《绕指柔之注定》 第一章:英雄出少年 闪亮的繁星给夜行的人照亮了道路,今晚的月色特别明亮就算不打灯笼都能辨清前方的方向。只听得“啪哒啪哒”急促的马蹄声从树林深处而来,寻声看去只见三骑骏马飞驰而来。马背上坐着的是三个身穿戎装、尚未脱稚气的少年。 “瓦克达,你快跟不上了!”领头的少年回头笑道:“怎么?困顿了吗?” 跟在第三位的少年笑道:“费扬武,你的铁骑是大汗钦赐,自然比我的跑得快!” 居于第二位的那个少年笑道:“瓦克达,这次若是立了战功,也让大汗赏你一匹良驹!” “好啊!”瓦克达举手扬鞭,坐骑快跑几步便跟上了第二位的那个少年。“阿济格,我们瞒着豪格出来,他若知道了定要责怪!” 费扬武说道:“他才十二岁,怎么跟着我们驰骋沙场?责怪就责怪,大不了我去山崖上逮一只海东青送他!”费扬武说得振振有词,似乎忘记了他们三个也不过是十五岁的少年。 马蹄飞溅,跑了好一阵终于跑出了树林,眼前便是一片平原。费扬武勒住缰绳,他的马儿来不及停下瞬时人立起来。“前面就是萨尔浒山!” 阿济格和瓦克达也停了下来,“阿济格,肯定是在这儿吗?”瓦克达看看阿济格。 “我听二哥和四哥商议的,他们跟随父汗带六旗的四万兵马包围萨尔浒!”阿济格肯定地说道:“明将杜松已经带了明军主力出了抚顺城,父汗说会在萨尔浒这儿与明军决一死战!” “可是这里静悄悄的。”瓦克达左右看看说道:“一定是你听错了,阿济格!” “没有!我没有听错!”阿济格一听就大声起来。 “别吵啦!”费扬武说道:“我看我们还是那里走!”说着就指向萨尔浒山的西侧。 瓦克达和阿济格借着月光朝费扬武所指的方向看了看,“那是什么地方?” “那里是界凡城。”费扬武说道:“范先生说过,界凡城是我们构筑用来抵挡明军的。那里一定会有重兵把守,此处直掐要害,杜松一定不会轻易放过!” 阿济格点头道:“好!那我们就去那里!”说着双腿一夹,马儿便朝界凡城跑去。很快三人便到了离界凡城不远的一个灌木林,眼看就要天亮了,他们停下来休息。 马儿终于能稍事休息,停在一边吃着地上的杂草。阿济格从马鞍上取下水囊仰头喝了几口后便递给了瓦克达,瓦克达也拿起来喝了几口又递给了费扬武。 “我不要!你们留着!”费扬武一摆手说道。 “赶了这么久的路,你就不口渴吗?”瓦克达问道。 费扬武紧紧地盯着界凡城似乎根本听不见瓦克达的话,阿济格笑了笑道:“随他吧,你又不是不知道他。” 阿济格和瓦克达正睡得迷迷糊糊,突然有人不停地摇晃他们。“什么事?”两人一下子跳了起来。 “嘘!你们听!”费扬武指了指界凡城。只听到城内传来“叮叮当当”兵器碰撞的声音,慢慢地人声鼎沸起来,厮杀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打起来了!”瓦克达突然兴奋起来,拿起放在身边的刀说道:“走!我们杀进去!”原来三人正处在界凡城的后城,杜松率大军从正门攻入,他们只能听到声音并不能看到战况。 费扬武微微一笑,透着一股子兴奋劲儿。“走!”他顺手拿起放在地上的两把刀,“接着,阿济格!”一扬手将其中的一把扔给了阿济格。 阿济格一伸手将刀接住,“走喽!”然后就翻身上马。 三人赶至后门的时候正巧后门微微开启,原来杜松所率之人众多,其中部分人已经攻至后门并打开城门,眼看就要冲门而出。 “不能让他们出城!我们要把明军困在界凡城!”费扬武拍着马举起手中的刀便朝城门冲去,阿济格和瓦克达紧随其后。 明军以为已经冲出城门,哪里想到突然冲出三个少年。他们飞马而来见到明军便是一阵砍杀,打头的几个明军被突如其来的袭击打得措手不及。随后而来的明军看到城门后的人不过是三个少年,便冲将过来。费扬武、瓦克达和阿济格奋力杀敌,但他们毕竟势单力薄渐渐地便开始招架不住。 此时城内的八旗兵也追了上来,另外城后也传来“啊啊”的震威之声。原来埋伏在界凡城后城山上的代善部队围了过来,要将冲出后城的明军包围歼灭。看到前后都有援助,三个少年便越杀越来劲,使出浑身力气扑将开来。顿时三人周围鲜血四溅,他们身上的盔甲也沾上了鲜红的血迹。 已经到了山脚下的代善远远地看到三个个子不高的八旗子弟,便问道:“那三人是谁?” 一旁的将领忙传令下去,不一会儿就有人跑过来通报,“回禀二贝勒,那三人是费扬武、瓦克达还有阿济格!” “啊?他们?”代善一愣,“他们三个怎么跑到这里来了?”眼看着三个少年大刀阔斧地斩杀明军,代善心中不由地惊慌起来。他们三个一个是叔父舒尔哈齐的儿子、一个是自己的兄弟,还有一个更是自己的亲儿子。“快!派人前去将他三人带回!” 明军中一个将军看到三个少年勇猛无比刺伤士兵无数,便举剑朝费扬武刺去。费扬武背对着他没有注意,眼看就要刺中其时突然一把刀将这个将军的剑挡了出去。费扬武听到身后的声音转过身来就看到阿济格已经横刀站在自己身后面对着那个明朝将军。将军见状又举剑杀来,费扬武和阿济格便并肩作战。这位将军的武艺远比那些小卒强的多,几番过招下来阿济格已经明显有些招架不住。将军见状便专攻显弱的阿济格,费扬武为了保护阿济格不得不由主动变为被动。 在两一边激战正酣的瓦克达看到这状况立刻跑来相助,他扔下手中的刀大喝一声便朝将军飞扑而去。将军被瓦克达从背后扑到手中的剑也没有握住,费扬武立刻跑过去踢开宝剑。眼看着瓦克达和将军肉搏起来,费扬武微微一笑道:“好啊!让他们看看我们布库的厉害!”说着也扔了刀扑了过去。 这时候后金的军队也看清楚了这三个少年,前来援助的人不少。这也给三人专心斗布库营造了时机,那个将军手中没了兵器再加上不懂得布库,再三被费扬武和瓦克达掀翻在地。最后瓦克达坐在他的身上大笑道:“哈哈,投不投降!” “不!”将军临危不惧地说道:“决不!” “那我杀了你!”阿济格用脚挑起地上的刀过来举刀便要砍下去。 “阿济格!”费扬武拦住了他夺下他手中的刀,“他是条汉子!带回去!” 阿济格看看费扬武便对一旁早已护在他们三人身边的人说道:“带他走!”于是有人过来将这个将军带走。 “三位阿哥,二贝勒命奴才带三位阿哥过去。”来人是代善身边的亲信。 瓦克达朝山上看去,那个身穿金色铠甲的便是他的阿玛代善,“费扬武,怎么办?” 费扬武看到身边把他们团团围住的军士皱了皱眉,然后将手中的刀“哐当”一声仍在地上,“走!”大摇大摆地朝山上走去。 “二贝勒,三位阿哥到了。”来人向代善禀报。 代善走过来,只见他们身上脸上都沾满血污。“谁让你们来的?”三人毕竟年纪小被代善一喝还真没有人回答,代善走到儿子瓦克达面前严厉地说道:“说!谁让你们来的?” 瓦克达低着头不敢看阿玛严厉的眼睛。这时候就听一旁的费扬武高声道:“我们也是八旗子弟,为何不能征战沙场?” 代善看看脸上沾着血污的费扬武,严厉地说道:“你们才几岁?征战沙场?如果有什么闪失怎么办?” 没想到费扬武伸手一指卫列在边上的一个军士,“他是镶黄旗牛录额真的儿子,今年十五岁,与我们同岁!为什么他可以我们就不可以?” 代善被他问得顿时愣在当场,一旁的瓦克达见状不由地掩嘴笑了起来。“笑什么?看你们一身的血污,还不快帐洗洗!”代善被费扬武弄得没有台阶下,只好借此机会让人带他们下去换衣服。 这个时候战场传来消息,杜松兵败已经朝萨尔浒河西岸,结果在得力阿哈一带全部被皇太极率领的六旗子弟歼灭。代善如释重负,这场仗终于来了个旗开得胜。他立刻命人向在萨尔浒山上的努尔哈赤报捷。 皇太极吩咐军士收拾战后的界凡城,自己则带人与代善会合。“我听说费扬武、阿济格和瓦克达来了?”皇太极一进帐解开铠甲便问道。 “是啊,我刚才看到他们在后城激战,真是让人捏一把汗。”代善心有余悸。 皇太极笑了笑道:“我听部下说他们三个还真是挺勇猛的。” “这倒是。”代善点头道:“特别是费扬武和阿济格。” “我见过他们习武,的确不错。”皇太极拿起水来“咕咚咕咚”喝了个饱。 “四哥!”阿济格一出来就看到了皇太极。皇太极这时候正是二十六七岁,在十五岁的阿济格面前是个可尊可敬的哥哥。 皇太极故意板着脸责问道:“你们三个怎么来啦?如果让大汗知道了一定要责罚!” 随后出来的瓦克达张大嘴道:“啊?责罚?我还想让大汗赐我一匹良驹呢!” “哈哈,大汗肯定让你去打扫马房,到时候就有很多良驹陪着你了!”阿济格大笑道。 皇太极看看站在一旁的费扬武,“费扬武,是不是你出的主意?”皇太极有意逗他。 没想到费扬武脸一沉,道:“身为八旗子弟,这是理所当然的!” 一句话把皇太极给顶了回去,“你呀,才十五岁,有时有也要学学瓦克达。” “我?”瓦克达眨眨眼睛,笑了笑道:“我要学费扬武才是!” “报——”努尔哈赤的正黄旗派了人来,“大汗有命,令大贝勒、四贝勒带同三位阿哥前去山上会合。” 代善看看皇太极,“你向父汗说了他们三个的事啦?” 皇太极摇摇头道:“没有啊。”既有王命也容不得他们胡乱猜测,于是将此地的善后之事交由亲信,二人带着三个少年上山去了。 三个少年走在前面,代善和皇太极走在后面。代善把刚才费扬武顶撞自己的事说给皇太极听,听得皇太极大笑不止。“这小子说的话还挺有道理的。” “叔王膝下的几位阿哥,我看也就费扬武有出息。”代善看了一眼前面的费扬武说道:“如果不是叔王当初行差踏错,他应该还有机会看到他儿子成为巴图鲁(满语“英雄”)。” 代善所说的是当初舒尔哈齐和努尔哈赤闹不合,被明将李成梁趁机分化。努尔哈赤忍无可忍便对舒尔哈齐采取了强硬措施,并于1609年三月,诛杀舒尔哈齐的两个儿子阿尔痛阿、扎萨克图,部将武尔坤也被处死。面对兄长咄咄逼人的姿态,舒尔哈齐失去了继续抗争的勇气。他知道自己的实力远远不如兄长,而且他所指望的靠山,驻扎在辽东的明军,现在也处在岌岌可危的境地,根本不是努尔哈赤的对手。在万念具灰的绝望处境下,舒尔哈齐回到了兄长的帐下。1611年八月十九日,舒尔哈齐在囚禁中死去,时年四十八岁。之后努尔哈赤便收编了舒尔哈齐的部下,并开始抚养舒尔哈齐的几个儿子。 “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皇太极说道:“叔王的事情功过难分,现在费扬武年纪小,而且还是在我们身边长大,父汗对他也视同己出,相信他已经放下了过去。” 代善微微点头道:“希望是吧。以他的能耐,若真的存有异心......” 皇太极立刻看了他一眼,“莫再说下去,这干系到他的命!”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章:初战告捷 “大贝勒、四贝勒。”等候在军营外的努尔哈赤随从迎了过来,“大汗久候多时了。” 代善看看皇太极笑道:“父汗又要褒奖你啦。” 皇太极笑而不语随众人一同入帐,这年正好六十岁的努尔哈赤一身戎装坐在大帐正中,身边站着四大贝勒中的另两个,二贝勒阿敏和三贝勒莽古尔泰。一看到代善和皇太极进来努尔哈赤便大笑道:“好啊!好啊!为我们旗开得胜的巴图鲁回来了!” “儿臣叩见父汗!”代善和皇太极跪下行礼道。 “起来!赐坐!”努尔哈赤笑道:“明将杜松何在?” 皇太极起身拱手报道:“明将杜松带兵逃至萨尔浒山西侧的吉林崖,全军覆没。杜松也在山谷中被乱箭射死。今已寻回杜松尸身!” “好!好!”努尔哈赤笑道:“杜松太过轻敌,以为我们区区四万军士就会怕了他!” 代善说道:“我八旗子弟各个英勇善战,明军虽人数众多但也威吓不了我们八旗族人!” “说起英勇善战,我听说这次还有三个不请自来的小英雄,是不是?”努尔哈赤看着代善问道。 “呃......”代善起身道:“父汗,是儿臣办事不力,所以才会让费扬武、阿济格和瓦克达闯入战场。” 努尔哈赤摆摆手道:“先不论这些,他们人呢?” “就在外面。”代善转身道:“你们都进来吧。” 三个少年走了进来抱拳下跪道:“叩见大汗!” “起来!起来!”努尔哈赤说道。看到这三个十五岁的孩子一身军装,样子颇为英武。“我听人说你们三个在战场上杀敌过百?可有此事?” “过百?”瓦克达看看阿济格轻声问道:“有这么多吗?” 面对大汗阿济格可不敢乱说话,“谁知道?我又没数。” 代善见了大喝一声,“瓦克达,嘀咕什么?好好回话!”父亲一呵斥瓦克达立刻不作声。 只见费扬武上前半步拱手说道:“回大汗,战场之上尽心杀敌,并不知杀敌多少。” 努尔哈赤微微点头道:“嗯,虽然你们在战场上英勇无比,可是是谁让你们来的?知不知道万一出了什么事,你们就会有性命危险。” “大汗,父辈都为了我后金大业呕心沥血,我辈自然不能袖手旁观。”瓦克达说道:“所以这次的决定是我三人一同决定的,与他人无尤!” “你们三个人的决定?是吗?”努尔哈赤看着另外两个。 “是!”阿济格和费扬武异口同声地说道。 努尔哈赤笑着点点头,然后让帐中的其他人都退下,只剩下三个少年和代善、皇太极。“那么你们是怎么知道我军会与明军在萨尔浒交战?” “呃......”三人低头不语,这是军事机密,他们根本不应该知道。瓦克达偷偷地看了一眼阿济格,阿济格立刻向他撇了撇嘴。 “阿济格。”努尔哈赤唤道:“是你吗?” 阿济格拱手说道:“儿臣那日去八哥府上的时候无意间听见八哥和二哥商议的。” 皇太极一听脸色立刻变了,“儿臣办事不周,泄露机密!请父汗斥责。” 代善也主动请罪道:“儿臣也有不慎,请父汗降罪!” “军事要密自然要谨慎,你们兄弟二人就算在家中商议也要小心周密。”努尔哈赤道:“这次是被阿济格听见,万一日后有奸细可就坏了大事!” “儿臣知罪!”代善与皇太极躬身说道。 “不过幸好这次没有影响到大局,此事便就此作罢。”努尔哈赤故意撤退身边的人就是想把这件事压下去。“你们日后谨慎小心便是。”他看着三个少年道:“还有你们,知道父兄在商议大事,就应该主动避嫌。阿济格刻意窥听更是不对!” 阿济格努了努嘴道:“若不偷听那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披甲上阵呀?” “你真的想随军作战吗?”努尔哈赤问道。 “是!”三人的眼睛中立刻射放出同样的光芒。 努尔哈赤微笑着说道:“那好,这次你们三个就随军同行。暂时就归在皇太极帐下。皇太极,既然他们三个有心,那你就费心磨练磨练他们吧。” “是!儿臣谨尊汗命!”皇太极应道。皇太极真是捏了一把汗,幸好父汗没有怪罪下来。 从大帐出来就听到一个浑厚的声音唤道:“费扬武!” 转过头一看,正是二贝勒阿敏。阿敏是舒尔哈齐的次子,是费扬武同父异母的哥哥,也是舒尔哈齐活着的儿子中年纪最大的。“二哥。”费扬武停了下来。 “你跟我过来。”阿敏转过身兀自往军帐后面走去。 费扬武对阿济格和瓦克达说道:“我去去就来。”然后就跟着阿敏去了他的军帐,“二哥,唤我来有何事?” 阿敏脸一沉道:“我就知道是你出的主意!你好大的胆子!” 费扬武把脸一扬道:“大汗都没有怪罪,你何必来追究?” “你一个人疯也就罢了,为何带着阿济格和瓦克达?”阿敏板着脸问道。 “是他们自己要跟着来,与我何干?”费扬武丝毫不理睬气急的阿敏。 “你翅膀长硬了是吧?”阿敏喝道:“连我的话都不听!” “有道理自然会听,没道理听了做甚?”费扬武的脾气也上来了。 他们兄弟二人可以说是舒尔哈齐儿子中比较出众的两个,阿敏因为父亲的原因当初险些被杀,后来是代善和皇太极求情才免于一死,努尔哈赤还将他列入四大贝勒之列,位居第二。阿敏向来脾气火爆,费扬武也是耿拗的个性,这两人说不到几句就会吵起来。 “我告诉你,你给我乖乖地回去!”阿敏说道:“这里不是你呆的地方。” “二哥,我也告诉你!”费扬武因为个子比阿敏小于是抬着头看着他,“大汗刚把我归入四贝勒帐下,你要我回去就跟四贝勒说去吧!”说完转身就走。把阿敏气得直吹胡子。 初战告捷,四大贝勒紧急汇合在大汗的营帐里商议下一步作战方案。接下来就是明将马林率明军与叶赫部兵出三岔口扎营于富勒哈山的尚间崖上的部队,马林派潘宗颜领一军驻守斐芬山,又遣龚念遂率一军守卫斡辉鄂模,彼此声援。努尔哈赤趁胜追击,果断决定立刻挥戈北上先朝驻扎在斡辉鄂模的明军发起迅速的进攻。因为代善和皇太极的部队刚在吉林崖交战,所以他们的军队紧随其后,而先锋部队则有努尔哈赤亲自率领,阿敏、莽古尔泰为辅。 大军很快就开始出动,刚刚停歇下来的三个少年见状以为又要开始作战,可是左等右等都不见自己的营开拔,阿济格性急起来便跑去找皇太极。 皇太极和代善正在商议如何跟随主力,阿济格莽莽撞撞地冲了进来,后面的军士拉都拉不住。“二哥,八哥。大军都走了,我们为什么还不走?” 代善和皇太极互相看了看,代善面露不悦地说道:“阿济格,刚才大汗的话你没有听见吗?没看到我们正在商议大事?你又莽莽撞撞地跑进来。” 阿济格愣了愣,道:“我是着急嘛!” “阿济格,打仗不是光凭匹夫之勇,我们刚从吉林崖回来,军士们需要休息。”皇太极耐心地说道:“我们会跟在大军后面作为支援,调息之后准备接替大军作战下一回合。” “原来如此!”阿济格点头道:“你不早说!” “你只不过是大汗分派过来跟着我们的,需要跟你说那么仔细吗?”代善严肃地说道:“我告诫你,下次再不经通报闯进来,我可要用军法处置你了!” 阿济格笑着吐了吐舌头道:“知道啦!”然后就跑了出去。 “怎么样?我们什么时候走?”瓦克达看到阿济格回来忙拉着他问道。 “不急!我们稍候跟着大军走。”阿济格把刚才皇太极的话重复了一遍。 坐在火堆旁的费扬武拿起一块柴木扔向火堆,“我早就说过不用着急,你偏偏要跑去问个清楚。” “是啊!是啊!你料事如神!”阿济格也坐了下来,“既然如此,你猜猜看我们下一次作战会在何处?” “费扬武,你那么喜欢跟范先生读兵书,那你就猜猜看。”瓦克达也来了兴致。 费扬武看看他们说道:“范先生说此次明军兵分三路,用的是合围之计。如今我们已经击溃杜松的西路,大汗现在北上显然是去迎击北路的马林与叶赫部。我们现在调整休息,之后自然是要迎战东路刘綎所率的第三路,地点应该是在......阿布达里冈。” 阿济格和瓦克达听得直发愣,费扬武说完好一会儿瓦克达才问道:“费扬武,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我们怎么不知道?” 费扬武看着他们笑了笑,道:“范先生教的,也让你们来听,可你们说要和豪格去打猎。” “啊?就是大军从赫图阿拉出发前的三天?”阿济格记起来了。那日费扬武说范先生要他们去书斋授课,可他们却约了豪格去山上打猎抓海东青,所以就托辞没有去。“早知道就不陪豪格去抓海东青了。”阿济格后悔地说道。 “就是!爬了半天山连海东青的毛都没看到!”瓦克达也说道:“若是去听范先生授课,我也能知道这么多!” 费扬武淡然一笑道:“那你们日后就多去范先生的书斋,那里有好多的书。保管你们受益良多。”费扬武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尘土,伸了个懒腰道:“昨晚赶了一夜,现在回帐睡上一觉。等我们这儿开拔了,你们再叫醒我。”说着就朝营帐里走去。 阿济格看看瓦克达道:“我昨晚也没有睡踏实,现在回去补个觉。开拔了别忘了叫我。”说完也回了营帐。 “喂!那我找谁叫我呀?”瓦克达冲着背对自己的阿济格嚷道:“我昨晚也是睡在灌木丛里呀!我也要睡觉呀!” “谁让你辈分最小呢?”阿济格“哈哈”笑着头也不回地走进营帐。 瓦克达嘟囔道:“这会儿来跟我讲叔侄辈分,跟你们玩布库的时候也不见你们让着我这个侄子。”瓦克达突然看到父亲代善身边的一个随从赤山,于是拉着他说道:“赤山!我这会儿去睡个觉,等开拔了叫醒我!如果误了时辰看我怎么罚你!”还没等赤山反应过来他就跑向了营帐。 三人昨夜星夜赶路,后来在灌木丛中小睡了片刻,一醒来又在界凡城里拼斗一番,这会儿脑袋一沾到枕头就立刻“呼呼”大睡起来。 努尔哈赤的先行部队走的差不多的时候皇太极这里才开始准备离开。精锐部队先行离开,之后的少数队伍整理营帐、火灶之类紧随其后,一切都在井然有序地进行着,速度极快。代善左右看看问道:“费扬武、阿济格和瓦克达呢?跑哪儿去啦?” 正在收拾东西的赤山忙跑过来说道:“三位阿哥回去小睡片刻,我这就去叫醒他们。” “等等!”皇太极叫住了他,“他们也累坏了,让他们多睡一会儿吧。”皇太极对代善说道:“我们先走,让他们跟在后面。” 代善点头道:“也好。赤山,你留下。” 等到三个少年被叫醒的时候走出营帐就看到一篇空旷,“走光啦?”瓦克达揉揉眼睛道。 “四贝勒吩咐让三位阿哥多睡一会儿。大军先行,我们跟在后面。” 只见费扬武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牵我的马来!”一旁的随侍早已经准备好,他一个纵身坐上马背扬鞭便朝大军赶去。瓦克达和阿济格也紧随其后快马追去。 “喂——等等——”赤山刚喊出口三人已经跑出了很远。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章:得胜还朝 第三章:得胜还朝 代善和皇太极的队伍走得很慢,为的是让军士们有足够的时间调息。当他们就快接近努尔哈赤的部队时,前方已经快马传来捷报说努尔哈赤所率后金部队首先击溃了驻守斡辉鄂模的明军,随后又攻打尚间崖,明兵大败,马林仅以身免,逃往开原,斐芬山的明军也被攻灭。另外努尔哈赤迅速下令,命代善和皇太极的部队先行往东准备迎击东路刘綎的部队,阿敏将会带领一队人马随后赶到随时支援。军令一到皇太极便下令大军日夜兼程往东朝阿布达里冈方向挺进。 费扬武、阿济格和瓦克达兴奋地紧紧跟在皇太极身后,生怕他们又会把自己给留下。快到阿布达里冈的时候皇太极和代善兵分两路,由皇太极继续往前迎战刘綎,而代善则带人攻打富察一带由姜弘率领明军和朝鲜军的联合部队。瓦克达死也不肯随父亲作战,说父亲一定不会让他出战,最后决定由阿济格跟随代善前往富察,费扬武和瓦克达仍然跟随皇太极。 皇太极的人马到达阿布达里冈的时候,刘綎的部队还没有到。他下令军士们在山冈隘口埋伏下来待机而动。刘綎从东路过来,一路上分掠部落所向披靡,再加上山路险峻通讯不通,根本就不知道西北两路已经全军覆没,所以东路部队毫无戒备之心。等到了阿布达里冈这里的时候,被皇太极的军队来了一个出其不意,顿时溃不成军。再加上随后赶到的阿敏在中断阻截,明军被硬生生地切成两段。将军刘綎见势不妙立刻带着余部往回撤离,皇太极下令追击,费扬武和瓦克达立刻扬鞭而去,朝着明军逃亡的方向追去。 “四贝勒!是否需要派人保护两位阿哥?”一位将领担心费扬武和瓦克达会出事。 “你带人紧随其后,不到必不得已,务须出手相助。”皇太极说道。那个将领立刻带了一支精锐跟着费扬武和瓦克达去了。 刘綎带着人马逃至阿布达里冈的一个山谷中,这时候费扬武和瓦克达已经赶到。瓦克达大喝一声,“刘綎!你已无路可去,速速投降!” 刘綎转过身一看竟是两个小儿,顿时大笑道:“两个小娃娃就想降了本将?笑话!”说着就举起他著名的一百二十斤镔铁大刀,“放马过来!” 费扬武和瓦克达快马上前,用手中的刀迎着刘綎挥舞而来的大刀便是一档。这刘綎素来以力大无穷著称,再加上那柄奇重的大刀力道之大可想而知。只听得“当”一声,费扬武的刀被劈断,他的虎口也被震得裂开了一道口子,鲜血直流。 “小儿,你还嫩着呢!寻个成人与我一较高下!”刘綎轻蔑地说道。 瓦克达见状顿时怒火中烧,扬刀砍去。刘綎一个侧身躲过然后迅速转过身朝瓦克达的背上一拍,瓦克达便从马上摔了下来。一旁的后金士兵见状忙跑来保护,另外向刘綎发起进攻。刘綎是明朝的名将,虽然有些年纪但也不能小觑,眼看着后金士兵一一被刘綎斩于马下,费扬武从衣摆撕下一长条布来,紧紧地绑住虎口的伤口。他扶起瓦克达问道:“你怎么样?” 瓦克达摔下马的时候额头磕到了岩石,血流满面。他伸手将脸上的血迹抹去道:“没事!”然后站起来拿起地上的刀,道:“跟他拼了!” 费扬武眼看刘綎在马上越战越勇,“先把他弄下马来!” “好!”瓦克达和费扬武一左一右朝刘綎飞奔而去,刘綎在马上两个少年则是徒步,就在三人相聚的一瞬间费扬武和瓦克达同时挥起刀来朝刘綎坐骑的腿上砍去。马儿顿时超前一倾,刘綎一个不慎便从马上摔了下来。 瓦克达和费扬武飞身扑去,死命地抓住刘綎的四肢,死死地把他压在地上。刘綎摔下马来虽然大刀在手但身上被两个少年死死地压住,就算用在大的力气也无法施展出来。刘綎大叫道:“两个混小子,这算哪门子功夫?简直就是孩童打斗!” “让你看看布库的厉害!”费扬武用力钳制着刘綎力大无穷的手臂。 瓦克达更是把刘綎的双腿死死地抱在怀里,“管你什么功夫!能把你制服就是好功夫!” 刘綎被压在地上周围的士兵立刻一拥而上把他擒住,五花大绑!费扬武和瓦克达趴在地上精疲力竭,喘着粗气。他们相视一望,就看到大家都是尘土满面,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二位阿哥好英勇!”几名士兵过来扶起了两人。 “费扬武!”阿敏的声音传来。他中途受到明军的阻截晚了一步,赶到的时候刘綎已经被擒。阿敏下马走过来,看到刘綎五花大绑地站在一边,再看看满脸血污的两个少年。 “二贝勒!两位阿哥智勇双全,擒拿明将刘綎!”一旁的一个军士禀报道。 阿敏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他走到刘綎面前问道:“你就是明朝将领刘綎?” “正是你爷爷我!”刘綎毕竟是一代将领,就算被俘也是毫不畏惧。 “哼哼!要的就是你的命!”阿敏迅速拔剑出鞘,手起剑落切断了刘綎的咽喉。顿时鲜血四溅,刘綎当场毙命。 费扬武跑上去推开阿敏,大声嚷道:“他已被俘,为何杀他?” “你懂什么?”阿敏对费扬武推搡自己很是不满,“他是明朝的大将,不杀了他始终是心腹之患!” 瓦克达也算是看到过血腥的场面,但看到直切咽喉血溅当场也不禁害怕起来。“二贝勒,他说不定会投降呢?” “你们太天真了,他这样的人就算是投降也要小心提防,与其这样还不如早早地除了他!”阿敏还剑入鞘翻身上马,“回去吧。” 士兵们把刘綎的尸首放在马上跟随着阿敏往回走,费扬武看着阿敏离去心中忿忿难耐,切切地说道:“毫无仁德可言!” 瓦克达拍了拍他道:“算了,二贝勒说的话也有他的道理。我们还是回去吧。”有人把马牵了过来,费扬武手持缰绳刚要上马,缰绳勒在手上的虎口上顿时痛彻心肺。再看那被简单绑扎的虎口,已经鲜血淋淋。瓦克达见了便走过来道:“踩着我的手上马吧。”说着就将两手相叠朝上置于胯部,“来!” 费扬武看着瓦克达微微一笑,然后踩在他的手纵身一跃便上了马。“瓦克达,回去后无论听到阿敏说什么,都不要做声。” 瓦克达看看他凝重的表情,应道:“知道了。” 另一边代善迎战姜弘,阿济格面对诸多朝鲜士兵奋勇杀敌,斩杀朝鲜将军两名以及朝鲜军士无数。两边皆告捷,明朝边疆的将领杨镐惊悉三路丧师,急令将军李如柏撤兵,明朝的大军只有这一路逃脱了败灭的厄运。努尔哈赤终于赢得了萨尔浒战役的全面胜利,这次以少胜多令八旗军士军心大振,反观明朝力量大衰,阻碍女真各部统一发展的政策彻底失败,不得不由进攻转入防御。 阿敏回去后并没有提及费扬武和瓦克达生擒刘綎的事,大家皆以为刘綎是战死在逃亡的途中。皇太极派去暗中保护费扬武和瓦克达的将军在山谷中看到这一切,回去密报给皇太极。皇太极听闻后心中有数,却也没有揭穿阿敏。 大军得胜返回赫图阿拉,努尔哈赤论功行赏,三个少年也被授予军功。努尔哈赤很满意他们三个年纪轻轻就能披甲上阵、杀敌立功,也知道不应该再把他们视如孩童。于是令三人上前说道:“今次你们立下战功,今后望你们能继续为我大金建功立业!以后瓦克达跟随莽古尔泰,阿济格跟随皇太极,费扬武则跟随阿敏。” “我不要!”费扬武一听立刻反对。 在场的所有将臣都朝他看去,这可是王命他竟然敢当场反驳。阿敏更是觉得脸上无光,狠狠地瞪着费扬武。努尔哈赤皱了皱眉道:“为何?” 费扬武想起阿敏挥剑斩杀刘綎的那一幕便朝阿敏投去愤怒的目光,“费扬武不才,怕连累二贝勒!费扬武还是希望能追随大贝勒、四贝勒!”说着便抱拳向努尔哈赤拜下。 代善和皇太极听了心中也是一惊,费扬武这么一说会引起他们和阿敏之间的隔阂。场面有些僵滞,努尔哈赤突然大笑道:“哈哈,费扬武,你果然是直言不讳呀!不过二贝勒阿敏骁勇善战、英达果断,有很多地方值得你学。而且他是你的二哥,相信对你也会毫无保留,倾囊相授。”努尔哈赤转过头对阿敏道:“阿敏,费扬武是未来的栋梁之材,你要好好栽培。不要因为他是你弟弟就过渡保护。” “是!大汗!”阿敏道:“阿敏谨遵汗命!” 费扬武知道大汗不会收回成命,心里面很不开心。但也无计可施只好退回一边,抬头看到阿敏只见他正笑着看着自己。费扬武不禁担心将来会如何?跟着阿敏到底能学到些什么? 退朝之后阿济格和瓦克达拉着费扬武去演武场找豪格,费扬武心情不佳显得无精打采。到了演武场就看到豪格正在练射箭,“嗖嗖”两箭直中靶心。 “哈哈!好!好箭法!”瓦克达拍手赞道。 豪格回头看看他们三个,忿忿地扔下手里的弓箭拂袖而去。 “喂!豪格!”阿济格跑过去拉住了他,“做什么?见到我们怎么就跑呀?” “不理你们!”豪格发脾气地说道:“你们三个去战场立功,为什么不带上我?要瞒着我?怕我坏你们的事吗?” 三人早就料到了豪格会有这样的反应,瓦克达好声说道:“不是!我们没有那个意思。你看你的箭法,到了战场一定能箭无虚发!” “那为什么不带着我?”豪格咄咄逼人地看着瓦克达。 瓦克达眨眨眼往后退了一步,站到费扬武身后轻声道:“还是你说吧,是你说不带他的。” 费扬武正心情不佳,瞪着眼看着豪格道:“你才十二岁,武艺未精。连我都撂不倒,到了战场怎能杀敌?还是先练练再说吧!” 阿济格和瓦克达没想到费扬武会这么说,立刻看着豪格。只见豪格的脸绷得通红,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瞪着费扬武。阿济格拉了拉瓦克达,道:“退后些,要出事!” “好!看我能不能撂倒你!”豪格大喝一声便扑向费扬武。 豪格虽然比他们三个小了三岁,但自幼受到尚武的熏陶,练就一身的本领。豪格死死地抓着费扬武的衣领,双腿分开抓地牢牢地定住下盘。费扬武双手搭住豪格的胳膊,冷冷一笑道:“好啊,试试看!”他也摆开架势站好马步。 豪格左右用力但费扬武丝毫不动,豪格开始起脚拌费扬武,费扬武一一避过。当豪格再次起脚的时候,费扬武顺势将他一推,因为豪格单腿着地没有站稳立刻摔倒在地。他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再来!”又扑了上来,费扬武双手摆开双掌张开,豪格扑过来的时候紧握住他的肩膀。可是虎口一张,那伤口又裂了开来,一阵疼痛。 一旁的瓦克达看到费扬武微微皱眉,再看他手上的绷带渗出了血迹忙说道:“费扬武,小心你的伤口!” 豪格一听立刻侧目看费扬武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只见白色的绷带上渗出血来。他紧握着费扬武的手渐渐松开来,费扬武感觉到他松手于是自己也慢慢收力。两人分开相对而立,豪格比费扬武矮半个头,抬头看着他道:“费扬武受了伤我都撂不到,看来我真的还没到火候。” 费扬武微微一笑道:“不过你也精进不少。几个回合都没有倒下。” “费扬武,你答应我,如果我能撂倒你,你就带我上战场!”豪格转头看着一旁的阿济格和瓦克达,“还有你们,不能不算上我!” “好!我答应你!”费扬武豪爽地应道。可能是一番激斗,让他的情绪渲泄了出来,比起刚才心情好多了。阿济格和瓦克达见豪格终于松口了也都答应了下来。 “主子!主子!”费扬武的贴身随从尚吉跑了来,“主子,您平安回来啦?” “废话!我不是好好儿地站在这儿吗?”费扬武说道:“你来做什么?” “啊!对了,范先生知道您回来了,让我来找你呢。”尚吉说道。 “范先生?”费扬武一听立刻说道:“走!马上带我去。”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章:少年伙伴 费扬武来到范府门口转身对尚吉说道:“你在门口候着,范先生喜欢清静。”说完就快步走了院子,他熟门熟路地来到书房朝里一看就看到一个斯斯文文举止儒雅的三十多岁男子正在书案前写字,这位便是日后皇太极最为倚重的谋臣范文程。 “范先生。”费扬武走进书房躬身行了礼。 范文程抬头看看他笑道:“回来啦?”他放下笔走过去上下打量一下费扬武,低头看到他手上的伤,笑道:“比我想象中伤的少。“ 费扬武一听便笑了,“先生真会开玩笑。” “坐。”范文程道:“我听人说你在战场上英勇无比,还得到了大汗的赞赏?” “学生也只是尽力而为,大汗那是过奖了。”费扬武谦逊地说道。在范文程面前,他倒是褪下了满族人的粗犷。 范文程倒上一杯茶给他道:“经此一役,大汗不会再把你们三个当成孩子看了。怎么样?将你归在何人麾下?” 一提到这个费扬武脸上的笑容就渐渐消失,“先生不要提这个了,提起来就生气。” “怎么?难道大汗把你归在二贝勒麾下?”范文程微笑着问道。 费扬武抬头看看范文程,道:“先生早知道?” 范文程笑着说道:“你知道大汗为什么如此安排吗?”费扬武微微摇头,等待着范文程的解答。“你和阿济格、瓦克达三个之中,唯独你锋芒显露,桀骜不驯。” 费扬武把头扭了扭,显然对范文程对自己的形容有些不满,“我就是不喜欢人家吧我当孩子来看!我的武艺已经可以上阵杀敌,此次若不是我私自跑去,还不知道何时能披甲上阵。” “正是因为你这脾气所以大汗才会把你归到二贝勒那里,让你收敛收敛。”范文程说道:“你二哥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也只有他能管得住你。” “有他在哪儿还有我出头之日?”费扬武问道。 “就是你这个念头,才让人不放心。”范文程道:“你将你的锋芒收敛一些对你也好。”费扬武看着范文程,不是很理解他的话。范文程继续说道:“你跟你二哥因为你阿玛的关系本不该有今日的地位,二贝勒到了今时今日仍然受人提防,你若是再锋芒显露,对你们这一支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儿。” 费扬武低下头想了想,道:“阿玛当初确有不当之处,那时我还小自然没有二哥他们记得清楚。但我知道大汗并未对我有所芥蒂,还像教导德格类、阿济格一样教导我!我并无二心,如今只想着为大金建功立业!” “你这么想别人不这么想。”范文程道:“这里不是什么清者自清的地方,你如果真的想为大金出力就要收敛脾气,好好地跟着二贝勒学。” “他?”费扬武摇摇头道:“他作战虽然英勇,但并不仁厚!刘綎本来不会死,就是他亲手杀死了他!他是以武力治军,并不是像先生所说的以仁德治军。” “哈哈!”范文程大笑道:“看来你把我的话都记在心里了。好啊!”他指了指书案上的字道:“那幅字是写给你的,你去看看吧。” 费扬武走过去,就看到书案上摆放着一幅草书,上面浓墨写着两个字“慎独”。这两个字出自儒家典籍《大学》,费扬武知道其中的意思,也明白了范文程让他在阿敏麾下应该学会些什么。他小心地卷起这幅字捧在手里恭敬地向范文程行礼道:“先生教诲,学生谨记。” “你明白就好,若你真的能学到这两个字,将来必然是一代将才!”范文程满意地说道。 “范先生!范先生!”几个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朝门外看去就看到阿济格、瓦克达还有豪格兀自走了进来。 费扬武走出去道:“你们怎么来了?” 只见他们认真地站成一排,甩袖跪下朝着范文程便磕了三个头。“这......这是怎么回事?”范文程愣了愣。 “范先生在上,请受学生三拜!”三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范文程看看费扬武,只见他嘴角挂着微笑。“你们本来就是我的学生呀。” 阿济格说道:“费扬武在先生的教导下熟读兵书、心思缜密,学生贪玩并未领会先生的良苦用心。此役之后方知其重要,今日再行拜师之礼,望先生能像教费扬武一样教我们!” “对!对!我也要学费扬武一样料事如神!”瓦克达认真地说道。 费扬武在一旁笑道:“我哪儿有什么料事如神?这都是先生洞悉先机。” 范文程一一扶起他们三个,笑道:“既然你们肯学,我自然肯教。可是以后你们可别一听到出去打猎就全跑了出去呀。” “哈哈,不会!不会!”阿济格笑着看看瓦克达道:“瓦克达,以后不许老想着打猎。” 瓦克达点头道;“是!”然后转过头对矮半个头的豪格说道:“豪格,以后不许老拉着我去打猎!” 小豪格噘着嘴有些不情愿地“哦”了一声。 自从萨尔浒一役,明朝和后金的态势瞬间有了很大的变化,后金的实力越来越强而且还得到蒙古各部落的支持,明朝只能消极地防守抵御。努尔哈赤也尽量地让军民调养生息,以便随时以最好的状态投入战争。 这一日费扬武、阿济格和瓦克达在范文程的书斋里念书,豪格匆匆地跑了过来。“快!快走!”他一进来就气喘吁吁地说道,“跟我走!” “你迟到了!还让我们跟你走?”瓦克达说道:“范先生说今天要看完这些书才行!” “大福晋的家人来啦!”豪格笑道:“快跟我去呀!”豪格所指的大福晋就是他的嫡母,四贝勒皇太极的正房大福晋博尔济吉特氏*哲哲。 “那么阿岱也来啦?”阿济格一下子跳了起来,脸上露出期盼已久的笑容。 “来啦!要不我跑来做什么?”豪格刚顺过气来。 费扬武笑道:“我们好久没有见阿岱了。”他转过身对范文程说道:“范先生,我们......” 范文程笑了笑道:“你们去吧,不过回去记得把书看熟。” “是了!”三人连忙跟着豪格跑了出去。 四福晋哲哲是蒙古科尔沁部落贝勒莽古斯的女儿,这次是她的兄弟贝勒寨桑带着礼品前来祝贺后金在萨尔浒大战中的胜利。而豪格所提到的阿岱则是科尔沁冰图郡王孔果尔的孙女,她的姑姑则是努尔哈赤的妃子。阿岱小的时候来过赫图阿拉,和当时同是孩子的费扬武等人玩得很熟络。 费扬武一行跑到四贝勒府,远远地就看到好几辆马车停在门口。跑进去便看到皇太极正在招呼蒙古来的客人,皇太极看到他们来便笑道:“你们一定是来找阿岱的吧?” “是啊!她人呢?”阿济格着急地问道。 皇太极指了指东边的屋子道:“女眷们都在那里。” 还不等皇太极说完,四个人早就跑了过去。因为这里面都是女眷,四人不敢擅自闯进去于是便把脑袋探了进去。“看到没有?”阿济格在人群里找寻着阿岱。 豪格指着一个身穿红色小袄梳着两条小辫子的女孩儿说道:“那个就是!阿岱——” 女孩儿听到有人叫自己一回头就看到门口的四人,她嘴角扬起一丝微笑一个甜甜的小酒窝显现了出来。“豪格!” 女孩儿身边的是寨桑的妻子,她笑了笑道:“他们找你玩儿呢,去吧。” “哎!”阿岱跑了出来,看着眼前这三个已经长得高高的少年,她都有些不敢认了。“唉呀,你们怎么都变样儿啦?”阿岱咬着手指说道:“让我猜猜。” 豪格站在一旁笑道:“好啊,你猜猜。猜错了要受罚!” 阿岱指着费扬武说道:“你那么不苟言笑,一定是费扬武!”费扬武一听本来不笑的面容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接着阿岱指着阿济格说道:“你的眼睛和大汗长得一模一样,一定是阿济格!”阿济格连连点头。到了瓦克达,阿岱的笑容变得诡异起来,眼神也变了样儿。“你黑黑壮壮的,像头小牦牛!一定是瓦克达!” “什么?你说谁像小牦牛?”瓦克达一听可就不乐意了,瞪着眼睛看着阿岱。 阿济格笑道:“你这么壮,的确像小牦牛!” “你也帮着她取笑我?”瓦克达看着阿济格说道。 “哈哈,好啦!你们怎么还是一见面就吵架呢?”费扬武笑道:“阿岱,你也长高了,漂亮了。像大姑娘啦!” “是啊!是啊!刚才我真的不敢认呢!”阿济格附和着说道。 瓦克达“哼”了一声道:“还是和以前一样嘛!瘦得跟柴一样!” “瓦克达!”阿岱一跺脚面露嗔状。瓦克达见她生气反而笑着做了个鬼脸,阿岱嗔道:“我告诉大贝勒去!” 费扬武说道:“你们别闹了。阿岱,上次你说喜欢小兔儿,阿济格每次去打猎都会给你抓小兔儿,现在都快一屋子啦!我们去看看!” “好啊!”阿岱想起了什么,说道:“等等!我带我的好朋友一起去!”说完就转过头冲着屋里唤道:“哲敏!哲敏!快来呀,我们去看小兔儿。” “哎,来啦!”一个清脆的声音应道。只见一个穿着天蓝色袍子,皮肤白净的女孩儿跑了过来。“哪儿有小兔儿?”忽然看到眼前站着四个少年,便看着阿岱道:“他们是......” 阿岱一一介绍道:“他们是费扬武、阿济格、豪格。”看到瓦克达的时候故意瞥了他一眼,道:“还有瓦克达。” 瓦克达“嘻嘻”一笑说道:“这个像天女的妹妹是谁?好生漂亮呀!” “她是图赖将军的女儿,哲敏。”阿岱说道。 费扬武一听便问道:“图赖将军?那你就是费英东将军的孙女?” “正是。”哲敏点头道:“费英东就是我玛父。”费英东少年追随努尔哈赤征战,为统一女真各部作出了重大贡献,也是费扬武心中崇拜的英雄之一。 阿岱说道:“哲敏随她母亲住在我们那儿,现在听说费英东将军身体不好,所以这次就回来看望,以后也不走了。” “唉呀!那太好了!”瓦克达笑道:“以后多了位格格陪我们玩儿啦!哲敏这个样子才是婷婷玉立,哪儿像你?像男孩子一样!” “瓦克达!你讨厌!”阿岱气得直跺脚! 阿济格帮着说道:“瓦克达,阿岱就像草原上盛开的繁花一样美丽,怎么会像男孩子?” 瓦克达看看阿济格笑道:“嘿嘿,你就知道帮着她!你快让大汗下旨,把这个阿岱娶回家去吧!”说完转身就跑。 “你别跑!”阿济格追了出去,“抓到你看我怎么揍你!” 豪格面露困惑地说道:“阿岱,你怎么得罪瓦克达啦?他怎么老是和你吵架?” “他最讨厌了!”阿岱噘着嘴说道:“以前就常作弄我!” 费扬武笑道:“好啦,我们去看小兔子吧。”说着就带着豪格和两个女孩儿往狩猎场去。 蒙古王公远道而来努尔哈赤自然热情款待,又加上和四贝勒有姻亲关系所以皇太极也是将他们视为座上宾。他们一住就是好多天,阿岱经常会去后宫看她的小姑姑,努尔哈赤见了也很喜欢,于是就和寨桑商议将阿岱留下来可以时常陪伴她小姑姑。因为阿岱和四贝勒福晋是亲戚关系,便被安排在四贝勒府中居住。而哲敏这次回来之后就不再离开,留在父亲图赖家。因为是功臣费英东的孙女,也得到了努尔哈赤的封赏,封赐为哲敏格格。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五章:长大成人 天命十年(1625年),离萨尔浒战役六年之后。后金政权在努尔哈赤的东征西讨下已经陆续占据沈阳、宽甸、海州、耀州、盖州、复州、武靖营、长宁、长静、三河、十方寺、永宁、镇夷、威远、孤山、草河、奉集、平虏、蒲河、懿路、鞍山、辽阳等辽东重要城市。正式摆开阵势与明朝对立。在这六年期间,费扬武、阿济格、瓦克达和豪格都屡建战功,得到努尔哈赤的重用,费扬武、阿济格和瓦克达还被封为和硕额真,可谓是少年英雄、后生可畏。 正月,闻听明遣兵一万,由海上至旅顺,修葺城堡,屯驻兵士,努尔哈赤命二贝勒阿敏、三贝勒莽古尔泰领兵八千前去克城。旨意一下,大军立刻开始准备。 “这次费扬武又能随军出战!我们就只能呆在这里数牛羊。”瓦克达虽然已经二十一岁,长得高高壮壮,但仍旧不失他天真地个性。 阿济格摆弄着手中镶金马鞭道:“留下来也没什么不好,跟着范先生多看些书。” 整理好行装的费扬武道:“这次四贝勒要留下来处理筑城纳赋的事儿,所以去不得。” “哎!我听说李如柏的家眷就在旅顺。”阿济格说道:“还是当地的大豪绅呢!” “四年前我们攻破沈阳,李如柏便在城中焚火自尽。天启皇帝知道后便特别恩赐他的家眷。”瓦克达说道:“他们家一定是家财万贯!” 费扬武听了笑道:“你们知道得真清楚呀。” “原以为我们也能跟着去,到时候就能和李成梁的孙子一较高下,可惜了。”阿济格摇摇头道:“我们去不成,费扬武,这次就看你的了。” “行啦,知道了。”费扬武道:“到时候我一定亲自去李如柏家看个究竟,看看一代名将的后裔是个什么模样。”费扬武心里面对李成梁一家颇有芥蒂,当年他的父亲舒尔哈齐就是因为李成梁的离间计而和大汗闹翻,最后弄得惨淡下场。这李如柏便是李成梁的次子,父债子尝,费扬武这次去也带着些许的私人恩怨。 突然听到一阵“叮铃铃”的铜铃声,阿济格一听立刻站了起来。“阿岱来了!” 话音刚落阿岱就出现在门口,当年那个梳着两条小辫儿的小姑娘已经长得亭亭玉立,粉黛娥眉。“费扬武我刚听说你又要出征啦?”阿岱一进来就看到了阿济格和瓦克达。 “我当是谁,原来是阿岱呀。”瓦克达“嘿嘿”笑道:“听着铃铛声还以为谁吧马驹儿给领进屋来呢!” “瓦克达!你一天不气我,你就不得安生!是不是?”阿岱瞪着他嗔怒道。 阿济格忙说道:“阿岱,别理他!一会儿我带你去打猎!”然后就用手肘捅了一下身边的瓦克达,轻声道:“你别老是惹阿岱生气!” 瓦克达努了努嘴道:“我就喜欢看她生气的样子!” “怎么?又吵上啦?”银铃般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一个婀娜的身姿出现在眼前。“老远就听到你们在斗嘴了。” “哲敏,你来得正好!”阿岱拉着她道:“快帮我说说他!”边说边指着瓦克达。 哲敏笑道:“我哪儿敢说我们的额真呢?”一双凤眼俏皮地朝瓦克达看去。 瓦克达点头对阿岱说道:“对啊,我可是额真,你敢说我?小心......”他看了一眼阿岱胸前的那个铜铃,道:“小心我把你的铃铛给拽下来给我的马儿戴!” “你敢!”阿岱瞪着眼看着瓦克达。 费扬武走过来把他们俩拉开,“你们有完没完?瓦克达,人家阿岱好心来送我出征,你别老是跟她斗嘴!” “就是!就是!”阿济格也说道:“你呀跟着范师傅念了这么多书,也不知道个怜香惜玉。” “怜香惜玉?那也要是块玉才行呀!”瓦克达指着哲敏道:“这才是玉呢。”然后又看看阿岱,道:“她?顶多是片瓦!” 阿岱一跺脚道:“不理你了!”说着就往外跑。 “你看!真是口没遮拦!”阿济格忙追了出去。 瓦克达也没想到阿岱会跑,眨眨眼站在那儿。哲敏见了便道:“你呀,老是欺负她。怎么能说女孩子是瓦呢?” “你这次有些过分了。”费扬武也说道。 瓦克达把嘴一噘道:“你们只道我欺负她。是谁在我靴子里放老鼠?是谁拔了我弓箭后面的飞羽?又是谁整日里说我这个不好那个不对?”瓦克达也有点儿委屈,“这些就不算是欺负我了吗?” “阿岱跟你闹着玩儿呢。”费扬武说道:“你是男人,怎么能和她计较?” “哼!我谁都不计较,就是和她计较!”瓦克达把头一扭说道。 费扬武笑了笑道:“哲敏,去看看阿岱吧。可别真的生气了。” 阿济格追着阿岱出去,好不容易才拽住她。“别生气,一会儿我回去教训他!” “哼!谁乐意生他的气?”阿岱把嘴一撇道:“若真的较真儿,我早被他给气死了!” “那你跑出来做什么?”阿济格看看她问道。 只见阿岱调皮地一笑,然后走到瓦克达的坐骑边上。“他得罪了我,我要他好看!”说着就把绑在马背上的鞍子的皮带松了松,“一会儿一定让他摔个四脚朝天!”阿济格一看便要劝,可是刚张开嘴阿岱就警告道:“你不许说!否则连你也不理!”阿济格只好闭上了嘴。 “阿岱,你没事吧?”哲敏寻来,看到他们俩在马厩边上。 “没事儿!”阿岱笑道:“走吧!我们不是说要给费扬武饯行的吗?走吧!”她拉着哲敏就往回走。阿济格不放心地看了一眼被动过手脚的马鞍。 “幸好你没生气,不是说要出去好好吃上一顿吗?我们走吧。”费扬武说道。 阿岱道:“我们骑马去郊外打猎,然后吃野味好不好?”说话间她看了瓦克达一眼。 “好呀。”费扬武点头赞成。于是几人去马厩牵马。 “瓦克达,这匹马是刚送来的,你试试这匹。”阿济格有意让瓦克达换一匹马。 瓦克达摇摇头道:“我习惯了我自己的马。”说着就翻身上马。费扬武手一挥,众人拍马向前。瓦克达的马刚跑起来,他就觉得坐在屁股下面的马鞍摇摇晃晃地,刚想拽住缰绳整个马鞍都斜了过来,瓦克达“咚”的一声重重地摔在地上。“腿!我的腿!”他抱住自己的腿,脸上极度的痛苦。 “怎么啦?”费扬武他们围了过来,刚一碰瓦克达的腿他就大声惨叫。“腿断了。”费扬武看看瓦克达道:“你别动,我送你去看大夫。”他背起瓦克达就往医馆跑。 阿岱本来只想摔瓦克达一下,可没想到他会把腿摔断,她整个人站在那儿都愣住了。阿济格看看她道:“没事的,瓦克达这么壮,不会有事的。” 哲敏看到阿岱紧张的模样,再想到刚才看到他们是在马厩边于是立刻想到了缘由。“阿岱,是你......” “我......我没想过他会把腿摔断。”阿岱紧张地说道:“我只是想戏弄一下他。” 阿岱的手紧紧握着哲敏,哲敏轻轻安抚道:“别紧张,我们去看看。” “嗯!”阿岱立刻朝医馆方向跑去。 “啊——”刚靠近医馆听到瓦克达的叫声,走进去就看到大夫正用木板使劲夹住瓦克达受伤的腿。“幸好没有伤到经脉,只是骨头裂了。”大夫一边绑一边说道:“用木板夹上一个多月就能愈合了。” 瓦克达的侍从海青见了直冒汗,“完了!完了!主子问起来该怎么回呀?”他怕回去代善问起来会责怪。 “什么怎么办?如实回奏呗!”瓦克达的脸涨得通红。一听到这里阿岱不由地一惊,瓦克达看了她一眼,然后对海青说道:“就说马鞍的皮带松了,不小心摔了下来。”他深呼吸了几次,似乎疼痛稍稍褪减,“费扬武,我是去不成打猎了。你们去吧,别扫了兴。海青,扶我回去。”他搭着海青的肩膀一瘸一拐地往外走,经过阿岱身边的时候还看了她一眼。 大军来到旅顺城前,明军的抵抗似乎对八旗兵来说毫无威胁之力,不出两日便破了城池。二贝勒阿敏也知道李成梁的老家在旅顺,一破城便带着一支人马快马赶到李成梁的旧宅,将尚未逃离的李家家眷全部包围在内。 费扬武进城之后只看到三贝勒莽古尔泰却不见阿敏,便问牛录道:“可见着二贝勒?” 牛录道:“二贝勒带着人往城南去了。” “城南?”费扬武早就打探到李家就在城南,想到阿敏的暴戾再加上他因为父亲的关系特别痛恨李成梁,他这一去必定血洗李家。“快跟我走!”费扬武也带了一支人马朝城南去了。 李成梁的老宅里只有一批女眷和老家奴,连年的战乱让李成梁的几个儿子剩下没几个,那几个活着的也在各地为官,家里面的男丁也只有几个孙子而已。 阿敏包围了李家后大摇大摆地往厅堂一坐,然后命人将李家的夫人、少爷都押了上来。看着这一家子阿敏的火气就冒了上来,“你们李家也有今天!”阿敏愤愤地说道,“我今日就要为我阿玛报仇!” 面对阿敏的凶神恶煞,李家的人显得很害怕,那几个男丁也丝毫没有名将之后的骨气,躲在一个老妇人身后索索发抖。那个老妇人是李成梁的一个妾,李如柏的母亲。一旁的还有李如柏的家眷,和三个儿子。他们似乎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 “来呀!给我杀!”阿敏一声令下,众将士将在场的人一一按倒在地,举起刀来。 “且慢!”费扬武急匆匆地跑了进来,“二贝勒,万万不可!” 阿敏瞥了费扬武一眼,道:“费扬武,难道你忘记了我们的阿玛是怎么身亡的吗?” “记得!当然记得!”费扬武说道:“可是大汗让我们拿下旅顺,并未让我们涂炭百姓!现如今李家只留下老弱妇孺,他们都是平头百姓而已。此事若是让大汗知道了,恐怕二贝勒担待不起!” 阿敏斜斜地看了一眼费扬武,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就这么让他们死了真是便宜了他们!我要他们李家世世代代做我们满洲的奴隶!”说完就“哈哈”大笑起来,“来呀,统统给我带回去!一个不留!”说完就朝门外走去。 军士们得令后便开始四处抓人,无论男女、无论老幼全部都带走,一时间喊叫声、哭闹声纷纷而起,整个宅子鸡犬不宁。费扬武回头看了看厅堂里面的李家子孙,不由地摇了摇头。原以为能和李成梁的子孙比一比,却没想到他的子孙如此胆怯,他心里面的那一点点私怨也随之荡然无存。一个将门之家落得如斯下场已经是一种悲哀了,正当他往外走的时候突然听到一旁的屋子里面传来呼救声,而且是女子的声音。 “走!快走!”一个士兵拉着一个女子往门口拖。 “你放开我,我拿了东西自会跟你们走!”女子死死地抓着桌椅不肯走。 士兵没了耐心,“你再不放手,我就把你的手给砍了!”说着他就举起了刀,朝着女子的手腕处就砍了下去。 只听到“当”一声,一把剑将士兵的刀挡了开去。士兵回头一看正是费扬武,于是立刻松了手。他刚一松手女子就扑向屋里的床,伸手从枕头底下拿了一件东西揣在怀里。 “谁让你动刀伤人的?”费扬武怒视着那个士兵问道。 士兵低着头道:“二贝勒说要把所有人带走,这个女人就是不肯走!” 费扬武朝坐在床边惊魂失措的女子看了一眼,道:“她说拿了东西就跟你走,你不肯,她自然不愿意走。现在你带她出去吧。” “嗻。”士兵走过去道:“快走!”这一次那个女人倒是很听话,顺从地跟着士兵往外走。 费扬武站在门口,女子经过自己身边的时候不由地看了一眼。她面目清秀、唇红齿白,好似范先生所描述的江南女子。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六章:战俘 李家每个人手上都套上绳子,一根长绳上连着好多人。这是后金攻城掠地后的惯例,将城中的平民以及俘虏都归入后金分派给八旗子弟为奴。费扬武本身并不认同这种做法,但这也是尽快让汉人臣服的办法。 旅顺城已经安静下来,被俘虏的人跟着军队往城外走,费扬武跟在阿敏的后面。突然“嗖”的一声,费扬武只觉得右肩胛一阵剧痛,一支箭直穿他的右肩膀。众人一看连忙朝箭来的方向看去,就看到城楼上站着几个散兵正拿着弓箭瞄准阿敏和莽古尔泰,周围的军士立刻张开弓弩朝城楼上的散兵发射。费扬武被箭刺伤连哼都没哼一声,伸手夺过身边一个弓弩手的弓箭朝着城楼上迅速发出一箭,正中一个散兵的心脏。“嗖嗖嗖”一连好几箭很快就将城楼上的散兵给消灭了。一队士兵冲上城楼然后向城楼下示意没事。 阿敏回过头看看费扬武,道:“你怎么样?” 费扬武的肩膀上还插着箭,一阵阵的疼痛钻入心窝。他咬着牙看着阿敏道:“没事!” “没事就继续走!”阿敏丝毫不关心费扬武的伤势。 莽古尔泰倒是有些看不过去了,“二贝勒,我看我们还是先行回赫图阿拉报捷,让费扬武带着俘虏随后慢慢走。他受了伤,需要医治。” 阿敏看看莽古尔泰道:“也好。不过军中有很多伤兵需要及时医治,军医必须跟着我们!” “那......”莽古尔泰皱了皱眉,道:“那费扬武呢?” “比起军中的伤兵他的伤算得了什么?”阿敏双腿一夹马肚子道:“就这么定了!” 阿敏和莽古尔泰的部队先走了,费扬武带着两千人和部分俘虏尾随。晚上在山谷中扎寨,这时候费扬武才让人帮着处理伤口。箭头和箭尾已经被剪去,尚吉一边用清水替费扬武清理伤口周一边说道:“二贝勒太过分了,连个军医都不留下!” “二贝勒说的也没有错,军医只有两三个,他们那里伤病员多是需要军医。”费扬武看了看自己肩膀上插着的断箭说道:“我的伤是小问题。一会儿你帮我把箭拔出来就行了。” 尚吉将伤药倒在白巾上,然后把小刀放在烛火上烧烫。他要在伤口下方切开一个小口,这样把箭拔出来就容易一些。不过把刀子靠近费扬武的时候尚吉的手不断地发抖,“主......主子,我不......不敢!” “怕什么?快点!”费扬武催促道。 尚吉反复几次还是不敢动手,“主子,我......我真的不敢!” “真没用!要不是我左手不方便,我早就自己动手了!”费扬武说道:“去!找个不认识我的人来!”可能是因为相熟所以尚吉才下不了手,费扬武就让尚吉找个不认识的人。 “军中所有人都认识主子的呀。”尚吉为难了。 “那你就去俘虏里找!”费扬武说道:“随便找一个来!” 尚吉忙跑了出去,看守俘虏的士兵带着尚吉走了两圈,“怎么样?尚吉哥挑中哪个?” “这......我也不知道。”尚吉看了看坐在一堆的俘虏道:“就这个吧。”他指了指一个二十几岁的男人。 “他?”士兵轻声说道:“你就不怕他对额真不利?还是找个女人吧,就算是有什么也能立刻制服嘛!” “啊,说得对!”尚吉点头道:“那你带我去看女人。” 李家的女眷看到士兵带着尚吉过来一边走还一边交头接耳的,一些女子便害怕起来。“夏薇,你看他们想干什么呀?” “春苗,你别吓我了。我听说这些人会把俘虏来的女子送去给将军......”那个叫夏薇的女子吓得直发抖。 “啊?你们说的是不是真的呀?”一旁的另一个女子都吓出了冷汗,“这些人好野蛮的!” “秋蘅,快别说了。”夏薇说道:“他们过来了。” 士兵指着这一片说道:“这几个就是二贝勒俘虏来的李家女眷。” “噢?大户人家的丫头?那一定会服侍人啦!”尚吉笑道:“挑两个送去,让额真选。” 尚吉的话可把这几个女子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士兵走过来顺手拉起夏薇和秋蘅道:“尚吉,这两个怎么样?” “好!快带出来。”尚吉着急费扬武的伤势连看都没看。 “不要啊!军爷,不要啊!”夏薇死活也不肯走,她哭着说道:“你们放过我吧!我求求你们了,军爷!” “少废话!快跟我走!”士兵拽着她往外走。 夏薇顺手就拉住身边的一个女子哭道:“冬葶,你救救我啊!救救我啊!” “你们放开她,我替她去!”那个叫冬葶的女子冷漠着一张脸说道。 尚吉出来的够久了心急着回去,“喂!快一点!额真等不及呀!” 士兵不想和夏薇纠缠便对冬葶说道;“那你跟我走!” 一旁的秋蘅见到夏薇能脱险便也学着哭求道:“军爷,我也不去!求你了!” 士兵不耐烦起来,扬手就是一巴掌,“别再废话!否则宰了你!”他带着两个女人从人堆里走了出来,“尚吉,这两个你带走吧。” “嗯!”尚吉道:“跟我走。” 经过男俘虏区域时突然有个男人站起来指着尚吉大声质问道:“你们带冬葶去哪里?” 一旁看守的士兵一脚把这个男人踢倒在地,“给我坐下!”然后就拔刀架在他脖子上。 掀开大帐的帘子尚吉带着两个女人走了进来,“主子。” “你跑去哪儿啦?找个人找这么久!”费扬武有些生气了,转过头来就看到尚吉身后的两个女子,其中一个便是日间那个在李家不肯走的女人。 “主子息怒!我要挑两个可靠一点的!”尚吉带着两人走进一些。 费扬武上身裸露着,肩膀上的伤口还在流血。两个女人见了立刻把头扭到一边,费扬武见了更是生气,“尚吉!我让你去找人,你去找两个没用的女人来!想干什么?” 尚吉立刻跪倒在地,“主子别生气!这两个女人是旅顺李家的侍女,手脚也轻一点。” “我这是治伤,你以为干什么?女人?能下得去手吗?”费扬武拿起刀来说道:“算了,我自己来!” “主子!您别动!”尚吉拦着费扬武道:“我立刻把她们赶走!” “谁说女人下不去手?”冬葶冷冷地看着费扬武,“让我来!” 费扬武抬头看看她,“你?好啊。”然后就伸手把刀递了过来。明晃晃的刀折射出白色的光芒,冬葶迟疑了一下。“怎么?怕啦?”费扬武说道。 冬葶一把拿过小刀,紧紧地握着刀柄。“要......要怎么做?” 费扬武嘴角微微一笑道:“把刀在火上烤一烤,然后在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伤口,“划一道口子,然后把断箭拔出来。”他把烛火移了过来。冬葶把刀放在烛火上烤,眼睛盯着不断闪烁的烛芯。“喂,可以了。”费扬武说道。冬葶双手执着刀柄对准费扬武的伤口,费扬武看到她的手在发抖于是一把握住她的手。“别抖!就一下,果断一点!”然后就将她的手移向自己的肩膀。 冬葶深深地吸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用刀尖靠近伤口闭上眼睛向下一划。只听到费扬武“呃”的一声,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费扬武光溜溜的前额上渗出了汗。冬葶看到流出来的血吓得一松手刀子掉在了地上。“拔出来!”费扬武说道,可是这个女人却愣在那里,费扬武只好用左手握住自己右肩上的那支断箭往外一拔,顿时鲜血就溅了出来,血迹溅在了冬葶的衣裙上。尚吉连忙拿起药往伤口上撒,然后用准备好的干净白布敷在伤口上。 费扬武虽然疼痛但却觉得肩口一阵轻松,就像是拔去了一根刺。他长长地舒了口气道:“总算拔出来了。”尚吉用绷带替费扬武包扎好了伤口,然后又清洗了他身上的血迹。“你也算是有胆量的女人了。”他看了一眼早就瘫软在地的秋蘅,“尚吉,送她们走吧。” “主子,你需要人服侍。”尚吉说道。 费扬武抬头看着他道:“要你做什么?送她们走!” “嗻!”尚吉带着冬葶和已经吓坏的秋蘅离开了大帐。 费扬武躺了下来,药物在伤口上发挥作用,一阵阵的刺痛。原以为只有满蒙女子才有胆量,没想到汉族女子也会有这份胆,虽然他知道那个女人已经吓得不轻。 尚吉带着冬葶和秋蘅回到女俘虏圈那里,让人把她们两个带了回去。春苗和夏薇看到冬葶裙子上的血忙拉着她问道:“冬葶,他们对你做了什么?你身上怎么会有血?” “没什么,他们只是要我帮他们治伤。”冬葶还有些惊魂未定。而一旁的秋蘅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 到了半夜,费扬武只感觉到浑身发热汗流不止,伤口刺痛地利害。“尚......尚吉!” 一旁打盹的尚吉听了立刻醒了过来,“主子!”一看费扬武脸红红的浑身是汗顿时吓坏了,“主子,您怎么了?”他摸了摸费扬武的额头,“哇!好烫啊!主子,您发烧啊?” “好难受啊!”费扬武只觉得脑子涨涨的,浑身难受得说不出话来。 尚吉只是服侍费扬武的随从并不懂什么医术,他急得跑出了营帐。“怎么办?怎么办?”他想起了刚才的那个女人于是立刻跑去了女俘虏圈,“快!快把刚才那个女人找出来!”他拉住看守的士兵说道。 俘虏们有的已经睡着了,士兵看到尚吉这么急立刻在人堆里找了起来。这么一折腾大家都醒了过来,士兵找到了冬葶道:“就是你了!跟我走!”他拉起冬葶就往外走。 “做什么?你们要带我去哪里?”冬葶被士兵拉着出了人堆。 尚吉看看冬葶道:“没错,就是她!跟我走!快!”他带着冬葶就往大帐走。 “秋蘅,为什么他们又要带冬葶去?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春苗悄悄地问秋蘅。 秋蘅一想起刚才的场面就害怕,“刚才好多血啊!那个人竟然要冬葶刺他!” “啊?”春苗和夏薇听了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尚吉这么一闹把男俘虏那边的人也吵醒了,刚才那个男人看到士兵又把冬葶带走了紧张地跑过去拦住他们,“你们做什么?要把冬葶带去哪里?” “你是谁呀?”尚吉担心营帐里的费扬武没有心情和那个男人废话,伸手推开了他。 那个男人又拦在他面前,“我是她的主人!李家的大少爷,李之尧!” “我管你是谁?走开!”尚吉的话音刚落一旁赶过来的士兵就把李之尧给抓了起来。 “大少爷!”冬葶看到三四个士兵擒住李之尧忙说道:“你们不要弄伤他!” “别废话啦!等你救命呢!”尚吉拉着冬葶就走。进了营帐看到费扬武难受地直翻滚,“主子!主子!”尚吉回头对着冬葶吼道:“还站着干嘛?快过来看看呀!” 冬葶一吓忙跑过来,“他......他好像很难受。” “废话!主子在发烧。”尚吉说道:“你帮忙看看!军中没有军医!” 冬葶摸了摸费扬武的额头,道:“烧得很厉害。”然后又剪开他伤口上的绷带,只见他伤口上红肿流脓,“是伤口恶化了!”冬葶立刻转身道:“快去打水来!要一盆热水一盆凉水!” “哦!哦!”尚吉忙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就端了两盆水进来。 冬葶扔给尚吉一块布道:“你用凉水不断地给他敷,热了就换。还有替他擦身!”尚吉顺从地拿着布不断地给费扬武擦身。冬葶用热水将伤口中流出来的脓水擦去,然后拿布蘸满了云南白药用手指顶着朝费扬武的伤口深处戳去。 “呃——”费扬武一声痛苦的叫声后便晕了过去。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七章:傲 “你做什么?”尚吉一把推开冬葶,“你想要主子的命啊?”他看了看已经晕过去的费扬武,“主子、主子,您醒醒呀!”尚吉推了几下可不见费扬武醒来,“来人哪!把这女人抓起来!”话音刚落就有两个军士冲了进来双手按住冬葶。 “他的伤口里都是脓血,一定要挤出来!”冬葶说道:“还有你的药只敷在表面,根本没有在伤口里面起作用!” 尚吉回头口看费扬武的伤口,还有脓血在不断地流出。这女子说的许是对的,刚一转头就看到两个士兵拉着冬葶往外走,“等等!把她留下!”尚吉说道。连个军士松开了手退了出去,“你......你来照顾主子。” 冬葶看看躺在床上的费扬武,道:“他的情况很不好,我......” 尚吉一把把她推向床边,“治不好主子,我杀光你们李家的所有人!” 冬葶看了一眼尚吉,眼睛里流露出愤恨的神情。她回到床边继续挤伤口中的脓血,挤一次就把伤药撒向伤口,一直到挤出来的是鲜血。尚吉也不敢停下手,不断地绞冷巾给费扬武敷额头擦身体。 清晨的阳光从营帐的缝隙中射入,费扬武慢慢地醒了过来。昨晚发生了什么他已经不是很记得了,只知道自己伤口疼得厉害然后就是一阵钻心的痛,接着就晕了过去。他还是觉得有些头疼还有些口渴,“水,尚吉,水!”他的喉咙发干都叫不出声音来。 转过头突然发现床边趴着一个女人,她手里面还攥着一块染着血迹的布。仔细一看她不就是那个替自己拔箭的女子吗?不是已经让尚吉送她走了吗?怎么还会出现在这里?费扬武口干得难受看到不远的地方放着一杯水便想伸手自取,可是刚一抬手肩膀上的伤口就疼起来,咬紧牙关“嘶~~”了一声。 尚吉听到有动静醒了过来,“主子,你醒啦?您想做什么?” “水!我想喝水!”费扬武沙哑着嗓子说道。 “噢!”尚吉忙跑去倒了杯茶来,“主子,我扶您起来。” 冬葶揉了揉眼睛醒过来,就看到尚吉正在服侍费扬武喝水。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忙站了起来低着头站在一旁。 清甜的茶水滑过喉咙费扬武觉得舒服多了,尚吉摸了摸他的额头,一脸欣喜。“哎呀!主子,没有昨晚那么烫了!你的烧退了!”他又低头看了一眼费扬武的伤口,“伤口也消肿了!” 费扬武耷拉着眼皮颇为疲惫,“她......”他想抬手可是好像没什么力气,“她怎么会在这儿?”费扬武觉得很吃力,连说句话都觉得费劲。 “主子,昨晚您伤口恶化浑身发烫,奴才手足无措只好找了她来。”尚吉笑道:“没想到这个汉族女子还......” “叫她出去!”不等尚吉说完费扬武就有气无力地说道:“不要怵在这儿碍眼!” 尚吉抬头看了看冬葶,刚想开口让她出去,就看到冬葶瞥了费扬武一眼转身就出了营帐。门口的守卫带着她回到俘虏营。 “主子,你......”尚吉不明白为什么费扬武会这么冷漠,人家救了他却反而赶人家走。 费扬武把脸一沉,道:“你疯啦?让一个女俘虏来我营帐呆了一夜!这事儿被二贝勒知道了又要有麻烦!” “主子,昨晚您的情况真的很危险,奴才没有想那么多!”尚吉一听立刻觉得自己的确是做错了。二贝勒阿敏一向针对费扬武,他不会去问到底是什么原因深夜将女俘虏留在营帐里,如果他避重就轻地小题大做对费扬武的声誉会造成很坏的影响。“奴才愚钝!奴才错了!主子饶了奴才这次吧!”尚吉跪在地上直磕头。 费扬武硬撑着坐了起来,“算了,算了。都已经这样儿了,再磕头也没有用!”他披上了衣服说道:“去!让大军准备准备,我们出发!” “主子,您的烧还没有退呢!”尚吉说道:“不如我们再停留一天,等您恢复了再走。” “我们已经迟了,不能再等!”费扬武用左手穿着衣服,“一定要准时回到赫图阿拉。” 尚吉帮着费扬武穿上衣服,“那奴才去准备马车!” “去吧!”费扬武摆了摆手,“等等!先给我弄点吃的来,我好饿!” 大军在最短的时间内整装待发,因为费扬武的烧还没有完全退就乘坐马车跟随在队伍后面,尚吉还特地吩咐走得慢一些不要太颠。 费扬武还是有些昏昏沉沉的,伤口虽然疼痛但却没有昨天那么疼。突然他被一声大声的喝斥吵醒了,掀开车帘子朝外望去。前面不远处就走着俘虏,一个士兵推着其中一个女俘虏道:“快走啊!磨磨蹭蹭的!没吃饭啊?” 那女子被推了一下便朝前跌了下去,一旁的两个女子连忙扶起了她。“冬葶,你没事吧?” “哎呀,你的膝盖摔破了。”另一个女子低头看到冬葶的膝盖便叫了起来。 那女子摇摇头道:“没事。”然后就回头充满怒气地瞪了一眼那个推自己的士兵。 “又是她?”冬葶的一回首让费扬武看了个真切。昨晚她一夜没怎么睡,难怪会没有力气走得慢了。“尚吉!尚吉!” “是!主子!”尚吉听到费扬武叫自己忙跑了过来,“主子,有什么吩咐?” “你去......”费扬武刚一开口就看到冬葶朝自己看了过来,可能是自己呼唤尚吉太大声所以让她注意到了自己。就看到冬葶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就像一大早她离开时的眼神一样,透着一股子高傲。费扬武后半句话噎住了。 “主子,您要奴才去做什么?”尚吉问道。 “没什么!”费扬武不屑地放下帘子道:“你去让前面的人走快一点!这么磨磨蹭蹭,什么时候才能到赫图阿拉!” “嗻!”尚吉大声喊道:“走快一点!” 费扬武感觉到车子走得快了些,车帘外有传来那个士兵的声音。“走快一点听到没有?没用的女人!真是累赘!” 晌午的时候费扬武下令全军原地休息,军士们坐了下来拿出随身的干粮吃了起来。费扬武将车帘掀开一个角,看到俘虏们坐在一堆有的嘴唇都已经干裂了。那些女子风尘仆仆,已然没有了汉族女子的清秀。费扬武看到那个叫冬葶的女子正小心地看着自己膝盖上的伤口,她膝盖上的裤子已经破了个洞,露出一点点雪白的肌肤。没有经过处理的伤口上血已经干了,从她的表情上看得出伤口很疼。 “主子,吃点东西吧。”尚吉掀开帘子端上了干粮和水,费扬武不喜欢搞特殊,行军打仗都是和士兵们同食同寝。 费扬武确实有些饿了,他把东西接了过来吃了一口干粮喝了口水。“尚吉,给俘虏们送些水和干粮去。” “俘虏只有晚上才给吃的。”尚吉说道。 “让你去就去,哪儿那么多废话!”费扬武说道:“对待俘虏也要有仁慈之心!” 尚吉只好去了,俘虏们又饿又渴拿到干粮和水的时候就像看到了美味佳肴一般。费扬武一边吃着干粮一边从车窗帘的缝隙里朝外看,冬葶拿着水清洗了一下伤口,干裂的血迹被清水洗去。可是冬葶已经没有了水,这个时候有个男人偷偷地从男俘虏圈走了过来将自己的水给了冬葶,他们好像在说什么。冬葶似乎在推辞,那个男人执意要把谁给她。最后冬葶勉强地喝了口水把剩下的水还给了那个男人,后来士兵发现了那个男人把他赶回了男俘虏圈。冬葶这才拿起干粮吃了起来。 “主子,可以走了。”尚吉走过来说道。 费扬武看了一眼还在吃干粮的冬葶,道:“再等一等,士兵们都累了,多休息一会儿。” 晚上大军在一个树林里扎营,还有一天就能回到赫图阿拉了。军士们归心似箭整晚都很兴奋,整个军营充满了战胜的喜悦和归家的期盼。费扬武的烧已经退了,伤口已经重新上了药包扎好。 “尚吉,好闷呐!扶我出去走走。”费扬武的左手被绷带吊着以防弄伤伤口。 “主子,您还是歇一会儿吧。”尚吉劝道。 费扬武好像浑身不自在一样,“做了一整天的车,现在又要躺着,骨头都硬了。”他走出了营帐看到一旁的一个火堆边围坐着好几个士兵,他们喝着酒聊着天。看到费扬武走来忙站了起来,费扬武笑了笑道:“你们继续吧,明天就要回赫图阿拉了,喝点酒高兴一下。不过不要喝得太多。” “多谢额真!”军士们高兴地说道。 “尚吉,我们去前面走走。”费扬武和尚吉继续往前走,慢慢地就走到了俘虏营。那里的士兵们不敢有一点懈怠,手持兵器看守着俘虏们。 费扬武经过男俘虏营的时候看到一双双仇视的眼睛,这种眼神他看多了,每次攻城掠地后他都能从俘虏们的眼神中看到仇恨,尤其是男人。不过将心比心,如果有人抢夺了自己的田地、摧毁了自己的家,又要受人奴役,无论是谁都会充满仇恨。所以费扬武从来不介意俘虏们这样看自己,反而会觉得他们很可怜、很无奈。再往前走就是女俘虏营,那里的女人都低着头不敢看经过的每个人。特别是费扬武走过来的时候,有些本来抬头的女人也刻意地低下头去。 “就是他!就是他!”秋蘅看到费扬武走来忙低声说道:“昨晚就是这个人把我们抓了去!” 春苗、夏薇听了便偷偷朝费扬武看去。“冬葶,你昨晚用刀割伤的就是这个人吧?” 冬葶抬头看一眼费扬武然后把头扭到一边,“没错,就是他!” “哎呀!你昨晚割伤了他,难道这会儿他来秋后算帐?”春苗吓出一身冷汗。 夏薇也害怕地说道:“完了!他走过来了,我们会不会受到牵连啊?”听着费扬武的脚步声,她竟然控制不住发起抖来。 费扬武看到那个叫冬葶的女人坐在人群里,脸上还是一如既往地高傲。哪怕身上沾满了尘土、头发略显凌乱都难遮掩她隐隐透出来的那种倔强。 “尚吉。”费扬武转过头对尚吉说道:“对李家的人好一些。” “啊?为什么?”尚吉困惑地问道。 费扬武瞥了他了一眼道:“让你做就做!说了你懂吗?”费扬武说完就往回走去。 费扬武对李家人照顾一些倒并不是因为李家的冬葶照顾过自己,而是临行前范文程特别的嘱咐。范文程说李家在旅顺拥有大部分的土地,是当地的乡绅。而且加上李成梁和几个将军儿子在民众心里的地位,李家可谓有名有利。如果后金在俘虏了他们之后礼贤下士,说不定能让李家的人投降归顺,这样就能在俘虏中树立起后金善待俘虏的美名。况且李成梁的子孙诚心投降归顺对明朝也是一种讥讽,可以打击李成梁几个当将军的儿子在朝廷里的地位。可谓一举两得。起初费扬武因为父亲的关系对李家的人实在好不起来,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却动了恻隐之心。 尚吉奉命将李家人单独看守起来,至少能让他们一家人聚在一起。李老夫人一看到三个孙子立刻握着他们的手道:“之尧、之舜、之禹,你们还好吧?” “奶奶,我好怕啊!”李之舜和李之禹一个十五岁一个才十三岁,早就被这阵势吓坏了。 “别怕,别怕!奶奶在!”李老夫人搂着两个小孙子安慰道。“之尧,你呢?” “我没事,奶奶。”李之尧说道:“您呢?夏薇她们有没有照顾您。” “有啊!”李老夫人说道。 李之尧看到冬葶忙跑了过去,“冬葶,你的伤好些了吗?让我看看!”说着就弯下腰来。 冬葶往后退了一步道:“少爷,别碰!脏!......我没事,伤口已经开始愈合,您放心。”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八章:免于一死 费扬武的队伍离赫图阿拉还有半天的路程,将士们急于归家行军的速度渐快。俘虏们的手脚被绑着走起来颇为费劲,将士们不耐烦起来不断地催促。 “报——”一名将士跑到费扬武的座驾前,道:“禀额真,前方有人设亭相迎。” “噢?”费扬武跳下马车走到军队前面,只见一人乘马而来。走进之后才看清楚,正是阿济格的随侍海松。他和瓦克达的随侍海青是亲兄弟。 “海松给额真请安!”海松跳下马垂手请安道:“我家主子和瓦克达阿哥在前方相迎。” 费扬武微微一笑道:“我猜也是他们,尚吉!给我备马!” “主子,您的伤......”尚吉有些担心。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快牵马来!”费扬武催促道,尚吉把马牵来费扬武跨马就同海松往前去了,大军跟随着他们继续前进。 阿济格远远地已经看到了队伍朝着里走来,他正背着手朝那里张望。身后坐在交椅上的瓦克达有些心急起来,“怎么样?来了没有?” “快啦!快啦!”阿济格说道:“我已经看到他们的队伍啦!” “海松怎么还不回来?”瓦克达拄着双拐走到阿济格身边。 阿济格转过头一看便道:“你快去坐着吧,一瘸一拐的。都叫你不要来了!” “不来怎么行?你让我一个人坐在家里等,更心急!”瓦克达的腿伤还没有完全好,这些日子全靠一双拐杖才能行走。“阿岱!阿岱!茶!”瓦克达回头冲着临时搭建的帐篷里喊道。 “这么多奴才你却偏偏支使阿岱。”阿济格皱了皱眉道:“你存心的是吧?” “嘿嘿......”瓦克达嘴角一翘道:“是她自己心虚要来照顾我,我还不趁机逗逗她?” “心虚?”阿济格看看瓦克达,道:“你是说......” 瓦克达笑道:“你不用替她隐瞒了,我早就知道我的马鞍是她动的手脚。所以我受伤之后她老往我家跑,心里面愧对我呗。”瓦克达得意地笑着。 “你呀!人家是女孩子,你受伤也是无心之失。你何苦为难她?”阿济格劝道。 “我哪儿有为难她?”瓦克达道:“只不过让她帮我斟个茶递个水而已,怎么?你心疼啦?”他冲着阿济格“嘿嘿”笑道。 这时候阿岱端着一盏茶走了过来,“喏!你的茶!”脸上的神色明显有些不悦。 瓦克达知道她心里面不情愿,看到她不悦的神情,心里面喜滋滋的。“这茶有些凉了。”他有心惹阿岱生气。 阿岱一听便鼓起了腮帮,刚要发作就听阿济格说道:“喂!费扬武来了!” “是吗?”瓦克达立刻放下了茶盏,阿岱也无暇顾及和瓦克达计较。“哲敏!哲敏!快来呀!费扬武来啦!”瓦克达冲着帐篷里面喊道,哲敏立刻跑了出来。 “你们都来啦?”费扬武跳下马来跑了过来,见到阿济格便行了满族的兄弟之礼,互相撞击双肩。可是费扬武却忘记了自己肩膀上有伤,一撞便是一痛。“嘶~~” “哎呀!都忘记了你受了伤。”阿济格连忙扶住了他,“怎么样?严不严重?” “没事。”费扬武摆摆手。 瓦克达拄着拐杖走过来,“费扬武,我听说你受了伤,二贝勒还把军医都带走了,真是担心死我了!” 费扬武看到瓦克达拄着双拐的样子忍俊不禁,“哈哈,你的样子真有趣!既然腿上有伤就不要来接我了嘛!” “你凯旋而归我自然要来迎接!更何况还有一个贴身的侍婢服侍着呢!”说着就朝身边的阿岱看了一眼。 阿岱瞥了瓦克达一眼,不理会他。“费扬武,你的伤真的没事吗?” “你放心吧,没有事的。”费扬武说道:“让你们挂心真是抱歉。” “二贝勒真是太过分了!”阿岱忿忿地说道:“我要告诉四贝勒!” “你别多事!”瓦克达瞪了她一眼,严肃地说道:“男人的事情,女人少管!” 哲敏命人搬了张交椅过来,然后斟上刚沏好的茶。“费扬武,你一路上也累了。快喝杯茶歇一歇吧。” 众人都坐了下来,费扬武喝了杯茶问道:“咦?怎么不见豪格?” “他本来也要来的,可四贝勒突然有事吩咐他做就来不了了。”阿济格递上了点心,“你后面的队伍里带着俘虏?里面还有李成梁的家眷?” “嗯!”费扬武点头道:“一会儿我就带他们回去复命。” 阿济格微微点头,脸上露出一丝不安。瓦克达见了便笑道:“不说这个,反正你的队伍走过来还要些时间,我们好好聊聊旅顺的那场仗吧!” 费扬武看出了阿济格的不安,他没有理会瓦克达而是追问阿济格道:“阿济格,怎么了?你有话要说吗?” “我......”阿济格看看他道:“没有。” “费扬武,你别不理我呀!快跟我说说那场仗怎么打的?”瓦克达有心拉着费扬武说别的事儿,“我听说你受了伤还弯弓射死敌军呢!” 一旁的阿岱忍不住说道:“你们瞒着他做什么?李成梁本来就是费扬武的仇人,让他知道了又有什么关系?” “阿岱!”哲敏立刻拉了拉阿岱的衣袖。 瓦克达一瞪眼道:“你怎么那么多话?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费扬武看看他们道:“阿济格,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其实也没什么。”阿济格说道:“二贝勒回来复命说已经俘获了李成梁的家眷,大汗感慨当年与叔父之间的误会,再加上二贝勒在旁怂恿,我看这回李家的人恐怕会......” 费扬武立刻领会了阿济格的意思,看来李家这次难逃灭族的命运了。看惯生死的费扬武理应对这种事漠然,况且当年李成梁的确间接害死了自己的父亲,照理来说他应该像阿敏一样对他们恨之入骨、杀之而后快的,可是为什么这会儿却有了恻隐之心?难道真的是范先生的儒家宽仁的思想起了作用?费扬武的心情顿时沉重了起来。 “启禀主子,大军快到了。”海松禀报道:“咱们是不是也要走啦?” 阿济格抬头看了看道:“队伍马上就过来了,我们收拾一下准备进城吧。” “噢,好。”费扬武微微地点了点头。 他们收拾东西的时候正好费扬武的队伍经过,看到那些俘虏阿岱和哲敏这两个女孩子便心软起来。“哎呀,他们怎么身上这么脏?真是可怜啊!”哲敏皱着眉说道。 “可怜什么?”瓦克达拄着拐杖走过来道:“能给我们八旗子弟为奴应该是他们的造化!” “哼!你这人,一点同情心都没有!”阿岱回过头看着瓦克达说道。 “对敌人为什么要有同情心?”瓦克达反问,然后就蹦出一句,“妇人之仁!” 阿济格看到俘虏中有几个神态略显高贵的人,虽然他们也是风尘仆仆但一看就知道是出生于富贵之家。他悄声问费扬武道:“费扬武,这几个是不是就是李成梁的家眷?” 费扬武点头道:“没错,就是他们。”说着他看到了跟随在李之尧身后的冬葶,只见李之尧一个不小心被石子儿绊了一下,冬葶立刻上前扶住了他。 “大少爷,您怎么样?”冬葶脸上露出关切的神情。 “没事!”李之尧轻轻地拍了拍冬葶扶着自己的手,然后继续朝前走。 费扬武看着他们竟然愣住了,心里面杂七杂八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过有些一条他清楚地记得,他们真的可能命不久已。他们是否知道自己正在走向死亡呢?李家的人为此丧命倒也说得过去,只是可惜了那些李家的奴仆,他们的确有些无辜。 刚回到赫图阿拉,在城门口就看到了豪格。“费扬武!”他跳下马来跑了过来,“我正想出城去接你呢!” “你不是帮着四贝勒做事吗?怎么跑来啦?”阿济格问道。 “这不是正做着吗?”豪格笑道:“我奉阿玛之命前来接你入宫,还有就是把你带回来的俘虏收押。” 阿济格拍了拍费扬武身上的尘土,道:“那你赶快进宫去拜见大汗吧。” “嗯!”费扬武骑马朝前,可是突然停了下来。“豪格!豪格!” 豪格跑了过来仰头看着他道:“什么事?” 费扬武坐在马上弯下腰对豪格说道:“没有大汗的旨意暂时不要为难那些俘虏。” 豪格回头看了看刚进城的俘虏们,点头道:“知道了。” 努尔哈赤见了费扬武先是一番关切地问候,然后就当着众人的面进行表彰,赏赐自然是少不了的。这些事做完之后,阿敏便迫不及待地启奏道:“大汗,如今李成梁的家眷已经抵达,望大汗能赐他们一死!” 费扬武一听心里“咯噔”一下,他刚想开口求情就听到了另一个声音。 “大汗,万万不可!”这正是范文程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费扬武一听到范先生的这句话竟然放了一大半的心。 阿敏听了便朝范文程投去了恶狠狠的目光,“范先生,为何不可?当年李成梁设计陷害我父,弄得我父亲与大汗反目!这等卑鄙小人理应得到报应!” “正所谓兵不厌诈!战场之上各为其主,此等计谋也是平常。大汗如今已不是光靠武力臣服百姓,而更多的需要宽仁。”范文程拱手对着努尔哈赤说道:“大汗,若真是要报当年离间之仇也应当找李成梁本人,如今拿他的子孙来泄愤实在有违大汗的仁厚之心。” 努尔哈赤看看范文程,心里面有些嘀咕。本来他也想杀了李成梁的家眷发泄一下自己的怨气,可是现在被范文程的一席话一说便成了两难之境。杀了他们固然痛快,但可能真的会有辱自己的名声;如果不杀心里面又咽不下这口气。 正当努尔哈赤兀自难取舍的时候,阿敏忍不住了。“范先生,你少在这里说你的什么孔孟之道!我只知道是李成梁害得我父亲与大汗反目,不杀他的家眷实在难消我心头之恨!” 费扬武站在一旁不知道该如何帮助范文程,作为舒尔哈齐的儿子实在不应该为李家的人求情的。这时候范文程突然笑了起来,费扬武困惑地看着他。“没想到事隔这么久,二贝勒还对此事耿耿于怀呀。” 看似简单的一句话竟然让阿敏如芒刺在背,范文程这么说显然是在说他还在怨恨大汗杀了他的父亲。只见努尔哈赤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看着阿敏,阿敏顿时愣住了。“我......我可没这么说!”他立刻向努尔哈赤拜下,“大汗明鉴!” “好啦!”努尔哈赤低沉着声音道:“不要为了李成梁伤了我们自己的和气。既然他们已经被俘了,就按照普通的俘虏处理吧。”努尔哈赤显然也是骑虎难下,才被迫作出退让。 阿敏不敢再说什么,不过心里面却是把范文程恨得牙痒痒。既然大汗说不杀,那就不能杀。不过他们就算能逃过一死,也逃不过折磨!阿敏下定决心不会轻易放过李家的人。 一旁的费扬武总算是松了口气,他不得不佩服范文程的机智,简单的一句话就救了李家上下几十口人。不过他也看出来大汗的决定是极不情愿的,他也清楚地知道阿敏不会就此罢休。退了朝之后他就看到阿敏气呼呼地带着人急急忙忙地朝外走,费扬武心中有不祥的预感,连忙跟着去了。 果然,阿敏带着人快步来到圈禁俘虏的军营。“来人哪!把李成梁的家眷统统带上来!”费扬武赶到的时候李家几十口人已经被押了上来,就听到阿敏说道:“今日大汗仁慈饶你们一死,不过从今日开始,你们就是我阿敏贝勒的奴才!来人,把他们全部带回去!”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九章:为人奴役 努尔哈赤对阿敏的做法采取的是默许的态度,本来他就想好好惩治李家的人不过因为范文程的话而改变了主意,现在让阿敏慢慢儿折磨他们也不失为一个解恨的方法。 不过李家的人数多,阿敏全部带回去后难以安排,于是他就让人去请自己的兄弟们过来。很快二贝勒府的奴才就到了费扬武府上。 费扬武眼睁睁地看着阿敏将李家所有的人带走,他想开口阻止不过心里却有着犹豫,就在他踌躇的时候李家的人就已经被带走了。费扬武有些责怪自己,至少他能帮忙救下李家的奴仆,毕竟阿敏仇视的只是李家的后人与家奴并无干系。 “主子,二贝勒府来人了。”尚吉进来说道,“二贝勒请主子过府一趟。” “什么事?”费扬武看看他问道。 “奴才不知道。”尚吉答道:“不过二贝勒还叫上了萨克图阿哥、图伦阿哥还有瑙岱阿哥。”这些人都是费扬武同父异母的兄弟,他不知道阿敏想做什么,但大家都去了他不去显然是和阿敏作对,于是他换了衣服去了二贝勒府。 “八哥来了!”舒尔哈齐最小的儿子第九子瑙岱看到费扬武便跑了过来,他的年纪还小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 费扬武走进厅堂向兄长们作揖道:“三哥、四哥。” 萨克图和图伦向费扬武点了点头让他坐下,“费扬武,你知不知道阿敏急匆匆地叫我们来做什么?”图伦问了一句。 “我不是很清楚。”费扬武遥遥头。 萨克图闭着眼睛捏着手指说道:“听说阿敏刚才带走了李家所有的人。”他睁开眼睛看着费扬武,“当时你也在场?”费扬武微微点头,萨克图嘴角微微一扬道:“他一定不会放过李家的人,叫我们来一定是为了这事儿。” 正说着就听到阿敏的笑声由远及近,“三弟果然聪明啊!”众人循声看去就看到阿敏摸着他的络腮胡子一身便服走了出来,“没错!让你们来就是为了给阿玛报仇!” “二哥,你是什么意思?”图伦不解地看着阿敏。 阿敏摆摆手道:“来人,把那些奴才都带上来。”很快李家所有的人都被带了上来。“替阿玛报仇是我们每个做儿子应该做的,你们在李家人里面挑几个回家,好好奴役他们!” 原来阿敏把他们叫来是为了这个!费扬武心道:定是二哥觉得一个人将李家的人全部带走说不过去所以才让他们这班兄弟来选人带走,这样他所遭的口舌也会少一些。 只见萨克图笑了笑道:“无所谓,反正我府上正缺人看牲口呢!”他站起来看了看李家的人说道:“李成梁的嫡系子孙自然是留给二哥,我嘛......就挑几个精壮的男仆就行了。”他选了几个二、三十岁的男仆。 “这是李如柏的次子李之舜,三弟你就带他回去吧。”阿敏有意分离李家兄弟三人。萨克图没有异议,将李之舜带走了。 图伦看看李老太太和李如柏的几位夫人笑道:“老婆子我可不要!”他走到女眷那边围着她们走了一圈,“不如挑几个年轻的女子回去服侍我的几位福晋。” 听到图伦这么说费扬武不禁朝女眷那里看去,他看到冬葶站在其中脸上流露出一番惊恐。图伦的个性费扬武很清楚,冬葶跟着他回去一定不会有好日子过。可是要怎么救她?直接开口向阿敏要?费扬武可做不出来。 图伦已经挑选了几个女子,然后又走到东葶和三个侍女的身边,刚要开口就听阿敏说道:“四弟,够了。你不要做的太过了。”阿敏也知道图伦的意图,见他挑选了五六个女子便开口制止了。 图伦笑了笑道:“也对,要给费扬武和瑙岱留几个。” 阿敏指了指一旁十三岁的李之禹道:“这是李如柏的第三子,你带走吧。” “我可不要!”图伦摇摇头拒绝道:“这种小少爷什么都不会做,留在我们家简直就是浪费口粮!” 阿敏看看费扬武道:“费扬武,那你带李之禹走!” “我不要!”十三岁的李之禹早就吓得发抖了,一听到要把自己给费扬立刻哭了起来。“奶奶!我不要!呜呜呜呜呜~~~~” 李老夫人忙搂着小孙子安慰道:“别哭!别哭!” 阿敏看到李家的人这番模样心里面高兴得很,“哭也没有用!来人,把他带走!” 一个家仆过来把李之禹从老夫人怀中拉了出来,李之禹哭闹不止双手乱摆突然抓到冬葶的手便拉着不肯放手。冬葶护着李之禹道:“你们太过分了,三少爷只是个孩子!你们怎么能这样对他?简直不是人!” 费扬武一听立刻朝阿敏看去,只见阿敏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他立刻冲上前去扬手就给了冬葶一巴掌,“啪”的一声,立刻在冬葶的脸上留下了五个手指印。“什么孩子?谁让他是李成梁的孙子?要怨就怨他投错了胎!你这么护着他那就跟他一起走!”费扬武正好趁此机会带走冬葶,“来人!把这个女人一起带走!”这似乎看来顺理成章,在座的人没有引起怀疑,为了做得更像一些费扬武还要了几个仆人。对于李家嫡系的人费扬武知道阿敏不会放手,况且在他心里面想救的也只是李家的奴仆而已。 阿敏对费扬武的选择并没有异议,然后就对瑙岱说道:“九弟,你呢?” 瑙岱只不过十几岁并不清楚上一辈的恩怨,况且阿敏早就替他做了主,他也照单全收。李家大部分的主子留在了阿敏府里,这样就很快分配完了俘虏,大家各自散去。 费扬武总算是把冬葶给救了下来,回家路上他不由地回头看了一眼跟随在马后的俘虏,冬葶脸上的掌印仍然清晰,她一脸忧愤地护着身边哭泣着的李之禹,时不时地在他耳边安慰几句。费扬武回过头来心道:刚才那一掌太重了,不过不重的话怎么瞒过二哥阿敏? 回到家后费扬武还没有进大厅就看到阿济格和哲敏跑了出来,“你可回来了!四贝勒设宴为你接风,瓦克达和阿岱已经去了。我们等了你好久呢!” 哲敏看了看费扬武身后的俘虏道:“费扬武,他们是......” “他们?”费扬武说道:“是新来的奴才。尚吉!带他们去安置。还有!不要再让他哭闹啦!”费扬武指了指李之禹。 “嗻!”尚吉立刻带了五六个李家俘虏离开了。 瓦克达跷着腿坐在圈椅上,嘴里磕着瓜子。“阿岱,帮我把瓜子壳儿扔了。”他指了指满满一盘的瓜子壳。阿岱瞟了瓦克达一眼,一旁的侍女连忙过来伸手要把瓜子壳拿走,瓦克达立刻说道:“不用你!阿岱,你去扔!”只见阿岱鼓着腮帮子看着自己,瓦克达忙装出痛苦的表情道:“哎哟,我的腿好痛啊!” “讨厌!”阿岱嘟囔了一句走过来把瓜子壳拿走了。 豪格笑吟吟地靠近瓦克达问道:“瓦克达,怎么阿岱对你言听计从啊?你使了什么法子?快告诉我!” “嘻嘻~~天机不可泄漏!”瓦克达笑着说道。 阿岱把瓜子壳扔了之后自语道:“该死的瓦克达!先忍着你!等你好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不一会儿费扬武一行人就到了,皇太极便下令开席。皇太极知道这次费扬武受了阿敏的为难所以席间不断地旁敲侧击地安抚费扬武,他不希望费扬武为此有什么情绪。 瓦克达为了在豪格面前显摆,时不时地差使阿岱。阿岱忍着他也就顺着他的意思去做,瓦克达心里那叫一个乐,觉得特别有面子。 酒宴过后皇太极有些醉意便回房休息去了,众人聊兴未减就继续喝酒闲聊。阿济格看到阿岱出去便跟了出来,“阿岱!” “嗯?”阿岱回过头道:“阿济格,什么事?” “阿岱,瓦克达也是耍耍小性儿,你别在意!”阿济格代瓦克达道歉道:“他也是因为你累他受伤才这么对你的。” “我知道!”阿岱显得很平静,“所以我才忍着他。” 阿济格看看阿岱道:“我会劝劝他。你也知道他这个人,就喜欢玩闹。过了这阵就好了。” “不用劝他。”阿岱不在乎地说道:“他喜欢这么做就让他做个够!我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的!” 阿济格笑了笑道:“你们两个总是没完没了。没了你们俩还真觉得冷清呢。啊!对了!明天你有没有空啊?” “什么事?”阿岱问道。 “我带你去个地方。”阿济格神秘地笑了笑道:“给你个惊喜。” “惊喜?”阿岱眼睛里掠过一丝好奇,“什么惊喜啊?” 阿济格摇摇头道:“不告诉你,明天我来找你。去了就知道了!” “阿岱!阿岱!”瓦克达略显醉意的声音从厅里传来,“你在哪里啊?快来呀!” “真烦人!”阿岱皱了皱眉道:“我先进去了。”她走进厅堂不耐烦地问道:“你又想做什么?真是烦死人了!” “男人喝醉了当然会烦人啦!否则叫什么男人?”瓦克达红着脸冲着身边的豪格微微一笑。“我头晕晕的,你扶我进去躺一躺。” 阿岱噘着嘴把拐杖递给了瓦克达然后扶起了他,“你怎么死重死重的?”瓦克达喝醉了有些站不稳,阿岱毕竟是女孩子瓦克达的体重对她来说有些重。 “我帮你!”阿济格走了过来扶着瓦克达的另一边。 瓦克达甩开阿济格的手道:“不用你啦!” “我扶他进去就行了。”阿岱对阿济格说道:“你去看看豪格,我看他喝得也不少。” 四贝勒福晋端了参茶进房,皇太极有些清醒了,他喝可口参茶道:“看到这些年轻人,就好象看到我年轻的时候一样。” “贝勒爷如今正值壮年,怎么就说这种话呢?”四福晋哲哲笑道。 皇太极洗了把脸道:“费扬武比我想的成熟多了,对于阿敏的刁难他丝毫没有介怀。这才是大将之风,阿敏虽然是他二哥但相比之下就显得心胸狭隘。” “费扬武是我们从小看着长大的,他的个性永远都是那么持重沉稳。”哲哲说道。 “嗯!这几个年轻人里面费扬武最具大将之才,阿济格和瓦克达也是英武之辈,不过豪格......”皇太极顿了顿说道:“他还需要磨练呀!” “豪格毕竟还小,再过几年也一定能担当大任。”哲哲突然说道:“提起瓦克达,不知道贝勒爷有没有注意到他和阿岱这几日走的很近?” “嗯?”皇太极想了想道:“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这些日子他们走的很近。” “对呀。”哲哲笑着说道:“而且以往一直斗嘴的两个人好象和睦了不少呢,特别是阿岱,对瓦克达言听计从的。这小儿女之间真是犹如春雨一般阴晴难料呢。” 皇太极笑着说道:“福晋你的意思是他们之间......” “瓦克达是大贝勒的儿子,若是和大贝勒联姻......”哲哲看了看皇太极。只见皇太极微微地点了点头,“贝勒爷,您看看是不是找个机会向大贝勒提一提?” “好啊。”皇太极应道:“若是能成功,也是段好姻缘。改日我向二哥提一提,看看他的意思。如若他也赞同,我们就一起向大汗请求赐婚。” 哲哲如愿地点了点头。阿岱是蒙古科尔沁部落的格格,科尔沁部落和四贝勒府之间走的很近,如果赐婚成功那么科尔沁部落和大贝勒代善之间的关系又会近一层,对谁都没有坏处。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章:是孽是缘 瓦克达有了些醉意,阿岱不情愿地扶着他进了耳房休息。瓦克达一手搭着阿岱的肩一手拄着拐杖,要跨门槛的时候拐杖磕在了门槛上,瓦克达一脚没站稳便朝前倾倒下去。阿岱见状刚要伸手扶他,就看他那条受伤的腿往前一跨,稳稳地站在那里。 “哎哟哟,幸好没摔倒。”瓦克达的拐杖已经掉在了地上,可是他还是行动自如地往前走了几步坐在椅子上。 阿岱见到这一幕简直呆住了,原来他已经痊愈了。“你......你......”阿岱气得脸孔煞白说不出话来。 瓦克达看看阿岱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恶作剧被拆穿了,他挠挠头“嘿嘿”笑道:“哎呀,被你发现了。” 阿岱二话不说冲过去抬腿就朝瓦克达那条受过伤的腿上重重地踢了一脚,然后转身就跑了出去。 “哎哟!”瓦克达的腿其实好了没多久,阿岱这么一踢着实疼得厉害。当他抬起头来的时候阿岱早就不见人影了。瓦克达的醉意已经被这一痛给赶走了,“这小丫头,脚劲儿还真是厉害!”他揉着自己的腿自语道。 阿岱生气地一路跑回去,一拐弯儿正好和阿济格撞在一起。阿济格看到阿岱板着脸孔怒气冲冲的模样便问道:“咦?怎么了?” “走开!别理我!”阿岱推开阿济格继续往前走。 “阿岱!阿岱!”阿济格追上去拉住她,“谁惹你生气了?又是瓦克达吗?” “他这次太过分了!”阿岱眼睛里含着泪光,委屈地说道:“我知道是我不对害他受伤,可我这些日子来受他使唤也应该都抵偿了呀!为什么他明明已经痊愈了,还要继续装下去?这不是欺负人吗?”阿岱越说越委屈,呜咽着哭了起来。 阿济格一听便来了气,他转过身就朝耳房跑去。一进门就看到瓦克达正挽起裤管看刚才被阿岱踢到的腿,他看到阿济格进来便道:“阿济格......” 一句话还没说完阿济格就过去一把把瓦克达揪了起来。“你太过分了!”伸手便是一拳打在瓦克达的面颊上。 瓦克达毫无准备,这一拳打得他往后退了好几步。“你干什么?撒什么酒疯!”他捂着被打得半边脸看着阿济格。 “你明明已经好了,做什么骗阿岱还没有好?还要这么使唤她?她到底哪里得罪你啦!”阿济格不依不饶揪着瓦克达的衣领子不放。 瓦克达本来就喝了酒,刚才被阿岱踢了一脚还在郁闷呢,这会子阿济格又来与他算帐,他也来了火气。他一反手将阿济格的手挡开,两个人胳膊搭着胳膊互不相让。“是她在我的马鞍上做了手脚,我也就是作弄她一下而已嘛!你何必动这么大的肝火?”瓦克达不想和阿济格打架。 “她是女孩子,你就不觉得自己有些过份了吗?”阿济格死死地抓着瓦克达的胳膊,“就算是她弄伤了你,那也是无意之失,阿岱若不是心存愧意何必听你这么差遣使唤?” “你们两个干什么?”阿岱看到阿济格怒气冲冲地朝耳房去便知道要出事,她疾步赶来的时候就看到他们两个这阵势。 “阿岱,你走开!我今天好好教训教训他!”阿济格说道。 瓦克达“嘿嘿”笑道:“怎么?想替阿岱出头啊?好啊!咱俩没有好好打过一场了,今天权当过招了!” 两人的眼神看起来都是那么犀利,阿岱知道自己劝不了便马上跑去搬救兵。费扬武听说后立刻赶了过来,这时候他们两个已经过了几招,身上的衣服也有被撕扯的迹象。“住手!”费扬武跑上前去站在中间一手一个推开了他们,“你们两个干什么?有劲儿没处使是吧?” 在费扬武的阻止下两人才分了开来,阿济格瞪了瓦克达一眼拉着阿岱道:“阿岱,我们走!”然后就往外走去。 瓦克达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道:“有什么了不起的!” “瓦克达,你这次是过份了!”费扬武看着他道:“哲敏都告诉我了,你呀,怎么还是这么孩子性情儿?都这么大的人了,也不知道一个‘宽’字。” 瓦克达回想起来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份,但碍于颜面不愿意承认。“玩玩儿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她在我的马鞍上动手脚不也是想玩玩吗?” “阿济格说的没错,阿岱毕竟是女孩儿。”费扬武劝道:“男子汉做得出就不怕承认,明天你就去向阿岱赔罪。” “我?我去向她赔罪?”瓦克达瞪大眼睛看着费扬武。 费扬武点头道:“是啊!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说完也走了。 瓦克达一个人留在屋里兀自生着气,为什么阿岱整自己就可以,自己捉弄一下她就遭来这么多的责备。 这一小段不愉快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大家没多久就各自散去了。费扬武吃了酒脸上有些泛红,他回到自己府里的时候夜已经深了。尚吉扶着他往里走,突然听到有人哭闹得声音。 费扬武皱了皱眉道:“谁呀?三更半夜的,嚎什么?” “回主子,就是那个李之禹,刚才已经哭闹了一阵,这会儿不知怎么又闹起来了。”尚吉唤来下人道:“去看看,什么事儿?让那小子住嘴!主子要休息了!” 下人还没有往李之禹房里去就看到有个女子从李之禹房里跑了出来,正是冬葶。“这位大哥,请问还有没有被褥?我家小少爷尿床了,需要焕一床被褥。”她问那个下人。 “尿床?”尚吉听了笑起来,“十几岁了还尿床?嘻嘻~~你家小少爷还真有出息呀!” 冬葶瞪了尚吉一眼,道:“让你看到血流成河、饿殍遍野的场面,你晚上也会做噩梦!更何况一个十几岁的孩子!” 尚吉愣了愣,他没想到冬葶会出口顶撞自己。反应过来后刚要开口说话就听到费扬武说道:“给他换床被褥,吵死人了!”说完看了一眼冬葶便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尚吉打来热水伺候费扬武洗漱。“主子,为何对李家的小子这么好?由着他便是。” 费扬武看看尚吉竟然找不出一个理由来解释,他擦了擦刚洗好的脚然后往床上一躺,道:“我累了,别再让那小子吵着我。”说完就面朝里翻了个身。 尚吉端着水退了出去,轻轻地关上房门口唤来下人道:“主子睡了,吩咐下去别再让李家那小子吵嚷。否则要他好看!” 下人跑去李之禹房里,冬葶正在给李之禹换床褥。“喂!我们主子睡下了,你好好儿看着这小子,别再吵了。否则我们主子可不饶他!” “冬葶!冬葶!我怕!我怕再看到那么多死人!”李之禹抱着冬葶,眼睛里露出恐惧的神情,似乎对刚才的梦境还心有余悸。 “小少爷别怕,我陪着你睡。”冬葶让李之禹躺了下来,然后自己就睡在他身边。 身边有了冬葶的陪伴李之禹这才安心地闭上了眼睛,那双手还紧紧地握着冬葶的手。 第二天一早,冬葶被一阵“霍霍”的声音吵醒了,她轻轻松开李之禹的手走到窗口朝外看去。就看到不远处的一个小平台上有一个矫捷的身影正在练武,那人手持宝剑,剑锋闪着寒光透着阵阵灵气。定睛一看正是这府上的主人,费扬武。 他昨夜不是很晚才回来?而且还喝醉了,怎么这么早就起来练武了?冬葶在李家的时候也看到过主人喝醉过,第二天一定是日上三竿才起来。她正想着就听床上的李之禹迷迷糊糊地说道:“冬葶,冬葶。茶,我渴了。” 冬葶忙到了杯水来,“小少爷,这里没有茶,就只有水。你将就着喝一些吧。” 李之禹看了看脏兮兮的茶杯皱了皱眉,犹豫半刻才伸手去接。他似乎很艰难地喝了一口后问道:“冬葶,我想奶奶和娘亲了。我们什么时候能见他们?还有我哥。” “这......”这可难住了冬葶,若是将实情相告李之禹一定又会哭闹,若是瞒着岂不是给他一个不可能实现的希望?“小少爷,我会想办法让您见老太太、太太和大少爷、二少爷的。”冬葶只能这么说。 这时候就听“咚”的一声,门被踢开了。一个穿着便服的管事儿站在门口,“终于起来啦?若不是怕你们吵着主子,早就揪你们起来干活了!”这人是费扬武府上的管事儿,平日里费扬武出征都是由尚吉和几个随从跟随,而家里就交给这个管事儿的,他的名字叫做德赛。 李之禹躲在冬葶身后不敢探头,冬葶护着他道:“有什么事儿就让我做,不要难为我家少爷。” “少爷?哼哼~~”德赛笑道:“这里只有一个主子,那就我们费扬武额真,哪里来的少爷?”德赛走过去揪着李之禹的胳膊把他从冬葶身后拉了过来,“昨儿你们来得晚,也没有好好儿给你们打理一下。走吧!先把头给剃了。” “剃什么头?我不要!我不要!”李之禹拉着门框不肯走。 德赛使劲儿拉着他道:“来了我们这儿做了奴才自然要剃头!你逃不过的,快走!”冬葶刚要过来帮忙就被德赛带来的人拦住了,德赛看看冬葶道:“还有你,身上的衣服也要换!一会儿自会有人给你送衣裳来,你这身行头趁早换下烧了,以后也不许再穿!” 这里吵吵嚷嚷的,费扬武站在老远的平台上练武都听到了。他朝这里看了看心里很不乐意,他还剑入鞘走了过来。“什么事儿?” “主子!”德赛先给费扬武请了个安,“奴才正要领这小子去剃头。” 费扬武看了看泪眼汪汪的李之禹,道:“这是规矩,谁也逃不了。若是不想掉脑袋就给我乖乖地剃头去!” 费扬武的话虽然说得平淡但却把李之禹给震住了,他不再哭闹乖乖地跟随着德赛走了。费扬武又看了看冬葶,道:“汉人就是烦!十三四岁还如此娇惯!连睡觉还要人陪着。” 冬葶瞥了费扬武一眼,不作声。她完全可以出言顶撞,而且连词儿都想好了。不过转念一想若是惹怒了这个人,自己不好过姑且不说,连累了小少爷那就糟了。冬葶忍着心里的那些话不说,但眼神却尽露鄙夷。 费扬武自然看得出来她眼神中的不服,他微微一笑道:“你以后可要好好看着你们家小少爷了。我倒是要看看,你护得了他一时能不能护他一辈子!” “主子!主子!”尚吉匆匆跑过来道:“大汗召见各位将军,主子赶快觐见去吧。” 费扬武扬手将宝剑扔给了尚吉,道:“替我收好。”说完就去牵马朝行宫去了。 努尔哈赤和诸将商议完之后就命他们各自散去,皇太极和代善早就商议好了亲事便一同前往努尔哈赤那儿请旨。 努尔哈赤听完皇太极和代善的意思便笑道:“果有此事?哈哈~~看来当年我将阿岱留下就是为了成全这桩好姻缘呐!”努尔哈赤摸了摸胡子道:“他们两个真的是两情相悦?” “是啊!”代善笑道:“瓦克达前些时日腿骨受伤,阿岱格格几乎天天都来,儿臣都看在眼里呢!他们之间若不是有情,又怎么会如此?” 皇太极也道:“先前他们两人见了面就会有口角,看来真的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呢!如今定是年纪大了,知道了男女的事儿所以就从以前的争吵斗嘴变成了现今的相亲相爱了。” “哈哈~~有趣!有趣!”努尔哈赤大笑道:“既然如此我当然要玉成此事,明日我就下旨赐婚。说起来咱们也好久没有办过喜事儿了,瓦克达是我的爱孙,阿岱则是我后宫内侄也是自己人,这一次是亲上加亲,一定要好好热闹热闹!”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一章:赐婚 第二日清早阿岱就如约来到和阿济格相约的地方,阿济格已经等候在那里。 “你说要带我去哪儿?”阿岱一到就好奇地问道。 阿济格笑了笑道:“别忙,去了就知道了。”他把身边的一匹马交给阿岱道:“我们这就去。”说着自己先翻身上了马。 阿岱跟随着阿济格快马加鞭,两人转而进了一个树林子。阿济格在一间小木屋前面停了下来,“到了吗?”阿岱坐在马上问道。 “到了!”阿济格跳下马道:“进来看看啊!” 阿岱下马走了过去,门一打开她就乐了。“哎呀!这么多小动物啊!”原来木屋里头全都是小动物,小兔子、小猫、小狗,俨然是一个小型的宠物场。阿岱一向喜欢小动物,看到这些自然欢喜地抱着它们不肯放手。 “喜欢吗?”阿济格笑着说道:“我在林子里找了好久呢!” “你没事儿找这么些小动物干什么呀?”阿岱抱着一小狗崽问道。 “我看你每次见到它们的时候都会很开心,这些日子总看不到你笑,所以就找了它们来逗你开心。”阿济格走过来摸了摸阿岱怀中的小狗崽道:“你看,你的笑容又回来了。好漂亮。” 阿济格不经意间流出来的爱慕之辞让阿岱感觉到了一丝不同于平日里你打我闹的情义,她低着头竟然不敢看阿济格。“我......我这几日是被瓦克达气的,现在他的伤也好了,我也不会听他差使了。”阿岱将小狗崽放了下来,道:“这些小动物本来应该在山林里自由自在的,你把它们抓来无非也是为了搏我一笑,不如将它们放了吧。” “放了?”阿济格皱了皱眉道:“你不喜欢吗?” “不是。”阿岱说道:“我很喜欢,不过我更喜欢看到它们在山林里自由自在地奔跑。就像我们在草原上骑着马飞驰一样。” 阿济格笑了笑道:“只要你喜欢,我一定照做。”他把大门打开,冲着这些小动物说道:“阿岱格格发话了,你们还不赶快出去找自己的自由去?” 有的小动物看到门一开就跑了出去,还有一些躲在屋里不走。阿岱将留在屋里的小动物一只只抱出去放生,抱最后一只小狗崽的时候阿济格说道:“不如把它留下吧?你不开心的时候也好让它陪陪你。” 阿岱看看阿济格笑道:“如果把你留在一个陌生人身边专为了取悦他,你可乐意?” 阿济格笑了笑不再阻拦,眼看着阿岱把一屋子自己好不容易找来的动物全放走了阿济格还真有些心疼。“我可找了大半个月呢!”他走到阿岱身边感叹道。 “你的心意我明白,何必为难它们?”阿岱嫣然一笑然后跨上马道:“我们回去吧,一会儿四福晋还找我呢!”说完一夹马肚子就跑出去老远。 “你真的明白吗?”阿济格大声问道,他含笑跨马追了过去。 到了四贝勒府阿岱下马把马还给阿济格,“我到了,你先回去吧。” “阿岱!我真的明白吗?”阿济格又问道。 阿岱淡淡的眉毛微微蹙了一下,然后笑道:“当然明白啦,我们是好朋友,你看到我不开心就想哄我高兴。不是吗?” “呃......”这当然不是阿济格想要的答案,不过看到阿岱灿烂天真的笑容他真的不好意思说下去,“......是......是的。” 阿岱挥了挥手道:“谢谢你,以后你不开心我也会哄你高兴的!”说完就蹦蹦跳跳地跑了进去。难道阿岱真的不明白阿济格的心意吗?当然不是,阿济格这次明显的示爱着实让阿岱有些吃惊,阿济格向来就像大哥哥一样照顾着自己,她没有想到他会对自己有男女之情,幸好阿岱聪明稳重,很自然地将心里的紧张化解开来。 “阿岱格格,您一大早跑到哪儿去啦?”四福晋的侍女溜溜儿地找了她大半天,一看到她就拉着她往四福晋哲哲那里去。 四福晋看到阿岱便道:“你这丫头,一大早去了哪里?叫我好找!贝勒就要回来了,看不到你怎么办?” “四贝勒回来要找我吗?”阿岱笑问道:“有什么事吗?” 四福晋摸着阿岱的小辫子笑道:“等四贝勒回来了你就知道了,是好事呢!” “福晋,四贝勒回来了。”侍女通报道。 “阿岱,快跟我来!”哲哲拉着阿岱迎了出去。 皇太极和豪格疾步走了进来,他脸上带着微笑。看到哲哲和阿岱一起出来便道:“你们一直在等我吗?” “是啊!等着贝勒爷的好消息呢!”哲哲接过皇太极退下来的帽子。 阿岱走在豪格身边,问道:“豪格,怎么回事?” 豪格看看阿岱摇了摇头,叹道:“关于你的。” “我?”阿岱一听是关于自己忙跑了过去,“四贝勒,到底是关于我的什么事呀?” 皇太极笑道:“什么事?自然是终身大事啦!” “啊?终身大事?”阿岱顿时愣住了,“你们不是开玩笑吧?” 哲哲看到阿岱的反应便笑了,“怎么会跟你开玩笑呢?这种事不会如此儿戏的。” “是谁?”阿岱目光有些呆滞,她的脑海中顿时出现了王昭君、文成公主出嫁时的场面,那份悲凉让阿岱发怵。 皇太极和哲哲相视而笑,哲哲有意逗阿岱便道:“你猜猜?” 阿岱这时候哪儿有心思去猜是谁,豪格看不下去便道:“额娘,就告诉阿岱吧!”他看着阿岱道:“是瓦克达!” “什么?是他?”阿岱只觉得眼前一片星星,这时候他倒是觉得王昭君和文成公主是多么地幸福了。 “哎呀!阿岱,你怎么了?”哲哲见她站不稳便扶住了她,“开心地晕倒啦?” 豪格在一旁直摇头,“额娘,这哪里是开心呀?唉~~” 皇太极见了便道:“怎么?阿岱,你不喜欢瓦克达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喜欢他啦?”阿岱的头还是很晕。 哲哲困惑了,“你既然不喜欢他,那为什么他受伤的时候如此照顾他?” “我......”阿岱已经没有精力去解释这个问题,她“霍”地起身就往外跑去。 “她这是去哪儿?”皇太极见了忙道:“豪格,追去看看。” 同样的反应也发生在代善家,瓦克达愣在当场半天没反应过来。“阿玛,您不是跟我说笑吧?娶阿岱?” “不是说笑,自然是真的!”代善笑道:“今早在朝堂上大汗亲口下的旨意赐婚。” “唉~~”瓦克达不由地重重地拍了自己的大腿,“早知道就这么使唤她了!” “瓦克达,你做什么?”代善问道:“难道你一点高兴的意思都没有吗?” “高兴?”瓦克达看着父亲道:“我哭还来不及呢!”说完也跑了出去。 瓦克达刚跑出大门没多远就看到对面也跑来一个人,正是阿岱。两人面对面站着凝视着对方,半晌没说出话来。 “瓦克达!我才不会嫁你呢!”阿岱憋了半天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瓦克达刚想说自己不会娶她,谁料到让她占了上风。他顿时“嘿嘿”笑道:“你以为我想娶你吗?大汗的旨意已经下了,你不嫁给我嫁给谁去?” “我......我......”阿岱被气得说不出话来,“我剃了头做姑子去!” “阿岱!不许乱说话!”皇太极尾随而来,正好听到阿岱说的话。“大汗钦赐的姻缘怎由得你不嫁反而做姑子去?” 瓦克达看到皇太极来了也收敛了一些,代善也跟了过来。“怎么回事儿?你们俩不是好好的吗?怎么都不乐意啦?” 阿岱急得都哭了,“我不要!我不要嫁他!四贝勒,我不要嘛!” 瓦克达可是第一次看到阿岱哭得这么伤心,突然动了恻隐之心很想上去安慰几句。可是碍于颜面他还是没有挪步,“我也不要!”瓦克达把头一扬说道。 “你胡说什么?”代善当场就发火了,“我可不管你们到底愿不愿意!大汗的旨意已经下了,也送去了阿岱的科尔沁部落。木已成舟,由不得你们!” 皇太极也说道:“是啊,大汗金口玉言,你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也不算事盲婚哑嫁。大婚的时日已经定了,你们就好好地回家等着吧。豪格,陪你阿岱姐姐回去。” 豪格和阿岱现行离开了,代善怒视着瓦克达道:“你也给我回去!”瓦克达把嘴一噘转身就跑了回去。 皇太极走到代善身边,道:“没想到是我们看错了。” “事已至此只能这样了,这事儿千万不能让大汗知道啊!”代善嘱咐道。 皇太极不住地点头道:“是!是!不能让大汗知道!” 阿岱回去自然是大哭一番,哲哲好说歹说让她安静了下来。满蒙通婚、满蒙共荣的那套理论自然是少不了的,哲哲还将大汗后宫里的诸位娘娘都列数了一遍,就连自己也算了进去,以此来开解阿岱婚姻是不能自主的。阿岱也知道自己无法与大汗的旨意抗衡,只是让她嫁给瓦克达实在是不甘心!皇太极和哲哲生怕阿岱想不开,还命人好生看着。弄得阿岱更是郁闷。 瓦克达也好不到哪儿去,当晚他就失眠了。他不断地翻身最后干脆坐了起来,娶阿岱?他想都没有想过,这个小妮子自打会说话起就和自己过不去,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两个总会有那么多架吵。外头的夜很静很静,瓦克达细细想来有时候还真的是自己不对,故意惹怒阿岱。不过他就是喜欢看阿岱嗔怒的样子,看到她皱起眉头瞪大眼睛的时候就特别得意。想到这里瓦克达竟然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过要说受打击最大的还不是他们两个,而是阿济格。当阿济格得知大汗赐婚阿岱和瓦克达的时候也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他差点没有晕过去,今天一早向阿岱示爱,阿岱一句“朋友”让他凉了半截,不过他还期望着日后能俘获阿岱的芳心,现在看来是完全不可能了。为什么会这样呢?怎么看阿岱和瓦克达也是一对冤家,为什么要把他们两个凑在一起?阿济格越想越胸闷,深夜一个人便跑了出去。 第二天大伙儿找不到阿济格,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努尔哈赤下令派人去寻找,顿时找寻他的人遍布赫图阿拉。 阿济格靠在木椅上望着头顶的茅草屋顶,这间小木屋是他专门搭建起来给阿岱收养小动物的,可惜了这番心血付之东流。 “阿济格,你在里面吗?”突然有个女子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谁?是阿岱吗?”阿济格连忙跑了出去,一看便泄了气。“哲敏,原来是你。” “我就猜到你在这儿。”哲敏走了进来,“怎么了?是不是听到阿岱和瓦克达的婚讯,所以你......” “不要说了!”阿济格仍然坐在木椅上,“我来这儿就是想好好静一静。” 哲敏走过来坐在他身边,道:“你坐在这儿起不是越坐越伤心吗?这里是你搭建起来送给阿岱的,你坐在里面一定想着阿岱了。” “你怎么知道我建这木屋是为了阿岱?”阿济格问道。 哲敏眼睛里掠过一丝聪慧,“你对阿岱的情义我早就知道了,你应该早些告诉她。”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二章:义仆 阿济格呆滞地望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希望这些阳光能温暖他已经冷却的心。“大汗的旨意已经下了,不可更改。如今就是想说也不能说了。”阿济格是努尔哈赤的儿子,从小到大都深知汗命不可违的道理,平日里嬉闹归嬉闹但只要是大汗的旨意他除了服从还是服从。 哲敏看着阿济格的沉默很为他们叹息,向来阿岱和阿济格的关系最好,阿济格也最疼爱阿岱。现在的局面是两个年轻人没有想到的,也是哲敏没有想到的。阿济格沉默不语,哲敏也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话语来劝慰他,只能陪在他身边。 两个人就这么坐着,一句话都没有说。渐渐地日头偏西,夕阳余晖撒进了这间小屋。阿济格突然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道:“行了!我们走吧!” 哲敏看看他,他脸上挂着微笑。难道他已经想通了吗?不可能吧?“阿济格,你......” 阿济格转过头看着哲敏笑道:“虽然不能如愿但日子还要过,只要阿岱幸福就行了!”阿济格走出了小屋松开了拴马的绳子道:“哲敏,我们回去吧。” 努尔哈赤知道阿济格回来了便是一顿训斥,阿济格低着头没有言语一句。努尔哈赤走了之后他便呆呆地歪躺在竹榻上,虽然说自己已经想通了但这深深的夜色总会让人想起那些过往。阿济格不由地想着:阿岱这个时候在做什么呢?她知道了要和瓦克达成亲到底是开心呢还是不开心呢? “哥!”一个嫩嫩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阿济格抬头一看正是自己十三岁的同母兄弟多尔衮。他跨进门来走向阿济格,“哥,你今天去哪儿了?叫我们好找!” “我出去走走。”阿济格坐了起来,“这么晚了你还不去睡?” 多尔衮坐在阿济格身边道:“我知道你有心事,所以过来陪你说话。” “哈哈~~”阿济格被逗乐了,“你怎么知道我有心事?就算我有心事,你才十三岁,能和我说什么?” 多尔衮对哥哥的笑言并不理会,“别小看我,我知道你有什么心事。”他圆溜溜的眼睛看了看阿济格,道:“是阿岱姐姐!” 阿济格一听立刻把脸沉了下来,“不许胡说八道!我根本不是为了这事儿!”阿济格没有想到多尔衮会猜到自己的心事,他矢口否认并不是不敢承认而是担心多尔衮年纪小口不严,将来阿岱嫁给了瓦克达这种流言蜚语对她定是不好的。 多尔衮把头扭到一边,“你说不是那就不是。不过你答应过我和多铎要带我们去军营的,我提醒你不要为了一些无谓的事忘记了你的承诺!” 无谓的事?阿济格看看稚气未脱的多尔衮,这小家伙竟然说自己想的是无谓的事!言下之意要自己不要为了感情的问题影响到心情吗?这孩子真是少年老成,阿济格不由地想起了自己十三四岁的时候和费扬武、瓦克达在一起的日子。当时的他们不也是让人觉得少年老成吗?看来多尔衮将来也必定会有一番作为!他笑了笑道:“我记得!不会忘记的!” 多尔衮微笑着站起来,“那我就放心了,我走了。你早点睡!”说完就跑了出去。 十三岁的多尔衮突然唤起了阿济格曾经的鸿鹄之志,少年时的他想建立一番丰功伟业,如今的确不能为了儿女私情而忘却!阿济格想到这里便豁然起来,他知道接下来他应该以什么为目标了。只不过没想到让他意识到这一点的竟然是多尔衮。 费扬武一夜邀请了两个好兄弟阿济格和瓦克达去家里喝酒,阿济格心里对阿岱毕竟还是有情在,他不想和瓦克达有什么冲突便托辞没有去。 “阿济格呢?怎么没有来?”瓦克达喝了酒口就问起了费扬武。 费扬武道:“他说有事情不能来了,不要紧,就咱俩喝酒也是一样。”费扬武给瓦克达斟上酒道:“婚期将至,怎么也不见你兴奋紧张?” “那要看娶谁了,现在让我娶的是阿岱,我可乐不起来!”瓦克达拿着酒杯说道。 “阿岱不错啊!”费扬武说道:“从小一起长大,我们都了解。漂亮、善良、聪明。” 瓦克达一口酒差点喷出来,“费扬武,你说的人是阿岱吗?我可不觉得!” “你呀!从小就与她不和,当然这么说!”费扬武说道:“今后成了亲日日在一处,可要学着包容呀。” “这话你对她说去!”瓦克达嘟囔着嘴说道:“是她从来不包容我!” “唉~~”费扬武摇摇头,很难想象他们两个婚后是什么样子。 这时候有人走了进来,正是冬葶。她端着刚炒好的菜肴走了进来,看到费扬武和瓦克达她便绷着脸。冬葶走到桌边僵硬地将托盘中的菜肴放在桌上,然后转身就要离去。 “喂!看到我们的酒杯空了怎么也不斟酒?”瓦克达叫住了冬葶,“绷着脸做什么?是缺你吃了还是缺你喝了?别以为自己还在李家,这里是额真府!由不得你使性子!” 冬葶听了自然是不高兴,转过身看着瓦克达便道:“你们硬把我和小少爷带来这里的!若是看着我们碍眼,就把我们放出去!” “奴才!好大的胆子!”瓦克达一拍桌子道:“放你出去?想得美!你既然来了这里便是费扬武的包衣奴才,不但你是将来你的子子孙孙都是!出去?除非你死了,抬出去!” 冬葶看了一眼费扬武,他静静地喝着酒似乎对他们的争吵视而不见、充耳不闻。“你以为我不敢?”冬葶此刻被瓦克达激得真有去死的心了。 “行了!”费扬武终于说话了,他慢条斯理地看了一眼瓦克达,“瓦克达,跟一个奴才有什么好争的?别贬了自己的身份。”瓦克达听了便坐了下来,他又转向冬葶,皱着眉说道:“还站着做什么?滚下去!”冬葶一扭头气呼呼地走了。 “这奴才还当自己是得宠的丫头,太大胆了!”瓦克达说道:“费扬武,这样的奴才就要打!往死里打,这样才会听话!” 费扬武微微笑了笑,然后拿起酒壶给瓦克达倒上酒道:“喝酒,喝酒。别理会这些闲事。” 兄弟俩喝起酒来不醉不归,瓦克达喝得很醉费扬武不得不让尚吉送他回去。他自己也喝了不少,只感觉脸上热热的,一时也睡不着便在自己的府里逛起来。关外夜晚颇有凉意,费扬武披着一件裘衣沿着长廊走。夜已经很深了,府里的人都已经歇息。忽然费扬武看到前面一间屋还亮着灯,这么晚了还不睡?费扬武走进几步才意识到这间房是冬葶的,不知道出于什么好奇他走到了窗下。窗子并不密封,可以从窗隙间看到屋里的局部,而冬葶正好坐在费扬武能够看到的视线之内。 冬葶正在缝补一条裤子,因为屋里的灯暗暗的她只能尽量靠近烛火。那条裤子显然是属于男子的,如果没有猜错应该是李之禹的裤子。冬葶用牙扯断了针线,终于补好了,冬葶不由地揉了揉受累的眼睛。 这时候睡在床上的李之禹翻了个身坐了起来,“冬葶,我想尿尿!” “噢!”冬葶忙放下裤子取了尿壶来,然后捧在手里替李之禹接尿。 李之禹还是孩子,冬葶在李家的时候这种事情是稀松平常之事,已经习惯了。可是窗下的费扬武见了却很是意外,早知道汉人富贵人家子弟娇生惯养,但没想到这样的事情也要侍女服侍着做,更何况现在李之禹和冬葶同是奴役之身。费扬武很佩服冬葶,李家到了如斯田地她还是侍奉主子如此细心,这不就是一个“义”字吗? 冬葶将尿壶放在一边然后让李之禹躺下,李之禹看着冬葶道:“冬葶,我睡不着。腰好酸痛,还有手臂!” “怎么会这样?你今天都做了些什么?”冬葶问道。 “他们让我扛干草去马房,一摞摞的干草好重啊!”李之禹痛苦地说道。 冬葶让李之禹趴在床上然后替他按摩腰部,“你这么小的年纪他们怎么能让你扛活?真是太过分了!” “还有一大堆呢,明天还要继续做。”李之禹想起来眼睛里便噙着泪,生来就是小少爷的他哪里吃过这样的苦? 冬葶见了忙替他拭去泪水,道:“别哭,小少爷。明天我这里做完事马上就去马房帮你忙,你在马房等我。” “真的?你帮我?”李之禹看着冬葶就像看到了救星。 “嗯!我把事情做完马上就去!”冬葶应道。 “太好了!冬葶,你太好了!”李之禹翻过身去盖上被子道:“现在我睡得着了!”冬葶替她掖好被子然后整理了一下桌上的针线便也睡下了。 费扬武转身离开慢慢走向自己的卧房,一路上他细细地想着,曾经听过多少忠义之士流芳千古的故事,但冬葶身上所体现的这个“忠义”却让他感受地真真切切。 第二天一早,费扬武练完武去用早膳,经过冬葶工作的洗衣处时就看到冬葶已经坐在小板凳上卖力地搓洗着衣服,她边上的那个大木盆里面已经放了七八件洗好但尚未晾晒起来的衣服。 嬷嬷又拿来了几件脏衣服道:“喂!你洗得这么快小心没洗干净!如果让德赛总管看出来没你好果子吃!” 冬葶头也不抬地说道:“你放心,我洗的衣服绝对不会马虎!”嬷嬷抖开木盆里已经洗好的衣服检查了一下,果然干干净净。她瞟了一眼冬葶将脏衣服扔在另一个木盆里便走了。 费扬武一边用早膳一边看着从营里带回来的公文,一会儿他要回军营和阿敏他们商议事情。尚吉端来了一盘苏州的眉毛酥,“主子,这是厨房师傅新做的,您尝尝。” “是江南的点心?”费扬武放下公文看了一眼笑道:“什么时候开始做江南的点心啦?” “奴才前些日子听到范先生同主子聊起过主子似乎挺有兴趣,奴才就让师傅做了。”尚吉捧上一块眉毛酥道:“主子尝尝。” 费扬武接过来吃了一口,道:“好香的奶味儿啊!眉毛酥是这样的吗?” “这个......这个奴才也不知道。”尚吉说道:“可能找不到适合的材料,师傅就拿了咱们这儿的材料做了。” “哈哈~~”费扬武笑道:“亏你们想得出来!不过......吃起来也蛮好吃的。” “主子喜欢就多吃几个吧!”尚吉看到费扬武喜欢便说道:“还有很多呢!” 费扬武吃了两个道:“我还要去营里,来不及吃了。”他将公文合上准备出门,“对了,这些眉毛酥放久了不好吃,扔了怪浪费的,你送下去赏给下人们吃吧。”费扬武不好意思直指冬葶,于是说道:“特别是那几个汉人,别说我们额真府亏待了他们。” “嗻!奴才记下了。”尚吉应道。 费扬武换了衣服出门,德赛为了讨好主子亲自牵了马来。“主子请上马!” 费扬武纵身上马然后看着德赛问道:“对了,你让李之禹做什么事情去啦?” “奴才安排他去马房帮忙。”德赛回答道。 “马房的工作太累了,他毕竟还是个孩子。这样吧,我书房那里正好缺个跟前儿使唤的人,尚吉又要跟着我出出进进,你就让他去吧。”费扬武说道:“平日里把屋子规制干净了,把书本整理妥当了就行。” 德赛有些意外,这么轻松的工作就连做了几年的奴才都甭想干,别说李之禹这个才来了没多久的小孩子。不过主子吩咐了也不好不做,“嗻,奴才记下了!等主子回来了奴才带着李之禹给主子磕头谢恩去!” “嗯。”费扬武吩咐好之后便带着尚吉向军营方向驰去。 冬葶抓紧时间努力干活儿,终于在午饭之前把衣服都洗完了。趁着大伙儿吃饭的当儿她跑去了马房,可是到了那里却找不到李之禹。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三章:通房丫头 冬葶四处找不到李之禹不由地担心起来,她怕李之禹一个不慎得罪了管事儿的不知道带去哪里责罚一番。正当她急得满头大汗的时候看到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扛着马草走过来,她拉着他就问道:“小兄弟,请问在马房做事的李之禹呢?怎么不见了?” 小伙子撇了撇嘴道:“这小子好命!来了没多久就派去主子书房当差了,今儿一早就带走了!那可是个好差事啊!” “去书房当差?”冬葶先是定了定心,至少李之禹是安全的。不过怎么突然把李之禹带去了那里?费扬武的书房可不是随随便便可以去的,冬葶在院门口徘徊了很久都找不到进去的机会,门口始终站着两个侍卫。 到了晚上李之禹回来后她才拉着他问明情况,李之禹也是一脸困惑,“今儿一早我去马房,才扛了一捆马草就被那个德塞带去了书房。” “你在书房里做什么事?苦不苦?”冬葶问道。 李之禹摇摇头道:“一点儿都不苦!就是打扫打扫,规制规制书籍。那个书房里面好多书啊!”李之禹喝了口水道:“和马房比起来在书房做事轻松多了!” “是吗?”冬葶心里面犯着嘀咕。 “李之禹!”德塞还没有到声音就已经传了进来,不一会儿就出现在门口。“主子回来了,跟我去磕头谢恩。” 李之禹很怕见到费扬武,他毕竟是小孩子忘不了家破人亡的场面。听到要去见费扬武立刻躲在冬葶身后,“冬葶,我不要去!” 德塞跑过来拉着他的手道:“主子的恩典让你去书房当差,让你去给主子磕个头谢个恩还这么别扭?小心我再把你塞回马房去捡马粪!快跟我走!” “总管大人,额真为什么要我们小少爷去书房当差呀?”冬葶忍不住问了一句。 “哈!”德塞反而笑了,“我也想知道呀!要不你自己去问问?”德塞拉着李之禹就往外走,李之禹不愿意去德塞板着脸威胁着。 费扬武刚回到家换了衣服坐在书房里面看着辽东地区的地图,突然德塞站在门口道:“主子,奴才带李之禹给主子磕头谢恩了。” “嗯?”费扬武已经忘记了早上的事情,德塞这么一说就想了起来。 德塞把李之禹拉进房里,让他跪在地上道:“快给主子磕头。”李之禹跪下来给费扬武磕了个头,德塞骂道:“哑巴啦?快谢恩呐!” 李之禹轻声道:“谢主子恩典。” “行了,起来吧。”费扬武说道。 可是李之禹却跪在那里不敢起来,他看了一眼德塞。德塞骂道:“聋啦?主子让你起来就快起来呀!”李之禹便爬了起来站在那里。 费扬武放下书看了看眼前这个个子不高的少年,他脸上写着惊慌。其实他并没有什么错,费扬武不由地心生怜悯。“德塞,你去外头候着。我有话问他。” “嗻。”德塞退了出去。 “你几岁啦?”费扬武问道。 “十三岁了。”李之禹战战兢兢地回答道。 费扬武微微点头,想起了自己十三岁的时候,比起这个孩子显然自己当时要早熟得多。“在书房当差可习惯?” “嗯。”李之禹微微点头。 费扬武大喝一声,“嗯什么?不能这么跟主子说话!”李之禹不由地被吓了一大跳,愣愣地站在那里惊恐地望着费扬武。费扬武板着脸问道:“那个和你一起的侍女是什么人?” “她......她叫贺冬葶......是......是我大哥的通房大丫头。”李之禹被吓得把实话都说了出来。 “通房大丫头?”费扬武皱了皱眉,对这个称谓不甚熟悉。虽然心里面很想知道是什么意思,但也不好开口问李之禹这么细的问题。他咳了几声道:“你都十三岁了还住在人家女子房里,像什么样子?我府里可容不得这样的笑话!从今儿个起你回自己屋里睡去!若是让我再发现你睡在贺冬葶房里,看我怎么罚你!听到了没有?” “听......听到了。”李之禹直点头。 “德塞!”费扬武唤来了德塞,道:“带他下去吧。这孩子还小,平日里不用管束太严厉。” “嗻!奴才记下了。”德塞应着便把李之禹带走了。 “通房大丫头?通房大丫头?”费扬武反复地念着,想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李之禹被费扬武吓得不轻,回到冬葶那里直把自己的东西往外搬,他只记得费扬武说如果再看到他住在冬葶房里就会责罚他。冬葶见了忙问道:“小少爷,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我不能呆在你这儿了!”李之禹惊慌地说道:“我以后再也不进你的房了!” “小少爷,到底怎么了?那个人跟你说了些什么?”冬葶看到李之禹被吓成这样便拉着他细问。 李之禹连连摇头,道:“没什么!没什么!总之我不呆你这儿了!”说完就跑回了自己的屋里。其实费扬武也没有什么恶意,只是觉得十三岁的孩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和冬葶住在一起总是不好。可能他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态度,使得本来就胆小的李之禹更加惊恐。 冬葶见李之禹行为反常觉得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怎么问李之禹都不肯说,冬葶忍不住便朝费扬武的书房跑去。她要问个究竟,不能让小少爷这么下去。 费扬武刚吹熄了灯走出书房准备回屋休息,踏出院门的那一刻就看到有人向这里跑来。门口的两个侍卫见状立刻拦住了来人,“什么人?不知道主子在这儿吗?” “我找的就是他!”冬葶指着费扬武大声说道。 费扬武借着月光一看才看清楚这人便是冬葶,“什么事?”他板着脸说道。 “什么事?你自己心里清楚!”冬葶被两个侍卫拦着无法近身,“你都对我家小少爷说了些什么?弄得他神色惊慌,战战兢兢的?现在连句整话都说不出!” “是吗?”费扬武没有想到李之禹会这么胆小,或许是自己的态度错了。不过他可不愿意在冬葶面前承认,他轻蔑地说道:“你们汉人的孩子怎么这么胆小软弱?真是难堪大任!” “谁像你们这么粗鲁?小少爷从小娇生惯养,你们这么对待一个孩子,于心何忍?”冬葶指着费扬武责备道。 费扬武听了便走过来,看着冬葶发怒的眼神说道:“他生在这个多事之秋,就应该学会坚强,这里不再是他家的高床软枕,他也不再是李家的少爷,他现在和你一样都是奴隶!我不是在虐待他是在教他生存的方法!” 费扬武的一番话说得冬葶无法反驳,其实她也知道李之禹软弱的个性需要改变,但她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去改变这位小少爷,除了照顾好他之外冬葶也很为难。费扬武的方式或许是直接残酷了一点,但可能真的有效。冬葶怔怔地看着费扬武,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闹够了没有?”费扬武皱着眉看着她,“你也要清楚,这里不是你的李家,我也不是你昔日的主子李之尧!在我的额真府里你最好老实一点,做好自己的本分!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说完便拂袖而去。 瓦克达和阿岱的婚期渐进,代善府里热热闹闹的,前来贺喜的大臣们也络绎不绝。这一日费扬武和阿济格、豪格在代善家做客,几个人好久没有聚在一起,这会儿谈兴正浓。话说阿济格虽然心里还是有些放不下阿岱,但他已经接受了这个现实。他也告诉自己不能为了一个女人破坏了和瓦克达之间的情谊,所以他今天也来了。看到到处悬挂着的红灯笼和四处张贴着的“喜”字,他虽然心里酸楚但仍然装作若无其事。 几个人正聊着突然听说范文程来道贺,瓦克达说起来也是范文程的学生之一,听到师傅来了立刻出们迎接。范文程虽然是汉人但却受到努尔哈赤的礼待,而且和皇太极、代善的关系很好。和代善交谈几句之后便到了后院,瓦克达设下了茶点招待师傅。 范文程笑道:“瓦克达,人逢喜事精神爽,看你的样子完全应了这句话呀!” 瓦克达一听立刻将笑容收敛了几分,“师傅说笑!我和阿岱从小吵到大,今后日日见面恐怕就没有安宁之日喽!” “瓦克达,男儿应当大度宽容,今后你可要礼让着阿岱格格才是呀!”范文程对他们几个的情况很了解,所以才说了这句话。 瓦克达笑道:“师傅的话和费扬武的话如出一辙,所以我说费扬武不愧是师傅的得意门生呢!” 阿济格看看瓦克达道:“既然师傅也这么说,你将来可要记着这句话才行。”阿济格的这句话可能在瓦克达看来只是一句玩笑话,但其中的深意只有阿济格自己才明白。 瓦克达笑道:“你们都向着阿岱,将来就算吵架也都是我的不是!哈哈~~不说这些了,难得今天我们聚得齐全,师傅也在,咱们一定要尽兴而归!” 大伙儿聊得兴起,东南西北什么都说。看着阿济格、瓦克达和豪格在议论海东青的时候,费扬武突然轻声问范文程道:“范师傅,我有个问题想问问您。” “噢?什么问题?”范文程放下酒杯问道。 “嗯......”费扬武顿了顿道:“什么叫做通房大丫头?” “什么?”范文程看着费扬武,想不到他会问这么个问题。“你怎么会问这个?” “我......我也是最近刚那些汉人奴隶说起的,有些好奇而已。”费扬武的解释显得有些不自然。 范文程笑了笑道:“通房大丫头一般分为两种,一是陪同小姐一同嫁给男家的陪嫁婢女,她们可以服侍姑爷,将来便是小妾、姨娘。还有一种就是从小伺候着小主子的婢女,等主子长大之后成了亲便会被纳为小妾或者姨娘。殊途同归吧。”范文程喝了杯酒道:“你问的是哪一种呢?” “我......”费扬武尴尬地一笑道:“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费扬武表面上虽然没什么变化,但是心里顿时觉得闷闷的。到底是什么缘由他自己也不知道,总之就是有些不痛快。 努尔哈赤的子孙中已经很久没有喜事了,瓦克达是努尔哈赤的孙儿,他的婚事让努尔哈赤甚为开怀。婚期前三天,瓦克达就被封为了贝子,努尔哈赤还赏赐了不少东西给这对新人。 三日之后,婚期已止,瓦克达和阿岱携手走向他们的婚姻生活。无论他们是否愿意,大汗的一道旨意已经将他二人紧紧地拴在一起。纵然马背上的儿女如何豪放,但他们也知道有些事是无法抗衡和改变的。 红盖头下的阿岱对将来的生活一片茫然,这个男人虽然和自己认识了多年,但却好像对他一无所知一样。走在阿岱身边的瓦克达也是一样,除了和阿岱吵吵闹闹之外他对这个妻子真的不怎么了解。不过瓦克达却记住了一句话,将来要多一些男人的大度和宽容。不过他不知道当他面对阿岱的时候能否做到这一点。 阿济格看着他们互相交拜,礼成。他心里的痛完全融入了一杯杯的烈酒之中,嘴上说着祝贺之词,心里面却好像在被刀乱割一样。看到阿岱被送入了洞房,瓦克达也被那些好事的人推进了洞房,阿济格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他立刻背过身去。 突然眼前出现了一块绣帕,一个清脆的声音说道:“如果不想看下去,我陪你到别处走走吧。”抬头一看,正是哲敏。 阿济格没有去接那块绣帕而是用马蹄袖迅速地抹去了眼泪。“这里有些闷热,我喝了酒好不舒服。我们去花园走走。”说完就快步往花园走去,哲敏默默地走在他身后。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四章:新婚 第十四章:新婚 瓦克达被人推进了洞房,喜娘笑盈盈地说道:“恭喜贝子爷,贺喜贝子爷。” 阿岱被盖头遮着双目看不到什么,但听到喜娘这么一说就知道瓦克达进来了,她不由地把身子朝一边侧了侧。瓦克达本来走进来心里挺开心的,但看到阿岱这个动作便知道盖头下的她是什么表情。他脸上的喜色也渐渐消失,心道:你不愿意,我还不愿意呢! 喜娘递上了秤,道:“请贝子爷掀盖头。” 瓦克达接过来很不情愿地把盖头掀了起来,峨嵋粉黛的阿岱虽然略带娇嗔但仍然难掩她的美貌。瓦克达见了不由地愣了愣。只见阿岱转过头来瞟了瓦克达一眼,粉红色的樱桃小嘴撇了撇。瓦克达见了也把头扭到一边,“哼”了一声。 “贝子爷,请坐。”喜娘让瓦克达坐在阿岱身边,但这对新婚夫妇却各自面朝一边互不理睬。喜娘倒是有些尴尬,她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新婚夫妻。“来来,喝了合卺酒就和和美美、百年好合啦!”喜娘端上了酒杯。两人竟然都不愿意伸手去接,喜娘没辙只好把酒杯硬塞在两人手里,“别过了吉时啊!”喜娘以为这样就可以了,可两个人却拿着酒杯连碰都不碰一下,喜娘拽着两人的手互相碰了碰杯。“大吉大利!今天是你们的大喜之日,快喝了合卺酒吧。”喜娘催促道。 瓦克达和阿岱听了互相瞥了一眼,装了装样子喝了一小口。喜娘见了这才松了口气,她可从来没见过这么一对能闻到火药味的新人。“春宵一刻值千金,新郎新娘安寝吧。”喜娘如释重负地带着仕女们退了出去。关上房门喜娘对身边的仕女道:“我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新人。真是奇怪!” 新房里面就剩下阿岱和瓦克达,红烛晃动将两个倔强的影子映在墙上。瓦克达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转,今天大喜之日他不想和阿岱吵,不过看阿岱这个样子他也不愿意主动搭理她。同样阿岱也是这么个想法,两个人沉默了许久。 突然瓦克达开始脱衣服,阿岱立刻紧张起来。“你干什么?” 瓦克达眨巴眨巴眼睛看看阿岱说道:“这个时候当然是睡觉啦!难道洗澡啊?”说完瓦克达就脱了衣服躺在新床上,伸个懒腰说道:“好累啊!没想到成亲这么累人!” “喂!你睡在这里我睡哪里?”阿岱推了推瓦克达有些茫然。 瓦克达闭着眼睛说道:“你喜欢的话可以睡在我边上,否则就睡榻吧。”然后转了个身面朝里道:“别吵我啦!”瓦克达只听到阿岱“哼”了一声,他不再转身也不知道阿岱在做什么。没过多久屋子就暗了下来,相信是蜡烛燃尽了。 第二天一早,瓦克达按照平日的习惯起床。下床后就看到一旁的卧榻上躺着和衣而睡的阿岱,昨晚她就睡在了这里。瓦克达原以为自己会很开心,但是这会儿却一点乐意都没有。昨晚还是有些凉,阿岱就这么睡着会不会着凉?瓦克达不由地走过去蹲在卧榻边看着熟睡的阿岱。她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让人见了便喜欢,昨晚尚未落妆的朱唇微微张开露出一丝雪白的皓齿。瓦克达伸手想摸一摸阿岱的额头,看看她有没有着凉。可是手还没有碰到阿岱就突然睁开了眼睛。 “你干什么?”阿岱一下子坐了起来,瞪大了眼睛看着瓦克达。 瓦克达站了起来满不在乎地说道:“我想拔你的睫毛,没想到你这么快就醒了。真没意思,没得玩了。”说完便转身去穿衣服。 阿岱眯眼看着瓦克达不知道他的话是真是假。“喂!你出去!” “为什么?”瓦克达一边穿衣服一边问道。 “你换衣服我就不用了吗?”阿岱噘着嘴说道:“你出去!我要换衣服。” “就不!”瓦克达故意放慢了穿衣服的速度,笑道:“想换衣服就换呗,我才懒得偷看你。” 阿岱气得脸色都发青了,可大清早和瓦克达吵一定会惊动到别人,现在他们已经不是以前的朋友关系,让人看见了终归不好。 “主子。”海青站在门外轻声道:“主子,大贝勒和福晋等着您和格格去敬茶呢。” “知道了!”瓦克达应道。现在不是和阿岱嬉闹的时候,瓦克达对阿岱道:“我在外屋,你赶快换好衣服和我去见阿玛、额娘吧。”他收敛了笑容走出了内室。 瓦克达虽然不在面前但始终在同一屋檐下,阿岱犹豫了片刻才拿出了衣服换了起来。瓦克达在外屋洗漱,可是洗漱完毕喝了好几杯茶都不见阿岱出来。他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便冲着内室问道:“喂!你好了没有啊?这么久?人家孩子都生下来了!” “催什么催?”阿岱从内室走了出来,“这么一会儿就等不了啦?你越催我就越慢!” “你存心和我作......对......”瓦克达一转身看到阿岱便愣在那里,原来退去少女装束将头发盘起的阿岱颇有韵味。“快走啦!茶都凉了!”说完转身便打开了房门。 屋外站着府里的仆人和奴隶,看到瓦克达走出来便跪下高声道:“贝子爷大喜!” “行啦!每个人去账房领个红包吧。”瓦克达笑眯眯地说道。 “谢贝子赏!”大伙儿散开领赏去了。 阿岱随后出来道,“你还真阔气呀。每人一个红包?” “那是当然!”瓦克达看着阿岱笑道:“谁让我成亲了呢?哈哈~~” 瓦克达知道阿岱不愿意和他成亲,他这是故意惹阿岱。阿岱皱着眉跺了跺脚,忍着一肚子火跟在这个“丈夫”身后。 代善和福晋喝过一对新人敬的茶后便笑道:“你们俩的姻缘是大汗所赐,今后一定要恩恩爱爱、互敬互让。”代善的话显然是有隐意,他俩从小一起长大脾气秉性都很清楚,代善希望这两个被硬拉在一起的孩子将来能真的举案齐眉。 大贝勒福晋接着话茬儿道:“关键是要尽快开枝散叶,早日添丁。” “会的,额娘。”瓦克达倒是说得很自然,似乎昨晚他真的和阿岱洞房花烛了。阿岱听了红着脸看看瓦克达,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瓦克达也看了看阿岱笑道:“阿岱,额娘的话你听到了吗?早日为我们家开枝散叶。” 阿岱被瓦克达逼得没有办法只能应道:“是,知道了。”说到这里脸上不禁泛起一丝红晕。 瓦克达在父母面前让阿岱骑虎难下,嘴角扬起一丝得意的笑容。 阿济格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觉得头痛难忍,他坐了起来四周看了看,这里并不是自己的房间,再仔细看看才发现这里是费扬武的府邸,以往留宿在费扬武家的时候他就睡在这间房里。他捶了捶自己的脑袋转身下床,可是脚下却发软站不稳。他只记得昨晚拿着酒壶在代善府里的花园里借酒消愁,然后怎么来到费扬武这里就全然不知了。 “阿哥,您醒啦?”尚吉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进来,“昨晚您喝的不省人事呢。” “我怎么会在这里?”