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舞寒江》 第1章 百鸟朝凤 “名师大将莫自牢,千军万马避白袍” 这是十余年前在北魏民间人人都能顺口说出的童谣,这顺口溜说的人叫陈庆之,北魏的百姓都是用这个顺口溜吓唬自己家的小孩,试想一下,七千个白衣白袍的人,衣袍之上还沾满了鲜血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虽说在北魏这时用来吓唬自己家小孩用的顺口溜,但是到了南梁这位陈庆之可是一位了不起的英雄,直取洛阳城,七千破十万,这是一种什么样的英姿? 但是陈庆之已经快去世十年了,他到底和我们的故事有什么关系呢? 先别着急,让我慢慢道来。 “哎呦!大爷您是不是来得太早了,小店现在还没开张呢!”一个三十多岁,体形微胖,左脸有好几个麻子的人这样说道。 其实现在已经是日上三竿了,整个扬州城内除了这家“百鸟阁”,还真没有几家楼阁这么安静,像是扬州这么繁华的城市,在这种时候,能这么安静的还真是少之又少。 当然了,别说是扬州,就算是国都“建康”在这种时候一样还是有这么安静的场所,但这家也确实是太安静了,不但安静,就连大门也是紧闭的。 这麻子边说着边打着哈气顺便把门打开,这麻子粗略一看,门口大约站着二十多人,这二十多人清一色的水蓝色衣服,为首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壮小伙,这人昂首挺胸,剑眉倒竖,瞪了麻子一眼,麻子和他一对视不自觉地打了个寒噤,这麻子脸上的倦意顿时全无,麻子冲这人一笑,躬身施礼道:“哈哈,原来是江淮帮的何少帮主,稀客稀客,您里面请。” 这位何少帮主看都没看麻子一眼,带着这二十多人就走进了这家百鸟阁,这家百鸟阁内部气派也算是阔绰,或许整个扬州城内相同的行业真不一定会有比他们更阔绰的了,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阔绰的楼阁里为什么要布置的这么阴暗,大白天的把所有门窗都给封死,一点阳光都进不来,这家店老板就不怕这么做会损失顾客? 这家百鸟阁也不是所有的地方都那么阴暗,有一处就很是明亮,是在大堂内一面坐北朝南的墙上,墙上挂着一张,长七尺宽五尺的管仲的画像,画像下面摆着无数的香火,贡果和馒头。 这位何少帮主坐下后他的二十多个跟班也跟着坐下,这二十多人也奇怪,到这后不点茶,不点酒,不点菜,不点人,只是在那坐着,什么也不干,只是坐着,若换了平时的客人这样,只怕早就被这麻子赶出去了,可是现在坐在这里的可是扬州一带比较强大的势力,这的地头蛇,如果想把这些人赶走只怕是不想活了,所以那麻子也只能忍着。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又有人敲门,麻子又去开门,他这回没那么困了,他一眼就看到了,门外有八个人,麻子看了这八个人一眼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竹花帮八大护法,只怕扬州城内还没谁不知道,那位何少帮主还看了麻子一眼,这八个人加一起眯都没眯上麻子一眼就进去找位子坐下去了,麻子不由得一阵心惊,似乎连魂都飞了,扬州一带的三大势力一下子来了两个,别一会广陵派也过来,这三个帮派聚到一起不打起来绝对是怪事。 果然,大约过了两刻钟后,麻子真想给自己一个大耳刮子,乌鸦嘴,广陵派的人真来了,人不多,就三个,麻子都能叫上名的三个,左云天,游铁风,柳洪生,麻子还奇怪广陵四老怎么只来了三个?还有个杨逸云呢?算了不管来三个还是四个,今天百鸟阁被砸是肯定的了。 但是麻子想的还是太简单了,半个时辰后又来了一拨人,这一拨大约有十来个,这回麻子一个人都不认识,十来人一个个都是彪形大汉,都是骑着快马来的,一个个腰胯马刀,每个人都差不多和这百鸟阁门一般大,一个个袒胸漏怀的,一看就不是扬州人,甚至都不是江南人。 麻子看这十来人的气势原本应该是吓一跳的,不过心想,原本这三拨人就够把百鸟阁砸的灰都不剩,你再多一拨人又有什么,算了算了,麻子刚想把门关上,这时却又走进来一个二十来岁的红衣男子,麻子看了这人一眼苦笑道:“关少爷,我们今天做不成生意了,您还是走吧。” 这位关少爷笑道:“无妨,我也是来凑热闹的,怎么?有钱还不赚啊?”说着,这位关少爷一锭银子抛给了麻子自己笑着走了进去。 “唉!”麻子叹了口气,心想里面已经乱成一锅粥了,赶快把门关上吧,接下来就算是天王老子来,这门他也是不打算开了。 “诶!等下等下等下!”麻子的门还没关上,一个身着白衣白袍的小伙子急匆匆的跑过来,麻子看了这人一眼,问道:“客官你也是……” 小伙子笑道:“什么啊?我就是看里面蛮热闹的,我想去凑凑热闹。” 麻子苦笑道:“这个热闹可不好凑。” 小伙子一咧嘴,道:“规矩我懂。”说着一锭银子抛给了麻子。 麻子接过银子又道:“我不是要您的银子,只是这热闹凑上去说不定要出人命啊。” 小伙子又笑道:“没事。”说着,拍了拍麻子的肩膀走了进去。 一刻钟,又一刻钟。 百鸟阁内这六拨人除了那个白衣小伙没一个人有什么大动作,白衣小伙实在是憋得不行了, 冲着麻子悄悄说道:“怎么一点都不热闹啊?” 麻子心里一阵偷笑道:“您要走现在还来得及,我把银子原封不动还给你。” 小伙子把手发在嘴上悄悄地说道:“不是,我有点口渴,给我弄壶茶来行吗?” 麻子还没开口,关少爷笑道:“确实啊,我也有些口渴了,来啊,给我来坛女儿红,顺便把丹凤和云雀给我叫下来。” 麻子笑道:“好嘞!” 不一会,两个花枝招展的少女带来了一坛解开泥封的酒坛子来到了这位关少爷身边。 小伙子的茶还没有来,可是他也没在乎,因为他看着关少爷对这两个少女左拥右抱的眼睛都直了,他霍然起身,惊道:“这是……青楼?” “哈哈哈哈哈哈”在场的人,包括麻子和那两个□□全都笑了出来,这小伙子居然连自己来的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麻子笑道:“怎么?您想走了?” 小伙子的脸都羞红了,怯懦地说道:“谁……谁想走了……” “哈哈哈哈哈哈”全场还是一顿哄笑。 小伙子的脸更红了,连忙绷着脸又说道:“我的茶呢!” 麻子似乎笑的气都喘不过来了,他转过去冲着内厅说道:“小……小鹦鹉,把茶给这位公子送上去。” 话音刚落,一个身着淡绿色轻装的少女走了出来,这个女子和刚刚的丹凤云雀有些不同,那两位的衣服似乎就是为了脱下去才穿上的,而这位小鹦鹉却穿的没那么花枝招展,只是很朴素的平常女孩的着装罢了,那两个女子很漂亮,很妖艳,好浓的装,而这位也蛮漂亮的,不过漂亮的很平常,因为装很淡,或者没有装,当然这也没什么,毕竟鹦鹉不是用来招待客人的鸟嘛。 小鹦鹉端着一壶茶走到这小伙子身前,把壶放在他的桌子上,冲着这个呆呆的小伙子一笑,道:“你的茶。”说着转身走了回去。 小伙子只顾着刚刚那一句“我的茶呢”,到现在他似乎还在觉得自己有多丢脸,小鹦鹉的茶刚刚放在桌子上,小伙子没反应过来忽然“嗯?”了一声。 这“嗯”的一声刚一发出,已经往回走的小鹦鹉忽然转过身来,道:“嗯?” 小伙子一听,忙道:“不是,姑娘你别误会。” 小鹦鹉头一歪,笑道:“不是,姑娘你别误会。” 小伙子道:“不,我是男人。” 小鹦鹉道:“不,我是男人。” 小伙子道:“什么?” 小鹦鹉道:“什么?” 小伙子终于明白,这姑娘是在学他说话,苦笑道:“姑娘,你别拿我开玩笑啦。” 小鹦鹉笑道:“姑娘,你别拿我开玩笑啦。” 小伙子急道:“我求饶了好吗?” 小鹦鹉道:“我求饶了好吗?” “唉!”小伙子叹息了一声,双手捂住了脸。 “唉!”小鹦鹉也叹息了一声,但是没用双手捂住了。 “好啦,小鹦鹉,别拿这位公子开玩笑啦,快回去吧。”麻子连忙说道。 “嗯嗯!”小鹦鹉甜丝丝的笑着走了回去。 “哈哈哈哈哈哈”又是一场哄笑,这小伙子的脸现在就和一个裂了的西瓜是的,他真恨不得地上有条缝钻进去。 不过这场笑声没持续多久,只因百鸟阁二楼的一个房间里走出一人,这人有四十多岁,一身土黄色的长衫,脸色红润,这人一走出来在场的人除了麻子和小伙子全都向他看过去了。 这人一看楼下这么多人,不由得感叹道:“想不到我这么有名,会有这么多人来找我。” 这人话必,那位何少帮主连忙起身抱拳道:“在下江淮帮何怀璧,昨日家父与我说凤世叔您已来到扬州,却没来江淮帮,家父特叫我邀请世叔您到江淮帮一聚。” 柳洪生冷笑道:“真可笑,十五年前何坤落魄之际凤大侠曾救济于他,而后凤大侠遭仇家追杀险些丧命,已是江淮帮帮主的何坤却对凤大侠见死不救,甚至收留一夜都没有,如今却说起了交情,还不是为了青龙令?” 竹花帮八大护法中的一个也笑道:“说的好,莫非你们广陵派今天到这不是为了青龙令?你们还有什么好说别人的?” 左云天捻着胡子问道:“哦?我没记错的话当年令凤大侠险些丧命的不就是你们竹花帮吗?你们今天还有脸到这来?” 何怀璧道:“广陵派的前辈说的极是,我等本不该留在这里,只不过晚辈有一事不明,广陵派四大长老向来形影不离,为何今天却没见到杨老前辈?” 竹花帮护法道:“哼,当初杨逸云那家伙假意收留凤大侠,却对凤大侠暗施□□,被凤大侠发现后斩去一臂,如果这等厚颜无耻之徒都有脸来,那只怕这世上也就没谁不敢来了。” 那帮跨刀大汉的头子冷笑道:“汉人真虚伪。” 关少爷把嘴离开云雀的身体说道:“没错,我们汉人是虚伪,可是烈马帮的诸位不远千里来到扬州又所为何事?” 跨刀大汉喊道:“我们就想一刀剁了他拿到青龙令,我们说什么就是什么,怎么也比你们强。” 关少爷轻笑一声道:“哦?难道烈马帮想凭借帮助东魏皇室寻找青龙令,并借机掌控东魏政权是假的?” 跨刀大汉一拳打在桌子上大喊道:“放屁!” 关少爷摇着头道:“‘凡将青龙令交于孤手中者,孤愿与半壁江山换之’东魏皇帝元善见的这个消息已经天下皆知,唉,明明知道元善见是个傀儡皇帝还有那么多人相信,半壁江山,高大人答应他吗?烈马帮的诸位还确实是不虚伪。” 跨刀大汉一拳打裂桌子怒喊道:“你这高欢家里养的狗!少在这里乱吠!” 关少爷笑道:“只怕有人想当高大人的狗都当不了,所以只能去当一个傀儡的狗啦。” 话说完,跨刀大汉抽出腰间的大刀气冲冲地走向关少爷,用刀指着他,一字一字道:“你再说一遍!” 关少爷笑道:“哦?阁下莫非想与我动手不成,好啊,我也知道这青龙令不是我的,可是阁下若与我先动手,这青龙令还是阁下的吗?” 跨刀大汉慢慢地放下了刀,扬州的三方势力也不再吵了。 扬州三大势力,东魏的烈马帮,关少爷还有这位小伙子,六方只怕都是为了抢夺青龙令,现在任何两方动手只怕都会被剩下的四方偷了空隙,现在谁动手谁就是傻子,而且还是损人不利己的傻子。 四下都安静了。 第2章 今来古往 寂静,或许很多人听尽嘈杂的时候都向往寂静,可是真的到了寂静的时候,那是一种十分可怕的感觉 四下都安静了,这凤大侠反而不能安静了,苦笑道:“不是吧,诸位能这么团结?那一会我要把青龙令交给谁?” 除了小伙子之外的人全部怔了一下,随之又安静了,小伙子听了他们吵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们说的青龙令到底是什么呀?” 游铁风狠狠地瞪了小伙子一眼,道:“少装糊涂,别告诉你不知道!” 小伙子微一怯懦,道:“我真不知道。” 那位凤大侠一听又有人让他们吵起来,还能不高兴?立刻说道:“那小兄弟你可知道西汉武帝独尊儒术的故事?” 小伙子道:“这我倒是知道的,只不过,这二者有什么联系吗?” 凤大侠心想你知道的越少越好,我好慢慢讲,道:“昔年汉武帝执政之时,百家学子矛盾日益恶化,其中部分学术甚至威胁西汉王朝的统治,汉武帝刘彻为了化解矛盾并维护统治,接收了董仲舒的建议‘罢黜百家,独尊儒术’。” 小伙子点头,道:“这个我知道的,私塾先生和我讲过。” 凤大侠笑道:“好,那小兄弟你知道后来的事情吗?” 小伙子道:“后来?不就是除了儒家学术外全部没落了吗?” 凤大侠摇头道:“非也,汉武帝罢黜百家,其余众派的学者自然不会同意,但是不同意又能怎么样,皇帝让他们解散,反抗就只有杀头的份,但是众派学着中仍有一些极端分子,他们表面上同意,暗地里仍旧保持着自己的宗派。” 小伙子道:“那他们这样岂非永远暗无天日?” 凤大侠笑道:“不,他们并没有在地下太久,二十余年后,这些门派中走出了两个人,一位是医家的一位弟子,他先是继任了医家掌门之为,其后又先后钻研法,杂,名,阴阳,纵横五家的学术及功法,并用了十五年的时间将六门功法融会贯通,成为了当世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 小伙子道:“还有一位呢?” 凤大侠道:“另一位是出身墨家的一名女子,据传她的资质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她与医家那名弟子不同,她苦心钻研墨家心法十一年,前九年她便已经达到了墨家祖师墨翟所达到的‘明鬼’与‘天志’的境界,其后两年又在那名医家弟子的帮助下,已阴阳家心法为媒,达到了墨家前所未有的境界‘白’,这一番磨练使得这位墨家女弟子在人世之间再无敌手。” 小伙子道:“那这二人去找汉室王朝报复了吗?” 凤大侠道:“小兄弟,你可知道汉武帝晚年的巫蛊之祸?” 小伙子一惊,道:“这男的莫非是……” 凤大侠和小伙子齐声道:“绣衣使者——江充。” 小伙子微一错愕,问道:“那名女子是谁?” 凤大侠道:“正是汉昭帝刘弗陵之母,钩弋夫人。” 小伙子正疑惑着还没开口,凤大侠又道:“钩弋夫人之父曾因犯法受刑成为宦官,所以她自幼便对汉室王朝恨之入骨,幼年时因资质出众被墨家极端分子发现带入墨家残余势力,这些极端分子志力要把她培养成颠覆汉室王朝的人,十二年后她功法大成,放消息给了早已潜伏在汉室王宫的阴阳家弟子宦官苏文,命苏文买通术士,让术士对汉武帝说河间之地有奇女子,汉武帝果然派人去河间寻找貌美女子,钩弋夫人趁此对军官说她活了十多岁双手从小紧握似是中了鬼神之咒,无论何人都无法将她双手展开。” 小伙子道:“这个我知道,军官们试过的,无论什么方法,谁都掰不动钩弋夫人手指分毫,军官们甚是惊异便上报了汉武帝。” 凤大侠道:“哼,想来她功力旷古烁今,又怎么会有人能掰的动,后来汉武帝召见她后她的手忽然展开,只见她手中有一玉钩,术士说这是祥瑞之兆,汉武帝便将她纳入宫中,赐封为钩弋夫人。” 小伙子叹道:“为了报仇竟然嫁给了自己最恨的人,甚至为他生下了孩子,这……” 凤大侠笑道:“小兄弟,这你就不懂了吧,她的儿子如果当了皇帝那天下不就是他们的了吗?” 小伙子道:“那她怎么有把握让自己的孩子当皇帝?纵然她武功旷古烁今,但汉武帝身边定是高手如云,常言双全难敌四手,他就真这么自信?” 凤大侠道:“这阴阳家有一门功法专门控制人心,但是需要极大的功力才能成功,苏文自己功力不足无法控制汉武帝,所以苏文需要钩弋夫人和江充的帮助,后来在钩弋夫人的蛊惑下,说江充分裂赵国有功,使得江充入朝为官,自此钩弋夫人,江充和苏文三人终于聚首控制住了汉武帝,以至于酿成了后来的巫蛊之祸。” 小伙子闭目长叹一声,黯然道:“但是据我所知,这江充和苏文后来被汉武帝斩首,钩弋夫人也被汉武帝赐死,莫非后来汉武帝被摆脱了控制?” 凤大侠一听也是一声叹息,道:“确实是摆脱了控制,不过……或许汉武帝宁可不要摆脱控制,小兄弟,你可知道巫蛊之祸牺牲最大的是谁?” 小伙子不假思索说道:“太子刘据?” 凤大侠点头道:“汉武帝被这三人所控,卫太子刘据不忍父亲受害,更不忍汉室江山和天下百姓受创,但太子刘据毕竟有心无力,刘据遂寻访壶关三老令狐茂寻求破解这蛊惑之法。” 小伙子道:“想来那刘据找到了。” 凤大侠道:“破解之法其实很是简单,便是除去这三人,可这三人的功力均是世间难逢敌手,于是令狐茂不辞高龄带着刘据去寻找剑圣田千秋,田千秋遂与刘据,令狐茂出山。” 小伙子道:“田千秋打得过这三人?” 凤大侠摇头道:“打不过,别说三个人,这三人任何一个都打不过。” 小伙子道:“那他们去干什么?” 凤大侠道:“田千秋有一把古剑,很特殊的剑,甚至不能说是剑,因为这把见看起来就是一根铁棍,后来田千秋告知刘据那把剑一旦开封将有上古之威,只不过只有至孝,至仁,至忠的人握在手里这把见才能解封。” 小伙子道:“这说的不就是太子刘据?” 凤大侠道:“不错,太子刘据握上这把剑后这剑果然解封。” 小伙子道:“所以太子就这么打败了这三人?可是我怎么记得太子刘据后来死在江充的阴谋之下。” 凤大侠道:“刘据起初与三人大战本占上风,但可惜刘据本人并无功力,只不过是凭借神器之威,结果上风没占多久便节节败退,之后虽然剑圣田千秋前来支援,但终成两败俱伤之局。” 小伙子没继续说话,他在等着凤大侠继续说下去。 凤大侠又道:“太子败后再无力使用神器,而钩弋夫人三人的功法也被刘据破去,虽说两败俱伤,但钩弋夫人三人仍有喘息之机,三人凭借残存之力再次操纵汉武帝心神,以汉武帝之名除去了太子刘据,因为刘据对他们的威胁太大了。” 小伙子道:“不过想来这三人因为这次功力不足强行操控汉武帝导致被反噬,结果功力耗损更严重反而使汉武帝清醒过来。” 凤大侠道:“不错,可惜醒来的汉武帝对这些事仍是一无所知。” 小伙子笑道:“所以就有了后来令狐茂和田千秋的上书,使得汉武帝知晓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最后汉武帝灭了江充和苏文满门,对吗?” 凤大侠道:“小兄弟你懂的还真不少,那你知道钩弋夫人的结局吗?” 小伙子点了点头,道:“巫蛊之祸后汉武帝活着并且正常的儿子就只剩下了刘弗陵这么一个,纵然这是钩弋夫人所生但也不能让汉朝后继无人,于是汉武帝借着立子杀母的名义除掉了钩弋夫人。” 凤大侠道:“不错,事情经过便是如此。” 小伙子动了动脖子,又问道:“那这个故事和你们所说的青龙令有什么关系呢?” 凤大侠道:“钩弋夫人死前将自己旷古烁今的功法全部传授到了自己身边的几样器具之上,这青龙令便是其中之一。” 小伙子动了动眼珠,道:“莫非你们便是想要聚齐这些物品获得和钩弋夫人当年一般的功法?” 凤大侠道:“不止,这青龙令还是一件更特殊的物品,有了这个令牌便可以号召百家残余势力,这些人将会奉你为主。” 小伙子听后耸了耸肩,说道:“百家残余势力居然还在?” 凤大侠道:“当然还在,小兄弟你可听说过五大魔门?” 小伙子道:“当然知道了,镇岳宗,天行教,神焱教,桃园仙教以及屠耆。” 凤大侠道:“那你可知道这其中的天行教便是后来的百家残余势力所组成?只要青龙令在手他们便会奉你为主,听你号令!” 小伙子一听顿时眼睛一亮,道:“好厉害的东西,难怪你们都想要得到。” 这时,只听堂外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道:“什么好厉害啊,怎么会有这么多人这么蠢的要得到这种东西。” 这话一出口,四下的人全都冲着这个声音看了过去,说话的人是小鹦鹉。 麻子一听小鹦鹉说话连忙捂住她的嘴说道:“小鹦鹉,你别乱说,你不要命啦?” 小鹦鹉这才知道她骂了一堆人,连忙双手捂住自己的的嘴。 凤大侠正愁没有人帮他添乱呢,连忙问道:“哦?小姑娘,你倒是说说看我们究竟哪里蠢了?” 四下的人全都仇视的眼光看着小鹦鹉,小鹦鹉不自觉地扫视了一眼不自觉的打了个寒噤,连忙摇了摇头,哪还敢说出来? 凤大侠笑道:“小姑娘不要害怕,你有话尽管说出来就好了,你眼前的诸位均是侠义之士,绝对不会因为这些话而对你出手的。” 小鹦鹉放下手看了看凤大侠,怯懦地问道:“真的吗?” 凤大侠点了点头,小鹦鹉又长吐了一口气说道:“唔……我不知道你们口中的五大魔教到底有多厉害,但是我想一定是很厉害的……” 凤大侠点头道:“自然是很厉害的。” 小鹦鹉道:“那就对了,既然那么厉害,为什么会因为你有一个摆设一样东西而臣服于你。” 凤大侠一怔,道:“这……” 小鹦鹉又大喘一口气,道:“就算他们肯臣服与你,那么别人也一样会想要这些人臣服,那么一定会从你手里抢走,那样的话你躲都躲不及,还怎么号令别人?” 小鹦鹉又垂下头怯懦地说道:“这样一来,当你得到这个青龙令之后,唯一的结果就是引来所有人对你的仇意,所以我说你们真蠢……权利这种东西谁会允许别人无缘无故地夺走啊……” 小鹦鹉这话说完,四下的人都用着瞠目结舌的看着她,这些人为了这块青龙令可以说是粉身碎骨在所不辞,谁想得到这么个小丫头竟然说这是愚蠢。 或许这帮人活了大半辈子,活得还真不如这个小姑娘。 四下都又静了。 或许这几波人真因为小鹦鹉的几句话放弃抢夺青龙令也说不定。 但是,没有或许。 就在这时,铁游风忽然冷笑一声,斥道:“好妖女!我们都不抢青龙令了,你好不费吹灰之力将这青龙令送到你们天行教交差了是不是!” 铁游风此话一说,四下顿时哗然。 如果这小鹦鹉真是天行教的教徒的话,她之前说的这些话语就难免真是在蛊惑人心。 小鹦鹉连忙摆手,急道:“不…不…我不是……” 铁游风又说道:“如果不是你紧张什么!龟奴!这妖女真是你们的人吗?” “啊……啊?”麻子不自觉的说了这么两声,麻子怎么也没想到铁游风会问他。 还没等麻子回话,铁游风又喊道:“果然是了,你个天行教的妖女!” 小鹦鹉吓得急忙后退,何怀璧连忙喊道:“此妖女蛊惑人心留她不得!”说着何怀璧冲着小鹦鹉伸出手,之间何怀璧袖口中三点寒芒闪过,三枚钢针直冲小鹦鹉飞去。 小鹦鹉只觉得一阵疼痛,便险些失去知觉。 第3章 银戟江庭 权利这种东西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同样复杂,看破的人很多,可是放下的人却很少,好比百鸟阁在坐的每一个人,他们谁不知道青龙令只会招惹祸端?奈何放不下,不然何怀璧的钢针也就不会射出去了。 小鹦鹉的痛虽然说是痛,但却并不是那种被针扎的刺痛,因为钢针根本没有扎到小鹦鹉身上,之所以痛全是因为小鹦鹉见到钢针冲着她飞过来时小鹦鹉一时脚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何怀璧这三根钢针是用他手臂上的机簧打出的,速度之快要比正常人用手劲扔出的钢针快得多,劲道也要比普通的钢针强劲,小鹦鹉面前哪怕有一面一尺厚的木板这三枚钢针可以轻松打透,并且打入小鹦鹉身体里。 当何怀璧这三根钢针射出去的时候,在场的所有人都已经觉得小鹦鹉已经没救了,莫说在场的人没一个想要救他,就算想要救她只怕也来不及了。 但还是有人救了他,一块布飞快地向小鹦鹉丢了过去,纵然这块布能打穿木板能钉入石头,但却偏偏拿这块布没辙,这块布飞过来的时候,就那么轻轻松松地被那块布带走了,百炼钢怕的是绕指柔。 “姑娘,没事啦,快起来吧。”小鹦鹉发现自己没有死后听到的第一句话,声音是之前被她耍的团团转的那个小伙子口中说出来的,这块布自然也是小伙子从自己衣服上扯下来的。 小鹦鹉用着也不知是感激还是委屈的眼睛看着小伙子,冲着他眨了几下眼睛,惊魂未定的小鹦鹉忽然抱着自己的双腿哭了起来。 小伙子俏脸微红,忙道:“姑娘你别哭啊……你现在没事了……” 二楼的凤大侠冷哼一声,道:“是没事了吧,因为何少帮主想要小兄弟你的命了。” 小伙子嘴角一弯,道:“不会啦!何少帮主才不会要我的命呢!” 何怀璧冷笑,一字一字道:“朋友真这么认为?” 小伙子动了动脖子,又伸手挠了挠自己的额头,道:“当然啦。”话一说完,小伙子挠额头的四个手指的指缝中多了三根钢针。 小伙子又道:“你说是吧?” 何怀璧整个人都怔住了,又连射了五次钢针飞向小伙子。 扬州城中纵然有人敢空手去接他的钢针也绝对不会有人敢这么接,要知道这小伙子当时的手的额头的距离只在毫厘之间,这钢针的劲道如此之大,三根针哪怕接住了恐怕也会凭借余力前进一些,并且常人中指和无名指之间的力道是如何的小,怎么接住,再者,额头是自己的眼睛看不见的地方,看不见又如何“看”准时机去接这三根钢针? 如果何怀璧能明白这其中一条道理他就该灰着脸走人了,但他却不明白,还又冲着这小伙子射了五次钢针。 小伙子见这十五根钢针来了不慌不忙地从拿起自己放在凳子旁的银戟挡在胸前十五根钢针全部打在银戟挡住,尽数落空。 小伙子看了看落在地上的钢针,微笑道:“你还要试试吗?” 何怀璧还敢再试吗? 何怀璧铁青着脸站起来,硬咬着牙说道:“今日算我冒昧不知有高人在此,阁下高抬贵手绕我一命……” 小伙子看着何怀璧,问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何怀璧皱紧了眉毛,紧握着手,咬着牙一字一字道:“青龙令是阁下的了!”说着人带着手下走出了百鸟阁。 凤大侠在二楼看着,不由得冷笑一声。 柳洪生盯着小伙子手中的银戟,忽然喃喃道:“银戟江庭……” 柳洪生的声音不大,但是四座的人却全都听见了,哪怕声音再小他们也听的一清二楚,除了关少爷,在场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小伙子。 又事一顿寂静。 小伙子奇道:“你怎么知道我名字?” 关少爷摇了摇扇子,说道:“真想不到,我与江兄弟齐名数载,如今相见确实互不相识,惭愧惭愧。” 江庭眨了眨眼睛,道:“我和你……齐名?” 柳洪生一甩袖,冲着关少爷斥道:“不要脸!我还是头一回听说武林三公子里面有你这号‘毒血衣’关焰泽!” 江庭听的脑袋都大了,问道:“武林三公子又是什么?” 二楼的凤大侠一听笑道:“江兄弟谦虚了,江湖上近年来名头最盛三位杰出后生,包括江兄弟你在内的,‘银戟’江庭,‘百步穿杨’尉迟翎和‘棋仙’段小溪,莫非江兄弟你自己不知道?” 江庭愣了一下,白了他们一眼,道:“你们真无聊……” 凤大侠听罢,没有接话,又道:“既然江少侠在这里,那青龙令就是江少侠的了,诸位还有什么意见吗?” 