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鬼乱之地府疑云》 第1章 外婆能走阴 老太婆就要死了。 刚刚接到外公打来电话的时候,我心里面还在犹豫着究竟要不要回去一趟。其实听到这种消息我心里还是蛮复杂的。 怎么说,五味杂种。 没错,就是杂种。妈的,终于死了。 老太婆,其实就是我的外婆。 她是个“走阴婆”。 当然那个时候,我还并不知道她的秘密。如果不是后来发生的那些事,我恐怕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我辞掉了工作,买了一张火车票,搭上火车。刚刚进入老家的地界,天空就开始飘起了霏霏雪花。雪越下越大,当我到家的时候,地上已经铺满了薄薄的一层。 我打电话说我就要到家门口了。从出租车上下来,外公就站在那里迎接我。 走进家门,庭院里稀稀拉拉的站着一些人,是些亲朋老友或者邻居。 我不想去屋子里看死老太婆,干脆站在庭院里吸烟,一面打量庭院四周的环境。是个挺有韵味的老旧别墅,有一个很不错的小院落。 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我想到也有很多年没回来这里了。 然后就去看那些亲朋好友四邻八舍。 这时候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走过来跟我简单打了声招呼。 年轻人细高个头,生的唇红齿白的,看上去有些文弱。我觉得这人挺奇怪的,暗地里猜测究竟和我们家有什么关系。他就这样一个人孤孤单单的站在那里,和任何人都没有什么交流,似乎和主家也不熟悉。 后来他抬起头来也开始打量我,这造成了我们两个彼此对视的荒唐局面。 妈的两个大男人彼此对视,惺惺相惜,弄得我好不尴尬。 为了打破尴尬,我干脆凑得更近一些,没话找话,说,你好像也并不怎么认识这些人啊。 我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想要恶作剧的念头。反正对方并不认识我,感觉假装一下来奔丧的外人挺有趣的。 紧接着,场面就更古怪了。 事实上,我了解他们每一个人。他一边说着,环顾了这里的人们,用一种我无法说清楚道明白的语气和态度,说一番奇怪却又别有意味的话。我感到有一种凌驾于众人之上的态度,但你又并不能说他是很看不起别人的。 就像是售货店里店员看待自己的商品,或者主人之于自己豢养的宠物。 霸气,但却是一种非常自然的流露。 说完话,这个家伙朝着我笑了一下,那张脸似乎已经冰封了太久,但是他的笑其实是在对我表达一种友善。 于是我也冲着他笑。 外公冲了过来。他抓住我的胳膊,他的眼神全都是不可思议。 你刚才和谁说话呢,他突然问我。 我回头示意给他看那个年轻人,可人已经消失了。 “不认识。以前没见过。”我回头对外公说。 外公满脸狐疑,“可我在屋里只看到你一个人自言自语的傻笑。没生病吧。”他伸出手来探视我的额头,满脸都是关切。 我感到很困惑。 但并不待我有过多质疑,外公已经拉着我往屋里走了。尽管我心里有多么排斥,我还是免不得要去见老太婆最后一面。 老太婆的病是心脏衰竭。据说前几天还能穿堂入室四处走动,但转眼间就不行了。她的年纪已大而且病情严重,医生认为即使进行手术也已经没有意义。氧气和点滴暂时还在维系着她的生命,她躺在床上微微闭着眼,乱糟糟的头发更白,皱纹似乎更深。 我看着这个垂死之人,想起以前她的苛责,严厉,刁难,把我当灰姑娘养。 外公将嘴凑到外婆的耳边轻轻的说话,告诉她我正在这里。 于是老太婆勉强睁开了眼睛。 刚开始的时候虚弱的眯着眼,意识还不是很清晰似的。可是突然的,她瞪大了眼睛恐惧的看着我,拼劲全力似的擎起了颤抖的手,指着我的方向。老朽僵硬的身体差点儿坐了起来。一时间,我感到非常恐惧,细密的小疙瘩遍布全身,头皮皱巴巴的。 不得不说,我心里其实还是很恐惧老太婆的,就算我心里有多么的不想承认。 一个将死的小老太婆突然做出这种剧烈怪异的行为,在我们老家是非常忌讳的事情。大家都惊出一身冷汗。屋里的其他人都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不自觉的想要转身逃走。 他们一定认为外婆是在诈尸。 不过很快我意识到事情并不是那样。其实死老太婆手指的方向并不是我,她瞪视的人也不是我。 我扭转身体躲过她指出的方向,然后回过头去,我看到了那个唇红齿白的年轻人。 老太婆擎着手指,拼尽全力,其实指的人正是他。 那个年轻人,我们在庭院里见过。 大家都变得很慌乱,全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隔壁王婶也是。她的手在抖,脸部的肌肉也抽搐着很不自然。 不过她终于还是壮着胆子,凑过去不解的询问外婆究竟想做什么。 我开始意识到另一个问题,似乎除我和老太婆之外,其他人都看不到年轻人似的。 “你是想说话么?”这时候王婶试探的问。 老太婆空有苦衷却已经丧失表达的能力。她只是很焦急,越来越焦急,满脸是汗,甚至急得流出眼泪来。越是如此,大家越是困惑,于是外婆就变得更着急。 “你想和他说话?”匆忙之中,我抓了年轻人的胳膊问她。 她终于点点头,露出欣慰的神情。 在场的所有人不是狐疑,而是惊恐。他们全都看着我,惊讶于出问题的不止是外婆,貌似我也一样发疯了。 但在场的人们还是和我一起都退了出来。 之后他们说了什么,我不曾亲耳听到。年轻人转述的版本过于简单,他们交谈的时间又太久。 “真有个人?”在庭院里的时候,一个中年男人凑过来,神秘兮兮的问。 不止这男人,围过来的很多人我都不认识,一个个也都伸着脖子,都等着我回答中年男人的话。 我只好蔫了吧唧的点点头。 可是我怎么什么都看不到。男人嘴巴里絮絮叨叨,眼神慌乱。 我知道这男人还在等我回答,但是我他妈的怎么知道,我不想再搭理他。 “你那时候就是和他说话?”外公也忽然发问。 我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于是再次点点头表示了肯定。 人群就很震惊。 有上了年纪的人开始絮絮叨叨的说起我的外婆来,早年有什么什么特殊经历,能够和鬼魂交流什么的。年轻一点的家伙们也都好奇的凑过去听,个个都是一脸肃穆和郑重。 我鄙视他们,一个个的不信科学迷鬼神的。 重要的是,我很不想理睬死老太婆什么特殊经历。那些没根没据的传言,我小的时候就经常听到,很黑暗很恐怖的感觉。 那种传言让我小时候没少做噩梦,也让我更加害怕和畏惧死老太婆。 关于那些传闻有机会再说,总之都是些神神叨叨的。我一直都不怎么喜欢,长大后回想起来总觉得很傻。可是现在呢,眼见为实,好像又不得不去重新面对。 我觉得很无奈和颓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屋子里的谈话似乎结束了,年轻人走了出来。大家显然仍旧是不能看到他,但那自动开启的屋门,院落里一层积雪上突兀映出来的一串足迹已经足够震撼。 那个时候,庭院里几乎所有的人都尽量的躲开,簇拥在一起,到另一边去。这个唇红齿白看起来有点儿文弱的年轻人走到我和外公的面前,首先对我转达了外婆的遗愿。老太婆是希望我和外公以后能够继续自己的生活,不要因为她离开了太过于悲伤。 我把意思这些话转述给外公听,心里却想我怎么会感到难过呢。如果说有一种可能将我和老太婆剥离开来,那么就是她彻底死翘翘了。这种时候我该开心才对。 但是外公很悲伤,这确是我不愿意看到的。 我问那年轻人,“你是谁?” “她找我其实是希望我不要为难你们。我也保证我不会。” “你究竟是谁?”不知怎的,我有点儿不满意他的回答,心里好像很不甘心。 第2章 病榻前碰到鬼 我极力的压抑着从心底莫名其妙的生出来恐惧。心想或者你是什么东西,我心里猜度着对方的可怕和诡异。 犹豫了一下,唇红齿白的年轻人伸出手来。 “我们终于见面了,”他说。他握着我的手,感觉和一般人的手并无不同,他笑了一下,再次对我释放善意说,“我就是谢必安。” 谢必安是谁。 谢必安是我在游戏世界里认识的一个玩伴。更早一些的时候,我喜欢玩儿网络游戏,在游戏里,我也认识了很多的陌生人。 后来,早期那些玩伴都不再联系,就只剩下谢必安。 记得我们在网上谈论彼此的工作和生活,那时候我问他是干什么的。丫显得各种扭捏,各种搪塞,逼急了我就厉声喝问。 我说你一大老爷们还跟我装害羞呢,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就算你是做鸭的我也仍然当你是我朋友还不行么。 然后立刻就收到他的消息,说,我其实不是人。 我说少来这一套,你不是人难道还是鬼啊。我说你还真不是人,我掏心掏肺的把自己底儿都交了,虚头巴脑的,你竟然还跟我玩儿这个。 如今看来,谢必安说的话都是真的 我感觉身上的汗毛都竖立了起来。身体开始变得冰冷,迟钝,麻木,窒息了一样心脏的跳动着,吃力和艰难。 大白天的,这分明就是传说里的活见鬼啊。而能够见到鬼,说明我也不怎么正常似的。 确实也是如此,在谢必安自己不想暴露身份的时候,一般人类也绝难看到他。 我意识到,是谢必安带走了老太婆。 不过我其实猜错了,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他来这里确实是因为外婆,因为老太婆的死并不简单。简而言之,老太婆是不该死的,但却死了。有人谋杀了她。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老太婆是他们自己人。她是他们安插在人间的代言人。 那么谢必安来此是为了调查真相。 这是我之后认识的所谓缘由和真相,他来此的目的,后来谢必安也这样敷衍我。 可他妈的就连这竟然也是假的,至少不是他的最终目的。 事情开始朝着未知和复杂的境地越滑越远,离谱到越来越不真实,一切都是从我回到老家开始的。 “我来这里有重要的事情。”他那时候只是这样说,“你外婆并不希望你成为她的继任者,我如实转达她的想法。但我自己很希望你能继承她的遗志,我需要你的帮助。” “你不希望找到杀害你外婆的凶手么?”他问我。 “找他干嘛,好好的谢谢人家?”我蔫了吧唧反问他。 “你的事情,其实不能全怪你外婆。”他就有些苦恼的样子。 “好啦好啦,有什么大不了的。她死了不正好归你管了吗。你不让她复活,我心底是很感激的,我祝她在地府生活愉快,来世投到富贵人家里去当白富美。” 可接下来谢必安的那些话,立刻让我惊的张开嘴忘了合。 “真没想到你也这么封建迷信。死了就是死了,死了就是彻底消失了。”谢必安说道,一脸淡定。 你能想象一个鬼跑到你面前去,然后一本正经的跟你说,要相信科学啊年轻人,这世界上根本是没有鬼的。 简直让人神经错乱。 “死老太婆魂飞魄散啦?”我努力找出谈话的重点。 “哪来的什么魂飞魄散,也没有投胎转世,人的生命只有一次,鬼的生命,按照你们的定义来说我们是所谓的鬼,也只有一次生命。死了就消失了,彻底没有啦。人是人,鬼是鬼,鬼不是人类肉体消亡后的精神,人鬼之间是有联系,但从来都不是同一个生命体。” 所有的一切都被误读了,简直错的愚蠢而离谱。 一切鬼神的观念,都是人类在想当然。在少量事实的根据之上,人类充分发挥了丰富的想象力。所谓的神话和传说都是这样形成的,添油加醋,日积月累,不断的流传下来,但已经完全脱离了事情最初的本貌。 这是我后来的感触。 但就算谢必安想要教给我普及科学的鬼神观,一时间我也接受不了。 那个时候,我也一样,头脑一坨浆糊。 谢必安将我们对于鬼神的认知称之为封建迷信,这其实也是他们沿用了我们的定义。但是关于理清这一切实在有点复杂,借助一些发生的事实也许更容易理解。我也是如此明了和最后相信了那一切的。 不得不相信。 所以放到后面去吧。随着故事里发生的那些事件,才能够理清事情的真相,还原事物的本来面貌。 现在只需要知道,老太婆彻底死翘翘了。暂时认为魂飞魄散了也行,总之是没救了,连谢必安也无能为力。 真正得知她没救的时候,我的心情有点复杂了。第一次听到她死亡,就俩字,痛快,第二次听到这种消息,我有点奇怪自己的那种感觉。 不能说是悲伤,但是也高兴不起来。 一件东西和你纠缠了很久,就算它很讨厌,但是它消失了,再也不会出现,你还是会感到怅惘吧。 就像一种彻底的终结,关键是因为它和你纠缠了太久。 谢必安很希望我能够成为外婆那种特殊的人,承担这座城市及其周边死神的工作。死神代言人,事实上就是幽冥为了履行职责在人间所找的代言人或者协助者。其实人间一直以来都有一种通俗的说法,叫做“走阴”。 有些人生在人间却罕有的拥有窥视和穿行另外一个空间的能力,说白了他们能看到鬼怪和出入阴司,他们中有些人会被雇佣替地府做事。 外婆就是秘密的从事这类工作的怪人。 具备窥视和穿行于阴阳的能力,受雇于幽冥。 总是给人很黑暗的感觉。 不过,幸好她死了。 谢必安说,这种工作的工作量很大,一直都需要更多的劳动力。 看起来谢必安是自作主张的为我找了份兼职的工作。但是我鼓起勇气拒绝了他。我害怕接触那些黑暗的东西。 好吧,其实我是真被吓坏了。想象一下扼杀别人生命的感觉,我一直都希望可以活的轻松自在一点。 我拒绝了他的提议,而谢必安也并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人。被拒绝的时候,他只是看起来稍稍有些不舒服而已。 “如果你改变了主意,可以随时找我,我的提议对你始终有效。”他对我说,“你知道如何找我的。” 怎么找你,死一次去阴曹地府么。真搞笑,我怎么知道怎么联系你。 哦,也许他是在说通过网络和qq。 但我怎么可能会再找你,我又不是傻缺。就连傻缺都知道,跟个鬼玩儿有多么危险,我才不会自找麻烦。 虽然我的生活很屌丝,但我还是想好好活着啊。惨是惨了点儿,也不够光鲜,但我挺珍惜我屌丝生活的。 我嘴上敷衍他说,好的。以后要常联系啊。心里面却盼望他快点走,最好从我的生活里消失的干干净净,从此我俩老死不相往来。 只是这家伙面对我的时候,依依不舍的样子真是让人很捉急。 “她给你留了东西,你可以找你外公要。”看起来他终于要离开了。 我想很快他就会忘记我。我可能不会忘记他,但我不再联系。我终于还是失去了最聊得来的一个朋友,至少以前我并不知道他是谁的时候,我真心当他是我的朋友。 他会找别人来为他工作,而我的生活也会恢复平静。我们会一直都不再见面,就像他从未出现过一样。 直到有一天,也许到了我生命的最后时刻。 第3章 诡异的日记 我叫刘好事,无父无母,也没什么钱,目前最缺的是女朋友。我以前是个编辑,业余时间写小说。大学毕业以后,我一直都在外地独自生活,主要的原因,就是为了躲避我的外婆。 外婆丧事完毕,已经大约到了12月份的样子。 我决定留在老家生活。先找份工作,我已经向本地最大的影视公司子楚影业投递了简历,他们正在找编剧。 子楚影业正在搞一个重大的活动,面向全国征集优秀的小说或者剧本,得奖后会拍成电影或者电视剧,稿酬优厚,如果票房或者收视率不错的话还有更丰厚的奖金。这是名利双收的机会,每一个有理想的屌丝都应该抓住机会成功逆袭。 就算不能得奖,我也是有充当炮灰的觉悟的。 但我执着于参加这次征集大赛,也有自己的一个私人目的,简单说来是想完成自己的一个小小心愿。 我主要是受了一个人的影响。 子楚影业的创始人孙子楚是个传奇人物,读大学的时候写过一个小说获得粉丝无数,毕业后出卖小说版权拍成电影又是大卖,然后就创立了自己的影视公司。 我这个人以前从来不喜欢搞个人崇拜的,读高中的时候周围那么多人崇拜歌星影星的,我都不怎么感冒。有时候看到所谓粉丝疯狂的举动,觉得一个个的简直是傻逼透顶。 不过后来孙子楚成了我的偶像。 最开始的时候我抱着不屑的态度,以为又是一个炒作出来的。 但是他的小说让我彻底服气。 投简历,找工作,这算是我回到老家后一段时间以来做的比较靠谱的事情。相对而言,我的个人生活方面就有点普通和无聊了。 我去见了几个儿时的同学和小伙伴,但无非就是吃吃喝喝一番,然后一起慨叹生活有多么操蛋。 我自己也觉得很没有意思,没有意思的时候,我会忽然想起谢必安。 想到谢必安,我就拿起手机上qq看一眼。 他的qq头像有时候亮着,有时候灰暗。那是连接我们的一个渠道,我知道渠道还在。 但是我绝不打扰他,绝不触碰那个通道。 谢必安确实是我的朋友,可我现在怕他。 也许在我们的心里一直都知道谢必安是谁,但一定没有人会轻易相信眼前的谢必安会是你想象里的那个人。在游戏的世界里我第一次认识他。我嘲笑他为何喜欢取这样的一个名字,他却反问游戏里的名字难道不能和现实世界里保持一致。 我觉得他在说一个很冷的笑话,私下里揣度他是个不善言辞的人。 但事实上却很相反。 看起来谢必安真就是他在现实世界里所使用的名字。而现实世界里恐怕没有一个父母会给自己的孩子取名叫做谢必安。因为在中国人的古老神话里,谢必安是那个鼎鼎大名的白无常。 勾魂索命,穿行阴阳。 对方不再是游戏里那个跟在你身边组队打怪的兄弟。他是历经千年的死神。 不知道谢必安这家伙现在干什么呢,我总是这么想。然后就想象如果当初我答应谢必安成为本地的死神会是一番什么光景。我想象不到,但肯定不会是这么无聊的和一帮小子聊天打屁,重复枯燥单调的生活。 如果我是死神的话,那我还算什么屌丝啊。 直接逆袭。 任凭你多么有权势,有地位,或者坐拥亿万身家,都不要在我面前装逼,小命还握在老子手中呢。 一直混到12月份的中旬,某一天我回到家里去,看到外公正在整理老太婆生前的遗物。他戴着老花镜,正在翻看一个日记本。 “没想到你外婆竟然还有这本事。她简直该去当个作家。”外公发现了我正好回来,看了我一眼说,“都是些你们年轻人喜欢的悬疑故事,古里古怪的。” 厚厚的一整本,是那种很老很黄的纸张。岁月的沉重感不禁扑面而来。但是里面的字迹却娟秀漂亮,明显是女子手笔。 外公伸出微微抖动着的手,将他所发现的一段描写指给我看。那是一段最新的文字,描写的竟然是一种非人怪物。 外婆对他们的定义是僵尸。 我们住在城市东边,再往东有一片的古老的陵园,距离我住的地方并不远。自古时候以来,那里便是埋葬死人最多的一片坟墓。那里也是我小时候最害怕的地方。在我们那里,几乎人人都能说出几个有关那里的恐怖故事来。 许多无法解释的奇特现象,最后全部归结于是鬼魂作祟。 那是个已经被埋葬的男人却奇迹般复活的事情。日记里描述,东陵墓地有一处表现的非常不同一般。新坟茔四周的那些杂草和野花全部凋零枯萎,外婆认为那是邪恶力量的结果。 于是她带了铁锹去那里挖掘了一番。 然后的描述就有些诡异了。 那坟茔像是蟒蛇钻过的洞穴一样,其实早就破了一个大洞。而坟茔里的尸体却早已经没了踪迹。 “看上去是在说,那尸体自己从里面钻了出来似的。”外公说。 我的心也通通直跳。 “奇怪的是,真有传言说,有人见过那死人。已经死掉被埋葬了的人,竟然活生生的又出现在了大家的眼前。”外公皱着眉。 他转头看着我的眼睛,好像也觉得不可思议。 外公似乎恍然间又记起了什么,变得更加震惊,“正是那段时间里,看守陵墓的那个老头儿死掉了。死的很惨,被野兽吃残了似的。” “真有这种事情?”我惊的瞪大了眼睛。 “当然是假的。”外公忽然笑了,伸手拍拍我的肩膀,“都是些无聊的传言罢了。你知道,我们这个地方的人很喜欢传说这些鬼神之事。前段时间你外婆过世,你不是还闹了一出吗?我当时竟然真的以为你见了鬼。” 外婆那件事之后,这老头儿就开始拒绝承认那些非自然的现象,认为一切都是幻想。 葬礼上那些人也都一样。 谢必安果然还是对他们施加了影响,他说过,不希望搞得满城风雨。 但奇怪的事情越来越多,恐怕最后是捂不住的。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外公,只是感觉心里面非常沉重。 “新闻里已经辟谣的。不过是有一个人和死去的人长相雷同,又碰巧看守陵墓的老人碰到了狼而已。”外公拿过日记举到阳光下仔细的看,他带着一副花镜,尽量的让日记远离自己的眼睛,嘟嘟囔囔的叹息,“老太婆也真是的,全都是鬼啊神的。你能想象老太婆扛着一把铁锹去挖别人家的坟墓吗?” 我确实难以想象外婆挖坟的情形,画面太滑稽。不过那段文字里,她描述的有根有据,并不像是在开什么玩笑。 老太婆认为,僵尸从坟茔里爬出来,他现在就生活在我们周围。他变成了一个不老不灭的怪物。 这个死人就生活在周围,随时都可能给这里的人们带来灾难。 外婆最大的问题是,死掉的已经被埋了一段时间的人为何会突然发生变异。 “这背后隐藏的邪恶力量究竟是什么?”这是外婆最后的话。 她罕有的在字迹下面打了两条下划线,力度透纸。 我向外公要了那本日记,表示想借来看看。虽然我知道这东西不能随便碰,也许会将人引向什么危险的境地。但另一方面事实是,有些危险的东西并不是不去碰就能避开的。我开始想通了,不能再去做自欺欺人的鸵鸟,危险来了就把头插进土里去,然后撅着屁股等死。 要了解一些情况,才能掌握主动权。 而且人这种动物天生就有一个弱点,都还是好奇的。 我鼓起勇气,只是看一看而已,我安慰自己。外公就很慷慨的将它送给了我。“只当是故事好了。”他朝着我眨眼睛,调皮的说,“给你了。” 那段时间里,外公不知道从哪里倒腾来一些新鲜的植物,几乎将室内原本枯萎和死掉的植物统统换了一遍。外公总是闲不住,而且他喜欢鼓捣这种东西,他说要换一下环境,会带来好运气。外婆病重的那段时间里根本顾不上照顾,植物都已经枯萎了。 那天晚上,他连同我房间内的也换了一盆新的植物。植物青翠欲滴,很漂亮。 我拉了一把椅子,坐在植物旁边,开始认真阅读老太婆留下来的日记。 一直到黄昏,反复的看,思索那上面描述的种种,翻来覆去的看,吃过晚饭又看,这本日记里的内容过于离奇,搞得当晚我一直都无法入睡,闭上眼睛也总是神神鬼鬼的那些事。于是又爬起来去读日记里其他的内容。 主要记录的是老太婆作为死神代言人的种种经历,匪夷所思的经历,也有她自己的感受。文字很流畅,夹叙夹议的描述,当然也有应对鬼怪之法。 但我最感兴趣的还是僵尸。 第4章 僵尸来自幽冥 我自己尝试查一些资料。 打开电脑,我在搜索引擎的框里敲上“僵尸”两个字,然后将一条一条相关的目录点开来细细查看。 搜索出来的内容杂七杂八全都很不着调。 传说最早的僵尸是轩辕黄帝之女旱魃,只因蚩尤下了一个诅咒,所以变成了僵尸。因为天地灵气太少,人又是万物之灵,所以僵尸会吸血维生。 一直以来,老家这个地方总有很多虚虚实实的传言,说出现过很多莫名其妙的凶杀案。 我在网络上搜索到类似的信息,真没想到这些竟然都是真的。 那些新闻报道赫然出现在你的眼前,所使用的配图更是触目惊心。许多人开始的时候只是失了踪,可是当他们被再次发现的时候,全都变成了一具具的枯骨。 而且尸体腐烂的方式很让人费解。 警察们开始怀疑有什么神秘的邪教团体,在搞什么祭祀之类的邪恶事情。 也许我该去问问谢必安的,不过我立刻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我意识到这是很危险的,我不能再和他扯上任何关系。 话虽如此,可是网络无处不相逢啊。我竟然在一起玩过的一个游戏上又碰到了谢必安。 他一个人正在城外砍小怪呢,一刀一个,看起来就挺无聊的。周遭没有一个玩家,连个出入城的路人也看不到。 是个老游戏,人都走的差不多了。 看到我谢必安似乎挺高兴的,主动打招呼。要组队一起打boss,问我愿不愿意。我觉得这是个机会,可以趁机请教请教他僵尸的问题。反正我又不是故意联系的他,这也不算是我违背了什么约定。 “僵尸是怎么回事?”本来想迂回一些的,不过太麻烦了,不如干脆直接问他。 “僵尸不好打,不如去砍美女蛇。” 妈的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在跟我装傻充愣。 “我是说现实中活生生的僵尸。”我耐着性子说。 “什么现实中的僵尸,你说的是什么东西啊,我听不懂。” 刚才不知道是不是敷衍我,现在很明显就是在故意跟我装糊涂。以前一起打游戏的时候他可从来没有这样鸡贼过。那时候我是他老大,他可听话了。 “那无常是什么东西亲懂么?”可是说完这话后,我肠子立马就悔青了。 都怪以前一起游戏的时候和他胡说八道惯了。我有些不寒而栗,匆忙抬头看看房间四周,真说不定他会立刻就冲过来,然后放大招将我轰杀了。 “僵尸啊无常的,说起来这种东西怪吓人的,你不感到害怕么。”谢必安在网络的另一端终于回复我道。 谢必安说,僵尸的问题可以探讨一下,无常是什么东西呢,他倒是可以亲自解释给我听。可咱们是朋友啊,我这不是为了保护你么。我看你挺害怕招惹无常的。 我听出来了。这家伙是在埋怨和记恨我这么久了也不联系他,没想到无常也这么小心眼的。 我感到脸上有些火辣辣的,倒不是他言里言外的讽刺我胆小如鼠,我确实感到自己有些违背了朋友的道义。 “我就是怕死怎么啦。我不止是怕人要我的命,更重要的,我是怕要别人的命。” “习惯习惯就好了嘛。” 习惯你妹啊,我心里暗骂。 说的轻松,整天和死亡为伍的,想想这事儿就不能一起玩儿。 “要习惯你去习惯,反正我不干。”我立刻说。 我不想就范,成为什么死神做着一份恐怖和讨厌的工作,可是我现在又想从他那里得到一些帮助。 “我只是不想成为老太婆那样的人。”我说。 谢必安就不说话了。 我感觉事情好像有点儿要黄了的意思,无常果然也不是那么好求的。看起来有些立场他也挺坚持。 “你在哪呢,能不能过来一下。”我想了一下,还是有点不甘心。 “你不害怕我了吗?”他忽然又有了回应。 我又觉得事情可能还有戏。 “别闹了。我说过要请你吃饭的,都还没兑现呢。”我半开玩笑,恭维他说,“大名鼎鼎的白无常竟然当我是朋友。所以想请无常大神吃顿饭,大神肯赏脸不。” “你也别闹了。”谢必安回复,“不过这种脸倒是可以赏的。” 我说多谢多谢。真没想到你会给我这么大面子。给我两秒钟先,让我平复一下心情。我说我此刻简直心跳加速,浑身都有点儿颤抖了。 “不必激动成这样的。请吃饭这种事,我可以多赏你几次脸。” 我说丫谁激动了,我是被你吓的。 附近住着白无常,无论如何,你还是会感到震惊。 但同时我又开始好奇他在哪里。宾馆么? 或者其实就和鬼魂一样,四处浪荡。但他竟然还能找到地方坐下来上网,并且此刻就在和我聊天。 “不要贫啦。今天太晚了,你睡个好觉。明天我去找你。” 第二日清早我睁开眼睛就见到了谢必安。 他就坐在我床边,睡眼朦胧里我看到了他俯身正对着我脸。乍惊之下我几乎跳了起来,平日永远都睡不够的懒惰一下子灰飞烟灭。 我请他到外面的小吃店吃油条和豆腐脑。煮早餐的阿姨年过五十很是和善,她对于我的食量虽然惊叹,而且诧异为何我一个人独占了两副碗筷。 坐在我对面的谢必安正摸着肚皮,一副满足的表情。 然后拿出手机来猛按,看样子他是在上网。 智能手机已经不算新鲜事物。看上去电子科技带来的好处和实惠也已经早早的延伸到了幽冥。这其实并不值得大惊小怪,科技和神鬼之说并不一定真的如你想象的那样对立,而且其实阴阳两界的高科技人才是完全互通的。 乔布斯已经在另一个世界卖手机了。如果有一天阎罗王的电脑坏了,说不定立刻差人带走比尔盖茨。 好吧我在这里是想说个笑话,却也说明了这种事情的合理性。 但是那个时候我还并不明白,不管是乔布斯还是比尔盖茨,死了就是死了,永远不存在了。就算他们的鬼魂去了幽冥,他们也不再是乔布斯和比尔盖茨。 “这年头无常也上网。”我压低声音,还是狠狠的吐了槽。 我知道谢必安是上网的,要不然也不会和我在游戏的世界里厮杀从而相识。 但当你真正面对这种情形,仍旧会觉得怪异。 谢必安跟我说,外婆死于僵尸之手。老太婆的死果然和僵尸有关系,这和我揣测的差不多。如果老太婆真是死的蹊跷,最大的可能便是和最近的悬疑案件有关。 在日记的最后几页她写的便是那件事情,以及这种传说里的邪恶生物。 那是新鲜的字迹。 然后谢必安跟我说起有关僵尸的故事,典故以及由来。却和网上查到的那些资料丝毫都没有关系。 我其实最想说一下僵尸本身是一种什么样子的状态,大体而言,假设我们对于灵魂的那些认知是正确的,从某种意义上说,是因为他们的灵魂先于肉体死了。 但这样说其实并不准确,应该是没有了灵魂,身体感染了病毒却并没有死去的生物。 注意我的措辞。 我这样说,是因为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具有灵魂的,没有灵魂的人类一样可以变异成僵尸。 僵尸本身会产生一种毒素,这种毒素对于灵魂是致命毒药。一方面杀死灵魂,一方面让死掉的身体重新获得生命。 所以对于幽冥而言,一定意义上来说,僵尸是一种莫大的威胁。 至于为什么会产生这种邪恶生物,最开始又是怎么产生的,根源在哪,始祖是谁。谢必安也有所顾忌似的,只说在幽冥是十分禁忌的话题。 并且他说也无法确定真伪,作为故事或者典故,也许总会是有杜撰成分的。 可是我有点不依不饶,他最后妥协了。 但只是说最开始的时候,一个人被诅咒了。受尽折磨,死的很惨,于是他发毒誓要报复。他的灵魂惨死,身体却不亡,并且产生剧烈的毒药。 我想这个故事应该和幽冥有关。 总之僵尸是一种罕见而怪异的怪物。而且对于幽冥而言,它能造成很大的威胁和伤害。 记得在外婆弥留之际,她和谢必安单独呆了很久,虽然那个时候她已经几乎不能说话,但在那段时间里,肯定他们通过某种方式进行了交流。 究竟还有什么是谢必安没有告诉我的呢。 另外,外婆死于僵尸之手,多半没中僵尸之毒,因为她死后并没有变异。 “你想知道的我能说的都告诉你了,可是你什么时候请我吃饭啊。”谢必安最后说。 “刚才不是已经吃过了么?”我故作惊讶。 谢必安伸长脖子瞪大眼睛盯着我半天没说出话来,“你够狠。我活了这么久,还从来没见过这么耍赖的,也从来没有碰到有人敢跟我这么叫板的。你都是独一份。有时候我真怀疑你是不是真的怕我。” 我并不是吝啬于请谢必安吃饭。 可是这段时间以来,钱都花的七七八八了。我也实在不好意思问外公要生活费。 “怕是真的怕。至于请客,我得先有钱啊。”我哼哼着耍赖,苦着脸对谢必安说,“谁让你自称是我朋友的,当我朋友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第5章 文稿拍卖会 然后就传来坏消息,我投稿参加征集大赛的小说稿被毙掉了。 连入围都没有。 我本来并不期望它会有一个多么好的结局,虽然也希望出现什么奇迹,但奇迹这种东西的概率总是少的,而且还从来都没有在我的身上出现过。 但没有入围对于我来说还是有些打击的。 毕竟你心里很希望靠这种东西吃饭,可是却发现你根本没有这方面的天分和实力。 而且被偶像拒绝,那真是要死的感觉。 可是自己的心里也明白,实在怨不得人家。理智一点来说,人家都不知道有你这个人存在。 大约两三天的时间里,满满的都是挫败感。 两三天之后,我感觉自己缓过神来了。 紧接着就又有了莫名其妙的好消息。 子楚影业的前台打来电话,一个甜美的女孩子的声音,很有礼貌的通知我大约半个月之后去他们公司参加故事创意拍卖会。 这种拍卖会,子楚影业联合其他业内人士也搞过几次了。一般都是影视公司,也有一些著名的影视工作室,或者有些比较著名的导演也会参加这种活动。规模总的来说不是很大,含金量还算高的。成交价格在几万和几十万之间,上百万的也有但就很少了。 国内的创意还是不值钱,基本和国外没法比。 往年子楚影业用来参加的都是征文比赛的得奖作品。换句话说,必须先得奖,然后才有资格参加。虽然似乎没有什么硬性规定,可这是一种惯例。 我以为对方搞错了,请对方再三确认,答复说没有搞错。 我只好坦言自己确实参加过海选,但是被毙掉了。 我说你们不会是玩儿我呢,我气呼呼的说被毙掉的也是有尊严的,不去。 对于稿子被毙,我确实心里还不是很舒服。 小女孩儿就一口一个老师的叫,让我很不好意思,一再让我考虑考虑, 我说你这也太不正规了,逼问原因。小女孩儿就有点支支吾吾,最后才说是孙总特意交代办的,要一定请我过去参加。 孙总就是孙子楚。 虽然心里还是觉得怎么这么不靠谱,不过心里就高兴了起来。说不定是比赛结果出来之后,孙子楚无意中看到了我的稿件,又发现了小说的价值。好像是自己身上终于发生了奇迹,于是答应了对方会去参加,心里蛮兴奋的。觉得自己的人生事业终于有了起色,说不定就此可以打开一种全新的局面。 没想到却是另一种完全想不到的局面。 元旦过后,我就去参加子楚影业的故事创意拍卖会。 去见偶像,我的心情非常激动。我特意捯饬了一下自己,将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喷了古龙香水,又特意穿了黑色正装。 正装是我问以前高中同学借的,很名贵的西装。我好说歹说才搞到手。 拍卖会在丽晶酒店里举行,很好的酒店,五星级,全球连锁。 已经有很多人坐在大堂里喝茶聊天,年轻漂亮的服务员穿梭期间倒茶蓄水。 我猜测这些人都是来参加拍卖会的。因为我已经看到他们中有很多影视界的名人,著名的导演,还有活跃在银幕上的演员。 现在的演员并不只是演戏,很多都经营着自己的工作室,也做影视项目投资。 乍一见到这么多的名人大碗,活生生的就在眼前,心里不免感到有些激动和紧张的。 私底下,我一贯对于明星们往往是一种无所谓的态度,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也不过是普通人,实在没有什么了不起。但当你直接面对,心就没有那么淡定了。你会感受到他们身上的那种气势,他们头上顶着的那顶光环,对于初次见识的普通百姓来说确实有一种震慑。 我是里面最没有气场的,心里惶恐不安,一个人坐在角落里。 有一个秃顶大叔走了过来,四十多岁的样子,穿着白西装,带着一副黑框眼镜,但是显得很有精神,他端着一杯茶坐在了我身边。 “里面有点儿压抑,还是外面好。”他自言自语的说,我知道他是想要搭话。 我就朝他笑一笑。 他转头打量了我一下,似乎对我蛮好奇的,然后伸出手来跟我握手。 “之前好像没有看到过你啊。”这样的开场白。 我说我是新人,第一次来参加。 “谁都是新人。”他立刻说,“你很年轻,这就是资本。” 然后他就开始自我介绍了,一听原来是国内很著名的某编剧。我知道他得过不少奖的。轮到我做自我介绍到时候,看着他满脸期待的样子不禁就有点儿冒汗。 我该说我写过什么东西的,可我实在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作品。 我坦言说其实就是来凑热闹的,倒是写过点儿东西,不过您肯定没看过。我有点儿像是那种被请来观礼的嘉宾,但那种嘉宾们往往有钱,有权力或者在业内有一定的地位,而我就是普通小老百姓。 “我也是嘉宾啊。你有请柬么?”编剧疑惑的问,有点儿当我是来混饭吃的了。 “没请柬,不过我是孙总请来的客人。”那时候说起来我还觉得蛮自豪的,想有谁会不给主人面子呢。 然后这编剧的态度就有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有点冷淡,明显就有点看不起人的那种感觉了。 但还要维持必要的礼貌,却总找不到共同的话题,我觉得他也挺尴尬的。 而正是这种尴尬时刻,有一个人来解了围。 那是个女作家,我也知道这个人,写言情小说的,网上资料说出版过的东西版权部部卖的都很好,有几部改编成影视剧已经公映和发行,口碑都还挺不错的。 女作家看起来很崇拜名编剧,跑来寒暄,一副粉丝见到偶像的样子。 男编剧也立刻表现出热络的寒暄来缓解尴尬,一时间场面火热。独独的把我晾在当场,当着他们的面,我有些灰溜溜的感觉。 我便借口尿遁趁机溜了。 在洗手间里,我洗了把脸,觉得和这些人在一起,真是尴尬啊。打个比方来形容一下我当时的尴尬好了。虽然我以前挺卑微的,卑微的像草一样,可是我从来没觉得自己有多差劲,有时候我还蛮踏实快乐的,是因为我的四周都是草啊。 小草也许有一天会长成参天大树,可那是一步一步来的,等到长大的时候自然已经能够抵御风雨。 如今我突然被架高了。可我本质上还是草啊。我被移植到名贵的花丛中,这里群芳争妍,杂草的命运只有被摒弃和剔除。 抬头看着镜子里的那个自己,我忽然意识到事情也许会变得有些危急。在这种地方,我很不自在,就有了想要离开的念头。 不过很快我就否定了自己的这种念头,因为接下来的遭遇。 这时候厕所的门开了,一个家伙走了进了。是个俊朗帅气的年轻人。有多帅,我不是女人,并且只爱好女人,但是也总忍不住多看他几眼。 他的年龄跟我差不过,也是一身正装。不过和人家身上的正装一比,我身上的这套东西简直羞愧到无地自容。 总之那是非常高档的国际名贵品牌,保守估计要几万块的。那种东西穿在他的身上,真是显得又英俊又挺拔。 没想到我和偶像会以在这种地方见面,我不觉得尴尬,反倒觉得一下子拉近了我们之间的距离。 原来偶像也是会撒尿的。 对方很错愕的看着我,有点惶恐和紧张。我忽然意识到了问题,不免也一阵虚汗。被另一个男人盯着看,满眼崇拜,特别是他的一只手提拉着自己裤子的时候,妈的他一定误会我在勾引他。 我急忙强调了我是他粉丝的立场。然后自我介绍我是谁。 我非常不满意自己当时的表现,感到自己就像那些见到地主老爷的佃农,有点儿卑躬屈膝的。自己一点儿骨气都没有,这样一来,不但自己看不起自己,搞得就连人家孙子楚也会觉得我没有自尊。 “你真的来啦?”孙子楚反而有些错愕。 “不是你请我来的么?” “是我叫你来的。”孙子楚系上裤子,好像一下子变得很开心,“来了好,来了好。” “我觉得自己在这里挺没劲的。我刚才都想走了。”我说。 “别啊。”他立刻阻止道,“对你,我还特地做了安排呢。” 说什么特意的安排,我就很困惑。 不过看孙子楚似乎很有把握的样子,而且显得特别兴奋。 上午十点钟,在丽晶酒店最大的会议厅里,拍卖正式开始。孙子楚将我安排在很靠前的位置,这让我有点儿受宠若惊。 一个多小时之后,基本上就完成的差不多了。拍卖过程进行的还是比较顺利的,虽然价格跳跃不是很大,也没有太大的成交价出现,但大家也都踊跃出价的样子。 那个言情的女作家带来的两部言情小说,最后都以四十几万的价格被同一家影视公司拍走了。而四十几岁的男编剧果然是来打酱油的。他虽然是这活动的常客,但并没有带作品来,就是他自己说的所谓的特殊嘉宾。 稍事休息了十几分钟,便到了重头戏。大家满怀期待的是最后的拍品,一般价值高的东西都会安排在最后拍卖压轴出场。 然而拍卖师宣布拍品的时候,我一下子就懵了。没想到最后拍卖的竟然是我用来参赛的那部小说。 懵的人不仅仅是我,显然还有拍卖师。 他不可思议的看着手中用来介绍拍品的那张说明卡,怔在当场,然后声称可能出了点问题,需要核实一下。 我的心开始打鼓,咚咚咚的乱跳。不知道是福是祸,后面要发生什么事情。 第6章 被人设计羞辱 一个年轻的女工作人员立刻跑上去在他的耳边低语几句,拍卖师才又恢复了自信。 “第三十四号拍品,也是最后一件拍品,底价是——”拍卖师似乎故意想要打个哑谜,他对着下面的竞拍者们伸出两个手指,满脸都是不可思议的微笑。 “二十万?”下面有人猜度。 “二十万不可能。这可是最后的拍品。”立刻有人反驳说。 “难道是两百万。” 台上的拍卖师仍然摇头,似乎是打定主意要将悬疑进行到底了。 “不会是两千个吧。”已经有人啧啧称叹了。 两千个就是两千万,场面一下子被调动了起来。大家充满期待,摩拳擦掌的,都很想一睹拍品究竟是什么。 拍卖师卖够了关子,他显然对于现场的氛围很满意,终于宣布了我那部小说的底价。 “最后一件拍品的底价是——”他拉着长音,所有的人都竖起了耳朵,“两百块。”他最后终于喊道。 我写的小说竟然只值两百块。 拍卖师显然很是能够调动情绪,他制造了最大的心理落差。不过这种落差有点儿大,搞得很多人都有点儿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些人里面也包括一个我。 我是彻底懵了。头脑昏沉沉的,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但是我的脸已经烫的厉害,虽然糊里糊涂的,不明白事情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但人的直觉,羞耻心还是有的。 尽职高效的工作人员已经将新的拍品介绍册子分发给了大家。我也得了一份,薄薄的一个折叠的彩页,以及里面夹着的我那简单而平庸的人生履历表。 翻开彩页,里面是我小说的介绍,也有专家的评定意见以及价值。专家建议的起拍价是两百元人民币。 场面有些混乱了,不明真相的人都在私底下窃窃私语。这简直是儿戏,大家一时间都不知道究竟在搞什么。 然后英俊潇洒的孙子楚拿着话筒华丽登台开始了他的激情演说。 “女士们先生们,请大家稍安勿躁,请听我说两句话。拍品是真的,这的确是我们公司的参赛项目和获奖作品。只不过,这件拍品所获得的奖项有些特殊。” 孙子楚果然还是很有些影响力的。他一开口,就压下了下面沸沸扬扬的混杂场面。 “众所周知,我们公司已经连续成功的进行了三届故事创意比赛,都取得了不俗的成绩。在最近一届的比赛中,我们萌生了一种灵感,一个很有创意的想法,我们决定增添了一项内容。我们不但要评选出最好的作品,还要评定年度最差。我们希望以此来激励作者们端正态度,认真创作。”慷慨激扬的演讲之后,这混蛋压低声音,开始动之以情,“大家都知道国外有著名的金酸梅奖,其实我们的道理也是一样的。我们的年度最差代表着本公司对于烂俗作品的抵制,这就像是故事创意界的金酸梅奖。” 我开始意识到自己是被设计和羞辱了。 怪不得对方打来电话的时候,前台小姐支支吾吾的,总不肯说明真正的原因呢。 可是我说不出任何话,连灰溜溜逃走的机会都没有。我只是感到很生气。 我一动,就会引起所有人的注意。我祈祷着这局面快快过去,感到自己的手脚冰凉冰凉的。 “底价两百元人民币,加价额度没有限制。现在开始竞价。”拍卖师宣布。 竞价开始了。 这种时刻,有谁会在意一个无名之辈的感受么。 这里都是所谓的大咖。参加拍卖的多少总是混出了些名堂,有了些名气的作者。再不济,也要在创意征集大赛里得了奖。 “我加价1大元。”台上的孙子楚扬起一根手,大声笑着说。 这孙子的举动立刻鼓动了大家。总是会有很多人拥有一副谄媚权贵的恶俗笑脸,而且在这种地方,有不少家伙是要看他脸色,拍他马屁的。 “一块钱也拿得出手,孙总你也太小气了。”有人立刻表示了不屑,“205块。”倒是显得很财大气粗的样子。 “205块5毛。”有人继续恶俗。 …… 所有人都意识到最后是个寻开心的设计环节,好在他们并不知道他们嘲讽的小丑就和他们坐在一起。 我是不是该感到庆幸。 “兄弟你怎么不开心啊,这种环节我觉得挺有趣的,”四十几岁的中年男编剧拉了拉我的胳膊,然后慵懒的举起手中的牌子拉足了长调,“250块。” 妈的,开心你妹啊。 “大家热情很高啊。这样下去,可能会创造奇迹哦。会超过所有拍品的成交价也说不定。”有人开始打趣说。 “那得多久啊。我看现在的价格成交倒是蛮合适的,250啊,嘿嘿。” 大家都嘻嘻哈哈的,刺耳的声音此起彼伏。 我感到自己已经僵硬了,麻木了,只听到四周嘲讽的笑声。这些人真恶心,肆无忌惮的嘲笑和贬低别人,真的可以从中得到恶俗的趣味和快感吗。一个个看起来衣冠楚楚的,说起来都是些成功人士,素质低劣成这样。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我就应该逃走的,在这场闹剧刚刚开始的时候我就应该离开,哪怕是灰溜溜的,有些尴尬有些难堪。 因为下面发生的事情更令我无地自容。 孙子楚显得非常兴奋。站在台上,他简直有些手舞足蹈了。 “再跟大家报告一个消息好了。其实我们这篇大作的作者也被公司请到了现场。如今他就坐在我们中间哦。大家猜猜他是谁?” 孙子楚的这一下又很出乎大家的意料,不过刚才竞价的那些人就不免都有些难堪的神色。 我的心则立刻被揪了起来。我意识到更糟的情况就要发生,他这是要公布我的身份。 妈的孙子楚。 他不但是要当面羞辱我,还要当这所有人的面羞辱我,就连装哑做聋的机会也不留给我。他是想要将我置之死地。 原来从一开始他其实是故意针对我的,我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可你曾经还那么喜欢和崇拜他,处处维护他。于是到头来热脸贴了冷屁股。这种感情更不好受,很受挫,而且显得你多么愚蠢似的。 人家不但不拿你当回事,还捅你一刀。真脑残啊,也算是你活该。 我咒骂着自己,站起身来。 我想伸头缩头都是一刀,倒不如我自己承认显得豪气一些。 然后呢,也许竭尽全力装出无所谓的态度来,在别人侮辱你的时候还要强颜欢笑。 就像周星驰的电影里,周星星落难被人欺辱的时候懦弱的那种衰样,很招人恨,简直恨得牙痒痒。但只能忍啊。反正你只是个小人物,也许明天这些大爷就会忘记你的存在。大家也都不记得你了,你可以故意忘记一切,然后继续你平淡卑微的人生就好了。 我终于懂了,体会到那种无奈的窘境。 并不是懦弱啊,你只是没有能力反抗。于是你只好把自己伪装成那种没皮没脸的什么东西,活的像一只蟑螂。 不要怪他。他没有办法,他还只是个小人物。 但在周星驰的电影里,衰仔总会爆发的。在他获取能力的时候,在恰当的时候,在忍无可忍的时候。 “看起来我们的朋友已经等不及了。现在请让我隆重宣布我们的作者,”这孙子竟然抢先说道,他看向我,脸上堆着得逞后的得意笑容,“能够站在这里实在是需要勇气的,反正我是做不到。不如让我们为他的勇气鼓掌。” 没有人鼓掌。 大家都看得出来孙子楚其实是在故意羞辱人。 而坐在我身边的那个著名男编剧尤其尴尬,变得很不自在。 我直愣愣的杵在那里,但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也许我该冲上前去给这厮一拳,但是我们之间还是有段距离的,没等我过去一定会被他们的人给拉住。 最开始的时候,我真的很生气,气的浑身颤抖。现在呢,我更生气,但是我不抖了。什么事情到了极限都会变成另外一种样子。 生气的情感情愫悄无声息的变化了,恨,在心底潜滋暗长。那是属于人类的另外一种情愫。你会发现,有时候恨反而能让你平静,更具备耐心,只要你的恨意达到一定的程度,成为你身体的一部分。 它是能量,也是隐藏在身体里的魔鬼。 不久之后,这份恨意彻底释放,孙子楚当然是万万无法抵抗的,可不仅仅是孙子楚,差点被撕碎的,还有我们的城市。 “让我来之前,你并没有告诉我最差作品的事情。”我竟然是平淡的说话。 “那可能是工作人员疏忽了吧。”他朝我眨眨眼,并不回避,挑衅的说,“这种杂碎事情,我一般不会亲自处理。我很忙的。” 那个时候,如果有谁能够解决我的难堪,我愿意做牛做马服侍他一辈子。如果有人能够替我出一口恶气,出手教训一下这个混蛋,我也愿意付出任何代价。让我死也行。 我忽然很想杀了他,我可以一命抵一命。 这个时候,我想到了谢必安。 第7章 暗恋的女孩 后来事情是如何出现了转机的呢。 反正忽然就改变了,突兀的简直让人措手不及。而且势头完全朝着相反的方向开始发展。在我前面的生命中,还从来都没有经历过如此剧烈的转变。我跌入了地狱,感觉已经永世不得超生了,却被一双手硬生生的给拽了出来。 那是一双坚强有力的手,那双手一直把我托上了天堂。 记得周星驰的电影大话西游里,紫霞仙子的那段经典台词,在那部充满着悲情色彩的无厘头喜剧电影里,在紫霞陷入为难的时候,她坚信他的英雄会踏着五彩祥云来拯救她。 于是化身孙悟空的至尊宝果然来救她了。 我的英雄是个女生。 妈的,竟然被一个女人救了,说起来真没有面子。 会议厅的门忽然打开了,明亮的女子出现在众人的视野,她径直闯了进来,踩着铿锵的步伐,四下扫视,目光如刀。 她的身后跟着五六个工作人员。 所有看清她的人都沉默,惊喜,赞叹,一时间,她的光芒压倒了在场所有的人。 太耀眼了,无论她的风度,还是行事风格,她根本就是来出风头的。 “真是太胡闹了。你们的玩笑开得简直太离谱了。”这女人边走边说,很不满意似的,她走到前台上去,忽然转头看着我,看起来还很生我的气,抱怨道,“刘好事,你们到底还要胡闹多久?” 搞得我大惑不解。 进来的工作人员开始分发新的拍卖手册,送到我手上的时候。我看了一眼,拍品仍旧是我写的那部小说,不过署名却是两人,除我之外,还有另一个人的名字,白芒。 白芒是谁? 白芒是我高中时候的女同学。 白芒是当今最具人气的畅销作家之一。 白芒就是眼前这个凌厉和耀眼的女人。 女人果然是会蜕变的,当她们逐渐成熟了起来,变成了真正女人的时候。她们的魅力会突出出来。 没想到几年的光阴,这女人变成了如此耀眼的生灵。 以前我所认识的白芒就很出众,但那个时候她还很青涩。如今的白芒美丽而性感。女人身体的轮廓很完美,而且她的气质很好。 但是我叫她白草。 最开始的时候,只有我叫她白草。 她以前跟我说她名字的象征意义,芒草,一种有着有窄又长叶子的长草。那个时候我们经常对立,我戏称她白草,含有贬低的意味。 