阿济格接过尚吉递来的热巾擦了擦脸,“是费扬武送我来的?” “昨晚我们主子很早就回来啦,是哲敏格格送您来的。”阿济格说道。 “哲敏?”阿济格这才想起来,昨晚是和哲敏在花园里逛。“原来是她。” 尚吉端上醒酒茶道:“阿哥昨夜喝得很醉,主子怎么喊怎么推都叫不醒呢。” “瓦克达大喜之日,我为他高兴。”阿济格笑了笑换上尚吉为他准备好的干净衣裳,“费扬武呢?一大早是不是在练武?” “是了,阿哥真了解我家主子。”尚吉道:“主子这会儿正在后院练武呢。” “我去瞧瞧。”阿济格洗漱好之后便朝后院去了。阿济格到了后院看到费扬武正在练剑,他没有出声而是站在一旁等着,等他一套套路结束之后才走了过去,“你的武艺始终是我们之中最好的。” 费扬武早就知道阿济格站在一旁,他放下剑走了过来。“酒醒啦?” “还有些头痛。”阿济格坐了下来,“昨晚一定打扰你了。” “你没有打扰我,是打扰了哲敏。”费扬武也坐了下来喝了杯茶。“她看你昨晚喝得烂醉如泥,怕送你回宫里会乱说话,所以才送你来我这里。” 阿济格点头道:“她真的很细心,我昨晚喝醉了之后没有乱说话吧?” 费扬武笑呵呵地说道:“就你一个在房里,谁知道你说了些什么?” 李之禹捧着早点走了过来,把糕点一一放在桌上。阿济格转过头看看他道:“咦?这个不是李如柏的小儿子吗?” “没错,就是他。”费扬武说道:“他也算念过些书,正好在我书房里做个书童。” 阿济格笑道:“若是让你二哥知道你让李如柏的子孙做书童,一定会骂你。” “他那是有心刁难。”费扬武看了眼侍立在一旁的李之禹,道:“他才几岁?就算我阿玛因他祖父而死,也与他无关。” 阿济格看着李之禹道:“小家伙,你可算是走运了。虽然家道中落沦为奴役,但碰上这么个主子也算是造化。” 李之禹看看阿济格又看看费扬武没有说话,他十几岁就经历了这些,面对眼前的旗人实在不敢多说话。费扬武见他神色木讷便道:“行了,你下去吧。”李之禹乖乖地退了下去。费扬武摇摇头道:“到底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从小衣食无忧。骨子里改不了少爷秉性,才这么点挫折就已经扛不住了,比起那个......”费扬武没有再说下去。 满洲贵族少年时不时地都会相邀前去狩猎,这一日又有一班少年聚集在一起。费扬武、阿济格、瓦克达和豪格自然是每次必到的。这次瓦克达一到众人便开始调侃起来。 “瓦克达,看你春风满面,想必是新婚燕尔,其乐融融啦。” “你妻子阿岱格格艳冠群芳,你可算是称心如意了吧?” “瓦克达,不如你说说成了亲之后有什么好处,让我们也窥奇一下嘛!” 瓦克达笑道:“你们既然这么想知道,那也早日娶房妻妾,不就知道了吗?” “我们哪有你这么好的福气?大汗亲赐的姻缘呐!” 阿济格在一旁听得心里不好受便兀自走开了,费扬武跟着他走出来道:“他们口没遮拦,你不要介意。” “我早就说会放下阿岱,他们说什么都与我无关。”阿济格说道。 费扬武知道他在死撑,便道:“不如今日我们不狩猎了。” “不狩猎?那我们去哪里?”阿济格看看日头道:“这才晌午。” “我们去找哲敏吧。”费扬武道:“很久没见她了,也顺便看看费英东将军去。” “那瓦克达呢?”阿济格问道。 “看他今天的架势不猎头熊回来定要誓不罢休,就让他和豪格在这里吧。”费扬武说道。 两人并骑没走多远,瓦克达就跑了过来。“你们去哪儿?不狩猎了吗?” 费扬武看看阿济格道然后对瓦克达说道:“我想找范师傅问些事情,阿济格与我同去。你去不?”他知道瓦克达是不喜欢去范文程那里念书的。 果然不出费扬武的所料,瓦克达立刻说道:“范师傅那儿?我不去了,你们去吧。一会儿我把打来的猎物送你们府上去。” “行啊!”费扬武一拽缰绳道:“祝你好运!” 到了费英东府上,哲敏的父亲图赖将军去了宫里办事情。听仆人说哲敏这几日似乎不太舒服,费扬武和阿济格便去了哲敏房里探望。原来哲敏花粉过敏,身上起了疹子,这几日都在家养着。见了费扬武和阿济格,哲敏还很不好意思,觉得自己的丑态让好朋友见到了。 “疹子还没全退去,让你们见笑了。”哲敏用绣扇微微遮着自己的脸说道。 “我看好得差不多了,不用太担心了。”费扬武推了推阿济格道:“喂,你没有话说吗?”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五章:私怨 “嗯?”阿济格似乎显得心不在焉。 费扬武看了看哲敏道:“你没有话说吗?” 阿济格这才注意到哲敏脸上淡淡的红疹。“这是怎么回事?瞧过大夫了没有?” “看过了,再过几日便好了。”哲敏笑道。 阿济格没有再问下去,只是走到一旁呆呆地望着外面的花园。费扬武摇摇头对哲敏说道:“他这几日都这样子,心神不定的。你别见怪。” 哲敏微微点头道:“我知道。有些事旁人帮不了只能靠他自己。”眼看着阿济格慢慢地踱步离开了厅堂,“对了,我听我阿玛说大汗让你去正白旗协助?” “嗯!是啊。”费扬武点着头带着一丝微笑说道:“正白旗是大汗亲率的部队,能跟着大汗能学到很多。”费扬武的心愿就是为大金立下赫赫军功,一直以来他都跟随着自己的二哥阿敏,打压、冷落让他很不开心,而现在能到努尔哈赤亲自率领的上三旗当差自然高兴,不过费扬武生性低沉就算心里高兴嘴上面上都不会表露太多,在哲敏面前已算是表露很多了更何况在旁人面前。 “我阿玛一直说你是龙困浅滩,被二贝勒压着。现在大汗有心栽培你,你一定会更有成就。”哲敏说道。 费扬武笑了笑道:“不过现在更忙了,而且我的个性你又不是不知道?难相处而且容易得罪人。” “不了解你的人才会这么认为。”哲敏柔声道:“其实我们额真大人的心地不知道有多仁慈呢。”说着哲敏便朝费扬武看了一眼,费扬武有些费解地看着哲敏。哲敏微微一笑道:“听说那个李家的小少爷在你府上颇受照顾呀。” “原来是这事儿。”费扬武说道:“他还是个孩子,何必为难他?”他抬眼望了望哲敏问道:“你从哪儿听来的?” “这事儿很多人都知道,相信二贝勒也知道。”哲敏有些担心地说道:“你可要小心呢。说不定又会遭来一顿责骂。” 费扬武摇摇头道:“他这个人勇字当头,一点都不知道以柔克刚的道理。那些俘虏......”想到那些在阿敏府上为奴役的俘虏费扬武只能摇摇头、一声叹息。 这时候阿济格走了进来,“费扬武,我们走吧。不要打扰哲敏休息了。” 费扬武站起身道:“你身上的疹子还没有好不能吹风,我们就不打扰了。你好好歇着,等你好了我们再一起出去骑马。” “好。”哲敏起身送他们到了房门口, 阿济格指了指花园里的一片芍药花说道:“叫人把这片花除去吧。刚才我在边上站了一会儿,风一吹能感觉到很浓的花粉味,我看就是这花惹得你发疹子。” “阿哥真厉害!大夫也这么说呢!”一旁的侍女插嘴说道,“可是格格很喜欢花,若是除去了格格会不高兴的。” 哲敏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疹子道:“是我自己身体不好,以后少靠近就行了。这些花开得好好的,除去了怪可惜的。” “改日我让人送另一种花来吧。”阿济格皱了皱眉道:“这些让人有所顾忌的东西,还是除去得好。何必留着让自己心里总有担忧呢?”说完就往外走去。 李之尧扛完最后一担砖石后便朝奴隶休息的凉棚走去,已经是中午吃饭的时候,火头军把饭菜摆放在凉棚里开始分派给做苦力的奴隶们。李之尧捧着粗茶淡饭坐在一边,伸手抹去额头上的汗水随意地往身上擦了擦。出身名门的他从小养尊处优哪里受过这样的苦?本来白白净净的他现在日晒雨淋变得黝黑黝黑的,人也瘦了一大圈。一旁的二弟李之舜把肩头的褡裢拉下来,肩头红了一大片还有着斑斑血丝,身上的汗水更是让伤口隐隐作痛。他用碗里的清水洒了一些在伤口上,好减轻痛楚。 “伤口又裂了?”李之尧坐在弟弟身边看了一眼他的伤口。 李之舜把衣服穿好,说道:“今天扛了几十担砖石,能不裂吗?”他拨弄了几下碗里的饭菜,叹道:“又是这些青菜梗和糙米饭,简直是难以下咽!好像要划破喉咙一样!” “唉~~有的吃就吃吧。”李之尧艰难地将一口饭咽了下去。 “大哥,我听说之禹的日子过得不错,至少不会像我们这样做苦力。”李之舜说道:“早知道我宁愿被那个什么费扬武选去。” 一提到费扬武,李之尧就莫名地愤慨起来,“不要提这个人!之禹和冬葶在他那里一定不会过得好!” 李之舜看看大哥叹道:“你又在为了冬葶耿耿于怀了。”李之尧看了一眼弟弟,之舜就不再说话了。兄弟俩坐在凉棚一边吃着饭,突然李之舜推了推大哥说道:“大哥,你看。那个二贝勒阿敏来了!” 抬眼望去就看到阿敏骑着高头大马带着随从正往这边过来,李之尧拍了拍二弟的肩膀说道:“我们去干活儿吧。”他有心躲着这个二贝勒阿敏。 阿敏眼尖一下子就看见了李之尧,立刻拍马赶上去。“咦?这不是李成梁大将军的爱孙吗?怎么在此当苦力呀?”阿敏有心让李之尧出丑,他在这里工作就是他安排的。李之尧和弟弟李之舜看看他没有作声继续往前走,阿敏的手下上前拦住了他们俩。阿敏下马走过来,他的手里拿着马鞭轻轻在手心里拍打,“怎么看到我就转头走啊?李家大少爷。” “二贝勒。”李之尧很不情愿地叫了一声。 “怎么样?我们养尊处优的大少爷是不是习惯这些活儿啊?如果觉得辛苦可要说呀,我给你安排轻松一点的工作,毕竟你是将门之后,怎么也要照顾一下。” “不用了,二贝勒。”李之尧看看阿敏道:“我要去干活儿了。” “什么?什么?你说什么?”阿敏微微一笑道:“难道没有人告诉你吗?你现在已经不是大少爷了,是我们大金的奴隶,所以你称呼自己的时候......”阿敏用马鞭戳着李之尧的肩窝说道:“要自称‘奴才’!记住了吗?把刚才的话再重新说一次。” 李之尧瞪着阿敏,阿敏嘴角微扬看着李之尧等着他说“奴才”。李之尧深深地吸了口气道:“是!奴才要去干活儿了。” “这就对了。”阿敏朝边上让了让道:“去吧,不耽误大少爷干活儿。”看着李之尧兄弟二人走开阿敏便招来了工地的管事儿,“他俩在这儿干活儿怎样?” “回二贝勒的话,他俩真的是中看不中用的主儿。”管事儿的说道。 “哼哼,你听着,该打的就打!不过可千万别给我整死了。知道了吗?”阿敏吩咐道。 “嗻,奴才记下了。”管事儿的应道。 阿敏转身要走身边的随侍轻声说道:“二贝勒,奴才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阿敏看看他道:“哪儿那么多废话!有话快说,有屁块放!” “嗻。”随侍说道:“奴才听说李家的三少爷在费扬武额真家里面......”他顿了顿继续说道:“额真让他做了书房的书童,日子过得还挺不错的。” “真的?”阿敏皱着眉看了看他道:“你从哪儿听来的?” “奴才不敢欺瞒主子,这些话都是额真家马房的奴才们传出来的,听说额真让那小子在马房里干了没多久就让他去了书房当差,马房里的人都不服气呢。说......说......” “磨磨唧唧的干什么?痛快点儿!”阿敏骂道。 随侍附在阿敏耳边说道:“他们说额真大人似乎对李家的那个丫头格外照顾,所以才会对李之禹网开一面。” “格外照顾?”阿敏皱了皱眉道:“怎么说?” 随侍说道:“听说额真受箭伤的时候就是这个女人帮忙照顾的,额真他......” “哼!费扬武真是轻重不分!”阿敏忿忿地说道:“难道他就忘了阿玛是怎么死的了吗?李家人小小的恩惠就让他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 随侍怕费扬武知道后找自己茬儿,于是忙说道:“贝勒爷,许是他们乱嚼舌头吧。额真大人向来稳重,不会不分轻重的。” 阿敏似乎听不进这些话,气冲冲地翻身上马就走了。 费扬武正在临摹颜真卿的《中兴颂》,李之禹在一旁磨墨。费扬武十五六岁的时候才跟随范文程认真念书,写字的底子不是很扎实。范文程觉得他的个性比较适合颜真卿苍劲有力、雄健宽博的字体,于是建议他多多临摹,所以费扬武一有空就会找来颜真卿的帖子临摹。 “唉~~”费扬武把写了一半的纸揉了揉扔了出去,“怎么写都写不好。”费扬武摇摇头皱了皱眉,突然他想到了什么便朝一旁的李之禹看去。 李之禹认真地磨着墨突然看到费扬武皱着眉看着自己吓得连手里的墨都拿不住掉在了桌子上,这回他更加害怕起来浑身发抖。“主子......我......不是!奴才不小心......” “你怕什么?”费扬武把掉在书桌上的墨拿了起来放回砚台上,“我又不打你。” “是......”李之禹缩着脑袋站在一边。 费扬武坐了下来朝着李之禹招招手说道:“你过来。”李之禹看上去还是很害怕的样子,挪着小步走到费扬武跟前。费扬武看看他问道:“你几岁念书的?” “四......四岁。”李之禹结结巴巴地说道。 费扬武点了点头,心道:难怪汉人多人才,这么小的孩子才刚能说得清楚话就要开始念书了,想我四岁的时候还在草原上到处打猎。他指了指桌上的帖子问道:“知道这是什么吗?” “知道......”李之禹微微点头道:“是颜真卿的《大唐中兴颂》。” “临摹过吗?”费扬武又问道。 “嗯。”李之禹说道:“十岁的时候爹教过我。” “写来看看。”费扬武把笔递给了他,然后让到一边。李之禹一开始还不敢接手,但看到费扬武的眼神中并没有什么恶意,于是就接过了费扬武的笔。 李之禹四岁念书,写字本来就是驾轻就熟的事情。粗粗地写完一段后便把笔放了下来,道:“主子,请过目。” 费扬武接过来看了看,虽然说字体中少了几分刚健,但是写字的技巧却十分到位。“不错,不错。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就能写得一手好字。”费扬武看了看李之禹,叹了口气说道:“就是太书生气了,虽然那得好笔,可惜拿不动刀。你继续帮我磨墨吧。”费扬武铺开白纸打算继续临摹。 “主子!主子!”海青急匆匆地跑了进来,“二贝勒来了!正往这儿来呢!” “二哥?”费扬武觉得好生奇怪,阿敏整整一年几乎都不会来一次,今天怎么......这时候已经听到了阿敏沉重的脚步声了。 “费扬武!”阿敏不由通报就兀自走了进来,刚跨进门口就看到站在费扬武身边的李之禹。“果然如此!”阿敏走过来揪着李之禹的耳朵往外走,“走!带你和你的大哥、二哥团聚!” “哎哟,哎哟!”李之禹疼得眼泪都流了下来。 “二哥,二哥!你这是干什么?”费扬武忙上前阻止道。 阿敏转过身瞪着费扬武道:“费扬武!我问你,你到底还记不记得咱们阿玛是怎么死的?” “当然记得!”费扬武把李之禹从阿敏手上救了下来。 “既然记得,你就应该知道怎么对这小子!你现在让他穿的干干净净、不愁衣食,算什么?算是替阿玛报仇吗?难道你真如外面所说的为了一个女人而把深仇大恨抛诸脑后啦?” “你胡说什么啊?”费扬武听了也发起怒来,“什么女人啊?我费扬武是这样的人吗?”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六章:放手 阿敏斜眼看着费扬武冷笑道:“哼哼,你是不是这样的人我可真不知道。” 李之禹被吓得缩在一边,围拢过来的下人也因为来人是主子的哥哥而不敢上来劝,费扬武对这种欲加之罪当然是怒不可遏,“二哥,你对李家的人折磨得够了!他们一家老小不是去做苦力就是奴仆,难道这还不够抵罪吗?你非要弄死他们才甘心啊?” 阿敏还真有这个心思,这谁都知道但没有人敢说出来,这时候费扬武说出来倒是让阿敏承认不是不承认也不是。“......我倒是想知道为什么你老是护着他们?”阿敏故意扯开这个话题,“你不知道外面对你在军中私招李家侍女进大帐的谣言吗?真是给我丢脸!” 从旅顺回来的途中费扬武因为受伤而把贺冬葶带到大帐照顾的事情不胫而走,而且越传越离谱。费扬武听到过但没有去理会,现在阿敏把这种谣言拿出来说让他很是气愤。“我不想多说什么,清者自清!”费扬武把头一扬说道:“这里是我的额真府,你想带走李之禹免谈!” “我这是为你好!帮你澄清事实!”阿敏冠冕堂皇地说道。 “不需要!”费扬武断然拒绝了二哥的这番“好意”,“二哥好走!”说完就背过身去,显然是下了逐客令。 阿敏碰了一鼻子灰气呼呼地转身走了,尚吉已经一头的汗就怕他们哥俩打起来。看到阿敏离开他忙让下人散开,“主子,二贝勒看起来真的很生气。” “怕什么?”费扬武瞪了她一眼道:“一切有我!”他看了看躲在角落里吓坏了的李之禹,摇了摇头,“尚吉,带他下去休息吧。” “嗻。”尚吉拉着李之禹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埋怨道:“都是你们李家的人,害得我们主子招人口舌!如果我是我们家主子,早就赶你们出去了!” 阿敏上门找茬儿的事情费扬武并没有太在意,不过却在额真府的下人中传了起来。冬葶没有亲眼看到当时的情况不过听到有人在说,当她想靠近听清楚的时候人家看到她就不再说什么了。晚上冬葶回到屋里担心李之禹便去了他那里。 “三少爷,你没事吧?”冬葶一进门就问道:“那个什么二贝勒没有伤着你吧?” “冬葶!”李之禹跑过来拉着冬葶的手惊恐未定地说道:“我真的好怕!那个二贝勒好凶好凶!要不是费扬武大人我可能就......”说到这里竟然哭泣起来。 “别怕!别怕!”冬葶安抚道:“这不是没事儿了吗?”让李之禹的情绪稳定下来后冬葶才细细地问起了细节,“看来真的是费扬武救了你。” “是啊!是啊!”李之禹连连点头道:“刚才尚吉送我回来的时候还说都是因为我们所以才让费扬武大人招人口舌。” “招人口舌?”冬葶想起了那些人欲言又止的话题,“外面有什么闲言闲语吗?” 李之禹说道:“刚才听那个二贝勒说什么在军中私自把我们李家的侍女招进大帐。” 冬葶一听便知道为什么那些人看到她就会停止谈论,原来她就是传言中的当事人。“这件事怎么会弄成这样?”她喃喃自语道。 “冬葶,你知道什么吗?”李之禹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你一定吓坏了,早点休息吧。”冬葶不想把事情说出来,李之禹睡下之后她就回自己房里去了,可是当晚她却没有睡好。 第二日一早,冬葶就要去各房收拾脏衣服去洗,到了费扬武住的院子门口尚吉拿出了一堆脏衣服来,“主子说了,以后不用你来收衣服,让别人来就行了。”说完就拂袖而去。 费扬武虽然说是清者自清,但再三考虑下还是觉得需要避讳些什么,可到底要怎么避讳他却不知道。把贺冬葶赶出去?那岂不是越抹越黑?此刻只能让这个可能会影响到自己声誉的女人远离自己。 冬葶想当面向费扬武道谢,可是听到这些话就感觉到费扬武很在意外面的那些流言蜚语,心里不禁来气。她拿起脏衣服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你跟她说了?”费扬武一边穿衣服一边问道,“她怎么说?” 尚吉摇摇头道:“什么都没说,扭头就走了。” “是吗?”费扬武束好了腰带,嘴角微微扬起起一丝微笑。 “主子,我们该如何安置贺冬葶?”尚吉问道:“不如让她走吧。” “不行!现在这个当口儿让她走,岂不是告诉别人那些传言都是真的?”费扬武走出屋子看到石桌上摆放的糕点,道:“让她去厨房帮忙吧。每天对着灶火也不用见太多人。” “可是......”尚吉有些为难,“这不合规矩。”为了保护旗人的安全,大家形成了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不会让汉人奴隶去厨房做事以免有机可乘。 费扬武不在乎地说道:“不要紧,量她也不敢。你就照我的话去做。”说完就出门去了。 到了朝中费扬武和阿济格开始准备一会儿要与代善、阿敏、莽古尔泰和皇太极开会的东西,他们要准备向宁远进攻。会议还没有开始就看到瓦克达一副疲惫的样子走了进来,很没有精神。 “瓦克达,你怎么啦?”一旁的一个大臣笑着问道:“好像昨夜一晚没睡的样子。” “嗯!是一夜没睡好。”瓦克达往软椅上一坐闭起了眼睛。 费扬武问道:“怎么会一夜没有睡好?又喝酒啦?” “哼!如果喝了酒就好了!一头倒下去就睡,什么都不知道!”瓦克达也似乎一提起来就气不打一处来,“都是阿岱!” “阿岱?”费扬武问道:“阿岱怎么了?” “是啊,阿岱格格怎么了?”一些好奇多事的家伙凑了过来,对于他们小夫妻的闺房之乐似乎很有窥奇的兴趣。 瓦克达瞟了他们一眼道:“你们想什么呢?阿岱昨晚咳嗽不止,害得我睡不好!” “咳嗽?怎么会咳嗽?”阿济格一听忙问道:“病了吗?” “谁知道?”瓦克达努着嘴道:“我给她倒茶还嫌冷嫌热的,真是麻烦!” 阿济格听了不由地担心起来,“阿岱从小受了寒就会咳嗽不止,你有没有给她预备枇杷膏啊?她一吃枇杷膏就会有好转。” “是吗?”瓦克达看看阿济格道:“那一会儿我让人去买就是了。我也希望她早点好,否则我今晚又别想睡好了!” 阿济格还想说什么但看到代善和皇太极走了进来,就没有再说下去。 宁远,努尔哈赤下一个重要的目标。金军已经准备好了粮草和六万(号称十四万)大军准备向宁远开站。不过宁远守将袁崇焕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所以朝野上下都颇为谨慎,要做好最充足的准备。 商议了战略之后自然是由四大贝勒前去和努尔哈赤禀奏,其他人就各自做自己的事去。 走出议事厅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了,瓦克达伸了个懒腰说道:“终于可以回家睡个觉了!” “你......”阿济格想说什么但却没有说下去。 “我怎么了?你想说什么?”瓦克达看了看他问道:“别说一半留一半的。” 阿济格摇摇头道:“没什么了,早点回去吧。”说完就转身离去。 瓦克达挠挠头道:“这家伙,想说什么呀?” “贝子爷,奴才给您牵马。”海青跑去把瓦克达的马牵了过来。因为瓦克达有些疲惫所以海青牵着马走得很慢。 “等等!”走到一个分叉路口瓦克达突然叫停,“往那边走。”他指了指另一条路。 “贝子爷,那条路远。”海青说道。 “我知道!”瓦克达翻身下马,道:“我自己去吧,你们在这里等着我。我马上回来。”说完就往前跑去。海青不知道他要去哪里,既然主子吩咐了留在这里等,那就等着吧。 没多久瓦克达就跑了回来,“行了,走吧。”他一个纵身上了马。 海青继续往前走,他好奇地问道:“主子,您刚才去哪儿了呀?” “罗嗦!”瓦克达拍了拍胸口道:“没你什么事儿。” 回到贝勒府瓦克达就往自己房里去,远远地就听到了昨晚困扰他一夜的咳嗽声。他拉住一个从屋里出来的侍女问道:“还没有好吗?” “回贝子爷,还没有呢。”侍女说道:“好像比昨天还要严重,连嗓子都哑了。奴婢刚送了汤药进去。” “完蛋了,今晚又别想睡觉了。”瓦克达走进房里就看到阿岱坐在桌前看着一碗汤药发呆,似乎很挣扎的样子。“既然不舒服就回床上躺着呗,还起来走来走去的。”瓦克达往床榻上一坐开始脱靴子。 “我又不是什么娇小姐,只不过受了一点点寒,才没有那么严重。”阿岱捧着汤药深深地吸了口气,想一口气喝下去。 “对,是不严重,但却影响到我睡觉!”瓦克达穿这袜子走过来把阿岱手中的汤药拿了下来,“既然知道自己吃枇杷膏能好怎么不早说?害得我昨晚听了一晚你的咳嗽,今天去议事差点睡着了!”说着就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小瓷瓶放在桌上,“喏!给你的!” “这是......”阿岱拿起了小瓷瓶掀开瓶塞子问了问,“是枇杷膏?” 瓦克达已经脱了衣服和袜子躺在了榻上,“我这是给我自己找清静呢。”他看到阿岱拿着枇杷膏坐在那里便道:“喂!赶快用水调了吃了吧,我现在要睡觉,你可千万别咳嗽啦!”说完就转了个身,面朝里面睡了起来。 阿岱回头看看瓦克达的背影,心道:他怎么知道我一吃枇杷膏就会好呢?突然嗓子眼痒得很,阿岱忙捂住嘴冲出屋子然后才放声咳嗽起来。 “格格,外面风大,您已经受凉了就不要站在风里了。”侍女走过来说道,“快进屋吧。” “我......我想去额娘房里请安。”阿岱转身把房门关上,然后说道:“你陪我去吧。” 阿济格回到房里打开了药箱,里面放了好几瓶枇杷膏。阿岱一受凉就会咳嗽,所以他常备着枇杷膏。“来人!”他叫来了侍从,然后拿出了一瓶枇杷膏,“你把这个送去......”阿济格突然停了下来。 阿岱已经是瓦克达的妻子,自己这么做是不是不对?瓦克达知道了会怎么想?既然自己已经决定放下对阿岱的感情,那么这些不应该他做的事情就不要去做。 “阿哥,要送去哪里?”侍从见他愣着不说话便问道。 “哦,没事了。”阿济格把枇杷膏放回了药箱,道:“你下去吧。” 晚上努尔哈赤宴请众将领,激励士气。阿济格也要出席。到了之后看到费扬武和瓦克达还有豪格已经到了,“你们这么早就到了?” “大汗宴请能不早到吗?”豪格笑着说道:“最晚的就是瓦克达!” “我在睡觉嘛!”瓦克达说道:“现在我有精神啦!” “是啊!早上像条虫!”费扬武说道。 瓦克达“嘿嘿”笑了笑道:“我下午睡了个好觉!”他突然拍着阿济格的肩膀说道:“你的提议果然不错,阿岱吃了枇杷膏真的好多了。能让我睡个好觉。” “你给阿岱买了枇杷膏?”阿济格问道。 瓦克达点头道:“是啊。这东西不是很贵,以后多备些,免得我睡不好。” 阿济格没有想到瓦克达会去给阿岱买枇杷膏,他微微笑道:“我那里有很多,一会儿你带回去吧。” “好啊!省得我买了。”瓦克达笑盈盈地说道,然后就去应酬别的人去了。 费扬武走过来拍了拍阿济格的肩膀,轻声道:“做的很好啊,是应该交给他去保管了。”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七章:备战 第十七章:备战 努尔哈赤宴请诸将是为了征战宁远激励士气,豪言壮语自然不少,众将领也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宁远,大金志在必得!众将领都喝得酩酊大醉,酒宴散了之后都要人扶着回家。 “瓦克达每次都喝得那么醉。”阿济格看到瓦克达醉醺醺的样子轻声自语道:“今晚阿岱又要......” “阿济格。”费扬武拍了拍他道:“有些事就不要担心了。” 阿济格看了看费扬武微微点头,“我知道。” “你也喝了很多,快回去休息吧。”费扬武说道:“既然你已经无能为力,那么就把心思放在正经事上吧。” “正经事?”阿济格微微点头道:“宁远......费扬武,我们很久没有痛痛快快地打一场仗了。还记不记得我们小时候的宏愿?” 费扬武大笑道:“当然!这次大汗宴请众将,你我都在其中。大汗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说到披甲上阵阿济格就来了精神,费扬武说的没有错,有些事已经是无能为力,那么就应该把精力放在别的事情上了。 费扬武带着醉意回到额真府,“主子,奴才去弄点醒酒汤来。”尚吉看费扬武不是很舒服。 费扬武也喝了不少,次日还要和众将商议要事还是喝了醒酒汤能睡得好一些,“也好。速速取来。” 尚吉跑到厨房却找不到一个人,“人呢?喂!有没有人啊?”尚吉找了半天没有找到人,走出厨房就看到冬葶抱着刚劈好的柴从外面走进来。“来得正好!厨房的厨娘呢?”尚吉拉着冬葶问道。 “这么晚了,厨娘都睡觉去了。”冬葶放下柴说道。 “不是有人守夜的吗?”尚吉显得很生气,冬葶看看他没有作声。“哼!肯定偷懒去了!”尚吉已经猜到,“你会不会做醒酒汤?” “醒酒汤?”冬葶微微点头,道:“会呀。” 尚吉立刻拉着冬葶跑进厨房,“赶快!赶快做!主子等着呢!” 一听是费扬武要,冬葶就显得有些不乐意。无奈尚吉一再催促只好动手做了一碗,尚吉端着醒酒汤就往费扬武屋里跑。 “主子,醒酒汤。”尚吉把汤放在桌上。 “嗯!”费扬武已经脱了衣服准备喝了汤就睡觉了。他拿起来喝了一口后便皱了皱眉,“嗯?这醒酒汤......” 尚吉见了忙问道:“主子是不是味道不好啊?奴才马上给您换了。” “不!”费扬武摆摆手道:“不是。甜甜的,挺好喝的。”他一股脑儿地喝完了醒酒汤,然后把碗往桌上一放,“是谁做的?” “呃......”尚吉支支吾吾说道:“是贺冬葶。” 费扬武看看尚吉,道:“是她?厨房的厨娘呢?” “奴才找过了,可是不见人影。厨房里就只剩下贺冬葶,所以......” “行了!明天告诉德赛让他处置今晚值夜的厨娘。”费扬武说完就转身上床睡觉去了。 瓦克达由海青扶着回到贝勒府,阿岱一看到喝得醉醺醺的瓦克达就皱起了眉头。 “又喝醉了,真讨厌!”阿岱很不喜欢瓦克达喝醉,他喝醉了之后可没有那么安静。 “我要立功!”瓦克达大声嚷道:“宁远......我要第一个进城!” 阿岱扶着他躺在榻上,“行啦!行啦!快睡吧!” “睡?睡什么?”瓦克达刚躺下去又坐了起来,“就要出征了,我要练功!” “深更半夜练什么功啊?”阿岱不耐烦地说道:“要练明天早上起来再练吧。”说着又把瓦克达按在榻上。 瓦克达又坐了起来,然后看了看屁股下的榻皱着眉说道:“嗯?为什么要我睡榻?”他转过头看到屏风后面的床,“床不是空着吗?我要睡高床软枕,谁要睡这硬梆梆的榻?”说完就跌跌撞撞地爬起来朝床走去。 “喂!是你自己说要睡榻的!”阿岱拦不住他,瓦克达睡在床上她怎么拉都拉不动。“你出尔反尔!” “什么出尔反尔啊?”瓦克达转了个身,含含糊糊地说道:“不要吵我......” 看着瓦克达睡着了,阿岱拖也拖不动。“真讨厌!喝死你算了!”说完就拿着被子和枕头去榻上睡觉了。刚躺下没多久阿岱就听到瓦克达沉沉的鼾声,“真是个醉鬼!”阿岱爬起来去床边给瓦克达盖好了被子,“不能喝就别喝那么多了!自己倒是睡得死死的,害得人家不能睡!真讨厌!” 第二天一早,瓦克达只觉得口干舌燥于是起来喝水。一坐起来就觉得脑袋涨涨的,“又喝多了。”瓦克达揉了揉太阳穴,“嗯?我怎么睡在床上?”他下了床走出屏风,只见阿岱睡在榻上,而且睡得很熟。“是她扶我上床睡觉的吗?”瓦克达已经想不起来昨晚的事情。不过看到阿岱睡得那么沉他就知道自己昨晚一定不消停,这才弄得阿岱睡不好到了清晨才睡着。瓦克达不知道哪里来的一丝歉意,他放轻了手脚拿起衣服悄悄地出门。 “给贝子爷请安!”送水来的丫鬟正好走来。 “轻一点!”瓦克达嘘声道:“把水送到书房去!” 冬葶一早起来去帮忙做早膳,刚到厨房就看到德赛拿着藤条抽打着一个厨娘,厨娘不断地求饶,旁观的人站在一边都不敢吭声。唱数的人已经唱到十五了。 “总管饶命啊!奴婢以后不敢了!”厨娘哀求道。 “十八、十九、二十!”德赛终于停了手,“知道错了吧?你们自己看好,这就是值夜偷懒的下场!我看你们以后谁还敢在值夜的时候偷懒睡觉!这就是下场!”围观的人都不敢吭声,“行了,都各自干活儿去吧。” 冬葶看到受了伤的厨娘被人带走了正要看他们去哪里就听到德赛在身后说道:“昨晚是你给额真大人熬的醒酒汤?” “是啊。”冬葶点头道。 德赛拿出一锭碎银子道:“这是额真大人赏你的,拿着吧。”冬葶瞧都不瞧就进了厨房,“喂!喂!赏银你都不要?”德赛大声嚷道,可是冬葶头也不回。“哼!省了!”德赛把银子放回钱袋就走了。 费扬武喝了醒酒汤一晚上睡得很好,早上起来的时候头也没有以前那么疼。他按照习惯练完功后在院子里用早膳,奶饽饽很香,费扬武练了功肚子很饿。 “主子,马已经备好了。”尚吉捧着上朝的衣服走来,“换了朝服就能走了。” “嗯!”费扬武胃口很好想多吃几个奶饽饽。 尚吉说道:“刚才德赛回报说已经处置了那个偷懒的厨娘,鞭挞了二十。” 费扬武把奶饽饽塞进嘴里含含糊糊地问道:“赏了没有?” “呃......”尚吉摇摇头道:“德赛说她没有收,连看都没看一眼。” 费扬武一边穿衣服一边笑道:“早就料到了。算了。” 宁远的战事努尔哈赤已经筹备很久,粮草都已经备好,八旗子弟也都整装待发。在商议好了战略之后努尔哈赤很快就定下了出征的日期,正月十四日开拔。众将领都雄心勃勃显得非常兴奋。 瓦克达他们刚走出议事大厅就有人跑来禀报道:“十二阿哥、贝子爷、额真大人、豪格阿哥,范先生有请。” “范先生?”费扬武一听就知道范文程找他们一定是商议宁远之战,“好!我们马上去。” 范文程没有去研究什么地势攻略而是写了一张履历。费扬武他们一到还没有开口他就把履历交给他们,“看一看,知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费扬武拿着纸看了起来,阿济格、瓦克达还有豪格都凑了过来。“咦?这不是宁远守城之将袁崇焕吗?”豪格看完之后率先回答道。 “没错!就是袁崇焕。”范文程点头道:“你们之中年纪最轻的豪格一看就知道这是何人,看来袁崇焕果然是个名将。” “名将又如何?”瓦克达毫不在意地说道:“李成梁不也是名将?他的两个儿子还不是被我们擒获?” “不要小看这个袁崇焕。”范文程说道:“此人绝不可轻视!” “范先生,大汗已经精密部署了整个战略,我看就算袁崇焕再有本事也无法抵挡我大金的铁骑!”阿济格信心满满地说道。 范文程微微摇头道:“大汗这次出征过于草率了。” “草率?”四人面面相觑,费扬武问道:“先生何出此言?” “宁远在袁崇焕的守护下守备森严,不能说固若金汤但也是攻守皆可。”范文程说道:“我们对宁远的情况不是很了解,正因为他们守卫森严我们的探子在混进城之后查不到任何军情。大汗在这种情况下贸然出兵实在有些冒险。” 费扬武看了看辽东的地势图,道:“宁远是大汗志在必得的城池,我们已经准备了大半年,我看大汗一定有他的打算。” “没错。宁远一定要拿下,不过......”范文程皱着眉说道:“我总觉得这一次没有那么容易。你们四个到时候一定要小心为上!” “小心?这不是怯战吗?”瓦克达说道:“上了战场就要勇往直前,抱着必死之心才能取胜!” “总之你们听我的话,这次一定要小心,多多注意宁远的形势。还有要多派探子去打听。”范文程说道:“早就听说明朝有一批秘密武器,直到如今我们都没有见过。我看这一次很可能会运用在宁远城。” “秘密武器?”豪格看看范文程道:“我没有听阿玛说过啊。什么秘密武器,那么厉害?” 范文程绕着书房走了一圈后停了下来,“如果我没有猜错,应该是......红夷大炮。” “红夷大炮?”四人齐声说道。 “红夷大炮沉重无比,听说只在北京安置。”费扬武自语道:“如果要运来宁远可是大费周章,这么大的动静我们的探子不可能不知道呀。”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范文程说道:“这一次大汗志在必得一定会冲锋陷阵,大汗是大金的主心骨,如果袁崇焕真的有红夷大炮,别说大汗就连整个八旗军都会面临危险。” 四人被说得担心起来,“如果真的这样大汗岂不是很危险?”阿济格说道:“可是现在去跟大汗说这些一定会被说动摇军心。” 范文程点头道:“没错!所以我才把你们叫来,你们一定要保护好大汗。” 费扬武听完后拱手作揖道:“先生考虑周详,学生定当牢记在心。他朝身处沙场也不会忘记!正如先生所说大汗是大金的主心骨,学生定会誓死保大汗周全!” 费扬武一说其它三人也作揖同声道:“学生定会誓死保大汗周全!” 范文程知道这四个年轻人都是虎将,一到了沙场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他拍了拍四人的肩膀嘱咐道:“保大汗周全固然重要,你们自己也要多多保重。袁崇焕不是普通人,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从范文程家出来后瓦克达便问道:“你们说范先生是不是有些杞人忧天了?” “小心驶得万年船。”费扬武说道:“这一次我们是为了大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八章:泄愤 宁远之战努尔哈赤格外上心,三军整装待发。费扬武、瓦克达、阿济格和豪格都各自忙着出征的事情,这一仗他们都要好好表现。 费扬武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月上柳梢头,十分困乏。阿敏这一次有意打压,在行军布阵的时候根本没有把先锋的位置给费扬武,而是给了代善的三子萨哈璘,他是瓦克达的三哥,比费扬武大一岁。为此费扬武很不甘心,但是阿敏所率领的这一旗是由他说了算,就算代善和皇太极有异议也是无用。 “唉~~”费扬武擦完宝剑后还剑入鞘,然后幽幽地叹了口气。作为将士他很希望自己能冲锋陷阵,为大金为大汗打下江山,可是自己的亲哥哥却因为自己没有让他顺心而将他弃闲不用,这让怀有雄心抱负的费扬武很是郁闷。 “主子,您在军营一整天也累了,不如早些休息吧。”尚吉知道费扬武的心思于是劝他早些休息不要去想那些事情。 “什么时辰了?”费扬武看了看夜色。 “亥时了。”尚吉答道。 费扬武把宝剑放回紫檀架上,道:“去弄些酒菜来,我想喝几杯。” 尚吉没有挪步,“主子,还是早点儿睡吧。明儿一早还要......” “快去!别罗嗦!”费扬武催促道。 尚吉退出来去了厨房,厨房里的厨娘因为上次的杀鸡儆猴不敢再偷懒。尚吉看了看厨房里的食材说道:“这几天主子有些上火,你们做得清淡些。” 厨娘很快就炒了几道清淡的菜肴,尚吉装了一壶稍淡的竹叶青送去费扬武房里。费扬武喝了半壶酒后就提着酒壶兀自起身走向书案,他拿起了笔想寄情于字可是打开砚盒却发现墨已经干了。 费扬武本来心情就不好看到干涸的砚台立刻就皱起了眉,“我不是说过一定要保证砚台里有墨的吗?怎么干啦?是谁当的差?” “德赛!德赛!”尚吉大声嚷道,不一会儿德赛就跑了过来,“今天是谁伺候主子的书砚?” 德赛忙道:“是李之禹!” 费扬武仰头喝完了酒壶里剩下的酒然后用力摔碎在地上,“给我把他带来!” “嗻!”德赛忙亲自带人去找李之禹。 酒入愁肠,虽然只是偏淡的竹叶青却让他心里的积怨引了出来。李之禹......就是为了他们李家,阿敏处处针对自己,弄得本来能做先锋的他只能留在后方做后援。看着瓦克达、阿济格甚至是豪格都能编制在先头部队,他心里面怎么都放不下。表面上他似乎不在乎自己职位的安置,可是心里却是非常在乎。 李之禹刚睡下正在迷迷糊糊的时候就听到“砰”的一声门被踢开了,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给人一把从床上揪了起来。“你们......” “少废话!”德赛骂道:“算你倒霉,主子这几天心里不痛快,你今天逃不过一顿打!” 德赛的动静让对过的东葶听到了,推开窗子就看到德赛揪着李之禹朝外走。李之禹吓坏了,大声呼救道:“东葶!东葶救我!” “三少爷!三少爷!”东葶见状连忙跟了出去。 德赛很快就把李之禹带到了费扬武面前,这个时候费扬武已经又一壶竹叶青下肚了。“主子,李之禹带到。” 费扬武瞟了李之禹一眼然后指了指书案上的砚台道:“为什么砚台里没有墨?” 李之禹吓得支支吾吾,“我......我看已经晚了,所以......所以想明天一早再......” “啪”一声,费扬武一拍桌子骂道:“奴才!你还以为你自己是少爷吗?你现在只是我费扬武的奴才!我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哪怕是深更半夜砚台里都要有墨!” “是!是!”李之禹连连点头,“我记住了!我记住了!” “叫奴才!”费扬武大吼一声。 “是!奴才记住了!”李之禹吓得直磕头。 德赛凑过来说道:“主子,是不是要施以惩戒?” 费扬武抬头看看德赛,道:“拉出去抽二十鞭子。” “嗻。”德赛立刻命人将李之禹拖了出去绑在院子的大树上。一旁的仆人递上皮鞭,李之禹看到后大哭不止。 费扬武坐在屋里看到李之禹这番模样不禁摇了摇头,“没出息!” 德赛使劲地将皮鞭往地上一抽,皮鞭声在寂静的夜色下显得更加响亮。“住手!”突然东葶跑了进来护在李之禹身前,“不要打他!” “走开!否则连你一起打!”德赛威胁道,“来人,拉开她。” 一旁的仆人忙上来拉扯东葶,东葶抱着李之禹不放手。拉拉扯扯之间难免大声叫嚷,费扬武被吵得头疼,于是走出来道:“吵什么?” “主子,贺东葶她......” 东葶跪在费扬武面前求道:“额真大人,求您放过小少爷。如果您要罚就罚我吧!小少爷从小体弱,受不住鞭挞之刑。” “受不住,受不住。他一辈子长不大,你就一辈子替他受罚?”费扬武指着东葶骂道:“就是你们这些人一直护着他,弄得他动不动就哭!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什么将门之后?都是狗屁!为了你们这些没用的奴才真是不值得!”说完用力将酒壶扔向青石砖的地面。 东葶一听费扬武的话就猜到他可能是受了气,故意拿李之禹撒气。“额真大人在外面受了什么气东葶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如果大人是想那我们李家的人来消气,那就把气撒在我身上吧!”东葶不再跪着而是缓缓地站了起来,“东葶自小就是李家的奴婢,可三少爷不同。就算如今沦落至此,三少爷也是金枝玉叶。” “你什么意思?”费扬武一听便瞪着眼睛道:“一个奴才是金枝玉叶?你就是在骂我们旗人是破履敝屣吗?”东葶倔强地将头一扬。又是这个举动,费扬武最不喜欢的就是东葶的桀骜,“好!你要替他受罚是吗?我成全你!”费扬武冲着德赛道:“绑起来,抽二十鞭子!重重地抽!” “嗻!”德赛立刻绑起了东葶。粗粗的皮鞭抽打在东葶的身上,她咬着牙忍着剧痛,嘴唇都咬出了血迹。衣服被带有倒刺的皮鞭抽出了裂痕,渗出斑斑血痕。 “东葶......东葶......”被松了绑的李之禹看到东葶这样忍不住哭了起来,“大人,奴才以后不敢了!奴才不敢了!您放过东葶吧!”李之禹抱着费扬武的腿哀求道。 费扬武越是看到东葶连吭都不吭一声就越生气,他撩起一脚踢开李之禹,“你能有这个女人的一半骨气就不辜负你祖父李成梁的名声了!”说完就转身道:“不许留情,给我打足二十鞭子!”说完就兀自回房去了,任由院子里的皮鞭声和李之禹的哭闹声。 阿济格勤于操练兵马,他的弟弟十四阿哥多尔衮虽然才十三岁但穿起戎装的样子也颇为神奇,就像阿济格小时候一个模样。 “多尔衮,休息一会儿吧。”阿济格看到汗流浃背的多尔衮便唤他回帐休息。现在是大正月还下着小雪,可多尔衮的衬衣都已经湿透了。“快换下来,别着凉了。”阿济格说道。 “我不怕!”多尔衮脱下铠甲道:“就算现在光着膀子上战场都行!” 阿济格替弟弟换上干净衣服,道:“千万别让多铎知道我带你来军营,否则他也要来。” “知道啦!”多尔衮应道。 这时候一个军士走进来禀报道:“启禀十二阿哥,哲敏格格在外求见。” “哲敏?”阿济格说道:“让她进来吧。”哲敏一进大帐阿济格就说道:“天这么冷你怎么到军营来啦?” “我来看我阿玛。”哲敏看了阿济格一眼道:“顺便来看看你。” “哦。”阿济格点点头然后转身走到火盆那边加上了几块炭,“过来坐,这里暖和。” 哲敏走过来到:“来人,把东西拿过来。”仆人提着暖盒过来,打开后取出一个砂锅。“放在炭炉上吧。”哲敏吩咐道。 “好香啊!是什么东西?”多尔衮闻到一阵香味于是伸手去掀开了锅盖,“哇!砂锅羊肉!”说着就伸手抓了一块放进嘴里,“好吃!” 哲敏忙说道:“热一热再吃!”她盖上了锅盖,道:“外面在下雪,有些凉了。” “为什么送羊肉过来啊?”阿济格笑着问道。 “天气冷,羊肉补气性温,适合你们整天呆在风雪里练兵的将士。”哲敏从竹篮里拿出了几双筷子递给阿济格和多尔衮。 阿济格接过来笑道:“有心了。对了,你的过敏好些了吗?” “已经完全好了。”哲敏说道:“一点疤痕都没有留下。” 多尔衮忍不住又偷吃了一块羊肉,嘟囔着嘴说道:“哲敏的过敏早就好了一个多月啦!哥,你现在才问?” 阿济格听了不由地惭愧起来,“哲敏,不好意思。” “没事。你替大汗练兵有很多事情要做,我一点点病算不了什么。”哲敏淡然地一笑,“好啦,可以吃啦。” “哥,快吃!可好吃啦!”多尔衮大口大口地吃着。 阿济格也夹起一块羊肉放进嘴里,“嗯!真的不错!是你亲手做的?” 哲敏愣了愣,笑道:“当然不是,是我吩咐厨子做的。” “哦!”阿济格微微点头道:“你们府上的厨子不错呀。” 哲敏看着阿济格和多尔衮吃的很香心里非常高兴,一锅羊肉就被这哥俩吃完了。“如果喜欢我下次再让人做。” “好啊!好啊!”多尔衮连连点头。 阿济格放下筷子说道:“还是不要了。这里毕竟是军营,我们将士应该同军士们同甘共苦。不能我们在营帐里大鱼大肉,而让军士们在外苦练。” “哦。我知道了。”哲敏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以后我不会送这些来军营了。” 阿济格看她的模样便道:“不过还是要谢谢你。以后如果你家的厨子还有好的吃食,就叫人来找我,我们出去吃。” “嗯!好啊。”哲敏又恢复了笑容。 “对了,很久没有见过阿岱了。你有没有见过她?”阿济格问道:“她过的好不好?” 提到阿岱阿济格明显就露出一副沉重的模样,哲敏知道他在想什么。“我前几天去过大贝勒府上,阿岱过得很好。” 阿济格略微地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阿济格,你放宽心吧。”哲敏语重心长地说道:“这门婚事是大汗亲赐的,瓦克达他会好好儿待阿岱的。” 阿济格突然对着哲敏笑道:“这就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事儿了,我也管不了这么多。” 哲敏看得出阿济格的笑很勉强,他表面上似乎已经放下了阿岱,可是心里面却似乎没有完全放下。不过喜欢一个人又怎么会那么容易放下呢?哲敏感同身受,她知道暗暗地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滋味;看到自己喜欢的人和别人在一起又是什么滋味。 “阿济格,我还有事,先走了。”哲敏起身说道。 “哦,好啊。”阿济格说道:“我派人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哲敏拒绝了阿济格然后就带着人离开了军营。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九章:情愫 第十九章:情愫 走出军营哲敏的侍女便道:“格格,明明是你自己做的砂锅羊肉为什么......” “别罗嗦。”哲敏说道:“不许说出去。” 侍女微微摇头问道:“格格,您的手指切肉时割伤了,只是简单地上了些药,要不要找大夫看看?” 哲敏摸了摸受了伤的手指,道:“不要紧,皮外伤。回去吧。” 阿济格和多尔衮吃了羊肉只觉得浑身舒坦,多尔衮拍着鼓鼓的肚子说道:“刚才的羊肉砂锅真好吃,如果哲敏能每天送来就好了。” “你怎么能这么贪得无厌呢?”阿济格笑道:“吃饱了,跟我出去吧。”走出营帐阿济格就对多尔衮说道:“你在这里看着他们练,我去找费扬武。” 从阿济格的军营到费扬武的军营不是很长的距离,他到了那里之后却找不到费扬武。问了一个牛录长才知道费扬武在安放军资的帐篷里点算军资。 掀开帘子就看到费扬武百无聊赖的坐在一旁翻着手里的记录簿,“咦?怎么躲在这里?” “你来啦?”费扬武只是抬头看了看阿济格没有站起来,“我倒是想出去,可惜......” “别这么说,点算军资是很重要的。”阿济格走过来道:“外面下雪了,我们出去走走吧。” “也好。反正呆在这里也是无聊。”费扬武把帐簿往桌上一扔道,“走!” 两个人从军营走出来便往后山走,阿济格侧眼看了看费扬武便笑道:“二贝勒让你去主司军资你心里一定不高兴了,是吧?” “什么高兴不高兴,他是二贝勒,我只能听从。”费扬武无奈地叹了口气背着手走快了几步。 阿济格知道他心里很郁闷这会儿就是死撑,他赶上费扬武说道:“喂!晚上去喝酒吧。” “喝酒?”费扬武微微一笑,“怎么?陪我借酒消愁啊?” 阿济格耸了耸肩道:“你认为是就是吧。” “哈哈~~果然是好兄弟。那么今晚就来我家喝酒吧。”费扬武拍着阿济格的肩膀笑道:“我让厨房做你最喜欢的砂锅羊肉。” “又是砂锅羊肉?”阿济格笑着摇摇头。 “怎么了?” “刚才哲敏送了锅羊肉来,刚吃完。”阿济格指了指肚子道:“晚上又吃?” 费扬武听了之后便搭着阿济格的肩膀笑道:“阿济格,有的时候不要把目光盯着树上的一只苹果。把目光稍微移一下,说不定边上的那只苹果更好更甜。” 阿济格看看费扬武道:“你想说什么?别胡说!你就别说我了,你呢?连苹果树都没看到。管好你自己吧!瓦克达都成亲了,你比他大几岁,到现在还是孤家寡人,改日我要向父汗提一下,让他也给你找个妻子。” “千万不要!”费扬武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行了,回去吧。今晚我煮好酒等你。” 瓦克达疲惫地回到家,倒头就睡。“贝子爷,福晋给您留了大补汤。”丫鬟送来了汤水。 “嗯。”瓦克达坐起身来喝了一口母亲给他留的大补汤,“对了,阿岱呢?” “格格回四贝勒府上了。”丫鬟说道:“听说四贝勒福晋病了。” “四贝勒福晋病了?”瓦克达看看丫鬟道:“替我换衣服,我也去看看。” 瓦克达赶到四贝勒府,四贝勒皇太极在军营准备出征已经好几天没有回来了。丫鬟引着瓦克达去四福晋房里,看到福晋靠在床上脸色不太好,阿岱则坐在一旁陪着说话。 “瓦克达给四福晋请安。”瓦克达走过去给四福晋请了个安。 “你们夫妻俩怎么前后脚来呀?”四福晋笑道:“阿岱也没来多久,怎么不一起过来呢?” 阿岱看了瓦克达一眼,道:“谁知道他在做什么?等他一起来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你不问我怎么会知道?”瓦克达走到床边看着阿岱说道。 “你自己不会说啊?”阿岱把头一扭。 “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虫,我怎么会知道?”瓦克达马上反驳道。 四福晋见了忙劝道:“好啦,好啦!你们俩怎么成了亲还和以前一样吵吵闹闹的?还以为你们成了夫妻会......”四福晋看到他们两个各自沉着脸便转移了话题,“好了,一会儿留下来陪我吃饭。” 瓦克达瞥了阿岱一眼不理她,“四福晋,四贝勒知道您病了吗?” “我没有让人告诉他。”四福晋说道:“只是下了雪惹了风寒而已,四贝勒现在忙着军营里的事,这些小事就不要去惊动他了。” “这怎么行啊?一会儿我去军营告诉四贝勒。”阿岱握着四福晋的手道:“你现在还在发烧呢。已经三天了。” “不要!千万不要!”四福晋说道:“别去影响他。我今天已经好很多了,我看明天就会好了的。” “既然四福晋不想让四贝勒知道,你就不要多事了。”瓦克达说道。 阿岱心里生瓦克达的气这会儿他说什么都不顺耳,“什么多事啊?难道妻子病了回来看一眼都不对吗?” “男人的事情你们女人知道多少?现在有多少事等着四贝勒作决断?”瓦克达看着四福晋道:“四福晋这么做是深明大义、顾全大局!你呀,要好好学着点。” “哼!如果换作是我,就算病死了你也不会知道!”阿岱倔强地站起来道:“四福晋,我没有胃口,先回去了。”说完扭头就走。 他们俩吵架不欢而散四福晋很不好意思,“唉~~为了我弄得你们小夫妻吵架,真是过意不去。瓦克达,你快追出去哄哄她吧。” “哄什么?我又没说错!她如果能有四福晋一半儿贤惠就好了!”瓦克达坐在一边道:“一会儿我陪您吃饭。” 四福晋摇摇头道:“你和阿岱一起长大,她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有时候就让让她吧。” 瓦克达笑着说道:“行啦,我知道了。” 晚上,阿济格到了费扬武府上。费扬武已经备下了酒菜,“你才来?等你很久了。” “我一出军营就赶来啦!”阿济格说道。 “唉~~也对,你不像我,无事忙。”费扬武叹道。 “别这么说!”阿济格坐了下来,“咦?青稞酒?好!我最喜欢!” 费扬武替阿济格斟上酒,“知道你喜欢,特地拿出来的。尚吉,上菜。”侍女们陆陆续续端上了菜肴,随侍的李之禹负责替两人斟酒。 阿济格喝了杯酒道:“费扬武,如果你觉得不喜欢,不如我去跟父汗说说。” “不!”费扬武立刻拒绝道:“既然在他麾下就要服从军令,这是我们从小就懂得的道理。” “其实我为你抱不平,你一个将才调去管军资岂不是屈才?”阿济格说道:“二贝勒明明是针对你,真不明白大贝勒和四贝勒怎么偏偏把你安置在他那里。” 费扬武笑了笑道:“其实大贝勒和四贝勒也是想磨炼我,他们的苦心我明白。只是......只是有时候真的会不服气。一肚子火不知道该往哪里发。” “是啊!是啊!额真前几天还发火打了个奴才呢!”尚吉应道。 “多嘴!”费扬武骂道。 阿济格“哈哈”笑道:“能把火发出来就好,憋在心里难受!不就是个奴才吗?到时候赏些银子就行了。” 说到这里就听到有人抽泣的声音,回头一看就看到李之禹捧着酒壶红着眼。“喂!你哭什么?”尚吉忙跑过去拽着李之禹的衣服说道:“不许哭!跟我出去!”说完就拉着他往外走。 “等等!”费扬武叫住了他们,“过来。” 尚吉推了推李之禹道:“主子叫你过去,还不快过去!” 李之禹颤颤巍巍地走到费扬武面前,但不敢靠得太近。“你为什么哭?”费扬武看着他问道。 “奴才不敢了!主子饶了奴才吧!”李之禹想起那一晚冬葶被打的情景就害怕,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也会被费扬武打一顿。 “我问你哭什么?”费扬武见他答非所问而且又哭了起来便没了耐性。 “主子问你话你就赶快回答!”尚吉催促道。 李之禹抽泣着说道:“奴才刚才听到主子说起那天......奴才想起冬葶这几天下不了床,所以......” 费扬武听了心里不由地有些内疚,那日他的确是借故发脾气,李之禹正好撞上可是冬葶的倔强让费扬武更加生气,说到底是他不对。他看看尚吉道:“怎么?没有给她上药吗?” “上了。”尚吉结结巴巴地说道:“可是主子您说不准留情,所以德赛他.......打得太重了,还没有好。” 阿济格一听便道:“这么严重?费扬武,别闹出人命来。” “嗯。”费扬武微微点头道:“尚吉,明天找个大夫给她看看。” “嗻。”尚吉应道:“奴才记下了。” 费扬武看了看李之禹道:“你也不用在这里伺候了。一直以来都是她照顾你,现在她受了伤你也应该学会照顾她了。回去吧,好好照顾她。” “谢主子!谢主子!”李之禹听了忙退了下去。 “她?”阿济格皱了皱眉道:“哪个她?” “就是被主子打得躺在床上的那个贺冬葶喽!”尚吉插嘴道。 “你怎么这么多事?”费扬武骂道:“青稞酒没了,还不去取一坛来。”尚吉瘪了瘪嘴退下去取酒去了。 “原来是她。”阿济格摸了摸下巴说道:“费扬武,你下手太狠了吧?毕竟是个女人。” 费扬武摇摇头道:“你没看到当时她桀骜的样子!每句话都能点起你的火!范先生说中原女子如何温柔,我看不尽然!” “哈哈~~”阿济格大笑道:“怎么?你看惯了旗人女子想看看中原女子的温柔吗?” “胡说什么?”费扬武夹了块烧肉给阿济格道:“吃吧!” 瓦克达陪着四福晋吃完晚饭后才回家,回到房里就看到阿岱在梳妆台前卸妆准备安寝。阿岱看到他进来便瞥了他一眼,然后兀自上床睡觉。 “喂!我回来了你怎么也不吩咐人打水给我?”瓦克达抱怨道。 “你不是不喜欢我管你们男人的事吗?我就不管你喽!”阿岱“哼”了一声道:“你自己不会吩咐人打水啊?” “你......”瓦克达刚想和阿岱吵就看到她已经翻身面朝里睡觉了。“唉~~”他只好自己吩咐丫鬟打热水。他洗好脚后就把身上退下来配饰放进柜子里,突然看到阿岱放置川贝枇杷膏的小盒子里只剩下了两瓶。他回头看了看阿岱,心道:一定是这几天下雪天气冷了。 丫鬟进来把水端出去的时候瓦克达出门叫住了她,他低声道:“这几天格格是不是还有咳嗽?” “格格每天都有吃川贝枇杷膏,咳嗽好很多了。不过有时候还是会咳。”丫鬟说道。 瓦克达微微点头,道:“行了,你下去吧。”他回到房里吹灯睡下,这一晚他睡得不是很沉,他侧耳注意着阿岱是否有咳嗽。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十章:还情 第二十章:还情 “贝子爷,已经吩咐三军休息了。”海青禀报道:“贝子爷也累了,休息一下吧。” 瓦克达退去铠甲道:“替我备马。” “贝子爷,三军休息您也趁这个时候休息一下吧。”海青说道。 “我有事要办,你快去备马。”瓦克达换上便衣后道:“不许跟着我。”瓦克达骑着马一路飞奔在一间药铺前停了下来,还没下马就嚷道:“大夫,给我川贝枇杷!” 大夫看到瓦克达便道:“贝子爷,要多少?” 瓦克达已经走进铺子,听了大夫话便皱了皱眉,他回头看了看天问道:“这雪要下到什么时候?” 大夫也看了看道:“我看要下个十天八天的吧。” “那就给我十瓶!”瓦克达说道。大夫拿了十瓶川贝枇杷膏给他,瓦克达付了帐刚转身又折了回来,“大夫,这老是咳嗽能不能根治啊?” “咳嗽?”大夫说道:“那要看看症状了。” “就是天一冷就咳嗽。”瓦克达说道:“有时候一晚上都咳嗽止不了。但是吃了川贝枇杷膏后就会好很多。” 大夫笑道:“哦,那还不算很严重。只要吃上几剂紫河车就行了。” “紫河车?什么东西?”瓦克达说道,“不管它是什么东西,只要能治好就行了!你赶快给我开几剂。” “贝子爷,这紫河车很是稀有,有钱也买不到,我们关外更是少见。如果贝子爷要小的找人去搜罗,不过这价钱......”大夫笑了笑说道:“价钱就会贵一些。” 瓦克达摆摆手道:“不要紧,你不用在意银两,尽管去找便是。我要根治!” “是!是!”大夫应道:“小的马上派人去关内搜罗。一旦找到立刻去府上通报。” 瓦克达把枇杷膏包好系在腰间,道:“好!尽快!”说完就上马返回军营。 费扬武一早起来不想那么快去军营,反正去了也是闲着无聊还不如在家里多多练武看看兵书。就快要开拔了费扬武对自己的武艺毫不懈怠,练完了一套又一套。外面是飘着小雪的冬日,费扬武竟然练得满头大汗。 尚吉看到费扬武终于停了下来立刻送上干净的手巾,“主子,快擦擦汗。否则风一吹容易受凉。” “哪儿有那么弱?”费扬武接过来擦去了汗水,“奶茶。” “嗻。”尚吉随着费扬武走进书房,书房正中央摆放着炭盆,炭盆边缘上搁着灌满奶茶的小铜壶。“李之禹,快给主子斟碗奶茶来。” 李之禹立刻拿了铜壶过来倒上一小碗热奶茶。费扬武一口气喝下肚子只觉得体内暖暖的,很是受用。“再来一碗!”费扬武一抹嘴说道。李之禹又给他倒上了一碗,“对了,贺冬葶的伤怎么样了?”费扬武放下小碗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 “回主子的话,大夫看过。也开了药。”李之禹说道。 “有没有起色?”费扬武拿起一个奶饽饽问道。 “呃......”李之禹看了看一旁的尚吉。 费扬武瞥了他一眼,道:“看尚吉做什么?有就有,没有就没有。” “是。”李之禹应道:“起色很慢。” 费扬武抬头看看尚吉,道:“怎么回事?不是让你请个好大夫吗?怎么回起色这么慢?” 尚吉忙说道:“大夫说贺冬葶是什么寒底,要散去身上因伤惹起的热毒就要用寒药。但如果用了就会伤身......总之就是麻烦!” “可是大夫说可以用药的!”李之禹看着尚吉道:“你没有让用!” 眼看费扬武用质疑的眼神看着自己,尚吉忙解释道:“那药很贵!不是随随便便可以给奴才用的!” “什么贵药?是药就是给人服用的!”费扬武说道:“只要大夫说要,就给!还要不要我说第二遍?” “奴才记下了!”尚吉应道。 傍晚时分,费扬武吃过晚饭就在院子里散步,不知不觉又来到冬葶居住的院落。此时夕阳落山仅有淡淡的余晖映照着大地,费扬武站在院门口许久都没有挪步。自己已经吩咐下去看来贺冬葶会很快好起来,他刚想转身离开就听到里面“哎哟”一声。 “冬葶,还是很痛吗?”李之禹端着药站在一旁,看冬葶艰难地爬起来很想伸手帮一把。 “我自己能起来。”冬葶咬着牙说道。因为天气寒冷冬葶不能让伤口暴露在外,而衣服和伤口接触后很容易因为伤口流出来的水和衣服粘连在一起,一旦要动弹的时候衣服一动就会使伤口随之受损而疼痛。李之禹虽然是个半大孩子但毕竟是个男子,冬葶还是有些顾虑。“我自己能行。你把药放下就去吧,别又让那个额真抓到痛脚借故责罚你。” “噢!”李之禹放下了药,道:“这是大夫开的新药方,吩咐要趁热服下。你可要记得啊。” “我知道了,三少爷。”冬葶终于坐了起来,“你去吧。” 李之禹又说道:“还有,大夫说外敷的药粉还是要擦拭。” “行了,我一会儿会自己上药。”冬葶挥了挥手道:“你回去吧。” 李之禹关上房门后就离开了小院。费扬武从屋后探出身来,看到李之禹渐渐远去。他并不想过来,可是听到“哎哟”一声他就不知道为什么跑了进来。刚才的一切他都从窗隙中看到了,看来贺冬葶这次伤的不轻。他没有想到自己的那句“不许留情”使得冬葶饱受皮肉之苦,想起那日在大帐中她对自己的照顾,费扬武实在有些内疚。 “嘶~~”冬葶慢慢解开自己的衣服,可是衣服和伤口粘连要退下来上药真的是非常疼痛。只见冬葶咬着牙,本来泛白干裂的嘴唇被咬得通红还渗出血来。冬葶满头大汗才退去了一个衣袖,露出左边的香肩。白皙的皮肤上是一条条的伤痕,泛着红紫色。冬葶拿起药粉撒在伤口上,伤口因为脱衣服的时候受到损伤又渗出血来,一碰到药粉就是锥心的疼。 此时夕阳已经完全下山,各处都点上了烛火。冬葶屋里的蜡烛还没有点上,光线渐渐暗下来。突然听到“支呀”一声,门开了。“谁?”光线暗淡冬葶看不清进来的是谁,她把衣服披上后问道:“是不是三少爷?”那人关上门后就走向桌边点亮了蜡烛。冬葶不由地惊呼,“是你?”这人竟是费扬武。 费扬武点上蜡烛后便转身看着她,天色已暗、孤男寡女,冬葶不由地有些害怕。她的手紧握着被褥不断地往床里面退,“你来做什么?” “难怪你的伤不见好,你这么个敷药只会让伤口反复。”费扬武走近床边道:“我帮你。” “你走开!”冬葶大喝一声道:“走开!” 费扬武洗了洗手后倒了杯热茶放在床边上的小柜上,然后慢条斯理的往床边一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你是李之尧的通房丫头,有些事不用太避讳了。”费扬武转身去揭被冬葶裹在身上得被褥,可是冬葶紧紧地攥着不肯松手。他突然握住冬葶的手腕,皱着眉道:“松手!否则别怪我硬来!” 费扬武的力气很大,握得冬葶的手腕生疼。冬葶身上有伤本来就虚弱,哪里经得起费扬武这般大的力气。冬葶心中叫苦,心想这次可能难逃这个蛮人的手掌,不过刚烈的她已经作了最坏的打算,大不了咬舌自尽!就算死了也不会屈服于这个蛮人! 费扬武把冬葶拽了过来面朝下按在床上,由于鞭挞之刑是让人抱着大树绑起来,所以伤痕大部分都是在背脊上。费扬武从肩膀开始退去冬葶的衣服。贺冬葶咬着牙忍受着即将来临的蹂躏,突然她觉得伤口上有轻微的感触,湿湿的。她侧过脸来用余光看到费扬武正用手巾蘸着热茶轻轻擦拭伤口,然后慢慢地将衣服和伤口剥离。冬葶突然感觉到心头一颤,他...... 一开始还稍有反抗的冬葶这会儿安静地趴在床上,慢慢地贴身的小衫被退去,背上的伤痕展露在费扬武的眼前,这就是他任性发火无端找人撒气的后果。费扬武出身贵族,从小到大不乏人服侍,下人们受罚是常事他也看过不少,可是为什么这一次他却有着一丝悔意和内疚呢?他拿过药粉轻轻地洒在伤口上。 “嘶~~”冬葶疼得眉头拧在一起,她咬着枕头不吭声。 “疼啊?疼就叫出来。”费扬武将药粉均匀地涂抹在伤口上,他有时候受伤也会涂抹这种药,知道有多疼。可冬葶却强忍着不作声,眼看她的背脊上渗出了些许香汗。费扬武把药粉涂抹好之后便拿出手巾拭去冬葶肩胛上的汗水,然后拉过被褥轻轻地盖在她身上,还在被褥和伤口之间留出了些许空隙。“好了,一会儿等药粉把伤口干燥后再穿衣裳。”他伸手摸了摸那碗汤药,刚才很烫可是经过这些时候已经变温了,“汤药还是热的,早点服下。”他站起来整了整衣服道:“上次在军营中你帮我疗伤,今日我替你敷药。我们互不相欠了。”说完转身离开了冬葶的屋子。 这到底是为了还清人情还是出于别的原因,费扬武心理很清楚。不过他也很清楚自己和贺冬葶的距离,她是李家的俘虏、是李之尧的通房丫头、是被人传言与他有染令他遭到非议的关键人物,这些障碍使得费扬武异常地清醒。女人,他不是没有也不是没有占有过,他不会因为一个贺冬葶而影响到自己将来的前途,将她留在府中已是他能做到的最大范围。或许这次的确是清还了他欠她的人情,以后在费扬武的心里也不会觉得对她有所愧疚。 冬葶服下了汤药,过了没多久摸了摸背上的伤口已经干燥,于是她起身披上了衣衫。因为伤口干燥所以衣服没有和皮肤粘起来,冬葶想起刚才自己的背脊完全暴露在费扬武的眼前时脸上便泛起了红晕。他......是第一个看到...... 撇开国恨家仇其实费扬武这个人似乎也不是那么令人讨厌,细细想来若不是他,自己和李之禹受的苦可能会更多。和在工地上扛活的李家其他男子以及在别的府中为奴为婢的李家女眷,她和李之禹已经算是好很多了。冬葶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不应该对费扬武太过仇视。 阿济格带兵练习夜战,回到帐中已经很晚了。多尔衮早就让他派人送回去,偌大的营帐里只有他一个。还有三天就要开拔出征了,阿济格丝毫不敢懈怠,抓紧每一刻研习战略。虽然领兵出征部署战略都是大汗以及四大贝勒的事,但他作为大汗的子嗣和大金的子民都要以此为己任。 “十二阿哥。”军士提着一个包裹着棉布的食盒走了进来,“哲敏格格遣人送来食盒。” 阿济格微微点头道:“放下吧。”军士放下食盒退了出去,打开食盒就闻到了羊肉的香味,因为食盒有了棉布包裹所以打开砂锅的时候还冒着热气,油光闪亮的羊肉令人食指大动。夹起一块羊肉放进嘴里实在令人受用无比。 哲敏......她的心意阿济格怎么会不知道?只是他心中仍然放不下阿岱,而且同哲敏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阿济格不想因为这个连朋友都做不成。吃了几块羊肉后就觉得浑身发热,驱走了体内的阴寒。 阿岱......阿济格从小就爱护有加的女子。他曾经表白过可是阿岱婉言拒绝,接着他就眼看着她嫁给了自己的好兄弟,那个时候是他最为失意的时候,在他身边陪伴的不是别人就是哲敏。这时候费扬武的那席关于苹果的话又在耳边响起,或许是应该注意一下其他的苹果。阿济格转过身看到挂在架子上的地形图,心道: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自己去做,一切等到江山初定之后再议也不迟。 “阿哥!先锋将军刚才不慎坠马受伤。”一个军士匆匆跑来禀报。 “什么?”阿济格连忙随着军士去看个究竟。因为雪夜难辨路途先锋将军不慎坠马,出征在即先锋将军却受了伤不能上阵,阿济格连忙派人去通报不远处军营大帐的皇太极。 皇太极听了之后反而很镇定,“你先回去吧。我心中自有人选顶上。”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十一章:如愿 第二日皇太极就和代善带着阿济格一起去了阿敏的军营,阿济格一看就知道皇太极的目的是什么。 阿敏将三人迎入大帐,问道:“大贝勒、四贝勒,是不是有什么军情要事?” 皇太极看了看代善,说道:“也可以说是军情要事吧。我们旗下的一位先锋将军昨日不慎坠马受伤,不能出征了。将位虚悬需要一个人来填补。” 代善点头道:“没错。我同八弟商议下来只有一人能顶替上,那就是你麾下的费扬武。” “费扬武?”阿敏皱了皱眉。 “就是他。”代善是大贝勒,他说的话阿敏还是要给几分薄面。“我看他在你麾下也是做个点算军资的闲差,这活儿就派给别人吧。” 他们两个摆明了过来要人,阿敏一听心里就火了。如果自己答应岂不是很没有面子?阿敏板着脸说道:“大贝勒、四贝勒麾下人才济济,怎么到我这儿来找人?”阿敏也是直脾气,放把心里的不快摆在脸上。 皇太极笑了笑道:“二贝勒,费扬武有什么样的才能,你是他兄长应该比我们清楚。大汗现在忙于部署,如果让他知道了你弃费扬武不用,我想大汗会很不高兴。” “四贝勒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阿敏瞪着眼睛看着他。 代善见阿敏有发火的意思便马上说道:“皇太极没有别的意思。这一切都是以大局为重。相信这件事如果上报大汗,结果也是一样。” 阿敏看看代善,他知道他们两个是在同一战线,如果真的上报大汗让大汗来下旨调派就显得自己小气不肯放人了。他瞥了皇太极一眼道:“大贝勒,你要知道我肯放费扬武全是为了这场仗。” “哈哈,那是当然!”代善见阿敏松口便顺应着说道:“二贝勒大公无私,我一定会向大汗说明一切。” 阿敏不想看到皇太极,便站起来说到:“我还有很多军务要处理,费扬武在军资大帐。你们自己去找他吧。”说完就甩袖出了大帐。 皇太极冲着代善笑道:“还是二贝勒有办法。” “你俩想来不对,你开口他怎么肯放人?”阿敏说道:“走吧,我们去找费扬武。” 二人来到军资大帐,看到费扬武穿着便服正歪在一边看书。皇太极立刻沉下脸来,“费扬武!你的盔甲呢?” 费扬武听了忙抬头看了看,只见皇太极和代善站在面前,皇太极还面露怒色。他放下了手里的书,说道:“我......闲来无事看看书罢了。” “读书是好事,可现在不是你用功的时候!”皇太极瞪了瞪他道:“穿上你的甲胄,跟我来!”说完就转身而去。 费扬武有些莫名,他看了看一旁的代善,代善笑了笑道:“快穿上甲胄过来吧。” 费扬武赶忙拿起被放在一边的甲胄一边赶上皇太极一边穿上。赶上皇太极的时候已经出了阿敏的营帐,“四贝勒,我还在当值。” “你那也叫当值?”皇太极看着他反问道。 费扬武自知理亏也不反驳,代善劝道:“八弟,不要太计较了。”他转过身对费扬武说道:“我们营里的先锋将军不慎堕马受伤,我和四贝勒已经向二贝勒要了你去我们营做先锋。” “真的?”费扬武一听眼睛里立刻闪出光芒来。 皇太极看到费扬武像孩子一样兴奋起来不由地笑了,他瞬时收敛住笑容,故作严肃地说道:“到了我那里可不能窝在一旁看书解闷。” “那是当然!”费扬武兴奋地说道:“四贝勒放心!费扬武一定全力以赴!” 代善微微点头道:“我现在就带你去先锋阵营。” 这一整天费扬武都显得很高兴,不仅马上投入操练军士的工作,傍晚回家的时候还去蒙古酒装买了五坛美酒,让人邀请阿济格、瓦克达、豪格还有范文程一同来庆贺。 “额真大人大喜!”费扬武一回到家总管德赛就迎来给费扬武道喜。 “哈哈,赏!”费扬武大笑道:“吩咐厨房,今晚每人都给半斤卤牛肉!” “奴才替底下人谢额真大人赏!”德赛知道费扬武心情愉快就更加卖力地去迎奉他。 尚吉前去邀请另外三人刚回来,“额真大人,三位小爷和范先生说一会儿就来。” “好!”费扬武回房换了衣服,走出来后那些得了赏的奴才们都纷纷前来谢赏。他吩咐厨房要做一桌好菜,邀请的客人还没有到他闲来无事只觉得今天浑身的力气用不完,于是就跑到练功场打了几套拳。 出了一身汗后费扬武觉得舒坦多了,李之禹见他走下练功场忙递上了斗篷。费扬武接过来后看了看李之禹,他还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怎么?今天有牛肉吃还不高兴吗?” “谢额真大人赏。”李之禹虽然嘴上谢赏可是脸上还是没有笑容。 费扬武擦了擦汗道:“瞧你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真是扫兴!”他慢慢离开练功场朝书房走去,李之禹紧紧跟随着他。“你的那个丫头伤势怎么样了?” “回额真大人的话,冬葶的伤已经好很多了。”李之禹生硬地回答道。 费扬武站住脚看着李之禹,只见他眼泛泪光。“哭什么?在我这儿有吃有喝,难道还亏待了你不成?”说到这里李之禹哭得更加厉害了,费扬武的兴致被他这么一哭少了一大半,“真晦气!”费扬武拂袖转身不想理会他。 突然李之禹跪下抱住了费扬武的腿,“大人,求求您放我出去一次,求求您了!我不会逃走的!”李之禹跪在地上仰头看着费扬武哭求道。 “出去?”费扬武皱了皱眉,问道:“都快天黑了,你出去做什么?” “大人,今天是我娘的生辰,我知道她在那边过得不好,今天大人赏赐了牛肉,我想......”说到这里李之禹便失声哭了起来。 他的手紧紧抱着自己的腿,费扬武低头看着这个无助的孩子。他是自己的奴隶,能否和母亲见上一面就凭自己的一句话。费扬武想把腿从他的胳膊中挣脱出来,但是几次用力都能感觉到他的执著,他怕自己太用力会伤及李之禹。 此时尚吉跑了过来,“李之禹你这是做什么?”他忙过来用力掰开李之禹的胳膊。 李之禹被拉开,他哭着求道:“额真大人,求求您了。只要给我半个时辰,我马上回来!” 费扬武怔怔地看着他许久,最后斩钉截铁地说道:“不行!” “大人!求求您了!”李之禹跪下来不住地磕头。 尚吉见状也是不忍,“主子,不如就应了吧。” “不行!”费扬武断然拒绝道:“他是我的奴才,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他背过身去说道:“尚吉,带他下去。别老在这儿哭哭啼啼的,晦气!” 尚吉连拉带拽地把李之禹拖开,最后竟然一把把他扛在肩头带走了。费扬武回头看着哭闹不止的李之禹不由地唏嘘一声,这个时候若是放他去奴隶营探望母亲,恐怕他们母子俩都会性命不保。 瓦克达换了便服正要去费扬武家赴宴,这时候阿岱拦住了他。“你要去费扬武那里?” “是啊。”瓦克达说道:“做什么?” “我也去!”阿岱说道:“整日呆在家里总是无趣!” 瓦克达皱了皱眉道:“你在家中陪额娘聊聊天不好吗?” “难道我嫁了你就要整日在家里吗?”阿岱有些生气了。她自从嫁给了瓦克达之后过去的自由生活受到了一些影响,她不能随意地外出,这对个性开朗的阿岱是一种束缚。知道瓦克达今晚要去费扬武家时,阿岱便忍不住想和朋友们聚上一聚。 瓦克达也知道阿岱嫁给自己之后和过去的不同,他犹豫了一下。这时候一个侍女走了过来,这是福晋的贴身侍女。“贝子爷,福晋说格格在家闷得很,出去走走也是好的。望贝子爷不要阻拦。” 阿岱听了就好像得到了很大的支持似的,她得意地看着瓦克达道:“听到了吗?” “海青!套马车!”瓦克达撇了撇嘴吩咐了一句然后就往外走。 瓦克达本来骑马但是因为阿岱也去所以就改坐马车,两人坐在车里朝费扬武家驶去。阿岱能和朋友们相聚自然是满心欢喜,瓦克达偷偷看着她,心里有些不安。首先他知道婚姻束缚了阿岱的自由,但他并不希望阿岱经常外出。他并不是一个小气的男人,他不也不想去束缚阿岱,但是什么原因造成他有这样的想法,只有瓦克达自己知道。 “一会儿你见了他们可别开心地喝那么多酒。”瓦克达淡淡地说道。 “难说!”阿岱笑着说道:“好久没有见费扬武、阿济格了。难保不会多喝几杯。对了,哲敏去吗?”阿岱看着瓦克达问道。 瓦克达摇摇头道:“本来就没想过叫你们。这就是男人们一起喝酒,真不知道你去了做什么。” “你们男人一起喝酒作乐,我们女人就一定要在家等着你们回来吗?”阿岱噘着嘴说道:“太不公平了。” “女人本来就应该依附于男人,这是千古以来的道理!”瓦克达不知不觉又和阿岱顶了起来。其实他不止一次地告诉自己不要和阿岱吵架,但这似乎已经成为他的一种习惯了。 没几句话两人又吵了起来,阿岱把头扭到一边不理自己的丈夫。 到了费扬武家,两人下车,脸上都带着一丝不悦。费扬武一看到阿岱便笑道:“咦?阿岱也来啦?太好了!自从你出阁之后就很少见你了。” “费扬武,把哲敏也一同请来吧。”阿岱就是不愿意看着他们男人兀自快乐,不但她自已要融入他们,她也希望自己的朋友哲敏同样能做到。 “好啊!”费扬武原本没有想到阿岱会来,所以也没有请哲敏。现在大家都到齐了,不可能不叫上哲敏。“尚吉,套车去哲敏格格府上把格格接来。” “嗻。”尚吉立刻套车前去接哲敏。 阿岱看了瓦克达一眼轻声“哼”了一声便兀自朝里走去。费扬武一看便知道他二人又在闹别扭,“怎么了?又闹别扭啦?” “早知如此,死也不成亲!”瓦克达有些生气地说道。 “哈哈,今天是来喝酒的,不要这样。”费扬武搭着瓦克达的肩膀一同往里走。 阿济格已经到了,正坐在厅堂里看费扬武买回来的五坛蒙古酒。阿岱走在前面第一个进了厅堂,阿济格听到有人进来便回头道:“瓦克达,你才来......”定睛一看竟然是阿岱,心中顿时失了方寸。“阿岱?” “阿济格!”阿岱笑道:“近来可好?” “好......好。”阿济格没有想到能在这里见到阿岱,“你怎么会来?” “她说在家中闷得很,听到我们要一起喝酒便吵着要来。”瓦克达和费扬武也走了进来。 “终日在家当然闷得很!”阿岱说道:“你们现在都是额真、将领了,整日忙于军务,我们相聚的机会也越来越少。难得有这个机会,当然要过来。”她转向阿济格说道:“一会儿哲敏也会来!”阿岱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瓦克达看到阿济格眼中异样的目光时心里有些不安,这或许就是他不愿意让阿岱太过自由的缘由。“阿济格,费扬武准备了什么酒?”他有意无意地问道。 “哦,是蒙古酒。”阿济格的神思似乎在阿岱来的那一刻被完全打乱了。 “哈哈,是蒙古酒?我最喜欢了!”豪格的声音由远及近,“看来今晚又要大醉一场。” 费扬武心情愉快,道:“现在就差范先生和哲敏啦!”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十二章:微变 人到齐之后便开宴了。大家都知道费扬武如愿以偿都纷纷举杯相贺。 豪格笑道:“费扬武终于能披甲上阵了,而且还是先锋将军呢!” “是啊。前几日还郁郁寡欢,你看现在......”瓦克达看了一眼费扬武道:“都笑开花儿了呢。” 阿岱看了费扬武一眼掩嘴而笑,“果然!跟花儿一样。” 费扬武心情好便笑道:“你夫妻二人倒是一唱一和,般配得很。” 哲敏听了不由地朝一旁的阿济格看了一眼,只见他脸上微微一笑,颇为苦涩。他对阿岱一直没有忘情,不过现在似乎能将自己的情绪控制的更好一些。 范文程微微点头说道:“既然额真已经如愿,就当好好练兵。出征之日在即,要同大贝勒和四贝勒细细商议如何用兵。” “先生所言极是!”费扬武应道:“今夜畅饮之后明日便要整装待发。所以各位今夜一定要尽兴!范先生,学生多蒙先生点拨。”他拿起酒杯敬道:“学生在此敬您一杯。” “哈哈。”范文程也拿起了酒杯道:“额真言重了。难得额真少年敏学,愿意习读汉书。老夫也乐得教授。你我虽年纪悬殊,但也是亦师亦友。此杯应当同饮。” 两人相互碰杯,一饮而尽。费扬武对范文程十分敬重,他是四贝勒的谋臣,在对自己的仕途之上也有指点迷津的帮助。正是从范文程那里,他学会尊重汉人,这也是他与普通的八旗子弟不同的地方,而最有代表性的就是他的亲哥哥阿敏。 男人们杯盏相碰好不尽兴,哲敏许久没见阿岱便拍了拍阿岱的肩膀两人走了出来。晚上颇为寒冷,不过夜空中的点点繁星还是颇为夺目。 “阿岱,你和瓦克达过得好吗?”哲敏拉着阿岱的手问道。 阿岱笑了笑,她不知道要这么回答。其实她并不知道自己过得好不好,平日里和瓦克达没有什么事的时候就是好好儿的,一旦吵起架来就会让她很不开心。她和瓦克达之间这么多年的朋友也是有感情的,但总是欠缺一些夫妻之间的柔情。“还算好吧。”阿岱只能这么说。 “瓦克达的性子是急了些,不过他还是一个很好的男人。”哲敏说道。她希望阿岱能和瓦克达过得好,这样阿济格才会渐渐放下这段情。如果阿岱过得不开心,阿济格就会更加耿耿于怀。 “这个我也知道。”阿岱叹了口气道:“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我当然知道他的为人。可是我们之间......总不像夫妻。” 哲敏安慰道:“慢慢来,你们从朋友突然变成夫妻,自然有些不习惯。还有......”哲敏笑着说道:“你呀,性子也急。别老说瓦克达和你抬杠,你也不想想自己是怎么对他的?” “我?我怎么对他啦?”阿岱噘着嘴说道:“若不是他欺负我,我也不会这么对他。你见过我这么多费扬武吗?见过我这么对阿济格和豪格吗?就是他,老是欺负我。” 哲敏摇摇头道:“你俩真是一对欢喜冤家,现在孰对孰错已经弄不清了。不过我想,只要你能收收你的小姐脾气,瓦克达也不会老是跟你吵架。阿岱,毕竟这个男人是要陪你过一辈子的人呐。” “过一辈子的人?”这句话深深地印在阿岱的心里。是啊,她已经嫁给了瓦克达,这一生就是他的妻子,这是既定的事实。“或许你说得对,我也有错。” “是啊。”哲敏说道:“还记得那一次吗?你把瓦克达的马鞍放松,害得他摔断了腿。他没有对任何人说起此事。” “你还说呢!就为了这事儿,我可是被他使唤了好久呢!”阿岱一提起这件事就生气。 “可是如果他说出来,一定对你没好处啊。就算大贝勒不追究四贝勒也会追究,就算四贝勒不追究,四福晋也一定会追究的。到时候你也免不了一顿责罚。”哲敏冷静地说道。 阿岱微微点头,“或许你说的也有道理吧。” “好啦,不说这些。你婚后我们没见过几次,今天好好叙叙。”哲敏拉着阿岱走到凉亭。 屋里的男人们已经喝了三坛酒,阿济格看了看窗外,道:“起风了。”说完就站起来往内堂走去。 瓦克达听到这句话也看了看窗外,树叶摇摆的幅度明显增大了。“你们继续,我出去一下。”说完就拿起一件斗篷出去了。 “起风了,还聊得那么起劲?”瓦克达拿着斗篷走进凉亭。 哲敏笑道:“你这么一说倒真的有些寒意。”她看着阿岱道:“我们太久没见了,一说起话来就旁的就全忘了呢。” 阿岱微微点头,然后问瓦克达,“你不在里面喝酒来这里做什么?” “夜晚寒气中,你穿得单薄,多加件斗篷吧。”瓦克达把斗篷抖开然后替阿岱披上。余光中他看到一旁的哲敏面带微笑看着他们。瓦克达纵然心中真想关怀阿岱,但看到哲敏的眼神还是觉得没有面子,“别再冻着了,否则又要咳嗽,害我睡不了囫囵觉。” 阿岱听了哲敏的话,再看到瓦克达给自己送衣服,心里有些感动。可他偏偏后面加上这么一句,顿时脸色便沉了下来。“劳驾您了,贝子爷。你若是嫌我吵着你,我就搬出去。” 本来好好儿的一件事两个人非得弄成这样的局面,哲敏无奈地摇了摇头。突然她看到阿济格慢步爬上假山上的凉亭,“阿济格?” 瓦克达回头一看就看到阿济格手里捧着两件衣裳,“咦?你也来送寒衣吗?给谁送的?”瓦克达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最后一句。 “我看起风了,她们俩还在外面就去拿了两件衣服。”阿济格怎么会说出倒地是为了谁才去拿衣裳的呢?他把衣服递给哲敏,道:“你快穿上吧。”他又看了阿岱一眼,只见她披着斗篷,“看来阿岱不用我的衣裳了,是吧?”说完便看着瓦克达。 瓦克达脸上突然一红,幸好夜色颇浓大家没有发现。“你送完衣裳还呆在这儿做什么?”他搭着阿济格的肩膀说道:“费扬武还等着我们呢,走啦!” 两个男人从假山的小径下去,哲敏回头对阿岱道:“你看,瓦克达还是挺关心你的。” “哼!你没听到他那是怕我咳嗽吵着他。”阿岱努了努嘴说道。 “他是不是为了这个你心里清楚。”哲敏微笑道:“他呀,好面子。你有时候也要体谅他。” 阿岱看看哲敏,突然笑道:“别说我了,你呢?有没有心仪的人呢?你与我同岁,是不是也该出阁了呀。” “好好儿的怎么说起这个来?”哲敏噘起嘴来,“我才不急着出嫁呢。”她背过身去,心里颇感惆怅。阿济格送衣服来明显是为了阿岱,虽然也给自己拿了一件但这明明是为了掩人耳目而已。他什么时候才能放下阿岱呢?他什么时候才会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呢?哲敏看着月亮心中叹道:月神啊,如果你眷顾信女,请您点醒他吧。就算他心中无我,也不要再让他沉溺在与阿岱这段没有结果,只能徒增悲伤的感情中了。 瓦克达和阿济格各有心事,喝到第四坛的时候已经醉意颇浓了。此时范文程还清醒着,他放下酒杯问道:“费扬武,近日我听到坊间有些关于你的传闻。不知是真是假。” 费扬武一听便知道是什么事情,“哼!又是那件事!” 豪格忙问道:“范先生所闻的是不是传费扬武迷上一个汉女的事情?” “别胡说!”费扬武对着豪格说道:“他们信口雌黄,你也信?” 范文程笑着说道:“旁人信与不信由不得你,你只要清楚自己的想法就行了。不过......不过你的仕途才刚起步,不要为了这些无谓的小事妨碍你。况且二贝勒还为了此事前来向你兴师问罪过,你自己要懂得斟酌。” 费扬武点头应道:“是!学生谨记。” 豪格突然看着费扬武,问道:“那到底是不是真的?”费扬武转脸瞪了他一眼,豪格立刻捂住了嘴,“好好,我不问了便是!” 夜深了,朋友们尽兴而归。瓦克达穿上外套后看到阿岱正在绑斗篷的带子,可是带子有些长她绑来绑去都绑不好。“真笨!”瓦克达走过去伸手替她绑带子,“要这么绑才行。” 阿岱知道他是好意,但一句“真笨”就让她觉得不舒服。“谁让你带这件斗篷的?我自己的又不见你带!你不说你自己不仔细?” “你......”瓦克达看着阿岱刚要发作,却不知道为了什么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他替阿岱绑好带子后轻声嘟囔道:“回去再跟你理论!” 阿济格看到他们小夫妻如此相敬心里真不知道是开心还是不开心,他呆呆地拿着外套站在那里看着他们。哲敏见了便走过来说道:“阿济格,你的脸很红。” “是吗?”阿济格这才把视线收了回来,“这蒙古酒后劲真大。” 费扬武派尚吉送范文程回去,然后回来说道:“瓦克达,你们的马车已经备好了。” “好。”瓦克达对阿岱说道:“我们回去吧。”然后转身对阿济格和哲敏说道:“我们走啦。”然后两人一同出门上车离去。 费扬武对阿济格说道:“阿济格,你受累送哲敏回去吧。” “好。”阿济格应道:“哲敏,那我们也走吧。” 阿济格和哲敏同坐一辆车,另一辆车在后面跟着。一上车阿济格就一言不发地看着车窗外宁静的街市,似乎有什么心事。哲敏轻声问道:“阿济格,你在想什么?” “没,没想什么。”阿济格僵硬地笑了笑道:“为什么这么问?” 哲敏看着他叹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是说你已经放下了吗?” 阿济格知道哲敏所说的是什么,他苦涩地笑了笑道:“是啊。已经放下了。看到他们如此恩爱我就更应该放下。你放心,我懂。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你能懂就好。”哲敏道:“我不想看到你为了一段已经没有结果的感情耗费你的精力。” “谢谢你。”阿济格看着哲敏说道。 “谢我?”哲敏笑道:“我们是朋友。关心朋友是应该的。” 阿济格微笑道:“不仅仅这些。我还要谢谢你的砂锅羊肉。” “啊?”阿济格突然提起这个让哲敏颇感意外,她不由地看着他。 “我知道,那些羊肉是你亲手做的。”阿济格说道:“这是费英东将军的拿手好菜。我小时候吃过,那味道到现在还记得。相信你家里的厨师是做不出老将军的沙锅羊肉的。你是老将军的孙女,这一定是他亲手教你的吧?” 哲敏的脸顿时红了起来,她微微低下头道:“我见你们连日操劳练兵所以......” “多劳你操心了。”阿济格说道:“多尔衮非常喜欢吃。如果你方便的话,明天再做一次可以吗?” “嗯?”哲敏倒没想到阿济格会提出这个要求,“可以,当然可以。”她突然有种莫名的喜悦,一口答应了下来。 “那位先替多尔衮谢谢你了。”阿济格笑道。这时候哲敏的家到了,阿济格扶她下车看着她进府,然后坐上后面自己的马车往回走。 阿济格是个聪明人,他知道哲敏的心意。不过对阿岱他仍然无法全部放下,正如刚才突然见到阿岱时的手足无措一样。在没有完全放下阿岱的情况下阿济格不想去接受一份新的感情。不过在阿岱这件事上,哲敏对自己做出的支持令阿济格颇为感动。虽然费扬武也知道他对阿岱有情在,不过他的劝谏方式和哲敏的不同。相比之下似乎哲敏的方式更能让阿济格接受。有时候在无意间想起阿岱的同时,他竟然也会想起哲敏。想起哲敏对自己所说的话,然后就会觉得舒服很多,释怀很多。 哲敏回去后丫鬟为她准备热水服侍她休息,可哲敏却吩咐丫鬟准备羊肉和食材香料,连夜腌制起羊肉来,准备明天做沙锅羊肉。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十三章:告别 第二十三章:告别 费扬武心情愉快喝得多了些,送走了客人他就由尚吉扶着回房休息。到了门口尚吉就吩咐下去准备热水,好让费扬武洗洗就寝。 费扬武浑身燥热,虽然外面天气寒冷但他却把外衣脱了只穿了一件小褂。尚吉怕他冻着忙拿着褂子让他穿上,可他却摆手说道:“蒙古酒性烈,现在我浑身发汗,你还给我这个?”说着就往床上一倒。 尚吉扶起他来道:“主子,奴才伺候您洗漱。”他回头嚷道:“热水怎么还不来啊?”这时候就看到有人捧着一盆热水走了进来,尚吉定睛一看正是贺冬葶。“怎么是你?” “你以为我想来吗?”冬葶没好气儿地说道,然后就走过来把一盆热水“咚”一声重重地搁在地上,盆里的水溅起老高正好溅在迷迷糊糊的费扬武脸上。 “哇!干什么!”费扬武一抹脸上的水抬头看着冬葶,“谁又惹你啦?成天板着脸,老子欠你什么啦?”他现在浑身燥热,脾气也暴躁起来。 “你是没欠我什么!只不过我看不惯你这冷酷无情的人!”冬葶把头一扭就往外走。 “你给我站住!”费扬武大声喝止道:“把话给我撩这儿!我怎么冷酷无情啦?” 尚吉一看两人又要争吵起来,忙指着冬葶说道:“是啊!额真大人今儿还赏了牛肉给你们呢!有哪个主子待下人这么好的?不知好歹!快出去!”他推着冬葶出去,无非是想费扬不要再追究好早点休息。 可没成想费扬武光着脚就追了过来一把拽着冬葶的胳膊道:“别走!说清楚!” “说就说!”冬葶也毫不犹豫,“亏你还说喜读汉家典籍,连一点点孝道都不知道!嘴上仁义道德,肚子里就是蛮夷、鞑子!” “贺冬葶!”尚吉只见费扬武脸色发白眼睛里好象要喷火一样,他马上瞪着眼睛骂道:“你这奴才!出去!”说着就推着冬葶往外走。 “敢!”费扬武死死地拽着冬葶,道:“你......你今天不给我把话说清楚,别想出这个门!” 尚吉见了忙劝道:“主子,何必跟她一般见识?奴才此后您洗脚,早点安歇吧。” “不要你伺候!”费扬武指着冬葶愤愤地说道:“你说我是蛮夷是吧?好!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做蛮夷!你!给我洗脚!”说完就转身往床上一坐,指着那盆热水严声道:“过来!” 尚吉知道费扬武现在在气头上,这牛脾气谁都无法制止。他推了推冬葶道:“你自己惹的祸,自己承担。快去给主子洗脚!” 冬葶把头一扬站在那里不动,费扬武一巴掌排在楠木的架子床上,震得床架子直晃,“快!否则我就传鞭子!” 尚吉一听忙把冬葶推倒费扬武面前,“快点吧。否则又要受皮肉之苦。” 冬葶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如果再来顿鞭子后果可想而知。看着费扬武脸红脖子粗的凶样,冬葶只好蹲下身子,不过那头还是高高扬着,一点都不示弱。冬葶伸手去握费扬武的脚,可费扬武的腿牢牢地钉在地上怎么都拔不起来,冬葶抬头瞪着他道:“你到底想不想洗?” 费扬武看看她不言语,冬葶再次去抬他的脚,这次倒是抬了起来。把费扬武的一双脚放进热水里。费扬武的心情被冬葶弄得很暴躁,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一双脚放进热水,冬葶的双手触碰到自己的双脚,他的心里的怒火似乎瞬间消退了。他低头瞥了一眼冬葶,虽然她现在臣服在自己的脚下,但她脸上的那份傲气却怎么也掩盖不了。 “主子,还是奴才来吧。”尚吉见两人势同水火不想费扬武再生气。 费扬武摆摆手道:“你出去。” “主子......” “出去!”费扬武大声道。尚吉只好退了出去。 房里很安静,只有冬葶拨弄水的声音。费扬武突然“唉~~”了一声,长长的一声叹息让他的心境平静不少。“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冬葶的手突然停住了,她顿了顿继续给费扬武洗脚。只听费扬武幽幽地说道:“为人子想为母亲庆贺生辰,这是不仅是母亲的安慰更是做儿子的幸福。”冬葶虽然低着头但她却静静地听着费扬武的话,本来一肚子火的她也渐渐安静下来。费扬武又叹了口气,“二贝勒死死地盯着他们李家,若不是大汗说不予追究他早就把李门连根拔了。这会儿李之禹还不安分,我今日若是放了他去,就是将他和他娘推向断头台。” 听到费扬武这似乎是对自己说的话,冬葶心里的气早就没了。她拿起干净的棉布替费扬武擦拭湿漉漉的脚丫子。“既然你是好意,为什么不同三少爷说清楚?害得他思母痛哭。” “他能明白就不会哭!”费扬武一提到李之禹这个毛孩子就来气,“这么大了一点防人之心都没有!哭!哭有用吗?没出息!” 冬葶替费扬武穿上内室里穿的布鞋,然后把水端起来。“晚了,额真大人歇着吧。”说着就转身往外走。 “你......”费扬武往床上一躺,闭着眼睛喃喃道:“李家的事情你能不管就不管,免得以后被牵连在内,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说完就拉过被子翻了个身睡了。 冬葶退了出来,轻轻地关上了门。守候在屋外的尚吉忙上前问道:“怎么样?” “他睡了。”冬葶端着水往外走。 尚吉紧跟在后,“睡了?刚才你们还吵得那么凶,这会儿睡了?”他感到一阵莫名,“真是少见啊。”他突然用怪异的眼神看着冬葶。 “你干什么?”冬葶看到他看着自己便问道。 “没什么。”尚吉说道:“很晚了,你也早点回去吧。”说完就转身往自己房里去。 夜里的宅院静得出奇,瓦克达躺在外屋的榻上都能听到内室里阿岱睡觉的呼吸声。他从躺下到现在就没有合过眼,阿岱什么时候睡下什么时候真正入睡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开始回想起当初第一次见到阿岱的情形,那个灵秀的小女孩儿让他一见就喜欢。多少人呵护着她,宠着他。他,瓦克达,不想做这些人中的一个。他用一种不同的方式去同这个姑娘相处。可能这种方式回让他们之间越走越远,但他相信他是她身边惟一一个与众不同的男人。 或许这种方式随着年龄的增长变得微妙起来,瓦克达开始后悔自己当初的做法。如果他也疼爱阿岱一些,就不会使得两人现在都各不相让;如果他肯退让一些,就不会让阿岱将他同阿济格相比,当然在阿岱心里到底有没有将他二人相比,瓦克达是不知道的,不过他觉得应该会有。现在他与阿岱相处的方式已经成为习惯,过去还是朋友倒也无所谓,可现在二人已经是夫妻,再这么下去对他们的婚姻毫无疑问是没有任何好处。 瓦克达翻了几个身都睡不着干脆起身,他悄悄地走进内室,掀开幔帐。沉睡的阿岱让他忍不住伸手抚过她的脸庞,“你什么时候才能知道我心里一直有你?” 出征的日子渐渐临近,往昔一直视死如归的瓦克达突然有些害怕起来。他怕自己这次如果战死沙场就再也无法看到阿岱了。这是懦弱吗?瓦克达问自己,还是一种对她的责任? 第二日,各怀心事的三个人一同踏进了军营,到了这里他们必须放下心中的一切,为国家倾尽自己的所有,甚至生命。三日后努尔哈赤检阅八旗各旗,并决定三天后正月十四日正式开拔。 各将领回家各自整理行装,今天晚上就要走了。费扬武回家后命尚吉带上行军必带的行装,然后穿上甲胄像往常一样踏出门。家中所有仆役都安静地站立在两边,他们要为主人送行。费扬武每次离开这座额真府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再回来,可是他每次都是目不斜视毅然地走向前方,可这一次他的眼神却在仆役中寻找着什么。他看到了他要找的那个身影,他看着她慢慢走过她的面前,他希望自己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她能平安无事,等自己回来的时候还能再看到她。 冬葶站在仆役中,衣着普通的她很难引起别人的注意。看着费扬武一步步走向大门,她忽然有种不舍得。正是有了他的保护,她和李之禹才能平安地留在这里,相比李家的其他人,他们两个已经是很幸运了。现在他要上战场,如果一去不回,自己和李之禹就像失去了保护伞。自己是贱命一条死不足惜,可李之禹是李家的血脉,一定不能出事。冬葶在心里默念着“阿弥陀佛”,保佑着费扬武能平安归来。并且她反复告诉自己,她为他祈祷是为了保存李家子嗣,仅此而已。 费扬武翻身上马,管家德赛甩袖带着所有人磕头道:“愿主子凯旋而归!” 代善带着四个儿子岳托、硕托、萨哈璘和瓦克达回家准备行装出征。瓦克达回房收拾东西,阿岱坐在一边一言不发。 瓦克达收拾好之后便对阿岱道:“枇杷膏放在书桌第一个抽屉里,别又不长记性!” “知道了。”阿岱淡淡地应道。 瓦克达转身要走,阿岱起身相送。两人走到门口,瓦克达回头看着阿岱,他很想说“等我回来”,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我不在家你要好好陪着额娘,别给家里添乱。”话一出口他就恨不能抽自己几下,就不能说些让阿岱高兴的话吗? 果然,阿岱一听就不高兴了,“你放一百二十个心,我就算要添乱也不会在家里给您添乱!”说完就“哼”了一声进房去了,也不再相送。 瓦克达皱了皱眉只恨自己要面子。这会儿海青跑来道:“贝子爷,大贝勒让奴才来催催。” “这就走。”瓦克达回头看了一眼阿岱的身影,走了。 阿岱气呼呼地背对着瓦克达,她听到海青前来催促,也听到了瓦克达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回头看到他离去的背影,心道:你就不能对我好一些?你对我好,我自然也会对你好! 阿济格早早儿地到了军营,他没有什么可交待的。唯一要辞别的就是母亲阿巴亥。外头人头攒动,各自都在准备。这时候侍从提着一个竹篮子走了进来,“十二阿哥,有人送了这个来。” 阿济格打开一看,是一锅热腾腾的羊肉砂锅,里面还写着一张字条,“平安大吉”。“是什么人?人呢?”阿济格问侍从。 “是个丫头,把东西交给我后就走了。”侍从答道。 阿济格忙放下竹篮跑出军营,只见一辆马车正从军营门口离开。他忙快步跑了过去,“等等!等一下!”车夫回头一看连忙停了下来。 阿济格气喘吁吁地赶上车,“哲......哲敏。” 这正是哲敏的马车,她知道现在军营内不能随意进入所以让丫鬟把东西送到门口,然后就离开。她没有想到阿济格会追出来,挑开车帘子只见阿济格跑得满脸通红。“你怎么追出来了?”哲敏问道。 阿济格喘了几口气道:“哲敏,你等我回来。回来之后你教我怎么做羊肉砂锅。”他说完这句话后便看着哲敏笑了。 哲敏自然体会到了阿济格话中的深意,不过有些突然。她看着阿济格,他的眼睛里透着真诚,他似乎已经开始接受自己对他的感情。她柔声道:“你......你看到那张字条了吗?” “嗯!看到了。”阿济格说道:“平安大吉。我一定会平安回来。”他缓缓伸手握住了哲敏放在车窗上的手背,“等着我。”说完就有些依依不舍地离去了。 哲敏看着他离开,眼中忽然朦胧起来。泪水迷了眼睛,这是欢喜的泪水也是担忧的泪水。她希望阿济格能早日回来,和她一起做那道羊肉砂锅。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十四章:兵败宁远 努尔哈赤穿上了衣服,转过头问道:“军医,如何?” “大汗,您的背疽有复发的态势,不如......” 军医的话还没有说完努尔哈赤就摆了摆手道:“不碍事。你用药重一些,一定要控制住!” 军医将药粉涂抹在干净的白布上然后敷在努尔哈赤的背疽上,“大汗,药可以重一些,不过最好还是需要多休息。” “你记住,这件事不能对任何人说。”努尔哈赤忍住背疽的疼痛说道:“宁远之役我志在必得,不能因为这么一点点小伤误了大事。”他抬头看着军医道:“如果让我知道有第三个人知道我背疽复发,我要你提头来见。” “嗻。奴才一定守口如瓶。”军医磕头发誓道。 “行了,你去吧。”努尔哈赤等军医走了之后穿好衣服吩咐道:“去把四位贝勒叫来。” 不一会儿四大贝勒就到了努尔哈赤的大帐,努尔哈赤精神抖擞一点都不像有病在身的样子。四位贝勒左右分坐,努尔哈赤背着手看着地图说道:“明天就能到宁远城下,八旗各旗准备如何?” “各旗都已整军待发。”代善说道:“大汗,探子来报,宁远城现在尚未得知我军已兵临城下。” 皇太极站起来说道:“大汗,虽然宁远城现在一片宁静,但袁崇焕已将城墙城门加固,想要硬攻恐怕没那么容易。” “袁崇焕!”努尔哈赤皱着眉,这个人可不是好对付的,再加上宁远城里数十门红夷大炮,努尔哈赤心里面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过宁远是南进的必经之路,早晚都要拿下。“虽然宁远现在浑然不知,但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明天的战术是否已经定下?” “是!”代善说道:“我们会从宁远的北门发起进攻,其他三门都会派军驻守以防城中明军从其他三门突围。” “嗯。”努尔哈赤一边看着地图一边听代善讲解,“先锋方面怎么安排?” “先锋将军一共四人,分别由十二阿哥阿济格、贝子务达海、贝子岳托和额真费扬武担任。”代善说道:“中军有贝子硕托、贝子瓦克达等人。这是布军名单,请大汗过目。”代善将一份名单交给了努尔哈赤。 努尔哈赤看了看之后说道:“嗯,就照这么做。”他顿了顿突然说道:“代善,传我口谕。加封费扬武为贝子。” “大汗!仗还没有打就封费扬武,似乎有所不妥。”阿敏听了立刻反对。 莽古尔泰看了看阿敏说道:“费扬武英勇善战,以往的战役中建功无数。早该封贝子了。” 代善和皇太极因为和费扬武走得近,这会儿不好说什么,所以只是坐在一旁并未表态。阿敏说道:“费扬武善战,就算要封等到战后再封也不迟!” 努尔哈赤皱了皱眉说道:“阿敏,费扬武是你弟弟,对自己的弟弟都不能宽厚,你如何善待士兵?为将者要心胸宽阔。” 大汗都发话了,阿敏不敢再驳。但他还是心有不甘,怒气冲冲地坐了下来。费扬武被封为贝子,离自己的爵位只有一步之遥,将来若是再次立功受封就能与他平起平坐,因此他对费扬武的升迁很是不满。 加封费扬武的口谕很快下达,费扬武听完口谕叩头谢恩后不禁有些意外。阿济格、瓦克达此时正在费扬武的营帐内,他们都替他高兴。 “你早就该受封了!”瓦克达快人快语,“以前我就跟阿玛说过。” “行啦,现在不是加封了吗?”阿济格笑道:“不过我倒是没有想到大汗会在战前加封费扬武。”他对费扬武说道:“怎么样?是不是有些意外和惊喜啊?” 费扬武调整了一下情绪,然后笑道:“大汗的意思我明白。” 深夜,八旗军养精蓄锐准备着明天的大战。努尔哈赤被背后的背疽弄得无法深眠,他起身脱下衣服对着镜子看到自己背后已经发炎的背疽,这是过去的旧伤所致,早几日就已经发现有异,可当时已经定了出征的日期,为了不影响军心努尔哈赤没有将此事张扬。他现在就希望明天能一战取胜,早日凯旋。他按照军医的嘱咐换了药,然后又躺了下去。 费扬武有些兴奋,每次大战之前他都会兴奋。不过他倒是和努尔哈赤的想法一样,希望能早日凯旋,至于为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瓦克达则盘算着一旦克城之后就要找遍宁远的药房,一定要找到紫河车这味药。 而阿济格,也盼望着能早些回去,盛京城里还有一个女人等着自己回去。 第二日,正月二十四日,后金大军推楯车,运钩梯,步骑蜂拥进攻,万矢齐射城上。袁崇焕镇定布兵,明军凭坚城护卫,既不怕城下骑兵猛冲,又能够躲避箭矢射击。后金集中兵力,攻打城西南角。左辅领兵坚守,祖大寿率军应援。 四位先锋兵分两路各自迎敌。费扬武和务达海两人联合迎击祖大寿,祖大寿是明军猛将,不易对付。明军出动大炮反攻,后金军队损失惨重。费扬武和务达海所带领的军队已经被大炮轰散,还要应对从城中涌出的明军,而后援军队暂时未到,只能拼死低档。务达海和祖大寿数十个回合大战下来并未占上风,费扬武从明军中突围前来相助。 祖大寿一看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小伙子,便笑道:“后金无将,只能派黄毛小子前来应战。” 费扬武不多废话提刀上前,祖大寿臂力过人费扬武几番应战体力已经下降。他的眼睛已经被血污所迷,看出去的世界一片血红。耳边炮声隆隆,厮杀声不绝于耳,费扬武第一次感觉到死亡就在眼前。遍地的死尸,费扬武一不小心就被死尸所拌,祖大寿抡起大刀便迎头砍下,费扬武举刀相抵只听“当”一声,手中的刀应声而断,祖大寿的大刀顺势向下正好砍在费扬武的右手臂上,顿时血流如注。此时费扬武什么都没想,手无寸铁就扑向祖大寿。费扬武虽然手臂被砍伤疼痛无比,但抱着一个必死的心紧紧抱住祖大寿。近身肉搏祖大寿手中的大刀无法施展,他干脆扔了大刀和费扬武肉搏起来。此时,满人的摔跤之术就占了上风,不过费扬武右手无劲施展不了。 终于,祖大寿将费扬武甩开,然后拿起大刀就向他砍去。就当刀刃砍向费扬武之时一把利剑及时出现挑开了祖大寿的大刀。 “费扬武!”来人正是瓦克达。他率领援军冲破重重明军到达阵前,后金援军和明军又抵抗起来,瓦克达扶起费扬武然后又命人去相助务达海。 “瓦克达!给我剑!”费扬武倔强地抢过瓦克达的长剑,“我杀了他!” “费扬武!大汗让我们撤军!”瓦克达拉住了费扬武。 “什么?撤军?”费扬武怔怔地看着瓦克达,“你再说一遍?” 瓦克达皱了皱眉道:“大汗下令,撤军!”说着就拽着费扬武往后撤。 “不——我不撤退,我要战到最后一口气!”费扬武从来没有试过撤军,一向好胜的他不甘心这么败退。 “费扬武!我们损失惨重!不能再战了!”瓦克达拉着他往回走。 城楼上袁崇焕看到已经撤军的后金军队终于露出了一丝短暂的轻松。“那火把来。”袁崇焕对身边的军士说道。军士将火把递给了他,袁崇焕命人给最大的一门红夷大炮装上炮弹,将射程调整到最远,然后点上了导火索。一声宏亮的炮声震耳欲聋,远方一阵黑烟泥土飞溅,后金营中顿时燃起熊熊大火。 “将军,我们是不是要趁胜追击?”一旁的一个参将问道。 袁崇焕摆摆手道:“不!下令,鸣金收兵。” 这场仗打了整整一天,黄昏时分后金军队终于撤回了自己的大营。费扬武和瓦克达一回到营帐就看到军士们神情慌张,一片混乱。 “怎么回事?”费扬武看了一眼瓦克达,就算兵败也不至于此呀。 瓦克达拽住一个牛录长问道:“出什么事了?” 牛录长一看是瓦克达便道:“奴才也不知,只知道大帐那边出了大事,大贝勒下令立刻退兵一百里。” “退兵一百里?”费扬武和瓦克达顿时预感到出了大事。瓦克达想先带费扬武去疗伤,可费扬武执意先去大帐看看情况。 大帐里已经没有什么人,只找到二贝勒莽古尔泰。“五叔,怎么了?”瓦克达拉住急匆匆地莽古尔泰问道。 莽古尔泰神色紧张,“别问这么多,赶快撤退!跟着大军走!”说完就带领着大帐里最后一些人马往回撤。 瓦克达找来军医给费扬武简单处理了伤口后跟上大军往回走。到了晚上亥时,终于到了一百里外的军营。众人还是慌慌张张,费扬武和瓦克达在人群中找到了阿济格,只见他眼睛红红的,似乎哭过。 “阿济格,出了什么事?”费扬武拉着他问道。 “大汗......”阿济格哽咽了,“大汗受伤了。” “啊?”费扬武和瓦克达不禁惊呼。 袁崇焕的那一炮正好打在努尔哈赤战营的一侧,飞溅起的炮弹碎片炸死炸伤了很多人,其中包括后金大汗努尔哈赤。 所有的军医都集中到了这里,努尔哈赤身上伤痕累累,背上的背疽被炮弹碎片所伤,溃烂的更加厉害。所有人都焦急地守在一边等待着军医的答复。 四大贝勒聚集到一起,看到军医离开病榻就拉住他问道:“怎么样?大汗的伤势如何?” “大汗......”军医相互而视,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皇太极见状便道:“事到如今已经不用顾及那么多,旦说无妨。” 军医长摇摇头道:“大汗战前就已经背疽发作,刚才被炮弹所伤,旧患处溃烂流脓,已经伤及五脏六腑。恐怕......” “什么恐怕?快给我施药,一定要把大汗救回来!”莽古尔泰揪住军医的衣领大声喝道。 “五哥,五哥!”皇太极把莽古尔泰拉了回来,“你冷静些!” 莽古尔泰痛哭道:“为什么?大汗说这次是志在必得,怎么会......”说着就伏案大哭。 “住声!”代善大喝道:“哭什么?”莽古尔泰顿时意识到自己这时候就算有多难过也不能哭,立刻止住了哭声。代善此时已经是这里权位最大的人,他走过来对军医说道:“你们尽力!大汗就交给你们了。”然后又对众人说道:“你们都跟我到外面来。” 众人跟随着代善到了外边,大家心里都清楚大汗此时危在旦夕。众人沉默了很久,皇太极忍不住说道:“大贝勒,您下令吧。我们以您马首是瞻。” “是啊!大贝勒,您下令吧。”此时群龙无首,皇太极及时将代善推倒决策者的位置上,也是希望有个人能来主持大局。 代善想了想道:“大汗伤势严重,军中药石匮乏,还是即刻撤回盛京!” “是!”皇太极带头应道。 “大贝勒!大贝勒!”军医跑出来道:“大汗快不行了!” 众人闻讯立刻跑回大帐,只见努尔哈赤脸色苍白,病榻上的褥子已经被脓水浸透。“大汗!大汗!”众人都围了过来。努尔哈赤微微睁开眼睛,嘴角微张。 “大汗!有什么话要交待吗?”眼看大汗已去,大家就把注意力都集中到遗嘱上来。 努尔哈赤眨了眨眼,想说话但说不出来。他又费力地想提起手来,但却毫无气力。此刻他指的人很可能就是汗位的继承者,所以旁人也不敢施手相助。努尔哈赤的手刚举起一点,就闭上了眼。军医忙凑过来,检查一番便哭丧着脸宣布道:“大汗......驾崩了!”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十五章:一朝天子一朝臣 努尔哈赤的死对后金来说是个莫大的打击,不过对于他的那几个儿子来说却是一个机会,一个登上至高权力的机会。 护送努尔哈赤的灵柩回到盛京后四大贝勒之间的关系变得很微妙,大家都不知道那个登上汗位到底是深得人心的大贝勒代善还是战功赫赫的四贝勒,当然还有那三个努尔哈赤最为疼爱的小儿子。 答案很快就揭晓了,一份莫名的遗诏让大妃阿巴亥殉葬,然后皇太极就登上了汗位。 阿济格看着满屋的缟素不由地落泪,几日间父死母殉,两个至亲的人就这么离开了自己和两个年幼的弟弟。阿济格出生于这个特殊的家庭,他知道母亲的死是为了保全他们兄弟三人;他也知道只有母亲的死才能换来后金汗位之争的平复。父亲对母亲的宠爱反而加速了母亲的死亡,作为嫡妻她的存在无论是对代善还是皇太极都是一个威胁,这个威胁还可能会祸及他们兄弟三人。阿济格没有怪过谁,他很清楚这是他作为努尔哈赤的儿子应该付出的。 “哥!哥!”多铎哭着走了进来,“我想额娘,呜呜呜~~~~” 多尔衮跟在后面,一张稚嫩的脸上却透着冷峻。“多铎,你不要再哭了!”他不耐烦地说道,然后就一屁股坐在阿济格身边。 阿济格把多铎抱在怀中,安慰道:“别哭,额娘陪着父汗去了。以后有哥哥照顾你们。” “对!额娘虽然不在了,我们还有哥哥。我们兄弟三人一定要一条心!”多尔衮小小的拳头紧紧攥着,眉头拧在一起。 阿济格伸手握住多尔衮的拳头,道:“多尔衮......大局为重!”然后就掰开了多尔衮紧握的拳头,“父汗更希望我们所有的兄弟一条心。” 多尔衮看着阿济格慢慢低下了头,或许阿济格说得对,这个当口儿是应该所有兄弟一条心,至于私怨留着以后再算。 皇太极登上了汗位,虽然现在整个后金都因为努尔哈赤的死对袁崇焕恨之入骨,但他知道现在并不是出兵征讨的时候。宁远之战损失惨重,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稳定人心加强兵力。为了能巩固自己的地位和富国强兵,皇太极起用汉臣。这虽然遭到了八旗贵族的反感,但皇太极执意如此。一些汉臣开始慢慢介入后金政权,其中包括了沉寂已久的范文程。 短短一个多月就发生了那么多事,阿济格心情沉重。这一天他骑着马去林子狩猎,可是走了一大圈一支箭都没有发过。 “王爷。还没有开春,百兽都隐匿在丛林中。不如我们回去吧。”随从旺达说道。 王爷?这是个陌生的称呼。皇太极登位之后对兄弟们都有分别的加封,阿济格加封为武英郡王,他的两个弟弟也被加封为贝勒。可见皇太极对他们兄弟还是颇为照顾,当然这种照顾其中包含的意义耐人寻味。 “走吧。”说完就转过马头,回身一看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面前。“哲敏?” 哲敏慢慢走过来,“我去找你,他们说你来了这儿。” 阿济格下了马说道:“心静不下来,出来散散心。” “我知道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情。”哲敏说道:“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否帮上你什么。不过能站在你身边,我就很知足了。有些事情的确说不出口,但有个人站在你身边哪怕一句话都不说,你都会觉得有人跟你分担。” “哲敏......”阿济格看着这个善解人意的女子,他淡淡地笑了。这是他最近以来第一次笑,“你现在有没有空?” “嗯?”哲敏一双温柔的眼睛看着他,“有空啊。” “还记得我出征之前跟你说的话?”阿济格问道。 哲敏嘴角一翘,微微点头。“我一直记得。” “那走吧。”阿济格微笑着往前走,突然他伸手握住了哲敏的手。 他的手很温暖,哲敏没有想过能有一天他能这样子握着自己的手。他突然的举动让哲敏有些意外。哲敏不知道阿济格心里是否已经完全把阿岱放下了,但她相信只要自己为他全心付出就一定能得到他的爱慕。可能一时间自己还不能取代阿岱,但似乎阿济格正在朝自己这一边靠拢。 新汗登位有很多事情要做,礼亲王代善有些忙碌。瓦克达帮着父亲,也觉得有些疲惫。这夜他很晚才回到家往床上一倒,都不想起来。 阿岱推了推他,道:“喂!起来啊。衣服都不脱就躺在床上,好脏啊!” “你别碰我啦。我好累啊!”瓦克达翻了个身说道。 “你以为我愿意碰你啊?这床是我的!”阿岱继续推搡着瓦克达。 瓦克达一咕噜从床上坐了起来,“你好烦呐!”说完就跑去自己的床榻上躺着。 “贝子爷!贝子爷!”海青敲了敲门,“您睡了吗?” “什么事啊?”瓦克达不耐烦地嚷道。 “医馆那边派人来说您要的东西有了。”海青在门外说道:“不过那个商人明天一早就要走,而且开价很高。医馆的大夫没有那么多钱,所以让我来跟您说。如果要买今晚就要带足银子去。” 瓦克达顿时从床榻上跳起来,一边穿鞋子一边说道:“去!我马上就去!你快给我备马!” “这么晚了,你去哪里啊?”阿岱就要准备睡了。 “你管我去哪里?”瓦克达穿好鞋子从抽屉里拿了银票。 阿岱被他顶了一句有些生气,转过身说道:“去归去,晚了我可不给你等门!” “随便你啦!”瓦克达拿好银子就匆匆出门去了。 瓦克达和海青赶到医馆,大夫看到他们来了忙说道:“快点吧。郑老板就要走了。” “人呢?”瓦克达进了里屋,看到一个中原人打扮的中年男人,“郑老板是吧?” 郑老板点头道:“正是!” “好。我们长话短说,多少钱?”瓦克达开门见山地问道。 “这位公子真是爽快。”商人从随身的包裹里拿出了一盒东西,“我的紫河车是最上乘的。公子要多少呢?” 瓦克达转过头问大夫,“大夫,需要多少?” “呃......”大夫想了想道:“需要三副。” “好!三副。”瓦克达问道:“要多少钱?” “一千两一副。”商人伸出三个指头道:“三副就是三千两。” 大夫听了惊讶地说道:“喂!这也太贵了吧?” “不用多说!”瓦克达摆了摆手,拿出银票道:“这里是三千两。不过你要给我最好的。” “那是一定!”商人从盒子里拿出了三包药材,“可以让大夫验一验。” 大夫拿过来看了看又闻了闻,对瓦克达说道:“的确是上好的紫河车。” “行了!拿去吧。”瓦克达把钱给了商人。商人收了钱后就走了。 等商人走了之后大夫说道:“贝子爷,这个价钱高了。” “没关系,只要能买到最好的药材就行了。”瓦克达把三副紫河车交给了大夫,“交给你配药了。只要我妻子吃了能好,花再多的钱我都不在乎。” 海青提醒道:“贝子爷,很晚了。我们回去吧。” 瓦克达和海青快马赶回家,已经过了子时。推了推门,没想到阿岱真的锁了门。“玩真的?”瓦克达有些生气。 “我来敲门。”海青说道。 “不!”瓦克达拉住了海青,道:“算了,让她睡吧。我今晚去西厢睡吧。” 第二日一早,阿岱起来后看到海青。“咦?你怎么还在这里?没有跟瓦克达去军营里?” “昨晚贝子爷很晚才睡,所以晚一些去。”海青端着一盆热水正要送去西厢。 “昨晚你们急匆匆地出去做什么?”阿岱有些好奇。 海青停下脚步,说道:“格格,贝子爷吩咐奴才不要说的。不过奴才觉得还是要跟你说清楚才行。” “和我有关?”阿岱看着海青道:“你说。” 海青说道:“贝子爷知道格格有气喘病,问过大夫说只有中原的紫河车才能彻底根治格格的病。所以贝子爷让医馆的大夫到处打听,昨晚就是知道有个中原商人带着上好的紫河车药材来这儿。不过开价很高,贝子爷赶去后连价钱都不问就买了下来。三副紫河车就要三千两银子呢!” “他......他为我买药材?”阿岱有些震惊,她不相信瓦克达对自己这么好。“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海青耸耸肩道:“那我就不知道了。可能贝子爷不想让您知道吧。” 阿岱低头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叫住了海青。“海青,等等。”她走过来说道:“把水给我吧。我送去。” 瓦克达刚起来,坐在床上伸了懒腰。突然看到阿岱端着水盆走进来,他揉了揉眼睛。“你......怎么是你?” “这么晚才起来!懒虫!”阿岱把水盆放在盆架上,“快洗脸吧。” 瓦克达走过来看了看那盆水,又看了看阿岱。“这么好?这水里面没有动手脚吧?” 阿岱听了立刻转头瞪着他,“爱洗不洗!”说完就拿起那盆水要往外泼。 “等等!”瓦克达把水盆抢了下来,“我怕你啊?洗就洗。” 皇太极和长子豪格在崇政殿里议事,以前是世子现在已经成为皇子,豪格感觉到肩上的压力顿时大了很多。皇太极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有信任的人,有谁比自己的亲生儿子更亲呢?皇太极让豪格掌管军务,用心显然明显。 “启禀大汗,范文程觐见。”内监进殿禀奏道。 “有请!”皇太极刚才宣见范文程,要与他商议改革朝政的事情。 范文程进殿行礼,皇太极免了君臣之礼。“范先生,今日宣见正欲商议国政。如今民心散乱,应当尽快安抚。范先生有何高见?” “大汗只要有安民之心,定当有安农民之策。”范文程提出了一系列的计策,这些计策让皇太极频频点头。 不过提到其中一条安抚汉民的时候,皇太极有些犯难了。因为努尔哈赤的死使八旗子弟对汉民的仇恨加深,如果现在要安抚汉民势必会引起八旗子弟的不满。皇太极皱了皱眉道:“我知道应当安抚汉民,不过现在可能不是时候。” 范文程笑道:“大汗的顾虑臣知道。不过若要克城夺天下,就一定要对汉民实行仁政。只有赢得汉民之心,大汗的高远之志才能实现。” 在对汉民的问题上皇太极显然比努尔哈赤要宽厚得多,他也知道欲取天下就一定要正确对待两族的问题。“那么范先生有何建议?” “首先就是要善待汉人奴隶。”范文程说道:“对有能之人赐予官职。” “嗯!好!”皇太极点头道:“请范先生查一下现在为奴的汉人,拟一份名单呈上。” “嗻。”范文程应了下来。 过了几日,范文程果然拟了一份名单上来,上面写满了俘虏的汉民名字,其中有些是俘虏的明朝官员,范文程还在一旁写出了能赐予的官职。皇太极打开一看,起首第一个名字就是“李之尧”。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十六章:自掘坟墓 皇太极看完了所有的名单后拿起朱笔在其中的几个名字上画上圈,就算要起用汉臣也不能太过匆忙,只能先任命几个。皇太极在李之尧的名字上停留了许久,还是没有下笔。 “范先生,这个李之尧有必要任命官职吗?”皇太极看着范文程,“似乎他没有什么值得利用的地方。” 范文程笑道:“大汗,李之尧乃是官宦子弟,其本身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能力。但唯一能为我们所用的就是他的身份。李成梁的孙子,李如柏长子。如果大汗能善待他,那么汉臣们才会信服。” “嗯。”皇太极微微点头,但还是为难地说道:“先生所言在理,不过这李成梁与二贝勒阿敏之间素有积怨,如果委以官职恐怕阿敏会......” “大汗。”范文程上前几步,轻声道:“这对大汗来说也是一个机会。” “机会?”皇太极想了想,在心里反复念叨几遍然后就笑了,“先生果然是一石二鸟啊!好!好!”说完就拿起朱笔在李之尧的名字上画了个圈。 自从皇太极即位以来,仍然对原先的四大贝勒中的三位贝勒委以重任。但是其中阿敏却没有识时务,虽然皇太极嘴上说共商朝政,但他心里还是希望能把权力集中在自己手中。阿敏飞扬跋扈的个性时不时地会在朝堂上顶撞皇太极,皇太极嘴上不说但心里却很是反感。这次借着封赏李之尧的机会杀杀他的威风,让他知道什么叫做君臣。 当这件事在朝堂提出来之后,阿敏果然当场反对。“大汗!先汗死于汉人的大炮之下,您不思雪耻反而重用汉臣!”阿敏一点都不给皇太极留面子,“敢问大汗如何面对先汗在天之灵?”说完后就瞪着御座上的皇太极。 朝堂上的气氛有些紧张,皇太极心里虽然生气但还是保持着冷静。“先汗的大仇我铭记于心。但汉人治国千年,深受孔孟之道。我等开国未久理当取其精华为我所用。先汗在位之时也对汉臣有所委任。”皇太极正声道:“为了一统天下,我等应当暂时摒弃两族之分,知人善用。” 代善为人机敏,早就洞悉皇太极的心思。眼看皇太极当仁不让于是也附和着说道:“大汗此举也曾是先汗所感之事。不过二贝勒的顾虑也不无道理。不如选个折中的方法。” “什么办法?”皇太极问道。 “如今一时半会儿也没有那么多官职,不如大汗将圈点之人减半。”代善说道:“若是这些人能有所作为那就再思加官之议。” 皇太极看了看站在下面的范文程,只见他微微点头,表示可以接受。皇太极说道:“那也好,就这么办。”他看了一下圈点的名单,然后报出了三个名字,其中之一就是李之尧。 阿敏一听到李之尧的名字立刻跳了起来,“不行!这个人绝对不行!” “阿敏!你不要太过分了!”皇太极忍不住大喝道。 “大汗!此人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大汗赦其罪,请问是何用意?”阿敏质问道。 皇太极的脸色显然不好看,“大局为重,在江山社稷之下私人恩怨都要放下!” “哼!大汗登位之初曾言要国事共商,如今大汗一意孤行,恐怕难免会遭到众臣的质疑!”阿敏把身子一侧,仰起头来显得理直气壮。 他们两个这么一吵在场的所有大臣都不敢吱声,皇太极沉了沉气郑重地说道:“此事我已思虑许久,这三人一定要封!礼亲王!” “臣在。” 皇太极看了阿敏一眼,对代善说道:“立刻拟旨下颁!” 代善也看了阿敏一眼,应道:“尊旨!” 阿敏见木已成舟气的直吹胡子,不等皇太极退朝就背身离去。朝堂上的气氛颇为尴尬,此时皇太极心里面已经决定不会再容忍阿敏甚至任何人在自己面前如此目无上君。 一道旨意下达,李之尧有些发愣,在传旨太监的提醒下才谢恩。他有些莫名,怎么一下子自己从奴隶成为了后金礼部的官员。一些宫人将官衣奉上,将他从地上扶起来。 范文程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大汗不计前嫌,你要记着大汗的恩典。” “恩典?”李之尧捧着手中的后金朝服,“我身为汉人却要接受夷族的官职,你如何让我去谢这个所谓的恩典?” 李之尧的反应在范文程的预料中,他笑了笑把李之尧带到自己的住处。“世侄,虽然你没有在在朝中任官,但如今大明的情况你应该很清楚。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若是大明之主是贤君明主,那你的祖父、父亲乃至叔伯就不会一一战死沙场,或者被闲置不用了。” 李之尧看了看范文程,虽然没有言语但心里却在犹豫。他在家中看多了祖辈父辈在官场上的起起落落,大明官场中的黑暗在李之尧眼中似乎已觉得是很平常的事情。范文程所说的现象的确是事实。 范文程继续说道:“如今李家就剩下你一个,身为长子嫡孙,你应该保护好你的家人。你看看你祖母、母亲、兄弟,还有一众亲人。现在的处境如何?你是不是应该为了他们另择明主?” 想起家人李之尧更为心痛。家中亲属全都在满洲贵族家里为奴为婢,每每想起都会觉得自责和心痛。再看一看手中的那件朝服,如果穿上它就能保护家人,给他们安定的生活。就算被人说离经叛道、不忠不孝,他也觉得值得。 范文程摸着胡子说道:“这个礼部的官职只不过是闲职,主要负责朝中礼仪的事情。大汗崇汉,希望完善旗人的礼仪,所以这个职位并不会与朝政冲突。”范文程笑道:“你好好想想,是不是应该接受大汗的恩典。” 阿敏对于皇太极起用汉臣的事情大为不满,代善为了缓解阿敏的情绪就在家中设宴。费扬武收到了请帖,他也知道阿敏和大汗之间发生了什么。他放下了请帖叹了口气,隐隐地觉得阿敏的路已经走到了尽头。 “主子,您今晚去不去?”尚吉问道。 “去。礼亲王邀请当然要去。”费扬武喜欢喝酒相聚,但这种目的的宴会却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你去备马。” 尚吉拿出衣服递给费扬武,一边伺候他穿衣一边说道:“奴才听说了一些事情,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想说就说!”费扬武说道。 “奴才听二贝勒的随从说,今晚二贝勒会带李家的人去宴会。而且会在宴会上羞辱一番。”尚吉轻声说道。 “什么?真的吗?”费扬武看着尚吉求证道。 尚吉点头道:“李之尧已经接受了官职,不久就会将家人全部接回去。二贝勒说趁他们还没有离开之时,狠狠地羞辱一番以解心头之恨。” 费扬武叹了口气,这个举动如果放在阿敏身上似乎很正常。“哇——”一声,一阵哭声从门外传来。“尚吉,去看看。” 尚吉出门一看就看到李之禹端着茶站在门口放声大哭,“你怎么在这儿?”他把李之禹拉了进去,“别哭啦!” 费扬武一看是李之禹就猜到可能他听到了刚才尚吉的话,他最不喜欢看到李之禹哭。“行了!别哭了!”他大喝一声。 李之禹立刻止住了哭声,“大人,求求你带我去吧!我要见我娘!我不要我娘受苦!” “谁说你娘会受苦?”费扬武说道。 “你们刚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李之尧哭丧着脸说道:“二贝勒要为难我家人,我要去!我一定要去!” 费扬武不耐烦地说道:“你不要再烦了。给我出去!老老实实地呆在房里,不许出来!”尚吉听了立刻拉着李之禹出去了。 到了黄昏,费扬武穿戴好之后准备出门。刚到门口就被人拦住了,“带我去!” “贺冬葶?”费扬武看着拦在门口的冬葶说道:“走开!别惹事情!” 冬葶拉住费扬武,说道:“你不让三少爷去,那就带我去!” “你又不是李家的人,凑什么热闹?”费扬武瞪着她说道:“就算李之尧当了官,将家人接回去也轮不到你啊!你只是李家的丫头,为什么要为他们掏心掏肺?是不是因为你是李之尧的通房丫头?你们......” “啪——”一记重重的巴掌打在费扬武脸上。 “你找死啊!”尚吉上前紧握住冬葶的手腕。 “费扬武!我和大少爷清清白白,我之所以关心李家的每一个人,是因为他们待我恩重如山,并不是你想得那么龌龊!”冬葶似乎很生气,眼睛里就好像要冒火出来一样。 费扬武摸了摸被打的脸,说道:“尚吉,放开她。带她去。” “贝勒爷。” “带她去!”费扬武不想多废话,撇开冬葶出了门。 宴会上众人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谈笑风生,充满了草原民族的豪放和热情。代善看阿敏挺高兴,就趁机说道:“阿敏,如今大汗意欲稳定民心、富国强兵,在这方面汉臣会起到很大的作用。所以......” “行了!不用再说了!”阿敏不想再听,而且脸色一下子严肃起来。大伙儿见状都安静下来看着他们,气氛顿时凝固。阿敏拿起酒杯大笑道:“哈哈,怎么停了?大家喝酒啊!哦,对了,为了助兴我准备了好节目给大家!来人啊,带他们上来!” 说完就看到几个穿着布库褡裢的壮汉走了上来,其中一个显得有些瘦弱。“二少爷!”站在费扬武身后冬葶不禁轻声惊呼。 阿敏举着酒杯走到场中,“这几个是我训练出来的布库高手,我特地带他们过来助兴。”他指着李之舜道:“对了,大家知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他就是大明名将李成梁的孙子,李如柏的儿子。将门之后!大家想不想看我们八旗的布库怎么斗赢这位将门虎子?” “好!太好啦!”“赶快开始吧!”众人欢呼起来。 代善一听立刻拉着阿敏轻声道:“阿敏,你怎么能把李之舜带来?你知不知道......” “王爷,别扫大家的兴嘛!”阿敏根本不理会代善的劝阻。“来来!赶快开始!” 李之舜虽然是将门之后但武艺一般,才几个回合就被摔得爬不起来。冬葶看得心惊肉跳,双手紧紧握着甚至有些发抖。壮汉一把抓住李之舜身上的褡裢将他整个人高高举起,大喝一声重重地往地上一摔,顿时李之舜就吐了一口鲜血。 “二少爷!”冬葶忍不住冲了出去。 “喂!”费扬武一伸手没有抓住她。 冬葶跪在李之舜身边,“二少爷,你没事吧?你说句话呀!” 李之舜满脸都是伤已经肿得睁不开眼睛,他好不容易看了冬葶一眼,“冬......冬葶。” “哪儿来的女人?”阿敏见了很不高兴,他走了过来一把拽起冬葶,“你是什么人?” “呸!”冬葶啐了阿敏一口,“没有人性!简直不是人!” “你说什么?”阿敏龇牙咧嘴地看着冬葶,“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李家的人!”冬葶直言不讳,一个弱女子此时却显得那么大义凛然。 “哈哈~~好,好一个李家的人!”阿敏目露凶光,“那就让我好好招待你这个李家的人!”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十七章:玉体横陈 第二十七章:玉体横陈 阿敏拽着冬葶来到场中央,“各位,这女子就是所谓的中原女人。都说中原女人温柔可人、柔情似水,和我们八旗女子截然不同。你们是不是想好好见识一下啊?” 在座的人有些都喝得半醉,被阿敏一挑唆都兴奋起来。“好啊!见识一下!” 代善见了忙上前劝道:“阿敏,别这样!好歹这女子是费扬武的人!你不能乱来。” “费扬武的人?”阿敏一听便冲着费扬武说道:“费扬武,坊间传你和汉女有染,这正是证明你自己的时候。只要你一句话,我立刻放了这女人!” 此时所有人都齐刷刷地看着费扬武,费扬武心里反感甚至非常生气,但这种场面他不会因为一个冬葶去和所有人作对。现在满人对汉人的敌对处处可见,这正好是发泄在座的这些贵族们的愤怒,如果自己反对显然会成为众矢之的。更何况早就传闻他和汉女有染,若是此时站出来那就更加说不清楚了。 冬葶也看着费扬武,希望他能站出来说上一句公道话。许久,就看到费扬武慢悠悠地拿起桌上的酒杯喝了一口。显然他不想插手此事。 “哈哈,费扬武,果然是我们八旗的好男儿!”阿敏看到费扬武撒手不管便更加变本加厉。“众位!都说汉家典籍博大精深,我阿敏是粗人,懂不了太多。不过我却知道一个典故。”他看了一眼被他紧紧抓住的冬葶,“诸位知不知道‘玉体横陈’这个典故?” “‘玉体横陈’?”在座的有些旗人并不知道这个典故,不过有些人或多或少地知道,他们偷偷地笑了起来。 阿敏有意将这个成语典故说出来,“北齐后主高纬宠爱娇妃冯小怜,每每议事便将冯小怜抱在怀中耳鬓厮磨。一日高纬对众臣说,如此美女光寡人一人独享总是不美,尔等劳苦功高理应与寡人共享美人。于是高纬就让冯小怜除去衣衫躺在案上让众臣观赏。”阿敏说道这里已经看到一些人眼露凶光,他看着冬葶说道:“如此美貌的汉家女子也应该让我们共同享用!不如今日我们也来一幕玉体横陈,如何?” “好啊!好啊!”一些好色的旗人都赞同地大声嚷道。一些不愿意同流合污的畏于阿敏的淫威不敢出声只是保持沉默。 冬葶听了心中一寒,再看费扬武,只见他仍然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喝着闷酒。冬葶被阿敏死死地拽住动弹不得,看来这次是定要当众被人羞辱。冬葶狠狠地看着阿敏道:“你敢!我咬舌自尽!” “想死?没那么容易!”阿敏一把卡住冬葶的下巴将她的嘴巴撑开,然后拿起一快绢布塞在她嘴里,“看你怎么咬!” 冬葶想死也死不成,眼看自己就要被羞辱再坚强的她也不禁含泪。她心中暗下决定,若真是受尽屈辱,一定一死了之。 费扬武貌似沉默,可那双在案下的拳头已经紧紧攥紧,都能听到“咔咔”的声音。他紧皱着眉头,把头扭到一边。 代善想要上前阻止可看到一些贵族也是兴趣颇浓,实在不好有违众意。阿敏令两个随从一左一右制住冬葶,他目露凶光扬手将冬葶衣领上的扣子扯去,顿时冬葶左胸的衣衫被撕去露出里面粉色的小袄。 “啊——”冬葶大声叫嚷着想要挣脱,可双手被两个人紧紧扣住。似乎除了神佛外已经没有人能救自己。 “搬张案子来!”阿敏下令道。不一会儿两人抬着一张案子上来,阿敏不理会冬葶的嘶喊命人将她按在案子上。他捋了捋袖子,粗暴地扯去了冬葶的外衣,小袄也被扯得棉絮四飞。很快能为冬葶护体的就只剩下那纯白色的肚兜,冬葶的声音已经喊得嘶哑,无力的她已经不想再挣扎,她闭上眼睛把头扭到一边......她的心已经死了。 随着冬葶身上的衣服一件件地被剥去,那些被色欲冲昏头脑的贵族们激动地靠拢过来。有的恨不能伸手去摸上一摸。 “你们看看,到底是中原女子。这皮肤又滑又嫩。”阿敏伸手抚过冬葶的玉臂,“来,亲一个!”说着就俯身要去亲吻冬葶的粉颈。 阿敏的胡子还没有触碰到冬葶,就感觉到后项被人猛力一提,刚要回头就被人一拳打在做脸上。“滚开!”那声音分明是费扬武。 阿敏被费扬武一拳打得后退几步,抬头一看果然是费扬武。“费扬武,你什么意思?” 费扬武根本不理会他,他左一拳右一腿将四个按住冬葶的侍从打倒在地,然后迅速脱下披风盖在冬葶身上,接着一把将她抱起。“尚吉,备马!走!”他抱着心灰意冷的冬葶目无旁人地径直往外走。他脸上的愤怒显而易见令人发怵,甚至一直走到门口都没有人阻拦。 “给我拦住他!”阿敏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走到了门口。 几个人刚要上去拦阻就听代善喝道:“不许拦,让他走!” “王爷!”阿敏瞪着代善,“为什么放他走!” “够了,阿敏。”代善已经不想跟阿敏多废话,“你太过分了。” “哼!汉人都快骑到我们旗人头上来了,我只是替大家出出气,这也叫过分?”阿敏理直气壮地说道。 代善摇摇头道:“这件事我不想让大汗知道。你也不要在追究了。很晚了,大家散了吧。” 费扬武用披风紧紧地包裹着冬葶,让她坐在鞍前,自己坐在她身后。双腿一夹,骏马飞快地跑了起来,尚吉还没有上马就看到费扬武的坐骑已经跑出很远。 到了贝勒府费扬武将冬葶抱进自己的屋子平放在自己的床上,伸手拉过锦被紧紧盖在她身上。她的手冰凉冰凉,脸上是冷漠、绝望的表情。费扬武紧握着她的手不断地呵气揉搓,“你说句话!说句话!”他时不时地看看冬葶,可她一点反应都没有。 渐渐地她的手好像有了些温暖,只见冬葶缓缓地坐了起来,目光呆滞。她将手从费扬武的手心里退了出来,慢慢地她的目光移向费扬武。忽然她扬起手重重地打在费扬武的脸颊上。费扬武怔怔地看着她,只见她嘴唇颤抖眼睛里慢慢充盈起委屈的泪水,突然冬葶扑在费扬武的怀里放声大哭。 费扬武被她这样的举动怔到了,他感觉着脸上的热辣,听着怀中冬葶的哭声,忽然觉得心中有一丝疼痛。他垂在两侧的双手不由地揽住冬葶。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救我?”冬葶颤抖着声音质问着费扬武。虽然她知道费扬武没有这个义务去救她,可她却还是要责怪他。 冬葶的声声质问让费扬武感到莫名的内疚,那双轻按在冬葶背上的手渐渐收拢,很快就将冬葶紧紧地抱在怀中。他没有开口为自己辩驳什么,他只是这么抱着她,任由她哭湿了自己的衣服,任由她责问的捶打。 尚吉赶回来刚跨进费扬武的房门就看到这一幕,他连忙退了出来。一个念头在他心里得到肯定,他立刻屏退了所有仆人,然后守在院门口不让任何人进入。 冬葶累了,靠在费扬武的肩头睡了。费扬武慢慢地让她躺下,盖好被褥。她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他用衣袖轻轻地为她拭去。忽然听到门外一阵吵嚷,他有些生气地走了出去。 原来李之禹知道冬葶回来忙跑过来问个究竟,在门口被尚吉拦住。“吵什么?”费扬武大喝一声。 李之禹听了立刻吓得不再出声,尚吉说道:“主子,他想见贺冬葶。” 费扬武背着手厉声道:“冬葶累了,明天再说。你先回去吧。”李之禹不敢跟费扬武多话,只好离开了。“尚吉,去取一套女子的衣衫来。放在门口就行了。”说完又转身回去了。 回到房里看冬葶没有被吵醒费扬武才放心,他坐在冬葶身边看着这个女人。他不明白为什么会为了这么一个女人去做冲撞阿敏的事情。她只不过是个普通的汉家女子,为什么会在无意中掌控着自己的心灵?难道他一直想竭力证明的清白,都是徒劳的?或许在他心里根本就是不清白的。 “走开!放开我!放开我!”冬葶突然叫了起来。 “别怕!别怕!我在!”费扬武忙握住她的手。只见冬葶微微睁了睁眼睛看了自己一眼,然后又闭上了眼睛安静下来。 费扬武感觉到冬葶的手握紧了自己的手,似乎不想让他放开。 第二天清早,冬葶缓缓地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看到的一切似乎很陌生,仔细一想才意识到这里是费扬武的屋子。她转过头就看到床边的费扬武,他坐在地上趴在床沿上睡着,他的手握着自己的手。 冬葶恍如隔世,昨晚发生的一切一一被唤起,哭红的双眸又再一次流泪。看到费扬武侧脸上的五个手指印,她记起昨晚打过他。那红红的印痕告诉她这一巴掌有多狠。冬葶伸手抚过他的脸,“若不是他,自己现在应该已经身在阴曹地府了。” 费扬武眨眨眼睛醒了过来,一抬头就和冬葶的泪眼相对。“你......你醒了?”他立刻松开了自己的手,似乎到了这个时候他还在证明。他站了起来将衣服拿到床边,道:“衣服给你备好了。”说着就转身出去。 冬葶坐起身拿着衣服,她能感受到费扬武对她的关心,她也能感受到他的拒绝。 费扬武出门后就往演武场去,心情烦乱的他想用挥汗来释放自己复杂的情绪。 出了一身汗,费扬武有些乏力地坐在一边。尚吉端来早点,道:“贝勒爷,时辰差不多了。该上朝了。” “上朝?”费扬武看了看尚吉,昨晚发生的事情不知道今早入朝会遭到什么样的眼光。无论如何都要上朝,既然是自己做的事情就要自己承担。费扬武深呼吸了一下,道:“给我准备朝服吧。” 费扬武不畏惧其他人的眼光,对于那些在耳边围绕的闲言闲语也是充耳不闻。在朝房他一个人坐在一边闭目养神,那些悉悉索索的议论声让他有些烦躁。 “费扬武。”阿济格走过来推了推他,“你在这儿呢?” “嗯。”费扬武睁开眼睛问道:“什么事?” “你怎么像没事人一样?”阿济格把他拉到朝房外,“我听说昨晚你......” “话说得很难听吗?”费扬武镇定地问道。 “呃......”阿济格不想把那些不堪入耳的话告诉费扬武,“我不会相信的。” 费扬武笑道:“既然不相信就不要这么紧张。他们喜欢说就让他们说吧。我想如果昨晚换作是你,你也会毫不犹豫地出手相救的。” 阿济格叹了口气道:“可是人言可畏啊。” “不好啦,不好啦!打起来啦!”小太监急匆匆地跑过来,“王爷、贝勒爷,瓦克达贝勒和人在前面打起来了。” “什么?打起来啦?”阿济格和费扬武连忙跑去,一边跑阿济格一边道:“瓦克达真是太离谱了,竟然在宫里打架!” 小太监跟着跑,“贝勒爷听到果盖贝子说费扬武贝勒的谗言,一言不合就动手打起来了。”果盖是阿敏的儿子,与费扬武他们差不多大。 赶到现场后就看到瓦克达和果盖已经被人拉开,两人身上的朝服都已经破损。瓦克达指着果盖大声喝道:“你再敢说一句,我拆了你的骨头!” “无风不起浪!做过就不要怕认!”果盖的嘴角还渗着血,他也不依不饶。 瓦克达一看到费扬武就立刻拉着他道:“费扬武,你跟这个家伙说,你和那个女人毫无关系!那些传闻都是放屁!”瓦克达包括所有人都凝视着费扬武等着他的澄清。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十八章:心声 费扬武拉着瓦克达说道:“这里是禁宫,别胡闹!” 瓦克达挣开他的手说道:“你不用管这些!我只要你说你跟那个女人没有关系!” “瓦克达!”阿济格也过来拉他,“快走!” “哈哈~~默认了吧?”果盖大笑道:“有就有呗,做了就不怕承认!” “你再说!”瓦克达本来已经被阿济格拉出去一段,听到果盖这么说简直就是转身飞扑过去,挥拳就朝果盖的脸上打去。 果盖也不示弱反扑把瓦克达扑倒在地,两个人又扭打在一起。 “住手!”费扬武和阿济格使劲把他们俩分开,“别打了!” “费扬武!你说!你告诉他们!”瓦克达瞪大眼睛看着费扬武大嚷道。 “好!我说!我和那个女人没有关系!”费扬武大声答道:“我回去就把她赶走!” 果盖斜眼看着他们三个,似信非信。这时候代善闻讯而来,看到瓦克达和果盖身上的衣服已经扯得乱七八糟气得直吹胡子。 代善走上去扬手就给儿子瓦克达一个耳光,“不知好歹的东西!”因为果盖是阿敏的儿子可不能随便动手,但是代善却瞪着他怒道:“不知天高地厚,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瓦克达被父亲打了一巴掌,站在一旁不吱声。代善是亲王又是长辈,况且看到瓦克达被打了,果盖也不敢出声。阿济格走过来道:“二哥,一点口角而已。” “口角?唬我?”代善冲着瓦克达道:“这点规矩都不懂还上什么朝?你看看你这衣裳,像什么样子?给我滚回去跪着,我不回来不许起来!” “阿玛......”瓦克达想说自己没有错。 “滚回去!”代善一句话就把他给顶了回去,“走!”瓦克达气呼呼地走了。代善转过头严厉地看着果盖,冷冷地说道:“你也回去吧。今儿个不用你上朝站班。”果盖也怏怏地走了。代善看了看围观的官员道:“看什么看?该干嘛干嘛去!”代善一发话大伙儿便散了。“费扬武,你站住!” “王爷。”费扬武转过身。 代善皱着眉道:“跟我来!”说完就转身朝朝房边上专供官员休息的小屋去。两人进屋后,代善便道:“关门!”门刚关上代善就问道:“费扬武,你跟那个女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坊间已经有你的闲言碎语,昨晚被阿敏一闹更加说不清楚。你倒是给我一个明白话!” “王爷,你不觉得昨晚二贝勒有些过分了吗?”费扬武说道:“我只是看不过去。” “昨晚阿敏的确过分了。不过......”代善叹道:“费扬武,你要知道什么叫做人言可畏。大汗对你如此器重,我可不想因为这个影响到你。” 费扬武低着头坐下来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他叹了口气道:“我回去后就让她走。”费扬武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一阵心痛。 “唉~~”代善叹道:“就算你想留也留不住啊。” “为什么?”费扬武问道。 代善喝了口茶说道:“李之尧已经接受了大汗的赐封。还在城西置了所宅子。李之尧向大汗提出要将李家的人都接回去,其中就包括一些奴仆。大汗已经答应了。” “......”费扬武嘴巴微张看着代善,竟然说不出一句话来。 费扬武在朝中呆了没多久,就回家了。尚吉看到他那么早回来还真愣了愣,“贝勒爷,这么早回来啦?” “嗯。”费扬武无精打采地回到自己屋里,突然发现早上离开时还躺在自己床上的冬葶不见了。“人呢?怎么不见了?被李家的人接走了吗?”他看起来很紧张。 “呃......不是。”尚吉摇摇头道:“她醒过来后就回自己屋里去了。”费扬武一言不发直往外走。推开冬葶的房门就看到李之禹正守在旁边。 “大人。”李之禹看到费扬武近来忙站起来。 “你在这里做什么?没有事情做吗?”尚吉拉着李之禹就往外走。 费扬武走到床边,冬葶侧着身朝里睡着。费扬武看不到她的面容,“你还好吧?” “嗯。”冬葶轻声应了一句,“......