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三蓝先生》 这小子是女人 浩瀚无边漆黑的海平面,淌着一艘通体雪白的游艇。它小的似乎随时随地都能被大海吞噬,一晃一晃的,随着海浪如浮萍来回飘泊,没有人操控,舱面上站着一个人,短短的黑发,白色的衬衫,黑色的西裤。像某个学校的校服,娇小的身板站得笔挺,似乎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倒入那无边无际的海里。 莎士比亚曾说,相爱过的人,分手后不可能再做朋友,因为彼此伤害过。也不可能做敌人,因为彼此深爱过。 你是想告诉我,你从来就没有爱过我吗? 耳边突然传来悲愤的质问,不待他缓过神,看清到底是谁这么悲戚的在责问他,啪’的一声响,舱面上的人就这样在他的眼前应声倒入海里。 他飞奔过去,几乎没有犹豫,纵身跳入海里,四处望去,哪里还有那人的身影,他用力的游着四处寻找,久久的,直到他用尽全力,周身的水压得他窒息喘不过气来。 倏地睁开眼。 全身犹如置身冰冷的水里,他缓缓回过神,才发觉躺在他自己干净的床上,无奈的抚了抚额,又做了这个梦,梦中那人的模样,仍是未看清,模糊的什么也没有,唯有短短的黑发,是个亚洲人,像个男子,但他总感觉哪里不对,说不上来的感觉。 窗外已露出一丝曙光,他没再多想,多想亦是徒然,起了床,望着落地窗外悬崖下的来回扑腾的海浪。也许真如安迪所说,他不该选择把房子建在这海边的悬崖上。当初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听到那海浪声,竟有种家的错觉。 洗漱后,如往常一样出门晨跑,现在时间尚早,路上没有什么车辆,远远的开来了一辆跑车,限量版的,特别引人注目。他也没怎么当一回事,这摩纳哥有钱的主儿多了去了! 可就一会,车没有越过他,直接向他开来。 寻仇的? 心下冷笑,不自量力的家伙还真多! 他没有躲闪,平静的盯着驶来的车。车在快到他面前的瞬间,一个转身,往前飘去,他嘴角微勾,不错的车技,堪称完美的飘移。 车门打开,走出来一个年少的少年,估摸还未到二十岁,短短的黑发,白色的衬衫,黑色西裤,笔挺的站在车门旁。瞬间的熟悉感,似游艇上那人。不由细细打量,白皙的脸蛋,干干净净的,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清澈明亮。这样的人全身上下似乎不沾一丝尘染,怎么看刚刚那个飘移都不像他所为。 站在那,像是来找他,又站着不动,激动的泪在眼眶里打转。 他不明所以,懒得理会,正要离去,区蓝见他要走,几步就冲了过来,挡在他的面前,张着嘴想说什么,好多好多的话想说,可真到了这一刻,睢盱着他,什么也说不出来。 脑袋里唯一的念头,他还活着,他还活着,双手颤抖的捂住嘴,开心的要哭出来,心里头委屈,泪流满面,在他的面前,她最爱的他面前,再也止不住。“为什么,为什么活着不来找我?为什么啊?” 她冲着他歇斯底里的嘶吼。 佚行不明所以的挑眉,“什么?” 他这是什么表情,区蓝又惊又气,她满心欢喜的跑来找他,他这是什么表情,问她什么,他在她面前装什么,这个世上,没有人比他们还亲密。他竟然呆呆的问她什么,她仰着头倔强的盯着他,她想让他看清,可望入他深不见底的眼里,除了陌生,除了她激动影影绰绰的倒影,什么也没有。 他不是她的风少! 她颓丧失了神,心中强迫自己镇定,可身上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他忘了她,他把她完完全全的当陌生人。整个人一下子崩溃了,支撑着她这四年活过来的所有一切,如根紧绷的绳,在这一刻,被他轻轻一弹,硼的断裂。 她伸手使劲擦掉眼前的泪,鼻上的涕,一本正经的看着他,“我是区蓝,区蓝?你最爱的区蓝?” 不断的强调。 他的眼里,除了厌恶,还透着轻视的笑意。 区蓝吓得连连退后,他不认识她,是真的不认识她了!她为什么活着,她这四年为什么活着,她为什么还站在这,整个人乱了。 见他拐过她想走,区蓝急了,跑过去拉住他的手,放低了身段,低声哀求,“那我们重新认识,好不好?我叫区蓝,区分的区,蓝天的蓝,我做你女朋友吧,好不好?” 她满带祈求的眼神,紧紧的盯着他。佚行有些哭笑不得,眯着眼上下打量这个不正常的小子,微微起伏的胸,虽说小的可怜,倒也不是没有,他刚刚竟看走了眼。 还真别说,这小子是个女人! 他早已不是他 可这沙哑低沉的嗓音,让人乍听之下,便认为是个男子,加上她这一身西装革履的穿着,很难不让人误会。 她怕是把他当成她熟悉的某个人,但她明知道他不是,还缠着他不放,就很难不让人讨厌,心下冷笑,仍是面无表情的道,“对不起,我已经结婚了!“ 区蓝脸上复杂的表情瞬间凝住,低下头往他被她扯住的手背看去,修长的无名指上套着一枚又大又闪的钻戒,闪得让人一阵晕眩,她吓得连连往后退。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忘了她去娶别的女人? 他不可以的,不可以这样的! 区蓝不敢相信的直摇头,心心相念的人,结婚了,对像不是她,娶了别的女人。 她才是他的妻,他是她的,谁也别想跟她抢! 她不管他因为什么原因不认得她,她也不管他为什么不去找她。她什么都可以不管,但他冷漠的眼神,无情的话语,字字刺进她的心,她踌躇着,不管不顾的,咬着牙,“那我,做你情妇吧!“ 佚行的眼中难掩轻蔑,不由感觉好笑,这个世上,竟还有人要做人情妇,而且还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好像做了一个什么了不起的决定似的。 也不知道一大清早在哪受了打击,跑到这来缠着他大放厥词,正值花样年华的人,仗着有钱天不怕地不怕的,开着辆跑车到处炫,她不要脸,他可管不着,“你找错人了,我很爱我老婆,不需要小三。” 很爱? 区蓝听到这两字,险些咬碎了牙。 一个爱字不够,还要加个很字。 没人知道这对她有多狠,跟她在一起的岁月里,他吝啬,除去意乱情迷的时候,对她说过爱这个字眼,平素只管叫她小子。她想爱一个人是不需要用言语来表达的,彼此心领神会即可,可她也是个女人,内心深处仍是渴望着这三个字,由心爱的人在耳边呵护。 这会这个字风清云淡的从他嘴里吐出,为了别的女人,还是他的妻子,她才真正是个局外人,她心如刀绞,她羡慕嫉妒那个从不曾谋面的女人,她甚至想杀了她。 那样他是否就会爱她。 曾有人说,蝴蝶飞不过沧海,它破茧成蝶,只为飞越沧海,明知道自己弱小,明知道那等同于送死,它也宁可咬破自己亲自纺织的茧,展翅高飞。它一辈子躲在那温暖的茧内,不好吗? 自他离去,区蓝才明白,如果沧海那边有他,如果浴火后能见到他,她也愿意。终归,她不是,她只是区蓝,那个追他上天入地,与他有生死契阔的区蓝。 却原来,。 佚行已拐过她,继续往前跑去,她只是停顿了一下,没再纠缠他,听到了车子启动的声音,那真的是一辆好车,独特的发动机声浪,犹如一首悦耳的音乐,这样的车,让这样的她来驾驶,太屈了。 车倏地从他身边擦过,轰的一声巨响,就这样在他的面前,以极快的速度,撞入前方的墙里。 路宽而不窄,以她刚才优秀的车技,不该如此容易出车祸。 她这是有意而为的自杀! 难道是他老婆 区蓝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整个人头晕晕的,脑袋沉重,感觉迷迷糊糊的过了好一会,才闻到浓重又刺鼻的消毒水味。 看来又没死。 她连眼都懒得睁开,泪已随着眼角悄无声息的滑落,她讨厌医院,讨厌满室的药味,浓重的味道,会无情冰冷的夺走她生命中最珍贵的人,她的孩子,还有她的他。 他就是这样的味道里,温情脉脉的跟她道别,告诉她,他爱她,他能为她去死,为她不顾一切。她以为是她离去的,她都做好了离开他的一切准备,可最后,离去的他。活过来的是她。 如今再见,已形同陌路。 她微微摇头,不能再想,灰狼告诉过她,她不能总想这些,要不然会再生病,会失去理智,会活不下去。 车撞出去的瞬前,她赌他的一个回头,赌得无怨无悔,尽管她知道希望渺茫,以她对他的了解,以他冰冷的性子,他极有可能对陌生的她置之不理,任她自生自灭。 她想,那她就这样去吧。 她这条命原来就是他的,所有人都告诉她,她知道,不止灰大哥一个人这么认为,几乎整个澳门的人都这样认为,她比他们更加清楚,她的命是尊贵的他拿命换来的。 她没有资格死,她活着就不再是自己。 只是,是他救了她么? 在遥远的异国他乡,清晨的摩纳哥街面一个人也没有,应该是他吧,她微微睁开眼,房间里空无一人,她希冀的那个人不在。 门外响起突兀的敲门声,她一惊,喜出望外的想要坐起来,牵扯着身上的伤口,痛得咧牙,仍不忘理了理一头乱蓬蓬的发,她不知道,她头上还绑着纱布,理也是白理。 推门走进的一名医生,还是一名女医生,区蓝眼中的失落一闪而过,又渐渐倒回床上,一副懒得理人的模样。 医生手上捧着病历本,是来查房的,无厚非交代些注意的事项,区蓝心里明透的很,这次车撞出去,肯定是比较轻微的脑震荡,要不然以她破败的身子,不会醒得这么快,见她喋喋不休的讲着法语,她听得也是一知半解,不耐烦的径直打断她,“什么时候能出院?” 女医生长得还蛮漂亮,美丽的脸上明显一怔,看了看病历,又看了看区蓝,区蓝对她怀疑的眼神也不介意,她这声音,不知道被多少人怀疑过,“不用怀疑,我是女人。” 女医生闻声,也毫不客气,“我是你的主治医生沙琳,你还需要住院再观察几天看情况,没什么大碍,半个月后可以出院。” 区蓝皱眉,“明天出吧。” 毋庸置疑的语气,命令似的口吻,让身为医生的沙琳很为不悦,不配合他们治疗的患者不在少数,但像她这样还好像他们理该帮她治的样子。让身为医生的她无从接受,她实在没有耐心,问出了她一直疑惑的问题,“你也认识行?” 行? 是他的名字,他连名字也改了,叫什么佚行,再也不是她的风少,她的风凌云。 区蓝这才回过头来认真打量她。眼前她高挑美丽,典型的西方美女,又透着法国浪漫女人的天然气质。一头金灿灿的卷女,纯天然的,配着碧蓝碧蓝的眼睛,化了淡淡的妆,便是身着宽松的白袍,也难掩她那姣好的身材。 亲昵叫的是行,而非佚行,说的竟也是那生涩的普通话,独那行字含齿清晰,许是叫过无数次。 难道,是他老婆? 无情话无情伤 慌得区蓝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摆。但这四年的过渡,已让区蓝百孔千疮的心,变得强而有力,她强掩下心中的震惊,反问道,“你也认识他?” 沙琳笑了,笑得甜美又幸福,两颊两个小小的酒窝,让她一下子变得年轻又可爱,她开心说,“我们从小一块长大,他是中国人,会说那里的话,我跟他学了一点点,按你们那的人来说,我跟他,就像那个什么青马竹马。” 区蓝吓得倏地攥住她的手,提高了声,“你说什么,刚刚说什么,你说你们从小一块长大,从小就认识,他没有失忆?” 沙琳痛得眉头皱成一团,手用力挣扎,奈何区蓝是个练家子,用了力,她使劲也挣不脱,沙琳恼怒的叫出痛,眼里已蕴了泪,区蓝不忍,渐渐松了手。沙琳挣脱开手,吓得退后两步,不满的瞪着区蓝,“什么失忆,你电视看多了吧。” 区蓝对她的话半信半疑,她感觉到沙琳不喜欢她,因为她也喜欢佚行,从她眉里眼中话语都能看出,她很喜欢佚行。但她不是佚行的老婆,就在刚刚她抓住她手的瞬间,她的十指她已看得清清楚楚,没有戴任何的戒指。 她不信她所说的从小长大,但她确信,确实是佚行送她来医院。才让沙琳这么慌张的想来确认她身份。她也很确信,她就是她的风少,不管他把名字改成了什么,他骗不了她,不管从气质还是神韵,都是她熟悉的人,是她的风少与生俱来的,从骨子里养出来的,她不相信身处在两人个世界,两种环境下的两个男人,能有着一模一样的气质。 她一定要弄明白,弄明白这其中的事实真相。 手机不合适宜的响起,区蓝瞟去一眼,是凤鸣打来的,她接过没有开口,对面的凤鸣没听到她的声音,心中已有些忐忑,“蓝先生,您昨晚让订的游艇,路司想问您?” “我来我来。” 电话已教路司夺走,区蓝不待他开口,“白色的。” 白色,云的颜色,天上的云是随时随地都存在的,哪怕你在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都可以见着他, 蓝天白云,也许她与风少,这辈子注定纠缠,谁都知道,白云的后面便是蓝天,只有拨去白云,蓝天才会变得清湛透亮。 路司过了一会,才又张口,“还是需要你亲自雕上那花吗?” 区蓝轻轻嗯了一声, 他又问,“什么时候需要?” 区蓝懒得与他啰嗦,“司爷,这事不急,你处理。还有一件事拜托司爷,我见这摩纳哥风水极好,想在这多待些时日,你帮我报名……嗯,国际大学。” “读书,为什么读书?” 区蓝懒于解释,“学费只交三分之二。” 路司疑惑,却没敢再多问,应了声好,又忍不住提醒,“小蓝,峰会的事?”他没说完,区蓝径直打断,“跟我无关。”路司急了,急忙道:“怎么跟你没关系了,你可是萄京的老板,你不去,人家阿尔伯特能买我的账吗?”区蓝冷冷叫声司爷,他吓得噤了声,她不由冷笑,“司爷,冠冕堂皇的借口,一次就够了,你路司堂堂一届赌王,谁敢不买你的账。” 路司吓得瞠目结舌,原来她早就知道,从一开始,她就不太愿意来这,确切的讲,她从不愿意离开澳门。这些年来,她守着过去守着那些回忆活着,人人对她敬而远之。在澳门,谁都知道,你惹谁都可以,独独不能惹蓝先生。 人这一生,最可悲的不是碌碌无力,而是活着过去无法自拔。 灰狼说这话的时候,满头满脑的担忧,他这个在黑白两道都让人礼让三分的人,他的世界,没有什么是他办不到的,唯有小蓝。这次借摩纳哥亲王阿尔伯特召开赌坛峰会,诚邀澳门拉斯维加斯的赌王及赌场老板,他们商量,让她出来散散心。 不曾想,她早就知。 “司爷,在摩纳哥这段时间,你跟你手下都给我安分点,别想进赌场赌博。放出话,谁敢去,不论输赢,永远都不用再回澳门!” 熟悉的感觉,路司立马应声是,说完胆也跟着大了,这才是他熟悉的小蓝,这四年从弱小渐渐强大,带着他们闯出另一片天地,便是他这个不把她放眼里的人,对她也刮目相看,她的努力,大家有目共睹。 他让凤鸣打这电话,多半还是担心她安危,保护她的凤鸣在此,无人护她左右,万一出个差池,他也不用回澳门了,“小蓝,你现在在哪,人生地不熟的,怎么一个人跑出去了,吃饭了吗?” “医院。” “什么,医院,怎么会在医院?出什么事了?哪受伤了?在哪家医院。” 区蓝知道道出事实,会遭来他的炮轰,她只是把手机拿离开耳边一些,任由他喋喋不休。她曾暗自发誓,无论在往后的人生中,碰到什么情况,她此生再也不会骗人。 四年前的误会,让她悔恨终生, 若当年初次见他,跟今天一样,直接告诉他,她是个女子。两人会不会不用走那么多弯路,也不至于到最后,他才能费尽心思的告诉她,他不是同性恋! 待路司说完,她才安慰他,“我没事。” 