就像是捣蛋的男生给女生取的绰号,然而绰号却广为流传了下来。 我们应该有六七年没有见面了,实在没有想到会在如此场合,以如此的方式见面。好像我很衰和很尴尬的时候,永远都少不了她在场似的。 这次也不例外。 她是我的高中同学,说来也是我曾经的死对头。其实有点儿说不清楚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们一直都看对方不太顺眼,但绝不是那种真正的敌人。我一直和她对立,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她不无聊。或者说她很特别。 好吧,我承认有点儿暗恋她。 以前是,现在好像还是有点儿喜欢她。 原来我一直喜欢。 你心里喜欢一个人,你发现她很特别,你出去转了一遭,发现任何一个你身边的女人都比不上她。 分别的时间太久了,改变了一切。 人家已经破茧成蝶,完全不一样了。她成了很有名的人气作家,拥有我渴望的一切,风华正茂,集美貌和智慧于一身,高大到我不能仰视。 面对她的时候,我会感到自卑的。 “刚才是和大家开玩笑呢。拍卖会的最后都是重头戏,这次当然也不例外。最后的拍品是,我和刘先生合作写的这部小说。起拍价是100万人民币。” 现场不由得又一阵喧闹议论,有些人立刻恍然大悟,也有的人仍旧困惑,大家有点儿被搞糊涂了。 “刘好事,你还不到前面来。”女人对我颐指气使。 这女人以前很疯的,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虽然几年不见面了,不过从刚才大摇大摆走进来的张扬个性看,应该还是死性不改。 我心里有些没底,不知道她究竟想干什么。 但我想起自己的处境。已经都这样了,还能再坏到哪里去呢。 我走到女人身边,偷偷的问她,“你究竟想干什么?” “不要不识好歹啊,跟着我好好演戏。我可是来救你的。”女人对着下面笑靥如花,咬着牙凑到我身边耳语,“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愚蠢迟钝啊刘好事。有人合伙想要你出丑啊。” 我说我看出来了,可是看出来的时候有点儿晚了,只能任人宰割。 “我刚才跟刘先生商量了一下,我们都觉得起拍价订的有点儿低了。120万开始吧。加价程度10万。”没想到这女人面对那些竞拍者们忽然就开始坐地起价,一点儿都不脸红。 她麻利利的就夺了杵在一边有点不知所措的拍卖师手里的那个小锤儿。拍卖师也很老实,一点儿挣扎的意思都没有,估计是给这女人的气势彻底镇住了。 于是现场又一阵喧闹。 “那么这小说真是白老师的大作喽?”下面有人发问。 “故事创意是刘先生提出来的,我个人非常喜欢。于是提出了合作,试写了第一稿。刘先生做了大幅度的修改,我非常认同他的修改。所以我们共同享有版权。” “白老师是第一作者么?” “不存在什么第一不第一的,各占一半吧。” “那么你们之间应该是很熟悉喽?”妈的竟然还有人八婆这种问题,感觉像是娱乐狗仔之于明星的采访,他们不断嗅着鼻子,四处在找绯闻。 “这都被你看出来啦。”白草很赞同,好像是在夸奖对方聪明,却不卑不亢的回答,“从高中时候开始,我们就已经是非常好的朋友了。” 女人格外强调了“非常好”几个字,掐着我的脖子拉近我们之间的距离,两个人的头快碰到一起了。 我没有任何发言权,只能继续演戏,一边忍耐疼痛一边配合白草,朝着下面那些人心不甘情不愿的露出那种傻兮兮的笑。 “从你们刚才亲密的动作里就知道你们的关系不简单。”刚才提出问题的人似乎很高兴。 气氛开始变得很活络,不过还是没有人肯出价。 我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首先价格定得有点儿高了,虽然白草很有市场,但与外人合作的东西就打了折扣,究竟值不值得,大家都还是有些吃不准。 另外就是,既然我和白草有着不错的私人关系,就很难说白草是为了提高这本小说而故意宣称自己是参与了合作。白草究竟有无参与,谁知道是真是假。 不过白草还有后招。 “大家也知道我最近会有新的作品出来。我觉得我下一本小说会和这本小说有很大的契合和关联。事实上我个人非常希望两本小说能够隶属于同一家公司,这样拍出的东西也会连贯。” 连我都听得懂,这女人根本就是在故弄玄虚,胡说八道。 不过我也听懂了她的弦外之音,就是拍下这本小说的公司会取得白草下一本小说的版权,至少是拥有优先获得权。 这个条件还是很有诱惑力的,白草的东西很有影响力,而且经受住了市场的检验。 于是竞价开始了。 “120万。”有人终于举牌。 没想到我写的那个玩意儿真有人肯花钱,而且是大价钱,我的心忽然开始彤彤的乱跳。 只要有人出价,这就意味着,至少我有120万了,就算真的分给白草一半,我还有60万呢。发财了,发财了,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钱。 而且每一次加价,我都会更有钱。 “130万。” “140万。”马上有人跟。 “200万。”有人直接大幅加价,志在必得的样子。 “240万。” “300万。”还是那个人,我知道人家志在必得的是白草新小说的版权。 然后就没有人敢跟了,最后小说以300万的价格成交。 我回头去看孙子楚,发现他一言不发,脸色铁青铁青的。 我很喜欢他的那种表情。 但是我不禁还是有点奇怪,自从白草出现后,这孙子一直都很老实,老虎变小猫。看得出他的确很生气,不过忍了,好像挺害怕白草的。 拍卖会结束了,一群人围了过来。300万是今天的最高成交价。立刻有媒体的记者上来采访,也有与会的人们来表示祝贺。我意识到自己一下子真的有了300万,这不是做梦,内心里一阵阵的慌乱,机械的和很多人握手,说出的话也直打颤。 那个中年编剧握着我的手说,刚看到我的时候,就知道我会是这场拍卖会的黑马。 不过他还是有点尴尬,说今年玩笑开得有点儿大了,搞得很多人都措手不及。但他其实一早就看出来了,好作品他怎么能不认识呢,虽然如此还是决定应个景儿,跟着开个玩笑,说是期待以后有机会一起合作。 这人两幅面孔,转换的飞快,感觉挺滑稽的。 第8章 女神约我见面 随后就有工作人员找到我,要我一起去办理拍卖会的后续事宜。说是白老师已经交代过了,一切要我代理就行,款项也全打入我的账户。 我这才意识到应该感谢一下白草的,四下寻找,可是现场已经看不到她了。 我都不知道自己一路上是怎么回到家的,感觉飘着飘着就回来了。有句话说的很好,人逢喜事精神爽,我心里简直爽的透心凉了。 当晚半夜好不容易睡着,可是一不小心我就笑醒了。心里那个懊恼啊。 反正那几天里,我的脸色总挂着莫名其妙的笑,我看谁都想笑。世界真美好啊。外公还以为我中邪了呢,问我怎么神神经经的。我就把拍卖会上自己小说拍到了300万的事情告诉他,但是我没有告诉他事情其实很曲折。 “我就知道你早晚都会出息的。”外公当然也很开心,特意多炒了俩菜跟我喝两杯。 男子汉大丈夫,直接给钱跪了。 说起来就给人感觉很没有出息的,但我就是这种没见过什么钱的小老百姓,是自小生活在蜜罐子里的孩纸们不能理解的。 而且我单单只是因为钱吗。 堂堂男人,要跪也得跪女人的,哦不,是女神。 我觉得白草对我真可谓说得上是情意无价。在当时那种凶险的环境里,冒着得罪孙子楚的危险,毫不犹豫的挺身而出。她为了救我几乎算是搭上自己多年积攒的名望。虽然最后是被女人出手相救,说起来和听起来都好像挺什么的,不过我也忍了。 说实在的,白草其实才是我最在意的。 因为这件事的发生,我开始觉得,我也许能够到她。如果有那种可能的话,这一次我一定拼尽全力。 那时候我只是被某种巨大的幸福感觉冲昏了头,我根本就没有好好的思考着其中有什么关联。 连孙子楚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的针对我都没有搞清楚。 而我马上就要弄明白了。 周末的晚上,我接到陌生的电话,捏着嗓子让我猜猜她是谁,对方提示说是我的老相好,问我有时间出来聚聚不,还一个劲儿的埋怨我回来这么久了都没有找过她。 这种发嗲的娘们怎么会和我扯上关系。 我有点发懵,想想自己以前算是蛮纯洁的骚年,没搞过这种变态畸恋。倒是感觉声音有点儿耳熟,这是让我警惕和困惑的地方。 “咱俩还合作推出了一本书呢,怎么,钱想一个人独吞啊。”女人忍俊不禁的笑了出来。 我的心没有释然,反而忽然紧张了起来,是白草的电话。 她是在恶作剧,也许还想着旁敲侧击的从我这里诈出点儿什么丑闻来。没想到这女人还是那么阴险狡诈不按常理出牌。 “你怎么知道我电话的?”我问她。 但我想这实在是个傻问题,我投给子楚影业的简历上就有我的电话。 “你怎么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 “你怎么变得那么恶心,还让我猜猜你是谁?” “你怎么一点幽默感都没有?” 然后一起笑了起来。 曾经那种熟悉的感觉回来了,我想到以前我们总在吵架的那种样子。 白草说要请我吃大餐,可目的地却只是个路边小烤肉摊儿。我老远看到白草朝我举着瓶酒瓶。我坐在她的对面,一言不发冷冷的看她。这姑娘正得意洋洋的咧开嘴巴朝我笑的开心。 “这餐够大的吧。”她摊开手,示意我看桌上那盘子里的烤串,然后伸手来拉我的脸皮,“别哭丧着脸啊刘好事,跟我欠你钱似的。这要是搁咱们高中那会儿,这就是大餐。” 我想起我也这么忽悠谢必安来的。 我不客气的抓起烤串啃。白草高兴了起来,将一只杯子推到我的面前,给我斟满啤酒,然后跟我干了一杯酒。 “祝我们在拍卖会上合作愉快。你戏演的不错。”她一饮而尽,汉子似的豪迈。 这样的一个女人,有时候你发现,你根本就无法猜透她。 或者说,你会因为她而感到不可思议。 她可以跟你豪爽的对饮,一点儿都不含糊,可是穿上衣服,走到那种正式的场合里去,她又是那么的高贵和惊艳。 对不起,口误,白草此刻也是穿着衣服的。 很普通的便装,女性完美的曲线让它显得也不那么普通了。 “给个账号呗。”我有一搭没一搭的说道,“你叫我出来不是分赃的么?” “真把我看扁啦。”白草正经的说道,摆了摆手,“小说都是你写的,署个名字就分钱,说得好像我和某些编剧似的。” “那你究竟什么企图啊。你不图我钱,我这点儿色你要真想要的话,”我一咬牙一跺脚,豪气说道,“拿去!” 白草笑得好开心。 但是看到白草被我逗的笑成如此模样,我心里却有点不是滋味。 我其实是在试探,看得出来她好像对我并没有那种意思。 “你这些年发育的不好。”女人故意上下打量着我一番,咂咂嘴摇着头万分可惜,“小时候挺养眼的。几年时光,长残喽。” 我虽然也知道她是在开玩笑。我们经常开玩笑,更加离谱和出格的都没有问题。只是在某种前提下,这种玩笑一点都不好笑,而且很伤人。 “为什么要帮我呢。”我将手中满满一杯酒一饮而尽,正面问她,“在那种情况下,赌上你的名气,信誉,你的一切,撒下一个弥天大谎。” 她叹口气,有些失神,好像在思索。 “记得我以前很喜欢看你倒霉的,比如你那次不小心掉到泥坑里去,我简直开心死了。跑上去再踩上两脚。可是看到别人欺负你呀,有时候又会觉得生气,好像只有我才能够欺负你哦。但救你小命却并不是那么简单的。毕竟关系重大,像你说的那样,几乎算是赌上我自己的身家性命。” “可你还是这么做了。为什么呢。” “可不可以聊点别的喽。你也尊重一下人家的隐私嘛。”白草嘟起了嘴巴。 “不许对我使用美人计。”我悍然拒绝,“必须老实交代。而且你在这方面蛮危机的,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企图。” 我说无缘无故受人恩惠我睡不着觉的,特别是你的恩惠我承受不起。 对此白草露出鄙夷的眼神。 “得寸进尺了你还。行,你要装伟大是吧,那把不义之财先交出来。”白草摊开手瞪着我说,“既然承受不起那还承受什么,你该知道你那300万是不义之财吧。” 我有点儿后悔了。 虽然感觉受人钱财心中有愧,可是300万我还真是有些舍不得。二十多年的时光里,我一直都是一个穷鬼,我真是穷怕了。 “交交交出来给谁啊。反正也不是你的,在找到合适的交还渠道之前我先保管着。”我只好耍赖。 白草不屑的朝我翻白眼。 “好了好了。我告诉你原因。”女人有些不耐烦的说,“但是在此之前,咱们要先解决另外一件事情。” “还有什么事?唧唧歪歪的。” 我看到白草的那种表情,就知道她心里在打什么主意。不管是什么主意,往往都不是什么好主意,我吃过好多次亏。最可怕的坏人是有头脑又胆儿大的,既有坏主意,又敢想敢干,往往是社会最大危害。最恐怖的女人也是一样。 这女人太狡诈了,而且做事情很疯。 “你以为我约你出来这里,是为什么呢?”白草口吻忽然变得很严厉。 “不是叙旧么?”我怯怯的说。 “最初确实是叙旧,”白草将啤酒一饮而尽,将杯子摔在桌子上,扯着嗓子对我喊,“可是现在变了。我是要找你算账的。你刚才也说我现在蛮危机的,可这种危机究竟是谁造成的呢。” 我立刻哑口无言,浑身冰冷。 第9章 屌丝的哀伤 简单说来,事情这样的。白草遭遇了事业的最大波折,身陷“抄袭门”丑闻。这使她一贯良好的形象遭受重创。网络上大肆流传着她抄袭孙子楚的处女作小说《自画像》的江湖传闻。但最初只是网络上的一篇文章,文章上比较了《自画像》和白草小说的许多异曲同工之处。开始的时候大家还只是说她有所借鉴,不过风格太像了,于是终于演变成抄袭之说。 而文章的作者,就是我。 在这件事上,我确实犯了严重的错误。那个时候我迷恋和崇拜孙子楚,就像很多人一样,忽然发现了什么,就忍不住想要炫耀一下。 另外我也想顺便跟白草开个玩笑,恶作剧,以前都是这么做的,没想到会有那么多人回应和顶贴,才领略到名人效应是怎么样的一种恐怖。 立刻删了,但是没用。帖子被转的到处都是。 于是铸成大错。 面对白草,我心中一直有愧。 我只是没想到白草知道这件事,这让我有些措手不及了。 她有权利恨我入骨的。 可是这样一来就更说不通了吧。在拍卖会上,她不但没有羞辱我,还把我拽出泥潭,如此仇将恩报的,说她拥有宽恕慈悲的菩萨心肠未免太好笑了。她的性格也不是那种烂好人。 尤其对我而言她一贯都是有仇报仇,没仇制造机会报仇的习惯性作为。 反正我一介凡夫俗子是看不懂了。 场面搞得好像我是待审罪犯似的,白草大法官正在义正言辞的数落我的款款罪行。这种场景我不陌生,高中的时候就有过那么一回,那时候她正联合了全班的同学抵制我,有一次把我抓住,私设公堂审判我。 她好像又变回了当年那个无法无天的小丫头片子,但仍旧有着女王一样的气场,还真是很让人胆寒。 这是之前我说过的不愿意去见白草的另外原因,两件对不住白草事情中的其中一件,是无意中做下的。 想一想这件事情败露其实也不足奇怪的。 虽然我当时用了网名发帖,但也并不是不能查到,只要认真起来,追根溯源,还是有迹可循的。 况且白草是有实力这样去干的。 但其实另外一件事情才是面对白草的时候最让我感到难为情的,我自己不说的话恐怕就真的没有人知道了。 说白了就是我在梦里面把白草给上了。 大致就是如此,一个春梦,我是男猪脚,女主就是对面坐着的女神同志。 春梦这种玩意儿恐怕大家都有做的,本来也没什么,奇怪就奇怪在梦境无比完整,无比真实,一切过于逼真和精细。 这么说吧,那个梦境里的白草的模样并不是停留在我们分离的时刻,而是有所成长和变化的,她的成长和变化和现实中完全一致,换句话说,并不是我头脑臆想出来的,或者就算臆测,竟然和现实中她的状况完全吻合。 比如她那段时间剪了短发,穿了衣服进行了何种打扮,完全投射到那个神奇的梦境里来。但我们高中毕业分离后一直都没有见面,任何她的影像我都没有看过。 这是诡异的。 梦境里的内容我是不能够描写的,说多了就变成了成人小说。总之很完美的一个春梦,无论是梦境本身还是整个梦境的内容。 我说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就不装了。事情是我干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吧你。 白草一听就怒了,朝我一瞪眼说,听口气你还有理了怎么的。搞得我一阵一阵心惊肉跳。 不过紧接着她的举动就让人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了,“人谁无错,我决定原谅你了。大人不记小人过嘛。”她讨好似的给我倒了一杯酒,笑嘻嘻的,“要是我做了什么对不住你的事儿,你也当一回大人呗。” 我立刻意识到什么了。 可是我又猜不到白草哪里能够对不住我,她从来还没有这样对我示弱过呢。我一拍桌子,没好气的说别嬉皮笑脸的,你犯什么事儿了,给我老实交代。 白草脸上开始不情不愿的,磨叽了一下,不过还是道出原委。 “我是替子楚向你道歉的。我代表他来特意跟你说声对不起。你就别恨他了。”她说。 事情是这样的。 我投稿给子楚影业,无奈名落孙山。孙子楚无意中看到我的名字,他了解我和白草过去的那种对立,却不了解我和白草当年的那种情谊和默契,误会以为我们真是死敌。 这孙子小人一般的心理作祟,想要捉弄我作为送给白草的特殊礼物。 白草发现了情况,可是阻止已经晚了。 好在她机灵,于是紧接着就做了补救。所以才有了拍卖会上那些曲折。 “孙子楚是好心办了坏事,他想要取悦我。”白草有些有点儿不敢看我的眼睛,看起来她也感到羞辱和尴尬。 在我的印象里,白草从来都不是这样低声下气的样子。 她甚至都不会为了自己去恳求别人。 “你和孙子楚是什么关系?”我问她。 “他是我男朋友。” 听到男朋友三个字的时候,我感觉到自己心底极深处有很小的一块微微地抽动了一下,情绪一下子低下去。 我有点儿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我们就这样沉默了好一会儿。白草肯定以为我在生气,我其实是有点儿心痛和难过。 “我们还是朋友对不对?”白草抬起眼睛看我,小心翼翼的问。 “既然是好朋友,作为好朋友我能问你一句话吗。白草,你怎么会看上那种卑鄙家伙的。因为他长得帅,有钱,是成功人士吗。还是说你已经不在意人的品行了。” 我发现自己还是很激动的。 “好事。”她喊了我的名字,看着我的眼睛说,“拍卖会上孙子楚做的确实太过分了。你一定会很受伤的,而且一定不肯轻易罢休。因为我了解你的性格。但他对我一直都挺好的,我不希望最好的朋友和男朋友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她叹口气说,“不如看在我的面子上,过往恩怨,我们就算两清了。一切从头来过。以后还是好朋友。” 我低头沉吟了一下,点点头。 她忽然就很高兴。 怪不得白草当时那么卖力的把我拉出了泥潭,好像多么在意我似的,搞得我还误会人家对我有什么特别的意思。 特别的意思是有但不是对你的呀。 人家拼上身家,全力拯救的其实是男朋友啊。 你跟人家比得了么,还痴心妄想,你不过是个屌丝呀。 我脑子里胡乱的想。 你是屌丝,靠着接受人家的施舍,赚了一笔钱就高兴成什么似的,你的尊严呢。 我忽然想到我的尊严,我在找我的尊严。 我仿佛看到被践踏的东西,已经凌乱不堪,但是我要捡起来。 屌丝也是要尊严的。 “改天我让他当面给你道歉吧。好好的请你的客,认认真真的表示下歉意。” “可是下次要真的请我吃大餐哦。”我发现,装无所谓其实挺恶心人的。 “那是当然了。”白草却高兴成什么似的。 “不过在那之前,还是有件事情要做的。你不是要两清么。”我对白草说,“这件事是我欠你的,把你银行卡号给我。” 没想到事情又回到了最初的那个问题上去。 “都说了,钱都是给你的。” “别误会,不是要分你一半。我必须把所有的钱全部退还给你。” 她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凝滞了。 “这样我们才算真的两清了。”我淡淡的对她说。 那笔钱,是用来弥补他们内疚感的啊。好像要收买什么似的,对不起,我还不想卖。 白草还要说什么,但是我阻止了她。 “白草,这么多年来,我混的不好,在你面前站着都感到很不好意思呢。不但没有收获什么,还丢掉了很多东西,梦想啊朋友啊什么的,比如说你,”我看着她的眼睛认真的说,“我就剩下这么点儿尊严还没有丢掉。作为好朋友,你能给我留下它么。” 气氛忽然有些尴尬。 女人的眼圈就红了,低下头去沉默。 然后她从皮包里拿出百元钞票,塞到桌子上装烤串的盘子底下。她站起身来准备走了。 临走的时候她说,我明天就把银行卡号发你手机上。 我说,谢谢。 我又独自坐了一小会儿,直到看着白草的身影消失在远处的夜色里。 我看不到她了,然后探手从怀里衬衣的口袋拿出一朵玫瑰花来,扔到桌子上去。那是我为白草准备的。 我站起来离开,走着走着,忽然就感到身心疲惫的,很想大睡一场。 第10章 酒吧被鬼下药 谢必安开了一间酒吧,距离外公家不远,徒步只要十几分钟。 酒吧名字叫做“终点”,名义上是酒吧,内里上更像是谢必安成立的幽冥分支机构,办事处,死神据点,或者生命终结站什么的,总之让人觉得心里很不安。 看起来这家伙很有在这个城市常驻的意思。 酒吧挺红火的。开业的时候,谢必安害怕冷清,特意找了人来捧场。估计也没有几个人敢不给无常面子的。 可是站在酒吧里我就不由自主的心中发毛,总忍不住去想,那些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几个人是真的活人,又有多少鬼怪。 酒吧开业的第三天,我已经顾不得面对妖魔时候的怯懦,去他那里买醉。 那时候我正被白草的事情困扰,事情大起大落的有点不能适应,被踩入地狱,被救出地狱托上天堂,发现一切都是泡影后又重新跌入地狱,感觉自己的人生像是坐了一趟云霄飞车。 我把300万退了回去。退钱的时候挺豪迈的,可那是钱,还是感到肉疼。当然我也并不是后悔了,只是,怎么说呢,就是肉疼。 肉疼的时候我就诅咒自己,想我的尊严真贵啊,多少钱一斤不知道,比猪肉他妈的贵多了。 谢必安坐在吧台前擦拭酒杯,注意到我的颓势,满脸关切。 但是我也不想跟他说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自己很丢人,然后身心疲惫的。谢必安猜不透其中的原因。他的情商是比较低的。 这时候又有人找他。谢必安只好扔下我去应对,嘴里嘟嘟囔囔的,又在絮叨当老板辛苦之类的那种话。他这几天一直都在忙酒吧的时候,忙的脚丫子朝天的。 我不理他,只是一杯一杯的继续给自己灌酒。 “一定是因为女人。”这时候有人忽然说。 在朦胧的意识里,我看到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男人看起来很精明的样子,笑嘻嘻的,身穿黑色西装,凸着圆圆的肚子,圆脸,矮矮胖胖的。他举着一杯酒踱步到了吧台里面去。他不是酒吧工作人员,却并不当自己外人。 但这男人基本上猜的没错。 其实猜到我失恋也并不能显得他有什么本事。男人的颓废无非就是那么两件,事业不如意,然后就只剩下女人了。事业不如意往往都是中年危机引发的,至少也要三十几岁才会有那种感觉,我这把年纪是不小了,但还不至于,那么就只剩下女人的问题。 也只有谢必安这种奇葩才会如此不懂人情世故。 男人开始摆弄起了酒具来,他亲自调了一杯酒推到我的面前。 看那意思是请我喝酒。 我也不客气,抓起来痛痛快快的喝得底朝天。人郁闷的时候就是如此,面前装着毒药都要一饮而尽。 可很快我就感到不对劲儿了,头晕目眩的厉害,醉酒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大的劲儿。朦朦胧胧里我看到那个矮胖的男人笑着,挺阴险的那种笑容,阴险中夹杂着某种得意,很有绑匪得逞后的那种快感。 我意识到那杯酒有问题,好像被放了药。 被下药,又是在酒吧里。这种情形很像是猎艳的咸湿大叔正将魔爪伸向醉酒女孩儿的那种感觉。 但我是男人啊,妈的,想到我是男人就不禁更加感到恐怖。 我努力保持着意识,恶狠狠的瞪着对方以表示不满,抬起手来指着他,却感觉胳膊越来越重。 男人不屑的看着我咂舌,“有什么特别的呢?我觉得谢必安这次真是瞎了眼。” 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当我醒过来的时候,肚子里很是窝着一股火的。我朦朦胧胧里我的意识还在,觉得不小心给人算计了,而且昏迷中好像有人正大力拍打我的脸,一边不断叫着“醒醒”,妈的这家伙真讨厌。 于是我一记冲拳狠狠的揍在对方的鼻梁上。 然后我觉得自己的行为有点过火了。 那家伙踉踉跄跄的回退几步,终于支撑不住,坐了一个屁股蹲。捂着出血的鼻子直哼哼。 “你敢打我!”很委屈的样子。 “是你先动手的。”我心亏理不亏。 “我好心想帮你。”对方嘟嘟囔囔的说,“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面前的男人不是那个矮胖子。这个男人看起来更年轻一些,比我大几岁,约莫三十出头的样子,胡子拉碴,头发有点儿长,并不像是特意留的发型而是有段时间没剪了。长得还是身高马大的,但总弓着个腰,身高的优势和震撼感觉便大打折扣。 总之是个不修边幅,挺猥琐的家伙。 我环顾四下,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片荒漠之中。 我有点儿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感觉前一秒还在醉生梦死的,怎么忽然就改了这种场景了,我揉揉眼睛,发现真的是荒漠,满眼黄沙,四下一片凄凉。 远处一座破旧的土城,看起来很有些年头了,已经被黄沙吞噬,断壁残垣,十分荒凉,给人感觉很具备考古价值的那种模样。 不过它孤零零的矗立在那个地方,总有点儿让人觉得不太现实。我有点闹不清楚,也许那只是海市蜃楼也说不定。 荒漠里不都是会出现海市蜃楼的么,反正在我有限的知识储备里有这么一种概念。 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但不管发生了什么,总之不是什么好事儿。 但是我知道,必须尽快离开这种鬼地方,在沙漠里呆久了会死人的。 可我压根都不知道自己在哪儿。 不过我觉得有人比我知道的多,于是我就跟着那个刚被我揍了一拳的家伙,想先从他嘴里探探口风。 “你再跟着我,我真的会打你哦。”对方扬起拳头威胁我。 他的鼻子吃痛,又捂着鼻子,哎呦连连的,龇牙咧嘴的。这种家伙的恐吓一点儿都不让人觉得恐怖,我反而觉得他有点儿搞笑。 这是很好相处的家伙,有的人就是这样的,一眼看上去就不免让人觉得很亲近。 我诚恳的道歉,为我刚才的冒失。 我说都说好兄弟不打不相识的,刚才那一拳就算是我们认识了。你要是心里总还是觉得不舒服,那就干脆揍我一拳。咱们礼尚往来,就算是过命的交情了。 “怎么就过命的交情了。你是我仇人。”这家伙瞪了眼说道。 我说自己也没有办法,稀里糊涂的就来到这种鬼地方,除了我就没有人了。我看到这家伙又朝我瞪眼了急忙修正说,除了咱俩没有别人。兄弟我从来没有见识过这种场景,心里实在害怕。 看我示弱,高大猥琐的家伙就有些得意起来,“我刚刚是想帮你的。” 我急忙表示了感谢。 “好吧。看起来你也是被迫的,不像那些疯子。咱俩也算是同病相怜。”猥琐家伙又说,拍了胸部。 猥琐的家伙名字叫做冯唐,大家都叫他老冯。 老冯告诉我,说我们俩人其实是被绑架了。说起来很愤慨的样子。 我就知道是这样,我也立刻表示了愤慨和抗议。 我只是有点儿不明白,绑匪抓人不都是要赎金的么,怎么一下子将我丢到沙漠里来了。不管这沙漠是哪片儿,总之哪片沙漠距离我所在的城市也都是千里之遥啊。我实在弄不明白对方把我丢在这里任我自生自灭是什么意思,难道只是绑匪的特殊癖好不成。 我和老冯深一脚浅一脚的在沙漠里跋涉,其实就是围着那座土城四周转圈。最开始走错了方向,于是只好又走回来重新走。 我觉得这家伙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不过进行的并不如意。 起初还只是神定气闲的走,后来就有点小跑了,我有点儿跟不上他,越来越烦躁和紧迫的那种感觉。 “你到底想干嘛?”我忍不住呼呼喘息着问他。 “想出去你丫就给我闭嘴。” 被呵斥,我心里感到不舒服。 不知道这家伙故弄玄虚什么,也许只是一个人发神经,是个彻头彻尾的神经病也说不定。而且看他那身装扮和外貌,的确像是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 但我想了想,又的确没有更好的主意,最后还是决定暂时忍耐。 最后这家伙终于还是露出了笑脸,得意洋洋的用手指着一个方向告诉我,说立刻就能带我回家了。 原来这么费劲,他只是要辨别方向。我当时是那么想的。 在沙漠里辨识方向当然是很重要的事情,不过像他那么费劲我还是头一次看到。像我这么没有经验的人,也知道白天抬头看太阳,晚上抬头看星星,他倒好,围着偌大的土城墙转圈圈玩儿,而且最后变得好像要赶去投胎似的那么着急就有点匪夷所思了。 我当时只是觉得这家伙的行为很奇怪。 找到了方向,老冯的心情似乎变得很好。 “你好像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他说,“难道他们都没有跟你介绍情况么?” 我摇摇头。 我心说什么鬼情况,他们是谁,我只是喝了一杯酒。 第11章 死神界混子 老冯就有点儿不能理解了,他扰扰自己那颗乱蓬蓬的头,“那你是不是死神呢。” 我好像明白什么了似的。 我就觉得这一切不像普通的绑架案,劫钱劫色什么的,故事的发展给人的感觉也不是那么老套。 老冯看我并不惊讶,认为我已经默认了这种情况。 “一看你就是新招募的,我想这中间可能出了点儿什么问题,他们没有来得及和你解释。不过我还是劝你跟我一起离开,这里真心不好玩儿。我说我自己不愿意来,非要逼着我来。妈的这跟绑架有什么不同。”说起这些来他又变得很生气。 “那么说你也是死神?”我小心谨慎的问。 “不是死神我能这么倒霉么。只有死神才会被弄到这种鸟不拉屎的鬼地方来培训。妈蛋早知道打死我也不跟他们签,签约倒霉一辈子。”老冯的气渐渐有点儿消了,“死神代言人,准确的说,我们其实也是人类。这你总该知道吧。” 我心想死神代言人我也算不上,没答应谢必安呢。不过我对死神也确实不能算是不熟悉了。 “那你决定留下来,还是跟我一起离开?”老冯确认似的问我。 “离开,离开。”我举着手果断回答。 我心说我又不是你们一伙儿的,凑什么热闹。我才不掺和呢,根本搞不懂状况,听起来就怪吓人的。 老冯似乎对我的回答很满意,他甚至是很有赞扬的意味,朝我竖起了拇指。 “真不明白那些家伙,死神那么光荣和自豪的吗。”他发足了牢骚,紧接着问我,“说起来我还没有问你,是谁招募你的。不会是矮冬瓜吧。” 我说矮冬瓜什么的我压根不清楚是谁,“我认识谢必安。” 我只好这么说道,我这样说也没有撒谎。 “啊,那就是直属师弟了。”老冯很高兴似的,“其实在死神界混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不过你放心。从今而后,你就算是我兄弟了。我会罩你的。” 老冯将自己的胸膛拍的咚咚响,我都替他有点儿疼。 “我就说,跟一帮疯子有什么好混的。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都不知道——” 他的话没有说完。 “来不及了。”他突然惊呼道。 我没有注意到他说话时候惊恐的那种表情,我说哪有什么来得及来不及的,我跟他那拍马屁,说老大你果然厉害,我就知道老大你值得信任。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哥了,你是我亲哥。这话说起来挺恶心的,但那时候我只惦记着一件事,就是他能带我一起离开。 没等我将话说完呢,我听到老冯嗷的一嗓子,吓出了我一身冷汗。 “快跑!”他突然朝着我大吼大叫,然后撒丫子转身狂奔。 这家伙逃命的时候一概都不含糊。 为何前一秒还在得意洋洋的跟我吹牛,下一秒就跟见了鬼似的,撒丫子乱窜呢。 但我也被他的样子吓到了,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也只好跟紧他,我们俩一同往之前找到的出口的那个方向跑。 这家伙一边狂奔还一边大声吆喝,要我加快速度。 我气息不顺,吐着舌头,匆忙中回头看,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看到在那荒凉的土城之上,样子确实有些不对劲了。浓黑的东西压抑着,弥漫起来,在土城之上的那片天空之中蔓延。 那不是黑云,而是黑雾。 黑色的雾气里影影绰绰的,藏匿着什么东西,在天空翻滚游荡。形状极了一个个的人影,但是拖着一条条的尾巴。 我那个时候并不知道那些就是摄魂鬼。那是地狱里一种让死神都忌惮的凶灵,它们多为怨气浓重的厉鬼所化。飘荡在天空,青白色的皮肤只裹着一副骨架,骷髅一样,不穿任何衣服,周身缭绕着黑雾,看起来像是穿着黑色的袍子。黑袍之下却是冰冷无情的凶残鬼魂。 黑雾向土城的四下蔓延,土城早看不到踪影。 黑雾蔓延的速度极快,渐渐的逼近我们,就要将我们吞噬。 我们一直都朝着某个方向狂奔,我不知道还要跑多久。累的精疲力竭的,只在头脑里有一个意识,拼命奔跑。 老冯喘着粗气大声吆喝,说再坚持一下,马上就要到了,马上就要到了。 我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还是纯粹为了给我们鼓劲儿。 但应该是真的,我忽然发现为数不少的大巴就停在眼前不远之处。好像突然冒出来的一样。大巴在晕黄的色调里影影绰绰的,就是我们逃去的那个方向,我觉得这巴士就是我们逃离这里的希望,也是老冯一直都在寻找的离开这里的方式。 于是我们朝着巴士的方向狂奔而去,我也觉得我们马上就能逃离这里了。目测以黑雾现在的速度,我们完全来得及。 只是没想到巴士竟然抢先掉头逃走了。你见过落荒而逃的耗子么,大街之上突然窜出一只来,然后没命的奔逃,顷刻便消失于视野。如同过街老鼠,巴士司机也是一样的落魄和慌不择路的窘态,他朝着远处一路狂开而去,扬起米黄色的滚滚沙土。 “妹的。”老冯没有追上车,不禁大声咒骂,“他们是故意耍我。” 但他并没有停下脚步来,而是加快了速度继续朝着另外的方向飞奔。那里停着另外一辆。 然而情形依旧,又一辆巴士逃走了。 然后是第三辆,第四辆…… 黑雾已经逐渐涌了过来,但我还能看得清老冯魁梧的身姿,一路飞跑。我不知道他究竟想去哪里。 他越跑越快,越跑离我越远,逐渐的,我都有点看不清楚他的身影了。 不过有一点我看清楚了,他已经完全疯了,而且彻底要将我抛弃。 我说你等等我,我们究竟是要去哪儿啊。可这混蛋就是不理我,只顾自己撒丫子逃命。我想起他刚刚还在拍着胸脯跟我称兄道弟,可是危险一来立刻只顾他自己。我暗想这种人真是没义气。 我想你最好是真的疯了,否则我绝不轻易原谅。 我咬紧牙冲上去,然后一把将他死死的抱住,谁让他不管不顾我的死活,这下谁也别想逃了。 我抓住他,是想问他这种情况下我们究竟该怎么办,寄望他能出个主意。可是黑色雾气已经彻底将我们吞并。我的身体被吸住了,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将我往回拖。我抓住了老冯,我的身体开始悬空。 我发誓我并不是真的想临死前还要拉一个做垫背,我只是有点慌了。 有神秘的力量抓住了你。你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恐惧会让你本能的抓住任何东西以阻止这种态势。我的身边没有任何东西,只有猥琐家伙一枚。于是我一把抱住他,不过这样我俩谁也跑不了了。 我们就是这样被扯进领域里去的。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发下老冯正怒气冲冲的看着我。 他的脸色不好,头发胡须更凌乱了,像犀利哥。 我正要说话,没想到他一把掐住我的脖子。这种节奏我在电视上看过,一只手捂住我的嘴巴,另一只扼住我的脖颈。抢劫和强奸的惯犯都这样干。 他不是真要杀人灭口吧。 我心里一阵惊慌,正要反抗,却发现有数只摄魂鬼正从我们头顶呼啸而过。 周遭的空气一下子变得非常寒冷,我不禁打了个寒战。 但那种寒意是和普通的寒冷并不一样。它似乎能沁入你的身体,你的心肺。 摄魂鬼呼啸而过,我发现老冯已经冷得不行。他的身体筛糠一般,口吐白沫。在我千呼万唤之中,他的意识才有点儿恢复,终于打起了精神。 “看起来你很不错啊。”他冻得咬牙切齿的,好奇的看着我。 我有什么不错的,我瑟缩着身体,感觉冻得要命。 “你不明白,这种冷和一般的冷是两码事。”老冯疑惑的问我,“你不会就是传说中的那个国宝吧?” 我白了他一眼,不满意的说我没有熊猫那样好的命。 猥琐的家伙对我发生了莫大的兴趣,围着我看,乱蓬蓬的一头乱发,这种场景,在野外的坑里,他就像是考古的教授正在打量一只新出土的古文物般正在思索研究其价值。 他嘴里说国宝什么的,可我又不是青铜器。 “现在冥界都在盛传,说谢必安找到了厉害的角色。为此专门蹲守,一心想要招之麾下。”他一脸困惑,上下打量我,“不会就是你吧。” 我不知道这家伙嘴巴里说的那个人是不是我,不过谢必安最近倒是总缠着我。 “看着挺普通的啊?”他又发了感慨,仍旧一脸困惑。 我确实是不怎么情愿当什么国宝的,不过他当面说我没价值,我就不高兴了。 我不满意他态度,好像被人看不起似的。可是鼓了鼓肚皮,自己就先泄了气。妈的连我自己都觉得老冯说的对,纵观全身上下,实在找不到一处与众不同之处。 原来老冯刚才近似谋杀的举动其实只是想救我,他其实是为了保全我,躲避那些“摄魂鬼”的。 或者是为了保全我们两个,引了“摄魂鬼”下来,反正他也活不了。 “我原谅你了,”他抢先大方的朝我摆摆手,又显现出江湖大哥般的豪爽来,“弃你而去我也不对。” 我摸着被他掐青了的咽喉,那里还在隐隐作痛。 我心想我还没原谅你呢。 第12章 杀戮的修罗场 我好奇的环顾四下,影影绰绰的,完全不知道我们身处何地。于是我只好问老冯。 “你猜?”这种时刻,他竟然还有心情跟我打哑谜。 我说我们不会变成了青蛙吧。小时候上语文课,有一篇文章叫做坐井观天,说的是小青蛙坐在水井里,觉得天空只有井口那么大。 我们此刻的情形也并不比那只小青蛙好。我们躲在一个圆形的深坑里。抬头看到如井口大小的一方天空,但貌似天空并不遥远,只要我们站起来就能够到。我只是怀疑我们为什么在这种地方坐以待毙。 “是你把我弄进来的。”老冯朝我点头,颇为得意。 我动了动身体,站起来就要往上爬。 没想到老冯一把将我拉住。 “为了把你弄进来我可花了吃奶的力气。我不能让你去送死,你也太不尊重我的劳动成果了。” 听他如此严肃的口气,我不禁也吓了一跳。 我抬头再次看天,天空之中早已经乌烟瘴气了,不知道是不是和那些摄魂鬼有关。 可真的有那么严重么。 我说你让开,我只想看看我身在何处。 我掰开老冯那双强有力的大手,探头出去看。视野开阔起来,虽然整个都笼罩在一层薄雾之中,但我终于弄明白了我大体所在的位置,里面那些破损的建筑,这里明显就是个那个土城。我觉得我们此刻应该是在土城之中。 但是呈现在我眼前的并不仅仅是那些断根残垣的墙壁,我还看到了影影绰绰的人影。 一个长头发的年轻女孩儿正在坍塌的断壁残垣中奔跑跳跃。那女孩儿穿着白色的高领毛衣和深色的牛仔裤,即使是冬装也裹不住青春的身姿。 她伸手矫健,正在雾气里一路狂奔而过,长发随风飘逸。 可是一只摄魂鬼从天而降,俯冲下来,女生朝前面滚去,轻巧的躲开了恶鬼的俯冲。然后以极快的速度匿藏到一处破败建筑的角落里。 我的眼睛有点儿跟得上对方速度的变化,只看到在雾气里,她的身后,仿佛拖着一条重影。 “漂亮吧。”老冯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探出头来,他在我耳边轻轻赞叹。 “英气。”我也不由自主的跟着说道。 “我就知道我俩口味一致。”老冯一拍大腿,“正所谓是英雄惜英雄。” 我开始意识到我们两个有多么不靠谱了。 妈的人家正在生死相搏命在旦夕,我们两个老男人就能躲在什么洞里探头探脑的,鬼鬼祟祟的意淫别人有多么美丽。 不过这女生是真的很漂亮,又年轻,可谓青春靓丽,也许只是个大学生。 老冯说这里正在举行死神的培训,所以在这里看到的人类全都是一种身份,所谓的人类当然是指除了天空中飘荡的东西。 “什么培训?” “我们这算是职工培训吧,提高业务技能。公司不都这样搞的么?” 我说这和我印象里职工培训有点不一样,妈的死神的培训搞得跟军事演习似的。 “培训的科目还是有几个的了。这算是其中一种。你打cs么。”老冯说,“现在年轻人都玩儿穿越火线了。总之就是那么一套。不过穿越火线什么的那是游戏,咱们玩儿真的。” “竟然场景找的都和cs沙漠里的那个差不多。”我不禁吐槽。 看到只是一个小女生,却要在摄魂怪这样的危机里挣扎我是很不忍心的。也许我该出去打声招呼,我们这个洞虽然比较小也容下三个人躲避。 我正胡思乱想之际,突然发现美丽的女孩儿擎着一只什么东西。 我开始的时候看到过那东西,或者后来太过于注意女生的英姿飒爽,或者她的身体挡住了那东西的视线,加上雾气缭绕不散我始终都没有瞧个清楚,也一直都未曾引起重视。 现在它成功的吸引了我的重视,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那是一只突击步枪。什么型号的我不得而知,我也没有研究枪支的兴趣和习惯。 妈的真是在打cs啊,而且是真人版。 “希望那是一只玩具。”我如临大敌,惊恐的指出来让老冯看。 老冯闻听冲我直翻白眼,显然是觉得我实在没有见识。 他只是叹口气说这就是我不愿意参与的原因啊,残酷的厮杀,残酷的战争。 没等到老冯指摘我有多么没见过世面,一袭白衣的长发女生就用实际行动给予了我想要的答案。 砰砰的枪声响起来,枪口在有些暗淡的天色中吞吐着火光。 我看到女生枪口所指的方向立即有几个尸体跌落地上。发出沉重的闷响。 简直弹无虚发,命中的又都是移动目标。那是些穿着黑衣的家伙,他们顷刻就没有了任何声息。 如此凌厉的手段,如此决绝的态度,实在让人很难想象是一个娇俏女娃所为。 女生确实有地利上的优势,她曾悄无声息的藏匿在角落里,但一举手力毙人数众多的对手,仍旧不由得不让人赞叹。 我再也没有什么轻松的心情去欣赏女生的俏丽,这样的女生有谁敢轻易接近。我哆嗦着,战战兢兢的将身体缩回坑内。我想到方才自己还想过去搭讪呢,虽然是打着将女生救到坑里来的幌子,不禁暗自庆幸没有冒失行动。 “只有一个人能在这残酷的争斗中存活下来。自己人也一样。有时候,你不得不杀了你的朋友,你的同事,你喜欢的人,多么残酷的游戏啊。”老冯满脸严肃,环顾四周颇有些感叹,“这简直就是一个屠宰的修罗场啊。” 我不可思议的看着他的脸。 这个猥琐的家伙好像一下子变成了富于感伤情怀的诗人,我看到了一张忧郁的面孔。 “你现在明白我为什么阻止你出去了吧。出去那就等同于自杀。是找死。”他吹嘘着,满脸得意。 我再次探头出去,谨慎的只露出半张脸。我开始注意到地面上那些横七竖八的尸体。用横七竖八来形容似乎并不合适,他们错错落落的不知有多少。目之所及之处,零零星星的,布满了地面。 最近处的,你能清晰的看到他们的脸庞,他们的眉毛上已经开始沾染上了晨雾或者霜雪。 远处的,不知有多少尸体在薄雾里隐现。 他们都穿着黑色或者白色的衣服。 这里是刚刚经历了残酷战斗的战场,这些人都是极为残酷的,没有感情,到底那白衣的女子是不是敌人我都不知道。 老冯说过,这是屠戮的修罗场,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 我想起他刚才说的话,一阵胆寒,如此说来,任何人最终都是你的敌人。不是说员工培训么,军事演习也不是这样玩儿的,我只是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进行如此残酷的杀戮。 鬼知道我们是怎么引起了白衣女子的注意力,她警觉的朝我们的方向看了一眼。 我和猥琐的家伙反应都还算机敏,我们立刻将身体缩回到坑道里。我无法断定她刚才有没有发现我们。 我们只能缩身在一处,等待命运的宣判。 我暗暗祈祷,清晰的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我的整个心都揪了起来。 “出来。”我终于听到清脆的女声说。 紧接着是子弹滑入枪膛的清脆声音,于是我知道我的祈祷没用。 我抬起头来看着她。那是个给人印象甜美的女孩儿。她有一双能笑的眼睛,起初的时候她绷着脸,可是看到我,她忽然笑逐颜开。 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甜美的笑,真是沁人心扉,甜美到你的心里来。 她一笑,世界仿佛一下子也跟着笑了。 “是你。师兄妹们都盼着你来……” 我看到她笑容里的友善和欣喜,可是这种欣喜和友善瞬间定格在了脸上。她的表情变得僵硬,一颗呼啸而至的子弹洞穿了她的胸口。 女生在子弹猛烈的撞击下如同飘零的落叶,她跌落下去,匍匐在那个坑道的进口,正对着我的脸。 我被突发的情况吓了很大一跳,但是我还是能够看到她勉强的朝着我笑,干涩的笑容让人觉得可怜。 “我看过你的照片,我们都盼着你来主持大局……”她挣扎着最后说。 原来真有人能够笑着离开人世。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感到安慰,这似乎和我有关。可是我之前根本就不认识她。我看着她胸口那些红色的血液沾染了白色的衣衫,突然感到一阵难过。 这个女孩儿叫李欣宁,还在读大学。那是我们的初次相见,她是我见过我们这帮所谓的死神代言人里的第二个,第一个是老冯,我后来的猥琐师兄。 而且我很快就知道谁是杀人凶手了。 杀人凶手叫霍去病。他看上去很年轻,长得很英俊。他做事情总是带着一股子积极潇洒的劲头。他不是那种身高马大的肌肉男,却不怒自威,不自觉的便会透漏出一股特别震慑场面的力量来。 高大英俊的男人穿着黑色的衣服,这种黑色我已经很习惯。 在这个杀人的修罗场内,黑白正是它的主色调。它们是因为颜色而被区分出来的对立两方。 霍去病冷血的杀了李欣宁,那个穿白衣笑容甜美的女生。然后他走出来了,进入了我们的视野。 第13章 身陷危机里 他的手中擎着一把大口径突击步枪,带着一股胜利者的姿态。 猥琐的家伙一把将我的头压低,然后我听到他们说话。 “看起来咱们胜利了。” 应该是那个男人的声音,接下来答话的却是个女生。 “根本毫无悬念。” 女生的声音很好听,腔调里带着一种自信的霸气。我偷偷的探头出来朝外面看。看她的年龄,或者应该称呼她为女人。女人同样也是一袭黑衣,她正转过头来,我看到了她的眼神。女人眼睛里的坚定和执着很浓重,那是岁月和经历的淬炼。 这种坚定自信的眼神,让我想起了白草。 女子提着一把细长的刀,寒光耀眼。像是日本的武士刀,但其实是唐刀,它们看起来很相像。 “最棘手的只有李欣宁。她果然是他们中的最后一个,不过真扫兴,”穿着黑衣的男子有些意犹未尽。 “开始么。”他突然转头问黑衣女。 我不知道他们想要干什么。 我感觉黑衣男的思维有些飘忽,刚才还在感慨什么,一转眼又飘到了另一面。 开始什么?莫名其妙的。 “你还等什么?”貌似女子却完全能够跟上对方的思路。 黑衣的男人和女人默契了似的看着彼此,我突然开始觉得这场面眼熟。 我有一种感觉,这分明就是武林高手即将火并的前奏。不知道为何都喜欢这样,觉得很有型么。他们是队友才对吧,他们刚才配合起来,干掉了共同的敌人。然后两个人火并。非要搞得这么惨烈才肯歇手。 “不会真是要内讧吧。”我偷偷的嘀咕。 为什么前一秒还是将生命交给彼此的搭档,后一秒就开始拼命。 他们不是搭档么,理应为了彼此付出自己的生命,而不是正好相反,拼尽全力去要了对方的性命。 妈的这种自相残杀真让人火大,死神果然都是些无情的家伙。 而他们的战斗已经正式开始了。 一道白光,寒光闪耀。紧接着,黑衣少女仿佛都化作模糊的一团黑影扑了过去。与此同时,枪声轰鸣,密集的子弹倾斜而出。 很难想象大口径的步枪可以用来做如此密集的攒射。它的后座力会变得很大,普通人根本拿都拿不住。 这个男人就这样朝着迅疾起落的黑影狂扫乱射,丝毫都不以为意。 拿着长刀的女子在子弹的冲击下左突右进却始终无法靠上前来,然而她终于等到了她的机会。 弹尽,枪声戛然而止,擎着刀的女生轻易的就抓住了短暂的间隙。 她气势汹汹扑上来,同时挥舞手中的刀奋力的划向对方的咽喉。她带着一股狠辣和一往无前的气势,那闪耀的刀光如同一道劈开的闪电。 金属的枪械就如此干脆利落的被砍成两段。