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传奇之御天邪》 一 山腹间迷雾重重 道不同人情危危 白山腹洞,别有洞天。 冬日的太阳高高的悬挂在远处的山颠,透过这扇巨大的玻璃落地窗,窗外的一片茫茫的景象让人不由生出一种苍凉的感觉来。覆盖着皑皑白雪的山顶,寸草不生的山脊,连绵不绝的秃山,稀稀落落的人家,无一不在诉说着这片土地的贫瘠与落后。负手而立的男人看上去年纪并不大,眼中却仿佛凝聚着看透了人生的沧桑。他所处着的大的过分的厅室内部并不奢华,除了那扇采光极好的落地窗,家具大都是中式古木的风格,隐隐透着沉稳和静默。除他之外,厅室里还有三三两两的男女,或轻笑,或低语着,看上去他们十分熟络,仿佛多年未见的好友知己。可是细细看去,却骤然生出些不妥,他们彼此间隐约的戒备和疏离,或近或远,若即若离。 “吱呀——”正对着玻璃窗的沉重的红色釉木门被人推开了,引得一众人都停住了自己的动作,不约而同的向门的方向望去。 一头垂肩黑色直发的少女,穿着银色的羽绒服茕茕而立。毛茸茸的白色领子托着巴掌大的鹅蛋脸,扑闪着一双剪水秋眸,看上去不过一个十七八的女娃娃,却自有一种袅娜风流的韵味静静的蔓延开来。 大家只是微微停顿了一下自己的举动,又重新继续到方才自己的情境中,只有一个穿着浅灰色家居服的男人不经意扬起灿烂的笑容来,径自从酒柜边举了举手中的红酒杯算是向她打招呼:“银尾,欢迎回来。” 被唤作银尾的女孩不甚在意,一边冲他点点头,一边向衣架鞋柜旁走去,想要将这一身臃肿的外装脱去,让自己能够轻松些。 “银尾,我有看你写的东西哦,很棒!”几人中有一个女孩笑靥如花的靠近她,高束的马尾让她看起来活力十足。她像只活泼的小鹿跑到她身边,热情的帮她接下脱下的外套,挂在衣架上。 “素月,谢谢。”穿着白色及膝毛呢裙的银尾绽开一抹笑容,轻轻地拥抱了一下她,低声询问道:“许久不见了,你工作的可还好?” “哼!”还没等素月接话,沙发上那手指夹烟,涂着烈焰红唇的女人冷冷的笑出声来,“不想过了这么久,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虚、假、讨、厌!” 其他几人几乎是同时的停下来,皱着眉看向说话的女人,眼中流露着不满。 “彩衣,你少说几句吧。”她左手方坐着的男人冷着脸从她手中夺过烟来,“我们今日回来是师尊之令,你哪来这么多牢骚。” 方才与银尾打招呼的男子手里拿着两杯酒一边走向沙发这里,一边打趣的笑道:“金麟,想不到你会护着小狐狸?哎,你不是比较喜欢这个泼辣的火凤凰么。” 金麟一边丢给他一个冷冷的眼神,一边接过他手中的酒杯,闷闷的说道:“云龙,闭上你的嘴吧。” “就是,三八鸡婆。”素月小声的撇撇嘴,冲着银尾咧嘴一笑。 几乎是同一时间的,前一时银尾清澈的眼神忽然凝上了千年的寒冰,护着素月极快的从衣架旁闪身到酒柜旁。她冷冷的看着瞬间出现在刚才站着的那里的彩衣,眼中闪过一丝暗芒。 素月这才反应过来怎的银尾忽然变了脸色,彩衣最擅长的就是手里针了,若是真的划花了她的脸,她还怎么回到“工作岗位”上去啊。素月着实被气得不轻,指着彩衣破口大骂道:“喂!三八鸡婆,你要谋杀啊!你丫真敢毁了姑奶奶的脸,师尊一定弄死你丫的。” 穿着一袭火红连身鱼尾裙的彩衣不怒反笑,悠闲的举起左手,懒懒的拔下指尖上小小的针芒,瞟了一眼银尾磨牙道:“老娘就是看不惯她这幅清高圣洁的做派。银尾,都是吸血的恶魔,你装什么受难的耶稣啊!在这屋里,谁还没点过去,怎的就你一副云淡风轻、悲天悯人的模样,你不是装是什么?” 整个屋子里,空气仿佛静止了,静得骇人。 所有人的眼光都带着不解,黏在护着素月的女孩儿身上。 她的面容极淡,淡的就像五月的槐香,不细细的嗅来几乎察觉不到暗香浮动;她的气息冰冷,冷的就像岌岌不溶的冰山,不用细细凝望也看得见渗人的寒凉。 素月担心的看着她,却无法张口问问她可还好。 “无妨。”好像听见了好友心里的担忧,银尾转头看向素月,目光又恢复了进来时的温良安然。素月不自觉的放下紧张悬起的一颗心来。 彩衣看着她依旧是不为所动的样子,心里的火“蹭”得冒的老高,伸手从腰间抽出缠在身上的软鞭,狠狠的朝着银尾的方向甩去,气冲冲的骂道:“老娘今天不撕了你的这张面具,不打的你跪地求饶,老娘就不是天道凤凰!” 素月生怕波及自己,一步退出老远。然后晃到沙发边坐在那两个男人身旁,端起其中的一杯酒饮下一大口,还不时的观望一下那里的战况。 “丫头,怎的不担心小狐狸了?”云龙做出十分惊奇的样子望着她追问道。 “哈?担心?”素月白了他一眼,嘲讽的笑道:“那还不如担心一下鸡婆等会死得有多难看呢。” 题外话 请大家多多支持小尾啦~~~~ 二 心二用心绪千回 言一叹言语百转 环顾四周,大家对眼前的一幕仿佛早已经见怪不怪了,依然做着自己的事情,谈着自己的话题,只不过偶尔朝着纠缠的两人瞥上一两眼。那负手而立的男人甚至到现在都没有回过身看看她们。这一幕,真是诡异极了! “素月,你刚才和小狐狸说什么了?你看她写的什么了?”云龙、金麟和素月一边小口的啜着手中的红酒,一边看着二人的缠斗,一边不着边际的聊起天来,“看样子,你和她还真是要好啊。”| “云龙,不酸我你要死啊?你们明明知道的,是我一厢情愿缠着狐狸的,你看看从认识到现在她才和我说过几句话啊,估计掰着手指头就能数过来了。”素月一个白眼砸过去,不开心的抱怨着,“姑奶奶到现在都不知道她到底什么身世呢,真是只嘴硬到死的臭狐狸……” “啊——”金麟忽然毫无预兆的站起身来,只见他脸色发青,双目赤红,望着那二人的方向几乎就要喷出火来似的。 什么情况啊……云龙和素月也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银尾不是一直在躲吗?她不是根本就不想和大家有冲突吗?怎么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她手里冒出把匕首来,还抵在彩衣的颈动脉上啊?! “灵波青鸟,你再说我是臭狐狸,我就把你和火炽凤凰的毛都拔光,扔到山里去喂狼。”银尾的嘴角勾起一抹邪气的笑,分明是带着戏谑的语气,却让人浑身发冷,感觉她根本就不是在开玩笑。 彩衣的脸色十分难看,她觉得有一阵阵的杀意从那把匕首上传过来,顺着跳动的颈部脉搏一点点渗入到心脏。银尾在听到“臭狐狸”这三个字之前根本无心打斗,只是一直在躲避自己一步步的逼迫,刚才甚至都没有看清她手下发出的招式,就已经被匕首抵在这里了…… 哼!彩衣心中又是冷冷一哼,这丫头根本就是很在意和素月的友情啊,就是嘴硬不承认罢了!果真是一只脾气臭嘴硬的妖狐狸! 是谁说的,友情这东西,一旦较起真来比爱情还要刻骨铭心。银尾的眼睛微微眯起来,彩衣那张艳丽的面容好像变得模糊了,与记忆深处某个眉目清丽的女子几欲重合,那张脸让她不由得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喂……喂……银尾你冷静点啊……”素月慌得手足无措,紧张的转头四顾,想要找人和自己一起解个围。 可是只是扫视了一下,发现每个人脸上都笼上了一层阴霾,眼神也一个比一个凶狠起来,看得她心里更加慌张了。 “好了。银尾,师尊找你。”立在窗前的男子终于转过头来,声如洪钟,面如精雕。一双凤眼只是淡淡一凛,那震慑的眼神直直的便荡进银尾心里去了。 “是,玄煌师兄。”银尾顿时收了手里的匕首,低头应道。然后跟在他身后向走廊尽头那隐秘的扇门走去。 这一时,她又是清澈洁净的少女模样了,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大家的幻觉,什么没有发生过。 “玄道的人竟然这样厉害?”金麟几人赶忙跑去扶住几乎瘫倒的彩衣,难以置信的低声询问道,“彩衣,你方才可是大意了才吃了亏?” “狐狸手下哪有占过便宜的,你们总是学不乖。”没等彩衣回答他们,温润的男声便倏忽插话进来。 听着平和的话语隐隐含着怒意与责备,几人都垂下头不敢直视来人的眼睛。“天煦师兄。” 站在他们面前的男子,不怒自威,星目剑眉,语气严厉的说道,“你道你们的名字都是师尊信手拈来的吗?本就是这个世界的异人,还总是不安分,这点上还真该学学狐狸。狐者,本是天父捉住的灵物爱宠;而后又受到地母的十分宠信。若不是狐族先祖触犯禁忌,它们怎么会从神兽中除名?即使堕出我辈,即便到了玄尊手中,它们依然受到极大的看重。你们难道就没有想过师尊让追寻天道的你们,每个人都要轮值去监视狐狸是为什么?” 这番话,惊得几人久久不能回过神来:一直一来,他们始终在猜测师尊偏袒狐狸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却从来都没有人想过狐狸之名究竟为何所赐?谁曾想到,生门之中,竟然有勾跨三道之人! 题外话 喜欢的话,请多多支持小尾哦~~ 三 听闻尊语身灼灼 独说生门心寂寂 “银尾,刚才怎么没有对彩衣下杀手呢?你不是一直很讨厌她吗?” 