路司又岂会相信,以小蓝的身手,一般人哪伤得了她,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劝她,他焦急又担心,过了好一会才幽幽然,略带埋怨的问,“又是飙车?” 区蓝沉默,用车自杀,跟飙车是一个性质吧。 路司长长叹了口气,“别的什么,我也不多说,我说了你也未必听我的,但有一句,我不得不说,小蓝,在你拿自己的命开玩笑的时候,请你想想忆忆,他还小,他还在等着你去救他!” 话刚说完,路司才发觉自己失口,吓得不敢再出声,他知道电话没挂,可对面安静的连一丝声息也没有。他明明知道,刚才的话对她有多残忍,可他这个最清楚最了解她的人,无情的去撕扯她糜烂的伤口。 不了解他的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传来区蓝独特低沉似男人的嗓音,“司爷,再也不会了。” 路司明显松了口气,风少是小蓝痛苦的源头,那么忆忆,便是她能活下去的理由。若不是有忆忆,年轻的她早已随风而逝。可就是这么一个对她重要的人,也被人夺了去,他没敢再在她的面前提起忆忆,他转移了话题,“小蓝,你在哪家医院,我让凤鸣给你送些吃的过来。” “不用。”区蓝想独自一个人呆会,独自理理乱套的一切,独自想想佚行,他到底是不是她的风少,不等灰狼再开口,就挂了电话。正烦闷,一抬头,迎面便碰着沙琳骨碌碌盯着她的双眼。 沙琳尴尬别开眼,“医院不能打电话。” 区蓝没好气的道:“这是我的病房。” 沙琳皱起了眉头,这说话,这语气,跟一个人很像,对,像极了,像极了佚行说话的语气,总是淡淡的带丝冷,透着若有若无的距离,他明明就在你的面前,可就是有那么一点距离,让你琢磨不透。 她越来越看不懂他,她的佚行,今早竟为了这么一个人,弄得满身是血,他有洁癖的。 她很想知道这个区蓝跟他到底有什么纠葛,不由对她产生了浓烈的兴趣,自主要求担任她的主治医生,她忍不住试探性的问,“我看你,刚刚医院的餐点也被你拒绝了,病人可不能什么都不吃。” 区蓝仍是那一句,“有人会送来。”一副懒得理她的样子,沙琳似乎也不介意,仍问,“朋友?”区蓝一下子静了下来,陷入自己的思绪,若有所思的道:“我跟他,永远不可能成为朋友。” 沙琳不明白她嘴里的他是谁,仍好奇盯着她,区蓝实在不想跟她纠缠,“佚行,他会送来。” 沙琳笑了,嘴角勾起一丝嘲讽,她哪来的自信笃定,真是傻的可笑又幼稚,她根本就不了解佚行,他哪有那个时间来理会,你这个陌生怪人晚餐这种琐碎的事。 她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又细细交待了区蓝几句,区蓝听都懒得听。她也不再啰嗦,无暇再跟她在这耗,他们医生可不是那么闲。 开门便出去。 一会又顿住了。 走廊的通道里,那是她再熟悉不过的背景,那人拎着打包中餐馆的购物袋,随手抛掷出去,稳稳落入前方的垃圾桶。 沙琳踩着高跟鞋,忍不住追了上去,他走得太快,电梯在她面前无情的合上,她一直追到一楼大厅才追上他,伸手一把拉住他,“她是谁?” 垃圾桶内的东西,白色的饭粒还有排骨汤汁,是他平素最爱去的中餐馆,也是他最爱吃的几样。,不是病房里的那个怪人,是她沙琳,陪在他身侧二十余年的她。 她害怕,从未有过的害怕,害怕真正失去他! 她忽略了路人异样有的眼光,忽略了她是大众眼中美丽的沙琳小姐,是那个与他们王子安德烈牵手传绯闻的女朋友。 她不甘心的追问,“说啊?” 也许不该救她 佚行抹掉臂间沙琳的手,“沙琳,这跟你没关系。” 沙琳反手又抓住他,仰着头盯着他,大大的眼里含了泪,倔强的望着他,曾经无数次,她就这样望着他,到最后,妥协的总会是他。 佚行不是喜欢纠缠的人,他掰开她的手,“沙琳,安德烈人不错,他是摩纳哥王子,也正是你喜欢的,绯闻对你不利。” 他还是关心她的,可这种关心不带任何醋意,便是她跟另外一个男人纠缠不清,他也不生气不吃醋,这才是让她委屈,让她气愤的,“还不是因为你,你知道的。要不是你娶了查尔……” 佚行挣开她的手,打断她,“沙琳,这个世上,很多的事是不需要理由的,有的只会是结果。” 结果便是她已经是别人的女友,他对她已毫不留恋,昔日的任性造就今日的结果,回不去的不止是时间,还有他和她,那段葱郁快乐的时光。 等沙琳缓过神,佚行已坐上车,从后视镜发觉沙琳漂亮的脸蛋上挂着晶莹的泪珠,不知怎么回事,竟想起今早泪流满面近乎崩溃的假小子。她的泪,比沙琳的泪来得真实。 活着为什么不去找她, 最爱的区蓝。 哦,她就叫区蓝。 她把他当成了那个她最爱,也最爱她的人,世上真有这样的爱情,他可不信,若真有这样的爱情,又怎能随随便便开口要做他的情妇。 许是见她一个中国人,孤苦伶仃在异国他乡,待会儿还不会说法语,会不会在医院也不会订餐,他命秘书顺便在中餐厅给订了份。正好路过医院去处理点事,顺道给她送过来。 却在门口,听到她与沙琳那一口流利的法语。 佚行,他会送来。 她就那么笃定,好像吃定了他,一如,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在他救下她的那一瞬间,她说出这让人气愤、懊恼救下她的话。 可偏偏,他就是救了她,他还真的给她送来了饭菜。 也许他就不该救她! 办了事回到公司,已近下班时间,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在这敢不敲门的,除了安迪,还真不会有别人,他也懒得理会。 来人正是安迪,他一屁股坐下,满脸疲惫不悦,“佚行,你真无情,我大老远从南美回来,你也不泡杯咖啡!” 佚行头也未抬,“恕不远送。” 安迪手上已端了杯咖啡,没盼佚行真给他泡,同时还好心的递过一杯未加糖未加奶的蓝山给佚行,佚行接过咖啡喝了口,见他大有长聊的意思,放下手中工作,认真面对他,他这个祸国殃民的助手,模样自是不用说,那可是八国联军混血造出来的宠物,他的家族还得追溯到十八世纪去了,这个世上,也仅他一人了。 许是他混得血太多,他的心也够花。 “说吧,碰什么好事了?” “夏洛特!”安迪来了劲,打了个响指,从沙发上坐到他办公桌对面,随手抽出一本时尚杂志,杂志的封面是一名穿着飒爽骑马装的女子,正是摩纳哥的公主夏洛特,“就是她,摩纳哥的二公主,时尚界的宠儿。” 安迪是搞时尚的,眼光高,又毒,“你可别看她只是位公主,她打扮得很随意,不张扬,但时尚到位,在欧洲,不知道多少设计师迫不及待的希望她穿上他们设计的服装,她是法国时尚的标本。” 安迪盯着杂志上的人,越看越满意,“佚行,怎么样?” 抬头却发觉这个不懂风情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扎入他的文件堆,这个世上的女人对他而言,不如那堆文件来得有意思,“佚行,我真是非常好奇,你那个神秘的妻子,到底长成什么样,让你对全世界的美女都避而远之,还放弃了深爱的沙琳!” 声,戛然而止,他小心拿眼睇他,那人嘴角微凛,仔细再看,已无迹可寻。 他不该提沙琳,但他实在忍不住好奇。他说他结婚了,他却从未见过他所谓的妻子! 安迪不敢再找他天南地北的海聊,再聊下去,最后吃亏受苦的总是他,帮着佚行处理工作,时间转眼即逝。 拉着他下班,准备找个好地方饱餐一顿,跟他商量着去哪吃,电梯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名女子,安迪又惊又喜,正要迎上去给她一个拥抱,人家直接跳过他,抱住了佚行,佚行也伸手回抱她。 两人松开,佚行先开了口,“怎么有空来?” 女子灿烂一笑,“想你了。” 佚行揉了揉她的发,指着前面的安迪为两人介绍,“这位是我的好友安迪。安迪,我妹妹——夏洛特!” 男先生蓝先生 他妹妹,夏洛特是他妹妹,人家公主什么时候变成他佚行的妹妹了? 糗的是,他刚刚还在他面前卖弄。 佚行这厮藏得够深的啊! 安迪的心跟过山车似的,夏洛特微笑友好的跟他打招呼,他也拿出绅士风度,想到今早从巴黎回摩纳哥途中邂逅相遇,那浪漫场景,他还以为自己桃花朵朵开,不由觉得可笑。 夏洛特也笑说是从佚行那见过他,参加一场时装展,正好遇见,就打了招呼。 三人一同来到cloudchateau——云堡,云堡是一座古老的酒庄城堡,因盛产红酒,在这远负盛名,它原不叫云堡,不知道被一个什么怪人买了后,改了名,变了味道,带着浓厚的东方气息。本是不招待外来客人的,可云堡的老板却在这设立了一间中国餐厅。 佚行便是这里的常客。 夏洛特忍不住好奇,“我们来这吃饭?” 安迪冲她很认真的点头,“夏洛特,你永远不会知道,在这里能喝到爽口的拉菲,还是82年的哦,却吃不到六成熟的牛排。有的只是我们佚总最爱的白米饭。也不知道那老板何方神圣,惹得我们佚总三天两头的往这跑。” 简陋的餐厅位于云堡的一侧,这里的生意确实寒碜,清凉的一个客人也没有,经营这餐厅的是这里的大厨明朗,明朗是个三十出头的男子,细眼宽脸,长得较为粗犷,他满脸笑容迎过来,“佚先生,安迪先生。” 佚行微微抬手,“照旧。” 明朗颔首,礼貌的看向新来的夏洛特,“那这位小姐,请问您需要点什么,这是我们的菜单。” 叫的小姐,非公主,摩纳哥巴掌大的地方,明朗即在这开餐厅,又怎会不认识她,她不由多看了他几眼,他没把她当公主特殊对待,只当她是佚行的朋友,她喜欢又觉得有趣,“我跟他们一样。” 佚行叫住明朗,要了两样清淡的给她。 菜上齐,明朗又来招呼,为他们斟酒,佚行开口问他,“前不久,跟你打听云堡的老板?” 提到这事,明朗不太好意思,“佚先生,真是对不起,我也没弄清楚老板到底是谁。”见他明显不信,明朗忐忑,顿了顿,才把打听来的说了,“据说是个东方人,一直深居国内,很少有人见过,只知道大家都叫他蓝先生。” 安迪忍不住放下筷子,笑道:“他是怕人家不知道他是男的不成?先生就先生,怎么还叫男先生!” 夏洛特噗哧笑出声。 佚行嘴角微扬,果不出所料,蓝先生,道上赫赫有名的蓝先生。 一顿饭吃下来,安迪和夏洛特围着这位男先生侃了半天,两人出身高贵,言语间少了隔阂,又有一种身份的无奈,颇有惺惺相惜之意。夏洛特难得放松,不想回王宫,提出去两人住宅看看,佚行本欲拒绝,男人私宅,公主随便去,闹出去不得翻了天,奈何安迪满口先答应了。 直叫佚行开车就走,一路滔滔不绝的跟人家介绍起佚行的那所宅园,位于摩纳哥山顶,悬崖边的小宅子,是由他安迪一手设计,亲自监工完成,是他与佚行相识的见证,是他的骄傲,一提起来,他就有说不完的话。 不过就是一栋精致的木屋,建在山上悬崖边,悬崖下是浩瀚的地中海,佚行认为,仅此而已。 安迪说得出神,没留意脚下,待他听到一声嗯哼,吓得跳起身,拉着夏洛特就躲在佚行的身后。小心翼翼的探头看向草丛处还在动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他刚刚踩了一脚,柔软的,像是活的。 路灯昏暗,看不太真切。 安迪是个多事的主,不知道从哪弄来根棍子,伸去戳弄,那东西微微挪动,竟现出一张惨白的脸,安迪夏洛特吓得尖叫。佚行蹙起了眉,俊帅的面上难掩阴霾,提脚踢向那人。 有了你的孩子 区蓝睡眼惺忪,不悦的睁开眼,不知道是谁敢来打搅她睡大觉,眯着眼,抬头瞧是她的风少,嘴角微微咧开,冲他微微一笑,以为自己在做梦,傻傻的就这样盯着人家满脸垂涎。 直到安迪的脸在她的面前越放越大,完全罩住了后面冷若冰霜的脸,区蓝才恍然惊醒,一跃跳起,后背传来一痛,她也只是皱了皱眉头,站起身,跑到佚行的面前,喜孜孜的道,“你回来了!” 安迪夏洛特好奇的盯着佚行,这个行径古怪,头上还绑着纱布的人认识他。 “你怎么会在这?”佚行不悦,似乎连看她都不耐烦。 区蓝当作不见,满不在乎的道:“我在医院等你,你又一直不来,医生让我住院,我不喜欢那里,没地方去,我就找来了。” 她说得理所当然,踮起脚,贴近他耳边,小声嘀咕,“我没钱付医药费,我是逃出来的。” “你?”佚行无语盯着他,安迪噗哧笑出声,细看这女子,还真就穿着摩纳哥医院的病号服。 区蓝回头瞪了眼他,四目相对,安迪微微一怔,她眼中神情复杂,是他看错了不成,不过一瞬,她又拉住佚行,满脸天真笑容,“我在这等好久了,肚子饿,你请我去吃大餐吧!” 佚行脸色难看,安迪由衷佩服这人的勇气,他推了推一旁的夏洛特,夏洛特立马会意,走过去亲昵挽上佚行的手臂,“佚行,这位是?” “我是……” 佚行径直打断区蓝,“我不认识她!” 安迪一脸看好戏。 “小……姐,佚行说他不认识你呢。”夏洛特轻声提醒,略有些迟疑,也不知道这声小姐叫没叫错。 人须有自知之明。 区蓝知道,她故意忽略掉她的好意提醒,她就脸皮厚了。当两个相爱的人变得陌生,人家已经不在乎,而你在乎得要命,就只能拿脸皮去搏一搏,她怕松开他后,再没了机会,她不想再等四年,她等不起。她不去看他们就是,心却绞着般痛,要是她的风少,他不忍见她受一丝委屈,他会用他的大掌裹住她的小手,无言给她温暖。 而不是冷冰冰的甩开她的手,手松的同时,泪已不挣气的流出,颤抖的手,失去了依靠,彷徨的想抓住什么,她抓也抓不住,害怕失去,害怕醒后的一切真相,“你别不要我,别丢下我,好不好?“ 饶是事不关己的安迪,听了也为之震憾,不知道这女人对佚行的情,缘于何方,竟这般认真执着。 难道她不知道佚行不是一般的讨厌她,佚行对女人虽说谈不上什么大的兴趣,但从来也是绅士有度。对她,竟是一点耐心也没有。 她这样子,也很难不让人讨厌。 正想上前劝说,脚下又徒然顿住。她拉住他的手,不然,是那只小小的手钻入佚行的掌心,反手握住那只大掌,熟稔的似乎曾经无数次这样。佚行也没有甩开,或许是来不及,下一秒,她已从后抱住他,紧紧的抱住他,把脸贴他的后背,“你不能丢下我,不能丢下,我有了你的孩了!” “what!”安迪直接惊呼出声,同样被吓到的不止他跟夏洛特,连佚行也挣脱开她,蹙眉盯着她宽松病服下的肚子。 找回丢失的心 很显然,他们是误会了。 她的忆忆都快四岁了,怎么可能还在她的肚子里,区蓝摇头罢手正要解释。佚行没给她机会,拉过她,甩门直接进屋。 “佚行?”安迪担扰,追过去想劝,刚叫一声,门哐啷一声从里关上,他这常住的人,头一次吃了闭门羹。 “不会出什么事吧?”夏洛特站在后头,皱着两道弯弯的眉,担忧的望向紧关的门。 “那也是她自找的。”安迪没好气的冷哼,随后又陷入沉思,“倒是有趣,我还没见佚行发过这么大的火。这女人哪来的?” 他自认耍赖的功夫不错,比起刚刚那女人,才算见识,什么叫小巫见大巫。 他回头,“走吧!我送你回去。” 夏洛特颔首。 屋内,佚行甩手,把区蓝直接扔在沙发上,拉过旁边转椅,弯腰手搭着膝坐下,望着眼前这个怪异的女孩,“我们俩谈谈。” 眼掠之处,是她平坦坦的肚腹, 竟敢大言不惭的说那有他的孩子,脸不红,气不喘的,说得煞有其事,他跟她,算下来,还是今早头一次见的面。 区蓝四周打量,闻言,回过头,欣喜的问,“这就是我们的家?” 纯木质的房子,无不透着优雅,好像还能听到海浪声,跟别墅一样,也是在海边吗? 