一瞬间的事情,一柄通体黑色,刃口泛着暗红色纹路的短刀出现在男人的手中。 没想他竟然还藏着一把刀。让人疑惑的是,他之前将它藏在哪里。 女子疏忽退开去,她捂着自己的右肋,有殷红的血出现在那里。她显然受了伤,不过好似并不算重。我没有看到究竟是怎么受的伤,是被黑色的短刀所伤吗?但他们的动作太快了。 可是女生并没有丝毫认输的意思,他们完全是生死相搏,一点点到即止的意思都没有。她抽身回来将长刀护在身前,她开始神色严峻的进行防御。 而接下来,男人的进攻开始了…… “她叫宋茜,我前女友,帅吧。”我被精彩的打斗所吸引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老冯又趴到了我耳边,“我就说我们俩的口味一样。” 我转头看着这糙老爷们,心想都前女友了你得意个屁啊。 但他说的没错,我喜欢这种刚毅坚决的女孩儿。并不是说不喜欢她们撒娇示弱,而是着迷于她们骨子里有一种坚强。白草内里也有这样的力量,一旦遇到困境,这种东西便能被激发出来。 “一定是人家把你给踹了吧,对比一下你俩,鬼都猜的到。看人家什么样,再看看你老兄的尊容。不过当初姑娘怎么瞎了眼……” “当年老子也威风过。”老冯脸上有些过不去了。 我们的争吵不可避免的引起了正在对砍的黑衣人的注意。所以后来发生的那些事情,完全是我们自找的。 其实我们本可以猫在洞里,悄悄的将一切都蒙混过去。 我只是觉得我们暴露了,这种情况非常严重。我只是有这样的一种感觉,事情会变得非常糟糕。 我看到了这伙人手段的残酷,他们在戗杀生命的时候没有一丝怜悯。就连那个看起来很甜美,如今正倒在我们旁边的白衣女孩儿也是一样。 他们根本不懂得如何怜悯生命,那一地的尸体也在昭示着一切。 果然,黑衣的男女停止了内讧。他们正走到我们身处的下水道井口,朝下看。外敌让他们重新团结起来,一致对外。 他们抱着肩,那眼神,妈的老子是猴子么。他们就像是到动物园里看猴子的那些游客,正一脸好奇。 更可恶的是,我看到身边那家伙,竟然还腆着脸,冲着对方露出了猴子般讨好的笑容。 我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我不知道他们会如何对待我们,当然也并不知道谢必安正发了疯一样往这里赶。 估计那时候谢必安意识到我正遭遇了困境,就是那个把我丢到这里的家伙坦诚相告的,他用一杯酒迷晕了我,他这个人自负又那么阴险,告诉谢必安似乎也理所当然。 并且也正好可以炫耀一下。 “你以为我会怎么招呼他,我们的新人。整个冥界都那么当回事,我还是一样的观点,根本就是个怂蛋。”范无救笑脸面对谢必安说,“兄弟,没鲜花,没掌声,我要让他在众人面前好好的现出原型。” 那个家伙叫做范无救。一千多年来,他一直都是谢必安的搭档。他被世人尊为黑无常。 其实我不知道如何形容他们之间的关系。这么说好了,如果他们之间有一个受到谁的伤害,另一个断然会为了对方拼命的。他们在大是大非上也能共同合作,而且配合默契。可是他们却又都不惜下重手伤害和妄图压制住对方,这种争斗和较劲已经持续了太长时间。他们甚至不知道从何时开始的,这仿佛已经是一种习惯。 他们就是这样一种又合作又竞争的关系,简直有些莫名其妙。 看起来那是一种又爱又恨的复杂关系。 如果是经历了孽缘的情侣,倒是一种比较合理的解释。但我也负责任的告诉你,他们都不喜欢男人,也从来都不搞基。 黑无常长的很喜感。总穿着黑衣。黑衣风格是不是因为他的名字我不能确定,但至少白无常谢必安并不偏爱白色。他长得很矮,却有一副大肚囊,整体看来就像个皮球。他的脸上总堆着笑,说话很和蔼很客气。 但如果你真要这样认为就大错特错,人不可貌相这句话简直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他是外表和善,内心凶辣,腹黑,有时候会不择手段。 我非常非常不喜欢这个人,也可能是因为,这家伙一开始就很不喜欢我。 我清楚的听到穿着黑衣的男子的说话,他问,“你们这是在坐牢么。” 忽然他哑然失笑了。 叫做宋茜的黑衣姑娘一直黑着脸,我注意到她正盯着老冯看。老冯简直被她瞧得完全都抬不起头来,我想起他刚才说过对方是自己的前女友的。 刚开始我对他的话还是持有一些怀疑的,他们确实看起来不相配。而且这家伙一贯都是很能吹牛的,简直满嘴跑风,胡天海地,人家最多是不要脸,他却已经达到了超级不要脸的境界。 虽然老冯有时候吹起牛来很不堪,不过这一次并没有撒谎。 他说过自己曾经也是一条好汉,威风八面的事情却也是真的。另外叫宋茜的姑娘却是曾经当过他的女友。 这件事在当时我看到老冯面对姑娘的超级窘态已经开始相信。我想这肯定是他威风着时候的事情,如今混成现在这副窝囊的样子,如何还能在人家姑娘面前抬头做人。 霍去病蹲在我的脸前,“你是新来的。”他紧接着自答,“按说新人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不过既然来了我也不得不杀你。” 我暗自诅咒,妈的这种台词,很屌的样子,可真是幼稚好笑啊。 黑衣女却已经从腰里摸出一把手枪来。 她用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老冯,黑着一张脸,抿着嘴巴不声不响的,看样子这分明是真要谋杀亲夫啊,啊不,是谋杀前夫。 前夫都要谋杀,真是没天理。 就算如今你们已经是桥归桥路归路了,但毕竟也曾共同走过,何至于如此一点旧情分不念。 再看一眼斗败公鸡样的猥琐家伙,立刻气不打一处来。他一直就那一个动作,耷拉着脑袋,闷头不声不响的。 这绝对不是不怕死的大无畏精神,这分明就是认命的节奏。 第14章 一模一样的头 好歹也算是个死神,临死之前不挣扎总也得扭动几下。 至少求饶还有力气吧。 我见过对方的能耐,妈的我也觉得我们确实是没有什么指望了,但我仍旧期盼着你跟我一起恳求侠女宽宏大量手下留情。 这恐怕是我们唯一的机会,我的身家性命都压在上面了。 只是还没等我说出软话,对方先一步掐断了我求饶的念头。 “只有一个人能活着离开这里,”黑衣男伸手拿过了黑衣女的枪,然后将它递到我的面前,“公平点儿,我给你这个机会。” 说起来大义凛然的,但有什么区别,还不是一样没有活路。 但我们也不好意思赖在坑里不出去。 于是,就像决斗时的那种画面,我们两方人各自准备。 黑衣男甚至还友好的伸出手来跟我握了握手,表现的非常绅士。但我早已经有些麻木了。我一副不情不愿的朝他伸出手去,想整这些虚头巴脑的有什么用,我还是一样非死不可啊。 回头看一眼老冯,他仍旧萎靡不振的耷拉着脑袋。 我不断的冲着他使眼色,我的意思是找个机会一块逃跑,万幸之下,也许还有机会。 可这家伙竟然视而不见。我真是给气的够呛,我有这么大的事情要跟你讨论,没想到在这生死之际还这么不靠谱,果然是烂泥扶不上墙。 不过随着人家宋茜姑娘一声怒吼,老冯的魂瞬间给招了回来。 “捡枪!”没想到静默着的宋茜姑娘突然发了飙。 她举着手中的长刀,指着老冯的脸。 女人的愤怒终于让老冯有了反应,他四下环顾了一番,终于从就近的一具尸体上捡起一把突击步枪来。 “朝我开枪!”对方又喊。 老冯就像中了邪一样,举起枪来开始朝着黑衣女扫射。伴随着他大声的呐喊,倾泻的子弹悉数喷涌而出。 我想突击步枪没有这么用的,虽然没有接触过实弹射击,但打过游戏的人都知道。在子弹的飞速喷涌里你根本无法压住枪口。 老冯完全是在发泄,这家伙真是疯了。 黑衣姑娘化作一团黑影,她冲了过来,举着那把如同闪电一样的刀。她突然欺身到了老冯的身边,我就看到猥琐家伙的咽喉上鲜血喷涌了。 他被女人狠辣的一刀毙命,红色的血液飘逸和弥漫在空气里,那喷射的枪口仍旧在愤怒的发射,但早偏移了方向。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如此血腥和惨烈的情形,那只是发生在瞬间的事情。猥琐家伙的身体直挺挺的摔到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我被这种真实的血腥场面震撼着,开始作呕,有点儿不能够喘息。 我痴呆呆的走过去看他,跪在他的身边。 他的意识已经开始变得恍惚迷离。他的胡须上沾染着血污,头发被喷涌的鲜血淋过,上面挂着血红色的小水珠。 我想是我害了他,至少我难辞其咎。 也许他本来是有机会逃走的,事实上在最初他就预料到了危险。可是我将他拖进了这修罗场内。他后来救过我,我们一起躲在暗处。我们被发现我也有很大的责任。 可是他竟然临死的时候还在挂念我。在他神情变得恍惚之际,他一把握住我的手。 “我是没用的人啊。”他吃力的对我说道。 我心底最深的部分被触碰了。心开始一阵一阵的疼,忽然想到自己的情况,想到了白草。 有些人侮辱了你,却毫不在意。因为你在她的心里根本就没有位置。 你也不在意,因为就算你想在意,又能怎么样呢。 好无力啊,人活着。 我抬头看着黑衣女,她漠然的站立,脸上的感情没有丝毫的涌动。她仍旧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可是她刚刚杀了人,她怎么可以这样。 这猥琐的家伙是很颓败和无能,但我完全可以看得出来,他是真心的喜欢你,在意着你,发自内心的称赞你的美丽,虽然只能躲在暗地里偷偷的仰慕,眼睛闪耀着那种光彩。 说起来真没劲啊,恨其无能,怒其不争,感觉跟草芥一般卑微。 卑微的没有一点尊严。 但卑微就注定被践踏么。 我又有什么资格评价老冯,我其实也一样可怜。我们都是一样的普通人啊。 我感到胸口鼓胀的要命,站起来举起手中的枪。 “你杀了他。我要你陪葬。”我咬牙切齿的说,“你知道么,他是那么喜欢你。” 原来普通人也会发狠,不是说每个人的心里都隐藏着一头凶恶的野兽么。当你愤怒的时候,它也会被释放出来。 我一直都觉得我不是那种狠辣的角色。 那是我第一次用枪,我其实根本就不懂枪。当我用枪口对准宋茜的时候,我发现我的手都在哆嗦。 “你觉得你能做到吗?” 黑衣女都没有正眼瞧我,她侧着身体,仍旧保持着方才的动作。她几乎是背对着我。 这明显的挑衅。 她也看不起我,和白草孙子楚们一样。那些高贵的人们,在她们的心里,我们这种人是没有位置的。 她们是精英,眼高于顶。 心里气的实在要命,但拿着枪战战兢兢的样子让我自己都觉得丢人。 “那家伙喜欢你。我要你给她陪葬。”我只是重复着同样话,咬牙切齿的说着。 我听到女人叹息了一声。 “真是个傻小子。” 她转过身来看着我,然后她举起了刀,“那我就成全你好了。” 我觉得无论如何我都没有胜算。 如果我真的死了,有没有人会想到我,外公会挂念我吧,白草呢,会不会记得我。 白草可能会记挂一小会儿,给我坟茔带来一束花,然后回头继续和高富帅的孙子楚卿卿我我的过日子。 没想到我心里真正在意的还是白草的感受。 忽然就听到有人在偷偷的冷笑。 “真可悲啊。这种时候还在想这种事情。”有人说了话。 不是黑衣男女的声音,我四下张望,没想到这个地方还有别人。 周围变得很安静,一切都像是静止了。 不,是真的静止了。 我看到四周的景象,那飘荡在空中的雾气完全静止的悬空在那里。你甚至可以伸出手来拨弄那些细密的水汽,那是令人叹为观止景象。 而黑衣的女人也一样,随着这里的一切停滞在这个场景里。就像蜡像馆里的蜡像,惟妙惟肖,但静止的东西总会给人僵硬的感觉。在这种僵硬掺杂之下,让她显得有些可笑。 叫做霍去病的男人正背对着我,他正满腹好奇的妄图用手触碰宋茜手中的刀。看起来他是想从她的手里把刀拿出来。不过最后放弃了这种的想法,他只用修长的手指弹了一下雪亮耀眼的刀身。 那把挥动起来如同闪电一样雪亮的刀立刻发出嗡嗡低吟的声音。 “好刀。”男人不禁开口赞叹,“它应该就是那把名刀,‘厍傀’。” 我一时间猜不透对方的用意。 难道他先偷袭和制住了黑衣姑娘宋茜,毕竟她才是最大的威胁。 霍去病好像压低了声音似的,这不是先前他的那种声调。这未免让人觉得怪异,让我最开始的时候误以为有另外的一个人在这里。 他为什么忽然变成这样,故意压低声音,他究竟想要干些什么。 看起来他是在跟我说话,这里貌似活着的就只有我们两个。但也许只是在自言自语。我一时间不敢冒然接茬,免得自己看起来像个白痴。 我拿枪警惕指着他,心中感到惴惴不安。 “你之前有了点儿愤怒。愤怒是一种力量。但还不够。”他说着转过头来看我。 他转头过来的时候,我看到他的那张脸,手中的枪差点被我扔掉。不但是说话的声音,那张脸也已经变了。 那不是霍去病那张脸。 那张脸是属于我的。 这个家伙穿着霍去病的衣服,但是却有一张我的脸。 “没吓到你吧。”他说,眼睛闪耀着光芒,语气却很谦恭,“但我实在没有恶意。我其实是来帮忙的。” “帮,帮忙的?”我有些结巴。 对方就很诚恳的点点头。 “你是谁?”我才终于意识到问题关键似的。 “这个问题解释清楚可不太容易。”他咂咂嘴巴,有点儿感到为难,“不如今天先不管这个,你就当我是你的兄弟好了。我们是一对相亲相爱的好兄弟。我是你弟弟。” 妈的,究竟是要搞那般。我想我有没有弟弟我难道还不知道么。 我会莫名其妙的冒出个弟弟来?长相竟然一模一样的,看起来是双胞胎,还得是同卵双胞胎。 “你为什么要帮我?” “只是有些看不惯你被人欺负吧。你这样一副皮囊,看到你被欺负就好像自己被欺负似的,心里总是感到不舒服。” 我可从来都没有一个双胞胎弟弟。这家伙是凭空冒出来的,这一点上已经很值得怀疑。 不过好像他没有恶意,至少他自己是这样说的。 “怎么帮?”我指着死掉的老冯,心灰意冷的问,“你能救活他么?” “已经发生的事情就不好办了。而且,救活他这件事本身就存在严重的逻辑问题。” 那就是无能为力喽。 我其实并不奢望他确实有什么方法可以让老冯起死回生。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我其实只是随便问问。这个家伙忽然裂开嘴巴笑了,那笑容蛮邪恶的,但是很有魅力。 第15章 心里住着兽 不可否认,面前的这家伙看上去蛮有魅力的。为什么顶着同样的一身皮囊,我就那么猥琐呢。有时候你不得不承认,气质是很重要的东西。 “这是个阴谋,你中了人家的计了。”他的样子似乎是在打着什么算盘,“不过我们正好可以利用这一点。我可以帮帮你,顺手也要给这些家伙一个教训。我来这里,其实是来给你送礼的。” “那你能帮我逃出去么?”我瞪着眼睛问,忽然看到了希望。 “逃?你为什么总是想要逃?”对方厌恶的皱了眉头。 “那你到底能做什么?”我的情绪不禁低落了。 “我来帮你赢得这场战争。展示你的力量。唯有实力,才会赢得尊重。世界很现实的,没人会同情弱者。” 我忙说好了好了。 我最烦别人说教,我说赢得战争也行,不过你自己也要小心点,看你这样子挺牛逼的,不过人家看起来也不好惹。 “你这是要我为你去冲杀么?” “难不成你是要我自己上啊?”我大吃一惊反问他。 “你自己就可以搞定。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做。”他忽然笑的很邪魅。 我就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于是只能鼓起勇气。不过我也感觉很好了,本来就抱着必死的心态的,至少现在还有那么一线希望。 “那你要我怎么办啊?”我打算豁出去了。 “体会过死亡是什么感觉么?”那张脸就歪着问。 妈的好像是在故意逗弄我。而且看到那样一张完全一样的脸面对你,真是太奇怪了。 “不如今天就好好的体会一下那种感觉好了。这一次我要你拥抱死亡。我觉得这样能激发你身体里的潜质。”他紧接着继续说。 听那话的意思,我觉得他也没有什么把握似的。妈的这混蛋果然是在逗我玩呢。我感到很郁闷,瞪着他一言不发。 “别生气呀。”对方收起了嬉笑的嘴脸,这次是认真的态度,说,“我不是要你去送死。你知道天空中飘着的,是什么东西吗。” 我摇摇头。 那个时候我还并不了解摄魂鬼是个什么玩意儿。但是我知道面对那种东西的时候大家都非常惧怕,那是能让死神都感到害怕的东西。就我自己的观察,包括这穿着黑衣的男女,面对它们的时候都在尽量的躲避。 “接下来它们会聚拢。你不要害怕。无论如何,我都要你朝着它们冲过去。” “他们,是指黑衣男女?” “它们是指那些飘在天空里污秽邪恶的东西。” 原来这就是他所谓的拥抱死亡。 不过说起来确实足够贴切,你想,面对那种东西,别人躲都不及呢,我却要自己送上门去。这不是找死是什么。还拥抱死亡,说的那么文艺。你说的再好听,我也不蠢啊。 不过这样一来,我倒是不会死在宋茜手里了。被摄魂鬼杀死,说出去,好像也不怎么难听,至少显得不是那么无能,而且感觉蛮悲壮的。 “你赌你应付得来。”那混蛋修长的手指戳着我的胸口,“你身体里应该有个盒子,我要帮你把盒子打开,放点儿东西出来。” 身体里怎么会有个盒子,这种说法真是很奇怪。 我觉得这只是一种比喻。 如果说那是一种比喻,他的比喻很好。正像他说的那样,盒子被打开了,某些东西被释放了出来。 可是后来那东西开始迫不及待的汩汩涌出来,逐渐变得不能控制。而且随着它们的奔涌而出,另外似乎什么邪恶的东西也被释放了。面对那种力量,开始的时候感到茫然,后来体会到杀戮的快乐。 那时候,我还是有点儿不能下定决定,不知道该不该信任他。 “你都已经要死了,你还在胡乱担心个什么劲呢。”对方说出了最大的实话,正是这句话切中了我的要害。 “打开盒子的钥匙也许有好多种,这一种我肯定能有效。只是接下来你自己决定,究竟要不要。” 这家伙说完又邪恶的笑了。 然后足够干净利落,一句话说完就消失的干干净净,也完全不顾我的呼号呐喊。 说的那么轻松,反正又不是你去送死。我心里恶狠狠的诅咒,要不是他也糊着一张一样的脸,真想骂他不要脸。 “等一下。”我喊。 “等什么,再等你也是个死。”没想到黑衣宋茜姑娘突然答话,“刚才还大义凛然的,一转眼就害怕讨饶了。” 看起来一切又恢复了现状。黑衣女人宋茜,以及黑衣男子的霍去病。宋茜仍旧寒着一张脸,而黑衣男人的脖颈上也并没有离奇的安着一颗跟我一模一样的头颅。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老冯仍旧倒在血泊之中。他就在我脚下,不远的一边。薄雾已经随风飘扬,笼罩薄雾之下的尸体们时隐时现。而一边的黑衣男,正在抱着肩饶有兴致的旁观。看起来他并不打算一起动手。他确实没必要动手,杀鸡不用牛刀,对付我这种小角色,黑衣女足够了。 我有点儿蔫了吧唧的那种感觉,总是这样,它们总不给你自己的选择。 “来了。”我郁闷的吐出一口气,抬起头看天,轻轻的说。 “什么来了。”黑衣娘宋茜难得也很好奇。 如今他们简直一点战斗的紧迫感都没有。我理解,我其实根本是可有可无的存在,战争已经结束,他们已经胜利。 大局已定。 于是我指给这女人看。 在雾蒙蒙的天色中,那是些滚动汇集的阴影。但我们都知道,那些究竟是什么恐怖的东西。 “快跑!”黑衣女宋茜忽然冲我大喊,脸上惊恐万分。 我不理解她为什么会关心起我的命来。就在不久前,她还一心惦记着取走我的性命。至少在那个时候,我搞不明白原因。 既然不明白,那就糊涂着好了。 我已经根本无暇顾及什么心头的不解,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就是那混蛋教给我的法儿,找死。妈的,这是什么逻辑。我迎着那些滚动俯冲下来的黑影,脸上也许是些痴迷的笑容。看起来这是慷慨赴死的节奏,事实上,我是在嘲讽自己有多么白痴。 后来幽冥的那帮家伙们,说起这件事情来,还赞叹我多么临危不惧,但他们都不知道,我心里其实一直都在猛烈的敲鼓。 我只是竭尽全力的压抑着内心的恐惧和不安,努力的挺起我的腰板。能这样做,最重要的原因,是我已经无路可走。 反正都要死了。 我想既然是这样,为什么不挣扎呢。 挣扎估计也没用,但死的悲壮点儿总算遂了心愿。 正是这个时候,谢必安才突然出现。我听到他疯狂的朝我呼喊。当然还有范无救,他就站在谢必安的旁边。谢必安竟然也会呼喊,他一贯都是波澜不惊的一副面孔,我想象不到他大声呼喊的样子。 只是已经晚了,他也再没有时间阻止。我已经被摄魂鬼团团围困,这正是他最不想看到的画面。 谢必安还是晚了一步。有些事情就这样发生了,他也就再没有办法改变。说起来这完全要归责于黑无常范无救。正是他一手造成了这种后果。我后来明白这其中的真相,但在谢必安几近疯狂的时候范无救也变得困惑不解。 他是希望看到谢必安的手下丢脸,那么就等于看到谢必安丢丑。顺便让冥界一些人丢丢脸。他觉得这样做会很有趣,他要证明其实他才是正确的。 可他不能理解谢必安的反应如此强烈。可是已经晚了。正像谢必安所担心的那样。我已经近距离的面对那些怪物,我看到了那些摄魂鬼狰狞的面孔,它们就隐藏在黑雾之下。 在死神界有那么一个说法,没有人真正见过摄魂鬼的面目。因为见过的人已经死了。这种说法略微夸张,但它们确实厉害,不过还并非完全不能对付。 它们的面貌真是很丑陋,已经有些脱离了人的形态。它们的脸色是那种让人恐惧的青白色,皮肤光滑闪亮却显得无比消瘦,有一双红色灼热的眼睛。让我觉得惊悚的是它们没有嘴巴,鼻子下光秃秃一片。即使是鼻子,也只是光秃秃的两个鼻孔。 据说摄魂鬼的嘴已经退化,它们就是靠鼻孔来呼吸和进食。可以把活生生的人直接吸进去。 它们没有感情,用餐前也不懂得客气。 摄魂鬼呼啦一下围困了我,只是一瞬间,我感到剧烈的寒刺透了我的皮肤,血肉,骨髓。衣服根本没有任何用处,这种寒冷直直的深入你的精神。 然后是钻心般的疼痛感。 我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痉挛,那里面忽然就有了什么东西在抗争。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变得蠢蠢欲动了。我忽然看到了什么,就在我的眼前,我发现那里好像有一头正在沉睡的什么怪物。 一头猛兽。 在一个漆黑密闭的空间里,它突然对我睁开了眼。 “杀了他们。”它下达了命令。 卧在黑暗里的猛兽有一双迷魂凶煞的眼,我心底里觉得很不喜欢。但我抵抗不了那双眼睛,我的心底里隐隐约约的有个欲望,我要按照它所说的那样去做。可我又能够清晰的感知,如果我真的那样做,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了。 答应的瞬间,什么事情都会改变。 第16章 不会是逆袭吧 我不知道接下来谢必安和范无救做了什么。我仿佛看到他们朝我冲过来,神色凝重,如临大敌。 那些围困住我的摄魂鬼开始惊慌失措的逃窜,像是夹起尾巴逃走的狗。看起来,是黑白无常的出现吓坏了它们。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醒过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便是灰蒙蒙的天,雾气也还没有消散。我发现自己平躺在地上,头脑里最先昏昏然一片,但是逐渐的回忆起那些情景来。 我努力的动了动身体,感觉好像被什么东西死死的锁住了。转头看到谢必安趴伏在我的旁边。另一边趴着的是个圆鼓鼓的身体,这种奇特的身材很罕见,那是范无救。 他们都僵直的趴在那里,似乎没有任何活着的声息。 但是这两个家伙仍旧各自有一只手死死的扣住我的脉门,他们的脚和我的两条腿各自纠缠。说起来这种暧昧的画面简直有点不堪入目的。 我挣扎着站起来,揉捏着被他们两个掐疼的手腕。环顾四下,我有些痴然的看着那种惨烈的景象。地上那些横七竖八的尸体,这是我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的惨烈情形。 仍旧是那种阴沉的天色,雾气也仍旧缭绕不散。那些尸体之前已经存在,老冯也还是死在那里。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的身上开始有了一层雪白的霜。 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不是什么梦。但其实还是有不同之处的。相较于之前。我只是没想到另外两具尸体就匍匐在一边。一男一女,他们都穿着黑衣,他们是霍去病和宋茜。 我警觉的走进他们,看到他们的死像惨烈。黑衣女的咽喉已经被捏断了,而黑衣男就更惨。霍去病胸口已经被掏空,看起来就像是什么怪物伸手摘去了他的心脏。 我忽然意识到我也许就是那个怪物,这个战场上,只有我一个人还活着。 我伸出双手来凑在眼前看,惊讶的发现手上满是血污。五个手指的间隙,指甲缝里,鲜红的血已经有了沉淀,颜色有些变深,嵌在里面,虽然干涩,血腥味仍在,缭绕不息,我想象着那情形代表着什么。忽然一阵惊恐袭遍全身。 我踉踉跄跄的后退,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 我不知道自己都干了什么。我希望我什么都没有干,我其实是昏死过去了,睡到了现在。我拼尽全力,可是我根本想不起来。 有什么声音传来,我惶恐的转过头去。我看到还没有死干净的谢必安和范无救,他们正在悠然醒转。 就像一个被发现杀了人的罪犯,接下来该发生的就是将目击者狠辣的一同消灭。电视上是这么演的。我暗自诅咒自己,妈的,都什么时候了,竟然还能胡思乱想成这样。 我当然不会去杀人灭口,事实上他们的醒转让我感到安慰。 我已经迷失了方向,我迫切需要有个人给予我指点。这个人,我当然寄希望于一贯都很靠谱的谢必安。 黑白无常已经坐了起来,只是他们看起来并不比我清醒多少。我走过去,他们也并不质疑我究竟干了什么,他们两个只是全都四顾而茫然。好像是午睡后突然醒来的样子,那时候的思维还没有完全被激活,未免显得很有些迟钝木讷。 我眼巴巴的举着手给谢必安看,满心希望他能给予我某种答案。 我瑟缩着身子,觉得自己犯了大错,简直有些灰头土脸。我等着谢必安发脾气,发很大的脾气,雷霆之怒,因为我真实的觉得我犯了严重的大错。 但谢必安只是看了我一眼。 “看起来情况还并不很糟糕,对吧。”他却对坐在另一边的范无救说话。 “谢天谢地。”圆鼓鼓的皮球回应着谢必安,他站起身来。 范无救拍拍屁股走到另一边,来到他死去的得力手下霍去病的尸体跟前,他查看他的伤势。 “真惨啊!”他皱起眉头啧啧叹息,可看起来一点痛惜的感觉都没有。 我已经彻底被他们给弄晕了。我想刚才他们嘴巴里说什么“情况还不是很糟糕”的那些话是人话么。都已经这样了,还能坏成哪样。他们不会是因为这种血腥的场面吓傻了吧,可我自己都没有崩溃,他们总应该比我有见识。 我竭尽全力的将满手血污举到谢必安面前,可这家伙的眼神分明仍旧还是“看到了,看到了”的敷衍。 不过我很快就明白了这之中的所以然。场景忽然出现了戏剧化的转变。天空之上,太阳强有力的放射出光芒来,顷刻间驱散了雾气带来的阴霾。整个土城之内,一下子变得清明了许多,只是那躺在地上的尸体仍然触目惊心。 “终于结束了。”圆鼓鼓的黑无常叹了口气,他抬起头来看天。 我无法理解他的话,不知道什么结束了。然而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我发现操场上那些横七竖八的尸体竟然一个个的全部活了过来。他们有的已经站起来开始拍打身上的泥土,有的还赖在原地只身坐在那里。 他们都在四下里观望,互相的询问。 这些尸体身上的霜雪似乎也已经消融,他们全部都呈现出活力无限。大家的目光正逐渐的全部集中到我所站立的地方。 然后他们汇集了过来。最开始的时候,那些杂乱的声音也变得逐渐安静。 我突然发现那么多人都在盯着我看。 谢必安走过来拍拍我的肩,他似乎很开心,有点得意洋洋的那种意思。谢必安是那种少有显露内心情感的鬼,不轻易高兴,不轻易愤怒,当然也绝不轻易那么得意,总是波澜不惊的那么一张冷面。 我觉得他是在嘲笑我,我觉得这里面只有我一个人被耍了。我想我这么窘迫你开心个屁啊,你这简直就是幸灾乐祸。 那时候我并不知道,那一刻我其实让谢必安很长脸。 “好好享受吧。”他又在大力的拍我的肩。 谢必安和圆鼓鼓的皮球走掉了。我其实很希望他能留下来跟我一起撑住这种场面,哪怕你不说一句话也行,至少你得站在旁边给我壮壮胆。 走掉的除了谢必安,还有黑衣宋茜。我看到她临走的时候傲然的朝着我瞥了一眼。 但我怀疑她其实并不是看我。老冯也坐了起来,就在我的旁边。 我突然觉得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这家伙的面前。他果然真的没事,这让我觉得一阵安慰。 “最后活下来的人不会真是你吧?”猥琐的家伙一脸困惑。 我一脸无辜的点点头。 老冯就很愤然,“妈的你那么屌竟然还把我给拖下水。” 妈蛋,这能怪我么。我自己还都一头雾水呢。 我很想说老大你其实误会了,我一直都很怂的,不知道为什么发了飙,搞得我自己都晕乎着呢。但是我心里知道我怎么说都没有用。 “我们赢了。”有人很开心,“我就知道你会领导我们白队,取得最后胜利的。” 很开心的人是那个穿着白毛衣的姑娘,她正欢饮鼓舞的抓着我的胳膊用力的摇晃。她是真的很开心,甜美的笑容出现在女孩儿的脸上。 “你也活过来啦。”我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答话。 她被洞穿的胸口早就没有了任何伤痕,血污也早不见了踪迹。不仅仅是她,我发现所有的人都恢复到了完好无损的状态。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呢。感觉上,刚才并不是一个梦。 “你这是怎么了,师弟?”李欣宁疑惑的问我。 妈蛋,这样一个小姑娘竟然称呼我为师弟,可真够丢人的。我说师弟这种称谓就真的要恕在下担当不起了。我说谢必安是总想拉我入伙的,可是我还没答应呢。 这两个人就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怪不得你什么都不知道呢?”老冯恍然大悟,“还以为你傻呢。” “你才傻呢。”我嘴硬回骂。 “师弟,你就从了吧。”李欣宁小女生跟我恳求,语气软软的。 我这人就见不得女孩儿跟我撒娇,我最后一咬牙,还是决定不答应。给我使美人计不是,妈的我可不愿意整天跟死神为伍。你以为我真傻啊。 “我是被绑架了,给人丢到这里来的。他估计也一样。他也不知道咱们演习的规矩,几乎从来没见识过,所以你看他的表情,就跟傻瓜一模一样。” 老冯这些话是和李欣宁说的,他开始对人家姑娘大献殷勤。他这人总是这样,就在宋茜面前犯怂。除了宋茜,在面对漂亮的姑娘的时候他的话总是变得又多又啰嗦。 我立刻说,我是因为喝了范无救的酒。 既然是演习,那么刚才发生的一切不会都是假的吧。我不质疑他们演习的目的,我只是仍旧感到这种演习的不可思议。总感觉仿佛真的发生了那些事。 李欣宁闻听后却恍然大悟。 “没事了,师弟。刚才发生的事情都过去了。那不是真的战争,那是我们自己搞的演习。” 这姑娘费劲好心的跟我解释,但我总觉得被她称呼师弟蛮别扭的。 我后来自然了解了这里面的真相。那的确是演习。死神的队伍如同一支军队,为了保证战斗力,他们经常会搞了类似这种演习。虽说是演习,但却都是真枪实弹的拼杀。它的残酷性在于只有最后一个胜利者。 死神界很有崇尚孤胆英雄的传统。 但开始的时候通常都是团队的配合。死神的队伍里,黑白无常各自统领一支。这自然就形成了天然的分工。千百年来,鏖战一直存在。冷兵器时代如此,随着科技的发展,大家也都鸟枪换炮了。 第17章 真相被揭开 虽然是梦境里模拟进行,但残酷性和真实性却十足成分。 只是近十几年来白无常麾下的死神多不给力。尤其自从老冯变怂了以后,白队几乎每次都会输掉比赛。就算最近李欣宁的加入稍稍有了起色,不过还是改变不了失败的命运。怎么说呢,简直输的只剩下内裤了。这搞得白无常大人及其手下在幽冥一直很没有脸。 “这么多人,就你一个人露脸。”老冯一脸困惑,“不过看不出来你还真是不简单啊。终于可以有人替我挑起重担来了。” 老冯看起来深感安慰,有点像是前辈托孤的那种味道。 “至少有一点可以确定,我们都还活着对吧。”我还是要确认这一点。 原谅我的神经和多疑,我只是提高警惕,和死神在一起,你不知道此刻你是不是已经是个鬼魂。 我觉得李欣宁真是个可爱的好姑娘,她笑起来很甜美,长得很好看,脾气又很温柔。这样的女生往往不会说谎。 “当然活的好好的。我们只是睡着了而已。因为这一切都只是个梦境啊。” 原来是个梦。 这是一个宏伟而巨大的梦境。因为是梦境,所以才不会真的受伤和死亡。 我终于意识到什么。不出意外的话,我的身体还在谢必安的酒吧里沉睡,事实上也是如此。所以还是那杯酒出了问题。 但他们都还并不知道我是如何赢得比赛的。他们不知道差一点就酿成了巨大危机,他们其实差一点就真的都死掉了。 梦里也会死人的,只要梦境里的东西足够惨烈。 在梦里搞一场演习也许很逼真和出色,真枪实弹的,是个绝好的主意。但毕竟还是个危险的游戏,总的说来,整个过程的控制十分重要。 不过那时候我还并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有时候觉得无知真是福气,不必体会那种惊险,像黑白无常那时候一样,着实惊吓出了一身冷汗。 鬼是擅长控制和制造梦境的,现实中也有鬼神托梦的说法。他们确实是精神控制能力方面的高手。 可梦境究竟对现实能够产生多大影响呢。 比如说在梦境里死掉了,那么会不会对现实中的身体造成损伤。一般理解来是不会的,但既然说一般如此,那么也就存在着特殊的情况。只要梦境足够真实并且足够惨烈,就像当时所发生的那样,那个时候是极其危险的。 如果你的大脑认为你真的已经死亡了。 一般的梦往往都是漏洞百出的,就算梦到死亡的情形也不够惨烈,虽然你睡得迷迷糊糊神志不清,可是大脑本身还是会有甄别和判断。换句话说,它知道那是梦。梦境太过逼真和惨烈就会骗过你的大脑,大脑认为你已经死亡,它不再工作,那么你就真的死掉了。 所以梦境到了一定程度就会很不简单。 鬼梦是有能力造成伤害的,只要具备了一些条件。鬼梦的目的有可能就是为了杀人。而梦境有时候也能影响现实世界,这件事上我是有切身体会的。 所以也不能说梦都是有害的,怎么说呢,我倒是很喜欢那个结果,某一个梦,竟然一下子让我拥有了最珍惜的那个人。 当然我所指的梦并不是这个杀戮性质的梦,而是另一个梦。我好像在前面提过那个梦。 总的来说,这是我此生做过的第二个极其完整和细致的梦境。这个梦的结果是,梦境里那个长在霍去病身上的和我一模一样的面孔说的没错,我用实力赢得了那些人的尊重。他说是送我的礼物,那么就当做礼物收下好了。但我最珍惜的,是第一个梦境,是那个美妙的春梦。 四五年前的时候,那时候我还在大学里读书。 没错就是那个梦,说它美妙并不是因为在里面和白草干那种事情,很刺激和快乐,而是因为它对我后来一生都会产生巨大的影响。它让我拥有了最珍惜的人。丝毫不夸张的说,她让我愿意为之付出一切,比如说我的生命。 而这一切的发生都是不可思议的。 不过当时的我还并不知道她的存在,我们也还并没有真正认识。那都是以后的事实。 “师弟——” “不要叫我师弟。”我想李欣宁这姑娘生的倒是蛮甜美的,就是性子有点儿一根筋。 “哎呀我是想问你,你跟我们一起坐巴士离开,还是别的方式。” “巴士恐怕都让老冯师兄吓跑了。”忽然就有人起哄。 很多人开始哄笑起来,我却只是感到新鲜和好奇。 “妈的我就知道有人故意耍我!”猥琐家伙立刻气的跳了起来。 “坐巴士离开梦境?”我不管老冯和那帮挑事儿的人如何追打嬉闹,只是继续问了这样的问题。 “嗯,进出入梦境要通过某种方式。”李欣宁点点头耐心解释,“就是设定的一种特殊媒介,这样才能确保外人不会轻易的闯进来。我们一般都是坐巴士的,巴士被赋予了特殊标记,拥有标记便具备了出入这里的权限。” 女生掰着手指,侃侃而谈,一边思索着该怎么解释清楚。 她忽然恍然大悟起来,打起比喻说,“就像我们大学里重要的科研机构,出入是要配备身份识别磁卡一个道理。” “不过有的人是直接被扔进来的哦。”说到这些她笑着吐吐舌头。 我已经有点弄明白这之中的大概缘由了,其实这女生解释的蛮细致蛮有条理的。而且最后她的笑容别有意味,我当然明白她所谓“有的人”是谁。就是那个演习之前我最先碰到的看起来很猥琐的家伙,老冯。 他一直都很不情愿参加这种所谓的培训,属于自甘堕落的那种情况。但因为他以前的那些英勇事迹,就像他自己也说过曾经是一条好汉,大家都还没有放弃他,可是又怒其不争,有时候组织演习的人就会强行将他扔进来。 我觉得他的前女友宋茜在战争演习里那么对他,也和这有直接的关系。 那个时候我还不明白,为什么这家伙对有些事情总是那么抗拒。即使被强行加入,也是要逃跑的。 他虽然演习中冲杀的能耐不强,不过逃跑却很有本事。 不过这一次,他们显然是特意针对他做了更周密的安排。 我说我也是被扔进来的。 李欣宁就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怪不得集合的时候一直都没见到你。你果然厉害。” 我和老冯都是被扔进来的,难道我就比较厉害了。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哪里厉害了。这就是所谓的脑残粉吧,年轻的少女们崇拜起人来可真是够盲目。 而且被一个青春美少女这么崇拜着,虽然心里酸爽,然而压力真心很大。 我醒了过来,从酒吧的吧台上抬起了头,眼前谢必安那张朦朦胧胧的面孔逐渐变得清晰。 回想起刚刚发生了的一切,胸口立刻气鼓鼓的涨的难受。我问谢必安,有没有看到那个圆滚滚的混球。 混球当然是指范无救。 “找到他后你想怎么办?”他看着我问,脸上波澜不惊。 我说我想抽他。 可是说到这里就不免感到有些让人丧气,妈的,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估计我是打不过他的。 我说不讽刺我一下你会死啊。 “我什么时候讽刺你了?”谢必安很疑惑。 我开始意识到这家伙之前的话真不是讽刺我,谢必安的心里没有那么多花花绕绕的东西。 “妈的这家伙跑了,我还想找丫的算账呢。你说咱们找到他后怎么办?”谢必安真的生气了,拍了桌子,“不过混球这称呼真是贴切。” 我有些被谢必安惊到,因为我是很少看到无常讲粗话的。 我看着他在那儿发狠,不知道是不是该趁机劝他一下。好像民间还有一句什么俗语,劝和不劝离什么的。 我立刻拍了桌子说,“上千年的兄弟情分啊大哥,丫的竟然一点儿面子都不给你,这分明就是瞧不起你啊。” 妈的,我是打不过你,但总有人打得过你不。至少能让你过的不好受。 我的话立刻引发谢必安同声愤慨。 这个时候,我的电话响了,一看是白草打来的。 鼓起勇气接通电话,立刻感到对方有点不对劲,听她的声音好像感冒了一样,沙哑,通话的气氛也不对,沉闷。 我预感到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不能确定。 第18章 死神薪水丰厚 白草打电话来的目的是通知我参加子楚影业举办的一个沙龙形式的聚会,说白了就是拍卖会的一个后续内容,纯粹是为了庆祝,每次都会有,已经是一个习惯了。因为我是上一次拍卖会上的热门焦点,理应是一定会被邀请参加的,否则媒体也不会放过,又得胡说八道的妄自揣测什么。 但是我真心不想去,大家都高高兴兴的去庆祝,我去庆祝什么。 我只是顶了个虚名,钱一分都没有。 我把这意思跟白草说了,她就有点儿不太高兴。 首先跟我说如果我不去会有什么后果,业内各界的态度,媒体会如何等等,总之是陈述利害关系,然后跟我说去参加的好处,大致上就是这次酒会能让我认识很多大人物,对我以后的发展有好处。 虽然最先很强势,可说到后来,白草的语气就变得有些恳切了。 坦白的说,她是真的劝我去,我也听出来了,她是真心为了我好,觉得对我以后的事业发展很有好处。 其实白草说的蛮在理的,不过那时候我还是有点儿拉不下面子来。我只是觉得,那些厉害关系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啊,老子大不了就不跟你们玩儿了,过自己升斗小民的生活,别人爱怎么说怎么说去。 “你怎么现在变得这么没出息啊?”白草最后好像真生气了。 我暗想妈的我没出息关你屁事,我没出息犯法了吗?但是这种话我没有直接说出口,动不动就出口咒骂,满嘴粗话,显得自己太没有素质了。 “这件事是对我有好处,还是对你男朋友有好处啊。”我不咸不淡的说。 有时候我都觉得自己蛮可恶的,蔫儿坏。 “刘好事,我知道有些事情伤害了你脆弱的自尊心。但人活着总要现实一点儿,你总不能抱着你脆弱的自尊心过一辈子。”白草那边儿朝我嚷。 然后电话断了。 我觉得自己的话刺痛了对方,这是我要的效果,心里一阵痛快。 痛快之后,又觉得苦涩。 忽然又有短信进来,白草发来的。只有聚会的地址以及日期,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看那意思,是说去不去由我自己决定,反正她尽到义务了。我拿着电话发呆,想到之前的那次,不寒而栗。去的话,对我而言那绝对是再闯龙潭虎穴,为什么非要把我的生活搞得跌宕起伏的呢,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我忽然发现谢必安一直都在盯着我看。谢必安的气已经有点儿消了,在一边儿一直看我打电话呢。 “女人?”他问。 我点点头,没想到这迟钝的哥们儿终于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我知道你的事情。我特地让人做了调查的。”他得意的说。 “怪不得你都知道了呢。”我恍然大悟,有点儿讽刺他。反正他也听不出来。 “我知道你最近受了点儿气。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会受气?”我不接话茬,我觉得他好像打了腹稿似的,一定有什么阴谋,我等着想看他在打什么主意,“因为在他们眼里,你没有地位,说的更直白一些,你没有达到让他们足够重视的程度。但如果你是死神,还有谁敢不把你当回事呢?凡世间的那种什么地位啊,权力啊,金钱啊,根本就不值一提了。” 他果然还并不死心,在打着我的主意。 我凑过去盯着他看,拍着他的肩膀,说,“老谢啊,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呢?” 谢必安满脸困惑的表情。看到这么真诚的一张脸,要是故意装出来的,那这哥们儿演戏的本事真心没话说。 “那我问你,你呆在我们这地儿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我继续把问题挑明了问他。 “这件事你知道啊。”他显得还是那么无辜。 “调查僵尸?可我怎么听别人说,你是为了招募什么人才来到这里的呢?”我想这下你不能继续跟我装傻充愣了吧。 “我是想招募你,同时调查僵尸的问题。两件事情都很重要,不矛盾。” 谢必安坦白的让我没话可说。 “总之不要再打我的主意!”我恶狠狠的说。 谢必安投降一样举起了手,可还是不死心,嘟嘟囔囔,“可我就是不明白,当个死神有什么不好的。这么抗拒。” 我没好气的说当死神没好处,没好处的事情我不干。 谢必安说你怎么知道没好处,你都不了解就悍然拒绝了,最起码当死神不会让人家那么欺负你,这难道不是好处么? 他说话的时候,那张脸显得既困惑又很无辜的。 我直接问他,请我工作,你们付钱么? 答案是点头。 “那薪水多少呢?我只收人民币的,美元也行,总之能兑换使用。坚决不收冥币。”我慷慨激昂的说。 “黄金行么?”他忽然插了嘴问,我就张大嘴巴忘记了合拢。 “黄金?” “我们那不流通人民币的。至于你说的冥币,净他妈的扯淡,你们阳间那些人可劲儿的烧,要是真流通那玩意儿,还不早把我们那儿烧得通货膨胀了。”然后他认真的说道,“我们一直用硬通货,黄金。” 听到他说黄金的时候,我心里不免产生了一种悸动。 虽然我几乎没有接触那玩意儿,但不知道是不是天性,人似乎天生对于这种贵金属就有那么一种喜爱和追求。 幽冥确实支付黄金,而且为数不少。对于死神代理人所支付的薪俸,相较于凡世间的所谓高管的高薪工作,也是具有相当诱惑力的。死神工作的稀缺性和高风险性决定了这种高薪,毕竟只有少数人才具备从事这种工作的先决条件。 除了薪俸,还有福利。 死神代言人的福利中没有养老保险和医疗保险,他们采取的方法比较直接和特别,而是干脆延续和延长人的生命年限。 也没失业保险这种说法,因为这种职业,签约就是一辈子为幽冥服务。 工作的内容包括接引亡灵以及索命。接引亡灵主要针对自然死亡人类,索命就是杀死活人,释放附着在人身上的鬼。 说来不算是胡乱杀人,一切都有章可循,如同传说里有个所谓的生死簿。而事实上真的有这么个玩意儿,不过现在更加先进。现在就连幽冥也已经提高了工作效率,搞了大型的数据库和计算机网络系统。 科技真是可以改变一切的。 说实话,待遇很优厚,实在难免让人动心。但是你还是要做抉择,一旦决定,你的生活方式就会立刻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可以这么说,你在选择一条完全不同的生存方式,并且那可是一辈子的事情。不能后悔。 我下不了决心。 我说你让我考虑一下。谢必安爽快的同意了,显得很开心。 我心想你开心个屁啊。我说考虑一下那就是不同意,我是委婉的说法,是怕伤了你的颜面。 人在重大抉择的面前,往往都会变得踌躇不前,失去前进的勇气。我就是如此,当我不能抉择的时候,我宁愿维持现状。 其实最早的时候我心里已经做了决定,没有人能够强迫我改变主意。我实在不愿意和这些家伙们混在一起,和一些恐怖的家伙,整天做着听起来就很恐怖的事情。安安稳稳的生活不好么。有点儿钱,再娶个老婆,平安平淡的度过一生,那才是让我向往的生活。 但也许就连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我没有直接拒绝,是潜意识里为自己去走另一条路留下了一种可能。 说来人真是复杂的动物。 总之,现在想来,我还是有点儿弄不明白当时的那种心思。后来糊里糊涂的,就真的走到另一条路上去了。 谢必安说他要陪我去酒会,他要去见识一下,想看看那个孙子楚究竟是什么人,这么猖獗,竟然能够这么欺负人的。 说起我的事情来,他还挺气愤不平的。 他的这种态度让我不禁有些感动。 “我最喜欢教训这种人了。看到有官二代和富二代这么无法无天的,早想亲自碰一碰的。”谢必安摩拳擦掌的说,不免显得有些兴奋,“要搁很早以前,有钱有权,为富不仁的倒是不少。可现在社会进步,讲究人人平等,遇到这种事情还真不容易。” “我说我要去了么?” “为什么不去啊,难道我还怕他不成。” 我心想你自然是不用怕的,有你在别人不怕我们才怪呢。 可是,虽然我很想狠狠的教训那孙子一下出口恶气,但打狗看主人,总也得给白草留个面子。 我低头不语,只是喝闷酒。 谢必安想到了答案,郁闷的叹口气。 “难道你想当缩头乌龟不成?”他问我。 妈的这是在逼我啊。我一旦认怂,还不立刻给孙子楚们瞧扁了。就连谢必安也会瞧不起我,以后再在丫的面前,恐怕也没有办法抬头做人了。 我把酒杯摔在吧台上,赌气说,“我去!” 谢必安说,“这就对了。你可不能给我丢脸。” 我说对什么对啊,而且丢脸也跟你没半毛钱关系,别忘了我还没把自己卖给你呢。 我说我去是去,但是是我自己一个人去。这是我自己的事情,用不着别人咸吃萝卜淡操心的。我扔下狠话,转头就往酒吧外走,头脑晕晕乎乎的。 我心想我还没有收到正式的邀请呢。如果真给我送请柬,那时候我再烦恼不迟。 没想到我刚进家门,迎面遇到外公,他就把请柬递给我了。 “是子楚影业送来的邀请函,请你参加聚会的。说都是大人物呢。”老头儿说起来还很高兴。他不知道我和子楚影业的那些过节。 我举着请柬,忽然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倒头便睡。感到这一天过得真心累啊,什么都不管了,要杀要剐的,也得明天再说。 第二天起的有点晚了。太阳升起来已经很高,最高的时候。可我还是有种宿醉的感觉,头脑昏昏沉沉的不清楚。狠命甩一甩,感觉有点儿疼。 昨天真是太疲惫了,简直身心疲惫。 看一下手机,发现里面有未读的短信,谢必安发过来。他约我晚上的时候去酒吧里见面,说安排了饭局。 我回复说昨天醉的不成样子,今天还去,你是真心想我死啊。 回复说,不是为我安排的,要我作陪。 我跟他贫,说要我陪客,那应该是大人物啊。我问他标准和规格,三陪啊,还是四陪啊。我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不许胡说八道。你明天不是要去赴鸿门宴么?