江庭道:“我是来凑热闹的,我可没想要……” 左云天忙走到江庭身边,抱拳道:“诶!青龙令这种东西自然是有德者居之,我等无名,怎敢妄取……” 左云天说着,抽出自己腰间一对弯钩打向江庭,左云天认为江庭自己在坐着,行动自然不便,无论左右闪避都将被自己的一对弯钩打中,江庭只要碰到弯钩一点,左云天就能让江庭今天爬着出去。 江庭见状不慌不忙,左手搓指急进,直接戳中了左云天的肩井穴,而左云天的那一对钩连一个弧线还没划出就已经停止了,左云天只觉得肩膀一阵酸麻,“当”的一声左云天右手的钩便掉在了地上。 江庭又补了一掌打在左云天胸口上,左云天顿时只觉得肺腑一阵动荡,连退了七步,“噗”的一声一口鲜血喷出。 柳洪生见状连忙大喊道:“还不快一起上!不然谁也别想得到青龙令!” 话毕,在座的除了关焰泽之外的所有人全都扑向江庭。 江庭不愧是武林中近些年来的青年才俊,这么多老不死的武林前辈对他同时出手,五十回合下来江庭竟然未落下风。 其实这些人武功加起来只怕比五个江庭还要高,可是却未占便宜,他们错就错在了一拥而上,江庭只有一个人,与江庭直接交手恐怕只有五个人的位置,他们可不止五个人,再者这群人本就不是齐心之人,每个人多多少少保留一点,那就保留了一大堆了。 七十回合,这些人总算知道点什么是齐心协力,江庭的下风终于显露出来,也就在这时,所有人全都觉得身子发软,倒了下去。 江庭眉头紧皱直冒冷汗,慌道:“怎么回事?” 柳洪生嘴角泛起了也不知是高兴还是难过的笑容,道:“你忘了我刚刚说他的外号是什么了吗?” “他”自然就是关焰泽,好一个“毒血衣”。 关焰泽手中的扇子“什”的一声合起来,走到柳洪生面前,蹲下去冷笑道:“前辈居然知道,为何不防着在下?” 柳洪生真恨不得给他一个大耳刮子,可惜现在没力气,狠狠道:“我又怎么会想到你在这个时候……啊!” 柳洪生的话还没说完,只听“咯”的一声,接下来柳洪生自己的一声嘶吼打断了自己原本要说的话。 关焰泽一掌打在柳洪生的大腿上,他的腿断了。 关焰泽轻轻道:“三个月前,扬州市集一农夫菜筐被风吹倒,恰巧脏了你的裤子于是你便当众打断这名农夫的腿,我没说错吧?” 关焰泽说完站了起来又走到铁游风处,蹲下,手中洒出一些粉末到铁游风嘴里,又轻声说道:“数日前,西城茶馆,小二闲言之时说了几句广陵派坏话被你割掉舌头,我没说错吧?” 关焰泽又走到左云天身边说道:“既然你的胳膊已经被江兄弟废了,那我暂且饶了你。” 关焰泽缓缓地站了起来,“什”的一声又打开了扇子,他站在左云天身边,轻轻地摇着自己的折扇,用一种似乎很喜悦的眼神看着竹花帮的八大护法。 竹花帮的品性在扬州还是不错的,虽说乱世之中有些势力的人没做过什么亏心事是不可能的,但是作完亏心事直到忏悔知道悔过知道赎罪,那这种人还是值得尊敬的,竹花帮现任帮主的师祖也就是前任帮主他就是这样的人。 他是一个黑道出身的人,曾经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混蛋,在他刀下砍死的好人和坏人只怕比一年内来过这百鸟阁的客人加起来还多,他一度认为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快乐的人,要吃有吃,要喝有喝,要女人有女人,他一声咳嗽,马上就会有几十个人飞着一样跑过来问他,他心想,皇帝神仙也没他快活。 直到有一天,他的侄子被杀死了,他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死了,他想报仇,却报不了,杀死他侄子的人主动找到了他。 “我父母就是被你杀死的,你明白别人失去至亲的痛苦吗?你想报仇吗?” 然后这个人就咬舌自尽了。 这个人的出现使得他一度陷入深思中,五天五夜,他不吃不喝,五天之后,竹花帮似乎换了一个样子,不再是仗势欺人而是锄强扶弱,不再是杀人放火而是惩恶扬善,不再是人见人怕而是人人爱戴…… 他还把自己侄子的徒弟收作徒孙,自己亲传武功,并且不让他舞刀弄剑,而是舞文弄墨,不是刀枪剑戟,而是笔墨纸砚,不是喊打喊杀,而是子曰诗云。 三年前他死的时候这位徒孙便成为了竹花帮新任帮主,但是也由于他的死,使得原本被他镇压的一些暴动份子重新还是暴动,其中就有竹花帮的八大护法,这也原本和老帮主大下江山的人,于是竹花帮分成了以帮主为首的和以八大护法为首两个势力。 现在这八位自然就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一派,按照关焰泽的套路,断腿的还腿,断臂的还臂,这八位……五马分尸似乎还少几刀呢吧。 关焰泽终于开始走动了,步子很慢,非常慢,走得越慢,这八个人就越怕,对于这八个人来说与其这么慢,倒不如直接走过俩一刀杀了他们痛快。 关焰泽深知这八个人对生死都是本着“脑袋掉了碗大个疤,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的态度,不慢点走,又怎么让他们体会生死这种美妙滋味呢。 关焰泽一步一步走到这八人身边,俯身冲着他们笑了下,竟离开他们走到江庭身边,关焰泽又冲着江庭俯身,笑道:“江兄弟非我扬州之人,我也没听说过江兄弟有什么恶行,这样吧,只要江兄弟向我求饶一声,我便放过江兄弟如何?” 江庭长吁一口气,断断续续道:“关兄好手段……只求关兄给我一个痛快,无需多言……” 关焰泽轻笑道:“好,既然江兄弟这么说了,我也不好折了江兄弟的面子。” 关焰泽说着,右手向自己原来坐着的地方一探,一只酒杯轻轻地飞到了关焰泽手中,关焰泽又轻轻地闻了闻,又道:“这杯子里被我放了最痛快地药,江兄弟可愿意喝下去?” 江庭笑道:“关兄尽管将这杯酒倒在我的嘴里,记得不要洒出来。” 关焰泽笑道:“好!” 杯子倾斜,杯中的酒一滴不差的倒进了江庭的嘴里,江庭大喊道:“好酒!” 关焰泽拍了拍江庭的肩膀笑道:“自然是好酒。” 这杯酒没毒,这世间最痛快的药不就是美酒吗? 关焰泽又缓缓地走到了竹花帮八大护法身边,摇头叹道:“想来我与宁兄交情还算不错,这么杀了他八个手下,你们说他会不会怪我?” 八大护法中的一个狠狠道:“只怕那小子听到后早就乐开花了!姓关的!要杀就快点动手!” 关焰泽道:“好!给你痛快。”关焰泽说着一只手直接探进这位护法的心脏里去,接着又迅速掏出,鲜血淋漓,那颗心脏随着关焰泽的手出来,已经变成了黑色的。 关焰泽手里握着这个血淋淋的东西,又笑道:“好凉的心,好黑的心,有这样一颗心,难怪大叔你死都不会瞑目!” 这位护法的眼睛确实是张开的,没有闭上,永远也不会自己闭上了。 或许这八个人都是硬的,或许这八个人只有他自己一个是硬的,不过不管怎么说,现在剩下的七个人都软了。 尿裤子的有,要反戈一击的有,磕头认错的有,跪地不趴地求饶的有,上有八十老母的有,嗯嗯啊啊说不出话的有,认关焰泽干爹也有,还有一个冷哼了一声,嫌弃反戈一击的的没义气,直接把他捅死了,然后呸了一口痰,之后脖子就不听话是的歪了又歪,冲着关焰泽深情的看了好几眼。 关焰泽眼角一瞥,冲着那人脸吐了口痰,道:“我替他还你的。” 这口痰到那人脸上,那人突然觉得这口痰有千斤重,这痰在他的脸上直接穿了一个洞通到后脑,那搬模样,当真令人毛骨悚然。 关焰泽闭目抬头,问道:“谁要认我做干爹来着?” “小王八蛋!你玩够了没有!” 一个女子声音从百鸟阁外面传来,从四面八方传出来的。 关焰泽一听,扇子合什到身后,另一只手食指关节敲了敲脑门。 半晌,关焰泽冲着大门微一欠身,道:“不知师姐仙驾光临,还望恕罪。” 第4章 赤血毒衣 百鸟阁的门似乎很不结实,“嘭”地一声就这么碎了。 麻子眼见这种情景,真恨不得把门外那身着苗疆衣服满脸怒容的女人杀掉,麻子又看了眼那女人胳膊上两条正在不断盘旋的毒蛇,麻子的胃一阵收缩,心想还是算了。 关焰泽仍在躬着身子,这女人走进来站在关焰泽三尺距离的地方,厉声道:“起来!少在老娘这装模作样!” 关焰泽微笑,道:“是是是,师姐都这么说了,做师弟的自该遵命。” 关焰泽话说完连忙施展掌法挡住了这女子的攻过来的三拳,或许有两拳,或许只有一拳,拳速很快,在场的人中只有江庭,关焰泽和楼上那位凤大侠看清了,不过再快关焰泽也接住了,不过关焰泽就算接住了这三拳,那女子还有踢在关焰泽两腿中间的一脚…… 关焰泽没有叫出声,不过关焰泽那张脸似乎变得和早春的树叶,刚入秋的苹果一个颜色。 关焰泽闭着嘴,丹田内连运了好几个周天的真气才把嘴张开喘了几下。 楼上的凤大侠一顿大笑,道:“姑娘出手未免重了些,关公子毕竟还是姑娘的师弟……” 凤大侠的话还没说完,他身边突然飞过来四根丝线,凤大侠连忙向后翻了一个跟头,同时握紧左手的雁翎刀,一瞬间击出不知道多少刀,四根丝线便化作了尘埃。 凤大侠这才稍稍喘了几口气,道:“冰蚕丝……姑娘用这么贵重的对付在下不怕浪费?” 这女子没有理凤大侠,反而冲着关焰泽大喊道:“小王八蛋!快把解药给我!” 关焰泽嘴角微撇,强颜笑道:“师姐面色红润,吐纳顺畅,并且……苍然有力,师姐到底哪里中毒了?师弟真的不懂……” 江庭忍不住笑道:“只怕力气还不是一般地小吧?” 这女子猛地把脸转向江庭,抬起手怒道:“你是瞎子吗?” 江庭一愣,看了看这女子手上的蛇,恍然道:“我原本以为这些毒物是姑娘你自带的,好吧,是我错了。” 这女子道:“还算你聪明。” 江庭笑道:“想必是关兄的杰作吧?令师姐虽为苗疆出身,却不是养蛇之人,你在你师姐身上下了引蛇的□□。”江庭说完不由得反胃作呕,如果有人在他身上下药使得蛇在他身上不断盘旋,这滋味绝对不会好受,江庭想着想着,一顿干呕,差点吐出来。 关焰泽大声道:“冤枉啊!我对我师姐好生敬仰怎会下毒害她,何况我也知道我师姐是百毒不侵之体,这毒蛇又怎么会伤到我师姐啊!” 这声音说的有一股让人觉得你就是在故意说谎的感觉,那女子听后怒火更盛,骂道:“小王八蛋!今天我要不杀了你我就不姓魏!” 话闭这女子胳膊上又射出两条冰蚕丝,关焰泽见着向后急退,又“什”的一声打开自己的自己的折扇,接着只是轻轻地一扇,这两根冰蚕丝便顺着这扇子的轻轻微风,渐渐地飘远了。 关焰泽又笑道:“感谢师姐手下留情。” 只听那女子牙齿“咯咯”作响,怒道:“若非你将这些畜生放在我手上,刚刚你便已经是个死人了!” 关焰泽道:“师姐不该这样想,我若不在师姐身上下毒,师姐又怎舍得对我出手呢?” 那女子没有回话,只见这女子气血上涌,衣袖无风自动,“蓬”地一声,这女子胳膊上的几条毒蛇被她用内力震开,虽说这些蛇还会回到这女子身上,不过她暂时没了这些禁锢,也足够对付关焰泽了。 关焰泽见状,连忙侧翻避开这女子的正面,接着脚下运气,直接从百鸟阁的窗户外越出。 只听关焰泽声音从远处传来:“本想事后与江兄弟多饮几杯,奈何今日有虎狼在侧,恕不奉陪,还望江兄弟恕罪……”声音已经远了。 “小王八蛋你别跑!”这女子起身便要去追。 江庭见状本想去帮关焰泽阻挡一会,江庭的毒当然解了,虽然他知道关焰泽说这些话,就是要让他帮关焰泽挡一会,可是关焰泽毕竟帮了他这么大的忙,眼见着关焰泽被这条母老虎追,也是很不好意思。 也就是在江庭这么想的时候,那十六个烈马帮的然突然站了起来挡住这女子去追关焰泽的路,这些人居然没中毒。 江庭忽然觉得诺大江湖,当真是人心险恶,刚刚和关焰泽吵得最凶的就是这几个人,结果他们居然是一伙的! 烈马帮为首的汉子冲着女子抱拳,道:“魏尚云!同门师姐弟,何必如此深仇大恨?” 魏尚云狠狠道:“滚!” 在魏尚云话还没说完的时候,这十六个人除了那个和魏尚云说话的大汉之外,每三个人分别整齐地组成了五组三才阵,而这五组三才阵又各自为点组成了五行阵,十五个人把魏尚云围得死死的。 有的时候看训练有素的军队排列阵型是很养眼的事情,这十六个人变化阵型就真的很养眼,那种整整齐齐的动作一出,真令人不觉得赞叹一句精彩,哪怕是已经哭成泪人的小鹦鹉,看到他们的排列也不由得忍住哭声。 魏尚云冷笑,道:“你们觉得你们这样能挡得住我?” 为首大汉嘴角微撇,道:“挡是挡不住,但是挡上一两天也许没问题。” 魏尚云和江庭同时问道:“你确定吗?” 江庭绝对相信,这么个阵法困不住魏尚云,沙场排练阵法是为了提升士兵之间的默契,可是闯荡江湖的人还要靠别人排练阵法,那就绝对是自己没本事了。 当然,江庭还是有点天真,有本事的人就能打败一对没本事的人吗?不见得。 不过魏尚云都这么说了,那就应该没事了。 当然,魏尚云也不懂的破阵之法,不过她懂得一件事,沙场上的阵法不容易破是没人用毒,因为怕连累自己人,不过江湖打斗就没这么一说了,对付这些人别说是软筋散,就是冲着他们扔出去一包花椒面都够他们受的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毒,反正这十六个大汉现在的样子比广陵三老还痛苦。 江庭面色一变,他可不愿意去惹这个母老虎,何况这几位仁兄也拖了一段时间,追也未必能追上,她想走就走吧。 何况那位凤大侠已经从二楼跳了下来,江庭想去拦住也不行了。 凤大侠不住摇头说道:“想来我落到诸位任何人手里都不会有活路,今日既然是这番结果,诸位也就别怪凤某人手黑了!” 说着,这位凤大侠左手提刀,直像江庭刺去,因为他知道,这群人中对他威胁最大的就是他,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江庭会饶了他,一旦江庭的毒效过了,便是他寿数数尽之时。 “小心!”这两个字从小鹦鹉口中脱口而出,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或许是因为江庭刚刚救了她,她不想让江庭受伤,真的不想,尽管江庭在她说出这两个字之前便已经躲过去了这一刀。 江庭站在一旁,双手握紧双拳,他的银戟没有及时拿到手上,落在了地上,那位凤大侠的脚下。 江庭不敢回头,轻声道:“多谢姑娘。” “嗯。”小鹦鹉声音很轻很轻的回了这么一句,因为她突然发现,她的心脏跳的好快,她知道,如果江庭败了,她也死定了。 江庭苦笑,道:“我没有要伤害前辈或者抢夺青龙令的意思,前辈何必对我出手?” 凤大侠将刀摆在胸前,一字一字道:“少废话,我闯荡江湖几十年,唯一学会的东西就是不要相信任何人,纵使我今天错杀了你也好过因为错信了你而使得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凤大侠说着右脚后踢,把江庭的银戟踢的好远,并借着力向着江庭猛冲,同时挥舞着左手的雁翎刀,不经意间刀法变化了七次,四面八方的刀芒已经把江庭完全笼罩,凤大侠似乎已经消失在这百鸟阁之中。 江庭长喝一声,向自己正左方戳指直取一道刀芒,突然间这片刀芒全部消失,而代替的是凤大侠那一脸不知道怎么形容的表情。 这一指直戳中凤大侠的刀背,凤大侠顿时两手发麻,气血翻腾,险些握不住了自己的刀,而江庭也面色惨白,凤大侠不知何时竟然砍中了江庭三刀,两人同时运气向后猛退,突然间都停住了手。 躺在一旁左云天按着自己的胳膊,道:“铁兄,你说江庭和凤子君谁能赢?” 铁游风没回话,左云天又问道:“铁兄?” 柳洪生气道:“他都被关焰泽毒哑了!你问他有个屁用!” 左云天道:“好吧,那老柳你觉得呢?” 柳洪生道:“我觉得如果江庭手中有银戟,赢得一定是江庭,奈何江庭现在武器都没了,还是凤子君略占上风,不过我打心里希望江庭能赢,毕竟江庭如果赢了,我们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左云天动了动自己那已经不能动的胳膊,道:“我的想法倒是和你不一样,别看江庭身上被凤子君砍中了三刀,但是我看的出来那三刀都是皮肉伤,而江庭那一指已经把凤子君戳出了内伤,不然他为什不乘胜追击,反而是运气不前呢?” 左云天又道:“不过他的策略确实是对的,首先就把江庭的银戟踢开,不然他现在岂止是内伤这么简单?” 凤子君咬着牙,闭口不语,他怕因为说话自己的内力散去,这样说不定使得自己内伤更重。 柳洪生道:“看来确是如此了,然他又怎么会不说话,也算是他的寿数到了,咱们最多是想抢他的青龙令,他却一直坐山观虎斗看咱们斗得六败俱伤之时想要坐收渔利,这种‘大侠’只怕不比咱们这些‘侠义之士’好到哪里去!” 左云天道:“岂止?咱们兄弟最多是坏人,而他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啊!” 这俩老不死的一唱一和,就是想要逼着凤子君说话散气。 凤子君现在面色红的发紫,他现在说话会散掉真气,不说话咽不下这口气是次要,不过以他的气量说不定会憋出另一处内伤,真是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也就在他犹豫说不说话的时候,江庭的银戟已经被小鹦鹉送到了身边,凤子君或许不该把银戟踢远,如果银戟在他的脚下小鹦鹉根本就没有机会拿走送到江庭身边,一子错满盘皆落索,他居然输在了这么一招上! 凤子君见着江庭接过银戟,自己也不知道是那口气血不顺,顿时觉得喉咙微咸,一丝鲜血从嘴角流出。 江庭见状道:“前辈不必紧张,如果我想拿兵器和前辈打早就拿了。” “哼!”凤子君现在说不出话来,只能在喉咙里哼出这么一声。 江庭双眼微闭,扔下自己的银戟,从后背抽出一条三尺七寸,型如白虎吐舌的银鞭,江庭道:“如果我真想用兵器,这条银鞭早就抽出来了。” 凤子君的脸色恢复如常,他似乎觉得自己和江庭这一仗打的是多么可笑,自己从出刀那一刻自己就已经输了,他还自诩不相信任何人,现在他已经没什么信任江庭的理由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凤子君发出一顿惨笑,他仿佛是在笑他自己,他的嘴张开了,真气散了,他已经认输了。 凤子君苦笑,道:“我还有何颜面与江兄弟再打下去……不如……” 凤子君再次运起真气,真气疾走五脏深处,他要自杀,他似乎觉得自己都不配让江庭出手了结。 但就在这时江庭突然出现在凤子君面前,双手疾指点住了凤子君的数多要穴,并且将自己的真气运进凤子君身体里去。 凤子君没事了,但是江庭有些吃不消,江庭气喘吁吁道:“我可从未想过杀死前辈,如果前辈这样死了,我会愧疚一生。” 凤子君道:“我不久前还要杀你……” 江庭道:“前辈不久前还给我讲了个好听的故事……” 凤子君没话说了,他还能说什么…… 片刻后,凤子君站起身来,冲着江庭神鞠一躬,道:“我对江兄弟算是服了,今天便当我欠了江兄弟一份人情,若有朝一日江兄弟有什么用得上凤某只需要江兄弟一句话。” 凤子君摸了摸怀中,又道:“此物不是什么好东西,除了危险什么也带不来,他日我若集齐六样器具,定与江兄弟分享,如今我并不想把这种危险带个江兄弟。” 凤子君说完,便起身向门外走去。 左云天忽然道:“江兄弟!放虎归山!祸患无穷!” 江庭听罢,道:“前辈等一下。” 凤子君停住,问道:“江兄弟还有什么事?” 江庭道:“放虎归山确实是后患无穷,不过既然一只是放,那两只也是放,不如前辈帮我个忙,把在场的诸位全都送回他们的住处,便当做人情还了。” 凤子君长吁一口气,道:“没问题。” 第5章 全氏夫妇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十月,已是深秋。 已是深夜的百鸟阁正是灯火通明,门庭若市的时候。 后院的深井,一只木桶下去,两只木桶下去,两只把水装的满满的木桶又提了上来,水桶被人提起来在院子转了一个大圈,又走回井边,然后水又倒了回去,之后再提水,再转一圈,再倒回去,如此反反复复。 提水的不是手臂粗壮的大汉,是一个身着翠绿色布衣的小姑娘,手臂很纤细一点也不粗,她就这样循环了二十遍。 第二十次把水倒回井里的时候她已经累的不行了,她已经顾不得地有多脏,直接躺了下去,她先是挽起自己袖子擦了擦脸颊上的汗水,接着嘴里喃喃道:“快两个月了,离你的距离应该又小了些吧?”话说完,她原本已经被累的没有人色的脸上又泛起了一点点的红晕。 这时后院里走进来一个左脸满是麻子的人,麻子看这小姑娘笑了,道:“都说相思令人愁!却怎么还让一只鹦鹉愁成这样?”麻子说完嘴里啧啧出声。 小鹦鹉道:“都说相思令人愁!却怎么还让一只鹦鹉愁成这样?”小鹦鹉说完嘴里也啧啧出声。 麻子听到小鹦鹉学他的舌,双眼半闭,忽又转身向身后的正楼大喊:“百鸟阁的诸位恩客们听好啦!奴家今晚决定竞价□□!首位半价!” 小鹦鹉没有继续学舌,她不愿意学这种舌,只是嘟着嘴看着麻子。 纵然小鹦鹉是一个生活在这种风花雪月之处的女孩子,也看过男人的身体,也知道那些所谓的云雨之事,也帮过和她关系最好的杜鹃姐姐挡过酒,这种事情说没有想来也没人信。 但是小鹦鹉还是个处女,没错,确实是,不由得你信不信。 也确实有过一些喝醉了的恩客要小鹦鹉陪夜,不过全都被打发了,要么给银子走了,要么给换了别的姑娘,有些实在蛮横无理的恩客就被老板带着杂工乱棍打了出去。 小鹦鹉当然不会生气,在这种地方从小长到大的人绝对不会在乎这种玩笑,过了片刻,小鹦鹉低声道:“再这么说就不理你了。” 麻子笑道:“我的小姑奶奶呀,你这话说的我耳朵都出茧子了。” “这次我可是认真的。”小鹦鹉和麻子齐声说道。 小鹦鹉忽然坐了起来,气道:“我告诉老板去,说你欺负我。” 麻子悠然道:“好啊,如果你你去告诉老板,我不但任老板责罚,你一个月的关东糖我都请了。” 小鹦鹉跺脚,道:“那我要是不去呢?” 麻子道:“那我请你吃一个半月的关东糖。” 小鹦鹉呲着牙,笑道:“那谢谢忠哥啦!” 麻子靠着柱子,叹了口气,道:“江庭那个小冤家到底对你下什么药,害你成天茶不思饭不想的,每天一做完杂物就跑这里来挑水。” 小鹦鹉疑惑,问道:“不是你和我说想要再见到他就要练好武功,出去闯荡吗?” 麻子道:“是啊。” 小鹦鹉又道:“你还和我说,想练好武功就要吃苦。” 麻子走道小鹦鹉面前,捏着她的脸,道:“那吃苦就等于练武功吗?你是不是傻?” 麻子放下手,又叹道:“何况你是咱们百鸟阁的包身杂工,终身都卖给咱们百鸟阁了,你还想出去闯荡?” 小鹦鹉疑惑道:“杜鹃姐姐不也是终身卖给咱们百鸟阁了吗?半年前不也嫁走了?” 麻子道:“你说呢?” 小鹦鹉道:“好吧,杜鹃姐姐有人赎身,我没有……” 她只是一个杂役,又不招客,谁没事闲的给她赎身啊? 还真就有人没事闲的,这是又一个日上三竿,百鸟阁依旧没有开门,毕竟昨晚忙了那么久,谁都累了。 又有人砸门,麻子还像是一个多月以前那样不耐烦地去开门,不一样的是,来的不是那帮江湖人士,也没那么多人,只有一男一女,一样的是麻子又被震惊到了,这一男一女麻子也认识,也不该出现在这百鸟阁之中的南梁大媒——全氏夫妻。 江淮帮,竹花帮,广陵派这三个帮派都只是扬州附近的地方门派,如果在建康恐怕只有竹花帮能有人知道,广陵派和江淮帮恐怕都不会有人知道这些门派,可是这全氏夫妻就不一样了,别说南梁,哪怕北边那两个魏国或者柔然和吐谷浑这些地方不知道全氏夫妻的真没有几个。 麻子的身子有点抖,忙问道:“不知道全公子,全夫人前来何事啊?” 全氏夫妻走进屋子里去,全公子点了点头,赞道:“不错,这真是好去处,不过若非有人嘱托,我还真不敢到这来。” 全夫人瞪了他丈夫一眼,和麻子说道:“这位大哥客气,我夫妇二人前来自然是来说媒,不然还能来做什么呢?”话说完全公子直揉胳膊。 麻子本也知道是来说媒,可是像全氏夫妻这样的大媒,又怎么会做□□赎身这种低贱媒婆才做的事呢?缺钱?怎么可能!何况以他们的身份做这种媒也是破坏行规啊。 麻子问道:“那不知,贤伉俪要为我们哪位姑娘赎身?” 全公子道:“我夫妇为风尘女子赎身只会破坏行规,所以兄台应该明白的。” 麻子一愣,道:“小鹦鹉?” 全氏夫妻同时点头,为杂役赎身确实不算失了这对夫妻的身份。 全公子拍了拍双手,门外进来了十二个身着黑红色衣服的丫鬟,分别拿着文定十二礼:红绸,金花,金戒指,金耳环,羊,猪,礼烛,礼香,礼炮,礼饼,连招花盆,石榴花。 全公子又从袖子中拿出一张红色长纸,红纸金字,双手奉上交于麻子面前,此为聘书。 全夫人又从袖子中拿出两枚戒指,一金一铜,左右各一,以红线相系,交于麻子面前,此为同心戒指。 麻子哪敢接这些东西,当时就吓傻了,连忙跑走,边跑边喊道:“老板!不好了!出大事了!快出来啊!” 此时小鹦鹉正坐于中央厅堂之位面向门外,是为出嫁,不是招夫。 老板正一字一字细读聘书,读完后收于袖中,随即收下除礼饼外全部聘礼,礼饼则分配与百鸟阁内众位姑娘,此为分饼,待小鹦鹉出嫁之日,这些姑娘都要送小鹦鹉贺婚礼物。 老板又再三捋了捋胡子,向全氏夫妻说道:“贤伉俪为当世大媒,许某不敢怠慢,如今礼数已成,还请两位先回去静候佳音,若我们姑娘同意,我自会回赠十二份礼物。” 全夫人道:“那我夫妇便静候许老板的佳音了。” 说罢,全氏夫妻令丫鬟将聘礼放下,自行告退。 许老板走到小鹦鹉面前,问道:“你可愿意出嫁?如果不愿意现在毁约也还来得及。” 小鹦鹉犹豫着说不出话。 麻子上前,道:“老板啊,你这让小鹦鹉怎么好意思回啊?给她一天时间考虑考虑吧。” 小鹦鹉午饭没有吃,晚饭也没吃多少,今晚的水也一共没打几桶,她现在正坐在井边,双手拖着脸,发呆。 突然一包关东糖摆在了小鹦鹉面前,她没有伸手去抓,也没有去吃,嘴里喃喃道:“忠哥,我该怎么办?” 麻子坐到小鹦鹉旁边,道:“这要问你自己啊,想嫁出去还是想在这留着?” 小鹦鹉道:“我不知道啊,有人这么大的阵势娶我我好激动啊,杜鹃姐姐出嫁也不过才六件聘礼,不过我也好喜欢那天来咱们百鸟阁的江少侠啊……” 麻子拍着她的肩膀,道:“所以你打算怎么选择?”麻子指了指木桶,又指了指自己挂在脖子上的礼饼。 小鹦鹉又陷入犹豫。 片刻后小鹦鹉笑道:“我这辈子还能不能再见到他都是另一说……”笑的有点凄凉。 小鹦鹉拿起一个木桶,把它扔到井里,又拿过麻子挂在脖子上的礼饼,大口大口的嚼了起来。 麻子急的站了起来,道:“那那那!