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王的发妻》 第一节 失去记忆的重生 《格格的真命天子》续集—— 圣城镜海边,最终的一战,倒下的不是激烈打斗的两个男人,而是他们战斗争夺的目的——一个他们都深爱的女人——瓜尔佳·香宇。 失去记忆的她,拾起地上妹妹香宁刚刚用来雕刻木头的匕首,毫不犹豫地插向自己的心脏,想要结束这痛苦。 顿时所有人都忘记了打斗,不敢相信死去的竟会是她,由于伤痛过于巨大,却恰恰让一路走来过于执着的圣城之王黑豫明白了一个事实,他永远不可能得到这个女人。 最终的结果,是由这个执着的男人结束了他这段自导自演的孽缘了,他问:“为什么我明明是你第一个遇见的人,可是你爱上的却不是我?”话音伴随着一滴眼泪。 眼泪落在了他随即取出来的生命之珠的上面,红色的珠子瞬间把那眼泪吞噬,他将自己的生命给了这个女人,最终成全了她跟另一个男人的幸福。 可失去生命之珠的他,在历代圣王的记忆之珠也离开他之前,他最后的牵挂,不是他怀中将要醒来的女子,却是他身后身着红色藏服的另一个女人,那女人看向他的眼神,总让他觉得震撼,最后的记忆,就是她那抹红色的身影以及凄绝无助的神情…… 然后,黑豫倒下了,圣城的第一长老贤者命另一长老爱者前去追踪记忆之珠,他则伸手预言了这对双胞胎姐妹的未来。在他低头哭泣之后,他却对香宁道了谢,然后,那些中原人跟这双胞胎姐妹都离开了,剩下六位长老跪在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黑豫的周围,低声哭泣。 看着这由自己亲手养大的年轻躯体,贤者年迈的心觉得无比沉痛,白头人送黑头人的心酸,尽管已经体会过好几回,可原以为这次会是由黑豫送走自己,却没想到他还是先自己离开了。贤者哽咽着喉咙,交代道: “豫儿走后,很快恶魔之地的恶魔便会察觉,你们除了爱者必须追踪那记忆之珠以外,全部都得日夜守在恶魔之地的出口镇压那魔力,不得有误。直到爱者把新圣王带回来以后,直到新圣王长大有足够的能力能设下结界阻挡那魔力以后,你们方可离开那里,知道吗?” “是。”众人沉声答应,贤者安心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你们必须辅助新圣王接手圣城的一切,因为真正的圣女很快便会出现……” “?”众人不解地看向贤者,他是如何知道的?为什么现在像是要交代身后事一样? 就在五位长老的错愕之中,贤者抬头举起权杖,一颗红色之珠自他的口中弹到了他的手上—— “贤者!”众人惊呼。 贤者缓缓地说出最后的愿望:“我老了,不想再看见年轻的圣王在我眼下死去……豫儿是我最疼爱的孩子,他曾经非常善良,所以记忆之珠才会落在他的身上。可是他却因为亲手杀死的第一个人是自己唯一的朋友,所以才变得越来越暴戾,同时圣城的责任对他年少的心灵而言,太过沉重……我希望,你们别告诉他实情,在他醒来之后,让他过普通人的生活……就说,我是他的养父……另外,我让爱者负责新一代圣王的教育,是因为他在我们之中最年轻,同时最具有爱心,希望他能带给新圣王一个比较美好的童年,让他能健康成长……你们即使处在恶魔之地的出口,也必须时刻辅助爱者才是,知道吗?”果然是要交代身后事。 “贤者啊……”他这又何苦? “不久之后,那些中原人会再度回来,就让他们以为豫儿已经死了吧……”说罢,贤者毫不犹豫地将手中之珠放进了黑豫的胸口,贤者随即含笑倒下了,这是他能为黑豫做的最后一件事情。 长老们个个更加放声地痛哭起来,响彻整个镜海。 ^ 长老们将贤者安葬于王陵,让黑豫为他立碑,虽然什么都不记得,可他依然认得这藏文。长老们说这下葬的老人是圣城的长老之首贤者,也是他的养父。 黑豫从此成为了这守护王陵之人,他为自己在镜海边建造了一个房子,把自己安顿在那里。他房子前边的不远处,有一个石碑,上面刻的却是汉文:涂公冷天之墓。 是什么人被葬在了这里?黑豫却从来没有询问,只是每次进出屋子,他都先朝这墓碑俯身作揖,将埋葬在此地的先人视为一个不相识却是邻居的朋友。 圣城没有货币,子民们都过着自给自足的日子,他们用物品交换,更多的是赠与。这里没有尔虞我诈,没有富贵贫贱,只有祥和欢笑。黑豫虽然忘记了所有,可他却喜欢这里,喜欢这里的蓝天白云,喜欢这里的绿草如茵,喜欢这里的白羊成群,喜欢这里深蓝色的湖泊,更喜欢这里到处漾着微笑的人们,他们总是朝他必恭必敬地俯身点头,微笑离去,虽然不多话,可每个人看他的眼神,似乎都是充满千言万语的,只是没有人开口说什么。从那开始,他也学会了微笑,如沐春风的温暖笑容,不但漾在圣城子民每个人的心中,更是温暖了这圣城的一草一木。 ^ 那日,黑豫正在打扫王陵。 一对白衫璧人进来王陵,对贤者的墓碑下跪膜拜,他们离去之后,在碑前留下了一把刻着鹰纹的黑色宝剑。 黑豫走到碑前,抚摸着那把黑色的宝剑,只悠悠地说出几个字:“好俊的宝剑……”他们到底是贤者的什么人呢?是他老人家中原的朋友吗?刚刚应该上前打声招呼的,可失去记忆的他,只怕会引来笑话,所以此刻,在剑前,他自嘲地笑了起来。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转载请保留!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节 不堪回首的剧痛 就在那个雷电交加的夜晚,衣衫凌乱的香宁自客栈中跑了出来,苍白的脸被豆大的雨水打得疼痛,她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可她却坚持着踉跄地走出了这繁华的小镇。身体上刚刚受到的凌辱,根本不及此刻内心之痛的千分之一。 这体无完肤的彻底伤害,比上次回去大清知道亲人们尽数死去之后来得更为惨烈,因为就连这大唐唯一的目标,那个叫黑豫的男人,也已经死了……而姐姐呢?当姐姐恢复记忆之后,她又该如何面对这个唯一的亲人?她的任性,曾逼得姐姐踏上死路啊……还有那个总是微笑着待她的晴儿,在她深爱的丈夫对自己做了这样的事情以后,她又该如何再回去接受她无条件的疼惜?所以,她必须离开那里,逃得远远的,永远也不要回去再看见他们了。 连日来并未进食,刚刚为了逃走才咽下的食物,此时在雨中居然跟她过不去,她一阵恶心,连忙倚在树下吐了起来,把刚刚好不容易吞咽下去的食物尽数吐了出来,难道,她会死在这里吗? 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自己还没有完全失去意识之前,香宁跌跌撞撞地寻着小路一直走去,不敢稍作停留。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直到她看见远处有一简陋的木牌坊,上面刻着“牛家村”三个字,她便再也支撑不住,倒下了…… ^ 醒来时,看见的是一个中年妇女的脸,黄色的脸上布满雀斑,她朝她咧嘴微笑:“小娃娃醒来了?我叫牛大嫂,是牛家村的接生婆。你已经躺了一天一夜了,怎么在夜里那么大雨的时候睡在了路边?还好我刚从旁边小镇接生回来,刚好碰见呢。”当时在小路边看见她苍白却绝美的脸,加上她身上不菲的衣着布料,虽然已经破损,可光凭这张脸,就能知道她绝对不是普通人了,还着实让这叫牛大嫂的吓了一跳,还以为是碰见了不小心被雷打落下来凡间的仙女呢。 刚醒来的香宁不适应这房内的光线,迷蒙的双眼吃力地想要看清这里的一切,可她只能拼足力气喊出一个字:“水……”然后又昏了过去。 ^ 是一个叫牛大嫂的中年妇女救了她,看来她还是命不该绝。 香宁在清醒后,将身上的所有衣服饰物,以及头上的金钗通通给了那位善良的妇人,并朝她跪下道:“香宁身上没有任何物品可以答谢大嫂了,只希望这些微薄的物件,能让大嫂留一处方便给小女子,让小女子能有一处落脚的地方,感激不尽。”说完便朝那妇人磕头,这是她在大清身为格格时,从未做过的事情,除了阿玛、额娘和皇上、皇后,她还从来没向别人下跪磕头过。心里同时明白,是晴儿送她的饰物再次救了自己。 “哎呀,起来起来,这是什么话?”牛大嫂连忙扶起了她,光是那金钗,牛大嫂就从未见过这么多钱了:“我还是第一次看见那么贵重的衣服布料和饰物呢,你想要留在这里多久都可以,一辈子也没问题。” 于是,香宁留在这里了,她穿起了粗布衣。牛大嫂为她准备了两张木凳,上面架起一些木板,再铺上稻草,便成了一张床,被褥是不知从哪里拣来的补了又补的花棉被,可她尴尬地说: “实在很抱歉,牛家村穷,我……” “香宁明白。”香宁打断了她的话,径直地躺到了床上,盖上那一阵霉味的被子,说道:“这就足够了,谢谢大嫂。” 夜里,香宁根本睡不着,虽然已经入冬了,可不知为什么,这蚊虫依然很多,常常盯得她浑身哆嗦,可她却把眼泪往肚子里吸,这是她自己选择的不是吗? 她跟牛大嫂一起挤在这同一个屋檐下,牛大嫂只有自己一个人,五十岁了也从未出嫁,却在年幼时习得少数医术,便开始给别人接生。这牛家村非常小,不出十户人家,地处蜀地的边界,可牛大嫂却是附近几个小镇都有名的接生婆,她就是靠为别人接生而维持生计的。同时香宁也发现,这在牛家村生活的几户人家,似乎都过着非常贫穷的生活,而牛大嫂本该是这个村子里最富有的人,她原本有能力搬到附近的小镇生活的,可她却偏偏对自己生长的地方情有独钟,还用尽了自己所有的积蓄,来帮助这个村子里的人家,所以,她才会过得这么拮据。 香宁决心留在这里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个地方够偏僻,人烟稀少,外地人根本不会来这里。她原本可以凭自己的能力,在大城市中成为文人雅士,为大户有钱人家服务,甚至她还能投靠当今掌政的女后武则天不是吗?可是她没有,因为这样一来,她就永远都没有办法离开那些她不愿见和不敢见的人了。 她低头看着泥泞的土地,明白这里连一个像样的石路都没有的村庄,才是她最好的藏身之所,没有人会猜到她在这里。 这时候心里再次感觉到来自远处姐姐的呼唤:“香宁,你在哪里?” 甩了甩头,香宁甩去心中的哽咽,决心不想理会姐姐带着哭声的呼唤,虽然明知道姐姐会想她,她又何尝不想念姐姐?可是她又能以何面目,去面对那善良的姐姐呢?那从小就跟自己心灵相通的双胞胎姐姐,才是她此刻身在大唐最深彻的痛啊,她觉得内疚极了,因为她曾对不起她。 ^ 可香宁原本就不是普通人,两个月过去了,她发觉来这牛家村的人多了,而那些人,都是远道来看她的。都怪这牛大嫂的大嘴,见人就说她家来了个天仙一样美丽的女娃,于是许多人便慕名而来,只为瞧她一眼,有男人,也有女人。 香宁虽然足不出户,可那些人就会打着看望牛大嫂的名号,堂而皇之地进屋来瞧她,让她常常觉得啼笑皆非,她居然成了花瓶,专门用来供人观赏。 牛大嫂倒是乐得不可开交,因为从中收到了不少礼物呢,她甚至有打算发放门票,就坐在屋子里等着收钱的念头。她贪婪的模样还真让香宁觉得心寒,于是香宁说:“大嫂,打搅您多日,可此地逐渐人多烦杂,不是我原想逗留的地方,香宁恐怕得离开了。” “不可不可!”摇钱树要走,怎么可以?不少大镇的老板大爷们,都开始跟她招手说要提亲呢。 “香宁不喜欢见人。”说话有时候必须坚决,尤其在说明立场之时,绝对不能含糊。 牛大嫂为难了,可见这小仙女坚定的模样,只好退让:“绝对不让人进屋里来了,可是……这客人来了,要送东西进来,大嫂我也不好拒人于千里啊……” “那香宁只好走了。”再次起身往外走去,来时她身上没有任何东西,走时当然也没有能带走的东西。 “好,好,好,不见就不见!”牛大嫂大嚷,下定了决心之后却开始嘀咕了,这白白流过来的银子不见了,当然让人沮丧。 香宁却看出了她的所想,于是她说:“请您明日为香宁准备一些画笔墨水,无需太过昂贵,甚至女红针线,香宁日后可以用这些挣些生活费交给大嫂,帮忙打点生活。” 于是,香宁开始作些简单的字画和女红交给牛大嫂到市集变卖,她没有做得太过精致,刻意隐瞒了实际的实力,可这些都足够牛大嫂傻眼的了,没想到这小仙女还识字呢!而且这些字画和女红都卖得很好,不少大户人家都开始要大量抢购了。 可问题来了,香宁觉得自己的身体逐渐虚弱,还连连恶心呕吐,一次甚至不抵恶劣的生活环境,晕倒了过去。 醒来后,大夫已经离去,牛大嫂却非常意外:“原来女娃已经嫁人了?”可惜啊,不少大户人家都向她提亲呢。 “此话是……?”香宁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说。 “大夫刚来看过你,说是已经怀孕两个月呢,可怜的女娃,你的丈夫怎么会扔下你一个人,让你晕倒在路边呢?现在还独自一人跟我这老人家生活……”牛大嫂连连摇头表示不赞同。 怀孕两个月?这晴天霹雳的噩耗是对香宁的第二波打击,命运对她,真的只能是这种伤害吗? ^ 知道自己怀孕以后,无数念头曾经都窜过香宁的心底,可最后,她却选择相信,这也许是老天爷给她活下去的动力也不一定,起码,她肚子里,将会有自己的亲人了,于是,她哭了,哭得伤心…… 可哭完之后,她开始真正地振作起来了,她利用字画赚来的钱,在牛大嫂的房子边,让人建了另一间稍微舒适的屋子,至少里边的床铺都是干净的,还有温暖的火炉。然后她努力地为自己的生产做准备,存了足够的钱,让自己的生活条件好了起来,还让牛大嫂为自己准备了不少补品,天生乐观的个性,让她勇于去面对这个意外的生命的到来,哪怕这并不是她从前所期待的,可却是她未来将要相依为命的生命啊。 她对牛大嫂说,那夜跟新婚夫君夜游碰到了强盗,夫君被杀了,她成了寡妇,才会想离开原来的伤心之地,留在这里的,牛大嫂相信了。 然后,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香宁的肚子逐渐大了起来,甚至到了吓人的地步,这回牛大嫂就夸张地摇头和惊呼:“天啊!你的肚子怎么这么大呀?太吓人了!恐怕是个双胞胎呢!怎么不找个大夫把把脉?” 香宁抚摸着自己巨大的肚子,笑了,说不定真的是个双胞胎呢,她跟姐姐不也是双胞胎吗?可是她却摇摇头:“不必了,香宁觉得身体挺好的,不想劳烦大夫跑一趟。” 这么久以来,牛大嫂还是第一次见香宁笑,这笑容不叫倾国倾城叫什么?就连她这个老女人都被迷住了,肚子大成这样都能这么美的,不是仙女是什么? ^ 在一个相同的风雨交加的晚上,香宁直觉什么将要发生,她的肚子开始间歇地痛了起来,已经能感觉到自己身下的濡湿,她冷静地扶着巨大的肚子躺到了床上,并拉起那早就准备好了的床边的铃铛,想要通知牛大嫂过来。 牛大嫂闻声后就立刻过来了,她说:“天啊,羊水都已经破了,一定很疼吧?别紧张,深呼吸……”这女娃年纪虽小,可实在伶俐得很,预先亲自准备好的铃铛,就是以防独自在屋内的自己会忽然要生产,这回果然成了最好的通讯工具,而且第一次生产的她,似乎并不觉得害怕呢,倒是勇敢地听着自己的话。 可肚子实在太大,加上雷声巨大,增添了不少惊险的气氛。 此时另外两个同村的妇女也相继进来了,是早就说好要帮忙的,铃铛也连到了她们的屋子。 “快去准备热水。”牛大嫂熟练地吩咐着,随即拿来干净的手帕让香宁咬着:“疼就喊,要用力!可不能咬到舌头了。” 三个时辰过去了,可孩子仍然没有出来,三个妇人都满头大汗了,香宁依然在努力,可是不只肚子痛,就连那下体,也是撕心裂肺的痛啊,香宁根本痛得,连耳边的话都听不清了,好几次都痛得昏了过去,却硬是被牛大嫂用力摇醒:“不能睡!快用力啊!看见孩子的头了,快!深呼吸,用力!” “流了好多血啊,怎么办?”有人喊。 “她又晕过去了……” “打醒她!” “热水都用完了!” “再烧啊!” 房内忙成了一片,香宁轰炸般的脑袋内只有一个念头,要用力—— 在一计巨大的雷声之后,伴随着一阵孩子的哭声,终于生了……香宁苍白的脸明显地松了口气,刚想闭上眼睛就此睡过去,不料再次被强行摇醒,牛大嫂在她耳边焦急地大喊:“不能睡!还有一胎!是双胞胎啊!我看见另一个头了,用力!” 这一次,香宁已经疼得麻木了,根本感觉不到该如何用力,最后当她听见另一声婴儿的哭喊时,她才真正地晕了过去…… 迷糊中醒来,看见的却不是牛大嫂,是另一个帮忙的女人,她笑着把婴儿抱到她的床边,说道:“是个很漂亮的女婴呢,瞧,眼睛这么大,肯定长得跟妈妈一样美呢。” 看着雪白的婴儿,香宁笑了,她觉得很是安慰,可马上想起了什么:“这是姐姐还是妹妹?” 妇人一滞,忙问:“这是什么意思?只有一个婴儿啊。”眼神却是闪烁的。 一个婴儿?在疼痛中,香宁明明听见牛大嫂说是双胞胎:“牛大嫂呢?”此刻屋内只剩下那妇人一人,被褥也已经清理干净。 “呃,她……她有另一家找她接生去了……” “我要见她,请你帮我找她来好吗?”香宁支撑着自己要坐起来,并自床枕下取出一袋铜钱交给那妇人,拜托道:“请你一定要找她回来……” “是,是,是……”妇人几乎是苍莽地逃出了屋子。 第二天,迷糊之中,牛大嫂进来了,背对着她一直忙着准备手中的食物,说道:“昨晚隔壁村有户大户人家派人着急来找我,说是要生产了,我于是就过去了,实在对不住啊,你还好吧?” 香宁根本不关心这些:“我在生产的时候,明明听见您说是双胞胎?” 牛大嫂手中拿着的碗忽然掉到了地上,她连忙蹲身拾起了碎片,还不停地责怪自己:“瞧我,怎么这么不小心?你刚刚说什么?双胞胎?你是不是听错了,只有一个女婴啊。”说得轻描淡写。 香宁注视着她的动作及眼神,就更加狐疑了,即使当时再疼痛,也不至于会产生幻听吧? “麻烦牛大嫂把昨晚帮忙接生的两位大嫂也找来好吗?” 三人同时站到了香宁的跟前,在香宁澄清的目光注视下,她们个个显得异常紧张,甚至目光闪烁,都不敢直视她的双眼,可都一致异口同声地说是她听错了,于是香宁只能抱紧女儿,不再说话。 ^ 事情只能就这样不了了之。 香宁在她十八岁的时候,生下了一个漂亮的女婴,女孩长得不太象她,倒是有点象爸爸,甩了甩头,她不愿回忆起那不堪的过去,当牛大嫂问起她女儿的名字时,她沉默了片刻,才说:“忧儿,瓜尔佳·忧儿。”因为她是在自己最忧愁的时候出世的。 在那三个妇人悉心地照料下,香宁很快便能下地走路了,坐月子的时候,她们对自己特别用心,香宁原本应该感谢,可那生产时分明听见的“双胞胎”一词,却总是横在她的心中,让她无法释怀。只是,她们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香宁想不通。 一日,忧儿已经满月,午后香宁自床上醒来,看见床边的女儿也一样睡沉了,起身想要出屋外取来干净的布给她擦擦脸蛋,不料在靠近门口的时候却听见了牛大嫂的声音:“什么?!怎么会这样?!” “嘘!别这么大声啊!让香宁听见了怎么办?”另一个妇人连忙捂住了牛大嫂的嘴,把她拉远了,香宁赶紧跟了过去。 在树丛后,她能听清楚她们的对话:“死了?!怎么可能?” “听说是被发现了。” “天啊,阿弥陀佛,都说这种事情不能做!”牛大嫂在捶胸口。 “这话你怎么能这么说?当时你也是有份答应的啊,你不是说那夫人给的钱多吗?还说看香宁那肚子中一定是双胎,往后最多把得来的钱多花在她身上一些以当补偿,你现在怎么能够指责我的不是呢?”两人忽然互相质问了起来。 香宁抓紧了拳头,深呼吸让自己支持着听下去。 牛大嫂却无言以对了,脸上是无限的懊恼:“可是原本以为香宁一个寡妇人家带两个孩子生活不容易,让她其中一个孩子能在大户人家内落地生根也好,没想到……” “这事谁也不想,你想想,一个大户有钱人家的夫人一直无法生育,想要给钱买一个过来也不是没有道理,加上人家之前看中了香宁的美貌,所以断定她生的孩子肯定值那价钱,没想到却让那老爷发现了……”另一妇人压低了声音,不敢往下说。 “后来呢?!”牛大嫂真觉得后悔莫及啊。 “被活活打死了……六年的夫妻之情啊……” “那孩子呢?!” “听说发现后就命人抱走丢进河去了……” 轰的一声,香宁已经无法思考,她缓缓地自树丛后站了起来,两人同时发现了她,惊呼后就咚地朝她下跪磕头道歉起来:“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说对不起有什么用?那是她孩子的一条人命啊,假如在大清,那是皇格格,即便在大唐,也是公主啊。 无法言语,香宁漠然地转身,回屋内抱起忧儿,什么都没有带走,她一步一步地走出了牛家村,这个她逗留了将近一年的地方,原以为最适合自己的藏身之所,原来也是那悲惨的命运带给她的另一次伤害! 牛大嫂只能那样跪在地上,哭着看她离去,不停地磕头祈求原谅。 ^ 不知走了多久,香宁只能就这样走着,忧儿哭了,她就停下来给她喂奶,累了,她就到小镇内寻找一日份的工作,她背着忧儿给人扫地,背着忧儿给人写字,赚来的钱只够她买来一日的食物,填饱肚子后,她就在打工的柴房内抱着忧儿休息。 每天每天,她都能听见来自姐姐心中的呼唤:“香宁,你在哪里?过得好吗?” 姐姐的声音,姐姐的关心,只会让她更加泪流不止,她几乎流完了这辈子所有的眼泪。可是她仍然无法以现在的这个样子,回去面对姐姐。 直到那天她正在一家酒馆内扫地,一个醉酒的大汉发现了穿着满是补丁衣衫的她,见她背上还背着个刚满月不久的婴儿,居然还能起色心:“小仙女,跟大爷回家,大爷给你吃香的喝辣的……”说着,粗糙的大手还硬是捏疼了香宁的下巴,红色痕迹马上显现了出来:“哟!还没摸过这么嫩的皮儿呢!” 香宁甩开头,不想纠缠,连忙往后院挪去,可那人根本不放过她,刚伸手抓住她的肩膀,在香宁惊恐地想要呼喊的时候,却先听见了那醉汉痛苦的呼叫:“哎呀!救命!” 有人出手阻止了他,是另一个醉汉,一个满腮胡子的高大男人,俊挺的身段,却打着酒嗝,一甩便把那动粗的醉汉摔倒在一个桌子上,顿时那桌子和桌上的酒杯都碎了一地,那人只能蜷缩着呻吟。 可什么话都没有说,救了她们母女的男人睁着腥松的双眼,打着更大的酒嗝,见刚刚吵着他喝酒兴致的聒噪的人已经趴在地上不能动了以后,他才抬起一瓶大的女儿红,自身上掏出一块金币,扔在地上,嘀咕着道:“竟敢影响我喝酒的兴致?哼!店家,这是酒钱!” 店家自地上拾起那金币,连连道谢。 然后便只见青冉自香宁的眼皮底下,瘸着脚,摇晃着离开了这家酒馆。 这时候店家一改刚才谄媚的嘴脸,瞪着香宁破口大骂:“今日的工钱没有了!寡妇长成这副德行就会招蜂引蝶,要不是那位大爷刚好在这喝酒,我看你该怎么办才好!哼!” 香宁一阵委屈,可不明白青冉怎么会在这里喝酒?这里是蜀地啊:“请问……那位大爷是……?” “哼!你不是想当人家的小妾吧?!人家大爷是在找人才一直流连在这里的,你一个寡妇休想吃天鹅肉了!滚!”无情的店家大手一推,差点把香宁跟孩子推倒在地上。 香宁站稳了后,只能离去。那个王爷,该不会是要找自己吧?对他说不上是恨。本该恨他的,可是他也是因为太爱自己了不是吗?就像她当初为了黑豫,才会逼姐姐走上自刎的那一步,想到这里,看见青冉现在的这个样子,香宁便觉得对他也充满了愧疚。何况他又救了自己跟女儿一次,不是吗? 只是,这里她不能再呆下去了。 为一家大型的字画店铺画了好几幅画之后,她将这些钱买来了几套黑色的老人家衣服,套在了自己原本玲珑的身上,还盖上了头巾,就连露出的秀发,她都将它染成了花白,然后,她为自己订做了一个人皮面具,工匠的手艺很好,她将那面具戴在脸上,再披上黑纱以后,看上去,她就是一个一脸疤痕,不能见人的老妇人了,道了谢,她把剩余的银子都给了那个工匠,她走时,那工匠还不明白,为什么那么美的一个女子,偏要把自己乔装成这副德行呢? 戴上面具的香宁,背着忧儿,还装成了略微驼背的模样,持着拐杖,往镇外走去。 在离开这小镇的时候,再次看见了青冉捧着一瓶女儿红,坐在了牌坊底下,一边迷迷糊糊地喝着酒,一边喃喃自语:“香宁,香宁,香宁,香宁……” 背后的忧儿同时发出了哭声,象是发现了什么,难道说,她知道那是她的父亲吗?可是香宁不承认。 把心一横,这是她唯一的选择,香宁别开脸,拄着拐杖,缓慢地朝蜀地的深处走去。 ^ 走着走着,香宁来到了死亡森林的入口,原本森林口那散发出来诡异的迷雾已经消失,香宁想这森林在黑豫死后,结界也应该消失了。 此时心里又传来了姐姐的呼唤:“香宁,你在哪里?” 没有犹豫,香宁忍住了哽咽,抱着忧儿,便移步走进了圣城。只有在这圣城之内,她才不会听见姐姐的呼唤,只有在这圣城之内,她才靠那死去的男人最近。 ^ 结界果然已经消失,香宁抬头看向那辽阔的山坡草地,蔚蓝的天空之下,绿茵之上,白色的羊群与马群依旧,有的驻脚吃着美味的鲜草,有的正在互相追逐,依然是那印象中美丽祥和的景色。 香宁拄着拐杖,一步一步地弯腰朝村庄走去,虽然奇怪看不见长老们,可这却恰恰能让自己呆在这片世外桃源之内,可能这一停留,就会是一辈子吧?当香宁刚有了这样的想法,当她穿过这成群的白羊,想要走进村庄之时,那些羊儿似乎记得她似的,尽数朝她奔来,跟在她的身后,缓慢地移动,可它们此刻也是她千疮百孔的内心所不想面对的美好,所以,她选择低头沉默地走着,并没有打乱自己的步伐,可却硬是被一声询问扰乱了自己的呼吸: “婆婆是外地人吗?”声音来自马群的背后,由于太过熟悉,让香宁差点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可她依然忍不住回头看向那发声的地方—— 是一个高大的男人,瘦削的他噙着微笑,自一棵大树下站起,朝她展开了阳光般耀眼的笑容,香宁没有忽略他的左手袖子,是空的。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转载请保留!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节 新圣王的诞生 爱者马不停蹄地追赶这彩色的记忆之珠已经快一年了。它像是有意跟他过不去一样,一会落到屋檐上,一会落到湖泊中,一会穿过树林,一会咻地跳下悬崖……让爱者着实吃了不少苦头。 为什么长老一共有七人,贤者偏要命自己去守护这彩珠呢?说到底他只不过是七位长老之中最年轻的一个啊。此时明明已届七十多岁的“老者”弯腰喘着气,开始大叹自己的身子骨已大不如前了。 刚刚,那彩珠才穿过大漠,又再次回到了蜀地,兜兜转转了一圈,连爱者都不记得他跟着它到过多少地方了,只是,为什么它又回到了蜀地?之前它曾经落到了无数的家庭屋顶之上,徘徊许久,每当爱者听见孩子的落地啼哭声以后,以为它就要落户在那里,没想到它又咻地飞远了。 假如说他为了这颗珠子,几乎有一年没有洗澡沐浴过也毫不为过,他顶多是被雨淋过无数回,这次生性偏爱干净的他是真的尝尽了苦头了。 爱者是七位长老之中最年轻的一个,也是历年来出的最年轻的长老,可在他之后,便没有人能挨近长老法力的界限了,害他们七人总是感叹: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啊。 虽然已经有73岁,可爱者看上去顶多只有四十岁,俊美搞笑的他,曾经一度成为圣城最炙手可热的俊男排名第二,当然,第一永远是圣王,所以,他才会有三个老婆。只是那三个老婆美则美矣,却太过聒噪,在他成为长老之后,他便专注于辅助圣王的工作,修身养性,已经很少过问那些儿女们都生了几个孙子了,反正啊,那些妻子有他没他也不差,因为都老了嘛,就是奇怪他怎么一直没老,所以反倒变成她们不愿意见他了,唉,长得帅,难道也是他的错吗? 不过这一年追踪彩珠的折腾,不但澡不能洗,饭不能好好吃,就连觉也睡不得,瞧,这会都73岁了,才出来的黑眼圈,才真叫人伤心呢。 正在感叹自己命苦的爱者,实在不明白这都快凌晨了,记忆之珠还跑来河边干嘛? 纳闷之际,彩珠又忽然有了行动,不知湍急的河水把什么冲上了岸边,彩珠像是就是等待这一刻似的,咻地便窜进了那东西之中,光芒顿时消失无踪。 爱者一惊,赶紧跃上去查看彩珠消失的原因。 才发现刚刚被冲上岸边的,是一个婴儿。他死了吗?被这么急的河水冲上来,大人也活不了吧? 可彩珠怎么会选择一个死人?所以他没有死。 爱者把婴儿抱起,查看了他的呼吸,还有一丝气息!可若不是这彩珠,恐怕他是在刚刚便断气了。 爱者赶紧给婴儿输入真气,片刻后,见婴儿发出了呜咽,他才安了心。一年以来的心头大石终于可以放下,他可以回家了…… ^^^^^^^^^^^^^^^^^^^^^^^^^^^^^^^^^^^^^^^^^^^^^^^^^^^^^^^^^^^^^^^^^^^^^^^^^^^^^^^^^^^^ 回到圣城以后,爱者第一时间当然是把新圣王婴儿扔给婢女们,自己去洗澡吃饭和补眠了。醒来时已是三天之后,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其他长老们都不见了,他猜想他们肯定都在恶魔之地的出口把手,其实上天是公平的,他把新圣王带了回来,是不是代表他从此便负责新圣王的养育工作,不需要日夜窝在那见鬼的恶魔之地十六年?呵呵,一年换十六年,值得啊! 只是,当他知道贤者的离去以后,他却沉默了。抱着新圣王,爱者向恶魔之地的同伴们报告完毕以后,同时也给了这个婴儿名字——黑刖,圣城的新王。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转载请保留! 第四节 恍如隔世 微风拂来,吹动了香宁脸上的黑纱,还有她露在外边花白的头发,此刻的自己,是个老者,可她还是忍不住颤动着翘卷的睫毛,那浓密的睫毛差点盛不住满眶晶莹的泪水,一直在颤动。 因为,那个的男人,那个她在大唐唯一的目标,没有死…… 此时手中怀抱的婴儿忽地放声大哭,像是抗议自己被忽略了。这哭声将香宁拉回了现实,她的心象被针扎一样的刺痛。今非昔比,抱着婴儿的自己,已经被命运伤得体无完肤的自己,又该拿什么去面对这个男人? “这是婆婆的孙子吗?女娃还是男娃?”跟前的男人朝自己漾起了更大的弧线。要不是他分明已经失去了的左手,香宁大概会被这灿烂的笑容所迷惑吧?这真的是那个叫黑豫的阴郁男人该有的表情吗? 面对这呆若木鸡的婆婆,黑豫倒是没有死心,他上前想要摸婴儿的脸,却被香宁反射性地躲开了,她沙哑的声音随即响起:“别碰她!”这声音却不是装的,她是真的哽咽了,所以声音才会显得沙哑。 而后,她才记得,她此刻是个老者。 黑豫一滞,发现这个婆婆似乎在害怕什么,是自己的笑容不够和善吓着她了吗? “在下没有别的用意,只是见婆婆孤身一人抱着婴儿,不知是否需要帮忙?”何况这里的羊儿马儿似乎都很喜欢这位老人家呢,不然怎么会一直跟着她? “我……她是女孩……”知道自己对第一次见面的人来说是失礼了,香宁连忙想要补救,可眼前的高大男人,分明已经不是以前的黑豫,他一定是忘记了什么,否则不会有这样的表情。而此时香宁也只能佯装误入此地:“对不起,这里是……?” “这里叫圣城,很美,是不是?”只见黑豫展开修长的双臂,仰头深呼吸着这好闻的空气,再次露出了那不该出现在他脸上的笑容,可这阳光般的笑容,却出奇地适合他。 “你一直生活在这里?”香宁刻意压低了声音,沙沙的,象是喉咙受伤了。 “应该是吧?我忘了。”男人耸耸肩,似乎并不在意。 是全都忘了吗?香宁直视他那太过天真的双眼,在评估他话里的含义。 然后,黑豫伸手指向她的身后,说道:“那是我为自己建造的家,看见了吗?就在湖边,那叫镜海。” 香宁沿着他的手,看向那镜海边的竹屋,这是何时搭建起来的? “要进去坐坐吗?”黑豫微笑着邀约,让人无法拒绝。 拄着拐杖,她以缓慢的速度跟着他。黑豫修长的双脚走一步等于她此时的五步,可他居然配合她的步伐,一样缓慢地走着,并体贴地问:“孩子重吗?需要帮忙吗?” 香宁摇摇头,不想说话,也是怕说太多会泄漏她此刻内心汹涌的浪潮,更是害怕会泄漏她的真实年龄。 来到门前,香宁再次看见那刻着“涂公冷天之墓”的石碑,心隐隐作痛起来。却见黑豫展开笑脸朝她解释:“这位是在下的邻居,是位不相识的朋友,婆婆无需害怕,请进。” 黑豫伸手作出邀请的动作,香宁被这笑容迷惑了,他真的是黑豫吗?抑或这是她不曾了解的黑豫? 屋内的摆设非常简单,可是一应俱全。从凳子到小案和桌子,甚至床都是用竹子做成的,非常雅致。黑豫伸手打开了竹子做的窗户,让阳光透了进来,印在了他阳光般的笑脸上,使他变得更为耀眼。可是当阳光照到香宁的眼睛时,她却觉得刺眼极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不喜欢阳光了?她用手遮挡着脸,在黑豫看来,她像是在介意自己满是疤痕的脸暴露在阳光底下。 黑豫体贴地合上了窗户,为她隔绝了光线。 屋子不大,对于黑豫高大的躯干来说,就显得更小了,尤其是香宁也高。不知道为什么,当门口吹进微风的时候,黑豫总能闻到一股清香,很淡的,若有似无的,是什么花香呢? 他们之间忽然的沉默跟忧儿的哭闹形成了对比。 这时候屋外却传来一阵紧急的脚步声,还有另一个婴儿的哭声,是爱者。 “豫儿豫儿!圣王小子又发热了!”还没看见人,便听见他成熟的声音了,下一刻,出现在香宁面前的是一个貌美如花的男人,以及他焦急如焚的模样,还有他怀中的婴儿。两个婴儿似乎是听见对方的哭声,就更加卯足劲哭了起来,此起彼伏,几乎是震耳欲聋。 香宁虽然不会说,也不会看藏文,可从前几个月的相处,她已经能听懂藏语了。语言的学习,一向是她的强项,从前在大清皇宫内对她进行的皇后教育,就有这学习各地语言的课程。【香宁原是清朝格格,跟双胞胎姐姐一起错落唐朝年间,详情请看《格格的真命天子》】 这个男人还真的长得很美,跟杜向东有一比,不同的只是向东长得非常高,而眼前的男人对于香宁来说不算十分高大,可都是那种第一眼便会让人误认是女子的俊美男子。她只能通过他刚刚的发声来判断他是个男的。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位婢女,是小红。香宁认得她,是那会讲汉语的婢女,她曾服侍她跟姐姐两人,她还记得当小红第一次看见她们姐妹一同出现的时候,便掩嘴惊呼的第一句话是:“世上怎么可能会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仙女?” 往事却不堪回首。 当爱者跑到竹屋的门前,发现高大英俊的黑豫忽然变成一个挂着面纱,全身黑色的老妇人后,还着实吓了一跳,他最讨厌不美的东西了:“吓!”夸张地往后倒退了一步,才看见了老妇人身后的黑豫,可声音都滞住了,还从来没见过圣城中有这样古怪穿着的人呐: “豫,豫儿,这位……是……?”怎么觉得她外露的眼神这么不友善? “是刚认识的婆婆。”黑豫朝爱者回报了笑脸。 爱者甩了甩头,直到现在还不太习惯黑豫的这些笑容。自从他失忆以后,死亡森林的结界就消失了,可原以为死亡森林的恐怖传说对于外族人而言应该还有阻吓作用,却没想到还是有人会进来啊,想必肯定是外地人了。爱者没有再看香宁一眼,毕竟不是黑族人,何足挂齿? 他径直朝黑豫说道:“圣王小子他又发热了!”都怪自己法力不足,主攻的又是保护的法术,根本无法预言,更加不能治疗别人的病痛。这两个月以来对刚抱回来的新圣王黑刖虚弱的身体更是觉得无能为力,于是只好求助这个虽然失去圣王的记忆,可依然具有不自觉的法力的黑豫帮忙了。 于是黑豫上前用唯一的手轻按婴儿的额头,手上的光随即安抚了黑刖,他停止了哭闹,逐渐抽噎着睡着了,剩下忧儿的哭声只不过延续了一会,可当她没有听见另一个哭声之后,她也停下了,张着泪眼,骨碌碌的似乎是在奇怪哭声比赛是不是结束了?人呢? 屋子里终于好不容易安静了起来,爱者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这两个月以来的折腾,比过去一年追着记忆之珠跋山涉水还要累上千倍,以前这个时候都跟其他五位长老一起呆在恶魔之地的出口,还真的不知道原来带圣王宝贝是一件这么苦的差事,好几次,他都抱着黑刖走到那恶魔之地出口的山洞外,跟里边正奋力施法的五位长老商量:“我能不能跟你们换一个人出来?我想进去尽一份绵力……”说得好听。 此时手中的婴儿又开始哭了。 “快走!刖儿还小,不能呆在这里太久!” “对!这里我们五人还能支撑,你只要遵照贤者的遗言,把刖儿抚养成人便可以换我们出来了!” …… 其实,他就是不想抚养圣王婴儿啊……只是,他无法启齿。 黑刖原本就是将死的婴儿,记忆之珠救了他,加上自己的真气才保住了他的性命,可他的体质非常差,一直受尽了病魔的折磨,几乎每天都在发热,然后哭闹,害爱者根本无法睡觉,要是新圣王在他的手中有什么三长两短,只怕来不及自尽,其他长老也会立刻出来将他处决,从此便成为圣城的千古罪人了。他在六长老中排行最小,法力最小,他是何得何能,偏偏担负了这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呢?可惜现在已经无路可退了。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黑豫收起了手,担忧地对爱者说道。虽然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具有这样治疗的法力,可当爱者第一次找上自己,说自己能治疗这个婴儿的病痛之时,惘然的他还真的是一伸手便在爱者的提示底下,治好了圣王婴儿的病。 谁不知道这不是办法啊?要是黑刖真的因此而夭折,他也就只能选择跟着去了,他说:“不然你说怎么办?圣王小子的体质不好,喝不得羊奶和马奶,连牛奶喝了都拉肚子,一喝就发热,不喝又会饿死。”啊!他快疯了,所以只好每天喝完奶就抱他来给黑豫治疗咯。 也许是母亲的天性,刚成为妈妈的香宁也见不得别的婴儿受这样的痛苦,她用低沉的声音问道:“为什么不让他喝人奶?” 爱者用她果然就是外族人的眼神看她,没有心情回答她的问题。 “黑族人认为母亲是伟大的,母亲的奶水是神圣的,只能哺乳自己的孩子,即便是圣王婴儿也不可以。”黑豫却耐心地解释。 反倒是爱者不明白,怎么这失去记忆的人,个性会差那么多?以前话都不会多说一句的人,这会却有问必答。 香宁大概明白了,可看着这明显比忧儿瘦弱许多的婴儿,她便想起了自己一出生便死去了的另一个孩子,心中的剧痛就又再次泛起。 此时黑刖又开始哭了,爱者一听就哭丧着脸,说出最不希望的事情:“不是又饿了吧……?” 香宁怀中的忧儿再次跟着黑刖的哭声哭了起来,顿时屋内又闹成一团,爱者刚想转身离开,却听见香宁低沉的声音响起:“公子请留步。”爱者年纪虽大,可看上去确实年轻,不怪香宁会这么称呼的。“请给我马奶,给一处地方容老身独处,老身是蒙古人士,有一偏方能解决这个问题。” 爱者转身挑眉看向她,是蒙古人?怪不得长得比一般女人要高,可他眼中却充满怀疑,两个月来让他一筹莫展的事情,蒙古却有偏方? 黑豫在一旁却很高兴: “太好了!爱长老,不如就让婆婆一试?” 好吧,只能这样了。于是爱者命小红去准备马奶,黑豫让出了竹屋让香宁跟两个婴儿独处。 把屋子里所有的门窗都关了密实,香宁确定没有人能发现之后,才坐到了竹床上。这床比一般床要长许多,因为黑豫长得极高,这是他自己为自己制作的。 床上收拾整齐,香宁取下手中的黑色手套,露出了洁白娇嫩的柔胰,轻抚了床沿一下,轻轻地叹了口气,脸上满是疤痕的面具遮挡了她此刻的愁容,她其实对黑豫的大床并不陌生,从前她跟姐姐,就住在那城堡的塔中。 她接着轻解黑衫,粗糙的黑色粗布衫内,是黄花刺绣的粉红色丝质肚兜,是她从前自己做的款色,可这美丽的图案跟色彩,跟那黑衫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同时跟她的心情和脸上的面具也显得格格不入。 香宁没有多想,伸手自背后解下了肚兜,露出了最精致美丽的女性,她便抱起了黑刖,喂起了母乳。她不是黑族人,就不需在乎这黑族的习俗了。 抱着这明显比忧儿瘦弱许多的婴儿,他停止了哭声,安静吮吸的模样,依然很是可爱。香宁轻轻地安抚,耐性地等待,直到他终于满足地睡去,香宁才将他放在了床上,跟早就哭累了的忧儿放到了一起。 她起身穿好衣服,收起了黑衫底下的美好,然后开始环视这不大的空间,并一一用手抚过。这真的是由黑豫自己亲手建起的家吗?不过真的很适合他,很象是他喜欢的风格。 走到桌子前,香宁将刚刚准备好的马奶一饮而尽,然后转身回到床边,正准备拿起手套将玉手盖上,却意外地发现两个婴儿并排躺在床上,小手不知何时交握在一起,手牵着手睡得安稳,嘴角中还隐隐有着满足的微笑。 香宁几乎有一霎那的恍惚,若她的另一个孩子还在的话,那么是不是就应该是这样的画面?一阵刺痛再次掠过。 她抱起忧儿,打开竹门,恢复老妇人打扮的她看见门外焦急的两个男人,爱者首先进去抱起安静睡着了的黑刖,兴奋地喊:“这是怎么做到的?实在太神奇了!”这可是连法术都不能达到的效果啊! “谢谢婆婆。”黑豫微笑着道谢。 香宁摇摇头,没有说什么。 爱者立刻一改初见时的厌恶态度,改为巴解状:“仙姑请你留在圣城生活好吗?我们圣王小子以后就要拜托你了!”他就差下跪恳求了,而且对香宁的称呼已经变成最至高无上的“仙姑”了,只怕是在天神之下,是菩萨啊! 该留下吗?香宁垂眼不语。 “婆婆就留下做黑豫的邻居吧,不嫌弃的话,请让黑豫为您跟婴儿建造一个屋子。” 香宁抬眼看向这微笑着的男人,只看见真诚。 然后她在心中叹了口气,接着,她点了点头,换来了爱者的欢呼还有叮嘱: “那豫儿你得好好建,要豪华一点的喔!呜呜,圣王小子终于有救了……”他也有救了。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转载请保留!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五节 温泉邂逅 香宁从此便留在了圣城。 黑豫为她建造屋子的那段时间,把屋子让出给她跟忧儿,自己则睡在屋外的草地上,深秋的天气,也从来不给自己加任何衣服或盖上被子。他是觉得没必要,更是埋头于建造房子的快乐中,根本忘记了要照顾自己。 又是深夜时分,虽然是深秋,可湖边依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蛙声,还有小虫的叫声,偶尔会有几点荧光虫的蓝光在湖边飘动,宁静而祥和的模样,一直是这世外桃源的写照。 香宁安抚好忧儿睡着,半夜醒来发现被子还在屋里,代表黑豫又忘记取出去睡觉了,于是她披了件黑色的外衫,拿着被子,没有忘记拿上拐杖,蹒跚着走出屋子,来到树下,注视着那以手枕头,已经睡熟了的好看的脸。 月光底下,全身黑色的香宁隐没在夜色之中,可她手中的白色棉被,却泛着柔和的白光,她将被子轻轻地给黑豫盖上。 黑豫立刻感觉到了,一整天忙碌于建造房子的倦意让他翻了一个身,卷紧了被子,就继续睡觉了,并呢喃着答谢:“谢谢婆婆。” 圣城所有人都是善良的,包括这个从外边来的婆婆。许多个晚上,都是这位婆婆给自己添的被子,黑豫都知道。 香宁注视了他的背后片刻。从前,当黑豫将房间让给她跟姐姐的时候,她也会到大殿去看他睡在椅子上的模样,也会为他盖上被子,可那时候,他虽然明明醒着,却总是佯装睡熟,即使第二天醒来看见被子,也从来不会答谢。很多时候,香宁也总是这样从背后注视着他,可那一切已经太过遥远,似乎比大清离自己更远。 她转身离开,正要回去屋子,却忽然瞥见湖边站着一只白狐,黑色的眼珠,彷佛是在扭头看着自己。 香宁还是第一次看见白狐,天生的好奇心竟让她一时对它发生了兴趣,想要上前看个清楚。白狐象是知道似的,一动不动地等待她拄着拐杖缓慢地走近自己后,却又忽然跑走了,可是跑的速度不快,刚好能跟拄着拐杖走路的香宁保持一定的距离。 即便离开镜海越来越远,香宁开始拿着拐杖小跑,可白狐也跑得更快了,它想要带她到哪里呢?冥冥中,香宁觉得它是来找自己的。 一直走去,没有路,穿过一片树林,香宁跟着白狐来到树林的另一面,虽然跟村庄在一个方向,可相距甚远,在镜海的东边。 香宁从没来过这里,直到似乎是走到了一条死路,这里两面环山,一面朝湖,唯一的入口就是刚刚那茂密的树林,白狐在树丛前站住,扭头看向气喘吁吁的香宁,确定她仍旧跟来之后,便咻地窜进了树丛之中。 香宁并没有放弃,她跟着拨开了树丛,忘记了此刻老妇人的身份,硬是钻了进去。 然后,眼前的景象让香宁一滞,白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处开阔的,正徐徐冒着白烟的温泉。这温泉被大树环绕,被树丛遮掩,天然而隐蔽。 是为了要带她到这里吗?香宁观察着四周,月光下,这里就显得更加神秘了,可这温泉确实吸引着她。 温暖的白烟,更是迷惑了香宁,她有多久没有好好用温水沐浴过了?渴望好好泡在温暖水中的想法让香宁放下拐杖,取下手套,不由自主地伸手感觉泉水的温度。 毕竟不是从前了,若是从前的香宁,意外地发现这样的温泉,肯定会欢呼着要立刻好好地泡一个晚上,而此刻的香宁只能平静地感受着水中的温度。 却仍然忍不住露出欣慰的表情,这样奇迹般的发现,确实是香宁从前的希冀,看来在这痛苦的人生当中,还是会出现让人惊喜的事情啊。 她谨慎地环顾了四周,确定不可能有人会在这种时候发现这样的地方以后,香宁便开始大胆地脱下另一只手套,接着是黑色外衫、长裤、内衫,露出了白色的亵裤和红色的肚兜,她用手捂住了胸口,想要阻止那太快的心跳。是明知道不可以却偏偏跃跃欲试,是害怕被发现却又很想做坏事的心情,这样的感觉居然一扫她连日来的阴霾,她开始拾脚往池中走去,直到冰凉的小脚碰到了温暖的泉水,让她忍不住发出了由心的赞叹。 延续了一年的伤害,那些常人所无法体会的伤痛,一再割裂了原本坚强明朗的心,可香宁毕竟只有十八岁,此时她把脸上的面具剥下,跟黑衫放在一块,脸上露出的是久违了的雀耀的表情,在月光底下,她洁白无暇的身体发着柔和的白光,忍不住就用小脚踢着温暖舒服的泉水,嘴角勾出了更大的弧度。这一年以来难得的笑容,是为了这个夜里意外的发现;更是为了她回来圣城以后,发现那个男人没死;也是为了她将会在这里拥有一个他为自己亲手建造的家。 此时刚才的白狐忽然在温泉外的树丛中出现,香宁已经看不见它了。 一阵隐约的铃铛声响起,白狐忽然化成了人形——是那曾告诉香宁姐妹她们的命运不在大清的喇嘛,只见他露出让人匪夷所思的微笑,然后把手中的权杖一摆,上面的铃铛再次响起,他就消失在树丛前了。 然后,他来到了镜海边,是黑豫躺着的地方。 铃铛再次响起,他又化作了白狐,同时铃声将黑豫叫醒,黑豫起身看向“它”,却问:“老先生是……?” “呵呵……”白狐响起了人的笑声,明白这个男人能瞧见自己,可“它”转身便往刚刚树林的方向跑去。 黑豫微皱着眉,明白“它”有什么想要告诉自己,于是便立刻跟了过去,直到他跟着白狐来到了树丛前,只见白狐一跃就沿着大树爬了上去,然后便消失不见了。 正在狐疑的黑豫却隐隐听见树丛中传来拂水声,还有少女的低声吟唱。黑豫轻易地跳到了刚刚白狐消失了的大树上,不敢相信自己看见了什么。 在树丛之中,是另一个开阔的空间,里边有个温泉,可发现那温泉的震撼远远不足同时发现的那抹身影—— 是一个少女,抑或是神仙?只见她背对着自己,一边用脚轻挑泉水,一边轻声地唱着歌谣。犹如天籁的歌声,仿佛精灵般迷人的身体,雪白的美背只有两条红色的带子,根本遮不住那洁白无暇的美好,在缭绕的白烟之中,在月光底下,这般的景象,让黑豫几乎忘了呼吸。 仙女终于觉得玩够了,也玩累了,她才缓缓地除去了白色的亵裤,拿在手中,转身将其放在了岸边。 红色的肚兜根本遮不住那完美的身体,跟雪白合在一起有说不出的美丽。 这一画面同时乱了黑豫的呼吸,让他忘记了需要回避——那绝色的容颜,月光下完美的身体,婀娜的曲线,只怕自己是碰到了下凡来沐浴的仙女了? 香宁将最后的遮蔽物也除去,然后缓缓地走到温泉的深处,顿时温暖的泉水将她整个包围,她再次露出了笑容,这样的笑容,却迷惑了黑豫,为什么,感觉会如此熟悉?他曾经在哪里?见过这样的表情?还是,他曾经见过这个仙女? 香宁在水中,伸出手,将水轻轻地泼往自己的脖子,然后是手肘,接着是胸口……如此重复着。 正当香宁全然地放松着自己,却惊觉面对着她的草丛忽然有了动静,让她警觉地立刻以手环抱着自己。在看见一只猴子忽然自树丛中窜进来,想要跳进温泉之后,让香宁着实吓了一跳,她低叫了一声,想要急忙转身跑上岸边的她却一个重心不稳,在池中摔倒了—— 眼看那野猴子就要跳进温泉内,同时听见了仙女的惊叫,黑豫想都没想,就立刻伸手摘了一根树枝,直直地往猴子的身上射去!由于时间太短,黑豫根本来不及判断该射哪里,那树枝便已经插在猴子的身上,似乎是穿刺了它的心脏,死了。 猴子咚地一声掉进了池内,黑豫同时跃进池中抱起摔倒在温泉中喝了几口泉水的仙女,着急地看着怀里的她,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等香宁终于明白刚刚发生的一切,和看清在温泉中抱着自己的男人,她反而发出了更大的惊叫,慌忙地想要推开他,却失去了重心,再次往湖中摔去—— 黑豫何尝不惊讶?可更大的是尴尬和紧张,手中柔软的触感已经够他震撼的了,明知道这样偷看姑娘沐浴是不对的,可偏偏忘了要回避,也无法见她摔倒而不出手相救,就这样,他再次伸手倾身抱住她,话便脱口而出了:“姑娘小心!”在水中隔着自己已然全湿了的衣衫,与自己紧贴在一起的少女的温暖,代表这个少女不是幻觉。 喘着大气,香宁明白这种惊慌只会让事情更难以收拾,她强迫自己要首先冷静下来,无数的念头瞬间在脑中盘旋而过,最后,她找到了最好的方法,她用手按住柔软的胸前,说道:“我能自己站立了,”几乎是命令:“请你放开我并转过身去,不许动。”可声音依然有一丝战抖。 明白此时尴尬又不合礼仪的气氛,黑豫立刻松手放开了她,还转身并闭上了眼睛,急忙道歉:“姑娘对不起!在下只是刚好路过此地!我……我……”他是真的着急了,不知道人家姑娘会如何看待自己?偷窥狂?还是登徒子? 香宁根本顾不上那么多,极力抑止住快要跳出来的心脏,她急忙走上岸边,拾起地上所有的衣物和拐杖,只希望他没有看见这在地上的黑衫,然后她出声确认: “请你至少呆在这里一个时辰。”再次抛下命令,大清时常用的命令口吻,此时在焦急时都用上了。 “我……”黑豫实在是有口难言。 接着,香宁躲到树丛边穿好衣服,回头确认黑豫还是保持那背对自己的姿势,便钻出了树丛,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竹屋里。 见忧儿依然安稳地在床上睡着觉,香宁也马上躺了上去,可剧烈的心跳没有减缓一毫,他是在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的?有看见吗?看见自己就是那老妇人吗?不对,香宁尝试冷静地思考,刚刚追赶白狐时,他明明还在熟睡,不该会跟着来到温泉边,可是他为什么偏偏就在那里出现?香宁尝试说服自己,等明天根据他的反应再做判断也不迟。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今晚的时间似乎过得特别慢。 直到香宁都快要忘记那一个时辰才能动的“命令”,此时才听见屋外有了动静,香宁感觉屋外的他缓慢地经过门前,回到了草地上,难道他真的呆在那里一个时辰才回来的吗?心中忍不住又一阵乱跳。 那晚,香宁跟黑豫,一个在屋内,一个在屋外的星空底下,失眠了。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转载请保留!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六节 圣城的生活一 第二天一早,天边才刚吐鱼肚白,香宁便推门走出了屋子,就看见地上的被褥了。转头看向屋子边另一间快要完工了的屋子,屋顶上跨坐着那个想了一个晚上的高大男人: “婆婆早。”笑脸依旧,看不出任何异样。 香宁点了点头,将被子搁在盆子里,背上背着忧儿,抗起门边的水桶,转身就要朝村庄的河边走去。 每天她一起来就会为黑豫清洗昨晚拿出去盖的被子,所以需要水。 男人却先她一步跳了下来,伸手就夺走了她肩上的木桶,说道:“不是说以后打水的话只要告诉豫儿一声就可以了吗?是两桶吗?”说完,人跟木桶都不见了。 他到底是知道了还是不知道?可这些举动跟半个月以来的相处都没有区别啊。 香宁不能跟村庄内的妇女一起在河边洗衣服,因为她只要露出小手,肯定许多人都会奇怪一个满脸疤痕的老妇人,怎么会有一双年轻稚嫩的手了。所以她总要一个人呆在屋子内洗衣服,不让别人靠近,久而久之,穿着黑衣黑裤的她,便成了村庄内所有人讨论的对象,他们都说黑豫收留了一个脾气古怪的老婆婆,披着黑纱的她脸上隐约能看见不少疤痕,而且个性极其孤僻。 村里许多不懂事的小孩时常来到镜海边逗她,可她都不理他们,于是孩子们就更加卯足劲地喊: “丑婆婆,丑婆婆,丑婆婆……”虽是藏语,可香宁明白这藏语的意思,她选择当作没有听见,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 有的顽皮的孩子因为得不到反应,甚至拿石子来丢她,她也从不吭声。只是还好,这时候都有黑豫站出来,大声责备孩子们的不是,于是家长们也纷纷地向她道歉表示不好意思。 久而久之,孩子们觉得不好玩了,也就没再逗她了,可村里人都开始称呼她为“丑婆婆”了,因为她一直不愿意告诉别人她的名字。她只说,婴儿叫“忧儿”,人们都以为,忧儿是她捡来的女婴。 这时候爱者抱着黑刖,身后跟着不少婢女,手中捧着马奶,也来到屋前。爱者期待地看向她,说道:“圣姑,圣王小子又饿了,就有劳你了。”他热切地看向香宁的表情,倒不像在看一个满脸疤痕的丑妇人,却象是在看一个救苦救难的活菩萨般虔诚,当然,活菩萨怎么会长得丑?所以在爱者的眼中,她是很美的,是心灵美,至少她打救了自己啊。 爱者就像个顽童,是个长得俊美的顽童。在他看来,这丑婆婆顶多也就60岁,比自己要小十几岁,所以他正在盘算着是不是可以把她纳为己用?至少在黑刖还没有成年之前? 于是刚把黑刖放到香宁的手上,他就想扯点什么话题:“呃……今天天气真不错啊……圣姑今天有什么安排吗……?”头装作看向天空,却斜眼偷看香宁的反应。 可香宁接过黑刖,却当作听不见似的转身就走进了屋内,并关上了门,完全没有理会爱者无聊的话题,因为刚刚起来时推门第一眼,她便看见了,今天是阴天,天气怎么会好? 吃了一个闭门羹的爱者在门外保持刚刚的姿势无法动弹,眉毛却一直在隐隐跳动,背后的几位婢女忍不住开始窃笑起来,这就让爱者觉得更难堪了,难道那丑妇人不知道,他爱者曾是圣城鼎鼎大名的美男子吗?!活了73年,还是第一次受到这样的拒绝的老男人,自尊心受到了巨大的创伤。 ^^^^^^^^^^^^^^^^^^^^^^^^^^^^^^^^^^^^^^^^^^^^^^^^^^^^^^^^^^^^^^^^^^^^^^^^^^^^^^^^^^^^ 黑豫并没有发现她就是那个在温泉中沐浴的女子,这让香宁暗暗地松了口气。 可香宁同时也发现,每当半夜起来要给黑豫拿被子时,总会发现他不在原来的草地上睡觉。香宁隐隐明白,他是到温泉那了,只是她鼓不起勇气到那里去确认,也不想证实他为什么每个夜里都要去那里。总之,她强迫自己明白,这一切,都跟自己无关。她也不会再踏入那温泉一步了,因为她现在只不过是个丑妇人。 于是,每个晚上,她都将被褥放在了草地旁就回去躺下了,只是,她总是要等到确定他又回来了,经过了屋子的门后,才能真正睡着。 ^^^^^^^^^^^^^^^^^^^^^^^^^^^^^^^^^^^^^^^^^^^^^^^^^^^^^^^^^^^^^^^^^^^^^^^^^^^^^^^^^^^^ 一个月后,香宁跟忧儿住进了黑豫为她俩建造的屋子,就在黑豫屋子的旁边。 新屋子比黑豫自己的要大上许多,他说里边多了两个房间,一个是等忧儿将来长大以后住的,另一个是让婆婆能在里边洗衣服用的。 他看着自己一个多月以来的努力,兴奋地问香宁:“婆婆喜欢吗?” 这么体贴的设计,怎么可能会不喜欢? 看着这由优雅的竹子建成的房子,已经不是喜欢能表达她此刻激动的心情了,她是不是又有一个家了?一个属于她跟女儿的家?没有华丽的大门,没有琉璃装饰,没有成群婢女侍侯,也没有紫禁城的辉煌,可这却是一个男人为自己亲手建造的房子,从门窗到里边的所有生活家具,都是他一个人给自己建造的啊…… 哽咽在喉咙,香宁低头朝黑豫俯身答谢。从此就在这个黑豫为她建造的“家”生活起来了。 ^^^^^^^^^^^^^^^^^^^^^^^^^^^^^^^^^^^^^^^^^^^^^^^^^^^^^^^^^^^^^^^^^^^^^^^^^^^^^^^^^^^^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丑婆婆却逐渐成为孩子们的最爱,因为她不但会编好看的藤球,还会画好看的风筝。 瞧,这会在大草坡之上,除了白色的羊群跟马群,还多了一群互相追逐的孩子,每个孩子手上都拿着线圈,脸上漾着幸福的笑容,原本蓝色的天空之中,此刻飘满了大大小小、五颜六色的风筝,有猴子屁股,有黄色蝴蝶,有绿色蜻蜓,还有彩色的蜈蚣…… 所有人都明白,这位丑婆婆的出现,为宁静的圣城带来了不少彩色。在蓝天白云下,总是飘满彩色耀眼的风筝,为这世外桃源增添了不少人的气息。 每逢这时候,黑豫总是倚在树下给孩子们削竹签,然后做成风筝的骨架。 香宁则倚在另一棵树下,旁边是正在安睡的忧儿,她则拿着匕首,在木头上雕刻着什么,雕刻的速度很慢,可终于完成了一个。 “圣姑,这是谁?”爱者左看右看,香宁总是揣在手里雕刻的木头人,怎么最后竟是个男人?而且还是长得很帅的男人!那木像刻得栩栩如生,眼睛炯炯有神,嘴里噙着慈祥的笑容,是个中年男人,难道是她的丈夫?死了吗? 香宁看向爱者手中的木像,竟然说出真话:“阿玛。”毫不在意,她会说,是因为她知道爱者不会明白。 “阿马?是圣姑丈夫的名字?”这名字真是不咋样,土了点,爱者心想。 香宁没再说话,继续刻手上的另一个木像。 反正爱者也习惯了用热脸贴她的冷屁股了,于是又不死心地想瞧瞧她正在刻的又是啥,这回却是个美丽的妇人,难不成在刻她自己年轻的时候?“哇!!!这个女子很美,是谁?” “额娘。”香宁轻语。 “娥娘?难道是圣姑的名字吗?” “……”肯定不是。 嘀咕了一下,反正爱者就是明白不可能从香宁的口中知道她的芳名就是了。百无聊赖的爱者斜眼看向在地上自个打滚的小黑刖,他已经一岁了,早就能吃小米粥了,而且长得较别的婴儿更为强壮,又好动,总习惯滚来滚去,爱者认为,这一切都是圣姑的功劳。 这会他正极力地朝小忧儿躺着的方向滚去呢。只见他好不容易滚到正在熟睡的小忧儿旁边,然后跪了起来,小手两个巴掌就往小忧儿红扑扑的双颊打去,打得啪啪作响。 小忧儿被迫自睡梦中醒来,第一时间张口就哭,反而乐了小黑刖,他居然呵呵地笑乐了。 香宁倒是没有反应,黑豫扭头皱眉看着小黑刖摇摇头,爱者则马上上前尴尬地抱起小黑刖,掐了他的胖脸一把,嘟囔着:“圣王小子真不知道什么叫怜香惜玉,姑娘家不是用来打的,要逗人家也得轻点,像这样……”说着,他还抓着黑刖的小手轻轻地抚摸忧儿的脸,教育他正确的方法:“知道嘛?”这才安抚了刚刚哭得凄凉的小忧儿,见她逐渐哭累了又睡过去,小黑刖反而嘟起小嘴,觉得一点都不好玩。 ^^^^^^^^^^^^^^^^^^^^^^^^^^^^^^^^^^^^^^^^^^^^^^^^^^^^^^^^^^^^^^^^^^^^^^^^^^^^^^^^^^^^ 更多时候,黑豫是一个人在王陵内打扫落叶或为村民们砍树劈柴。 香宁抱着熟睡了的忧儿来到王陵边,在一棵大树背后,离远便看见黑豫正拿着刀,挥洒着汗水,一下一下地跟一棵大树奋战着,她并没有想要进去打扰,只要这样看着他的背影,就觉得足够了。 可是这刀对于大树来说简直就是小刀割大树的感觉,黑豫停下来,拿着这手臂一样长的刀看着大树发愁,下一刻,他扔下刀,转身走到贤者的墓前,朝贤者的墓碑做了个揖,便伸手拔出了深深嵌在地上的黑鹰剑,(作者注:涂冷天以为这是黑豫的墓,所以留下深爱的黑鹰剑送给他。)豪不费力。然后,拿着这宝剑,回到大树前,黑豫忽然提气运功,一个大弧度的转身,只不过一剑的功夫,几乎是刹那间,大树便分成两半,顺势倒向了另一边。 接着,黑豫跟刚刚一样,转身走到贤者的墓前,把黑鹰剑插回原地,再做了个揖,就又回到刚刚倒下的树前,拿起刀削起树皮来,当作刚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香宁已经目瞪口呆了,若是让姐夫涂冷天知道,竟然有人拿他视为生命的宝剑来砍树,不知道他平时没有表情的脸上,会不会露出什么不一样的表情? 然后,布满疤痕的面具底下的脸笑了,她用手捂住嘴,想要极力克制自己笑出声音,可刚刚黑豫做的那一切,真的很逗,没想到,他也会有这么顽皮的时候,到底是失忆改变了他,还是他只是回到了从前?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转载请保留! 第七节 圣城的生活二 小忧儿呀呀学语时,第一个会说的词是“婆婆”,而不是跟别的孩子一样是“娘”,然后黑豫正在不停地灌输她第二个词:“忧儿乖,喊叔叔,叔——叔——” “水,水……”睁着骨碌碌的大眼,小忧儿咯咯地笑着看向黑豫,不知是真的学不会,还是故意的。 “不是水水,是叔叔。”继续纠正。 “苏苏……”继续出错。 “叔,叔。”还是纠正。 “水水……”还是出错。 “叔,叔。”不厌其烦地纠正。 “苏苏……” …… 这时候爱者出现在屋子里了,身后跟着跌跌撞撞都要自己走路的小黑刖,还有小黑刖身后一群担心他会摔倒的婢女们。 “哈哈……”爱者看见黑豫这样就乐了,赶紧要身后的小黑刖献宝,他蹲下抱着刚到达屋内,已经气喘吁吁的小黑刖说:“告诉他们圣王小子学会了什么?嗯?” 小黑刖却看着爱者一脸惘然,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于是爱者只好张口带领他:“帅——帅——,帅帅。” “帅帅。”小黑刖标准地学着,竟然也是汉语。 “哇哈哈哈哈……”爱者对自己的教育成果非常满意,这是小黑刖学会的第一个汉语喔,至于第一个藏语,就是“圣王”了,因为听得最多。 “帅帅是什么?”黑豫在怀疑是不是爱者的汉语不够标准,应该是叔叔吧? 接着,只见爱者又朝小黑刖说道:“爱——者——,爱者。” “爱,者。”小黑刖果然是个乖宝宝。 “帅,帅,爱,者——”终于说出目的了。 黑豫听后觉得头皮发麻,额头上出现了数条黑线和一大滴汗水,这个老人家还真是活泼啊…… 只有一直坐在凳子上刺绣的香宁继续面无表情。 小黑刖却只说:“帅,帅……” “帅帅爱者。”纠正。 “爱,者……”小黑刖偏只念两个字。 “帅帅爱者。”继续纠正。 “帅,帅……”这个怪爷爷好烦喔,小黑刖开始扁嘴了。 黑豫却不理他们,转而继续对忧儿说道:“叔,叔……” “水,水……” …… …… …… 香宁忽然起身,放下刺绣,拿起正在刻的第三个木偶,走到房子外边雕刻去了,就让那两个无聊的男人继续“叔叔帅帅”去吧。 这也是忧儿跟黑刖,在没有父母亲的环境下逐渐长大的日子。 ^^^^^^^^^^^^^^^^^^^^^^^^^^^^^^^^^^^^^^^^^^^^^^^^^^^^^^^^^^^^^^^^^^^^^^^^^^^^^^^^^^^^ 香宁把第四个木像都刻好了,她将他们并排放在小案上,凝视不语。 爱者就是奇怪她为什么总在刻木像,而且刻时全神贯注,不喜欢别人打扰。他拿起那第三个木像,木像刻的少女国色天香、倾国倾城、沉鱼落雁……反正就是很美,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这么美的女子呢?可是却刻得栩栩如生,像是有生命的一样,脸上有着沉静的微笑,具有莫名的灵气。只是,怎么这么眼熟?他有见过这么美的少女吗? 事隔几年,加上当时众长老都反对黑豫娶两个双胞胎姐妹,而且这几年又一直在忙着新圣王的事情,所以爱者根本早就忘记了当年那两个绝色的双胞胎姐妹,搞得圣城鸡飞狗跳的日子了。 “这是谁?”真的很眼熟啊,爱者忍不住问道。 “……”可是这一次,香宁却没有回答。她只是看着爱者手中的木像,心里问道:姐姐,你好吗? 明知道姐姐听不见,明知道姐姐也许一直在心里呼唤着自己,可香宁心中何尝不是承受着相同的痛苦?只是,假如知道自己多年来经历的姐姐,一定会比自己更加痛苦吧?要是知道自己丈夫的师弟曾经对自己妹妹做了些什么,不用想象,香宁也知道姐姐一定会同样伤心欲绝,甚至比自己更加痛恨那个人,这样,反而会坏了他们之间的和气。她已经错过一次,所以她不会再错下去了,她跟姐姐孤身来到这个时代,必须有一个人得到了幸福,她才会甘心。就像当初没有告诉姐姐大清的家所发生的一切一样,因为只有不知道,才能真正地快乐起来。 当时她真不应该执着地想要回去大清,要是她没有回去,那些人,那些在大清的亲人,是不是就应该能平平安安地活着了?香宁伸手拿起阿玛的木像,抚摸着他慈祥的笑脸,揣进怀里,眼中便泛起了泪光。 这个圣姑还是跟刚来圣城时一样奇怪啊,爱者嘀咕着又拿起第四个木像,觉得左看右看,怎么刻的都是同一个人?这后来刻的两个木像,长得一模一样啊,只不过一个在微笑,一个没有表情罢了,可这两个木像刻的人怎么这么眼熟啊?他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了。 此时黑豫抱着小忧儿从屋外进来,小忧儿似乎是刚醒来,只听见黑豫又开始不厌其烦地说道:“喊叔叔,叔——叔——” “水水,咯咯咯咯……”她还不是普通地不合作啊,让黑豫开始怀疑她是故意的了。 一脸无奈的黑豫放下小忧儿,见爱者一手拿着一个木像在研究什么,他便也过来凑热闹,一看就激动了,他抢过了爱者左手的木像,紧张地问:“婆婆这是谁?”不就是那日温泉中的仙女吗?难道婆婆认识她? 香宁抬眼看向他,眼中的泪光早已消失,她只想知道,黑豫是不是还记得什么? “婆婆认识这个女子吗?”黑豫跪在香宁的跟前,让他们能互相平视,迫切地想知道答案。 香宁直视着黑豫热切的双眼,眼中却只剩冰冷,两双眼睛散发出来的对比实在太过强烈。许久之后,她说:“不认识。”她再也不会拆散姐姐跟姐夫了,绝对不会。 “可是怎么会这么像?”黑豫实在不敢相信,几年来那在心中魂牵梦萦的女子,竟然被婆婆刻在了木头上。 像什么?难道他还记得姐姐?香宁继续观察着他激动的表情,没有忽略过任何细微。 “那婆婆是见过这个女子?”黑豫追问着,想要得到线索。 香宁摇了摇头。只是她刻的是自己的姐姐,她怎么可能不认识或没见过?这四个木像,是一家人啊。 “请您告诉豫儿她是谁!”更加热切的眼神,让香宁觉得她在欺骗他,难道说,他真的想起了姐姐?于是香宁只淡淡地说: “只不过随便刻刻。” “不!我见过她!”黑豫喊。 见过她?他见过姐姐?什么时候?香宁不语,心跳却不由得加快了许多。 “请您告诉我她是谁,在哪里能找到她?”黑豫执扭地认为香宁一定知道什么。 爱者在一旁闲闲地开口了:“圣姑说不认识就是不认识啊,这是艺术创作嘛。” 黑豫低头,露出了痛苦的表情,跟他平常总噙着微笑的表情不太协调:“我曾经在树林背后见过她……” “……”香宁忽然恍然大悟,原来他是在说自己?她悄悄地在心理松了口气,不明白自己刚刚是在紧张什么。 “哎呀,真的只是艺术创作啦,你看,两个木像一模一样的嘛。”爱者将另一个木像放到了黑豫的手中,不料黑豫的反应更大了: “真的是她!!”放下了刚刚手中微笑着的木像,黑豫拿着另一个没有表情的木像显得更加激动了,他说:“她不该是这个表情……” 怎么黑豫失去记忆后变得越来越奇怪?平常爱笑就算了,可是现在却变得疯疯癫癫的,于是爱者冲香宁建议道:“圣姑我们别管他,要出去逛逛吗?湖边最近开满了黄花喔。” 香宁正想起身,却因为黑豫的一句话让心跳差点停止:“她们是两个人吧?”语气相当肯定。 香宁直直地看进他的双眼,不明白以前一直分不清她们姐妹的他,怎么会在失忆后却轻易地分辨出来了?而且只靠两个木偶?于是香宁刻意说道: “老身刻的是同一个人。” “不对,是两个人。”黑豫用指尖轻轻地抚摸着那没有表情的木像少女的脸,悠悠地说道:“她原来不该具有这个表情,这个表情不适合她……” 低头,香宁看向他手中没有表情的木像,那刻的正是自己:“那你说在树林后见过的,是哪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香宁想要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终于分清楚了。 “是她。”黑豫笃定地看着手中的木像,说出答案。然后又说:“另一个不是她,只是非常像她,可我没有见过。” 明白黑豫确实是分出来了,可一切是不是已经太迟了?香宁垂下双眼,转身跟着爱者走出屋外,留下黑豫独自在屋内拿着木像发呆。 然后,他向香宁要了那木像,只要了一个,那个他说她不该是这样的表情的木像。 可是答应交给黑豫之前,香宁问了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觉得她们不是同一个人?” “她们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 “感觉不一样。” 没有再追问下去,香宁便把刻着自己的木像给了黑豫。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转载请保留! 第八节 圣城的小插曲 在圣城生活的日子,并不是无风无浪的,转眼忧儿跟刖儿都已经四岁了。 最近许多家庭的鸡忽然成群地相继死去,甚至有人因为吃了死鸡而发起高热,在发热的人痛苦难耐的时候,他们找到了爱者,不懂治疗之术的爱者把人领到了黑豫的屋子,让他给村民们治疗。 “我会治疗?”黑豫不敢相信,他真的有治疗的能力吗? “少废话!”也许因为以前太怕他,现在他变和善了以后,爱者就根本把他当成平民般对待了:“用你的手放在他的额头上,然后念……”这时候爱者翻着书,终于找到了:“念阿弥帕帕多普,再闭眼凝气提升,输入真气,就可以了!” 照着爱者的话,黑豫轻易地解救了那个发高热的人的痛苦,原本异常发红的脸已经恢复正常。病人的家属频频朝他俯身道谢。 “我真的会治疗?为什么?”黑豫早就想问爱者了,以前他也能治疗小黑刖的发热。 爱者翻着白眼,不想回答他这个白痴问题。他是前圣王,圣王法力无边,失去记忆之珠的他只不过是失去了身为圣王的记忆,他自己从小练成的功力和法术是不会消失的,消失的只是历代圣王累计下来的无所不知和对法力武功的慧根。要不是贤者临死前的嘱咐,想要让他变回普通人,他早就让黑豫设下结界,换日夜驻守恶魔之地出口的五个可怜的长老出来了。 得不到答案的黑豫挠了挠后脑勺,纳闷极了。 此时门外许多得了重病的人都群拥而至,有的甚至是一家人都病了,连续几天下来,黑豫不停地施法,已经开始疲倦不堪了。 “下一个。”爱者却只能在一边维持次序:“排队排队。” 另一个人被抬了进来,香宁一直坐在旁边观看,终于忍不住说话了:“这个人不是两天前才来过?” “丑婆婆真是记性好啊,我家男人最喜欢吃鸡肉了,不知道为什么,这次明明没让他吃死了的鸡了,可是今天吃了活鸡,居然还是生病,还好有黑豫在啊……” “奇怪,活鸡也有问题?”爱者觉得百思不得其解:“那你为什么没事?你没吃吗?” “妇人还要照顾生病了的家人,今日还没功夫去吃饭呢。” 香宁一想,却马上朝爱者说道:“请让所有人停止吃鸡肉,并且焚烧所有家禽,不管是已经生病了的还是没有生病了的,这恐怕是鸡瘟。请命健康的人去对鸡棚进行清扫,再晚就来不及了!恐怕看似健康的鸡,也已经遭到感染,只不过是还没发病而已。”在大清时,有一回产生了大面积的瘟疫事件,就是由鸡引起的,当时年幼的她还跟着阿玛下去民间进行督促清洁的工作,面对当时尸体遍野,纸钱纷飞,呜咽声不断的凄凉情景,香宁都还觉得历历在目,连阿玛的话都犹在耳边:“香宁,要记住这些民间疾苦,以后要以宽大怜悯的心去辅助皇上,知道吗?”回忆太过遥远,一些村民的抗议却打断了香宁的思绪: “这样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全部家禽都杀死?丑婆婆自己不吃肉,就要我们所有人都陪着她吃素吗?我反对!” 一有人说开了,自然所有人都跟着附和反对,在这一片的反对声中,爱者只好先安抚那些情绪激动的人们:“好,好好,不杀,不杀,大家安静……” “不妥!再晚的话就连不吃鸡肉也会犯病,甚至连靠近鸭子、鸽子都会染病了。”香宁冒着被人攻击唾弃的危险,站在所有人的中间,尽量把话说到每个人都能听见,希望他们能明白这其中的紧迫性。 “哼!赶走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丑女人!她是想要我们圣城灭亡才说出这样让人恐慌的话的,赶走她!” “对!赶走她!”“赶走她!”“她自己不吃肉,想要我们都陪她!” 香宁自从知道失去了一个孩子以后,一直都在吃素,小忧儿自然也跟着她吃素,平常有人要给肉她跟忧儿吃,她都拒绝,所以现在村民们才都这么说。 爱者当然不会赶走香宁了,可是当务之急是要压住这些民怨,于是他半推带拉地将香宁带回到她的屋子,说道:“圣姑你别生气,他们说话总是这么直接,你先早点休息吧,我会处理好的了。” “一定要处理掉所有的家禽!一定!”香宁着急地抓住了爱者的手,阻止他转身离去,担心他因为不知道事态严重而造成惨剧。 一看香宁抓着自己的手,虽然她戴着手套,可隔着手套传来的温度真的很暖和呢,加上黑色纱巾之上的那双美丽的大眼,即使周围布满了皱纹,也还是不减这双眼睛的美丽,哦,她年轻的时候一定很美吧?爱者忍不住反手抓紧了香宁的手,看着她的眼睛发起呆来…… 明白这个老顽童又开始分神了,香宁只好认命地抽出手,无奈地说:“你去吧,别忘了老身的话。” “是!”爱者恭敬地朝香宁俯身作揖便离开了,当然根本没把那些话放在心上。 事情就这样被继续拖了几天,因为他们还有无所不能的黑豫啊,所以村民们似乎是真的可以肆无忌惮一段日子。 四岁的小忧儿已经开始跟一大群孩子们一起玩耍了。总会有顽皮的孩子,一个年纪较大的孩子拿着一个香喷喷的鸡腿塞到小忧儿的手里让她拿着:“给你,你一定没吃过肉吧?不用谢我,拿去!嘿嘿。”谁让她的婆婆想要杀掉所有家禽了?虽然现在圣城内禁止吃鸡,可这孩子偏偏去偷了只鸡自己煮熟了,分给了几个孩子吃,还把最大的鸡腿给了忧儿。 小忧儿拿着从没有见过的东西,香喷喷的气味真的很吸引她,想都没想,她便咬下了一大口,然后是第二口、第三口……可年纪轻轻的她却没有忘记婆婆,年幼的心天真地以为,婆婆也一定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吧?于是她鼓着红扑扑的两腮,拿着剩下一半的鸡腿,拔腿就往自个的屋里跑,想要给婆婆献宝呢。 当她拿着鸡腿,兴高采烈地来到香宁的面前:“婆婆,婆婆,你看!很好吃哦!”忧儿漾起天真无邪的笑脸,想要得到称赞。 香宁随即留意到她嘴角的鸡肉了,见她想要再咬一口鸡腿以表示这肉很好吃的时候,情急之下,香宁想都没想,就伸手把她手中的鸡腿拍到了地上,让小忧儿措手不及,小小身躯的她跟鸡腿一起被拍到了地上—— “哇呜呜呜呜呜呜……”鸡腿没有了,原本想要献宝的心被彻底打击了,弱小的心灵自然受到了巨大的伤害。 小忧儿哭得震耳欲聋,坐在地上不肯起来,小手还伸向地上的鸡腿,想要拾起那来之不易的肉。 香宁比她更快,拾起那掉在地上的鸡腿,就扔进垃圾篓内,小忧儿看见就哭得更凶了,香宁却冲她大喊:“以后不准接受别人任何东西!”包括这种好心却干了坏事的恩惠,当年那牛家村的牛大嫂,香宁就是因为太相信她,才会失去另一个孩子的。 见婆婆冲着自己大喊,忧儿哭得更加伤心了,可是当晚,她便开始发烧了。当然,那几个偷吃鸡肉的孩子,也不例外。 由于越来越多人排队等着黑豫的治疗,香宁根本排不上队,只好硬着头皮喂忧儿吃药。 忧儿却一直在哭,觉得委屈极了,明明有好吃的想跟婆婆分享,却反而被婆婆责备,而且婆婆一直不让自己吃肉,总是吃没有味道的蔬菜,现在又在逼自己喝苦药,难道婆婆就这么不喜欢自己吗?想着想着就哭得更加伤心了。 烛光下,除了喂药的时候,忧儿辗转着自痛苦中醒来,便只看见婆婆坐在桌子前刺绣,根本看都没有看生病的自己一眼,这就让忧儿觉得更加委屈了,为什么别人都有爸爸妈妈,生病时有妈妈疼,她却没有?呜咽着,又睡了过去。 在梦中,忧儿一直喊“娘”,喊那个不知道长什么样的娘亲。香宁听着觉得心里刺痛,为了强迫自己别流泪,香宁只好拿来刺绣,在灯下专心地干起活来,强迫自己别去看那孩子。 然后,忧儿在梦中又喊:“好痛好痛……” 香宁知道忧儿是头在痛,发热的孩子最辛苦了。于是她起身在外边打来了一桶冰水,现在正是寒冬,她想也许正因为这天气冷的关系,所以瘟疫才没有发展得那么迅速,可她依然非常担心。 天气太冷了,香宁知道忧儿的头正热得发疼,只是心疼忧儿的她只怕拧干的手帕也会濡湿被褥,让她着凉,于是香宁脱下黑色手套,将原本温暖细腻的小手放到冰水中,感受那寒彻心扉的冰冷,接着用干手帕拭干手,再用那冰凉的手放到忧儿的额头上,让她能在睡梦中好过点,如此反复,香宁的手都已经快冻成冰块了,已然发紫,可她却还是坚持着,因为她发现忧儿已经没有再喊疼了。 忽然见忧儿眼皮颤动了一下,香宁明白她要醒来了,赶紧套上手套,坐回桌子前,拿起刺绣,装着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好不容易睁开了眼皮,却见婆婆依然没有看自己一眼,再次划下泪水,忧儿也同样别开脸不去看桌子前的婆婆,还是小孩子的她哭得更为伤心了,完全没有发现床边盛着冰水的木盆。 ^^^^^^^^^^^^^^^^^^^^^^^^^^^^^^^^^^^^^^^^^^^^^^^^^^^^^^^^^^^^^^^^^^^^^^^^^^^^^^^^^^^^ 一整个晚上,看着忧儿这样被病魔折磨,不但不见好转,发热还越来越厉害,香宁只好硬着头皮走到黑豫的屋内,欲言又止。 因为所有村民都抱着生病了的亲人等着黑豫的治疗,队伍都排到山坡去了。 “圣姑!怎么一整天都没看见你?”爱者首先发现了她,一整天都在这里安排次序,真的很无聊耶。 “……”香宁看看他又看看黑豫,欲言又止。 “忧儿呢?”黑豫忽然开口,今天一整天,他好像都没看见她人呢,忧儿平时最喜欢粘他了。 “她生病了,吃了鸡肉。”香宁终于找到机会开口。 不料却引来了其他病人家属的不屑:“吓,有人想要把所有家禽都杀光,却让自己的孙女吃肉啊?不是一直说吃素吗?看来是装的吧?” “……”无言,香宁早已习惯这种奚落。 黑豫反应却最为着急:“我去看看。”说完便扔下其他病人,引来其他人对香宁更深的怨恨:“怎么这样?!丑婆婆太过分了,我可是排了一天的队才轮到的!” “是啊!我也是!她仗着自己跟黑豫是邻居!看病不排队!” 香宁顶着这一声声的责难,跟着黑豫回到了自己的屋子,爱者只好又充当和事老的角色,安抚众人道:“稍安毋躁,稍安毋躁啊……” 等黑豫把忧儿的热退了下去后,几天没有合眼的他实在太累了,便抱着忧儿,伏在她的床上睡了起来,香宁也不忍心叫醒他,可心里觉得这不是办法,她必须做点什么来解除这次的危机。 之后的几天,她都在半夜偷偷地潜进村子里,抓得一只是一只,亲手把鸡都杀了,然后还拿去隐秘的地方焚烧,虽然这样的速度根本赶不上瘟疫蔓延的速度,可她没有办法看着这些人这样错下去,也没有办法坐视不理。 几天以后,有人发现村里的家禽不见了,反而纷纷组织健康的男丁去追查家禽失踪的原因,然后便轻易地抓住了正在焚烧活鸡的丑婆婆,众人呐喊着声讨她偷鸡摸狗的行为,要爱者对她进行公正的裁决,最大的呼声是希望能赶这个外族妇人离开圣城,这却让爱者为难之极,他支吾了半天,却不知该如何说服这些愤怒的村民,只不解地询问香宁:“圣姑你为什么要偷别人的家禽去焚烧呢?”想吃肉的话只要开口,他给她做好送去不就是了吗? “必须赶快清理所有的家禽。”香宁深知会变成今日的情况,可她却还是不能看着这些人尽数死去,她可以带着忧儿离开,可是她却不希望看见圣城变成一个死城。 “她一派胡言!妖言惑众!” “对!妖言惑众!”可惜没有人理解她。 “她是来颠覆圣城的!烧死她!” “对!烧死她!” “说不定病也是她带进来的!” “对!是她!” “就是她!” …… 怎么忽然变成这样?这次村民们个个因为连日来奇怪的传染病已经弄得身心疲惫、人心惶惶,现在刚好碰到了一个能解恨的事端,当然个个都开始卯足劲地大喊着要烧死那妖言惑众的外族人了。 一旁的爱者被村民们喊得失去分寸了,开始不知所措起来,不管他怎么安抚,这次都没有人愿意停止声讨。 正在大伙打算拽起香宁,拉去烧死的时候,有人慌慌忙忙地跑来朝爱者下跪报告道:“报告爱长老!村尾数家忽然发热昏厥,情况危急,都快不行了,可是他们并未进食任何鸡肉!” 爱者没有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香宁却抢先一步询问:“生病的症状跟吃了鸡肉的人都一样吗?” “是。” “有吃别的家禽吗?”被双手架起的香宁依然不死心地询问。 “有的有吃鸭子,可是大部分都没有。” “有接触家禽吗?” “是的,村尾数家都是靠饲养家禽为生。” “请赶快灭杀所有家禽,焚烧干净!”香宁依然朝众人大喊,布满疤痕的脸虽然看不出任何表情,可话却是坚决的。 “丑婆婆又在妖言惑众了!烧死她!” “对!先烧死她再说!” “……”面对这样混乱的场面,爱者实在不知该如何收拾,要是贤者还在生的话,那该多好? “我相信婆婆的话,请爱者下令焚烧所有家禽,并清洁饲养圈。”黑豫闻声终于出现了。 “怎么可以这样?” “不可以这样啊,那我们吃什么啊?”许多村民因为黑豫的话都不甘心地提出了反对意见。 可香宁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安危,只希望能救活这些无知的村民。她接着黑豫的话,大喊道:“请大家相信我,一定得这么做!” 接着,陆续有别的家属前来告诉正在起哄的人们,说家人纷纷出事了,可他们都没有再吃鸡肉。于是,更多的人犹豫了。 瞧见村民的反应,香宁知道他们会明白过来的,这时候才忍不住,终于倒了下去。 她也得病了,就因为连日来抓那些家禽拿去焚烧,才得病的。 黑豫给她施行了治疗之术,同时爱者也指挥所有健康的人,去灭杀所有家禽。浩浩荡荡的杀家禽命令在圣城如火如荼地展开,虽然不舍,可更多的人明白了香宁的假设,并且有人自发地去看望卧病在床的香宁,连声道歉: “丑婆婆,对不起,这次多亏有你,才没有让事情恶化下去啊……” 病得不轻的香宁只摇了摇头,表示没关系。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转载请保留! 第一节 圣城的童年 瘟疫终于过去,圣城又开始恢复了以前平静祥和的生活。 有人开始提出疑问,说是不是从此不能再饲养家禽了?爱者只好领着那些提出疑问的村民,跑来问香宁:“圣姑,你说能继续养鸡吗?” “当然可以,山上健康的野生鸡具有很强的生存能力,相信不容易得病。” 刚刚战战兢兢的人们听见香宁的话后忍不住欢呼起来,都在说这丑婆婆虽然是外族人,可却比他们自己更爱圣城呢,还说她智赛诸葛。 从此,香宁跟黑豫一样,得到了圣城人们的尊重。 可香宁虽然得到了人们的谅解,却被幼小的忧儿误会了,自从忧儿病愈以后,她便不再亲近香宁。 一次忧儿跟香宁走在草坡上,看见前边的一个小孩子不小心摔倒了,他的妈妈赶紧扶他起来呵护轻哄,让忧儿很是羡慕。鬼灵精的她马上一个跳步,也跟着摔到地上哭了起来。香宁一看就知道她是故意的,抿紧双唇,无动于衷,连看都没看她一眼,更没有要扶她起来的意思。 失望的忧儿真的伤心地哭了起来,此时黑豫赶紧跑上前来,把她扶起轻哄:“忧儿怎么会掉到地上去了?