佚行一怔,那一句我们,若不是他反应得快,几乎就要点头,她到底是谁,为何每次都能轻易的牵引他的情绪。 就像刚刚在门口,没甩开她的手, 那一瞬间,触动指腹的温存,似乎很陌生,很遥远,俨然又有些熟悉。 “这里好漂亮,我喜欢!”区蓝端倪眼前的客厅,其实啊,有他的地方,她都会喜欢,因为只有他在的地方,才有家。 他轻淡扫眼她, 她笑得别提多灿烂,噘着嘴,“我、饿了!” 他犹豫着,还是从茶几取来一根香蕉递过给她,“今年多大?” “二十一。” 他瞅着她, 区蓝闪躲,嗫嚅着道:“还差几个月。” “家在哪?” 区蓝嚼着香蕉,眼珠子一转,含糊不清的道:“不就是这!” “少打马虎眼。” 区蓝笑道:“以后这就是我家。” 他瞪眼她,她委屈的反倒很无辜似的,他换了个方式问道:“来这之前,住哪?” “澳门。” “也是赌城。”佚行微微点头,认了真的望着她,“为什么缠着我?” 为什么? 区蓝呆住,忘了饿,忘了嘴边的香蕉,她也想知道原因,为什么他要让她爱上他,他原是想要她命的人,只要多半分力,早在当年他就要了她的命,后来为什么又要待她那么好,温柔得让人沦陷无法自拔。然后等她爱上他,他又狠狠的抛弃她。 这会儿,他倒反过来问她。 区蓝心中悲恸,抚着胸膛,喃喃自语,“它丢了,我得找回来。” 熟悉的陌生人 他望着她好一会,好一会才慢悠悠问她,“四年前的那位,跟我长得很像?” 那段生死片刻的呢喃,发自肺腑的话,记忆犹新。甚至当时都让他产生了错觉,好像那个辜负她的人,真的就是他! 那人,不知去了哪? 他们又怎会分开。 可人就是这么奇怪,拥有的时候不知道珍惜,只有等到失去了,才会是永恒。 她若真心爱那人,又怎会误将他认错。 他笑,笑得轻蔑冷血,“即便当时认错,去了医院,你也该清楚,你找错了人。” 区蓝心惊, 沙琳? 这个男人睿智,她深知,却从未往那个与他青梅竹马的沙琳身上作想,他早知沙琳在那家医院,他必定也知道沙琳会去找她,他肯定还清楚,沙琳都与她说了些什么。 “一切就到此为止,别再挑战我的极限。” “我没有!”她焦急,仰起头,不肯认输的反驳,“我没有认错人,喜欢一个人,那种感觉不会变!” 她望着他,眼神灼热,对她来说,他是熟悉的人,这样看他,再正常不过,对他而言,她只是个陌生人,如此炙热如火的眼神,他消受不起。 “这样的话,你没有资格讲,对于你这种在街上随便拉个男人,要做人家情妇的女人,还会有心?”他反问,冷冷的,毫不在乎,绝狠的话刺在一个深爱他的女人心上,会何其不堪与锥痛! 她望着他,毫不避躲,从俊雅的脸到修长手中的杯。 曾经,他也这样,把她捧在手心。 为了她,他什么事都做,哪怕背负骂名,遭世人谴责。 沧海桑田,有些东西,终归在变。 又有谁会想到,今时今日,她亦受他厌倦的鄙视。 她很想解释,从头到尾的告诉他,他们曾经有多么讨厌彼此,有多么深爱彼此,深到心有灵犀。张着嘴,欲言又止。有些东西,发生了不可避免,有些解释,只会是徒劳。 当初,也许真的是她太过激动。 以为找着他,他还会如最初一样,那么宠她爱她。 那一句‘女朋友’,是她此生夙愿。 她从未做过他女朋友,曾让她抱憾悔恨,追悔当初的倔强。再次相遇,她想从女朋友开始,而不是他扔下那些数不清的资产,外加一个徒有虚名的名讳:妻子区蓝! 佚行见她许久不说话,转过头,“给我你的证件?” “证件?” “买机票,你该回家。” 几句话谈下来,她也并非真的那么难缠,除了言语有些缭乱,行为倒还算正常。 区蓝撇过身,连找的动作也懒下了。 “拿来!”他提了声。 她惶恐,怕他生气,慑怯不安的解释,“证件在司爷那。” “司爷?”佚行重喃,一听这名字,便不像正常人,“做什么的?” “开赌场。”区蓝直言不讳, “你欠他钱?” 这次区蓝瞪大了眼,眈睨着他,就像他说了什么荒诞得让人难以理解、不可思议的话。 她很想笑,大声苦笑! 想哭的小聪明 是他为了帮她报仇,从司爷手中夺得赌场,是他捧上萄京送她做生日礼物,他现在跑来问她是不是欠司爷的钱? 不对,不是问,他是认定,认定了她欠司爷的钱。 她很想告诉他,冲他大声吼,她这辈子什么都缺,最不缺的就是钱,她还想告诉他,她在乎的不是钱,哪怕拿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来换回他,换回忆忆,她都会毫不犹豫的拱手捧上。 可这会儿跟他说,他能理解? 不,他不能,他只会讨厌她,不会愿意听她的任何解释,只会认定那是辩解。 忍下一切冲动,她只是望着他,痴痴的,一句话也不说,如今晨初次相见。他想大概是被他一语成谶,她欠下钱,被那司爷扣押了证件,留在蒙特卡洛,无处谋生,而变成街头的骗子。 除此之外,他想不清,她一个正常的人,怎么会无缘无故在大街上拉着他要做他的小三。 他掏出钱包,很慷慨的递了一把钱给她,“还了债,回家去。” 区蓝心情复杂,盯着他手上的钱,过了好一会,本皱着的眉,面上突然一喜,笑悠悠的接过,“你还是关心我的?” 看来她的风少,还是过得蛮不错的,穿衣打扮都很有品味,这套不算奢华,却很雅致的宅子,在这个仅三个村子大小,寸土寸金的摩纳哥,也非一般人能买得起的。 四年来,没有她,他照样过得很好,只不过一向没有她,他都可以过得很好,反是她,生活一团的糟。 望着她满含心机的笑,他嘴角微沉,“大家都出来混的,不用误会,我不想招惹你个麻烦。” 麻烦? 区蓝望着这叠崭新的欧币,刿目刺眼,不是关心她的,他是想拿这刿人眼目的钱打发她这个麻烦。 可他知道么,打发得了她的人,打发得了她的心她这四年对他的思念对他的恨吗? 她好想冲过去,用这些年学的功夫,给他一拳。 但她知道,她打不过他。 其实,更多的是不舍, 哪怕再恨,她也舍不得下手打他! 泪在眼眶打转,她强咽下,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冷冷的毫不在乎的道:“既然给了,何不多给点?” 那人脚下顿住,回过头,略带深意的睃望着她。 他的眼神,看入她的心底,她的心狠狠的抽着痛,可她还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满脸无所谓的笑容对着他,“以前,你可没这么小气。” 他眼中的惊疑一晃而过,换上的是平淡的表情,他不屑,对于这样一个地痞一样的人,他没必要在这跟她制气,他笑了,“倒是个见钱眼开的直率人!” “谢谢夸奖!”区蓝晃悠着手中钱,一脸嫌不够的神情,“咋样?” 他脸上一冷,掏出支票,刷刷写了几下,随手丢下,“明早若还让我见到你,我会安排警察送你回澳门!” 这就生气了。 区蓝笑得更欢更猖狂,她盘膝坐在沙发上,捧着手上的钱,一张一张来回的数,她要留下来,得靠这些钱,她不能做他女朋友,他的情人,他的老婆。那她就从保姆开始。 其实她有时候也很聪明,只是这种小聪明,怎么让人有嚎啕大哭的冲动。 那个神秘妻子 他说不要再让他见到她,她确实做到了,翌日佚行就没见到她,而且找不到她,只发觉在他的盥洗室,多出了洗漱的东西,在他家的餐厅里,发现很简单的早餐。 直到此刻,他才发觉,他家的做摆设的厨房,竟是能用的。 房子装修时,他觉得没必要装厨房,安迪说,那还不如直接住酒店,没有厨房的家,怎么算是个家,他觉得有理,也觉得可有可无,才没有反对。 这会儿桌上的牛奶,外加简单的蒸蛋,上面还撒了些葱花,就那样摆在餐厅的餐桌上,还冒着热气。 旁边摆了一张纸, 你放心,我不会再缠着你。你有老婆,谁又愿意做第三者,我还有大把的青春。没错,我是缺钱,昨晚的钱,权且当我借你的,我会在这打工,给你做饭来抵消。还有那套你送我去医院,被我弄脏的运动服,我也会还。沙琳跟我说了什么,你我心知肚明。 后面还很恬不知耻的加了一段:顺便帮我交一下医院的费用呗!顺便借住几晚,放心,我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饭我照做,吃不吃由你! “还有这样强被聘的!”安迪盯着纸条,望着办公桌后的男子,“你们中国有个成语叫什么来着? “引狼入室。” “对对对。”安迪笑得欢,“佚行,这可是你说的,不是我说的!” 佚行白了他一眼,他见佚行也没有想象的生气,至少还没他这么气愤,“她该不会真有了你的孩子吧?” 除此理由,他真想不出佚行会收下她的可能,他还记得曾经深夜,一个电话,把他这累死累活的助理从温暖的被窝叫醒,只为让他去送沙琳。 至少沙琳从不曾在他家过过夜,他甚至因此怀疑过他是同志,这狐狸定力太好,他那么喜欢沙琳,却从不跟人家上床。 几次试探,他说他喜欢沙琳。 这男人吝啬,喜欢二字能从他嘴里说出,难能可贵。他从不会煽情的与喜欢的女人做一些浪漫的事情,沙琳会离开他,也在他的意料当中,她优雅美丽又浪漫,佚行确实不适合她。 倒是这近传出绯闻的安德烈,彼为合适。 不算绯闻,两人皆大方承认了。 他以为佚行会伤心,或至少请他去喝一杯,可当他告诉他的时候,他只淡淡扫了眼他,正常的太过反常,初恋情人被抢,虽不叫你哭,你也去买一次醉吧。 他好奇,终归在他死缠之下,让他知道一个惊天大密, 他结婚了! 安迪自然不信,这没结婚照,没婚礼,他这个死党连张喜帖都没收,这些还是其次的,最最重要的是,没有新娘啊! 他问遍了认识他的所有人,没有人相信。 可他的无名指上,确确实实多了一枚钻戒。 想到这些,安迪惊恐的张大了嘴,指着佚行,“她该不会,该不会是你那个神秘的妻子吧!” “安迪,你很闲?”佚行声音不大,偏着头略带深意的盯着他,安迪一怵,吓得立马站起身,“这就走,这就走。” 临关门,又探进个脑袋来,“要不查查她?她叫什么?” “区蓝,区分的区,蓝天的蓝。”他顺着她告诉他的,顺口告诉了安迪。 安迪开心的离开,着手找人查起来。 查到的资料却让人大跌眼镜, 他递过资料给佚行,“佚行,区蓝这个人,早在五年前就死了!” 权且叫她区蓝 “她根本就不是区蓝!”安迪气愤得不行,比佚行还要气愤,佚行略略阅览了资料,想到那辆朝他径直开来又突然转向的豪车,这样车技的人,该是道上的,“倒是有趣!” “她会是谁呢?”安迪见他这般神情,一下子安静下来,估摸着欧洲各方势力,这近都没有什么迹象,他猜不出是谁,忍不住看向佚行,佚行并没有告诉他,他只是打了个电话,报了个支票号,尔后不敢相信的问,“你确定,是摩纳哥大学?” 安迪正待问,他的手机响起,是夏洛特打来的,为巴黎时尚周的事,他们都知道佚行想进军时尚界,今年的巴黎时装周,安迪准备去参加,也就昨日一提,夏洛特有意相助,她的时尚号召力不容小觑,他自然乐意。 两人约在巴黎饭店,巴黎饭店位于蒙特卡洛赌场旁边,蒙特卡洛大赌场在摩纳哥地位非比寻常,它并不属于哪个人,它属于摩纳哥公国属有,由国家经营。 这次亲王决定召开赌坛峰会,还邀请了世界各大赌场的老板,其用意不言而喻。 有意揽财之举固然没错,但引狼入室,也得防患于未然,那些精明的赌王,几乎揽遍澳门拉斯维加斯的赌业,手握巨财,腹能吞鲸。 夏洛特这次找他们,必不只为巴黎时尚周。 佚行突然决定跟他一起去,安迪忍不住好奇,佚行只是一笑,“那个区蓝,她欠澳门赌王司爷的钱。” 安迪恍然大悟,心中也好奇起来,那个不叫区蓝的区蓝,到底是什么人,吧,但很肯定的是,她是这近摩纳哥准备举办赌坛峰会,才进入摩纳哥的。 他们到的时候,夏洛特皱着眉头,手上端着一杯拿铁,见他们来,热情打了招呼,叫侍者上了饮品,见佚行也来了,他是最清楚她的,她忍不住一吐为快,“佚行,我真不知道我舅舅到底是怎么想的,让那些赌王注资,虽说不至于瓜分了赌场,但赌场往后变得越来越复杂,到时候就不只我们说了算的。我担心,迟早有一天,这历经百年的赌场不会再属于我们。” 佚行望着外面风景如画,历经沧桑的建筑,那所为摩纳哥赚得盆满钵满的大赌场,“虽说是你舅舅刚上任的决策,但也必定先经过枢密院,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也非你所能劝。” “我知道,我担心也无济于事。”夏洛特满面苦恼。 “夏洛特,事情并没有你想象的严重,你身份特殊,你母亲所说的没错,你还小,有些事,还不是很懂。” 安迪心下了然,不置片语,这话,但凡有脑的人,一听便会明白,阿尔伯特亲王暂无后裔,有一私生子,无继位大权,他父亲雷尼尔曾对宪法做过修改,必要时,女儿也可以继续王位,那便是夏洛特的母亲——卡罗琳公主。 倒难为这小小公主,如此心系国家。 夏洛特随着他的眼,望着外头,“其实我也知道,这些都不该我管,可我感觉总不好,总感觉有什么事会发生。” 佚行回以一笑,伸手抚了抚她摆在桌上的手,“居安思危并没有错,你的想法是好的,但不必太过杞人忧天。” “真的?”夏洛特面上一喜,满脸期待,佚行给她一笑,收敛了神绪,这近是来了不少的人,赌场里想必热闹,这些人阿尔伯特若利用得好,便能达到他想的结果,利用不好,则难说。都是国际上顶一顶二的人才,拥资又丰厚,多的更是举不胜举,想从他们身上牟利,不像他阿尔伯特想象的简单。 阿尔伯特二世?亲王? 佚行冷笑,凌厉的眼闪过一丝阴鸷。 安迪瞧入眼底,心下大骇,佚行行事稳重冷静,又有自信,无事能让他真正的去在乎,独谈起这次峰会,时常殊致,面露诡异神色。 夏洛特并没有发觉,伸手向门口刚走进的男女打招呼,“安德烈,这儿!” 从那边携手走来一对男女,男子满头金黄色的发微微垂在脸前,一双忧郁浅褐色的眼睛,懒散的似乎还没有睡醒,而挽着他手的,正是褪下医袍身材苗条的沙琳。 安迪惊诧之际,忍不住瞥了眼一旁的佚行 戏剧化的一幕 他眉眼不动,跟无事人一般,哪怕刻意的伪装,也丝毫没有,不知道是这狐狸藏得深,还是真的放下了。 初恋总是最让人难以忘怀的,人在情感失意之时,偶尔想到的,也会是那纯真年代情窦初开的恋人。 他不知道佚行跟沙琳算什么, 夏洛特正热情的为几人介绍,看来这对兄妹,并不知道佚行跟沙琳的过往,一对初恋情人,分别与一对兄妹相识相恋,这,多么让人尴尬,何况这对兄妹并非普通人,是受万众瞩目的欧洲皇室身份。 想来佚行并不想涉入。 夏洛特为沙琳介绍时,佚行便插嘴,“我们认识。” 这话虽未点破,却留了余地,他把坦白的机会留给了沙琳,沙琳明媚一笑,笑里无不透着美丽,亲昵挽上安德烈的手,指着看都没看她一眼的佚行,恨恨的道:“我前任。” 两兄妹微微有些惊讶,不过也就一会,似乎面对这样坦然自若的人,也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不过是旧情人相遇,这个世界原本就这么小,谁还没个前任咯。 望着这四人脸上的笑,安迪只觉得喉咙干涩,手着杯就灌了口酒下去,辛辣的味道刺激的他五脏六腑都难受。 初恋也许是美好的,但也是人生的必修课, 力争到底的少,迫不得已离开的甚多。 这大概也是它的价值所在,失去了才会让人难忘,才会让人缅怀,经过柴米油盐的调剂,味道杂了,总是太浓或太淡,尝起来都不对味。 瞧瞧眼前四人,早已谈笑风云。 佚行少话,出言却字字刺喉,安德烈颇为欣赏,时常赞自己妹妹交了个好朋友,他也侃侃而谈,倒不像传说中的那样沉默寡言。 