礼饼被你吃了,等你出嫁那天我可不出聘礼了!” 小鹦鹉似乎有点难受,大喘了几口,点了点头,继续吃着。 麻子静了下来,又坐到小鹦鹉身边,拍着她的后背,什么都没说,心中最美好那个怎么说忘就忘。 凤冠霞帔,一抹胭脂,桃木梳子,细笔描眉,好漂亮的新娘子,好漂亮的小鹦鹉。 礼炮一响,小鹦鹉先焚香跪拜管仲,风尘女子以管仲为祖为宗,礼炮二响,全氏夫妻携吹班交红笺迎亲,六位姐姐搀扶着已经盖上盖头的小鹦鹉入八人大轿,礼炮三响,轿起人行,行至不远处,小鹦鹉掀起轿帘,扔出纸扇。 风尘女子出嫁不走正门,应走旁门,不会有新郎带路,不会有新郎踢轿,只是等待吉时入门拜堂成亲,礼仪便结束了。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共入洞房,入洞房之后新郎便要出去应酬,新娘也只好在喜房里面等着,等着新郎全都应酬完,也就是他们洞房的时候了。 好久好久,小鹦鹉有些坐不住了,她什么时候做得这么久过?若在平时,她正在提着水满院子跑呢,现在却要她干坐着,她是真的坐不住,不过坐不住也得坐,谁让她今天是新娘子呢? 不过好奇怪,时间还不算晚,可是门外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如果客人都醉了,那小鹦鹉的丈夫也应该进屋来给小鹦鹉掀盖头了,这实在是静的出奇,小鹦鹉现在好想把自己的盖头掀起来看上一眼,不过这样也太不吉利了,还是等自己未来的丈夫掀开吧,原本就是要等到那么晚的,现在只是静了一点怎么就等不下去了,小鹦鹉不由得自重责备自己,自己这个样子以后还怎么相夫教子。 外面好静,好静。 小鹦鹉也觉得时间过的好慢,好慢。 小鹦鹉头上盖着盖头,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总之过去了好久,她终于听到了开门声,小鹦鹉不由得坐直起来,等待着她的丈夫把她的盖头掀开。 可是她的这位丈夫并没有过来掀开她的盖头,而是上来就在她身上点了几下,小鹦鹉似乎知道,这叫点穴,被点住的人似乎就没法动了,她试着动了几下,果然没法动了。 小鹦鹉似乎明白,她的这位新婚丈夫只怕是认为在这新婚之夜两人都是初次见面,一些事情小鹦鹉不会配合他,小鹦鹉不由得心中暗笑,她笑自己的丈夫真是个呆子,他既然已经和自己拜堂成亲了,自己还会不从了他吗? 盖头终于掀开了,小鹦鹉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认识新郎!何怀璧!小鹦鹉不由得心中一惊,惊的不是因为自己的丈夫是何怀璧,而是何怀璧那诡异的笑容,这种笑容无论如何都不会是新郎对自己的新娘露出的笑容,小鹦鹉又看了看何怀璧的衣服,不是喜服!是一身劲装! 何怀璧接下来的动作不是喊一句娘子,也不是亲小鹦鹉,而是直接伸手掐住了小鹦鹉的脖子,喊道:“青龙令在哪?” 小鹦鹉的脖子被他掐的喘不上气,艰难地说道:“我……不知道……啊。” 何怀璧又露出阴恻恻的笑容,骂道:“小贱货!嘴倒是挺硬的!给我带下去,慢慢审问。” 何怀璧的话刚刚说完,四周就出现了六个人,这六个人直接把小鹦鹉带到了隔壁一间房子里去,小鹦鹉这才发现,这连喜房都不是,是个刑房,另外一间房间自然就是个牢房。 漆黑的牢房,潮湿的稻草,偶尔窜来窜去的老鼠和蟑螂,外面还有一些让人胆颤心惊的刑具,这里不是喜房,没有红烛剪纸,没有自己未来的丈夫,有的只是何怀璧那个禽兽不如的家伙,无论任何人拿女儿家的终生大事来骗人的,都是畜生!禽兽都不如! 小鹦鹉现在身上还穿着这身凤冠霞帔,她觉得自己这身喜服不知道有多可笑!一个骗局!她现在如果能动,她真想把这身喜服撕得粉碎!她真不想再看见这身衣裳!可是她现在偏偏就是动不了。 “呜呜呜呜呜……”一滴一滴眼泪从小鹦鹉脸颊留下来,她也不管附近有没有人,她哪有心情去管,这种委屈只怕谁受到了都不会好受,还不如就这样让她去哭吧,哭的撕心裂肺也好,哭的痛不欲生也好,就让她去哭吧,小鹦鹉除了学舌外,最擅长的也就是哭了,可是……可是她哪一次哭得有这么难受啊…… 第6章 有凤来仪 “哭什么!哭什么!哭什么!烦死了!”隔壁牢房传来的声音,声音似乎有些耳熟,不过小鹦鹉只顾着哭了,也没有细听。 小鹦鹉稍微收敛了哭声,道:“你……谁呀?” 那声音道:“上次见你也是哭,现在还哭!能不能不哭!” 小鹦鹉这才听出声音是谁,哽咽道:“你是凤……子君啊?”那声音就是凤子君。 小鹦鹉又道:“你怎么也被抓……进来了?” 凤子君声音有点低,道:“上个月,我把广陵三老和竹花帮那些人送回去后中了江淮帮的埋伏……我没打过何坤……”没打过何坤那几个字说的特别低,他似乎觉得很丢人。 小鹦鹉忽然怔住,又大哭起来,喊道:“所以江淮帮的人抓住了你,问你那个破令牌在哪!你就说在我身上的对不对!” 凤子君有点怯懦,道:“对……对……” 小鹦鹉哭的更厉害了,喊道:“我哪得罪你了?你这么害我?呜……” 凤子君有些黯然,道:“我如果说青龙令在江庭手上,岂不是害了他?恩将仇报我做不出来……”恩将仇报做不出来,所以他便害了与他毫无关系的小鹦鹉。 小鹦鹉的哭声低了些,说道:“你不出卖恩人,也并没有错……可是我又做错了什么……” 凤子君长叹一声,道:“若能出去我一定救你,我活了四十多年杀人不少,牵扯无辜还是第一次……” 小鹦鹉突然觉得这人很可怜,从上次在百鸟阁那帮人的吵架她知道,这人年轻的时候也是有着一颗赤子之心,偏偏时运不济遇见了这么多出卖他的人,以至于现在的他是这般多疑。 小鹦鹉想擦擦眼泪,这才想起来自己根本没发动,过了一会,小鹦鹉怯懦地说道:“我能帮你什么吗?” 凤子君怔住了,他原本想小鹦鹉就算把他十八辈祖宗骂出来他也不打算还口了,可是小鹦鹉却说要帮他,这个四十多岁的汉子顿时有种羞到无地自容的感觉,哪怕这个十七岁的小姑娘并没有骂他一句。 小鹦鹉又道:“你怎么啦?” 凤子君这才回过神来,道:“你有没有刀?” 小鹦鹉一惊,道:“你要干什么?” 凤子君道:“我被这绳子捆得用不上一点力气,你要是有刀,就直接向我这里的绳子扔过来,只要绳子断了,我保证能救你出去。” 小鹦鹉道:“有是有,只是我不能动……怎么向你扔过去啊?” 是一把匕首,刀身寒光照人,刀柄是纯金打造,刀身一面镶着一颗红宝石,另一面镶着一颗蓝宝石,这是麻子送给小鹦鹉的嫁妆,说来也巧,百鸟阁的姐姐们和麻子送她的那些嫁妆全在一个首饰盒子里,当小鹦鹉第一眼看到这些嫁妆的时候不知道有多亲切,贵重是其次,重在意义,小鹦鹉心知自己可能永远都见不到这些人了,这些礼物她反而更爱不释手,整个盒子都藏在她的后腰。 凤子君道:“你把你的内力分别注入合谷,曲池和阳陵泉,说不定能自行解开。” 小鹦鹉疑惑,问道:“内力是什么啊?合谷曲池阳陵泉又是什么啊?” 凤子君这才想起来小鹦鹉哪里会什么武功,顿了一会道:“两个时辰□□道应该自然就解开了,他们既然想从你嘴里问出青龙令,想必也不敢点太重,想帮我就别睡觉。” 现在是酉时,两个时辰后是亥时,站这么久空着肚子还不许瞌睡,刚刚还哭了一顿,真够难为小鹦鹉的了。 亥时终于到了,凤子君和小鹦鹉都没有睡着,凤子君是个习武之人这么不吃不喝熬夜一两次当然没什么事,小鹦鹉可就苦了,她能动的第一件事就是倒在了地上,双手撑着地面,一副病弱西子的神情,再加上掉在地上的凤冠,红红的喜服,一头有些凌乱的头发,以及哭花了的浓妆,再配上亥时这个时辰,这简直就是一个夜里来索魂的女鬼,血鹦鹉的鬼故事听说过没有? 凤子君的牢房距离小鹦鹉这间不算远,只是隔了一个过道,只要把小鹦鹉的匕首扔到绑在凤子君身上的绳子就算成功了。 但这也不能算简单,小鹦鹉牢房内的木栏杆可以不算,凤子君的牢房那里还有几个木栏杆可以挡住匕首扔过去的路线,不过从小鹦鹉手里脱离的匕首已经从其中两个木栏杆之间飞了过去。 绑住凤子君的那个柱子算是粗的,还好是粗的,这样匕首仍中绳子的几率也大一些,就算扔不中也最多扎到柱子上,也不至于扎在凤子君的身上,现在小鹦鹉的那把匕首就扎在柱子上。 小鹦鹉当时的神情就好像是被牛头马面抽走了灵魂是的,好不容易怀着希望站起来扔出去匕首,现在却只能失望地坐在地上了。 “噗通!”这不是小鹦鹉倒在地上的声音,是绑住凤子君的那根柱子突然就断成两半了,上面那一半掉在地上的声音,麻子送的匕首还真是锋利。 对面的牢房里,凤子君爆喝一声,又是一声木头掉在地上的声音,小鹦鹉现在瘫倒在地上了,也只能听见声音,想必是凤子君把木栏杆打破了,小鹦鹉轻轻地问道:“绑你的那根柱子是怎么断的?” 凤子君回头看了眼那根柱子,道:“应该是你的匕首弄断的。” 小鹦鹉忍不住笑道:“既然我的匕首连那么粗的柱子都能砍断,真不懂你为什么要用你们所谓的‘真气’来震断这根柱子。”小鹦鹉笑了一半捂着肚子笑不出来了,空着肚子笑的滋味不怎么好受。 凤子君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道:“也对。”凤子君说着回去捡起了小鹦鹉的匕首冲着小鹦鹉牢房的栏杆划了一下,那根木栏杆果然就被这把匕首削断了。 凤子君道:“小丫头,我害了你一次,你又救了我一次,算我欠你两个人人情。” 小鹦鹉无力地说道:“干嘛算那么清呀?” 凤子君摇头道:“我不愿意欠别人的,只有把人情还清了,我猜觉得自己有资格和你交朋友。” 小鹦鹉转了转眼珠,道:“好吧,你把我救出去就算第一个人情还清了。” 凤子君道:“第二个呢?” 小鹦鹉笑了笑,道:“你带我去见一个人就算还清了第二个人情。” 凤子君道:“谁?” 小鹦鹉脸颊微微红起,道:“江庭。” 我就说过,心中最美好的那一个绝对不会说忘就忘。 凤子君干咳了两声,道:“我不知道江兄弟现在在哪里。” 小鹦鹉一扭头,道:“我不管,你要是不带我见到江庭,那就是凤大叔你说话不算话!”小鹦鹉说完吐了吐舌头。 凤子君道:“也就是说,你见到江兄弟之前,我就要一直保护你对不对?” 小鹦鹉点头。 凤子君道:“我要对你寸步不离对不对?” 小鹦鹉点头。 凤子君道:“我也不能把你送回百鸟阁,这样也算我说话不算对不对?” 小鹦鹉点头。 凤子君偷笑,道:“那……不如你嫁给我,路上也方便解释,等你见到江兄弟时也方便介绍咯?” 小鹦鹉听完凤子君说完这话,头又扭向凤子君,眼睛瞪得比杏核还打,嘴厥的比鼻子还高,佯怒道:“不理你啦!” 凤子君终是忍不住大笑出来,道:“我现在要是有文房四宝一定要把你现在这幅表情画下来,等见到江兄弟和他一起笑,看你到时把脸往哪里放……”凤子君伸手接住了小鹦鹉丢过来的一个土块,又道:“谁说不理我的?” 按照常理来说,没有人看守的牢房一定是在密室中。 按照常理来说,密室牢房一定是有机关控制着门,为了把“犯人”带进去一定会在密匙外面设置几关。 按照常理来说,这种密室都是见不得人的,所以进去之后一定要关上。 按照常理来说,为了让自己人进去后方便出去,所以室内也会有一个机关。 所以,按照常理来说,这种密室绝对困不住两个可以自由行动的人。 从密室外面看,这密室的门是一座假山,开启的机关也在假山上,虽然不太明显,但是从里面逃出来的人绝对能一眼看出来。 亥时了,这个时候除了打更的,所有没睡觉的只怕都在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小鹦鹉和凤子君也一样,至少他们不能让何府的人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好在何府上下还真没有那些做见不得人的事的人,除了假山旁边的一处也不知是祠堂还是佛堂的屋子,别的都是一片漆黑。 祠堂里有一叠橘子,一叠苹果,一叠寿饼,一只烧鸡,一盆烤乳猪以及一个被凤子君点住穴道的中年女子。 凤子君正坐在何府祖宗牌位那,大口大口地吃着这些贡品,吃的很开心,一边吃一边看那个女人,他这段时间都没吃饱,一点都不客气,凤子君边吃边问道:“你怎么不吃啊?” 小鹦鹉打了个寒噤,道:“不好……吧……这是给死者的贡品……” 凤子君一拍大腿,冷笑道:“这有什么,他们把你害成这样,你吃他们的狗祖宗几个果子又怎么了?儿子欠赌债一样可以拿老子的钱还债呢。”说着丢了一个苹果给小鹦鹉。 小鹦鹉还是有些犹豫,不过肚子抗议了几声,小鹦鹉也只好听从她的肚子了,她原本只想吃一口,可是这“啊唔”一口下去她才发现自己是这么饿,于是小鹦鹉又咬了第二口,第三口……一个苹果就这么吃完了。 那女人看着凤子君的吃相,口中喃喃念道:“罪过,罪过,罪过……” 凤子君把刚刚撕下来鸡腿扔给了小鹦鹉,看着这女人一字一字道:“哦?我们如何罪过?还请何夫人说个明白。” 何夫人叹了口气,道:“凤子君……江湖之事,祸不及妻小,你这不是罪过吗?动我也就罢了,你还当着我的面辱骂亵渎我何氏一门列祖列宗,常言死者已矣,你这不是罪过吗?” 听罢,小鹦鹉怯懦地放下塞进嘴里的鸡腿,凤子君干脆连吃都不吃了,厉声道:“小妹子!你走到何夫人面前来!让这位何夫人好好看看你这的身装束!让她看看你如何卑鄙无耻地辱骂了他们何家的列祖列宗!” 小鹦鹉一步一步走了过去,艳红的喜服一点一点地映入在何夫人的眼中,何夫人顿时觉得小鹦鹉这一身红色喜服简直比黑白无常的勾魂服还要可怕,他们何家今天有什么事她当然知道,这小姑娘有什么委屈她也肯定能了解,她也是女人,还是一个孩子的母亲。 何夫人失声道:“就是你吗?”她虽然知道,却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小鹦鹉几乎已经被深埋的委屈似乎又被挖掘出来,她忽然感觉自己的脸上似乎有什么温暖的东西流了出来,她已经说不出话,只能点了点头。 何夫人发出一种不知道怎么形容的笑,说道:“孩子……对不起……” “没……没关系……”小鹦鹉说完这句话便泣不成声…… 何夫人眼睛转向凤子君,道:“你们是想要离开这是吗?我帮帮你们吧……” 凤子君道:“我们凭什么信你?”他多疑的性格还是没改。 何夫人道:“就凭我也是个女人!还是两个孩子的母亲!” 凤子君疑惑道:“两个?”凤子君又看了眼何夫人的肚子微起,原来她又怀了身孕。 何夫人又道:“就当是我为了这个小的积点德吧……” 凤子君走过去解开了何夫人的穴道,问道:“好,那你怎么帮我们?” 何夫人没有说话,慢慢地走到何氏宗族牌位前磕了三个头,然后探出手去,轻轻一点,祖宗排位的下方居然出现了一条密道,何夫人道:“这是我家老爷怕有强敌来范,设计的一条逃生密道。” 凤子君冷笑道:“祖宗牌位的门前设置私牢,祖宗牌位之下设置密道,你们祖宗可真是几百年修的福才有了何坤这么个好儿孙!” 何夫人没有理他,轻轻道:“跟我来吧……” 这密道看起来真的是逃生用的,道路径直,不蜿蜒,没岔路,没机关,只不过就是太长了。 走了一刻钟的路程才走到尽头,不过尽头不是出口,是一面墙,是死路! 凤子君喝道:“你敢耍我们?” 何夫人道:“你别着急,前面只是为了防止有人发现密道设置的隔墙,只要搬动机关墙就会开了。”何夫人上前,摸了摸那面墙,似乎摸到了机关。 凤子君道:“还不快扳!” 何夫人道:“你急什么,这机关搬动后墙虽然会有出路,但是会有乱箭射出来,安全的只有我这两足之地,我若扳动你们一定会被射成刺猬。” 凤子君握紧拳头,如果何夫人现在敢搬动机关,他一定要在何夫人扳动机关前阻止她,如果他一个人完全可以逃出去,奈何他身边还有个小鹦鹉,他现在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小鹦鹉有危险。 何夫人道:“你们先退后五步,我再扳动机关。” 凤子君顿时觉得有些惭愧,他又多疑了,他和小鹦鹉一同退后了五步,何夫人道:“孩子,你再退后一点点……”小鹦鹉的步子有点小,又向后退了退。 何夫人道:“好……”何夫人扳动了机关,可是出路并没有出现,出现的是两排铁柱围成的牢笼,小鹦鹉和凤子君又被困在了牢笼里。 何夫人轻轻道:“你们要怪我就尽管怪吧……我宁可一点德也没积道,也不想这个小的刚生出来就作了孤儿,甚至都生不出来……” 第7章 雄关虎牢 凤子君起初还觉得有些羞愧,因为他怀疑了一个为了孩子积德的母亲,现在他正在破口大骂,从儿子孙子到祖宗,只要是家谱中有的现在估计都被凤子君搬出来了。 何夫人没有回避,一字一字地听着,等到凤子君骂累了,她才轻轻说道:“你随便骂,你要是能逃出去,下一次我落到你手里要杀要剐随便你,只是这次……”她摸了摸肚子,又道:“这次我若一旦错信了你,那代价太大,我赌不起……” 凤子君暴怒道:“你觉得我会对你动手?” 何夫人道:“我该如何信你,哪怕你有九成的机会放了我……” 凤子君不住冷笑。 何夫人又轻轻搬动那个机关,只见何夫人身边降下来一个捆得结结实实的篮子,何夫人走到那个篮子上,又搬动了那个机关,篮子带着何夫人离开了。 “哈!”小鹦鹉坐在地上看着凤子君第三次通过运真气掰这几根铁栏杆,却还是纹丝不动,其实根本不用掰也知道,有四根指头粗的实心铁栏杆,内力再深也不见得能掰得动。 小鹦鹉轻轻地问道:“凤大叔?你这根本掰不动的。” 凤子君把手从栏杆拿开,叹道:“我也知道,那不然还要怎么办,在这等死吗?你哪根匕首也削不动这些栏杆” 小鹦鹉眨了眨眼睛,道:“我这根匕首是削不动栏杆,但是能削得动墙壁啊。” 凤子君道:“那又怎么样,你还指望挖个洞爬出去?你知不知道这墙有多厚?” 小鹦鹉道:“我还真的是想挖个洞……”凤子君似乎觉得有些好笑。 小鹦鹉又道:“但也不全是挖洞。” 凤子君问道:“什么意思?” 小鹦鹉道:“我看过了,这两根栏杆的距离很近,一个人根本通不过去。” 凤子君无奈点头,这是废话。 小鹦鹉又道:“不过墙壁和最边上那根栏杆的距离更小,我们依然出不去。” 凤子君还是点头,因为这也是废话。 小鹦鹉又道:“不过我的匕首既然能削的动墙壁,我们不如用这把匕首给墙壁和这根栏杆的距离增大些?那样我们不都能出去了吗?” 凤子君惊道:“你既然都已经想到了,为什么不早说。” 小鹦鹉偷笑道:“因为我想看看凤大叔如何把这两根铁栏杆掰弯啊。” 凤子君一掌拍在小鹦鹉头上,小鹦鹉又偷偷笑了笑。 虽说麻子送的匕首能削的动墙壁,可是要把这墙壁削的能通过一个人那也真是个大工程,小鹦鹉干脆直接睡觉去了,留下凤子君一个人挖墙。 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小鹦鹉睡醒的时候发现凤子君也跟在睡觉,小鹦鹉下意识急忙的检查了些什么,这才安下心来,她心想凤子君虽说疑人之心太重,但是也不失为一个好人,至少小鹦鹉还记得那天他去百鸟阁的时候一下子点了三个姑娘。 小鹦鹉没有去打扰凤子君,她也拿起了匕首去挖墙。 “嘟,嘟,嘟,嘟,嘟,当!”五更,天亮了,凤子君睡醒了,墙也挖完了。 两人挖的方向是通往祠堂的方向,虽然说到了现在,两边一定都会有人等着“迎接”他们,不过这个方向绝对比有篮子降下来的方向好,二人至少知道这是一条一路畅通的密道,而篮子那边有什么机关他们一概不知。 他们两个人向着出口走,出口那边也有两个人向他们这边走,两方人也一定会有相遇的时候,相遇的时候凤子君便怔住了,那两个人的年龄和这两个差不多,一老一少,小的那个小鹦鹉也认识,就是何怀璧,而老的这个不用多想,当然就是何坤了。 何坤看着凤子君,不由得轻蔑一笑,道:“哦?凤兄本事倒是涨了不少,那么粗的铁栏杆没说掰弯就掰弯?” 凤子君单手背过去,暗示小鹦鹉把匕首给他,从容道:“那倒是该感谢何兄了,这一个月以来我在何兄的款待之下无事可做,一直在用内力循环周天,如今经络不知打通多少,功力自然大增。” 何坤摸了摸挂在腰间的精钢环,笑道:“如此便要恭喜凤兄了,既然如此,小弟还真想和凤兄讨教讨教。”何坤说着已经把自己那一把一尺三寸长的钢环拿在手里。 凤子君笑道:“那就先请何兄先出招吧!” 何坤没动手,若在平时两个凤子君也不是他的对手,何坤的功力远在江庭之上,可是今天凤子君却能徒手掰得动两根那么挫的栏杆,凤子君若不是功力大增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强大的手腕,何坤自认没有这个能力。 若是何坤能看见凤子君脸颊上的汗自然会知道其中必有蹊跷,奈何密道太暗,何坤什么也看不见,再加上凤子君说话时如此从容,何坤真的有些慌了。 何怀璧忙道:“父亲,凤子君手上没有雁翎刀,您何必怕他?” 这话倒是把何坤提醒了,一个常年用惯一件兵器的人,若是他顺手的兵器不在身边,实力毕竟大大折扣,纵使凤子君功力再增,他也不必害怕。 何坤冷笑道:“如此,小弟便不客气了。” 凤子君出了一身冷汗,但仍是从容道:“何必客气,你什么时候又和我客气过?” 何坤握住钢环,正要开战时,忽听密室出口传来一个声音,道:“二位前辈既然要拆招比试,为何不出来比试,这密室里又潮湿又阴暗,影响了二位前辈的发挥多不好。” 凤子君正怕看不清让何坤占据地势,而何坤也怕凤子君出什么奇招看不清,两人同时答应。 两人又同时觉得不好,何坤发现这人称呼自己前辈那这人绝对不是他府上的,凤子君也才想到,他一出去何坤自然会看到他脸上的汗。 祠堂外,关焰泽扇着自己的折扇,轻笑道:“二位前辈放心,我谁也不帮。” 凤子君和何坤同时顺了口气 关焰泽说着又走到凤子君身边,扇子合什,指着何坤说道:“奈何我是那么想和何老前辈过过招,可何老前辈今天要是被凤前辈打死了我不就没机会了?我相信何老前辈一定不会介意同时和我们一起拆招的。” 何坤现在真不知道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狂奔而过,气血上升,一声怒吼钢环横扫关焰泽和凤子君,关焰泽微一后退避开钢环,而凤子君身子后仰同时一脚踢出,关焰泽用自己那把鲜红的折扇挡住钢环,同时另一只手直取何坤左眼。 何坤立刻扎稳马步硬接住了凤子君那一脚,同时钢环挣脱折扇,挥动钢环,一击直接打在关焰泽手腕上,关焰泽忽然觉得整只胳膊都发麻,连忙收回,此时凤子君手上的匕首忽然亮出,直刺何坤后腰,何坤猛一收脚,凤子君失去支撑,直接摔在地上。 何坤又出掌拍出冲着倒在地上的凤子君打去,连忙拍地从地面直接跃起丈高,躲开这一掌,同时关焰泽趁着凤子君跃起,指间各种□□一起洒出,何坤运足内力一声长喝,药物反向关焰泽飞去,关焰泽长袖猛挥,□□尽数背关焰泽收于袖中这才避过。 凤子君在空中用小鹦鹉的匕首挽起无数刀芒攻向何坤,只见何坤钢环扔出停在空中,所有刀芒打中钢环便仿若泥牛入海,尽数化为虚无,何坤又冲着在钢环击出一掌,只见钢环中心突然冲出一股气劲直接击中凤子君,凤子君一口鲜血喷出,倒在地上。 关焰泽趁着何坤钢环不在手上,连忙用折扇直取何坤咽喉,何坤左手上扬,抓住关焰泽手臂,又是三拳击出,连续打在关焰泽胸口,接着松开左手,又是一记掌印击出,关焰泽连退五步,也吐出一口鲜血。 关焰泽鲜血还没吐完,何坤突然出现在关焰泽身前,举起钢环变向关焰泽天灵盖击下,关焰泽连忙用折扇挡住,同时运气与何坤开始较量上了内力。 此时关焰泽也已是满头汗珠,何坤却十分淡定从容,眼见钢环一点点开始下沉,关焰泽也觉得自己越来越无力,似乎就要放弃的时候,突然一道银光冲着何坤飞来,何坤连忙收起钢环去接这道白光,“当!”白光已被何坤击退,而何坤也顿时觉得手臂发麻。 这道白光落入一人手中,小鹦鹉不自觉大声惊呼,只见这人白衣白袍,手中拿着一杆银戟,这白光落在他手中变成了一根形如白虎吐舌,长三尺七寸的银鞭,这人不是江庭却又能是谁? 小鹦鹉现在的心情真不知该如何形容,这个令她见过之后便泛起了相思病的人,是他害得她为了消解相思而日日夜夜打水胡闹,是他害得她在嫁出去的前一晚上犹豫不决痛哭流涕,还是他在她痛苦绝望的时候又再次想要见他一面,如今得偿所愿小鹦鹉是否心满意足? 江庭回头看了眼小鹦鹉,眼神中似乎有些凄凉,小鹦鹉看到江庭眼中的凄凉,似乎又有些失望,原因是什么?小鹦鹉迷茫着,江庭……似乎也在迷茫。 凤子君干笑一声,气道:“江兄弟你别犯浑!小妹子是被骗过来成亲的谁也没嫁,你发什么愣!” “哪有?”小鹦鹉和江庭的口中同时说了出来,两人的脸都红了,凤子君一句话点醒了两个梦中人。 关焰泽笑道:“那这身喜服我们可以暂时收下了,一会去喝喜酒怎么样?凤前辈?”关焰泽说完站了起来。 凤子君道:“好!不过要先让何兄先回家睡一觉,不然喜酒就变成丧酒了!”凤子君也站了起来。 何坤冷笑道:“两个废物加上一个人?” 关焰泽笑道:“何前辈您错了,是三个人对付一只禽兽和一只小禽兽。” 关焰泽说完袖子里收回的□□又向着何坤撒过去,何坤又运起内力向关焰泽返回去,同时拿起钢环挡住了江庭横扫过来的一戟,接着又一脚踢在凤子君的手腕上使得凤子君这一刀刺偏,奈何他已经没有手去同时挡住凤子君和江庭同时打出的拳头。 不知是谁的拳头打中了何坤,现在何坤只觉得喉咙微咸,他连忙运气把这口血压了下去,他知道吐出来血似乎能好一点,但他怎么也不想让眼前这几个人看到他一回合便从压倒性的优势处于了下风,如果这样,接下来他不用打就已经输了,可是他不让这几个人知道他就不会输吗? 四个人混战在了一起,何怀璧看出自己的父亲处于了下风,他想做点什么挽救,他知道这几个人就小鹦鹉不会武功,他想趁乱去抓住小鹦鹉好威胁剩下的三个,他现在已经走过去了。 但是何怀璧怎么也没想到,关焰泽在战圈中突然卖了个破绽冲出圈外,一脚体重何怀璧的后心,何怀璧顿时觉得站不住,一个琅跄趴在地上,关焰泽揪着他的头发狠狠道:“我差点把你给忘了,你这是打算偷袭我这位弟妹逼我们就范?”小鹦鹉听到“弟妹”两个字后,心里有种不知道是害羞还是高兴的感觉。 关焰泽掐着何怀璧的脖子,喊道:“何前辈你还要硬撑下去吗?” 何坤收手了,一口血终于是喷了出来,适才一番交战他的内伤本来就很重了,只不过就是硬撑下去罢了,现在……毕竟是一个父亲啊…… 小鹦鹉看着江庭,问道:“你……们是怎么过来的啊?”说道“们”的时候小鹦鹉不自觉看了一眼关焰泽,现在她那身可笑的喜服终于褪了下去,穿的一身淡黄色衣服。 