不哭了,不哭了哦……”并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被举高了的忧儿为了要适应这举得太高的晕眩,忘记了哭泣,第一次发现,原来豫叔叔长得这么高。她急忙用小手抱紧了黑豫的头,说道:“忧儿怕怕……” “哈哈,不怕,有叔叔在啊!”说完,黑豫把已经不哭了的忧儿放到了地上,俯身低头宠溺地看向她。 极力地抬头看向这个总是对自己那么好的叔叔,年幼的忧儿忽然开口说道:“叔叔做忧儿的爹爹好吗?” “……”香宁不敢相信她刚刚听见了什么。 “好啊!”爽朗的声音更是回答得极快。 “爹爹!”幼稚的声音喊得极为顺口。 正当一大一小的两个人又要拥抱起来以前,香宁却先一步抱起了忧儿,不理她的抗议,转身便朝屋子里走去,说道:“该回去了。” “我要爹爹……”忧儿不舍地看向越离越远的黑豫。 香宁沉默了片刻,却无情地说道:“你没有爹爹。” “我有!豫叔叔就是忧儿的爹爹!”忧儿大喊。 香宁没有再说话,她却反而更卯足劲地喊了起来:“忧儿不要婆婆,忧儿不要婆婆!忧儿要爹爹!要黑爹爹!” “他不是!”香宁大吼,吓呆了忧儿。听着孩子的哭诉,可这些哭诉却恰恰揪痛了她原来的伤疤,像是硬是把旧伤口再次撕裂一样刺痛,她也多么希望他就是她孩子的父亲,可他偏偏不是啊。 婆婆的不语,婆婆对自己想要爹爹的无理反对,再次给忧儿幼小的心灵投下了不少阴影。 忧儿从此没敢再提起要爹爹了,黑豫也很有默契地没有再提。 而逐渐长大开始懂事的忧儿因为生长背景跟正常家庭孩子不一样的原因,逐渐失去了跟其他孩子的共同话题,她开始不愿意听见别人总说他妈妈怎么样,他爸爸怎么样的话题,因为她只有他们口中的“丑婆婆”一个亲人,甚至那些伙伴们总取笑她说她是被丑婆婆捡来的,她是没有人要的野种,这一切孩子们的玩笑,却恰恰在忧儿的心中产生了不可预计的影响,让她开始变得跟香宁一样,沉默寡言了。 有一次孩子们又在一起开着玩笑,取笑忧儿不能吃肉,取笑她不知道肉是什么味道,还说忧儿是个捡回来野种,听着这些从小就听见的侮辱,忧儿却只抿紧唇,不再说话。 然后,顽皮不驯的孩子们又会开始取笑她越来越像丑婆婆了,总是不说话,没有表情,然后居然有人说:“她该不会就是丑婆婆生的吧?那她将来会不会也那么丑?” “对啊!她就是丑婆婆生的!” “她也是丑八怪!丑八怪!” 终于忍不住了,忧儿忽然卯足劲大喊,用尽所有力气大喊:“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她生的!我不是!”然后年幼的小忧儿捂着耳朵,独自一人朝树林跑去。 香宁听见孩子们的吵闹声,终于忍不住走出屋子,孩子们看见她了,才纷纷害怕地散去。 香宁还是听见了,她听见忧儿说:我不是她生的! ^ 独自一人蹲在树林里躲了起来,忧儿放声大哭起来,正在哭得起劲,却硬是被什么打中了脑袋,是个核桃壳。忧儿拾起地上已经被剥开吃掉了的壳子,抬头想要找到那个罪魁祸首。果然看见两只长长的腿在她的头顶上晃动,忧儿只好跟那棵树上的人拉开了距离,才能抬头看清他: “你又逃功啦?”【作者注:两个孩子之间的语言,就是逃避练功的意思】这个人忧儿太熟悉了,这处树林,也只有他们两个人才会来。 “你又被欺负啦?”树上晃着双腿的男孩噙着看好戏似的微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却反问了起来。 忧儿气鼓鼓地坐到地上,垂着泪眼,抽噎起来。 男孩这才从树上矫捷地跳了下来,来到她的身边,朝她伸手说道:“别哭了,刚刚我找到一棵好大的树,树上有许多核桃哦!” 透过泪眼,忧儿看向具有阳光般灿烂笑容的黑刖,忍不住也跟着漾起了笑脸。 “哭成花猫了又笑,好好笑哦!”黑刖笑得更乐了。 被取笑的忧儿不服气,握着他伸出的手一拉,硬是把他拉着失去了重心。小黑刖一个不稳,在快要倒下去落个狗吃屎之前,他却硬是一个使劲,偏要朝忧儿的方向掉去—— 就这样,黑刖倒在地上压着忧儿,还闲闲地不愿意起来,反而忧儿被压疼了,她说: “臭黑刖,快起来了啦,疼死了!” “嘿嘿,偏不起来。”大字型地压在忧儿的身上,这人肉垫子,还不是普通的舒服啊,黑刖是舍不得起来了。 “连你都欺负我!”吸着鼻子,忧儿又要哭了。 黑刖只好马上跳了起来,看着又快要哭了的忧儿,嘟囔着很不甘心:“明明是你先拉人家的……” “哼!”忧儿把眼泪吸了回去,终究没有哭出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起身便想离去。 她身后的黑刖则亦步亦趋,并提醒她:“核桃树不在那边了啦……” “那在哪里?”忧儿忽然转身问道,害黑刖一个刹车不及,又差点撞在她身上,这女孩还不是普通的难服侍啊…… “在另一边……”他忐忑地开口,生怕她一个不喜欢,又会哭,他就最烦女孩子哭了,尤其是忧儿哭。 两个小孩一边并肩走着,一边无所不说:“你又逃功了?”黑刖从小就跟其他小孩不一样,他不能总是跟孩子们在一起玩,他只能呆在圣殿内,一天到晚泡在圣池中吸收灵气练功。 “练功好无聊哦!”双手枕在后脑勺,年幼的黑刖长得比一般孩子都要高大,从小就非常帅气。 “可是不练功也很无聊。”忧儿扁着嘴,她就觉得无聊极了。 “那我们交换吧!你做圣王?”黑刖期待地跳到了她的前面,跟她面对面地站着。 忧儿却没好气地用手指戳了戳他的额头,问道:“怎么换?” “是啊……怎么换?”无可奈何的黑刖随着忧儿戳他额头的力道,顺势便倒在了地上,不肯起来了。“等哪天我的法力可以练到让谁都可以成为圣王的话,就好了。” “怎么可能?”从来没听说有这样的法术啊,忧儿倾身要拉他起来:“快起来了啦,核桃树在哪里?” “核桃树?”黑刖抓抓脑袋,说出实话:“你怎么就相信了?那是我从城堡拿出来的核桃啦,这里怎么可能有核桃树?” 忧儿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她猛地放开了黑刖的手,把它狠狠地摔在地上,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喂喂,真的生气啦?”黑刖赶紧跟了上去。 “谁让你骗我?!”忧儿头也不回。 “别这样啦……下次不敢啦……”他伸手想要拉忧儿,却被忧儿甩开了: “不准碰我!”忧儿忽然转身拉起他的耳朵大喊,然后转身又跑走了,害他的耳膜被震得发疼,整个人呆在原地不能动弹,是被吓呆了。他是今天才发现,原来忧儿的嗓门这么大…… 哦,女孩真难服侍,还好爱者说他只能娶圣女为妻,这样是不是代表,要是圣女不出现,他就不用娶妻了?听起来做圣王还不错啊。 ^ “叩叩。”开门的是香宁,香宁看见的是抱着满兜核桃的黑刖: “丑婆婆,我找忧儿。” 香宁没有说话,侧身让已经闻声而至的忧儿出来,只见黑刖兴奋地朝忧儿喊道:“我真的发现了核桃树哦!有一片那么多哦!” 忧儿这次却学乖了,她随便拿起了他兜里的核桃,放在嘴里使劲咬了起来,没有理会他的兴奋。 “你不想去看看吗?”是献宝的眼神。 “你又逃功啦?”忧儿却泼了他一瓢冷水。 此时远处爱者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圣王小子!你给我出来……居然又趁我没注意,偷跑出去……” 时间紧迫,还没等忧儿嘿嘿奸笑完毕,黑刖便一骨碌地放弃了怀里一整兜的核桃,伸手拉着忧儿,撒腿就跑。 那些核桃跟着他们两个小不点的步伐,滚了好远。 香宁幽幽地叹了口气,决定随那两个小孩子去。然后,她俯身将一粒一粒的核桃拾了起来,心想是不是今晚能吃个核桃做成的菜? 她从这一边拾,另一个人从另一边帮她,等他们在中间相遇,香宁便看见他修长的腿,然后,是他一贯阳光般的笑容:“婆婆早。这是谁的核桃?怎么都掉到地上了?” 总觉得不太习惯他这个笑容,香宁没有对他多加理会,只抛下了一句话:“今晚过来喝核桃汤吧。”便转身回去屋里了。 黑豫则兴奋地抱着那刚刚拾起的核桃,跟了上去,朗声答应:“好啊!” 然后,他又问起:“婆婆觉不觉得最近镜海边多了一股奇怪的香味?若有若无,好像总是在碰见婆婆时才能闻到呢!”磁性的声音跟着香宁消失在屋子里,剩下镜海边一对蝴蝶在双双飞舞,还有远处爱者痛苦的呼唤: “圣王小子啊……你在哪里啊……?” ^ “就是这里了!瞧!”年幼却长得高大的黑刖拉着忧儿,展转来到了树林的深处,终于找到了传说中的核桃树,他可是很辛苦地逃过了爱者锲而不舍的追捕,才发现了这里的哦。 抬头看着这满是核桃的树林,忧儿一边自个缓慢地转起了圈,心想:这些核桃,大概吃一辈子也吃不完吧? 看着忧儿如此不敢相信的表情,黑刖更兴奋了,他说:“我就知道你最喜欢吃核桃了!来,为了避免别人发现这里,我们必须先到先得!”孩子说话时一脸天真:“牌子我都准备好了!”只见他从兜里拿出一个牌子,上面刻着“忧儿林,不许进入”几个歪歪斜斜的大字,然后他把这小牌子立在了林子的中央,大功告成,拍了拍满是泥土的小手,黑刖觉得非常有成就感呢。 害一旁感动得无法言语的忧儿只能哭了起来,她忽然抱紧黑刖,哭着喊道:“刖儿……谢谢你……呜呜……”这世界上,只有刖儿对她最好了。 被忧儿抱着感谢,黑刖反而觉得不自在了起来,尤其是她又哭了:“你怎么又哭啦?这次我没有欺负你哦……” 两个小不点,在巨大的树木底下,一个小小的木牌子立在两人的中间,从此这里就叫做“忧儿林”了,只是只有他们两人知道,因为这么小的牌子,根本不可能有人看见嘛。 这一年,黑刖跟忧儿五岁。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转载请保留!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节 两小无猜 上 “忧儿林”中,小木牌旁边,相同的对话: “你又逃功啦?”忧儿抬着泪眼询问。 “你又被欺负啦?”黑刖双手交叉胸前,像个大人般地,对她总是哭泣非常不赞同。 这次忧儿被几个大孩子取笑后,她一急跟他们起了争执,便被推倒在地上,膝盖蹭破皮了,现在正疼着呢,她说:“我以后也不跟他们玩了,他们都是坏人。” “好啊,那就只跟我玩吧。”反正他也没有时间跟别人玩,眼下就只有躲起来不练功的时候才能跟相同年纪的忧儿玩一会了,所以一日那么长的时间之中,黑刖就最喜欢现在这个时候了。他伸手要拉忧儿起来,忧儿看了他的手一眼,却说:“我的膝盖流血了,好痛哦!不想站喔……” 黑刖这才发现了她“流血”的地方,其实只是破了点皮,不过对于孩子们来说,这可是“受伤”:“哇!!!!”不料黑刖却兴奋地喊了起来:“终于有实验的对象了!等等!” 不满于黑刖的反应,忧儿生气地瞪着他,只见他先双手合十,嘴里念着什么,然后伸手往她的膝盖上一拂而过,伤口居然就消失了,疼痛当然也没有了,看得目瞪口呆的忧儿忘了反应,黑刖却得意极了,他双手叉腰,仰天夸张地大笑起来: “哇哈哈哈哈……我练成了治疗之术了!哇哈哈哈……”【作者注:其实这只是治疗之术的最皮毛最低级的功力而已。】 “这是怎么做到的?”忧儿轻易地成为黑刖的第一个“粉丝”(就是拥护者)。 “哇哈哈哈哈……”得意的小家伙继续仰天长“笑”。 “快说了啦,怎么做到的?好厉害哦!!”忧儿激动地纠紧了黑刖的手。 好不容易停止了仰天长“笑”,黑刖才说:“刚刚学的。”在城堡里边,他有许多启蒙老师,爱者也是其中一个。 “教我教我,我也要学!”忧儿膝盖不痛了,这会正高兴地跳了起来。 “没问题~!”黑刖拍着胸脯答应:“每天太阳下山前的这个时候,你就来这里吧,我把我的毕生法术都教给你!”说得豪气万丈: “那你拜师吧!” 一听能学到似乎是无上的法术,忧儿当然兴奋了,拍着小手开始手舞足蹈起来:“好耶好耶!” “那快拜师啊!”这才是黑刖想要的,于是他积极地提醒着。 “什么拜师?”忧儿不解,迷惑地看向他。 “我每天都要拜很多师耶!有治疗之术的启蒙老师啦,有心灵之术的启蒙老师啦,有……”黑刖觉得这些老师怎么数都数不清,每天从睁眼开始,就要不停地喊“老师好”,其实那很烦耶! “停!”忧儿阻止了他的念叨,问道:“那我该喊你什么?” “嗯……这个问题……”黑刖托腮认真地想了起来,最后拍手说道:“就喊超级无敌圣王老师吧!” “超级……无敌……什么老师?”忧儿偏头,这个名字好长哦! “圣王啊!” “圣王老师?” “不是!是超级无敌圣王老师!”这个徒弟的慧根似乎不怎么样耶。 “……”忧儿扁起嘴来,开始不想学了:“那算了,这名字好难念哦!我不学了。” “这怎么行?!”难得收到第一个徒弟,黑刖无论如何都不想放过,他抓起忧儿的小手,说:“那就喊老师好了,快喊快喊,喊老师?” “哦……”考虑了片刻,忧儿才说:“坏人刖儿圣王小子老师。”说罢,看见黑刖那没反应过来而呆了的表情,忧儿这才哇哈哈地笑了起来,这个圣王好笨哦! 什么嘛?这名字一点都不好听,分明比刚刚自己想的还要长啊! 最后的结果是,忧儿不需要喊刖儿师父,刖儿也教她法术就是了,害刖儿过后纳闷起来,怎么好像是被算计了?这个交易他分明一点好处都没有啊~。 ^^^^^^^^^^^^^^^^^^^^^^^^^^^^^^^^^^^^^^^^^^^^^^^^^^^^^^^^^^^^^^^^^^^^^^^^^^^^^^^^^^^^ 于是每天傍晚,在一片核桃树底下,总会传来这样的对话: “跟我念,手举这样。”黑豫认真地将手竖起,正经八百地说着,其实也就是刚刚逃出来之前,启蒙老师刚教的法术,自己都还没学会呢。 “哦。”忧儿有样学样地摹仿着。 “不是了啦!是这样。”做老师的黑刖似乎没什么耐心。 “明明就一样啊!”不过做学生的也不怎么虚心就是了。 “好吧好吧,”老师只能退让:“然后念叭叭呜呜卡。” “叭叭呜呜哈?” “是卡!” “什么卡?” “叭叭呜呜卡了啦!” “哦,叭叭呜呜卡了啦。” “……”黑刖似乎开始有点明白老师们的心情了。 ^^^^^^^^^^^^^^^^^^^^^^^^^^^^^^^^^^^^^^^^^^^^^^^^^^^^^^^^^^^^^^^^^^^^^^^^^^^^^^^^^^^^ 恶魔之地的出口山洞之外,爱者正垂头丧气地诉苦: “刖儿不是普通活泼,我越来越没他办法了!他最近总是躲起来不肯练功,你们说说有什么办法?” “不是普通活泼?”山洞里有人重复了他的话,“那就不到顽皮的地步啦?” “不是普通顽皮好不好?”爱者只好纠正。 “这么严重?”有人持怀疑态度。 “不用怀疑!”爱者重申。 “刖儿不是都五岁了吗?你让他开始独自生活没有啊???”终于有人开始提出建设性的方案了。 “不是说历代圣王都是6岁才开始送到塔上自己生活的?”提前让他独自生活,好像很不人道耶。 “爱者啊,你得快点啊,我们已经厌倦了这日夜对着这个山洞的日子了,提前个半年有什么不可以啊?” 一位长老说开了,其他长老便跟着附和,恐怕这坐牢般的日子真的把他们给逼急了,尤其是当年黑豫16岁时他们才离开了这山洞,没想到6年后,黑豫二十二岁之时,他们就又要重复这恶梦,这次周期是短了些,所以会心急也是人之常情。 于是,事情就这么被敲定了,当黑刖接到他必须离开爱者的寝室,回到塔中开始独自生活的通知时,他连反对的机会都没有。 爱者牵着他的小手,一步一步地带他走向那最高的塔上,心里其实还是有那么一点忐忑不安。 共同在一起生活了五年多的孩子,虽然过程让人烦躁,可现在要离开了,难免会有别样的情绪,他一面走,一面叮嘱:“圣王小子,今天以后你就要自己生活了,塔上只有你一个人的房间,里边都是上一代圣王的东西,没有人移动过。你肯定有上一代圣王的记忆,只是现在年纪小,一时想不起来,等你长大了,自然就都记住了,那时候武术跟法术都会一跃而进的。所以从今天开始,你就要习惯一个人的生活了,知道吗?”今天爱者觉得好像有特别多的话想要跟黑刖说,不自觉便开始说多了,竟忘记黑刖只是一个五岁的孩子,一下子没有办法听懂那么多。 说着说着,两人便已经到了塔中的房前。 这个房子似乎特别大,比爱者的房间要大多了,就连那房门,也是巨大无比,是由整石做成的。 年幼的黑刖站在巨大的石门面前,显得太过弱小,让他不由得害怕了起来,心跳便跟着加快了,潜意识下,他打第一眼,便开始抵制这个房子,他轻声地问爱者:“刖儿一定要住在这里吗?”一改他平常顽皮,天不怕地不怕的说话音量。 爱者牵着他的手能感觉他的不安和颤抖,于是他蹲下用手搭着他的肩膀,可是这个小肩膀之上,从今天开始,将要肩负起整个圣城的安危与命运,他说:“是的,这里才是你的房间,也是历代圣王的房间,在里边,你会找到历代圣王的记忆。” “一定要今天吗?”黑刖黑白分明的童稚的目光,甚至在看着爱者的时候,似乎都将要泛起泪光,他恳求着,希望不是今天:“明天不可以吗?”只要不要那么快就好。 可是今天跟明天有什么区别? 爱者说:“始终会有第一天,不管是今天还是明天。”其实他心底里已经在动摇了,多可怜的孩子啊,才五岁,就要他独自一个人生活了吗? “明天真的不可以吗?”见没有商量的余地,黑刖开始想哭了,眼中打转的眼泪不是装的。 看见平时顽皮而且有恃无恐,经常抓弄得自己团团转的孩子这会因为无助而快要落泪的样子,爱者还是会觉得心痛,心一被揪住,他便别开脸去,用手赶紧擦干那快要流出来的泪水,最后回头看见黑刖时,已见他的小脸上多了两行泪水,童稚的声音仍然是同一个问题:“明天不可以吗?” 一向多情的爱者也是多愁善感的,他终于也忍不住了,一把抱着黑刖,自己倒是先哭得鼻涕直流,他才刚想说“好”,却硬是被心中的几道声音打断了他即将脱口而出的话:“爱者!不能心软!” ——是在山洞内的长老们,他们早就料到爱者会心软,所以时刻利用心里传音的能力来督促爱者的行动。 “圣城需要一个更加坚强的圣王!”另一个声音强调着,千万不能再出现黑豫那样的情形了。 痛下决心,根本来不及擦掉眼泪鼻涕,爱者忽地站了起来,放开了黑刖,伸手便打开了寝宫的石门,把呆若木鸡的黑刖推了进去,随后便马上把石门关闭了起来,在石门外,是他最后的交代:“你必须学会坚强。”然后便哭着奔跑下去了,一个七十几岁的老人家,哭着跑走,确实难为他了。 剩下五岁的黑刖独自坐在寝宫内,他刚刚被爱者一推,重心不稳便跌倒在冰凉的地上,眼前是刚刚那巨大的石门的背面,此时正是傍晚的时间,他刚跟爱者用过晚膳,便立刻被带到了这里,说是要开始独自生活,面对第一次见到的陌生环境,莫名的恐惧瞬间侵袭着五岁孩子的心,原本天不怕地不怕的孩子此时硬着头皮坐了起来,他环顾这太过空旷的房子。 房子都用石头砌成,里边的陈设太过简单,让这房子空间显得更为巨大,对这五岁孩子的小身躯而言更像是到达了一个巨人国,他甚至连想要伸手打开石门的开关也够不着。可是他忍住了不哭,擦了一把眼泪,没有人看见的话,流泪又有什么用? 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他已开始适应了房子内的光线。 房子内只有一个窗户,他马上走到窗户边,才发现从这里能看见草坡上的羊群和马群,可太高了,让小黑刖打消了要从这爬出去的念头。 傍晚太阳的余辉从这窗口照进房内,在石地板上投影出一个长方形的金黄色光影,才让这整个昏暗的房子有了一点亮度,黑刖瘦小的身躯同时投影在这金黄色的长方形框内,显得异常孤寂,可幼小的黑刖根本不懂什么叫孤寂,他只觉得害怕,莫名的害怕。 平日活泼好动的他尝试让自己镇定起来,希望能达到爱者离去前的叮嘱:要坚强。 可是面对这个偌大的房间,里边除了一张巨大无比的大理石床以及床上的被褥,床边的一张小案,以及一张立在房中的桌子,还有孤独地立在角落的衣橱,便什么都没有了,他甚至连一根能用来照明的蜡烛都找不到。 这里真的是人住的地方吗?恐惧更加深了一层,小黑刖只能这样呆呆地立在房子的中央,不知所措起来。 自从黑豫失去记忆以后,他便开始独自生活在镜海边,这个城堡塔中的房子便空置了六年,爱者从没过问过这里,便也没有人敢擅自对这里的一切进行整理或移动了,加上忽然决定让小黑刖在这里生活,爱者竟然忘了先要对这六年没住过的房子进行整理。 可想而知,大床上的被褥,也早已满布尘埃,那些灰尘的历史,比小黑刖还要老。 墙角的蜘蛛网,窗台的灰尘,桌子上不知道多久没有人碰过的杯子……一切一切,都让小黑刖觉得害怕极了。 黑刖本想缩到大床上,可刚站到上边,却发现比他还要老的被褥底下竟然会动! “啊!!”小孩高八倍的叫声响起,被褥下的东西同时露了脸,是老鼠,小黑刖哭了,忍不住还是哭了,哭得伤心的他更让人心疼的是他在哭时根本没有办法喊娘亲或爹爹,他只能呜咽着喊:“呜呜……爱长老……呜呜……” 此时在石门外又忍不住折回来的爱者也跟着他的哭声落下了老泪,可是偏偏心中又响起了其他长老的叮嘱:“不能心软!” 呜呜,成为夹心饼的爱者只好在门外陪着小黑刖哭了。 哭累了的黑刖一直站在大床上,倚在墙边,此时小手不小心碰到了床边案上的东西,睁着泪眼,他想要看清自己碰到了什么,不看还好,这一看就直接把他吓得连蹦带跳地躲在了另一边墙角,他刚刚看见了什么?他看见了一束被红色布包裹住的黑色长发…… 是什么人留下的头发?还用布给包裹住?光用想的,就觉得恐怖极了,小黑刖没被吓死,已经算是大幸了。 ^^^^^^^^^^^^^^^^^^^^^^^^^^^^^^^^^^^^^^^^^^^^^^^^^^^^^^^^^^^^^^^^^^^^^^^^^^^^^^^^^^^^ 忧儿独自在“忧儿林”中等待黑刖,从傍晚太阳还没下山到完全下山,已经入夜了,还是不见他的影子。 忧儿百无聊赖地用小脚踢着地上的石子,心里从刚开始的咒骂到此时的担忧,已经有一个时辰了。从约好每天傍晚在这里等他开始,他就从没失约过,难道说他今天逃功失败了?可是忧儿又自个摇摇头,觉得不可能,他是圣王,是圣城最大的圣王啊,怎么可能会逃功失败?这可是黑刖自己说的哦,没有人能阻止他逃功。 所以忧儿开始担心了,会不会是有什么意外了? 于是她忍不住悄悄地来到城堡门前,可只能在门前徘徊,却不敢进去,因为城堡住着的都是圣人,大家都说,不能随便进去的。 此时唉声叹气的爱者正从里边出来,刚想出去找圣姑商量怎么办,却看见了不知所措的忧儿:“忧儿在这干啥?这么晚怎么不回家?” “爱长老好,刖儿呢?”孩子们从不寒暄,只会单刀直入。 “唉……”听见小女孩说中自己烦恼的名字,爱者只好叹气摇摇头,就要拉她一起去找他的圣姑。 见平常活泼的老人家摇头,忧儿就更担心了:“刖儿呢?” “唉……”爱者难不成想急死忧儿? 可执着的人太多了,得不到答案的忧儿就是不愿意跟着爱者离开城堡门口:“他去哪里了?” 此时爱者的双手食指互相对点着,才不好意思地开口道:“他被我关在塔顶了……”可却不是他愿意的。 “他做错事了吗?”恍然大悟的忧儿在想下一步该如何跟爱者求情。 “没有没有……”爱者先是摇头摆手,然后又点了点头,说道:“不过好像又总是在做错事啊……”接着开始板着手指数了起来:“比如说今天一起来趁我不注意居然拔了我一根胡须,然后早饭时不肯好好吃,偏要坐到马群中跟马儿一起吃,结果他所有东西都给马儿吃了,自己饿着肚子去练功,然后在圣池内又不好好练,偏要玩水,最后他的攻击术的启蒙老师想要跟他复习昨日的功课,他偏偏好的不学,非要用法术把人家老师的胡子剪去一半,还有……” 见越听越对刖儿不利,伶俐的忧儿只好喊停:“那刖儿在塔中会怎样呢?” “那是他将来要生活的地方啊,是历代圣王的寝宫,只是我一时忘记了要收拾,可能里边会稍微阴暗了一点……然后稍微脏了一点……”越说越低声了,爱者实在是后悔啊,为什么决定要他独自生活决定得如此仓促?一间六年没人用过的房子,恐怕什么都不是稍微了吧? “那我能去看看他吗?”忧儿一脸担忧,仰头看向爱者,恳求道。 爱者一听,再想想刚刚刖儿在房内哭着喊他的声音,一语惊醒梦中人啊,对啊!这样一来,刖儿应该就没那么害怕了吧?而且他也没有违背其他长老的意愿啊,他没有放他出来,只不过是放了另一个孩子进去而已,应该可以吧?可是: “里边很恐怖哦,忧儿你不怕吗?” 见小女孩睁着大眼,犹豫一闪而过:“我不怕!”做人要有义气嘛,说什么刖儿都是她的朋友啊。 “好!”协议达成,事不宜迟,爱者转身就拉着忧儿往塔顶走去了,害忧儿连反悔的机会都没有,他说:“回头我再跟你婆婆说明白此事,不用担心。” 就这样,塔中的石门忽然开启,在黑刖还没有反应过来以前,就又合上了。 什么嘛?这叫稍微阴暗吗?根本就是伸手不见五指,可是看不见的忧儿反而不那么害怕,何况她知道还有刖儿在。随即,刖儿颤抖的声音便传来:“是谁……?” 这都不像是平时自大狂黑刖的声音了,忧儿听见这分明是害怕的声音,忍不住便噗哧笑了出来:“是我啦!” “忧儿?”一丝怀疑,不会是夜叉变的声音要来迷惑他的吧?不然她怎么会在这里? “是啊,你在哪里?”忧儿往前摸索着前进,因为还没有适应里头的黑暗。 黑刖倒是逐渐看清她了,真的就是那丑婆婆的孙女:“你怎么会在这里?”忽然有了希望的他立刻跳了起来,上前抓住了忧儿的小手便欢天喜地地跳了起来。 看来她来得很及时呢,瞧这小男孩果然是在害怕,忧儿拍了拍他冰凉的小手安慰着,此刻的她变成了姐姐,虽然跟黑刖同年,可从小被婆婆抚养长大的她,自然比一般小孩要成熟懂事,反观黑刖虽然也是孤儿,可身为新圣王,从小就被爱者宠坏的他自然缺少了忧儿特有的成熟,她说:“是爱者让我进来的。” “怎么这样?你做错了什么?他为什么也把你关在这里?!”状了胆的小男生开始为忧儿抱不平了。 “没有啦,是我说要进来陪你的。” 一脸的感动,可惜忧儿没看见,黑刖此刻的眼内,泪水正在打转呢,呜呜,这个徒弟果然没有收错啊: “可是这里真的很恐怖哦!”黑刖忽然附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怎么恐怖法?”忧儿也学着他,附在他耳边小声地问了起来。 “在你的身后……有老鼠……” “啊!”忧儿几乎是用跳地,跳到了黑刖的身上,还好她身轻如燕,而黑刖对比她而言又强壮如牛,于是他轻易地抱起了她。 “哈哈哈哈哈……”得到了预期的效果,黑刖笑得得意,根本忘记了刚刚的恐惧。 “哼!早知道你一点都不怕,我才不来呢!放我下来了啦!”忧儿瞪他,刚落地,却又听见黑刖神秘兮兮地说道:“不但有老鼠,在你身后……还有一束头发……”想起那束头发,才真教黑刖觉得毛骨悚然,不自觉便打了一个寒战。 可有了第一次,忧儿才不会让他得逞第二次呢,她摇摇头,觉得这个小男孩可谓是不能同情:“你拿给我看看?我不信。” “哇……”黑刖露出很害怕的表情,开始有点佩服这个跟自己一样是孤儿的女孩了:“你自己去拿……就在你身后的案上。”他怎么可能敢去拿? 此时两个小孩手握着手,忧儿终于适应了室内的黑暗,摸索着走到了案前,果然看见什么东西被搁置在上边,不看还好,这一看还真让她年幼脆弱的心砰的差点停止了跳动,下一刻: “啊!!!!!!!”高八度的叫声响起,忧儿抱紧了黑刖,神经质地乱跳起来:“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是啊,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历代圣王的房间内,会有这种东西,可是现在见忧儿这个反应,黑刖反而乐了,他像是奸计得逞似的笑道:“嘿嘿,谁叫你不相信了?活该。” 孩子就是这样,一会你乐一下,一会他乐一下,一会你哭一下,一会他哭一下,日子就这样每天每天地过着。 第二天一早,当天边露出第一束曙光时,爱者便第一时间打开了石门,他可是在门外陪了这两个小不点一整个晚上没有合眼啊。 谁知道石门刚打开,便看见倚在石门背后头靠着头,手牵着手的两人同时滑到了地上,大字型躺在地上的两人依然呼噜噜地睡着,根本不知道禁锢时间已过。 爱者看着熟睡的两人摇了摇头,看来他根本是白担心的嘛。 示意婢女们进去打扫整理,他一边安排好人把忧儿送回去丑婆婆那睡觉,他则抱起沉沉的黑刖,朝自己的寝室走去,他也该好好补眠了。不过这时他才发觉,刖儿果然已经到了他快要抱不起来的重量了,怎么会这么重?手好酸哦!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转载请保留! 第三节 两小无猜 下 又是孤独地呆在圣殿内练功的时间,黑刖已经开始习惯了这种孤独的训练方法。他开始达到一个人躺在无比巨大的床上也能睡着的程度了,只是床边案上的头发一直是一个谜,他问婢女: “这是谁的头发?” 婢女们低头不敢回话。 他问爱者:“这是什么人的头发?” “……”爱者摇摇头表示不想提起。 “那为什么还留在这里呢?”黑刖问,连爱者也不敢碰那头发一下,他只说:“等你长大以后就会明白了,要不要扔你自己决定吧。”这束头发代表的含义,谁都知道,这一份深刻的感情,哪怕曾遭到极力的反对,可是毕竟让人心疼,何况这束头发来自那个阴郁又暴戾的男人的头上,虽然现在的他已经完全变了,可爱者对当年的他依然觉得敬畏非常,导致现在他有事没事就去找他的碴: “喂喂,这羊受伤啦,给它疗伤吧。”这会爱者让婢女拖来了一只羊,说要给黑豫治疗,此时具有阳光般笑容的黑豫,当然义不容辞,所以常常搞得自己很累。所有村民,一有个头晕身热,马上就来找他了,只怕已经把他当成了无所不能的“云南白药”了,这次爱者开了先例,让他治疗羊只,恐怕明天就有村民来让他治疗猪了吧?或者是鸡鸭鹅犬? 可那个人却依然笑得开心,完全不觉得这是爱者故意的捉弄。 香宁弯腰拄着拐杖,看着这一切,真的不敢相信这个人就是以前总阴郁着脸的黑豫。转头,香宁又看见忧儿悄悄地往树林跑去,最近刚吃完晚饭她就会失踪一个时辰,香宁知道她是跑去跟刖儿玩了,所以并不在意。 可这回站在黑刖门前的爱者同时发现了鬼鬼祟祟的忧儿,老顽童的他,在香宁的眼皮底下,也跟着跑进了树林。 爱者恐怕是“忧儿林”的第一位客人,可是两位小主人却呆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招待。 秘密曝光了,“忧儿林”从此不再是他们两个小孩的秘密之地了,黑刖斜眼看着忧儿,责备她的不小心,忧儿只能扁着嘴,絮絮叨叨地说着爱长老真狡猾之类的话。 见两个小孩嘟长了嘴,爱者的爱心马上涌现:“你们用不着藏在这里练功啊,一起光明正大地在城堡练不是一样的吗?”原来黑刖经常躲起来也是在练功,让他这个老人家觉得好生欣慰哦! “光明正大?”虽然直觉这个词有点什么不对景劲,可是黑刖还是追问:“怎么个光明正大法?”其实话说回来,他们两个小孩又如何不光明正大了? “让小忧儿成为女巫就可以啦,反正圣城一直在招收小女巫和小男巫啊。”只不过没有人有兴趣罢了。一想到这里,爱者才觉得郁闷,难道说这法术在他们这一代就要失传?因为新生一代对法术都没有兴趣啊!难得小忧儿这么有兴趣,她虽不是圣城人,可是圣姑对圣城的贡献不少呢!而忧儿又是圣姑的孙女,所谓爱屋及乌,所以爱者也非常喜欢忧儿就是了。 “我真的可以吗?”忧儿兴奋地抓着爱者的裤脚,期待地询问。 “当然啊!你们可以一起接受启蒙老师的教育啊,不过唯一一点一定要记住,”爱者俯身认真地看向忧儿,严正地说道:“绝对不能进入圣殿喔,圣殿是只有圣王能进去练功的地方,知道吗?” “是!”没等忧儿答应,黑刖就首先替忧儿回话了,还用手压着忧儿的头,强迫她朝爱者点头。 他真是一点都不知道什么叫做怜香惜玉喔!忧儿鼓着两腮,对他刚刚的暴力很不认同,头被他压得很痛呢! 从此,在爱者和香宁的见证底下,忧儿经过圣水的洗礼仪式后,正式成为了圣城的学前班女巫,爱者对她的期望很高啊,希望她将来能填补贤者长老的空缺呢。 “你想专攻哪一项法术呢?”爱者在仪式过后问道,所谓术业有专攻嘛。 “预言术!”童音忽然响起,却是黑刖的。 所有人狐疑地看向他,包括忧儿,他怎么对这事显得特别积极了? “嘻嘻……”只见黑刖摸了摸后脑勺,很不好意思地笑着,好像有点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感觉了。 “别管他,你说吧,忧儿。”爱者慈祥地看着她,只见忧儿不急不徐地回答道: “预言术。”第一次,她为别人做了一个将影响自己一生的决定,却是心甘情愿的。 “哇!”欢呼的人是小黑刖,那个记忆中总是伸手要拉她起来的小男孩,他总会问:“你又被欺负啦?”暖流第一次自心中流淌而过,忧儿为能达成他的愿望觉得很高兴,因为他曾经在“忧儿林”中,握着她的手说道: “等我学会了预言术,那时候我就能知道你的娘亲和爹爹在哪里了。” “真的吗?太好了!”小忧儿漾开最甜的笑脸,已经开始期待那一天的到来了。却见黑刖忽然止住了笑容,他说:“可是我却永远不能知道我的娘亲和爹爹是谁,即使长老们知道,他们也不会告诉我。” 相同的人当然能明白他们各自的感受,于是忧儿反握住黑刖的手,说道:“你会教我预言术啊,等我学会了,我也可以给你预言啊!到时候,你就能知道你的娘亲和爹爹是谁了呀!” “真的吗?”黑刖瞬间有了希望,可是很快他又摇了摇头:“可是能预言我未来的人,必须比我的预言之术更强才可以……”比圣王的法术更强的人,恐怕不会有吧? “忧儿答应你,我一定做得到!”小小的忧儿,第一次对别人有了承诺,她坚信,自己能做到,只要是黑刖的愿望。 两个小孩用小指互相勾了勾,诉说着彼此的承诺,这也是两个小孩心中最大的秘密。 就这样,两个小孩开始一起接受了训练。 他们一起开小猜,一起捉弄老师,一起逃功,一起吃,一起睡。 爱者从来没有想过,忧儿的加入,反而成为了自己更大的头痛,他都快被他们两人给折腾死了。 这一天,黑刖独自一人在圣殿内练功。 忧儿悄悄地来到了圣殿外,因为黑刖说要让她看看一直不让她接近的圣殿到底长什么模样。 知道忧儿来了,黑刖蹑手蹑脚地打开石门,招手让忧儿进来,门外的忧儿却有一丝犹豫,她说:“这样真的没有问题吗?” “没事!里边没有什么特别的呀!”黑刖一脸无所谓。 忧儿有黑刖壮胆,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石门随即被黑刖给关上。两人在圣殿内手握着手欢快地转起圈来,又可以一起玩了,当然让人兴奋了。 兴奋过后,忧儿对这圣殿产生了好奇,她仰着小脸看着这整个圣殿,密闭的空间除了白色的石墙还是白色的石墙,唯独中间的一个偌大的池子冒着白烟,让这密室披上了一层朦胧的色彩,忧儿问:“这就是圣池吗?” 见黑刖一身湿溜溜的,难不成他要在池子中练功? “对啊!每天都要泡在这个池子里练功两个时辰呢!好无聊喔!” “哇,那有什么功效吗?”眨着大眼,忧儿靠近了一点,想要看清楚这池子有何特别,不过池子很大喔! 只见黑刖挠了挠脑袋,其实他也不明白:“不知道喔!反正我没看出来有什么特别啊!” 见池子冒着白烟,忧儿问:“水是温的吗?”说话的同时,她的小手已经伸到了水中,想要感受这池子的温度。 可特别的事情终于出现了,简直是瞬间,从刚刚忧儿的手落到水中的地方开始,整池圣水,在两人的眼皮底下,迅速变成了黑色,反应之快,简直吓呆了两个水边的孩子。 这难道就是爱者交代无论如何都不能进入圣殿的原因? 圣池的水变黑之事,爱者很快便知道了,他只能像只热锅上的蚂蚁,焦急得团团转,他一边来回走动,一边责备:“你说你们两人,都说除了圣王小子以外谁都不能进圣殿,你们偏不听,看!现在闯祸了吧?圣池的水要在七七四十九天之后才能恢复澄清透明,在黑刖成年之前,他是每天都要在圣池中练功的,我才走开那么一小会,怎么就出事了呢?这样一来,中断练功的他不但会丧失过去几年浸泡在里边练功的努力,还会伤及他的内力,我看你们要怎么收拾这个残局!” “我……对不起……”忧儿年纪虽小,也不太明白这丧失过去努力以及伤内力的真正意思,可都知道这次是真的闯祸了。 “你明白吗?忧儿,圣池里的水有增长功力的作用,是只有圣王能碰的地方……啊,也不对,”爱者忽然想起了什么,便补充道:“圣女也可以碰。” “圣女是什么?”小圣王适时插话,因为听到了一个新名词了,难道说除了圣王还有圣女跟他平起平坐?“跟我的本事一样大吗?” 被圣王提问,爱者当然是个尽责的老师:“圣女就是将会同时戴着日镯月镯的女子”,一定得强调这“同时”才行,以免黑刖跟黑豫一样又犯同样的错误:“她将成为你的妻子,至于本事嘛,她属于天神派来的圣人,千百年都没有出现过一次,只是传说,而你长期驻守这里,这样算下来,她应该本事会比你高吧?权力应该也比你大些才对。”爱者开始认真地考虑起这个问题来。 一听将会来个本事和权力都比自己还大的人,而且还是女生!黑刖就不高兴了,他说: “我不要……” “这又由不得你~”咦?不对,他现在应该是在训斥他们才对的啊,怎么变成提问时间了?不小心又落入了小黑刖的圈套了,真是气死他了,他刚想发飙,没想到就听见了其他长老的心里传音: “爱者!你是怎么教育圣王陛下的?!”看来圣池的水变黑之事,已经传到了他们的耳中了。黑刖的功力丧失了五年,代表长老们还要多呆在山洞内五年,直到他有足够的能力设下结界为止,这怎么能不引起愤怒? “我……”爱者已经无言以对了,他早就说过他不想教育他的嘛。 “爱者!你是存心让我们出不来的吗?!”没有啊…… “爱者!你想独霸圣城吗?!”事情夸张到这种程度了吗……? 于是,在众长老的强权压力下,爱者只好下命令:“来人!把女巫关进牢内好好反省!” 有人马上上前要分开忧儿跟黑刖,黑刖却死都不肯松手,他说:“是我都是我,是我让她进去的!” “我当然知道是你!”爱者也受不了了,“你以为你少得了惩罚吗?!你也要被关进塔中!罚你七七四十九天不能出来!反正也不用泡圣水了,我看你还怎么顽皮?!”一甩手爱者便独自离开了,两个小孩伸手极力想拉着彼此,却依然被大人们硬生生地分开了,一个带到了塔顶,一个带到了地牢。 ^ 毕竟是圣王跟子民的不一样,圣王犯错了,被软禁在自己的寝宫中,依然有婢女侍侯,可是忧儿犯错了,却被关进阴暗潮湿的地牢内,连饭都没得吃。 在爱者的抱歉声中,香宁知道了这一切的来龙去脉。 拄着拐杖的她此时只能翘首看着镜海的对面,那座石头砌成的城堡,她知道忧儿现在一定在里边冷得直打哆嗦,她也记得从前姐姐曾告诉过她,圣城的人把抓来的外族小孩关在阴暗的地牢内,孩子们一直在哭,所以姐姐她才找到了那些孩子。忧儿应该也在哭吧?可是她又该如何?分明就是女儿的不对啊。 “怎么能这样对孩子?”出声抗议的反而是黑豫:“我反对!” “反对无效!”爱者暗嗤,现在又不是你说了算,今非昔比了已经。 ^ 入夜了,整个圣城都开始变得静悄悄的了,冬天的夜里连虫子的叫声都少了。 地牢是什么地方,黑刖非常清楚,从前他就总是问爱者,为什么地底下会有那样的一个地方,爱者当时只开玩笑地说:“那是当你不乖时,要关你的地方。” 而今黑刖终于明白,关他的地方是这座塔,可那地牢却是关圣王以外的人的地方。 坐立不安的他根本没有办法不管,天气那么冷,忧儿一定很害怕吧?下定了决心,不管三七二十一,黑豫将桌子上婢女送来的点心打包好放在怀里,便打开了房门,正好看见门外的婢女,只剩下一个人: “嘻嘻……”忽然见圣王开门朝自己傻笑,婢女没有多想,再小的孩子也都还是圣王陛下: “陛下有什么吩咐吗?” “来,来。”黑刖食指勾了勾,让那婢女俯身靠近了自己,然后一个暗示,黑刖用刚学来不久的定身术把婢女定住,原来这法术在用时的作用这么大,他不好意思地朝惊讶的婢女笑了笑:“对不起,这一次就好了。”然后便抽身沿石阶迫不及待地朝地牢走去。 原来地牢没有想象中恐怖,灯不知何时被点着了,黑刖马上发现了忧儿:“忧儿!”他喊,轻易地打开了没有上锁的牢门,完全没有奇怪这为什么没有锁。 “刖儿!”睁着泪眼,忧儿看见黑刖便抱紧了他,然后大哭起来,是吓坏了吧? 黑刖被抱得喘不过气来,奇怪这个女孩在自己的印象中,为什么总是睁着泪眼看着自己?他咳了几下,忍不住说道: “咳,咳……我……呼吸……不了……了……” 惊觉自己太过用力,忧儿赶紧放开了他,揉着泪眼问道: “你怎么出来的?” “用定身术啊!这招很管用喔!你看!”说时,他已经让忧儿动弹不得,可忧儿却用泪眼狠狠地瞪他,害他不好意思起来:“嘻嘻,不好意思,一时不小心的……” 可是奇怪了,怎么这下定身术容易,可是解开定身术是怎么来着?试了好几回,都宣告失败了,最后黑刖才拍手想了起来:“对了!老师还没教怎么解开定身术!” 这次完了,瞧见忧儿那恼羞成怒的表情,黑刖简直觉得无地自容,他只能一个劲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然后,无可奈何的黑刖只好拿出出来时带来的点心,想要塞进忧儿的小嘴:“不如吃东西吧,看,我带了好多点心给你吃喔!”原本想要以功补过的,可是很快黑刖便发现,无法动弹的忧儿除了能用眼神来表现自己的愤怒以外,根本连东西都吃不下去! 害黑刖只能把好不容易塞进她嘴里的食物再次强硬地挖了出来,此时忧儿的模样很是狼狈。 “对不起……”除了对不起,黑刖这时候也不知道该说啥了,这回实在是有够对不起人家的了。 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黑刖把点心一扔,干脆抱住了忧儿,让她的头倚在自己的肩膀上,说道:“我陪你一起不吃好了!”其实刚刚来之前已经吃过不少,“然后呆在这里陪你!我算有义气吧?” 还好吧,忧儿心想。不过刚刚害怕的心情现在果然被恼怒所取代了,所以她今晚应该能睡着吧?起码有黑刖在陪她啊。 在她睡着之前,耳边响起了黑刖童稚的声音,他在睡着前喃喃自语道:“为了补偿你,以后等我成为了圣王,不管你做错了什么事,我也绝对不会让人责备或是惩罚你的,忧儿你放心……” 好吧,就姑且相信你一次。忧儿心想。 这就是忧儿跟黑刖那个晚上最后的记忆了,那一年,他们六岁。 爱者终究是心软的,见两个孩子感情那么好,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模样感动了他,于是在两人诚心悔过后,便迅速解开了对他们两人的禁锢。 只是圣池的水终究变黑了,四十九天以后,黑刖又要从头开始练功了。 ^ 除此之外,香宁被爱者特别请去教黑刖学习汉语,香宁点头答应了。 来了圣城六年了,香宁早就精通了藏语,就连忧儿也是从小就说藏语,她也着实想好好地让忧儿把汉语学回来。 这一次,爱者让香宁给黑刖跟想要学习汉语的孩子们上课,想要学习汉语的孩子意外地多,比法术要受欢迎多了。 香宁却说,她要在室外教学。 谁知道香宁并没有给孩子们任何教材,她反而教孩子画起画来。 她说:“你们可以将你们看见的所有东西画在纸上。” 涂鸦的话,孩子们就最感兴趣了,香宁走到一个孩子身后,问道:“你画的是什么?” “娘亲。”孩子用藏语说道,恐怕只有他知道那画中的是个人了,而且还是他的娘亲,不过香宁毫不在意,她只用汉语告诉他“娘亲”一词该怎么念,于是孩子们对学习汉语就更加感兴趣了。 有人画了根小草,香宁就说汉语叫这“小草”,有人画了云,香宁就说这在汉语中叫“云”…… 等黑刖画了匹马,虽然画得有点像猪,可是香宁会说:“汉语里边这叫‘马’,还有蒙古语叫……”她会一次教给他两种语言,汉语和蒙古语,并将各自的文字写在了他画的马的旁边:“字是这么写的。” 黑刖拉下了脸,问:“为什么我要多学一种?” “因为你是这里的王。”香宁回答得理所当然,黑刖却郁闷了。 轮到忧儿,忧儿画了一朵花,香宁就告诉她:“汉语叫这‘花’,蒙古语叫……,满族语叫……还有,字是这么写的……” “哇哈哈……”一听身旁的忧儿要学三种语言,黑刖就乐了。 忧儿却问:“为什么我要学三种?我不是圣王啊。” “因为你是女巫!”黑刖抢着回答。 但香宁却低头不语,她只在心里回答她:“因为你是我的女儿。” 无法理解的忧儿只好鼓着两腮,埋怨婆婆总是为难自己。 ^ 当孩子们都沉迷于作画的时候,香宁有时候会到处走走,一般都会走到王陵离远地看看黑豫,黑豫一般不是对着她的木像发呆,就是在砍树劈柴。 此时黑豫独自一人呆在王陵内,又拿着“黑鹰剑”咻咻咻地劈着柴。 丑陋的面具底下精致的脸露出了一大滴汗水,香宁心想:要是真让姐夫知道有人拿他的宝剑劈柴,不知他会不会一气之下把圣城都给铲平了?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转载请保留!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节 临水山庄的童年 上 长安郊外,临水山庄。 湖波荡漾,绿树掩映,围绕着蔚蓝色湖水的山坡上依然是那满山飘絮的蒲公英景象,跟祥和的圣城景色一样,这里也是仙境。 山庄外是这般的宁静,通过一木栈道连接的山庄内却截然不同,犹如天与地,根本无法让你想象这是在同一个地方。 “啊!”山庄的庭院内,是五岁的春儿(涂震跟宵若惜的女儿),忽然朝着七岁的杜杜(杜向东跟殷甜甜的大儿子)放声大喊。 “啊啊啊!”杜杜才不服输,跟着喊了起来。 “哇啊!”一旁原本正坐在地上闲闲地玩着泥巴,八岁的李宁(李青冉跟李晴的三儿子)发现那两人又不知在干什么之前,他也跟着叫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原本坐在弟弟旁边,跟着玩泥巴的十岁大男孩李夕(李青冉跟李晴的二儿子)反正觉得无聊,也跟着卯足劲地闹了起来,一直站在他们身旁的更大的十二岁男孩李宴(李青冉跟李晴的大儿子)则捂紧了耳朵,已经觉得耳膜在痛了,皱紧了脸不明白这几个人是怎么了? 最冷静的还是五岁的安安(杜向东跟殷甜甜的小儿子),他状似置身事外地扁着嘴看着这些个个卯足劲大喊的人,他们是脑袋不正常了吧?通常狗儿才会出现一狗叫,万家犬跟着叫的情况,怎么他们都在学起狗狗来了? 就这样,庭院中六个小孩无缘无故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叫喊声,害刚想踏出庭院的向东跟爱妻甜甜硬是停止了步伐,不敢进去了。 高大的向东精致的脸上露出了恐惧,低头朝圆润丰满的甜甜发出恳求:“娘子……我们还是别出去了吧……”这个时候要是出现在庭院中,不被吵死也会被折腾死的。 甜甜却用手支着下颚,在认真地考虑起丈夫的建设性建议,只是外头还有自己的两个爱子,此时见他们喊得如此惨绝人寰,真的能不管吗? “走吧……”向东越听越觉得不对劲,直觉这时候绝对不能走出庭院,就想拉着甜甜离去。 可甜甜却犹豫着不肯离去,这时候又听见一记更大更长的尖叫声,简直好比涂震的狮吼功十成的功力,不愧是他涂震的女儿啊: “啊~~~~啊~~~~呵啊~~~”是春儿,最后这一记狮吼发挥得淋漓尽致,害在场的所有人都停止了叫喊,只能捂住耳朵保命要紧。 向东也及时用手捂住了甜甜的耳朵,不让她受到惊吓,自己则忍受着那让人头皮发麻的尖叫,看来这师父的小女儿,很有潜力继承他老人家的衣钵啊。 随着春儿的尖叫结束,庭院中终于安静了下来,足足一刻钟的寂静过去之后,当在场五个男孩都惊呆了保持一动不动的姿势看向春儿的时候,她在休息过后终于有了下一步动作,她叉腰指着刚刚跟她对吼的杜杜,不满地质问: “四师侄,你刚刚说什么?!你说你家是大唐首富?!我呸!我家才是!”【作者注:春儿一共有五个师侄,最大的是十二岁的李宴,她唤他大师侄,所以七岁的杜杜就成了四师侄了。】她娘亲宵若惜所拉开的新时代饮食概念店“蒲公英”已经成为大唐炙手可热的酒楼,连锁店成千上万,甚至早就开始经营以“蒲公英”为商号的客栈,她娘称之为“酒店”,就在去年,刚刚还成立了专门的工厂,开始制作“蒲公英”调味料跟酱油,瞬间占据了全大唐的酱油市场,总之,大唐首富这个称号,早就该易主。 反观杜家药庐的当家杜向东一直挥霍无度,各处大量建造豪华别苑,而且终日妻子大人为上,无心扩大经营,总是陪伴妻子到处广开免费医庐替穷人问诊,这样一来,结果不是非常明显了吗? “才不是!我家才是大唐首富!”杜杜才不管什么蒲公英,反正从小大家都对他说,他家是大唐首富,这不就成了吗? “我家才是!”春儿用更大的声量喊道,露出誓死也要做大唐首富之女的表情。 “你别以为大声就能做大唐首富喔!”杜杜承认他的声音是没她大了啦。 众人终于明白了他们两人大喊的原因了,觉得他们无聊之极的众小孩继续若无其事地干着叫喊前的事情:李宁和李夕继续堆沙;李宴继续看着弟弟们;安安继续倚在廊边低头看书识字,其实很不想呆在这里的,可是全部人都在这里,他还能上哪里去? 向东重重地叹了口气,终于明白他们争吵的原因了,这就更加不能进去了,身为父亲的他怎么可能让儿子觉得没面子?万一那小师妹涂春儿质问他谁才是大唐首富,他总不能灭自己儿子的威风啊!可偏偏事实就是……他们杜家财富早就排在涂家之后了……更可悲的是,由于爱妻殷甜甜酷爱吃师娘若惜的手艺,同时喜欢女孩的她更是喜欢师父师兄的两个女儿要紧,她就干脆举家搬到临水山庄住了下来,这一住就是五年,江南的家反而变成避寒圣地了,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会回去一趟。都寄人篱下了,这儿子怎么还敢跟人挣啊?所以不管了,向东坚定地转身要拉甜甜离开,此时正好看见不知何时站在身后的师兄夫妇,只见师兄涂冷天的剑眉在隐隐跳动,似乎也是听见了孩子们的对话了吧? 他的身旁站着一脸惊讶的香宇,沉静如她,恐怕不会明白这些孩子是怎么回事吧? 同时,冷天肩膀上,还坐着他们的爱女涂豫宁,小豫宁有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跟她母亲的一模一样,已经四岁了的她长得是人见人爱,根本跟香宇就是一个模子出来的,就连她的奶奶宵若惜都不喊她乖孙女了,只喊她“小仙女”,那模样啊,任谁见了都喜爱得要紧。 冷天跟香宇都偏爱白色,总是穿着白衫的两人让人觉得他们太过神圣,就像隐士,又如神仙眷侣,不容易靠近,可在香宇打扮下的豫宁却不一样,她总为她穿上红白色的衣衫,这不一样的红色,恰恰给总是形影不离的三人带来了一丝人间的温暖,为小豫宁浑然天成的灵气增添了一股不一样的“人味”,让人觉得她确实是人,而不是神仙。 不过这三个人在一起的画面确实是唯美的,俊男美女,神仙眷侣,白衫俪人,紧闭的嘴唇、俊逸的剑眉,绝色的脸庞、总挂在嘴边沉静的微笑,还有总在白衫男人肩膀上的红白色小仙女,水灵灵的大眼,却有不一样的笑容,这个笑容,莫名地让人觉得温暖。 而香宇总说,香宁喜欢红色,她希望女儿跟香宁一样,也要喜欢红色。 每次看见这唯美的画面,向东总是冷嗤,真不甘心,为什么师兄生的女儿就这么“正常”,可是他生的两个儿子就那么奇怪?可是明明奇怪的人是师兄啊,他总是板着脸,却生了个喜欢笑的小仙女呢,瞧,这会甜甜看见豫宁,早就笑意盈盈地上前要抱她:“宁宁起来啦?来,阿姨抱抱,亲一个~~” “啵~”豫宁听话地给了甜甜一个又香又响的亲吻,简直乐坏了甜甜,她可是日日盼着也能有这样一个仙女模样的女儿呢!可惜向东在生完安安后就发誓永远都不要再生了,说是两个混世魔王已经够让他减寿了。 而香宇跟冷天没有再要孩子,是因为冷天不愿意再让香宇受那样的疼痛,尤其是自己的娘亲曾经因为生产自己而死,所以当时香宇要生,而且疼痛了那么久才生产成功,就让他差点害怕得停止呼吸了,所以他说一个就够了。 此时庭院中又传来了那混世魔王之首春儿的声音:“你敢这样跟师叔说话?!”春儿快被气死了。 “见鬼,师叔。”杜杜却嘀咕,虽说在辈份上春儿确实是他的师叔,可是怎么说他也比她年长两岁啊,所以他才不承认。 “你!”气得春儿一直你你你的说不出话来。 屋内的冷天当机立断:“走。”从甜甜手中接回女儿,他一手扶着女儿坐在肩膀上,一手牵着香宇毫不犹豫地想转身离去。他不能让他唯一的女儿跟这些奇怪的小孩一起玩,生活在一起已经够冒险的了,所以他才总是抱着女儿不放,不让她随便接触那些奇奇怪怪的人,不然万一学坏了的话,怎么办? “嗯。”向东马上附和,还是冷天够“冷血”,总能对那些小孩的争吵充耳不闻。 可是两个女人却不愿意移动脚步。 向东跨下了脸看向甜甜,明白她已经下定决心要管了。 冷天则低头没有表情地看向香宇,香宇朝他摇了摇头:“师父,孩子们正闹着呢,惜娘刚刚说要喊他们进去洗手用饭了。”她没有忘记此行若惜对她的重要托付。 “……”两个男人同时失去言语,反而轻易地被两个女人拉住走出了庭院。 春儿一见向东,马上非常不礼貌地喊道:“师兄!你说!谁才是大唐首富?!” “爹爹你说!是不是咱家?”大儿子的声音随即响起。 都说不能走出来的了,向东用手拍着额头,不知该如何回答,这寄人篱下的痛苦,他其实跟大儿子一样,是感同身受啊。 不料一旁一直没有出声的安安看见娘亲,忽然开口问道:“娘,这是百合的花吧?它是药膳的一种吗?” 甜甜最疼爱这小儿子了,他不但乖巧懂事,而且一直不愿意跟着爹爹学习武功,从小就表现出对医术的兴趣,这不?才五岁年纪,已经开始看浅显易懂的医书了喔!“对啊!安安真聪明!”甜甜俯身抚摸着安安的头,记住了惜娘若惜的话,孩子也要懂得适时称赞。 得到了称赞的安安并没有显得很雀跃,反而只是点了点头,继续看书去了,害甜甜郁闷了起来,这惜娘的那套来自未来的育儿理论似乎不太有用耶! 一旁的向东则看得头皮发毛,心想:这小子又在欺骗他的娘亲了。两个儿子当中,他倒不是觉得喜欢吵闹又好动顽皮的杜杜最头痛,反而是这个小儿子,才五岁就显示出两面人的个性,在别人的眼中,他是个乖巧成熟的好孩子,可是私底下只有他这个做老爸的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生了他以后,向东就发誓不会再生了! 知道父亲在盯着自己,安安趁大家不注意,斜睨起向东来,眼神中居然像是嘲弄:这个老爸真没用。 其实啊,深知父亲根本在娘亲的权威之下,所以他从小就只讨好母亲就行啦,父亲叫他练功,他偏说要跟母亲学习医术,这就轻易占据了家里最重要的地位了,至少也是在娘亲之下,父亲之上啊,所以,他很聪明,很识时务吧?呵呵。 就是这个表情,总是让向东恨得牙痒痒的,光是为了要抑止那想要狠狠痛扁他一顿的冲动,已经够困难的了。也不知道他一个五岁的孩子,每天拿着医书能看懂多少,反正刚刚那“百合”一词,是有够浅显的就是了。 只是安安的话却成功地引起在场所有孩子的注意,他们停止吵闹,每个人这时候都低头,额头全是清一色的黑色竖线,心想:这个安安是不是有病……?百合是什么玩艺?药膳又是什么玩艺? 片刻后,春儿想要继续刚刚的话题:“向东师兄快回答我啊!到底大唐首富是……”还没说完,她就发现一记来自向东身后凌厉的眼神!是这个世界上她最害怕的人—— “哥,哥哥……你怎么也来了……?” 一听这个称呼,冷天便觉得头皮发麻,他怎么会有一个跟自己女儿差不多年纪的妹妹?这也成为他涂冷天最不想承认的事实,他只想赶快完成惜娘交代的任务,于是他说:“吃饭了。”依然惜字如金。然后转身就想赶快离开,见完成任务了的香宇也依了他,正要跟着离去,不想离开的却是豫宁。 只见豫宁在冷天的肩膀上,看见临水山庄中跟自己一样同为女孩的春儿,豫宁就很不想离开了,她有多久没有看见春儿了?已经快一整天了喔!昨天晚饭以后,她就被爹爹抱走,直到现在午饭时间才出现。豫宁极力地朝春儿伸手,大眼中盛满不舍,怎么刚见面又要分开了?口中不舍的声音随即唤起:“春儿……”大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 “宁宁……”看见豫宁,春儿也上前了几步,伸手想要抓住豫宁的手,无奈豫宁被她父亲抱住,两人的小手根本够不着。 此时知道让她女儿不开心的罪魁祸首,冷天扭头斜睨春儿,再次发出一记“你别想教坏我女儿”的眼神,害春儿硬是害怕地将手缩回胸前,不敢吭声。 一旁的香宇却明白女儿跟春儿的感情,两人是临水山庄七个孩子中唯一的女孩,她们不亲近,还能跟谁亲近?所以,从小春儿跟豫宁的感情就如姐妹般要好,只是这个做哥哥和父亲的,却偏要横在她们中间而已。于是香宇伸手要抱豫宁下去,可怜冷天明知道妻子的用意,却偏偏拒绝不得。 落地了的豫宁马上跑上前抱住春儿,两个小女孩居然哭了起来,豫宁说: “春儿,人家很想你哦!”背背山……(断背山的一种。) “呜呜……”春儿哭却是因为别的原因:“你爹爹的眼神很恐怖哦……” “别怕别怕……”年纪较轻的豫宁反而给春儿拭起眼泪,两人继续忘情地拥抱起来。 “那些臭男孩都很坏,我不想跟他们玩了,可是宁宁你又不能跟人家玩……”春儿越说越小声,又不小心瞄见冷天那恐怖的眼神。 “不会啦,宁宁也要跟春儿一起玩哦。” 一旁坐在地上的李宁,看见两个女孩背背山的情形,跟两个哥哥站起来,说道:“哥哥,我饿了。”【作者注:李宁在临水山庄才叫“宁儿”,是男孩,所以大家都改叫豫宁做“宁宁”了。】 “嗯。”是到该吃饭的时候了,反正看她们两个女孩哭鼻子的画面也够无聊的了,说完便自觉地走进屋内,准备用餐去了。 对比起冷天看着两个小女孩不满的表情,香宇却正好相反,她看着她们却露出幸福的笑容,女儿能有个好朋友真好。 可是冷天实在很不明白,自己的女儿怎么会喜欢跟这样野的女孩玩呢?她们的个性,明明就很不搭啊! 于是,吵闹在两个女孩的呜咽声中结束,来得快去得也快,谁才是大唐首富,只好继续成为日后春儿跟杜杜之间永恒的争吵话题。 临水山庄就是这样,从五年前,若惜生下春儿开始,甜甜便举家搬迁到这里生活;随后由于香宁的失踪,青冉也跟着离去,他只对妻子李晴交代,说是要出去找她回来,便再也没有音讯了。李晴出于教育的原因,也带着三个孩子从王府搬来临水山庄跟大家一起生活,让孩子们跟师公学习武术。 谁也明白,青冉对香宇妹妹香宁那暗潮汹涌的感情,只是都没有道破。香宇感激青冉,可是也心疼李晴,她对李晴说:“请允许香宇跟妹妹一样唤您姐姐好吗?”她会代替香宁报答李晴救命之恩的。 李晴心底里就是一个完全的古代贤惠女性,她安守本分,没有想过要怨谁,丈夫决定的事情,在他离开之前,她便知道他找不到香宁是不会回来的,可是她当时只说:“好。”抱着刚出生不久的李宁,她只能目送自己的丈夫离开王府。 其实,李晴才是最坚强的母亲。 就这样,临水山庄一共住着七个大人,七个小孩。这三代同堂,子孙满堂的景象一改山庄往日冷清的模样,变得热闹非常。 此时在大堂内,被众孩子们围着当树爬的英俊老男人涂震,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已届六十五岁的白发男人,还是如往常一样英姿飒飒,只是身上被爬满孩子的他,模样是有那么一点滑稽了啦,让一旁的冷天再次抱紧豫宁,不想让自己的女儿也跟那些奇怪的孩子一样,跟那奇怪的老头也能玩得不亦乐乎。 春儿则抱着娘亲若惜的大腿,躲在她的身后,跟被哥哥抱着的豫宁隔远相望,大有明明看见,却无法交谈的失望情愫。 可临水山庄谁才是老大?当然是每日为这些俊男美女、活泼孩子们煮饭的宵若惜啊,何况她在短时间内才凭借自己的能力,成为大唐首富?现在啊,连武则天都得客气地跟她要食谱呢,所以:“天儿,你总是霸着小仙女是什么意思?她也有自己的私人时间,也要跟春儿玩的啊。”义正言辞。 又是这些理论,这个来自未来的继母,真的不是普通烦,于是冷天只好说:“她不需要。” “不需要?!”若惜一听就来气了,每个人都有人权的啊,哪怕是小孩:“你有问过小仙女的意思吗?你看她们两人,分明很想一起玩啊!” 低头看见女儿期望的眼神,冷天忽然哑口无言,反正这继母总有她独树一帜的理由,所以他选择不吭声,只要能阻止女儿跟那些孩子变成一样,他做什么都愿意。 可是若惜很快便使出“杀手锏”,她转而对坐在冷天旁边,正在专心刺绣的香宇说道:“香宇,你说说你丈夫。” 香宇听见婆婆喊她了,可是刚刚由于太过专心,没有听清他们的对话,这回放下手中的针线,她抬头看向冷天,正想要询问要她说什么时,冷天却首先器械投降,马上就放下豫宁,豫宁随即就跑到春儿那边,两个小女孩欢天喜地地蹦蹦跳跳起来,冷天却状似痛苦地看着女儿投进那“混世魔王之首”的怀抱,心里只能说:爹爹对不起你…… 此时通过跟冷天的身体接触知道丈夫心里想法的香宇觉得莫名其妙,他到底对女儿干了什么?要露出这种痛不欲生的表情? 可是冷天的眼中似乎已经看见,心爱的女儿变成跟那“混世魔王之首”涂春儿一样调皮和无理取闹,到那时候,他又该情何以堪?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转载请保留!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章外:人物介绍 黑豫——前圣王,天蝎座,28岁。拥有至高无上的法力和武功,只是他都一时忘记了,因为失去记忆之珠后重生的他也失去了所有的记忆,从以前的阴郁暴戾变得开朗善良。 瓜尔佳?香宁——丑婆婆,是错落唐朝的清朝格格,天平座,23岁。在历经无数的彻底伤害后,选择隐居在圣城,离黑豫最近的地方。 瓜尔佳?香宇——香宁的双胞胎姐姐。 涂冷天——香宇的丈夫,武功本故事第一,个性一点没变,《格格真命天子》的男主角。 涂震——涂冷天的父亲,随着年龄的增长和子孙的增加,个性变和蔼了,《寻找爱情(2246版)》的男主角。 宵若惜——涂冷天的继母,也就是涂震的妻子,来自2246的未来,擅长烹调,已成为唐朝首富。 杜向东——涂震的二徒弟,也是涂冷天的二师弟,精通医术,本故事武功跟冷天差不多,就是并列第一的意思,《娃娃嫂子》的男主角,前唐朝首富。 殷甜甜——杜向东的妻子,精通医术,尤其是妇科。 李青冉——十二王爷,涂震的三徒弟,也是涂冷天的三师弟,深爱香宁。 李晴——李青冉的妻子,十二王妃。 黑刖——圣王,狮子座,现在6岁,身世未知。 优儿——香宁的女儿,狮子座,现在6岁,生父是李青冉。 涂豫宁——香宇和涂冷天的女儿,射手座,现在4岁,也是圣女。 杜杜——杜向东和殷甜甜的大儿子,水瓶座,现在7岁。 杜安安——杜向东和殷甜甜的二儿子,双子座,现在5岁。 涂春儿——涂震和宵若惜的女儿,双子座,现在5岁,人称“混世魔王之首”就是她。 李宴——李青冉跟李晴的大儿子,现在12岁。 李夕——李青冉跟李晴的二儿子,现在10岁。 李宁——李青冉跟李晴的三儿子,现在8岁。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转载请保留! 第五节 临水山庄的童年 下 “好儿子,我们打个商量,要是不想以后再寄人篱下,你只要把那混世魔王控制住就好了。”向东悄悄地把大儿子杜杜抱到一边,想要灌输他自己一直以来的计划。 杜杜却一脸惘然:“怎么控制?” “把她娶回家就好了啦!” “……”许久之后,杜杜露出了你当我是白痴的表情,说道:“我不要。”还噘起了嘴,觉得爹爹是在坑他。 “为什么?其实春儿蛮可爱的耶。”向东发誓,他不是想说谎的,只是对待小孩子,只能诱哄。 杜杜的嘴噘得更高了,他不满爹爹的定义:“人家不觉得啊。” “……”其实他也不觉得,可是没有办法啊:“不要紧,先娶了她,爹爹再给你娶可爱的小老婆!” 要是被甜甜知道他这样教唆儿子,不知道会出现什么状况? 杜杜还是摇了摇头,觉得这种事情绝对不能答应:“可是你一直被娘亲控制,我又怎么可能娶了她之后控制她?”在临水山庄,根本就没有榜样证明娶妻是好事啊! “……”一切计划都完了,向东忽然整个人包括他周遭的空气都暗了下来,难道这种寄人篱下的生活,就不能有转机了吗? “爹,安安有事情要问你。”此时背后不知道何时出现的小儿子忽然叫住了正在自叹命不好的向东。 向东不情愿地转身看向安安,就是奇怪为什么无论走到哪个偏僻角落,都能被他找到?他是捉迷藏高手吗? 跟着安安到了一处僻静又宽阔的空地,连向东有时候都会怀疑,这个这么早熟的小不点,到底是不是自己生的,莫非他像甜甜?回想起来,甜甜小时候在别人眼中都是乖宝宝,可就是会对自己使坏,一心及此,向东便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 “爹,今天我们要学什么武功?” “你不是说不要学武,只想跟娘亲学医吗?”向东故意嗫嚅他。 “刚刚爹爹让哥哥去娶春儿的事情,还说会给哥哥再娶可爱的小老婆……”五岁的小孩不急不徐地重复起刚刚听见的话。 “等一下!你想干啥?!”向东眯眼看他,想要学习冷天那杀人于无形的眼神,可惜失败了,安安根本不害怕,他说: “不知道娘亲知道了以后……” “好!你要学什么?”向东终于明白,这个儿子是奸细,而且生来就是要折磨自己的。 安安这才露出胜利的表情,这个老爸真的很笨哦,死穴实在太明显了,他以后啊,才不会娶一个像娘亲一样的女子呢,否则这样一来,自己不是拿苦来辛吗? 可惜事实证明,年少时的想法,往往都不会实现。 ^^^^^^^^^^^^^^^^^^^^^^^^^^^^^^^^^^^^^^^^^^^^^^^^^^^^^^^^^^^^^^^^^^^^^^^^^^^^^^^^^^^^ “啊!!!”又是狮吼功,春儿忽然大喊:“毛毛虫!!!!”她惊叫着跳了起来,躲到了李宴的身后,眼下就只有这个大师侄的身后感觉最安全了。 不料李宁反应却最快,他上前伸脚就要踩死那条五颜六色的毛毛虫,刚从树上掉落下来的它,正在地上缓慢地移动。 说时迟那时快,刚刚在春儿旁边的豫宁同时发现了那虫子,见它就要死在李宁的脚下,她居然不顾一切地扑到地上,以双手护着那虫子。 可是李宁的速度太快了,他收力不及,在发现时,脚已经狠狠地踩了豫宁的双手几脚了,让豫宁忍不住喊了起来:“啊,好痛……”眼下双手已经被踩破了,正在流血呢。 “宁宁!”躲在一边的春儿马上跑上前,担心地询问:“你干嘛?”干嘛要保护那毛毛虫? 忍着疼痛,豫宁也没有哭,她只说:“不行了啦,毛毛虫也是有生命的喔……” 天啊,这不是她娘亲若惜的理论吗?连身为女儿的她都不相信的事情,怎么偏偏豫宁就奉为懿旨? 下一刻,喊叫声再次响起:“啊……”豫宁马上收回了小手,翻开来一看,手心的皮肤已经红肿。 “天啊!!!你看!那毛毛虫有毒了啦!”春儿快急坏了。 豫宁用手救了那虫子,可不知自己逃过一劫的虫子继续往前蠕动,就轻易地刺伤了对它有救命之恩的豫宁。 此时一旁的安安终于有了反应,他说:“你不该保护它,它根本不懂得领情。”这个小仙女长得是够美,可是怎么总是这么笨?他爹爹刚走开一会,就出事了。 说曹操,曹操便出现。冷天闻声一瞬间便来到出事现场,看见爱女原本细嫩的小手变得“血肉模糊”(对父亲而言,这伤势就是差不多要用这个词来形容了),马上责问:“是谁?”冰冷的声音足以吓得每个小孩都簌簌发抖,李宁首先躲在了哥哥们的背后。 因为中毒,脸已经发白了的豫宁,在倒在爹爹身上之前,还没有忘记替众人解围:“是我自己……” 看着已经昏迷不醒了的豫宁,冷天更加生气了,绝对不相信自己能把自己的双手踩成这样。 只有安安还有胆量说话,他只说:“宁宁中毒了,是那条虫子。”他指了指那条还在地上蠕动的彩色虫子,证明它是罪魁祸首。 一听女儿是中毒了,冷天一刻也没有耽搁,马上抱她去找甜甜,可是离去之前,他用银标轻易地射死了那地上的虫子,竟然在完全没有瞧那虫子一眼的情况之下就杀了它,哦!这个哥哥真的很恐怖哦!春儿打了一个冷战。 安安成功地替大家解了围,杜杜这时候却蹲下看着那中了银标的小小的虫子,叹气说道:“阿弥陀佛,宁宁拼死想要救的虫子,却被她的爹爹给杀死了。” ^^^^^^^^^^^^^^^^^^^^^^^^^^^^^^^^^^^^^^^^^^^^^^^^^^^^^^^^^^^^^^^^^^^^^^^^^^^^^^^^^^^^ 豫宁就是一个这样的人,不管是毛毛虫还是蜘蛛和癞蛤蟆,她自己明明都害怕得很,可是就是不能看见它们死,因为奶奶若惜说:万物都有生命,尤其是那些小生物,要是全都死了,就永远都不会有了。因为啊,在她生活的那个年代,许多物种都已经灭绝了。 这样的思想竟然严重地影响了豫宁心中的执着,她甚至从小就不吃肉,当她知道这是那些活蹦乱跳的小鸡的肉,她就无论如何都放不进口里了。 还记得她第一次看见下人们在杀猪。 杀猪惨烈的叫声吸引了小豫宁的注意,她马上不顾一切地哭着上前要保护那小猪,不让它受到伤害,让下人们个个都好为难啊,从此以后每次杀生都得隐秘进行。可惜最终,那只小猪还是被杀死了,当豫宁看见那桌子上的乳猪,她便开始泪流不止,她知道,这就是她曾哀求他们不要杀死的小猪,可是为什么,它还是躺在这里了?而且还是因为自己的生辰的原因。 尽管当时大人们都说这不是同一只猪,可是豫宁就是一口咬定,它就是。 是的,大人们骗了她。 从此,豫宁不再吃肉,她只吃素。 为了将功补过,若惜总是煮好多好吃的素菜给豫宁吃。 若惜曾经想要把煮食的本事交给女儿春儿,可惜她对煮菜总是没有兴趣,倒是喜欢跟着男孩子们练功,只有豫宁,在所有人都跟着涂震学武的时候,她却跟着若惜学做菜。可惜啊,好不容易收了个对煮菜有天分的徒儿,若惜却感慨这个小徒弟只做素菜呢,因为她不吃肉,就当然更加不会杀生啦,阿弥托佛,什么叫后悔莫及,若惜这次是真的了解了。 ^^^^^^^^^^^^^^^^^^^^^^^^^^^^^^^^^^^^^^^^^^^^^^^^^^^^^^^^^^^^^^^^^^^^^^^^^^^^^^^^^^^^ 隐秘的树林中,向东看着小儿子安安正努力地重复着刚刚才教的招式,闲着无聊的他开口问道: “儿子?” “嗯?”安安没有停止手中的运气,他这股认真劲,又是像谁? “你觉得豫宁怎样?”杜杜那边失败了,不知道这二儿子会不会能把豫宁骗到手?反正他够狡猾啊。 “什么怎么样?”毕竟只是孩子,安安是无论如何也猜不到此时爹爹在对自己打什么主意的。 “你说娶她做媳妇不错吧?”豫宁是确实长得很可爱啊。 安安这才停止了练功,意外地竟认真地思考了起来:也对,豫宁平时笨笨的样子,应该不会总像娘亲那样喜欢控制爹爹,可以考虑喔。 看见了希望,向东马上打铁趁热:“那干脆爹爹给你提亲吧,早点定下来也好。”装做轻描淡写,向东不时偷瞧儿子的反应。要是这事真的成了,那他至少就是豫宁的公公了,这样一来,师兄应该就不会总是给脸色他看了吧?呵呵,想起来都开心。 安安却眯眼看着他爹,觉得阴谋巨大,便无情地拒绝:“不要。”他才五岁耶!怎么可能就这样被困死?他才不要变成师公涂震和爹爹杜向东那样的“妻管严”呢。 唉,向东叹气,第二个计划又宣告失败了,那他到底生这两个儿子来有什么用? ^^^^^^^^^^^^^^^^^^^^^^^^^^^^^^^^^^^^^^^^^^^^^^^^^^^^^^^^^^^^^^^^^^^^^^^^^^^^^^^^^^^^ 跟丈夫站在蒲公英的山坡上看向清澈的湖水,冷天因为微风而稍微拥紧了香宇,低头询问:“会冷吗?” 香宇笑着摇了摇头。 此时她在心里再次对香宁说话:“香宁,你在哪里?过得好吗?” 微笑逐渐消失在香宇美丽的脸上,“你到底在哪里?”香宇继续追问,已经六年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要让香宁非要离开自己的身边? 黯淡的眼神连看那湖水也是灰色的,冷天明白妻子的思绪又飘到别处了,他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说道:“一定会是在某个地方,幸福地生活着的。” 香宇不语,这也是冷天一直以来安慰自己的话,可是时间越长,香宇忍不住就越是担心,就连身体也逐渐虚弱了起来,太想念了,可是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实在很不好受。 “师父,是不是因为宇儿太幸福了,所以香宁才会变得不幸?” “为什么这么想?” “总觉得香宁是因为自己才选择离开的。” “那是因为恨你还是因为爱你?” “当然是因为爱!”香宇抬头看向冷天,坚定地说出心中所想。 冷天却笑了:“傻瓜,明知道是因为爱,那你还伤心什么?她一定是有自己的原因啊,她不是因为不爱你了,所以才离开的,这样,你又何必伤心?” “可是,万一她过得不好呢?” “何必猜想这万一?” 香宇垂眼,是啊,香宁一定会过得很好,香宇相信香宁无论在哪里,都会比自己更加坚强,并且快乐地生活着,一定是这样。 两人再次远眺湖的对岸,心中默默祈祷,但愿那个耀眼的红色身影,能得到自己的幸福。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转载请保留! 第六节 黑发的记忆 黑刖手中握着那束黑发,终于记起了关于这束黑发的记忆。 一个总是穿着白衫的女人,她夺走了前圣王的生命!历代圣王之中,就只有上一代圣王的记忆是悲伤的,那个圣王在记忆之珠中,流下的是一滴眼泪,可他却为了那个女人,而甘愿放弃自己的生命! 他为什么要这么傻? 当然,记忆之珠的记忆只停留在离开黑豫的时候,所以,它不知道前圣王还活着,黑刖更加不会知道,前圣王就是黑豫叔叔。 黑刖再次闭眼感受这房中的一切,他一边抚摸这里的家具,从大床到小案,他都一一感觉,他能看见那个美丽的女人,曾经也生活在这里,前圣王爱他,哪怕他知道她并不是圣女。 只是记忆之珠只能看见黑豫所看见所感受最深切的人,却看不见黑豫自己本身,所以黑刖并不知道前圣王的模样。 接着,他忽然一惊,怀疑自己刚学会的感知术功力不足,不然那属于前圣王的记忆之中,为什么会出现重影?他看见两个一模一样的女人,有着相同的脸,却穿着不同的衣服:一个总是满脸忧伤,穿着白衫;一个总是漾着笑脸,穿着红衫。 再接着,他终于分清楚了,那是两个人,甚至到最后,留在记忆之珠中大部分的记忆,都是属于那个红衫女子的,可是她跟白衫女子却长得一模一样!仇人有两个吗? 最后,黑刖睁眼,看见那个夺走白衫女子的男人手中,拿着的正是一直立在王陵内的黑鹰剑!为什么?那把仇人的剑为什么会出现在王陵?还插在了贤者的墓前?是示威吗? 黑刖揣紧了黑发,将它收在自己的内衫内,坚定地自言自语:“我一定会替你取回公道!”他那么爱她,甚至为她付出了生命,可她偏偏还是跟了别的男人离开,士可杀不可辱,圣王的记忆中,不该有这种窝囊气! 黑刖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了王陵,站到贤者的墓前,紧盯着这黑鹰剑就犹如盯着仇人。 此时忧儿刚好看见他气乎乎地跑来王陵,她便追了过来,看见他奇怪的神情,便问:“刖儿你干啥?” 被仇恨之火冲昏脑袋的他根本听不见忧儿的呼唤,他忽然伸手想要拔出那把黑鹰剑,来势汹汹—— 可是却失败了,剑被嵌得很深,无论他怎么用力,还是拔不出来。 挫败的黑刖气乎乎地用脚狂踢了那剑几下,可是剑身还是不动如山,黑刖真恨,恨自己不争气,居然没有力量去雪耻。转身不顾忧儿的惊讶,他决定回去圣池好好地修炼。 他刚走,爱者就出现了,刚好看见黑刖想拔剑的动作,走上前来的他问忧儿:“他怎么了?” 忧儿只能耸耸肩。 爱者这才发现了这把剑,他问:“贤者墓前怎么会有这把剑?”后知后觉的他一脸惘然,这是什么时候插在这里的? 忧儿翻着白眼,不想回答他的话,便走了。 剩下爱者尝试把剑拔起来,可是连脚的力气都用上了,就是没有办法动得了那剑身一毫。 一直在陵内打扫的黑豫终于忍不住走了出来,他朝爱者作了个揖,问道:“爱长老想要拔这把剑?” “是啊!可是无论如何都拔不出来。”爱者懊恼极了,打算放弃。 “让豫儿试试。”话毕,黑豫便只用自己唯一的手,咻地就将嵌在地上的剑轻而易举地拔了出来,然后递给了爱者:“给。” “……”果然是前圣王,爱者忍不住心想,可是刚想接过剑,不料那剑极重,他拿不稳,硬是连剑带人都摔到了地上:“咳咳。”他清了清嗓子,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便自我解围地说:“刚刚没拿稳。” 然后,他尝试从地上拾起那把剑,可是更糗的事情发生了,他用尽了吃奶的力气,也抱不起来。 最后,爱者宣布放弃了,他说:“这剑我不要了~!※%x(◎¥%……”这世界上,搞一把这么重的剑出来有什么用?!谁能耍得起来?!真是无聊! 对冷天的记忆,爱者真的是少之又少啊。 【此时远在临水山庄湖边的冷天硬是忽然打了个喷嚏,在他身旁体贴的香宇说道:“回去吧,我给您添件衣衫?”“好。”】 爱者走了,黑豫拾起地上的剑,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还好爱者没有拿走这剑啊,不然以后他该用什么来劈柴砍树? 黑豫把剑身一转,轻易地将那黑鹰剑再次插回到墓前。 ^^^^^^^^^^^^^^^^^^^^^^^^^^^^^^^^^^^^^^^^^^^^^^^^^^^^^^^^^^^^^^^^^^^^^^^^^^^^^^^^^^^^ 逐渐记起记忆之珠内的种种回忆,黑刖对武术和法术的进步便越是迅速。 从那天他拔不起那黑鹰剑开始,他就认真地修炼起来,让爱者觉得莫名其妙。 看着努力练习的黑刖,忧儿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可是为了要成为一个可以达成刖儿心愿的巫女,忧儿也开始废寝忘食地专功起预言术来。 就这样,又过了两年,黑刖跟忧儿都八岁了。 爱者转达了众长老的话:“长老们一致通过,说是时候让你出去圣城外边好好闯荡啦,还得给你布置一个必须完成的任务,是什么好呢?”这才是爱者苦恼的事情,原本在圣王十岁的时候,他是该出去找十个十岁子时生的男童回来祭奠日月镯的,可是现在日月镯没有了,让他出去干什么好呢?还有,真的可以将训练年限提前两年吗?山洞的长老们也太心急了吧? “我要去临水山庄把那个叫瓜尔佳·香宇和香宁的孩子抓来圣城!”这可是他一直努力练功的目的啊,既然现在打不过那个叫涂冷天的男人,可是总能偷偷地把他们的孩子抓来折磨吧? “???”记性一直不太好的爱者觉得一头雾水:“谁的孩子?” “瓜尔佳·香宇!还有香宁的!” “这两个名字好熟啊……” “是前圣王的仇人啦!我要替他报仇!”八岁的孩子眼中第一次露出坚决。 “哦……”终于想起来了:“对!”爱者拍了拍手,忽然觉得很安慰,没想到他的刖儿居然早就替自己想好训练的题目了,他好感动哦!不枉自己辛苦了这么多年呢: “题目通过~!那你现在就收拾一下走人吧,路上小心哦!”爱者挥了挥手,就像赶走苍蝇一样随便。难得清净,他正开心着呢。 “是!”黑刖同样激情澎湃,马上就收拾好了,朝爱者挥挥手,只说:“爱者再见。” “哦……”爱者看着他从自己说出训练题目到现在转身离开自己,不过一刻钟的时间,是不是有什么不妥?可是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呆呆地目送他离开圣殿。 异常兴奋的黑刖来到死亡森林前,被刚好看见他的忧儿追了上来,她气喘吁吁地问:“刖儿,你要去哪里?” “临水山庄~!”黑刖咧嘴笑着回答,终于可以出去玩了,心情正激动中呢。 “那是什么地方?” “仇人的家!”忽然就正色了起来。 “啊?那会不会很危险?”仇人这字眼一听就觉得很危险。 “呃……”这个问题怎么没有人帮他考虑过?奇怪了…… 此时爱者在圣殿内打了一个喷嚏,就是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黑刖这样一走,到底有什么不妥就是了。 “那我跟你一起去好不好?”忧儿问。 “好啊!”应该会比自己一个人好玩多吧?黑刖毫不犹豫便答应了。 “那你等等我,我回去跟婆婆说一声。”忧儿刚想转身,便被黑刖叫住了: “不行了啦,”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顺利,黑刖怕这样一耽搁,爱者在下一刻便会追来,然后他就离不开了:“反正平时丑婆婆也不管你,快走吧,来不及了哦!” “……”忧儿看看黑刖,再回头看看镜海边的竹屋,有点犹豫了:“可是……” “别可是了!走!”说着,黑刖便拉起忧儿的手,一起朝死亡森林跑去。 忧儿一边跑一边回头朝圣城内看,不过也对,婆婆从来不管她,只会坚持要她学习多种语言和识很多很多的字,还有什么琴棋书画啦,反正都是圣城小孩不会学的东西,婆婆就偏偏要让她学,而且要求严格,所以少学个几天,应该也无所谓吧?天真的忧儿以为刖儿只不过是要出去个三两天呢。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转载请保留! 第七节 探险之旅 第一次走出圣城,两个孩子对一切都很好奇,心情是既兴奋又紧张。 只是,临水山庄该怎么走? 已经走了两天一夜了,忧儿累了:“你到底要去哪里?” “都说叫临水山庄的地方了。”黑刖已经觉得够烦了,本来不认识路都够郁闷的了,可是最窝囊的是这时候居然有人知道他不认识路,真不该把忧儿带出来啊。 “那个地方在哪里呢?” “……”这正是他想知道的问题,可惜记忆之珠没有告诉他。 “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先找个地方睡觉再说?昨晚都在赶路,都没睡觉哦。”此时他们已经来到一处市集,刚入夜却还是人来人往。 他们来到一写着“蒲公英旅店”的建筑前,停了下来,见里边的装璜特殊,人来人往,很是好奇,最后,忧儿说:“这里好像能寄宿的样子。” 他们真像大乡里入城呢:“嗯……”好像是挺像的。 “请问怎样才能住在这里呢?”见刖儿反应不太热衷,忧儿只好充当起大姐姐的角色,让她来张罗吧。 两个8岁左右的小孩结伴而行,旁边没有大人,其实是挺招人注目的,被问者正是旅店的小二,店内的人都穿着统一的服饰,头包着彩色头巾,身上围着彩色围裙,虽然古怪,可是感觉却很专业的样子,这里正是来自未来的若惜在唐朝开的连锁酒店呢,那彩色的服饰啊,正是若惜的风格。 “小朋友,有银子就可以寄宿啦。”店小儿摸了摸忧儿的头,状似亲昵,可说出的话却很市侩,毕竟还是素质不高,服务态度训练不足的唐朝啊。 “哦……”忧儿似懂非懂,银子是什么东西呢?怎么这圣城以外跟圣城差那么远?于是她求助地看向黑刖。 黑刖回报你别问我的表情,一改在圣城总是嚷嚷大叫的圣王嘴脸,变得沉默起来。 害忧儿只能抬头,硬着头皮询问:“叔叔……请问银子是什么?” “……”是惊讶,店小二的表情实在太滑稽,可是眼前两个小孩对于他来说就更滑稽了,他只能权当他们是在顽皮取闹:“走走走……别在这里碍我们做生意。”就像赶苍蝇一样赶走了他们。 再次走在路上,两人忽然发出了相同的声音,那声音来自肚子:“黑刖!我饿了!”眼下能让自己耍脾气的,也只有这个同伴了,忧儿鼓着腮,不愿意再走下去。 出来时婢女们给他收拾的包袱之中,除了几件衣服几个馒头,便是一些不知有啥用的东西,还重得很,现在又累又饿,黑刖差点想跑回圣城大骂她们一顿以泄此时的气愤,最郁闷是害他这个做圣王的在巫女面前颜面扫地呢,可是眼下饥寒交迫,能不能活着回到圣城都是一个问题。 此时正好走到一家酒家前,里边饭菜的香味飘进了黑刖的鼻子,鬼驶神推般,他便随着那香味走进了酒家,在桌子上坐下了,确实是饿疯了。 见黑刖失了魂的样子,像鬼一样飘了进去,忧儿也只能跟着坐在了桌子前。 马上就有店小二来张罗:“两位客官要吃点什么吗?” “我要那个!”黑刖毫不犹豫地指着对面一个桌子上的牛肉,大声说道。 忧儿看了一眼,果然很好吃的样子:“我也要。”她轻声说道,不敢嚣张。 “是。”店小二应着,很快两大盘热腾腾的牛肉便上来了。 黑刖开始不顾形象地虎咽起来,倒是忧儿紧记了婆婆平日的教诲,即使再饿,也得保持该有的用餐礼仪,于是,她不急不徐地吃着,吃得津津有味,这圣城外的食物,真的很好吃哦! 等黑刖吃饱喝足了,忧儿还把自己的一半分给了他,她问:“这是什么?” “牛肉啊!”这是什么笨问题?黑刖白了她一眼。 “吓?”这个肉字差点让忧儿呛到,她一边捶胸咳嗽,一边想要抠喉咙让刚刚进肚子里的东西吐出来。这次完了,从小婆婆就不让她吃肉,怪不得这东西她没尝过。 “哎呀!安啦!”黑刖明白她这个反应:“丑婆婆又不知道,我不会告诉她的啦!”他是魔鬼。 停止了抠喉的动作,眼下忧儿认为也只能这样了。她是被魔鬼牵引着的天使。 好了,吃饱了,他们两人准备起身离开,神情自在。可刚走到门口,就被数人挡在门前,个个凶神恶煞的样子。 