一顿饭的时候,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佚行脱身后,安迪自不乐意久留,他压住佚行的车门,眯着眼一副迷人的笑,“喝一杯?” 佚行笑指着他的肚子,“你那还装得下?” 他竟知他喝多了,他是关注他呢,还是关注坐在他身侧的佳人,“你还是在乎她的?” 佚行未语,也未解释,他安静的上了车,原以为会找个地儿,再喝一杯,车径直开回了他的住宅。 回到佚行家,他也没心思去喝酒了,所有心思一下子回到了那个区蓝身上,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她,推了门进去,安静的却是什么也没有,他找了个遍,最后回到客厅,问佚行,“她人呢?” 佚行睇了眼餐厅。 餐厅的餐桌上,长长的水晶桌上,摆着琳琅满目的中国菜,尽是平素佚行爱吃的,“还真别说,佚行,这女人懂你的喜好。” 刚刚正好喝了酒,什么也没入肚,这会坐在桌边,闻见这透着香的佳肴,他虽不大爱吃中国菜,可一直跟着佚行混,多少对中国菜也有些情结,还能品出个中滋味。 大快朵颐的饱餐一顿,正觉美味,想让佚行也来尝尝,佚行早已不在客厅。 安迪似乎仍不死心,楼上楼下寻了个遍,她说要在这顺便住几天的,他却连个影也找不到! 佚行当这一切不存在,原以为,她坚持不过几天,她却像没脾气的人,孜孜不倦的每天不同花样的给他做美味。 从此,这里没有什么不同,他家不过加了一顿无人享用,他不屑一顾的垃圾,偶尔安迪会来享受一二。 久而久之,他们也就习惯了,只是安迪往他家跑的次数多了,说话的语气,还颇有几分向着她的迹象。 “还真别说,做得真不比明朗差。” “佚行,要不我在这住下算了。” “这味道,有家的感觉。” 他微微一惊,笑斥,“你脑袋锈了吧。” 安迪呵呵傻笑,想着这个稀奇古怪的区蓝,“你说你们像什么,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互不打搅,见面的机会微乎其微,就像日夜交替一样,没有人能同时见到太阳和月亮,也没有人能同时在这宅子里见到你和她。” 这样的日子过着,佚行无所谓,安迪似乎乐在其中。 她不倦, 自然无人会疲。 直到这晚,她爬上他的床。 打不通的电话 这晚他又做了那个梦,不同的是,多了一个男人,他们的手握在一起,骨节分明,天际的太阳缓缓升起,照在他们身上光芒万丈,他站在他们后面,脚像注了铅一般动弹不得。 醒来的时候,再去想已经有些模糊,很快他就意识外面下雨了,雷声轰隆作响,窗户开着,窗帘被打湿了,他起身想去关了它,手上一重,低睑望去,他的臂上睡着一个人,蜷缩着身子,躺在他的腋下,一片安然。 他微微恼了,抽出手,力道够重,也弄醒了她,不待她缓过神,拎起她及她身上的被子,直接扔在门外,“滚出去!” 门哐当一声合上,就算适时还迷糊,此刻区蓝也清醒了,抱着身子猛地打了个寒战,她抱着被单,准备回房,一道闪电倏地劈来,她脚下不稳,手紧紧的攥着被子缩到了墙角。 站在那,哪也不敢去了。 他知道的,她怕打雷的,他怎么可以把她一个人扔这? 就四年,所有一切都变了吗,他还是她的那个热水袋吗? 她努力的回忆着曾经的一点一滴,努力的想转移注意力,努力的让自己不去在意外面的雷雨,努力的想着房间里有他,有他,她不怕! 越努力越害怕,一道闪电伴着雷击,她颤抖的往被单里躲,却躲不开耳边的炸雷。 这所有一切,不由入了通道末端,那双黑暗里透着紫光的幽深眸眼。 伴着雷声的铃声,在大雨倾盆而下之际,源源不断传来,区蓝这才发觉,她的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在地上,一闪一闪的,在黑暗里昭示着来电。 她伸手想去捡起,停在半空,却是没有去捡,要是熟悉的人,被他们发觉她这狼狈的模样,她这犯贱的模样,她这做小三还被人不屑一顾的模样,她胆怯了,便是平时装得再怎么无所谓,她也害怕,不管那嘲笑的唇角,还是那同情的眼神,她都害怕见着。 终于,铃声停了, 紧绷的心渐渐松驰,她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外面闪电雷雨似乎也有所收敛,她坐在那,除了惊慌无措,自始至终,也不曾落下一滴泪。 她捡起手机,待看到来电显示,一下子又慌了神,人也坐直了腰,捧着手机,找到回拨键,明明那个键就在左边,很轻易的地方,她却怎么也抚不着,手指颤抖不止。 按下时,才又发觉,他的电话,她打不通。 那是一个她这辈子只能等待的电话。 所幸,铃声又突作大响,她吓一大跳,迫不及待的接通,缓了缓心绪,小心翼翼的试探性叫,“忆忆?” 这一声叫出,心早就乱了,泪再也止不住的滑落,伸手使劲擦拭,她不能这样,她必须要坚强,她不能让他发觉,过了许久也没一点回音,太久的沉默,区蓝焦急的再也沉不住气,“忆忆,是你吗?忆忆,你在吗……” “蓝姐,你在哭?” 区蓝咽了喉,吓得不敢吱声。 他很像他,不管语气,还是神态,尽管他才四岁,他哪都像他,一个在电话那头,一个在墙的隔壁,这两个对她最重要的人,尽管相隔不远,心却透着凄凉。 泪不及流出,她使劲捂住了嘴。 对方试探性的又叫了一声,“蓝姐?” “没有,忆忆,蓝姐没哭,蓝姐只是喉咙不舒服,不是在哭,”区蓝不断的强调,不断解释,只为让他相信,殊不知过多的解释,只会变成掩饰,那带着哭腔的语调,又能骗得了谁,他呵呵笑了,“蓝姐真笨。” 区蓝嘴角一抽。 “蓝姐是怕打雷吧。” 区蓝吓得四周望去,漆黑的夜里,伸手不见五指,哭笑着摇头,他怎么会在这,他远在东南亚一个无人知悉无人踏足的岛屿。 小家伙一直在笑,笑着安慰她,“你们那打雷,我听到了哩,蓝姐不要怕,有忆忆,有爸爸在。刚才灰狼叔叔打电话给爸爸,爸爸知道你去了欧洲,是爸爸让忆忆打电话给蓝姐的,爸爸是担心了!” 那我在这等你 区蓝能想象得到,他嘴角微微扬起得意的神情,肯定像极了他,他们长得并非十分的像,可那一颦一笑都像极了他。 她静静的屏息听着,怕错过一个字。 “我问他为什么不自己打,他不告诉我。他只说蓝姐不留恋这个世界上,因为这个世界总是打雷,蓝姐不喜欢。他还说,因为有了忆忆,蓝姐才在这个世上。”他顿了一会,似乎想了一会,才又问,“是这样的吗?蓝姐?” “不是的,你别听他们瞎说。”区蓝很认真的告诉他,她不能让他产生这种负担,尽管他说的是事实,是因为他,她才苟且偷生了这么多年,也是因为他,她才努力拼搏,哪怕是搭上性命。可她不能让小小的他就这样认为,她转移了话题,“忆忆快过生日了,想要蓝姐送你什么?” “嗯,让我想想啊!” 她笑了,笑容里透着幸福,静静的等他想,其实她有时候很讨厌这手机,她只能从这冰冷的手机闻到他浅薄的气息,感觉不到彼此的温存,哪怕是一个小小的拥抱,也非常艰难。但她又非常清楚,她离不开它,她只能通过它叫一声忆忆,只能通过它,偶尔能与他见上一面,若不然他长什么样,她都不知道。 想着,竟不由自主的叫出声,“忆忆?” “在。”他应的极快,她笑了,他也笑着要求,“蓝姐,你能跟爸爸一样,永远陪着忆忆的身边吗?” 区蓝脸上的笑瞬间凝住。 她想,她当然想,可上一次见他,还是她死乞厚脸,外加威胁,才得以见一面,他们不许她见他,她的儿子,被他们囚禁了,她很小声的说,“蓝姐在努力,忆忆相信吗?” “我信!”他答应着,又加了一句,“!” 茗岛的白公馆内,一名四岁的小男孩,打扮得干净帅气,精致脸上白皙漂亮,他挂了电话,望着眼前的电脑,电脑的屏幕上正是蒙特卡洛的全景,漆黑黑的一片,掺杂着闪电雷雨。 “楚少爷,该上课了。” 他回过头,一笑,“sam,爸爸还说,如果没有蓝姐,也不会有忆忆,是这样的吗?” 被称为sam,身材高大的男子身板一僵,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这个问题,他无能回答,亦不敢回答,但少爷骨碌碌的眼盯着他,他知道不给他个答案,他不会罢休,“少爷,您刚刚为什么不直接问蓝先生呢?” “蓝先生?”小小的男孩喃喃自语,唇间微微绽开一笑,“道上的人,好像都这样叫她哩。” 道上? 他这都是打哪听来的? sam惊讶不已,他服侍他三年,从小小的婴儿,不会讲话,什么也不会,到渐渐学会走路,学会一切,以往年幼尚还好,眼见心智渐渐长成,以后有些事,岛主便是想瞒,怕也瞒不住了,他伸手扶他跳下高高的椅子,合上手提,跟在他的身后。 前进的脚步突然停下,他背对着sam,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也许还微微皱着眉,“她老哭,我不敢问。” 他不敢? 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是他家楚少爷不敢的! sam吓得呆呆站定,直到娇小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走廊,他才缓过神,疾步跟了过去。 这个神奇女人 她就这样在冰冷的地面坐了一宿,仰着头,无神的不知道望着哪,或许哪也没看,悲伤的流着泪,那泪化入骨里,渐渐化成了力量,她得振作起来,她要改变现下不堪的局面。 儿子不能相见相认,丈夫忘了她娶了别人,本该琴瑟和鸣幸福的一切,她却只能坐在这流泪,完全无能为力,不管这些都是因为什么造成的,她都必须振作起来。 细细揣摩着一切。 太过认真,并没有发觉,黑暗里,有人轻轻呢喃忆忆,那双幽紫的眼睛渐渐淡化,晕色的使人心醉,只是无人察觉,似乎连他自己也不曾发觉,所有心思都在这个女人身上。这个厚脸皮的女人,变化多端的情绪及那复杂的神情,他很想知道她的一切。 佚行早晨起来的时候,发觉门口睡着一个人,这人咋还死赖上了,眉头皱了皱,提脚正欲踢醒她,又发觉走廊上站着一个人,开口叫住了他,还满脸笑容,“佚行,女人可是用来疼的,你这样三番两次的踢人家,把人家踢坏了,要你负责的。” 他说的玩笑话,佚行不在乎,只是从来都会赖床不起的安迪,今天竟比他还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成,他来不及问,安迪抱着区蓝走进了客房。他也没多在乎,直到上班被告知,他那妖孽助理没来上班,他才隐隐感觉不对劲,今早他那双眼…… 不及多想,拾了钥匙当即回家。 安迪拥有一双优美可爱又让人心醉的眼眸,是他们家族独有的遗传,在欧洲,有一个传说,当紫色深化变暗,昭示潜伏着大灾难,这样的紫色一旦淡化,当光明与理解照亮了蒙昧虔诚之色,就会变成优美可爱的晕色,让人望而沉迷心醉。 在东方,人们也许认为紫色代表尊贵,在西方,紫色却象征死亡、幽灵及噩梦。 安迪那双眼,不能被人发觉。 车转过弯,停在草坪,他刚下车,安迪站在三楼阳台,冲着他叫,他仰头望去,安迪端着一盆非洲菊,站在那满脸笑容,“佚行,你怎么这么早就下班了?” 他没理会他,径直上了楼,扯着安迪来回端倪,那双深褐色的眼亮晶晶的,安迪疑惑的问,“怎么了?” “我们谈谈。”他说得一本正经,安迪嗤笑,“老大,你不至于吧,我不就旷了半天工嘛,你至于跟我进行马克思主义大教育嘛。” 佚行是认真的,没跟他开玩笑。安迪也敛了神,渐渐抚上自己的眼,这双他恨极了的眼睛,不太确信的问,“它没事吧,今早照镜子的时候,很正常啊!” 他说得并不自信,“这不昨晚什么也没发生,这宅子也好好的。” 神色微顿,似乎不尽然,昨晚他无缘无故在漆黑雷雨交加的夜晚站了一宿,发生了什么事,他不太记得,只记得佚行一早起来,又要去踢地上的区蓝,“对哦,区蓝昨晚怎么睡你门口啊?” 佚行神色闪躲,瞧见他手上的花,“这花哪来的?” 安迪不说,一路扯着他来到三楼的温室,温室是一个空中阁楼,顶部有收缩的遮阳天帘,悬岸下面有浩瀚的地中海。休闲无事时,泡杯摩卡或醒瓶拉菲,来这沐浴阳光,吹着海风,是个小憩时的好场所。 这会儿这全变了样,映入眼帘的是百花争艳的花朵,品种珍贵繁多,来自世界各地,知名的君子兰,百合,突厥蔷薇,还有一些不知名的花草,整间温室摆得让人眼前一亮。唯一突兀的,是中间放着一个大大的水池, “这个女人神奇吧!”安迪由衷感叹,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沁入鼻端撩人的芬芳,“花在哪里都有买。自己种的,却是哪里也买不到的。这就是她的神奇所在,她能想到自己种花来装饰房子,我们却是连去买的想法也没有。” 许久,也没见回音,他回过头,才发觉佚行正盯着中央水池内的一株小植物发呆,水池里其实什么也没有,寥寥几片绿叶,没见长点什么,就几片深色的叶子,漂在水上,“也不知道这小东西是什么,上网查过了,没找着。” “是海尔芙拉……” 懒得动的心脏 安迪拿手机上网查了查,还真用海尔芙拉找到了一样的图片,他惊讶,满脸崇拜,“佚行,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也不知道他怎么就知道,脱口而出的四个字,很熟悉的感觉,他伸出手,本想触摸那小小的叶片,手到一半,又缩了回来,转身径直下了楼。 他的心,刚刚竟动了。 这么多年来,他的心冷得懒得动一下,像完全不属于他自己,它只是维持着心跳供他活着,自从昨晚那个梦,它似乎透着丝无奈,如今瞧见满室的花簇拥着那么苍凉的几株小叶,它又动了。 这感觉一点都不好。 他很想把那些花花草草全扔进悬崖下的海里,但又感觉为了那个女人这样气愤不值得,不想再多看一眼,也不想再多待一会,这个熟悉的家,给他陌生又古怪的感觉。 从区蓝住进这里后。 他甩开这些,又去了云堡。 明朗招牌式的笑迎了出来,“佚先生,安迪先生,好久不见,我还以为你们把我明朗给忘了呢。” 他开着玩笑,安迪笑着道,“佚行请了一个免费的保姆,烧得一手好中国菜,比你的手艺,可是一点也不差。” “免费?”明朗挑了重音问。 安迪半掩着嘴,“艳遇。” 明朗不信,忍不住瞥了眼不苟言笑的佚行,佚先生这个人,长得帅气迷人,又透着他独特的霸气,但他不懂风情,不浪漫,还冷冰冰的,很难让女人对他感兴趣,上次他带夏洛特公主来,着实让他好奇了几天。 对上他,明朗明显恭敬不少,“佚先生,老样子?” 他微微颔首。 明朗亲自忙入,待一桌茶上齐,他主动送来一瓶红酒,为他们倒入,“佚先生,有个好消息,我们老板蓝先生,前两天有来过,我向他提起了您,这是他让我送您的酒。” 是云堡颇具年代自产的红酒, 他嘴角微冽,“嗯,都说了什么?” 明朗明显一愣。 不由想起当时情形,他是真的没想到,蓝先生是那么的年轻,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不是很高的个头,白白嫩嫩的长得像个小姑娘。在他的想象里,老板应该高大威猛,或白花苍苍,或满脸肥油大腹便便。完全出乎他意料,他充满好奇,他太高兴了,就像他第一次在欧洲,见到有佚先生这样帅气的东方男子,一样高兴亲切,可他马上就高兴不起来,蓝先生跟佚先生一样不苟言笑。 