关焰泽拿着刚出屉的包子咬了一口,笑道:“昨天江兄弟应约来找我喝酒,我和他闲聊时就说到了凤大哥被抓的事情,江兄弟说凤大哥若把青龙令给他也不会出这么大麻烦,所以他说要和我一起救凤大哥。” 凤子君大笑,小鹦鹉有点失望,低声到:“所以你们不是来救我的啊。” 关焰泽笑道:“起初我也不知道,弟妹竟然被他们娶了过去,不过见到的时候自然就要救的。” 江庭和小鹦鹉同时脸红了,道:“别瞎说!” 关焰泽笑了,道:“昨晚喝酒时你可说喜欢她的啊,说要娶就娶那样的小姑娘。” 江庭道:“对了凤大哥,不如把青龙令扔了吧,留下来只是祸害。”他要转移话题。 凤子君道:“不用扔了,青龙令已经被两个小乞丐扒走了,不然我一个月前自己就交出来了,何必吃这样的苦?”他说的是实话,青龙令确实被偷了。 凤子君又笑道:“小妹子也是说过喜欢江兄弟的啊,在牢里亲口和我说的。”他又把话题转移回来了。 小鹦鹉小声道:“我没有……” 凤子君忽然严肃起来,道:“那江兄弟要娶你,你愿不愿意嫁?” 他又转头问江庭,道:“小妹子要嫁给你,你娶还是不娶?” 小鹦鹉和江庭对视,两人同时弯了嘴角。 关焰泽笑道:“你们别以为笑一笑就可以了事了。” 江庭疑惑,道:“为什么?” 关焰泽笑了,道:“你们不觉得刚刚吃下的包子味道有些怪吗?” 江庭和小鹦鹉连忙捂嘴,凤子君干笑道:“关兄弟,我的包子没事吧?” 关焰泽轻轻道:“不见得。” 凤子君的脸也变得煞白,关焰泽又道:“你们不必担心,只要你们两个说实话,我就把解药给你们三个。” 凤子君暗叫倒霉,关他什么事。 小鹦鹉问道:“什么实话?” 关焰泽道:“就是我想听的话。” 小鹦鹉道:“你想听的不见得是实话。” 关焰泽笑了,道:“所以你知道我想听的是什么话。” 关焰泽又看了看两人,道:“还不说吗?” “是”字终于从两人嘴里说出口,可惜声音比蚊子还小,好在关焰泽听到了,关焰泽忍不住大笑起来,一步一步走远了。 小鹦鹉大喊道:“交出解药再走!” 关焰泽道:“不必不必,因为毒已经解了,因为不是我下的毒,因为这是相思之毒。” 第8章 举案齐眉 柴米油盐酱醋茶,三斤红鲤,一篓青虾。 连理燕尔刚结发,眉清目秀,正好年华。 远烟近柳有人家,男儿砍柴,女儿织纱。 耳闻多少江湖话,风雨也好,长安也罢。 (咳,南北朝还没有一剪梅的词牌,所以别乱传→_→) 午后黄昏,“男儿”已经砍柴回家,屋子里的鱼已经刮好鳞片,挖去苦胆,虾也用热水焯好了,统统摆在灶台前。 只是院中不见织纱的“女儿”,房中也不见做饭的小鹦鹉,江庭心中苦笑,因为他已经看见门后小鹦鹉的围裙露了出来,江庭暗道:“又要和我比武……” 自从江庭把自己银鞭送给小鹦鹉作为武器开始,从小鹦鹉连挥都挥不动这二十七斤重的银鞭到现在,江庭已经不知道和这位“倔强”的妻子较量了多少次。 若是比武赢了,小鹦鹉一定要不高兴,若是输了……一个武林年轻一辈的佼佼者输给一个学武不到半年的人?这不是骗她吗?这日子还能过吗?不能过怎么办?你说怎么办? 江庭想到这里头有些疼,好在江庭在上个月和小鹦鹉“比武”的时候已经摸到窍门,二十七斤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确实有些重,那次小鹦鹉连续攻出六招之后在攻出第七招的时候银鞭突然就脱手了,江庭怕她被自己的银鞭砸到一把将小鹦鹉搂在怀里,那一次也是无数次比武之后唯一没有让小鹦鹉没有生气一次。 江庭心想这次便故技重施,纵然小鹦鹉又苦练了一个月想必也是挥舞不到九招的,到时候银鞭脱手只要把她抱住,那也就平安无事了,江庭又想,今天的晚饭一定要自己做,小鹦鹉银鞭脱手之后两条胳膊又哪来的力气去洗米炒菜,若是比试完以后还要让小鹦鹉做饭,他这个丈夫也太不称职了。 首先要装作没看见的样子走进门里,接着小鹦鹉一定会“啊”地一声攻出第一招,而这一招八成是直接劈下来,剩下两成是直戳江庭,这时候江庭一定要假装被吓到,然后镇定地退出门外,这招不管怎么出一定能躲开,然后小鹦鹉一定会冲出来和江庭对打,江庭就应该还手……还手就糟了,所以一定不能还手,只能躲,还不能躲的特别明显,一定要每一招都看起来像是险些打中是的,都差那么一点点,这对江庭来说不是问题。 但是问题在于九招过后,小鹦鹉的银鞭居然还没脱手,江庭只好继续躲,好在到了第十四的时候小鹦鹉的银鞭终于脱手飞了出去,江庭这才舒了口气,可是江庭刚想要抱住小鹦鹉的时候,这条银鞭却突然在空中画了个弧线退飞回来,又向他攻去。 江庭还没反应过来,连忙翻身躲开,这根银鞭眼看要打中小鹦鹉的头,江庭又想上前去接银鞭,可身法再快的人又怎么比得过这类扔出去的东西,何况江庭本就不以轻功见长,江庭现在心里有点慌了,自己刚刚为什么不伸手接住那一鞭,这样自己最多被小鹦鹉埋怨一顿,也好过现在,若是现在小鹦鹉真的被这一鞭打到头,那和他亲手杀死自己的妻子有什么区别? 现在江庭发了疯似的跑向小鹦鹉,他真恨不得自己再多两条腿,无论如何也要赶上去抓住这跟银鞭,他心中暗自发誓,如果小鹦鹉没事,他以后宁可永远被小鹦鹉埋怨,也不会再让着小鹦鹉,他现在才知道,让她就等于害她啊…… 奈何江庭并没有来得及,但是小鹦鹉却没有事,小鹦鹉腰向后倾倒,躲开了自己的银鞭,江庭又舒了口气,可气还没舒完,那根银鞭又在空中停住,这时只见小鹦鹉右臂猛挥,那根银鞭似乎着了魔似的,跟着小鹦鹉胳膊挥舞的弧度也在空中做出同样的弧度向江庭砸过去。 江庭这才发现,原来小鹦鹉在银鞭的末尾和自己的手腕上挂了条足足有六尺长的金链子,那好像是她的画眉姐姐送她的嫁妆,江庭心想自己的妻子是怎么在一个月的时间里把这根银鞭弄出了一个孔,然后又把这条金链牢牢地挂了上去?不可思议…… 江庭正在深思的时候,只听见小鹦鹉大喊道:“庭哥!你今天输定了!” 输?那就是可以假装输了?想得美,小鹦鹉说这话绝对不下八十次,哪一次假装输掉江庭好受了?所以不能输,然而拖下去也不是办法,所以只能选择赢了。 想到这里,江庭向后急退躲过这铺天盖而地来的一鞭,接着江庭出腿勾住银鞭再运足内力把它踩的死死地,小鹦鹉使劲地向后拉银鞭,可是怎么也拉不动,江庭又抓住金链猛地拉起,小鹦鹉见状连忙加大力气要和江庭较劲,但她哪想到江庭直接松开了手和腿,小鹦鹉用力过大,直接摔在地上。 胜负已分,江庭哪还敢在这里站着?连忙跑过去扶起小鹦鹉,小鹦鹉起身后自然而然地甩开江庭的胳膊,撅起嘴巴,佯怒道:“好呀,这才半年就不管自己老婆了是吧?” 江庭哪敢回话? 小鹦鹉又道:“人家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和你在一起都半年了,你对我下手这么重……” 江庭哪敢回话? 小鹦鹉又道:“我的武功都是你教的,我肯定打不过你呀,你就不能让着我一点吗,非要赢我才肯罢休……” 江庭哪敢回话? 小鹦鹉又道:“大木头!哪怕多让我几招啊!或者别让我输的这么难看啊……”小鹦鹉说着说着,眼泪已经从眼睛流到脸上了。 江庭哪敢不回话?忙道……该说些什么啊,江庭欲言又止。 小鹦鹉伸出胳膊使劲擦了擦眼泪,拍了下江庭脑袋,笑道:“你以为我真生气了呀?”说着紧紧地抱住了江庭。 江庭忽然觉得心里悬着的石头落到地上,他也紧紧地抱住了小鹦鹉。 小鹦鹉轻轻道:“怎么补偿我呀?” 江庭就知道她有这一套,不过也只是同样轻轻地说道:“随你的意思。” 小鹦鹉道:“不如相公你先做饭去,容为妻先想一会。” 江庭忽然觉得浑身发麻,连忙起身做饭去了。 饭做好了,清蒸鲤鱼一条,炒虾仁一盘,卤菜一叠,青江菜一份,小鹦鹉每一道菜夹在嘴里吃了一口,吃完以后抬起脑袋甜丝丝地笑了出来,这武林中新一代的青年才俊竟也如此精通易牙之术。 小鹦鹉夹起一个虾仁放到江庭碗里,笑嘻嘻道:“庭哥,我想好啦。” 江庭忽然觉得那颗石头又被悬起来了,慢慢道:“怎么做?” 小鹦鹉看到江庭的态度,双手叉腰气道:“什么意思?我难为你了?” 江庭立马放下筷子,正容道:“没有,绝对没有。” 小鹦鹉,继续佯怒,道:“我不管!哼!你今晚睡地上!你今晚要是敢碰我弄死你!” 江庭顿了顿,问道:“这样不好吧?” 明月高挂,天黑了。 江庭真的睡在地上,只不过小鹦鹉躺在他的旁边,也睡在地上。 幕天席地,看着星星,俩人都睡不着,小鹦鹉忽然问道:“庭哥,你真不生我气啊?我对你那么使小性子……” 江庭掐了下小鹦鹉的脸,笑道:“当然啦,你是我妻子嘛!如果你对我都不能使小性子,那你还能对谁使啊?” 小鹦鹉又甜甜地笑了,道:“庭哥,你当初娶我时发的誓能再说一遍吗?” 江庭道:“这样不好吧?” 小鹦鹉急道:“说啦说啦!好庭哥!”小鹦鹉急的直跳脚,急着听这句已经听了几十遍的话。 江庭无奈,道:“苍天在上,弟子江庭今日愿娶元氏为妻,从此以后对元氏忠贞不二矢志不移,如违此誓,人神共弃。” 这似乎是江庭唯一对小鹦鹉说过的情话,所以小鹦鹉无论多少次都听不够,她喜欢听,很喜欢听。 小鹦鹉似乎沉醉在一片梦幻里,就在这时江庭又掐着她的小脸问道:“可以了吧?” 小鹦鹉清醒过来,笑道:“还不够呀。” 江庭疑惑道:“不够?” 小鹦鹉道:“不如你再加一条,若让妻子不高兴了,就把斑儿杀了给妻子炖肉吃。”斑儿是江庭的马。 江庭僵住了,半晌后说道:“不如换一个说法,我如果让我妻子不高兴了,我就从后山的山崖跳……”江庭话没说完,嘴已经被小鹦鹉遮住了。 小鹦鹉撅起嘴,道:“所以我才不会真的生庭哥的气。” “娶妻如你,三生有幸。” 两张嘴碰在了一起,好久好久没有放开。 太阳缓缓升起,天亮了。 江庭缓缓地从地上坐了起来,他看了看谁在旁边的小鹦鹉,睡的还是那么香,那么甜,甜的有点傻。 江庭暗道:“天太凉了,还是抱你回屋子里睡去吧。” 小鹦鹉呓道:“关东糖……” 江庭抱起还在熟睡的小鹦鹉,暗笑道:“我前几天刚给你买了那么一大包现在又吃没了?”江庭心想一会再去给她买吧,这回少给她买点,让她每次吃的少一点,反正每次买多少她都是五天之内绝对吃没,这么爱吃糖,牙要不好了。 江庭擦了擦额角的汗,忽然觉得有些奇怪,刚刚日出天气本该凉爽,现在怎么会热到出汗?算了,先给自己这个调皮老婆买糖去吧。 江庭正有这想法的时候,远处忽然有一个男子的声音说道:“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误落尘网中,一去三十年……” 江庭惊道:“什么人?” 一个身着素衣,绑着个发箍,有些胡子茬的中年男子走近江庭的视线,笑道:“昔年陶潜用了十多年看破尘世隐居山野,而江兄弟仅仅闯荡江湖四年便协妻隐世,江兄弟好意境,好意境啊!” 江庭看了看这男子头上发箍有个火焰标致,不由得心中一惊,道:“我说怎么这般地热?神焱教!”江庭说着已经将小鹦鹉轻轻地放到身后,小鹦鹉也已经被热醒了。 那男子拱手笑道:“还未自我介绍,本座神焱教赤火长老王向远,适才打扰江兄弟风月之事,还望恕罪。” 江庭没有回答他,反问道:“我和你们没有任何瓜葛,来找我做什么?” 王向远从身后拿出个钢环扔到江庭面前,笑道:“这个钢环上面的痕迹,以及江兄弟你身后的那个女人都在告诉我,那东西在你手上。” 钢环是何坤的。 江庭道:“青龙令不在我这里。” 王向远道:“那就在令妻手里了?” 江庭喊道:“没有!” 王向远道:“那在哪里?江兄弟别告诉我已经丢了。” 江庭真的想和他说青龙令已经丢了,奈何王向远根本不会信。 王向远道:“江兄弟想必是想不起来了,不如先去拿你的银戟,我相信一会你自然会想起来的。” 江庭没有动,因为他现在一动就会把小鹦鹉暴露在他的范围,王向远似乎明白,笑道:“江兄弟放心,掳人为质本座不会做,本座是真的很想见识武林三公子是哪种风采。” 江庭冷笑,道:“不会?”江庭凭什么信他。 王向远忽然张开双臂,道:“请祝融大帝为证,弟子绝不在江庭气息消尽之前,动他妻子分毫。”这是这些魔教专用的誓言,只要说出这种誓言也就绝对不会食言。 江庭向后对小鹦鹉道:“你别出手。” 小鹦鹉点头,她明白,她出手只会让江庭分心,不会帮到江庭哪怕一点。 江庭缓缓走到厨房,拿起他半年没动的银戟,又缓缓走到院子,道:“出来打。”江庭动作慢不是怕,既然王向远已经给他时间他何不多省些体力? 江庭双手持举起银戟急劈向王向远,王向远见状不慌不忙,甚至连动也未动,只是在江庭的银戟快到他身边的时候,江庭的银戟忽然侧滑而出没有劈中,王向远笑了,道:“江兄弟不必留情。” 江庭见自己没有劈中,突然变化招式,双手猛地抽回银戟,江庭要用银戟上的钩来钩王向远,王向远还是没有动,而银戟还没钩到王向远的时候,银戟竟也不知道是何缘故,竟定在那里,江庭连忙向右猛挥银戟,这才将银戟撤回。 王向远连夜风尘仆仆地过来,江庭刚刚睡足,地点也是江庭的家里,小鹦鹉也在帮他压阵,江庭可谓是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可究竟是为什么十六招下来,王向远连动都没动一下,江庭竟占足了下风。 第十七招,江庭直刺王向远左眼,王向远终于出手,右手食指冲着江庭的银戟轻轻一滑,那根银戟仿佛是豆腐一样,王向远的手指在上面滑了一下,那根银戟便断成两截,接着戟头落入王向远手里,只见王向远微一运真气,戟头竟碎成了无数段。 王向远又抓住已经没有戟头的棍子,又一运气,棍子那边的江庭面色好生难看,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王向远道:“江兄弟还没想起来吗?” 第9章 秋风落叶 四月,暮春之时,哪来的秋风? 可现在谁又能说是四月,适才还是漫山红遍,却在不经意间花枯叶黄,而现在最像是□□的,似乎只有江庭吐在地上的一口鲜血,那般嫣红,并不亚于山间的桃花,女孩的胭脂,秋风吹过的枫叶。 江庭现在好想编出一个谎话,和王向远说青龙令就在某一处地方,这样的话王向远就会走,自己就有足够的机会带着小鹦鹉逃生,奈何他不会说谎。 “就……就在……山下关帝庙……”江庭说的很迟钝,无论是谁都看得出他说的不是真话。 王向远笑道:“江兄弟不再考虑考虑?” 江庭面色微变,不再说话,他又冲着王向远扑去,王向远看着他扑过来,口中喃喃道:“你知不知道,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绝对没有这份功力。” 江庭手中抄着已经没有戟头的银戟,使者棍法横扫王向远的头,王向远又道:“如果你勤加修炼,不出五年,击败我真是易如反掌。” 王向远伸手抓住江庭的铁棍,又道:“若不是主上有令,本座还真想饶你一命。”“蓬”地一声,这根银“棍”也碎成两截。 王向远又抓住江庭的脖子,问道:“江兄弟还不肯说吗?再不说就别怪本座没有爱才之心了。” 屋里的小鹦鹉嘶吼道:“他都已经说青龙令就藏在山下的关帝庙里!你还要他说什么!”话音到最后已经有了凄惨的声音,做妻子的绝不允许别人欺负他的丈夫。 王向远头转向屋内,笑道:“哦?那本座让江兄弟再想一想的时候,他反而不再想了?” 小鹦鹉冲了出来,抓着自己的衣服,闭着眼睛,大喊道:“你还要他怎么想?想的时候再杀了他吗?” 王向远放下江庭,道:“好吧,本座暂且饶了江兄弟,不过在这之前还需要江兄弟陪我去关帝庙拿到青龙令,这样我才好放心。” 小鹦鹉道:“我陪你去!” 王向远道:“为何?” 小鹦鹉道:“他现在身后重伤,我不放心他的身体。” 王向远道:“也好。” 江庭忽然拦在小鹦鹉和王向远中间,大喊道:“不行!有种冲我来!” 小鹦鹉说着,走到江庭面前抱住他,笑道:“庭哥放心,青龙令给了他我就回来,准备好早饭等我。”说着她按下江庭的额头,吻了一口。 江庭木立在那里,他明白小鹦鹉是让他快跑,他也明白再打下去两个人谁都不能活,不如死掉一个跑掉一个,对于小鹦鹉来说,可能江庭的命比她的命更重要一点吧。 王向远道:“走吧。” 小鹦鹉走了过去,江庭没有动,仍旧木立在那里,木立在那里就好了,至少江庭不会去阻挠,这样小鹦鹉也就放心了。 小鹦鹉走到王向远身边,江庭没有动。 两人走出三尺,江庭还是没有动。 两人走到院外,江庭仍旧没有动。 两人走到马厩,江庭怎么可能还不动!江庭突然出现到王向远身后,在王向远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忽然觉得肩膀一阵剧痛,片刻后半截铁棍穿过他的身体。 江庭大喊道:“快走!”他抱起小鹦鹉骑上斑儿,“驾!”疾驰远去,对于小鹦鹉来说江庭的命更重要一些,对于江庭来说小鹦鹉的命同样比自己重要! 王向远站在原地,狞笑道:“好!真好!” 斑儿不算是什么良驹,但也比正常的马快上些,若在平时甩掉王向远本不是很吃力的事,奈何斑儿身上驮着两个人,王向远的轻功又快的像个疯子一样,两方的距离没有变大,反而逐渐变小了。 小鹦鹉凄然道:“庭哥,把我放下来吧……不然谁都逃不掉……” 江庭没有理她。 小鹦鹉回身一巴掌打在江庭脸上骂道:“你以为我真的喜欢你吗,你个傻子!你知不知道我本来就是个□□啊!我怎么肯能对男人动真情!我无非就是寂寞难耐找你解渴罢了!如今你要死自己去死!别带上我!” 江庭还没理她,一只手拉住马缰,另一只手把她抱得紧紧地,任凭小鹦鹉乱拳打在他身上,江庭动也没动,江庭怎么会不知道这时候两个人说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这个谎言太低劣了。 俩人这么跑下去是绝对跑不掉的,就算再怎么迂回无非是拖延时间,好在两人茅屋不远处有一个悬崖,这本来是江庭一旦惹了小鹦鹉生气就要跳下去的地方,现在小鹦鹉真的生气了,江庭也确实来到了这里。 山崖不算长,但是纵马一跃虽然不见得能跳过去,可马主人愿意牺牲马匹,在最后关头用利刃刺一下马或许真能跳过去,然而问题还在于马上驼了两个人,现在只差一点,就一点点,并且这种悬崖对轻功高手一点也不难,王向远已经追上,马上就要抓住江庭和小鹦鹉。 前无去路,后有追兵,就在这个时候,江庭猛蹬马背翻了个跟头,并且在反转一周后一脚猛踹小鹦鹉后背一脚,小鹦鹉只觉后背好一阵疼痛,紧接着自己摔在了对面悬崖的地上。 小鹦鹉急忙转身,她只见到悬崖间江庭借着踹小鹦鹉的这一脚的力度已经迎上王向远。 江庭回头,见小鹦鹉已经平安落地,心中舒了好大一口气,嘴角又像半年前那样弯了一下,他现在已经再无顾忌,所有真气都凝聚双掌,向王向远冲去。 对于江庭来说,小鹦鹉已经平安无事,他只要把王向远打退,别的什么都不重要了,可是对于王向远呢?这可是万丈高崖,一旦落下必是粉身碎骨,他有什么理由和江庭拼命? 想到这里王向远急忙喊道:“江兄弟!这是万丈高崖,你我均非不顾性命之人!不如互对一掌互相借力返回可好?” 江庭双眼爆红,怒喊道:“你少废话!回去后你仍可再跳!那时我又该如何应对!今天就算死了也不允许你害我妻子分毫!”说着江庭双手已经化为漫天掌影。 江庭已经无所畏惧,无论王向远如何他也没有收手一招,漫天掌影仿佛一场骤雨的雨点,无论你怎么躲,你都是躲不掉了。 不过王向远竟也算是聪明,就算自己惜命没有舍得和江庭对命,他也借着江庭的掌力落回了地面,哪怕他身受重伤,无力再追,因为他明白自己只有受到这种重伤才有机会让江庭饶他一命。 江庭一怒之下把王向远从悬崖的中间打到另一头,等到自己借力跳回小鹦鹉那边的时候他才发现,距离已经太远了,远道这股力量无法帮助跳过去,七尺,七尺,这七尺似乎就是生与死的永隔,江庭无奈地闭上眼睛,等待着自己的坠落。 “庭哥别放弃!”小鹦鹉似乎用尽了所有力气发出这个声音,江庭睁开眼睛,只见自己面前出现一条金链,那正是小鹦鹉挂在自己银鞭上的,鞭有三尺,链有六尺,足够了!江庭抓住金链,借着小鹦鹉拉他的力气,终于落在了地上,江庭回头一看,万丈深渊,深不见底,现在想想还是触目惊心。 小鹦鹉一把把江庭扑到,气道:“你害我担心死了!” 江庭笑道:“我这不是没事吗?” 小鹦鹉道:“我不管!你要补偿我!” 江庭惨笑道:“我的好娘子!你刚刚打了我好重一巴掌啊!” 小鹦鹉道:“我就是不管!” 江庭道:“好,好,容我休息一下,我给你买关东糖吃。” 小鹦鹉忽然眼角有点湿润,道:“以后不要这么为我……”她……似乎是语无伦次了吧,她不知道说些什么,想来想去,只好把嘴亲在江庭的嘴上。 两张嘴刚要碰到一起,江庭忽然侧过脸,避开小鹦鹉的嘴,小鹦鹉气道:“你什么意思?” 江庭忽然面色惨白,连续咳嗽了好几声,轻轻道:“对不起……”接着小鹦鹉忽然发现自己按在江庭胸膛上的手竟然满手是血。 小鹦鹉看到这一手血,惨然向江庭问道:“怎么回事?” 血越涌越多,渐渐地形成了五个手掌的血手印,江庭大声咳嗽了几声,脸转向小鹦鹉,轻轻道:“玄炎大法的内力果然不同凡响……”江庭打中了王向远那么多掌,自己怎么可能没中掌? 四月的春风吹过,吹到小鹦鹉身上,吹到江庭身上,这阵风似乎比寒冬腊月的风都刺骨,江庭惨笑,道:“人们常说……江湖人……总不会有好下场,没想到我的报应来得这么快……” 小鹦鹉已经哭成泪人,半年前她被骗婚也没哭的这么撕心裂肺,这一声声哭号仿佛雷声,一滴滴泪水仿佛骤雨,果然,雨已经下了起来,雨水打落在山林,浇在小鹦鹉和江庭的身上,风吹过,树叶已经落下,不只是被春风还是秋风吹落。 小鹦鹉泣声道:“庭……哥你别这么说……” 江庭摇了摇头,伸手擦了擦小鹦鹉脸上的雨水和泪水,轻声道:“纵然……是我的报……应,我……我也不后悔,我是为我的妻子承受……报应……” 小鹦鹉趴在江庭身上嚎啕痛哭,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江庭自言自语道:“人生的终点……都是死亡……何况……何况……我没有死,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会保护着你……我的妻子……” 江庭又道:“不……不对……江庭之妻江元氏,入门后……不守妇道……打夫骂夫……违夫逆……夫,不修……为妻之德,今日江庭以口头立休……” 小鹦鹉连忙摇头,道:“庭哥,不要!不要,不要……你叫我做什么都行……不要休掉我,求你了!求你了……” 江庭似乎没有听到:“立休书……从此生死,再无……”江庭终是没有说下去。 江庭眼角终于流出泪花,道:“我还真……下不去口……我若不休你,你马上……就要变成寡妇……若是休了……我……” 小鹦鹉道:“为你守一辈子寡……又有什么……” 江庭抱住小鹦鹉的头,黯然道:“你好傻……大好青春……怎么可以因为我浪……”这个“费”字江庭终是没有说出口,便断了气息。 雨停了,终于停了,下了一天一夜终于停了,小鹦鹉给江庭挖坟墓的时候没有停,现在坟墓挖好了,江庭入葬了,墓碑立好了,雨停了,江庭的死莫非真是苍天给与江湖人的报应? 小鹦鹉跪在坟前,重重地不知道磕了多少个头,小鹦鹉自言自语道:“庭哥……我作为你的妻子真的不知道我究竟为你做了什么,你值得用命……无论你怎么说,有两件事我一定要做到,我要帮你报仇,我这辈子都是你的妻子,哪怕你九泉之下如何怪我,我都要去做。”小鹦鹉又重重地磕了几个头,转身离去了。 亡夫江庭之墓,妻江元氏泣血而立。 天下之大,小鹦鹉接下来又该何去何从?仇人是神焱教,可是神焱教又在哪里?一条去往扬州的路上,小鹦鹉不断在思考这些,以至于她都没发现面前出现两个人。 直到“呔”地一声发出,小鹦鹉这才察觉,她面前出现了两个山贼,其中一个大喊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打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另一个喊道:“牙中若提半个不,只管杀来不管埋!” 小鹦鹉似乎没太在意,轻声道:“我身上没钱。” 一个强盗大喊道:“呔!你后背背着那么大锭银子还说没钱,你当大爷瞎了吗?” 小鹦鹉这才明白这俩人要劫银鞭,小鹦鹉恍惚道:“这是亡夫遗物,两位能不能通融下……” 两个强盗同时发声道:“不能!”接着已经走上前去要抢这根银鞭。 小鹦鹉精神有些恍惚,她刚想拿这根银鞭,突然觉得体力不支,这根银鞭的重量似乎和她刚刚拿到这根银鞭是的,拿不动,她一天一夜不吃不喝,怎么可能还有体力去拿这二十七斤重的银鞭? 两个强盗一个把她按倒在地上,一个就要去抢这银鞭,小鹦鹉只有双手仅仅抓住这根银鞭,这是江庭唯一留给她的东西,不能丢,任凭这两个强盗拳打脚踢,她始终不肯放手。 小鹦鹉现在被这两个强盗摔得浑身是泥,脸也被巴掌打红了,她还是没有放手,这时一个强盗忽然骂道:“臭□□!还真够硬的!只怕你就是因为这个克死了丈夫吧!” 小鹦鹉凄声道:“没有……” 另一个强盗也说道:“只怕你丈夫是诈死离你而去!我若娶了你这么个婆娘我也要跑!” 小鹦鹉边哭着边摇头。 两个强盗却不知足,一个劲的辱骂她和江庭。 “够了!”小鹦鹉大喊道,忍耐终有到极点的时候,而把人逼到极点,一个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小鹦鹉突然出脚踹开一个强盗的手,她又拿起了银鞭,这银鞭似乎又没那么重,一个强盗看她拿起了银鞭,便要抽刀砍她,可小鹦鹉的武功毕竟是江庭交出来的,虽然火候未到,但是对付两个强盗还是绰绰有余的,何况小鹦鹉已经被逼急了。 一鞭下去,一个强盗当时脑浆迸出,气绝身亡,另一个强盗的刀也断了,小鹦鹉正要去杀那个强盗,那个强盗忽然跪下,忙道:“女侠饶命!女侠饶命!我上有父母,下有妻儿,若不是生活所迫,绝对不会出来做这个买卖,小的再也不敢了!女侠饶命!女侠饶命!” “下有妻儿……”小鹦鹉反复念叨着这句话,她要是杀了这个强盗,他的妻子又该多么痛心…… 小鹦鹉轻声道:“你走吧……”那个强盗哪还敢多留,径自跑了。 回扬州的路途再无阻塞,只不过走的时候是两个人,回去的时候是一个人。 第10章 再回扬州 暮春的扬州城仍是那般繁华,夜色将至,现在的扬州城是那样的热闹,哪怕是百鸟阁。