我给你找了俩人保驾护航。” 第19章 带爪牙踢馆 都说车到山前必有路的,这不路来了。 可我不知道该不该高兴啊,说实在的,我最怕谢必安闹出大动静来。好不容易按下谢必安,万一按下葫芦起了瓢。 不过我不知道这俩货究竟什么来历,心想可千万不要是那种动不动就喊打喊杀见血索命的主。 一直挨到晚上,我晃去酒吧。 坐在吧台前面,看那些男女纵情欢乐,捉摸着该不该也找个女孩儿搭讪和调戏一下的。忽然嗅到女生身体的那种清香,感觉有个女生走过来坐在我身边,也和我一般靠在吧台上俯瞰芸芸众生。 我立刻决定搭讪,这分明是老天爷在帮忙啊。我刚一动心思,他老人家马上就给我送来了一个活的。做人要顺天应命,不可逆天而行。这道理我懂。 可是回头看到女生,我马上就愣住了。 紧接着耳边就听到甜美而熟悉的腔调,“师弟,我们终于真的见面了。” 李欣宁的脸上挂着甜美的笑容,一笑,显出两个很明显的酒窝,她的眼睛笑得弯弯的,闪着幽幽光亮。 真是个美丽的女孩子。 我知道谢必安请的人是谁了。其中一个就有李欣宁,那么另一个,不会是猥琐家伙吧。 果然猜的没错,我已经看到老冯正在酒吧的角落里对某美女大献殷勤。 我郁闷的捂着额头。 谢必安就带我们出去吃饭。因为正是冬天,就决定一起去吃火锅暖和一下。 吃饭的时候,谢必安也不多做介绍,只说,“你们其实都认识了。但还是想让你们正式认识一下。另外请老冯和欣宁过来顺便可以帮个忙。都没问题吧?” 猥琐的家伙也不含糊,将锅子里的涮肉扒拉到自己的碗里,边吃边说,“有什么问题啊。不就是去吃吃喝喝么。这个我拿手。” 我举手说我有问题。 “你能有什么问题啊?”老冯不拿正眼瞧我。 我说让李欣宁这样的女孩子跟我一起去参加聚会,那算是给我长脸了,可是老冯也要去,我说我丢不起那人。 “妈的帮忙你还挑肥拣瘦的。”老冯放下碗筷朝我直瞪眼,“我们这么不惜辛苦,不远万里的,你知道我开车过来四个多小时,人家李欣宁是打飞的过来的,人家在南方城市还上着学呢,一听要帮你忙,立马请了假过来的。人家可马上就要考试了。我们容易么。” 李欣宁看我们吵架笑的很开心。 这姑娘就这样在一边安静的看着我们,一会儿看看我,一会儿去看老冯,有时候去瞧谢必安,偶然插一两句嘴打打圆场,间或从锅子里捞起肉和蔬菜来,然后矜持的吃。 老冯在临近的一个城市经营一家小饭店,李欣宁在遥远的南方城市读大学。此刻他们都赶了过来与我相聚。 每当想到这些,我心里就一阵温暖。那是朋友或者家的温暖,一直都是我所渴望而无法得到的。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团体太过于特殊,我恐怕早就会义无反顾的投入了他们的怀抱。 我想这样挺好的,虽然这两个家伙拥有的另一个身份都不普通,但好歹全是人类。大家都克制一下,只要孙子楚不故意找茬就行。 如果是谢必安跟了我过去,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他恐怕是要故意找茬的,无常发起疯来可就不好了。 我觉得事情进行的完美,一切皆在掌控。 别忘了还有白草呢。 我在意白草的面子,孙子楚恐怕也要顾及白草的感受。从之前的拍卖会上看,那家伙似乎挺怕她的。 可是没有想到,事情最后还是失控了。 第二天清早我们三个人一起出发,乘坐的交通工具是老冯那辆破旧雪佛兰,说起来就很没有脸。 我觉得我们可以租个车,再不济打个车去也行。 可是老冯扯着嗓子非要说什么不以贫贱论英雄,车烂人不烂,妈的开着破车去参加高档聚会就感觉很丢人么,那是因为你内心虚荣。 虚荣不虚荣的先不管。妈的中间抛锚了三次,可见那车有多烂。 而且路遇加油站的时候,竟然没油了。 于是我只好去给他的车加满油,毕竟说起来是给我办事。可是我心里一直都怀疑丫是故意阴我,他从老远开车过来,一直都有点儿心疼那些油钱。 聚会的地方是在一处别墅里。 那是子楚影业老板的私人别墅,也就是孙子楚的一处房产。 那个地方在城市的边缘地带,距离城区不到二十公里。及不上城区的繁华,风光却很是精彩。自然风景尤其优美。那里已经有了大片的别墅群,有新建的高尔夫球场,体育场,还在开发和兴建其他的设施。总之是规划了一个比较高档的休闲社区。 开车过去,看到那里的情形,大家的眼睛就有些跟不上了。 果然富人社区的规划就是不一样,我还很少见识过那种气势。不仅是我,老冯和李欣宁也都是交口称赞。 “妈哎,真奢侈!”猥琐的家伙咧嘴,露出牙花子来。 别墅区已经有不少人了,估计大都是来参加聚会的。来的大都是业界的翘楚,导演,著名演员,投资商制片人等。 这会是一次机缘,也是一次提高身价的机会。 我觉得应该先给白草打个电话。这里毕竟是孙子楚的地盘儿,作为孙子楚的女朋友,也算得上是半个主人了,她会不会出来迎接我一下。 电话打通了。 我说我来了。就在外面呢,你来接一下怎么着。 对方疑惑的问我,说什么来了。 我说参加聚会啊,不是你让我来的吗? 白草那边儿就沉默了。 我听到她的喘息,知道她没有挂电话,而且感情起伏挺大的。 她说自己不在,在火车上呢。 我意识到出了什么事情,要不这种时候白草是断然不会离开的,于是就追问她怎么了。 “好事。我和孙子楚分了。丫的竟然和我闺蜜有一腿。这对狗男女,我也是直到现在才看清楚他们的真面貌。” 听着白草说出那些话来,我的心就开始砰砰砰的跳,越跳越剧烈,简直是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 我说我不是提醒过你吗,故意陷害别人,我早就看出孙子楚不是什么好东西了。 “说什么呢?早看出他的为人你会那么崇拜他,为了这孙子还不惜伤害我的。”我知道她是暗指说她抄袭的那篇文章,这臭丫头嘴上从来都不吃亏,“好事。我看你也还是不要进去了,反正我现在也罩不了你了。而且因为我们分手这件事,估计孙子楚会更恨你的。” 我说你放心好了。 我心情愉快的说既来之则安之,我不会怕他的。 “你这家伙怎么……算啦算啦,我不管你啦。”白草有些负气说道,“哎,刘好事,我听你的口气怎么好像还很高兴似的。我不怕丑的把这么私密的事情跟你分享,你是在幸灾乐祸吗?” 不小心被白草揭了底,我有点尴尬。 说的也是,我也感到自己挺没出息的,内心不够坦荡。 听到暗恋的人分了手,就好像又感到了什么希望似的。人家正在难受呢。简直就是一副小人得志似的嘴脸。 “我们不都是一样的吗?看到对方倒霉会很开心。”我说。 “说的是没错。但现在我们是大人了,不要再作对了好么。人啊,已经被生活伤害的体无完肤了,何必再自相残杀呢。好事,我有时候就是感觉很累。” 她说出这话来,不禁让我有点心疼。 在我的印象里,这个女人可厉害了。自小就韧性十足,遇事从不轻易低头。可是再坚强的女人也扛不住感情受到伤害。 女人遇到渣男,那就一定会是致命伤。 我挂掉电话,看到李欣宁和老冯全都盯着我看。看得我有些不好意思。 “怎么了兄弟,愁眉苦脸的。这不好事儿吗,可以趁人之危啊。”老冯对我嚷,说起来他还有点儿不耐烦了。 妈的,我暗恋白草这件糗事估计猥琐的家伙已经知道了。 “什么叫趁人之危,说的多难听。”李欣宁斥责了老冯,回过头就贼兮兮的对我讲,“师弟,我觉得老冯说的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话糙理不糙的,怎么说都不该你烦恼啊。” 奶奶的,我暗恋白草这件事不会全天下人都知道了吧。 我苦着脸,懊悔的说,“我做错了一件事儿。” “什么事儿?”异口同声的问我。 “我应该让谢必安来的。”我说,“这时候要是能把孙子楚那厮真给废了,那我才高兴呢。孙子楚被整的越惨我越开心。” 两个家伙就坏笑了起来。 猥琐的家伙一拍大腿,“嗨,我还以为什么事儿呢。你不就是想整人么,真当我是来吃吃喝喝的呢。” 第20章 面临对方挑衅 我们临时更改了目标,不是压抑着不想把事情搞大,反而相反,想要痛快的大闹一回。不过我没怎么当过坏人,没什么经验,琢磨着没有理由就搞事儿这种情况总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我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对方不挑衅。 别墅大厅里那些来赴约的人们个个都穿的人模狗样的,我们三个人有点儿像是农村的孩儿进城,一方面被那种华丽的气派震撼,一方面又用自身的破败反衬了那种华美。 于是吸睛不少,一定程度上形成围观,大家都驻足观看,咂舌品头论足的。 说起来我们确实都没有为此而在穿着和打扮上做过什么努力。不过人家李欣宁天生丽质,穿上便装那叫朴素大方。最恐怖的是猥琐的家伙,犀利哥似的。但也得感谢他,正是由于老冯的自我牺牲,我的平庸才没有被特别关注。 要说老冯这家伙的脸皮真是厚的没边儿,丝毫都不以为意。 怎么形容呢,记得以前上学那会儿,语文课本里有那么一句经典的形容语句,他将那些针对他的指指点点流言蜚语像蛛网一样轻轻抹去,然后眼睛骤然发亮。老冯已经喝了不少酒了,但是又发现了更感兴趣的东西。 感觉有点儿像是狼入羊群,猥琐的家伙举着酒杯,直接就奔大龙虾去了。 猥琐的家伙将个头硕大的澳洲大龙虾装满了自己的盘子,找个角落拨开了吃。为了表明我们不是一伙的,我和李欣宁都极力的跟他保持一定距离。 碰到一些上次拍卖会上的家伙就寒暄,因为和上次认识的那个中年编剧相对较熟,就多聊一会儿,说些言不由衷的话。 有记者来采访我,就说些很场面的话,心里面却不禁慨叹原来新闻报道有多么的虚假。我觉得自己在媒体面前作秀的本事越来越高了,说着说着,脸也不红了心也不跳了,最后搞得自己都要相信那些谎言。 几乎就是吃吃喝喝的,其实也很无趣。 整个过程里都没有见到孙子楚,我不禁就有点儿失望了。李欣宁也一样,而且说是有点儿累了。老冯吃撑了,噎的直打嗝。 我这个人不欺负别人,看不惯别人被欺负。有仇必报,不肯吃亏,要不也不会和死老太婆的关系搞得那么僵。 就是性子倔强,不服气,越被压迫越想反抗。 上次被孙子楚算计,吃了哑巴亏。起先因为没有能力,又得顾忌白草的颜面,只好强行吞下那么一口气。 但是实在是憋得慌啊。现在我满脑子琢磨着怎么找补回来,可上天一直都不给我机会。 我琢磨着该自己创造机会的。但是一直都没见到孙子楚,我就想啊,也算是孙子楚这小子运气好。不过其实是我想错了,那段时间里孙子楚这小子起先不朝面并不是运气好,反而是因为他正在走背字儿。 我正郁闷着呢,这厮就悍然出现了。 仍旧是西装革履的,不过头上糊着纱布。不知道为什么受了伤。 原来这家伙今天刚出院,所以来晚了。虽然受了伤,却仍旧死性不改,看到我就上来直接挑衅。 他的身后还跟着三四个身高马大身强力壮的黑衣西装男,分明就是保镖。 老冯和李欣宁也就围了过来,站在我的身后。 不过我们三个人的气势压根比不上人家。一个小女子,一个看着挺高大的却瑟缩着身体,一副猥琐样子的家伙,还有一个,也就是我。 这时候那两个保镖就往前挤,示威似的,用身体紧紧贴住我们,俯视我们,恶狠狠的,眼里是嘲讽。不过孙子楚反而阻止了那几个保镖的无理,还假模假洋的斥责了他们不尊重嘉宾,没有规矩。 “没想到你真的来啦?”这厮说。 “不是你请我来的吗?”我跟着说道。 “是我叫你来的。来了好,来了好。”孙子楚打着哈哈。 我们的对话很像是之前的那次,不过这次语境有了很大的改变。对方仍旧语带困惑,大概认为我真会像老鼠一样萎缩在洞里,或者夹着尾巴逃跑什么的。而且,我的回答不是像以前那样很傻很天真了。 “对你,我还特地做了安排呢。”他笑着补充,然后忽然问身边的人,“哎,我们一会儿不是还有什么活动么?” “高尔夫。”手下立刻回答。 “每年都是高尔夫,一点儿紧张感都没有。今年换个花样儿怎么样,就篮球赛吧,篮球赛对抗多激烈啊。” “怕你啊。”老冯向前一步,龇着牙露出牙花子来,感觉他有点恶横恶横的,我们反而是反面角色的那种感觉。 “可我们人手不够。”他说起来又忽然有些丧气。 “人怎么会不够呢。这不都是人么?”孙子楚指指四周,“找几个会打篮球的,组成两队就好了。就是大家一起高兴一下。” 孙子楚说着已经让手下人去准备场地,器材,以及两队球服和各种后勤,比如医生和救护措施什么的。 “还是干脆准备救护车吧。搞不好会有人进医院的。”他事无巨细,叮嘱手下。然而大家都知道他其实是说给我们听。然后他转头对我解释说,“我不是针对你啊。不参加的话也没有关系,我们尊重个人自愿。” 然后他拿起一杯酒,用手中的酒杯敲击,发出清脆的响声吸引大家的注意力以宣布篮球赛活动。 如果不是因为了解这个人之前的作为,很难想象他是那么样一个又坏又富有心机的人。整个过程里,他的语气都是彬彬有礼的。 我发短信给白草,告诉他篮球赛的事情。 “他那是在针对你。”白草回应说,“孙子楚这个人的性格我太了解了,睚眦必报。” 我说这个我还不知道么,就是感觉这家伙似乎受了强大刺激,我都有点儿可怜他了。看起来你们分手这件事对他影响也不小。 “他是要把情绪都发泄在你身上,连同对我的一起。所以赶紧逃吧,你那么没出息,我很担心你。” 被白草看不起,我心里有点儿不舒服。 我说这事儿你别管了,再怎么说,我也是带着爪牙来的。而且这种情况,是男人就不能退缩的,就算被搞得头破血流我也得硬着头皮上,反正我是已经没有退路了的。 说起头皮,就提到孙子楚头上的伤。 “是我用酒瓶子砸的。”白草发了个得意洋洋的表情过来,“我发现了他们的勾当,约他去烤串那儿摊牌,中间实在气不过抡起瓶子给了他一下。” 她说起来好像挺轻松的,但想象一下就能体会当时场面的惊险刺激。而且也没有哪个女生会突然暴起抡起酒瓶砸人的,还是直接朝着头部砸。这不像是知书达理的才女所为,简直就是混社会的女流氓行径。 “我说是哪位神仙大姐给我出的气呢。” “滚蛋。我才不是为了你呢。” 我说那你告诉我你去了哪呗,你去干什么了啊。 回复说正要去做一件轰轰烈烈的大事。 我有点儿分不清是不是故意跟我贫,但看上去白草不想直接告诉我她去做什么了。我只知道,她正在南下的火车上。 我觉得自己也不必过于担心白草。感情确实很让这个女人受伤,但以白草的性格也绝对不会做出自寻短见那种蠢事来。我了解她,万一她真的打算那么做,一定会提前拉着孙子楚给自己陪葬的,而不是只让对方受了伤。 但如果她真的要去做什么事情,所谓轰轰烈烈也很有可能。这女人确实也很疯狂,什么离谱的事情都干得出来。 而且目前她正处于情感的不稳定状态,暴走也并无不可能。 “准备下车了。刚在火车上认识了挺可爱的一个小丫头。”白草最后又发来信息说。 我那个时候还并不知道,白草在火车上遇到的小丫头就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而我认识她,起先就是通过白草认识的。 因为白草把人家小丫头给活生生的从湖南拐了回来。 第21章 神奇小姑娘 拐卖幼女这种事儿吧,大家还是不要轻易尝试的。 怎么说呢,真的是大罪,是死罪,是禽兽所为,天理不容。但这事儿白草就悍然干了,所以说这女人疯起来很要命的。 我没经历过那段事情,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发生的。后来白草给了我一个十分诡异的版本,我觉得应该说一说,对以后发生的事情是个铺垫。 直接说吧,这个被白草拐回来的小姑娘绝对不是普通人。她的出生,她所具备的天赋和能力,她的秉性,也都说明她有多么的特别。 我觉得实在有必要简单描述一下她和白草的认识过程。整个局面快速陷落,世界的真实面貌逐渐显现。有时候我不得不想,一切都是从我认识小虫子开始的。 那个时候,在由北向南延伸的铁路线上,有一列正在奔跑向前的火车上。远处连绵不绝的青山,在节奏感鲜明的火车铿然运行里匆匆退去。 一个女人趴在火车的窗子前,正在幻想。 这个女人就是白草。 幻想是白草最喜欢和擅长的事情。青山绿林里会有如何的故事,是否有人烟痕迹,或者其他生命正在上演生存大战,捕杀和反捕杀的那种,有生命正在求偶欢乐,有生命正在诞下生命,有生命正在失去生命被捕食者残忍的吞噬…… 世界太复杂了。无时无刻都在发生很多的故事。 谁在主导呢。上帝么。 白草瞥一眼搁置在桌上的那个葱绿色挎包,感觉到里面的那个东西会突然爆炸。它此刻正在滴滴答答的欢快计时。 从宇宙大爆炸开始,时间就是一把尺子,丈量的是生命的距离。 滴答声湮没在四周噪杂的声响里,人类高声谈论,低声私语,哈哈大笑,然后时间到达了预设临界点,一列火车忽然爆开。没有人能够拯救他们。 火车站的安检不过是一种形式。把行李箱放进机器里安检,将最危险的东西放到贴身的小小挎包里,自己就这样大摇大摆的就走了进来。 最重要的是保持镇定,然后几乎可谓万无一失。 “看看你周身上下,哪里像一个女人。”孙子楚的咆哮仍旧回荡在她的耳际。 这种话简直是在胡说八道。 在事情发生之后的那个深夜里失眠,白草默默的流着泪,把自己脱光了走到镜子面前仔细研究。凹凸有度的躯体,让她能够确定是女人独有的轮廓,身体的每一寸构造,也都完全属于一个女人。 是因为性格太强大了,从一开始就如此。她其实懂他的意思。 那时候还在读大学。白草心里喜欢上了孙子楚,于是约了同宿舍的好姐妹跑去男生宿舍楼下。撑着一把花伞遮挡头顶上耀眼刺目的太阳,抬头起来朝着他的窗户嘻嘻哈哈的大喊,孙子楚,我喜欢你,你能做我的男朋友么。 约了闺蜜是希望给自己壮胆,其实白草并没有觉得这种事有多么不好意思。但那时候的白草还是有那么点虚伪,总觉得一个女孩子,怎么都要装一下害羞的。 事实证明,虚伪遭天谴,没有想到亲手埋下了重磅地雷。 “其实咱俩根本就是一个误会。我真正喜欢的人一直都是宋可心。当时跑下楼后发现有了误会,又害怕戳穿会伤害你。” 宋可心就是白草的闺蜜。 “所以八年以后你才跟我说这种屁话,还能这样理直气壮的。你当时是可怜我呢,还是觉得送到嘴边的肉不吃白不吃啊,或者这根本就是你丫的流氓策略,怎么都要先捞一个用着,至少保底是不是,还能顺便接近另一个展开攻势,怎么算计都不吃亏是不是。” “无论如何,这两年来我们一直都想找个机会和你说,都是现代人,都明白一个道理,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强。” “放屁,这么多年了你不说,被发现你告诉我你没感情了。你也配谈感情,你上我的时候想过感情么。” “看你看你,就怕你这样的。成熟一点行么。你应该控制一下你的情绪,这么激动早晚会伤到你自己。” 你丫是怕我伤害你吧,白草恶狠狠的想。 于是女人抓起桌面上的一只啤酒瓶,发狠一下子轮到孙子楚的头上。稀里哗啦的碎裂声,啤酒混合着鲜血,溅得到处都是。 孙子楚发出杀猪似的喊叫,狠狠的瞪了白草,站起来发疯似的跑了。 但即使是最霸气的分手,都不能免俗的有一个悲痛的结局。白草看着葱绿色挎包想,伤害别人果然可以缓解心里的悲痛啊,她甚至开始理解那些报复社会的人。 如果不是被逼到无路可退,有谁会做那种傻事呢。 但仅仅是一点点的理解,基于人性柔弱的感情直觉。 “真难过呀。”仿佛有人在白草的耳边忽然说话。 白草的神经激灵一下,被惊扰了。 罪恶的东西果然是见不得光,她还从来没有如此心虚过。 只是个漂亮的小姑娘。 这小女孩儿应该只有十一二岁的样子,胸部微微隆起,那是发育的先兆。但还是个青涩的花骨朵,包裹着的绿色微裂,只隐约的露出一抹红来。 这种年纪的孩子往往都会有通灵的潜质,提最直白最单纯的问题,往往都会一击即中关键。这么年轻就死掉一定非常可惜。 小姑娘歪着脑袋,抿着薄薄的唇,仿佛正在等待白草说话。看起来她还有着执着的小性格。 但说谎这种事情对白草来说并不陌生,她朝前靠了一下身体,看着小女孩儿的眼睛,悄悄的对她说,我想要炸掉这列火车。 仿佛害怕小丫头不能理解似的,白草恶作剧似的坏笑着,用嘴巴模拟爆炸的声音,展开双手表示爆炸的动作。 有时候你根本无法对一个孩子说谎。尤其是这样玲珑剔透的一个女孩儿,当你面对她那双清澈坦然的眼睛,你会说实话。 十几岁的孩子应该理解爆炸本身及其恐怖吧。不过这小姑娘仍旧镇定自若,倒是出乎白草的意料之外。 “你只是说说而已。” 这真是个难题。白草一直都觉得自己有充足的理由和答案,为什么到了关键时刻突然一切又都不是了。 一个陌生的小姑娘,竟然敢于盘问罪恶如你。真是岂有此理。 “嗨,你叫什么名字?” “小虫子。” “你好啊小虫子,我叫芒。” 小姑娘有些羞赧的笑了。从认识她也不过几分钟,但有些人就是那样,哪怕只是很小儿的一会儿,已经能够足够让你接受到她的一切。 小姑娘一贯就像是一股冷冽的清泉,偶然的笑容会让人更觉得温暖。 “我认识你。只是你还没有认识我而已。”小虫子说。 小姑娘的温暖笑容怎么形容呢,白草后来跟我形容说,很魔幻。而且魔幻的感觉稍纵即逝。总之是让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很多人都说过认识白草,白草也确实不认识他们。 长沙火车站就要到站了。火车开始减速,正在缓缓的进入城区。对于白草而言,这里是曾经熟悉的地方,熟悉的城市。 她将放在桌上的葱绿色挎包拿过来跨在小女孩儿身上,心里忽然莫名的升起一股恶狠狠的痛快。 竟然很适合这个小姑娘,那个挎包挂在她身上,看起来倒是很相配。 “小虫子,送你个小礼物吧。要好好的收下,好好的保护,寸步不离身才行哦。”白草最后叮嘱她说,然后拖着小皮箱,快步下车,离开了火车站。 第22章 女孩定时炸弹 坐在计程车上,白草仍旧有些神情恍惚。 自从离开了火车站,她满脑子里都是那个小女孩儿。 那女孩儿很明亮的大眼睛一直都瞪视着你,仿佛在眺望远方的风景。抿着嘴唇,坚持什么似的,不轻易认输。内心有想法,看得出有那么一股子执着的小性格。话不多,但很有力量,是个沉静的女生,绝顶聪明的那种。有两只纤纤小手,毕竟还只是个小姑娘,身体并没有完全长好,但却能让人莫名相信她已经是个漂亮的女孩子了。 这便是她给人魔幻的一面。 的士司机是个年轻的小伙儿,比白草小几岁的样子。青涩刚褪,不算漂亮,却很新鲜,就像一枚青橙。操着一口并不算标准的普通话,带着淡淡的长沙腔。 他喊白草姐,询问她的目的地。 正是这种夹杂着淡淡长沙味道的普通话成功吸引了白草的注意力。这是曾经很熟悉的味道,在这里上学的四年光阴里,让她眷恋的其中一种滋味,在离开许久的岁月后,这种滋味会产生一种魔力。 但仅仅是一瞬间的事情。她思维又被拖了出来,马上又回去了,回到小姑娘身上,继续卡在原地。 为什么会是这样呢。 小姑娘虽然特别,但也只是相处过几分钟的时间而已。实在犯不着如此牵肠挂肚的。 “你在纠结什么?”是那个小姑娘的声音,她本以为只是回荡在她的头脑里。 白草激灵一下,缓过神来。 她转脸过去,发现那个叫做小虫子的小姑娘竟然就坐在自己的身边。车已经在大道上奔驰。惊恐之下,身体上一下子泛起细密的小疙瘩。 “小虫子。”她失声叫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白草使劲眨巴自己的眼睛,闭紧了,又睁开,她仍旧怀疑她只是出现在自己的想象里。 这种事情以前也并非没有出现过,她是个怪胎,有时候用脑过度,恍然间,会发现想象中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跳到现实中自己的眼前来。 但即使奋力揉搓眼睛变得生疼了,小虫子的影像也并未消失。她伸出手来接触到她的身体,鲜活的生命体,实实在在的感觉。 小姑娘的身上斜跨着自己送的礼物,那个小小的葱绿色的挎包。 不是她又是谁呢。 “你们不是一起的么?”倒是开的士的小伙子首先开腔。他看起来也颇为惊讶,想如果不是年龄,怎么看都是母亲和女儿。但也许是亲姊妹也说不定。 是说小虫子一直都尾随着自己下了火车么?白草的心咯噔一下,暗自揣测。 小伙子的话肯定了白草的猜想,“一前一后的,上车的时候也是,动作都很自然,实在没有办法怀疑你们不是很亲密的人。” 白草突然感到一阵好笑,暗想自己果然是个怪胎,走神太严重了,无意中拐了别人家的女儿都不知道。 “小虫子,为什么跟着我?”她问她。 小女孩儿看了白草一眼,低下头去,她用脚轻轻的踏着出租车内的地板,抽抽鼻子,抬起头去看前面。 她是不是不想回答自己的问题,也许这样的一个小女孩儿独自一人出门的背后隐藏一个故事。她的年龄正处在青春的叛逆期。从这里开始,白草就可以尽情的想象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回家。”小虫子像是决定了似的回答道。 “好吧。那么就让姐姐先送你回家去好了。” “我认识回家的路。”小虫子说。 白草看着斜跨在小姑娘身上的那个挎包,觉得她们倒是很有缘分。 但小姑娘的话有一种分量,这是拒绝自己的意思么。 “也好。反正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处理。” “挎包里是什么?”小虫子却突然问了另一个问题。 她很感兴趣似的,一边说还一边用手抓起来掂量着。 “你为什么不自己打开来看?”白草反问道。 “你只说要我一直保护它,没有说我可以打开看。”她紧接着又说,“我现在可以看。” 白草忽然觉得这小姑娘单纯的有些好笑。应该是一个聪明的孩子,但聪明的孩子没有社会经验也很糟糕。 “你当然可以看。” “我不轻易相信陌生人,但妈妈的话我愿意听。” 这两句话听起来有些不伦不类。直愣愣的,无从连接。仔细想一下,又觉得里面并非没有逻辑。 首先一点,这女孩儿知道自己心里的想法,这样以来就无从说明对方单纯好欺。 后一句也许是在暗示她对自己颇为好感,已经把她当做亲人了一样。 白草莫名其妙的心底涌现出一阵欢喜,她确实喜欢这个小姑娘。 一边说话的空挡,小虫子已经将葱绿色的挎包拉链打开了。她翻了一下,里面是一枚定时的炸弹。 “怪不得沉甸甸的。”小虫子将定时炸弹举到白草眼前看。 白草吓傻了眼。 怎么会真的有一枚炸弹呢。 白草确实认为那里面有一枚炸弹正在倒计时,也仿佛听到那种滴答的声音。可那只是头脑里的想象而已。 她急忙将炸弹塞进葱绿色的包里去,惶恐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白草打开车窗,抓起葱绿色的挎包想要连同炸弹扔出去。但是小虫子抓着包包就是不放手。 “你送给我了。”小姑娘倔强的说。 “快放手!你搞什么飞机?”白草压低声音厉声喝问。 她暗想小丫头没见过世面,不知道那是炸弹。 刚才她还将炸弹拿到眼前晃呢,万一爆炸,那么漂亮的小女孩立刻变成一团血肉。 “不会爆炸。我在呢。”小虫子说。 原来她知道那是炸弹。 而且她好像是在说,她能阻止那玩意儿。 可是白草无法轻易信任,她要用强了。一个小姑娘能有多大力气。正是这种时候,小虫子麻利的将定时炸弹的一条线扯断了。 她一用力,那条红色的线路被拽了出来,炸弹的计时器戛然而止。 “总该放心了吧。”小虫子做完这一切后,抬头对白草说。 白草释然的吐出一口气来,想到刚才的境况真是凶险万分。 但为什么会有一只炸弹呢。 一定是这小丫头的恶作剧。可是小虫子又怎么知道自己想象过那种东西,凑巧么,这种巧合本身就是惊悚诡异的。 计程车司机有些茫然困惑,这小伙儿一直都在关注这对奇怪的客人。她们是一对熟悉的陌生人,这是有趣怪异的遭遇。他从后视镜里关注她们,但他后来听不懂她们的话。于是后视镜里映出一张困惑不解的脸。 “以后不要随意幻想什么东西,会成真的。很危险。”小女孩儿突然叮嘱白草说,诚心诚意的。 白草惊诧莫名。 小虫子好像什么都知道似的。这种情况很少,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出现过。她有时候会有一种感觉,有些事情会朝着自己想象的方向发展。 难道那种感觉是真实存在的,现实中发生的一切也并不巧合。 不过这也太扯了吧。 小虫子将毁掉了的炸弹放回挎包里,将挎包的拉链拉闭,不再说话。 是真的不再说话,就连多余的小动作也几乎很少。相对于很多同龄的小孩子而言,她真的是在安安静静的坐着。 按理说这年纪的时候,就算是个女生,也无论如何都是坐不住的。 白草想到自己在如此年轻岁月里,呼朋引伴,拉帮结伙,将那些男生逼得呜呜只是哭。只有一个家伙例外。 总之自己简直是闲不下来。 后来白草对我说,小姑娘的那种样子,就和当年的我一样,简直如出一辙。我们思考的时候,总是安安静静的。 第23章 倒霉的本质 出租车上的气氛突然安静下来。白草困惑,小虫子安静自在。只有司机怪异于这种境况。方才蛮有趣的对话,热烈积极,怎么突然就消失了呢。后视镜里的那张脸越发焦躁起来,忍了很久,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 “来长沙是出差,还是访友。”这分明是对白草说的,但是没有回答。 “旅行的话我可以介绍一些有趣的地方。大姐可得多多照顾我的生意。”小伙子挤出笑容来,提高声调,但是依然没有回答。 白草还是想不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怪事,倒不是懒得理会对方的寒暄。 但是小伙子却很尴尬,他自嘲的笑一笑,奋力吐出一口气来。即使没有堵车,距离目的地也还有十几分钟的车程,看起来在这段半长不短的时间里,势必要将尴尬进行到底了。 倒是小虫子搭了腔。 “今天还是休息好了。”她看着后视镜里司机的那张脸。 很奇怪和突兀的话。 “安全才是最重要的。”她又说。 小伙子从后视镜里对上小女孩儿的那双眼睛。只一接触,便瞬间离开去。他有点不好意思。 真是个可爱的小女孩儿。但自己和她的距离大约是七八岁,说起来并不算差太多,但毕竟对方只有十来岁的样子,而他已经成年。 不过也许他可以安静的等她七八年,那时候自己也并不算大。 小姑娘的那双眼睛太厉害了。忽然看到他,清亮明澈,仿佛是可以一下子照出他心底想法的明镜。即使隔着车内的后视镜。 他立刻有点儿紧张,急忙把视线收回来,一面暗暗的埋怨,真是太没有出息了,紧张什么,对方还不过是个小丫头。 但他说起话来仍旧很不自然,有些磕磕绊绊。 “怎么能够,这是我的工作嘛。开车总是有危险的。”他说道。 说完后,他鼓起勇气来从后视镜里查看动静。不过,小虫子已经低下头去。 “你应该听我的话。”她只是补充。 他确实应该听话。虽然一直都觉得应该去听话,但理智战胜了感觉。 为什么会这样疑神疑鬼呢,他好笑于自己有多么脆弱。于是鼓起勇气,带着迎接挑战的心态,亲自参与了一场惨烈的车祸。 就是当天,年轻的生命就消失了,还不满二十岁。 白草得知这场车祸是稍后的事情。她在母校旁边的酒店里安顿下来,准备稍稍休息,打开新闻,便得知了这场灾难。她从新闻直播摇晃的镜头里,见到了小伙子血肉模糊的那张脸。 这让她的心情很糟糕。 突然,她好像想起了那么一段话来。就在出租车上,小虫子恳求过这个司机似的。她努力的回忆,模糊的确认确实有过那么一段对话。她的思维有点儿不在车上。 后来什么时候,她有机会问小虫子。那个时候,她们更熟悉彼此,变得更加亲密。 “你知道他那天会出事?” 小虫子摇摇头。 “可是那些话。” “因为他是个倒霉蛋。” “不许背地里说死者的坏话。” “我没说坏话,我只是在说事实。” 白草眯起眼睛,心里思量。 “你的意思是说,你不能确定他那天会出事。但是你认为他最近确实会遇到不好的事情,而作为一个司机,最要命的危机就是车祸,因为你知道他是个倒霉蛋。所以你出言劝告,是这个意思。” 小虫子点点头。 这算是她肯定了自己的揣测。这个小女孩儿的言谈举止有些特别,自从见面后她就这样觉得,白草不认为这是缺陷,不过交流起来对一般人是颇为费力的。小虫子的思维也很跳跃,跟得上需要活跃的脑筋,以及和她变得熟识,才能了解她的出言方式。 “可是这怎么可能!”白草不甘心的说。 活了二十多年,虽然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神神鬼鬼的传言,但在思维的深处,她早就认定这是传言而已。 “我不相信。”白草对小虫子说。 因为更亲密,也并不在乎对方仍旧是个孩子,她们交流更随意,也不会产生不值得与之对抗的那种心情。 “我就是能够看到。”后来小虫子也很不服气。 “我就是不相信。哪有这样神秘的东西,都是人们胡说八道而已。圣诞老人是真的吗。”白草俯身凶恶的盯着小虫子的眼睛,跟着她较劲。 “圣诞老人是假的?” 小虫子的眼里就有些委屈和失望的东西,这在以前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看起来只是在重复白草的话,她难得采用问句。 小孩子都相信圣诞老人的真实性。 对于一个孩子而言,白草觉得自己有点小小的残忍。但这是误伤而已。她其实并不是要跟她讨论圣诞老人的。 小虫子低下头,看起来还沉浸在方才小小的失望里面。 不过她却开始自说自话。那些话,是让白草都感到震惊的。 “它们就像是密密麻麻的小蚂蚁,布满人的面皮。它们知道什么人丧失了好运,它们出现在这类人的身上。失去运气的保护,脸上会出现深灰色的斑,像发霉了一样。那是它们喜欢吃的东西。它们齐心协力,工作紧张有序,将人脸上的灰色霉斑一块一块的卷起来,像是屎壳郎一样滚成霉球,有时候是卷起一张饼一样卷成长长的一卷,喊着号子,吆喝着运走,就像是储存过冬的食物。可是卷走后下面光亮的皮肤又开始霉变,然后它们再卷,就这样一卷一卷的运走。人的脸会变得憔悴,如果运气一直不能回来保护,迟早便会血肉模糊,这个时候的人就变得很危险。” 白草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她是第一次发现有人会和自己一样,会有如此奇怪的想象。如果她所说的不是真的。 “所以那个年轻的司机是被‘它们’给侵蚀了。” “整张脸几乎已经被吃掉了。这个时候要格外小心一点,等待运气及时回来。不过人都不听劝,因为他们不相信你。” 白草想她的潜台词里是说,她劝过别人,但是从来都没有收到效果。因为没人相信她的那些神神鬼鬼的话。 白草能够想象那种局面,人都喜欢听漂亮的话,不喜欢别人说自己正被污秽纠缠。 她安慰似的抱住小虫子,忽然想到她曾经的努力,又觉得她一定孤单。不被信任一定会感觉孤单,像被囚禁在铁牢里,被囚禁的是思想。又觉得她会很惊恐,如果说只有她一个人能看到那种恐怖的东西,那被啃食的血肉模糊的一张张脸,是会被吓坏的吧。 她可仅仅只是一个年幼的孩子,还是个女孩儿。 我是信任她了吗。那时候,她忽生疑惑。 “我已经习惯了。不再害怕。谢谢你最后相信我。”小虫子从来都灵气逼人,一眼便能将你看透。 “而且你的运气已经开始回来了。”她忽然说道,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白草联想到了什么。 “我也被霉侵蚀了。”她内心里惊恐想到,抬起手来摸摸自己的脸,但直观的触觉并没有什么异样。 不过那段时间里自己确实是人生最倒霉的时刻。看起来小虫子最初所扮演的是保护者的角色,从火车上相遇,一开始就是,她就像是自己的福星。她是在担心自己么,甚至还想保护她,所以才从火车上开始一路跟随。 “你现在已经开始好了。”这小女孩儿是真的很高兴,尽管脸色仍然平淡,眼睛里确是发自肺腑的快乐。 白草突然就觉得鼻腔内有点酸。 这是不久之后发生的事情。白草那时候不知道自己会和这个小丫头存在千丝万缕的联系,不知道她们还会再见面。 她只想要继续自己的旅程,去做完自己要去做的事情。那才是她千里迢迢跑去湖南的目的。 她只是觉得遇到一个十分特别的小女孩儿,貌似发生了匪夷所思的事情。 而她们还会见面,马上,立刻,然后发生更加匪夷所思的事情,匪夷所思的有些不靠谱。白草有一种感觉,只要和这小丫头呆在一起,任何时刻,都不平凡了起来。 第24章 球场上的恶魔 事实上,白草和小虫子之间存在着莫大的联系。 那时候,白草还不知道叫做小虫子的小丫头是谁,我不能想象当白草意识到小虫子究竟是谁的时候会是怎样的一种震撼,或者,她会不会忽然觉得恐怖。 至少在一瞬间里会觉得事情很恐怖吧。 不过在我自己的感觉里,与小虫子之间,虽然也是各样复杂,是让人不能轻易相信的事实,但最主要的却还是一种惊喜和幸福。 因为,我喜欢这个小丫头,发自内心的真正喜欢上了她。 而那时候的白草还并不知道的另外一件事是,在遥远的北方城市,两个男人正在为她火并。 说是一场篮球赛,但那也只是一种形式。说起来,任何生物争夺或者对抗的原因无怪乎都是一样的,自持高等动物的人类也逃脱不了,这是自然规律。 总是要竞争的,哪怕是通过比赛的形式。 为了生存,为了繁衍。 为了尊严,为了女人。 为尊严其实也是为了能够生存下去。 别墅旁边有新修建的很豪华的体育馆,体育馆里有篮球场。打几个电话,便召来了省队的专业篮球运动员。他们甚至还找来了专业比赛的裁判。实在不得不承认,孙子楚在我们那里的影响力有够强大。 体育馆里已经坐了很多人,都是些被邀请了参加聚会的。 因为今年的新形式新内容,大家显得都还蛮兴奋,准备来看一场业余加专业版篮球比赛。 这属于不了解内情的,所谓的外行看热闹。 但有些家伙已经开始窃窃私语的传播谣言了。 参加了上次拍卖会的有些家伙们,被白草糊弄了一下,逐渐相信最后发生的一切是拍卖会特意设计的环节。可是如今看到我和孙子楚再次对上,心里就不免产生质疑。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虽然都说不清楚,不过都看得出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这属于内行看门道的。妈的,他们专注的其实并不是什么篮球赛,而是我和孙子楚之间的矛盾关系。所以有些混蛋是不嫌事儿大特意组团来看笑话的。 而有些媒体的记者已经眼睛发亮,情绪亢奋,调转镜头,跃跃欲试,这种家伙们的嗅觉总是最灵敏的。 本来还想让孙子楚出出丑教训一下他,可以报一箭之仇,也为白草出口气的,没想到事情越来越向着我们不能掌控的方向发展。 我们队穿着红色的耐克队服,姑且称之为红队。对方是黑白相间的队服,被称之为白队。在首发上场的人员里,红队除了我和老冯之外,还有三名专业篮球运动员。对方则是四名运动员加上孙子楚。 这大大出乎了我的两个意料之外。 第一意料之外,我以为孙子楚会从参加聚会的人里面挑选运动员进行比赛,结果不是那样。 第二意料之外,我以为他找来专业运动员帮忙是为了帮他一起打压我的。换句话说,就是组建专业队伍对抗业余团队。可人家根本没有那么干。 这说明孙子楚这个人不是一般的恶霸,不是穷横穷横的那种,仗着势力,带着家丁,上街调戏个少女什么的。 或者套牌奥迪街上走,谁要不服吃拳头。 孙子楚这人颇有心机和谋略,上次拍卖会上我就该看出来了。 首先他要展示公平。两边都有专业运动员,谁也说不出什么。另外他还要让我们好看。 怎么说呢,如果你和专业的运动员一起上场比赛,你会被人家拉扯死的。不管是你的队友还是对手,人家的动作又美观又有实力,高下立判,你在场上那就是个小丑。 他敢这么干,说明自信球技不错,至少能跟得上这些专业球员的步伐。 我偷偷的把孙子楚的预谋告诉老冯。 “妈的真阴险。”他感叹的说,“那你说咱队的另外三个家伙是不是也和他一伙的?” “这三人是不是对方安插的内奸还不清楚。不过也只好暂时信任他们。” “你不用那么担心,还有我呢。”老冯将胸口拍的咚咚响,“虽然我球技一般,可咱身体有素质啊!” 我知道他是指自己死神的体质。 成为死神,体能上自然会有一个突破。不过这家伙是死神堆里的渣渣,一贯是以不靠谱闻名的。 可我目前也只好依靠他,我就只带了两个打手过来。因为李欣宁是女生,不能下场比赛。 这姑娘很遗憾啊,是真心很遗憾很失望。相处那么久一来,她脸上第一次没有惯有的那种微笑了。但你埋怨男女不平等也没有用,最后也还是得认命。 我也是很遗憾啊。要说我们中最靠谱的就是这姑娘了,她拉风的时候我是看到过的。如今只给我留下猥琐的家伙一枚,事情的不确定性大大增加了。 好在我的球技也凑合,这恐怕是孙子楚没有想到的。读大学的时候我甚至打过校队,虽然比不上专业的那些人,至少也不会因为自己太差劲而被人笑话。 整场球赛我们完全是被压着打。在我拿球的时候,孙子楚表现的更为积极和兴奋。从我们对持的眼神里,我总看到一股火焰。他绝对是个攻击性很强的家伙,之前我们完全不相识,之所以会如此针对我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白草。 我虽心有不甘,但却无能为力。他已经无数次单挑一般运球在我身边飞驰而过,无数次的在我头顶上扣篮。 没错,他能扣篮。 他是个才华横溢的家伙,体育方面竟然也如此优秀。他每一次跃起扣篮,都会赢得在场一片尖叫和赞叹。尤其那些女生,里面很有一些大牌,比如被请来参加酒会的演员或者明星。 孙子楚是个天生的运动员,速度和力量都堪称一流。 我被他搞得筋疲力尽喘息不止,就像一条败狗。妈的我实在不想如此形容我自己,但这确实又是事实。 我只是心中非常不甘,觉得自己颜面尽失。 我朝着老冯投去最恶毒的目光,想这种时候你不应该挺身而出么。这家伙分明就是故意针对我的,专门跑到我的面前来挑衅,而我找你来就是为了克制他的,你竟然去别处瞎晃,盯防别人,有个屁用。 老冯在我们队伍里显得有点拉风,那个时候他还是在克制着一些死神的能力,以免引起怀疑。不过展现出来的速度和力量已经出人意料了,他竟然也赢得了现场不少人为之喝彩。对猥琐的家伙来说,这恐怕是许久没有体味过的荣光了。 他正有点儿飘飘然呢。 猥琐的家伙领会了我的意图,大摇大摆的去盯防孙子楚,好像很仗义的,挺身而出为我出头的那种感觉。 但是他竟然也阻止不了孙子楚。 刚开始的交锋里,他们彼此互有攻防。起初的时候,我认为他们实力相当互有长短各领风骚,只是没想到孙子楚后来越来越犀利,以至于猥琐的家伙渐渐跟不上孙子楚的节奏。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们之间的差距,大家渐渐的已经不再好奇和关心最后的结果,而是全都被孙子楚巨大的潜力和实力所震撼。 最后的时刻里,孙子楚在接连过了我们队三人的情况下在老冯头上暴扣一记,生生的将身高马大的猥琐家伙拍倒在了地上。 我惊诧的注视着孙子楚。他正一脸得意的看着我朝我笑,每一次进球他都会如此。一边享受着看台上那些女人们的忘我尖叫,傲气十足的走回自己的队伍里。 妈的,简直恨得我咬牙切齿的。 “用全力阻止他。”一节完毕休息时刻,我气的对老冯大喊。 我的意思是,不管什么死神被怀疑不被怀疑的了,给我放开来大,全力阻止丫的。别人都欺负到头上来了,还藏着掖着的,管他那么多干嘛,先出一口恶气再说。 可是老冯一句话就让我陷入冰窟中。 “妈的,我已经尽了最大努力了。”老冯也是一肚子火没处撒,“我被压制着,没办法。” 被压制着是怎么个意思。 我有些惊呆,无法想象和正视这种情况。难道死神也阻止不了孙子楚了。 “除非他是上天眷顾的角色。”老冯负气说道。 这样一个阴险卑鄙的混蛋,受上天眷顾,妈的还有天理么。老冯这样的话也实在是让人心里不服气。 一直坐在看台上的李欣宁走到我们身边,俯身在我们耳边诡异的说,“或者,他本身就是一个恶魔。” 李欣宁一定发现了什么。 这姑娘紧绷着的一张脸,立刻让我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 我摇摇昏然的头,忽然回想起刚才的一幕。 并非惊诧于孙子楚的速度和力量,就在他飞身跃起在我头上猛扣的时候,我似乎看到了十分诡异的事情。 他的脸变得狰狞无比,带着浓烈的邪恶感,像一个恶魔。 第25章 绝地的反击 比赛第二节一开始,我们就收到了对方的下马威。对方断球成功,瞬间传给了孙子楚,他带球左突右撞突入禁区暴扣得分。 狼入羊群,这混蛋简直有些如入无人之境,那仿佛只发生在瞬间,搞得我们有些反应不及。 忽然,球场热度一下子又起来了。对方的啦啦队欢声雷动,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发组建起来的,女人们开始尖叫连连。 那些演艺界的所谓明星们也一样,一个个跟吃了药似的,都为孙子楚疯了。 而且我开始注意到另一种情况,体育馆里的硕大球场上,观众席已经座无虚席。 显然有更多的人涌入了这里面来,可能是被在场的什么人通过电话短信之类的告之了比赛,或者有人在微博或者社区上撒播了消息。 我觉得绝大多数人就是为了看孙子楚而来。人家长得高大帅气,事业有成,在球场上又这么拉风,他简直把所有人都比下去了。包括他的队友。这样的人一定会引起尤其女人们的花痴样追逐。 反正不是为了看我而来,我那么平凡的一个小老百姓,现在正在被狂虐。如果这时候真有人喜欢我,除非他是受虐狂。 这些人来这里,分明就是为了看我们如何被对方屠戮的。而且刚才这一下得偿所愿,激发了他们同仇敌忾的热情。想想心里就感到很不舒服,本来是要羞辱一下这家伙的,搞到最后,反而被人家羞辱,还助长了这家伙的气势。 场面已经有些不可控起来。 裁判是个有些谢顶的中年男人。显然他也没有见到过这种火热的场面,有点傻呆呆的不知所措。 不过很快的他就意识到自己必须做些什么,于是将哨子吹的很响。 他妄图制止,以便比赛能够顺利进行下去。 可即使是尖利的哨子声也无法压住观众的热情。那些举着横幅的啦啦队已经变得很狂热了,真没素质。而且球场之上噪杂的各种声音都有。 忽然有一个看起来并不算十分漂亮的女生径直冲进了球场,她跑到孙子楚的面前敞开了外面的羽绒服。 妈的里面竟然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穿。就这么一下子,我都看呆了。 她身上只有很短的内裤,还是白色的,那里黑不溜秋的透光,上身连个胸罩都没有。女孩儿尖叫着,激动的已经泪流满面,朝着孙子楚疯狂的大喊大叫。 “这是给你预备着,孙子楚,你看到了吗?” 我们大家都被这突入起来的事情弄的有点懵。 只有老冯例外。 “他看到了,他看到了。”猥琐的家伙凑过去淡定的朝着那姑娘挥挥手说,“不但他看到了。我们大家伙儿都看到了。” 已经是严冬了。 外面的气温很低,不过体育馆的室内还好。这女孩儿如此不畏严寒,也确实不能不让人刮目相看。 有类似保安的人员终于明白过来了自己的职责,他们拖走了裸奔的女孩儿。裁判又开始不断的吹着哨子,鼓着腮帮子拼尽了全力。可是观众席却仍旧炸开了一般。 比赛就这样被迫拖延了近半个小时。 这期间里,我们在场上的球员凑在一起开始商量对策。情况显然对我们是极为不利的,我们的士气受到了严峻的摧残。而且这种情况搞得我们客场作战似的,在人家的地盘不免会畏首畏尾。 我们的球队很快的沉下气来。我们顶住了压力,使得我们没有像刚开始的时候那样输的很惨。 没有很惨的意思是,我们也有进球。 比赛第二节之后,我们以23比55落后。 我们五个人已经累的不行。第二节完毕,休息的时候,有个家伙抱怨孙子楚简直不是人。 我暗想还真的是让这个家伙给说中了。我抬起头来,看到对方欢欣鼓舞的样子,好像已经开始提前庆祝胜利了似的。 我们队的家伙们都有点丧失斗志了似的,真是被虐的很惨。老冯就鼓励大家不要轻言放弃。我没有放弃,我心里存在着某种希望,因为李欣宁快回来了。 李欣宁去找应对之法了,她要我们撑过第二节和第三节比赛。 但因为比赛拖延的原因,我想第二节比赛后她就应该回来了。实质上,事情的发展对我们而言,其实还并不算太坏。 休息的时候,孙子楚正看着我。在对视的目光里,我解读出挑衅的味道来。对方的那些比分几乎全都是他一个人的功劳。真可谓火力全开,建功立业。 这是屈辱的时刻。 于是我暗暗下了决心,我一定要这样挑衅的看回去。 不过李欣宁带回来的应对之法却又让我不禁犯了难。简单的说,她借来了死神的力量,属于我的那一份,但是暂时借给我用的。 那时候我还并没有答应谢必安,我还并没有和幽冥签署那份死神的合约。 我总觉得是卖身契,像是和魔鬼做什么交易似的。 原来李欣宁是去找谢必安了。她征得了他的同意,据说还费了相当的口舌,据说没有签约的死神馈赠这种力量还从未有过先例。由此而说,我倒好像是受了多大的待见似的。 可谁知道这本身究竟是不是谢必安的诡计,说不定丫正偷着乐呢。一切都是这伙人一步一步将我引入万劫不复之地的险恶计划。 接下来就只是我自己的选择了。我是想继续装孙子的,但被孙子楚残虐和耻笑,还是冒险一试。我是真的不愿意跟幽冥扯上关系,越少越好,不过妈的那个时候的孙子楚简直太猖狂了。我有点恨他,想要报复,于是我同意了那种事情。 只是进行了一种授权的仪式,权当时一种法术来理解吧。 总之李欣宁在我身上注入了某种东西,然后勾引起我体内的一些反应来。于是我身上某种力量被释放了。 据说每一个死神在第一次接受这种东西的时候表现都不太相同,我是觉得肚子里翻江倒海一样折腾,四下寻找厕所,但是不久就又恢复安宁了。 身体里的充盈着力量,好像自己无所不能似的,是非常让人着迷的感受。 