在这个房间里站了很久很久,站的她已经开始神游天外了,银尾才等到面前闭着眼的男人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师尊的声音听上去就像是众山环抱的一泓古潭,平静的没有一丝涟漪,但是她还是听出了师尊的责备。是啊,身为生门之人,本就不该对师兄师姐动手的,可是……“没错,我厌弃彩衣师姐,她亦如我。”银尾抬起头看了看依旧闭着眼的师尊,破天荒的开口解释道,“只是,我们注定都是这个世界的异人,只该惺惺相惜,不得生死相搏。” 整个房间又安静下来,银尾索性不去看在那里盘腿打坐的师尊,反而对眼前的摆设都一一打量起来。这里也许算不上个房间,应该是师尊闭关的洞穴吧。师尊面前放着一个造型奇特的琉璃罩灯盏十分打眼,里面有淡淡的白烟腾起,却不知道焚着什么香。她小心翼翼的抽了抽鼻子,香的味道几乎淡的闻不出来。 “小丫头,不怕我罚你吗?” 银尾有些惊慌的抬眼望去,师尊不知何时睁开眼看着自己。那眼神,带着久违不见的宠溺。银尾觉得脸上热辣辣的,慌忙的别开自己的眼睛。 “看来,你果真记得曾经啊。”师尊叹道,“我没有看错你,丫头。怜悯之心,看事通透,即便哪天你回去了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记得,那样触目惊心的曾经试问谁敢忘记呢?银尾的手不经意的握起来,似是已经听不见师尊的话语了。 “……不枉我拼上一生修行与生门全部基业寻到你,只盼你回去后能够移时改道,救你想救之人吧……” 师尊这样清远一叹,却让银尾心中仿佛炸开一个霹雳般。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着“咚咚”磕了好几个头。银尾望着师尊的眼神仿佛燃烧着灼灼的火炎,与先前淡然的她分明是两个样子。她颤抖这声音连声追问着:“师尊!莫不是小徒还有机会能够回到那时那地,还能改时易事吗?如若师尊能助得徒儿了此心愿,无论刀山火海,深渊寒潭,我万死不辞……” 师尊抬手阻住了下面的话语,平声说道:“银尾,因缘际会,切莫强求。倒不如让我先知道你记得的曾经还剩多少?” 还剩多少?银尾心中顿时百转千回:不是还剩多少,是生怕自己忘记了一星半点!可是这一时,她却不知从何说起,只是双唇颤抖的几乎都无法控制它们了。半晌,她轻轻的说道:“玲珑萦玉,双环同心;绝尘公子,百里凌光。” “记得的不多了……”师尊的手盖住面前的灯盏,“我与你一些,如若回去便记得还我殒了的两条命吧,一是爱徒南君,一是帝君凌光。” 银尾还未来得及消化师尊的这两句话,便又听得他说道: “世间曾有人有人这样唱着:‘天道地道人间道,三道四方唯生门。嗔恶不得入生门,身入生门生无门。’只是他们却不知道我生门为何而生。想当年,已亡故的创世大神盘古以身体发肤造就星月山河,四时气象,后用尽毕生气力将残弥的三缕神念留在穹曌之上,这便成了阵法高绝的天父伏羲,定世平乱的战神玄尊,慈心百纳的地母女娲。 世有三道,时有因缘,皆从际会,故有人修仙,有人堕魔,有人要坐天下。修道寻仙者从天道,辟谷清修无欲则刚;术士人身归帝王人间道,三纲五常各自安好;鬼兽魍魉属地冥道,遵其法不得肆意妄为。自此,有鬼魅自有仙佛,有王胄便有布衣,有朝堂定有江湖。万物各有其道各行其道,看似水火不容,却又相存相依。只有我生门,是个例外。 我虚邛本是帝王道忠善之人,不忍看当时世上大乱,独自寻得了定世的天邪剑,一命祭剑避免了万民水火之难。得神隐垂怜,成了秘术救回来的不死之身。时至玄明王朝已是三百多岁的人了。那时生门的弟子,有人寻仙,有人卫道,有人隐于世扶正朝纲。寻仙的不得擅自离山,卫道的常年与鬼兽交手,隐世者却几乎无人得知其真实身份。世上万物繁荣,于我皆是浮云,独独两个徒儿让我放心不下,一是少年老成继我衣钵的少年南君,一是那十分对我脾气胃口的孩儿凌光。只是可惜,这二人都没能逃过你业报里的劫难,连累的整个世界都成了焦土。” 银尾听着,不由错愕起来,怎生最后都成了自己的罪过?她,不才是受害者吗? 题外话 喜欢小尾,就请支持小尾吧~~ 四 冷心杀戮银尾狐 枉死不甘玉萦歌 “不过啊,老头儿并不怪你,若不是为了在洪荒世界中寻你,我也不会知道这世界比我所思所想还要传奇。原本以为,像我这样无视时间活着的人,已经是让人不可思议了,怎料到,穿行之后的见闻才是奇异啊。”师尊又叹了一口气,“其实,你不愿与人亲近我是理解的,想来现在的门人无一能够理解你所经历的世界吧。即便他们拥有曾经的记忆,可是不管是先秦还是大汉,是明朝还是清朝,好歹那都是如今的书本中所记载着的的世界。彼此更迭,接连陨落。就像是四时更替,时事而已。而我同你经历的穹曌大陆,无人能懂,便无人可说。” 这番话,听到银尾心头一暖。想来这个冰冷的城市森林,只有师尊一人能懂自己了。只可惜,曾经那个令师尊骄傲的生门早已在这里变了样子,哪里还有什么各遵其道的规矩,不过是成了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杀手组织罢了。 “师尊,我们要如何才能回去呢?”听了师尊的话,她心中反而又浮现出许多的问号来。她迫不急待的想要去到曾经熟悉的世界,忙不迭的开口问道。 “我们?”师尊哈哈大笑,“违逆神意,逆天而行,我早知自己必将是燃灯之灰,又怎么能回得去?而你不同,你是青丘玄主选出的孽缘者,你一定能回得去。丫头,机缘到的时候,万万不要放弃啊……” 银尾眼见师尊的身影慢慢转淡,换做平常人大约觉得自己活见鬼了吧。看看琉璃灯盏烟雾尽散,她霎时明白了师尊方才那句燃灯之灰是何用意。只是,仅有这样寥寥数语怎么能解的开她心中万千问号呢?为何说自己是青丘玄主选的孽缘者,为何又说自己能够改时易事呢? 上一世,她的身份不是一个被选入杀手组织的小女孩;她没有历经过十年的杀戮,冷漠与残酷无情;她不是心如铁石,杀戮绝伐,从无失手的女杀手。 她是枉死在前世的玉家嫡女,名唤萦歌。 犹记得那年春末,微寒料峭,路过爹爹的书房时听到了打斗声,她只是想要看看罢了,怎料的那蒙面人慌不择路掏出手里剑想要杀了爹爹。她没想那么多,纵身挡了上去。那歹徒发了狠,将她连人带剑都推入正在融冰翠照池中。这一病,元气大伤,再不见曾经明媚的少女,只剩下一个病弱的痨鬼了。最终,因为这身体,求娶她的终不是宠她至深的绝尘公子,而是盛宁候的嫡次子楚正夕,那个妒着绝尘公子,恨着云氏皇族,嫉着母家氏族的奸佞小人!他以险恶手段毁了家族,毁了她!他让她遍尝苦楚,历经冷暖,最后借着一个侍妾肚子里落掉的胎儿将她装进猪笼溺死在冬日的湖水中! 她尚且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之中,忽然有人拍拍她的肩膀打断了她的思绪:“银尾,在发什么呆呢?” “玄煌师兄。”银尾迅速的收敛心神,恭敬地行礼道。玄道的大师兄玄煌,虽然不与人交好,对她却一直是很关照的。 “师尊有命,银尾狐狸听命。”看到银尾这般拘束,玄煌眸色一深,退开一步沉声说道:“夺命赏金三百万,命玄道三号银尾狐狸十五日后在昆仑山17号狙击点狙杀‘豹头’,灵波青鸟瞭望。任务结束由灵波青鸟回报,银尾狐狸隐身。此后死潜,不得暴露。明白了吗?” “明白。”银尾抬头看到玄煌不解的神情,心中大抵明白了师尊的用意。这是最后一个任务了,也是与唯一的朋友素月最后一次相见了。从此以后,生门再也不会有银尾狐狸这个人。死潜,不得暴露,想来大家都会觉得她被师尊逐出生门了吧。 因缘际会,切莫强求。师尊,如我归还,定会记得还给你我欠下的两条命的。 题外话 喜欢此文,就请关注小尾吧~~ 五 公子凌光人如玉 绝尘百里世无双 天邪剑,有人说它是藏身在黑夜中的守望穹曌大陆的清明之眼,有人说它是能够守护万民涤荡浊世的定世之宝,也有人说它是神隐匿在滚滚红尘中辅佐明君的正义之身。有人说那是一柄身与黑夜融为一体的锋刃,幼细纤长,还未等对手有所反应,一线锋芒早已刺破血肉,倏忽而已;有人说它是一柄沉重的剑,只有生得造化的有缘人才能与之相见,无影无形,能悄无声息的夺走鲜活的生命,却刃不染血,优雅残忍;有人说那是一柄浸在血潭中的祭世之剑,柄如灵蛇通体金黄,非天地有异而不出……坊间之谈,口耳相传。江湖朝堂,每个人都神往这柄传奇的剑,无数人跋山涉水,不辞辛劳的寻找着传闻中的天绝峰岄心崖,那是生门所在,那是修仙得道之地,那里是离神最近的地方。这辽远的穹曌大陆上,只有一个被神指定的不死神人,那就是生门门主虚邛尊者。 没有人见过天邪剑,可是许多人都知道:得天邪,拥天下。 如是这般:想的人不少。死的也不少。 杨柳依依,轻舞在初夏的风中,似少女纤细的腰肢楚楚之姿;芳华幽幽,绽放在微凉的光华里,如美人妍丽的面庞恬淡之貌。天上一轮玉盘,尽情将银辉洒落在世间。这样静谧的夜里,处处都是一片祥和安宁之色。只是在这一片原野中,凝重的气氛突兀的让人心生不悦。 “兄弟们,给我上。”为首的黑衣人狠狠的从牙缝中磨出一句话来,剩下的八条黑影便极快的向前方的那个人影窜了上去。 身处在包围圈之中,这身着月色锦袍,气质清绝的少年却并不慌张。莫说神色了,即便是冰冷的眼神都没有半分异样。 一见喜,一见消,绝尘公子,百里凌光。 