灯火通明,仿佛就是一个不夜城,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哪有一处是安静的?真有一处,这一处在扬州市集,一个若无其事游走的少女心中。 每个市集都会有卖菜的,卖肉的,卖艺的,卖小吃的以及乞讨的,不过不是每个时候都有,比如现在,卖菜的今天收获很不错,菜篮里一点菜都不剩,他赚的很多,他现在正走到卖肉的大哥那里去买了一块上好的五花肉,要回家炖给自己的老婆孩子吃。 卖肉的大哥给了他一块最大的,但是没有收太多钱,哪怕他今天一块肉都没卖出去,可是谁让卖菜的是他的好兄弟呢? 卖艺的收获似乎比卖肉的好一点,但是也只好一点点,毕竟这种杂技人们看着看着也就看腻了,能给赏钱的还真没有几个,何况吃不着摸不着的,有几个人愿意话那个闲钱? 卖小吃的有些无奈,他原本该收摊回家了,可是一个小姑娘坐在他的摊位怎么也不肯走,她点了两碗面,自己一碗,对面放一碗,目光呆滞,若有所思,夹着面就停住了,一口没吃。 小乞丐们自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行乞了,他们虽然没有讨打太多,甚至不如卖艺的,但是他们很知足,知足就够了,何况他们其中还有一个小兄弟偷到了两只鸡,今晚他们十几个小乞丐就要在这已经散去的扬州市集美餐一顿。 两只鸡,十几个人,如果是正常人塞个牙缝都不够,可他们是乞丐,一只糊上黄土做叫花鸡,一只去了毛下进一个还没漏的锅里,再在这散去的市集摔烂的果子,破碎的鸡蛋,馊了还没馊透的残羹剩饭,再弄点白酒,统统一起下进锅里,那滋味也还是美味的,白酒也不能全下锅里,每个人都喝一点,哪怕一小口也是很过瘾的。 每个乞丐都会有一个破碗,如果连破碗都没有那只怕连乞丐都当不了,十多个小乞丐中有一个人离着这个炖锅非常近,碗里的肉也是最多,想来他应该就是这群小孩子的老大。 虽然他也不大,但是却很有一个老大该有的样子,兄弟们给他的碗里夹着肉,他又把自己碗里的肉分给兄弟们,这时只听到他拍了下自己的大腿,大喊道:“老子是你们大哥!就是要照顾你们而不是欺负你们!再不吃就是不拿我当大哥!” 这话说的还真有用,现在这群小乞丐还真的没有一个人给他夹肉,不过他刚刚那话说的声音有点大,肉没咽下去就喊,呛到了,他连忙拿起一碗水喝进去,味道似乎不太对,他只觉得喉咙有点火辣,一口喷出,拼命地抓着自己的喉咙。 “哈哈哈哈哈哈!”他们老大的气场顿时全无。 就在这时,一个彪形大汉正一步一步地走近他们,只见这人身高九尺,体型硕大,如果樊哙在世也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有个面向他的小乞丐看到他,大喊道:“嘿!那边的大哥也是不是没吃饭啊!不如来我们这里啊!”大汉没有理他,还是一步一步地往前走,面容上不免有些怨怼。 那个小乞丐见他的样子着实吓人,忙喊拍了拍他们老大的肩膀,又指向那个大汉,乞丐老大见到大汉满面怒容,不由的剑眉倒竖,问道:“朋友若是没吃东西,想在我们这里吃一顿我们绝对款待,若是找麻烦,我们乞丐也不是好惹的!” 那大汉走到他面前,伸出那只硕大的手按住乞丐老大胸膛,这大汉的手掌竟比乞丐老大的胸膛大出一圈,那大汉微一用力,乞丐老大竟然倒飞出去,一直撞到一户人家的墙上,“蓬”地一声这堵墙险些就塌了。 大汉冲着剩下的小乞丐道:“把吃的全交出来。” 小乞丐们全都拿起了自己乞讨用的竹棍,其中一个说道:“我们老大已经说了,你若是来蹭一顿吃的,我们绝对欢迎,可是你却是来找茬,那你就别认为我们乞丐是好惹的!” 大汉默默道:“可是你们老大已经死了。” 十几个小乞丐不自觉都惊了,刚刚那个又说道:“那你就要去找我们老大道歉!”话一说完,十几个小乞丐在他的带领之下全冲着这大汉扑过去。 十几个人一拥而上,大汉丝毫没有显露出畏惧,他拿起背后的镔铁大棍猛地一扫,一个人也没扫到,可是他身边的一块巨石“蓬”地一声碎裂成残渣,大汉道:“不想死就把吃的全交出来。” 十多个小乞丐都犹豫了,他们一起上也不见得是这大汉的对手,可是老大的仇就不报了吗?就在这时,只听墙边一人说道:“我们本来就死不了,为什么要把吃的交给你?”这是那个乞丐老大的声音,他还没死。 乞丐老大走过来,伸了个懒腰,道:“疼死老子了!” 大汉惊了,道:“你没死?” 乞丐老大瞪起眼睛看他,道:“我为什么要死?我就算死又何必死在打家劫舍,杀人防火的人手里?” 大汉道:“我不是!” 乞丐老大看着大汉,一字一字道:“你就是。”他说着举起竹棍挡住了大汉劈下来的一棍。 可是这大汉的力气实在有些大,虽说这小乞丐扛住了这一棍,可是竹棍并没有扛住,一下子断成两截,小乞丐震惊之下,大汉又握住镔铁棍挑向小乞丐,小乞丐急忙抽身躲过这一棍并拿着这两截断掉的竹子刺向大汉,一截刺脖子,一截刺后心。 这大汉力量虽大,然而他的力量也和别的力量大的人一样缓慢,小乞丐将两截竹子刺中他的时候他连动都没来得及动一下,只可惜这两截竹子一点都没刺进去,这大汉似乎有种铁布衫一类的功夫,大汉一把抓住小乞丐的腿向着地面奋力一摔,大汉心想这乞丐怎么也该摔成肉泥。 然而小乞丐并没有摔成肉泥,就在大汉最后松手的时候小乞丐踹了大汉胸膛一脚自己借力凌空翻了个跟头,缓缓落在地上,小乞丐捡起地上一个又一个的石子就向大汉扔过去,大汉有点疼,疼得直捂脸,然而这也没太大用,一个铁布衫都练的出来的人会怕这点疼吗?大汉冒着石雨就迎上来,小乞丐正沉溺在大汉疼痛的表情时,镔铁大棍已经砸到他面前,他再想躲也躲不开了。 小乞丐吓得连忙闭上眼睛,静静地等待自己的脑袋开瓤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脑袋一点都不痛,真的一点都不痛,小吃摊吃面的那个女孩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小鹦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只见小鹦鹉单手横持银鞭,硬生生地挡住了大汉的镔铁棍。 大汉怒道:“哪来的女人?坏我好事!” 小鹦鹉道:“哪来的贼人?欺凌弱小!” 大汉发笑,道:“女人也敢说别人弱小?”一棍向小鹦鹉砸去。 大汉应该明白的,小鹦鹉既然能接住他全力一棍也就不会怕他的蛮力,何况小鹦鹉怎么还不比他灵活?女人和男人打,最大或许唯一的优势就是敏捷,半年前一个少年曾经告诉过他。 铁布衫是一种让人刀枪不入的功夫,是刀枪不入,刀枪都是利器,都是透过刺破别人皮肤为主向对手造成,然而小鹦鹉用的是银鞭,是重钝器,钝器是通过击打对手从而对对手造成内伤,铁布衫能防住吗? 大汉自己用的是镔铁棍,镔铁棍也是重钝器,他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呢?他确实想到了,不过等到他想到的时候他已经被小鹦鹉灰溜溜的打跑了。 乞丐老大走到小鹦鹉面前,“扑通”一声跪下了,大喊道:“姐姐你一定是天上的菩萨!感谢菩萨救命之恩!”说着就要磕头。 小鹦鹉连忙挡住这个小乞丐的老大,道:“我没大你多少,怎么能受你的跪拜?我也不是菩萨,快起来,快起来……” 小乞丐道:“不,你就是菩萨!” 小鹦鹉道:“我真不是。” 小乞丐道:“好吧,就算你不是菩萨,你是我姐姐总好吧?” 小鹦鹉还没反应过来,小乞丐拉着她的手,又道:“好姐姐,你先过来!弟弟们请你吃肉!”说着小鹦鹉已经被这小乞丐拉到了那个锅附近。 小鹦鹉看了眼锅里的肉,不由得胃里一阵收缩,毕竟是乞丐的东西,小鹦鹉看了都受不了,还怎么下咽?可是不吃也不好,这群小乞丐这么热情一口一个姐姐的,她怎么好意思坏了他们的意思? 就在这时小吃摊老板忽然喊道:“姑娘!你的面还吃不吃啦!不吃我收摊啦!” 小鹦鹉忽然举手,道:“老板你先等下!” 小鹦鹉对着那个乞丐老大说道:“既然你说我是你们的姐姐,那自然该让我来请你们吃东西吧?” 乞丐老大忙道:“不对……” 乞丐老大的话还没继续说下去,被小鹦鹉“嗯”的一声憋回去,道:“是不是不拿我当姐姐?”这原本是乞丐老大给他的小兄弟们说的话,现在被小鹦鹉反用了,他要是不答应还怎么当老大? 小鹦鹉拿出一大锭银子给卖小吃的,道:“老板,麻烦你了。”小鹦鹉来到扬州后就把自己原本那些嫁妆都当掉了,除了银鞭上的金链,麻子送的匕首,杜鹃送她的一个玉锁以及老板送她的一颗夜明珠。 卖小吃的见到银子也就没什么,他就算不回家,钱也是要赚的。 “竹龙又替水龙船,斗巧争奇□□鲜,笑煞城东王老爷,听人齐唱落离莲。虎落平阳谁人管,阴谋诛心累连连,皇帝老儿睡不安,不如破碗天下眠。”乞丐们吃开心的时候也就是《莲花落》唱起来的时候,唱词嘛,不怎么样,不过说的还算有道理,再配合着腔调一唱,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小鹦鹉请他们吃的小吃虽然不是大鱼大肉,但怎么也比他们锅里那一堆好吃,每一个乞丐脸上现在都喜滋滋的,他们心中小鹦鹉真的就是一位救苦救难的菩萨。 大家吃的正开心,忽然远处又听见那个大汉的声音:“哥!你别走了,我错了还不行吗?你身体不好……” 一个病弱的声音说道:“滚开……”接着他咳嗽了好几声。 没一会那个大汉和一个病弱身着墨衣的病弱少年走了过来。 见他们过来,乞丐老大放下手里的小吃,拍案道:“怎么?又请了个帮手?”乞丐老大又看了看这个病弱少年又道:“啧啧,叫来个病秧子还想打赢我们姐姐?”人对神的崇拜应该就是这个样子吧? 大汉闻听一怒,道:“你说什么?” 大汉本要发作,被病弱少年伸手拦住,少年道:“舍弟蛮横无理,做了盗贼勾当,叨扰了诸位,在下特来请罪……”他说着便抱拳低头,一直也没直起身来。 小鹦鹉本来要说话,却被乞丐老大抢先道:“呦!打完人再道歉,杀完人去请罪。如果这就管用了,那以命偿命不是废话?” 大汉终是没忍住,喊道:“谁稀罕抢你们那些破烂吃的!要不是我哥不让我抢饭馆路边的吃的……” 大汉还没说完,少年喊道:“大勇!”大汉闭嘴了,少年又道:“犯错自该受罚,舍弟的罪过,在下愿意一人承担,如何处罚,还请诸位明说……”他又开始咳嗽。 乞丐老大看着这少年,笑道:“好啊,原本你那个弟弟和我们姐姐比武还没有比完,就跑了,我们也不欺负你们,只要你和我们姐姐比试赢了,我们就不再计较。” 乞丐老大露出轻蔑眼色,又道:“若是输了,就给我们每个人磕一个头,我们说不定还能上你们口吃的。” 小鹦鹉心中暗叹,自己收了个怎样的弟弟啊,不对,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地成了他姐姐了? 少年道:“那如此多谢了。” 大汉突然喊道:“我哥是堂堂竹花帮帮主!就凭你们也配!”小鹦鹉听后暗惊,这个病弱少年就是扬州三大势力之一的头目宁修? 乞丐老大却不以为然,道:“是又怎么样?被自己手下联合外人赶出帮派,现在沦为一条丧家之犬,连口吃的都弄不到……” 大汉在他还没说完的时候,突然喝道:“你再说一句,我和你拼了!” 宁修摇头,道:“这都是事实,你难道还不让人家说吗?” 宁修转向小鹦鹉,道:“既然舍弟与女侠比试没有完成,那就由宁修代劳了。”宁修说着,左手拿着的青铜剑已拔出鞘外。 一帮之主不愧是一帮之主,就算只是病弱的状态也绝对比一个只会用蛮力的莽夫强,或许病症真的没能影响到他什么,他的剑似乎一点力气都没有,他有的似乎只是诡异的步法,小鹦鹉每一次银鞭马上就打到他的时候偏偏又打不到,就好像幽灵一样。 旁观者似乎还没感觉出什么,可是小鹦鹉现在看到四面八方都是宁修的幻影,无数个幻影,无论打哪一个都打不到。 小鹦鹉当然不会就这么任由自己打不到,她索性松开了手中的银鞭,改用挂在银鞭上的金链去打宁修,纵然宁修身法诡异,他无论如何也该在小鹦鹉九尺以内的距离,他将金链横扫,若是宁修中了银边那正好,若是中了金链,金链也会把他缠住,那是自己另一只手接住银鞭就可以随便打他。 宁修也不会任由小鹦鹉这样全方位搜索,小鹦鹉扫出金链时,宁修恰好出现小鹦鹉手边,这是金链扫不到的地方,这时宁修若给她一剑,胜负便分出来了,小鹦鹉连忙最快的速度收回金链改用手持银鞭,等到小鹦鹉收回银鞭打向宁修时,宁修又不见了。 接着小鹦鹉扫,宁修就出现,小鹦鹉收回,宁修再消失…… 圈外的大汉和乞丐们见到的便就是一道金银之光和一道墨绿的光进行的追逐,两道光几乎同时出现,又同时消失,再同时出现,再同时消失,再配上圈子中央小鹦鹉那一抹绿点,这一道道光也算精彩。 宁修在等,等小鹦鹉无力,小鹦鹉也在等宁修无力。 就在两人都觉得对方无力的时候,两道光也同时消失了,小鹦鹉手持银鞭指着宁修的眼睛,宁修的青铜剑架在小鹦鹉的脖子上,无论谁再动上一动都可以要了对方的性命。 平手。 宁修突然收剑回鞘,道:“承让。” 小鹦鹉也收回银鞭,道:“不敢。” 第11章 狗肉和尚 当夜子正,卖小吃的终于可以回家了,他现在想不会去也没办法,如果有哪个不长眼的小贼偷了他的扁担,只怕还要仍几个铜钱再还给他,空空如也。 叫化鸡做好了,那些小乞丐们早就吃饱了,这只是留给他们老大吃的,只剩下一张桌子还有人,酒杯一碰,“干!”四个人一饮而尽,四只杯子一滴酒都没洒出去,不是因为四个人都是酒中豪客,是因为这四个酒杯装的不是酒是水,卖小吃的不卖酒,小乞丐就讨不来什么酒,另外三个人中一个不喝酒两个穷光蛋,哪来的酒? 不过酒劲还真大,叫化鸡除了韩清也就是乞丐老大吃了一口鸡屁股剩下的全被他们耍酒疯给扔到泥坑里了,四个人全都“醉”了,醉了也好,醉了以后除了醉什么都不用管,管他什么喜怒哀乐,统统忘在脑后,因为忘记喜怒哀乐,四个找醉的便也都是伤心人。 他们可以装醉,也可以什么都不管,但总该有醒来的时候,到了第二天,他们无论如何也都该醒了,有些事情是避不过去的,该面对的总要面对,辰时就醒了,喝断片的人哪会醒的这么早?毕竟也不能耽误人家做生意嘛。 总之,在挨了一顿扫把以后这十几个人都全身而退也还不错,都说天下无不散筵席,有了兴致聚一起喝一杯,等到时间过了,也就该散了,可是当四个人一起说出那句“后会有期”准备分别的时候,其中的三个人居然发现自己竟全无去处。 韩清看着这三位的眼神脸色心中自然明了,冲着小鹦鹉笑道:“姐姐可否借我一锭银子,日后一定还给姐姐。”小鹦鹉没想太多,便把银子给了韩清,韩清拿了和他的几个兄弟说了声,几个小乞丐笑着去了。 片刻后这几个小乞丐回来了,一张桌子,几叠黄纸,十二根香,一张案几,小鹦鹉又做了回东。 韩清大声道:“我们四人今日相见甚是投缘,不如今日结拜为异型兄弟如何,他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说是结拜也无非就是韩清想要收留他们,或许韩清还有些要找小鹦鹉蹭饭的想法,但绝对是情谊在前的,宁修现在真的是一只拔了牙的老虎,天下之大除了这几个乞丐又有谁能收容他?小鹦鹉呢?再回百鸟阁不成? 皇天在上,后土在下,今日宁修,李大勇,小鹦鹉,韩清结为异姓兄弟,从今以后同生共死,福祸相伴,诸方神明皆可为证,如违此誓,天人共灭。 头磕完了,李大勇走到韩清面前,道:“昨天是我犯浑,做了对不起兄弟你的事。”话说完他就抱着拳低下了头。 韩清自然要去扶起他,道:“二哥哪里话,不打不相识这种道理我自然是懂得,二哥现在对我说这样的话,我是不是应该向大哥磕几个头呢?” 宁修摇头笑了笑,道:“四弟客气……”说着又咳嗽了几声。 韩清见宁修这般咳嗽,问道:“大哥你这是原本就身子不好,还是……前几天被人打伤的?” 宁修仍在咳嗽还没回,李大勇抢先道:“是前几天那五个叛徒以及他们的帮手打斗时受的内伤。”李大勇边说边握紧拳头。 韩清道:“那这样就好办点了,我认识个人,说不定能帮大哥疗一疗伤。”韩清又看了眼小鹦鹉,又道:“三姐面色也不太好,不如一起去看看吧?” 小鹦鹉单手捂着嘴,点了点头,自从回扬州后小鹦鹉的气色就有些不好,特别是今早“酒”醒后,她只觉得浑身不舒服,还一直有种想吐的感觉,自己忍了好几次才没有吐出来。 乞丐认识的人向来只有三种,一种也是乞丐,一种是心肠好的人还有一种就是脾气怪的人,今天韩清带这三位见得人脾气就不是一般地怪,这人应该是个和尚,好大的庙,占地之大甚至比得上扬州的都护府,好偏僻的庙,这么大的庙要不是韩清带着他们三个过来这三位恐怕这辈子也找不到,好荒芜的庙,这哪里能说得上是庙?一无青灯,二无砖瓦,三无牌匾,一眼望去尽是断壁残垣,如果不是能看到一尊佛像,真不能说这里就是庙了。 韩清把手放在嘴边,大喊道:“狗肉和尚!我带人来了!还不滚出来见见大爷?” “啊!”只听佛像后面传来一个人伸懒腰的声音,随着声音渐渐减小佛像后面走出来一个人,这人应该就是韩清口中所说的“狗肉和尚”,只见这人一身破烂,身上的补丁没个一千也有八百,头上也不是光头,还有些头发茬,有头发茬也不是怪事,怪在这人头上没有戒疤,他真是和尚? 这和尚边伸懒腰边慢慢走来,嘴里慢慢道:“你个狗崽子,什么事啊?就打扰和尚我睡觉?” 等和尚走过来,韩清又急道:“哎呀,我没带狗来,也没打算骗你的素菜,我这带来两个病人,他们身体不太好,你帮我瞧瞧呗?” 和尚急忙转过身去,大声道:“不看!” 韩清疑惑道:“为什么?” 和尚说道:“因为你骗和尚!” 韩清听得头都大了,他哪里骗他了?他一共才说两句话,和尚又道:“这里明明是三个病人!” 和尚转过身来,指着宁修道:“他被人内力伤了肺腑。” 宁修点头。 和尚又指着小鹦鹉道:“她气血异常!” 小鹦鹉点头。 和尚又指着李大勇道:“他折了根肋骨!” 众人一齐看向李大勇,李大勇看着宁修,微微点了点头,宁修气道:“你为什么不和我说?” 李大勇没说话,宁修问出口的时候也就该知道了,饭都吃不起了还治什么病? 韩清急道:“哎呀,管什么两个三个的,你看不看?不看以后别指望我送狗给你!” 和尚立马怔住了,他急急忙忙把佛像推倒,他坐在佛像一边,看了眼李大勇,道:“那就先从病重的来吧,你先躺下。” 小鹦鹉忍不住问道:“大师……你真是和尚?” 和尚道:“怎么啦?和尚不能给人看病?” 小鹦鹉微一怯懦,慢吞吞道:“既然是和尚……你怎么对佛像……” 和尚“阿弥陀佛”一声,道:“佛像是死的,人却是活的,和尚为救活人,推倒死的佛像,佛祖会怪罪和尚吗?” 小鹦鹉一听还有些道理,点了点头,没有回话。 李大勇躺下后,和尚忽然一顿怪笑,笑的李大勇不由得一阵毛骨悚然,李大勇心中哀求,只要这和尚不弄死他,他一定跪佛吃斋一个月! 他正准备大喊几声以发泄疼痛的时候,和尚忽然拍了他一下,道:“接好了,最近别乱动,不然我可不负责重新接!”这和尚的医术却也还算不错。 和尚又看了宁修一眼,道:“该你了。” 宁修走过去把手搭在佛像上,和尚猛一摇头,喊道:“谁说和尚要给你把脉了?和尚让你躺在这!” 宁修一愣道:“躺在这?” 和尚也一愣道:“怎么啦?” 宁修问道:“大师真是和尚?” 和尚绷着脸道:“和尚是和尚怎么着?不是又怎么着?给我躺上去!” 宁修只好躺上去了,和尚看着宁修的气色,叹道:“好厉害的火毒……”和尚说道“火”字时小鹦鹉不由得怔住一下。 宁修默默点头,道:“我也是没想到,他们五个短短半年武功竟然这般猛进,仅仅一个人就把我伤到这副田地……” 和尚不由得“哼”冷笑一声,道:“旁门左道罢了,和尚一顿饭就能把你的伤治好。”和尚说着便走出宝殿,做饭去了。 小鹦鹉忙喊道:“大师!我的病还没看呢!” 和尚晒道:“小姑娘急什么!你的病看了也不能马上治好!” 小鹦鹉脸颊微微红起,心道:“确实……看了也不能马上就好。”小鹦鹉点了点头,又心想这或许是上天对她的一丝补偿吧……仇人等一年以后再去寻找吧。 韩清跑道宁修身边扶起他,不由得大笑道:“大哥你还真算是捡到了!这和尚做的素菜绝对是天下一绝,咱们扬州城中就算聚仙楼最好的厨子做的菜也比不上他做的!” 宁修缓缓起身,点了点头,疑惑道:“他真是和尚?” 庙破到这个地步真的有做饭的器具和食材?虽说宁修,李大勇和小鹦鹉都不信,但是看一眼韩清那一脸直咽口水的表情,想来他也吃了不止一次两次了。 碗筷盘子洗的都很干净,至少和这个破庙比起来真的好干净,没有饭桌,那尊佛像又充当了一回饭桌,四个人就在那坐着,没一会香味飘了进来,素食的传过来的是一种别具一格的风味,这种香是荤菜永远无法做出来的,不信的话你看韩清那流了一地的口水你就知道了。 第一道上来的菜是一盘炒得香脆的竹笋,三人正细细闻着这竹笋的香味时,盘子已经空了,韩清下筷还真不是一般地快,三人看着韩清,韩清傻傻地呲着牙挠着自己的头发。 清炒莲藕,红烧豆腐,素炒香菇,枸杞梨羹,莲子粥,冬瓜汤,鹿角菜,罗汉斋……菜很多,好在和尚每一道菜做的量并不是很多,一道菜哪怕再好吃,若是做太多了,吃不完是次要的,食客吃腻了也会对后面的菜失去兴趣,这样吃就没意思了,不如每样做的少一点,这样给食客们一种回味也是不错的。 最后一道菜炒得有些黑糊糊,不过四个人都没在乎,毕竟这和尚的菜做的这么好吃,这道菜炒成这副德行相信和尚一定有他的用意,可是当四个人一起下口时,除了韩清三个人全吐了出来。 荤菜! 韩清冲三人一咧嘴,笑道:“狗肉好吃吗?” 和尚叹道:“这可是上好的黑毛狗肉,和尚杀它的时候可是一滴血都没叫它流出来,你们就这么吐出来真是罪过呀!” 杀?狗肉? 小鹦鹉再次问道:“大师你真的是和尚?” 和尚也没有不耐烦,“阿弥陀佛”一声道:“和尚不说假话,和尚真是和尚。” 小鹦鹉道:“出家人扫地不伤蝼蚁命,您这……” 和尚笑道:“别的和尚眼中狗肉是命,和尚眼中狗肉便不是命。” 和尚又道:“佛祖说‘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间万物皆是化相,心不动,万物皆不动,心不变,万物皆不变’狗肉相由和尚心中所生,自然由和尚所判,和尚说不是,那自然不是。” 歪理,统统都是歪理,但谁也没法反驳,谁也没必要反驳。 李大勇似乎懂了,刚要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狗肉下肚,却被宁修拦住,宁修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吃,宁修和小鹦鹉也没吃,此处毕竟佛门净地,和尚不拿狗肉当荤,咱们还是要拿狗肉当荤的。 小鹦鹉心想佛门净地,规矩还是别破的好,自己起码要给在场的第六个人积一点德。 三个人全去吃“别的”素菜,这盘狗肉一动没动。 和尚暗叹一声,道:“三位既然不吃,他还要吃,那我去给他吃。”和尚说着竟端着这盘狗肉走了,“他”居然不是韩清。 韩清连忙哀求道:“好和尚!给我留一点!” 和尚道:“你只吃一点吃不够,他少吃一点吃不饱,你反正能吃饱,何苦为难他?”韩清也就没再要。 和尚又冲着门口喊道:“过来!” 门外一只黑狗走了过来,和尚居然把狗肉给它吃,那条狗也竟然津津有味的吃着! 宁修看罢忙道:“大师你真是和尚?” 和尚似乎不耐烦了,问道:“又怎么了?” 宁修道:“你说这狗肉不是荤腥也就罢了,可这……你却让狗吃狗肉?” 和尚笑道:“这个人都可以吃人肉的世道,狗吃狗肉又怎么了?” 宁修道:“可这毕竟是你养的狗啊!” 和尚道:“人养的人照样可以当狗,可以杀掉,和尚做这些,比他们慈悲多了。” 宁修没话说了,小鹦鹉插嘴道:“敢问大师法号?” 和尚顿了顿,又“阿弥陀佛”一声,道:“和尚我上狗下肉,狗肉和尚是也。” 众人惊了,又沉默了。 饭菜收拾干净了,狗肉和尚忽然想到什么,又道:“女施主,你的病和尚还没看呢。” “哦,哦……”小鹦鹉自觉地走到到佛像上躺下。 狗肉和尚又道:“罪过呀!罪过!你这是逼着和尚破戒啊!和尚几时叫你躺下?女施主你下去把手给和尚就好了。” “哦,哦……”小鹦鹉自觉的把手给了狗肉和尚,她不再疑问,因为疑问也没有用。 狗肉和尚闭目切脉,片刻后道:“女施主你是有近一个月的心绪不宁,作息紊乱,以至于肝火上升,需要好好的静养些许时日啦!” 小鹦鹉不由得怔住,荒道:“我没别的病?” 狗肉和尚道:“没有。” 小鹦鹉道:“真没有?” 狗肉和尚道:“真没有。” 小鹦鹉道:“真的?大师你……不再瞧瞧?” 狗肉和尚心想这姑娘到底是怎么了?连忙确定道:“没有,真的没有!女施主你大可放心,一点别的毛病都没有。” 小鹦鹉身躯剧震,片刻后才回过精神来。 小鹦鹉慢慢地抽回自己的手,口中喃喃道:“好……好……谢谢大师你了。” 小鹦鹉再顾不得在场的几个人,趴在已经倒了的佛像上,默默地趴着。 小鹦鹉心想“庭哥,我如果已经怀了你的孩子该有多好。” 十幅光图 在扬州路上的十几天,小鹦鹉绝对可以保证自己没有哭过,可是这一次…… 当她知道自己有吐的感觉的时候,她心中或许真的有一丝欣喜,她心里和自己说着要当一个好母亲,不论孩子是男是女都要照顾好这个可爱的小东西,一个女人能够当母亲居然是这样幸运的事情,带大他,教育他,以后不理江湖事,无论富贵贫穷,让他做一个平凡快乐的孩子,然而这是假的,都是假的,她和江庭之间没有孩子,再也不会有了,一个女人当不了母亲原来是这样的悲哀。 李大勇一把抓住狗肉和尚的袈裟,质问道:“你对我三妹怎么了?” 狗肉和尚不慌不忙,笑道:“伤她的不是和尚,是她自己。” 小鹦鹉连忙坐起来,擦了擦眼泪,按住李大勇的手,道:“二哥……我没事,别难为大师……” 韩清插口道:“怎会没事?和尚做这些素菜弄哭了我三姐,不赔点银子还想了事吗?” 狗肉和尚大笑,道:“和尚的菜把你们弄哭了和尚自然该赔些银子,但是和尚的菜让你笑了那么久,似乎你还要反给和尚些银子。” 韩清目瞪口呆。 狗肉和尚又道:“和尚这一桌素菜自然也不能白给,不如劳烦结个账?” 韩清一跳蹦到桌子上,伸手指着狗肉和尚大骂道:“好你个泼皮和尚!半年前我给你那块玉牌子都够吃你十年的素菜了!这些时日你时做时不做的我都没说你什么,你还好意思找我要饭钱?” 狗肉和尚听到韩清这话,突然脸色一白,又气道:“韩小子!和尚还没找你算账呢!你给和尚的那是一块什么鬼牌子!