昨晚谢谢你。”她顿了顿道:“过去是我错怪你。” “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提了。”费扬武说道:“把昨晚的事情忘记吧。今后自然有好日子等着你。”他想到李之尧一定会将她要回去,回到李之尧身边,冬葶的日子就好过了。 冬葶并不知道李之尧要接他们走的事情,还以为费扬武的意思是之后会好好待她。她不想让费扬武看到自己红肿的眼睛,仍然背对着他说道:“我没事了。你走吧。” 费扬武是想留下来多说几句话,但冬葶已经这么说了他也只好退了出来。走到门外看到尚吉和李之禹,便对李之禹道:“你今明两日都不用伺候我,留在这里陪她说说话吧。”他对尚吉说道:“再去挑个小子去书房当差。” “那李之禹呢?”尚吉问道。 “他?”费扬武背着手往外走,“他自有他的去处。” 瓦克达回到家就气呼呼地在场中央一跪,家人不明情况围拢过来。大福晋忙赶过来,看到瓦克达身上的衣服被撕破脸上也有伤痕,“你怎么了?跟人打架啦?跪在这里坐什么?快回房去换件衣裳。”大福晋要扶起瓦克达,可他好像被死死地钉在地上。“你干什么?起来呀!” “不!是阿玛让我跪在这里的!我不起来!”瓦克达也是赌气不肯起身。 “你阿玛让你跪在这里?为什么呀?”大福晋还是要拉他起来,可瓦克达就是不肯起来。 这时候阿岱闻讯赶来,看到这一幕便道:“你又耍什么性子?额娘让你起来你就起来嘛!”瓦克达一肚子气,他瞟了阿岱一眼,仍然跪在地上。阿岱让他起来他不起来,还受了白眼,阿岱也来了气,“要跪你就跪吧。懒得管你!”她扶着大福晋道:“额娘,我们进屋去。” 大福晋叹了口气道:“都散了。海青,你跟我来。”大福晋和阿岱在堂屋里询问海青,海青把事情的大致经过说了一遍,“哦,原来是这样。”大福晋道:“难怪他气呼呼的样子。”这是代善的命令,大福晋也不好违背,“海青,送个蒲团去。这么跪在冷冰冰的石砖上怎么行?” “我去吧。”阿岱说道。原本她以为瓦克达又在外面惹了事情遭到公公的责罚,可现在听下来原来是为了维护费扬武。她也觉得是错怪了他。 阿岱拿着蒲团走到瓦克达身边,“这么跪着膝盖疼,垫个垫子吧。” 瓦克达把头一扭,愤愤地说道:“不要!不要管我!” “你犟什么?就算你有千万个理由也不能在禁宫打架呀!”阿岱数落道:“在大庭广众之下阿玛不打你,怎么向众人交待?你以为那是你家后院儿啊?” 瓦克达抬头看看阿岱,“女人!懂什么?” “是!我是女人!什么都不懂!但我懂得什么叫做分寸!”阿岱低头看着瓦克达的眼睛,“阿玛现在是亲王,你是他儿子。不顾你自己的面子也要顾着阿玛的颜面!你这么一闹,阿玛就算想护着你也不成!这么多双眼睛看着......” “你有完没完?”瓦克达不耐烦地说道:“没见过你这么烦的女人!不用你管我!走开!” “你......”阿岱被瓦克达气得真想今后再也不去管他任何的事情,不过刚想转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我知道这一次你是为了费扬武,我想阿玛不会太过责怪。” 瓦克达还以为阿岱会气得转身就走,可没想到她竟然一反常态。他也为刚才的冲动之语后悔,过去他语气一重阿岱就会和他顶着干,这次她却没有,这倒让瓦克达有些内疚。“跪在这里还不算责怪啊?”说着还把脸侧过去道:“打了一巴掌还不算责怪啊?” 阿岱伸手轻轻抚过瓦克达被打的脸,“真的是重了。海青,去那块热巾来给贝勒爷敷脸。” 瓦克达觉得有些奇怪,怎么阿岱今天好像换了个人一样。海青拿了热巾来,阿岱亲自递来,瓦克达愣了愣接过来敷在脸上。“你回去吧。别在这儿杵着。” “反正也没事。陪着你吧。”那个蒲团瓦克达怎么也不愿意垫,阿岱干脆拿了过来坐在上面,“难得看到你受罚,就让我多看一会儿。” 瓦克达转脸看着阿岱,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好啊,喜欢看就过看会儿吧。一会儿阿玛回来了可就看不着了。” 两个人破天荒地坐在一起谈笑风生,虽然一个是跪着一个是坐在地上。大福晋在不远处看着都不忍心去打破这难得一见的场面。“海青,一会儿给他们送点热茶去,说这么多话也不怕渴着?”大福晋微笑着离开了。 代善回到家难免一顿骂,瓦克达竟然没有怎么顶撞。他只想父亲赶快骂完赶快罚完,他好尽快回房去和阿岱说话。 瓦克达一回到房里,阿岱就问道:“怎么样?阿玛罚得重不重?” “嘿嘿,你看不到精彩的!”瓦克达似乎对父亲的责骂还挺自豪,他往榻上一坐,腿刚一弯就疼得厉害,“嘶~~”瓦克达皱着眉头揉着膝盖。 “快送热水来!”阿岱命人送来热水给他敷膝盖。“跪了大半天,你看看膝盖都红肿了。” “跟你聊着聊着就感觉不到了。”瓦克达突然看着阿岱,心中一动。这样的娇妻是不是应该要用心去疼着爱着? 阿岱淡淡地一笑,似乎不想延续瓦克达的这个话题。“你赶快洗洗睡吧。我累了,先睡了。”说完就转身去了屏风后面的内室。 瓦克达想叫住她可张了嘴还是没有说出口,听到里面脱鞋、放帐子的声音,瓦克达的脑袋里突然有了一个念想,如果我能睡在那帐子里该有多好。“我怎么会有这种邪念?”他晃晃脑袋喃喃地说道。 李之尧站在大金大汗所赐的宅院中,觉得寒心。自己是大明的臣民,现在却接受了大金的封赐,真是可笑。 “大少爷,马车已经套好了。可以去接三少爷了。”李家之前的管家老李说道。 “哦!我去拿件衣服。”李之尧往自己的屋里去。李家的家属都已经脱离了奴隶的身份回到他的身边,还有一些侍奉李家多年的老奴仆,其中就包括曾经伺候过他们的四个丫鬟,春苗、夏薇、秋蘅和冬葶。李之尧很想尽快把冬葶接回来,他在石矿上除了惦记家人之外就是这个女人最能牵动他的心。 坐上马车朝费扬武的家去,李之尧想亲自去接弟弟和冬葶但又不想和费扬武见面,这个人是他心里最痛恨的!不但因为当初他生生地将冬葶拉去了营帐,而且最近听到了一些闲言闲语更是让他积愤难耐。 冬葶收拾好了简单的东西,她不久前知道李之尧受了官职还要来接他们回去,这应该是一个令人高兴的消息,可冬葶却好像有些高兴不起来。 “冬葶,你收拾好了吗?”李之禹把小脑袋探了进来,脸上洋溢着回家的喜悦和焦急。 “就好了。”冬葶说道:“你自己收拾好了吗?” “全都好啦!就等大哥来接我们了。”李之禹走进来高兴地往一旁一坐,“我好想我娘啊,马上就能见到她了。冬葶,你想我大哥吗?” “大少爷?”冬葶笑了笑道:“我想每一个人。” 尚吉走了进来,“贺冬葶、李之禹,接你们的马车来了。走吧。” “走喽!”李之禹背上行李就冲在前头。冬葶走在后面。 经过前庭的时候就看到费扬武正拿着一本书坐在场院里,一边喝茶一边看书,没有向他们瞧过一眼。冬葶的脚下虽然在挪动但视线却始终停留在费扬武身上,她心里似乎有一个声音在暗暗呼唤:开口留我,只要你一句话,我就会留下来。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十九章:不敢面对 眼看着冬葶走向门口,费扬武渐渐感觉到什么叫做不舍得。费扬武心中暗道:冬葶,只要你开口说想留下,我不管什么流言蜚语,一定把你留在我身边。 两人渐渐远离,谁都没有开口说一句,直到冬葶消失在门口。其实费扬武知道冬葶不会说那句话,他在坚持的无非是自己所谓的尊严。 冬葶终于走出了这个带给他苦恼和牵挂的府邸,回头望一眼似乎有些放不下。她清楚费扬武不会开口留她,她在执着的是自己的矜持。 “三弟!冬葶!”李之尧一看到冬葶出来就忙跑了过来。 “大哥!”李之禹看到亲人顿时哭了起来。 “别哭!别哭!哥这就带你回家。”李之尧替弟弟擦了眼泪,然后把他抱上车。“冬葶,我们回家了。”李之尧伸手接过冬葶手中的包袱。 冬葶回头看了一眼,似乎在期待些什么。 “冬葶......”李之尧握着她的手说道:“看什么呢?走吧。” “嗯。”冬葶微微点头,跟着李之尧上了车。 李之尧放下车帘子快马加鞭飞快地离开了。马车行了一段时间停了下来,冬葶和李之禹下车后就看到一间宅院,门口上写着“李宅”。 “走吧。大家都在呢。”李之尧笑着说道,“现在总算一家齐全了。” 冬葶和李之禹走进宅院,看到了一张张熟悉的脸庞。激动之下大家相互拥抱,想起这段非人的经历都各自落泪。李之尧的眼泪也在眼眶中滚动,“好了,一家团聚,应该高兴才是。” 当晚,李家无论主仆,大家都坐在一起吃了一顿团圆饭。虽然没有了昔日的风光,但只要各自平安就是大吉了。 冬葶端着热水去老夫人房里伺候,李老夫人摸着冬葶的头说道:“冬葶啊,这些日子多亏了你照顾禹儿。” “这是奴婢分内的事情。”冬葶一边给老夫人洗脚一边说道。 “什么奴婢不奴婢的,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还分什么主仆?”老夫人说道:“我们都是一家人了。以后千万别把自己当下人看。” 冬葶笑着说道:“老夫人恩典,把冬葶当自家人。” “唉~~”李老夫人叹道:“李家几代为将,只可惜到了之尧这一代已然没有了父辈的豪气。这也是我的错,从小太过溺爱他们兄弟。现在之尧为了保全李家老小不得不投降大金,这虽然愧对李家德列祖列宗,但我们都能体谅他的难处。”老夫人看着冬葶道:“冬葶啊,你不要怪他。他都是为了这个家。” “嗯!”冬葶点头道:“冬葶知道,大少爷为了这个家忍辱负重,我们能团聚也都是靠他。” 老夫人微微点头,“你知道就好。以后大家谁都不要再提投降这回事儿,这是之尧心中的隐痛。” “是,老夫人。”冬葶应道。 伺候了老夫人冬葶准备回房休息,还没到院门口就看到有个人在门口徘徊,走进一看正是李之尧。“大少爷?您怎么在这儿?” “你回来啦?”李之尧说道:“我等了你很久。” “找我有事?”冬葶看着他。 “嗯......”李之尧挠挠头道:“我们去后院走走吧。”说完就往后院走去。 到了后院冬葶便叫住了还在往前走的李之尧,“大少爷,您有话就说吧。” 李之尧转过身看着冬葶,凝视了很久。“冬葶......我好想你......”说着他便握紧了冬葶的手。 “大少爷......”冬葶轻轻地摆脱了他的手。 “我在外面听说了你在那个费扬武府里受的苦,委屈你了,冬葶。”李之尧显得有些激动,他还是握紧冬葶的手,道:“你放心,不论发生过什么,我都不会在意。” 李之尧一定是听说了不少费扬武和自己的传言,冬葶看他如此激动就能知道那些污言秽语说的有多难听。“大少爷,我不想说这些。” “好!你不喜欢我就不说,以后都不说!”李之尧以为自己触动了冬葶心中的痛。其实他已经把事情想得很糟很糟,他问过自己如果冬葶受过费扬武的凌辱,他是否还能接受她?他的答案是肯定,他愿意补偿冬葶。 冬葶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道:“很晚了,我要回去了。大少爷,你也早点睡吧。”说完就往回走去。 回到房里秋蘅已经睡着了,冬葶宽衣躺下。可是却怎么也睡不着,她心里面想着的不是李之尧而是费扬武。他......没有我的存在,他应该过得更好...... 费扬武穿着单衣坐在那里,已经躺下的他怎么也睡不着,于是干脆坐起来擦拭他的宝刀。屋里没有点灯,刀刃的寒光在月光下闪烁,费扬武惆怅的神色映在光亮的刀刃上。 我为什么会如此挂念她?费扬武自问:她只不过是一个不起眼的汉女,还是李之尧的通房丫头,我不会为她动情,这不值得,她也不配!费扬武始终不肯承认自己内心的感觉。堂堂八旗子弟不会这么轻易地折倒在石榴裙下!眼前更重要的千秋大业! “霍——”一声,刀刃归鞘。费扬武将宝刀放回刀架,然后往床上一躺。“费扬武,你应该清醒了!”说完他便闭上了眼睛。 “贝勒爷,这是大夫新开的方子。”海青拿了一张纸过来,“只要照着做就能调养身子。” 瓦克达接过来看了一下,道:“上次的三幅紫河车吃完了吗?” “已经吃完了,奴才按照贝勒爷吩咐,把药悄悄地搁在格格平日里喜欢吃的菜肴里。”海青说道:“直到现在格格都不知道呢。” “嗯!如果让她知道什么是紫河车,她一准儿全都吐出来!”瓦克达笑了笑把方子给海青,“这些还是按照原来的样子做在日常的膳食里。” “嗻。”海青领了方子去了。 瓦克达伸了个懒腰看看时辰差不多该睡觉了,于是就起身回房去。这几天他都刻意晚回去,每次都要等到阿岱睡下了他才回房。他似乎在回避和阿岱单独相处,好像怕自己控制不了什么一样。 推开门屋里黑漆漆的,相信阿岱已经睡了。瓦克达蹑手蹑脚地脱衣服脱靴子,突然灯亮了起来,阿岱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 “你回来啦?” “嗯!”瓦克达有些意外,忙回头一看,就看到阿岱手持烛台走了过来。身上穿着睡觉的淡粉色小褂,不知道为什么瓦克达的心突然“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阿岱揉了揉眼睛,显然是边睡边等着门。“怎么这几天都这么晚?”她睡眼惺忪地坐在瓦克达对面。 “呃......在忙一些事情。”瓦克达支支吾吾地说道,两眼不敢去看她。“你这么晚还不睡?等我有事儿?” “嗯,有事儿。”阿岱说道,“前几天大福晋让人从宫里传话来,说让我进宫陪她几日。等了你好几天想跟你说,可你都那么晚回来。” 瓦克达说道:“既然大福晋让你去,你就去吧。不用等我回来跟我商量。” “唉~~我不是嫁给你了吗?不同你说就离开好几日,别又说我不懂规矩了。”阿岱站起身往床边走,“好了,跟你说过了。我也要睡了,明儿一早我就收拾东西进宫去。” “你要去多久?”瓦克达突然问道。 “大概......五六天吧。”阿岱有气无力地说道,显然困意很浓。 瓦克达吹熄了灯后躺在榻上,阿岱要离开五六天,她的药可不能断啊。看来只有找别的方法让她服药了。 第二天中午,阿岱收拾好了东西乘坐马车进宫去,经过宫门的时候就看到了瓦克达。“你怎么在这儿?”阿岱让人停下了马车。 “刚好路过。”瓦克达随意地说道,其实他是特意等候在此。“大夫说你要多吃些菊花糕,清肺热。我找了个扬州师傅手艺很好,我隔天就让人送进宫去。你一定要记得吃。” “菊花糕?宫里也有啊,不用这么麻烦了。”阿岱说道。 瓦克达摆摆手道:“不一样!不一样!反正你吃就是了。一定要记得!” “好吧。”阿岱应道:“我吃就是了。你忙归忙,不要再那么晚睡了。你看看你,都长口疮了,这是熬夜熬出来的。” “行!我会照顾我自己。”瓦克达说道:“你快进宫吧,别让大福晋等。” 目送阿岱离开瓦克达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正好看到阿济格和多尔衮,于是问道:“你们哥俩去哪儿?狩猎吗?”他正愁没处打发时间。 多尔衮笑道:“不是。我哥带我去哲敏那儿学做羊肉砂锅。” “羊肉砂锅?”瓦克达看着阿济格道:“你什么时候对做菜有兴趣啦?” 阿济格笑了笑道:“也是刚有的兴趣。要不要一起去?” 瓦克达连连摇头,“我可没兴趣。算了,我找费扬武喝酒去。” “别!你别去找他。”阿济格说道:“他今儿个心情不好,一整天都板着脸。你也知道他不高兴的时候不喜欢别人烦他。” “唉~~”瓦克达摇摇头道:“那我军营找豪格去。”说着就命人牵马过来直奔军营去了。 皇太极在宁远之战之后主张先安内,八旗子弟需要休养生息,于是暂时停止对明朝的进攻。在这段时间里他还不顾满大臣的反对任命了好几个汉臣,再加上对殉葬的大妃阿巴亥三个儿子的戒心,皇太极显得心事重重。与范文程商议之后他决定渐渐削弱那些难以驾驭的权贵,商议之下第一个就是阿敏。 首先皇太极下令命阿敏率军出征朝鲜,随军出征的有济尔哈朗和费扬武。汗命很快就下达,费扬武接到旨意觉得自己正好趁这个机会收收心。 大金要出征朝鲜的消息传到李家,朝廷让李之尧准备出征前的阅军仪仗。李之尧在礼部忙到很晚才回来,全家人等着他吃饭。 “之尧,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老夫人一边命人开饭一边问道。 “大汗要进军朝鲜了。”李之尧满脸疲倦。 “又要打仗了?”老夫人叹道:“这年头真是......” 李之舜边吃饭边问道:“大哥,我听说这次是派二贝勒阿敏去?” “嗯!是啊。”李之尧说道:“还有济尔哈朗和费扬武。” 费扬武?冬葶不由地看了李之尧一眼。他又要出征了?冬葶顿时没有了吃饭的心情。 夜深了,秋蘅问道:“冬葶,你还不睡吗?我要吹灯了。” “嗯。睡了。”冬葶躺了下来。灯灭了,屋里唯一的光线就是从窗格子里蔓延进来的月光。冬葶有些担心,担心费扬武这一次出征能不能平安回来。突然间她很想看一眼他,哪怕就是远远地看上一眼。 不要再想这些不该想的事了。冬葶告诫自己,他是满人,自己不会也不能对他动情。自己的归宿只有一个,就是李家。这里才是她应该留恋的地方。冬葶已经不知道第几次这么对自己说了,她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觉。 ......她还是睁开了眼睛,望着那月光,喃喃地说道:“上天保佑,保佑他平安回来。”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十章:揭秘 第三十章:揭秘 皇太极突然的战略改变让所有人都有些意外,阿敏带着兵马和济尔哈朗、费扬武等将领前往朝鲜。 费扬武显得有些无精打采,或许没有了几个并肩作战的兄弟,又或者是他心里装着别的事情。军队一路行到朝鲜边界,先是打了一场小胜仗,然后顺利进入朝鲜境内安营扎寨。 晚上,众将领商议完明天怎么对付一定会前来的朝鲜使臣后就各自回营。济尔哈朗和费扬武一路同行,看到他沉默不语便道:“费扬武,你这是怎么了?不太对劲儿!” “怎么?今日作战我没有尽力吗?”费扬武反问道。 “不是!”济尔哈朗说道:“你还是那么勇猛。不过我觉得你似乎少了几分兴奋。你遇到打仗都会很兴奋才对啊。刚才在商议策略的时候你一句话都没有说。” “二贝勒的部署很好,不需要我多说什么。”费扬武说道:“其实要攻克朝鲜并不难。大汗不用把我们都派来。” 济尔哈朗说道:“虽然朝鲜是小国,但也不能掉以轻心。明天朝鲜一定会派兵抵抗,你早点回去休息。我看你没什么精神,明天会出差池。” “嗯。我也觉得有些累了。”费扬武在打仗的时候绝对不会说自己累,这是第一次。 回到自己的营帐尚吉过来帮他卸甲,“贝勒爷,奴才给您备了热水,您泡泡脚松松吧。” “嗯。”费扬武换了衣服坐在毛毡上,尚吉伺候他泡脚。刚把双脚浸没在热水中费扬武就感觉到一丝熟悉。在家里的时候这热水都是同一个人烧的,她会把烧好的热水端到房门口。每一次费扬武都能感觉到那个人与自己一墙之隔的距离,现在的她......应该在伺候另一个男人吧。 冬葶从李之禹房里出来,自从和李之禹被带去费扬武府中后李之禹都要冬葶的陪伴才能睡去。现在就算到了这个所谓自己的家,李之禹还是暂时无法摆脱这个习惯。哄着他睡着后冬葶才轻手轻脚地出来关上房门。 “冬葶。”李之尧似乎一直等在门外。 “大少爷。”冬葶不知道为什么从一回来就有些害怕面对李之尧。 李之尧和冬葶并肩往外走,“冬葶,我们刚搬进来,有些家私还置办不齐。你那里有什么要添置的吗?我明天让人去办。”李之尧的这番话显然是没话找话说。 冬葶摇摇头,“不需要了。” “冬葶,你和之禹回来很久了。似乎......”李之尧顿了顿道:“似乎你不太开心,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冬葶,我很希望我们能回到从前,回到那些无话不说的日子。” 李之尧的话中意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以前他们主仆二人的关系就有些暧昧,这是李家公开的秘密,而且冬葶自己也知道。通房丫头这个定位是一早就已经定下的,冬葶是默认的,至少在之前是默认的。但是自从从费扬武家回来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变得微妙起来。李之尧能明显感觉到冬葶对自己的冷淡,在他看来冬葶肯定是受了很多屈辱,这对一个女子来说是莫大的痛苦。李之尧不想去提及,但又不想让这种冷淡维持下去,所以一直主动地去和冬葶说话,希望能拉近两人的关系,也希望表达自己对这件事的立场。这一切的一切冬葶都知道,可她已经无法忘却心中深深扎了根的那个人。 “大少爷,很晚了。”冬葶还是不想去面对李之尧,特别是李之尧显现出来的那种爱意。 “冬葶!”李之尧似乎已经受不了冬葶这样的冷淡,“你给我一次机会补偿你好吗?让我照顾你......照顾你一生一世。” 冬葶迅速躲避了李之尧的手,使得李之尧想握她的手却握了个空。“大少爷.......”冬葶不知道应该如何去解释这件事,她很想向李之尧坦白,毕竟过去他们是无所不谈的朋友,可怎么开口说自己爱上了费扬武这个曾经带给李家莫大伤害的人呢?“大少爷,一切都不同了。你......你现在还是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家里吧。儿女私情的事情暂时放在一边。” “冬葶,你对我如此冷漠,对我来说好生痛苦!”李之尧毫不掩饰自己对她的爱,“我对你仍然是一如既往,我知道你身上发生了很多事情,但我对你不会改变!” 冬葶不忍心再让李之尧这么下去,她终于说道:“大少爷,对不起。变得不是你,而是我!”说完转身就跑回房去了。 “冬葶!”李之尧追出几步就停了下来。看来费扬武给冬葶带去了太大的痛苦,肉体、心灵上都让冬葶好像完全变了个人一样。“费扬武!”李之尧咬牙切齿地叫出了这个名字,在他的心里恨不能将费扬武碎尸万段! 阿岱看着烛火慢慢烧尽,宫女又换上一支新的。“什么时辰了?” 宫女说道:“回格格,已经巳时二刻了。” “这么晚啦?也不知道那个家伙睡了没有。”阿岱揉了揉眼睛站起来,由宫女服侍着宽衣睡下。可是躺下后她又睡不着,“这几日他总是在书房熬到很晚,现在是不是还在书房里?” 宫女过来替阿岱掖好被子,“对了,格格。刚才小喜子传话进来,说瓦克达贝勒交待他,让他提醒格格吃府里送来的菊花糕。” “今天下午不是吃了吗?”阿岱说道:“他这么紧张做什么?” “嘻嘻,贝勒爷关心您呗。”宫女笑着说道:“说不准儿贝勒爷怕我们伺候不好格格,特地让人在菊花糕里搁了补品让格格进补呢。” “嗯?别胡说!”阿岱说道:“他一个大老粗,才不会那么细心呢。”说完就转身睡了。 第二日午后,礼亲王府又派人送来了菊花糕。宫女照样儿把菊花糕送到阿岱面前,菊花糕清新可口还带着一丝淡淡的甘味,阿岱吃了四个,还剩下两个。突然她想起了昨晚宫女所说的话。为什么瓦克达这么在意让自己吃这些糕点呢?一次嘱咐也就算了,还让人不断进来传话,难道真的这糕点里有什么不同之处?阿岱突然好奇起来。 “来人。”阿岱传唤道。宫女进来后阿岱问道:“今天御药房是谁当差?” “汉医官赵宝奇,满医官福德禄。”宫女回道:“格格不舒服吗?” 阿岱把那两块菊花糕交给宫女,说道:“走!跟我去御药房。” 到了御药房,两个当差的太医都知道阿岱是大妃哲哲宠爱的格格,不敢怠慢。阿岱把两块菊花糕交给他们两个说道:“请两位太医瞧瞧,这菊花糕有什么不同之处?” “菊花糕?”两位太医各自取了一块,先是目测然后是嗅闻。 “这里似乎有药的味道。”福德禄说道:“赵大人,您看呢?” 赵宝奇点头道:“没错,而且色泽暗沉,应该是加了什么药材。” “药材?”阿岱皱了皱眉,道:“能看出是什么药材吗?” 两个太医各自吃了一口,细细地品尝,尝了一口又尝了一口。“嗯......应该是。”赵宝奇似乎已经吃出了味道。 “可是这种药材在盛京不多见啊。”福德禄也好像吃出了个结果。 “福大人,您也觉得是?”赵宝奇问道。 福德禄微微点头,“不如我们一起写下来?”于是两人各取一张纸一支笔写下了自己吃出来的药名,然后交给了阿岱。 阿岱接过来一看,只见两张纸上写着同样的三个字。“紫河车?”阿岱看看他们道:“这是什么东西?” “紫河车是......人的胎盘。”赵宝奇说道。 “啊?”阿岱听了只觉得胸口一阵恶心,顿时脸色苍白,还想作呕。“该死的瓦克达!果然捉弄我!给我吃那么恶心的东西!” “格格,这东西虽然听起来不好听,但如果入药却是一味十分珍稀的药材。”福德禄说道:“特别是对虚损、羸瘦、咳嗽气喘有特殊的功效。而且盛京这个地方很难看到这味药材。” 赵宝奇点头道:“是啊。就算是我们这里也不超过十幅。” “咳嗽气喘?”阿岱看着两位太医。难道是瓦克达特意这么做的? 阿岱回去后一直很沉默,她心里很多很多疑问。瓦克达是有心这么做的,是为了帮自己根治多年的气虚咳嗽吗?以前他奔波多处为自己买川贝枇杷膏,现在这么做也算是合情合理。可他做了这么多为什么不告诉自己呢?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儿?光明正大的说有何不可?还要偷偷把药材放在糕点里让自己吃?他到底想干什么? 瓦克达和父亲一起在朝廷里,海青和一班哈哈珠子(男仆)等候在朝房里,闲来无事便在那里聊天。突然就听到有个叫自己,“海青!出来!” 海青抬头一看正是阿岱,“格格?”他愣了愣,然后忙跑出来,“格格,您怎么会来这儿?” “你跟我过来。”阿岱带着海青到了朝房边上的一个角落,“你老实说,贝勒爷在菊花糕里放了些什么?” “菊花糕?”海青心道:怎么?格格知道了什么吗? “快说!你可不许骗我,否则要你好看!”阿岱瞪着他说道。 海青挠挠头,有些为难。瓦克达嘱咐他不要说出去,可阿岱却又逼着自己说。海青瞄到阿岱瞪大眼睛看着自己,于是说道:“贝勒爷不许我说的。不过我看着也难受,我就说了吧。不过格格千万别说是我说的呀!” “嗯!我答应你。”阿岱心中暗暗笑骂道:笨蛋!瓦克达一旦知道肯定会猜到是你说出去的。“快说!快说!” “贝勒爷让人把能治疗格格咳嗽的药做在糕点里,这种药是贝勒爷一早就托人四处找寻的,花了三千两银子呢。可贵啦!”海青说道:“贝勒爷说格格怕吃药,而且那药若是格格知道了指不定还肯不肯吃呢。所以就让师傅想了这个办法。格格进宫这些天已经吃了两剂了。” “就这些?”阿岱看着海青。 “呃......”海青不知道阿岱到底知道多少,他不敢隐瞒于是说道:“还有就是贝勒爷一直在替格格找方子。只要每天晚上格格咳嗽,他一定会去药房询问。昨儿晚上贝勒爷还吩咐我让我今天过来打听打听格格这几日晚上咳嗽是不是好一些了呢。” 阿岱听了不由地泛起一丝笑容,那微笑洋溢着一种被爱的幸福,淡淡的隐隐的。“这几日他还熬到那么晚才回房睡觉吗?” “没有啊。这几日贝勒爷都很早睡。”海青回答道。 “是吗?”阿岱心里嘀咕:看来他之前总是在我睡下之后再回来是故意躲着我。“行了,你回去吧。不许告诉他我问过你。” “奴才哪儿敢说呀!那是作死呢!”海青说道。 阿岱偷偷地笑了笑,然后收敛起笑容说道:“回去告诉他,这几日我的确好多了。在告诉他,那些菊花糕很好吃。” “嗻,奴才一定传达到。”海青抹去头上冒出来的汗回朝房去了。 阿岱一路往回走一路忍不住地笑,瓦克达显然是为了自己做了不少事,但是又不想让她知道。想起平日里总是和他吵嘴,但他心里却对自己又疼又爱,想必那时候他肯定不好受。想到当时瓦克达的矛盾心情,阿岱就觉得好笑。 “格格,什么事儿那么开心啊?”宫女看到阿岱满面春风好奇地问道。 “开心?没有啊。”阿岱笑着说道,“哦,对了。你替我收拾一下东西,我今儿傍晚回去。” “啊?格格这么快就要回去了吗?”宫女说道:“大福晋那儿怎么交待?” 阿岱笑道:“没事,我这就回大福晋去。你先替我收拾东西吧。”说完就跑去大福晋的宫苑。没多会儿就得到了大福晋的恩准。 等到傍晚时分用过晚膳,阿岱才吩咐人带着行李回礼亲王府,而且没有通知任何人。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十一章:回去 第三十一章:回去 阿岱回到王府后不让人通报而是兀自回到房里。房里没有人,看来瓦克达还在书房里。 瓦克达揉了揉眼睛,有些累了。外面的月亮已经高高地挂在了空中,是时候回去休息了。瓦克达合上公文,心道:幸好阿岱去了宫里,否则自己不知道要挨到什么时候才能回房睡觉。 瓦克达慢慢走在回廊上,远远地看到自己房里亮着灯。“这么晚了还有丫头进房打扫?”瓦克达没有想太多,推门进屋果然看到一个女子的身影背对着自己,正在给他的榻铺褥子。“累了,给我打盆热水泡泡脚。”他兀自倒了杯茶喝了一口。 “哎哟,贝勒爷回来啦?”阿岱转过身来微笑着看着他。 “噗——”瓦克达一口水喷了出来,他呆呆地看着阿岱,“你......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应该在宫里吗?” 阿岱早已准备好了热水,她把水盆端了过来放在瓦克达脚边,“我回来不欢喜吗?” “欢......”瓦克达忙住了口,“有些意外。” 阿岱要替瓦克达脱靴子,瓦克达忙把脚缩了回来。“不用!不用!让丫鬟来做就行了。” 阿岱硬是把他的脚给掰了过来,“为什么我不能做?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就只为你做这么一些都不行吗?” “嗯?”瓦克达觉得今天阿岱有些怪怪的,“你说什么?” 阿岱抬头看着他,“说什么?你自己做的事儿自己不知道的吗?” “海青!”瓦克达“忽”地站了起来,一只脚还光着,“海青!给我进来!” “你干什么?”阿岱也站了起来,“你嚷什么?” “这小子!让他不要说不要说!还那么多嘴!”瓦克达有些生气地说道。很显然他是想用生气来掩饰自己被揭穿的害羞。 阿岱噘着嘴说道:“敢做不敢认,还好意思说人家?” “谁敢做不敢认啊?”瓦克达狡辩道。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菊花糕里放了治哮喘的药材?”阿岱质问道:“为什么不告诉我那个药材是你好不容易花重金买来的?” “我......”瓦克达被问得支支吾吾,看来阿岱真的什么都知道了,他显得很不在乎地说道:“这又不算什么!有必要说吗?”说完就坐了下来,但双眼却不敢看阿岱。 “那你生那么大气干什么?”阿岱看到瓦克达不知所措被人揭穿的样子不禁偷笑。她蹲下来继续替他脱靴子,然后温柔地替他洗脚。 热水柔柔地打湿在脚上,阿岱温柔的手触碰到瓦克达的双脚。他只觉得一股暖流从脚底涌上心头,低头偷瞄阿岱。她的睫毛又长又翘,甚为可人。瓦克达可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待遇,而且还是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他的心脏“扑通扑通”地直跳,就好像要从嘴里跳出来一样。 阿岱替瓦克达擦干脚丫子,然后拿来布鞋让他穿上。端起水拿出房外然后回来洗手,“很晚了,睡吧。” “噢。”瓦克达有些呆呆的,有点云里雾里,都不知道这是不是在做梦。他挠挠头,然后脱外衣准备上榻睡觉。 阿岱走到屏风那里,突然转过头看着他。“榻那么硬你睡得不别扭吗?” “啊?不别扭啊。”瓦克达似乎没有明白阿岱的意思。 阿岱深叹一声,有些失望,心里暗骂:笨蛋!“这几天我总觉得冷冷的,你帮我暖暖被子吧。”阿岱只好换了个说法。 “暖被子?”瓦克达愣了愣,这个要求似乎从来没听说过,“我让人端个炭盆来吧。” “笨死了!”阿岱轻声骂道,她瞪着瓦克达,嗔道:“你到底暖不暖!” 照往常看到阿岱生气瓦克达应该很开心,还会继续对着干。可这次他却乖乖地说道:“暖!暖!”他羞涩地朝屏风内走去。只见阿岱已经上了床,朝里挪了挪身子。那睡姿让瓦克达再次止步,这个情形似乎只有在梦里才看到过啊。 阿岱看他杵在那里不动,便说道:“愣着干嘛?让我自己暖啊?” “哦!哦!”瓦克达坐在床边掀开被子。这......算不算同床共枕啦?瓦克达的心跳的飞快,和阿岱做夫妻这么久,这一次才知道婚姻是这样的。钻进被窝他也挣扎了很久,盖好被子躺下来,和阿岱枕着同一个枕头。他似乎还不敢太靠近阿岱,微微地保持着一点点距离。 阿岱背对着他,感觉到他刻意地保持着距离。“你想冷死我啊?抱着我呀!” “抱......抱着你?”瓦克达在被窝里的手轻轻地放在阿岱的腰上,柔柔软软的,那一刹那可让瓦克达打了个哆嗦,一种麻麻的感觉但是很舒服。突然间他心里闪过一个念头:以后再也不跟阿岱顶嘴了!他鼓起勇气把身子朝阿岱挪了挪,伸出手臂将阿岱搂在怀中。这种感觉......真的是太妙了。 第二日一早,阿岱醒过来。瓦克达的胳膊还搂着自己,轻轻转过身来两人靠得很近很近。他......他也有温柔的一面。这个傻瓜,明明喜欢为什么却要用另一种方式来表达呢?他是个有担当的男人,粗犷的表面下其实隐藏着一颗温柔细腻的心。幸好趁早看到,否则岂不是会误会他很久? 瓦克达醒了过来,看到阿岱正看着自己,突然脸通红。阿岱见了心里暗笑,“你脸怎么这么红?” “我......热,太热。”瓦克达眼神闪烁连忙把搂住阿岱的手缩了回来,然后起身坐起来,“不早了,我要入朝了。”说完就匆匆下床穿衣跑了出去。 阿岱看到他慌张的身影不由地发笑,“傻瓜!” 朝鲜的抵抗显得柔弱无力,很快大金的铁骑就踏进了朝鲜的皇宫。朝鲜皇帝不得不对大金俯首称臣,改变了对大明天朝的臣服。 打了胜仗后以为会很快撤军回朝,可是很多天过去了,阿敏似乎并无此意。费扬武归心似箭,不仅是想尽快回去参与对明的作战策划,也似乎有一股力量拽着他回去。可阿敏毫无动静让他很是困惑,但他和阿敏之间有矛盾不能问,于是他找到了济尔哈朗。 “二贝勒到底想什么时候回去?”费扬武埋怨地说道。 济尔哈朗苦笑道:“我看没那么快。” 费扬武看着济尔哈朗,其实阿敏这几日表现出来的行为,他心里在想些什么费扬武能猜到一点。这回看来不但是他就连济尔哈朗也看出来了。“他想割据一方?占山为王?” 济尔哈朗看着他,说道:“你心里明白还问什么?” “那我们就这么干看着?他想这么做,我可不想!”费扬武说道:“这是对大汗不忠!” 济尔哈朗拍了拍费扬武的肩膀,说道:“有些事情我们都心里清楚,二贝勒现在正在兴头上,这会儿去说肯定无用。等他新鲜劲儿过去了我会去劝劝他。这件事还是不要让大汗知道,以免引起轩然大波。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唉!”费扬武狠狠地捶着桌子,“真不想呆下去了!我再等三天!如果再不下令回朝,我就一个人回去!”说完就气呼呼地扬长而去。 阿敏的心思让济尔哈朗有些担心,如果再这么下去自己也会被牵扯其中。本来是想让别人去劝,自己不想趟着趟浑水。可费扬武表明了立场,如果三天后费扬武独自回去,那么自己可就说不清楚了。如果大汗知道了这里的情况,大怒起来自己可难逃干系。 阿敏和一些朝鲜官员喝完酒后有些醉意地回到宫苑,侍卫告诉他济尔哈朗求见,已经等了很久。阿敏不想见,但碍于济尔哈朗的面子还是决定见一见。 “这么晚了找我有事吗?”阿敏一进门就有些不耐烦。 济尔哈朗说道:“没有别的什么事,只是想问问二贝勒,我们什么时候撤军回朝。” “回朝?”阿敏皱了皱眉,道:“急什么?这里不好吗?简直是像土皇帝!” 济尔哈朗把脸一沉,说道:“请二贝勒注意措词。” “怎么?难道你还想说我谋反吗?”阿敏的醉意让他有些猖狂。 “二贝勒,人言可畏!我军已经全胜,迟迟不回朝恐怕朝中会有人中伤。”济尔哈朗劝道:“请二贝勒三思。” “谁敢!我对大金忠心耿耿,就算是那些人说我谋反,大汗也不会相信的!”阿敏拍着胸脯说道:“我是大金的肱骨之臣,大汗要夺大明天下还要靠我呢!我怕什么?我只不过在这里享受几天,大汗还会不满吗?” 济尔哈朗对阿敏的张狂已经无法规劝,“二贝勒,若是您一意孤行,就请不要责怪属下擅自决定了!” “哼!你想走的话就走!我不怕!”阿敏毫不在乎。 济尔哈朗被气得够呛,气冲冲地就往回走。当晚就下令带领自己的一部分人撤回盛京,临行前派人通知费扬武,费扬武及时相应也带着自己的一部分人离开了。 阿敏第二天得知后颇为诧异,他以为济尔哈朗不敢违抗军令,可他竟然带着人擅自离开。起初几日他还堵着一口气,显得不以为然。可是过了些日子越发觉得不对,万一济尔哈朗回去把昨晚的话禀告大汗,那可真的得不偿失了。于是在济尔哈朗和费扬武回去后的第五日,他也下令撤军回朝。 其实阿敏的行为早就在皇太极和范文程的意料之中,济尔哈朗和费扬武的擅自回朝正好给了他们一个处置阿敏的借口。不久之后阿敏派人送来了撤军的折子,说自己不日即将回朝。皇太极和范文程就等着他回来后,好好处置了。眼看这个眼中钉即将被拔去,皇太极可算松了口气。 费扬武回到朝中原以为大汗会勃然大怒,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大汗异常地平静,只是让他和济尔哈朗回去等待。从这一点上费扬武也隐隐地感觉到了什么,虽然阿敏和自己有过节,但毕竟是同父异母的兄弟。虽然还猜不透大汗的用意,但他已经能感觉到阿敏回来不会有好果子吃。到时候该不该去求情?这一点让费扬武很是闹心。 尚吉给费扬武准备了洗澡水,让他洗去一路风尘。“贝勒爷,奴才伺候您沐浴。” 费扬武把整个身子浸泡在浴桶里,闭着双眼有些神离。尚吉一边给他擦拭一边和他聊天,可是说了好多话他都没有什么反应。“贝勒爷,今儿个奴才上街的时候您猜碰上谁啦?”费扬武还是闭目不语,尚吉说道:“奴才看到了李之禹还有贺冬葶。” 冬葶?费扬武一听到这个名字才睁开了眼睛,他看了看尚吉想开口问什么,但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尚吉笑道:“那李之禹穿上小马褂还挺秀气的。看到我还是胆怯怯的,轻轻地叫我一声‘尚吉哥’......” 费扬武听着尚吉的唠叨,他一直在说李之禹根本没有提到费扬武所关心的那个人。“东葶呢?”费扬武忍不住问道:“她怎么样?回到李家后应该更开心才是。” 尚吉心中暗道:小爷您总算开口了。他摇摇头道:“我看未必。” “未必?”费扬武看着尚吉问道:“为什么?她不开心吗?” 尚吉耸了耸肩道:“不知道啊。不过看她的样子似乎不开心。她还问了我贝勒爷您的近况呢。” “她问我?问我的近况?”费扬武有些意外,“问了什么?” “她问我贝勒爷在前线是否平安,什么时候回来。”尚吉说道:“好像还想问什么,但没有说出口。” “没有说出口?”费扬武沉默了。他脑海里出现了一连串的问题,都是冬葶可能问的问题。这时候他开始后悔,后悔冬葶走的时候没有开口留下她。难道她在李家真的不开心吗?李之尧对她不好吗?是不是那些传闻让李家的人对她有所偏见?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十二章:释情 第三十二章:释情 听说费扬武回来了,冬葶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松了口气。在李家很少会谈及这个人,似乎这个名字都是忌讳的。冬葶心里有些事情牵绊着,但却又不知道是什么事情。总之是神情恍惚的样子。 “夏薇,老太太的药吃得差不多了,快去抓些来。”老管家拿着药方递给夏薇。 “我......我还要给二少爷送东西去呢。”夏薇噘着嘴很不乐意。 “我去吧。”冬葶说道,“我正好有空。” 老管家见了便道:“冬葶,你就不要去了。我另找人去。”似乎在这个家谁都知道李之尧对冬葶的意思,谁都不敢去得罪她。 冬葶笑了笑道:“没关系,我去就是了。她们都很忙。”说着就拿着药方出门了。 真的是要出门吗?显然不是,冬葶只是想出去,出去找她心里的答案。拿着药方去药铺买了药之后冬葶不太想回去,那么到处走走吧。冬葶拿着药材无意识地随着人流走,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费扬武的府邸,这个她曾经一直想逃离的地方。 远远地看着,冬葶都不知道她在盼着什么。敞开的大门里没有走出任何人,但是看着那里冬葶的心就会很安静。里面的那个人,是不是真的平安?还是负伤了?还是...... 突然听到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贝勒爷回来了!”这是尚吉的声音。 回来了?谁?费扬武?冬葶不由地往后躲了躲,她不想让费扬武看到自己。 费扬武上朝回来,跳下马后把斗篷卸下来扔给了尚吉,“备便服,我要去找瓦克达。”他跨上台阶没几步突然有一种感觉,感觉好像有人在看着他。他停了停转过身,门前来来往往的人群让他有些找寻不着那双眼睛。正当他认为自己错了的时候忽然看到了对面小巷里的熟悉身影。“冬葶?”他轻声说道。冬葶似乎也意识到他看到了自己,连忙转身朝巷子里走去。 费扬武见了忙追了过去,尚吉一转眼就发现费扬武不见了。“贝勒爷!您去哪儿?” 冬葶朝巷子里跑,转来转去突然停了下来,原来这是条死巷,前方已经没了去路。转过身一看就看到费扬武已经站在了自己面前。 “真的是你?”费扬武慢慢走近她。 冬葶一步步朝后退,“我......我只是路过。” “路过?”费扬武低头看了看她手上的药,包裹上印着药铺的名字,“保春堂?从保春堂回李家根本不会经过这里。你真的是路过?” “我......”冬葶已经退无可退了,干脆直闯吧!她迅速地朝费扬武身边闪过,可是却被他一把攥住胳膊。 “你是来看我的?”费扬武凝视着她问道,“想看我是不是平安?” “不!不是!”冬葶把头扭到一边。 费扬武看着她不说话,沉沉的呼吸声听得清清楚楚。慢慢地,他松开了手。“你......你在李家生活的好不好?” 原以为他会继续逼问自己是不是为他而来,可没想到他会柔声问这个问题。冬葶不由地回头看着他,他慢慢地往后退了两步,低着头似乎在纠结着什么。 “我......挺好的。”冬葶说道。 “真的吗?”费扬武又问道:“真的好吗?他们没有因为那些传闻误会你?” 冬葶见他不再那么强硬便也不再反抗,“没有。他们都对我很好。” “是吗?”费扬武抬起头来看着她,“那就好。我放心了。既然是路过,那就早点回去吧。”费扬武悠悠地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你......”冬葶突然不想他走,话一出口就看到他停了下来。“你......你还好吧?刚从战场上回来,有没有受伤?” 费扬武摇摇头,道:“没有。平安无事。” “你......”冬葶肚子里所有的话似乎都很难开口,“以后出征一定要小心,别受伤。” “嗯......”费扬武应了一声,顿了顿之后突然回头看着冬葶,快步走向她。一伸手揽住她的腰将她抱在怀中,俯身吻住了她。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等冬葶缓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在他怀中接受着这事先毫无征兆的亲吻。费扬武松开了她,不敢看她的双眸。“我会照顾好我自己,因为我知道如果受了伤,不会再有一个傻丫头为我拔箭疗伤。”说完转身就走了,走的毫无留念一般。 冬葶看着他转过巷子没了踪影,他吻她的那个感觉似乎还停留在嘴唇上。发生了什么?那人真的是那个不讲道理、整天大男子主义的费扬武吗?他......怎么了?一个个问题不停地在冬葶脑海中盘旋,久久不能散去。 走出巷子就看到费扬武已经翻身上马,尚吉捧着便服道:“贝勒爷,您还没换衣裳呢。” “不换了!”费扬武转过头朝冬葶这里看了一眼,四目相交,仅仅是一瞬间。他就头也不回地飞驰而去了。在冬葶看来这才是真正的费扬武,那么刚才巷子里的那个人又是谁? 几个兄弟又相约一起喝酒,费扬武晚到。瓦克达、阿济格和豪格都已经到了。 “你迟到了,费扬武!”瓦克达拿起酒杯就满满地斟上酒,“罚你喝酒!” “好!”费扬武爽快地答应了,拿过来仰头就喝光了,然后又拿起酒壶道:“我来晚了,应该罚三杯!”说着又给自己斟上慢慢的两杯。 瓦克达看看阿济格和豪格,有些莫名。“费扬武,你怎么了?” “没什么,迟到就应该罚酒呀。”他笑着说道:“来来来,都满上,我们一起喝一杯。” 他的笑容很僵硬,显然是故意为之。大家拿起酒杯来碰杯而饮。放下酒杯阿济格就问道:“费扬武,出了什么事儿?” “没事儿。”费扬武说道:“难得我们聚在一起喝酒,不醉不归啊!”说着自斟自饮起来。 这一顿饭吃从中午一直吃到晚上,酒坛子喝了一坛又一坛。大家都醉意颇浓的时候,才知道回家。费扬武喝得很醉,几乎走不了路。阿济格扶着他走出门。 “瓦克达,我送费扬武回去。”阿济格眼看费扬武根本骑不了马,于是让人套了马车。 瓦克达也是豪爽之人,这会儿也是喝得不知道南北。海青扶着他跌跌撞撞往前走,听到阿济格的话瓦克达便摆了摆手,含含糊糊地说道:“好......你送他......我我放心。” 阿济格和费扬武坐在车里,尚吉在外赶着车。费扬武满身酒气的躺在那里,嘴里嘟嘟囔囔不知道在说什么。阿济格看了看他问道:“喂,你是不是心里不爽快?简直就是在灌酒。” 费扬武突然坐了起来,他眼神迷离地看着阿济格,“阿济格,我......我心里苦啊!” “什么?你心里苦?”阿济格倒是从来没有听到过费扬武这么说自己,他是个从来不叫苦的人。看到他叫苦阿济格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很大的事,他坐近费扬武问道:“费扬武,你怎么了?有什么话不要憋在心里,说出来。” 借着月光,分明能看到费扬武眼中闪着泪光。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摆摆手道:“没事,没事。我喝醉了而已。”说着他就朝窗外望去。他微微仰头,似乎不想让眼睛里的眼泪落下。 阿济格看着他,知道他说“没事”是假的。他心里到底是困扰着什么?是阿敏的事?还是别的呢?阿济格没有问,他知道就算问了他也不会说。费扬武就是喜欢把事情放在心里,不过曾经经历过那么多事情,经历过生死都没有见过他落泪,这一次却目闪泪光。 月亮冷冷的,似乎也和费扬武的心境相同。这是一段没有结果的感情,阻碍太多太多,虽然放之不下也狠心去忘记。她......或许只能成为他心里牵挂的那一个。 费扬武借酒浇愁,冬葶也好不到哪儿去。费扬武突如其来的那个吻让她怦然心动,一直到晚上躺在床上都能感觉到唇边的火辣。他对自己到底是一刻的心动还是刻骨铭心的爱恋?冬葶对费扬武似乎很了解却有不了解,他在想什么?有时候冬葶能知道但有时候却又不知道。不过能肯定的一点是,他不会为了自己去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他们之间的关系或许只能随着这一个吻而结束。 冬葶试图让自己闭上眼睛睡去,可是一直到东方既白都没有睡着。她的心里永远都出现这那个人,永远都能感觉到他那掩饰在冰山下的热情。 再说瓦克达,醉醺醺地回到家。阿岱看到他又是烂醉如泥浑身酒气,显得有些不悦。 “怎么又喝醉了?”阿岱问海青。 海青把瓦克达扶上榻说道:“贝勒爷和英亲王还有大阿哥、费扬武贝勒喝酒,一时开心就多喝了些。” 阿岱撇了撇嘴道:“他们聚会那一次他能清醒地回来?行了,你去吧。我来照顾他。”海青离开后阿岱就打水给他洗了洗脸,“你就不能少喝点?酒不要钱的吗?” 瓦克达迷迷糊糊中说道:“开心嘛!我累了,想睡觉。”说着就站起来跌跌撞撞地朝里屋走去,一个大字朝高床暖枕上一躺。 “喂!喂!你浑身酒气还想上床睡?”阿岱可不想一晚上闻酒味道,“你今晚就睡榻吧。” 瓦克达一甩手道:“你不是让我上床睡了吗?怎么这次又不让啦?”他执意要睡在床上。 阿岱气呼呼地看着已经躺在床上的瓦克达,真的有些生气。她拉着他的胳膊说道:“起来啦!今晚到外面睡去!” “不去嘛!”瓦克达把胳膊往回用力一收,顺势就把阿岱给拽倒了。 “哎哟!”阿岱没站稳一下子倒在瓦克达怀里。 瓦克达睁开眼就看到阿岱躺在自己怀中,四目相对仅仅寸离。阿岱身上的女人香慢慢侵入瓦克达的心扉,混杂着酒劲突然一股热血冲向脑部。“你......你不是已经让我......让我拥着你睡了吗?”瓦克达的眼睛里突然露出了温柔的目光。 “我......”阿岱突然觉得心跳加速,他身上的酒味似乎也不那么令人讨厌了。 阿岱面泛红晕低眉闪目,这让瓦克达感觉到心头有一团烈火。他紧紧地抱着她,终于鼓起勇气亲吻了她的额头。阿岱没有任何拒绝的意思,只是将双手放在胸口,似乎在努力抑制着跳动过速的心。 瓦克达的温柔让阿岱浑身酥软,这原本早就应该在新婚当日的洞房花烛,一直拖延到今时今日才发生。红霄帐内弥漫着温柔和爱抚,阿岱对与自己结合的这个男人慢慢地生出爱意,如果说之前已经慢慢爱上瓦克达,那么今宵之后那就是完整的爱。 清晨,瓦克达醒了过来,脑袋还有些涨涨的。他皱了皱眉翻个身,突然看到身边的阿岱。雪白的玉肩裸露在锦被外,瓦克达有些吃惊。似乎他完全不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他偷偷掀起被子看了看。 “哎呀!”瓦克达顿时满脸通红。 阿岱被他一叫也醒了过来,睁开眼就看到满脸通红的瓦克达。“你......”阿岱想起昨晚的温存也是面泛羞涩。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瓦克达慌忙起身辩解道。 “什么?不是故意的?”阿岱听了顿时心头一凉,“你什么意思?” “我......”瓦克达不知道改说什么,“我昨晚做了什么?是不是伤害到你了?对不起!” 阿岱听了便躺下背过身去不理他,“你现在才是伤害到我了。” 瓦克达挠挠光溜溜的脑袋,感觉着阿岱的这句话,突然领悟到了什么。他把头凑过去看着阿岱,“昨晚,你是......是自愿的?” “走开!不理你!”阿岱推开他,心道:真是木头! 瓦克达“嘿嘿”一笑也和被躺了下来,在被褥里伸手搂住阿岱,“再睡会儿。” “放开!”阿岱娇嗔道:“别碰我!” 这回瓦克达可算是赖皮了,抱着她不肯放手。“不放!这辈子都不放!”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十三章:泄愤 瓦克达春风满面地来到朝房,想起抱着阿岱的感觉简直欢心无比。 “瓦克达,瓦克达?”一个同僚叫了他几声,可是他不但没有反应还在那儿兀自傻笑。“喂!瓦克达!”同僚推了他一把。 “嗯?”瓦克达才缓过神来,“什么事?” “那日你不是给我看了看手相?我回去研究过了,趁现在时候还早我帮你解解。”说着就去抓瓦克达的手。 瓦克达突然把手放在背后,“不!不要看了!”他可不想把留着阿岱香味的手给别人摸。 “不看了?”同僚挠挠头,“你不是说很想知道吗?” “嘿嘿,现在不用看我都已经知道结果啦!”瓦克达笑呵呵地说道。 这时候费扬武和阿济格一起走了进来,两个人似乎在商议着什么。“这个仪式应该由司礼监那里负责,大汗要效法中原,那些礼仪我们都不是很懂。” “什么事情啊?”瓦克达迎过来问道。 阿济格说道:“过几日就是中秋了,这次中秋要按照中原的方式过。” “为什么?”瓦克达挠挠头,“中原的过法?是什么?” 费扬武和阿济格相视一笑,这里是朝房不能解释给瓦克达听,但是他们心里知道皇太极用这个方法是为了笼络汉臣的心。 这时候一个小太监跑来,“十二阿哥,两位贝勒爷。范大人有请。” “范师傅?”费扬武和阿济格还有瓦克达便跟着小太监往范文程当差的地方去了。 范文程正和几位大臣商议事情,看到他们三个来就示意他们进书房去等。等了没多久范文程就来,“怎么样?就要过中秋了,有什么好提议?” 三人面面相觑,不明白范文程想要说什么。“范师傅,您是想说中秋节安排中原礼的事情吗?”费扬武问道。 范文程点头道:“没错。朝鲜之战后宫中没有什么庆典,大汗想借此佳节君民同乐。” “这事看来要交给礼部的人去办。”阿济格说道:“我们都不清楚中原是如何过中秋的。” “大汗已经着令礼部的人督办”范文程说道:“礼部有不少汉臣,他们都懂得如何操办。到时候你们几个最好去看看,多学一些中原礼,将来定有用处。” 瓦克达显得没什么兴趣,“我们是一介武夫,学那些礼仪也没什么用处。” 范文程微微摇头,“瓦克达,你这就错了。这些东西能拉近你们与汉臣的距离,能让你们学到更多。”他看着费扬武说道:“你说是不是?费扬武?” 费扬武似乎有些心不在焉,阿济格推了推他才反应过来。“哦!是!是!”费扬武心里担心的是一旦和礼部的人接触,势必会碰上李之尧。 礼部接到旨意后就着手操办起来,李之尧作为礼部的一员负责草拟礼仪仪仗的章程。要给后金草拟章程,李之尧有些心不甘情不愿,但不得不作。书房里面亮着灯,手握着笔却一个字都没写。李之尧想起了以前在自家过中秋的情形,去年中秋一家人团聚仍然历历在目,可今年中秋却身在异地为异族草拟章程。多可笑?李之尧无奈地摇了摇头。 “大少爷,月饼。”秋蘅端来了刚做好的月饼。 “还没到中秋呢,就有月饼吃?”李之尧拿起来吃了一口。 秋蘅说道:“老太太说今年的馅料配不齐,所以就先做几个试试看味道如何。” 李之尧吃了几口说道:“味道还行啊。”他忽然抬头看了看秋蘅,“对了,冬葶呢?”照理还说服侍他的人应该是冬葶。 “她有些不舒服。”秋蘅说道:“躺了一天了。” “不舒服?怎么没人告诉我?”李之尧因为礼部安排中秋的事宜很晚回来,一回来后就钻进书房里写章程,知道冬葶不舒服后他立刻扔下笔跑了出去。 冬葶心情不好再加上入秋后天气变冷,于是就病了。她刚喝了药躺在床上发汗,昏昏欲睡的时候就听到有人推门进来,睁眼一看是李之尧。 “冬葶!”李之尧焦心地问道:“怎么病了?要不要紧?我去找大夫来!” “不用了。”冬葶摆摆手,“我刚吃了药,这会儿有点发汗,过了今晚就会好了。”冬葶可没有小姐那么金贵,这种小风寒挨一挨就过去了。 李之尧伸手摸了摸冬葶的额头,的确很多汗。“这里要冷很多,我吩咐人给你多做几件棉袄。”他捏着冬葶的手柔情地说道:“你吃了这么多苦,我不想再看到你受罪。哪怕是小病。” 冬葶把手收了回来,微微笑了笑。“我真的没事。你不用那么担心,你的差事比较重要。” “差事?”李之尧哼了一声说道:“都是一些不知所谓的事情,懒得理会。中秋了,大汗要按照中原礼法过节,我正草拟章程。明天要去向那些亲王、郡王、贝勒们细授。” “亲王?贝勒?”冬葶轻轻重复了一遍,那岂不是能见到费扬武?李之尧和费扬武之间的积怨到时候会不会...... 李之尧听见了冬葶的喃喃细语,“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担心我见到那个家伙会忍不住?”李之尧看了看冬葶,“放心,我不会去招惹他。不过也不会让他好过!”他愤愤地说道。 冬葶不担心费扬武会找李之尧的麻烦,却很担心李之尧去找费扬武的麻烦,李之尧的最后一句话让冬葶极为揪心。“大少爷,你不要和他......” “我有分寸。”李之尧的心似乎很坚定。 第二天,一些亲王贝勒都聚集在一处,礼部派人来讲解中秋礼俗。讲解之人并非李之尧,但是他作为助手协助。 费扬武和瓦克达也被安排去学礼仪,阿济格因为是皇子在宫中由另外的人教授。一进门瓦克达就推了推费扬武,“费扬武,你看!”他向站在一旁怒视他们的李之尧努了努嘴。 费扬武朝李之尧看了一眼,见他双眼直直地看着自己充满了怒火。费扬武瞥了他一眼,对瓦克达说道:“别理他。” 礼官慢慢地讲解了中秋节的礼俗,中秋有祭月的礼俗,届时大汗和大福晋会带领群臣和后宫一起祭拜,还会有新臣服的朝鲜和蒙古亲贵,极为隆重。中原跪拜的礼俗和大金有所不同,礼官中和两地风俗之后有了新的章程。亲王贝勒按照章程反复习练,务必到时候不能有丝毫失误。 起起落落叩拜,费扬武都有些厌烦了。跪在地上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冷冷地说道:“头再低一些。”这声音很是熟悉。费扬武抬头一看,李之尧站在自己的面前,垂目看着他。而费扬武直起身子瞪着他,没有说话。李之尧背着手继续说道:“贝勒爷,头再低一点。再来一次。”他说完后仍然站在那里动都不动,如果费扬武再练习那就是对着李之尧磕头了。 一旁的瓦克达见状自然忍不住,“腾”地跳起来。“喂!你想干什么?借机报复啊?” 瓦克达一嚷其他人都朝这里看过来,礼官见状要上前阻止李之尧却被一旁的代善拉住。 李之尧瞥了一眼瓦克达后继续盯着费扬武。“借机报复?若是瓦克达贝勒一定要这么说下官也是百口莫辩。今日前来只为中秋习礼,若是费扬武贝勒认为是下官伺机报复,那么下官也无话可说。” “你找茬儿是吧?”瓦克达刚想伸手揪李之尧就被人拉住了手臂,正是费扬武。 费扬武把瓦克达拉到一边,然后看着李之尧说道:“李大人也是公务在身,职责所在。瓦克达,不要鲁莽。”说着就再次跪下来但是却侧过身子对着站在远处看着他们这里的代善,按照刚才教授的方式磕了三个头,然后站起来问道:“李大人,这次如何?” 李之尧哼了一声说道:“贝勒爷果然一点即通,这次做的很好。” “是吗?”费扬武拱手道:“那就多谢李大人了。” 瓦克达瞪着李之尧,恨不能上前揍他一顿。远处的代善见状微微点头,对礼官说道:“我们继续吧。” 到了中午,太监们送来了饭菜。大家按照爵位不同分开吃饭,吃的东西也不同,有些官宦人家也会派人送饭来。瓦克达对刚才的事情耿耿于怀,吃饭都喋喋不休地唠叨着,“费扬武,你忍他干什么?他明明是借机报复,一会儿我也找茬儿揍他!” “别找麻烦了。你没看到你阿玛在远处看着吗?”费扬武一边吃着饭一边说道:“礼亲王看着我们但不开口,他就是要看我们是否能沉得住气。” “是吗?我阿玛看着我们吗?我怎么没注意到?”瓦克达挠挠头。 “你呀,就顾着挥拳教训人了,哪里还看得到你阿玛。”费扬武笑了笑继续吃饭。 瓦克达撇撇嘴,一口饭在嘴里嚼着脑袋四处晃悠。他看到李之尧坐在对面殿宇外面的石狮子边上吃着饭,他的品级在这里比较低而且刚才和费扬武有口角,就算代善不追究礼部的礼官不会这么算了,一顿骂是免不了的。李之尧不愿意和他们一屋吃饭就端着饭菜倒外面来吃,坐在石狮的座基上他心里还有些开心,想起刚才费扬武的样子他就很得意。心中积聚已久的郁结终于能得到一点点地舒解。 “大少爷。”忽然冬葶的声音传来。 李之尧转头一看就看到冬葶提着食盒走了过来,“冬葶!你怎么来了?”李之尧放下饭菜跑过了过去,“你不是不舒服吗?” “老太太说今天家里包了饺子,是你最喜欢吃的。刚起锅的最好吃,所以让我送来。”冬葶打开食盒取出一碟饺子递给李之尧。 李之尧接过来吃了一个,“嗯!好吃!奶奶真是疼我。”他看看冬葶,“可是为什么要你来?你不是病着吗?为什么不让春苗、夏薇或者秋蘅来?” “她们不认识路,我......”冬葶以前在费扬武那里的时候会往来外朝和贝勒府之间,但是话到嘴边却没有说出来,她知道李之尧不喜欢听到这些话。“快吃吧。” 费扬武背对他们没有看到,可是对面的瓦克达却看得真真切切。“喂!喂!你看!” “别再闹了,别理他!”费扬武继续吃饭不理会瓦克达。 “你看啊!那个不是以前你府上的丫头吗?” “什么?”费扬武一听立刻转过身去,回头就看到李之尧笑呵呵地吃着饺子,冬葶坐在他身边一边聊天一边看着他吃。李之尧夹起一个饺子似乎是要给冬葶,冬葶伸手接过来放在嘴里,露出甜美的笑容。费扬武看着他们,心中泛起一阵酸。他倔强地转过头继续吃饭,但是脸色却很沉。 瓦克达看看他感觉到他情绪的瞬间变化,“喂!是不是觉得这个李之尧很招人厌?我这就去揍他!”说着就要站起来。 “坐下!”费扬武瞪了他一眼,瓦克达只要坐了下来。“你忘记今天我们是来干什么的吗?别惹事儿!”他忍不住再次回头,可是他们两个已经不见了踪影。费扬武似乎松了口气,只要冬葶不在眼前他就能恢复那份属于他的冷静。 一顿饭吃得毫无味道,费扬武想在休息的时候走走散散心,瓦克达和别人一起谈打猎的事情,他就一个人走了出来。他背着手往大门口走去,希望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能挤掉心头的烦闷。出门转弯忽然听到巷子里有人说话,转过头看一眼是尚吉,他似乎在和别人说话,但是那个人却被一棵大树挡住了。 “你为什么不自己送给他呢?”尚吉问道。 “我不想见他,你就帮我送去吧。”那人把手上的一包东西塞给了尚吉。听声音,应该是冬葶。虽然大树挡住了她,但费扬武仍然能断定就是冬葶。 费扬武没有往前走,继续听着。尚吉接过来问道:“这是什么?” “是药膏。”冬葶说道:“入秋了,他肩窝上的箭伤虽然已经愈合,但如果秋雨一来一定和酸痛。每次疼得时候敷上这个药膏就会缓解。你一定要记得啊。尚吉!”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十四章:无奈苦心尝 第三十四章:儿女情长各自甜,亦有无奈苦心尝 “冬葶,你......”尚吉拿着膏药叹了口气,“你和贝勒爷真是......好吧,我替你转达。”看着他们两个这般无奈地互相挂心就连尚吉这个随从都觉得揪心。“你在李家还好吗?”尚吉把膏药揣在怀里后问道:“到时候如果贝勒爷问起来我也好作答。” “无论他问什么你都说好就是了。”冬葶说道。 “嗯?”尚吉挠挠头,“听你这么说似乎过得不好?” “过得好......”冬葶悠悠地回答道。她在李家过得的确很好,但是为什么就总是不快乐呢?冬葶看了看尚吉道:“总之你照我的话说就是了。” 尚吉微微点头,“我知道了。” “时候不早了,我要赶快回去复命了。”冬葶四下看了看无人便往外走。 费扬武立刻闪身躲在墙后,看着冬葶急匆匆地离开。不一会儿尚吉从巷子里出来,一拐弯儿正好和费扬武打个照面,“贝勒爷?”尚吉愣了愣。 “你去打听打听,她在李家到底怎么样。”费扬武板着脸说道,“这回一定要给我打探仔细了,不要敷衍了事。” 尚吉郑重地应道:“嗻。” “快来呀,这里的风光甚好呢!”哲敏拉缰驻马停在一个山头,远处茫茫草原满是牛羊,蓝天白云让人心胸开阔。 身后一骑快马赶到停在她身边,“你跑得真快,小心别摔下马来。”马背上坐着的正是阿济格。他一把揪过哲敏手中的缰绳说道:“可不许你乱跑了。” “我也是马背上长大的,难道你还怕我会摔下马来吗?”哲敏笑问道。 阿济格撇了撇嘴,“有我在就不会让你乱跑,你在我身边我才能照顾着你。” 哲敏看着他,许久,会心一笑。“好,那我就把缰绳托付给你了。” 阿济格伸出手来握住了哲敏的手,柔声道:“你的托付我一定会珍惜。” “十二哥——快呀,快帮我抓住它!”多尔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然后就是马蹄飞快地声音,“我的海东青!我的海东青!” 阿济格回头一看,就看到一只海东青脚上缠着铁链正欲冲向天空,那脚上垂下的铁链就快要一起飞上天去了。阿济格立刻翻身站在马背上,一个纵身扑向海东青,伸手一抓正好拽住那铁链。海东青被拽了下来,和阿济格一起跌落在草地上。 “幸好你抓住了!”多尔衮马上下马跑了过来,抱住了海东青。“看你还跑!一会儿回去就用鞭子抽你!” 哲敏见阿济格摔在地上马上跑来,“你没事吧?摔坏了吗?” “没事!没事!”阿济格站了起来,“多尔衮,都让你不要玩海东青了,小心它啄瞎了你的眼睛。” “我不怕!”多尔衮笑道:“连它都不能驯服,将来我如何统领大军?”说着就让海东青站立在自己带着皮套的手臂上策马而去。 “他似乎......”哲敏看着多尔衮飞驰而去说道:“似乎已经走出了悲伤。” 阿济格知道哲敏指的是什么,他们的母亲阿巴亥殉葬之后他们兄弟三人都很伤心,现在时隔已久,多尔衮和多铎也渐渐走出了悲伤。“那么久了,也应该忘记了。还有大事等着我们兄弟去做,怎能一直沉浸在哀伤中?”阿济格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对了,就要中秋了。这次大汗下旨按照汉礼,一定很好玩。到时候你也会进宫吧?” “嗯!大福晋已经命人通传过了。”哲敏说道:“不过到时候我们女眷在后宫,你们男儿在前朝,也是不能见面。” “不要紧,我去找你。”阿济格笑道:“我们一块儿赏月,如何?” “赏月?”哲敏莞尔一笑,“你什么时候也学得如此儒雅?” “若无佳人陪伴赏月也是徒添孤寂,如今有一个嫦娥般的佳人陪伴,自然不能放过那良辰美景。”阿济格一手轻轻捏着哲敏的手,另一手拽着两匹马的缰绳,两人慢慢地往回走。 哲敏一如既往的关怀温暖了阿济格的心,过去阿济格钟情阿岱,如今阿岱已然嫁作人妻,再加上父亲过世、母亲殉葬,这段日子里若是没有哲敏的鼓励和陪伴阿济格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往昔的平静。哲敏的柔情阿济格感激不尽,他没有什么可以回报的,唯有将自己的真心一并付出,这样才不会辜负哲敏的一番痴情。 月已当空,礼亲王府里面静悄悄的,大家安寝的安寝、值夜的值夜。瓦克达早早地洗了澡穿上一件干净的睡袍,正从浴房往回走。 “贝勒爷。”海青笑呵呵地跟着他,“今儿个贝勒爷洗澡可真久啊。” “一整天又跪又拜的累死人。”瓦克达对一天的汉礼训练有些埋怨,“一身臭汗,不洗干净又要被阿岱数落。”海青听了不禁偷笑。瓦克达回头瞪了一眼,“你笑什么?” 海青笑着说道:“奴才觉得贝勒爷现在时常把阿岱格格挂在嘴上呢。” 瓦克达瞥了海青一眼,“多嘴!还跟着干什么?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嘿嘿,好嘞。”海青识趣地走开了。 推开房门就看到阿岱坐在梳妆台前卸妆,瓦克达进来反手关上门。他可是带着一个目的来的,可是一看到阿岱却紧张起来。他欲言又止,便坐在榻上盘算着怎么说。 “嗯?你洗好澡啦?”阿岱摘下一支金钗,略略侧头看了瓦克达一眼,“怎么这么久?” “哦,要洗干净嘛!”瓦克达有些心不在焉,“阿岱......” “嗯?”阿岱背对着他继续卸妆,“做什么?” “我......”瓦克达突然有些脸红,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好像感觉脸上的红热退了一些,幸好阿岱没有看到。他眼睛滴溜溜地一转便把八仙桌上的蜡烛给吹灭了。 “哎哟,你干什么呀?”房间一下子暗了下来,只有内室里点的一支蜡烛继续放着光。阿岱正在卸妆突然光线暗了下来眼前一片模糊,她正要生气一转身突然看到瓦克达站在身后,这可吓了她一跳。“你干什么?吓死人了!” 瓦克达蹲下身子突然抱着阿岱,“阿岱,我......我不知道怎么说。暗一些可能有胆量说出来。” 昏暗的光线让阿岱看不清楚瓦克达的面容,更别说表情了。这也是瓦克达吹熄蜡烛的目的。“嗯?你想说什么?”阿岱侧着头问道,“什么事情让你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瓦克达低了低头,忽然抬头深吸一口气快速地说道:“那晚我喝醉了,其实什么都不知道。我今天没有喝酒也洗了澡,能不能再来一次?” ......他语速极快,说完后阿岱愣住了。原来是这个,怪不得他不好意思开口,阿岱听了之后脸上一阵红,这回她也觉得瓦克达吹熄蜡烛是对的,否则岂不是两个大红脸相对着?可是这个问题让阿岱怎么回答呢? 眼看阿岱沉默不语,而且也看不清她的面容,瓦克达的心凉了半截。“我......定是刚才洗澡的水太热了,热昏头了。我......我再去洗个冷水澡吧。”瓦克达松开了手要转身走。 “喂!我就要睡了,可等不了你!”阿岱叫住了他。瓦克达停下来看着阿岱的身影轮廓,愣头愣脑的他不明白她的话。正在兀自揣测的时候就听阿岱说道:“房里被你弄得那么黑,我都看不清道儿了。你抱我。” 瓦克达这回可算是领会了,“哎!”他一把把阿岱抱了起来。 阿岱在他怀中娇声道:“看着道儿,可别把我给摔了。” “放心,摔了你,我可要心疼死了。”瓦克达慢慢走向内室。 内室的那支蜡烛散发着暗淡的光芒,慢慢靠近也就慢慢看清了怀中妻子的娇容。细眉粉黛、娇美难舍。那一夜说真的有些混乱,阿岱自己也是糊里糊涂地就成了瓦克达的女人,这次可是两人四目相对,阿岱也有些紧张起来。她的手心有些发热,紧紧地抓着瓦克达的肩膀。 “阿岱,你真的好美。”瓦克达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只能用这大白话来形容。 阿岱略微低头,含羞道:“这儿......太亮了。” “噢!”瓦克达把阿岱小心地放在床上,然后吹熄了屋内最后一支蜡烛...... 李之尧今天用自己的方式报复了费扬武,回到家里有些得意。晚上李之尧在院子等着冬葶,等冬葶服侍老太太睡下后便会途径花园回去休息。等了许久才看到冬葶走来。 “冬葶!今天怎么这么晚?”李之尧站在她面前问道。 “老太太说腿酸得很,我给她捶了一会儿。”冬葶说道:“你忙了一天,怎么也不去休息?” 李之尧喜滋滋地说道:“我有事儿跟你说呢,大快人心的事儿。”说着就把冬葶拉到廊下坐了下来,“我告诉你,今天我见到费扬武了,我呀......”李之尧说的眉飞色舞,好不得意,就好像他打了大胜仗一样。 冬葶听着能感觉到费扬武的息事宁人,费扬武不是好惹的,李之尧这番戏弄若是以前他早就按耐不住了,可这次他却忍了下去,为的是什么?费扬武清楚,冬葶也清楚。 “唉~~”冬葶长叹一声,“你这又是何苦?到时候受责怪的还是你。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这一大家子想呀。李家如今这番情景,是再也不能有什么差池的了。今后若是不想见到他,你就绕着道儿走。别去招惹他。”冬葶知道如果李之尧再这么针对费扬武闹下去一定会惹祸。 李之尧微微点头,“嗯!你说的对。不过今天我真的很解气!”他伸手握着冬葶的手,说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下次一定不会那么冲动了。为了这个家,为了你,我都忍了。” “嗯。你明白就好。”冬葶稍稍放了心。好在能用李家一大家子来劝住李之尧。“时候不早了,你也快去歇着吧。” “等等!”李之尧拉着冬葶说道:“我有话跟你说。”李之尧让冬葶坐在自己身边,“冬葶,你十一二岁上下就服侍我,我对你的心你应该知道。李家曾经多少风光,可现在沦落至此你都对我们不离不弃,我真的感激万分。” “大少爷别这么说,李家对我有恩,只要李家用得到我,我一定会尽心尽力。”冬葶真心地说道。 李之尧叹了口气,“李家对你不起,你为了李家付出太多了。”李之尧想起冬葶为了保护弟弟李之禹在费扬武那里受到的羞辱就心愧难耐。“冬葶,如果你不嫌弃现在的李家,你就嫁给我为妻吧!我一定会好好待你。” “什么?嫁给你?”冬葶愣住了,怔怔地看着李之尧。 “怎么?你不愿意?”李之尧看到了冬葶眼中的茫然,“你嫌弃李家了吗?” “不!怎么会!”冬葶忙说道:“我从来没有嫌弃过。” 李之尧满面笑容,“那你就是答应了?太好了!我这就去告诉奶奶和娘!”他满心欢喜地跑向老太太那里。 “大少爷!大少爷!”冬葶叫了几声可李之尧已经跑远了。这可怎么办?嫁给李之尧?以前在李家的时候冬葶心里有这个准备,她是李之尧的通房丫头,将来李之尧成亲后自己很可能成为他的妾,她自己也默默地接受了这个将来可能实现的现实。可是现在呢?冬葶心里有了另一个人,虽然知道和心中的那个他不会有结果,但是心已不在如何相守? 冬葶有些茫然,或许她应该接受。过去的她既然已经预见到今天,那么现在的她就不要再想太多了。尽早斩断和他的情缘,让自己尽早回归到过去。和李之尧成亲或许就是一个迫使她放下的转机。冬葶向来都是一个坚毅的人,要忘记就忘得让自己没有退路!于是她从心里默许了李之尧的求婚。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十五章:隐瞒 “奶奶!奶奶!”李之尧兴奋地敲着祖母的房门,“您睡了吗?” 不一会儿老太太的侍女披着衣服开了门,“大少爷,这么晚,您......” 李之尧不理会侍女径直走进屋去,老太太闻声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之尧,怎么了?这么心急火燎的。” “奶奶!”李之尧笑吟吟地握着祖母的手,“我要娶媳妇儿啦!” “什么?”老太太愣了愣,半晌才问道:“你胡诌什么呢?我和你娘又没给你说亲,哪儿来的媳妇儿?” 李之尧笑着说道:“奶奶,我要娶冬葶!” “什么?冬葶?”老太太一听愣得比刚才还要厉害,“你再说一遍......” “奶奶,我要娶冬葶为妻!”李之尧又重复了一遍。 老太太脸一沉,道:“不行!” “为什么?”李之尧脸上的笑容瞬时消失,他困惑地看着祖母,“她本来就是我屋里的丫头。为什么不行?”孙子娶媳妇是好事,为什么祖母会反对? 老太太看了看侍女,道:“你先出去。”侍女听命退了下去,老太太皱着眉看着孙儿,轻声道:“她......她不干净!” 李之尧一听就像利针扎在自己心口上一样,“奶奶!冬葶那是为了我们李家,是为了老三!”冬葶在费扬武府上的那段经历是李之尧心中永远的痛。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老太太知道孙子很在乎冬葶,她也知道冬葶为李家的付出。李家可以养冬葶一辈子,可以对她很好,甚至在她出嫁时给她丰厚的嫁妆,但是她的不清白却是李家不能够容许的。 原本李之尧有一个指腹为婚的妻子,尚未成亲。但是战祸连年,李家又成了后金的俘虏投向了后金。他们的未来亲家也没有了联系,要说联姻也是万不能够了。老太太和太太也商议过李之尧的婚事,在这里都是异族人只能从自家人里面找寻。春苗、夏薇、秋蘅,都是考虑的对象,唯独冬葶没有考虑过。 看着祖母欲言又止的样子,李之尧便恼了。“奶奶,我们李家怎么能做忘恩负义的事情呢?冬葶为了李家......”他不想说那几个字,说起来就心痛。“我心里只冬葶一个,旁的我不要!”李之尧站了起来往外走了几步,然后回头道:“要么就娶冬葶,要么我就一个人过一辈子!什么女人都不要!” “那怎么行?”老太太听到孙子这么说也急了,“你是李家的长子嫡孙,怎能不娶亲?”老太太忙穿上鞋走了过来拉着孙子的手。 “我没说我不娶亲,我只要冬葶。是你们不同意!”李之尧把头一扭,倔强地说道。 “唉~~我的小祖宗。”老太太无奈地说道:“冬葶不是不好,如果她还是清清白白的我和你娘听到你这么说一定欢喜。可是她......不是我们嫌弃她,而是让你娶了她,我和你娘怎么向李家的列祖列宗交待呀?你要娶亲,春苗、夏薇、秋蘅凭你挑就是了。” “她们我一个都不要!什么交待不交待的?”李之尧理直气壮地说道:“冬葶为了我们家吃了多少苦多少委屈?我现在能给她的就只是这么一个名分,是我们对不起人家才对!我不管,我一定要娶!” 李之尧的坚定让老太太感觉到他的决心,若不答应恐他真会一生不娶。“这事儿我得和你娘合计合计。” “我这就去找我娘来!”李之尧有些迫不及待。 “别急!别急!我的小祖宗!”老太太拉着他说道:“你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辰?这事儿明儿再说。你也累了一天了,快回去歇着去。” 李之尧看看天色,早就过了子时。“也好,明儿你们一定要给我个答复。” “行啦。快回去吧。”老太太劝他回去睡了。 若说四个侍女中最为聪明灵巧的就是冬葶,老太太和太太都很喜欢她。之后冬葶为了李之禹身陷额真府,李家对她多了几分感恩。在李家冬葶自比其他仆人高一等,再加上谁都看得出来李之尧对她倾心,于是便更加体面些。就算大家都听说过冬葶在额真府怎么怎么,但谁都不敢说,至少不敢当着面说。 “之尧他娘,你说这事儿可行吗?”老太太看了看同样愁眉深锁的太太。 太太叹了口气,“儿子是我生的,他的脾气我能不知道?他既然决心要娶冬葶,纵然我们一千个一万个不允,也是徒然。” 老太太看了看太太,问道:“那么你的意思是......同意?” “能不同意吗?”太太摇了摇头,“不过......”她忽然看着老太太,“我们可以让之尧先纳妾,以后寻着好的再娶妻。婆婆,这么做您看可使得?” “纳妾?”老太太道:“恐怕之尧不答应啊。” “这事儿要瞒着他,只和冬葶说了便是。”太太说道:“这样既随了之尧的心意,又保全了李家的面子。” 老太太听了眉头终于舒展开来,“甚好!甚好!就这么办了。还是你懂得变通啊。”老太太忙让人去唤冬葶前来。 听到传唤冬葶自知是何事。昨夜她彻夜未眠,一颗心杂乱无章。不过她已经默认了李之尧的求婚,既然心中有了决定,她也不怕去面对。 进得屋内给老太太、太太行了礼。太太便和气地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我的儿,想必昨儿之尧已经向你提起了吧?”太太没有说明,冬葶便看了太太一眼。太太笑道:“就是婚事啊。” “嗯。”冬葶平静地应道:“提了。” “那么你是怎么寻思的呢?”太太继续和声问道。 “我......”冬葶怎么也不能说自己是因为要忘记另外一个人而无奈答应了李之尧,“听凭老太太、太太的安排。”事到如今,冬葶似乎也只能这么说了。但是她的脸上却没有美娇娘的含羞,而更多添了几许无可奈何。 太太和老太太相视一眼,接着说道:“冬葶,你从小就是之尧屋里的人。就算我们李家没有沦落至此,我们也打算把你许给之尧的。现今李家这番光景,已然没有过去风光。但是我们毕竟是大门大户、望族出身,做什么事儿都要对得起祖宗。”再看看老太太,只见她不住地点头,太太又说道:“之尧对你的心相信谁都看得出来,这孩子将来一定会待你极好的。” 冬葶不是很明白太太这番话的意图,李家的情况她再清楚不过了,用不着说这些。“我知道。”冬葶简单地应道。 这时候老太太说话了,“冬葶,你是懂事的孩子。能知道我们家的处境,所以我们也不瞒着你。虽然之尧执意要娶你,但你......”老太太顿了顿,似乎也觉得不好意思提及失贞的事情。“若是过去,我和你太太一定会大张旗鼓地操办,可是如今......只能让你嫁给之尧做妾,你看......” 冬葶抬眼看着眼前的两位夫人,原来是为了这个。原因?冬葶自己知道,虽然她知道自己和费扬武之间是清清白白的,但是流言在外不能控制。况且自己心里的确是恋着费扬武,若真是嫁给李之尧为妻倒也有些对他不起。反正都是成亲,做妻做妾又有何妨? “我明白。”冬葶平静地说道:“我没有异议。” 冬葶出奇的平静让老太太和太太有些诧异,不过转念一想,她一个失了贞节的女子能嫁进李家已是幸事,还能有什么要求呢?太太笑着说道:“懂事的孩子,真叫人心疼。不过这事儿你要帮着瞒着之尧啊。” “瞒着大少爷?”冬葶困惑地看着她们。 “是啊。”老太太说道:“你也知道大少爷的倔脾气,我们也是无奈之举。望你能体谅。” 冬葶自然能体谅,这桩婚事在她看来都已经不重要了,还有什么事不能体谅的呢?“好,我一定瞒着大少爷。”她答应了下来。 得到了冬葶的许诺老太太和太太自然欢喜得紧,太太紧紧拉着冬葶的手满面笑容地说道:“好一个懂事的孩子。将来我和老太太一定会好好儿疼你。” 既然冬葶已经答应了,那么事情也就这么定了下来。告诉了李之尧后,他高兴得跟什么似的,连连催促着要祖母和母亲定下日子来。虽然是娶妾,但也是李家这一代第一次办喜事,老太太和太太不敢怠慢,况且冬葶的情况实在有些晦气,一定要好好选一个黄道吉日来添添喜气。商量再三,选了四个月后的初九。李之尧觉得时间太久,但老太太和太太执意要这个日子也就做了罢。那日起,李之尧就掰着手指头过日子,盼着那一日的到来。 阿济格和哲敏这几日经常在一处,两人感情增进不少。这日兄弟几个难得又聚在一起,很是欢乐。 瓦克达和阿岱成婚多时,先前不见他们莺莺燕燕,这都快大半年了才变得耳鬓厮磨起来。瓦克达在阿岱面前一改过往的霸道,变得温和体贴。阿岱时不时地埋怨几句、骂上几句,他也只是笑笑了之,有时还会讨饶。 “你喝酒就不能慢些个?”阿岱对着刚放下酒杯的瓦克达嗔道:“喝得那么快,小心肚子里火烧火燎的。” “嘿嘿,这不是高兴吗?”瓦克达憨笑道:“一会儿我慢慢喝就是了。” 豪格笑呵呵地说道:“咦?瓦克达,你怎么不和阿岱吵架啦?” “吵什么?做男人的当然要让女人啦!”瓦克达正经地说道。 “噗~~”阿岱掩嘴一笑,“谁要你让着?要斗嘴尽管来,本格格不怕!” “你不怕我怕,行不?”瓦克达凑近阿岱的耳边,低语道:“我怕你晚上把我从床上踹下来呢。” “去!”阿岱娇嗔地推他一把,道:“没个正经!不知好歹的家伙!” 瓦克达拉着阿岱的手笑道:“我怎么不知好歹啦?心里透亮着呢。” 豪格“啧啧”地说道:“喂!你们俩能不能别那么腻?看着让人烦!” “小家伙,你懂什么?”瓦克达笑道:“等你娶了媳妇儿就知道啦!” 阿济格看着阿岱和瓦克达,心里竟然没有丝毫的醋意。他由衷地为阿岱高兴,瓦克达这个粗小子也懂得了怜香惜玉,看得出他们两个已经是恩爱非常了。这时候自己面前的瓷碗里多了一块烧肉,转头一看正是哲敏给他夹菜。 “别光喝酒,也吃点菜。”哲敏柔声说道。 阿济格看着她感觉到心中丝丝甜润,他现在也有自己的牵挂和幸福了。他在桌下握住了哲敏的手,紧紧地攥在手中。没有任何的话语,只是对着哲敏淡淡地一笑。这笑容似是感恩似是倾诉,总之让哲敏心跳不止。脸上忽然感觉到阵阵温热,含羞地低下眉去。 豪格好奇地看着哲敏,“哲敏,你没有喝酒怎的脸也红了?” 哲敏忙把手从阿济格的手中收了回来,然后双手摸了摸脸,有些紧张地说道:“许是酒气熏的吧。” “咦?还是第一次听到酒气也能把人给熏醉了。”瓦克达挠挠头显得有些好奇。 阿岱扭过头看着他笑骂道:“你懂什么?”说着就朝哲敏看去,似乎已经知道了什么。 “费扬武,你怎么都不说话?”阿济格看着对面的费扬武,他只是一个劲地喝着酒。 费扬武吃了口菜,道:“这酒颇陈,趁着你们说话,我多喝几口。” “贝勒爷!贝勒爷!”突然尚吉站在门口唤道:“奴才有事儿回您。” “什么事儿?”费扬武放下了筷子朝尚吉走去。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十六章:知情之后 费扬武交待过尚吉要好好打听冬葶在李家的情况,尚吉自然不敢怠慢。几日下来看到李家开始购买一些喜庆物品,很多东西都是成亲用的,还在衣铺定制婚服。尚吉打听之下才知道原来李家要给李之尧和贺冬葶筹办婚礼,这事儿可不能瞒着费扬武,于是立刻来报。 “有什么话就说吧。”费扬武心情不好,不想多磨蹭。 “贝勒爷,我刚从李家那儿来......”尚吉偷偷看着主子的脸色,做费扬武的哈哈珠子(满语:自幼服侍的男仆)这么多年,尚吉懂得察颜悦色。 费扬武瞟了他一眼,显然有些关心的意味但又不愿意表露出来。他轻描淡写地问道:“怎么说?” “呃......”尚吉顿了顿道:“李家要办喜事了。” “喜事?”费扬武又一次看了他一眼,“什么喜事?别磨磨蹭蹭的!” 尚吉有顾虑但也不敢再拖沓,“李家的人要给李之尧和冬葶办喜事了。” 费扬武的心“咯噔”一下,一沉到底。他微微蹙眉,不想让人看出他心中的感受。他深吸一口气后故作镇定地问道:“婚期什么时候?” “四个月后的初九。”尚吉早就打听好了婚期。 “嗯。”费扬武简单地应了一声,道:“你去吧。”说完就转身往屋里去。 “贝勒爷!”尚吉见他这番反应反而担心起来,他凑近费扬武身边轻声道:“奴才再去李家打听。” 费扬武微微摆手,“不用了,不用了。”这话似乎透着一股子心灰意冷。 “费扬武,什么事?”瓦克达见他回来便问道。 费扬武笑了笑道:“小事情。我们继续喝酒。”说着就拿起一坛子酒往大碗里倒,用力有些猛,撒得桌上都是。“来!来!如今我们兄弟难得聚得全,一醉方休!”然后就端起碗来一饮而尽,喝完后一抹嘴道:“用碗喝太费劲!”他端起酒坛子就往肚里灌。 瓦克达、阿济格和豪格见了都愣住了,显然他受了什么刺激。阿岱和哲敏见了便自觉地离开,他们男人之间的话或许女人在场就不能说尽了。女人都走了,阿济格才把费扬武手里的酒坛子夺了下来。 “你这是做什么?”阿济格把酒坛子往桌上一搁,皱眉看着他。 瓦克达扶着他坐下来,道:“尚吉找你什么事儿?说出来,兄弟们帮你。” “是不是二贝勒?他又限你权啦?”豪格猜测道:“若是这样,我告诉父汗去!” “豪格,别乱猜!”阿济格不想豪格祸从口出。“费扬武,你说话呀!” 费扬武看看眼前的三个兄弟,突然笑了。“哈哈~~没事!没事!有你们这班兄弟,天下还有什么事儿能困得到我?”他笑得大声,但是让人听着却很是悲伤,“我说了是小事情,喝醉了睡一觉,醒过来就什么都没发生过,一切如常。”说着站起来把酒坛子挪到自己面前,“若是好兄弟的话就陪我喝酒!”说完又给自己倒上一大碗酒。 眼看着费扬武又给自己灌下两大碗酒,三个兄弟都有些发懵。费扬武曾经也一度借酒消愁,那是因为他在二贝勒阿敏手下得不到重用,处处制肘。最近费扬武受到大汗的重用,也不曾听到他与二贝勒之间有什么争执,那么到底什么事情能让一向沉稳的费扬武这般消沉? 瓦克达看看阿济格,问道:“阿济格,怎么办?” 阿济格皱着眉看着他,忽然也拿起酒坛子给自己倒上酒。“兄弟要我陪醉,我自然奉陪!费扬武,我们不醉不归!”说完便和费扬武对饮起来。 “既然这样,我也陪醉!”瓦克达和阿济格一样,不再追问只是陪着喝酒。 豪格看看他们三个,也端起酒来道:“我也陪!” 一个自问无情的男人为了一个难以启齿的“情”字借酒消愁,三个男人为了一个义无反顾地“义”字相陪而醉。四个男人在屋里大声喊叫大口喝酒,谁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哲敏朝里面看看有些担心地说道:“阿岱,他们这么喝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阿岱叹了口气道:“他们男人就是这样。由着他们吧。”阿岱也担心,可是他们兄弟之间的事情旁人无法能够体会,阿岱和哲敏都清楚。虽然担心但也不会去阻止。 “来人。”哲敏唤来了仆人,道:“去准备好厢房,还有醒酒汤。”除了这些,她们两个女人也别无他选。 就算再豪爽的男人,这么个喝法也很快就醉了。四个大男人趴在桌上不省人事,阿岱和哲敏这才命人将他们四个搀扶去厢房休息。 从午后一直到晚上,费扬武睡了很久。醒来后只觉得脑袋沉重,眼前模糊一片。屋里没有别人,也没有点灯。在黑暗的掩护下,他才敢释放出了自己的悲情。他把头深深地埋在枕上,蒙在枕头上呜咽起来。因为被枕头蒙着,几乎听不到他哭泣的声音。 费扬武有些恨自己,他很后悔为什么要放冬葶走。既然坊间已经有流言,那么为什么不顺势就抢了冬葶?虽然算不上什么好方法,但总算能把冬葶留在自己身边。什么名声、什么道义,成就了这些虚名就让自己陷入这无法自拔的相思之中。可是现在后悔还有用吗?李家已经准备办婚事,按照冬葶的个性,若不是自己同意旁人绝对强求不了。她的选择真的是情愿的吗?费扬武不知道,也不肯定。不过这个时候,他倒是宁愿冬葶是心甘情愿、毫无留恋地嫁给李之尧,这样心痛的可能就只有他自己,他宁愿自己是一厢情愿,将情错付。 李老太太和太太能感受到李之尧难以掩饰的喜悦,如果让他知道是娶冬葶为妾而不是为妻,他肯定不依不饶。所以两位长辈就尽量用各种托辞来简化婚礼。 这一日,喜服铺的裁缝师傅拿着各式布匹来到李家,给一对新人量身做喜服。各种红色的布匹摆满了厅堂,老太太和太太带着冬葶仔细地挑选着。 “这个好!”李之尧拿起一匹布来,道:“看这对鸳鸯交颈,多恩爱!” 老太太看了一眼,道:“不好!不好!这刺绣太杂乱了,俗气。” 李之尧放了下来,又拿起一匹来。“这个呢?牡丹盛开,花开富贵。” 太太看了看也摇头,“做工不好,不合适。” 随后李之尧又挑选了几次,但都被祖母和母亲否决了。李之尧有些不乐意了,“奶奶、娘,这也不满意那也不满意,是不是有些苛刻了?” 太太见儿子不耐烦起来便拿起一匹布来,道:“我看着匹布不错,红的淡雅,做工也好。上面有鸳鸯也有连理枝,好兆头呢。” 老太太见了也笑道:“是啊!不错!不错!我也挺喜欢。” “这个?”李之尧拿起来看了看,“这个红色不正啊。” 按照汉俗,娶妻应用正红色,纳妾则用粉色。冬葶不是妻,但又要瞒着李之尧,所以李家两位太太就选择这匹不算很正的红色。也算是合了礼仪又瞒了儿子。 “怎么不正?”太太说道:“只是淡雅了些,红的很好看啊。”她把冬葶拉过来问道:“冬葶,你看呢?” 冬葶自然明白里面的意思,而且穿什么衣服成亲对她来说也不重要。“嗯,我也觉着这匹布好。就这个吧。” “你真的喜欢?”李之尧还是有些介意这个红色,但是听冬葶说喜欢,也不好断然地拒绝。他把布匹展开来在冬葶身上比划了一下,问道,“你真的喜欢?” “嗯!真的喜欢。”冬葶勉强笑了笑道:“就这个吧。” “好吧。”李之尧有些不情愿地答应了。“师傅,您可要做的仔细些,一定要让我的娘子穿上这喜服更显娇美。” 裁缝忙应道:“是,少爷。我一定尽力!” 为了配合冬葶选的颜色,李之尧的喜服也是偏淡的红色。然后就是成婚的礼仪,相讨之下老太太和太太都主张简化,而李之尧则希望大肆操办一番。 “之尧,你放心,我们不会亏待冬葶。”太太解释道:“不过如今我们李家寄人篱下,还是不要太过张扬的好,但该有的礼我们都会做周全。” “娘!成亲怎么能没有花轿?”李之尧很不高兴,“我不依!” 老太太劝道:“冬葶就住在我们家,李家就是她的娘家。嫁娶都在这院儿里,还要什么花轿呢?只需把冬葶从她屋里接到你房里就行了。” 娶妻用花轿,纳妾不用轿,就算是用轿子抬进门也不能从正门进而要从边门。太太们想用这个借口取消花轿送亲的一环,也算是合了纳妾的礼。 “不行!不行!”李之尧怎么都不同意,“我不仅要花轿,还要八抬大轿!还要轿夫们抬着轿子在这赫图阿拉城里走上一大圈儿!” 李之尧的想法两位太太自然不会同意,在李之尧看来娶冬葶是开心的事情,但在她们看来其中也蒙上了一层羞辱。毕竟坊间对冬葶和费扬武之间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如今虽然稍有平息,但如果李之尧这么一闹,又会成为人家茶余饭后的谈资。不过要怎么劝李之尧呢?毕竟成亲不用花轿也是说不过去的。 这时候冬葶却说了话,“大少爷,您为李家的列祖列宗想一想吧。我承蒙老太太、太太错爱,同意嫁入李家。但是外边的风声依旧对李家不利,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老太太、太太依旧同意操办婚事,已经是给了冬葶天大的恩赐了。”冬葶认真地看着李之尧,“大少爷,花轿这等俗礼能免则免吧。将来只要你我相敬如宾,这才是最重要的。” 李之尧听了这才稍稍消气,冬葶说的不无道理。可是他不想为了名声委屈了妻子,不过想到自己的先祖,那名声赫赫的威名已经被他这个不肖子败坏了不少,不能再给祖宗蒙羞了。李之尧沉思之下无奈地点了点头,他拉着冬葶的手愧疚地说道:“冬葶,委屈你了。将来我一定待你好。” “这才对嘛!”老太太笑着说道:“你们两个将来好好过日子才是正经。成亲的繁文缛节能免则免,但是那些大礼节我们也不会疏忽。之尧啊,你放心,我们一定都会疼爱冬葶的。” 李之尧叹了口气只好妥协了,“我明白。唉~~都是我没用,不但让祖宗蒙羞还要委屈爱妻。一切都是我的错啊。” “大少爷,千万别这么说。您已经尽力了。”冬葶听他这么一说反而有些自责,他如此对待自己,可自己心里始终放不下另外一个,而且那一个还是李家视同仇敌的人。 李之尧叹了口气,没有说话。只是伸手重重地握了握冬葶的手,他希望冬葶能给自己信心,虽然婚礼有些欠缺,但将来他一定会好好照顾她。 早朝上,大汗突然召集众亲贵将领朝会,下旨要攻打锦州,此时锦州的明朝驻将正是袁崇焕。皇太极因为即位之初稳定军民之心所以没有立刻讨伐,如今已经快一年过去了军心稳定是时候讨伐了。 旨意一下对许久没有征战的八旗子弟来说都是一阵兴奋,毕竟袁崇焕和努尔哈赤的死有着不可忽视的关系。皇太极宣布了这次即将参战的将领,好让大家尽快准备。 布战阵图中命贝勒德格类、济尔哈朗、阿济格、岳讬、萨哈廉、豪格率护军精骑为前队,攻城诸将率绵甲军等携云梯、诸器械为后队,皇太极本人亲自同大贝勒代善、二大贝勒阿敏、三大贝勒莽古尔泰率领大军居中,八旗三队,鱼贯而行。后金军行进,分为前、中、后三队;作战,则列为左、中、右三路。这次布战中瓦克达和费扬武分别作为代善和阿敏麾下的将领跟随在中间。 大家对这个布战没有什么异议,可是费扬武却突然出列。“大汗!费扬武愿为前锋!为大汗杀出通往锦州之路!”费扬武此刻急需一场战役来取代心中的某件事,让自己处在生死一线的时候,他才能忘记那些本就不应该存在于心的繁琐之事。开疆拓土才是他的不二之选。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十七章:裁衣 李之尧满面愁容地回到家里,对于朝廷要对锦州开战的事儿他着实有些矛盾。作为汉族子弟看到异族掠夺汉家国土实在是气愤,但是如今他已经剃发归顺后金,况且大明的君主也着实昏庸,李之尧也惟有像大部分书生一样在心中哀叹了。 “之尧,你怎么吃得这么少?”老太太见他愁眉苦脸的样子便问道。 “唉~~”李之尧无奈地摇摇头道:“又要打仗了。” 李之舜问道:“这回要对哪里用兵?” “锦州。”李之尧吃了一口饭,只觉得嚼而无味还是放下了碗。 “锦州?”李之舜皱皱眉道:“袁崇焕的守地,恐怕难啊。上回不就是......”李之舜住了口,努尔哈赤阵亡锦州之战的事情是八旗子弟不愿提及的痛。 李之尧叹了口气道:“我听说这回可是下了大决心。派出的都是猛将。” 猛将?一边吃饭的冬葶听到这两个字不由地抬头看了看李之尧。后金猛将,费扬武可谓是其中之一,那么这次他又要出征了?再看一眼李之尧,冬葶心中自诫:冬葶,这个人才是你的丈夫,不要再想着别的人了。她低下头继续吃饭,只是再无胃口吃下任何东西。 那边兀自揪心,这一边也是心不在焉。费扬武同阿济格、瓦克达还有豪格与此次参与作战的将领们在议事厅里讨论如何布局作战。皇太极亲自讲述布阵要点,大家都听得仔细。起先费扬武还听着,可是不知不觉就走了神。心里面空空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好像掉了什么东西似的,但是掉了什么却又不知道。 “喂!喂!”阿济格看他走神便轻轻推了推他,“想什么呢?” “嗯?”费扬武这才缓过神来,“哦,走神了。说哪儿了?” 阿济格看看他,觉得有些奇怪。说道布阵作战他一向是最来劲儿的怎么这次这么重要的战役他会走神? 前锋的德格类、济尔哈朗、阿济格、岳讬、萨哈廉、豪格个个都是英勇善战的猛将,这一次费扬武和阿济格、豪格一同主攻锦州正门,可谓是三个城门中最艰巨最危险的一处。散会之后已经夜深,众人都身负重任地离开了议事厅。 豪格住在宫中,阿济格便和费扬武一起出宫。路上阿济格便问道:“费扬武,你今天有心事?说这么重要的事情都走了神。” “嗯。许是昨晚没睡好。”费扬武可不想把心里的事情说给别人听。 “那你这些日子可要好好养足精神了,一些能放下的事情就暂且放在一边。”阿济格总觉得他有心事,他侧头看了一眼神情恍惚的费扬武,说道:“我们肩上的担子不轻啊。” 费扬武也知道自己应该把心思全放在正事上,他深吸一口气大叫一声,“啊——”他的这声喊叫打破了夜空的寂静,不过倒是发泄出了他心中的郁结。一旁的阿济格更加肯定他有什么困扰于心的事情,只见他大笑道:“哈哈~~你说的没错,一些能放下的事情就应该放在一边,现在最要紧的就是为国开疆拓土!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明儿一早军营见。”说完就策马而去。 朝廷即将出征,军民上下都整装待发,赫图阿拉城里士气高昂,街上到处能看到精神抖擞的八旗兵。李家老太太和太太带着冬葶去购买成亲用的东西,顺便去了绸缎庄看看喜服做的如何。 喜服大致裁好了,就差绣上图案。李家的太太都很满意,老太太拿起一匹紫金色的布匹说道:“丽娘,你儿子成亲,你做婆婆的也添置一件像样的衣服吧。” “婆婆,何必花这钱呢?”太太觉得有些浪费。 老太太叹道:“我们的家私都没了,也没带出一件像样的衣服。如今日子还算好过,总不能失了礼数叫人笑话。” “既然如此,婆婆也置办一件吧。”太太说道,“毕竟是大喜事。” “嗯!也好。”老太太应道:“那我们挑挑去。冬葶啊,你随便看看吧。” “是。”冬葶便随意看看等待两位太太。 这时候门口进来两个身穿旗装的女子,身后跟着奴仆,显然是大户人家的闺女。两人进来后掌柜的忙笑吟吟地迎了过去。 “哟,这不是礼亲王府的少福晋吗?”掌柜的毕恭毕敬地说道:“您要什么布匹说一声儿就行了,我立刻派人送到府上。何劳少福晋跑这一趟?” 来者正是阿岱和哲敏。阿岱笑道:“我正与格格四处逛逛,到了你这处就进来瞧瞧。” 冬葶侧眼看了看这两个八旗女子,并未当回事儿兀自继续看布匹。 “瓦克达就要出征了,你可有担心?”哲敏柔声问道。 阿岱拿起一段浅蓝色的布匹看了看说道:“说不担心是假的。不过我不愿意让他看到我为他担心,否则他在战场上会分心。” “嗯。还是你明白。”哲敏叹了口气说道。 阿岱看看他道:“我知道,你担心阿济格。” “他......他每次上战场我都担心,担心他......”哲敏忧心忡忡地说道:“何况这一次又是那么重要的战役。” 一听到战役,冬葶便生了个心眼,于是便细心听了起来。而且她在费扬武府上的时候也经常听到瓦克达、阿济格的名字,或许能从这两个女子的口中听到一些关于费扬武的消息。 “男人都上了战场,我们做女人的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阿岱自信满满地说道:“他是满洲的巴图鲁,他答应过我一定会平安回来,我相信他!”她看着哲敏说道:“你也要相信阿济格,他也是巴图鲁,就算为了你,他也会平安回来。” 哲敏微微一笑,道:“嗯!他说过要带我去锦州城里看看汉族的街市。”哲敏拿起一缎又柔又软的布匹问道:“掌柜的,我要这缎布。” “好勒!”掌柜的亲自丈量亲自打包。 “这布好柔软啊。”阿岱伸手摸了摸。 哲敏笑道:“是啊,用来做贴身的衬衣最好了。” 阿岱微笑道:“怎么?你要给阿济格做衬衣?” 哲敏脸上一红,低下头去。“嗯。让他穿着舒服一些。” “嘿嘿。”阿岱会心地一笑,“阿济格真是好命,有你这么爱他这么关心他。” 哲敏绯红着脸说道:“瓦克达不也是好命吗?用真心打动了你这个小冤家。” “什么呀。什么小冤家?”阿岱噘着嘴道:“我们可不是什么小冤家。” “哟,从小到大不知道是哪两个人一见面就吵架呢。”这回轮到哲敏打趣阿岱了,“可现在呢,两个人如胶似漆的,粘着分都分不开呢。想当初若不是每次阿济格和费扬武劝架,我看你们俩说都不肯让一步的。” 她们提到了费扬武,一旁的冬葶心里“咯噔”一下,更加仔细起来。 “哦!说道费扬武,他身边可没个可心的人照顾他。”阿岱说道:“反正我也有空,也给他做件衬衣吧。” “你给费扬武做衬衣?就不怕瓦克达闹别扭?”哲敏笑问道。 “哼!我一向把费扬武当成哥哥,妹妹给哥哥做件衬衣有什么不可?”阿岱扬着头说道:“这点小事儿他还闹别扭,可别怪我不理他。”说着她对掌柜的说道:“掌柜的,我也要这个。” “好勒。”掌柜的丈量了一下刚要开裁,哲敏便叫住了他。 “等等!”她看看阿岱道:“就你那手工,还是多裁一些吧。面的到时候做坏了不够料。” 阿岱笑嗔道:“做什么?我的手工已经精进了不少了。瓦克达都夸我呢。” “他敢不夸你吗?”哲敏笑道:“上回我看到他衣服破了,也不知是谁替他缝补了一下。就像一条蜈蚣一样。我问他,他还说好看呢。” “哼!算他识相。”阿岱颇为得意地说道,“若说不好,看我不揪他耳朵。” 掌柜的问道:“少福晋,那么要多裁多少呢?” “嗯......多裁一半吧。”阿岱冲着哲敏笑道:“我还真怕给做成了肚兜呢。”哲敏一听忍不住笑了起来,阿岱也随着笑起来。 她们俩挑选完布匹后就离开了绸缎庄,冬葶从他们口中确定了费扬武必定会出征,但是究竟是作为哪个阵营的将领尚且不知,这么机密的布阵就算她们两个最贴身的女子也不会知道。她走到那匹布前伸手摸了摸,果然柔软无比,贴身穿是最舒适的。 掌柜的见了便问道:“少奶奶,您也扯上一些给李大少爷做件衬衣吧。” “做衬衣?”冬葶心道:那位少福晋的手工还不知道是否能成衣呢。“嗯。给我一段吧。” “好。”掌柜的见过李之尧,按照经验他扯了和李之尧身材相符的尺码。 “等等!”冬葶说道:“再多裁一些。”她知道费扬武的身材要比李之尧魁梧。 掌柜的看看她道:“李大少爷的身材这些够了,多了反而浪费。” 冬葶笑道:“我也怕手拙做坏了。” “哦,原来如此。”掌柜的按照她的要求裁好了布。冬葶用自己的贴己钱付了帐。 不一会儿两位太太从里屋量好了尺寸出来,准备结帐。看到冬葶手里已经包好的布匹便问道:“咦?冬葶,你又买了什么?” “哦,我想给自己做件衬衣。”冬葶说道,我已经付过帐了。 老太太笑了笑说道:“何必这么见外呢?以后你就是我们李家的人,有些事儿不用分得那么清楚。” 灯烛下冬葶展开了日间买的布匹用剪子仔细地裁了开来。看着这雪白的绸缎冬葶有些后悔,她不止一次地告诉自己不要再去理会费扬武的事情,可为何一听到他身边无人关爱的时候就会忍不住地去关心呢?心里虽然后悔但手却没有停下,一针一线缝得密密的。其实她也不知道这件衬衣是否能送到费扬武手中,但一种紧迫感让她不知劳累地连夜赶制这件衬衣。 这是最后一次,冬葶告诉自己。从此之后她不会再去关心费扬武,这件衬衣就当作是断情之物吧。她一边逢下密密麻麻的阵线一边告诫着自己,这场战役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说不准等费扬武回来的时候她和李之尧已经拜了堂成了亲。想到这里冬葶停了手,看着不断晃动的烛火,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一种患得患失的难受,道不清说不明,只是觉得揉心般的阵阵刺痛。 “唉~~”冬葶长叹一声。或许这就是她的命吧,就算她有再多的傲骨,也抵抗不了命运的安排。这份冷傲也体现在她对李家的不离不弃中,至少她没有对不起李家,她对不起的只有自己和那个不知道是否对她动过心的男人。 那一头的烛光下也是一个眉头紧蹙的人。费扬武放下手中的兵书,看看脚边尚吉放下的水盆。记得冬葶在的时候,她会伺候自己洗脚,那个时候他都不曾看她一眼,这个时候就算想看也看不到了。 “唉~~”费扬武自责地叹道:“费扬武啊,费扬武。你的心应该在正途上。有些人注定与你无缘。如今她就要嫁作他人妇,你又何苦时时相念呢?”费扬武自己脱了靴子把脚浸泡在水里。她和李家有斩不断的牵连,何必让她为难?既然她做了抉择,那么我就照着她的意思做吧。为了忘记那些令人烦心的事情,费扬武决定明日就搬到军营里去住。 “贝勒爷,该睡了。”尚吉进来服侍他,顺便收拾一些必要携带的东西。 “东西都收拾好了?”费扬武问道。 “都收拾好了。”尚吉说道:“贝勒爷,这么早就搬去军营?是不是早了点?” “早?”费扬武眯着眼睛说道:“不早了,那里才是我该用心的地方。”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十八章:成衣 第三十八章:成衣 第二日一早,费扬武就让尚吉带着行囊前往军营。阿济格已经到了那里开始安排八旗子弟操练。远远地看到费扬武过来便走了过来。 “你怎么带了这么多东西来?”阿济格看了看尚吉背着的背囊。 “我从今日起就住在军营了。”费扬武说道:“这样可以专心操练。” 阿济格微微点头,他也知道费扬武被某些事情困扰着,他这么做显然是想让自己冷静下来。“也好,专心一致。今晚我也搬过来跟你一起住。” “你们这么早?”瓦克达匆匆跑来,他离约定的时间稍稍晚了一点了。 “我也刚到。”费扬武说道:“放下东西后就出来操练。” 瓦克达见到行囊也问道:“咦?你要搬到营里来住?” 阿济格应道:“我今晚也搬过来。” “这......我......”瓦克达犹豫了一下。按理他们哥几个都是行动一致,可是若要搬到军营中可就见不着家中的阿岱了,瓦克达有些不舍得。 看到瓦克达面露难色,阿济格就笑道:“行啦!你就不用这么早搬过来。知道你舍不得家中的娇妻。” 被阿济格看穿了心思,瓦克达“嘿嘿”一笑,“我就晚几日,也尽早过来陪着你们。” 费扬武叹了口气道:“你能多陪陪阿岱就陪着吧。有情人能朝夕相处着实应该珍惜才是啊。”他说完后就示意尚吉和他一起往营帐走去。 “嗯?他这话是什么意思?”瓦克达挠挠头,似乎不明白费扬武的话。其实这句话说得很明白,只是不像是费扬武平日里说的话。 阿济格听了心里便有了几个疑问,他对瓦克达笑了笑道:“没事儿,他呀,心情不好。你快去换换衣裳吧。”瓦克达走后阿济格心道:为何费扬武突然说出这样的话?似乎困扰他的是儿女之情?究竟是什么女子能让他这个铁汉动心?若真是为情所困,那么此女子必定是极为特殊的秉性,那些平常女子费扬武可不会看上一眼。但是反复思量一下,阿济格又猜不到身边有什么女人能让费扬武如此困扰。 一到了军营,一拿起兵器,费扬武就好像换了一个人,浑身充满了使不完的力量。操练、阵法、独斗,一直到傍晚他除了喝水吃饭就没有停过。夕阳斜下,他还在那里和几个将军摔跤。阿济格亲自端着水过来,瓦克达抹着汗精疲力竭地朝他走来,拿起一大碗水仰头就喝。 “费扬武疯了。”瓦克达喝完水喘了一大口气说道:“他今天就像一头熊,有使不完的力气。刚才同他摔跤,被他撂倒好几次。”他边说边喘着粗气,回头看了看还在和将军摔跤的费扬武,“他到底怎么了?似乎在发泄什么似的。” 费扬武在用另一种方式宣泄自己的情绪,这连平日里粗枝大叶的瓦克达都能看出来。阿济格笑了笑道:“他也有心情不好的时候,既然他想用这种方式宣泄,我们做兄弟的就陪着。” 瓦克达往一边的草地上一坐,摆摆手道:“我是陪不动了,你上吧。” 阿济格放下手里的水壶和碗,说道:“好,我陪他练练去。”说着就走向费扬武,“喂!费扬武,我同你过过招。” 费扬武回头看看阿济格,只见他满头大汗,本来梳理整齐的辫子已经有些散乱,浑身都已经湿透了。“你?好啊。来!” 将军退了下来,把褡裢给阿济格穿上。阿济格站在费扬武面前,屈腿含胸,做好了预备的姿势。“把你最后一点力气全使出来吧。” 费扬武冲向阿济格,双手紧紧抓住阿济格肩上的褡裢使劲往下按,同时伸腿去勾阿济格的腿。阿济格一抬腿也伸手抓住费扬武的褡裢,两人的头靠得很近,阿济格都能听到费扬武喘气的声音。“我知道你有心事!”阿济格一边说一边用力将费扬武向左边推,并也抬腿去勾他的左脚。 被阿济格这句话一说费扬武有些走神,一下子被阿济格勾到了左脚,顺势往左摔倒。他倒在地上抬头看着阿济格,有些困惑。眼神中似乎在说:我已经掩饰地这么好,为何你还看得出来? 阿济格继续摆好姿势道:“不过你喜欢这种方式,我做兄弟一定奉陪到底!来!” “好!”费扬武从地上跳了起来,扑向阿济格。抓住阿济格的胳膊一个转身就将他拔了起来一个过肩摔,把他撂倒在地。 阿济格迅速地站起来躬身朝他冲去,抱住他的腰双手向下揽住膝弯朝胸前一揽,费扬武朝天便摔了下去。费扬武重重地摔在地上,突然他朝天躺着一动不动。 “费扬武!”阿济格见了还以为他摔伤了忙跑到他身边,“你怎么样?” 费扬武呆呆地看着被夕阳染红的天空,眼睛眨都不眨。远处的瓦克达见了也跑了过来,阿济格叫了几次后他才说道:“阿济格,我好累。” “废话,你从一早到现在都没闲过,怎么会不累?”瓦克达扶着他坐起来。 阿济格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如果累了就喝几杯,然后躺下睡一觉。” “嗯!嗯!”费扬武被他们俩一边一个扶了起来,“今晚我想喝酒。阿济格,你陪我。” “好!我陪你。”阿济格将他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脖子上。 “我!我也陪你!”瓦克达说道。 费扬武侧过头看着他微笑道:“都这么晚了,你还是早些回去。否则阿岱要担心的。记住,千万别让你的女人为你担心。” “......”瓦克达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只是觉得说这些话的人根本不是费扬武。 这一夜,费扬武和阿济格两人在大帐里喝酒,费扬武几乎都不怎么说话只是一杯接着一杯把酒往肚子里灌,面前的菜根本无暇顾及。 “费扬武,你喝多了。”阿济格看着满面通红的他说道:“别再喝了。” “才这些就不让我喝了?”费扬武又一杯酒下肚,“太小看我了吧?” 费扬武不愿意说,阿济格也不会故意去问。他知道如果费扬武不想,就算问了也是白问。不过看他这样子,阿济格有些忍不住了。“费扬武,你到底怎么了?究竟是什么事情?” “什么事情?”费扬武眼神迷离地看看阿济格,说道:“没什么事情啊!我高兴嘛!大汗让我作为前锋,我可以为国效力。这是我从小的抱负,你是知道的!” “不!不是这个。”阿济格说道:“是别的事情。”他顿了顿看着他问道:“是感情上的事情?你......你是不是对什么女子动了心?” 也就是在两个人的时候阿济格才会这么问,若是这里有第三个人,他纵然有多肯定多困惑都不会问这一句。费扬武已经靠近嘴唇的酒杯停了下来,他慢慢地将酒杯放下,眼神呆滞地看着满桌的酒菜。这样子保持了许久,他才微微抬头看了看阿济格。“阿济格......” “嗯?”阿济格听到他说话,才放下心来。 “你......”费扬武欲言又止,“你当初是如何放下阿岱的?” “阿岱?”阿济格皱了皱眉,他为何会问自己这个问题?“我怎么放下阿岱的?这你应该很清楚才是。你也劝过我,也开解过我。难道你都忘了?” 费扬武叹了口气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啊!” 阿济格更加肯定了他是为情所困,“费扬武,能告诉我吗?” “很晚了,大家都睡吧。”费扬武突然站了起来,“明天一早还要出操呢。”显然他不想说。既然他不肯说,阿济格也不会多问。 费扬武回帐睡下后已经是深夜,阿济格反身出来后嘱咐尚吉道:“你主子喝了很多酒,而且都是烈酒。恐怕晚上会不受用,我看你还是预备些醒酒的汤药,免得到时候他不舒服。” “来时匆忙,并未带什么醒酒的汤药啊。”尚吉面露难色,道:“那我回去取。不过......”他看了看熟睡的费扬武,道:“不过从这里到贝勒府需要些时候,这段时间主子身边岂不是没人照顾了?”尚吉不放心别人伺候费扬武,而且费扬武酒后容易脾气暴躁,若不是熟悉他的人很容易惹怒他。 阿济格看看天色,道:“还有两个时辰就天亮了,或许他能熟睡到天明。那你就守着他吧,若是不舒服就备些茶水给他服下。”阿济格知道军营中的酒都很烈,必要时还能用来作为火攻的燃料,费扬武刚才喝的急,容易上头。不过他酒量也是不错,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尚吉送阿济格几步,“对了,尚吉。你主子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我看他闷闷不乐的。” 尚吉是知道一二的,但他对费扬武忠心耿耿,决不会说漏一句。“十二阿哥,恕奴才不能说。”尚吉躬身表露出歉意。 阿济格微笑道:“不要紧。但是你主子不能这么下去了。”他拍了拍尚吉的肩膀,说道:“有时候解铃还须系铃人啊!”说完就转身回自己的营帐去了。 一天两夜,一件手工细致的衬衣已经缝制好,铺在床上冬葶伸手轻轻拂过。其实做了又有什么意义呢?如何才能送到他的手上? “唉~~”冬葶无奈地将衬衣折叠起来,自语道:“徒劳而已。”用一块碎花布将衬衣包裹好,再看看窗外的夜空。东方渐渐微明,还有两个时辰就天亮了。为了赶制这件衬衣她前晚做到很晚,白天也偷偷地做了一些,今晚终于赶制出来。可是成衣后又如何?最后还是放在箱子里。 冬葶突然觉得有些不甘心,她为了这个男人茶饭不思日渐消瘦,费心费力做了那么多,可他到底对自己是何意?这始终都是一个未知之数。他对自己时而冷漠时而关怀,他亲自下令鞭挞过自己,也曾饱含深意地亲吻过自己。就算自己与他无缘,就算自己迟早会成为李家的媳妇,但想知道真相总没有什么大错吧?她突然很想亲自问费扬武,他究竟是否喜欢过自己,又或许只是一时的怜悯一时的动情。如果他真的未曾动过一点感情,那么自己嫁人也嫁得无怨无悔;如果他对自己有情,那么就算嫁人也嫁得明明白白。 想到这里冬葶抱着那个碎花布包往门口走,但还没开门却又驻足。冬葶,你是不是太过自作多情?他喜怒无常,如果就这么跑去问,弄不好会冷言相加、自取其辱。冬葶迟疑了。然而她注定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子,一身冷傲骨又让她鼓起了勇气。无论他怎么看待,如今自己就要嫁人了,嫁人之前一定要告诉他自己是如何看待他们之间的关系。他漠视也好、后悔也好,自己总算对得起自己!反正李之尧这个男人,她贺冬葶是嫁定了。 当然,冬葶毕竟是女子,虽然傲气天生但也有着女子的矜持。更何况如果费扬武真的后悔了,她也怕自己会心软会犹豫。所以聪明的她没有选择当面对质,而是用了另一种方式。 尚吉快马从军营往贝勒府赶,还以为费扬武会安睡到天明,可是过了一个多时辰他就开始翻身开始难受。毕竟是烈酒而且喝得快,这时候他胃里犹如火烧一般。贝勒府里有醒酒的药,他立刻快马回去取。急匆匆地敲开门,直往贝勒府的药库跑去。各种各样的醒酒药拿了一大堆,转身又往回赶。 “尚吉哥,这么晚还赶回来?忘了什么要紧的东西吗?”门上小厮打着灯笼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问道。 “本不想回来拿,没想到贝勒爷这次不胜酒力,这会子正难受着呢!”尚吉一脚刚跨出门就踢到一个什么东西。“什么东西?”他拿过小厮的灯笼一照,是一个碎花布的包裹。“这是什么?”他拿起来打开一看,是一件雪白的衬衣,还有一封信。上面写着“费扬武亲启”的字样。尚吉立刻跑下台阶四处张望,就看到不远处有个人影正匆匆往前走着。“什么人?”他这一叫那人跑得更快了,“快追!”尚吉忙吩咐小厮一起追去。 越追越近,依稀可以分辨出是个女子。两个大男人哪儿有追不上一个女子的道理,尚吉一伸手抓住那人的肩膀往回一扯,“是谁?”小厮提着灯笼一照,尚吉立刻辨认出来,“冬葶?”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十九章:赠衣 这么晚了贺冬葶怎么会在贝勒府门口?而且越叫还越走。尚吉看看手中的包裹再看看冬葶。“这是你放在大门口的?” 冬葶挣开尚吉的手,继续往前走。“你让我走。” “等一下!”尚吉再次握住她的胳膊,“你是来找贝勒爷的吗?” “不是!”冬葶继续挣开尚吉的手,可这次尚吉却紧握着不放。他想起阿济格说的那句解铃还须系铃人,于是他拉着冬葶往回走,“你跟我来!” “不!你放开!”冬葶不敢大叫,此时天色尚暗路上没有路人,寂静地就连平时的语气都觉得有些响。 尚吉拉着她的手一直往回走,也不顾冬葶的挣扎。“现在没有人能帮到贝勒爷,十二阿哥说得对,解铃还须系铃人。” “什么解铃?什么系铃?我不想见他!”冬葶挣脱不开尚吉的手被他拖着往回走。 “我不管这么多,我只知道这会儿主子最想见的是你!”尚吉拉着冬葶到了贝勒府门口,身后的那个小厮提着灯笼紧紧跟着他们。“快去备马车!”尚吉吩咐道。很快一架两人坐的小马车备好了,尚吉从始至终都没有松开过手。他要让冬葶上车,可冬葶就是不肯。情急之下尚吉一把抱起她往车上一扔,“给我好好呆着!”说着就跳上马车快马驶向军营。 这轻便的马车不如那种大型马车沉稳,马儿跑得快的时候很是颠簸。冬葶想跳下车但马车架得飞快,跳下去肯定会受重伤。“尚吉,你快停车!我不可以见他!他也不可以见我!” “少废话!”尚吉反而把车赶得更快,反手一推将冬葶推回了车里。马车飞驰着到了军营,此时东方已经微明,还有一个时辰就要天亮了。 守营门的卫兵拦住了尚吉,“来者何人?” “你瞎了眼睛吗?是我!”尚吉急停下马车,“贝勒爷这会儿正难受,等着药呢!快闪开!”卫兵看清了尚吉的,知道他是费扬武身边的侍从,于是让开了路。军营中不能进毫不相干的女人,就连将军的家人也不能随随便便出入,所以尚吉一直把马车驶到费扬武的营帐门口。“你们两个去弄点热水来!”尚吉跳下车就屏退了守门的两个士兵。看到两个士兵离开,尚吉把冬葶从车上拉了下来,“快进去!”说着就一推,把她推进营帐。他不能让人看到。 冬葶一进去还没站稳就问道一股浓烈的酒味,抬头一看就看到费扬武躺在床上,一看就是酒醉不醒。这时候尚吉也跟了进来,“别杵在这儿,快过去。”他拿着药走到费扬武身边,“主子,还难受不?奴才取了药来,您吃一点吧。一会儿就舒坦了。”说着就扶起了费扬武。 费扬武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皱了皱眉。“好难受啊!像火烧似的。”他没有注意到站在一侧的冬葶。 “吃了药就好啦!”尚吉一手扶着他一手无法打开药瓶,他抬头冲着冬葶道:“别站着啊!快过来扶着主子。” 这时候费扬武才转过头看去,顿时便愣住了。“是你?你怎么......”莫说难受,就连酒也醒了七八分。 “我刚才回去取药,就看到她在门口放下这个。”尚吉从怀里摸出了那个包裹。 费扬武接过来刚要打开,就听冬葶说道:“先把药吃了吧。” 这声音颇为熟悉,费扬武似乎已经盼了很久。他停了手,取过尚吉递过来的药丸服下。尚吉看到费扬武服了药后就识趣地离开了,守在门口也不让人靠近。 费扬武从床上下来,脚一沾地就觉得脑袋沉沉的,竟然没站稳跌坐在床上。冬葶见状往前跨了一步,似乎要去扶但却止住了。费扬武并为有什么言语,那个包裹依然放在床上。他小心地打开,只见一件雪白的绸缎衬衣整齐地叠在那里。“这是......”他将衣服展开来,显然这是他的尺寸,突然一封信飘落在地。“嗯?”费扬武刚要弯腰去拣,可没想到冬葶块他一步把信捡了起来。“这是你写给我的信?”费扬武问道。 “不是!”冬葶把信放在背后,根本不想让他看到。 她的脸色有些慌张,眼神有些闪躲。费扬武皱皱眉道:“我看到信封上有我的名字,既然是给我的,为什么不给我看?”冬葶低着头不说话,“现在我就在你面前,你有什么话可以直接对我说。” “没有。”冬葶斩钉截铁地说道。 “没有?”费扬武看了看床上的那件衬衣,“真的没有?” “没有!”冬葶更为绝然地回答道。 费扬武一步步走近她,冬葶一步步地往后退。退到角落已经无处可退,费扬武就站在她面前。冬葶低着头始终不敢直视他,为何不见的时候想着,这人就在面前却不敢看一眼呢? “你晚上到我家就是为了送衣服?”费扬武柔声问道:“是你给我做的?” 冬葶不知道该怎么说,事实摆在眼前她根本否认不了。她把头侧到一边,虽然不想看但还是忍不住用余光偷偷瞄了他一眼。他往日意气风发的样子此刻竟然荡然无存,俨然一副颓废的模样。他不像她认识的费扬武,“就知道喝酒,也不顾着自己的身子。”冬葶心里有些生气,于是轻声埋怨了一句。 费扬武自然是听得真真切切,他微微笑道:“身子?这身子早晚要留在战场上的。当逍遥时且逍遥,别等到被人杀......” “不许胡说!”冬葶突然厉声喝止,眼神直直地瞪着他,似乎很不讨厌他说这样的话。 冬葶的这种眼神费扬武见多了,以前在家里只要对李之禹不好,她都用这种厌恶的眼神看着自己。此刻她却因为自己说了一句“要死”而这么看着自己。费扬武突然心头一热,忍不住伸手去握她的手。冬葶把手往身后一躲,显然不让他碰自己。费扬武可不是李之尧,冬葶不愿意就不会再逼,他伸手有些粗鲁地抓着她的手。 “松开!”冬葶可拗不过他,越是挣扎他抓得越紧,她皱着眉道:“疼!” 突然费扬武一使劲把她往怀里一拽,将她紧紧抱在怀中。“疼!我从来都不知道疼是什么滋味。这些日子,那种见不到伤口的疼痛让我受够了!这回你该满意了?你报仇了?” 费扬武就算释情也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这些话说得就好像冬葶报仇成功一样,丝毫没有任何爱意在其中。可是冬葶听着却有些感动,“我......自从你带我离开二贝勒府的那一刻,我就再也没有报仇的心思。反而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折磨我......一会儿骂我一会儿下令鞭挞我,一会儿又为我敷药又对我......”想到后巷里的那个吻,冬葶欲言又止。“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这回你该满意了?你报仇了?”冬葶不知道为什么,一边说眼泪忍不住地往下掉,收也收不住。是为了这些日子的反复猜测?是为了费扬武对她的忽冷忽热?还是为了她爱上了一个根本不能爱不应该爱的人?总之这不大的唔咽的声音听着叫人心疼叫人心碎。 “你何曾知道,我离开贝勒府的那一刻,多希望你能开口留我。”冬葶说到这里已经止不住自己的委屈,把头深深埋在他的肩窝里哭起来。 费扬武知道自己曾经对冬葶很不好,让她受了苦。但是没想到这些事情却给她造成了莫大的困扰,他内疚自责,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一定会好生照顾她。费扬武收紧了臂膀,把冬葶抱得更紧。“对不起。我......”费扬武看着怀中泣不成声地冬葶,愧疚地问道:“如果我现在开口留你,你还愿意留在我身边吗?”费扬武希望自己这迟到的挽留能挽回冬葶。 冬葶泪眼汪汪地看着他,无奈叹息地摇着头。“不可能了......费扬武,我已经答应了大少爷。我......” “我知道!我知道!”费扬武再次抱紧她,“你已经答应嫁给李之尧。我只是想知道,如果我现在留你,你是否愿意回到我身边?我答应你,一定会对你好!” 冬葶慢慢推开费扬武,唔咽道:“晚了,一切都晚了。李家对我恩重如山,我不能做这种背信忘义的事情。费扬武,或许注定你我有有缘无份。今天我想知道的答案,已经知道了。就算嫁人,我也嫁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 “我不清楚!我不明白!”费扬武费解地说道:“李家对你有什么好?只不过给了你吃穿,你在李家过去只不过是一个通房丫头,现在也不过是李之尧的一个妾。这叫对你有恩吗?为什么你要这么义无反顾地为李家赔上你的一辈子呢?” 冬葶叹了口气说道:“费扬武,你不懂。汉人所谓的恩德不仅仅在于吃穿,而是......” “我懂!”费扬武打断道:“汉人就是太多的顾虑,太多的道理。冬葶,这一刻你能否学学我们满人?不要顾虑那么多?只问你自己的心?” “费扬武,你应该知道我们不能不顾虑这么多。你是满人,我是汉人,光这一条就已经是大逆不道,千夫所指了。”冬葶看着他说道:“难道你忘记了坊间你我之间的传言对你的影响吗?” “我不怕!”费扬武果断地说道:“那些话我根本不会在乎。” “你现在说不在乎,将来一定会后悔!”冬葶似乎很了解他,“你的抱负你的宏愿不仅仅只做一个贝勒一个将军。而我会使你的仕途停滞不前。现在或许你是喝醉了冲昏了头才说不在乎,将来总有一日你会后悔今天的话!”冬葶放开了他的手,说道:“与其到时候后悔,不如现在就放手吧。” 费扬武一向自视沉稳冷静,但没想到这一刻冬葶比他还要沉稳还要冷静,虽然他知道她是心淌着血说这番话的,但不得不承认这些话都是事实,都是将来可能发生的事实。费扬武再一次站在仕途和感情的交叉口。 他退后几步依旧坐回了床上,低着头一言不发。这哪里是那个横刀立马的费扬武?俨然是一个受了挫的失意男子。他唉声叹气地坐了很久,似乎在挣扎着怎么选择。过了许久,他才开口说道:“冬葶,信里面你究竟想对我说什么?” “信里面我想说的、想问的,刚才都已经说了。”冬葶抹去了眼泪低声说道。 费扬武微微侧头伸手摸着那件衬衣,“这是你一针一线为我缝制的?” “嗯!一针一线,为了你......缝制的。”冬葶刚才拭干的眼泪又落了下来,似乎想起了缝制每一针时对他的那份思念。 “好......”费扬武将衬衣依旧整齐地叠好,“我会用心保存。”费扬武将衬衣放在枕边,然后站了起来,深深地吸一口气,“冬葶,希望今后你在李家能开开心心。我......我答应你,我会尽我的全力保护李家上下的安全。让你们......”他哽咽了,“让你们平平安安地过日子。” “谢谢......谢谢贝勒爷。”冬葶含泪道:“有贝勒爷这句话,冬葶就放心了。” 此时东方已经放明,渐渐能辨认出不远处的山脉。费扬武走到冬葶身边,最后一次抱紧她,“答应我,好好过。可以的话......忘记我。” “费扬武,我......” 不等冬葶说完,费扬武便松开了手,然后唤道:“尚吉!尚吉!” 守在门口的尚吉忙跑进来,“主子,什么事?” “送她走!”费扬武背过身去,毫无留恋地说道:“立刻走!” “主子......”尚吉不明白他们两说了什么,为什么费扬武要这么决绝地送走冬葶。 “还愣着干什么?”费扬武骂道:“不知道军营里面不准随便进女人的吗?你想害死我?还不送她走!” 尚吉听了忙应道:“是!是!奴才这就送她走。”说着就拉着冬葶往外走。 冬葶跟着尚吉往外走,最后回头看了一眼他。只见他背着身对着她,还是那份冷酷那份不近人情。但是这一次冬葶却看得很安心,他还是曾经的那个费扬武,他不会因为自己的出现而改变,或许这样的他才能让冬葶走的放心。在离开营帐的那一刻,冬葶最后留下了一句“保重。”听到门外越走越远的马车声,费扬武再也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泪,仰面咬唇而泣。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十章:奋战 第四十章:奋战 冬葶让尚吉将马车停在路口,这时候已经天明路上的行人渐渐多起开,她不想让李家的人看到自己和费扬武的人在一起。 “尚吉哥......”冬葶下车后看着尚吉嘱咐道:“你以后要好好照顾贝勒爷,不要再让他喝那么多酒,伤身的。” 尚吉叹了口气,道:“谈何容易啊!我可从来没有见过贝勒爷这个样子。冬葶啊,如果贝勒爷真的决定放下你,那么你以后就不要再出现在他眼前了。你......”尚吉遥要头道:“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我明白。”冬葶痛心地说道:“我以后......以后不会再出现在贝勒爷面前。你放心。” 尚吉这么说也无非是为了费扬武,他叹道:“冬葶啊,以后你自己保重吧。”说完就驾车而去。 冬葶知道自己的眼睛红肿于是在外面站了一会儿才敢进李家。晚上从后门出去,自然是没有上锁,冬葶依旧从后门返回往自己屋里去。 “冬葶!”刚经过跨院儿的时候就有人叫她,回头一看正是李之尧。他身着朝服向她走来,“我刚才去你房里找你,却不见你。这么早,你怎么在这儿?” “我......”冬葶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我今天醒得早,刚要去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事情能做。” 李之尧走过来握着她的手柔声道:“以后你就是李家的大少奶奶了,这种粗活儿就让别人做吧。你呀,应该好好休息,漂漂亮亮地做我的新娘。” “嗯。我知道。”冬葶脸上挂着笑容可心里却痛得难受,她多希望这句话能从另外一个人的口中说出来。 李之尧撇了撇嘴道:“我要去当差了。”对于后金给他的这个职位,他总是觉得不情愿,每天去当差就好像是逼着去一样。看看四下无人,李之尧便想凑近冬葶的脸庞亲吻一下,可没想到冬葶却往后退了一步。 李之尧的亲昵举动让冬葶很不习惯,以前在李家拉拉手抱一抱都觉得是顺其自然的事情,可现在冬葶却很不喜欢他这么做。眼看李之尧脸上露出一丝困惑,冬葶便说道:“大清早的,小心被人看到。你还不快去当差?迟到了又要被人责骂。” 听到冬葶这么说李之尧才散去了脸上的阴霾,微笑道:“好啦。我去当差了。等我回来,奶奶说今晚带你去挑首饰。” “我知道了。你去吧。”冬葶此时很想李之尧走开。 李之尧刚走出一步又返身回来,凑近冬葶的耳边轻声道:“我晚上回来亲你啊!”说完便带着微笑快步离开了。 看着李之尧走,冬葶觉得很内疚。李家对她有恩,以身相许也是她贺冬葶应该做的。但是嫁给李之尧,心里却始终放不下费扬武,这无非对李之尧是不公平的。冬葶返身回房,一个人坐在床边看着床头用来缝制衣服的针线,想起为费扬武制衣的那两个晚上,想起昨晚一个截然不同的他,冬葶的心又痛了。李之尧带着幸福微笑的背影,成亲,这或许是这么久以来被压抑着的他唯一开怀的事情。冬葶再一次告诉自己,她就要成为李家的媳妇了,她要的答案也全都得到了,那么一切的一切就都应该放下了,安安心心地做李家的媳妇。 阿济格坐在营帐里略有所思。今日清早他因为喝了酒睡不着就出去走动走动,正好看到尚吉驾着马车从费扬武的营帐往外驶去,晨风吹拂起车帘,隐约看到一个流泪的女子。阿济格一时间没有想起来这个女子是什么人,但又似乎很是面熟。 “阿济格,我才去演武场找你,你却在这儿。”瓦克达早早儿地从家里赶来,还带了衣物来要住在军营。“昨晚你和费扬武喝酒,他说了什么?什么事情让他这么闹心?” 阿济格托着腮说道:“他没说,不过......”他知道清晨的那个女子一定和费扬武的心事有关。“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不用陪阿岱吗?” “昨天兄弟不开心,我没有陪着喝酒,心里闹腾了一夜!”瓦克达笑呵呵地走过来,“我已经把东西搬过来了,今晚开始我也留在这里。兄弟同心嘛!今晚若是再喝酒,我一定奉陪!” 阿济格从座位上走了下来,“阿岱不是不喜欢你喝酒的吗?到了军营,你就好像野马脱了缰,随意而为了是吗?小心我告诉她!” “嘿嘿,男人嘛!”瓦克达笑道:“阿岱不会那么小家子气,昨晚我同她说费扬武有心事,她还怨我没有留下来陪他呢。” “你倒是听话,什么话都跟你妻子说。”阿济格笑道:“曾经趾高气扬的瓦克达现在成了妻奴啦!” 瓦克达反倒是挺高兴,“那又如何?有个女人在身边管着你,是你的福分。以后哲敏也会这么管着你,你可要尽快习惯起来才行。”他放下手里的包袱说道:“费扬武身边就是少个女人,听他说说事儿。所以......” “啊!你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阿济格突然茅塞顿开,“是她!” “谁?”瓦克达看着他问道:“你说什么呢?” 阿济格不想在没有确定之前把费扬物的事情说出来,“没什么。我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个人。对了,你不是把东西搬了吗?我让人给你安排大帐。” 那个女人就是曾经在费扬武家里的那个汉家女子!阿济格边走边想,她怎么会出现在军营?费扬武不是已经将她和李之禹放回去了吗?应该是毫无干系才对,难道费扬武的心事就是她吗?阿济格一连串的问号在脑海中盘旋,安排好瓦克达的大帐后他又回到自己的营帐里,一进去就看到费扬武正和瓦克达在说话。 “咦?你也这么早?”阿济格看着费扬武,好像在观察着什么。 “还早吗?”费扬武的脸上似乎一扫昨天的阴郁,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今天要操练阵法,我已经想好了一会儿和你们商量。” 阿济格皱了皱眉道:“你没事了吗?” “我何事之有?”费扬武反问道:“你放心吧。现在我们最重要的就是为大汗攻下锦州城!别的事情都要放在一边!” 大军很快就开拔了,费扬武、阿济格、瓦克达和豪格作为先锋一路直取大小凌河、右屯卫等城堡。皇太极兵分三路会师于锦州城下,锦州城的城楼已经修缮而且袁崇焕派祖大寿率领四千精锐绕路支援锦州。攻城三日,城门依旧紧闭。 大帐中皇太极极为恼火,对于明军的死守却也素手无策,而且三日攻城下来八旗军也伤亡惨重。 “大汗,锦州城楼之上有红衣大炮,我军实在难以攻占城楼。”济尔哈朗一身尘土都来不及换身衣服便来回报。 “给我死攻!”皇太极大声吼道:“就算踩着尸体也要爬上城楼!” “大汗!明军死守,我军也有伤亡,此时是否应当另谋对策?”代善也劝谏道。 皇太极恼羞成怒,“不行!此次前来是要雪耻!怎能大败而归?” “大汗,请息怒!”代善劝道:“请大汗挪步营外再议。” 皇太极和代善走出大帐,放眼望去就看到火光冲天,厮杀声叫喊声不绝于耳。八旗子弟受伤送回来接受医治的成批成片,皇太极看到子民如此心里也不由地痛心起来。难道父汗的大仇难以得报?“唉~~”皇太极长叹一声。 “大汗......”代善紧握住皇太极的手腕,“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皇太极看看代善,咬着牙道:“下令全军,转攻宁远!” “宁远?”代善愣了一愣。 皇太极背过身去,道:“袁崇焕命祖大寿前来支援锦州,此时宁远应当势力减弱。下令告诉阿济格、费扬武和瓦克达,让他们率五千精兵连夜转攻宁远!锦州攻不下,我就直捣袁崇传的老巢!” 皇太极的旨意很快就传到了前线,费扬武满面灰土浑身血污,和阿济格、瓦克达刚从又一次的攻城中下来。 “转攻宁远?”费扬武拿起一坛子水仰头喝个饱,“什么时候?” 传旨的使者报道:“大汗说立刻出发!” 费扬武看了看阿济格,“你怎么样?要不要休息一下?” 阿济格重新戴上头盔道:“休息什么?我有的是力气!瓦克达,你随我去挑人!” 瓦克达扔了手上的大刀,连日的搏斗这刀都钝了。他重新挑了一把往腰间一插,道:“走!” “你回去回奏大汗,就说费扬武领命,连夜出发!”费扬武嘱咐了使者后便命尚吉准备东西立刻启程。 “贝勒爷,您换件衣裳吧。”尚吉说道:“十几次攻城,三天了。您都没有休息过,您看看您这身盔甲和衣服,都破了。” 费扬武看看身上的戎装,的确已经脏乱不堪。“好吧,我这就去。你赶快备好。”说着就往后帐去。脱下盔甲和衣服往边上一扔,打开包袱拿出另外一件,突然看到压在最后得那件衬衣。费扬武的心一颤,刚要伸手却有缩了回去。他的手上满是尘土和血污,生怕弄脏了那件衣服。这几日他不停作战,身上难免受伤,回来后让军医简单地处理一下后又继续上战场。此时看到这件衬衣,耳边回响起冬葶的嘱咐。她嘱咐要小心安全,不要受伤。 “唉~~”费扬武将包袱系好,同时将不应该留在战场上的思绪牢牢地锁住。这个时候他应该做那个叱咤战场的费扬武! 尚吉准备好了一幅新盔甲,费扬武匆匆换上后便把包袱给了尚吉。“你看好这个包袱,无论如何都要带在身边。”说完就快步出了大帐,“瓦克达,选好人了吗?” “选好了!”瓦克达看看已经西下的太阳,道:“就要天黑了。” 费扬武翻身上马,一挥手道:“走!” “等等!等等我!”突然有人骑着快马赶过来。回头一看,是豪格。 “你来做什么?”阿济格大声问道。 豪格停马道:“我刚向皇阿玛请了旨,和你们一起去!” 费扬武笑了笑道:“好啊!又多一员猛将!不耽误时间了,走吧!” 五千精骑跟随着四位将领连夜向宁远飞驰而去。 锦州久攻不下的事情传到赫图阿拉,留守的大臣都很心焦,商量着对策。李之尧听在耳里回家后便和两个弟弟说了起来。 “看来袁崇焕是下了狠心要死守锦州城了。”李之舜说道,“八旗军都已经这么多天了,若有捷报早就来了。” “唉~~”李之禹叹道:“连年战乱,这一次又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这句话让一旁的冬葶不由地揪心。本来她就担心前方的某个人,若不是那份理智控制着她,她不知道自己会怎样。现在李之禹的一句话让她的心揪到了嗓子眼,费扬武打起仗来的不顾一切,不知道现在是否有受伤是否...... “冬葶。”李之尧见她愣在那里,便道:“怎么了?饭菜不合胃口吗?” “哦!不是!”冬葶摇摇头道:“我吃饱了而已。” 李之尧侧头看了看动听的手腕,问道:“我前几天给你买的玉镯子呢?为什么不戴呢?” “我......我怕弄坏了。”冬葶说道:“我都收好了。”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十一章:势均力敌 “既然买给你了就是你的,以后你的身份也不同了,该戴起来的都要戴。”老太太说道。 冬葶微微点头道:“是。”李家给她的东西她似乎都不愿意佩戴,或许是习惯了质朴的装束不喜欢珠光宝气的样子,又或者是本身就带着一丝抗拒在心里。 吃过饭后李之尧拿着一件东西去找冬葶。冬葶神思恍惚有些心不在焉,这段日子李之尧似乎经常看到她神不守舍、愁眉深锁。她究竟在愁什么?在忧什么呢?李之尧心里隐隐地有一些假设跳过,但是只要闪过他都会坚决地否定掉。在他看来那些假设都是他的胡思乱想。 “冬葶。”李之尧站在门口些许时间,冬葶根本没有意识到,他走了进去。“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没什么。”冬葶看到他手中一份单子便问道:“这是什么?” 李之尧笑呵呵地说道:“你看!这是奶奶给我的,让我转交给你。”说着就把单子展开来,“这是你的卖身契,还给你。以后你就是自由身了。”李之尧带着微笑说道:“快收着。” 这是冬葶被卖到李家时的父母和李家签下的卖身契,属于终身契,那一年冬葶才六七岁。她依稀能记得父母的样子,父母给她留下的只有一件东西作为念想,说着冬葶的手不由地紧了紧脖子里戴着的小荷包。冬葶把卖身契折好还给李之尧,道:“这个东西对我来说根本无用。我已经把自己视同为李家的人。” 李之尧没有去接,笑道:“既然你已经把自己视为我们李家的人,那这劳什子又有什么用?你烧了也好、撕了也好,凭你喜欢。” 看着契约上陈旧的红手印,冬葶不免辛心酸。她开始思念起母亲来,“唉~~如今连年战乱不知道我爹娘今何在?” “我听奶奶说,当年你爹妈也是因为闹灾养不起才把你卖给我们家。”李之尧说道:“临走时也是百般不舍。” “嗯!小时候我爹娘也很疼爱我,要不是那一年闹灾,也不会卖了我。”冬葶想了想道:“我还记得我娘那时候在沙西镇的一家郑姓富户中做佣人,小时候经常带着我去主家帮忙,我爹呢是长工,有时候会带着我去田头玩。那些日子虽然清苦些,倒也开心的很。”一边说冬葶脸上浮现出当年孩童般的笑颜。 李之尧听着心里不免心疼,“沙西镇,就在宁远城附近,有袁崇焕的庇佑相比尚未遭到战火侵乱。”李之尧握着她的手说道:“不如这样,我差人去沙西镇寻寻,若是能寻到你父母便接过来,一家团聚,如何?” “你是说真的?”冬葶明亮的眼睛看着李之尧。 “真的!”李之尧笑道:“我明天就派人去。” 冬葶迟疑了一下摇摇头说道:“算了,还是不要去了。这些年战乱,或许都背井离乡不知所踪了。何必添这麻烦?” “不曾寻过怎知没有希望?”李之尧说道:“若真是无从找寻,那便死心。若是能寻到,岂不美哉?” 冬葶对李之尧确实感恩,他能想到这一层也总算没有将终身错付。“好,不过千万不要强求。如今前方正有战乱,不可冒险。”冬葶嘱咐道。她本人似乎对寻亲不抱太大希望,但也不是绝望。 第二日,李之尧就让家里一个熟悉地形的小厮土生带了盘缠细软去沙西镇打听消息。 话分两头,费扬武一行人连夜赶到了宁远城下,此时月正当空遥遥望去看到城楼上点起了稀稀灯火。隐蔽在树林里的五千精骑稍作休息准备夜攻宁远,给袁崇焕一个措手不及。刚要下令时,后方有人快马传报。说皇太极已经派了济尔哈朗作为后援前往宁远,让费扬武一行人夜攻宁远,支撑到天亮,等到宁愿人疲马乏的时候济尔哈朗的队伍立刻接替上,让袁崇焕没有还手的余地。 皇太极的意思和费扬武的主意差不多,费扬武接旨后便和阿济格、瓦克达还有豪格商议了一下作战策略立刻分兵出发。 宁静的夜空被冲天的冲叫声打破,五千人兵分三路向宁远城攻去。费扬武和阿济格骑着战马来到城下,抬头看到城楼上的明将满桂。 满桂看着城下架云梯攻城的八旗兵脸上挂着自信的笑容,宁远城修建牢固可不是八旗兵随随便便能攻破的。 “将军!要不要派兵出门迎战?”一旁的副将凑请道。 满桂笑了笑道:“别急,在过一会儿。等他们心浮气躁的时候再出兵也不迟。” 城门坚固,城楼上的守军积极应战,八旗子弟并未得到优势。阿济格看着屡屡从城楼上的坠下的军士,摇着头道:“费扬武,这么下去不行啊。” 费扬武皱皱眉问道:“瓦克达和豪格那里怎么样了?” “和我们这儿差不多,也没有什么起色。”阿济格想了想道:“要不我们换弓弩!” “好!既然不能近身,咱们就用弓弩手!”费扬武下令撤下架梯攻城的兵,改成弓弩手。这个策略很快奏效,八旗子弟的箭法出众很快就将城楼上的守军射死射伤无数。在对方不再敢靠近城楼边缘的时候费扬武和阿济格又下令架梯攻城。 满桂站在盾牌后面朝城下看去,看到两骑骏马上坐着两个戎装威坐的年轻人。“他们两个是什么人?” 副将张望一下道:“末将不知。不过看上去挺年轻。” 满桂吩咐道:“去!准备兵马,本将亲自出城迎战!” 瓦克达和豪格分为西南两路攻城,正和明军激战正酣。瓦克达奋勇无比,亲身上阵。不过袁崇焕手下的将领确是高手,瓦克达杀了一个伤了一个,但自己也受了些伤。那边的豪格情况差不多,虽然八旗子弟勇猛无比但明军也毫不示弱。 他们四个虽然没有说出口,但各自心中都不禁要叹上一句,“不愧是名将袁崇焕!” 宁远城门慢慢开启,满桂骑着马飞快赶到阵前。“无名小卒,敢独闯宁远城!让我满桂来收拾你!” 费扬武和阿济格拍马上前,“原来是满桂将军,在下费扬武!愿赐教!”说着就上前迎战。 满桂手持长刀笑道:“不知死活!” 两人战马上相斗,兵刃相击的声音足以听出两人使力之猛。满桂是袁崇焕手下的大将,其武艺不在话下,费扬武虽然年轻但也觉得对方实力之强。 “费扬武!”阿济格拍马上前相助。身边的军士们相搏激烈,厮杀声叫喊声不绝于耳。阿济格的相助让满桂觉得招架吃力,险些被击下马来。 此时已经激战多时,就要天亮。费扬武知道随后的济尔哈朗的支援就要到了,此刻最重要的是拖延时间。 两军不相上下,但八旗子弟始终未攻破宁远城的城门。满桂见自己的士兵已经有些弱势便鸣金收兵暂回城调整。另外两个城门的士兵也听到收兵之声相继回城。 东方渐渐看到了一丝亮光,明军显然不愿再出城迎战只是死守。瓦克达、豪格和费扬武会合。只见他二人满身血污,瓦克达更是额头上一道深深的伤痕还在渗着血顺着他的面颊不断流下。费扬武一见忙伸手紧紧按住瓦克达的伤口,阿济格从衣摆上扯下一条布递给费扬武。“这口子将来要留疤!”费扬武一边替他缠紧伤口一边说道。 “这算什么?”瓦克达似乎对自己的伤口毫不在意,“你们这里怎么样?可有进展?” “还是攻不破,但他们也明显削弱了实力。”阿济格看到宁远城城楼上开始调换士兵,“希望援军尽快赶到,否则我怕我们顶不住!” 豪格看看天空说道:“我派人去看看援军到了哪里。” “命人仔细看着城楼上的变化!”费扬武一边吩咐一边调配军士们休息和治疗伤势。 阿济格从伤兵堆里把费扬武拉了出来,“你也受了伤,我帮你看看!” “我受伤?”费扬武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有伤,正四处找寻伤口在哪儿。 阿济格把他按在一块石头上,用匕首割开他胸前的衣服,“你看!衬衣都染红了!” 看到胸口一道长长的口子,周边的血迹已经染红了衣服。费扬武这才想起来刚才和满桂激斗时被他的长刀伤到了胸口。看到了伤口才感觉到些许疼痛,“别看满桂这把年纪,没想到还这么能打!” 阿济格一边为他清理伤口一边说道:“袁崇焕果然是一代儒将,他手下的人也不是等闲之人!”费扬武的伤口很长,一直延伸到他肩胛骨上的旧伤。阿济格见了笑道:“你看,新旧伤连一块儿了。” 阿济格一句无心的玩笑却把费扬武专心作战的神思引到了另一个地方。费扬武看着自己肩胛骨上的旧伤便想起攻打旅顺之后那个傻姑娘为自己疗伤的场景。“这道扣子如果能掩盖住旧伤就好了。” “什么?”阿济格抬头看看他说道:“亏你想得出!用新伤掩盖旧伤?” 费扬武淡淡一笑,颇为无奈。 “快到啦!快到啦!”豪格飞奔而至,“济尔哈朗的队伍就要到了!” 费扬武看看天色,天空见白。“好!下令所有人原地整休,等待援军。” 土生赶了一天一夜的路到了离宁远城不远的沙西镇,但还没有进镇就看到陆续有人从沙西镇方向往北走。他上前找了一位老乡问道:“老乡,你们这是去哪儿?” 老乡不愿意停下脚步,一边走一边说道:“打仗啦!后金攻打宁远城,我们还是暂避的好,免得殃及池鱼!” “后金不是攻打锦州吗?怎么又会攻打宁远?”土生问道。 老乡叹道:“谁知道!昨夜厮杀声喊了一夜,尚不知谁胜谁负。