忧儿自然地躲在了黑刖的身后,黑刖却一脸惘然,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 “想吃霸王餐?!”一个彪形大汉大吼一声,便将黑刖轻易地揪了起来。 黑刖神色一凛,刚想对他下动弹不得的暗示,却先听见一声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是一个银色的石子落在了他们的脚下,然后响起了刚刚坐在他们对面桌子的孤独的男人的声音:“钱给你,有多的给他们俩吧。” 满脸胡渣的男人站了起来,同样身材高大,可已经略有醉意的他根本没有看他们两人一眼,只歪歪斜斜地拿着一瓶酒,要往门外走去。 “是,谢谢十二王爷。”彪形大汉把黑刖摔到了地上,拾起地上的银色石子,转而对那十二王爷露出了讨好的嘴脸。接着又恶狠狠地对黑刖他们说:“算你们两兔崽子走狗屎运,还不赶快磕头谢谢王爷?!” 这个人的脸怎么变化这么快?而且说话这么难听?其实两个小孩都是似懂非懂地。 只是,那王爷根本没有理会他们,径直就从他们身边经过,走出了酒家。 获得自由后的黑刖坐在地上,对刚刚那彪形大汉拾起的银色石子发生了兴趣,他根本没有被他刚刚的恐吓吓到,反而发挥了好奇宝宝的本色,问道:“这石子是什么?”语气当然还是那做圣王时的直截了当了。 几个彪汉瞪了他们一眼,理都没有理他,就散去了。 满脸疑问的黑刖被忧儿扶了起来,小忧儿非常担心:“刖儿你没事吧?” 可他却答非所问:“我有好多那种石子哦!银色的金色的都有!”他不自觉地大声朝忧儿说道,随后又打开包袱,露出了婢女们给他准备的东西,原来都是大大小小的金银两色的石头,其实这包袱很重耶。 “这到底是什么?是能换住宿和食物的银子吗?”忧儿大胆想象。 “不知道啊,爱者什么都没有跟我说!可包袱内就有一大堆这样的东西。”黑刖觉得不满极了。 此时在圣城内的爱者连续打了几个喷嚏,根本想不起来到底忘记跟黑刖说什么了,只囔囔自语道:“怎么就着凉了?” 可两个小孩站在酒家门前,拿着一包银子的突兀,却引起了不少人的侧目。 ^ 终于找到他了,黑刖拉着忧儿,坚持要找到那个叫十二王爷的男人。 只见他还是拿着那瓶酒,坐在路边,背靠着砖墙,落寞地看着大街上人来人往的人群,然后嘴里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那酒。 为什么?他看上去好像很痛苦的样子?忧儿心想。 站在了他的面前,遮挡了他看向人群的视线,可他似乎根本没有发现他们,那眼神虽然像是在看着什么,可其实他什么都没有在看吧? “叔叔,谢谢你,这是要还给你的银子。”忧儿双手伸到了男人的眼前,心里不知道为什么,跳得厉害。这是刚刚黑刖委派给她的任务,因为他说,圣王怎么能跟别人说谢谢?而且更加不能随便接受别人的恩惠,所以他才坚持找到这个男人,并让忧儿把钱还给他。 青冉此时才有了反应,他抬眼看向忧儿跟她旁边的男孩,思绪有一瞬间的恍惚,可很快他便摇着头,嘲笑自己的日有所思,竟然感觉这小女孩有点像香宁,他说:“不必了。” “一定要!”黑刖忽然出声,是身为圣王的骄傲。 “那就放下吧。”青冉一脸无所谓,继续刚刚看向大街人群的漠然表情。 忧儿闻言只好把那银子放在了地上。 黑刖满意了,这才转身要离去。 跟着黑刖离去的忧儿不时回头看向依然坐在地上落寞的男人,觉得他好像很可怜的样子。 终于,那男人有了别的动作,只见他歪歪斜斜地站了起来,根本没有理会地上的银子,又歪歪斜斜地离开了那里,走出了忧儿的视线。 此时黑刖却点点头,彷佛自己很成熟似的说道:“嗯,这个家伙不错,蛮有个性。”男人就该这么拽吧?就该可以不顾身边的一切,做自己要做的事情吧?就像那圣城的黑豫叔叔,也是一样,明明身怀绝技,却喜欢在王陵内扫扫地,劈劈柴,也是有个性的一种啊。 忧儿却撇了撇嘴,不以为然,怎么男生就喜欢崇拜这些奇奇怪怪的行径?她只觉得那男人很可怜呢。 ^ 再次走在路上,他们已经走得够久了,十个手指头都数不清他们到底出来圣城多少天了,忧儿越走越慢,她说: “我们回去吧,已经十几天了,婆婆一定会着急的。”忧儿只觉得不安,从来没有离开婆婆那么久过。 “快走了啦,快到了啊!丑婆婆才不会着急你呢,你看她肉也不让你吃,平时也没让你玩,就要你学这学那,有什么好担心的啊?”为什么除了爱者,没有人发现黑刖其实是个魔鬼? 见忧儿还是犹豫不决,黑刖只好回头牵起她的手,一直拉着她快速前进。其实,他也不知道还有多久才能到临水山庄,只是所有人都说到京城该走这条路。 忧儿还在叹气,树林边却忽然杀出几个持刀的男人,只是那些男人外貌都太过滑稽,不是骨瘦如柴就是矮得像侏儒,要不就是胖得像大笨象。他们明明拿着刀,却都在簌簌发抖,只有“大笨象”站在前边,撩下狠话,他说:“我们是山贼!你们乖乖把包袱放下,就放你们走!” “就是就是……”身后的侏儒们马上附和,可是声音太过犹豫。 忧儿不由得抓紧了黑刖的手,不知道这些大人是怎么了。 黑刖却撇了撇嘴,觉得这些人是不是有毛病?他拉着忧儿,对他们不作理会,就想从他们的身边越过。 可是黑刖脸上那分明写着“你们是白痴”的表情激怒了“大笨象”,他一怒之下就举刀要朝黑刖头上砍去,黑刖还没有反应,倒是他身后的侏儒们喊了起来:“大哥不要!”惨烈的尖叫声象是将要被砍的是他们。 下一刻,黑刖只不过是看了那“大笨象”一眼,他便停在了举刀的那个动作一动不动了。黑刖不屑地冷哼一声,牵着忧儿没有停止脚步。 其他人则扔下手中的刀去查看他们的大哥:“大哥你怎么了?” “呜呜,大哥怎么不能动了?”马上有人开始拭眼泪了。 “呜呜……是报应啊……都说不能做山贼……” “那怎么办?大哥……我们已经把所有钱都用来买这些刀了,现在我们吃什么啊?” “呜呜……才第一次就失败了……对象还是两个小孩子……”几个男人围在一堆哭得很是伤心。 一直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的黑刖终于忍不住停下了脚步,转身噔噔噔地就回到了他们的旁边,一个暗示,“大笨象”就恢复了自由,可他知道这个男孩不是普通人,刚才恶狠狠的表情早就被恐惧所取代,他突地跪下朝黑刖磕头道: “大侠饶命啊!小人不敢再犯了,大侠饶命啊!” 其余哭的人睁着泪眼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根本不知道这大哥是怎么了,怎么忽然对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孩子求饶? 黑刖看着他们,翻了翻白眼,伸手从包袱内拿出几颗大银子,便扔给了他们,然后什么都没说,就跑回到忧儿的身边。 看见地上大大的银子,侏儒们都呆了,他们说:“这是钱吗?”不敢相信状。 “真的是钱!”有人确认。 “我们又可以不用挨饿了!”有人欢呼。 见状,“大笨象”继续朝黑刖离去的方向磕头,大声道谢:“谢谢大侠!谢谢大侠啊!” 于是,所有人都跟着不约而同地跪在地上,跟他们的大哥一起磕头道谢。 而黑刖跟忧儿已经走远了,忧儿一直看着黑刖那自鸣得意的样子,还不时偷笑,模样真的很欠揍耶,当大侠真的有这么好玩吗?只不过是用了几定银子啊。 ^ 还是在路上。 “呜呜……爹爹……你的腿断了我怎么办?”一个女孩用手肘遮住了眼睛,低头像是哭得非常伤心。 那个被唤做爹爹的男人坐在地上,扶着双腿,一脸痛苦:“你快逃吧,不用管我了,为父已经养不起你了,你就让我在这里自生自灭吧……呜呜……”男人也低头啜泣了起来。 “不可以……呜呜……爹爹……” 怎么圣城以外这么多可怜的人?忧儿皱眉。 “喂,你们怎么了?”圣城之王黑刖上前发话了。 圣城里边过的是人人自给自足的生活,以实物交换生活所需,人人互相帮助,他还真的没有看见过有人没饭吃,有人生活困难的状况,可这出了圣城以后,怎么沿路都是这些人啊? “呜呜……”女孩没有抬起头,继续呜咽,良久之后才说:“爹爹被人追债,没有钱还,他们就打断了他的腿,还说今晚要来抓我去妓院抵债……呜呜……” 黑刖当然不明白妓院是什么,可是见她哭成这样,肯定是很不想被拿去抵债吧?于是他又掏出几颗银子,说:“给。” 女孩略略地抬头,很快便再次低了下去:“呜呜……谢谢小兄弟的好意,可是这钱根本不够……” “啊?那要多少?”毫无防备之心的黑豫打一开始就对别人敞开心扉,他拉开了包袱,露出了所有的银子,问:“这些够吗?” 女孩再次瞄了一眼,忽然就抱着她的爹爹道:“呜呜……爹爹,我们有救了!谢谢恩公!”话毕,她就很不客气地将黑刖包袱内的所有银子都搜刮到自己的怀里,起身就说:“我马上去还钱!爹爹你等我。”然后拔腿就跑。 地上据说是被打断腿的爹爹则朝黑刖不停地磕头道谢。 黑刖拿着那轻了不少的包袱,满心欢喜地再次牵着忧儿离去。 可惜他们看不见,就在他们消失在那男人的视线之后,断腿的男人竟兴奋地跳了起来,跟刚刚躲在树丛背后的女孩一块数银子去了,一边数还一边笑他们两个是傻子。 就这样,黑刖和忧儿,从有钱人瞬间变成了穷光蛋。 ^ “黑刖……你把钱都给了人家,那我们吃什么啊?”再次站在一家茶馆前,已经饿了一天肚子的忧儿朝黑刖不满地抱怨起来。 “……”这个问题黑刖怎么在做“大侠”之前就没有考虑过? 再次面临饥寒交迫的危机,这一次,他们都不敢贸然走进去店内吃霸王餐了。 可下一刻,他们居然看见那天在树林碰见的父女自茶馆中出来,穿着不但光鲜,做父亲的嘴里还刁着牙签,摸着肚皮,似乎是吃得很饱。 “你的腿好了?”好得真快啊,黑刖上前问道。 女孩见他们邋遢的模样便觉得倒胃口,理都没有理他们,继续走着。 “你们有钱了吗?”忧儿不解地上前牵起了女孩的手,问道。 “去!”女孩甩开了忧儿的脏手,一脸险恶:“你们是谁?本姑娘的手是随便给你牵的吗?两个乞丐!哼!”然后朝忧儿身上扔去一块铜板。 被铜板打到脸的忧儿一脸惘然。 身后的男人则把黑刖推了一把,象赶苍蝇一样赶他们:“去去去,臭乞丐。” “……”黑刖抿紧了嘴唇,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再次牵起了忧儿的手,说道:“忧儿我们走。” 原来,这就是圣城以外的生活?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转载请保留!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八节 错误的开始 起初的向往早就消失无踪,往后的日子里,黑刖不再理会路上所发生的一切,他领着忧儿,过着有一餐没一餐的生活,要不就是在树林内摘野果,要不就是在山里抓野兔,或在河里打鱼吃,忧儿出来时并没有带任何东西,眼下已经穿起了黑刖的衣衫,一起在江湖中游荡,当然速度也就比之前快多了。 还是树林内。 “铁扇子,你怎么在这里出现?”离远便见几个男人分别立在几棵大树上,互相对恃。 “呵呵,那你呢?回旋腿,你怎么也在这里出现啊?” “相必大家跟书生我也是一样,最近听闻当年叱咤江湖的黑面神就住在附近,所以都纷纷前来找他比试,想要夺得武林第一的称号吧?”说话的男人胡子一大把,跟他手中的大毛笔的毛一样的多。 “哼!你们想要打败黑面神?不如先试试老子的功夫吧!正好在老子夺得武林第一之前先活动活动筋骨!”一个胖男人忽然口出狂言,说罢,四个老男人就互相厮打了起来。 在树与树之间飞来飞去,电光闪烁,铿锵有声。 越走越近的黑刖跟忧儿手牵着手,在他们打斗的场地前停了下来。 黑刖皱着眉,忧儿叹了口气,问:“这几个伯伯是怎么了?”好烦哦,圣城外边的人为什么不是凶神恶煞就是尔虞我诈,现在还互相残杀? 这几个老男人打架就打架,干嘛非要挡在路中央打呢?黑刖实在等得不耐烦了。 “走。”低低的一个字,黑刖再次牵紧了忧儿的手,直接朝打斗现场走去。 由于那几个男人都是拼了全力打斗,根本没有想过会忽然出现两个小孩,即使他们想要阻止悲剧发生,恐怕都已经太晚,刀剑无眼啊。 这时候,那叫“铁扇子”的老男人手中的铁扇由于冲力太大,直直地往黑刖头上挥去,那人看见忽然走出两个小孩,甚是惊讶,大呼:“快走!”可话音刚落,他竟硬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阻挡,连扇带人被甩到了反方向,吐血晕厥了。 另一个刚想上前与铁扇子对招的男人拿着的毛笔,差点就甩到忧儿,刖儿却一个转身,跟忧儿换了一个位置,伸手做了个“停止”的手势,那人竟跟笔一起定在了空中,动弹不得。 剩下的另外两个男人惊讶地抱着两棵大树,张大了嘴巴,刚刚溜到嘴边的“小心”二字硬是被眼前的景象吓得说不出来,就见那两个小孩子安然无恙地、悠哉游哉地从他们四人的打斗现场中间穿了过去,若无其事地继续走着。 “……”刚刚口出狂言的男人是第一个恢复反应的,他说:“我,我有事先走了。”便立刻跳离了树林,朝反方向走去。另外一人也丢下倒在地上和定在空中的两人,拾起自己的武器狼狈地跑走了,他们心想:刚刚那两个小孩,该不会是临水山庄的人吧?要是这样,他们又何必去送死? 而黑刖跟忧儿走的,正是临水山庄的方向。 ^^^^^^^^^^^^^^^^^^^^^^^^^^^^^^^^^^^^^^^^^^^^^^^^^^^^^^^^^^^^^^^^^^^^^^^^^^^^^^^^^^^^ “是蝴蝶!好漂亮啊!”春儿大呼,想要抓住那翩翩起舞的东西。 一旁正弯腰拾花的豫宁则马上开口阻止:“不可以了啦,你要是抓它,它会死的。”一脸认真。 害春儿只好嘟长了嘴,很不甘愿。 此时两个小女孩正独自在山庄外的蒲公英山坡上。 豫宁年纪虽小,可总是记住了奶奶若惜的话,她说:“快给幽儿奶奶送花去,若惜奶奶说送完花就要马上回去吃饭呢。”这也是若惜交给她们两个小女孩的任务。 她们走到一个两旁开满鲜花的墓碑前,豫宁首先漾起了笑脸,看着墓碑像是真的看见了一个长辈,她说:“幽儿奶奶好,这是宁宁给您摘的花,喜欢吗?”这长眠在此的幽儿便是涂冷天的生母,涂震的前妻,也就是豫宁的亲生奶奶。【详细情节请看《寻找爱情(2246版)》】 “幽儿妈妈好!”春儿也跟着喊。若惜让自己的女儿喊幽儿为妈妈,对长眠的她也十分尊重。 “哎呀!”春儿发出惊叫,忽然被什么击中了脑袋,随即就听见那罪魁祸首的笑声,是杜杜。 “四师侄!你给我站住!!”春儿一边命令一边追了上去,正所谓此仇不报非君子。 可杜杜从来没有听过他“师叔”涂春儿的话,恶作剧地拔腿就往山庄内跑去。 看着他们两人打打闹闹的模样,豫宁再次回头朝着墓碑甜甜地笑着,说:“幽儿奶奶对不起,他们就是这样的了,您别见怪哦。” “喂,你在跟谁说话?”怎么圣城之外净是些怪人?黑刖研究了半天,都没看见这个背对着他们的小女孩在跟谁说话呢。 听见询问,豫宁扭头看向两个陌生的面孔。 此时一阵大风吹来,不但吹起了满地的蒲公英花絮,更是把岸边的粉红色桃花花瓣吹了过来,一片又一片地飘落在豫宁的周围,有的落在了她红白色的衣衫上,有的落在了她简单而精致的发髻上。 不止黑刖,连忧儿都看呆了,这到底是人还是仙女?可是怎么会有年纪这么小的仙女? 反观黑刖却首先起了警觉,他抓紧了忧儿的手,提防着眼前的小女孩也是个不怀好意的骗局,尤其是她忽然对陌生的他们笑了起来,还笑得极为可爱,这就更让黑刖皱紧了眉头。这种被吸引的感觉太过陌生,到底为什么刚刚满天花絮的景象会让他觉得心跳不已? “哥哥姐姐,你们是路过这里的吗?”他们看起来风尘仆仆呢。 “咕噜咕噜……”黑刖还没有回答豫宁的话,肚子却很不争气地叫了起来,他真想给自己的肚子一掌,然后击毙这声音!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黑刖一脸尴尬,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糗过,他一声不吭,转身牵着忧儿就要离开这个山坡。 “哥哥姐姐先别走,奶奶有好吃的糕点,你们要不要尝尝?宁宁这就回去给你们拿,要等宁宁哦!”根本没有给他们拒绝的机会,豫宁就以最快的速度往山庄跑去。 “会不会是陷阱?”忧儿问。 “她只有一个人。”黑刖说。 看来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是对的。 看见女儿匆匆地回来抱了一堆食物就又往外跑,冷天想要跟过去追问,却被妻子香宇拉住了,婆婆若惜有命令,必须阻止他总是抱住女儿,让女儿没有“人身自由”。 其余几个早就乖乖围在桌子旁边等吃饭的小孩子则同时看着豫宁在他们之间拿走一大堆食物,颇有微言。 李宁问:“宁宁拿走我的巧克力是什么意思?” “肯定又是碰到什么流浪猫流浪狗啦。”春儿不以为然,还好刚刚手中拿着的糖果没被掠夺走。只是,猫狗也吃巧克力吗? “不是吧!”杜杜发出惨叫:“山庄里边已经有十三只狗,二十只猫和三十七只兔子啦!!”杜杜对动物最感冒,正掰着手指头数着豫宁干过的“好事”:“那些猫狗的名字亏她都记得,什么小黑,小花,黑黑,花花……” “别数了,你数不清的。”春儿适时制止他,反正又不用她来照顾,有什么关系? 一旁一直没怎么吭声的安安则不急不徐地补充道:“还有上千只不知名的老鼠和上万只不知名的蟑螂。” 听见安安的话,所有人都不再吭声了,纷纷脸上都出现了几大滴汗水模样。就是啊,豫宁养猫养狗他们都算了,可是那些老鼠啊蟑螂啊她偏偏看不得它们被杀死,于是…… 镜头一转,从山庄内来到山庄外。 “给。”豫宁抱来了一大堆食物,再次漾开了笑脸,她说:“这是奶奶做的糕点,有巧克力,有面包,还有蛋糕哦!都很好吃呢!”对于奶奶的手艺,豫宁是非常崇拜的。 那些所谓的食物看上去虽然奇怪,可是却好像很好吃的样子,忧儿拿起了一块奶油面包,喃喃自语:“这馒头样子好丑……”然后便尝了一小口,第二口、第三口……很快便吃完了,她又拿起了另外一个。 当然,黑刖也早就加入到狼吞的行列。 见两个陌生的姐姐哥哥吃得这么起劲,豫宁也很是快乐,只一个劲地看着他们笑。(注:跟平时看见流浪猫流浪狗吃东西时的表情没什么两样。) “喂,你知道临水山庄吗?”黑刖一边咬着一块草莓蛋糕,一边打听。语气当然还是那高高在上的王者口吻了。 “这里就是啊!”原来他们是来找临水山庄的啊,那是不是代表山庄会有客人了?豫宁就更加开心了。 “那你认识瓜尔佳·香宇和香宁吗?”黑刖忽然紧张地看向豫宁。 “那是我妈妈跟阿姨。”原来是妈妈的朋友?不过阿姨一直不在山庄呢,她也从来没有见过她就是了。 两人忽然停止了吃的动作,呆呆地看向豫宁,所谓踏破天涯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他们终于可以回圣城了! 扔掉了仇人刚刚给他的食物,黑刖心中瞬间充满了悔恨,刚刚那一切果然才是世界上最大的谎言,他怎么可能吃得下仇人给他的食物?还差点以为眼前的小女孩是个善良可爱的仙女,他刚刚是不是跟前圣王一样,差点被那个叫香宇的女人的女儿给迷惑了?眼前的小女孩,难道跟她的娘亲一样,具有魅惑人心的能力? 没有多说什么,黑刖伸手就打昏了豫宁,将她抗在肩膀上,再次牵起忧儿的手,远远地就离开了这个湖边的山坡。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转载请保留! 第一节 莫名的花香 已经三个月了。 有人说看见忧儿跟圣王一起出去了,可是已经三个月了,叫香宁如何能够安心?每个晚上,香宁都无法入睡,因为身边的床少了那个支撑她一路走来的人儿。每天天刚亮,她就拄着拐杖,到山坡上眺望,可惜换来的却是一天又一天的失望。 “圣姑……”爱者嘴皮子都磨破了,就是没有办法说服香宁别担心。 “难道你不会担心刖儿?才八岁的年纪,你怎么就放心让他一个人出去?还说要完成什么任务?”沙哑而略低的声音,代表了香宁的不满,她眼神一刻都没有离开森林的入口。 “呃……”不是已经说了千百年来,就没有听说圣王会因为这样而出事的吗?那又有什么好担心的?无奈老妇人就是有这毛病,瞎操心。 这时候,手持平时惯常拿着的劈柴刀,黑豫将刀拄在地上,摹仿着香宁的动作和眼神,也翘首望着森林的入口,说:“不如出去找找看吧……”这已经是不止一次地提议了。 每次听见这样的提议,香宁才有别的动作。她收回眼神,低头沉思着什么,轻轻地叹了口气,便转身往湖边的竹屋走去。 不是不想出去找,而是不希望出去了以后会碰见什么不想碰见的事情,不是逃避,只是不想。 黑豫扭头看向香宁蹒跚的步伐,不明白她明明如此担心,却总在提及出去之后就叹气的原因。 旁边的爱者反而对黑豫手中的刀产生了兴趣,眼看这刀已经钝得生锈了,可那些劈完了的足够全圣城用的柴又是怎么回事?难道都是这刀劈出来的?不简单啊。 明白爱者发现了什么,黑豫不经意地将刀放在身后,不自在地咳嗽了两声,便俯身告辞:“豫儿去劈柴了,别过爱长老。” 爱者审视着黑豫离去的背影,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喜欢劈柴? ^ 虽然说不想,可是三个月的等待已经超过了香宁可以忍耐的期限。 当天晚上,香宁拄着拐杖,一步又一步地朝羊群和马群靠近,没有打算惊动任何人。 只是羊群们哪怕原本在休息,可在看清来人是香宁后,似乎都有默契似的,均朝她奔去,用头轻轻地撞她的手,惑舔她的裤脚,惑扯她的衣角,好像不在乎是不是入夜了,也要邀她一起玩耍一样亲昵:“咩~~~咩~~~” 香宁知道这个时候不会有人在这里,月光底下,黑纱背后,布满疤痕的脸勾起了笑容,她只用手指朝羊群比了比:“嘘……”难道它们真认得她? 被羊群簇拥着,她来到了马群的旁边,抚摸了一下身材较为矮小的幼马的马背,她安抚着它,并从地上拔起一把嫩草,用手一根一根地喂它,再用手抚顺它的背毛,等马儿跟她足够亲近之后,她问:“愿意跟我出去吗?” “愿意。”这一声回答着实吓到了香宁,马怎么可能会说人话? 影子一样的黑豫忽然自地上一跃而起,瞬间遮去了月亮一半的光线,他长得真的很高,香宁不止一次这么想。 “我愿意!”即使在月光下,他的笑容依然那么耀眼,连说话的声音也一样,是阳光的,响亮的。 “我听见了。”香宁答,可她却觉得自己的声音是低沉的,属于夜里的。 “走吧,婆婆,我们找忧儿去~!”看他兴奋的样子,象是等这一刻等了很久,只是若是现在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会不会太唐突?香宁衡量着,却很想知道他到底这么晚了还在山坡上是为了什么。 见香宁还是犹豫,黑豫已经自顾自地抓起她的手朝另外一匹马走去了,他说:“我们骑那骥吧,这匹幼马太矮了,豫儿骑不上。” 可香宁根本没听清他说的话,只注意到他理所当然地抓着自己戴着黑色手套的手,随他走到了另一匹马的旁边。 这马跟他一样巨大,看见他们的靠近,随即亲昵地朝黑豫的身上磨蹭,黑豫则笑着抱住它,说:“仙女~我们可以出去玩啦~高兴吧?呵呵。” 仙女?它是母的?出去玩?难道这是他等待的理由?可惜丑婆婆一向话不多,所以香宁无法询问。 只是,这么高该如何上去?马上什么都没有,马鞍、踏鞍,都没有。还没等香宁思索完毕,腰上便已经多了一只大手,伴随着坚定的力度,她还没来得及拒绝,便已经在马上了。 他居然只用了一只手臂便将她抱上了马,随即他也跨坐到了她的身后侧,那唯一的手从她的背后勒紧了缰绳,他说:“婆婆扶稳豫儿。”脚轻轻地一蹬,马儿便开始往前跑了。 惯性让刚坐在马上,还不适应马背高度的香宁身子往后倾斜,不平衡感让她忍不住抓紧了身旁的大手,毕竟已经有八年没再骑马了,而且这马儿的高度确实高得吓人。 头顶上传来了黑豫略微低沉的声音:“别怕,抓紧我。” 香宁这才惊觉刚刚自己双手抓着他的手臂抓得太紧,她赶紧松开了些,同时没有忽略他的声音变低沉了,这不该是他正常的反应,只是,她不能问,不能说,因为她现在是个丑婆婆。 同样在马背上的黑豫,此刻坐在香宁的背后,却一改刚刚兴奋的笑脸,他紧闭着双唇,不明白这婆婆的身上为何会有一股花香?多年来在镜海边若有若无的神秘花香,原来是来自于婆婆的身上?他甚至思索了许多年,闻遍了镜海边所有的鲜花,都找不到那相同的香味,却偏偏在今夜闻得如此真实,这到底是什么花的香味? 还有,刚刚抱婆婆上马的时候,那太过纤细的腰身和过轻的重量,着实吓了黑豫一跳,平时见婆婆穿着宽松的衣衫,还以为她是个胖妇人,却偏偏没想到她会如此瘦弱,那她怎么居然想在夜里独自骑马出去找忧儿? 这丑婆婆太过神秘,聪明如她,却偏偏倔强而不愿意妥协。她知道家禽也有瘟疫,她通晓多种语言和文字,熟读诗词歌赋,会作画,会抚琴,会下棋,甚至会做纸鸢和木偶,她知道的太多,这些鸟叫什么名字,这些花叫什么名字,这些草有什么作用,她都知道。可就是因为她知道得太多了,却偏偏不愿意提起关于自己的一切,她的家人呢?她原来生长的地方呢?她都不愿意说。甚至,因为她知晓的语言太多,所以也没有办法猜想她是什么民族。总之,她是一个谜,对于她和她抱来的忧儿都一样,她为什么也要求忧儿学习那么多呢?没有人能够明白。 沉默一直延续到他们走出死亡森林。 香宁终于按捺不住,这不该是他一个爱笑爱说话的年轻人跟一个丑妇人之间该有的沉默,于是她选择了一个比较正常的问题打破了这沉默:“你从来没有离开过圣城?”哪怕她明知道答案。 “呵呵,我不记得了,也许离开过,也许没有离开过,可记忆中的确没有离开过。” “那你知道该如何去找忧儿他们?” “我以为婆婆会知道,因为婆婆比任何人都聪明。”又是这种理所当然,香宁实在没有办法将现在的黑豫跟以前的黑豫联想成为一个人。 她怎么可能会知道?无论她如何套爱者的话,可爱者就是不愿意透露此行黑刖的任务,说是圣王的成长历练,除了圣王跟长老们以外,都不能说的。 “我不知道。”香宁直截了当地说道。 黑豫听后却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终于找到一个婆婆不知道的事情了,真有趣。” 听着那莫名其妙的笑声,他果然不是以前的黑豫,香宁只能这么想。 “婆婆,你是哪里人?”夜漫长,路也漫长,无聊也有无聊的打发时间的方法,黑豫随口问道。 “……”按照惯例,香宁是不会回答这类问题的。 “那婆婆为什么会知道那么多的语言?” “……” “婆婆会做很多好看的纸鸢,难道婆婆以前是卖纸鸢的?” “……”肯定不是。 “啊!我知道了!婆婆以前一定是大家闺秀,后来家道中落,被迫出来卖纸鸢为生!”想象力真丰富啊。 “这条路是去哪里的?”为免他继续发挥他的想象力,香宁只好打断他。 “我不知道啊。” “……”香宁就知道会是这个答案。 片刻之后:“婆婆是卖画的吗?” “……” “难道是夫子?” “……” “难道……” “你为什么那么晚了还在山坡上?”香宁是被逼的,才会用这个问题来打断他无止境的想象。可这么多年来,香宁明明就了解他的生活习惯和作息,那个时候他该已经入睡,并且会在半夜爬起来去那个温泉中守候,她了解,只是无可奈何。 “哦……”片刻沉默之后,黑豫才徐徐地说出答案:“婆婆见过一只白狐吗?雪白的狐狸,八年前见过它一次,八年后的这个晚上再次看见它,可是这一次,它却往山坡上跑去,然后又消失了……所以,我就躺在草地上了。我原本以为,会有仙女出现,结果,婆婆却出现了。”然后是失笑。 愕然,香宁心中忍不住产生心悸,是白狐? “婆婆,你见过那白狐吗?” “……”香宁决定佯装睡觉,不再搭理他。任性地把所用的重量放在他的胸前,紧靠着他唯一的臂膀,即使在那么高的马上,香宁也能非常放心地睡去。果然,她很快便睡着了。也许是因为连日来担心忧儿没有好眠过的关系,总之,这个夜里,在马背上,在这个男人的胸前,在他的臂膀中,她睡得十分安稳。 月牙随着马儿的步伐一步一步地前进,一会躲在树叶的背后,一会又露了出来,照在香宁的黑纱上,黑豫低头便能清楚地瞧见她脸上的疤痕及皱纹,她明明该有无数的故事,可是为什么此刻的她,熟睡后却象个孩子?抑或只是黑豫自己的错觉? 低头深深地吸取这好闻的香味,黑豫真想知道,婆婆身上的,到底是何种花香? 他刻意将马儿的步伐变缓变慢,不希望颠簸影响到老人家的睡意。这三个月以来他都清楚,婆婆并没有好眠,每天夜里,她总会挑灯开门眺望,许久都不愿意入屋。她明明就非常爱忧儿,可是表现出来的却恰恰相反,为什么呢?没有人知道。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转载请保留!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节 似曾相识 上 香宁发现自己是在地上醒来的,背上是一棵大树,身上还有黑豫的罩衫。她睡得有这么熟吗?居然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从马背上再躺到地上的? “婆婆早,给。”黑豫给香宁递过水袋和干粮,“‘仙女’跑了一夜,我让它在这里歇一会,前边好像就是村子了。” 香宁徐徐地起身,终于看清了站在河边饮水的“仙女”,它真的很高大,可明明就是雄马:“它是公马。”香宁道出事实。 “是啊,可它真的很俊,是不是?”黑豫上前抚摸着“仙女”雪白的毛发,阳光底下,“仙女”是耀眼的,全身雪白的茸毛,可以称得上是华丽。就连从小在清宫中长大的香宁,也没有见过如此美丽的宝马。可是她从前跟圣城的羊群马群都很熟,怎么就没有见过这匹如此美丽的宝马? “仙女”看见香宁醒来,忽然长啼一声,像是在笑,然后朝香宁身前曲脚蹲下,马头尽往香宁的怀里伸去,像是要逗她。 “哈哈哈……”黑豫笑了,他说:“婆婆,‘仙女’很喜欢你呢,它除了我,谁都不愿意靠近,也不喜欢跟其他马儿一起玩耍呢,就连豫儿跟忧儿,也骑不上它的马背,可它不但让你骑了,还要跟你玩呢。” 香宁迷惑了,眯起满是皱纹的双眼,她伸手抚摸起“仙女”的头来,心里问:你也认得我? 而后,香宁忽然想起了什么,她问:“‘仙女’几岁了?” “应该有十岁了吧?看它牙齿看的。” 像是恍然大悟,香宁露出了会心的微笑,在心里对“仙女”说道:我记得你,是你不愿意踩伤羊儿,然后将我摔到草地上的那只幼马,那时候,你也不喜欢让我骑,是不是? “咴儿咴儿~~”听见“仙女”忽然满足地啼叫,香宁忍不住就失笑了,它像是能听见自己心里的话呢。 回想起九年前的那一幕,蓝天白云,绿坡羊群,彷佛就在昨天,可惜当日的他们,早就物是人非:他死过一次,重生后却失忆了;而她的心早已千疮百孔,此刻只不过是个老者,无论是外表抑或是内心。【详细请看《格格的真命天子》】 “婆婆有心事?”不过她好像一直有心事,黑豫想。 “为什么唤它‘仙女’?”香宁最擅长的就是转移话题。 “呵呵,”黑豫像个大男孩似的搔了搔脑袋,难为情地解释道:“因为它长得很俊啊,不是吗?”他也抚摸起“仙女”的后背。 香宁却没有忽略他这分明叫“情窦初开”的表情,虽然惊讶,可却更想他亲口说出这其中的原因:“你可以唤它潘安、翩翩美少年、俊男、美男……” 黑豫被她逗乐了,笑得开怀,从来不知道婆婆是个如此幽默的人,这些称呼,还真的不像是一位老者该有的建议,倒象是忧儿跟刖儿平时会有的想象,甚至是抬杠。 听着他爽朗的笑声,看着他迷人的笑脸,香宁低头,在面具底下也忍不住勾起了一个浅浅的笑容:能失忆,真好。 她知道刚刚她又任性了一回,身为老妇人的她,不该有刚刚状似少女的问答,可她不在乎,因为她刚刚天真的一问,换来了黑豫的笑脸。不再追问,香宁转身就要往村庄的方向走去:“我们走吧。” 是的,她知道,黑豫口中的“仙女”,正是自己。 ^^^^^^^^^^^^^^^^^^^^^^^^^^^^^^^^^^^^^^^^^^^^^^^^^^^^^^^^^^^^^^^^^^^^^^^^^^^^^^^^^^^^ 村庄内,香宁跟黑豫只要碰见人都询问他们有没有见过两个八岁的小孩,奇怪的是每个人都好像很忌讳他们的询问般,摇头害怕地躲开他们。 问到最后,好像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将要问什么一样,离远看见他们便躲开,就像他们两人是瘟疫一样。 从村头一直走到村尾,黑豫没有再看见有人出现,就在准备离开之前,他忽然一个转身,恰恰看见后边一堆人正探头出来看他们,见他忽然转身,均纷纷害怕地把头都缩回墙角,躲了起来。 黑豫觉得莫名其妙极了,想要跳到他们躲藏的墙角问个清楚,却被香宁拉住了。她朝他摇摇头,还是那句话:“我们走吧。”她猜想村子里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她不想也觉得不是时候掺和进去,她只想赶快找到忧儿和刖儿,将他们带回圣城。何况这些人分明也不想让他们知道,而且像是很防备。 谁知这时候一个刚从村庄外回来,不知情的年轻人跟他们擦身而过,刚到村口,就开始嚷嚷:“不好了不好了!一次过又不见了三个小孩了!听说还是外地人!” 马上听见不少人的抽气声和恐慌的念叨,接着有人朝那年轻人探出头来,示意他别声张,年轻人却不明所以:“你们怎么都那么害怕的样子?”随着村民的眼神,那年轻人终于发现自己身后站着的香宁跟黑豫,在他看清楚香宁之后,居然害怕得站不稳,跌倒在地上,连说话的声音都是发抖的: “我,我……我们村子,村子里,没,没有,小,小孩……啊!妈啊!”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只见那年轻人忽地跳了起来,直往村子深处奔去,原本躲在墙角的村民也纷纷犹如惊弓之鸟,跟着一起跑远了,瞬间村口又静得鸦雀无声。 三个外地的小孩?不见了?看来他们害怕的,是自己这一身黑衣黑纱的打扮?香宁大概已经猜出事情的端儿了。 “我们走吧,去下一个村庄。”香宁忽然有预感,也许忧儿就是这三个小孩的其中一人,心里不由得便心跳加速起来。 两人走到下一个村庄,问了相同的问题,结果跟上一个村庄所受的待遇一样。 这一次,他们来到了第三个村庄,村里的人跟其他村庄刚开始一样,编织的编织,卖东西的卖东西,喝茶的喝茶,更多的人是聚集在一起说着什么,而且个个神情紧张。 香宁跟在高大的黑豫身后,黑豫牵着白马,他们都有默契地不再询问什么,并不动声色地将“仙女”牵到了聚在一起聊天的人隔壁,佯装放它在一边吃草。 香宁一边倾听村民的对话,一边低头将地上的草有一根没一根地喂着“仙女”,黑豫则拿出抹布,沾了水,像是在给已经洁白无暇的“仙女”擦拭风尘仆仆的身子。 “据说又抓了三个小孩啊……”有人痛心疾首道。 “周围几个村子都陷入恐慌,孩子都不允许走出家门了。” “到底是什么人这么丧尽天良?将孩子们吸干精血后就弃尸荒野?太恐怖了……” “有人说看见的是一个全身黑衫的老妖怪。” “……”香宁原本将草送往“仙女”的动作停了下来,她现在的打扮真的有这么糟糕吗? 发现婆婆如此直接的反应,黑豫反而差点笑破功了,看来婆婆并不是对所有事情都无动于衷的嘛。 当天晚上,他们终于找到了那个常发现孩子尸体的树林。 树林的入口隐约就透着一股莫名的阴森感,里边雾气厚重,从树林的入口往里边看,竟然觉得有绿光,这简直比当年的死亡森林更让人毛骨悚然。 夜太黑,可“仙女”刚到树林口,就开始闹别扭,不愿意再往前走,它甚至开始挣扎,想要掉头回去,黑豫使劲地拉着缰绳,就是无论如何都安抚不了它。 这时候,树林内忽然传来了孩子的啼哭声,是个女孩。 香宁竖耳倾听,声音太过遥远,可依稀能辨别是个女孩的哭声,在“仙女”不安的摆动下,香宁在它背上颠簸,就更加没有办法仔细分辨那声音了,心里只能想象里头哭的人就是忧儿,当下便着急了:“我要下去。”刚说完,就忘记了“仙女”有多高大,何况它还一直在不安地剧烈地摆动? 黑豫只有一只手,他用尽全力勒紧缰绳,才没让“仙女”掉头就跑,这下在香宁毫无预警的决定下,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从马背上挣扎着跳到了地上:“啊!”伴随着一声不太正常的惊叫,因为这叫喊声太过尖锐了,不像婆婆平时低沉沙哑的声音。 “地上有针!”香宁忍受着撕心的痛,说出“仙女”忽然发狂不愿意前进的原因,它一定是跟自己一样,被针扎到了,因为太疼了,才会这样的。 香宁想要支持着站起来,可实在太痛了,满地都是针,她刚刚不顾一切地从马背上跳下来,加上颠簸,跳下来的冲力太大,原本能够站住的,可就因为被针深深地嵌进了鞋底,她才没能制止刚刚那不由自主的惊叫,那是她原本清脆的声音。 她站不稳,只能坐在地上,她能感觉,血液已经濡湿了自己的黑色布鞋,十指连心的痛啊。 根本顾不上“仙女”了,黑豫用念力让它停止了疯狂的摆动,然后从它身上一跃而下,终于发现了那满地的针刺。是谁?居心叵测地准备了这一切? 由于是夜里,加上浓雾,一般人都不可能发现这些满布在地上的针刺,大大小小的针插满了树林入口的一地,有的早已被枯叶覆盖,就更难发现了,怪不得“仙女”会忽然疯狂地摆动手脚。 黑豫俯身扶起香宁,想要查看她的伤势。可夜色太黑,加上香宁的黑衣衫、黑鞋子和黑袜子,黑豫根本什么也看不见。想都没想,毫不犹豫,口中便念着什么,下一刻,他们两人的周围忽地放起光明,你根本不知道,那光是从哪里来的,可黑豫终于能看清香宁脚上的针了。 天啊,那大大小小的针,插满了香宁的脚板,即使是穿着鞋子,也能看见往外涌的鲜血,还有那些深深地嵌进她脚底的针,是二十根还是三十根?黑豫连数都不敢数,只能吓得倒抽一口气,这一定很痛吧? “痛吗?”黑豫忍不住便问,根本不敢将那些针拔出来,对于一位老妇人来说,这痛恐怕会要了她的命! 这不是废话吗?香宁咬紧牙关,这对比起上次从马上摔下骨折的痛更为撕心裂肺。可在这莫名其妙的光明中,香宁却看清了黑豫脸上渗满了汗珠的担心。回忆象走马灯一样一幕又一幕地涌现,香宁记得他这个表情,为了分散他的注意,她说:“这些光是怎么来的?”他就像无所不能的神,能医治所有病痛,能抹掉任何人的记忆,能让人起死回生,甚至能制造光明? 黑豫一阵惊讶,看着这触目惊心的脚,可听见的为什么是别的问题?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自树林内,却忽然传出一阵阴森森的女声: “你……们……是……谁……?”恐怕就是这无来由的光引起了“她”的注意的。 声音越来越近,一个只有露出一张脸,满嘴血迹,蓬头乱发的女鬼出现在树林的另一边,她的周围围绕着莫名的绿光,跟黑豫香宁周围的白光不一样,肩上还背着一个不会动的女孩,只见那女孩垂着双手,犹如一个布偶一样挂在了女鬼的身上,她死了吗? 黑豫跟香宁同时发现了她身上的那具尸体:“忧儿!!!”是来自于母亲不愿接受事实的叫喊,刚刚她被几十根针扎到也没有发出过如此痛苦的声音,只是,她不要,她不要再失去一个孩子了!挣扎着站了起来,根本顾不上脚中还插着几十根长针,香宁要上前看清楚,那到底是不是她的忧儿? 反而是被香宁尖锐的叫声吓倒了,那根本不是婆婆平常的声音,还没来得及思考那个女鬼身上的尸体到底是不是忧儿,就见香宁再次摔倒在地上,她伸手想要抓住女鬼,可距离实在太远。 “哈嘿嘿嘿嘿……”只见女鬼忽然发出阴冷的笑声,把原本身上的女童尸体随便抛开,抹了一把满是血迹的嘴,手瞬间伸到数丈长,就要往香宁伸去:“是个质地奇优的小女娃……哈嘿嘿嘿……”香宁知道这话是冲着自己说的,可根本没有想过要躲避,她只想赶快到那女鬼的身边,她要瞧清楚,刚刚那到底是不是忧儿。 黑豫反应更快:“可恶!”一个厉声,竟将那数丈长的鬼手震断,震得皮开肉绽,可血居然是绿色的: “啊——好……痛……”女鬼一改刚刚那阴森恐怖的嘴脸,骇人丑陋的脸上露出了恐惧:“你……是……谁……?” “我还想问你是谁呢!”黑豫瞬间便出现在女鬼的旁边,将她禁锢在自己的跟前,瞪着许久没有出现过的恐怖眼神,与女鬼对视。 “啊!!”女鬼不看还好,一看便只能发出震耳欲聋的惨叫:“是……圣……王……我……不……敢……了……我……回……去……”话音刚落,她便化作一点绿光,飞远了。 圣王?在说刖儿吗?黑豫被搞糊涂了。 树林原本的绿光消失了,雾也在瞬间散去,地上的针居然也不知所踪,原本倒在地上的香宁是首先有了别的反应的,她脚上的针也跟着消失了,可血依然止不住地往外涌,她忍受着疼痛,想要靠近刚刚那具童尸被抛的位置,心里只一直在祈祷:不能是忧儿,不能是忧儿…… “婆婆!”看见香宁如此痛苦和失魂落魄的模样,黑豫实在很难过,他上前抱起她,一起来到那具尸体的旁边,连他都不敢揭开这个真像,他抱着香宁,站在伏在地上的童尸的跟前,不能动作。 反而是香宁,她一直紧盯着这具跟忧儿体形相仿的尸体,挣扎着要离开黑豫的手臂,随即便跌倒在地上,她跪在童尸的跟前,整个身子都在颤抖,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伸出双手的,更加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将那具童尸翻转的,可当她终于看清地上的女孩并不是忧儿的时候,她才晕倒过去……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转载请保留! 第三节 似曾相识 下 客栈内。 香宁脸色苍白,疼得满头冷汗,脚上的血仍然没有停止过流出来。之前插满双脚的长针早就消失无踪,只是不知道鞋子内的脚会是何种血肉模糊的模样? 黑豫拧紧了剑眉,伸手想要取下香宁的鞋子,只是刚碰到鞋子,却硬是被在昏迷中的婆婆的尖叫声吓到了:“啊!好痛!”还伴随着迷迷糊糊的痛苦呻吟。 “……”这真的是婆婆的声音吗?明明是清脆的年轻女子的声音啊,不过话说回来,这么多年了,黑豫还真没见婆婆如此这般激动过,就理所当然地没有听见过她高声的叫喊了,难道所有女人在高声叫喊时,声音都是这般清脆?可是为什么隐约中,从来没有过的“回忆”忽然就窜上心头?黑豫能模糊地记起另一个相同的尖叫声,一模一样,不同的是“回忆”中的声音伴有恶作剧般的笑声,那一声“好痛!”几乎要跟婆婆的这声尖叫重叠在一起。到底是什么时候,在哪里,是谁,曾经对他说过相同的话? 没有时间胡思乱想了,再这么下去,婆婆一定会被活活痛死的。黑豫坚定地伸手取下了香宁的黑色布鞋,刚想接着脱下她脚上的袜子,香宁却醒来了,是被疼醒的: “你……”又是清脆的声音,意识过来后清了清喉咙,正常的沙哑声音再度响起:“你在干什么?” 眼看香宁黑色的袜子早就被鲜血濡湿,任谁看了都会不忍心:“豫儿想替婆婆疗伤。”伸手再次企图要拉下她的袜子。 “不可以!”香宁卯足全力,才将双脚缩了起来,可是真的很痛。 惊讶,这个脾气古怪的婆婆,在这时候怎么象小孩一样闹起别扭来?害黑豫只好使出平时对待忧儿刖儿的杀手锏:“婆婆乖,伤好了去哪里玩都可以了哦,待会还会有好吃的。” 香宁发誓,她额头上的大滴汗水绝对不是装的,可这样的诱哄怎么可能用在一个老人家的身上?她又没有患老人痴呆。 苍白着脸,香宁咬着下唇,忍受着脚上那钻心的剧痛,坚决地摇着头: “请给我草药,我可以自己处理伤口。” 黑豫皱着眉,看着婆婆那不甚好看的脸此时更为苍白,就更加确定她是在闹别扭了:“婆婆乖,别折磨豫儿了好吗?等你自己上好药,你的双脚也就废了。” 又是这声“婆婆乖”,差点让香宁为之气绝。 “我不要!”执扭。要是让他看见自己皮肤娇嫩的脚,不就什么都结束了吗?到时候,她也不会再留在圣城了。 现在是什么情况?这婆婆是在撒娇吗?不然这分明不是成熟的人会在自己重伤时说出的话,怎么会出自一个老婆婆的口中? 眼看婆婆的血就要流光了,黑豫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他抿着薄唇,伸出一只手指在香宁的额头上点了点,她便动弹不得,连话也不能说了。她只能睁着恐惧的双眼,无能为力地看着黑豫将她八年来从没暴露在别人眼下的双脚露了出来…… 抽气声,来自黑豫的,这双血肉模糊的东西,还能算是脚吗? 香宁是多虑了,根据自己双脚此刻的模样,根本连是双脚都分辨不出来,何况是年轻的脚还是年老的脚?她悄悄地松了口气,却被黑豫发现了。 黑豫盯着她,明明是她自己的脚,她干嘛要露出那种不关她事似的表情?怪人。 只是黑豫果然是万能的,他手心的光渐渐就将香宁脚上钻心的疼痛抚平,让她煞白了的脸逐渐有了血色,冷汗也没再冒了。 治疗过程中,黑豫见她一直咬紧牙关忍受着痛苦,甚至连唇都咬破了,他只好说:“疼就喊疼。”说完后自己先是一愣,这话他好像曾经对谁说过?那是在什么时候?【详见《格格的真命天子》】 可实在太疼了,香宁要坚持不疼晕过去已经花费了她所有的意志力,再也没有别的心思去思考他的话。她只能对自己说,不能哭,以前受再大的苦再大的痛她也没有哭过,所以,这一次她也不能哭。 两柱香的功夫过去了,黑豫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不少汗水,他手上凝聚了自己所有的功力,没有停歇,就为了赶紧医治好婆婆的脚伤。 眼见原来血肉模糊的双脚已经逐渐复原,等最后的一丝伤口也消失不见了以后,黑豫才收回了手,做了一个收功的动作,可他的唇抿得更紧了,眉也深深地锁了起来,心想:他是不是对这双脚治疗过度了?不然为什么好像把婆婆的脚部皮肤,变得年轻和光滑娇嫩了? 黑豫看了看香宁双脚洁白无暇的皮肤,再看看正因为疼痛过后,熟睡了的满是皱纹的黑纱背后的脸,真的很不协调耶!难道他还具有返老还童的法力? 苦恼中,黑豫忍不住伸手按了按香宁的小脚,居然连皮肤的触感和弹性都跟小孩子一样细腻,真是怪哉了。 香宁因为不一样的碰触而醒来,发现自己的双脚暴露在黑豫的眼下时马上拉起被褥将其遮盖起来,故左右而其他道:“吃了吗?”其实她这掩饰的表情加上没来由的一句问候,很是牵强。 “哦……”这老婆婆的反应怎么这么奇怪?“没呢。” “那……”香宁刚想说她去准备吧,可马上意识到自己现在是病人,她刚刚其实应该直接说“我有点饿了,有劳豫儿了”才对。 “我去准备吃的去,婆婆一定是饿了。”还是那正常的笑脸,阳光的笑脸。 等黑豫张罗完吃的东西回来时,香宁已经换上干净的鞋袜了,她尝试着在地上走动,只是略有不适。 “婆婆还得休息,脚上表面的伤虽然好了,可还是不能走太多的路呢。”黑豫提醒着。 黑豫的回来不知为什么吓了香宁一跳,也许是因为脚被他瞧见了?不知道他会怎么想?会知道吗?她其实不是个老妇人?这样一惊吓,脚心没有站稳,便朝一边倾倒过去…… 黑豫及时上前扶住了她:“婆婆小心。”又是一阵花香,黑豫再次拧紧双眉。 香宁尴尬地站直了身子,迅速地离开他的怀抱,只道:“谢谢。” 在两人各有所思的不正常气氛中,又过了一夜,黑豫倒是睡得很熟,香宁却失眠了。 第二天一大早,黑豫便来到香宁所住的客房,要背她下楼,香宁抵不过他的执着,依了他。 在“仙女”的背上,香宁注视着黑豫轻飘飘的左手袖子,开口问道: “你为什么能制造光明?” 黑豫尴尬地嘿嘿笑了几声:“我也不知道,情急之下就想起该怎么念了,那咒语。” “那……你记得你的手是怎么失去的吗?” 黑豫摇摇头:“不记得。”真简短。 “没有问过爱长老吗?”真的不记得了吗? “问过,可爱长老说别问他,他什么也不知道。” “难道,你都不想知道你为什么懂得那么多法术?” “想啊,可是爱长老说我最好别知道。” 香宁点点头,也许爱者是对的。 已经出来有半个多月了,可是对于忧儿和刖儿,他们是一点线索也没有。这一次,他们来到了一个大镇上。 两人骑着马走在马路中间,忽然醉酒的一人从旁边一间酒家踉跄着出来,不小心被高大的门槛拌住,落了个狗吃屎,人是摔到地上了,可他居然还有空护住手中的酒瓶,酒倒是安然无恙。店里有人马上出来搀扶他: “十二王爷,您没事吧?明儿小人一定把那门槛给削平。真对不住啊,害王爷摔倒了。” “哈哈哈哈……”青冉转了身,像是根本不在乎刚刚出了糗,仰头便把手中的酒一饮而尽,便又笑得疯狂,他说:“再给我一瓶!” “是,是,小人这就去准备。” 黑豫勒紧了缰绳,才没有让“仙女”刚刚前进的步伐朝地上的人压过去,见摔倒在地上的人没有大碍,他便架着“仙女”,绕过了他。只见那人毫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干脆就坐在大街上喝起酒来。 青冉并没有发现,那刚刚架马经过他身边的人,就是黑豫,更加不会发现,坐在黑豫身前,穿着黑衫的老妇人对他投去的注视。 万千思绪同时侵袭着香宁,为什么?八年了,他还在这里? 与此同时,远方竟传来一个久违了的声音:“香宁,你在哪里?宁宁不见了,已经不见了半个月了,你说她会在哪里?”是姐姐。 抓紧拳头,刚刚那一幕,刚刚的那个最熟悉不过的声音,恰恰是香宁所最不想面对的。宁宁不见了?宁宁是谁? 她的忧儿也不见了。可是她不敢告诉姐姐,她该如何告诉姐姐,忧儿是谁的女儿? 把心一横,香宁低低地宣布:“我们回去吧。” “?”不找忧儿了吗?黑豫满脸疑问地看着婆婆的黑色头巾,这个角度,他只能看见她的头巾:“还没看见忧儿他们呢。” “回去吧。”香宁只能低低地重复这句话,她实在没有办法再坚强地去面对这圣城外的一切。 ^ 回到圣城的时候,远远便看见整个圣城的天空都陷在了乌黑的云雾中,黑压压的一片。可诡异的黑云中没有闪电,也没有雷鸣,只是遮住了原来蓝色的天空。 “圣姑你回来就好了!”爱者离远便迎了过来,他激动地抓起了香宁的双手,老泪纵横:“我很想念你啊……” “什么事?”肯定事出有因他才会这么激动的。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激动情愫瞬间被香宁的冷淡摧毁,爱者说出实话:“圣城陷入危机了!恶魔之地的魔人知道圣王不在圣城,纷纷朝五位长老攻击,长老长期的禁锢不抵它们的密集攻击,让不少魔人都趁乱跑出了人间,现在魔力都笼罩了整个圣城了!你看那些黑云,就是魔人将要倾巢出来的证明。圣姑你最聪明了,你说怎么办才好?”爱者已经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了。 “魔人?”香宁分析着爱者提供的信息,问道:“是否具有绿色血液,需要吸取人的尤其是孩子的鲜血过活的妖怪?” “正是啊!圣姑是怎么知道的?”爱者暗诩香宁确实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 那是因为她不久前才见到过。可香宁没有多说什么,看来那些魔人已经开始危害人间了。事不宜迟,假如没有猜错的话,这事应该很好解决才对。她伸手抓住了闲在一边的黑豫的手,便朝爱者说道:“带我到那恶魔之地的出口,快!” 恶魔之地的出口在圣城非常隐秘的一个角落里边,逐渐靠近,便能发现黑雾越来越浓,绿光越来越明显,同时能听见不少奇异的声音,是阴森的鬼叫声。 爱者跟黑豫倒没事,只是香宁每靠近一步,便觉得呼吸困难一分,直到她终于看见了爱者所指的那个山洞,可她知道自己再也无法支撑下去了,她用最后的意识,对爱者交代道:“让黑豫进去,他能制止这些魔力……”话毕,她也晕倒了。 “圣姑!”爱者喊,他怎么忘记了平常人的香宁是没有办法靠近恶魔之地的呢?他抱起香宁,对黑豫说:“豫儿你快按照圣姑的话进去山洞,我抱圣姑回去休息。” 不知所以的黑豫看着爱者跟香宁离去,他只好往山洞走去。 这个地方他怎么觉得那么熟悉?明明没有来过,却又象来过很多次。 在山洞门口,黑豫看见里边正奋力施法的五位素未谋面的老人家,可他们看见黑豫之后,却异口同声地喊道:“豫儿!” “你们认识我?”黑豫不解,他明明没见过他们。 “先别说这个,快帮我们一把!”有人开口求助。 “我……?该如何帮忙?” “学我们,这样,念……”其中一位长老还没说完,黑豫只不过是往洞中一站,马上听见不少鬼怪惊惧并纷纷逃亡的叫声: “是……圣……王……他……回……来……了……快……跑……” 原本凝聚的魔力瞬间退去,消失无踪。 五位长老同时累极跌坐在地上,摇头叹气起来:“必须早日让刖儿接手,设下结界才行,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豫儿,你走吧。”有人开口让黑豫离去。 就在黑豫还没有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之前,他什么都没干,便被赶出山洞了。 这一次,香宁的睿智,又再次挽救了圣城的危机。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转载请保留!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节 无来由的恨意 在豫宁醒来之后,已经不知道离开临水山庄有多远了。 夜已经深了,她是从地上醒来的,有一点冷,也是饿了,她同时发现自己的手上和脚上都绑着绳子,只是绳子有足够的长度,不至于影响她的走动。 拾眼便看见昏倒前的那两个哥哥姐姐正头挨着头,双双在树下熟睡,他们的前边早就生好一堆篝火,只是快要熄灭了。 有一点冷,豫宁走到火堆前加了一些柴,让火烧得更旺了些,她汲取着火的温暖,在思考这两个人为什么要将她掳走?他们不是要找娘亲吗? 他们睡得真熟,连她醒来了都不知道。豫宁很快便发现她手中的绳子是连到那个哥哥的手中的。豫宁小眉微微一皱,真不明白他们这是想干什么。 一声不响,豫宁便轻易地将手上的绳子烧断,同时解开原本手上和脚上的束缚,看着手中和脚上的勒痕,豫宁撇了撇嘴,倒是想起奶奶来,因为肚子饿了。 四周围漆黑的树林根本没有吓倒豫宁,树上传来不少猫头鹰咕咕咕咕的叫声,它们正瞪眼看着豫宁,豫宁反而伸出手指朝他们示意:“嘘~他们在睡觉呢,别吵醒他们哦。” 由于实在太饿了,豫宁独自往树林内走去,尽管树丛中发出簌簌邃邃的声音,不时还在左右晃动,可毫无城府的人才不会害怕,她知道那是夜间的小动物在活动。 剥开树丛,老鼠啊、爬虫啊什么的迅速尽数窜了出来,豫宁置之不顾,却在发现她想要找的东西后露出了招牌的甜美笑容:“找到了。”今晚不用挨饿了,还很多呢。 第二天一早,当黑刖醒来时,便发现绳子被烧断了,还随便扔了一地,一阵着急之后却发现那仇人的女儿还是躺在原地,只是脸上、身上、手上尽是泥巴,身边多了一堆不知名的种子,种子上连着小黄花。 她居然没有逃走,可黑刖却更加生气了,为自己辛苦给她绑上的束缚轻易被解开了而为之气结:“喂!你给我起来!”说话时脚已经很不客气地往豫宁身上踢了几下。 “痛……”一夜躺在潮湿的地上,不但没有软绵绵的被褥,甚至连被子都没有,哆嗦了许久才入睡的豫宁这会却在疼痛中醒来,睁眼看见的就是怒气冲天的黑刖:“哥哥怎么了?”还揉了揉腥松的睡眼,她的适应能力还不赖。 “谁是你哥哥了?!叫我圣王!丑八怪,谁让你睡这么香了?!”典型的孩子气口吻。 第一次被人称作丑八怪,不过没有关系,豫宁并不在乎,她选择:“哦……”了一声,没有争执,只当是回了他的话。 “哼!”黑刖看见她就来气,还居然不如预期中得到反抗,就更加生气了,伸腿就踩烂了她辛苦摘来的,放在地上的奇怪种子。 “我的花生……”豫宁惋惜道,原本昨晚是想要采集多点,今天早上要跟他们两人分享的呢。这可是来自未来的奶奶告诉她的,树林内啊,有许多随时随地都可以采用的食材呢,比如说这花生就是其中一种了。 完全不理会豫宁的惋惜,黑豫转身牵起忧儿的手,询问道:“我们回去了好不好?” “当然好了!”忧儿等待这天等得太久了,虽然不明白黑刖为什么将一个素未谋面的小女孩当仇人,可是只要能回家就行了,她只想回家,她开始想婆婆了,不知道婆婆想她了没? 接着,黑刖回头做势又要踢豫宁,吼道:“跟紧我们!你要是敢逃跑,你就死定了!”为了要给豫宁一个下马威,黑刖到处张望,找到了一只正在晨唱的麻雀,伸手朝浑然不觉死神已近的麻雀发出一度气,鸟儿的叫声骤停,它跟着就从树上掉了下来,死了。 “看见了我的厉害没有……?!”可惜黑刖还没说完,豫宁就已经抱起那只刚因为自己而牺牲的小鸟了,眼泪迅速地在大眼中打转,然后是指责: “你……你怎么可以……?” “我有什么不可以?!哼!”反正她说什么黑刖都觉得不对就是了,然后伸手发出一股气,将豫宁手上的小鸟尸体震了个粉碎。 哦,这可怜的麻雀,是因为自己才会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的吗?眼泪自脸颊中划下,让人感觉刚刚死去的,不是一只小鸟,而是她的亲人。 ^^^^^^^^^^^^^^^^^^^^^^^^^^^^^^^^^^^^^^^^^^^^^^^^^^^^^^^^^^^^^^^^^^^^^^^^^^^^^^^^^^^^ 离家越来越远了,豫宁从来没有离开家这么远和这么久过,眼看那个凶神恶煞的哥哥和美丽的姐姐一直手牵手走在前边,本来豫宁是想要逃跑试试看的,虽然有那小麻雀的可怜示范,可难道世界上真的会有那么残忍的人吗?她要是逃跑,就真的会落得跟小麻雀一样的下场吗? 只是,每当豫宁走慢个几步,“凶神恶煞”的代言人黑刖便会朝她投去“你给我小心点”的表情,哦,这个人怎么那么凶?就连凡事不太搭理、总是说她笨的安安也不曾这么凶过自己。 又到吃饭时间。 “刖儿,别瞪了,你这样瞪法眼睛不累啊?”他到底跟那小女孩有什么深仇大恨?忧儿根本不想了解,只说:“你不饿吗?” “饿,嘻嘻……”摸着肚皮,黑刖马上朝忧儿堆起笑脸:“我去找吃的去,等等我。”忧儿是圣城唯一亲眼目睹他在圣城外出糗的人,所以一定得讨好。 片刻之后,黑豫已经拿着一只血淋淋的灰兔回来了,外带几只麻雀。 “啊……好残忍……”豫宁马上朝黑豫露出你是杀人凶手的表情,眼泪又出来了。 黑刖朝她翻着白眼,企图将她眼中打转的泪水吼回去:“滚开!别让我看见你哭!” 忧儿则早就将火生好了,她瞅了瞅豫宁那可怜兮兮的表情,也觉得很烦,不明白她到底在哭什么。 终于吃饱了,还剩下一只麻雀,忧儿知道这只多出的麻雀,是刖儿打多了,要给那女孩的,份量虽然少了点,但是总比没有好吧? 于是她拿起已经烤好了的麻雀,将它伸到豫宁的前边,她说:“我叫忧儿,你呢?” 豫宁接过麻雀,泪水终于决堤,她呜咽着回答:“宁宁……” 接着,忧儿看着豫宁拿着烤熟了的麻雀,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在了地上,却不吃,反倒在地上挖起坑来。最后,那个坑成为了这只麻雀的葬身之地,豫宁还在麻雀的墓前插了一根树枝,权当墓碑,还说道:“麻雀妹妹,对不起,是宁宁害了你……” “……”“……”忧儿跟黑刖同时没了言语。 见豫宁忽然哇哇哇地放声哭了起来,虽说她是个六岁的小女孩,可这也太夸张了吧? 黑刖终于忍不住一跳跳到了豫宁的跟前,咯吱一声便踩断了“麻雀妹妹”的“墓碑”,伸手还将豫宁推到地上,又吼道:“你要是敢再哭我就毙了你!!” 哦,忧儿还是第一次看见黑刖这么生气。 豫宁紧紧地闭着小嘴,忍着满眶的眼泪,在泪眼中瞧着黑刖,这个哥哥真的很凶…… ^^^^^^^^^^^^^^^^^^^^^^^^^^^^^^^^^^^^^^^^^^^^^^^^^^^^^^^^^^^^^^^^^^^^^^^^^^^^^^^^^^^^ 可想而知,豫宁一直没有吃东西,在黑刖的仇视底下,她连哭都不可以了。 她只能趁他们睡着时,在周围找能吃的东西,有时候是花生,有时候是蘑菇,有时候是花瓣。 这会看见豫宁独自一人坐在一边嚼着百合花瓣,莫非这花瓣很好吃? 黑刖忽地抢过一把,放在嘴里就尝了起来,下一刻:“呸呸呸呸!!!”又尽数吐了出来,实在是太难吃了,很苦:“你想毒死我?!”往豫宁身上又是狠狠的一脚。 “……”真是天地良心,豫宁自己在吃,他没事抢去吃,花瓣是苦了点,可绝对毒不死人。 忧儿见黑刖这般无理取闹的行径就觉得好笑,她问:“啥味道?” “除了苦还是苦。”末了,黑刖还狠狠地瞪了豫宁一眼,眼神中的含义是:神经病。 这样的日子,豫宁居然熬了一个月,他们三人,终于回到了圣城的山坡上。 好不容易盼来了想见的人儿,香宁拄着拐杖,大步上前。 黑刖首先兴奋地投进了爱者的怀抱:“爱长老!我回来啦~~~!!” 先是欣慰地一笑,而后爱者又哭丧着脸,喃喃自语道:“那么我的苦日子又要重新开始了……” “婆婆……”不知道婆婆有没有想自己?忧儿战战兢兢地抬眼看着香宁,此时香宁脸上那紧绷,根本看不出任何表情。 眼前的忧儿不但脏,而且穿着黑刖的衣衫象个男孩子头一样,脸颊都瘦削了不少。 下一刻,香宁居然扔掉拐杖,忽然打横抱起忧儿,手掌狠狠地往她的屁股甩去。 “啊……不要……好痛,好痛!”忧儿马上哭了,大喊着求饶。 “谁让你随便出去的?还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万一碰到什么妖魔怎么办?”一边责备,香宁一边忍不住红了眼,只是没有人能了解她的激动。 “丑婆婆!你怎么打忧儿?不准你打忧儿!”一下子推开还在喃喃自语的爱者,黑刖便从香宁的手中救出已经哭成泪人了的忧儿,他伸出双手挡在忧儿的前边,保护她:“不准你打忧儿!”她可是跟自己出生入死了三个多月的哥们啊! 自己最心疼的女儿被别人抱了去保护,还被别人命令说不准打她,好像她是在虐待她似的,这种世界上最委屈的感觉,只有当事人香宁能够明白。 她已经被气得话都说不上去了,可黑刖却得理不饶人:“是我带忧儿出去的,跟忧儿没有关系!” “那你们为什么还要回来?为什么?”香宁气炸了,从来没想过女儿会有忤逆自己的一天,尤其是在自己担心受怕了整整三个月以后。不是她不理智,也不是她不够成熟,只是人有时候到了那么一点,就会变得任性,哪怕是再聪明的妈妈,也会有这种说重话的时候。 忧儿在那抽噎,答不上话,黑刖倒是叉腰朝香宁嚷了回去:“哼!!走就走!谁稀罕当你的孙女?又没肉吃又要做苦力,以后忧儿是我的巫女,她跟我一起生活!”他这么一说,连爱者都傻眼了,怎么好好的久别重逢却变成现在这样? 说罢,没等香宁气完说出话来,黑刖便拉着忧儿往城堡走去了:“忧儿我们走!别理她!” “喂,喂……圣王小子……”真是要死了,黑刖这样一闹,以后爱者他该怎么面对他亲爱的圣姑啊?爱者随即追了上去。 一场完全由八岁的黑刖自导自演的离家记,就这样落幕了。 一边一直拿着生锈了的劈柴刀的黑豫看着黑刖远去的身影,再看看香宁气得发白的脸跟红色的眼睛,明白她是被气疯了,所以才会一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婆婆……”他尝试轻唤,想要唤回她的灵魂。 谁料这个时候却听见“扑通”一声,是不知什么掉落到地上的声音,两人这才发现,原来一直站在忧儿跟黑刖后边的,还有一个小女孩。 豫宁实在受不了连日来的虐待,终于晕倒了。 “这女娃娃是谁?”黑豫上前扶起她:“怎么刖儿把朋友带回来了却又将人家忘记了呢?” 香宁吸了吸鼻子,仰了仰头,想要恢复她该有的骄傲,圣王有什么了不起?她才不要跟一个小孩子一般见识。拾起拐杖,她又变回了沉稳睿智的丑婆婆了。 只不过是不小心瞥了一眼,可这一眼还真是吓到她了,黑豫怀中的小女娃,怎么长得这么象自己?简直跟自己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啊。 她上前想要看清她,手指刚碰到小女孩的额头,让她更惊讶的事情发生了—— 她早就忘记了的月镯,在她右手手腕上的,居然自她黑色的长袖衣衫中忽然放出了蓝色的光芒。她刚想用另一只手按紧它,不让它吓到黑豫,偏偏那月镯却在下一瞬间自她的手中消失不见,再在下一刻,便又安安稳稳地躺在了昏迷的小女孩的右手手腕上,并找到了合适的尺寸,紧紧地套在了小女孩的手中。 香宁惊讶得无法言语,这只一直取不下的镯子,为什么会忽然自动离她而去? “婆婆?这是什么法术?”黑豫是第一次知道,原来香宁也懂法术呢。 一惊,香宁马上想起了什么,随即掀起小女孩的左手手腕,眼前的一切验证了香宁的猜测,日镯果然也在这个小女孩的左手上。 香宁的心跳不由得变快了,她迅速地将两只镯子藏在了女孩的袖子中,抬头看向黑豫懵懂的脸,黑豫却问: “这两个镯子好漂亮,一只发着蓝光,一只发着红光,是什么?” 香宁从黑豫的怀中抱过豫宁,只低低地说道:“老身要带这个小女娃回去休养,就此别过。”然后转身便离开了山坡。 心跳加速的她,只能把豫宁抱得更紧,才能阻止那快要跳出来的心脏。 假如香宁没有猜错的话,这个酷似自己的小女娃,也一定酷似姐姐,她是姐姐跟涂大哥的女儿。 姐姐唤她……宁宁?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转载请保留! 第五节 姨甥的缘分 香宁给豫宁换上了干净的衣衫,却发现她发烧了。 这小女孩显然不是刖儿跟忧儿带回圣城来的朋友,不然为什么她的身上不但脏,还有多处的淤青和伤痕?她不相信姐姐跟涂大哥会放自己的女儿受这样的苦,只有一个可能,因为姐姐说:“宁宁不见了。” 是他们两人把她抓回来的?为什么? 可怜的孩子,听见宁宁在睡梦中都喊着“妈妈,妈妈”,香宁就更难过了,她一边用干毛巾给她擦拭汗水,一边用冰凉的手抚摸她发烫的额头,让她能好过一点。 等她烧退了,没那么辛苦了,她才离开屋子,破天荒地拿着刺绣,走到村里的一家去换了一只雏鸡回来。 看着香宁拿着鸡走进屋去,屋外的黑豫惊讶得睁大了他的凤眼,却不敢问婆婆这是干什么。 香宁八年来第一次杀生,可她不在乎,也只能这么做,眼看姐姐的孩子实在太过瘦弱,一定是被刖儿他们虐待成这样的,所以她决心炖只鸡给生病的豫宁进补。 然后,她还替豫宁洗干净了她原本身上的衣服。这衣服是红白色的,不像是姐姐跟涂大哥喜欢的颜色,为什么会是红白色?有太多的疑问了,最大的疑问就是,刖儿他们,是怎么把姐姐的女儿拐来的?而且姐姐的女儿分明就是圣城的圣女,难道这是命运的牵引吗?抑或是刖儿早就知道她是圣女,所以才把她拐来的?可是假如真的知道她是圣女,明明是自己将来唯一的新娘,却又将她扔在了山坡上,理都没有理她?太多的想不通了,那些小孩子的思想,香宁现在是无论如何都理解不了就是了。 ^^^^^^^^^^^^^^^^^^^^^^^^^^^^^^^^^^^^^^^^^^^^^^^^^^^^^^^^^^^^^^^^^^^^^^^^^^^^^^^^^^^^ 另一方面,忧儿跟黑刖在城堡中。 他们两人才刚分头沐浴完,现在正跟爱者一起用餐呢。丰富的佳肴都是黑刖的最爱,已经有三个月没闻过饭香了。 “你就不能吃慢点嘛?小心咽着啊。”爱者苦口婆心地规劝,看来黑刖是真的饿疯了,可爱者不忘正事:“圣王小子你还没报告这次出去的收获呢,历练的目的达到了没?” “什么目的?”黑刖一边扒着饭一边看向爱者,居然不明所以。 爱者差点想吐血:“你自己说的要去抓瓜尔佳那两姐妹的孩子回来的啊!”他其实很不想生气的。 “啊!”黑刖真的咽着了,他使劲地捶着胸膛,好不容易喘过气来之后才说:“我把她忘了在山坡上了!”而后又无所谓地补充道:“不过没关系,明天再去找她。应该一时半会死不了。” “……”他是真的把人抓回来了吗?可是怎么感觉他在说一只动物?爱者对黑刖的表现充满了怀疑。 转头见忧儿拿着碗筷却没有什么食欲,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爱者正好游说:“忧儿,赶快吃,待会吃完了回去跟圣姑道个歉就没事了哦,圣姑她啊,这几个月来……” “不要!”游说被黑刖打断了,小家伙一边啃着一只鸡腿,一边嚷嚷:“忧儿又没有错,干嘛要跟丑婆婆道歉?不要不要,爱长老你别多事,以后忧儿就住在城堡啦!楼下房间不是多着嘛?” 可是那都是正在山洞中制止魔力的长老们的房间啊……爱者又要开始长白头发了,怎么黑刖一回来就出状况了呢? 忧儿没有出声,只用筷子戳着饭碗,哪怕饿了三个月,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了胃口。 “给,羊肉。”见忧儿失了神,黑刖赶紧往她碗内夹了块肉,并说道:“快吃啊,冷了就不好吃了啦。” 忧儿看着碗内的肉扁起嘴来,不知道是该吃好还是不吃好? 爱者这才发现问题:“怎么忧儿你开始吃肉了吗?你跟圣姑不是只吃素的吗?” “那是丑婆婆自己吃素好不好?”又是黑刖抢先回答,完了他又给忧儿夹了块牛肉:“忧儿快吃,别理他。” “……”刖儿其实是魔鬼吧? ^^^^^^^^^^^^^^^^^^^^^^^^^^^^^^^^^^^^^^^^^^^^^^^^^^^^^^^^^^^^^^^^^^^^^^^^^^^^^^^^^^^^ 见豫宁已经醒来,香宁赶紧将她抱在怀里,并扶她起来。鸡汤早就准备在床边了,她柔声说道:“醒来了?该饿了吧?先喝碗鸡汤好吗?暖暖心。”香宁表现出许久没出现过的热切,因为怀里的小人很可能是自己的亲外甥女呢,是这个世界上自己为数不多的亲人之一了。 豫宁困难地睁开了眼睛,觉得头很痛,第一反应便是抱着自己的小头轻声嚷道:“别打了,别打了……我头好痛……宁宁不哭了,保证以后都不哭了……” “……”这到底是什么反应?谁打她了?姐姐怎么可能舍得别人打自己的女儿?“告诉婆婆,谁打你了?” 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不是那个凶神恶煞的哥哥,豫宁悄悄地松了口气,然后露出了疑惑:“婆婆是谁?” 原以为小女孩醒来后刚看见自己满是疤痕的脸会害怕,奇怪的是豫宁的脸上只有坦然跟疑惑,刚刚醒来时的害怕的情绪只是一闪而过。不过这个问题却把香宁问倒了,她看着小女娃,表情是欲言又止的,许久之后,她才道: “他们都叫我‘丑婆婆’,你也可以这么唤我。”说着,香宁用戴着黑色手套的手轻轻地抚摸豫宁的头,虽然脸上都是疤痕,可眼中却盛满温柔。 豫宁居然看见了,她说:“婆婆才不丑,婆婆的眼睛很漂亮,跟妈妈的眼睛一样温柔。”她朝香宁展开了招牌式的甜美笑容,只是这在生病中的笑容稍微打了点折扣,显得有点牵强了。 见小女娃明明不舒服,却依然挤出笑脸来安慰自己,还真象姐姐,香宁笑得更开心了,看见豫宁,就像看见自己跟姐姐小时候一样:“告诉婆婆,小女娃叫什么名字?” “宁宁。”由于实在太疼了,加上连日来的折腾,豫宁忍不住依偎在香宁的怀里,汲取着温暖。 香宁是八年来第一次跟一个人这么亲近,就连忧儿也从来没有这般依偎过在自己的怀里。香宁得到了预期中的答案,她就知道,眼前的女孩就是自己的外甥女: “全名呢?” “涂豫宁。”闭着眼睛,豫宁享受着这个明明陌生,却跟娘亲十分相象的怀抱,感受着这一个月来好不容易得来的温暖和依靠。 “……” 见香宁没有接话,闭着眼睛的豫宁忽然满足地深呼吸了一下,说道:“婆婆身上有种香味,很好闻哦!跟娘亲的不一样。” “……”闭眼的豫宁根本没有发现,香宁正因为她刚刚的回答而红了双眼。涂——豫——宁,眼睛一闭,泪水便沿着面具滑落,以前再苦她都没有哭,可是此刻她只想跟姐姐香宇说: 姐姐,香宁也很想念你……只是……我…… 泪水居然就这样决堤,就因为亲耳听见姐姐的女儿说出自己的名字:豫宁。 温热的泪水落到了豫宁的发鬓上,她支撑着离开了香宁的怀抱,转身抬头看着忽然哭成泪人的老婆婆,本能地就伸手要为她拭去那两行泪水: “婆婆怎么哭了?” 香宁摇摇头,想让小女孩放心,却就是没有办法止住那泪水,也许是因为太久没有哭了,所以这一次,她要流完这八年的眼泪吧? 豫宁撇了撇嘴,也很想跟着哭,可是脑海中随即浮现了黑刖的黑脸,她就忍住了,只说:“婆婆跟娘亲真象,每次宁宁靠在娘亲的怀里时,爹爹不在的时候,她就总是忽然哭起来,跟婆婆哭得一样伤心呢。” 孩子无心的陈述,却引起香宁更深刻的心痛,她抱紧了豫宁,决定让自己哭够了再说。 被抱紧的豫宁只好用唯一能活动的小手,轻轻地,本能地一下又一下地拍着香宁的后背,表示安慰。 许久以后,香宁终于稍微平服了。用衣角擦干了眼泪,她稍微推开了豫宁一点,然后笑着用手指点了点豫宁的嘴唇,俏皮地说道:“要替婆婆保守秘密喔,不能告诉别人婆婆刚刚哭鼻子了。” 明明是跟自己丑陋的面具很不搭调的语句,可是在豫宁面前,香宁毫无戒心地张口便说了出来。豫宁果然就如香宁所预料的那样,她眼中看见的,只有香宁温柔的眼神,而不是脸上又老又丑的疤痕:只见此刻的豫宁笑得比香宁更加灿烂,还重重地点了点头,并用两只小手捂紧了自己的嘴巴,发出“唔唔唔”的声音,表示绝对不会说出去,仿佛这是得到了最大的信任般,并成为了她最大的快乐。 香宁这才想起了鸡汤,拿起了碗就忙着往豫宁的口中送去:“来,趁热喝。” 可豫宁偏偏刚闻到汤里的鸡肉味,就忍不住干呕起来:“婆婆这是什么?” 香宁一脸愕然:“你不喜欢吃鸡?”这可是她特意为生病的她准备的呢。 豫宁皱着脸,十分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说道:“宁宁不吃肉,只吃素。婆婆您吃吧。”她推了推香宁手上的碗。 她是因为自己已经死去了的另一个孩子而不吃肉,可是小女孩为什么不吃呢?“为什么要吃素呢?”香宁问。 豫宁嘟长了嘴,幽怨地说:“小动物都有生命,不能随便吃的。” 是这个原因?香宁失笑了,掐了掐她的水脸,宠溺道:“好好好~不吃就不吃,婆婆陪宁宁一起不吃。” “真的吗?”实在太高兴了,香宁是豫宁认识的第一个志同道合的人呢!她马上重重地在香宁的脸上亲了一口,声音还很大:“啵~!” 这就更逗乐了香宁了,她忍不住忽然哈哈地笑了起来,那是她往日的笑声,她有多久没有这般笑过了? 这大人跟小孩之间,就该是这样的吧? 爱者跟黑刖陪着忧儿,这时候正走到了香宁家的门口。 忧儿不但看见门前挂着的那个小女孩刚洗净的衣服,同时听见屋内传来的属于婆婆的笑声,她从没听过的笑声。虽然还是低低的,可并不沙哑,好听极了,可为什么她从小到大,都没有听过?错愕地呆在了门前,忧儿竟忘了反应。 倒是黑刖又来了:“忧儿你看!这是鸡毛耶!!原来丑婆婆也吃肉喔!” 看见门口边垃圾篓内的鸡内脏和鸡毛,爱者也感到惊讶,就更别说忧儿了。 “我去看看!”黑刖怀着抓包的心态,想要揭发丑婆婆吃肉的秘密:“丑婆婆!!原来你自己都吃肉,为什么却不让忧儿吃?!”最后就变成为忧儿抱不平了。 豫宁看见黑刖,明显地往香宁的身后缩去。黑刖露出了原来你在这里的表情,适时又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香宁能明显地感受到黑刖对豫宁的敌意,她问:“宁宁是刖儿带回来圣城的朋友?” “谁跟她是朋友了?!呸呸呸!” “难道她就是瓜尔佳姐妹的孩子?是姐姐的还是妹妹的?”爱者实在不敢相信黑刖竟然可以完成任务。 “喂!你是瓜尔佳香宇还是香宁的女儿啊?”这个问题黑刖还是选择询问当事人。 “……”他怎么总是这么凶?豫宁抓紧了香宁的手,抿着唇不想回答。 香宁感受着手中小手的力道,若有所思地询问黑刖:“瓜尔佳香宇和香宁是谁?” “是这个世界上最坏最坏的两个女人!”黑刖双手叉着腰,大声宣布着。 “这话怎么说?”看来他们不知道姐姐的女儿就是圣女,香宁暗诩。 “因为她们欺骗了前圣王的深情啊!前圣王为了救她们,牺牲了自己,她们却转身就跟别人走了,你说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坏的女人?!”黑刖简直恨得牙痒痒。 “才不是!娘亲才不会!”终于知道自己被拐的原因了,豫宁当然不会相信,本能就否认起来。 “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黑刖冷嗤。 爱者闲在一边却对黑刖刮目相看起来:这小子的汉语学得不错嘛,都是圣姑的功劳。 香宁大概已经明白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了,她猜想这件事情也是得到了爱者的同意的,那样看来,圣城所有人对当年姐姐和自己的误会很深,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对于圣城的子民而言,他们看见的,确实是自己的圣王为她们而牺牲了。 忽然想起了什么,香宁又问:“刖儿是想要抓她们两姐妹的孩子?” “是啊!可惜只抓了一个!”自我惋惜中。 “……”这到底是怎样的孽缘?新圣王居然把自己将来唯一的新娘当成仇人一样,阴差阳错地抓了回来虐待,然后又把自己自认为另一个仇人的忧儿当成好朋友一样亲近,香宁该怎么做,才能理顺他们三个小孩之间的关系呢? “那你把她抓回来以后,打算如何安置她?”香宁继续追问。 “呃……”这个问题同时问住了爱者跟黑刖。 “把她交给老身吧,老身负责看管她。”香宁说。 “……”一直站在一旁执扭地低着头的忧儿打这才忍不住抬头看向香宁。 黑刖则感谢丑婆婆为自己解决了一个不小的问题,他拍手叫好:“对喔!那婆婆也不能让这个丑八怪吃肉喔!还要她读很多书写很多字,更要她做苦工!!而且绝对不能放她回去喔!!我要将她囚禁在圣城一辈子!!哈哈……嗯,然后就把忧儿换来跟我生活吧~!”黑刖宣布完,自认为一切都安排好了,便转身再次牵起忧儿的手,高高兴兴地回城堡去了。 忧儿再次被拉了去。 爱者则在离去前跟香宁道歉:“圣姑对不起,我会说服圣王小子把忧儿还给你的,你放心。” 屋内再次剩下香宁跟豫宁两人,香宁俯身抱住豫宁,问道:“以后我们一起生活好吗?”眼下要送豫宁回去也不可能了,而且豫宁是圣女,她的命运分明就在圣城。 现在他们都还小,对上一辈的爱恨情仇都不了解,黑刖因为姐姐而迁怒于豫宁,要是现在就告诉他们豫宁就是圣女,肯定会引起骚动或者什么预见不到的状况。何况香宁根本还不十分了解有关圣女的传说,更加不知道圣女在圣城应尽的义务,所以她决定先观察一段时间,再决定是否公布豫宁的身份。 “宁宁不能回家吗?”无辜的大眼打转着泪水,可她强忍着没有流下。 “一有机会婆婆就送你回去。” “好!”简单的一个承诺,已足够让豫宁露出灿烂的笑容。 “可是宁宁必须答应婆婆一件事情。你手上的这两只镯子,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看见,知道吗?” 这件事情不难办到啊,豫宁问都没有问原因,就点头答应了。 香宁放心地再次露出了笑容,可是同时也为豫宁的将来感到担忧,因为她居然心无城府到连疑问都没有,甚至不问为什么不让她露出这双镯子。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转载请保留! 第六节 排挤和误会 忧儿跟着刖儿刚离开,香宁便给豫宁盖好被子,然后端着鸡汤走到了门边,远远地注视着忧儿正朝城堡走去的娇小身影,轻轻地叹了口气。一转身,才发现黑豫正站在他的屋子前看着自己。 见他抿紧嘴唇,看着自己若有所思的表情,跟平时那阳光般的表情不太相象,于是香宁也站在自家的门前与他互相对视着,心想:他听见了什么?会用这种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自己? 两人离远互相注视,一位是年轻帅气的男人,一位却是年老色衰的“丑婆婆”,香宁实在不猜想不出来,他这样注视着自己的原因。 黑豫其实刚刚想要敲门进去看那小女娃,却在敲门前听见了婆婆的哭声,那是第一次听见婆婆哭,以前被圣城的村民误会,说要烧死她,她都没有伤心过,可是为何这一次会哭得如此伤心?然后,他选择缩回了手,回到了自己的屋里。 接着,在拿着婆婆送的仙女木雕发呆的时候,黑豫竟然想象起婆婆哭时的模样来,那布满皱纹的眼睛,其实还是很漂亮,要是那双眼睛落泪的话,是什么模样?想着想着,那画面居然跟自己手中的木偶重叠了,他似乎记起了什么事情,可是只有一瞬间,只是一个画面——那是仙女的泪眼,为什么他脑海中会浮现温泉内那位仙女落泪的眼睛?画面如此真实,让黑豫吓了一跳。 然后,正在发愁的黑豫却听见了婆婆的笑声,虽然依然低沉,可是很好听,只是为什么,这个笑声又似乎跟自己脑海中的某个画面重叠了? 这么多年了,黑豫从来没见婆婆哭过笑过,他一直以为婆婆是一个久经沧桑的人,所以面对任何事情都是波澜不惊的,只是这个晚上,不过是一声低泣和一串笑声,竟能牵动自己早就忘记了的记忆?还有心跳? 所以,黑豫注视着香宁,此时进入了自己的冥想中:那个小女娃是谁?为什么能轻易牵动婆婆的情绪?婆婆又是谁?为什么总能在无意间牵动自己的情绪? 再也忍受不了这样的互相注视,身为婆婆的香宁选择自己去打破沉默。她径直地走到了黑豫的面前,将手中的鸡汤送到了他的大手上:“宁宁不喝,你喝了吧。”然后转身就要离开了。 离开前,她也只听见黑豫讷讷地,十分顺从地应了一声:“嗯。” 他变乖了,香宁觉得反而不习惯了,从前的黑豫根本不是现在这样,可是那又如何呢?从前的瓜尔佳·香宁也不是现在这样的啊。 ^ 圣王完成第一个历练,抓来了瓜尔佳·香宇的女儿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圣城每个人的耳中。 这一天,豫宁病愈醒来后,看不见香宁,便想开门出去瞧瞧。没想到一瞧便爱上了这里,鸟语花香,蓝天白云,绿坡白羊,加上深蓝色的湖面以及宏伟的褐色城堡,没想到,会有比临水山庄更美的地方,这里一定叫做世外桃源吧? 怀着兴奋莫名的心情,带着惊艳的微笑,豫宁不敢相信地享受着眼前的景色,慢慢地走出了竹屋,来到了湖边。 “是她吗?” “就是她!” “那个心如蛇蝎的坏女人的女儿!她跟她娘亲长得好象喔!” “真丑。”是几个年纪比较大的小孩子,在湖边缓缓地起身,对豫宁指指点点。 豫宁不明所以地看向他们,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好朝他们露出了笑脸:“你们在说我吗?” “丑八怪!笑什么笑?!”有人开始用藏语骂了起来。 豫宁虽然听不懂,可看那人的表情不太友善,于是她只好摇摇头,说道:“对不起,我听不懂。”想要用身体语言去跟对方沟通。 可下一刻,居然有人开始拾起地上的石头扔向她。 “啊……”被打中脸颊了,豫宁因为痛所以轻喊了一声,“我……你们……?” 一个人开始扔,便有下一个人,几个小孩使劲的往豫宁的身上、脸上、头上丢起石子来,害豫宁只好用有限的双手遮挡着自己,可她在弄不明白为什么会受到这样的对待以前,她不想逃回屋里去,她尝试跟他们对话:“对不起,你们……是……怎么了?啊……好痛!”她被砸到眼睛了。 “丑八怪!快滚出圣城!”几个使坏的孩子中,有人用不太流利的汉语骂了出来。 “丑八怪丑八怪丑八怪!”这几个汉语,豫宁是听懂了,可是为什么,他们跟那个拐她回来的哥哥一样,都要这样对待自己? 此时湖的对岸,刚走出城堡的黑刖和忧儿刚好看见了这一幕,还听见了孩子们卯足劲骂豫宁的藏语:“丑八怪。” 忧儿转头问黑刖:“是你告诉他们的?” “用得着我告诉吗?她确实长得丑啊!”黑刖却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这到底是什么审美观?不过忧儿根本不关心这个。这时候,他们看见香宁回来了,只见香宁快步走到了豫宁的身前,伸开双手为她挡去了不少石子的攻击,还开口用藏语责备道:“不准胡闹!” 明明看见婆婆被砸到了额头,忧儿紧张地开口想要阻止,可是已经太迟了。再看见婆婆这般护住那小女孩,忧儿只能想到了自己的小时候。在她更小的时候,她被村民小孩欺负的时候,为什么,婆婆从来只会看着自己被欺负,却从不出来保护自己呢?在自己被欺负得伤痕累累的时候,为什么婆婆只会冷冷地看着自己,然后说:“你要好好地武装自己,并学会坚强。” 想到这里,婆婆已经将豫宁抱回屋子去了。 忧儿黯然,黑刖却很白目地说道:“哇,第一次看见丑婆婆那么激动,还批评村民耶。” 竹屋内。 豫宁被石头打得脸颊的皮都破了,眼睛下都发青了,却居然没有哭,这一次,她嘟长着嘴,低低地询问:“他们为什么这么讨厌宁宁呢?”她可以为了小动物的死而落泪,可以因为香宁的落泪而想哭,奇怪的是,面对自己被打被讨厌,却没有想过要哭呢。 香宁深深地看了豫宁一眼,然后倾身将她抱在怀里,给了她一个最适时的拥抱,只说:“婆婆以后会保护你。” 