每月十二晚上一见月光便有厉鬼跑出!吓得和尚这半年来每月十二都不敢安心睡觉!” 韩清吐了吐舌,哂道:“和尚说谎话可是要下拔舌地狱的,若真有厉鬼你早就扔了,何苦一直留在身边?” 狗肉和尚“阿弥陀佛”一声道:“和尚扔了就会有别人捡到,那自然会有别人受到惊吓,出家人慈悲为怀,怎可做如此之事?” 韩清冷哼一声,道:“还不是贪财。” 小鹦鹉似乎想到了什么,忙问道:“四弟,你们说的那是一块什么样的牌子?” 韩清鼓起嘴,想了想说道:“大约……是一块青玉的牌子,上面刻着一条龙吧……哎呀,好难形容,和尚!你拿出来给我三姐看一眼吧。” 狗肉和尚掏了掏自己的袈裟,拿出来一块牌子,小鹦鹉一眼看过去不由得怔住,喃喃道:“青龙令……”小鹦鹉说着身子一软,险些昏厥过去。 宁修连忙扶起小鹦鹉,一掌拍在她的背上,缓缓将内力输进去,问道:“三妹,你怎么了?” 小鹦鹉脸色变得有点苍白,摇了摇头,指着青龙令道:“这是天行教的圣物青龙令……”话一说完,在场的人全都惊了。 宁修微一皱眉,道:“三妹你怎么会知道?” 小鹦鹉抬头闭目,缓缓道:“大哥,你的竹花帮在十个月前,长老是八个而不是五个对不对?” 宁修点头。 小鹦鹉又道:“有一天他们突然一起去了百鸟阁,去的时候是八个人,回来却只剩下了五个人,对不对?” 宁修点头。 小鹦鹉又道:“他们那日便是打算去抢‘左手快刀’凤子君手中的青龙令,却在抢夺过程中遭了‘毒血衣’关焰泽的干扰,死了三个人。” 宁修这才知道那三人是怎么死的,疑惑道:“三妹你是怎么知道的?” 小鹦鹉叹息一声,道:“有些事我现在不方便和你们说,我只能说凤子君和关焰泽都是我朋友……” 宁修不再问了,他相信小鹦鹉。 小鹦鹉又向狗肉和尚问道:“大师……这牌子上的厉鬼是怎么回事?” 狗肉和尚打了个寒噤,道:“今日正是十二,天也快黑了,如果你们想看就自己看吧,和尚不陪你们。” 天快黑了,黑的还真慢,因为有人在等,有些东西越是想等,往往就越慢,特别是时间。 青龙令已经和小鹦鹉有种说不清的关系,为了这一层关系,她真想知道青龙令里面到底是些什么厉鬼。 天黑了,另外三个人怕小鹦鹉吓到也在陪她,不过没见小鹦鹉怕,李大勇和韩清已经抱成一团了,不过他们俩也不必害怕,因为狗肉和尚说的厉鬼也并不是厉鬼,是青龙令籍着月光映出来的十张碧绿色光图,每一张上面都有文字和图画。 光图闪出之时韩清和李大勇互相抱的更紧,韩清颤声问道:“这,这,这是什么啊?” 宁修仔细端详一遍头转向小鹦鹉,问道:“这些图是武功?” 小鹦鹉点头,轻声道:“我听凤子君说过,这是以为绝世高手在临死之前把自己的武功刻入这青龙令里……”小鹦鹉其实都不知道钩弋夫人是谁,上次凤子君给江庭讲故事她也没细听,所以一知半解的她也只能这么说了。 宁修仔细端详了一副光图,片刻后叹道:“这位定是高人,我试着用上面的心法在自己身体游走了一个周天,突然觉得气血顺畅好多。” 李大勇和韩清松开了互相抱着的手,李大勇问道:“真的是这样?” 四人互相对视,宁修道:“我们不如各自照着其中一幅图去学?看看效果怎么样?”另外三人同时点头。 宁修指着第一副图说道:“我适才练的就是这幅图,那我便先修习这幅图了。” 李大勇看着一副图上的人用着重型兵器,道:“那我便先修习这幅图吧。” 小鹦鹉道:“我基础功夫有些不到家,我看这幅图上的人是坐着修习,那我就先修炼这幅图啦。” 韩清看着每一幅图,不知自己该怎么选,宁修道:“四弟你无需这般为难,你大可闭着眼睛选择一副,就算不合适,我们还可以继续修炼别的图。” 韩清点头,闭着眼睛选中了一副图中人身边有着好多圆圈的图。 宁修又道:“今夜之后这些图就会消失,要一个月后才会出现,我们不如今夜先把自己选中的图牢牢记住,这样也方便修行。” 宁修又道:“大师不来练一副?” 狗肉和尚在好远喊道:“不必不必,和尚是方外之人,修习武功只能徒增杀孽,练了会被下地狱的。”和尚不练四人也便没有强求。 一夜过去了,第二天一大早谁都没觉得困,因为他们好不容易把图背下来,学这种“绝世武功”自然要趁热打铁。 好在小鹦鹉没有把凤子君的故事听完,不然四个人如果知道这是当世五大魔教之一的“邪门武功”他们真不见得会学。 也好在他们有的是青龙令,其实凤子君讲的故事也并不是完全准确,这青龙令中的武功并不是钩弋夫人的武功,而是先秦诸子百家的一些失传武功,钩弋夫人的武功到了最后绝对已经入了邪,不论从什么门派来讲那都是邪门武功,她临死前将自己的武学功法注入了六件器具,六样器具中唯独青龙令的功法不是钩弋夫人自己的功法。 这些功法虽然称不上绝世武功,但是在当今武林中绝对算的上是玄妙无比了,这些功法无论是寂钟大师,宇文震,陆经,哪怕是柔然的乌纳泰甚至坠入凡间的霜华仙子这些当今武林中被认为是武林中武功最高的的人见了都要拍手叫绝。 宁修修习三天后发现自己左眼与右眼所见事物稍稍有些不同,等到第十五天,宁修看一张白纸,左眼看白纸有些发黄,而右眼却有些泛红,但是他心里很清楚,这张纸仍是白色,于是他开始观察不同的事物,每一样东西两只眼睛看的颜色的都不同,但是他仍然很清楚原色该是什么,哪怕是他从没见过的事物。 到第二十天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自己的两只眼睛居然变了颜色,左眼变成蓝色,右眼变成黄色,当他开始运用起来自己学成的功法时,他发现自己身边似乎有几道凛然剑气,他试着驾驭这些剑气去刺向一个破木门,破木门当即出现了七个洞。 李大勇修炼了十天几乎没有任何效果,到第十一天他才发现自己的力量比以前要打上许多,他那根四十斤的镔铁大棍原本对他刚刚趁手,现在他拿起来简直可以说是轻若鸿毛,乞丐窝附近有一棵两百年的大杨树,他一拳冲着大树打过去大树纹丝未动,可片刻后竟然出现了一个大坑,好在这颗大树出了这么个大坑还不会死,李大勇收起拳头呲牙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李大勇之前应了自己的誓言,若是没事保证一个月吃斋念佛,但是到第二十天的时候他实在忍不住有一天小乞丐们偷了一只鸡后来就不见了,李大勇怕自己被嘲笑趁着众人不注意自己直接把那只鸡活吞了,毛都没吐,对毛都没吐。他本以为自己这几天肠胃肯定要大闹一场,可是他居然没事,一点事都没有,吃喝正常。 小鹦鹉当天开始修炼,修炼没有一刻钟,自己突然就睡了过去,等到她醒来的时候天色已暗,众人一起叫她吃饭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竟然睡了一天一夜,她觉得自己可能是头一天背的太累以及至于自己睡着了,可是隔天她又开始练的时候自己居然由睡着了,再醒来之后她发现自己竟然睡了三天,小鹦鹉有些不信邪,隔天自己又开始练结果又睡着了,这一次居然足足睡了十天,十天不吃不喝小鹦鹉居然什么事都没有。 小鹦鹉前前后后睡了十四天之后自己有点打怵了,可是到了第十七天小鹦鹉自己忍不住再次练了起来,这次她却没有睡着,很精神,于是等她修炼到第二十五天的时候,她忽然发现自己丹田内的真气十分充足,周围的许多事物在自己的眼中也慢了些许,自己的身子也变得十分轻盈,还是那棵大树,李大勇打出一个坑的那个,她可以在一呼一吸之间爬上去,当然她的一呼一吸也变得比别人长久的很。 韩清修炼的时候只觉得自己耳边仿佛有什么声音在响,他以为是附近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于是他便离开乞丐窝去修炼,可是他走到哪里声音就跟着响到哪里,这真让他烦不胜烦,韩清索性一个猛子跳进了护城河里,在河里修炼,跳到河里之后声音还在响,但是声音却小了不少,他索性就直接在河里修炼,等他从河里出来以后天都黑了,他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可以在水中呼吸了。 韩清接下来的时日便全在水中修炼,也是到了第二十多天他也发现了自己身边的变化,他站在草地上发现自己脚下的草居然没有塌下去,但这绝对不是轻功,韩清可以保证自己是结结实实的踩在了地上,他又俯身去摸了摸那几棵草,好坚硬的草,和铁一样硬,韩清又运了一下周天,草突然就塌下去了,不只是草塌下去,自己的脚也深陷进了土里,韩清再运周天自己又出来了,韩清当真觉得不可思议。 第三十天,也就是下一个月的十二,四个人打算练别的光图,他们又分别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去背了一张图,到了第二天又开始练,可是四个人却同时发现自己居然练不了别的图了,无论哪一张,无论如何练都是不通的,四个人又互相交换彼此的图,依旧练不通。 其实宁修学的是阴阳家心法,李大勇的是农家心法,小鹦鹉的是道家心法,韩清的是墨家心法,先秦百家互不混乱,如何能让你说通就通,像江充那样一通数家的人可真是少之又少,或许只有江充一个。 其实他们应该庆幸了,因为这四位都是三脚猫的功夫,十幅图中的心法有很多对于当今武林的人来说都是自绝经脉的路数,所以很多人连练都不敢练,像他们现在这样有所成就的可真是少数了。 四个人只得再次修习自己原本那幅图。 一日,宁修忽然与众人说道:“七月初五是武林名宿梅老前辈的寿辰,梅老前辈与宗师陆经相交甚好,当年我师祖在世之时对我师祖也十分照顾,今年梅老前辈恰好在扬州办寿,我想去拜见一下,不知众位弟弟妹妹可否与我同去?” 众人答应。 第13章 混元双枪 聚仙楼,每个城市总会有一个像样的酒楼叫聚仙楼,那是韩清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能乞讨到最好吃的酒楼,这聚仙楼好虽好但却不见得多好,梅老先生的六十六岁大寿怎么可能在这种酒楼? 仙楼三条街外有一处“流连乡”这可比聚仙楼档次高上好多,虽说名字听起来有些像是妓院,不过这还真不是妓院,但是也巧,扬州城最大的两家妓院百鸟阁和凝翠楼离这家流连乡都只有两百步的距离,南朝的风流雅士们在这微微一醉后,去的也是方便。 流连乡的酒菜,布景,口碑和设施在扬州都是首屈一指,寻常人家要是想在这里订上一桌酒菜不提前一个月订桌那时绝对不可能的事,奈何梅老先生不是一般的人,他是南梁大宗师陆经的好朋友,也是南梁最富有的人之一,提起“混元双枪”梅望途谁不敢给他面子?所以流连乡的老板听说梅老先生要在扬州办寿后便主动停业,静待梅老先生大驾光临。 梅老先生是南梁最富有的人之一,所以送梅老先生再贵的寿礼只怕也是班门弄斧,所以给他送礼在心不在金,所以小鹦鹉省去了帮宁修送寿礼的开销,所以宁修直带着一盘寿面就去了。 梅老先生虽然六十六岁但是头发并没有完全变白,仍是黑的多一些,众人只见他天庭饱满,太阳穴突起,眼神有光都知道他确实是当世武林高手中的上上品。 梅望途看到宁修过来连忙上前抓住他的手,道:“小修啊,我叫人去竹花帮送请柬了,他们却说你不在竹花帮了,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担心死我了,诶!你的眼睛怎么了?” 宁修连忙作揖,道:“让梅爷爷担心了,小修没什么事,梅爷爷如果想问的话,等梅爷爷寿礼之后我再和梅爷爷说。” 梅望途笑的皱纹起来好几层,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他边说边拍着宁修的手。 梅望途又看了眼李大勇,又看了眼小鹦鹉和韩清,问道:“大勇我认识,这两个孩子是谁啊?” 宁修拉着小鹦鹉的手上前,道:“这是我的妹妹,梅爷爷可以叫她小鹦鹉。” 小鹦鹉拱手。 宁修又拉着韩清的手上前,道:“他是我的弟弟,叫韩清。” 韩清拱手。 梅望途捋了捋自己黑白相间的胡子,笑道:“都是好孩子,都是好孩子,来来,快去坐吧。” 四人入座,席位虽然不算近但是并不远,刚一入座,韩清低声道:“我原来以为梅老前辈作为武林明宿架子不知道该有多大呢!没想到这么慈祥。” 宁修细细泯了口桌上的茶水,道:“只不过因为四弟你不了解梅爷爷罢了,梅爷爷绝对是当今南朝武林最善良的人。” 韩清“咦”了一声,道:“如果真这么善良,梅老先生哪来这么多家财,常言马无夜草不肥。” 宁修笑道:“这都是他儿子赚的钱,梅爷爷自己可没赚一文铜板。” 韩清眨了眨眼睛,道:“那他儿子呢?” 宁修敲了下韩清脑门,道:“散会再和你说,你看又有新的朋友入座了。” 一张桌子肯定不会只坐他们四个人,一男三女拜见过梅望途后也走了过来入座这桌,只见这四人每个人都身着白袍。 男的那个看上去二十左右,眉毛较浓,眼睛有些大时不时笑出两个酒窝。 其中一个女的似乎是这四个人中年纪最大的,大虽然大,但看上去也好像只有二十二三的样子,只见她眉毛淡淡,却有杏核眼,睫毛出奇的长,系着一个发髻却又长发披肩。 第二个女的眉毛很细,眼睛应该是四个人中最大的,脸尖尖的,眼中似乎还有些怒容,无论谁都不敢和她对视片刻。 第三个女的应该是四个人中年纪最小的,比韩清还小,嘴唇有些白,脸圆圆的嫩嫩的,脸上正甜丝丝地笑着,颇有几个月以前的小鹦鹉的感觉。 睫毛较长那个女人冲着宁修一拱手,宁修又冲着这女人一拱手,四人入座。 入场的人越来越多,可这桌空下来的两个座位却迟迟没人入座,终于在最后的最后来了两个年轻人,梅望途见这两人大笑,道:“我差点以为两位贤侄忘了我这个老朽啦。” 小鹦鹉见着好生好奇,这两人怎么看也不到三十岁,梅望途却叫“贤侄”,这两人想必是哪位武林名宿的关门弟子,不然怎么会有这辈分。 两人均是昂首挺胸,用自己的鼻孔环视了在做的八个人,抱拳道:“在下萧会理!” 另一个抱拳道:“在下毛俊!” 宁修看着两人态度心中好生反感,奈何这是他梅爷爷的寿辰,宁修微微一笑,道:“在下宁修。” 另外四个人中长睫毛的女人也抱拳,到:“在下薛蕊。” 那两人没有理会宁修和薛蕊,冷哼一声,却没有坐下,反而继续走着,只听那毛俊细声到:“梅望途这老家伙好没规矩,竟然叫我们和这些乳臭未干的小娃儿同桌。”两人说着找了一张更近的桌子坐下,这张桌子的人放眼看去,最年轻的也有五十岁了,这两人哪来的脸皮? “诶!娘子,这张桌子空着两个座位我们不如坐这里吧!” 小鹦鹉只觉得这个声音好生熟悉不由得抬头看了一眼,小鹦鹉不由得大惊,道:“全公子!” 全公子看了小鹦鹉一眼,嘴角弯了一下,又叹了口气,夫妻二人缓缓坐下,全公子细声道:“天下还真小。” 全公子说着拿起桌子上的酒壶倒了杯酒,一饮而尽,大声道:“全某半年前受奸人所骗,本以为成全一道佳话,却不想助了恶人,险些害的姑娘生不如死,在此,全某向姑娘赔罪!” 桌上七个人全部看向小鹦鹉,小鹦鹉连忙摇手,道:“全公子客气了,事情本来也不怪你,你有何必像我赔罪呢?” 全夫人叹了口气,道:“姑娘才是客气,我夫妻身为媒人却犯了行中大忌,半年来我夫妻都无颜再以媒人自居,都因此大错……” 那四个人中的小伙一听,哂道:“事情没听懂,不过你夫妻确实大错。” 小伙又道:“你夫妻想必就是当世大媒全氏夫妻了,你夫妻不为媒,不知道世上该有多少有情人难成眷属,你夫妻若是知错,便应该多撮合成几对有情人,这才是赎罪。”这小伙说完一脸得意。 薛蕊拍了下他脑袋,向全氏夫妻道:“师弟年幼乱说话,还望两位不要介怀。” 全公子摇头笑道:“那里……令师弟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我夫妻本该如此。” 此时,桌子忽然“当”一声闷响,桌上众人连忙环视,原来李大勇一拳砸在了桌子上,还好宁修及时拦住了李大勇的力道,不然李大勇这一拳绝对能把桌子砸碎,宁修轻声道:“冷静。” 剩余八个人寻着李大勇的目光看去,只见梅望途身边有五个人来给他拜寿,小鹦鹉轻叹一声,道:“难怪二哥会忍不住发作,大哥你倒真是好脾气。” 韩清疑惑,问道:“三姐你认识这五个人?” 小鹦鹉压低声音,道:“这五个人就是把大哥打受伤的那五个竹花帮叛徒。” 小鹦鹉正解释的时候梅望途却带着这五个人走了过来,宁修四个人都诧异住了,五个护法中一身抱拳鞠躬,大声道:“我兄弟五人鼠目寸光,不懂规矩,以下犯上,今日特来向帮主请罪,还请帮主重新主持帮派,我兄弟甘愿受罚。” 宁修怔住了,这五个人绝对不会如此好心,这里边绝对有问题,可是这竹花帮是他师祖的全部心血,他一定要夺回来,宁修思前想后,终于开口,道:“好。” 梅望途捋着胡子,笑道:“好啊,好啊,小修的事情解决了,老夫在扬州也就放心了。” 宁修看着五护法,道:“今日是梅爷爷寿辰,什么事情也没有梅爷爷大,所以不管什么事情,我们容后再议,好吗?” 一个护法抱着拳,大声道:“多谢帮主!”他说声音要多大有多大,生怕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不见,他们说完便入了另一桌坐下去,位置排序倒是比宁修他们低一些。 这时又有五个人上楼,只见其中一人走在中间,四个人走在这人前后左右,很巧的是这四个人有点奇怪,一个没了左臂,一个没了右臂,一个拄着拐杖,一个闭口不言,这还不算巧,更巧的是这五个人中有三个人小鹦鹉都认识——左云天,铁游风,柳洪生,广陵派的人,那想必另一个没了手臂的人应该就是杨逸云了,那中间这个被广陵四老围住的人一定就是广陵派掌门,扬州第一高手——于森。 “他们来做什么?”这是几乎在坐所有人都开口说出来的话。 韩清疑惑,向宁修问道:“大哥,他们五个人怎么回事?有一种不受欢迎的样子。” 宁修低声道:“梅爷爷和于森两人互相斗了有三十年,基本上每年都决斗过,多年来两人各有输赢,未分胜负,在江湖上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他二人早就势同水火,他到这里来确实不太对。” 韩清点了点头,道:“那他一定是来惹事的了。” 此时于森已经走到梅望途面前,抱拳道:“想不到我竟能活着参加梅兄你的六十六岁大寿,天意捉弄啊。”好意味深长的一句话,我能活着参加你的寿礼,这么多年咱们两个居然都没死。 梅望途大笑,道:“这世上绝没有任何一人比于兄来为我祝寿更令我欢喜,多谢于兄了。” 于森也大笑,道:“三十年,你我都老啦,也该收收心了,怎么还能向小孩子那样胡闹。” 梅望途道:“于兄你且先入座吧,从今以后我们便是世上最好的朋友。” 于森摆手,道:“入座之前,我还要送你一份礼物。” 梅望途一惊,道:“什么礼物?” 于森道:“给你最后一次打败我的机会!”全场肃然。 “于森!你懂不懂规矩!梅老先生今日寿辰,纵然有天大仇怨你也不该今日比武!”这是全场人说的话的一个总结,无论如何也不该在别人寿辰找别人比武。 梅望途抱拳,道:“于兄若想找我比武不妨改日,今日无论如何我也不该出手。” 于森闭目,苍茫道:“我只剩下十日的命了,没多少机会等,三十年来我和你比武各有输赢,我只想做个了结,梅兄成全我一下不可以吗?” 梅望途疑惑,道:“于兄双目明亮如何只剩下十日的命?” 于森道:“‘剑圣’金羽下来战书,约我十日后决战……” 于森又,道:“如果你知道你还有十天的命,你是不是也想和我一决胜负,无论何时何地?” 梅望途闭目长叹,大声道:“拿我双枪来!”两个梅家的家丁便下去找枪去了。 过了好半天这两个家丁就是没有回来,又过了半天,只见一个大约十七八岁一脸英气的紫衣女子拿着梅望途的双枪走了上来,这女子走到梅望途面前,笑道:“爷爷,于老前辈想和您动手哪用的着您出手?不如先让孙女和于老前辈过过招。” 全场哗然。 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要和扬州第一高手较量,谁还不借着这个话题聊几句? 于森摇头叹道:“小姑娘你退下吧,你不是我对手。” 梅望途也说道:“诗瑜,别胡闹。” 梅诗瑜摇了摇头,道:“我自然不是于老前辈的对手,于老前辈风尘仆仆而来,我就当帮于老前辈热热身,爷爷你也可以准备一下。” 梅诗瑜又看向于森,道:“前辈尽管出售,这一战绝不作数,诗瑜资历太浅,前辈正好让诗瑜涨涨见识。” 梅诗瑜又道:“前辈若不击败诗瑜,诗瑜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前辈和爷爷动手的,诗瑜可以尽情捣乱。” 于森长叹一声,“呛”地一声拔出了背后的长剑,只见这把剑通体黑色,双刃中间为空,两刃附近各纹者一条龙,这便是于森名镇扬州的佩剑“墨龙”。 “切!”地一声忽然从那名叫毛俊的少年嘴里传出,不过也没人理他,他也不会在意这些人理他。 梅诗瑜拿起双枪,朗声道:“我爷爷的混元双枪,于老前辈也见过三十多年了,不如今日看看诗瑜学了几成?” 梅诗瑜拿起双枪便向于森刺去。 于森大笑道:“好!”拿起墨龙挡住梅诗瑜刺过来的双枪。 第14章 后生可畏 初生牛犊不畏虎,在长辈的嘴里这话是一种夸奖,但是在小一辈人的嘴里这种话就是自负了,一种很可笑的自负,自负到在一些本是劝你的人让你觉得很可笑。初入江湖一点经验没有你有什么资格说你不畏虎?只怕有时候你已经主动走进老虎的嘴里自己都不知道。 宁修凑到小鹦鹉耳边,悄声道:“三妹,待会诗瑜妹子如果落了下风你去帮她一下可好?” 小鹦鹉疑惑,问道:“为什么是我去?” 宁修笑道:“诗瑜妹子生性太烈,如果有男人帮她决斗那一定比杀了她更让她难受,然而三妹你是女人,女人帮女人那就不同了。” 小鹦鹉会心一笑,道:“大哥放心,我不让嫂子受伤便是。” 宁修面色微红,嘬了口茶,道:“知道太多可不好。” 不只是宁修,在场中哪一个人会觉得梅诗瑜会有半分胜算?没有,有的人一定是疯子,可是五十个回合后他们或许真的想当一回疯子。 武学的经验同样很重要,但不见得能主控全部,有时候一个二十不到的年轻人真有可能和一个老江湖打的难解难分,比如梅诗瑜和于森。 五十个回合下来梅诗瑜没有落得下风,全场目瞪口呆,谁能想得到扬州之内没有敌手的于森会和一个小姑娘纠缠这么久? 若拼内力于森能顶十个梅诗瑜,然而内力也不是全部,胜负这种东西的客观存在因素实在太多太多。 年龄也应该是一种因素,于森毕竟六十多岁体力早就跟不上了,而梅诗瑜才二十出头,精力正旺,五十多个回合下来梅诗瑜耗得起,于森可耗不起。 于森还犯了一连串的错误,导致他现在的败局基本定下来,第一,他最开始就轻视了梅诗瑜,一个小丫头根本就不可能入他的眼里,所以他轻敌了,他本以为几招就可以打败梅诗瑜,毕竟他想过招是梅望途。 然而几招下来他才发现自己轻敌了,这几招梅诗瑜轻松地接住了,然而于森并不甘心,他又拼尽全力攻出五招,他还是抱着速战速决的心里,论身体的敏捷,男人本就比不过女人,何况是年迈的男人和年轻的女人,这五招全都空了。 此时于森的体力已经大大耗损,而梅诗瑜基本没什么事,于森便在不知不觉落了下风,接下来的时间他又在和梅诗瑜进行消耗战拼上了体力,然而他现在怎么能比梅诗瑜消耗的慢,他的败局似乎定下来了。 不过于森毕竟是扬州第一高手,实战经验丰富,在众人都认为他输了的时候,他凭着自己的一边尽着不受伤最小的消耗体力,一边自己凭着自己的独门功法将体力慢慢恢复,到了第八十回合,于森又渐渐地占回了上风,并不是于森的体力恢复的有多快,甚至根本没有恢复多少,可是梅诗瑜的体力却跟不上了,她似乎觉得自己赢定了,所以自己不再留有余力,也开始全力出击,她怎么知道于森的体力正渐渐地恢复,这不能怪她,在场又有几个人不是这么想的? 百回合之后,这下胜负真的分出来了,于森气定神闲,而梅诗瑜已经大口大口地喘上了,“啊!”就在众人都觉得梅诗瑜败局已定的时候,梅诗瑜从口中大喝一声用尽自己所有的真气,攻出了自己最快最强的一枪。 于森轻笑,心道:“这一枪气势鸿厚,想必这小姑娘已经拼尽全力,我躲开这一枪并不是什么难事,这招之后我不用出手胜负也已经分了出来。” 于森又看了眼梅诗瑜满头大汗却又仍是英气逼人的脸,心中不尽暗叹道:“我一个只剩下十天命的人,靠躲避,吐纳赢一个小姑娘到底是为了什么?我赢了她到底有什么用?她赢了我反而可以替梅望途争光夺彩,于森啊于森,你又何必坏了这番美事?” 想到这里于森握住墨龙剑,灌注全身真气再次迎上梅诗瑜的混元双枪。 然而墨龙剑并没有和混元双枪交击在一起,于森只觉得背后一阵刺痛,“啊!”地一声半跪在地上,一口鲜血从嘴中喷了出来。 左云天一见,连忙大喊道:“好你个丫头!打不过我们掌门就用暗器!” 梅诗瑜哪知道是怎么回事,她就木立在那里,呆住了,她甚至都没发现左云天四人已经抄起武器砍向了她,她还是木立在那里,哪怕是四样兵器都要击中了她的身子。 “当,当,当,当!”四个人谁都没打中梅诗瑜,还好宁修和小鹦鹉及时过去帮梅诗瑜挡住了这四个人。 柳洪生竖起眉毛暴喝一声,喊道:“这是这丫头和我们广陵派内部的恩怨,闲杂人等最好少管,省的以后被人笑话!” 宁修握住自己的青铜剑,细细道:“以多欺少就不怕被人笑话?再说,在座的谁还没看到诗瑜……额,梅姑娘根本就没碰到于掌门?” 梅诗瑜看着于森倒下去的身躯,不由得双脚发软,这时只听几声兵器交击的声音,瘫坐在地上。 宁修回头悄声道:“三妹,你对付这个瘸子和那个哑巴,这两个交给我。” 小鹦鹉把银边横在胸前,道:“好。” 左云天冷笑,道:“狂妄!” 都是身处扬州的人,广陵派的人当然认识宁修,宁修有几把刷子他们一清二楚,扬州三大势力中论首脑的实力,宁修绝对是最弱了,广陵四老打赢一个都费事,想打两个对于这老四位来说真是笑话了。 至于小鹦鹉,他们似乎都忘记见过这么一个女孩,半年前的两个时辰,他们记那么清楚做什么?不过既然是和宁修为伍,武功能高吗? 他们当然猜错了,不过他们也没敢轻敌,这四个毕竟都是老江湖了嘛。 铁游风只见小鹦鹉的银鞭飞速刺向自己胸前膻中穴,铁游风不慌不忙举起长剑招架,,柳洪生本以为这一鞭分量不轻,将全部真气灌输在剑上准备与她硬抗,“蓬”一声闷响,鞭剑交击,这一刻柳洪生却怎么也没想到这打过来的一鞭丝毫没有力道,下一刻之见这银鞭已经从小鹦鹉的手中飞出。 