再不走恐怕就走不了啦。” 一直是听说后金攻打锦州怎么又会牵扯到宁远?土生心里嘀咕但还是要往前去,越往前就越闻到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看来宁远城那里的战争极其激烈。突然看到一队后金士兵慢跑着赶来,在沙西镇镇口架起了关卡。迟一步尚未出镇的百姓们和士兵们起了冲突,当冲突越来越激烈的时候,金兵举刀杀了两个百姓,百姓们这才安静下来不敢作声。金兵将人全部赶回了镇子里。 镇子不让人出也不让人进,土生自然是进不去,他只好往回走复命。和那些侥幸走快一步的村民们一路往北,土生趁机打听起来,“请问沙西镇可有一家姓郑的富户?” “姓郑的?你说的是郑光肃郑老爷家吗?”一位老乡说道:“他是沙西镇最有钱的人,听说以前祖上还是员外郎呢。” “那就是这位郑老爷。”土生立刻追问道:“他们现在还在沙西镇吗?” 老乡说道:“应该还在吧。他们有钱人就算是要逃,也要准备很多财物带走,哪儿像我们穷人,都没什么可带走的。” “请问郑老爷家可有一位长工叫贺安的?”土生问道。 “贺安?”老乡想了想说道:“好像有。不过郑家那么多长工和家丁,都记不了那么清楚。”老乡问道:“这位小哥是要去寻人吗?” 土生点头道:“是啊,找一位远房亲戚。” “你要投奔也不要往这儿来啊。这里战乱连年,我们都想往外跑,你的那个亲戚说不准也跑出去逃难啦!” 这么看来贺安似乎还在沙西镇,但不知是否逃出来。土生不敢怠慢立刻返回李家。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十二章:撤军 济尔哈朗的后援军赶到后会同费扬武\的五千人马继续对宁远城进行猛攻,整整一天一夜丝毫未有进展。 “该死的袁崇焕!到底给那些软脚蟹吃了什么东西!”济尔哈朗愤愤地说道:“费扬武!给我下令下去!全军分为两批轮攻,一批累了一批接着上!我就不信攻不破宁远城的大门!” 费扬武眼看军士们疲乏不堪,若是按照济尔哈朗的意思肯定会体力不支。他刚想说就被阿济格抢先说道:“庄亲王,一天一夜大家都累了,若是轮番进攻恐怕我们的人体力不支啊。” “是啊。王叔,暂且休息一下吧。”豪格也说道。 济尔哈朗看看他们俩,犹豫了一下便道:“好吧。下令暂时休整。” 费扬武和阿济格往后方去看受伤的军士,一边走费扬武边问:“刚才为什么不让我说?” “庄亲王刚才那个暴脾气,一般人可压不住。你是庄亲王的弟弟,而我是先帝的儿子,豪格是大汗的儿子。你说谁的话比较压得住他?”阿济格笑了笑道:“意思都一样,但若是从你口中说出来,恐怕你兄弟二人就要有口角啦。一个阿敏已经让你头痛,可别再去招惹一个济尔哈朗啦。” 阿济格是为了自己着想,费扬武欣慰地一笑。“还是你心思缜密。” 瓦克达本来一身白色的战袍已经变成了黑色,脸上满是尘土,额头上缠绕的裹伤布早就被血染透了。他一边指挥军医给伤员疗伤一边帮着搀扶不断被送过来的伤兵。 “贝勒爷,您也歇一歇吧。”军医拿着干净的裹伤布过来替他更换。 “我不累!一会儿还要再战,你动作快些!”瓦克达急吼吼地要再上战场。 费扬武伸手压在瓦克达的肩头将他按在那里,“你就好好歇着吧。庄亲王下令全军休整。” 瓦克达的手还是没有离开那柄宝锷,“还没有任何进展吗?”他忽地站起来说道:“我去找庄亲王,下一轮攻城,我去!”说着就往济尔哈朗的营帐跑去。 “瓦克达!”阿济格想叫住他但还是没有叫住。 “由着他吧。”费扬武坐了下来,“一会儿我也要去请缨!这宁远城若是也无法告捷,大汗......”费扬武没有再说下去。大汗求胜心切,大家都是心知肚明,锦州不克,宁远若是也是无功而返的话,皇太极一定心火难抑。 阿济格往他身边一坐,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他轻声道:“宁远难攻啊。” “无论如何,一定要尽力!就算死在这里也在所不惜!”费扬武起身也往济尔哈朗的营帐走去。 话说土生紧赶慢赶回到赫图阿拉,到达的时候李之尧和冬葶正好出去了不在府上。老太太和太太把他叫了过去问话。土生把打听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两位太太。 老太太问道:“那么郑家的人还没有逃出来?” “应该没有。”土生说道:“小的到达的前一晚才刚起战火,第二天一早就有村民逃亡,但路上没有见到郑家的人也没有听说郑家的人逃了出来。况且整个沙西镇逃出的人少,被困的人多。” “那么冬葶的父亲贺安是不是真的还在沙西镇?”太太紧接着问道。 “回太太的话,这个小的不敢肯定。”土生回答道:“乡民都说知道贺安这个人,但是连年战乱大家都不清楚这个人是否还在沙西镇。” 太太朝老太太看了看似乎有话想说。老太太见了便道:“土生,你先下去休息吧。一会儿再过来。”土生退下了,老太太问道:“丽娘,你有话要说吗?” “婆婆,这事儿还不能确认,我看还是不要告诉之尧了吧。”太太说道:“您也知道之尧对冬葶如何死心塌地,如果让他知道贺安可能还在沙西镇,我怕这孩子会......” “你说的正是我所担心的。”老太太点头道:“是不能告诉之尧。更何况连年战乱说不定冬葶的双亲早就已经不在人间了。这么去岂不是让之尧犯险?”老太太想了想道:“一会儿把土生叫来,让他在之尧面前说郑家一家子已经举家迁移到别处,冬葶的双亲也随之离开,不知所踪。” “嗯!这样甚好!之尧不会强求,冬葶也不至于太伤心。”太太赞同道:“我这就去告诉土生,让他小心说话。” 冬葶又是闷闷不乐,李之尧陪着她逛了大半条街她什么都没有买。“冬葶啊,你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冬葶摇摇头慢慢地往前走,但是走向何方又好像不知道。 “冬葶,你是不是不想嫁给我?”李之尧终于问出了这句话。这些日子他憋了很久,从冬葶的神色中他感觉不到任何新娘应该有的喜悦。 冬葶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他。“不,我从来没有后悔答应嫁给。” “那你为什么总是闷闷不乐的?”李之尧皱眉问道:“我看不到你脸上有着一丝笑容,每天都是愁云惨淡。究竟我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啊,我一定改过。” “没有!你没有做错!”冬葶听到李之尧自责就觉得愧疚,“大少爷,你没有做错,错的是我。” “错的是你?”李之尧问道:“你是不是还在为坊间的流言担心?你放心,我不会介意的!奶奶和娘也不会介意。”说着就握紧了冬葶的手。 冬葶看着他,心里五味杂陈。她叹了口气说道:“大少爷,我们还是回去吧。” 回到家就听说土生回来了,李之尧和冬葶立刻把他叫了过来。“土生,有消息了吗?” “沙西镇的确有一个郑姓大户,也有一个叫贺安的长工。”土生说道。 冬葶一听便激动地问道:“你见到我爹了吗?他们可好?” “呃......”土生看了看一旁的两位太太,说道:“不过乡民说郑家很多年前就因为战乱举家南迁了。所有工人和佣人也跟着一起走了。” “啊?这么说来......”冬葶顿时失望。 李之尧见了忙安慰道:“冬葶,这至少说明你爹娘随主家南迁,未受战乱所累。” “嗯!没错。”冬葶心里为找寻不到双亲而难过,但也为双亲逃离了战乱而幸。事实既然已经定,那也不必强求了。 锦州一连多日未破皇太极怒火中烧,再询问宁远的战况也是毫无进展。双方互有损伤但是主攻的八旗子弟似乎伤势更重。众将眼看不能再强攻下去,于是多次请奏撤军。皇太极心里也明白但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起初他没有答应但几次三番后也无奈地同意撤军,于是他派人传旨到宁远,稍后也一同撤军回赫图阿拉。 后金大军要撤回的消息传到赫图阿拉,八旗子民都有些叹息。酒馆里有的老兵喝多了就聚在一起谈论战况。 李家的老管家带着土生去酒馆商议买酒办喜事的事情,李家三少爷李之禹吵嚷着要上街吃小食,于是也跟着出来。商议好之后就在酒馆里坐下吃饭喝酒,李之禹吃饱之后就跑出去看酒馆外边摆小摊的小玩意儿,老管家和土生嘱咐一个小厮看着不要走远。两人把酒间听到一些老兵在那里谈论,老管家便轻声道:“没想到这次大汗还是战败了。袁崇焕将军可真是厉害了!” 土生喝了几杯黄汤便有些乱语起来,“袁将军也只能守得住锦州、宁远两个大城池,一些小城小镇就难保安宁啦!” “哦?你看到了些什么?”老管家问道。 “我这次去沙西镇,就看到八旗兵围镇,很多百姓都被困在镇子里。我都无法进城呢。” “嗯?无法进城?”老管家问道:“你不是说进城打听冬葶姑娘双亲的事情吗?怎么会说没进城?” 土生又喝了杯酒说道:“唉~~那些话都是老太太和太太让我说来骗少爷的。其实郑家根本就没有南迁,而是被困在沙西镇。” “这么说来冬葶的双亲就在沙西镇里?”老管家看着土生。 “那倒也不一定。”土生打着饱嗝说道:“我倒是打听过,那些人的确记不清贺安夫妇了。或许已经不在沙西镇或许也和郑家人一起被困。这都说不清。” 老管家想了想说道:“怪不得老太太和太太不让你说呢。她们就是怕少爷去趟着浑水。行了行了,这话到这儿就结束了,你可别到处说啦。”老管家一回头看倒李之禹站在身后,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咦?三少爷?买好东西啦?” 李之禹吃了一颗糖葫芦道:“我想回家啦。” “是!马上回去!”老管家拉着长生道:“走啦!三少爷要回家,你别再喝了。”他夺下土生手里的酒杯拉着他就走。 李之尧已经对自己有些微词,冬葶意识到。她虽然心里时不时地会想起前方的某个人,但还是尽量在李家保持镇定和笑容。 这会儿她正和几个丫鬟一起择菜。“冬葶啊,你真是有福气。大少爷这么喜欢你。”夏薇酸溜溜地说道。 “是啊。冬葶啊,以后当了少奶奶可别忘了我们姐妹啊!”春苗也附和着说道。 冬葶淡淡的笑了笑,没有回答。这时候李之禹匆匆跑来,“冬葶,冬葶!你跟我来!” “三少爷?”冬葶看他神色慌张便问道:“怎么了?” “嗯......”李之禹看了看周遭的人说道:“我......我背上痒痒,你帮我涂些膏药吧。”说着就拉着冬葶走。 秋蘅冷笑一声道:“看看,李家上上下下、老老少少都离不开你呢。快去吧。” 冬葶被李之禹拉到一个僻静处,“三少爷,这不是去你屋里的路,你想说什么呀?” “冬葶,我听到了关于你爹娘的事情,我偷偷告诉,你别说是我告诉你的!”李之禹把刚才听到的土生的话一一告诉了冬葶。 “你说的都是真的?”冬葶看着李之禹这个孩子。 “嗯!我亲耳听到土生说的!”李之禹说道:“冬葶你对我有照顾之恩,我不能看着你见不到自己的爹娘啊!” 冬葶心乱如麻,她抱了抱李之禹,道:“谢谢你,三少爷。”说完就往自己屋里跑。 李之禹说沙西镇已经被封镇,看来自己要见父母只能偷偷潜进去才行。冬葶此刻知道父母尚在恨不能立刻赶去沙西镇。老太太和太太的隐瞒冬葶能够理解,既然李家的人不愿意冒险,那就自己去。冬葶收拾了一些行装后留书连夜出城。 当李之尧看到冬葶的书信后大发雷霆,命人将土生责打一番。他不能对奶奶和母亲埋怨,但眼神里流露的诘责却显而易见。他立刻让人备马追着冬葶往沙西镇去。 费扬武一行人接到旨意后就开始撤离宁远城,一路往北士气低落。黄昏时分,济尔哈朗下令驻军在一个开阔地上。 费扬武停下马来眺望着前方,前面有一个镇子。“前面是什么地方?” “禀贝勒爷,那是沙西镇。宁远城边上最大的城镇。”副将说道:“在此之前我们已经派人封锁了镇子。” “沙西镇!”济尔哈朗从身后走来,一脸怒火。“封得好!沙西镇是宁远城主要的物资供给渠道。”他心里也被久攻不破的事情闹得愤愤不已。“来人!给我下令下去,派人严守沙西镇。明日一早我们就进镇!屠城!”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十三章:夜遇 “屠城?”费扬武心中一惊,他看了看阿济格。只见阿济格脸色凝重,但却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皱着眉。再看瓦克达,他也是低着头不言语,豪格就更加不说了。 其实费扬武心里很清楚,济尔哈朗这么做是为了泄愤,这不光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这所有战败的八旗子弟,士气低落的他们需要用这种粗暴的方式来发泄心中的郁闷。相信阿济格、瓦克达甚至是豪格也明白其中的道理。费扬武心里明白,甚至理解济尔哈朗的做法,但想到那些无辜的村民却又有些不忍心,虽然说战争中百姓死伤难免,但这种残暴的屠城方式却让人每每听来都胆战心惊。 “二哥!”费扬武轻声说道:“是不是太......” “不用多说!”济尔哈朗一摆手,看了一眼费扬武说道:“你随军作战这么多年,应该知道其中的用意!” “我知道,可是......” “知道还说那么多?”济尔哈朗瞪了他一眼,拂袖而去。费扬武深深叹了口气,想说什么但又没说出口。 阿济格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大家心里都不想这么做,但也知道这不得不这么做。你心里应该明白,我们都不言语,你又何必开口呢?” 瓦克达摇摇头道:“这也不是头一遭了,虽然心里不落忍,但是......唉~~”他叹了口气道:“但是也有它的道理。” 费扬武背着手往回走,“明日我告病吧。眼不见为净。” 看着他走开,瓦克达也说道:“我也告病!” “都告病?庄亲王还不起疑心?”阿济格拉着他道:“有我们在,兴许还能留几条人命。” 深夜,费扬武为了明天要屠城的事情睡不着。从军事上来说,济尔哈朗这么做没错,这还是迅速提高士气的捷径。但是从道义上来说,又是惨无人道。瓦克达说得没错,这不是头一遭,更加不是费扬武经历的头一遭,他应该觉得习惯甚至麻木才对。开国大业和仁者之心,有时候真的会起冲突,而他作为一国大将无奈只能妥协。 夜朗星密,今夜夜空颇为亮堂。费扬武心里烦闷便走出营帐,看到士兵们三三两两地聚坐在一起说话。 “明天一定要狠狠地杀他几十个,才能解心头之恨!” “我八旗子弟死伤这么多,一定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才行!” “把沙西镇连根儿拔了,我看宁远还吃什么!” 费扬武听着心里不由地感慨,这些八旗子弟没有接受过汉化的教育,他们无法理解仁义的深意。可是他们又是建国兴邦的中流砥柱,这些矛盾就是现下费扬武的困扰。 “奸细!抓到了一个奸细!”这时候就听到大营门口有骚动,几个在周边树林里巡夜的士兵抓到了什么人。 “三更半夜鬼鬼祟祟的,要不就是给沙西镇通风报信的,要不就是从沙西镇逃跑出来的!”一个牛录长说道:“押过来,审一审。然后再送王爷那里。” 费扬武好奇便往那里慢步走过去,看到陆陆续续有士兵聚集。“说!从哪里来的?” “我只是路过的!”那人的声音很细小,就好像没吃饱饭一样。 “路过的?不知道这儿打仗啊?”牛录长见他穿着满人的打扮,也不能随便杀戮。 “我经过这里而已。”那人被人押着跪在地上。 费扬武拨开人群一看,一个满脸尘土的瘦小男子被压在地上,不过虽然身上脏兮兮的但是也看得出这人面目挺清秀。 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费扬武心里嘀咕着。光线昏暗,他又走近一些,这回看仔细了。不过倒是让他惊讶地杵在那里好一会儿,怎么是她?她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牛录长转眼看到了费扬武,忙站起来。“贝勒爷,抓到一个可疑人,怀疑是奸细!奴才这就送去给王爷审问。” “王爷累了已经休息,送去我那里吧。我来审他。”费扬武说道。 “嗻。”在牛录长看来费扬武的这个要求没有什么可反驳的地方。于是派了两个人押送着这个奸细去了费扬武的营帐。 进了营帐,费扬武对两个士兵说道:“你们下去吧。我来审他。” “贝勒爷,奴才......”两个士兵有些犹豫,如果离开万一这家伙对费扬武有什么不利就麻烦了。 “怎么?本爷难道还治不了他?”费扬武轻蔑地看了一眼那个人。 “嗻。”两个士兵这才退了下去。 两人一走,费扬武立刻上前替那人松了绑。“冬葶,你跑这里来干什么?” 冬葶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费扬武,她松了口气说道:“幸好遇上你,要不我就死定了!”她转了转被麻绳绑得生疼的手腕。 费扬武握着她的手看着被勒出的红印,心疼地说道:“疼不?” “不!不疼。”冬葶似乎无心和费扬武说话,“你这里有吃的吗?我的包袱在过山坡的时候不慎坠下山崖,干粮都没了。你快给我弄些吃的,吃完了我好继续赶路。” “赶路?你要去哪里?”费扬武心存疑惑,这会儿她不是应该在赫图阿拉准备和李之尧成亲吗?怎么会跑到这里来?是逃婚吗?是为了自己?费扬武脑海里一个个问号。 不过冬葶却着急地催促着,“别问了,快给我弄些吃的,好饿!” “好!”费扬武走出去吩咐人送吃的东西来,不一会儿就有人送来了馒头和酱菜,还有卤牛肉和酒。 冬葶饿坏了,拿起馒头就往嘴里塞,就着酱菜和卤牛肉吃得那叫一个香。她要快快吃饱,然后好赶去沙西镇。 看到她吃得狼狈,可想而知她饿了多久。费扬武替她倒上一杯茶,“慢些吃,小心噎着。”说着就坐在她对面边喝酒边看着她吃东西。他从来没见过冬葶这么吃东西,看来她的确有很急很急的事情要做。 冬葶迅速地把自己填饱了,一身男装的她也顾不得什么淑女的样子,一抹嘴说道:“我这就要走!你送我出去吧。” “你要去哪儿?”费扬武拉着她问道:“兵荒马乱的,处处设防,小心要了你的命!” “我要去沙西镇!”冬葶说道:“有急事!” “沙西镇?”费扬武皱了皱眉,“那里已经被封了,进不去。” “不!我一定要进去!”冬葶固执地挣开费扬武的手,“我要找人!” 费扬武再次拉住她的手腕,一用力正好碰疼了她手腕上的红印,冬葶“嘶~~”的一声皱起了眉。“我弄疼你了?”费扬武忙松开了手,心疼地问道:“我看看。” “费扬武,你送我进沙西镇吧!”冬葶突然开口说道。 “什么?我送你去沙西镇?”费扬武困惑地看着她,“你究竟要找谁?我说过沙西镇现在被封,任何人都进不去也出不来。” 这回冬葶主动握着费扬武的手,恳求道:“我求求你了!我从来没有求过你什么,你就帮我这一次,就当是......”冬葶顿了顿,“就当是还我对你的错爱吧。” “错爱?”这话让费扬武听着有些心痛,她承认了自己的爱,不过也给这份下了一个定义,是一个错字。不过到底是什么事情让冬葶能用这份感情来做交换?“冬葶,你要找谁?你不对我说清楚,我无法帮你。”费扬武认真地说道。 “我......”冬葶取出挂在脖子上的那个荷包。 这就是那个冬葶誓死都要带在身边的那个荷包,费扬武还清楚地记得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就是为了奋力取回这个荷包。“这......” 冬葶打开荷包,取出了里面的东西。那是一片陈旧的金锁,从成色上来看不是足金甚至有些发暗,做工也有些拙劣。“这是我娘留给我的。”冬葶抬头含泪看着费扬武,“我知道我爹娘可能就在沙西镇,我要找到他们。费扬武,你帮我,好不好?”冬葶的双手紧紧握着费扬武,那份力量有力却又显得无助。 原来这是她父母留给他的信物,难怪她视同生命一般。费扬武的心总是有意无意间被冬葶牵绊着,这会儿她就在自己面前,而且还这么无助地恳求他的相助。费扬武就算再怎么铁石心肠,此刻也变成了绕指柔。 他突然送来冬葶的手快步掀开帘子,大叫道:“尚吉!尚吉!进来!” “来啦!”尚吉在隔壁营帐里听到主子的呼唤立刻跑了来。 费扬武回身拉着冬葶就往内帐走去,绞一块干净的手巾塞给冬葶。“擦擦脸,把这身衣服换下来。”说着就转身出去。 尚吉正好进来,“主子,什么事儿?” “把你的衣裳脱下来!”费扬武言简意赅地吩咐道。 “啊?我的衣裳?”尚吉愣了愣,不明白费扬武要做什么。 费扬武催促道:“少废话,快点!”尚吉忙把自己的衣服脱了下来递给费扬武。他拿着衣服又复身回内帐。 冬葶刚把外衣脱去,里面的那件衣服被树枝划破露出些许白皙的肌肤。费扬武突然闯进来,她本能地往后退了几步,神色有些慌张。费扬武抬头一看,她身上衣衫残破有的皮肤都被树枝划破了,有着丝丝血痕。那一道道红印比划在自己身上都疼。费扬武打开自己的包袱,取出冬葶为自己做的那件衬衣,“看你这衣服破的,换上这个吧。” 冬葶怎么不认得这衣衫,也看着费扬武是从随身的包袱重取出,可见他是随身携带着。冬葶心头一热,没想到他如此珍视这件衣衫。她伸手接过来,衣服崭新如一,显然没有穿过一次。“你......你一直带着它?”冬葶柔声问道。 费扬武怔怔地看着她,不知道说什么好。许久,才说道:“时间不多,快换上吧。”他避而不谈冬葶的问题。 冬葶转过身去解开衣衫,回头看了看费扬武,有些羞涩地说道:“你......先出去把。” “哦......”费扬武的神情有些恍惚,他退了出来。外边的尚吉还站在那里兀自发愣。费扬武在他耳边轻声嘀咕几句。 “什么?您要去沙西镇?”尚吉听完后不由地惊叫起来。 费扬武立刻捂住他的嘴,“小声点!我带她去见了人就回来。” “贝勒爷,现在戒严呢。”尚吉说道:“您也知道明天王爷要屠城,您还......” “你小声点行不行?”费扬武可不想让里面的冬葶听到“屠城”两个字。“总之我今晚一定要进沙西镇。她就扮成你跟我一起去,你好好儿地留在这里等我回来。听到没有!” 尚吉替费扬武担心,“贝勒爷,您何必为了她冒这个险?如果让王爷知道了......” “你不说,没人知道。”费扬武说道:“我欠了她的,能为她做一件事就做一件,有两件就做一双。你不必多问,照着做就行了。”盘算着冬葶应该换好衣服了,他便转身进去。 营帐能有多大?就算费扬武说话再小声,冬葶仔细听也能听得真切。最后那句话更是让她心里难受,若说亏欠,她又何尝没有亏欠他呢? 费扬武进来看到她呆呆地站在那里,便问道:“换好衣服了?跟我来。记得,低着头。” 费扬武带着冬葶从营帐走出去,唤来两个士兵吩咐道:“那个疑似奸细的人就在里面,好好看守,不能让任何人进去。等我回来。”然后他就和冬葶往马厩走去。一路上经过身边的人不少,冬葶借着夜色和尚吉的衣服低着头倒也没有被人发现,不过她还是显得有些紧张不时地左右张望。突然费扬武伸手紧紧握了握她发冷的手,似乎在告诉她:别怕,有我在。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十四章:寻亲 “贝勒爷,这么晚还出去啊?”守营门的小官儿看到费扬武要往外走便随口问道。 费扬武镇定地说道:“是啊。睡不着,出去走走。” “奴才派人跟着您。”小官儿怕费扬武一个人外出会有意外。 费扬武摆摆手道:“不用了。有尚吉跟着我。”说着就看了一眼身边的“尚吉”,“我想一个人走走。”说着就往外走去。小官儿目送着他走进树林子。 一路走到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冬葶才敢回头看。她长长地吁了口气,道:“总算跑出来了。”她转身凝视着费扬武说道:“......谢谢你,我去了。”说着就要走。 “冬葶!”费扬武跟着她,“那里把守森严,你根本进不去!而且还有性命之忧。” “无论如何,我都要试一试!”冬葶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一直往沙溪镇的方向走去。 “冬葶、冬葶!”费扬武追着她的脚步,最后忍不住伸手拽住了她的手腕。冬葶停了下来,回过头皱着眉看着他,似乎在等待他的劝阻也似乎准备好了话语应答。月光从冬葶的瞳孔中折射出亮光,这道光足以融化费扬武的心。“唉~~我带你去吧。”费扬武终于妥协了。 树林满是落叶枯枝杂草的地上被月光折射出两个身影,高的那个身影走在前面,稍矮的那个紧随其后。矮的身影偶尔会因为被枯枝杂草绊倒而停滞,高的身影会立刻停下来转身等候。一前一后,两人很快走出了树林。 沙西镇,若不是知道缘由的人,还会以为这是一座死城。城门口有重兵把守,一个时辰就会轮换一次。 “前面就是了。”费扬武指了指沙西镇。他刚要往前走,这次倒是冬葶叫住了他。 “费扬武......”费扬武转过身来看着她,冬葶顿了顿道:“我听到你同尚吉的话的了......你们明天就要......就要屠城。” 费扬武似乎很平静,他不想解释什么。“我无能为力,这是军令。”简单的一句话,好像整件事情和他无关一样。 冬葶最讨厌的就是费扬武这种漠不关心的态度,哪怕是多解释几句多为自己辩护几句也好,可他就不。既然这样,冬葶也不想多说什么,直接地提出了自己的请求,“如果我爹娘在城里,你能不能......” “我想我不能。”费扬武看了看她,从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仇恨,“这是军令!”费扬武补充道。 “你不救!我自己想办法!”冬葶对费扬武的回答很是失望。 两人有些不悦地朝城门口走去。守门的士兵看到远处有人走来,都警觉起来有的都端起了长矛。“来者何人?”一个士兵大声问道。 “是我!”费扬武快步走向他们,“费扬武。” “原来是贝勒爷。”士兵们放下了兵械。“这么晚了,贝勒爷怎么来了这里?”他们好像没有对费扬武身后的那个人起疑心。不过,费扬武的忠心是众人皆知的,这些士兵怎么会怀疑费扬武? “庄亲王的命令你们知道了吗?”费扬武问道。 “已经接到了。奴才们正严守城门,等明日王爷亲临。”士兵回复道。 费扬武转过头对“尚吉”说道:“走,跟我进城看看去。”说完就兀自往里走。 “贝勒爷!”士兵拦下了他,“这......这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费扬武反问道。 士兵支支吾吾地说道:“王爷下令,说不许任何人进出。” “哦?我也算在‘任何人’之列吗?”费扬武看着那个士兵问道。 “这......”士兵被问得哑口无言。 费扬武瞟了他一眼,道:“别误了我的正事儿!尚吉,走!”说完就大摇大摆地带着“尚吉”朝城里走去,城门关得严严实实,守门的士兵把沉重的城门开启了些许,正好能容一个人出入。 “贝勒爷!”那个拦住他的士兵跑了过来,“您如果要办事儿,奴才派人跟着您吧。城里百姓众多,万一生了事端也好有人保护您。” “哈哈~~”费扬武大笑起来,“区区蚁民,能伤得了我?别跟着碍事儿!”说完就闪身入城去了,身后的“尚吉”也紧随而去。城门又被关闭了起来。 “贝勒爷就这么只身进城,不会有问题吧?”一个士兵担心地问道。 那个士兵也瞥了他一眼,“那刚才也不见你阻拦?”他撇了撇嘴道:“谁知道这位爷是不是带着什么密令去的?你就好好儿听着门吧,一会儿贝勒爷还要出来呢。” 两人终于进了沙西镇,可是漆黑的环境让人分不清道路,他们两个都没有来过这里,不知道郑光肃老爷住在哪里。没有办法,只好敲别人的门问路了。 冬葶陆续敲了好几家门,可是都没有任何的反应。这兵荒马乱的情况下,就算家里有人在也不会来开门。冬葶急得满头大汗,眼看着已经过了子时,他们没有太多的时间了。费扬武静静地跟在她身后,眼看着她东奔西走,焦急万分。 约摸敲了十几家的门,都没有人理睬冬葶,眼看自己已经离家人近了可却摸不着门,冬葶急得都要哭了。费扬武终于忍不住上前,“我帮你吧。” “不要!”冬葶毅然拒绝了他。他刚才那句“我想我不能”让冬葶一直堵着一口气。 既然她不要,费扬武也不再说什么,继续静静地跟在她身后。 又敲了五六家的门,还是无人作答。来到一家药铺门口,冬葶使劲敲了几次门后里面有人问话了,“谁呀?”从门缝里还能看到有了光线。 冬葶顿时燃起了希望,“快开开门,快开开门!” 里面的人也有警觉,隔着门问道:“是看病的吗?什么症状啊?如果不急明儿再来吧。” “不是看病!是问路!”冬葶大声说道。 “不看病砸什么门?这年头不好好儿挨家呆着,深更半夜的问什么路!”那人显然有离去的意思。 “求求你,开开门,我就问一句!”冬葶求道。 突然,费扬武快步上前将冬葶往身后一扯,抬起腿朝着门用力一踹,那道脆弱的门就这么被费扬武轻而易举地踹开了。里面的人被吓了一跳,转过身来一看,竟然是个满人。立刻就吓得大叫起来,可是那声“救命”没有从嗓子里出来就被费扬武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手捂住了他的嘴,一手拔刀架在他脖子上。 “要是敢叫,我一刀了断了你!”费扬武狠狠地说道:“有人问路,你给我好好回答!听到没有!” “嗯!嗯!”那人被捂着嘴,只能不断点头,从鼻子里发出声音。 “冬葶,进来吧。”费扬武唤道:“快点问。”他慢慢地松开了手。 费扬武的这一举动把冬葶吓坏了,他提醒了才缓过神来。“请问,郑光肃老爷的家在哪里?”冬葶看着那人问道。 那人喘了口气想了想道:“你往前一直走,到了三岔路往东,一直走到头儿那里有个大庄园,门口挂着大红灯笼的就是了。” “谢谢!”冬葶知道了怎么走之后立刻跑了出去,她要争取一切时间。 费扬武松开了那个人,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后收刀紧跟着走了。留下那个被吓坏的小伙计,低头看看自己的裤裆,已经湿了。 出门已经看不到冬葶,费扬武照着那人说的路寻去。冬葶终于找到了,看着朱漆大门上“郑府”的金漆大字,她竟然愣在那里。费扬武赶了上来,抬头看了看。 “这里就是了?”他看了看冬葶脸上紧张的神情,问道:“你还不去叫门?” 冬葶这才走过去,敲了几下门没有人回答。费扬武走了过来,“让我来吧。”他用尽全力砸门,那声音可比冬葶的响好几倍。没过多久,有人说话了。 “谁啊?”听声音是个老人。 “请问是郑光肃老爷家吗?”冬葶问道。 “是啊。”老人微微开启了一道门缝,往外张望。只见到两个满人打扮的年轻人。老人没有贸然开门,“你们是谁?” 冬葶忙凑进门缝,“我找人!请问贺安在吗?他是给郑老爷家做长工的。” 老人借着门口的灯笼看清了冬葶身后那个满人腰间佩着刀,“不知道!你们找错了!”他的反应和那个小伙计一样,很是惊慌。 老人刚要关门,费扬武就上前猛里一推,老人都被门震得摔倒在地。冬葶顺势跨进门,她扶起那个老人问道:“我只是来找贺安的,没有恶意。” “哎哟,哎哟。”老人被摔得尾骨疼痛。他们这一闹,郑家的人被吵醒了。四处纷纷点起了灯火。“杀人啦!要杀人啦!”老人躺在地上起不来。 “什么人啊?怎么回事?”有的人披着衣服走了出来,郑老爷一家人出来看到这阵势都吓坏了,费扬武还没有拔刀那些人就吓得直打哆嗦。 既然他们畏惧那么就借着这势头逼问,费扬武狠狠地说道:“问你们话,都给我好好答!”说完就把手按在刀柄上,随时拔刀的态势。 整个院子鸦雀无声。“请问,贺安在吗?你们认识贺安这个人吗?”冬葶环视着周围的人,希望自己能从这些人中找到自己的父母亲。 “贺安?”一个人说道:“他四年前已经死了。” “什么?死了?”冬葶的心顿时凉了半截,脸色也开始发白。“他怎么死的?他的妻子呢?在哪儿?” 那人想了想说道:“好像是病死的。他妻子秋嫂就在这里啊。她是太太房里的人。” “娘!我娘还在!”冬葶总算没有绝望,“人呢?她在哪里?” 郑家的女眷也知道外边有事情发生,但是都躲在房里没有出来。郑老爷柱着拐杖慢慢走过来,上下打量了一下冬葶。“你是......你是谁?为什么要找贺安夫妇?” “我是他们的女儿!求求你,都让我见见我娘!”冬葶摘下帽子,露出了女子的刘海。 “原来是你女子。”郑老爷转过头看着费扬武,“那么这位是......” “你不用管我是谁,快带她去见她想见的人。”费扬武冷冷地说道。 郑老爷可不敢惹怒这位凶神恶煞的爷,“来人,把秋嫂带来。”他可不想把陌生人领进自家后院。没过多久,有人就带着一个妇人从侧门出来。 冬葶一眼就认出那是自己的母亲,“娘——”一声十多年未曾喊出口的称呼灌入那妇人耳中。当她想看清是谁的时候,冬葶已经跪在了自己面前。“娘、娘!您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冬葶啊!您的女儿,冬葶啊!” “冬葶?”妇人有些诧异,仔细地端详着冬葶。泪流满面的冬葶跪在地上看着她,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妇人终于从眉宇间认出了自己的女儿,“冬葶!真是冬葶!我的儿啊!”妇人顿时泪如雨下,也跪在地上抱紧女儿,母女二人旁若无人地相拥而泣。 众人不敢打扰,只能默默地注视着她们,两人一直哭一直哭,哭得连话都说不清。费扬武见了便对郑光肃说道:“给她们一间房,安静地说上几句。” 郑光肃看了一眼他那带着沧桑的刀鞘,不敢不答应。于是立刻让人腾出一间耳房来,将母女二人送了进去。 昏暗的烛光下,一对十多年未曾谋面的母女。两人都已经哭红了眼睛,秋嫂紧紧拉着冬葶的手,说道:“一年前就听说旅顺被攻破,李家也从此销声匿迹。我一直以为你已经死了,没想到今晚你却来找我。”秋嫂抚摸着女儿的脸颊,感慨道:“我的儿啊,真是恍若隔世。”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十五章:信义 母女俩有着说不完的话,但这会儿却似乎找不到一个头绪来。冬葶取出那枚金锁,“娘,您看。这是您和爹留给我的,我一直戴着。” 秋嫂抚过那枚金锁,眼泪忍不住又开始往下掉。这金锁片也不是什么贵重之物,也是当年冬葶出生时丈夫为了表示高兴让一个金匠打的,如果拿去当了也值不了几个钱,可冬葶却将它视同宝物一般带在身边,可见这孩子无时无刻都惦念着自己的双亲。而他们夫妇呢?当年虽说是迫于无奈将孩子卖了,可以有很多个理由来解释这件事,但毕竟是卖了自己的亲骨肉,怎么说都是对冬葶不起。 “孩子,这些年苦了你了......”秋嫂拉着女儿的手。寄人篱下、为人奴役的滋味他们夫妇二人都是知道的,他们辛苦的时候至少有个贴心人在身边,可冬葶那么小就要独自一个人去面对,她流过多少泪没有人知道没有人看到。 “娘,女儿不苦。”冬葶虽然哭着但还是带着笑容,“李家上下对女儿都很好呢。”冬葶!无非也是想让母亲宽心,虽说李家对下人的确不错,但下人毕竟是下人。 母女二人在屋里半个时辰,外边的人也不敢离去。费扬武站在院中抬头看了看天色,还有两个时辰就要天亮了,他们还要在黎明前赶回大营。费扬武不想打断这对母女,但又不得不无情地打断。他敲了敲门,轻声道:“冬葶,我们该走了。” “娘!”冬葶紧握着母亲的手,“跟我走!快!” “为什么?”秋嫂问道:“这会儿?” “对!现在!马上跟我走!”冬葶拉着母亲就往外走。 “等等!”秋嫂问道:“出了什么事?就算要走,也不用现在啊。” “娘......”冬葶不想把屠城的事情说出来,免得引起恐慌。“总之你就跟我走!”她拉着母亲就往外走。出门后看到费扬武就站在门口,“我要带我娘走!” “不行!”费扬武伸手拦住她,“我们不可能带任何一个人出去!” 冬葶再次被费扬武拒绝,“你......”冬葶不想把屠城的事情说出来也是为了费扬武,生怕给他惹事。“要杀要剐,我一个人担着!我一定要带我娘走!” “你担得了吗?”费扬武魁梧的身躯挡在冬葶的面前狠狠地瞪着她。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秋嫂见了忙说道:“不走!不走!这三更半夜的能去哪儿?而且也根本出不去。” 费扬武皱着眉看着冬葶,根本不听秋嫂的话。“你要见的人我也带你见过了,现在你要跟我回去!” “不!我不回去!”冬葶往后退了一步。可是费扬武立刻伸手拽住她的手腕,“我不走!”冬葶用力挣扎。 费扬武的力气何等的大,任凭冬葶怎么挣扎都无法挣脱。秋嫂见状生怕伤了冬葶,忙说道:“这位爷,我不走。你别弄伤了我女儿。” “你快跟我走!”费扬武一使劲就把冬葶拽到自己怀里,用粗壮的臂膀紧紧地扣着她。 “你再逼我,我就把明天......” 冬葶的话还没说完,费扬武就用手捂住了她的嘴,捂得死死的。冬葶在他怀中死命地挣扎但却没有丝毫意义。费扬武干脆把她拦腰抱起,回头看了一眼门口的家丁,嚷道:“开门!”家丁颤颤巍巍地打开了门,费扬武抱着冬葶出了门后又回头对家丁道:“把门关了,不准再开门!”家丁看到费扬武凶狠狠的眼神吓得忙关上了门。 费扬武把冬葶放下来,但一只手仍然绕过她的脖子捂着她的嘴。就算费扬武一只手钳制着冬葶,冬葶也挣脱不开。只见费扬武拔出佩刀狠命地朝着郑家的红漆大门上划了一个深深的叉,还刀入鞘后又抱起冬葶往城门口走去。 冬葶一个劲地挣扎,自己的力气都快用完了也没有挣脱。到了城门附近费扬武才放下她,刚松手冬葶扬手就是一个结结实实的耳刮子打在费扬武的脸上,“没人性!”冬葶红着眼狠狠地看着他。 费扬武皱着眉摸了摸被打的半边脸,“我说过只带你去见你的亲人,我没有答应过你要带她走。更何况我根本无法带她走!” “她是我娘,你知不知道?难道我要看着她明天死于你们的铁骑之下吗?”冬葶倔强地说道:“知道你是个无情无义的人!不用你帮我!就算带不走我娘,我就留下来!明天就算要死也和我娘死在一块儿!”说完就要往回跑。突然觉得脑后重重地一下,没了知觉。 费扬武背起冬葶,往城外走。守门的士兵看到费扬武背着“尚吉”问道:“这怎么回事?” “夜黑路窄,尚吉不小心摔了一下崴了脚,又磕在地上晕了。”费扬武说道:“给我备匹马。”守军立刻牵来了马匹,费扬武带着冬葶飞快往军营去了。 尚吉在营帐里左等右等都看不到费扬武回来,眼看天就要亮了,费扬武嘱咐过不能出去,他只能干着急。 “费扬武呢?”突然有人询问门口的士兵,听声音似乎是阿济格。 费扬武说明天告病不去沙西镇,阿济格怎么想都觉得不妥,看天就要亮了觉着费扬武也该消气冷静了,便过来劝劝。 “回十二阿哥,贝勒爷晚上就出去了,至今未归。”士兵说道。 “出去了?去哪儿了?”阿济格问道。 士兵摇摇头道:“奴才不知。” 阿济格满腹疑惑,他晚上跑去哪儿了?怎么现在都不回来?难道去通风报信了?不会吧!就算他不同意济尔哈朗这么做,也不至于会这么做吧。阿济格转过身刚要走就看到营帐门口跑进一匹快马,马上的人分明就是费扬武。 费扬武下马后将马背上的人背在身上径直就往自己的营帐去,“费扬武!你去哪儿啦?”阿济格一边跟着他一边问道。 费扬武不言语,兀自走着。“别让人进来!”费扬武跨进营帐的同时吩咐门口的士兵。 阿济格就跟在他身后,士兵听了忙拦住了他,“十二阿哥!” “走开!”阿济格一反手就挡开了士兵的手臂,跟着费扬武进了营帐。 费扬武知道阿济格进来但没有阻止。尚吉总算看到主子回来了,一颗心放了下来。“主子,您可算回来了。这......”他看到了费扬武背上的冬葶,“这怎么回事?” 费扬武急着把冬葶送进内帐,回头看一眼跟着进来的满脸困惑的阿济格,吩咐尚吉说道:“你先招呼十二阿哥。”说完就背着冬葶往里走。 “尚吉!你家主子到底搞什么鬼?”阿济格揪着尚吉盘问。 “这......”没有费扬武的允许尚吉不知道怎么回答。 “那个是女人?”阿济格指着内帐问道:“就是以前在你们家做丫头的姓贺的?” “呃......”尚吉低着头,虽然没有承认,但也算是默认了。 这时候费扬武从里面走了出来,“没错,就是她!”他似乎很坦然,不怕阿济格知道。 阿济格快步走到费扬武面前瞪着他,“费扬武,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我知道。”费扬武吩咐尚吉道:“去,打盆水来。”尚吉忙跑出去了。 “你知道还这么做?军营里不能带女人进来!你说,一整晚你带着这个女人去了哪里?”阿济格质问道。 “去了沙西镇。”费扬武毫不隐讳。 “你......”阿济格完全不明白费扬武到底在做什么,也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就是自己认识的那个费扬武。“你真的去通风报信?” 费扬武抬头看着他,坚定地说道:“没有!我只是带她去见她的亲人。我承认我私自进了沙西镇,违反了军令。但是我们没有把明天的事情泄露出去。” 阿济格松了口气,他相信费扬武说的是事实。私自进沙西镇总比通风报信要好一些,“费扬武,这么一个女人,值得吗?” “没什么值不值得的,我觉得应该做就做了。”费扬武给自己倒了碗水。 “费扬武,坊间传的那些话,我看也不都是虚言吧?”阿济格怀疑地问道,“那夜我看到尚吉驾着马车送了一个人去你的营帐,里面的那个人也是她吧?” 费扬武看看他,没有做什么辩解。“我不想多说什么。你说的没错,是事实。如果你觉得我触犯了军法,那就去告诉庄亲王吧。无论什么处置,我费扬武不会有半句怨言。”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阿济格怒道:“我们是兄弟,我会那么做吗?不过......不过幸好你还没有被冲昏头。” 尚吉送了水来,费扬武先给帐内的冬葶洗了洗脸,然后才给自己洗了把脸。“孰轻孰重,我还分得清。” “费扬武啊,你这是何苦呢?”阿济格不解地问道:“满蒙女子千千万,你怎么就单单看上了她?”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费扬武的回答似乎很无奈,似乎他也不想走这条路。 阿济格清楚费扬武的脾气,现在看来他还算清楚自己的立场没有被儿女私情冲昏头脑。“不管怎样,你要牢记自己从小的宏愿,不要为了一个女人毁了自己。”费扬武低着头不作声,阿济格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就要天亮了,到时候进沙西镇,你可不能告假啊。” “放心,我这次一定会去!”费扬武突然想起了什么,他拉着阿济格往帐内走去。看一眼床上的冬葶,还昏睡着。“我有一事要托你。希望你能看在兄弟的份上帮我。” “什么事?你该不会让我和你一起劝你二哥不要屠城吧?”阿济格问道。 “不是。”费扬武看了看冬葶,轻声道:“一进城后如果你看到朱漆大门上有刀划下的一个叉,就留这家人的性命吧。” “什么?你......”阿济格顿时领悟到了什么,“那家人又是和她有关的?”说完就指了指床上的冬葶。 费扬武抿了抿嘴,然后退后一步向着阿济格深深地作揖,“阿济格,你我兄弟一场,我从来没求过你什么,这一次就当是我欠你一个人情。” “你这是干什么?”阿济格也是受过汉教的,知道兄弟间这深揖的含义,他双手衬着费扬武的胳膊,叹道:“唉~~做兄弟真的不想见到你这样下去啊!” “你放心,再过不久她就要同李之尧成亲了。”费扬武绝然地说道:“那个时候我与她也就毫无干系了。这一次就当作是我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吧。” “哦?是吗?”阿济格听到这个消息心里有些安心了,如果这个女人嫁了人的确会让费扬武从此静下心来做正事。既然兄弟开口了,也答应这是仅有的一次,那么自己就尽力而为吧。“既然如此,那我就尽力而为。回头我也会跟瓦克达说,尽量保全那一家人的性命。” “多谢!”费扬武又给阿济格深深地作了一个揖,“费扬武定然铭记于心!” “唉~~兄弟间又何必说这些?”阿济格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我只希望你能回到以前那个沉稳冷静的费扬武,为我大金开疆拓土!” 送走了阿济格,天也差不多亮了。费扬武换下了衣服穿上铠甲,佩上腰刀后他来到床边。他下手的确是重了,冬葶仍然昏睡着,照着他的估算不到晌午是醒不过来的。 他坐在床边,伸手轻轻拂过冬葶的脸庞,柔声道:“冬葶,作为将士总要亲手杀戮生灵,你若说我没有人性,我也无法为自己辩解。不过我曾经答应过你,一定会尽力保全你一家人的安全,我希望这一次我能做到。”他又握着冬葶柔弱的手,说道:“你骂我无情无义。没错,我的确是个无情的人,不过信义,我还是会遵守的。” “贝勒爷,庄亲王点兵了。”尚吉进来报道。 “嗯!”费扬武站起身来说道:“你留下看着她,别让她扰乱军营。等我回来。”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十六章:屠城 济尔哈朗点兵待发,费扬武面目冷峻地来到点兵场。如不是为了冬葶,他根本不会参加这场屠杀,所以他的脸上极为严肃。 阿济格看到他骑上马来到自己身边,轻声道:“我已交代了瓦克达。希望这次能帮到你。” “谢谢。”费扬武用拳头轻轻捶打着自己的心口,“我记在这里。” 济尔哈朗带着一群愤怒的八旗子弟冲向无辜的沙西镇。来到城门口,济尔哈朗停了下来,负责看守沙西镇的将军等候在门口。“昨夜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济尔哈朗问道。 将军抬头看了一眼济尔哈朗背后的费扬武,回禀道,“昨夜并无异事,只是......只是......”他又看了一眼费扬武,“只是费扬武贝勒深夜进过一次城。” “哦?费扬武?”济尔哈朗回过头看了一眼费扬武,严厉地问道:“你昨夜没有呆在军营里到这里来做什么?” 费扬武神色沉稳,但并未作回答。济尔哈朗皱了皱眉,问道:“费扬武,说!昨晚来这里做什么?” “庄亲王,是我让费扬武来的。”阿济格见状便拍马上前:“昨夜庄亲王很早就歇息了,我担心城中有埋伏明军,就打算派人进城看看,但又不能打草惊蛇,就让费扬武去了。” “哦?是吗?”济尔哈朗将信将疑地看着费扬武,“那么你打听下来的情况如何?为何今早点兵时不报?” 费扬武仍旧不作声,阿济格解释道:“城里没有驻军,只有普通的衙役,不过百人。至于今早未能及时奏报,那是我的疏忽。费扬武昨夜晚归,今早应由我来呈报王爷。请王爷恕罪。”阿济格双手抱拳向济尔哈朗谢罪。 “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就算城中有守军,本王也不怕!”济尔哈朗大声下令道:“开城门!进城!” 城门缓缓开启,八旗军鱼贯而入。济尔哈朗骑着马一边走一边悄声对身边的心腹将军说道:“你跟着费扬武,他去哪里你就去哪里。注意他的举动是否有异常。” “是!末将遵命!”这位将军便带着人马紧随着费扬武。 费扬武依稀能辨认出这里的街道,到了那个三岔口他毫不犹豫地朝南去了。一时间惨叫声、哭嚎声此起彼伏,整个沙西镇血流成河。 八旗子弟在此发泄着他们心中的愤怒,而镇子里的大明子民则为他们的国家承担着不应该由他们来承担的灾难。躲藏在家里的百姓们被一一拖出来斩杀在自家门口。 费扬武的人来到那间药铺,昨晚的那个小伙计躲在柜台底下。老板一家已经被拖了出去,小伙计也被八旗兵从柜台下拖了出来,他哭着跪在门前等候着死亡的来临。一抬头就看到了费扬武,这个人怎么那么眼熟? “你......”一句话还没说出口,胸口便被一把利剑直刺而亡。费扬武冷漠地拔出沾满血迹的宝剑,一扬手又将药铺老板割喉,顿时鲜血四溅。他一开杀戒,身边的士兵们也纷纷拔出刀来斩杀民众。 济尔哈朗坐在城楼上,看着自己的士兵们追杀城中的无辜百姓,看到这场景他心里的愤怒才稍稍地得到了平复。他叫来了身边的侍从,说道:“吩咐下去,一个都不许留!所有财物全部带走!房屋全部烧掉,我要让这沙西镇成为一座死城!” 阿济格和瓦克达带领着士兵们往东而去,一路的杀戮将这两个将士的战袍染红,这对他们俩来说是一种耻辱,因为这些血并不是来自战场而是来自无辜的百姓,但他们又不得不这么做。到了一座庄园门口,朱漆大门上明显地刻画着一个叉,再看匾额“郑府”。这里就是了,阿济格心道。他朝瓦克达看了一眼,说道:“听说这郑家的人早年都逃去了南方?” “嗯!我听说了。”瓦克达一早就得到阿济格的嘱咐,配合地说道:“那我们就往下一家去吧。一间空屋子免得浪费人力。” “好!我们走!”阿济格一挥手带着人继续往前走。瓦克达也带着他的人离开了郑宅,但是两人都没有走远,他们担心会有别的人过来洗劫郑宅。 从清早一直到下午,整个镇子从杀声四起一直到悄无声息,剩下的就是遍地的尸体和身负财物的八旗兵,他们再次检查每一家住户然后带着财物往城门走去。阿济格和瓦克达最后经过郑家大宅,确保了没有人进入过这里。 阿济格看着“满载而归”的将士们,心里颇为兴奋。“哈哈!好!好!不给袁崇焕留一个铜板一个棵稻谷!”他转向阿济格问道:“挨家挨户都查过了?没有遗漏的?” “回王爷,没有遗漏!”阿济格回复道。 “好!把另外三座城门都锁上。”济尔哈朗跨上骏马,下令道:“放火!烧城!” 早就准备好火把的士兵们便开始放火,烧了十来家房屋后便离去了。房屋一间连一间第烧了起来顿时火光冲天,已经快入黄昏的天空被火光映得血红。济尔哈朗带着人往军营走去。 济尔哈朗悄声问那个派去跟随费扬武的将军,“怎么样?他有何异常?” “回王爷,并无异常。”将军说道:“末将跟随着贝勒爷,他亲手斩杀了许多人,毫不留情,每次都是一剑毙命。” “嗯。”济尔哈朗微微点头,“看来是我多心了。”济尔哈朗骑着马心念叨着:我定是被着败仗惹怒了,怎么能怀疑费扬武?他的忠心天日可表啊! 冬葶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虽然说费扬武下手不重,但一夜未眠加上疲劳等等她睡了很久很久。环视四周似乎有些陌生,辨认了许久才认出这里是费扬武的营帐。 “什么时候了?”冬葶的头有些疼,她坐了起来。 尚吉在一旁打瞌睡,费扬武嘱咐他不能离开他就尽忠职守地留在这里。听到有动静便醒了过来。“嗯?你醒啦?”只见冬葶从床上下来直奔门口。 “喂!等等!别走!”尚吉拽住她,“你要去哪儿?” “我要去救我娘!你放开我!”冬葶使劲地朝门口去,可尚吉紧紧拽着她不让她走。 “贝勒爷吩咐了,不让你出这个营帐。”尚吉死命拽着她,“你就好好待在这儿。” 冬葶不听仍旧挣扎着,“现在我娘生死未卜,我一定要去看看!既然费扬武不愿意帮我,那我自己去。” 尚吉跟着费扬武那么就也会几下子,那力气也是孔武有力。“贝勒爷说了不让你出去,你就不能出去!你给我好好儿呆着!如果再犟,别怪我不客气!”尚吉也感觉到冬葶的力气,而且在这里不能太过张扬,若她在固执地要出去他就只能用粗鲁的方式留住她了。果然,一阵推推搡搡之后尚吉没了耐心,于是将冬葶用绳子绑在了屋里。 尚吉绑好冬葶,为了防止她呼喊便用布塞住了她的嘴。气喘吁吁的他坐在一边道:“冬葶姑娘,你可别怪我。你若是乖乖听话,我也不至于如此。”尚吉喝了口水看看天色说道:“我看贝勒爷一会儿就回来了。你再忍忍。” 冬葶心中焦急但却被尚吉捆绑在那里嘴也被堵上,想起母亲可能已经惨死于刀下,一向坚强的她不禁落泪悲哭起来。 尚吉一看也慌了神,“啊呀!你别哭啊。让贝勒爷回来看到了一准儿骂我。你别哭!”尚吉不断安慰着但也不敢替她松绑。 冬葶挣扎一番后也没了力气,眼看着自己被绑在这里无法救自己的母亲,除了哭似乎已经没有其他的办法了。不一会儿,就听到“隆隆”的马蹄声,尚吉略为挑开帘子一看,正是费扬武他们回来了。 “贝勒爷回来了!”尚吉笑道:“贝勒爷回来啦!” 济尔哈朗命人将抢夺来的财物都集中起来,装上马车。费扬武回到营帐里,一进来就看到被绑在椅子上的冬葶。 “贝勒爷,我......”尚吉看看冬葶,一脸无奈。 费扬武没有责怪尚吉,按照冬葶的脾气尚吉这么做或许是最好的方法。他在尚吉耳边嘀咕了几句后尚吉就立刻跑了出去。冬葶看到费扬武浑身的血污,立刻激动起来,不停地挣扎着椅子被弄得“咔咔”作响。 费扬武走过去看着她,冬葶看到他铠甲上的血污,不禁痛哭起来。费扬武伸手想替她擦去眼泪,可是冬葶却倔强地转过头拒绝了。费扬武看着叹了口气,这时候尚吉回来了,“贝勒爷,准备好了。” “嗯。”费扬武看了一眼冬葶后吩咐尚吉,“到了那里再松绑。” “是!奴才记下了。”尚吉应道。 “去吧。”费扬武摆了摆手,然后回到了内帐。 冬葶不知道费扬武吩咐尚吉干什么,只见尚吉过来扛着她就出了营帐,扔在停在帐门口的马车上,放下了帘子。躺在颠簸的马车里,冬葶根本不知道将会驶去哪里,只知道马车飞驰了许久后就闻到一阵阵的焦味,而且是越来越浓烈。不一会儿,马车停了下来。但是尚吉却没有过来给她松绑。 “请问可是郑家的人?”这是尚吉的声音。 “咳咳咳~~正是正是!”冬葶听到有陌生人的声音,而且很多人都在咳嗽,而她也被莫名而来的烟呛得流眼泪。 “秋嫂?哪位是秋嫂?”尚吉又问道。 “我!我是!”一个熟悉的声音。娘!那是娘的声音!冬葶立刻安静下来,仔细辨认。“你是......”果然是母亲的声音。 这时候尚吉才掀开了帘子替冬葶松绑,一边解绳子一边说道:“贝勒爷早就替你想好了,这会儿你娘就在外头,见了之后就赶快带着他们走吧。”尚吉最后将冬葶嘴里的布扯了出来。 冬葶获得了自由,她先定定地看了看尚吉,然后就跳下车去。眼前的一切让她震惊,她就站在沙西镇门口,熊熊火光映红了此时已经入夜的天空。城门口站着一些人,脸上都是被黑烟熏黑的污渍。 “冬葶!”一个妇人叫了出来,“孩子!” 虽然这妇人浑身沾满了乌黑色的污渍,但仍然能辨认出是自己的母亲。“娘!”冬葶飞奔过去,紧紧抱着母亲。“娘!幸好你没事!娘!”冬葶又哭了,这回是一种释放出内心忧虑的方式,她用手抹去母亲脸上的污渍,看清了她的容貌。 尚吉坐回马车,说道:“你们赶快逃命去吧。说不准儿还会有人来沙西镇,尽快离开这里。”尚吉调转马车,“冬葶姑娘,我回去了。你保重。”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钱袋,塞在她手中,“贝勒爷吩咐我给你的。无论你是回赫图阿拉还是和你母亲远走高飞,这些银两都应该够你们生活一阵子了。” “尚吉!费扬武是怎么救下郑家老小的?你们不是屠城了吗?”冬葶困惑地问道,“他这么做会不会惹祸上身?” 尚吉叹了口气说道:“贝勒爷既然这么做了,相信就有他自己的退路。你就不要为他担心了,只要记着他是真心对你好的,就行了。”说完就要驾车而去。 “等一等,尚吉!”冬葶拉着尚吉,“等我一下。”她走到郑老爷面前,奉上那袋银子,“郑老爷,我想替我娘赎身。这些银子您看够不够?” 郑老爷摆摆手道:“我郑门一家能活下来都是因为你们母女俩。我道谢还来不及呢,银子就不必了。秋嫂以后也不再是我们家的人,你带着你母亲去吧。” “多谢郑老爷!”冬葶拉着母亲的手说道:“娘,我带您走!以后我们母女不再分开!”她转身对尚吉说道:“尚吉哥,我和我娘先行一步。劳您回去告诉他,就说我明晚在前面的清河镇昌宁客栈等他,有话跟他说。”尚吉皱了皱眉想了想才点头答应下来。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十七章:夜会清河 第四十七章:夜会清河 “贝勒爷,她就说了这些话。”尚吉把冬葶见到亲人的情景简单描述了一下。 费扬武微微点头,“希望他们能走远一点,免得被人发现。” 尚吉顿了顿说道:“临走时她还嘱托我捎一句话给贝勒爷。” “什么话?”费扬武回头看了看尚吉。 “她说今晚在清河镇昌宁客栈等您。”尚吉说道:“似乎应该要向您道谢吧。” “道谢?”费扬武浅浅地一笑,“这倒也不必。” “贝勒爷,那您去还是不去?”尚吉探问道。 费扬武收拾着行装准备和大军继续往赫图阿拉撤离,“再议吧。” “报!”突然有人跑进来,“贝勒爷,十二阿哥请贝勒爷过去一趟。” 费扬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于是跟着小厮出去,整个军营都在收拾行装,有些混乱。小厮带着他朝大营门口前去,到了门口的一顶普通的营帐便掀开了帘子。“贝勒爷,请。” 费扬武一进去就看到阿济格和瓦克达站在里面,地上躺着一个人。“怎么回事?” “你来啦?”阿济格回头说道:“刚才有人在林子里巡视,发现了他。”阿济格指了指伏地躺着的那个男人。 费扬武俯身仔细一看,“李之尧?怎么会是他?” “哼!谁知道这小子是不是来当奸细的!”瓦克达皱着眉说道:“擅闯军营就是死罪!宰了他便是!”瓦克达还记恨着李之尧当时对费扬武的故意刁难。 “瓦克达,别乱来。”阿济格说道:“他可是大汗特赦的人。”这时候有人端了水来,阿济格便道:“快给他点水喝。” 李之尧喝了水后慢慢醒了过来,他微微睁开眼睛,模糊地看到眼前站着几个人,含糊地问道:“谁见过冬葶?谁见过?” “哈!原来是为了个女人。”瓦克达讥笑道:“真是个没出息的。” 阿济格侧过身看了看费扬武,费扬武叹了口气说道:“看他好像几天没吃过东西了,先弄些吃的给他吧。” 李之尧饥渴交迫,吃过东西后稍稍有些缓过神来。他看清了眼前的人究竟是谁,阿济格问道:“李公子,你不在赫图阿拉好好儿呆着,跑来这儿做什么?” “我来找人!”李之尧清醒过来后就不想在这些满人面前提起冬葶的名字,特别是费扬武也在场。“我去过沙西镇,已经全部烧毁,不见一个人。你们......” “沙西镇已经成为一座死城,我想你要找的人不是死了就是在此之前侥幸逃了出去。”瓦克达在一旁悠悠地说道:“定是找寻不着了,还是回去乖乖地做你的官儿,别到前线来瞎晃悠。你以为你是你祖父李成梁吗?小心你的小命。” “你们打不过袁崇焕将军就屠城放火!”李之尧对济尔哈朗下令屠城的命令极为恼火。 “小子!你别忘了你现在是谁的臣子!”瓦克达一怒之下跑过来揪着李之尧的衣领,怒道:“你现在领的是谁的俸禄?吃的是谁给的粮饷?当时没人逼着你投降,是你自己甘愿臣服我大金。现在你却说这种话?信不信我现在就了断了你!”说着瓦克达就拔出了刀。 “瓦克达!”阿济格伸手按住瓦克达的手,“别胡闹!” 费扬武在一旁冷冷地看着,“大军就要返程,我看他也虚弱地走不动,就带上他吧。免得不好向大汗交待。” “费扬武!你还真是豁达啊!就这么放了他?”瓦克达可要好好儿地奉还李之尧当时的刁难,可是好像费扬武并不同意。 费扬武转过身,说道:“瓦克达,别在这儿杵着不做事,外头还好些事儿呢,做正事要紧。跟我走!”费扬武知道瓦克达的脾气,不让他继续留在这里。 瓦克达不甘心地随着费扬武走了,阿济格吩咐了几个人好好看护着李之尧后也离开了。没多久,大军就起程了,这一次可多了数十辆大型马车,上面装着的都是掠夺来的财物。 费扬武骑在马上显得无精打采,他的心里在做不断地抗争。去还是不去?费扬武很是矛盾,他恨不能这太阳永远都不要下山,那他也不会在夜幕来临的时候做一个决定。 冬葶和母亲走了大半日到了清河镇,这里已经被大金占领,所以不会受到金军的袭击。秋嫂刚逃过一劫,身心疲惫不堪,于是冬葶便在昌宁客栈要了两间房,吃过饭后便让母亲早早地休息了。而她自己则等着黄昏的降临,可是费扬武到底会不会来?冬葶了解他,或许等候整整一夜,他都不会出现。但她却依旧抱着一丝希望等候在客栈,希望能等到她想见的人。 费扬武坐在火堆边,和一班将士们喝酒聊天。看他的样子似乎已然忘记了今晚还有个人等着他。尚吉忍不住偷偷拉了拉他的衣角,“贝勒爷,还有人等着您呢。”费扬武没有回头,只是伸手微微摆了摆,尚吉见了便不再言语。 回到营帐休息时,静下心来费扬武忽然感觉到一丝牵绊,似乎还有事情没有做。看着外面已经高挂的星月,心道:此时不见,她也应该歇息了吧?脱下袍子后又一想:冬葶不会是这种容易放弃的人,她一定会守到天明。躺下后费扬武闭上双眼,些许他又睁开了眼睛,起身,穿袍,叹气。“唉~~” 尚吉正准备睡下忽然看到费扬武从内帐走出来,立刻站了起来。“奴才给贝勒爷备马!”说完就跑了出去。 星夜奔程,费扬武很快到了清河镇,城门已闭费扬武敲开门以将军的身份说有要事进城,守城的士兵看了将令才放他进去。 小二趴在柜台上昏昏欲睡,一个瞌睡醒来只见冬葶依旧坐在那里。他揉揉眼睛道:“这位姑娘,我要关门了,您也早些休息吧。” “我等的人还没到。”冬葶的眼睛一直看着门口。 “都这会儿了,城门都落锁了,我看您等的人就算要来也进不了城啊。”小二说道:“姑娘还是早些回房吧。” 冬葶看看小二道:“小二哥,要不您先去睡。我会帮您锁门。” 小二无奈地答应了,他将门板一一装上,唯独留下了一扇小门。“那您一会儿走的时候记得锁门上门板。”然后就回房去了。 厅堂里冬葶一个人守着一盏昏暗的油灯,外面静悄悄的。他会来吗? 费扬武透过门板中的间隙看到了独坐的冬葶,心道:果不其然,她还是如此倔强,不到最后一刻就不死心。他坐在门外的台阶上许久始终没有进去,两个人隔着一道门就这么坐着。费扬武托着腮回想着初见冬葶时的样子,然后在自己家里是如何对待这个倔强的姑娘,她又是如何顶撞自己的事情,想起来都会时不时地露出笑容。回头看一眼亮着灯的屋内,很想进去。他站了起来,走到门口可是却没有勇气推开门。 他是否真的不会来了?他说过以后不再见面,他是一个说得出做得到的男人。冬葶忽然心死了,她这么执着地等待他来,或许对他俩来说并无益处。于是她决定放弃,起身走向那扇小门替店家锁门。那一刻忽然想看一下清冷的街道,能给自己一个放弃的理由。推开门,忽然看到一个魁梧的身影站在门口,那么熟悉。 费扬武没有想到门会突然打开,看着站在门里的冬葶,他不知做何反应。冬葶看到他后似乎有些不悦,“你......你在这儿多久了?”费扬武皱皱眉低下头没有作声,“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冬葶问道。 “我只是想看看你而已。”费扬武轻声道。 冬葶走过去拉着他进屋,然后替店家锁了门。回头说道:“跟我来。” “冬葶!”费扬武杵在那里没有动,“你说要见我,我也来了。既然见过了,我也该走了。” “我有话对你说。”冬葶往后院走,随即回头说道:“你跟我来。”费扬武犹豫了一下后还是跟着她去了。 回到房里,冬葶点上灯。“我以为你不会来。” “我也以为我不会来。”费扬武说道。 “那你为什么又来了?”冬葶看着他。 费扬武凝视着她,憋了半天说道:“不知道。” 这个答案让冬葶有些啼笑皆非。“我想对你说声谢谢,另外也想对你说声对不起。” “不用了。”费扬武说道:“我答应过你,要保护好你的家人。那是你母亲,我自然会尽力保全。幸好这次能侥幸逃过一劫,今后你和你母亲就回赫图阿拉吧。” “费扬武,为什么你总是这样?”冬葶听着他这些平静的话语,心中极为不悦。 “我?”费扬武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你明明一切都为了我,为什么总是不告诉我?为什么总是要我误解你?为什么总是到了最后还是这一番冷漠的表情?”冬葶有些激动地质问道:“你是什么用心?是要我对你从误解到感激吗?是要我对你恋恋不舍有所愧疚吗?还是要我......”冬葶说着说着就鼻子泛酸起来,含着泪看着略略低头的他。“费扬武,我究竟欠了你什么?” 看到冬葶落泪费扬武也扪心自问,冬葶的那几个“为什么”的确让人难受。或许是性格使然,但确确实实伤害到了她。“对......对不起。我没想到会让你如此伤心。”费扬武都不敢去看冬葶的眼睛,生怕一见就会心软就会迷恋上。 冬葶深深地吸了口气,让自己平复了情绪。“不过你确实救了我娘,你是我一辈子的恩人。”她突然朝着费扬武跪了下去,深深地伏地,“你的恩德冬葶此生无法报答,请受我拜谢!” “你这是做什么?”费扬武也跪地双手紧握着冬葶的双肩不让她拜下去,“这是我答应你的诺言,是我应该做的。要说亏欠也应当是我亏欠你才是。你若是这样,让我情何以堪?” 两人四目相对,一双秀目含泪柔弱,一双星目怜香惜玉。“费扬武......”冬葶柔声一唤,费扬武便动情地将她拥入怀中,紧紧地抱着。 “冬葶......”费扬武在她耳边轻声地说道:“我有多舍不得你。但你我之间有着太多的阻隔,注定不可能走到一起。能看到你平平安安就已经是我最大的安慰了,如果我曾经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伤害到你,我只能说一声抱歉。与其让你念着我一生,我宁愿你记恨我一生。这样我心里或许更好过一些。” “记恨?”冬葶双臂搂着他,柔声道:“我对你根本恨不起来,留下的只有思念和留恋。” 这算是告白吗?冬葶的又一次告白。每一次都会让费扬武坚定的心融化。双手托起这张清秀的脸庞,吻去挂在脸颊上的泪珠。淡淡的咸味让费扬武肝肠寸断,她闭着眼睛但是泪水仍然不断地从双眸中渗出,可见她心里有多么地不舍得。费扬武亲吻着冬葶的双唇,他曾经粗暴地强吻过她,可这一次他却如此地温柔,似乎怕会伤害到她。 浓浓的爱意在两人间弥漫,身份、种族、尊卑,一切的一切都抛在了脑后。费扬武心中激荡将冬葶抱上绣床,两人缠绵之际忽然费扬武停了下来。他坐在床边一边调息着自己的呼吸一边让自己冷静下来。 “费扬武......”冬葶也坐了起来,一时间两人都冷静了下来。 “你就要成亲了,我不可以这么做。”费扬武低着头说道:“这会害了你一辈子。” 冬葶默然了,其实就算费扬武和自己有了肌肤之亲,在外人眼中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是不清不楚了,李之尧不会有什么怀疑。可是他,明知这样也还是没有做出难以自控的行为,他确实为她考虑了太多。 “费扬武!”冬葶从他身后抱住了他,滚滚热泪如雨而下。 费扬武伸手抚摸着她交叉在自己胸前的双手,微微叹道:“若他知晓你仍是处子之身,相信会更为疼惜你。我不能那么自私地害了你,知道吗?”说着他也忍不住落下了男儿泪,落在了冬葶白皙如雪的手上,他的眼泪滚烫滚烫,灼烧着冬葶的心。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十八章:知女莫若母 第四十八章:知女莫若母 天渐明,冬葶依靠在费扬武的身边柔柔地说道:“天亮了,你......是不是要去了?” “我......”费扬武本想说“是”,但看到冬葶那依依不舍的眼神,却是开不了这个口。“再留一会儿。”他轻柔着冬葶的手说道:“我也想多陪你一刻,此去之后恐难再见。”说着就将她搂在怀中。 何时费扬武变得如此柔情,冬葶凝视着他,他的这番情只为了她,只是今后无福消受他的一番情意了。想到这里冬葶不禁又是一阵伤感,原本不知费扬武对自己究竟有多深的情感,经此番风波后才明了他的爱远超自己的痴情,而且忘己无私。冬葶开始有些隐隐的后悔答应嫁给李之尧,命,或许这就是命吧。人生总有那么多的无可奈何,冬葶也伸手抱紧了费扬武的胸膛,若有来世再续此缘吧。 多一刻的温存便是多一刻的伤怀,分离之时冬葶倚在门廊边看着费扬武,含泪无语。费扬武走出几步又折返回来,走到她面前说道:“李之尧为了寻你迷了路,这会儿已在我军帐内。我会妥善安置,送他回去。” “他......他可有为难你?”冬葶知道李之尧对费扬武的仇视,两人见面难免不起纷争的。而李之尧又是极为偏激之人,恐他让费扬武为难。 费扬武笑了笑道:“没有。你放心。”他伸手拂过冬葶的脸庞,俯身亲吻了她白净的脸庞,“你多保重。雇辆车走,宁可慢些也不要走夜路。” “嗯。”冬葶微微点头,听到他的嘱咐怎地那么心酸呢? 费扬武策马而去,带着自己的一片痴情奔向茫茫的草原。 回到赫图阿拉,皇太极的心情自然不会好,满朝文武都颤颤巍巍,生怕大汗会迁怒到自己。代善等一众亲王贝勒总结此次作战的利弊,为了稳定民心和军心谋策。不过此次战败后一些满臣对汉臣迁怒,朝中的满汉对立又明显起来。 李之尧先回到家,一看冬葶还未回来便着急起来,第二天正要出去寻找时就看到冬葶回来了。她还带着一个妇人,眉宇间同冬葶有几分相像。 “你怎么能不辞而别呢?害我着急万分!”李之尧总算放心了,但也有一些抱怨。 “我打听到我爹娘还在沙西镇,我一定要救他们!”冬葶看着李之尧,她不想告诉他是老太太和太太隐瞒了这件事,否则李之尧一定会和两位太太闹腾。“这是我娘,我爹前几年已经故去了。”冬葶介绍道:“娘,这位就是李家的大少爷。” “大少爷。”秋嫂恭敬地给李之尧行了个礼。 “岳母大人!”李之尧忙扶起她道:“不敢!不敢!”李之尧唤来下人先带着秋嫂去休息,找一间上房安置下来。秋嫂走了之后他便问道:“土生不是说你爹娘已经离开了沙西镇吗?你是从哪里听说他们还在沙西镇的?” 冬葶看着他说道:“这事儿你就不必多问了。现在我已经平安地把我娘带回来,你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吧。”冬葶往自己屋里去,李之尧一直跟着她。 “你的意思是土生他撒谎?他根本就没有去沙西镇,而是扯了个谎来糊弄我?”李之尧拉着冬葶的手问道。 冬葶不想他对这个问题深究下去,“你就不要在追究这个了,我娘已经平安回到我身边,我已经知足了。不想再去问其中的缘由。” 李之尧也是聪明之人,冬葶百般避讳他也知道肯定是有什么人不能说出来。其实简单想一想就能知道是谁指使的,他很生气地问道:“冬葶,如果我猜的没错,是不是奶奶和娘指使土生扯谎的?” “我已经说了,不想深究下去。”冬葶收拾着东西,要给母亲送去。 “冬葶!”李之尧拉着她的手说道:“我们就快成亲了,你娘就是我的娘。如果这一次真的因为这个原因弄得你娘有什么意外的话,我会一辈子不安生的。” 冬葶叹了口气说道:“我娘现在平安无事,你也就不要再问这么多了。今后好生相待便是。”她一再回避李之尧的追问,这更加让李之尧肯定了心中的想法。 “我是你丈夫,我一定会为你做主!”说着就往外跑去。 “你别去!”冬葶拉着他,看来他也知道是谁说谎。“千万别去!” “她们太自私了!”李之尧说道,“这次你能平安回来是我的造化,若是你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让我怎么活?” 冬葶紧紧拽着他,“老太太和太太也是为了你。事情已经了解,何必多生事端。” “我......”李之尧看着冬葶恳求的眼神,便退了步。“冬葶,对不起。奶奶和娘这次过分了。我替她们说声抱歉。” 冬葶淡淡地笑了笑,“我要给娘送东西去,你去不去?” “去!”李之尧忙应道:“我帮你拿东西。” 李之尧心里有愧疚,于是命人将上好的小院子给秋嫂居住,还送去了很多东西,希望能从物质上补偿一下。 老太太和太太也听管家说了这件事,她们除了安置冬葶的母亲和照顾生活外似乎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晚饭时,冬葶将母亲引见给李家所有人,对于秋嫂的到来李家表示出了欢迎。李之尧见奶奶和母亲表示出善意,就没有在追究下去,他也不愿意和两位长辈起争执。 夜深了,冬葶和母亲睡一起,母女二人多年未见自然有很多很多的话语要说。 “冬葶......”秋嫂欲言又止。 “什么事?娘。”冬葶有些疲倦的意思。 “那位军爷是谁?”秋嫂轻声问道,“就是那晚陪着你到郑家的那位军爷。” 冬葶没想到母亲会这么问,她顿了顿后道:“他是我的......我的恩人。”冬葶此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定义她和费扬武之间的关系,恩人或许是最好的诠释了。 “女儿啊,你是不是对他......”秋嫂侧过头看着女儿,虽然周遭是漆黑一片。“你是不是喜欢他?” 到底是自己的母亲,才寥寥数语或是几个举动就能看出自己的心思。冬葶叹了口气道:“娘,我就要和大少爷成亲了。”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只能用这个提示来告诉母亲。 “娘知道李少爷人很好,但是我却看不出你对他有什么爱慕之意。”秋嫂说道:“但那位军爷,你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女儿啊,你是否已经想清楚了呢?” “娘,他是满人,是大金的贝勒。”冬葶在母亲面前毫不掩饰任何心思,“女儿没有这个福气能和他在一起。” “唉~~”秋嫂无奈地说道:“多好的一个人啊,看上去就让人放心。可惜你们之间那么多的阻隔。冬葶,我的孩子。”秋嫂搂着女儿说道:“娘离开你这么多年,对你不起。娘不求你将来大富大贵,只希望你能过得开开心心,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生儿育女共度一生。” “娘,如今战乱连年,要做到这些谈何容易?”冬葶说道:“大少爷对我很好,将来我们也能过的开心的。” “女儿啊,过得是否开心只有你自己最清楚。”秋嫂说道:“娘不希望你做错选择,不过你如果做了选择,无论对错,娘都会站在你身边。” “谢谢娘!”冬葶靠在母亲怀中,一种亲情的安宁让她倍感温暖。母亲是知道自己喜欢的人是费扬武,可太多的无奈困扰着她。若说之前冬葶只是纠结着和费扬武之间感情付出的多寡,那现在她纠结的就是和费扬武之间有缘无分的无奈。她深爱着他,他也为她付出了很多,但两个人就是无法走到一起。冬葶内心的不甘心越来越重,或许过去还能用李家对自己的恩德来说服自己,那么现在李家两位太太欺骗自己的事情让她有所改变。虽然说冬葶不愿追究,但心里总是有着一层隔阂。但若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两位太太也没有过错,她们只是想保住李家的子嗣,人都会有私心这无可厚非。可是......为什么费扬武对她就能如此地无私呢?就算是冒着违犯军纪的大罪都愿意陪着她走一遭,就算顶着徇私的罪名都愿意冒险放郑家一条生路。冬葶明白李之尧对自己的感情,但和费扬武相比,他确是显得太过狭隘了。 话说瓦克达回到家中,兴冲冲地去找妻子。这么久没有见阿岱,心里那叫一个惦念。 “阿岱!阿岱!”瓦克达推门进屋,看到妻子正坐在榻上做针线。“阿岱,我回来了!” 可阿岱却好像很平静,微微抬眼看了看他说道:“你回来了吗?” 瓦克达一看就觉得情形不对,妻子正在生气。可是为了什么生气呢?瓦克达可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自己征战在外并未得罪她呀。他思来想去都找不着答案,于是侧身偷偷问一旁的侍女,“喂,格格这是怎么了?”侍女连连摇头,表示也不知情。瓦克达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阿岱,这是怎么了?我回来了,你反而生起气来?是谁得罪你了?” 阿岱瞥了他一眼,懒懒地说道:“谁得罪我了?你自己猜猜啊。” “我吗?”瓦克达挠挠头无辜地说道:“我今儿个才回来,哪儿得罪你了?啊!我知道了,是不是我一回来没有直接找你,你不开心了?我那是怕一身尘土脏了你的衣裳,所以特地换了衣服洗漱之后才来的。” 阿岱把头一扬,不理他。“怎么?不对吗?”瓦克达皱着眉苦思冥想,最后只好讨饶。“阿岱,我的好阿岱。求求你告诉我,我究竟是哪里做错了。你别不理我呀,让我好生困扰。” “哼!”阿岱把手里的针线往边上一放,一手揪着瓦克达的耳朵埋怨道:“你上了战场,为什么一封家书都没有?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我想给你写信,可不知道你身在何方,有心无力。可你呢?明知道我在家,又不会挪地儿,你不会给我写信报平安啊?每天晚上我都揪心得睡不着,多少个晚上都是看着月亮下去太阳升起!阿玛还会托人捎口信回来给额娘,你呢?一个口讯都没有!你说我还要不要理你?你说啊!”越说手上的劲儿越大。 “哎哟哎哟!”瓦克达的耳朵被拧得生疼,“我错啦!我错啦!”他大声讨饶,门口的侍女见了都忍不住笑了起来。“阿岱,别那么大劲儿,疼啊!我也想给你写信来着,可是这只会让你多心。你也知道我不会撒谎,战况不好你会更加担心我。所以我......”他渐渐感觉到阿岱手上的劲儿小了,“所以我才没有写,也是想你不要那么担心我嘛。” 阿岱看着他说道:“以后不许这样,记住没?不论到了何处,都要给我些信报平安。否则我绝不饶你!以后你都别想进我的房,听到没?” “听到啦,听到啦!”瓦克达把阿岱揪着自己耳朵的手放了下来,“这耳朵都被你扯得那么大,能听不到吗?”他笑呵呵地说道:“以后我一到一处就马上让人给你捎信。” “嗯,这还差不多。”阿岱这才露出了笑容,“喂!这次出征,可有受伤?”阿岱知道瓦克达作战之猛,每次都会有大大小小的伤。“快让我瞧瞧。” “都是小伤,不碍事儿。”瓦克达抱着她亲昵地说道:“你让我抱抱我的伤就全好啦!” “别闹!”阿岱推开他道:“快让我看看,伤口不好好处理可不行。” 瓦克达拗不过只好脱下衣服给阿岱看,身上几处新伤还缠着绷带,额头上一道明显的新疤痕。阿岱看着看着突然哭了起来,“你......真不叫人省心......” “你哭什么?”瓦克达见状忙安慰道:“都是小伤,一点儿都不疼,跟虫咬似地。” “你尽胡说!”阿岱嗔道:“刚才揪你耳朵就已经大叫了,这刀伤能不疼吗?”她轻轻地拆开绷带,一道道刚愈合的刀伤还透着血红色。“快拿伤药来!快!”阿岱忙命人去拿药。 侍女送来了热水和伤药,阿岱亲自为瓦克达清理了伤口和上了新药,这才放下心来。“你呀,这几日都要小心着些,这些伤口可要几天才能好呢。” “知道啦!”瓦克达看到阿岱如此关心自己,心头一热,抱着她就要亲吻,“阿岱,想死我了!”侍女见状便识趣地退了出去,关上房门。 可是阿岱却推开了他,“你消停点儿。伤口还没好呢,乖乖上床躺着睡觉去!” “啊?”瓦克达知道拗不过她,只好乖乖地穿上睡袍睡觉去了。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十九章:月下会佳人 今夜月圆,阿济格相邀了佳人。多尔衮趴在门廊上看着穿戴衣裳的阿济格,问道:“阿济格,哪儿去?” 阿济格回头看了一眼多尔衮笑道:“我有要紧的事儿,你别忘了看着多铎睡觉。这几天他老是做噩梦。” 多尔衮跨进门来说道:“我知道你去做什么。去见哲敏对不?” 阿济格佩上护身的月牙刀转身出门,“别耍小聪明,快去睡觉。” 哲敏来到约定的茶楼雅阁,回身对侍女说道:“你且去吧。”侍女会意地离开了。 侍女刚下楼就遇上了急匆匆进来的阿济格,“王爷。”侍女行了个礼,笑道:“可来了。格格在楼上等着您呢。” “多谢。”阿济格立刻往楼上跑去。许久未见哲敏阿济格心急地推开房门,“哲敏!”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哲敏立刻朝门口看去,“阿济格!” 阿济格快步走来柔情地看着哲敏道:“我回来了......”面对着哲敏,阿济格千言万语竟然一句都说不出来。 “你......”哲敏等着他的下一句,可见他却张着嘴不说一个字儿,知他语塞不免发笑,“怎么了?张着嘴不说话?” “我......”阿济格憨笑道:“见了你却说不出来了。” 哲敏上下打量着他,道:“听说瓦克达受伤了,你身上有没有受伤?严不严重?” 阿济格微微摇头道:“都是小伤,不碍事。” 哲敏的脸色突然沉了下来,叹道:“可惜,战败了。我玛父这几天都是借酒消愁呢。” “费英东将军也是时刻关心着大局啊。”阿济格拉着哲敏坐了下来,“说真的,我心里也不好受。本来想为父汗报仇,可还是战败而归。”一提起这场战争阿济格也颇为失落。 “不要紧,我玛父说大汗一定有对应之策。”哲敏安慰道:“汉人不是有一句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吗?” “你现在倒也学了不少的汉人的东西。”阿济格笑吟吟地看着哲敏。 “是啊。”哲敏从香袋里拿出一块黑褐色的东西,“你看看这是什么?” 阿济格挠挠头接过来闻了闻道:“好浓的药味儿。是药材吗?” “嗯!”哲敏微微点头道:“是药材,名字叫当归。” “原来这就是当归!”阿济格接过来看了看道:“听说过也喝过当归熬的汤,可就是没有见过。你带着它在身边做什么?” “范大人说如果思念一个人希望他回来,就要把这个带在身边。当归当归,应当归来。”哲敏含羞地看着他,“这个东西还挺有用的,你平安回来了。” 阿济格听了心中感动,“哲敏,你有心了。对了,我打算向你玛父和阿玛提亲呢。尽早娶你过门。” “什么?”哲敏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吓了一跳,“你......”哲敏也不知是喜还是惊,怔怔地看着阿济格不说话。 “我想尽早娶你过门,我们就可以朝夕相对了。”阿济格笑道:“瓦克达一直对我说婚姻中的种种乐趣,我也很想体会一下婚姻的温馨。” “我......”哲敏一句话噎在嗓子眼说不出来。 阿济格看了忙问道:“怎么?你不愿意吗?你还以为我想着阿岱吗?我没有,我......” “不是!不是!”哲敏忙摆手说道:“我没有怀疑过你,真的!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阿济格看着她。 哲敏叹了口气说道:“远征宁远大败,大汗和我玛父、阿玛心里都不如意。这会儿说婚事,有些......有些不合时宜。” 阿济格听了不由地点头,看来还是哲敏心思缜密。他点头应道:“是啊,的确有些不合时宜。那......”他叹息着说道:“那就过些日子再说吧。”阿济格显得有些失落,他握着哲敏的手说道:“虽然不能马上向大汗提这件事,但你一定要相信我。” “嗯!我相信!”哲敏笑道:“一直以来,我都相信着你。” 阿济格将哲敏搂在怀中,轻声说道:“我现在虽然贵为亲王,但失去的太多太多。现在我生命中最为珍贵的就是你和多尔衮、多铎两个兄弟。” “他们哥俩将来也是将帅之才,而且我听我阿玛说,大汗很喜欢多尔衮。”哲敏说道。 阿济格点头道:“多尔衮确实是聪明勇敢。颇似当年的费扬武。” “费扬武?”哲敏看看阿济格道:“你这么一说,倒还真是。” “当年我们三个一起去界凡城的时候,还真的是初生牛犊啊!”阿济格回想起了当年他们少年时的一些事情,想起那个时候真的是心无旁骛,而现在有太多的事情隐藏在心中,说不出来也不能说出来。只有对着哲敏的时候他才能感到丝丝温暖。 朝堂上为了重振旗鼓夺取宁远的事情满汉两边的朝臣又吵了起来,阿敏和济尔哈朗直指范文程的谋略失策,一时间吵得不可开交。皇太极有心护着范文程,但又不能不让满臣发泄心中的郁结。一堂朝会草草收场。 这种郡王以上才能参与的朝会费扬武等人是无法加入的,但是他也或多或少地听到了一些朝会争吵的事情,当晚他就和瓦克达、阿济格等人去了范文程府上。 仆人禀报之后范文程继续在书房练习书法,就听到外边“蹬蹬”的脚步声,他知道三个学生到了。 “范师傅!”费扬武一进门就问道:“您没事儿吧?” 范文程把最后一个字写完后还仔细地端详了一下,之后才抬起头来看着费扬武说道:“我?何事之有啊?” “今天听说朝堂上满汉两边吵得厉害,所以学生特地来看看。”瓦克达说道:“二贝勒和庄亲王针锋相对,听闻几位汉大臣已经准备奏疏求辞了。” 费扬武应道:“是啊。阿敏和庄亲王霸道起来可不会讲道理,我担心师傅......” 范文程哈哈笑道:“你们多虑了。我范某人怎么会因为这个就一蹶不振呢?” “范师傅,您是见过大世面的,我们来也是替二贝勒和庄亲王向您赔礼。”阿济格深深地作揖道:“有什么过激之处还请范师傅多多担待。”他说完后费扬武和瓦克达也深深作揖。 范文程摸着胡子笑道:“你们能划清公与私,这就已经很不错了。我没事,你们尽管放心。不过我今日听到你们这些话却是很欣慰,大金若是能多些像你们这样的八旗子弟,将来必能一统天下。”范文程唤来侍童奉上上好的云雾茶,“来!来!不说别的,既然来了就品以下大汗赏赐的庐山云雾茶吧。” 大家各持一杯喝了一口,瓦克达皱了皱眉道:“味儿淡了些。” 范文程看着他笑而不语,“阿济格,你觉得呢?” 阿济格又喝了一口,仔细品道:“味道是有些淡,但回味有些甘甜。” “你呢?费扬武。”范文程又问费扬武。 费扬武淡淡地笑了笑,放下茶杯道:“学生是在不会品茶,只是觉得口感还算不错。”他摇摇头道:“至于品,学生说不出,请师傅见谅。” “哈哈~~”范文程点头道:“嗯!你们三个的个性果然还是和未入官场前一样,一点未变。瓦克达直言不讳,阿济格心思慎密,费扬武实事求是。望你们三人将来在仕途上还能保持本性。” 三人互视而笑,“范师傅果然厉害,从一小杯茶上都能看出我们的个性。”阿济格笑道:“看来我们要向范师傅学的东西还多呢。” 范文程看看阿济格,问道:“这几日见英亲王神清气爽,似乎心境不错。是不是有什么喜事啊?” “喜事?什么喜事?”瓦克达忙问道:“阿济格,你有喜事吗?” 阿济格有些不好意思,“范师傅怎么这么说呢?学生平日里都是如此,没有什么改变啊。” “对!很多事情的确一如往常,但关键是心境的不同。”范文程说道:“英亲王这些日子时不时地就挂着笑容。要知道现在满朝文武都在为战败而苦恼,独英亲王略带欢喜。可不是有喜事吗?” “我......”阿济格笑吟吟地低着头。 “咦?难道是哲敏?”瓦克达突然变得聪明起来,“阿济格,是不是和哲敏有关啊?” 范文程拿起茶杯来喝了一口,笑道:“看来英亲王好事将近了。” “我猜得没错啊!”瓦克达笑道:“那可好,免得你二人相思甚苦。” “别胡说!”阿济格笑骂道:“这事儿还早。如今战事不利,暂不能提此事。押后再说。” “押后也押不了多久啊!”瓦克达笑道:“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啦。我一会儿回去就告诉阿岱去,她也一定欢喜得紧呢!” 看着阿济格和哲敏即将修成正果,一旁的费扬武露出会心的微笑。阿济格一路走来不容易,他陪着他一起经历过。不过他苦过痛过,最终得到了自己心爱的人呢,而自己呢?费扬武不由地想起了自己和冬葶,他们两个就算经历再多的苦难也不可能有结果,想到此处不禁黯然神伤。 突然仆人进来通报,“老爷,肃亲王来了。” “肃亲王?”范文程说道:“快请!” “这么晚了,豪格怎么来了?”阿济格问道。 瓦克达也问道:“是啊。我们没有叫上他啊。” 这时候豪格已经走了进来,“咦?你们怎么都在?”他一进来就看到了哥仨。 “肃亲王。”范文程起身,似乎意识到什么。 豪格暂时不同费扬武他们说话,而是对着范文程作揖道:“范师傅,学生深夜到访是受了大汗的口谕,大汗让学生前来问候。还说今日朝堂之上的事让先生切莫往心里去。” “大汗能让肃亲王亲自前来,真是有心了。”范文程说道:“烦劳肃亲王回复大汗,就说范某心中明白,让大汗宽心。” “是!学生一定将话带到。”豪格说完正事儿就转过头埋怨费扬武他们,“你们来怎么也不叫上我?” “谁让你在深宫中,我们就算想叫上你,宫门也落锁了呀。”阿济格说道。 费扬武笑道:“好啦。好啦。我们来的目的同你来的目的是一样的。不过我们也要走了,不耽误范师傅休息了。”说完就起身欲辞。 范文程传来侍童送客,送到门口时阿济格转身道:“那些汉臣递辞的事情......” “这个交给范某。”范文程道:“英亲王不必担心。” “喂!喂!豪格,你可知道阿济格喜事将近了?”当阿济格和范文程说话的时候瓦克达就将这个喜讯告诉了豪格。 “是吗?”豪格笑道:“嘿!那好啊。” 皇太极听了豪格的奏报后总算放宽了心,“范先生到底是读书人,生性豁达。”皇太极赞许地说道:“得此人才,乃我之幸也。” “对了,父汗,还有一件事儿。”瓦克达笑道:“听说阿济格和哲敏好事将近了。” “哦?他们俩?”皇太极想了想道:“宗室联姻我怎么不知道呢?” “阿济格说因为战事不顺,所以暂时不提。”豪格道:“可能再过些日子再向父汗提出吧。”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五十章:配鸳鸯 “大汗,您还不睡吗?”大福晋哲哲翻了个身看到皇太极还醒着。 皇太极的眉头拧在一起,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哲哲,当年追随父汗的开国五大功臣,费英东、额亦都、何和理、扈尔汉和安费扬古,如今虽然年岁已迈,但依旧能够驰骋疆场,手握重兵。而且八旗子弟都将他们视为巴图鲁,敬仰至极!他们虽非宗室之人,但也不可小觑。”皇太极莫名其妙地说了这番话。 哲哲听了不甚明白,“大汗,您在忧虑什么?” “我在想这些功臣之后应当与我宗室联姻,以固军心。”皇太极轻声说道。 “五大功臣中已有三位将军与宗室联姻,大汗是否有意将另外两位将军的后人也纳入宗室?”哲哲似乎领会了皇太极的用意。 皇太极“嗯”了一声,说道:“适才豪格告诉我,说阿济格有意向费英东将军提亲,想娶图赖的女儿哲敏。” “这甚好!”哲哲笑道:“这岂不是正和大汗之意吗?” 皇太极皱了皱眉道:“阿济格虽然是宗室子弟,但却是大妃阿巴亥的儿子。哲哲,你应该知道大妃殉葬的事情对阿济格兄弟的影响。如果他和费英东联姻,恐怕会......”皇太极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的担心不无道理,当年迫使大妃殉葬的人中就有皇太极,阿济格兄弟三人如今臣服于皇太极,但始终是他心中的一块心病。如果让阿济格和费英东成为亲家,无疑是如虎添翼。这万万不能够! “大汗,我看阿济格兄弟不会有想的那个心思。”哲哲有些不忍心,她似乎感觉到皇太极会破坏这段姻缘,于是便替阿济格求情。 皇太极摆摆手道:“防患于未然。凡事小心一些总不为过。”说完他便闭上了眼睛,“很晚了,睡吧。”他似乎已经有了决定。 第二日早朝过后,皇太极便派人将费英东和他的儿子图赖请到宫中。费英东五十多岁,看上去健硕依旧,脚步坚定而有力,似乎依旧能跨马作战。他的儿子图赖,身材魁梧、虎背熊腰,也是难得将才。 皇太极与他父子二人一阵寒暄后便笑道:“听闻图赖将军的小女儿哲敏格格已到待嫁之龄?不知可以婚配?” 图赖奏答道:“哲敏乃八旗女子,未得宗室允许不敢擅自婚配男子。” “哈哈,图赖将军言重了。”皇太极摸着胡子笑道:“既然格格尚未婚配,那么我来作主,将军意下如何?” 图赖看了看父亲费英东,费英东拱手作揖道:“谢大汗挂心,不知男家是......” “哈哈~~”皇太极大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说道:“男家就是本汗喽。” “啊?”费英东和图赖惊诧地看着皇太极。 皇太极笑道:“本汗的大阿哥肃亲王豪格,已经一十七岁,虽然比哲敏小了两岁但本汗看中的正是哲敏的温婉稳重。豪格虽然羽翼渐丰,但年纪尚轻需要一个贤内助为他立身,而哲敏则是不二之人选。两位将军,你们看呢?” 能与皇太极联姻这是无上的荣耀,况且还是皇太极的大阿哥。豪格虽然年轻但已有战功,可见皇太极是有心培养这个儿子的,费英东和图赖心中找不到任何理由去拒绝这门婚事。父子二人互视之后便跪下磕头谢恩,“末将叩谢大汗恩典!” “哈哈,快快请起,快快请起。”皇太极亲手扶起费英东,“今后你我便是儿女亲家,这更是为老将军的功勋添上一笔啊!” 费英东和图赖从宫中出来,一路上父子二人都很欢喜。瓜尔佳氏中女儿不多,只有哲敏和她的一个姐姐,姐姐早就嫁给了蒙古王公,没想到小女儿能嫁给肃亲王,真是可喜可贺。图赖一回家就让人把哲敏找了来。 “哲敏,哲敏!大喜事啊!”图赖把女儿拉过来笑道:“你可知道大汗找我和你玛父去世为何事啊?” 哲敏莫名地摇摇头道:“女儿不知。” “大汗为你指婚啦。”图赖含笑说道:“可是一门好婚事呢!” “指婚?”哲敏脸上一红,轻声道:“都叫他不要这么着急着说了,怎么就是不听呢?” “怎么?他?哪个他?”图赖问道:“你已经知道了吗?难道你们早就两情相悦了?” 哲敏含羞一笑,问道:“那么大汗怎么说?” 费英东笑道:“大汗说,这门婚事门当户对,而且看中的就是你的温婉稳重。” “是啊。肃亲王比你小两岁,将来嫁过去一定要好好想夫教子啊!”图赖自豪地说道。 “什么?谁?阿玛,您在说一遍?是谁?”哲敏一听“肃亲王”三个字顿时脸色煞白。 “嗯?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图赖说道:“是肃亲王豪格啊。” “豪格?怎么会是他?为什么是他?”哲敏犹如五雷轰顶,耳边嗡嗡作响。若不是身边的侍女扶着恐怕已经瘫坐在地上了。 费英东皱了皱眉,问道:“怎么不能是他?不是豪格,那你认为是谁?” “嗯?难道你心中另有他人?”图赖也隐隐地感觉到了什么。 哲敏只觉得心中酸苦,浑然不知脸上已经泪落如珠。“阿玛,我不要。我不要嫁给豪格。” “胡闹!这是你说不愿意就不愿意的吗?”图赖斥责道:“肃亲王是大汗的大阿哥,人品贵重。这是你的福分,也是大汗对我瓜尔佳氏的褒奖,由不得你做主!” “阿玛!阿玛!我求求你,不要!”哲敏跪在地上扯着图赖的下摆哀求道:“我不要嫁给豪格,我不要啊!” “你......”图赖不明白女儿究竟为什么那么排斥这门婚事。 这时费英东走过来将哲敏扶起,安慰道:“哲敏,告诉玛父。你是否已经有了所爱之人?” “我......”哲敏抽泣着看着祖父。 “告诉玛父,是谁?”费英东和顺地问道。 “是......”哲敏看了一眼父亲,说道:“是英亲王,阿济格。” 图赖一时懵了,“阿济格?怎么是他?”哲敏和费扬武等人从小一起长大,关系都很融洽,这是图赖早就知道的。就算是日久生情,但为什么他们没有露出一丝蛛丝马迹来?还是因为自己太忙于军务疏忽了女儿的心思?总之听到哲敏这么说,图赖是愣在当场。 费英东则显得平静地多,他摸了摸胡子说道:“啊,原来是英亲王啊。你们何时走到一起的?怎么不让我们知道呢?” “玛父,阿济格说原本要向大汗提亲的,但是因为战事不利就想延后再说。”哲敏哭诉道:“没想到大汗却错配鸳鸯。玛父,您要为哲敏做主啊!” “好!好!玛父知道了。”费英东安慰道:“你且乖乖回房去,玛父同你阿玛商议一下。来人啊。”费英东唤来侍女道:“扶格格回房去。” 哲敏心力交瘁地回房去了,图赖立刻问道:“阿玛,难道这会儿进宫去告诉大汗我们不同意这门婚事吗?” “当然不是!”费英东说道:“你好好儿看好哲敏,我去宫中求大汗尽快下旨让他们成亲。” 图赖担心地问道:“那哲敏.......” 没想到费英东却瞪了他一眼,诘责道:“你是怎么做阿玛的?自己的女儿和男人私定终生都不知道?” 图赖低着头不作声,的确他为了军务忽略了家人。“儿子知错了。阿玛放心,我一定会看紧哲敏的。”费英东立刻命人备马进宫。 费英东追随努尔哈赤多年,可以说也是看着皇太极成长起来的。大汗的用心他非常清楚,如果违抗他也知道意味着什么。阿济格兄弟特殊敏感的身份,如果和他联姻,保不准会遭来皇太极的猜忌。当务之急就是看紧哲敏,尽快让她和豪格完婚。 很快,一纸任命到了英亲王府,皇太极让阿济格前去朝鲜巡视那里的情况。大金战胜朝鲜后仅留了一部分兵力在那里,此次就是让阿济格去看看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需要如何加派兵力加以统治。而且旨意定下的日期很紧,马上就要走。阿济格都来不及收拾东西就跑去费英东家里,他要向哲敏交代一下。可是到了那里却被告知哲敏暂不在家,因为要赶着去朝鲜,阿济格就让侍女传话,然后就急匆匆地带着人去了。 哲敏在家等候了一天,也不见任何人来。她开门刚想出去就被人拦住,门口多了几个男仆,就连平日里服侍自己的侍女都不见了。 “格格,将军吩咐这几日格格不能出门。”一个男仆说道。 “为什么?”哲敏心中感觉到不祥,“我要见阿玛和玛父。” 男仆拦住她道:“将军说稍后会来探望格格,格格还是呆在房里的好。” 哲敏试图想冲出去但看守的人太多实在是无能为力。退入房中,哲敏倒在床上痛哭不止。没想到自己的父亲和祖父会骗自己,哲敏痛心之余最为伤心的就是无法通知阿济格,他现在应该还蒙在鼓里。若是让他知道了,他会如何?他已经经历过阿岱嫁人的痛苦,这一次若是成真,很难想象阿济格会变成什么样的人。 阿济格离开三天后皇太极下旨赐婚,图赖拿着旨意去见女儿。听闻哲敏已经三天没有吃东西了,作为父亲他也颇为担心。 推门进去只觉得屋里昏昏暗暗的,“哲敏?哲敏?”图赖点上油灯,看到哲敏蜷缩在床边,红肿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图赖也心疼得紧。“哲敏,你这又是何苦?” “阿玛......”哲敏有气无力地看着父亲,“你告诉大汗,我不嫁豪格,我要嫁阿济格。” “唉~~”图赖叹了口气看了看手中的旨意,说道:“大汗已经下旨了,赐婚肃亲王和哲敏格格。吉日将近,一切从简,三日后完婚。” 旨意上的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哲敏心头,她的眼泪一滴一滴地落下来,但却极为平静。“阿玛......阿济格呢?” “他......”图赖说道:“他三天前就奉旨出使朝鲜去了。” 显然这是一个有计划地安排,哲敏就算做再多的挣扎也是无能为力。看来阿济格还不知道这件事,但是如果他回来知道自己已经嫁作他人妇,他会如何?哲敏不敢想象,一想到就会觉得心痛难耐。 图赖劝慰道:“哲敏啊。你听话,阿玛和玛父不会害你。豪格是少年英雄,不必阿济格差。你嫁过去后就是大汗的长媳了,这等殊荣可是我们瓜尔佳氏的荣耀啊。” 哲敏根本听不进父亲的这些话,在她心里此刻只有阿济格。图赖几番劝解却看不到她任何反应,于是就吩咐人好生照顾,离开了哲敏的闺房。 豪格手中捧着旨意如丈二和尚,怎么把他和哲敏给扯上了?他百思不得其解。皇太极在宫外选了一处府邸赐给豪格做肃王府,并命人赶快布置。豪格被恭贺的人簇拥着到了自己的新府邸,耳边恭贺之声不绝于耳,可豪格自己却还在云里雾里。 若说不喜欢哲敏,豪格可没有这种想法。大家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若说喜欢哲敏,豪格也感觉不到,只是觉得哲敏是个好姑娘,将她当作姐姐一样看待。正当豪格兀自揣摩自己的心思时就听到外边一阵嘈杂声。众人听闻便朝门口看去。 “十四贝勒!十四贝勒!”仆人追着一个英武的少年喊道:“十四贝勒止步!” 众人一看,来人正是多尔衮。他正怒气冲冲地大踏步地朝里走来,一双星目直直地瞪着豪格,好似有一团烈火一般。“豪格!你给我出来!”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五十一章:无力挽回 “多尔衮?”豪格见他怒气冲冲地快步进来还叫着自己的名字便迎了过去,“多尔衮,你怎么来了?”豪格一句话还没说完冷不提防被多尔衮一拳打在脸颊上,顿时渗出血来。 “大阿哥!大阿哥!”众人见状忙跑上来拉开多尔衮。其中一同前来的莽古尔泰怒视着多尔衮训斥道:“多尔衮!你干什么?疯啦!给我出去!” “我是来给我哥讨个公道的!”多尔衮虽然年纪小但却力大无穷,几个士兵根本擒不了他。“我倒是要问问豪格,你知不知道哲敏是谁的女人?” 豪格愣了愣,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我知道。不过我......” “你既知道哲敏是我哥的女人,你为什么还要横刀夺爱?还要趁我哥离城之际急促完婚?”多尔衮指着豪格骂道:“亏我哥对你推心置腹!你却作出这等龌龊之事!你算什么男人!算什么八旗子弟?” “住口!多尔衮!”莽古尔泰一巴掌打在多尔衮的脸上,“这门婚事是大汗所赐,岂由得你在此胡言乱语?你太没有规矩了!阿济格平日是怎么教导你的!” “怎么教导我的?至少我哥没有叫我夺兄弟之妻!”多尔衮毫不畏惧他的五哥莽古尔泰,瞪着一双星目看着他,“我哥不在,我这个做兄弟的一定要为他讨回公道!” 豪格无辜地解释道:“多尔衮,我没有想夺阿济格之爱,这是皇阿玛的旨意,我......”他心中难受,但却也无可奈何。 “来人,送十四贝勒回去!告诉多铎,在阿济格不在的时候看好他的十四哥。”莽古尔泰吩咐道。立刻多名军士过来拉扯多尔衮。 多尔衮被众人紧紧擒住后推进了一辆马车,嘴里依旧骂着豪格,然后就被人送了回去。 豪格揉着自己的衣角左思右想,最后说道:“不行!我要告诉皇阿玛,我不要和哲敏成亲!”说着就跑向皇宫。 “豪格!豪格!”莽古尔泰追了几步后便停了下来,他重重地跺了一脚,道:“来人!备马!去礼亲王府!” “什么?多尔衮大闹肃王府?”费扬武从尚吉那儿得到消息后忙问道:“那现在多尔衮呢?在哪里?” 尚吉说道:“十四贝勒惹怒了三贝勒,被三贝勒派人强行送回了英亲王府。然后奴才听说三贝勒去了礼亲王府,估计是去向礼亲王告状了。” “唉~~多尔衮真是的!”费扬武忙命人备马,“去礼亲王府!” 费扬武到达礼亲王府的时候就看到门口莽古尔泰的马,他急匆匆地跑进去远远地就看到莽古尔泰在厅堂里大发雷霆,而代善则皱着眉头坐在堂上。仆人跟不上他的脚步一路喊着“费扬武贝勒求见!” 代善和莽古尔泰听到后便朝门口看去,“费扬武?”代善等费扬武走近后问道:“费扬武,如此着急所为何事?” 费扬武看了一眼莽古尔泰,道:“正为三贝勒之事而来。” “哦?”莽古尔泰看了看他道:“你也知道了这件事?” “王爷,多尔衮所言非虚。哲敏的确与阿济格两情相悦。”费扬武朗声说道:“费扬武恳求王爷看在阿济格屡战奇功的份上,向大汗求求情,请大汗收回成命。” 瓦克达听闻莽古尔泰和费扬武来了也从外面匆匆赶回来,一进门就听到费扬武的这番话,他连马鞭都没有来得及放下就站在费扬武身边说道:“阿玛!儿子也恳求阿玛向大汗求情,收回成命。” 莽古尔泰见了很是生气,他看着代善道:“二哥,你看看!现在还有规矩吗?不但多尔衮,就连费扬武和你儿子也敢违抗汗命,他们眼里还有大汗吗?” “三叔,阿济格和哲敏的事情我们都知道,只是阿济格迟了一步向大汗提亲。”瓦克达说道:“如果大汗知道了一定会成全他们的!” “瓦克达!”代善说道:“这里没你的事,出去。” “阿玛!我说的都是事实,阿济格回来若是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会崩溃的!”瓦克达着急地说道,“我们一定要尽快阻止!” 代善一拍桌子道:“给我出去!听到没有!” 瓦克达心中气呼呼的但又不能忤逆父亲,便气冲冲地转身离去。瓦克达离开后费扬武便道:“王爷,此事确不应当在阿济格离开之时决定。就算要成亲,也要等阿济格回来再定。” “费扬武!你管得太多了。”莽古尔泰说道:“你还先管好你自己的事吧。” 其实看代善对瓦克达的反应费扬武就猜到大汗不可能不知道阿济格和哲敏的事情,而且大汗下旨如此仓促,显然是想瞒着阿济格先斩后奏。阿济格先前为了阿岱深陷痛苦,如今好不容易走出来和哲敏相恋,若是再面临分离之苦恐怕阿济格会接受不了。 “王爷。”费扬武走近一步道:“阿济格与您是同父兄弟,难道您愿意看到他回来之后痛苦不堪吗?请王爷念在兄弟之情的份上,替他求求情吧。”费扬武作了个揖道:“费扬武自知位低言轻,不应该趟着趟浑水。言尽于此,请王爷斟酌。”说完后就转身离去。 “不像话!太不像话了!”莽古尔泰怒道:“这些年轻人的胆子越来越大了!二哥,你一定要管一管呐!” 代善叹了口气说道:“闹成这样瞒也瞒不住,况且你也说豪格急匆匆回宫去了。我看呐,我也该进宫去找大汗商量商量这门婚事。” 皇太极面对豪格的反对极为恼火,这个孩子根本不明白其中的用意。皇太极知道这么做有些不厚道,但若是站在皇权的稳固上来看毫无错可言。 “父汗,我不要和哲敏成亲。”豪格再次表明立场,“哲敏明明喜欢的是阿济格,她应该和阿济格成亲才对!” “豪格,勿须多言。这门亲你是娶定了。”皇太极不想解释那么多,作为儿子的豪格只要服从就行。 “父汗!你这不是陷我于不义吗?等阿济格回来后我该怎么向他交代啊?”豪格捶着几案发愁道:“我都有何脸面见他?” 皇太极摸着胡须眯着眼说道:“你且回去。好好做你的新郎官。旁的事情不要想。” “阿玛!”豪格苦着脸道:“我不喜欢哲敏,何必夺人所爱呢?” “豪格,这是汗命也是父命!你可明白?”皇太极看着他问道。 豪格看着父亲,从他坚定地眼神中看出他的反抗几乎是徒劳的。“是......”豪格无奈地应了一声,然后就退下了。 豪格没走多久就有人来报说礼亲王求见,皇太极召见后才知道也是为了豪格的婚事而来。皇太极有些不耐烦起来,“旨意已下,不能更改!”代善才说了几句,皇太极就生气地撂下这么一句话。 “大汗,无论是费扬武还是多尔衮,甚至是瓦克达。他们与阿济格情同手足,大汗这道旨意无疑是将阿济格越推越远。”代善忍不住说了出来,“大汗,阿济格兄弟三人手上的两旗颇为重要,不得不防啊。” 皇太极看看代善道:“我就是考虑到这一层所以才阻止阿济格和费英东联姻,要知道费英东的名望加上阿济格兄弟手中的两旗兵力,确实是个心腹大患。” 果然不出所料,代善猜透了皇太极的心思。作为站在皇太极同一阵线的人他认为皇太极没有错,但站在爱新觉罗的族人来说他不希望看到兄弟之间这样的提防和戒心。“大汗,阿济格回来后定会起波澜。请大汗念在兄弟之情的份上,妥善处置。” “这个二哥放心,他毕竟也是先汗的子嗣。”皇太极安抚道:“我让他这个时候出使朝鲜,也是为了安宁。” 代善知道这门婚事已经无力挽回,也不再说什么便回来了。回来后告诫瓦克达以后不可再议论这件事。为了这件事瓦克达和父亲大吵一番,最后在代善的严厉告诫下退了出来。 “咚——”一声,瓦克达一脚踢开房门,把阿岱吓了一跳。“哼!真是太离谱了!” “你才离谱呢!进来都不敲门!吓死我了。”阿岱轻轻地拍着胸口说道:“你干什么?吃火药啦!” 瓦克达噘着嘴说道:“我刚和阿玛吵了一架。” “吵架?为什么?”阿岱问道:“你怎么惹阿玛生气了?” “我没有!我是为了我兄弟!”瓦克达申辩道:“你知不知道大汗下旨赐婚,将哲敏许配给了豪格。” 阿岱近日身体不好没有出去,对此事并不知晓,听到瓦克达这么一说心中顿时一寒。“什么?为什么会这样?那......那阿济格怎么办?”阿岱是了解阿济格的,当初为了她就已经受折磨了许久现在再来一次,阿济格一定受不了。 “我就是担心阿济格回来后会崩溃,所以才请阿玛去向大汗求情,收回成命。”瓦克达说道:“下午费扬武也为此事来过。后来阿玛进宫去了一趟,回来后就说木已成舟,无能为力了。你说这叫怎么回事?今天多尔衮还打了豪格,可想而知阿济格回来后会是怎么个局面。”瓦克达叹道:“豪格是我们的兄弟,你说将来他和阿济格该如何相处?唉~~” 阿岱倒是无心去考虑这些兄弟情,她更为关心的是哲敏。比起自己哲敏更柔,面对这样的突变她该怎么办?“我要去看看哲敏!”阿岱急切地说道。 “天都黑了,明儿再去吧。”瓦克达说道:“其实还用得着看吗?肯定是终日以泪洗面啦。” 阿岱听了便揪心起来,“她总是喜欢把事情藏在心里,此刻阿济格又不在身边,她能找谁诉说呢?”阿岱越想越担心,“不行!我这就去!” “你......”瓦克达定定地看着阿岱,最后说道:“好吧,夜深了。我跟你一起去。” 夫妇二人连夜来到费英东府上,图赖接见了他们。“这么晚了贝勒爷和格格有急事吗?” “将军,哲敏在吗?我想见见她。”阿岱问道。 图赖似乎看出了他们的来意,“哲敏已经睡了,如果有事情明天再说吧。” “将军,我很担心哲敏,你就让我看看她吧。”阿岱恳求道。 图赖摆摆手背过身去,吩咐道:“夜深了,两位请回吧。送客。” 这时候侍女端着冰冷的饭菜走了出来,“将军,格格还是一点未动。” 图赖看了看丝毫未动的饭菜叹了口气说道:“再送些热菜热饭进去吧。” “将军,让我去吧。”阿岱说道:“我去劝劝哲敏。您也不想她还没出嫁就神色憔悴吧?” “这......”图赖皱了皱眉说道:“好吧。你去吧。” “谢谢!”阿岱忙往哲敏的房里去。侍女告诉守门的人后他们才放阿岱进房。 房间里昏暗无比,一盏如豆的油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哲敏......哲敏......”阿岱唤了几声,然后走到油灯边拨了拨灯芯,让油灯亮了许多。再环视房里才看到哲敏蜷缩在床边,一双眼睛又红又肿,一脸憔悴。 “哲敏!”阿岱忙跑过去握着她的手,只觉得她的手冰冷无比,“哲敏,你......”阿岱忍不住心疼地哭了起来,“你怎么变成了这样啊?”阿岱使劲地揉搓着她冰冷的手,好让她暖和起来。 “阿岱......是你......真的是你!”哲敏反过来握紧阿岱的手求道:“你帮我!只有你能帮我!帮我找阿济格来,我想见他!帮帮我!”边说边落泪。 “哲敏,你别哭。”阿岱搂着她说道:“阿济格就快回来了,就快回来了。”说着也跟着哭起来,“不过你要先吃东西才行啊。否则他回来看到你这样一定会伤心的。”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五十二章:报信 仆人送来了热饭热菜,在阿岱的劝慰下哲敏终于吃了一点东西。阿岱含泪心疼地拭去哲敏的眼泪,若是让阿济格看到哲敏这个样子,一定心都碎了。 “哲敏,你这是何苦呢?”阿岱叹了口气问道。 “我阿玛不让我出去,阿济格怎么样了?他为什么不来找我?”哲敏并不知道阿济格还蒙在鼓里,心中困惑为什么他不来找自己。阿岱皱了皱眉不知道是否应该告诉哲敏阿济格出使朝鲜的事情。哲敏突然紧握着阿岱的手问道:“阿岱,你告诉我。是不是阿济格被迫无奈接受了?” “没有!没有!”阿岱忙解释道:“他没有接受。” “那为什么他不来找我?为什么?”哲敏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我在这里等着他,可是怎么也等不到。我不要嫁给豪格,我答应了阿济格,要做他的新娘,我不能违背信约。” 阿岱叹了口气道:“其实......其实阿济格并不知道这件事,他在汗命下达之前就出使朝鲜去了。” “什么?他不知道?那......”哲敏犹如掉进了一个冰窟窿,刚暖和起来的身体又变得冰冷无比。“这一切都是故意的......故意的。”哲敏突然看穿了这一切,忽然她感觉到一阵无能为力,本来还燃烧在心中的希望顿时荡然无存。沉默,一下子占据了哲敏。 “哲敏!哲敏!”阿岱摇晃着她的身体,她苍白的面容和让人害怕的沉默使得阿岱忧心忡忡。“你别吓我,我跟我说句话呀。哲敏!” “故意的......故意的......”哲敏面无表情地慢慢躺了下去,侧卧在床上,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嘴里一直在嘀嘀咕咕却听不真切。 阿岱见了放不下心,她这个样子会不会做傻事?阿岱忙让侍女暂时看着哲敏,自己急匆匆地跑出去。 瓦克达和图赖还在厅堂里,见到阿岱急匆匆地跑出来都紧张起来。“怎么了?出了什么事?”瓦克达也担心地问道。图赖担心地看着阿岱,等待着她的回答。 阿岱生气地瞥了图赖一眼,道:“瓦克达,今晚我要留下来陪哲敏,你先回去吧。” “好!”瓦克达一口答应,“不过,哲敏到底怎么了?” “怎么了?”阿岱瞪着图赖道:“就差半条命了!如果我今晚走了,真怕她明天就......” 图赖想问却又把话憋了回去,心疼女儿是事实,但是此刻万万不可有一丝心软。不过此刻哲敏拒绝任何人接近,唯有阿岱可以,有阿岱陪在她身边也能让人放心不少。图赖并没有反对,叹了口气背着手兀自离开了。 “哼!铁石心肠!”阿岱冲着图赖的背影骂了一句,“瓦克达,你先走吧。明天你再来接我。”阿岱送瓦克达到门口,嘱咐道:“阿济格至今不知道这件事,你想办法找人告诉他才是。” “好!我......”瓦克达挠挠头道:“我找费扬武商量商量去。”瓦克达走了之后阿岱折返回去陪着哲敏。 瓦克达快马加鞭来到费扬武那里,可是看门的说费扬武不在府上去了英亲王府。瓦克达没有找到费扬武,心里面也积着怒气便掉转头往肃亲王府去。 “嘭嘭嘭”瓦克达狂敲大门,仆人开门一看还没有开口瓦克达就气冲冲地走了进去。“豪格呢?他在哪儿?让他出来!” “贝勒爷!贝勒爷!我家王爷已经睡了。”仆人追着他想阻拦。 新的肃王府有些陌生,瓦克达不知道豪格住在哪个院子,只好大声叫着豪格的名字。很快就把全府的人都吵醒了。豪格本来就难以入睡,听到外面乱糟糟的就跑出来看,一出门就看到瓦克达。 “瓦克达?你怎么在这儿?”豪格困惑地问道。 瓦克达跑过来一把揪着豪格的衣领,道:“你倒好,还在这新王府里逍遥着。你知不知道哲敏就快哭死啦?我和阿岱都快急死了!” 豪格今天收到太多的怨责,心里正觉得委屈,这会儿瓦克达又是一顿责备,他奋力挣脱瓦克达的手,大声嚷道:“你们一个哭死,两个急死。难道我好过吗?我也快愁死了!”他看到周遭围了不少人,便骂道:“看什么看?都给我滚回去!滚!”众人忙散了去。豪格又委屈又气愤地瞪了瓦克达一眼,然后就返身回屋。 瓦克达跟着进了屋,“你既然发愁为什么不去跟大汗说?为什么不说你不想娶哲敏?” “你以为我没有说吗?”豪格也生气了,“我该说的都说了!可阿玛就是不答应,我能有什么办法?于公那是大汗,于私那是我阿玛。我能忤逆吗?我除了接受还能做什么?”豪格将积在心中的怨愤也渲泄了出来,“我知道哲敏是阿济格的心上人,我做兄弟怎么会故意去横刀夺爱?我正发愁等阿济格回来怎么跟他解释。”豪格锤着桌子发泄道:“你们一个个都来怨我,我心里也不好受!” 瓦克达听完他的发泄后也觉得可能错怪了豪格。的确,为人臣为人子,他无法抗拒。就好像当年他也想反对和阿岱的婚事,到最后也是徒然。他伸手拍了拍豪格的肩膀,叹道:“唉~~真不知道将来还能不能做兄弟。” “瓦克达!你说我该怎么办?”豪格问道:“你教教我。跑?我跑吧。” “跑?你能跑去哪里?”瓦克达道:“跑了你还回不回来呢?” “那......”豪格跺着脚道:“那怎么办?我怎么跟阿济格交待啊?我.......” 瓦克达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拉着豪格道:“你赶快派人给阿济格送信,让他回来!” “他现在正在朝鲜,来不及啊!”豪格无奈地说道。 “快马加鞭也要送到,你赶快写信。”瓦克达催促道。 豪格连连点头,忙言简意赅地写了封信,叫来了身边的哈哈珠子,吩咐他日夜兼程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把信交到阿济格手上。看到快马离开了肃王府,豪格担心地问道:“阿济格能在成亲之日前赶回来吗?” “事已至此,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瓦克达转过身道:“我知道你也委屈,你也尽力阻止了,相信阿济格不会为此怨责你。” “希望吧。”豪格叹道:“我可不想失去这个好兄弟。” 费扬武一夜都留在英亲王府,他知道多尔衮的脾气,若是没有人看着他定要惹事。多铎年岁小,但也留在屋里不肯离去。 “多尔衮,你带多铎去睡吧。”费扬武说道,“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 “我为什么不能管?”多尔衮反问道:“阿济格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他人在朝鲜毫不知情,我这个做弟弟的不为他讨个公道谁还能为他说话?” 显然多尔衮的怒气还没有消,费扬武叹道:“多尔衮,你还小。很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我不管!”多尔衮一下子站起来说道:“谁要是敢抢阿济格的女人,我一定会恨他一辈子!将来决不会放过他!” 费扬武能从多尔衮的眼神里看出无限的愤怒。“多尔衮,这事也不能责怪豪格。他也无能为力。” “呸!他无能为力?我看他这会儿正在家里沾沾自喜呢!”多尔衮偏执地说道:“我不会放过他!” “多尔衮!”费扬武一拍桌子怒道:“住口!”多尔衮和多铎一下子愣住了,很少看到费扬武发那么大的火,两人怔怔地看着他。费扬武拧着眉说道:“就算最后我们无能为力,就算最后哲敏还是嫁给了豪格。你们都不能怨恨他!听到没有?” “为什么?”多尔衮问道。 “没有为什么!”费扬武揪着多尔衮的胳膊说道:“你要是敢对豪格不利,小心我拧断你的胳膊。”费扬武无法向才十四五岁的多尔衮解释这门婚事背后的缘由,费扬武手中的力道让多尔衮的胳膊简直就要断裂一样,但是他咬着牙就是不吭一声,倔强地看着费扬武。费扬武渐渐松了手,“多尔衮,你不明白。等你长大了,你就能明白其中的道理。你也就能明白豪格也是无辜的牵连者。” 多尔衮的确看不透里面究竟有什么事情,但看到费扬武这般样子也隐隐地感觉到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似乎他们个个都有着无奈和惋惜。“多铎,我们走。”多尔衮拉着多铎的手说道。 “你们去哪儿?”费扬武生怕他又要闹事。 “还能去哪儿?”多尔衮瞥了费扬武一眼,道:“睡觉去!”说完就拉着多铎走了。 “唉~~”费扬武长叹一声,他似乎能感觉到多尔衮明白了什么。但是他心中的怒气一定还没有消除,多尔衮个性强烈将来若是能有大成,必然会找机会报复。不过相信多尔衮暂时不会滋事,费扬武交待了王府里的管事,若有什么动静立刻去他那里通报。 瓦克达清早回到礼亲王府,一进门就看到父亲坐着轿子要出门去上朝。代善看看他问道:“才回来?一晚上去哪儿了?” “我......”瓦克达昨晚和父亲大吵一架,这会儿还在赌气。“我在豪格那儿。” “你!”代善气得直吹胡子,“我不是告诫过你不要再管这件事了吗?” 瓦克达把头一扬道:“兄弟的事情说不管就不管吗?” “你这孩子,怎么就不明白呢?”代善刚想教训他,可看看天色已经快到上朝的时候了,“我这会儿要去上朝,你给我好好儿呆在家里,等我回来再教训你!” 瓦克达看着父亲离开心有不服,“哼!才不怕你教训呢。”他回房换了衣服便去图赖将军府那里接阿岱。 “你们派人去通知阿济格了吗?”阿岱坐在马车里拉着瓦克达的手,“什么时候?” “昨晚。”瓦克达说道:“豪格命他日夜兼程不能停歇。” 阿岱舒了口气道:“希望阿济格能尽快回来。哲敏她......” “哲敏怎么样了?”瓦克达问道:“她好吗?” “能好得了吗?”阿岱叹了口气说道:“昨晚我陪她睡,几次都听到她呜咽的哭声。唉~~她好不容易等到了阿济格的情,本来以为能相守一生,可现在却......若换作是我啊,我也一定哭死了!” 瓦克达望着窗外,想了想道:“如果我是阿济格,我想我以后都不会接受别的女人。” “别的女人?你还想着有别的女人吗?”阿岱揪着他的耳朵说道:“说!是谁!” “哪儿敢啊?”瓦克达求饶道:“我心里就你一个。哪里能容得下其他女人?” “真的?”阿岱松开口看着他。 瓦克达揉揉耳朵道:“当然!如果我有其他女人,让我不得好死!” “量你也不敢!”阿岱得意地笑了笑。“对了,费扬武怎么说?” 瓦克达摇摇头道:“我没有找到他,昨晚他去了英亲王府。我想他是想看着多尔衮吧,免得他惹出事端来。” 阿岱微微点头道:“还是他细心,多尔衮那个暴脾气若是不好好儿看着,说不准会闹上大政殿去。” 朝鲜的建筑和大金的建筑有所不同,相比之下有些小。阿济格住不习惯便到外边走走,抬头看看头顶的新月,不由地想起了赫图阿拉的哲敏。回去后就向大汗提亲,阿济格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这时候突然有人来报,说赫图阿拉来人有急事找他。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五十三章:盼归 阿济格一眼就认出来人是豪格的贴身侍从,“咦?东福。怎么是你?有急事?” “英亲王,肃亲王给您的密信。”东福呈上了豪格的信。 阿济格接过来一看顿时脸色大变,“什么时候的事?”阿济格一把揪起东福。 “就......就是王爷离开赫图阿拉之后。”东福紧张地回答道。 阿济格顿时感觉到皇太极命自己出使朝鲜是有目的的,“来人!来人!给我备马!”他要连夜赶回赫图阿拉。 “王爷,您刚到这里,明天还要见朝鲜国王。”身边的大臣提醒道。 “我管什么朝鲜国王!你们去见就是了。”阿济格什么也没有带骑上马就往回跑。东福跟着他一起往赫图阿拉去。 礼部的官员们热议着这次豪格的婚事,大汗那么着急让肃亲王完婚,定有什么蹊跷的地方。突然一个汉族官员看到拿着公文进来的李之尧,便叫住了他。“之尧,留步!” “云轩。”李之尧转过身来问道:“什么事啊?” 那位叫云轩的汉官把李之尧拉到一边,说道:“喂!听说你也那一天成亲啊?” “是啊。”李之尧微笑道:“我喜帖还没有发,你就已经知道啦?” “我曾经听你说过嘛!”云轩说道:“幸好你喜帖还没有发,赶快改期吧。” 李之尧皱了皱眉道:“为什么?为什么要改期?” “之尧,别忘了。那天也是肃亲王的大喜之日,你不会要和他撞日吧?”云轩提醒道。 “那天是黄道吉日,选这一天成亲很正常啊!他能成亲我就不能成亲吗?”李之尧心里很不舒服,“况且我们家早就定下了日子,不能改。”说着就要走。 云轩拉着他道:“等等!之尧,你想想清楚!”他轻声道:“凡事都要小心为上。你在礼部已经得罪了不少人,小心人家拿这个来弹劾你。到时候你们李家又要有麻烦了。” 李之尧沉默了一阵,道:“谁会那么无聊,拿这种事来弹劾?” “防人之心不可无啊,之尧。”云轩悄声道:“我们汉人在这里更加要小心了。前段时间宁远大败,现在正在风口浪尖上,那些满臣们没事儿就盯着我们,你千万别惹事啊。” 李之尧看看他,心下盘算起来。宁远战败之后满汉两边的确对立起来,云轩说的也是事实。但要李之尧因为豪格成亲而改期实在有些不甘心。“我考虑一下。” 晚饭过后李老太太便问道:“之尧,怎么无精打采的?就要成亲了,应该高兴点才是啊。” 秋嫂也笑道:“是不就要成家立室,所以莫名地紧张起来?” “不是。”李之尧笑了笑说道:“我没事。奶奶,我......” “怎么了?”李老太太看着孙子。 “呃......没什么。”李之尧欲言又止。 这时候李之舜气冲冲地回来了,“秋蘅,给我倒杯茶来!消消火。” “你怎么了?火气这么大?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了?”李之尧问道。 李之舜喝了杯茶喘了口气说道:“那些满人太可恶了,老是针对我!害得我要那么晚回来,你知道我在干什么吗?他们让我搬库房啊!” “什么?搬库房?”李太太拉着儿子说道:“这种粗重的活儿让你做?” “是啊!他们说我以前在矿上扛石头,有力气,就让我搬库房。”李之舜伸出手来道:“你们看!皮都磨破了!” 李老太太摇着头道:“这些人都是野蛮人,不要理他们!舜儿啊,以后你不要管那么多事,小心点做事,平平安安回家才是最重要的。知道吗?” “知道了,奶奶。”李之舜应道。 李之尧皱了皱眉,心道:看来为了家里人还是忍一忍吧。不就是改个日期吗?只要好好和冬葶商量,相信她能体谅自己的。 冬葶听了李之尧的话后便道:“既然这样那就改一天吧。求平安最要紧。” “冬葶,你不会介意吧?”李之尧说道:“我也不想的,日子明明是我们早定下的,我也不甘心呀!” 冬葶劝道:“不要紧,李家上下的安宁最重要。你快去跟老夫人说说去吧。” 李之尧走了之后秋嫂来找冬葶,听冬葶说起这件事后便道:“女儿啊......你......” “娘,您想说什么?”冬葶问道。 秋嫂叹了口气说道:“孩子,这是你的婚事。就算是延期你怎么也显得那么无所谓呢?” “无所谓?有吗?”冬葶看着母亲不明白她的意思。 秋嫂拉着冬葶道:“可见你对这桩婚事是如此不上心。孩子,你可真的想清楚了?” “娘,不要再说了。我已经说了很多遍,想清楚了。”冬葶不想再和母亲讨论这个问题。“大少爷是为了全家人的安危考虑,我怎么能不答应?” “孩子,路是你自己选的。这又多了几日让你考虑清楚。”秋嫂轻轻地拍了拍女儿,“一旦选了,就不要后悔。” “知道了,娘。”冬葶的心暖暖的。以往总是她一个人承担所有的心理压力,现在就算她不说身边也有母亲知晓她的心,这种被人理解的感觉是那么地温馨。 李老太太听了皱了皱眉道:“这事儿倒是要紧的很,万一真的被人弹劾了,一家老小可怎么办?你那位同僚可真是为了你好,幸好有他的提醒。”老太太对身边的媳妇说道:“丽娘,你看呢?” 太太微微点头道:“那就延期吧。免得惹出祸端。好在喜帖还没有发,否则就要手忙脚乱了。” “奶奶,那么要延多久?我可不想拖太久。”李之尧说道。 老太太想了想道:“那就往后延六天吧。六六大顺嘛!怎么也要有个好口彩。” “好。就依老太太的。”太太笑道:“回头我就让人去写喜帖。” “娘,喜帖我来写吧。”李之尧说道:“您二老就不用费神了。” 太太看了看老太太,老太太笑道:“不用不用。本来请的人就不多,也没几张帖子。你就不用操心了,我会让管家写了送去的。你白天在衙门里已经很累的,快回去休息吧。帖子的事儿我会让管家送出去的。” 李之尧走了之后太太舒了口气,“我还真怕穿了帮。要是让他看到帖子上的字,可不得了呢。”太太笑着看了看老太太,“还是老太太兜得快,否则啊......” “回头你赶快让管家把帖子写了送出去。”老太太吩咐道。 太太突然担忧起来,“娘啊,这帖子上写的是纳妾,如果宾客们说漏了嘴怎么办?” “到时候礼已成,况且冬葶也是点头答应的。之尧就算知道了也只能接受。”老太太说道:“这孩子的性格你我都清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是要面子的。” 太太笑了笑道:“老太太真的太了解之尧这孩子了,就希望这婚事能平平安安地办成吧。” 马跑得直喘粗气儿,终于到了大金的境内看到了驿站,阿济格跳下马来大声喝道:“来人!换马!赶快换马!” 驿站的人看看来人,提着灯笼仔细辨认。“哎呀!是英亲王啊!您怎么一个人......” “少罗嗦!快换马!”阿济格拿起茶壶对着壶嘴就一个劲地灌。换好了马阿济格毫不停歇又翻身上马。夜里的北风在耳边呼啸而过,阿济格追着那弯新月大喊道:“哲敏——等我——我回来啦——” 图赖家里摆满了送来的贺礼,费英东和图赖一身朝服迎接着往来的客人。 “恭喜将军啊。明天就是格格出阁之日,格格好福气啊!能成为大汗的长媳,望格格能早日为大汗诞下长孙,那将军可就威风啦!” “哈哈,借你吉言!”图赖将客人迎进门后问身边的侍女道:“格格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只有阿岱格格来才能吃上几口饭。”侍女回道。 图赖叹了口气说道:“明天就要成亲了,她如果还是如此憔悴叫我们怎么跟大汗交待?” “将军,要不还是请阿岱格格来吧。”侍女提议道。 “唉~~也只有找她了。”图赖说道:“派人去礼亲王府上接阿岱格格来。” 当阿岱看到哲敏的时候简直就吓了一跳,喜娘正在为她上妆,可是终日以泪洗面的她已经无法使得胭脂水粉停留在她憔悴的脸上。不断落下的眼泪让好不容易留在脸上的粉也化了开来。喜娘多次替她擦去眼泪,“格格,别哭了。明儿就是你的大喜之日,您再这么哭明天怎么上妆出嫁呢?” 听到“出嫁”两个字,哲敏又一次哭了起来。她忍不住趴在梳妆台前痛哭起来,“出去!都出去!我不要看到你们!” 阿岱叹了口气说道:“你们都出去吧。这里有我。”屋里的仆人们都退了出去,阿岱心疼地抱着哲敏,“哲敏,别这样。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阿岱!阿岱!”哲敏扑在阿岱怀中哭道:“他什么时候回来?我好想见他!过了明天,我们就......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阿岱抱紧哲敏,“他就快回来了!你要相信他,他一定会回来的!” “阿岱,我快撑不住了!真的!”哲敏含泪看着她,“我想若明天他还不回来,我就......” “哲敏!你可千万千万别做傻事啊!”阿岱一听一颗心立刻揪了起来,“就算阿济格不能赶回来,你也不能做傻事!听到没有!千万不能!”阿岱忙冲着门口的侍女道:“银妞!银妞!快回去告诉贝勒爷,就说今晚我不回去了,要留在这里陪着哲敏。” “格格,您的身子......”银妞担心地说道:“这几日风大,您的病容易犯。” “没事儿,你回去把我的枇杷膏取来。”阿岱吩咐道:“如果贝勒爷问起来,就说我好多了,让他放心。” 哲敏抹了抹眼泪道:“阿岱,你身体不好就不要陪我了。” “不行!看你现在的样子,叫我怎么放心得下?”阿岱握紧她的手,说道:“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他回来。” 银妞回去告诉瓦克达阿岱要留在哲敏那里,瓦克达吩咐她一定要好好照看着阿岱。银妞走了之后瓦克达便叹了口气说道:“怎么阿济格还没有回来?明天就要成婚了。” “明天成婚?”一旁的费扬武拿着酒杯喝了口闷酒,他的心里还有另外一桩心事。明天不但是豪格和哲敏的大喜之日,也是李家娶妻的日子。明天伤心的新娘不止一个,除了哲敏还有一个冬葶。两个女人都是身不由己,而他已经无能为力,他只希望阿济格能早早地回来挽回一切,尽管他知道这个可能性很渺茫。 “费扬武,你说阿济格能赶回来吗?”瓦克达担心地问道。 费扬武看看他,叹道:“瓦克达,说实话你认为阿济格回来会用吗?能挽回些什么吗?” “我......”瓦克达语塞了,他心里也很清楚阿济格回来几乎是无济于事。“不管有没有用,回来就行!否则哲敏和他自己都会遗憾终生。” “遗憾终生?”费扬武心中不禁一凛。阿济格遗憾终身,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唉~~我回去了。如果阿济格能赶回来一定要闹出事情来,到时候可要费力气了。” 费扬武骑着马慢慢地回家,不知不觉到了李家所在的那条街。远远地望一眼李家的大门口,“尚吉,李家不是也明天办喜事吗?怎么门口那么冷清?” “贝勒爷这几天一直关心着哲敏格格的事儿。”尚吉说道:“听说李家把婚期延期了。李之尧为了避苏亲王的大婚,把婚期延后了六天。”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五十四章:夜闯禁宫 “六天......六天。”费扬武喃喃自语道:“看来李之尧学聪明了,不过倒是委屈了冬葶。”婚期延后怎么说都不是好事。 尚吉看看费扬武出神的眼神,问道:“主子,奴才找机会把冬葶找出来吧。” 费扬武摆摆手道:“不用了。这会子不是谈这个的时候。” “可是......”尚吉还没说完就听到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不一会儿一个身影从身边呼啸而过。尚吉还没来得及回头那人就已经跑出去了很远。 “是阿济格!”费扬武辨认出了那人,立刻调转马头朝那人飞驰而去。“阿济格!阿济格!”他一边追一边大声喊道。 只见阿济格急速地拉紧缰绳,那马急停之下人立了起来。阿济格回头看是费扬武,忙道:“费扬武!哲敏现在在哪里?我要见她!” 费扬武飞驰到他身边道:“她就在家里,等着你呢。赶快去看看她吧。” 阿济格二话不说挥鞭向图赖家跑去,费扬武则紧随在后。到了图赖家门口阿济格马都没有停稳就跳了下来往里面冲,守门的家仆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冲了进去。 “哲敏!我来啦!哲敏!阿济格回来啦!”阿济格一边往里冲一边喊叫道。 家仆追来拖住他,“王爷!王爷!你不能进去!” 阿济格一闹把图赖给惊动了,他匆匆走出来看到了阿济格,心下便暗叫不好。“王爷,您不是应该在朝鲜吗?怎么回来了?” 满屋子的喜气满屋子的贺礼,阿济格看着都觉得特别扎眼。“我不应该回来是不是?”他指着那些贺礼说道:“如果我不回来,你们这里就是欢天喜地地办喜事了是不是?” 图赖见阿济格的反应就猜到他肯定已经知道了全部,他皱了皱眉道:“十二王爷,这是大汗的旨意。” “别拿大汗来吓唬我!”阿济格转身就往后院去,“我要见哲敏!我要见哲敏。” “给我拿住他!”图赖一声令下,家将们一拥而上。 突然有个魁梧的身躯挡在了家将们面前,“谁敢!进去!”大家定睛一看,正是费扬武。只见他横眉冷对张开双臂挡在通往后院的门口,“除非把我撂倒。”费扬武的英武在赫图阿拉是众所周知的,那些家将们不敢往前一步。 “费扬武!你干什么!”图赖大喝一声,“出了事,你担待吗?” “将军!哲敏是你女儿,难道你忍心看着你的亲生女儿心力交瘁地出嫁吗?”费扬武瞪着图赖。“你让他们见上一面又有何妨?”在费扬武心中这桩婚事已经是无可挽回,能让阿济格和哲敏见上一面已经是能为他们俩做的极限了。 想起这些日子哲敏的样子图赖也是心疼,“好!我可以让他们见面。但是你要保证阿济格不会乱来!” “好!我保证!”费扬武一口答应了下来。 听到阿济格的声音,哲敏的眼中瞬时散发出光芒。“阿济格!是阿济格回来了!”哲敏拉着身边阿岱的手说道:“阿岱,你听!是阿济格回来了!” 阿岱仔细听着,笑道:“是啊!是阿济格的声音!”她忙跑去打开闺房的大门,此刻阿济格已经站在门口。“你可算回来了,快进来!” “哲敏!”阿济格进房后便看到哲敏虚弱地从床上正要下来。“哲敏!”阿济格一个箭步冲过去抱着她,“我回来了......” “阿济格!我等到你了。”哲敏抱紧了他,如若获得新生一般。“阿济格带走,好吗?我不想嫁给豪格。” 看着哲敏苍白的面容阿济格心疼地想哭,“好!我带你走!”阿济格抱起哲敏就往外走。 “等等!”费扬武拦在门口,“你要去哪儿?” “我要带哲敏走!”阿济格说道。 “不行!你如果这么走了,以后就再也无法回头了。”费扬武死死地挡在门口。 阿济格看着他道:“费扬武,是兄弟的就让我出去!” “阿济格!哲敏现在如此虚弱,你能带她去哪里?”费扬武看了一眼哲敏,她脸色苍白极其憔悴。 “是啊,阿济格。”阿岱也说道:“哲敏这几天不肯吃东西一直哭,一点力气都没有。你这么带走她会出事的。” 看看怀中的哲敏,阿济格也觉得不能带哲敏走,他返身把哲敏放回床上然后走到费扬武面前,道:“费扬武!我明白你的意思。没错,就算要带哲敏走,也要光明正大地带她走。我这就去见大汗。” “我跟你一起去!”费扬武侧身让出了敞开的大门。 “嗯!”阿济格回头看了一眼哲敏道:“哲敏,你等我。阿岱,你帮我照顾她。” 阿岱应道;“你放心。我会的。”看到阿济格和费扬武走了之后,阿岱忙唤来自己的侍女,“银妞!赶快回去告诉贝勒爷,就说阿济格回来了,此刻正和费扬武往宫里去,让他赶快去帮忙。” 皇宫的大门已经落锁,阿济格直闯宫门引来驻守皇宫的禁卫军统领,劝说不成之后统领便命人去找当晚值夜的大臣。这一日值夜的大臣正好是代善。 “阿济格!费扬武!你们两个干什么?”代善从值夜房赶过来,“知不知道夜闯禁宫会有什么后果?” “王爷!我要见大汗!”阿济格挣脱束缚他的士兵走到代善面前,“现在就要见!” “阿济格,你此刻应该在朝鲜,而不是应该在这里。”代善绷着脸说道:“你私自回来这是抗旨!” “你们是不是就是希望我在朝鲜呆着?甚至都不希望我回来看到明天发生的一切?”阿济格瞪着代善道:“我要见大汗!就算杀了我,我也要见!” “阿济格!”代善凑近他低声道:“明天就是豪格大婚,你回去也好回朝鲜也好,总之不要出现!听到没有!”阿济格狠狠地瞪着代善,一言不发就是往里面冲。“阿济格!你疯啦!”代善下令军士擒拿阿济格。 费扬武挣脱开士兵冲过去,一手一个将扑向阿济格的守军推将开去。“阿济格,你只管走,这里有我!” “费扬武,你不要命啦!”代善叹了口气说道:“好!好!我替你们通报,你们随我来。”代善实在是怕他们两个闹出事端,于是同意帮他们通报。 皇太极正在看公文尚未就寝,代善突然奏请求见。皇太极放下公文问道:“这么晚了是有加急的文书吗?” “大汗,阿济格跑回来了。这会儿正在殿外,他急着要见大汗。”代善抬眼看了看皇太极,道:“似乎他已经知道了指婚的事情。” 皇太极皱了皱眉道;“是谁通风报信的?”此刻来追究这个问题似乎已经没有了意义,皇太极微微点头道:“既然回来了,那就让他进来吧。” “大汗!”代善担心地说道:“阿济格火气很大,而且费扬武也来了。是不是......” “不要紧,让他进来吧。我自有道理。”皇太极面不改色地说道。 代善命人将阿济格带上来,费扬武被代善拦在殿外,不让他进来。阿济格一进大殿看到须弥座上威严的皇太极还是略有忌惮。“阿济格参见大汗。”他双手作揖向皇太极行礼。 皇太极冷静地看了看他,道:“你不是应该在朝鲜吗?怎么跑回来了?” “大汗!我要娶哲敏!”阿济格不理会皇太极的问题,开门见山地说道。 “娶哲敏?”皇太极摸了摸胡须道:“晚了。我已经下旨将哲敏指婚给豪格了。” 阿济格上前一步道:“大汗!我与哲敏两情相悦,请大汗成全!” 皇太极放下手中的文书,道:“既然你俩情投意合,那你为何不早说?” “我......”阿济格心中有些愤怒,皇太极明明知道这件事,现在却装作不知道一样。阿济格忍着火气说道:“我本打算从朝鲜回来后就向大汗提亲,可是......” “那就是你们之间有缘无份。”皇太极打断道:“天意弄人,你应该接受才是。” 阿济格被皇太极这句话激怒了,“什么天意弄人?大汗故意派我去朝鲜,然后急匆匆地为豪格完婚。究竟是我与哲敏有缘无份?还是有人在从中作梗?” “阿济格!”代善喝令道:“休得胡言乱语!” 阿济格不理代善的劝阻继续说道:“其它的事我一概不追究!只求大汗能将哲敏还给我!” “旨意已下,正所谓君无戏言。不可能收回成命。”皇太极决绝地说道:“明日的婚礼照常举行。” “大汗!你!”阿济格此刻怒火中烧,“你这么做究竟为了什么?我已经无欲无求,不与你争夺什么,你为什么连我的女人都要夺走?” “阿济格!你在胡说什么?”代善上前拉扯着他,“跟我出去!” “不!我不出去!”阿济格指着皇太极吼道:“父汗临终究竟传位于何人?为什么你们一定要我额娘殉葬?这些一切的一切我都不在追究,我愿意为大金打天下,我不希罕须弥座上的宝座!我现在要的就是一个哲敏,为什么连这么一点点小小的希望你都要剥夺?” 皇太极冷冷地看着他,听着他的每一个字,看着他又气又急。“阿济格,你既然已经为大金牺牲了那么多,为什么还不舍得一个女人?你要多少女人,我都可以给你。” “我谁都不要!我只要哲敏。”阿济格坚决地说道。 “阿济格,你别忘了你还有两个兄弟。”皇太极说道:“你额娘为你们兄弟付出了这么多,你别让她的一番苦心付之东流。” “你什么意思?”阿济格怒视着皇太极。 皇太极走下须弥座拉着阿济格就往内堂走。“你跟我来。” 代善不知道皇太极想做什么忙跟着一起进去,内堂里面安设了努尔哈赤的灵位,是用来平时祭拜所用。只见他二人来到努尔哈赤的灵位前。“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阿济格问道。 只见皇太极朝努尔哈赤的灵位一跪,道:“父汗在上!孩儿皇太极承嗣汗位,全仰仗诸兄弟倾力相助。我皇太极发誓,定会善待兄弟,将来一统天下拜将封侯,绝不亏待!” 阿济格站在一边听着他的誓言,有些纳闷。“你想说什么?” 皇太极慢慢站起来,说道:“阿济格,哲敏的祖父、父亲都是德高望重、手握重兵的将领。他们已经得到了所有的功勋,然而和皇室联姻是给予他们的最高荣耀。此事费英东将军曾经不经意地提起过,所以我才会作此决定。我特地将你支开,也是不希望你为此伤心。” “我也是爱新觉罗的子孙,若要和宗室联姻与我阿济格成亲有什么不同?”阿济格问道。 皇太极叹道:“豪格现在是大阿哥,让哲敏嫁给他是对瓜尔佳氏一族最大的褒奖。要知道宁远一役我大金死伤惨重,而图赖将军手中握有两支汉军旗中的一支,将来若图大业必然要依仗他们。其中的缘由你应该能明白。” 提到大局阿济格一下子冷静了下来。他看看皇太极,问道:“这需要以一个弱女子的一生幸福作为代价吗?” “满蒙女子不同于汉家女子。她们和男子一样背负着使命。”皇太极说道:“你我的姊妹还有我的女儿,有多少为了满蒙之和牺牲了一生?难道到了哲敏这里就不行了吗?”皇太极伸手一指自己后宫的方向,道:“我后宫之中满蒙女子众多,试问她们中除了哲哲又有多少个是真心对我的?她们的价值就是维系满蒙的关系,以图霸业!阿济格,你不会不懂得其中的道理!”皇太极斜眼看了看阿济格,只见他脸上掠过一丝无奈之情。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五十五章:绝情书 皇太极的长篇大论倒是让阿济格证实了心中所想。所谓的满蒙之和都是借口,关键还是那一支汉军旗,这是皇太极的最终目的。如果阿济格要娶哲敏,那么他必须交出所有军权甚至爵位,不但是他还有多尔衮和多铎,他们手上的两白旗都要全部交出去,这样才能让皇太极放心。可是如果这么做,就意味着自己成为了平民百姓。阿济格从小受到的就是雄图霸业的思想,他知道自己身上肩负着开疆拓土的重任。如若要为了哲敏放弃宏愿,他阿济格可以勉强接受,那么多尔衮和多铎呢?他们兄弟二人怎么办?难道也要和自己一起成为百姓? “阿济格,你是八旗子弟,父汗对你兄弟三人都寄予厚望。”皇太极说道:“你已经是巴图鲁,而多尔衮如今十五岁,其才能已经渐渐显露。还有多铎,才十三岁就能跨马作战。你们兄弟三人可谓是将来大金定鼎中原的肱骨之臣。我可不想你因为一个女人而放弃了为大金效力的机会。” 阿济格看看皇太极,心中只能暗暗佩服他的一针见血。他太了解自己了,知道自己的软肋在哪里。“如果我真的愿意放弃自己的前途而只要一个哲敏呢?”阿济格问道。 皇太极原以为阿济格会被自己的一番话说动,可他这个问题倒是让皇太极有些措手不及。他想了想后笑道:“如果你真的决定要女人不要前途,那本汗也无话可说。你就带着多尔衮和多铎还有哲敏离开赫图阿拉回到草原上去放牛羊吧。” 阿济格心情沉重,果不其然,他已经料到了结果。“我要考虑一下。” “行!”皇太极一口答应,“明天是大婚之日,吉时就在未时。只要你在未时之前说要哲敏不要前途,我一定把哲敏还给你。如何?” “好!一言为定!”阿济格转身出门。 费扬武看到阿济格出来,忙问道:“怎么样了?大汗怎么说?” “费扬武......”阿济格满腹心事地看着他,“我们先回去。”说着就和费扬武出了宫。 两人走了之后代善便问道:“大汗,万一明天阿济格跑来说要哲敏不要前途,那怎么办?” 皇太极背着手看着努尔哈赤的图像,道:“父汗对阿济格兄弟疼爱有加,从小征战沙场都带在身边,他们耳濡目染的是金戈铁马,而不是满山坡的牛羊。我相信他不会为了一个女人放弃自己用命拼来的前途。” “可是......”代善还是有些担心。 “当然,如果有万一......”皇太极转身看着代善道:“一会儿你就派人严守英亲王府,明天一天都不允许他们兄弟三人出府。”皇太极也知道这次阿济格用情之深,如果他真的愿意放弃,那就糟糕了。 代善犹豫了一下,“大汗,若是如此恐怕阿济格会心生怨恨。” 皇太极叹了口气道:“他们兄弟三人对我们早就怨恨颇深。当年大妃殉葬的时候就已经结下仇恨,也不怕多这一点。相反,我可不能失去汉军旗。阿济格若是真的懂事,能以大局为重,他就应该明白。” “唉~~”代善摇着头说道:“只能如此了。我这就去安排。” “等等!”皇太极嘱咐道:“记得要派重兵把守。还要看着费扬武和你儿子瓦克达。” 回到英亲王府后阿济格心情烦躁地把自己关在房里。费扬武不放心阿济格便陪同在侧,并未离去。 “阿济格,大汗究竟对你说了什么?”费扬武看他心事重重忍不住又一次问道。 阿济格抬起头来看着费扬武,片刻后突然问道:“费扬武,你心中最大的心愿是什么?” “我最大的心愿?”费扬武愣了愣,道:“当然是为国效力,为大金定鼎中原效犬马之劳。”他皱了皱眉道:“你怎么问这个?” “多少八旗子弟都是这个心愿。”阿济格背着手叹道:“费扬武,如果让你今后回草原放牛羊,你会怎么想?” “回草原?”费扬武隐隐地感觉到了阿济格的心事,“阿济格,哲敏在你心中的分量和你的宏愿究竟孰轻孰重,你应该好好掂量。” 阿济格在屋子里踱了几步,道:“我赔上的不仅是自己的前途,若只是我那也就罢了。还有多尔衮和多铎!他们两个是初生之犊,我这个做哥哥的怎么能为了自己把他们的前途也毁了呢?将来他们两个会怨责我的。” 听阿济格这么一说,费扬武便摇着头道:“还是你细心,我倒是没有想到多尔衮和多铎。”他拍了拍阿济格,好像已经知道了他的决定一样。“阿济格,难为你了。” “唉~~好在豪格憨直可靠,我想......”阿济格心痛地说道:“哲敏将来跟了他也不会吃亏。” 费扬武虽然很希望阿济格和哲敏能有情人终成眷属,但再往深处想的确让人举棋不定、左右为难。试想若是换作自己,或许自己会和阿济格做同样的决定。 只见阿济格转过身去背对着他擦了擦眼泪,然后又转过身来看着费扬武,苦笑道:“看来我这一生想与心爱之人共偕连理是不能够了。