说是借来的力量,事实上,这种力量并不是冥界赐予的,而是拥有潜质的人类本身就具有。但因为种种原因,被锁死在身体里不能使用。幽冥有那么一套方法,可以将其激发出来,然后让人类用其为幽冥服务。 李欣宁激发了我身上作为死神的那种潜质。比赛终于要有意思起来。我很期待。 从我下场的那一刻,就注定了整个事件开始步入高潮。事实上也是如此。但是我不知道事情的发展状况并不是我想象里那么简单,而是超越了我的想象。 我猜测谢必安也许就在赛场的某个角落,在当时的那种情况里,他不可能放任不管。所以一起回来的并不只是李欣宁一个人。只是李欣宁并不知道他也来了而已。 我环顾了一下球场,但是看不到他。 我有死神的力量,今天,此刻,我要让世界叹为观止。 我内心里突然生出一股子莫名其妙的豪气来。 所以这是我失误的原因。当我第一次接球的时候,手滑了一下,皮球脱手,被一个对方的球员抢走后直接三步上篮。比分改写到了23比57,比分继续拉大。 妈的,还不允许谁有个小小的失误吗? 第一次用死神的力量,我只是有点紧张而已。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因为那股力量作祟,总之心里胡乱跳个不停。 于是满场的哄笑,口哨,以及嘘声,那可真叫一个春光灿烂。这群人真像是给孙子楚收买了一样,那我就通过打击孙子楚来一起打击你们好了。 你得不得说,人一旦突然有了能力,是会变得狂妄的。 但是我看到猥琐的家伙竟然也笑的那么开心。妈的,你到底是哪边儿的。 好吧我承认我是有些激动了。于是我努力的吸了口气,压抑下砰砰乱跳的内心。 比赛再次开始的时候,就连我的队员都不信任我了,那几个专业球员,他们拒绝将球传给我。 但我有信心能够重新赢得大家的信任。就在他们还在前场争抢的时刻,我已经在对方的后场篮下朝着我的队员们招手了。 没有人注意到我是如何到了那里。大家都是一股子的莫名其妙。 不过他们还是很快的将皮球扔给了我,用尽力气甩了过来。我牢牢的抓住了它,然后高高的跃起暴扣。 带着一股子霸气。 我要用同样的方式,向他宣战。 那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却又是等待了许久的时刻,时间仿佛拉长了一样。那暴扣的皮球,就像是吹响了进攻的号角,或者是敲响了的战鼓,于是我们终于可以迎着对方的炮火,铿然前进,再也无所畏惧。 进球的哨声响了起来,大家还沉浸在莫名其妙的诧异里。 什么都静止了似的。观众席里的人群之中渐渐的鸦雀无声。我听到角落里还有人在谈笑,很清晰的声音,似乎那里还有人在嘲笑我刚才的那个失误。 那个嘲笑我的男生,正诧异的抬起头来。他没有看到我之后的进球,他只看到了我之前的失误。不过他身边的朋友一定看到了整个过程,于是他狠命的跩了跩他的衣服,以阻止他询问和不许他多嘴。 我转头看着孙子楚,挑衅的看着他。我说过,我要这样挑衅的看回去。 我们注定会有一场对决。 第26章 僵尸对决死神 我们队里的那帮小子忽然高兴起来了,虽然他们都还没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有个家伙来拍着我的肩膀,我知道那是赞誉的意思。 大家找回了信念,决定一起努力。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球场上响起更大的规划如一的声响。那些观众们在做着同样的动作。啦啦队里有人在奋力的擂鼓,那些手持空矿泉水瓶的人在用它们敲击前座的后椅框,什么都没有的观众击打自己的手掌。 大家默契的做着同样的动作,什么东西引爆了他们体内的激情。 巨大的声响汇集起来,如同滚动的雷鸣一样,在体育馆里铿然回荡。那些家伙都变得疯狂起来。但这一次没有谁来阻止这种疯狂,大家都默契的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时刻。 他们知道将有一场难得一见的对决,他们渴望和期待着即将发生的一切。 比赛终于又开始了。 孙子楚接到传球开始往前突,理所当然的我站在他的面前进行阻挡。他想要击败我的热情并不比我差。这样也好,我们便可以真正的有一番厮杀,各自毫不留情。 而这一次我看清楚了,在他用力的时候,脸上狰狞的面孔,以及邪恶的眼神。我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东西,但他果然也是不好对付的。 现在回想起来,我只能说,那是一场激烈的比赛。但我其实并不想过分累述什么比赛过程。 至少在我和孙子楚对抗的前半段,我们也有相当长的一段比赛表现,各自你来我往的进球得分,赢得欢呼。 所以让我们快步进入我更想表达的故事主题。 那个时候,并不只是我不知道孙子楚是个什么玩意儿,恐怕就连他自己对自身的情况也懵懵懂懂的。 但有人知道那个秘密,巨大的秘密。 他们要掩盖一些东西。 我们的比赛让那秘密有了泄露出来的危机,在我的逼迫之下,孙子楚的本来面貌越来越明显的暴露出来。 如今想来,那的确是一场非同寻常的比赛。 对孙子楚而言也是一样,在那之前,他一定以为自己只是一枚普通人。这里的所谓普通人指的是人类,吃喝拉撒,有人的行为和欲望,做一切事情都按照人类的思维进行。 但在那之后,事物显现出它本来的面目,不可思议的恐怖真像。 于是他们出手了。 在对决的时候,我发现了更诡异的情形。 对方的五个队员,除了孙子楚之外的其他四个人,全都出现了异常的情况。 他们的脸色惨白,眼神呆滞,但是力量和速度却格外惊人,甚至超越了孙子楚也说不定。 面对他们,我感到一股恶臭让人作呕。 在强力对抗的时候,呆滞的眼白布满血丝,眼眶渗出鲜血,滴滴答答的落在球场的地板上。裁判呢,我看向四周。 丫的视若不见,而且他的眼神也是呆滞的。 事实上那四个家伙都死了,他们已经是死人。但有东西瞬间占据了他们的身体。有东西杀了他们,抢占了他们的身体,然后用来与我们对抗。想来是为了缓解孙子楚的压迫感,让其不至于完全失控吧。 但我那时候不知道这种情况,这种诡异事情发生的时候,我连意识到都没有。不仅是我,显然老冯也不知道。 我急忙抬头去看李欣宁,她的注意已经不在球场上的比赛。这女生正在警惕四下观看,显然非常慎重。 本来战斗已经进行到了最后的第四节,比分是紧咬着的153比150,我们占优。 可是形势忽然逆转。我和猥琐的家伙都不行了,顶不住了。 对方接连进球,很快超越了我们。 我不知道当时的孙子楚是不是意识到了什么不同之处,但那时候的他已经杀红了眼,丧失了理智似的,只知道跟我玩儿命。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样,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我们要失败了,完蛋了。 妈的,真是玩儿大发了。 没想到后面的事情会更离谱。 就在我们被对方压迫着打,毫无还手之力的时候,我听到有个声音突然出现了。或者那是直接出现在我头脑里的,感觉上就是如此。 “没想到会变得这么有意思。这时候再不插一脚,就没有意思了。” 我心里面忽然一沉。 这声音我认识,在梦境里演习的时候,那个和我拥有同样面孔的家伙。那个时候看起来,就好像是把我的头颅安装到了别人的身上一般诡异。 “我要把你真正的力量唤醒。让他们瞧瞧,欺负人,可得选个软柿子捏。” “妈的,一开始他们就是把我当软柿子。”我想到最初被孙子楚故意设计羞辱,内心里忽然觉得一阵委屈。 “那就让他们付出代价,惨痛的代价。让他们长长记性。”很威严的声音,“去吧。千万别给我丢脸啊。” “滚蛋!我的事儿跟你有屁关系。”我四下寻找,但我看不见他。 事实证明,这家伙从来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于是大事儿发生了。 最初的时候,观众还在尖叫和疯狂。 可是后来,他们都呆住了。 我不再将球传给队友,我只依赖我自己。那时候我开始明白一个简单的道理,球只有在我自己的手中才更安全。 我专门找孙子楚一对一单挑。 我们的速度,力量,已经完全超越了人所能接受的程度。 最后就连我的队员们,他们一起,和那些坐在看台上的观众张开嘴巴,直愣愣的观看我们的表演。 我本来并不想引发这种注意,这本是我想避免的。但人在斗气的时候自制力就会差了许多。或者,那个时候的我,已经不是我自己了。 我只知道我在压迫和羞辱孙子楚,这让我感到兴奋。 事情正逐渐走向一个不可挽回的极端,而变故是从孙子楚开始的。他的脸上出现了魔鬼一样的面貌,狰狞,恐怖。 那是在他过分运用邪恶力量时候所引发的副作用。我知道就是如此,仿佛我的见识也增长了似的,他看似无穷无尽深不见底的力量终于也开始见底。 我莫名其妙的兴奋,内心里激动着,终于到了击败他的最后时刻。 这兴奋之情像是更引发了什么似的。我的力量像决堤的洪流,在我觉得快要用尽的时候突然涌了出来,突破了某种关口,终于变成汪洋大海。 我把之前他强加给我的耻辱悉数奉还。 可是我开始觉得控制不住了这股力量。 面对着万丈深渊,恐惧的内心里意识到要悬崖勒马,却又有个声音不断催促我快马加鞭。 观众和球员都被吓坏了。他们从来没见识过这种恐怖的邪恶,纷纷惊醒了似的。第一时间里,他们开始想到逃走。整个场面变得噪杂不堪起来。 而正是那时候,我听到有人叫我住手。 是个女孩子的声音,李欣宁的声音。 可是我无法压制体内的那些阴郁血液。它们像疯狂的魔兽,不断的撕咬我内心的温情。越来越凶狠,将一切撕咬得粉碎,片片凋零。 孙子楚被虐到口吐鲜血,我仍旧感觉很不满足。 如同饥饿的兽,食物只会激发更大的饥饿感。像是个无底洞。 我的血液里流淌着强烈的欲望。我要不断的击败对手,将他踩在脚下。 一遍一遍,肆意蹂躏。 我能够听到孙子楚内心里痛苦的呼喊,但我不能罢手,感受着前所未有的快感。曾经被他凌辱的画面,这些化作无尽的仇恨,渐渐占据我全部内心。 巨大的寒意笼罩下来。我吃惊的看着四周,矿泉水瓶里的水在凝结成冰,人们呼出的气流全都变成了白雾。 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们在稍稍的惊讶之后,人群再度噪杂起来。人在最危险的时候会激发出来强大的求生本能,大家开始拼命的想要逃离。 但谁也逃不出去。体育馆里的门窗突然关闭起来,死死的锁住了,再也打不开来。 “你们看到的一切本该是个秘密。没有人能够从这里带走这个秘密。”一个阴沉的声音突兀的响了起来。 我抬起头看到了谢必安。 他就静静的站在我的对面,在噪杂哭喊的人群中间。他说这话的声调并不高,可是却有着一种极具威力的穿透力。 这真的吓坏大家了。 但他其实并不是要斩尽杀绝的意思,后来也只是抹去了他们的记忆。 而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虽然谢必安一直都拒绝透露那天之后我都做过什么。但我一直能够察觉到当我提起当时情形后他的慎重和严肃,这反而让我感到害怕。 我想当时的我把他也吓坏了。我无法想象把一个久经岁月的死神吓了一跳是什么状况。 那场最后失了控的篮球比赛的惨烈已经超乎想象,那本来已经是我所能想象到的极限。可是后面紧接着又发生了更让人震惊的事件。 那场球赛确实很激烈,但事实上却只是拉开了一个序幕。 我没有经历接下来的事情,即使没有能够参与,我也能够感受到它的惨烈和可怕。 后来发生了所有的一切,谢必安是总导演。他正计划着发起一场战争,而我和孙子楚的比赛只是那场战争的一个开始和序幕。 一场针对僵尸的战争。 谢必安一直都在调查僵尸的事情,看起来一切都尽在掌控。 我在床上昏睡了三天三夜,醒来后始终回忆不起来比赛的最终结局和比分。但在我昏睡的三天里,谢必安下了死手。对手是孙子楚和他背后的僵尸力量。他要彻底的撕裂对方,他要对付的是整个僵尸族群。 这是死神之怒。 他觉得有必要肃清它们,用一种简单和粗暴的方式。 这场战争就发生在我昏迷的三天里。当那场篮球比赛刚一结束,死神们发起了对僵尸家族的进攻。 外公后来形容过那三天里笼罩在城市上空的异像。遮天蔽日的阴云从未散去,没有太阳,整个城市变得酷寒无比。从来没有发生过的轻级别地震接连不断。 “你昏迷了三天,什么都没有经历。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外公困惑的问,“没想到你打个篮球也能受那么重的伤。” 但是谢必安并没有击败那些僵尸。死神们选择了放弃。 事后谢必安告诉我,最后,有冥界高层人物介入了这件事。那时候我躺在病床上,他告诉我说,大家最后达成了协议,僵尸的势力退出城市,幽冥也不再与他们为敌。 “那老太婆的死怎么办?”我躺在病床上问他,很不甘心。 “你跟她的关系,好像没那么好吧?”他反问我。 “说起来都是我外婆。报不了仇,感觉很没面子。” “你以为我不想报仇么,我们损失的人也不少呢。”但是他最后无奈的叹口气,“这是政治。” 我很关切猥琐家伙和李欣宁的安危,庆幸的是,谢必安告诉我他们都没事。他们两个都各自回去了,该上学的回去上学,该开店的回去开店。 果然就收到李欣宁发来的短信。 “师弟你醒了没?我很担心你。但谢必安说你会没事。ps:你果然是厉害人物哦。不过在球场上,你真是把我吓坏了。”话里话外的,一副小女生崇拜偶像的口吻。 她所说的受到惊吓,估计是指我心智的迷失和疯狂吧。 我回复说,拜托你就别叫我师弟了好不好,我真心承担不起。我的意思是说我承担不起死神这种伟大的工作。 真是搞不懂现在有些年轻人,说起死神这种残酷职业来多伟大多神圣似的。 现在的年轻人口味都这么重了吗?整天跟这些黑暗的东西打交道难道很好玩儿吗?尤其李欣宁,你说你一个青春靓丽的女大学生,正处在人生最好年华,跟着瞎混个什么劲啊。 “师弟你果然醒了。那我就放心了。”李欣宁又回了短信说。 她还是要把我当成自己的师弟。 我有些无语,决定放弃努力。不过也看得出来,这丫头是真心关心我的安危,让我心里一阵安慰。 然后我拿着手机给白草发信息,问她正在干什么。 我想她肯定还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她知道不知道自己的前男友孙子楚其实是个不折不扣的怪物呢。 第27章 植物园探秘 穿着时尚的青春女性忽然从乱草杂林中爬出来是如何的一副画面呢。她的短裙和丝袜上还有着明显的污迹,白色的高跟鞋拎在左手,右手紧紧的抓住和拖拽着一个精致的小皮箱。 这种景象,很像是遇到了坏人。 被人看到,引人猜度,能够衍生出故事的许多版本。 白草已经后悔没有换一身休闲运动的准备了。她本来还在犹豫的,明明知道道路艰险,却总以为或许能够搞定,结果总是吃尽苦头。 这个植物园对于这里的学生而言就像是学校的后花园。很多大学也许风景优美,但都不可能有这样的景象。学校在植物和环境方面的学科优势造就了这种特别之处。这是母校能让白草感觉自豪的地方。 她熟悉这里,当年三五要好同学没课的时候总跑来这里。 探秘一般带来的刺激让他们兴奋异常,他们发掘了不用经过学校便能从外面钻入的神秘通道。 这里是难得的清幽秘境,身处其中恍然有了原始深林的错觉,哪怕其实只是很小很小的一片区域。但在一个都市里已经是格外新鲜的处所。 在合适的时机里你总会看到某处茂密树丛,或者深绿葱郁的长草里忽然一阵悸动,听到声响,忽然静止,像是提高警惕的小动物。 白草喜欢这种喜剧感的画面,她想象那深草背后的秘密,然后故意惊吓他们,带着恶作剧似的快乐。 多数而言,这些调皮的小动物总会静观其变一段时间。如果你足够坚持,时间一长,他们就会孤注一掷从树林或者草丛后现身,然后落荒而逃。 女生的头发上也许还黏着草叶,衣服上往往沾染有新鲜泥土的污迹,男生一般走在后面护着女生,因为羞耻而一直都低着头。 那个时候,她已经有了孙子楚。 好多次约会,孙子楚都带她来这里。她心里面知道男生在偷偷的打着龌龊的坏主意。 但是她并不拒绝他,每次都能够成功狙击对方,她保有最后强硬的手段,对方完全不是对手。她享受这种心照不宣的快乐。 “我以为你会是那种很豪放的女生。”后来他灰头土脸的说。 白草忽然就觉得这个男生很可怜。她捧起对方那张沮丧的脸说,只是早晚的事情,用得着那么悲伤吗。她说,真是没想到你对这种事那么执着,愚公移山啊。于是她最后一咬牙说,看在你的出现给我的生活带来了那么多快乐,既然你又那么想要,我便奖励了你吧。 那是白草的第一次。 事后他很激动,承诺未来一定不会辜负。 她后来一直都没告诉他,她一直都幻想的那种事,是在婚后的洞房里。她想象过那种场景,飞驰的头脑里是各样版本,却从来都没有一个版本是在那种时候和那种地方。就像她无数次对他说过那样,在正式结成夫妻之前,她绝对不会那样做。 但忽然间内心底最柔软的部分动摇了,因为她不想看到心爱的人难过。 白草沿着学生们踏出的崎岖小路慢慢前行,她非常小心,路面的杂草下隐藏着坚硬的瓦砾和荆棘,每一步真正踩下去之前都在试探。 她在头脑里想象自己正走在雷区,踏错一步,砰的一声便万劫不复。 为什么都没有看到有学生在这四周的密林里快乐呢。白草嗔怪的想,满心希望可以见到那种恶俗的场面。 难道数年以后,这里的学生都已经变了传统。对了,现在并不是最合适的时机,大家几乎都在干正经事情呢。 白草了解时机,所以才特意选了这种时段以避免。对于很多人来说,她已经不是寻常的陌生人,尤其作为母校,这里应该有更多人听过她在江湖上的传说。她现在的心境,实在不适合什么荣归之类的把戏,也许还真会被拖上台去搞讲演,来个励志人生什么的,讲述让人艳羡的成功史。 在悲剧的人生下讲述成功的故事,她不喜欢头脑里的那种讽刺画面。 她来这里,就只有一个目的。 熬过最忌惮的一段路,肉色丝袜已经宣告报废。脚底板上磨出了一个洞来。这有点让白草感到沮丧。 她当然不是可惜丝袜,再买一条也就是了。 鹅卵石砌成的小路看起来很干净,走起来却咯脚,也许应该穿上高跟鞋。但就在有了这个想法的时候,这段路已经走到了尽头。 横亘在面前的是漆黑的栅栏。 在整个植物园里,这里是格外被隔开的一段区域,仿佛园中园一样。里面培育了许多稀有的树种,比如银杏,价值不菲,那个有名的国家重点野外科学观测研究站也坐落里面,是很漂亮的白色房子。 如果不想别人知道自己来了这里,就只能偷偷的翻过去。 事实上,即使是还在这里读书的时候,想要进入也并不容易,手续颇多繁杂,还要遵守各式各样的规定。白草喜欢这里的珍贵植物,想念它们了就偷偷的翻墙过去。在四年的大学时间里,她做了无数次。在违反规定的时候,重要的是不露怯,这种经验在社会任何角落里都一样。重要的是让自己也相信自己不是坏人。 和别人一起来的时候也有,她不能理解他们那一副偷偷摸摸做贼的样子。男生要好一点,女生的话连翻越铁栏的勇气都没有。 当然她们也几乎没有翻越的力气,不管事先多么雄心壮志,事到临头多数都半途而废。 而那时候她总是一马当先。嗖的一声,爬到铁栏上面,啪的一下,跳到里面,半点都不犹豫。然后回过头来嘲笑那些小心翼翼的男同学。 她从来都没有意识到他们心里可能都会觉得不爽吧。在一个女生面前示弱,是郁闷的事情。但那时候也根本就不在乎,尽情的嘲笑他们像女人一样。后来和他一起来,看他笨拙的样子,也忍不住嘲讽几句,当时未免有些得意洋洋,没能顾及到他的感受。这种强势延伸到生活的角角落落,终于让他忍无可忍。 最初,便是从那里开始的么。 坚硬漆黑的铁栏,一根一根仿佛擎竖的长矛。尖端坚硬锋利,无怪乎都会感到恐惧。 不过白草却能够轻松应付这种场面,有什么可怕的呢,铁栏足够牢固,只需足够镇静的踩在长矛和长矛连接的横梁上面,跳下去也就是了。 白草将高跟鞋和小皮箱从铁栏空隙里塞过去,望着漆黑的一排铁栏,轻轻的吐出一口气。真是物是人非啊,她忽生感叹。环顾四下发现并无人迹,她将窄小的短裙卷到腰际,要是有哪个冒失鬼突然冲出来,那自己便要糗大了。 终于攀上铁栏,脑子里却满是他当年那笨拙的场景。就是如此,努力的攀爬,但效果却并不好。 其实完全可以一跃而起,在跳起的一瞬间胳膊用力拉拽,身体已经腾空,同时用脚踩住一个横梁。然后将重心放在踩住横梁的脚上,稳稳的站起来也就是了。这考验的是身体的协调能力,还要手疾眼亮,整个说来是一套组合动作。 但是怎么教,孙子楚都学不会,仍旧笨拙的固执于他自己的那一套。 脚下一个趔趄,白草的身体失去平衡,开始向右倾斜。她总是足够手疾眼快,左手一把抓住尖利长矛般的一根铁棍,就这样成功挽救了自己。 真是卑贱的行为,没事学那混蛋的样子干嘛。 她还是不由的惊吓出一身冷汗,黏湿的感觉,粘住了贴身的内衣,心里彤彤跳着,一边咬着牙恶毒的诅咒自己。 白草稳定了心神,成功的跳下去。她安全了。 但是忽然感觉到左面大腿内侧火辣辣的,隐隐的生疼。俯身查看的时候,发现丝袜被划破,有一道一寸多的口子,里面白皙的皮肤上是一寸多的红色细细划痕,血隐隐的似乎就要渗出来。 想到曾经和那些同窗们来这里做出这种冒险的举动。大家都很忌惮铁棍尖利如长矛的顶端。不小心的话,自上而下,会被串成人肉烤串吧。一下子通透,惨烈无比。那种情景,可以拿到野外的篝火上,或是做成外焦里嫩香气四溢的烤全人。隐藏在深山密林的食人族必定通晓这门手艺。 当年有很坏的男生,不怀好意的警告女同学更要特别注意。尤其在越过栅栏的时候,这种坚硬实在无法承受。惹得她们几个女同学满脸通红群情激奋的追打。 白草想来,忽然感到好笑。 很多年以后,即便如此恶俗的回忆,也会因为伴了青春的美好,让人觉得温暖雅致。她不再尴尬和脸红,是阅历让她变得无耻了么。 但即便成熟到不再如同年轻小姑娘一样轻易害羞,自己这副样子也足够让她尴尬。刚才钻密林草丛的原因,头发已经涣散杂乱,低头看看划破的丝袜在竭力放下的短裙内因为走动而若隐若现。 如此光景,被人看到,对方定会浮想联翩。不久以前,她还并不在意外人的看法,不过最近经历了一些事情,已经深刻的体味到人言可畏的恐怖。 所以必须有所行动才行。 破败的丝袜太性感了,性感过头就是浪荡,或许该脱掉它才好。 第28章 被小姑娘粘住 忽然记起当年在这里读书的时候,有一门叫做社交礼仪的选修课。她记得那是个比她们大不了几岁的年轻女老师。她教给他们如何做一个绅士或者淑女,比如女生在正规的场合穿皮裙会被人误会是不良从业者。格外想到的一点是最好不要光脚穿凉鞋,好像叫做光轨,是这么说的吧,她不能确定这种说法,有点记不得了。 但女老师当时的这种骇然说法倒是给了白草一种格外难以磨灭的感觉,光轨,听上去仿佛就像是在众人面前脱光了示众。拜托,不就是不穿袜子吗。 去她的淑女。 白草抓住大腿内侧丝袜的裂口,呼啦啦的三两下子便将它们整个从身体上扯掉。 她将碎裂的丝袜团作一团随手扔掉,想象后来有人看到它,同样会产生丰富的联想。 那么就尽管尽情的去猜想好了。亲爱学弟学妹们,学姐无偿提供八卦素材,能否衍生出离奇暧昧的新一轮校园传说就全靠你们自己了。只是不要和我联系在一起就行。 想着想着,心里泛起一股小小的莫名兴奋。像是做了坏事的小孩儿,但是不要紧,没有人知道。 而她也终于到了目的地,这次旅行就是为它而来。 植物园里有一棵很大的罗汉松。白草抬起头来端详这棵树的树冠,四五年的时间没见面,与想象中它的样子进行对比,貌似又繁盛了许多。不过她仍旧一眼便能认出它来。对照着松树,白草确定了一下位置。然后走到树下,伸出脚来轻轻的踩踏地面,确定了似的,她俯下身来看着那里,将手里的高跟鞋丢到一边,伸手拉开了皮箱的拉链。 里面的工具露了出来。皮箱里竟然都是这种东西,实在出乎想象。 白草拿出一个小小的工兵铲,然后在选定的地面上开始挖掘。 像不像是学考古的那些家伙,或者变成了盗墓贼。她心里有些快乐,想起家里还有一把更精巧铲子,是犯二的时候在网上淘的。有段时间迷盗墓小说,别人都只是迷那些惊险刺激的剧情,她却开始着手研究里面的道具,想象按照盗墓小说里的挖掘路数,有朝一日可以真的挖一座坟试试。 不过那种东西无法带上火车,恐怕是会被收缴的吧。长沙这里自然也能找到自己想要的工具,她总算是熟悉这个城市。 挖开一个坑,里面的东西露了出来。她鼓足力气,将它搬出地面。看起来像一颗蛋,实质上是一枚时间囊。 白草用力扭动,契合口却纹丝不动,她有些懊恼当初的行为了。为什么要用胶水封死呢。当初这样做可着实花了心思,将强力胶水涂抹在拧合的部位,然后快速的拧紧,是为了防止一时心血来潮便挖出来看。 那时候幻想的爱情真够长远啊,与他一起约定的时间是在几十年后,想象那时须发苍白,再不用操心儿孙们的生活,只有他们两个人颤巍巍回来这里,一起取出来缅怀曾经的青春时光。 胶水的性能比起爱情的保质期,好了不知多少。当初两个人一起埋下这时间囊的时候,他那些永不变心的肉麻情话,现在想来真是恶心。白草心里有了一股气,从小皮箱里取出精致的小榔头,三两下将时间囊敲碎。 里面的那些东西露了出来。 最上面是学生时代的艺术照,那段时间蛮流行。三两个要好的女同学偷偷去拍了来。那时候看自己的身体都会面红耳赤,本来同学间约定了不给男人看的,最后却违背了诺言羞赧的拿来给他看。 他们想象满脸褶子的时候,能够看到她年轻鲜活的身体一定有趣,便埋了起来。 再下面是他写给自己的情书。那时候电子产品已经很多,亲笔书写让她一度非常感动。 然后是自己的日记本,厚实的感觉,字迹干净,上面记录了他们交往的细节点滴,有很多私密的细节部分。那时候的白草已经展露出对于文字的天分,描述十分细腻完美,因为是给自己看的私密东西,描写的时候又十分大胆。 五个精致的相框,里面的相片都是两人的合影。 白草挥舞着手中的榔头,咔嚓咔嚓的将相框敲碎,然后又从皮箱里拿出剪刀来,将那些合影里两个人剪开,赌气的将对方的影像剪碎。 她终于吐出一口,开始感到身体和思想一下子都轻松了不少。 至于剩下的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比如当红歌星的专辑,或者当天的报纸书刊,几分钱的硬币,都是对方的。那时候他幻想着几十年这些东西早就不存在,也许有些还会因为时间而产生什么不小的价值。 她用火柴点燃了那些报刊,一股脑的将他的东西全部扔进火堆里去。她要将他烧得干干净净,然后是那些情书,那些被剪碎了的合影照片,连同他们之间的关系。 她从皮箱里拿出一瓶白酒,朝着焚烧的火堆挥洒。呼啦一下火势明亮,窜起很高。 她抄起酒瓶子咕咚咚的对嘴喝了几口,咽喉热辣辣的极不舒服,紧接着胃里也像是着了火。 白草手里拿着那些写真的照片,犹豫了一下,她想自己的照片还是算了,不过记录了他们交往细节的她的那本日记却被扔进了火堆。 现在的作家娱乐明星化。这本日记里满是自己当年那种青涩的语句,青涩的描述的东西里包括交往时发生的事件,自己的心情,还颇有一些少儿不宜的亲密细节特写镜头。作为一个当红的美女作家,如果交给出版商,百万的酬劳总该有吧。尤其和他的关系,现在为止对外界而言仍旧是一个重磅炸弹似的秘密,或者像是沉闷水面下静默着的水雷。一旦披露,这更是畅销的保证。 真是痛心啊,我为什么总是跟钱过不去呢。她仿佛看到那火里都是厚实的一堆堆烧不透的红色艳丽钞票。 我之所以悲伤,绝对是因为金钱的损失,和你完全没有关系。她抹掉泪想。 这是白草想做的事情,想做就悍然去做了。女人一直就是这样任性的性格。后来她给我看她写的日记,她用一贯都很细腻的笔法描述她的感受。 前半部分还是凄凄惨惨的小女人情感,可是后半部分就突然变成了诡异的悬疑经历。一切都还是和小虫子相关。 那时候白草搭上了飞回家来的客机。 就像之前所计划和想象的一样,坐火车往,坐飞机返,慢去快归,去的时候可以欣赏沿途的风景,每一段回程里,身心都会是一副疲惫。 想做的事情也很顺利,唯一和之前所想象的不同,就是遇到了一个奇怪的小女孩儿,和差点经历了一场最终都不属于自己的车祸。 车祸的发生让白草情绪上有些低落。 我并不拥有那种怜悯众生的慈悲,很多时候,我其实都是个冷漠的人。白草这样觉得。她感到难过只是因为关心车祸中的某一个人。当白草知道那个人不在那场车祸里出现的时候,她的心里不再悲伤,反而竟然有一种极大的庆幸甚至窃喜。 没错,就是那个叫做小虫子的奇怪小姑娘。 当日在那辆开往地狱的出租车里,白草提出先送小女孩儿回家。 我认识回家的路,对方如此般直言相告。仿佛是在宽慰白草似的,小虫子的眼神很肯定,感觉是在格外强调这一点。 白草觉得不好勉强,下车后便多付了钱给司机,拜托他送她回家。 住进酒店后,大约隔了两三个小时的样子,便从新闻上看到了那场车祸。但是按照时间推算,那车祸几乎就是在白草下车后不久发生的事情。 从事发地点到当时下车的距离来看,也能佐证。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的,白草突然发现自己的整个身体都在剧烈的颤抖。一直以来,包括新近遭遇的那些所有伤痛加起来反而都不及了似的。她也完全不再在乎自己的感情和事业方面的那种失败了。 如何让身体上的旧伤口丧失伤痛,除了敷药治疗等待慢慢愈合,有另外一种立竿见影的方法,那就是在你身体上划下更大的创伤。 她感到自己仿佛一下子失去了灵魂。 为什么会是这样一种感觉。 这小姑娘是比较特别,白草也的确喜欢特别的事物。你相信那种一见如故,然后便可以成为生死相交的知己么。应该也只是感到惋惜才对。然而事实却很不相同。 白草手忙脚乱的打了电话去交警部门,得知并没有那么一个小姑娘遇难才总算安心。 飞机在轰鸣声中穿透云层,在穿越云层到达一定飞行高度的时刻里,那种窗外的云雾近景将白草的思维给拽了回来。 有时候,美丽只存在于瞬间。也许能够和云朵来个更亲密的接触,比如当飞机穿越云层进入平流层的瞬间突然发生了爆炸,不同于之前想象里火车爆炸的那种情形,所有的乘客被爆破的气流挟持,天女散花一样下一场尸体雨。那么高的高度,噼里啪啦的摔得血肉纷飞。 这种美丽,是瞬间中的瞬间才能造就。 白草忍不住轻笑出声。 呸呸呸,我又在胡思乱想了。她意识到,想起奇怪小姑娘的奇怪警告,脸色大变,想象里的东西不会真会变成现实吧。这种重大的事故,会因为某个人的想象发生,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有力量做到。 就近的几个乘客转头看过来,各样困惑。须发花白带着眼睛正在读报纸的老年男人,正在玩游戏机的年轻女学生,怀了孕的妇人,除了偎依在一起说笑的那对情侣。 不过紧挨着白草左手边的位子竟然是个空位。怎么可能是空的。 白草忽然留意到这一点,心里不免有些奇怪。这个人应该一直没有登机。坐在左手靠窗的位置,出去了的话是一定要经过我的。一个陌生人,再没有礼貌挤出去也总要先打个招呼。而就算自己如何沉醉于幻想,面对陌生人也会产生警觉。 但她内心里却总觉的那里应该有一个人似的,好像那里也一直都没有空着。白草正感觉怪异无比,忽然就听到一个女孩儿的声音。 “我回来了。”像是报告的声音。 熟悉的音调让她迅速的抬起脸来,惊讶的看到叫做小虫子的小姑娘活生生的站在她的面前。 白草的头脑显然还没有完全回过神来,但身体却条件反射似的做出了让步。怀着错愕的心情动了一下身体,小姑娘趁机便轻巧的挤进来了。 然后她一本正经的坐回座位,紧靠着白草,显得坦然无比。 “你怎么会在这里?”白草惊讶的程度不能想象。 “回家。”对方却回答的理所当然。 第29章 家在亲人处 小虫子从不说多余的废话,她穿着同样的那身衣服,白草送的那个葱绿色挎包仍旧斜挎在她的身上。 “我还以为你家在长沙?” 白草环顾了四下,猜测小姑娘的家人应该也在飞机之上。 无论如何,一个小人儿孤身旅行总让人担心,但又忽然想到当初在火车上相遇,就只有她自己。 “亲人在哪。我的家就在那里。”小女孩儿说。 话确实都是这样说的。可是白草实在无法继续她们的对话。她其实是疑惑她为何会出现在这架飞机上,心里真正困惑的其实是为什么总是遇到她。但是小女孩的话有些剑走偏锋不正面接招。 一个人旅行的话,父母总会很担心的吧。难道是偷偷跑出来的,但是机票对于未成年的孩子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白草当然知道,这女孩儿之前是故意不接话茬。她实在是聪明伶俐的那种孩子,有水晶一般通透的心,她一直都懂话里话外的那些意思。不过她真的一接话招,就有点让人应付不暇了。 不是诧异,而是诡异。 “是你给我买的票。火车上也是。”她忽然说道,似乎下了决心才终于说出那些话来。 白草看着小虫子的眼睛,没有立刻回话。 她很想弄明白她的话是否是认真的。可这女孩儿坦然的眼神,一如既往。 “你给我买票。是应该的。”她说。 小虫子是在肯定自己之前的说法。但她的神情却更像是在询问,难道你给我买张票有什么不妥么。她的话里面有没有抱怨委屈甚至于责难的成分,白草有点搞不清楚,但好像是有的,在整个感觉里的一霎那,竟然真让人恍然觉得有所理亏,白草突然感觉仿佛亏欠了对方什么似的。 诚然,这孩子很引人喜爱。出门在外,慷慨买票也许并不奇怪。只是为什么要对她有所义务呢。 但问题的真正症结其实在于,这件事是自己并不知道的。 白草以为对方是在故意开些玩笑,便决定不再理会整件事。但是心里却一直都放不下来整件事。 最让她困惑的是对方那张真诚的脸。一个人开玩笑的时候是如此一副神情,是极其怪异的。想来想去,只得翻开钱包寻找证据。 我真是莫名其妙,她忽然想。 可是犹豫了一下仍旧再度翻开钱包。白草希望能够说服自己,帮小虫子买票这件事并不真实存在。纵然不太记得里面钱财的使用状况,但收支平衡,细细回想,总能寻得蛛丝马迹。 竟然纠结于此,但她实在需要证据,来打消这种折磨人的念头。 果然是的,证据真实存在。不过结果指向却完全倒向反面,不需费心,不必劳神,不容怀疑,那两张机票都被安静的躺在她的钱包里面,座位号码是连着的,与她们乘坐的座位完全一致。 拿着机票仔细查看,脑子里却已乱作一团。 真是邪了门了,白草诅咒自己。 你始终无法相信你做过某事,可是事实就那样摆在那里。那是一种无法言明的错乱感受。在活了二十几年之后,你从未质疑的那些规则经验颠覆了本来的样子。太阳是东起西沉的对么,但它忽然倒过来了。正是这种荒诞的感受。 你会选择眼见为实,还是要选择你的经验。你相信你的眼睛,还是你的记忆。这两者产生了完全相反的矛盾对立。头脑里对于世界的印象,像是本来平整的地面忽然断裂,会合的时候却交错叠加,再也无法稳妥的契合。 这一定是某种整蛊的把戏。 这女孩儿是故意找麻烦的,这四周是不是隐藏着一个邪恶的计划,或者隐藏着一台摄像机。 白草将两张飞机票拿到小虫子面前,她很想问她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不知道为什么,却突然不知道该如何说话。 小虫子拿了她的那张机票,放进自己的口袋里,表现的格外理所当然。 “这他妈的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忽然感到自己有点大声了,不禁缩缩头,警惕的看向四周。 她手中攥着另外一张机票,忽然感到自己的形象有情绪崩溃的迹象。 “这是在变魔术么?”她补充问道。 小虫子有些错愕,她的嘴扁了一下,鼻孔微张,那是一种欲哭的前兆。 但小姑娘忍住了。她委屈的看着白草,看的她心里一阵柔软。 “对不起。我并不是不想给你买票。我只是,你能体会我现在的心情对不对?”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种状况,只是尽量让自己显得像一个关怀的姐姐。 小虫子盯着白草好一会儿,她有很明亮的眼神。她点了点头。她理解她的感受,这让白草感到安慰。 算了。白草心里打定了主意,事情不要总是追究个彻底,那是一种负累。我不要这种负累。 “魔术是谎言。这不是谎言。”小姑娘却开口说道。 “嗯?” “这是规律。规律是注定要发生的事。” 她似乎也在努力的想要解释给白草听,不过总是有些词不达意,看起来也颇有些着急和无奈。后来反而是白草在安慰她,表示解释不清楚也没有关系,要她不必在意。 “难的不是我说不明白。难的是你听不明白。” 可这有区别么?白草有些没好气的想,说起来好像还是我的错。 “有区别。”她看透了白草的心思。 “这是规律。规律是注定要发生的事。”她又重复说道。 白草发现当这小姑娘执着起来的时候,也是让人颇为费神的一件事。她似乎陷入了逻辑上的混乱,又回到了最初的那种说法,只是自己仍旧没有能够听明白。看起来要听明白这其中的诡异之处真是艰难的工程。 “1+1=2你听得懂。可我现在要向你解释1+1为何等于2。” 好了。至少我听明白了“我能够听明白”本身是多么艰难的一件事。她想。 “我要好好的想一想。以后再说给你听。”执着的小姑娘最后终于放弃了苦苦挣扎。 但是以后是什么意思呢。 自从认识这个小姑娘以来,她似乎一直都在跟随自己,难道以后还会是如此一副光景么。在自己以后的人生里,都将一路随行。 我才不在意以后是否能够弄明白这其中的诡异,下飞机后我就试图联系到你的亲人,或者干脆直接交给警察处理。 下了飞机,白草直接将小虫子带回了自己的公寓。 她最初问过小虫子父母的电话,但这孩子只是摇头不语。逼急了就有点抓狂,但总抵不过小姑娘感觉受伤委屈的那种神情。瘪了嘴巴,眼睛里似乎立刻便要滚出清澈的泪水,要命的就是这种欲哭还休,极力忍住的味道。精致的鼻子又开始忽闪忽闪的,快速急切吐露着气息。这对于白草来说简直就是致命的武器。 于是只好买冰激凌给她吃。 这招果然奏效,小虫子欢欢喜喜的啃着冰激凌蛋筒,顺嘴报出一组号码来。白草拿出手机来输入号码,却突然意识到这号码的熟悉程度。这分明就是自己的电话号码。 小虫子如何知道她的电话所带来的惊讶程度远远比不上她感到被耍弄了的愤怒,心里恶狠狠的升腾起决绝的情绪。 我又不是你什么人,实在没有义务管你。就算你还只是个未成年的小姑娘,被人拐骗卖掉,沦落风尘,最后暴尸街头也跟我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只是这么一个漂亮的美人胚子,太过于扎眼,不引起那些心底有邪念的人注意恐怕是不容易的。 真是可恶,一想到这里,白草的心里竟然开始难过的要命,似乎痉挛起来,隐隐的被针扎一样。 我还从没有被任何人降服过。我通常不会无理取闹,我吵架足够凶猛,并且我有最后的暴力手段。人们都不是我的对手。从小到大,我有各种手段对付别人,即使后来遇到了心里喜欢的人,虽然大多数时候我会忍让,一旦真正较真起来,也从未输过阵仗。 回到自己的公寓里,白草跑进卧室一头扎进软软的大床上。 真希望死也能死在上面。她很快就陷入了昏沉的睡眠里,这一趟旅程感觉太累人了。简直是身心疲惫。 小虫子被白草带进家里的那一刻起,便任其自生自灭。 这是她狠心做到的极限。无法狠心丢在大街上不管不问,丢在家里总是可以的吧。白草赌气的想。 如果这期间你自己离开了,那就完全是你自己的事。 在睡过去之前,白草心里唯一担心的,是思量着是否该先去警察局做个备案。让自己都感到不解和不安的是,她竟然从湖南拐了一个小姑娘回来。 这件事发生的很是莫名其妙,但看起来就是这样。白草实在有点儿担心自己到时候解释不清,被当成臭名昭著的人贩子。 白草回来这座城市的时候,我刚刚从昏迷里醒过来不久,正躺在床上休养生息。整个房间里空荡荡的,看起来只有我一个人。 貌似只有我一个人而已,谢必安就坐在我的床边。 如果外公突然闯进来,看到我和空气交谈,这时候会大吃一惊的吧。但吃惊的人其实是我,震撼的不能形容,因为谢必安对我所说的那些话。 我感觉到自己头脑里所建立的那些世界框架彻底崩塌了。 好吧。在认识到世界上真有谢必安这样的一个家伙的时候,其实已经崩塌过那么一回了。那时候我开始相信神明的存在。 然而这一次更加彻底和出人意料。这是从来都未曾有过心理准备的真相,完全想象不到的另外一种情形。 我开始逐渐的接触到了世界的真相。 第30章 窥见世界真相 你有没有想过,世界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记不得哪个比较有名的人物曾说过,一个有出息的孩子,尤其是男孩子,当他仰望星空的时候,都应该思考这样的一个问题,宇宙究竟是什么,有无边际,我们来自哪里。 人类应该多思考这些东西,而不是一门心思去想着抓钱,抓权,抓女人。 直接回答世界的本来面貌其实是不可能的事情。我和谢必安的那些对话想来也很繁杂,记得最主要的好像是危机和警示。这恐怕也是他最终的谈话目的。 我们首先谈到我最近的两次经历,一次是梦境里我发了飙,另一次是在现实世界的球场上我再次失控。谢必安郑重其事的告诉我要控制自己的能力。妈蛋,你以为我不想啊。我告诉他两次里都有些身不由己,有那么一个古怪诡异的家伙,长得和我一模一样,是他最终让我失控。 “看起来不像是个好人。”我说。 “也许那就是你自己。” “我?”我指着自己的鼻子,“别开玩乐了。我自己什么样的人我自己心里还不清楚吗。” 谢必安认为那是我的另外一种隐藏人格在作祟,或者说,那是我邪恶的另一面。在不知不觉里,我身体里的不好的另一面觉醒了,引导我去做一些不好的事情。 我觉得他说的并不对,虽然心里不服气,一时间也无从反驳。后来的事实证明,我的感觉其实是正确的。另外一个家伙并不是我心里所隐匿的所谓心魔,我也绝对不会写出那种烂套路的故事。 我们谈到球场上发生的诡异事情,谈到白队里的四个队员和一个裁判全部中毒后变成了僵尸。在大家都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他们被邪恶的僵尸咬了一口。然后发生了变异。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他们已经被邪恶的力量寄居和操控着进行比赛。 我的心里隐隐的恐惧着,回想那种事情就发生在眼前,感到些许后怕。然后说到之后谢必安和一群僵尸的混战,引发了地震,有多少人死亡多少人受伤。最后,我们的话题开始拐到世界真相这种高大上的层面上去了。 “发生了地震,还死了那么多人。难道就这么算了。”我有些不满意的说。 “对此我也感到抱歉。” “抱歉有个屁用啊。最起码,你们也应该补救一下。” “怎么补救?”谢必安还很困惑。 “还魂啊。这不是你们最擅长的事情吗?” 谢必安就有些不屑的看了我一眼。我心里一阵厌恶,妈的,好像还很看不起我似的,难道要求你们还魂让我看起来很白痴不成。 “死了就完蛋了。哪里还能还魂重生?”他反问我,有点儿无奈和不耐烦,“就算真的可行,恐怕幽冥也不会轻易答应。我们只是碍于某种协议,不能随意杀人而已。但是人如果死了,正是求之不得的事情。对幽冥地府而言,人间的生命,总归是死的越多越好。” 谢必安开始跟我阐述他的道理,这让我意识到之前头脑里那些鬼神观错的有多么离谱,简直就是扯淡。没有轮回投胎,甚至鬼魂和其肉身也完全不是同一个人。用现在科学的观点来说,幽冥和人间根本就像是两个不同时空,人类和鬼魂是分别生活在这两个时空里的智慧生命。 但幽冥和人类世界时空交织,他们总是用两个重合的平面来形容。而不知道是不是这种特殊的时空交错,人类和鬼魂也因此具有了某种特殊的联系。 那是什么样的特殊联系呢? 简单说来,鬼魂最开始的生命存在没有独立意义。他们一出生会附着在相对应的人类身上,直到人类死亡才被解放出来。鬼魂的生命历程一般都要长于人类,这使他们能够坚持到最后的时刻。除非他们中途死于非命,比如僵尸便是一种特殊的情况。僵尸病毒会杀死鬼魂。 所以谢必安说,在幽冥的眼里,其实人类都是该杀的。他们可以因此迅速释放自己的同类。但是因为某个协约的存在,限制了这种情况。至于那个协约是什么,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一个协约,如此关系重大的一个协议是如何形成的,那就相当复杂了。但你可以将那个协定看成传说里的生死薄。 我的话题已经明显有些跑偏了,现在让我们回到正题。 “没有投胎和轮回?”我倍感诧异。 “没有投胎那种说法,不过是人类自己发挥的想象力而已。你能想象么,人类历史上每个时期的人口都不相同。就中国而言,历史上有的时候只有几千万,而现在中国的人口已经逼近十四亿。按照投胎转世之说,我们要备足十四亿鬼魂,这是多明显的破绽。”谢必安坦然相告,“我和你其实只是生活在不同时空的生命体。” 不同时空是什么。 佛家讲,不同的佛世界。这和现代科学里的平行世界之说有很大的异曲同工之妙。佛教里有十法界之说,地狱法界,饿鬼法界,畜生法界,阿修罗法界,人法界,天法界,声闻法界,缘觉法界,菩萨法界和佛法界。 从科学的角度上说,有所谓的多维时空之说,即平行宇宙给不同的我们提供生存空间。物理学上的多维时空也许就是佛所认为的不同佛世界。 但佛教认识世界的方向是向内,他们认为将注意力集中于一点,便能突破时空障碍,这是所谓的入定。 而科学的方法是向外的,他们通过实验进行验证。 “但轮回转世之说来源于佛教。佛也是不存在么?” 我其实心里很能理解神话都是基于某种事实的想象。神仙不存在,至少不是最初我概念里的那种样子。 那么佛呢。 “很久以前,我见过一个和尚。”谢必安说道。 “和尚?” “他被后人尊为西天佛祖。” “释迦牟尼?”我倍感惊诧。 “他说,悟道证道,如梦幻泡影,当你修炼到境,八万七千五百劫后,回头看去,电光火石之间,仿佛什么都没有过。因为你根本就不是佛。” 这就是佛说的一切为空吧。那时候谢必安觉得释迦牟尼是个大智慧,大智慧对宇宙自然有高明见解。于是他请教世界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 “你看,现在的我们,是你在看着我对你说话。别的无数个你,要么是以你的过去那般存在,正在向我提问。要么以你的未来为起点,我们已经结束了交谈。” “无数个你同时存在,有的已经死亡,有的还没出生。”这话佛祖不止对谢必安说,也对他的弟子们说。 但是大家都听不懂。 “我一直都无法理解佛祖所说,直到后来量子力学取得了突破。这和平行宇宙里的某些观点竟然不谋而合。我恍然大悟。而所谓的投胎轮回,最初恐怕就是那些愚蠢信徒和弟子们牵强附会强硬理解罢了。死亡了还会重生,通过母体以新生儿的形态,但是精神不灭。” 人类愚蠢,不过人类之中的少数人却聪明绝顶。在那么遥远的过去,通过所谓的修行,参透宇宙的奥秘,是匪夷所思的事情。 事实上在释迦牟尼的那个时代,出现了太多的大人物。中国的老子,孔子,古希腊的苏格拉底,亚里士多德,柏拉图,或者犹太教的先知。 公元前6世纪,那个时代被称为轴心时代。 通过谢必安的转述,我大体能够理解那种说法。不过平行宇宙这种宏大复杂的东西,要真正搞明白是不现实的。别说是我,就算是如今最聪明的科学家,恐怕也还糊涂着呢。 量子物理学认为,平行宇宙不是没有关系,但表现在极微观的世界。虫洞可以将平行空间连接起来,但虫洞这玩意儿也还只存在于理论上。而幽冥和人类世界,这不同的时空已经可以互通,说出来会不会在科学世界引发如何的震动。 不过这些和我们并没有太大的关系。不管它多么的高大上,也确实引发了我内心的震撼,谢必安之所以说起这些,其实是为了下面的话做铺垫。这才是谈话的最终目的,贴近我们的现实情况。 关乎我的切身利益,甚至身家性命。 然后我听他说起一种全新的概念。对当时的我而言,一个极为新鲜的概念,权。在鬼神的世界里,某种特殊的才能被称之为权。 或者这样理解,权就是超能力。 第31章 权能是什么 一般说来分为鬼权和神权。谢必安以鬼权为例。死去的人很多都能醒悟和拥有鬼权,但力量表现方式并不相同,比如鬼权而言往往擅长精神控制,或者穿墙遁地飘忽迅疾。 至于为何人类死掉会造成鬼魂权的觉醒,谢必安也不明其理。千百年来都是如此,仿佛是已经默认的一种事实。直到现在我也还是不解其中道理,不过后来我发现并非只有幽冥存在这种关联。 鬼权更为大众和普通,比之神权往往逊色,但也并不绝对。有相当厉害的鬼权,只是强大的鬼权同神权一样更为罕见。 另外,权本身并不是力量大小的唯一决定因素。一般而言,力量强大的权难以开发,觉醒程度越低,所以真正的实力基本取决于权本身和觉醒程度两个因素。 “对权而言,就像是具备了某种特质的超能力。你身体里蕴藏的力量好像很强大,但权还并没有觉醒,至少我们都还没有看到。而一般而言,力量的大小是伴随着权的觉醒程度逐渐显现出来的。所以这是罕有和不可思议的事情。” 换句话说,我展示出了力量,却不知道力量源于什么权能。这是违背常规的事情。违背常规好吗,答案是不好,因为这让很多事情不可控。权能这种东西,是极其严肃的东西,不可控的话,是危险的,弄不好会惹出大祸。 而且我的力量已经明显有点儿不受控制了。这也是谢必安感到忧心的地方,他认为这有可能是一种危机。不确定的东西总会让人觉得恐怖。 我那个时候不能理解的是,对于我的这种状况,即便谢必安心中感到惶恐和害怕,也还是一力维护了我。 老实说,他对我这么好,让我感动,但也警觉。 事实上,他们拥有处理过不受控权能拥有者的先例,而且不止一例,在幽冥历史的进程中,这是惯例一直延续至今。