黑衣人个个屏息凝神的盯着他,脚下的阵步每一步都踏的十分小心。这可是穹曌大陆无人不知的绝尘公子啊,那个坊间传说中的穹曌第一美男子,佳人见之喜不自胜;那个朝堂闻名蜚声江湖的第一冷心杀手,仇敌见之必消于世。听人说如若他亲自出手,方圆十里尘迹不绝是不会罢手的。等等……他亲自出手,可是他这一副淡然的摇着锦扇的模样,哪里像是要出手的样子?莫非…… “噗噗——”只是连着几声闷响,那些黑衣人已是躺在地上的死人了。一具具尸首的温度慢慢冰冷下去,一双双瞪得极大的眼睛分明诉说着自己的不解和不甘。 “公子。”七个白衣的侍卫单膝跪在沉静的少年面前,抱拳请示道。 不知何时,涌起的云彩遮住了一轮玉盘。沉沉的黯黑模糊了万物,也模糊了绝尘公子的面容。 “来得这样慢,峰虎,本公子还当你们玹朱十八翼连蚊子都要让我亲自动手了。”这说辞,这样云淡风轻,清朗的男声没有半点起伏,听不真到底是何用意。 “公子恕罪。”一个白衣侍卫有些惊慌的开口道,“这一路蚊虫实在过多,想来盯着公子的不只……” “罢了。”遮住月华的云不过是匆匆的过客,只是一会儿工夫,便顽皮的跑走了。“区区一个女人,她还能翻天不成。这种时候,与其庸人自扰,倒不如去白州看看。也不知御世伯这些年可好?” 那张似是没有表情起伏的面上忽然唇角一弯,绽开的笑容邪魅惑人,连这样好的月光都要自惭形秽了。 白衣侍卫们识趣的各自隐匿了自己的行踪,只剩下那叫峰虎的侍卫跟在他身侧三两步之外。 公子,只怕你急着想要见的是御家大小姐吧……看着自家主子眉梢眼角携带浅笑的模样,峰虎的心中默默的说道…… 题外话 喜欢此文,请支持小尾吧~~ 六 娇儿回魂少女时 境心此日非昔日 八州二河中的白州,当属玄明王朝商业最繁盛之处。白州御府,则是玄明王朝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第一大商。虽然是个商贾之家,御府的宅子却是大的离谱,甚是招摇。偌大的御府分作前、中、后三庭:前庭古朴庄严,是老爷请客接待,商谈接洽之地,向来不允许女眷随意进出,景色院落也十分严整,格局十分讲究;中庭是宴请之地,翠照池、馥园、冠华林无一不是扬名白州的绝色佳景,可是这里也不是能够随意出入的地方,能够招待外家女眷的主人,只有名正言顺的御府的正室夫人,那几个姨娘每年只有祭祀之时才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中庭,以昭示自己在御府高于奴仆的地位;后庭院子不小,夫人、小姐、姨娘的宅所书斋都在此处,花园假山、垂柳新荷、仆人丫头,花因时而换,人因事而更。 后庭东南角上有一座十分精巧别致的院子,一年四季都开着时新的花儿,鹅黄樱漫,桃馥红夭,竹翠菊紫,桂香梅白……这各式各样的花草掩映中漆黑牌匾上雪白的“晴水阁”三个字十分明亮。这样让人难以移开目光的轩室,想来屋里的主人也是让人难以移开目光的吧。 八雀环珠木架床上铺着的浅粉色床单清滑如水,粉紫色的纱幔正随着窗口吹进的清晨微风漫漫摇摆,宛如一泓清波微微漾开。床边蝶番衣桁上铺展着垂感极好的花笼裙,横木两端上的卷草图案雕刻的栩栩如生。裙上百花争艳,竞相绽放的色彩几乎以假乱真,在光华的影射下素白的单丝罗底衫透亮的仿佛不存在一般。环顾四周,精致的桌凳茶具无不显示出主人家极好的品味和雄厚的财力。只是,满室充斥着浓重的汤药气味,与这样可人的布置实在冲突。 “夫人夫人,小姐醒了。”床上的人儿只是微翘的睫毛微微动了动,便把守在一旁的丫头激动的流下泪来。 床上的人儿慢慢张开眼睛,定定的看着上方粉紫色的床幔。挂在花梨木架子床上绣着牡丹的几个小巧的天蓝色香囊吸引了她的目光。是了,这是她始终记得却一直找不到的那种香气。犹记得,这是她十岁时随娘亲去一个宴会上,回来时马车惊了受了惊吓,以至于一直不能安心入睡。请来的大夫说在屋里焚上些水木香就好了,可是她嫌那熏香沉重不如花香来的自然,娘亲便想了个法子差人将新鲜的茉莉花烘干了收入香囊中。后来青舒不知从哪儿听说薄荷叶和着茉莉的香味儿效果更好,于是一针一线的绣了几个小巧的牡丹香囊给自己。萦歌十分喜欢,便一直挂在床头上。 “莼儿,你真是吓死娘了……”身着姜黄色襦裙的美妇人拉着她的手,半语半噎的拖着哭腔,引得还有些恍惚的眼睛向她的脸上望去。 这张脸,如此久违的熟悉,这样一生一世的思念,总算是盼得再见了。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这个拉着自己手默默垂泪的,这分明就是母亲林氏啊。 床榻上的小女儿犹然一张苍白的几乎透明的面庞,却美得惊心动魄。惹得妇人心中又是一阵酸涩。 “青舒,快让人给小姐做些清淡的吃的来,”那妇人看到女儿脸色虽然这般苍白,但眼神分明开始慢慢清明起来,连声对穿着绛色对襟比甲的丫鬟惊喜的说道。 那丫鬟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门边打起竹帘对外面吩咐了几句,然后回转到床脚出看着才醒过来的小姐傻笑,那双肿的像桃子一样的眼睛无声的说着她有多担心自家的小姐。 她的手缓缓的抬起来,反手握住美妇的手,绽开灿烂的笑容:“娘亲,莼儿回来了。” 是啊,漫长兜兜转转之后,她回来了。她始终记得的,不论是穹曌大陆时浸入骨肉的森冷湖水,还是在遥远冰冷的城市森林。一刻不敢忘记的,不仅仅是御氏嫡出女儿御萦歌这一世悲惨的结局。记得最终灭了一百四十七条人命的前因后果,记得荒诞情梦的心酸历程,记得了她的刻骨仇恨!再度醒来,不再是冰冷的城市森林,而是梦里熟悉的场景。 “重来我亦为行人,长忘曾经过此门。那年春,除却花开不是真。空捻花枝空带门,空看眉间淡淡痕。那年春,记得奴家字阿莼。”她是御家受宠的小女儿萦歌,是小字阿莼的深闺少女。不会再有人称呼她是银尾狐狸了,她再也不用与血腥杀戮为伍。这样心肠百转,竟然觉得鼻头发酸起来,不自觉的感到有温热的液体从眼中泛涌出来,顺着眼角流了出来。 “可怜见的,已经没事了,别哭,”林氏心头荡起一阵酸苦,一边哽这声音宽慰女儿,一边拿着帕子将萦歌脸上的眼泪拭去。“不会再有下次了,有爹和娘呢啊。”可怜这孩子了,莫名被卷到这样的事情里,肯定吓坏了吧。也亏得莼儿替他爹爹挡下了那一剑,不然御府的天啊,就真的塌了。 题外话 喜欢此文,就请关注小尾吧~ 七 戏言不掩兄妹谊 前尘难灭初爱心 “娘,妹妹可醒来了?”隔着帘子传来这样一问,醇厚的声音听上去让人说不出的舒服。“我们进来可方便?” 萦歌努力的辨别着来人的声音,似乎像是二哥沉莨。想必是听闻自己醒来了,几个哥哥过来看自己了吧。 “快看我,怎的高兴的将他们忘得一干二净了?”林氏赶忙拿起帕子拭去垂挂在两颊的泪珠儿,起身放下床上的垂幔,起步向门口走去。 “母亲心里就只有这个妹妹了,我们兄弟几个可是被遗弃了?” 萦歌听到这略带埋怨的声音不由好笑,这样大喇喇的抱怨,不是三哥清霄是谁呢。正想着,一张带着痞痞笑容的俊脸就放大在她的眼前:“莼儿,可别赖着了。你答应三哥的剑穗还没做好呢——” “哎呀!”还没等他话音落下,便被林氏一把揪出帐幔,引得屋里的丫鬟掩着嘴吃吃的笑起来。 “你这小子,没看你妹妹才醒来,做什么剑穗呢?”林氏怨声载道,恨不能上手将这臭小子收拾一顿。“你们三个看过就走吧,莼儿才醒来,别闹她。泓儿,你不是说百里公子来了么,这几日你爹爹甚忙,无事的话你们多陪陪他吧。” “娘,还是让妹妹快些好起来吧,不然绝尘公子可有的住呢……”又是没有说完的话,清霄直接被林氏揪着耳朵丢出屋子去。 绝尘公子,御萦歌指腹为婚的未婚夫,那个愿意将她宠在心尖上的男子。是宠,不是爱。 一场寂寞凭谁许,算前言,总轻负。 萦歌绽开一抹苦涩的笑意,哪怕生命轮转,就算时光倒逆,该来的终会来,逃避不了,躲闪不及。罢了罢了,想他做什么,这一世,还是离得远远的好。那人可是师尊要护着的人呢。闻着让人静心的香气,萦歌默默的闭上眼睛,大脑却是飞速的转动着。 只是,怎的她会回到这个时候了?她记得她埋伏在边境雪山脚下了杀一个黑帮大佬,然后退避到一个小小的洞穴时,看到一只浑身泛着银光的雪狐十分好看的被冰封住,然后在她看的入神的时候转过头来冲她呲牙咧嘴的笑…… 等等?笑……萦歌猛的坐起身来,怎会有一只狐狸对她笑呢?到底哪个才是她的梦?她难以置信的摸了摸床铺,没错,硬的;她狠狠的咬了一口自己的手背,没错,会疼……慢慢想起师尊的话,才心中平稳下来。既然回魂至此,那么绝不再负了天意! 萦歌撩开幔子,对着在红木桌前布饭的青舒吩咐道:“青舒,替我更衣。” “小姐,你……”青舒话没说出口,甚是惊奇的发现眼前的小姐周身弥散开的冷冽气息,竟丝毫不逊夫人整治府内的气势。她识趣的打开高大的红木衣笼,利落的选好衣服为萦歌更衣起来。 “小姐,小姐!”带着欢喜的俏皮声音随着帘子起落清楚的传入萦歌的耳中。萦歌眉毛一挑,青言这丫头还是这么莽撞,便回头去看她。“小姐……”和青舒打扮的分毫不差的丫鬟惊诧的收住脚步,定定的看着望着她的萦歌。这……是小姐? 