豫宁抬头看向香宁,转眼便露出笑脸:“那宁宁也要保护婆婆!”然后伸出小手轻呵香宁的额头,刚刚她也看见香宁的额头被石子丢中了。 多么窝心的小女孩啊,要是她跟忧儿也能这样,那该有多好?可是偏偏越是事实就越没有办法去面对。明明就是母女,可打扮成老妇人的自己,若是跟孩子的感情太好,是不是就会更加被怀疑是母女了?忧儿在小时候,就因为被耻笑是她的女儿而吃了不少苦头呢。香宁记得特别清楚,忧儿曾经哭着冲耻笑她的孩子们大喊:“我不是她的生的!” 所以,香宁才总是刻意地去拉远她跟忧儿之间的距离。只是等到忧儿逐渐长大以后,才发现,她们之间的相处模式早就定型,想要挽回都已经力不从心了。 ^ “婆婆,这三个木偶是谁?”豫宁发现了案上陈列的几个木像:“这个年轻的女孩长得真像宁宁的娘亲。”豫宁拿起了最年轻的一个问道。 香宁同时哀伤地注视着这几个木像,只说:“那就送给宁宁吧,在你想念娘亲的时候,可以对着木偶说说悄悄话。” “谢谢婆婆!”豫宁把木像揣在怀里,象得到了宝物般高兴。只是小孩子都有打烂花盆问到底的通病:“那另外两个木偶又是谁?” 香宁用手轻轻地磨挲起木像的脸,说出实话:“是阿玛和额娘。” “是婆婆的爹爹和娘亲吗?”仰起脸来,豫宁只能看见香宁的下巴。 香宁微笑着点了点头,还是伸手亲昵地抚摸起豫宁的小头来,具有把隐藏在心里的秘密放下了以后的轻松,她只说:“是的。”其实早就跟爱者说过这木像是谁,只是只有豫宁清楚“阿玛和额娘”的含义。 豫宁用手托着下巴,继续追问:“那婆婆的阿玛和额娘现在在哪里呢?”她记得曾问过娘亲相同的问题,当时香宇告诉她,他们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健康快乐地生活着。 “他们在很远很远的地方。”香宁回答道。 “有多远?”怎么都那么远?豫宁记得,娘亲说,那个地方叫做大清,不知道婆婆跟娘亲是不是老乡? 香宁失笑了,她蹲下抱紧豫宁:“那个地方虽然远,可是他们能看见婆婆,而婆婆相信,最终也会有一天,能跟他们重逢的。” 那就不是很远了嘛,以前娘亲总说,那个地方是去不了的。 “那个地方叫什么呢?” “天上。”香宁悠悠地吐出了两个字,感觉事隔十年,她终于能面对这个事实了。 “喔……”终于得到了最后的答案,看来娘亲跟婆婆并不是老乡呢。 “来,婆婆带你出去走走。”深呼吸了一口气,稍微振作了一下,牵起豫宁的手,香宁建议道。 “好耶!”外边真的很美喔! ^ 在黑刖的房内,忧儿正透过那窗口往竹屋看去,正巧看见婆婆牵着豫宁的手,两人微笑着出来,在湖边漫步。 只见豫宁一会摸摸那花儿,一会摸摸那湖水,一副快乐无忧的模样,婆婆则一直陪伴在她的身旁,微笑地看着她。 为什么婆婆从前从不这么对自己笑?忧儿的心正被一寸一寸地撕裂,好痛,那到底是什么感觉?为什么觉得想哭了? “喂!”黑刖恶作剧地大拍了忧儿一下,发现她在发呆,想要吓吓她。 没想到忧儿根本没有被吓到,甚至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喂喂,你又怎么了?”最近发现忧儿越来越不对劲了,总是心不在焉。他探出头去,想要看看忧儿正在看什么,一看就不以为然:“是不是应该把她关起来?怎么她跟丑婆婆一起住,好像还不赖的样子?” 下一刻,等黑刖回头看向忧儿时,才真的吓了一跳:“你怎么哭了?”黑刖赶紧抱紧忧儿,此时两人的身高差不多,他轻拍忧儿的背,紧张地安慰:“别哭别哭,怎么就哭了呢?”刚刚还好好的啊,从前她被村民欺负,所以她哭,可是现在他都把她放在身边了,已经没有人欺负她了啊,为什么她却还是忽然就伤心起来了?不是说好了,不会再让她受欺负受惩罚的吗? 靠着黑刖还不算宽阔的肩膀,忧儿放声大哭起来,至于为什么会哭得如此伤心,她却不愿意告诉黑刖,因为她知道,黑刖不会明白。 ^ 香宁牵着豫宁走到了树林内,却忽然悠悠地叹了口气,豫宁居然细心地发现了:“婆婆为什么叹气啊?” 要是忧儿也能象豫宁一样贴心的话该有多好? 香宁说:“从前婆婆的额娘也总是这样牵着婆婆的手,在花园里散步。”虽然现在是在树林。 见婆婆忧伤的表情,豫宁便决心安慰:“没有关系,等婆婆到了天上,婆婆的额娘也还是会牵着婆婆的手,在天上散步的。” 香宁不敢相信地看着豫宁,这真的是只有六岁的小孩说出的话吗?喔,香宁还是忍不住,俯身抱紧了她,低低地啜泣起来。 “婆婆不要伤心了喔。”豫宁再次轻抚香宁的背,跟往常安慰娘亲一样安慰她。 此时在树林口看见婆婆抱着小女孩在哭的黑豫,呆住了。 这绿色的树林中,树影婆娑,弥漫着薄雾,一个全身黑衫的老妇人倾身抱着一个红白色衣衫的小女孩轻泣的画面,其实真的很唯美,只是,为什么最近婆婆总是在哭? 然后,黑豫再次选择转身离去,不想打扰她们。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转载请保留!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七节 逐渐长大 上 从此以后,香宁跟豫宁在竹屋内共同生活起来,黑刖则无论如何,都要将忧儿留在城堡内一起生活。 香宁跟忧儿,总是隔湖相望,只是竟然互不知道。久而久之,甚至连碰面的时候也都是欲言又止的。 忧儿在城堡内努力地学习着各样的法术,接受着巫女的严格训练。而香宁则将之前对忧儿的礼仪和知识教育转载到豫宁的身上。 豫宁跟香宁的生活很合拍,喜欢学习,喜欢吃素,年纪轻轻的她却已经对做素食非常有研究,两人在做饭吃的时候最为愉快,豫宁甚至不经意地为香宁和黑豫牵线,邀请黑豫叔叔每天跟她们一起用饭。虽然是素食,可黑豫竟然也吃得很快乐。 只是在这圣城内,豫宁就只有婆婆跟豫叔叔两个朋友了,她始终不被欢迎,婆婆被称为“丑婆婆”,她则被称为“丑八怪”。豫宁知道婆婆是因为失去了一个孩子而吃素的,所以当香宁听见又有孩子卯起来骂豫宁是丑八怪的时候,她就会抱着豫宁说:“宁宁其实是世界上最美的孩子。”可豫宁从不为这件事情伤心,她露出依然甜美的笑容,摇摇头说道:“没有关系,宁宁跟婆婆现在都姓‘丑’了,就让宁宁代替婆婆失去的那个孩子来孝顺您。” 哦,为什么她总是那么轻易地牵动起香宁心中的那根弦?这个孩子,没有办法让人不去真心地喜爱,香宁抱着豫宁,抱得更紧了。 在豫宁小小的心中,早就下定决心,要陪伴这个多次保护自己、疼爱自己的孤独的老婆婆。 ^^^^^^^^^^^^^^^^^^^^^^^^^^^^^^^^^^^^^^^^^^^^^^^^^^^^^^^^^^^^^^^^^^^^^^^^^^^^^^^^^^^^ 那年黑刖跟忧儿九岁。 爱者带着黑刖来到王陵内,黑刖身边当然还有忧儿,他们总是形影不离,总是手牵着手。 “豫儿,我正式将圣王小子交给你,以后你就是圣王小子的师父了。”爱者正儿八经地对正在扫地的黑豫说道,神圣地牵起黑刖的一只小手,放在了黑豫唯一的手上。 “我吗?”黑豫牵着黑刖的手,觉得有点难以置信:“为什么?”身为圣王不是已经有许多老师了吗?他还能教他什么? 爱者仰头看着这个一脸惘然的男人,实在觉得郁闷极了,以前的他从不问为什么,无奈失去记忆以后就总是在问为什么:“圣城武功第一的人就是你了,你不教他武功,谁教他武功?”眼下黑刖已经完成了所有基础的学科了,法术可以自己修炼,可是武功若要精进,恐怕最快的方法就是让黑豫直接传授了,这也是山洞内的长老们,为了要早日解脱出来而想出的方法。 “我会武功?”他本人怎么不知道? “难道你以为你拿着那破柴刀能劈完圣城需要用的柴是神力吗?”爱者都不知道该怎么启发他了,又不能让他知道他就是前圣王,所以才有气。 “爱长老要让豫儿教圣王劈柴的功夫?”可是黑刖拿不起那把黑鹰剑啊。 “……”这个牛皮灯笼好像不太容易点明,爱者面对黑豫,很快便失去耐心:“总之你教他武功,就这样!”还象个大孩子的爱者,说走就走。 就这样,在无数圣王的墓碑前,在老树横生的王陵内,黑豫用唯一的一只手牵着黑刖的,然后黑刖的另一只手牵住忧儿的,三人手牵着手,互相瞪着彼此,不知该如何开始。 黑刖抬头看着黑豫不知所措的脸,心里开始犯嘀咕了:爱者将他交给这个扫地劈柴的叔叔干啥?他只有一只手,真的会是圣城武功第一的人吗? 忧儿:他们两个男人一大一小,干嘛站在这里互瞪眼?已经快过了一柱香的时间了耶,手好酸噢。 终于,黑豫开口问道:“圣王陛下……你……真的要学劈柴?” 在场马上晕倒一大片小动物,包括所有唱歌唱得不亦乐乎的小鸟们。 ^^^^^^^^^^^^^^^^^^^^^^^^^^^^^^^^^^^^^^^^^^^^^^^^^^^^^^^^^^^^^^^^^^^^^^^^^^^^^^^^^^^^ 既然所有人都异口同声地说,黑豫是圣城武功第一的人,黑刖也不再怀疑什么,除了正常的法术修炼以外,他都跟忧儿一起,跟着黑豫呆在王陵内——劈柴。 黑豫特意亲手为他铸了一把锋利的砍柴刀,说实话,那锋利程度还真的很不赖,就是用起来不怎么帅气有型就是了。可凭这锻刀的技术,就知道黑豫本身是个会用刀,而且功力深厚之人。这不,一大一小的两个男人,同时站在王陵内,大男人拿着生锈的钝刀砍柴,还是得心应手呢,所以黑刖对他就更为崇拜了。 其实黑豫内心却是这么想的:唉,这刀用起来真的没有那黑鹰剑好使。 而忧儿呢?则会坐在神庙内,专心修炼她的预言术。 ^^^^^^^^^^^^^^^^^^^^^^^^^^^^^^^^^^^^^^^^^^^^^^^^^^^^^^^^^^^^^^^^^^^^^^^^^^^^^^^^^^^^^^^^^^^^^^^^^^^^^^^^^^^^^^^^^^^^^^^^ 黑刖跟忧儿十岁,豫宁八岁。 这一天,黑刖和忧儿双双偷懒来到“忧儿林”中,是树林深处的一片核桃树林子,又到了核桃成熟的时间了。 忧儿不会武功,黑刖抱着她,一跃便已经在树上。很快就摘来不少核桃放在忧儿的怀里,自己也揣了一兜,他说:“快吃,吃完要去劈柴了,不然豫叔叔会奇怪我们怎么去这么晚的。”虽然只是劈柴,可是黑豫劈柴的功力,早就将黑刖折服。 真是奇怪了,说要逃功的人是他,这会怎么就担心起师父来?忧儿没有多加理会,专心吃起兜里的核桃,真好吃。 这时候,远处稚嫩的声音由远而近:“兔子,兔子,别走啊……你腿还在受伤呢……啊!好痛!”豫宁按住额头,刚刚被什么打中了脑袋?一看地上,才发现是核桃壳,然后便发现兔子已经跑远了,她还在那跺脚着急:“怎么办?它的脚还在流血呢……” “啊!”第二个核桃壳。 “好痛……”第三个。 怎么这树林子这么多核桃掉下来?豫宁正在纳闷,却忽然听见一个熟悉的责备声: “刖儿,那个还没吃完的啦!”怎么他就拿去扔掉了? 原来是忧儿姐姐跟圣王,豫宁抬头见他们两人双双坐在树上,地上横七竖八地放着他们两人的鞋子,两人的脚丫在树上晃来晃去。 “看什么看?丑八怪!”黑刖不满地朝豫宁扔去第四个核桃。 “黑刖!都说那还没吃完了啦!”却换来了忧儿的不满,他真的很浪费耶。 “哦……”害黑刖只能不甘心的收回了第五个准备扔下去的核桃,硬是被忧儿抢了过去。 豫宁嘟了嘟樱桃小嘴,低低地说道:“宁宁不打扰圣王和姐姐了。”转身便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这个林子。 黑刖见她这么识趣,哈哈地笑了起来,忧儿则没好气的瞥着他,冷冷地宣布:“快把刚才扔下去的两颗核桃拾回来!”做人不浪费是最基本的美德,这是谁说的?当然是婆婆从前教她的了。 黑刖这时候学着豫宁刚刚嘟长了嘴,认命地跳到地上,寻回了那两个核桃,并心不甘情不愿地将那核桃剥开吃掉。忧儿真是越来越鸡毛了,可是一说不她就准哭,而黑刖最看不得的,就是忧儿哭了。 ^^^^^^^^^^^^^^^^^^^^^^^^^^^^^^^^^^^^^^^^^^^^^^^^^^^^^^^^^^^^^^^^^^^^^^^^^^^^^^^^^^^^ 黑刖十三岁,豫宁十一岁。 豫宁只有呆在竹屋内和王陵内才是安全的,不然准会被扔石子。这会她人正跟黑豫一起,坐在了贤者的墓碑前,豫宁倚在了黑鹰剑的剑身上,手中拿着匕首,在刻木雕。 “宁宁你在刻什么?” “是娘亲。”豫宁说。 黑豫瞄了一眼,觉得那手艺实在不敢恭维,她的娘亲原来长这么胖吗? 刻了一会,豫宁便开始觉得很不满:“为什么无论如何都刻不像?”她从怀里拿出婆婆刻的木偶,仔细将她刻的跟婆婆刻的对比了一下,眉都皱得变型了:“怎么差那么远?”从六岁被拐到这里来开始,已经过去了五年,豫宁脑海中对临水山庄的记忆已经变得十分模糊,就连娘亲的模样,也快要想不起来了,她只能拿着婆婆给她的木像,回忆娘亲的模样。 起初,豫宁曾经非常想念临水山庄的亲人,只是每每当她瞧见婆婆行单只影的孤独模样,她便无法开口说要回家,然后只能努力地冲着婆婆用力地笑。久而久之,对于过于年幼的记忆也就开始变得逐渐模糊,现在,她只记得婆婆跟黑豫叔叔对自己的好。 是那个跟仙女长得一模一样的木偶,黑豫记得婆婆刻了两个,忍不住,黑豫也从怀里取出仙女的木像来瞻仰,已经事隔快十三年了。 “豫叔叔为什么也有宁宁娘亲的木像?”豫宁将自己手中的木像拿去跟黑豫手上的对比。 “她叫仙女了啦,不叫娘亲。”仙女分明没她刻的木像胖嘛。 “明明就长一样啊!” “明明就不一样好不好?” 豫宁鼓着两腮,使劲看也没看出两个木像之间的差别来,不过是一个在微笑,一个没有表情罢了。 豫宁决定不跟黑豫纠缠,转而问道:“这把是什么剑?好漂亮喔。”她其实打第一眼,便喜欢这把黑色的宝剑。 “据说叫黑鹰剑。” “是谁把它插在这里的呢?” “两个穿着白色衣服的璧人,看样子,应该是夫妻。”黑豫凝视着手中的木像,漫不经心地回答。根本想不起那对璧人长什么模样,就更加不会将仙女跟其中的女子联系在一起了。 豫宁用手轻轻地抚过剑身,觉得剑中肯定有许多故事,心里忍不住就在想象,将来肯定会有一个人,拿着这样的宝剑,然后跟黑刖对待忧儿姐姐一样,保护自己,不让自己被人欺负。 怀着这样少女情怀总是诗的梦想,豫宁便常常靠在黑鹰剑边睡着。 这一天还是在王陵内,黑鹰剑边,冬天午后和煦的阳光底下,豫宁又沉沉地睡去;身旁有三只小狗,两只小猫也跟在一起睡得安稳;再旁边则有六只白兔,围着她的周围一蹦一跳,自娱自乐;剑柄上则立着一只麻雀,一会低头看着熟睡的豫宁,一会啄啄自己的羽毛,没有发出叫声来打扰她;再上边,还有数只彩色的蝴蝶,有白色的、黄色的、橙色的、蓝色的……在豫宁的头上飞来飞去,翩翩起舞…… 就在这时候,近在咫尺的石头爆破粉碎的声音惊醒了那三只小狗、两只小猫还有豫宁,麻雀尖叫一声飞走了,蝴蝶们也散去了,白兔们纷纷躲到了墓碑的后边。 是黑刖,他牵着忧儿的手,居高临下地瞪着刚醒来的豫宁,恐怖的眼神发出的信息是:我来了,你还不快滚? 豫宁只好认命地低下头来,抱起其中一只小狗,对其余的动物们说道:“小花、小白、小影、小黑……” 还没等豫宁喊完所有动物的名字,黑刖再次发出一股气,打碎了另一块石头,同时朝她射去万分不耐烦的眼神。 “……”害豫宁只能长话短说:“小……婴……我们回家吧……” 就这样,小动物们跟着豫宁,浩浩荡荡地离开了王陵。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转载请保留! 第八节 逐渐长大 下 忧儿十三岁。 早上起来觉得一阵晕眩,下腹便跟着不舒服起来,此时正好房门外响起了黑刖正在转声期的声音,沙沙的、沉沉的,因为黑刖的声音变成熟了,忧儿还取笑了他很久呢。 “快起来了,忧儿,要练功了。”黑刖不但声音成熟了,连说话的语气和思考的方式也沉稳了不少,现在开始没那么爱逃功了。这也都是爱者长期以来“魔音灌耳”的功劳,因为爱者总是对黑刖耳提面命道:“你是圣城的圣王,肩负保护整个圣城乃至人类的命运,等你十六岁正式登基以后,城内大大小小的事情都需要由你来决定,长老们也会完成在山洞内的责任,回到圣城来助你一臂之力,所以万一你到时候法力不济,武功不足,该如何保护圣城啊?万一再来一个涂冷天的人物,你说你如何能象前圣王一样招架得住?”还是最后这句仇人的名字提得好,这可是黑刖的死穴,前圣王的仇,他是无论如何都要报的。 忧儿下床准备去开门,却不经意地发现原本雪白的床单上染了一片殷红!忧儿忍不住便惊叫了一声,她受伤了?流血了吗? “怎么了?忧儿?”听见忧儿的尖叫,黑刖马上紧张起来:“快开门啊。”平时忧儿不会这么磨蹭的。 很快,忧儿才发现自己流血的地方来自非常隐私的部位,她本身就吓慌了,再加上门外黑刖的催促,就更加害怕了,害怕得忘记了要回答。她一个人在房内无助地踱步,流血的地方明明不痛,可是为什么却流了那么多血?该跟别人说吗?要跟谁说呢? 黑刖得不到回应,便用力地拍起门来:“快开门啊忧儿!” “叩、叩、叩……” 那敲门声只让忧儿觉得更加惊慌,她赶紧换下血红的亵裤,换上了干净的裤子,可这脏裤子和脏床单要藏到哪里? 敲门声更大了,黑刖已经没办法再等,他说:“我要进来啦!”说完便想夺门而入,反正打烂一两度门对圣王来说也无伤大雅。 “不要!”忧儿尖叫,想要制止黑刖。 一听这叫声,黑刖更慌了,断定忧儿在里边肯定碰到了什么危险:“忧儿不用怕!我来救你!”第一个掌力便已发出,门应声震动了一下,差点粉碎。 “不要进来!你要是现在进来,我就再也不理你了!”忧儿情急之下赶紧抱住床单跳到床上,说出狠话。 黑刖差点使出的第二掌力硬生生地收了回去,反而把自己摔到了墙脚。 “好痛……”黑刖摸着自己被摔疼了的屁股,看来忧儿根本没碰到什么危险嘛,不然怎么还有空去恐吓自己?害他瞎着急了这么久,他郁闷起来,不甘心地追问:“那你在里边干嘛?” “你别管了啦,你自己先去练功吧,我待会再去。” “不行啦,老师都在等了。”忽然闹什么别扭?女孩子就是麻烦。 “你帮我请假啊,我今天……呃……不舒服。” “不舒服?不舒服我可以帮你治疗啊。”可是见她中气十足,不像有什么不舒服嘛。 忧儿到了这窘迫的地步,已经不想再跟黑刖纠缠:“总之你快走,别管我!” “哦……”黑刖只好扁着嘴,很不甘愿地离开了。结果在练功的时候根本没有办法集中精神,这么久以来,他们两人都是一起练功,从来就形影不离,这会身边少了个人,怎么看都觉得很是别扭。 至于忧儿自己呢?她根本不敢踏出房门半步,这忽然而至的尴尬,她根本不知道叫什么,何况血还是不停地流着?叫她怎么敢出去? “叩叩”,敲门声再次响起,又是黑刖:“要吃午饭啦!” “我不吃了!”警觉,忧儿盯着那差点被黑刖打烂的房门。 “……,哦……”黑刖只好认命地离开。 …… “叩叩叩”,又是敲门声:“忧儿,今天豫师父开始教我练新剑法啦,你要不要一起看?” “不要了啦!” “那招式很帅哦!” “不要不要!”黑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烦的? “哦……”低头,黑刖再次离开了。 …… …… “叩叩叩叩”,还是敲门声:“忧儿!吃晚饭啦!” “啊!”将自己裹在被子内的忧儿显然已经抓狂:“都说我不要吃了啦!” “你要炼仙啊?不吃饭怎么行?”不是黑刖他婆妈,可是这确实奇怪啊。 “不要不要!你快走!” “哦……”黑刖再次纳闷地离去。想了半天,他都不记得自己昨天得罪了忧儿哪里啊? …… …… …… “叩叩叩叩叩” “不要不要!我不要吃宵夜了啦!”门外还没有出声,忧儿就开始嚷了。 一脸惊讶,原来圣王小子所说不假啊。黑刖把爱者拉到忧儿的房前,告诉他忧儿一整天都不肯出来,爱者还以为黑刖又要捉弄他呢,平时见他们两个小不点形影不离,感情好得不得了,加上顽皮的黑刖总是对忧儿表现得言听计从,怎么会闹起别扭来呢? “忧儿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怎么把自己关在房间一整天啊?”原来是爱者。 “爱,爱长老……我……”难以启齿中。 “怎么了?跟爱长老说,别怕。”他毕竟是现在圣城内唯一能作主的长者了啊。 忧儿小嘴张张合合了半天,不知道该如何说出来,忍耐了一整天,血还是一直在流,她实在是害怕极了,她会这样流血不止而死吗?想着想着,她便无助地哭了起来:“哇呜呜……” “怎么了?!”听见忧儿忽然哭了,黑刖就更紧张了。 原来黑刖也在门外,忧儿就哭得更大声了,为什么黑刖偏偏是个男生啊? “我们进去吧!她是不是撞邪了?”黑刖建议。 “不要不要!”忧儿马上大嚷。 爱者则斜睨黑豫一副着急如焚的样子,觉得好像有那么一点不对劲,可是却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此时脑筋简单的爱者只能奚落黑刖的突发奇想:“去,你不下暗示,不下咒语,不下蛊惑,谁会撞邪?”真是见鬼了,圣城可是制邪下邪的地方,怎么可能里边的人反而撞邪了呢? 于是,这一天只能作罢。 第二天一早: “忧儿……”黑刖已经干脆坐在忧儿的房门前了。 “别喊了。”忧儿何尝不是受着前所未有的煎熬? “要吃早饭了……” “我不吃。” “你到底要把自己关到什么时候啊?” “……”这个问题她也想知道,血什么时候才能不流?她房间都快变血海了。 “唉……”两人同时叹气,一人在房内,一人在房外。 终于爱者还是找来了香宁。 听见了熟悉的拐杖落地声,忧儿便知道救星来了,她下地走到门的背后,想张口说话,可最后还是把话吞了回去。 “忧儿,是婆婆。”香宁沙哑低沉的声音响起。 “是……”忧儿还是有一丝犹豫。 香宁却听出了她就在门背后,于是她转身对爱者和黑刖说道:“你们先离开一会可以吗?”然后再对着门后的忧儿说道:“他们走了,你可以开门了。” 忧儿马上小心翼翼地自门后露出了一张小脸,确定只有香宁以后,她才开门让香宁进去,然后马上关紧了门。 她红着脸,低着头,不知该说什么。 香宁一看房内的情景,马上了然了,女儿竟然在不知不觉中,长大了。说不上此刻内心涌上的情绪是感慨抑或欣慰,总之,在她自己还没有整理完自己的心情,还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以前,女儿竟然就已经长大了。 香宁什么都没说,跟豫宁相处的这几年时间里,让她学会了如何重新对别人付出热情和关心。她很自然地,轻轻地便把忧儿拥在怀里,感觉她在颤抖,她便把她抱得更紧,说道: “乖孩子,别害怕,这是每个女孩都会经历的成长,这只是证明忧儿长大了。” “真的吗?”忧儿抬头看着香宁,这是有记忆以来,婆婆第一次拥抱自己。 “当然了。”香宁微笑着,用手抚摸她的脑袋。 两人互相拥抱,终于化解了过去五年来的疏远,毕竟是母女啊。 接着,香宁着手教她该如何处理,还一一地为她洗净床单和亵裤,忧儿只能涨红了脸,在香宁离去之前,低低地说了声:“谢谢婆婆……” 婆婆好像变了,变得比以前容易亲近多了,连眼神都变得柔和了,到底是什么改变了她?难道是那个叫豫宁的小女孩吗?忍不住,忧儿还是有股酸味涌上心头。 只是,这样好的转机,还是没有办法将忧儿带回到香宁的身边一起生活,毕竟已经有五年了。 ^ 豫宁十二岁。 黑豫觉得越来越不对劲,怎么觉得豫宁长得越来越象仙女?可只是样子象,黑豫敢肯定,她们绝对不是同一个人。 这会豫宁扎着从前记忆中奶奶教她编的麻花辫子,穿着婆婆亲手为她缝制的红色藏服,正兴高采烈地在山坡上转圈,转着转着,就晕倒在草地上了,真的好晕喔,连她头上的蝴蝶都变成重影了,于是她闭上了眼睛,脸上具有神采奕奕的笑容。 今天是新年,六年了,她不知道自己是哪天生的,只记得自己几岁,叫什么名字,其余的记忆实在太模糊,所以婆婆一直以来都把新年当作是她的生辰来庆祝。今天,她一张开眼,便看见床边的生日礼物,是一件红色的藏服,怎么都没见婆婆缝制过?一定是想要给自己惊喜所以躲起来偷偷缝的。 她马上穿上藏服,偷偷地在香宁的身后抱紧她,大大地亲吻了一下,道了谢,说了祝婆婆身体健康,长命百岁才出来山坡自己玩的。 这时候正是中午,村民们都在家里团圆,家家贴满了红红的喜庆对联,满地都是鞭炮的红色碎纸,而豫宁今天的穿着,同样是喜气的代表,所以她特别高兴,特别喜欢婆婆为自己亲手缝制的这一身衣衫。 此时山坡上没有人,只有躺在山坡上喘气的豫宁,和大大小小的动物们。 羊儿不甘寂寞,“咩咩”地用舌头舔她的脸,想要她起来一起玩。 豫宁被舔得一脸口水,忽然就一跃而起,叉起双手强装生气道:“油油你很不乖喔!”这当然是她给羊儿取的名字了。 接着便跟羊群们玩起你追我赶的游戏,一边追一边自己笑个不亦乐乎:“啊哈哈哈……捉到啦捉到啦~~~~” 此时一直闲在一边的“仙女”宝马则悄悄地远离了她,以免被牵连。正好瞧见远处站着发呆的黑豫,“仙女”赶紧走去他的身边,免得案情重演。万一这扎着两个小辫子的女孩又摔断脚了,可不好玩。【作者注:以前香宁曾因为这样而摔断过一次脚,详情请看《格格的真命天子》】 黑豫是真的呆住了,羊背上的是谁?那笑起来像是银铃一样的笑声又是谁?明明是豫宁,可是为什么在记忆的深处,在心底的最深处,似乎有相同的画面,曾经出现过?甚至跟此刻眼前的画面重叠在一起?那个穿着红色藏服的女子,明明不是豫宁,可是为什么,她总是出现在自己的脑海中? 此时香宁拄着拐杖,也走到了山坡边,她到了黑豫的身后,他却浑然不知。等她终于明白黑豫看见了什么以后,她也无言了,在黑豫的眼中那抹红色到底是什么,真的是豫宁吗? “豫儿,”香宁轻唤:“我们该吃团年饭了。” 这一年,黑豫、香宁、爱者、黑刖、忧儿、豫宁,围在一起吃了新年的第一顿饭。 黑刖的脸色很难看,他不满地对爱者说:“我们干嘛要跟丑八怪一起吃团年饭?” 爱者先是尴尬地对香宁一笑,然后重重地敲了黑刖的头一下,警告道:“有饭让你吃你就吃了啦!大年初一要吃素,刚好圣姑煮了你们的份嘛!人家圣姑是想要让忧儿回来吃饭了啦,没你的事!一边去!何况人家忧儿都说好,你还有什么意见?!” “人家是圣王耶!”黑刖不满地反盯爱者。 爱者才不管:“还没到十六岁,我都还是你的监护人。” “婆婆做的东西真的很好吃喔!”黑豫引诱着。 好吧,既然连自己崇拜的师父都这么说了,黑刖当然得给面子啊。没想到原来素菜也能做得这么好吃,黑刖忍不住吃了又吃,夹了又夹: “真的很好吃耶!丑婆婆好厉害喔!” “那是豫宁做的。”香宁不急不徐地回答,豫宁在一旁不好意思地微笑。 是一瓢冷水当头浇在自己热脑袋上的感觉。黑刖马上转头,冷冷地问爱者:“有没有办法让吃下去的东西吐出来?” “……”结果良好的气氛,还是让圣城最伟大的圣王给搞砸了。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转载请保留!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节 婆婆的秘密 上 “豫叔叔,”豫宁好不容易躲避了所有跟班小动物,悄悄地来到了黑豫的身边,神秘兮兮地说道:“我看见了一处很漂亮,很漂亮,很漂亮,很漂亮……” “说重点。”看豫宁兴奋成那样子,肯定真的很漂亮了,可是也不用这么激动吧? “你跟我来。”豫宁拉着高大无比的黑豫,几乎是绕过千山万水,长途跋涉,来到了圣城的最东边。 黑豫已经不知道自己穿过几个树林了,甚至跨过了几条小溪和看见了几个瀑布,总之,终于到了。原来圣城有这么大。 “看!漂亮吧?”豫宁拿出了献宝的笑容,原本也很想让婆婆来看看的,可是婆婆年纪大了,行动也不方便,于是豫宁就只好跟黑豫叔叔分享这个发现咯,反正跟小动物们分享也是白搭,小狗们大不了会在这里撒一泡尿,代表到此一游。 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荷塘,果然值得长途跋涉来看这景色一眼。塘内长满了无数的荷花,大大小小,红红绿绿,有紫红色的、粉红色的、大红色的、粉白色的……数也数不清,此时正是荷花盛开的季节,所以才会深深吸引着豫宁吧?真的很美。 想必又是因为追赶受伤的小白兔,所以才找到这么远的地方的吧?黑豫低头宠溺地抚乱了豫宁的头发。 豫宁嘟长嘴,以嘀咕来控诉黑豫的不是,她忙着伸手解开红色的锻带,用五指当梳子,将麻花辫子重新编整齐。 黑豫溺爱地瞧着她编辫子的可爱模样,不知道仙女是不是也有这个时候? 这时候微风拂来,带着草香,也有满池荷花浓郁的香味,这是夏日的味道。黑豫闭眼感受着这盛夏的美好,忽然嗅到一股熟悉的香味——是婆婆身上的花香? 难道就是荷花? 黑豫曾在镜海边一朵花一朵花地闻去,却依然找不出婆婆身上特殊的花香味,可是此刻婆婆明明不在,那么这花香是真的咯? 黑豫冷不防地踏进池塘,俯身闻起一朵红色艳丽的荷花,剑眉微微一皱,不像。 “豫叔叔你在干嘛?”这样很脏耶。 “快来帮忙闻闻,这里有婆婆的味道。”黑豫一边忙着一朵荷花一朵荷花地闻去,一边对豫宁说道。 “婆婆的味道?”豫宁噘着嘴,不明所以。“我一直想找出那种花香。” 豫宁似懂非懂,可是眼见豫叔叔走进池塘,水已经漫过他的胸膛了,那么凭她的身高,她又怎么可能象他那样走进去?于是她只能着急:“豫叔叔别再往里边走了,水深!” “水不深,只是泥很陷脚。”他一边一种花色一种花色地闻过去,一边不忘回答豫宁的话。 已经闻完所有颜色的荷花了,怎么感觉还是差那么一点点?站在水中,叉腰环顾四周,可黑豫总有感觉就是这里,并且很快便会找到。 忽然,在一丈远处,他看见一朵特别高的白荷,雪白的颜色非常纯净,比刚才看见的一大片粉荷更为圣洁,它独自立在池塘的中央,矗在各种颜色的荷花之中,显得高不可攀。 不是说荷花具有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圣洁品质吗?出淤泥而不染,就该是这种纯净的白色。 黑豫缓慢地朝那白荷移动,由于越到池塘的中心淤泥越厚,所以他移动得就更加吃力了。就在他伸手快要能碰到那白荷之前,忽然脚上感觉一个吸力,将他一米九二的身高硬是没进了水中。 眼看原本露出水面的人头忽然不见了,害豫宁惊吓得马上跑进池塘内,她一边淌水一边大喊:“豫叔叔!” 可是池塘内的淤泥太多,深深地吸住了豫宁的双脚,她移动得非常吃力:“豫叔叔!” 就在豫宁急得落下了眼泪之后,忽然一声巨响,池塘内刚刚黑豫消失的水面溅起一巨大的水柱,同时看见一敏捷的身影不但摘到了白荷,还安全地在岸边降落。 是黑豫,虽然全身湿透,衣衫尽是污泥,可他脸上却具有笑容,他喊:“我终于找到了!”就是这种白荷的香味,跟婆婆身上的香味一模一样。 豫宁不知道该气好还是笑好,刚刚是真的快被他吓死了。 ^ 黑豫已经独自忙了一整天了,他一直在自己跟香宁的竹屋周围挖坑,豫宁支着脑袋一直看他忙里忙外,无论怎么问他他就是不说原因,他甚至连黑刖的课都取消了。 黑刖跟忧儿也坐在湖边看着他挖坑、运泥,可是就是不知道他要干嘛。 香宁则一如其往,坐在屋内或刺绣或阅读,偶尔也出来门口看看他们都在干啥。 入夜以后,所有人都睡觉了,可黑豫依然在他挖的坑上挥洒着汗水。 第二天一早,香宁总是最早醒来,她打开屋门,纳入眼帘的,是一副崭新的画面:除了一条蜿蜒的竹道,屋子的周围,已经变成了池塘,池塘中种满了荷花,是白色的荷花。 不,说这只是普通的白色荷花却又不对,那雪白的花瓣中间,荷心居然是红色的,好美好特别的白荷! 香宁被这景象吓呆了,难道黑豫昨天忙了一整天,就是为了建造这个荷塘? 香宁寻眼看去,只见竹道蜿蜒连接着她跟黑豫的小屋,同时连到镜海边和山坡上,原本普通的野花绿地,此刻变成了碧绿色的荷塘,碧绿的心型叶子上,是一朵朵美丽的白荷。 而那位设计者呢?则躺在了镜海边,被层层的荷叶遮挡住,睡着了。看来是累了一整个晚上都没有合眼吧?为何他总喜欢躺在外边? 香宁转身回屋拿出一张薄被,盖在了黑豫的身上。黑豫刚好从睡梦中醒来,看见香宁,便露出一个疲惫却依然阳光的笑脸,像是呓语:“婆婆喜欢吗?”然后又昏睡过去。 香宁一脸惊讶,这难道是为她而建的吗? 中午,香宁在屋内做饭,豫宁忽然兴奋地走进来嚷道:“婆婆,婆婆!豫叔叔说那一片荷花,是为你而设的呢!好美喔!” 荷花配老妇人?香宁摇摇头,觉得无论如何都配不上。 “真的啦,豫叔叔还说这是要送给你的,因为那白荷的香味就是婆婆的味道呢!” “……”真的吗?香宁还真的不知道。 午后,香宁悄悄地来到荷塘前,倾身闻起那白荷的香味,幽幽的、淡淡的、甜甜的味道,这是她的香味? 站直了身子,隔着这荷塘,黑豫又站在他的屋子前,看着香宁,展开了如沐春风的笑容。 可惜香宁却笑不起来,她迷惑了。 她是不是还是会再次爱上这个男人?哪怕他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黑豫?他不再阴郁,不再偏执,甚至对十四年前只见过一面的“仙女”痴情守候,还总是对着自己一个老妇人露出赏心悦目的微笑。这样变得越来越完美的男人,和一个历经了无数阴暗面的自己,相配吗? 还有,当他想起那个他曾甘愿牺牲生命都要爱的另一个女人时,他还会为那夜的“仙女”痴迷吗? ^ 黑刖十五岁,豫宁十三岁。 黑刖跟黑豫,正在王陵内练习剑法,咻咻咻地速度太快了,方圆几十丈的小动物都被吓得躲了起来。 这时候香宁跟豫宁刚采完百合花回来,为晚餐做准备。 离远豫宁便看见动物们都挤在了王陵的入口,她便想上前看个究竟,香宁也跟了过去。 刚从动物中挤了进去,豫宁便看清那在天空中飞来飞去的两个男人。 看来黑刖的武功已经迅速精进了不少,练习好不容易结束,还是黑刖略逊一筹,他被黑豫的剑柄击中左肩,从空中掉到了地上。 豫宁看见黑刖从天空中掉了下来,忍不住惊呼了一声,这一定很痛吧? 忧儿在神庙内远远地看了惊叫的豫宁一眼,却对黑刖在训练中的跌撞早就习惯,不以为然。 香宁则深深地注视着黑豫的右手一眼,看来失去了左手,对他的影响并不大。 黑刖一个利落的转身,迅速从地上跳了起来,对豫宁刚刚的惊叫显然十分不满,他冷不防地伸手用剑对准了豫宁的鼻尖,说道:“丑八怪,谁让你进来看我们练剑的?” 现在的黑刖已经非常高大了,他像是在一夜之间迅速拔高一样,原本跟忧儿姐姐差不多的身高,现在已经比忧儿要高出一个头来了,样子也完全变了,修长的身长加上成熟的脸蛋,让他虽然年纪轻轻,却早已晋升圣城第一俊男的称号,也是圣城少女们梦寐以求却不可能得到的对象,因为能配得上圣王的,只有圣女,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情。 剑尖就在离豫宁鼻尖不到一寸的距离,害豫宁都不敢动了。 黑豫以师父的威严,马上制止:“刖儿不许胡闹。” “哼。”一个反手,黑刖便优雅地将剑放在了身后。然后侧脸、低头、斜睨豫宁,还是那个表情:还不快滚? 豫宁只好尴尬地朝黑豫俯身告辞:“豫叔叔,豫宁要走了,记住待会早点过来吃饭喔!”然后又露出了一个几乎能颠倒众生的笑容,可黑刖不在这众生的范围以内。他面对豫宁的耐心总是非常非常的少,为了表示自己的不满,他一边说道: “你太磨蹭了!”一边又开始朝豫宁使起剑来。这一次,他在豫宁美丽的脸蛋前咻咻咻地几个晃动,做势要画花她的脸来恐吓她。 豫宁尖叫,可更大反应的居然是香宁,她没想到黑刖会恶劣到这个地步,情急之下便扔掉拐杖,抱紧豫宁,用自己的身体严严实实地护住了她。 原本黑刖控制得很好的,他只是想要吓唬吓唬那个讨人厌的丑八怪,根本没想要真的伤害她,所以剑的距离都离了她有至少一寸远,根本伤不了人。可是没想到丑婆婆会信以为真,忽然就挺身出来护住她,这样一来,剑鞘就真的划破了香宁背部的衣衫,渗出了红色的鲜血。 “婆婆!”黑豫、忧儿、豫宁同时喊道。 忧儿已经飞身来到香宁的身旁,豫宁也早就反手抱住了她,黑豫更快,可他是快速地夺走了黑刖手上的剑,才没让他伤香宁伤得更重。 扔掉黑刖的剑,黑豫生气地上前甩了黑刖一巴掌,眼神流露出来的恐怖早就将黑刖吓得不敢动弹,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师父这般生气,就连忧儿、豫宁和香宁,也吓得不敢呼吸了。 香宁似乎再次看见了从前的黑豫。 可心高气傲的黑刖在呆住之后,想要反驳:“根本不是我的错啊,是丑婆婆自己冲出来的啊!” “你!”黑豫根本不想多说,伸手又想教训黑刖,却是豫宁首先回过神来,她大嚷:“豫叔叔!不要!”在现在这个黑豫制造出来的恐怖氛围当中,还能说得出话的,恐怕就只有豫宁了。 “谁要你求情了?!”黑刖却毫不领情。 黑豫更加生气了,他抓紧了拳头,伸手在黑刖的额前一个暗示,黑刖便动弹不得。他随即将他狠狠地摔到大树杆上,黑刖高大的身体被重重地撞击以后掉在了地上,发出了巨大的声音,黑豫却只说:“让你好好体会一下被人欺负的感觉!今晚你就呆在这里,不许回去!”实在是太过分了,这么多年来,他言语上总是欺负豫宁也就罢了,这次居然真的伤及他人,作为师父,徒弟之过,就是师父不教之过阿。 紧接着,豫宁在收回对黑刖担心的眼神之后,却迎上了忧儿痛恨的目光,是怪她让婆婆受伤,更是怪她让黑刖被罚。 豫宁觉得内疚极了,她忍不住再次向黑豫求情:“豫叔叔,是宁宁不对,不是宁宁的话,婆婆也不会冲出来……” “别说了!”黑豫正在盛怒之中,根本不想听任何求情的话。他蹲下便想撕开婆婆背上的衣衫,检查她的伤口。 可还有意识的香宁却挣扎着要起来:“不!有宁宁帮我包扎就可以了。”她让宁宁扶她起来。 “豫叔叔可以给您治疗啊,那样更快。”忧儿也焦急了。 “不需要。”香宁的坚持,让忧儿不解。 “宁宁,扶婆婆回去。” “可是……”豫宁看看脸色已经发白了的婆婆,再看看黑豫,犹豫了。 “快扶我回去。”婆婆再次厉声要求,豫宁只好顺了她的意思。一旁的忧儿只能把唇抿得更紧。 十五年的相处,黑豫怎会不了解婆婆倔强的个性?还好他知道那伤势不至于有什么大碍,所以他也没再坚持什么。看着豫宁扶着香宁离去,他却低头严正地对忧儿说道:“没我的允许,你今晚也不准来帮刖儿,知道吗?不然我明天也不会帮他解开暗示。”撂下狠话,黑豫走了。 忧儿别无选择,因为黑豫叔叔所下的禁锢,除了他是没有人能解开的。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转载请保留!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节 婆婆的秘密 下 竹屋内,只有香宁跟豫宁两人。 “婆婆您快躺下,豫宁给您看看伤口。”眼见婆婆背部渗出的血越来越多,豫宁已经红了双眼。 这一次,香宁顺从地趴在床上,悠悠地叹了口气,不为这伤势,只为终究瞒不过所有人。 豫宁小心地撕开已经裂开了的衣服,黑色的布料上已被鲜血濡湿不少,圣王真的有那么恨她吗?为什么下手要这么重呢? 等真正看见那触目惊心的伤口,长长的两道横在洁白无暇的娇背上,豫宁颤抖着终于哭了起来:“婆婆好可怜……都是宁宁不好,对不起……” 等等!洁白无暇? 豫宁抽噎着,不明白这婆婆的皮肤怎么跟自己的差不多? 见豫宁哭得这么伤心,香宁又发挥了她独特的安慰方法:“再哭下去婆婆的血就要流光了喔。” “啊,对不起!”豫宁掩嘴轻呼,才赶紧拿来药箱,给香宁的伤口上药。这不能怪她刚刚发呆,确实是婆婆的皮肤跟常人不太一样,哪里有人明明脸上都皱纹满面了,身上的皮肤却细腻如婴儿般粉嫩? 而且还不止背部,连全身的肌肤都犹如凝脂般年轻呢,还香喷喷的呢。这会豫宁正协助香宁将绷带缠到腰前,才发现婆婆身上的兜儿是粉红的绸缎刺绣,好美喔!可是为什么她平常总穿黑色布衣?无数的疑问充斥在豫宁的小脑袋之中,她扁着嘴,瞪着大眼盯着香宁胸前漂亮的浑圆,不自觉连她自己都脸红起来:婆婆的身材还不是普通的好呢…… 香宁看小妮子的表情就觉得好笑,她终于忍不住噗哧地笑了出来,然后竟不顾自己的伤势,仰起头来笑疯了:“哈哈哈哈哈哈……”笑得连要压低声音都忘了,确实是豫宁红成苹果的脸逗乐她了。只怕小妮子是不明白为何一个老婆婆的脸怎么会跟身体差那么多吧? 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却听见不熟悉的笑声,婆婆是不是被吓坏了?不然怎么可能会笑成这副模样?豫宁实在是憋不住了,她伸手探了探香宁的额头,问道:“婆婆,您是不是生病了?”是吓傻了吗? 豫宁可是第一个最靠近自己真正面目的人啊,香宁十五年来一直在想,从小被别人喊仙女喊多了,后来居然就变成“丑婆婆”,要是有一天,那些人再看见她的真面目时,又会是何种表情?而今天,她总算是看见了,还是一种超直接超可爱的表情,所以她才忍不住笑了又笑。 人家说时间是疗伤最好的圣药,从小就开朗的人,始终具有开朗的那一面。香宁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声,不顾自己此刻还是穿着粉红的肚兜,就倾身亲昵地将豫宁抱在怀里,用自然的声音正色地对豫宁说道:“要替阿姨保守秘密喔。”婆婆我是你的亲阿姨了啦。只是后边那句话没真的说出口来。 豫宁倚在香宁的肩上,张大了口,不敢相信那柔柔的,软软的声音竟出自婆婆的口中,就更别说婆婆居然亲口承认她自己是个年轻的阿姨了。 “婆婆……”豫宁跟香宁拉开了一点距离,相视而对,她实在还没有办法消化这个事实:“婆婆原来这么年轻……” 香宁点了点头。 “那……”豫宁轻轻地扯了扯香宁脸上的黑纱,平时她连睡觉也会戴着:“那这张脸也是假的吗?”婆婆为什么要把自己打扮得那么丑呢? 香宁再次点了点头。 豫宁又想哭了:“可是……可是为什么要这么对待自己呢?” “好孩子,别哭。”香宁用拇指轻抚豫宁的大眼,说道:“婆婆高兴这样。”轻柔的嗓音,反而纠疼了豫宁的心。 怎么可能高兴?这该受了多大的委屈啊?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要是要让自己终日活在自己刻意制造的丑陋和阴霾之中,怎么可能会快乐? “宁宁不明白。”没有人愿意把自己弄丑。 “婆婆希望你永远也不需要明白。”没有经历过的人,是无论如何都明白不了的。 “可是……” “别哭啊,不然婆婆也会想哭的。”真正忍受了这十五年的人,是香宁自己啊,她怎么可能不苦? “那,豫宁能不能看看婆婆?” 这一次香宁却没有再笑了,她紧紧地闭着双唇,摇了摇头。 “为什么?”天真带泪的脸,实在惹人怜爱,可是: “因为婆婆高兴这样见人。” 豫宁摇摇头,当然没有办法理解。 就这样,香宁的秘密被豫宁知道了,可只是迫不得已的。她还是没有让豫宁看见自己的脸,以她现在的心情,哪怕已经过了十五年,也许就正因为这长达十五年的隐姓埋名,所以她才更没有办法、没有勇气去以原来的面目重新生活。是习惯也罢,是懦弱也罢,现在的她已经不想根究。 另一方面,竹门边站着正想敲门进去的黑豫。 明明豫宁是陪婆婆进去疗伤的,可怎么却笑成这样?这银铃般的笑声就是豫宁平常的笑声,黑豫都记得。 紧接着,他当然是听见了豫宁跟婆婆之间的所有对话了,包括婆婆那不一样的声音,怎么这么熟悉?这声音跟豫宁年幼较细的声音不一样啊…… 回忆在黑豫的内心深处,由于太过深刻,很容易便再次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那烟雾弥漫的森林温泉之中,先是犹如天籁般的歌声,接着是一个瞪着惊慌的双眼,不知所措的仙女,却拥有再坚决不过的语气: “我能自己站立了,请你放开我并转过身去,不许动。” “请你至少呆在这里一个时辰。” …… 还有那夜再次带他到山坡上的白狐,原以为会再次碰见那夜的仙女的,可出现的却是婆婆…… 仙女明明就出现在圣城中,却偏偏消失了整整十五年,可能吗? 会是他想的那样吗? 婆婆刻出的木像,竟然就是仙女,为什么? 这一切的巧合,以及过去的种种,居然乱了黑豫的心。他必须好好想清楚,到底真相是什么? 没有急着去解开这推门就可以得到的答案,黑豫只想先整理自己这么多年以来的感觉,同时也要给那夜的仙女一些时间去准备。当然,他指的准备就是接受他,不然万一仙女说“我不高兴接受你”,就像刚刚她说“我高兴这样”一样坚决的话,那不就完了吗? 此时年届38岁的男人,脸上涌现出前所未有的光彩和笑容。生活果然需要点刺激,当然做人就更需要有目标了,而现在,男人终于找到他的目标了。 ^ 黑刖一个人躺在地上,原来不能动弹的感觉是这样的。也不知道黑豫师父给自己下的暗示到底是那一种?居然能做到连眼皮也不能动,自然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已经过了多长时间了?黑刖都不记得了。当感受到黑豫师父那犹如暴风雨一般的怒气骤然而至,再迎上他第一次展现出来的无比凌厉的怒目时,黑刖就呆住了,这哪里是他认识的黑豫师父啊?那一贯无所谓和如沐春风的笑脸去哪了?简直判若两人。 直到他被下暗示变得动弹不得,接着还被重重地摔到树干上,原本就觉得全身疼痛的部位,还一直无法动弹,现在他就只能感觉全身麻痹了,那太久没有活动的手脚,在经过撞击以后,加上血液不循环,便变成了揪心的麻痹,这是生不如死的感觉。 可怜黑刖连开口求饶的机会都没有,此刻身体的麻痹让他承受着煎熬,根本睡不着,可闭着的双眼又什么也看不见。 此刻正在面临这种身不如死的考验的他心里唯一的希望是:忧儿快来救我。 心胸宽广如他,只是爱耍小脾气,爱玩恶作剧,可是这些不痛不痒的劣根性,都只用在那个仇人的女儿涂豫宁身上啊。他又没有拷打她,好吧,只是偶尔会踢她几脚,然后欺负她一下;也没有禁锢她,好吧,只是把她禁锢在仙境一般的圣城内罢了——此时的黑刖确实是在反省中,只不过最后的结论是:可是她是仇人啊!是杀死了前圣王的夫妇的女儿啊!大不了等将来自己学有所成的时候,就直接抓那夫妇过来处死好了,到时候再放他们女儿回去。她那讨人厌的外貌和貌似善良的心都是装的嘛,明明就跟她母亲一样,是为了迷惑圣王和颠倒圣城的!所以,他这么做过分了吗?明明就没有嘛。好吧,是有点对不起丑婆婆就是了。 为了不去感受那揪心的麻痹感,黑刖只好继续思考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黑豫师父真厉害,这到底是哪一种法术?明天一定要问他,然后把它学起来。以后看谁最不爽,用这招比把他直接杀了要强。 其实黑刖对所有人的包容心都很强,除了豫宁。这一次虽然受到了黑豫的惩罚,可他根本没有想过要迁怒师父,反而在心里又加深了自己对他的崇敬:师父果然就是圣城武功和法术最高强的人啊,可是奇怪了,怎么他不去做长老呢? 紧接着,他又想:忧儿啊……你怎么还不来啊?我都快被折磨死了。 另一方面,忧儿已经徘徊在王陵的门前好几回了,她不敢进去,只能在门外着急地张望。她甚至口张张合合了好几次,都想开口问问王陵内的黑刖好不好,只是她只要一想到之前黑豫叔叔那恐怖的眼神和命令,她就不敢贸然地走进王陵了。 直到夜已经深了,忧儿才被爱者领了回去休息。爱者说:“快走了啦,圣王小子那么可恶,居然敢伤我的姑姑,活该他被惩罚。”此时得知香宁被黑刖伤了背部的爱者,还没有气消,直嚷那小子平时太嚣张,还是只有黑豫能制得了他。 不过奇怪了,这香宁怎么会成为他爱者的了? 镜头再回到了竹屋内。 受伤了的香宁感觉隔壁床上的豫宁蹑手蹑脚地爬了起来,还拿了被子出去。 只能趴在床上的香宁失笑了,她知道豫宁要去哪里,会以德报怨的人,才能成为圣女吧?怪不得那双镯子选择的是小豫宁,而不是她跟姐姐了。 抱着大被褥,豫宁悄悄地走进了王陵,一个晚上总是睡不着,也不知道被豫叔叔摔到树上的黑刖还在不在里边。 月光下,离远便看见高大的黑刖跟白天时的姿势一模一样,斜着横躺在地上,其中一只脚还挂在了树干上,一动不动。 这一次,黑豫叔叔是不是下手太重了?虽然她也觉得黑刖伤了婆婆很不对,可是伤了的人已经伤了,有必要这么惩罚另外一个人吗?她想,黑刖应该已经知错了吧? 战战兢兢地走到黑刖的身旁,豫宁在确认他已经睡着了的情况下,才敢为他盖上被褥。否则要是让圣王大人知道自己来给他送被子,一定会气绝生亡吧?呵呵,自己偷着乐的豫宁忍不住又漾起了笑脸。 接着,她还给他扶正了姿势,让他能安稳地平躺在地上,并让被子卷紧了他,不让他着凉。 啊!感谢天神,忧儿终于来了。假如黑刖能动,恐怕他已经哭了,这终于换了的姿势,稍稍地缓解了他的揪心的麻痹感,加上被褥的温暖,更是缓解了那又冷又冰的麻痹感。要是他能说话就好了,那么他就能请忧儿继续帮他运动一下手脚了。 豫宁知道黑刖动弹不得,见他冷得嘴唇都干裂了,她赶紧从神庙中取来水,用干净的毛巾滴到他的喉咙内,稍稍滋润了他的喉咙和嘴唇。 接着,豫宁开始动手隔着被褥给黑刖按摩,从脚到手,一路按摩过去。因为啊,从前被黑刖抓回圣城的时候,他担心她会逃跑,所以豫宁好几次都一整个晚上被下暗示然后动弹不得,那全身麻痹的感觉豫宁都记得,肯定不好受。恐怕此刻的圣王大人,肯定也受到这样的煎熬吧?平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他,怎会受得了? 啊!忧儿根本就是天神本人嘛!呜呜,也是他黑刖的再生父母啊。不愧是他黑刖的好朋友,不枉他一直那么照顾她。 此时,站在王陵门外的黑豫静静地瞧着豫宁为黑刖忙得满头大汗,还不时用袖子拭汗的模样,若有所思起来:豫宁是不是太伟大了点?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转载请保留!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节 爱之萌芽 上 天刚朦朦亮,黑豫便起来,第一件事情就是进去王陵,果然看见豫宁还坐在树前给黑刖按摩手脚,他的剑眉忍不住皱紧了。 听见脚步声,豫宁回头一看是黑豫叔叔,赶紧低头表示知错了,没想到今天黑豫叔叔起得特别早。 黑豫面对这样的豫宁,根本生不起气来,他伸手抚摸起豫宁的小头,再次把她的麻花辫子抚乱,用眼神示意她回去休息。豫宁只好收回了被褥,赶紧离去,不然要是黑豫叔叔一个不高兴,继续折磨黑刖,那黑刖就太可怜了。 豫宁走后,黑豫才解开了对黑刖的禁锢。 在豫宁殷勤的按摩下,黑刖早就睡着了,连自己被解开了禁锢都浑然不知。 黑豫摇摇头,转身便离开王陵,在门口,他看见刚朝王陵走来的忧儿,忧儿战战兢兢地迎上前,抓紧机会为黑刖求饶:“豫叔叔,刖儿他一定是知错了,请您放了他好不好?” 看着一脸担忧的忧儿,面对这个从小便看着她长大的女孩,一路以来,黑豫最了解她跟婆婆之间互相关心却又没有表达的误会,她们两人分明彼此相爱,却偏偏隔着一个镜海各自生活了许多年。忧儿要强的个性分明跟婆婆十分相似,当年婆婆抱着她孤独无助地来到圣城,到底……她们之间有什么故事?昨夜以后,黑豫下定的决心,让他想了很多,也想了许多可能,要是婆婆真的就是仙女,那为何她要掩盖自己的真实面目?此时面对忧儿,黑豫的心底里就不免加深了疑问,婆婆到底是谁,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戴着面具抱着女婴出现在圣城?另外,豫宁呢?分明是黑刖口中仇人的女儿,可是为什么她长得跟婆婆这么象? 种种疑问充斥在黑豫的心中,他只想赶快解开它,可是又深知不能操之过急。 见黑豫没有反应,看着自己发呆,忧儿只好怯怯地扯了扯他悬空的袖子,唤道:“豫叔叔?”自从昨天他发怒以后,忧儿就开始怕他了。 回了魂,黑豫宠溺地伸手抚摸起忧儿的头,也弄乱了她的头发,他一直很是喜欢这个外刚内柔的小女孩,相比起外柔内刚的豫宁,忧儿要来得更惹人怜爱,因为豫宁是真的坚强,而忧儿只是逞强啊。他笑着说道:“进去吧,禁锢已经解开了。” 看来温和的豫叔叔回来了,忧儿露出了大大的笑脸,朝黑豫鞠了鞠躬,道谢后便迫不及待地跑进了王陵内。 可怜的黑刖,躺在这里睡觉会冻坏呢,她轻轻地抚摸黑刖的脸,还好,脸颊都还是温暖的,害忧儿忍不住就红了眼眶,昨晚无能为力的感觉,真的很坏,害她一个晚上都睡不着。 瞧着黑刖熟睡的脸庞,忧儿忍不住心悸起来。虽然平常总跟黑刖形影不离,可是在两人逐渐长大了以后,十五年了,她还是第一次瞧见黑刖熟睡的脸,嘴唇微启,洁净的脸上是一脸的安稳,样子既可爱,又帅气。他甚至已经有须根了呢,已经开始刮胡子了吗? 眼泪终于划下。昨夜以后,忧儿明白了自己的心里有多在乎刖儿,因为他不但是自己从小的伙伴,更是一直保护自己的男人。是的,他跟自己不一样,他会耍剑,会轻功,会拳法,甚至,每当他紧紧地握着自己小手的时候,忧儿都能感觉,他的手跟自己的不一样,不但越来越大,越来越结实,甚至越来越温暖。而这双温暖结实的手,总是在何时何地,都紧紧地牵着自己容易犯冰凉的小手和——心,并呵护备至。 含着眼泪,忧儿倾身在黑刖的额头上印下了一吻——在这清晨麻雀们最吵闹的时候,在这老树横生的王陵内,在历代圣王的陵墓前,在清晨冰凉的空气中,而忧儿的唇却是热的,心是暖暖的,连眼泪,也是温热的。 黑刖先是感觉有什么温暖的液体落到了自己的脸颊上,接着是一缕秀发在他的鼻子前晃动,让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便醒来了。 醒来时第一眼便看见忧儿坐直了身子和刚抹了一把泪水的脸。黑刖马上知道自己恢复自由了,他赶紧坐起来,感激地抱紧了忧儿,夸张地道谢: “忧儿,我的天神!别哭。” “傻瓜。”忧儿擦干了泪水,虽然不明白黑刖为什么会如此激动,可是没事就好了啊。 此时爱者刚踏入王陵,虽然口中恨得黑刖牙痒痒的,可是心里却也担心得一个晚上睡不着:万一黑刖生病了,遭殃的还是他自己啊。 一见两个小孩相拥的情景,爱者终于明白一直以来担心的事情是什么了,他赶紧上前拉开了黑刖和忧儿之间的距离,絮絮叨叨地开始对黑刖说起教来: “圣王小子,你知道什么叫做男女有别吗?汉语叫‘男女授受不亲’。以前你还小,也都算了,可是现在你都已经十五岁了,等再过一年,就要参加成人仪式,你成人的那天,也是你正式登基为圣王的日子,到时候,你就要肩负起整个圣城的责任。”爱者他绝对不会让黑豫当年发生的惨剧再次发生的:“需知道做圣王是不可能有妻子的,除非那人是圣女,可是圣女千百年来从未出现过。”虽说贤者临死前交代圣女将会出现,可是教育归教育,现在还是别说出来比较好吧? “你绝对不能步前圣王的后尘,做了不可挽回的错事,导致自己身败名裂,最后还落得个死路的下场。”一想到最后贤者为了救黑豫而牺牲,爱者就心痛: “总之!圣王小子你是我们圣城的希望,我绝对不允许你走错一步。走!跟我回去练功。”爱者把黑刖拉走,留下错愕的忧儿呆在原地,这不能怪他,他也只是不希望两个他从小看大的孩子,到最后都受到伤害罢了,需知道,等再过一年,五位长老都回来以后,圣城的事情就不是他爱者一个人说了算了。 爱长老怎么无端端搬出这套理论来说教?黑刖早就知道自己的新娘只能是圣女啊,这是全圣城都知道的事实吧?可是他也深信,圣女不会出现,因为不是从来没有出现过吗? 黑刖被爱者拉了去,只能频频回头看还坐在地上的忧儿,冲她做了个抱歉的手势,还用口型朝忧儿说道:要来一起练功喔! 自然,忧儿跟黑刖之间,早就学会了心里传音的法术,所以忧儿听懂了。 可是相比起黑刖刚刚表现出来的不知所以然,忧儿心中却徒剩阴霾。 爱者的意思很明显,她不是圣女啊,跟身为圣王的黑刖根本不可能。 ^ 一大早发现豫宁才回到竹屋内,见她累得沉沉地睡去,香宁才推门出去。背上的伤口依然隐隐作痛,看来是因为药效不大的关系。 没想到门的背后,黑豫早就站在了那里:“早!”仙女。黑豫在心中悄悄地补充道。 害香宁一阵愕然,这男人今天早上怎么好像特别神采飞扬?而且眼神不对,平常如沐春风的笑容变得更深了,眼神更亮了,而且,看着自己眼也不眨一下的,类似渴望的眼神那又是什么? 黑豫如此外露的目光让香宁心里犯起了嘀咕,她低头侧身绕过黑豫伟岸的身躯,沿着竹道离开了屋子和荷池,只低低地回了他一声:“早。” 听着婆婆那跟往常一样,不痛不痒的招呼,黑豫的心便冷了半截,可斗志却更加昂扬了。他亦步亦趋地跟在香宁的身后,才发现香宁的高度正好在自己的胸膛以上,他喜欢这个高度。 察觉香宁走路比平常更慢了,黑豫知道那是背伤的原因,于是他说:“我可以隔着衣衫治疗伤口的。”刻意略去了“婆婆”的称呼。 这个建议吸引了香宁的注意,她忽然转身仰头看向黑豫,却让黑豫刹车不及,直直地便撞到了她的身上,香宁清了清喉咙,没因他的靠近而扰乱了自己的心湖,因为此刻她是个老妇人啊。 黑豫却是故意的,刚刚跟随着香宁走路的步伐由于太慢了,根本不至于刹车不及,可黑豫就是顺势让自己前倾,还稍稍拥住了忽然转身的她,紧接着,鼻子再次闻到那熟悉的荷香,他才好整以暇地,以最慢的速度站直了身子,心里其实在想:仙女不但很香,还很软。 又是这太过明媚的笑容,总让香宁觉得他今日有什么不一样:“如何治疗?”发出了正常的丑婆婆的声音和语气。 “跟我来。”黑豫异常雀耀,他伸手便握紧了香宁戴着黑色手套的小手,手套根本掩饰不住她小手的柔软。 香宁根本没有办法拒绝,直到他将自己拉到了山坡上的大树底下,并由他按着自己的双肩,顺势坐到了草地上。 很快,黑豫就隔着黑色的布料,在香宁的背后为她疗起伤来。 他的手根本没有碰触到自己,香宁只能感觉到有一股气在自己的背上游移,不一会功夫,背上就一点疼痛感也没有了。香宁正要开口答谢,不料黑豫居然胆敢“调戏”她一个老妇人:“我给你掀开衣服看看是不是全好了好不好?看看有没有疤痕?” 香宁赶紧警觉地起身面对还盘腿坐在地上的他,眼神中是黑豫从没见过的紧张和羞涩:“不,不必了。”窘迫得想要赶紧逃离现场的香宁,竟然忽略了他刚刚称呼她为“你”,而不是往常的“您”。 这都是黑豫的错,他怎么能够对一位老妇人说出如此轻浮的话来?哪怕此时是大唐民风开放的年代,可来自大清的香宁始终无法适应。 见平常冷静聪明的婆婆仓皇而逃,黑豫竟笑开了,笑得笃定。 香宁刚离开小山坡,便见村庄的方向奔来几位藏族少女,她们离远看见山坡上的黑豫,个个都展开了春天般的笑脸,尽数朝黑豫奔去,越过香宁时,香宁还听见她们窃窃私语:“是豫大哥,我们快去。” 香宁继续走了几步,忍不住还是回头看了山坡一眼,只见刚刚那几位少女围着黑豫在兴高采烈地说着什么,有人甚至开始在他的面前翩翩起舞起来。 是啊,黑豫一直未娶,从她十五年前踏入圣城开始,就有无数少女在对他投去不少暗示和殷勤,哪怕他失去了一只手,可根本不减他的魅力。只是黑豫是个怪人,他为了避开那些少女们,竟喜欢独自呆在王陵内劈柴扫地,并终日拿着木像发呆。难道说,他还在等待那夜的仙女吗?只是好不容易放下圣王重担的他,为什么不好好享受正常人的生活呢?他其实可以成亲生子,过上幸福的生活的啊。只是每每想到这里,香宁就不敢想象,假如真有那一天,是不是就是她离开圣城的时候了? 不愿多想,香宁转身继续朝竹屋走去。 可山坡上被少女们围绕着的黑豫,眼中却始终没有离开过那黑色的背影,直到香宁消失在竹屋前,黑豫才听见其中一个少女娇嗲的呼唤:“豫大哥,我跳得好看吗?” “啊?”黑豫收回目光,转头用惘然的眼神看向众少女,少女只好重复道:“我问……” “我要去劈柴了。”根本没给机会少女重复,黑豫便起身走了。剩下少女们心不甘情不愿地在原地跺脚。这个好不容易可以嫁给前圣王的机会,可是千年难得一遇,她们才不会这么容易放弃呢,在这其中,有许多已经年过20多岁的姑娘,都为了这个梦想,前仆后继,一直不愿意出嫁呢。 ^ 另一方面,被络绎不绝的少女们围绕的除了黑豫,还有被蜜蜂围着嗡嗡叫个不停的忧儿。 黑刖是圣王,根本没人敢打他的主意。可是忧儿就不一样了,快要进行成人仪式的她,早就成为圣城男人们竞相追求的对象,上门直接提亲的人更是多如牛毛。 这会黑刖正在王陵内练剑,一群男孩却已将王陵的门口挤得个水泄不通。当然,那些人不是为了来欣赏圣王他优美的剑术的,全是为了神庙内的忧儿。 反观忧儿却对那所有的注视和热切的祈求视而不见,专心地闭着眼睛冥想,正在修练法术呢。 黑刖将剑收到了背后,看了看那些围墙外的蜜蜂,再看看不为所动的忧儿,忽然就玩兴大发,以剑在头顶上挥舞盘旋,越来越快,剑气所刮起的风最终凝聚成为一股飓风,让所有没有武功底子的圣城男人们只能奋力地抱住围墙或栅栏,样子狼狈,纷纷发出挫败的求救。 这时候忧儿也有了反应,还好她人在神庙中,没被那剑风波及太大,她睁眼看向黑刖,不明白他在干什么。 不料在王陵外,刚刚被村民们堵在门口,无法进去的还有豫宁。反观她长得太象香宇和香宁了,圣城的子民看见她只会联想到从前的那一幕战斗,便更加讨厌她了,久而久之,在上一代的教育底下,豫宁便依旧是圣城的众矢之的。她原本只想进去喊黑豫吃饭,可是刚刚无论她如何请求,就是没有人愿意让开放她进去,有人甚至恶毒地推开她,嫌恶地冲她喊道:“快滚,丑八怪。” 害她只好蹑高双脚,想要探头让黑豫叔叔瞧见自己,没想到却被一阵大风刮了起来,脚就悬空了,她忍不住惊叫起来:“啊!豫叔叔!” 黑豫一直不动如山地站在黑刖的身边,离那剑风最近,却赞赏地看向自己的徒弟,对这一招式非常认同。这会听见了熟悉的求救声,黑豫就看见了将要被大风刮走的豫宁,刚想跃去救她,却在千钧一发的时候,不顾一切扑上前抱住豫宁的,是香宁。风太大了,香宁刚刚放开了那个栏杆,却去抱紧豫宁,等于是放弃了自己的生命。两人重量都太过轻巧,很容易便被大风吹了起来。 忧儿再次瞧见这婆婆为了豫宁而深陷危险的情景,不由得抓紧了拳头:婆婆为什么对她这么好? 就在两人在空中被吹得晕头转向的时候,黑豫抱住了她们俩,同时用脚踢飞地上的石子,往黑刖头顶上的剑飞去,电光火石,是提醒黑刖该停止这恶作剧了。 黑刖终于把剑收了起来,刚刚那石头,居然把剑给打歪了,他又要重新订做一把剑了。 此时凌厉的眼神从王陵外笔直地射来,让黑刖的背脊发凉,他迎上了师父阴骘的眼神,那眼神是在控诉他居然敢让仙女陷入危险。 当然,除了黑豫自己,根本没有人知道他眼神阴骘的原因。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转载请保留!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节 爱之萌芽 下 黑刖一个利落的后空翻,持剑优雅地落到了地上,身后一棵大树便被切开了好几截,尽数倒向了另一边。这套剑法终于练成了,黑刖首先想到身后的忧儿: “忧儿!你看,我练成了!” 却见忧儿俯身从地上拾起了什么,若有所思地问道:“你一直留着这束黑发?”忧儿记得这束被红色绸缎包裹着的黑发,那是遗留在圣王寝室内,前圣王的东西。她刚刚瞧见它从黑刖的身上掉出来了。 “是啊。”黑刖不以为然地回答,却在接过黑发后,小心地将其放入自己的内衫中。 “你一直带在身边?” “嗯。”黑刖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一边舞动着手中的剑,心里想:要是刚刚用这个力度和方向耍去的话,威力是不是会更大一些? “为什么?”直觉这一定有什么故事,同时也跟那个从小便被黑刖抓回来,叫豫宁的小女孩有关。 “嗄?”是不是这样反手会更顺?黑刖继续挥舞手中的剑。 “刖儿!”不满被忽略,忧儿使劲敲了敲黑刖的脑袋,想要夺回他的注意力。从什么时候开始,黑刖变得这么高的?现在要打他的头,没有以前顺手了,要举高才行。 “哎呀!”黑刖夸张地抚头叫喊:“干嘛打人?” 他根本就没在听人家讲话嘛,忧儿不满地蹑高了脚跟,才能够得着他的耳朵。她拽紧了黑刖的耳朵,在他耳边大声地喊道:“我问你,为什么要留着这束黑发!” 黑刖忍不住弹开了一丈远的距离,还用手抠了抠耳朵,还好没聋,赶紧表明立场:“听见了听见了。”用得着这么大声么? 忧儿双手叉着腰,完全不顾女孩应该具有的温柔婉约的形象,指控他的不是:“你刚刚明明心不在焉!” 黑刖觉得委屈极了,只好赶紧回答那问题:“那是前圣王给丑八怪母亲的头发啦,代表她就是他的发妻的意思,可是那女人竟然不领情,将它一直遗忘在小案上。这是前圣王的遗物,我能从这束黑发中感受到他当时的坚决和不悔,所以就替他保留了,有一天我一定要亲手杀了那女人,将这束头发跟她一起长眠。”他其实是被前圣王的深情感动了,这是记忆之珠中他留下的唯一一滴眼泪,也是历代圣王中唯一不顾反对,而拥有的刻骨铭心的爱情。 “你羡慕他?”假如说黑刖对那女人的是恨,那么他对前圣王呢?忧儿怀着不该有的一丝侥幸,希望能得到黑刖肯定的回答。 可是男生永远比女生反应迟钝:“羡慕?说不上吧?只是被他感动罢了。”毕竟能冲破千百年的规定,不顾自己的生死,甚至为了得到一个女人而想要跟自己原本的一切抗争的人,不多吧?不对,是为了得到两个女人?前圣王的记忆中分明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而且,他还为了另外一个女人,砍下了自己的一只手臂!等等,怎么黑豫师父跟前圣王一样,失去了左手?迟钝的黑刖竟然现在才发觉,可他却在想:师父武功这么高,难道也是为了女人才自毁左手的吗?这样看来,笨的男人也不少。 “那,”忧儿继续追问:“你以后假如碰见了一个你喜欢的人,你会怎么办?”期盼的眼神看着黑刖,可惜黑刖没发觉: “怎么办?喜欢就喜欢啊,需要怎么办吗?” 瞧见黑刖一脸天真的模样,忧儿就知道他想的跟自己的不一样,她没好气地瞟了他一眼,说:“我是说跟前圣王一样,不可自拔地爱上一个女人啊。” “呃……”这个问题他还真的没有想过,于是随口说道:“也许会将这束黑发送给她吧。”代表他跟前圣王一样爱上了她啊。 真的吗?黑刖不经意的回答,却让忧儿看着他胸前的内襟出了神,她忽然很想得到内襟里边的那束黑发。 毫不犹豫,愿望便脱口而出:“把那束黑发给我好不好?” 看着忧儿分外迷离的眼神,眼神中带着的期盼黑刖说不上那是什么,怎么感觉忧儿不一样了?不但身材矮小了许多,就连嫩白的水脸此刻都有了不知名的红润。【作者注:其实忧儿不矮,她跟豫宁一样,将来都会有169高,只不过从前黑刖跟忧儿一般高,现在自己拔高了,所以才觉得忧儿矮。】 “忧儿,你怎么脸红了?”抛出疑问,却换来了一记飞脚。忧儿卯足劲踹了黑刖一脚,不满他的指正,恼羞成怒: “给还是不给?!” “好痛……”黑刖做势揉了揉被踹的小腿,其实根本就不疼,只是忧儿总喜欢对自己臆气指使,他便满足她。 “不准喊!快拿出来!”忧儿趁他俯身揉自己的脚,再敲了他的头一记。 黑刖发飙了,他喊:“我是圣王耶!”难道她不知道该如何尊敬圣王吗? 又是一记重拳,忧儿的耐性有限,尤其是这种厚脸皮的事情,难道他就没听出来自己的意思吗? 她说要那束黑发,其实是要别的东西啊。 黑刖作出受伤了的表情,为什么在忧儿面前他圣王的威严总是驶不出来?根本没把她说要那束黑发的话放在心上,白了忧儿一眼,双手放在胸前,摆明不理她,觉得她根本就是在无理取闹。 忧儿等待这回答等得太久了,骄傲的她扭曲了黑刖的意思:“真的不能给我吗?我就不可以吗?” “???”什么不可以? 女孩子的眼泪说来就来,当黑刖发觉忧儿在哭的时候,已经太迟了,忧儿抹着眼泪,转身便跑。 黑刖一脸愕然,根本不知道自己刚刚做错了什么,害忧儿居然哭了起来? 他以最快的速度上前抓住了忧儿的手,让她面对自己:“怎么了?忧儿?”连说话都是战战兢兢的,生怕一个不小心,又把她弄哭了。 忧儿的眼泪却象掉了线的风筝,根本制止不住,她哭着朝黑刖大喊:“为什么不可以把黑发给我?难道我就不能成为那个你爱的人吗?我虽然不是圣女,可是我可以是你爱的人啊!”一字一句的控诉,反而让黑刖的脑中一片空白,看着忧儿的眼泪,他就更没有办法思考了,他根本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可是此时心中看见忧儿流泪的不舍和自责,又是什么原因? 忧儿的表白,居然换来了黑刖的木然,她就更加伤心了,难道说一直以来,从小经历的一切,他对自己的保护,都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吗? 挣脱了黑刖的大手,忧儿再次跑走了。 这一次黑刖没有去追,因为他生平第一次发现,忧儿跟自己不一样,她会哭,就跟水做的一样,可是炮轰他的,却是她刚刚的指控:难道我就不能成为那个你爱的人吗? 爱人是什么感觉,他真的不知道,此时脑海中浮现的,只有刚刚忧儿含泪的双眼。 他是圣王啊,从小爱者就说,圣王没有婚姻,只有责任;爱者还说,除了圣女,他谁都不许爱;爱者还说,绝对不能步前圣王的后尘…… 就因为从来没有想过,所以黑刖才更慌了,心底里不希望忧儿哭泣的那一部分,又是什么感觉?想着想着,黑刖转身跑到城堡中,找到了爱者,他紧张地抓着爱者的双肩,问道: “爱长老,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爱者抬头看向黑刖,这才发现黑刖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高的?居然要抬头才能迎上他的目光。怎么历届圣王都长这么高大?记忆之珠还真会挑人啊。不对,刚刚黑刖问的是什么问题?! “我不是从小就告诉你了吗?圣王不能有爱情,除非圣女出现,哪怕你将来不爱圣女,你也必须跟她成亲,换句话说,无论你多么爱一个女子,你跟她都不可能,难道你想步前圣王……” 还没等爱者唠叨完,黑刖就跑远了,这一次他找到了师父黑豫: “师父,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黑豫正在劈柴呢,听见这个问题,他徐徐地看向竹屋的方向,然后又从怀里取出了木像,脑海中浮现的却是满是皱纹和疤痕,披着黑纱的脸,久久没有回答黑刖的问题。因为十五年来的感觉太多,他根本不知该从何说起。 黑刖受不了这样的黑豫,心里正着急忧儿不知道躲到哪里哭呢,转身没有等待黑豫的回答,就又跑远了。 这一次,他来到山坡上,先是看见蹲在地上正抱着一只老鼠,指着小猫义愤填膺的豫宁:“小黑!你不乖喔,不是说过不能伤害其他小动物的吗?你看,你把人家咬成这样喔!”敢情她是正在为一只老鼠责备起她家的小猫来了。 心烦意躁的黑刖最看不顺眼的就是她这样的“造作”,只不过是一只老鼠,干嘛还要为它伸张正义?他上前一声不响地往豫宁的手上踢了一脚,老鼠随即一瘸一拐地逃窜,豫宁重心不稳,跌在了地上。 她还没反应过来,却见黑刖伸手就用一股气,将逃窜的老鼠击毙。 豫宁掩嘴惊呼,不敢相信黑刖刚刚所做的恶行,他怎么能如此恶劣?这一次豫宁没有哭,她瞪红了不可饶恕的眼,想要指责他的罪行,却见他很快便跑远了。然后,豫宁才如泻了气的皮球般,蹲下身子看着粉身碎骨的老鼠,默默地流起了眼泪来: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终于找到丑婆婆了,她在荷花池边,见黑刖气喘吁吁地跑来,她才站直了身子。 黑刖单刀直入:“丑婆婆,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这个年轻人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香宁若有所思地看向他,给了他一个很好的答案:“爱人是一种给予,想要他得到幸福,然后自己便也幸福了。”这当然是教育孩子最官方的回答了,可是又有多少人能做到?在爱情面前,她也曾经执着和自私过。回想当初就在这镜海边,在姐夫将死之时,他还让自己别告诉已经失忆了的姐姐他是谁的时候,香宁就深深地明白,什么叫爱情。 “是给予?”黑刖纳纳地重复着这个答案,似懂非懂:“看见她哭心里就不舒服,想要永远保护她,这属于给予吗?” 香宁一阵错愕,她马上明白了孩子的意思,想深了一层,豫宁手中具有日月镯是不争的事实,而黑刖从小就爱牵着忧儿的手,香宁不是没有察觉: “不属于。”她坚定地否决了黑刖的疑问:“想要保护别人的心情很多人都会有,比如说母女之情、姐妹之情、兄弟之情,甚至朋友之情。”现在制止,应该还来得急。 黑刖呆了,真的是这样的吗?不想再听下去,他抿紧了嘴唇,转身没有告辞便走远了,他来到了忧儿林中,果然找到了忧儿。 走到了屈膝抱着自己的忧儿跟前,忧儿明知道他来了,都没有抬头看他。 黑刖捏紧了拳头,变得不知所措起来,刚刚忧儿含泪的控诉,还历历在目:难道我就不能成为那个你爱的人吗? 没有更多的犹豫,黑刖自内襟取出了那束黑发,蹲下身子,一手轻抚忧儿的头,一手将黑发递了上前,用从未有过的温柔的嗓音,轻声却郑重地说道:“送给你。” 抬起泪眼,忧儿不相信地看着黑刖手中的那束黑发,瞬间便展开了笑容,伸手抱紧黑刖,再次放声大哭起来。她刚刚还以为,黑刖会真的弃她不顾呢。 直到现在,黑刖才真的明白,忧儿跟自己不一样,她是个女孩,会哭会笑,不但小手软软的,就连身子,也都是软软的。他轻轻地拥着哭得颤抖的她,安慰道:“忧儿别哭。” 抽噎的忧儿看着黑刖,说出了自己的愿望:“我什么都可以不要,我只要永远跟刖儿在一起。”说罢,便把小脸埋进了黑刖的胸前,顺便将鼻涕和泪水,都尽数抹在了他的衣服上。 “呃……忧儿……”这很脏耶,可是他不敢说出来。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转载请保留! 第五节 寻宝“奇兵” 上 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 眼前浩瀚无边的塞外雪景,只剩暮色苍茫和大雪纷飞,除了一片无垠的银灰色,涂冷天的眼中什么也看不见。只不过是八月,可那猛烈的北风竟狠狠地刮进白衫男人的心里,一下子居然就下起了鹅毛大雪,并瞬间将整个沙漠变成白色。男人已经分不清楚,眼前的雪景到底是自己心中的写照抑或为真实? 冰冻千尺非一日之寒。 七年了,豫宁失踪足足有七年! 这是最后一个线索。 眼前这百丈的冰冻根本不及冷天此时心中寒意的万分之一,他站在这广漠的悬崖上,竟冷得在颤抖,手不自觉地握得更用力了,连握痛了妻子他都不知道。 这个男人在哭,香宇最清楚,虽然他并没有落泪,可他的心里跟自己一样痛苦,一样绝望。 面对一次又一次的希望和失望,最后,就只剩下绝望了。 香宇一次又一次地告诉自己,绝对不能哭,至少不能在这个跟她一样绝望的男人面前哭,否则,她害怕自己会再也振作不起来,至少,她不能崩溃,否则,这个男人该怎么办? 此时跟男人并肩站在大雪中的香宇,忍受着手中的疼痛,感受着男人彻底的悲痛,在心里唯一想到的只是:香宁,你听见吗?假如现在你在的话,那该多好?那样至少,姐姐能在你怀里好好地大哭一场。 从京城的“铁扇子”,到杭州的“毛笔书生”,再到大理的“回旋腿”,直到此刻大漠的“胖铁头”,已经是冷天他们所能追查到的最后一个线索了。这四个人,是豫宁失踪那天曾经到过临水山庄附近打斗的武林人士。 冷天曾翻遍了整个西安城,才得出这四个人的下落,可他们东西南北各自逃窜,而且有意躲避,找他们并不容易。他花了七年,在这七年里边,他几乎把整个大唐都掀翻了,搞得整个武林人心惶惶,甚至可以说是腥风血雨,因为这其中又将他们涂家父子多年前的仇家一一吸引了出来,其实确切地说,是冷天主动找上了他们。明明退隐江湖多年,可为了他唯一的女儿,冷天不会放过任何可能的人和可能的地方。 现在,武林中最出名的,根本不再是“狮子王”或“黑面神”或“银针书生”,而是“涂豫宁”,一个六岁的小女孩。围绕这个小女孩的生死,牵动了武林正邪两道所有的恩怨仇恨,以及牺牲了不计其数无辜或活该的人。不过现在算算,假如她还在世的话,应该已经有十三岁了。 眼看刚刚“胖铁头”被冷天掐住喉咙逼问,却仍旧摇头说不出豫宁的下落,终于不堪折磨而断气,最后被冷天扔下悬崖。一直在旁观的杜向东默默地摇摇头,心里想:何必呢?已经七年了,要是有人知道小豫宁的下落,早就说出来了。 可是他不敢冒险阻止如此疯狂的师兄,因为,他不想被扔进悬崖,尤其是在这个鸟不拉屎的沙漠里。 在这死寂一样的静谧中,只剩下北风呼啸的声音,向东原以为只有陪伴师兄两夫妇沉默悲痛的份,谁知道偏偏有人不识相地敢冒天下之大不违: “咕噜噜~~~” 糟了!怎么肚子偏偏在这个时候不争气?竟自己叫了起来?苍天啊!!春儿真想自己将自己的肚子击毙!即使再饿,也不能在这个当儿叫啊! 他周围的三父子很有默契地斜睨她。 向东无奈的眼神是在说:这一次师兄我也帮不了你了。 杜杜幸灾乐祸地朝她勾起嘴角:这次你死定了。 安安则了然地没有太大的表情,大概是这个意思:我早知道会是这样。 春儿只好屏住呼吸,紧闭眼睛,希望在被扔进悬崖之前不会有太大的痛苦,心里只在想:爹,娘,孩儿不孝,没有尽到做女儿的责任就要您们白头人送黑头人…… 此时远在临水山庄中的涂震和若惜硬是同时打了一个喷嚏,若惜马上说:“你女儿肯定有危险了,所以在想我们呢。” 涂震:“能威胁她的只有天儿,不过我们还有宇儿,不用担心。”反观老头子却气定神闲。 …… 继续回到大漠的悬崖上。 看来只有香宇察觉到刚刚的那声“咕噜噜”,她侧身,用另一只冰冷的小手轻轻地拍了拍冷天的左心房,说道:“我们回去吧,已经出来太久了。”该结束了,不能让其他四个人陪他们夫妇一起受罪啊,七年已经够难为他们了。 冷天握着香宇的手握得更紧了,低头、咬牙、切齿,脸上青筋暴跳,闭眼、睁眼眼已红,像是忍受着最大的痛苦已经到了极限般,最后,他仰头朝天长啸: “宁——宁——!” 喊声响彻无垠的白色大漠,震碎了百丈冰层,把冬眠的鸟兽硬是逼得如劫难来临般,尽数争相逃窜出来,随着他的狮吼声的结束,瞬间又趋于寂静。 三父子和春儿忍受不住,均运功掩耳,避免被震得七孔流血。唯独冷天身旁的香宇,像是根本听不见那惊天动地的吼声一样,只平静地看着丈夫那悲恸的双眼,小手仍在他的左心房上轻抚安慰。 男人好不容易停止了嘶吼,定睛终于看清妻子一如往常沉静的脸,忽然就倾身抱紧了她,开始低低地啜泣起来…… 冷天哭了,在七年后的今天,在师弟和几个孩子的面前,他哭了。 他一边哭一边紧紧地抱住香宇,对她说:“请你哭出来,请你哭出来!” 香宇有一丝的错愕,然后是了然。这个男人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了解自己,他们两人还拥有彼此,不是吗?终于忍不住,她哽咽了,两行清泪便滑过她已经冻僵了的脸颊,可她依然用手轻拍拥紧她的男人。 两人就这样互相安慰,紧紧相拥,低声啜泣。 泪水终于决堤,七年了,已经不能不承认,豫宁可能再也找不回来了。 站在他们身后的向东,只能狠狠地握紧儿子杜杜的手,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春儿也哭了,不管她怎么用袖子去擦脸上的泪水,就是怎么都擦不完。 安安却只抿紧嘴唇,喘着闷气:那个连癞蛤蟆、毛毛虫都会保护的小女孩,真的已经死了吗? ^^^^^^^^^^^^^^^^^^^^^^^^^^^^^^^^^^^^^^^^^^^^^^^^^^^^^^^^^^^^^^^^^^^^^^^^^^^^^^^^^^^^ 自从发现豫宁失踪以后,冷天一刻都没有耽搁,牵着妻子香宇,就出了临水山庄。向东受命跟着他们,涂震是怕冷天在着急的情况下会做什么蠢事。可事实证明,向东一个人根本没有办法阻止他们做这些愚蠢的事情,他只能为他善后。 比如说,救助冷天因追查不到嫌疑人的下落而误伤的人,或用金钱救济或用医术医治;又比如说,在冷天盛怒之中不屑动手的时候,出手帮他铲除那些想要伤害他们的仇家,总之,这个差事实在太辛苦,好几次他都想撇下他们不管,掉头回家找爱妻温存,可是偏偏狠不下心来。 加上在他奉命跟他们出来的时候,他两个儿子竟然在春儿的威逼利诱下,一同悄悄地跟了出来,这样在江湖中闯荡,一晃就过去七年了。 春儿说:“宁宁是我最好的姐妹,我当然得一起去找她!” “那杜杜出来干嘛?”向东问。 杜杜说:“你是我最好的爹爹,我肯定得两肋插刀啊!” “我根本不需要你插刀好不好?”向东根本不觉得感动:“那安安呢?”这小子才难控制。 谁知安安表现不耐烦,他低低地说:“我是被逼的。” “什么嘛?!要是只有我跟四师侄出来的话就显得孤男寡女啦,肯定得把五师侄一起叫来啊!”这是春儿的逻辑。 这就是七年中,圣城外的风风雨雨了。 其实冷天跟香宇都没有忘记圣城,只是他们以为黑豫已死,圣城里边的人们善良而不喜欢杀戮,加上对故人黑豫的尊重,他们不想打扰世外桃源一般的圣城的宁静,也认为圣城的人没有理由会刻意出来将他们的女儿捉走,何况冷天在中原的仇人太多,最大嫌疑怎么排都排不到圣城去,却没想到,最不可能的地方,却正是答案所在,可惜两人都太过笃定。 于是,圣城外的腥风血雨,根本没有影响圣城中终日与动物为伍的豫宁和婆婆在一起的宁静生活。 ^^^^^^^^^^^^^^^^^^^^^^^^^^^^^^^^^^^^^^^^^^^^^^^^^^^^^^^^^^^^^^^^^^^^^^^^^^^^^^^^^^^^ 终于要回去临水山庄了。 向东显得迫不及待,反观孩子们却兴致缺缺:“二师兄,以前你闯荡江湖的时候,都有什么趣事吗?”春儿都十四岁了,可是还是喜欢骑膊马,这会正要向东架她在脖子上走着呢。 向东真的很歹命,春儿其实很重:“唉,有什么有趣的?……最有趣的就是那个叫‘死亡森林’的地方啦,一会有美女,一会有金银财宝,一会又有无头女鬼,最后还会出现很逼真的故事情节,比如说会看见你二师嫂掐死杜杜啊之类的,还不赖,就像个恐怖乐园一样。”这是向东对当时黑豫在“死亡森林”设下的结界的感觉。 杜杜兴奋了:“真的吗?”听起来真的很不错耶。 “对啊,你们师伯以前还在里边留下了一把宝剑,那黑色宝剑是你们师公送给他的喔,可厉害了,锋利无比,剑鞘一出,根本无人能匹敌啊!” “为什么要留在那里?”春儿也感兴趣了。 “他无聊啊。”这是向东的定义。 “那‘死亡森林’在什么地方?”连安安也有兴趣了。 向东马上知道这几个小鬼又在打坏主意了:“先回家再说了啦!” “不要!”兄弟俩第一次异口同声。 “我要去,我要去,我要去,我要去!!!”春儿最强的武功其实叫“魔音灌耳”:“我要去,我要去,我要去,我要去,我要去,我要去,我要去,我要去……” 最终不敌三个混世魔王的坚持,向东含笑告别他们,说道:“那你们去玩吧,记住要早点回家喔,为父我就不陪你们了~~~”他一定要赶快回去抱抱老婆再说,这七年的煎熬实在太长,只希望老婆大人没把他忘记了才好,这少了两个儿子,尤其是安安的挣宠,就更大快人心了。 不过孩子们的安全还是得注意的,于是向东在最后郑重地交代安安道:“孩子,记住要看好你哥哥和小师叔啊,要是见不对路,进不去就赶紧掉头回来喔,知道吗?” 安安还没回答,杜杜却以为爹爹是在对他说话,而忽略了“哥哥”二字:“安啦,爹爹,我会照顾他们的了!”十六岁的杜杜拍胸口承诺道。 向东的额头上立刻起了数根黑线,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也罢,就让他们单独出去吃吃苦也未尝不可。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转载请保留! 第六节 寻宝奇兵 下 “爹爹真的好逊。”杜杜很纳闷,那所谓的“死亡森林”,一点都不恐怖嘛,根本没有看见娘亲要掐死他的画面啊。 “就是啊,除了入口稍微阴森可怕了一点,里边的白骨稍微多了一点以外,什么都没有!”春儿也觉得里边够无聊的:“没有美女,也没有女鬼啊!” 安安则懒得跟他们一般见识,恐怖乐园有什么好玩的?他的目的只有那把黑色宝剑,爹爹说那叫“黑鹰剑”? 于是乎,年纪轻轻的三人,轻而易举地穿过了“死亡森林”,来到绿草如茵的山坡底下。 倒是被这里的景色吓了一跳: “爹爹怎么没告诉我森林里边是世外桃源?”杜杜难以置信地看着这片绿色大地,发出感慨。 “因为他对美丽景色根本没有兴趣,只爱娘亲。”安安告诉哥哥重点。 “这里真的是人住的地方吗?该不会住着神仙吧?”春儿兴奋得眼睛都亮了,这里比山庄还要美喔! 说曹操,曹操会到,没想到说神仙,神仙也到了—— 当杜杜和安安看见她时,只能用“震撼”两个字来形容。美女他们见太多了,临水山庄个个阿姨都是顶级美女,可是人总有视觉疲劳的时候,尤其对于喜新厌旧的孩子来说。