世界已经很文明了,他们却仍旧保留了这种不人道的方式。就像中世纪的欧洲那样,残忍的烧死女巫。可见他们对于权这种东西的忌惮和警觉。 谢必安特别警告我要格外小心一些,不许随便泄露这种潜质出来。权代表着力量,在神鬼的世界里是权威,也遭受妒忌。在还没有觉醒甚至觉醒程度低下的时候,往往会引发无缘无故的仇视和猎杀。他这样说也没错。但后来我想,他警惕的并非仅仅是权能遭妒,还有另外重要的一点,我的这种情况,已经有可能被视为超越了边界和底线,被归于果断除掉的那一类。 谢必安怀疑我具有了一种很特殊的权能,所以力量才会无意中散溢出来。他只是还无法搞清楚那是一种什么权能。但那只是他一厢情愿的猜测。就具体的情况而言,在答案正式揭晓之前,谁也不敢确定。宇宙广大无边,而认知永远都是跟不上的。 所谓的权究竟是什么。我自己的感受是,那是非常罕有和珍贵的一种馈赠。而鬼权和神权其实并不以地域特色划分,一切皆以权能本身特色决定。 简单的说,冥界之人也能醒悟神权。 不过因为冥界醒悟和掌控的权能几乎都是大众化的一类,这是为什么以鬼权命名的原因。所谓大众化的鬼权,指的是人死之后鬼魂得到释放,具备权能的鬼魂有时候会趁机醒悟,通常都是穿墙飘忽精神控制什么的。 这种权能力量有限且容易掌控,并且有些鬼怪能够醒悟和精通多种。 说来其实也很复杂,比如穿墙飘忽什么的,有可能是某种权能。但也有可能是因为鬼魂其实是在另外一层空间的原因,比如说幽冥。他不在你的那一层平面上,你那里的任何东西都无法对他形成制约,好像透明的一样。虽然有时候能够看到它们,但它们其实并不在,那么人间的物质对它们自然形同虚设。 精神控制的权而言,也是多种类型,表现各不一样。但要特别指出的一种是,精神控制的鬼权里面有一种情况叫做寄生的,就是占据生命的身体,然后和被占据的生命体共生直到最后完全占据和变成自己。我想这就是传言里的所谓借尸还魂,但是和人们传言里的借尸还魂并不完全相同,并且恐怖程度也并不是人们能够想象的。 就像是魔法故事里黑巫术一样,伤害别人,然后才能施展和利用。即便在幽冥,寄生也被禁用。 总之权的情况是各样复杂。 而真正具备强大力量的权能通常却是千万中不能得一,也许是中彩票大奖的几率。不过一旦中奖,那人生便是翻天覆地的改变。再以幽冥为例。如果有某个鬼魂醒悟了罕有的鬼权力量,哪怕他多么愚蠢,冥界的做法是,立刻会视为国宝严加保护。在最初的时候,醒悟程度通常都还很低下,而且权能级别越高开发程度越难。有人嫉贤妒能,如果想乘机将之抹杀,这便是最好和最后的机会。为了保护高级人才,自然要倾尽全力,这是所谓未来,一切都以此为先。 醒悟了权能的家伙,地位水涨船高。真就是中大奖成为暴发户的感觉,成功逆袭,嘚瑟也就在所难免。 我忽然想到老冯说过,在幽冥,我好想也是什么国宝的。国宝被举上了天,一旦他们知道我力量失控,就会立刻把我关进十八层地狱。这真是讽刺,妈蛋,为什么轮到我的时候总是那么悲情。 相对而言,人类醒悟权能的可能性就更低了。低到,人类大众几乎对此没有任何概念。 某个蠢女人就是如此。 她正身陷失恋的痛苦深渊,此刻恐怕正窝在自己的床上闷头睡她的大头觉。白草的权就这样苏醒了。如果将权能的进阶比做高楼大厦,而她的权能还很低级,低到还处在时灵时不灵的地下室阶段。也许她正身处不知不觉的危险之中,有人或者什么东西发现了她的能量,不过她自己压根就不知道这些。 这不能怪她,那时候我也不知道这种玩意儿。而且,我不知道这蠢女人已经稀里糊涂的醒悟了所谓的权。我刚刚听到这种古怪的事情,知道世上有这么一个新鲜玩意儿,没想到现实世界立刻给了送来了一个活生生的验证。 这事情竟然就真的这么简单的发生了。白草的权很奇特。她能够左右事物,朝自己想要的结果前进。 在稍晚的一次对话里,白草的情况引起了我的注意。那时候我们谈起孙子楚对她的背叛,她就跟我说,之前总觉得孙子楚有事瞒着自己,并述说自己的担心往往会成为事实。所以是非常非常担心。 她说不知道是自己拥有窥视未来的能力,还是改变未来的能力。我嘴巴上嘲笑白草,说她简直就像是日漫里的那个凉宫春日。不过心里却犯了猜忌和留意。后来事实证明,白草不是窥视未来,而是左右未来。窥视未来和她的权能相比,根本不在一个层次。 权能开发的程度越大,她的能量越大,所能左右的范围和程度越大。这几乎可以说是我所见过权里面最恐怖的。掌控生死说起来挺吓人的,比如冥皇阎罗的权被称为死亡审判,但在我感觉,仍旧及不上白草的权能。 一定程度上,白草可以左右命运。 和谢必安谈过话,我脑子里乱浑浑的。谈话的时候,他告诉我的那些事情,就感觉到震撼,不断的震撼。 震撼过后就只感到混乱。 我很想找人聊聊,当然不是说谢必安和我谈论的那些,我就是想找人说说话。 我打电话给白草,打了好几个,丫的就是不接我电话。那时候蠢女人已经回来了,正在自己的公寓里蒙头大睡。 第32章 我们终于见面 白草在意识模糊的状态里又听到了那讨厌的电话铃声,分不清自梦里还是梦外,她一咬牙从床上坐了起来。从公寓的窗户望出去,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意识似乎还并没有完全清醒下来,乱蓬蓬的一颗头摇动着,慌手慌脚左右探寻,光脚在木质地板上跑来跑去。 她终于找到了铃声的来源。 白草从卧室的角落里拿到了手机,没等接起来,对方便将来电挂断了。五个未接来电,都是同一个人打来的。感觉整个睡眠的过程里,电话铃声就一直没有断过似的。被纠缠的实在没法,暴躁的她顺手便将电话狠狠的砸向地板。 白草看着自己破损的电话,有点心疼。 她拨通了来电,竟然还可以接通。打过电话,白草顺手理了理自己蓬乱的头发,脑袋里也开始理顺头绪。 她忽然想到了小虫子。 白草走出卧室,走到客厅里。小虫子窝在沙发上看电视,整个人都蜷缩在上面,被电视画面吸引,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她面前的桌子上摆放着好多冰激凌的纸壳子。就只剩下了壳子,这么多的储存,全被搜罗出来一口气干掉了。不怕撑着么。 小灰鼠遭遇了黑豆囤啦,不撑死自己是不肯干休的。 就算入室抢劫也不要这么彻底和绝情好么。白草心里一阵阵抱怨,感到肉疼。冰激凌不是值钱的东西,但有时候,冰激凌对一个女生来说意味着太多。那是白草失恋后特意进行的储备,是用来缓解情伤的鸦片。 她依靠在门边上,看着小虫子。她注意到她的行为神态。真行,白草暗暗赞扬,这完全将这里当做自家的节奏。 慵懒随意,半点拘束的影子都找不到。 仿佛是回应白草似的,小虫子端起灌装可乐喝了一口,满足的打出了一个响亮的嗝,可是眼睛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电视画面。 白草不再理会小虫子,她跑到浴室洗了一个长长久久的澡,裹着浴巾又跑回去卧室里换了衣服。出来的时候将另外一套衣服扔给沙发上的小虫子。发了指令,要她去洗澡。小女孩儿没有任何抵抗,从沙发上站起来便走到洗漱间里去,乖巧顺从。 这和白草心里的想象画面有点不同,她坐到客厅的沙发上,突然有了一种奇异的感受。她没有子侄小辈,也没有个小妹妹,从来没有体验过这种主导和照顾别人的生活。也许将来有了一个女儿,才会出现这种画面。女儿慵懒的赖在家里看电视,这一点并不能令母亲十分满意,但她还是会倾听和顺从母亲的指教,这真是幸福的事情。 白草坐在沙发上,头脑里满是自己成为了母亲的画面。她的思维一旦脱缰,便会不着边际。有趣的现象是,女儿的扮演者一直就是小虫子。她真是一个让人印象深刻的女孩子,简直是上天赐下的最好礼物。 小虫子已经洗完澡出现在了白草的面前,头发没能擦干,湿漉漉的还在滴水。低腰的牛仔短裤看起来挺合身,只是罩住上身的白色体恤有些过于宽松了。家里没有这年纪孩子的衣服,这两件都是白草最瘦小的装备。看起来还蛮不错,至少比自己预期情况要好。不过明天也许可以带了女孩儿去商场购置一番。 白草一面打量着小虫子,一面动着心思。小虫子就像是活的芭比,为她添置衣服的过程一定会很有趣。 就像一个模特,小姑娘似乎知道白草在端详什么,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由她看个够。 她光着脚丫站在地板上,脚边已经有了一小滩积水,头发上偶然还会有水滴滴落到上面去,溅起更加细碎的水点四散。 “你的脚,很漂亮。”白草忽然说道。 她本来并非是想称赞小虫子脚的。白草忽然意识到,这小姑娘的脚从某种轮廓上看很像是她的,纤细,匀称,是两双相像度很高的脚。但说出来有点怪异。不过她立刻意识到突然称赞别人的脚漂亮也很怪异,像是女同电影里的暧昧台词。 但听到白草的称赞,小虫子似乎很开心。 “饿了吗?” 小虫子用力的点点头。 “本来想请你吃一顿好的,但是改天吧。今晚有点事,必须先去处理。” 小虫子看着说出话来咬牙切齿的白草,眨巴着眼睛。她用眼睛端详她,脑袋里正在做着某种判断。 “好像是很重要的事。”她最后说。 “我们去羞辱一个人。”白草肯定了小虫子的遗憾,她的嘴角挂着飘忽邪恶的笑容,然后转头问她,“喜欢吃烤串么?” 白草说要去羞辱一个男人,那个人自然就是我。我们是曾经的仇敌,而且,对于我不断用电话骚扰她的过程很生气。 势均力敌的对手才有资格做她的敌人。所以就单从这一方面来讲,背叛了爱情和友谊的人纵然可恨,却还不配。 白草带着小虫子去了常去的那个烧烤摊,点了肉串和冰镇啤酒,又给小虫子要了冰镇的饮料。夜晚刚刚开始,白日的喧嚣终于落幕,时光难得缓慢了下来。秃顶的中年老板认识白草,白草和男朋友分手时候的情形给他留下极为鲜明的印象。他赞赏她的行为,不但热情招待,还送了面筋和腰子。 他知道白草不喜欢吃烤鱼,讨厌上面的刺。 “小姑娘真漂亮,是你妹妹吗?”老板卖力干活嘴上也不闲着。 白草抓起烤串来用后槽牙使劲咬住,猛一用力,撕到嘴里大口咀嚼。她摇摇头表示否认。小虫子也不客气,抓着烤串正吃得欢快。 她们都不是那种斯文的女生,面对食物的诱惑,能够激发体内的兽性。仿佛吃饭才是最正经的事。 “只是两位的话,恐怕烤的是有点多了。这种东西要吃新鲜的才好,现烤现吃。”老板又端了一盘过来,看起来有些为她们担忧。他知道白草的胃口有多大。 “有点饿了。另外一会儿还会有人来。”白草打消了老板的顾虑,抓起啤酒瓶来咕咚咚的猛灌几口,冰凉沁脾,喝罢还满足的打了个响亮的嗝。 “真想有一个你这样的女儿。你知道吗,我的女儿不久前也失恋了,哭的梨花带雨,死去活来的。不就是失个恋,又不会饿死。”老板叹口气,摇摇头走开。 我看着他们痛快吃喝的样子,忽然感到一阵欢喜和温暖。我一屁股坐到白草的对面去。瞅着她看。虽然脸上竭尽全力的板着,笑意却还是忍不住流露出来。 这女人在我面前丝毫都不掩饰自己粗狂的吃相,而且还颇为自豪似的。她也不自觉的裂开嘴巴笑。小虫子也一样,小姑娘的眼睛闪着光,看看白草,又转了头来瞧我。瞩目的眼神里满是敬仰,明眸善睐的盯着我看,嘴巴忘记咀嚼含着的肉串,微张着薄唇闪着肉串的油光,小脸儿上不知何时沾上了一抹孜然。 我立刻知道这小丫头不讨厌我。 我和小虫子的初识,就是通过白草认识的。我感觉有点一见如故的意思。在一个短暂的时间里,我已经和小虫子打成一片。 “我怎么称呼你呢,小美女。” “小虫子。” “真巧,我以前的绰号叫做书虫。” “所以我才是小虫子。” 这种回应怪怪的。方才,这女孩儿就我们的名字似乎提及了某种逻辑上的关系。 “我是大虫子,你是小虫子,我们还真是天生一对。”于是我也跟着说。 小虫子笑吟吟的望着我,她似乎很开心,白草却不屑的翻起了白眼。 “你这混蛋,竟对小虫子搭讪,还是那种庸俗套路。”说着她没好气的伸手拍了看起来正在无比欢乐的小姑娘的肩膀,提醒她不要站错队伍。 我们谈起一些事情来。白草跟我说起她旅行的原因,以及认识了小虫子的原委。她很好奇我竟然对她们认识的诡异过程没有半分惊讶。那是因为我所经历的更加离谱。谈到那场球赛的时候,就只说地震的原因导致了比赛中止和人员的伤亡。我还不想让她知道太过于沉重的事情。 说到孙子楚,我也感到万分诧异。我说都说文如其人,还真没想到能够写出《自画像》的家伙竟然会是心胸狭隘,诡计多端之辈。 我暗想这混蛋岂止是心胸狭窄那么简单,在那张好看的面皮之下,他根本就是个怪物,是个魔鬼。 但是我也只能在心里如此吐槽。 我只是还有点儿拿不定主意。我其实有一种感觉,这孙子一时半会儿的并不会对白草不利。 “你在讽刺我有眼无珠,不能识人?”白草反问我说。 “在这个问题上,咱俩都一样。”我说。 白草没有做声,隔一会儿说,“其实,有眼无珠的人只有我。” 后来我知道,她说的没错。至少在这件事上确实如此。 关于文如其人的说法是不是真的正确,我们开始争论。然后谈起了《自画像》这本小说。你不能否认,孙子楚这厮很有才华。 我说,很多人都是被它的故事所吸引,或者惊奇于它的想象无比丰富。但小说真正的价值在于表象里面深深掩埋着的什么东西。我一直都想弄明白作者在那里埋下了什么东西。那些丰富奇特的想象,也许正是作者故意布下的迷阵,就像是给小说裹上了密不透风的层层衣衫,让人无法看清她的真正面目。我只是不知道他为何要掩藏那些东西,难道写作的目的不恰恰正好相反么。 “你居然读懂了她?”白草忽然就有些激动了。 “不过连我自己都感到虚伪和矫情。”我笑着说,“而且现在谁还看小说啊。你看这夜色深沉,孤男寡女的,白草你也恢复了单身,不如改聊风月如何。” 然后我就别有深意的注意白草,故意上下打量着女子。 “请先生把好色的眼光从本姑娘身上收回去。”白草不屑的朝我翻了白眼,她当然也明白我在故意逗她,“但即使如此,也许你仍旧是唯一能够明白这小说的人。” “你忘记还有作者本人呢。” 白草轻轻的叹了口气,“没错,至少是两个人。但那个所谓的作者是否真正明白,却还并不一定。” 我当时并没能听出她的弦外之音。 第33章 情敌的对决 回到家后,白草仍旧感到自己的头有些晕沉沉的。只是啤酒而已,竟然喝成这样。 白草对于自己的酒量一直都蛮自信的,拼酒时候的疯狂让男人都觉得恐怖。 女人已经不知道多少次跑去卫生间了,第七次,或者是第八次的样子。跑去那里并不是因为宿醉后的恶心呕吐,完全是因为她的那个膀胱已经不堪重任。 喝啤酒是这样的,不仅需要一个很好的胃,膀胱也很重要。 小虫子窝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咀嚼着一片口香糖,眼睛随着白草跑去厕所频率般的摆动。她虽然感到惊讶,但是却不说一句话。 “想笑就尽管笑好了。在你个小丫头片子眼里,我也不需要虚伪的保持什么样子。”白草举着一只牙刷从卫生间里冲了出来,嘴巴里满是泡沫,她看起来较之先前已经清醒了很多,她格外警告她说,“但是不许再告诉别人这件事,尤其不能对男人说起。” “为什么不能跟男人说。”小虫子奇怪的问。 白草仰起头来想了一下。 大概所有女人都是这样,不能将丑态暴露在男人的眼前,这是所有女性共识。 女人们再丑陋的行径,哪怕各种奇怪传言在女人间传个遍也没有多大关系,只要不传到男人的耳朵里去仿佛都可以原谅的,并且女人会不由自主的会替女人保密,这也是不约而同的共识。 “你只需按照我说的去做就好。” “好。”小虫子答应道,笑的神秘而不言而喻。 这小妮子一定能够体会到什么,单从笑容里白草就能知道。 她敷衍好小虫子,又钻进卫生间里去继续刷牙。 “今天太晚了。明天再帮你准备牙刷,你要将就一下。”白草忽然想到了什么又说道。 小虫子就抬起手来放到嘴边试了试自己哈出的口气。 “好。”她再次答应,乖乖的听话。 电话响了起来。 白草将牙刷含在嘴里继续刷牙,一边含糊不清的招呼小虫子从外面拿了电话给她。 小姑娘举着白草的电话刚走进来,电话便中断了。 白草吐掉满嘴泡沫,想象也许是有人错打了电话。 她拿过手机来看,立刻惊讶了。 有些事即使如何逃避也终究是要面对的,电话是曾经的闺蜜宋可心打来的。突然中断,仿佛说明了对方的心虚,想做又不敢做,欲言又止。白草想象得出那是一种什么样子的境况。可见做了小三的人是会心虚的,何况她抢了好朋友的男人。 她的性格也一直都是如此,唯唯诺诺,停滞不前,和自己完全是两个极端,很多时候都需要自己的鼓励。 白草心里狠狠的冷笑,仿佛看到了宋可心的焦灼和不安。 但是这些都是活该的下场。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现在尝到被鬼纠缠的滋味了吧。 你其实应该挺起胸膛来做坏人。 既然做恶,就应该有当魔鬼的勇气和觉悟,绝不能虚伪的又被良知纠结,事后竟然连个电话都不敢打。 可是马上白草就又收到了宋可心发来的短信。 “不如我们干脆见个面吧。”在短信里对方说道。 三个女人坐在一间咖啡馆里。靠窗的位置,有很好的视野。 窗外,一辆红色宝马车乱闯人行道引发了骚乱,就像是无法控制的野马横冲乱撞了一番,一头撞到栏杆上去,撞得晕头转向。 现在的宝马司机年轻女孩儿化。 年轻艳丽的女郎正从宝马车里钻出来,一身红衣,看起来也是一副晕头转向的样子。 小虫子正面对着宽大的玻璃窗。 另外两个大一点儿的女人对面坐着,搞得好像是古代战场之上对阵的将军,这种气氛,只差拍马冲击挥舞着刀剑朝着对方砍杀。 小虫子的心思并不在窗外的危机上。 她只时好奇的去看两个女人,目光在她们两个人身上不断转换。她也能感受到气氛的剑拔弩张。 正是周末下午的时光。 昨日接到信息,白草就对她说过,她要去羞辱一个人。眼前的这女人不算特别漂亮,清丽文秀,纤细柔弱,怎么看都是无害的那种。 小虫子内心里实在想象不出她如何能够伤害得了白草。 不过她的精神不是很好,像是连续失眠后的类似状态。 “又要去羞辱别人。”昨日小丫头还问白草。 “这次是真正的坏人。”白草恶狠狠的表示,“至于是什么坏事,你长大了自然明白。” 说话的时候,白草的整个脸都扭曲了。 小虫子注意到白草的那张脸,惊讶的张着嘴巴。小女孩儿的眼神是恐怖的。 白草内心里有时候会有那么一霎那,忽然想要伤害别人。 如何残忍的对付背叛了自己的孙子楚和闺蜜,内心里产生了邪恶的计划。首先用药迷晕,牢牢绑住。在他的面前把她四肢剁掉,挖出眼睛,用铜注入耳朵,使其失聪。用药灌进喉咙,割去舌头,破坏声带,使其不能言语。还要割去鼻子,剃光头发和眉发。割掉耳朵,把脸划花。然后扔到发臭的厕所里去任其痛苦的死去。 在整个过程里只需让孙子楚看着,就足够吓得他魂飞体外。过程比结果还要重要。 这是汉朝的吕太后对付戚夫人的方法,称之为人彘。 在白草自己感到最艰难的时候,她如此的想象她痛苦的哀嚎和他恐怖的表情。这让她感到痛快,被他们伤害和刺痛的心便能缓解痛苦。 白草有时候觉得自己内心其实是很黑暗的。就算曾经很想做个好人,但却无法抹杀内心里的真实感觉。我本质上不是个好人,她想,在某种特殊条件的刺激下,我会变成真的魔鬼。 她忽然感到很害怕。 白草颇有些担心面对闺蜜的时候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小虫子不是用来给自己壮胆的,恰恰相反,她希望她能够成为一种羁绊,提醒自己不要丧失理性。 而且两个厮打的女人又有什么意思呢。 为一个男人大打出手就更是笑话。白草的拳头从来都是朝男人挥出的,事实上她最反对的就是殴打女人的行为。 白草见到宋可心的时候还是感到有些意外的,和之前自己想象的情形十分不同。 事实上她收到闺蜜约见的信息就颇感有些意外,在一贯的印象里,闺蜜并不是能够鼓起勇气去直面危机的坚强女性。 此刻她也没有声泪俱下的祈求自己的原谅。 她的精神确实不好,像是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折磨。但这种折磨却并不是因为她对自己所做的那些事而产生了愧疚。因为她在面对自己的此刻居然那么的理直气壮。 并不是因为对方语言倨傲,她们还并没有说话,但是白草能够明确察觉到她挺直了腰杆,面对自己的时候散发着理直气壮的信息。 在真实的内心里,闺蜜并不怯懦。 感受到了对方的态度,白草忽然觉得心里鼓胀的要命。愤怒觉醒了一般。她吐出大口的气,借此努力的平复自己的心境。 “我并不是来乞求原谅。”果然对方一下子就亮明了态度。 “看得出来。”白草紧盯对方,立刻针锋相对的说,“可我不明白的是,咱俩之间,除了你来跟我道歉,我实在想不到你找我还会有别的什么事。” 旁边的小虫子直撇嘴,她感受到了沉闷气氛的煎熬。 这次羞辱别人果然和之前天壤之别,简直毫无乐趣。真就像是架在火上烤一样,烤的皮肤通红滚烫,烤的汗如雨下,滴到火中发出嗤嗤的响声,冒出股股白烟。 才刚开始,小虫子已经羡慕窗外轻松的空气了。 可是想逃已然不及,就只好咬牙忍耐下去。 “你叫什么名字?”闺蜜是要缓和气氛似的,忽然对小虫子说道,“想吃点什么吗,这里的糕点很好。阿姨请客。” “不必了。”却是白草霸道的替小虫子做了决定。 谈话再度陷入僵局。 孩子是可以用来缓和尴尬和紧张的。但就像是故意怄气,白草恶意捣蛋一般想要封堵住一切。她要努力的将对手逼迫到死胡同里去。胸口鼓胀的实在难受,她将路封堵的严严实实的,恨不得直接将对方砌到墙里去,还要用水泥糊住密封,混合着愤怒,屈辱感,以及无边无际的伤痛。 受到委屈,她本应该扑倒她的怀里去接受抚慰,但现实却是她很想扑倒对方身上去,扯住对方的衣领,厉声喝问她怎么能做出那种事。 面前这个女人曾经和自己那么要好,为什么偏偏是最亲密和信赖的朋友在背后捅了刀子。 白草感到自己就像是被孙子楚和宋可心合伙架上台面的小丑,心里不想当小丑,却表演了所有的丑形。 她努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绪,她还是不想失控。 遭遇了这种情感的背叛,明明再无自尊可言的,却还要努力的保持住最后一丝尊严。 她忍住屈辱的眼泪以及无边愤怒,桌面之下,她用手使劲的抓住大腿。指甲已经嵌入皮肉,血流出来了。短裙内大腿内侧的汩汩血流,这种景象对女人来说可实在不雅观,可是白草已经无暇顾及那么许多。 第34章 羞辱对决小三 没想到对方眼圈竟然先红了,噼里啪啦的眼泪流个不停。 以前每到这种时候,白草总是第一个给予对方安慰和鼓励。闺蜜的情感之路并不顺畅,只有感情才会真正伤害人的内心。她将对方揽入怀里,宽慰她,然后带着她去找伤害她的男人算账。闺蜜的悲伤总让白草感同身受,可现在她只感到一阵阵的厌恶。真没想到她此刻竟然还有脸在自己的面前搏同情。 白草冷眼旁观,欣赏着闺蜜的表演,嘴角微微的泛着冷笑。 “原来你真的那么恨我。” “你们做下这种丑事,我恨你们让你感到很奇怪么?”白草冷漠的回应。 “我很难过。” “你应该感到愧疚。难过的人应该是我,你没有资格。”她淡淡的回答。 就是如此针锋相对的对话模式。 然后再度沉默。 窗外变得更加熙攘起来,红色宝马车前围观了大批群众。 交通警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正在处理事故,估计有人打电话报了警。一身红衣的年轻姑娘正在举着电话,估计是想找人帮忙。 中国人有自己处理事故的方式和方法,打电话找关系是习惯性行为。 可是外面纷乱的一切全然没有打扰三个女人围桌谈话。感觉上,就算世界末日了她们也不会受到打扰似的。 “我找你确实有别的事。”隔了好一会儿,闺蜜终于忍不住再度开口。 她收起眼泪,大概也意识到自己的眼泪再也不能撼动对方分毫。 白草吐出一口气,不过她这次没有说话。她在等对方继续,她就知道宋可心不会无缘无故的找她,如果不是想要对她表示愧疚和歉意,那么她对于闺蜜所说的事情确实也存在着好奇。 “首先我想说的是,《自画像》确实是你的东西,并且之前公司的发展你也做出了很大的贡献。我和子楚商量了一下,决定把公司里属于你的那三分之一的股份还给你。哦,公司近期正在进行股份化改造。” 闺蜜说过一些话抬头看了一眼白草,又低下头去,静静的等待白草的回应。 白草没想到对方会主动提出这种问题。 老实说她不是没有想过追求自己的正当利益,如果自己不去争取,那岂非轻易的便宜了这对狗男女。 可是公司是孙子楚个人的名义注册的,如果想要找回自己的份额,从法律的角度来说并不容易。 “这是你们想到的对于自己残缺良心的补偿么?” “如果你认为是这样,那就算是吧。” “那我拒绝。” “如果我说不是呢。” “还是拒绝。”白草紧盯着对方困惑的眼睛,“因为我只是单纯的不想再和你们扯上哪怕一丝一毫的关系。” “白草你不要怄气。” “我不是怄气。我只是认输了。”白草看着对方的眼睛,“我白草还从来没有这样灰头土脸的认过输。宋可心,你很行啊。别看你平时那么柔弱的样子,我还真是低估了你的能力。你不但抢了我的男人,还抢了我的事业。你几乎抢走了我的一切。我还差一点因此放弃生命。别看你平日一副柔弱可欺的样子,其实是个很厉害的角色呢。你擅长背后捅刀子,一出手就是致命的招数,又稳又准又狠。这是你的本事。可是你何必要假惺惺的再来当什么好人,想着还给我些什么。你是想要将我最后的一丝尊严也拿走么。但是请你不要那么无耻和可笑,那些东西全部都应该是属于我的,你和孙子楚心底里最明白。就拜托你们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搞得好像还是慷慨无私的施舍了我什么似的。” “你想要拿回全部?”她泪眼婆娑的问。 “我全部都不要。我白草送给你们两个人,就当是我送你们结婚礼物好了。” 白草很激动。 宋可心低着头开始隐隐哭泣,肩膀不时抽动。 这事儿闹的,白草暗想,好像还是自己欺负了她。 “我们遇到了大麻烦。”没想到闺蜜一下子崩溃了,趴在桌面上呜呜痛哭了起来,哭过一会儿,她抬头看着白草,满脸泪痕的对她说,“子楚现在的状况很危机,我希望你能够念在旧情的份上救他。”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白草咬牙冷喝道,“你是在故意羞辱我么。” “《自画像》是不是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秘密?”她激动的追问,“一定是有的对不对,可是我们都看不明白。” 白草被激怒的心变得有些发懵,好像对方真的是很认真的在说这件事。 关于《自画像》确实不是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不过要说它关系到什么危机的状况似乎又很扯淡。 但是这两个人确乎是遇到了什么困境。 真是可气,出了问题才想到将公司的股份还给自己,是期盼着自己出头帮忙解决困难么。是否能够真如他们所想,自己有这份难耐和力量暂且不论,只是这种态度实在让人寒心。 “是公司出了问题?”白草猜度的问。 宋可心点头,“你这样说也没错。” “我又能做什么。”她冷冷的说,淡淡的嘲讽自己。 “你只需答应我们有继续运作《自画像》的权利即可。”对方紧跟着道。 白草你可真行。现在这种境况下,他们竟然还纠缠你不放。是因为你太好欺负了吧。如今你可千万不要再做什么烂好人。不要再做好人,好人是虚伪的镜像,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好人。 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人惯于欺负好人。 不过另一方面也令自己感到很好奇。 难道在她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自画像》已经理清了版权归属,现在他们是要取得自己的授权么。 “要我签署法律文件?”她试探的问。 “口头答应就行。他们也并不需要法律文件。只需要你口头答应,他们自然知道。他们神通广大,无处不在。” 这是什么话,神神叨叨的。她不会是得了神经病吧。因为太过于自责和内疚,以至于精神都出了问题。 宋可心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还抬头起来朝着咖啡馆四下张望。好像是在寻找什么摄像头似的,她的举动似乎表明对方正在监视一切。 “他们是谁?” “我也不知道。很神秘的社团或者组织,也许是黑社会。” “我们国家有黑社会?黑社会会管版权的闲事?” “也许是神秘的宗教。但我们不想追究真相,我们只想管好自己的生活。”闺蜜似乎很恐惧似的,然后她用焦灼的眼神恳求道,“但是你会帮我们对么。” 闺蜜所说的不想追究真相的那些话,在白草听来,总觉得她是在故意说给别人听。 也许就是说给所谓神秘宗教组织听的,就好像他们此刻真的正在监视自己。闺蜜的表现很自然,简直真实深刻,让白草心里不由得也忽然感到了一阵恐惧。 但她立刻觉得自己过于杞人忧天了,理智一点来讲,这种行为是可笑的,自己真是神经兮兮的感觉。 可以无时无刻的监视别人,哪里有人能够如此神通广大。 不过有些团体的教义是很奇怪,如果真有这种东西,但愿不是什么邪教组织。有意无意的,这伙人倒是帮自己出了一口恶气。 朗朗乾坤之下,无论如何都不能想象有什么神秘的组织暗地里运行。 相较而言,普通人倒是宁愿相信这其实就是闺蜜和孙子楚的阴谋。然而白草却相信这种东西,她已经见识过这种不同一般的存在。 小虫子就在旁边,还有比小丫头奇怪的事情么,这小家伙就在那儿摆着呢。 人类是无法感知全部事物的。 因为看不到,所以会认为没有。 世界的真相并不是人类感知的世界面貌,至少不是全部。脚踏大地的时候,白草会想象土地中隐藏着虫豸蛇之类的东西,就匍匐在自己的脚下,但只要它们不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人们往往便视作从不存在。 “但是我不会授予你们版权。我不会做类似的这种口头承诺。不管你们是故意戏弄我,还是真像你所说的那样,我都不会那么做。”白草坦言道,“我为什么要帮你们,基于我们无私的友情么。你们又凭什么继续享用《自画像》呢。你们应该停止用它来牟利。” 她看着自己的闺蜜,想有些人可真无耻啊。 为什么还能来恳求自己,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可是已经晚了啊。我们甚至可以答应你,将《自画像》的权利放弃,不再用它牟利。但之前已经做过的那些,我们只是希望能够得到你的允诺。” 看起来是有人要追究他们曾经的所为,而且还是用强力可怕的方式。 究竟是什么人会如此喜欢多管闲事,这真是奇怪的事。要么就是宋可心发了疯,一切都不过都是她的想象和疯言疯语。 或者这里面真有什么阴谋,单纯想要恶作剧实在说不过去。 阴谋的目的很可能还是在于《自画像》,不过只想取得什么口头承诺的版权也很让人费解。总之都是很奇怪和匪夷所思的举动。 “我说的很清楚了。再说有谁希望和什么邪教势力扯上关系,如果真如你所说的那样。” “是会死人的。”宋可心十分焦急的紧跟着说道,“白草,我知道你很生气。任何人遇到那种事都会生气。任何人也不会帮忙。我来求你,是因为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不同凡响的人物。你和别人不同,有特别的见识。我也不介意跟你坦诚,我很喜欢和羡慕你。” “你恭维我也没有用。” “关于我们之间发生的一切。首先我们并不希望伤害你。即使我们伤害了你,也并不一定真如你想象的那样冷酷和无情。”对方忽然很激动。 “说的真够理直气壮的。难道你们没有背着我做出那种事情么?” 宋可心点点头,“当然在这件事上,我不否认我们犯了错。” “那就请你不要再以这种趾高气扬的态度来跟我说话。”白草激愤的说道,“在笑贫不笑娼的这样一个年代,你们算是赶上好时候了。但也别忘了现在是你有事求我。求人办事总该有个谦虚的态度。” 白草被对方的无理要求激怒了,联想到他们对她所做的那些事情,再看看对方的态度,简直被气的要命。 她一直努力压抑的情绪开始激动起来。 然而如此气愤难忍的似乎并不只是白草,就像是正在相争的斗鸡,宋可心的脸涨的通红,嘴唇惨白紧紧的抿住,鼻腔里呼呼的喘息。 她瞪大眼睛看着白草,直愣愣的张张嘴,可以却说不出话。 她气的怒目圆睁,眼眶通红。 “你要如何才肯帮忙。如果你愿意,我这条命就是你的。”她瞪视着白草,竟然咬着牙发起狠来。 情绪就是这样被激荡起来的,会因此变得越来越激烈。 面对一个发狠的人,白草简直斗志昂扬。 对付一个柔弱的人又有什么趣味,她要的就是势均力敌。 “我不要你的命。我之所以赴约,就是来羞辱你的,”她看了一眼小虫子继续说道,“我想知道你们如何背叛的我。狗男和狗女虽然很随便,但苟合在一起也是有契机和过程的。我想知道那些细节。孙子楚不肯说,你来告诉我好了。如果你能让我满意,我就考虑把所谓《自画像》使用的权利授给你们。” 窗外的肇事事件基本平息。 红衣女子被警车带走了,人群渐渐散去。咖啡馆里的两个女人彼此无言瞪视。 “既然你想知道,我便成全你。”良久,宋可心咬牙答应了白草的条件。 第35章 劫难与背叛 事情的发生有些出乎白草的预料。 白草一直觉得,男人这种生物,面对同一个女人久了,是会心生厌倦的。所以他们的出轨往往都是为了寻找新鲜和刺激。那么孙子楚和宋可心勾搭在一起,照理是在大学毕业一起创业的时候。 大学那段时间,她和孙子楚真是如胶似漆的黏在一起,分明彼此爱都爱不过来。 毕业后,很多同学为了各自前程都各奔东西,没想到三个人竟然还能在一起。 那个时候三个人好的简直可以说是穿一条裤子。 男女穿一条裤子,可以想象会是如何一种样子,发生那种事情自然非常容易。整日呆在一起,耳鬓厮磨久了,男人对于女性暧昧的抵抗力本身又都很薄弱,只需一个合适的契机,比如自己不在的时候,砰的一下,天雷终于激发了地火。 这便是白草头脑里想象的情形。 然而事实却更让白草难堪。他们竟然在大学时代就发生过了关系。 “还记得那件事么,你在大学里出了事故。”宋可心说。 “在我最危急的时候?趁我生病的时候?你们怎么可以如此对我?”白草激动的叱问对方。 “其实不是那时候。事实上还要早一点。” 那个时候,白草主动追求孙子楚成功,他们变成了情侣关系。开始的时候玩小清新,后来才形成肉体上的联系。还在搞柏拉图式爱恋的时候,整件事就已经惊动了整个学校。白草胆大倒追,甚至有人录下了白草站在男生楼下扯着嗓门对孙子楚的表白视频传到网上去。网上一度传播的沸沸扬扬。在自己所属的学校,他们的故事更是被传扬出来,几乎无人不晓。于是大家都把他们当成了大众情侣。 在大学的生活里,类似事件总是十分惹人羡慕的,学生们又正是喜欢热闹和起哄的年纪。 白草苦恼过一段时间,但他们三个人无疑反而因此变得相当要好。于是就在当年的那个十一假期,三个人结伴去了湘西游玩。 郊外远足一向都是白草的最爱,有时候她会独自一人出门,只需背一个简单的背包,在大自然里呆一两天都没有问题。 不过那次却发生了意外。宋可心格外兴奋,爬到山上去摘野花。那个时候白草还提醒她,不要光顾着采花哟,跌下山涧就得不偿失了。 一半是提醒一半是玩笑。 “白草你简直就是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饥。”宋可心不服气的说,“你采了孙子楚这朵花,就再也不管姐妹还在水深火热里煎熬。我啊,就是要当采花贼。你要阻止我也行,除非把孙子楚让给我。” “这简直是太好了。只要你肯要,我不但奉送,还要毕恭毕敬的帮你们铺好床被小心伺候着。” “白草你就会捡这种便宜话来糊弄人。就算你肯,孙子楚也决口不会答应。他啊,早被你这狐媚迷得晕头转向了。”宋可心一边说一边哈哈大笑起来,孙子楚给她调侃的涨红了脸,“孙子楚,你要小心我一点。说不定有一天我真会把你从白草身边偷走哦。”她继续开玩笑的对孙子楚说,大声嚷嚷起来,“喂,孙子楚,你不要装聋作哑了。说一下当初被白草拿下是什么滋味吧。说出你当时的心路历程来让咱们开心一下好不好。啊!想不到你一个大男人竟然还会脸红。” 宋可心站在山上朝着还在往上攀爬的两个人大喊大叫,经过一阵调笑,她开始探着身体去努力的想要够到绝壁上的灿烂小花。 小花很别致,散发淡淡的清香,她要把它插在自己头上,然后再问孙子楚究竟是她漂亮还是白草好看。 她就是这样想的,她很喜欢孙子楚那种娇羞的样子,感到这样会格外快乐。 但宋可心缺乏山林经验,身体素质也不够好。绝壁边缘碎石滚落,宋可心一下子慌了神。她一脚踩空,挂在那里,攀着岩石,双腿乱蹬乱踩,急得大哭起来。 白草很着急,不顾孙子楚的阻止跑去救人。然而宋可心的一只脚卡在了悬崖的缝隙。 于是她只好小心翼翼的溜下去,攀着绝壁,将宋可心的脚慢慢的抽出来。 宋可心被孙子楚拉上了山顶,白草自己却失足跌下山涧。 那是一次很惨烈的意外,上了当地报纸。有关部门组织了当地的人和武警去山涧下寻找白草的尸体,都没有什么结果。 白草就这样在野外呆了两个多月,那时候她丧失了记忆。她靠野果和打猎维持生命。这对她而言并不是轻松的事情,不过好在她有很好的身体,并且积累了一些野外求生的经验。身体和经验是不会随着记忆而消散的,她最终挺了过来。 在那段时间里,父母亲人都很为她感到悲痛,学校里甚至还专门为她开了追思会。 两个多月后,她被发现了踪迹。 他们一直都认为她已经死掉了,死的何其惨烈,连个尸体都没留下。那具如花似玉的身体,也许早喂了恶狼。这么久的时间以来,人们心底一直抱着的一丝希望,也已经慢慢的被理智所击溃。 可是白草突然就出现在了大家的面前。虽然看起来傻乎乎的,谁都不认识。 也就是在那段时间里,在丧失记忆之后,白草写出了后来让人喜爱和引起轰动的处女作小说《自画像》。 有时候是在课堂上,有时候是在寝室里。她和别人都不怎么说话和交流,除了吃饭和睡觉,就只做这一件事。 因为大家都知道她的遭遇,就连课堂上的老师也是,给予她足够多的理解。 再后来孙子楚拿了《自画像》参加比赛,一举成名。 那个时候,当她被带到大家面前的时候,所有人都是无比惊讶和无比惊喜的。孙子楚和宋可心当然也很开心,不过却有着隐隐的忧愁。这事让白草曾经感到颇为困惑,一定是那段时间里她们做了什么愧疚于己的事情。现在想来,所谓的亏心事,就是两个人没有忍住彼此的欲望,他们背弃了自己,最终搞在了一起。 “在你失踪两个多月的时候,我和孙子楚去湘西你掉下山崖的地方祭奠你。那天忽然下了一场大雨,我们都被浇成了落汤鸡。在林子里躲雨的时候,冷风一阵阵,冻得人直打哆嗦。我们两个人偎依在一起互相取暖,感受到彼此滚烫的身体。那是彼此欲望的诱惑,我们最终没能抵抗得住。但如果你一定想知道谁最先主动,其实就是我。”她看着白草的眼睛,坦然告诉她,“我喜欢孙子楚,自从你们开始之后不久,我就发现自己对他有了感觉。感情的事情很难用理智去把控,我一直压抑自己。” “如果能让你感到开心的话,我来告诉你,孙子楚心里也很喜欢你。一开始就是如此。你们真是两情相悦,反倒像是我成了罪该万死的第三者。” “并不是这样。也许最开始他是对我有好感,但后来他是真的爱上你了。白草,对此我有十分清晰的认识。那时候我们抱在一起,我感受到他的欲望。是我主动索吻,悉悉索索的开始解开彼此的衣服,衣服因为雨水的原因贴住了我们的身体。后来他拒绝了。男人在那种情况下还能拒绝很不容易,那全都是因为你。可是你已经不再了。孙子楚忽然大哭起来,哭得很伤心,我还没见过哪个男人这样哭过。但你是真的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也许是认识到这样的一个残酷事实,当我再度试图靠近他的时候,他一边哭着一边撕开了我的衣服……” 白草听到这里的时候,难过的闭上了眼睛。 竟然把偷情说的那么情有可原,仿佛还感到委屈似的。 “够了。”她打断了宋可心的话。 她不想再听下去了,想要去羞辱别人,羞辱的却是自己。 她真是恨死他们了,最好统统下地狱去。 “你们两个统统都给我下地狱去。”白草狠狠的瞪视着宋可心,一字一顿的诅咒她道,“我绝不允许你们使用《自画像》,绝不。现在,滚吧。” 那场大雨白草清晰的记得,她被淋湿了,后来生了一场病。 她永远记得那次生病,记忆里那是格外痛苦的一次经历。身体滚烫,她烧得头昏脑胀,站都站不起来。 空着肚子,没吃没喝,没人照顾自己,真可谓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困境。 她只身一人躲在自己搭建的简陋窝里三四天,没日没夜的忍受了三四天,差一点死掉。算她命大,后来就这么硬生生的挺过来了。 第36章 小心世界苏醒 淋雨是因为要追踪一条小蛇,她想要捉住它烤了吃。白草懂得野外生火的方法,甚至也能烹烤出相当美味的食物。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最困难的仍旧是获取猎物的问题。挖的陷阱里并不是每次都能捉住猎物,但蛇类行动的速度相对要慢,完全可以徒步追踪。 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吃肉,白草满怀期待。但是呼啦一下就突然下起了雨。 就在自己愣神的时候,小蛇趁机钻进草丛里逃走了。距离自己临时搭建的住处还很远,白草只好空着肚子躲在一颗树下避雨。因为无法生火,衣服又被雨淋湿了,空着肚子,感到格外寒冷。白草努力的将自己蜷缩在一起,蹲在树下,咬着牙想挺过去。 就是那个时候,他们两个也在这个地方,也许就在距离自己不远之处,他们正在行那苟且之事。 “你知道么。”宋可心站起来一言不发的走向门口,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回过头来面对白草说,“孙子楚心底喜欢的人究竟是谁。自从知道你还活着,我们便断了关系,默契的决口不提当初我们之间发生的事。白草,后来我们三个人在一起那么长时间,你应该能够想象我们背负着怎样的愧疚之情。表面上如何对你露出无辜的笑脸来。谎言是很沉重的,压得我们简直喘不过气。” “现在倒是能够心安理得的呼吸了对么。”白草猛然抬头看着宋可心质问她,“从那之后,你敢说你们之间再也没有发生过关系。” “我和孙子楚再没有肉体上的那种关系。”女子坦然道。 猫咪吃了鱼。在很长的时间里,猫咪没再吃鱼。猫咪也是这样说的。可是猫咪整日都和鱼呆在一起,抱在一起睡觉。那么长的时间里,鱼腥的味道始终都会困扰着猫咪。因为时间的原因,那种印刻在脑中的感觉也会越发积累厚重。 多么纯洁的猫咪才能经受住这种诱惑。 偷情的感觉恐怕也是这样的,尝过了彼此身体的味道是一种诱惑,偷情的罪恶感是另外一种形式的新鲜诱惑。 “可我之前还撞到你们在一起。想来真是恶心。难道我看到的都是假象么。我分明亲眼看到你们两个恬不知耻的抱在一起玩暧昧。 “眼见不一定为实。”她说道,“白草,你记住我今天所说的话。那之后,宋可心并没有再对不起白草。”她的态度很决然,似乎下定了决心,“不过我爱孙子楚。那是真的。现在也一样,我一定会陪着他面对任何危机。” “你现在给我滚蛋。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们两个!”白草气的简直大叫了起来,抓起桌子上的咖啡杯顺手就扔了过去。 骨瓷的咖啡杯摔在地上,摔得粉碎。 店员和客人都眼神恐惧的朝着她们张望,可是谁也不敢走上前来。 “宋可心,我们之间的关系就如同这粉碎的杯子。碎了。”她气得嘴唇发青,像是中了毒,不能自已的颤抖。 宋可心没再说话,她悲伤的朝着白草看了很久,无声的眼泪哗啦啦的再次流了下来。 然后转身低下头走出了咖啡店。 白草一把抱住旁边的小虫子,也哭了起来。 “她伤害了你。不过她也过的很不好。”小虫子看着窗子外面宋可心的背影,忽然说道,“这个女人现在正在倒霉。” 白草抬起头来看着小虫子,忽然想起她那种神奇的窥视。 无论如何,直到现在,仍旧感到那是不可思议的东西。我是该感到高兴么,白草想。看着别人倒霉,会觉得那是一件有趣的事情,因为自己正置身事外不受困扰而感到庆幸。何况她是自己的痛恨的情敌。 “以后要特别小心。”小虫子忽然又说。 小虫子的话立刻让白草感到了某种诡异。她转头去看小虫子,感到她有点奇怪。小姑娘马上低下了头,仿佛不敢正视白草似的。 对方正在倒霉,就算这样也和自己没有关系。 白草仔细的想了想其中会有怎样的关联,但是发现不了任何逻辑上的关系。为什么呢。为什么会用这种警告的口吻对我说话。不会是故意想要吓唬我的吧。 “你是在跟我开玩笑么?”白草反问道。 小虫子抬头看了一眼白草,又低头下去。看起来很像是做错事情的孩子。 “对不起。”她果然道歉了,“也许你该按照她说的那样去做。” “去做什么?授予对方使用《自画像》的权利?” “事情总该去正面面对才行。” “嘿,这小丫头。说出的话跟个哲学家似的。”白草看不得小虫子自责的神情,总觉得她受了什么委屈,“首先这事儿你没有半分的责任。另外我同意你说的话,我们该直面困境,我白草也从无畏惧。但是我就是不会轻易原谅他们,不原谅并不意味着我在逃避。有时候你不能示弱,有时候你要让那些欺负你的人明白,欺负你是要付出代价的。” “它们已经开始苏醒过来了。”小虫子紧接着说道,蛮担心的样子,“可是你不允许。你可能会激怒它们。” “谁醒了?”白草很诧异,感到她们两个的对话完全不在一个水平面上。 “世界。世界要醒来了,但是你不允许他们醒过来。我不明白它们的态度。它们也许会伤害你。” “好了。好了。小虫子。事情哪有那么严重。就算如此,也已经是这样了不是么。而且你不是说我们该正面面对困境么,也许我们该面对的正是它们。无论它们是谁。” 白草嘴上安慰着小虫子,心里面打着鼓。 她心中有模棱两可的两种感受。该不该相信小虫子的那些话,感觉上很可信,但理智上又很不可思议。 自从遇到小虫后,身边一切都在逐渐失控了,有些东西完全脱出了自己所能理解的范畴。 可是听到白草这样说话,小虫子却点点头,好像立刻有了很大的信心。 “但它们应该会立刻行动起来。我们要保持警惕。”她又警惕的说道。 “当然。凡事小心一些总是好的。”白草立刻同意,不过这种话总有点敷衍的味道。 真是的,小孩子胡思乱想胡言乱语,我一个成年人在神经兮兮的跟着闹哪般。白草恢复了理智,决定不再相信那些乱七八糟的鬼话。真是越来越不着边际的样子。自己什么时候有那么大的力量,竟然还可以决定世界的苏醒。 “不是平常所说的世界。”小虫子看透了白草的不以为然。 真是够让人难受的,像是噎住了的那种感觉。 小虫子总能看透一切,一下子击中要害,简直比那些惯于打断别人说话的可恶家伙们还要麻烦。 “我就是不相信。”白草干脆就连神情都不以为然起来。 正是这个时候,外面响起了一阵隆隆的雷声。没有闪电的预警。 晴空响雷虽说罕见,但白草也并不是完全没有见过这种奇异景象。可是雷声实在有些过于沉闷,并且格外连贯,就这样一直延伸下去很长时间。 然后天空看起来好像亮了很多,紧接着又逐渐昏暗下去,恍恍惚惚的如是重复,像是谁在不断调弄电视或者电脑的荧屏。 咖啡馆里的人纷纷跑去窗边看热闹,有些人已经干脆跑去了外面。有人说天生异象,恐怕今年会是多事之秋。 也有人质疑此乃地震前兆,惹得更多人跑去了外面躲避。 “它们感到很生气。”小虫子确认。 不同于其他好奇的人们,小女生并不去注意天空的异象,这样说起话来就好像更有把握似的。 白草的不以为然算是被这种突兀的雷神给彻底打乱了。因为小虫子的话和雷声过于接近,一瞬间让她内心里感到是有什么联系似的。 她开始倾向于相信,过后又觉得那完全是诡异的巧合。 “为什么是我?” “你是母亲。完全觉醒需要你的同意。” “既然我有那么大的力量,那我现在就让它们重新归于沉寂好了。”白草说话的时候环顾四下,倒好像是在特意说给它们听的。 她想起宋可心刚刚说过,它们似乎真是无处不在。 宋可心之前说的应该就是它们,她说是神秘的黑社会,或者是诡异的宗教团体。她只是这样认为,好像她本身就并不知道事情多么诡异和严重。 不过现在白草感到恐怖了,如果真如宋可心所言那样,无处不在,那将会是多么离谱和严重的一件事。 “你现在还没有力量让它们沉睡。我们需要暂时忍耐,积蓄力量。然后才能彻底将它们击败。不过这真是你的选择么,让世界换个面貌也不错。”小虫子不紧不慢,口吻如同一贯那样淡然,很像是小虫子的风格。 虽然这次用句有些过长,白草还从未见过她如此健谈的样子。 然而无论如何,小虫子的话从来都具备直指人心的那种力量,“有没有兴趣当个神。北欧神话里的奥丁,中国神话里有玉皇大帝,或者什么佛祖之类的,”小姑娘掰着手指数出那些自己知道的大家伙们,“你能取代现存的那些成为人类崇拜的偶像。新世界的新主宰。” 小虫子说,“这就是你的力量。” 第37章 有爱大声说 其实对于白草失恋这件事儿,我心里还是很开心的。简直可以说是心中暗喜。说起来好像是一副小人物嘴脸,但有什么关系呢,我就是这样想的,开心嘛,反正自己也不想当什么品德模范,道德真君什么的。 说起这件事儿来就得感谢一下人家孙子楚。都说女人感情受挫的时候,是最容易沦陷的。这个我没有经验。