雪白的窄袖齐腰襦裙垂至脚踝,精绣着云螺纹的水粉色的半臂与裙角上零零飘散着纷飞的粉色花瓣和谐呼应;尚还带着稚气的面庞在粉色衣衫的映衬下愈显得粉琢玉砌般可爱;青舒已将她黑缎一样乌亮的长发梳成了平素常结着的垂挂样式,同色的珠花与耳坠都闪着莹白的光泽。青言微微皱起眉头,分明就是平日的打扮啊,可是为什么就是觉得小姐哪里不一样了呢? “青言,你还傻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来帮小姐打上宫绦。”看青言毫不掩饰的打量着小姐,青舒半抱怨半提醒的唤她,还不忘偷眼看了看萦歌的神色。方才就已经察觉到小姐与往日不同了,这样的小姐让人摸不清她在想什么呢。平日青言这做事不过脑的性子就已经给她带来很多责罚了,现在还这样看着小姐,可不是自己找骂呢么! 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萦歌展开一抹灿若朝阳的笑容。十二岁的自己,多么让人怀念的面庞啊! 题外话 喜欢此文,就关注小尾吧~~ 八 叹命运事时轮回 遇故人时事弄人 “青言,本年年号是什么?”萦歌忽然没头没脑的冒出这么一句来。 “啊?”手下灵巧的打着攒心梅花珞的青言抬头思索了一下,十分肯定的说到,“回小姐,是元文二年。” 果然如此!萦歌心道。镜中的人儿虽然仍旧是面含浅笑,然而眼里却凝上阴霾之色。自打她中了剑,本就将她奉若明珠的父亲生怕她闷出个好歹来,特特找来能工巧匠将中院的花园与她的闺房架起一道虹廊,还到处找来新奇的东西给她解闷儿。两年后,朝堂暗变,皇上携几个皇子寻访故友,专程来到御府。园子里水玉为栏,虹廊上明珠做灯,三皇子笑言宫里都没有这样好的物什。父亲还甚是骄傲的说这是为了她排遣而造的,想来那时三皇子就已是起了心思的吧。即便你家主人与皇上自幼交好,可这皇家都不曾摆出的手笔,你一个商人竟然平日消受。于是后来宫里那事儿后,储君被废,三皇子成为新帝,迫不及待的抄了白州御府,也顺带将京都那些相牵连的人一并处置了。 “小姐,我们这是去哪儿呀?”青言偷眼看看默不作声的小姐,小心翼翼的问道。“小姐的身子还没大好,不好下地的……” 御萦歌停住步子,心中微微一叹:“原以为早已在杀戮中历练的心如死水,原来回来这里才知道我根本就无法对着她们硬下心来。软肋,想必不过如此。” “不去哪里,只是觉得屋子里太闷了。”凝歌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心中慢慢蔓延开一种踏实安心的温暖来。如若,能一直这样平静的过着逍遥的日子,未尝不是一种幸福吧。 “小歌。”清朗的男声被微风吹进耳中,她怔怔的站在这里,几乎落下泪来。 小歌,只有他一直这样叫她。与众不同,独一无二。就像他这个人在生命中留下的印记一样,刻骨铭心。绝尘公子,百里凌光。 秋千荡,秋千扬,少时撷梅倚栏上;心绪短,心绪长,回首里弄深深巷…… 这一时,她竟然不敢回头一望。如果,仍旧是当年那副模样,那样摄人心魄的温暖,只怕她还会再疼一次。萦歌觉得手心有微微的湿意,她听得见自己的心聒噪的声音。 “凌光哥哥。”她终于转回身来,噙着暖暖的笑容看着他。 百里凌光摇着扇子笑着回礼,一步步走近她。 皎皎白驹,在彼空谷。生刍一束,其人如玉。 萦歌不由屏住呼吸,十六岁的百里凌光本身就是一幅无可比拟的画作,她生怕呼吸之间便会打碎了这样一幅美丽景象。玉树临风大抵说的就是这样的男子吧:一身月白的锦袍绣着银丝团菊,一柄银骨锦扇白描磅礴山河,一根莹华玉簪将墨发高高束起,信步而来,谪仙无双。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月出皎兮,佼人僚兮。 眼前这个未及豆蔻的女孩儿,将来会是他的结发妻子。他就是喜欢她这样娇憨可人的样子,就这样听她用糯甜的声音唤自己一声哥哥,也是一种幸福。 看着他,萦歌有些自嘲的笑了,也是,生在这样的时代,会有谁告诉她爱情是什么。自小就知道这个大自己六岁的他是自己未来的夫君,她象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跑,他喜欢摸摸她的头发带着安抚的笑,他偶尔霸道偶尔使坏的样子似乎也不会让她生气讨厌。她这样竭尽全力的去喜欢他,不也是正常的吗?可是那是爱吗?如果她是爱他的,怎的听闻他大婚时竟心中没有半点涟漪?如果不爱他,又为何心中会生出那样不忿的情愫来?也许,从一开始,她只是习惯跟随着他的脚步罢了。固执的不想让他成为生命里的匆匆过客,最终,无可避免的成为彼此的过客。永远的,过客。 “小歌,你的伤口可好了,听清霄说你才醒来不久,这样下地可行吗?”他紧张的看着他,犹如看着举世无双的珍宝。 “无妨。”萦歌不着痕迹的退开他的气场,保持这合适的距离说道。 百里凌光微微一怔。小歌,这是怎么了?他本就是心思十分细腻的人,萦歌这样细微的动作自是瞒不过他的眼睛。只不过瞬间,他心思百转千回,最后莞尔。也是,她刚刚醒过来,自然不会像往日那样黏着自己嬉闹。亦或者,一年不见,他的小歌长大了,心中有了男女之别,自然不像往日那样小女儿姿态。 “凌光哥哥,我只是出来透透气,毕竟刚好,不能在这里呆的太久。还请见谅。”看着百里凌光眼中的疑问,萦歌臻首低垂,一口气说完这些,匆匆行礼,头也不回的向晴水阁的方向走去。 题外话 喜欢此文~~请支持小尾~~ 九 察异样公子生疑 昔往矣小姐思转 她不能这样对着他,心中憋闷的仿佛要窒息了。这是她曾经用尽全身力气在乎过的人啊,这样多的变故之后,只是瞬间,她如何能够扬着天真的笑意对他?不行不行,她要回去,要立刻回去,好好梳理一番自己的心情,好好的想想要怎样面对今后的生活。 小歌,怎会这样冷漠?百里凌光脚步生生定在原地,不解的望着那抹逃离开的背影。只是,她为何要逃?狭长的凤眼微微眯起,周身不经意漾开骇人的气势来。不远处的峰虎看到自家主子的变化,心中不由怜悯起那逃开的人儿:公子这是,要亲自处理这事啊……也是,未来的夫人,他怎么会不重视呢。 逃一般回到晴水阁里,萦歌这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这一放松,才发现身体各处都疼得厉害。看来还是自己操之过急了,平日本就是懒得动弹的娇娇小姐,受伤才醒过来的身体哪里耐得住自己折腾。 青言偷偷瞟了眼的望着坐在桌旁发呆的小姐,咬着下唇担忧的说:“小姐,你还是回床上休息吧。要是夫人来了……”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就要听不见了。自家小姐一直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主儿,这么大喇喇的搬出夫人来压她,会不会被掌嘴啊…… 萦歌看着青言粉嫩嫩的包子脸上委屈之态,竟不觉觉得她十分可爱。也是,她与青舒二人自八岁就跟着自己了,说到底不过是两个与自己同庚的女孩儿罢了,又怎么会不害怕呢?萦歌绽开一抹灿烂的笑容应道:“好,我这就休息。只是有些睡不着,倒不如你拿几本书来给我瞧瞧。这样可好?” 青言愣在原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这真是自家小姐吗?非但没有骂她,还对她笑的那么温柔;非但说回床上休息,竟然还要看书?谁不知道小姐最讨厌的就是看书了!不过,话说回来,小姐笑起来的样子可比她翻白眼的样子好看多了呢。 “青言这就去给小姐找书去。”忙着把萦歌扶到床上,青言笑眼弯弯的冲她说完。然后三步并作两步的离开了屋子。 萦歌心中一动:真是个傻丫头,把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了。原本的自己,自恃是嫡出的女儿,又有几个哥哥宠着,爹疼娘爱的,总是不将旁人放在眼中。如今冷眼看了,这样作死的自己,落得那般结局倒也是怨不得旁人了。萦歌长长的吐出口气来,如若对别人好呢?就一定会得了好的结局吗?不尽然吧,玄煌师兄曾说过的,做了杀手这行的,别那么天真,这世界上或许没有无私爱你的人,却一定有莫名恨你到骨头里的人。话有些过头了,却也不是没有半分道理。比如那名唤香芩的侧夫人,大概就是和御萦歌天生八字不合的那个,所以才会恨自己入骨…… 外边的传闻她也偶然听到过,说御家主人御嵩昇家业两成,上沐皇恩,下拥百富;府邸上下妻妾和睦,子女双全;公子小姐个个被传说的人中龙凤,天人之姿。可是身为府中之人,她心里却是十分清楚的,面上光鲜亮丽的后庭林园俨然一个不见刀剑的战场,却比明刀明枪来的更加丧心病狂。萦歌顺势躺在床上,心中腾然升起许多问号来: 母亲林氏,丞相长女林燕婉,本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官家小姐,为何生生作别极致繁盛都城,与父亲一同到这他乡异地做起这八面玲珑的人情生意来?母亲共有三字一女,大哥是家里的嫡长子,名剡,字泓翊,过了五月就满十八岁了,年纪虽然不大,做事却十分老道。听爹爹的意思,是要带着他下南洋学习打理生意,不外的便是大哥要承继家业了。