眼前的女孩无疑带给了他们很大的震撼,以至于让他们了解到,原来美也可以如此纯粹,纯粹到根本不需要任何装饰,你就能感觉到她全身散发出来的高贵气质,是一种漠视一切的高贵。这样的人,怎可能不是神仙? “那是人还是神仙?”杜杜把口张大成o型,纳纳地开口询问一旁的弟弟。 安安则相反,他把唇抿得死紧,定睛想要把她看得更透彻一些,怎么会有人能表现得如此超然脱俗?哪怕此时她的眼睛明明看着前方,可安安知道,她眼中根本没有看见任何东西。 是的,忧儿眼中没有任何东西,她只记得刚刚爱者趁她独处时的耳提面命:“忧儿,你是圣城的巫女,虽然不是我黑族人,可是我们都有意将你培养成为接任贤者位置的长老。你应该很清楚,圣城的王就是圣王小子,而黑族的灵魂是日月镯,日月镯在十七年前消失,贤者在临死前曾预言圣女将会出现,你该明白,圣王小子是这里的王,他必须拥有我们族人的灵魂,也就是圣女,只有圣女能提升他的力量,帮助他完成统一天人地三界的久远宏愿。而圣女以外的女人,对他而言,只是阻碍他发展,让他重蹈前圣王覆辙的绊脚石。他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跟圣女以外的女人在一起的……长老们有了前车之鉴,也都会拼死阻止再次发生那样的惨剧。你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好女孩,我对你的期望很高,你跟圣王小子从小就生活在一起,感情很好我不是不知道,可是为了避免悲剧重演,我才迫不得已说出今天的这番话,希望你能明白我的苦衷。”这是忧儿有记忆以来,爱者说得最长和最严肃的话。 圣女将会出现?会是什么样的人?刖儿会爱上她吗?想着想着,忧儿的眼神就变得更没温度了。 反观黑刖就站在她的隔壁,这一次,他没有象往常一样拖着忧儿的手。因为爱者在他独处时对他说:“你们已经长大了,快成年了,小时候没有关系,可是毕竟男女有别,总是手拖手会容易造成误会,你看向忧儿提亲的人那么多,忧儿也快到可以成亲的年纪了,她将会选择一个可以相守终身的男人,而你将来的妻子只能是圣女,圣王就该有担当,不能耽误别的女儿家的幸福,不管是谁。我说这话,你能明白吗?”这也是黑刖有记忆以来,见爱者说得最苦口婆心的一次。 这时候,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忽然自他的右下角响起:“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刚刚想得太入神,居然连有人站到了他的身边都不知道,主要是在圣城内太安全,根本毫无警觉。只见说话的是一个穿着粉红色汉装的小女孩,身高和样子看上去都不超过十岁,脸圆圆的、粉粉的,仰头看向他时还笑红了脸颊,酒窝很明显,任谁看见了都想掐一掐,可是黑刖毕竟不是普通人,他更在乎的是,怎么继丑婆婆之后,居然又有人闯进圣城来了?这样接二连三的,看来是时候要采取点措施了。 终于自惊艳期中恢复过来,杜杜将视线自女“神仙”的脸上移开,转头瞧见春儿扯那个男“神仙”的衣角,并抬头装出那种无害甜美的笑脸,真的……很恶心。 黑刖很快便发觉闯进圣城的,不止这个小女孩,还有两个长着艳丽的脸蛋,却穿着男装的美女,女扮男装吗?可是乔装的技术实在太糟糕。除了他们平板高挑的身材比较有说服力以外,“她们”怎么看都是两个女人。不过,居然跟他差不多高,跟黑族女性偏矮的身材比起来,真的很让人讶异,原来圣城外边奇人异士这么多。 还没等黑刖想清楚要怎么打发这两个高挑美女和“小不点”,谁知道“小不点”的耐心有限,见得不到回答,便干脆抱着他的手臂,一跳一跳地想要爬到他的身上去,姿势跟八爪鱼无异。 这个帅帅的神仙哥哥真的很俊喔!假如说杜杜和安安长得跟他们的爹爹一样俊美,可那种阴柔美涂大小姐才不愿意恭维呢,身前结实高大的神仙哥哥就不一样了,不但五官漂亮得无可挑剔,合起来以后就更加英气逼人,器宇轩辕了,总之就是帅得乱七八糟,春儿当下就想嫁给他:“哥哥你几岁了?”既然问不到名字,问岁数总可以吧? 呕,杜杜真后悔跟春儿一起出来,她好丢脸哦! 见黑刖低头盯着扒着自己不放的小女孩皱起了眉,不晓得该如何推开她,忧儿便为他解围。她出手将春儿抱了下来,却见小女孩手舞足蹈地反抗,想要回到黑刖身上。 可由于高度的优势,忧儿最终用身子阻隔了春儿的进一步行动,害气喘吁吁的春儿落到地上后,不服气地抱着双手,瞪着挡在前边的神仙姐姐,难道他们是一对? 都怪娘亲不好,生她生得这么矮,都十三岁了却还象个十岁的孩子,就是这身高害的,所以她总喜欢骑膊马,就是因为只有骑在向东师兄的肩膀上时,才不用仰头跟杜杜和安安说话,需知道,长期仰头是非常累的。可是为什么连神仙姐姐也都这么高?为什么她面对谁都得仰着头?这种感觉实在太糟糕了! 可忧儿依然以冷然的表情看着她,从头到尾,看不出其他情绪,只用行动来表达了她要阻止春儿扒着黑刖不放的坚决。两个女生,一高一矮,一个高贵一个可爱,一个冷然一个气鼓鼓,就这样对视着。 好了,像是看透了什么,安安终于迈开了脚步,转身放下这两个神仙不管,就要往圣城的深处走去,没有忘记此行他的主要目的。至于刚刚那惊艳期早就过了,他不喜欢心里已经有了别的男人的神仙,不管她长得多么超尘脱俗。 “弟弟……”见安安独自走开,曾答应父亲要好好照看春儿跟弟弟的杜杜当然不能不管,他伸手轻而易举地拧起还在自个生闷气的春儿,紧跟着安安的步伐:“走了啦,少花痴了。” 这一句话轻易地把春儿打回原形:“x※#¥%)◎#¥……四师侄你给我说清楚!谁是花痴?!……啊……小王八蛋!别揪师叔的衣服了啦……走太快了啦!啊!要摔倒了,要摔倒了~~王八蛋!”听着这很不淑女的声音,真的很难跟刚刚那漾着酒窝的笑脸联想在一起…… 圣城外的人真的很奇怪耶,不过,黑刖站在原地,在一阵错愕以后,终于忍不住抱着肚子爆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他们两个人真的好好笑,不过最让他意外的是,原来那两个女扮男装的高挑美女,真的是男人。 见黑刖笑弯了腰,忧儿才悄悄地松了口气,看着大笑不已的黑刖,她才露出了浅笑:他还是那么乐观。 ^ 安安凭着直觉穿过一个美得不太现实的湖,根本没有管逗留在湖边啧啧称奇的两人,就直接来到了一个墓园外。 怀着异常兴奋的心情,安安知道那把宝剑就藏在这个墓园之中。 迫不及待地打开了虚掩的铁门,在栅栏里边,在绿篱和树木的背后,他终于看见了那把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巨大的黑色宝剑,剑身和剑柄上刻着的鹰纹图案,还隐隐透着红光。终于发现了宝物,安安雀耀得连呼吸都差点忘记了。 不过,他也同时发现在那宝剑的背后,靠着一个人和……一堆动物。 那是个女孩,女孩长长的头发编成了两条麻花辫子,甩在了肩后。而她的周围有数只小狗小猫趴在地上睡觉,还有数只兔子一蹦一跳地游逛,剑柄上立着麻雀,头上还有一堆蝴蝶。 又是神仙?这里真的是住着神仙的地方吗?他们该不会是不小心闯进了瑶池仙境吧?她是守护宝剑的神仙吗? 安安之所以一眼就发现了她的头发,是因为这种简单的辫子他只在师婆婆那见过,可是没想到还有别人会这么打扮自己。因为大唐的女子爱美之风盛行,头上的发髻和发簪,总是有多复杂就搞多复杂。 当安安正犹豫要不要上前惊醒那正在睡觉的神仙的时候,杜杜和春儿终于追上来了: “五师侄,你走那么快干嘛?师叔我刚刚都没看清那边的景色。” 按照惯例,春儿说的话安安跟杜杜都不会加以理会的,杜杜随即也发现那宝剑了:“是黑鹰剑!”他大呼,刚想上前看清楚那深深嵌在地上的宝剑,没想到却吵醒了宝剑旁的神仙。 只见神仙抱着一只小白狗,一脸无辜地转身朝他们张望,看来并没有因为被吵醒了而生气。 随着豫宁的转身,在三人同时看见她的脸之后,紧接着的是抽气声和惊喘—— 下一刻,杜杜和春儿第一时间转身就跑,春儿跑得最快,她喊:“快跑!是香宇嫂嫂,别被捉住了!” 杜杜紧随其后,冲还忤在原地的安安喊:“弟弟快逃!” 都怪平时两人太过顽皮,总受到师伯涂冷天的修理,而这回虽然得到了爹爹的同意来到圣城游玩,可师伯和师伯娘却是反对的,所以看见香宇之后,两人的第一反应就是撒腿就跑,生怕被捉回临水山庄去受罚。 他们两人反应虽然快,可安安更快,他伸手便拉住了还在保持逃跑姿势的两人,无可奈何地说道:“她不是香宇阿姨了啦。”他们真的很笨。 “不是吗?”怎么可能不是?两人相对而视,最后再次看向宝剑所在地,想要确认刚刚看见的那张脸,难道是幻觉? “你们有见过身边没有涂师伯的香宇阿姨吗?”而且这小女孩分明就很小的,不过十来岁,虽然香宇阿姨看上去也十分年轻,可也不至于年轻到这种地步啊。 “……”春儿跟杜杜同时松了口气,春儿首先咚咚咚地跑到翻版香宇的面前,近距离地对她审视起来,没想到天下居然有这么相象的两个人,难道…… “请问你是香宁阿姨吗?”杜杜有礼貌地上前作揖后询问,香宁这个名字对于他们来说并不陌生,因为香宇阿姨总是提起。 “笨啦!”春儿毫不客气地举手敲了杜杜的后脑勺一下,不屑道:“哪里有看上去比你还小的阿姨的?” 杜杜真是恨啊,眼前比他小的师叔都有呢,还总喜欢打他后脑勺。 从来没有差不多年纪的人跟她好好说过话,豫宁摇摇头,随即朝有趣的他们展开了最甜最美的笑容,问道:“你们是从圣城外来的吗?” 可惜这张脸他们都太过熟悉了,明明第一次见面,却好像已经认识了很久一样: “是啊!我叫春儿,你呢?”春儿朝豫宁伸出小手,爽朗地笑着。 看着身前属于别人的手,豫宁简直有受宠若惊的感觉,她不敢相信地注视着那只手,心跳随即便加快了。她笑得更加灿烂了,水灵灵的脸因为热切而变得微红,这是第一次有人朝她伸出友谊之手呢: “我叫……”怀着忐忑和万分激动的心情,豫宁刚想伸出小手握住那只手,却硬是被一颗急速飞来的石头打痛了,白嫩的小手马上就红肿起来:“好痛……”她抚手低呼。 “是谁?!”是谁敢这样在她涂春儿面前撒野? 刚刚的男神仙酷酷地往她身旁一站,春儿就没有言语了,一个长得那么完美的大男孩,怎么会这么不懂得怜香惜玉?扣分!黑刖瞬间从100分降到50,不及格了。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转载请保留!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七节 无法理解的善良 上 就凭刚刚听见他们说的“香宇阿姨”和“香宁阿姨”,黑刖就知道他们来自临水山庄,这两个仇人的名字,一直刻在他的心上,而且敏感度奇高。 见帅得乱七八糟的神仙哥哥此时冷冷地盯着自己,春儿根本毫不畏惧,因为根本不会有人眼神比她哥哥涂冷天更恐怖: “喂!”她双手叉腰,认为在被自己打了50分的人面前再没有装甜美的必要了:“这位兄台!知不知道什么叫绅士风度?你这样欺负女孩子是非常低级的你知道吗?” 黑刖又没有一个来自未来的妈妈,当然不知道。他伸手将豫宁隔绝在自己的身后,拉开了她跟春儿之间的距离,冷冷地对他们说道:“这里不是你们能随便进来的地方。” 刚刚离远见小女孩要跟豫宁握手,黑刖便唰地跳到了她们中间,现在还用绝对的霸道将豫宁藏在身后,忧儿对这一切都不能理解。 输人绝对不能输气势,虽然她比神仙哥哥矮一节,可春儿不怕,见黑刖一直居高临下地瞪着自己,她伸手就把旁边的杜杜推到她的跟前,让他跟黑刖对视,自个却在后边呱呱配音道:“你以为自己很高吗?!我四师侄都比你高!杜杜,瞪他!” 她以为他是狗吗?听上去怎么象是开门放狗之后的命令?杜杜翻着白眼,已经开始很不爽了,由于距离太过接近,他只好挺起胸来,把眼睛瞪到最大,跟黑刖对视。 这一瞪,杜杜才发觉他忽然动不了了,而且根本来不及发出求救,他就动不了了。 是黑刖,他对杜杜下了暗示,让他动弹不得。 春儿却还在背后滔滔不绝:“以为自己长得帅很了不起吗?再帅也不能欺负女生啊,难道你不知道那样被石子敲到很痛的吗?人家只是要跟她握握手,你就这样,是什么意思?还说这里不是我们进来的地方,难道这个地方是你的吗?你以为……” 黑刖的忍耐也是有极限的,他轻易地便用暗示制止了春儿没有意义的念叨。只剩下最后一个人了,他转身正想用相同的方法牵制安安,不料当他转身之后,看见的却是安安用极快的速度跃到黑鹰剑前,咻地拔出宝剑,并毫不犹豫地将剑对准忧儿喉咙的情景。 整个动作表现极为流畅,没有一丝停顿,一气呵成。下一刻,安安已经站在了忧儿的背后,一只手牵制住她的两只小手,另一只手拿着黑鹰剑架在了忧儿的脖子上,还用莫名其妙的表情睨着黑刖,嘴角竟噙着笑容:“请你放开我哥哥和春儿,我们马上离开。”刚刚打杜杜被下暗示时开始,安安便已发觉异样,因为往日的杜杜不可能保持相同的表情和动作一动不动,看来这个叫圣城的地方,真的是一个乐园,至少住在这里的人,还蛮有趣的。 安安深知第一次见面,还不了解对方的实力,可是从刚刚见面时的情景便可以知道,牵制跟前的女孩比牵制黑刖要容易,所以他选择了用忧儿来威胁黑刖。 原本陷在疑惑中的忧儿,然后看见那外族的男孩忽然拔剑的动作已经够惊讶了,没想到他还用剑鞘对准自己,那一刻,她心中只有意外,是惊讶于那张艳丽的脸蛋所散发出来的势在必得的决心。 任谁都能感觉到黑刖此刻的震怒,他眯着眼,闭着唇,拳头已经握得青筋爆现:“放开她!”他命令。 “先放了我哥哥和春儿。”安安偏偏不是一个服从命令的人。 “如果我说不呢?”字从牙缝中喷出来,黑刖的一切表情,都在忧儿清澈的眼中,当然安安也没有掠过: “你不会。”安安刚说完,黑鹰剑便离忧儿的脖子更近,还没碰到,可剑锋居然已经割坏了忧儿细嫩的皮肤,忧儿只感觉一阵刺痛,小量的鲜血便展现在黑刖的眼中。 该死!为什么他没有办法控制这个男孩的行动?他居然敢伤忧儿! 一挥手,黑刖便解开了杜杜跟春儿的暗示,两人迅速地躲到了安安的身后,刚刚动弹不得的感觉实在太过糟糕,他们都还心有余悸呢。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这一切也太过诡异了吧? “放了她!”黑刖喊。 “你会伤到忧儿姐姐的!”豫宁实在看不下去了,这些圣城外的人看来跟圣王没什么区别。 “不用你多事!”却居然遭到黑刖用吼的吼了回去,因为都是豫宁的错,要不是这三个人跟豫宁有关,他也不会出手要赶他们出去,也就不会让忧儿深陷危险。可是她居然还敢在这个当儿猫哭老鼠?他们明明就是一伙的。 安安示意杜杜他们跟着自己,他不敢对黑刖大意,一边移动脚步,一边紧紧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一边轻声在忧儿的耳边说道:“对不起,只能委屈你一下了。” 见三人胁持忧儿已经走到了山坡下,黑刖真恨自己无能为力,他把自己的手都捏痛了,却毫无办法。 可形势扭转得太过迅速,黑豫忽然鬼魅似的自安安的身后出现,他迅速地点住了杜杜和春儿的穴道,当安安发现黑刖看向自己的眼神有异的时候都已经太迟了,他瞬间也被黑豫点穴道牵制住,手中的黑鹰剑便已在黑豫的手中。 只见那男人说道: “小朋友,游戏结束了,这把剑可不能让你带走喔。”开玩笑,以后劈柴还得靠它的。 “师父!”黑刖喊,同时忧儿已经解开禁锢,不顾一切地投进了他的怀抱,刚刚实在太惊险,害她忍不住心跳加速。 “对不起,忧儿。”黑刖却非常自责,没想到他根本没有能力保护自己一直想要保护的人儿。一气之下,黑刖伸手就想发出掌力好好修理安安一顿—— 黑豫根本没有想到黑刖会如此,却有人非常了解他,早就做好了挺身而出的准备:“不要!” 是豫宁,她以最快的速度站到三人的跟前,展开有限的双手,想要用自己的身体来挡去那将发射出来的掌力—— “不可以!”早前离远便看见事发经过的香宁抱着拐杖,终于也来到了案发现场,无奈此时由于距离的关系,只能出声制止—— 眼见小小的身躯之上居然具有无所畏惧的表情,可惜已经太迟,黑刖根本没有反悔的机会,一个掌劲就那样气势汹汹地,笔直地朝豫宁射去—— 香宁那悲痛的喊声绝对起了最大的作用,黑豫听见之后,马上以最快的速度,朝豫宁正前方同时发了另一道强劲的力道,那力道恰到好处地化去了黑刖的掌力,并尽数朝豫宁的身侧倾倒,铲掉了一整块地皮,连鲜嫩的草都被烘干燃烧起来了。 那两个掌力相遇之后所产生的爆炸力,硬是将豫宁整个人悬空,把她抛了出去,她撞在了安安高大的身躯上,才没有受伤。 没想到刚刚才死里逃生的豫宁,却反射性地离开了安安的胸膛,转身不好意思地朝他鞠躬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撞你的……” “……” “……” “……” 所有人都没有言语了,黑豫为豫宁捏了一把冷汗,香宁刚刚是吓得整颗心都跳出来了。 只见黑豫立刻扔掉黑鹰剑,上前抱住由于松了一口气而差点站不稳的香宁:“别怕,有我。”由于完成了任务,没有让悲剧发生,所以他笑着想要在香宁面前邀功。 “你是笨蛋吗?!”黑刖上前把正在道歉的豫宁抓了回来,然后重重地甩开了她的手,吼道:“你难道不知道刚刚很危险吗?!”他刚刚的掌力,可能只会让那男孩受重伤,可是若换成豫宁,恐怕她早就香消玉陨了。 被莫名其妙地批评,再善良的仙女也是有脾气的:“这句话应该是我说的吧?难道你不知道那有多危险吗?万一你杀死了他们那怎么办?”那可是人,而不是麻雀和老鼠啊,不能跟他以前一样说杀就杀。 “你!”第一次被丑八怪反驳,黑刖气得无话可说,顿时就哑口无言。 另一边,香宁被黑豫一直抱在怀里,见他完全没有放开自己的意思,她只好把身体站得更直了,想要提醒他她已经站稳,他可以松手了。不料那高大的男人象完全没有察觉似的,硬是把她当成快晕倒的人,一直把她圈在怀里没别的动作。害香宁只好不自在地轻咳两声,开始想要挣脱他的怀抱。 见香宁那么坚决,黑豫只好不情愿地放开她,她的身子真的很软喔,抱着真舒服。 不过现在根本不是黑豫“发情”的时候,香宁离开了黑豫,赶紧来到豫宁的身边,东摸摸西摸摸,把她整个人都摸了一遍才放下心头大石:“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知道香宁刚才肯定是吓坏了,豫宁收回气鼓鼓的脸,对香宁漾出最大的笑脸,还往她的脸上亲了又亲,极力安抚:“婆婆,我没事,我没事……” 看着这幅婆孙和乐融融的画面,忧儿用手紧紧地按着自己一直往下沉的心,脖子上还存留的刺痛提醒着她,婆婆更爱豫宁。 不然为什么被婆婆抱着的会是豫宁?受伤的明明是自己啊,是她呀,不是豫宁。 泪水自己涌出眼眶,沿着忧儿的脸颊,落到脖子上,伤口更痛了。 只有黑刖发现她正在流泪:“怎么了?怎么哭了?”是刚刚吓坏了吗? 黑刖把忧儿的伤心解读为被安安吓坏了,同时发现了她脖子上的剑伤,虽然没有流血了,可血口依然鲜红。扭头,对忧儿柔声哄慰的脸瞬间变得阴骘冰冷:“你敢伤她?!” 抬起右手,他再次对准无法动弹的安安—— “不可以!”豫宁实在太了解黑刖,总在他有所行动之前就站到他的前面,淡淡的柳眉、黑白分明的大眼写满坚决: “你不能再在我面前杀死任何东西!”过去为了她,黑刖杀死的动物数不胜数,反正豫宁认为它们的死都是因为自己就对了。 “不可以!”另一声不可以,来自香宁,她挡在了豫宁跟前,哪怕牺牲生命,她也要保全外甥的安全,因为那是姐姐的女儿啊。 “不可以!”见香宁站在黑刖的掌前,黑豫急了,也站到了香宁的前边。 “师父!那几个人,刚刚把剑架在忧儿的脖子上!”身为圣城之王,现在居然连处决几个外来人都不可以? “……”黑豫扭头看向香宁,其实刚刚他一直在看香宁,没有发现异况,可眼见香宁忽然夺门而出,连拐杖都不拄了,抱着拐杖就往外跑的焦急模样,他才立刻上前点住了几个孩子的穴道。忧儿一直是香宁的心头肉啊,她连脚掌被插满了刺钉都能忍受,所以她比任何人都爱忧儿。 香宁也发现了忧儿的伤口了,眼中当然是不舍,可黑豫挡着她,只有黑豫看得见:“请……圣王陛下好好医治忧儿的伤,至于这几个孩子,就让他们离开吧。”冤冤相报何时了?何况豫宁一向以德报怨,这一次表现的坚决就更加无法动摇了。而且若黑刖没对那几个孩子做过什么,他们又怎么可能挟持忧儿逃走?聪明的香宁很快便猜想出其中原委。 身后的豫宁探出小头,点头如蒜:“对对对,婆婆,他们其实并不想伤害忧儿姐姐的,宁宁也有要制止他们,刚刚那位姐姐还想跟宁宁握手。”直到现在,豫宁还沉浸在那伸手的感动之中呢。 香宁明白了,大概又是那报仇心作祟,黑刖看不得有人跟豫宁好,所以才起的冲突吧?过去七年黑刖对豫宁的欺压,加上豫宁的善良,看来根本没有减少黑刖心中那根深蒂固的仇恨之心呢。这样一来,若是有一天当他发觉自己最痛恨的仇人之女竟是自己今生唯一的新娘,该怎么办? 香宁默默地走到安安他们跟前,对他们说道:“你们走吧,不要再来圣城了,这里不欢迎外人。” 黑豫只好根据香宁的指示,一一解开了他们的穴道。 不料安安在得到自由之后,他第一时间要做的事情,不是俯身道谢,也不是要反击黑豫或黑刖,而是大步走到豫宁的面前,在定睛注视了她的双眼两秒之后,倾身就紧紧地抱住了她—— 所有人都十分惊讶,当然最惊讶的还是豫宁了,这个哥哥怎么这么热情?要感谢她也用不着这样啊,她快喘不过气来了,整张脸因为缺氧而涨红。 “五师侄!快放手了啦!她快断气了!”春儿用尽吃奶的力气,才将安安稍微拉开了一点。没想到这个五师侄居然是性情中人,难道想要以身相许? “你叫什么名字?”安安抱着豫宁的肩膀,眼中不自觉盛满了某种连哥哥杜杜都从未见过的感情。 弟弟是怎么回事?平时酷得连爹爹都不鸟,这会只不过是被翻版香宇阿姨救了,就感动成这副模样?据他所知,他们兄弟俩都不太喜欢香宇阿姨那种如清水一样的人和个性的啊。 “咳咳……”好不容易恢复了呼吸,豫宁才能回答他的问题:“宁宁。” “全名。” “涂豫宁。” 豫宁再次被安安深深地抱紧,是比刚刚更为用力的拥抱,她果然没有死。 只有那个连毛毛虫都要救的涂豫宁,才会奋不顾身地救素未谋面的人。 “啊!”标准狮吼功的八成功力,春儿在尖叫后,哭了。哭得肝肠寸断,哭得跌坐在地上,要杜杜抱她才能起来。接着,她一边哭一边拼命地拍打安安,要他放开快被抱得断气的豫宁,然后,换她更紧地抱着她: “哇呜呜呜呜……宁宁……宁宁……” “咳咳,咳……”豫宁根本被抱得没有办法正常呼吸,这些人干嘛忽然这么激动? 一旁的杜杜看见这么激动的春儿,眼睛也忍不住红了,太好了,终于找到她了。 可高兴得太早,他们久别重逢的戏码马上被黑刖发觉,他们三人,被再次点了穴道:“通知城内的护卫,把他们三人送出城外,不得有误!”护卫是在黑豫重生后,爱者命人训练的,因为失去记忆的黑豫不会再为圣城设下结界,所以才需要保卫的。 算了,这反正也是豫宁想要的结果,只希望他们不要再回来了。 香宁心里则蹦蹦乱跳起来,假如她没有猜错的话,这几个孩子应该是故人的儿女。没想到等了七年,他们终于找来了。只是若在黑刖面前想让豫宁离开,是不可能的。她只希望他们能尽快回去,找姐夫回来救豫宁就好了,到时候她也许还能看见姐姐…… 可是,当黑豫也看见姐姐的时候,他是不是还能认得出来,她跟温泉中仙女的区别? 在遣送他们三人离开死亡森林以后,黑刖还亲自在森林内设下迷宫结界,不让任何人随便进入圣城。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转载请保留!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八节 无法理解的善良 下 自从安安他们被遣走之后,香宁就开始显得忐忑不安,不知道一个月后是不是就能见到姐姐了?姐姐会认得她吗? 香宁倚在窗前漫不经心地瞧着那荷花池,黑豫则站在自己屋子的窗前注视着她,心里只有纳闷,不知道她有什么心事。 此时豫宁来到他的屋内,在他面前猛挥手,他居然都浑然不知,真神奇。 “豫叔叔!你看着婆婆干嘛?”只能用摇的了,豫宁直接拖起黑豫唯一的手,摇来摇去。 “呃?”低头瞧见跟仙女长得一模一样的豫宁,黑豫皱了皱剑眉,觉得自己精神开始恍惚了。 这一低头,豫宁却发现了“新大陆”:“豫叔叔!你干嘛留起胡子来?”好丑哦,一下子老了二十年! “呵呵,”黑豫摸了摸须根,才留了几天,没想到就被看出来了,他忽然腼腆而正色地问豫宁:“好看吗?” “不好看。”诚实宝宝非常诚实地摇了摇头,抛出最低的评价:“像是老了二十年哦!看上去豫叔叔都快五十岁了。” 不料黑豫听后却开怀地大笑了起来,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见黑豫如此开心,豫宁只觉得不解。等黑豫笑完了,他居然小声地、严肃地问了豫宁一个问题: “你觉得豫叔叔跟婆婆相衬吗?” “……”不是诚实宝宝不够诚实,而是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不过婆婆明明是个年轻女孩,豫宁答应过她绝对不会泄漏出去。想了想,豫宁还是决定忠于自己:“豫叔叔还是把胡子剃掉吧,帅一点才能衬得起婆婆啊。” “嗯……”黑豫环手在胸前,想了想,马上就拿起一把小刀,咻咻咻地就将几天来好不容易蓄好的胡子刮掉了。心想:也对,仙女怎么能配个老头子? ^ 另一方面,安安他们被送到死亡森林外边之后,不久穴道也自动解开了。 重新获得自由的安安真的觉得忍无可忍了,他转身就重新跃进了森林内,杜杜跟春儿连忙跟在后边。心想那个叫圣王的人实在太可恶,明明软禁了豫宁七年,还用石子打她,怎不叫人气愤?现在碰见了他们三人还好,要是让涂师伯知道,恐怕整个圣城都会被铲平。 可是一天过去了,他们三人还在原地打转。 “为什么还是这棵树?”安安已经对经过的每一棵树都做了不一样的记号,可是无论怎么避开已经经过的树木,最后,也都还会回到原地,而且已经没有新路可以选择了。 这跟他们昨天轻易进入圣城的森林不一样,可到底是什么不一样,三人都说不出所以然来。 只是入夜以后森林内的气温骤降,加上满布入口的白骨所散发出来的诡异气氛,更让整个低温的森林让人觉得不寒而栗,到处弥漫着阴森恐怖的绿光,偶尔还能看见鬼火在远处飘动。 “啊!又来了又来了!”是鬼火,这次那团绿色的火焰一直在他们三人的一丈远处徘徊着不肯离去。春儿抱着杜杜的手直哆嗦,原来深夜的死亡森林跟白天差那么多。 加上一整天没有吃过任何东西,连半口水也没有沾过,此时三人就更觉得饥寒交迫了。春儿性格再乐观,也开始不自觉地不停颤抖起来了。 “你发烧啦!”杜杜不满地宣布,见她平时身体强壮得跟头牛似的,怎么这时候却生起病来? “没有,没有,我哪里有发烧?”春儿也不满地否认,接着就开始一边哆嗦一边埋怨还在那边研究刻纹的安安:“五师侄,你到底找到入口没有?宁宁会被那个魔鬼折磨死的啦!”此时黑刖在春儿的心中已由50分的神仙哥哥贬为“魔鬼”了。 不行!爹爹说要是进不去就要拖他们两人出去,杜杜当下便点住了春儿的穴道,不管春儿在生病中依然能杀人的眼神,对安安说道:“弟弟,走吧,明天再来好了,先吃饱了,明天再带干粮来研究啦。” “你先带春儿走,在外边找个客栈等我跟宁宁就可以。”还在聚精会神地研究树上刻纹的安安头也不回地说道。 深知弟弟一向有异于常人的个性,一开始钻研医书啊什么奇怪的事情就会六亲不认,所以杜杜决定放弃了,先救了春儿再说:“那我带她看大夫去,你撑不住就快来找我们,等她好了我就来找你。” “等等。”安安忽然转身拾起了春儿的手,把脉后,便从身上取出纸笔(注意,那真的是笔,而且是圆珠笔,若惜送他的。),然后写下药帖,对杜杜说道: “吃这个就可以了,在自家药庐就有,一天三次,每次一帖。” “哦。”杜杜也没多想,反正弟弟早就跟爹爹行医了,在过去七年里边,就是他跟爹爹一起医治那些被涂师伯误伤的人的。 “还有,”安安再次叫住哥哥:“不用回来找我了,等春儿好了就直接回山庄找涂师伯过来。”恐怕他也不是那个圣王的师父的对手。 “怎么可以?这样一来一回最少也要一个月的时间,我要是扔下你回去了,肯定会给娘掐死的。”那样死亡森林的幻觉就成真了。 知道拗不过哥哥的坚持,安安也决定作罢,回身继续研究树上的刻纹去了,他在想,是不是有别的方法可以找出那个真正的入口? ^ 距离那三人误闯圣城事件已经三天了,豫宁他们早就恢复了正常的生活,这会香宁正坐在荷花池边,指导豫宁弹琴。 除了香宁,豫宁的周围还有许多听众,包括三只小狗、四只小猫和一堆兔子。 “音色不对。”香宁沙沙的声音在曲子的某一点高潮部分忽然响了起来,激昂的音调马上嘎然而止: “是哪个音调?” “这里。”香宁俯身给豫宁做示范,即使戴着黑色手套,依然能纯熟地弹出如行云流水般灵动流畅的音符。 “婆婆好棒!”豫宁能感受香宁音符中的感情,还有专注。 香宁起身前居然朝豫宁做了个伸舌头的鬼脸,当然是在黑色面纱后,因此只有豫宁能瞧见。她还捏了捏豫宁的鼻尖,不以为然道:“小丫头刚刚在想什么?分了神?”豫宁早就习惯分享了婆婆的秘密后,她没来由的古怪表情,配合她满是皱纹的人皮面具,效果就更搞怪了。 “唔……”婆婆太聪明了,什么都瞒不过她:“我在想,不知道那三个人好不好?” 香宁就知道是这样,她摸了摸豫宁的小头,说道:“去问问你的豫叔叔吧,他一定知道。”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不太好耶,其中一个还在迷宫中不肯离去,我看他都快缺水晕厥了。” “啊?怎么会?他为什么还不离开?”豫宁眉毛都拧紧了。 黑豫耸了耸肩,权当回答,直接坐到竹栏杆之上,想要好好听香宁弹琴,可是豫宁却不让他清闲:“他是不是走不出迷宫了?那豫叔叔快去救他好不好?” “他哪里是走不出?刖儿设的结界是防止别人进来的,又不是防止别人出去。” “那他是要进来?为什么还要进来?” 再次耸肩。 “那豫叔叔,他会渴死吧?快救救他?”豫宁恳求道。 可黑豫一向是个爱恨分明的人,哪怕他失去记忆:“不行,他曾经把刀架在忧儿身上。” “……”不再说话,豫宁怎么可能不了解黑豫?于是她心里早就有了打算。 当晚,她在半夜悄悄地起来,拿了水袋和干粮,便走出了竹屋,朝死亡森林跑去。 香宁跟着起身走到竹门前,注视着她的背影,并没有阻止,也许这一次豫宁就可以回到姐姐的身边了,她其实很高兴,因为这是七年来她一直寻找的机会,可惜黑刖自从把豫宁拐来以后,就没有离开过圣城,而香宁又深知豫宁的命运跟圣城和黑刖息息相关,所以才一直没有强求。只是,她内心深处,那一部分隐隐的失落感又是什么? 是长达七年的感情,忧儿没有生活在她身边的时候,是豫宁一直在陪伴、鼓励和支撑着她。 香宁悠悠地叹了口气,刚想转身回屋内休息,却正好看见对门的黑豫。 愕然,每个晚上的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在那树林中的温泉内守候仙女的吗?可为什么今夜还在这里?他已经放弃了?毕竟已经有十五年了,还是说,他早就忘记了那夜的仙女? 没有任何言语,这一次,轮到香宁在黑豫的注视下,不发一言地离开了他的视线。 ^ 没想到,在安安支撑不住,晕倒之前,他看见了豫宁。 “喂……”豫宁及时上前扶住了他,可惜他已经不省人事,加上身材比例悬殊,豫宁最终还是不敌安安的重量,被压着双双跌倒在地上,姿势还很暧昧—— 安安干涸的嘴唇就贴在了她的唇边,只要豫宁一说话,两双唇就碰到了: “喂……”所以豫宁没再说话了,她只努力地想要移动他一点,可惜失败了,他真的很重,非常重,他大概跟豫叔叔差不多高吧?而且比豫叔叔要壮喔。 安安在看见豫宁的最后一刻昏迷了,他还以为自己看到了幻觉,所以晕厥之前,他的眉毛才舒展开来,没有紧锁,也才能安心地晕过去。 属于特别陌生的男孩的气息一直在豫宁的唇边粗喘,加上属于男孩不一样的紧绷的皮肤的触感,以及他脸上须根点点刺着她脸颊的感觉,让即使从没男女概念的豫宁都开始不自觉地脸红起来,何况这个大男孩此时又整个人都压在自己的身上? 豫宁知道不会有人经过这里,要是这个大男孩就这样一睡不起,那么她是不是也会因为被他压得不能动弹,所以一起死在这里?那婆婆怎么办?小狗小猫们又怎么办?婆婆大概不会愿意帮它们每天洗澡吧?…… 时间就在豫宁的胡思乱想中慢慢流逝,庆幸的是两人共同的温度不至于让晚上的低温对他们造成影响。 难道这个男孩睡觉都不会翻身吗?老是保持一个动作会容易造成身体麻痹吧?拿着水袋的手好酸喔,他再不喝水会不会真的死掉?于是豫宁终于下定决心用声音来唤醒他: “喂,你快醒……”可惜她还没说完那句话,男孩的脸因为贴着豫宁脸颊的关系,她说话牵动了脸颊的肌肉,随即也晃动了安安的,就这样,安安的唇非常契合地吻住了豫宁的双唇了: “唔……唔唔……”害她只能着急地抗议,可惜只能发出这种“唔唔”的声音来。 豫宁根本没有心思去感觉这两个唇瓣合而为一的触感,只有心跳加速的份,连她自己都知道此时脸颊如火烧一样红。 可是这样尴尬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很久,天神听见了豫宁的呼唤,居然有人经过了这里。 那人刚想伸脚踹开豫宁身上的安安,不料安安在被揣前,居然反应迅速地往侧边一个翻身,就跳起来与来人对视了。 明明嘴唇早就干涸开裂,脸色由于几日来未曾进食而显得有点苍白,可安安的嘴角居然还能有不易让人察觉的微笑,他看向刚刚想要踹他的人。 “圣,圣王……”豫宁好不容易获得自由,没想到这半夜来到死亡森林的人居然是黑刖。惨了,刚刚那么糗居然还让他看见了,完了,这下往后的外号恐怕就不是“丑八怪”那么简单了。因为这样一惊吓,让豫宁忘了去怀疑,为什么安安刚才在黑刖踹他之前就能自己先跳起来? “你是装晕的吗?”黑刖冷冷地质问,其实语气已经是肯定的了。 安安马上伸手将刚站起来的豫宁拖到身后,脸上玩味似的表情早就消失无踪,因为此刻的他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声音也都是哑的:“我要带她回去。”眼中却有不容有他的坚决,而且没有回答黑刖的话。 “你觉得你可以?”到目前为止,黑刖已经用尽了他所有的耐心。 安安深知此刻的自己绝对不是黑刖的对手,可他不能输。他将其中一只无力的手伸到背后,摸索着捉住了豫宁的柔胰,在下定决心之后,他本打算拼尽全力,也要带着豫宁离开。 豫宁被他的大手紧紧地握着,明显能感觉他此刻的紧绷,跟刚刚他脸上散发出来全然放松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内心也就跟着紧张起来,可是眼见黑刖已经在摆出进攻的拳法对准安安,豫宁认为她不能再置身事外。 “请问……你要带我回去哪里?”她的家就在圣城的镜海边啊。 此话一出,连黑刖都愕然了,他收起了架式,将双手放在身后,嘴角漾出胜利的笑容,原来豫宁早就忘了他们。 “你不记得我?”苍白的脸不敢相信地低头看向豫宁:“也不记得春儿了?” 豫宁皱着眉毛,诚实地摇了摇头。 也难怪,她被拐时,只有六岁。 抿紧了嘴唇,安安将豫宁的手握得更紧了,他低低地对豫宁说道:“不记得春儿没有关系,你只要记住,我叫杜安……” 一个劈掌,黑刖便轻易地打昏了安安,这小子还以为他会等他把话说完?真是笑话。他狠狠地瞪了豫宁一眼,伸手就要拖她离开。 “他死了吗?”豫宁却哭了,以为黑刖又在她面前,把人给杀死了,所以坚持甩开了他的手,趴到安安的胸膛前,想要听听他还有没有心跳。 “笨蛋!没死啦!”他才没兴趣半夜跑出来杀人,他还要睡觉的。 他早就猜想到豫宁会去救这个人,就是有那么巧,刚好在房内的窗中看见她往森林跑去,所以就跟来了,原本是想让她就这样被压着跟那人一起饿死算的,可是见鬼了就是没有办法移动脚步转身离去,最后在眼看两人非常不适宜的动作之后,才被迫拔刀相助的,否则,这有伤风化的事情,会玷污了圣城的完美。这就是黑刖的心路历程。 豫宁根本不相信黑刖的话,自顾自地拿起早就准备好的水,想要灌进他的喉咙中,可是大部分水沿着他的脖子流了出去,于是她只好一滴一滴地滴进他的喉咙,滋润了他的嘴唇,最后还拾起他的双手,轮流摩擦,想要为他制造温暖。 一切情景如此相似,没想到这个丑八怪还会跟忧儿一样懂得照顾昏迷的人。可是他是不会让她离开的,而且要直到他有能力找她父亲报仇为止! “走。”黑刖再次想要拖走豫宁,可豫宁就是不甩他: “不要,你自己回去。”人是他伤的,若他们不理他,他肯定会死吧? “没有我你根本回不去好不好?”他就是担心她回不来,所以才跟出来的,不然他出来干嘛? “不要。” “你!”又是这样,黑刖再次轻易地被气得吹鼻子瞪眼睛。 “刖儿,让她走。”忽然响起忧儿的声音。 忧儿最近几个晚上都睡不着,刚想去找黑刖排解失眠的痛苦,就见他跟着豫宁出去了。 “不可以。”黑刖回答得太过干脆,连忧儿都吃了一惊。 “忧儿你怎么也出来了?我带你回去,这里太凉了。”可话题一转,黑刖决定放豫宁在这里,先带忧儿回去再说,便自然而然地牵过忧儿的手,往圣城内走去。 忧儿却不能理解黑刖的想法,尤其是她再也无法忍受豫宁夺走婆婆所有的注意:“七年已经够了,让她回去好不好?” “走吧,你会着凉的。”尤其是她还穿得那么单薄,黑刖随即脱下外衫,把忧儿整个人从头罩到脚。瞧,现在的忧儿已经不是当初跟自己一般高的童年伙伴了,她足足比自己小了一倍。 忧儿咬了咬红唇,才不甘愿地随了黑刖去。 他们刚走,安安就睁开眼睛了,他用尽全力,才坐了起来,捉起豫宁的手,就要往森林外走:“跟我回家。” 豫宁却没有移动脚步,她不解:“你想带我去哪里?圣城就是宁宁的家啊。” “被那样的人欺负,那里怎么可能是你的家?” 豫宁摇摇头:“才不是,婆婆跟豫叔叔对宁宁都很好。” “还有呢?还有别人吗?” “……”确实没有了。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此时救兵终于到了,离远便听见春儿责备杜杜的声音:“你怎么能够扔下五师侄不管?!要是他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看你怎么跟我二师嫂,你娘亲交代!笨死了!” “你自己昏迷了两天两夜……要是不管你,你早就死了……”到时候杜杜就不是跟娘亲交代那么简单了。 于是,他们连夜折回来了。 太好了,安安露出笑容,要拉豫宁离去,可豫宁仍然不愿意移动脚步,于是安安只能尝试说服她说:“你爹爹叫涂冷天,娘亲叫瓜尔佳·香宇,他们找了你七年,你既然记得自己的姓名,为什么却不记得他们?你的家不是圣城,而是临水山庄啊。” 倒抽了一口气,豫宁像是终于想起了什么:“你认识我爹娘?” “当然,他们是我师伯和师伯娘,你是我的师妹啊。” “……”她是真的不记得自己有师兄了,可她关心的只是:“我爹爹和娘亲……好不好?” “你自己回去就知道他们好不好了。” 豫宁的双眼发亮,一脸的期待,她真的很想去看看爹爹和娘亲喔,以前一直只能看着木像:“好!我跟你回去,不过等明天可不可以?我要先回去跟婆婆说一声呢。” “不行,你要是回去了,就再也出不来了。”安安根本不明白豫宁在磨蹭什么,既然记起了自己还有亲爱的爹爹和娘亲,干嘛还不赶快离开? 只见豫宁捉紧安安握住自己的手,眼神忽然就黯然失色了,她低着头,明白安安的担忧,黑刖是不可能让她离开圣城的,可是,她不能不告而别,否则婆婆一定会担心她的,最后,她抬头迎向安安的目光时,眼都已经红了,她艰难地摇着头,万分不愿地说道: “你走吧……请你帮我告诉爹爹和娘亲,宁宁在圣城很好,婆婆非常爱宁宁……婆婆的爹爹跟娘亲甚至孩子都在天上,她只有一个人,不能没有宁宁的陪伴。宁宁答应过她,会代替她的孩子,陪伴她一辈子。” “……”眼前确实就是那个叫涂豫宁的傻瓜没错,安安服了。 此时杜杜跟春儿已经找到他们了。 “宁宁!”春儿兴奋地上前抱住她,在她脸上亲了又亲:“人家好想你喔!”(还是背背山。) 豫宁虽然已经不记得他们了,却还是被春儿的激动感染了,她也回抱住春儿,感受记忆中从未有过的友情怀抱,说:“我以后一定会记住你们的,也会常常想起你。” “什么意思?你不跟我们回去?”春儿也没有办法理解。 豫宁只能把原本眼眶中的泪水吸回肚子内,朝春儿展开了笑容,并摇了摇头:“我在圣城很好,记得帮我告诉爹爹和娘亲喔!” “什么嘛?!你不回去我才不走呢!”春儿大喊。 “那都别回去好了。”一个冰冷的声音自森林深处响起,除了黑刖还会有谁?还好他回来得及时,否则人就都跑了。 豫宁赶紧挡在了黑刖的身前,大喊:“你不能伤害他们!” 安安已经连站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真想上前把豫宁带走,可他刚踏出一步,杜杜就当机立断地将他和春儿一起拉走了,一跳就跳出了死亡森林,明知道不是黑刖的对手,杜杜根本不想恋战,何况眼见弟弟已经快不行了,就更加受不了那样的折腾,所以就只好委屈豫宁再受苦一个月了。 “哼!”见他们三人已经走远,黑刖才不耐烦地点了豫宁的穴道,将她扛在肩膀上,带回了圣城。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转载请保留!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节 圣女的力量 又有外族人进来圣城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爱者和几位长老们的耳中,黑刖眼睁睁地看着忧儿被挟持而措手无策的事情,让长老们大有恨铁不成钢的恼怒,于是他们纷纷对爱者施压: “爱者你是如何教育刖儿的?!他都快到正式继承圣城的时候了,居然连一个外族男孩都打不过?!”其中一位长老几乎是声嘶力竭地怒吼。 “听说许多族人都看见这个事情发生的经过了,你说将来他的威信何在?!”另一斥责。 “当年豫儿还没到16岁,就能独当一面,死亡森林设下的结界连我们都觉得震惊。可刖儿却迟迟没有在死亡森林设下结界,所以才会让那么多外人进来,还破坏了圣城的安宁,这样他如何能胜任保护圣城的责任?”骂得越来越长篇大论了。 “还有!为什么那个瓜尔佳·香宇的女儿捉回来七年了,还活到今日?不是说要折磨她的吗?”一想起那女人害死了贤者,长老们就开始咬牙切齿。 “听说刖儿还亲自半夜到死亡森林去救她回来?爱者你到底是如何教育他的?你把历代圣城的古训都放在哪里了?”知恩图报、有仇必报一向是黑族人的特点,黑豫以前就遵守得好好的。 众长老你一句我一句,一边手中忙着发功封锁恶魔之地的出口,一边回头朝爱者猛喷口水。 爱者的头已经低得不能再低了,却忽然猛一抬头,先是用手抹了一把脸上刚刚被喷满的口水,只坚持一点:“圣姑对我们圣城有恩,甚至圣王小子的命也是圣姑救回来的,若不是她,恐怕刖儿早就夭折了;若不是她,恐怕黑族早就因为瘟疫而灭亡了。而七年前她对我做的唯一要求就是,把那瓜尔佳·香宇的女儿交给她来抚养,不许我们因为上一辈的仇恨而伤害她,所以我这样的姑息,其实也是出于报恩。”不是他不想了结豫宁,而是香宁一再强调,要是豫宁有什么意外,她绝对不会原谅爱者,而且会第一时间离开圣城,所以…… “那刖儿的武功修行的进展怎么会这么慢?听说在死亡森林,现在设下的也只是迷宫结界?” 爱者再次低下头来,说到这点,他就真的难辞其疚了。可是,没有象训练豫儿那般对刖儿进行严格的要求和训练,不就是贤者当初的遗言吗?爱者此时觉得郁闷极了,当初又是他们五人告诉他,贤者希望他能让刖儿快乐健康地成长的,怎么现在却埋怨起他来了? “我们不管!今天我们就要离开山洞,回去城堡睡觉!你带刖儿过来,要是他没有办法设下结界封住恶魔之地的出口,那就让他自己呆在这里吧!” “……”爱者真的不敢相信刚刚听见了什么,大抵人的忍耐都是有极限的,不然这么不负责任和任性的话怎么会出自几个年过百岁的老人家之口? 不过完全没有反驳的机会,黑刖人已经被带到山洞内了。 这是他第一次跟五位长老照面。 或者说,这根本不能算是照面,因为他只看见了五个“黑人”,他们全身最白的地方就是嘴唇和纷纷对他投去的“白眼”了,从那眼神就能感觉得到他们对他有多怨恨。 可想而知,这长达十五年不眠不休的轮流发功,没有让他们发疯就已经很不错了。眼看他们身外的衣服全黑,厚厚的灰尘恐怕比布料还要厚上几倍,别说他们的外貌是怎样了,就连他们的胡子,此时也是黑色的。他们……十五年没洗澡没换过衣服吗?居然还能活下来? 黑刖眼睁睁地看着这五个“黑人”头也不回地离开山洞,此时山洞中除了黑刖自己,就只剩下一阵久久没有散去的恶臭了…… 黑刖都还无法接受自己被安排到这个荒芜之地的事实,就马上要面对严峻的考验。是势如破竹的魔力。 恶魔之地的出口在失去几位长老的法力禁锢以后,魔力趁机尽数往外冲去,黑刖只好马上运功,独力对抗。可他一人怎么可能跟五位长老的共同功力相提并论?这显然就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于是他只能朝山洞外大喊: “爱者!!魔力太强,我支撑……不了……多少的……” 听见黑刖已然开始困难的言语,爱者却只能一脸担忧地看向山洞口。此时魔力已经溢出山洞,在圣城的天空中汇集了大量的乌云,黑压压的一片遮住了原来的蔚蓝。爱者不安地征询依然要往城堡走去的长老们:“真的……可以不管吗……?” “要管你自己管。”有人马上非常不负责任地说道。 “我一定要回去洗完澡再说。”一“黑人”闷吭。 “谁也不能阻挡我回家睡觉的念头!”有人开始卯起来耍赖了。 “……”于是,爱者只能再次低下头,心中默默地对黑刖说道:圣王小子,我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长老啊……你就好自为之吧。 此时忧儿刚好迎面跑来,她根本没有发现那五位“黑人”,抓住爱者就问:“爱长老,您把刖儿带去哪里了?怎么不让忧儿跟去?” 爱者幽怨地回头指了指山洞的方向,他也是迫不得已的。 “这女娃是谁?怎能直唤圣王为刖儿?”虽说还没正式继位,可同辈身份也还是应该有尊卑才对,一位“黑人”不满地对忧儿纠正道。 “里边到底是什么地方?”可忧儿根本没有心思听他说了什么,还没得到答案,就想要往里面走,要看个究竟,却被爱者拦住了: “忧儿你进不去的。” 忧儿还没有理解爱者的意思,虽然打刚才起就有莫名的晕眩感侵袭着她,可她还是坚持要往里边走:“别拦我,我要去找……刖……”可是还没说完,才走了几步,她便咚地一声晕倒在地上了。 爱者摇摇头,示意护卫抱她起来,嘴里还念叨着这两个孩子都不听话:“都说你进不去,偏不相信。” ^^^^^^^^^^^^^^^^^^^^^^^^^^^^^^^^^^^^^^^^^^^^^^^^^^^^^^^^^^^^^^^^^^^^^^^^^^^^^^^^^^^^ 香宁离远便看见护卫抱着晕倒的忧儿回了城堡,当然,她还发现了那五个久违了的老人家,看来黑刖是去换他们出来了? 鬼魂似的黑豫不知何时又站到了香宁的身旁,他总喜欢以最近的距离靠近她,然后又状似无心地抬头谈论起天气来:“好像快要下雨了。” 不知名的黑云确实笼罩了整个圣城的天空。 此时躺在镜海边的豫宁抱着小狗站了起来,远远地隔着荷花池说道:“婆婆,这天上的乌云好奇怪,好低喔,好像只要伸手就能抓到一样。” ^^^^^^^^^^^^^^^^^^^^^^^^^^^^^^^^^^^^^^^^^^^^^^^^^^^^^^^^^^^^^^^^^^^^^^^^^^^^^^^^^^^^ 门外一早便响起了焦急的敲门声,发现是忧儿,香宁着实有点意外。 “婆婆,刖儿被送进去山洞已经一天一夜了,他不知怎样了,爱长老也不肯说,可是我进不去,怎么办?”她是屡试屡败,好几次晕倒在山洞前,都是送饭过去的爱者抱她回城堡的。 山洞?香宁大概猜到了,黑刖一定是独力在对付那恶魔之地往外泄漏的魔力,这件事情容易解决,她说:“带你豫叔叔过去就可以了。” 解决的方法刚说出来,马上五条人影就啪啪啪地出现在她们的面前,有人在把弄着胡子,有人朝香宁点头示好,有人朝她微笑,却有人凶巴巴地警告道: “那是对小圣王的训练,外人不许插手。” 有人朝忧儿说道:“巫女无需担忧,请回城堡练功。”这女娃的慧根还不错,有朝一日应该能在预言术中独当一面,那样贤者的空缺就可以补上了。 “婆婆怎么了?”抱着小狗的豫宁,从竹屋内探出头来,好奇地张望。 “就是她?”有人马上沉声质问。 “长得太象了,该杀了她,免得又来迷惑别人。”有人厉声提出建议。 说着,有人想要马上动手,可香宁更快,她展开双手,紧紧地握着拐杖,挡在了豫宁的前边,用无比坚定的语气说道:“要杀她需先把老身也杀了。” “好,我看你有什么能耐?!”反正她对圣城所作的恩德他们都没看见,所以不算数。说罢,有人就先举起拐杖,要往香宁的头上劈去—— 铿一声,举起的拐杖就一分为二了。 是黑豫,他站在了香宁的前边,用长老们最熟悉不过的眼神盯着他们,阴冷的声音像是回到了十六年前:“要杀她,先杀我。” “你!”真是气死他们了,眼前的男人怎么在失去记忆以后还能如此嚣张? 有人却马上打退堂鼓:“算了……我们走吧……豫儿的眼神最恐怖了……” 此时在场的爱者嘴角开始抽起筋来,刚刚就想脱口而出要保护香宁的话被硬生生地吞了回去,可是眼前的黑豫,怎么忽然那么凶?在爱者看来,却有那么一点不习惯了。 “总之!小圣王历练过程中,谁也不许帮他!”有脾气特别拗的长老撂下命令,便挥袖离去。 爱者顺便把忧儿拉走了。 顷刻间,竹屋前又恢复了宁静。 黑豫紧张地转身揽住香宁的肩膀,关心地问道:“你没事吧?” “咳咳。”香宁侧身状似不经意地避开了他太过紧张的拥抱,刚刚虽然因为他那句“要杀她,先杀我。”而怦然心动,可是对于一个老婆婆来说,他是不是太过分爱护了点?让她忍不住想象,刚刚那句话其实是对瓜尔佳·香宁说的。 ^^^^^^^^^^^^^^^^^^^^^^^^^^^^^^^^^^^^^^^^^^^^^^^^^^^^^^^^^^^^^^^^^^^^^^^^^^^^^^^^^^^^ 又是半夜,子时。 豫宁悄悄地拿起水袋和干粮,又推门离去。 其实她也觉得很累的,只是白天耳目众多,加上她无论做什么都会招来非议,所以只能选择晚上行动了。 第一次走这条路,平时这条路连兔子都不会跑呢,所以豫宁从没到过这里,可根据忧儿姐姐早上的话,豫宁猜想那山洞就在这条路上。 越往里边走,豫宁便越感觉周围空气中不一样的气息,说不上那是什么,总之有点不一样,而且前方尽头是一团绿光,暗绿色的伴随着鬼鸣声,其实很是吓人,不过豫宁一向不怕。 她将水和食物紧紧地揣在怀里,终于到达了忧儿口中的山洞前,在洞口便能感觉洞内阴森的绿光以及冰冷,却有轰隆隆的声音,像是万马奔腾的声音,更多的是鬼叫声,还夹杂着此起彼伏的尖叫,吵死了,呆久了绝对会疯的,这是豫宁对这个山洞的评价。 她已经瞧见黑刖和他脚边爱者送来的食物了,只是那堆食物并没有动过。见他一直忙于面向绿光大洞穴内施法,根本连她进来了都不知道,可想而知,他哪里有空去拿东西吃? 豫宁瞄了一眼地上的鸡肉羊肉,撇了撇嘴,不予理会,就掰了块自己带来的小馒头,凑到黑刖的嘴边。 好不容易看见就在嘴边的食物,不管是什么黑刖都先吞了再说,等吃完了第六个大馒头,再喝饱水之后,黑刖才有空对喂他吃饭的人说话:“谢啦,爱者。”这个山洞据说只有六位长老和他才能进入,之前给他送饭放下就走的也是爱者,所以黑刖张口就说: “还是爱者最好了,都说你舍不得让我饿死的啦。” “……”黑刖真可怜,豫宁心想。爱长老根本就没管他饿死没呢。 “可是我真的快支撑不住了,怎么办?魔力太强,我根本来不及设结界啊。”黑刖开始一边运功一边吐起苦水来。 可是奇怪,怎么平常聒噪的爱者都不吭声了? 害黑刖忍不住抽空扭头看了“爱者”一眼,以为“他”走了。 不看还好,一看就吓了黑刖一大跳,似乎比见到洞穴里边的妖魔鬼怪更让他恐惧,他反射性地叫了一声,然后法术便一时失去了效用,他跟着跌倒在地上,盯着豫宁几乎说不出话来:“怎么,怎么会,会是你?” 豫宁嘟了嘟嘴,觉得有点尴尬。 可洞穴内的魔力顿时剧增,猛地都往外涌去,洞穴内的风就更大了,居然将豫宁整个人吹了起来,她惊叫了一声,却适时被黑刖抱住,他一边救她,一边咒骂: “该死!就会添乱。”根本忘记了刚刚是谁喂饿了两天一夜的他吃东西的了。 黑刖赶紧再次面对洞穴运功,可是已经太迟了,魔力失去了控制,情势以一边倒的趋势发展,快要无法挽回了。 此时豫宁只能抱住黑刖的手臂才能在洞穴刮的大风前站稳,一脸惊讶的她在她还没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之前,她只留意到黑刖刚刚运功时大喊的一句咒语:“阿拉苜蓿哈——” 豫宁口中就开始鬼驶神推般呐呐地重复起来:“阿拉苜蓿哈……” 奇迹伴随着这声无意识的咒语发生了,豫宁两个手腕上,自她的袖子内,忽然大放光明,左手发出红光,右手发出蓝光,光芒万丈,瞬间吞噬了整个山洞的绿光,绿光像是被驱赶似的尽数朝洞穴内缩了回去,刚刚震耳欲聋的鬼叫声也逐渐平息: “是……圣……女……快……逃……”(鬼声太吵杂了,顷刻几万个声音陆续在陈述这个事实,根本不可能听清它们到底在说什么。) 情势扭转得非常快,在魔力最薄弱的时候,黑刖趁机落下咒语,用结界封住了整个恶魔之地的出口。 大功告成,黑刖松了一口气,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转身对豫宁的双手发生了兴趣。此时红蓝的光芒已经消失了,他想要抓起她的手掀开衣袖看个究竟,豫宁却跳开了,她答应过婆婆,不能让任何人瞧见她手中的镯子。 于是豫宁护住双手,转身拔腿就跑,留下不知道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的黑刖,以及他的无法理解:丑八怪来这里干啥? 他当然无法理解了,因为在他的字典中,根本没有“以德报怨”这个成语。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转载请保留! 第二节 禁忌之花 黑刖成功地在恶魔之地设下结界,让众长老们十分震惊,原本他们最坏的打算其实是让黑豫复出,收拾残局的,却没想到青出于蓝而甚于蓝,当年黑豫可是在16岁正式登基以后才接管恶魔之地的呢。 最激动的要数爱者了:“呜呜……我终于开运了……”他哭了,为他含辛茹苦了十五年。 “好样的!”其余五个长老纷纷一拥而上,齐齐拥抱着黑刖,心想:还好出来得早,不然还得白白熬一年。 “太好了,可以着手准备登基典礼了。”一位长老沾沾自喜道。 “对,这次要用大红布置,要比十六年前的婚礼更喜气!”马上有人连如何布置都想好了。 “真是青出于蓝啊,没想到我们刖儿比前圣王更少年英雄啊。” “就是就是,历代圣王都没有在十六岁前便能封印恶魔之地的记录呢。” “呜呜……我实在太感动了……”大多数人开始喜极而泣了。 黑刖感受着几位老人家的喜悦,在所有人的簇拥中开始有种飘飘扬的感觉,笑脸一直挂在他的俊脸上,于是又有长老称赞他了: “刖儿就是不一样,不但英俊非凡,还总喜欢笑,性格又好,比前圣王的臭脸讨人喜欢多了。”这句陈述引来了大多数人的认同,在场所有人都纷纷点头。 在大殿中除了这些喜溢于言表的老人家以外,还有一直满心欢喜,却没有急着上前凑热闹的忧儿,她脸上漾着幸福的微笑,微侧着头,默默地注视着那个鹤立鸡群的大男孩,因为他的成功而快乐着。 这个从小就跟自己一起长大的大男孩,不但身材长得越来越高大强壮,连能力和思想也在不停的进步当中呢。只要想到这里,忧儿便觉得心中满满的、暖暖的,非常充实,于是,自然而然地便将手中的黑色长发握得更紧了。 大男孩在欢呼和掌声中终于发现了站在角落的忧儿,他推开长老们的包围,笑着直接走到忧儿的跟前,点了点忧儿的额头:“傻瓜忧儿怎么自己站在这里傻笑?” 傻瓜忧儿?忧儿因为这个称呼,做势收起了笑脸,扁了扁嘴,在毫无预警下便给了刖儿一个左勾拳:“再说一次?”还出声警告。 这话却引来了原本在沾沾自喜中的五位长老的扭头注视。 “哎呀!好痛!”黑刖配合地捂着肚子,夸张地屈起身子,马上求饶:“女侠饶命啊,这世上女侠最聪明了。”这只不过是他们两人从小的相处模式。 五位长老同时止住了笑容,皱紧了又白又长的眉毛,只有爱者还在白目地哭泣。 听见黑刖的退让,看着他夸张的扮演,忧儿乐了,她展开了比刚刚更大的笑脸,同时张开双手,便前倾抱住了黑刖结实的腰,然后将小头靠在他宽阔的胸膛上,脸便在他的胸前左右磨挲起来,没有忘记祝贺她的心上人:“恭喜你成功回来。” 如此可爱的动作,引起黑刖男性荷尔蒙的急速上升,加上刚刚被捧为天的骄傲感,让他整个人都觉得热血沸腾,仿佛人生最大的亮点和高峰就在此刻。黑刖像是真的长大了不少,现在已经能以一定的高度,来轻抚怀里的女孩了,他一边轻抚忧儿的头,一边感受着这一刻的满足。 可惜幸福的感觉稍瞬即逝。 “大胆!巫女你是放我们这六个老人家于何地?!竟然敢在大殿当着我们的面对圣王陛下不敬?!”有人马上厉声苛责,刚哭完的爱者却还处于状况外,奇怪其他长老怎么忽然骂起忧儿来了? “刖儿是黑族的王,他岂是你能随便拳打的?!”忧儿打刖儿了吗?什么时候? “圣王的身体神圣不可侵犯,岂是你能随便拥抱亲昵的?!”嘎?忧儿侵犯刖儿了?爱者他怎么没看见? “赶快分开!”有人忍不住上前分开了一脸错愕的两人,还将黑刖拉到足够远的距离。 “登基仪式马上要举行了,刖儿,你要赶紧加快练功,不要负了全黑族人民的期望,去吧,巫女就交给我们管教就可以了。”有人开始推黑刖出去了。 忧儿被迫跟黑刖分开,长老们的回归,似乎将他们原有的生活模式打破了。她期望地看向黑刖,可惜黑刖在长老们的推拉下,走出了大殿,在离开前,他只扭头嚷着对忧儿说:“忧儿晚饭见。” 哦……忧儿根本来不及应黑刖的话,便被长老们集体朝她射去的恐怖眼神滞住了。 接着,就是长达两个时辰的训话时间:“巫女你是我们圣城培养出来的人才,是将来辅助圣王陛下的重要力量,而圣王是整个黑族的希望。至于黑族的精神就是日月镯和拥有日月镯的圣女,也就是圣王唯一的妻子。而巫女你的责任就是要维护圣王跟圣女的……”(以下省略五万六千七百八十三字。) “总之!”结束语终于来了:“巫女即使牺牲自己,也要协助圣王跟圣女共同统一天人地三界的霸业!”换句话说,也就是巫女跟圣王是绝对不可能的。 千百年来都没有出现过圣王爱上巫女或巫女爱上圣王的事情,十六年前黑豫爱上外族女孩也实属意外,那么他们这样说了半天,忧儿应该能懂吧?俗话说小心使得万年船啊。 原本因幸福喜悦而发亮的双眸,在两个时辰的摧残下,此刻只剩下黯淡的灰色,甚至是没有温度的。忧儿悄悄地把揣在手中的黑发握得更紧,然后开口说道:“忧儿明白了。”终于结束了这段让人心碎的训导。 忧儿甚至没有办法抗议,因为她连说不的能力都没有。那个唯一能让她依靠的男人为什么偏偏是圣王?比她更加身不由己? ^ 晚饭后,“忧儿林”中。 草地上久远的小木牌依然斜斜地立在无数核桃树林的中间,可惜木牌上“忧儿林,不许进入”的几个大字已然模糊不清了,甚至小小的木牌之上,已经缠绕了不少绿色的爬藤植物。这片林子距离他们两人发现的日期已经有十年了。 现在虽然不是核桃成熟的季节,可两人跟以前一样,双双斜斜地靠在树杆之上。 哪怕已经十五岁,在古代算是大人了,却还是光着脚丫,晃悠来晃悠去。树杆底下,还是他们黑白两色的两双鞋子。有时候两人的脚还会不经意地碰在一起,接着又晃开,然后又晃到一起…… 傍晚红色金黄的余辉透过茂密的树叶,透在两人的身上和脸上,浪漫唯美的气息之下是两人沉默的交流,即使不说话,也能享受着彼此相伴而自然的时刻。 忧儿忽然将头靠在黑刖厚实的肩膀上,小脚还在晃悠,她闭上了眼睛,感受两人独处的快乐,只有这个时候,她才能忘记,这个从小就跟自己在一起的男孩,是只能跟圣女结合的圣王。 忧儿自然而然的动作却引来黑刖的紧绷,他停止了晃悠双脚,背脊坐得更直了,生怕肩膀上的小头会因为振荡而靠得不够舒服。 忧儿嘴角勾起笑容,徐徐地说道:“刖儿,你记得我当巫女时的诺言吗?” “当然记得了,说等我们都把预言术学会了,就要互相预言对方的从前。这样你就能知道自己的父母在哪里了,为什么会把你抛弃。” 忧儿眼中湿润了,她知道他没有忘记:“到时候,刖儿也会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被扔到河里去,然后被爱长老救回圣城了。可是,忧儿一定要跟刖儿一起知道这个身份的秘密,谁也不许比谁先知道哦!” 黑刖点了点头:“嗯。”这就是他们之间的承诺。 可是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并不那么想要知道结果,因为:“忧儿的父母会抛弃你,也许是因为他们遇到什么困难或劫难,甚至可能因为不在人世了,才会将你放在树头上。”这是小时候香宁告诉忧儿的版本,说她是在树头上捡她回来的。“可是我却是被扔下河的,可能那两个人根本不喜欢我呢?” “才不会!”忧儿忽然坐直身子,抬头与黑刖对视,用坚定的话对黑刖说道:“我相信刖儿的父母一定不会不喜欢刖儿的,一定也是有什么苦衷或意外!” 明明就是猜测和安慰的话,可在忧儿的脸上就写着肯定,于是黑刖展开了笑脸,再次用手指弹了弹她的额头,只说:“傻瓜。” “是真的!不信我现在就给你预言!”为了证实自己的坚持,忧儿不惜伸手握住黑刖的大手,闭上眼睛,想要仔细感受他的过去。 忧儿洁净美丽的脸庞上,紧闭的双眼之上有两排浓密卷翘的睫毛,以及同样是紧闭的两瓣红唇。虽然额头上有一缕秀发不安份地落到了她的眼前,可是仍然不减她脸上的坚决。明知道以她现在的功力,根本不可能看见自己的过去,可忧儿的坚持却成为此刻最让黑刖觉得怦然心动的吸引力。 黑刖忍不住用另一只手为她拂去那一屡不安份的头发,然后低头一边说着:“看见了吗?这样会不会看得更清楚一些?”一边就将唇印在了她的眼皮之上。 这双眼睛,从前落泪的时候,从前对他臆气指使的时候,从前开心的时候、伤心的时候、愤怒的时候,对他冷酷的时候、对他热情的时候……都有不一样的表情。 心跳像是在忽然停止以后又重新猛然快速地跳动,忧儿睁开不敢相信的双眼,看见的,是黑刖刚刚倾身离开她眼前的模样,然后,是她熟悉又不太熟悉的笑脸,以及温柔。 黑刖笑着凝视着忧儿,没有忘记在心中补充道:还有惊讶和不敢相信的时候,这个表情最可爱。 见忧儿看着自己的笑脸呆住了,黑刖便说:“还没回答我呢,刚刚看得更清楚了吗?”所有法术都是籍由媒介,比如说空气、眼神的交流而发挥力量的,假如能够有身体上的接触的话,发挥的作用就更大了,而刚刚忧儿要捉住黑刖的手去感受他的过去,就是这个原因。再加上一个吻,不知道是不是能加大感知的可能? 下一刻,忧儿伸出双手,将黑刖的整个头都拉了下来,坚定地吻住了他的唇—— 忧儿紧紧地闭着双眼,浓密的睫毛一直在颤动,迷惑了因为吃惊而仍然睁大了双眼,死命盯着忧儿的黑刖。 忧儿不知道吻该是怎么样的,可当两双柔软的唇瓣相互碰触的那一刻,她心中最柔软的部分首先发生了反应,一开始是如此的坚定,毫不犹豫地,最后却发觉整个人都软成了一滩水,才迫不得已地放开了他。脸红得犹如熟透的水蜜桃,在黑刖取笑她之前,她首先偎依在他的怀里,不让他瞧见自己的窘迫。 黑刖是真的呆了,这个吻的时间很短,可是却又象很长,他讷讷地反应,当忧儿依偎在自己的怀里之后,他仍然保持着刚刚震惊的目光瞪大了双眼,双手才慢慢地放在了女孩的背后。 从什么时候开始,忧儿的身材变得这么娇小?他几乎是她的两倍大。从前他们并肩坐在这树杆上的时候,他们是一般高的啊。 此时夕阳的最后一丝光辉终于也消失在树林外,树杆上只能听见他们两人彼此太过急速的心跳声,除了那“嘣嘣嘣嘣”的声音以外,两人都没有办法感受别的东西了。 因此,他们当然也没有发现,此时正蹲在大树背后,一手抱着兔子,一手捂住兔子嘴巴的豫宁。同样的,她的心也跳得很快:没被发现吧?圣王跟忧儿姐姐,应该看不见自己吧? 除此之外,远在城堡内的几个长老,原本是兴奋地互相切磋法力,却没想到其中一人收起刚刚千里眼和顺风耳的功力,脸上取而代之的是暴跳的青筋和黑得不能再黑的脸色。 “他干嘛这副要吃人的表情?”爱者问。 其他人则纷纷耸肩表示不明所以。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转载请保留!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节 漩涡 长老们在非常短的时间内就准备好黑刖的登基仪式。 当黑刖戴着龙冠,穿着为他特别订做的红黄两色长袍站在塔顶之上时,自塔顶上,代表是从他手中,一直延伸下来,落到圣城几万人民各自手中的红色绸带,几乎将整个城堡装饰成为红色的海洋,此时此刻,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欢呼声,堪称圣城历史上最隆重的登基仪式。 爱者作为长老们推举出来的代表,将金盆盛满圣水,举至头上,朝黑刖顶礼膜拜,同时恭敬地说道: “圣王陛下,请滴血做誓。” 长老们已经将所有细节都跟他说过了,过去几天忙碌的演习和训练,就是为了这一刻的到来。他只需按照他们的要求,将话说完: “我,黑刖,承蒙天神的厚爱,接受记忆之珠的力量,在所有圣城子民的见证下,接受圣水的洗礼,滴血做誓,从此担负起保护和繁荣圣城的一切责任,无论生或死、富贵或贫穷,都与圣城子民共进退!并遵从天神的一切指示,不顾一切都要寻回消失的日月镯,捍卫圣城曾经失去的尊严,同时以统一天人地为我圣城最终目标而奋斗一生!”当然,后边几句是长老们针对前圣王所犯的过失而对黑刖立誓修订的。 立誓完毕,长老们率先统一跪在地上,大声呼唤:“圣王陛下万岁~!” “陛下万岁!”顷刻城堡前所有人都跪在地上,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祝贺声。 唯独荷池中的三人依然站在竹屋前张望: “这就是登基仪式?圣王真的好威风哦。”豫宁抱着小狗,一边抚摸着狗狗的肚皮,一边衷心祝福。 香宁不是黑族人,并没有在邀请参加仪式的范围内,没有人给她分派红色绸带,也就没必要前去瞻礼了。 黑豫站在香宁的身边,为自己的爱徒终于成为圣王而高兴,手中握着长长的红色绸带,自己举起一上一下地自个低声欢呼起来:“万岁、万岁、万岁~~”可惜那绸带没有连到城堡的塔中,因为香宁没有获邀请,黑豫便也选择留在她的身边了。 豫宁看着黑豫的举措觉得他很可爱,便笑了:“豫叔叔为什么不到城堡下为圣王祝贺?” “呃……”黑豫收起了兴奋笑脸,尴尬地正了正色,义愤填膺地说道:“我要抗议他们不邀请你们俩!” “呵呵,没关系了啦,豫叔叔快去吧,有你在圣王一定更高兴。” “别理他,怎么不见他管不管婴儿时期救活他的婆婆高不高兴?”黑豫一想就觉得有气。 可香宁根本没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她远眺着城堡上的人,问道:“怎么不见忧儿站在塔上?”塔上分明只有六个长老和黑刖七人,忧儿呢?她是受器重的巫女,该有资格站在塔上,哪怕是站在圣王的身后。 黑豫也才注意到,是不见忧儿:“可能是被谁遮住了?” “对喔,好像有好几天没看见忧儿姐姐了。”豫宁也想起来了,最近圣城上下为了新圣王登基的事情忙得热火朝天,好像是没看见忧儿姐姐的人了。 ^^^^^^^^^^^^^^^^^^^^^^^^^^^^^^^^^^^^^^^^^^^^^^^^^^^^^^^^^^^^^^^^^^^^^^^^^^^^^^^^^^^^ 终于结束了一整天的忙碌,黑刖和衣将自己疲惫的身躯放到大床上,练功都没有这么累过,他马上闭上双眼,感受好不容易得来的宁静,婢女正要施礼告退,却被他忽然出声叫住了:“巫女呢?为什么她今天一整天都没有出现?还在闭关练功吗?” 平常忧儿总是跟他形影不离,两人练功吃饭都在一起,可是十天前长老们忽然宣布就要举行登基大典,要求他开始着手准备,由于要安排的事情太多,连红色绸缎的长度和颜色都让他自己决定,挑了半天都没有挑出来,他原本想把忧儿找来替他决定的,没想到长老们却说:“巫女为了圣王的登基大典,必须闭关练功数日,届时会有精彩的表演。” 好了,结果好不容易等到今天,登基大典都结束了,表演是很多,少男少女们围着篝火齐齐欢腾的舞蹈早就落幕,可惜黑刖独自坐在高座之上,遍寻都不见忧儿的踪影。 “对不起,小人不清楚。”又是这种回答,怎么连日来除了长老们的说辞以外,其他人都没见过忧儿?难道闭关不用有人给她送吃的吗?可他明明感觉不到忧儿的人在圣城内,针对这个问题,长老们的说辞是:“她在一个巫女专用的地方练功,那个地方以圣王现在的法力是感觉不到的。” 越想越不对劲,黑刖一跃而起,挥走还跪在地上的婢女,径自往长老们的居所走去。 忧儿就住在以前贤者的房子里。 可他人还没走到忧儿的房前,几位长老就鬼魅似地成排站到他的面前了,挡住了他的去路,纷纷下跪行礼:“圣王陛下。” “起来吧。”黑刖甩了甩手,想要穿过他们,可他们居然没有让出通道。 “圣王是要去哪儿?”爱者低头询问。正式登基为圣王以后,以前一切的称呼和感情都要转换为君臣之礼,现在的爱者也只能唤他圣王了。 “我要去找忧儿,你们矗在这里干什么?有事情要禀告吗?” “禀告圣王陛下,巫女不在房内。” 黑刖已经觉得不耐烦了,强硬地推开了几人,径直走到忧儿的房前,不顾所有人的阻止,就打开了房门——里边果然没有人,灯都没亮。 可这一切怎能不教他怀疑?他斜睨爱者和长老们,现在就要得到答案:“忧儿呢?” “请圣王修改称呼,就跟您称呼我为爱者一样,改称忧儿为巫女。”都说黑刖是他爱者教育出来的,他所犯的过错,理所当然由他亲自去修正。 这个时候为什么总跟他说教?过去十天里边还说得不够吗?他连耳朵都听出茧来了,什么圣女才是他的妻子,与其他女子应保持君臣之礼,可是圣女出不出现都是一个问题,干嘛一直在提她? “忧儿呢?”黑刖再次沉声质问。 是不是所有正式登基成为圣王以后的人性情都会大变?怎么爱者觉得刖儿好像也变得容易不耐烦了? “她被我们送出圣城去历练了。”有人忽然回答说。 “什么?!”黑刖猛地将忧儿的房门关紧,眯起眼睛厉声质问:“你们不是一直说她在圣城内的某处修炼,将为我的登基大典做准备?现在却又说被你们送出圣城历练了?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版本?!”事有蹊跷。 “呃……”有比较胆小的长老开始舌头打结了,怎么这新圣王的脾气跟以前黑豫比差不了多少啊? 站出来昂头说话的居然是爱者:“巫女被送出去历练了才是真的。圣王陛下很抱歉,由于臣深知您跟巫女之间深厚的友谊和从小生活在一起犹如亲人般的兄妹之情,所以未敢说出实情。只是这也是巫女自己要求的,她说她不想看圣王难过,希望独自去历练,他日归来方可达到成为长老的功力和条件。” 这是真的?兄妹之情?那一吻真的只是亲人的感情?心中隐隐的不舍和疑惑,让黑刖受尽煎熬。他日归来?那就是无法确定归期了? “哼!”黑刖甩袖离去,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找出忧儿离开圣城的真正原因。他真恨自己太过大意,居然相信长老们的话,十天来他明明就感觉不到忧儿人在圣城,可他偏偏天真地相信圣城会有一个他感觉不到的秘密练功之地。 ^^^^^^^^^^^^^^^^^^^^^^^^^^^^^^^^^^^^^^^^^^^^^^^^^^^^^^^^^^^^^^^^^^^^^^^^^^^^^^^^^^^^ 爱者满怀心事地低头踱步,不知不觉便来到竹屋前。 之前由于一直忙于黑刖登基的事情,加上某种难以启齿的原因,爱者已经很久没有来看香宁了。 这一次,他意外地看见主动迎上前的香宁:“爱长老,为何已经有十一日不见忧儿了?”这天数她算得最准了。 “她……”这就是爱者难以启齿的原因了。 “听圣王说,她在闭关练功?” “呃……” “请直说。”香宁深知圣城内不应该有连圣王都不知道的地方。 爱者知道,他也许能唬过黑刖,却不一定能瞒过香宁:“唉。”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无可奈何地终于说出了实话:“圣姑,您知道刖儿只能跟圣女结合的规定……” “是。”莫非香宁一直不愿意看见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可是十天前长老们看见刖儿跟忧儿两人在树林里……” “怎么了?!”香宁忍受不了爱者缓慢的陈述,紧张地握住了他的肩膀:“请您直说。” 爱者明白香宁对忧儿深厚的爱,绝对不亚于豫宁:“呃……就是……亲,亲亲了……” 果然是如此,香宁整个人象泄了气的皮球般,心情跌落到谷底。她最不想发生的事情,结果还是发生了。难道,忧儿要重蹈自己当年的覆辙吗?可是当年她跟姐姐各自拥有一只镯子,现在爱上黑刖的忧儿,却连一只镯子都没有啊。 “长老们知道以后非常震怒,他们……原本想要秘密处死忧儿的……” 爱者的陈述引来了香宁的紧张神情,他于是马上澄清:“圣姑你不要担心,在我的坚持底下,他们一致通过,只把忧儿秘密地遣送出圣城,我还为她准备了不少银两……” 香宁再也听不下去了,忧儿离开了圣城,那她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她举步就往死亡森林的方向跑了出去,可在跑了十几丈远之后,理智还是战胜了她的激动,她朝跟着她走来的爱者问道:“那么圣王呢?他知道了吗?” “我们只跟他说忧儿是被送出去历练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伤害她的女儿?香宁能想象,当忧儿被遣送出从小生活长大的圣城时的悲痛,以及此刻一人在外漂泊的孤苦。 忧儿只不过是在这场圣王圣女的故事中,最无法抗衡命运捉弄的人啊,她凭什么要受到这样的伤害?香宁伤心得快要站不稳了,可是她又能为自己的女儿做些什么呢?明知道她跟自己一样骄傲,跟自己一样固执,明知道她不会放弃! 可是她偏偏最需要学会的,就是放弃啊。 见香宁哭了,爱者可紧张了:“圣姑……你,你别伤心啊……没事的……忧儿她跟你一样聪明,她一定能……” 还没说完,爱者身后徒然出现的莫名的阴森感让他觉得背脊发凉,缓缓转身一看,就迎上黑豫冷冽的眼神,还有深仇大恨一样的声音: “你弄哭她?!”他生气得连尊称都省了。 “我,我没……”他不是有心的啦。 “滚开!”完全没有顾及臣民之礼,黑豫不敬地推开爱者,扶着香宁就变了脸:“怎么哭了?别哭。”柔情大表于脸,还伸手想要为香宁擦拭泪水。 怎么待遇差别这么大?爱者只能悲叹这个前圣王六亲不认,还脾气古怪。 香宁却不领情,她闪到一边了,面对着这个男人,她就该有权任性,就径直回竹屋去了。 都是这个男人的错,要不是他,她就不会带着忧儿在圣城留下来,也就不会让忧儿深陷这个漩涡之中而无法自拔。而如今只有让忧儿远远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才是唯一能扭转她不幸的命运最直接的方法。香宁同时下定决心,在姐姐跟姐夫赶来圣城之后,在将豫宁交还给他们之后,她就要跟着忧儿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再次被拒绝,黑豫只能陷入无限的挫折中……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转载请保留! 第四节 错过 “豫叔叔,我们一起去找忧儿姐姐好不好?”豫宁悄悄地将黑豫拉到一边,附在他耳边建议道。 这几天见婆婆心神不宁,水开了不知道,粥溢出来了没发觉,针扎到手血都流出来了说不疼,生火生到烧着了衣角都说无所谓……婆婆没疯,看见婆婆这样的豫宁反而快要疯了。可是无论豫宁如何跟婆婆说要一起出去找忧儿姐姐回来,婆婆就是摇头叹气,然后告诉豫宁:“圣城确实不是她该留下的地方。”这豫宁就没有办法明白了,连她这个被全圣城人民厌恶的人都能留下来,却说受全圣城欢迎的忧儿姐姐不能留下?于是她直接找黑豫帮忙了。 “好!”黑豫早就想这么干了。 于是留下字条,两人便离开了圣城。 ^ 杜杜、安安和春儿三人,终于回到了临水山庄。 殷甜甜第一时间迎上前要好好亲亲她的两个宝贝儿子,尤其是最得她欢心的安安,毕竟母子已经有七年没见面了啊,虽然书信来往不少,可怎能解相思之愁?不过豫宁失踪她着实担忧,得知孩子们一起去找她,也算是安慰。 “乖孩子~~~娘亲疼~” “娘!呜呜……杜杜很想你啊……”杜杜率先迎到娘亲的怀里,使劲要挤一滴眼泪出来。说实话,要是他真想甜甜的话,就不会先去圣城探险了。 原本打算一手一个儿子的甜甜却由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小儿子安安从她身边掠过而无法动弹,这个母子重逢的感人戏码,不应该是这样演的啊! 只见安安直接走到大师伯涂冷天的跟前,作揖施礼后直接说道:“我们找到宁宁了,她就在圣城。” 什么?!是那一直觉得最没可能的地方?!冷天握紧安安的肩膀,才发现这个平日不太热衷玩闹的小侄子已经跟自己差不多高了。 看进安安黑白分明的眼中,冷天没有怀疑,马上转身牵起妻子的手,抛下三个字:“我们走。”就出发了。 一直坐在冷天身旁,安静缝制衣衫的香宇抓紧手中的布料,马上跟了出去。 安安也没有耽搁,就离开了大堂。 大堂内刚拿点心进来的若惜见那三人行色匆匆地离开,觉得十分纳闷:“怎么才踏进家门就又要走了?” “我也要去!”春儿喊,也想跟去,却被向东适时拉住了: “你轻功这么慢,怎么跟得上?坐下吧。” 还在娘亲怀里的杜杜朝挫败的春儿做了个鬼脸,口一张一合地对她说起哑语,意思是:省口气吧,你只会帮倒忙。 春儿早就训练到能看懂杜杜的“哑语”了,她抓狂了,手舞足蹈地就要上前打他一顿:“你这小样!敢小看师叔我?!”却被父亲拧住而无法往前更进一步: “春儿,怎么七年不见你都没好好学学你嫂子的沉静端庄?都十四岁的大姑娘了还这么张牙舞爪的成何体统?” “……”真是时不予我啊,春儿只能收起那些手爪脚爪,乖乖地低头呆在父亲涂震的身边,继续听教。 ^ 黑豫跟豫宁后脚踏出死亡森林,冷天三人前脚便来了。 在安安沿路的说明下,冷天跟香宇了解到是圣城的新王拐走了豫宁,似乎是一位老婆婆救了她,而且,在安安说要带她回家的时候,她明明很想,却不愿意在没有跟婆婆告别的情况下离开。同时安安还说,那位圣王有一位武功高强的师父,在他们离去以后,他们便设下了迷宫,让人无法进入。 只是,安安省略了那师父是个只有右手的男人没有告诉冷天,因为他觉得不重要。 走了两次以后,冷天发现果然就如安安说的那样,不断在原地打转,三人便不再尝试继续走了。 香宇端详着安安在树上刻的纹理,说道:“这样走想必肯定走不出去,应该是一种法术。树木原本是不会动的,可是这个结界似乎能让树木移动,假如不是树木,那又是什么在动呢?”即使心里再着急要见到女儿,可香宇的心依然冷静而清澈。 这一分析牵动了安安的神经,他马上开始朝这一方向思考:“是幻觉吗?也许我们像是走了很远的路,其实一直在围绕这棵树转圈?” 香宇点点头,用手抚摸着跟前最多刻痕的大树,若有所思起来。 三人当中,最不冷静的其实是冷天,他紧紧地盯着这棵树,象是看见了什么深仇大恨的仇人般,最后低声说道:“让开,等我来。” 香宇和安安应声离开了那树一段距离,不明白冷天想要干什么。 谁知冷天深呼吸了一口气,双手使了个太极圈的动作,顷刻间狮吼功跟势如破竹的掌劲便尽数朝前边的树林劈去,功力双管齐下—— 还好香宇在冷天长期的训练底下,早就有对狮吼功免疫的内功底子,反正冷天也不让她学别的,只要她学轻功跟内心心法。 安安就更无所谓了,其实他的功力早在他所表现出来的之上。 就这样,眼前硬是开辟了一条宽达三米的通道,笔直地连通到圣城内的山坡底下,已经能看见属于山坡上的阳光了。 香宇不语,任丈夫牵了自己去。 安安深呼吸了一口气,暗暗为圣城的圣王抹了一把冷汗,感叹那个圣王应该在一个月前让自己把豫宁带走的。 ^ 还没走到山坡下,离远便看见七个人挡在了死亡森林的出口。其中有六人冷天跟香宇都认识,唯独站在最前边和最中间的男孩,他们没见过,应该就是他了吧?那个胆敢掳走他们爱女的人? 黑刖站在最前边,直视从森林中走出来的三人,前边的两人他最熟悉不过,因为他们都留在了记忆之珠的记忆之中。咻地拔出长剑,黑刖前举笔直地对准冷天,声音犹如寒冰: “是你。”彷佛上辈子便已认识。黑豫留在记忆之珠中对冷天的仇恨,早就转嫁到黑刖的心中:“他不该救你,还有她。”剑尖最后对准的是香宇。 大概也是历代圣王的记忆作祟,黑刖总在最愤怒的时候,表现出从没有过的冷冽。 哪怕眼前的男孩具有一夫当关的气势,加上其鹤立鸡群的身高,本应让人生畏,可惜冷天毕竟是冷天,能让他刮目相看的,只有黑豫,不是这个年轻的圣王。 长老们的眼神就更加不友善了,为什么这两个人非要破坏圣城的安宁?——可惜这些人都忘了,是他们首先破坏临水山庄的快活的。 冷天跟香宇十分有默契,毕竟已经是八年的夫妻了,他们相视了一眼,便在下一刻双双腾空跃起,齐齐朝王陵飞去。 “可恶!”黑刖低咒一声,马上跟着追去。 直到两人落在贤者的墓前,其他人才跟着在远处停了下来。 冷天斜睨着来人,时刻在警戒,并做好动手的准备,可是须在知会先人之后:“对不起,原本不想再来打扰的。”是香宇,她低头看着墓碑上的藏文,像是看见那个具有凤眼的男人。 一阵风吹来,再次拂起夫妻俩的白衫,就跟他们八年前把黑鹰剑插在此地时一模一样。 “不要猫哭老鼠。”黑刖冷嗤,剑口依然对着他们夫妇:“受死吧!”话音刚落,长老们跟黑刖一起,齐齐朝冷天攻去。 即使是一对七的局面,可冷天根本不在乎,他轻易地就将战场带离王陵,将香宇留在安全的地方。因为冷天深知,这些人不会愿意把前圣王的陵墓作为战场。 香宇时刻观察着战况,不敢有一丝轻忽。 此时被所有人忽略了的安安正好悠哉游哉地去找他要找的人。 他沿着蜿蜒的竹桥游走,欣赏着满目的白荷盛开,感受着被清香萦绕的乐趣,刚刚初见圣王时的拔刀相见早就被抛到九霄云外,安安此时具有极佳的心情,因为他以为他能在荷池的转角就看见他所期盼的人儿。 可是在竹屋内的,只有一位老妇人,他知道是豫宁口中的婆婆: “婆婆好,请问宁宁在吗?”没有忘记该有的礼仪,却完全忘记了王陵边的激战。 香宁看向门外太过俊美的少年,要不是他大方优雅的动作以及硬朗的声音,她一定以为门前站着的是个英姿飒飒的美少女。他跟杜向东长得真象,这样说来,姐姐跟姐夫都应该在圣城内了吧?香宁马上猜到他们此刻可能在的地方就是王陵,可惜,豫宁偏偏选择在这个时候跟黑豫留书出去了。 这抑或是天神对她的仁慈?天神不但没有让豫宁马上离开自己,同时也没有让黑豫再次跟姐姐相遇。 见香宁看向自己若有所思,却没有言语,安安就已经猜到:“她不在圣城?”怎么会? 香宁点了点头,便举步朝门外走去。她刚走出荷花池,远远的便看见正在王陵外跟七人对打的姐夫,猜想姐姐就在王陵中。虽然隔了一道绿篱栅栏,可是香宁彷佛已经能瞧见那堵栅栏背后白色的身影,以及她微憷着眉,时刻注意着战况的模样。 香宁不敢有任何心里活动,因为她怕姐姐能听见。她只能咬着唇,强迫自己别靠他们太近。 安安就站在香宁的旁边,他不明白这个老婆婆为什么在颤抖。假如是因为看见打斗场面而害怕,那她怎可能站在战场的外围而没有逃离?难道她是因为激动才颤抖的吗?她为什么会如此激动?而又象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即使是一对七的局面,可冷天明显占了上风。由于不想伤害任何人,所以冷天才花了更长的时间去跟他们周旋,直到他终于一一点住了长老们的穴道,最后,他才一个反手,轻易地便夺去黑刖手中的长剑,同时在他面前徒手便将剑打断,“铿”的一声之后,剑身一分为二,被冷天扔到了地上: “剑亡代表人亡,我就当已经为我的女儿报仇了。”