费扬武,我的好兄弟。我实在不愿意看你走我的路。若是那晚在你帐中的姑娘真是你心中所念之人,若是你还有机会,千万不要轻言放弃。那种锥心之痛,真是让人痛彻心扉,刻骨难忘。” 阿济格如此地让他引以为鉴,让费扬武感动不已。他用自己惨痛的经历告诫自己不要重蹈覆辙,此刻他为情为义难以抉择的时候,他竟然还想着兄弟。费扬武紧握着他的手,说道:“阿济格,不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站在你这边。如果哲敏知道你的难处,相信她也会原谅你的。” “我不求她的原谅,的确是我负了她。”阿济格不断地眨着眼睛,控制着自己的眼泪。“此刻她还在等我回去。我想我是不能去了,见了她我担心自己会改变主意。”他看着费扬武道:“费扬武,你就替我走这一趟吧。”他拿起笔来坐在书案前,“我写一封绝情书,你替我交给她。” 阿济格提着笔许久都未下笔,要怎么写?阿济格想了很久才写了下去,每一个字都写得那么艰难,从阿济格眉宇间看得出他有多么地痛苦。简单的几行字,然后盖上自己的印章,封好信函交给费扬武。“费扬武,劳驾了。” “你真的决定了?”费扬武再次问道:“此信一出就再无反悔之路了。” “决定了。”阿济格无力地说道:“不但是没有反悔之路,也是阿济格心死之时。” “阿济格......”费扬武听到这句,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感同身受的痛在刺着自己的心。 阿济格叹了口气道:“哲敏看完信后你不用回来,留在那里看着她。不要让她做傻事,还有......替我送她出嫁。”说到这里阿济格忍不住落下泪来,但是又迅速地伸手抹去。“行了,去吧。我想休息了。” 费扬武拿着信出府,此刻正是深夜,街道上空无一人。费扬武一出门就警觉起来,总觉得身后有人一样。他骑上马准备往图赖家去,忽然看到小巷里有人影,费扬武兀自摇头,喃喃自语道:“唉~~就算阿济格不做这个决定,他也无法带哲敏走。” 哲敏看着窗外的月亮,眼睛都不眨一下。“阿岱,阿济格去了多久了?”这已经是她第十次问的问题了。 “已经快两个时辰了。”阿岱说道:“哲敏啊,你这么虚弱还是躺一会儿吧。等阿济格回来了我叫醒你。” “不!我要等他回来。”哲敏不肯休息,“我要等着大汗的旨意。” 这时候外边有脚步声,“是阿济格吗?”阿岱忙跑去开门,一看竟然是瓦克达。“怎么是你?你不去宫里帮他们,跑来这里做什么?” 瓦克达跑得满头大汗,“我听了银妞的通传后就立刻赶去了宫里,我赶到的时候他们已经走了。阿玛赶我回家,我放心不下就跑到你这里来了。我还以为阿济格会过来,怎么?他没有来过吗?阿玛说他和费扬武已经走了一段时间了。” “没有啊。他没有来过。”阿岱说道。 “那他会去哪里?”瓦克达皱着眉想了想道:“难道是回了英亲王府?我去看看。”说着就要转身去英王府。 “不用去了!”费扬武突然出现在门口,“阿济格让我捎信来了。” 瓦克达朝门外张望了一下,道:“怎么?他不亲自来吗?” “结果如何?快说!快说!”阿岱催促道。 费扬武从衣袖里拿出一份信递给哲敏,“这是他让我送来给你的。你看看吧。” 哲敏看着费扬武,心中有种不祥。为什么阿济格不亲自来?难道......她颤颤巍巍地接过信笺,拆开来缓慢地展开信纸。上面只有简短的几行字: 此生相遇,造物弄人。有缘无份,天涯咫尺。若怨无悔,各自保重。 “这......”哲敏抬头看着费扬武,“这是什么意思?” 费扬武凝视着她说道:“相信阿济格在信上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不!这不是阿济格写的!”哲敏把信揉成一团扔了出去,“费扬武,你骗我对不对?” “我看着阿济格写的,也是他亲手交给我的。”费扬武看到哲敏这般痛苦心中也难受得很,但既然受了阿济格的嘱托那就要办好这件事。 阿岱看到哲敏的这个反应便忙将纸团捡起来看了一眼。“阿济格在说什么话?他难道想放弃了吗?” “到底写了什么?”瓦克达凑近阿岱一看,“这是阿济格的话吗?他放得下哲敏?” “他定是疯了!我这就去骂醒他!”阿岱生气地就要往外跑。 费扬武一把拦住她,“别去!他不想见任何人。” “算什么?嘴里说什么爱哲敏,可是现在怎么才去了几个时辰就放弃了呢?”阿岱瞪着费扬武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大汗跟他说了些什么?难道他就真的忍心让哲敏嫁给豪格?” “唉~~”费扬武叹了口气道:“阿岱,不要再问了。阿济格也不想,他......他如果真的舍得,就不会让我送信过来了。他也有他的难处,他的无奈。” “他有什么难处?什么无奈?”瓦克达追问道:“有什么问题就说出来,我们做兄弟的一定帮忙。” “瓦克达,很多事情我们也无能为力。”费扬武走到哲敏面前,她竟然不再哭泣,不过神情冷漠,冷得让人心寒。“哲敏......忘了阿济格吧。忘记他对你们俩来说都不是件坏事。” 哲敏的眼睛空洞地看着前方,不知道在看些什么。自己等了这么久,等来的却是一纸绝情书。阿济格放弃了自己,曾经的山盟海誓都成了骗人的把戏,恋着他这么多年等了这么多年,到头来却是一句“有缘无份”。是阿济格不再爱自己了吗?还是......还是他从来就没有爱过自己?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一厢情愿、自作多情?哲敏突然笑了,笑自己太傻,笑自己太天真,笑自己爱错了人。 她的笑声夹杂着泪水充斥着整个屋子,让人听了心痛,痛到无言以对。阿岱心疼地抱紧哲敏,劝道:“哲敏,别这样。振作点。哲敏......”阿岱不敢再提阿济格的名字,生怕会刺痛哲敏的心,她紧紧地抱着她,听着她的哭声也控制不住哭了起来。 两个女人抱头痛哭,费扬武和瓦克达站在一边唉声叹气。“唉~~”瓦克达抱怨道:“阿济格这家伙,真是错看了他!这叫什么事儿啊?本来都好好儿的......” 费扬武看看他道:“这事儿以后再说,现在最重要的是看着哲敏,阿济格担心她会做傻事。这几天你可要让阿岱多费点心思了。” “阿岱!”哲敏突然停止了哭声,她看着阿岱道:“我的嫁衣呢?我还没有试过合不合身。不如你拿来让我试试看啊。明天我就要做新娘了。”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五十六章:无奈 铜镜里的新娘穿着红彤彤的喜服,可是新娘的脸上却是憔悴万分。阿岱在一旁看着心里直流眼泪。“哲敏......” “阿岱。”哲敏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惨白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你说我漂亮吗?” “漂亮。很漂亮。”阿岱轻声应道。 哲敏回过头看着她,“明天我出嫁,这个样子不会给玛父和阿玛丢脸吧?” 阿岱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不会。怎么会呢?” “那就好!”哲敏凑近铜镜看着自己,“就是这脸色还是太差,今晚要早点睡。阿岱,你也陪了我很久了,回去休息吧。”哲敏的心情好像突然好了起来,她拉着阿岱的手说道:“阿岱,你是我的好姐妹,谢谢你一直陪着我。”说完就抱了抱阿岱,“回去吧。明天早点来,看着我出嫁。” “可是哲敏......”阿岱很不放心哲敏,“我还是留下来陪你吧。” “不用了!”哲敏送阿岱到门口,“我一个人可以。”她也对瓦克达和费扬武说道:“你们也回去吧。” 瓦克达皱了皱眉道:“哲敏,你......” “哲敏,心里有什么话你就说出来。”费扬武担心她,如果她哭闹还算罢,最怕的就是现在的情况。 “我没事。”哲敏看着他道:“谢谢你送信过来。都回去吧......都回去吧。”说完就背过了身去,声音明显带着哽咽。 阿岱知道他们继续留下来哲敏反而发泄不出来,于是拉了拉瓦克达的衣袖道:“瓦克达,我们回去吧。”她走到哲敏身边道:“我明天一早就过来,你什么都不要想,一觉睡到天亮。” “嗯!我会。”哲敏微微点头。阿岱蹲下身去将已经被揉成团的绝情书捡了起来,不想把这个令人心碎的东西留在这间已经足够让人伤怀的房里。“阿岱。”哲敏看到她的举动便伸出手来,“不用带走,给我吧。” “哲敏......”阿岱不想给她,但看着她坚定地眼神只好将纸团还给了她。 哲敏缓缓地关上了房门,门外的三人面面相觑。他们着实担心屋里的女人,“我要去找他问个清楚!”瓦克达心中有气转身便要去找阿济格理论。 “别去!”费扬武拽住他道:“他也不好过,你又何苦为难他?” “费扬武!他究竟哪里有难处了?”阿岱也知道瓦克达的脾气,他这么去一定会吵起来,但是她很想知道阿济格的难处。 费扬武叹了口气道:“真真儿是一言难尽了。”三人走出图赖府,还是有些担心地回头望了一眼,费扬武心中隐隐作痛,他忽然想到了夜幕下的另一个女人,她的心境是否也和哲敏一样呢?“阿岱、瓦克达,阿济格是为了种种缘由才放弃了这段感情。我想这一辈子他都无法放下这段伤痛。”费扬武能体会阿济格,但其中牵扯到了太多皇朝内的隐情,不能告诉两个朋友。“相信我,不要去责怪阿济格。他的心不比哲敏好多少,明天我想是他一生中最为痛苦的一天。作为朋友,我们还是多一份理解罢。” 费扬武说的真切,阿岱也隐隐体会到其中的难言之隐,她微微点头道:“既然你这么说,我们也不再问。只希望今后他们两个都能好好过活。”抬头看看夜色已经很晚,阿岱说道:“瓦克达,我们回去吧。明天一早我还要赶过来呢。” “好。”瓦克达虽然有些急躁但也是心思较密的人,费扬武的话也提点了他一些。作为他们这些八旗子弟,怎么能违抗大汗的命令?种种不得已的原因促成了这悲剧的形成,此刻他只感觉到自己有多么地幸运,身边能有阿岱这么一个好妻子,想一想阿济格,真的是好上了千百倍。他不由地伸手拉着阿岱的手,夜里的凉意使阿岱的手发冷,他脱下袍子给她披上,道:“别冻着了。”阿岱会心一笑,感觉到无比的幸福。 费扬武和他们夫妇二人分开后便一个人回家,马儿慢慢地走在静悄悄的夜路上,他也不急着催促,坐在马背上一个人兀自沉思。阿济格的眼泪、哲敏的眼泪,都深深地触动到了他的内心深处。阿济格顾虑的种种虽然和自己有所不同,但都是牵制自己拥有真爱的障碍,看到他们情深却不能相守,费扬武无法想象若是冬葶嫁给了李之尧后自己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嘴上说不在乎、放得下,但是否真的能做到呢?曾经信誓旦旦的他此刻却说不出来。 想事情想得出神,竟然不知道马儿走到了哪里。费扬武抬头一看自己竟然在通往李家宅院的路口,远远地还能看到李家门口的灯笼。六天,他的脑海中忽然想起尚吉跟他说起的事儿。李之尧为了避大阿哥大婚的吉日,而将自己的婚期推迟了六天。“六天......六天......”费扬武嘴里喃喃地嘀咕了几句。忽然他感到一丝希望,心中也有了一些盘算。 哲敏看着手中的那团纸,没有勇气再展开来看一遍,每一个字都刺得她难过。曾经的誓言都还在耳畔,可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等来的却是这么一纸绝情书?此刻屋里没有别的人,哲敏不用再掩饰内心的郁结,放声大哭起来。眼泪滴滴落在鲜红的喜服上,犹如凤凰泣血般凄凉。这个让她全心投入的男人,真的就这么放弃了自己吗?哲敏心中为阿济格找一个辩护的理由,能够说服自己阿济格的放弃,可是思绪混乱的她找不出半个来。或许他真的是放弃了,他真的是屈服了。既然他已经放手,那么自己又何必苦苦抓着这份感情不放呢? 哲敏抬起头来着铜镜里憔悴的自己,告诉自己,“哲敏,以后不要再为这个落泪。他不值得你再为他伤心。” 大阿哥成亲,无论从国事还是家事的角度都是一件大事。一大早赫图阿拉就弥漫着喜气洋洋的气氛,八旗子弟也知道今儿个是大阿哥肃亲王的大喜之日,不断地有人前去新落成的肃亲王府前道贺,哪怕只是行个礼。 全城喜气唯独英亲王府却是冷冷清清,大门紧闭。阿济格命府中所有人都不得外出,然后他将自己关在房里,足不出户。多尔衮看到送早饭的仆人将食物原封不动地端回,便问道:“怎么?阿济格不吃吗?” 仆人摇摇头道:“王爷说不用。” 多铎看看多尔衮道:“大哥哥怎么了?人不见,饭也不吃。还不许我们出去。”多铎还小,对阿济格的事情不是很了解,但他也知道哥哥的不顺心。 多尔衮紧皱着眉头看着阿济格紧闭的房门,怒道:“太欺负人了!我要给阿济格出口气!”说着就奔向大门口。 “十四贝勒!十四贝勒!”守门的奴才见状忙拦住了他的去路,“王爷吩咐了今儿个不让任何人出去。” “走开!我要出去!”多尔衮大力推开守门的仆人,身后的多铎也帮着他摆脱众人的阻拦。多尔衮身强力壮,守门的仆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很快大门就被开启了。他迅速跑了出去,还没走多远就被几个手持长戟的士兵拦住了去路。“你们是谁?滚开!” “十四贝勒,您这是哪儿去啊?”正黄旗将领苏图站在他面前。 “你管我去哪儿!”多尔衮把头一扬,“别拦我的路!”说着就要往前冲。刚才只不过是家中的仆人,可此刻拦着他的确是士兵,多尔衮挣扎一番后还是被擒制住了。“苏图!放开我!你敢擒我?” 苏图说道:“属下怎敢擒十四贝勒?只是上头有交代,今天不允许英亲王府任何人出去,还请十四贝勒不要让属下难做才是啊。”说完就吩咐道:“来人,送十四贝勒回府。” “我不回去!我不回去!”多尔衮使劲地挣扎着都不肯回去。 “放开他!”突然有人说道。苏图回头一看正是费扬武,他身边还站着瓦克达,“原来是费扬武贝勒和瓦克达贝勒。” 费扬武走过来对苏图说道:“他还是个孩子。” “贝勒爷。”苏图压低声音道:“您也应该知道礼亲王的交代,属下也不好做啊。” 费扬武看看多尔衮道:“我去说说。”说着就走了过去,擒住多尔衮的士兵松开了手。“多尔衮,你带着多铎回去吧。不要胡闹。” “我没胡闹!”多尔衮说道:“我这是替阿济格出气!你们这些做兄弟的都不帮他,我这个亲弟弟就算是死了也要帮他!”说着又要往前冲。 瓦克达一把揪住他的领子道:“你给我消停些!还嫌不够乱吗?”瓦克达臂力强劲,多尔衮相比之下可不是对手。 费扬武走过来一皱眉,道:“瓦克达,先带他回去!”他自己则拉着同样别扭的多铎往英亲王府里走去。 进了王府吩咐仆人紧锁大门,此刻瓦克达才松了手。才一松手多尔衮回身就是一拳,正好打在瓦克达的胸口,瓦克达没有提防倒是往后退了两步。“你们算什么兄弟!”多尔衮又要往外跑。 费扬武这回有些发火了,一把拽住多尔衮的胳膊然后往他背后一拧,多尔衮“啊——”一声,不得动弹。“别再闹了!你哥哥放弃了这些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你们?这会儿你们不陪在他身边好好守着他,反而要跑出去给他惹祸。你们还嫌他不够苦吗?” “什么?”多尔衮一听便静了下来,“你说什么?什么叫做为了我们?” 费扬武见他不再冲动便慢慢放开了手,“不要问那么多。以后你们自然会知道。如果我是你们,这会儿只会陪在阿济格的身边,外头的是是非非都不会过问。”费扬武指着阿济格的屋子大声责问道;“你们一早有没有去看过他?他现在在做什么?是在借酒消愁还是兀自伤怀?”多尔衮怔怔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费扬武责备道:“该做的事儿不去做,不该做的事儿冲动地去做。毫无思量!将来怎么带兵打仗?怎么为将为帅?” 一席话问责问得多尔衮哑口无言,他浓浓的眉毛拧在一起,心中虽然有不服但也无话辩解。他把头倔强地扭到一边,显得桀骜不驯。 费扬武放低了语调缓了缓说道:“你们哥俩才是阿济格身边最亲的人,此刻应当陪着他。今天谁都不许出门,晚上我会过来看他。”费扬武走到多尔衮面前,和声道:“多尔衮,你已经十五岁了,是大孩子了。你想替阿济格分担这是好事,但并不是这么个做法。”多尔衮斜眼看了看他,费扬武劝道:“带着多铎去和你哥哥说说话,他现在需要你们。” 多尔衮没有答应也没有不答应,他伸出手来道:“多铎,我们走!” 看着他们哥俩往回走费扬武才放下心来。瓦克达揉着胸口走过来道:“这俩小子会不会再闹事?” “不会。”费扬武说道:“不过我想多尔衮心中已经埋下了仇恨。”他回头看看瓦克达,问道:“你怎么样?他出手很重吗?” 瓦克达揉揉胸口,笑道:“这小子还挺有劲儿。幸好你说一大早过来看看,否则我看苏图也难制住他。” “阿济格既然已经牺牲了这么多,就不要让他的牺牲白费了。”费扬武叹道。 瓦克达叹了口气说道:“刚才你说的那番话让我猜到几分。如果真的是那样,那我还真的很是佩服阿济格。他牺牲太大了。” 费扬武看看瓦克达,笑了笑道:“看来你和阿岱一起久了,也变得聪明机警了。” “这是什么话?我本来就是聪明的人。”瓦克达憨笑道:“就是有你们拿主意,我就不用费神思了而已。” “今儿晚上我会过来看看阿济格。你呢?一起来吗?”费扬武问道。 “当然!”瓦克达道:“他是我兄弟,怎么能不来?” 眼看就要临近中午,两人吩咐了英亲王府的仆人后便朝肃亲王府去了。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五十七章:新婚之夜 临近肃王府的时候就已经能听到阵阵欢快的奏乐声,人也多了起来。对比着英亲王府的冷清真可谓两个世界。 瓦克达叹了口气道:“真不知道哲敏怎么样了。” “有阿岱陪着应该不会有事,不过......”费扬武摇了摇头道:“心境就难说了。”阿岱一早就去了图赖家陪着哲敏,到时候也会陪着花轿一起过来,有阿岱陪在她身边两人都能稍稍安心一些。 到了王府门口,可谓门庭若市。豪格身着四团龙蟒袍头戴珊瑚暖毛正在门口迎接宾客,脸上的笑容看着都是那么僵硬。看到两个兄弟来了豪格连忙迎了过来。 “你们怎么才到?”豪格拉着两人往里面走。 “刚才去了阿济格那儿看了看。”瓦克达并无避讳地说道。 豪格停了下来看看他,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他怎么样?” 费扬武叹道:“你说呢?可想而知。” 阿济格的事情豪格也知道,为此他极为内疚。“我真想见一见他,向他说声抱歉。”豪格无奈地说道:“我向皇阿玛推辞过,但并未成功。这辈子我算是对不住阿济格了。”豪格懊悔地说道,那神情确是出自真心。 “你也不必内疚,这事儿你也不想。”费扬武道;“不过最近你也不要去见他,他心情不定以免闹出事来。” 豪格微微点头,“可我也记挂着他。听闻那日他夜闯禁宫后就被软禁起来,现下不知如何。你们俩就代我转达吧。” “好。”瓦克达拍着豪格的肩头说道:“你旁的也不要多虑,如今大势已定都已无能为力。你要做的只有一样,便是好好儿待哲敏,不要再让阿济格担心了。” “嗯!”豪格重重地点头,承诺道:“我一定会用心待她。不让她受半分委屈。” 王府管事前来催促豪格前去迎接宾客,费扬武便道:“你且去吧,我和瓦克达到处走走。” “好,那你们自便吧。”豪格急匆匆地跟着管事的出去了。这次婚礼他到不像新郎倌儿有着成家立室的喜悦,倒似一个傀儡忙着应对各方前来祝贺的宾客,让他们看到皇室与名将之后的结合,赢得更多的信任和支持。 图赖府里也是人头攒动,女家的亲友们一一到访祝贺。费英东和图赖父子忙活着招呼亲友,哲敏的闺房门口守着家丁,不让人随意出入。一般大婚并不会如此,图赖这么做无非是不想让人看到女儿憔悴的模样而心生猜疑。 闺房中只有喜娘、哲敏贴身侍女和阿岱。喜娘正在替哲敏上妆,可是却面露难色,等了很久还没有好。阿岱忙过去问道:“怎么样了?还没有好吗?” 喜娘拿着脂粉盒直摇头,“唉~~这脂粉怎么还是上不去啊。昨晚这样怎么过了一晚比之前更甚了?” 阿岱看着哲敏,她面容憔悴眼睛红肿,脸上的皮肤被泪水侵蚀地泛着皴红,“哲敏......”昨晚她说不会再哭,这谁会相信呢?阿岱一早过来看到就知道她昨夜又是以泪洗面,“哲敏,时辰就要到了,别再想他了。”阿岱接过喜娘手中的脂粉盒,轻轻地扑抹在哲敏的脸上,虽然脂粉很快就掉落下来,但总算有一些停留在她的脸上掩盖去了一些憔悴。 “格格,花轿到了。”门外的家仆提醒道。 “花轿来了。哲敏......”阿岱拿起喜帕走了过来,“我们要走了。” 哲敏抬眼看着阿岱,无力地说道:“阿岱,祝福我吧。” “嗯!祝福你。”阿岱握着哲敏的手,“哲敏,你一定要幸福。一定!一定!” 哲敏由喜娘扶着上了花轿,阿岱则坐另一顶轿子跟着一起向肃王府去。充耳的喜乐让哲敏感到心口丝丝刺痛,或许这一刻她还寄望着阿济格会突然出现。 肃王府门口站立着持仪仗的礼队,毕竟是大阿哥成亲这份庄荣还是需要的。豪格看到花轿过来竟然有些紧张,瓦克达和费扬武就在他身边,他轻声道:“我真的觉得对不起阿济格。” “都这会儿了你就别提这茬儿了。”瓦克达道:“快去迎新娘吧。” 哲敏捧着苹果下了花轿,喜娘将她手中的苹果接过来后放在不远处的马鞍下面,然后回来扶着哲敏往前走,跨过马鞍和火盆后将她送到豪格身边。“大阿哥,新娘来啦。”说着就把哲敏手中的红绸递给豪格。 按照司仪官的唱和两人行了叩拜之礼,礼成之后两人便是夫妇了,也是这一刻哲敏彻底死了心。 新娘被送入洞房后豪格便开始招呼宾客用宴,阿岱不放心哲敏想去洞房陪着哲敏。突然瓦克达叫住了她。 “她怎么样?”瓦克达问道:“看样子似乎还行。” “看样子?”阿岱斜眼看了看瓦克达,“你看到喜帕后的容颜了吗?你们这些男人说绝情就绝情,毫不留恋。也不顾我们女人心中的割舍不下,痛彻心扉。”阿岱看着哲敏伤心欲绝,又不能找阿济格痛骂一顿,只好拿自己的丈夫出出气。 瓦克达没来由地被责骂一顿,显得有些委屈。“这又与我何干?” “哼!男人都一样!”阿岱瞥了瓦克达一眼就走了。 瓦克达挠挠头看着费扬武,“怎么了?我做错什么了吗?” “不是你做错了,而是我们男人错了。”费扬武被阿岱的一席话说得触动。没错,男人为了表现出自己的豪情和拿得起放得下,说分开就分开说不留恋就不留恋,何曾想到女人背后的辛酸?或许想到过但他们也希望他们的女人能和自己一样也拿得起放得下。可是女人终归是女人......其实男人又何尝放得下呢? 夜晚宾客陆续离开,豪格送走了客人后便回到费扬武、瓦克达身边。倒上一杯酒,“总算能和兄弟喝上一杯了。” “你还喝?”费扬武把酒杯抢下来,说道:“今天你还没有喝够吗?” “你们就陪我喝几杯吧。”豪格也是心事重重,“我一肚子的话没处说呀。” 费扬武站了起来,道:“我和瓦克达还要去阿济格那儿看看,今晚是你小登科,别在这里杵着了。明天一早还有人要去宫里交差呢。”费扬武指的是宫中过来人,明日一早需要向大汗和大福晋禀报详情。 “去阿济格那里?”豪格拉着费扬武道:“我也去!我想找他说话。” “你?”瓦克达皱皱眉道:“你别胡闹了,今天你是新郎官儿,晚上不去新房却跑出去?” 豪格扯去自己胸前的绸花说道:“我不管!再不找阿济格说清楚我连睡觉都睡不着!走!走!”说着就拉着费扬武和瓦克达走。 王府的管事儿送走了客人,突然看到豪格和费扬武、瓦克达跑出去。“大阿哥!大阿哥!您去哪儿啊?今儿是你的新婚之夜啊!” “我去去就回!”豪格跨马头也不回地走了。 三匹马在英亲王府停了下来,此时已经夜深,驻守英王府的苏图也带着人撤离了。三人进了王府,一进门就问王府的仆人,得知今天一整天都没有人出过王府才放下心来。 “阿济格呢?”费扬武问道。 “王爷一整天都在屋里,没有出来过。”仆人一边引路一边说道,“两位贝勒爷也去看过,但王爷不肯开门。” 来到阿济格的屋前,里面只有一点点灯光。“难道睡了?”瓦克达问道。 费扬武拍了拍门,“阿济格,是我费扬武。”停了一会儿不见里面有动静,“阿济格,你不想知道今天哲敏的状况吗?” 这个时候才听到里面有点动静,不一会儿门开了。一个面容同样憔悴胡渣满布的男人出现在面前。 “阿济格!”瓦克达看了不由地唤了一声,“你怎么......” “哲敏......”阿济格刚想问哲敏的情况,一抬头就看到豪格。“豪格?你怎么在这儿?” “阿济格!我想跟你说清楚啊!”豪格跨进了门,只见屋里的桌子上横七竖八地堆放着空酒壶。“阿济格,你......”豪格不由地内疚起来。 费扬武挑亮了灯光,屋里很是凌乱。“唉~~”费扬武叹了口气,他坐在桌前扶起那些倒了的酒壶。“既然都在这儿,那就说清楚吧。” 阿济格看看豪格道:“你有什么话就说吧。很晚了,你......你不应该让新娘独守空房。” “阿济格,你要相信我。我没有想过横刀夺爱。”豪格解释道:“我曾经向父汗说过,可是父汗不允。阿济格,你原谅我。我不想失去你这个兄弟。” “豪格。”阿济格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没有恶意,这只能说是我的无奈。如果你还把我当兄弟,你就替我好好待哲敏,不要让她再受到伤害。我已经对她不起,也无力再保护她,今后的责任就交给你了。”说着他拍了拍豪格的肩膀。 兄弟之间的信任完全包含在这轻轻的两下拍拂,阿济格也清楚豪格的无奈,整件事情页不能怪责他。豪格对于阿济格的包容很是感激,他应道:“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哲敏。” “你来干什么?”突然多尔衮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你还有脸到这儿来?”多尔衮冲进屋来使劲一推,豪格冷不防被他推了往后推了几步。 “多尔衮!你干什么?”阿济格喝止道:“不得无礼!” “跟这种人还谈什么礼不礼的?先揍他一顿再说!”说着多尔衮捋袖就要冲上前去揍豪格。一旁的费扬武和瓦克达立刻抱住了他,多尔衮毕竟年纪小,费扬武和瓦克达两人很快就擒住了他。 豪格辩解道:“多尔衮,我......” 还没说完阿济格就上前给了多尔衮一个巴掌,“多尔衮!不许你再管这件事!给我出去!” 一个巴掌重重地打在多尔衮脸上,他怔怔地看着阿济格,用力挣开费扬武和瓦克达,怒道:“总有一天我要他偿还!”说着就负气离去。 “唉~~”阿济格叹了口气对豪格说道:“别在意,他还小。” “没事。”豪格摆摆手说道:“他也是关心你而已。” 阿济格看了看天色,道:“时候不早了。你们走吧。我很好,我没事。明天一早我就会如常上朝。你......”阿济格转过身看着豪格,道:“你回去吧。哲敏一个人怕黑。” “阿济格。”豪格上前一步道:“你想不想见见她?我想她也很想见你。” 阿济格痛心地摇摇头,“不用了。见了面又如何?还不如断得干干净净。”他转过身认真地看着豪格,说道:“不过你别忘了答应过我什么。如果哲敏在你那儿收了委屈,别怪我这个做兄弟的怪责你。” “嗯!我一定不会辜负了哲敏。”豪格郑重地应道。 一旁的费扬武和瓦克达见他们能够互相体谅也是一阵欣慰,松了口气。瓦克达微笑道:“还好还好。我还担心他们俩会打一架呢。现在好了,雨过天晴。”他看了看费扬武说道:“你呢?是不是也松了口气?” 费扬武淡淡地一笑,说道:“是啊。松了口气。”对于阿济格和豪格的事情费扬武的确松了口气,不过他心里却还有一件事情放不下。现在既然兄弟这里已经风平浪静了,那么也是时候处理一下自己的事情了。算一算日子,也只有六天时间了。 豪格没有久留早早地回去了。瓦克达也坐了坐便说要回去陪妻子,阿岱这段时间一直陪着哲敏,他们夫妻二人也很久没有温存了。留下费扬武和阿济格,两个同样受伤的男人。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五十八章:“粮草先行 费扬武给阿济格倒上一杯茶,然后轻轻地拍了拍他,道:“很晚了。喝了茶就去睡吧。” 阿济格布满血丝的双眼看着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费扬武,我的事情已经成为定局。你应该为你自己打算了。” 费扬武皱了皱眉微微点头,“我知道。我会做打算。” “如果需要兄弟的地方,尽管开口。”阿济格握着他的肩头说道:“我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阿济格自己在情路上已经毫无念想,他希望看到身边的兄弟都能如愿以偿。 “谢谢!”费扬武把手搭在他的手上。 阿济格的事情告一段落,费扬武深夜回到自己府上。这几日连日奔波让他也感觉到有些疲倦,尚吉端来热水给费扬武洗漱准备伺候他休息,看到他愁眉紧锁便问道:“贝勒爷,英亲王的事儿已经过去了,您就不要再耿耿于怀了。” “我想的不是阿济格的事儿。”费扬武洗了把脸后便坐在太师椅上沉思,似乎在盘算着什么。“尚吉,这几日你可去过打听过李家?” 尚吉走过来回道:“这些天李家正在准备婚礼,六天后李之尧便要成亲了。” “怎的不见什么风声?”费扬武有些困惑。 “这些天都在为肃亲王和英亲王的事儿议论,没有人过问李家的事儿。”尚吉奉上热茶道:“而且李家这次宴请的朝中官员甚少,除了几个与李之尧来往较密的汉官外都是自家的亲人。排场不是很大。” 费扬武看看尚吉,道:“这可是李家的长房长媳,按照汉族的习俗应当大肆操办才对呀。” “许是怕树大招风吧。”尚吉解释道:“李之尧和他弟弟李之舜本就和满族官员不甚来往。而且在礼部他也得罪了不少满族官员,若是大操大办恐怕会招人口舌。” 费扬武不想打无把握的仗,于是吩咐道:“这事儿还是弄清楚的好,你明儿就去收到请帖的官员处打听打听,看看他们究竟是何时纳彩何时行礼。” “嗻。”尚吉答应后便好奇地看着费扬武,“贝勒爷,您不是已经不管冬葶的事儿了吗?怎么还......” “我也不想管。”费扬武起身准备睡下,“可是过不了心里这一关啊。你不用问这么多,细细打听来回我便是。” 第二日一早,费扬武天还没亮就起来了。去上朝之前他先去了李家一趟,大清早街道上几乎没有人,只有巡城的士兵时不时地出现。费扬武骑着马绕着李家慢跑一圈,然后停在了李家的大门口。大门口上已经陆续张贴上红彤彤的“喜”字,灯笼也换上了新的,还有装饰到一半的红绸,李家虽然不想大肆铺张但看得出也是认真操办了。费扬武心中有数后便策马向皇宫跑去。 朝会从食时一直到隅中,豪格被簇拥着道贺,而阿济格则像没事人儿一样独来独往。他们俩之间的事情已经成为朝臣们背后议论的焦点,只不过表面上大家都不说而已。豪格想找阿济格,但一抽身却已经找不到他。阿济格神情冷漠,朝会结束后就和费扬武一起离开。 午时日中时分费扬武和阿济格才得空出来。一边朝衙署走去一边谈着话。费扬武轻声说道:“那些人都喜欢嚼舌头,你不用理会。” “事事都要理会,我早就吐血而亡了。”阿济格似乎看得很开,“嘴长在他们身上,由他们去。我现在只想好好儿地为大金建功立业,旁的已经无暇顾及了。” 阿济格的话费扬武半信半疑,要说为大金建业那是事实,但要说旁的无暇顾及,恐怕就是自我安慰了。不过此时且听着便是了。他们刚一回衙署就看到尚吉匆匆跑来,看似有什么大事一样。 “贝勒爷,借一步说话。”尚吉跑的气喘吁吁。 费扬武看看阿济格道:“我去去就来。”说着就和尚吉到了外边,“什么事儿?” “奴才去打听了。”尚吉从怀里摸出一张手抄的纸,“这就是李家发出的喜帖,奴才抄了一份,您看看。” 费扬武接过来仔细一看,上面写着:九月十五(原定九月初九,顺延六日),李家长孙李之尧纳妾之喜,诚邀...... 刚看到这里费扬武就不再往下看,他重复读着这句话然后看着尚吉。“你没有抄错吧?” “没有。奴才抄录完之后还细细地对过一遍呢。”尚吉肯定地说道。 “纳妾......纳妾......”费扬武嘀咕着,“不是娶妻吗?怎么成了纳妾?”顿时就看到费扬武额眉紧皱起来。 这时候阿济格走了出来,见他似乎很生气的样子便问道:“怎么了?”他凑过来看了看他手上的纸,然后又看看他问道:“你有打算了?” 费扬武微微转过头看着阿济格,“明明说是娶妻,怎地变成了纳妾?这个李之尧不是在糟蹋她吗?” 阿济格淡淡地一笑,道:“娶妻也好,纳妾也好。对你来说又有何分别?除非你把她抢过来,否则就不要再纠结妻妾之分。” 阿济格的话看似轻松但却甚为沉重。费扬武本就后悔放手冬葶,现在再看到李之尧如此不珍惜只是将冬葶纳为妾室,心里则更加忿忿难平。不过若要真的放手,妻妾又何有区别?顶多是自己心里为冬葶不值,此刻费扬武可算是看清了自己是无论如何都放之不下的。他紧紧地将纸张握成一个个纸团,恨得牙痒痒。 阿济格看看他问道:“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若是此时我再看不明白,也枉称大丈夫了!”费扬武一脸怒气地大步朝宫外走去。 阿岱刚给福晋请过早安,这会儿在房里为瓦克达缝制衣衫。瓦克达总说她不精女红,她堵着一口气非要做一件让瓦克达夸耀的衣衫来。 一旁的金妞看着阿岱的认真劲儿便掩嘴笑道:“阿哥若是知道格格如此费心地为他缝制衣衫,就算手工不精,阿哥也一定说好呢。” “我才不要他看在这个份上说我好,我要他诚心诚意地评论。”阿岱看着金妞道:“你可不许跟他说!否则看我怎么罚你。” “是!奴婢不敢。”金妞笑道。忽然,银妞急匆匆地跑来,说费扬武贝勒求见。 “费扬武?”阿岱有些奇怪,“他怎么来了?快让他进来。” 费扬武很快就被带到阿岱房里,因为费扬武和他们夫妇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互相亲密也就不去顾及什么避嫌了。“阿岱,近来可好?” “挺好啊。”阿岱也不生分还是坐在那里继续缝制衣服,“你怎么来了?稀客啊。找瓦克达呢?还是找我呢?”她微微抬起头来将手中的丝线放在口中咬断,一副居家的样子。 费扬武笑了笑道:“适才还看到瓦克达在宫里,我这会儿来当然是找你的。” “噢?”阿岱笑道:“找我何事啊?” “自然是有事相求。”费扬武的神色转而严肃起来。 阿岱见了便道:“难得啊。费扬武贝勒有事求我?嘿嘿,那我可要有条件哦。” “只要你应了我,多少条件任你开。”费扬武拍着胸脯说道。 阿岱放下了手中的针线对金妞和银妞说道:“去备点茶点来,然后你们就各自去吧。”阿岱虽然脸上挂着笑容,但也知道费扬武可能有重要的事情,房里还是不要有别人的好。 话说费扬武适才看了李之尧的喜帖后可谓是怒火中烧,他双手将冬葶让给李之尧,他不好好儿珍惜却只将冬葶纳为妾室。费扬武岂能让冬葶受这委屈?不过就算李之尧要娶冬葶为妻,费扬武这番也不会让步了。不过问题是把冬葶抢过来之后该如何安置?冬葶当初是大汗下旨送回李家的,这会儿抢回来就是违抗了汗命。况且还有阿敏在那儿盯着自己,除了阿敏外还有多少双眼睛看着自己,费扬武自己都不知道。就算冬葶回到自己身边,他也要面临之后的一系列风波,至于是什么风波他也无法预测。费扬武要为冬葶的安全做打算,于是他就想到了阿岱。如果能将冬葶母女送到阿岱身边,那么可谓是有了一个相对可靠的庇护。阿岱是代善的媳妇,代善乃是族中最有地位最有声望的人物,阿岱也是大福晋娘家的人,冬葶若是能在代善家安置下来,那些人就算想有所作为也不能轻举妄动。 金妞银妞送了茶点来之后便识趣地退了出去,此刻阿岱才问道:“行了,你可以说了。” “阿岱,我知道这个请求有些唐突也有些难处,但望你看在你我从小一块儿长大的份上,应了我。”费扬武一开口就是求人的姿态,作为他来说还真没有如此这番地请求过。 阿岱感觉到事态有些严重,于是问道:“究竟是什么事?” “过些日子我会送两个人来,你帮我收留她们。”费扬武低声说道。 “两个人?是什么人?”阿岱好奇起来,不知道这两个人究竟是什么重要人物能让费扬武如此求人。 费扬武喝了口茶说道:“是一对母女。”他放下茶杯后看了看阿岱,沉着地说道:“应该说是李之尧未过门的女人。” “啊?是那个什么......”阿岱似乎听过这个名字,曾经这个流言相传甚广,“对了,叫贺冬葶!对不对?” “对,就是她。”费扬武点头道:“你能否帮我收留她们,并且暂时保护她们?” 阿岱没有回答只是凝视着费扬武,片刻后她问道:“费扬武,昔日坊间的传闻都是真的?你真的和那个女人......” “那些传闻真真假假已然难辨。”费扬武不想再去追究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阿岱,我来找你是因为我想遍身边所有的人只有你能保护她们,我知道可能你也会因此受到牵连,但是我......找不到其他人能帮我了。” 阿岱从来没见过费扬武这么没有信心,若不是毕不得已他不会开口。“好,我答应你。今晚瓦克达回来后我也会同他商量。你放心,就算牵连了我,我也一定会帮你。” “谢谢!”费扬武感激地看着她,“阿岱,此恩费扬武磨齿难忘。” 阿岱转而笑道:“哟,看来我们费扬武大爷这回子可算是动了真情啦。那我可要好好儿地想一想我的条件了呢。” 费扬武听了大笑道:“哈哈~~没有问题。就算是天上的星星,我也给你摘下来。” “呸!我才不要呢。”阿岱笑道:“我要的话自然有瓦克达替我摘去。你呀,还是摘下来送给你的贺姑娘吧。” 给冬葶母女找好了后路费扬武才放下心来,坐了坐后便起身离开了。 “什么什么?费扬武真的喜欢那个女人?”瓦克达正在喝参汤,阿岱突然说起这件事可把他给乐坏了,一双眼睛笑得都成了一条缝儿。 “唉呀!你看你,把汤都给洒了!”阿岱笑骂道:“人家有自己喜欢的女人,你高兴个什么劲儿啊!”一边说一边替瓦克达擦去洒在身上的汤渍。 “那可不同啊!”瓦克达说道:“费扬武可是我的好兄弟,他感情有所皈依那是可喜可贺的事情。说真的,他平时对女人冷冷淡淡的样子,我还真怕他不喜欢女人呢。” 阿岱撇了撇嘴道:“那也不是啊。他对我和哲敏就很好呢。” “那不同。他把你们俩当成妹妹看待呢。”瓦克达努力回想着贺冬葶的模样,但有些模糊想不起来,“嘿,我还真想不起来那女子长什么样儿了。难道真的似天仙一般让人着魔吗?” 阿岱见他兀自遐想的样子,顿时就揪起了他的耳朵。“你想那么清楚做什么?” “哎哟!哎哟!不想了不想了!”瓦克达求饶道:“就算是天仙也不如我的阿岱好。” “这还差不多。”阿岱这才松了手,“不过我们也该合计合计怎么安置她们母女了。”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五十九章:对错难辨 第五十九章:对错难辨 距婚期还有五天,李之尧想想都能笑出声儿来。他很紧张地看着仆人们布置一切,有时候还会亲自去贴喜字。 “靠近一点!在靠近点!”李之尧吩咐着仆人为新房贴喜字和剪纸鸳鸯,可是仆人怎么贴都不能让他满意,“算了,我自己来吧。”李之尧接过仆人手中的贴纸,然后转过头对冬葶说道:“冬葶,不如我们一起贴啊。这可是我们的新房呢。” “嗯?”冬葶似乎有点神情恍惚,李之尧一喊她便把神思拉了回来。“哦。好啊。”她笑笑着走到李之尧身边,接过他递过来的鸳鸯和大红喜字。 窗户上、廊柱上都要贴上喜字,李之尧贴的很是欢喜,可冬葶却欢喜不起来。手中的喜字和鸳鸯剪纸甚为扎眼,掂在手中也颇为沉重。粘了一张再粘一张,红色刺眼地印入眼帘。鸳鸯合卺,冬葶看着心痛不已。虽然她选择了这条路,但她内心深处还是希望那只和自己一起戏水的雄鸳鸯是他。 “冬葶,你看我贴的好不好看?”李之尧拉着冬葶跑到自己贴的廊柱下,指着那对纸鸳鸯说道:“你看,这个就是我,这个就是你。我会陪着你一生一世。” 一生一世......冬葶苦苦地一笑。这个时候她心里无比地疼痛,有种想哭的冲动。看着这暖意浓浓的新房,看着那高床暖枕,看着那龙凤喜帘,忽然间她很想说“不”。她转过头凝视着李之尧,那个“不”字就在嗓子眼儿。 冬葶突然看着自己,李之尧感觉有些奇怪。“怎么了冬葶?神情这么凝重?”李之尧拉着她的手笑问道:“是不是紧张啊?” “......是......是啊。”冬葶轻声说道,“大少爷......” “还叫我大少爷?”李之尧把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笑道:“叫我之尧。” “之......之尧。” “真好听!以后都要这么叫我。”李之尧满脸幸福,“冬葶啊。你放心,我一定会疼你,会照顾你一辈子,还会侍奉你母亲,就像侍奉我母亲一样。” 同样是承诺,为什么费扬武的承诺要比李之尧的更让自己感动呢?冬葶一有这念头便自责不已,或许话语都是一样的,只是心中已有了偏颇自然就有这种不公的对待。“之尧,你真的想清楚了吗?”冬葶想给自己一个信念,李之尧在明知自己不洁之身后还心甘情愿地娶自己为妻,这是让她最为感动的事情,所以这样的男人是可信可靠的。 “当然想清楚了。”李之尧坚定地说道,不过他突然凝神看着冬葶,然后拉着她的手问道:“你呢?你想清楚了吗?”冬葶一些微妙的反常李之尧都看在眼里,只不过他相信冬葶还是以前那个和自己有着暧昧的冬葶。 “我?”冬葶也感觉到了李之尧的疑心。冬葶不想违心地点头,因为她心里的确有另一个男人。冬葶也不想从心地摇头,因为她不想伤害李家任何一个人,尤其是眼前这个男人。 “大少爷,老太太让您过去呢。”正当冬葶两难之际秋蘅跑了来传话。 这可算是给冬葶解了围,“老太太找你呢,快去吧。” 李之尧脸上本来的笑容渐渐退去,他松开了握着冬葶的手低着头跟着秋蘅去了。他的背影有些阴冷,其实他也是个聪明之人也有感觉。冬葶背过身去知觉的眼中湿润,为什么她会处在这么一个两难的境地。三个人的游戏总是那么摧人心,而最为痛心的就是她。 费扬武悄悄地把一包银子交给尚吉,道:“拿去给他们。告诉他们,我明天走在大街上一定要听到。” “贝勒爷,这......”尚吉接过银子却没有挪步,“您......这不值得呀!” “什么值不值得的?”费扬武深深地吸了口气说道:“若是你看到阿济格和哲敏劳燕分飞,就知道什么是值得的了。” 尚吉摇着头说道:“可要是让二贝勒知道了,又要......” “别管那么多!照我的吩咐去做!”费扬武不想去想那些后果,似乎那些后果他都早就预料到了,而且也有了自己的应对。尚吉无奈叹了口气出去了。 屋里空空的,只剩下费扬武。他靠在太师椅上想着自己这次的决定,如果真的按照他的计划,无疑是自毁前程。就像尚吉刚才问的那句,“是否值得?”要知道为国开疆扩土是他从小的心愿,若这么做肯定会失去他多年来建立的威信。费扬武站起身来,慢步走到窗前看着静悄悄的院子,现在止步还来得及。他想起了阿济格,这些天他都埋头在军务中,忙忙碌碌地不见人。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多事情要他亲自处理呢?费扬武知道他只是希望用忙不过来的军务来麻痹自己,不让自己去想那些伤怀的事情。难道将来的费扬武也会变成现在的阿济格吗?这又是否值得呢?费扬武经历过很多重大战役,也当机立断地下过很多军令,可为什么这次却这么难呢? 第二日下午,费扬武忙完了王亭的公务后便出宫去了大街上。他背着手慢慢地走在赫图阿拉最热闹的街市上,他注意着身边来往的人群。费扬武来到他经常去的一家热闹茶楼,坐在人流最多的位子喝着茶。静心地听着周边人的议论。 “是不是真的啊?不是说李家就要娶亲了吗?怎么还......”边上一桌的几个满洲贵族交头接耳悄悄地议论着。 “早就听说他们两个不清不楚,没想到那女人回了李家后两人还藕断丝连啊。” “嘿嘿,那李之尧这个小子岂不是被戴了绿帽子?” “我倒是想看看那个女人究竟多有美若天仙,能让......”那人看了一眼费扬武,“能让他这么放不下?” “不就是一个女人吗?至于吗?唉~~要是让上头知道了,岂不是自毁前程吗?” 这时候瓦克达匆匆跑来,“费扬武!费扬武!你还有心情在这里喝茶?” “怎么了?”费扬武慢悠悠地放下茶杯看着他。 “你没听......”瓦克达忽地看到边上那桌贵族窃窃私语,耳语间的话隐隐地听到几句。他顿时大步上前一拍桌子吼道:“你们的嘴巴很闲吗?胡说八道什么?” 那几个贵族少爷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他们中的一个毫不示弱,冲着瓦克达嚷道:“有本事让他不要做出这种事来呀!”那人指着费扬武说道:“为了一个汉女弄得自己身败名裂,完全忘记了自己是谁!我八旗子弟可没有这种扭扭捏捏的男人!” “就是!我看他就是被那些汉人的莺莺燕燕给弄得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另一个贵族少年附和着说道。 费扬武静静地坐在那里,好像这些话和他混然没有关系一样。瓦克达可听不下去了,一掀桌子上前一步揪着其中一个的衣襟挥拳就要打下去。 “住手!”费扬武突然喝止了他,然后就过来拉着瓦克达道:“跟我走!” “费扬武啊!你不知道外面说得有多难听啊!你怎么就像没事人儿一样啊?”瓦克达为他着急,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 “跟我走!”费扬武重复道,然后用力拉着他就往外走。 费扬武拉着他进了后巷,瓦克达用力挣开他的手,“你为什么不让我教训他们?” “教训了又怎么样?嘴巴在人家身上。”费扬武淡淡地说道。 “费扬武!你知不知道这些传言对你影响有多大?”瓦克达看着他说道:“我知道你喜欢那个女人,若是我们暗中安排也就罢了。现在闹得街知巷闻,怎么收场啊!” “瓦克达,这些事情你都不要管。”费扬武说道:“我只要你和阿岱帮我安置好她们母女。” “如果这样,我不答应!”瓦克达负气地侧过身去。 费扬武一听便着急起来,“瓦克达,阿岱答应了我。你们如果还当我是兄弟是朋友,你就帮我这个忙!事情已经这样了,只能继续走下去!” “继续走下去?”瓦克达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看着费扬武许久,心里想着刚才费扬武的一举一动。“费扬武!你......你别告诉我这些流言是你自己放出去的!” 费扬武听了反而笑了,“看来阿岱把你调教地很是聪明了。” “费扬武,你......你疯啦!”瓦克达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不要管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只要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就行了。”费扬武拍着他的肩膀问道:“瓦克达,你只要回答我一句。你还当不当我是兄弟?” “我......”瓦克达真真儿地不明白费扬武为什么要这么做,可是谁让他是自己的兄弟呢?他皱着眉叹了口气说道:“是!是好兄弟!” 费扬武微微点头,“那就好。你只要记得你和阿岱答应过我什么就行了。” “费扬武啊......”瓦克达不解地看着他,可又不知道该如何问。 “行了,回去吧。也就这几天的事儿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费扬武转身离去。留下兀自纠结的瓦克达在后巷里。 走在大街上耳中隐隐地听到那些说辞,费扬武竟然一点怒气都没有。没错,这些话是他吩咐尚吉散播出去的,他知道冬葶两难的境地,若要她自己决断她决意不会离开李家。可若是李家自己悔婚呢?只有这样他才能把冬葶接回身边而且也不会逆了她对李家报恩的心。这么做有些卑劣,但也只有这么做才能抢回冬葶。费扬武知道自己这么做不但毁了自己还会影响到冬葶和李家,要知道汉族男人,最介意的莫过于戴绿帽子。他告诉自己,这次就算他欠了李之尧,将来一定会对他有所补偿。而这一次究竟是对还是错,他自己都难以辨别了。 经过一座庙宇,费扬武停了下来。他犹豫了一下便走了进去,跪在佛祖面前他忏悔着自己的所为,他在佛祖面前发下重誓,只要冬葶能回到自己身边,再大的代价他也愿意付,一定会尽己所能善待汉人。 李之尧回到家一脸的不高兴,老太太和大太太见了问了几句他也不理不睬,不一会儿就兀自回房去了。正当老太太和大太太猜测的时候,李之舜也同样神情地回来了。 “之舜,怎么了?”大太太问道:“你怎么和你哥一个样子?出了什么事?” “是不是又要打仗了呀?”老太太问道。 李之舜摇着头说道:“这一次我们李家的脸可算是丢尽了。” “怎么了?”老太太问道。 “我今天在街上听说......”李之舜叹了口气说道:“我听人说冬葶和那个费扬武有染。” 大太太听了虽然心里不舒服,但还是说道:“这不是早些就有传了吗?你大哥也知道。唉~~那些人真是多事儿啊。” “不!这次更加离谱!”李之舜说道:“那些人说冬葶回来后还和那个费扬武有来往,藕断丝连。还说经常有人看到他们偷偷见面,眉来眼去的。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老太太逼问道。 “还有上次冬葶去沙西镇救秋嫂,有人说深夜在清河镇看到他们两人在客栈里......”李之舜看看两位太太,叹道:“看到他们两人在客栈里一整夜,清晨费扬武才走。” “这......”老太太听了不由地倒退几步。 “老太太!”太太忙伸手扶住了她。 老太太气得脸色苍白,手里的拐杖不断地拄着青石砖地板,“给我带冬葶来!快!” 冬葶这几日并未出门并不知道外头已经闹得沸沸扬扬,她一进门就看到两位太太面露怒容,老太太一看到她就大声喝道:“给我跪下!”冬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于是照老太太的吩咐跪了下来,老太太瞪着她说道:“之舜,你把你在外面听到的话说一遍给这个女人听!” 李之舜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冬葶一听心下一惊。怎么外面又在传这些?而且还说得有时间有地点?“老太太,我......我和他没什么!我没有做过对不起李家的事!”冬葶慌忙辩驳道:“老太太、太太,你们相信我!”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六十章:被逐 第六十章:被逐 大太太叹了口气问道;“那他们说你和那个贝勒在清河镇共度一晚,是不是真的啊?” “我......”冬葶面露难色,“我......”这是事实,虽然他们没有发生什么,但的确是在一个屋檐下过了一晚。 “怎么不回答?”老太太见了忙问道:“是不是真的啊?” “......是,不过......” 冬葶刚想解释自己和费扬武并没有发生什么,可还没开口就看到老太太气得直跺脚,指着冬葶责备道:“冬葶啊!我们已经不介意你之前和那个男人之间的事情,也同意你进我们李家的门,为什么你还要让我们家难堪?你还嫌我们家之尧不够惨吗?” “老太太,我没有!我和他没什么。”冬葶连连摇头。 “他!他!他!叫得那么亲热!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能干出些什么事来?”大太太也生气地说道:“别以为我们李家定了婚约就不能反悔了,我可不会让我儿子吃这个亏!” “什么吃亏?”李之尧突然出现,他脸色阴沉地走过来看着冬葶跪在地上却没有伸手去扶。他往边上一坐说道:“李家向来就讲信用,既然定了婚约就不能反悔。” “儿子啊。这种亏你都能忍?”大太太说道:“这种不贞的女人怎么配得上你?” 李之尧在街上听到那些传闻心里已经很恼火了,回来又听到母亲也这么说更是火上浇油,他低头看着冬葶,心里痛得很。“冬葶,我问你一句,只要你说的我就一定相信!”李之尧蹲下身子对着冬葶,“你告诉我,你和费扬武究竟有没有在清河镇在同一间房里过了一夜?”李之尧死死地瞪着她,曾经的温柔全然消失了。 “大少爷......”冬葶不想骗他,可那又是事实。 “冬葶,一句话。我不要解释,告诉我,有没有。”李之尧紧紧地抓着冬葶的胳膊。 “我......”冬葶低下头去,含泪道;“有。可是我们......”还没说完就听到“啪”一声,李之尧扬手就给了冬葶一巴掌,冬葶的半边脸顿时热辣辣的。“大少爷,我和费扬武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 李之尧怒火中烧地站来,双手握拳地忍着怒火,他疯狂地来回走动着。老太太和大太太见了也都担心起来,想劝却又无法开口。李之尧指着冬葶大声喝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连一句谎话都不愿意对我说?只要你说没有,我一定相信!我李之尧究竟哪里比不上那个野蛮人!我对你一心一意,不介意你是个不洁的女人!可你是怎么对我的?” 冬葶听了心里不禁一寒。李之尧的这些话无意间表露了心里的真实想法,其实他还是非常介意冬葶在费扬武家的那段经历。顿时冬葶觉得一切解释都是徒然的。 李之尧发疯似的在屋里破口大骂费扬武,弟弟李之舜想上前阻拦也被他推开。“我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还要和他藕断丝连?难道你心里喜欢的人是他吗?如果真的是,那又为什么要答应嫁给我?现在你让我们李家的面子往哪里搁?” “之尧!不要那么多废话了。取消婚约!赶她和她娘走!”老太太气愤地吼道:“我不要再看到她!” 取消婚约?李之尧一听心里不舍得起来。他还是很爱冬葶,让他放手实在有些困难。他看着冬葶眼中有流露出那份温柔。“冬葶......你能不能再回答我一次?到底有没有?” 冬葶缓缓地站了起来,也不再哭泣。她伸手抹去了残留在脸上的泪水,看着李之尧说道:“大少爷,我知道因为我让李家蒙受了太多的非议。我想我老太太的决定是对的,我走了才是对李家对大少爷最好的选择。”冬葶说完后转身离去。 “冬葶......”冬葶的话倒是让李之尧有些吃惊,怒火一下子消了一半。此刻他最怕的还是失去她。“冬葶!不要走!”李之尧一把拉住冬葶的胳膊。 冬葶转过身轻轻地放开李之尧的手,失望地说道:“我不想骗你,我的确和费扬武在清河镇独处一夜,但我也要告诉你,我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不过我想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冬葶看着这屋里的每一个人,说道:“所有的人都认为我不贞不洁,就算我解释再多也没有用。李家对我有恩,我不能再连累李家和你,我会带我娘离开这里。希望李家能恢复往日的平静,不再遭人非议。”说完便走出了厅堂。 “冬葶!我......”李之尧刚要追出去,就被母亲拉住了。“娘啊!我不能让冬葶走啊!” “儿子!她走了对谁都好!你不要再留她了。”大太太怕儿子不忍心于是死死地拉着他。 “娘啊!我真的很喜欢她啊!”李之尧挣开母亲的手追了出去。 冬葶回到母亲房里,只见母亲已经在整理东西。“娘,你这是......” “我也听说了。我想离开才是最好的决定。”秋嫂看着女儿说道:“女儿,你是不是做了这个决定?” 冬葶听了心中欣慰,“是啊,娘。我决定离开。” “我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走。”秋嫂拿起包袱道:“只有几件旧衣裳,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带。”秋嫂不想带走李家的一分一厘,两个包袱很简单。 “娘。”冬葶只觉得鼻子酸酸的,拉着母亲的手感觉到很大的力量。“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秋嫂安慰地拍拍她的手说道:“娘相信你。我们走吧。” 冬葶脱下了身上所戴的饰品,这些都是李家的。和母亲一样,她不会带走李家的任何东西。母女二人刚走到前院就遇上追来的李之尧。 “冬葶!不要走!我......”李之尧看到冬葶脸上的掌印心疼地说道:“你原谅我!我相信你!我什么都相信!” “算了,大少爷。我知道你也忍得很辛苦。”冬葶真心地说道:“对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让李家蒙羞。”说完继续和母亲往外走。 “冬葶!” “之尧!站住!”老太太大声喝住他,“你敢追她回来!奶奶死给你看!” “奶奶啊!”李之尧站在那里不敢挪步,看着冬葶和秋嫂越走越远,急得直冒汗。“奶奶啊!不要让她走啊!” 李家这么一闹街上很多人都好奇地靠过来,本来就是流言四起那些人见了更加窃窃私语。“就是她呀!果然长的不错。”“水性杨花,一副狐媚像!”非言非语灌入冬葶的耳朵。 李之尧追了出来可看到街上那么多人异样的眼神,他觉得羞愧难当,想开口都说不出来。 这时候就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骑赤红色的骏马停在了冬葶母女面前。抬头看去正是费扬武,他翻身跳下马来向冬葶走去。 “费扬武?”冬葶很意外,费扬武怎么会出现? 费扬武走到冬葶面前,一句话都没说只是怔怔地看着她。李之尧见了简直就想把费扬武给杀了,要不是弟弟李之舜拉着他,他早就冲上去了才不管打不打得过他。 费扬武伸手接过冬葶手中的包袱,说道:“跟我走。” “费扬武,我......”冬葶没有挪步。 围观的人群又开始议论起来,三个当事人都出现了,好事的人越聚越多。冬葶不想让两个男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丑,可现在的形势怎么想办法呢? 冬葶着急,李之尧发怒,反而费扬武很是平静。他冷漠地看着窃窃私语的人群,视线所到之处那些人都不敢再说话。 费扬武伸出手拉着冬葶,道:“我会为我所做的事情负责,我不会让我的女人受委屈!跟我走,我会好好照顾你和你娘。” “费扬武!你这个混蛋!”李之尧实在忍不住挣开弟弟的手冲了上去,“你敢带走冬葶!” “为什么不敢?”费扬武看着他,“是你不珍惜,我为什么不能带她走?” “你怎么知道我不珍惜?”李之尧反问道:“是你们两个藕断丝连!” “你珍惜?”费扬武此刻听到李之尧说珍惜冬葶,生气地说道:“你珍惜的话为什么只让冬葶做妾?你把她当成了什么?是怕她丢你们李家的脸吗?” “什么?什么做妾?”李之尧听得一头雾水,“我没有......” 费扬武把那份抄来的喜帖塞在李之尧手里,“你自己看吧!这就是你们李家发出去的喜帖!别告诉我你做新郎的不知道这件事!” 李之尧一看忙转过头看着自己的奶奶和母亲,顿时心里明白过来。但再转头想留冬葶的时候才发现费扬武已经拉着冬葶的手离开。“冬葶!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他追了过去。 “来人!给我把大少爷带回去!”老太太一声令下李家的仆人跑出来硬拖硬拽地把李之尧给拉了回去,然后紧闭了大门。 众人又是一阵议论,冬葶见了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大少爷他的确不知情。”她对费扬武说道,“这是老太太和太太的意思。” “不管怎么样,如果他相信你,就不会这样对你。”费扬武看着冬葶脸上的掌印,似乎知道了刚才发生的一切。“走吧。” “费扬武......”冬葶看了看四周围着的人群,松开他的手。“不要,你会后悔的。” “过去也许会,但是现在绝对不会。”费扬武重新握住她的手,说道:“我对你的承诺永远都刻在这里。”他拍了拍自己的心口。费扬武看着众人道:“不用再在背后议论,我费扬武的确很爱这个女人!现在、将来,都不会否认!”他冲着冬葶一笑,道:“走吧。现在就算想后悔也来不及了。” 秋嫂看着这一切,凑过来对冬葶轻声道:“女儿啊。去吧,娘知道你愿意。” 尚吉赶着马车过来,费扬武将包袱放在车上然后扶着秋嫂和冬葶上车,接着便旁若无人地带着冬葶母女离开了李家。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这么做!”李之尧把那张纸撕得粉碎,他大声咆哮着痛心疾首。 大太太安慰道:“儿子啊,我们也是为了你好。冬葶的过去怎么能做李家的长媳呢?我们也不想你难做所以才瞒着你。” 李之尧哭着责备着母亲,道:“什么是为我好?我只知道现在我真的很难过!我舍不得冬葶!她是我最喜欢的女人!” “这种女人要了做什么?”老太太愤愤地说道:“除了让我们李家丢尽脸面外还会做什么?走了更好!” “奶奶!”李之尧不敢违逆祖母,但又无法渲泄心里的怒气,憋得很是难受。 老太太严肃地看着李之尧,说道:“看你的样子!为了一个不洁的女人至于吗?你爷爷和你父亲若是看到了一定会对你失望至极!给我把眼泪擦干了!站起来!像个李家的子孙!” 老太太发火了,李之尧纵然心里委屈和难过也不敢忤逆。他站起来擦去了眼泪,站在一边听着祖母的训斥。他不明白,自己被蒙在鼓里,自己失去了心爱的女人,自己被外人指指点点,可为什么现在还要站在这里听训斥? “唉~~算了算了!人都走了,还说这些干什么?”大太太摇着头说道:“管家,一会儿等夜深了去把外头的红灯笼和喜字都撕下来,还嫌丢人丢不够吗?” “是!大太太。”管家刚要走就被老太太给叫住了。 “不许摘!”老太太怒道:“明天再给我挂更多的红灯笼贴更多的大红喜字!然后给我重新发喜帖,就说我们李家要娶长媳!” 老太太的话让大家很吃惊,管家愣在那里都不知道怎么回答。大太太还以为老太太气糊涂了,忙道:“娘啊,您是不是气糊涂了?这冬葶都走了,还办什么婚事?” “李家从来没有说过要纳的妾是贺冬葶!”老太太说道:“李家不能这么丢脸!丽娘,你马上去给秋蘅办一份体面的嫁妆!到时候准时成亲!她就是我们李家的长媳!” “秋蘅?”李之尧一愣看着祖母,“奶奶,您这是......”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六十一章:坦诚相释 老太太横眉怒目地看着李之尧,怒道:“李家虽然没落但也丢不起这个人!我们说过要成亲,就不会因为贺冬葶这个女人而作罢!现在我就决定让你和秋蘅成亲!” 李之尧此刻已经是神志混乱,任人摆布。他呆呆地坐在一边,看着祖母不作声。他心里不明白,为什么冬葶会喜欢上费扬武!他可是迫害李家的其中之一,冬葶也因此受尽屈辱。难道在费扬武府上的那段时日里面......李之尧脑海中盘旋着费扬武和冬葶红霄帐暖,温存缠绵的情形。一想到这些他就心痛,不想去想却又控制不了。 老太太拉着同样懵懂的秋蘅,走到大太太面前道:“丽娘,快给秋蘅置办!记住!这次不是纳妾,是娶妻!” 大太太点着头道:“是。我这就去办。之尧啊......”大太太一回头就看到李之尧拖着身子往外走,“之尧,你去哪儿?” “我什么都不想问不想知道。”李之尧喃喃地说道:“你们随便吧。” 冬葶和秋嫂坐在马车里还没从刚才的事变中反应过来。似乎才一眨眼的工夫她们母女就已经离开了李家。费扬武怎么会在这里?冬葶突然心中困惑起来,怎么在婚前突然流言四起?一个个疑问油然而生,串联起来冬葶不禁开始怀疑...... “到了。”费扬武挑开车帘子道:“下车吧。” 下了车后冬葶发现这是一处陌生的地方,似乎不是费扬武的府邸。这里是一处小小的普通院落,看似农家一般。往里面走一点看到有一男一女两个人在堂屋里。 走进去后费扬武便道:“瓦克达、阿岱。你们也在这儿?” “我不放心,所以过来。”阿岱看了瓦克达一眼说道:“他呀,硬是要跟着来。” 冬葶听着名字甚为耳熟,这两个名字是她在费扬武家时时常听到的名字,在仔细辨认才认出两人,以前在费扬武家时也曾见过一两次。 阿岱走过来看着冬葶,仔细打量后便笑道:“仔细看看果然不同于普通女子。难怪费扬武对你痴情一片呢。”阿岱一手拉着冬葶一手拉着秋嫂往里屋走,“我们进屋去,让他们两个男人说话去。这里虽然简陋了些但算在安全。”三个女人往里走去。 费扬武问瓦克达道:“你们真的决定把她们安置在这儿?” “这里是礼亲王府的别园,虽然自成一局但却和王府相通。”瓦克达说道:“我和阿岱商议再三才选了这里。”瓦克达走到门口看着相距甚远的礼亲王府,这里是礼亲王府后院的农庄,虽然分开但却和王府相通。若要进来也需从礼亲王府的大门通过,此处的边门也是为了方便农户耕种才开启。“费扬武,你打算将她们安置在此多久?”瓦克达转过头看着他,“如果阿玛知道了恐怕她们也会有危险。” “我明白。”费扬武应道:“我看明天这事儿就会传到大汗耳中。等处理完外头的事儿之后,我自然会接她们回去。” “费扬武。你有把握吗?”瓦克达担心地说道:“别说明天,就刚才我就已经听到了一些传闻。这事儿闹得这么大,万一你......” 费扬武微微一笑道:“说道把握,说真的。我没有。但我只知道一句话‘尽人事,听天命’。若老天真的不给我费扬武一条路走,那我也无话可说。” 阿岱带着冬葶和秋嫂进到内屋,“你们看看还需要添置些什么吗?” 屋内是简单的陈设,有农家的味道。“很好!很好!”秋嫂说道:“这就已经很不错了。” 阿岱看看冬葶,她神色有些凝重似乎有心事一般。“冬葶,你觉得呢?” “阿岱格格,我想问今天的事儿是不是背后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冬葶看着阿岱问道。若说在车上她还存有疑问,那么到了这里看到这些她便更加肯定了心里的困惑。 阿岱抿了抿唇道:“这个......我看你还是自己问费扬武吧。不过......”阿岱拉着她的手说道:“不过你要记着啊,他所做的一切可都是用尽了心思,为的都是你啊!”冬葶看着阿岱,微微点头。阿岱微笑道:“好了,我走了。一会儿让费扬武过来找你们。” 阿岱走了之后冬葶兀自坐在一边。秋嫂见了便道:“女儿,你是不是在想什么?” “娘。您不觉得这事儿太奇怪了吗?”冬葶道:“一切的一切都好像是部署好的。” “女儿,有的事情如果已经达到了你的心愿,你就不要再去追究。”秋嫂坐在冬葶身边,道:“如果你弄清楚了,反而会不开心。” 冬葶摇着头道:“我不想糊里糊涂地任人摆布。” “秋嫂,冬葶。”费扬武走了进来,“觉得这里怎么样?” “挺好的。”秋嫂说道:“对了,刚才那位格格呢?” “她们夫妇俩回去了。”费扬武道:“我进来看看你们一会儿也要走。”费扬武一进来就注意到了独自坐在一边的冬葶。 秋嫂走过来道:“你们俩说说话。我去厨房看看,弄些吃的来。” 屋里就剩下费扬武和冬葶两人,费扬武慢慢走过去,握着她的手问道:“怎么了?”冬葶立刻将手收了回去,然后将脸扭到边。费扬武见状便知道了她已经开始怀疑。“你是不是有话要问我?” 冬葶转过头来看着他,“不是应该你有话对我说的吗?” 费扬武嘴角翘了翘道:“你果然是冰雪聪明。没错,流言是我放出去的。但那绝对不是谣言。我要李家主动退婚,因为我知道你绝对不会走那一步。我派人在李家守候,我知道你在李家的一切,所以我会及时出现在你面前。”费扬武看看冬葶,道:“我要说的就是这些。” “你......”冬葶听了一下子站了起来,看着他。“费扬武,你怎么能这么做?你......”冬葶很想找个理由责怪他,可是却好像找不到什么理由来。“你......你这么做会有损李家的名声的!你让大少爷以后怎么在喝图阿拉立足?要知道汉族男人最在乎的就是......”冬葶不再说下去,这件事情上受伤害的不只是李家还有她自己。 费扬武也起身看着她,“我不这么做能怎么做?等着你想通离开李家?我想就算我等到头发花白,也等不到。冬葶,你自己做不了决定,那么我替你做。不管你认为我做得对不对,至少现在我们能在一起!” “可是这种行径不是我所认识的费扬武能做出来的!”冬葶摇着头道:“我认识的费扬武行事光明磊落,根本不会做这种......这种卑鄙之事!”冬葶似乎很不愿意说这两个字。 “卑鄙?你认为这是卑鄙?”费扬武皱了皱眉,叹道:“好吧,既然你这么认为,那便是吧。不过你说这件事上李家受到了伤害,那我呢?其实我也等于自毁了前程!我知道我在你心中不能和李家任何一个人同日而语。但是你在我心中,却是最为重要。就连我将来的前程将来的仕途,都不能和你相比!”费扬武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这些日子或许你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我可以告诉你,我看到阿济格的伤心落魄,我也看到哲敏的心灰意冷。我告诉自己,我不要成为第二个阿济格,我也不要你成为第二个哲敏。所以我违背自己的信则作了这些,我也知道你是如此聪慧,你一定会知道一切。所以我也没有打算隐瞒你什么,就算今日你不问我,我也会一五一十地告诉你。”费扬武看着冬葶挺起胸膛道:“我知道这么做会伤害李家,也会伤害你。所以我一定会为今天的所为负上责任。我已经在神佛面前发誓,这一次是我欠了李家,将来我一定会尽力保护作为偿还。”他坚定的眼神是那么地熟悉,这个承诺就好像他曾经答应冬葶的一切承诺般沉重。“我作为将士,难保有朝一日会战死沙场,或许今日还能把酒言欢,明日就身首异处。我不想在我生命的最后一刻,留下一丝遗憾。也不原意看到你带着你的遗憾在李家过一辈子!我......” 费扬武还要再继续说下去,可是冬葶却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只见她双目含泪,娇柔地看着自己。“不要再说了......”冬葶上前一步抱着费扬武,将头靠在他的肩头,哽咽道:“如果老天要你为今天的事情偿还李家,那么我和你一起还。” 听到这一句费扬武心中无比激动,他紧紧抱着冬葶,也不知道何时眼泪落下。“冬葶。对不起!对不起!” “不要再说对不起。其实我很清楚你这么做也是为了我,为了不让我为难。”冬葶在他怀中柔声道:“正如你所说,要我自己做出决定是何等的困难。正因为你了解我,所以你替我做出了选择。就算我心里觉得这件事有违常理,但我还是很愿意回到你身边。费扬武,我真的是一个不贞的女子。在你身边我一心想回李家,可回到李家却又想着你。你和大少爷真的不应该为我付出这么多。要说错,那么一切错因都应该在我的身上。” “不要这么说,我的心会痛。”费扬武安抚着她,“你顾虑太多,你不想伤害任何一个人。所以到头来最受伤的就是你自己。你放心,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的委屈。”他的双臂将冬葶紧锁在自己的怀抱中,“路有多难走,我知道。但是只要有你在我身边,我一定会坚强地走下去。” 冬葶此刻的心情实在难以表达。费扬武的所为的确有些违背信则,但如果不是这样等待他们的是什么呢?一段没有爱情的婚姻,和一个在感情上落寞的男人。冬葶感激费扬武牺牲自己的处世准则做了这件事,让她能走出一直困扰着她的问题。至于将来......冬葶也不再去想。就像费扬武所说的,在这个时局下谁都没有将来。那还不如开开心心地过好每一天,珍惜眼前人。 秋嫂站在门外含泪而笑。一直以来她都知道女儿钟情于费扬武,但却碍着种种缘由不能走到一起。现在看到他们二人能在一起也叫人安慰,不过将来还会有很多险阻,不知道屋里的两个年轻人是否能一起挺过去。 第二日早朝,费扬武刚刚踏进皇宫大门就遭来众多异样的目光。不过他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形,仍然昂首阔步地向前走。耳边的议论丝毫不能影响他的心情,在他的心里更为担心的是另一件事。 “费扬武!”突然有人叫他,回头一看正是阿济格。他小跑到费扬武身边,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笑道:“好样的!” 费扬武淡淡地一笑,“可能你是唯一一个夸我的人了。” 阿济格轻蔑地扫视了一下周遭的人,爽朗地大笑道:“是非难断!只要你自己问心无愧便好!旁人的闲言碎语,统统都见鬼去!” 皇太极正在为早朝更衣,神色较为凝重。大福晋哲哲一边伺候他更衣一边劝道:“都是孩子,不要太为难。问清了情况再作定夺。” “孩子?他还小吗?”皇太极叹了口气道:“恐怕我能饶他,他二哥不饶他啊!” 哲哲劝道:“事情都这样了,二贝勒难道还要杀了费扬武吗?” “阿敏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就算能绕了费扬武,也饶不了那个女人。”皇太极换好了衣服后便往大殿走去。 早朝上费扬武能明显感受到对面阿敏投来的愤恨目光,他并没有闪躲而是理直气壮地直视着他,气得阿敏差点当场发怒,若不是边上的代善死命拉着恐怕早就冲了过来。 国事议完之后便要退朝,众人离去之前内侍传令下来命代善、阿敏和费扬武留下前去后殿觐见。同行途中阿敏便愤愤地自言自语道:“什么将帅之才,我看也不过是酒色之徒!为了美色连自己的根儿都忘了。真替阿玛心寒哪!生了这么一个不争气的儿子!” 费扬武明知道他恶言相加是在说自己,但却表现得很是平静。阿敏还在说个不停,以便的代善听不下去便道:“你就消停些吧。这事儿已经闹得沸沸扬扬,还嫌你们家不够丢脸吗?” “正因为让我们家丢尽了脸面,我作为他的二哥难道骂几句都不行吗?”阿敏勃然大怒地看着费扬武,“早知今日,我当初就应该一刀把那个狐媚子给了断了!不留后患!” 眼看窗外皇太极朝这里走来,代善忙拉着差点扑向费扬武的阿敏说道:“大汗来了!你且不要动怒以免冒犯圣颜。是是非非大汗自有公断。”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六十二章:各有所 第六十二章:各有所图 皇太极换了便服后才过来,一进门就显得神色沉重。他没有朝任何人看一进来就直接坐在屋正中的炕座上。三人行过礼后便起身,可代善和阿敏起身后转过头一看就看到费扬武依旧跪在那里。 皇太极看了看费扬武后皱着眉问道:“费扬武,怎么不起来啊?” 费扬武郑重地叩拜道:“罪臣费扬武,不敢御前立对。” “罪?何罪之有?”皇太极换了个坐姿问道。 费扬武又拜道:“费扬武与汉女交往,惹得沸沸扬扬。市井之中留言蜚语四起,有辱八旗清名。满汉不通婚,此乃祖训,费扬武明知故犯,此乃大罪。”说着又向皇太极磕头道:“请大汗将罪。” 皇太极还没开口怪罪费扬武就自己全部招认,这倒是让皇太极有点意外。他看了看代善,代善也是一脸无奈。这时候阿敏便大骂起来。 “费扬武,你也知道自己有错?明知道错还这么做?”阿敏指着跪在地上的费扬武大声责备道:“当初就和这个女人不清不楚,人家回到李家后还藕断丝连!现在李之尧不愿意戴绿帽子要悔婚,你倒好亲自去接,还当众说那些狗屁胡话。你真是给我们八旗子弟丢尽了脸面。”费扬武慢慢仰起头看了一眼阿敏然后瞟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 阿敏还要继续说却被一边的代善拽了拽衣角,“阿敏,住嘴!大汗在此,不得放肆。” 皇太极缓缓地拿起一旁的茶喝了一口后慢悠悠地放下,“费扬武,看来你很清楚自己错在哪里。我也不多说,你自己说该怎么办吧。” 费扬武摘下顶戴放在一边,道:“费扬武愿意辞去一切军职。若大汗不弃,费扬武愿做一名小卒,继续为大金效力。” 对于费扬武的这个举动皇太极有些意外,他的这顶顶戴是用他的军功换来的,他和所有八旗子弟一样有着开国拓疆的宏愿,可是现在他宁愿做一个马前卒,为的却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汉女。“费扬武......”皇太极认真地看着他,“这值得吗?” 又是同样的问题。这个问题费扬武不仅自己问过自己,冬葶也问过,瓦克达也问过,甚至连尚吉都问过。费扬武又一次说出了同样的答案,“值得!” 一边的阿敏碍于皇太极在场不能发作,但他已经气得直吹胡子。费扬武简直就是给他们舒尔哈齐这一支丢尽了脸面。若不是皇太极在,他早就动手教训这个弟弟了。 “唉~~”皇太极站起来来回踱了几步,显得很为难。费扬武是个将才,让他做马前卒实在是浪费人才。但他也的确违反了祖宗的规矩,而且是不愿悔改,也应该解除一切军务贬为庶人。“费扬武,你现在给我的答案我不做考虑。我再给你三天时间,想清楚了再来复我。”皇太极看了看地上的那顶顶戴,道:“你的职务暂时停止,三天后再议。” “大汗......我......”费扬武不想再让这件事拖下去,想在这个时候做个定论。 可是皇太极摆摆手道:“不用多说了,三天后再议。阿敏、费扬武,你们先去吧。二哥,你留下。” 阿敏和费扬武先行离开,刚一出大政殿阿敏就开口责备道:“费扬武!你现在回去赶快把那个女人赶走!我们爱新觉罗的子孙只能马革裹尸,决不会为了一个贱女人放弃一切军职!我告诉你,我一会儿就和你六哥济尔哈朗去你家!” 纵然阿敏一个人在身后兀自作决定,可费扬武却充耳不闻,一个人独自往前走。阿敏的反应他早就意料到,也作了准备。但是让费扬武唯一担心的就是皇太极的反应。他仍旧让自己考虑三天,大汗究竟在想些什么呢?自己和冬葶的事情在皇太极眼里只是一件小事情,为什么大汗却显得如此沉重难以决定呢?是惜才还是有别的原因? 代善心中困惑的与费扬武一样,这件事如何处置其实很简单,为什么皇太极要这么犹豫?“大汗,费扬武是将才,如果追究下去恐怕......” 皇太极叹了口气道:“你刚才也看到费扬武的反应。你什么时候见过他这么坚定?” “每次出征之前誓师的时候,费扬武就是这样的眼神。”代善说道。 “对。所以说费扬武已经为了那个女人死心塌地。”皇太极看了一眼已经被放在桌上的费扬武留下的顶戴,“他连自己从十六岁开始建立起来的军功都不要了,可见他已经迷恋那个女人到了什么程度。” “大汗,难道真的让费扬武做一个小卒?”代善倒是觉得很是可惜。 皇太极抬头看看代善,问道:“二哥,你可知道现在朝中满汉对立的局面?” 代善愣了愣,怎么大汗突然说到这个问题。“大汗,这事儿和费扬武的事情有关吗?” “汉臣的积怨已渐深。昨日我与范先生商议此事,范先生则提到了费扬武。”皇太极看着代善道:“范先生说费扬武的这件事可能是一个契机。” “契机?”代善霎时明白了皇太极的用意,“大汗,不知范先生的意思是......”代善不敢胡乱揣测圣意。 皇太极背着手踱了几步道:“范先生的意思是......让费扬武娶那个女人为妾。” “为妾?”代善皱着眉说道:“可是这有违祖训啊。” “二哥,汉军旗中也有诸多将领的女儿通过抬旗嫁给满洲士族,只不过都不能为正室。其实这个祖训已经破除了。” 代善听了微微点头,皇太极说的没有错。满汉不通婚的确是祖训,但是大家心里都明白,现实中大家都在用各种方式来规避这条祖训。大金旗下已经不仅仅是满洲八旗,随着蒙古的交好和汉军投降组编起来的汉军旗,一共分为满八旗、蒙八旗和汉八旗。满蒙通婚是常事,汉人则会因为军功而抬旗拥有旗籍,然后在原有姓氏后面加一个“佳”字。拥有了旗籍的汉人就可以和满人通婚,还能入选三年一次的选秀,只是通常这些拥有旗籍的汉家女子都是以妾室或者偏房的身份嫁给满人。这些无非都是想缓和满汉关系,但又不想违反祖训而做的举措,大家只是心照不宣而已。 “可是大汗。要抬旗必须要有父兄的卓越军功,那个女人只不过是李如松家的一个侍女,而且李家虽然归顺却一直是心有积怨,我们找不到任何理由给她抬旗。”代善实在想不出来找出什么理由来帮费扬武。 皇太极摆摆手道:“不需要给她抬旗。费扬武如此固执不计后果也要为此付出代价。让他知道一意孤行的后果,也让他知道江山和美人究竟在他心里哪个最重要。” 代善有些糊涂了,皇太极究竟是要帮费扬武还是要治费扬武。“大汗。如果费扬武三日之后还是现在的态度,您打算......”代善试图试探皇太极的意思。 “我给他三天时间就是要让他想清楚,再给他一次机会。”皇太极说道:“我也知道他是将才。不过如果三天后他还是这样,我自然会给他一点教训。”皇太极转了转大拇指上的斑指说道:“行了,你也去吧。三天后看费扬武有什么答案吧。” “是。”代善应道。 “啊!对了。”皇太极说道:“阿敏的个性你知道,这三天里面你不要让他乱来。” 代善走了之后皇太极便命人请来了范文程,将他的决定告诉了他。范文程摸着胡子道:“大汗,其实您知道三天后费扬武会给您什么样的答复。” 皇太极笑了笑道:“费扬武的个性我很清楚,他今天这么说三天之后也一定会这么说。” “大汗,那么到时候您的决定是......” “革去他贝勒的爵位,降为贝子。保留军职但停止一切军权。”皇太极问范文程道:“范先生,您看呢?” 范文程想了想道:“依臣之见,应当也革去军职,仅保留贝子的爵位。” 皇太极好奇地看着他,“范先生,费扬武可是你的学生啊。你不但不替他求情反而还要革去他的一切职务。”皇太极笑着摇头道:“说真的,我有点看不懂。” 范文程笑道:“有时候求情并不能帮到他,反而‘落井下石’才能帮他。正如大汗所说,费扬武是在下的学生,他的个性臣很清楚。他如今对那个女人的痴恋已经无法自拔,所以只有用这个狠招才能让他重新唤起对军权的欲望。”范文程叹了口气说道:“费扬武十六岁开始建功,现在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他在战场上用命换来的,失去一天两天姑且感受不到什么。等他意识到他将会永远失去这些的时候,他才会在心里重新做一个衡量。” “范先生也真是用心良苦。”皇太极说道:“费扬武虽然是叔王的儿子,但也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况且他的确是个有才之人,我当然想让他为大金建功立业。只是希望他能明白你我的一番苦心吧。”在皇太极心里可能会比范文程想更多一层,他并没有想过真的要弃费扬武不用,这种先夺后给的恩典会让费扬武更加死心塌地地为自己效忠。阿敏包藏祸心,这点皇太极早就意识到,作为阿敏的亲兄弟,不论济尔哈朗还是费扬武都或多或少地受到他的影响。要让他们站在自己这一边不去相应自己的兄弟,这也是一种方式。 阿岱带着点心去看冬葶母女,才隔了一天这间空置已久的农舍已经变得一尘不染,干净整洁。“哎呀。这才一晚就这么干净啦?”阿岱笑道:“冬葶还真是勤快呢。” “格格来啦?”秋嫂听到声音便从内室走了出来,“格格,快屋里坐,里头暖和。” 阿岱走进房去,里面暖融融的。炕下已经生了火,秋嫂拉着她坐在炕上,顿时浑身都暖和了。“秋嫂啊。你们母女俩还住得惯吗?实在不好意思,因为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你们在这里,所以不能派人送饭菜来。只能让人将米粮菜蔬送过来。” “不要紧,不要紧。我们自己会做。”秋嫂倒上热茶给阿岱,道:“格格千万别这么说,您能收留我们在这里,我们已经感激不尽了。” 阿岱笑道:“费扬武托我的事儿我自然要尽心相助。”她看着冬葶笑道:“冬葶啊,费扬武为你费尽了心思,你可不要怪他瞒着你。” 冬葶释然地说道:“我们已经说清楚了。我并没有怪他。只是......”冬葶脸上露出担忧之色,“只是我担心外头的闲言碎语会中伤他。对了,阿岱格格。今天外头有什么传言吗?” “这......”阿岱欲言又止,“你们不用管这些。外头别人怎么说都不要紧,你只要记住费扬武对你的心就行了。” “嗯~~”冬葶微微点头。阿岱说的没错,费扬武也不想她去担心这些,“现在外面发生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也帮不上忙。” 阿岱笑道:“费扬武就是不想让你知道,他是个大男人,这些事情就留给他去解决吧。男人就是要承担这些,否则怎么保护我们女人呢?对吧?” 秋嫂听了笑道:“阿岱格格说的对啊,费扬武贝勒是个有担当的人。女儿啊,你就不要太过担心了。你看你,昨天晚上都没睡,今天也没吃什么东西,一脸憔悴。我去给你端碗红豆粥吧。阿岱格格,您也吃一点,刚煮好的。”说着就出去了。 “冬葶啊。一会儿费扬武就要来了,你不吃东西可不行。”阿岱劝说道。 “嗯。我知道了。”冬葶应道。 这时候秋嫂端了两碗热气腾腾的红豆粥进来,“来来,快吃吧。”秋嫂端了一碗给阿岱,“格格,趁热吃吧。很暖身子的。” 阿岱摆摆手道:“不了。谢谢秋嫂。我这几日都没什么胃口吃什么都想吐。还是不吃了。” “啊?是不是不舒服啊?”秋嫂问道:“有没有请大夫看看呢?” “本来我也不想叫大夫来,但是昨天吐得厉害,瓦克达非要进宫去请太医来。真拿他没办法。”阿岱起身道:“我也该走了,一会儿太医就要来了。要是瓦克达看到我不在房里,又要说我不爱惜身体到处跑了。你们要是有什么需要就告诉银妞儿吧。” 阿岱刚回去就看到瓦克达气呼呼地站在屋里,一看到她就皱着眉责备道:“你跑哪儿去啦?这几日身上不好还到处跑!你不知道我担心你吗?”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六十三章:梦熊有兆 第六十三章:梦熊有兆 阿岱被瓦克达吼了几声,心里有些不自在,但也知道瓦克达在理便不再说什么,乖乖地躺上床去,但小脸上却露着一丝淡淡的倔强。 瓦克达请来了太医,“太医,阿岱这几日老说累,没有胃口。您看看。” 太医坐了下来先看了看阿岱的面色,“格格似乎有些郁结嘛。” 阿岱凤目一瞟看着瓦克达,嘟囔道:“是啊。快被人气死了。” “你......”瓦克达碍于太医在场只好撇撇嘴不说话。 太医仔细地把脉,本来皱着的眉头渐渐舒展来开来。“呵呵,我看格格还是放宽心,开心一些的好。” “太医,她怎么了?是不是贪嘴吃坏东西了?”瓦克达忙问道。 “你才贪嘴呢!”阿岱心里依旧气刚才瓦克达吼了她,一定要驳倒他。 太医见小夫妻俩斗嘴忙说道:“贝勒爷、格格。放宽心,不是吃坏东西。”太医笑着给瓦克达作揖道:“恭喜贝勒爷,格格有喜了。” “什么?有喜了?”瓦克达先是一愣,同时阿岱也愣了。须臾,瓦克达便大笑起来,“哈哈!原来如此。我想这几天她怎么别扭的很呢。原来是有了娃儿。”瓦克达高兴地坐在床边伸手要摸阿岱的肚子,“来来!让阿玛听听。” “去!”阿岱一巴掌打在瓦克达的手上,“你刚凶完我,还想凶孩子吗?” “我?我哪儿有凶过你?”瓦克达挠挠头看着她。 太医看他们俩小夫妻斗嘴,实在有些看不下去。“这个......贝勒爷。我先去开剂保胎的药,然后让人送来。不过格格最好还是将心放宽,心境舒适才有利于胎儿成长。” “噢!好!好!”瓦克达这才意识到屋里还有个太医在,忙起身送大夫出去。“多谢大夫。我派人随你去。”他传来海青让他和太医回去了。然后派人去知会父母,自己则返回屋内。 阿岱似乎还在生气,看到瓦克达折返便把头扭到一边。“有了娃娃还噘着嘴?”瓦克达陪着笑脸说道:“快笑一下吧,快要做额娘的人。” “笑不出来,谁让你刚才那么凶地吼我!”阿岱心里的气早就消了一大半,这会儿只是和瓦克达抬杠。“吓坏我了,还有肚子里的孩儿。” “是吗?阿玛吓坏你了吗?宝贝。”瓦克达又要伸手去摸阿岱的肚子。 “不许碰啊!”阿岱瞪着眼看着他。 瓦克达不再嬉笑,脸一沉道:“我告诉过你让你乖乖地呆在房里,这几日你身上不好,你自己也知道。我一回来看到你不在当然担心啦!那......那语气是重了些,我怎么知道你有啦?如果知道我怎么也不会凶你啊。” 瓦克达服了软,阿岱本来就不再生气,于是也放低了声音。“那......那我去看看冬葶母女嘛!费扬武嘱咐的事情我当然要关心喽。他不是你好兄弟吗?你不在家的时候当然是我这个做妻子的来照顾她们喽。”阿岱侧头看着瓦克达,问道:“难道我错了吗?” “没错!没错!是我错。”瓦克达连声说道:“我没有问清楚就责怪你,我不对。现在你有了孩子,就不要生气了。否则孩儿生下来可就不会笑了。” “呸!哪儿有这么说自己孩子的?”阿岱终于笑了,“亏你还是快要做人家阿玛的人呢。” “这不是从来没做过嘛。”瓦克达盯着阿岱的肚子笑问道:“那我可以和我儿子说话了吗?”阿岱笑而不语,瓦克达终于伸手摸着她的肚子憨憨地说道:“儿子儿子,刚才阿玛不知道,有没有吓坏你啊?” “哎呀!哎呀!快让我看看!”屋外传来福晋的声音,人还没看到就听到她一连串吩咐了好几条,“快让人去买最好的补品。这几日天寒了,再让人添置厚棉衣。派人来把这屋里的桌角凳角都用软布包起来。”终于看到福晋走了进来。 “额娘。”瓦克达迎了过来。阿岱也要从床上下来。 “别动!别动!好好儿躺着。”福晋快步走到床边让阿岱躺在床上。“你现在有了身孕,要好好休息,这些虚礼能免则免了。” 瓦克达“嘿嘿”笑道:“阿岱啊,现在你可是家里的活祖宗了。” “别胡说!”福晋笑骂道:“你这孩子就是不懂事。身怀六甲很是辛苦,怎么能多动呢?” “有多辛苦?能有我的铠甲重?”瓦克达坐在一边问道。 “这怎么能一样呢?”福晋拉过锦被盖在阿岱身上,“你这孩子,媳妇儿有了身孕,就不要老是和她抬杠了。” 阿岱这回可算是有了尚方宝剑,“听到没?不许和我抬杠!”阿岱看着瓦克达说道。 瓦克达撇嘴一笑,道:“好啦。看在孩子的份上,就不和你斗嘴了。” 阿敏说会和济尔哈朗去找费扬武,果然费扬武回家没多久他们哥俩就气势汹汹地带着人闯了进来。 “二贝勒,六贝勒。请留步!请留步!”尚吉一路阻拦却拦不住。到了厅堂只见费扬武镇定地坐在那里喝着茶。“主子,二贝勒和六贝勒......” “行了,你先去吧。”费扬武放下茶后看着阿敏和济尔哈朗。尚吉退了出去。 “费扬武,把那个女人交出来。”阿敏上前一步瞪着费扬武。“我亲手杀了她,就什么事都没了!” 费扬武没有作声,只是坐在哪里。济尔哈朗见二哥气急败坏便劝道:“二哥,别那么大火。”然后他对费扬武说道:“费扬武,你不要那么固执了。你自己想想那顶顶戴是你用你的命换来的,怎么能为了一个女人说不要就不要呢?这不是你费扬武的作风啊!”济尔哈朗走到费扬武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把人交出来,由我们来处置。你就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过个一年半载你就会忘记这件事和那个人了。” “六哥。不用劝我,我自己在做什么我自己知道。”费扬武淡淡地说道。 “老六,你跟他废话什么?把那个女人找出来一刀解决了。”阿敏不再和费扬武罗索转身对着门外的自己人道:“给我每间屋搜!凡是女人都带到这里!一定要把那个女人揪出来!” “费扬武啊。你这又是何必呢?”济尔哈朗看到阿敏这么冒火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看着费扬武叹气。 “老六,你还愣在那里干嘛?和他费什么话?”阿敏催促道:“他呀,早就把我们的脸给丢尽了。” 尚吉看着他们的人在府里横行心里有气,但是费扬武不发话也不能阻止。“贝勒爷,他们实在太过分了。” “由着他们吧。”费扬武好像没有什么脾气一样。 阿敏把费扬武府上所有的女人都找了出来,一阵辨认并没有找到冬葶。“费扬武!你把那个女人藏哪儿啦?快交出来!” 费扬武看看他道:“我家里的女人都在这里了,你自己找吧。” “你......”阿敏一个箭步跑上前揪住费扬武的衣襟,“你一定是把她藏起来了!” “咦?这是干嘛?这么多人。”突然有人站在大门口大声问道。 众人回头一看竟然是阿济格。他慢慢走进来笑吟吟地走到阿敏面前,“原来是二贝勒。怎么带这么多人来串门子?” “是你啊。阿济格。”阿敏的放肆有了一些收敛,“这是我们的家事。你不用多管。” “家事?”阿济格微微点头道:“既然是爱新觉罗的家事那么应该让德高望重的礼亲王来主持公道。” 要惊动代善可没什么好结果,阿敏自己心里也明白。他看着阿济格说道:“你们就知道包庇他,你们知不知道这是害了费扬武!”他又看看费扬武,说道:“既然你自己选了这条不归路,那么后果你就自己负责吧。走!”说完就带着人走了。 济尔哈朗摇摇头跟着一起离开,经过阿济格身边的时候轻声说道:“阿济格,你们是好兄弟,我想你还是劝劝他吧。他这么做实在是......唉~~” 阿敏和济尔哈朗走了之后费扬武便对那些被抓来的女人们说道:“你们都去干活儿吧。没事了。”说完就往书房去。 阿济格也跟着进了书房。“费扬武,你的事情我都听说了。看来这次你真的下了大决心。” “那么多人不懂我,难道你还不懂我吗?”费扬武坐了下来。 阿济格微微点头道:“我当然明白。所以一听说阿敏带着人上你这儿来我就过来了。” “是吗?呵呵,果然是好兄弟。”费扬武拍了拍他的肩。 “不过这次你的事情真的传得很难听。”阿济格自嘲地说道:“可比上次我的事情传得厉害呢。看来我真不如你啊。” 费扬武听了笑了笑道:“早就猜到了。” “不过费扬武,你真的决定了吗?”阿济格问道:“这条路不好走啊。” “阿济格,我知道如果你没有那么多顾虑你也会和我选一样的路。”费扬武说道,“我比你幸运,没有那么多顾虑。所以我会继续走下去。” 阿济格背着手说道:“我明白。既然你决定了,那我这个做兄弟就一定支持你到底。”阿济格转身关上了门,然后轻声问道:“大汗怎么处置这件事?” “说来也怪,我满以为大汗会当众斥责我,可是却没有。”费扬武露出了困惑之色,“虽然大汗留下了我的顶戴,但却给我三天的时间考虑,三天之后再让我做出决定。我不知道大汗的用意。” 阿济格想了想道:“不要理会这么多了,总之既然你决定了,那么就照着你的决定做吧。啊!对了,刚才阿敏没有找到她,你是不是把她藏起来了?” “是啊。”费扬武点头道:“我早就知道二哥不会善罢甘休,所以我没有把冬葶藏在家里。我送她去了瓦克达那里。” “瓦克达?礼亲王府?”阿济格大笑道:“费扬武啊,费扬武。你果然说机智过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有谁会猜到你会把人藏在那里。哈哈~~” 费扬武看看天色道:“我这会儿就要去看她们。” “我跟你一起去吧。”阿济格说道:“我也好久没有见瓦克达夫妇了。” 两人一同出了府,担心阿敏会派人跟踪还特意佯装成去打猎的模样,到了林场转悠一圈后才放心快马往礼亲王府去。 一番转悠已经花费了不少时辰,到了礼亲王的时候已经是傍晚。礼亲王府里喜气洋洋的,代善获知阿岱有喜不禁大喜过望,给每个仆人都发了一封红包。 瓦克达满脸喜气地见到两个兄弟,“哈哈,你们来啦?大喜事啊!我就要做阿玛啦!” “是吗?恭喜你啊,瓦克达。”费扬武和阿济格由衷地为他高兴。 “同喜同喜!”瓦克达道:“去看看阿岱吧。”瓦克达带着他们俩到了阿岱房里,“阿岱,你看!谁来看你了。” 阿岱因为有孕被逼着喝一些保胎药一脸不高兴,一看到阿济格和费扬武便想见到了救星。“你们来的正好!他呀!”说着就一指瓦克达,“他逼着我喝药呢。真难喝。” “你就别闹别扭了。不是给你买了各式蜜饯吗?你就乖乖地喝下去吧。”瓦克达端着药坐在阿岱身边。 “阿岱啊。哪个做娘的十月怀胎不辛苦阿?想想你肚子里的孩儿,这些药都是为了这个孩子。”阿济格笑道:“将来有一个白白胖胖的孩子叫你额娘呢。” 想到这里阿岱便幸福地笑起来,“还是阿济格会劝人,我喝就是了。”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六十四章:皆为情种 阿岱喝了安胎药后便对费扬武说道:“我知道你此刻心思也不在这儿。快去见见她吧。她也担心着你,刚才还拉着我问你呢。” “阿岱,谢谢。”费扬武无法用其他言语来表达对阿岱的感激,除了谢谢别无他言。 瓦克达走近他道:“你的事情我们没有告诉过她。不过费扬武,外头的形势对你不利,你可要考虑清楚啊。” “行了,我明白。”费扬武点了点头后就转身离去。 阿济格在屋里继续和瓦克达和阿岱闲聊,阿岱仔细地看着阿济格说道:“阿济格,你瘦了很多。自从......”阿岱顿了顿道:“你怎么把自己搞得那么憔悴呢?” “他呀。”瓦克达摇摇头道:“一天到晚看不到人。白天不在王亭就是在军营,晚上也不在府里呆着,有时候就睡在军营。你说能不瘦吗?” 阿济格无奈地笑了笑道:“正白旗这些时日事情多,我要多看着些。” “究竟是事情多,还是你没事儿找事儿做?”瓦克达拿着蜜饯递给阿岱后坐在床边看着阿济格,“难道军营的马厩修葺也要你这个英亲王亲自督导?” “阿济格,在我们这儿你不需要顾忌太多。”阿岱说道:“有什么话憋在心里就说吧。” 阿济格看看他们夫妇悠悠地叹了口气,拿起茶来喝了一口。沉默良久,他终于问了一句,“哲敏她......还好吗?” 这一句询问压在阿济格心中很久很久,他要使自己坚强起来,要让自己忘记她。所以自从哲敏成亲后他再也没有提及过,现在在瓦克达和阿岱这里,他不需要再继续伪装。他很想知道哲敏过的好不好。 “心里明明记挂着,何必藏得那么辛苦呢?”瓦克达叹了口气。 阿岱听了便道:“问你哲敏好不好呢,你说这些干什么?” 瓦克达撇撇嘴道:“这几日常和豪格一起议事,闲余也会聊聊家常。听他说哲敏过的还不错,不过很少出门,喜欢一个人呆在肃王府。豪格也忙,他俩也是聚少离多。” “她喜欢和人聊天,别看她平时总是很安静,但她其实喜欢热闹。”阿济格自顾自地说着话,“豪格日渐被重用,这我知道。他也是个以国为重的人,哲敏一个人一定很寂寞。” “阿济格,你不要想这么多了。将来你也会有自己的路,既然哲敏已经成亲了,你就试着放下她吧。”阿岱知道自己这么说毫无用处,阿济格对哲敏用情之深他们都很清楚,可是事已至此除了劝阿济格放下外也没有其他的劝词。 瓦克达看阿济格面无表情,都无法捉摸他究竟是悲伤还是释然。“阿济格,你......”瓦克达想了想继续说道:“你要不要跟哲敏见上一面?”刚说完就感觉床上的阿岱伸腿踢了他的屁股一下,回头一看只见阿岱皱着眉看着他。“结铃还需系铃人。他俩心头的结只有他俩能解决。”瓦克达辩解道。 “你......”阿岱也认同瓦克达的说法,但让他们俩在这个时候见面肯定不合适。 “你们别为了这个吵了。”阿济格反而淡淡地笑了,“我不能见她,况且我想她此刻也不想见我。阿岱。”阿济格看着她说道:“我知道你现在有了身孕不方便,如果有机会你帮我开解一下哲敏。我......我不想看到她如此消沉。” “你放心,我会。”阿岱应道:“可是你自己呢?你说哲敏消沉,你又如何?” “我?”阿济格苦笑一下道:“我自己能解决。很多事情我已经学会接受,其实接受了之后才发现,也不过如此。这个世界没有谁离了谁就不行的道理。” “阿济格......”瓦克达听得出阿济格的口是心非,“明天我选一坛子好酒到你营里去好好儿喝上一宿。” 阿济格笑道:“好啊。如果费扬武也能来就好了,我们兄弟好久没有一起喝酒了。”说到这里阿济格便想起当初他们一起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情形,只是以后这些兄弟中是是否还会有豪格的身影?阿济格本身对豪格并无敌意,他也知道豪格是被动地娶了哲敏,知道归知道,可是要他坦然面对哲敏的丈夫,恐怕现在还不是时候。 “二哥在吗?我去给他请个安去。”阿济格提起了代善,这些日子他也不知道是真的忙还是无事忙,也见不到代善几次。哲敏那件事虽然事与愿违,但可以看出代善的处处维护,现在去请个安也算是向二哥有个交待了。 瓦克达要送阿济格去,可阿济格执意要自己去,于是不一会儿瓦克达又折了回来。阿岱有些累了,靠在床上神色疲倦。 “很累吗?我让人给你打热水来泡泡脚如何?”瓦克达替阿岱掖好被子。 “嗯。”阿岱柔声道:“替我解解乏也好。明天我就去看哲敏去。” “你怀着孩子就别到处跑了。”瓦克达担心地说道:“你看你现在累的样子,哪里还经得起车马的颠簸?” “我哪儿有那么娇贵?”阿岱把小嘴一撇,道:“不就是怀了孩子嘛,这肚子还没见着呢。你别瞎操心。” 瓦克达一听可就急了,“额娘说了,怀孕前三个月最危险。你给我好好儿挨家呆着。别乱跑。若是让我知道了,看我......看我......” “看你什么?有本事你罚我呀。”阿岱仗着自己怀孕瓦克达拿自己没辙。 瓦克达挠挠脑袋道:“看我等你生完了怎么罚你!我给你一笔笔都记着!” “扑哧”一声,阿岱忍不住笑了,“真小气,还记十个月呢。”她拉着瓦克达的手问道:“喂!你看阿济格有没有放下哲敏啊?” “你说呢?”瓦克达反问道,只见阿岱摇摇头。“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若是放得下就不会一天到晚见不到人,整天找事情做了。”瓦克达叹了口气说道:“也苦了他了。” “唉~~”阿岱惋惜地摇了摇头,“他还要在人前装出无所谓的样子,真是难为他了。还说什么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没了谁就不行的道理,我看呐他就是没了哲敏不行!连魂儿都没有了呢。” 瓦克达忙紧握着阿岱的手郑重地说道:“别人我不知道,我瓦克达没了你阿岱可真的不行呢。每天没有你在我耳边唠唠叨叨,还真睡不着!” 话说两头。费扬武趁着入暮的夜色来到礼亲王府的后宅,通过一扇小门到了相连的农舍,农院里很暗,只有农舍里亮着油灯。费扬武走近农舍轻轻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声“谁呀”,这是秋嫂的声音。 “是我。费扬武。”没多久们就打开了,“秋嫂。”费扬武进了屋,“冬葶呢?” “在屋里呢。”秋嫂刚朝里屋看去就看到冬葶站在了门口。 “你终于来了。”冬葶凝视着他,这是他送她来之后的第一次见面。 费扬武快走几步来到冬葶面前,“你......”他也用眼神锁着她,一直紧绷着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不知为什么,看到你我就觉得好开心。”说着就伸手按在冬葶扶在门框上的手背上。 一丝温暖从手上直送心田,冬葶一直以来的担心让她总是愁眉深锁,但是听到费扬武的这句话,脸上也不由地露出了温柔的笑容。“你别说这些来哄我。告诉我,外头怎么样了?” “我们进屋再说吧。”费扬武和冬葶进了里屋,火盆让整个屋子暖融融的,冬葶的脸上因为炭火而泛着微微的红晕,显得特别美艳动人,费扬武经不住多看几眼。“冬葶,我给你带了些这个。”费扬武从怀里摸出了一些胭脂水粉,“走的仓促,我知道你没有带这些。我也不知道该买些什么,你就凑合着用吧。” “都什么时候了我难道还惦记着这个吗?”冬葶嘴上这么说但心里依旧感动费扬武的那份细心。“别打岔,快告诉我。外头究竟怎么了?我在这儿不得出去,阿岱格格又不肯说太多。我心里一直担心着。”她双手紧握着费扬武粗壮的手,认真地说道:“费扬武,不要瞒着我。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自问不能为你做什么。但是如果你承受了那么大的压力,请不要故意瞒着我,我愿意帮你分担,哪怕只是听你叙说。” “冬葶......”费扬武的确不想让冬葶知道太多外面的消息,怕她知道后会担心,这也是他将她们母女留在这的原因之一。但是她的这番话让费扬武也不忍心瞒着她。“外面自然有很多难听的话,不过你放心,我能应付。”费扬武承认了外界的流言,可是还是不愿意说是什么流言蜚语。 费扬武简短的交待让冬葶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他一定是隐瞒了很多,从他一进来时的神情凝重就知道,“费扬武,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冬葶说完就已经控制不住落下泪来,“事情只不过发生了一天,还有转寰的余地。”冬葶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决定,突然很想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傻瓜。”费扬武搂着她说道:“我都在所有人面前承认你是我的女人,我怎么能反悔呢?现在那些话我根本不在意,但若是说我费扬武始乱终弃,我可就真的无法承受了。”他微笑着安抚着冬葶,“冬葶,你一直都很坚强。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费扬武为了让她开怀故意说了些别的。 “第一次见面?”冬葶含泪看着他,然后微微点头。“记得,在李家旧宅。” 费扬武的神思飞回到两人初见的那一刻,“你眼神里的傲气让我记住了你。这种傲气就算是我们满蒙女子都很少见,跟别说汉人了。” 冬葶顺着费扬武的神思回到了自己被俘的那个夜晚。“当时你受了伤,尚吉来挑人去照顾你。秋蘅当时可吓坏了呢。” “那你呢?”费扬武笑问道:“有没有被吓到?” “我......”说到这里冬葶不由地靠紧了费扬武,“我当然也害怕啦。当时你凶神恶煞的,动不动就要杀人。” “哦?”费扬武听了不由地笑了,“既然害怕那你还那么傲气地跟我说话?还动刀子替我把箭头取出来?” “我想横竖是一个死,那还不如给你肩膀上来一刀上算呢。”说着冬葶便用拳头轻轻捶在费扬武箭伤伤口上。 费扬武一手握住她的手,含笑着将她的手慢慢从肩窝往下移动,重重地按在心口。“那一刀没有割在那里,而是割在了这里。留下一条永远都无法忘记的疤痕。从此我就记住了有这么一个倔强的女人,一个不肯屈服的女人。”费扬武说着便动容起来,轻轻亲吻了冬葶的面颊,“那一刻我没有想到今天,没有想到我会因为你而愿意放弃我的执著。” “费扬武,你因为我放弃了你的执著,这真的值得吗?”冬葶又一次问了这个问题。她真的怕费扬武随时都会后悔。 费扬武用臂膀搂紧了她,“冬葶啊。就算将来到了白发须眉,就算将来我只能以放牧为生。我的答案还是‘不后悔’。只要有你在我身边,帮我梳理白发陪着我游牧牛羊,我都不会对自己今天的决定后悔。同样......”费扬武看着怀中的冬葶,“同样,你也要和我一样坚守这个决定。就像第一次我看到你时眼中那种不怕死的眼神。” “费扬武,我怕我做不到。”冬葶担心地说道:“因为你,我不敢再坚定下去。我怕会害了你,我会......” “不要怕!你所担心的那些都交给我。”费扬武深深地吸了口气道:“我既然承认了你,我就会保你和你娘的平安。我更要保住我自己的平安。这样才能好好儿照顾你们。” 冬葶不再说质疑的话也不再问外面的情况。她相信他能顶下来,只是最后是什么结果就难以知晓了。费扬武的一切诺言冬葶都不曾怀疑,唯一怀疑的就是费扬武说用他的军职换他们的结合,现在的他或许会义无反顾,可是以后呢?冬葶并不是质疑,而是太了解费扬武。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六十五章:尘埃暂定 阿岱有了身孕的事情传到宫里,大福晋很是欢喜,赏赐了不少补品和珍玩。一些平日里交往的闺中姐妹也陆续前来探望,阿岱本想次日便去肃王府可身子不适只能暂时搁置。正在她为了无法替阿济格传话而焦心的时候,没想到哲敏自己来了。 “我正盘算着要去你府上,实在是这身子不争气。正寻思着何时去呢,你倒是来了。”阿岱拉着哲敏的手让她坐在自己的床边。 哲敏笑道:“你有了身子不能跑来跑去。难道还像以前那样骑着马满山跑吗?瓦克达也不管管你。” “他管我管的还少吗?自从知道我有了身孕,就这个不许那个不准的。烦死人了。”阿岱抱怨道:“让他等着。等我生了孩子后看我怎么折腾他!” “你们俩啊!真是一对欢喜冤家。”哲敏看看阿岱道:“好像胖了些呢。” “整日吃这吃那的,能不胖吗?”阿岱也仔细端详着她,担心地说道:“可是你却瘦了。” “是吗?”哲敏笑了笑道:“没有啊。” 阿岱吩咐屋里的侍女都退了下去了,“哲敏,你在肃王府好吗?豪格对你怎么样?”阿岱悄声问道。 哲敏面带微笑,“很好啊。豪格待我非常好,一有空就会回来陪我。” 看着哲敏微笑着说自己过得很好,阿岱心里将信将疑。“哲敏,对着我不用隐藏什么。我知道豪格对你好,但是你自己呢?过得好不好?”阿岱凝视着她,希望能从她的眼神中找寻到一个真实的答案。 哲敏微微叹道:“能有什么好和不好的?盖上红盖头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今后会过什么样的日子。好在豪格对我不错,至少让我知道还有人在关心着我。” “哲敏,其实还有另外一个人也关心着你......” “不要提他!”不等阿岱说完哲敏就断然地止住了她的话,“从他写那封信的那刻起,我们就已经恩断义绝。既然他能那么决绝,我又何必一直耿耿于怀?”哲敏悠悠地叹了口气,“为了他,我伤心过甚至想死过。现在什么都放下了,什么都看淡了。” “真的吗?”阿岱摇着头道:“我认识的哲敏是不可能这么轻易地放下那个人的。” “阿岱。”哲敏看着她说道:“我现在是豪格的妻子,是肃王福晋。我的心里不容许留着另一个男人。” 哲敏说的没有错,既然选择了嫁给豪格,那么就要忠于豪格。纵然是对阿济格念念不忘,也不能有任何念想。阿岱完全明白哲敏的话,她和瓦克达也是如此。一旦同意了婚姻,无论日后是否幸福,都要忠于自己的丈夫。阿岱叹了口气,“你说的也对。既然你这么想,那我看阿济格也放心了。有些话也不需要我再劝你。” “阿岱,你放心。我清楚我该怎么做,虽然心死了但人还是要活着。”哲敏无奈地说道。她沉默了一会儿后低眉说道:“他......也应该放下。” “唉~~”阿岱摇摇头,“上次见到他,怎么像是放下的样子?你俩都一样,日渐消瘦。他呀,整日把自己关在军营里。” “这是他的理想,他一心想成为叱咤风云的将帅,这正如他所愿。”哲敏转而脸上重新挂上了笑容,“不说这些。且说你吧。瓦克达知道他要做阿玛了是不是很开心?” “开心?我看是紧张才对。”阿岱爷不想纠结在那些伤心的事情上,既然哲敏说会放下阿济格一心一意做她的肃王福晋,那就没有必要再多劝什么。“一回来就拉着下人问这问那,啰嗦死了。”阿岱虽然抱怨着可脸上却带着幸福的笑容。 “孩子......”哲敏神往地说道:“或许我也应该有个孩子,这样的话可以有些寄托。” “好啊。好啊。那我们家的娃儿可有伴了呢。”阿岱也希望哲敏能将情感寄托在另一件事情上,有一个自己的孩子无非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两人说了很久的话,这是哲敏成亲以来笑得最开心的一次。未几,离开的时候哲敏多番嘱咐阿岱要小心身子。 “你比瓦克达还要啰嗦了呢。”阿岱笑着说道:“有空你就多来坐坐。如果我身子好些,我也去你那里陪陪你。” “我来就行了,你就好好儿在家休养。免得瓦克达怨我呢。”哲敏笑着说道。 “他敢!” 哲敏穿上了低档风寒的裘袄后看着阿岱,静静地说道:“阿岱,替我告诉他。一切都过去了,我不怨他。让他好好珍重。” 阿岱听了心里酸酸的,“嗯!我会转达。” 送走了哲敏,阿岱心中为他俩叹息。两人都说已经放下了,可事实上呢?两个人都不曾放下过,一个让自己投身在事业中,不敢去关心心中的那个人。另一个心中又爱又恨,还要面对豪格这个丈夫。要说冤家,他俩才是。不过正如哲敏所说,她已经嫁作人妇,纵然两人心存挂念也是徒然。希望他们真的能如他们自己所说的那样,放得下。 话说三天期限很快就到了,这一日费扬武奉诏入宫,今天是解决一切问题的时候了。皇太极这一次没有传召阿敏,只是让代善和范文程一同参与召见。 皇太极看着跪在殿前的费扬武,然后命人捧来了上一次留在宫里的顶戴花翎。“费扬武,三天了。我想你已经考虑清楚了,该做一个选择了。” 一旁的代善劝道:“费扬武,想清楚啊。你的前途啊。” 范文程走到费扬武身边,说道:“费扬武,你还记得你少年时的宏愿吗?”他指了指顶戴说道:“你离你的目标不远了。” “范先生,我知道现在什么在我心里更重要。就算我不是一个将帅,就算我是一个马前卒,只要是为了大金效力,那就是达成了我的志愿。”说完费扬武便向皇太极拜了下去,“大汗,我已经想清楚了,请大汗收回我的顶戴花翎。” “唉~~你还是如此执迷不悟啊。”皇太极叹了口气向小太监挥了挥手带走了顶戴花翎。“费扬武听旨。”费扬武拜倒在地等候最后的裁决。“降费扬武贝勒爵,暂留贝子衔,革去一切军职,暂留军前为马前卒。钦此。” “费扬武领旨。”费扬武欣然接受了皇太极的决定,似乎这样的结果对他来说还不算很糟糕。他抬起头来说道:“大汗,费扬武请旨。” “你说吧。”皇太极说道。 费扬武磕头道:“清大汗下旨,将汉女贺冬葶婚配与我。” “费扬武,既然你已经放弃了你的一切军务,那么你当然能得到那个女人。”皇太极说道:“但是我不会将她婚配于你。你可以得到那个女人,但是她只能成为你的妾。你应该知道祖训是什么。此次已经是破例了。” 费扬武听了愣了半晌,但没多久却又拜倒下去。“费扬武谢大汗恩典!”说完后就起身离开了,显得那么轻松。 “大汗,这......”代善问道:“您真的把那个女人给了他?” 皇太极叹了口气道:“他既然放弃了他的前途,那么我就应该履行承诺。不过我也说了,那个女人只能为妾。” 代善想了想道:“那么是否需要在满蒙女子中立刻为费扬武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子?” “不用!不用!”皇太极说道:“他现在一心只在那个女人身上,就算给他安排任何女人,他都不会接受。多些时间,等到他感觉到自己错了的时候,他才会接受。二哥。”皇太极吩咐道:“你好好儿看着他,在军营适当地给他点苦头吃。”皇太极又转向范文程,“范先生,您看呢?” 范文程蔚为点头道:“只有体会过了失去才能看清楚自己在乎什么。” 费扬武神清气爽地除了宫闱跨马直奔代善府上。他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和冬葶在一起。一阵疾驰到了礼亲王府,他先见了阿岱告诉了她皇太极的旨意,阿岱有些替他可惜,不过看到他如此兴奋也替他在情感上的收获感到高兴。阿岱陪着他去找冬葶母女。 “冬葶!冬葶!”费扬武飞奔至农舍,还不等冬葶闻声出来他就已经跑进了屋内,正遇上冬葶从内室出来。他一把抱住她,兴奋地说道:“冬葶!我能带你走了!回家,回我们的家!大汗已经恩准我们在一起,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了!” 费扬武的拥抱很是用力,感觉得到他的喜悦。“费扬武......”冬葶此刻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只是也同样用力地抱着他。 阿岱看着他们不由地落泪,如果当初阿济格也执着下去是否他和哲敏就不会走到如斯田地?好在费扬武他坚持了,他得到了他想要的。“费扬武,恭喜你。我让人替你套马车,带冬葶和秋嫂回家吧。” “谢谢!谢谢你!阿岱!”费扬武感激地说道:“谢谢你这些日子保护她们。费扬武一定会把这份恩情记在心上。” “行啦!朋友之间还说这个?我让人准备马车去。”阿岱转身去了。 简单地收拾了一些东西后费扬武就和阿岱母女一起出府。一辆马车停在王府门口,正当他们出来的时候正赶上瓦克达回来。他神情有些凝重,一看到费扬武连马都没有停稳就跳了下来。“费扬武!费扬武!” “瓦克达!”费扬武跑过去抱住了他,“赶快恭喜我!我终于能和冬葶在一起了!” “恭......恭喜你。”瓦克达皱着眉头看着他,“可是你......” “瓦克达,别的不用说。你只要替我开心就行了。”费扬武打断了瓦克达的话。他拉着瓦克达来到冬葶面前,说道:“瓦克达,今夜你和阿济格一起来我家,你们好好替我庆祝一下!很久很久没有这么畅快了。” 瓦克达看着费扬武如此高兴,真不明白他为什么一点都不在乎他用命拼来的一切。“费扬武,我听......” “不用多说!”费扬武似乎不想让瓦克达说一些话,“你记得一定要来啊!有什么话咱们兄弟晚上喝酒的时候再说!”他将秋嫂和冬葶扶上马车,然后亲自掌鞭,“我们晚上见!”挥手扬鞭马车疾驰而去。 瓦克达和阿岱站在门口看着他们远去,瓦克达不由地叹了口气。“唉~~他这次的付出可真是够大的。” “你说什么呢?”阿岱问道:“他付出了什么?” 瓦克达和阿岱返身回府,“刚才我听阿玛说,大汗将费扬武将为贝子衔,还革去了他所有军务,只让他在军中做一名马前卒。” “啊?这......”阿岱瞪大眼睛看着瓦克达,“他......他答应了?” “是啊!这个傻瓜竟然全然接受。”瓦克达挠挠头道:“你看他刚才的样子,跟没事人儿一样。这家伙真的一点都不心痛啊!” 阿岱从小和费扬武一起长大,了解他少年时的愿望。听到瓦克达这么说也是一怔,没想到费扬武为了贺冬葶真的放弃了一切。“难怪他刚才不让你说话呢。我看他还想瞒着冬葶呢。” “瞒?怎么瞒?”瓦克达连连摇着头,“人言可畏啊!军营里多少双眼睛看着呢!费扬武真是一点自己的颜面都不顾了。”瓦克达左思右想后说道:“不行!不行!今晚我得和阿济格好好儿问问他,将来想怎么样。看看我们兄弟俩有没有能帮上忙的地方。” “那你赶快去找阿济格商量一下吧。”阿岱说道:“这事儿闹得太严重了。” “我这就去。”瓦克达转身就走,才几步又跑了回来,“你快回屋去休息,别让我担心。”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六十六章:同喜 阿济格正在临摹宋碑,瓦克达炮语连珠地把听来的看来的情况说了一通,说完后都觉得口渴,他拿起茶来喝了个尽。再转头看看阿济格,他还在继续写字。 “喂!你倒是说句话呀!”瓦克达走到书案跟前看着他。 阿济格写完最后一笔后把笔搁在笔架山上,“要说这些是费扬武答应的,我全都相信。” “我不是要你相信,而是费扬武现在什么军职都被革了,只是一个小卒。这......”瓦克达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痛惜之意,只是一脸的纠结模样。“我不知道说些什么,我只能说如果换作是我,我宁可死了算了!” 阿济格微微笑了笑,走过来拍了拍瓦克达。“瓦克达,如果我与费扬武一样对自家无牵无挂,当初或许我也会这么选择。你不明白费扬武对那个贺冬葶有多痴迷,其实他们二人很早之前就已经互生情愫,只是费扬武因为一些郁结总也放不开。现在他终于想通了,你就让他疯狂一回吧。” “疯狂?”瓦克达摇摇头,“这个疯狂的代价可真是大了去了。我会的四个字成语不多,但也知道自毁长城这句话。” “瓦克达,你不是费扬武,不明白他此刻究竟想要的是什么。”阿济格喝了口茶说道:“你应该知道当初叔王因谋反而获罪致死,费扬武从小就是先帝抚养长大,虽说是宗族但也难逃寄人篱下的心境,况且他们同父兄弟之间互有间隙,特别是阿敏和费扬武。从来费扬武都将一切托付在家国天下中。他从未喜欢过一个女人,也从未有一个女人喜欢过他。所以他现在的疯狂是有缘由的。至于之后他会有何醒悟,也是此刻他无法预料的。抑或是众人所说的执迷不悔,抑或是众人希望的幡然醒悟。这一切都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看着瓦克达说道:“我们作为兄弟的,只能在他最需要支持的时候给他全部的支持,在他高兴的时候陪他喝酒,在他失意的时候给他帮助。就像当初他在自己和贺冬葶的事情尚在纠葛中时依旧倾尽全力帮助我和哲敏一样。” 瓦克达听了不住地点头,“我明白了,阿济格。总之他现在要高兴,我们就陪着!” “对!”阿济格笑道:“那么一会儿我们就过去和他痛饮一番,为他高兴高兴。” 回到贝勒府后费扬武安置了冬葶母女,他命人准备晚上的筵席忙得不亦乐乎,尚吉看着他这个样子心中喜忧难辨。忽然有人在尚吉嘀咕了几句, 尚吉听了皱皱眉叹了口气,他来到费扬武身边,说道:“主子,吏部的人来撤换匾额了。” 费扬武看看尚吉,然后便往外走。因为费扬武由贝勒被降为贝子,府门口的匾额需要撤换。吏部派来的官员看到费扬武后作揖道:“贝勒......呃,贝子爷,小的是来撤换匾额的。” 费扬武点点头道:“有劳了。请便。” 来人便开始架梯子上门楣撤换匾额。一些路人也纷纷停下脚步围观起来,有的还窃窃私语。看着金漆的“和硕贝勒府”被换下,费扬武心中泛起一阵叹息,这些荣耀是他用自己的生命换来的,现在一切都不在拥有。大家都问值不值得,那么究竟是否值得呢?费扬武微微蹙眉,脑海中忽地出现了冬葶的模样,他瞬时的蹙眉立刻舒展开来,他重新微笑着看着“和硕贝子府”的匾额悬挂上门楣,一切又回来最初,大不了从头再来。费扬武相信自己的能力,就算是被贬为马前卒,他也要凭自己的力量重新站起来。 “尚吉,你看着就行了。我去看看冬葶。”他不再管什么撤换匾额兀自进府去。 冬葶和母亲被安排在两个不同的院落,不过相邻很近。秋嫂整理好后便来看女儿,一进屋就看到冬葶痴坐在一边呆呆地看着前方。“冬葶。冬葶?”秋嫂叫了几声冬葶才缓过神来。 “娘。什么事啊?”冬葶问道。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秋嫂说道:“我看你神情郁郁,照理说你应该高兴才是。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冬葶叹道:“娘,我总觉得这件事不可能那么顺利。我和你一直在礼亲王府不知道外面的情况,问费扬武他也是不肯说。我怕......我怕他会做出一些傻事。” “女儿,如果费扬武不肯说,定是不想让你知道。”秋嫂心里也清楚,这件事不可能这么简单地解决,“既然他已经为你付出了这么多,你们也走到这一步,那就顺应了吧。如果他真的失去了什么,那么你就在情感上弥补他吧。娘知道他是个满人,与我们汉人为敌。站在那些男人的民族大义上,你们不应该结合。但是站在一个母亲的立场,为娘觉得他是一个可靠的男人。女儿,珍惜他。”秋嫂握了握女儿的手。 冬葶点头,“他若是失去了什么,女儿一定会尽力弥补。” “这就对了。”秋嫂稍稍放了心。 “冬葶!”费扬武走进屋看到秋嫂,便道:“秋嫂,您也在啊。” 秋嫂笑道:“我去我那屋里看看还有什么要打点的,你们说说话吧。”说着就出去了。 费扬武面带微笑走到冬葶面前,伸手握着她的玉手。“冬葶,我们苦尽甘来。我真的是很高兴,就连立下军功受赏受封,我都没有那么喜悦。” 费扬武满怀欣喜,可冬葶却欢意难显。“费扬武,你我之间应当坦诚,对不对?” “对啊。”费扬武搂着她说道:“若不坦诚,我怎敢向你表露心迹?” “费扬武,那你告诉我,我们能走到一起,你是不是妥协了什么?或者是放弃了什么?”冬葶凝视着他,“满汉不通婚,这是满人的祖训。大汗不可能轻易应下,你老实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冬葶心有困惑这是费扬武早就意料到的,她是个聪慧的女子怎么可能想不到。“其实我也没打算隐瞒,只是想等到尘埃落定后再向说明白,既然你问了,那我就告诉你。”费扬武拉着她坐了下来,“大汗已经将我降爵为贝子,还革去了我一切军职,从明天开始我就只是军中的一个小卒了。” 费扬武说的颇为轻松,面带笑容。可冬葶却听着越发揪心,甚至眼眶通红就要落泪下来。“你......你为什么要答应?你......”冬葶推着他的胸口说道:“若是如此,我宁可......” “别说什么宁可离开。”冬葶将费扬武往外推,可费扬武却紧紧地将她抱在怀中,“你宁可离开我,我也宁可不要我的前程!” “你......你怎么这么傻?”冬葶依偎在费扬武的怀中哭泣起来。 “你不也是那么傻?”费扬武笑着搂着她,“我们都是那么傻,所以就凑到一块儿了。”费扬武慢慢安抚着冬葶,让她渐渐安静下来。“冬葶,我还向大汗请旨,将你婚配与我。” “婚配?”冬葶抬头看着他,“这......”满汉不通婚,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费扬武笑道:“大汗答应我,让我娶你为妾。不过......”费扬武生怕冬葶有何误会立刻补充道:“那一刻我就做了一个决定,我此生不会娶妻,若为妻者,必贺氏冬葶莫属!” “不重要!这都不重要了!”冬葶知道费扬武为了自己放弃了自己的一切,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名分什么妻妾之分。两人依偎着,真想就这么一直下去。此刻外界的任何阻碍似乎都消失了,留下的只有温存。 尚吉走到门口看到这情景忙退后几步站在窗口,道:“主子,英亲王和瓦克达贝勒来了。” 费扬武笑道:“我兄弟来了,一会儿我就让他们为我们见证!” “见证?见证什么?”冬葶看着他。 费扬武笑了笑道:“显然你在这儿呆坐了许久。”他指了指床边的柜子,说道:“一会儿你看了便知,我先去迎他们去。”说着就随着尚吉离开。 柜子?冬葶打开柜子一看,里面整齐叠放着一件红彤彤的龙凤喜袍,“这......”冬葶将喜袍捧在手中,眼泪不由地“吧嗒吧嗒”往下落,一滴滴眼泪落在喜袍上晕成更深的红色。“费扬武......”她哽咽地将喜袍紧紧抱在胸前。 费扬武迎出去,看到阿济格和瓦克达便相互撞击了肩膀,这是满足兄弟见面表示亲密的礼仪。“我的兄弟!今晚我们一醉方休!” “你们兄弟一醉方休,那我呢?”马车里传来阿岱的声音,不一会儿她就由侍女搀扶着下了马车,“我也要凑热闹。” “阿岱?”费扬武愣了愣,“你怎么也来了?” “不欢迎吗?”阿岱已经走到了瓦克达身边。 瓦克达无奈地说道:“我和阿济格走到半路发现她也正往你这儿赶。怎么说都不听,真气死我了。” “你气什么?你们是费扬武的好兄弟,难道我就表示费扬武的好朋友吗?”阿岱反击道。 “哎呀!我向来都说不过你,凑足了热闹你就早早回去。我们要喝通宵呢!”瓦克达说道:“你不想睡,可别让我儿子陪你一起熬夜。” 费扬武笑着说道:“瓦克达,今晚不做通宵。一定放你早早儿地陪阿岱回去。” 阿济格听了便笑道:“我们喝酒从来都是通宵达旦,今儿个怎么不是啦?” “哈哈~~一会儿你们便知晓了。”费扬武说道:“来!里面请。”酒宴摆上后大伙儿入座,费扬武还特意命人多加了炭盆,阿岱身怀六甲不能冻着。 “阿济格、瓦克达,我的好兄弟。我和冬葶能走到今天,都亏了你们。”费扬武举起酒杯说道:“若不是阿济格的醍醐灌顶,若不是瓦克达的仗义相助,我想你们都看不到我今天爽朗的笑容。费扬武无以为报,在此以此酒聊表谢意!” 阿济格举着酒杯笑道:“费扬武,今天看到你如此欢欣,作兄弟的真是羡慕不已。旁的话不多说,我只希望你将来能和冬葶姑娘能长长久久,至于别的,作兄弟的一定尽力相助!”阿济格虽然没有把话说明,但其意很明确地说虽然费扬武被贬为小卒,但是只要有他在一定会竭力相助。 瓦克达也说道:“我不太会说话,但是费扬武,你永远都是我心中的巴图鲁。做兄弟有今生没来世,一切都在这杯酒中了!”说着就先饮尽了杯中酒。 酒过三巡,月已上枝头。大家你说我笑其乐融融。“主子。”尚吉跑来,“范先生来了。” “范先生?”费扬武立刻起身相迎。见到范文程进来立刻迎上去给他行了个礼,“学生费扬武,给先生请安。” 范文程笑道:“不用多礼。”他看看屋里的情形笑道:“看来今晚我还来对了。” “先生里面请。”费扬武将范文程引入堂内,让出上座给他坐。 几杯酒后范文程说道:“费扬武,为师这次真是失策了。一直以来为师都不知道,原来你是个情种啊。” “先生见笑了。”费扬武说道:“费扬武只是不想错过一些不该错过的人。” “嗯!说得好!”范文程笑道:“这才是大丈夫所为。有的事不用太过介怀,要知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将来的事情谁都不知道。走好今天这一步才是最要紧的。” “是!学生受教了。”费扬武作揖道:“既然先生来了,那么今晚就请先生给学生作个见证,今晚学生要与冬葶成亲。” “今晚成亲?”众人皆是一阵惊讶。 费扬武笑道:“是啊。经历了这么多,也应该修成正果了。”他对尚吉说道:“去告诉冬葶姑娘和秋嫂,让她们过来吧。” 尚吉领命而去,冬葶和母亲正在屋里。尚吉到了后说道:“冬葶姑娘,主子让您和秋嫂子过去呢。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 秋嫂笑道:“女儿啊,虽然仓促了些,不过为娘真是为费扬武的真心感动啊。快去吧。” “是啊,主子真的很用心呢。”尚吉笑道:“还请了范文程范先生做见证呢。” “谁?”只见秋嫂脸色骤变看着尚吉,“你说范文程?是哪个范文程?” 尚吉愣了愣道:“就是大汗的第一谋士,我们主子的先生,范文程,范宪斗先生。”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六十七章:情路有归 第六十七章:情路有归 “范宪斗......” 尚吉点头道:“我家主子要请范先生当主婚人呢。” 秋嫂忽地对冬葶说道:“孩子,你去吧。我有点头疼,就不过去了。” 冬葶忙问道:“娘,你怎么会头疼?是不是病了?” “没有,没有。这几天风大,可能吹了寒风。”秋嫂推着冬葶往外去,“快去吧。费扬武他们还等着呢。”秋嫂上下打量着穿着喜服的女儿,笑道:“孩子,你今天真漂亮。费扬武一定欢喜得紧呢。” 尚吉见秋嫂不去,便说道:“秋嫂子,主子要和冬葶姑娘成亲,您是女家长辈,怎么能不去呢?” 秋嫂一手按着自己的额头一手摇摆着,“不行,不行。外面的风大,一吹我又要头疼。尚吉啊,没关系,你让冬葶叩拜主婚人也是一样的。”秋嫂顿了顿补充道:“那位范先生不是你家主子的先生吗?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叩拜他也是一样的。” 见秋嫂扶额痛苦的样子冬葶也不便强求,“娘,那你好好休息,一会儿我就过来看你。” “嗯!嗯!快去吧。”秋嫂连声应道。 冬葶又嘱咐了几句便随着尚吉去了。 前庭虽然没有什么婚庆的摆设和布置,但却弥漫着浓浓的喜气。当冬葶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大家眼前都是一亮。冬葶虽然身着红彤彤的喜服,但却没有做太浓的妆饰,红色映衬着她清秀的脸庞,看起来楚楚动人。 “冬葶,你真美。”阿岱不由地赞叹道,她跑过来拉着冬葶向着费扬武走去,“费扬武,你媳妇儿真漂亮啊!” “是......是啊......”费扬武看着冬葶都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话来应对,她的美他一直知道,只是今天这份美被渲染地如此动人,让费扬武脑海中迅速地浮现出一个个片断,他们从相识一直到相恋,走过来一切不容易。除了喜悦费扬武倒是觉得有一丝感慨,这个女人似乎能改变他的一生。他伸手紧紧握着冬葶的手,凝视着她轻声说道:“冬葶,放心地把你交给我。我会兑现我对你的一切承诺,曾经、现在、将来!” “我相信!”冬葶含泪看着他,她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能够被眼前的这个人男人爱着,在冬葶看来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事了。 范文程看着冬葶一身正红色的喜服,心中不免有些嘀咕。大汗下旨分明是让费扬武娶贺冬葶为妾,而作为妾室入门不能穿着正红色的礼服。这也是当时李家为何在喜服上如此下功夫的原因。费扬武曾经学过汉学,而皇太极也渐渐在满洲子弟中普及汉族的文化,重要的是贺冬葶就是汉人,这些道理费扬武应该都知道,而他还是选择了这个红得耀眼的正红色,分明是将贺冬葶作为妻子娶进门,可见费扬武对这个女子是如此地用心。 “咦?秋嫂子呢?”阿岱朝门口看了看,“怎么不见她?” “哦,我娘说有些头疼,不能过来了。”冬葶笑着看着费扬武说道:“就让我娘歇着吧,明天一早你再去给她老人家磕头?” 费扬武应道:“好!就让伯母......”他笑了笑说道:“应该是娘,就让娘好好休息,我明天一早就去叩拜。”他拉着冬葶的手来到范文程面前,道:“范先生,这就是贺冬葶,我的新娘。” 范文程上下打量了一下冬葶,觉得她眉宇间很是面善。“费扬武啊,现在我知道为什么你要这么执着了。希望你能和这位贺姑娘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既然岳母大人抱恙在身,那么就请先生上座,接受学生的叩拜,以和礼俗。”费扬武请范文程坐上上座,然后拉着冬葶的手一齐跪向大门口。 一旁的阿岱用手肘捅了一下憨笑着的瓦克达,轻声道:“喂!快说话呀!你不是行过这样的礼吗?” 瓦克达看看阿岱忙笑道:“一拜天地!”费扬武和冬葶一齐拜了下去,接着便转身面对着范文程跪了下来。 阿济格忙道:“让我来!”然后清清嗓子道:“二拜高堂!” 费扬武和冬葶叩拜之后面对面站着,阿岱迫不及待地说道:“夫妻交拜!” 最后范文程在看着两人交拜完后便笑道:“礼成!”众人都为他们欢笑拍手起来。 厅内其乐融融,可窗户外边却站着一个身影,她看着厅里的一切眼睛里含着泪光。看到女儿和费扬武礼成后,这个身影便拭泪而去。 费扬武和范文程还有兄弟们喝了几巡后便被他们推着送入了洞房,瓦克达一把推他进屋后便笑道:“春宵一刻值千金,我儿子等着有人作伴呢!”说着就关上了房门。 费扬武转身看到冬葶正坐在床前低眉坐着,因为一切从简冬葶也没有披上红盖头。费扬武从桌上拿起两杯酒来到冬葶面前,伸手递给她一杯酒。 “冬葶,喝了这杯合卺酒,你我便是夫妻。”费扬武坐在她身边,道:“我费扬武真真儿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天。”说着就举起了酒杯。 冬葶含羞举杯,两人双臂交缠喝了这杯合卺酒。“其实我也没有想过有这么一天。我想如果不是你如此地勇敢和执着,此刻我还是李家的那个贺冬葶。”她看着费扬武,说道:“我想我会把你锁在心里,然后守着你我的这份情遗憾到老。” “那现在呢?”费扬武将她手中的酒杯接过来放在一边,然后轻轻捏着她的手温柔地说道:“现在我真真实实地在你面前,虽然没有龙凤对烛没有大幅喜字,但这就是你我的婚礼。” 冬葶脸上浮现出一丝幸福的笑容,可转而又面露困色,“我害怕......我害怕这一切都是梦。我害怕睁开眼睛后发现依旧身在李家,依旧......” “那你闭上眼睛再睁开来试试看,看看究竟是不是梦境。”费扬武笑着说道。 “嗯。”冬葶果然闭上了眼睛,心中默默祈祷着这一切。当眼睛睁开的一霎那,只觉得有人吻住了自己的双唇,深情地抱她入怀。冬葶又缓缓地闭上双眼,享受着这一份温存。 慢慢地费扬武移开了自己的唇,看着她道:“是真的吗?” 冬葶睁开眼睛看着他,微微点头。“真的,是真的。这不是梦。”说着便靠在费扬武的怀中,“上天真是待我不薄。” “冬葶啊,你说这外边将你我已经传得如此不堪,你的名声算不算被我费扬武给毁了?”费扬武抱着她道:“你从未在人前辩解过,难道你就不怕人言可畏四个字吗?” 冬葶柔声道:“当日被你鞭挞,你来我房里帮我上药......”冬葶想起那一日,费扬武强行帮她上药,而她那个时候可是只穿了肚兜薄衫而已,“在汉人眼中,这已经是不清白了。” 费扬武笑了笑,“那我今晚是否要为那日的行径负责呢?”说着便看着怀中的冬葶。只见冬葶两腮绯红娇羞地看着他,那模样让人怦然心动。那日在清河镇,冬葶也是如此动人,可是自己却要按耐住那份冲动,为的是让她能有一个好的将来。而现在,她是属于他的,不用再顾虑旁人的眼光,不用再为这么多事情烦恼,此刻只有他们俩...... 第二日清早,费扬武便醒了过来,他侧身看着身边的冬葶,她还睡着。长长的睫毛是如此清晰,朱唇红润忍不住让费扬武再次亲吻。冬葶被他的亲吻打消了睡意,缓缓睁眼看到他正笑对着自己。想起昨夜的巫山云雨,冬葶不禁脸红飞霞。 “早......”费扬武笑道。 “早......”冬葶的声音充满了羞涩。这是难以看到的神情,让费扬武又一次心醉。 费扬武再次抱着她,柔柔的身体抱在怀中生怕弄疼了她。“娘子,昨夜睡得可好?”费扬武也是难得地玩笑起来。 冬葶为昨晚的初夜羞涩,而费扬武却又偏偏提及起来,本来就已经飞霞的脸庞更是添上一抹羞红。她含笑而不语,由着费扬武温柔地抱着自己。 见她不说话,费扬武便道:“怎么?是为夫不够好吗?” “讨厌,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了贫嘴?”冬葶忍不住笑骂了起来,面露娇嗔。 “哈哈~~”费扬武笑了起来,“我称呼你为娘子,怎地不见你唤我一声相公?”费扬武有些迫不及待地催促道:“快,叫我一声。轻轻地。”说着就把耳朵凑到冬葶的唇边。 费扬武平日里严肃不苟一笑,此刻的他到似一个孩子一样顽皮,冬葶在他耳边柔声地唤了一声“相公”,把个费扬武喜得心花怒放。 夫妇二人不忍心清晨的阳光这么快夺去如金般的春宵,两人在暖帐中又是一番温存后才依依不舍地起身。 冬葶对着镜子盘起了发髻,妆容依旧是她一贯的素妆。费扬武终究是满人,无法做到汉人男子那样会风情,他看着冬葶上妆,就好像在欣赏一位画家缓缓勾勒出一位绝世美女一般。 “冬葶,听说汉家男子有时候会为妻子画眉?”费扬武笑着说道:“我会慢慢学,学会后也为你画眉。” 只见冬葶转过身来看着他,握起他的双手,说道:“不!我不要你为了我去学画眉。费扬武,你的这双手拿的不应该是眉笔,而应该是你的战刀。”费扬武没有想到冬葶会这么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见冬葶温柔地展开他的双手,抚摸着他手上因为长年持刀而留下的茧子。“费扬武,你为了我付出了很多,你付出的都是你曾经视同生命般的东西。既然你对我如此地无私,我又怎么能那么自私地把你留在我的身边而不顾你的感受?” “冬葶,我......”费扬武似乎意识到她想说什么,刚要说话却被冬葶捂住了嘴。 “费扬武,你应该好好儿地做你自己了。”冬葶看着他继续说道:“虽然你现在一无所有,可是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凭借你这双手重新获得你的一切。”冬葶起身将放在屋内正中间案头上的那柄战刀捧了过来,“费扬武,拿着它。我相信你可以!记住,你的手永远都不要再为了我拿起那些根本不属于你的东西。”说着就把那柄战刀交给费扬武,“现在是贺冬葶为费扬武付出的时候了。” “冬葶......”费扬武感动地将妻子抱在怀中,眼泪控制不住地在眼眶中打转。要知道他从小就为了能为国家开疆拓土而努力,他为了自己的情而放弃自己的前途,要说一点都不心疼一点都不挣扎那是假的,只是他宁愿为了冬葶忍痛割舍去自己的前途。可没想到自己的新婚妻子却不要他温柔地做一个丈夫要做的事情,而是把他的战刀交还给他,让他重新为了自己的前途奋斗。这样的妻子怎能叫人不爱?“冬葶,谢谢你。我费扬武能得此妻,此生夫复何求?” 由于昨夜秋嫂没有参加婚礼,费扬武和冬葶一早便去给她老人家磕头行礼。秋嫂看上去的确有些精神不振,对新婚夫妇一番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的谆谆教导后便道:“冬葶啊,你作为新媳妇儿应当为丈夫做新婚第一天的早膳的,快去吧。” “嗯!我这就去。”冬葶对费扬武说道:“你先陪陪娘,我这就去准备早膳。” 冬葶走后费扬武便道:“岳母,看您的脸色不是很好,要不我去请个大夫来看看吧。” 秋嫂摇摇头道:“不用了,老毛病了,歇歇就好。哦,对了。昨天我没有出席,所有礼仪没有出什么问题吧?” “没有。”费扬武笑道:“幸好我的老师范先生来了,所以我和冬葶便向老师行了礼。”费扬武生怕这么做会让秋嫂觉得不妥,于是说道:“按照汉礼这也能说得通。” “嗯!嗯!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是顺理成章的事情。”秋嫂点了点头。“听说这位范先生是大汗的重臣?非常倚重?” “是啊。范先生足智多谋,确实是大汗倚重的臣子。”费扬武问道:“岳母怎么问起他来?”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六十八章:初上任 秋嫂笑了笑道:“听尚吉说他做了你们的主婚人,所以我就问上一问。不过怎地一个汉人会得到大汗如此地器重?” 费扬武觉得秋嫂平日里对这些事情并不在乎,她从来没有细问过任何的朝臣,可为什么这次却对范文程那么有兴趣?或许是因为同是汉人?费扬武并没有太在意,“范先生运筹帷幄,虽为汉人但对我大金却是尽心尽力。大汗惜才若渴,所以以之为重。” 这时候尚吉捧着一件八旗兵普通的战袍走了进来,他面色凝重地走进来。“主子,这......”尚吉看了一眼手中捧着的袍子,没有再说下去。平日里他总是捧着将军的战袍给费扬武换上,可这次捧的却是小卒的袍子。就算是费扬武初入军营也没有穿过这袍子。 费扬武却带着微笑走过来,伸手抚过那件袍子笑道:“好新的袍子,算不算新的开始?来,替我穿上。”尚吉抖开袍子替费扬武换上。费扬武扣上扣子后低头看看自己的装束,说道:“幸好还能穿上这身戎装。”他回头看到尚吉愁眉苦脸的样子便道:“尚吉,别苦着脸。” “主子,我去备马。”尚吉心里确有些难受,于是转身去替费扬武备马。 “尚吉!”费扬武叫住了他,“我已经不是昔日的将军了,你从今天起也不用随我去军营。好好儿留在家里替我照看好。” 尚吉看着费扬武,有些担心。过去他都会随同费扬武去军营照顾他的日常琐事,现在作为小卒的费扬武是不便带随从的,尚吉明白但却难以释怀。“是,主子放心。奴才会尽力,不让主子挂心。” 冬葶端着早点站在外边听到费扬武和尚吉的对话,费扬武的一句“幸好还能穿上这身戎装”让冬葶相信自己心中的想法,其实费扬武始终放不下他的战场。她改换了笑容走进去,看到费扬武一身小卒的装束同样和尚吉一样有些难受,但是她还是带着笑容道:“费扬武,纵然你是一身布袍,也掩盖不了你的锐气。”她放下手中的早点走过去替费扬武整理了衣襟,道:“我的夫君将来定能叱咤风云,成为一代将帅。” 费扬武握紧冬葶的手说道:“我会证明给你看,你没有嫁错郎。”他看了看时辰道:“时候不早了,我要去军营报到,先走了。”说着就抓起冬葶刚烙好的饼子就往外跑。 阿济格和瓦克达一早就奉命到了军营,似乎有什么军政要事要商议。早早到了军营,就看到阵营门口站立着一个守门卒,正是费扬武。 “怎么让费扬武守门?”瓦克达一见便有些不高兴。在他看来就算费扬武没有了任何军职但至少还是一个贝子,怎么能执戟守门?他刚要上前却被阿济格拉住了。 阿济格拉着他的胳膊说道:“听说这是礼亲王安排的,你就不要多事了。” “阿玛?”瓦克达皱眉道:“我去跟他说!” “不要!”阿济格道:“礼亲王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阿济格通过哲敏那件事已经看透了所谓的领导者的“良苦用心”,无论你是否愿意接受,都要服从。他不想瓦克达为了费扬武作守门卒的事情和礼亲王起争执,更何况大汗和礼亲王究竟为何做这样的决定,他们背后想干什么,谁都不知道。瓦克达性子冲动,不宜掺合在这件事中。 瓦克达想了想决定听从阿济格,他经过阵营门口的时候停住了。他看着一身简装的费扬武说道:“费扬武,委屈你了。你放心,我......” “你不用担心。”费扬武反而笑着安慰瓦克达,“我很好,你快进去吧。别误了军政大事。” 阿济格走上前拍了拍费扬武的肩膀,说道:“我相信你可以重新回到那里。”说着就指了指军营正中的大帐。 阿济格和瓦克达往里走,迎面走来与德格类交谈的豪格。阿济格和豪格许久未见面,这次可算是第一次在豪格婚后打照面。豪格抬头看到阿济格,觉得有些尴尬。反而阿济格却显得落落大方,他脸上带着一丝漠然的笑容走了过去。 “肃亲王。”阿济格拱手作揖道:“来得真早啊。” 豪格笑了笑道:“英亲王来的也很早。” 瓦克达看看他们俩,过去何曾那么生分互称爵位?就算是叔侄也是直呼其名,现在怎么......瓦克达克不喜欢这种感觉,可他也不能说什么,只能叹口气走开了。 阿济格也要跟着瓦克达走开,豪格突然叫住了他,“阿济格!留步。”阿济格转过身来看着他,豪格走上前道:“有空来我家坐坐吧。我们兄弟很久没有在一起喝酒了。我知道昨夜是费扬武小登科,而我可能因为某些事情需要避嫌,不能同庆。”豪格可惜地说道:“你我兄弟间怎会弄成这样?若真是因为哲敏,我也只能说无可奈何。但我豪格心中你、瓦克达还有费扬武,依旧是我出生入死的好兄弟。” 看着豪格的真诚,阿济格也心有感触。这件事情上谁都没有错,他无奈地放弃了哲敏,而豪格也是无奈地接受了哲敏。要说错,只能怨他们都无法自主自己的婚姻。