柳洪生心里暗笑,这丫头本没什么本事却强用这么重的兵器结果自己都握不住飞了出去,正在柳洪生得意之际,小鹦鹉突然出现在柳洪生身边,右手出掌拍向柳洪生面门,柳洪生本想招架小鹦鹉又忽然收手,这一掌并没有击出,反而探出左手抓住飞出的银鞭。 柳洪生有点摸不着头脑,这女人到底在搞什么鬼,他正诧异的时候突然觉得自己喉咙一紧,只见一条金链缠在他的脖子上,柳洪生回头看了一眼,这条缠着自己喉咙的金链连着那根银鞭,而那根银鞭又被小鹦鹉抓住抵在铁游风的喉咙上。 二人败在了一个小姑娘手里。 其实论实力二人的功夫都在小鹦鹉之上,小鹦鹉之所以能赢,完全是赢在自己招式出奇,二人怎么也没想到过招还可以这么过。 二人又看了眼宁修那边,只见杨逸云的剑掉在了地上,一动不动,而左云天的脖子也挨着宁修的青铜剑。 梅诗瑜看呆了,他怎么也没想打自己从小一起长大这位瘦弱的宁大哥武功突然变得这么高,何止是梅诗瑜看呆了,在场的有谁没有看呆?当然,在座的人并不是被宁修惊住了,更是被小鹦鹉惊住了,这小姑娘看起来二十不到,竟有这份实力。 “好,好,好!”梅望途连叫三声好,赞道:“真没想到小修的武功竟然精尽到这份地步,还有小修的这位妹妹,武功也绝不再小修之下,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呀!” 宁修收剑,抱拳道:“梅爷爷过奖了,小修的武功还差的太远。” 小鹦鹉也收起银鞭和金链,道:“梅老前辈真的是谬赞晚辈了,这位梅姐姐才是真的厉害,能和于掌门打到这个地步我和大哥加一起恐怕都不行。” 梅望途摇了摇头,笑道:“这可不是谬赞,在坐的谁还看不出你兄妹武功有多厉害。”全场夸奖之声不绝于耳。 小鹦鹉一顿傻笑,自己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小鹦鹉现在还不知道,有两双眼睛这在恶狠狠地盯着她。 梅望途想了想,又道:“小姑娘你这鞭可有名字?” 小鹦鹉一愣,木然道:“并没有,前辈有何指教?” 梅望途捋着胡子,笑道:“不如我给它起个名字?” 小鹦鹉道:“那请梅老前辈赐名好了。”这些文绉绉的话全是宁修教她的。 梅望途又想了想,道:“小姑娘你未满二十,正是妙龄,用此银鞭又绑金索,穿金戴银却比金银都显眼,亭亭玉立之姿更胜这金银所铸之鞭,不如便叫‘玉立’吧?” “亭亭玉立……”小鹦鹉反复低声呢喃着这句话,随后咬了咬嘴唇,冲着梅望途抱拳道:“前辈,不如便叫做‘亭亭’吧……家夫名字与这亭字谐音,这鞭正是他送我的。”小鹦鹉说着,眉宇中露出一丝神伤,也只是一点点。 韩清猛地一惊,原来他三姐都嫁人了啊。 梅望途笑道:“也好,这反正是小姑娘你的鞭子。” “蓬”地一声巨响,从桌上传来,见原本宁修和小鹦鹉他们桌上那名有些怒容的女子猛然站起来,怒喊道:“放屁!这鞭本就没有名字!是我师兄江庭的随身之物!哪里跑来不要脸的女人在这里胡说八道!” 小鹦鹉整个人都怔在那里,木然道:“你是……庭哥的师妹?” 那女人狠咬牙,骂道:“少在这里乱叫!我师兄怎么会娶你这样的女人?你也配!” 小鹦鹉木然道:“他真是我丈夫……” 全场哗然,这女子竟是武林三公子之一的江庭的妻子,左云天也是一惊,他也这才想起来小鹦鹉到底是谁? 那女人又道:“有本事就叫我师兄出来当面对质,不然少他妈的在这里胡说八道!” 小鹦鹉忽然瘫倒在地上,嘴里幽幽地说道:“他几个月前就死了……” 那女人忽然怔住,不只是她,还包括薛蕊,以及另外那一男一女,还有韩清全怔住了。 那女人愣了半天,胸膛一顿起伏,骂道:“放屁!放屁!”说着起身就要去打小鹦鹉,然而她却被薛蕊按住。 那女人气道:“师姐?” 薛蕊冷然道:“坐下!” 那女人握紧了拳头,悄声道:“你拦不住我……” 薛蕊道:“今日是梅老前辈大寿,有什么事改日解决!不许乱动!” 那女人终于坐下。 薛蕊站起来,抱拳道:“我师妹失礼了,还请姑娘会坐。” 小鹦鹉仍是瘫坐在那里,好像没听到。 薛蕊道:“请姑娘回坐。” 小鹦鹉还没听到。 薛蕊道:“请姑娘会坐。” 小鹦鹉还是没动,但是她竟然抱起双腿哭了起来。 薛蕊忽然向前一闪,拿起自己腰间的玉箫,只听“叮”地一声,一根钢针被她打落,薛蕊大喝道:“什么人?在此两度趁人之危?” 众人这才知道,于森之所以会无故倒下去就是有人趁乱射出钢针打进于森的身体里,这人两次选择了两个在风口浪尖的人,就是为了制造混乱,其所作所为可见狠毒。 就在这时突然一人从屋顶跳下,拦在梅望途面前,这人伸出双指竟又夹住一根钢针,大喊道:“梅老前辈小心。”这人说着便把手中钢针反仍出去,只听屋外传来“呃”的一声。 众人看清这人的脸,只见这人的脸还算清秀,只是左眼却被布罩遮住,瞎了一只眼睛,这人是谁?在座的几乎都认识他,何怀璧。 梅望途木然道:“小何公子,这是怎么回事?” 何怀璧悠然道:“前辈稍等,晚辈这就让您明白。” 何怀璧一步一步走到小鹦鹉面前,问道:“天行教这次又打算叫姑娘来杀死几个人?” 小鹦鹉看到他的时候,就已经不哭了,因为小鹦鹉无论如何也不会在他面前哭,小鹦鹉咬着牙,道:“我不懂你说什么。” 何怀璧笑道:“不懂?半年前姑娘受贵教教主之令和关焰泽来我扬州,先后令广陵派三位前辈变成残废,又杀死竹花帮三位前辈……” 何怀璧又深吸一口气,道:“接着屠我满门,杀我父母,又毁去我一只眼睛,姑娘都忘了吗?” 小鹦鹉道:“我没做。” 何怀璧道:“没做?那你半年前为何无缘无故来我府上?来后我府上变成一片焦土是为何?” 小鹦鹉狠狠地咬了咬牙,暗叫一声卑鄙,这种情况下她怎么也不能说自己当初是嫁过去的。 何怀璧又道:“青龙令后来不知所踪,江庭死于非命都是和你有关你还有什么辩白的?” 小鹦鹉没法回答,默默地低下头,百口莫辩。 何怀璧又突然出手向小鹦鹉攻去大喊道:“妖女!我今天便叫你给我全家偿命!”小鹦鹉连忙招架,仅仅三招,小鹦鹉不自觉的好奇怪,何怀璧招式雄厚,有一股好强大的内力,这股内力绝对不是何怀璧该有的内力。 “蓬”何怀璧一掌拍在小鹦鹉身上,小鹦鹉只觉得气血上涌,一口鲜血突出。 何怀璧又出一掌,直接打向小鹦鹉百汇穴,这一掌如果击中,小鹦鹉绝对会性命不保,“当”三道剑气挡住了何怀璧的掌风,何怀璧盯着宁修,狠狠道:“宁帮主是想帮着魔教妖女与全武林为敌吗?” 宁修肃然,大喝道:“笑话!你一个人片面之词就是所谓的真像,你一个也成了全武林正道的代表!何少帮主好大的面子!在座诸位谁有请你代表武林不成?” 何怀璧道:“他是魔教妖女还会有错?” 宁修道:“她是我八拜之交的妹妹!两个月前我身无分文之时她好心将我收留,那时的她连身受重伤的我都打不过又怎么可能是魔教妖女?” 宁修转过身去,向在场的所有人喊道:“今日宁修誓保此女!哪位若有疑问他日尽可到竹花帮来找宁修,宁修随时奉陪!” 第一桌的毛俊看了眼中央的这些人,冷哼一声,道:“真无聊。”当然所有人都没听到。 宁修扶起小鹦鹉,喊道:“二弟!背上三妹走!回竹花帮!”说着李大勇跑过来背上小鹦鹉和宁修韩清走开了会场。 何怀璧还想去追,竹花帮一个护法拍着何怀璧肩膀,道:“何少帮主不见得能代表全武林,但是宁帮主却可以代表竹花帮,何少帮主是想和扬州三分之一的江湖势力为敌吗?” 第15章 桃色眉毛 流连乡楼内,梅望途寿宴外,一白衣少年轻笑,道:“呵,我还以为这小子会把钢针向我射过来,孬种就是孬种,不敢嫁祸我们反到去欺负一个寡妇。” 少年身旁一身着黄衣的喽啰凑到少年耳边问道:“堂主,那我们现在行动吗?” 少年摸了摸下巴,道:“算了,楼下这出戏够精彩了,我们何必再去抢戏。” 喽啰疑惑道:“为什么?” 少年道:“因为我们是他们口中的魔教,不是正派,我们又何必道貌岸然地去欺负一个寡妇?” 喽啰跟着笑了。 笑的不只是喽啰,寿宴内很多人都笑了,笑什么?或许有的人笑何怀璧欺凌弱小,比如毛俊,但是更多的人绝对是在笑宁修自不量力,比如在场的大部分人。 笑归笑,但是敢出手拦住宁修的人却一个都没有,广陵四老虽然都已经是残废,但是要在以一敌二的的情况下这么轻松解决两个,他们自认为还是心有余悸的。 宁修一步一步走出去,他自己知道每一步都很重,说重于泰山也并不过分,他自己知道,只要身后再有一人跟他唱反调,何怀璧绝对有能力叫在座的所有人对他群起而攻之。 何怀璧突然大声嘶吼道:“青龙令都已经到了你的手上,你干什么还要害我家人!” 宁修心中暗骂一声卑鄙,不管何怀璧这一声嘶吼发自真心还是装腔作势,他这一声下去宴内所有的“正派人士”,不管小鹦鹉是不是天行教的妖女,在他们心中已经是了,或许他们的目的并不是为世人除害。 “站住!”这一声终于喊了出来,宁修,李大勇以及韩清艰难地转过身,宁修怒目道:“郑充前辈有何指教?” 只见宴内一个四十多岁一脸虬髯的老人站了起来,厉声道:“此女来路不明,宁贤侄当真仍要与她为伍?” 宁修冷笑道:“那晚辈把青龙令交给前辈,前辈请不要管教宁修如何交友如何?” 郑充听着宁修的话,胸膛顿时此起彼伏,大骂一声:“放肆!”手中已经握紧了自己手中的长刀便要发作。 可惜郑充还是慢了一步,薛蕊那一桌年纪最小眼睛最大的那个师妹已经提身运气,霎那间人飞到了宁修四人面前,伴随而来的还有她在这一瞬间打出的四道掌影。 这四道掌影看似简单,但是在深处却经过了这位小师妹的精确计算,这四掌其中两掌打向了宁修的心脏和咽喉,一掌封住了宁修向右闪避的道路,还有一掌的目标是小鹦鹉的额头,那两掌宁修只有硬接的份,若是宁修闪避右边那一掌便会直击宁修的要害,她的目的就是让宁修呆在那里别动,若是他强行救下小鹦鹉无论在何种情况下宁修至少要挨上两掌,她可能觉得没人会那么傻,何况是宁修这种身怀抱负的人? 宁修的选择是什么?舍身救下小鹦鹉?那师祖留下来的未成之业该怎么办?不救小鹦鹉?置自己于不义之地? “哈!”宁修爆喝一声,两掌接住了这位小师妹打过来的两道掌影,师祖的意愿比起这位妹妹还重要些吧。宁修轻叹了口气,自责的一口气。 人在着急的情况下总会忘记一些事情,好比宁修就忘了韩清和李大勇的功力,纵然这哥俩没有他和小鹦鹉的功力深,可是这一掌怎么也能接住的。 就是在宁修接住那两掌的同时,韩清用了自己最快的速度跑到李大勇侧身,双掌交叠,韩清闷哼了一声,结结实实地接住了这一道掌影。 然而韩清毕竟功力尚浅,纵然自己已经接住了这一道掌印却仍有少许余力从韩清双掌之间透过,好在只是余力,小鹦鹉纵是受了内伤这一掌挨下去却没出现什么情况。 或许说是小鹦鹉自己没发现什么情况,可是小鹦鹉以外的人却不同了,梅望途,郑充还有一些武林名宿,他们顿时全都木立站了起来,郑充木讷道:“妖女,你……你的眉毛是怎么回事?” 宁修和韩清不自觉地看了眼小鹦鹉,刚刚那一掌或许对小鹦鹉不痛不痒,但是却打中了小鹦鹉的左眉,只见左眉间些许脂粉落下,几根眉毛竟然变成了桃红色,这几根桃红色的眉毛并不算多,都连在一起成一条线,这一条桃红色的“线”从眉尖三分处倾斜地惯穿左眉,虽说样子怪异,却别有一番清丽韵味。 长久以来小鹦鹉这些许桃色都被她自己用眉笔涂黑,小鹦鹉对此也是保密极了,知道她的眉毛有这一线桃色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江庭,另一个是百鸟阁的许老板。 许老板告诉过小鹦鹉,二十岁之前不要告诉任何人自己眉毛的异常,哪怕是自己未来的丈夫,然而既然嫁给了江庭,朝夕相处江庭怎么会发现不了?小鹦鹉只是将许老板的原话告诉江庭,又幸而江庭江湖阅历浅薄,不知此事,所以没有第四个人知道这件事。 小鹦鹉低声道:“我不知道,但是确实有人让我在二十岁以前不要露出这个眉毛。” 郑充忽然抖了起来,梅望途暗叹道:“冤孽啊……” 就在小鹦鹉说话的同时,那位小师妹已经飞到了韩清跟前,只见她双足仍未落地,又击出一掌直取韩清面颊,韩清竖起胳膊挡住,又伸出另一只手去抓这位小师妹的肩膀,韩清心道:“这小丫头长得倒是水嫩,如果不是要杀我三姐,有朝一日讨回来做老婆也不错。” 小师妹凌空又一转身,只听“呛”地一生,这一刻她的双手有各握住一只短剑,下一刻这对短剑眼看便要刺瞎韩清的双眼,情急之下韩清连忙运气了墨家真气,这两柄剑突然像是被一面无形的手抓住了一样定在空中,小师妹用尽力气却是拔不出来,只得脱手。 韩清见状收起真气,双手伸出接过双剑的同时转起手腕,小师妹的两把短剑竟向她自己砍过来,小师妹见状不慌不忙,身体向后翻了半个跟头将双脚冲向韩清,同时双脚张开又向中心猛地合上,双脚同时踢中韩清的手腕,又是一声“呛”,韩清手中的双剑交击,同时折断。 就在韩清惊慌之余,小师妹又向韩清的胸膛踢出数脚,韩清见状连忙扔掉手中已经断掉的双剑去抓小师妹的脚,不过小师妹出脚真的好快,韩清现在挡都来不及,那还有办法去抓? 然而韩清修炼的墨家真气却又一次帮了他,只见真气再聚,小师妹踢出的第十脚突然就慢了下来。 韩清哪还顾上别的?直接伸手抓住了小师妹的右脚,小师妹连忙向后用力挣脱,然而人虽然挣脱,鞋却留在了韩清手上。 韩清手里拿着小师妹的鞋子,学起了自己在街上见到的登徒子那样,把鼻子凑上去嗅了起来,自己也像模像样地点了点头。 小师妹见状脸都羞红了,气道:“看我不把你这个小流氓的鼻子割下来!”小师妹说着又握紧自己的拳头向韩清攻去,韩清不慌不忙地又在和小师妹拆起招来,笑道:“姑娘身上的气味倒是香的出奇,若是把在下的鼻子割下来以后闻不到了那实在是可惜了。” 别看韩清这一番举止有些不耻,实际上韩清确实别有用意,韩清很清楚地发现这位小师妹刚刚与自己过招所有的动作都是在空中一气呵成,也就是说没有换过一口气,直到自己抓住她的鞋子这姑娘才第一次落地,这一番动作下来韩清清楚地知道别说自己,就算是自己的大哥和三姐也不是对手,现在这姑娘的鞋子在自己手上,何不趁此机会激怒她让她方寸大乱,他们兄弟四人或许还有机会离开。 小师妹果然中计,这招式不止变得乱,而且还慢了起来,这样的招式韩清对付起来简直游刃有余,没有几招韩清已经抓住了小师妹的手,韩清本想再调戏几分,哪只自己却不知怎么被一股力量控制,竟顺着小师妹的手把小师妹搂在胸前,那只抓住小师妹的手竟去掐住了小师妹的脖子。 在做的每一个人都惊了,一人厉声道:“小子,你要干什么!别胡来!” 韩清正在奇怪地时候,忽然听见小师妹低声说道:“还愣着干什么,你们四个还不挟持我出去?” 韩清惊了。 小师妹又道:“你以为我真会因为被你这臭小子吃一点豆腐生气?现在救人要紧还不快走?” 韩清连忙点头,大声道:“不想让她死的就赶快放我们出去!谁也不许阻拦!” 韩清又低声道:“似乎谁都怕你出事,你哪来这么大面子?” 小师妹低声道:“有空和你解释,继续喊。把手放老实点!” 韩清低声笑道:“既然演戏何不演的真一点?” 韩清又大声道:“你们再不坐回原位别怪我不客气,这姑娘出什么事我真怕你们承担不起。” 在坐的谁还敢阻拦? 毛俊问向萧会理,道:“要我帮你救下这女人吗?” 萧会理摇头道:“我早就看这几个人不爽,让他们吃吃苦头也好,看他们以后还怎么在我叔父面前威风!” 毛俊笑道:“只怕不会吃什么苦头。” 扬州街道,离流连乡少说有两里地,小师妹停住,道:“还不放我?” 韩清笑道:“这么着急吗?” 小师妹悠然道:“现在放我回去我或许还是清白之身,过一会放我回去你们还安全的了吗?”小师妹说着手肘向后击去,韩清只觉得肋下一阵疼痛,险些坐在地上,等韩清回过神来,小师妹离自己至少有一仗的的距离。 宁修双手抱拳,道:“姑娘大恩大德,宁修四人永远铭记。” 小师妹道:“不必了,你们别再让我师姐看到就算给我省心了。”话音刚落,小师妹的人影已经不见了。 四人走着。 宁修看了眼韩清,韩清又看了眼宁修。 宁修笑道:“四弟你刚刚全是演的?” 韩清脸红了,连忙问道:“大哥,我们接下来去哪?” 宁修道:“竹花帮总舵,三妹受了内伤,需要医治,狗肉大师那里离得太远了,回到竹花帮我们慢慢医治三妹。” 小鹦鹉低声道:“给大哥和四弟添麻烦了。” 李大勇道:“那二哥呢?” 小鹦鹉弯了弯嘴角,笑道:“多谢二哥背我。” 竹花帮总舵。 厅内,有一种事情真是令人想不到,扬州第一庞大的帮派,想来总舵就算不是金碧辉煌也该很气派,但是这里却朴素的很,破木桌子和还算完整的椅子在一座土房里面,若不是宁修亲自带着小鹦鹉和韩清过来,两人绝对不会相信这是里居然会是竹花帮的总舵。 宁修看出小鹦鹉和韩清的疑惑,笑道:“师祖一向怀旧,所以竹花帮自建成以来总舵设施也就一直都没有变过,可以说每个分舵都比这里强上百倍。” 韩清笑道:“嗨,那就好,我以为是那几个老家伙把大哥你的家底全败花光了才找你回来还债的,既然如此不是还债就好,还债这种事最头疼了。” 宁修笑了笑,若有所思,道:“是啊,还债这种事最头疼了。”宁修真的没有替竹花帮还债吗?他师祖欠下的对扬州百姓,竹花帮帮众以及他师父的债,宁修不是一直以来都在还这些债?克己复礼?说的轻巧,谁会无缘无故这么做。 宁修就这么沉默了。 李大勇悄悄地拍了下韩清的肩膀,韩清似乎明白自己说错话了,可是现在该怎么办?转移话题还真的不知道怎么转? 韩清突然看见桌子上有一封信,连忙问道:“大哥,怎么会有一个雨滴落竹的图案?” 宁修道:“这该是帮外朋友给我帮上层人物的机密书信。” 韩清拿起信笺递给宁修,道:“既然如此大哥为什么不看看?别错过什么重要事情。” 宁修道:“说的也是。”宁修拿起信笺看了眼,片刻间宁修双手发抖,一个人呆立在一边。 李大勇奇道:“大哥你怎么了?” 宁修把书信递给他们看,三人一看,全都惊了。 “久闻贵帮帮主剑术之卓绝,余今生未见实乃大憾,索性在此年间余有闲暇周游南北,今岁七月初十当客临扬州,若蒙不弃,余愿与贵帮帮主定于七月二十切磋剑术与此,是时既分胜负,亦决生死,君素高尚,定不会背约而弃,余先行拜上” 落款还有两个字“金羽”。 第16章 傀儡皇帝 宁修一个人默默坐在石桌旁,在发呆,桌子上放着那封信,还有一壶酒,他本来想借酒消愁来着,可是当酒放到他身边的时候他才发现,借酒消愁这种事简直和骗人是的,愁到这个地步谁还有心情喝酒呢? 天在宁修不知不觉得时候黑了又亮了,宁修没有发现,也没有困意,他的心神根本不在这,在哪就不一定了。 等到宁修心神回过来的时候,他仿佛听到酒杯中的就倒入酒杯的声音,宁修不经意的回头一看,是小鹦鹉,一杯还算可以的泸酒被小鹦鹉一饮而尽,“咳”这酒毕竟没有兑水,饮下去后喉咙难免有些烧。 宁修仍是看着,忽然开口道:“三妹,你内伤好了?” 小鹦鹉用袖子擦了擦下巴上的酒,勉强笑道:“好了大半了,昨晚还很难受,今早一觉醒来就顺畅了不少。” 宁修松了口气,又道:“我能不能求你件事?” 小鹦鹉眨了眨眼睛,道:“什么事?大哥尽管说吧。” 宁修仰起头,叹道:“七月二十以后,你当竹花帮的帮主可以吗?” 小鹦鹉低下脑袋,摇了摇头,道:“帮我丈夫报仇这件事,我是一生都放不下的啊……我该如何替你振兴竹花帮?大哥你现在就让我接替,十五天后抱着必死的决心吗?” 小鹦鹉又搓了搓手中的酒杯,叹道:“我真想劝你不要去决战,不要当帮主,但是我知道大哥你绝不会这样做。” 宁修自己也倒了一杯酒,笑道:“我若这样做了,宁修便也不是宁修了。” 一饮而尽。 小鹦鹉笑道:“大哥这十五天还能好好地过,为什么不找一些想做的事情做呢?” 宁修苦笑,暗道:“我想做的事有什么呢?” ———— 邺城,东魏皇都,一个不算太繁华的城市,至少和曾经的东都洛阳比起来真的是天差地别,东魏之所以立都在邺城而不是洛阳是因为在和西魏的边境太近了,高欢也确实有远见,他这些年来和宇文泰斗了这么久,洛阳易手已经不知道多少次了,如果定都在洛阳也确实危险。 虽然东魏的皇帝元善见人在邺城,可是东魏的政治核心却在晋阳,因为高欢住在晋阳,一个国家实际的掌权人不在国都,而是在将近三日路程之外的地方?或许高欢是觉得尔朱荣留下的势力还需要镇压,或许他觉得自己这一生太像曹操了,已经步入暮年的他真的不想和魏武帝一样的结局,所以他也不敢离曹操的坟墓太近。 金凤台,也就是曹操建的金虎台,后赵掌权的时候犯了石虎的避讳,他就命人铸了一只金凤放在台顶,金虎从此变成了金凤,一百多年前北方动乱太大,铜雀台和冰井台已经毁于战乱,这金凤台是唯一存在的了。 台颠之上,有两个靶子各插着十只劲箭,一个太监正在那细心地数着,片刻后,太监大喊道:“陛下九十七环,关公子六十五环!” 元善见把手里的强弓扔给旁边的太监,冲旁边那个红衣少年笑道:“焰泽,你又输了。” 关焰泽摇头不屑道:“就会比这些我不擅长的东西,不如和我比划比划拳脚?” 元善见道:“谁让你去了江南一趟,半年都不来见我来着?” 关焰泽扔下强弓,道:“你要是受了那么重的内伤不好好调养调养?真当我和你关系多好是的。” 元善见笑道:“是是是,关系是不怎么样,只不过能麻烦你不远千里去江南帮我找青龙令罢了。” 关焰泽道:“我不还是没找到。” 元善见道:“你不还是为了找它受了那么重的伤?” 关焰泽道:“你以为我是为了你?我是为了三个我在江南的朋友。”关焰泽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江庭,凤子君和小鹦鹉。 关焰泽看了眼元善见,道:“你以后要是推翻高欢统一天下,进军的时候无论如何也不许对这三人动手。” 元善见笑道:“那以后这三人拼死要和我做对头你会怎么办?” 关焰泽一跳,道:“我是汉人好吗?为什么会帮你这个鲜卑狗对付我的同胞?” 元善见歪了歪头,道:“高欢也是汉人,你不也一样帮我对付他?” 关焰泽面显怒容,道:“他算哪门子汉人,他自己都不觉得自己是汉人,何况我觉得你要是掌权绝对比他强,任人唯亲,只顾义气,无视律令,虽然你们现在是三分天下最强的,但是我相信你们绝对是灭亡最快的。” 元善见长叹一声,道:“所以你正该帮我,不对吗?” 关焰泽道:“你们这些掌权的人太复杂了,我可不帮,我最多帮你除掉高欢,剩下的烂摊子你想怎么收拾,你就怎么收拾,我如果帮你太多,你以后不杀我那都是怪事。” 一个太监忽然跑了上来,喊道:“陛下,侯将军求见!” 元善见不屑道:“高欢的那条瘸狗?他来干什么?让他上来。” 一个四十来岁的瘸子慢慢走到元善见和关焰泽面前,一步拖着一步,只见他一只脚上有一个好大的瘤,简直就像是一个天然的脚镣。 瘸子上来立刻跪倒在地,道:“臣侯景拜见陛下。” 元善见冷笑,道:“难得侯将军还知道我是个皇帝,那快平身吧。” 侯景没敢站起来,低头道:“陛下说那里的话,陛下始终都是我大魏的皇帝,唯一的至尊。” 元善见心道,这瘸子今天找他肯定有事,肃然道:“有什么事找我起来说吧。” 元善见对一个有事相求与自己的臣子都不敢称孤道寡,这皇帝的地位在哪里? 侯景站了起来,毕恭毕敬地说道:“高丞相今日又正在征兵,若是臣的消息可靠的话,四个月后高欢会向玉璧全力出兵。” 元善见听的怔住,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侯景道:“据传闻说,高丞相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他想在自己有生之年大败宇文泰,统一北方。” 元善见狠狠道:“所以呢?” 侯景又道:“臣下愿以亲兵一万两千人全权交于陛下,到时高丞相出兵之时,陛下可以用这一万两千人断了他的后路,那时陛下你就是真的皇帝了。” 元善见笑道:“一万两千人?侯将军以为这是小孩子过家家吗?” 侯景大喊道:“陛下,兵者贵精不贵多,一万两千人再加上陛下的亲兵,虽说攻不可,但是隔绝高欢的后路绝对够了,玉璧易守难攻,到时高欢大战之时后路被我们断绝,不说别的粮草绝对提供不足,这时候高欢进不得退不得,正是陛下除掉高欢的好机会啊!” 元善见有些心动了,关焰泽在一旁听着,笑道:“你们大魏可真是人才济济啊,继尔朱荣,高欢,宇文泰之后又出来个侯景,不错,真不错。” 元善见突然明白,侯景是想废了高欢自己继承他的位置,元善见笑道:“侯将军操之过急了,不如先回去想想,我全当没听见。” 侯景大喊道:“陛下务要信了小人的谗言,臣若有此心,叫臣不得好死!” 元善见道:“侯将军先回去吧,告诉高丞相,我很尊重他。” 侯景忽然把头转向关焰泽,大骂道:“都是你这小人从中作梗!害得我大魏中兴无望,我杀了你!”说着佩剑已经离手。 元善见怒道:“你还当我是皇帝吗!” 侯景没听到,或者装作没听到,剑已经向关焰泽刺去,关焰泽一动未动,悠然道:“侯将军真要动手?” 侯景忽然问道一阵檀香之气,就在同时一柄淡黄色的长剑已经架在侯景的脖子上,侯景身后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道:“你们陛下问你,还当他是皇帝吗,你不觉得先回答一下再动手比较好吗?” 侯景把剑收起来,跪下道:“臣知罪,请陛下责罚。” 元善见闭起双眼,道:“你先走吧,至少现在别让我看见你。” 侯景回过头去,只见一个身着青衣的女子抽回架在侯景脖子上的剑,这把剑很特殊,剑身上有九个大小不一的孔,剑缘是波浪形的,侯景一惊,道:“陈郡谢氏?九韶定音剑?” 女子道:“算你有见识。”剑以入鞘。 侯景狠狠道:“好!”说着自己气冲冲地走下金凤台,侯景心中暗道:“贺六浑!算你命大!”贺六浑是高欢的鲜卑名字。 元善见躬身道:“这次多谢秋心姑娘了,不然我和焰泽可真是会性命不保。” 关焰泽不服气道:“我有那么弱吗?” 元善见笑道:“至少你没秋心姑娘强。” 谢秋心展颜一笑,道:“哪里哪里,我这几天来到这里游玩,元大哥你没在意我是南梁的人,还对我照顾周到,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谢秋心又道:“不过元大哥你还真该训练下自己的亲兵了,一个个连关焰泽这种人都打不过。” 关焰泽气道:“不是,你什么意思?” 谢秋心用眼角撇了撇关焰泽,道:“还想再死一遍是不是?” 关焰泽没话说了,半晌,关焰泽道:“你等着,我兄弟是武林三公子之一的江庭,我下回见他肯定叫他搓搓你的锐气。” 谢秋心掩嘴道:“好啊,我等着。” 