然后没有理会黑刖因愤怒羞耻而扭曲的脸,径自走到王陵内去牵妻子香宇的手。 香宇因为冷天在得知豫宁下落以后,终于能放下仇恨宽容待人而舒展了愁容,带着这沉静的表情,她跟冷天一起走出了王陵,同时落入了香宁的眼帘。 香宁的眼睛马上就红了,视线中姐姐消瘦了不少,却依然美丽的容颜逐渐模糊,直到她根本没有办法再看清楚,却也无法有别的动作,她只能呆在原地,任泪水继续模糊自己伪装多时的满是皱纹的双眼。 另一方面,黑刖气不过自己居然如此轻易就败在仇人的手里,他狂啸一声,猛地跳到贤者的墓前,伸手第一次拔起了黑鹰剑,往前对准了背对着他的涂冷天夫妇,咬牙道: “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啊——!”随着呐喊,他举起黑鹰剑,要朝冷天做出最后的一击—— 可惜结果一样,冷天轻易便夺走他手中的宝剑,同时也点住了他的穴道。 回手,冷天仔细地抚摸着剑身,像是在跟久违了的宝剑交流,然后他笑了:有会用剑的人曾经用过它,因为它比以前更锋利了。 他点了点头,便将黑鹰剑咻地插回原来的位置,然后转身对黑刖说道:“这剑不属于你,它是我要送给朋友的。” 再次没有理会黑刖眼神中深深的恨意,冷天牵起香宇的手,朝安安的方向走去。 当两人站在香宁的面前时,香宁知道自己早就泪流满面,哪怕知道此刻在别人的眼中有多奇怪,可是她就是没有办法在这时候移动脚步,哪怕她其实非常想逃。 冷天的表情只有微皱着眉,香宇却是惊讶的:“老人家怎么了?”是什么伤心的事情会让她在陌生人面前泪流不止? “师伯,这位便是救宁宁的婆婆。”安安介绍道。 “老人家,请问我女儿此刻在哪里?”冷天一边作揖一边询问,焦急之情表露无为。 香宁根本没有办法回答他的话,倒是安安回答的:“看情况像是不在圣城内。” “请问她去哪里了?”是姐姐香宇的声音,跟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婆婆?”安安开始有点担忧了,不会是这个月里边有什么差错吧?他抓着拳头,不想做最坏的打算。 香宁只能摇摇头,先安定了这三人焦急如焚的心。她不敢说话,怕一开口,便会泣不成声,更是怕声音会泄漏了自己的身份——别人也许听不出来,可她没有信心在姐姐面前伪装。 “她出圣城了?”冷天继续追问。 香宁点了点头。 “何时会回来?”安安跟冷天交错着问道。 摇头。 “今日会回来吗?” 摇头。 “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吗?” 点头。 明白眼前的老妇人处于莫名的极度伤心和激动状态,根本没有办法追问什么,让冷天跟安安觉得既苦恼又无奈。 沉默片刻之后,在注视了那老婆婆许久之后,香宇才开口问道:“她好吗?” 香宁回视着香宇仍然清澈的水眸,点了点头,却忍不住将自己的眼神闪向别处。 “长得有这么高了吗?”香宇比了比自己的下巴,想要知道有关于女儿的一切。 香宁这才停止了落泪,眼中开始有了不一样的光彩,要是在清朝的从前,她一定会取笑姐姐的偏执——这确实是从前的姐姐,她没有改变过一毫。 香宁摇了摇头,伸手比了比香宇的上唇,表示豫宁已经有那么高了。 香宇笑了,笑得非常幸福:“她长得真高,该象父亲吧?”她转头看了看冷天,告诉婆婆旁边这位是豫宁的父亲,然后又继续看着婆婆。 香宁继续摇了摇头,用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指了指香宇。 “象我吗?”香宇侧起头来,回想小时候的豫宁,确实长得跟自己一模一样,不知道现在的她又长得有多象自己? 一旁的冷天注视着妻子七年来才有的笑容,以及不经意流露出来可爱的小动作,内心开始温暖起来,握着她的手又更紧了几分。 却在这个时候,从背后忽然快速扔来几块石头,被安安适时接住了,不然早就砸到香宇和冷天的身上。安安厉声斥责: “住手!” 原来是数十个藏民,有的拿着镰刀,有的拿着锄头,愤怒的脸个个都朝着他们怒剑跋扈,有人还开始拾起地上的石头,往他们砸去,并激烈地在说着安安听不懂的藏语。 可是冷天跟香宇却能听懂一点,因为他们都曾经在圣城生活过。 见师伯冷天毫无行动的意愿,像是打算任人鱼肉,于是安安只能充当起保护者的角色,将扔过来的石头通通挡开。 香宇收起了刚刚难得的笑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转身将怀内的衣衫拿出,交至婆婆的手里,她轻声请求道:“麻烦您将这件我刚缝制好的衣衫交给宁宁好么?这是我刚刚做好的夏衫。”此时正好是夏天荷花盛开的季节。 手中传来依然带有姐姐体温的柔软布料,是一件白色轻纱,却绣着红色花纹的薄裙,香宁忍不住将衣服抓得更紧,然后点了点头。香宁知道,姐姐一定是七年来都在为豫宁做不同季节的衣服,那无数的衣服一定早就塞满了姐姐的衣橱,甚至比她自己的还要多。 可香宇却在将衣服交给婆婆之时,在不经意碰触到她戴着黑色手套的手的时候,听见她当时内心的一句话:“对不起……”香宇觉得不解。 此时头顶传来冷天的声音:“请您收好这个信号弹,我们会在圣城附近逗留,要是豫宁回来之后,请您拉开这绳子,到时候飞到天上的信号会通知我们来接她回去。” 香宁再次点了点头,她知道姐姐跟姐夫为什么不选择呆在圣城等豫宁回来,因为那些圣城的子民都怨恨他们,刚刚口中不停在骂的,都是他们俩害死前圣王的话。 香宇同意丈夫的做法,只有这样,才能对圣城影响最小,同时也是为了对已经去世的人的尊重。 反正三人心中都有数,假如说豫宁过去七年中在圣城受尽折磨,但至少有这位婆婆保证她的生命安全。 就这样,他们离开了,不想对圣城造成更多的伤害或勾起更多悲伤的回忆。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转载请保留!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五节 执着 当忧儿醒来的时候,她在一间客栈内。 面对睁开眼时看见的陌生环境,忧儿并没有太多的惊讶或恐惧,因为她在睡梦中被下咒,被送到这里来的整个过程她都是有感觉的,只是无法反应。直到此刻咒语力量消失以后,她才能睁开眼睛。她听见长老们的对话,以及他们本身的内讧。至少,忧儿知道爱长老是帮她的,因为有人本想处死她以免后患,爱长老却为自己说尽好话,最后,她才被送到这里。 忧儿看了看床边的包袱,知道爱长老还为她准备了不少银两。 难道,她就只能如此? 忧儿忽然想起了什么,忙将手探入怀内寻找,当摸到她想要的东西之后,才松了一口气。还好那束头发没有遗留在别的地方,她一直带在身上,即使在睡觉的时候。 该去?长老们说贤者曾预言圣女很快便会出现?她只会成为黑刖统一三界的绊脚石? 圣女……到底是谁?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会长得比自己美吗?会比自己更适合黑刖吗?会比自己更爱黑刖吗?忧儿把手中的黑发握得更紧,实在没有办法压抑自己的胡思乱想。 该留?黑刖会想她吗?知道她被赶出了圣城,应该会生气吧?会出来找她吗? 可是,他们之间不会有结果不是吗? 想到这里,忧儿的心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往下沉,直到将自己压得喘不过气来,她才忽然自床上站了起来——她要回去。 不管圣女是谁,不管她长得是不是比自己更美,忧儿也知道她绝对不会比自己更爱黑刖。而且,不会比自己更了解黑刖的一切,从小到大,忧儿对黑刖无所不知,他们之间的感情,甚至好比彼此相依为命的亲人,她怎么可能放弃自己唯一的依靠?没有了他,她在圣城外又能干什么? 哪怕回去也许只是死路一条,但她也必须告诉黑刖,她爱他的决心! 一旦下定决心,毫不迟疑,忧儿便将黑发收回衫内,拿起包袱离开客栈。 她快速地下楼,穿过走道,经过酒楼,走出大堂,却在刚走到大街不久后,也许因为太匆忙了,居然撞到一个从她旁边走来的小孩,两人走路的速度都很快,那小孩似乎也是用跑的,于是,两人都跌倒在地上,连包袱都被撞飞了。 忧儿揉了揉手肘,发现青了一块,没有别的伤痛。 她抬头看了看跌倒在地上夸张地喊疼的小男孩,他脸上的表情,象是刚刚被捅了一刀,而不是摔了一跤:“哎呀,疼死我了,疼死我了,我的脚……是不是断了啊?呜呜……”哭喊并茂,就是没看见眼角有眼泪。 忧儿认得这种表情和伎俩,当年第一次跟刖儿出圣城的时候,就被人骗过,还骗得很惨。 她拾起地上的包袱,打开取了一两银子,递给了还在地上抓着脚打滚不肯起来的孩子:“这给你……”还没说完,刚见孩子正要伸手去拿,远处却有人气冲冲地朝他们跑来,一边跑还一边大喊: “小毛贼!看你往哪里跑?抓住他!” 只见刚刚在地上抱着腿打滚的孩子看见来人后,就以最快的速度抢过忧儿递上来的银子,然后跳起来拔腿就跑,根本没有理会追来的人是如何的气急败坏。 可怜追他的人是一个穿着绸缎的大胖子,等他跑到忧儿的旁边时,已是气喘吁吁:“你……别跑啊……气……气死……我了……”可惜那孩子已经跑到街的转角去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大胖子挥汗如雨,却仍继续追去,那小孩到底欠了他什么?他要如此锲而不舍? 忧儿对这圣城外的一切印象一向不好,摇摇头,便继续上路了,对这段小插曲完全不放在心上。 等她连跑带走地来到了死亡森林,就已经入夜了,她跑了好远的路,没想到长老们把她送出了这么远。 她喘着气,按着自己运动过后快速跳动的心脏,在进入死亡森林之前,想要好好整理自己,一鼓作气,才能面对接下来会发生的挑战。 忧儿明白自己内心莫名的雀耀是因为确定了自己真正的需要和想法,同时也为既有的目标而将要面对的挑战感到莫名的期待,她会得到她想要的东西吧?哪怕她不是圣女。因为那束黑发在她的身上啊,那是黑刖亲手交给她的东西,代表了即使不能结合,也要得到的刻骨铭心的爱情—— 黑发呢? 忧儿忽然一惊,按住自己胸口的手马上探入内衫中摸索…… 不见了?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记忆瞬间勾起,就在她出客栈时,撞到小男孩身上的时候吗?只有那时候有可能!是掉在地上了吗? 毫不犹豫,忧儿转身便离开了死亡森林,朝相反的方向跑去。 ^ 回到醒来时的客栈是第二天的清晨了,卯时,忧儿一刻钟也没有歇息就直奔这里。 此时大街内一个人也没有,忧儿环顾四周,从墙角甚至到有可能的垃圾篓内,都没有发现那束用红色绸缎包裹住的黑色长发。 几乎是虚脱了一样,忧儿两眼呆滞地跌坐在地上,清晨的凉风吹动地上不少垃圾纸屑,同时也吹落了她的泪水。 真的不见了吗? 忧儿咬紧牙根,抓起拳头,奔至客栈的木隔板门前,用力地拍打起来,叩叩叩:“有人吗?请问有人吗?” “谁那么早啊?”有个老人家拿开了一块板,露出了脸,看了看忧儿便问道:“是姑娘?你怎么折回来了?”他还认得她,一般而言,特别漂亮的姑娘都会容易让人记住。 “大叔,请问您看见一束用红色锦缎包裹着的黑发吗?”忧儿赶紧询问:“也许就掉在地上了,有吗?” “黑发……?” “是的,红色锦缎包裹住的黑发。”忧儿抱着一丝希望。 只换来老人家的茫然,他摇了摇头。为了一束黑发打扰了店内清晨的好梦?老人家冷嗤一声,二话不说,朝她挥了挥手便立刻合上木板门,嘀咕着这小姑娘再美却有点脑袋不正常。 忧儿失望得快要站不稳了,她踉跄着走了几步,心里依然不肯就此放弃。她极力回想当时出来客栈时的情景……她碰到了一个小男孩……那小男孩跌坐在地上抓着自己的腿猛喊疼……当时小男孩手中抓着一个红色的东西!是他趁机从她的怀内偷走黑发的吗? 再次得到希望,忧儿伸手又拍打起客栈的大门来。 “小姑娘,你又怎么了?!”老人家被吵得不耐烦了,才开门的,脸色已经铁青。 “请问,您有看见昨日在门前跟我撞在地上的小男孩吗?我要去哪里才能找到他?” “神经病!”老人家再次无情地合上门板,不管忧儿如何哀求询问,他就是不予理会。 终于大街上的人逐渐多了起来,忧儿逢人便问相同的问题,她没有错过路过这间客栈的任何一个人,可是已经过了一天一夜了,忧儿迎来的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夏季的天气变幻莫测,白天还连续下了好几场大雨,豆大的雨点无情地打在忧儿脸上和身上,像是在嘲笑她的痴情。而她却连避雨的心思都没有。 谁知道第二天一大早,却有个邋遢的汉子走来对她说道:“姑娘你是要找一个这么高的小男孩吧?昨天在这里撞到你的?我看见他手中拿着一束黑发啊。” “真的吗?”忧儿紧张地抓住那人的手臂,像是抓住了一块浮木:“请你带我去。” “好啊,你跟我来,我见他往这镇外的树林走去了。” 忧儿完全没有怀疑,紧紧地随着那人穿过闹市,走出镇牌坊,来到一处偏僻的树林内,走了许久,不知道走了多远,见他还是一直走,忧儿才忍不住询问:“请问还有多久才到?”她为了找那黑发,一直没有吃东西,还走了这么远的路,是真的快虚脱了。 “小姑娘有这么着急吗?”谁知道那邋遢的男人忽然发出奇怪的问题,随即又奸笑几声,转身不怀好意地搓着双手,直往忧儿曼妙的身上来回移动目光,眼中已经布满了红筋:“那我们就开始吧,嘿嘿……嘿……” 忧儿这才大叫不妙:“你想干啥?”脸上露出神圣不可侵犯的表情,可惜那个猥琐的男人只看见她绿衫底下的身体: “哥哥我啥都想干啊……嘿嘿……嘻嘻……”说着已经朝忧儿扑过去。 那副嘴脸太过恶心,都怪平常只练习预言术,这会防身的法术都忘到九霄云外了,忧儿只能选择转身就跑,却还是不敌那男人的长度,他的手一下子就抓住了忧儿的脚,被他绊倒了。 忧儿只能拼命地踹他,想要摆脱他的禁锢,那人却象根本不怕疼似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胸前,连口水都流了一地。 忧儿更加害怕了,害怕得连救命都喊不出来,就看见他猛地再往前一跃,在他整个邋遢的身体快要压在自己的身上之前,她只能捂住自己的双眼,心中一次又一次地呼唤着黑刖的名字……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男人猛地怪叫了一身,脚上硬生生地被插满了数根银针,他哀叫着跌在地上打滚,发出银针的人才跳到忧儿的跟前,没有转身查看她的情况,却俯身收回那变态男脚上的数根银针,拿着手帕小心地擦拭起来:这可是好不容易才在爹爹手中坑到的十根银针,用完了就没有的了,所以必须回收利用才是。 邋遢变态男继续在地上翻滚,安安看见他的脸开始发青,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看来在银针上面涂上毒药,果然有事半功倍的效果。不枉他跟娘亲学习医药多年,这毒药啊,也是用药的一种嘛。 转身才想要查看忧儿的伤势,却发现她已经跑远了,刚想追上去询问豫宁的下落,却被远处的香宇阿姨喊住:“安安,前边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安安只好作罢,反正刚刚只看见忧儿一人,假如豫宁真的在,才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她受辱呢。他经过那邋遢男时狠狠地踢了他一脚,才小跑回去香宇跟冷天的身边,摇摇头说道:“没什么事,只是一只癞蛤蟆在叫。” 癞蛤蟆?香宇摇了摇头,这个小师侄一向说话没句真,明明是男人的笑声,怎么会是癞蛤蟆?只不过她习惯不深究任何事情,才没有追问下去。 ^ 虚惊了一场,忧儿在恐惧过后,才坐在地上抱着自己低声啜泣起来,她再也不要离开圣城了,更加不要离开刖儿的身边。 找不到黑发,她也还是要回去圣城,刚刚虽然被人救了,可是难保救她的不是坏人,世界上除了刖儿,现在谁也不能让她相信了。 拖着疲惫的身躯,忧儿再次朝圣城方向走去。 路上有个不到五岁的小女孩在哭着找娘亲,看见她便奔了过来:“姐姐,娘不见了,能不能带我去找娘?呜呜……” 忧儿抱住包袱,闭紧了嘴唇,不明白为什么圣城外到处都是尔虞我诈? 忧儿很自然地便从包袱内拿出一定银子,放在小女孩已经被泪水沾湿了的小手中,便快速地继续朝前走去,直到那小女孩没有办法跟上她为止。 忧儿几乎想要捂住自己的耳朵和闭上双眼,也不想再听见和看见任何可怜的人或事了,可偏偏又再次听见一个小孩子的哭声,这次是个小男孩:“哎呀别打了,求求你别打了。呜呜……” 只是这小男孩的声音实在是似曾相识,是他! 见那男孩被一拿着拐杖却走得极快的乞丐妇人敲打小腿,一边打还一边恶狠狠地说道:“谁让你今天一整天也没偷到点什么?!上回还把头发当钱袋,我看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呜呜……别打了……腿都要断了……” 果然是他!忧儿上前给那乞丐妇人递上一定金子,把她惊讶得目瞪口呆,然后才按住小男孩问道:“那束头发呢?” 一见是失主找来了却还送上金子救自己,男孩哪里还有欺骗她的道理?“呃……锦缎在这里,给。”男孩自身上拿出红色的锦缎,乖乖地交到忧儿的手中。 忧儿原本一喜,在看见锦缎后就又一沉:“里边的头发呢?” “……”只见男孩没有回答,却扭头对乞丐妇人说道:“师傅你看吧,她就是那个用锦缎包裹头发,还小心藏在怀里的人,你碰见也会以为那是宝物的啦!” “头发呢?”忧儿根本没有时间去理会孩子的嘲讽,只严正地质问起来。 “呃……”原来真的有人把头发当宝:“我……扔在溪边了……”男孩指了指不远处。 倒抽了一口气,忧儿马上朝溪边奔去,同时带上了那男孩:“在哪?” “就在这……”惨了,早就被风吹飞了。 忧儿迫不及待地蹲下身子去寻找,可是根本看不见,她几乎要哭起来了。 见忧儿如此失魂落魄的样子,小男孩不好意思地说:“那头发……对姐姐很重要吗?” 忧儿根本不想回答他的话,只能忍住就要决堤的泪水,仔细地一块石头一块石头地找去。 小男孩只好也蹲下跟她一块找了起来,好不容易找到几根头发,也不知道是不是原来的那些了:“姐姐你看这是不是?” 忧儿将那几根头发握在手心,根本不在乎这是不是原先的黑发,只要她心里认为是,那便是了。 两人一直找到太阳下山,才找到参差不齐的十几根。 忧儿默默地继续蹲在地上,伸手自发髻上取下一根红绳,将头发跟红绳缠绕在一块,还系了一个同心结,才将它绑在自己的手腕上,然后又开始抱着自己低声地哭了起来。 那小男孩早就离开了。 此时一位路人见入夜了她一个女孩蹲在地上哭泣,便拍了拍她的肩膀,想要询问她是不是需要帮忙。 忧儿却被吓了一跳,犹如惊弓之鸟,出于自然反应和自卫心里,便以最快的速度自袖子中落下匕首,猛地往后挥去,划伤了来人的手臂:“别碰我!” 月光底下她苍白带泪的脸确实惹人怜爱,可惜冰冷而布满红筋的双眼却让人退避三舍,任谁看了都觉得害怕,路人当然也是自认倒霉,便匆匆离去了,只当是碰着了疯子。 “忧儿!”没想到会在这里找到她。 “豫叔叔!”太好了,他是来找自己的吧?“是刖儿让您来找我的吗?” “忧儿姐姐你怎么哭了?”从黑豫背后伸出头来的,还有豫宁。 看见豫宁,忧儿一滞,明白黑刖绝对不可能让她出来找自己。 她没有回答豫宁的话,直接抓住黑豫空着的袖子,急切地说道:“请豫叔叔带忧儿回圣城。”刚说完,她便因为体力不支而倒下了。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转载请保留!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六节 不该出现的圣女 上 黑豫抱着生病昏迷的忧儿进入死亡森林,在看见那大大的、笔直的通道后,滞了一滞。 “是谁把好好的森林变成这样了?”豫宁皱着眉毛,看着倒在两边的大树,非常担心住在树上的鸟儿们的生死。 黑豫一边往圣城内走去,一边说道:“这路倒是挺宽敞,比较便捷。” “原来也没有不便捷啊!”豫宁连嘴都扁起来了,要是她知道是她爹爹干的,不知道会是什么感觉? 可这确实缩短了进入圣城的时间了,他们刚走到山坡下,黑豫便让豫宁先扶着忧儿,然后转身对着死亡森林挥了一个圈,眼前三米宽的通道立刻消失不见,还恢复了原来的郁郁葱葱。 “豫叔叔,你好厉害哦!这是什么法术?”简直太神奇了,鸟儿是不是都复活了? “幻术。”黑豫再次抱起忧儿,朝竹屋走去。 “幻术?那就是假的了?” “对啊。”回答得非常轻松。 “……”豫宁重新皱着眉,收回了刚刚的崇拜:“那有什么用啊?” “看着好看点啊。” “……” ^ 当黑豫抱着忧儿出现在竹屋前时,六位长老也同时出现在竹屋前。 “你为什么要将她带回来?”有人质问。 黑豫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就把忧儿放在床上,然后对香宁说道:“只是淋了点雨,生病了。” 香宁人已经走到她的旁边了,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发现她只不过是出去了十几日,却瘦了不少。【作者注:忧儿在外不能动弹了十天,都是爱者聘人照顾她的。等黑刖登基后,暗示才消失,她就回来了。】 “你!”有人非常不满黑豫无视他们的存在,开始想动武,爱者及时拦住了他: “别生气,别生气,等我来。”虽然这任务艰巨,可是眼下恐怕就只有爱者能充当和事佬的角色了:“豫儿……” “那你们为什么要送忧儿出去?”黑豫反问。 “她在只会让新圣王重蹈你的覆辙!”有人冲口而出,马上被其他人拉住。 黑豫挑眉,这关他什么事? 爱者马上想圆场:“呃……长老们的意思是……”可说出去的话就如泼出去的水,现在怎么兜都兜不回来了。 “我的覆辙?什么覆辙?” “呃……就是……就是……”其他长老觉得舌头都打结了,终于有人掰出一个不太圆满的答案:“我们是怕小圣王会想不开,贪玩不好好练功,加上圣王有规定不能成亲,巫女自小就跟他一块长大,会惹人闲言闲语,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事情,所以才把巫女安全送出圣城外的。”长老中还是有“外交家”类型的。 这答非所问的话,要是用来对付香宁就绝对不可能了,可是对付黑豫倒是轻而易举:“没有的事你们居然就那样对她,她一个小女孩在外边,遇到危险怎么办?!” “我们不管!她就是不能留在这里!”生气的长老就是没有办法原谅黑豫当初的任意妄为,就是因为他,贤者才死去的。 男人跟老人家们在门口争执不下,豫宁跟香宁却站在床边看着床上沉睡的忧儿。豫宁用双手抱着香宁抚摸忧儿的脸的手臂,露出了安慰的笑脸:“忧儿姐姐安全回来啦,婆婆不要再割坏自己的手了哦。” 香宁忍不住一震,这撒娇似的安慰恰恰触动了她心里最柔软的部分,从小到大,这个小侄女都在为了安抚自己孤独的心而默默付出。 她抽出了自己的手,从小案上拿起红白色的衣衫,交到豫宁的手上,还没开口,豫宁就笑了: “是婆婆给豫宁缝的吗?好漂亮哦!”婆婆的手真巧。 香宁摇摇头,说道:“要是我,我会给你缝制红色的衣衫。” 这是什么意思?豫宁看向痛苦的香宁,露出疑问。 香宁只刻意避开了她的目光,低低地说道:“你的娘亲和爹爹来过,是你的娘亲给你缝的。”然后,她拧起毛巾,为忧儿擦拭脸庞。 “爹爹和娘亲?”豫宁兴奋地拉起香宁的衣衫,喜形于色:“他们真的来过吗?昨天吗?还是前天?”用什么都无法形容她到底有多想念他们。 “昨天。”香宁再从小抽屉内拿出一个信号弹,交到豫宁的手中:“拉开这个,他们就会回来接你。” “他们在哪里?” “城外附近。” “真的吗?太好了,豫宁去见见他们就回来!”因为兴奋,豫宁的粉脸都红了,散发着明艳的光彩,她刚想转身出去,却被香宁的话滞住了: “包袱已经给你收拾好了,就在衣橱内,你去吧,这么多年了,你娘亲一定很想你,你该回去跟家人团聚了。”低低叙事似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温度。 止住了笑容,豫宁面对低头俯身为忧儿忙碌的香宁,不能确定她刚刚话中的含义:“婆婆……?”是不敢相信的愕然。 可惜香宁没有再说话,只继续细心地照顾着忧儿,她知道豫宁该明白她的意思。 此时床边的沉默,却跟男人们的争执形成了对比: “假如你担心巫女一个人出去有危险,那就让丑婆婆也跟她一起出去!反正她们不是黑族人,本来就不应该留在圣城生活!”有人开始撂下狠话了,许多人都闹得面红耳赤。 黑豫的脸倒是铁青的,他说:“行,那我也跟她们走。” “你!”有人被气得喘不过气来了,在拼命地咳嗽。 这时候,另一个高大的男人跟长老们一起,挤到了门外。当他瞧见屋内躺着的忧儿时,他先是感到不可思议:为什么他不知道忧儿回来了?她是什么时候回来的?要不是发现长老们都不在城堡,觉得事有蹊跷,才来竹屋瞧瞧,他也不知道忧儿回来了。 此时在听见长老们想要赶走婆婆跟忧儿的豫宁,居然出声恳求:“请你们让婆婆跟忧儿姐姐留在这里好不好?她们比任何人都爱护圣城啊。假如因为豫宁有错,豫宁愿意独力化解你们心中的仇恨,可是请不要牵连到婆婆和忧儿姐姐啊。”什么事都揽上身,大概都是天生好人最直接的表现。可是,难道她忘了自己在这里根本没有发言的权利? 黑刖光是听见这声音就觉得不舒服,就更别说看见她的脸了,她长得就跟瓜尔佳·香宇一样让人恶心:“你闭嘴!你有什么资格为别人求情?!”黑刖用最阴骘的眼神盯着她,旧仇新恨,加上昨日受到的屈辱,就更加让他无法接受豫宁的那张脸和太过“造作”的善良了。 他毫无预警地跳到豫宁的旁边,伸手便将她拖出竹屋,黑刖几乎是用纠的。 “啊……好痛……”豫宁被迫跟着出去,否则手都要被拧断了。 来到王陵内,贤者的墓前,黑刖才将她的手甩开,让她撞在了黑鹰剑的剑身上,锋利的剑锋竟割坏了豫宁的衣衫,一条自肩膀到腰侧的血痕立刻露了出来,嵌在她雪白的凝肤上,很是突兀。 这个圣王又怎么了?她从来不惹他,可是为什么却总要找她麻烦?又是为了她的娘亲吗? 豫宁用手拉好背上分开了的衣衫,不让春光乍泄。 黑刖冰冷的声音自她的头顶响起:“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去化解仇恨?!” “我……”在圣城人民的口中,豫宁只知道他们认为她的父母害死了前圣王跟贤者,还曾经欺骗了前圣王的爱情和兄弟之情,可谓十恶不赦。 “人已经死了,你以为你可以起死回生吗?!”黑刖在盛怒之下,将昨日受到的屈辱通通发泄到豫宁的身上:“说话啊!”他用力踢了剑身一脚,同时力度将剑旁的豫宁震到了地上。 “我可以!”豫宁却没有被吓到,反正她早就习惯黑刖无来由的愤怒,她仰起头来,用无比坚定的神情直视着盛怒的黑刖,眼神中还是一贯的澄清。她不是已经留在这里七年了吗?为什么不能尝试化解上一辈人的恩怨呢?假如她的父母真的有错,她愿意为他们赎罪。 “你可以?”黑刖眯眼盯着她,伸手捏紧她的下巴,让她与自己对视:“我对折磨你已经失去了兴趣,现在我只希望你能马上在我的眼前消失。然后,我会用这把剑,亲手杀死你的父母!”一字一句,犹如剑一样刺痛了豫宁的心,她心痛的,不是还没发生在父母身上的危险,而是黑刖此刻眼中的仇恨。他一定也很痛苦吧?活在仇恨当中,怎么可能快乐? “滚!”黑豫再次猛地甩开豫宁的下巴,将她甩到几丈远。 豫宁的下巴已然青了一片,嘴角刚刚不小心被自己咬破流血了,她却还说:“假如我的死能化解你对我父母的仇恨,那么豫宁愿意代替他们死去,只希望……” “狗屁!”黑刖根本不愿意听下去,他只觉得头痛欲裂,豫宁还没说完,他就大吼一声,伸手想要朝她发出一掌,以制止她的声音—— 可是黑豫出现了,他比黑刖更加强势,一只手便控制住黑刖想要发功的手,跟刚刚听见长老们要赶香宁出圣城一样不满:“圣城的古训是什么?”他冷冷地发出问题。 “知恩图报,有仇必报。”黑刖也毫不含糊:“我现在做的就是要替前圣王报仇!” “哼!”黑豫甩开黑刖的手,转身背对着他,继续质问:“那我问你,婆婆自小就喂养你长大,喂你喝马奶,救你性命,还多次救了圣城上下几万人的生命,挽救圣城多次的危机,你报答过她什么?” “我,我从来没有为难她,她是外族人,要留在圣城生活,我一直都默许啊!” “哼,”黑豫再次冷哼,又说:“那豫宁三翻四次的救你,你为什么却待她如此?” “她怎么可能救我?!”他怎么不知道? “你以为上次我罚你在这里躺了一夜,是谁照顾你的?不是豫宁,你恐怕早就冻死了!你在恶魔之地独力支撑,又是谁给你送食物?谁喂你吃东西?我不相信一个这么善良,会以德报怨的孩子的父母会十恶不赦!”恐怕那些传言都是不真实的,这从圣城的人民刚开始对待婆婆和忧儿的态度就能看得出来了。圣城人民虽然和睦团结,却又非常排外,这是不争的事实。 什么?帮自己按摩了一个晚上的人是她?他不相信。 黑刖为了证实,伸手立刻抓住了豫宁的手腕,想要看看在豫宁的记忆中,那个晚上发生的事情—— 不对!为什么完全看不见? 黑刖将豫宁的手握得更紧了,同时眉头也皱得更紧——不但看不见她从前的事情,也看不见她的将来!为什么? “你是谁?”黑刖眯眼看她,不由自主地发出疑问。同时回忆起她能自由进出恶魔之地的事情,以及当时她双手发出亮光,将所有恶魔都吓退的情景。 黑刖忍不住深呼吸了一口气,不希望事实就跟自己想象的一样。 下一刻,他再次拽起豫宁,以最快的速度径自朝城堡走去。 此时竹屋内的忧儿终于醒来了,她依然觉得非常虚弱。张开眼第一个要找的人就是黑刖:“刖儿……刖儿呢?”他知道自己回来圣城了吗? 这不该是她瓜尔佳·香宁的女儿该有的反应,她的女儿怎么可能如此依赖别人?看见忧儿落魄的模样,香宁大有恨铁不成钢的郁闷:“你必须跟我一起离开这里。”越远越好,她要远远地将她拉离这个漩涡,只有这样,她才不会受到更多的伤害。 “我不要,”忧儿吃力地坐了起来,就想起身出去找黑刖:“我要见他。”给忧儿力量的,是她手上所剩无几的黑发。 “你!不许动!”香宁实在不明白,她怎么能如此不争气?当年黑豫为了跟自己断绝关系而砍掉左手,香宁也未曾苦苦哀求过他什么,也从来不以弱者的姿态出现在他的面前,可是自己的女儿却为什么会? “我要去……”忧儿已经起身要走去门外了。 香宁紧急之下抓住了她的手臂,不让她出去。这时候长老们跟黑豫都在门外,即使有黑豫帮她,她也不可能到黑刖的身边的。 “放开我。”明明脸色已经苍白,忧儿偏偏用尽力气,也要挣脱香宁的禁锢,却差点因为这样而再次晕倒。 “你为什么要这样作践自己?”香宁痛心疾首。 忧儿已经没有力气回答她的话了,她挣扎着来到门边,却刚好看见黑刖拖着豫宁,疾步走进城堡的画面。 长老们跟黑豫同时跟了过去。 心中产生了更多的疑问,忧儿当然不能无动于衷,她必须跟过去瞧瞧,她要知道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转载请保留!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七节 不该出现的圣女 下 黑刖将豫宁拽进圣殿,并立刻把石门反锁,不让任何人进来。 豫宁跌倒在地上,不明白圣王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她是第一次进入城堡,里边原来有这么大。 黑刖的眼睛虽然是直视着地上的她,眼中却又象什么都看不见,眼神是涣散的,只有没有温度的灰色。 他朝豫宁伸出一只手,冷冷地问道: “你手上发光的两个东西,到底是什么?”他要问她拿来看看。 豫宁一惊,面对黑刖如此反常的行为,感到莫名的害怕,可是她却答应过婆婆,不能让任何人看见手中的镯子。于是,她只能随着黑刖的步步进逼,而往后退去。 两人一直如此僵持,一进一退,当豫宁退到了一个池子边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已经无路可退了,可是黑刖依然走向她。 一惊之下,豫宁支撑在地上的手一个不稳,其中一只落到了圣池的水中,害她差点失去平衡而掉落在水池里。 赶紧调整姿势,豫宁才将手自水中拾了起来,继续面对面无表情的黑刖,可这时候她却在黑刖的脸上看见“震惊”两个字:圣池的水没有变黑! 几乎是不顾一切地,黑刖一个箭步就撅住了豫宁的双手,一边禁锢住她的抗拒,一边掀开她的袖子—— 在看见豫宁双手上的镯子时,黑刖跌坐在地上呆住了。 就算从来没有见过这双镯子,可是他就是知道这就是黑族的圣物——日月镯。 此时横在豫宁手中的镯子,正闪着神秘的两色光芒,像是在对黑刖炫耀着什么。 为什么,圣女偏偏在他的这一代出现? 此时圣殿石门外的人已经按捺不住了,黑豫说:“刖儿快把门打开,你干嘛把豫宁关在里边?!”该不会是恼羞成怒了吧? “圣王陛下,圣殿不是随便能让人进去的地方,请你快出来。”所有人都没有办法理解他的行为。 “刖儿,刖儿……”是忧儿。 坐在地上无法反应的黑刖此时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圣池边的这个女人,真的就是圣女?圣女就在他的身边这么多年,他竟然浑然不知,可是为什么,圣女偏偏是这个女人?怪不得他会不知道忧儿已经回来圣城,因为忧儿是跟她一起回来的!怪不得她能进入恶魔之地,怪不得他没有办法看见她的过去和未来,那都是因为,她是圣女。 “都是女人误事!”有长老厉声苛责:“来人!把巫女送出圣城!” “不!”忧儿贴着石门,不愿意离去。 “等我先结束她的性命,再了结里边的涂豫宁!”有更高瞻远瞩的长老马上要挥掌了,黑豫却挡在了忧儿的前边:“不要忘记有我在。” “哼!我们一起上!”几个长老已经排成一列,准备朝黑豫发功。 忧儿知道要是长老们联手施法,黑豫武功再强,也会被禁锢住,她马上出声恳求:“请你们别为难豫叔叔,忧儿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能留在圣王的身边,陪伴他一辈子。”她从来没说过要嫁给圣王啊,所以她不会成为他的绊脚石。 “休想!”有人一边否决忧儿的话,一边朝黑豫发功。 此时圣殿的石门忽然打开,黑刖出现在门的背后。象是变了一个人似的,脸上变得冷然,没有表情,没有温度,只说: “让涂豫宁离开圣城,把忧儿留下。” “不行!”长老马上否决。 “不行!”豫宁同时上前拒绝道:“要是你必须杀我的父母,那不如先杀我。” “我叫你滚!”原本漠然的黑刖忽然因为豫宁的话而变得疯狂,吼得所有人都呆住了。接着,他也是最快自所有人的惊讶中恢复过来的,他拉起了忧儿的手,只抛下一句话:“我是这里的王,我说谁要走,谁就必须走,我说谁要留,谁就不能离开。”然后便牵着忧儿的手,在长老们的眼皮底下离开了城堡,最后还抛下命令: “除非你们不想要我这个圣王了,否则就别想跟过来。” “哼!可恶!”见黑刖如此坚决,长老们虽然气愤难平,却又无可奈何。 剩下豫宁在圣殿前抱住自己的双手,她没有忘记刚刚黑刖在打开石门之前对她说的那句话:“永远不要让别人看见你手中的镯子。” 他说的为什么跟婆婆说的一样?这双镯子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一直没有办法脱离自己的手腕?刚刚圣王说话时那像是悲伤的眼神又是什么?从前他在看她的时候眼中盛满了恨意,可刚刚居然被别的什么取代了,那到底是什么? ^ 黑刖在确定长老们都没有跟来以后,才默默地松了口气。 此时忧儿已经到极限了,她站都站不稳了,才朝黑刖倾倒过去…… “忧儿!”黑刖一惊,马上将她打横抱起,眼中盛满内疚: “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他们强迫遣送你出城的。”他没想到长老们会把具有潜力的巫女送出城外,此时见忧儿为了回来圣城而虚弱成这样,他只觉得心疼,便把她抱得更紧了。 忧儿虽然全身无力,可还有知觉,她苍白的脸上露出了安慰的笑容,摇摇头表示没有关系,她深信要是黑刖知道自己是被逼离开的话,肯定会来找自己的。 忧儿任由黑刖抱着自己,抬手抚摸起他轮廓分明的脸庞,问道:“干嘛紧绷着脸?” 黑刖摇摇头,没有再说话,只一路抱着她,穿过镜海,这次他们没有去忧儿林,而是往树林的深处走去。 黑刖的沉默让忧儿觉得不解,于是她问:“为什么把涂豫宁带进圣殿去?”她跟长老们一样想知道答案。 黑刖明显一震,却不想欺骗忧儿,于是他只说:“没什么,请你不要问。” “……”忧儿不解,但也不会再追问下去,她只说:“那等你想说的时候,再告诉我好吗?” 黑刖没有回答,只继续往前走。 不知道走了多远,似乎已经走到了圣城的尽头,同时也是树林的尽头。从这里,他们能看见辽阔的镜海,是镜海的另一边。不能再前进了,黑刖才将忧儿放在地上,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发现热刚退去: “一定很累吧?为了回来找我?” 忧儿点了点头,确实很累,累得她已经不想再离开他了。 此时忽闻右边茂密的树丛中传来一声落水的巨响,却不见镜海中有任何涟漪,这里还有别的水?黑刖马上跳到大树上张望,恰好发现树丛的背后原来别有洞天,是一处被树丛环绕的温泉,原来圣城还有温泉?此时温泉中有一只灵猴在悠哉游哉地游着,看来刚刚的落水声是它制造的了? 黑刖跃回忧儿的身边,再次将她抱了起来,便跳进了树丛之中,同时吓跑了温泉中的猴子。他说: “温泉对身体有益,你刚病愈,可以泡泡泉水,对散热有很大的效用。” 忧儿自他的手上自己站了起来,不敢相信圣城居然有一处这么好的温泉,任谁看了都想要进去泡一泡。她轻按住自己的胸口,真的很想进去试试水里的温度,可是却扭头看了看黑刖,露出了请求的眼神。 见忧儿原本苍白的脸颊中隐隐透着粉红,还有那欲语还休的眼神,黑刖便已明白了八分,他体贴地说道: “你洗吧,我在这里坐,背对你。” “可是……”忧儿还是觉得不妥。 黑刖却坚持道:“我怕待会又会有猴子进来。” 没有再坚持,在看见黑刖已经背对着自己坐下之后,忧儿便开始轻解衣衫,一件又一件,直到只剩下湖水蓝的兜儿之后,她仍旧扭头确认,在发现黑刖依然保持刚刚背对她的动作之后,她才安心地脱下最后的束缚,拾脚朝温泉中走去。 在脚尖碰到温暖的泉水之后,她还忍不住发出了满足的叹谓,继续往泉中走去。 听见了拂水声,黑刖知道忧儿已经下水了,毕竟是刚满十六,又血气方刚的男孩,他还是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在想看又不敢看的驱使之下,才犹豫地扭头看去,刚好看见忧儿雪白的美背没入泉水中的情景,还真的让他傻了眼,原来女孩子的背部能如此迷人。 忧儿刚把自己整个人放进水中,便转身划水,当她正好迎上黑刖太过痴迷的眼神之时,她瞪大了迷蒙的双眸,给他投去了一个不甚赞赏的目光,并朝他泼起了水花:“不准看了啦!” 看见如此娇柔欲滴,动作又十分可爱的忧儿,黑刖只能噙着微笑,非常不舍地再次背对着她,脸上盈满的笑容将之前的阴霾一扫而空,心底里某样柔软逐渐放大,将他的整颗心都填得满满的。 可惜幸福的感觉太短,那心中美好的感觉很快便被那双镯子的画面所取代,让黑刖脸上的笑容也随之冻结。那双镯子,在此刻居然成为一个咒语,让黑刖觉得头痛欲裂。 ^ 已经入夜了,他们还是得回去面对那些太过复杂的纷扰。 黑刖再次抱着忧儿出现在城堡内,他原想将忧儿安置在自己的身边,把她抱进自己的寝殿,可惜却被长老们阻止了: “孤男寡女,请圣王注意体统。” 衡量之下,黑刖只好说:“那我把她送去师父那里,你们谁也不许伤害她。” 其实长老们商量了一个下午,早就有所打算,其中一人说:“好。” 众人便跟着他们两人,一步一步地走出城堡。 等黑刖放下戒备,以为长老们真的同意他将忧儿交给黑豫的时候,其中一位长老一个眼色,六个人就同时发功,马上禁锢了黑刖的行动:“够了,我们不能再让你胡闹下去。” 黑豫不在,才是对付黑刖最好的时间,所以长老们才选择在此时动手。 “虽然觉得很可惜,可是为了不让你重蹈前圣王的覆辙,我们必须选择这么做。”一个长老揪起无力的忧儿,已经举起了手掌,准备处死忧儿。 不要!可怜的黑刖此时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长老们将要对忧儿所作的一切。 只见爱者别开脸,不愿看见这一幕。他不过是个长老,在圣城的存亡跟忧儿之间,他当然只能选择大孽灭亲。 “不要!”没想到却有另外一个人忽然奔了出来,是豫宁。 拿着包袱,徘徊在镜海边的豫宁觉得非常委屈,婆婆明明就不舍得自己,可惜却坚持让自己离开圣城,回去父母的身边,这是为什么?虽然一直很想再见见娘亲和爹爹,只是相对于一直孤苦伶仃的婆婆,豫宁却更想留在她的身边,所以才迟迟不肯离去。 她跑到忧儿跟就要动手的长老之间,用最大的力气推开了长老,自己则奋不顾身地抱住了忧儿,想要为她挡去那将要承受的功力—— 那长老刚发的功力虽然被打叉了一下,却没有影响他的动作,一道白光同时从他的掌中挥出,直接往豫宁的背上驶去—— 豫宁毫不犹豫地抱紧了忧儿,没有担心过自己会不会就此牺牲。她闭紧了双眼,等待下一刻的来临,不管是什么。 却在她紧闭的双眼中,也能感觉到她的周围忽然大放光明,一蓝一红的光束忽然自她的双手亮起,瞬间吞噬了那道来势汹汹的白光,并将她整个人包围起来…… 长老们都傻眼了,这是什么光芒? 豫宁知道危险已经过去,她起身将忧儿挡在身后,张开双手坚定地面对长老们,她说:“请你们不要伤害忧儿姐姐!” 随着她的坚定和决心,她两手中一蓝一红的亮光也不停地闪烁,像是在呼唤着什么人。 六个长老,六双眼睛同时看向那两道光芒,下一刻,有人傻眼了,有人却跪在了地上,个个都无法言语,没有更多的反应…… 那是日月镯的光芒啊,只有日月镯才能发出这样绚丽的光辉,只有日月镯才会以这样的光芒,告诉他们,它们回来了。 可是,没有人愿意去承认,眼前那叫涂豫宁的女孩,竟是圣女。 为什么她偏偏是瓜尔佳·香宇和涂冷天的女儿?为什么圣女偏偏就是她?难道那日贤者临死前,在预言香宇之后了然地点头,就是这个原因?是因为,那个叫香宇的女人,是圣女的母亲?那么,为什么贤者不说呢?在他们对圣女做了这么多不可饶恕的事情之后,再知道她是圣女,这样多可笑?多滑稽! 看到这一幕的,还有匆匆赶来的香宁,她知道,豫宁是圣女的事实,终于还是瞒不住了,到了这一步,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收拾这个理不清的局面了。 唯一清醒的,是另一个意外的人——安安忽然拿着黑鹰剑出现在所有呆若木鸡的人之中,没想到入夜后来偷黑鹰剑,居然刚好碰见豫宁。 他二话不说,在混乱中就马上点了豫宁的穴道,让她连说不的机会都没有,就将她带走了。 黑刖早前就被长老们禁锢住,此时他只能紧闭着双眼,心中居然希望他们走得越远越好。 香宁上前扶起忧儿,黑豫跟在她的旁边。 长老们眼见豫宁被带走,才开始有了反应,有人跪在了地上,朝他们离去的方向磕头,喊道:“圣女终于出现了,圣女啊!” 有人知道该去把圣女抢回来了,就想要追去,却被香宁拦住了,她怒视他们,说:“我会带着忧儿离开,可是希望你们能放下心中的仇恨。我之所以一直保护豫宁,就是因为早就知道她是你们的圣女,不希望你们对她作出什么后悔莫及的事情来,而铸成大错。现在真相大白,希望豫宁是圣女的事实,能化解两代人之间的仇恨,重新开始。你们可以放心,我不会让忧儿卷入圣王圣女的漩涡之中,所以请你们在理清自己的头绪之后,再去把豫宁请回来,好好待她。她的善良,本该是无法取代的珍贵,也是你们圣城的幸运。” 一边还处在震惊中的忧儿,终于在香宁的话中得到了证实:涂豫宁是圣女。 她就是圣女?她就是那个将会出现的圣女?她将是黑刖唯一的新娘? 忧儿终于明白黑刖为什么要拉涂豫宁进圣殿了,她终于明白黑刖为什么让她不要再问了,原来,涂豫宁就是圣女。 听着香宁的话,所有人都没有办法言语了,只能呆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香宁将还处在震惊中的忧儿放上马背,然后驰马朝死亡森林外奔去。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转载请保留!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八节 孽缘 当香宁驰马离开死亡森林以后,她就变得茫然了,她该去哪里?她又能去哪里呢? 大唐的今天,除了她生活了十六年的圣城,她还能去哪里?为什么偏偏让她知道大清已经家破人亡,为什么偏偏让她独自苟活在大清以外的时代?命运待她难道只能如此?千里迢迢来到另一个时空的她,难道只能得到这样的结局? 不知不觉中,她牵马来到了“牛家村”,此时累极的忧儿已经伏在马背上睡去,也不知道她是真的睡着了还是伤心得无法动弹了,反正,她趴在马背上一动不动。 来到记忆中的房子面前,香宁将马拴在木柱上,伸手抚摸这陈旧的木屋,她曾在这里生活过一年。 她推门走进屋子里,屋内的摆设跟十六年前一模一样,她在原来的地方找到了灯油,照亮了整个屋子,同时看见布满厚厚的灰尘和蜘蛛网的房子,心里忍不住在想:不如就回到这里生活吧? 听见空置多年的隔壁屋子忽然有了动静,牛大嫂忍不住挑灯过来看看,却在看见全身黑色衣衫的香宁之后吓了一大跳,差点连手中的灯笼都掉在了地上: “你,你……你怎么能随便进别人的屋?”牛大嫂比从前更老了,皱纹更多了。 香宁知道她没有认出自己,沉着声音,她说:“对不起,我见这屋子陈旧,像是没人住很久,所以才不请自入的。这是你的屋子?” 知道香宁只不过是长得丑了一点,所以牛大嫂也没那么害怕了:“不是我的,我也在等这里的主人回来。” 香宁愕然,是在说她吗? “她去哪里了?” 灯笼之上,牛大嫂露出了痛苦的表情,眼中几乎马上有了泪光:“不知道……那可怜的孩子,一个人抱着婴儿,丈夫也不在了,不知道能到哪里去……” “是你的亲人?”香宁故意试探。 牛大嫂痛苦地摇摇头,进入回忆的深渊:“是我害了她,跟她的儿子……我不是人……” “儿子?”香宁一惊,难道是个儿子?不是女儿吗? “是的,是她的儿子,我害了她的儿子……”牛大嫂似乎已经开始有点神志不清了,口中不由自主地呢喃,像是在忏悔。 “她有一个儿子?”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激动,香宁只想知道更多。 “是一个儿子一个女儿。” “龙凤胎?” 牛大嫂点点头,泪水终于决堤。 “哥哥和妹妹?”原来她生的是一对龙凤胎,而不是双胞胎……也就是说,死去的,是一位阿哥,是小王爷,而不是格格,也不是小公主了? 牛大嫂已经泣不成声,她在这里等待了多年,就是希望能得到原谅啊,可是无论怎么等,那仙女一般善良的姑娘就是没有出现:“是姐姐和弟弟……我对不起他们……” “……”再也不想听见更多的事实了,香宁终于忍不住踉跄着走出了木屋,扶着马背,她才能站稳。 此时两个男人一前一后,忽然出现在她的面前,同时伸手扶住了她: “你没事吧?”担忧的神情如出一辙。 是黑豫和爱者。 爱者挑眉看向黑豫,他怎么也跟来了?爱者是因为担心圣姑,所以才跟来的,可是黑豫为什么总是表现得非常在意圣姑呢? 黑豫以绝对霸占的姿势拥住了香宁,并将她拉离爱者可达的范围,然后对爱者说道:“她是我的。”这个长得娘娘腔的爱长老,一直喜欢他的仙女,他是知道的。 爱者惊讶地抬头看着黑豫,不知道他是在何时爱上圣姑的?可是……他们的年龄差那么多啊……而且喜欢他的姑娘那么多,他有必要跟自己挣年老色衰的圣姑吗?(爱者的意思是相对于年轻姑娘而言了啦,总之,还是他这个老人家跟圣姑比较相称。) 但在黑豫更深的敌意注视之下,爱者只好认命地垂下头来,心想:算了,黑豫喜欢上的女人,不管是老的嫩的,丑的美的,还是不要跟他挣比较好。 于是,爱者垂头丧气地自动离开了。 香宁早就猜到这个男人会跟来,他对自己的好和刻意接近,她不是没有感觉。也许此时此刻,就只有这个男人能给她力量吧? 她倚在黑豫的身上,出声对屋内掩面痛哭的牛大嫂说道:“她会原谅你的。” 然后就要离去。 离去之前,她却听见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香宁……香宁,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她看见一个男人一边喊着自己的名字,一边歪歪斜斜地走进牛家村。 是他,李青冉。 他居然会来这种贫穷的地方? 可是他已经醉了,在他醉倒之前,他疾步上前揪住了黑豫的衣服,打着酒嗝,眯着眼睛,抬头想要看清黑豫的模样:“我是不是看见鬼了?香宁啊香宁,为什么我还会看见这个魔人?” “啪!”青冉一只手无力地拍了黑豫的俊脸一下,然后伏在了他的肩膀上,睡着了。 黑豫因为看他是个酒醉之人,所以没有打算跟他计较,将他推到地上,便要拉香宁离开。 可是香宁居然流泪了。 她缓缓地蹲下身子,将青冉过长遮住眼睛的头发抹到额头的后边,露出了他又憔悴又落魄的脸。这个哪里是当年英姿飒飒的十二王爷?哪里是那个一直温柔地看着她笑的李青冉?十七年了,他难道还在找她? 不管曾经发生过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十七年的时间已经足够将任何仇恨抹去,何况香宁一向不是心中有恨的人。 她吃力地扶起青冉,想要将他抬进屋内休息。 黑豫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她要帮助这个素为谋面的男人,可是他还是帮她把他抬进了木屋内。 ^ 在睡梦之中,青冉喊的,全是香宁的名字,喊得香宁的心一次比一次沉重。 反观黑豫看着香宁状似痛苦的神情,不明所以。这个男人一直喊的名字,又是谁?为什么听起来会觉得莫名的熟悉? 忧儿却认得这个男人,他曾救过她跟刖儿:刖儿……他现在怎样了? 就这样,三个人各有所思地在屋里坐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一早,当青冉睁开眼睛,第一个反应就是以最快的速度锁住了黑豫的喉咙,宿醉后醒来虽然觉得头痛欲裂,可是不至于让他产生幻觉:“你没死?” 黑豫还没有作出任何反应,另外两个女人却马上出声阻止: “叔叔你想干嘛?”忧儿不明白这位满腮胡子的叔叔为何要如此对待豫叔叔。 “住手。”脱口而出的命令口吻,有不容置疑的力度。香宁同时也责备自己,竟然忘了青冉他们都以为黑豫已死的事情。 而生死就在别人手中的黑豫却表现得异常镇定,他面无表情,只默默地注视着香宁刚刚不经意流露出来的焦急,同时没有忽略能发出命令口吻的她,必定跟这个男人认识的可能。 青冉听见香宁的话后,果然将注意力转到了她的身上:“请问老人家是谁?”他不记得自己认识一个这样的长辈了,可是若不是认识的人,怎么可能会对他如晚辈般发号司令?除非她一直习惯对任何人发号司令,可这任何人绝对不包括身为十二王爷的自己。 香宁暗自调整内息,先让自己镇定下来,她只是一时忘了,此刻自己的身份是一位年迈的老者,而不是这两个男人要争夺的女人:“对不起,老身只是不明白,你为何要伤害这位救了你的年轻人?”都怪这两个男人曾多次浴血争斗,直到你死我活方肯罢休,不然她也不会如此紧张而差点失了分寸。 “他救了我?”青冉冷哼一声,自己就否决了这个可能:“绝对不可能!”说罢就将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几分,让谁都轻易地发现黑豫脖子上隐隐炸现的红色勒痕,以及他逐渐困难的呼吸。 “真的!豫叔叔真的救了你,是豫叔叔抬你进屋的。”连从来对身边事情都无动于衷的忧儿,也担心得出口证实了。 “哼!我跟他的仇不共戴天,他怎么可能救我?!” “他忘记了。”香宁马上说出这症结所在:“他失去了从前的记忆,他不记得你,不记得任何人了。” 虽然感到惊讶,可青冉依然对这说辞无动于衷,不管他救过自己多少次,这一次,他绝对不能放过他!掐着黑豫喉咙的手指,收缩得更小了,他几乎是疯狂的: “那就让我帮他解脱,省得他什么都不知道,还苟活在这个世上。” 这一定是属于他曾经失去的一段记忆,黑豫原本还想知道更多的,可是脖子上传来的疼痛感已经超过了他能忍受的极限,就在他想要对青冉作出暗示来控制他之前,香宁忽然急急地开口说道:“我认识香宁!” 脖子上才又有了空气,黑豫大口大口地吸着,暗暗地庆幸刚才没有下手,可是喉咙严重缺氧的感觉让他现在想吐,想咳嗽却偏偏被青冉捏紧喉咙而无法舒展,只能红了脖子,连青筋都凸现出来了。 青冉眯眼看向这个满脸疤痕,头发花白的老妇人,不敢相信他这十七年来,终于在别人口中听见的一个名字:“你说什么?” “我说我认识香宁,瓜尔佳·香宁。”香宁尽量让自己调整呼吸,不希望表现得太过激动和紧张。 “我凭什么相信你?”青冉做势又将手捏紧,却紧紧地注视着眼前老妇人的一举一动,万一他们是一伙的呢? “我有必要欺骗你吗?” “当然有,假如你为了救他。”徒手再次一紧,黑豫几乎双眼已经翻白。 “不要!”忧儿大嚷,接着是颤栗:“不要……叔叔……请你别伤害豫叔叔……”豫叔叔曾经是她所期盼的父亲啊。 青冉完全不予理会,香宁马上说道:“她说她早就原谅你了!” 双手一松,青冉几乎是呆住了,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原谅自己?他的双眼几乎立刻通红,却还在隐忍着泪水,他马上明白这位婆婆果然是知道什么:“她在哪里……?她怎么可能原谅我?” 香宁咬了咬下嘴唇,艰难地,状似置身事外地回答道:“她不想见任何人,她过得挺好,因为她知道你肯定过得比她更加痛苦,甚至内疚、悔恨……所以她不怪你,只怪命运弄人,可是她却抗衡不了。”哪怕实际上那个叫香宁的女人过得根本不幸福,可是相对于眼前的这个落魄的男人,她应该也算过得差强人意吧? 青冉深深地陷在自己回忆的痛苦深渊之中,无法自拔,像是被掐紧喉咙的是他自己,连呼吸都没有办法正常呼吸了。眼泪还是无法抑止地划下了他憔悴的脸,八尺男儿竟然默默地落下了泪水,甚至连他抓着黑豫喉咙的手都在战抖…… 黑豫原本可以轻易扳回形势的,可是他依旧假装困难地咳嗽,却眯眼时刻注意着香宁同样痛苦的表情。他不想知道自己跟这个男人曾经有过什么深仇大恨,却想知道为什么仙女会知道他的从前?甚至知道这个男人口中的“香宁”是何人?而且,他分明对这个名字不陌生,假如他没有记错的话,这是黑刖口中多次提到的前圣王的仇人? “请您告诉我,她在哪里?”青冉开始苦苦哀求了。 香宁却摇摇头,她说:“她说她不愿意见任何人。” “请您告诉我,她在哪里?”痛哭流泪的脸上,拥有时间也无法磨灭的执着。 香宁忍不住叹了口气:“何必呢?” “她是一个人吗?孤零零地自己生活?”还是已经有一个比他更懂得珍惜她的人在她的身边了? “也是,也不是。” “什么意思?”青冉只想得到答案,这可是他等待了十七年的答案啊。 香宁摇摇头,明白他还是没有放开自己:“你要如何才能结束对她的偏执?” “除非我死。” “……”香宁明白他果然还在执着地等待自己,不然第一个问题不会是她是否还是孤身一人:“难道你不能当她已经死了吗?” “不可以!她不能死!”青冉大吼,吼得香宁的心都动摇了。 “你为何如此执着?” “因为我爱她!” 当一个大男人在别的陌生人面前,承认他爱一个女人的时候,确实能够打动任何女人,哪怕你不是他口中的那个“她”。 忧儿就是第一个被震撼的,她定定地瞧着此时声泪俱下的青冉,露出了异常感动和同情的神情。 香宁没有再作声,她要让自己不落泪,就必须以更长时间的沉默来化解心中已经上升至喉咙的哽咽,她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哭起来…… 要是,假如,假如当年她爱上的就是十二王爷,那么她是不是会是一个有一对可爱的龙凤胎,养尊处优的王妃娘娘? 痛苦和烈爱忽然化作更深的仇恨,青冉猛地一醒,再次加大了手中的力度,连声音都变了:“都是这个魔人的错,不是他,香宁就不会离开我!啊!” “叔叔不要!”忧儿喊,可是根本没有办法唤回他的理智。 “你还有一个女儿!”香宁大喊,这恐怕是唯一能唤回他注意力的,最直接的方法了。 一句“你还有一个女儿”果然成功地吸引了青冉所有的注意力,以至于他连原本放在黑豫喉咙上的手,都无力地垂下了…… 他有一个女儿?一个他跟香宁的女儿? 黑豫根本没有空闲去继续假装他呼吸困难,此刻的他喉咙上的红色勒痕还在,可强烈的预感却告诉他,他不应该继续听下去,紧闭的薄唇刻划着他从前高傲冷然的表情,他原本想要制止的,可是有人的预感跟他一样强烈—— 是忧儿,她忽然抓住香宁的手臂,急切地想知道婆婆口中的“女儿”是不是自己,因为她也是个专攻预言术的巫女啊: “婆婆,您说的是我吗?”在她抓住香宁的手的同时,她运用了她所学的预言术—— 无数的画面瞬间腾空横在忧儿的脑海中,犹如亲身经历—— 像是被闪电击中般,忧儿自己弹开了,她不由自主地退到木屋的角落,离香宁最远的地方,几乎是用逃的—— 婆婆过去十六年的脑海中和记忆里,全是忧儿的画面:她在笑,她被欺负,她在哭,她在恨,她在怒,她变得无动于衷…… 原来她曾经靠真相如此接近,甚至只要她一伸手,一闭眼,就能感觉到婆婆的过去,可是为什么,她从来没有怀疑过婆婆的话?婆婆说她是在树头上将她拾来抚养的……她没有怀疑,甚至一直逃避那些说她们是母女的谣言…… 连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婆婆待她视如己出,可她却偏偏逃避了这个事实的可能…… 婆婆一直以她最大的期许,教育和抚养着自己,哪怕那算是严厉的,可是她身上的衣衫从来是其他孩子当中最华丽最漂亮的……哪怕她不让自己吃肉,可是从小她碗中的草菇蔬菜,总是丰盛得她直嚷着她不吃…… 为什么?原来她曾靠那真相如此之近? 在忧儿还没来得及相信那些画面是真的,就已经泪流满面了。她缓缓地靠着墙壁,蹲了下去,战抖的身子,连伸出手也显得非常吃力,直到她用双手掩住了自己的整张脸,才敢开始放声痛哭起来…… 香宁明白,忧儿一定是看见了什么。握紧的拳头已经渗出了鲜血,一滴又一滴地沿着她手中的黑色手套,落到了地上,她只能这样握痛自己,让手中的指甲嵌入自己的手掌,用这十指连心的痛,告诉自己,不能退缩。 即使现在不由她亲自来揭开面具背后的真相,离开黑刖以后的忧儿,也会跟她年轻时一样,对心中之爱执着而疯狂,那样的局面,是一个丑婆婆所无法制止的,就跟现在一样,能制止李青冉的,就只有这个真相—— 第一个发现香宁流血了的是黑豫:“你怎么了?”他捧起香宁的双手,在没有得到同意之下便拉下了她的黑色手套。 只见犹如白玉般娇嫩的双手上,已被深深嵌入的指甲弄得血肉模糊,鲜血早就染红了她的整个手掌,是十指连心的痛啊! 黑豫马上为她治疗,原本疼痛感应该会随着双手伤口的愈合而逐渐消失,可是为什么香宁却觉得越来越痛了? 她眼中终于落下一滴久忍的眼泪,然后伸手拉下了头上的黑色头巾,露出了花白的头发;接着是脸上的黑色面纱,露出了满是疤痕和皱纹的脸,然后…… 然后黑豫突地抓紧她的白玉小手,不让她继续下去。他坚决道:“我们走!”他的预感告诉他,这一定不是他想要知道的真相。 “你是谁?!”可是几乎是同时的,青冉也撅住了她的另一只白玉小手,他发现了老妇人眼中的悲伤,以及那似曾相识的美丽眼眸。 时间实在太久了,能磨去所有人的意志和坚持。 就在这两个男人同时握住她各自一只手的时候,香宁在落下又一滴泪水之后,抽出的,竟然是黑豫手上的那只。黑豫一震,他用唯一的右手想要继续抓住那只小手,可小手的主人跟从前一样坚决—— 她用那只腾出来的手,揭开了脸上的人皮面具—— 下一刻,清丽绝色的素颜呈现在屋内两个男人的面前—— 那是青冉思念了十七年的瓜尔佳·香宁。 也是黑豫爱慕了十六年的仙女。 眼角的皱纹完全消失了,虽然青丝被染成了花白,可根本不减她的美丽。她完全没有变,跟十七年前一样年轻美丽,岁月的流逝,年华的老去,没有改变她一丝一毫。 此时纤长卷翘的睫毛之上,盛住的另一滴泪水再次因为不敌它的重量,而落到了她跟青冉交握的手上,落泪的人说:“就这样吧,别再折磨自己了,我在这里。” “香宁!”下一刻,她人已落入青冉的怀抱,他用双手紧紧地拥住了她,是双手。 黑豫看着仙女跟另一个男人相拥,可是他却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是谁,他们是什么关系?什么女儿?忧儿刚刚为什么问那女儿说的是不是她?他现在脑袋一片空白,就跟十七年前他忽然醒来的时候一样,他连自己叫什么名字都忘记了…… 然后,他还听见那个能用双手抱着仙女的男人问她:“你说我们有个女儿?” 我们? 只见仙女漠然地点着头,眼中既没看他,也没看那男人,却说:“她叫忧儿……” 下一刻,青冉在狂喜之后却发现背后多了一把剑,是黑豫,黑豫说:“放开她。”他不管刚刚仙女说了什么,剑已开始嵌入青冉的背脊。 “不要!”忧儿居然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人,她上前拉着黑豫唯一的手,想要把他拉开:“豫叔叔,你不能伤他,他是我爹爹啊。”这个爹爹曾经在他们互不相识的时候救过自己。 爹爹? 他不是!黑豫握剑的手更加坚定了。 却忽然发现剑稍前的男人换成了美丽的少女——是香宁,她把青冉拉到自己的身后,让黑豫的剑对着自己的胸口,她说:“你走吧,圣城才是你该留下的地方。”仙女此刻的表情决然凄美,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冷然。 万箭穿心的感觉,也不过如此…… 最后,不顾站在原地呆若木鸡的男人,青冉一手拉着香宁,一手拉着忧儿,离开了这间狭小的木屋,命运原来没有放弃他,他终于将幸福失而复得。 只有一只手的男人手中的剑铿地一声跌落在地上,他只能看着这三个人手牵着手,消失在小屋子的门口—— 他们,才是一家人啊。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转载请保留!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节 回归 当安安背着黑鹰剑,手中抱着豫宁,出现在香宇跟冷天面前的时候,香宇正在新月下、桂花树边给冷天弹琴。 手下的音符嘎然而止,柔和的月光下,全身泛着荧光白的香宇首先激动地站了起来,差点被古筝绊倒。冷天及时扶住了她:“小心。”他在她耳边提醒。 夜晚的花园内灯光太弱,香宇看不清安安手中的红色人儿是谁,可她直觉就是自己思念的人: “香宁?”她挣脱了丈夫的臂弯,来到安安的跟前,然后摇摇头,不对,她不是香宁,只是穿着跟香宁一样喜爱的红色藏服,虽然长得也十分相象。 “是宁宁。”安安第一次看见如此激动的香宇阿姨,她从来都是那副波澜不惊,沉静如雪的表情。 “宁宁?”男人跟女人同时惊呼,女人忘了动作,男人却压抑住快要蹦出来的心脏,先一步接过了安安手中的人儿,是豫宁没有错,否则怎么可能长得这么象? ^ 八月中秋,人圆月圆的节日,临水山庄迎来八年来第一个团圆的日子。 “来,偿偿这凤梨月饼,还有苹果月饼。”若惜盈盈地端着一大盘月饼来到豫宁的身边,同时往她碟子上送了好几块。无论过了多久她都记得,豫宁宝贝最喜欢吃水果月饼了。 豫宁依言拿了一小块,细细地品尝着:不知道婆婆她在吃月饼了没有?她肯定也会喜欢这水果月饼的,浓浓的水果味,却不太甜,是“蒲公英”特有的月饼品种,畅销大江南北呢。 在外生活了八年,从六岁开始便离开这里,周围再也没有人提及临水山庄的一切,只靠着木偶来回忆娘亲的豫宁,脑海中对这里一切的回忆真的是少得可怜,她只记得,爹爹姓涂,娘亲叫香宇,而自己叫涂豫宁。所以,当她睁眼看见陌生的男性面孔,以及跟自己太过相象的女人时,她就没有怀疑,他们就是自己的爹爹和娘亲。只是内心虽然激动,却总觉得有那么一点隔阂,以至于,当她第一次开口喊“爹爹”的时候,被冷天紧紧抱住的她,连喘不过气来也不敢吭声。而在那时候,她同时看见在爹爹的背后,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娘亲含笑掉泪的模样,从那一眼,她便爱上了自己的母亲。 当她回到这波光粼粼,斜枫红树的临水山庄,同样忍不住被木栈道前山坡中漫天飞舞的蒲公英花絮吸引住,童话一样的世界,原来不止在圣城,这里也有。 当她走进大堂前的庭院,庭院中数不清的狗狗猫猫们却斜睨着她,没有轻举妄动,甚至有脾气稍微暴躁的狗狗,朝她不甚友好地吠叫,因为它们看见陌生人了。 哭得乱七八糟的高贵妇人离开一个威严却同样慈祥的白发老人身边,朝她首先扑来: “宝贝,我的豫宁宝贝,你终于回来了,想死奶奶了……奶奶抱抱……”然后豫宁便知道,这个是她的奶奶宵若惜。 接着,是爷爷涂震,还有二师叔杜向东、二师娘殷甜甜、三师娘李晴、小师叔涂春儿、大师哥李宴、二师哥李夕、三师哥李夕、四师哥李宁、五师哥杜杜,最后是六师哥杜安安。 她忽然,多了好多的亲人和朋友。 ^ 坐在偌大的房间中,豪华的具有异域风格的房间摆设让豫宁觉得十分讶异和新鲜,奶奶若惜说,这些透明的花边叫做蕾丝,是她给她缝制的,已经挂满了整个房间,从窗帘、枕套、被褥、蚊帐甚至地毯,都是粉红色和白色的蕾丝,就像进入了时空隧道,豫宁忽然从大唐来到了一个不知名的时代。若惜还说: “春儿觉得这些蕾丝很奇怪,可是人家从小最希望给女儿做一个这样梦幻的房子了,这些蕾丝布料啊,我可是让专人研究制作的喔!”可是花了一个省一年的收入才做成的,不过若惜从来不计较钱花了多少,因为她是当今大唐的首富嘛:“豫宁宝贝,你从小品味就跟春儿不一样,你一定会喜欢的对不对?” 轻轻地抚摸着这些粉红色的东西,其实,真的有点奇怪,不过豫宁马上朝若惜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说道:“宁宁非常喜欢,谢谢若惜奶奶。” “太好了!”赞美马上换来若惜十万分的感动,她拥着豫宁,顺势把脸靠上前,闭上眼睛象个等待奖励的孩子,她说:“那你得亲亲奶奶喔!” 感觉像是第一次跟婆婆以外的人如此亲近,豫宁涨红了脸,红唇稍稍往前倾,便碰到了若惜的脸颊。 “不行不行啦,不能蜻蜓点水。”若惜就像个孩子,觉得一颗糖不够甜。 “哎呀,娘~!又不是小时候,干嘛那样啦?谁还会玩亲亲?走开啦,走开了啦~”一旁的春儿看不下去,象赶苍蝇似的将若惜给赶开了,自己则终于挤到了豫宁旁边的位置: “宁宁别理我娘。”春儿牵起了豫宁的手,觉得有好多话要跟她说:“你这几年都在圣城干些什么啊?那个可恶的神仙哥哥是不是经常欺负你?我下次去给你报仇好不好?”春儿一提到那悄悄掳走豫宁的圣王就有气。 豫宁摇摇头,刚想说不,就被甜甜把她的脸挪到另一边去了:“宁宁宝贝,你看这雪花膏是不是很香?是二师娘我的中药秘方炮制的喔,限量发行,你要不要试试?”说罢就将一小撮白色药膏摸到豫宁的手背上,按摩起来,活象今天的化妆品专柜小姐。 一边的晴儿则心疼起豫宁来了:“宁宁刚回来,该好好休息才对啊。”说着就伸手要拉豫宁到床上就寝,却被春儿拉着不肯放开:“三嫂嫂不要了啦,我还没跟豫宁说完话呢。” 就这样,几个女人你一句我一句,呱呱唧唧地聊个不停,偶尔会为了豫宁争吵几句,或扒着豫宁不愿松手。只有香宇站在一边默默地看着她们,脸上露出沉静幸福的微笑,手中拿着一些还没有机会献宝的衣衫,却不急于得到豫宁的注意。 一直在门外的冷天终于按捺不住,咳嗽了几声,想为不太主动的妻子夺回“领土权”:“你们该睡了。”言简意赅,意思是:请回吧各位,这里是我女儿的房间。 宝贝儿子发话了,若惜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将一余娘子军都带走,房间很快便只剩下母女俩。 香宇坐到豫宁的旁边,顺了顺她鬓上的秀发,一边用手抚摸她的脸,一边上下仔细地瞧着她,从她的眉毛、眼睛、鼻子、脸颊、嘴唇、下巴到耳朵,然后她拉开了豫宁斜在两肩的长长的麻花辫子,用手指梳理好,再给她重新辫整齐,她说:“娘好久都没给你梳过头发了。” 豫宁一阵哽咽,她忍不住依偎在香宇的怀里,低声啜泣起来,娇滴滴地喊着:“娘……” “孩子,对不起,让你受苦了。”嘴角含着微笑,却也哽咽了。 在香宇的怀里,豫宁用力地摇着头,说道:“宁宁不苦,婆婆每天都有给宁宁梳辫子。” 有一丝惊讶,要不是爱,不会有人愿意每天为一个小女孩梳辫子吧?怪不得当初豫宁会因为那位老人家而不愿意跟安安回来临水山庄:“你身上的红色藏服,也是那位婆婆给你缝制的吗?”从那精致的缝制技巧和图案,不难看出刺绣的是个有心人。 “嗯。”提到婆婆,豫宁便展开最自然的笑脸,话题也多了起来:“婆婆还送宁宁这个木偶,让宁宁能记得娘亲。”豫宁从怀里拿出一个木刻,交到香宇手上,此时这个木偶却成为她怀念婆婆的东西了。 香宇一惊,心跳差点因为手中的木像而停止,她抚摸着木像的脸,不明白这个木像为什么会跟自己如此神似?香宇抓紧豫宁的手,急急地问道:“她真的是个老妇人?” “……”豫宁不明白娘亲为什么会这么问,可婆婆确实不是个老妇人,不过她答应过她不能说,哪怕是自己的母亲。于是,豫宁只点了点头,心里却默默地对香宇说对不起。 失望的眼神马上浮现在香宇的脸上,她为刚刚忽然而至的直觉而失笑,她在想,那位看着自己泪如泉涌的老婆婆,会不会是另一个自己一直在想念的人儿? 然后,从豫宁的口中,她听见了许多关于她跟婆婆相处的一点一滴,详细的描述让香宇觉得她也跟那位婆婆共同生活了八年。只是,从豫宁的叙述中,并没有得到更多跟香宁相关的信息。(因为香宁有意识地不教导豫宁跟清朝有关的文化,只教她学满族语)同时香宇也发现,豫宁口中长达八年的生活,也只有这位婆婆,以及一个叫豫叔叔的武功高强,却总喜欢劈柴砍树的独臂男人。 独臂?香宇再次失笑,只怪世上巧合的事情实在太多。(黑豫在他们面前死去,加上他们以为贤者的墓碑就是他的,所以没有怀疑过他还活在世上。) 然后,豫宁说:“娘,我弹琴给您听好不好?婆婆弹琴很好听呢,她最喜欢教豫宁弹琴了。” 香宇点点头,便命人将自己的琴拿来,摆在窗前的案上。 抬头看着又大又圆的中秋月光,豫宁手下的音符象是有生命般地开始流动,悠扬动听的音乐飘扬在整个临水山庄的星空下。 此时在旁边院子中的安安正在把玩着他好不容易得来的黑鹰剑,在听见音乐后,却停止了手上舞剑的动作,神情中有一丝担忧:是谁在这时候弹如此哀伤的曲子?心底里马上知道那人只可能是豫宁。其他人见她回来,兴奋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弹出这种曲调? 安安的脸上很不赞赏,刚想转身到隔壁院子去找弹琴的人,却在身后看见了涂师伯。冷天的脸上只有一贯的没有表情,却朝他伸出一只手。 “……”能不能不给他?这可是他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只身到圣城“借”来的东西。 可惜白衫男人站在安安的面前,显示出不动如山的威严,当然,手也一直凉在空中,没有移动的意思。 就这样,两个大小男人一动不动,只用眼神交换着彼此的信息。这些信息其实都很简单,不过就是: “给我。”“不给。” “给我。”“不给。” “给我。”“……” “给我。”“不给行不行?” “给我。”“……” …… 好吧,安安认命地将黑鹰剑交到冷天的手中。不甘心地想:难道他就不能把这剑作为救了他女儿的奖赏吗? 没想到冷天居然破天荒地开金口解了他的疑惑:“这是我已经送给了一位故人的剑。”意思是不能给你。 安安朝他耸了耸肩,学习他惜字如金的沉默,心想:那只好下次再去偷偷地“借”回来咯。 另一方面,听完女儿弹琴的香宇已经泪流满面。 豫宁在中秋团圆的佳节,却并不快乐,她在思念她的婆婆,以至于一抚琴弹的就是一首思念亲人的曲子。她的亲人都在身边不是吗?所以她此刻在想念的只有可能是那位抚养她多年的老人家。 一曲既终,豫宁按下琴弦,结束最后一个音符,然后忍不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不知道婆婆今晚是不是一个人在竹屋内度过? 转身发现娘亲在流泪,豫宁不知所措起来:“娘,您怎么了?” 香宇摇摇头,擦干了眼泪,把她拉到衣橱边,打开塞满了一整橱各式各样的衣衫,她拿出其中几件,对豫宁说道: “瞧,这是我在你七岁那年给你缝制的秋装,你当时是不是有这么高了?应该会合身的……还有这件,是你八岁的冬装,这是九岁的,十岁的,还有十一岁的夏装,这是十二岁的……”数着数着,香宇已经开始泣不成声了,原来她们分开有这么多年了。 “怎么了娘?您别哭啊。”豫宁不安地安慰。 最后,是香宇自己振作了自己,她深呼吸了几下,不希望自己太过激动。这几年一直在找豫宁,为了不让丈夫冷天担心,她都没有哭得如此伤心,可是今夜在团圆的日子里,她却无法控制自己: “我们把那位婆婆接过来山庄一起住好不好?”几乎是哀求。 这也是豫宁苦恼的原因,她摇了摇头:“婆婆很爱忧儿姐姐,忧儿姐姐不会愿意离开圣王,所以婆婆也不会离开圣城。可是娘,您为什么要哭?” 香宇再次抚摸豫宁的脸,终于明白那日的老婆婆为什么在看见自己之后会哭得如此伤心,她大概有着跟自己此刻一样的心情吧?忍受着心中的不舍,她说:“孩子,你回去吧。” “娘?” 口中明明让她回去,可是眼中的泪水还是不争气地一直流着。原来,那位孤独的婆婆跟自己一样那么地爱着豫宁,只要想到这里,香宇又怎么忍心把她强留在自己的身边?毕竟她还有冷天,还有临水山庄许多的亲人,不是吗? 就在这时候,一个黑色的人影跳了进来,他点了香宇的穴道,见豫宁要呼喊,马上也点了她的,还用眼神瞟了她一眼,意思是:不准说话。 接着,他轻易地将豫宁砍在肩上,离开了临水山庄。 这个时候,正是两个大小男人在隔壁庭院大眼瞪小眼的时候,还没对那黑鹰剑的问题达成共识。 不过他们倒是发现得非常快,当冷天气愤得鼻孔出着粗气,就要马上追去将那小圣王碎尸万段之前,是香宇拦住了他: “那男孩看宁宁的眼神,真象当初黑豫看我的时候。”不温柔,却是偏执的。 剑眉皱紧了,这是什么意思?这话听起来让冷天觉得很不爽。 “宁宁一生下来日镯就飞到她的手上,也许她就该跟那小圣王有什么缘分呢?”要是当初她爱上的是黑豫,也许他就不会为了救自己而牺牲了。这也才造成了小圣王的误会,才会让豫宁受了这么多的苦,可是这也许是什么注定也不一定啊。假如是注定,他们又何必去强求? 冷天奈何不了妻子的决定。总之宝贝女儿还健康地活着,就是他们最大的愿望,现在愿望实现了,知道她人在哪里,想要去见她随时都可以,他不是还要把黑鹰剑送回圣城吗?所以他只好暂时依了香宇。 可是香宇的第二句话就让另一个大男孩觉得很不爽了,安安抿紧了唇,悄悄地离开了临水山庄。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转载请保留!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节 既定的,难为的 一路上,黑刖都是黑着脸的,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将豫宁砍在肩膀上,马不停蹄地走了好远的路,最后把她在溪边放下来休息的时候,却没有跟以前一样用扔的,而是将她好好地放在石头上了,同时一声不吭地点开了她的穴道,放了她自由。 见他自顾自地跑到溪边洗脸,然后装满了水袋,接着又把水袋扔到自己的旁边,什么话也没有说就又离开了。豫宁虽然觉得纳闷,可过去的经验告诉自己,还是别对圣王说话比较好。豫宁喝着水,心里只在想:不知道婆婆怎么样了?也好,她也刚想回圣城去。 很快,黑刖又回到她的旁边了,同时带了一大堆野味回来,有麻雀,有野兔,还有蘑菇?他默默地生着火,将食物逐一烤好,最后还把一堆蘑菇放在豫宁的跟前,同样是没有说一个字,脸上也还是那个表情。 怎么觉得他的表情有点象爹爹的?黑着的脸觉得比从前更加不容易亲近了。 没想到圣王还会烤蘑菇,味道还不赖。 可当豫宁看见他有一口没一口地啃着手中的兔子,眼睛只盯着地上时,她还是按耐不住要给他“建议”:“呃……圣王陛下,您能不能尝尝这小蘑菇?味道鲜美,会比兔子和麻雀更好吃的!”虽然不是很肯定,可豫宁对这观点却是十分执着的。 建议按照惯例,果然引来了黑刖犀利的目光,那目光犹如一道剑,朝豫宁笔直射去,只是这一次,那剑很快便变盾了,忽然无力起来,然后,连针锋相对的话也没有了。黑刖默默地将麻雀和兔子递到豫宁的面前,依言接过了蘑菇,继续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目光又回到了地上,彷佛真正跟他过不去的,是地上的石子。 豫宁的建议首次被黑刖接纳,她实在太高兴了,马上就开始为兔子和麻雀们挖起了安身之地。 黑刖第一次正视豫宁,只见她用原本光洁娇嫩的手一撮一撮地挖着泥土,一共挖了四个穴,因为有三只麻雀和一只兔子。然后分别将已经烤熟了的它们安放进去,再填好泥,并捡来树枝,分别插在前边,最后双手合十,闭眼祈祷。整个过程中,她都是跪着的,可是这次却没有哭,脸上居然有了莫名的微笑。 黑刖注视着豫宁双手指甲上一圈又一圈的黑色污垢,污垢中,甚至有指甲夹杂着鲜血,还有磨破的皮,让她的整只手显得伤痕累累,可她脸上居然在笑。 冷冷的声音忽然响起,这是黑刖掳她走了一整天之后的第一句话:“你笑什么?” 收起祈祷的双手,豫宁以为自己是听见了幻觉,刚刚圣王好像在问她话呢,这可是头一回,虽然语气还是没有温度。 她扭头看向他,朝他展开了更大的笑脸,说道:“因为圣王您终于接受了我的建议,我想,它们一定都觉得很高兴。”“它们”当然是指已经被烤熟了的麻雀和兔子们。 “……”没有怀疑,这确实是涂豫宁该有的回答,黑刖把唇抿得更紧了,不再说话。 两人继续在沉默中上路。 这次黑刖并没有控制豫宁的行动,他让她自由走动,并一声不响地跟在她的后头。好几次豫宁觉得纳闷,转身看他的时候,他都只是一直两眼盯在地上,没有看她,却犹如影子一样,她走他便走,她停他便停。 有时候豫宁会因为动物们的呜鸣而转到别的什么小道去瞧瞧方能安心,黑刖也没有异议,就那样跟着她,直到她发觉已经不是那回圣城的原路了,才向黑刖道歉: “圣王陛下,我们好像又迷路了……” 奇怪的是,黑刖依旧没有说话,径直走到了前边,默默地领着豫宁回到原路,直到她认得回去的路后,他才又退到她的身后,继续跟着她。 怪了,圣王是不是吃错了什么药?好几次这样的来回,豫宁的心已经憋闷到极点,这完全不像从前那个毫无耐心的圣王黑刖啊。她眼珠一转,便忽然转身朝圣城的反方向跑去,越跑越快,以为这样黑刖一定会生气,没想到他还是那样跟着她,跟她跑得一样快,却刻意保持一定的距离。 直到豫宁已经跑得气喘吁吁,恐怕已经往回跑了有一公里远之后,她才喘着大气,干脆坐在地上,反而觉得自己超佳的耐心已经用尽。她大口大口地吸着气,扭头看向身后的黑刖,果然见他还是站在离自己一丈远的地方,脸不红气不喘地站在那,没有表情,没有看她,只看地上。 “圣王陛下,忧儿姐姐呢?”她是不是很恶作剧?可是这跟圣王形影不离的,该是忧儿啊,为什么这会他却只有自己一个人?说他把自己掳走,可却又一直跟着自己,是不是假如她跑回临水山庄,他也会跟着一起去,然后受死?起码爹爹首先会将他千刀万剐的,因为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明显地感觉到黑刖的僵硬,可他依然不发一语。 他们两人给她的印象最深的,其实是他们在忧儿林亲吻的那一幕,当时的豫宁正好在树下看见了,只要一想到这里,她便脸红了,那代表什么,豫宁十分清楚:“长老们不会真的把忧儿姐姐和婆婆赶走了吧?”不然圣王的隔壁,怎么可能没有巫女? 虽然说巫女受到所有圣城成年男子的倾慕,可大家都看得出来,巫女跟圣王两人站在一起,是何等的般配,就像一幅画。可是谁也不敢道破,因为大家都说,圣王只能娶圣女。虽然豫宁不知道圣女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可是忧儿姐姐的眼中只有圣王,这是谁都看得出来的事实。 黑刖忍不住抓紧了拳头,还是不愿意说话。 见他分明是痛苦的表情,豫宁怎么可能置之不理?她起身朝黑刖走去,不料黑刖却低头后退着,只要她上前一步,他就后退一步。 这种感觉比他上前踹自己一脚更加难受,豫宁问:“怎么了?” 黑刖把头压得更低了,咬着牙。 “要是婆婆不在圣城,我就不去圣城了,请陛下告诉我婆婆在哪里?”她只想念婆婆,想要把水果月饼带给婆婆尝尝。豫宁早就偷偷地把一小块小心包好搁在怀里,心想肯定有机会能让婆婆尝尝。 黑刖猛地抬起头,眼睛已通红,却不是往日仇恨的目光,是歇斯底里的痛苦,豫宁却不知道那是因为什么。 他压抑着自己,将话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完:“只要你回去,她们便能回来。”这是长老们对他的承诺,他真的很恨,恨自己居然没有能力,去抵抗这一命运洪流的涌动。 “……”像是明白了什么,豫宁彷佛已经能感受黑刖心中最深处的悲哀,只不过是看进了他通红的双眼,她就觉得自己比黑刖更加痛苦,她说:“假如长老们对我的仇恨,能换回婆婆跟忧儿姐姐的幸福,我愿意跟你回去……受死。” 黑刖闭紧了通红的双眼,觉得眼中无比的刺痛,为什么?这个叫涂豫宁的仇人忽然变成了圣女?然后所有人都说,她的善良,就是她能成为圣女最大的证明? 不是日月镯选择了她,而是日月镯本该只属于她。 记忆之珠每一辈子都能挑选一个它中意的男婴成为圣王,可是圣女千百年来只出现过这一回,而且是唯一的一回!他们都说,这是天神对他黑刖的赏赐,是让他成为唯一一个能爱并能有欲望的天神之子的赏赐,而且圣女能赋予他统一天人地三界的力量,这同时代表了,黑刖是唯一一个能将圣城推向鼎盛时代的圣王。 可恨的是,这个圣女确实跟所有人说的一样,美丽而善良,单纯而执着。 所有人都说,能配得上圣女称号的,只有她;能跟圣王结合的,也只有她。可是为什么,那些所有的人,在从前都不是这么说的?他们跟自己一起折磨这个善良又美丽的女孩,他们跟自己一样痛恨这个单纯又执着的女孩,并且取笑她的无知,取笑她的愚蠢。 而如今,他该怎么办? 那个曾经哭着对他说:“我虽然不是圣女,可是我可以是你爱的人啊!”的女孩,那个在拿到黑发后,抱着他说:“我什么都可以不要,我只要永远跟刖儿在一起。”的女孩,那个对所有人大喊:“忧儿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能留在圣王的身边,陪伴他一辈子。”的女孩,当她得知圣女出现的那一刻,她苍白的脸上,划过一滴眼泪,带着绝望的表情无法动弹……她该怎么办? 他又该怎办? 只是,为什么偏偏是涂豫宁? 艰难地咽着口水,当黑刖睁开眼睛以后,他已经振作起来了,原本红色的双眼,此刻变为灰色,他终于看进豫宁无比清澈的双眼,跟她对视,眼神却是坚定而空白,他说:“他们说你是圣女,我们必须完婚。” ^^^^^^^^^^^^^^^^^^^^^^^^^^^^^^^^^^^^^^^^^^^^^^^^^^^^^^^^^^^^^^^^^^^^^^^^^^^^^^^^^^^^ 黑刖在宣布完她是圣女,他们必须完婚之后,就没再说话,依然保持原来那一丈远的距离,一前一后,豫宁沉重地走在前边,他跟在后边。 是的,豫宁第一次觉得肩膀上压了千斤的重担,让她觉得有点负荷不来:她是圣女?原来手上的镯子就是圣城失踪多时的圣物日月镯? 