他告诉他,有人向他打听他。 什么反应也没有,他只是嗯了一声。 然后问他要了几样烹饪的食材,又让他准备了几样,说过两天来取,要最新鲜的。 来得匆匆,去得忙忙。 他想了想,“蓝先生说他过两天还会来,佚先生,如果蓝先生来了,我一定通知您。” 安迪不由冷哼,不就有几个臭钱,来欧洲显摆个屁,“明朗,敢问你们蓝先生尊姓大名?” 明朗一怔。 “怎么?他就这么见不得人!” 明朗恍然发觉,适才的话有多不妥,蓝先生是个随和的人,他却让佚先生等通知,这未免显得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了,他懊恼,“佚先生,您别误会,蓝先生他……” “没事,等蓝先生回来,通知我就是。”佚行难得的好说话,执着的要见见这位蓝先生,安迪不敢置信的瞪着他,他何时服过这样的低,他有必要对一个小小酒庄的老板伏低做小。 这顿饭吃得食不知味,让人纳闷,还不如回去吃区蓝做的! 他正生着气,冷不丁佚行先开了口,“安迪,听说过宁城那条街吗?” 安迪不明所以,“那不是有名的商业街,怎么,你不会想打那条街的主意吧?” 这厮打哪的主意,哪就遭殃。 “知道它属于谁吗?”佚行一脸势在必得的神情,“就是云堡的老板蓝先生。” 安迪惊得坐直了身,那条街一年所赚的利润,曾让人预算过,那是一笔不比摩纳哥一年收入少的地方,是个富可敌国,遍地黄金的地方,“难怪他在云堡建一所入不敷出的餐厅也无所谓,男先生,真想见见这个人!” “放心,你很快就会见到。”佚行冷鸷一笑,“他必定是来参加赌坛峰会的,阿尔伯特的盛宴,越来越有趣了!” 这是你的儿子 得知佚行有意宁城那条街的想法,安迪激动不已,满心期待,似乎那条商业街,已然是他们的囊中之物。 心情变好,才发觉刚刚好像什么也没顾得吃,只顾着生气了,不过没关系,回到家自然还有一顿美味等着他。 可今天,当他兴冲冲的跑进餐厅,桌上却没有他期待的美味,唯有一张字条,他失望的拿起那张纸,递给刚进门的佚行,“佚行,她感冒了。” 佚行扫过字条,三个字,写得潦草,歪歪斜斜,写它的人好像有气无力的样子,安迪犹豫的来回看了看他,“你说我们要不要送她去医院。毕竟人家免费给我们做了这么久的饭,总不能撇下她不管吧,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见佚行皱起了两道眉,他住了嘴,他承认,他动了恻隐之心,不管不顾,去了今早安置她的客房。客房里却没有她的人,他恼怒了,这人生病了,不好好休息又跑哪去了,手上的字条揉了揉,搓成一团,“你说这人也真是的,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哪还有人用这信联系的,打个电话要她命啊!” 安迪气急败坏的模样,佚行反倒陷入沉思,那个女人自从住进这,就算不出现在他的生活中,无形中渐渐开始改变他的生活,不说安迪,便是他也渐渐习惯,每日归来那顿晚餐,每日归来,客厅里温馨的留着一盏灯。 突至的一阵铃声。 不是安迪的,也不是他的。 安迪已寻声在找,沙发的缝隙,他的身侧,取出一部手机,正响着悦耳的铃声,这是一部钢造的手机,市面上应该是没得卖的。 来电显示路司。 他只是犹豫了一下,便接通,对方不待他出声,先开了口,“小蓝,你现在在哪?emba班的同学说你今天没去上课,没事吧?” emba? 佚行疑惑皱眉,支票所查去处,正是摩纳哥国际大学,她才二十岁,有资格去念emba,emba可是需要工作经验满八年,便是管理层的,也需要四年工作经验。 电话里头的人焦急,明明担心的话,问得透着谨慎,这会儿又直问,“小蓝,你在吗?小蓝,在吗?” “她不在。” “啊!”路司惊呼一声,立马警惕的问,“你是谁?” 很欠揍的语气,正要挂断,对面传来不知天高地厚警告的声音,“我不管你是谁,你要是敢对小蓝不利,我不会饶过……” 电话径直摁断,直接退出进入了主页,他微微顿住,呆呆的望着屏幕上的照片,整个人忘了反应。安迪见他出神,不明所以的凑过头来,一看,也跟着吓一大跳,心随之一颤。 那个男孩拥有一双清澈涧亮的眼睛,白白净净的脸,长得漂亮可爱。可怕的是,那张脸像极了佚行,还有那神色,嘴角灿烂的笑容,他想若是佚行也这样肆无忌惮的大笑,肯定跟这小孩一模一样。 手机铃声又响起,响了又停,停了又响,大有耗下去的架势。 安迪不耐烦的摁断电话,来回端倪手机上的人,及身旁的人,激动的手都直颤抖,“佚行,这这这该不会是你儿子吧?” 一切好不真实 佚行放下又响起的手机,眼眯了眯,透着一股危险。 一个像他的孩子, 她欠司爷的钱? 那个叫路司,也叫司爷的澳门赌王,对她恭敬有加? 早在五年前就已经死了的区蓝? 哪些是真的,哪些又是假的,迷雾里让人看不透,他起身上了楼,三楼的尽头,温室的旁边有处闲置的杂物房,上午经过的时候门虚掩的。 他敲门,冷冷的道:“开门?” 这是一间四季都不见阳光的房子,窗户小得可怜,里面还堆满了乱七八糟的杂物,这里怎么可能住人,安迪不敢相信的问,“她住在这?” 过了好一会,当他们认为可能没人时,里面传来慵懒的声音,“什么事?” 那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嘶哑得透着有气无力,听着完全就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女孩子的声音不会是这样的。让人不由会想,她到底曾经历过什么,才会让她的声音变得这么难听。 “好好的客房你不住,这里能住人吗?”安迪不满的冲里面叫,怪不得他一直找不着她,原来藏在这。 “放心,我都住了这么久,不一直好好的。”区蓝声音虚弱得不行,不耐烦的道:“我累了,有事明天再说。” 佚行不悦,“开门!” 区蓝深知这男人的执拗,除去她撒娇,从来,她就从他身上讨不得半点便宜,这会儿事过人迁,就算她撒娇,人家也不会买账,何况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有气无力的拉开门,偏着头眯着眼,疑惑的盯着这两个大晚上还来打搅她的男人。 两相对峙。 风一吹,区蓝忍不住打了个阿嚏,她折身回屋抽了纸巾塞住鼻子,“你们出去吧,我一个人感冒就算了,回头传染给你们,不划算。” 两人岿然不动,站在那盯着这间窄小的杂物房,焕然一新的装修,以黑色为主调的设计,除了一张床外,什么也没有,没有一丝阳光,连窗帘也拉得密不透风,与仅是一墙之隔的繁花似锦形成了鲜明对比。 似乎那里是天堂,这里是地狱。那里是快乐的女生,这里是腹黑的男人。双面的性格,让人无法理解, 她的世界,到底哪个才是真的? 安迪讶异,“这女人还是人吗?” 她不是人是什么,区蓝不悦的瞪了眼安迪,她没力气,懒得跟这厮计较,身子感觉冷冰冰的发抖,难受的紧,自顾着钻入被子,睡起大觉来。 床很宽,她只睡了一边, 另外一边也很宽,不知道为谁而留? 瞧着让人喘不过气,让人压抑不已,她这个年纪,本该像外面的花花草草一样有朝气,她却沉沦在这深沉的黯黮里。 佚行想也没想,几步过去,拉开密不透风的窗帘。 窗户很小,已近黄昏,晕色的光亮照在区蓝苍白脸上,她微微眯着眼,伸手挡那刺眼的光芒,远远的,瞧见天际一拢弯月,皎洁似钩,远远的有那么一个人站在窗前月下。 她的风少! 没错,就是她的风少! 她笑了,笑容里含了泪花,曾经多少次午夜梦回,见到眼前这一幕,醒来又无情的发觉不过只是虚幻,她却仍期盼,哪怕这样的梦折磨的她夜不能寐,她仍期待,期盼那人在她的梦里,站在窗前的月下等她,无论天涯,哪怕海角。 如今这。 非他不可的人 下一瞬,她从床上跳了下来,一个箭步扑入他怀里,“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的,不会丢下我不要我的,我知道你爱我,我知道你不是同性恋,我都知道,我都知道。不要丢下我,去哪都带上我好不好?我会乖乖的再也不惹你生气,别丢下我!” 佚行被她这突来的投怀送抱,弄得错愕,手悬在半空忘了推开她,脑内乱七八糟的全是这近她出现后发生的匪夷所思的事。 她的初恋情人,那个像他的小孩,他得弄明白,不能稀里糊涂的再任由她纠缠,他伸出手想推开她,触及她的肌肤,热得烫手,这女人正发着高烧,软绵无力的几乎瘫在他怀里,那双手还紧紧的攥住他的衣服。 他压抑着满腔的怒意,无奈只能先安顿下她。 安迪请来医生,药物已解决不了什么,只能挂盐水。 这一晚,两人都被折腾的够呛。 区蓝一觉醒来,精神好多了,吃了床柜上的药,偏头想了想,昨晚发生的一切,零星有点记忆,她嘴角含了笑,一扫之前的所有阴霾。 她决定好好的做顿美味来感谢他们。 从百货公司回来,安迪独自一人在客厅看报,她微微愣了一愣,他抬头看了眼她,“今天周六,佚行出门了。” 她只是看了他一眼,对他故意在这等她,表现的不是很惊讶,安迪怔怔的盯着她走进厨房,忙上忙下的,熟稔的完全当这是她自己家。 他走近,“小蓝?” 区蓝回头。 “看来真叫小蓝。”安迪满脸戏谑,好奇的来回端倪她,这么小竟混上了emba,他斟酌,好奇的问,“我比不上佚行?” 区蓝一笑,笑出了声,迎面正视他,“像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完美的外表,花俏的嘴脸,油嘴滑舌的,很会讨女孩子芳心,这些佚行他不会。跟你在一起的女人会很多,真心喜欢你的没几个。跟他在一起的女人,大多真心爱他。按理,你今天不会闲得呆家里。” 安迪惊讶于她的洞察力,仍不甘示弱的调笑,“家里,不一样可以猎艳?” 区蓝指着自己,置以一笑,“这样的念头,你最好趁早打消。” “你也太臭美的吧,也不瞧瞧你那身板,跟个男人似的。”安迪嗤之以鼻。 区蓝一点也不恼,反而斩钉截铁的道,“就凭我缠着你最要好的朋友。” 一语戳破,安迪敛了神,这女人非一般聪明。 “他是你唯一的朋友。相较于外面那些形形色色的女人,你更在乎他。”区蓝满面笑容,这个男人,名叫安迪,实不叫安迪,他的家世显赫,为人低调,欧洲这么大,不知为何躲在这小小摩纳哥,不过这些都与她没关系。 “其实若论长相,你不及阿仁。论身高,你比不上灰大哥。论气质,你不如冯大哥。何况……” 她顿了一下,见他气急的样,敛了笑,冷冷的抛出一句,“我不会喜欢上一个八国联军的怪眼怪兽!” “你?”安迪被她气得不行,长长的喘着气,指着她,不服气的问,“既然这么多男人围着你转,你为什么非得缠着佚行?” 她合喙不语,他以为她终于被他噎住了,正得意时,她喃喃自语道:“世上,有那么一个人,你非他不可!” 有那么一个人,非他不可! 安迪反倒震住了,忘了他原是来耍区蓝的,忘了他原是要来问清她真实身份的,忘了他原是来打探她手机里的那个小孩的。 这会儿盯着厨房里忙碌的人,他甚至开始有些期待,这个心思缜密聪慧的女子,若与佚行那只狡猾的狐狸交手,谁会更胜一筹。 时间改变一切 解决掉安迪,给他顺带做了午餐,知道佚行不会这么快回来,区蓝照顾了那些花花草草,开始寻找自己的手机,四处搜索无果。想到昨天没去上课,以她对司爷的了解,他必定随时关注着她的动向。 她主动给凤鸣打了个电话。 下午时分,便开始准备晚餐,意外的发觉安迪竟还未走,他见到她,好意的提醒,“今天周六,佚行会消失一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也有可能不会回来。” “没事,我等他。”区蓝无所谓的道。 “可能会永远等不到。”他意有所指。 “不等,又怎么知道呢。”区蓝反问,看向安迪时,发觉他眼里的神色竟是认真的,她微微别开眼,不敢让他发觉其实她自己也知道。 等男人的女人是这个世上最傻的女人,男人不是用来等的,一个男人心里若是有你,不需要你等,没有你的话,你又怎么可能等得到。 她细细的准备着饭菜,一点一点的不急,她今天必须要见见佚行,亲自跟他道歉那晚爬上他床的事,可能解释会比较苍白,可她也必须跟他解释解释。 丰盛的晚餐备齐,安迪竟还坐在客厅里玩电脑,他看了眼,也没径直过来说要吃,竟陪她一起等了起来。 两人谁也没有再开口,区蓝无聊的偶尔玩弄一下指甲,偶尔抬头看了看门口,这会儿呆呆的盯着墙上的壁钟愣了神。 那秒针正嘀嘀嗒嗒的一个点一个点的过,过了那个点,便消逝不见,永远也不会回来,时间一去不复返。 错失的四年有多少个秒点,不是算不清,而是不敢去算。 也许她不该再这样死守下去,不能只守在这座空落落的房子,茫茫然等一个不知去向的男人。 在没有她的四年里,他的生活完全变了模样,很多的事物随着时间会改变,哪怕仅一个小小的秒点滴,也能改变事情的所有方向。 他有了他的生活,有了喜欢的人,还有了他爱的妻子。 是否,还有孩子! 区蓝吓得呆愣住,为这一想法震惊无比,如果他有了孩子,跟他妻子的孩子,她要如何自处,还能死皮赖脸的缠着他,去破坏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这完全已经超出她的道德底线。 她该怎么办?她的忆忆又该怎么办? 这一刻,门被人从外用钥匙打开,区蓝犹如惊弓之鸟腾地从地上跃起,正盯着她的安迪被她吓一跳,刚进门的佚行也愣了一下,不耐烦的捩了眼她,“蹲地上,很好玩吗?” 区蓝转身就走,理也不理佚行,连招呼也不打,反常的让佚行奇怪的看向安迪,安迪也是满脸疑惑,刚刚还耐着性子在等的人,这会儿等到了,不是死皮赖脸的缠着佚行,怎么还耍起脾气来了。 佚行一坐下,安迪就把这她这一天的行踪从头说了一遍,末了,不忘强调,“佚行,她查过我们!” 他指着自己的眼睛,“她知道我的眼睛。“ 佚行也颇为有点惊讶, 把安迪藏在这摩纳哥,便他家族里的人也未找到他的行踪,她从哪查到的。 本走了的区蓝又突然返了回来,站在餐桌边,一本正经的盯着佚行问,“你老婆有没有给你生小孩?” 安迪嘴里的饭险些喷出,她这弄的哪出,有这么直接问的嘛,随着她的眼,也看向佚行。 好吧,其实他也很好奇! 令人幸福的事 “有老婆的话,是不是你拿来骗我的?要不然她怎么不跟你住一块!”区蓝没等他咽下嘴里的饭,迫切的问,刚刚爬上楼,便冷静下来,只须稍臾,便想到这些,恍然大悟,迫不及待的想要来问问,这会儿问出口,她就似乎确定了所思所想。 便是佚行说有,她也不信了。 兀自盛了碗饭,坐下一起吃了起来,她微笑着心情不差,想着心爱的人能吃下她亲手做的饭菜,是一件多么。 时不时抬头看他一眼,又闪开,强压下往他碗里夹菜的冲动。 怕任何一个动作,任何一句话,都能打破这一刻。 她享受着,也不急跟他道歉了。 奈何这里有个超高瓦的电灯泡,安迪见她盯着佚行时不时的傻笑,脑内突然有了一想法,“哎,给你介绍份工作呗!” 区蓝不明所以的看向他,似乎此时发觉这里还有一个安迪,她的心情瞬间一落千丈,她不想在此时此刻看到他,但她完全无能改变。 “你看你不是欠佚行的钱嘛,你不是想早些还给他,去我们公司上班,佚行管着你工资,够了你就直接走人。” 