豪格比他们都要小,很多事情考虑不如他们周全,作为大汗的长子他无法违抗君令和父命,而在外界看来又是豪格夺了他阿济格的女人,他承受的压力也不比自己小多少。阿济格拍了拍豪格的肩膀道:“我明白。我们都有说不出的苦衷。不过我相信你我之间的兄弟情谊。”他深叹一口气道:“你是我信任的兄弟,要好好待她。” 众人到齐后围坐一圈,代善和济尔哈朗走了进来。他们两个神色沉重,似乎有什么大事。放下营帐的帐帘,让心腹士兵守着大帐不允许闲杂人靠近,可见确实是重要的会议。 代善坐定后说道:“闲话不多说,昨夜大汗命我进宫给我看了一份加急的折子。喀喇沁部落的苏步地和杜棱古英密报,蒙古察哈尔动乱,根本有所动摇。这正是我们兴师的好时机。大汗已经下令亲自率军兴师,今日召集各位来商讨如何作战,之后我会进宫面奏大汗,以定方略。” 对于取伐察哈尔大家都显得很是兴奋,这是大金彻底和蒙古联盟的好时机,在商讨了初步的作战方略后已近晌午,代善合上记录战略的册子刚要宣布散会,就看到阿济格站了起来。 “礼亲王,我有一事请王爷代为转奏大汗。”阿济格作揖道。 代善说道:“阿济格,有话旦说无妨。” “舍弟多尔衮和多铎,已经长成。我替他二人请命征赴沙场。”阿济格替两个弟弟请命。 阿济格突然的请命让代善觉得有些意外,他不敢草率应答,于是道:“好,我会替你奏明大汗。” 费扬武守着军营大门一个上午,眼看着帐帘紧密地大帐静悄悄地不让人靠近,可见里面一定是重要的议事,他不由地揣测着里面可能的议题,又要攻打锦州了吗?还是大汗有其他的战略?现在在里面的人是不是都要上战场了呢?若是自己还是那个将军会不会也在里面......费扬武立刻收回了神思,他不能让自己这么好奇,现在他只是一个守门卒不应当去理会这么重要的会议。他转过头去静静地站在那里,此刻他的本职就是守好阵营的大门。 众人陆续从营帐里走了出来,瓦克达脸上挂着笑容显得很兴奋。他兴冲冲地跑向费扬武,笑道:“费扬武,我们就要......” “瓦克达!”代善在身后喝令住了他,严肃地说道:“朝中机密怎能轻易泄露?” “费扬武又不是外人!”瓦克达早就因为代善让费扬武去守门心里不乐意了。 代善严肃地告诫道:“从军者应当知道军职高低的分别。快回家去!”瓦克达只好负气地悻悻离去。代善摇摇头走到费扬武跟前道:“费扬武,你要明白,现在你......” “我明白。”费扬武笑道:“礼亲王不必解释,费扬武十五岁从戎,自然知道军中的规矩。” 代善点头道:“你明白就好。” 夺取察哈尔已成定数,皇太极看过作战草案后很是满意,大金自从锦州之败后太需要一场胜利来振奋人心了。“好!就这定了。” “大汗,阿济格提出一个请求。”代善说道:“他希望这一次能让多尔衮和多铎随军出征。” “哦?”皇太极想了想,当初是以多尔衮和多铎作为借口来迫使阿济格放弃哲敏,那么这一次阿济格提出这样的请求也不为过,更何况现在多尔衮已经十六岁,多铎也已经快十五岁,作为八旗子弟也可以上战场为国效力了。“听闻多尔衮和多铎在军中也是表现卓越,这一次的确可以给他们机会历练历练,带上他们,就归在我的麾下。” “是,大汗。”代善记录下了多尔衮和多铎的名字。 皇太极喝了口茶道:“听说昨晚费扬武在家和那个汉女成了亲?范先生还成了主婚人?” 代善点头道:“是,瓦克达也应邀去了。婚礼很简单。” “哈哈~~这次算是让他如了愿。”皇太极说道:“今天他第一天以小卒的身份当差,可有异样?” “他似乎很冷静。”代善奏报道:“我让他去守营帐大门,他毫无怨言。不过......” “不过什么?”皇太极追问道。 “不过看得出他心里还是有放不下的东西。”代善说道:“他的眼神还是那么锐利。” 皇太极摸着胡子笑道:“他明明是一只雄鹰,怎么能甘心当一只雀鸟?让他经历一下这种落差,他就会明白属于他的永远是那片天空。”皇太极抬头嘱咐道:“这一次出征记得带上他,也归置在我的麾下。” 晚上费扬武离开军营往回走,离开的时候看到其他阵营的军士们被调到这里,似乎有什么大动作。他的好奇心又开始发作,他驻足在军营门口看着这一切竟然占了半个时辰。眼看着天已入暮他才匆匆赶回家。 晚饭已经备好,看到家人费扬武不想把自己对军务的好奇带给他们。秋嫂端上最后一道菜,看到费扬武回来便笑道:“哎呀,姑爷回来了。正好开饭了。” “嗯!好香啊。”费扬武看着桌上的菜肴笑道:“这些菜一看就知道是冬葶亲手做的。” “咦?姑爷好眼力。”秋嫂笑问道:“你怎么看得出来?” 费扬武洗了洗手笑道:“当日她在我府中的时候也会去厨房打下手,有一日晚上我和阿济格他们喝酒到深夜,厨子们都睡了,我又说要加菜,她就替厨子炒了几个菜来。那味道......”费扬武闭上眼睛似乎在回想着那个味道,“那味道真是难忘啊。” “看来我姑爷一早就对我家冬葶动情了。”秋嫂笑道。 “娘啊,你怎么这么说啊。”冬葶羞涩地看了一眼费扬武。 费扬武也看看她,笑道:“是啊。只是那时候怎么也没有想到以后可以天天吃到这么可口的饭菜。” “主子。”尚吉站在门口道:“有事儿。” 费扬武知道尚吉可能有什么难言之隐于是就走了出去,“怎么了?” “二贝勒派人来,说主子已经没有任何军职还被降爵,所以要把曾经分给主子的奴仆全部收回。”尚吉愁眉苦脸地看着费扬武,说道:“主子,二贝勒太过分了。” 费扬武冷笑一声道:“他们人在何处?” “就在外面。”尚吉朝门口看了一眼。 “让他们等在后门,要带走多少人由着他们。”费扬武嘱咐道:“千万不要惊扰到任何人。” “主子......”尚吉觉得费扬武太过妥协了,虽然这些奴仆是当初俘获后分给他们这一支的,作为这一支年龄最长的阿敏又分给了各房兄弟。可如今要全部收回实在是太驳费扬武的面子了,怎么说他还是一个贝子。 费扬武摆摆手道:“他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只要不惊扰我的家人,想拿什么就拿什么。”说完就转身进屋和他的家人们共坐用膳去了。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六十九章:赴宴释嫌 第六十九章:赴宴释嫌 豪格张罗着让人准备好酒菜,显得很开心。哲敏慢慢走来看到一桌的酒菜便问道:“今天有客人要来吗?这么多酒菜。” “是啊!我请了阿济格来喝酒。”豪格笑着说道。只见哲敏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她看着豪格但是并未说话。豪格见了便道:“我今天去军营商议事情碰到了阿济格,我们聊了聊。”豪格握着哲敏的手说道:“哲敏啊,我知道你和阿济格之间有着理不清的关系,但是我和阿济格还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我不想因为我们的婚姻而影响我和他的兄弟情。哲敏,很多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不要再去想了。坦然一些不好吗?其实他并不是那么无情的,他还嘱咐我要好好待你。” 哲敏听到最后一句眼睛里微微闪过一缕光芒,不过瞬间即逝。豪格的想法可能比较简单,但也没有错。他们之间是好兄弟,因为自己而变得如同陌路很是可惜。但是要把这两件事情完全撇开来看实在有些困难,可能毫无心机的豪格能做到,但是哲敏知道心事沉重的阿济格未必能做到。不过看到豪格如此珍重这段兄弟情,哲敏也颇为动容。她微叹道:“或许你说的对,我不应该太执着。很多事情已经有了定数,应该坦然一些。” “这就对了。”豪格笑道:“不过我也不勉强你,一会儿你若是不愿意见他那就不要出来了。我也不想场面尴尬。” “行了,我知道轻重。”哲敏应道。 阿济格骑着马在肃王府不远处站立了很久,看着肃王府里灯火通明心情有些复杂。他答应了豪格去吃酒,也是为了攻打察哈尔激励士气。不过一旦跨入肃王府那就离哲敏咫尺之遥,若是相见了该如何是好?怎么说也是他对不住哲敏,她心里一定怨恨自己。不过大丈夫敢做敢当,难道一辈子都与豪格不相往来?他这次答应去赴宴就是想缓和与豪格的关系。 “英亲王驾到——”肃王府守门的人看到阿济格朝这里走来便大声传道。 豪格知道后立刻亲自出门迎接,阿济格下马后与豪格互相撞击双肩。“看到你来我真的很开心。”豪格与阿济格并肩朝里走。 “豪格,我也很高兴能和你再坐下来喝酒。”阿济格入座后看到一桌酒席笑道:“就我们两个不需要这么丰富吧。” “应该的。”豪格给阿济格斟上酒,“来来,我们兄弟俩好久没有一起喝酒了。虽然我的酒量一直是最差的一个,但今晚一定陪你不醉不归!” “喝酒伤身,跟你说了多少次,就是不听。”突然哲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转过头一看她端着一道羊肉砂锅走了过来。 阿济格怔怔地看着她,她面带微笑向他们走来。“你......”豪格没想到哲敏会来也是有些吃惊,“端菜的事情让别做就行了。” “没事。”哲敏把羊肉砂锅放在桌上并且坐了下来,“难得英亲王来做客,我也陪着喝几杯吧。”说着便笑着看着阿济格。 豪格再怎么木讷也知道这是哲敏故意为之,他替哲敏斟上酒,“你少喝一些。” “嗯。”哲敏柔情地看着豪格,道:“你也是啊,别一身酒气的上床,我可不理你啊。” 阿济格看看哲敏,心下知道她是故意这么说的。他默默地喝了口酒,说听着无动于衷是假的,阿济格心里颇为难受,哲敏的这句话不免让他浮想到豪格夫妇俩的私下里的亲昵。他努力地告诉自己不要去想,于是一杯又一杯地喝酒。 豪格见了便道:“阿济格,吃点菜,别光喝酒。”说着就要夹菜给他。 可是哲敏却先他一步夹了一块羊肉放在阿济格的碗中,“羊肉砂锅,这应该是英亲王曾经最喜欢吃的菜。试试看味道有没有变,是否还像当时那么可口?” 豪格并不知道阿济格和哲敏之间对于羊肉砂锅的过去,于是便说道:“哲敏这道羊肉砂锅做的很好,我最喜欢吃了。你也试试看。” 阿济格吃了一口,羊肉甜味适中软糯可口,可是吃在嘴里却是很苦涩。曾经他吃这道菜会感觉到很幸福,可是这一次他却觉得无比地苦闷。 “怎么样?还算可口吧?”哲敏面带微笑问阿济格,她逼着他说出此刻心里的感受。 阿济格微微一笑道:“很好吃,很好吃。香糯可口。豪格,好福气啊。”他看了眼哲敏道,“哲敏,你果然是贤妻良母。豪格有你是他前世修来的福分,也是你们俩前世未完的缘分。” 看到阿济格强作镇静哲敏心里既解恨却又难过,他的话分明是说自己和豪格是缘定三生,而和他却是一段孽缘。“缘分天注定这无法改变,不过我也相信人定胜天这句话。” 阿济格看着哲敏,她还是在责怪自己没有去争取。他的难处她不知道,他也不想让她知道,但是看到哲敏这么怨恨自己实在是很难受,他看着那锅羊肉说道:“这只羊也可能是羊群中的佼佼者,但是一旦盯上它后它也是无可奈何地去送死。别无选择。” 哲敏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愁绪引上眉头。她不想再留在这里,原以为可以气气阿济格让自己解恨,没想到越来越难受的却是自己。阿济格没有为他们的感情去争取,她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让阿济格放弃。此刻听他这么说一定是有隐情,那为什么他不肯说呢?哲敏已经不再对这段情有任何希望,她已经是豪格的妻子,不可能有任何转机,如今她要的只是一个理由,一个让她不再怨恨阿济格的理由。 豪格感觉到场面有点僵,于是说道:“哲敏啊,你忙了一天也累了,回房休息吧。我和阿济格要商议一下军务。” “好。”哲敏说道:“那我先回房去了。你......”她看了一眼阿济格,说道:“你们少喝点酒,伤身的。” 哲敏走了之后豪格便说道:“阿济格,她还需要时间。你别太在意。” “没事,毕竟是我对不住她。”阿济格说道:“豪格,你真的不介意我和哲敏的过去吗?”作为一个男人,看到自己的妻子和别的男人有私情肯定会生气,可豪格却好像不在意似的。 豪格笑了笑道:“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现在我虽然是哲敏的丈夫,但是毕竟你和她在先。哲敏这么温柔,我也慢慢地喜欢上她。我很希望我是她心中唯一的男人,我也很想你们之间能化解郁结。只有当你们的过去真的成为过去后,我才能和她开始。”豪格笑道:“所以我答应过你的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承诺,并不止对你,也是我自己对她的承诺。” “豪格......”阿济格看着他,无论豪格是否愿意去爱哲敏,哲敏都是他的,如果豪格能好好爱哲敏也不失为一个好的结局。“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纠缠在和哲敏的感情中。”阿济格已经决定放弃哲敏,也希望给豪格机会。 豪格笑了笑说道:“你是我兄弟,我绝对相信你。至于哲敏,我相信我能感动她。偷偷告诉你哦。”豪格笑道:“前几天哲敏还跟我说想要个孩子呢,当时可把我给乐坏了。” 豪格笑得开怀,阿济格由衷地为他高兴,不过隐隐地还是感觉到一丝疼痛。 攻打察哈尔的事情很快定了下来,代善和一众随行的将军开始调度军队。费扬武守着军营的大门看着进进出出操练的队伍心里痒痒的,总是会走神看演武场上的操练,有时候还会关注到军士们的状态。 “费扬武。”突然有人叫他,回头一看是代善。费扬武忙跑过去,行礼道:“王爷!” “嗯。”代善一脸严肃道:“随我进帐。”两人来到大帐,代善坐下来后问道:“怎么样?这几天还习惯吧?” 费扬武奏道:“谢王爷关心,属下很好,也很习惯。” “是吗?”代善幽幽地问道:“听说你二哥昨晚去你府上把之前给你的奴隶都带走了?” “是。”费扬武应道:“王爷费心了。” 代善摇摇头道:“阿敏这么做有些过分了,虽然你现在是守门卒但还是贝子的身份,怎么能如此放肆!你放心,我会替你去讨个公道。” 费扬武作揖道:“王爷,大可不必。这些费扬武并不在乎。” “这些不在乎,那么别的呢?”代善问道:“费扬武,你真的什么都不在乎吗?”费扬武低下头没有回答。代善又问道:“对了,你觉得今天镶蓝旗和镶白旗两旗哪个状态好?” 费扬武奏道:“今天一早来汉军旗最为规整,状态也最好。” 代善微微点头道:“看来你还是注意到了。费扬武,你本身就是将帅之才,就算把你留在大门口守门你也会注意到你所关注的一切。费扬武,你的心并不平静啊。” 费扬武沉默未言,代善的并没有错,既然没有错那也就没有争辩的必要。“费扬武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那如果让你再选一次呢?”代善问道:“你还会选那个女人吗?” “会!”费扬武斩钉截铁地说道:“一定会!” 代善听了摇摇头叹道:“真是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啊。好了,不说这些了。”代善从袖子里拿出一张明黄的纸说道:“这是大汗的手谕,也是密谕。我就不读了,你自己看吧。”说着就递给了费扬武,费扬武跪接了旨意。 费扬武细细地看完了旨意,然后将旨意交还给代善。“费扬武叩谢大汗。” “大汗这么做也是想给你机会,但是外头你的事情已经......”代善看了看费扬武说道:“大汗就算是想给你机会也要顾及到悠悠众口。” “费扬武明白。”费扬武再次叩谢道:“谢大汗、谢王爷。” 代善扶起他叹道:“好好儿的一个人才为了一个女人......唉~~实在是可惜了。”他拍了拍费扬武的肩膀问道:“对了,你婚后的生活如何啊?” “一切都好。”费扬武说道:“生活很平淡,但我很喜欢。” 代善微微点头,感叹道:“真是不得不相信缘分这回事。当初瓦克达和阿岱就像冤家一样,一见面就吵架,现在连孩子都有了。阿济格和哲敏情投意合,可最终哲敏却嫁给了豪格。你费扬武为人处世如此沉稳让人放心,但是却也为了一个女人做出让人瞠目结舌的事情。唉~~真是太奇怪的。”两人走出营帐后代善便说道:“很快就要起程去察哈尔了,你回去交代一下然后就按照常例搬进军营住。” “是。”费扬武策马回去,按照军规准备出征的将领都要居住在军营以便随时开拔。费扬武买了些烧味准备早些回家和家人交代一下。 费扬武此次出征不像以前那么随意,他买了一些厚重的棉衣还有一些胭脂水粉。拿着一包包的东西他欢喜地往回走,可以重新披甲上阵对于费扬武来说真是莫大的喜讯。他突然想到冬葶说过想要一块绢丝的手绢,于是进了一家绸缎庄。 “咦?这不是曾经的贝勒爷费扬武吗?”突然有人说道。 费扬武转过头一看,竟然是李之尧。他正陪着夫人秋蘅挑选绸缎,他蔑视地看着费扬武一身守门卒的样子,笑道:“好好儿的贝勒爷怎么穿着这种衣裳?” 费扬武知道他是故意挑衅,“原来是李公子,这世界真小。” “是啊,真小。”李之尧说道:“碰上我不想见的人。”这时候老板递给费扬武一块丝绢手帕,费扬武看了看后便放入怀中。李之尧见了便道:“这方丝绢是给冬葶的吗?不是吧?这么粗制滥造的方绢冬葶也会喜欢?啊——”李之尧笑道:“人都会变的,贺冬葶既然选了你个蛮人自然品味也跟着改变,不奇怪。” 费扬武淡淡地笑了笑说道:“过去喜欢的并不代表是最喜欢的。李公子若是想见见旧友,费扬武无任欢迎。若是李公子是想寻衅......”费扬武走到他身边,轻声道:“我就算是一个守门卒但也是满人,你就算是官也只是汉人。李公子行事还是考虑周全为好。”说着就离开了。李之尧看着他的背影气得满脸通红。 秋蘅见了便道:“相公啊,冬葶都嫁人了,你就不要再......” “不要你管!走开!”李之尧一甩手就抛下妻子气呼呼地扬长而去。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七十章:出征之前 第七十章:出征之前 李之尧气乎乎地往回走根本不理会身后紧跟着的妻子秋蘅,回到家便把自己关在房里。贺冬葶,这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女人。他曾经将他所有的爱都给了这个女人,他觉得自己没有丝毫对不起她,为什么她就要背叛自己呢?他可以不介意她的名节娶她为妻,为什么她却偏偏选择了那个蛮人?李之尧脑海里浮现的都是费扬武和冬葶之间亲昵的举止,越想越气的他把书房里折腾得乱七八糟,秋蘅在外敲门也无济于事。 “怎么回事?”李老太太、太太还有李之舜、李之禹闻声过来看个究竟,老太太皱着眉问秋蘅道:“之尧这是怎么了?发这么大火儿?” “奶奶。”秋蘅站在一边说道:“他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里面。” “你们出去的时候还好好儿的,是不是遇上什么不顺心的事儿了?”太太问道。 秋蘅捏着衣角说道:“碰上了那个费扬武......” “噢,怪不得呢。”太太恍然大悟地说道:“唉~~别说是之尧,就连我们看到那个人都会来气。”她敲了敲书房的门说道:“儿子,出来吧。别跟那些蛮子一般见识。” 这时候李之尧打开了门,脸色也稍稍好转了。“我没事,娘。” “大哥,以后看到他们躲着点儿。”李之舜劝道。 李之尧看看弟弟,想起费扬武的那句话,他们就算有一官半职可在大金他们依旧是汉人,就是比满人低一等。他微微点头道:“我知道。” “唉~~那个费扬武和冬葶真是阴魂不散,是我们李家的克星!”老太太拄着拐杖气氛地说道:“一个蛮不讲理、一个水性杨花!一对狗男女!” 一旁的李之禹看看他们嘟囔道:“冬葶姐和贝勒爷都是好人。” “你说什么?”李之尧的耳中听到了弟弟的这句很轻的话语,他怒目圆睁地指着李之禹喝道:“臭小子,你再说一遍!” 李之禹吓得躲在太太身后,哆嗦着说道:“冬葶姐很疼我,贝勒爷虽然很凶但也......” “不许你帮他们说话!”李之尧伸手就把李之禹揪过来用力地打他的屁股,李之禹吓得一边哭一边躲。李之尧因为费扬武的那句话堵得心里难受,正好弟弟这时候说了不该说的话,于是只能打李之禹出气。在老太太和太太的极力劝阻下才停了手。 秋蘅拉着满脸通红的丈夫劝道:“相公,你消消气。以后忘记他们吧。” “不!我永远都忘不了!”李之尧嚷道:“费扬武!我一定要报此夺妻之仇——” 费扬武回到家看到冬葶正在院子里晾晒衣服,家里的仆人差不多都被阿敏带走了,很多家庭琐事都要冬葶和岳母亲自动手,不过这些家务事对于冬葶母女来说都不在话下,冬葶甚至很乐意为费扬武操持这个家。 费扬武从冬葶背后用新买来丝绢盖在她脸上,“看看,我给你买来了。喜欢吗?”他抱着妻子柔声问道。 冬葶转过身来透着粉蓝色的丝绢看着费扬武,他的面容变得模糊起来。“这个颜色就像蓝天的颜色,我很喜欢。” “喜欢?加上这个你更喜欢!”费扬武隔着丝绢亲吻着冬葶,“更喜欢哪个?”费扬武面对着冬葶才会说这些平时几乎不可能说的情话。 冬葶摘下丝绢笑道:“更喜欢丝绢。” “真的?”费扬武刚要再吻下去,便看到秋嫂端着刚洗好的衣服走了过来于是便放开了妻子。“岳母。你受累了。” “没事,没事。这些事情我常做。”秋嫂帮衬着晾晒衣服。 冬葶羞涩地轻声问道:“我娘来的不是时候,对不?” 费扬武微微一笑,道:“我晚上回房再补。”冬葶听了妩媚地看了他一眼。 秋嫂问道:“咦?姑爷,今天回来的倒是早啊。” “是啊。回来跟你们说些事儿。”费扬武拉着冬葶的手说道:“来,我有事情要跟你们说。”三人一起进了屋,费扬武坐下来后说道:“明天我就要搬进军营去住了。” “什么?你要搬到军营去住?”冬葶看着他,眼中露出一丝不安。 费扬武见了忙紧握住冬葶的手说道:“我这次要随军出征,所以要搬到军营里去住。” “出征?去哪儿打仗?”秋嫂问道。 “岳母,这个我不能说。”费扬武说道:“这是军事机密。” 冬葶担心地问道:“去多久?危不危险?什么时候回来?” 费扬武安抚着她说道:“你别担心。我征战沙场这么多年又不是初上战场?没事的。” “可是......”冬葶也知道他久证沙场,可这一次她特别地担心。 费扬武将冬葶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说道:“我知道你的担心。你放心,我一定会心里想着你,平安回来。”说着将冬葶的手握在手心里亲吻了一下。 秋嫂叹了口气感叹道:“男人啊......唉~~始终都是把国家和前途放在第一位。我去给你收拾收拾吧。你们小两口一块儿说说话。”说着就黯然地离开了。 费扬武看看冬葶道:“岳母怎么了?怎么好像不高兴似的。” “没事,我会跟我娘说。”冬葶起身道:“我去给你弄几道你爱吃的菜,今晚我们喝点酒。” 瓦克达也要搬到军营去住了,他回家的时候家里的仆人已经为他收拾好了包袱。阿岱神色凝重好像有心事一样。 瓦克达发现后便笑呵呵地问道:“阿岱,怎么了?愁眉不展的?是不是我儿子踢你啦?来!我来教训他!” “不跟你开玩笑!”阿岱娇嗔道:“心里烦着呢。” “心里烦?怎么烦了?”瓦克达追问道,“来,跟我说说。”阿岱不做声可是就看到她苦着脸眼睛通红,不一会儿就落下泪来。瓦克达见了一头雾水,忙问道:“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了?别哭啊,大夫说你现在有了孩子,不能哭啊。否则将来孩子胆小爱哭。” “瓦克达......”阿岱突然抱着他抽泣道:“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你出征我心里没有着落似的,担心你会出事啊。” “傻瓜。”瓦克达笑道:“我又不是第一次出去打仗,每次都能平安回来,顶多身上多几条疤。”他抚着妻子的后背说道:“好啦,不要哭啦。” 阿岱哭了一阵后擦了擦眼泪,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次那么担心。可能是我怀了身孕影响了心境吧。” “呵呵,你看你都快做额娘了还那么孩子气。”瓦克达笑着说道:“这次豪格、阿济格、费扬武还有多尔衮都会去,而且是胜券在握。我很快就会回来的。”阿岱此时已经能见肚子了,瓦克达摸着她的小腹笑道:“等我回来的时候你的肚子可别大得都走不动道儿啦。”瓦克达想都阿岱开心,便招一些开心的话来说。 “去!哪儿那么快!”阿岱此刻脸上才略微露出了笑容,她似乎想起了什么便问道:“对了,今儿额娘跟我提起给孩子起名字的事情。” “起名字?”瓦克达笑道:“这才三四个月而已,不用这么早吧。” 阿岱说道:“名字倒是不着急,不过你给孩子起个小字吧。” “小字?”瓦克达挠着头说道:“哎呀,我脑子里什么都没有。”瓦克达知道阿岱心情不好不能扭着来,于是忙绞尽脑汁想名字,希望找一个好名字让阿岱开心一下。 阿岱看着来回踱步的他讥笑道:“还说是范先生的学生呢,连个小名都想不出来。” 瓦克达“嘿嘿”笑道:“你也知道我是范先生学生中最不成器的一个,容我想想。”瓦克达来回走了数十圈后突然停了下来,“阿宽?阿宽!”他笑着来到阿岱面前道:“叫阿宽好吗?” “阿宽?”阿岱默念了几遍笑道:“听好听的啊。” “是啊。”瓦克达笑道:“以前我老是跟你吵架,就是对你少一分宽容。现在孩子叫阿宽,每时每刻都提醒我要对你的小脾气多一份宽容。你说好不好?” “谁有小脾气啊!”阿岱笑骂道:“要不是你惹我,我也不会生气呀。”她努着嘴想了想道:“不过以前我也老是有事没事就招惹你,也是对你少分宽容。阿宽,也是提醒我对你多点宽容。” “你喜欢这个名字?”瓦克达问道。 “嗯!”阿岱点头道:“谁说你是范先生学生中最不成器的那个?我看是最好的那个。” 阿济格回到英亲王府后便对多尔衮和多铎道:“收拾好东西,明天随我进军营。” 多尔衮愣愣地看着阿济格,心里似乎有所预感但却不能肯定。他问道:“去军营?” “是啊。”阿济格说道:“再过几日就要出征了,你不赶快进军营如何能知晓作战方略?” 多铎顿时兴奋起来,“哥!我能上战场了吗?太好啦!是真的?” “真的。”阿济格喝着茶慢悠悠地说道。 “来人啊!快把我的跨刀准备好,还有我的铠甲!”多尔衮忙唤来仆人紧张地准备着一切,多铎也忙碌着收拾起来。小哥俩都希望着上战场来证明自己的能力,他们忙忙碌碌地收拾好后才稍稍平静下来。 阿济格安静地坐在一边看着小哥俩忙碌,慢悠悠地喝着茶。他用自己的婚姻换来他们的前途,看到他们兄弟俩踌躇满志、信心满满的样子,阿济格觉得自己的付出是值得的。想起那日在豪格家中和哲敏相见,阿济格的心又疼了起来。他能感觉到哲敏依旧在怨恨他,不过他也能感觉到哲敏已经慢慢意识到他的苦衷,阿济格很想告诉哲敏自己割舍下她是多么地无奈,但是他不想别人知道他这一切是为了两个兄弟。特别是多尔衮,这个弟弟虽然勇猛果敢,但却很是记仇。若是让他知道了定会对大汗有所怨恨,此刻不明真相的他已经对豪格心生仇恨,阿济格不想再殃及到其他人。 “哥,大汗为什么会想到让我上战场?”多尔衮兴奋半天后才想起问这个问题。 阿济格淡淡地一笑,说道:“你和多铎都长大了,你们在军营里的表现大汗都知道。这次出征大汗想让你们历练历练,所以你们将会归在大汗麾下。” “大汗真的知道我和多铎的努力?”多尔衮眼中闪烁着光芒问道。 阿济格微微点头道:“当然。大汗虽然坐在大政殿,但他却能看到一切。所以你们一定要努力,大汗一定不会亏待你们。” 多尔滚听得热血沸腾,他对着多铎说道:“多铎,这次我们出征一定要誓死作战!这是我们将来统帅三军、名震四方的开始!” 多铎也满脸信心,“好!将来我们兄弟三人要做大金最英勇的巴图鲁!” 阿济格多看他们几眼就越觉得心安,母亲阿巴亥殉葬时最为放心不下的就是两个弟弟,如今看到他们豪情满怀,有出头之日,总算也没有辜负母亲。 阿济格把多尔衮和多铎叫到身边,说道:“你们俩被安排在大汗麾下,我知道你们立功心切,但是一切都要听从大汗的命令,切不可操之过急。你们要多多留心大汗的作战安排,知道大汗的用意。你们要记住,你们就算再英勇也不过能杀敌过百,但是若能学会排兵布阵、御敌之术,那才能统帅三军、万夫莫当。明白了吗?” “明白!”多尔衮和多铎会心地应道。 阿济格摸了摸多尔衮的头说道:“多尔衮,这一次肃王也会随军出征。我知道你心里对他有所芥蒂。你千万记得,战场上不可猜忌和带私怨。一切都要以大局为重,这才是一个男人应当有的宽广胸怀。明白了吗?” 多尔衮看着阿济格,沉默良久后才说道:“我明白!”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七十一章:绕指柔 第七十一章:绕指柔 秋嫂准备了一桌菜温了酒给费扬武饯行,看费扬武谈笑风生似乎很憧憬即将到来的战争。女儿贺冬葶和费扬武说说笑笑,秋嫂心中有所担忧也不想表露出来。“我已经吃饱了,你们夫妻俩也早点回房去吧。”秋嫂里转身离开了。 “那我们也回房吧,很晚了。”冬葶看看天色道:“明天一早你还要去军营呢。” 两人回房后冬葶开始为费扬武收拾简单的行装,费扬武洗漱之后看到妻子折叠衣服收拾包袱便走了过来,“冬葶,不用带这么多东西。”他放下冬葶手中的东西握着妻子的手说道:“我们说说话。” 费扬武和冬葶坐在床上,“费扬武,你终于盼到了能上战场。总算大汗对你没有间隙。” “这个很难说,不过我并不在乎。”费扬武转过头凝视着冬葶良久,却不说话。 冬葶被他看得莫名,于是问道;“你怎么一直看着我?有话要说吗?” “我想应该是你有话要对我说才是。”费扬武淡淡地一笑道:“在你娘面前装作很放心,很累吧?现在岳母不在,你可以......” “费扬武!”冬葶听了脸上的笑容即可消失,她忧心地抱着费扬武,“你看出来了?我......我真的很担心,比之前更甚。” 看到冬葶终于把心中的担忧说出来费扬武才放下心来,真怕她一直把担心放在心里。他安抚着冬葶道:“别担心,我会保护好自己。我怎么舍得下家中的娇妻呢?你说你的担心比之前尤甚,我又何尝不是?我担心的是你对我的担心。” 冬葶将项上的那枚金锁片取了下来,说道:“这锁片是我爹娘给我的,我一直戴在身边。可能就是它的庇佑才让我找到我娘。现在我把它送给你。”说着便将金锁戴在费扬武的项上,“希望它也能保佑你平安。” 费扬武握起冬葶的手握成一个拳放在冬葶的胸口道:“有了它,我一定会得到老天的庇佑。所以呢,把你的心放回去,我一定会平安回来。” 冬葶靠在费扬武的肩头抱着他柔声道:“平安回来......我把这当成你对我的承诺。你一定要记得!不要忘记。” “记得,不会忘记。”费扬武看着她微微笑道,“那么你是不是记得你的承诺?” “我的?”冬葶眨眨眼看着他道:“什么承诺?” 费扬武笑着搂住冬葶的腰说道:“下午我说过要晚上回房补上的......”说着就吹熄了床头的蜡烛拥着冬葶放下了纱帐。 阿济格好不容易把两个兴奋过度的弟弟哄去房里睡觉了,眼看夜深了他往外走去。王府门子问道:“王爷,这么晚还出去?” “出去走走,你们给我留着门吧。”阿济格兀自一人骑着马往外走。夜里的街道很安静,三三两两的路人赶着回家,一些尚未打烊的店铺里也是人头稀少。阿济格在他长去的一家小酒馆停了下来,伙计见了忙迎出来。 “王爷,这么晚了还出来喝酒?”伙计把马拴在了门口。 “出来喝一杯,随便弄个菜烫壶酒。”阿济格直径朝里走去。酒馆里还有两桌客人在喝酒,阿济格就坐在最近门口的位子可以看到安静的街道。伙计很快送上了两道菜和一壶酒,阿济格从温酒壶里取出温着的酒倒了一杯,酒温温的从咽喉处流到胃部很是舒服。 多尔衮和多铎已经长大了,刚才多尔衮诚恳的态度让阿济格很欣慰,至于自己的心痛阿济格似乎已经习惯或者说是麻痹了。明天就要带两个弟弟进军营随时准备出征,阿济格希望这一战能让他们两个鱼跃龙门成为大金的顶梁之将。 又喝了一杯酒,阿济格看了看这间酒馆。以前他很喜欢和哲敏来这家并不是很起眼的酒馆,因为这家店的羊肉砂锅是最好的,可是自从哲敏嫁给豪格后阿济格每次来这里不会再叫羊肉砂锅。若是要割舍,那么就割得干干净净。 哲敏的马车走在回肃亲王府的路上,她刚从医馆回来。这几日豪格有些受风寒加上忙着征战察哈尔使得病情有些反复,哲敏临睡前替豪格整理行囊的时候发现小药瓶里备的药已经吃的差不多了,于是哲敏便连夜去医馆替豪格准备充足的药让他带在身边。 “停一下!”哲敏让车夫停下了马车,她从车窗朝街边的那间熟悉的酒馆看去,那个熟悉的人就坐在门口的位子,他的脸上依旧是难觅阴晴。“你在这里等着,我去见个朋友。”哲敏让侍从留在了马车里独自下车往酒馆走去。 酒馆里的一桌客人结帐离开与进来哲敏交叉而过。伙计见有人进来忙迎过来道;“这位夫人,我们快要打烊了。” “我找人。”哲敏朝着阿济格的座位走去。 阿济格正在兀自思量并没有注意到其他的,突然感觉到有人站在自己身边抬头一看竟然是哲敏。“是你?你怎么......” “这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吃酒?”哲敏在阿济格身边坐了下来。 “睡不着,就出来喝一杯。”阿济格说道,“你呢?” 哲敏看了一眼路对面的马车,说道:“豪格这几日身体不舒服,明天他就要去军营了身边的药吃得差不多了,所以出来给他备一些。” 阿济格听了心里有点酸,但还是笑了笑说道:“看来你和豪格相处得不错。” “既然他是我的丈夫,我就要好好对他。”哲敏说完后便看了看阿济格面前的菜肴说道:“为什么不吃羊肉砂锅?” “嗯?”阿济格没想到哲敏突然这么问,“我......我想吃清淡一些。” “是想吃清淡一些还是不敢吃了?”哲敏起身对伙计说道:“伙计,借你们的厨房一用。” 阿济格一看到哲敏刚才平静的心就开始泛起涟漪,她似乎不像之前对自己那么冷淡了,今天是否能让冰封的两颗心得到融解呢?可是她已经是豪格的妻子了...... 没多久一锅热腾腾的羊肉砂锅端上了桌,哲敏坐了下来道:“时间仓促羊肉可能没有闷得很烂。不过......” 不等哲敏说完阿济格就起筷夹了一块放在嘴里,“很好吃,很入味。”阿济格一边吃一边点头说道:“你的手艺还是那么好,豪格真的是好福气。” 哲敏听了最后一句显得有些不悦,“你一定要每句话都提到他吗?你是真的替兄弟开心还是要不断地提醒自己你的好兄弟是我的丈夫?” 一句话说透了阿济格的心思,他放下了筷子不敢看哲敏。耳畔传来轻微的抽泣声,哲敏在哭,哭得很小声。阿济格的心碎了,他曾经答应过哲敏会保护她,可是他最终却食言了,虽然他是有理由的可是的的确确让这个他深爱的女人饱尝痛楚。 “唉~~”阿济格无奈地长叹一声,他慢慢地转过头去看哲敏。只见她眼眶红红的眼角还留着泪痕。“哲敏,这辈子是我欠你的。如果你要恨我怨我,我毫无怨言。” “没错,我曾经很恨你,恨你放弃我恨你连一个解释都不给我。”哲敏看着阿济格说道:“那日你来肃王府赴宴,我知道你已经隐隐地给了我解释,虽然还不是很明确。” 阿济格心中不禁感叹,到底是曾经互相倾爱的人,她能读懂自己。阿济格听了哲敏的话心里颇为欣慰,哲敏的原谅是他最大的宽慰。“你能明白那就好,不过还是那句话,这辈子是我欠你的。” “阿济格,难道你不想告诉我事情的全部吗?”哲敏不想和阿济格继续误会下去。 阿济格笑了笑说道:“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哲敏,这是我最后能为你的做的。”阿济格很清楚,若是让哲敏知道了其中的原委不知道她该如何看待与豪格的这段婚姻。 哲敏微微点头,“好,此刻你不想说,我不逼你。不过我还是希望将来你能告诉一切。可能在你看来让我蒙在鼓里是为我好,但是我不明真相却更难受。”哲敏起身说道:“很晚了,我怕豪格醒来见不到我会担心,先走了。你也早点回去吧,别喝那么多酒。” 哲敏离开了酒馆,阿济格目送她上了马车远去。阿济格叹了口气拿起酒杯刚要喝耳畔传来哲敏的叮嘱,他看着酒杯中略微泛黄的酒仿佛能从中看到哲敏清澈的面容,他放下了酒盅然后唤道:“伙计,结帐。” 清晨,军营里已经忙碌起来,征战察哈尔的日子已经定下来,所有人都渴望一场胜利来消除很久之前兵败锦州的阴影。 皇太极上朝之后也来到了军营,这一次他要亲征察哈尔。正黄旗的大帐在军营的正中间,皇太极刚看过军士们的操练回来和代善商量着出征前的准备。 “大汗,押运粮草先行的人选如何指派?”代善说道:“这个人应当慎重,粮草并不多若是有所闪失可会影响到整场战役。” 皇太极拿起出征将领的名单一一看过来,然后拿起朱笔在一个人的名字上画了个圈交给代善,“就让他去吧。” 代善接过来一看愣了愣,“阿济格?大汗,您让他去?他......” “你是不是担心他会因为哲敏和豪格的事情记恨在心?”皇太极问道。 代善皱了皱眉道:“阿济格性格内敛,凡事都不会表露出来。他没有再为哲敏的事情说过一句话,但并不代表他心中没有恨。大汗,您要三思啊。” 皇太极笑了笑说道:“你的担心我知道,这也是我要把多尔衮和多铎留在我麾下的原因。阿济格如此疼惜他的两个弟弟,我想他也会有所顾忌。这一次也正好可以看一看他的忠心。”皇太极起身看了看放在一边的地图说道:“去把费扬武、多尔衮还有多铎叫来,我有话说。另外告诉阿济格这个消息,让他尽快准备出城。” 费扬武、多尔衮和多铎来到了大帐,拜见了皇太极后便一起侧立在旁。皇太极在三人面前来回踱了几步,看到多尔衮和多铎两个初生之犊意气风发的样子也着实高兴。“多尔衮、多铎。你们两个长大了,这一次出征有没有什么打算?”皇太极笑吟吟地问道。 多尔衮抢先说道:“我要告诉全天下,我也是大金的猛将!我也要为大金开疆拓土,成为巴图鲁!” 皇太极听了满意地点头,然后问多铎道:“你呢?多铎。” “我也要证明我是巴图鲁!”多铎自信地说道:“将来我要和多尔衮统帅三军征服天下!” 两个少年的信心让皇太极看到了大金的希望,虽然他们两个和自己有着一些利益冲突,但他们毕竟是自己的兄弟,他们的成长皇太极也颇感欣慰。“好啊,不愧是八旗子弟。”皇太极来到费扬武跟前说道:“费扬武,你刚才听到多尔衮和多铎的话,有没有看到自己当初和阿济格、瓦克达单枪匹马地杀去界凡城的情景?” 费扬武淡淡地笑道:“当初我也不过是初生之犊,幸得先汗和大汗的提携才能有所作为。” “费扬武,当时你勇往无前的模样我依旧记得,先汗也是对你大嘉赞赏。”皇太极摸着胡子说道:“不得不说近年来发生了一些事,希望你仍然能保持着当年的那份雄心。”皇太极拍了拍费扬武的肩膀轻声说道:“机会我给你了,是否能抓住就看你自己了。” 费扬武看着皇太极,大汗已经不再是过去的那位四贝勒,他所做的很多事情已经不再那么简单,费扬武自问并不是一个很好的政客有时候并不能猜透皇太极背后的目的,不过无论是什么目的,这一次对他来说的确是一个机会。他微微点头道:“谢大汗,我想我会把握住。” 征战察哈尔的粮草在次日就由阿济格押送先行,过了三日大军也开拔前往察哈尔多罗特部。星夜行军,费扬武、瓦克达骑马并肩而行,沉默中不禁各自想起家中的妻子,比起过去出征时的目空一切此刻多了一份牵绊。而走在队伍前方的多尔衮和多铎,他们的脸上则焕发着熟悉的神采,费扬武和瓦克达同时抬头相视而笑,曾经的百炼钢何时已经成了绕指柔?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七十二章:百密一疏 黄昏时分军队在一片平原处暂歇,御驾亲征的皇太极下令不安营扎寨只是就地歇息以便明日一早迅速动身。 瓦克达、费扬武和豪格围坐在火堆旁,就着水吃着干粮。抬头看看夜空,今夜月朗星稀不由地让人想起当年他们偷偷前去界凡城的那一夜。 皇太极谈及到了当年他们的勇猛,费扬武心里也开始回忆当年的无畏,但是没多久一个身影就慢慢占据了他整颗心。冬葶不知道此刻在做什么呢?费扬武双眼开始恍惚起来。 “费扬武,给。”豪格将在火上烤热的干粮递给费扬武。 “嗯?”费扬武缓过神来接过来道:“谢谢。”然后就掰着干粮吃起来。 豪格笑了笑道:“怎么?是在想冬葶吗?” 费扬武微微一笑道:“只是在想她此刻在做什么。” 豪格嚼着并不怎么好吃的干粮看着火堆也傻笑起来,“哲敏这会儿应该在屋里做针线吧。最近她对女红很有兴趣,没事儿就在那儿绣啊绣的。不过还别说,绣得挺好看的。” “哲敏性情温和,做出来的阵线一定又好看又有意境。”费扬武很欣慰豪格能对哲敏这么好,即使他知道哲敏和阿济格的过去。 这时候瓦克达听了立刻满脸担忧,“唉~~阿岱现在肚子大了,有时候双脚会浮肿还会抽筋。平时都是我替她揉的,换了别人也不知道揉得舒不舒服。” 看着瓦克达一脸不放心的样子,豪格不禁笑了起来。“哈哈~~瓦克达,想当初你和阿岱见面就是吵架,我想你也没有想到此时此刻你会对她如此依恋吧?” “那时候年纪小,什么都不懂。”瓦克达憨憨地笑了,“就是喜欢气她,看到她被我气得说不出话来我就高兴。现在啊......看到她生气我就紧张得很,看来都是还我小时候欠下的债呢。” 费扬武听了“扑哧”笑了起来,“看来真真儿是天注定的缘分,你就算想逃也逃不了。” “咦?这话你是说我,还是说你和冬葶呢?”瓦克达笑道。 身边的一些军士都已经累得睡着了,豪格压低了声音道:“算算日子阿济格已经到了多罗特部了吧。” “嗯。应该到了。”费扬武环视一下四周,道:“我们也早些休息吧。”于是三人各自随意找了个地方和衣睡下。 行军三日后大军便到了多罗特部,那里阿济格已经按照皇太极的吩咐安置好了营寨,大军入寨后便开始调整休息。皇太极马不停歇地召见了众将领。 “阿济格,你这个先锋将军做的非常好。”皇太极对阿济格的营寨安置和准备工作都非常满意,“多罗特部这几日有何动静?” 阿济格禀道:“林丹汗已死,其子额哲继位,此刻多罗特部已经乱作一团。我军驻扎于此,多罗特部前来查探不过三四次。” “他们内讧不断,已经无暇顾及到我军动向。”代善说道:“大汗,我军可调养生息后大举进军多罗特。” 皇太极摆摆手道:“阿济格在此驻扎数日,皆以休整以示人前,此刻多罗特必以为我军初达此地应当调整而战,故次日额哲定疲于调度军队防备。这便是初期不胜之时机。” “大汗的意思是明日便大举攻城?”代善问道。 “没错。”皇太极看看众将道:“明日一早,多尔衮、多铎率领一千精骑攻城。豪格率一千人马后援。瓦克达率军一千在通往鄂尔多斯部的途中设伏,以防额哲从此路逃脱。”皇太极又看了看阿济格和费扬武,说道:“阿济格和费扬武暂且留守军营,随时准备出发支援。” 众将领领命后各自回营,多尔衮和多铎明日是先锋,两人显得兴奋难抑。阿济格和费扬武一同走在最后,两人相视一笑并无话语。这一笑中似乎包含了很多含义,他们没有为留守军中愤愤不平,或许他们已经不再是年轻气盛的少年了,他们各自心中都有着说不出的无奈和妥协。而瓦克达因为要率军埋伏在通往鄂尔多斯的途中,于是星夜带着一千人前往那里。 第二天一早,多尔衮和多铎便率军直奔罗多特部,豪格作为支援紧随其后,另外也有两路人马从左右两侧包围,迫使额哲朝鄂尔多斯部撤离。 额哲没有想到昨天刚到的大金军队会一早就发起进攻,正在调度军队的他措手不及,忙于调集人马前去迎战。 多尔衮和多铎初生牛犊不怕虎,策马迎战杀敌无数。后方支援的豪格见了不由地啧啧感叹,这兄弟二人猛如龙虎,势不可挡。 皇太极远远地能看到沙场上的战况,阿济格和费扬武两人侍立在他身边。皇太极微笑着摸着胡须说道:“多尔衮和多铎果然勇猛,阿济格看来你对他们俩费尽了心思。” “多尔衮、多铎天生神力,我也只不过是提点一二。”阿济格说道。 皇太极微微点头道:“他们两个将会是大金未来的顶梁之柱!” “报——”一个军士飞奔而来,“禀报大汗,额哲残部已向鄂尔多斯部撤离!” “好!”皇太极不由地拍案而起,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传令下去,命多尔衮、多铎迅速攻入多罗特部,其他人给我继续追捕额哲!一定要活的!” “是!”军士忙传令下去。 “慢着!”皇太极突然想起了什么,忙叫住了军士,“额哲带了多少人逃走?” 军士回身报道:“额哲带其后宫及四位蒙古大将一起逃往鄂尔多斯。” 皇太极听了皱了皱眉道:“多罗特部四大将军?恐怕瓦克达难以招架。没想到额哲竟然如此无能完全弃城而逃!如此亡命绝不可懈怠!”皇太极转身对费扬武说道:“费扬武、阿济格,你们赶快各率一千精骑前去支援瓦克达,万不可让额哲逃脱!” 皇太极突然的下令让费扬武和阿济格都有些意外,但是瞬间他门便反应过来,忙抱拳道:“末将尊旨!” 瓦克达已经得到额哲带同家眷沿此路逃亡的消息,下令手下严阵以待。额哲简直就是弃城而逃,身边带着的都是随身的武士,身手高强。没多久瓦克达就看到一阵阵飞烟,来者估摸着也有近千人。 “贝勒爷,他们来了。”瓦克达的随从海青指了指前方。 “下令下去,准备拦截。”瓦克达骑上马拔出跨刀前去迎战。 额哲一路逃亡突然看到前方停了下来,他焦急万分地大声问道:“怎么停了?快走啊!” “大汗!前方有埋伏!”随行的将军回来禀报道。 “埋伏?”额哲惊慌失措地说道:“那赶快另选他径!” “大汗,这是通往鄂尔多斯的唯一道路!”将军回头看了一眼从山坡上飞奔而下来的金军,“我们惟有誓死一搏!” 额哲无奈地一跺脚道:“好!和他们决一死战!” 额哲留下两位将领保护他的母后和妻儿,自己和另外两名将领率军赴战。瓦克达策马而来,见到一个虎背熊腰的蒙古大汉,他抡着一把狼牙棒左右开弓伤了不少金军。瓦克达拍马上前,一刀便挡去了这蒙古将军将要落在一名士兵头上的狼牙棒。 那将军抬头一看便道:“来者何人?” “礼亲王代善之子,瓦克达!”瓦克达一边大声说一边举刀砍向蒙古将军。 将军一弯腰躲过瓦克达的跨刀后调转马身道:“敢挡我去路!受死吧!” 两人在马上十几个回合都不分上下,瓦克达除了要对付这个身手不凡的蒙古将军外还要注视着额哲是否逃脱,一不留神被那将军的狼牙棒砸在背上,幸好有坚实的铠甲保护着,只是从马上摔了下来。那将军越战越勇,也跳下马来追击瓦克达。瓦克达还没爬起来就被那个将军一脚踹在心窝上,他往后翻滚了几下后才站起来,只觉得胸口闷闷的。这时候另一个蒙古将军也飞奔而来。他们看出瓦克达是伏军的头领,只要制服了他就能全身而退。 皇太极原以为额哲会誓死一战,就算要逃走也不会那么早就撤离。只留瓦克达一人设伏可能会有危险。费扬武知道此刻额哲的军队应该已经和瓦克达的人马交上手,他不停地挥鞭催促着马儿,担心瓦克达招架不住。 当费扬武和阿济格赶到的时候就看到两名蒙古将军正护着额哲和他的家人撤离,金军显然有些难以抵挡。费扬武和阿济格带来的两千精骑立刻加入了战争,局势有所扭转。费扬武看准了一名正在迎战的将军,挥刀砍断了他的胳膊。回头看到额哲正往鄂尔多斯的方向逃离,立刻率领几百人上前拦阻。 另一位保护额哲家人的蒙古将军也因久战而体力不支,被阿济格很快地制服了。阿济格策马前去支援费扬武,很快就截住了额哲的人马。额哲眼看无路可逃只得弃械投降。 阿济格骑着马绕着战场一圈没有发现瓦克达,他跑到费扬武面前焦急地问道:“找到瓦克达了吗?” 费扬武也找了一圈,“没有看到!他去哪儿啦?” 突然看到海青拖着受伤的身子慢慢走过来,一路上留下一条血痕。“王爷。” “海青!”阿济格上前扶着他问道:“你家主子呢?” 海青满脸血污,他指了指山坳那边道:“主子和两个蒙古大将交战,我只看到他们往那里去了。” 阿济格忙把受伤的海青交给别人照顾,自己和费扬武飞奔去山坳。山坳里有一条水流湍急的河流,河滩边上躺着两个浑身是血的蒙古将军,一个已经气绝而亡另一个也受了重伤无法动弹,眼看就要咽气了。 “瓦克达——”费扬武大声喊道,回声在山谷中回荡着。 “瓦克达——”阿济格也大声喊道,听到的依旧是自己的回声。 阿济格看到河边瓦克达的跨刀,“费扬武,你看!是瓦克达的刀!” 费扬武飞奔过去,“没错!是他的刀!”费扬武拿起刀来,刀柄上沾满了鲜血。“他......他在哪里?” 阿济格看着这条湍急的河流,皱着眉担心地说道:“难道他不慎落水了?” “啊?”费扬武站在河边都被河水冲击着有些站不稳,若是人掉进了河里肯定被河水卷走,不知冲去了哪里。“这可怎么办?” 费扬武立刻跑到那个只剩下一口气的蒙古将军身边,焦急地大声问道:“告诉我!瓦克达在哪里?快说!快说!” 那个蒙古将军眨眨眼睛看了看费扬武,然后又看了一眼那条河流,两腿一直,死了。费扬武急得直摇晃那个刚咽气的蒙古将军,“快说啊!快说啊!” 阿济格上前按住了费扬武,“费扬武!我看瓦克达已经不慎落入河中,我们赶快回去禀报大汗,然后派人沿途寻找瓦克达。” “好!好!赶快回去!”费扬武也顾不得什么额哲,骑马飞驰而去。 阿济格押送着额哲等人与豪格回合,看到豪格后把额哲等人交付给他,自己也随着费扬武往营帐方向跑去。 一进营帐就看到费扬武带着诸多军士往外跑,“费扬武,去哪儿?” “我已经奏明了大汗,大汗派人沿着河流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费扬武来不及换下沾满血污的铠甲,和众人一起去寻找瓦克达。 阿济格也马不停歇地随着去了,碰到押送额哲回来的豪格,豪格拉着他问道:“听说瓦克达失踪了?你们这是去找他吗?我也去!”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七十三章:希望渺茫 话说皇太极命人沿着河流一路找寻但却找不到瓦克达的身影,阿济格、费扬武和豪格戎装未退一直找到太阳下山,他们依旧让人点起火把继续找寻。 费扬武满脸又是汗水又是风尘,他蹲在河边洗了把脸随意掬起河水喝了几口后又站起来,“继续往前找!” “主子,已经离大营很远了。”尚吉抹去汗水指了指营帐的方向说道:“都走出百里了。” “再寻!”费扬武坚定地说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阿济格从一旁的小树林里出来,刚带了十来个人将树林搜寻一番。他来到费扬武身边叹了口气摇摇头,“我们继续往前吧。” “豪格呢?”费扬武问道:“他去了哪里?” 阿济格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小村落,道:“他说或许瓦克达会被这里的牧民发现,所以去了村子问问。” 这时候海青快马赶来,他是瓦克达的侍从,事发之后因为有伤就留在营中治疗,此时他是奉了代善之命前来。“王爷、贝子爷!”海青的手臂还缠着绷带,马尚未停稳就一个跨步跳了下来,“我家王爷有命,让英亲王和贝子爷还有大阿哥速速回营!” “回去?”阿济格说道:“可是我们还没有找到瓦克达。” “是啊!我们还要继续找下去!”费扬武往前一步说道。 海青听了面露无奈,“王爷说了,找了这么久依旧没有音讯,恐已凶多吉少。如今战事要紧,诸位都是顶梁大将,理应回营商讨大计。” “失踪的那个是瓦克达!”阿济格激动地握住海青的胳膊,道:“那是你的主子,你家王爷的儿子!” 海青抬头看看阿济格,含泪道:“王爷说八旗子弟战死沙场的不计其数,不能因为我家贝勒爷而劳师动众,耗费军力。贝勒爷若天有眷顾留得性命,将来必定会回来。但若贝勒爷不幸......”海青哽咽了一下说道:“那也是无数八旗子弟的归宿,是我大金的荣耀。王爷说让英亲王、大阿哥、贝子爷以国事为重,速速回营。” 阿济格和费扬武面面相觑,他们想说什么但却说不出来。他们知道这番话定是代善嘱咐海青所说,他们能感受到代善此刻作为一名亲王和一名父亲的矛盾。 豪格从村落里出来看到他们,便道:“我寻过了,没有人见过瓦克达。我们继续往前吧。” 阿济格叹了口气说道:“豪格,我们回去吧。” “回去?”豪格愣了愣,“还没找到瓦克达呢。” 费扬武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们先回去,留些人继续找。”费扬武转身指定了十个人吩咐他们继续往河流下方寻找。 众人快马回到大营,此刻皇太极和代善等人正在接见额哲不便相见。阿济格命一起寻找的将士先行去休息,自己和费扬武、豪格草草地洗漱一番换了身衣服准备一会儿去见大汗。 皇太极并未伤害额哲一行人,反而命人好生照看。这场战争究竟是为了什么或许只有皇太极心里最清楚。看到御案上的明黄锦盒,皇太极心生暗喜。他终于得到了能给他向天下证明自己天命所归的东西了——秦王的传国玉玺。 这枚方圆四寸,上纽交五龙,正面刻有李斯所书“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篆字的传国玉玺是“皇权神授、正统合法”的信物,在元末明初的时候跟随着元顺帝消失在茫茫草原中。后来这方传国玉玺流落到林丹汗手中,皇太极劳师动众出兵征讨多罗特部,除了要统一北方外就是为了这方玉玺。 暂时安置了额哲等人后皇太极便让人找来代善询问瓦克达的情况。代善神色黯然地进了大帐,皇太极忙问道:“如何?可有瓦克达的音讯?” 代善摇摇头道:“阿济格、费扬武和豪格回来了,已经寻出百里都无踪影,恐怕......” 皇太极听了不免皱眉,他搭着代善的肩膀安慰道:“二哥不用担心,没有见到尸体就还有希望。我会继续命人沿途访寻。” “唉~~”代善叹了口气道:“既然身为将领,都要有战死沙场的准备。就算瓦克达不能再回来,那也是他作为八旗子弟的责任。大汗不必为了他而开特例。” 皇太极没有言语,安慰了几句后便吩咐代善留下官员整顿多罗特部,大军返程。代善将皇太极的命令传达下去,然后命随部安排大军返程的事宜,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一切安置好后代善才回到自己的营帐里,卸下沉重的铠甲坐在火堆旁兀自发愣。 他的脑海中不断地浮现出瓦克达出征前的模样,这个儿子并不是他子嗣中最优秀的,一直让代善引以为傲的是长子岳托、次子硕托和三子萨哈磷,这三个儿子年长于第四子瓦克达,同样军功也多于瓦克达。但是瓦克达天生乐观开朗的性格却让代善对他宠爱有加,如今爱子杳无音讯、凶多吉少,代善独自一人的时候才老泪纵横起来。 “王爷。”海青走进大帐一抬眼就看到代善眼泛泪光忙退了出去,站在帐外说道:“王爷,大阿哥、英亲王和贝子爷求见。” 代善抹去尚未落下的眼泪道:“让他们进来吧。” 不一会儿三人便进了营帐,“王爷,大军明日就返程了,那么瓦克达呢?不找了吗?”豪格一进门开口就问。 “大汗吩咐还会命人找寻一段时间,不过......”代善叹道:“不过事实如何,我心里清楚,你们也清楚。大家释怀一些吧。” “二哥,瓦克达是你的儿子,难道你就这么绝望了吗?”阿济格不明白作为父亲的代善为何如此消极。 代善抬头看着阿济格,忍住了眼泪道:“阿济格,我听闻瓦克达出事立刻去了河边,那么多血迹,你认为一个人流了这么多血还落入河中被冲走,还有生的希望吗?” 代善的反问让阿济格语塞,去过现场的人都看到了河滩边的血迹,其实大家心里都暗暗地明白瓦克达凶多吉少,只是没想到代善却如此冷静和理智。阿济格为自己刚才的激动内疚,他不应该去触动这个丧子之痛的父亲。“对不起,二哥。我们是想留住最后一丝希望。”阿济格安慰道。 “我明白。”代善点头道:“你们四个从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不过事已至此,我们不得不接受。若上天保佑瓦克达险象环生,那么他一定会回来找我们的。” 费扬武走到代善跟前,柔声问道:“那么阿岱怎么办?我们如何向阿岱交待?” “这正是我担心的事情。”费扬武的担忧正中代善心怀,“他们夫妻恩爱,而且阿岱现在还怀着孩子。我怕她会接受不了现实。” “要不先瞒着吧?”豪格提议道。 阿济格摆摆手道:“不行。我们劳师动众地派人寻出百里,所有人都知道瓦克达出事了。回去怎么瞒得住阿岱?” “那......”豪格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照实说。”费扬武说道:“事到如今惟有如实告诉阿岱。” 代善也点头表示同意,“阿岱也是马背上长大的孩子,她应该知道当爱新觉罗家的媳妇儿可能会遇到什么样的将来。” “可是......可是......”豪格皱了皱眉道:“可是她怀着孩子,万一有什么意外怎么办?那个可是瓦克达唯一的血脉啊。” 这个问题让大家都很是为难,目光不由地落在代善身上,只见他来回踱步,犹豫不决。最终停下来道:“与其阿岱从别处知晓,还不如我亲口告诉她。”代善看看天色道:“很晚了,你们都回去吧。明天大军就要返程了。” 退下来后三人皆无语各自回营去。半夜,费扬武辗转难眠,他始终不死心瓦克达已经遇难,他起身穿上衣服跨上腰刀策马离开军营回到瓦克达遇害的河边,重新沿着河流往下游寻找,生怕白天是不是漏了什么地方没有找。 这晚的夜空很是明亮,月亮和星星冷色的光芒照在水面上泛起光芒,为夜间沿河寻人的费扬武提供了些许光线。费扬武走得很慢,找得比日间更为仔细。突然他听到一阵马蹄声,这么晚了除了他还有谁会来这里?费扬武转过头一看就看到两骑马朝这里奔跑而来。夜色漆黑看不清来人的面容,费扬武不由地右手按住了腰刀。 等两骑马来到约摸十米开外的距离,费扬武才看清了他们。原来是阿济格和豪格。“原来是你们。”费扬武松开了握着刀柄的手。 “你也来了。”阿济格和豪格停在费扬武身边,“看来你也不甘心。”阿济格说道。 费扬武叹了口气道:“明天就要走了,我想尽最后的努力。” “我们也是。”豪格说道:“我们继续往前找找看。” 三人骑着马仔细地搜寻着沿河两岸,但是依旧毫无发现。眼看就要天明了,三人无奈只好折返。没走多久豪格便指着前方道:“你们看,那是什么?” 顺着豪格所指的方向看去,就看到河面上漂着数只载着蜡烛的荷叶小舟,顺着湍急的河流向下游漂去,有的小舟被激流打翻后沉入了河中。费扬武跳下马在浅滩处涉水撩起了一只漂流到浅滩处的小舟,上岸后阿济格和豪格围了过来。只见荷叶小舟的底部用浓墨写着字,“爱子瓦克达,随灯而归”。既然写着“爱子”,那必定是代善所为。在亲人溺水处放灯一来是想灯火带领着找寻的人找到溺水者;二来是让已经遇难的溺水者的魂魄找到回家的路。如今只见荷叶灯却不见代善,看来代善已经认定瓦克达已死,只是希望儿子的灵魂能跟着自己回家,不至于找不到来时的路成为孤魂野鬼。嘴上说看淡一切的代善,心里依旧难以摆脱丧子之痛。 “唉~~二哥哥他......”阿济格能理解代善这样的心口不一,他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表述,只能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 “凯旋啦!凯旋啦!”盛京里传达着八旗子弟凯旋而归的消息,军民无不兴奋。消息传到礼亲王府,福晋立刻名人准备酒席的食材等待出征的丈夫儿子回来。 阿岱欣喜地将做好的婴儿小衫平整地铺在床上,笑吟吟地问银妞儿道:“看看,好看不?” “好看!”银妞儿笑道:“格格的女红越来越精细了。” “是吗?”阿岱笑道:“瓦克达老是说女红不如哲敏,这回我倒是要让他看看我的手艺,一定要让他夸我一番。” 福晋命人送来了安胎补药,这是阿岱每天都要服用的补品。阿岱很讨厌喝药,虽然这是补药但也是药,味道颇为苦涩。但是阿岱却能忍着苦涩服下,每次喝完药都能感觉到腹中孩儿的成长。阿岱服药后吃了颗梅子,然后就抚着隆起的腹部笑道:“阿宽,你阿玛就要回来啦。高兴不?你好久没有听到阿玛跟你说话了,等他回来让他跟你多说说话呢。” “小阿哥还在格格肚子里,他能听到贝勒爷的声音吗?”银妞儿笑着问道。 “能啊。”阿岱笑道:“大夫说现在孩子已经能听到我们说话了呢。所以你在我屋里千万别大声,免得吓着我的阿宽。” “格格以前是多么地男儿性情,可现在真是温婉如水呢。”银妞儿打趣道:“格格自从成了亲有了孩儿后变得越来越温柔了。真不知道是不是贝勒爷的功劳呢。” “你这小蹄子,越来越贫嘴了。”阿岱笑骂道:“还在这里杵着做什么?快去前面问问王爷和贝勒什么时候回来?” “是了。”银妞儿将空的药碗端了出去,顺便去打听大军何时到达盛京。 阿岱慢慢地将做好的几件婴儿衣服叠起来收好,她要等瓦克达回来给他一个惊喜。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七十四章:噩耗 阿岱的身子已经显得很是沉重了,脚也有些水肿行路不便。但是她还是执意要陪同婆婆一起在门口等待家人的归来。 礼亲王福晋见了她由银妞儿扶着过来忙道:“你怎么出来了?脚还肿着呢。” “没事。”阿岱笑着说道:“我想瓦克达了。” 这时候只听得一阵“哒哒哒”的马蹄声,众人都朝街口望去。十来匹坐骑向这里跑来,带头的就是代善,然后是岳托、硕托和萨哈磷,还有就是礼亲王府的家将。 “咦?瓦克达呢?”阿岱没有看到丈夫的身影, “许是在后头跟着呢。”银妞儿轻声道。 代善等人在门口停了下来,一脸严肃地下马走上台阶。“恭喜王爷凯旋而归。”福晋领着众人向代善行礼恭贺。 代善双手扶起妻子道:“辛苦你守着这个家了。”他转过头看到一旁挺着肚子的阿岱,心中不免一酸。他走到阿岱面前道:“阿岱,你也辛苦了。” “阿玛,瓦克达呢?”阿岱问道:“怎么不见他?是进宫去了吗?” 代善皱了皱眉道:“外头风大,我们里头说话吧。”说着便和阿岱外里走。 代善对阿岱表现出来的特殊关怀让福晋有些不安,她晚走了几步拉着岳托道:“怎么回事儿?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岳托先是抬头看了一眼走在不远处的父亲和阿岱,然后低声说道;“额娘,瓦克达他......阵亡了。” “什么?”福晋停下了脚步,怔怔地看着岳托。“这......”福晋不由地眼泛泪光。 “额娘,千万别让阿岱看见了,阿玛说会亲自告诉她。”岳托嘱咐着说道。 “嗯!嗯!”福晋连忙擦去眼泪,可一抬头看到前面的阿岱,还是忍不住落泪下来。 现在的礼亲王福晋是代善的继福晋,代善的长子岳托和硕托是之前嫡福晋所生,而后来的萨哈磷和瓦克达则是现在的继福晋所生,亲生子阵亡对于一个母亲来说是无比伤痛的事情,但是作为代善的妻子,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宿命,这些孩子生下来就可能会有一天死在战场上,这是她们满蒙女子都要做好的心理准备。 代善一直站在阿岱身边,就算是回来询问一些状况也没有离开阿岱。这一举动让阿岱有些奇怪,再看到福晋走进来时红红的眼睛,她心里预感到了一丝不安。代善匆匆交待了一些事情后就让家人各自退去,唯独留下了阿岱。 “阿岱,你随我去书房吧。”代善回头看到了妻子红红的眼睛便知道她已经知道了什么,“你和阿岱一块儿来吧。”福晋屏退了银妞儿亲自扶着阿岱朝代善的书房去。 阿岱心中焦虑不安,其实她已经预感到了什么。至今不见瓦克达的身影,难道是受了重伤不能随军回来而要延迟几日?又或者是他受了新的皇命要马不停歇地赶往别处?又或者是......无数种可能性在阿岱脑海中飘过,但唯独一个可能性她不敢去想也不愿意去想。去代善书房的那条路显得漫长而艰难,阿岱甚至想借故推辞不去。 到了书房代善让福晋扶着阿岱坐下,阿岱终于忍不住了,说道:“阿玛,怎么了?是不是瓦克达出了什么事?” “阿岱......”代善看着她,她的眼中透露着恐惧,但是有些事情还是要让她知晓。“阿岱,我希望你能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不要有太大的情绪起伏。” “阿玛,您快说,瓦克达究竟怎么了?”阿岱追问道:“是受了重伤吗?” “他......”代善叹了口气道:“他已经阵亡了。” 阿岱张着嘴愣愣地看着代善,脑海中突然一片空白。想哭?但是哭不出来,想叫?但是悲怆的声音就在咽喉却叫不出来。福晋见状不由地担心起来,忙道:“阿岱,想哭就哭吧。别憋着。孩子,你要振作一点啊。”福晋一边说一边哭了起来。 阿岱的手紧紧握着福晋的手,那份力气无比地强大,似乎所有的悲怨都凝固在这里。“我......我累了,想回房去。” “阿岱......”代善见她不哭也不闹越发担心起来,“阿岱,你一定要记住你还怀着瓦克达的孩子,千万不要想不开。” “我很累,我要回去。”阿岱并不理会代善,而是径直往外走。 代善忙嘱咐福晋道:“你快跟去看看,她这个样子实在叫人担心。”代善忙吩咐人一定要日夜守候着阿岱,她的身边不能少人陪。 阿岱把自己独自关在屋里,抱着枕头痛哭流涕。只有在一个人的时候她才愿意将悲伤的情绪无限地释放出来。枕头上依稀还留着瓦克达身上的味道,他经常穿着的睡袍还整齐地叠放在枕边,条案上摆放着的是他临行前为她买的川贝枇杷膏,墙上挂着的是他经常用的弓箭......这个屋子里充满了他们的痕迹。看到瓦克达曾经用过的每一件物件,阿岱心中都是一番回忆。 床头的针线盒里还放着一件尚未完成的婴儿衣衫,阿岱不由地想起临行前瓦克达给孩子起名字的那番话: “阿宽?阿宽!”他笑着来到阿岱面前道:“叫阿宽好吗?” “阿宽?”阿岱默念了几遍笑道:“听好听的啊。” “是啊。”瓦克达笑道:“以前我老是跟你吵架,就是对你少一分宽容。现在孩子叫阿宽,每时每刻都提醒我要对你的小脾气多一份宽容。你说好不好?” “谁有小脾气啊!”阿岱笑骂道:“要不是你惹我,我也不会生气呀。”她努着嘴想了想道:“不过以前我也老是有事没事就招惹你,也是对你少分宽容。阿宽,也是提醒我对你多点宽容。” 宽容?阿岱回想起从儿时开始和瓦克达的所有记忆,大多数都是拌嘴互不相让,也就成婚后近一年来才互明心迹感情和睦,若早知有今日,她一定会给瓦克达更多的宽容,一定不会跟他拌嘴。阿岱将婴儿的小衣衫攥在手中,眼泪一滴一滴地落下,滴在蓝色的衣衫上,晕成一圈深蓝色的泪渍。 “阿宽,额娘不会流泪不会过度伤心,为了你能平安健康地来到这个世界,额娘一定要坚强起来。”阿岱抚着自己隆起的小腹哽咽地说道:“我知道你阿玛也希望看到我们开心地活下去,希望看到你成才成器。阿宽......额娘以后只有你了。”阿岱这次让泪水肆意地落下,伤怀尽情地发泄,但今天过后她不会再哭再伤心。 听到屋里传来阿岱的哭声福晋总算松了口气,她就怕阿岱的情绪发泄不出来而伤及身体,她按照代善的吩咐命仆人请来大夫留守在王府中,以备不时之需。 “她总算哭出来了。”福晋一进门就对代善说道。 代善微微点头道:“那就好。他们两个情深意重,真怕阿岱会为此伤心欲绝。” 福晋坐下后说道:“阿岱这孩子心志坚毅,虽然伤心但一定会为了孩子好好活下去。” “这个孩子是阿岱唯一的希望了,也是瓦克达唯一的血脉。”代善嘱咐道:“千万千万不能有事。你吩咐下去,无论如何都要让他们母子平安。” 费扬武、阿济格和豪格各自回家保平安后就纷纷来到代善府上,但代善吩咐人说阿岱此刻不便见客。三人想想也对,阿岱此刻一定很伤心,就让她一个人呆着不要去打扰的好。于是三人便退了出来,也无他处可去又是聚在一起于是便找了家茶楼坐了下来。 四方小桌本来可以坐满的,可现在却是缺了一个。“店家,再放一碗茶在这儿。”豪格吩咐道,很快店家就沏好了茶端了过来。豪格将茶放在空出的那一边道:“瓦克达,喝茶。” 阿济格和费扬武看看豪格,心中各自难受。“我心里一想起他就能看到他总是微笑的脸庞。”阿济格说道:“这家伙总是那么开朗,嘴角边总是挂着笑容。” “瓦克达天性乐观,待人又讲义气,如今他......”费扬武叹了口气道:“我与冬葶能有今日,他也出了不少力。” “是啊。”阿济格点头道:“当初他也是为我来去奔波,还与他父亲争吵。实在是天妒英才啊!”阿济格拿起茶杯来喝了口茶叹道:“若要死,我宁愿是我。我没有家室没有妻儿,死了也就死了,大不了是多尔衮和多铎为我痛哭一场。可瓦克达还有阿岱,还有未出生的孩儿。他现在走了,真是让人担心阿岱。” “我还是让冬葶去陪陪她的好。”费扬武说道:“我们大男人不便前去相劝和安慰,他们女人之间或许能够互相扶持。” 豪格听了连连点头道:“我想我都不用嘱咐哲敏,她也会去。这几日我就让哲敏住在他们家吧。每天都陪着她,或许会好些。” 阿济格点头道:“我再派人去打听打听,看看沿途有没有他的踪迹。我想......”阿济格叹道:“我想生是无望了,但愿能找到他的尸骨,让他入土为安吧。” 豪格回到家刚想找哲敏,侍女就说福晋去了礼亲王府上,豪格立刻派人收拾了衣裳给哲敏写了封信,让她安心留宿在代善家陪伴阿岱,别的不用担心。 费扬武回家后便叫来冬葶,把瓦克达的事情陈述了一番。冬葶听了不免哽咽难过,“阿岱格格多好的人啊,瓦克达贝勒也是古道热肠。怎么就如此不得善终呢?” “唉~~我们兄弟间也一时难以接受。”费扬武感叹道:“过去常常豪言壮语,说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才是将士的光荣归宿。似乎大家都做好了为国献身的准备,但是当兄弟真的离开之后,才发现原来说的容易啊。”费扬武再次叹息,“满蒙女子的丈夫大多数都是将士,她们这些女人每次看到丈夫、儿子出征沙场也都是准备好了守寡丧子,可准备归准备,若真的报来死讯,她们也是痛彻心肺。所以我现在很是担心阿岱,她毕竟身怀六甲经不起这番折磨。” “你放心,阿岱格格对我有恩,我一定会好好陪着她。”冬葶说道:“我这就去收拾东西。” “冬葶。”费扬武拉着她的手说道:“为瓦克达惋惜的同时我在想,若这一次死的人是我,你会怎么办?你也会为我伤心欲绝吗?要是我看到了,一定会比你更痛更伤心。” 冬葶温婉地看着他,说道:“正如你所说,满蒙女子随时做着丧夫丧子的准备。我虽然是汉人,但既然嫁了你,我也会同所有满蒙女子一样做好这个准备。”冬葶将费扬武厚实的手掌摊开来,上面因为长期握刀而生成的老茧清晰可见。“我不会那么自私地为了能与你白头偕老而束缚你的前途。你为了我已经放弃了很多,就算将来真的不幸让我失去了你,我也会为了你好好活下去。我知道你不喜欢看到我伤心,你不愿意看到我我流泪,你更希望地是看到我开心豁朗地生活下去,哪怕仅仅是守着我们的回忆......我相信阿岱格格此刻也是这样的心境。” 费扬武伸手抚过冬葶的脸庞,道:“嫁给我们做将士的这些男人,真是苦了你们这些应该拥有幸福的女人们。冬葶,我不敢承诺是否能真的与你共白头,但我发誓就算我征战沙场,也会为了你竭力保命。” 冬葶收拾好衣物后费扬武送她去代善家,说明来意后福晋自然是欢迎,她正愁没有人陪着阿岱。安置好冬葶后费扬武想去看看阿岱,但怕她看到自己难免会想起瓦克达还是没有去。离开的时候正遇上哲敏,于是便问了问阿岱的情况。 哲敏秀眉微蹙地说道:“她的眼睛都哭肿了,不过还好没有过度悲伤。我想一定是孩子给了她最大的力量。” “或许是冥冥中自有安排,瓦克达虽然走了,老天赐给了她一个孩子。”费扬武叹道:“希望这个孩子能让阿岱勇敢地生活下去。”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七十五章:劫后余生 哲敏送费扬武出门,费扬武临行嘱托哲敏照顾一些冬葶。送出门费扬武跨上马刚要走,哲敏却拉住了他的衣服下摆,似乎有话要说。 费扬武低头问道:“怎么?有话说?” “嗯......”哲敏低眉抿了抿嘴唇后道:“阿济格他没什么事吧?有没有受伤?” “他没事,也没有受伤。”费扬武知道哲敏心里还惦记着阿济格,“你放心。”费扬武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哲敏微微点头似乎放了心,“你别告诉他我问过。” “我明白。”费扬武快马而去。 哲敏折回阿岱房里,冬葶正在屋里陪着阿岱说话。整个礼亲王府已经都撤去了所有红色的物件,阿岱房中更是一片缟素。虽然瓦克达的尸首依旧未发现,但按照多年行军打仗的经验来看,大家都明白瓦克达凶多吉少,那条河流水流湍急能把千斤的巨石冲下山去更别说瓦克达的身体了。 阿岱时不时地眼眶湿润,不过有两个闺中友人陪伴还算情绪稳定。她总是有意无意地和肚子里的孩子说话,似乎腹中的孩儿能给她回应一般。 锦州边上有一片茂密的树林,里面有一座前朝的陵墓,安葬的是明朝早期的一员朝中大员,当时的洪熙皇帝朱高炽因其有功而命人建造了这座陵墓,还在附近安置了十户人家作为守陵人。百年下来当时的十户人家慢慢繁衍成了一座约有六十来户人家的小村庄。村子最北边的一户人家马厩里传来“吁——”的马嘶声,一匹母马正在产仔。 “哥,你轻一点,别伤着雪花了。”一个十八九岁的姑娘焦急地站在马厩外。 “你别吵!就出来了。”在马厩里为母马接生的时这个姑娘的哥哥。慢慢地看到了小马驹的腿,两条前腿出来后很快小马驹就从母体里出来了。“生了!生了!娘!雪花生了。” 从厨房里跑出来一个胖胖的妇人,端着一大盆饲料道:“雪花辛苦了,快让它吃点东西。这都折腾四五个时辰了。总算生出来了,大林,是公的还是母的?” 这个名叫大林的青年男子看了看小马驹道:“是母的。” “太好啦!雪花有女儿啦!”那个姑娘拍着手开心地欢呼道。 “小树!别吵。让雪花安静地歇会儿。”大林走出马厩打水洗了洗手。 这户人家姓田,男主人已经因为战乱被抓去做了壮丁战死在沙场上。女主人田李氏,村里人都叫她田嫂子。儿子田大林,是家中唯一的男丁,曾经和父亲一起被抓去做壮丁,在战场上受了伤左腿落了残疾,走路有些破,不过也因此被恩准回家务林。小女儿田小树,芳龄十八,是家中的宝贝。 “哐当”一声,听到屋里传来东西被打碎的声音。“怎么了?”小树忙跑进屋去,“呀!我的茶壶。”小树跑过去看到地上摔碎的茶壶,于是看了一眼床上的那个男人。“醒了?哥,这个人醒了!快来呀!” 田大林一破一跛地走进来,“什么事啊?你总是这么咋呼。” “哥,他醒了。”小树指着床上的男人。 大林凑过来一看,只见这个男人虽然依旧闭着眼睛但嘴唇微微颤动,依稀听到“水、水”。“他要喝水,你快去端碗水来。” 小树忙跑了出去,正好和进来的田嫂撞在一起。田嫂皱着眉道:“干什么一惊一乍的。”她看了一眼床上的那个男人没好气地说道:“都是你无端惹来这么个麻烦。”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小树端着水进来道:“爹生前一直教我们的啊。”说着就把一碗水递给了哥哥。 “救人也要看该不该救啊。”田嫂站在一边瞥了一眼那个男人,“一看就知道是满人,救回来的时候还穿这战袍,这双手不知道杀过多少个汉人呢。” “娘,您别说啦。”大林扶起伤者给他喝了几口水,慢慢地他苏醒了过来。 瓦克达睁开眼睛就看到三个陌生的人站在面前,还没来得及细辨就觉得嘴唇湿润很是受用,忙把一碗水全都喝了下去,顿时觉得舒服很多。“这......这是哪里?”瓦克达环顾四周,这是一间普通地不能再普通的农家。“你们是谁?” “我懒得管了。”田嫂转身离去,表现出对满人的极度不满。 小树坐在一边说道:“这里是芒山村,是我在河边发现你的。” “芒山村?”瓦克达皱了皱眉,这个地方听都没有听过,“河边......”瓦克达脑海中有些空白,似乎全然忘却了发生了什么。耳边突然回荡起激流的声音,许久瓦克达才想了起来,自己负伤作战不慎落水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我掉下了河......” 大林接过已经空了的碗,说道:“你一定是被河水冲到这里的,我和妹妹去林子里砍柴发现了你。七天了,你昏昏沉沉地睡了七天了。” “七天?”瓦克达一听吓了一跳,“那......”他想问大军的情况,但一看眼前的是明朝的子民便没有问下去。“多谢你们救了我。可是......”瓦克达困惑地看着大林和小树,问道:“可是我是满人,你们是汉人,你们怎么会救我?” “你以为我想救你吗?”小树一撇嘴说道:“当时还真想让你自生自灭好了。但是我爹教我们不能见死不救,所以我们才救了你。等你伤养好了马上把你送去县衙领赏去!” “小树。”大林看了妹妹一眼,道:“去弄点吃的去,要软乎的。快去。” 瓦克达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是大明子民的粗布衣服。“我的袍子呢?” “还袍子呢。”大林说道:“都被水冲烂了。”大林回头看看确定屋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不过我看到你的袍子上绣着团龙。看来你的官制在八旗中不算低呢。” 瓦克达看看他问道:“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大林说道:“我以前也是当兵的,看过不少。” “你也是当兵的?”瓦克达心中沉了沉。 大林拍了拍自己的左腿说道:“这条腿就是在战场上被废的。就是努尔哈赤最后一次攻打锦州的时候废了的。” “那你为什么还救我?”瓦克达更加困惑。 大林叹了口气道:“其实以前战事未起的时候我们这里经常会看到满人,我们之间还会做以物换物的小生意。那时候我们也有一些满人的朋友,后来战事一起就什么都变了。不过还好,我们这里地处幽僻而且人口极少,只是负责守陵而已。就算打仗也不会打到这里来。况且村子里能上战场的男人都被抓去了,留下的也只是女人老人和我这样的废人。” 听到大林这么说瓦克达倒是觉得有些内疚起来,其实战乱之下最为受伤的就是平民百姓,这点不论是汉人还是满人都一样。“敢问兄台大名。” “我叫田大林,刚才那个是我妹妹田小树。”大林看着已经满脸胡渣的瓦克达笑道:“你放心吧,我妹妹说要去报官是开玩笑的。你可以安心在这里养伤。村子里没有人知道我们家有个满人。” 这时候小树端着一碗清粥走了进来,“给!厨房里只有这个了。” 大林把粥递给瓦克达道:“吃一点吧。这年头比较艰难,家里没有什么粮食了。” 瓦克达看着这碗清粥,果然是清粥,连米粒都很难找到。喝了几口,可能是七天没有进食,感觉非常好吃。很快一碗粥就喝下肚去。 “哥,他身上还有很严重的刀伤,但是又不能叫大夫来,怎么办啊?”小树问道。 大林笑道:“我都能给雪花接生,他身上的伤就交给我了。” “你?”小树看看瓦克达又看看大林道:“你行不行啊?” “你可别小看你大哥。”大林站起来道:“我去林子里采点草药来,马上就回来。”说着就一跛一跛地往外走去。 看着大林走路困难的样子瓦克达竟然觉得有些内疚,“真是有劳你大哥了,他行动不便还要去采药。” “还不是拜你们所赐?”小树把瓦克达手中的空碗抢了过来,“刚才摔碎了我的茶壶,可别再碎了我的碗。” “你叫小树是吗?”瓦克达问道。 “你怎么知道?”小树蹬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瓦克达。 “你哥哥刚才告诉我的。”瓦克达可能是躺的时间太久想动一动,但是一动就觉得胸口一阵疼痛,背上也是刺痛难忍。 看到瓦克达脸上疼痛扭曲的神情,小树忙说道:“你别动了,浑身都是刀伤。” “我......我躺着难受,想侧侧身子。”瓦克达用求助的眼神看着小树。 小树皱了皱眉极不情愿地走过去帮着瓦克达翻了个身,“真麻烦!受了伤就不要乱动啦!” “谢谢。”瓦克达谢道:“有劳了。” “小树!出来!”田嫂在门口严厉地唤道:“你哥不在,你呆在里面干什么?”田嫂板着脸看着小树和瓦克达,“给我出来!”显然田嫂对男女共处一室很是介意,虽然瓦克达伤重根本动弹不得。 小树走出来后田嫂就拉着她到院子里,“你大姑娘家的怎么能单独和这么个男人在同一个屋檐下?将来要是让人知道了你还嫁人不嫁?” “又没有人知道他在这里。”小树说道。 “没人知道也不行!”田嫂拉着小树去另一间房,“你好好待在屋里别出来,等你哥回来后再出来。” 瓦克达躺在床上听着这一切,不由地感叹汉人的家规之严,就连这么一家农户都是这个不许那个不准的。屋里只剩下他一个人,田大林不在院子里的两个女人都不会搭理他,瓦克达静下来后就想起了家里的父母和爱妻。 他们会找我吗?还是以为我已经死了?七天了,大军应该早就撤离了。阿岱见不着我会不会......想起阿岱,瓦克达的心就像被揪紧了一样。她还怀着孩子呢,怎么办?瓦克达真想马上下床找匹马赶回家,但是刚想动弹就浑身刺痛。 眼看太阳慢慢下山了,瓦克达左等右等都不见大林回来,刚才喝了水又是一大碗清粥下去,肚子里都是水想上茅厕。这屋里剩下的只是女人,瓦克达不好意思开口,只能憋着。好不容易听到外面大林的声音。 “哥,怎么才回来?”院子里传来小树的声音。 “有一味药要走远一些才能采到。”大林走进屋看到瓦克达一脸不舒服的样子便道:“你怎么了?很不舒服吗?” “你可回来了,我想......”瓦克达皱了皱眉道:“我想上茅厕。” “哦!我扶你去。”大林忙过来扶着瓦克达起来。瓦克达一动九浑身疼痛,但他还是忍着下了床。走出屋子他才看到这座小院的样子,土墙灰瓦,小小的场院里一边是马厩一边是鸡窝。去完茅厕后大林扶着他坐在院子里,“对了,我还没问你的名字呢。你叫什么?我们总不能总是‘喂喂’地叫你吧?” “我叫......”瓦克达犹豫了一下,觉得还是不便告诉他们自己真实的名字,于是说道:“我叫阿蓝。”阿蓝,是瓦克达婴儿时期的小字也是乳名,后来代善给他起了名字后就不曾用过了,也只有瓦克达和父母兄长知道,就连阿岱也不知道。 “阿兰?”小树“扑哧”一声笑道:“怎么一个大男人叫一个女人的名字?” “是蓝天的蓝,不是兰花的兰。”瓦克达解释道。可能是坐了下来,一说话瓦克达就觉得胸口疼痛难忍,不断地咳嗽。大林见状忙扶着他进屋躺下去。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七十六章:为侬释怀 第七十六章:为侬释怀 田大林自己制作的草药看上去稀烂,但涂抹在伤口上的确能缓轻痛楚。瓦克达前胸和后背上有明显的四处深切至骨的刀伤,再加上随着河流一路漂下来不免和岩石沙砾磕碰,身上留着很多擦伤的痕迹。他虽然醒了过来但身体极度虚弱,吃了点东西后又沉沉地睡去。 田家三人坐在一起吃饭,田嫂子问道:“大林,你打算几时把屋里的那个祸害送走?” “娘,怎么也要等他伤好了些后再送他走呀。”大林说道。 “看他的伤势起码要养上几个月,你没瞧见那些伤口都快被河水给泡烂了。”田嫂子皱着眉说到:“万一让袁将军的人查访到,我们一家子可就都要去阎王爷那儿见你爹去啦。” 小树笑了笑道:“就我们这老弱妇孺的穷山村?袁将军才不稀罕来这儿呢。能抓的壮丁都抓走了,能吃的口粮也都充了军,他们还来这里做甚?” 田嫂子叹道:“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到时候给我们来个通敌卖国的罪名可不得了呢。” “娘,没事的。”大林安慰道:“阿蓝伤势严重个把月里一个人下床都困难,而且我也不会让他走出这个院子。等到他伤势好一些后我马上送他走,不会有人知道的。” “你呀!怎么说都不听!硬是捡回来这么个麻烦。”田嫂子生气地瞪了一眼大林和小树,说道:“我可不管你们!三个月,三个月内一定要把这个麻烦给送走,听到没有!” “知道啦,娘。”大林冲着小树“嘿嘿”一笑。 回看盛京代善府上,瓦克达的音讯依旧全无,就连丧事都平淡地办了过去,渐渐地所有人如昔般上朝议事、回家安寝。若说不思念那可未必,但顾及到阿岱已经六个多月的身孕,一家人能不提瓦克达就不提。这段时间里哲敏和冬葶一直都陪伴着阿岱,没事儿就陪她聊聊做做女红打发时间。 “冬葶绣的就是好。”阿岱凑过头来看了一眼冬葶手里的秀活儿说道:“一看就有江南女子的纤巧和灵秀。” 哲敏也凑了过来,冬葶绣的是一件给阿岱孩子的麒麟肚兜,深蓝色的绫缎上金黄色的麒麟踏海而来,极为形象生动。“麒麟送子,真是好寓意。”哲敏笑着对阿岱说道:“阿岱,等阿宽大一些,这个肚兜穿不下的时候可千万要把它还给冬葶呢。” “嗯?为什么要还给我?”冬葶侧着头看着哲敏问道。 “我想那个时候你和费扬武的孩儿也改呱呱落地了吧。”哲敏笑说道。 冬葶听了顿时脸上一片绯红,“胡说什么呢。” “哲敏说的没有错啊。”阿岱笑着说道:“我们阿宽一个人很是寂寞,你和费扬武也快快生一个出来,给我们阿宽做伴。” 冬葶架不住她们只好拉着哲敏说道:“哲敏都比我早成亲呢,你要给阿宽找伴儿怎的不催催她去?” 阿岱看着哲敏笑道:“也对,你也快些个,到时候三个娃娃在一块儿玩闹一定很热闹。当年费扬武、阿济格、豪格和瓦克达......”阿岱突然嘎然而止,脸上的欢笑渐渐退去,她又开始想念瓦克达了。她放下手中的针线挺着肚子坐在梳妆台前,看看镜子里已经疏懒梳妆的自己,显得有些憔悴。起初她总是时不时地落泪,脸上的妆容便会被弄花,之后渐渐平复了情绪但却已经疏于梳妆。在她看来瓦克达都已经不在了,就算拥有了粉黛娇容也没有了那个用心去欣赏她的人。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阿岱的眼眶又红了起来。 哲敏和冬葶见状忙收起了笑容,她们来到阿岱身边安抚道,“阿岱,别难过。瓦克达在天上看着你呢。”哲敏拉着她的手说道:“他不喜欢看到你的眼泪,你不要让他难过啊。” “嗯。”阿岱连忙擦去了尚未落下的眼泪,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我会笑,我会笑着走下去。”阿岱摸着自己的肚子,这个时候她已经能时不时地感觉到细微的胎动,“宽儿,你一定要陪着额娘笑啊。” “格格。”银妞儿站在门口说道:“英亲王求见。” “阿济格?”阿岱笑道:“不知他又寻了什么有趣的玩意儿给我,快让他进来。” 为了能让阿岱尽快走出阴霾阿济格时不时地会过来看看她,给她带些好玩的东西让她会心一笑。“阿岱,你看......”阿济格一进门就看到了哲敏,脸上立刻显出一丝不自然来。 “阿济格,你从边塞回来啦?”阿岱笑着相迎,“这回又给我家阿宽带什么好玩儿的了?” “我在边塞觅得一把小弓,是用犀角做的可练臂力。”阿济格拿出那把小弓递给阿岱,道:“这和牛角弓不一样,阿宽以后用这把小弓一定会比同龄的孩子力气更大。” 阿岱接过小弓,果然要比牛角弓略微重一些。“我阿宽尚未出生,你这位叔公(按辈分阿济格应是瓦克达的十二叔)连练臂力的小弓都替他准备好了,这孩子可真是有福了。” 阿济格坐了下来,他看看哲敏和阿岱,说道:“你们三个又在闺中谈什么呢?” “没说什么,在给小阿哥做衣裳呢。”冬葶笑着说道。 阿济格偷偷看了一眼哲敏,她低眉沉默着,似乎自己的存在让她感觉到了不适。“我是来向二哥禀奏军情的,才见了他就顺道儿过来看看你。我还要去王亭办事就不多坐了。”说着就起身要走,“你好好保重。这身子是越来越重了,没事儿别到处走了。” “行啦!罗嗦!”阿岱笑骂道:“怎的比额娘还要罗嗦。” “从小儿就把你当做妹妹,现在你都要当额娘了,我能不关心吗?”阿济格告辞道:“我走了,改日再来看你。”说着就离开了。 阿岱把小弓挂在墙上和瓦克达以前用的那把弓箭放在一起,“这个阿济格心可真细,什么都能想得到。” “阿岱,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说着就跑了出去了。 阿济格刚走出阿岱的跨院儿就听到身后“噔噔噔”的花盆底鞋的声音,回头一看正是哲敏。哲敏看到阿济格回头看着自己,便停了下来。 一个扶廊站在长廊的檐下一个站在不远处的院中,两人相视片刻。哲敏看着他黝黑的脸庞颇为心疼,阿济格微微一笑打破了沉默,“怎么?有什么要紧的话还要追出来说?”说着就返身走向长廊。 看到阿济格往回走哲敏不由地心乱起来,他走进长廊的一刻她往后退了一步。“我......我是想问问你从边塞回来有没有......有没有......” “有没有受伤?”阿济格笑道:“我又不是去打仗,只是奉命过去巡查军情而已,怎么会受伤?” “边塞军中将军各个英勇好战,你过去还不拉着你摔交比试?”哲敏再了解不过那些驻守边塞将军的喜好了。 “哈哈~~”阿济格大笑道:“看来前几次豪格去的时候没少受伤啊。” 每次从阿济格口中听到豪格的名字,哲敏心里就有一种负罪感。“总之万事小心,瓦克达已经......我不想再看到你们中的任何一个出事。” 阿济格收敛起了笑容,微微点头道:“这些日子多亏了你和冬葶守着阿岱。替我们这些男人做了想做而不能做的事情。” 哲敏低眉道:“我们也只能做这些了,只是希望阿岱能好起来。” 阿济格走近一步低声道:“照顾着阿岱的同时也要顾着自己,如今天气热起来,各种花儿都开了,你的花粉症可要小心了。” 哲敏听了不禁抬头看着他,曾经她因为花粉过敏弄得满脸长出小红点,那个时候阿岱刚成亲,阿济格还沉浸在和阿岱的旧情中,但是没想到他竟然还记得如此清楚。“我......我会的。不用担心。”这句话竟然让哲敏感动地想哭,她的声音有点颤抖,“你晒黑了很多。” “草原上的太阳特别烈。”阿济格笑道:“晒黑了岂不是显得更为精壮了?” 哲敏看着阿济格脸上的笑容,似乎能感觉到他笑容背后的心酸。“找个能照顾你的人吧。”哲敏黯然地说道,此刻她突然很想有个像她这样的女人在阿济格身边,只是自己已然没有了这个机会。 阿济格一听笑容凝固了起来,为何哲敏要提这句话?阿济格顿时感觉到一丝久违的心痛感觉。自古以来女子们都为心爱的男子为了种种缘由放弃感情将她们送入别人的怀抱而肝肠寸断,原来男子也是一样,听到自己心爱的女子让自己娶妻生子的时候,同样会痛彻心肺。他看着哲敏叹了口气,“这个世界上能照顾我的人,都已经离我远去了。父汗和母妃都已经故去,另一个人也嫁作他人妻。我可能注定要一生孤独自顾了。” “阿济格......”哲敏眼中泛着泪光。她曾经质疑过阿济格对自己是否已经淡去,可出征前的那席深谈和此刻他的这句话,让哲敏对他的这份感情坚定不移。他还是曾经的那个阿济格,只是为了某个不知情的原因对这份情放了手,作为他一直深爱的女人是否应该体谅他、原谅他呢?哲敏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对他的谅解,只是看着他默默落泪。 阿济格微微叹了口气,走上前去伸手轻轻抹去了哲敏脸上的泪水,道:“万事皆有定数。你我注定有缘无份。为了你,我会保重我自己。你也要为了我,善待你自己。” “嗯......”哲敏低头拭泪,再抬头的时候就看到阿济格已经转身离去。 话说皇太极得到了传国玉玺之后便以皇命天授的名义正式称帝登基,定都盛京沈阳,改国号为大清,改年号为崇德。从此全力以赴地对明朝开战。 为了扫清自己政治前途上的荆棘,皇太极上台后第一个处置的就是让他不满已久的贝勒阿敏。皇太极将阿敏曾经在朝鲜战场上意图自立、以及他的骄横跋扈罗织了十六大罪状,首先列出的一条大罪是:“(太祖在时)挑嗾其父,欲离兄汗。”其他重罪还有“自视为汗,欺凌在下诸贝勒”“丢弃永平,残杀降民”“使恶名扬于天下”等等。后来经过议政王大臣会议后改处斩为终生囚禁,其名下的镶蓝旗归其胞弟济尔哈朗所有,济尔哈朗因此成为地位最高的八大和硕贝勒之一,并继承了阿敏庞大的家产和人口。 济尔哈朗正式取阿敏而代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恳求皇太极恢复其弟费扬武的军职,皇太极本来就有恢复费扬武军职的意思,况且多罗特郡一战费扬武也是战功显赫,于是顺水推舟授予费扬武镶蓝旗都统的职位,但是并未恢复他原有的贝勒爵位。 费扬武受到命书的时候心中颇为感慨,原以为自己能重新回到将领的军职会很高兴,但此乐费扬武却觉得手中的命书沉甸甸的。看一眼身边的妻子冬葶,不知道这份命书对她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你终于能拿回你应得的东西了。”冬葶脸上洋溢着骄傲的笑容,“我的丈夫是最勇敢的英雄。就算到了人生的谷底也不自怨自艾。” “冬葶。”费扬武握着她的手说道:“我还是会牢记我对你的承诺,就算我在战场上厮杀,也会为了你竭力保住性命。这也是我唯一能给你的交代。” 这时候尚吉来报,说是济尔哈朗让人送回了本来属于费扬武府上的奴仆,这是之前阿敏擅自褫夺的,并且还送来不少贺礼。济尔哈朗还让人传话,说费扬武成亲的时候并未有所表示,其中一些贺礼是送给他们夫妇二人的。济尔哈朗虽然承认了费扬武和贺冬葶的婚姻,但他本人没有来,就这表示他仍然没有认可贺冬葶这个弟媳妇。 费扬武看到满院子的贺礼并未露出一丝笑容,只是命人抬进去。冬葶说道:“你六哥送来厚礼,你是不是要登门道谢?毕竟这次你能重获军职也有他的功劳。” 费扬武抿了抿嘴道:“那我去去就回。你且等我一个时辰,回来后我陪你去看望阿岱。” 秋嫂炖了大补汤给费扬武,刚端出来就看到费扬武出去,问了之后便道:“那我把这汤煨在灶上,等姑爷回来再喝。”说完就转身去了厨房。 “夫人。”尚吉从门上跑来道:“范先生来了,说要见见贝子爷。” “贝子爷出门去了。”冬葶道:“不过也就一会儿,不如让范先生现在这儿坐一坐吧。”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七十七章:前尘往事 范文程听了尚吉一番话后便进府等费扬武回来。走进厅堂就看到一身汉服的冬葶,费扬武并没有要求冬葶着八旗服饰。范文程虽然是汉人,但已经落发易服,当看到眼前的冬葶时着实有一丝亲切感。 “范先生。”冬葶礼貌地行了个万福。 “少夫人。”范文程作揖还礼。 冬葶让了上座给范文程,并命人端上茶来。“费扬武去了他六哥府上,一会儿就回来。请范先生稍等片刻。” 范文程只见过冬葶一次,就是在费扬武成亲的时候而且并未有所交流。此刻一番对话感觉到冬葶那种出自高门的温淑。他捋了捋胡须道:“好说好说。”因为费扬武不在家作为主家的冬葶为了表示对范文程的尊重便留下作陪。范文程喝了口茶后便道:“早前就听说少夫人出身李府高门,今日一见果然与众不同。” 冬葶低眉微笑道:“妾身在李府也只不过是个丫鬟,只是自幼耳濡目染,习得一些礼数。” 范文程对冬葶的对答很是满意,要知道在盛京这个地方很少能见到这样的汉家女子,见得更多的则是豪爽的满蒙女子。“少夫人知书达理,相信定能成为费扬武的贤内助。” “范先生过奖了。”冬葶谦逊地一笑并微微低头表示谢意。 秋嫂端着大补汤走近厅堂,尚吉告知堂上有客人在少夫人正在作陪,秋嫂便打算端着补汤离去。这时候冬葶看到母亲的身影正欲有事相嘱,便道:“范先生,失陪一会儿。”说着就走到厅堂门口唤道:“娘!等一下。”秋嫂转过身来停留在那里,冬葶便上前嘱咐几句话。 范文程放下茶杯抬头随意地看着墙上悬挂着的字画,视线不由地转向正前方,突然一张似曾相识的脸庞印入眼帘,“这是......”范文程忙起身朝前走了几步定睛细看,“这是......是她?我没有看错吧?”范文程喃喃自语依旧仔细辨认不敢确认。 冬葶嘱咐了一些琐事后便道:“堂上还有客人,我要替费扬武招呼,您先回房歇着吧。” “好。”秋嫂顺口问道:“是什么要紧的客人,还要你忙着招呼?” “是费扬武的老师,范文程范先生。”冬葶答道。 “范文程?”秋嫂一听脸色即刻变了样,她朝堂屋里看去正好与站在堂屋当中,同样看着她的范文程相视。秋嫂立刻转头快步离去。 看到对方脸色骤变后立刻离去,范文程心中立刻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影秋!”他脱口而出。只见秋嫂越走越快,连头都不回。“影秋!” 冬葶见状满脸困惑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走过来看着范文程,只见他脸上显出惊讶的神情,“范先生,您怎么知道我娘的名字?您认识我娘吗?” “她是你娘?”范文程回头看着冬葶,眼神与之前浑然不同。“你是影秋的女儿?” “是啊。”冬葶茫然地点点头。 “我......”范文程突然神色慌张起来,来回踱了几步后便道:“我还有事儿,先告辞了。”说着就兀自离开了。 “范先生!范先生!”冬葶叫了几声他连头都没有回。冬葶心里直打鼓,怎么范先生会认识母亲?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范文程骑马快速离去,走的时候正好费扬武回来还没来得及叫一声就已经走远了。费扬武进府后就看到站在院子里兀自困惑的冬葶,“冬葶,我看到范先生了,刚走吗?” “是啊。你跟我来,我有事儿跟你说。”冬葶拉着费扬武进屋,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费扬武听了后便道:“难道范先生和岳母是故交?” “我也不知道,我还没问过我娘呢。”冬葶起身道:“我这就去问。” “等一下!”费扬武拉住冬葶说道:“依你刚才所说此刻岳母心情应该尚未平复。一会儿等她安静一下后再去问。”费扬武起身道:“我去范先生家问问去。” 范文程一到家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独自一人在房里来回踱步,心境难平。“影秋!影秋?怎么会是她?二十年前她不是已经......贺冬葶是她的女儿?她的女儿......”范文程突然驻足,眼神里闪过一丝更为深远的困惑。 “老爷,费扬武贝子求见。”家仆站在书房门口说道。 范文程想了想后道:“引他来书房吧。” 不一会儿家仆便带着费扬武进来了,“范先生。”费扬武一进门便笑道:“听尚吉说今儿您去找我了?有什么事儿吗?”费扬武并未一开始就提起秋嫂的事情。 “噢。”范文程被前尘往事扰得都忘了找费扬武所为何事了,缓了缓后才想起来。“二贝勒阿敏已经失势,如今你六哥济尔哈朗接替了镶蓝旗旗主,你也被委以重任,但是一切依旧要小心为上。你六哥虽然对你并无针对,但他为人谨慎小心,从不违拗上意。你在他手下也要万事沉稳不可太过出挑了。” “先生之意学生谨记。”费扬武作揖说道:“虽然皇上(此时皇太极已经称帝)恩准我参与多罗特郡的战役,也恢复了一些军职要务给我,但并不代表皇上摒弃前嫌。” “嗯!你明白就好。”范文程点头说道。 费扬武看了看范文程,问道:“听冬葶说先生适才见到了我岳母?按当时的状况看来,先生似乎与我岳母有故交?” 范文程知道费扬武肯定会问及此事,于是说道:“的确是故人。只是当时我以为她已经葬身刀下,今日一见顿觉意外。欣喜之余也颇有唏嘘。” “哦?”费扬武不敢问得太深,于是试探性地问道:“不知先生与我岳母是何故交?是亲戚?还是......” 范文程看看费扬武道:“她是我的妻子。” “啊?”费扬武顿时愕然,原以为秋嫂可能是范文程的亲友或者近邻,可没想到竟然他们是夫妻!“妻子?”费扬武愣了一会儿才问道:“这怎么回事?” 范文程无奈地摇摇头道:“唉~~此事说来话长了......” 秋嫂的眼睛明显有些红肿,冬葶握着母亲的手说道:“娘,您和范先生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什么看到他就躲避呢?” 秋嫂拭去泪痕道:“冬葶啊,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我带你去南山拜祭的事情?” “记得。”冬葶说道:“那里无碑无坟,可是娘却总是在清明冬至带我去祭拜,几次三番我问您,您都三缄其口。”冬葶看着母亲问道:“难道这与范先生有关?” “冬葶,我与你父亲并不是原配。”秋嫂定了定神后缓缓道来,“在你父亲之前我曾经嫁过人,那人便是范文程。” “范先生?”冬葶的反应与费扬武如出一辙,她没有敢打断母亲的话静静地坐在一边听母亲诉来。 秋嫂眼神深邃,似乎已经回到了二十多年前。“我嫁给范文程的第一年,他便进京赶考,孰料名落孙山。那时他年轻气盛准备来年再试,一次又一次,一连三次他都榜上无名。其实他是个极有才华的人,只怪科场舞弊弄得有才之人怀才不遇,无才之人扶摇直上。他屡试不第后便开始对大明痛失所望,后来他便只身一人去了北方,起初还有书信来往,但不久之后便杳无音讯。那时候我在范家又要照顾他的父母又要照看年仅四岁的儿子。苦不堪言,说真的,我们都以为他在北方遇到不测。可是没多久就有官府前来抓人,将范家老小一并抓走。后来才知道原来他已经投靠女真,成为当时四贝勒的幕府,还帮助八旗打了不少胜仗。府台大人下令将他永逐国境,还将范家满门抄斩。当时我因为娘家有事正好不在家才幸免于难。回去的时候才发现范家一门十余口都已经被处斩,弃尸南山。”说到这里秋嫂不禁潸然泪下,“可怜我那才六岁的邦儿,也一同遇害。为保性命我连夜逃离去了沙西镇,在那里隐姓埋名进了郑老爷家为婢,后来才遇到你父亲。” “原来如此。”冬葶听了不禁为母亲的坎坷路程而感心酸。拉着母亲的手不知道说些什么。“娘,那您是不是早就认出了他?” “是。”秋嫂说道:“你与费扬武成婚当日我便已经认出了他。但我不想见这个无情无义的人。所以一直躲着不愿相见。孰料今日却被他看到,真是天注定的孽缘。” “娘,您心里恨他吗?”冬葶能从母亲口中听出她对范文程的怨恨。 “当然恨!”秋嫂皱着眉说道:“他为了功名可以不回家,置父母妻儿不顾!这样无情无义的人怎能不恨?” 冬葶不知道该如何劝母亲,只好搂着母亲安抚她的情绪。 费扬武听了范文程的一番叙述后便道:“先生难道没有想过求助皇上救出家人吗?” “当我获知大明抓了我家人的时候,我连夜赶回去。可是在赫图阿拉城门口被拦下来。”范文程说道:“四贝勒说若是我冒然回去定会被明军所俘,他说会派人前去营救。可是后来四贝勒告诉我,明军抓了人后前后不到一个时辰,就将我家小一并处斩,丝毫没有机会相救。当时我甚至想一死以谢父母妻儿,但被四贝勒阻止。破城之后我也回去看过,家徒四壁、残垣断壁。打听之下都说范家满门抄斩,我也彻底死了心。从此与大明势不两立。”范文程看着费扬武说道:“我一直以为影秋也一并遇害,没想到她竟然逃脱一劫,震惊之余我真是欣喜万分。之前我对她不起,如今终于能有结草衔环的机会了。” “可是......”费扬武问道:“如果岳母与先生同一想法,遇见之时便会相认,可岳母却避而不见,我想她可能不想见到您。” “或许其中发生了很多事是我不为所知的,总之现在我找到了影秋,我一定会尽我当年未完的责任。”范文程低头想了想问道:“对了,冬葶芳龄何许?” “她比我小一岁,与阿岱同岁。”费扬武说道。 范文程心中暗自盘算了一下又问道:“当初你冒险去救影秋可知晓冬葶的父亲是何人?” “她父亲名叫贺安,是沙西镇郑姓乡绅家的一个长工。”费扬武知道范文程心下盘算的是什么,于是问道:“范先生是否怀疑冬葶是您的女儿?” 范文程摆摆手道:“我与影秋有过一个儿子,年纪应该比你大七八岁。冬葶与阿岱同岁,应该不是我的女儿。”范文程心里也知道冬葶应该是影秋和别人再婚后生的孩子,这并不能责怪她,范文程只是想弄清楚一些事情。“影秋也是出生书香门第,知书达理。嫁入我们范家后吃了不少苦啊。唉~~都是我害了她呀。” 费扬武劝道:“先生切莫自责,不如我回去替先生传个话,让您二老见上一见?” 范文程看看他道:“也好,我也想和她坐下来聊一聊,想知道这些年她过得如何。” “那我先告辞了。”费扬武起身道:“先生切莫顾虑太多,相信岳母大人最终也会体谅先生当初的苦衷的。” “但愿如此吧。”范文程送费扬武到门口,道:“一切看她的意愿吧,不要强求。” 费扬武回到家后找来冬葶,问了问秋嫂的情况,冬葶把母亲与她说的往事都告诉了丈夫,费扬武听了之后叹口气道:“看来岳母对先生的芥蒂很深啊。”费扬武在房里踱了几步道:“冬葶,我想让岳母和范先生见见面,让他们二人冰释前嫌,你看如何?” “我娘很不愿意见到范先生,恐怕......难啊。”冬葶为难地摇了摇头。 费扬武仔细地想了想道:“这事儿我会同岳母说说。” “你可千万别惹怒我娘啊。”冬葶担心地说道:“看得出来我娘很抵触这段往事。” “嗯!我明白。”费扬武郑重地点头说道。 “主子!主子!”这时候尚吉气喘吁吁地跑来说道:“哲敏格格派人来传话,说阿岱格格今儿个不慎动了胎气,这会儿就要临盆了。请主子和少夫人赶快过去呢!”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七十八章:七星子 冬葶和费扬武赶到代善府上,豪格和哲敏已经到了。 “孩子尚未足月怎么就要生了?”费扬武一看到哲敏就问道。 “刚才歇了午觉后就说身上不舒服,坐了一会儿后就觉得肚子疼。”哲敏担心地一直揉着手中的丝帕,“大夫已经进去了,听大夫说是要生七星子了。” “七星子?”费扬武皱了皱眉,有些困惑。 冬葶忙解释道:“怀胎七月就出生的孩子叫做七星子。” 阿济格也匆匆跑了来,一脸焦急:“阿岱生了吗?母子都平安吗?” “你不是要去王亭议事吗?怎么跑来了?”豪格看到阿济格问道。 阿济格摆摆手道:“事情什么时候都能商议,瓦克达的孩子出生可不是小事。”阿济格看到同样等候在门口的礼亲王福晋便上前问道:“二嫂,二哥哥呢?怎的不见他?” “他说朝中还有要事赶不回来。”福晋听着里面阿岱的喊叫声担心地满头汗。 冬葶和哲敏听到这叫声都听着心疼,哲敏拉着冬葶的手担心地问道:“阿岱是不是很痛啊?叫得那么大声,我真想进去看看她。哪怕只是握着她的手也行啊。” “我也想进去。”冬葶说道:“她一个人一定很辛苦。” 两人刚想进去就被福晋拦了下来,“你们俩别进去......”还没说完就听到屋里传来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声,福晋紧绷的脸上终于展露了笑容,“生了!生了!”说着第一个冲进屋里,哲敏和冬葶跟着进去。 阿济格、费扬武和豪格也想进去却被王府的嬷嬷拦住,说产房不干净男人不能进去。豪格在外等得焦急于是冲着屋里大声问道:“哲敏,是男娃还是女娃?” 顿时三人屏住呼吸听着里面的回答,等了一会儿就听到哲敏的声音传来,“是男孩儿,男孩儿!” “男孩儿!哈哈~~是男孩儿!”阿济格高兴地伸出手来,费扬武和豪格也都伸出手握在一起。 “瓦克达有后了。”费扬武心中高兴但是一想到若是瓦克达能亲眼看到自己儿子出生一定会满心欢喜,可惜不可能再有这一天了。想到这里费扬武心中不免惆怅起来,“唉~~他们父子始终是缘薄。” 豪格摇摇头道:“相信瓦克达在天之灵会保佑他的遗腹子平安健康的。” 阿岱满头大汗,头发都粘在额头上。怀抱着刚出生的儿子她泪流不止,“阿宽......阿宽......”阿岱把孩子紧紧抱在怀里,“如果你阿玛能看到你来到这个世上那该有多好!阿宽,我苦命的孩子......”阿岱看着长得和瓦克达极为相象的儿子便越加伤心。 哲敏和冬葶见了也是心中难过,“阿岱,别伤心了。阿宽还有你这个额娘,还有我们这些爱着他的人,他一定会有最好的照顾,会开心地长大的。”哲敏搂着阿岱安抚着说道。 冬葶把阿宽抱过来微笑着说道:“阿宽啊阿宽,你爹爹已经不在了,你是你娘亲身边唯一的男子汉了,你要快快长大,长得结结实实的才能保护你娘亲。”说来也怪,本来还在哭闹的阿宽竟然听着冬葶的话渐渐不哭了,看着冬葶咧着小嘴微笑着。“啊呀,他听懂了我的话,阿宽听懂我说的话了。” “你看,定是瓦克达保佑着阿宽呢。”哲敏说道:“阿岱,你放宽心。好好带大阿宽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阿岱抹去泪水点头道:“没错!现在我不能想其他的事情,现在只有阿宽才是最重要的。” 阿岱刚生下阿宽体力虚脱,没多久就睡着了。哲敏和冬葶把阿宽抱出来给阿济格、费扬武和豪格看。“你们来看看瓦克达的儿子。”冬葶笑着说道。 三个大男人立刻凑了过来,“啊呀,好小的娃儿啊。”豪格看着这么小的孩子觉得很好奇。 “很像瓦克达啊。”费扬武仔细端详着阿宽,然后抬头问阿济格道:“阿济格,你觉得呢?” 阿济格点头道:“眉宇间透着瓦克达的神态啊。” “你们也抱抱啊。”冬葶看着三个大男人说道。 费扬武连连摇头,“我们粗手粗脚的,别弄伤了孩子。” 豪格也“嘿嘿”笑道:“我也不能抱,我一脸胡渣可别吓着孩子了。” 礼亲王福晋慢慢地走过来,笑着说道:“你看这三个驰骋沙场的汉子,对着一个婴孩却手足无措。”福晋命奶娘把孩子抱了去,嘱咐道:“你好生照看着孩子,一会儿格格醒了就马上抱过去。”福晋笑着对众人说道:“多谢你们关心阿岱,这会儿她也睡了,母子平安。你们也各自做自己的事儿去吧,别误了正事。” 瓦克达的伤势依旧严重,但经过田大林草药的治疗至少已经能独自下床走动走动,就是行动很是缓慢。这一夜他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算算日子阿岱已经怀孕七月有余,不知道她是否安好。 他拄着拐杖下床去院子里透透气,刚走出门就看到小树一个人坐在台阶上用柴刀在马厩的柱子上刻下一道痕。小树放下柴刀双手合十对着月亮默默地念叨着什么。其实瓦克达早就注意到马厩柱子上的刀痕一天多一条,也不知道这是谁刻上去的,用来做什么的。现在才知道原来是小树。 “你为什么每天都要在柱子上刻上一道痕迹呢?”瓦克达慢慢地走了过去,在小树身边坐了下来,只不过他坐下来却是费了很大的劲儿。 小树看看他道:“不管你的事儿。” 瓦克达笑了笑道:“是在等人吧?”小树“忽”地转过头看着他,虽然没有承认却已经让瓦克达知道了答案。他把拐杖搁在一边揉了揉不太给劲儿的腿,“看你向天祈求的专注和认真,想必这个人对你很重要吧?”小树低眉不语,瓦克达抬头粗粗地数了数刀痕道:“这些刀痕加起来少说也有近两百多,看来那人走了半年多了吧?” 小树歪着头看着他,良久才道:“你知道便罢,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娘和我大哥。” “嗯。放心,每个人心里都会有一个惦念的人。”瓦克达叹道:“不止你有,我也有。” “你?”小树笑问道:“你心里有谁啊?” 瓦克达微微笑道:“我妻子。现在她已经怀有身孕七个月,我要赶快养好伤,希望还能赶上我孩子出生。” “原来如此。”小树笑道:“你的刀伤已经愈合,但是我哥说你元气还没恢复,还要将养一段时间。”小树拜拜手指道:“十月怀胎,还有三个月,相信你能痊愈回家看你孩子出生的。” “谢谢。”瓦克达拿起拐杖道:“很晚了,快睡吧。我妻子常说女人不能熬夜,否则会憔悴。我看你也不想到时候让你挂念的人看到你憔悴的模样吧?”他一边说一边慢慢地站起来。 小树忙伸手扶他一把,笑道:“你说得对哦。过几天他会回来一次,我要让他看到漂漂亮亮的我。” “你已经很漂亮啦。”瓦克达慢慢地往屋里走去,“听你这么说,你想念的人应该也是当兵的吧?” 小树一听立刻看着瓦克达,“你怎么知道?” “你曾经说过这个村子里的男人都被拉去做了壮丁,而且一走走了大半年,肯定是被抓去了军营当兵了。”瓦克达深谙军中的事情一猜就猜到。只见小树突然脸上通红,羞怯地低着头,瓦克达忙说道:“好啦,我不会说半个字给别人听,包括大林哥。” “这可是你说的,如果别人知道我可饶不了你。”小树听到瓦克达这么说才放下心来,“我扶你进屋休息吧。” “小树!你在干什么?”田嫂子出来起夜看到小树何瓦克达在一起忙板着脸走了过来,一把拉过小树道:“女孩儿家家深更半夜怎么能跟男人拉拉扯扯?没规矩!”田嫂子瞥了瓦克达一眼,道:“这些人不懂得礼义廉耻,你是汉人,这些道理从小就教你,怎地就忘了?快跟我回去!” 大林听到外面的声音也走了出来,睡眼惺忪地问道:“怎么了?大半夜的吵什么呀?” 田嫂拉着小树往屋里走,“看好你带回来的这个家伙,别到时候害了你妹妹。” 母女二人回房后大林便问道:“阿蓝,怎么啦?” “没什么。”瓦克达笑道:“我回房睡了,你也回去吧。”说着就一瘸一拐地回房去了。 没过几天突然大林拉着瓦克达急匆匆地往后门跑。“阿蓝,快躲一躲。总兵大人带人来缴粮了,我带你去山上的小屋躲几天,等他们走了再回来。”他由不得瓦克达说什么便把一切瓦克达的东西都打包带着走了,“快!他们马上就来了。” 大林拉着骡子趁着暮色送瓦克达上山,山上有一间很简陋的小木屋,是用来给樵夫下雨下雪的时候歇脚过夜用的,大林在这里安置了瓦克达后嘱咐道:“我在这里放了些干粮和水,你若是饿了就拿来吃。我看刘总兵要在这里呆两三天才走,到时候我再来接你。” “多谢大林哥。”瓦克达明白大林的良苦用心,这里虽然很简陋但也欣然接受,“你放心吧,我会在这里等你回来。” 大林把调制好的草药放在桌上,道:“这些药我留在这里,你要每天换敷。”大林站在山上往山下看去,就看到许多的火把朝村子里前行,“他们快进村了。我要回去了。” “你去吧。”瓦克达说道:“我会照看自己。” 大林匆匆下山,正好刘总兵的人马进了村子并召集所有人去村前集合。小树看到大林忙低声问道:“阿蓝怎么样?” “已经送去山上了,应该没事。等他们走了我就去接他。”大林和家人一起到了村前。 刘总兵前来征粮,命所有人家回家收集粮食,明日一早就来此交粮。村民们心有怨言但却不敢发作,只好各自回家筹措粮食。战事连连,各家人家哪儿来多余的粮食缴粮?又不敢私自留粮,因为到时候刘总兵会派人一家家搜,如果搜出来有私自留下的粮食就会惩罚。 “大半夜的收拾粮食,这些当兵的真是可恶!”田嫂一边收拾粮食一边埋怨道。 “娘,小点儿声。”大林说道:“小心隔墙有耳。” 小树在一边打包粮食,突然听到墙外有猫叫声,抬头一看就看到一颗石子从外抛进墙里,她忙跑过去捡了起来,石子外边包着一张纸。 “小树,什么东西啊?”田嫂抬头问道。 “没什么。”小树忙把纸条塞进袖子里,“墙上掉了块瓦碎片。” 夜深人静,田嫂和大林因为打包粮食累得睡得很死,小树趁机偷偷地溜了出去...... 小树按照纸条上的地址到了村东已经废弃的土地庙,刚一进门就有人从身后抱住了她,“小树!你可来了。” 小树吓了一跳,但听到声音便定了心。“该死的,什么地方不好选,选这里!”说着便转过头去。眼前是正是她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朝思暮想的云祥哥。 这个王云祥是同村的村民,半年前被抓去当兵。他和小树感情很好,早就两情相悦。王云祥说道:“这里来的人少,不会别人看见。你也知道你娘有多厉害了,她一向不喜欢我。要是被她看到了还得了!” “你大半夜跑出来,就不怕总兵发现吗?”小树拉着王云祥躲进了后堂。 “放心,今晚我巡夜,不会被人发现。”王云祥笑呵呵地抱着小树道:“大半年了,你想我吗?我在军营里每日每夜都想着你呢。” “我才不信呢。”小树噘着嘴说道:“既然想我怎么也不写信回来?要不是前几天王伯回来告诉我们刘总兵要来,还说你也会来。我都以为你已经死了呢。” “死了?”王云祥笑道:“你舍得我死吗?嘿嘿,我猜你一千个一万个不舍得呢。”他抱紧了小树,说道:“让我好好看看你,瘦了没?若是瘦了可要心疼死我了。”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七十九章:风雨前夕 第七十九章:风雨前夕 刘总兵对村民缴纳的粮食数量很是不满,他皱着眉问道:“难道芒山村的储粮就这么一丁点儿吗?” 村长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儿,他颤颤巍巍地答道:“大人,真的只有这些了。各家各户留下的只有米糠了。” 刘总兵撇了撇嘴道:“我不信。来人,给我挨家挨户地搜!” 官兵奉命一家家地搜粮,有的被搜出私藏的米粮就会被带到刘总兵面前。官兵冲进田家的农舍,翻箱倒柜地搜了一番。 王云祥跟着几个人进了厨房,他揭开米缸里面全是米糠,伸手一抄下面露出白米。他回头看看跟着进来的几个人,他们都在别处搜,于是说道:“这里没什么,走吧。”几个人出了厨房后就走了。王云祥经过小树身边的时候两人偷偷瞄了一眼,满是暧昧之情。 田嫂子吓出一身冷汗,她瞒着大林和小树私藏了半缸白米,真怕被搜出来后受罚。“还好还好!”田嫂子忙关上了门,然后跑去厨房看私藏的白米。“幸好没被搜出来。” 小树跑来一看吓坏了,“娘啊,你怎么私藏白米啊?刚才要是被发现了可就糟了。” “这不是没被发现吗?”田嫂子忙把米缸盖上,“我要是不藏一些你们兄妹俩吃什么?你哥天天上山砍柴,难道就给他吃糠吗?还活不活啦?” 那些私藏米粮的村民各打了十军棍以儆效尤,刘总兵点算了粮食后就带着人马走了。芒山村被刘总兵折腾了两天后满目疮痍,老弱妇孺们只好暂时吃糠度日。 为保安全大林又过了一日的深夜才去山上接瓦克达,回到家后田嫂又是一番牢骚,“自己都养不活了,还要养一个不相干的人。将来伤愈回去后说不定还会带着人来杀我们汉人。” “娘,您老早点歇着吧。”大林扶着母亲回屋去后走出来笑道:“阿蓝,你别放在心上。刘总兵刚带人来缴粮,所以我娘心情不太好。” 瓦克达坐了下来问道:“锦州守将袁崇焕应该是个好官,怎会派人搜缴村民的粮食呢?” “唉~~”大林摇摇头道:“袁大人哪里管得了手下的所有人呢?这些人为了功绩常常去相邻的村子里搜缴粮食和抓壮丁。” 瓦克达皱了皱眉,心道:看来就算有个良将也是无用。 “阿蓝。我有件事儿想问你。”大林说道。 “哦?什么事?” 大林问道:“你伤愈回去后,如果你们皇上要你带兵杀我们汉人,你会因为我们救过你而手下留情吗?” 瓦克达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战场上各为其主,生死由天。其实满汉之战死上的不光是汉人,也有我们满人。大林哥抛开满汉之分救了我,我阿蓝心存感激。将来我保证不会伤及汉人的百姓,这是我唯一能为汉人做的事了。” 大林听了不由地点了点头,道:“你果然是个直性子的人,没有满口答应我不杀汉人。我也知道沙场上刀剑无眼,唉~~。不过有你刚才那句话就足够了,也算我没有白白救了你。” “我看我的伤应该还有一个多月就能好了,到时候我也敢再打扰。”瓦克达道:“等我回家后一定会回来看望你们。” 大林连连摆手道:“不用!不用!你心里记着就行了。”看看天色大林说道:“天色很晚了,快休息吧。” “我还想坐一会儿。”瓦克达说道。 “那我先回房睡了。”大林伸了个懒腰回屋去了。 瓦克达坐在院子里想着回家阿岱看到自己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这时候小树从自己屋里出来,一看瓦克达在院子里便道:“咦?你怎么还不睡啊?” “刚从山上回来,还没有睡意。”瓦克达看着小树拿起柴刀来到马厩边,这一次她没有在以前刻的那根柱子上继续刻,而是另选了一根柱子刻上了第一道刀痕。“嗯?怎么?你见过他了?” “你怎么知道?”小树侧着头看着瓦克达。 “你开始重新记日了。”瓦克达指了指那根柱子,叹了口气道:“如果可以,还是不要恋上当兵的男人吧。会很苦的。” 小树走过来道:“你不是也是当兵的吗?” “我想我在这里的这段日子我妻子一定很担心。”瓦克达悠悠地叹道:“或许她以为我已经死了,我不敢想象我妻子会如何伤心。每次想到各种情况,我都会心痛不已。” 小树看着他感觉到他对妻子的那番深情,“看来你很爱你妻子啊。这次你回去她一定很开心。” “是啊。所以我真的希望能尽快养好伤,尽快回家。” “小树!还在外面干什么?回来!”屋里传来田嫂的斥责声,小树吐了吐舌头后便快步回房去了。 冬葶和费扬武隔几天就会去阿岱那里看望她们母子,每次回来冬葶都会高兴半日,一提到阿宽冬葶都眉飞色舞,因为只要冬葶抱着阿宽,他都不会哭闹。 “费扬武,你说阿宽是不是认识我了?”冬葶拉着费扬武的手问道:“每次他哭只要我一抱就不哭了。” “是啊,是啊。”费扬武笑道:“你隔三差五去看他,怎么会不认识你呢?” “阿宽太可爱了,我最喜欢看到他笑了。”冬葶看看费扬武想说什么但却没有说出口来,抿着嘴一会儿后才说道:“我一会儿去街上买些玩偶,明儿送去给阿宽玩儿。” 费扬武看看她说道:“也好。那日我看到街上有卖虎头枕,所以买了一只。”费扬武从抽屉里取出一只黄色的虎头枕,“很好玩儿啊。” “咦?真可爱。”冬葶拿过来把玩着,“明天拿去送给阿宽。” “那可不行!”费扬武一把抢过来说道:“明天我再去街上买一个给他就是了。” “为什么这个不能送?”冬葶好奇地看着费扬武。 费扬武笑了笑道:“这个是给我们的孩子的。” “啊?你......你说什么?”冬葶听了愣了一下,怔怔地看着费扬武。 费扬武笑呵呵地抱着冬葶道:“刚才你不就是想告诉我,你也想要个孩子吗?只是......”费扬武伸手轻轻捏了捏冬葶的鼻子,笑道:“只是你害羞,没敢说,对不?” 被费扬武看穿了心思,冬葶满脸羞色。“你怎么变得那么坏,既然看出人家的心思还要捉弄人家。”说着娇嗔着就把头扭到一边。 “我那儿敢捉弄你?这的的确确是买给我们的孩子的。不信,你看!”费扬武将虎头枕反转过来,只见底上用金线绣着一个“锁”字。 “锁?”冬葶抬头看看费扬武。 费扬武伸手解开冬葶的领扣,取出那枚金锁片,“我们因为它结缘。从此之后你便锁住了我的心,同样我也锁住了你的意。所以......”费扬武看了看那只虎头枕,道:“我们的孩子将来枕着它最适合不过了。” “没想到你还真会叫文嚼字。”冬葶把虎头枕抱在怀里说道:“今晚我便抱着它睡。” “不行!”费扬武过来依旧把虎头枕拿了过去,道:“你抱着它不抱着我,那我们的孩儿怎么来到这个世上呢?” 冬葶听了脸上一红,秀目瞄了一眼费扬武,笑骂道:“贫嘴。”............ 皇太极登位后便专注一统天下的宏图,在与各旗主王爷商议后决定从长城喜峰口攻打,誓夺京畿地区。皇太极登基之后进行了一系列的人员变动,阿敏被囚禁后还连带撤去了一批与阿敏交往甚密的将士,皇太极想提拔一些新的将士以充军营,多尔衮、多铎等都在此列。 “济尔哈朗。”皇太极问道:“你看费扬武能否委以重任?” 济尔哈朗感觉到皇太极是在试探自己,于是答道:“费扬武因违抗圣命而遭贬谪,如今虽然略有战功实不能将功抵过,皇上隆恩浩荡,恕其过失准其上阵复其军职,已是莫大的恩典了。” 皇太极笑了笑,似乎对济尔哈朗的回答十分满意。“费扬武是朕看着长大的,他有多少能耐朕很清楚。如今镶蓝旗副督统的军职对他来说已是屈就。他能做的不仅仅是这些,还有更多更多。” “唉~~”济尔哈朗叹了口气道:“这着实是费扬武自己不争气,什么女人不能喜欢偏偏要喜欢一个汉家女子。弄得自己前途尽毁,翻身无望。” “那倒也不尽然。”皇太极摸了摸胡子说道:“当初朕只是答应费扬武可以纳那个汉女为妾,他正妻尚未有人选......”皇太极看了看济尔哈朗,说道:“费扬武还有翻身的机会。” 济尔哈朗听了立刻领会了皇太极的意思,他忙说道:“舍弟犯错在先,幸得皇上宽宏大量。不过费扬武正妻之选,还需皇上费心了。” 皇太极将一份单子交给济尔哈朗,道:“这里是年龄相宜满蒙女子的名单,你看看吧。” 济尔哈朗接过来细细地看了看,这里写的名字都是满蒙贵族的女儿,随便找一个都能衬得上费扬武。“这些都是满蒙最优秀的女孩儿,还请皇上定夺。” “费扬武之前和那个汉女之间的事闹得街知巷闻,实在不好选啊。”皇太极颇为犹豫。他前前后后看了两遍名单,道:“我看还是选扎尔固齐费英东的小女儿吧。” 济尔哈朗凑过来一看,道:“瓜尔佳氏*宝灿。” “她是费英东最疼爱的小女儿,母亲是科尔沁的格格,是满蒙结合的优秀女儿。”皇太极说道:“若是选了她,费扬武可谓是如虎添翼。”皇太极此举无疑有多个目的。首先是拉拢了费英东这一强大的支持力量,这和选择哲敏是同一个道理。其次,宝灿和哲敏是姑侄,若是费扬武和宝灿成亲更是拉近了他和豪格之间的距离,让他们成为互相关联的姻亲关系。另外宝灿的母亲是蒙古贵族,在满蒙贵族中也是极为高贵的家族。 济尔哈朗连连称是,“皇上用心良苦,臣替舍弟叩谢皇上恩典。”说着便向他磕头行礼。 皇太极扶起他道:“你也先别谢我,你弟弟费扬武的脾气你是知道的,要劝他答应这门亲事还要你这个做六哥好言相劝了。” “这......”济尔哈朗也知道费扬武的脾气是很难劝服的,不过他还是答应道:“臣愿意一试。” 皇太极微微点头,说道:“不过朕还是要提醒你一句,那个只要那个汉女还在费扬武身边,他一定不会就范。” “皇上的意思是......”济尔哈朗看着皇太极,实在不敢擅自揣摩圣意。 皇太极笑了笑道:“费扬武是雄鹰还是麻雀,就要看山间的风有多大了。有时候风愈加猛烈,让人睁不开眼睛喘不过气来的时候,反而会让他飞的更高更远。” 济尔哈朗没有作声只是默默地点着头,略有领会。 “皇上,礼亲王和范大人觐见。”小太监在外奏禀。 皇太极说道:“朕传召了礼亲王和范先生商议攻夺京畿的事情,你也一起来吧。” “嗻!”济尔哈朗颇为欣喜,要知道这等军机要事就算是达官显贵也不是各个人都有机会和皇帝一起商讨的,虽然有八王议政在前,但随着皇太极登基称帝也渐渐淡去,很多军国大事都是皇太极与一些心服大臣商议后宣布执行,而此刻让济尔哈朗一起参议显然是将他纳入了参议大臣之列,这对济尔哈朗来说可是无上的荣耀,特别是他因为父兄之过的特殊的身份。皇太极对他的这份信任便显得更为弥足珍贵,让他对皇太极死心塌地。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八十章:回家 济尔哈朗从宫中出来眼看天色尚早,心中又想着刚才皇太极说的事儿,一时间有些犹豫。在宫门口停了一会儿后济尔哈朗便吩咐人去费英东的公府知会,说一会儿就过去。 费英东年事已高与儿子图赖同住,可是近几个月他旧病复发,太医诊断数次都不见其效,大家都知道费英东时日不多了。图赖接到郑亲王随从的口信连忙命人安排接待,没多久济尔哈朗便到了公府。 图赖早就在门口守候,他迎上去给济尔哈朗请了个安,道:“图赖给郑亲王请安。” “将军免礼。”济尔哈朗扶起图赖道:“老将军可在府上?” 图赖道:“家父抱恙在身,请王爷恕罪。” “老将军的病已经很久了,可有起色?”济尔哈朗问道。 图赖叹了口气道:“太医说都是之前的旧伤所致,如今要静养慢慢调理元气。” “老将军为我大清建功立业,身上每一块伤疤都是一场战役!”济尔哈朗说道:“我去看看老将军。” 费英东躺在床上看到济尔哈朗来便要坐起来,济尔哈朗忙上前道:“老将军莫动,躺着便是。”济尔哈朗坐在一边道:“听图赖说老将军只要好生调养便可痊愈,这是好消息。大清少不了将军这样的功臣啊。” 费英东本人也知道济尔哈朗这番话仅仅是安慰的话而已,他羸弱的身子怎么能再次披甲上阵。“老臣已经快油尽灯枯了,难为皇上还念及老臣,隔三差五就派太医前来问诊。也难为王爷惦记着老臣。” “老将军好好休养,旁的事不用再管。”济尔哈朗拍着费英东的手安慰道。 费英东叹了口气道:“老臣别的都不担心,唯一担心的就是老臣的小女儿。老臣膝下儿女都已经成家,唯独最小的女儿宝灿尚未婚配,这个女儿是老臣唯一放心不下的。先前老臣也向皇上提及过,希望皇上能为小女找个有为之人婚配,这样我也将老槐安慰了。” 济尔哈朗这才明白为什么皇太极会属意宝灿,原来是费英东的托孤之举。他笑了笑道:“老将军放心,皇上自有安排。对了,宝灿如今还在赫图阿拉吗?” 图赖忙道:“我已经派人回去接宝灿了。不日就会到盛京。”图赖命人将小妹妹接到盛京为的是随时准备给费英东送终,老父亲的身体状况每况日下,一些事情要准备起来了。 “那好。”济尔哈朗道:“等宝灿到京后本王设宴为她接风。” 济尔哈朗回府后便在书房里来回踱步,心下盘算着什么。 瓦克达拄着拐杖在房里收拾东西,这些日子有不少明军在此出现,他不想拖累田家所以想尽快离开。 大林回屋看到瓦克达收拾东西便问道:“阿蓝,你这是在做什么?” “大林哥,你回来得正好。”瓦克达转身道:“最近很多明军在附近出没,万一被人发现那就麻烦了。”瓦克达看看自己的腿说道:“我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至少能下床走动。我看我还是尽快离开的好。” 大林停了犹豫了一下,最近的确有很多明军在附近出没弄得全村人都提心吊胆,生怕他们再进村搜刮粮食。“可是你的伤还没有好,你看你,走路还要靠拐杖,你回家怎么也要两三天的路程,你这个样子怎么回去啊?” “不管如何我都不能再在芒山村呆下去了,否则会连累你们一家子。”瓦克达很快就收拾好了行囊,只是简单的两件衣裳和一些干粮。“我想借你家的雪花用一下。行吗?” 大林点头道:“当然可以。不过......”大林叹了口气然后拿起柴刀道:“趁天还亮着,我去山上多找些草药让你随身带着路上用。” 深夜,大林把雪花从马厩里牵了出来,用厚布包裹了雪花的四蹄,这样可以减轻马蹄声。小树站在一边嘟囔着嘴道:“你这个样子行不行啊?” “没事。”瓦克达笑了笑道:“你还说我呢,你最近也是脸色很差总是说腰酸不舒服,你也自己当心自己的身子。” 田嫂子在一边道:“赶快走吧。别再耽搁了。万一让人发现了就糟了。” 大林打开院门四处看了看,确定四周无人才把雪花牵了出去。小树跟着走出来道:“我也送你一程。” “小树!你别去!”田嫂子拉着女儿不让她出门。 小树挣开母亲的手说道:“我就要去!”说着就跟着大哥出门去了。 瓦克达转身向田嫂子作揖道:“多谢田嫂这些日子的照顾,在下不甚感激。” 田嫂撇了撇嘴道:“行啦,快走吧。愿你平安回家。” 大林没敢走村子的正门而是绕了山路从后山离开芒山村,送出芒山村约一里路瓦克达借着月色看到小树脸色不好,便道:“就送到这里吧。小树,你脸色不好,还是早点回去吧。我会小心的。” 小树看看瓦克达,道:“阿蓝,一路上小心啊。如果白天危险就晚上再走。” “嗯!我知道。”瓦克达笑了笑然后拍了拍雪花道:“我走了之后恐怕不能把雪花送回来了。”他从手上摘下一枚金戒指道:“雪花是你们家做农活的牲口,我身上只有这个能用来抵偿了。你们拿着吧。” “不!不用!”大林连连摇手道:“我们可不能要。以后你好好待雪花就行了,千万别送她去做战马啊。” “放心。”瓦克达道:“我会好好照顾雪花。不过这个......”瓦克达把戒指塞在大林手里道:“这个你还是要拿着,就当作是一个念想吧。万一......”瓦克达犹豫了一下便凑近大林耳边道:“万一将来有一日我们满人进驻了锦州,有人对你不利的话记得那这个来找我。我叫......我叫瓦克达。” “瓦......”大林张着嘴看着瓦克达。 瓦克达示意他不要声张然后看了一眼小树道:“我走了,希望将来我们还有重聚的一日。” 小树微微点头,道:“希望有那么一日。你......你快走吧。” 瓦克达跨上马然后看了一眼大林和小树兄妹,然后抱拳道:“多谢二位的救命之恩!我这一辈子都会记得!将来若有机会一定结草衔环,涌泉相报!”说完就拍马向着盛京的地方飞驰而去。 大林看着瓦克达消失在树林里,然后转身拉着妹妹的手说道:“我们走吧。” “嗯。”小树刚走了一布就觉得脚下一软险些跌倒,幸好大林一把扶住了她。 “你怎么了?”大林搀扶着妹妹道:“怎么好像浑身没力气一样。” “没事。”小树说道:“路很滑,只是滑了一下而已。” 阿岱抱着阿宽在院子里晒太阳,小阿宽虽然是七星子但却长得很壮实,一双大眼睛像极了瓦克达。阿岱拿着玩偶逗着阿宽,“阿宽,看这里。好玩吗?”阿宽看着玩偶伸手要抓来玩,然后抱着玩偶放在嘴里咬,咯咯咯地笑着。 “阿宽长得真快。”哲敏坐在一边看着她们母子说道:“听汉人说七星子特别聪明呢,将来阿宽一定是个聪明的孩子。” 阿岱脸上已经渐渐褪去了忧伤,转而取代的是希望的笑容。“现在一看到阿宽我就好开心。看到他一天天长大一天天壮实,真的比什么都开心呢。” “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哲敏说道:“瓦克达出事之后我们真的很担心你,现在阿宽平安降生,你也渐渐振作起来,我真的很欣慰。” “哲敏,这些日子多谢你和冬葶陪着我。”阿岱拉着哲敏的手说道:“等阿宽大一些,我让他认你们俩做干娘。” “好啊。”哲敏连连点头,“我和冬葶也好喜欢阿宽,每次回去豪格都会问起阿宽,我看将来阿宽长大后那些叔叔们都抢着要教他骑射呢。” “咦?哲敏,又来看阿岱和阿宽啊?”礼亲王福晋命人端着补品来给阿岱。 “福晋。”哲敏起身给福晋请了安。 福晋笑道:“哲敏啊,你那么喜欢孩子赶快和豪格生一个吧。你们成亲这么久了,怎么也不见动静呢?” 哲敏听了低头笑了笑没有回答,阿岱见了便道:“额娘,这事强求不来的。” 福晋点头道:“这也对,强求不来。前几日我进宫去给皇后请安,皇后说近半年来近支皇室都没有孩子出生,阿宽是第一个。皇上可高兴了,说是等阿宽满月的时候要加封爵位呢。” “他才刚出生,怎么能封爵呢?”阿岱问道。 “说是......”福晋看一眼阿岱,说道:“说是世袭瓦克达的贝勒爵位。” 阿岱听了没有作声,但是显然脸上的笑容有些不自然。她抱着阿宽哄着他,说道:“是否能世袭爵位并不重要,我只希望我的阿宽健康平安地长大。” “好了,不说这些了。”福晋说道:“我们说些别的吧。这几日各旗又将在旗的未嫁女提了上去,听说又要给一些宗室子弟婚配了。” “是吗?”阿岱也不想纠结在瓦克达的话题上,于是顺着福晋的话说道:“看来又会有喜事热闹一下了。这回不知道会有谁呢。” “别人我不知道,但这次肯定有阿济格。”福晋说道:“而且还是你阿玛提的呢,说一定要给阿济格找个好姑娘。” 哲敏听了心中不免有一丝感触,阿岱看看她道:“你......你还好吧?” “我没事啊。”哲敏笑道:“阿济格一个人很久了,身边只有多尔衮和多铎两个兄弟。的确是要找一个贤惠的妻子爱护它、照顾他,甚至是帮助他。” 哲敏虽然嘴上这么说但眼神中却流露出难以掩饰的遗憾,阿岱怎么会看不出来,她拉着哲敏的手说道:“哲敏,既然你已经选择了接受豪格,那你就慢慢忘记阿济格吧。” 哲敏微微点头,道:“我知道,我既然选择了就不能再后悔。不过......”哲敏无奈地看着阿岱,道:“正如瓦克达在你心中无法抹去一样,他......他在我心里也同样无法彻底忘记。我只希望在他心里能有另一个女人取代我的位置,让他将来的日子过得更好。” “你这个想法相信阿济格也同样拥有。”阿岱叹道:“你们俩真的是......唉~~真的是太可惜了。不过幸好豪格对你很好,将来也希望阿济格和他的妻子也能相敬如宾吧。” 瓦克达行动不便行路较常人自然缓慢,而且还在明军统御的地域白天不敢多行路,大部分时间在夜里行路。 走了三天多才到了盛京,此刻已经黄昏了城门眼看就要落锁了。瓦克达快走几步大声嚷道:“等一等!等一等!我要进城!” 守门军远远看到一个人穿着汉服骑马朝城门口跑来顿时警备起来,各自端起长枪对着瓦克达。瓦克达到了城门口后便下马,一个不慎差点摔倒。 “什么人?”守军上前盘问,看这人身着汉服但却留着辫子,觉得很是奇怪。 瓦克达道:“我要进城。我是礼亲王的儿子,瓦克达。” “瓦克达贝勒?”守军仔细辨认。瓦克达这些日子清瘦了不少,脸都凹陷了下去胡子都没怎么清理,守军认了很久才认了出来,“真的是瓦克达贝勒!快!快去报大人!” “不用!不用!”瓦克达连连摇手道:“我只要能进城就行了,我自己会回去。” 瓦克达兀自往礼亲王府走去,守军连忙上报给守门的总管,总管一听忙骑马飞奔去皇宫上报皇帝皇太极。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八十一章:团聚 瓦克达归心似箭,可脚下却又步履蹒跚,看到熟悉的街道和日渐靠近的家门他不由地心中感慨万千。若是这一次真的死了,若是这一次真的再也回不来了,这一切就都看不到了,父母、兄弟、妻子,还有自己未出生的孩子,都无法再见一面。瓦克达走在回家的路上开始审视生命的珍贵,曾经年少轻狂、豪言壮语,可当自己成家立室心中有了牵挂的人后,死,对他来说是多么地遗憾。 此时正是黄昏时分,礼亲王府的仆人开始点亮门口的灯笼。瓦克达到了门口便看到家中的管事儿老古,开口便道:“老古!老古!” 管事儿老古回头看看,眼前是一个双颊满是胡渣衣衫破旧还拄着拐杖的男人,天色昏暗老古认了半天愣是没认出来。“你是......” “老古,是我呀!”瓦克达走上前一步,道:“我!瓦克达!” “啊?”老古忙抢过身边仆人尚未挂上梁的大灯笼凑上前去一照,立刻惊呼道:“是贝勒爷!贝勒爷!”老古忙转身冲着门口的门子嚷道:“快!快去告诉王爷,贝勒爷回来了!贝勒爷没死!”门子听了立刻转身跑了进去,一边跑一边大声喊道:“贝勒爷回来啦!贝勒爷回来啦!” 老古连忙上前扶着瓦克达,看到他走路一瘸一拐的样子不由地抽泣起来。“总算是老天保佑,阿哥能平安回家。王爷和福晋都以为阿哥战死沙场,伤心落泪自不敢言。可怜格格终日以泪洗面,憔悴不堪。现在阿哥能回来真乃是大幸!大幸啊!”老古扶着瓦克达上台阶往里走,一步步小心谨慎生怕伤及了瓦克达。 瓦克达走上高阶突然回头嘱咐门子道:“替我好生看着马儿,不可怠慢!”门子听了忙把雪花牵去了王府的马房照看。 代善被外面的吵嚷声惊动便推开书房门正要发作,就看到仆人“扑通”一声冲过来跪在地上,磕头道:“王爷!贝勒爷回来了!贝勒爷回来了!” 代善还以为是岳托和硕托回来,便道:“贝勒爷回来了有什么好咋呼的。” “是......是瓦克达贝勒!” “什么?瓦克达?”代善一听心下一惊,“可曾看清?” “看清了!”门子道:“老古看的真真儿的,确实是瓦克达贝勒。这会儿正朝这儿来呢。” 还不等门子回完话代善便一个箭步冲向门口,一边小跑一边道:“快去告诉福晋,还有阿岱!告诉所有人!” 瓦克达由老古扶着往里走,忽地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抬头一看正是自己的父亲。“阿玛!”瓦克达唤了一声,顿时泪如雨下,张开双臂快步往前走,可怜他脚伤未愈走起来跛得厉害,“阿玛,儿子回来了。” 代善一把抱住瓦克达,老泪纵横。“瓦克达!我的儿子!老天保佑,你还没死!你还没死!”代善紧紧地抱着瓦克达,就好像他刚出生时抱着他一样。 瓦克达回来的消息瞬间传遍整个王府,福晋、贝勒还有仆众都跑了出来。福晋也不管瓦克达满身的尘土抱着瓦克达痛哭流涕,岳托和硕托看到兄弟生还也是高兴得很。 代善忽然记起了什么,忙道:“老古,快!快去佛堂把那块灵牌烧了!取鞭炮放!快!” “嗻!嗻!”老古快速跑了去。穿过月牙门就看到阿岱一脸凝重的走来,“格格。贝勒爷.......” “真的吗?”阿岱获悉后急忙出来看个究竟,但又怕是谣言乌龙不敢去证实,免得一番失望伤心。阿岱紧张地将手按在胸口上,整张脸紧张地发白。“是真的吗?看真切了吗?” “格格,真的是贝勒爷!”老古笑道:“您快去看看吧!王爷正让我去佛堂把灵牌烧了呢。” 阿岱由银妞儿扶着往前去,穿过月牙门边看到代善、福晋、岳托和硕托抱着一个瘦瘦的男人,又哭又笑。这真的是瓦克达吗?阿岱心生怀疑,瓦克达可是结结实实的壮汉,怎么眼前的这个男人又黑又瘦?“瓦克达?你真的是瓦克达?”阿岱一步步往前走,喃喃自语。 众人看到阿岱走来都让开了道,瓦克达转身看到阿岱。她同样是瘦了一大圈,神情憔悴。“阿岱!”瓦克达一看到妻子心中又是欢喜又是伤感,他拄着拐杖走向阿岱,“阿岱,是我。瓦克达。我回来了。” “你真的是瓦克达?”两人越走越近,阿岱凝视着他,真真切切,的的确确是自己的丈夫,瓦克达。瞬间眼泪凝聚在眼眶中,犹如一汪平静的潭水叫人不忍触动。“瓦克达......” “阿岱......”瓦克达刚要伸手去拥抱阿岱。只听见“啪”一声,一个耳光重重地扇在自己的左脸颊上,他愣住了怔怔地看着阿岱。 不光是瓦克达,在场所有的人都被阿岱这一举动给震住了。福晋刚要说话,代善忙拉住了她,示意她不要说话。 阿岱只觉得手上生疼,这才确定不是在做梦。她突然激动地抱着瓦克达,痛哭道:“你这个臭男人!死到哪儿去了?这么久了一点音讯都没有!我们都以为你死了,我甚至都想同你一同去了......”阿岱曾经压抑在心里的伤心一并爆发出来,冲着瓦克达一阵宣泄。 瓦克达虽然遭了阿岱的一巴掌,却一点都不觉得疼。看到妻子如此失态,可想而知她承受了多大的痛苦,瓦克达心疼地抱着阿岱,轻声在她耳畔耳语道:“我回来了。我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你。不会再让你一个人去面对一切,永远都会陪着你。” “这可是你说的。”阿岱紧紧地抱着瓦克达,生怕再失去他,“要是你食言,我会恨你一辈子的!” “嗯!嗯!恨我一辈子!”瓦克达微笑着看着妻子,突然发现了什么,“咦?你的肚子呢?怎么......”瓦克达看着阿岱平坦的小腹心中一阵困惑,算算日子这会儿应该是怀孕八月有余,怎么这会儿却......“阿岱,你不会因为我的失踪而小产了吧?我们的孩子......” “去!胡说什么呢。”阿岱破涕为笑道:“孩子已经出生了,都快满月了呢。”阿岱转过身看了看跟在身后的奶娘。“奶娘,快把阿宽抱过来。” “生啦?”瓦克达愣了愣,眼看奶娘抱着襁褓走过来,襁褓里婴孩的小腿还在使劲儿地蹬着。“阿宽?是我们的阿宽?”瓦克达抱过孩子,见他胖嘟嘟的样子好生可爱,他忙大笑道:“这是我儿子!这是我儿子,阿宽!哈哈~~我瓦克达有儿子了!”说着就去亲吻阿宽。 瓦克达下巴上的胡渣扎得阿宽有些疼,于是便哇哇大哭起来。福晋这才走过来道:“好啦,好啦。瓦克达虽然回来了,但也是受了重伤。快回房去歇着吧,我马上让人去请大夫来替你看看。” 瓦克达回房一番洗漱又换了衣服,这才有了昔日的风采,不过因为数十日的伤病以及吃不好睡不好,想比之前显得瘦弱了不少。阿岱轻轻地用梳子替他梳理着辫子,这番场景她以为再也不会出现了,没想到老天恩赐让她能够再次拥有,看着镜子里的瓦克达,阿岱不由地再次抱住了他。 瓦克达回头看看妻子然后握着她的手,柔声道:“我不会再离开了。我不舍得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不忍心看到你再为我流泪为我憔悴。” “瓦克达......”阿岱搂着他,此时此刻她不想说任何话,只想这么抱着他。突然阿宽哭了起来,阿岱便起身去摇篮边上哄孩子入睡。“这些日子多亏了他,否则我真的不知道有什么能让我坚持下来。” 瓦克达走过来坐在摇篮边看着儿子,道:“我们的孩子未足月就出生了,你说他是不是想替他阿玛陪他的额娘?” 这时候皇帝也得知了瓦克达生还的消息,连忙派来了太医为瓦克达医治。太医诊断后认为瓦克达的伤幸好得到了初步的治疗,虽然是土方法但却抑制了伤情的恶化,只要日后稍加调养和进补就会痊愈。 阿济格、费扬武和豪格闻讯第二日一大早就赶了过来,看到瓦克达后自是一番兄弟情深。费扬武拍着瓦克达的肩膀道:“你能回来真是太好了,我们兄弟又能在一起喝酒了!” “是啊!是啊!”阿济格感叹道:“我和费扬武找遍了所有地方都找不到你,皇上又下令要立刻班师回朝,那份焦急和无奈如今想来就像是用烙铁烫我们的心一样疼。” 豪格叹道:“为此我们兄弟聚在一起的时间也少了,就怕一张桌子上少一个人啊。” “兄弟们,我真是对不住你们了。”瓦克达听了说道:“我也是归心似箭,可惜受了重伤,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幸得一户农家兄妹的救助,否则......否则我就真的没有机会回来看到我的妻儿还有你们这些兄弟了。” “等你养好伤,我一定要去谢谢那对兄妹去。”阿岱在一旁说道:“要不是他们,我们夫妇哪儿有重聚的一日啊。” 瓦克达的伤势依旧需要调养所以暂时无法当职,从礼亲王府回去后费扬武便是一阵感慨。想到大家以为瓦克达已经离开人世的这段日子,想到阿岱为了瓦克达衣带渐宽的苦况,他由衷地不忍心有朝一日冬葶也要受这番折磨,但是自己现在已经是镶蓝旗副督统,皇上也明显有让他戴罪立功的心......费扬武心里有些矛盾。 “费扬武。”冬葶的呼唤让费扬武暂时停止了思考,“瓦克达回来了,阿岱一定欢喜得紧吧?”冬葶在费扬武身边坐了下来。 “是啊。”费扬武笑道:“失而复得的感觉是旁人无法体会到的。”他搂着冬葶道:“就像我当初以为你会嫁给李之尧一样,和你成亲的那一刻,我也是恍如做梦一样。怕醒过来后一切成空。” 冬葶看着费扬武道:“你呀,越来越会哄我了。以前你可不会呢。” “人是会变的。”费扬武道:“特别是为了自己喜欢的人。如果你喜欢我可以学着去哄你。” 冬葶微微摇头,“我不要你为了我改变什么,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好了。我喜欢的就是最真的费扬武。” “最真的我......”费扬武突然遐思起来。 “啊。对了。我娘说想要给瓦克达炖一些固本培元的汤药。汉方里面有一些是药膳,对恢复元气有很大的帮助。” 费扬武点头道:“好啊。多劳岳母费心了。”费扬武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岳母近日心情可好?” “挺好的。”冬葶道:“刚才还在说要在后园子里辟出几块地来耕种呢。说是闲来无事也好种些新鲜瓜果。这会儿她正在后边忙活着呢。” “哈哈~~”费扬武笑道:“岳母好兴致。我去找她聊聊。”费扬武说着便朝后园子走去。 秋嫂在后园子里辟了一片闲置不用的地,这会儿正拿着锄头在松土。费扬武见了便脱下长袍拿起一旁的锄头道:“岳母,我来帮你。” 秋嫂回头看了他一眼笑道:“姑爷向来都是拿马刀的,这会儿来拿锄头,究竟会不会呀?” “渔樵耕读,范先生曾经教过。”