豫宁还隐约记得,这关于日月镯的各种传说,许多圣城人在朝她扔石子的时候,就骂她的母亲偷走了日镯,可是这镯子分明打她有记忆以来就在自己的手上,不管怎样都取不下来。然后,他们还说,月镯在另一个魔女的手上,那是她的母亲的妹妹,是香宁阿姨。可是,这第二个镯子,豫宁记得她是在圣城醒来后便有,这又是为什么? 然后,婆婆说,不能让任何人看见她手上的镯子。也就是说,婆婆是知道的?婆婆明明是个年轻女子,却伪装多年,孤独在圣城生活。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豫宁反而更想知道,婆婆是谁,跟她的阿姨香宁是什么关系?她有过怎样的悲伤,为何要这样活着? 想着想着,豫宁听见了隐约的哭喊声,是个小男孩的声音:“呜呜……杀人啦杀人啦!你们这些酒肉猪头,就知道欺负我们这些乞丐!”小男孩一边哭一边闪避,被一个穿着官兵衣服的男人拿刀追砍着。 就在小男孩快被抓住的时候,一个中年乞丐妇人拿拐杖挡在他的跟前,为他挡去最致命的一刀,并跪着苦苦哀求:“官爷,小乞丐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多多包涵。”陪着笑,然后回头朝小男孩破口大骂:“兔崽子!还不赶快把官爷的钱袋交回去?!”官兵的钱他都敢偷,简直不想活了。 小男孩这才跨着脸,战战兢兢地拿出一个钱袋,双手奉上。 “哼!”谁料那官兵正在气头上,没有伸手拿钱袋,却恶狠狠地举刀想要砍掉男孩偷钱的双手—— 说时迟那时快,乞丐妇人下意识便以平常偷东西最快的速度,拨开男孩的双手,自己的右手则被剁去了五指! “师父!”小男孩大喊,眼睁睁地看着师父几根手指头流出泉涌似的鲜血,气愤难平的他压制不住满腔的愤怒,猛地不顾死活,就往官兵抓去,想要抓烂他的脸:“陪我师父的手指!陪我师父的手指!”失去了右手手指,以后师父要怎么生活?这可是小偷生存唯一的能力啊。 “不要!兔崽子!”乞丐妇人忍痛大喊,继续大骂:“快给我下来!” 官兵被抓得不耐烦,根本不理会他的控诉,用力一甩就把他轻易地甩到地上,抢回钱袋,一不做二不休,举刀就要了结这个浪费了他不少时间的乞儿—— “不要!!!”是豫宁的喊声,太晚了,刀已经落下—— “师父!!!!!”是那失去手指的乞丐妇人,拼足最后的力气,倾身为男孩挡去了那胸口的一刀…… 官兵见乞丐妇人吐血断气,冷哼一声便离开。 剩下小男孩挥袖擦了擦满眶泪水,刚刚鲁莽愤怒的表情消失了,此刻小脸中只剩苍白,他摇着浴血的乞丐妇人,囔囔说道:“师父你醒醒啊,他走了,不用装了,快醒醒啊……” 豫宁哭了,咬紧了嘴唇。 “师父,你看,我今天从一个瘦子身上偷了好多的银子,你睁开眼睛看看啊……一个、两个、三个……呜呜……师父你别睡啊,别装了,他都走了,我们可以去吃顿好的了……我们去吃你最喜欢的烧鸡好不好?快起来啊……你快起来啊……”男孩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只一直在摇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妇人: “我不敢了,兔崽子不敢了……不会再偷官兵的钱了……可是我觉得他们很可恶啊……师父……你起来啊……我不敢了……呜呜……娘……我喊你娘好不好?你不是说想要一个儿子?我给你磕头,你起来,我喊你娘……娘……”男孩一边磕头一边喊着,把额头都磕出血来了。 小男孩头撞在地上的声音,咚咚咚的传入豫宁的耳中,豫宁跌跪在地上,为自己刚刚的无能为力而心痛,她跟小男孩一起,哭得肝肠寸断,一直不愿意起来,却只为了一个素未谋面的人。 已经入夜了,黑刖也不知道他陪着豫宁站在这里多久了,三个时辰?还是四个时辰?不管过了多久,小男孩依然跪在地上,不死心地摇晃着他的师父,嘴中依然喃喃地喊着“娘”,让她别再睡了,快起来。 而豫宁则是跪在地上,守着那个小男孩:这个死去的妇人,一定是他唯一的亲人吧? 夜晚的凉风逐渐袭来,黑刖忍不住伸手要去拉豫宁的手臂,想让她起来,豫宁不肯起来,她一直含泪看着跪在地上的孩子,呐呐地说道:“我要带他回去。” “你要带谁回去都可以。”因为你是圣女,黑刖在心中补充道,声音没有因为看见悲惨的一幕而有任何改变。 豫宁上前想要扶起小男孩:“我们把你的师父好好安葬好不好?” 小男孩却不领情,他挣脱了豫宁的手,用深仇大恨的眼神盯着她,彷佛刚刚杀死他师父的就是豫宁,他大喊:“你是谁?!滚开!我师父只是在睡觉!待会就会醒来的!” “……”豫宁两眼的泪水再次决堤,换作是她,她也承受不了这样的痛苦。 圣城外的人就是如此愚昧,自欺欺人,尔虞我诈,不分青红皂白。黑刖上前拉住豫宁:“走吧。”他说。 豫宁摇摇头,不肯离去,哭得全身都在战抖,只喃喃地说道:“谁来救救他?谁来救救他?” 黑刖叹了口气,终于有所觉悟,她果然是圣女,想要打救所有人。 黑刖没有说话,他跪在血已流干的乞丐妇人身边,然后盘腿坐下,口中念着什么,抬手时掌心已经有一束白光,那光光芒万丈,迅速把乞丐妇人已经僵硬的身体包围,隐约能看见她胸口上的伤口逐渐愈合,可她依然一动不动。此时黑刖说: “我以天神之名,请求地狱之神将你的原神归还于你的身体,请你醒来,重新开始你的人生。” 奇迹出现了,妇人逐渐恢复了呼吸。 黑刖将唯一一次起死回生的机会给了这个陌生人。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转载请保留! 第三节 破镜欲圆 香宁将花白的头发洗净,仰头一甩,乌黑的秀发伴着晶莹的水珠长长地垂到腰上。 她睁开双眼,看见的不再是圣城天空的蔚蓝,也不是那个独臂男人阳光般的笑脸,一切又是彷如隔世。 在十六年后的今天,脱下了面具,居然让她觉得一下子轻松了不少。那面具,曾经让她可以毫无忌讳地去面对许多人,却也一直重得让她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 只是跟前阳光般耀眼的男人此刻变成温文浅笑的王爷,隐隐的失落,只有香宁自己最清楚。 已经将胡子剃净,穿上干净黄袍的青冉,上前要为她擦拭秀发,香宁下意识便侧开身子避开了他的殷勤。 凉在空中一时反应不过来的双手,在忧儿的叫唤中才尴尬地收了回来:“爹爹,我回来了。” 忧儿刚从外边张罗好上路要用的必需品,因为青冉说要带她们回家。忧儿对“家”这个字眼感到前所未有的向往,尤其是在自己亲生父亲口中说出来的。 忧儿的转变,她的努力,她的贴心是香宁在这次放下面具后一个非常意外的收获。起初忧儿难以接受的情绪表现得非常明显,她哭,她不说话,还刻意拉开自己跟她和青冉之间的距离。 可她一直在看,她看见青冉对香宁的小心翼翼,看见他的努力,不止是对香宁的,也有对自己的。 那一个早上,青冉第一时间安排人马跟军队护送他们到王府的别苑,然后整理好自己。当他以清爽的面貌重新站到忧儿面前的时候,忧儿能明显感觉到他的忐忑和不安,而这个父亲,在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清了清喉咙之后,第一句对她说的话是: “忧儿,要,要吃点什么吗?”父亲担心孩子一个早上没吃东西。 偏偏就是一句如此简单的话,一种如此简单的关心,打动了她,让她第一次发觉,她有了亲人,而且是她的父亲。 相反,香宁却没有急于整理自己,她还是穿着那身黑衣,顶着一头花白的发髻,时刻站在忧儿旁边,欲言又止的神情任谁都看得出来。好几次就要到嘴边的话却始终没有对忧儿说出来,她只是用担忧又内疚的眼神看着她,跟她站在同一边,接受这骤变的挑战。 忧儿看见了香宁所有的过去,包括她只身来到大唐,跟姐姐分开,先遇到王爷李青冉,再爱上圣王黑豫。是的,原来豫叔叔就是前圣王,居然连黑刖也不知道。黑刖……只要一想到这个名字,就让忧儿觉得无比的沉重,可是此时此刻,却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她去整理去面对。相对于一家三口的团圆,相对于婆婆,不,是娘亲心中所承受的剧痛,相对于她从小就期盼的亲情和家的温暖,黑刖的选择就变得次要了,因为她得首先挽救这一个家,而且只有她才可以做得到。 甚至到后来豫叔叔爱上了娘亲香宁的姐姐,他为了阿姨伤透了娘亲的心,最后甚至为了阿姨而牺牲生命,直到后来父亲青冉的偏执,对娘亲造成的伤害,然后有了自己和弟弟,一个素未谋面的亲人,以及十六年来痛苦的隐姓埋名…… 原来,这面具的背后,藏着的,是娘亲千疮百孔却仍然流血不止的心。然后,在这颗心的深处,她时刻注视和关心的人,一直都是自己。 这也是忧儿伤心落泪,甚至无法面对的事实,她一直跟命运一起,在用刀,一遍又一遍地刺痛了娘亲的心,却还一直指责她对自己的严厉,还一直怨恨她的偏心。 直到现在,她怎么可能还不理解香宁?所以,她要努力,为过去,为现在,也为将来。 只是预言术就是如此,能看见一个人的过去,也只是看见那个人过去亲眼或亲耳所经历的一切,至于那个人也不知道的部分,就只能由预言未来的那部分去猜想。那个甚至跟香宁也没有一面之缘的弟弟,忧儿原本可以透过预见香宁的将来来判断他是否还活着的,可是忧儿没有急于在这时候去知道一切,因为她首先要理清这过去的恩怨情仇,因为啊,她跟豫宁变成了表姐妹,同样也是黑刖口中的仇人了,而如今,豫宁变成了圣女,她却什么都不是。 想到这里,几位身着深灰色盔甲的士兵在门外求见,首先看见门口的忧儿,便马上下跪,恭敬地施礼:“公主万安,请引见王爷。”不对,她不是什么都不是,她成为了公主。 她的爹爹不是一个流浪潦倒的醉汉,他摇身一变,变成了权倾朝野的大王爷,命运在一夜间完全改变,她需要时间去理清自己跟身边的人,况且,香宁的记忆中还有王爷的元配晴儿姐姐。 青冉收起双手,将衣服下摆一挥,侧身看向门口的士兵:“什么事?”从前温文儒雅的王爷,又回来了。 “王爷,马车已经备好,听队长说王爷要亲自去检查?”不太肯定的语气,是因为不明白王爷为何要检查马车。 “嗯。”青冉回答了士兵,便将手中的干布交到香宁的手中,甚至不敢直视她太过清澈的双眼,只轻声说道:“我去去就回。”好不容易将幸福失而复得,所以每件事情他都必须亲力亲为,哪怕只是去确认马车是否够结实和舒适。 细心的香宁怎么可能不明白他无微不至的努力?她若有所思地拿起干布,擦拭起自己濡湿的长发,没有想到,手中的工作竟然被忧儿接了过去: “娘,等我来。” “……”香宁不敢相信地看着默默为她擦拭湿发的忧儿,为刚刚那声“娘”而激动得呼吸不过来,马上便哽咽得无法言语。 只是没有想过,忧儿跟自己如此相象,不但是敢爱敢恨以及执着的个性,还有一旦下定决心,就豪不含糊的处事方法,所以她喊“爹爹”和“娘”喊得如此自然,彷佛已经喊了十六年: “娘,您真美。”忧儿的脸上竟然有了笑容,这确实是香宁意外的收获。而对于忧儿来说,香宁会跟豫宁长得如此相象,只不过是因为她跟豫宁的母亲是双胞胎的原因,所以她完全不惊讶。可是,娘亲真的很美,跟自己站在一起的话,一定以为她是姐姐呢。 十六年后又听来久违了的赞美,却来自于女儿的口中,香宁心头复杂的感觉最后只能化作一句呢喃:“孩子,对不起……” 忧儿忍着眼中快要夺眶而出的水雾,却笑着摇头,然后她说:“我要谢谢娘,给了忧儿一个家。” “……”香宁同时发觉,她已经无法回头,因为连忧儿,也在为这个“家”而努力,于是她只能握住忧儿为自己擦拭头发的手,点了点头,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许下了这个要破镜重圆的承诺。 然后,水雾终于漫下双颧,此时香宁的脑海中,是当日黑豫为了拒绝自己而砍下左手的画面。 窗台外开得正盛的金桂,悄悄地飘落了一地凋零的花瓣…… ^ 一列浩浩荡荡的车队从豫宁的身边经过。 车队的正中央是一个金色罗帐飘舞的豪华车厢,由三匹身披金黄色马甲的千里马牵着,马上有三位统一着装,威风凛凛的战士,穿着深灰色盔甲,戴着高高的红色战鬚镀金头盔,一边平稳地驱马,一边时刻在留意周遭的一切,甚至瞥了豫宁一眼,发出警告。 马儿的前边是一个高高在上,架着白色骏马的男人,身穿黄袍气宇轩昂的气质跟豫宁之前见过的人都不一样,这是豫宁第一次看见的奢华排场,她忍不住好奇地驻脚张望,一丈以外的黑刖同时停住了脚步。 金黄色的薄纱罗帐中,却忽然有了一阵不一样的震荡,还在前进中的马车上忽然跳下了一位同样是身着华贵黄衫的少女—— “公主!”有人惊呼,生怕她伤了自己。 马嘶声同时响起,马车被立刻停了下来。 “刖儿!”忧儿在下一刻人已在黑刖的怀里,额头上的黄金流苏随着她的动作而摇摆,发出清脆的叮叮响声。没想到会在这里跟她日思夜想的人相遇。 青冉驱马在前,根本没有低头看路边经过的两个平民;香宁坐在豪华的车厢内,只有一眼涣散的绚丽金黄,她是不是太久没有接触这种太过华丽的色彩了?否则为什么会觉得不习惯?觉得抗拒?只有忧儿怀着期待的心情,一直留意着车窗外的风景,心中为自己刻划的“家”的画面让她有了好心情,却掠过了驻脚张望的白衫少女,然而一闪而过的黑色身影,即使只是侧脸,她也不会错过。 心跳在咚地停止的下一瞬间,她便毫无预警地跳下了马车,差点因为行车的速度而跌倒在地上,士兵们来不及将她扶起,她自己便已经飞奔到男孩的怀里:“你怎么会在这里?”原本因为期盼而兴奋的脸,此刻更因为偶遇心上人而变得雀耀,光彩照人。 一位漾着如花笑嫣,穿着耀眼金黄的娇艳女子忽然投进自己的怀里,让黑刖先是一惊,却在人儿仰头朝他露出熟悉的笑脸时,他才转惊为喜:“忧儿!”然后,他将她紧紧地拥入怀内,没有想过,会在这里遇到忧儿。 此时马车已经停了下来,香宁下车看见两个孩子激动地拥抱,心却徒然下沉,她同时发现了不远处的豫宁,却见她远远地注视着互相拥抱的两人,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然后,豫宁同时发现了香宁,香宁没有忘记,此刻的自己已经不再是那个满脸疤痕的老婆婆,可是想念豫宁的心没有变,虽然同样心痛于宁宁的这个笑容,却激动于再次能跟豫宁相遇,她微笑着,露出温柔的表情,朝豫宁展开双手,她知道豫宁会认出她。 当豫宁发现跟忧儿姐姐一起,从金色马车上优雅下来的人,那高贵不凡的举止,那颠倒众生的表情,那绝色的娇容,美得太不真实。可是当她用这温柔慈祥的笑容,对她展开双手的时候,豫宁却象看见了娘亲香宇,可是她跟娘亲的素雅不同,截然不同的气质,即使是两张一模一样的脸,豫宁也能分得出来。她不敢相信地往前踏出一步,在看见女人朝她更深的笑容之后,她欣喜若狂,下一刻便跟忧儿一样,奋不顾身地往香宁的方向跑去…… 却在她快要投入香宁的怀抱之前,被数个士兵拔刀拦住了,她差点跌撞在刀刃之上,香宁没想过士兵会如此,惊呼一声之后,还好黑刖反应最快,他忽地推开了刚刚跟自己紧紧相拥的忧儿,以最快的速度飞去将豫宁抱离了刀口,把她自危险中营救了出来。 忧儿忽然空了的怀抱,袭来阵阵凉风,将她刚刚最好的心情狠狠地吹散…… 青冉此时才跳下马来,走到香宁的身边,关心地询问:“没事吧?”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转载请保留!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节 左右为难 “婆婆?”这双眼睛,是婆婆的没有错,豫宁离开了黑刖的怀抱,没有忘记朝他俯身道谢:“谢谢圣王陛下。”然后,她回头看向跟娘亲长得一模一样的婆婆。 看见豫宁安然无恙,香宁才松了一口气,朝她露出了笑容,并挥去挡在前头的士兵,她唤:“宁宁。”沙哑的声音跟从前的婆婆如出一辙。 “婆婆!”这一次,豫宁如愿地投进了香宁的怀抱。可是很快,她又挣扎着离开了香宁,从怀内掏出一包包裹结实的东西,里边是几块味道不一的月饼,她非常高兴,因为如愿以偿: “婆婆瞧,这是凤梨味的月饼,这是苹果味的、桂花味的,还有冰梨味喔!”如数珍宝般,豫宁将所有的月饼都放在了婆婆修长的手上,继续说道:“婆婆,您中秋有吃月饼吗?是不是跟忧儿姐姐一起过?” 香宁看着豫宁,露出幸福的笑容,点了点头,并宠溺地看着她。这就是她的小豫宁,不管自己是老婆婆还是倾国倾城的女子模样,她爱自己和真诚待自己的心,都不会变。香宁注视着豫宁甩在胸前长长的麻花辫子,跟香宇一样,拆了,用五指抚顺以后又重新为她编好,她用正常的音调对豫宁说:“辫子松了。” “谢谢婆婆。”豫宁把脸埋在香宁的胸前耍起娇来。 这一天伦之乐却红了旁边男人的眼,他发了疯似的拽起了豫宁的手,指着这个跟香宁太过相象的女孩质问道:“她是谁?!”同时将香宁手中的月饼撒落了一地。 她是谁?香宁马上知道青冉误会了什么,却在看见青冉用力甩开豫宁后而生气,原想解释的,可是现在不想了,她站到豫宁的跟前,用手护住了她,并直视眼前的男人,反问道: “你以为她是谁?” 青冉抓紧拳头,妒忌得发疯,咬牙道:“该不会是那魔人跟你的女儿?!”因为她为了救他而不惜放下面具,因为她曾经疯狂地爱过他,不惜牺牲生命!而且他们一直在一起。在青冉看来,他们的重逢,只不过是为了解救当时性命悬在他手中的黑豫。 下一秒,容不得青冉继续胡思乱想,香宁的手掌便在他的脸侧落下,“啪”的一声引来在场所有士兵瞬间的统一低头,并不约而同的下跪求饶,只怕会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画面。 当青冉继续因为香宁的羞辱而眯眼看她的时候,香宁的眼神却一如既往的澄清,她深深地看了青冉一眼,裙摆一甩,转身就以最快的速度步出了浩大的队伍,独自朝树林深处走去。真是可笑,她竟然以为,她真的能跟这个男人破镜重圆。 骄傲如她,根本不想跟那样的男人做任何解释,也不屑继续跟他相对。 青冉在下一刻就后悔了,他疾步追了上去,扔下士兵及车队,扔下三个表情各异的孩子们。 “啪!”一声清脆的挥掌声兀地响起,忧儿还没有收起挥掌的手,她怨恨冰冷的眼神,伴随着咬牙,声音是从她的齿缝中出来的:“为什么又是你?”原本伸手可及的幸福,为何偏偏因为涂豫宁而再次离她远去?她还要夺去什么才肯善罢甘休? 香宁忽然的转身离去同时让豫宁和黑刖觉得愕然,然而忧儿针对豫宁的动怒更加让两人觉得摸不着头脑,眼见忧儿因为愤怒而瞪圆的双眼,以及她少有的激动,黑刖不知道该阻止她还是任其发展下去。 下一刻,第二掌已经挥到豫宁的头顶,却被一只手抓住了,是豫宁自己,她握住了忧儿正欲挥往自己的那只手,眉毛都皱起来了:“忧儿姐姐,你在生什么气?”又不是白痴,怎么可能任别人掌刮? 一只手被控制了,忧儿另一只手又再企图朝豫宁的脸上挥去—— “你!”没想到这次抓住自己的,竟然是黑刖,以至于忧儿根本气得说不出话来。 黑刖知道忧儿一定会很生气,可是总不能让她无理取闹下去啊。 谁知道忧儿被他们两人一人抓着一只手,刚刚怒气冲天的愤怒竟化为委屈,眼泪便不争气地涌了出来,委屈的原因当然是因为黑刖: “你跟她一起欺负我?” 豫宁松开了她的一只手,黑刖马上将她的双手握到怀里,哄道:“我没有啊,忧儿,你怎么哭了?别哭啊……”一边安抚,他一边为她拭泪。 “我不要我不要!”忧儿挣脱不了他胸口前的禁锢,只能拼命甩着头,不让他另一只手碰自己:“你走开,你心疼你的未来妻子去!别碰我!” 豫宁忽然像是能理解忧儿为什么要打自己了,原来还是那日月镯作怪。 苦了的却是黑刖,他只能任由忧儿用脚对自己乱蹬乱踢,也不敢松开她的双手,口里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她的名字:“忧儿……忧儿……”希望她能安静下来。 知道自己没有办法挣脱黑刖的怀抱,忧儿干脆倾身用力地咬了黑刖一口,趁黑刖忍不住松开了对她的禁锢以后,她以最快的速度自旁边的士兵身上,咻地抽出了一把剑,将剑锋对准黑刖,不让他靠近自己。 仰起下巴,忧儿直视着黑刖,眼神中只有认真:“杀了她。”她说。 无理取闹到这种地步,黑刖已经没有办法再姑息下去了,他朝忧儿摇摇头,万分无奈地告诉她不可以:“她是圣女。” 听见这声陈述自黑刖的口中亲口道出,忧儿又忍不住哽咽了,泪水再次划下了脸颊,她这次却只针对黑刖:“圣王要跟圣女成亲了吗?” “……”这一次,黑刖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那这算什么?”忧儿举起左手手腕中的黑发,哭得更加伤心了。 “忧儿……”难道她不明白自己的为难吗?“别哭好吗?”伤心的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啊。 “杀了她。”这一次,忧儿将剑对准豫宁。 忧儿似乎已经失控了,往常的她从来不会在别人面前如此,她顶多只会看着黑刖欺负自己啊,豫宁正在考虑要不要逃跑,不过好像这原因的核心是在自己身上。 “忧儿……”面对已经抓狂了的忧儿,黑刖只有不知所措的份。 “她要是不死,你就要跟她完婚了不是吗?!”声声的控诉,都是事实。 “我……”让黑刖百口莫辩。 “忧儿姐姐,我……” “不准废话!”忧儿发了疯似的打断了她,眼见黑刖的犹豫不决更是伤透了她的心,她闭眼用力一挥,剑便朝豫宁的脸上划去—— “忧……!”情急之下,黑刖竟徒手去挡忧儿的剑—— 意外地听见男性的呻吟,忧儿睁开眼睛才发现剑已经划伤了黑刖的左手,一阵担忧之后同时发现黑刖是因为救豫宁而受伤,再也不想看下去了,忧儿把剑往地上一甩,冲着黑刖喊道:“你知不知道她刚刚逼走的是我好不容易才相认的爹爹和娘亲?!”然后就跟着跑进树林深处了。 爹爹和娘亲?忧儿的意思是婆婆是她的娘?可是婆婆应该是自己的阿姨才对,那么忧儿是自己的表姐咯?豫宁被这复杂的关系搞糊涂了。 而黑刖在听完忧儿的控诉后才真正明白她之所以会抓狂的原因,完全没有迟疑,他在交代完豫宁:“在这等我!”以后,就追了上去。 士兵们见王爷王妃和公主都走了,只能呆在原地等待,豫宁直到黑刖的背影也消失在树林中后,她才悠悠地叹了口气,婆婆也走了,她还等黑刖干嘛?现在应该马上回临水山庄告诉娘找到阿姨的事情才对。 于是,她跟其中一位士兵交代了自己的去向,便开始往回跑了。 此时忧儿忽然闪到一棵大树背后,在看见黑刖一直往前追自己之后,她又马上折了回去。等回到车队的地方,问了士兵豫宁的去向,她便轻易地在不远处找到了豫宁,她跳到豫宁的跟前,双手放在身后,冷冷地斜睨她。 “忧儿姐姐?”她刚刚不是往另一个方向跑去的吗?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把日月镯给我。”微昂着头,忧儿往豫宁伸出左手。 “我也很想给你,可是脱不下来的。”豫宁只不过是说出事实,却引来了忧儿的不满,她咻地亮出右手刚刚从士兵手上借来的剑,再次笔直地指向豫宁: “这次不会再有人来帮你了,快把镯子拿出来。” “我没有骗你,是真的拿不出来的。”豫宁干脆伸出左手,一下子便取下日镯,可日镯在忧儿的眼皮底下,在还没完全脱离豫宁的左手之前,便忽然化作一道红光,咻地又安然无恙地躺回她的手腕。 “日月镯一旦选择了它们的主人,就不会轻易改变。”此时远处忽然传来长老们的声音,下一刻,六位长老便啪啪啪地出现在她们的眼前,忧儿顺势一个转身,便以剑挟持住豫宁,跟长老们相对。 “大胆巫女!居然敢对圣女不敬?!”有人吆喝,忧儿却把剑更往豫宁的脖子上靠了,她朝长老们挑了挑眉,说道: “从你们赶我跟娘出来的那一刻起,圣城跟我就再也没有关系。” “什么?!”有长老生气地一踩,踩得整个树林都震荡起来。 “忧儿……什么你跟你娘?”爱长老这就听不明白了。 忧儿却不想跟他们废话:“快散开,不然不要怪我剑下无情。” 在众长老为难之际,黑刖终于发现不对劲,并在听见刚刚其中一个长老的吆喝之后,赶到了这里,他跟长老们停在了一边,十分担忧:“忧儿……” 忧儿看见黑刖,手上抓住豫宁的力道就更紧了,她说:“要是她不死,你就必须要娶她是不是?” “……”黑刖不想说出事实,长老们却煽风点火:“那是当然!圣王跟圣女结合,是三界千百年来盼都盼不来的好事。” 忧儿咬着唇,架在豫宁脖子上的剑已经割破了她表面的皮肤,渗出了殷红的鲜血。 疼……豫宁很想解释,可惜这时候剑架在脖子上,根本不能说话。 “忧儿不要!”眼见忧儿的疯狂已经到达不可收拾的地步,黑刖只能出声阻止。 “假如我偏要呢?”忧儿眯眼看向黑刖,想知道刚刚还想追上自己的他,是不是就当真不顾她的感受了? 长老们趁黑刖引开了忧儿的注意,纷纷用眼神示意其中一人悄悄绕到忧儿的背后。 忧儿毕竟只是个没有学过武的女流之辈,很快便被绕到她背后的长老袭击成功,形势瞬间便扭转,忧儿手上的剑被打落到地上,豫宁恢复了自由,被另一长老搀扶了起来,黑刖在情急之下上前制止用手掐住忧儿喉咙的长老:“别伤她!” “杀了她!”另一长老坚决的命令同时响起。 “你敢?!”黑刖回瞪着他,发出警告。 他这一瞪却非常凑效,马上换来长老们的犹豫,刚刚那一瞪,可谓直穿心脏,假如是一把利剑,他们五人早就丧生了。 可是手中掌握忧儿生命的长老却根本没接触到那犀利的眼神,只为圣女抱不平:“巫女刚刚竟敢伤圣女,绝对不可饶恕!” 黑刖还没用同样恐怖的眼神射回去,就听见了豫宁的声音:“我没事我没事,请长老您放了忧儿姐姐吧,她快呼吸不过来了。”眼看忧儿的脸已经因为呼吸困难而转青,他们怎么还有空瞪来瞪去? 圣女有命令,长老怎么可能不从? 有人马上朝她下跪:“圣女请三思!” “圣女三思啊!” 就在豫宁因为五个老人家同时朝她下跪而惊讶之际,黑刖用最快的速度,点了他们的穴道,同时解救了忧儿,这次是真的完全没有逗留,他抱着因为重新得到空气而咳嗽的忧儿,马上离开了树林。 见黑刖跟忧儿已经走了,豫宁看向刚刚全数朝她下跪的长老们,觉得很是尴尬,于是只好朝他们俯身告退:“呃……我要走了,别过各位长老。”然后跑得比兔子还快。 可惜众长老因为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圣女再次从他们的眼皮底下溜走。 他们跟黑刖交换条件,说只要他把圣女找回来完婚,便答应让丑婆婆和忧儿回来圣城生活,没想到黑刖一去就消失了一个多月,坐立不安的他们只好一起出来寻找。虽然正好救了圣女一命,可是现在圣王跟圣女却往两个不同的方向各自奔去,这怎能不让他们觉得担忧?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转载请保留!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五节 就是喜欢你 上 当青冉看见地上属于香宁的一只金黄色绣花鞋,他整个心都乱了,只怕她一个人乱跑,不知道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尤其是在这两个省辖区的交界,作奸犯科的人会更加多。 他拾起绣花鞋,便马上朝前方飞去,转眼就消失在树林的尽头。 穿着一只鞋子的香宁这才从一棵大树下跳了下来,轻轻地叹了口气,她要是想玩捉迷藏,就从来没输过给别人。 大凡穿着打扮是可以影响一个人的心情、动作及思考方式的。 香宁帅气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然后弯腰把另外一只绣花鞋也脱了,并用袜子将那只鞋子挂在树杆上,拍了拍双手,拧起黄色的长裙,打算赤脚离开这里。 她首先得回去找忧儿,只是不知道她愿不愿意跟自己离开? 其实不用想都知道忧儿不会愿意,可是也罢,就让那个心高气傲的王爷再找个半天吧,这样方能泄她刚刚的委屈,谁让他居然敢怀疑她的坚贞?虽然这坚贞不是因为谁,可也不是谁都能践踏的。 终于想通,香宁带着嘴角小小的弧度,转身准备离开这棵大树,却硬生生地撞进一堵结实的“墙”上,这“墙”还很高。 等香宁摸着被撞痛了的鼻子,抬头刚想咒骂,却发现“墙”在笑,还笑得很夸张,并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 “是你?”香宁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怎么你还没回去圣城?” 是黑豫,他收起了笑容,认真地看着香宁,问道:“你叫瓜尔佳·香宁?”语气却是肯定的。 香宁退后了几步,才能昂头跟他对视:“是又如何?” 眼前的美丽裸足女子根本不能和丑婆婆相提并论,没想到面具底下,是判若两人。 那眼神确实是仙女的,时而迷蒙,时而狡黠,时而臆气指使,时而骄傲: “我终于想起你的名字。”香宁的挑衅,却换来了男人爽朗的笑,他说出他迟迟没有在她面前出现的原因,他没有回圣城,只是一直在想,她的名字。原来,他认识她,他知道她叫香宁,瓜尔佳·香宁,这是她从前曾多次提醒自己的话,只是为什么要强调,他无论如何都记不起来了。 一阵惊讶,香宁抿着唇,许久之后才问:“你记起来了?全部吗?”心中隐隐有一丝不安。 没想到男人却摇头了,他笑着说:“想了很久,却只记得你的名字。”那笑容太过阳光,让香宁无法怀疑。否则他怎么可能还具有这样的笑容? “为什么只记得我的名字?你不是只唤我仙女?”她真容易被他影响,开玩笑的话便脱口而出。 “你知道?”男人居然因为被拆穿而脸红。 “……”天啊,这种颜色真不该出现在那叫黑豫的男人脸上,要不是刚刚恶作剧的捉迷藏,香宁也不会有这样玩笑的心情去跟他对话。她绕过他,径直朝车队的方向走去。 原以为能不管他说记得她的名字,原以为能就这样轻描淡写地回到刚才王妃的位置,可原来固执的人不止她一个——黑豫伸手便握住了她的手臂,让她转身面对着自己,热切的眼神犹如他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大男孩: “我想了很久,才想起你的名字,我不管从前你发生过什么事情,你都不要回去从前好不好?” 看进黑豫眼神中的坚决以及期盼,从一开始,香宁就知道,他是个不会轻易改变的男人,只要一认定,就不会退缩。可是,现在已经不是从前了,她不能再跟从前一样不顾身边的人为自己而受伤,因为其中一个是她的女儿。 所以,香宁摇了摇头,挣脱了他的手,她说:“要是在从前,我一定会很高兴地随你远走高飞,可是就因为不是从前了,所以我不可以。” “为什么?” “等你记起了更多,或者等你记起我姐姐的名字的时候,你就会明白了。”刚刚明亮的双眼立刻变得黯淡无光,就在香宁转身之前,她又听见了黑豫的告白: “是不是只要我记起你的姐姐,你就会接受我?”刚刚她的意思确实是这样,难道他不但认识她,还认识她的姐姐? 香宁看向他似乎是悲伤的眼神,那因爱情而受伤的表情,根本不像是一个快要四十岁的男人所散发出来的幽怨。香宁反而笑了,觉得自己也回到了十六岁,那时候,黑豫二十一岁。 香宁露出了少女般灿烂的笑脸,几乎将黑豫迷倒,然后,她朝他爽朗地点了点头,说出玩笑似的戏言: “是啊,假如那时候你还敢说你爱我的话。” 却只有香宁一人知道,这一戏言是包含着怎样的苦痛和十七年的青春岁月。 ^ 不曾独自出过圣城的豫宁,成功地迷路了,她对自己太有信心了,否则怎会冒险想要自己回去临水山庄告诉娘亲阿姨的行踪? 加上之前出来时已经因为走了叉路而迷路过好几回,都是黑刖的原因才能走回大道的,可是现在这个地方她好像从来没到过,是不是该继续往前走呢?已经走了很久了,也不知道天什么时候会暗下来? 忽闻树林的背面传来乒乒乓乓的打斗声,好奇宝宝发挥了最大的特点,她又离开了大路,往小路走去。 从前圣城到处都是往她身上砸石子的人,害她的活动范围只能是竹屋和王陵,却没想到圣城外的世界有这么大,人有这么多呢。 “淫贼受死!”只见一个捕头模样的官兵朝一个粉头粉脸的男人举刀劈去,豫宁刚脱口而出: “小心!” 却没料到官兵挥出去的刀被那粉脸男人一个回旋,便直直地插过他自己的胸膛,死了。官兵死不瞑目的双眼还直勾勾地盯着那拿着刀柄的粉脸男人。 豫宁掩嘴倒抽了一口气,没想到刚刚担心会被伤害的人却成为了杀人凶手。 粉脸男人同时发现了她,他用脚踢开那已死的官兵,发出咯咯咯咯的笑声,阴阳怪气道:“小仙女刚刚是在担心在下吗?啊咯咯咯咯……”下一刻他已经站到豫宁的跟前了,皮笑肉不笑的。 豫宁下意识就不喜欢这个男人,尤其是他那让人听了毛骨悚然的声音,男不男女不女的。只见他原本满脸的横肉,用厚厚的胭脂水粉来掩盖,怪异极了,整张粉脸香得呛人。 她不满地呼了口气,开始厉声责备:“你怎么能随便杀人!” “呵呵,他刚刚还想杀我呢,我只不过是自卫啊,啊咯咯咯咯……”末了含春波的眼角不但斜睨着她,居然还掩嘴笑了起来。 这人怎么这样?明明是杀了人还说自卫。豫宁没有管他,径直走到已经死了的官兵跟前,害一直在怪笑的男人硬是笑得抽起筋来,怎么这个女孩好像一点都不怕自己? 只见豫宁伸手先合上了官兵死不瞑目的双眼,再拔出还插在他胸前的大刀,随着刀锋的退出,官兵身上的血随之喷洒出来,喷得豫宁白色的纱裙一身都是,脸上也有不少血迹,豫宁却顾不上擦拭,就用刀柄在地上挖起坑来。这一次,她一直在忙碌,根本连伤心哭泣的时间都没有,整张小脸就只有正义凛然和执着的光芒。 这光芒硬是将那粉脸男人惊呆了,等他明白豫宁是要将那死人埋葬以后,就已经入夜了。 月光下豫宁雪白的脸所散发出来的光更是迷惑了那男人,他在豫宁终于拍了拍双手,表示大功告成之后,就迅速地撅获她的腰,朝附近的洞穴飞去,还发出之前一贯“啊咯咯咯咯……”的怪笑。 “啊!”豫宁惊呼,因为娘亲刚送她的绣花鞋掉在地上了。 ^ 一个非常潮湿的山洞,粉脸男人将豫宁扔到了山洞的最深处,一挥手,山洞内居然就亮起了几束火光,将整个洞穴照亮。没想到山洞里边还有被褥,豫宁就是被扔到被褥上的。 这难道是这个男人的栖身之所?豫宁实在对这个人觉得太不满了,他比以前的圣王更加没有礼貌,以前黑刖对自己再凶,对别人还是很温和,也不会杀人,可是这个粉脸叔叔就不一样了,因为他杀人了:“你知道刚刚死的是人而不是麻雀和兔子吗?” “咯咯咯咯咯……”他又笑了,着实很喜欢跟前美得不像凡人又可爱的小女孩,这大概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美的人儿了。 豫宁掩紧双耳,不想听见那杀人后太过狂妄的笑声,听起来觉得他是个变态。 没想到男人忽然止住了笑声,连白粉都起了皱纹的脸忽然就凑到豫宁的跟前,居然说:“小仙女,我们成亲吧……”然后就一把将她再次推倒在被褥上,先将身上的剑扔在被褥边,就开始将手伸往她满是血迹的衣衫。 莫名的恐惧是打他那张恐怖的粉脸出现在自己鼻尖前的那一刻才徒然升起的,从前的豫宁心中根本没有这些残酷而暴力的画面,虽然根本不知道这个男人要对自己干什么,可她就是害怕,非常害怕,于是开始挣扎,她踹他,她打他,她蹬他……却无济于事。 “咯咯咯咯咯咯……”笑声持续响遍整个山洞,让人觉得毛骨悚然,而豫宁只能不停地挣扎。纤腰上红色的腰带先被扯去,接着是轻薄的白纱,居然被他撕个粉碎,布碎在妖冶的火光之下散落了一地—— “啊!不要!走开!”只剩下最后的白色兜儿了,豫宁因为恐惧而战抖,因为恐惧而忘了哭泣,因为恐惧而将自己的脸埋入战抖的双手之中,心里根本连任何人的名字都想不起,碰到这种侵犯,她连想要求救的对象都没有。 她甚至以为自己会在兜儿的撕裂的下一刻死去,当感觉粉脸男人的手已经勾起兜儿的细绳,她唯一想到的就是要拿起刚刚他扔在旁边的剑。忍受着即将而来的屈辱,豫宁猛地睁开双眼,侧脸果然看见伸手可及的剑,就在她毫不犹豫地伸手想抽出剑身之前—— 剑被拿起来了,它离开了她的可及范围。绝望的神情同时出现在豫宁没有血色的脸庞上—— 下一秒,“啊咯……”男人的笑声骤然而止,豫宁扭头看向正前方,发现刚刚用身体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的脖子上,徒然出现了那把她本想抽出来的剑! 剑身在火光中闪烁着红色的光,自粉脸男人的头顶上,狠狠地穿过了他的喉结,他在同一时间毙命,鲜红色的血自剑锋,一滴一滴地落到豫宁的胸口…… 豫宁瞪大双眼,原本喘着气的她,此刻看见男人因为狂笑之际却骤死的狰狞面孔而惊惧得不能呼吸—— 还没来得及思考发生了什么事情,那狰狞的男人的脸便马上自她的头顶朝洞穴的另一边飞去,巨响之后,是他撞击在石头上似乎是粉碎了骨头的咯哒咯哒的声音。 然后,一张熟悉却又不太熟悉的脸出现在她的眼前—— 是安安,他那犹如受伤野兽般嗜血通红的双眼,阴骘犹如全世界都负了他般吓人,即使他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可豫宁似乎听见了他嘶声痛吼的叫声,可这吼声之后,就在他将男人自豫宁的身上甩开之后,在他终于瞧见苍白颤栗的豫宁之后,他才恢复了从前的镇定—— 他喘着气,跪在豫宁的身前,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抱起了她,没有发现自己跟豫宁一样颤栗得厉害。 下一刻,豫宁放声大哭,不顾一切地投入安安宽阔的怀抱之中,终于喊出此刻脑海中唯一能想起的名字:“安安!” 安安紧紧地抱住豫宁,感受她的颤栗,跟她一起喘着气,却没有忘记轻拍她的背安抚她,也安抚自己。 山洞中,一直响着豫宁的呜咽声和重复的呢囔:“安安……呜呜……安安……” 片刻之后,怀中原本僵硬冰冷的人儿终于恢复了温暖柔软,安安也终于恢复了理智,一边安抚,他一边纠正怀中已经开始转为抽噎的人儿:“是安师哥。” 豫宁听见安安的话,却不太明白他的意思,抬起泪眼,随着长长的睫毛眨呀眨,豫宁仰头看向正低头温柔凝视自己的他,问道:“什么安师哥?” “要喊我‘安师哥’。”不是安安。 安安这个名字可是他一辈子的痛啊,又不是小时候,一个机智聪明、英俊潇洒的成熟男人,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名字?!所以他叫杜安,而不是杜安安! 这一自然的坚持,却成功地引来豫宁没好气的失笑。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怎么他居然对这个名字执扭起来? 豫宁轻拍他的胸膛一下,没有发现他的脸虽然在笑,身体却跟刚刚一样僵硬:“知道了,安师哥。”豫宁显然很快便从刚刚的恐惧中恢复过来,尤其是在安安的身边。 果然是坚强无比的豫宁宝贝啊,她长长地嘘了一口气,放松地坐在了被褥上,低头瞧见自己满是鲜血的身体,其实模样很恐怖,可是此刻她只想好好地冷静自己。 安安一直轻拍豫宁裸背,眼睛从她修长光洁的手臂来到她洁白圆润的裸肩、锁骨,最后定在她正面兜儿突起的部分,尤其是裸露出来的浑圆,忍不住才开始将眉毛深锁。 见她毫无防备地呆坐调整心情,安安终于按耐不住,腾出其中一只一直抚摸她裸背的手,伸到她的面前,恶作剧地提醒到: “你要不要用我的袖子擦擦你胸前的血迹?”说罢,还逗留在她裸背上的手状似不经意地勾到她背后兜儿的细绳。 “……”天啊!豫宁的脸在瞬间恢复了血色,原本苍白如纸,此刻变成了火烧一样的红,已经红到耳根了:“不准看!”她第一时间伸手遮住了安安的双眼,然后抓起旁边的被褥掩盖了自己一身的春色。 其实安安很想告诉她,她遮住自己眼睛的指缝实在太宽,加上看都看完了,摸又摸过了,现在才知道遮掩,是不是太迟了点?不过他朝豫宁耸了耸肩,决定不取笑她太过迟钝的羞涩,然后便解开自己身上的衣服,拉下豫宁手中的被褥,替她穿戴整齐,还为她绑好腰带。 那原本只够自己围两圈的腰带,此时围在豫宁纤细得不可思议的腰身上,居然足足围了四圈!让安安硬是又皱起了俊眉,说道: “你是不是太小了?看,”他拿自己的大手跟她的小手比了比,几乎是她的两倍大小:“你的总是比我的小一倍喔。”然后顺势就握住了她的小手,将她整个人自被褥上拉了起来。 小圣女完全没有发现安安的狡诈,只让他握着自己的小手,再低头看看自己的腰身,看看刚刚穿在安安身上合身的衣服,现在已经成为了自己的裙子,才同意地点了点头,她说:“安安确实比我高很多。” “是安师哥。”安安再次纠正,并用另一只手敲了敲她的脑袋,权当她又喊错了的惩罚。 “喔……”害豫宁觉得非常对不住他,只好呐呐地重复对他的称呼,希望以后不要喊错:“安师哥……安师哥……” 高大的大男孩笑了,他笑得好开心啊,然后只用一只手就将豫宁凌乱的辫子拆开,因为另外那只手正牵着豫宁的小手,没有空啦,所以只能用一只手。 他顺了顺她长长的秀发,原本麻花辫子很快就散开,一卷又一卷的幅度,象卷发一样披散在她的身前和身后,一直长到腰上,这是安安发现的新大陆,他咧嘴兴奋地说道:“你的头发比我的长。”他还转身半弯起腰,让豫宁看看自己随便垂在身后的长发,接着又趁豫宁抚摸他的直发时,忽然转身用额头抵着豫宁的额头磨蹭,嘴角的弧度就更大了。 豫宁被他蹭得自己的脸更红了,尤其因为他的胡渣还扎到自己的脸,感觉怪怪的,便只能将身体往后曲去,可惜啊,安安握住了她一只手,干脆将她的手握着环在自己的身后,让她无路可退。 直到豫宁真的退无可退了,她才忍不住用另一只手阻挡两人之间的距离:“安师哥你干嘛啦?” 安安这才站直了腰,没有再逗她,一直隐忍的笑意忽然就大笑了起来:“哈哈哈……你终于没叫错了,再叫一次?” 豫宁鼓着双腮,明显觉得安安是在捉弄自己:“不叫了。” “唔……”安安却放过了她:“好吧。”然后又开始对她的卷发产生了兴趣。 他一缕一缕地梳着,对自己身体上产生的变化一点都不感到惊讶,尤其是豫宁此时正穿着自己的上衣和披散着长长的秀发?这样的仙女怎么可能不迷倒任何人?不对,她是圣女,他的圣女。 “走吧。”他说,然后随手扔了他刚刚取下的发带。 “我的发带……我还没辫好头发呢。”豫宁抬起无辜的脸,此时的她,能溺弊所有人。安安却是最具自制力的一个,他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腰上,握到自己的身侧,将她整个人都靠在自己的怀侧,他是霸道的:“我喜欢你这个样子。” “不行啦!”执扭的眼神跟闪烁的星眸没有冲突:“衣服都已经是这样了,头发怎么能乱?” “不怕,晚上没人看见,我先带你上客栈冲洗休息。” 上客栈?怎么觉得这话从安安的口中说出来,感觉就是有一点怪怪的,尤其是在他那太过明亮的眼神的注视之下。 然后,安安在没有得到豫宁更大的反对之后,就要拥着她离开这个山洞,离开之前,安安又没来头地问了一句:“刚刚那禽兽是用哪一只手扒你的衣衫的?” 这她怎么可能记得?摇了摇头,豫宁就不明白了:“你问这干什么?” “没什么。”再次咧开嘴,安安给了豫宁一个大大的笑容,却在离去之前,用另一只手将手上的十根银针咻地朝刚刚已经死了的粉脸男人的手上扔去,不多不少,一只手刚好五根银针。 银针上的毒瞬间扩散,将已经死了的男人的手变成了黑色…… 下次再问爹爹要十根银针吧,安安这么想着。 没想到安安的疑问却引发了豫宁的责备:“你怎么把他杀死了?” “……”安安只能将她紧紧地拴在自己的身侧,阻止她正欲转身回去的动作。 “放开我了啦,你杀了人,虽然他是坏人,可是总得给他个葬身之地啊。” “……”继续拴紧她。 “放开了啦……” 两个年轻人,就这样在女方不太情愿的状态下,漫步在月光下的树林中,不时传出女孩不太满意的声音:“放开我了啦……” 可是男孩却象完全没有听见似的,更加坚定地将她拴在怀里,嘴角的弧度越勾越大,反佛被女孩在怀里乱蹭,也是一种幸福。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转载请保留!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六节 就是喜欢你 下 好不容易终于来到跟洞穴有点距离的地方了,豫宁才肯放弃心中要回去埋葬恶人的念头,没有办法啊,因为安安比她更坚持。 这不,已经干脆将她背起来了。 “呼~”豫宁一直不愿意扶紧他,刚刚还在挣扎,现在决定放弃了以后,她才重重地呼了一口气,然后将下巴靠在他的肩膀上,双手垂在两边,做消极的抗议。 她的这些小动作,加上她在自己耳边吐气如兰的呼吸,莫名地让安安觉得好笑,她真可爱。 “安安,”小圣女开始发话了,却被执着的安安打断了: “安师哥。” “哦……安师哥,”豫宁咬了咬自己的舌头,在安安的脸侧做了个鬼脸,没想到练习了好几回,还是喊错:“你是怎么知道我在那里的?”刚刚她真的以为自己会那样死去呢。 想起当时的情景,安安原本好笑的脸立刻凝住了,他收起笑容,才转身将她放在一块大石头上,然后单腿跪下跟她平视。 深深地叹了口气之后,便从怀里取出了一只白色的绣花鞋,鞋子上沾着点点的血迹。 豫宁认得那是自己被恶人忽然抓走,挣扎之下留在树林里的鞋子,她看向安安微憷的眉毛以及他认真的表情。 安安却什么也没有说,只伸手抬起豫宁只着袜子的右脚,放到自己半跪的大腿上,为她穿上了那只鞋子。 这种象公主一般的感觉,只有当事人能被深深地感动。豫宁抿着红唇,星眸眨呀眨,默默地凝视着为她穿鞋子的大男孩,心底有股说不出的暖流正不断地往上涌,涌得她的双眼都模糊了…… 月光底下的安安象蒙上了一层白光,迷人又英俊,他是拿着她的鞋子过来救她的英雄,好像不怎么浪漫,却很感动喔。 男孩单腿跪在地上,跟散披着一头长长的卷发,穿着自己外衫当裙子的女孩互相凝视,女孩其中一只脚还放在男孩的大腿之上,背景是一片静谧深邃的树林,两人的表情和动作就定格在这一霎那,并将成为永恒。 在月亮下女孩如宝石一样璀璨的深黑色星眸中,安安看见了自己,他笑了,心中忽然产生了一句笃定:你是我的。 “安安……”豫宁眼睛模糊得快看不见跟前朝她下跪的男孩了,她这么感动,可是他为什么却笑得那么开心? “安师哥。”他果然不是一个普通执着的人。 “……” 安安伸手就为她拭去快要掉下来的泪水,将她原本放在自己大腿上的脚放在地上,然后他跟着双腿跪在地上,倾身就将吻印在了女孩的额头,并直接说出心里话: “你是我的了。” “啊?什么你的我的?”豫宁用手擦着自己即将涌出来的泪水,却在还没有得到答案之前,就被安安倾身拥住。 算了,不管了,心底里最柔软的部分,忽然被填得满满的,满得再也没有办法思考了,她只要安心地在她英雄的怀里就可以了啊。 浪漫和感动过后…… 安安忽然推开了豫宁一点点,问她:“你怎么会跑到这个树林里来?” “我迷路了……” “你迷路了,那个笨蛋圣王也迷路了吗?”怪不得会那么久都还没到圣城呢。 豫宁摇摇头:“不是,他追忧儿姐姐去了。” “扔下你一个人?”他真的很没品耶! 豫宁想了想,才点了点头,按这样说来,把自己掳走以后又跑了,算是吧? 安安翻起了白眼,叹了口气:“害我还跟着你们跑去了圣城,去到那里几个老人家异口同声说你们不在,于是我又跑回山庄,谁知道师伯说你没有回去,然后我又跟师伯和师伯娘一起出来了。”他跑得千辛万苦,没想到心上人却在迷路。 “那娘亲和爹爹呢?”怎么没见他们? “我们分头去找啦,刚好我选择了这个方向,我们是不是很心有灵犀?”安安笑得好幸福。 “唔……”豫宁支着头,却不想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能声东击西:“那你回去圣城有没有跟长老们发生冲突?”他们之前对忧儿姐姐很凶呢。 “没有啊!”安安耸耸肩,不以为然。 “怎么会没有?他们一直很凶。”当初对自己也是。 “我有礼貌啊。”理所当然。 “……”沉默片刻以后,豫宁瞅着安安得意的脸,忍不住终于噗哧地笑了出来,她反过来倾身抱起安安的头,然后一直在笑,安安师哥真的很有趣呢。 见豫宁笑得如此开怀,安安才真正放松了一直紧绷的身体,收起玩世不恭的笑脸,以温柔的笑容取而代之。 他一边拥抱着还一直笑个不停的豫宁,一边用修长的大手抚弄她的卷发…… ^ 另一方面,黑刖将忧儿带到一个安全的距离,才停了下来。 “还好吧?”黑刖首先检查忧儿脖子上的勒痕,刚刚长老是真的想杀死她,要不是豫宁及时的阻止,恐怕忧儿早就香消玉陨了。 “别碰我!”忧儿把黑刖的手打掉,不想看他,也刻意不去注视他刚刚被自己划伤的伤口,没有忘记那是因为救豫宁而来的:“我刚刚想杀死你的圣女,你不是应该先把我处罚吗?甚至跟长老们一样,应该先杀了我啊,干嘛还要救我?” 面对此刻朝自己张牙舞爪的忧儿,黑刖只抿着唇,伸手就对她下了暗示,让她动弹不得,然后才能让她乖乖地依偎在自己的怀里,片刻宁静之后,他说: “忧儿?记得六岁那年吗?你因为误将圣池的水变黑,被爱者关进地牢处罚。当时赶去救你的我为了炫耀自己的法力,对你下了暗示,却不知道要怎么解除,结果那个晚上害你一直动弹不得。”黑刖因为当时年幼的乌龙而失笑:“你记得吗?” 忧儿被下了无法动弹的暗示,被黑刖强行抱在怀里,根本没有办法反应,只能在心里重重复复地咒骂他:坏刖儿,破刖儿,烂刖儿…… “当时我为了补偿你,我说‘以后等我成为了圣王,不管你做错什么事,我也绝对不会让人责备或是惩罚你’……” 有吗?忧儿居然不太记得了。 再次叹了口气,黑刖将忧儿拥得更紧了些:“对不起,忧儿,没想到我成为了圣王,却有更多的事情身不由己……” 心底的咒骂停止了,忧儿的心只能往下沉,往下沉……她不想听,不想听下去,有谁能阻止他? “她是圣女,当我知道这个事实以后,我根本不敢让长老们知道,连我自己都没有办法接受这个事实,我想你怎么可能接受?你一定会比我更难过吧?”黑刖跟忧儿,从小就是无话不说的朋友:“那一次你哭着冲我大喊,‘我不是圣女,可是我可以是你爱的人’的时候,我第一次觉得心乱如麻,从来没有想过,我会爱上谁或被谁爱着,因为所有人都说,圣王唯一的新娘只能是圣女,而在那以前,我没有想过圣女会出现……” 我也没有想过……我以为没有圣女的你,能一辈子在我的身边,我也能一辈子陪伴你,作为一个巫女。忧儿觉得黯然。 黑刖继续抱着她呢喃:“然后你说你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呆在我的身边,还说你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永远陪伴在我的身边……你知道吗?当我听见这些话的时候,有多么的高兴,可是那时候的我们,根本不知道圣女原来早就出现在我们的身边……所以……”黑刖忽然哽咽了。 我不要听,我不要听!忧儿只能在心里一次又一次的叫喊。 黑刖吸了吸鼻子,勉强镇定自己的情绪,才继续说下去:“我是继承了黑族千百年的期盼而存活下来的弃婴,我的命是黑族给的,我的一身法力和武功都是黑族给的,我的肩膀上负荷着的是全圣城几万族人的期盼……我有我无可奈何的责任……” 我不要听,我不要听,我说我不要听下去!忧儿在心里狂叫。 “而她,”此时他甚至不想说出她的名字:“是圣城千百年来好不容易盼望而来的宝物。不是,是无论如何盼望,都不可能出现的人,却在我成为圣王的这辈子出现了……” 我不要听……我也不想知道……忧儿的心已经开始淌泪。 “你们离去的那段时间,长老们对我说,其实前圣王并没有死……” 忧儿一惊,他知道了? “豫师父就是前圣王,他断去的左手就是最好的证明,因为那一幕已经深深地留在记忆之珠的记忆里。所以,他才是全圣城最强的武士,同时也是法力最高的人。长老说当初他的执着,差点毁掉整个圣城,可是不是瓜尔佳·香宇背叛他,只是他的执着非要得到那个具有日镯的女子,就因为他没有办法预言她的未来。可是最后,他把唯一一次起死回生的能力给了涂冷天,同时为了成全他们,而将生命给了那个女人……他们说,由始至终,执着的人是豫师父,错不在涂氏夫妇。而他们一直纵容我对他们的仇恨,只不过是因为贤者为了救豫师父而死,他们无处宣泄,只能将责任推给他们两人。而现在,圣女出现的事实,圣女就是他们两人的女儿,就再也变得无可厚非……我将圣女掳来,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折磨了她八年,本来就是我的过错……而长老们已经后悔莫及,只能含泪劝我,要以大局为重……” 我不要……忧儿即使被下暗示,可眼角居然落下了一滴泪水,滑过脸颊,落到地上,黑刖却没有发现。 “错已经铸成,可是还有挽回的机会……” 不要再说了……忧儿已经不能思考了。 “长老们说,只要我能跟……跟她……完婚,就可以将你和丑婆婆接回圣城一起生活……”黑刖握紧了拳头,这是对忧儿的残忍,也是对自己的:“我想,这样,我就能完成你说想要一直呆在我身边的愿望……” 狗屁!忧儿是第一个在禁锢的暗示之下,还能涌出泪水的人。 黑刖见她整双眼都红了,才抱住她的脸颊,与自己对视,他跪在她的面前,紧张地问:“不可以吗?不能就这样留在我的身边吗?不是说只想一辈子留在我的身边吗?”他也需要她啊,哪怕必须娶圣女为妻。 我不应该想要杀豫宁,我要杀的,应该是你,该死的黑刖!大笨蛋!大混蛋黑刖!忧儿在心中大喊。 看着忧儿即使在禁锢中仍然散发出来的怒气,黑刖慌了,只能把她抱紧,下一刻,就忽然撅起她的下巴,将她吻住—— 忧儿无法动弹,只能瞪着不敢相信的眼睛,看着这个无助又自私的男人,霸道地吻着自己…… 许久之后,当黑刖觉得已经将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了,他才战战兢兢地解除了忧儿的暗示—— 下一刻,一个红红的五指印已经出现在他的脸上,忧儿在得到自由的那一刻,就挥掌打了他,然后哭成泪人。 黑刖呆在那里,他知道以忧儿骄傲的个性,肯定会这样,可是他没有躲避,就让失去理智疯狂大哭的忧儿在狠狠地甩了自己一巴掌之后,对自己拳打脚踢起来。 他就一直跪在她的跟前,任她鱼肉。 直到忧儿哭累了,打累了,同时也打痛了自己,她才抱着黑刖的肩膀,战抖着伏在他的身上抽噎起来,却没有说一个字。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转载请保留!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七节 重逢 上 能想象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姐妹,在毫无预兆之下就忽然碰面的情景吗? 四人在十七年后不期而遇,会掀起怎样的漩涡? 香宁不会认错,远处拾步而来,穿着白衫,挽着简单发髻,身边永远有一个白衫男人守护着的,就是她的姐姐,瓜尔佳·香宇。 香宇同时发现了穿着黄衫的她,她几乎跟十七年前一模一样。赤脚的她将香宇的回忆带回了大清那时无忧无虑的生活…… 那时候的香宁,总是赤着脚跟弘历互相追逐嬉戏,常常惹来阿玛不赞赏的目光,然后,她会笑着躲到自己的身后,朝阿玛做鬼脸。 香宇停住了脚步,握紧了冷天厚大的手掌,心底却掀起了巨浪,翻滚得让她几乎要站不稳,她心里唤她:香宁…… 冷天不但看见了香宁,也发现了她身边的男人,剑眉忍不住就皱紧:他没死? 那失去的左手就是最好的证明,即使模样再象,也不该同样失去左手。 即使相隔有一段距离,可香宁收起了跟姐姐互相凝视的眼神,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没让自己转身逃走。 在失去面具之后,没想到,会是不期而遇。 此时她只能赤裸裸地再次面对她逃避了十七年之久的姐姐。她甚至,不敢回答香宇心中的呼唤,因为她已经拒绝回答了十七年。 却只有失去记忆的黑豫,能继续用他黑白分明的眼睛和舒展的剑眉,直视远处跟香宁长得一模一样的白衫女子。 “你是……?”打破沉默的,居然是黑豫。这让冷天的剑眉深锁了起来,为什么黑豫的眉宇之间,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你是香宁的姐姐?”黑豫似乎想起了什么,却又不记得什么:“你叫什么名字?”可霸道的语气依然没有改变多少。 香宇愕然,若不是亲眼所见,她也不会相信黑豫没有死。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问,也不明白在十七年之后,为什么他会跟妹妹同时出现,可是她不在乎,因为她知道香宁此时需要力量,而这个力量,只有她能给她。 没有回答黑豫的话,香宇松开冷天的手,举步便往香宁的身边走去,然后坚定地拥住了呆若木鸡的她,轻唤:“妹妹……”她要确定香宁没有跟黑豫一样忘记了什么。 许久之后,香宁犹豫的双手,才抚上香宇的肩膀,她唤:“姐姐……” 她没有忘记!香宇终于落下心头大石,闭上双眼,泪水才落下。 剩下的就是沉默和眼泪,没有多余的话,没有多余的动作,两姐妹就在两个男人的跟前默默相拥,互相慰藉。 奇怪的只有黑豫,他不明白这个男人干嘛一直瞪着自己?甚至充满戒备?这眼神还有点恐怖…… 不过他倒是没有忽略他背上的黑鹰剑,那把平常用来劈柴的剑,怎么会在这个男人身上? 好不容易才松开对方,香宇没有打算问更多的问题,只要妹妹仍然幸福快乐地活着,就是她最大的心愿。 她磨挲着香宁被泪水沾湿的脸,只问:“你好吗?” 这个问了十七年的问题,香宁最终也只能用点头来回答,她不愿意说她不好,是因为怕姐姐会担忧。 明显感受到来自香宁内心深处的忧伤,香宇开始有点害怕去面对妹妹离开自己十七年的真正原因。 “香宁说我认识你,可是我记不起你的名字了,你到底叫什么?”只有黑豫不明白她们两人内心波涛汹涌的激动,所以忍不住在她们的沉默的对视中插话。 香宇看了看不再皱眉的黑豫,再用疑问的目光看向香宁:“你一直在圣城?”原来豫宁说的断臂叔叔,就是黑豫? 香宁闪避着香宇的目光,不愿正面回答,握着姐姐的手却不由自主地紧了几分。 香宇看着她闪烁的泪眼,象忽然想起了什么: “你就是那日的……婆婆?” 天啊,实在无法想象香宁是如何戴着面具度过这十七年的,她把香宁揉进自己的怀内,不舍道:“怎么会?你怎么会这么傻?”否则是谁会待豫宁如亲生女儿般疼爱?尤其是在个个都讨厌她的圣城啊。 香宁摇了摇头,心里只能一遍又一遍地跟她说对不起。 “我知道,我知道……” “你到底……”黑豫不满多次被忽略,所以坚持要问出什么。 冷天却适时朝他射去骇人的目光,怎么这黑豫好像变得话很多?都不像从前的他了。 同样的剑眉因为男人不友好的目光皱了起来,他实在好纳闷,不过这个白衫男人好像在哪里见过。 正了正色,香宁才解答了他们两人的疑惑:“他失忆了,是贤者用性命挽救了他的生命。” 什么?!三人同时看向香宁,要数黑豫的反应最大了,他抓住了香宁的手,让她不得不面对自己:“你从前果然认识我?你说是贤者救了我的生命?是什么意思?”他彷佛又恢复了以前的霸道。 冷天想出手阻止他太过粗鲁的动作,却被香宇拉住了,她朝冷天摇了摇头,知道黑豫可能把香宁也忘了。 香宁却选择直视他,说道:“忘记比记起要来得幸福。” “可是我不希望忘了你,我也不相信我会忘记你。”男人脱口而出的表白,惊讶了三个人,也让香宁一下子就脸红了,刚刚才跟姐姐重逢的她,这会就被以前爱姐姐爱得死去活来的人告白,是尴尬了点。 香宁挣脱了他的禁锢,不明白为什么他在失忆之后,在她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内心早就千疮百孔之后,才告诉她他爱上了自己?而她现在偏偏已经失去了往日的激情: “姐姐叫瓜尔佳·香宇,我叫瓜尔佳·香宁,当初你因为怨恨我冒充了姐姐,所以不惜砍断了自己的左手,来拒绝我对你的感情。这样够清楚了吗?” 惊愕,事情怎么可能会是这样?他明明只记得瓜尔佳·香宁这个名字啊。 “你走吧。”香宁说。 “不可能!”黑豫只相信自己的感觉:“我根本不认得她。”并说出事实。 冷天听着他的话,朝他看着自己妻子的表情挑眉:这家伙果然失忆了,很好。 想着便把香宇往自己身边拉近了点,决定只需隔岸观火就好了。 “你又何尝认得我?你只认得温泉中的仙女。”他一直爱的,都不是她瓜尔佳·香宁。 “我认得!”执着而深情的目光,居高临下地凝视着香宁清丽的脸:“你的名字,是我自己想起来的。” “那你怎么可能想不起我姐姐?你曾经为她牺牲了生命啊!”香宁伸手指着姐姐,想让他看得更清楚一些。 黑豫按照香宁所指的方向,跟香宇对视了许久,久到冷天已经认为忍无可忍,站到了他们之间,阻隔了他的视线。 黑豫才不得不回去跟香宁对质:“不一样,你们根本不一样!”男人背后的女人那一缕幽泉似的的目光,跟香宁此时激动得会流动的水灵根本不像:“我记得的明明就是你!” 香宁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小孩子似的在跟另一个小孩较真,而且居然还争持不下,她早就不想跟他废话了:“我不相信,你只是失去了记忆。” “我……”黑豫还想继续争辩,可是连耐性极佳的香宇都看不下去了,她柔柔的却不容忽视的声音随即响了起来,打断了黑豫的话: “我相信他的话。”香宇忽然露出会心的微笑,连冷天都不明所以:“他的眼中,早就只有香宁,我一直都记得。” 怎么可能?香宁抿紧嘴唇,看向姐姐,在心里边问她。 姐姐从小就不喜欢跟自己挣,香宁是一直都知道的。否则当初小时候当自己总是跟弘历在一起玩的时候,姐姐就不会总躲在一边不愿追逐,虽然她说她不喜欢,可是显得过于不积极的姐姐一直让香宁觉得非常纳闷。所以与其说是当初弘历选择了自己,还不如说是姐姐放弃了那皇后的宝座。 一切都彷如隔世,难道直到今天,她还是要为了妹妹的幸福而推翻过去的事实吗? “我没有欺骗你。”香宇却认真地看进了香宁迷惑的眼神中:“他眼中真的只看着你。即使当时他在我身边陪伴我弹琴,可是他总是看着山坡上的你,所以那时候,你从马背上掉了下来,他会比我发现得更早。然后他说,延迟三天后的婚事,我就知道,他真正爱的人,是你不是我。”回想着当年发生的一切,那时候跟香宁最后的回忆,一点一滴,香宇都没有忘记。 香宁咬紧下唇,不愿说话,在心里低低地对姐姐说道:我不相信,我当时看见的,是他低头注视你弹琴的深情。 香宇摇摇头,不明白香宁为什么会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冷天却眯眼盯着黑豫,眼神是说:小子,变心了还非要跟我抢? “我不管,总之我现在只记得你一个人。”黑豫尝试再次握紧她的手。 没想到是冷天替他想了个方法:“黑兄弟不是会预言术和读心术吗?让他看看你们的过去,不就能想起以前了吗?” 果然还是当局者迷啊,香宁都没来得及抗议,黑豫就已经闭上眼睛,从握住她的手中读出全部画面了。 一幕又一幕,一次又一次……【详情请看《格格的真命天子》,省略二十几万字。】 当黑豫再次睁开双眼时,他眼中早就恢复了往日的阴郁,变得跟刚刚判若两人。 没想到,他首先眯起凤眼,用刚刚冷天盯过他的表情瞪着他们夫妇俩,越来越阴骘…… 冷天只能把香宇保护在身后,一边用眼神反盯他,一边后悔刚刚提出的不太建设性的“建议”。 只怕他真的想起什么了。 早就猜到会是这样,香宁狠狠地挥开黑豫还握住自己的手,转身就想离去,不想再次面对他对姐姐的偏执—— 却在她的手指将要离开他的手指那一刻,她居然被紧紧地撅住,这一次,黑豫没有再让她轻易地松开自己的手。 香宁背对着他,却听见了他跟回忆中一样沉重的声音,不再是从前的爽朗,他说: “要是我没有失去记忆,就不会白白浪费了这十七年!假如我能早一步去找你,你就不会碰到那个雷雨晚上的不堪……对不起!我的香宁!”下一秒钟,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见什么的香宁已经落入了黑豫坚实的怀抱之中。 原来,他甚至看到了香宁离开圣城之后的那一幕,以及忧儿的诞生! 刚刚阴霾的眼神,黑豫盯着香宇冷天的眼神,是在控诉他们没有保护好当时因为自己的死而伤心欲绝的香宁!以至于让她独自承受了这十七年的伤害!他真恨呐,真恨自己失去了记忆!要是他没有,香宁也不会承受这样的痛苦! 紧紧拥抱住香宁的男人,将他的脸深深地埋在香宁的秀发之中,竟然开始低低地啜泣起来,身体更是因为痛恨而忍不住战抖…… 为什么?当日能呼风唤雨的他,竟然无法挽回这已经逝去的十七年青春?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刚刚具有杀人般眼神的男人,此刻只剩下悔恨的呢囔和赎罪的淌血的心。 “是什么……?什么雷雨晚上的不堪?”不安的直觉让香宇无法置身于外,她想要上前把黑豫拉出来问个清楚,却不知道该如何唤醒此时抱着香宁哭得像个孩子一样的他,更加不明白为何听见他的话的香宁,此时只能像个木偶一样任他用力拥抱,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相同的感觉当然冷天也有,可是他更担心妻子,于是抱住了她,一边诱哄一边安抚:“宇儿,没事的,没事的……” 四个各有所思的人,居然都没有发现另一个人的悄然接近。直到一把亮闪闪的宝剑笔直地伸到了黑豫的身后,以及因为疯狂而沙哑的声音响起,才唤醒了四人的注意: “放开我的妻子。”是青冉。 这句疯狂的话,黑豫记得,他也曾那么对冷天说过,只是此时物换星移,一切都不一样了。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转载请保留!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八节 重逢 下 “青冉!”冷天同样是相隔了十七年才看见这个三师弟,虽然他依然穿着昔日英姿飒飒的黄袍,可瘦削的身材以及头上两鬓花白的头发,都让他看上去憔悴了不少。在三师兄弟之中,年纪最轻的就是他了,可此时看上去却要老上许多岁。在这近似癫狂的眼神之中,冷天看见的只有陌生:“不可!”他喊,企图唤回青冉已然失去的理智。 香宇盯着就要插进黑豫身后的剑鞘,心里陡地一沉,想要分散他的注意力:“王爷不可!晴儿姐姐、夕儿、宴儿、宁儿都很想你啊,他们都长大成人了你知道吗?” 刚刚沉浸在无限痛苦中的两人马上就面临生死考验,香宁看向青冉失去理智以后的眼神,她首先恢复了神志,整个人连寒毛都竖了起来,现在绝对不是伤痛欲绝的时候,她发现姐姐的呼唤竟然没有阻止他的疯狂,下一刻剑鞘已经开始没入黑豫的背脊—— “不——”香宁的千言万语,只能化作这一个字,只怕时间就在这个字中冻结,剑鞘已经越陷越深,毫不犹豫。 疯狂的人却喊:“这一次谁也不能阻止我!” 冷天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厉声制止:“三师弟!不可!” “王爷!”香宇同时大喊。 “啊!”同一时间,是黑豫自己,狂啸一声之后,他在剑身就要穿过他的肚子之前,首先推开香宁,因为他知道青冉之所以运剑没有太过迅速猛烈,就是怕穿过他肚子的剑会伤到他怀里的人儿。 香宁被迫倒在地上,马上回头看向黑豫,就在这回头的一瞬间,只见他自体内散发出一股强大的真气,真气凝集的力量竟然将刚刚嵌入他背脊的宝剑震断!剑身一分为二。 青冉拿着那半截宝剑,重心不稳,跟着倒在了地上—— 还嵌在黑豫身上的半截剑鞘随着他腰身一弹,剑鞘就往外标去,直直地插到了青冉倒地的头侧! “青——”由于形势扭转得太过迅速,冷天根本来不及提醒青冉,半截剑鞘就已经落在了他的头侧,害冷天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只怕这个失踪了十七年的师弟会在自己的眼前死去。 身旁的香宇在这前后惊险的乾坤大转,胜负揭晓的一刻间歇,才忍不住虚脱在丈夫的怀里,她再也不要看见有人在她面前死去了…… 冷天扶紧她,用手揽起她的腰身,轻拍她的腰侧表示安抚,却不敢离开那两个男人的视线,只怕他们还会作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有话我们可以好好……” 果然如此,在冷天还没有办法把话说完之前,捂着背部正汩汩流出鲜血的黑豫,根本没有顾及自己的伤势,狠盯地上青冉的表情犹如一头失去理智的野兽,反佛世界上就只剩他们两个男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他用谁也看不见的时间就夺走青冉手上的半截宝剑,然后反手朝他心脏方向插去!根本没有想过要手下留情,因为这个男人竟敢那样对待香宁! 可怜青冉被他刚刚的内力震伤,根本无法动弹,只能那样闭紧双眼,等待最后一刻的到来—— 黑豫所用的时间实在太短,短到冷天根本没有办法阻止这一切悲剧的发生—— 可惜他们都忘记了唯一一个能做反应的人,她早在青冉被震伤落地之后就有所行动,因为她非常了解黑豫——黑豫在知道自己的过去以后,他以为,过去所有的苦痛,都起源于那个雷雨的晚上,所以他必定会为了自己报仇,可是,事实却并不是那样…… 已经太迟了,香宁来不及对黑豫解释,他手上半截的宝剑,就已经穿过了她的心脏…… 香宇大喊,却发现一个字都喊不出来,她摇头、咬牙、闭眼,推开了冷天的怀抱,跪到香宁已经浴血的身边,战抖着双手,也不敢去捧起香宁已经失去了血色的脸…… 黑豫也是同时发现剑下人儿的人,他想要制止的,他想要把力回转到自己身上的,可是等他发现他把剑往回弹之后,香宁胸口上的伤口已经随他拔出的剑往外涌出鲜血了…… 黑豫眼前的一切,只能化作香宁胸前那殷红的伤口。那血,喷洒到他的眼前,血滴随着他的眨眼,从他的睫毛上滑落下来…… 他右手上拿着的那半截剑,竟然就是造成这个伤口的罪魁祸首! 在剑被拔出来的那一刻,香宁原本还能抱住的一口气,随着心脏鲜血的往外涌动,她痉挛着,说不出话来…… 她明明看见的,看见亲手杀死她的男人拿着那半截宝剑无助痛苦的模样,他甚至跟自己一样说不出话来,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呕血痉挛…… 她还能感觉身后她刚刚保护了的男人把自己的头抱得死紧,可是那感觉离她越来越远…… 她听见的,明明听见姐姐凄然的哭泣声,可是她竟无法为她拭去泪水,怎么姐夫不在她的身边吗?怎么能让姐姐哭得如此凄凉? 她好冷,好痛…… 被泪沾湿的睫毛上的泪水,已经分不清那是来自她头顶上失声痛哭的男人还是自己。先是轻颤,又滴落一串泪水,熟悉的低哑声,不熟悉的抽气声在剧痛之中离她越来越远…… 香宁用尽力气,想要伸手握住眼前仍然一动不动的男人唯一的手,想要告诉她不要责怪自己,可是黑暗之中,却有更强大的力量,将她往下拖去…… 剧痛…… 冰冷…… 黑暗。 她的力量已经用尽,再也无力抗拒。 刚往上举起的手指终于无力地落下,手臂像是凋零的花瓣,跌落在两边,让刚想伸手握住妹妹的人也来不及握住她最后的意识…… 双眼颓然地闭起,头也跟着在青冉的怀中,无力地侧向了伤心欲绝的姐姐…… …… 同时晕过去的,还有青冉和香宇。 一动不动的香宁随着青冉痛哭过度后的晕厥而倒在地上,依然拿着剑的男人根本无法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只能这样无法动弹…… 冷天扶紧哭晕过去的妻子,心中弥漫着无法承载的痛。十七年后好不容易重逢的今日,为什么偏偏是这样的情景?失踪十七年的妹妹在自己眼前死去,对香宇将是何等的打击? 香宁,你为什么要这么傻? 此时天空忽然乌云密布,骤然下起了大雨…… 一个同时在林边目睹一切的女人以缓慢的脚步走向他们。 同是黄衫的她走到香宁的旁边,扶起已经一动不动的她,捧起她的头贴在自己的脸侧,并用小手为她拂去脸上凌乱的秀发。所有人已经被雨水浇湿,同样无法动弹,却只有她紧紧地抱着香宁的尸体,默默地流着眼泪。 同一时间,三个不到20岁左右的孩子同时奔到女人的身旁,忍不住声泪俱下:“娘……” 是晴儿,她得到士兵的消息,说王爷已经在回京城的路上,还带了香宁王妃和忧儿公主,悲喜交错的她隐隐感觉到的不祥预感让她坐立不安,孩子们建议她一起去迎接爹爹的回归,却没想到迎接他们的,却是这一幕。 她是清醒的,流着两行清泪,她没有忘记吩咐孩子们:“宁儿,照顾你的父亲,夕儿,回去请太医到这里一趟,宴儿,帮我把香宁阿姨扶起来,我们要给她整理好身上的血迹。” “不……” 大雨落在树叶上和大地上的细碎声掩盖了人的声音,仿佛那一声呼唤其实是在雨中的他们的错觉,可是晴儿没有听错,有人在说不要。 她抬头看向冷天和黑豫,分不清楚刚刚是谁在说话。 “别碰她……”原来是黑豫。失了魂的男人开口了,像是恳求。 明明看见这个男人刚刚想要杀死自己的丈夫,要不是香宁的挺身而出,恐怕失了魂的人应该是她李晴,可是瞧见他这般痛苦模样,连声音都已经嘶哑,晴儿又怎么可能狠心为难他? 她依言放开了香宁的尸首,将她放到黑豫的怀里。 黑豫早就跪在地上的双腿根本无法挪动,他拿着沾满血迹的刀不肯丢弃,就那样用一只手抱着香宁。 俯瞰着香宁被雨水打湿的苍白面孔,她身上的血早就被雨水冲刷掉,有些溶在了她的黄衫上,她像是只是生病了,睡着似的安详。 没有人说话,周围除了雨声还是雨声…… 忽然间,男人同样苍白如纸的脸上反射了剑的光芒,黑豫运功将手上的半截剑鞘猛地往自己的额头飞去—— “铿!”半截的宝剑跟黑鹰剑一起,撞击后咻地落到了黑豫的身旁。 冷天用黑鹰剑阻止了黑豫的不智,踏前一步,冷天对他说道:“你不能在我面前再死一次。”不管这次是为了谁。 紧紧地闭上双眼,黑豫终于落下一串泪水,怎么会?在他亲手杀死了自己心爱的人之后,他连自杀都不可以? 此刻无能为力的自己已经不是当日还能用自己的生命换取别人生命的人了,因为他已经不是圣人,他不是圣王,也不是长老,没有办法再次将自己的生命之珠拿出来啊!所以,香宁怎么能死?她不能死啊! 这时候,晴儿拉着儿子们,朝香宁下跪,她一边朝香宁的尸首磕头,一边说道:“妹妹,我知道十七年的隐姓埋名,一定是因为王爷对你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当听见你跟女儿愿意跟王爷回府,我欣喜若狂之余却同时感到不安……今日却偏偏看见你挺身救了王爷,晴儿不知该如何感谢你的恩德。只是我想,假如你要取走王爷的性命,我也决不会替他求情。既然你宽广的心选择了原谅他过去的不智,那么,晴儿只能跟孩子们一起感谢你。”说罢,她往潮湿泥泞的土地嘭嘭地叩了几个响头,叩得她额头已经有了鲜血,并落下承诺:“忧儿公主,我会把她当作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抚养,所以妹妹不用担心,请你安息。” 一阵大风吹来,硬是冰冷了每个人悲凉的心,雨就下得更大了…… ^ 另一个树林之中,原本趴在黑刖肩膀上哭累了的忧儿,也被这一阵莫名的雨水打湿了,黑刖首先将她抱去附近能挡雨的山洞。 她首先用双手环抱着自己,站在山洞口,凝视着这一阵忽然而至的大雨,觉得非常的冷。 黑刖已经生好柴火,并用自己全湿了的衣服将火和山洞口之间围起了一个空间,然后光着上身,只穿着裤子的他先去拉忧儿:“外边冷,进去里边吧。” 不知名的不祥预感瞬间侵袭了忧儿的四肢百骸,可是她不知道这代表了什么,只觉得很冷。 黑刖将她放到篝火的旁边,才终于得到一点点的温暖。 黑刖径自站到了衣服隔绝的另一边,他面向洞口,背对着洞内的忧儿说道:“快把湿衣服脱了吧,不然会着凉,我会在外边守着。”然后他就盘腿坐在地上,运功驱赶寒气。 连日来要接受的事实变故实在太多,让忧儿觉得累极了,她开始依言脱下身上全部的湿衣服,包括肚兜和亵裤,因为她身上没有一处是干的。 一丝不挂的她将自己的衣服跟刖儿的晾一起,挂在分隔他们的绳子上。 听见了动静,黑刖警觉地看向火光的那一侧,同时看见在火光妖冶的跳跃下,倒映在衣服之上的忧儿窈窕的身影…… 这一画面不禁让大男孩乱了呼吸。 惊觉自己看了什么不该看的,想了什么不该想的事情,他赶紧收回注视,专心运功,才能压抑那身体上过分的变化。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转载请保留!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节 复活 这一场大雨持续了很久,已经入夜了,都没有人愿意离去。 大雨狠狠地打在每个人的身上,根本分不清他们的脸上到底是泪水还是雨水了,可是自香宁身上冲刷下来的血水,却汇成了一条血河,一直往一边流去…… 血河的尽头,是一抹白烟,一抹似有若无的幽灵。 她看见姐姐的悲伤,看见黑豫的痛苦,所以她哭了,天空便跟着下起了大雨…… 她听见了晴儿姐姐的话,所以哭得更凄凉了,雨,下得更大了…… 可是为什么?她还能看见自己浴血的身子无力地躺在她深爱的男人的臂弯里?可她人明明就不在他的怀中,她在这里啊,就在他的背后。 香宁伸手看了看自己,似乎明白了什么,她的身体很轻,很淡…… 此时香宇展转中醒来,她跪到了香宁的跟前,泥泞沾湿了她的一身白衫,泣不成声:“黑豫,我把生命给香宁,你帮帮我好不好?”她摇晃着黑豫唯一的手,请求着:“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你可以转换别人的生命的对不对?”作出生平第一次的强求。 “宇儿……”冷天跪到了她的身边,只能更深地抱紧她,对她此刻的不平静,感到深深的刺痛。 “放开我……”香宇第一次在冷天的怀里挣扎:“我要救她……” “不……”冷天说。 “放开我。” “不……” “我要救我妹妹!”香宇忽然冲着冷天大吼。 当四目相投,时间忽然就被定格,香宇才被冷天眼中熟悉的担忧而唤回了理智,她再次无力地窝在冷天的怀里,开始低声哭泣、颤抖…… 姐姐……香宁喊,这也是她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姐姐,可是为什么她听不见?我在这里啊,姐姐。 雨越下越大…… 所有人被雨打得都睁不开眼睛了。 叮铃铃,叮铃铃…… 清脆的铃铛声忽然自她的耳边响起,香宁也根本顾不上去看,就已经有一把声音在她身边响起: “你明白了什么?” 香宁回头看去,竟是那位喇嘛,这是第三次见面了,可惜她跟姐姐,已经天人永隔。 喇嘛的脸上却有着慈祥的笑容。 香宁回过头来,继续看着所有跪在地上痛哭的人,才幽幽地回答:“所有人都比我痛苦。” 喇嘛点了点头:“还有呢?” “他们比我更爱我自己。” “还有呢?” “可以的话,不想让他们那么痛苦。” “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喇嘛转而问道。 “执着?”香宁带泪失笑了,又摇了摇头:“是强求。” “还有呢?” “是得到和给予的差别。” 喇嘛再次点了点头:“知道为什么你们会来到这里吗?” “不是说有人在等我们吗?”止住了眼泪,香宁看向喇嘛。 天空中的雨说停便停。 “那你觉得等待你的是谁?” 沉默过后,香宁困难地说出晕倒在地上的男人的名字:“李青冉……” 喇嘛笑了,却问:“为什么?” “我知道他爱我,一直知道……”顿了顿:“他曾经为了我连生命都不要,为了我,他失去了许多许多……最后,我却因为救他而死……一切都结束了以后,您就出现了不是吗?然后呢?您要带我去哪里?”香宁抬眼看向喇嘛。 喇嘛却摇了摇头,他终于说出事实:“不是我把你们带来大唐,而是日月镯要回来大唐,然后,它们选择了双胞胎的你们。其实两只镯子的喜好完全不一样,直到涂豫宁出世,日镯首先选中了她,月镯是后来才相中她的。第一次,两只镯子有了共同的主人,她确实是几千年来唯一能同时拥有日月镯的人。你知道原因吗?” 香宁点了点头:“那么,我在大唐的任务是不是已经结束了?” 喇嘛却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假如你当初选择的是李青冉,你将会过得很幸福。那么,你现在后悔了吗?” 听着这个问题,香宁忽然笑得坦然,幸与不幸,到底该以什么来衡量?该由冥冥中的安排来裁决还是自己真正的感受为依据?片刻之后,她轻轻地说道: “不后悔。”很淡,很轻。 “呵呵,这仍是强求的一种,后悔或不后悔。”喇嘛说。 深呼吸了一口气之后,香宁说:“后悔过去有何用?我懊恼的是不能对此刻的他们做些什么。”果然是瓜尔佳·香宁:“瞧,他们在哭。” “所以你才一直站在这里,不愿离开?” 香宁点了点头:“我要陪伴他们。” 话音刚落,披散着卷发的豫宁就出现在喇嘛和香宁的面前。 她说她听见有人在哭,那时候的安安正忙碌着支起海芋的大叶子为她遮风挡雨,只说:“那是雨声。” 豫宁却说:“不对,有人在哭,这雨声也是,也像是一个人在哭。” 结果好了,由于一时心软,没有阻止她乱跑,这会偏偏在豫宁衣衫不整的时候碰见了大师伯和师伯娘,完了,安安心想。 “娘?”豫宁跑到香宇的跟前,轻唤泣不成声的娘亲,下一刻便看见了倒在黑豫身上的香宁:“婆婆?” 豫宁也跟着跪在香宁的身旁,用手抚摸起她苍白的脸,很冰: “豫叔叔,婆婆怎么了?” 回答她的,是黑豫呆滞的目光。 于是她回头看向冷天:“爹爹,婆婆怎么了?” 冷天明白这声“婆婆”对女儿的涵义,他闭上眼,咬着牙,不愿亲口说出噩耗。 豫宁眨着大眼,明明是一双能看穿一切似的澄清的眼,此刻却露出了迷惑,她捧起香宁冰冷的脸,问道:“婆婆是不是睡着了?婆婆?您醒醒啊……” 安安看见那地上的血河,早就明白了,只怕豫宁是在自欺欺人。他上前想要拉起她,不想看见她太过伤心。 看了看安安,豫宁却问:“安安,你还有干衣衫吗?婆婆湿着身子睡觉会冷。” 香宁就站在豫宁的旁边,一直看着她抱着自己冰冷苍白的脸,忍不住再次落下眼泪,顷刻就下起了倾盆大雨…… 尽管安安一直拿着海芋叶子在豫宁的头顶上遮盖,可也不敌这场大雨,结果,连他们也都全被雨水打湿了。 “孩子,过来三师娘的身边。”晴儿不忍,要去拉她。 豫宁却皱起了眉毛,忽然说:“我要去找圣王陛下,他能叫醒婆婆!一定能。”他甚至能让那个死了的乞丐妇人复生啊,说罢就往林子深处跑去。 “喂!”安安扔下叶子,赶紧追了过去,很快便将不太正常的她拉住了:“你知道她是死了吧?”他必须确定她到底知不知道,总要有人告诉她实话吧?虽然很残忍。 豫宁却甩开他的大手,嚷道:“婆婆不会死!”那么善良的婆婆,从小就保护她、照顾她、疼爱她、教育她,怎么可能会死?“圣王能救她!”忍不住,双眼终于通红了,豫宁吸了吸鼻子,为了证明她说的话,所以她没有让泪水溢出眼眶,只选择继续转身跑去。 “你知道那个圣王在哪里吗?”安安当然只能陪着她了,可是该问的问题还是得问。 “他一定就在前边,我知道,他一定在前边。” “你怎么知道?”难不成他们有心灵感应啊?不对,这个想法简直把安安自己给逼疯了,心有灵犀的,该是他跟豫宁两人才对。 “他会在前边的!”豫宁第一次有如此强烈的感应,她头一次希望,圣王能听见她的呼唤,在拐角处出现。 于是她开始大喊:“圣王!圣王陛下!” 安安觉得这是他十五年来,最笨最可笑的一次,他怎会陪着自己的女人去找别的男人?真该死。却又无可奈何。 “圣王!”豫宁一边跑一边喊,心里一边默默地祈祷:不是说我是圣女吗?不是说我是唯一能嫁给黑刖的人吗?要是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就请天神让黑刖能听见我的呼唤,让他马上出现在我的眼前好不好? 下一刻—— “你在叫我?”黑刖果然就站在树丛的拐角处。 忧儿同时出现在他的身后,睇着彷佛欣喜若狂的豫宁以及在她身后,愁眉深锁的安安。 豫宁却第一时间扑到黑刖的身边,急急地说道:“陛下,婆婆受伤了,你一定要救她!你能起死回生的对不对?所以你一定能救她对不对?” “什么起死回生?!”忧儿抓住豫宁的手臂,刚刚不祥的预感,难道来自母亲吗? “快跟我来!”豫宁反过来拉着忧儿,往回跑去。 ^ “娘!”忧儿首先投进香宁的怀里,却是先穿过那屡如烟的亡魂。 她颤抖着手想要揭开香宁黄衫上的伤口,还没等她看见那血流成河的地方,便晕倒过去了…… “忧儿!”黑刖扶住了她。 “圣王陛下,你赶快救婆婆啊!