理由充分,想打发掉她,她想了想,去他们公司上班,这样就能天天见到他,这是个好机会,她没理由拒绝,“好啊!” 何况baf集团,世界数一数二的大企业,佚行好像不是那里的大老板,她倒是可以去想法子,帮他夺了公司收入囊中,这安迪是在设计部,兼顾佚行的大助理。她当时一门心思只顾着佚行的资料,对这什么屁公司不太感兴趣,知之也不甚详。 她装作不知的问,“安迪,你在公司做什么?” 安迪很豪爽的掏出他的名片,区蓝扫入眼底,是baf的设计总监,佚行应当职位也不低,她要想见他,必须也在高职才行,“你上司是做什么的?” 安迪与佚行对视一眼。 他的上司正是佚行,她不是查过他们嘛,怎会不知。佚行表面上便只是baf的总裁,这些资料常人都能查到。 “这不想早点还钱嘛,我总不能跑去做个小清洁工,那还不如在他家帮他家务哩!”区蓝觉得自己说得有理,安迪不满翻白眼,“难不成你还想做我上司?” “为什么不行?”区蓝反问。 安迪一怔,没想到她比他还要狂,她不就念了个emba嘛,他不屑的夹起一筷子菜,“你除了会做这些,还能有什么本事,要是缠着佚行也算本事的,那就算吧。“ “他会的,我都会。“区蓝指着佚行说得随意,对他看不起她,似乎也毫不在乎,安迪夹在手上的一筷子菜松掉,掉入碗里,他不知道这女的哪来自信,敢公然在这挑衅佚行。 想那baf集团,老爷子子孙无数,能者亦不在少数,他却独青睐佚行这个外来人,佚行若真如表面那么简单,岂能在龙潭虎穴的baf占据高位,岂能把他藏在摩纳哥滴水不漏。 他很好奇这区蓝是从哪查到他的信息,但他知道他不能直接这样问,这个女人狡猾如狐,她想做他的上司,他倒想瞧瞧她有何本事挤掉佚行取而代之。 他玩趣的笑道:“那在您没有成为我上司,身为佚行女佣时,麻烦给我这位往后的手下,先泡杯咖啡吧。” 区蓝张嘴想骂他,她深吸口气,不想在佚行面前招惹他,忍气吞声咬牙道:“您稍等。” 收拾了桌上的残局,她顺道泡了咖啡,两杯冒着热气的咖啡端上桌,摆在正要客厅消食的两人面前,满脸期待的盯着他们,安迪忍不住一笑,“你这什么表情,里面不会有毒吧?” 区蓝二话不说,伸手,就要先喝。 安迪闪开,“算了吧,我可不要尝你的口水,就算你有心害我,也不会毒佚行的。“ “那是。”她接得顺溜,说得理所当然,就像山上的水往海里流一样的理所当然,她不会害佚行也如这大自然所有一切一样的理所当然。 那人唇畔的杯微微顿了顿,似有若无的投来一眼,她那双黑不溜瞅的眼,紧紧的盯着安迪,狡黠的不知在打什么鬼主意。 她没能再回来 安迪一口入嘴,呼哧给吐了出来,瞪着区蓝,“丫的,你根本就没安什么好心,怎么这么苦啊!” 不加糖不加奶的摩卡当然苦。 区蓝不由翻白眼,“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真是没品味,纯天然的咖啡,入口虽说苦涩难咽,细细品尝,过后便淳香浓郁又持久,就像人生。” 安迪盯着她看直了眼,伸手拱了拱佚行,“哎,佚行,我敢肯定,这丫跟你打一个娘胎出来的。” 佚行也颇为意外的看向她,其实人生真的就像手上的这杯咖啡,有苦又有甜,还带丝涩味,能在苦中品出滋味的人,便超越了自我,面对逆境,他已不会再畏惧,而会勇于去面对并挑战。 这个女人,他想他必须遣走她。 “原来你也喜欢喝这咖啡?”区蓝跑过来亲昵挽上他的手,手中咖啡溢了出来,他瞪了眼她,女子淡淡的气息扑入鼻端,不同于沙琳身上的妩媚,也不同于夏洛特身上的香水味,只是干净,干净的似乎毫无香粉水黛的修饰。 他甩开她的手,推开她,“疯女人,以后不要这样粘男人,你不知道,玩火只会自焚。” 玩火只会自焚,他很认真的教训她,冷冷的表情有些吓着区蓝,区蓝只是怔了一下,待明白其中的意思,转而笑道:“对你,我不怕,大不了做你情人呗!” 佚行嘴角抽了抽,无语的盯着她,瞧瞧这副大义凛然的模样,谁会想到她这是要去做人家的小三,也许她压根就不知道廉耻这两个字是怎么写的,还能期待她有多干净。 刚才的一切,不过是他的幻觉。 他冷笑,“谁都可以喜欢我,但你不行!” 厌恶到了极点,才会说出这种伤人的话。 区蓝站在那,毫不示弱,张狂的不管不顾,冲着他吼,“我喜欢你怎么了,你有老婆,我就不能喜欢你啊,喜欢你是我的权力,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可以视而不见,你也可以完全不在乎,但你不能阻止我喜欢你,我就喜欢你,就喜欢你了!” 安迪惊得下巴都脱了,这两人一碰到,就跟火星碰到地球似的,佚行讨厌她,她却还不厌其烦的缠着佚行,这无休止的境界何时是个头,佚行瞅着她眼都在冒火了,他正要劝说,佚行冷冷开口,“替身我不稀罕!” 替身,什么替身。 区蓝摇头,“不对,不对,不是替身,不是……” 那人早已离去。 她想着翌日早上连带着那晚爬上他床的事一块跟他解释,早早的起床做早点,想做得丰盛些。 客厅的电话响起,她在接与不接选择了前者,昨天就是用这个电话给路司打的电话,会不会是路司。 电话接通还真没错,是凤鸣打来的。 她告诉他车还没要回来。那辆被她撞坏的车,被警方拉走后,辗转竟送给一个叫卡西的人,听说他爷爷是摩纳哥官场的人,那些警务人员不敢得罪他,把车径直送给他。 让凤鸣与他协商,付给他相关修理费并补偿一些费用给他,他也答应了,可车却迟迟未还。 碰到这种小人,不是讲理的地,凤鸣问她要怎么办,她也不想在这异国他乡得罪官方,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浑身散发着慑人气魄,她冷冷的抛下两字,“等我。” 便挂了电话,抬头发觉两个男人正盯着她,满脸好奇,她冲他们咧开嘴大大一笑,前后大相径庭,也难怪他们用奇怪的眼神看她,她只当作不见,上楼换了一身衣服,白色衬衫加牛仔裤,年轻的人,怎么看怎么帅气。 见她一副要出门的打扮,安迪看向佚行,佚行一脸漠然,难道就真的打发掉了,那个说非他不可的人,真的就这么容易打发掉。 她出了门,又突然探回过脑袋,冲着两人大叫,“早餐在厨房,我有点事,出去一趟,我会回来做晚饭的。” 就是,哪有这么容易打发。 安迪莫名松了口气, 却不知,她这一走,没能再回来! 我要他死在这 区蓝来到摩纳哥地中海沿岸停靠游艇的港口,这里是许多赌客们聚拢玩耍的地方,一排一排的游艇停在那颇为壮观。 不远处的停车场,停着那辆豪华的跑车,跑车旁围着一群人,正议论纷纷的讨论这辆限量版的豪车。 凤鸣一身娉袅黑色劲装,裹着她娇好的身姿妩媚妖娆,她指着人群中的人告诉区蓝,“那个就是卡西。” 区蓝随着她的手看去,只看到一群男男女女,男的穿着名牌,随意的似痞子,手里抱着穿得露骨的艳女,她真看不出来,哪个才是卡西,她不管不顾,径直走了过去。 两人自然是引人注目的,只是那眼神多半在性感美艳的凤鸣身上,反而忽视了前头的区蓝,区蓝径直拉开车门。 卡西放开身边的女子,“喂,你谁啊?开我的车干嘛!” “车的主人。”说话间,她已坐进驾驶座,卡西一愣,几步过来想把区蓝拉出来,奈何他的车,车门却拉不开,用钥匙也不行,高傲自负的他,在众人的面前,自然拉不下这个面子。转而走向另一边,轻轻一拉,那车门竟是开的,他不管不顾的坐入,“喂,你想做什么,你不知道我是谁吗?” “卡西先生。”区蓝淡淡的表情,脸上还带着笑容,“政界大少,很难让人不认识。” 卡西见他认得自己,趾高气扬的扬起了嘴,区蓝手搭上方向盘,还是那副神情看着他,“我想电邮你是收到了,修理费我也已经付给你,你却没有按约定的还车,这未免让人气愤。” 他瞪着他,满脸轻蔑,不屑的拍了拍心爱的车,“这车既然在我卡西的手里,那便只能由我卡西说了算,哪轮到你指手画脚。” “那就,对不起了!”区蓝启动引擎,车往后一退,车旁一众人等慌得闪躲开来,车前已无一人阻碍,她踩下油门,绝尘而去。车速之快,堪比f4赛。 卡西一倾一仰,吓得立马抓住头顶的扶把,满脸警剔的盯着区蓝,“你到底想干吗?” “呵,”区蓝冷笑着反而加踩了油门,车也跟着飙了出去,“我不想干嘛,只是带你去国际赛道玩玩,你不是很喜欢我这车嘛,在转交给你之前,我总得教会你它的全部功能吧。要不然你不会用,岂不浪费了这么好的车。” 国际赛道,蒙特卡洛国际赛道,那是一路狭小路窄世界有名的赛道,不是赛季,平常也不封路,路上车辆来去匆匆。卡西惊骇呆住,如果以这疯了的速度,非出车祸不可。 到时他就名动整个欧洲了,卡西来不及深想,他作呕想要吐,可还没吐出来,区蓝油门稍稍一踩,到嘴里的脏物又生生咽回肚内,口里的酸味翻腾的胃也不舒服,他忙摇头罢手,“行了行了,我还给你,我还给你就是,把我送回去,我们正准备去地中海转转。” 口上服了软,心里仍是不甘心,凭什么在摩纳哥让他一个东方人来欺负他,没这样的道理,待会儿到了停车场,他人多势众的,还怕你这矮小子不成,顺便把这小子身边的漂亮妞也给玩了。 区蓝笑道:“看来我还打搅了卡西先生的雅性。” 他出海带那么多女的做什么,大家心照不宣,卡西笑着说没事,嘴里头难受的紧,只想往回赶。 车一转,不过几分钟,不差丝毫的停回了原处。卡西立马推开车门,蹲在路边哇哇地吐了起来,众人围拢过来,无不表达关心,他恼火的咬牙,渐渐站起身,对着一众朋友扬手,指着区蓝和凤鸣,撂下狠话,“这小子,我要让他死在这!” 多管闲事之人 十来个高挑男子围了过来,凤鸣上前几步,挡在区蓝面前,心下一惊,他们人多势众,别让蓝先生受伤才好。卡西正也仗着人多,这会儿见区蓝堂堂一个男儿,还要女人来护他,不由嘲笑道,“原来是个吃软饭的,还敢到我面前来嚣张。” 哪知区蓝根本就不生气,仍是车里那副笑容,问着一旁的凤鸣,“听说摩纳哥几十年前就废除了死刑。” 凤鸣点头。 她又问,“他们的亲王还有赦免权?” 凤鸣这次没点头,她不是很明白蓝先生的意思,只是卡西看起来越来越得意,像卡西这种大少爷,从来就不怕进监狱,他们有关系,何况愿意帮他顶罪的人一大把。 区蓝敛了笑,神色突然冷了下来,“那就是说,我只能在这杀了他。” 话刚落,她已越过凤鸣,把挡在卡西面前的人撂倒在地,身手敏捷快得让众人大惊,渐渐围拢过来,凤鸣护区蓝身后已跟着撂下一人,众人见两人身手不凡,不敢轻举妄动,区蓝一步一步向卡西走去,卡西吓得退了几步,咬牙正要发狠,懒懒的声音从外传来,“住手。” 众人回头看去,微微一惊,那人不修边幅,一头乱发,赤着上半身,露出健硕的肌肤,穿着一条休闲短裤,打扮的随意,站在人群几米开外,有人已低呼出声,“安德烈王子。” 区蓝微眯着眼,盯着眼前这位帅得曾上了《人物》周刊全球最美排名榜前五十的王子,长得确实也不赖,人家还是摩纳哥王位的第二继承人。 不出门不知道,一出门就碰这种大咖。 卡西微笑着迎过去打招呼,“安德烈。” 两人本就熟,同在法国读书为同学,也是从小就认识的玩伴,安德烈性格内向,平时沉默寡言,让外人以为他很难亲近,他问卡西是怎么回事,卡西笑着在他面前解释,“前段时间警务长不是送我辆车嘛,这小子说是他的。” 安德烈这才看向被众人围着,毫不畏惧的区蓝,区蓝正也打量着他,两相对视,他开口问区蓝,“你就不解释一下?” 区蓝冷笑,她没必要浪费唇舌与他去解释,他本与卡西相熟,他就无法客观的来听她的解释。安德烈盯着她好一会,转身对卡西说,“把车还给人家。” “凭什么?”卡西不甘。 “既然是警务长送的车,卡西也没有做错,他要车找警务长去,也不该来找卡西。”安德烈一旁的丹尼斯见区蓝高傲的神情,很是不屑,这人太不懂礼貌了,竟敢对王子的话视而不见,亏安德烈还担心卡西杀了他引起国际纠纷。 可他好像不领情,还一副不怕死的模样。 安德烈也不解释,指着海岸边的游艇,“卡西,这车尽管难得,相信我那游艇比它还是绰绰有余的,你要是喜欢……” “算了算了。”卡西立马罢手,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身为王子同为好友的安德烈,几分薄面还是要给的,他把手上的车钥匙扔给区蓝,区蓝伸手接过,深深看了眼安德烈,什么也没说,把车钥匙递给凤鸣,“处理好。” 撂下所有人扬长而去。 众人面面相觑,丹尼斯更是气愤的不行,指着远去的区蓝,“这小子怎么这么没礼貌,连声谢谢也不说,他这算什么!” “该感谢你们的不是蓝先生,是他!”凤鸣指着卡西,气势凌人,竟还有几分怪他们多管闲事的意思。丹尼斯张着嘴说不出话来,他长这么大,哪受过这样的气。 安德烈笑着摇头,拉过丹尼斯,“走吧。” 几人转身,刚走出不远,又瞬间回过头,满脸惊讶的盯着婀娜多姿的凤鸣,凤鸣正背对着他们,拿着手机打电话,一口流利的英语,“对,车你可以过来取了,钱直接转入几内亚扶贫基金,另外捐赠人的名字改一下。对,不是卡西,改成安德烈。” “是,是摩纳哥的安德烈王子!” 她不能失了言 卡西硬生生给愣在了那,那小子不要命的跟他耗上,到头还怎么还捐出去,这么昂贵的车,还捐的眼都不眨一下。要是他不跟他耗,以他的名义捐出去,不说名动整个欧洲,至少能为爷爷在摩纳哥争光,心下懊恼不已。 丹尼斯低声感叹,“这小子不要命的跟卡西抢车,这会儿竟然把它卖了,全给捐出去了!” 两人惊讶之时,安德烈已走过去找凤鸣问了这车的价钱,在得知需要二百多万欧元时,皱了皱眉头,想到自己能流动的资产并不多,回过头看了看两位好友,这两人更加不靠谱。 他叫凤鸣等等,打了个电话给夏洛特,夏洛特罗嗦的问了许多,找他这个妹妹借钱,真是件麻烦事,末了听到蓝先生三个字,竟然欣喜答应,还喋喋不休的追问,“安德烈你认识男先生,我也一直在找他,他在哪?我现在就过来。” 当凤鸣告诉区蓝安德烈当场买下那辆豪车时,她扬唇笑了。 转而径直去云堡,取明朗为她准备的新鲜菜,这欧洲人的生活习惯及饮食跟东方人完全不同,她有些不太习惯,有些东西上超市找都找不着,还是明朗那方便,时常从国内空运过来一些新鲜时蔬,那天好像还说什么人想要见她来着。 在这想要见她的人,该是有目的性的,这里的人不至于要攀附她,该是盯上了云堡。 酒庄比较偏僻,计程车不愿进去,她需要走一段路程,这一段路大都用来培植葡萄,环境空气都不错,她不也急,取了东西再回去给他们做晚饭,时间上足足有余。 一路想着,该怎么混进他公司呢。 往后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她都要好好珍惜,因为人生有太多不可预知的未知,四年前的一切虽说超出她的预料,渐渐的她也会想,要是离开的是她,他会不会跟她现在一样的痛苦。 一路慢悠悠的走着,让人恼火的是,在路上竟碰到劫持这档子怪事,他们劫持竟劫到酒庄来了。摩纳哥是个袖珍小国,屁大点地方,还要法国保护,他们根本就没有军队,只有能维持国家秩序的警务人员。 一班警务人员能维持一个国家,肯定也不是一般庸庸之辈,眼下这光天化日之下,五个膘壮的大汉,围着一弱一少的妇女小孩,算哪门子的事! 那妇女看起来三十出头,穿着比较华贵的皮草,看起来像个有钱的主,她手上紧紧抱着一个小孩,大概是她儿子,小孩还小,那双纯真的眼眸睁得大大的,懵懂的望着五个持刀的男人。 