费扬武说道:“汉人启蒙的《千字文》中就有寒来暑往,秋收冬藏的话。农耕在汉人眼中可是头等大事呢。” 一提到范文程秋嫂的脸色就不好看,“我说姑爷,你可别在我面前提这个人了。” “岳母。”费扬武走到秋嫂身边,道:“前几日岳母心情不好,我也不便提及。今儿个见您心情还不错,我不得不为范先生说几句。或许岳母不爱听,又或者岳母觉得我是在为范先生辩解,但是有些事实还是希望岳母能听一下。您和先生之间的误会已经够深了,今日能有机会冰释的机会,我怎么也要一试。至于岳母听了之后信或不信,那就全凭岳母斟酌了。” 秋嫂停下了手上的锄头,侧头看着费扬武。多年来对范文程的怨恨随着她改嫁生女慢慢淡忘,如今突然又旧事重提,秋嫂心里尘封的那段过往和曾经的那份怨恨又涌上了心头。她沉默了一会儿后又开始锄地,“我还有半个时辰就锄完这块地了,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八十二章:奉命接风 第八十二章:奉命接风 费扬武挥动着锄头一边锄地一边说道:“闲言碎语不多说,只说先生的确得知家人遇困,他都骑马离开了赫图阿拉,但是被四贝勒拦了下来。明军杀伐迅速,就算当时先生连夜赶回,算一算时间也是赶不上的。试问先生如何去救家人呢?”费扬武顿了顿看看秋嫂,只见她面无表情地锄地,没有任何反应。他继续说道:“岳母可能要说我是先生的学生,自然替先生说话。但是旁的且不去说,先生在这儿独居二十多年,不少人上门提亲。特别是先生家人遇害后四贝勒也曾经提过要给先生续弦,可先生都是一口否决,如今依旧独自一人。可见先生心中依旧挂念着一个人。这一次先生能再次见到您,心中难耐激动但是他也知道岳母或许对他怨恨颇深,所以忍着不来相见,免得惹岳母不高兴。” “他倒也知道我对他有怨有恨。”秋嫂停了停说了一句话后继续干活儿。 费扬武淡淡地一笑道:“我是先生的学生,更是岳母的女婿。我希望二老能够冰释前嫌,不要给各自的人生留下任何遗憾。” “遗憾?”秋嫂放下了锄头,捶了捶腰道:“不得不认老啊,才锄了这么点儿就腰酸了,算了,剩下的明天继续吧。”她将农具收拾好放在一边,走过费扬武身边的时候说道:“姑爷,这事儿你就甭管了,究竟有没有遗憾,他心里明白,我心里也明白。”说完就兀自转身离去。 “怎么样?谈得如何?”冬葶拿着一罐清水走了过来,给费扬武倒上一碗清水。 费扬武接过来喝了一口道:“该说的都说了,我想......我想岳母会自己心下衡量的。” 这几日费扬武都很忙,镶蓝旗旗主易主后一连串的事情等着济尔哈朗和费扬武去解决,为了稳定镶蓝旗的旗民济尔哈朗费了不少心思,他时常会找费扬武商议,让人感觉他非常倚重费扬武。 “费扬武。”济尔哈朗将一份文书交给他道:“你看看这么写行不行。” 费扬武接过来一看,起头便是皇帝陛下,这显然是一份奏疏。他忙合上奏疏道:“王爷向皇上奏禀旗事,我还是不便细看。” 济尔哈朗笑了笑接过奏疏道:“费扬武,你从小就是谨慎稳重的个性,现今更甚。”他没有强求费扬武看奏疏,“近日旗下事务繁忙,我分身无暇,全凭你鼎力相助。如今旗下事务日渐安定,你也可以稍稍松弛一下了。” “能为王爷分忧是费扬武分内的事。”费扬武恭敬地说道,虽然眼前这个是自己的六哥,但按照礼数和等级来说他是自己的上司是比自己高数级的亲王。 “你我兄弟之间何必这么生分?”济尔哈朗倒是显得很亲切,他喝了口茶说道:“昨日难得闲暇我去看过二哥。” 济尔哈朗突然提到了阿敏,费扬武不由地抬头看了看他,“噢”了一声道:“二哥可好?” “消瘦了不少。”济尔哈朗叹了口气道:“二哥也是有宏图的人,可惜他无法体谅先帝和皇上的一番苦心,一心做对。”济尔哈朗意味深长地看了费扬武一眼道:“皇上雄韬伟略,每一步都有安排。有时候看似不近人情,但背后却是良苦用心啊。”费扬武看看济尔哈朗,笑了笑没有作声。济尔哈朗站起来走到窗边说道:“天色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了。别让家人在家久候。” “是了。”费扬武起身道:“那我先行告退。”说着便向济尔哈朗请了个安后往外走。 “等一下。”济尔哈朗叫住了他,“突然记起一事儿。”他走到费扬武身边道:“明天费英东将军的小女儿宝灿格格就要进京了,这几日老将军身上不好,皇上为体恤老臣特命我全权安排宝灿格格的行宿。旁的事儿都已经安置好,但凑巧我明天有要事进宫面圣,你就代我前去迎宝灿格格进京吧。然后送去将军府,图赖已经命人邀请我前去赴宴,我宫里办完事儿就会过去。” 费扬武点头道:“好,那我明天去接宝灿格格。” 第二日上午费扬武就带人走出盛京城门口五里迎接从赫图阿拉赶来的瓜尔佳氏宝灿。将近晌午的时候就看到一对车马向盛京方向而来,费扬武派人上前询问,果然是费英东的女儿宝灿。当车马行至当前费扬武便下马走上前去。 “费扬武奉命前来迎接宝灿格格进京。”费扬武抱拳向主车行了个礼。 不一会儿车帘子便掀了起来,一个面若桃花般的少女出现在眼前,她冲着费扬武微微一笑,道:“有劳将军了。” 费扬武抬头看看这少女,心道:想必这位就是宝灿格格吧,长得很是清秀倒是和哲敏的容貌有些相似。想一想虽然这位宝灿格格和哲敏是姑侄但年龄却相差无几,都是年轻女子还是同宗姑侄,样貌相似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儿。“宝灿格格,请回车,很快就到盛京了。” “已经坐了三天的马车了,不想再坐车。”宝灿跳下车来走到费扬武面前围着费扬武的马绕了一圈儿,道:“你的坐骑不错,不如让我骑骑?” “格格,不要任性了,快回车上吧。”一个四十来岁的嬷嬷拉着宝灿道:“那可是将军的坐骑,快上车赶路,别误了时辰。” “我坐的腰都快断了呢,不想再坐车,我要骑马。”宝灿倔强地说道。 费扬武看着宝灿心道:这位格格容貌似哲敏但性格却有点像阿岱。他笑了笑道:“格格想骑马那就骑马吧。等到了城门口在坐车进京。”说着就将缰绳交给了宝灿。自己则牵了另一匹马来引着车队向盛京走去,直到城门口才让宝灿回到车里。 图赖站在门口迎接妹妹,看到车队到了便迎上去。“真是有劳费扬武了,一大早就去城外护送舍妹进京。” “将军客气了。”费扬武问道:“老将军身上可好?” 图赖微微摇头道:“不见好。难说、难说啊。” “大哥哥。”宝灿下车后看到图赖便笑盈盈地走过来,先是给图赖行了个礼,然后秀目上下打量了一下图赖,道:“大哥哥许久不见,日渐发福了呢。” “是吗?哈哈~~”图赖道:“快进去见见阿玛吧,等了你很久呢。” 宝灿由人带去见费英东,图赖则亲自招呼费扬武。将军府里为了迎接宝灿摆下筵席,还请了一些宗亲前来叙旧。费扬武遵循济尔哈朗的意思在将军府等候。 坐了一会儿豪格和哲敏便来了,费扬武见到豪格才觉得有些自在。将军府里前来的客人多了起来,图赖忙着招呼其他人,费扬武则拉着豪格和哲敏到了后院闲聊。 “哲敏,你这位小姑姑和你长得倒是颇为相似呢。”费扬武笑着说道。 哲敏微微一笑道:“是啊。小时候就有很多人这么说呢。我们年龄相仿,幼时还常在一起玩儿。后来我随阿玛迁出府外,就不常见这位小姑姑了。” “咦?是吗?”豪格笑道:“那一会儿我可要见上一见。” “喏!那个便是!”费扬武突然看到宝灿从内院走出来,但是明显没有了笑容,脸上忧虑重重眼眶还是红红的,想必是哭过了。 豪格本来要上去打个招呼,但看到这个情形便止了步。“看来是刚见过老将军。” 提起费英东,费扬武便问道:“老将军的病似乎挺重。” 哲敏听了不由地叹气摇头,不想提及。豪格代为说道:“正因为病情严重,所以才将宝灿格格接回京,若是有个不测想要见的人也就在眼前。” “玛父年事已高,年轻时征战沙场落下的病也慢慢显现出来。”哲敏叹道:“若是别人恐怕早就......玛父为了见小姑姑,一直都挺着呢。希望小姑姑回来后玛父能心情好起来,病也慢慢好起来。” “希望如此。”费扬武说道。 “贝子爷。”突然济尔哈朗的侍从跑了来,给费扬武请了个安道:“王爷被事绊住恐怕不能前来赴宴了。王爷命奴才前来,望贝子爷能替王爷留下替格格接风。” “有事请绊住了?”费扬武皱了皱眉。他受命前去接宝灿,原以为济尔哈朗来了之后他就能复命回去了,但是现在看来走不了了。 豪格倒是挺开心,笑道:“这也好,咱们哥俩好久没在一起喝酒了。” “那......也好。”费扬武也知道肯定是回不去了,便道:“我去找随从,让他们回去知会一下家里,免得家人担心。” 哲敏笑了笑道:“费扬武真是细心,是不是担心冬葶在家久候?” “是了,是了。”费扬武微笑着点头道:“她真会守着一桌菜等着我。”说着就朝外走去。 哲敏看看豪格道:“什么时候你也学学费扬武,凡事都要有个交待。有时候你和朋友们在外喝酒,也不派人回来说一声,每次都叫我好等。” 豪格挠挠头惭愧地说道:“我一时间忘了嘛。你也别气了,下次记得就是啦。” 费扬武找到尚吉让他回去知会冬葶不必等他,然后又折返回将军府花园找豪格。经过长廊忽地看到宝灿正兀自一人坐在亭子里,脸上还依稀挂着泪痕。费扬武站在亭外驻足了一会儿,想开口安慰几句,但自觉口拙便想离去,还没迈步宝灿便回头看到了他。 宝灿拭了拭眼泪道:“是你啊。” “啊。”费扬武这会儿想走都走不了了,他走进凉亭道:“见了老将军了?” “嗯。”宝灿点头道:“刚见了阿玛,心里......心里很是难受。”说着眼眶又红了起来。 费扬武劝道:“老将军劳苦功高,皇上也命太医每日来请脉。老将军一定会慢慢好起来的。更何况老将军最为牵挂的人也回到身边了,心情自然大好。心情好了病也好得快一些。” 宝灿浅浅地一笑看着费扬武道:“你倒是挺会安慰人的。希望借你吉言,阿玛的病能尽快康复。” “格格。”那位随行而来的嬷嬷快步赶来,“格格,将军让您过去看看别苑安置得如何呢。若是有什么不妥好及时修补。” 宝灿显得毫无心思,懒懒地说道:“花嬷嬷,你替我去看看就是了。我不讲究这些,随意就行了,不必刻意为之。” “这......”花嬷嬷显得有些为难。 费扬武笑道:“既然将军一番好意,格格就去看看吧。” 经费扬武一提宝灿也觉得有理,她和图赖并非同母,有些事情也要考量一下。“好吧。花嬷嬷,你带我去吧。”宝灿跟着花嬷嬷离开,没走出几步便回头对费扬武说道:“多谢你的安慰,我现在心里好多了。” 在图赖家用膳后没多久费扬武便想离去,但这个时候济尔哈朗却赶了过来。图赖又是一番接待,费扬武尚未复命只好留下来继续作陪。直到很晚才离开图赖府。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他进房后发现冬葶趴在八仙桌上睡着了,面前放着一炖盅。费扬武轻轻推了推冬葶,轻声道:“冬葶、冬葶,醒一醒。我回来了,你快上床睡吧。” 冬葶揉了揉眼睛看看费扬武,道:“你回来啦?哎呀......”她摸了摸炖盅道:“都凉了。我去替你热一热。” “不用了。”费扬武道:“很晚了,你就别费心这个了,快睡吧。岳母的一番心意,我心领了。” “什么岳母一番心意啊!”冬葶道:“这些日子你忙着公务,每天都很晚回来。今天我还以为你会回来吃饭,所以让娘教我炖人参补气汤,没想到你又不回来......”不等冬葶说完费扬武就拿起炖盅“咕咚咕咚”喝了个底朝天,“喂!喂!都放凉了。” 费扬武放下炖盅一抹嘴道:“怎么?是凉的吗?那为什么我喝下去后这里却热热的呢?”说着就将手放在胸口,微笑着看着冬葶。 “贫嘴!”冬葶嫣然一笑,道:“我去打水给你洗洗。”说着便打来水服侍费扬武更衣就寝。费扬武自觉近日冷落了冬葶便抱着她温存了一会儿后想与之燕好,哪知冬葶柔声道:“这几日你累得很,还是早点睡吧。”说着便吹灯安寝。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八十三章:雷鸣 第八十三章:雷鸣 瓦克达的伤势在太医的调理下日渐康复,宫廷能提供的药材比之穷山村里当然要好得多,再加上家人在身边心情愉悦,瓦克达很快就能摆脱拐杖一如往昔了。 瓦克达养伤的这段日子总是抱着儿子不肯放手,弄得孩子只要爹不要娘。阿岱刚把孩子抱过去阿宽就哭个不止,伸手要爹爹抱。瓦克达一接过来立刻就不哭闹了。 阿岱有些生气地撅着嘴道:“我真是白生了你,白疼了那么半日。你就让你阿玛带着你吧,饿了也甭找我要奶吃。” “咯咯咯咯。”瓦克达偷笑起来,“瞧瞧,你怎么跟个奶娃娃吃醋较劲儿呢?这儿子跟爹亲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啊。” “哼!”阿岱往边上一坐扭过头不理他们父子。 瓦克达抱着阿宽坐在阿岱面前,笑道:“儿啊,快跟你额娘说,额娘生我是天大的恩德,阿宽这一辈子都不敢忘。快说啊。”他一边拉着阿宽的小手一边冲着阿岱说道。只见阿宽听着似懂非懂的样子,眨眨眼睛看着阿岱。 阿岱一把抱过阿宽,在他小脸蛋儿上亲了一下。“阿宽最乖了,额娘知道你长大后一定会孝顺额娘的。对不?”说着便疼爱地把儿子搂在怀里一阵亲昵。 瓦克达坐在一边看着心里甜滋滋的,这样膝下弄儿的儿子多惬意啊。“阿岱。”他看着阿岱唤了一声,道:“谢谢你为我生儿育女,给我这样幸福的生活。” 阿岱看看他不知道他为何会突然发出这样的感慨,于是笑了笑道:“既然你感激我,那你日后在战场上可要想着我们母子,可不许再杳无音讯地让我们着急。” “嗯!嗯!一定!”瓦克达使劲地点头。 “贝勒爷,英亲王来看您呢。”海青前来通报。 “快!快请他来。”瓦克达虽然摆脱了拐杖但走路还是稍有不便,他快步走起来还是能看得出有些跛。 阿济格看到瓦克达笑盈盈地走来忙迎过去扶着他,“怎么样?好点了吗?” “好得差不多了,再过几天就能跟你们一起摔跤了。”瓦克达携手阿济格一起进了书房。“今儿个你怎么来了?不去营里督军吗?” “前些个忙着两白旗调派人手的事儿,都没空过来看看你。今儿正好多尔衮和多铎在营里,我也好有些闲暇。”阿济格扶着瓦克达坐下,道:“比起刚回来那阵儿,你胖了一些。” “是啊。每天好吃的好喝的伺候着,能不胖吗?”瓦克达命人沏茶,道:“我在家闲着也多是无聊,整日和阿宽嬉闹。真想和你们一起去营里忙些事情。” “你呀,有空就多和妻儿一起吧。以后等你伤好了,有的忙了。”阿济格喝了口茶说道。 瓦克达听了忙问道:“说起忙,最近是不是皇上有意向开战?我看你和费扬武都忙得不见人影,豪格上回来也是匆匆忙忙的样子。是不是......” 阿济格点头道:“皇上有意征战京畿,所以各旗都在调整军队准备应战。我手下的两白旗、费扬武的镶蓝旗和豪格的两黄旗,都是主力军。” 瓦克达听得有些蠢蠢欲动,“是吗?什么时候?不知道那个时候我的伤能不能痊愈。” 阿济格笑了笑道:“时机尚未确定,而且上一次皇上也只是敦促各旗要整顿军务,并为有明诏也只是大家这么猜测罢了。至于你,还是好好养伤,若是身体恢复得好皇上自然会委以重任。” 瓦克达捶了捶自己的腿道:“拐杖是扔掉了,但是跑起来还是有点不得劲儿。” “慢慢来。”阿济格说道:“虽然我不过来但在宫里也问过太医,太医说你这个伤需要时日慢慢调养,到时候就能和以前一模一样。你不要心急,欲速则不达嘛。” 阿岱抱着阿宽走了进来,“阿济格,你来啦。” “唉呀,是阿宽啊。”阿济格一看到阿宽脸上立刻露出了温柔的笑容,两手在袍子上擦了擦才伸手去抱阿宽,他把阿宽包起来让他骑在自己的脖子上,“阿宽,骑马喽!骑马喽!”然后就拉着阿宽的两只小手满屋子跑,惹得阿宽“咯咯咯”直笑。 阿岱看着阿济格和阿宽快乐的样子便对瓦克达道:“你看阿济格,一看到阿宽就好像变了个人一样。如果他也能有个自己的孩子,那他开心的时候也会多一些。” 瓦克达叹了口气道:“本来他是可以......”说到一半还是没有再说下去。 阿济格把阿宽从脖子上抱下来,阿宽似乎还没尽兴还要阿济格带他骑脖子,阿岱把阿宽抱过来道;“阿宽乖,不要闹啦。你看看都出汗了。”阿岱叫来奶娘道:“快带他去换件衣服,别让他着凉了。”奶娘把阿宽抱走了。 阿济格坐了下来喝口茶道:“阿宽太好玩儿了,真是太可爱。” “阿济格,你那么喜欢孩子,赶快成亲生一个自己的孩儿吧。”阿岱笑道:“我听额娘说最近来了很多蒙古王公的格格,说是要给宗亲中适龄的男子婚配呢。额娘还说那里面肯定有你的名字呢。” “是吗?”阿济格只是淡淡地一笑,并未有什么多余的表现。 “阿济格,你也是时候成家了。”瓦克达说道:“有个家,有个女人照顾你。这样我们兄弟也放心了。” “家?女人?”阿济格无奈地摇摇头道:“随便吧。既然是皇上指婚,那就等着吧。” “阿济格,有的事情需要放下了。”阿岱劝道:“她已经嫁给豪格了。” “她虽然嫁了,但我心里她一直存在。”阿济格叹道:“看到豪格对她好,我也放心了。只要看到她一切安好,我别无他求。” 看到阿济格如此执着地守着和哲敏的那段过去,阿岱和瓦克达都觉得心里沉重。“阿济格,何必呢?”瓦克达叹道:“你这又是何苦?” “我这辈子都放不下她,我不知道该如何去接受另一个陌生的女人。”阿济格摇摇头道:“我做不到。” 阿岱皱着眉道:“阿济格,你这不仅仅是折磨自己,也在折磨哲敏啊。” “我折磨她?”阿济格看看阿岱道:“我承认嫁给豪格的时候,我的无情折磨了她。但是如今她也或多或少地了解了我的苦衷,相信她会体谅我。” “体谅?”阿岱有些生气了,“她体谅你,你有没有体谅过她?每次哲敏来都会问我你的情况,要知道在豪格面前她无法去关心你,而她又不想再去打扰到你的生活,所以总是在我和瓦克达这里了解你的近况。如果你还是这样郁郁寡欢,你让她怎么放心得下你?你说看到她过得好你就欣慰了,你这个样子让她怎么过得好呢?”说到这里阿岱看了看阿济格,只见他低着头不作声,似在思量着什么。阿岱深叹一口气最后说道:“就算是好啊,也是她装出来给你看的,为的就是不让你担心。她都能这么为你,你就不能同样为了她娶个妻子好好过日子吗?让她放心吗?” 阿岱越说越生气,瓦克达见状忙拉了拉她的衣袖,轻声道:“行了,行了。少说几句吧。”瓦克达拍了拍阿济格道:“阿岱也是为你好。” “我知道。”阿济格站起来走了几步道:“看来一直以来我都错了,我以为我守着这份感情一辈子是对哲敏最好的补偿,没想到却给她继续带去痛苦。唉~~”说着就往外走。 “阿济格,你去哪儿?”瓦克达叫住了他,生怕刚才阿岱的火气惹怒了阿济格,“阿岱是无心的。” “不关阿岱的事,她说的很对。”阿济格说道:“我只是想找个地方冷静一下,想一想之后应该怎么办。”说着就离开了。 阿岱看着阿济格远去才意识到刚才自己有点过火,她看看瓦克达道:“刚才我是不是说得很过分?” “呃......”瓦克达笑了笑道:“是有点过,但说的的确是事实。相信阿济格会体谅的。” 阿济格回到军营一个人在大帐里托着腮想着什么,不一会儿多尔衮和多铎兴冲冲地跑进来,“哥,我和多铎看了今天的演练,非常好。相信各旗中我们两白旗一定是最英勇善战的。” “那很好啊。”阿济格无精打采地说道。 多尔衮看看多铎道:“怎么了?哥看起来好像有心事啊。” 多铎耸了耸肩道:“我不知道啊。一早出门的时候还好好儿的,去了一趟礼亲王府就变成这样了?” 多尔衮上前一步问道:“哥,你怎么了?” “没什么。”阿济格抬头看看两个弟弟道:“你们去忙吧。” 多尔衮和多铎满腹狐疑地离开了,他们很想关心哥哥,但似乎阿济格有的很多事情都不愿意在他们面前提起。小哥俩只能靠自己看到的去猜度阿济格内心的想法。 “哥自从那件事后就总是阴晴难测。”多铎嘟囔道。 “别再提那件事!”多尔衮一想起豪格和哲敏成婚的事情就一肚子火,“早晚有一天我要豪格连本带利地还给阿济格。”多铎看他咬牙切齿的样子不由地生畏,多尔衮见了便搭着多铎的肩膀说道:“但是现在我们的重任就是将两白旗训练成八旗中最英勇的队伍,到时候我们才有底气帮阿济格出这口气!你说对不对?” “对!”多铎应道:“我唯十四哥马首是瞻。” 冬葶在家洗衣服,虽然家里有仆人但是她还是喜欢亲手为费扬武洗衣做饭。这几日费扬武特别忙,今儿个一早被派去随军演习还要在外驻军,要等到两天之后才回来。看到费扬武日渐恢复往昔的要职,冬葶很为他开心。成亲之后他从最低的守门军开始做起,一直到现在成为镶蓝旗的幅督统,一路走来冬葶知道他很辛苦。过去可能只是自己身体上的辛劳,现在他还要考虑整个家,考虑冬葶的身份和他们之间这段不被人认可的婚姻。 “少夫人。”仆人来到冬葶面前道:“郑亲王来了,说是要见您。” “郑亲王?”冬葶愣了愣,济尔哈朗怎么回来?他不是知道费扬武随军在外演习吗?难道是专程来找自己的吗?冬葶敏感地感觉到了什么,踌躇片刻后她说道:“先将王爷迎去客堂,我随后就来。”来者毕竟是和硕郑亲王,不能失礼于人前。冬葶回房换了衣裳还特地换上了旗服去见济尔哈朗。 济尔哈朗坐在堂上品茶,他是特意支开费扬武两三天为的就是找冬葶单独谈一下。等了一会儿济尔哈朗看到迎面走来一个身着旗服的女子,面容秀丽、举止大方。济尔哈朗倒是没有见过冬葶,只是听说过。如今一看感觉并无惊艳之处,为什么费扬武深陷其中难以自拔呢? 济尔哈朗正想着就看到冬葶走到面前,按照满族礼请了个安,道:“冬葶给郑亲王请安。王爷万福。” “嗯。”济尔哈朗放下茶杯道:“你就是贺冬葶啊?” “正是。”冬葶侧立在一旁,并未坐下。 济尔哈朗看看她道:“坐吧。” “王爷在上,冬葶不敢平坐。”冬葶低眉说道。 济尔哈朗摆摆手道:“我今天来并不是以王爷的身份而是以费扬武六哥的身份来的。那些礼节不比拘泥,坐吧。” “是。”既然济尔哈朗这么说冬葶就坐了下来。“不知王爷......”冬葶顿了顿纠正道:“不知道六哥今日来是找费扬武吗?” “不是。”济尔哈朗道:“费扬武随军演习去了,我今天是特地来找你的。” “我?”冬葶果然确定了济尔哈朗是冲着自己来的,她定了定神道:“那么六哥找我有什么事吗?” 济尔哈朗看着冬葶,点头道:“是,而且是很重要的事。”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八十四章:试探 济尔哈朗转了转戴在大拇指上的玉斑指,然后斜眼看了看侧坐着的冬葶。只见她面含三分笑地看着他,他清了清嗓子道:“我想最近费扬武一定很忙吧?” “是啊。”冬葶点头道:“听他说旗务很多。” “没错。”济尔哈朗点头道:“自从二贝勒出事后镶蓝旗全靠费扬武撑着。我虽然是镶蓝旗旗主王爷,但毕竟事务繁忙无法分身顾及。大汗多次在我面前提及费扬武过往的功绩,说他是个非常有本事的人。” 冬葶抬眼看看济尔哈朗,骄傲地说道:“费扬武确实是个有本事的人,这一点毋庸置疑。” 济尔哈朗皱了皱眉道:“没错,这一点从他十岁的时候我就已经能看到。但是什么毁了他?让他从一个驰骋沙场的将军变成守门卒?现在他虽然东山再起,但在他风光显赫的轨迹上始终留下了不光彩的一笔。”济尔哈朗的面容变得严肃愤怒起来,他瞪着冬葶道:“不顾身份迷恋汉女,为纵情欲夺汉人之妻占为己有。这一切的一切足以毁了费扬武,足以让他万劫不复!而这些的罪魁祸首就是你!” 济尔哈朗越说越激动,冬葶却显得很平静,似乎她从济尔哈朗跨进门的那一刻就料到他会说这番言语。这些话让冬葶不高兴,但是她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情绪,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继续听济尔哈朗的训斥。 “我知道他对你痴情一片,他为你付出了很多很多,包括他从小追求的事业。”济尔哈朗说道:“那么作为你一个受他恩宠的女人,是否也应该为他考量一下?” “考量?”冬葶感觉到济尔哈朗就要说出此次的真实来意了。 “皇上当初恩准你们成亲,但你始终是费扬武的妾。他终究要娶一个妻子。”济尔哈朗看了看冬葶说道:“皇上已经在替费扬武物色门当户对的女子。等时机成熟就会赐婚。其实你也不用做什么。”济尔哈朗轻描淡写地说道:“将来费扬武的福晋进门后,你只要做好一个侍妾的本分就行了,仅此而已。” 冬葶听了这些心中自然有说不出的气,但还是尽量保持平静地说道:“王爷,我想这件事您应该找费扬武谈,而不是我。正如您所说,我只不过是费扬武的侍妾。” 济尔哈朗看看冬葶,她虽然表情平淡但却能感觉到她骨子里强烈的倔强。他嘴角一撇道:“找费扬武谈?那还不如不谈。他已经对你着了魔,怎么还会接纳别的女人?” 冬葶此时把头一扬,道:“所以王爷您就故意将费扬武派出去,然后来找我谈这个?那你又认为我会给您什么答复呢?同意这一切?”冬葶很不喜欢济尔哈朗这样的交谈方式。 济尔哈朗对冬葶的质问丝毫不在乎,他“哼哼”笑了笑道:“我亲自来找你谈也是因为你和费扬武的婚姻是皇上所恩准,尊重你才事先告诉你,否则大可不必这么大费周章地安排一切,我希望你能说服费扬武。这对你对费扬武来说都没有坏处。” “王爷,我想您也是了解费扬武的,所以才将他支开来找我,那么您认为我能劝服他吗?”冬葶反问道:“他的固执和偏执,相信您应该比我更清楚。” 济尔哈朗不得不佩服这么个小女子能看穿自己的目的,费扬武的脾气秉性他真的没把握让他屈服,至于这个女人是否能说服他,济尔哈朗也没有把握,但至少要比自己去说来得有胜算。他兀自笑着说道:“哈哈~~费扬武果然有眼光,你的确不是一般的女子,要是不说还真看不出你是个汉家女子。”他站起来踱了几步略有沉思道:“好吧,我不得不告诉你一件事,这件事对费扬武来说可能是一个机遇。”他在冬葶面前停了下来,“现在费扬武是镶蓝旗副督统,我身为亲王有太多的军机要务商议决定,镶蓝旗旗主这个身份已经让我分身无术,迟早我会向皇上辞去。至于后继者是谁,我想你也应该猜到了。”济尔哈朗背着手挺了挺胸道:“一个家世显赫、门当户对的福晋,将会成为费扬武政途上的筹码。而你,只会成为他前进道路上的绊脚石,束缚他的一切。你自己好好想一想,费扬武为了付出了多少,而你呢?是不是也应该为他付出一些了?给他一条平坦的道路,这是你能做到的。” 冬葶深吸一口气,蹙眉低头不语。济尔哈朗的话触动了她的心,的确费扬武为了他们之间的这段婚姻付出了太多、放弃了太多,此刻她只要接纳一个女子和自己分享丈夫,就能让费扬武得到他从小梦寐以求的东西,作为一个爱他的女人,是不是应该为他着想为他考量?冬葶抬头看看济尔哈朗,不知道他这么说仅仅是一个圈套还真的是为了费扬武。 济尔哈朗道:“这事儿你好好考虑,至于费扬武福晋的人选基本上已经定下了。就看费扬武的意思了。”他凑近冬葶在她耳边悄声道:“记住,费扬武的前途就攥在你的手上。你要他飞,他就能飞向蓝天。你要困住他,那他永远只能被关在鸟笼里。”他整了整衣冠道:“好了,我也呆了很久了,要走了。”说着就往外走去。 冬葶驻步没有送济尔哈朗,他也并不在意,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转身对冬葶道:“我想你应该知道我今天来找你说的事情只能你一个人知道吧?” 看着济尔哈朗离去,冬葶心情沉重。又是一个抉择摆在她面前,一边是和费扬武感情甚笃的婚姻,一边是费扬武大展宏图的将来。何去何从?如何选择? 这一日瓦克达觉得身体越来越好了便在院子里粗粗地打了套拳,一回头便看到阿济格从内院出来,他忙迎了上去。 “阿济格,你怎么来了?”瓦克达笑问道:“是来找我的吗?” 只见阿济格勉强地笑了笑道:“是二哥哥找我,有事商议。不过已经说完了,我正要回去。”阿济格行色匆匆,草草地同瓦克达辞别。 瓦克达觉着阿济格有些不对劲,于是往父亲房里去。看到代善满面笑容地正在整理书案,“阿玛。您忙着呢?” “不忙,不忙。”代善笑道:“怎么?觉着好些了出来走动走动?” “是啊,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刚才还练了套拳,我想没多久我就能回军营去了。” “你元气尚未恢复,还是小心仔细才好啊。”代善将散乱的奏章摞齐放在书案的右角边。 “阿玛,刚才我看到阿济格了。”瓦克达问道:“他说您找他商议事情。不过我看他神色黯然,难道你们商量的事情让他为难了?” “为难?”代善大笑道:“这有什么为难的?男婚女嫁本就是喜事啊。” “啊?”瓦克达瞪大眼睛道:“你们给阿济格指婚啦?” “这是皇上的意思,但是顾及到阿济格过去和......”代善顿了顿没有说下去,“皇上让我问问阿济格的意思,没想到这次他竟然爽快地答应了。” “他答应了?”瓦克达突然回想那日阿岱冲着阿济格发的脾气,看来他回去真的有自省。“唉~~”他无奈地摇摇头,在他看来阿济格答应成亲无非是想让哲敏安心,这样的婚姻对阿济格来说真的没什么太大的意义。 “你叹什么气啊?”代善听到瓦克达长叹一声还不住地摇头,道:“你可别以为皇上会委屈了阿济格。怎么说他也是先帝的儿子,皇上的亲兄弟,给他指的可是镶黄旗梅勒章京,西林觉罗*祜新的女儿。” “噢。”瓦克达浑浑地应道。新娘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阿济格成亲后要如何面对自己身心不一的婚姻。瓦克达是了解他的,哲敏对他来说是一辈子的牵挂,但是生活中却又是另一个女人,阿济格可能真的要适应一段时间才行。 瓦克达回到屋里,阿岱正哄着阿宽睡觉,抬头看到神色黯然的瓦克达便问道:“怎么了?才出去走了走回来就耷拉着脸?” “刚才见着阿济格,阿玛说跟他提了指婚的事儿,他答应了。”瓦克达看看阿岱道:“是你上次的那番话触动了他吗?” 阿岱愣了愣,叹了口气道:“其实这番话要我说我也说不出来,要不是哲敏她央求我......”说到这里阿岱无奈地摇了摇头。 “哲敏?”瓦克达困惑地问道:“那天的那些话是哲敏要你说的?” 阿岱掖好阿宽身上的小被子后便坐在边上一边摇着摇篮一边说道:“那日哲敏与我说起阿济格的事儿,她说现在没有人能去劝阿济格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他每日寄情于政务根本不顾及自己。哲敏现在身份特殊,实在不能亲自相劝,她托我找机会向他进言,希望他找个能够照顾他的女子。那天我情急之下便说出口了......”阿岱看着瓦克达道:“现在他真的同意成亲,瓦克达,你说我这事儿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 “你没有做错。”瓦克达走过来坐在她身边道:“你帮助了你的两个朋友,哲敏和阿济格。” “希望是吧。”阿岱抱着瓦克达道:“我先前以为你死了,心里莫大的痛苦。没想到你逃过一劫,而且我们的孩子也平安出生了。我突然觉得我很幸福,老天对我太好了。所以我也希望哲敏、阿济格他们也能和我一样幸福。当然我知道他们不可能回到从前,但至少能在无奈中寻求一点点的慰籍吧。” 瓦克达微微点头道:“阿岱,你的善心便是老天恩宠你的原因。如果幸福可以分享,我也愿意分给我的兄弟们。” 代善抬头看看皇太极,道:“皇上,既然阿济格答应了,那就早日颁旨吧。免得他反悔。” 皇太极摆摆手道:“他既然应承了,自然不会变卦。不过他答应地如此爽快,倒也出乎朕的意料。啊,对了。”他问道:“他是否知道所要娶的女子是祜新的女儿?” “我已向他言明,他并未有所疑问。”代善回禀道。 “是吗?”皇太极将信将疑地在大殿上慢慢踱着步。安排镶黄旗梅勒章京祜新的女儿嫁给阿济格也不是随意为之。正黄旗和镶黄旗是皇太极亲自率领的两旗,把自己麾下忠诚将领的女儿嫁给阿济格,就不必担心他背后有势力支持他,而且从另一个方面来看还能起到监视阿济格兄弟三人的作用。本来皇太极担心阿济格会猜到他的用意不同意这门婚事,但他却同意了。实在不肯定他是并未猜到还是故意为之。 代善看出了皇太极的担心,便道:“皇上,既然他已经答应了,那就不用顾及这么多了。” 皇太极微微点头道:“嗯!嗯!说的是。”他侧过身来看了看一旁侧立久未说话的济尔哈朗,道:“你呢?费扬武那里探听地怎么样了?” 济尔哈朗上前一步道:“回皇上,我已经找那个贺冬葶谈过此事。她颇为倔强。” “噢?”皇太极睨着济尔哈朗道:“倔强?哼哼~~看来费扬武的事儿倒是要比阿济格的事儿难办啊。说说看,这个女人怎么个倔强法?” 济尔哈朗得知代善已经劝服阿济格的事儿后,不想把自己尚未办妥费扬武婚事的事情上报,这会显得他办事能力稍逊代善一筹,况且费扬武还是自己的亲兄弟。他忙说道:“后来我向她晓以大义,看得出这女人有所触动。只是尚未有所答复。” “那还要等多久?”皇太极道:“据太医所说费英东老将军的身子已经快熬不住了,不能在他走之前安排好他女儿的婚事,实在愧对老将军的戎马一生啊。” “嗻。过些天我再去问问。”济尔哈朗忙说道。 皇太极皱了皱眉道:“这汉女就是别扭,若真是如此倔强,那就......”皇太极的眼中露出了一丝杀气,不过顿了顿后还是说道:“你再去问问。若费扬武不是那么在乎这个女人,朕也没有必要那么大费周章。她若依旧是不识抬举,那就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说着便拂袖而去。 “遮。”济尔哈朗躬身送皇太极到门口,等皇太极走远了才直起腰来,他颇为为难地长叹一声,“唉~~真是难办啊。” 代善走过来拍了拍他,道:“有些事儿若真是没有商量的余地,那就要狠狠心了。皇上视费英东将军为开国功臣,图赖手中还有汉军八旗的人马,这对你们镶蓝旗来说也是白利而无一害。如此看来,那个汉女相比之下那就实在是显得微不足道了。”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八十五章:蓄势待发 第八十五章:蓄势待发 费扬武从驻地回来显得有些疲惫,但他眼神中却散发着难以掩饰的光芒,这一切对他来说虽然辛苦但却很乐意接受。 吃过饭后他笑道:“还是家里的饭菜可口。”他看着岳母和妻子笑道:“我不在的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 秋嫂收拾了碗筷道:“姑爷才辛苦,我们俩在家里也不过是洗洗涮涮,比起姑爷在外行军打仗真是不值得一提啊。”秋嫂很识趣地说道:“我也累了,你们夫妻俩几天没见面,好好儿聊聊吧。”说着就出去了。 费扬武换了衣裳洗了脸才将冬葶拉到身边来,“想我不?”他看着她问道。 冬葶淡淡地笑了笑道:“那你呢?” “每到夜深人静,我就想起你。”费扬武拉着她的手说道:“想着你这会儿在做什么呢?是不是也像我想你一样想着我呢?”费扬武自知这些日子对冬葶有些照顾不周,所以尽量说一些柔情蜜语来安抚她。 冬葶伸手抚着他的脸庞,柔声道:“每次你想我的时候我心里定是想着你。” 费扬武搂她入怀,亲吻了她的脸颊道:“委屈你了,把你留在家里其实我也颇为心疼,但是旗务繁忙,二哥又......六哥想我帮她的忙,所以我......” “我明白。”冬葶打断道:“嫁你之时就已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既然与你交拜了天地,便无怨无悔。” 费扬武听了心中感激,道:“谢谢你,冬葶。” 费扬武想与妻子温存以示恩爱,哪知冬葶却说道:“你今天回来晚了,一定累坏了。早点睡吧,明天一早还要回营去呢。”说着便拿起针线篮道:“我正在缝补衣服,一会儿就睡。” “嗯......”费扬武有些意外,看看冬葶觉得她有心事一样,不过既然妻子不愿意他也不想勉强,于是笑道:“好,那我先睡了。”说着便上床去睡下,或许真的连日驻防很是疲乏,很快他就睡着了。 冬葶拿着针线坐在床头,一边缝缝补补一边守着费扬武。可没多久她的针线越来越慢,很快就放下了手上的针线,凝视着已经入睡微有鼾声的费扬武。 他这几日黑瘦了不少看着让人心疼,但是他却比之前闲散在家的时候更加精神,冬葶也知道他对于繁重的军务反而是乐在其中。她想起了那日济尔哈朗的话,或许自己的一时退让会给他一番广阔的天地。只是多了一个女人而已,只要费扬武的心在自己身上就行了,冬葶不知道从何而来的这个念头,刚刚形成立刻否定了。从小在汉人大家族中长大的冬葶对男人三妻四妾的事情早就习以为常,甚至当初要嫁给李之尧时也是知道将来他必定会娶一正房妻室,那个时候冬葶并不在乎这件事。可为什么到了费扬武这里就变了呢?她很介意他们两人之间多出一个人来,或许......或许真的是太在乎费扬武这个男人了。 冬葶想着想着便有些眼眶湿润,她怕费扬武突然醒来会看到便退了出来到院子里走一走,安抚一下情绪。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母亲的院子,她想找母亲说一说,但济尔哈朗也交代过那日的话不能对任何人提及。于是走到院子里又止了步,徘徊了一会儿。 “这么晚了你还不睡?”秋嫂听到外面有声音便开门看看,却看到女儿站在院子里,“做什么呢?有事找我吗?” “娘。”冬葶站在门口犹豫了片刻,没有进屋。 “一看你就有事,进来吧。”秋嫂拉着女儿进了屋。“三更半夜在我门口徘徊,肯定有什么要紧事,说吧。如果连娘都不能信,那你还能信谁呢?” 是啊,连亲身母亲都信不过还能信谁呢?冬葶决定将济尔哈朗的话告诉母亲让她替自己拿捏一下。“娘啊,我的确有点事情想听听你的意思,我心里七上八下难以做个决定。” 秋嫂微微点头道:“说来听听。” “那日郑亲王......” 秋嫂听完冬葶的话之后便皱起了眉头,“看来你们两个的路还是坎坷万分啊。” “娘啊,你说我该怎么办呢?我真的不想我和费扬武之间多一个女人出来。”冬葶叹了口气道:“我知道我不应该太自私,费扬武应该能有大作为,可是......可是我真的太在乎我们之间的感情,不想有别的人介入......” 秋嫂安抚着女儿道:“你不要为了这个介怀,女人都希望自己的丈夫只爱自己一个人。我也相信费扬武会是这么一个男人。” “娘,费扬武为了我们做了很多事,我是不是应该也为了他放弃一些我的自私呢?”冬葶问道:“他现在日渐得到器重,我不想成为他仕途上牵绊。” “冬葶,我的儿。”秋嫂劝道:“能让你说出这番话可见费扬武在你心里有多重要。而且我想其实你心里也已经有了决定。”秋嫂握着女儿的手说道:“不管你做什么决定,娘都会在你身边。” “娘......”冬葶抱着母亲哭了起来,“我们的路为什么这么难走呢?我和他只不过想好好儿地过日子罢了,为什么背后却有着那么多的牵连?让我进退两难呢?” “唉~~”秋嫂叹道:“你嫁给他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这条路很难走了。你若是问为什么,那就是你们一个是满人一个是汉人。” 皇太极要征战京畿,下令由英亲王阿济格和十四贝勒多尔衮、十五贝勒多铎率军取道喜峰口进入长城。阿济格准备征战,这是皇上第一次封他为主帅率军出征,他自己颇为慎重。皇太极让他挑选两名随军将领,阿济格毫不犹豫地将其中一个人选定为费扬武。此次阿济格兄弟三人一起出征那动用的便是两白旗,费扬武作为镶蓝旗的人参与此场战役当然受到济尔哈朗的大力支持。人选初定,大军便开始运送粮草先行,主力军随时准备出发。 瓦克达因为阿济格没有选择自己有些怨言,从朝中回来后便闷闷不乐。阿岱见他黑着脸便道:“人家阿济格也是为你好才没有选你,你不领情反而板着脸。” “我倒不是怨阿济格,我是怨我自己,这腿......”瓦克达捶了捶自己的腿,这条腿虽然已经能摆脱拐杖,走起路来也没什么问题,但若是跑起来还是有些不便,太医说好需要时日调养恢复。“唉~~这还需要多少时日啊?老是呆在家里真是闷死人了!” 阿岱往他身边一坐,伸出手指头戳了瓦克达的脑门儿一下道:“你呀,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你忘了回来的时候说要疼惜我们母子的吗?要为我们保重的吗?” “嘿嘿,我记得,当然记得。”瓦克达忙陪笑道:“但我还是个将军嘛,总要征战沙场的,老是在家里闲散,一身武艺都要荒废了。” “你别担心你的武艺要荒废。”代善的声音从外传了进来,不一会儿就到了门口。 “阿玛。”小夫妻俩忙站了起来迎过去,然后将代善迎入房中。“阿玛,您说什么我的武艺不会荒废?”瓦克达笑吟吟地问道:“是不是阿济格又让我去了?”刚说完就看到阿岱在一边瞪了他一眼。 代善笑了笑道:“阿济格可没有选你,是我替你揽了个差事。”他看看瓦克达道:“你身体还没有完全,所以我来问问你能不能胜任,若是不能我就推了。” “什么差事?”瓦克达连忙问道。 “皇上要向京畿用兵,但是担心锦州那边会出兵援救,所以准备派我们正红旗派人在锦州附近设伏,就算锦州出兵也要尽量拖延时间。”代善说道:“你曾经在锦州外的小村里呆过,所以我想让你和岳托、硕托一起去设伏。你看看你能否去?” “当然能去啦!”瓦克达立刻答应了下来,“总比呆在家里的好啊。” “那好,你准备准备,明天一早就动身,提早过去留意锦州的一举一动。”代善起身要走,刚走了几步便回头对阿岱说道:“阿岱,瓦克达是军人他要为我大清开疆拓土,作为妻子你要在家好好地带孩子照顾家中事务,这才是你做我们八旗子弟妻子的本分。记住了吗?” 代善很明显是听到了他们夫妇俩刚才的话,这些话带着诘责之意。阿岱低头应道:“记住了,阿玛。阿岱以后会谨记阿玛的教诲。” “嗯!那就好。”代善背过身离去。 看到代善走了之后阿岱才舒了口气,回头看到瓦克达正咧着嘴冲她做了个鬼脸,“嘿嘿,挨骂了吧?” “都是你!都是你!”阿岱使劲掐着瓦克达,道:“我只和你算账!” “哎哟!哎哟!”瓦克达躲着阿岱,但却又故意慢几步让阿岱掐着。他突然一个转身抱住了阿岱,道:“好啦,好啦。我答应你,我会照顾我自己的。”他紧紧地抱着阿岱,认真地道:“我也怕再一次失去你和阿宽。你放心。更何况这次还有岳托和硕托同我一起去呢。” 阿岱伸手抱住瓦克达的腰,柔声道:“你真的要惦记着我们母子。” “嗯!我会的。”瓦克达在阿岱额头上亲吻了一下,道:“你和儿子在家安心等我回来。” 第二日一早,瓦克达便要随岳托和硕托起程,海青要去马厩牵马,瓦克达突然说道:“海青,把雪花牵来。” “可那不是主子您的战马啊。”海青说道。 “不要多问,牵来便是。”瓦克达依旧要雪花随他此行。海青将雪花牵了过来,雪花在王府的这段日子被养得肥肥壮壮的,瓦克达摸着雪花的马鬃在它耳边轻声道:“雪花,我送你回家,你很快就能见到你的主人了。” 岳托催促道:“瓦克达,你磨蹭什么呢?走啦。” “来啦!”瓦克达跨上雪花,俯下身子对阿岱说道:“好好照顾自己和儿子,不要让我在前方担心。”说着握了握阿岱的手。然后一夹马肚子跟了上去。 话说瓦克达在芒山村养伤期间只在林家住着,没有往外出走动,所以对那些地形也不是很熟悉。镶蓝旗派出三千人马,兄弟三人分别带领一千人驻扎在锦州的东、西、北三方数十里之外的山林里,很是隐秘。 驻守了两日后瓦克达便乔装成大明的商客来到官道上,那里有来往远行的路人。在路边找到一家茶摊,他便叫了壶茶坐了下来。 伙计来冲茶的时候瓦克达便问道:“这位小哥,我打听一下芒山村要往哪个方向走?” “芒山村?”伙计指了指西边道:“往西走十里地,你能看到一片林子,芒山村就在那片林子里。”伙计说道:“客官要去芒山村行商吗?那里早就破败不堪了。连年征战朝廷抽丁无数,芒山村以前有很多男丁,现在剩下的就只有老弱妇孺,穷得要死。” “是吗?”瓦克达应和着说道:“我只是去看看亲戚而已。”他放下茶资后就离开了。 瓦克达一心记着林家兄妹的救命之恩,这次正好前来便想送上一些银子聊表寸心,顺便将林家的雪花送回去。打听到芒山村的方向后他便准备找一日亲自登门道谢。 回到军营就看到岳托在大帐里,看到瓦克达后脸色颇为难看。“你跑哪儿去了?”再一看瓦克达一身大明子民的打扮更是困惑,“穿成这样干什么?” “我......”瓦克达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的目的,于是说道:“我想去官道上打听打听锦州的动向。” “这需要你这个主将亲自去吗?”岳托皱了皱眉道:“好了,不说这个了。看看这个吧。”说着便把一份上谕递给了瓦克达,“皇上的旨意,让我们在此伺机埋伏,攻打几次巡逻的明军。让锦州守将以为我们又要对锦州用兵牵来试探,放松对京畿方面的警惕。” “声东击西?”瓦克达粗粗地看完了上谕,点头道:“真是高招。” 岳托道:“我打听道明天锦州会派人去附近的村庄缴粮,你这边派些人去。” “嗯!知道了。”瓦克达合上上谕道:“我会安排。”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八十六章:替人顶罪 第八十六章:替人顶罪 “报——”哨探兵跑来禀报瓦克达,道:“将军,前方有一队明兵正朝一村落前行。” “将军,好时机!”一旁的佐领说道,“不如即刻发兵拦截?” 硕托摆摆手道:“不忙,让他们进了村子抢掠一番,那个时候是他们最为懈怠之时,我军只需将村落团团围住,来个瓮中捉鳖即可。”他看看哨兵问道:“前方是什么村落?” “村口写着‘芒山村’。” “芒山村?”一旁的瓦克达忽地重复了一遍,神情一下子凝重起来。 硕托看看他道:“怎么了?你有话要说?” “没。没有。”瓦克达摇摇头住了声,他原本想办完此事再去芒山村找田家兄妹,没想到明军的目标就是芒山村。 硕托命人继续哨探。没过多久探子来报说明军已经进了芒山村,并开始搜掠东西。硕托此时下令将芒山村团团围住。硕托站在小山岗上拿着西洋单筒望远镜朝芒山村里看,正看到村子里明军挨家挨户地搜掠东西,他摇摇头道:“看来锦州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锦州兵多民少,自然粮草不足。”瓦克达颇为感触地说道:“朝廷不派粮,除了向周遭的百姓伸手还能向谁要呢?” 硕托侧过头看看他,笑了笑道:“瓦克达,听你的口气倒是挺心疼那些百姓的嘛。” “为将者也需要仁慈之心。”瓦克达经过生死考验后对人生有了另一番见地。 硕托皱皱眉转过头去,他嘴上虽然不说但心里却有些不满。瓦克达曾经英勇无比,在战场上一夫当关之勇,杀敌之时常常是一刀毙命,若他心生仁念恐怕日后战场上就下不了狠心了。此时他心中暗暗下了一个决定,要把瓦克达从这不该有的念头里拉回来。 等了约半个多时辰,硕托再看村落里的情况就看到明军将缴来的物资堆放在村子中央的空地上,所有村民都聚集在一起。 “将军,我们已经将村子包围,只等将军下令。”佐领奏道。 硕托又等了一会儿,看到民军已经开始打包物资便道:“传令下去,杀!” “嗻!”佐领立刻拿出信号箭射向天空,周围埋伏的八旗军顿时杀声四起、一拥而上。 “我也去!”瓦克达神色慌张地骑马往村里跑去。 硕托在望远镜里看到了明军以及村民们放不设防的惊恐神情,军队乱作一团、村民四处逃散。“吩咐下去,尽量留活口。”佐领愣了愣看着硕托,要知道这打仗留活口可是一件比较难的事情,刀剑无眼谁都不好说。硕托看到佐领一脸困惑便重复道:“留活口,听到没?” “嗻!”佐领立刻骑马前去。 明军本来人就不多,而且都十分松懈,很快就被八旗军团团围住。刚才是明军将百姓围在村落中央,此刻是八旗军将明军和百姓一起围在当中。瓦克达此番杀了几个兵,没有大开杀戒。他骑在高头大马上远远地看到了被俘虏的田嫂子和田家兄妹。只是此刻他们都惊慌失措,根本没认出他来。 硕托骑着马慢悠悠地进了村子,瓦克达忙迎上去道:“二哥,全在这里了。不如杀了主将和那些兵,把物资带走然后放了这些村民。”瓦克达把想法一连串地说了出来,生怕硕托会做出什么不好的决定来。 硕托睨了他一眼没有作声,兀自朝前走去。佐领搬了张椅子给硕托,瓦克达显得有些忧心忡忡地站在一边。此刻被俘兵民被分为左右两边,而田家在民众的后侧看不到前面站里的就是瓦克达。 “将军,请处置。”佐领请命道。 硕托看看一边战败颓废的明军又看了看一边受惊的村名,问道:“先杀哪一边好呢?”此话一出瓦克达顿时大吃一惊,只见硕托侧过脸来看着自己,道:“瓦克达,你说呢?” “我......” 瓦克达?田大林听到这个名字立刻抬头朝前看去,只见那个大将军身边站着一个身穿铠甲的将军,头戴头盔看不清楚。难道是他?田大林不由地摸了摸自己口袋里的那枚戒指。 “瓦克达,问你话呢,说啊。”硕托催促着。 “二哥,不必大开杀戒吧?”瓦克达问道:“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硕托笑了笑道:“是啊,已经完成了。杀了他们是我的决定。” “二哥!”瓦克达劝道:“他们已经缴械,况且很多还是普通百姓啊。” “瓦克达!”硕托“嚯”地站起来瞪着他道:“你到底怎么了?你的果断呢?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过去你一刀一个,见血封喉,现在我看你连只羊都不敢杀!” “我......”瓦克达被他逼问地往后退了一步。 硕托逼近他继续严词说道:“我告诉你,这些人要死全是因为你!要不是变得这么妇人之仁,我不会杀了他们。我要用他们的血唤回我弟弟的血性!” “二哥,我答应你以后不会这样了,你放过他们吧。”瓦克达忙答应道:“以后在战场上我一定赴汤蹈火,这次......” “这次他们一定要死!”硕托一把揪住瓦克达的衣领道:“说!先杀哪一边?你不说的话我就下令了。” “先......”瓦克达一闭眼道:“先杀兵!” 硕托笑了笑松开了手,道:“听到没有?贝勒爷说先杀兵。来人,给我杀!” 众人得令后立刻挥刀一一砍杀降军,鲜血溅得到处都是。只剩下主将的时候硕托下令停下,他向瓦克达努了努嘴道:“这个留给你。去,解决他。” 要瓦克达挥刀杀一个敌将倒不是难事,他走过去手起刀落干净利落。“将军,所有降兵都死了,这些百姓就......”说着便回头看了一眼一旁面露恐慌的村民。 “一样要杀。”硕托坐在那里不在乎地说道:“来人,动手。” “嗻。”佐领带头还不等村长开口求情就是一刀直插胸口,众兵将纷纷开始对手无寸铁的村民展开杀戮。 “不要啊!”“救命啊!”这样的求助声四起,瓦克达连忙朝田家人那里看去。 田大林把妹妹和母亲护在身下一手举着戒指,嘴里不停地喊着:“饶命啊,军爷!我认识瓦克达将军,他说饶我们一命!” 佐领举刀刚要砍下就看到田大林手中的那枚戒指,刀停在了半空中。瓦克达冲上前去推开佐领大吼道:“住手!都给我住手!” 他一喊众人停了下来,硕托侧过头看看他道:“把那戒指拿过来。”佐领把戒指送到硕托面前,硕托一看就认出了这枚戒指的确是瓦克达所有之物,他看看瓦克达道:“你的戒指怎么会在他们手上?” “二哥,是这家人救了我,求求你放过他们吧。”瓦克达求情道。他低下头就看到田嫂子和小树早就吓得说不出话来,大林则护着母亲和妹妹身上沾满了别人的血迹,同样也是一脸惊恐。 硕托皱了皱眉道:“你说当时是一个男人救了你。好,男人留下,两个女人都杀了。” “嗻!”佐领领命举起刀来。 “不行!不行!”大林连忙阻止道:“不要杀我妹妹,她有了瓦克达将军的骨肉!不能杀!” “什么?”瓦克达听了心下一惊,忙转过头看着大林,“大林哥,你说什么?” 硕托一听顿时火冒三丈地跳了起来,“瓦克达!可有此事?” “我......”瓦克达自己也是一头雾水,他和小树并无私情怎么会有孩子?他忙蹲下身子问道:“大林哥,你说什么?小树怎么会有我的孩子?” 还不等大林说话,田嫂子就揪着瓦克达大声吼道:“你还好意思问?我们好心收留你,你在我家却引诱我女儿,你倒是伤愈回去了,可怜我女儿未婚有孕被人唾弃!”说着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瓦克达脸上。 “娘!”大林忙扯开母亲揪着瓦克达的手,他对瓦克达说道:“将军,小树的确是在你走了之后有孕,你就看在你自己亲骨肉的分上饶了我们一家吧。” “小树......”瓦克达定定地看着小树,只见她眼神涣散地看着自己,惊恐的神情写在她脸上。“你真的有了身孕?” 小树凝视着他眼角含泪地点点头,哭声道:“是......求求你,救救我。” 瓦克达此刻心里猜到几分,于是起身对硕托说道:“二哥,没错。我是与田小树珠胎暗结,看在她怀着我们爱新觉罗家骨肉的分上,放过他们吧。”说着便跪了下来,“瓦克达在此替他们叩谢二哥。” 硕托深叹一口气道:“没出息的东西!什么不好学要学费扬武!自毁前程!”硕托恨铁不成钢地拂袖而去,“留下他们一家,其他人杀无赦!” “嗻!”佐领领命,将余下的村民杀了个干净。 瓦克达扶起小树,道:“走,跟我走。大林哥,你带着田嫂子跟我来吧。”大林扶着母亲跟着瓦克达离开了芒山村。一路上踏着村民的尸体,大林着实心痛无比。 瓦克达带着田家人回到山岗上,守军转达说硕托已经负气先行离开,要瓦克达自己带领他的余部回营。瓦克达于是带着自己的人回到了自己驻守的军营。他安置了惊魂未定的田家三人,还特意请了军医去给小树诊脉。 “怎么样?”瓦克达把刚从营帐里出来的军医拉到一边,“真的有孕了?” 军医点头道:“是啊。快三个月了。不过这位姑娘身体很虚弱,胎儿不是很稳当啊。” “这样啊。”瓦克达想了想道:“那劳烦大夫保住这个孩子吧。”军医见瓦克达心焦的样子开始相信这个女人就是瓦克达的人,他连忙应着去开安胎的药。 送走了军医他便掀开大帐走了进去,小树一个人躺在毛毡上一脸憔悴。瓦克达轻轻走过去背对着坐在她身边,问道:“这孩子是他的吗?”听不见小树的回答,知能听到她轻声地呜咽声。瓦克达转过头看着她,只见她眼睛红红的不断地抽泣着,直觉告诉他小树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他柔声问道:“小树,我走了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云祥哥死了。”小树哽咽着说道:“你走了没多久就传来了他战死的消息。” 瓦克达看到小树哭,心里有些心疼。“你娘知不知道孩子是他的?” 小树摇着头道:“不知道。所有人都逼问我,我不能让他们知道我和云祥哥的事情,否则......否则他的灵位无法供奉到宗祠里。所以......”小树愧疚地看着瓦克达,道:“所以我只能说,孩子是......” “只能说孩子是我的?”瓦克达苦笑一声道:“满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所以也不在乎担上诱奸民女的罪名,是吗?” “对不起,阿蓝......”小树哭着说道,“这是云祥哥唯一的血脉,我要为他们王家保住这个孩子啊。” “唉~~”瓦克达叹了口气道:“你救过我,我会报答你。这件事我不会告诉别人,你安心在这里休养吧。过段我带你们回盛京,到了那里我会好好安置你们,让你把孩子生下来。” “谢谢你,阿蓝。”小树攥着瓦克达的衣角。 瓦克达伸手拍了拍小树的手道:“有我在,不要怕。好好休息吧。”说着就离开了营帐。 “贝勒爷!”海青神色慌张地跑了来,“将军......将军来了。气势汹汹的,在大帐里等着你呢。”瓦克达一言不发地点了点头,神色严肃地往大帐走去。海青跟着他战战兢兢地问道:“贝勒爷,我听人说那个女人怀的孩子是......” “别问这么多!”瓦克达不作答,兀自朝大帐走去。一进去就看到岳托和硕托两个人怒气冲冲的站在那里。他深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定了定神,然后上前抱拳道:“大哥、二哥。” 岳托“砰”地一拍桌子,怒吼道:“瓦克达!你干的好事!”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八十七章:隐患重重 瓦克达低着头不言语,这个莫名的罪名算是背定了。他斜眼看看岳托,想说什么但似乎无法找出什么借口来,于是还是将头低了下去。 岳托一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更是肯定这件荒唐的事情是他做下的,“这事儿要是让阿玛知道了可怎么得了?” 硕托叹了口气道:“是啊。你的阿岱才生了孩儿,你让她怎么办?” 阿岱......瓦克达旁的不关心,阿岱倒是最为担心的一桩事儿。“我会向阿岱解释的。”瓦克达嘟囔道。 “那么阿玛那里呢?”岳托似乎并不是很关心他们小两口如何,“你也知道费扬武的事儿闹得街知巷闻,阿玛很是烦心。现在好不容易稍稍平息下来,你又来这么一茬儿。还嫌阿玛不够闹心吗?” “可是......”瓦克达只好承认下来道:“可是那孩子也是我的骨肉啊。总不能不管吧?” “你还好意思说!”岳托气得直吹胡子。 “现在事情也发生了,能怎么办?”硕托说道:“早早儿地把人带回去,听阿玛老人家怎么说吧。” “现在就送回去吗?”瓦克达尚有军务在身,若是把小树一个人送回去他有点担心。 “怎么?难道你还想陪着她回去不成?”岳托瞪了瓦克达一眼,训道:“别忘了你还有正经事要做!这会子竟然还惦记着女人?” 瓦克达心里委屈但也不能说什么,只好不作声。硕托担心小树在军中久留会引起军士们的议论于是当即命人将田家三人送去盛京。 小树的身体很是虚弱,在送上车的那一刻瓦克达送至车前嘱咐道:“大林哥,路上小心。大夫说小树身子弱,若是有什么不适就停下多歇歇。快慢姑且不论,最要紧的是要平安。” 大林看到瓦克达如此关心小树更加肯定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他点点头道:“我会好好照顾他们母子的。”田嫂子似乎对这段关系依旧不认可,所以把头扭到一边不理会任何人。 瓦克达又嘱咐了送行的随从海青后才目送他们离去。看着马车渐渐远去,他心里也是闷闷的,回到家不知道阿岱会如何看待小树,自己又不能跟随回家解释实在是有些为难和担心。 田嫂子对去盛京一事有些不乐意但现在除了去那里也别无选择,谁让女儿做下这等难以启齿的事情来?她瞥了一眼女儿道:“你呀、你呀。总是不听为娘的话,和那个家伙......现在把你送去那个地方,定要受尽别人白眼。” “娘啊,你就少说几句吧。”大林劝道:“瓦克达救了我们也算是功过相抵了。” “这等失尽颜面的事情真是死了干净的好!”田嫂子也是个烈性子,若不是一双儿女还在她也宁可死了。 小树坐在一边不做声兀自看着窗外,耳边母亲的怨言让她心情难过。王云祥若不是死了,要为他留下唯一的血脉,她也不愿意受此屈。以后又要寄居瓦克达那里,那边是什么情况也不知晓,汉人在盛京会有什么待遇也不知晓,一种莫名的无措在她心里蔓延。 大林似乎看出了妹妹的心思,于是握了握她的手安慰道:“小树,别担心。我相信瓦克达不会负了你。” 海青驾着车听到车里他们的对话无奈地摇摇头,心道:实在不知格格知道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而且王爷知道了一定会大发雷霆。海青不由地倒吸一口气,不敢想象当时的局面。 马车轻车上路脚程很快,两天后的傍晚便到了盛京。海青怀揣着岳托给代善写的信往王府去,他不敢贸然引见则把马车先行停在门口,自己先进府奏报。代善还以为三个儿子在锦州出了什么事情,接过来一看气得把一张紫檀木的八仙桌拍得“咚咚”作响。 代善把信往福晋手中一扔,喝道:“看你儿子做的好事!” 福晋将已经被代善扯破展开来一看不由地皱起了眉,“这孩子怎么会这样?”她抬头看着海青问道:“海青,这是怎么回事啊?瓦克达怎么会......” “福晋,说是贝勒爷在养伤之际的事情。”海青道:“这女子便是救贝勒爷的人。” 福晋看到代善如此生气便替儿子说情道:“原来是瓦克达的救命恩人。王爷,难怪瓦克达会喜欢人家。毕竟救了他一命还替他疗伤,日久生情嘛。” “哼!”代善怒道:“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福晋把代善拉到一边,悄声道:“王爷,别再嚷嚷了,让阿岱听到了就麻烦了。” 被福晋一提醒代善才意识到若是让阿岱知道了肯定会出事,“那怎么办?我马上让海青把人送走!” “等等!”福晋拉着他说道:“王爷,那孩子也是瓦克达的种,要好好安置。” “行啦!我知道!”代善把海青叫来吩咐道:“不要把人领进王府,到外边找地方安置下来。千万不能让格格知道,记住了吗?” “嗻。”海青也有此意忙跑了出去。可是刚一到门口就愣在那里。 原来阿岱抱着阿宽去集市回来晚了,正巧看到门口停着一辆马车于是上前问了几句,赶车的军士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格格!格格!”海青忙跑过来道:“奴才这就把马车赶走。” “海青,你怎么在这儿?”阿岱知道海青跟随瓦克达去了锦州,怎么会在这里出现。“瓦克达回来了吗?在车里?”阿岱伸手要去掀帘子。 “别!别!”海青忙上前挡在阿岱面前笑道:“贝勒爷尚在锦州,奴才只是回来捎个口信。” 阿岱看了一眼马车道:“这里面是什么人?是要进府吗?” “不是!不是!”海青道:“车里是几个无关紧要的人,奴才这就送走。”说着便跳上马车迅速驾着马车离开了。 阿岱还没问完就见海青驾车飞快离去,心下突然想到了什么,难道瓦克达又出了什么事?阿岱忙跑进府去问代善。 “阿玛,我看到海青回来了,是不是瓦克达在锦州出了什么事?”阿岱不能再接受一次瓦克达遇难的打击。 “不是!你放心。”代善劝解道:“你不要想太多,瓦克达没事。海青只是回来送信而已。” 阿岱听到代善的确认才放下心来舒了口气,突然她又想起了什么。“对了,刚才看到马车里有人,可海青神神秘秘地不让我见还带他们走了,是谁啊?” 福晋忙过来拉着阿岱道:“阿岱,有的事儿还是别打听的好。”她一边拉着阿岱往外走一边说道:“这几个人是岳托让海青送来的,王爷不让人见。你就别多问了。” “噢。”阿岱连连点头,深信不疑。福晋这么说显然这几个人是和公事有关,不宜向别人透露。阿岱也是明白事理的人,只要确定瓦克达平安无事旁的她也不想多问。 长城喜峰口外五里,清军安营扎寨。阿济格已经命人探听了喜峰口内的情况,喜峰口驻守的明军并不多,主要军力都集中在锦州所以此战一定要快而狠,在口内尚未向锦州求救之前攻夺下来。此时口内已经得知清军在外驻扎,定会迅速向锦州求救。阿济格还没等营寨驻扎好就命多铎率人封锁了前往锦州的道路,营寨驻扎好后阿济格只是吩咐军士们立刻休息。 后半夜的时候阿济格突然召集所有将士开始对喜峰口发动攻击。明军探听清军在外驻扎后全部严阵以待、高度戒备。而清军经过一下午的休息,体力充沛、士气高昂。清军的突然袭击让明军有些措手不及,本来就军力单薄再加上人人自危,很快就被清军夺下了喜峰口。 清晨,阿济格已经带领众将士进入喜峰口。乘胜追击,阿济格按照皇太极的吩咐开始率领将士征夺喜峰口内的十二座城池。 费扬武和多尔衮、多铎并肩作战,一路所相匹敌,由他攻下的城池就达五座。捷报传回盛京,皇太极欣喜万分。他担心锦州获悉后会派人前去支援,于是便加重了锦州附近的军力,命岳托、硕托和瓦克达一定要牵制住锦州的兵力。 前线的捷报接连而来,大清建国后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频繁的捷报了,皇太极喜上眉梢地翻阅着奏章。“好!好!士气大振!” “恭喜皇上!”济尔哈朗笑道:“我军勇猛无比,相信很快就能将十二城夺下,得胜还朝。” 皇太极笑着说道:“好!等他们回来朕定有重赏!”他转过头问代善道:“锦州那边如何?” “锦州守将已经派出援军,但我军已在中途阻截,暂时明军无法直达喜峰口支援。”代善奏报道:“不过喜峰口内明军尚有余部,他们依旧顽余抵抗,但相信并不是阿济格的对手。” “只要锦州援军不到,十二城池便是我大清囊中之物。”皇太极微笑着说道:“阿济格和费扬武回来后定要重重封赏,有的事情也该办了。”说着便看了代善和济尔哈朗一眼。 代善道:“嗻。臣这就去祜新家,命他们尽早准备女儿的嫁妆,等阿济格回来就办喜事。” 皇太极又看了看济尔哈朗,济尔哈朗忙道:“臣这就去费英东老将军府上。” “嗯!”皇太极道:“阿济格已经应下了婚事,这已经不由朕担心。反而费扬武,他依旧毫不知情。当初朕答应他让他娶那个汉女为妾,便是为了今天的打算。他可以纳妾,但他的妻子必须是出自满蒙。这事儿你一定要好好办。” “嗻。”济尔哈朗退了出来,皇太极已经是第二次催促他办这件事儿了,但这件事的确也是非常棘手。他出来之后马不停蹄地赶往图赖府上,费扬武的事情弄得满城风雨,这事儿也要事先与费英东交代一下,听一听他们的意思。 费英东的病似乎平稳了一些,听到济尔哈朗来了忙命人引进来。宝灿守在费英东身边服侍汤药,看到济尔哈朗进来便起身行礼。 济尔哈朗笑道:“宝灿格格免礼。老将军好福气啊,女儿如此孝顺。” “哈哈~~只要这个宝贝女儿在我身边,老夫就很是开怀了。”费英东拉着女儿的手说道:“只是我这把老骨头照顾不了她多久了。现如今还要她来服侍我,唉~~~~” “阿玛,侍奉父母乃是做儿女的分内之事,阿玛何须如此感慨?”宝灿安慰道。 济尔哈朗笑道:“老将军不必担忧,皇上自然记得老将军的嘱托,也把宝灿格格的婚姻大事放在心上呢。这次来就是为了这事儿,来听听老将军的意思。” “哦?”费英东一听本来精神不济的他立刻提起了精神,“是哪一家的阿哥?” “阿玛!”宝灿娇嗔道:“哪儿有您这么着急着把女儿嫁出去的呢?” 费英东道:“你是阿玛的心头肉,将来阿玛不能照顾你,你哥哥也是军务缠身的主儿,自己的女儿都无暇顾及,我看也无法照看到你。阿玛希望在我走之前把你交给一个妥贴的人,阿玛才能走的安心啊。” “阿玛......”宝灿紧紧握着父亲的手心中感激万分,眼泪也不由地落了下来。 费英东拍了拍女儿的手后问济尔哈朗道:“皇上究竟择了谁?” 济尔哈朗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道:“这个......呃......皇上选了舍弟,费扬武。” “费扬武?”宝灿一听不由地重复了一句看着济尔哈朗。 “费扬武?”费英东一听有点震惊,“是他?” “是啊。”济尔哈朗道:“将军意下如何?”他偷偷看了一眼宝灿,只见宝灿双颊微红,看来她本人并没有什么不乐意。再看费英东,他脸上却有着一丝不悦。 费英东道:“宝灿,阿玛有点饿了。你去熬些粥来,刚才吃了汤药嘴里苦涩,多加一些枸杞和蜂蜜润润嘴。” “是。女儿这就去。”宝灿起身离开了,出门的时候看了看父亲,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等宝灿走了之后费英东才道:“王爷,我对宝灿如珠如宝,怎么能将她许配给费扬武?他和那个汉女之事弄得街知巷闻,我女儿嫁给他后岂不是要和一个汉女争夺丈夫?若是费扬武疼惜我女儿便也罢了,若是他依旧被那个汉女所迷惑,你们又将我女儿置于何地?这门婚事,恕老夫不能答应!”说着脸色便是一沉。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八十八章:唯一条件 费英东老将军有这样的反对也不无道理,若换作是济尔哈朗的女儿他也不会答应。 济尔哈朗忙和声道:“老将军先先息怒,这门婚事是皇上定下的,虽然圣旨还没颁布但皇上很是看好。您想想瓜尔佳氏和我爱新觉罗家联姻也不是头一遭,豪格乃是先帝一系,而费扬武则是和硕庄亲王一系,若是宝灿和费扬武共偕连理,两家的关系就更加密切了。” 济尔哈朗不肖说以费英东的资历也明白这段婚姻对两家带来的好处,不过想起费扬武和汉女之间的事情他就很是不悦。“郑亲王,这些道理老夫都明白。但这也太委屈我女儿了。我的宝灿虽然不是蒙古草原贵族的女儿,但她也是将门之后。老夫追随先帝一生,我的儿女同样也会追随皇上。要我瓜尔佳氏的子孙为国流血,我们都不会眨一下眼,但要我女儿受此屈辱,老夫实在心有不平!” “老将军,您别动气。皇上也知道费扬武之前和那个女子之间事情,为此皇上也颇为内疚。所以皇上一定不会委屈了格格。”济尔哈朗说道:“那个女子仅仅是费扬武的妾室,甚至都不被承认。而宝格格嫁入门就是费扬武的嫡福晋,宗碟上只会记载她的名讳。” “这些虚名有用吗?”费英东不在乎地说道:“老夫自知不久于人世,只希望我女儿将来会有人爱护她保护她。但看看费扬武,他会吗?他能做到吗?若他根本无法爱护保护我的女儿,那么那些虚名又有什么用?” “这......”济尔哈朗被费英东说的哑口无言。 费英东继续说道:“费扬武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识英雄重英雄!他若是没有那段过去,我定会很乐意将女儿嫁他。可惜......可惜啊......” 济尔哈朗忙问道:“那么老将军有什么条件才肯同意这门婚事呢?” 费英东笑了笑道:“按说这是皇上的旨意,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别说是一门婚事了。若皇上执意如此,老夫也无可奈何,只是死不瞑目罢了。” “老将军千万别这么说。”济尔哈朗连声劝道:“皇上绝无强制之意。老将军有什么条件尽管说来,皇上定会酌情考量。” 费英东看着济尔哈朗,沉默片刻后便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要那个女人永远离开费扬武!与他断了一切关系!” “这......”济尔哈朗愣了愣,没想到费英东的要求这么决绝,这岂不是要贺冬葶去死? 费英东冷笑道:“是不是觉得老夫很不近人情?别说老夫残忍,为了我女儿就算要老夫手刃此女都不在话下。” 济尔哈朗为难地说道:“那我这就把老将军的意思奏禀皇上。” 从图赖府出来,济尔哈朗不由地倒吸一口。这个条件实在是棘手,要是不答应皇上怪罪下来是他担上责任,要是答应了岂不是要了费扬武的命?还会破坏他们兄弟之间的利益关系,到时候费扬武与他决裂,对济尔哈朗来说根本就没有好处。济尔哈朗左右为难骑着马在路上无方向地到处走,再三考量。费扬武和贺冬葶的亲事也是皇上答应的,这事儿一定要请示皇太极,至于怎么做还是让皇上去做定夺吧。 济尔哈朗连夜进宫把费英东的要求向皇太极说了一遍。皇太极听了皱起了眉,他背着手在大殿里踱来踱去沉默许久。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他才问道:“费扬武还有多久回来?” “京畿十二城如今攻破七座,还有四座城,以臣之见约有一个多月。”济尔哈朗预估道。 “他手下的亲信都跟着去了吗?”皇太极又问道。 “他的贴身随从都跟着去了,如今府上只有管家德赛和一些仆役。”济尔哈朗似乎有点领会皇太极的意图,忙补充道:“那德赛是阿敏派给费扬武的。” 皇太极听了便知道济尔哈朗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决定,“老将军为了女儿并无过分之处。你去办吧。只是要低调行事,不可让人知晓。” “嗻!”济尔哈朗虽然应下但还是为难地问道:“皇上,但是费扬武回来后该如何解释呢?臣恐怕他不会善罢甘休。” 皇太极看了看济尔哈朗道:“天灾人祸,随便你怎么做。只要把费扬武瞒住。好在和他最亲近的阿济格、瓦克达和豪格都征战在外,此刻便是最好的时机。速速办了去。” “嗻。”有了皇太极的话济尔哈朗便不再有顾虑。他也认为此刻下手是最好的时机,于是他连夜回去想对策。 第二日一早,济尔哈朗将费扬武府上的管家德赛暗中叫到一家酒楼。德赛是当年阿敏派去给还是额真的费扬武当管家的,后来费扬武被贬后阿敏故意刁难费扬武,将他府上的仆众都带走了,其中就包括了德赛。阿敏倒台、费扬武恢复军职后济尔哈朗将原本属于费扬武的仆众拨回给费扬武,德赛便又回到了费扬武那里。 “奴才给王爷请安。”德赛一看到济尔哈朗便给他行了个大礼。 “起来吧。”济尔哈朗指了指自己边上的座位道:“过来这边坐。” 德赛笑了笑站在原地不动,“奴才哪儿有这福份与王爷同席呢?” “哈哈~~你这猴儿崽子,倒是识趣。”济尔哈朗笑道:“不用拘泥这个,过来坐。我有话要吩咐你。” “嗻,奴才谢王爷赐座。”德赛往济尔哈朗身边一座,道:“不知王爷遣人找奴才来有什么要紧事儿吩咐吗?” “你并不是我府上的包衣奴才,找你自然有事情。”济尔哈朗亲自为德赛倒上了酒,德赛忙站起身来。“坐、坐。不要一惊一乍的。”德赛笑盈盈地坐了下来,济尔哈朗问道:“怎么样?回到费扬武那里后还行吧?” “劳王爷惦记着,奴才一切都好。”德赛笑嘻嘻地说道。 “这几天我府上的管事儿老是抱怨府里事情多忙不过来。”济尔哈朗喝了口酒道:“你也知道,现在本王的圈地多了有很多事情要管,而本王又不常在家,一定要有个好帮手来帮忙管理家中事务。” 德赛似乎听出了济尔哈朗的言下之意,心下不由地欢喜起来。他笑道:“王爷的意思是......”他急切地看着济尔哈朗。 “呵呵~~德赛,你是聪明人,应该明白本王的意思。”济尔哈朗笑了笑说道。 “奴才谢王爷提携!”德赛忙给济尔哈朗跪下磕头。要知道自从阿敏倒台后济尔哈朗就是皇上手下最受重用的宗室之一,若是能到郑亲王府上当管家,那油水可不得了。所谓宰相门人七品官,到时候金钱地位都会有,德赛简直不敢相信会是自己。 济尔哈朗拍了拍他的肩道:“不过你也应该知道不会那么简单,所以有件事我要你去办。” 德赛看看济尔哈朗,他也知道济尔哈朗堂堂一个王爷怎么可能为了府上一个管家的头衔亲自来找他,肯定是有什么事情要做,而且还是大事情。德赛轻声道:“请王爷示下。” 济尔哈朗道:“最近那对母女如何?” “王爷说的是贺冬葶母女吗?”德赛问道,只见济尔哈朗微微地点了点头,“回王爷的话,那对母女每天几乎都在府里,很少外出。而且很多事情都是亲手做,不太使唤下人。” “仅此而已?”济尔哈朗问道。 “仅此而已。”德赛道:“她们很少和外界接触,顶多是阿岱格格或者哲敏格格派人来接去聊聊天,傍晚之前也一定会回来。” 济尔哈朗将一包东西推到德赛面前,道:“把这个是费扬武从前线命人送回来的滋补佳品,你带回去吩咐厨房每天给她们母女炖一盅。” “这是......”德赛盯着这包东西看了又看,然后压着声音问:“这是什么啊?” “不要多问。”济尔哈朗道:“总之你记得就是了。她们很快就会出现不适,到时候你就去回春堂找文大夫。到时候本王会告诉接下去做什么。” “王爷,您这是要......”德赛慢慢猜到济尔哈朗的目的,他知道费扬武的脾气生怕等他回来了责问起来没有好果子吃,别说什么郑亲王府的管家,到时候连小命都没了。 济尔哈朗瞪着他道:“现在你已经上了船,由不得你不做。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怕费扬武给你来个秋后算账,你要是怕那我此刻便了断了你,原因很简单,因为你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 “王爷饶命!奴才一定把事情办妥!请王爷放心!”德赛慌忙抱着那包东西转身就要走。 “等等。”济尔哈朗叫住了他,“你的酒还没喝完呢。” “是!是!”德赛折身回来喝了酒才抱着那包东西退了出去。他一路跑出去到了一条小巷便转了进去,回头看看没人跟来才打开了那包东西。油布纸里包着的是一些参茸,拿起来问一问似乎并无什么特别之处。这些参茸里面究竟有什么乾坤? 德赛回去后按照济尔哈朗的吩咐夜里就炖了两盅参汤送去给冬葶母女。 话说冬葶和母亲正在房里说话,突然德赛带着一个侍女走了进来。“老夫人,夫人。这是主子派人送回来的参茸,奴才炖了参汤,请老夫人、夫人趁热享用。” “费扬武从前线送东西回来了吗?”冬葶一听忙问道:“有没有信?” “呃......没有信。”德赛笑着说道:“前线战事频频,想必主子也是顾着军务无暇写信吧。所以才托人送了参茸回来,以表关心之意吧。” “是啊,姑爷忙着那么多要紧的事情,有工夫也给皇上写折子呢。”秋嫂看冬葶有些失望便把参汤端到她面前,道:“不过他还是惦记着你呢,大老远的派人送参茸来,你就赶快喝了吧。这可是他的一番心意呢。” 冬葶微微点头,道:“是啊,他一定忙得紧。”她端起参汤闻了闻道:“好香啊,德赛管家,这是怎么做的?” “哦,这是用鸡汤煨的,很是滋补。”德赛说道:“奴才炖了两盅,老夫人、夫人各一盅。” “是啊,娘。你也吃一点吧。”冬葶怎么可能一个人独享?于是和母亲分而食之。 德赛退了出来,只觉得背上全是冷汗。他不知道她们母女服下这些参茸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于是时不时地会偷偷过来打探打探。 秋嫂一边缝补衣服一边问道:“冬葶啊。这几日我看你脸色不好,是不是病了?明天我让人请大夫来看看吧。” “没什么,只是没什么精神。”冬葶道:“不用请什么大夫,我想我是想念费扬武了,所以才觉得做什么都打不起劲儿来。” “你呀,一颗心都在他身上。”秋嫂笑道:“说真的啊,真不知道你喜欢他什么。” 冬葶忍不住笑道:“我也不知道喜欢他什么,就只是喜欢。哪怕他当时冲我发脾气,我也恨他不起来。” 看到女儿幸福的笑容,秋嫂便打趣道:“所谓一个萝卜一个坑儿,你们俩还真是看对眼了。什么不好啊在你们眼里都是好的。” “我想这可能就是上天安排的缘分吧。”冬葶笑道:“否则我和他怎么会相隔甚远却走到了一起?” “唉~~风风雨雨你们都闯过来了,希望将来你们两个能开开心心地过日子。”秋嫂放下手中的针线抬着头想了想,道:“不对,不对。我看你们还差一件事儿。” “什么事儿?”冬葶见母亲很是认真便问道:“是什么要紧事儿吗?” “当然要紧啊!”秋嫂笑道:“传宗接代难道不要紧吗?哈哈~~快快生个孩儿吧,你也好把心思从他身上分一些出来。” 冬葶微微笑了笑没有作声,多了一会儿她见母亲脸色泛红还不时地揉眼睛,便道:“娘,您不舒服吗?很晚了,快回去休息吧。” 秋嫂收拾了手中的东西道:“可能是困了,我先回房去了。”说着便离开,身影略显疲惫。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八十九章:事发 第二日一早德赛就偷偷跑去冬葶窗下探听,已经日上三竿却仍然不见房内有什么动静。难道已经死了?德赛心下害怕起来,不是说慢慢见效的吗?怎的一下子就...... 这时候正好一个丫头经过,德赛便佯装刚到的样子。“小菊,你来得正好。夫人许久未起,我也不便进内,你去看看夫人怎么了。” 那个叫小菊的丫头便轻轻地敲了敲房门,却不听里面有什么动静。回头看一眼德赛,只见德赛示意她推门进去。于是丫头就轻轻推门进屋去,德赛紧张地等候在外。 “大总管!大总管!”丫头匆匆地跑出来脸色煞白,“快请大夫来,夫人浑身滚烫呢。” 德赛一听却是松了口气,看来冬葶还活着。他装着很紧张的样子说道:“什么?夫人病了?你且留在这里照看着,我马上去找大夫来。”说着便往外跑,突然想到还有一个秋嫂,于是回头道:“你快把这事儿告诉秋嫂子去。” 德赛跑出去按照济尔哈朗的吩咐跑去了回春堂找一位文大夫,文大夫一看到德赛便问道:“请问是什么病症?” “浑身发烫,请大夫挪步去府上请个脉吧。”德赛怎么觉得这位文大夫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带着文大夫回去,刚一进门就看到小菊神色慌张地跑了来。 “大总管,不好了!”小菊满头大汗,“秋嫂子也是浑身发烫,和夫人一个样儿。” “啊?”德赛引着文大夫快步朝里走,“大夫,先看我家夫人吧。”跟着文大夫走进房去德赛才看到了冬葶的样子,只见她脸上发出一块块的红斑,人似乎迷迷糊糊地。“哎呀,这是怎么回事?” 文大夫道:“不相干的人都出去,我来看看。”于是一些小厮和丫头们都退了出去,只留下德赛在房里。文大夫诊脉许久,仔细辨别冬葶的面色,时而皱眉时而捋须。 “大夫,怎么样?是什么急症吗?”德赛问道:“昨儿还好好儿的呢。” 文大夫抬头看看德赛,摇摇头道:“好凶险啊!是......是......” “是什么?”德赛也很想知道那个参茸究竟能将人变成什么样子。 “天花......”文大夫战战兢兢地说出了这两个字。 “天......天花?”德赛倒是吃了一惊,怎么那玩意儿能把人吃出天花来?不过也一下子紧张起来,天花可是极其凶险的病症,而且还会传染。“那......那怎么办?” 文大夫起身走出屋外道:“赶快把不相干的人疏散出去,不能靠近这里免得被传染。我会开些药给夫人试试,看看病势凶险的程度。这些日子千万不能让外人进府。” “那岂不是把将这里隔离起来?”德赛问道。 文大夫点头道:“正是!这病会传染人,若是将病情扩散出去,你我都脱不了干系。” 文大夫说的认真,德赛都不知道究竟是真是假,他只得照着去做。费扬武府上的仆役本来就不算多,德赛下令不许任何人靠近冬葶的小院儿,而且一律不接待任何宾客。德赛又带文大夫去给同样病倒的秋嫂看症,几乎是说了和冬葶病症一样的话。两人都患了天花。 “大夫......”德赛试探着问道:“夫人和秋嫂子换了天花,我怕她们身子支持不住,能否进补些参茸?”德赛想知道这位文大夫究竟是不是济尔哈朗的人,于是问他是不是要继续给冬葶母女吃那些参茸。 文大夫看看他,笑了笑道:“参茸又补气之效,当然可以继续服用。”文大夫这句话语一出,德赛便肯定了这个就是济尔哈朗派来的。 送走了文大夫后德赛偷偷回到小院儿,因为吩咐旁人不允许进来所以这里就只有德赛一人。他大着胆子走进屋去,看到冬葶很是难受地躺在床上,德赛心道:这事儿若是让贝子爷知道了,肯定将自己大卸八块。现在这事儿不上不下,德赛已经上了济尔哈朗的船,只得继续下去。他退出去后继续吩咐厨房做参茸汤。 那位文大夫回到回春堂后不久就从后门出去了,他绕过好几条小路到了郑亲王府的后门,敲了敲门后有人给他开了一条小缝儿,他一闪身就进了王府。 在书房等了许久才见济尔哈朗慢悠悠地走进来。“你既然来了,就说明德赛昨晚已经办了事儿。”济尔哈朗坐了下来道:“情况怎么样?” “回王爷的话,症状与天花一样,奴才会暗中下药将她们二人致死。”文大夫说道。 济尔哈朗微微点头道:“嗯!很好。不过千万要记得,越少人知道越好。” “奴才已经让德赛将贝子府封锁起来,就算府中的仆役也不得靠近。”文大夫说道。 济尔哈朗摸着胡子笑道:“甚好!甚好。” “不过......不过......”文大夫突然欲言而止。 “不过什么?”济尔哈朗看了他一眼道:“别罗罗嗦嗦的,快说!” “是!”文大夫靠近济尔哈朗道:“不过奴才刚才给那女子诊脉的时候发现,她已经有了约两月的身孕了。” 济尔哈朗听了不由地抬头看着他,他皱了皱眉沉默了一会儿道:“既然都要她死了,还管得了这些?只能算那个孩子不走运,投生在这个时候。”他对文大夫说道:“这事儿不用管,依旧按照我的吩咐去做。” “嗻。”文大夫领命退了出去。 话说两头,阿岱正与哲敏闲聊,说起那日在门口看到一辆神神秘秘的马车,便道:“我到现在还想着那车里究竟是什么。如果是人,那是什么人?” 哲敏劝道:“你就不要多心了,既然不让你看,定是什么要紧的东西或者要紧的人。” “若是别人护送回来我并不会在意,但偏偏是海青。”阿岱道:“海青是瓦克达的贴身侍卫,一般不会离身。这次却让他护送回来,定然是瓦克达的意思。我就是担心那车里面是......”阿岱说道这里不敢再说下去,她怕车里面的人就是瓦克达。 “别胡思乱想了。”哲敏道:“瓦克达不会有事的,这会儿正在锦州呢。难道军情奏报中都没有提及吗?” “阿玛倒是常回来说前线他们哥仨的情况,但我依旧不太相信。经历过上次后,我就一直担心他的安危。”阿岱揪心地说道:“我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哲敏叹道:“看来你不知道始末是不会死心的。那不如去问问福晋。” 阿岱摆摆手道:“额娘不会告诉我的。” 这时候一直侍立在旁的银妞儿说道:“格格,这几日我总是看到总管大人带着吃食送出去。一次我去街上买东西,看到他将东西送去了王府在城西的一处小院儿。” “哦?那定是什么要紧的人了。”哲敏说道。 “去看看!”阿岱果断地说道。 哲敏看看她道:“这不太好吧。若是王爷重要的人呢?” “若是与朝廷有关,我决计不会透露半分。”阿岱说道:“我只想知道那人是不是瓦克达。”她拉着哲敏的手道:“哲敏,你随我一起去。” “我?”哲敏愣了愣,但是自己的闺中密友要自己陪同怎么能推辞?她点头道:“好,我陪你去。不过你要答应我,要是看到的不是瓦克达,我们立刻就走。” “我答应你!”阿岱说了就要做,于是和哲敏换了便服带着银妞儿从后门出了礼亲王府。 银妞儿引着她们到了一处院落,这只是一座很小的四合院,是礼亲王府城西别苑中一处给下人居住的地方。两人下车后附在门缝儿那儿朝里张望,门缝很窄视线受限,只能看到里面有人影闪过,似乎是三四个人的样子。 突然看到有人朝门口走来,阿岱和哲敏慌忙离开躲在墙角的一个角落里。出来的是一个有点眼熟的女子,一旁的银妞儿一看忙轻声道:“这是咱们王府的丫环。” “你认识她?”阿岱悄声问道。 银妞儿点头道:“我认得她,但并无交情。她好像是王府里打杂的丫头。怎么到了这里?” 只听那个丫头端着一个铜盂皱着眉走出来,嘴里念念叨叨。“还真以为自己是少奶奶啊?这个不吃那个不喝的。吃下去还都吐出来,麻烦死了!”说着就将盂里的秽物倾倒在一旁的树丛中。“要是咱家贝勒爷真把你当回事儿,也不会把你安置在这儿。” 这时又有一个女子从院子里出来手里捧着碎瓷片。“你怎么这么久?在外边干什么呢?” 那丫头噘着嘴道:“我在说屋里的那位主儿,真是娇贵。还真以为自己是咱们家的格格了呢。”她看到另一个丫头手中的瓷片,于是便问道:“这又是唱的那一出啊?” “哼!那不是那位老夫人吗?”后来的丫头说道:“嘴里骂骂咧咧,说咱们贝勒对不住她女儿。这孩子都有了,也不见给她个名份。还把他们安置在这儿,不得见人。” 丫头“哼哼”冷笑道:“要不是当初咱们贝勒受伤在他们家养伤,我看咱们贝勒爷才看不上她女儿呢。家里好好儿地放着一个娇妻,谁愿意碰那乡下丫头?” “她还不是仗着肚子里有了贝勒爷的孩子,纵然是王爷和福晋也耐她不得。咱们贝勒爷又不是没有儿子,她就算能生个男孩儿下来,也不见得能得宠。” 一个丫头朝院儿里看了看,道:“进去吧。王爷吩咐要照看他们直到把孩子生下来。到时候他们若是在王爷面前说我们的不是,那可就糟了。”两个丫头便住了口回去了。 哲敏听得心里不住地打颤,按照她们的对话来分析,她们口中所谓的“贝勒爷”无非就是瓦克达。她一回头就看到阿岱脸色煞白地愣在那里,目光呆滞一句不发。哲敏推了推她轻声道:“阿岱,阿岱。” “啊?”阿岱看看哲敏,道:“你陪我回去吧。” “回去?”哲敏还以为她会大发脾气,可现在却安静地要回家。 “嗯!我想回家。”阿岱兀自朝巷口走去。 上了马车驶出不远,哲敏担心阿岱便握着她的手道:“你......你有什么话要说吗?”只见她微微摇头,哲敏又道:“那两个丫头说不定都是胡诌的,你别......” 哲敏一句话还没说完,阿岱就放声大哭起来。“还说是胡诌?她们说的有鼻子有眼,我看八成儿是他了。还有谁在别人家养伤啊?不就是他吗?还以为他在生死边缘还念着我们母子,没成想他竟然一颗心被别的人女人带走了。现在连孩子都有了,难怪他要派最信任的海青送他们回来呢,我看他对她也是情深意重着呢。”阿岱扑倒在哲敏怀中痛哭,胡言乱语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哲敏安抚着她,道:“你别乱想了。他怎么会喜欢上别的女人呢?瓦克达对你如何,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这会儿却来质疑呢?” “哲敏,这孩子都怀上了,难道还不让怀疑吗?”阿岱道:“若不是瓦克达的种,阿玛和额娘怎会瞒着我?还把人偷偷藏在这里?正所谓欲盖弥彰,这难道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这......”哲敏这可解释不了。其实从那两个丫头的对话看来,若说屋里的那个女人和瓦克达毫无瓜葛显然有些牵强了。哲敏叹道:“阿岱,就算真的是瓦克达。你也要看开啊。男人三妻四妾是最平常不过的事儿,你看看皇上和皇后鹣鲽情深,但皇上不也是三宫六院?” “既然他一颗心不全在我身上,又为何骗我?”阿岱含泪道:“我不介意他娶妾,只要清清楚楚告诉我,可他现在又想瞒着我,又想娥皇女英,就是他的不对!我恨死他了!”阿岱口口声声说恨瓦克达,真的是恨吗?或许连她自己也分不清出究竟是恨还是泛了醋意。 马车“隆隆”地回到礼亲王府,阿岱和哲敏回房换了衣裳。哲敏看看阿岱,她眼睛又红又肿,只是脸色暗淡不再说话。 “阿岱,你打算怎么办?”哲敏问道:“要不咱们就当作全然不知吧。王爷和福晋不也希望你什么都不知道吗?” 阿岱叹了口气道:“事到如今怎么能当作什么都不知道?”说着就起身往外走,“我找额娘去。把事情说清楚。我可不想糊里糊涂地被人瞒着。”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九十章:两边告急 第九十章:两边告急 阿岱兀自往福晋房里去,哲敏担心阿岱会失控于是立刻跟了过来。 “额娘!”阿岱一进门就看到福晋正坐在堂上和奶娘一起逗着阿宽玩儿。 “阿岱?”福晋笑道:“是不是想儿子了?阿宽长大了好多,我才抱了一会儿就抱不动了。”福晋把阿宽放在腿上,笑着说道:“阿宽,你要快快长大噢。长大了跟你玛父、阿玛一起上战场。” “额娘,如果阿宽将来能和瓦克达一起父子上阵,那么瓦克达的另一个孩子呢?”阿岱看着福晋问道:“是不是就一直被关在那间小院儿里面有家不能回呢?” “阿岱!你在说什么?”福晋心里“咯噔”一下,但依旧否认道:“什么孩子?到现在为止瓦克达除了阿宽一个儿子,哪儿还有另一个孩子?” “没有?”阿岱问道:“那城西王府别苑里的那间四合院里住的是谁?为什么王府要派两个丫头去服侍他们?我想他们就是那日我在门口壮健的那两马车里的人吧?额娘,他们和瓦克达究竟是什么关系?” “她也是瓦克达的女人。”代善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阿岱转过头看到代善背着手站在那里,面色严肃。代善跨进门看了看阿岱道:“我知道这件事是瓦克达的错,但正如你说,那个女人肚子里的也是瓦克达的孩子。我们不能坐视不理。所以,阿岱......” “阿玛......”阿岱哽咽地看着他,“那个女人是不是就是那个救瓦克达的女人?” 代善微微点头道:“正是,我想他们应该是在那段时间才......” 不等代善说完阿岱便深呼吸了一口,道:“把她接回来吧。” “什么?”福晋看着阿岱,不可思议地问道:“阿岱,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阿岱转过身面对着福晋认真的说道:“我说把那个女人接回来。”她从奶娘手中抱过阿宽,无奈地说道:“既然是瓦克达的孩子,就不应该留在那个地方没有人照顾。” 代善看着阿岱,沉默一会儿道:“阿岱,不用这么勉强自己。或许那个女人一家住在那里对你对瓦克达对我们一家来说都是好事。” “阿玛,你以为我是为了装成豁达的样子来符合瓦克达嫡福晋的身分吗?”阿岱伸手轻轻拂过阿宽白皙的皮肤,说道:“我不喜欢那个女人,我不喜欢她和我分享丈夫。但她的孩子和我的孩子都是瓦克达的骨肉,况且她对瓦克达还有救命之恩。在情在理,我们都不应该这么对她。如果说一定要怪责,那么......”阿岱叹道:“那么只有怪这两个孩子的父亲了。” “阿岱。”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哲敏拉了拉她的衣袖,道:“你这又是何必?” 阿岱蓦地回头看着哲敏道:“他说过会爱我一生一世,但是短短三个月他就能与另一个女人珠胎暗结。他要瞒着我,是怕我会使小性儿为难他们母子吗?我就是要让他看到我是怎么对待这件事,我要他给我一个明明白白的交代!”说完就抱着阿宽转身就走,阿宽不知为何突然“哇哇”大哭起来。 福晋看看代善道:“王爷,您看这事儿......” 代善叹了口气问尚未离开的哲敏,道:“哲敏,阿岱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就是刚才。”哲敏道:“王爷,阿岱这次很认真,我看你们还是照做吧。我想阿岱既然说不会伤害那一家人就一定不会。” “唉~~”代善无奈地摇着头,这孩子之间的事情比起国家大事还要麻烦。阿岱是皇后娘家的亲戚,代善也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他叹了口气道:“那还等什么?派人把他们接回来吧。”说完就离开了。 福晋也是左右为难,她拉着哲敏道:“哲敏啊,你和阿岱最好。你就劝劝她,这男人哪儿有不偷腥的呢?让她想开些,瓦克达对她还是一心一意的。” “我知道,福晋。”哲敏点头道:“我会劝劝她。”哲敏快步回到阿岱那里,看到她正在哄哭闹的阿宽,“阿岱,你何必要把他们接过来?我知道你看到她心里一定不舒服。” 阿岱叫来奶娘把阿宽带走了,返身回来坐在梳妆台前卸下头饰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总之我想这么做。我想看看瓦克达同时面对我和她的时候会如何选择。” 哲敏叹了口气,她知道阿岱气的是瓦克达一直说只爱她一个,到头来却与另一个女人在一起。阿岱只要瓦克达一句话一个行动来证明他当初的誓言,而且要在那个女人面前。 到了傍晚时分一驾马车停在了王府门口,管家前去迎接。大林搀扶着母亲和妹妹下了车,王府管家说道:“奉王爷的话,接您三位回府住下。王府规矩大,可别坏了规矩,到时候怪罪下来谁也担当不起。” 大林点头道:“是。以后还请这位爷多多担待。” “随我来吧。”管家带着他们往里去,福晋命人准备了一间比较远的跨院儿给他们三人。经过园子的时候管家还特地带着他们绕了小路,免得让人瞧见。 “有近路不走为什么偏偏要走这儿?”突然阿岱的声音传来。 管家一看阿岱正坐在池塘边的石凳上和哲敏下棋品茶。他忙笑道:“两位格格在此,奴才眼拙竟然没瞧见。”他笑道:“这不是刚将田家三人接进府来,奴才正引着他们去住处呢。”管家对田家三人说道:“这位就是咱们贝勒爷的福晋,阿岱格格。还不快给格格请安。” 阿岱?小树不由地抬头看了看她,她就是瓦克达一直挂念着的妻子。三人都向阿岱行了礼,阿岱侧头看着田家的三人,男的腿脚不便、老的满面沧桑、女的......看到小树微隆起的小腹,阿岱就胸口堵得慌。 “管家,天快黑了,你带着他们去吧。”哲敏眼看阿岱的脸色变了,忙道:“天色也不早了,这旗子儿都快看不清了,我还是陪你回去吧。” “看不清就让人掌灯。”阿岱不愿意离开,“银妞儿,去拿灯来。”她看了一眼管家道:“你且去吧。别走那小路了,又不是见不得人,走近道儿去。” “嗻。”管家一头冷汗,带着田家三人退下了。 管家走远了之后哲敏道:“你人也算是见着了,咱能回去了吗?” 阿岱看看哲敏,刚才那副高傲的样子一下子消失了,转而变得自艾起来。“你瞧见那女人了吗?眼神里就透着委屈和娇柔,哪个男人见了不会心疼?” “你又胡思乱想了。”哲敏道:“瓦克达还没回来之前,你可别找他们麻烦。” “我?找他们麻烦?”阿岱撇了撇嘴道:“我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吗?他们不同我找麻烦就不错了。”阿岱看看池塘里已经凋零的荷花,叹了口气道:“将来或许瓦克达有什么心事也不会再同我说了。” “你看你!”哲敏拉着阿岱就走,“走!回去!别坐在这儿瞎猜度,你什么时候变得婆婆妈妈了?有什么事儿等你男人回来了一次问清楚!” 话说冬葶母女依旧病的不省人事,冬葶自从病了之后就没有下过床,也没有意识清楚过。每天文大夫都会过来给冬葶母女请脉、开药。德赛照着文大夫的吩咐隔离了一切人,费扬武因为冬葶的事情得罪了不少人,在旗的一些亲戚也减少了来往,那些和费扬武有交情的也都征战在外,这段时间本来探访的人就少,所以没有人去注意费扬武府上出了什么事。至于府里的仆人们,本来就不多,德赛一番解释后也少有人去冬葶的院子。过了两日,德赛似乎觉得没有什么意外发生,似乎一切都在济尔哈朗的掌控之中。 这一天秋嫂倒是难得清醒了一阵子,她看了看屋内并无一人又感到浑身不舒服便想唤人要口水喝。叫了半天一个侍女端着汤药走了进来。 “秋嫂,您这是要做什么?”侍女看到秋嫂挣扎着要起来的样子。 “我想喝口水。”秋嫂有气无力地说道。 “我来。您躺下。”侍女将汤药搁下,然后倒了杯水给她。 秋嫂喝了几口感觉舒服多了,便道:“我这是怎么了?整个人都没有力气,脑袋也是昏沉沉的。” “秋嫂,您已经昏睡了两天了。”侍女说道:“大夫说您得了天花,一定要好好休息。” “什么?天花?”秋嫂一下子愣住了,她伸手看看手臂上发出的红疹子,“呀!我真得了天花?怎么会呢?” 侍女将汤药端给秋嫂,道:“这是刚煎好的药,您快趁热喝下吧。” “噢!噢!”秋嫂接过来并没有什么怀疑,“咕咕”地喝了下去。喝完后便问那侍女,“天花是会传染的,你怎么就敢进来?” 侍女笑道:“我小时候得过,所以德赛总管就让我来服侍您。总管则亲自服侍夫人去了。” “冬葶!她怎么了?”秋嫂急忙追问道。 “哦,我忘记告诉您了。”侍女道:“夫人和您一样,也得了天花,这会儿也在自己院儿里静养呢。” “哎呀呀,这可怎么是好!”秋嫂也知道天花这种病的利害,她自己也就算了但是女儿可千万不能用有事。“我想去看看她。”秋嫂想去看看女儿的病情严不严重。 侍女忙拦着她道:“您别出去,德赛总管吩咐了,不让您出门,免得传染给别人。”侍女将秋嫂扶回床上,道:“夫人的病情还不算很严重,就是人有些昏沉。我去告诉德赛总管,就说您醒了,想见见夫人。让德赛总管安排一下。” “好!好!快去!”秋嫂催促着。 德赛正在厨房看着仆人煎药,突然侍女来报说秋嫂醒了过来,德赛怔了怔然后迫使自己冷静下来问道:“秋嫂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就是刚才。”侍女道:“秋嫂惦念着夫人,想去见一见。” “哦。”德赛微微点头道:“天花这病不能到处走受风的。这样吧,我去把文大夫请来给秋嫂看看,然后问问大夫是不是能出门。你看好秋嫂,大夫没有来之前万万不可让她出来。”说完他就急急忙忙地跑去回春堂。 “文大夫,怎么回事?”德赛一边同文大夫往贝子府去一边问道:“您不是说她们会一直昏睡的吗?怎么突然就醒了过来?是不是药下少了?夫人会不会也突然醒过来?” “你别那么多问题了。”文大夫说道:“我去看了便知。”两人匆匆赶到后直接去了秋嫂的屋子。一进屋就看到秋嫂软软地躺在床上,虽然毫无气力但人却醒着。 “你们先下去吧。”德赛命服侍的丫头退下,只剩下了自己和文大夫。 文大夫笑吟吟地走过去道:“秋嫂子是吧?我来替你把把脉。” 秋嫂配合地伸出手来,“大夫,他们说我和女儿得了天花。我现在很想去见见我女儿。” “好!好!我看看你的情况,然后再来决定你是否能出门。”文大夫态度和善地说道。他把了一会儿脉后说道:“秋嫂子,您的病情不能受风,一出门就会引致病情加重。周全起见,还是不要出门了。” “但是我想见我女儿啊。”秋嫂一听就着急了。 文大夫摇摇头道:“这也不行。我知道你思女心切,但也要为了自己的病情考虑啊。这天花可不是什么感染风寒,弄不好可要死人的!” “那.....”秋嫂转而问德赛道:“总管,我女儿的病情如何?要不要紧?” “秋嫂子你放心,夫人也是文大夫医治的。”德赛说道:“这些天虽然昏迷,但一直都有在服药。相信不多久就会醒过来。您不是也服了药后醒过来了吗?”德赛笑道:“只要您急需服药,很快就能康复了。” “对!对!”文大夫一边收拾药箱一边道:“汤药一定要吃。否则就好不了啦。好了,我先走了。”说着就起身往外走。 德赛忙道:“我送您。”他唤来侍女吩咐道:“好好服侍秋嫂子,不可有什么闪失。”走出了门德赛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回事?”只见文大夫嘘声指了指院子外然后转身离开了。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九十一章:略有转机 德赛随文大夫到了院子外面还走出了一大段距离,“文大夫,快说呀。这是怎么回事儿?万一让秋嫂子知道了可就糟了。” “你别一惊一乍的,事情还没那么糟糕。”文大夫停了下来左右张望一下确定没有人后才说道:“这妇人看来身体原本不错,这些药量或许已经维持不了原先的效果了。” “那怎么办?”德赛问道:“加大药量吗?” “是!”文大夫肯定地说道:“加大一半药量。” 德赛头上不免冒出冷汗来,“这......这会不会出事啊?” 文大夫皱了皱眉道:“反正王爷也是她们死,若真是因为药量加大死了那也能说成是天花加重不治而亡。现在最重要的是瞒住这件事!” 德赛已经被拴在绳子上不得不去做了,“好吧,我知道了。”送走了文大夫他去了厨房,按照大夫的话加大了药量,然后吩咐服侍秋嫂的侍女小菊看着火,等参汤好了之后端去给秋嫂服用。德赛怕冬葶也是如此便忙跑去看看,幸好冬葶那里依旧没什么意外。 “总管!总管!”门上的一个门子突然急匆匆地来找德赛。 德赛把脸一沉道:“不是说谁都不许进这里吗?你跑来做什么?”德赛忙推着门子出去,“什么事儿?快说!” “总管,范大人来了。要见夫人。”门子说道。 “什么啊?范大人来了?”德赛立刻慌张起来,“这......这你没有跟大人说秋嫂病了吗?而且还是天花,不能见外人。” 门子道:“我说了,范大人听了之后更加执意要见秋嫂了。” “哎呀~~哎呀~~”德赛背着手眼睛溜溜儿地转着,“我去瞧瞧。”他来到前厅看到范文程正坐在厅上喝茶,他忙笑呵呵地跑过来给范文程行了个安道:“给范大人请安。” 范文程认得德赛是费扬武府上的总管,于是道:“是你啊。你家主子不在,临行的时候托我没事儿过来瞧瞧。前些个儿皇上那儿有事儿绊住了没得空儿,今儿个过来看看。”范文程放下手里的茶杯凝神看着德赛道:“听丫头说冬葶和她母亲都病了?” “是啊。”德赛忙道:“前些日子才显了出来,是天花。”他装成一幅紧张无奈的样子道:“这会儿都还躺在床上将养着,大夫吩咐不能见光不能受风更不能见人。所以......”他看了看范文程道:“所以范大人还是不便探视啊,万一传染了可就糟了。” “没事。我儿时得过天花。”范文程“蹭”地站起来道:“带我去看看。” “大人!大人!”德赛忙揽着他道:“就算大人先前得过,但屋内浑浊实在不易大人健康。还是......”他千方百计地阻止范文程去探视冬葶和秋嫂。 范文程斜眼看着他,一种奇怪的感觉油然而生。既然已经表明自己患过天花,为什么还要阻止探视?难道是得了什么大病,这些奴才怕事儿所以偷偷儿地请人诊治不敢上报?他心里不放心起来,“你家主子身在前线,托我有空过来照看一下。如今得知冬葶母女身染天花,在情在理我都应该去探视一番。”说着就兀自往里去。 “大人!大人!”德赛拦不得只能跟在他身后,“大人,此刻秋嫂和夫人都睡着呢。” 德赛越是阻止范文程就越是起疑,“若是睡着我就看一眼,你不用担心。”范文程知道费扬武府上的构建熟门熟路地先到了秋嫂的住处,他走进院子就看到窗子紧闭着,但房门却虚掩着。他走过去从虚掩的缝隙朝里看去,只见有一个侍女正端着一碗汤给秋嫂,似乎是在服侍她吃药。“这不是醒着吗?”范文程看了一眼德赛。 德赛一听忙朝里看去,原来正好参汤做好了小菊端来给秋嫂服用。“是啊,这正是要服侍秋嫂服药呢。”他解释道:“大人,我们走吧。” “既然醒着我就进去探一探,问问病情。”范文程还不等德赛出言阻止便推门进去了。 秋嫂汤到嘴边还没下咽就看到有人进来,一看竟然是范文程。“是你?”她顺势放下了手里的参汤。 “听说你得了天花?”范文程跨进门来,看似不经意地走近秋嫂,实则是在由远及近地观察秋嫂的病容,果然苍白无神还泛着一个个红色的疹子。 秋嫂自从上一次见过范文程后就没有再见过他,再见他时自己已经染病在身。“你来做什么?”秋嫂的态度并不是很好。 “我......”范文程此次来也并不是费扬武嘱托的,这只是喝阻德赛的理由罢了。他想见的只是秋嫂,希望事隔一段时间后她能冷静一些两个人能坐下来谈一谈。但一看到秋嫂的这病容他便揪起来心,德赛就在身后于是他依旧以费扬武为由来解释,“我受费扬武嘱托来看看你们母女。”他已经走到秋嫂面前,仔细观察着秋嫂的面容。 秋嫂正愁没人替自己去探望女儿,虽然范文程和自己有心结但也算是可靠之人。“我和冬葶都病了,我也不能出去看她。你既然来了,就替我去看看她吧。然后回来告诉我。” 范文程点头道:“好,我去看看她,然后回来告诉你。”说着就转身对身后的德赛道:“带我去见冬葶。” “大人......”德赛想拒绝但看到范文程犀利的眼神忙把话给咽了回去,他知道若是再出言阻拦恐怕反倒要招来范文程的怀疑。“请随我来。”他引着范文程往冬葶房里去。 冬葶依旧昏迷着,范文程隔着窗户朝里看看不真切。“打开门,我进去看看。” “大人,这恐有不便吧。”德赛不得不阻拦道:“夫人正睡着呢。” 范文程看看德赛道:“刚才你也听到秋嫂的嘱托了,我不走进看一看怎么对她的嘱托负责?我也知道她睡着,所以就看一眼。”范文程并未说得太强硬。 德赛心下迅速地盘算,冬葶此刻昏睡着范文程就看一眼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于是打开了门陪同范文程一同进去。冬葶的呼吸声细小但局促,显然身体不适。范文程走近床边低头看了看冬葶,她和秋嫂一样也是脸色苍白泛着红疹,但是仔细看看似乎嘴唇有点发紫。 “大人,我们走吧。”德赛开始催促了。 范文程并未作其他要求合作地退了出来,他重新到了秋嫂房里,德赛一眼就看到边上放着的空碗,看来秋嫂刚才已经把参汤喝了。 “见着冬葶了吗?她怎么样?”秋嫂连声问道。 范文程安慰道:“她还好,只是昏睡着。看上去还算平稳,你放心。”他这么说出了安抚秋嫂外也是说给身后的德赛听的。 秋嫂松了口气,脸色也松弛了很多。“希望她能平安度过。” “你自己呢?”范文程问道:“你自己觉得如何?” 秋嫂揉揉太阳穴道:“只是发热、口干、头晕。刚才吃了热参汤又有点懒懒地想睡觉了。” “那你休息吧。”范文程看了一眼桌上的空碗,道:“我先走了,改日再来看你和冬葶。”说完就转身离去。德赛也紧跟着去了。 “大人!大人留步!”德赛赶过来。他生怕范文程会告诉前线的费扬武,到时候万一费扬武赶回来就糟了。“大人,您看这事儿是否要告诉贝子爷?事出突然,奴才不敢打扰主子,怕会影响到主子在前线的情绪,所以一直隐瞒着。您看......”德赛故意这么问,想试探范文程的打算以便作出对应的措施。 范文程道:“大夫怎么说?” “大夫说病虽凶险,但还算控制得住。”德赛说道:“当时听了所以才没告诉贝子爷。” “你找的是哪家的大夫?”范文程继续问道。 “是回春堂的文启,文大夫。”德赛不能说这个谎,只能如实相告。 “文启?”范文程念着这名字皱了皱眉,“行了,我去问问这位文大夫。然后再做定夺。”他也知道不能打乱费扬武在前线的作战情绪,以免不测。 送走范文程后,德赛自知失态开始失控于是立刻跑去济而哈朗那里通报,让他做个定夺。 济而哈朗一听勃然大怒,“你为什么会放范文程进去?” 德赛忙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奴才也是没办法,那范大人是贝子爷德师傅又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奴才拦不了啊。” 济而哈朗也明白德赛的难处,他叹了口气道:“既然已经让旁人知道了,那就只能家快速度了。今晚......今晚就解决了她们,以绝后患!” “今晚?”德赛眨眨眼看着济而哈朗,“王爷,这......这会不会招来怀疑?” “怀疑?我看范文程已经怀疑了!”济而哈朗道:“今晚让她们母女去见阎王,然后对外就说因患天花而亡,我这儿会下令你为免传染赶快火化掩埋。从此便再无人知晓此事!”德赛在一旁听得直冒冷汗,这害人性命的事情究竟是难以下手的。济而哈朗看到德赛迟疑便大喝一声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呀!今晚我就要听到你过来报丧!快!” “嗻。”德赛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范文程出了贝子府就直奔回春堂,到了那里问了伙计找到了文启,文大夫。走进问诊的小屋抬头一看便愣了愣,“文善?是你?” 文大夫只知道有人来看诊哪知道来人却叫出了自己的本名。文善这个名字在盛京这个地方几乎无人知晓,能叫出这个名儿来的必定是故人。他起身仔细辨认着来人,不由地叫了出来,“你是......范文程、范大哥?” “正是。”范文程走上前去道:“你怎么来了盛京?还......还改了名字?” 文大夫为范文程让了座然后倒上茶,“我也刚到盛京半年多,这回春堂是我叔父留给我的。他老人家无儿无女,半年前过世后这里就交给了我。小本生意,赚不到什么钱。” 范文程喝了口茶后道:“自从十几年前我们京城一别后就再也没什么联络了。我还以为你会继续考科举,没想到也到了此处。” “当年一别后我又经两次科举都名落孙山,幸好自幼学习医术可以为此谋生。但连年战乱无法安居乐业再加上这些年大清疆土扩张,我的老家早就沦为大清属地。我等蚁民出了臣服外还有别的选择吗?老家没有出头之日于是我就来盛京投靠我叔父,后来接管了这里,也算是安定下来了。因为叔父无儿无女,我父母也早年去世,叔父临终收我为养子,所以才改了名叫文启。‘启’字也是开始的意思,我希望这是我的心开始吧。”文大夫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看着范文程,道:“当年你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也知道大清皇帝身边有个得力的汉臣范文程。到了此处我人微位卑也不敢去找范大哥。没想到此时却能相见,真是有缘啊。”文大夫突然想起了什么忙问道:“对了,范大哥是来看病的吗?有什么不舒服?我来帮你看看。” “噢,不是我舒服,我只是来询问一下你的两名病患的情况。”范文程说道:“近日你可有去贝子府诊病?病者是一对母女?” 文大夫听了脸色突然凝重起来,他不知道范文程与那对母女有什么干系。“呃......有这档子事儿。难道范大哥与这对母女有渊源吗?” “是啊,我们是......”范文程不知道改如何形容自己和影秋的关系,于是说道:“我们是亲戚。今日我去探望她们才被告知她们患了天花,所以特意过来问问病情。还望文兄如实相告。” 文大夫不知道这事儿怎么会和范文程搭上关系,心虚之下便解释道:“她们母女的确患了天花,病势凶险,正在用药。” “凶险?这话怎么解?”范文程追问道:“我看过她们母女的脸色,我虽然未曾从医但也略通医理,看她们的样子确实是天花之症但却又有所微别。不知其中是何缘故?” “是吗?”文大夫也知道范文程略通医理,在他面前实在不太好扯谎,紧张的他不由地将手在膝盖上搓了搓,“不知范大哥觉得哪里有问题呢?或许是小弟忽略了。但闻其详。” 范文程在官场上这么多年看得出文大夫肢体上微妙的转变,暗暗觉得事有蹊跷。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九十二章:毁迹 范文程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慢悠悠地拿起茶来喝了一口,道:“文兄,你我当年乃是同科的举子,也算得上是同乡。曾经多次一同赴京赶考,路上互相扶持,虽然算不上同甘共苦,也算得上是曾经患难。大家都是彼此了解。”他看了看文大夫,只见他头上略有冷汗冒出,“在盛京这个地方一个汉人想要立足是很难的,这里除了投降的臣子能够获得官位外,其他的汉人多数都成了满人的包衣奴才。”他抬头看看这医馆道:“这座医馆是你叔父留下的,我在盛京很久都没有听说过这么一座医馆,但贝子府却找了你去看病。”说道此处范文程不再说下去而是看着文大夫。 文大夫言辞闪烁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在这位熟人面前掩饰。“范大哥,时事艰难。兄弟我有的时候也是迫于无奈。”他说得很是无奈。 范文程对文大夫还是有所了解,他说这句话就说明已经有所动摇。“不瞒文兄。那对母女与我只见颇有渊源。若文兄真的有心为她们诊病,那就请尽力保全她们的性命。范某虽然不才但至少在大清也算有所作为,文兄将来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来找我。范某一定鼎力相助。”范文程从文大夫的话中感觉到有隐情,为了打消他的顾虑他不惜挺身相助。 文大夫低头想了想后抬起头来,“范大哥,这事儿背后究竟牵连着什么我并不知道,我也不能向您透露是谁来找我办这件事。既然范大哥说那对母女与您有所渊源,那么我只能告诉您,尽快想办法送她们离开这里,再也不要回来。因为这里有人要她们永远消失。” 范文程不想逼问他究竟是谁,在这个时候这已经不是最紧要的事情。“她们现在的情况究竟如何?可有性命之忧?” “唉~~”文大夫叹了口气道:“可谓是危在旦夕。” “什么~~”范文程一下子愣在那里。 “而且......”文大夫摇摇头道:“那位小夫人还怀了身孕。” 范文程一下子揪住文大夫的衣领怒斥道:“文善!你怎么就下得去手?她们究竟得罪了谁?要这样对待她们两个弱质女流!” “范大哥,要取她们性命的人也是位高权重。小弟也是受人牵制不得不做。”文大夫苦着脸说道:“不是她们赴黄泉就是我去见阎王。范大哥,你也说你深谙官场之道,我的无奈和被迫你应该明白!” 范文程慢慢松开手往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究竟还有什么法子救她们?” “我......”文大夫还没开口就听到外面有人敲门,“谁?” “大夫,贝子府上的总管来求见。让您赶快出诊去呢。”这是外头的小伙计来报信儿。 “知道了。”文大夫转身对范文程道:“我先出去见德赛总管。你在此坐一坐,千万别出去让人看见。”说着就走了出去。 文大夫出去之后范文程一个人在屋里猜度着是谁要冬葶母女的性命,想来想去想到几个嫌疑人但却无法肯定。文大夫说要马上施与援手否则就会有性命危险,现在德赛又在外面看来他也是其中之一,自己刚才或许已经让德赛起疑了,那么要怎么才能救出她们母女呢? 正当范文程兀自忧心思量的时候文大夫回来了,“范大哥!”文大夫关上门道:“事有突变。有人今晚就要她们的性命!你若是要救她们就要赶快了!” “今晚?”范文程站起来快步走到文大夫面前,道:“文善!我希望你还记得你以前的这个名字。帮帮我,救救她们。”范文程看着他。 文大夫皱皱眉道:“今晚她们就会以天花不治而告死亡,还会送去城外安乐所焚化。” “竟然下如此狠手!”范文程心中一惊,看来幕后之人不但想置他们于死地还要掩世人耳目。“文善!她们的命就在你手里了!” “我......”文大夫叹道:“我想唯一能救她们的时刻就是送去城外的路上,到时候夜黑风高,或许还有转机。” “你会帮她们!是吗?”范文程再次问道。 “我......”文大夫微微点头道:“我只能保证送去城外的路上她们还能有一口气。但能否救下来就要看你了。” 范文程双手作揖深深地拜下去,“文兄冒死相救范某铭记在心,今晚我就随时等候城外的安乐所。还望到到时候文兄依旧能帮我一把。” 文大夫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说道:“事不宜迟,范大哥,你还是赶快打理去吧。” 离开了回春堂范文程立刻直奔城外安乐所。城外的安乐所是专门安置城内无名死者的地方,而处理无名尸体的方式就是焚化。盛京范畴内只有这一处可以焚化尸体,所以要是以天花之名宣告不治而亡必定会送去安乐所。 德赛拿着那包参站在熬煮的汤药前,这手哆嗦的很。要知道这整包药下去可就是两条人命,但如今已经别无选择。德赛狠狠心把整包药全都放进了药罐儿。 “小菊,药好了。给夫人和秋嫂端去吧。”德赛叫来小菊说道:“大夫说晚上这顿药要戌时前服下。”看着侍女把药端走,德赛心里犹如悬着一块大石,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德赛不想引起过多的怀疑于是回到自己屋里,像往常一样准备休息,临睡前还嘱咐了侍女夜里要多去看看。贝子府里安静下来,似乎和平日无恙,但是德赛躺在床上辗转难眠等待着什么。 约摸到了亥时二刻德赛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他知道他等待的事情来了。他和衣起身装作全然不知情的样子去开门,“什么事啊?” 来人正是小菊,“总管!不好了!秋嫂和夫人都......都......” “都怎么了?”德赛紧张地问道:“快说!” “她们浑身冰冷、气若悬丝,恐怕......”小菊急得满头大汗。 “这......”德赛边跑边道:“我去请大夫,你好好儿照看着,我马上回来。” 所有人都好像按时等着什么,当德赛赶到回春堂的时候文大夫似乎已经在那里等着了。两人匆匆往贝子府去,“情况怎么样?”文大夫一路上问道。 “我还没去看过就跑过来找你了。”德赛回答道:“听侍女说是手足冰冷、气若悬丝、时断时续。文大夫,是不是就要......” 文大夫一路小跑着说道:“没错,就快了。趁夜黑赶快备辆马车,按照原先的计划行事。” “好!我一会儿就去王府报信儿。”德赛心中早就有了一步步的行动。 到了贝子府文大夫先去了情况比较严重的秋嫂处,情况果然很严重。“德赛总管,我看你还是尽快做准备吧,这位老夫人已经不行了。” “啊?”德赛忙道:“那请大夫赶快去看看我家夫人。”他引着大夫前往冬葶那里,文大夫把脉后说了同样的话。大半夜这么一闹全府的人都醒了过来,窃窃私语地交谈着,都说秋嫂和夫人已经不治而亡,众人哗然。 文大夫和德赛从屋里出来,道:“这是天花所致,尸体依旧会传染。你家主子也不在这里,我看你还是找个能定夺的人来主事儿吧。” “是!是!我这就去找王爷做个决断。”德赛说道:“这里乱得很,府上的人也因天花而不敢靠近,还望文大夫在此帮忙打点,等我回来。”德赛是怕自己离开的时候会有人发现什么,所以留下文大夫这个自己人也好看着点儿。 “好说,好说。”文大夫道:“我留在这里。” 德赛匆匆跑去济尔哈朗府上,两人依旧演了出戏。济尔哈朗为了更为真实所以带着德赛连夜前往礼亲王府,这事儿若是代善也知道并作出决定,想必费扬武肯定深信不疑。 代善在睡梦中被惊醒,粗粗地听说了一些,要知道天花对满人来说可是猛如虎豹,一旦蔓延会造成军民惨重的病亡。“怎么回事?什么天花?怎么又和费扬武扯上了关系?”代善衣服还没穿好就赶了出来,看到济尔哈朗开口就问。 “二哥,您先别着急。这事儿还是听德赛说吧。”济尔哈朗看了一眼德赛。 德赛忙往地上一跪连连磕头道:“王爷恕罪!奴才该死,不该瞒报夫人的病情。” “闲话莫说,赶快说是怎么回事!”代善问道。 “前些日子夫人和秋嫂就已经查出患了天花,但主子身在前线,奴才就自作主张隐瞒了此事,私自请了大夫治疗。”德赛按照济尔哈朗交待的话一一说道:“今晚夫人和秋嫂病情恶化,刚才大夫看过说已经......已经去了。” “人已经死了?”代善听了很是震惊,“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刚才,两人先后咽了气。大夫也在场。”德赛看了一眼济尔哈朗,道:“奴才不敢自作主张,所以只好将此事报郑亲王。” 济尔哈朗点头道:“是啊,这事儿我也刚知道,很是震惊。” “这......好好儿的人怎么就死了?”代善一脸困惑,“这......这怎么跟费扬武交待?我去看看!” “二哥!”济尔哈朗阻止道:“她们可是患天花而亡,人虽死了但依旧会传染人。” “这......”代善也是怕天花的威力,“那怎么办?” “当务之急是尽快处理尸体,按照过去的做法,凡是患天花而亡的都要火化,以绝后患。”济尔哈朗看到代善犹豫的脸色忙说道:“这事儿虽然残忍一点,但也是为了全盛京的百姓。” 代善也明白这些但是如何向费扬武交待?“这事儿费扬武知道吗?”代善明知故问。 “回王爷的话,奴才不敢惊扰主子在前线的情绪,所以没有告诉主子。”德赛的理由冠冕堂皇,代善听了也没有做太多的责怪。 “那么只好......只好按照规矩办了。”代善说道:“送去城外火化吧。济尔哈朗,你督办此事。她毕竟是费扬武的女人,虽然匆忙处理也要有点体面。” “是!”济尔哈朗说道:“二哥放心,我知道你担心无法向费扬武交待,这事儿交给我,我来向他解释。” “唉~~这事儿闹的。”代善道:“明天一早就设置灵堂,一定要体面,我会亲自到场。” 这时候阿岱闻讯赶来,“冬葶怎么了?我要去看看!” “阿岱,你怎么来了?”代善看到阿岱忙道:“快回去。” “阿玛,我起来去看阿宽,听说贝子府的人来报信说冬葶病故了。”阿岱走近一步道:“是真的吗?前些天我和哲敏还见着她,怎么会病故呢?我要去看看。” 代善一把拉住她道:“不行!她是得天花死的,会传染!难道你想把病给惹回来吗?来人,送格格回去!”很快就有人过来把阿岱拽了回去。 代善叹了口气道:“也难怪阿岱会这样,好歹她们也算有交情。对了,济尔哈朗,明天我也会带阿岱去,你记得连夜要用石灰把贝子府清理干净,千万别惹出什么大事来。天花这病万一扩散开来,这个责任你我都担待不起啊。” “我明白了。”济尔哈朗道:“我这就去。”说着就带着德赛走了。 送去城外火化,这个命令可是代善下的,济尔哈朗轻易就将责任推卸了出去。离开了礼亲王府后济尔哈朗和德赛到了贝子府,见到了文大夫。和文大夫确认了两人已死后济尔哈朗就命人将冬葶母女二人用草席卷起来装上马车送去安乐所,然后又命人准备石灰给整个王府消毒,又命一拨人连夜安置灵堂,等候明早骨灰送来。 冬葶母女被送上马车的时候济尔哈朗还亲自察看了一下,确定了两人都没有了气息才放下心来。“德赛,你随车前去。记得一定要看着她们送进焚化炉。留在那里把骨灰拿回来。” “嗻。奴才记下了。”德赛亲自跳上马车驾车。 “王爷,为保周全,我也去吧。”文大夫主动请缨道。 济尔哈朗思量了一下道:“也好,免得路上还有什么变化,你跟着也是一个见证。去吧。”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九十三章:九死一生 马车趁着夜黑狂奔至城外,经过城门口的时候守军阻拦,德赛还出示了郑亲王签发的出城手令才能够出城去。 车里躺着两个死人,驾车的德赛只觉得背后凉凉的都不敢往后看,这两条人命可都是毁在自己手里。 “慢一点儿!慢一点儿!”文大夫在一旁紧紧抓着马车边缘的木档。 “赶快送走才行!否则我每天都不得安生!”德赛又给马儿加了一鞭。“到了!就到了!”德赛指了指山头上的一处竖着高耸烟囱的地方。 文大夫抬头一看只觉得山林里弥漫着恐怖阴森的气氛。不知道范文程此刻是否已经作了安排,要是送到安乐所就没有机会了。文大夫不由地回望一眼车里的两人,她们的时间也不多了。就看老天是否眷顾她们了。 马儿嘶叫一声停在了安乐所门口,德赛跳下马“嘭嘭嘭”地敲门,不一会儿一个老翁前来开门,“谁呀?大半夜的。” “奉礼亲王、郑亲王之命,立刻将车中两人焚化!”德赛掀开了车帘子。 老翁凑过去一看便道:“唉呀!看着样子是得天花死的吧?” “知道还问?”德赛说道:“所以才让你赶快烧了!” 老翁撇撇嘴道:“急什么?送人上路的事儿不能这么着急。”他转过身回去。 “喂!你去哪儿?”德赛叫住他。 “我去拿副手套,你也说这是天花致死的,我可不想传染上。”老翁慢悠悠地进院子去。 德赛满头大汗埋怨道:“偏偏碰到慢郎中,急死我了。” 一旁的文大夫说道:“不要这么着急,免得惹人怀疑。王爷不也说要让她们体面上路吗?好歹她们也是贝子爷的家人,将来若是贝子爷前来询问,知道你急匆匆地处置她们,岂不是要怪罪你的草率?” 德赛一听觉得有道理,于是迫使自己定下心来,看看天色将近子时还有充足的时间。这时候老翁带着手套走了出来,他扛起冬葶的“尸首”后对德赛说道:“你站着干什么?搭把手啊。把那个扛进来。” “我?”德赛愣了愣不敢去碰秋嫂,“你这里没有帮手吗?” “谁愿意来呀?”老翁扛着冬葶往里走,埋怨道:“这年头儿死的人多,这里忙不过来,钱又少,谁来呀!” 文大夫朝德赛看看说道:“我帮你吧。”于是两人抬着秋嫂进了院子。 老翁把两具尸体放在两块门板上搁置在一间小屋里,然后点上香烛。“我们出去吧。” “你不烧吗?”德赛迫不及待地问道。 “我都说了送人上路不能这么着急!”老翁皱着眉看着德赛,“等这株香烧完。我也正好要去准备准备。你们愿意留下来就留着吧,不愿意就到前屋去坐坐。” 德赛指了指边上的一间屋子道:“这里呢?我们等在这里。” “这里?”老翁笑道:“你开门看看再说吧。” 德赛推开门一看立刻倒吸一口冷气,原来里面停着很多具尸体。“算了,文大夫。我们还是到前面去等着吧。”德赛和文大夫转过几间房到了门口的一间客厅等待。 文大夫走到门口看着老翁开始往焚化炉里扛柴火和木炭,德赛有些累了趴在桌上休息。老翁经过门口的时候朝文大夫看了一眼然后又朝后面冬葶母女的房间看了一眼。 文大夫瞬间明白了老翁的意思,于是折回屋里看到德赛昏昏欲睡便道:“德赛总管,你也累了,不如小睡一会儿,这里我会看着”。 德赛也确实累了,“好。我睡一会儿。一会儿那老头儿好了之后记得叫醒我。” 文大夫葱德赛的呼吸声判定他睡熟了之后便前往冬葶母女的房间。打开门就看到范文程在里面。“范大哥!原来你在这儿。” “她们怎么样?”范文程抱起秋嫂摸了摸她的鼻息,“怎么没有呼吸?” “我给她们下了药,呼吸极其微弱仅能续命而已。”文大夫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小药瓶拿出两颗药丸,“给她们服下,过一会儿就能缓过来。”两人分别给两人服下了药丸,没过多久她们的呼吸就开始明显起来。 范文程摇了摇秋嫂道:“影秋!影秋!醒一醒啊!” 秋嫂慢慢张开眼睛,眼前的影响由模糊变得清晰。“这......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她侧过头看到女儿冬葶忙道:“冬葶!她怎么了?” “她只是在昏睡。”文大夫说道:“你醒德比她早。” 范文程说道:“有人要加害你和冬葶。不要问这么多了,我带你们走。” “文程!”秋嫂突然拉住范文程的手说道:“我想我是走不了了。”她摸着自己的胸口脸色泛白呼吸急促起来,“你带冬葶走吧。” “文善!这是怎么回事?”范文程把文大夫拉过来问道。 文大夫提秋嫂把脉后面露难色,道:“范大哥,我想德赛一定给这位夫人下了重药,虽然能短暂续命但已经是回天乏术,难以挽救了。” “你是说影秋会死?”范文程看着文大夫。 “唉~~”文大夫叹了口气道:“恕小弟无能,这位夫人恐怕大限已到。” “影秋!”范文程抱紧秋嫂道:“我带你走!现在就带你走!” “不!”秋嫂摇摇头道:“文程,看在你我曾经夫妻一场的份上,答应我,救我女儿。”秋嫂看了一眼依旧昏睡的冬葶不由地落下泪来,“你们也说有人要我们母女的性命,我希望我的性命能救下冬葶,然后送她离开这个地方,永远都不要回来。”秋嫂颤颤巍巍地将手伸向冬葶的脖子,“锁!金锁!” 文大夫忙帮忙把冬葶项上的那枚金锁退了下来给秋嫂,“是这个吗?” 秋嫂接过金锁交给范文程,道:“我知道等费扬武回来后定要追究,恐他不信,你将此金锁交给他,就说是冬葶临终时留给他的。希望他能相信,不再寻找冬葶。” 范文程心下明白秋嫂的意思,按照现在的情形来看也只能如此。但范文程心中着实不忍,他亏欠影秋太多现在连救她的办法都没有,实在让他痛心疾首。“你放心,我一定会救冬葶。也会把金锁交给费扬武。”他答应着秋嫂,“影秋,你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我这一次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秋嫂微微摇头,道:“除了好好照顾冬葶外,在也没有其他的了。” 文大夫生怕德赛突然醒过来,于是说道:“我先出去稳住德赛总管,你要快一点了。”他看了一眼燃烧的香道:“还有半株香的时间。”说完他就出去了。 文大夫刚回到德赛那里就看到德赛揉了揉眼睛醒了过来,“咦?文大夫,你出去过?”他警觉地问道。 “是啊。颠簸一路,有些内急,刚才出去方便了一下。”文大夫面露轻松状,再看看忙着搬柴火和木炭的老翁道:“这老翁怎么这么久还没搬好。” 德赛走过来大声问道:“老头儿,还有多久?我们赶着回去呢。” 老翁道:“快了,还有半株香的时间。这会儿鬼差正在里头带人走呢。” 德赛被老翁一句话说得直冒冷汗,本来还想进去看看的他吓得不敢提。“这老头儿,真会吓人!”他抱怨道。 过了约莫半株香的时间,老翁便走了过来。“差不多了,你们谁跟我进去把人抬出来?” 文大夫看看德赛,只见德赛往后退了一步,“那我去吧。” “对!对!你去!”德赛连声道:“你是大夫,见惯了这些事儿。” 文大夫和老翁一同走进去,两人把两具尸体抬了出来,此时尸体上盖着白布。德赛走过来道:“文大夫,掀开来看一看吧。” 文大夫心里有些吃紧,他确定其中的冬葶已经被调包,但要是德赛发现了怎么办?他先掀开了秋嫂的白布,德赛站得远远的看了一眼,“嗯!没错,另一个呢?” 正当文大夫要掀开冬葶身上的白布时突然焚化炉里亮起了火光,把德赛吓了一跳,视线也从尸体上转移开去,“怎么回事?” 老翁从焚化炉里走出来道:“准备好了,抬进去吧。” “好!”文大夫忙先把“冬葶”抬了进去,然后又和老翁把秋嫂也抬了进去。 两人退出来后老翁就关上了焚化炉的大门,转向右侧的鼓风。他一边拉着鼓风机焚化炉里的火光就越来越旺,熊熊火光映在德赛和文大夫的脸上,都能有滚烫的感觉。 德赛在一旁口中默念着阿弥陀佛,看着火越烧越旺,心情也越加平静下来。这火足足少了一个时辰,到了寅时末刻才慢慢熄灭。老翁打开焚化炉让里面的热气散去,又过了半个时辰才能进去拾掇骨灰。 天快亮了,老翁捧着两个瓷罐走了过来,道:“行了,拿走吧。” “这......”德赛捧着两个瓷罐困惑道:“这哪个是哪个呀?” 老翁笑道:“你还真当作能分出你我来?都烧成了灰,如何能分辨得出来?这只不过是给后人一个念想而已。” 文大夫拿起一支笔在瓷罐上分别写了“母”“女”两个字,道:“这样就能交差了。时间不早了,我们快回去吧。” 折腾了一夜德赛马不停蹄地往回走,到了贝子府时已经看到悬挂着白绫和白灯笼,看来郑亲王晚上在此已经安置了一切。他与文大夫分手之后就进了贝子府复命。 济尔哈朗见到德赛送回来的两个瓷罐道:“你是看着她们被烧掉的吗?” “是!送进焚化炉的时候奴才亲自看过,的确是她们俩。”德赛复道。 济尔哈朗微微点头道:“那就好。让人在瓷罐上写上名讳吧,然后送去灵堂。这事儿就这么了了。你也奔波了一夜,去歇会儿。一会儿就会有大批人前来拜祭了。”德赛走了之后,济尔哈朗并没有松一口气,相反他更加紧张起来。因为离费扬武回来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文大夫匆匆赶回自己的回春堂后又从后门溜了出去,趁着清早街上没什么人,他快步来到范文程家里。 “怎么样?醒了没有?”文大夫一进屋就问道。 范文程看看床上的冬葶道:“还没醒,不过呼吸还算平缓。”他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哭过了。 文大夫过去给冬葶把了脉后又给她吃了颗药丸,“这是大还丹,能助她恢复元气。” “之前冬葶被人下毒,又经过假死一事,会不会对她的身子造成什么影响?”范文程担心地问道。他无力挽救秋嫂的姓名,如今他只想保冬葶的周全,这也算是对得起秋嫂了。 “影响肯定是有的,不过只要日后加以调理,会慢慢恢复的。”文大夫皱了皱眉道:“不过......不过她肚子的孩子就......” 范文程看着他紧张地问道:“你是说孩子会保不住?” 文大夫叹道:“她的脉象还算平稳,胎儿应该没有什么事。不过就像你说的,先前她被人下毒,又经过假死。恐怕这个孩子就算能生下来也会有先天的不足啊。” “唉~~冬葶和她的孩子真是命运多舛。”范文程道:“但孩子毕竟是她和丈夫的亲骨肉,留不留还是等她醒过来后自己做决定吧。” “范大哥,那你想怎么安置她?”文大夫说道:“留在你府上也不是个办法呀。” 范文程摸了摸胡子道:“要加害她的人此刻必定放松了警惕,所以我会尽快将她送出盛京,找个地方安置下来后替她调理身子,然后再图后计。”范文程算了算日子道:“安置冬葶倒非难事,现在难的就是费扬武回来后如何让他接受冬葶已死的这个事实了。”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九十四章:浑然不知 第九十四章:浑然不知 范文程暂且将冬葶安置在自己府上,下午的时候他命人备轿前往贝子府。轿子在门口停下来,范文程挑开帘子就看到门口一派丧事的装束,仆人等都身着缟素,门口陆续有人前来。他下了轿后便往里去,此时德赛正一身白素站在门口迎接前来的宾客。 “这是怎么回事?”范文程故装莫名的样子指着门楣上的白绫。 “范大人......”德赛哭着说道:“我家夫人和她的母亲不幸患天花去世了。” “什么?”范文程惊讶地问道:“昨日我才过来看过,老夫人还能说话,少夫人也还算平稳,怎么今儿个人就没啦?” 德赛哭丧着说道:“就是昨天晚上的事儿。病情突然加重,大夫来了没多久就......就殁了。”德赛指了指厅堂里的济尔哈朗说道:“奴才也没了主意,只好禀报郑亲王。还是王爷做了主,办了这丧事儿。” “唉呀~~唉呀~~”范文程惋惜地摇着头道:“怎么就走得这么快呢?”他看看郑亲王道:“我去问问郑亲王吧。”说着就往里去。大厅里已经摆上了灵堂,灵位也立好了,侍女正在烧纸钱。“王爷。”范文程拱手行礼道。 济尔哈朗看到范文程来便多了个心眼儿,就是因为他的突然到访才使得他们不得不将行动提前。“啊!是范先生啊。”济尔哈朗招呼道:“请坐,请坐。来人,看茶。” 范文程坐下后道:“我刚才问了德赛。唉~~太突然了。” “是啊。我昨晚听到消息也颇为震惊。”济尔哈朗附和着说道:“没想到她们母女会得天花,德赛以为只要悉心照料就能康复,没想到......这天花的确凶险万分啊。” “怎么德赛总管当时发现的时候没有上报呢?”范文程佯装什么都不知道。 “唉~~这事儿我也问过他。”济尔哈朗道:“按照规矩,凡是得了天花的人都要遣送出城养病。那个地方实在让人难以居住,而且还有别的病患,没病也折腾得有病了。费扬武又不在这儿,德赛可不敢随随便便就把冬葶母女往那里送。范先生,你也知道的这贺冬葶在费扬武心里是何等的地位,万一他回来后知道这事儿岂不是要闹翻天?所以德赛私自把这事儿给瞒了下来,全以为将两人隔离并好好医治就能治愈,可是......唉~~”济尔哈朗叹了口气摇摇头道:“老天没有眷顾她们呀。昨儿我得了消息后立刻去了礼亲王府,礼亲王只好痛下狠心连夜将尸体焚化,否则恐怕会引起疫情的蔓延啊。” “连夜焚化?”范文程惊道:“那等费扬武回来后岂不是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正是!我也愁着怎么跟费扬武交代这事儿呢。所以才还没有写信给他。”济尔哈朗看看范文程道:“范先生是费扬武的师傅,向来了解他。您看这事儿该怎么办?” 范文程眯着眼睛想了想道:“昨儿我倒是受费扬武之托前来看过,我也知道了这事儿。” “是吗?原来范先生昨天就知道了?”济尔哈朗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对于范文程的这句话反应很大。 “我知道后也问了德赛用的是哪位大夫,德赛也同我说了。这医馆我从来没听说过,按王爷刚才所说我想可能是德赛不想把这事张扬出去吧。”范文程说道:“所以今天我过来想看看病况,想办法找个太医来看看。可没想到竟然晚了一步,这可真真儿地是老天不眷顾了。” “是呀。”济尔哈朗点头道:“这才几天的工夫,人就没了。费扬武回来还指不定怎么个闹呢。我想起来就头疼啊。” “既然事已至此,还是早早地告诉他吧。”范文程问道:“现在前线战况如何?” 济尔哈朗道:“我刚去兵部打听了,如今正在对最后一座城池用兵,胜负就在今明两天。如果胜了,他们就准备回来了。” “不忙!不忙!”范文程道:“那就等过了今晚得了捷报再写信给他吧。否则会影响到他在前线作战的情绪,万一有个好歹来大清岂不是折伤一员大将。” “本王也正是此意。”济尔哈朗点头道:“以费扬武的个性,届时定要一番折腾,到时候还望范先生能开导开导他。”济尔哈朗向范文程拱了拱手说道。 范文程应道:“下官一定尽力而为。” 听到范文程这番作答,济尔哈朗心里的顾虑似乎小了一点。这时候有马车停在了门口,下车的正是阿岱和哲敏。 “为什么会这样?”阿岱匆匆跑进来一眼就看到灵堂上的灵位,一下子就哭了起来,“冬葶!冬葶,怎么会突然去世了?” 哲敏见了也不由地哭起来,“前几天还一起说话来着呢,怎么就......” 济尔哈朗叹了口气道:“是天花,她们是因为天花暴毙的。” “我要见冬葶!”阿岱绕到灵堂后面,一般人家都会将尸首暂时安放在灵堂后面,可是一进去什么都没有,只看到桌上放着两个瓷罐。 济尔哈朗跟着进来,道:“你见不到她了。昨晚已经连夜火化了。” “啊?”哲敏吃惊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着急?” “那是天花,会传染的。”济尔哈朗解释道:“按照规矩都要即刻火化才会让疫情蔓延。” “冬葶......”阿岱伸手抚着瓷罐哽咽道:“你就这么去了,费扬武回来后要怎么办呀?他一定会伤心欲绝的呀。冬葶......你好不容易才和费扬武在一起,这才幸福了多久就撒手人寰,你怎么就这么命苦呢?”阿岱曾经救过冬葶并收留她在王府多日,后来又与她有所交往,也颇有真情实感在其中。一旁的哲敏听了也不由地难过起来,两个女人互相抱着哭泣。 济尔哈朗摇摇头道:“阿岱、哲敏,出去坐吧。这里就让她们安息吧。”将两人从后堂带出后济尔哈朗说道:“费扬武不在这里,但丧事也不能草草了事。我会筹办此事,你们既然是冬葶的朋友那么有空就过来帮帮手吧。” “这个自然。”哲敏答道:“王爷若是有用得到的地方尽管差人来传。” “捷报!捷报!”黑夜的夜空被火把的光亮照如白昼,一骑快马飞驰奔向大清军营所在。一个满身血污的军士还不等马儿站稳就跳了下来,一个踉跄差点跌到。“捷报!捷报!”他下马后立刻重复着这两个字冲向大营。 阿济格早就听到了远处传来的“捷报”,忙迎了出来。看到军士朝这里跑来跪在地上,还不等他开口就问道:“怎么样?”其实已经是不报了捷报,但他还是再次确认。 “禀王爷,捷报!城已攻破,我军已经进入。大捷啊!”军士说道。 “好!好!”阿济格大笑道:“太好了!十二座城池终于全都攻下了!多尔衮、多铎和费扬武呢?是不是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军士报道:“是!十五贝勒正往回赶。十四贝勒和费扬武将军则驻守城中,不过......不过......” “不过什么?别支支吾吾的。”阿济格催促道。 “不过将军受了伤,此时正在城中医治。”军士回答道。 阿济格忙问道:“费扬武受伤了?严不严重?” “奴才......奴才不知道。”军士说道:“奴才只知道是中了箭伤。” “来人!赶快命军医前去。”阿济格吩咐道:“明日一早大军入城。”此刻正是黑夜,虽然攻下了城池但也要等天亮后入城去。 城池里的清军正在收拾战乱后的街道,多尔衮和费扬武则在县衙门里暂时休息。多尔衮端着热好的烧刀子走进费扬武暂住地屋子,“来,喝口热酒吧。” 费扬武接过来一口气仰头喝完了,只觉得一股暖流流进了体内舒坦极了。“呵~~太受用了!”费扬武一抹嘴道:“浑身都有劲儿了。” “你的伤怎么样了?”多尔衮凑过来看费扬武的伤势。 费扬武光着膀子,左肩上面草草地盖着一块被鲜血浸透的布。费扬武在攻城的时候被城楼上的弓箭手射伤了左肩,刚才自己拔了箭这会儿正在淌血。 “贝勒爷,王爷派了军医来!”送军医前来的人忙来通报。 多尔衮跑出去拉着刚进门的军医就往里走,“来的正好,这会儿正流血呢。你快来看看。” 军医被多尔衮拉着跌跌撞撞地进了屋,一看到费扬武的伤口就道:“哎呀,贝子爷,您怎么自己动手拔箭呢?”他忙打开药箱将金创药取出来替费扬武止血清理伤口。 “这点小伤算得了什么?”费扬武笑道:“我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疤多得是呢,有的是两三天后才用上药的,不也没事嘛。” 多尔衮似乎看到了什么忙凑过来仔细地看费扬武的伤口,“咦?这似乎是旧伤啊!还有疤痕呢。”多尔衮看看费扬武道:“这箭刚好刺在你的旧伤伤疤上呢。” “这还幸好刺在了旧伤疤上,可以瞒过冬葶。”费扬武笑道:“否则她一熟多了一条伤疤又要不忍心了。” “嘿嘿,看来你费扬武倒是像汉人说的那样,惧内啊。”多尔衮嘲笑地说道。 费扬武撇撇嘴道:“你还是孩子,懂什么男女之情?” “怎么不懂?不就是一男人和一女人好嘛!”多尔衮不服气地说道:“我和科尔沁亲王的女儿大玉儿也好的很呢,也不见得像你这么怕冬葶。” “这不是怕,是爱。”费扬武看看多尔衮稚气未脱的模样笑道:“跟你说了也不懂,行啦!去休息吧。明天一早大军就要入城了。” “我这会儿兴奋得睡不着呢。”多尔衮说道:“你倒是要好好儿歇着,我再带人到处搜搜。”他问正在为费扬武包扎的军医道:“怎么样?贝子爷的伤没事吧?” 军医将绷带系了个扣儿道:“已经上了药,应该没有什么大碍。明儿一早再换一次药。”军医收拾了东西后道:“下官就住在边上,贝子爷晚上若是不舒服就传唤下官。” “嗯。去吧。”费扬武穿上了衣裳,“多尔衮,攻城一整天你也累了,别弄得太晚,早点休息。明天等阿济格来了还要处置城中事务呢。” “你不用担心我。”多尔衮道:“我有用不完的劲儿。”说着就出去了,军医也跟着退下。 费扬武身上有伤也有些累了于是上床去躺着,说来也是凑巧,这箭不偏不倚地正中上次左肩上的伤口。摸着自己的伤口,费扬武不由地想起了当初自己受伤时冬葶为自己拔箭疗伤的情景,这场景清晰地仿佛就发生在昨天一样。想起冬葶当时惊恐的模样费扬武就不禁笑起来,或许那一刻他就被她特殊的个性吸引了。不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呢? 突然费扬武觉得一阵心绞痛,疼得他脸色发白。他立刻拿起桌上的热茶喝了几口,大口大口喘了几口气后才略有缓解,“怎么会突然心绞痛?”费扬武有些困惑,他揉了揉心口自语道:“或许是刚才喝了酒吧,还是早点睡吧。” “费扬武......费扬武......”费扬武突然听到有人叫他,于是睁开眼睛寻声而去。他看到一个女人的身影,揉揉眼睛才看清是冬葶。“冬葶,你怎么来了?”他站起身来伸出手,“来!到我这里来。” 哪知道冬葶没有上前反而往门口退去,“费扬武,我是来同你告别的。以后你就一个人好好过下去,不要再想我了。” “告别?你要去哪里?”费扬武起身追出去,可却怎么也追不上冬葶,“冬葶!你这是要去哪里?” “去一个别人都找不到我的地方。”冬葶停了下来看着他,“记着我的话,不要想着我,忘记我,好好过下去。” 费扬武一追冬葶就越往后退,退的速度越来越快一下子就没了人影。“冬葶!冬葶!”费扬武大叫一声醒了过来,他一摸脑袋都是汗水。“原来是做梦啊。”他松了口气不过有感觉到了心口的阵阵隐痛一股热流往上涌,他咳了几声竟然咳出了血来。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九十五章:红颜薄命 费扬武擦去嘴角的血迹皱了皱眉道:“怎么会这样?”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似乎好了一点,于是安静地躺下来休息。刚才的那个梦境让他有点邪乎,费扬武的心神有些不宁。 第二日一早军医去看费扬武的时候觉得他脸色不佳于是检查了他的伤口,“哎呀,将军。您的伤口不怎么好啊。”军医重新清理了费扬武的伤口再次包扎好,道:“将军,这伤口有些深,一定要好好照看。千万不能碰水。” “行了,我知道。”