用你起死回生的能力,跟那天救乞丐妇人的一样啊!”豫宁扯着黑刖,要拉他到香宁的身边。 黑刖却低着头,站在那里不能移动。 在场的所有人,就只有这四个初知道事实的孩子能有所反应。 黑刖怀中的人儿在听见豫宁的话后,挣扎着醒来了,也抓住黑刖,几乎是神经质地大喊:“我不要做你的妻子了,我什么都可以不要,这次是真的了,求你救救我的母亲!” “……”黑刖只能低头咬牙,却还是不能移动脚步。 “你干什么?!”忧儿开始打他了,她捶他,她踢他,希望他能给自己反应:“快啊!快去救她啊!她是我娘啊!” 黑刖只能控制住忧儿的手,不让她乱挥的掌也伤了自己,却任由她踢着自己。 “你怎么了?”豫宁也无法理解黑刖的沉默了,她在后边扯他的衣服:“你快去救婆婆啊,不然婆婆会很痛!” “起死回生只有一次。”黑刖的话突地制止了两个女孩的疯狂和神经质,他很不情愿,可是不得不重复道:“只有一次机会。” 轰!豫宁整个身子都软了,跌倒在地上,呐呐地重复刚刚听见的话:“只有……一次……一次机会?” “那就用在我娘的身上啊!”忧儿想极力撇开之前听见豫宁说的什么乞丐妇人的话:“我娘,救我娘。”她拉起黑刖的手,抬头对他露出坚决,并再次对黑刖说道:“她是我娘啊。”她指着黑豫手中抱着的女人,任谁都看得出来,她的血已经流尽。 黑刖闭着双眼,将忧儿抱在怀里,只说:“对不起!” “不要跟我说对不起,”忧儿的声音是冷的,她挣扎着:“我只要你救她。” “对不起……”黑刖只能重复着。 泪水终于漫出眼眶,忧儿似乎终于明白了黑刖的话,她象个已经失去了氧气的娃娃,没有一丝力气地挂在了黑刖的身上,幽幽地说出最大的退让:“我说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我的娘亲……你听不见吗?” “我听见!”更紧地抱着忧儿,她的失神让他心碎:“可是忧儿你必须振作!”连黑刖也忍不住哭了。为什么,事实会是这样? 一直站在黑刖背后的豫宁踉跄了一下,像是终于听明白了什么,她跟香宇一起,跪在了香宁的跟前,眼前不是泪水,而是空白,她像是自言自语: “婆婆……您真的到了天上吗?” “啊!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回答豫宁的,是忧儿疯狂的哭喊。 “那么在天上,婆婆的额娘是不是正牵着您的手?”豫宁的话吸引了原本在冷天怀里,一动不动的香宇的注意,女儿刚刚说了什么?她怎么听不清楚了? 同一时间,一缕轻烟似的香宁也掩嘴痛哭起来,这两个孩子,都是她的心头肉啊。 大雨打得豫宁的眼睛几乎要睁不开来,可是她还是不愿接受这个事实,她说:“婆婆不要扔下豫宁好不好?不是说好了宁宁会代替您的额娘,一直握住您的手,一辈子陪伴您的吗?”豫宁用自己的双手,分别跟香宁的双手合十…… 那缕似有若无的轻烟同时伸手跟豫宁的交握,希望能感受她的温暖…… 这时候,耳边传来喇嘛的声音:“我跟你们姐妹有缘,圣女能救你——” 香宁还没有听清楚喇嘛的话,就听见豫宁同时间说道:“假如我真的是圣女,那么,请求天神将这双镯子的力量,甚至宁宁的生命,来交换婆婆的灵魂……” “不……”轻烟似的香宁摇头,她想将自己的双手收回来,可是却有一股力量,硬将她的双手吸在豫宁的手中! 香宇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只能看见自豫宁双手中,红蓝两色的光芒越来越亮,她摇头,却阻止不了! “不!”数人大喊,已经分不清谁是谁的声音。 下一刻,自豫宁双手往上迅速扩散的光芒,将她整个人吞噬进去,最后也将黑豫怀中的香宁吞噬进去,没有人能看见这刺眼的光芒之中的两个女人发生了什么—— 直到光芒在下一瞬间退去,豫宁首先出现在光芒之外,她带着几乎是普渡众生般的微笑,看着跟自己手牵手的女人—— 因为,豫宁能感觉香宁的手逐渐恢复了温暖。 安安是第一个排除万难,也要挤进那团光芒的人,他第一时间将豫宁揉进怀里,必须确认她并没有被那团光吞噬而消失。 “咳,咳……”当香宁恢复了意识,她发现她的人还在黑豫的怀里,双手还在跟豫宁的交握,可是手腕上却多了两只镯子…… 原本应该欣喜若狂的,却只有香宇和晴儿首先上前抱紧了死而复生的她…… 原本是要上前抱住娘亲的,可是忧儿却在同一时间看见娘亲手中的日月镯,动作和笑容只能就定格在那一刻…… 好不容易恢复神志的黑豫,在下一刻同时呆住了…… 豫宁这时候才落下了欣喜的泪水,她靠在安安的胸前,笑得平静而幸福:“我第一次发觉,能做圣女真好。” 安安撇了撇嘴,经过这次天堂地狱一般的翻天覆地之后,恐怕只有这个小傻瓜才能笑得出来。不然那圣王黑刖此刻彷佛垂死一样的绝望表情,又是何故? 当香宁终于能相信眼前实实在在的一切之时,就听见喇嘛最后的声音:“把握你的机会,学会接受和给予,不要拒绝。” 她甚至,连说“不”的机会都没有,就复活了。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转载请保留!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节 乱了 上 @@ p style=&amp;size:18px;&amp;本章节内容作者正在修改中.... @@ 第三节 乱了 下 第二天,长老们以奇快的效率,送来了一套华丽的新娘衣服和凤冠,来人恭敬地敲门朝她下跪,道:“圣女陛下,这是您下月初五要穿的新衣,臣奉命送来让您试试,看是否需要修改。”是爱者,他说完,就径自起身,然后拍手示意四位婢女把衣服送到香宁的面前,供她查看。 婢女开口说道:“请让小人服侍圣女试衣。” 香宁直视爱者,从他的脸上只看见陌生的恭敬,往日情分早就荡然无存,他甚至连抬头看自己一眼也不敢,只低头注视着地上,并等待她的发话。难道说,这圣女对于他们而言,比什么都重要? 她伸手抚摸着那呈上来的上好布料,没有忘记这套衣服她曾经试穿过:“这是当年他说要娶我跟姐姐的时候量身订做的那套吧?”她记得这个款色,非常漂亮,华丽又不失简洁的剪裁,让当时试穿上身的姐妹俩都爱不释手,可是还没有真正穿上,一切就变了,一直到现在。 “实在很抱歉,由于时间紧迫,最近的好日子就是十二天以后,所以只好先用这套新衣。”爱者必恭必敬地回答。 时间紧迫?那是长老们的时间概念吧? 香宁挥了挥手,说道:“下去吧,不用试了,从前就已经试过了。” 爱者看出她的无所谓,刚想坚持让她试上身好修改,却同时发现了门口的黑豫。 他看着婢女们捧在手上的红色礼服,眼中露出什么异样的情绪,却抿紧了薄唇没有说话。 这时候门外有一村民发出请求:“小人有事求见圣女和黑豫大人,请帮帮我家小儿。” 香宁就是丑婆婆,丑婆婆变成了圣女,将在下个月初五跟圣王黑刖完婚的事情,当然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圣城。对于圣城所有的子民表现出来的喜悦之情,香宁没有太大的讶异,因为这就是圣城,一个以圣女圣王结合后能统一三界为期盼的地方。哪怕圣女比圣王要大一倍的岁数,那又如何?即使圣女是个婴儿,圣王是个中年伯伯,他们也得成亲。何况圣女长得跟天仙一样美,样貌看上去并不比圣王大多少? 香宁对这一切没有表现得太过抗拒,她似乎开始能明白,这一切是为什么。所以,她早就接受了自己变成了圣女的事实,并首先走出竹屋。 一个全身长满红斑的婴儿,正在他爹爹的怀抱中号啕大哭,恐怕是病了有一段时间了。 香宁上前去查看,没有考虑是否会被传染,她便伸手探了探婴儿的额头:“好热,有多长时间了?” “已经快五天了,您跟黑豫大人都出去了,昨天闻说您回来了,小人就赶紧过来求见了。” 香宁怜惜地抚摸着婴儿长满红斑疙瘩的脸,心痛地摇了摇头,要是她能治愈这些痛苦的人该有多好? 高大的男人已经站到了她的身后,他说:“让我来。” 刚想挪开脚步,香宁却忽然想到:“先让我试试。”她不是成为圣女了吗? 香宁早就记住了黑豫以前治疗村民时口中念的咒语,她凝神静气,将手放在孩子的额头,然后虔诚地念道:“阿弥帕帕多普——” 手中的镯子随着话音落下,便放出绚丽的光芒,覆盖了婴儿的全身,光芒过后,孩子的哭声就停了,同时脸上的疙瘩也消失无踪。 “谢谢圣女!谢谢圣女陛下!谢谢!谢谢……”村民欣喜若狂,马上下跪磕头道谢。 婢女们露出了喜悦的笑声,纷纷细语: “她果然是圣女。” “圣女真厉害。” “统一三界有望了。” “圣城终于可以迎接最繁盛的时代了……” …… 众人的喜悦却跟香宁、黑豫、爱者三人的沉默形成了对比,这到底是喜是忧?只有身处其境的人,才能真正明了。 圣女具有日月镯的力量,很快便传遍了整个圣城,让圣城全体子民,充满着前所未有的振奋,他们纷纷自发地前来竹屋,给香宁献花,并分别送上家里最珍贵的礼物。 甚至有人忍不住下跪并声泪俱下:“看来圣城在经过许多风风雨雨后,终于迎来新的希望了……呜呜……圣女陛下,您一定要带领我们圣城,走出这个牢笼啊……隐姓埋名,不止是您啊……我们几万的黑族族人,几千年来何尝不是躲在这个世外桃源,从来不敢与外人接触来往?呜呜……您一定要救救我们这些可怜的人啊……” 无可否认,圣城几千年来的自我封闭,生产力和生活条件理所当然会比外边的要差。甚至连交易流通都还是处于物与物的交换,连货币也没有,要不是多年来生活在这里的人们知足常乐,和平相处,互相帮助,他们早就因为温饱问题而从此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到那时候,甚至不会有人知道,黑族这个民族的曾经存在呢。 香宁搀扶着老泪纵横的老者,不让他下跪,眉峰忍不住便轻憷起来,手上的日月镯,不单单赋予她神奇的力量,同时也赋予她不可推卸的责任和重担。这时候她才真正地体会到,当年黑豫阴郁的性情和对圣城外的人的不屑,是如何累积而来了。 反而是站在一旁观看的黑豫,把剑眉皱得越来越深,不明白这跟十六年前的待遇为什么会相差如此之大。要是是失去记忆以前,也许他会觉得最正常不过,可是现在,为何他会觉得可笑? ^^^^^^^^^^^^^^^^^^^^^^^^^^^^^^^^^^^^^^^^^^^^^^^^^^^^^^^^^^^^^^^^^^^^^^^^^^^^^^^^^^^^ “婆婆!”豫宁首先投入香宁的怀抱,走了好几天,终于到了:“原来婆婆就是香宁阿姨,太好了!” 香宁宠溺地抚着她的背,同时发现了站在门口的忧儿。 只见她轻轻地咬着红唇,看了看相拥的她们,又将眼神闪开,似乎在犹豫着该如何动作。 香宁了然地朝她露出微笑,并主动伸出一只手,唤道:“忧儿。” 得到鼓励,忧儿先是红了双眼,下一刻就取代了豫宁的位置,窝到了香宁的怀里。 豫宁笑着看她们母女相拥的画面,露出了会心的微笑,没想到,忧儿姐姐居然是她的表姐,而婆婆跟她是母女。 忧儿抹了一把眼泪,在确定娘亲安然无恙之后,总算放下了心头大石。此刻只需要默默感受来自香宁身体上的温暖,就已经足够了。 “圣王陛下。”长老的声音同时在门外响起:“请随我们回城堡一趟。”跟忧儿和豫宁一起回来的黑刖,马上就被请回城堡。 黑刖走后,豫宁和忧儿同时发现了竹屋内喜庆的布置,忧儿问:“怎么都挂满红布?”心中隐隐的不安已经泄漏在她水灵的眼中。 “这衣服好漂亮,是新娘服吗?”豫宁发现了桌子上摆放得整整齐齐的红色衣服和凤冠,她能想到的是:“是婆婆要给忧儿姐姐和圣王陛下成亲做的嫁衣吗?”兴奋的神情像是要成亲的是她自己,可惜小妮子只不过一十四岁。 “……”忧儿已经看见豫宁拿起的新娘服了,上面用金线和银线刺绣而成的龙凤呈祥图案,真的唯俏唯妙。 香宁没有回避忧儿那悲伤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女儿,她竟然不知该如何开口说出这场闹剧,可是这当真是喇嘛要让她接受的新的命运吗? 室内忽然的沉默引起了豫宁的怀疑,她不安的看着她们母女之间汹涌澎湃的眼神交流,心想:该不会是……? “圣女陛下,您的嫁妆已经准备妥当,长老们让我们为您送来,请问该搁在何处?”门外突兀的声音忽然响起,打破了屋内的寂静。 三人还没作出反应,用红色布或纸包装好的各样物品,已被抬进屋内,众人纷纷朝香宁点头施礼,必恭必敬。 “婆婆,他们……难道要您嫁给圣王?”豫宁忍不住说出心中的疑问。 忧儿朝香宁摇头,难以置信却又是意料之中地摇头。 此时又有另一个村民一边喊一边喜洋洋地奔了进来:“圣女,圣女陛下,谢谢您!有了您施法的水,我爹陈年的疾病都好了,真的很感谢您!这是我们家最好的酒了,为了祝贺您跟圣王下个月初五的大婚,希望您能笑纳,并能在宴席中用上。”说罢,喜极而泣的村民放下酒瓮,朝她磕头后便退了出去。 “……”连豫宁都没有言语了,长老真的好过分。 “我不同意。”两双太过相象的眼睛注视着彼此,忧儿直接说出了心里话。 香宁看着她,心里虽然也说:我也不愿意。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当想起那日长满红斑的婴儿的脸,以及看见所有子民为了欢迎她而采摘的鲜花,还有刚刚才放下的答谢她的酒,她就说不出来了。要是她就这样走了,就能放下这几万期盼了几千年才盼到圣女出现的子民吗?他们需要圣女啊,得到了圣女力量的她,难道能就这样说离开就离开? 所以,香宁犹豫了。 她在想,希望能找到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一定能找到的,只是时间问题。 ^^^^^^^^^^^^^^^^^^^^^^^^^^^^^^^^^^^^^^^^^^^^^^^^^^^^^^^^^^^^^^^^^^^^^^^^^^^^^^^^^^^^ 这样一想,转眼就到了初四。 忧儿后来才发现,黑刖被禁锢在城堡的塔中了,无论她怎么哀求爱者也没有用,她就是没有办法见到黑刖一面。 对于香宁的犹豫不决,忧儿是最痛苦的一人,每次她声泪俱下地建议要跟她远走高飞,离开这些纷扰,可是香宁就是抿紧双唇,没有说话。 这一次还是这样:“娘,明天就是婚礼了,您还要犹豫到什么时候?难道您真的要嫁给刖儿吗?” 香宁坚定地摇了摇头,她不要,只是连日来都没有办法见到黑刖,所以香宁才不愿意就此放弃那个两全其美的方法。 “那您为什么不愿意跟忧儿离开?”忧儿实在无法理解香宁的想法,自从那次亲眼看见香宁死去,忧儿就再也没有办法承载那样的痛苦:“我不要爹爹,也不要刖儿了,您跟忧儿象从前一样隐姓埋名地生活,也不可以吗?”她在说这句话时,连心都纠痛了,却还是没有办法让香宁跟她离去。 香宁看进忧儿痛苦的双眼:“会有比逃避更好的方法的,只要让我看见刖儿。”她相信,圣王圣女不一定非要真正的结合,才能给圣城带来繁盛。 “可是已经没有时间了,明天你们就得拜堂。”忧儿喊。 香宁别开脸,她知道这样也许对女儿最残酷,可是确实是差强人意又两全其美的方法啊,只要她答应嫁给黑刖,而不行夫妻之实,只有夫妻之名,她就可以不用辜负这日月镯和圣城子民对她的期望,这样一来,会不会比扔下所有人然后躲起来更好?况且,她知道,无论她躲到哪里,有一个人还是会奋力找到她的。 此时那个男人也正站在门口,远远地注视着她,等待她的决定。他原以为,她会带着忧儿离开这里,却偏偏没有想到,她一直没有离去。 男人的眼神让香宁明白,他会随自己到天涯海角,尤其自己曾经死在他拿着的剑柄之下,他就更加不可能离开自己了。可是这样一来,她带走的,不但是日月镯和前圣王,更是圣城千百年来的期望啊! 所以,她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 况且,为了娘亲而离开自己心爱的男人的忧儿,怎么可能会幸福?要是她留了下来,这样至少,忧儿还能留在黑刖的身边不是吗?香宁坚信,只要她能忍受,忧儿也必定能忍受下来。她有信心去说服所有人,让他们逐渐去面对这个混乱的关系,让他们明白,这一个婚礼,只不过是一个形式,假如通过这个婚姻的虚壳,能得到长老们的信任,那么,一切都可以回到正轨。 至于有没有夫妻之实,日后长老也无法干预。香宁有信心,即使没有因为圣王圣女的结合而产生神力,她也能带领圣城走向繁荣富强!坚定了决心,香宁便握紧了拳头。 忧儿已经忍受不了了,她将桌子上的嫁衣拂到地上,开始大喊:“我不要你嫁他,我不要你嫁他!” 其实这样的决定,对于香宁而言,何尝不是一种牺牲?要是是从前,为了自己的幸福,她一定早就远走高飞,可是喇嘛利用日月镯的力量和豫宁许的心愿,帮助她复活之时,对她说的话还言犹在耳,死而复生的她开始对自己的一切看得没那么重了,或许,这就是她该接受的命运呢?那是几万人的幸福啊。 豫宁上前抱住了疯狂的忧儿:“表姐!忧儿表姐,冷静点啊,也许婆婆有什么想法呢?我们该相信她啊。” 相信她?就因为豫宁的话,她相信了她快七天了,可是结果呢?她还是必须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跟自己心爱的男人成亲吗? 于是,忧儿只能抱着豫宁,痛哭起来。这几天,也是豫宁的善解人意安抚了她,让她没有太过胡思乱想,只是,真的能让它发展下去吗? 有时候忧儿甚至看着豫宁的笑脸恍惚起来:要是她还是圣女,是不是会比较好?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转载请保留! 第四节 剑为情而断 @@ p style=&amp;size:18px;&amp;本章节内容作者正在修改中.... @@ 第五节 非注定 黑刖一手禁锢住豫宁,一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她只能瞪大眼睛,看着长老们来到死亡森林的出口,地上分明被抹去过的脚印让他们神情凝重了。 而他们两人其实正躲在树丛背后。 “圣王刻意布局让我们要分头行事。” “那事不宜迟,我们分三头进行……”爱者说。 “不可,这样一来我们任何两个人都无法控制他,并将他带回城堡。” “只能分两路。”三个人还勉强能跟他打个平手。 “那……?” 最精明的长老说道:“三人往左,三人往右,他抱着涂豫宁,应该跑不远,两个时辰后要是还追不到,就表示他根本没有走出死亡森林,我们再一起回来找好了。” “是!”异口同声的回答,连分组的速度也奇快无比,他们转眼就消失在死亡森林的出口。 见长老们一行人已经离开,黑刖才松了口气,还好刚刚刻意把脚步引到出口之后就搞乱,让他们摸不着方向,只是长老们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们的盘算是最保险的,不过黑刖也不在意,只要有他们一来一回四个时辰的时间,就足够了,他也没想要躲他们一辈子。 黑刖松开了豫宁的嘴,豫宁刚想提出疑问:“圣王您为什么……” 却硬生生地被他以前恶狠狠的眼神瞪了回去,害她只好将要到口中的问题吞了回去……这圣王的眼神,真的很恐怖,看来还是忧儿表姐比较适合他。 事不宜迟,黑刖便将豫宁带回圣城,一路沿着死亡森林没有路的丛林匍匐前进,他男人家还好,就是苦了豫宁宝贝,等他们终于钻出了森林,来到另一个地方时,两人脸上身上已经是灰尘滚滚,还粘上了不少带刺的野生种子,让身穿新郎服的黑刖也显得狼狈不已。 殊不知,就在他们匍匐前进的时候,跑步追来的忧儿也正来到了死亡森林的出口,她掂量着这地上被抹去的脚印,再看看往左和往右的道路,在思索着黑刖会去哪里:不,无论他往哪个方向,刚刚不见长老们折回来,就证明他们分为两路去找他,这样一来,带着豫宁的他肯定会被找到,这就是说…… 忧儿回头看看出口的几棵大树上和树丛边,当下就明白了黑刖的想法,就转身朝回奔去:假如她没有猜错的话,黑刖跟豫宁,应该还在圣城内! 果然是一起长大,两小无猜的伙伴啊,只要一细想,黑刖又如何能瞒过忧儿?只不过很多事情,忧儿是局中者迷,不愿去看清罢了。 ^ 放眼整个圣城,就只有这处地方最为隐蔽。 最后再次穿过一个茂密的树丛,没想到,里边是一处开阔的温泉之地。 肮脏的脸蛋上大大的双眼不敢相信地眨呀眨:圣城果然给人感觉总是别有洞天,这里真美。 豫宁笑着回头问黑刖:“这里是……?” 还没问完,黑刖黑着的脸已经在她的头顶狠狠地盯着自己,豫宁被看得浑身不自然:“呃……圣王陛下,您……?能不能不要这样盯着我?” 黑刖一声不响地撅起她的右手,眯眼瞥了她空荡荡的手腕一眼,然后阴骘的声音犹如她欠了他整个天下:“你为什么要把日月镯的力量交给丑婆婆?!” 原来他生气,忽然把自己掳走是这个原因?豫宁实在觉得这个圣王太可笑了,挺起胸膛,便大声回答道:“那是我认为最好的选择!我要救婆婆,要是我连婆婆都救不了,那我做圣女有何用?而且婆婆坚强而善良、机智而渊博……总之!婆婆才是能带领圣城走向繁荣的最佳人选!” 听着豫宁的理所当然,黑刖忽然放声大笑起来,笑够了以后,他又再次将阴冷的目光射进豫宁天真的眼中,逼得她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为什么你圣女可以?我圣王却不可以?!告诉我!”他再次撅住豫宁的手,将她捏痛:“你是如何办到的?” “好痛……”豫宁皱起脸蛋,忍受着手中的力道。 “我问你!是如何办到的!?”大男孩却疯狂了似的大喊。 “什么……什么如何……办到?”豫宁疼得连眼泪都标出来了。 “如何将圣女的力量交给别人?”眼见豫宁忍受的痛苦,黑刖才象是忽然想起了什么,骤的松开了捏痛她的手,转身背对着她,吐出无可奈何的疑问。 抚着手腕中历历在目的勒痕,豫宁像是明白了什么,他要知道如何把圣女力量交给别人,也就是说他想把圣王的力量交给别人了? “你不想娶婆婆?” “废话!”黑刖转身吼道,觉得她简直是个怪物,是个异类。 豫宁正色地睇着他,却说:“婆婆也不想嫁你,可是她却说她不能,你明白是为什么吗?” 该死的他根本不想知道是为什么! “婆婆说,她放不下镯子的责任。当时豫宁就想,要是能收回日月镯的力量就好了,那样婆婆就不用那么痛苦了,可是要是相对于失去婆婆,让婆婆再次孤独地离开,豫宁还是更愿意用这个责任来把她留在我们的身边,这样至少,豫叔叔也不会跟着死去……”豫宁一边说,一边走近泉水,将发疼的手没入温水中。 她祈求镯子让香宁能死而复生,也没有想过要将这副责任转载到重生后的婆婆身上,可是偏偏事情就这样发生了,也许死而复生大凡都只能有一次机会吧,所以她也失去了圣女的力量。可是她没有后悔,因为这样大家得到的,会比失去的多。虽然只是自己的理所当然,可是失去香宁的豫叔叔、三师叔、忧儿表姐和她,该怎么办?所以一切力量就在那一刻发生了,然后演变成今天这样: “要是圣王能明白大家的心,也就不会这么痛苦了,因为其他人比你更痛苦。” “胡说。”黑刖低头低声否决了豫宁的指控,刘海盖住的,是他已经通红了的双眼:“你要我娶丑婆婆!比娶你对她造成的伤害更大!” 嘶吼声震动了树上上百只鸟儿,它们尽数尖叫着朝天空逃去。 豫宁第一次被黑刖眼神中的恸哭所感动,原来,他一直真正在乎的,是忧儿表姐。 看着因为痛苦而站在她面前颤抖的大男孩,豫宁朝他伸出双手,露出温柔的笑容:“假如您能对忧儿表姐说出这些,也许就不会有今日的闹剧。”她是个只有十四岁的小女孩吗?不像。 连黑刖看进她眼中像是大爱的眼神,也迷惑了,他闭紧双眼,幽幽地说出自己这段日子来无人能理解的痛苦:“我曾经以为,我能用那次起死回生的能力,换得你的理解,然后我跟你……和她就能永远和平相处下去。我多次为了救你而忽略了她的感受,是因为,我希望我能兼顾这分圣城的责任和对她的承诺……可是为什么,在经历了这么多以后,在我以为我可以兼顾的时候,你却能笑着退出,然后把更大的困难扔给我一个人?你难道不知道,要我娶她的娘亲……等于是要了她的性命?”大男孩忽然苦笑一声:“不但我不能理解,她不能理解,豫师父也绝对不会理解的!你难道不明白吗?!这样下去,最后的结果她还是必须离开我的身边!”沉痛的声音忽然化作愤怒,句句指责豫宁在夺走他的一切。 最终,这对原本看似命定的恋人,只能结束在这一句话中:“也好,就当我们从前所有的牵绊和恩怨情仇,就此结束吧。”他将她自父母身边掳走,她却多次救了自己,他也曾经为了她用去最珍贵的起死回生的能力,也曾经不顾忧儿的误会而救过她,这算不算扯平了? “……”原来,每个人,都在努力。豫宁黯然,却无能为力:“我不知道,当时我只不过是在心中希望婆婆能醒来,日月镯便在她的手上了。” 黑刖满身的愤怒,最后只能消失殆尽,力气已经用光,他跌坐在地上,早就知道答案会是如此,这个后知后觉的前圣女,果然什么也不知道。 而他黑刖拥有的是历代圣王的记忆,所以他比谁都清楚,记忆之珠无法易主,除非他死。 可是根据传说,日月镯跟记忆之珠一样,也是自由择主的圣物,却怎么可能,因为豫宁的心愿而轻易改变? 太多的迷雾,太多的不解,让黑刖觉得很累,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已经失去分寸。 “我们去说服豫叔叔和忧儿姐姐,也许他们能理解呢?然后大家就都可以和睦相处下去啊。”豫宁果然还是个天真的孩子啊,不懂何谓叫爱情,毕竟只有十四岁。 黑刖已经得到答案,不想再听豫宁废话下去,伸手便对她下了暗示,然后将她背对着温泉,放在了石头上。 叹了口气,十六岁的年纪,虽然身材已经高大结实到能称得上是一个男人,可是刚正式登基成为圣王不久,就要接连面对这些无数的意外和选择,相对于过去一帆风顺的圣王养成生活而言,是为难他了。 连续几天被长老们禁锢的他,甚至在被服侍穿上新郎礼服之时,也是不能动弹的,所以他已经好久没有沐浴过了。看着烟雾弥漫的温泉,便产生希望这些泉水能缓解自己过于紧绷的情绪的愿望。黑刖脱衣走进温泉,开始汲取泉水的温暖,可是为什么,他觉得这么冷? 此时被禁锢住,背朝温泉,脸朝树丛的豫宁,不敢相信地瞪大无法动弹的眼睛—— 忧儿就站在树丛边,她是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不会又误会了吧?否则怎么会这副惊呆似的表情,而没有出声唤住黑刖? 天啊,圣王干嘛在这个时候还有心情沐浴?这不是分明要陷她于不义吗? 直到忧儿瞧见背面全身赤裸的黑刖徐徐地走进温泉之中,她同时发现了他臀部以上,紧窄结实的腰身之上的一块红色胎记,那胎记相当特别,居然是银杏叶状! 盯着那片殷红的标记,忧儿咬紧嘴唇,握紧拳头,才在眼泪夺眶而出之前,转身离开了这片隐蔽的天地。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转载请保留!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六节 所谓真相 @@ p style=&amp;size:18px;&amp;本章节内容作者正在修改中.... @@ 第七节 宝剑英雄 豫宁跑到城堡前扶起还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忧儿,积雪几乎要将她整个人掩埋,她却依然毫无知觉。呆滞灰色的眼睛,紫青色的嘴唇,苍白失去血色的脸,都让她象一个随时会断气的布偶,在风中雪中随风摇摆…… 她就像一个被人丢弃在雪地之中的娃娃,连豫宁看见了,都忍不住落泪:“表姐你说说话好吗?”她用力地摩擦着忧儿冰冷的手,希望能分给她温度。 可是忧儿没有反应。 “别冷着了,我们回去好不好?”豫宁将身上的羊毛褂子脱下来圈在了忧儿的脖子上,打了一个结,不让她已经冻冰了的嘴唇还露在风雪之中。 可是没有意识的忧儿似乎完全听不见豫宁的话,也对周围的一切毫无感觉,抑或是她不想去感觉? 此时三个长老来到了她们的身边,有人冷冷地说道:“把这个前圣女抓去圣池看看,会不会弄黑圣池的水,要是不会,代表她能跟圣王结合,就把她扔进圣王的寝室吧。” 这些话,让豫宁觉得他们比冰雪还冷。 这些话,却偏偏触动了忧儿已经疲惫了的神经,让她已经冻僵了的手指兀地牵动了一下。 豫宁大喊:“你们不要欺人太甚!” “由不得你!你不是最善良的圣女吗?圣王在药效下难受得疯狂,很可能会走火入魔,难道你不想救他?”字字讽刺彷佛罪魁祸首是豫宁而不是他们。 刚刚就要被风吹倒的布偶忽然摇晃着站了起来,她的眼睛虽然依然是灰色的,甚至神情呆滞地看不清眼前到底哪里是长老哪里是豫宁,可是她却从靴子上取出了一把匕首,往前一划,她说:“不要伤害她。” “忧儿表姐!”忧儿的状况根本不乐观,她无力地挥着的匕首,根本没有朝着长老的方向,她的正面只是镜海啊!豫宁从背后抱紧她,不让她如此下去:“表姐你醒一醒,我是宁宁啊!醒一醒……呜呜……” “疯了?”不止是忧儿,相信长老们也都疯了:“拉开她们,带涂豫宁上去。” “是。”护卫开始动手去分开两人。 “不要!”豫宁死命地抱着一摇一晃的忧儿,不止是害怕,更是担心不能这样放忧儿一人在外边的风雪下。 被豫宁紧紧地抱着,背后执着的温暖源终于温暖了忧儿冰冷的身体,她同时战胜了自己。她在护卫的拉扯下,灰色的眼珠渐渐恢复了颜色,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忽然就转身将豫宁护在身后,嚷道: “我说不准伤害她!”如剑的眼神,不一样的气势,几乎不是长老们所认识的巫女了,他们差点被这一气势吓倒。 只是此时此刻,疯狂的绝对不止她一个,长老们咬牙切齿:“别以为你是圣女的女儿,圣王的姐姐我们就会姑息你,难道你忍心看见你弟弟气血攻心而走火入魔吗?!”冷,长老说的话比千年寒冰都要冷。 忧儿听着这些话,觉得是有人在用刺一针一针地插入她的心脏,没有流血,却剧痛无比!她无力地跪倒在地上,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演变成这样?她错了吗? “咻!”就在豫宁最绝望的时候,一声铿锵有力的剑声忽地划过了三个长老的面前,他们差点回避不过,竟被削断了不少胡子。 “安安!”豫宁惊喜地喊,这一次,他拿着黑鹰剑出现了,当然,还是不问自取的。 他一边利落地挥舞着黑鹰剑,一边跃到了豫宁的跟前,等他站住之后,剑已经插进他跟前的雪土中了。这剑果然削铁如泥,光用剑气,便能割烂长老们的外衫,时间非常短,在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长老就个个光着上身了。 他虽然怒视长老,口中却不慌不忙地纠正豫宁:“安师兄。” “哦……安师兄。”豫宁吐了吐舌头,笑得狡黠。 年轻的宝剑英雄这才好整以暇地朝只能吹鼻子瞪眼睛的长老说道:“不如把你们扔进圣王的寝室吧,那样不但能救你们的王,也能帮你们立功呢。” “你!”老人家被气炸了,可是发现无论怎么朝他下暗示施法都没有效,有人打了几个喷嚏:“我们回去把其他长老找来再对付你!你有种就站在这别走!哼!”狼狈不堪的他们,只能逃也似地奔回城堡。 安安抽起宝剑,马上要拉豫宁走,不走就笨了:“走,我们回家。” “回家?你是来接我回去的吗?” “是啊!”安安理所当然地点头,顺手把黑鹰剑藏在背后:他只是顺便把黑鹰剑也带走而已。 “那你怎么先到王陵去拿剑?”奇怪了,这剑明明被黑刖放回王陵的啊。 “这个不重要,快走吧。”奇怪豫宁头脑怎么会这么清晰?不过安安自然可以转移话题。 豫宁摇摇头,抽出安安大手中的手,去拉忧儿:“表姐好像有点不舒服,我要照顾她。” 安安翻着白眼,不过眼看忧儿又恢复了刚刚的呆滞状,是需要照顾。于是他一把将她抱起,就朝竹屋走去。 等他们走到婆婆居住的竹屋前,安安就忽然停住了,害后边紧随他的豫宁刹车不及,撞到了鼻子:“哎呀,安安你的背好硬。” 安安转身朝她做了个鬼脸,不忘纠正:“安师兄!”然后,他抱着忧儿往另一间屋子走去,豫宁只能亦步亦趋,可是没有忘记自己问题宝宝的身份: “干嘛不进去婆婆的屋子要进豫叔叔的屋子?” 这个该怎么回答呢?难道她没有听见刚刚屋内的呻吟声? 将忧儿放在床上之后,安安就弹了弹豫宁的额头,神秘兮兮地回答她刚刚的疑问:“秘密。” 豫宁只能鼓起两腮,不满地瞅着他。 背着宝剑的高大男孩走出屋外,远眺城堡还没有人出来,他便转身朝豫宁伸出一只大手,做邀请状:“该回家了,我的圣女大人。” 见豫宁要开口反对,安安就抢先说道:“你的婆婆已经拥有她的幸福了,她不再是孤独一人,她有爱她的男人,还有女儿和儿子,你也应该回到你两个可怜的父母身边了。”虽然不知道涂师伯和师伯娘有多可怜,可是说服总得用夸张手法啊。加上刚刚又听见她们跟长老的对话,说服力又加强了。 豫宁沉吟了半天,最后才说:“我不是圣女了已经。” 原来她还知道自己已经不是圣女? “在我心中,你就是连只蟑螂都不忍心伤害的圣女。” 豫宁脸红了,是被气红的:“你也觉得我是个怪人对不对?”扁嘴了。 安安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反正我家有钱,你想收养多少动物都可以;我又会医术,你想救什么动物都可以;我还会武功,你想保护什么动物都可以喔!”这些理由是不是很诱人? 听起来好像不错,可是他会这么多东西到底跟自己有什么关系?豫宁歪头看着安安朝她伸出来的手,没有把手交出去。 安安却不耐烦了,他上前一步,一把就握住了豫宁的小手,半哄半拉道:“走了啦,我手伸出来那么久你都没反应,好尴尬耶!”说着,安安就将黑鹰剑移到胸前,把豫宁背在身后,这样逃走也快一些:“扶稳啦!” 以最快的轻功,他很快就越过城堡,走出死亡森林了。在经过城堡的时候,他还扔下了一瓶药粉,药粉的瓶子上贴着的是“催情解药”四字。 等他离开森林有一段时间之后,他就能确定圣城的人不会再追来了,因为解药已经有了嘛,又何必非要找小圣女麻烦? “安安?”豫宁一直趴在安安的背上,离临水山庄还有一段路途,百无聊赖之下她便开口问道。 “是安师兄。” 听见纠正,豫宁将脸靠在他的肩膀上,吹起气来,吹得安安的耳朵痒痒的:“上次一别之后,我爹爹和娘亲怎样了?” “他们好得很,除了特别想念你以外。”后边那句不能缺,否则只怕那小妮子会半路嚷着说要回圣城。 “真的吗?” “假的。” “那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豫宁被搞糊涂了,揪着他的耳朵,在他耳边告诉他她听不清楚。 “反正自从你走了以后,你爹爹瞪了我足足三天三夜啊,最后我忍受不了,就留书出走了。” “为什么要瞪你?” “我看他那眼神,可能是要问我为什么你当时穿着我的衣服吧?还披头散发之类的。” “那你告诉他原因不就成了吗?” “我没有说话,男人都是用眼神交流的,多话就不是男人了。”安安正色道。 “谁说的?” “都说不是说的,是意会的,意会你懂吗?”他猜想她肯定不懂。 “那你这么多话,是不是表示你不是男人?” “……”安安发誓,他只有对她才这么多话的。 片刻刻意的沉默之后: “你真的会医术吗?”憋不住要说话的还是本身就不是男人的豫宁。 “当然了。”自豪道。 “很厉害吗?” “一般一般,天下第三。”挺压韵的。 “那谁是第一和第二?”认真道。 “当然是你公公和婆婆啊。” “婆婆也会医术?我怎么不知道?公公是谁?豫叔叔吗?”天真道。 翻白眼,而后说:“是我爹爹和娘亲了啦。” 豫宁早就忘了这句话跟上一句话的联系:“那以后我直接找师叔帮我治疗小动物就可以了啊,干嘛要找你?” “我为了证明我人比较谦虚和低调,才强调我爹爹跟娘亲的医术比我高好不好?” 豫宁噗哧笑了出来:“安师兄,你人真好笑,可是我怎么觉得你说话都没句真的?” 真是无语问苍天啊!安安发誓,他只有在这个小妮子面前才会这么好笑:“我跟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好不好?” “哪有?” “哪里没有?”反问。 “唔……”好像也对:“那你为什么要来找我?” “我已经找你8年了圣女大人~” “有这么久吗?” “当然有啊,你没发现你已经失踪了八年?” “没有啊,我一直在圣城。”认真。 “……”无语。 …… 两小无猜的童年稚语,一直从圣城,一路说到临水山庄。只是安安曾多次对自己发誓,他是只对豫宁才会这样,他一向不是个无聊的人,大家都不要误会哦。 这一年安安15岁,豫宁14岁。 ^ 一路上豫宁连地都没有碰到,就回到临水山庄了。因为都是安安在背她啊,她曾经问过他为什么: “安师兄,你不累吗?” “干嘛?” “你为什么要背着宁宁?” “你又小又轻,回去得吃多点,嗯。”大男孩自言自语般点头。 “可是也比你不背我重啊。” 逼得安安无可奈何,他只好说:“我走路比你快可以了吧?” “喔……”小妮子终于得到答案,才肯安心闭嘴。 这会若惜已经半路将她拦截下来了:“哎哟~~宁宁宝贝,奶奶亲亲~~” 站在中间阻止她们的是春儿,她使劲推她娘亲的脸:“不要了啦,娘,你的口水会弄到宁宁的啦~~” 此时香宇已经站到了她们的旁边,只是挤不进去,她笑着朝豫宁问道:“回来了?” 若惜虽然抱着豫宁,可由于春儿的坚持,她的脸迟迟无法贴在豫宁的脸上,所以豫宁才有空朝香宇露出甜甜的笑容,点了点头,反佛只是出去玩了一会儿就回家了一样。 冷天同时站到了安安的跟前,这一次,他没有替他的妻子争取该有的位置,反而用眼神盯着安安和他身上的黑鹰剑。 大事不妙,就是被豫宁的废话搞糊涂的,他居然忘记先把宝剑藏好才露脸!这次又功亏一篑了,他不安地朝师伯尴尬地笑了笑,再次万分不舍地将怀里的宝剑双手奉上。 冷天接过宝剑,抚摸了剑身许久,忽然抽出剑鞘,居然用剑锋指向安安—— 众人不明白冷天的异样,各人的表情都不一样: 若惜跟春儿定在那里,呆住了:天儿(哥哥)这是干啥? 香宇眉峰一皱,上前握住冷天握剑的手,疑问地睇着自己的丈夫。 涂震原本坐在八仙椅上,咻地站了起来,皱紧的剑眉是在说:不准伤我最得意的徒孙! 甜甜一惊,握住了丈夫杜向东的手。 反而是向东,他原本站着的,却坐下了,慵懒的声音是在打了个哈欠之后才响起的:“安安,你干了什么坏事?” “爹?”豫宁挤在了剑锋和安安之间。 还是豫宁待他好,大男孩居然在嘴角扯出一个弧度。 知道大家都误会了,冷天才尴尬地清了清喉咙,说道:“我见安安这么喜欢这把剑,想告诉他这剑还没有真正开锋,只要把他的血滴在剑尖上,这剑就永远属于他了。” 二话不说,安安第一时间咬破自己的中指,血就已经滴在剑尖上了,这黑鹰剑终于属于他的了!他自冷天的双手捧过宝剑,恭敬地朝冷天下跪道:“多谢师伯!” 睇着跟自己差不多高的安安,冷天满意地笑了,却吹毛求疵起来:“安安身高不错,跟向东很像,长得挺俊,可是身子骨好像弱了点。”他使劲功力拍了拍安安的肩膀,安安是运足了功才没被拍倒,可是眼睛已经紧闭一只了,那个劲还真大,师伯真不懂手下留情。 不过但凡岳父看女婿都是这样的吧?当一个父亲要把女儿的手交给另一个人的时候,那不只是长辈对晚辈的期许,更多的是男人跟男人之间的承诺。 向东瞟了他们一眼,明知道师兄冷天是在试他儿子的功力,不过他完全不在乎,反正那不肖儿子就活该有人治治他,他还乐得高兴呢。 片刻之后,冷天才收起内劲,朝安安点头赞许道:“嗯,可造之材,明日卯时过来邻水斋跟师伯一起练功吧。” 呃,安安其实很想回答是的,不过娘亲在啊,他首先瞟了甜甜一眼,没有回答。 “可是天哥哥,安安他不喜欢习武呢。”甜甜面有难色道。 冷天一闻,神情一凛,只瞟了向东一眼,就把问题扔给他的师弟了。 向东接到眼神,马上将妻子甜甜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卯时你又还没起床,你没听见师兄刚刚说你儿子身子骨弱吗?是该好好训练训练了。瞧,你宝贝儿子不是还没拒绝吗?” 甜甜看向安安,眼神中的意思是:不好意思,娘亲也帮不到你了,你就敷衍敷衍你师伯吧。 安安收到眼色,朝娘亲时一脸无奈,回过头面对冷天就变成兴高采烈了:“是,师伯。” “喊师父。”冷天纠正。 喔,这爹爹跟安安两个人怎么这么象?好像都特别在意称呼。豫宁支头想着。 “咳咳,”涂震低沉的声音发话了:“安安一直是我的徒弟。”意思是他已经是你的师弟了。 所谓输人不输气势,哪怕那是自己的亲爹:“安安,拜师。”冷天一手运功将椅子拉到自己的身边坐下,另一只手同时已经拿来桌子上的一杯茶放在安安的手上了。反正涂震收的徒弟都没有行拜师礼,这当然是礼仪过后的更为正宗了。 这就难为安安了,他眼睛一转,还是赶紧跪到了地上,刚刚冷天给他的茶他先一饮而尽,却面对着涂震站着的方向磕头:“徒孙拜过祖师爷。”然后径自用气功吸来两杯茶,再与冷天对饮:“一日为师,终身为师;一日为父,终身为父!” 好俊的身手,涂震这会面子已足,反正是祖师爷嘛,也没差。 冷天却硬是被安安后面那句“终身为父”而虎住,没想到他能看懂自己的意思。正了正色,他才将这拜师茶一饮而尽。 下一刻,男人们都开怀地笑了起来。 倒是在场的女人们就有点云中雾中的感觉了。 向东听见那“终身为父”之说,忽然就点燃了多年来快要没有的“绝望”:“安安好儿子,你……?” 惨了,这老爸又来了,他极力不想迎视向东过于谄媚的眼神: “既然大家都有共识,不如就赶快把他们两人的婚事定下来吧?”向东真的好开心啊,多年精心布置却以为已经胎死腹中的计划,此时居然自动浮出水面,怎能不大快人心?【注:向东在豫宁还没出世前,就计划要生个大儿子娶师父涂震的女儿涂春儿,再生个二儿子娶师兄的女儿涂豫宁,详情请看《寻找爱情(2246版)》】 “谁跟谁?”若惜不解,这她最喜欢的红娘工作,怎么被向东抢去了?刚刚才在说拜师,这会就谈到成亲?思想跳跃得也太快了吧? 向东都还没回答,若惜就捶手恍然大悟起来:“对了!现在杜杜17岁已经成年了,是该找个伴了!” “……”甜甜不得不发言了:“师娘……这会不会太早了点?” “不会不会,人家很多人十六岁就有儿子成群了!”若惜一谈这个就来劲。 鉴于所有人都太了解她了,所以没有人再有异议,除了杜杜本人:“师奶奶……你不是这样陷害杜杜吧?”他们婆孙俩早就姐弟相称,是堪称出生入死的死党级关系。 “哈哈哈哈……”在一边的春儿首先笑开了,她举手赞成:“好啊,好啊!我们明儿就给四师侄挑姑娘画像去~好不好啊娘?”她这时候的口最甜了。 只见若惜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嗯,你也快16了,也该是时候给你挑户好人家了。” 听到这里,向东首先拍手叫好,在他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之后,他搔了搔脑袋,不好意思地摆出中国谚语:“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 杜杜为了捍卫自己的人身权利,马上打断了他爹的遐想:“春儿就算了吧?她是‘背背山’来着。” 除了若惜一人抱着肚皮大笑以外,所有人都不明白:“什么意思?” “就是‘断背山’的一种啊,师奶奶说的,那是同性恋的意思。” “哦……”在场一片哗然之后,就纷纷点头表示理解,春儿确实是那样,见她失去豫宁之后哭得死去活来的情景,就了解了。 “杜——杜——!”又一记狮吼功,春儿已经从大堂追杜杜追出去门外了,厮杀声渐行渐远。 若惜才幽幽地叹了口气,宣告配对失败。 冷天却无来由地打断了向东正欲恢复的话题:“她才十四岁!”那锐利的眼神直盯向东的灵魂深处,让他立刻就骇得说不出话来。 他只不过,是怕夜长梦多嘛…… 就这样,一切又恢复到八年前那无忧无虑的日子,彷佛之前的一切,只不过是一个梦,梦醒了,一切就都恢复原状了。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转载请保留!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结局篇 此情不渝天可鉴 香宁蜷缩着躺在床的里边,枕着心爱的男人的右手,酣甜深睡。 黑豫即使失去了一只手,可依然能用脚和身体把他的女人圈紧,姿势是绝对的霸占。 鸡未啼她就醒了,有点尴尬,香宁不自觉就红了脸颊:“我……”她想说点什么缓解清醒之后的气氛,黑豫却自然地吻住了她,柔声轻哄: “再睡一会吧,还早,宁儿。”叫得太自然了,反佛这个称呼已经叫了十七年。 香宁的脸更红了,依了他,闭上了眼睛,片刻努力之后,却发现睡不着…… “睡不着?”黑豫问。 由于时间过长,香宁的姿势保持太久,忍不住就小心地尝试翻了一下身变换动作,却还是被发现了。 香宁涨红了脸,由于床太小,他们只能面贴着面躺着,此时是难得的小女人娇羞模样:“嗯……”还很诚实。 “那我们干点别的?” 干点别的……?平常聪明的香宁还没反应过来能干些什么,丈夫绝对霸道的高大身躯便再次覆盖在她的身上,又开始了坚定而磨人的床上运动。 …… 运动结束之后。 男人居然不满地叹了口气。 香宁喘着气,已经用尽了力气,见男人却叹气了,有点忐忑不安:“怎么叹气了?” “床太小了。”黑豫气急败坏地说出心事:“明儿你就搬到我屋子去住,我的床比较大。” 香宁会意过来,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不,他的高度配上这张女孩的床,只能弓起腿,被褥也盖不住他修长的身躯,于是她幸福地应道: “好。” 她好久都没有觉得自己这么幸福过了,只要跟着男人的话去回答,只要说好就成,什么都不用想,真好。 “然后我再为你跟忧儿、刖儿建一幢更大的房子,好不好?” 本来想说好的,可是:“刖儿?”这跟圣王有什么关系?今日之后,恐怕圣城已经不能容纳他们三人了吧? “呃……”黑豫有点为难了,看来香宁在被喂药以后就开始迷糊,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宁宁说……忧儿对长老们说刖儿是她的弟弟,你的孩子……” “什么?!”香宁猛地坐了起身,说正经话的时候绝对不能躺着。 被褥顺着她的姿势滑落到她的腰际,黑豫忍不住想:风景真好。 可是又不得不做一个好丈夫,他把她按回床上,并用被褥遮住她正面的大好风景,只道:“别冻着了。” 香宁才不会管这些小事:“你刚刚说忧儿说刖儿是我的儿子?” “嗯,宁宁是这么说的。”他一边抚摸她光滑的背部,一边安抚她,不想她太激动。 发觉自己没有听错,香宁便立刻翻过黑豫,下床穿起衣衫来,一气呵成,毫不忸怩。一边穿衣服她还一边询问:“她是怎么说的?为什么忧儿会这么认为?” 男人坐起身欣赏着自己的妻子着衣,裸露的上半身在空气中也是一道美丽的风景,可惜香宁的心并不在这个上面:“快回答啊。” 反而是黑豫闪了神:“对不起。”他先为自己的闪神道歉,而后才说道:“好像是说忧儿看见了刖儿身上的胎记,跟自己身上的一模一样。” “胎记?”香宁哑然:“什么胎记?” “据说是一个银杏状的胎记,刖儿从小就有。而且刖儿也是在河边被拾起来的,你又刚好有个儿子失踪了,还是忧儿的双胞胎弟弟,所以……” “混帐!”香宁吼道:“我要去找忧儿。” “怎么了?”难道不是这样吗?黑豫立刻下床拉住香宁,想要知道真相之后再让她行动。 香宁眼睛往上瞟了一下,翻着白眼:“相公你先把裤子穿上好吗?” 妻子有命令,丈夫岂敢不从? 裤子套上之后:“到底怎么了?” “忧儿身上根本没有胎记!”她是娘亲,怎么可能不知道? 这样说来,是忧儿为了救香宁和黑刖,而掰的谎言?天啊!她怎么能牺牲这么大?现在,她无端端成为了黑刖的姐姐了啊。 “我不能再这么自私,为了自己而牺牲女儿的幸福!”香宁不忍。 “只是权宜之计。”黑豫说:“忧儿能想到这唯一的办法真不简单,怎能让她的牺牲付诸东流?” 香宁咬紧牙根,握着拳头:难道她就只能如此?一次又一次地让身边的人为她牺牲? “会有别的方法的,这难道不比你跟黑刖假意成婚更好吗?圣王跟圣女成了母子了,统一三界的期望就不会失去。” 香宁无奈地靠在黑豫的怀里,心里边只能痛恨自己。 ^ 从那以后,圣女跟圣王是母子的身份得到了圣城子民的体谅,这是命,他们如此说着。 长老们便也承认了黑刖跟忧儿是姐弟的身份,不再禁止他们的行动。 当黑刖重新面对忧儿时,两人坦然地相对而立,并没有刻意地回避或互相寻找,也许他们都需要时间去整理思绪吧?等他们在“忧儿林”中不期而遇的时候,两个人彷佛都长大了不少。 忧儿朝他笑了,跟从前一样迷人。 黑刖也笑了,跟从前一样温柔。 相同的场景,墨绿色的森林,缭绕的雾气环绕在两人的周围,不过是清晨,鸟儿的喧嚣就已经此起彼伏,可两人之间,是相对宁静的,远离纷扰的。缠绕着藤本的小木牌就立在他们两人的脚下。 忧儿首先解开了手上的红绳和头发,递到黑刖的跟前:“它该属于别人,弟弟。”她唤,似乎云淡风轻。 黑刖内心因为那声“弟弟”一震,却若有所思地接过那小束黑发,紧紧地握在手里,许久之后,当他重新抬头直视忧儿平静的眼帘,他却眼中有泪光,平静的泪光:“姐姐。”他也唤。 轮到忧儿颤抖了一下,她却笑了,笑得坚强。 却没想到,黑刖忽然伸手撩起了自己的一撮头发,毫不犹豫地就折断一束,跟原来的黑发缠绕在一起,他便默不作声地牵起了忧儿的手,为她重新系上。 忧儿一惊,却感动了。泪水漫出了她的眼眶,她却笑得无比幸福,她问:“为什么?” 他说:“因为我爱你,哪怕你是姐姐。”声音却是哽咽的。 下一刻,黑刖同时将忧儿深深地拥在怀里,他唤:“忧儿。” 忧儿哭得更用力了,哭得肝肠寸断。 许久之后,等忧儿的哭声渐渐地消失在树林之中,她哭累了之后,黑刖才将她稍微推开一些,然后轻轻地为她拭去眼角边的泪水,声音轻柔无比:“眼睛都哭肿了。” 忧儿只能含泪摇头,她根本不在乎。 凝视着如此娇柔美丽的心上人,任何男人都会没有办法忍耐,他低头就吻住了忧儿—— 忧儿不敢相信地睁大了泪眼,看着这个刚刚还唤他姐姐的男孩! 许久之后,男孩吻够了,终于抬起头来,直视他的“姐姐”,轻轻地抚着她被他吻肿了的红唇,无比依恋,口中却说出更加云淡风轻的事实: “你腰上根本没有胎记。” 忧儿抬头瞪着他,他知道? 刖儿看见她如此惊讶的可爱表情,开始忍不住吃吃地笑了起来:“傻瓜,你在温泉沐浴的时候我有看过,你的背洁白无暇,娇嫩……” 停!忧儿掩住了黑刖的嘴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过去几天的伤心欲绝瞬间就化为愤怒,迅速地以左勾拳朝黑刖的俊脸挥去! 黑刖差点被打歪了嘴,马上大嚷:“忧儿你干嘛?好痛了啦!” “你这混蛋!你居然知道?!那为什么之前几天不找我?!”忧儿勃然大怒,恢复了她过去唯独在黑刖面前才拥有的野蛮巫女模样。 黑刖大声喊冤:“那我总得配合你演一下吧?不然会引起怀疑啦!” “混蛋!”第二记右勾拳,比刚刚更大力了几分:“你还偷看我洗澡?!” 黑刖已经欲哭无泪了,他无限地懊悔啊:“只不过看到背部……其他什么都……” 再一记左勾拳:“不准说!不准想!”她快要被气疯了。 哦,为什么他登基圣王以后的命途总是那么坎坷?大概是因为圣王这个位置跟他的八字不合吧? 这时候香宁跟黑豫刚好在这边散步,香宁倚在黑豫的怀里,觉得一下子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黑豫却最了解她:“要不我们去确认一下?” 香宁抬头看向她的男人,点了点头。 ^ 牛家村。 当牛大嫂重见香宁,她立刻朝她和朝天膜拜:“谢天谢地,你还活着,你还活着……太好了,感谢老天爷,感谢老天爷啊……” “起来吧,牛大嫂。”香宁扶起了老人家,看来这个罪过,让她受尽了折磨,她看上去,就跟八十岁老态龙钟的老人家没什么区别,不过记忆中,她只不过是没有婚娶的中年妇女。 牛大嫂一边拭眼泪,一边对她说对不起。 香宁笑着摇摇头:“没关系,已经过去了。” 黑豫一直站在她的身旁陪伴着她,跟她一起面对事实。 牛大嫂看向那英俊不凡的男人,对香宁抛去疑问。 香宁说:“他是我的丈夫。” 牛大嫂转忧为喜,看来老天有眼,好人有好报啊。 “牛大嫂,其实香宁今日找来,是想问您当年的事情经过。” 牛大嫂哭着了解地点了点头:“我就是在等你回来啊,我就是想要告诉你,你当时不止生了个女儿,还有个小儿子……是个小儿子啊……那孩子生出来就非常俊俏,不哭,反而咯咯地笑呢。”回忆犹如一个时空隧道,将他们带回十六年前的那一夜…… 黑豫把香宁拥得更紧了些,牛大嫂继续说道: “可是我对不起你……我真的对不起你啊……” 香宁摇摇头,主动握住了牛大嫂的手。 “是隔壁的镇长夫人,她多年没有生育,想要赶在她老爷纳妾前有个孩子巩固地位,我当时该死的自以为是,财迷心窍,我该死,我该死!” 香宁按住了她拍打自己的手,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于是,我就把你的儿子当夜就送到他们家里,企图瞒天过海,没想到事与愿违……镇长夫人当场被打死,镇长也是个混蛋,根本不顾多年的夫妻感情,不但命人打死自己的元配妻子,还下令把孩子,把孩子……”牛大嫂再次泣不成声:“把孩子活生生地扔下青河……” “那河叫青河?” “嗯,”牛大嫂抽噎着:“是叫青河没错,就在镇长家旁边。” “真的……死……了吗?”香宁多年后再次回想这个事实,其实都相当后悔,为什么当时不好好把真相弄清楚?只怪当初被命运打击得体无完肤,所以才没有足够的力量去面对狰狞的现实。 “我曾经去打听过,也去找过,只是根本找不到尸体……对不起……” 香宁握紧黑豫放在自己腰侧的大手,深深地吐了口气,她说:“够了,这证明他还活着。”她愿意去相信,她的孩子一定幸福快乐地生活在某处,她不想再跟从前一样去寻根究底了,她不要象上次一样,辛辛苦苦地回到大清,却发现已经家破人亡…… 黑豫此时也叹了口气,他说道:“你终于可以放心了,爱者找到刖儿的那条河,叫泥河,跟这里相距很远,并不交汇。” 香宁点了点头,问:“你是如何得知的?” “出来之前,我问爱者的。” 香宁忽然想到了什么:“你为什么不去帮刖儿看他的过去?你应该可以啊。” 对,怎么都没有人想到过? ^ 从那以后,身为圣女的香宁具有跟圣王同等的地位,甚至比他更得高望重,因为她从前曾多次挽救了圣城的危机啊,现在还有治疗他人的能力,救的人就更多了。 她开始推行货币流通制度,开始在全圣城范围内设立公共通告板,在上面定期公布所缺的物质,组织内阁安排经济流通事项,由内阁安排分工,迅速地改变了供不应求和供过于求的不良现象,圣城很快便解决了贫困温饱问题。 然后,她还鼓励孩子到外边求学,吸取知识再回馈圣城,用于圣城的建设,当然,由于圣城不受大唐的管制,所以秘密还是得守,世外桃源的地理环境还是没有变。 她同时多次往返于圣城内外,在外边引进大量先进的生产设备和来源,比如说农作物的种籽和技术。她甚至亲自下田,跟农民一起耕种,研究更好的种植方法。同时多次向来自未来的若惜请教,学习新奇的经营概念,甚至若惜还无条件地跟她设立好买卖契约,说她的工作坊会优先购买圣城的物资原料呢,光这样,在几年之内,圣城每个人都过上富裕的生活了。 圣女实现了她为圣城带来富强的预言,渐渐地,统不统一三界便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最后在一次内阁会议中,黑刖自动提出议题:“虽然记忆之珠不能易主,可是豫师父其实早就具有圣王所需的所有能力,加上他是圣女的丈夫,功力并没有因为成婚而被削弱。加上现在他的记忆也已经恢复,我想,我是不是能把圣王的位置退位予他,让他跟圣女能共同管理圣城,带领圣城走向富强?” 没有想到,虽然长老们心中有记忆之珠的正统理论,却又并不排斥这样的做法,因为事实就是,他们两人,确实为圣城开拓了一派新的气象,让圣城进入了前所未有的繁盛时期。 最终的结果就是,黑豫重新登基为圣王,黑刖则取代了贤者的位置成为长老,这样,黑刖就能成亲生子了!他是不是很贼? 在黑豫正式登基为圣王的那一天,他先从香宁的长发中剪了一小束黑发放在怀里,再将自己的慎重地交给了她,他说:“对不起,晚了给你。” 香宁笑了,摇了摇头表示没有关系。 从此,夫妻在成亲时交换头发,就成了圣城黑族的习俗,那代表了天荒地老,结发齐眉的意思。 接着,在时机成熟的时候,香宁再公布黑刖并不是她儿子的事实,由圣王黑豫证明。黑豫说,黑刖之所以被扔下河,是因为当时在泥河的上游,他的父母亲遭强盗洗劫,还杀人灭口,他是在双方挣扎时,她母亲在被杀害时,掉到河里的。 那一年,黑刖跟忧儿24岁,他们花了八年的时间,对圣城的长老和所有子民证明,他们这样的欺骗,没有得到天神的惩罚。加上那时候,他们四人已经成为圣城绝对的领袖,长老们即使心有疙瘩,也奈何不了他们了。 当忧儿跟黑刖举行婚礼的时候,他们的花女和花童,就是忧儿六岁的弟弟和四岁的妹妹,黑豫跟香宁的一双儿女,样貌可爱极了。 连临水山庄的所有人,都有获邀参加他们两人的婚礼呢。 那状况比临水山庄更热闹了,小孩子多到连作者我都喊不上他们的名字。 (《圣王的发妻》全文完)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转载请保留!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翻外篇 在大理的游历中,市集上。 “安师兄?”十八岁穿着红色彩衣的豫宁终于没有再喊错了,杜安安在他自己的个人努力下,名字终于变为杜安:“我怎么觉得你好像非常宝贝那黑鹰剑?” “没有啊。”十九岁的安安出口就答:“我最宝贝你才对。” “哪有?你分明每天抱着的都是黑鹰剑啊。”已经长得婷婷玉立的豫宁不满地指正。 安安挑眉看向豫宁,敢情小妮子在吃宝剑的醋?他嬉皮笑脸地用一只手就揽住她的脖子,动作温馨,话却不太中听:“难道要我这样抱着你走路?” 豫宁一听就生气了,一个后勾拳,安安就有了一只熊猫眼,她毫不留情地说:“闪开!” 身心上都受到伤害的安安觉得非常委屈:“我明明什么都没干……什么都没说……”却忽然招来如此横祸,他到底情何以堪? “哼!”豫宁瞧都没瞧他楚楚可怜的模样一眼,就径自走在前边。反而注意到一个小孩子跌倒了,赶紧去扶了一下,顺便俯身给了一定银子躺在地上的乞丐老人。 天可怜我啊,安安就是不明白,从前年少时不要娶跟娘亲一样的妻子的想法,以为会在自己爱上豫宁后实现,却偏偏没有想到……那从前笨笨的善良无比的小女孩,也有变成母老虎的一天……呜呜…… “娘子……等等我啊……”只有在安安需摇尾祈求小妻子原谅的时候,他才会正经地喊豫宁娘子。 这一年,豫宁刚满十八岁,在家长们的兴风作浪下,她跟安安终于步入婚姻的殿堂,现在在做的是“蜜月旅行”,这是来自未来的奶奶若惜的安排。 ^ 蜜月旅行在豫宁的善心作祟,历经惊险之后结束,两个大孩子终于回到邻水山庄。 还是“光棍”的杜杜忽然悄悄地挪到弟弟的旁边,在他耳边轻轻地发出了四年来的疑问:“我说弟弟……” “嗯?” “你娶个翻版香宇阿姨回家,不会觉得怪怪的吗……?”杜杜他真的纳闷了很久,安安他是怎么爱上“香宇阿姨”的?她们两母女分明长得很象啊,可是他们兄弟一向最受不了香宇冷若幽兰的超然气质,加上只要想到香宇,就必定会想到比她更冷的师伯涂冷天,这样一来,什么热情都被浇灭了。 安安没好气地瞥了杜杜一眼,接过若惜的热鸡蛋,在安抚自己的两只熊猫眼了:“所以我规定她不能穿白衫就是这个原因。”不过其实身为丈夫的自己,与豫宁如此亲近,根本不觉得她跟师伯娘长得很象就是了,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大概也有一点吧。 杜杜了然地点了点头,转移了话题,朗声问道:“弟弟你被流氓打了吗?怎么两只眼睛都黑了?” 听见这句话,安安根本没来得及救他的哥哥,豫宁的脸就黑了,她盯着杜杜不说话的表情,简直跟她爹爹涂冷天的如出一辙。 “呃……”害杜杜只好闪在安安的身后,用弟弟来当挡箭牌,嘴里还不忘将刚刚的话兜回来:“是……是被可爱又美丽的女……流……之辈……不小心打到的吧?呵呵,打得还挺俊俏……” 不明白,为什么在大唐,是女权至上? 郁闷。 ^ “喂!弟弟!你怎么又不练功了?”忧儿叉着腰,对黑刖的逃功很不认同,首先就敲了他的脑袋一记。 黑刖摸了摸被敲疼的脑袋,非常不满忧儿的暴力:“核桃成熟了啊……” 这哪里是理由?! 这时候黑刖跟忧儿20岁。 一个内阁人员怯怯地朝他们走来,红着脸给忧儿递上一束大大的鲜花:“忧儿……送给你……” 忧儿尴尬了,笑得很不自然。 黑刖却挡在她的跟前,恶狠狠地盯着这些蜜蜂,没办法,蜜蜂太多:“我姐姐说她不喜欢花!” 呃,忧儿她自己怎么不知道? 算了,就随他吧。 ^ 长城山海关。 香宁站在长城之上,了望整个浩瀚的江河山脉,心里是前所未有的坦然。 她忽然抬头看着她的丈夫,说:“骑膊马好吗?” 骑膊马? 黑豫一把将香宁抱起,放在自己宽阔的肩膀上,不知道她为什么一定要来这处偏僻的地方。 香宁坐在黑豫的肩膀上,发出了银铃一样的笑声,她笑得很快活,跟小时候一样: “你比我的阿玛要高,还是说我自己长高了?”她现在真的很高喔!看得更远了。 “你的父亲?” “嗯,是我的父亲。”幽幽地,香宁说道:“从前我住在那里!”香宁指着一个方向,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座绿色绵延的山:“就在那座山的背后。” “?”黑豫自然是看不见。 而后香宁又纠正道:“不,是将来,我将来住在那里。” 香宁记得,从前小时候,在大清身为将军的父亲最喜欢领着她们姐妹来这里眺望大清无边的疆域,他会抱着自己,让自己看得更远,然后说:“这里将来的一切,都是你丈夫的天下。” 那时候,她笑得跟现在一样开心,只是,现在的她比从前看得更高更远了,因为,她拥有了将她放在肩膀上的男人。 所以,她很幸福。 忽然,在黑豫肩上的香宁面向江山大声喊道:“阿玛——额娘——香宁现在非常幸福——您们听见了吗?真的很幸福——!”说的是满族语。 绵延的高山不断地重复她的话:真的很幸福……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转载请保留!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后记 给喜欢这个故事的朋友的话 亲爱的各位读者朋友: 故事《圣王的发妻》终于结束了,历时三个月零六天,谢谢各位在这段时间给予我的无限支持和体谅,还有陪伴,谢谢。^_^ 由于去年年末工作非常忙碌,所以没有时间经常更新,得到了很多的怨言,也得到了更多的鼓励。不过我有尽过力,在我每天晚上都加班的情况下,都保持最少三天更新一次的速度,对于写作没有任何报酬,只是业余的我自己而言,我觉得我已经对得起你们的鼓励了。加上我在新年的这段时间,没有辜负大部分人的期望,终于将这个故事完成,当然了,那些希望我能一天内把全部写完的期望我是无论如何都完成不了的,要是全天都在休息,那么一天写一万字,大概就是我的极限了。因为一万字之后,我会开始倦怠。所以,看在我那么尽力的份上,请你们别再说我慢了,我已经尽力了,我还能怎样?我不是涂豫宁,不可能把工作辞了,每天就为了兴趣去写故事的。所以对于那些支持这个故事,可是多次埋怨我的朋友,我希望你们以后能多点体谅这些无筹写原创的作者,让他们能把写作当作乐趣,而不是负担。朝你们鞠躬!得罪的话请谅解,你们能骂我,也让我能发发牢骚吧? 对于这个故事,比上集《格格的真命天子》受欢迎,代表我有进步,所以觉得相当地安慰。只是,过程当中因为许多朋友对这个故事错误的理解,而让我郁闷了很长的时间。 我觉得我这次最失败的,是在《格格》的后记里边提到《圣王》相关的所谓“主旨”,很可惜,那只是我在刚结束《格格》时对《圣王》的原始想法,直到后来编写《圣王》的提纲时,我才决定,这个故事不是以出生就是圣女的豫宁为女主角。而我多次自认,我在文中一直有朝着这个提纲尽力描写,也许有人觉得我偏题了,乱了或者不知所云,甚至说我在为了前一个错误而不断掩盖,可是假如你们愿意抛开先入为主,真的有留意我前文所做的铺垫,也许你们能更了解我到底要写什么。 “爱谁谁”在2007121的时候说过一句话:“希望最后给宁宁一个好的结局”,当时在我觉得我被全世界误会的时候,看了那么多留言,只感觉她(他)是唯一一个人看明白了偶之前所做的铺垫的人,因为由始至终,我都没想过圣王黑刖会跟圣女豫宁在一起。我其实曾经想过要改提纲,是因为大家都说要所有人都幸福,这样的想法我很认同。最先设定的豫宁其实是一个最伟大最悲哀的角色,是个悲惨的大配角,后来想想,她也应该幸福才对,所以才有安安。也许我真的是偏心的,所以我改了豫宁的结局。 还有,这位游客朋友(偶估计应该是blace)也看明白了,她说:“看也知道,刖儿怎么会和豫宁在一起啊,作者本来就想好了,刖儿是和忧儿在一起,这一切一切,说什么投票,都是太过虚伪,我想,这还不如宁宁这就和安安他们一起回去临水山庄,起码,我最喜欢的那个女孩,不必挡在被所有人认为是最美好的爱情之间,这简直就像是个小丑,真是别扭,从来不被人加以重视的配角。”很感谢她,她是第一个看明白这个故事的人。(kiss)其实,豫宁一开始,真的只是配角,从头到尾,我构思中的女主角都是忧儿,不信你们看简介?忧儿是放在豫宁前边的。其实很多人都看见了,忧儿小时候跟黑刖,我是花了很多笔墨去写的,要是忧儿只是配角,我写那么多他们小时候的事情干嘛?我虽然只是一个业余作者,可是我有用心去想这个故事,所以不会把不是主角的人花那么多的时间去描写的,除非是有目的的。 至于在完成故事提纲之后,我曾很高兴地留言告诉大家,这个故事的主角是四个人!而不是两个人。从前在《格格》的后记中,我说我可能无法满足大家的愿望,单独为香宁和黑豫写一个故事,可是后来在我千思万想之下,我自认我能满足你们的愿望,让香宁做主角,让她成为圣女,让她得到幸福,让黑豫受点苦,让黑豫去抢婚,最后让他们两人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这所有的愿望,因为是你们曾经提过的,所以我做到了。在我理解你们的同时,希望你们也能理解我的用心。 可是当渐渐发觉越来越多的人喜欢豫宁和同情豫宁之后,我就开始害怕了,我不但让所有喜欢忧儿的人误会将来黑刖会跟豫宁在一起,甚至最后,喜欢豫宁的人也会怨恨我没有把豫宁给黑刖……这样一来,我两边都得罪了……郁闷…… 所以我曾经产生过要改变剧情的念头,干脆真的把豫宁给了黑刖,那么我就顺了喜欢豫宁的读者的心,反正喜欢忧儿的人都骂我偏心,那么我就偏心给你们看好了。我委屈啊,可是没有人理解。 我确实是偏心的,要是让我为这个序列的所有男女主角排一个名次的话,那么我会这样选择: 【最爱第一名女主角】:宵颜(超级自大可爱的17岁美少女科学家,聪明又迷糊,来自未来的2246年复制人,《寻找爱情(2246版)》的其中一个女主角,喜欢她,是因为她跟自己一样,都是“太平公主”,哈哈。) 【最爱第二名女主角】:瓜尔佳·香宇(注意,是姐姐,不是妹妹。不然她怎么可能是《格格真命天子》的女主角?因为她是我笔下唯一完美超脱的女人,同时也是我为最爱男主角量身订做的美媚妻子,就因为我觉得她完美,可是却得不到大部分人的喜欢和认同,所以我才会不高兴,才会伤心。) 【最爱第三名女主角】:不好意思,空缺,没有第三名,因为其他女主角我都不太喜欢,要是必须说一个,也许我会更喜欢涂春儿跟涂豫宁,喜欢春儿是因为她可爱的个性,至于喜欢豫宁,只不过是爱屋及乌。(对不起,喜欢豫宁的朋友,这确实是我的心声,不过你们也别介意,因为忧儿在这个故事里虽然是女主角,可是我确实不喜欢她,她其实可以得到更多,只是没有用心去感觉,我对她是恨铁不成钢。) 至于男主角,我有很多都特别喜欢,因为我不是断背山嘛~嘻嘻。 【最爱第一名男主角】:当然是涂冷天了,永远都是。(《格格的真命天子》的男主角,一个武功第一,不会被别人操控心智,心里永远只有自己的女人和女儿,重情重义,不善表达,却永远爱着自己的父亲、继母和师兄弟的超级无敌大帅哥,还会洗衣服呢。) 【最爱第二名男主角】:田垒(《寻找爱情(2246版)》的其中一个男主角,一个自闭却绝顶聪明的男人,虽然看上去傻乎乎的,其实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而且是高达一米九以上,具有深蓝色眼睛的混血儿喔!当然要配我最喜欢的女主角了。) 【最爱第三名男主角】:杜向东(《娃娃嫂子》的男主角,他虽然比较色,可是绝对也是跟涂冷天齐名的大侠喔!武功并列第一呢,我曾经为了他,把《娃娃嫂子》中原定的男主角冷天换了。是个高达一米九的美艳男子,风趣幽默,甘愿做垫底诙谐的角色,认真起来又不失担当喔!) 相信大家都发现了,《圣王》里边所有的男女主角都不在我喜欢的范围以内,所以我被你们骂偏心,觉得很冤很委屈就是这个原因。这个故事是我为了你们的喜好而写,我综合了所有在《格格》中留言的读者的心愿,才完成了这个故事的提纲,很感动是不是?拜托你们稍稍感动一点点吧~求你们了…… 至于豫宁啊,你们肯定会说你们大部分人喜欢的是她,所以这个故事的结局你们根本不满意,这是当然了,也是我意外的地方,没有想过,原来喜欢香宇的人也有那么多呢,所以我也觉得很安慰。 还有香宁,她是香宇的妹妹,其实我待她并不薄,要不是你们希望她能跟黑豫在一起,我也不会把她写得那么可怜,这也是为了把从前所作的铺垫变成顺其自然才迫不得已的,对不起啦,香宁宝贝~ 忧儿呢?她是这个故事的女主角之一,而且是戏份最多的一个。跟《格格》中我想说为什么我定姐姐为主角的原因一样。在《格格》里边,我选择一个完美的女人做女主角,这是我的选择,而在《圣王》里边,我选择一个具有很多缺点的女孩做女主角,也是我的选择,仅此而已,这是我写的故事,我想要表达的创作。假如你们认为这是我描写之下,最失败的一个女主角,那么我应该感到安慰,因为我确实是要这么写的。她不完美,可是是女主角。 这同时也是我在看你们骂忧儿的时候,没有太多感触的原因,我对你们骂她觉得不伤心,是因为她的不完美,是该被某些人讨厌的。相对于从没做错过什么的香宇,我就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有人会讨厌她了。豫宁也一样,一个善良地过分的女孩,不是女主角,从不做坏事,确实在现实生活中不会有这样笨的人,可是为什么?她会因为现实中不存在这样的人而被讨厌呢?现实生活中,又何尝出现过具有无边法力的圣王?其实,我不能理解你们为什么会讨厌完美的人?你们可以不喜欢,可是绝对不应该是讨厌,因为她们从没做错过什么。这是我忍不住要为在这个故事中,不是女主角的她们喊冤的话。 至于黑豫,没有太多的喜欢,因为对他最先的描写,是个大坏蛋,后来刻意地挽救,将他作为男主角,我还是感叹有点事与愿违,因为不是我原来的想法。不顾一切地想要得到香宇的他,我认为只有在失去记忆重生以后,才能明白自己真正的感情,所以这是我对他的安排,为了你们,也为了香宁。 还有黑刖小男主角,他还小嘛,才十六岁,所以不说了,我对他也是没有感觉的。不过他爱忧儿,不是兄妹之情是事实,要是直到现在你还认为他爱的其实是豫宁,那么我也没辙了。在我看来,他从前的犹豫和模棱两可,只不过是他成长的过程,小男孩没有小女孩来得成熟就是了,其实可以谅解。因为没有经过风浪嘛。 安安呢?是最成功的配角,我欣赏他!哪怕他不是主角。他也是我给豫宁宝贝的最佳礼物,作者可以预言,将来他会跟冷天的武功一样厉害喔!至于有人不明白安安为什么会忽然爱上豫宁,其实并不忽然,至少在他第一眼时,产生兴趣的其实是忧儿,只不过对豫宁的生死已经不抱希望的他,在碰见跟豫宁一样为了别人而不顾一切的“翻版香宇阿姨”时,他先是被感动了,然后发现自己愿意找她八年的真正原因,面对失而复得的童年伙伴,爱意急速上升,就变成这样了。 假如说我要将豫宁安排给黑刖,安安给忧儿的话,其实我在摆出投票的时候是有列出如何修改的提纲的,在安安出现在圣城之前,我觉得结局都可以改变,因为安安是个不定数,要是他爱上了忧儿,他一定会排除万难也要得到她,这样一来,也许他们四人的感情纠葛会丰富许多,所以我也有考虑过是不是可以改变结局的想法,于是就有了那个“你们希望黑刖最后跟谁在一起”的投票了,不过由于有些读者的偏执,大骂豫宁,骂我偏心的言论恼怒了当时的我,我就想,算了,只不过是个故事,我又何必为了这些想破脑袋?既然开始就写了那么多的忧儿,那就按照原来的想法去写吧,所以我保留了原来的想法。 假如有人想要知道,我后来的提纲是如何写的,其实最重要的两点就是,安安爱上了忧儿,忧儿跟黑刖是姐弟,结局也就出来了。 至于故事中某些铺垫我还是顺便解释一下,比如说圣王是在河里拾回来的描述。要是我真的想要写忧儿跟黑刖是姐弟,我是绝对不会做那么明显的暗示的,为了要达到一鸣惊人的效果,我甚至可以忽略那新圣王诞生的一段,然后在最后再忽然说黑刖其实是忧儿的弟弟。而我选择刻意这么写,确实是想造成误会,或者说是悬念,其实要是不是这个悬念,也许你们不会在后来每次看见他们两人相处的时刻,都认为他们只不过是亲人般的感情,因为你们被自己的先入为主催眠了。再者,黑刖对待豫宁的臆气指使、冷酷无情,你们都能看作是对待爱人的表达方式,你们说“他们其实是一对,将来黑刖一定会爱上豫宁”的话,我看得太多了,甚至直到昨天,还有人这么认为,我真的觉得很无奈。不可否认,很多故事就是如此,从虐待到喜欢,男女主角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可惜,这不是我这个故事中的主旨,很抱歉。 当然,肯定有人会觉得我这样的铺垫非常牵强,不过故事就是故事,你可以说它牵强,可是我还是可以用一百个理由推翻它,因为我是作者嘛,在我的故事里边,我就是神,比喇嘛更厉害的神喔!很无奈吧?可是无可奈何。 不过不要因为我的独裁而对原创感到心灰意冷哦,因为我只不过是写原创里边无数个作者中比较自以为是的王八蛋而已,那么,又何足挂齿? 就倚着我为你们已经写了四个故事的份上,就原谅我的王八行为吧~呵呵。(插一句:其实我不介意读者在看见我虐待他们心爱的主角时骂我是坏蛋是王八蛋是坏心的人,因为我觉得这样的言论对于我也是一种支持。我真正感到心寒的是,因为自己喜爱的主角,而互相对骂的留言,还非要咒骂另一个主角快去死的言论,我觉得这样就太过了。我不希望,这个故事成为大家互相攻击的始恿者。世界是不完美的,可是我们可以努力营造美好的事物,当然包括阅读环境了。) 还有香宇为什么在黑刖第二次掳走豫宁的时候阻止冷天去追,还说觉得黑刖看豫宁的表情是以前黑豫看自己的偏执。这也是我的小讨巧,因为黑豫对香宇的“偏执”并不是爱,所以我强调了“偏执”二字,而不是“笃定”之类的。我知道这样写肯定会让很大部分人又陷入黑刖其实是爱豫宁的迷雾当中,不过还是有人清楚的,因为当年的黑豫想要得到香宇的表现,只不过是一种先入为主的偏执,无法预言她的未来让他觉得自己必会跟香宇的未来有所牵绊,只是他不知道,原来是因为自己的偏执造成自己的牺牲,所以才没有办法读懂香宇的未来而已。而黑刖呢?是一样的,因为当所有人都告诉你,圣女是你唯一的妻子的时候,圣女忽然出现了,他便不可避免地有了这种偏执。可是,他同时不愿意放开他疼惜着的忧儿,其实蓦然回首,你们都会跟黑刖一样,明白那其实不止是疼惜,不止是同伴的感情,更多的是爱情。 还有有人说双胞胎姐妹来到唐朝的目的,就是为了生下圣王和圣女,其实这个理由原本可以成立的,可惜我设定的黑刖根本不是香宁的儿子,他只不过是记忆之珠在长期的奔波下,最后营救的一个从河里抛上来的婴儿而已,没有更多的理由,因为圣王也是普通人,不同的只是他们从小的历练和遭遇。黑豫之所以成为一个有担当的男人,是因为他小时候的遭遇而成就,黑刖也是,经过这一次,他就长大啦。 包括香宁喂婴儿黑刖人奶救了他一命,而后婴儿的黑刖跟忧儿手握手的描述,要是你认定他们是姐弟的话,当然,你们就会觉得我这是在不断地暗示;可是要是你知道结局了重新回头看,你也可以理解,这是他们两人命定厮守终身的暗示,而喂奶的事件只不过是让香宁能留在圣城的原因。 而作为更为官方的解释(就是我个人的解释),香宇跟香宁之所以会来到大唐,是因为她们的家在清朝会经历一个劫难,而喇嘛跟她们有缘,日月镯也选择了她们,所以她们就穿越了。至于为什么必须是姐姐香宇生下圣女,那自然是我给这个故事的铺垫,不然为什么香宇碰到圣池的水不会黑?那就是因为她将来的女儿是圣女啊。 而为什么当时黑豫能看见妹妹香宁的未来?就是因为她本来没有被日月镯选上。只是后来经过多年之后,她终于自己成就了真正的圣女,这是她自己成就的,而豫宁是被选择上的,当然了,我认为香宁也是具有足够的资格,日月镯才会愿意跑到她的手上的。不过我也相信,假如豫宁还是圣女,也会因为她的善良,而将圣城推向繁盛的,因为她有个来自未来的奶奶宵若惜嘛,不要忘了,她可是唐朝首富喔! 我知道许多人无法接受豫宁不是圣女了,其实你们可以说,没有日月镯的她虽然失去了法力,可是她善良的心其实还是原来的圣女,只不过成就不一样。难道就一定要有个头衔,必须是圣女才能有所作为吗?就像有人说香宇放弃了大清福晋的位置,来到唐朝嫁给什么都不是的冷天太不值得。那么我只能说,每个人的价值观不一样。 也别问我香宁的儿子到底是谁,是死了还是活着?就让我们相信他还活着吧,毕竟是小说嘛。至于那个乞丐男孩为什么会出现两次,没想到大家比我的想象力更为丰富,只不过是想要写一些片断,刚好能用上,觉得比另外编一个要容易就写了,嘻嘻,不好意思…… 至于这个序列的后续故事,不会有了,我已经厌倦了这个题材,应了某位游客的话,我毕竟只是业余作者,不是专业作家,你们看的感觉不一样,我写的感觉也会不一样,因为没有报酬,所以更希望写自己喜欢的故事,对不起,其实作者跟读者之间的关系,也是相对的。 另外,偶要特别感谢归人过客mm~~~啊!我觉得我几乎要崇拜她了~!她留言中的比喻,其实刻划得比偶写的要深刻许多许多~!有时候都觉得无地自容,同时也觉得很对不起她,因为没有将她最喜欢的豫宁宝贝作为主角,很对不起!不过我很感谢她能跟我一样喜欢香宇和冷天。^_^ 同样的,我要感谢的人太多了,因为好多好多的人都有在认真地读我写的东西,她们甚至会为故事中的人物抱不平,会留意我所作的很小很小的铺垫,所以谢谢你们!希望这个故事,没有让你们产生太多的失望,谢谢!^_^ 等我顺便记录一下这个故事的成绩,投票推荐一周最高的时候有1900多票,排过第一位哦!(不过大部分时间是第六位)结束时收藏有1166位,排到第24位;点击率最高一星期内有八万多,最高排过第三位(大部分时间是第六位),要谢谢大家的支持哦!^_^ 至于这个故事之后会写什么故事?我顺便做做广告,名字暂定为《暖暖公主》,是一个关于前世今生的故事,由于很喜欢韩剧的《宫》,所以我也想写一个关于中国君主立宪制的公主的故事,同时开头会引用一个网上流传多时的故事,希望大家会喜欢,并多多支持!曾经答应过“忧郁是蓝的颜色”mm给她一个故事,下一个故事就会完成这个承诺啦~!而且“冰冰七月”曾经说喜欢看保镖的故事,在下一个故事也会有哦!是从古代穿越到现代做女主角的保镖呢!是不是很浪漫?哈哈,希望我能好好完成这个概念。不过明年工作安排会很忙,我也只能先丑话说在前,也许会更新很慢呢,希望大家不要介意。:p 总之,无论如何,你们都可以自己为《圣王》想象自己想要的结局,我的只是我个人的想法啊,呵呵。最后再次感谢各位过去的陪伴!以下是这段时间以来,给本故事留过言的朋友,或褒或扁,都不重要,有关注就好了,谢谢你们!(排名按留言先后顺序): 趿着拖鞋的鱼、vivian0522、♂玉儿♀、killva、王虹66123、爱有天意啊、惜缘、乖ペ猫、优雅飘然、白飞飞、莫蛇子、忧郁是蓝的颜色、chrisye、水月梦影、月舞星辰、沫沫貓、冰冰七月、".雨櫻花、qianyi1984、tyin213、clair、ye2000417、归人过客、猪猪的小尾巴、嘫ě!絔樣蒛點、logiclz、★樱花草☆、kaixin_128、鰗鰈飛飛、琥珀无衣、hazemei、qq玲子、kale、danyicao520、sqyingzi_2003、echo0130、qq884、filly213、~紫萦~、娃娃、林云儿、jesscia305、星月紫枫铃、隐☆泪、飘逸、好好、夜夜心朵朵开、火澜、萢沫魜魚、水水青青静静、水晶狐狸、youyou.15、杨灵儿、左走右走、楚楚、yoyoyui、spirit_juju、kfcccc、快乐飞扬、嘻哈每一天、亘古之初、绿色的风、冷寒嫣、烈焰之心、274558179、魔幻雨天使、hai_zhi_yue、然然也、chiumy、wilson8202、yanfei2006、irene9188、无泪的水晶鱼、俊俏美娃、ziwan222、joanzhai、恋若浮生、imily、无泪的水晶鱼、fanny100、zengweichun66、vip49jian、(9★绣qi﹖嬫児、紫琳、我张蕾、vip49jian、ld229324000、gfdshuang、蒙蒙嘉、383813219、雨纷非、happycaojia、绿色的天堂、♂枫铃♀、三生石、亦哲、雪、折叠、lilinyue、思行、黑夜岚、水上漣漪、书忆冬寒、myedise、左岸边缘、tomkenly、柠檬海、li484、☆~楚々~☆、郝笑笑、dearya、恋绝逆天、思沁、霜非晚、abc左左、youyou.13、桦樱、猫ぁ茶、kmiss迷失、花儿、xcq、青鸟吟、wjiajia1988、旖藤静伊、天天田甜、lonergu、雪夜——255、迷迷糊糊的小豆子、香如故、vip49jian、思行、liuweixin0417、xuezhinvwang、jlf8912、枝上柳绵、zxl5133990、jessica101、jlf8912、liuxue929、゛_限量版釹孒、wxy1012、tm4432、紫冰火、vitamind3、sqyingzi_2003、angela.xu、愛誰誰、mousedream、冰心在玉壶、冷月、不要做游客、宝宝,乖、光年深处的永远、afterpig67、风云女、无心草、tm4432、~``*嬻`鋱``~*``|、cherry.yan、mousedream、担心、liuxue929、tangxueni、迷迷糊糊的小豆子、xiaoxiao0620、dieer、红莲蜻蜓、帆帆*、jojoliu、艾羽依雪、smart_small、陈晓颜、joe723715842、zhang1984911、「鬼臉兎_、losこangel、52syr、籹孒°、jxc356、blace、親愛菂’、angela.xu、madelaine、wmffanny、梦圆心释、jxc356、折叠心情、乐雨无忧、playrec、madelaine、xcw1234567、爱勿了、shuijingww、漂亮女孩、清风樱园、半瓢秋水、wangjing604、⿴厼妞、依米、梦圆心释、angela.xu、入水烟、荷叶倾城、baoling、★鑫ベ臻oo、hanyicool、深蓝色的眼泪、水之幻影、幽@云、香如故、~魔羯猫妖~、三姑娘拉、金蝴蝶、abc000、小丫变公主、shisan、风之妖狐、流浪、红莲蜻蜓、半瓢秋水、yanglan220、烦烦、free20、无言、鱼儿@双影、angela.xu、sallyiris、耀眼葡萄、谷子嘟嘟、么么、雪飘心飞、zhenghh、文字流氓、夏日里的星星、448244809、沒姷伱、小小蕾、陈小小、寒霜雪子、许愿星、&lt;&quot;mailto:<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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