谢秋心说着把剑鞘对向关焰泽,又道:“不过你要是再和我斗嘴,我真怕你见不到他。” 关焰泽打了个寒噤,没再说话。 谢秋心面向元善见,道:“元大哥,附近还有什么好玩的吗?” 元善见道:“好玩的自然还有很多,不过明天好吗,今天我心情真有点不好。” 谢秋心点头,道:“好吧。” ———— 扬州,天黑了,宁修四兄弟全都累到在地上,李大勇,小鹦鹉,韩清三个人和宁修车轮战起来,一直到现在,都已经累的半死了。 想做的事,宁修想来想去只有梅诗瑜那一件事,可是在这个关头去和梅诗瑜说那些,这不是要害梅诗瑜守活寡吗?与其两不痛快,不如全都放下奋力修炼,十五日后就算输也不能输的太丢人不是? 痛快,相当痛快,四个人用两个月修炼心法,直到今天他们才知道自己有多么不足,心法再强没有招式又有什么用呢? 不过扬州的七月是很热的,有的时候稍微动一下就会浑身大汗,何况他们这样的修炼?浑身都已经被汗水浸湿了,湿到什么地步呢?这三位认识小鹦鹉有快三个月了,这么透彻地看小鹦鹉的身材或许是第一次吧。 虽说是这样,不过三人也没有在意,或许这三位已经把小鹦鹉当做男人了,虽然小鹦鹉长得很标致,很漂亮,很有女人味,但毕竟是结拜的兄弟,而且还是个寡妇,如果有这重关系在,还要对小鹦鹉有什么想法,那就真的不应该了,所以三个人都没有什么想法,包括韩清。 四个人躺在地上,宁修忽然问道:“如果……你们只剩下十五天的命你们会做些什么?” 小鹦鹉先回答,道:“我要去找神焱教拼命,无论如何庭哥的仇我肯定要报,哪怕我力所不及。” 韩清道:“那三姐你在之前已经报仇了还会干什么?” 小鹦鹉若有所思,片刻后道:“我这条眉毛似乎有很大的秘密,我想要知道到底有什么秘密,二哥呢?” 李大勇道:“我啊,我想去找一个人。” 小鹦鹉和韩清齐声问道:“什么人?” 李大勇红着脸不肯说,宁修忽然道:“是你的茹儿妹妹吗?” 小鹦鹉和韩清又齐声问道:“茹儿又是谁?” 李大勇终于开口,道:“他是和我一起长大的一个小妹妹,对青梅竹马,后来我们的家乡被一个叫李贲的人占领了,那时候啊,兵荒马乱的,我们跑的跑,逃的逃,我和茹儿也就分开了,到现在五年了啊,要是没那场战乱,我和茹儿的孩子说不定都能跑了。” 李大勇说完看着星星就呆住了。 宁修道:“四弟,你呢?” 韩清大声道:“我要找三姐借好多好多的钱,然后十五天我能逛多少妓院我就逛多少妓院,实在不行我就一场豪赌,统统输光。” 小鹦鹉冷然道:“你还是真不打算还我钱了是吧?冲你这句话,到时你逛那里的钱我不借了。” 韩清拱了拱嘴,道:“别嘛!三姐!” 三人大笑。 忽然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哎呦,你还真是好志向啊,早知道昨天我就该先把你宰了,也算为世人造福了。” 韩清坐起来一看,是那个小师妹,韩清心想她又来做什么? 小师妹却不问自答,道:“别误会我是来给我师兄讨一个公道的。”说着目光看向小鹦鹉。 四个人都站了起来,韩清问道:“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小师妹笑道:“你以为我打你那一下真的只是为了打你吗?那一下在你身上留了一种很淡的香味而我经过多年练习,我对这个味道很敏锐。” 小鹦鹉疑惑道:“那你来到底要干什么?” 小师妹悠然道:“我说了,是为我师兄讨一个公道,当然是杀了你了!” 第17章 云怀七杰 邺城驿馆,谢秋心一个人回去的,关焰泽没有跟着,或许说关焰泽不敢跟着,关焰泽也不知道是倒了什么血霉,怎么就碰到这么一个要替天行道的要除掉她的女侠,而这个女侠不论轻功还是武功都比自己高好多,关焰泽就在小命差点结束的时候,突然发现这位女侠爱玩,这条命终于保住了。 这间驿馆的陈设布置比起一般的客栈来说还算豪华,可是对于谢秋心来说这家驿馆和狗窝也没什么两样,毕竟这位大小姐可是住在建康乌衣巷的陈郡谢氏,这世上除了宫殿恐怕真没什么能和她家比,不过好在谢秋心也不在乎这些。 一天玩下来谢秋心还真的有些累了,她一进门就打了好大一个哈欠,然后缓缓躺在床上,点亮蜡烛,嘴里缓缓开口,道:“还不出来?” 一个身着白袍的少年从窗外跳进来,问道:“秋心小姐今日有什么收获吗?” 谢秋心抻了个长长的懒腰,道:“除了吃的玩的一点都没有收获,你呢?” 白袍少年道:“一点也没有。” 谢秋心道:“你确定你二师兄现在在这里?” 白袍少年道:“不确定,但是又能怎么办呢?谁让我抽到了下下签,那三个去参加梅老先生的寿宴去了,我只能不远千里跑到这种地方来。” 谢秋心横了他一眼,道:“你以为我愿意吗?” 白袍少年道:“大小姐,你要是不愿意你也得不到这把九韶定音剑啊,谢仆射到底怎么想的会把你们世代相传的九韶定音剑交到你手上,若是玄帅泉下有知还不要气活了?” 谢秋心摸摸了自己身边的这把宝剑,道:“不帮你找到你那两个倒霉师兄我还真保不住这……谁?” 谢秋心说的话被打断了,只见三支劲箭射进屋内,谢秋心连忙横剑挡住,白袍少年单手持枪道:“哪里来的朋友这么晚了还要给我们送酒菜?” ———— 宁修缓缓站起来,道:“姑娘你是哪来的自信能一个人杀死我们四个?” 小师妹轻声道:“我杀掉她一个就好了,为什么要杀四个?” 宁修瞪着小师妹,怒到:“我们兄弟四人一条心,无论你要杀谁我们都会你一动手!” 小师妹冷笑,道:“是吗?” 宁修正要拔出自己腰间那柄青铜剑,突然发现自己已经被这小师妹隔空点住了穴道,这时小师妹又道:“你们三个在这看好就可以了,事后想要找我报仇随你们的便。” 小鹦鹉悄然道:“我们不要打好吗?你是庭哥的师妹……庭哥真不是我……” 小师妹厉声道:“少废话!动手吧!” 小鹦鹉缓缓拔出身后的银鞭,小师妹看着那根银鞭,低声道:“你死以后这条银鞭我一定要拿走,你不配拿它!” 小鹦鹉凄声道:“那随你的便吧……” 冤冤相报,什么时候能是个头,何况这种事情不可笑吗?若真的是报冤报仇也就算了,这到底算是什么仇怨? “呛”地一声,只见小师妹的剑刚刚出鞘,下一刻马上刺到小鹦鹉的面门上了,这速度还真不是当日她与韩清交手时的样子。 好在小鹦鹉挡的及时,银鞭及时格挡在面前,剑尖刚好刺在银鞭上,这一剑虽然避过去,但是小鹦鹉也不怎么好受,且不说小鹦鹉的内伤尚没有痊愈,单是这一剑下来,小鹦鹉忽然觉得五脏六腑一阵激荡,明明十分轻灵的一剑却有着这么厚重的力道。 还等不到小鹦鹉去调息,小师妹左右手两柄剑同时开攻,分别取小鹦鹉左右两肩,此番速度也是有增无减。 若是换做别人,莫说力道,单凭这番速度便已经吃不消了,但这个人是小鹦鹉,她修炼的那股源自道家的心法使得她在速度和眼力上比较普通人高出的多,就算是这位小师妹速度快的吓人,但是小鹦鹉的眼睛还是跟得上的。 霎那间小鹦鹉将银鞭交于左手,右臂紧紧缠住金链,将小师妹的两柄短剑同时格开,同时右手出拳狠狠地打在小师妹的胸口。 不过小鹦鹉并没有占到什么优势,就在小鹦鹉打到小师妹胸口的前一刻,小师妹及时扔掉了双手的剑,同时搓指直接点中小鹦鹉左右两臂的二十余处穴道,每一指都是真气十足。 “哗”小鹦鹉顿时觉得血液沸腾,连吐了好几口鲜血,银鞭也已经脱手,小鹦鹉输了输的很惨。 小师妹落回原地,轻笑道:“嫂子,你身上的浊毒好一点了吗?” 小鹦鹉忽然怔住,颤声问道:“你……叫我什么?” ———— 谢秋心和白袍少年几乎同时跳出窗外避开了这几道劲箭,但二人还没落地突然从对面冲出五个蒙面人,只见其中一个最矮的拿起手中两把板斧便向谢秋心腰间砍去,这人时间拿捏的很准,此时谢秋心正是真气将尽,新气未出的时候,此时的谢秋心动弹不得避无可避,尚且无半分力道,而又在同时有四名黑衣人同时拿出手中的武器分别砍向白袍少年的面门,胸口,后背和小腹,虽说这四人时间掌握的没有那个矮子准确,但足够将这名少年碎尸当场。 然而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就在这五人原本以为要得手的时候,他们忽然听到“叮”地一声轻响,白袍少年趁着自己真气尚未完全耗尽,用尽了所有力气挥舞自己银枪,把它打在谢秋心背后的九韶定音剑上。 这股轻响十分悦耳,不过悦耳是悦耳,传到这几个蒙面人的耳朵里他们就没那么舒服了,原本卯足了劲的他们忽然不知怎地,浑身的真气竟然被凭空泻掉,也就在他们真气被泻掉的同时,谢秋心的真气已经生出,这五个人并没有看清谢秋心是怎么出的手,他们只觉得手腕一阵刺痛,接着手中的兵器便全部掉在地上,他们的手筋全被谢秋心挑了。 也就是在这五个人手筋恰巧被挑的同时,突然剑来了一队身着官服的人,谢秋心自己还没反应过来,这五个人就被这伙官兵五花大绑起来。 这时又从深巷中走出两个人来,一个是关焰泽,另一个身着紫衣,二十五六岁,面容俊俏的很,手里拿了把羽扇,这人冲着白袍男子深鞠一躬,微微一笑,道:“久闻南梁云怀七杰皆是千中挑一的好手,今日得见其一确实令人刮目相看。”这人说话一股阴阳怪气的调,跟个太监一样。 关焰泽笑道:“尚书大人真是客气了,这位小将军不过是帮秋心卸掉了这几人的内力,而卸掉内力的也是秋心九韶定音剑的功劳,您还真应该再晚到一会,这样还真说不定能看到当年白袍军的英姿,唉,到的太巧了可惜,真可惜……” 谢秋心白了关焰泽一眼,心道:“我和你有这么熟吗?”不过他也听出关焰泽话里有话,忙道:“这位……额…尚书大人,您真的谬赞了,这人只不过是我的书童,这不过会一些基础的功夫罢了,哪里是什么云怀七杰……” 尚书大人摸了摸下巴,道:“原来如此……”那个“此”字刚一脱口,这位尚书大人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匕首,手臂笔直地划了一条线,电光火石般向着这白袍少年刺去。 这柄匕首当然不会刺中白袍少年,纵然谢秋心和关焰泽都来不及阻挡,但是这白袍少年又怎么会这样轻易让他刺中,但是白袍少年却没有做任何抵挡,任由着这位尚书大人把匕首刺过来。 匕首终于在白袍少年的胸前三分处听下,白袍少年低声道:“尚书大人要做什么?” 尚书大人一把扔掉匕首,大笑,道:“哈哈哈哈,秋心小姐真是好福气,能让穿白袍的人给你当书童,真不愧是高贵地陈郡谢氏,哈哈哈哈。”这人说话不止阴阳怪气还前后不搭。 谢秋心干笑两声,道:“穿白袍又怎么啦?穿白袍的人就与众不同吗?尚书大人真会开玩笑。” 尚书大人道:“当然与众不同了,我家里有一个厨子,也是穿白袍的,他做的菜比谁都好吃。” 白袍少年大惊一声,道:“这人长得什么样子?” ———— 小师妹把头一歪,喜滋滋地笑道:“怎么?叫你嫂子不行还要我‘你’‘你’的叫你不成?我师兄泉下有知可是会怪我没礼貌的。” 小鹦鹉有些不能相信,擦了擦嘴角的血,道:“我真的有点摸不到头脑,你说你拿我当嫂子,你为什么又要杀我?” 小师妹“噗”地一声大笑,道:“那天我看嫂子你与何怀璧交手之后面色就有些不大对劲,后来我仔细观察才发现原来嫂子你是中毒了,所以我今天特地来到这里就是为了给嫂子你解毒的,至于为什么说要杀了你,完全是让你配合,如果嫂子你不把真气灌注全身,这毒还真不好解。” 小师妹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小鹦鹉面前,从怀里拿出一包东西,说道:“九妹亓雪儿给四嫂请安了,见面不久小小薄礼,还望嫂子能收下。” 亓雪儿说着就要半跪下去,小鹦鹉连忙扶住她,颤声道:“你能承认我实在是再好不过了,我又何必拿你的东西,拿回去吧。” 亓雪儿忽然嘟起嘴,大声道:“嫂子不喜欢我……” 小鹦鹉还敢不收吗?她轻轻拿起亓雪儿送的包裹,她忽然觉得这包裹居然这么温暖,亓雪儿又道:“嫂子你不打开看看吗?这可是有钱都买不到的东西呢!” 包裹打开了,里面有两样东西,一本书和一叠淡黄色不知道是什么的的东西,小鹦鹉看着那本书,嘴中喃喃道:“云怀韬略?” 亓雪儿连忙用手捂住小鹦鹉的最,急道:“嫂子不要说出来啊。” 小鹦鹉道:“哦……” 亓雪儿解释道:“这本《云怀韬略》是我们师兄弟所练的武功心法,嫂子你体内虽然有两股非常雄厚的真气,但是和你的‘亭亭’着实有些不配套,嫂子你若是想要把鞭法练到更深的境界,还是需要先用我们的心法为基础,以后再练那两股真气也不迟?” 小鹦鹉奇道:“两股真气?” 亓雪儿道:“对啊,怎么了嫂子?” 小鹦鹉思索片刻,道:“我前些日子,算是有点奇遇领略到了一些内功心法,现在确实可以感觉到百会穴为中心的一股真气,但是怎么会有两股?” 亓雪儿端详了小鹦鹉片刻,道:“嫂子你不妨照我说的做一下。” 小鹦鹉道:“你说吧。” 亓雪儿道:“先不去理会你百会穴中的真气,先试着把内力灌注心脉,然后散去,然后再次灌注,再次散去,反复几次,试试看。” 小鹦鹉照着亓雪儿所说反复将内力灌注心脉,周而复始几次后,小鹦鹉忽然感觉到自己体内除了那一股至清之气在以百会穴盘旋,仍有另一股十分厚重的真气聚集在心脉,又由心脉分散到体内各处,又由各处聚回心脉。 这股真气运了一个周天后,小鹦鹉散掉了这股内力,心道:“好神奇,我自己都不知道。” 亓雪儿幽幽地说道:“确实神奇,这股真气一直在护着嫂子你的心脉,要不然何怀璧下的毒也不会好的这么快。” 小鹦鹉长抒了一口气,道:“这些东西是什么?”小鹦鹉边说边指着那一叠淡黄色的东西。 亓雪儿笑道:“嫂子你猜。”她说着拿起这一叠其中的一张放在自己的脸上。又道:“嫂子你发现什么了吗?” “啊!”小鹦鹉一声惊呼,道:“这就是所谓的□□?”小鹦鹉面前的亓雪儿忽然就变成了一个虬髯大汉。 亓雪儿撕掉这一层□□,道:“那天我不小心把嫂子你的眉毛打漏了出来,想来其中一定有很多秘密要不然也不至于,全场那么多老不死的惊呼,我真的很担心嫂子你会树大招风,不过既然嫂子已经漏了相,再把眉毛画起来也是徒劳无功,所以我特意做了几张□□,嫂子日后遮挡恰来也算方便。” 小鹦鹉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喜悦,轻轻道:“谢谢你啦。” 亓雪儿笑道:“没关系了,嫂子以后你就直接叫我雪儿好了。” 小鹦鹉道:“雪儿?” 亓雪儿道:“唉!” ———— 尚书大人大笑,道:“哈哈哈哈,梧桐将军的胆识果然不一般,生死之事仍可置之度外,却还是没避得了手足之情,哈哈哈哈哈!” 梧桐心叫倒霉,他早该猜到这位尚书大人这句话是框他的,自己却还是跳了进去。 尚书大人按着梧桐的肩膀,又道:“梧桐将军莫要担心,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只不过想要和几位交个朋友罢了,你们本就不该瞒着我的,哈哈哈哈哈!”这位尚书大人边说边带着自己的兵士走远了。 关焰泽一眼一眼目送他,道:“你们猜他是谁?” 谢秋心晒道:“侯景的走狗咯,白天我得罪了他,他就派手下来收拾我。” 关焰泽“什”地一声展开扇子,摇头笑道:“他是侯景狗?只怕侯景给他的狗提鞋都不配。” 梧桐问道:“他是谁?” 关焰泽收起笑容,道:“他就是高欢的长子,东魏的吏部尚书高澄。” 梧桐叹道:“好深的心机……” 关焰泽又露出笑容,道:“心机深的不是还有你吗?梧桐将军,不知道云骑大帅陈昕,冠玉将军王琳以及三式才女薛蕊到了没有?你们可真够厉害,差点陷我于不义之地!” 第18章 刺杀行动 两个女人在一起聊天,如果话不投机,估计没几句就会打起来,打的时候可能她们两个并不会受什么伤,但是劝架的一定会倒霉了,所以生气的女人千万不能惹,无论她是你什么人。 可是如果两个女人聊的投机,那她们就会聊到什么都忘了,比如小鹦鹉和亓雪儿就忘记了那边还有三个被点住穴道的人,所以当她们想起解穴的时候,宁修等人早就体力不支了。 亓雪儿又说了一番道歉的话。 这些“礼数”都过去以后,亓雪儿又开口,道:“嫂子,现在扬州很混乱,无论是想要杀掉你还是活捉你的人,都比比皆是,你最好还是离开扬州为妙。” 小鹦鹉点了点头,道:“何怀璧对我恨之入骨,竹花帮的五个护法在十三日后也一定会把我们除之后快,寿宴上的郑充看到我的眉毛后也是一振惊愕,估计也不会饶了我,还有就是被何怀璧勾起对青龙令有所图谋的人……我的命突然变得这么值钱……”小鹦鹉说完话不由得一声叹息,她想起了凤子君,又想起了自己半年前那句话,权利这东西确实只能害人。 亓雪儿犹豫了半天,又道:“不止这些人,还有我六师姐林雪心,他对四师兄……我们四个人中她的武功最高……还有就是那天寿宴上名叫毛俊的那个人,他虽然对嫂子不会有什么杀心,但是嫂子你还要对他留一个心眼。” 小鹦鹉道:“为什么?” 亓雪儿脱口而出,道:“他是宗师陆经的关门弟子,那一日在场的人中,只怕没有比他武功高的人,而和他一起为伍的那个萧会理是当今皇上的孙子,和我们很是不和。” 小鹦鹉有些疑惑,摸了摸头道:“你们总说陆经陆经的,他到底是谁?” 亓雪儿还没开口,宁修抢先道:“三妹你可知道天下间谁的武功最高?” 小鹦鹉摇了摇头,她怎么会知道?小鹦鹉呆了片刻,怯懦地说到:“他?” 宁修点头,道:“就算不是他,那也离他不远了。” 宁修顿了顿,又道:“当今世上武功最高的无非这几个人,西魏宇文泰的次子宇文震,大悲寺的寂钟大师,柔然的锻奴乌纳泰,天行教阴阳宗长老沈长夏,本是天人的霜月之华,琅琊王氏的王羡鱼以及我们现在所说的陆经。” 亓雪儿插口道:“所以说嫂子现在的情况非常危险,现在宁帮主虽然能保全你一时,但是十三天后恐怕他都自身难保……”亓雪儿把话停住,她知道自己说的话难听了些,但是无论如何也要说。 宁修点头,道:“十天后你们统统都走,都离开扬州……我一个人面对和剑圣的对战,若是十三天后,所有势力都会一拥而上,你们都不好离开。” 亓雪儿抱拳,道:“宁帮主深明大义,还望能在这段时日护我嫂子周全。”亓雪儿说着已经翻身越出了院子。 ———— 翌日。 元善见单手拖着下巴,笑道:“你们就这么着急走?” 谢秋心微微抬起头,道:“元大哥,我们向你说了这么大的慌,真的不好意思留在这里,况且……梧桐的二师兄确实不在这里。” 元善见晒道:“骗我一下又有什么的,这么多年那么多人都骗我,说我是个皇帝,我又该和谁计较?何况你们本就没有害我的意思。” 谢秋心道:“元大哥你不必劝我们了,我二人去意已决。”谢秋心忽然觉得心里酸酸的,她忽然觉得有些对不起这位邻国皇帝。 元善见又道:“真不多留一会?” 谢秋心还没回答,关焰泽抢着道:“你嫌你命长了是吧?” 元善见收回拖着下巴的胳膊,道:“好吧,拿酒来!” 一个太监端了一壶酒和几个酒杯上来,元善见走下来站在关焰泽面前,道:“你们汉人有一段刘伶嵇康的饮酒佳话,那我今日便效仿他们拿着个为你们道别。” 关焰泽一笑道:“这是什么酒?” 元善见白了关焰泽一眼,道:“毒酒!敢喝吗?” 关焰泽冷笑,道:“还有什么我解不了的毒?”关焰泽一饮而尽。 谢秋心也拿起酒杯,鼻子凑上去闻了闻,道:“真是好酒。”王谢风流的名门贵族当然会喝酒,而且必然是酒中豪客,谢秋心又把杯子递给梧桐,又道:“元大哥并没有怪罪我们,我们自当敬元大哥一杯对吗?” 梧桐点头,接过酒,道:“陛下宅心仁厚,若有朝一日执掌大权当是东魏百姓的福分,我敬陛下一杯。” 元善见道:“好!” 两人同时饮尽。 梧桐忽然觉得哪里不大对劲,忙道:“陛下这酒是哪里来的?” ———— 韩清趁着左右没人,一步一步偷偷地走进小鹦鹉的房间,发出很低很低的声音道:“叫我什么事啊?三姐?” 小鹦鹉此时正端坐在桌子旁边,道:“我刚刚环视了一下这院外的四周,明明这么偏僻的地方忽然多了做生意的小百姓,你说怪不怪?” 韩清眨了眨眼睛,呲牙道:“这还不算怪,怪的是我看到这些人一个个脚步沉稳都是练家子的样,却还要装作平头百姓的样子,这才叫怪。” 小鹦鹉笑道:“没想到你也发现了。” 韩清一下坐到小鹦鹉旁边,道:“所以三姐你叫我有什么事?” 小鹦鹉连忙坐到一旁,道:“以后尽量不要坐这么近。” 韩清鼓了鼓嘴,道:“有什么的嘛,毕竟我是你弟弟啊。” 小鹦鹉伸手弹了韩清额头一下,道:“毕竟不是亲弟弟,虽说在我心中你真的可以说是我的亲弟弟,但是我突然成了这么多人的嫂子,还是不要留下闲话的好。” 韩清把头低下,又抬起,道:“那到底什么事啊?三姐?” 小鹦鹉挺了挺胸,道:“我们九天后要离开大哥这里对吧?” 韩清点头。 小鹦鹉又道:“外面这么多人一定是那五个护法散播出去的消息对吧?” 韩清道:“是啊。” 小鹦鹉又道:“虽然这五个人也在保护着我们,但是十二天后也会追杀我们还要和大哥作对,对吧?” 韩清大笑,道:“所以我们不如帮大哥一把?一人一个?先帮大哥除掉两个也好。” 两人双掌交击。 李大勇破门而入,道:“为什么不一起除掉三个?” ———— 元善见微一错愕,道:“这酒怎么了?是高欢送我的,他虽说没给我什么权利,但是对我该尊重的礼节还是有的。” 梧桐双目放光,道:“晋阳是吗?多谢陛下!” 元善见一股摸不着头脑,疑惑道:“到底怎么回事?” 梧桐道:“这酒或许是我二师兄酿的。” 元善见朗声道:“好吧,既然如此我就不多挽留将军了,不过还请将军多待半日,我叫手下的人给你们准备两匹快马如何?” 关焰泽道:“准备三匹。” 元善见奇道:“你也去?有你什么事?” 关焰泽没有理会元善见,向梧桐问道:“江庭可也是你们的师兄弟?” 梧桐点头,道:“对,他是我四师兄,你认识他?他在哪里?” 关焰泽“什”地一声展开折扇,道:“当然,他和他老婆都是我兄弟。” 梧桐一声大惊道:“他娶老婆了?” ———— 竹花帮那五个人是分开“守护”宁修四人的,这个院子虽然不算大,但是要从其中一方偷偷逃走也可以无声无息的让你发觉不了,这五个人可是很紧张地寸步不离地“保护”这宁修四人,要让人家做替死鬼,这么重要的请求还不得保护好人家? 好在是这五个人分开了,不然小鹦鹉他们可就真没办法帮宁修减压了,东门那个是一个身材肥胖的,他现在正在脱光了衣服闭着眼躺在一个凉席上,旁边几个喽啰正在拿着扇子给他扇风,这天太热了,若不是怕宁修跑了,他现在正在赌馆喝着酸梅汤扔着大把大把的银子,奈何他怕死呢?他们都不想作为帮主出战,所以也只好保护宁修了。 这天太热了,已经热的睡着的他又汗流浃背的醒了,他开口大骂道:“兔崽子!还想偷懒不扇扇子看老爷不敲断你的腿!” 他缓缓睁开眼睛,看见李大勇在他身旁,又急忙的站了起来,大喊道:“那四个兔崽子呢?” 李大勇一字一字道:“你很快就能见到他们了。” 李大勇一边说着一边用镔铁棍向他横扫过去,他慌忙地卷起凉席格挡住,“刺”!好长的一声撕裂的声音,一卷柔韧的凉席被李大勇硬生生地用蛮力打成两段,两个月的农家心法确实让李大勇的蛮力长进了不少。 那护法见状连忙把断成两截的凉席扔向李大勇的面门,李大勇不慌不忙地用镔铁棍把两截凉席扫开,就在李大勇扫开两截凉席的同时这人从已经碎裂的凉席中抽出无数条竹节分别刺向李大勇的,膻中,气海,鸠尾,关元,中极,神阙等多处死穴,他知道李大勇练的是铁布衫一类的武功,拿这些竹条生刺根本不会刺进李大勇的肉里,最多留下几个白点,所以他试着去找李大勇的罩门死穴,然而这几下都不是罩门。 事实上李大勇的死穴就在气海穴,他早就已经刺中了,然而李大勇的铁布衫早就已经不是铁布衫,两个月的时间李大勇把铁布衫和农家心法两种硬功合而为一,他已经练成了一种真正的没有死门的外家硬功,要破解除非像小鹦鹉那样以硬碰硬,或者是别的什么方法,找死穴这种方式是绝对行不通了。 他既然都已经凑到李大勇身前了,李大勇有怎么会放过如此良机,李大勇左手抄起镔铁棍就向他的天灵盖砸去,那人连忙扔到竹条举起双手运足全身功力挡住李大勇这奋力一击,两人功力似乎不相上下,他们就这样僵持注了。 那人紧张地浑身冒汗,李大勇大笑一声,道:“你中计了。”那人只觉得后心一阵刺痛,无数根竹条已经贯穿了他的心脏,在他扔掉竹条的时候,李大勇同时接住了竹条,又运足功力令他分心,最后他没被李大勇的镔铁棍打死,却被自己的凉席扎死了。 西门那位身法快得好生了得,韩清本来要偷袭他的却被他反被他在胳膊上砍了很深很深地一道伤口,但是韩清也顾不上疼痛,因为这个护法的第二刀已经向韩清的咽喉刺去,韩清连忙挪脚躲开,只见这位刀法一变,不刺改劈,一刀直接砍向韩清左肩。 韩清急忙双脚放空,“噗通”韩清摔得好疼,不过摔的疼也比被砍上一刀好受,韩清在摔下去的同时两脚猛地踢向这人的手腕的手背,两股力道的作用下这把刀做出了一个大的转向,没有刺向韩清反而向这位护法刺了过去,这人赶紧收刀,韩清又一脚踢向刀柄并且同时运起了墨家真气,这把刀手这一脚力道和墨家真气着一股斥力的影响几块地向这位护法的脸庞飞去。 这位护法虽说身法极快,却怎么也快不过这好几股力道一起掷出的刀,虽说他勉强地躲开了,可是他的嘴却被这刀划出了好大的一道口,只怕他今日不死,以后吃饭也要一个人帮他扶着他的嘴了,这张嘴实在太大了,“啊!”他一边发出惨叫之声,一边“哗”地从嘴角流出雨水一样密集的血水。 这位护法双手捂着自己的嘴角疼得跪在了地上,韩清拿起他的刀一步一步地走到他面前,这人哪还顾得上自己的嘴,“噗”他积蓄了一嘴的血向韩清的脸喷过去,并且同时放开双手向韩清展开攻势。 若是换做常人这对这股污秽之血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避开他,但韩清不是,韩清是乞丐,他迎着这一股鲜血和这位护法的乱掌,一刀直接劈向这位护法的脖子,他的乱掌还没碰到韩清,他的性命便已经结束了。 小鹦鹉要对付的是北门那个,因为南门那边步伐沉稳的“老百姓”多数都在那里,谁要是插上一手那可就真的糟糕透了,小鹦鹉的武功原本应该是四兄弟中除了宁修最高的人,不过昨夜小鹦鹉又修炼了亓雪儿送她的《云怀韬略》以及又掌握了自己心脉的那一道真气,现在小鹦鹉和宁修的武功谁更高还真不好说。 李大勇和韩清都能杀死这几个护法小鹦鹉自然不在话下,只是她没想到,她出现在这位护法面前时她却看到了三个人,三个护法,他们在一起吃着烧鸡,喝着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