不过既然白草处于所谓的感情空窗期,我大胆追求一下总是没有什么说不过去。 而且我也算不得小三,顶多截胡。 有人说你这是趁虚而入,不是君子所为。我可不管什么君子不君子的,我就觉得这是个难得的机会。我这个人比较实在,就算是趁虚而入,那也是个机会不是,有机会就应该努力抓住的。 而我追求白草的想法和方式也很直接,就是死缠烂打,努力尽快把生米煮成熟饭。 我拖着一只皮箱,一路拖到白草的公寓。然而白草却不在家。等了一会儿,正要反折的时候,白草带着小虫子正好回来。白草有些慌手慌脚的逃了回来,那样子做了贼一样,好像后面跟着一只鬼。 看到白草,我立刻站起身来笑脸相迎。 白草感到非常奇怪,瞪大眼睛说你到我这儿干什么来啦。 我说来煮饭,哦不,我说我其实是想找个地方住。 我说我不能再住外公家了。我都这么大的人了,也早该独立了。白草面露诧异,哈?你独立也不能独立到我家里来啊。 我就跟女人耍赖,说反正我现在无家可归。 “你不会是真想要……”白草的目光绕过我,示意后面那些行李。 “求收留。”我立刻举起双手。 “真奇怪。以往就算求我帮忙,也总是仰着你那高傲的脑袋瓜子。我一直都觉得你会是宁愿睡大街,也不会放弃自尊的。” “我现在想开了。在这个世界混,首先就要学会放下自尊。”我嘻嘻哈哈的说。 “原来你这是跑到我这儿来练习处世之道啦。先生有没有想过,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是忌讳的事情,有多么的不方便。”这女人打开门,将小虫子拉进门去,但却死死抵着门口就是不许我进来,她一副坏笑,故意刁难我,脸上一副得意洋洋的神情,“刘好事,你不怕闲话,我白草还要保持清白名声呢。这是基本处世之道,麻烦先生你回去先想想明白。” 白草微微一笑,然后砰的一下狠狠的将门摔上。这女人竟然丝毫不留情面。好在咱也不是吃素的。咱不但有百折不挠的恒心,咱还有内应。 白草跑去浴室洗澡了。她围着浴巾出来的时候,立刻吓了一跳。我就坐在她客厅里的沙发上,转脸过来,故意朝她露出邪恶阴险的笑,目光在她的身体上三路下三路凶狠般游动。我希望她能够感受到我目光的力度,我要用目光将她周身上下狠狠的强暴一遍。 女人惊慌失措,尖叫着,拉扯着浴巾,努力的掩盖身体上所有需要掩藏的部位。然后抬手就要来打我。 “干什么呐刘好事,我发现你长大后真是彻底变坏了。”白草用手指狠狠的杵我的头,怪疼的,不过我心里面酸爽。受到刺激,白草的语速变得很快,怒气冲冲的喝问,“你是怎么进来的。谁允许你进来的。” 说到这里,她立刻去看小虫子。 小虫子脸色古怪,可是有点掩不住笑意。她好像很喜欢这种情景似的,事情不言而喻,我可没有穿墙遁地的那种本事,唯一的解释,便是小虫子干了好事。 “你个小娘皮竟然吃里扒外,以后再和你算账,”白草恶狠狠的朝小虫子瞪了一眼。 “男生长大后都会变坏的。你又不是没谈过恋爱,你该知道才对。”我调侃她道。 沙发上的抱枕就被白草狠狠的丢了过来。 一个男人大摇大摆的住了进来,白草感到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但毕竟认识那么久了,立刻赶出去确实又有些说不过去。 “你丫住嘴!不想被赶出去就给我老实一点。”白草怒吼着,想了一下又补充说道,“我不是同意你住在这里了啊。明天就给老娘出去找房子,找到房子赶紧搬走。” 我将抱枕放到一边,无所谓的摆摆手,然后站起身往浴室里走。 “干什么去!”女人还是很没好气的口气。 我说我冲个澡先。 趁我洗澡的空挡,白草立刻展开对小虫子的教育。她怀着满腔愤怒,凶狠的要小姑娘反思己过。大叔啊都是些邪恶生物啊,要格外提高警惕的呀。你爸妈都没有告诉过你吗,真是不负责的父母啊。另外特别警告小虫子以后不许随便给陌生人开门。 简单洗过澡,我走出浴室,就又引起了白草一阵抓狂。 “刘好事,你给我把衣服穿好。不知道还有孩子么。”白草豁得一下站起身来,嚷嚷着将我推回浴室去。 “嘿,白草。我就是想让你瞧瞧,我的身体也很有料哦。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干巴巴的小个子了。如果你有什么想法,我会尽量满足你哟。” 我扯足嗓子故意取笑她,这让小虫子有些乐不可支。 白草将我推回浴室,又砰的一下关了门。 “如果你再敢走光,就呆在里面永远都不要出来啦。”我听到外面她的怒喝。 “白草,白草。”我拍着浴室的门,“又有什么关系呢。小虫子也是很亲近的人。不会有你所担心的那种情色啦。就算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也会是我们两个。” “你丫的给我闭嘴!你再放肆,我真的要生气了。” 然后我就不说话了。 僵持,一段时间后,白草许是感到有些诧异。 “喂。你没事吧。刘好事,你不会是触发了心脏病,已经死掉了。”女人试探的问,“你还是很忌惮我的拳头对不对。” 隔着门,我在浴室里面叹了口气。 “白草。我喜欢你。”我忽然幽幽说道。 “哈?”白草不禁有些发懵。 “你以为我疯了不成。跑来这里跟你低三下四的。男人啊,也只有面对自己喜欢的姑娘才会放下自尊的。” “那么久没见,刚见面不久,你突然跑来这里跟我说这些?”不能相信的口吻。 “很不可思议吧。我自己也感到奇怪,但感情就是难以说明白的东西。” 我不知道外面究竟是怎么一种情况,我看不到白草的表情,我只知道白草还在,就在门的另一侧。 这次她也沉默了,隔了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我的心跳的狂乱,不知道等待我的究竟是怎么样一种答案。 “谢谢你喜欢我。”我觉得白草还是被感动了,尤其是在她对爱情丧失信心的时候,她的声音有些哽咽,“但我是已经彻底明白了,我彻底弄明白了一件事。带把儿的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我感到内心被什么东西重击。 我叹口气,低下头去。 奇怪的是,心里反而亮堂和轻松了。 白草离开了浴室的门,抬头忽然看到小虫子正站在面前。她忽然有种感觉,小丫头是在故意牵线搭桥,给自己扮演红娘的角色。 浴室的门打开了,我从里面跳了出来。 “我是不会放弃的。我一定会追到你!”我大声宣告,倒是吓了白草一大跳。 “神经病!”白草激烈反弹,朝着我怒吼。 白草并没有再怎么样我,反而逃去自己的房间里锁上门。仿佛是要彻底将自己隔绝起来。 估计是被我的表白吓了很大一跳,最后只得落荒而逃。 整个下午她都呆在自己的房间里,直到晚饭时分,女人才轻轻的叩开门,蹑手蹑脚的走出去看,做贼一样。 顺着饭香,她一直走到厨房里。 我就知道她忍耐不住食物的诱惑,这女人还是有弱点的。 那时候我正和小虫子正在厨房里捣鼓晚饭。大男人和小姑娘,都有模有样的围着围裙。围裙都是白草的,围在小虫子身上的有点显大,但是我围起来却很合适。 这小丫头和我在一起很有默契,我们一边煮菜一边说笑和打闹。 但是绝不影响手中的活计。 小虫子忽然发现了白草,欢快的招呼着她用餐。 “白草,你赶紧去摆放碗筷。我们就要吃饭了。”我要求她参与工作。 白草立刻转身去做相关的工作。她摆好桌椅碗筷,才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该这样听话。但是我了解她,就算这女人真的很生气,当飘着香味的食物摆到面前后,还是一样会彻底沦陷。这女人说来也是吃货,知名饭店,路边街摊,大到名家名菜,小到特色小吃,往往都是来而不拒。 她一定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家庭饭菜,而且对此我有相当的信心。小虫子也是,吃的狼吞虎咽,好像饿死鬼转世似的。 第38章 厨房诡异对话 晚饭之后,白草和小虫子卧在沙发上摸着圆滚滚的肚皮休息。我在厨房里洗碗。后来白菜挣扎着站起来,跑来厨房里帮忙。 “没想到你还会烧菜?” 白草嘴里声称是来帮忙的,却一直在厨房里我的面前晃。我去看她,那神态动作慵懒闲散,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我那儿磨洋工。 “一个人在外面住久了,总能学会点儿东西。”我故意重重哼了一声,说,“在你白草的眼里,我这个人自然是没有任何优点的。” 听我讽刺她,女人撇撇嘴,但是最后什么都没说。我嘿嘿的笑,加紧手里的工作。白草开始走到前面来,戴上橡胶手套,跟我一起洗盘子。 “喂,白草,你就考虑一下我嘛。”我继续耍赖,半真半假的央求她说,“我是说真的,我这个人其实很好的,而且我们两个都老大不小了。不如我们两个干脆交往看看,反正你现在也闲着。” “闲着就必须和你这家伙交往吗?我是那么随便的人吗?”白草瞪了我一眼。 我就嘿嘿的笑几声,“反正我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你这人也真是的,”白草停下手中的活发狠,可一下子又泄了气,可怜巴巴的求我,“刘好事,我没有欠你什么吧。摸摸你的良心,我们何仇何怨,你至于调转枪口对付我的吗?” “调转枪口,说的那么难听。女人被追求不应该都是感到很高兴吗?” “被别人追很高兴。但你就不行。”白草分毫不留情面,“外面大街上那么多雌性动物,随便抓一个都好啊。求求你行行好,请你放过我好吧。” 可是面对白草那种故作可怜兮兮的样子,嘟着嘴,鼻腔抽动,呼呼喘息,喜欢和爱恋她的那种感觉就更加强烈了。 我忽然就有吻下去的冲动。 而且我真就做出了那种举动,探头过去想要吻她的嘴唇。这下白草吓得够呛。她惊慌失措的用手抓住了我的整个脸,狠狠的推开。 “你这混蛋。对我你竟然还想搞强吻那一套。” 我忽然也醒了似的。刚才意乱情迷,然后就感到很后悔,应该将错就错的,干嘛退缩呢。当时意乱情迷,差点就成功了。真是功亏一篑,想来就觉得可惜。 “你这表情,刘好事,你看起来好像还很遗憾的样子。”白草瞥了我一眼,又气呼呼的说道。 “这是真实的我,隐藏又有什么意思。刚才那一刻,我想吻你,就去吻你。这是一件事。被阻止是另外一件事。《自画像》所说的也是一样的道理。” “追求真实,确实是《自画像》的主题。”白草也说,“但那只是小说,是理想化的世界。” 没想到说起这本小说,我们不禁都来了兴趣。 我便开始复述起小说来。 “《自画像》的世界里,有着非凡艺术天分的年轻女孩儿画了一副自画像。于是另一个自己便从画中走了出来。女孩儿讨厌无聊的交际和应酬,不喜欢面对周围那些圆滑虚伪的嘴脸,于是她将所有事情全部交给画中人代劳。就连和男朋友约会,如果自己实在不想动弹,也会遣了自己的替身前往。溜须拍马得到升迁,真正干事情的人却难以得到尊重。社会气候是那种样子的,会做事不如会做人。但有了画中人的协助,主人公似乎找到了面对世界的方法。后来她陷入迷茫,开始分不清究竟哪个才是真的自己。画中走出来的那个自己逐渐开始有了自己的生活,形成了自我,她爱上了另一个男人,还和他生了一个女儿。可是这一切竟然都要本人承担责任。画中人的爱人指认女孩儿本人是自己的妻子,画中人生出的女儿指认本人是自己的母亲。当然闹出了不少乱子。小说的结局部分,终于真相大白,女孩儿决定将画中的那个自己毁灭。最后她用墨水污染了画面,画中人便消失了。看起来是个温馨圆满的结局,但在最后毁灭画中那个自我的时候,女孩儿却流泪了。为什么流泪呢,因为看起来是温馨圆满的表面,却隐藏着另外的玄机。女孩儿本身是不肯随波逐流的,所谓的鼓足勇气面对世界,不过是去积极的面对那些厌恶的交际应酬,取悦大众和赢得支持。所谓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天上地狱,通通都吃得开。这就是圆滑处世的意思。所以小说最后,并不是女孩儿战胜了世界,而是世界污染了女孩儿。这才是小说真正的结局。” “确实就是这样。”白草不由得叹口气,“其实是个悲剧啊,但大家都当喜剧去看。大家都看不懂它。因为人们早便被同样的世界污染了,同化了。站在被污染后扭曲的世界观上看问题,当然看不到真相。他们见证了女孩儿由抗争到妥协直到变成他们一样,却还因为女孩儿的堕落而欢呼。就连那些自命不凡的天使也一样,他们其实是魔鬼,但他们不知道自己是魔鬼。” “真没想到你竟然也是个明白人呢。”我感慨的说。 “我当然明白。”白草叹口气说。 “但你知道小说里的那个女孩儿,其实真正喜欢的人是谁吗。不是她之前的男朋友,虽然小说最后他们两个是所谓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她爱的其实是画中那个自己的所爱,即后来画中人的丈夫。这其实也是另外一个真相,小说的悲剧不仅仅是社会悲剧,也是爱情悲剧。在那样的社会环境里,爱情当然是会悲剧的。” “你在胡说八道。”白草并不以为然。 “他们早就认识,曾经有过那么一段经历的。画中人为什么要和那个男人走到一起,是因为在主人公的真实内心里,其实所爱的人就是画中人后来的丈夫。我有那种感觉,他们两个人是有火花的。不过最后却没有能够在一起。另外你记得么,小说里画中的那个自己曾告诫过女孩儿,说她的男朋友背叛了她,他有其他的女人。我认为她并没有说谎。” “你在胡说八道。”白草是几乎莫名其妙的嚷了起来。 那个时候我还并不知道《自画像》的真正作者其实就是白草。而白草一定很不服气,觉得自己写的小说,自己还不明白么。她认为小说中的主人公喜欢的一直都是她男朋友,怎么会移情别恋呢。 但是她确实写过画中人警告女孩儿的那种桥段,警告她男友偷腥。她为什么要说出那些话? 在白草丧失记忆的那段时间里,小说的走向并不是完全按照自己的意愿,很多时候都是潜意识里完成的行为。白草忽然意识到,恰巧就是那个时候,孙子楚背叛了自己。 也许那个时候她虽然还并不知道真相,但冥冥中已经有了感应。所以才会出现那种桥段和对话的吧。 “好啦好啦。何必那么火大。我们刚才不是相谈甚欢么。不过只是讨论一下剧情而已。胡乱扯了那么多,我其实想要跟你说的是,我会遵守内心里的真我感受。那就是我喜欢你,要努力的追求你。”我扬扬手说道,“不过说到这本小说,另外还有一个很大的漏洞。不知道作者是否故意没有交代清楚,还是根本忘记了。” “是什么?”白草立刻接口。 仿佛赌徒红了眼,她倒是认真起来了。 “画中人为了争取更多的自我意识,不惜伤害了主人公。当然是有原因的,为了丈夫和女儿,为了能够保住辛苦建立的家庭。这是她的选择,也是被认为堕入魔道的最大诱因。怎么能伤害创造出自己的人呢,这便于公众的情理有悖,实在是大逆不道。她最后变成了恶魔,当然也许只是里面那些人妖魔化了她。当年宣扬日心说的布鲁诺不也是给当做魔鬼活活的烧掉了么。”我吞下一口唾液,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总之在世俗人眼里,所有人都算各得其所。恶魔终被正义打败。你想,怎么能够允许自画像生存下来,那种新事物存在下来是不合逻辑的,所以注定会被消灭掉。可是啊,有另一个人却未提及,就是画中的那个自己和后来她的丈夫共同生下的那个女儿。她算是由此衍生出来的新事物。如果说新事物注定不被世人接受,宿命里它们终将毁灭的话。但她却活了下来。只是作者没有交代她究竟去了哪里,也许是作者故意想要留下什么希望吧。” 听到这些的时候,白草大惊失色。 是故意留下来的么,白草也有点搞不清楚。那段创作的时间里,她的意识似乎并不是特别清晰,好像那段时间里的那个人并不完全是自己似的。 可是后来她去看自己写的小说,竟然也没有发现这种异样之处。 是啊,真是如此。 怎么忘记了呢,那个小女孩儿究竟去了哪里。 白草忽然激灵一下,她回过头来,去看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小虫子。小姑娘慵懒的躺在那里,举着遥控器换台,一边用另一只手抚摸自己吃得圆鼓鼓的肚皮。 这一切应该只是巧合而已吧。她想。 第39章 人从书中来 天色实在不早了。小虫子已经去了自己房间安歇。我还腻歪在白草的房间里看片儿,我们看的是正经的大片儿。 白草很不耐烦,催促我去睡觉,说她困了。 “喂,白草。你确定对这具身体没有想法么?”我最后对她展示自己,就如同展示健美身体一样,我继续诱惑,一边做那种搞笑的事情把白草逗乐,一边自己也乐的开怀,“面对着这样一副酮体,你能够忍受得住身体的寂寞么。” 白草忽然抓起枕头直接扔了过来。这女人被我逗得忍俊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十分无奈,已经没有心情再跟我斗嘴,只管诉诸武力。我立刻逃走,敏捷的关上白草的门。枕头被挡在了门内。 “如果受不了了,记得叫我。我就在隔壁。”说完我得逞似的哈哈狂笑几声。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我趴在白草床上,数睫毛。 女人醒了,睁开眼看到我,尖叫一声,一拳揍在我的鼻梁上。 真疼啊,我捂着鼻子哼哼。 “谁让你进来的?”女人用被子捂住胸口歇斯底里的朝我大吼。 妈的,玩笑开大了。这一拳真不值得。我说我是好心来叫你吃早餐的。看你睡的香甜,就琢磨着开个玩笑。我说我真没有对你干什么出格的坏事,不信你自己去看。白草还就真的拉开被子朝着下面看,看过之后,女人脸色缓和了很多。 女人余怒仍在,说让我给她立刻滚出去。我不滚,在她房间里乱转,坐在她床上,随手抓到了什么东西。触手软软的,拿起来放到眼前仔细观察,粉红色的一团,是女人的底裤。 白草一把抢过去,脸红了,狠狠瞪了我一眼。 看她尴尬羞赧的样子,我心里不禁一阵恶狠狠的痛快和好笑。我立刻明白了,我说她怎么能老老实实的蜷缩在床上呢。 接连几日以来,我一直都心安理得的赖在白草家里。决口不提找房子和搬出去的意思。白草知道我心里其实打什么主意,她知道我在追求她,是故意赖在她那里。这是无赖一样的追求女生的方式,是不是令她感到不耻。 这期间我和小虫子相处得格外好。事实上我和小丫头单独相处的时间要多过白草,你不能不说有点儿违背了我当初接近这里的目的。但我就是喜欢和小丫头呆在一起。小丫头黏在我身边,同我作伴,伴我游戏。 有时候看到我和小虫子窝在自己客厅里的看电视,被电视里无聊的内容逗得嘻嘻哈哈的,白草就恨恨的直撇嘴。 我能了解她的感受。 毫无拘束,完全不把自己当客人看待。真就像是两个无赖,大无赖和小无赖就这样霸占了自己的所有一切。 白草提出抗议,但是我和小虫子一致决定抗议无效。其实白草只是抱怨和抗议,她似乎从来都没有认真的想要去真的驱逐我们。在心里,白草默许了什么似的,她自己都感到这样生活是很舒服的事情。 就像是一家三口,年轻的父母和女儿。 对我们而言,这简直是一种全新的生活体验。那个时候,单身的我和白草还没有经历过这种家庭生活的快乐。我们都想象过,憧憬过,破碎过,就是没有真正体验过。没错,这是家庭的温馨和欢乐。 我知道,白草其实知道自己内心里有多么喜欢,但是表面上却总要装出厌恶的样子。 可为什么要表里不一呢,这分明是一种辛苦。 “你怎么能一天到晚的就这么混。”白草有一次喝问我。 她看到一个大男人总窝在自己的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和玩游戏,心里就莫名其妙的火大起来。事实上这并不关乎她的什么事情,貌似她也没有什么资格去管。但就是有些看不惯。 “跟你说过我在休假。休假懂么?” “你不会是准备要让我养着你吧。都已经这么久了也不往外搬,我要收房租了啊。还要交伙食费和水电费。” “好好好。你说交多少都行,我去找工作,赚了钱全都交给你。把工资卡给你都行。”我抬头起来对白草耍赖,不怀好意的笑,“我绝不私设小金库。行么,老婆大人。” 我只是开玩笑,白草却因此气炸了肺。 “谁是你老婆。老婆是随便乱叫的吗。我允许你叫了吗。这种玩笑能乱开吗?不许你嬉皮笑脸的。” 我低头下去继续淡定的玩游戏。倒是一直窝在沙发上看我打游戏的小虫子抬头起来,朝着白草露出莫名其妙的微笑。 小丫头有些幸灾乐祸。 “你们是蛇鼠一窝,一丘之貉,什么什么的,总之都是畜类,没有一个是好东西。”白草气鼓鼓的诅咒。 表面上是风起云涌的冲突不断,内里却是安宁祥和的快乐。那一天晚上,白草叱令小虫子去睡觉,然后端了一杯红酒给我。对我而言,她很少流露出这种温柔的样子。 “谢谢你。”白草说,“这段时间我很开心。谢谢你来帮我走出失恋的泥潭。” 她一下子把我举到高大上的位置上去,我都有些被自己感动了。 我腆起脸说,“其实吧,我也有自私的小想法。不过你要是非要感谢我,非要感念我的大德,想以身相许什么的,我也实在不好意思拒绝。” 白草朝我摇摇手指,示意我闭嘴。 但她这次只是温柔的示意我闭嘴,没有像往日那般怒目而视。 白草说,有时候我在家里走来走去,感觉家里再也不是那种冷清的样子。看到大男人和小女孩儿追逐打闹的身影,忽然感到内心里有一种被填满了似的饱足感。 她说,我穿着宽大的t恤,甚至睡衣,总之很随便的穿着衣服,不需要刻意的打扮,不止小虫子,也完全不把你个臭男人当成外人看待。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莫名其妙的哼起欢快的歌曲旋律,自己都恍然不知所以。貌似是你和小女孩儿占了我的便宜,一边嘴巴上骂着无赖,我心里却特别感谢你和小虫子带来的生机。 白草说,我内心里不得不承认,在我难过悲伤的时候,你们给我带来了快乐,让我忘记痛苦,让我觉得生活其实有多么美好。 “但是我一直都想问你个问题,又怕会被你耻笑。”说到这里,白草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仿佛下了决心。 看她表情如此郑重,我不知道这女人会突然祭出多大杀伤力的提问,心里一阵紧张。她不会是要向我表白吧。我心里充满期待,然而毫无意外的,却只是空欢喜一场。 “读书的时候,在你身上,有没有发生什么不能理解的事情?”白草犹豫了一下,仿佛终于下定决心,忽然抬头说,眼里困惑浓重。 “不能理解的事情?”我重复她的话,一边在头脑里回想。 我不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事情,也不知道她打什么样的主意。 “不可思议的事情。在我们读大学二年级的时候,下半学期。”白草最后一咬牙,忽然径直问我道,“你有没有做过一个十分怪异的梦?” “梦?” “一个非常非常鲜明深刻,深刻到几乎是印刻在头脑里的梦,就好像真实发生过似的。一个邪恶,但却令人欢愉的梦。” 我就张大了嘴巴,忘记了合拢。 我大概猜到是什么了。我想这事儿我没跟任何人说起过,她怎么知道的呢。 我是不是该撒谎,耍赖,或者照直了说才更霸气,反正那是在梦里又不是事实。说是在梦境里猥亵了她也并不恰当,她分明是自愿的,还很享受和满意。 白草向来聪明,我的表情已经给出了她答案。 她没有愤怒,也不是开心,只是平淡的接受了这种事实,然后长长的叹出一口气。说,你记不记得,在小说《自画像》里,有那么一个情节,画中人和她的丈夫,在梦境里相爱,一番云雨后,竟然有了一个女儿。 我说我当然记得,这是不可思议的情节和想象。 白草说,如果我告诉你,我做过一个相同的春梦呢。在同一个时间里,梦里的男猪脚就是你。其实那小说的场景,是有出处和缘由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白草的脸红了。 那个时候白草失忆,被困在山林里。被雨淋过之后,白草发烧,糊里糊涂的做过一个奇怪的梦,梦中和她一个男人缠绵。 而在相同时间的不同空间里,我也在做同一个梦。 白草有些感到莫名其妙,春梦里的彼此竟然会是自己曾经的死敌。这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象征意义。不过那是一个虽然莫名其妙,但无比真实的梦,白草还是将这段情节写进了自己的小说里去。 白草莫名震惊,想到小虫子说过,她具备可以让想象具化的能力。我也倍感震惊,想到我和小虫子的默契,意识到什么了似的。 我和白草同时回头看去,目之所及,是小虫子的房间。那里有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儿,正香甜而眠。 我们的惊诧和怀疑是被突然打断了的,那时候白草的电话响起来,白草被惊醒,低头去看那个电话号码。看到一串号码,那个被她删除了的电话号码,但是她却永远都无法忘记。她对那一串数字太过于熟悉。 手机的电话铃声响彻整个房间,白草拿着手机发呆,可就是没有接通。在整个过程里,仿佛时间不再流动,铃声终于停歇了,感觉上是那么的漫长。然后她收到了对方长长的短信。 是孙子楚的短信。 内容大概是问白草是否和宋可心见过面了。看起来他之前并不知道宋可心来见白草的事。另外对方还询问见面的细节,见面的过程里是否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 白草感觉得到对方的口吻很焦急。整个看来就像是对方在为宋可心抱不平,倒像是特地兴师问罪来了似的。我是羞辱了她,但事出有因你不该不明白。白草想着,立刻就有点儿生气。 但她没有回复信息。我又何必再和你们有任何关系,她当时是这样想的。之后一段时间也没有和孙子楚有任何联系。 他们再联系的时候,是孙子楚亲自登门找来的时刻。 第40章 直面行尸走肉 那个时候马上就要过新年了。 正是那段时间里,我们那里发生了一件震惊国内的惨案。那是一宗悬案。悬案是指,直到现在仍旧没有破案。那事件引起了轩然大波,国内和国外都有所报道,给新年都蒙上了一层暗淡的色彩。尤其我们当地,整个城市都受到了极大的震动。 那就是所谓的“百人焚尸案。” 一家商场发生了火灾,烧死了很多人。最后他们一共找到了一百零三具尸体。但其实那段时间里失踪的人数要更多一些,估计那场火灾遇难的人数要更多。 尸体几乎都被烧成了焦炭,面目不可辨认。最后,除了极少部分尸身被亲人领走外,绝多数只好公葬。 那是近来最惨烈的事件,这件事惊动了上面,最后搞得市长也不得不辞职。也许是为了安抚人心,官方尽快结了案。把整件事归为意外火灾。但里面的疑点却很明显,比如他们发现绝多数人的死亡原因并不是因为火灾。 换句话说,在火灾发生之前他们已经死掉了。 虽然我不知道警方何以验证,可我也相信有这种现代的科技手段。所以警方仍旧认为有什么邪恶的宗教团体作恶,可是这件事却被告之不许再提。只有少数人知道真相,我算一个,这和僵尸有关。 其实我们当地的历史上,总是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怪事。人会莫名其妙的失踪,被发现后又死像怪异。这是为什么我们城市里有很多鬼怪故事的原因。我小时候深受其扰,大家都在讲,都在说,感到四周都是鬼似的,弄得晚上都不敢出门。可是好像也并没有真正见过什么鬼怪。 不过这件事却是我直接参与了的。我亲眼所见,虽然这并非我本意。那些不可思议的神秘的情形,直接呈现在你的眼前,由不得不信。 新年的时候,大家都放假了。我带着小虫子去附近的公园里放风筝。我们玩儿的很尽兴。但是后来风筝断线了,于是我就跑去捡。 然后碰到了谢必安,带着老冯。另外还有几个人我不认识,估计也是死神之类的同样货色,看样子都是谢必安的爪牙。 这段日子我活的滋润,是有段日子没去他酒吧里看他。不过谢必安也不是完全因为想念我了。他来找我是有正经事情的,说是希望参与他们什么行动。我跟丫说你们给我玩儿去吧,我压根不是你们一伙儿的。 “你难道不想为你外婆报仇了么?”他反问我。 我的心里就有点儿犹豫不决了。其实我真心不愿意去,但好像不去的话又有点儿说不过去。最后道德还是绑架了我的真心。 我问,不是达成什么协议了么。难道又反悔了。 谢必安说僵尸确实遵守了协议。但僵尸不闹事儿,并不代表一定太平。有些事情还是要善后的,说是留下了什么低级别的行尸。 总之有些漏网之鱼没被清理干净,结果就造成了困扰。 接着谢必安就有点诅咒对方,大致的意思是说对方拉了屎却没擦干净屁股。现在反而要自己的人帮别人擦,简直是岂有此理。 “不过也是个机会。你难道不想为你外婆报仇么。”他又这样反问我。 搞道德绑架是不是,我心里不忿。我说你太看得起我了,真正面对那种怪物的时候我根本就不是对手。 我想虽然我偶尔会发神经,爆发什么的,但发神经这种事情并不能由着我自主决定,并且你们好像还并不希望我发神经。 “这些僵尸都是低级别,没什么杀伤力。”他淡定的说,“我觉得对你来说是个锻炼,反正我们也缺人手。” 什么锻炼不锻炼的,我特别反感他们提这个,这说明他仍旧没有放弃把我变成死神的念头,总惦记着有朝一日把我拉下水。 说一下僵尸和行尸的区别。 简单的说,行尸是低级别的僵尸。低到什么程度,行尸几乎没有什么头脑和意识,行动也缓慢,只是一门心思的嗜血,吞食新鲜的血肉。其实不止是僵尸和行尸高低级别的那种区别,高级别的僵尸和僵尸也是有区别的,它们的能力,它们的状态,它们就像是病毒的不同变种,因为根本的相似性被归为一类,但并不代表完全一类,不过这是后话了。 但就算没有什么巨大的杀伤力,终究也是个怪物。任谁都会讨厌接近这种危险的家伙。 我说行,但你们得等我一下,我先告个别。我拿着风筝,转身去找小虫子,想让她先回家。回过头的时候,我看到小姑娘竟然就站在后面。 她的眼睛并不是看我,而是死死的盯着谢必安和他身后的一众家伙们。 眼神满是警惕。 小姑娘站到我的前面,护住了我。她的眼神仍旧满是警惕,抿着嘴,可是不说一句话。任谁都能看出来,她是不想他们带走我。 我刚想安慰和解释,谢必安先说话了,“有意思,你能看到我。这么小的一个小姑娘。” “我知道你们是什么东西。”小虫子盯着谢必安,提高警惕的说。 说对方是东西,实在不礼貌。 而且我很担心,毕竟谢必安是无常。我心里也不想去,但也不敢直接拒绝他不是么。不过小丫头不肯放松,护卫我的样子,倒是让我心里一阵感慨和感动。我蹲下身体,告诉她谢必安是朋友,现在我只是要去办点事。 我将手中的风筝交给她,要她回家去找白草。 然后我随着谢必安离开。 其实,我说的都是真话。但没想到,小虫子还是误会了我的意思。她或许以为我是被迫才说出那种话,或者只是为了安慰她才故意那么说。这也怪不得她。小虫子知道对方的特殊身份,而这种身份,任谁都难免不做过多联想和解读。 等到晚上的时候,我们就出任务。 我们的任务说来并不复杂,就是除掉那些行尸,解决隐患。这对于附近的老百姓怎么说都是好事。 一个家伙开着一辆卡车,大街小巷的四处乱晃。车上不知道放了什么,经过我的时候,隔着一定距离我能够嗅到那种血腥气息,导致我胃里一阵作呕。 他们用这种方法引尸。 果然,在昏暗的光线里,它们三三两两的出现了。从四面八方,各个角落里出来,然后越聚越多。 就好像看到了一群奇怪的人。开始的时候还以为是什么集会活动,但大晚上的集会游行也很奇怪。 近了以后真是吓了很大一跳。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尸潮,虽然是个小规模的,不过一群行尸聚集起来,还是不免让人感到紧张。 一只流浪狗无意中冲跑进了十几个人的尸潮,立刻被团团围住。我清晰的看到,它们抓住了它,完全无视那只可怜生物的尖利哀嚎,争先恐后的生生将流浪狗撕碎活吞。鲜血和肚肠挂在这群恶魔的嘴角,他们嘴巴里发出喝喝的低吟。 然后呢,死神们,这群家伙就冲过去开始屠戮,挥舞着砍刀。妈的,从远处看,还以为是一群混混挥舞着西瓜刀在街头火并。我夹杂其中,实在有些不甘情愿。那些惨烈的东西让我作呕,心里已经后悔,当时应该反抗和拒绝的。 我只求自保,不像那些家伙,疯子一样,好像和行尸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这一点上我和猥琐的家伙很有共同点。 我和老冯默契的组成一组,背靠着背警戒,只要它们不冲过来我们绝对不冲过去。但这群没头脑的怪物就是不上道啊,它们也不管有没有危险,就知道往上冲,一心想要吃喝新鲜的血肉。 所以我和老冯其实也一样不得空闲,简直累的要命。 “妈的我也是被迫才来的。”猥琐的家伙累的气喘吁吁,对我说。 这是最开始的情形,消灭了一小波行尸,然后又去引尸,如是重复。但第二次的动静有点儿大,没想到一下子引了那么多过来。 起初我和老冯都尽量的靠在一起,我们也算配合默契。那些行尸没头脑,行动又缓慢,只要不嫌恶心,提高警惕,还是能够应付得来。 后来我们就被冲散了。忽然涌来一大波,我就有点手忙脚乱的。我看不到大家,也看不到谢必安和老冯。 我实在身心疲惫,胳膊酸的厉害,怎么感觉行尸越来越多了呢。最初的时候,好像并没有那么多聚集。 我实在抵抗不住它们轮番冲击,只好转身逃走,跑过了两道街区,随着和追赶尸群距离的不断拉大,我的心逐渐镇定下来。 可是转过一个拐角,就在自己想要钻进胡同的时候,我一下子怔住了。 我完全被惊呆了。 那看上去是更加黑压压的尸群。那些丧失了人性的怪物,看起来已经死掉的家伙却仍旧能够活动的尸体。他们本来只是步履轻浮摇摇欲坠的游荡,看到我的时候,眼睛里出现了诡异的光。近乎潮水一般,怪物们汹涌而来。我拼命的大口的喘息。转身看到后面的已经跟上来了,只好调转方向,向另外安全的地方逃窜。 妈的,他们不是说一小股么。那时候我已经完全有些慌不择路了。 第41章 劫难后余生 两两三三晃荡在路边的怪物逐渐加入追赶的队伍。它们出现的很没有规律,在他跑过街区的时候,游荡的怪物们发现有人就会跟随上来。而有些怪物是出现在我奔跑方向的前面的。避过很多迎头赶来的家伙,灵巧的躲避开来,一面心里恐慌的彤彤乱跳。虽然有时候也会被他们拽一下,但因为速度的原因总算没被抓住。 我呼呼的喘着气朝前方继续狂奔。然后开始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我突然发现,自己的呼吸会招惹更多的麻烦。这些家伙的嗅觉敏锐,在靠近的时候,它们中有些似乎会抽搐鼻子。就像有些猛兽对于猎物,我就是它们的猎物。 我有些绝望了。 停止了脚,我看到对面出现了更大群的怪物,依然就像电视上为了争取权利正在游行的队伍。妈的,我真心觉得,谢必安骗了我。他说这玩意儿没有那么多的,他强调过的,还保证说很好对付。都是谎话,就是为了骗我上战场。 我心里诅咒他没屁眼,憋死丫的。 但如何解决当前面临的危机才是最重要的。如今完全是进退不得的局面,为数众多的怪物已经将我彻底包围了。也许最后是求生的欲望激发了我的潜力,我环顾自己的所处的环境,做出了判断,很快就朝着一栋矮旧的二层楼房跑过去。 我开始顺着楼道的供暖管道往上爬。怪物追了过来,很快就汇集在了楼层的下面,其中有一只行尸很快追了上来,它攀爬的很快。 它好像扯住了我的脚,我脑袋里嗡的一下,这怪物正在拉着我的脚脖子,开始奋力的往下拖拽。我回头去看,惊恐万状,大口喘息,天寒地冻的夜晚哈气成雾,那是个没有什么头发的家伙,秃顶的中年男人,圆脸,肚皮有些鼓,看起来变异之前生活的很不错。但是头发干涩分叉严重,眼睛深陷眼窝,面色昏暗无光,看起来变异之后他实在过的不好。 我忽然发了狠,用脚不断踹对方的脑袋,皮鞋重重的几下,击打在对方宽大的脑门之上。 它终于掉落下去,我也终于能够加快节奏攀爬到了楼顶。 楼下的怪物们仍旧争先恐后的往上爬,一个年轻的女尸占据了优势。穿着牛仔裤,运动鞋,二十几岁的年纪,穿的很潮很时尚。女子有这番能耐倒真的让我惊诧,也许平日是个喜欢攀岩的人。 她已经追了上来。看起来是个漂亮的女生,可这么漂亮的女孩儿,竟然一下子扑过来,张开牙齿就咬。我吓得不轻,温柔美丽的女子一下子变成了噬人血肉的恶魔。它扑倒了我,慌乱中,我只能尽力的抱住女尸的头颅以阻止撕咬自己。 胶着了好一会儿,惊恐的我似乎发了威。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或者是因为这些东西的身体其实已经变得腐败破烂,我竟然一下子将对方的头颅拧了下来。 我不断的与这些魔鬼周旋,而且能够屹立不倒,坚持到了现在。这让我都觉得不可思议。人果然是潜力无限的,当生死存亡之际。 黑血汩汩而出,浸染了我胸口的衣服。女行尸半截身体顿时失去了直觉,委顿在地上。妈的手中的那颗头颅竟然还在挣扎,面目狰狞的想要凑过来咬我一口。 我站起身来,将女子的那颗头颅举着,奋力的砸向几乎爬上来的一个男尸的脸。两只脸来了个亲密接触,攀爬上来的家伙一下子跌落了下去。 缓过劲儿来,我迅速的检视了所处的环境。只是一座低矮老旧的小楼房,这是自建的房子,建筑面积实在有限。一个天台突兀在那里,有鸽笼,有晾衣服用的绳索和竹竿,房顶上甚至还有自来水。 可是通向天台的楼梯入口却被锁住了。 楼顶上像是多出来的一个小小的房子,小房子的大门就是通向楼房内部下面的楼梯。铁门紧闭,生锈的铁锁昭示着已经荒废许久未曾开启。我跑向天台的楼梯入口看到这种境况,满怀的希望瞬间破灭。自己真是要被逼疯了,我奋力的抓住铁锁,用了力气拉拽,又抓住铁门近乎疯狂的摇晃。 回头看去,十几个行尸已经爬了上来。它们摇摇晃晃的朝我扑了过来。估摸了一下,觉得自己实在没办法一下子杀掉这么多。而且后面还有行尸陆续往上爬。我逃到这里,把自己送入了绝境。妈的,想不到我竟然是这么死的。我忍住忽然想要大哭一场的冲动,我的情绪有点儿被绝望和惊恐击败了。我有点后悔,想起白草和小虫子,幸福的生活曾经距离我那么近,可是我还是没能抓住。 真不甘心啊。 我蹲下去,抚着锈迹斑驳的铁门,低着头,蔫了吧唧的准备认命。 有句话怎么说的,上帝为你关闭了一扇窗,会为你打开一扇门。 这话还真靠谱。 就在自己绝望的昏昏然中,我仿佛听到有人说话。声音很熟悉,操着那种一直都让我不耐烦的颓废腔,带着那种一贯的让人讨厌的幸灾乐祸的口气。 “妈的,终于找到你了。”是猥琐家伙的声音。 不是幻觉。 这家伙果然在,我抬起头来,看到他就在铁门的另一边,竟然还举着一只手枪。那个时候,我有一种冲动,真想冲过去狠狠的亲丫一口的,就算那张老脸多脏多邋遢多讨人厌都没有关系。 “妈的,你终于来救我了。”我感觉自己,立刻精神百倍。 老冯一枪将铁门上那把生锈锁崩开,我一把将丫的抱住。老冯大嘴一裂,胸脯也立刻挺得老高,他似乎也觉得救了我这事儿挺光荣的。所以,那一次,我重生的大门不是上帝打开的,是老冯打开的。 不过紧接着他冒了一句话,让我大惊失色。“你怎么跑到幽冥里来了。”他突然说,面露责难。 我说老大你刚胡说八道什么呢? 老冯脑袋大咧咧的晃一晃,说,“这里分明就是幽冥啊。我一直都跟着你,这事儿我很确定。”他用眼睛扫了一下四周,立刻缩了脖子,“好像,还不是幽冥一般地界。” “怎么个意思?”我有些被他的神情吓住了。 “兄弟,你听过地狱这种说法么?”他反问我,神情格外恐怖。 我们最初要对付的确实只是少量行尸那么简单。而且早已经结束了战斗。谢必安和一众将杀掉的行尸放到空荡荡的商场里去,然后一把火毁灭了证据。 那便是“百人焚尸案”的真相。 那个时候,我对于自己的能力还无法全面掌控,一直都在幽冥和人间乱窜。但因为屠尸的刺激和惊吓,有点儿用力过度,不小心闯进了幽冥,还他妈的是地狱。老冯一直跟着我呢。谢必安办完了事儿,回头却发现我和老冯消失了。 老冯缩着脖子,格外警惕,说,这种地方我也是第一次来,没啥经验,不知道怎么才能逃出去。老冯说,咱俩都很怂,现在正是所谓的四面楚歌。 我说你丫的这种时候还跟我拽文。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我一边说,也学他缩着脖子四下看,压低了声音,感觉好像会有什么怪物突然冲出来。 “求援啊。赶紧想办法联系谢必安。”他瞪了眼说。 每到这种时刻,我就特别怀念李欣宁。那真是个靠谱的姑娘,她一定有办法脱困,就算没办法也能鼓舞士气什么的。跟猥琐家伙在一起,总让人感觉不到希望。可姑娘应该还在大学里读书,时间还不到放寒假的时候。估计,正在考试呢。谢必安不能让她这种时候过来帮忙。 第42章 前男友的造访 白草从猫眼里看到孙子楚就站在门外。这个男人算得上是好看的,成功之后总是穿的西装革履的。男人啊,有了成就周身上下会不自主的生出一种气质来。自从孙子楚多了这种气质,白草就格外小心的应付不断扑上来的那些少女。 她也曾玩笑过,对他和闺蜜宋可心撒娇抱怨。提防来提防去的,没想到最后是兔子吃了窝边草。 不过此刻眼前这个男人简直就像是刚刚被打败了似的。满脸胡茬,头发干涩,满眼血丝,面目无光,是什么时候也学会了玩儿颓废么。门铃心有不甘似的一直在响个不停。躲在门口的白草屏住呼吸,心里不断地打着注意,她还没有确定自己想不想见他。 最后一次见面是在一个烧烤摊上摊牌,她抡足了一个啤酒瓶将混蛋男人的脑袋开了瓢。鲜血,啤酒,碎玻璃,稀里哗啦的那叫一个壮观。那时候她是很生气的,觉得受到了莫大的不公和羞辱,完全就是要同归于尽的架势。 刘好事带着小虫子跑去公园的广场上放风筝去了,只留下自己独自应付这种场面。她实在不愿意再见这个男人。也许并不是怯懦,只是觉得自己现在一切都好。心里的伤口也已经慢慢结疤,害怕又被他撕开。她总觉得他会再次伤害自己。他又能再夺走自己什么,又实在说不清楚。 我们从此就当是一对陌路人不好么。 我不会和昔日的情人把酒言欢的。我恨你,就会一辈子恨你。一笑泯恩仇这种戏码永远都不适合我白草。 男人做了相当程度的努力,但是最终都没有让白草下定决心开门。他最后好像要放弃了,叹口气转过身背对着白草。 “我知道你一直就在门后。白草。拜托你开开门好么,我找你真有要紧的事。” 于是白草打开了门。 女子抵住门口,冷冷的面对着对方。她在揉捏自己的手指,发出咔咔的声响。就算只是摆出驾驶来,也吓得对方要命。什么要紧的事情,是找抽呢吧。孙子楚不由自主的和白草保持了相当一段距离。 “我来是想问你,知道不知道可心在哪里。”孙子楚抿抿嘴鼓起勇气说道。 “真是笑话,我怎么知道宋可心在哪里。”白草不屑的说道,“我现在和宋可心不熟,你不知道啊。” 孙子楚的脸上立刻红一阵白一阵的,这种话真是让他尴尬又觉得气愤。 “宋可心失踪了。”他说,“最后和她见面的人就是你。” “说的好像是我绑架了她似的。你可以去报警啊。人口失踪了找警察,不要来问我。我和你们有半毛钱关系么。” 白草说着便想要关门,但是男人抢先一步阻止了她。他用手撑住,可是面对白草那双凶狠质问的眼神,又有些恐惧和拿不定主意。 “白草,拜托你。我只求你回忆下当日见面的内容。”孙子楚口气急迫的说道,“难道你真的要见死不救么白草。你们曾经那么要好,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们一定还会那么要好。” 如果不是因为面前这个男人,她们确实会一直那么好下去。一生一世。白草的内心莫名的被击中了。她感到浑身虚脱无力,放开了压迫门的右手。 宋可心不会真的遭遇了什么不测吧,看对方的神态,不像是再耍弄什么阴谋。但她们见面,好像是已经挺久远的事情了。只有那次见面,另外就是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可自己也是无能为力的。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 就在和宋可心见面之后,她做过一个奇怪的梦。就像她当日在咖啡馆里诅咒她下地狱那样,她仿佛真的正在地狱里受苦。 好像不仅如此。半夜时分,房间里一直使用的那台电脑莫名其妙的自己打开,像是获取了鲜活生命,所显示的影像正是宋可心。 女生如同枯败的花朵,鲜活的样貌遭受过莫大的摧残。她整个人的精神都不是很好,身体衰老到就像个老太婆。一边的脸完全干枯了,皱巴巴的,仿佛稍有触碰便要哗啦啦的块块掉落。另一边的脸上鼓着许多大小不一的脓包,能够看出是些恶心的白色粘稠液体。 看起来电脑就像一个微波炉,不断的烘烤着女生,使得她不断的脱水,干枯。她的血肉不知为何,发生了如此邪恶的变异。 但她仍旧在竭尽全力的呼喊,不断的,希望有人能够救赎自己。 她在呼喊救命,白草能够解读出她的唇语。 这种画面竟然重复了那么好几次。她只是有点儿搞不清楚,这一切是不是也只发生在自己的梦里。 每一次宋可心的面貌就变得更加恐怖,像是遭受了更大的折磨。虽然心里也很奇怪,但她最终并没有认为那是真的。要么就是刘好事在恶作剧,或者小虫子在跟她捣蛋。 并且她实在不想再理会他们的事情,躲得远远的,直接无视。 白草把孙子楚让进屋里,她在内心里打着心思,考虑自己该不该将发生的事情告诉对方。说起来,最近确实发生了一连串奇奇怪怪的事情,好像一切都没有那么简单的样子。可如果不是那两个家伙跟自己捣蛋,为什么早上醒来,会发现电脑桌上摆着喝咖啡的杯子。杯子里面还残留着喝剩下的咖啡。 我应该没有梦游的习惯才对。 白草习惯于晚上写作,喝咖啡是习惯。她另外还有一个习惯,就是每次喝掉咖啡,总要将残留在咖啡杯里的咖啡洗干净摆回原处。说不上是洁癖,因为只对自己的咖啡杯有这样的一个习惯。 也许宋可心真的被关在地狱里受苦也说不定。那种感觉就像是自己被召唤了一样,是被宋可心召唤了她么,她难道已经是鬼魂,竟然拥有那种法力。可所谓的鬼怪,还有地狱,这些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并不是理智的成年人该相信的东西。怎么说都是更离谱的事情。怪事已经发生的够多了,但还不至于连地狱这种玩意儿也一股脑都冒出来了吧。总之事情很是蹊跷。 孙子楚已经坐在沙发之上,打量着客厅的房间,颇有感慨。 “这种事情你还是应该去找警察。” “不能找警察。”孙子楚立刻果断的拒绝,好像还很害怕似的。 是得罪了黑社会,或者被抓住了什么把柄,正在受到威胁。白草想到当日宋可心也是一副神经兮兮的相同模样,而且看他们的面色也是,最近一段时间以来,他们好像都受到了相当程度的打击。 白草将当日和宋可心见面的情形原封不动的说给孙子楚听,包括那些羞辱对方的情形都一一道来。 既然你想自取其辱,也怪不得我了。 说的时候再次感到了快意,是复仇的那种爽利感觉。孙子楚则全程不发一言,沉着脸静静的听完了。 也真难得他有如此好的涵养。 白草颇为惊叹,觉得对方好像长了能耐。自从分手之后,他的性格似乎有所改变,不再是以前那样沉不住气了。男人是会随着年龄不断成长的,毛毛躁躁的小男生会慢慢蜕变成大男人。他们遭遇和经历了越多的事情,就会成长的越加迅速。 更加成熟稳重,遇事处乱不惊,这是成熟的表现,也是更能吸引女性的气质。然而就是在他们说话的整个过程里,小虫子回来了。白草特地去注意了一下,没有刘好事的影子。小姑娘一言不发的直接跑去房间里。 第43章 我们的女儿 这是谈话中唯一的不和谐之处,就像凭空订上了钉子。白草颇感到有些怪异。 “小姑娘挺可爱,我都不知道你有这么一个亲戚。” “她是我和别人生的女儿。”白草不禁信口开河说道,依旧延续着整个谈话过程里时隐时现的敌意。 她说的十分自然,倒让自己首先吓了一跳。 当然孙子楚也是感到惊诧万分的,这是整个谈话里唯一让对方感觉意外之处。他张着嘴愣了好大一会儿。 白草感到十分开心。 “白草,那你能不能答应可心呢。”孙子楚似乎恢复了理智。 “答应什么。” “可心找你的目的,无非就是小说授权的问题。这个授权在现实中并不存在法律效力,却可能是营救可心的关键。你能不能就答应我们,随便说一下就好。” “宋可心并没有失踪,这才是你来的真正目的对不对。”白草不由得紧盯着对方的眼睛警惕的说道。 “只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男人眼神十分焦灼,“可心目前真的很危险。白草,你就那么恨我们吗。” “出去!”她立刻愤怒的朝着对方喊了,“你们偷了我的东西。如今还要过来羞辱我是不是。” “白草,白草。你怎么能就翻脸了呢。你不能不讲道理啊。放开我,你放开我。我还有话说。” 男人并不就范。 白草扭住男人的胳膊,完全无视男人的哀嚎和恳求。就像是扔垃圾一样直接将对方扔出门去。然后砰的一下将对方关在外面,任凭对方呼喊,将门铃按的响个不停,再也无视对方愤怒的拍门声。 白草将垃圾扔出家门,内心感到无比轻松。她跑去自己的卧室,打开电脑想要去确认一件事。 就是不肯松口口头授权他们,虽然感觉上是无聊和可笑的行为。只是在赌气么。当然赌气的成分还是有的,任谁经历了那种事情都不好受。白草从不轻易原谅别人,反正又不想去当什么烂好人。这一点上,她和我的确相像。 白草打开了电脑,“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她一边叨叨,一边打开电脑里播放视频的软件,然而事情总是不会轻易的向你希望的方向发展。 播放器里的文件,不止一个,然而打开来的第一个就是宋可心求援的那些画面。