腰间竟还配有枪,不像普通的劫持,有枪该去抢银行抢赌场,就算那些地方保安系统周详,抢街上琳琅满目的名牌店也比抢这两个人强。 区蓝不是多事的人,她无心掺和,跟个无事人一样,只是默默的走过。 但还是引起他们的侧目,几个男人藏了手上的器械,转过头紧盯着区蓝,随时准备出击。 区蓝太淡定自若,不徐不疾步伐稳健,完全当他们不存在。她可不在乎谁生谁死,这个世上凡是跟她没关系的,她都不在乎,便是天塌下来,也有高个子顶着,关她什么事,她只要管好自己就行,她还得回去给佚行做晚饭,。 便是那少妇投来求救的眼神,便是那小孩稚嫩可爱至极,像极了她忆忆……等等,忆忆。 她停下,眼掠之处,是那小孩脖颈上的项链。 几个男人本就紧绷着神经,这会儿见区蓝向这边看来,盯着那小孩眼睛都不眨一下,五人中三人向这边走过来,这人他们不能放走,今天得一起带回去。 我没想救你们 doomsday star,世上独一无二的末日之星。 送忆忆做生日礼物不错。 之前她就瞄上了,让灰大哥去弄,拍卖会上被人抢走,后来又想尽了一切办法,想从买主手中弄回,终是无果。这会儿在这竟还有缘相见,看来是上天要送予给她。 三人靠近,才发现区蓝又瘦又矮,才到他们肩头,他们脸上明显露出鄙视的神情,叽哩咕噜的交谈,不知道说的什么语,最后二人笑着观战,留下最弱的那个准备对付区蓝,不屑的盯着区蓝,“傻b,还想多管闲事……” 五人哈哈大笑。区蓝被轻视也不生气,轻敌往往最后都会死得很惨,她扫过三人,准备从围观的两人下手,他们这个时候往往会毫无防备,而她必须速战速决,一招致命,不能让他们有喘息的机会。 霎那间,笑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声长嚎。 没人看清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三人已有两人躺在地上呻吟,一人躺在血洫中,他害怕得双手紧紧的捂住自己的胸,想阻止那鲜红的血从指间涌出,那血如沙漏般流光逝泄,手下隐现一条裂痕,偏又未中心脏等要害,一时半刻死不了,不得不在痛苦又清醒中直到血尽而亡。 着眼之处,是那少年手中醒目,在阳光下闪人眼球锋利的匕首,匕首上凝聚着血浆正一滴一滴的往下落。 两人惊恐万状,松开那少妇孩童,聚精会神的开始对付区蓝,往身上一摸,才发觉他们有枪,区蓝心下一惊,拎起地上的人挡在自己面前,顺手掏出他腰际的枪,那人本是没死,他的同伴太过惜命不念情,几枚子弹啪啪落入他的体内,这下直接咽了气。 区蓝没有多想,扔下那人,枪扫过,手中的匕首直接射出,一个扑嗵跪下,一个抓住自己持枪的右手,疼得痛苦呻吟,溅飞的血染红眼前一切。 这些年,该学的,不该学的,她都学会了。 他会的,她也会! 这句话半点不假。 她必须有了他的本事,才能想办法夺回儿子,她必须有了他的本事,才能替他管好所有产业。 扔下枪,取出手帕,白色的手帕上面绣着一个乔字,她突然发觉,又收了起来,沾了血的手,弯腰往地上的人身上擦去,抬头看向缩瑟躲在角落的两人,正满脸惊恐的看向她。 她比这五人更可怕吧。 她走近,少妇惴惴不安,惶恐的瞄了眼地上被他伤了的五个壮汉,再看向瘦小的区蓝,显然并不太相信,这一切是他所为,动作干净俐落的毫不拖泥带水。 一场悬殊之战顷刻颠覆。 她慑嚅着解释,“我……我叫查尔,这是我儿子亚历山大,多谢你刚才救了我们。” 区蓝盯着她看了好一会,这女人长得真漂亮,比医院的沙琳还耐看几分,她儿子也长得俊巧可爱,她直言,“我可没想要救你。” 查尔吓得瞳孔聚缩,搂着儿子的手紧了又紧,这少年一直盯着亚历山大,亚历山大身份特殊,想要他命的人多得很,他难道也跟他们一样,不是出手相助,而是另一方势力…… 不可夺的父爱 区蓝见她害怕得不行,她毫不委婉的要求,“如果你真要谢我,把你儿子身上那条末日之星给我吧。” 查尔明显松了口气,为财便不必害怕,不由看向儿子脖子上的项链,她犹豫着问,“能不能换成别的,你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她强调着,似怕区蓝不答应,区蓝多少有点意外,“难道它比你们的命还重要?” 这话带着威吓的意思,查尔抱着亚历山大退了几步,权衡着轻重,正要答应,亚历山大见这个小哥哥,一直吵着妈妈要他的项链,他死死的抓在手心,不满的冲他嚷,“这是爸爸送给我的,我不给,就是不给!” 区蓝一怔,伸出手去,查尔吓得往后躲闪,她伸出的手没退,一直到亚历山大的小脑袋上,抚了抚,“有爸爸,真好!” 两母子木木的盯着他,不是很明白,她突然失了神的眼里有些落魄,褪去了刚才锐利,一下子就亲近许多。 区蓝却想,如果他在,她相信,这末日之星肯定戴在忆忆的身上,而不是眼前这个白皮肤卷毛小孩的脖子上,如今他人的父爱,她又怎好无情去夺。 心中闪过一丝失落,转身离去,她还得赶回去给他做晚饭,在这浪费太多时间了。 终归是她懈怠了。 背后一枚子弹飞来, “小心!” 两人异口同声,查尔疑惑看去,一抹高大的身影从眼前闪过,速度之快,让人误以为眼花。定晴再看,有一个男人已伸手扶住刚才那少年,地上未死的几人,举枪偷袭的人,额头的正上方,插着一把血淋淋的匕首。 画面太过血腥,查尔压下亚历山大的脑袋,不让他看到这一幕,腥红的味道,让她晕眩的直作呕,她强忍着,担心区蓝安危,小心跨过地上的五具尸体,她没敢靠得太近,远远的瞧见那男人怀里的少年,肩胛处的白色衬衫渲染红了一大片。 她掩嘴,那少年中枪了。 抱着他的男子浑身散发出冰冷气息,他的脸上戴着银色的面具,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瞧见一双眼,那双眼湛蓝湛蓝的。他扶起那少年,随手从腰间取出纱布,动作敏捷的为他包扎了伤口,末了,手上用了力一绑。 “啊!”区蓝痛得呼出一声,冷冷的声音传来,“不狠心的下场,便只有死路一条。” 区蓝睁着眼,盯着他,扯着嘴角笑得难看,“师傅,我不是个好徒弟吧。” 他未置片语,正待起身,衣袖叫人死死扯住,区蓝咬着牙,用尽了全力,伸出手去揭他脸上的面具,他头一偏便闪开了,区蓝仍扯着不肯松手,“师傅,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教我武功,为什么要保护我,你的少爷是谁,他到底是谁?” 她嘶吼着,伤口裂开,包扎的纱布又渐渐渲染红。 男子偏头,冲着怔忡的查尔低吼,“还不叫救护车?” “啊……”查尔吓得直直愣住,慌乱得跟无头苍蝇,他放下区蓝,转而要离去,查尔很想叫住他,他怎么可以走,怎么可以在这节骨眼上离开,她很想留下他,但她不敢。 区蓝微微侧头,盯着这个陌生又熟悉的人,用了力的问,“四年前,为什么要救我?” “怎么,还后悔呢?”他背对着她,声音很冷很冷,随手从那人头上拨出那把匕首,血浅飞出来,区蓝盯着手上他送给她一模一样的匕首,这是一种特殊的匕首,它不是尖的,是棱角状的,每个角都锋利无比,一刀下去,便能在人的身上留个窟窿。 她仰着头,盯着天上云,肆无忌惮的大笑起来,“怎么会后悔,不后悔。你放心,我一定会揪着这匕首的主人,就算掘地三尺,我也会把他挖出来,你让他且等着。” 那男人一走,查尔才缓过神,瞧着区蓝的伤,她匆匆去那些尸体里找他们的手机,手颤抖着按下一串号码,电话一通,她便哭了起来,“佚行,是我,是我查尔,你在哪儿?死了人,好多血……” 区蓝倏地转过头,不敢置信的盯着拿着电话害怕得全身颤抖的女人,眼神渐渐的散漫、渐渐的失去了知觉。 真假不辨的梦 远远的佚行大步流星的走来,脚下的步子难掩急切,区蓝笑着迎过去,她不及走近,佚行拉过查尔上下打量,发觉她没事,抱起地上的亚历山大,揽着查尔的肩,亚历山大在他的脸上大大的亲了一口,叫着他dad,指着区蓝,满脸气愤的说这个小哥哥想抢他的项链。 佚行冷冷的瞥眼她,查尔冲着她笑得明媚,笑得直瘆,她很想掉头就跑,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忆忆突然跑了过来,指着他们满脸伤心,“那是我爸爸。” 他跑过去扯着佚行,想拉下他怀里的亚历山大,直哭着大叫,这是我爸爸,是我的爸爸!哭得区蓝心揪成团,她想跑过去抱开他,被佚行抱在怀里的亚历山大伸脚踢了一下,忆忆直接跌倒在地,没有人去扶他,他一直在哭一直在哭。 区蓝的心绞着痛,一转眼,眼前的一切突然消失,周围一片黑暗,到处都是忆忆的哭声,完全找不着方向,不知道自己身处在哪,茫然不知所措。 她猛地醒了过来,满头大汗的挣扎着想要起身,脑袋里就一个念头,她要见忆忆,她要见着他,她害怕他会跟梦里一样正害怕得在哭,胸前的剧痛,痛得她坐起身的力气也没有,此刻的无能为力,让她害怕得直想哭。 查尔走进病房,便见他满头大汗的想要起身,她赶紧按了医铃叫医生,担忧的直问,“哪里不舒服,快躺好,你现在不能乱动。” 区蓝见着她,盯着她眼睛也不眨,刚才竟梦到这个被她所救的人是佚行的妻子,她那可爱的儿子也是佚行的儿子,那通电话真实的好像仍在耳边。可眼前的她看起来已有三十来岁,比佚行甚至还大那么几岁,是不是自己这近太过焦虑,总是胡思乱想的担心着这些,才会做这么奇怪的梦,梦由心生,梦里面梦到的往往又都是反的。 两人不及交谈,门口走进一群人,除了穿着白袍的院长和医生,还有一群保镖簇拥着,今年七月才刚登基的摩纳哥亲王——阿尔伯特。 院长为区蓝检查后,发觉一切正常,朝阿尔伯特点了点头,阿尔伯特看了眼查尔,走近一步,他旁边的保镖手上拎着透明的塑料袋,袋子里装着血淋淋的匕首,他提起来问区蓝,“这是你的?” 区蓝点头,扫了一眼满室的人,看来这查尔大有来头。查尔见阿尔伯特来势汹汹,她面色凝重的挡在了区蓝前面,“阿尔伯特,我跟亚历山大,不想再当你那些花边新闻的头条,你走吧。” 她这样不相信他,阿尔伯特愠怒,拉过她,走到门外,“查尔,你可知道,这个救你们的人是谁?” 这正是查尔好奇的,她盯着他,他冷声道:“盯上亚历山大的人不难查,总逃不过那几拨人。反而是这个救你的人,他是擎天的杀手,你知道吗?” 听到杀手两字,查尔瞧了眼室内的区蓝,想到他的身手,吓得掩住嘴。 “没有擎天杀不了的人,只有请不起擎天的人,这个世上没有人想得罪擎天,同样的包括我,你知道吗?” 查尔完全被吓住,下午惊险的一幕让她仍心有余悸,“可他,明明是救了我们啊!” “要是擎天想要亚历山大的命,我也没办法。所以,我们得弄清楚他救你们的原因,这才是重要的。”阿尔伯特慎重的盯着她,关系到儿子的安危,做母亲的不再犹豫,“他是想要亚历山大身上的末日之星。” 末日之星,一年前曾名动一时的罗马拍卖会上,那串以高达上亿的价值成交的项链曾风靡一时,当时赌场听人闲话时,说那项链很是简单,价值不菲的是小小的项坠,通体天蓝璀璨,传说中,是古罗马君士坦丁大帝时的,有着上千年的历史。 他急问,“末日之星怎么会在亚历山大的身上?” “是佚行送的。” 阿尔伯特盯着查尔,咬牙恨道,“查尔,你的小丈夫真够了不起的啊!” 不是虚幻的梦 “妈妈?” 查尔猛地回头,却见到她的丈夫抱着儿子皱着眉梢,站在几米开外,面色冰冷,她怯怯的叫了一声佚行,她有些怕他,这个明明比她还小了几岁的男子,总让她感觉莫名的害怕,便是曾经面对高高在上的王子阿尔伯特,她也从来没有过这感觉。 前两天他回庄园,老爷子免不得又询问baf,他大概烦闷,瞧着没什么胃口,只吃了一点,她琢磨着,便想去拜访一下他常常去的云堡,听说那里有个明大厨,有他爱吃的中餐。 哪知会碰上危险……他曾说过要给他们出行安排保镖,她总觉得太引人注目,才总是推托。 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她正准备上前解释,佚行抱着亚历山大径直跨过她,经过阿尔伯特身边,他投去一眼。就这么一眼,阿尔伯特明显感觉到他的敌意,这个突然从天而降的男人,突然间娶了查尔,夺走了他的女人。 查尔垂下头提脚准备跟上,手腕教人捉住,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查尔?” 曾经他也是这样温柔的叫她,她以为他会娶她的,可世事万变,她已嫁人,他也不是那个可以跟以前一样随便玩女人的花花公子。她挣扎,他并没有松,她回过头,不想当众拂了他亲王的颜面,只是望着他,眼神里满是哀求。 前方传来低沉的警告,“放开她!” 众目睽睽之下,阿尔伯特也不想这些落入那些八卦记者的手上,他回头看了眼佚行,命令似对查尔道:“查尔,跟这小子离了!” “阿尔伯特亲王?”查尔咬着字,抬起头来直直的盯着他,“如果你还把我当朋友,我们还能平静的说一句话,请不要小子小子的叫,他是我的丈夫,名叫佚行,你可以叫他佚先生。”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阿尔伯特站在那久久的没回过神,没回过神杵在那的何止她,区蓝站在病房门口,刚才好像听到佚行的声音,以为他来找她了,她拔了针就想要见到他,跟来的护士大声骂道:“你怎么可以随便拔针,不要命了吗?你不知道这很危险吗?快给我躺回去!” 区蓝眼神呆滞,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旋转,那个可爱的小孩开心的躲在他的怀里,高挑的女子站在他的身边,正是她所救的查尔,如此温馨一幕,就这样大大方方赤咧咧的摆在她面前,再也。 那个男人,她所爱的男人,曾与她同盟生死的男人,有了家室,有了小孩,原来灰狼想尽一切办法,不惜掷豪金也未购回的末日之星,被他买去,送给了他跟查尔的儿子! 那她的忆忆怎么办? 她,怎么办? 身子冰冷的犹如置身严寒,砰的一声,应声倒地。 “喂,喂喂,你怎么了,醒醒醒醒,来人,医生,快来!”护士瞧着突然一下子倒地不醒人事的患者,乱得失去了方寸。 绝望中没眼泪 “凤鸣,真的,我刚刚说的是真的,我真的好像见着风少了,”路司不停的强调,那辆擦肩而过的保时捷,驾驶座的男子像极了风少,他微微摇头,难道真是自己大白天活见鬼了,风少死了的事实全世界都知道,小蓝甚至一度因他的死,得了抑郁,后来又炸了他的坟墓,同时炸了整座沁园。 凤鸣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盯着他,“司爷,你也说只是好像,你如今年纪越来越大,眼花也是有可能的,这种话你自己掂量掂量,最好别让蓝先生听了去。” 提到区蓝,路司吓得噤了声,两人一路寻着到了病房,推开房门,却被眼前这幕吓呆了。 区蓝已然被医生救醒过来,是亲王亲自交代照顾的病患,他们不敢怠慢,只是那人孱弱的蹲在病房的角落,缩瑟得在那直颤抖,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双眼无神的盯着前方,当有人试探性的走过去时,她立马挥臂打开,院长甚至因此受了伤,已有医生失去了耐心,“院长,请个神经科的医生来吧?” “你才是神经病!”