二哥名冰,字沉莨,和凌光哥哥同年,当得起“文武双全:这四个字,难得又性情沉稳温润,不骄不躁,很是得府上人心。就连青言青舒这两个丫头看到二哥都眼神灿亮的,更别说仰慕他的那些大家小姐了。三哥名桐,字清霄,府中上下就是他最没有规矩,也最宠着自己了。过了桂月,三哥也是弱冠之龄,可是他却无心官途,无心鸿儒,整天一副悠闲之态。更让人费解的是,爹娘都由着他,不甚管教。 二姨娘顾氏,名唤昔怜,是如今昭帝兄长暻帝在位时赐给父亲的妾室,据说是诸侯国供上的礼品,又为何会被赏赐给父亲呢?顾氏同父亲只有一个女儿,庶姐名唤湘芜,可谓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比她这嫡女更有大家闺秀的风范。想必顾氏是想要这女儿寻得良婿才费了这样大的功夫吧。 三姨娘尹氏,生女时难产而亡了,遗留下的孤女爹爹取名叫做湘萝,比自己小三岁。据说是四姨娘尹朝雨的亲姐姐,闺名好像叫墨雨,平日对她大家都也是淡淡的,也就没什么人提起她。这么看来,四姨娘人也是淡淡的,不争不抢,宠辱不惊,和她姐姐性子相像。只是奇怪,就算是亲姐妹二人,难道喜欢的男子也分毫不差吗? 题外话 喜欢此文,支持小尾吧~ 十 见史籍未解百惑 斥婢女不怒自威 “小姐,您看看这本行吗?”青言的声音把神游的萦歌给唤了回来,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自家小姐,“青言不识字,还是书心帮我找的。不知道小姐喜不喜欢。” 书心?那不是湘芜的人吗?萦歌接过她手中泛黄的书本,看着《邶野志》三个字心中便已了然。史书啊……是了,平日连书都懒得去翻的娇小姐应该会狠狠的惩罚给自己难堪的丫头吧。真是一个极好的由头!“这本便好,你去忙吧,看会儿我自会休息的。”萦歌粗略一翻,抬眼望着她含笑说道。 看样子,应该是本有趣的书呢。看小姐和颜悦色的,青言开心极了,心道:嗯……赶明要好好谢谢书心呢。 泛开首页,上面书着:穹曌大陆,三朝百国。三朝为大,诸国苟且。“邶野志啊,还真是本艰涩难懂的书呢……”萦歌轻声自语道,手指虽然将书翻到了下一页,然心思无法随之翻动了。三朝中首指的便是玄明王朝,隐约记得那两个势力不小的王朝叫做澹琰和苍澜。云氏皇族执掌玄明王朝,国公分给了风雷雪阳四世家,接着就是些不怎么起眼的公侯伯爵了。若说特别之处,除了百里一族好像是个什么王,另外一个就是活得莫名得意的御家。呵,真是可悲啊,曾经活了十六年,对这个世界的认知竟然只有这零星半点而已。萦歌的眼神冷了几分:怪道死都无法明白为何三皇子一心要将御府置之死地。为财?可是楚正夕当年连番设计,早已将御府榨的一点儿油水都不剩。为权,坐上了那个位置,连天下都是他的,怎么非要和无实权在手的御府过不去?或者为了情……只是御府上下,哪个能入了那人的眼,他的心里眼里何时有过半点女色呢……可是,十年杀手,杀人的理由也无非就是钱、权、情这老三样,莫不是那三皇子生来就是个变态,不过就是因为心中不爽快,于是下令斩了御家满门,连带跟御字发音相同的人都有倒霉呢……萦歌好笑的摇摇头,这些事还远,倒不如先将重点放在眼前的不解之事上…… “那个二小姐,穿的那样柳绿花红的给谁看呢。”萦歌忽然听到义愤填膺的声音透过窗棂钻进自己的耳朵里,这分明是青言的声音啊,“青舒,看看那个二小姐,还真以为自己是白州才女啊,不过就是个庶女罢了……” 萦歌登时变了脸色,看来前世的自己还真是口无遮拦啊,不然怎么会将这些个丫头带的说出这样不知轻重的话来。 庶女吗?为这嫡庶二字倒不知多少家里横生是非,徒起波澜。想来御湘芜也是个可怜人,分明是与三哥同岁的人,却因为玉萦歌这个受宠嫡女身份不得不自称妹妹;分明才貌双绝的妙人儿,这上不了台面的身份不得不活在背阴之地。凡有人谈起,大抵都是一番称赞,然后又十分惋惜的接上一句“如果是夫人的女儿便好了……” “青言,多嘴!”起身笼了笼头发,甚是严厉的喝道。窗外静了一下,不多时两人先后打起帘子走进屋里,垂着头站在她面前,连眼皮都不敢抬起来。 “青舒,青言。”她神色冷厉的看向不明所以的二人,看着萦歌严肃的神情,青舒、青言二人俱是一震。先前就已经察觉到小姐有些不同了,直到这时看着她的目光神情才真正觉得十分骇人。这气势,猛然一看倒像是夫人坐在厅上一般。 “打今儿开始你们给我记住,这屋子里住的不是以前那个不知轻重的玉萦歌。赶明儿十三岁生辰过了,想来母亲会按照房中的定例将屋里大丫鬟增至四人,粗使丫头增至八人,看门的小厮两个,乳母嬷嬷却不再会时时到这里来了。青舒、青言,你二人同我一起长大,与我同年,又是家生子,即使不算情同手足,也算是有姐妹之谊。以后这晴水阁免不了要你们拿些准话,所以你们的言行举止必要处处小心,若是被人抓住了什么,闯出大祸,不仅你们,连我可能都难保得周全。”两人不自主的点点头,听着萦歌下面的话语。“晴水阁日后人多嘴杂,我要的不仅仅是机灵利落,更重要的是忠心不二。你们懂了?” 青舒、青言二人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一个头说道:“是,小姐。我们二人必定生死相随。” “哪有那么严重?”萦歌起身将她们扶起来,淡淡的看着她们,“我这个大小姐是要护得你们周全,不是要让你们赔命的。” 哈?青舒、青言二人奇怪的看着她,完全没听明白她的意思。 门外一阵风拂过去,被吹到的柳条儿左右摇摆了几下,又恢复了方才的平静。 题外话 喜欢此文,要记得支持小尾哦~~~ 十一 身难分事托他人 音远传信飞生门 “嗯?小歌果真这么说的?一字不错?”少年闭着眼睛躺在树荫下的卧榻上,懒洋洋的问着。清朗的声音挟着些慵懒,却十分外的魅人。“这倒真是不像她了,平日那二小姐多看我一眼她都能气上老半天,这次丫头都把状告到屋里去了,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公子,萦歌小姐确实是这么说的,小人不敢妄言。”峰虎垂首而立,如实回禀着。其实他也觉得十分不可思议,萦歌小姐从来都不是这样大度的人啊。 “这样啊……”那好听的声音闷闷的溢出来,尾音绵绵的荡开,没了后文。 想来,是睡着了吧。峰虎抬眼看了看,走向里屋去取锦衾想要给主子盖上。 这、绝、不、会、是、她!闭着眼睛的百里凌光心中一字一顿的说。可是他的小歌到底是怎么了,虽说受伤昏迷了一些日子,也不至于醒来后就性情大变吧?就像……另一个人。与小歌的婚约,他自是知道的,可是他也知道由于种种原因这是御府的秘密,除了世伯与夫人,绝无第三个人知道。心思单纯的小歌对他的亲近和依赖,更像是喜欢一个哥哥。想起那日相遇,她仓皇逃离的背影,她眼中不觉流露的悲伤,还有看到自己时一闪而过的不安……都是让他这些日子百思不解的。她是知道了什么吗?可是,如果知道的是他们的婚约,她流露的难道不应该是女儿家的娇羞与欢喜吗?为什么,她想要逃开他?他已经来了三天了,若不是要事在身,还真是想自己去弄清楚这件事呢。想要解开这个谜,只得让那人帮帮忙了。 傍晚时分,红霞漫染天空,这色泽像是燃起的熊熊烈火,又像是泼洒在天上的汩汩血液。苍澜与玄明的交接之处,是一脉绵逸蜿蜒的山峦。时有高耸如云,云环雾绕,仿佛仙家道场;时有低伏抱水,清波漓漓,不时传来鸡鸣犬吠,遥见炊烟袅袅。山脊上,杨桦杉枫都已不再是春日鹅黄的柔弱小芽新叶,受到山间雨露滋润,一棵棵、一排排都疯狂的吮吸着大地的甘甜。翠绿的叶子重重叠叠,并枝连桠,缝隙紧密的似乎连阳光都无法穿透了。站在有些阴森的密林边上往里望去,仿佛能预见豺狼猛兽,灵精妖怪,不由得便生出胆怯来。 天悬峰,岄心崖。 世人寻之不得的地方,山穷途尽处,柳暗花却明。 穿过森林后,眼前一片豁然。青色的巨石搭建出足有三人高的牌坊,“衍道守心“四个字遒劲有力。上联书:下联对:随石阶仰首看去,不由咋舌惊叹。天阶十万八千级,天梯巍巍直入云。一步一阶步步劫,一阶一扫断尘心,一扫一问寻真道,一问一答心尽明。待访人这样一步一阶,一阶一问,一问一答攀上天峰云梯,想来便是凡心洗净,道心不改的真心寻道之人了。山门倒是十分古朴,只有两个道童模样的门人一脸善意的守着山门。生门,这便是它留给世人的模样与遐想。 寻常人不得上来,却不乏寻求之人。此时此刻,门内名唤“卫”的小台上独自坐着一个身着黑色长袍的背影。他面目清朗,神情淡然,剑眉斜飞,不含怒而自生威;凤眼上挑,神炯炯而隐霸气。虽说看上去像是和百里凌光的年纪相仿,然而周身弭荡的庄严稳重着实不像是一个少年。他手执白子,垂目于面前一方残局之上,十分入神的思索着如何将这盘棋继续解下去。 带着鬼面的黑甲人手中拿着细小的竹管,恭敬的用双手呈上:“少门主,绝尘公子派了苍鹰来。” 这便是老门主亲自定下的生门的新主人,南君。 题外话 喜欢此文,就请支持小尾呢~ 十二 三传书公子心焦 二观星新主神乱 “哼!”南君只是冷声一哼,眼光仍然定定的看着面前黑白相间的棋局。仿佛这门人所说的事情和人根本就没有听见一般。 “报——少门主,绝尘公子放了赤鹫来。”一个鬼面黄甲人将细小的竹管呈了上来。 他斜眼瞥了一眼,修长的手指中夹着的棋子不由顿在手中。 “少门主,绝尘公子、他、他放了鹰雕来!”第三个鬼面人身着红甲,火烧屁股一样的扑倒在男子面前。 他的太阳穴蹭的鼓起青筋来,这臭小子是故意的!一般的事情只用雀哥就能带到的,怎么会严重到用苍鹰来。师傅云游前再三叮嘱,非世浊、尘乱、妖出决不可放出鹰雕,他竟然当做耳旁风了!怒火中烧,只见他左手一扫,三人手中的竹管已然齐齐落在他手中。他压着性子,一个个打开,看到上面的语句恨不能将百里凌光掐死。他、他竟然为了一个女娃娃要他从生门赶到白州去! “少门主……”那三人看到男子越来越黑的面色,不自主的吞了吞口水。额……绝尘公子每次都有本事把少门主这样不喜怒于色的人气的火冒三丈。 “今夜观星。”他随手一捏,那些纸条都成了手中的飞灰。随着他话音刚落,那三人飞速的退下,生怕少门主心情不好把他们也捏成飞灰了。 南君放下手中的棋子闭眼沉思起来:那孩子的命星已然显出陨落之势,她与他此生绝无可能。上次不是已告诉过他,不要再纠缠在这样一段无果的孽情之中吗,百里凌光为何要这样执着于那个女娃娃? 虽然生门之中,隐世者几乎无人得知其真实身份。不过身为少门主,南君还是知道几个的,比如这个颜貌妖孽,做事没有章法的绝尘公子。百里凌光是老门主游离时偶然收下的徒弟,额,也许算不上徒弟。 凡生门的门徒,要先在在天悬峰经由“九极之励”磨其心性,然后由“八聚冥水”涤其劣性,才得到“五大长老”的课业传授。待到门徒将上述的历练一一经历过这才能称作是生门之人了。然后会让修行有些火候的师兄们带着他们分别奔赴到四方三道,在九九八十一天内,修习生门心法。至于是能得缘三三心术戒卫玄道,或是六六心合辅佐帝道,又或者七七心经步入天道,业果如何,那就是各人的造化了。 就算是自己,也是自小便生长在生门之中,才能到达今天的造化。说到底,生门门人所受的磨砺百里凌光是半点也不沾边。老门主自己说,他觉得百里凌光十分合自己的眼缘,便将他收了下来。想到这里南君不觉抽了抽嘴角,这一老一少都吃定他了是吧?是谁当初说收这臭小子是为了继承他的衣钵接手生门的?结果就因为百里凌光在授受大礼之前逃跑了,生生把这门主之位塞给了自己……若说百里凌光不过一个十六岁的毛头小子,担不得这般重任也情有可原,只是老门主历经这样漫长的岁月洗礼怎么就越活越回去了?一句云游去了便把一切都推给了他……“三道第一剑,鳌首天南君”。他不过就比百里凌光年长两岁啊,怎么就要被迫放下天下第一剑士的名号退隐江湖了! “少门主,准备好了。待您焚香沐浴之后就可以登步万古台观星了。”鬼面人打断了他的思绪,甚是恭敬的禀报道。 南君瞟了眼身边的门人,抿着唇起身向自己的居室走去。看来自己的修行还是不够啊,否则就不会被这么几张纸条给扰乱了心思。难得已经在这棋局里闭守衍道四十九天了,好不容易就快冲破“归一心境”第二层了。都被这个臭小子给毁了! 夜渐渐垂至,南君跨台观星,这一时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星象大变! 怎么会这样……他讶异的望着西南角的方向,那丫头的命星怎么忽然变成了这样,上个月看去分明有陨落之势,如今竟是说不出的诡异。这、这,这到底是什么命数? “来人。”他长袖一撩,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放鹰雕给老门主,传书星乱。还有,速速备匹快马,我要去白州。” 题外话 喜欢此文,就请支持小尾吧~~ 十三 四子说谈清池畔 娇客巧遇芬芳前 白州御府翠照池旁,那美的惑人的少年正与御家三兄弟品茗畅谈着。偶有清风拂过碧色的水面,吹得池中漾开圈圈涟漪,一波一波的清浅蔓延开十分动人。 “凌光,此番来白州到底所为何事?”青蓝色长衫的男子放下手中的杯盏,正色到。他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四方面上剑眉星目,英气勃勃。身姿挺拔,声如钟磬,可行为举止一板一眼,反倒像老头子一般。过几日便要随着御家的商船下到泷海去学习采办之事。 “哈?这还用问?”顽皮跳脱的声音从他左手边的少年口中蹦出来,一个个字儿都像竹筒里爆出来的青豆,脆生生的响。不用看也知道,这是三公子御桐接的话,“自然是咱家妹妹受伤了,他才巴巴的跑来白州的。” 他话音刚落,穿着藏青剑服的男子淡淡一笑,醇厚的声音说不出的舒服:“清霄,还是让凌光自己说吧。次子御冰的目光又转向百里凌光。 “想必你们是知道的,十三年前上皇北狩,一直被扣押在漠垣国,昭帝不愿顺诸大臣之意坐上皇位,一直以代皇帝之名监理国事。直到两年前,太后薨,皇上才不得已继承大统。”百里凌光微微一笑,云淡风轻的说道。 “自然是知道的,可是这与你来白州有什么关系?”清霄眨眨眼睛,不解的问道。 “半年前,我母亲入宫去看望上皇后,发现她已经病入膏肓了。附骨之毒,无人可解。”百里凌光的声音慢慢沉下来,“虽然母亲贵为公主,又是王妃,可是如今她和父亲都被软禁起来,我只能使了计谋脱身出来,求助于御世伯。” “凌光,你身边有玹朱……”沉默了一下,御剡压低了声音问道,“难道宫里这次要做的这样决绝,玉石俱焚?” “难说。皇上与上皇一母同胞,不定之前是老太后不许这位皇帝接下长兄皇位呢。你看太后前脚入了皇陵,后脚就变了天啊。”御桐眼睛滴溜一转,接话道。 “清霄说的,也不无道理。”御冰看了弟弟一眼,转向百里凌光道,“玹朱不可动,玄明如今内有兄弟倪墙之兆,外有各国虎视眈眈,如若你身边的玹朱妄动,只怕会酿成弥天大祸。只是,我御家一介商贾怎么能帮你呢?” “商贾?”百里凌光微微一怔,继而哈哈大笑起来,“我还道当世清明只有你御家,原来你们御家兄弟也是糊涂人啊。难道你们不知道,白州御家是上皇未雨绸缪布在十五年前的一步棋吗?” 御家兄弟面面相觑,什么棋?难道爹爹不是因为惹了上皇震怒而被贬谪出京的吗? “百里公子,您在和哥哥们说什么呢?”还没等他们几人发问,忽然被娇如黄莺的声音给打断了。几人放下手中茶盏,起身回头看去,那阳光灿烂的花园中一个身着杏黄衫裙的俏丽女子正款步向他们走来。笑意盈盈,梨涡浅浅。身若扶风柳,步似盛金莲。杏眸浓蕴春意,朱唇轻启妙音。纤纤素手染蔻丹,明珰珠华簪佳人。实为长女,却碍于嫡庶之分不得不自称二小姐的御湘芜,声名极盛人人喜爱,却最让御萦歌肝火大动的人。 原因很简单,这个才貌出众的庶女心目中爱慕的,三番四次想要靠近的,是她御萦歌的最喜欢的百里凌光。 题外话 喜欢此文,要记得支持小尾哦~~~ 十四 遥听密谈六神乱 探病嫡女七情焦 “小姐,我们要过去吗?”更远一些的地方,青舒小心翼翼的偷看着自家小姐的脸色,低声的问询着。 御萦歌一脸震惊,小嘴微张的呆怔着,仿佛听不见身边的丫头说什么。 “小姐?”青舒不解的拧着眉头拉了拉萦歌的衣袖,不由得又唤了一声。 萦歌总算醒过神来了,却还是无法掩饰眼中的难以置信。“哦?不了,池边有风,我们回去吧。”她不再多言,甚至都没有将目光再投向那边笑言的几人,便回过身向晴水阁走回去。 青舒拧着眉头愤懑的瞪了一眼池边婀娜的背影,一跺脚领着裙摆向疾步前行的萦歌追去。 御萦歌忽然觉得十分的不真实起来:方才那四人每一句说辞她都听得真真切切,明明白白。可是,从所在的幽径到翠照池边,距离远的甚至看不清他们的五官,只能通过衣着来分辨谁是谁。萦歌停住步子好笑的摇摇头,看来这还是一场梦吧,不然这样不可思议的事情怎么会发生在自个身上呢?重生就算了,竟然还生出来异能来了,难不成十年杀手生涯磨砺出来的身手也随着自己回来了?她猛地停住步子,闭上眼睛稳住呼吸,伸展双臂纵身起跳…… 青舒被惊呆了,眼见好端端的走着路的小姐忽然中邪似的跳了一下,接着重心不稳的摔倒在地上,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萦歌身边,连忙伸手去扶她:“小姐,你、你这是怎么了?” 萦歌无事似的摸了摸鼻子,继续沉默着向前走。 小姐、小姐分明就是中邪了……肯定是那个二小姐作的妖,害的小姐连路都走不稳了……青舒默默地跟在萦歌身后,心中愤愤的咒骂着二小姐。 且说萦歌加快了步子走进晴水阁的院子,径直向房中走去,头都不敢抬了。心道:真是……丢死个人了!也不知道刚才有几个人看见了。单看青舒的反应就知道刚才那一下有多怪异了,可是明明师兄教过的招式和心法都记得啊,刚刚那一下连以前蹦跶的高度都不到,更别说跳到以前的高度了。真是大白天见了鬼了,那刚才能听清他们的对话又是怎么回事呢? “小姐,我让他们把美人榻搬到院里去了,这会儿也没什么风,你也别老是躺在里间,怪阴的。”青言还是快言快语,噼里啪啦的说完话就忙着给萦歌拿锦衾出去。 萦歌斜斜的侧在精雕兰草的花梨木榻上闭目养神,心中自有一番思量:今日能听得他们谈论的话语许是天意,只怕是提醒我要步步小心,只是十五年前上皇尤然在位怎么就想要未雨绸缪将我们一家安排在这里呢?北狩,不过就是措辞文雅些罢了,难道上皇早都预料到受质之事?那御府呢,最终的覆灭也是上皇的一招狠手吗? “小姐,你可是睡了?” 耳边传来青舒轻细的问询声,萦歌闻声睁眼一看只见她一脸犯难的神色站在身侧。