费扬武穿上了衣服,他受过这么多伤并不在乎这个小伤。这时候多尔衮走了进来,费扬武问道:“阿济格来了吗?” “正往这里来。”多尔衮道:“我要去城门口迎他们,我特地过来看看你的伤,若是不舒服就不要去了。” “没事,我可以。”费扬武穿好衣服便同多尔衮一起出去了。 阿济格和多铎进城后先是视察了民众的安置和俘虏降兵的处置,办完这些事后他们来到县衙,阿济格一坐下来就问费扬武道:“听说你受了伤,怎么样?要不要紧?” “没事。”费扬武摆摆手道:“小意思。军医已经看过伤势说没什么大碍。” “那就好。”阿济格说道:“万一有个什么冬葶可要埋怨我了。” 费扬武笑了笑道:“王爷,不知我们何日还朝?”费扬武突然归心似箭。 阿济格道:“朝廷已经收到捷报并下了旨意,明天就会有官员来接管这里,所以我们明天就能回去了。” “太好了。”费扬武露出了微笑。 多尔衮看看费扬武笑道:“看来费扬武是想老婆了。” “报——”突然有人飞奔而来,“郑亲王密信!”来人跳下马就跑进衙门,“奴才给王爷、贝勒、将军请安。”他迅速从怀中拿出一份书信道:“郑亲王亲笔书信,交费扬武将军!”说着就将书信呈过头顶。 费扬武接过来斯开信封展开信,才看了几行便脸色骤变。信还没看完就一脸震惊地愣在那里,书信从他的手中飘落在地。“怎......怎么会这样......怎么......”他似乎一脸茫然,眼神迷离而失措。 “费扬武,怎么了?”阿济格见他脸色煞白忙过来问道。 “备马!给我备马。”费扬武看着阿济格说道。 “备马?你怎么了?要去哪里?” “备马!”费扬武突然大吼一声,“我要回去!现在!马上!给我备马!快!”费扬武神情紧张挣开阿济格的手就往外跑。 阿济格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不过看他这个样子忙冲外面喊道:“给将军备马!快!”很快一个军士就牵了匹壮硕的马过来,费扬武一出门就迅速翻身上马,飞一样地往城外跑去。阿济格担心费扬武忙命一小队士兵跟随着费扬武回去。 多尔衮奇怪地问道:“他这是怎么了?” 阿济格捡起飘落在地的信看了一遍,不由地叫道:“不好!要出事!” “怎么了?”多尔衮和多铎异口同声地问道。 阿济格看着他们道:“郑亲王来信,说贺冬葶突然因天花暴毙。” “啊——”多尔衮和多铎也震惊万分。 阿济格知道贺冬葶在费扬武心中的地位,这件事对费扬武的打击可谓晴天霹雳。“吩咐下去,明天接管官员一到就立刻回朝!多尔衮、多铎,你们两个随大军慢行,我带一队人快马先走。希望能赶上费扬武!” “冬葶......冬葶......”费扬武飞驰地往回赶,一路上喃喃自语道:“你不要同我开玩笑,我知道你想让我早点回家,我回来了!这就回来了!”费扬武突然觉得左肩刺痛难忍,但此刻他根本顾不得这些,他只想马上回到家里抱着冬葶。他已经把身后跟随的随从甩开很远很远。 从清早一直跑到黄昏,经过了四座自己曾经攻打下来的城池,到了第四座城池费扬武不得不停下换马,刚下马那匹马就倒地口吐白沫。随行的人劝他稍作歇息,但他却执意不肯骑上马又开始往回赶,此时已经星夜当空。 远在盛京的贝子府上前来祭拜的人也都回去了,灵堂里只有阿岱和哲敏。费扬武不在,没有亲友为冬葶母女守夜,阿岱和哲敏作为朋友留下来为朋友守夜。 济尔哈朗也要准备回去,在这里一天了接待了不少前来拜祭的客人。这些人其实并不认识冬葶,他们前来无非是只是一种走过场,费扬武如今的地位可谓如日中天,识时务之人就算不认识冬葶也会过来鞠个躬。 “王爷,奴才送您出去。”德赛送济尔哈朗出门。 济尔哈朗回头看看阿岱她们道:“阿岱格格和哲敏格格在此,你好好儿照看着。明儿一早我再过来。”济尔哈朗刚跨出去一步便转过身来道:“本王已经写信给费扬武,我想明天黄昏他就能到。到时候你可千万别自己乱了阵脚。” “啊......”德赛没想到费扬武会那么早回来,他咽了口口水结结巴巴地说道:“......是。奴才知道了。” 灵堂里哲敏看着冬葶的灵位不由地又哭了起来,“以为她与费扬武经历了风雨终于能守得云开见月明,没想到却......”哲敏拭去眼泪道:“怎一句‘红颜薄命’尽言?” “她在我府上的时候日日盼着和费扬武见面,那个时候外面有关于他们的谣言不绝于耳,但她却如此相信费扬武,相信他能给她幸福。”阿岱的眼睛也红了,“那个时候每次见到她,我都相信他们两个将来一定会有幸福。但是......但是老天为何如此吝啬地之给他们如此短暂的时光?”阿岱对于费扬武和冬葶是如此地羡慕,可没想到他们也是无法相守到老。“费扬武对冬葶的忠诚让我感动,就算我得不到看到她能得到,我也是由衷地为她高兴。一切的一切都只能怪老天过于残忍。” 哲敏知道阿岱又在难过瓦克达与田小树之间的事情,所以才会论及到“忠诚”两个字,她安抚着阿岱道:“阿岱,别这样。相信瓦克达也和费扬武一样对你情深意重。” 阿岱无奈地叹了口气,摇摇头道:“不想提他。”她起身去取纸钱,或许是跪的时间太久一个踉跄差点跌到,幸好哲敏扶着她。 这时候德赛刚好端着晚膳进来,忙过来帮着扶阿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哎呀,两位格格辛苦了。赶快歇一歇吧。”德赛将点心放在几案上道:“奴才命厨房准备了一些热点心,两位格格吃一点吧。” 阿岱摆摆手道:“吃不下。” “有劳总管了。”哲敏说道:“就先放在这里吧,饿了我们自己会吃。” “是。”德赛退后一步道:“奴才派人守在外边,两位格格有什么需要就尽管吩咐。” “嗯。去吧。”哲敏挥退了德赛。 哲敏将一盘热腾腾的饺子推至阿岱面前,道:“你如此虚弱,还是吃一点东西吧。”说着便递上筷子。自己也拿起筷子慢慢地吃起来。 阿岱坐在侧边的椅子上,一回头便能看到后堂摆放着的瓷罐,不由地又是一阵难过。“可怜她死了也无法留全尸,费扬武回来也见不到一面。他俩真是从此天人永隔了。” “你也不要如此难过,按规矩凡是患天花之人都要这么处置。”哲敏倒是保持着一份冷静,“这么做虽然残忍,但对全城的百姓是百利而无一害。” “唉~~”阿岱无奈地点头道:“话虽这么说,但每每想起来总觉得太过遗憾。” 哲敏叹道:“你我都知道费扬武的个性,我们自己难过便罢了,千万不要在费扬武面前太过伤怀,否则我真怕他会崩溃。” 阿岱听了立刻擦去了眼泪,点头道:“你说得没错。费扬武虽然是铮铮男儿,但在冬葶面前他完全已经成了绕指柔。冬葶的不幸一定会让他痛苦消沉,我们这些做朋友的一定要在此刻拉他一把,就像当初他用尽全力拉回了阿济格一样!” 眼前一片漆黑,微微地能感受到一点点微弱的光芒。这是在什么地方?仿佛自己已经沉睡了很久很久一样。冬葶慢慢地睁开眼睛,只觉得浑身疲惫不堪。在眼睛适应了周遭的环境后她开始环视整个屋子,这并不是自己的屋子,那么这里哪里?冬葶使劲地想着睡前的情形,竟然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她想开口说话但喉咙干涩地无法说出一个字来。想伸手但却觉得手臂沉重地无法台起来,她努力地侧过头往屋中间望去,竟然看到一个男人坐在那里,似乎在打盹儿。这男人是谁?冬葶心下不由地害怕起来,她努力地开口想问一句“你是谁”,沙哑的声音就好像要撕破她的喉咙一样疼痛。 范文程从费扬武府上回来后就一直陪着冬葶,顺便理一理白天看到的一切,在心里猜测一下究竟是谁取冬葶母女的性命。到了夜里,他觉得有些疲惫于是就托着腮打了一会儿盹儿。突然他耳边似乎听了什么声音,但沙哑地听不真切。他揉揉眼回头一看,竟然看到冬葶睁着眼睛看着自己,嘴巴微微张开似乎在说什么。 “冬葶!你醒啦?”范文程忙跑过来,“你想说什么?”只见冬葶痛苦地张了张嘴然后摇摇头,“哦!水!我给你倒水去!”范文程倒了杯水来,扶起冬葶喂她喝了下去。 清水顺着喉咙滑下,冬葶觉得很是舒服也能开口说话了,但声音依旧很轻很轻。“范先生,怎么是你?我......我这是在哪儿?” “这是我家......”范文程一时半会儿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向刚在鬼门关门口走一遭的冬葶解释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一觉醒来已经失去了母亲,甚至失去了自己的身份,失去了费扬武,失去了来之不易的一切。 “我怎么会在这里?”冬葶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冬葶,这一切说来话长。”范文程道:“你答应我吃点东西,恢复一些后我再告诉你,好吗?”范文程知道这一切必须向冬葶说清楚,但她现在的情况恐怕接受不了,于是就想让她吃点东西,身体恢复一下后再告诉她。自己也趁此机会好好斟酌如何向冬葶解释。 范文程为了掩人耳目一切都是亲自打理,他去厨房端来了小米粥让冬葶服下。文大夫针对冬葶的情况开了药,范文程也命人熬好放在厨房里。吃了东西又吃了药,没过多久冬葶的脸色就稍稍好转些。 “怎么样?觉得好些了吗?”范文程问道。 “嗯。觉得身子暖了,手上也有劲儿了。”冬葶靠在床上说道:“范先生,现在您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虽然我记不清之前发生了什么,但我能肯定我是身在贝子府,怎么醒过来就到了您这儿?我娘呢?她在哪里?” “冬葶,孩子。我知道这一切都瞒不过你,也不应该瞒你。但是你要答应我,知道真相后一定要坚强地面对!”范文程认真地看着冬葶说道:“我知道你是个坚强的女子,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好好活下去!你现在不只是一个人,你的肚子里还有着你和费扬武的孩子。”范文程为了让冬葶尽量冷静地接受现实,就先将她怀孕的事情告诉了她,希望这个孩子能让她有勇气活下去。 “孩子?你是说我怀孕了?”冬葶面露喜色不由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费扬武知道了一定很高兴!他一直想有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 “冬葶!”范文程真是不忍心去打断冬葶此刻的喜悦,但还是狠心地说道:“费扬武永远都不会知道有这个孩子的存在,甚至他都不会知道你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冬葶一下子愣住了,她困惑地看着范文程,心中掠过一丝阴霾......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九十六章:哭灵 第九十六章:哭灵 范文程痛着心将所知道的原委一一道来,说道影秋的过世更是潸然泪下。说完后再看冬葶,已然成了一个泪人儿。身上盖着的锦被已经被泪水打湿,一双秀目早就肿得跟桃儿似的,一双玉手也是紧紧攥着被子,可见其心中紧张至极。 “冬葶......”范文程见她只是默默地哭泣并不说话更是担心起来,“如果你觉得伤心委屈,就哭出来。不要放在心里。你......” “范先生,我娘......我娘临终的时候是否有所交待?”冬葶含泪看着范文程。 范文程叹了口气道:“你娘说希望她能用她的命救下你,让我带你远离这个地方,永远都不要回来。”他从怀中摸出那枚金锁道:“这是当时你娘从你项上取下来的,说让我交给费扬武,让他相信你和你娘都已经不在人世,不要再费心找你。” 冬葶看着范文程手中的金锁想伸手去取,但却立刻收了回来。母亲的良苦用心她能理解,她不想让自己再身陷险境,可是若是从此离开那么费扬武怎么办?他会为了自己伤心欲绝吗?会的,他会的。对于这一点冬葶十分肯定,也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那我也是永远都不能见他了?”她看着范文程问道。 “......是......”范文程艰难地说出了一个“是”字。刚说出口就看到冬葶的眼泪不住地往下掉。“冬葶,如今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怀着孩子。你若是回去一定会受人迫害,到时候遇险的就不止你一个,还有你和费扬武的孩子。你就算是为了这个孩子,也要顺从你母亲的话,尽快离开这里。” 范文程的话冬葶都明白,但要她离开费扬武却是如此地艰难。“他......他回来了吗?” “郑亲王已经写信去了,相信他已经在回来的路上。”范文程道:“或许明天就到了。” “我......我想见一见他,然后再走。”冬葶看着范文程道。 “冬葶。这不行。”范文程劝道:“要是让人发现你尚在人间那就......” “就一眼!”冬葶哭着哀求道:“就远远的一眼。看过一眼后我就离开这里,离开费扬武。” 范文程长叹一声道:“好吧。你也刚醒过来,不能马上移动。那就等他回来后再送你走。” 显然冬葶是接受了母亲和范文程的安排,她答应下来也是为了腹中的孩儿。正如范文程所说,究竟是何人要加害她并不知道,况且明目张胆地下毒加害,可见这人的来头不小,又或许根本就是皇帝本人。冬葶虽然对费扬武长情但天生也有着一份冷静,这样的局面的确离开才是最好的决定。 冬葶轻轻按在自己的小腹上,哽咽道:“孩子,你是娘唯一的希望了,你一定要平平安安地出生。” “你不要想这么多,我会安排一切。”范文程安慰道:“你的身子还很虚弱,刚才又吃了药,还是再睡一会儿吧。等费扬武回来了我自会告诉你,带你去见他一面。”范文程让冬葶躺下安睡,自己也退了出去。 范文程走了之后冬葶根本睡不着,想起母亲惨死和将和费扬武分离,他的眼泪就不听使唤地往下掉,很快枕头上就已经湿了一大片。若不是感觉到身体里的那个小生命,恐怕冬葶真的无法支撑下去。 冬葶如此顺利地接受安排倒是范文程没有想到的,对于冬葶的冷静让他感慨万分。这么一个坚毅的女子难怪会让如同百炼钢的费扬武动心,原本他们俩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真是可惜难以携手到老。范文程感叹之余更是猜测着谁是罪魁祸首,他甚至怀疑到皇帝。 第二天一早,德赛刚开门命人洒扫门庭,不一会儿就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他心里“咯噔”一下,开始担心起来。他探出头朝声音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一骑快马飞奔而来,马上的那个男子的面容越来越清晰,正是费扬武。 “主子回来啦!”德赛忙大喊一声,“主子回来啦!” 正当他朝里喊的时候费扬武已经到了门口,他跳下马来一抬头就看到门庭前的一片素白,这白色亮得让他觉得刺眼。“冬葶!冬葶!”他一个箭步朝里面奔去。 守了一夜的阿岱和哲敏听到德赛的通传就已经站在了门口,不一会儿就看到费扬武飞奔进来。“费扬武!”哲敏叫了一声。 费扬武一进门就看到灵堂上的两个灵位,一块上写“贺门汪氏影秋之灵位”,另一块则写着“贺氏冬葶之灵位”。那金色的文字让费扬武觉得头晕,他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费扬武!”阿岱忙伸手扶住了他。 “冬葶!我的冬葶!”费扬武艰难地向灵堂移着步伐,眼泪慢慢地顺着脸颊滑落。他终于来到了灵堂前,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抚过冬葶的灵位,“你这是在同我玩笑吗?我回来了,不要再躲着我......” “费扬武......”阿岱忍不住哭了起来,她痛心地说道:“冬葶已经去了......” “不会的!她说过不会离开的我。”费扬武红着眼睛摇头说道:“我们说过将来要白头到老的。她很重信用的......”费扬武泪眼看着阿岱苦笑道:“有时候她比男人还讲信用!所以她不会食言,她只是在同我玩笑罢了。”只见阿岱抿着嘴摇着头伤心地哭泣,“阿岱,你怎么也陪着她戏弄我?好吧,你们已经把我唤回来了,不要再藏着我的冬葶了,赶快叫她出来,好不好?”费扬武抓着阿岱的肩膀说道。 哲敏拉着费扬武的胳膊哭道:“费扬武,不要这样。冬葶已经去了,你不要太过伤心。” “不会!”费扬武突然大吼一声,他指着阿岱和哲敏喊道:“你们骗我!骗我!” “我没有骗你!”阿岱拉着费扬武就往后堂走,她指着一个瓷罐道:“你看!这就是冬葶的骨灰!” 一看到两个瓷罐费扬武更是一阵晕眩,他没想到就连人都见不到,能看到的就是一捧骨灰。“冬葶......”费扬武冲上前紧抱着那个瓷罐便是大哭起来,那哭声震耳欲聋、撕心裂肺。阿岱和哲敏从来都不见费扬武哭过,这一次看到他号啕大哭感觉心疼不已。这个男人真真儿地是失去了命中的挚爱,所以才哭得如此惊天动地。 阿岱想上前去劝几句,但被一旁的哲敏拉住。“让他哭出来吧。”哲敏擦了擦眼泪哽咽道:“换作任何人都会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更何况他们曾经那么山盟海誓、至死不渝。” “看着他这么伤心,我心里真是难过。”阿岱也不住地拭泪。 这个时候阿济格也赶了过来,他不放心费扬武没等到接管的官员就跑了回来,留下多尔衮和多铎还有一些将领继续等候。“费扬武呢?”他一进门听到男人的哭声但却找不到人。 哲敏回头一看是阿济格,便走过来说道:“他在后堂呢,看到冬葶的骨灰已经快崩溃了。” 阿济格忙冲进后堂,看到费扬武这个样子忙跑过来扶着他,“费扬武!别这样!跟我出去吧。”他知道若是让费扬武继续看着冬葶的骨灰他会几近崩溃。 “不!我要陪着她!”费扬武不肯出去,用力挣开阿济格的手。 “费扬武,冬葶已经走了。”阿济格抱着他往外拖,“你能做的就是为了她好好活着!你身上还有伤,不能这么激动!” “不!”费扬武突然觉得左肩一阵剧痛,疼得他头晕目眩,一下子晕倒在地。 他的突然晕倒让阿岱和哲敏下了一跳。幸好阿济格冷静,他扯开费扬武的衣服看到他左肩上包裹的布已经被血染红而且都干涸了,撕开布后看到已经发炎流脓的恶化了的伤口。 “哎呀!他身上还有伤!”哲敏惊呼道:“我马上去叫大夫。” 阿济格叹道:“他身上本就有伤,一路飞奔而来再加上心情悲痛至极,难怪支持不住。”他和阿岱一起扶起费扬武离开了灵堂回到房里,提他换了衣服让他躺在床上。 折腾一会儿后哲敏也带着大夫来了,大夫一摸费扬武只觉得他身上滚烫滚烫,显然是因为伤口恶化而发烧。大夫迅速处理了恶化的伤口,然后开了药方给费扬武。正在此时得知费扬武回来的济尔哈朗也赶了过来,甚至连代善也急匆匆地赶过来。 代善看到这样的费扬武不由地叹道:“唉~~真是难为他了。” “这事儿谁都不想啊。”济尔哈朗摇摇头道:“就希望他能尽快振作起来,淡忘这件事、这个人。” 代善背着手在房里来回踱步,“阿济格,你反正也回来了。你和他是好兄弟,这几日你就陪陪他,开导开导他吧。” “是!”阿济格应道:“就算王爷不吩咐我也会这么做。” 代善微微点头道:“瓦克达也快回来了,到时候让他也回来陪着,希望有用。”代善回头看看阿岱道:“阿岱,你在这里一整夜了,也该回去休息一下了。还有你,哲敏。都回去吧,休息好了再过来。” 范文程也得知了费扬武回来的消息,于是立刻赶过来。代善向他说明了情况,说费扬武尚未醒过来。范文程进房看了看他的伤势,顿感心痛。心下不由地感叹他们两人的坎坷之路。 或许是费扬武一路奔波太过劳累再加上悲伤过度,他这一晕倒就昏睡了很久很久。范文程牵挂着冬葶,所以费扬武还没醒过来他就先告辞离开了。 “范先生,是不是费扬武回来了?”冬葶看到范文程便问道。 “是啊。他回来了。”范文程看看同样红着眼的冬葶,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向她表述费扬武的现况。 “他......他有没有很伤心很难过?”冬葶凝视着范文程。 “他伤心过度,晕倒了。”范文程如实相告,“而且他身上还受了伤。不过已经得到医治,并无大碍。我想他晕倒是因为太累了,再加上过度的伤心。” 冬葶一听到费扬武受伤立刻紧张起来,“受伤?伤在哪里?” “是箭伤,伤在左肩。”范文程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 “左肩?”冬葶看到范文程值的方位立刻意识到那是他的旧伤所在。“是那里......”冬葶忙掀开被子道:“我要去看他!” 范文程立刻拦住她,“不行!你难道忘了你娘的嘱咐吗?” “可是他受伤了。”冬葶刚站起来就觉得脚下虚浮依旧坐回了床上,“那是他的旧伤,那一次差一点就要了他的命。” “他的伤要不了他的命!真真要他命的是......”范文程看看冬葶道:“是你的‘骨灰’。我想他还是无法接受你已死的事实,更加难接受你被火化的事实。” “范先生......”冬葶听得都心碎了,她能想象得到费扬武伤心欲绝的样子,“我真的只有离开他这一条路选择吗?” “目前为止,是。”范文程肯定地说道,“冬葶,此刻你不能心软。若是你回到他身边,你母亲的牺牲就毫无意义了。” “嗯~~”冬葶微弱地应道,“劳烦范先生尽快将金锁送去,让他接受这个事实。他越早走出悲伤,我走得也放心一些。” 范文程点头道:“好,我这就送过去。”他看了看桌上没有动过的饭菜,说道:“冬葶,你担心费扬武的同时也要照顾好自己。你现在还怀着孩子,就算吃不下也要尽量多吃一些。你不想费扬武担心,同样费扬武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 费扬武慢慢地醒过来,这时候已经是黄昏了。代善和济尔哈朗已经走了,阿岱和哲敏也暂时先回家去,只有阿济格陪着他。 阿济格看到费扬武醒过来下床忙上前阻止道:“别起来,大夫说你的伤势有些恶化,还发着烧,需要好好休息。” “不!我要陪着冬葶。”一说道冬葶他的眼睛又湿润了,“我不忍心她这么孤零零地一个人在灵堂里。我已经无法陪着她走完最后一程,虽然现在做什么都是无济于事,但至少陪着她我心里会好过一些。”他挣扎着起来,跌跌撞撞地朝灵堂走去。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九十七章:劝慰 阿济格担心费扬武便跟着过来,只见他步履虚浮地走向灵堂,他知道他现在心情沉重不宜过多规劝只能跟着他照看着他。费扬武来到灵堂后面停放骨灰罐的地方,他一看到冬葶的骨灰罐就忍不住落下泪来。 “冬葶......冬葶......”费扬武拿了个蒲团放在一边然后呆呆地坐在上面看着冬葶的骨灰罐。曾经铁汉的他自从记事起就不曾落过泪,原来这些眼泪都是为了这一天积攒着,要为了一个让他牵肠挂肚、肝肠寸断的女人流尽、流干。 阿济格见他只是安静地坐在一边便不去打扰,他也静静地坐在外面的座位上陪着他。当初费扬武是如何照看着为情所伤的他,他今日就如何照看伤心欲绝的费扬武。看到费扬武这般模样阿济格不由地感叹:同样是分离,如此相比自己或许幸运多了,至少还能看到心爱的人好好活着,而他却已经看不到那个人了。虽然生离死别中,有的人宁愿选择死别而不愿承受生离的无奈,但此刻换作费扬武,相信他宁可选择和自己一样的路,当初不会从李之尧手中把冬葶抢过来。 “费扬武!”瓦克达刚从战场上回来就听到贺冬葶去世的消息,他连家都没有回就跑来看费扬武。刚进门就看到阿济格朝他嘘声,示意他不要作声。瓦克达走近阿济格然后往里面看了一眼,悄声问道:“是真的?太意外了。他......还好吗?” “能好吗?”阿济格摇摇头道:“身上还有伤,刚才还晕厥了过去。这不,刚醒过来就跑来坐在这儿了。” “你也不劝劝?”瓦克达看着阿济格问道。 “这个时候他想用眼泪宣泄就由着他吧。不要让他憋在心里。”阿济格上下打量一下瓦克达道:“你怎么还穿着盔甲?” “刚回来就听说了,马上赶了过来,还没回家呢。”瓦克达坐在一边道:“我可从来没见过他这样。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劝他了。” 这时候德赛端着茶进来,“王爷、贝勒爷,请用茶。”他将三杯茶放在茶几上,刚要转身离去就听到费扬武沙哑的声音叫住了他。 “德赛,等一下。”费扬武从内堂慢慢地走了出来。“我有话要问你。” “嗻。”德赛心里紧张起来,他知道费扬武要问他冬葶患病的细节了,一些重要的话在他脑海中迅速过滤一边,然后强作镇定地转过身来。 “我问你,夫人和秋嫂人是什么时候开始患病的?何时请的大夫?请的是哪一位大夫?什么时候病情恶化的?什么时候......”他哽咽了一下道:“什么时候去世的?” 德赛跪下后镇定地说道:“大约八日前夫人和秋嫂就突然发烧昏睡,奴才还以为是普通的风寒就请了回春堂的文大夫前来医治,但后来文大夫诊断说是天花。奴才知道所患天花之人无论贵贱都要送出城去,奴才生怕妇人和秋嫂被送去那鬼地方,所以奴才就擅自瞒下了这件事儿,也不敢传太医来只好请那位文大夫继续医治。过了五天左右夫人和秋嫂的病情见好,秋嫂还请醒过几次,有一次范大人前来探望两人还聊了几句。可是三天前夫人和秋嫂的病情突然恶化,当天晚上就薨了。奴才见再也瞒不下去了只好去郑亲王府请罪,郑亲王觉着事关重大就带着奴才去了礼亲王府请示。礼亲王下令按律连夜将夫人和秋嫂的遗体火化,以免疫情蔓延。于是奴才连夜带着夫人和秋嫂的遗体去城外安乐所焚化,昨天郑亲王在此设了灵堂,接待了前来吊唁的人。”德赛一口气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一个结巴都没有打,似乎这些都是事实一般。 费扬武没有问其他的问题,只是摆摆手道:“你去请位风水先生来,我要给冬葶母女找一块福地好好儿安葬。” “嗻。”德赛退后几步走了出来,他长舒一口气,总算过了费扬武盘问的这一关了。 德赛走了之后费扬武软软地坐在一边,脑袋里一片空白。他已经没有精力去细细盘算德赛的每一句话,这件事有礼亲王和郑亲王牵扯在内,此刻他并未有所疑心。 “费扬武。”阿济格递上茶水,道:“喝口水吧。” 费扬武摆摆手推开他递过来的茶杯道:“你们都回去吧。不要在这儿陪着我了。” “你这个样子怎叫人放心的下呢?”瓦克达说道:“费扬武,你千万要振作啊。” “费扬武,一切都有命数。既然事已至此,你就看开些吧。”阿济格劝道:“冬葶在天之灵也不希望看到你如此伤心。你这会儿要好好顾着自己的身子,你身上还有伤啊。” 说道身上有伤,费扬武便感觉到左肩的阵阵刺痛。不过此刻心中的痛早就掩盖了身上的伤痛,而且每每看到自己左肩上的伤口,他就会想起冬葶当初为他拔箭疗伤的场景,这更让他难过不已。 “阿岱格格到,哲敏格格到。”门口的门子向里通传道。 “阿岱来了?”瓦克达许久未见妻子,若不是听到如此大事他早就飞奔回家和妻子相聚了,此刻没想到妻子会过来,于是马上到门口去迎接。 阿岱和哲敏在家休息了一会儿后心里记挂着费扬武于是又结伴前来,阿岱看到门口瓦克达的坐骑便问门口的门子,“瓦克达来了吗?” “回格格的话,贝勒爷刚到不久。”门子回答道。 阿岱一听瓦克达也在里面心里不由地生起气来,“真不想看到他!” 一旁的哲敏劝道:“这会儿最重要的是劝慰费扬武,不是你们小两口吵架的时候。你千万别为了那事儿和他拌嘴啊。” “嗯!我知道。”阿岱进门后就看到瓦克达站在大厅门口等着自己。 “阿岱,你来啦。”瓦克达全然不知小树的事情东窗事发,看到妻子心中无比激动。 “我来看看费扬武。”阿岱淡淡地回答道,似乎对瓦克达的归来没什么特殊的感觉。她走进来看到费扬武憔悴的模样不由地心疼起来,“费扬武......对不起。我没有关心到冬葶,她的得了天花我都浑然不知,对不起。”阿岱对冬葶的死有些内疚,要不是她纠缠在瓦克达和田小树的事情里,或许她会有心情来找冬葶叙旧,那个时候就会提早知道冬葶的病况,那么就会提早写信告诉费扬武,就算无力回天但至少不会弄得今天不能见上最后一面的遗憾。 费扬武摆摆手道:“你不必自责。正如阿济格所说,一切皆有命数。我和冬葶的生缘真的尽了,我俩历经风雨走在一起就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违抗天意,弄得今天天人永隔的结果。”他朝内堂看了一眼,含泪道:“最凄惨的莫过于无法留下全尸,就连最后一面都无法见到。” 屋里只听到费扬武呜咽的哭泣声,其他人都只能站在一边陪同着哀叹,整个厅堂笼罩在一片沉重的哀伤中。 “范大人到。”门子高声喊道。 “范先生来了。”瓦克达就好像看到救星一样。大家此刻心里都燃起了一丝希望,希望范文程能将费扬武从这极度的哀伤中拉回来。 范文程跨进门看到众人都在,他没有开口说话先是兀自来到灵堂前拿起两柱香鞠了三个躬,上完香后他才走到费扬武面前。“费扬武,你还好吧?” 看到范文程来费扬武便起身站立在侧,尊师重道他还是懂得的。“有劳先生挂心了。”他没有回答范文程的问题,他此刻心情复杂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这个问题。 “唉~~这事儿太突然了。”范文程摇摇头道:“那日我来的时候秋嫂的精神还算好,只不过一日的光景就......”范文程显然是顺着德赛的话说下去的,他这么做无非是想为冬葶尚在人间隐瞒。 “先生......”费扬武看着他道:“当时您可见过冬葶?她当时如何?” “秋嫂担心女儿于是托我去看了看。”范文程答道:“我见到冬葶了。但当时她依旧昏迷着,脸上并无太多痛苦。” 费扬武听了不知为何心里竟然宽慰了不少,可能是听到了范先生见过病中的冬葶而且听到他说当时冬葶的模样并无太多痛苦。他拭了拭泪然后请道:“先生请坐。” 范文程坐下道:“凡是患天花之人都必须及时处理遗体。我知道这事儿对你打击很大,但也是无可奈何之事。你只能节哀顺便了。”他看了一眼秋嫂的灵位,叹了口气道:“故人已去,唯有各自珍重。从此牵肠挂肚,只望她来生托得好人家,莫再受此流离之苦。” 范文程此话一语双关,费扬武明白他是对秋嫂所说,但也能照应在自己和冬葶的身上。他感同身受地哽咽道:“学生实在无法做到先生那么通达,此刻肝肠寸断真想随着她去了。” “费扬武!”其他人听了都不由地惊呼起来。 范文程看看他们道:“你们暂且回避一下,我有话同费扬武单独说。”阿济格、瓦克达、阿岱和哲敏面面相觑,然后遵照范文程的意思退了出去。这时候整个厅堂里就只剩下了费扬武和范文程两人。 “先生规劝之话学生都明白。”费扬武以为范文程要劝自己,便说道:“只是此刻刻骨之痛实在难以释怀。还望先生体谅。” 范文程拍拍他的肩膀叹道:“你为所爱之人痛彻心扉,我又何尝不是?”他从怀中摸出了那枚金锁,“影秋就是担心你为了冬葶自艾所以让我去看冬葶的时候偷偷取了这个来留给你。希望你能为了冬葶好好活下去。” 一看到范文程手中的金锁费扬武就控制不住泪如雨下,“这是冬葶的金锁......是她留给我的吗?”他小心翼翼地从范文程手上接过金锁将它捧在手心里,眼泪慢慢地滴落在它金灿灿的身躯上。 “虽然不是冬葶亲自留给你的,但若是她醒过来也一定会托我将它转交给你。”范文程说道:“无论是冬葶还是秋嫂,她们都能预见到你今天的悲痛欲绝,她们都希望这枚小小的金锁能挽救你濒临崩溃的情绪。就算不能见最后一面,但至少也能睹物思人。”范文程伸手卷起费扬武的手指,让他将金锁攥紧在手心里。“好好收着它。好好过下去。” 费扬武哽咽着艰难地点头。范文程见状心中不由地叹息:这么一对相互依恋的恋人,无奈要被无情地分开。未曾经历过刻骨铭心,怎会有此刻的难舍难分?希望他们将来还有见面之日,希望他们还有机会携手到老。 亲友们陪着费扬武希望能分散他悲痛的情绪,到了夜晚其他人都回去了,阿济格孑然一身便留在费扬武家里照看他。晚上他按照太医的嘱咐提他清理伤口,让阿济格担心的事发生了,费扬武的伤口可能因为他情绪低落的原因毫无起色,还有恶化的趋势。德赛准备的汤药他也是喝了几口就不喝了,这么下去可能会影响到费扬武的身体。 瓦克达和阿岱先送哲敏回家,然后一同坐车回去。一路上阿岱一言不发地坐在车里,瓦克达感觉到些许不对劲,于是问道:“阿岱,你这是怎么了?也不同我说话。是不是因为费扬武的事情所以也弄得心情不好啊?” 阿岱抬头看看瓦克达,道:“我叹费扬武如此痴情的汉子却无法与妻子白头到老。现今像费扬武这样专情的男人已经不多了。” “怎么会不多?”瓦克达笑着伸手搂住阿岱道:“我也是对你情有独钟的呀。” 阿岱挣开他的胳膊,睨了他一眼道:“是吗?” “当然是啦!”瓦克达肯定地说道。 阿岱听了心里难过起来,他为什么这个时候还说这种话?为什么还要骗我?若他说得是真的,那么他又将小树母子置于何地?“一会儿我带你见个人吧。” “嗯?谁呀?”瓦克达伸了个懒腰道:“我好累啊,能不能明天再见?我想回去休息了。”他并未意识到阿岱已经知道小树的事情,因为当时岳托写信给代善时是让家里瞒着阿岱。瓦克达当时也没了主意默许了这件事,希望等小树生下孩子后再作打算。 “我想你看到那个人的时候一定会睡意全无的。”阿岱说完后就把脸转向窗外。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九十八章:讳疾忌医 第九十八章:讳疾忌医 马车载着他们回到了礼亲王府,此时已经入夜,王府里静悄悄的,有的人已经休息了。阿岱下车后便往里走,瓦克达跟在她身后不知道她要去何处。 “阿岱,你不是说要带我见个人吗?这是去哪儿?”瓦克达问道。 阿岱停了停脚步回头说道:“跟着来就是了。”说完就继续往前走。穿过花园到了一处王府深处比较少人出入的庭院。 瓦克达紧跟着她,“你来这里做什么?”他跟紧一步来到阿岱身边。 阿岱没有回答伸手敲了敲院门,不一会儿一个侍女前来开门,看到阿岱和瓦克达便行礼道:“格格,贝勒爷。” “他们都睡了吗?”阿岱一边问一边往里走。 “还没呢。都在屋里。”侍女带着阿岱往里走,瓦克达不明就里只能跟随着。 到了西厢房阿岱敲了敲门,道:“田姑娘,是我。阿岱。” “田姑娘?”瓦克达愣了一愣,心中暗叫不好。“阿岱......” 阿岱并不理会他,这时候门也开了,田小树挺着隆起的肚子出现在门口。“格格,这么晚了您......”小树抬头看到院子里的瓦克达,“将军......” “小树......”瓦克达顿时明白了为什么阿岱对自己如此冷漠。“阿岱,你听我解释。” “不用了。”阿岱看看小树道:“她在这里也受了不少委屈,我想她也在等你。你们好好叙叙旧,我......”阿岱痛心地看了瓦克达一眼,道:“我该去看看阿宽了。”说着就往外走。 “阿岱!阿岱!”瓦克达追了几步便停了下来,他觉得还是应该先问清楚小树状况然后再去找阿岱解释,免得越解释越糟糕。他回过头来看着小树,她显然憔悴多了。 大林和母亲闻声出来看到瓦克达正朝小树走去忙识趣地退回房里。小树侧过身把瓦克达让进屋里,“你回来啦?” “嗯。刚回来。”瓦克达并没有进屋只是站在门口,“你怎么会在这里?” “其实一开始王爷是把我们安置在一处寓所,可是后来格格发现了我,所以......”小树说道:“所以王爷就把我接回来安置在这儿。” 瓦克达皱了皱眉,知道这件事有些难办。“阿岱知道多少?” 小树摇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福晋让我什么都不要想,安心养胎。” 瓦克达看到小树隆起的肚子,不见约摸半个多月却好像大了很多。“你和孩子还好吧?” “嗯。很好。”小树应道:“我看格格对你我的事情有所误会,你还是不要在此久留了,快回去向她解释吧。我不想弄得你们夫妇不睦。” “阿岱那里我会处理。”瓦克达说道:“你好好在这里养胎。其他的事我会处理。”他转身离去直奔阿岱的小院儿。瓦克达本来想等小树生下孩子再向父亲说出事实,免得父亲和哥哥会为难田家三人。但现在被阿岱知道了,看来不得不向妻子有个交代了。 推门进阿岱房里就看到她抱着阿宽哄他睡觉。瓦克达走近她道:“阿岱,我很久没有见阿宽了,让我抱抱他。” “他睡着了。别把他弄醒了。”阿岱把已经入睡的阿宽放在一旁的摇篮里。“你不是很累吗?我已经让人在书房里帮你铺好了床,你可以去休息了。” “阿岱,我想你可能误会了。”瓦克达伸手拉着她。 没想到阿岱突然用力挣开他的手看着他严词问道:“误会?一个活生生的人站在我面前你说是误会?她肚子里的孩子怎么解释?要不是看在她一家救过你的份上,我......我......”阿岱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赶走田家她也做不出来。 “阿岱,你冷静点,你听我说!”瓦克达回头看了看房门,确定没有人在周围。 “还有什么好说的?”阿岱突然觉得鼻子一酸便哭了起来,“你说过会对我一心一意,可是现在却突然出现一个女人,告诉我她肚子里有你的孩子。你让我怎么冷静?让我笑吟吟地叫她妹妹吗?对不起,我做不到。我能容他们一家住在我眼皮底下已经是......” “那个孩子不是我的!”瓦克达突然抱紧了阿岱,“你相信我,我真的只有你一个女人!” “你放开我!”阿岱在瓦克达怀里挣扎着但是瓦克达却将她紧紧地抱着,“你不要再骗我了!孩子不是你的你为什么要承认?” “你这么不冷静,我怎么解释给你听?”瓦克达努力地让阿岱冷静下来。 两人一吵便惊醒了睡梦中的阿宽,阿宽哇哇地大哭起来。“放开我!”阿岱挣开瓦克达后撇了他一眼然后去抱哭闹的阿宽。 趁着阿岱哄阿宽的时候瓦克达说道:“小树一家人当初救过我,我再次去芒山村的时候则是奉命前去屠村,要不是我谎称小树是我的女人,他们都要死在我大哥、二哥的刀下了!”阿岱听了没有再说话只是哄着阿宽,看到阿岱不再争吵瓦克达便放低了声音说道:“我大哥、二哥的个性你也知道,要是让他们知道孩子不是我的,一定不会放过田家。现在我把他们接回来也只能谎称和小树有私情,这样才能继续保护他们。”他从身后搂着阿岱道:“阿岱,我是你丈夫,我从来没有骗过你。你要相信我!” “那......那田姑娘的孩子是谁的?”阿岱的情绪显然已经安静了不少。 “唉~~”瓦克达叹了口气道:“小树的孩子是她同村的一个相好王云翔的孩子。这个王云翔式明军的官兵,已经阵亡了。这也是我不能说出真相的原因,要是我大哥他们知道了他们一家死定了!”瓦克达摸了摸儿子阿宽的脸庞道:“小树很想保住这个孩子,为王家留下血脉。就和当初你为了我保住阿宽一样。阿岱,你相信我,我句句实话!” 阿岱一言不发地抱着阿宽在房里来回走哄着他睡觉,但脸色显然缓和了很多。瓦克达见她不说话便追问道;“阿岱,你还不相信我吗?我可以对天发誓,要是我有半点虚言,我就......我就死在战场上!” “你要死啊!你死了我和儿子靠谁去?”阿岱瞪了他一眼,道:“去洗洗,脏死了。洗不干净别想上床睡觉!” 瓦克达挠挠头缓了缓才明白阿岱的意思,忙笑呵呵地说道:“马上就去!一定洗得干干净净!”说着就往外去,但还没走多远就折回来道:“阿岱,这些话你千万别说出去。否则真的是害了他们一家子。” “她是你的救命恩人,我怎么会害她?”阿岱说道:“既然你答应了他们要报他们周全,我是你妻子,也应该站在你一边为你兑现你的承诺。” “谢谢......”瓦克达动情地抱着妻子,“我瓦克达这辈子做的最对的事情就是娶了你!” “好啦,别再贫嘴了。”阿岱终于笑了,“快去洗澡吧。”她脸上微微泛红,道:“我把阿宽送去奶娘那儿睡。”说完眼露温柔地看了瓦克达一眼。 冬葶听完范文程的叙述后不由地为费扬武担心,听范文程的描述他现在应该是痛不欲生。冬葶很想回到费扬武身边,抱着他告诉他自己并没有死。 看到冬葶难过的样子范文程很担心她会后悔离开便劝道:“至爱的人忽然离开了自己,换作是谁都会伤心难过。我想费扬武一定会慢慢走出阴影,重新振作。”范文程看着冬葶道:“这也是你想看到的,是吗?” “是。”冬葶将手按在自己肚子上,说道:“范先生,你放心。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一定会离开这里。我现在不是一个人,我要为我的孩子负责。” “你能这么想就好。”范文程道:“我准备这几日趁他们放松警惕的时候送你离开。费扬武正在让人找福地安葬你娘和你,选定之后马上就会安排出殡。到时候我会安排你见他一面。我不打扰你休息了。” 范文程走了之后冬葶躺在床上默默流泪,她因为之前被人下毒身体到现在还没有恢复过来,虽然比先前要好一点但依旧不能下床走动。此刻费扬武在做什么呢?是不是也在思念着对方睡不着呢?冬葶最为担心的就是费扬武的身上的伤。 范文程背着手在书房里踱步,冬葶腹中的孩子已经被诊断将来一定有先天不足,但此刻他根本不忍心告诉她这个事实,免得她连最后支持她活下去的支柱都倒了。他正在为冬葶将来的去处打算,是把她送去赫图阿拉还是别的地方?如果要送去别处那么要送去哪里呢?哪里才是安全的?关外已经全都是大清的天下,关内也岌岌可危。究竟该如何安置冬葶才最安全?范文程既然答应了秋嫂要照看好冬葶,他就一定要做最周全的准备。 费扬武慢慢地醒过来,只觉得头晕晕的身上发热。他挣扎着起来去灵堂,自从回来后他不是在自己房里就是在灵堂。可能是身上的伤势恶化使得他昏睡很久,此时已经将近晌午。来到灵堂突然看到有个女人在灵堂前上香,远看还以为是阿岱或者哲敏。 “这么早来?”费扬武走进去便开口问道,当女人转过身来的时候费扬武才发现认错了人了。“宝灿?”费扬武见到宝灿不禁有些吃惊。 “我听说了。特地过来给贺姑娘上柱香。”宝灿上完香后走到费扬武身边,“你怎么样?听说受了伤。” 费扬武苦笑一声道:“这点伤算得了什么?” “我大哥说皇上封赏出征回来的将领,唯独你没有出现。”宝灿看着费扬武,他昔日的英气此刻荡然无存。“我担心你因此事沉沦,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沉沦?”费扬武可不喜欢这个词,他皱了皱眉看着宝灿,“宝灿格格,谢谢您对我的关心,也谢谢你过来为我妻子上香。我有些累,就不送您了。”显然他是下了逐客令。 宝灿也听得懂但她并不急于离开,“费扬武,我阿玛一直夸你是国之栋梁,也听过你十五岁的时候就带着几个兄弟前去界凡城作战的事迹。我想你应该不会为了一个女人沉寂太多时间。我依旧希望能看到叱咤风云的那个费扬武。” “我现在不想说这些,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我庸庸碌碌一辈子和我妻子相守一生。”费扬武站起来道:“可能要让宝灿格格失望了。大清人才济济,我费扬武只不过一介莽夫,此刻就让我安静地陪着我妻子吧。” 宝灿撇了撇嘴道:“你现在的心情我能体谅。我就不叨扰了。告辞。”宝灿转身离开了。 费扬武让宝灿弄得心情不佳不过看到冬葶的灵位便又让自己平静下来,这时候德赛捧着几张纸走了过来。“主子,这是风水先生看中的三块福地,请主子过目定夺。” 费扬武接过来看了看没有主意,正好阿济格进来。“阿济格,你来得正好。帮我看看。” 阿济格凑过来看了看道:“这三块福地都挺好的。” “就这里吧。”费扬武选了一张道:“这块地比较近,方便我经常去探望冬葶。”他对德赛道:“马上吩咐人去修建阴宅,不要在乎钱。” “嗻。”德赛连忙去安排修建陵墓的事情。 阿济格把熬好的药端过来道:“这些事情他们都会办妥,你不用太担心。快把药喝了吧。” 费扬武摆摆手道:“这点小伤不用喝药。” “费扬武!你不要再折磨自己了!”阿济格见他总是拒绝治疗很是担心,“没错,是小伤。但你现在不肯上药不肯服药,小伤慢慢恶化。你自己看看自己现在像什么样子?才几天啊?你就瘦了一大圈,你自己摸摸自己身上,你还发着烧呢!”他把药硬塞在费扬武手中,“赶快喝了它!”洒出来的汤药弄脏了费扬武的衣服。 费扬武将汤药狠狠地砸在地上,“冬葶死了,我还吃什么药!”说着就扬长而去。 “费扬武!”阿济格在他身后喊着他,但他却并不回头。阿济格也猜到费扬武是故意不肯吃药,他是想用这种讳疾忌医的方式来消磨自己的精力,让自己精疲力竭。不过他也清楚费扬武的个性,此时此刻没有人能劝得动他。 阿济格吩咐人收拾了残局然后去医馆为费扬武抓药,虽然他不肯吃但药还是要准备。刚走出去就看到宝灿的马车在门口,宝灿探出头来道:“王爷,去哪儿?”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九十九章:不忍回首 阿济格回头一看是宝灿于是走过去道:“格格还没走?” “刚要走。”宝灿笑了笑道:“王爷这是去哪儿?” “给费扬武抓要去。”阿济格叹了口气道:“他现在的状况不是很好啊。” “他不肯吃药,是吗?”宝灿似乎知道一切一样。 阿济格并不想把费扬武太多的事情告诉宝灿,毕竟这位宝灿格格并不是很熟悉,但这是她自己猜到的,阿济格只能点点头道:“这当口儿换谁都会这样。” 宝灿叹了口气道:“这可不行啊。他这心境再加上身上的伤,若不配合就医定会出事儿。”宝灿咬咬嘴唇道:“汉人都有药膳一说。既然他不肯吃药,那就把药做在菜肴里瞒着他让他吃下,我想总比什么药都不吃的好吧。” 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阿济格看看宝灿笑着想她道谢,“多谢格格提点。阿济格先行告辞了。”阿济格急急忙忙地去抓药。 “格格,我们走吧。”宝灿身边的侍女说道。 宝灿想了像道:“送我去奇芳斋,我要找金师傅。” “这会儿去找金师傅?”侍女道:“将军嘱咐您要早些回家呢。” “别罗嗦,快走!”宝灿催促道。 话说阿济格去了宫廷里的太医院抓了药,问了大夫如何制作药膳后才回去。回去后他吩咐厨房按照太医的意思制作药膳,希望费扬武能吃一点下去。 傍晚,皇太极翻阅完奏章后便抬眼看着已经在一旁站了很久的太医。“怎么样?费扬武的伤势如何?” “今天英亲王前来取药,还问了一些有关药膳的事情。”太医说道:“我猜将军应该不是很配合服药。” “这件事儿对他打击很大啊。”皇太极合上了奏章站起来走动走动松松筋骨,“不过这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儿。那个女人死了也断了费扬武的情根儿,将来也不会为了一个情字处处制肘,优柔寡断没一个做英雄的气概和气魄!” 代善依靠在一旁的紫檀榻上,他是皇帝的兄长就算在皇帝面前他也有特殊的待遇。他听了皇太极的话后反而叹了口气道:“不过我看这一次他要花很多时间来疗伤了。就怕这次的打击会让他一蹶不振啊。” “如果他真是这样脆弱的人,那就算朕看错了他!也是他自己自毁长城。”皇太极看看济尔哈朗道:“费英东将军那里你去说说,就说这事儿朕放在心上,一定办成。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济尔哈朗道:“臣明白,明儿就去老将军府上传达皇上的意思。” “代善啊。”皇太极突然问道:“听说瓦克达这孩子也一时糊涂做了错事?” “嗯?”代善心中不禁一个哆嗦,难道皇上指的是田小树的事情?皇上怎么会知道?这件事代善视为家丑,隐瞒还来不及怎么会透露出去?“不知皇上指的是......” “人都在你们府上了,难道要等孩子生下来才把事情抖出来吗?”皇太极斜眼看了代善一眼,“二哥,你统管八旗宗族事务,这事儿可不应该啊。” 代善确定了皇太极所说的就是田小树的事情,他忙跪下来道:“皇上恕罪!老臣替瓦克达这个不肖子向皇上请罪!” “唉~~”皇太极叹道:“这些孩子们都怎么了?各个都被汉女所惑。所谓儿女情长、英雄气短。要是都这样我们怎么夺大明的天下?” “皇上所言极是!”代善磕头替儿子认错。 皇太极忙过来扶起代善道:“二哥不用如此。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那就算了。那个孩子毕竟也是瓦克达的种,等生下来后就抱走吧。至于那家人......”皇太极皱了皱眉道:“如今这个时候宗室的血统还是要纯正的好,一切会阻碍宗室血统的人或事都要除掉。你明白吗?”皇太极语重心长地说道。 代善当然明白皇太极的意思,虽然皇太极在朝野中对满汉大臣一视同仁,而且对汉臣的重用还遭来了满大臣的不满。但是在宗室血统上皇太极还是主张满汉不通婚的原则,这么做无非是要让统领大清的满洲贵族不会对汉人有一点点地怜惜,若是身边有个汉女卿卿我我,将来在战场上作战的时候难保不会手下留情。代善知道这一次皇太极示意他等孩子生下来后再做打算也是给足了他这个二哥的面子,不想声张出来。代善忙作揖道:“臣明白!请皇上放心。臣会妥善处理此事。” “嗯,这就好。”皇太极满意地点头道:“如今正在对大明用兵,这种影响八旗士气的事儿越少越好。若是瓦克达喜欢,等我们取了天下后凭他选去!” “嗻。”代善完全明白皇太极的意思,相对天下而言瓦克达的私人情感是在是微不足道。 一旁的济尔哈朗听了之后虽然没说什么但心下却在盘算:按照皇上的意思,若是自己尚未对冬葶下手,将来她生下孩子估计也是难逃一死。 工匠们日夜赶工,福地上的阴宅已经修得差不多了,由于时间仓促只能尽量以简洁为主。费扬武顶着日头站在工地上看着工匠们修陵寝,没多久就头冒冷汗嘴唇泛白干裂。 “原来你在这儿。”阿济格策马前来,他跳下马来到费扬武面前看到他憔悴的病容立刻慌了起来,“你怎么了?很不舒服吗?快跟我回去!来人,备马车!快!” “不用!不用!我没事。”费扬武拒绝了阿济格的提议,“我要在这里看着他们修坟。” “你自己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阿济格拉着费扬武往马车那里走,“你还是以前的费扬武吗?你还是贺冬葶喜欢的那个男人吗?”他拉着费扬武就好像拉着一个孱弱的孩童一样,毫不费力。“要是以前我能这么轻易地托着你走吗?你现在就靠着最后一点点力气支撑着自己,难道你想把这最后一点精力都耗尽吗?你也想躺进那个阴宅里吗?”阿济格拉着费扬武把他推上车去。 “你不要管我!如果我死了也不失为一件好事!我就能去见冬葶了!”费扬武虽然此刻力气敌不过阿济格但他依旧倔强地拒绝回去。“我现在和死有什么区别?” “你这个样子我宁愿你死在战场上!而不是这里!”阿济格被费扬武的颓废给惹怒了,“你现在心里就只有一个贺冬葶!你的鸿图霸业呢?也都随着冬葶去了吗?”阿济格瞪着费扬武吼道:“我们攻打喜峰口,那个时候视死如归、所向披靡的费扬武呢?这才多少天,你就成了这个样子?而使你变成这样的不是敌人的千军万马而是一个女人!” 费扬武似乎被阿济格镇住了,他坐在马车上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无力地说道:“现在想来或许你比我更坚强!至少你没有为了一个女人颓废,而我呢?我真的不想这样。但每每想到冬葶已经离我而去我就会觉得人生失去了意义,没有再生活下去的勇气。”费扬武不由地眼睛红了起来。 “费扬武......”阿济格走上前安慰道:“当初是你陪着我走过最艰难的日子,我也曾经伤心欲绝但最后依旧站了起来。可能哲敏与我之间是生离而非你与冬葶的死别,但我与你相比也好不到哪儿去。我能振作起来你也一样可以。”阿济格看看工匠们修建的阴宅道:“冬葶原本是李之尧的妾室,而她却被你深深吸引,正是你的英勇果敢和真汉子性情打动了她。你问问你自己,此时此刻你与李之尧有什么区别?如果让冬葶看到她是否会对你失望呢?” “阿济格......”费扬武仰天长叹,“此刻我倒是能体谅李之尧当初对我的愤恨。这怪不得他,要怪就只能怪冬葶太让人着迷了。”他眯着眼睛看着蓝蓝的天空,似乎在遐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看着阿济格,“你说得没错,冬葶喜欢的并不是优柔寡断的我,她爱的是那个咬牙让她拔箭的男人。我不能让她失望,否则就不配做她的男人!” 阿济格听了这才放下心来,“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伤心难过总是难免,只要你记住你刚才所说的话就行了。”他回头看了看忙碌的工匠,道:“这里有人看着做工,你还是跟我回去吧。”趁着费扬武此时配合着,阿济格忙让他坐进了车里然后吩咐人驾车回去。“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按时服药和疗伤,我已经让人做了药膳可以帮助你恢复。” “有劳了。”费扬武感激地看着阿济格道:“这几天多亏了你。竟然还想出了药膳。难怪我早上喝粥觉得味道不对。” “这可不是我的主意。”阿济格说道:“是那天宝灿格格提点的。这丫头还挺聪明的。懂的汉人药膳那一套。” “原来是她。”费扬武抿了抿嘴道:“那日我对她有点儿凶了。下次若是见了她可要赔个不是才是啊。” “这些都是后话了,你先回去好好养着吧。”阿济格说道。 回到府邸阿济格立刻让人去端药,很快热腾腾的汤药就端了上来。费扬武经过刚才与阿济格一闹郁结的心情有所舒缓,他拿过来喝光了碗里的汤药。苦涩的药让他不禁皱眉。 “贝子爷,吃点糕点吧。很甜的。”德赛立刻端上了四盘糕点。 “快吃一块,太医说这药很苦。”阿济格随便拿起一盘糕点送了过来。 费扬武取了一块吃了下去,顿时觉得齿颊留香,而且这糕点的味道也很是奇特,虽然甜润但却不腻口,不由地又拿起一块来。“这是哪儿买的?去买些来供在灵堂上。” “回贝子爷,这事奇芳斋的糕点,不过......”德赛说道:“不过这是宝灿格格亲手所做命人送来的,恐怕就算是奇芳斋也没有卖。” “又是她?”阿济格听了便朝费扬武看去,“这位宝灿格格还真有心啊。” 费扬武似乎没有太在意,只是不再吃糕点。“撤了吧。我想休息一会儿。” 德赛撤去了糕点退了出去,阿济格也起身道:“你刚吃了药休息一会儿吧,我先出去。” “你这几日总是陪着我,也累了。你也去歇一会儿吧。”费扬武说道:“阴宅的工程进展很快,我打算三天后就出殡,让冬葶和秋嫂早日入土为安。” 安葬冬葶母女的事情阿济格也认为越早越好,免得费扬武每次看到都心情抑郁。“我替你去操办出殡的事情。你只管好好休息,其他的都不要理会了。”阿济格退了出去反手带上了门,留下费扬武一个人在屋里。 费扬武缓缓地从座椅上站起来,这屋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门口的八仙桌上经常会有冬葶做的汉家点心,一打开门就能看到她温柔地看着他,拉着他坐下来一起起筷。西暖阁的小书房里她经常会安静地站在他身边为他磨墨,费扬武写字的时候侧过头就能看到她认真沉着的眼神,有时候他提着笔能写不出一个字。东暖阁靠窗的梳妆台,这事他们婚后费扬武特别添置的家私,冬葶每天早上都会坐在这里化上淡淡的妆,晚上也会在这里放下盘发卸妆,每次费扬武都能呆呆地看痴了。内室里的牙床,这事他们夫妇同床共枕的见证,他们相拥着憧憬着未来,那个时候虽然被贬为守门卒,但只要与冬葶一起躺在这床上抱着她亲吻着她,费扬武都能感觉到整个世界都是温暖的。而现在,所有的一切都空空如也,唯一留下的就只有他这个独孤的男人。这间屋子曾经是费扬武每天都心念着要赶回来的地方,可现在他却很害怕一个人在这屋里,他会感到彻骨的寒冷和阴沉的孤寂。 从怀中取出那枚金锁,这是冬葶留给他的信物也算是遗物。或许将来只有这枚小小的金锁陪伴自己度过一生了。费扬武心寒地退出房去,落寞地关上了门。他暂时不想再踏进这个让他伤心、难过的屋子了。这会给他带去难以承受的压抑和如潮般的回忆。 “来人,替我收拾书房,我去那里休息。”费扬武主动退出了这间曾经属于他和冬葶的屋子,与其说是他想开了还不如说是他在逃避一切能让他想起冬葶的东西。 三日后,冬葶和秋嫂的阴宅修建好了,出殡事宜也都办妥。费扬武也比三天前精神一些,此刻就要亲自送自己爱的人上路了。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章:别了,我的爱人 皇太极对费扬武家中发生的不幸一言不发,对于费扬武屡屡缺席庆功筵席和受封大典也保持沉默。费扬武要为贺冬葶母女大办丧礼皇太极也没有什么异议,似乎对费扬武所做的一切皇太极都采取默许的态度。 出殡当日贝子府里按照满洲礼俗举行了隆重的超度礼,费扬武还安排了汉人的超度典礼请了道士和尚来念经,这点可是此时大多数满洲贵族都无法接受的。但是却没有人来指责费扬武此次出格的安排,而且很多王公大臣前来送殡,虽然他们并不认识冬葶,但他们很清楚皇帝对费扬武的器重。 瓦克达和阿岱身着素服前来吊唁,看到费扬武后瓦克达不由地叹道:“他真是瘦了一大圈儿,神色也憔悴了。” “唉~~可见他对冬葶的情有多深。”阿岱看看瓦克达道:“你我二人应当更为珍惜此刻的相守。不辜负苍天恩赐的幸福。” 瓦克达握住了阿岱的手认真地说道:“当然!比起费扬武和阿济格,我们已经很幸运了,难道我还不懂得珍惜二字吗?” 王公大臣陆续前来吊唁,这让费扬武也感到有些诧异。这些人和自己并无太多深交,为何却来吊唁?无非是因为礼亲王和郑亲王这两大王爷带头来凭吊,这些人善观上差山水怎么会不懂得趋炎附势呢?费扬武虽然在一旁答谢前来凭吊的人但不得不感叹这种拜高踩低的官场之风,想当初自己被贬谪的时候出了挚友外还有谁来关怀过自己? “礼亲王、郑亲王,到--”门子报上了两位亲王,不一会儿就看到代善和济尔哈朗并肩走来。他们上前给死者作了揖后上了香,然后来到费扬武面前。 “费扬武,节哀顺变。”代善道:“皇上也知道这事儿了,主上念及你的功绩,让你安心操办了丧事后再复职。” 费扬武作揖道:“多谢王爷!请王爷代为传话,费扬武叩谢圣恩。” 济尔哈朗拍了拍费扬武的肩膀道:“人死不能复生,日子还要过下去。你要保重自己才是啊。别把自己给累垮了。” “我知道。二哥。”费扬武应道:“我会为了冬葶保重自己。” 济尔哈朗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嘴张了却没说出来。他抿了抿嘴拍了拍费扬武道:“照顾好自己。大伙儿都看着你呢。” “礼部李之尧李大人到——”门子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古怪。众人听到后也都向门口看去。费扬武、贺冬葶和李之尧,这三人可能在座的不一定都认识,但他们之间的情感纠葛当时可是闹得街知巷闻,这会儿李之尧前来凭吊会不会和费扬武闹出什么冲突来? 和众人的反应一样,费扬武对李之尧的到来也很诧异,但来者是客,好歹他也是来为冬葶送行的。只见李之尧慢慢向灵堂走来,他的眼中含着泪眼眶红红的,显然是哭过了。他进来后目不斜视,根本不理会周遭所有人投来的异样目光。他取了一炷香放在蜡烛上点燃然后对着灵位深深地作揖,费扬武看得真切,他每一次站起来眼泪就多一些。费扬武心中感叹:他也是爱着冬葶的。与这些坐在这里根本连冬葶面都没见过的人相比,李之尧的眼泪倒还真是发自肺腑的真情实感。 李之尧给冬葶上香后便侧身对着费扬武,两个同样伤心的男人同样红着眼看着对方。费扬武抬手向李之尧抱拳道:“多谢李大人前来。” 李之尧红着眼睛瞪着费扬武,须臾,他哽咽道:“费扬武,贝子爷。当初你飞扬跋扈地从我手中抢走了冬葶,你说你是满人,凭我是什么名将之后也斗不过你。好!我相信!我也相信冬葶跟着你会比跟着窝囊的我来得幸福......”李之尧边说眼泪忍不住地落下来,他指着灵堂上冬葶的灵位,质问道:“但是现在她却尸骨无存!凄凉离世!你是怎么照顾她的?你是怎么保护她的?你只知道建你的丰功伟业,将她一人留在家中。若早知你如此冷落她,我当初就算死在你手上也不会放手!” “李大人!贺小姐是因天花而亡,这谁都不想。”阿济格听了立刻走上前力争言辞地说道:“今天是贺小姐出殡的日子,李大人若是有心送小姐一程就请坐下,若是有心来闹事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怎么?王爷是想杀了我吗?”李之尧冷笑道:“好啊。杀了我正好让我下去陪冬葶!” 费扬武将阿济格拉了回来,然后和气地对李之尧说道:“李大人,你是内子的故人,你来送她最后一程想必她在天之灵也会开心。请一旁就座。”费扬武心里哀伤,李之尧的话也让他很是反省。他与冬葶成亲后虽然有一段时间他因为贬谪多了很多时间陪冬葶,但后来的变故让他有了重新掌权的机会,他承认自己的确衣恋军权后来也为了出征冷落了冬葶,在旁人看来李之尧是来奚落他的,但他自己也是充满了深深的自责。这些话他心里有想过,但身边没有人敢提起来,而李之尧却说了出来,费扬武的心就好像被刀深深地扎了一下一样。 德赛忙过来道:“李大人,这边请。”李之尧发了一通脾气后也不想在冬葶出殡之日不尊重死者,于是憋着气随德赛坐到了边上。 阿济格凑过来对费扬武悄声道:“这姓李的恐怕要闹事,我派人去......” “不必。”费扬武摆摆手道:“我不想在这个日子让人家看笑话!”他看了一眼李之尧道:“随他去吧。他......他也是来送冬葶的。” “贝子爷。”德赛又走了过来,“宫里来人了。” “噢?”费扬武朝门口看去,只见皇上身边的常公公正往这里来,“常公公。”费扬武迎了过去,“常公公。” “贝子爷。”常公公给费扬武请了安,“贝子爷,节哀顺变。” “多谢常公公。”费扬武还礼道。 常公公说道:“奴才是奉皇上口谕前来探视贝子爷的。皇上知道贝子爷今日家中报丧,特命奴才前来看看,还命奴才转告贝子爷说,等贝子爷心情好一些后再回去当差,让贝子爷不必记挂着朝中的事务。” “费扬武叩谢皇上垂恩。”费扬武作揖道:“烦请常公公回宫转达费扬武的谢意。费扬武如今有热孝在身,不便入宫叩谢圣恩。还望皇上见谅。” “好说!好说!”常公公也随德赛入座去了。 这时候一个道士走过来道:“贝子爷,吉时到了,该上路了。” “到了吗?”费扬武回头看一眼灵堂上的灵位,就要送冬葶入土为安了,不由地心头掠过一丝不舍。“好,上路吧。” 随着费扬武一声令下送殡的队伍开始起程,殡葬队伍沉默哀肃地往陵寝走去。送行的人跟在队伍后面,由于冬葶母女是火葬所以并没有棺木,灵柩车里只是放着母女俩的骨灰罐。费扬武手里捧着冬葶的灵位走在最前面,他脸上风干的眼泪让他看起来憔悴不已。 “费扬武......”冬葶坐在一辆封闭的马车里,远远地看着送殡的队伍走过,看到费扬武神色黯然的样子不由地心疼起来,“他瘦了......他......”冬葶不知道要说什么只知道自己手中的绢帕才一会儿就已经被泪水浸透了。“费扬武......我......我在这里......”冬葶不敢出声只能咬着自己的嘴唇喃喃地泣不成声。 送殡的队伍渐渐走远,费扬武的背影也变得模糊起来,冬葶想再看他一眼于是想将车帘的缝隙掀得大一些,但却被范文程拉住了手。“不行!这样会被人看到的。”范文程郑重地看着冬葶道:“一切都安排好了,不要再节外生枝了。” “范先生,我好像再见他一面。我们能不能跟着他?”冬葶小心翼翼地提出了要求。 冬葶哀求的眼神范文程的心也软了下来,本来他今天也要去送影秋最后一程,但因为要遵守对影秋的诺言把冬葶带走,他只能放弃。“冬葶,我们还要赶着出城呢。”他无奈地说道。 “再看一眼!就一眼......”冬葶哀求着范文程道:“我想再看他一眼......” “唉~~”范文程叹了口气道:“好吧,再看一眼。”他通过车窗对驾车的车夫悄声吩咐了几句后马车就动了起来,马车绕过一些小道儿比送殡的队伍早了些到了陵寝,然后马车停在临近的一条山道里,周围有茂密的树林作为遮掩很是隐蔽。 不一会儿送殡的队伍就到了,道士、和尚在陵前又做了一场法式然后命人打开了地宫,“贝子爷,可以让老夫人和夫人入土为安了。” “入土为安?”费扬武似乎愣在了那里,看着又深又黑的地宫费扬武着实不愿意让自己的妻子长眠于此。 “费扬武,快点吧。别误了吉时。”一旁的济尔哈朗催促道。 仆人们从灵柩车上将两个骨灰罐抬了下来,抬至地宫口的时候费扬武突然叫住了他们。他慢慢地走过来双手颤颤巍巍地拂过青花瓷的骨灰罐,热泪忍不住地往下掉。 “冬葶......”费扬武哽咽道:“委屈你孤独地再次等着我,等我死了之后就来陪你。冬葶......我最爱的妻子......卿身虽已去,娇容依在目。生死不言悔,惟憾姻缘浅。卿且慢行步,待我来生续。” “费扬武......”阿济格将费扬武拉了开去,“让他们送冬葶和秋嫂进地宫吧。” 费扬武含泪看着仆人们将冬葶母女的骨灰送入地宫,然后用备好的粘土将地宫密封起来。很快,一座新坟就孤零零地立在了这片山地上。 送上祭品焚香后落葬仪式就宣告结束了,众人陆续散去。费扬武却依旧站在那里,看着新写的墓主名心痛不已。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子,如今留下的就只有墓碑上的三个字。 大家都走了,只留下阿济格、瓦克达和豪格,还有阿岱和哲敏。瓦克达推了推阿济格道:“他还站在这里吗?还是送他回去吧,对着这新坟恐怕又要伤感了。” “是啊。还是让他回去吧。”哲敏也说道:“这个时候他需要的是休息,这些天来他都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 阿济格走过来拍了拍费扬武道:“费扬武,走吧。改天我再陪你过来。” “我想再陪她一会儿。”费扬武说道:“这里这么偏僻,我怕她会害怕。” 阿济格明白费扬武此刻的心境,他转过头对瓦克达道:“你们夫妇四人先行回去吧,我留在这里陪他。” 树林里的马车里冬葶已经哭得跟个泪人一样,看着费扬武为自己伤心落泪、容颜憔悴,比自己受再多苦还要难受。 “冬葶,不能再留下去了。我们要走了。”范文程说道:“再不走太阳就落山了。” “嗯。”冬葶已经哭得说不出话来,她放下了帘子不再看费扬武一眼,她知道再看下去她会没有勇气离开这里。“走吧......范先生。” 范文程立刻命人驾车朝城门驶去。一路颠簸总算出了盛京,他们正朝赫图阿拉的方向驶去。“我已经在沙西镇做了安排,那里是你母亲曾经住过的地方,而且自从焚毁后就很少人去那里。朝廷已经下令重修,也差不多快好了,现在那里虽然萧条些但却比较安静,适合你养胎。而且也不会有人怀疑到你在那里。” 冬葶对范文程的话并不留心,她此刻只是关心费扬武是否已经回去了?是否吃得下饭睡得着觉?她不由自主地将手放在自己的腹部,现在只有这个孩子陪着她了。为了她和费扬武的孩子,她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 马车在官道上疾驰而过,足足跑了一整晚。第二日旭日东升的时候,晨曦从车窗照进车内。冬葶慢慢醒了过来,由于昨天哭得厉害所以眼睛红肿不堪,掀开车帘只觉得清晨的阳光很是刺眼。忽地,她看到了前方有一座城池,马车靠近后才辨认出来。“范先生,我不想去沙西镇,我想留在这里。行吗?”冬葶转过头看着刚缓过神来的范文程。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零一章:我心已死 第一百零一章:我心已死 范文程抬头一看城门上写着清河镇三个字,“清河镇?”范文程指了指前面道:“这里离沙西镇并不远,两处并无区别。”清河镇和沙西镇现在都已经在大清的统治之下,又因为两者相邻所以在范文程看来并无太大区别。 只见冬葶凝视着城门缓缓地说道:“我喜欢这里,这里有我和他的回忆。” “这......”范文程顿了顿道:“好吧,那就这里吧。”他吩咐车夫将马车驶向了清河镇。 费扬武神情恍惚地坐在书房里,他已经搬出了和冬葶一起的屋子移居到书房里,手里捏着冬葶留下的紧锁,陷入无限的遐思中。 宝灿回到府里不久就担心费扬武伤怀便又折回他府上,看到阿济格后便要求带她去见费扬武。阿济格并不像叨扰费扬武,但宝灿毕竟对费扬武伤势的恢复有过功劳于是便答应了下来,他和宝灿站在书房门口,看到费扬武呆滞地坐在那里,湿润的眼睛透露出他又一次的伤怀,从陵寝回来后他就一直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众人也知道他伤心不已更是不敢去打扰。 “他就这么坐着。”阿济格说道:“谁都不理,甚至连自己也不理。”只见宝灿跨出一步走进了书房,“宝灿!”阿济格想叫住她但她却已经走向了费扬武。 “你一口水都没有喝过,身上的伤才好了一点,怎么就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宝灿站定在费扬武面前看着他说道。费扬武的目光并为有任何转移,宝灿继续说道:“冬葶才走你就这个样子,将来漫漫人生你该如何度过?” “宝灿!不要说了,让他静一静。”阿济格拉着宝灿往外走。 “你们就这么由着他自暴自弃吗?”宝灿挣开阿济格的手说道:“难道也不劝劝他?皇上虽然说等他心情平复后再入朝,但是你看看他这个样子!什么时候才能走出冬葶的影子?” 阿济格站在一边叹了口气,他也想劝解费扬武,但他性格倔强而且自己也不善言辞,实在是不知所措。“我......我想他会自己站起来的。” 宝灿看着费扬武问道:“费扬武,你能自己站起来吗?” 费扬武缓缓地站起来走了几步到了一旁的卧榻上做了下来,“你们出去吧。我不想说什么。我和冬葶的事情只有我和她知道,你们不明白、不明白。” “费扬武!我知道你和冬葶的点滴只有你们俩知道,但是她已经走了。”阿济格终于忍不住地说出了口:“人已经不在了,你一个人守着这份回忆会很辛苦。冬葶若是知道也一定会希望你能忘记过去,好好地走下去。” “走下去?”费扬武紧紧握着那枚金锁,哽咽道:“我一直认定陪我走下去的人是她,可是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孤零零的走,我真的不知道是否还有这个勇气继续走下去。” “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宝灿脱口而出,忽地觉得这话有所不妥便立刻补充道:“还有你的一班兄弟!” 费扬武苦苦一笑道:“我很感激你们陪着我,不过这段时间还是让我一个人度过吧。” “只要你能走出来,不论多久,我们都会等。”阿济格拉着宝灿道:“宝灿,我们出去吧。” 两人走后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费扬武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歪躺在卧榻上,冬葶已经离开的事实已经无法改变,既然爱的人已不在那么此时此刻便是他追求自己理想的时候了,或许寄情于自己的理想会让自己更快地忘记那个伤口,不再想起过去的点滴。费扬武心里有了一点方向,慢慢地这个方向越来越清晰。 阿济格送宝灿到了门口,“宝灿。”他顿了顿说道:“我看得出你的心思。不过他最近真的很不好,我想你还是不要逼他太紧了。” 宝灿回头看着阿济格,嫣然一笑道:“我的心思?什么心思?” “我看得出你喜欢费扬武。”阿济格说道:“但是他......” “没错!我是喜欢他。”宝灿毫不掩饰内心对费扬武的喜爱,“所以我很希望他能放下过去,重新振作起来。” “但是他和冬葶经历了风风雨雨,怎么可能一下子就忘记?”阿济格说道:“这段疗伤的时间可能会很长很长。” 宝灿抿了抿嘴道:“如果他瞬间就放下,那我也不会倾心于他。只要他能放下过去,无论多少时间我都会等他。”她上了马车后对阿济格说道:“我走了,明天我再过来。再见。” 马车走远了,阿济格无奈地笑了笑。这位宝灿格格倒是活脱脱的满洲女儿的豪爽性格,毫不避讳自己的感情,不过她真的能成功地俘获费扬武的心吗?阿济格不由地在心里打上一个问号,恐怕贺冬葶这个影子会跟着费扬武一辈子吧。 因为担心费扬武,阿济格暂时住在他家里以便随时照顾。第二天清早,阿济格还在睡梦中的时候突然被人摇醒,睡眼惺忪睁开眼睛一看竟然是费扬武。“费扬武?你......” “起来陪我练练。”费扬武嘴角微扬心情好像比先前好了很多。 “练练?”阿济格起身穿衣,“练什么?” 费扬武走到一边拿起阿济格的剑说道:“练武啊。” “练武?”阿济格很快就穿好了衣裳,对于费扬武的要求有些奇怪。“你身上还有伤呢。” “这点小伤算得了什么?”费扬武说道:“今早我自己上药的时候已经觉得好很多了。”他把宝剑递给阿济格道:“别磨磨蹭蹭的,赶快!我在外边等你。” 一场对练之后两人都微微冒汗,不过倒有酣畅淋漓的感觉。二人胡乱地坐在台阶上,阿济格看到了费扬武久违的笑容,“喂!你怎么了?怎么回突然想起来要练武?” “这些日子疏于练武,退步了。”费扬武摇摇头道:“刚才你的几招我显然招架不住了。” “那是因为你身上有伤。”阿济格坐到他身边,“出身汗是不是觉得舒服一些?” “嗯。舒服多了。”费扬武微微点头后唤道,“德赛!德赛!” 德赛忙赶过来,“主子。” “替我准备好朝服和轿子,一会儿我要上朝去。”费扬武说道。 “上朝?”阿济格怔怔地看着他,“你......你确定吗?” “当然!”费扬武笑道:“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做。”他看了一眼德赛道:“快去呀。” “嗻!”德赛忙跑去准备了。 费扬武站起来道:“好了,你也准备准备吧。和我一起上朝去。” “费扬武!”阿济格拉住他道:“你真的没事了吗?” 费扬武笑了笑道:“我很清楚现在我要做什么。兄弟......”他拍了拍阿济格的肩膀道:“放心,看着我走下去吧。” 费扬武重新回到了朝堂,皇太极对他封赏丰厚,不但恢复了贝勒的爵位还另赐了府邸给他。但是费扬武接受了一切封赏,但唯独拒绝了新赐的府邸。 不久之后老将军费英东去世,在临终前皇太极亲自探望,并答应费英东一定会照顾好他的女儿宝灿,给她一个好归宿。皇太极也知道近期之内要给费扬武续弦并不是时候,于是并不提及此事。 此时大清正式开始对大明用兵,八旗子弟士气高涨,费扬武每次出征都拼死杀敌,屡立战功,在军中的地位也如日中天。后进的多尔衮和多铎也对他极为敬重。 很快便到了过年的时候,大年初二的时候田小树突然胎动,不久便顺产生下一个女孩儿。瓦克达和阿岱心里明白这个孩子的身世,对这个孩子视同己出。但是突然代善吩咐瓦克达陪同阿岱回蒙古科尔沁给科尔沁王爷拜年。但是等到了元宵节回来后瓦克达和阿岱便再未看到田家一家人,只留下了那个初生的孩子。 瓦克达气冲冲地跑去质问父亲,代善叹了口气说道:“瓦克达,你应该明白宗室血统的重要,如今能将孩子留下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你就不要再过于追究。田家三人并未祸及性命,只是送去了别处。” “什么地方?”阿岱追问道:“阿玛,小树尚未出月子,她不能长途跋涉!” “阿岱,这事儿瓦克达不能管,你就更加不能问!”代善严厉地说道:“他们离开的时候都是好好儿的,宗人府会安排他们日后的去处。但是到了那里是否能平安活下去就要看他们的造化了。” “阿玛!”瓦克达苦求道:“求求你告诉我他们在哪里!我保证我不去见他们,我只是想送点东西过去给他们。” 对于瓦克达的请求代善断然拒绝,“不行!”代善看着儿子说道:“我知道田家对你有恩,这点我也记在心里,所以我会尽力保他们一家周全。你就忘记这个人吧,好好照看好你的孩子。这件事你和阿岱都不要再提了。去吧。” 瓦克达和阿岱回到房里,瓦克达心痛不已,虽然他对小树并无爱恋,但却有怜悯。原本他想保护好他们,可是却事与愿违。阿岱抱来了小树的女儿,“瓦克达......”她将孩子放在瓦克达怀中。 瓦克达抱着孩子哀叹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早知今日我就不会把他们接过来。孩子......”瓦克达看着怀中的孩子道:“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你娘亲。对不起......” “瓦克达,我们只能好好照顾小树的孩子了。你也要振作起来,这是你能为小树做的最后一件事了。”阿岱坐在瓦克达身边劝慰道:“孩子还没有名字,你就替小树给她起个名字吧。” “名字?”瓦克达看看孩子道:“小树一向身子不好,她保住这个孩子就是为了给她的云祥哥留个后。就叫留云吧。” “留云?”阿岱点头道:“那就叫留云吧。”这时候奶娘把刚会走路的阿宽抱了过来,阿岱把阿宽抱在腿上指着瓦克达怀中的留云道:“阿宽,这是你妹妹,留云。你记着以后要好好保护妹妹,不要让她受欺负哦。” 阿宽眨眨眼看着瓦克达怀中的孩子,看了一会儿竟然“咯咯咯咯”地笑了起来,然后小手将抱在怀里的小玩偶放在留云的襁褓上。 崇德七年,皇太极、多尔衮之间的矛盾已经慢慢凸现,皇太极为了巩固皇权便打算向费扬武提出续弦的意见,让他迎娶宝灿,以此赢得汉八旗的稳定。 此时的费扬武已三十多岁,离冬葶去世也有五六年,一直未娶。奉诏来到宫里后就看到皇太极、代善和济尔哈朗都在场,暗暗地感觉到有所不妥。 “费扬武啊,快过来坐。”皇太极笑吟吟地招呼他坐下,“今日乃是家宴,并无君臣之礼。”大家入座后便开始闲聊家常,皇太极提及了自己的几个幼子,“朕的九阿哥和十一阿哥如今正是调皮的时候,有时候朕都应对不过来。还是大阿哥豪格对这两个弟弟有办法啊。” “我孙儿阿宽和孙女留云也是一样。”代善笑道:“这两个孩子一看到瓦克达就缠着他带他们出去打猎,孩子们真是精力旺盛啊。” 济尔哈朗看看一旁的费扬武道:“费扬武啊,你也孤身一人五六年了,有没有想过续弦的事儿啊?也该生几个孩子了。” 费扬武喝了口酒说道:“我没想过这个问题。” “费扬武,是应该想一想了。”皇太极说道:“你正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为大清建立的丰功伟业也要有人来继承啊。” “正是!正是!”代善道:“费扬武,想必你也知道费英东将军的小女儿宝灿格格对你倾心已久,你是否考虑一下?她可是为了你至今未嫁呢。” “宝灿格格的确是个爽直的女子,她对我的情谊我懂。”费扬武摇摇头道:“不过我的心早就随着另一个人去了。”他向皇太极作揖道:“费扬武叩谢皇上垂青,恐费扬武无福消受了。” “费扬武。”皇太极突然脸色沉了下来,“不瞒你说,费英东将军临终前朕应了他一件事。”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零二章:故地遇故人 看到皇太极脸色沉下来,众人都收起了笑容。虽然说是家宴,但毕竟坐在上面的是一朝天子。皇太极看着费扬武说道:“费英东将军恳求朕做主将宝灿格格许配与你。只是当时正值你心爱的女人去世,所以暂且不提。宝灿格格也说过,她愿你等你放下以前的一切。这么好的女人你去哪里找?” 费扬武听着皇太极的话沉默不语,代善接着说道:“是啊,费扬武。这都五六年了,你也该放下了。宝灿是个好姑娘,你就应了吧。” “费扬武,这是长辈对你的规劝。”皇太极郑重地说道:“也是君令!正所谓君无戏言,朕既然答应了老将军,就一定要办到。你是我大清的臣子,无论你是愿意还是不愿意,这桩婚事你一定要答应下来。日子我都替你找好了,三个月之后就将宝灿格格迎娶过门。” “费扬武,快叩谢皇上赐婚啊!”济尔哈朗推了推费扬武。 费扬武慢慢起身向着皇太极叩拜磕头,但是嘴上并为说“谢恩”二字。皇太极皱了皱眉,从他的眼神中能读懂他内心有多么地不情愿,“行了,你先回去吧。婚事的事情不用你操心,朕会让郑亲王统办。你只要好好地当你的新郎即可。” 费扬武再次叩拜然后一言不发地退下了。他走了之后,代善便道:“皇上,他似乎很不情愿。若是逼得太紧不知是否会......” “这事儿由不得他。”皇太极道:“济尔哈朗,你盯着点。一定要办得妥妥当当。图赖手下握有重兵,我想其中的利害关系你应该很清楚。” “嗻。”济尔哈朗应道:“臣弟一定尽心办妥。” 从皇宫出来,费扬武并未回家,他去了范文程那里。这些年来他和一班兄弟渐渐少见面,倒不是感情淡了,而是各自繁忙再加上他们各自成家,自有家人要照顾。对比之下倒是孑然一身的范文程成了费扬武经常去把酒闲聊的对象。到了师傅那里,费扬武将刚才皇上的意思说了一遍,并表示出了无奈。 范文程摸了摸胡须道:“你应下了吗?”只见费扬武苦笑一番,随之是许久的沉默。 范文程替他斟上了酒,喝了一杯后费扬武说道:“皇上说三个月后办喜事。这段时间我也正好有所空闲,我打算走一走和冬葶走过的路。这些年我将她藏着,一直不敢去打开。但是突然我很想回头看一看。” “也好。”范文程道:“你藏着这么多年,也是应该去重新审视一下了,或许你真的是放下了。如果是,那么你也可以坦然地接受宝灿格格。” “嗯。”费扬武自斟一杯道:“明天就起程了。”他将悬挂在脖颈上的金锁捏在手里,道:“冬葶,让我一起走这段路吧。” 师徒二人慢酌微醉之时,范文程突然问道:“费扬武,你可曾清晰地记得和冬葶走过的每一个地方?每一座城池?” “当然记得!”费扬武双颊微红地说道:“都记在心里,想忘都忘不掉。” 范文程微笑点头,“我再问你,如果让你再选一次,你究竟会选你的前途还是冬葶?” 费扬武苦笑道:“这个问题已经没有意义了。我已经失去了冬葶。” “你只要回答我此刻你的选择。”范文程说道。 “若是上天如此恩赐能让我再选一次,我一定会选择冬葶。我不会再放开她的手。”费扬武哀叹道:“可惜......不能再回头了。” 范文程笑道:“只要你记住此刻你所说的话就行了。早点回家吧,明天就要起程了。” 第二日费扬武便写信让人送去济尔哈朗处,说自己近日得闲想出去闲游一番,约一月有余后回来。济尔哈朗觉得费扬武可能需要一点时间来接受宝灿,所以才会出去走走调节一下心境,于是便答应了下来。下午,费扬武便起程离开了盛京。他的第一站便是旅顺。 旅顺早已成为大清的属地,而且是较早的归属地所以现在也颇为繁荣。李家的老宅早已荒废,残垣断壁显得有些萧条。这里是他和冬葶的初见,那一刻被她的冷傲所吸引,对这个女孩有了最初的印象。他摸了摸脖子上的金锁,正是因为这枚金锁,他们相识了,现在唯一陪伴着他的也只是这枚金锁。只是主人变了。 旅顺并未留下太多的印记,费扬武沿着当初押送战俘的道路一路往赫图阿拉去,这条路上可能才是他对冬葶真正倾心的时候,那个曾经安营扎寨的山谷留下了最深刻的回忆,费扬武的眼前浮现出那个深夜,一个倔强但却有些害怕的女孩为自己拔去箭头的一瞬间,她拔去的是留在他身上的箭头,同时也带走了他的心。在归途中他已经表露出对冬葶的特殊照顾,只是那个倔强的女孩不愿意接受。 自从朝廷迁都盛京后赫图阿拉就显得安静了很多,不过这是大清的龙兴之地,一些贵族的祖宅和年幼的子女都还在这里。在这里费扬武将冬葶留在了身边,费扬武想到这里不由地笑了,其实当时他是有心将冬葶留在身边的,只是略施小计显得自己是被迫接受。 费扬武用了十天左右从旅顺到赫图阿拉,行程并不紧所以他也将步伐放慢了,接下来就是沙西镇。沙西镇对比之下就显得萧条多了,那场大火显然使得这座小城元气大伤。费扬武坐在一个茶摊上看着对面已成焦土的郑家大宅,这里是他俩决定分开后的转折点,他们互相爱慕后最终决定放手,但是正是因为沙西镇事件使得冬葶对费扬武无法割舍,也让费扬武看清了自己心里对冬葶的情根深种。那一段日子是费扬武最为纠结的时光,想放手却又不舍但很多问题的显现不得不让费扬武忍痛放弃,但是他已经将冬葶的一切扛在肩上,他告诉自己一定要用自己的方式让这个女人幸福。 沙西镇这个让费扬武颇有感触的地方留住了费扬武的步伐,他在这里停留了三天,回忆之锁已经打开,费扬武渐感哀思,他需要调节好自己的心境去下一个地方,也可能是他这次行程的最后一站。 来到清河镇,这里也是同样落寞,不过比起沙西镇略显好一些。费扬武来到了那间昌宁客栈的所在,抬头一看客栈已经易名,现在的名字就叫做“清河客栈”。费扬武心道:连年战乱,或许这客栈早就易主。不过看着门面倒是和当年的一样,没有多大变化。 他走近客栈,里面坐着几桌客人,费扬武坐在窗口的空桌,不一会儿小二就过来问道:“这位客官,您是打尖还是住店?” “先吃饭,后住店。”费扬武说道:“我要你们后院最里面的那间房。”费扬武说道。那间房便是当初他和冬葶共度一夜的地方。 小二皱了皱眉道:“这位客官,真不好意思。那间房并不出租,要不我给您换间相邻的客房吧。” “不对外?”费扬武看看小二道:“为什么?” “呵呵,那是我家小主人的住处啊。”小二回答道。 费扬武微微点头,既然易了主那些客房也可能挪作他用了。“唉~~真是可惜了。”他无奈地说道:“那就替我找一间相邻的吧。” “是了。”小二问道:“那么客官要吃点什么吗?” “来四个菜,一壶酒。”费扬武说道:“简单点就行。” 这时候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儿跑了进来,旁边一桌上一个赖汉见了便笑道:“嘿!小哑巴,过来!陪叔叔喝杯酒。”小男孩儿回头看看那个赖汉,有些胆怯地往后退了一步。那赖汉端着酒盅笑呵呵地说道:“来,喝口酒。喝了酒后你就能说话了。否则一辈子都是小哑巴。” 柜上的老先生见了便从柜里走了出来,瞪着那个赖汉道:“你这三狗子,别老欺负我们少东家。”老先生拉着那男孩儿的手问道:“小锁,你放学啦?今儿怎么这么早就回来啦?” 这个叫小锁的男孩指了指对街一个卖风车的人然后便拉着老先生的袖子看着他,老先生见了便笑道:“你想要风车啊?”男孩儿连连点头,眼睛里闪烁着孩童天真地光芒。老先生道:“你娘说不让给你胡乱买东西。她这会儿正给邱府送定制的糕饼呢,等她回来了再给你买,行吗?”男孩摇摆着老先生的衣袖,一脸哀求。 这时候小二端着酒菜走了出来,看到这场景便道:“老朱,你就给小锁买一个吧。不就是一个风车吗。” “好,好,买。”老朱摸出一个铜板给小锁,“去买吧,挑个漂亮些的。” 那个叫小锁的男孩儿拿着铜板兴冲冲地跑了出去,突然一辆马车疾驰而来,费扬武从窗口正好能看到,“小心!”他不由地叫了出来。 驾驶马车的人也看到了一个孩子闯了出来,立刻紧拉缰绳,马车瞬间停了下来,但也因为惯性朝前滑出一段距离。小锁吓得往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惊吓地抬头看着高大的马匹,脸色煞白。 “哎哟!”老朱和小二忙跑了出去,“小锁!没事吧!” 费扬武从窗口看到孩子并无大碍没有被碰伤只是受到了惊吓,于是兀自吃起酒菜来。 “怎么回事?”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小锁怎么了?” “东家,小锁去买风车,差点被马车撞着。”老朱说道。 “小锁,你没事吧?”这女人的声音颇为熟悉,费扬武不由地停下了筷子。他转过头朝窗外看去,一个女人的背影对着他。既然那老先生叫她东家,那她便是这家客栈的主人了?费扬武倒是没想到这间客栈的主人是个女子。 女人抱起了孩子,“你这小调皮,娘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走路要慢慢走,不能跑。” 这声音越听越熟悉,费扬武不由地想看一看这女子的面容。当女子抱着孩子转过身的一霎那,费扬武整个人就呆在了那里,手里的筷子也滑落在地。“那是......那是......是冬葶......”他一个箭步冲向门外。 冬葶抱着孩子往里走,一边走一边安慰着受着惊吓的孩子。忽然有人挡在了自己的面前,抬头一看恍如隔世。“你......” 小二不明就里地说道:“这位客官,劳驾让一让。” 费扬武已经听不到任何的声音,他瞬间泪流满面,“冬葶......是你吗?你真的是我费扬武的妻子吗?”似乎这五六年间要为冬葶留的泪水瞬间决堤。 一旁的老朱忙把小二拉到一边,“这人怎么知道东家的名字?” 只见冬葶红着眼看着费扬武,哽咽地点着头:“是......我是......我是费扬武的妻子......贺冬葶。” “冬葶!”费扬武将冬葶紧紧地抱在怀中,“你没有死!你真的没有死!我不是在做梦吧?”他又哭又笑,情绪难以控制。 冬葶五六年来积累下来的相思之泪也在此刻崩溃,她抽泣着说不出话来。众人见了都好奇地围了过来,这里谁都知道清河客栈的老板是个女人,带着一个哑巴儿子,但是从未见过她的丈夫。都以为她的丈夫已经死了,怎么突然间就出来了这么个男人?清河镇本来就小,这个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 老朱见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忙过来道:“东家,屋里说话吧。” 冬葶抹去泪道:“费扬武,我们进屋说话。”说着就抱着小锁往里走。 费扬武紧紧地拉着她的手,不肯松手。趴在冬葶肩膀上的小锁咬着手指好奇地看着他。冬葶带着费扬武来到后院那最后一间房,这里面放着一些孩子玩的玩具,显然是孩子的房间。 “冬葶,这孩子是......”费扬武看着小锁,“他叫小锁?难道是......” 冬葶将小锁放下来,道:“小锁,那是你爹爹。去,让爹爹抱抱。” “他真的是我儿子?”费扬武再次落泪,看着眼前这个可爱的男孩儿简直不敢相信,他以为自己会孤独终老,没想到此时此刻不但寻回了妻子,还得到了一个儿子。他一把抱起小锁亲吻着他,“小锁!我的儿子!你和你娘受苦了......”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零三章:重逢之慨 第一百零三章:重逢之慨 深夜,费扬武舍不得离开妻儿于是和冬葶一起留在小锁的房里哄孩子睡觉。小锁已经渐渐睡着,小手还握着父亲粗犷宽大的手掌。 费扬武温柔地看着小锁,这孩子五官和冬葶极为相象,但是眉宇间却有着自己的气度。他伸手抚摸着孩子的头发,叹道:“我这个做父亲的没有照顾过这个孩子,现在想来真是愧疚难当。”他又转身看着冬葶,另一手搂着冬葶道:“还有你,知道你在外流落这些年,我连想都不敢想。一想起来就心疼万分。” “你又何须去心疼这些?你我能够再次相遇已经是上天恩赐的福祉。”冬葶靠在费扬武的肩头,柔声道:“这些年我对你也是无尽的思念,但就是不能去找你。我多方打听你的消息,只希望能知道你平安无事。” 费扬武放开小锁的手,替他掖好被子后便拉着冬葶坐到一边。“能告诉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吗?为什么大家都说你患天花而亡,而你却尚在人间呢?” 冬葶似乎并不希望费扬武知道那么多,她只是淡淡地笑道:“这些事情就不要再去追究了。你我就好好珍惜此刻的重逢吧。” 冬葶越是不说费扬武越觉得事有蹊跷,他紧握着冬葶的手认真地说道:“冬葶,告诉我。我一定要知道。这些年我身边没有你,我过的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有时候真想在战场上被人一刀了结了。若是真如此,岂不是你我从此阴阳相隔?”他看着冬葶的眼睛,觉得她的眼神有些闪躲,他双手握着冬葶的双肩道:“你和小锁过着清苦的日子,我过着相思难舍的生活,我们所经历的苦痛总要有一个理由,你告诉我。我答应你,我不会做任何出格的事情,我只是想知道真相!” “你真的不会做任何出格的事情?”冬葶听到费扬武的保证才有些心软下来。 “我保证!”费扬武也知道冬葶为什么不愿意告诉他,就是怕他知道真相后前去寻仇,既然冬葶有所隐瞒,看来牵扯到的人非富则贵,她也是不愿意看到自己去冒险。他拉着她的手说道:“我现在有了你和小锁,我很是珍惜,我不想在市区你们。所以我知道真相后也会为了你们放弃报仇。”他俯身亲吻了冬葶的额头柔声道:“难道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什么对我最重要吗?” 有了费扬武的保证冬葶才放下心来,她顿了顿后说道:“那时你出征在外,我与我娘莫名地患病卧床不起,其间发生了什么一概不知。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身在范先生府上,范先生告诉我,是有人想我离开你,但是出于什么目的就不得而知了。他们下药将我和娘弄成患天花的假象,将我们与世人隔绝,然后宣告我们因天花而亡即刻焚化。”说到这里冬葶不由地想起了自己的母亲,两行泪热滚滚而下。“范先生犯险将我和我娘救出,但是我娘由于服用了过量的药物而......她临终的时候托付范先生照顾我,让我离开你,永远都不要再回来。”看到冬葶伤心落泪,费扬武将她紧紧搂在怀中,那心痛的感觉实在无法言表。冬葶继续说道:“我醒来后本也想随着我娘去了,但范先生告诉我,我已经有了小锁。为了这个孩子,我告诉自己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只是......”冬葶看一眼睡着了的小锁更是心疼万分,“但是由于我体内残留药物,所以孩子一生下来就......就不能说话......”冬葶再也忍不住抱着费扬武抽泣起来,“费扬武,对不起......我没有照看好我们的孩子。” “这不怪你!不怪你!”费扬武忙安慰道:“你们母子现在能在我眼前,我已经很知足了。小锁会不会说话都不要紧,他始终是我们最疼爱的儿子。只要他健康长大,我就已经很高兴了。”他轻轻地拂着冬葶的背脊柔声道:“我现在别的不求,只求你们平安。” “后来范先生送我来了这里,他一直接济我们母子。后来这家客栈的老板要举家迁走,范先生也替我顶下这间客栈让我有所依靠。”冬葶看着费扬武说道:“范先生真的是我们母子的再生父母,费扬武,你回去后一定要替我向他谢恩。” “嗯!那是当然!”费扬武说道:“他非但是你们的再生父母,更是我费扬武的恩人。现在想来范先生是知道我此行定会遇见你,所以才......”他想起了临行前范文程问他的一席话,现在想来句句有所暗指。他耳畔响起了范文程的一句话“我再问你,如果让你再选一次,你究竟会选你的前途还是冬葶”。想必范文程是在提醒他,若是遇到了冬葶,他将会重新面临一次选择。 “费扬武......”冬葶看到他略有神思便推了推他,“你怎么了?” “哦!没什么。”费扬武笑了笑道:“很晚了,我们出去吧。别吵着孩子睡觉。”于是两人离开了小锁的房间去了冬葶的卧房。 费扬武和冬葶如同新婚的夫妇一样,多年之后再次相见,同床共枕分外感慨。费扬武抱着冬葶,柔声道:“多少次梦里我都这样抱着你,都不忍心醒来。如今我真的不知是否依旧在梦中。如果是,那我宁愿这辈子都不要醒过来。” 冬葶双颊绯红,宛如少女般青涩娇羞,她轻轻在费扬武的肩头咬了一下,含羞地看着他道:“就算你醒来,我也会在你身边。”费扬武不禁情动,紧紧地抱着妻子...... 第二日一早,费扬武从房里出来,抬头便看到了那个小二。小二看到他忙点头道:“客......客官早。” 一旁的老朱“啪”一声打在小二的脑袋上道:“什么客官?这是我们东家的当家的,要叫当家的。” “哦!哦!”小二忙改口道:“当家的,早。” 费扬武笑呵呵地道:“叫什么都行,不用这么拘束。” 不一会儿冬葶也从房里出来,抬头看到小二和老朱不知为何脸上一阵热,“你......你俩不去干活儿在这儿瞎聊什么呢?”她急忙要把他们支开。 老朱和小二见了忙识趣地笑道:“是!是!这就去。” 两人走了之后费扬武转身笑看着冬葶,她含羞的样子特别迷人。“多年不见,你倒是会调教人了?” 费扬武明知冬葶是害羞才这么说,可非要说她变厉害了,冬葶听了又好气又好笑,微嗔道:“是啊!这调教人的本事还是从贝勒爷您府上学来的呢。” “哈哈~~”费扬武拉着她的手说道:“将来可别用在你夫婿身上哦。” “贫嘴!”冬葶看天色道:“我要送小锁上学去了。你且在此等我片刻。” “让我送吧。”费扬武说道:“我想弥补这些年来我对孩子的亏欠。” 冬葶看着他,心知他对孩子的内疚。“好,学堂就在巷子最东头儿。”这时候小锁已经自己洗漱好背着书包站在母亲的院子门口,手里拿着一个饽饽。“小锁,吃早饭了吗?” 小锁笑呵呵地举手,把那个饽饽给母亲看。冬葶走过去道:“要趁热吃,知道吗?”小锁微微点头然后咬了一口饽饽,冬葶指了指费扬武道:“今天让你爹爹送你去上学,你要乖乖听话,别乱跑。” 小锁侧着脑袋看看费扬武,小嘴咧开来笑了。他走过来伸出小手握着费扬武宽大的手掌,然后微笑着看着他。费扬武只觉得心头一热,这父子之间血浓于水的温情不需要任何解释,他一把抱起儿子亲吻着他的脸蛋儿,“孩子,将来爹每天都送你上学去!”他回头对冬葶道:“我送他上学去了,一会儿就回来。” 费扬武抱着小锁上学,都不忍心放他下来走路。这个孩子虽然不会说话,但在费扬武心里他比天下任何孩子都要聪明都要可爱。到了学堂他终于有些不舍地放下小锁,“下了学爹来接你回家。”小锁笑着点头,然后把手里吃剩下来的一小口饽饽塞进了费扬武口中。费扬武吃着这一小块饽饽有些忍不住想哭,这么懂事的孩子,他竟然错过了六年。“乖,进去吧。” 费扬武目送着儿子进了学堂,刚要转身离去就被人叫住了。“这位相公,请留步。”回头一看是一个花须老者。 费扬武问道:“您是......” “在下是这学堂的教书先生。”老者道:“这位相公好似面生,不知是贺小锁的什么人?” “我是小锁的父亲。”费扬武直言不讳地说道:“原来是先生,在下有礼了。”为了表示对儿子启蒙之师的尊重,费扬武作了个揖。 老者道:“相公不必多礼。”他上下打量着费扬武道:“看这位相公不是本镇的人吧?” “正是。”费扬武答道:“在下多年都在外谋生,不曾回来。”他没有将自己的真实身份说出来。 “噢!”老者微微点头道:“相公不要介怀,在下也是见您面生,多嘴问一句。” “先生过虑了,您这也是为了孩子好。”费扬武问道:“我想问问先生,贺小锁在这里念书可好?” 老者看看已经入座的小锁,道:“这孩子甚是聪慧,念书写字都很好。只是可惜了不会说话,若是能说话,这孩子必定是可造之材。” 这话听得费扬武既高兴又失落,孩子聪明他当然感到高兴,可是孩子的先天缺陷却让他心痛不已。若不是那些歹人下毒手,小锁将会是一个健康的孩子,他和冬葶也能亲耳听到孩子叫自己“爹、娘”。想到这里费扬武不由地想手刃那些歹人,但他答应了冬葶不再追究。他托老者多多照顾小锁后便兀自往回走去。 一路上费扬武想着一件事。他已经和冬葶重逢,显然他断定是不能接受本来已经默许的和宝灿的婚姻。那么这件事该如何处置?临行前范文程曾经问他的那个问题,他的答案也不会改变。那么是不是意味着他将要放弃一切来到这里和冬葶、小锁一起远走高飞?费扬武无限乐意这么做,但这件事并不是他想做就能做的,必须有着精心的安排。那么该如何安排? 回到清河客栈,冬葶正忙着收拾东西准备开市。费扬武拉着她道:“冬葶,我有话与你商量。你且随我来。” 两人回到房里冬葶便问道:“什么事情?”她看到费扬武神情颇为严肃,便知道他在思虑今后的问题。 “冬葶,你要相信我,我今后再也不会与你们母子分离。”费扬武先表明了自己的心迹。 冬葶认真地点头道:“我相信你。” “好!”费扬武坦白地说道;“不瞒你说,我此番出行之前皇上就已经赐婚,让我与宝灿格格完婚。”他握着冬葶的手说道:“我心里并不接受这个安排,但是......”他长叹一声道:“身不由己。况且那时我以为你已经不在人世,所以我就默认了。”说到这里费扬武很是内疚,他曾经说过冬葶是他唯一的妻子,但是现在却告诉冬葶他曾经默许了要娶别人。 反而冬葶倒很善解人意,她明白身在皇族的无奈,很能体谅费扬武的那句“身不由己”。她安抚着费扬武道:“我明白。你不用太过内疚。” “冬葶......”费扬武心中感激万分,他握了握冬葶的手说道:“我在这里会留几日,几日之后我便会回盛京。我要安排好一切,然后回来与你们母子远走高飞!” 冬葶看着费扬武坚定的神情,心中无限感动。他如今已经是名噪一时的大将军,他为了自己和孩子能放弃一切,虽然她知道往前推六年他也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但此刻他的地位和名望,他依旧如此果断地决定让冬葶欣慰不已。“我相信你。你去吧。我和小锁会等着你回来。”冬葶靠在费扬武的肩头道:“只是希望这一等不要再等那么久。” 费扬武抱着她道:“我答应你,一定会尽快回来。不过......”费扬武警惕地起身关上了房门,道:“不过我在此出现的事情已经被人看到,所以这里已经不安全。我担心会有人通风报信,那些本来想加害你们的人会趁我不在再施毒手。所以我要先替你们做好安排。”所谓吃一堑长一智,费扬武先前的疏忽才导致了秋嫂惨死、妻离子散的后果,现在他更加小心地处理这件事,一定要做到百无一疏。“我打算过几天送你们去一个安全的地方,你们在那里等着我。”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零四章:周密筹划 要如何安置冬葶母子?费扬武不敢再掉以轻心,几日里除了弥补六年离散的缺憾外他和冬葶计算了客栈的盈余以及安置伙计们的费用,他们要结束客栈离开清河镇。 在清河镇过了约六七日光景,费扬武便决定将冬葶母子暂时送回旅顺安置。那里是冬葶生活很久的地方比较熟悉,而且他刚游历过旅顺,觉得这个地方因为很早就成为了大清的属地所以较早地安定下来,民风朴实可以暂时居住。 这一日在闭店之后费扬武和冬葶将老朱和小二还有两个厨师留了下来,说明了要结束客栈并给与了丰厚的遣散费,众人虽有不舍但也只好接受东家的安排。大家散去后费扬武和冬葶匆匆收拾细软,因为他们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们打算离开,所以决定明天一清早就悄悄离开清河镇。 小锁对父母收拾细软的举动有些奇怪,他拉着冬葶指了指已经包裹好的包袱,一脸疑问。冬葶把小锁饱在腿上说道:“小锁,你爹爹要带我们去另一个地方住下,我们明天一早就要离开。你乖乖地回去睡觉,明天一早娘叫你起床。” 小锁听了似有吃惊,他跳下冬葶的膝盖跑去自己房里取了书包来,向母亲指了指书包。费扬武见了便过来抱着他道:“小锁,你是不是担心搬走之后你就不能念书上学了?”小锁认真地点着头,费扬武笑道:“放心,爹会给你找新的学堂新的先生。你那么聪明,爹一定会让你受到最好的教育。”小锁听了之后紧锁的眉毛才舒展开来,他微笑着点了点头。费扬武笑道:“现在你可以安心去睡了。爹抱你回房,好吗?” 费扬武送小锁回房休息后又回到冬葶房里,冬葶问道:“孩子睡了?” “睡了。”费扬武继续帮忙收拾行李,“这孩子真的很喜欢念书,等你们安置妥当后我会尽快给他找一个先生。” “费扬武。”冬葶停下了手,“你送我们去旅顺后要多久才能回来?我......”冬葶面露难色,“我不想再一等等六年。” 费扬武拉着她的手道:“我也不想。放心,我会尽快想办法抽身。这事儿我要回去同范先生商量一下。我答应你,不会太久。” “我知道你肯定有很多事要交待......”冬葶善解人意地说道:“只要你能回来就行。我和小锁都会等着你。” “我一定会回来!”费扬武抱着冬葶道:“我这一次绝对不会再放手。” 第二日一清早,清河镇的城门刚刚开启费扬武一家就驾着马车离开了这里,他们一路取道赶往旅顺。不出四五日功夫他们就到了旅顺,费扬武不敢在闹市的地方安置冬葶母子,他选择了较为僻静的一处宅院,留下了身上所有的财物应该够他们母子生活几个月。他交待冬葶近些日子尽量不要出去走动,等候着他回来。 费扬武向济尔哈朗告假的日期快到了,他安置好妻儿后便匆匆离开了旅顺赶往盛京。 济尔哈朗知道费扬武回来的消息后立刻宣他来见,见费扬武风尘仆仆的样子便道:“你可算回来了。这婚事安排都办得差不多了,我还真怕你逃走了。” 费扬武解释道:“被路上的景致吸引才耽误了行程,婚事倒也不着急,我还有很多公务要处理,往后几日也不得空。” “公务要理,这婚事也不能耽误啊。”济尔哈朗道:“皇上这几日龙体抱恙,也想等你这婚事来喜庆喜庆呢。” “这还有些日子,既然二哥哥揽了这事儿,您就替兄弟费心吧。”费扬武想暂时稳住济尔哈朗,以免他心生怀疑。“我手头倒真有一些公务,实在抽不出身。” 济尔哈朗笑道:“帮你准备婚事是皇上交待的,我可不敢马虎。不过你回来了,是不是也要去宝灿府上看看?去拜访一下图赖将军?今后你们可是一家人了。” 费扬武微微点头道:“这事儿我会抽空去,二哥哥放心。” 从济尔哈朗那里出来后费扬武便赶去范文程那里,范文程近日身体不适一直在家将养着,皇太极顾念他的功劳也吩咐在他没有康复之前不用上朝当差。费扬武此次倒是当作探望老师,也算是师出有名。 见了范文程后费扬武便将房门关上,“先生,我......” 不等费扬武开口范文程便知道他要说什么话,“怎么?见到了你想见的人了?” 费扬武双膝跪地向范文程行叩拜之礼,“费扬武感激先生的大恩大德,替我抱住了妻儿。我无以回报,请先生受我三拜。”说着就“咚咚咚”地给范文程磕了三个响头。 范文程忙从病榻上起来赴起他,“不必如此。当时我也是尽人事而已,” “先生请坐!”费扬武扶着范文程坐回病榻,“不过现在学生还需先生指点迷津。” “噢?”范文程看看他道:“你是不是想问如何抽身远离朝廷?” “先生真是料事如神!”费扬武感叹道:“正如先生所说,我已经厌倦了这样的生活,既然我已经找到妻儿,今后的日子只想与他们一起安静地度过。但如今我处境尴尬,皇上赐婚就在眼前,还望先生替学生想个长久之计。”费扬武感激地看着范文程,希望这位从小到大的老师能帮他走出这个困境。 范文程摸了摸胡须道:“近日李自成对明军影响极大,皇上纵观局势已经安排另一次入口之战。这次奉命出征的将军应该是阿巴泰,你可以主动请缨以表忠心。此次阿济格和豪格也都有参与,我想他们不会反对你的加入。然后战役之中你便可伺机隐退,从此不再出现。” “伺机隐退?不再出现?”费扬武念叨了一遍后看着范文程,“先生的意思是......” 范文程笑了笑道:“记得你小时候曾经说过,大丈夫要为族人开疆拓土,就算死也要死在战场上,马革裹尸。” 费扬武笑道:“学生明白了。多谢先生点破迷津。不过大婚之日在即,如何说动皇上让我先出征后成亲呢?” “费扬武,这个不必皇上俯允。”范文程道:“想必你回来后还没有去看过宝灿格格吧?你也知道这位格格对你情根深种,而且会不惜任何代价支持你的一切决定。所以......你可以让她自己提出延迟婚期,我想女方主动要求皇上不会不答应。” 费扬武听了频频点头,“先生果然妙招!我这就去宝灿那里!”说着就要起身离去。 “等一下!”范文程叫住了他,“费扬武,宝灿格格对你痴情一片,无论怎么解释,你这一次都是亏欠于她,对她仁慈一点。” 费扬武先回家洗漱一番,然后先去阿济格那里商议了上表出征的事情。对此他倒是没有太多的顾虑,他觉得若不是婚事的牵绊,皇上一定会答应他的请求。可是范文程最后的那句话倒是让费扬武有些于心不忍。 宝灿格格等了费扬武六年,他虽然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梦,但也不是铁打的心。宝灿对自己的恩情费扬武心知肚明,他也感激宝灿多年来对他的关怀,但是他心里只能容下一个贺冬葶,他只能对不起宝灿了。若是能按照范文程的设想按部就班,那么既能安抚宝灿也能让自己抽身,倒是一个一举两得的计划,但是从内心上来说,费扬武还是觉得对不起她。要跨入宝灿府上的那一刻,费扬武心里充满着无限的愧疚,但是他这一次只想自私一回。 宝灿知道费扬武来了欢喜得紧,忙命人梳妆。毕竟宝灿用了六年宝贵的青春年华来等待费扬武,她希望用自己最美貌的模样去见未来的丈夫。 图赖倒是先于宝灿接见了费扬武,看到费扬武便道:“贝勒爷出去游离多日,回来后倒是显得容光焕发啊。” “一直忙于公务,难得出行一次倒是能松弛心情。”费扬武笑道:“不过在下还是放不开手头的事物,所以尽早回来了。” 图赖笑道:“究竟是放不下手上的事物还是心里牵挂着舍妹啊?”他看到宝灿从闺阁里走出来便道:“看看,说曹操曹操就到。你们俩聊着,我还有事儿。” 图赖识趣地走开了,费扬武回头看到宝灿,心里一阵纠结。“你回来啦?”倒是宝灿先一步开口,“看你的样子似乎消瘦了不少。” “是吗?”费扬武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道:“刚才你哥哥还说我容光焕发呢。”他等宝灿入座后才坐了下来,“近日可好?” “好。”宝灿知道自己就快成为费扬武的新娘,倒有些显得不好意思起来。“你今日刚到盛京怎么不先回去歇息,倒是马不停歇地跑到我这儿来了?” “呃......”费扬武顿了顿道;“其实我过来是有要紧事同你相商。” “噢?什么要紧事?”宝灿看着他问道。 费扬武看到宝灿看着自己倒显得有些心虚起来,他忙闪开了宝灿的眼神故意站起来踱了几步。“我回来后看了看手头的公务,知道皇上已经准备新一次的入口之战,已经任命了阿巴泰将军。我刚才去了阿济格那里问了问,了解到这次战役十分重要,或许就是我们打开明朝关卡的关键一战,阿济格、豪格还有瓦克达都会各自参与。我......我想......”说到延迟婚期的时候,费扬武的舌头就好像打了结,结结巴巴说不下去。 “你想推辞婚期先随同出战吗?”宝灿倒是看出了费扬武的心思。 “正是!”费扬武忙说道:“你真是冰雪聪明。我的确有此意思。但是皇上已经下令让你我们不日成婚,若是如此我必定会错过此战。所以......”他看看宝灿道:“所以我想先同你商议一下,能否延迟婚期?” “当然可以!”宝灿没有任何犹豫地说道:“你从小的宏愿就是为大清开疆拓土,如此重要的战事若让你缺席必定有所遗憾。”宝灿宽宏大量地说道:“我既然要成为你的妻子,当然要以丈夫的宏愿为自己的愿景。我同意延迟婚期,等你凯旋归来。”宝灿笑着走过来拉着费扬武的手说道:“到时候我有一个巴图鲁的丈夫,也是我的荣耀,不是吗?” “你真的不会在意?”费扬武看着她问道。 “不在意。”宝灿笑道:“一会儿我就向我哥哥提,让他向皇上奏请。不过......”宝灿咬了咬嘴唇略微低头道:“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费扬武忙问道。 宝灿含羞地看着他道:“一定要为了我平安回来。你凯旋归来之日,我必定身着凤冠霞披在城门口等着你,完成我们的婚礼。” 费扬武听了心中不禁一阵内疚,这个诺言要他如何应承?宝灿这般对他着实让他于心不忍,但是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冬葶和小锁正等着自己回去呢。届时自己会“马革裹尸”地回到盛京,宝灿尚未与自己成亲,皇上必定会另择佳婿给她,就算那不是自己欢喜的男人,但至少也让宝灿有所归属。为了冬葶和小锁,只能对不住眼前这个痴情的女子了。 “我答应你,无论生死,一定回来见你。”费扬武还是给自己留了一丝余地。 “不!你要答应我,一定要平安回来!”宝灿满含爱意地看着他。 “......好......”费扬武不得不应下,“我答应你。”只见宝灿脸上露出了温馨的笑容,这笑容让费扬武难受万分。他心里只能深深地对宝灿说一句“抱歉”了。 奏请出征的折子很快就递了上去,皇太极看到后有些为难。他很想费扬武这员虎将能够参与到这场战役中来,毕竟这场战役关系重大。但是由于先前就已经下旨赐婚所以才在最初的作战计划中未安排费扬武。此刻收到他自动请缨的折子,皇太极心中大喜但又怕延迟婚期会让图赖有所不满。正当皇太极举棋不定的时候,图赖的一份奏请延迟宝灿婚期的折子让皇太极眼前一亮,他毫不犹豫地批准了两道奏折,并赏赐了不少珍玩给宝灿,以示她明达识理的贤惠。很快任命费扬武为先锋的旨意下达了,当费扬武接到上谕的那一刻便知道离他和妻儿相聚的时日不远了。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零五章:堕崖战死 此番战役由大将军阿巴泰率领,分两翼从界岭口及黄岩口毁墙而入,长驱南下。费扬武同阿济格一起向黄岩口进发,而瓦克达和豪格则跟随阿巴泰从界岭口进发。大军出发后的第二天晚上驻扎在一个小山坳里。 夜深人静,众将领知道就快迎来大战都早早前去休息。而费扬武心中有事无心睡眠,他走出营帐坐在一个火堆旁,随意拿起地上的枯枝扔进火堆,听到“噼啪噼啪”的声音费扬武心里有些混乱。这一次他是“必死无疑”但是要如何死的无疑呢?另外,旅顺那边的冬葶和小锁怎么样了?母子二人始终是费扬武难以割舍的牵挂。 “费扬武。”阿济格刚看完前方送来的军报走出营帐就看到费扬武坐在火堆边,“这么晚了你还不睡?”阿济格也坐到了费扬武身边,侧目看着他,“明天傍晚就能岛黄岩口了,大战即将开始,你还不赶快去养精蓄锐,倒是在这里傻坐着。怎么?实在想念宝灿吗?” 费扬武笑了笑并未作答,“听说前几日你的福晋刚为你生下次子?真是恭喜。如今你二子一女,真是美满。” 阿济格嘴角微微一扬道:“也就这样了。旁人看着美满,到底如何也就只有自己才知晓。”他看着费扬武道:“我心里纵然放不下哲敏,但毕竟也顺了皇上的意思娶妻生子。宝灿格格对你情深意重,你就不要再辜负她了。” “唉~~”费扬武长叹一声,不语。 “哲敏嫁为人妻,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接收事实。”阿济格叹道:“更何况冬葶已经不在人间,你又何必执着这么多年呢?看一看身边的人,珍惜她吧。” 费扬武心事沉重,道:“阿济格,如果这一次我不能回去......” “你胡说什么?”阿济格皱了皱眉道:“你我征战沙场这么多年,每一次都是刀口舔血但每一次也都能保命回家。这一次也不会例外!而且宝灿正等着你回去成亲,这个时候就不要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了。” 费扬武沉了沉气道:“宝灿对我的情义我知道,所以也不想辜负她让她伤心。所以......”费扬武看着阿济格道:“所以如果我有何不测,还请你帮忙费心多照顾。” 阿济格看了费扬武一眼,觉得他今天怪怪的。“我看你必是行军疲惫了才说这些。赶快去休息吧。这些没边儿的事儿就不要多想了。”说着就站起来拍了拍费扬武后回营帐去了。 费扬武似乎有很多话想嘱咐阿济格,希望他能在自己“死后”能照看好他所亏欠的人。他起身回到营帐,躺在床上也是睡不着。 此番清军大军行军迅速,黄岩口守军并不多,仅一天工夫就已经攻破。同时界岭口也传来捷报,阿巴泰将军也报捷。于是大军继续南下直逼山东兖州。大明此时正受到农民军李自成的不断骚扰,再加上清军的突然袭击已经苦不堪言。崇祯皇帝派兵赶赴山东支援抵抗清军的入侵,但是此时明军早就疲于奔命,不堪一击。 兵至山东府,城门紧闭。城中的民众早就听说清军来袭,能逃的都往京城方向逃亡,不能逃的就呆在城中听天由命。阿巴泰在城外攻城两日,但明军顽强抵抗倒也未让清军破城。 “哼!我看他们还能守到什么时候?”阿巴泰气冲冲地回到营帐,“我看再过几日他们就会粮尽!” “但是山东府城墙坚固,我们也只有等待。”阿济格摇摇头道:“难道就这么耗下去?” 瓦克达有些急躁,道:“早晚都是死,何必等待?还不如拼死一战!我军早已将明军送粮的道路封锁,他们又何必负隅顽抗?投降不更好?” “你先别急躁。”费扬武说道:“看大将军怎么说吧。”费扬武也有些心急,要是山东府不战而降那么他怎么“战死沙场”来脱身? 阿巴泰想了想道:“明日再攻!我就不信山东府的城墙就这么固若金汤!” 第二日阿巴泰派人架梯攻城,明军继续抵抗,但因为士兵缺少粮饷抵抗不了清军的连番攻势,终于在午后被清军攻占了城楼。不久城门大开,清军涌入山东府。 费扬武策马入城,明军主力眼看后无援军前有强敌,便开始不要命地与清军厮杀起来,清军倒也一时未得上风。守军之中也有几员明朝大将,实在因为没有后援、欠缺粮草,才被清军破城。其中一位大将张奇正勇于作战,谋于战略,正是皇太极极力想得到的大将,还特地吩咐阿巴泰,不得伤及性命务必带回发落。 几番交战明军开始显现颓势,其中一部分精锐士兵眼见大势已去便劝谏几位将军尽快逃离保命。张奇正誓死不逃但奈何不了亲随们的强行带离往城外逃去。 山东城内几乎已经报捷,但是阿巴泰苦寻张奇正无果,正在愁怅之时有军士来报,说看到明军小部分残余从后山逃走。 “张奇正可在?”阿巴泰忙问道。 “回大将军,其中有三位将军模样的人物,但不知是否有张奇正此人。” 费扬武一听忙道:“大将军,我去追!”说着就拍马飞奔而去。 阿巴泰还没开口就看到费扬武已经跑远了,“来人,派人跟从贝勒爷去。切记要活的!” “我也去!”阿济格也要跟着去,但是却被阿巴泰叫住了。 “英亲王!”阿巴泰说道:“城内初定,还望英亲王前去主持大局。”虽然阿巴泰是此次战役的主帅,但破城之后城内事务的主持还是应该交由出身皇亲的亲王把持。 “这......”阿济格皱皱眉,他知道张奇正武功高强,恐怕费扬武应付不过来。同王的肃亲王豪格更是身份尊贵,是皇上的大阿哥,也要留下来。“瓦克达!赶快派瓦克达同去。”而此时瓦克达正在别处作战,军士听闻立刻跑去找寻瓦克达,另一队兵马则先行前往支援。 费扬武带着约五十来人追赶明部残余,追至一片黑树林终于追上。“给我拿下!”费扬武一声令下清军便一拥而上将明军残部团团围住。张奇正和两位副将身边只有三十多人,相对而言自然是清军占了上风。但这三十多人眼看必死无疑便拚死一战,双方死伤各半。 两名副将也是武功高强之人,他们与费扬武交战之际冲着张奇正道:“张将军,快走!” 张奇正身为武将怎肯独自脱逃,他拔剑上前与之厮搏。费扬武勇武过人,且看身边军士与明军相较并未占优势且已经死伤过半,他更是使出全力对敌。其中一名副将被费扬武伤及要害已无抵抗之力。而费扬武的身上也被剑砍伤数处,另一副将眼见费扬武受伤便连拖带拽将张奇正拉上马往树林深处跑去,只要穿过这树林翻过一个山头就能进入明朝的属地范围。 “别跑!”费扬武也翻身上马紧追而去,他的两名部下见状担心费扬武应付不过来便也骑马追上。 费扬武追张奇正至山崖,眼看前方已经无路,张奇正跳下马来一脚踢向自己的副将。“如今逃亡至此已是没有退路,早知这样还不如死在山东府内!” “将军乃是朝廷重将,能保下一命依旧能为朝廷效力!”副将跪在地上劝道:“将军,前方有条小路,将军赶快离去!末将在此断后。”说着就用力将张奇正往小路上推。 “往哪里走!”费扬武追踪至此下马提刀道:“张奇正,还不快投降!” “我张奇正食大明俸禄,就算死也是大明朝的鬼!”张奇正拔剑向前。 副将见状也只能随之对抗费扬武,几番回合下来费扬武有些招架不住,此刻两名随行的将士赶到立刻上前相助。 瓦克达快马赶至黑树林看到狼藉一片,明军残部已经全军覆灭,留下的清军也是死的死伤的伤。“贝勒爷何在?”瓦克达勒马大声问道。 “贝勒爷骑马追着张奇正往那边去了!”一名受伤的军士指向往山崖上去的路。 “追!”瓦克达率兵快马追向山崖。 到了山崖只见山崖上躺着两具尸首,一具是张奇正的副将另一具身着镶蓝旗铠甲倒在血泊中,除此之外并未见到费扬武和张奇正两人的踪影,瓦克达跳下马跑向前推了推那个镶蓝旗的军士,“贝勒爷在哪里?快说!快说!”怎奈那个镶蓝旗军士已经气绝。 “贝勒爷!山崖下有人!”随同瓦克达前来的人凑近山崖往下看去,就看到山崖下躺着两个人。 瓦克达忙跑过来趴在山头往下看去,看服饰一个是明将另一个则是八旗将领。“快!快下山!”瓦克达爬起来就跳上马往山下赶去。 当瓦克达到达山脚下时已经有人将两人平稳地移到一边,但是两人早就已经身亡。瓦克达快步赶来问道:“是不是费扬武?是不是费扬武?” “回贝勒爷......好......好像是贝勒爷。”一个军士说道。 “什么好像?”瓦克达朝尸首那里走去。 “回贝勒爷,由于两人从高崖堕下,身上和脸上被崖上的尖石树枝划破,都已经无法辨认。”军士跟随着瓦克达道:“但是奴才看到那人身上有着将军的令牌,应该是......是费扬武将军。” 瓦克达来到尸首边上低头一看,果然两人的面部已经血肉模糊无法辨认。“这......”瓦克达脑海中一片空白说不出话来。 “贝勒爷,这是在尸首上找到的令牌,是为费扬武将军所有。”军士呈上令牌上面还沾着血迹,“看铠甲也是费扬武将军所穿之衣。” 瓦克达颤抖着手接过令牌,咬着牙关忍着泪道:“将费扬武将军送上马车带回营帐。” 阿巴泰看着眼前的两具尸首不禁愕然,莫说无法擒拿张奇正,竟然还赔上了大清一员大将。这该如何向皇上交待? “费扬武!费扬武!”阿济格和豪格闻讯赶来,看到费扬武躺在那里立刻扑了过去。豪格顿时失声痛哭起来,“费扬武!你这叫我怎么向皇阿玛交待啊?费扬武!你驰骋沙场多年,怎么这一次就......” 阿济格走进费扬武低头一看道:“怎么面目如此难辨?瓦克达,怎么回事?” “初步看来是费扬武与张奇正交锋之时不慎双双堕崖。由于山崖诸多尖石树枝,才将费扬武和张奇正的面目损毁,以致血肉模糊难以辨认。”瓦克达拿出那块带血的令牌叹道:“但是这是从尸首上找到的令牌,证实是为费扬武所有。所以......”他看了一眼费扬武道:“所以此人应该就是费扬武。”他听着豪格的哭声,也不禁含泪而泣。 阿济格心痛无比,他看着费扬武不知如何以对。“费扬武......你怎能就此撒手人寰?可知宝灿还在盛京等你?” “唉~~”瓦克达长叹一声,“这该如何是好啊?” 阿巴泰倒是没有他们三人失去兄弟的痛苦,但却有着无法向朝廷交待的难处。“费扬武将军乃是朝廷的大将,这道折子该如何写啊?” “只能如实奏报。”阿济格拭泪道:“而且还要尽快奏报!” 费扬武战死沙场的消息传遍了军营,诸将领前来叩拜。由于费扬武的面目尽毁,凡是来人都不得瞻仰遗容。而阿济格、瓦克达、豪格三人则轮着给费扬武守灵。 深夜,瓦克达已经疲累不堪,再加上费扬武之死更是身心疲惫。阿济格见状便道:“你且回去歇着吧。这里我来守灵。” “你也奔波整日,还是我来吧。”瓦克达打起了精神。 阿济格说道:“我没事。你看你,满眼血丝,还是赶快回去休息。睡一会儿后你再来替我吧。”阿济格推着瓦克达出去休息。 灵堂内只留下阿济格一人,白烛素香显得凄凉。阿济格拿着一壶酒两个杯子走进后堂,往费扬武的棺柩边一坐,道:“兄弟,我知你黄泉路上寂寞,我来陪你喝一杯,送你上路。”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零六章:险中脱身 “兄弟,你还记不记得十五岁时你我兄弟几人偷偷跑去界凡城参战,之后被四贝勒责怪,但先汗却夸我们英雄少年。”阿济格倒上两杯酒,一杯自己一饮而尽一杯洒在地上。 “兄弟,你还记不记得十六岁时你遭到你二哥阿敏的制约,找我一起去四贝勒那里请求调任?四贝勒说你缺少磨练,只要你能在阿敏手下再当值一年,就将你调任。后来你说那是四贝勒在考验你的耐性。”阿济格倒上第二杯酒,一杯自己一饮而景一杯洒在地上。 “兄弟,你还记不记得十七岁时你如愿调入四贝勒营下,屡立战功。大汗每次庆功宴都会夸赞你是我朝将来的肱骨之臣。”阿济格倒上第三杯酒,一杯自己一饮而景一杯洒在地上。 “兄弟,你还记不记得......”阿济格一杯接这一杯,就好像和一个久违的兄弟一起对饮话旧一样,只是越说到后面他的眼泪越加忍不住落下来。 费扬武的遗体被盖着白色的布,由于面容尽毁众人都不忍心掀开来看一眼。阿济格此时已经有点醉意,他踉踉跄跄地来到费扬武身边,伸手想掀开布看一眼他的兄弟,但一想到费扬武的堕崖后身上的多处损伤以及脸上的重创,实在不忍心看一眼。“唉~~费扬武啊,你为何如此坎坷?此役回朝之后你便能成亲,宝灿还等着你回去呢。”阿济格叹了口气还是鼓起勇气掀开了白布,那张残损不堪的脸庞让阿济格心痛不已,“费扬武,你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这......这让我如何向宝灿交待啊?”阿济格伸手拉起费扬武满是血污的手,“这......这叫人如何忍心看一眼啊?”阿济格握着费扬武冰冷的手突然发现有点不对劲。 他不止一次地与费扬武把酒言欢也不止一次地和他摔跤,对费扬武的双手再熟悉不过了,这双手虽然已经是伤痕累累血垢满布,但感觉上就是不像费扬武的双手。“怎么......”阿济格心中有了一丝疑问,他立刻取来灯火凑近了尸体。“不像,不像。这不是费扬武!”阿济格不由地往后退了一步,他使劲揉了揉眼睛生怕自己因醉酒辨认错误。他再次凑近仔细辨认,若是单从身高和胖瘦来看,这人和费扬武极其相似,而且身着费扬武的贴身铠甲,显然就是一个费扬武。但若是凑近仔细辨认,还是能发现细微不同。 阿济格没有急急忙忙叫来人一同辨认,而是瞬间让自己冷静下来,他想起出事前费扬武的种种怪异的表现以及话语,似乎像在交待身后事一样,还特地提到了万一他死了让阿济格照顾一下宝灿。如此想来似乎他已经知道自己会死一样,这并不像每次出征都视死如归的费扬武。阿济格皱着眉在灵堂里踱步,难道他故意让自己假死?那么是为了什么呢?难道就是为了躲避和宝灿的婚姻吗?阿济格百思不得其解,但唯一能肯定的一点就是这个躺在门板上的死人并非费扬武,而是他处心积虑找来的替身。那么费扬武去了哪里?阿济格立刻迈步走向大门口想吩咐人去山崖那边继续寻找,但到了门口却又停了下来。既然费扬武如此大费周章地安排自己战死,一定是出于某个自己不知道的原因。作为兄弟,是不是应该顺着他的安排继续走下去呢?阿济格返身回到灵堂内,“看来费扬武是不想再回来了。”他喃喃自语道:“既然如此,我便成全了他吧。”阿济格做出了决定,他依旧将白布盖在尸体上,他要帮他的兄弟做好这件事,这件事可能是他为兄弟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来人!”阿济格大声唤来军士道:“拿纸笔来,我要写折子。”他要连夜写好折子上报朝廷,让朝廷尽快将费扬武已死的事情作实。 费扬武一身布衣飞马向旅顺赶去,一路上他不由地感叹上天相助。他本来以为很难以战死来脱身,但不曾想正好有追赶活捉张奇正德事情发生,他追张奇正至山崖,两人拼死相战。张奇正的两个福将和费扬武的两个随从都先后战死,最后张奇正与费扬武搏斗中不慎堕崖而亡,费扬武也险些滑落掉下山崖,幸好抓住崖边的一颗树才得以幸存。他爬上山崖看到躺在血泊中的两名随从,顿时想到一个主意。他把自己的战袍给其中一个与自己体型相像的将士换上,然后用石块砸破这名将领的面容再将尸体推下山崖,制造成他和张奇正一起堕崖而死的假象,之后他便骑马从树林的小道上迅速离开。他绕道躲避战争地区,绕远路赶往旅顺。 费扬武马不停歇地往旅顺赶,中途不敢有任何停顿。万一他制造的假象没有欺瞒过众人,他们寻来也无法寻找到他,况且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就算他们要找他也不知道往哪里去。一整夜下来他已经进入大清的领地,只要再跑一天就能到达,他的马匹也跑不动了,费扬武不得不停下来休息片刻并换一匹马匹。 这里虽然是清军管辖的范围,但费扬武一身布衣,脸上也刻意弄得脏兮兮的,所以进出各城都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他在一座小镇里的一个茶摊上休息了半个时辰,换了一匹马。 他刚要离开就看到一个镇民匆匆跑来坐在邻桌,“喂!喂!你知不知道,山东府昨天出大事了!”费扬武本来要走但一听便坐了下来。 “哦?什么大事啊?” “昨天大明和大清同时损失两员大将!一位是大明名将张奇正张将军,另一位是大清的勇猛之将费扬武将军。” “呀!那么昨天的那场仗是谁胜了?” “当然是大清的铁骑。”那人叹了口气道:“张将军已经不容易了,守了很久才......总之是大明的气数尽了呀。” 怎么?他们真的认为我已经死了?费扬武听了不禁暗喜,看来自己虽然仓促的部署起效了。只要大家相信他已经死了,那么他就能带着冬葶和小锁过着安宁的日子了。 “费扬武......”瓦克达看到要给费扬武入殓不禁上前想看费扬武最后一眼。 “瓦克达。”阿济格伸手握住了瓦克达要掀开白布的手,“他的容貌......大庭广众,就不要让他为难了。” “可是......”瓦克达含泪看着阿济格,他很像再看兄弟一眼但阿济格说的没错,这里这么多人来送费扬武,就不要让死者为难了。他将手收了回来,“唉~~” 阿济格已经亲自上疏朝廷向朝廷报丧,他不知道同样和费扬武相熟的瓦克达会不会看出端倪来,所以只能尽量阻止瓦克达。 前线的战争尚未结束,阿济格、瓦克达等人都是主要将领不能离开,若是普通将领是要派人护送棺柩回去即可,但费扬武身份特殊,大家都不愿意让他孤独上路没有人陪伴。阿巴泰当然不想手下重要将领临时离开,但也知道他们兄弟情深也不好开口。 “我去!”瓦克达道:“大不了日夜兼程赶回来!”瓦克达说着就要往外走。 “瓦克达,等一等!”阿济格叫住了他,“还是我去吧。回去后你要面对宝灿,你行吗?” 瓦克达听了便皱了皱眉,送费扬武的遗体回去必须要面对宝灿,他相比阿济格来说较为口拙也不知道该如何劝慰宝灿,他想了想也觉得阿济格是最佳的人选,他拍了拍阿济格的肩膀道:“也对,只有你能劝她。那你一路小心......好好劝劝宝灿,她一定......唉~~”他看了一眼棺柩,叹道:“不能送兄弟最后一程,我......”瓦克达也知道战事要紧,不得不接受现实,“这是我一生的遗憾!” 豪格站在费扬武的棺柩边上,他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最小的兄弟,多年来的战役已经将他锻炼成了一个威武的将军,他一脸倦容地扶着棺柩,“阿济格,我也想护送费扬武回去。” “豪格。”阿济格走过来安抚道:“你是大阿哥,不能走开。费扬武在天有灵,会明白你的这番兄弟情深的。”看着豪格忍不住落泪,他迅速地擦去眼泪不想让他的属下看到。阿济格见了颇为欣慰,豪格的确已经是个巴图鲁,他已经知道将领的威严,就算再亲的人离开自己也不能在自己的属下面前表示出哀愁,“豪格,在这里帮我处理事务,等我回来。” 阿济格转身对阿巴泰道:“阿巴泰将军,我会尽快送费扬武的棺柩回盛京,然后立刻赶回来。我想也就四五天的路程。多尔衮和多铎也会尽快过来与你们会合。”阿济格跨上马一挥手道:“好!上路吧。” 皇太极看着阿济格的奏疏久久不能平静,他一个人在大殿上踱着步时不时地长叹。门外的太监看到皇帝如此惆怅都不敢上前。代善闻讯也匆匆赶来,一看到大殿内皇太极的模样不禁止步,他叫来了一边的太监。“皇上他......” 小太监悄声道:“前线刚送来的折子,皇上看了后就愁眉不展至今。” “唉~~”代善叹了口气然后进殿道:“皇上......” 皇太极回头看到代善,皱眉道:“你也知道了?费扬武他......” 代善上前道:“身为大清子民、八旗子弟,费扬武应该知道每次出征都将是一条不归路。” 皇太极微微点头道:“这朕也知道,正如当年你我出征一样。只是......只是我们看着费扬武长大,看着他成为巴图鲁,如今他英年早逝实在是惋惜。” “阿济格正在护送费扬武回京......”代善担心地看看皇太极,欲言又止。 皇太极看看代善道:“朕知道你担心的是什么。朕已经召见了图赖和宝灿,这事儿迟早要让他们知道。” “唉~~可怜了宝灿。”代善无奈地说道:“好不容易等到费扬武,可却......我真怕这孩子顶不住。” “如果费英东老将军看到女儿如此,朕想一定会心痛不已。”皇太极说道:“不过死者已矣,你尽快在宗室近支里找一个门当户对的男子,千万不能委屈了宝灿。否则朕实在难以向费英东老将军和图赖将军交待。” 这时候小太监前来奏报,说图赖将军和宝灿格格已到。皇太极犹豫了一下让人先通传了图赖。图赖上殿后一脸严肃,他虽然不知道军情但也知道肯定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而且还同时召见了宝灿,肯定是和费扬武有关。 “图赖,你看看吧。”皇太极将阿济格的奏疏递给图赖。 图赖双手接过来仔细地看完上面的每一个字,“皇上......”图赖叹道:“奴才知道身为将领为大清牺牲乃是平常之事,但舍妹宝灿......她苦等费扬武多年,终于能守得云开见月明,但却造物弄人。奴才真不知该如何向她告知此事。”图赖跪下双手将奏疏奉上道:“请皇上念在我瓜尔佳氏三代为大清效力的份上,妥善安置舍妹。” 皇太极忙扶起图赖,“将军何出此言?你瓜尔佳氏一门忠烈,我怎么会亏待宝灿?况且我还答应过老将军一定会善待宝灿。只是费扬武不幸战死的事情实在让人惋惜,你放心,朕已经命礼亲王在宗室近支中另寻人选婚配宝灿。” 图赖叹了口气道:“奴才先替舍妹叩谢皇恩。但是......但是宝灿等了费扬武这么多年,恐怕不会答应另嫁他人。”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费扬武出事了?既然叫我来为何让我久等?”殿外传来宝灿的声音,她也知道可能是费扬武出事了,在偏殿等着心焦忍不住闯进大殿来。 “宝灿!不得无理!”图赖见了忙喝止宝灿。 “不要紧,让她进来吧。”皇太极道。 宝灿进殿后匆匆给皇太极行了礼,迫不及待地问道:“皇上,是不是费扬武出事了?” “呃......”皇太极看着宝灿焦急的模样实在有些不忍心告诉她,但这事迟早要让她知道。“宝灿,要知道每一个大清将士都可能会为国牺牲......” “牺牲?难道费扬武他已经......”宝灿听皇太极这么说马上意识到可能发生了什么。 “没错!他已经战死疆场了。”皇太极果断地回答道。 宝灿往后退了几步脚下一软差点晕厥过去。幸好图赖在扶住了她,“宝灿,你怎么了?” “宝灿,节哀。”代善安慰道:“想费扬武也不愿意看到你为他伤心难过。” “他......他什么时候能回来?”宝灿含泪看着代善哽咽地问道。 “阿济格正护送他的灵柩回来。想必后天清晨便能到达盛京。”代善回答道。 “后天清晨?后天清晨!”宝灿突然急躁起来,“来不及了!来不及了!我要准备,我要回去准备迎接他。”宝灿旁若无人般地匆匆跑出大殿。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零七章:大结局 宝灿慌慌张张回家把家里准备下的凤冠霞帔都翻找了出来,图赖匆匆赶回来看到这个场景担心不已。 “宝灿,你这是干什么?”图赖把妹妹拉到一边道:“我知道你很伤心,但也要冷静对待啊。费扬武作为将士,战死疆场是他身边每个亲人都要有的准备,包括我也是,随时都可能死在沙场上!” “哥,你不用多说,我都知道!”宝灿闪烁着泪光看着他,“这些道理我都懂,从小阿玛每次出征的时候都会这么告诉我。但是我答应了费扬武,等他回来的时候我会穿着凤冠霞帔迎接他,成为他的妻子。他后天就要回来了,我要履行我的承诺!哥,你要送我出嫁啊!” “送你出嫁?”图赖愣了愣,“宝灿,你别傻了。费扬武都死了!刚才皇上说会在宗室近支里为你另择他人,你又何必走这条不归路呢?” 这时候代善也赶了来,皇太极担心宝灿会做傻事于是派代善前来探望。看到宝灿房里狼藉一片,到处都是婚嫁用品不免担心。“这是怎么回事?” “王爷!”图赖道:“宝灿依旧决定嫁给费扬武!” “什么?”代善忙道:“宝灿,不要意气用事!费扬武已经死了!我答应你一定为你找一个和费扬武一样英武的八旗子弟!” 宝灿紧紧地攥着自己的凤冠霞帔,痛心地看着代善和图赖,道:“王爷、哥哥。你们男人可以为了忠义视死如归。同样,我们女人也是一样。我答应了费扬武,我就会做到!我这辈子只会是费扬武的妻子,除此之外不会嫁给其他人!” “宝灿!你......”图赖不忍心妹妹嫁给一个死人,但是竟然也无法找到话语来反驳她。 代善长叹一声道:“宝灿,你这是何苦呢?要知道这条路不好走,你还没有和费扬武成亲,你还有机会选择。我们大家都不愿意看到你为了费扬武苦了自己一辈子。” “我已经决定了。”宝灿一脸坚决,“劳烦王爷向皇上禀明我的心迹。” 代善和图赖面面相觑,他们也知道宝灿的坚决。“唉~~如果这是你唯一的选择,我会向皇上禀明。不过......宝灿,你还是要三思啊。这可是一辈子的事情啊。”代善劝道。 费扬武的棺柩在第三日的清晨到达了盛京,阿济格提前派人通知了皇太极,清晨城门一开他就送费扬武回家了。 “王爷,城门已开,可以进去了。” “嗯。”阿济格转身来到费扬武的棺柩边悄声道:“费扬武,我们就要回家了。我不知道现在你......你身在何方。既然这是你选择的路,那么兄弟一定帮你走好这条路。放心!” 灵柩进入城内,两道边满是素缟。但是正前方却是一顶大红花轿,“这是怎么回事?”阿济格见了不禁觉得奇怪。 一个小太监跑来,“给英亲王请安。请王爷暂时在此停留。” 阿济格下马指了指那顶花轿,道:“那是怎么回事?” 小太监道:“今天是宝灿格格出阁之......之喜。” “出阁?”阿济格看看那顶花轿,忙跑了过去。他不顾一旁喜娘的阻拦上前掀开轿帘,宝灿卸下盖头看着他,阿济格看到宝灿一身新娘喜服便知道她的意图,“你疯啦!为什么要这么做?赶快回去!” “不!”宝灿看着阿济格道:“你不要管我了,这是我的选择。” “选择?你知不知道这......” “是条不归路,是吗?”宝灿坚决地说道:“这我知道,但这也是我对费扬武的承诺!我生是费扬武的人,死是费扬武的鬼。如果你不让我嫁给他,那我就给他殉葬!” “你......”阿济格刚要开口就被一旁的图赖拉到一边。 图赖劝道:“王爷,不要劝了。这些我们都劝过了,这丫头就是不肯听。就由着她吧。” “可是,费扬武已经死了!”阿济格激动地说道。 “唉~~大家都知道。”图赖道:“就连礼亲王也劝过了,无济于事。你也知道宝灿的个性,她认准的事情一定要做到。否则她也不会等费扬武这些年。” 阿济格听了只能无奈叹息,心道:费扬武啊,费扬武。你可知道你的不辞而别可害苦了一个女人,虽然不知道你为何原因要这样离开,但这辈子你始终是亏欠了眼前这个女人。 费扬武的府邸里,也不知道办的是丧事还是喜事,但却没有人嘲笑这件事,反而对宝灿的贞烈赞不绝口。在下葬的那一刻,宝灿提出想看一眼费扬武,但阿济格以棺柩已经钉棺不能开启。当然这也是阿济格故意为之,他在入殓的时候就已经命人钉棺,就是怕之后会有人发现棺里的并不是费扬武本人。 另一边费扬武已经赶到了旅顺,他在城内停留了一天探听情况,打探到盛京已经为已故的“费扬武”办了大丧。也听到了宝灿阴婚之事,唏嘘之下只能感慨自己亏欠这个女人,他本意并非如此,但却事与愿违。世界上很多事情就是这样。 第二日一早,费扬武就赶到了旅顺郊外冬葶的住处。 冬葶听费扬武的嘱咐在此等候很少出门。她并不知道外面的局势,也不知道费扬武是怎么脱身的,她只想在与费扬武约定的时间内耐心等待,若是过了期限她才会出去探听费扬武的消息。这已经是最后几日,怎么都不见费扬武回来,正在焦急难眠之际突然有人清晨敲门。 打开门,站在那里的果然是她企盼已久的费扬武,他满面风尘地站在那里,两腮的胡子都长了出来,看上去憔悴不堪显然是连夜兼程不曾休息。两人相见并没有那么多感人激动地话语,冬葶含泪上前紧紧抱着他,“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是!我回来了。”费扬武抱着妻子,“我回来了,这次我不会再离开你们了。” 冬葶几次问及费扬武如何脱身,但费扬武却都含糊其辞,显然费扬武不想她知道些什么。经历过多番风雨的冬葶也不求什么真相,只希望自己的丈夫能够留在自己和孩子的身边,于是也不再过问。 费扬武在这里留了几日,然后带着冬葶和小锁离开了旅顺。 物换星移,天下战乱不断,不久大清皇帝皇太极也暴毙而亡,大清内部又掀起一番夺位风波。很快大家都淡忘了费扬武的离世。到了顺治元年,大清入鼎中原统一天下,在给开国功臣们论功行赏的时候,追封已故的费扬武为多罗贝勒;谥曰靖定。并将宗室子嗣松舜过继给费扬武为嗣,也算是给宝灿一个希望。 阿济格和豪格也因为皇太极驾崩后的夺位之争而卷入到朝廷斗争中,豪格更是在顺治五年被治罪,三月去世。至于是否多尔衮故意所为,在此姑且不论。阿济格也没有幸免于难,顺治七年议政王大臣会议将阿济格治罪并软禁。瓦克达因为父亲代善的因素幸免于难,但也因为两个哥哥岳托和硕托案的牵连受到之约,幸好他想得开并未为此消沉,只是和妻子阿岱平淡度日。 软禁期间阿济格无所事事,便想到出走走。想到大清的龙兴之地,想到自己曾经建功立业的地方,阿济格便故地重游,踏着自己成长的足迹一路走去。 途径一个不知名的小镇,偏逢连日阴雨,阿济格不得不在此休息。这个小镇上只有一家客栈,阿济格便住宿于此。 一进门看到这客栈十分简单,几个镇民正在吃酒。阿济格的随从道:“店家,投栈。” 一个少年迎了过来,他面目清秀笑盈盈地将他们迎进门,指了指一旁的一张桌子,然后端上了热茶。 阿济格见这少年热情相迎却一句话都不说,便道:“这少年难道不会说话?真是可惜了。” 这时候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儿牵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走了进来,“大哥,我们饿了。” 那少年满脸笑容地拉着他们两个坐下来,然后做了几个手势。小男孩儿看了之后问道:“阿牛呢?又跑出去啦?” 小女孩儿也嘟囔着嘴道:“就是嘛,怎么留大哥一个人在这里呢?” “我来晚了!少东家,不好意思,让你帮忙看店。”一个伙计匆匆忙忙地跑回来,感激地对那个少年说道。 小男孩儿指着伙计道:“阿牛,小心我告诉爹娘。” 小女孩二也说道:“就是就是!让哥哥一个人看店。” 那个叫阿牛的伙计笑道:“小武少爷,小晚小姐。你们就当是帮帮阿牛,不要告诉东家。我家里有点急事所以才托小锁少爷看店的。”少年也做了很多手势,应该是在给阿牛求情。 “好吧,那我和妹妹看在大哥的份上就不告状了。”小武说道。 不多久阿牛便领着阿济格去客房,阿济格问道:“刚才那个哑巴少年是你们少东家?” “是啊。是我们东家的大儿子,他人可好啦,可惜就是不会说话。”阿牛说道。 “怎么不见你们东家夫妇?”阿济格问道。 阿牛笑道:“我们东家夫妇去邻村收租,顺便探望几个老人家。东家夫妇人很好,这家店收入并不丰厚,但他们总会拿出一些银两来救济一些因为战乱而丧夫丧子的老人家。这两天阴雨天,可能路上难走耽搁了回来的行程。” 晚上,阿济格一个人独酌,想起过去。以前他们兄弟四人总是在一起大碗喝酒,但是现在......费扬武已经不在了,豪格也死了,瓦克达受挫不问世事,而他自己也受到牵连被革职。这四方的桌子只坐了一个人,显得孤独冷清。 阿济格看到在柜上算账的少东家便道,“小兄弟,过来陪我喝一杯吧。” 小锁抬头看看他,只见阿济格正向自己招手。阿济格说道:“一个人喝酒怪无趣的,过来喝一杯吧。”小锁想了想便走了过来。 阿济格给他倒了杯酒,道:“你叫什么名字啊?”小锁笑了笑用手蘸着酒在桌子上写了“小锁”两个字。阿济格笑道:“如今天下初定,你们的生活还是很是清苦吧?你父母也算是有善心之人了,有机会真想见上一见。” 小锁侧头看着阿济格,在桌上写道:“你好像不是普通人?” 阿济格看了笑道:“小兄弟好眼力。我也算是经历了不少风雨的人啊。对了,你想不想听听我的故事啊?”小锁立刻点头,阿济格笑着喝了杯酒道:“好,那我就从头说来。那个时候啊,我十五岁,和我的一班兄弟......” 第二天一早,连日的阴雨终于放晴了,阿济格和小锁聊了一夜,两人到最后都趴在桌上睡着了。阿济格先醒来,随从们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准备上路。阿济格匆匆洗漱一番后准备上路,看到小锁趴在桌上睡得正酣便脱下自己的斗篷替他盖上。这个年轻人虽然不曾相识而且还不会说话,但阿济格却觉得和他特别投缘,聊得非常投机。 阿济格一行人离开后不久,客栈东家夫妇回来了。回来的人正是费扬武和冬葶夫妇,看到小锁趴在桌上睡觉便问阿牛,阿牛说小锁昨晚和一个客人喝酒到很晚。 费扬武上前叫醒小锁,“小锁,怎么在这里睡?快起来。” 小锁醒过来后便到处找寻然后拉着阿牛比划了几下,阿牛看完便说:“你是说那位老爷啊?一大早就已经走了。” 小锁颇为失望,他看着父亲比划着:“那老爷是位老将军,他很像见见你,可惜错过了。” “老将军?”费扬武笑着道:“你倒是和这位将军很是投缘嘛。看你兴奋的样子。” 一旁的冬葶笑道:“这算不算由其父必有其子呢?”说着便意味深长地看了费扬武一眼。 只听到后院传来“丁丁当当”的声音,费扬武听了不由地苦笑道:“我看后院那位小将军又在开战了。我去看看。”说着便大声喊着往后院去,“小武,别再玩爹爹的马刀了。”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