路司推开那名医生,怒眼圆瞪的盯着他们,“你们对她做什么了?” 他这一吼,倒把那些医生全给骇住了,也忘了这里是他们的地盘,路司见他们也说不出个理所当然,回头见凤鸣想走近,区蓝不让,她拿她毫无办法,他担心的走近一步,仔细打量她脸上的神情,试探性的伸手,“小蓝,别怕!” 区蓝抱缩着身子往后退,奈何已是角落,她伸出手去打他,不准他靠近。 “我是路司,司爷。”路司见她激动不已,怕她做出自残的事,不敢再靠近一步,曾经也出现过这种情况,灰狼,对,他灵光一动,捏着喉咙,“小蓝,别怕,我是灰狼,灰大哥。” 她没有再抗拒,只是呆呆,也不看他,那双原本清澈亮丽的眼,如死鱼一般,路司拿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完全没有一丝反应,仿佛进入她自己的世界里,他痛心,又用上了灰狼的办法,“小蓝,你醒醒,别这样折磨自己,快醒醒。老大他或许还活着,刚刚我都看到了他,你不能这样,你垮了,忆忆该怎么办,老大回来了,怎么办?” 明显见她有了反应,他心下一松,正准备伸手抱住她,他还是早些带她回澳门吧。从后伸出一只手,拉过他就是一拳,指着地上慌慌张张的区蓝,“你对她做什么了?” 路司完全懵了,他刚刚太过专注,竟没有发觉背后来了人,他气愤的正想还手,抬头,仅一眼,讶异的张大了嘴,无声的叫了两个字,“风——少?” 佚行送查尔回去后,准备让安迪查查今日的事,安迪却跟他说,区蓝还没有回去,她答应回来做晚饭的,现都八点多了,不知道去了哪。 后来回去的路上,才接到医院的电话,说有个女孩受了枪伤,现在有些神智不清,精神还有点问题,医生说得比较含蓄,说她的手机里只有一个电话号码,问他是不是她的亲人。 他想也未想,便认定了是她。 听说她中了枪,那会儿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他说不清楚。现在看到毫无生机如此慌神的她,他震惊呆了,以至于安迪急的出手乱揍人,他也忘了要阻止。 他走近,伸出手。 区蓝抬起头,看着他,又不像在看他,眼里满是彷徨,他伸出手轻轻的抱住她,她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哭得撕心裂肺,绝望得没有一滴眼泪,轻轻的呢喃,“灰大哥,他不要我了!他不要我了……” 他心中一痛,抱起她,径直往外走去。安迪瞪了眼路司,撂下狠话,“臭老头,她要有什么事,我不会放过你!” 直到所有人都走出了病房,路司跟凤鸣还傻傻的呆站在那。 哪个是真的她 两人回到别墅,别墅的草坪上站着一人,高大的个头,长长的头发束在脑后,一张扑克脸,面无表情,很少有男人这样的表情,还留着这么有艺术的发型的,待见到佚行怀里的区蓝,他脸上明显一惊,迎了过来,对佚行很是恭敬,“佚先生。” “人安排下去了?”佚行抬头扫了眼他。 “已经安排,另外的五个人是法国……”他解释着,佚行对着一旁的安迪道,“把亨利找来。” “你亲自去。” 安迪没有反应,紧盯着眼前的界芹,界芹盯着他怀里的区蓝,脸上难掩惊讶,他面上闪过一丝不悦,冷冷的问,“界芹,你认识她吗?” “手下不认识。”界芹立马埋下头,瞧不见他面上的神色,他退了一步,安迪走到门口,又返过身来看了他一眼,“不认识才怪。” 佚行若有所思,界芹是三年前才出现在欧洲,他是一个亚洲人,混迹在欧洲黑道,他多给了几分机会,他一步一步爬到他的身边,几乎成为他的左臂右膀,他忠心又有能力,帮他处理整个zerg,让他高枕无忧。 他也认得区蓝。 医院里,那个老头和妖娆的女人,见到他也是如此惊讶。 风少,那个男人,何至于让她到寻死觅活的地步。 她的枪伤,与查尔受绑有关,医院走廊道上,查尔是去看她的救命恩人的,那个为她受了一枪的人,听说是为了末日之星。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现在这般病症,又是为何? 他回头看着她,她仍是一点反应也没有,呆呆的抱着脚,不知道望着哪,身上的枪伤,也不知道痛。除了那句,灰大哥,他不要我了!再也没有说过一个字,比较严重的抑郁症,亨利是这方面的专家。 她乖巧的任由他摆布,他给她处理了伤口,安迪去了这么久,也不见回,摩纳哥芝麻大的地方,他办事何至于如此拖沓。 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音中掺杂着亨利安迪的声音,他皱眉往外走去,刚到门口就碰到正往里走的亨利,亨利跟他打了招呼。 外面的草坪,地上趴着一名女子,细看便会发觉,正是医院那个长相妖娆的女子,界芹正一脚踩在她头上,她的手旁落了一把匕首,显然刚才已动过手,安迪拉着界芹劝,“喂喂喂,女人不是用来踩的,你咋跟佚行一个样,不知道什么叫怜惜啊!” “安迪,陪亨利进去。”佚行走过去,安迪无奈罢手,人家个头比他还高,霸气的根本不听他的,他拉过亨利,“走吧,里面有你感兴趣的病人。” 佚行走到凤鸣面前,弯腰捡起地上的匕首,来回端倪,很独特的匕首,棱状的,最后停在把柄上,上面刻着擎天两个字。 擎天是世上最大的杀手组织,由网海惑天经营,大多数人认为网海惑天是一个人,其实是四个人。从这两年,他们所杀的人,细枝末节中都能看出,擎天与世上第一大帮——青龙帮有着莫大的关系。 倒是极少见到女杀手,他饶有兴趣的盯着凤鸣,“你是擎天的杀手?” “我不是!”凤鸣硬邦邦的吐出三个字。 “不是擎天的杀手,怎么会拥有擎天的匕首?”他反问, 凤鸣不驯的抬头,四目相对,又立马闪开,闭着嘴就是不说,这匕首是蓝先生的私有物,蓝先生不让她说的事,她一个字也不会透露。 “你是来杀她的?”他冷声又问,见她仍是闭口不言,一脚把她踢出几米之外,“不自量力。” 她嘴角溢出血,跪在地上,痛得难受,但仍是渐渐站起身,“蓝先生受了伤,我必须带他走!” “蓝先生?谁是蓝先生?”佚行疑惑的问,几步过去,扼住她的颈,心中已然有了答案,只是难掩惊讶,又不太敢相信…… 不像活着的人 手上的力道没松,脑内的思绪百转千回,直到界芹在一旁提醒,叫了声主上,他才醒过神松了手,低头盯着趴在地上直咳喘的凤鸣,“凭你,也想带走她!” “你治不好他的,他生病都是因为你。“凤鸣不顾一切的冲他吼,便是拚上性命,她也要带走蓝先生,蓝先生中了枪伤,又犯了病,她不能把他单独留下。 上一次犯病,几乎耗尽灰狼所有心力才治好,她不相信眼前这个男人,从灰狼路司的交谈中,她渐渐也获悉,蓝先生受伤受罪都是因为风少,眼前这个可怕可惧的男人。 佚行气愤难抑,却没法反驳。 道上赫赫有名的蓝先生,为人处事凶狠绝情,从不讲情面,他拥资浑厚,堪比少数国家,宁城那条街的收入也非常人所能想像,何况他名下的财产遍布世界各地,甚至连澳门的风行也把持在他手上。 而她区蓝死皮赖脸,为人嘻嘻哈哈,甚至为了念emba找他借学费,为了价值不菲的末日之星救查尔而中枪伤,这些难道都是假的。 她这所有一切,都只为一个人——风少! 她把他当成了那个人,把他当成替身来追求,不顾一切,开着豪车自杀,每天为他准备丰盛豪宴,这些值得让人怀疑的所有,他都忽略了。她只认为他是她的风少,她曾问过他有没有孩子,她的病房外面,查尔、亚历山大,阿尔伯特,似乎又有些明白,似乎又很是模糊。 “你跟我来。”佚行冷冷瞄了眼界芹,撂下凤鸣,走进别墅。 亨利与安迪从区蓝的房间内走出来,亨利交待安迪,“需要用药物治疗,配合心理辅导,应该不是第一次发病了,情况比较凶险。” “不过还好,她表现的不是很消沉,好像有一个能让她活下去的信念支撑着她,要预防她有自残自杀的行为。” 他看到佚行,走过来打招呼, 佚行领着界芹往区蓝房间去,安迪忍不住担心,他跟着走进来,盯着床上奄奄一息的人,“佚行,这丫的咋感觉不像是个活着的人。” 。 佚行猛地一震,整个人站在那呆立住,她活着只为那个风少,这是一种什么变态的爱,让人爱得生命里只有那个人。 眼前虚弱不堪一击的她,竟是道上有名的蓝先生! 真是可笑。 他冷声问,“跟我说说她吧。” 这自然问的界芹,界芹讶异,佚行没让他开口,“不要说你不认识!” 界芹走出别墅的时候,外面下起了雨,凤鸣擦掉了嘴边的血水,仍岿然不动的站在草坪上。也不知道区蓝何德何能,让身患绝症的妓女对她也如此忠心。 界芹走到她面前,“你站在这有什么用,你认为你站在这就能带走她?” 凤鸣抬头看向他,他闪躲开眼,“放心,我会想办法帮你,我不会允许她留在他身边。” “他是风少?” “他不是!”界芹厉声否认,“他根本就不是老大,他只是zerg的主上,他一直生活在法国,从来就没有离开过,又怎么可能是老大!” 提到风少,界芹面上难掩悲恸,“他是老大的孪生兄弟,不管你信不信,我会帮你。区蓝这个祸害,害一个就够了!” 不会再缠着你 佚行盯着床上的人,已有几个小时。 区蓝,区男,蓝先生。 早该想到了的, 那个男的为她丢了性命,她却因他生不如死。 这真的是爱情吗?那男的若真心爱她,怎会留她一个人苟活于世。 界芹对她有明显敌意,他的话,他又能信几分? 区蓝一直吃了睡,睡了吃,把药当饭吃这样过了几天,佚行失去了所有耐心,把擎天的匕首擦了,放在她床边,自杀便自杀罢,总比不言不语如行尸走肉般活着强。 等他准备了晚餐回来,她已醒了过来,怀里抱着那把匕首,脸上的神情复杂,这把匕首是她的手下留下的,那女子若是擎天的杀手,她便是擎天所保护的人,若那女子只是她蓝先生的手下,她堂堂蓝先生又怎会是擎天的杀手。 他在思虑间,她举起了那把匕首,对着太阳。他一惊,跑过去一手夺过,却未想匕首锋利无比,手上用了力道,血已从掌心渐渐冒出,他恼怒的盯着她,“想死也别死在我这!” 区蓝嘴角凄冷一笑,他担心她自杀,不是没这个可能,但她真的不会。这几年来,每当她想把这把匕首插入自己身体时,她的师傅,那个银面男总会从天而降或破窗而入。 他会救下她,也会让她受足够的罪,却绝不允许她死。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大概是她毁掉沁园时,被他救下,或许该说是被他尊称为少爷的人救下,这把匕首就一直在她的身边,她不知道那位少爷到底是谁,他只说了四个字。 照顾好她。 便再也没有出现过。 他的声音感觉在哪听过,可去想,却是挖空心思也想不起来。 等她清醒过来,她也不知道自己身处在何处,着眼之处便是一双湛蓝色的眼睛,明亮通透,犹如天际的蓝,以至于往后对师傅的回忆,全留在那双眼睛,她迷糊的问,“我在哪?” “你没死!”他直接告诉她答案,她还活着,活在这个没有他的世界里,她以为睁开眼会见到他,她的心已经死了。银面男冷冷的扔下一堆食物,外加这把匕首,“想死很简单的,没必要大费周章的去弄炸药,也没必要去炸山,弄得轰动整个澳门。这只能说明你并不想死。拿着这匕首,一刀下去,不用几分钟,就会血涸而死。当然,最好是插在肚子上,免得你死了,肚子里的孩子还活着,他大概便会跟你怨风少一样,怨恨你一辈子,那种感觉,你应该是最清楚的。” 当时的种种,仍历历在目,她仍清晰记得。曾犹豫着拿这把匕首,亲自插入肚腹。 她竟不知,那里又有了他的孩子。 明明吃过避孕药,还是他亲自喂的,老天却跟她开了个玩笑,那里又有了他的孩子,已经失去过一个,她知那种痛苦。 直到后来渐渐方知,避孕药只有三天内吃下方才有效,他们曾在别墅疯狂数天,这是临别前风安毅赐给她的恩泽。 命运捉弄人。 颤抖的双手再也使不上力,哪怕曾经不惜一切代价,毁了他的墓,毁了他最钟爱的沁园。 只为告诉风安毅,他的父亲,她要让他后悔。 取她的命可以,夺他的命不行。 她是在报复,拚上性命报复,亦与他归于尘土。 报复? 忆忆生下来便被无情夺走,不也是老爷子对她的报复,报复她毁了他儿他孙,还有整个风家。 什么都可以不在意,忆忆却是她余生所有的希冀。她看着眼前长得一模一样的他,有气无力的道:“你放心,我!” 大家一了百了 佚行眼中的惊讶一闪而过,倒是没有忽略掉她眼中莫名的落寞,似乎释然了什么,刚刚她举起刀的时候,他的脑海里一闪而过的是那辆撞入墙角的车,撞的车没有阻止,这把刀他却拦下了,用了力伤了手。 区蓝自认没那个本事与他对视,想起身离开这,既然说了不再纠缠,这里便不是她该呆的地方,奈何几天下来一直躺着,人睡得久了越发懒散,这会儿身子疲软无力,区蓝方才意识。她咬牙起了身。 面前的人伸手轻轻一推,她便又倒入柔软的床上,他欺身上前,冷冷的凝着她,面上透着一股让人看不清的情绪,一字一字的问,“为什么救查尔?” 查尔? 区蓝略一思索,便想了起来,那个她救下长相富贵的女子——他的妻子。她救了她,他的老婆还有他的小孩,她自己的情敌,嘴角微微扯出一丝冷笑,“你不是知道吗?” 佚行一怔。 在他怔愣间,她一个转身,从另一侧下了床,脸上笑容复杂又透着顽皮,“那不是你买的吗?不是你买来送给你儿子的?你不知道?” 末日之星? 那确实很值钱,但是对于蓝先生,他冷笑,“为了一条小小的项链,蓝先生会连命也不要?” 蓝先生,他怎知? 区蓝难掩惊愕,见他冷若冰霜的盯着自己,她闪躲开眼,咬着嘴唇,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痞样。 他的眼在她的脸上略略停留片刻,“倒没想到,蓝先生竟然是个女人!你这骗人的本事,还真不小啊!” “我没有骗人!”区蓝突然变得情绪激动,他迎近一步,气势凌人的盯着她,“你能说你不是蓝先生吗?” 是,她不能否认她是蓝先生。 蓝先生是道上的人对她的称呼,怎么叫起来的,她也记不起来了。大概灰大哥叫她小蓝,司爷也叫小蓝,那班兄弟以为她姓蓝,又认定她是个男人,有了第一个叫,便有了第二个,渐渐的就这么叫了起来。 她也没有去否认什么,觉得没必要,也不在乎。 怎么又骗上了呢,道上所有人都认为蓝先生是男子,没有人会往她身上作想,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不过这所有一切,她都不想再想,也不想再管了。 救查尔也只是偶然。 “要是让你知道查尔是谁,你恐怕也不会救她吧。”他离开几步,站在窗台边,冷声问她。区蓝不敢相信的盯着他,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咬牙吐出一字,“是。” “是不是还会杀了她!” 她一惊,只觉得手脚一片冰凉,“是,我会杀了她,还有你们的儿子,怎么样?你是不是要杀了我,那就来吧,!” 她气愤的不行,他回头却只是一笑,“我为什么要杀你,你不是救了他们。我应该感谢你才是。” 这话说来,间疏已分,犹如一把刀在剜区蓝的心,她仰头盯着他,脸上的神情越来越冷,“好,好,很好!那佚先生,你又准备拿什么来谢我呢?” 他若有所思回视她,“你不是想做我的情妇吗?我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