看着与自己同龄的女孩儿露出这般老成神色,还真是有些好笑呢。萦歌噙着笑问道:“我只是养养神,不打紧。怎么了?” “二小姐和昔姨娘来看小姐了。”青舒垂着头,仿佛从鼻子里哼出来的声音一般。接着又似是不经意的补充道,“二小姐穿着这个月新裁的玫色半臂簇花牡丹襦裙,打扮的十分妍丽。” “哦?”萦歌的眼中闪过玩味的神色,十分好奇的打量了一眼青舒,唇畔的笑意也不由填上了几分,“请她们进来吧。” 青舒抬头不解的望了一眼紧紧盯着自己的小姐,闷闷的点点头。 萦歌重新躺回到美人榻上,心中不由好笑:这个丫头真是有趣,刚才那眼神可是千万个不愿意呢。 “妹妹,你怎么这么许久才醒过来,真是担心死芜儿了。”刚听见一阵索索的脚步声,接下来便已经听到娇俏的女音传入耳中。 “二小姐,慢点……轻点声,大小姐还在休息呢。”接着便是另一个阻拦的声音,软软糯糯,听上去便是春风拂面般的舒服轻柔。 这一幕……果然又重演了!当年,她十分不耐的将这二人赶了出去,将大小姐的架子摆的十成的足,不过就是想要看到御湘芜难堪的脸色而已。也许,御湘芜就是因此才更加恨自己的吧,所以才会在自己病中,添油加醋的说什么身名双双败坏之事与众人谈笑。现在么……萦歌眉目一动,不慌不忙的坐起身来,用手轻轻理了理微散的长发,细细瞅着两个尚还佯装纠缠的人。 “大小姐,叨扰了您的休息,婢妾真是该死。”年纪较大的女人瞥见榻上的女孩儿已然坐起身看着这边,忙不迭的行礼道。 那个女孩儿看到妇人如此,停下手中想要挣脱的举动,稍微愣了一下,继而绽开一抹笑颜,三步并作两步的扑向萦歌叫道:“妹妹!” 屋里一时安静下来,青舒和青言不由的奇怪对视一眼:什么时候二小姐和大小姐这么要好了? 题外话 喜欢此文,请支持小尾哦~~ 十五 巧遇齐聚晴水阁 定神心事独思量 萦歌笑而不语,只是静静的看着距离自己不过半步的少女。一副小女儿姿态,她脸上的笑容真是灿烂啊,就好像夏日的向日葵一样,明媚鲜亮,仿佛能灼烧他人,引燃空气,蛊惑人心一样。能漾开这样美好笑容的脸庞,任由谁也无法相信她恨着她。 “莼妹妹?”御湘芜一时被看的有点发怵,怎么从来不知道萦歌有这样一双黑白分明,清澈沉静的眼睛?好像能洞悉一切似的……想到这里,她不由打了个冷战。 “姨娘哪里话,怎的如此见外。难得你们到这晴水阁来的,”萦歌浅笑着收回目光,转头吩咐道:“青言,上好茶。” “谢……谢过大小姐。”穿着一袭柔水绿撒花长裙的惜姨娘分明被萦歌的举动给惊住了,却没有在脸上表现出半分。她走到御湘芜身前,不着痕迹的拉了拉她,才将定在那儿不知想什么的女孩给拉回神来。 那二人坐在圆桌之前,似是十分拘谨,一时间手脚仿佛都不知往哪里放才好。青舒扫了眼二人,心下有些轻视:上不了台面的姨娘和庶女,真不明白大小姐为何还让她们坐着说话。 青言端着三碗茶盏一一呈上,有些为难的看着萦歌吞吞吐吐的说道:“小姐,那个……门外三小姐同朝姨娘……” 萦歌已经明白了青言在说什么,强忍住大笑的冲动吩咐道:“糊涂丫头,还不快请进来,再沏上茶来。”瞟了一眼一来的二人阴晴不定的脸色,不由在心中感慨:生活还真是比任何一部狗血剧都要精彩啊。 “大小姐好。”一个身着藕荷色莲花曳地长裙的年轻女人和一个穿着素色抹胸襦裙的双丫髻女孩儿,一前一后随着青言走进来,然后规规矩矩的向萦歌行礼问好。 “姨娘和妹妹客气了,快请坐下说话。”萦歌挂着甜美的笑意,忙不迭的说道。 已坐在那儿的人面上似是难看了几分,御湘芜更是将手指攥的紧紧的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心意。她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同这二人这般亲热,往日她那副高高在上的嫡女气势丢到哪里去了?御湘芜偷眼觑了下坐在自己身边的姨娘,发现她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萦歌冷清的打量着坐姿优雅的四人:二姨娘顾氏一袭柔水绿长裙,形容娇媚,桃花眼顾盼生辉,只是眼角的几丝细纹出卖了她的年龄;西座上身着藕荷色长裙的女子尹氏,却比自己也大不上许多,眉间眼角并不是风情万种,眼里甚至谈不上有太多温度和暖意。想不到爹爹的眼光竟然差别如此之大,纳的两房娇妾一个温柔如水,媚眼如丝;一个气质清冷,看似薄凉,爹爹的心思还真是令人费解。萦歌这般想着,又将目光转向到两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女孩儿身上,昔姨娘手下坐着的是与自己同庚的御湘芜,就像是方才青舒说的那般,她换上崭新的簇花牡丹半臂襦裙,梳着精致的十字髻,头上镂金淬红嵌着雪玉宝石的珠花与新鲜的玫红色泽将这女娃娃愈加衬得粉嫩动人,比方才池边的背影无故添了些天真无邪来。与之相比,较自己小两岁的那个梳着双鬟髻的女孩儿素色衣衫,身量未足,周身只有颈上挂着个颇为精致的银项圈携着个小小的锁样的翡翠石,若说御湘芜是盛夏时节粲然的葵花,那御湘萝就是墙角娇弱的白花,不名贵也不耀眼,很容易被人遗忘。萦歌眼眸轻垂,待再抬起时已经漾着浅笑,她礼数周全的回礼到,“劳烦姨娘和妹妹们挂心了,萦歌静养了几日已是大好了。倒是今儿可巧,姨娘妹妹们不约而同都到晴水阁来,这让萦歌怎么敢当。” “姐姐何必这么说,其实你为了维护维护爹爹才受了这样重的伤,妹妹们既不能替姐姐分担身体之痛,又不能帮母亲解得忧思,实在无能。倒不知百里公子此行有没有探望过姐姐……”萦歌话音刚落,御湘芜便急忙接话道,神色间不免有些追问的意味。话还未说完,就被身边的二姨娘扯了扯衣袖,看到姨娘微愠的神色才不情愿的将下面的话给咽了下去。 真可惜,萦歌神色自若的吹了吹茶,心下感慨道:还真想听听后边那些上不了台面的话呢。 题外话 喜欢此文,请支持小尾吧~~ 十六 轻语四两拨千斤 丽姝难掩妒恨心 “莼姐姐,姨娘最近在教我绣香囊,昨儿看了个牵牛花样儿的,我想……”话语顿了顿,声音又轻了几分,“湘萝粗手笨脚的,大姐姐会嫌弃吧。” 萦歌看向声音的来源,只见御湘萝正一脸怯懦的望着自己,水汪汪的眼睛却是写满了期盼,熠熠生辉。萦歌笑的更甜了:“三妹妹有心赠物,我又怎么会嫌弃呢?想必妹妹近日精进了许多吧。” 御湘萝正欲张口答话,却不料被御湘芜扬声抢白道:“姐姐,您是我御府的嫡出千金,像这种缝缝补补的粗活自然不需要过多修习。倒是三妹妹,过些日子父亲要回来了,你的琴画之功习得如何了?” 御湘萝怯怯的看了看斜睨着自己的御湘芜,瑟瑟的缩了缩肩膀低下头去。 这番情景丝毫不差的落入到其他人眼中,萦歌瞟过神色平静的二姨娘和仿佛不存在一般默不作声的四姨娘,呡了口茶,接声问道:“想来,二妹妹的诗书之功足以让爹爹十分高兴了。” “那是自然,芜儿自当为父亲,为御府尽心竭力……”御湘芜几乎有些忘乎所以了,十分自负的说道。 “只是,三妹妹年纪小些,不要太过苛责,免得伤了精进之心。”萦歌话锋一转,眼中的暗芒一闪而过,仿佛只是姐妹间的笑语一般。 “大小姐教训的是,是我们越矩了。还请大小姐不要生二小姐的气。”瞥见御湘芜神色不忿的想要出言反驳,二姨娘眼疾手快的拉住御湘芜,连声请罪到。看似恭敬,眼睛却紧紧盯着她的神色。 “姨娘说笑了,萦歌只是随口一说,倒是二妹妹别忘心里去才好。”萦歌有些淡淡的说道,懒洋洋的掩了掩口,“大家来了这么久时候,我也实在困乏,就不留各位了。青言,送客。” 怎生好好的忽然就下逐客令了?几人皆是一怔,却也没有人提出异议,跟着青言鱼贯走出房去。 这御湘芜那番心思已是司马昭之心昭然若揭了,只是没想到尚还年幼的三小姐御湘芜也不是单纯之辈啊,萦歌心中冷冷一笑,牵牛花,将这暮生朝逝的夕颜薄命的寓意说的还真是隐晦啊。 “姨娘,今日那蠢钝的愚物怎么忽然开窍了似的,竟然还给我们上茶?”还未在濯莲苑坐的稳当,御湘芜便发起牢骚来,“自己是个人人嗤笑的蠢货而不自知,竟然还帮着那个御湘萝教训我。若不是坐在嫡女的位置上,她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的!再说御湘萝那个晦气的小蹄子,有什么资格与我姐妹相称……” 惜姨娘脸色一僵,这话说得可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连忙出声阻止道:“好了,二小姐这气话说说也就罢了,莫要气坏了身子。”抬眼看到身边低着头眼观站的兀直的丫头吩咐道,“书心,去夫人那问问,这些日子我想请娘家侄女来与二小姐作伴几日不知可否。文心,你去看看例银下来没有,天儿越来越热了,二小姐体虚,那些个消暑的物什可得早些备下才好。” 打发走两个屋里当值的大丫头,惜姨娘这才看着怒气未消的御湘芜说道:“芜儿,这事儿着实蹊跷,娘和你一样不解。她从那样寒的池中出来身上又中了一刀,不仅完好无俗反倒看上去更是精神了许多,至于性子更是不似从前那莽撞傲慢的样子。不过说开窍倒是算不上,否则御湘萝要送她夕颜花样的香囊,怎的还喜不自胜似的接下了?你呀,有些太紧张了。” “那人仗着大家宠爱,整日趾高气昂的。且不说不善女工,就是诗书琴画也只是勉强而为,不知道夕颜花才是正常呢。”御湘芜轻嗤一声,转而换上幸灾乐祸的笑容说道,“她虽是命大没有跌死,不过这伤了身子的御府大小姐,只怕以后想要嫁到好人家主持中馈也是有心无力了吧。” 听到这番话,正细细回忆在晴水阁那位每一个动作的姨娘也不禁展开了眉头。芜儿说得没错,大户人家都瞧不上力不从心的主母,百里公子自然是更瞧不上的。 题外话 喜欢此文,请支持小尾哦~~ 十七 花间望槐悼长姐 室内笑言惊丫头 这一边濯莲苑里母女二人尚还暗自偷笑,那一边明美轩里却十分森冷。御湘萝面无表情的跪在地上听着珂四姨娘的斥责:“都跪了两柱香的时间了,你还不知道你错在哪里吗?” “湘萝不知,还请姨母明示。”御湘萝固执的跪在那里,看也不看瞪着她的朝姨娘。 这孩子!四姨娘的手指猛然的攥住,恨不得狠狠的给她一巴掌。她真的以为晴水阁的那位当真什么都不知道?就算她愚钝无知,可是她却有一个十分精明能干的母亲!一想到那个林氏,朝姨娘的心中便怨恨交加,对跪在面前的女孩儿也不由升起了怜惜之情。如若姐姐泉下有知,想必也不愿意湘萝不会说出这般恶毒的话吧。夕颜花,薄命之花,直白的想要送她绣着这花的香囊,可不是希望她将这薄命的诅咒天天背负在身上么。四姨娘叹了口气,伸手将御湘芜扶起来,爱怜的摸了摸她的头:“湘萝,姨母知道你恨她们,可是今日你的恨意太直白,表现出来的太早只会让你以后有所行动时敌人有所防备。你懂么?” 御湘萝不甚明白的望着珂姨娘怜爱的神色,轻声问道:“姨母,你不生我的气吗?” 朝姨娘含笑摇了摇头,那张透着冷情的面庞一瞬间柔和下来:“我永远都不会生湘萝的气,只是不想你害了自己。我答应过姐姐会好好照顾你。好了,去玩吧,以后莫要在外面说这些话了。记着,要忍着,只有忍着才能给你娘报仇。” 说到仇恨,那面容除了冷酷,竟染上了几分肃杀之色。御湘萝看着尹朝雨的眼睛重重的点点头,身形尚还稚气的女孩儿,周身都泛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恨意来。待她走后,朝姨娘持着团扇款款起身去到后庭的花园中散心起来。 站在假山旁的朝姨娘望着面前这颗已经有些年头的槐树自顾自的出神着。也许,没有姐姐她便不会懂得爱恨情仇的分量;也许,没有姐姐她可能会真的倾心于这御府的主人御沐昇。 “姐,槐花都谢了,荷月又来了。可是你再也不会陪着朝雨放荷花灯了,也再也不会教朝雨做田叶糕了……”朝姨娘喃喃的自语道。如果不是那歹毒的林氏,想必姐姐和湘萝会幸福的一起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多狠毒的女人!一想起伊梨玥分娩那日凄厉如鬼的惨叫,朝姨娘不由脊背发凉。只怕到死姐姐也没有想到老爷的爱就是杀死她的凶手,而能够狠下毒手去母留子的正是这御府堂堂正正,人人称赞的夫人!姐姐,我一定会报仇的!我会夺了那人的爱,杀了她心爱的女儿,她疼爱的儿子为你报仇的,姐姐!我会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比你我还要痛上千百倍的,姐姐!那明眸中的狠厉仿佛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让人不寒而栗。 晴水阁里,青舒青言二人已经偷偷看了萦歌好几回,可是她好像一点察觉都没有。寻常讲来,小姐收到了这样的东西,难免会嘴上刻薄几句。她不喜女工,总说一坐就是一天,实在无趣得很。可是此刻,萦歌反复把玩着小巧的香囊,神情淡淡的,让人猜不透她在想什么呢。 青言实在觉得这样的小姐比往日刻薄的她更可怕,硬着头皮求道:“小姐,这料子不好,平日也不好带着让人笑话,不如赏了奴婢吧。” “赏你做什么?”萦歌的手指摸了摸针脚细密的图样,抬眼看了青言一下,奇怪的问道。 额……青言顿时被哽在原地,不知如何作答。总不能说扔了它吧……青言欲哭无泪,把求救的目光投向给往香炉里添香的青舒。 青舒会意的点点头,笑道:“小姐,您要是喜欢这荷包,奴婢帮您收起来。赶明儿用好料子绣个一样的压裙子可好?也算没有辜负三小姐的一片心啊。”说着便要走过来从她手中接下小荷包。 “哈哈……”听她这么说,萦歌着实无法控制自己的笑意,不由哈哈大笑起来。这个傻丫头啊,倘若真是带着这个图样的荷包到处招摇,她不成为整个白州的笑柄才怪呢! 青舒和青言看她这笑的眼泪都要流出来的样子,感到十分莫名其妙。到底是说错什么了,怎的小姐笑的这样不顾形象? “……青舒,青言……我决定了,”好不容易慢慢缓过劲来,萦歌正视着二人,“从今儿起,我做你们功课上的女夫子;你们呢,要把针黹描图要细细的教授给我。” 小姐,在哄她们玩的吧?听萦歌这么说,两人倏然的瞪大了眼睛。不喜女工的小姐转了性儿,就已经很难相信了,竟然还要做诗文功课,怎么可能呢! 题外话 喜欢此文,请收藏支持哦~~小尾这厢有礼了~~ 十八 仔细方行万年船 巧心才得下寿欢 “小姐,这话我能去回给夫人听吗?”青舒回过神来,开心的笑眼弯弯,声音中都是难掩的喜悦。真是太好了,小姐终于愿意收心了,这才是嫡出千金的做派啊。 “不必了,木秀而风摧之。这本就是我该做的,不要招摇的好。”萦歌将荷包放在桌上说道,看着她二人有些发怔的样子又补充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句话的意思啊就是一棵树如果在树林里太过突出挺拔,当大风来的时候它一定会首先受到摧残。说的通俗一点啊,就是最肥的猪先被杀了吃。所以你们两个以后机灵着点,没事别强出头,咱这晴水阁虽然风光,也保不住什么人在后边盯着呢。” 青舒和青言听完她这番解释不约而同的重重的点了点头。没想到,小姐平日不怎么看书,却会知道这样高深的话啊。 青舒秀眉一蹙,担心的劝道:“可是小姐啊,针黹活计十分累人,你的身子还没大好呢,怎么熬得住?” 听到青舒这样说,青言也不由附和的点点头。 “不碍的,虽说这次有些惊险,可是你们看,我现在不是大好了么?也没有留下什么病根来,感觉也比以前精神多了。”萦歌浅笑,站起身张开双臂在她们面前转了个圈,似是怕她们不信在向她们证明般。 “哎呀,小姐,你小心些。”看她活泼的样子,青舒青言几乎同时跨上前扶住她。 “小姐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青言坚定地看着她,咧嘴一笑,“要是老夫人知道小姐这样好了,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是了,怎么把这个老太太给忘了呢?被青言这么一说,萦歌才忽然想起府上这位老夫人来。下人们尊称她一声老夫人,那是因为爹爹感激她的养育之恩,以母亲之礼相待。兰婆婆,闺名沈兰,爹爹早亡生母莫慈溪的陪嫁丫鬟。听娘亲偶然与身边的赵嬷嬷说过的,爹爹年幼丧母,兰婆婆心生怜悯便充当起母亲的角色照顾家里,一生未嫁,一手将爹爹拉扯长大,十分辛苦。巧的是她的本家沈家正好在白州附近,两家虽不是近亲,倒也有些走动。 兰婆婆是个对人严厉的老夫人,全府上下应该没有人不怕她。有人想要讨好她,比如惜姨娘;有人不屑讨好她,比如三哥清霄;有人不知如何讨好她,比如御湘萝;有人讨好不了她,比如御萦歌。 整个后府,兰婆婆最喜欢知书达理的御湘芜,每次见到御湘芜便会让她坐到自己身边,那副姿态亲密的就像是嫡嫡亲的祖孙俩,外客不会相信这二人竟然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相反的,最讨厌的是不学无术的御萦歌,一看到萦歌的眼神就像看到世间最让她厌恶的东西一般,轻蔑又阴冷。久而久之,萦歌便不再去讨她的欢心了,也不去请安,不去出现在她的生活里,可是这却让她更加讨厌自己,甚至连带着讨厌娘亲起来。 因为府上出了刺客的事情,这些日子她去京都里为爹爹持斋祈福去了,并不在家中。使得萦歌竟然将她忘得一干二净。多讽刺,一个是将爹爹视如己出的女人,根本不在意他的女儿的死活;一个是爹爹的血脉的延续,竟然对他尊敬的再生母亲避之唯恐不及。看来,首先要做的,是要让这个难缠的老太太转变对自己的看法,别给自己在下绊子了。没记错的话,她可是十分喜欢吃点心呢。萦歌只是眼睛滴溜一转,便想出个极好的办法来。 “小姐,你最近总是走神呢,还是好好休息吧。” 嗯?萦歌这才反应过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这两个丫头又给安顿到床榻上了。算了,青舒原也没说错,虽然精神一天天好起来了,可是身上还是觉得乏的厉害。身体不好,想什么都是白搭,这可是经验之谈呢。心中拿定主意了,于是萦歌心安理得的缩到被窝里会周公去了。 青舒看到小姐噙着甜笑闭上眼睛,小心翼翼的冲青言打了个噤声的手势,轻轻放下床边的帐幔。二人一前一后悄步走出屋子掩上门,只剩下萦歌慢慢的进入了梦乡。 题外话 喜欢此文,请收藏支持一下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