其他的也是,显然是不同时期的视频影像。 虽然心中已经有了足够的准备,还是不由得感到沉重。她预感到这些都是实实在在的现实。这里面有什么阴谋么,当我白草是吓大的。这种事情也太扯了吧。 白草忽然感到有人站在门外,她的心一下子纠结了起来。就像午夜一个人躲在房间里看鬼片,猝然响起了电话或者敲门声。在自己的神经完全沉溺在那样的氛围里,现实世界发生任何不可思议的响动都会搅动敏感的神经。身体一时之间混淆现实和虚幻,是会吓死人的。 她怀着警惕的心境打开门,小虫子就站在那里。 “大大方方的走进来不就得了。你之前不都是这样么,进入我房间从不敲门直接用硬闯的。怎么关键时刻开始装礼貌了呢。可是拜托不要故意吓唬人好不好,是存心跟我捣乱么,你和刘好事是不是动过我的电脑,电脑里的视频是你们搞的鬼对不对。这种玩笑一点不好玩。” 白草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可小虫子一直都没有什么反应似的。 她是那种欲言又止,欲进还退的犹豫状态。 总之好像为了什么事还在拿不定主意。 小虫子已经收拾好了自己,没有多少行李,但看得出是要出远门的样子。她穿回了曾经的那身衣服,自己送给她的那个葱绿色的挎包也被她挎在身上。 白草终于注意到了小姑娘的异样,张张嘴,但是没有说出话来。 她不知道她又在闹哪般。 “刘好事被它们带走了。我必须去救他。”她眼神决然,看得出早下了莫大的决心。 “刘好事,怎么了?” “被它们抓走了。”她加重语气重复道。 小虫子的眼神不但决然,还有焦急。 至少白草能够确认一件事,她看得出他们两个人真是有了很深厚的感情。可自己的脑子里还是没有能够勾勒出大体是印象。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风筝断线了。他跑去捡,然后消失了。”小虫子陈述道。 他一个大男人,光天化日之下还能被人绑架不成。白草暗想,不过刘好事这人也真是的,就这样丢下小虫子,真是不负责任。 “你放心好了。他会回来的。”她安慰小虫子,用了极为轻柔的语气哄她,这对白草而言是不常见的,“宝贝,镇定一点好么。公安局人口失踪报案,也需要二十四个小时呢。你们才刚分开,他只是不知道去干什么了。也许他有什么急事。”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他被它们抓走了。”小虫子还从来没有这么着急过,“你不去找,我自己去。” 小虫子说完了话转身就要往外走,可是白草抓住她的胳膊不肯放手。如果放走了小虫子,等刘好事回来,还得一起去找她。事情已经让人焦头烂额了,拜托就不要添乱了好不好。白草痛苦的捂着额头。 “就算刘好事有什么意外,也不需要你个小姑娘跟着着急上火的。万事都由我来处理。” “我怎么能不着急。”小虫子忽然嚷了起来,“是我爸爸消失了。他又不是你爸爸。” 场面似乎一下子就安静了一样,就连小虫子也不再挣扎。白草有些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什么,我刚才听到小虫子说了什么。 虽然内心里一直都在怀疑,然而真正接受完全是另外一件事。 事实上,她很害怕点破某种关系。说出来,事情就会完全变成另外一副样子,自己完全不能理解和正视的东西。 “你应该和我一起去。他不是你爸爸,可也是你的丈夫。” 然而小虫子似乎还嫌白草头脑的深潭里没有激起重大波澜,点燃了炸弹继续往里扔。白草张了张嘴,没有能发出任何声音来。 “你就是我的妈妈。可你自己却不知道。”小虫子的口气似乎很不满意。 “要救刘好事,我们必须去另外一个世界。但是你们还触碰不到它,需要帮助。” “这么说,你能自由通行于两个不同的世界?” “世界是重叠在一起的。大家只能够生活在一片世界里,无法触碰另外一片。只有极少数人能够触碰它。” 灰白须髯的老教授看着小虫子好一会儿,然后转过身面对白草,“说出话来确实匪夷所思,但逻辑很清晰。我觉得她在精神方面并不存在什么问题。” 这个老头儿是白草认识的神经科学方面的权威专家。他的孙女很喜欢白草的小说,有一次为了帮助孙女要到白草的签名,潜伏到白草的家门口去。白草回家的时候,他就那样冒冒失失的闯了出来。 灰白的须髯还要学小姑娘们一样追星,怎么看都像是个疯子。白草是差一点就要给他一拳的,如果不是因为看他年纪实在太大的话。 但是他们后来竟然成了很好的朋友。 其实只需要稍微的交谈,便能发现老头儿性格和蔼,而且学识丰富。 “我是被她那些话吓到了。”白草看了看小虫子说道。 小虫子很郁闷。瘪了嘴,是真生气了。 看起来自己是要吃些苦头的,真不知道一会儿该如何哄她。白草暗想。 “只是个很特别的孩子。”老教授说的倒像是赞誉似的,“想象力丰富一些并不是坏事,说不定将来会有大出息呢。白草,你不是作家么。也许可以开发一下,说不定她会写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东西来。将来会比你还要优秀呢。” 第44章 面临疑云重重 出了教授所在大学的校门,小虫子还是一样不理白草,就算承诺请吃冰激凌也没有效果,这还是头一遭遇到的情况。 “好啦,好啦。”白草有些沉不住气的说,“我道歉还不行么。我真诚的道歉,不该哄骗你来。”小虫子正着急上火的要去找刘好事,白草却坚持说自己有个朋友也许能够帮忙。 那个时候,白草在心里已经打定主意,她一直都想这么做的,要带着小虫子来这里做个彻底的检查。至于说是寻求别人帮忙寻找刘好事,这是大人糊弄小孩子的惯用把戏,大家都这样干。 白草是那种相信会有不可思议事物存在的人,否则,世界也太乏味了些。人类太渺小了,宇宙又太复杂。但最近有些事情确实离谱的不能想象,这世界究竟是怎么了,严重脱离控制,必须紧紧抓住主动权,否则是会疯掉的。 所有的不能想象的东西,几乎都是和这个小姑娘联系起来的,小虫子就是这一切的中心点。白草在理智的驱使下,最终做出决断,是时候去做些什么了。 “我不认为你的朋友能帮上忙。”小虫子当时还很质疑。 不过白草还是这样坚持,于是便驱车一起来了大学。 小姑娘是很聪明的,往往能够一下子便看懂人的内心,这让白草十分顾及。可是却真的被她诓了过来。也许内心的焦急让小虫子有些乱了方寸,也许她只是没有想到白草会这样欺骗自己,白草心里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应该感到难过。 “你不信任我。”小虫子终于发现了事情的真伪,抬头朝着白草,满脸委屈,急的快要哭了出来,激动的大声喊道,“你浪费了时间。我已经找不到他了。” 小丫头是真的很委屈,前一秒钟还只是瘪着嘴用力的忍着,后一秒钟泪水就开始哗啦啦的往下流了。 她扑进白草的怀里,再也忍不住悲伤。 “好啦,好啦。我全相信你。”白草抱着小虫子说,心里打定了主意,不管事实真相究竟如何了,就算是假的,接下来都会无条件支持这小丫头。 白草拿出手机来给我电话,电话无论如何都无法接通。是对方不在服务区的状况。这似乎也在验证是真的出事了。她的脑子里飞快的运转,但是想不到更好的主意。 “你一定有办法带我一同过去那个世界对不对。”白草问。 可是小虫子看着白草,似乎还有点拿不定主意。她以前那么信任她,现在倒是好像不再那么确定了似的。这都是我自找的,白草不禁感到有些懊悔。 “你之前来房间找我,不只是来道别的。你一定有办法让我们一起过去。”白草厚起脸皮继续凑过来答话,“比如有什么通道,或者门什么的。” 需要从长计议,他们只好先回家里去。 白草和小虫子回到家里去的时候,看到她们公寓的门口站着一个女人。白草认识这个女人。从前,她对白草很好。如今,白草有点儿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她是宋可心的母亲,白草一直都亲密的叫她阿姨。那个时候,她经常跑去对方家里蹭吃蹭喝。 宋母看起来很憔悴,白草心里立刻有了一种预示,对方应该是为了宋可心的事情而来。难道宋可心真的遭了危难。 “可心那孩子做了错事。白草,不管你信不信,阿姨心里也很难过。在阿姨的心里,你跟可心一样,都是我的女儿。” 宋母冲过来,十分焦急的,一把抓住白草的手,就开始絮絮叨叨的说了起来。这反倒让白草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应付了,总不能也把无名怒火发泄到长辈身上,她只好将宋母让进公寓里去,对方开始述说来意。 原来当日和白草在咖啡馆里见过面后,宋可心回去了父母家里。 宋家住在城市的西区,和我们东区有一些距离。当时,宋可心的心情很不好。父母旁敲侧击,终于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了缓解女儿心中的烦闷,宋父便提议出去旅行。一家三口开车去了外地,可是就在他们返回的时候发生了严重的车祸。据宋母那些悲痛的描述,可以肯定的是宋父当场死亡,但宋可心却在车辆爆炸之后不知所踪。 “我真希望可心能够逃脱厄运。但我知道,她一定是被炸的粉身碎骨了……”宋母止不住悲声,茶几上的纸巾已被消耗殆尽。 这意外车祸在当地引起了不小震动,媒体有过报道。但那时候,发生了很多事情,全都自顾不暇的,我们大家都没有留意。 白草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是不是该感到痛快呢,背叛了你的人不得好死。但是她高兴不起来。想起宋可心,白草眼泪也下来了。 宋母终于止住悲声。 “那么你是如何活下来的呢?”白草抹掉眼泪插话说,这是让她感到不可思议的,“车祸如此惨烈,你却能全身而退。真是不可思议啊。” “是不可思议。”女人用纸巾抹掉眼泪,抽噎着,继续说,“我挣脱了已经被撞的不成样子的汽车,”一边说,宋母开始陷入回忆,出神的想象,将当时的情况尽量详尽的描述给白草听,“我拼命的跑啊跑,紧接着,轰的一下,轿车爆炸了。” 宋母失神了好一会儿,突然惊醒了似的,说道,“后来我回到现场,看到我的丈夫已经面目全非……” 女人又悲痛起来,泪水开始哗啦啦的往下流。 “我不该一个人逃走的,我当时怎么能不管他们两个就逃走了呢。”宋母泣不成声,“如今就只剩下我孤零零一人。” “如果你觉得可心还活着,我们应该去找警察帮忙。”白草无奈的安慰说道。 “她恐怕也已经死了。”宋母就难过的摇头,悲伤的咬着嘴唇,但却似乎十分肯定说道,“我好像感觉得到,我明明有那种感觉,可心和我已经阴阳相隔了。再也没有相见的机会了。”说到这里,宋母抑制不住悲伤,呜呜的又哭了起来。 “人都已经死了,那你找我是为了什么呢。”白草叹口气,淡淡的说。 “可她的鬼魂却不得安宁,在地狱里受苦呢。”对方紧接着就说道。 她的眼睛紧盯着白草,眼里突然冒出那种让人恐惧的光,嘴里说出那种神经兮兮的话来。这个女人好像失控了,给人的感觉就是,丧女丧夫,以至于悲伤过度,就算是个神经病,不过她突然冷不丁的说出那些话,总还是会吓坏别人的。 白草的心脏差点跳了出来,她的头皮忽然一阵发麻。这是她第二次听到地狱了,难道这个城市所有的人真是都疯了不成。 “她说是你让她在地狱里受苦的,只有你能救她。”这时候,宋母一把抓住白草的手,恳求她道,“白草,她是做了错事,你请你原谅她,好不好?” 听起来好像是说,是自己在惩罚宋可心似的。白草确实诅咒她下地狱,不过那只是气愤之下胡言乱语而已,那是口头禅啊,很多人不都这么嚷嚷的么,她断然没有真希望对方是这种凄惨下场。 不会真就一语成谶吧。 白草想到之前发生的那些怪事,以及小虫子的话来,头皮不禁更加发麻。她预感到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现在自己也脱不了干系了。刘好事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如今又得为宋可心的事情烦恼。 “可我能帮什么忙?可我能帮什么忙呢?如果你来只是寻求我的原谅,那么我原谅她了。她都死了,我还恨她做什么呢。”她刻意如此说道。 她好像是故意说给谁听似的。如果真是自己导致了灾难,那么,现在撤销那种恶毒的诅咒好了。 宋母又抽抽搭搭起来,她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宋可心说白草能救自己,可如何救呢。就算白草事业有成,平日很风光,可怎么说也都只是个凡人。说实话,这种事情,宋母也很怀疑。她只是抱着一种期望,也许白草知道怎么营救自己的女儿。 看起来,真是到了绝望的时候。 “也许我们应该想办法找别人帮忙。”白草安慰说。 “我并不是没有找过。可他们全都骂我是神经病……” 白草没说话,心里却想,像你这种样子,到处说你们家宋可心被关进了地狱,可不就是个标准的神经病么。简直就是神经病里的标杆和模范啊。 宋母压住悲怆,继续说道,“我给很多人打过电话,总也打不通,有时候很着急,打通了,可人们要么不予理会,要么就骂我是神经病。就算平时相处很好的朋友,当你处于困境,没人真心帮你的。” “我也知道可心已经不在了。也想忘记她。可她总回来,搅得我不得安宁……她毕竟是我女儿,而且……”女人哭泣起来,抑制不住悲伤的声音,“……我当时只顾自己逃生,总觉得很对不住她。” “你是说,宋可心经常回来?”白草忽然警惕起来。 “我是说她的鬼魂回来,我们有过交流的。要不,我怎么知道来找你呢。” 半夜三更,电视会突然莫名其妙的发出声音来。 宋可心被困在里面,她呼喊救命。 这种情况和之前发生在白草身上的状况有些类似,电脑自行运行,宋可心在里面向她求救。也许宋可心的鬼魂是真的回来过了。 她通过某种方式,向自己传达信息。 不是刘好事的恶作剧,不是什么黑客操纵了自己的电脑。送走了宋母,白草感到一阵身心疲惫。她承诺会尝试提供帮助。 “你能够原谅她,我心里其实已经很高兴了。这次我来,也不算是没有什么收获。”宋母出门离开的时候,回头说。 第45章 合伙抓鬼记 那个时候,白草开始意识到我是真的失踪了,自始至终都没有再露面。白草频繁的打过好多电话,都没有效果。她开始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宋可心的事和我失踪的事,之间是不是真有什么联系呢。小虫子倒是很笃定,她本来很焦急的,不过她觉得这是个机会。这小丫头,有时候仙儿灵仙儿灵的。白草打定了主意,这一次完全信任,无条件支持。 接连几个晚上白草都失眠。这不是坐以待毙,是守株待兔。她和小虫子制定了计划,也许能够找到突破口。 白草胡思乱想之际,听到门外的客厅里传来细碎的脚步声。确实是脚步声没错,但显然并不是小虫子搞出的动静。 她开始的时候确实疑心是小虫子起夜,但经过判断并不是那样。 是刘好事回来了么,他倒是有一把钥匙。 她躺在床上,自己卧房的门被偷偷打开了,一个人影闪身进来。白草假寐,努力压住砰砰乱掉的一颗心脏,虚起眼睛偷偷的观察。 从身形看去确实是个男人。首先是很高的,也格外壮硕的样子。另外男人都是那样的动作,即便再怎么蹑手蹑脚,也完全不像女人那样有种天生的轻盈和灵动。 白草暗自做着准备,握紧了拳头,偷偷绷紧和活动着自己的脚裸。她准备冲过去对着对方面门直接就是一记直拳,然后再狠狠的用脚踢向男人的要害。就算真是刘好事,这样偷偷的摸进自己的房间来也完全不能饶恕。 这个男人竟然走到自己的床边来了。 他就这样直接看着床上的自己,他不是垂涎于房间内的什么东西,目标其实正是白草。 真可恶,这家伙在偷偷的打什么坏主意,难道还想摸上自己的床么。 白草蓄势待发,正想大显身手。就是这样,再靠近一点,她心中反而祈祷男人更走近床边。然后就可以突然暴起,就像匍匐在草丛里觊觎庞然野牛的母狮正在跃跃欲试。 可是忽然觉得自己的手脚被束缚住了一样,身体完全不再听从自己的控制。白草不禁大惊失色,冷汗冒了出来。她想要大声呼喊,发现就连嘴巴也一样不受控制。正是这危机时刻,就连白草的意识不也受控制似的模糊了起来。这真是从未遇到的状况。 不仅仅是困惑,更多的是恐惧。她意识到让人恐惧的事情随时都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她又是如此的善于想象,想象到男人接下来要对她做些什么事。 不止于想象,事实上对方完全可以在她身上做任何事情。在这样一种被控制的状况下,男人完全可以对她有任何不轨企图。 白草竭尽全力的告诫自己千万不要丧失意识。就算之后发生的事情是非常耻辱和惨烈也要保持清醒的头脑。 绝对不能糊里糊涂的去生活,遇到危机埋头沙丘的鸵鸟是自欺欺人的可笑举动。就算真的会遭遇十分不堪让人羞辱的事情,也不会因为不去面对而变成从未发生过的样子。 她的这种抗争似乎起了作用,反倒觉得头脑更清醒了一些。 看起来不屈和挣扎并不是完全没有效果,只是手脚依旧不听自己意识的命令。这真是无比怪异的感觉。不是医院里身体失去知觉的病人,而是被控制了的傀儡。灵魂和身体分离了一样,身体被别人的灵魂占据。 她的意识还保持着清醒,身体和行动却完全不受自己控制。 但白草却忽然站了起来,这不是自己想要的举动,这是别人的相反,她的身体被某种力量给完全控制了。她打开床头的灯,看清楚来人的面目。是个中年男人,身材非常魁梧,圆脸,蓄着浓重的络腮胡须。如果脸色和皮肤染绿,那么就是现实版本的绿巨人了。 当然也还并不是真如绿巨人那样壮大,不过男人块头确实出众,另外绿巨人是不蓄胡须的。 紧接着她走到房间里的一台电脑旁边去,坐在椅子上,打开电脑,然后播放和收看一段视频。这是一连串的动作和行为,身体动作流畅自然完全看不出任何破绽和不同。但却不是自己头脑下达的命令。 电脑画面正是宋可心奄奄一息的那种画面,和曾经收看的那些东西类似。 宋可心依旧向她求援。 唯一的不同是,女子更加虚弱和不堪。 闺蜜遭遇的痛苦让白草感到痛心,她已经没有了最先的那种快意。果然有人要图谋自己。我不会被控制,不会被控制,白草开始努力的去想象一种画面,在意识里对自己说,接下来,我的身体会脱离了对方的控制。 就像最开始的时候,她告诉自己,想象一种情况,自己的意识不会丢失。这是小虫子教给自己的做法,没想到果然管用。 白草忽然转脸凶狠的盯着那个男人。 男人大吃一惊,倒是被白草吓住了似的。就是愣神的一霎那,白草的拳头已经径直冲向对方的鼻梁。 男人被击的后仰,摔到在了地上。 他立刻爬起来,转身便跑。 白草重新掌控了自己的身体,欣喜之余,拔腿便追。 男人跑去了客厅,想要逃走。家门口却完全被堵住了,小虫子正站在那里,拿着一把硕大的菜刀。 小丫头这是要拼命的劲头儿。 白草跟上来,将男人扑倒在地上。 她们成功抓住了陌生的男子。白草将大块头的男人绑到椅子上去。一介妇孺制服了这样一个大块头男人,显得蛮有些不可思议。不过白草就是那种让男人都惊讶的存在,她的伸手是绝对能够震撼一帮人的。 “找寻刘好事的下落,现在终于可以有些眉目了。”白草拍拍手,将男人牢牢的绑住,她心里感到一阵轻松和踏实。 这几日真是跟没头的苍蝇一样,想来就觉得郁闷。所谓的敌人也从没正面出现,敌暗我明,完全是被算计的命。现在终于逮到了一个,事情稍微有了进展,不能不说让人觉得有些兴奋。 接下来就是要进入审讯的环节,但是却是让白草感到为难的事情。老虎凳辣椒水什么的是完全没有用过的。对方又显然是不肯轻易配合的样子,好言好语恳求也毫无意义。她从来没有做过类似的工作,关于审讯所有的讯息只是来源于书籍和影视。 可是小虫子举着一把明晃晃的菜刀就冲了过来。看起来这几日来完全没有刘好事的消息,小丫头似乎是真急了眼。 “喂喂喂,不要冲动啊。”白草拦住小姑娘说道,一边夺下刀子。 “已经死过的人,是最害怕死亡的。”小虫子不服气的说,说不清是对谁不满意,“我只是要吓唬吓唬他。” 既然是要吓唬,就拜托你不要随口说出来。这下就算你真的想要他的命,他也不会再害怕了。 白草心里吐槽,但是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面对小虫子露出诧异的眼神来。 “什么叫做已经死过的人?是指他么?分明还活着,就在自己眼前啊。”她指着挣扎未果,身体放弃,口中却还不肯老实的大个家伙问。 “杀了他。就真的死了。”小虫子仍旧气呼呼的说。 “你好像还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当白草将电脑自行播放恐怖视频的事情告诉小虫子之后,这小姑娘就断言是有人偷偷的闯进家里来搞鬼了。 但是白草那个时候还在怀疑事件是否真的发生过。 是未曾发生过的吧,好像是发生在梦里,后来电脑里竟然真有视频文件,最后宋母所说的事情,让她不得不怀疑。 “如果他再来就好了。我们可以趁机抓住他,逼问刘好事的下落。”小虫子当时还这样说过,于是他们之后就格外留意这种状况。 不过白草心中怀疑的成分其实更大,因为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受到类似的威胁了。但想不到真就有了成效。 “他不是属于我们这个世界里的人。”小虫子说。 “就像平时我们所说的鬼魂一样。”白草重复说着,像是确认什么似的存在。 她忽然说出这种话,不禁都吓了自己一跳。白草想到宋可心已经变成了鬼魂。但是某种意义上她还活着,并且遭受折磨,就像视频文件里所展示的那样。 这群家伙竟然搅的就连鬼魂都不得安息。着实可恶。 “鬼魂只是传言里的说法。有另一种人生活在另外的世界。在一个世界里死亡,会释放出来,在另一个世界里好好的生活着。” 看起来并不是大众印象里那些鬼神的印象,身体是虚无和飘渺的。 至少这个男人不是,自己是确确实实的接触了他,并击败了他,而且他的身体也是有温度的,和活人一般无二。 小虫子也说能够杀死他,用一把菜刀就完全可以做到。 只要你能够接触到他,比如能够接触到所谓另一个世界,拥有接触两个世界的那种潜力和力量。或者对方是在我们的世界,你便能够接触这种鬼魂的实体,从而抓获和教训他。拥有触碰两个世界的能力是很重要,这样就不用害怕鬼魂忽然隐去另一个世界,不怕对方逃走,你总能够抓住他。他确实能够操控自己的意识,这是他特有的力量。就像小虫子曾嘱托的一样,自己也有某种力量,小虫子要她努力抗争,便不会被操控。 由此推及所谓鬼怪乱神不过都是坊间的胡乱传言而已。 白草当然从未相信那种东西,但也绝没有想到会是如此的一种解释。就像很多神话传说一样,最初也并非无风起浪,总有那么一个起因或者由头,理解的偏差和人类的想象已经让其完全背离了它最初的真相。 第46章 鬼在不同世界 第二天早上,白草带着昨夜擒获的俘虏去吃早餐。因为要轮流看管俘虏的原因,昨晚她们睡的都并不好。尤其是白草,作为大人总是要分担更多的工作。 用绳索从后面绑住了男人的双手。她们走在后面,就像是古代押解犯人的差官,全神戒备,提高警惕。只是小虫子还举着那把明晃晃的菜刀,这种画面不免让白草感到担心。外人看来,会以为她们是在搞什么行为艺术。 可毕竟也是举着刀子,哪怕看起来是个无害的小姑娘也一样散发着让人恐惧的气息。大家都躲开了走路。 如果男人想要逃跑,白草能立刻追上去实施打击和惩戒。事实上男人做过努力,可是白草立刻追赶了上去一脚踢翻,骑在身上一阵痛殴。 双手被束缚在背后,表面上束缚的只是双手,可是却似乎束缚住了男人的能量。 就算逃跑也跌跌撞撞,极不协调,跑不快,也跑不稳。 白草有一种十分特别的感受。至少在碰到的几个人眼里,就只有她有和小虫子。有熟悉的邻居过来打招呼,白草也扬起笑脸寒暄。人们就只关注她和小虫子两个,果然被抓获的中年男人是看不到的,就像透明人一样。 她怪异的去看小虫子,小虫子用眼神和白草交流,看,我说的没错吧。 是小虫子坚持要带着男人一同出来。白草认为这不安全,还是锁在家里。小虫子认为必须将男人看牢,这是追访刘好事的关键。 “锁在家里只是表面上的安全而已,是虚假的感觉。钢筋混凝土无法挡住他,铁门也不行,哪怕锁再精密。必须有人看着,这样才是实实在在的。” “不如我看着,你去买早餐回来。就在楼下街角那里有一个早餐点,你知道在哪里。” 买回来是个不错的主意,小虫子同意这个计划,不过男人却也嚷嚷着饿了。 “买回来也有你一份,我们优待俘虏。”白草说,“不吃饱喝足怎么会有力气招供呢。吃饱喝足要好好的配合。今天对你是个考验,否则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 “别人做的饭我吃不到。必须你亲自动手才行。” “混蛋。给三分颜色就要开染坊啊,你觉得老娘我现在是有那种做早饭的闲情逸致么。你可是我的俘虏,偷偷跑进我的房间里对老娘不轨,这件事我还没有追究呢。老娘可是心里窝着一把火。” “和在我这年纪的人说话,你自称老娘,真是好笑。”中年大汉对白草翻了一阵白眼,忽然不怀好意的笑道,“你们想要找人也可以。首先让老子吃饱喝足了。另外大小美女好生伺候老子,伺候的舒舒坦坦的。然后老子再考虑要不要带你们去找人。” 白草对着男人鼻子便是一记直拳。 仿佛听到咔嚓一下,什么折了。男人痛苦的呻吟,鲜血流的满嘴都是。白草当然明白男人头脑里的猥琐想法。即便只是意淫和想象,也让人感到十分不爽。 白草出手狠辣,然后捂着自己的胸口,满脸陶醉的表情。胸口的怒火终于得到了缓解,那种感觉真是太棒了。 她决定开始对男人用更严厉和粗暴的手段。 “现在就带我们去找刘好事。如果不从,就把打歪了的鼻梁矫正。”白草将拳头捏的咔咔直响,“这不会是正好对了你的心思吧。放心,矫正之后我会再打歪的,歪了之后再矫正,然后再打歪。这叫做千锤百炼,什么时候找到刘好事什么时候罢手。” 白草的脸上又显现出那种让人惊恐的邪恶,整个脸都扭曲了一样。她真正生起气来确实会产生恐怖的威慑。一旦真心决定了什么事情又很执着。从这种条件来看,白草是很有潜质成为恶棍的,那种真正的狠辣角色。 她们到外面的小吃点吃油条和豆腐脑。一共要了三份。煮早餐的阿姨年过五十很是和善,她对于她们的食量虽然惊叹,却也并没有质疑有个看不到的人。她其实更诧异为何两个人独占了三副碗筷。不过小吃点就是如此,很大程度上说起来是自助餐,大家随意,老板并不会过多干涉客人自由。 又脆又香的油条,满满一碗豆腐脑。除了烧烤,这同样也是白草的最爱。她当然喜欢大餐,不过特色小吃也毫不逊色。豆腐脑上面飘着香菜,放上红油油的油炸辣椒。风卷残云般,那厢小虫子已经开吃。 白草负责看管男人,方才了解开了束缚男人的绳索,正准备对着自己那份早餐下嘴,没想到男人立刻转身逃走。 他将简陋的塑料凳子扔向白草,在制作了些许麻烦之后顺便抽身。可是没等跑出两步便被身后的白草抓住了后衣领,就这么一下子被拉倒地上去。他挣扎着起身,没等爬起来,白草的拳头呼啸而至。 这真是灾难性的结局,再一次折戟的男人感到分外苦恼,也无暇顾及被揍成了血肉模糊的猪头,以及疼痛要命的感觉。 “你哪里像个女人,你简直就是魔鬼。”男人再次被按到座位上去,痛的龇牙咧嘴,气喘吁吁的说。 “多谢夸奖。”白草坦然接受,一面拿着汤匙去舀了豆腐脑喝。 “你是个女人么?”男人震惊的反问。 “我是白草。”她现在开始咀嚼油条了,唇上都是闪亮的油光。 中年男人心里确定了一点,自己完全不是这个女人的对手。他感到有些丧气和失落,摇头苦笑,学乖了不少。桌上自己的那份豆腐脑翻了,是被自己扔出的塑料凳子碰翻的,撒的桌面到处都是。 恰恰就是此时,他的肚子又不争气的开始咕噜噜的叫起来。 白草听到男人肚饿的声音,无奈的叹口气,心里却感到十分好笑。她扬起手来又向中年阿姨的摊主要了一碗。 煮早餐的阿姨端着一碗豆腐脑送过来。她看她们的眼神是格外奇怪的,白草不用抬头,脑子里便能想象那种神情。 遇到类似情况,那是任何人都会有的眼神。她方才的那些举动,在外人看来是十分奇怪的行为,就像是在做奇怪的表演。 外人看来,恐怕只会看到自己和空气较真,和空气厮打,对着空气抡拳头。他们一定会臆断自己的神经病行为,完全从自己的价值体系出发进行判断。 他们看不到真相。 虽然被认作神经病是尴尬的,不过白草却竭力装作平静。她发现自己实在善于如此,内心里翻江倒海,表面上却好似什么都未曾发生。 中年男人几次用手去抓汤匙,可是却无论如何都抓不起来。然后又想用筷子去夹起油条来吃,依然不能为力。这是十分可笑的情形。 男人的肚里又咕噜噜的乱叫了。 果然就像一个鬼魂一样,他吃不到那些早餐。就算夹起油条放进嘴巴咽下去,或者喝掉了豆腐脑,也都无济于事。油条和豆腐脑一股脑掉到地上去,完全不着其身。就像是受到了邪恶的诅咒。在一个世界中死掉了,就再也和这个世界没有任何关系。 白草心中暗自好笑,只做视而不见。男人无可奈何,已经开始放弃。 可是不反抗还有什么趣味。吃过了早点,白草站起身来。她走到早餐的摊位前去和摊主阿姨攀谈交涉。 她又买了一碗,不过这一次自己亲自动手。白草将豆腐脑盛在碗里,放入香菜和辣椒。又要了一份油条。拿了汤匙,碗筷。盛好一小碟咸菜。 白草一股脑将这些带回所在的桌子。那简直是一份新的。之前的并没有吃完,这貌似是浪费的行为。不过白草愿意多花钱,煮早餐的阿姨便没有多说什么。 “很久没有吃油条了。还有豆腐脑,都快忘记了它的滋味。”中年男人吃得狼吞虎咽,“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和你们这种和另一个世界也有联系的人,才能和我产生联系和意义。不仅要谢谢你帮我拿了早餐,也要感谢你帮我拿了凳子。这样我才能坐在这里吃饭。其实,我们阴阳相隔,我在另外一个世界。” “刚刚不是还朝我扔凳子么,那又是怎么做到的呢。” “只有情感激烈的时候才能偶尔成功,比如极其愤怒的时候。要么就得格外积蓄力量,拼劲力气。吃饭这种事情那么用力是行不通的,总是那么用力,吃一顿饭也实在太累。” 男人吃饱喝足,对白草流露出感激之情。 人们看不到你,也便就无视你。你会感到自己被孤立和分离出来,滋味真不好受。真就像一个孤魂野鬼似的。 “幽冥里的人很少对么?”白草问。 男人就点点头。 白草心里的五味杂陈被愤怒所代替,是因为她发现男人又对自己露出那种觊觎和猥亵的目光。 他的眼睛一直都在自己的前胸和腰部以下打转,紧盯自己女性特有的那些生理部位。最初的时候接触到自己的目光还会忌讳得隐藏意图,后来干脆连最起码的羞耻感都不要了。这个中年男人是个好色的家伙,已经不再掩饰对于自己的强烈欲望。 “我知道你现在也没有男朋友。只要你和我约会一下,我就完全听你摆布。我会把我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对于遭遇的一切,你恐怕直到现在仍旧感到一头雾水吧。”男人嬉皮笑脸的说道,“我是认真的。就只有这样一个条件,和我共度一段美好时光。我这个人向来说话算话。” 白草极力的压抑着胸中升腾起来的一股怒气,脸色尽量平静。 “好啊。不如现在就开始如何?”她竟然痛快的答应。 男人反而不可思议的张大嘴巴。 第47章 载鬼的客车 白草站起身朝自己走来,靠近和面对自己。她俯视男人的那张面孔,可是她又在用力的揉捏手指了,发出咔咔的声音来。 男人感到身体里滚过一阵电流,恐怖席卷而来,遍及全身每一寸角落。 他恐怖的站起身来,急忙朝着白草摆手。 “我是开玩笑的,真是开玩笑呢。我这人比较喜欢开玩笑,我这人很有幽默感。可是你就没有什么幽默感。” 男人说话丧失了逻辑。狗在示弱的时候,会格外将尾巴夹紧。男人示弱的时候除了语言之外,他干脆又坐回凳子上去,只是将脸扭开不去接触白草的目光。 “我只是很久没有碰女人了。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能够接触到的女人实在不多。可是毕竟也是个男人,对于那种事情,总是会想。其实我妻子长得蛮漂亮的,可惜我再也不能触碰到她。想要触摸她的身体,那种销魂的感觉只能存在于遥远的记忆之中,现在就像在触摸空气一样。她甚至连我存在都并不知道。那可是现实版本的人鬼情未了。”男人回忆似的说,神色很是怅惘,忽然脸色变得暴戾和难看起来,“可是我发现她有了新欢。那个时候我经常去看她。忽然有一天,我发现她在偷情,就在我的面前和那个家伙就在我的眼前缠绵。我感到了羞辱,但心里又明白实在不应该责难她。” “她不是你的妻子。”这时候小虫子忽然插了嘴。 男人一怔,叹口气。 “没错,她本就不属于我。她是那家伙的,可我们曾经是一体的。他们一起经历的那些事情都在我的记忆里。就算他死了,那记忆却还留在我的身体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消失。不止是他的记忆,他的性格,行为习惯,都会延续下来很久。这是寄居者的悲哀。” 白草站在男人的面前,听他絮絮叨叨的发过一些牢骚。 她琢磨着那些话,听懂了。 只是这个家伙又在不由自主的偷偷盯着自己的胸脯看了。他忽而用力的吸气,那是努力嗅自己身体发出的那种女性体香,脸上露出陶醉的神情。 “作为一个类似鬼魂的存在,就连嗅到如此美味也是一种奢侈。”他甚至坦言如此说道。 白草思量着是否要教训一下男人的无礼。 她想了一下,最后放弃了。 她想象男人远离了女人会是怎样的一种煎熬。尤其在尝过那种滋味之后,思念那种东西恐怕也是人之常情。事实上女人也会一样。说是毒品未免夸张,男女之间的欢愉确实分外让人迷恋。怎么说也是一个可怜的人啊。 “吃饱喝足了就马上给我干活。现在带路去找刘好事,你最好别再耍什么花样。”女子放弃教训男人,但是语气却仍旧很不善。 中年男人面对白草冷厉的眼神,然后点了点头。他扶住了自己的肚皮,不禁也露出一种满足感来。 “很久没有吃得这么好过。真是怀念胃里那种饱足感。”男人站起身来说道,“我确实该投桃报李的。虽然只是一饭之恩,但对我来说却也相当重要。另外也谢谢你的善意。” “善意?” “你这样的优秀女人,我这样的好色男人。我冒犯了你,你完全有能力教训我却没有那样去做。我的处境和遭遇使得你容忍了我的过错。容忍是一种善良。” 男人果然头前带路,至少看上去是那么一个打算。他没有再逃跑的意思,甚至还回头过来示意白草和小虫子跟紧自己。是真的愿意提供帮助了么,白草心里还是有些猜忌。她其实是为男人预留了饭后节目的,主要是些严酷刑罚,用以逼迫男人就范。 “这是要带我们去哪里呢?” “只管跟我走。” “我可要提醒你一下,如果有意外发生,第一时间对付你我还是有把握的。” 男人心里知道白草暗示什么。她是在警告自己不要耍花招,还在担心自己会将她们带到什么阴谋里去。对方并不完全信任自己,这当然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但也确实会令自己感到不舒服。 他忽然站定了脚步,回头面对白草。 “坦白说吧,我其实也并不知道所谓的刘好事究竟在哪里。我对你要找的人完全不清楚任何动向。” “不清楚你还大模大样的。”白草就有些着急了。 “分明是你们觉得我能找到刘好事。一直都是你们自作多情的那样认为。”男人不甘示弱的也嚷了起来,不过他立刻缓和了语气又对她们说道,“可我总比你们要里了解更多情况。我只能尽力帮忙。至少,宋可心的事情我是知道一点儿的,你难道没有一点兴趣么?” 事情已经如此,白草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了。希望并没有立刻破灭,只是一下子变得黯淡和渺茫。不过总也好过没有任何希望。三个人继续前路,都没再交流,就这样一直走到公交车站。 这几乎可谓是距离白草所住公寓第二近的一个车站。最近的车站比较简陋,只有一个车牌,路过的公交车也并不多。白草内心里暗想男人对于周边环境还蛮熟悉,至少算不上陌生。 “需要坐公交啊。”白草不禁出声感概说道。 “我是习惯公交的,比较方便。地铁也很好。因为有固定的停车点,有大体固定的时间。可绝多数车其实是对我们是没有意义的,还是那个原因,我们无法接触的世界。不过我知道有一列车相当不错,司机和你一样,是个能够同时接触两个世界的家伙。” 白草忽然意识到什么似的。女子不禁瞪大了眼睛,她意识到了男人的初衷。 “所以这辆公交车才是最终的目标?” “说的没错。”中年男人不禁赞扬道,“我并不知道刘好事的下落,就只好向更多人打听一下。这恐怕也是最笨的想法,不过也是我唯一能够想到。因为这辆公交车比较特殊,自然也会聚集特殊的乘客。” “一辆满载鬼魂的公交车。”白草想象那种场景,嘴巴里不禁轻声赞叹。 “这一点司机也还并不知道。在他眼里,我们和别人并无不同。大家也都遵守一种约定,和谐共处,永不点破。你知道么,在一般人看来这辆车总是空车,事实上却总是满载乘客。明明好像总没有乘客的样子,但这条线路收入却意外的颇丰。恐怕就连公交线路运营的管理者也很不解其中奥秘吧。” 可是等待会让时间变得漫长,尤其是在你心中有事的时候。 白草心里十分明白自己需要冷静,可是心中还是越发焦躁起来。等车是煎熬,尤其还要等待一辆特别的车。 同一路公交车已经过去了好几辆,只是司机都不对。白草已经来来回回的走过很长的路了。就在公交候车处那么走来走去,从一端走向另一端。倒是小虫子能够保持平静,这让白草也不得不佩服。 这小姑娘给人的感觉总是那么特别。不过小姑娘似乎是在思考什么,静止了一样,简直是一动不动。 “到底什么时间会来?”白草抱怨道。 “应该是在大约十分钟之前的那辆。”男人答话。 “已经错过了!”白草惊讶的问。 “但不是那个司机。如果发生了这种情况,如果司机没有请假的话,大约一个小时之后还会过来。” “所以还要等一个小时。”白草下了结论,她感觉身体一下子虚脱了一样,变得毫无力气。 “其实你自己都面临着十分严峻的局面,”男人却忽然转头面对白草说出了十分奇怪话来,“你还并不知道吧。现在竟然还能这么关心别人的下落。” 听到那些话,白草内心里咯噔一下。 对于即将发生的不好的事情,有些人是会有预感的。连日以来白草遭遇了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这让她也不能不产生某种程度上的警惕。可是一方面又在极力的说服自己不许胡思乱想,这其实也是一种逃避。 白草内心里是有那么一种隐隐约约的感觉,事情很重大,很糟糕,自己会面对十分艰难的东西。 “就算是那样。也必须先找到刘好事。” “我敬佩你的勇气。也喜欢你这样的女子。”男人点点头,“如果你有兴趣,我倒是可以将一些情况告诉你。死也要死个明白,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吧。虽然我并不知道刘好事的下落,在那一方面也许帮不到你,但我也还有点其他的价值。就当我报答你的宽宏大量以及一饭之恩好了。” “死也要死个明白。”白草喃喃的重复,“你竟然主动帮忙。可是情况真有那么糟糕么。” “情况很糟糕。”男人十分坦白。 “好吧。我倒要看看究竟有多么糟糕。” 女子仰起头来,露出不服输的那种表情。 她表现的反而更平静,之前的烦躁不安一下子都消失了似的。一旦决心去勇于面对,内心里就生出格外的坚强来。 男人感受到了白草心态的变化,内心里不禁啧啧称赞。 “我会将我知道的一些情况告诉你。先从哪里开始呢,”他扬扬手说道,“哦,对了,你听说过‘僵尸婴孩儿’的事情吧。” 第48章 陷入鬼车埋伏 说起来僵尸婴孩儿已经是多年前发生的事情,曾经在新闻上有过报道。事情虽然蹊跷,但说起来也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就是在一段时间里,很多新生的婴儿没有自主意识。好像天生就变成了植物人。这种情况扎堆出现,所以才会引起关注。 “说是‘僵尸婴孩儿’,其实并不是真的僵尸。真正的僵尸并不是那种样子。事情最后平复下去,但事情本身却远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男人说道,露出那种诡异吓人的表情,“但这其实是一次实验。” “实验?”白草注意力一下子集中起来。 “有人进行了实验,希望有生命可以直接诞生在幽冥,而不是附着在这里的人类身上,直到人死之后,才能被释放出来。大家满怀希望的,做过相当的努力。但是实验并不成功,反而产生了畸形。” “植物人的小孩子,说畸形,是一种歧视。”白草叹口气,很为发生了那种事感到难过。 “我说的畸形生命,说的是诞生在幽冥里的新生命。确实成功分开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产生了那种变异。变异……”男人出神,愣了一下,“变异是很恐怖的……” 白草心里面涌起一股恶狠狠的愤怒来,咬牙看着男人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她感觉到了,对立的那种状态。虽然人类历史上,国家和国家之间有时候是对抗的,但涉及到人类而言,因为大家都是人类,除了一些变态的民族,总也能够站在一起去看。 对方不是人类,而有些对立是天然存在的。如同科幻想象里的外星人入侵,或者游戏世界里的兽族,人族,鬼族那样,根本对立。 “就是你们干的吧。”白草怒气冲冲的说道。 “嘿!我们只是想要争取自己应该享有的东西。”男人说,“但是怎么都不成功。不过有人认为,你会帮助我们取得成功。” “笑话,我怎么会帮你们的忙。”白草不屑的嘲讽。 “你的能力能帮助我们。好像有个神秘的大人物,他是这样认为的。” 白草瞪大了眼睛。 “所以你们才盯上我的?” “大家都渴望做成这件事。我们把宋可心关在地狱里,目的就是想引你过去。” “所以一切都是你们计划好的。引我去地狱。可我怎么会去地狱,那种鬼地方我开始的时候都不相信有,也根本不知道怎么去。我觉得宋可心的事情,完全就是你们多此一举,你们倒不如干脆将我绑了过去。” “我们不是没有考虑过。”男人沉吟了一下道,似乎也并不敢确信是这种情况,“但好像说……那样是不可能的。有些事情,不能逼迫。比如使用你的能力,就必须你自己心甘情愿才能发动。甚至,只要你不想,你就无法到达幽冥。所以要你心甘情愿自己去,说什么只要你真心想去,最终都能过去。我们不能强迫,就只好骗你过去。其实为了能让生命直接诞生在幽冥,冥界民间组建了神秘的团体。幕后主导的是个很伟大的人物,他认为,如果你连地狱都去不了,那你的力量也不足以提供什么帮助了。不过也有些愚蠢的家伙们,总惦记着一劳永逸,干脆把你拖过去了事。所以你其实也很危险。” 是说还有人惦记着伤害自己么,看起来情况还比较复杂。就好像冥界也有不同的势力,而且他们之间也很有一些分歧。 “说人家蠢,你们很聪明么。” “至少花费了心思。”男人接口说道,“还以为你会是为了朋友上刀山下油锅的那种标准型蠢蛋呢,结果好像一直都没有什么效用。” “我和宋可心之间的那点情分,因为一些事情,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何况,我不太相信鬼啊神的这种乱事。” “是我们搞错了。应该绑架刘好事的,看起来你对他更在意。” “不许胡说八道!”白草瞪了眼,说,“把我骗去地狱之后到底想干什么。” 男人说那就不知道了。 “在计划里,我只是个小人物,做好自己的事情而已。” “逼迫我就范么,像对付宋可心那样。” “你会成为幽冥之母的,就像人世间传说里的女娲一样。不管你愿不愿意,一旦成功,都会受到整个幽冥的尊敬。” “我可不想要你们这种怪胎子女。也无意于当谁母亲。” “世事并不会都如人所愿。”男人说道,“我们希望繁衍属于我们自己世界的生命,我们已经做过一些努力,可是却从没有成功。但是你却成功了。成功诞生在真实世界里的孩子,通过不可思议的方式。” 白草没有再说什么。她有点儿能够明白自己被盯上的真实原因了。自己的特殊力量,尽管她自己都还不能完全相信,但显然有人是深信不疑的。 而且,她还和某个家伙合伙造了一个女儿出来,整件事莫名其妙的发生了,这更是他们找上自己的关键。 宋可心只是个棋子而已。 人在感到震惊的时候,时间会过得飞快。事实上不止于震惊,任何感情色彩浓重的时刻其实都一样。当注意力不在时间本身,一旦注意力被其他什么要紧事情吸引住的时候,时间就会趁机嗖嗖的快步飞奔。 中年男人对白草说起一些事情,一个小时的时间很快过去。这次没有任何意外,他们一直等待的那趟公交车如约而至。 司机是个年轻的小伙子。看年纪应该还不到三十岁,长得青春挺拔。身上穿公交公司的那种蓝色制服,头上戴一顶红色鸭舌帽。 帽檐很低,挡住了眼睛。 中年男人确认了似的当先上车,他果然顺利的走了上去。 白草紧跟身后,她忽然感到有人在扯自己的衣角。回头看到小虫子抿着嘴巴,似乎很有顾及似的。 “不用担心,我会留意那家伙。”白草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小姑娘说道,“要是害怕,最好不要跟来。” 也许是受到了白草的鼓励,小虫子放脱了白草的衣角。 她当然也不会呆在原地。白草其实很了解这一点,小虫子非常关心刘好事,自然定要跟来。白草内心里面倒是满心希望小虫子可以远离危险,虽然是个很通灵的小姑娘,毕竟还只是个孩子。 不过另一方面,白草心里也不免产生了更高的警惕。她相信小虫子对于未知事物有敏感的直觉。 三个人找了位子坐下。在公交车的右排,小虫子和白草坐在一起,小虫子坐在靠窗的位置。中年男人坐在白草前面。 白草十分满意这种座次,她可以在后面随时注意中年男人的动静。她还不能完全信任他。坐定之后的白草开始四下环顾那些乘客,头脑里暗自揣测究竟有多少是只属于另一个世界的。 或者说有多少鬼魂。 鬼魂的说法总是觉得不那么妥帖,不过一时间她实在不知道究竟该怎么称呼他们。白草心里砰砰跳着,想象自己正在乘坐一辆满载幽灵的车。 乘客里应该有和她一样的正常人类,他们就不必恐惧。果然难得糊涂。 她思量着就近向什么人打听刘好事的下落,想到自己的包里有不少刘好事寻人启事,复印出来的那种小广告。读大学的时候,她丢过一只狗,有过经验,做起这种事情来便能得心应手。 表面看起来大家都没有什么不同,就和正常人类一模一样。请问你是鬼魂么,这样的开场白倒是直接,可是会被暴打一顿的吧。 但是她还是注意到了不同之处。 真是太奇怪了,公交车上清一色的都是男人。而且这些男人的成色都还不错,一个个健壮年轻。果然应了那句话,现实世界里的好男人都死光了么。白草想到这样一个笑话,内心里感到好笑,一定程度上缓解了自己的紧张。 不过马上就意识到这是不合逻辑的。 并不是好男人都死光了,而是这辆车本身是有问题。 白擦恍然警觉起来,还是小虫子有先见之明。这恐怕是埋伏,自己和小虫子正身陷囹圄。 白草压抑着心中的恐惧,表面上仍旧装作无知,一面狠狠的从后面盯着坐在前面的男人,心中不断的思量对策。 可是毫无主意,她感到自己的冷汗有点冒出来了。 能不能劫持这个家伙进行要挟,她盯着中年男人的背影想,这家伙到底有多大分量,他们会不会顾及他的生命。 白草心中焦急万分,她忽然扬起手来,朝司机喊,“停车,停车,我有急事。” “不到站点不能随便停车。”司机果断拒绝了。 本来坐在自己身边的两个男人就站起身来,他们走到白草座位的跟前。其中一个男人竟然用粗壮的大手按住了白草的肩膀。 真是个粗鲁的家伙,竟然对女人动粗。 白草心中很是不满男人的作为,不过另一方面,她也因此确定了一件事,自己是真的遇到了麻烦。这本来就是自己想要下车的目的,她急切的想要确定一些事情。 第49章 被鬼怪抓走 白草的动作又快又准,富有格斗技巧。沉肩的同时,对方搭在肩膀的手滑落。白草的左手顺势抓住男人的胳膊,一下子擒获对手。一连串的动作之后,白草反而占据了优势。同时挥动右手的拳头,一下子另一个家伙打翻。紧接着左手只一推一跩,先前对自己很无理的家伙就只有捂着胳膊哀嚎的份了。 与此同时,坐在白草前面的中年男人也有了反应。 只是白草已经抢先一步擒获了对方,她用右手狠狠的勒住他的脖子,让他几乎无法喘息,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打斗引发骚乱,司机自然会停车。 她同时擒获人质,毕竟是自己人,对方也许多少会有顾及。如果运气够好,这样就能护着小虫子从公交车上脱身。 这是白草设计的剧本,只是一切并没按照计划那样进行。 公交车似乎更加飞快的朝着前方奔驰,原本坐在坐位上的那些家伙们却都站起来朝自己走来了。白草看到他们虎视眈眈的目光,那是无所畏惧,绝不退却的意味。 白草内心里知道自己将事情搞得更糟糕了,只是还并不甘休的喝令他们退却。她更加勒紧手臂,用手中的人质进行威胁。 没想到大家一下子都笑起来。 白草有些摸不到头脑,但是她讨厌这种嘲讽,他们看起来就像是在嘲笑一个傻瓜。难道我是白痴么。 那些家伙已经全部围了过来,都是些男人,虎视眈眈的,笑容阴险。他们越来越靠近白草和小虫子。 白草内心里不由得涌起一种恐惧,她忽然很害怕,禁不住回头去看小虫子。 小姑娘也丧失了平静,眼睛里露出惊恐的神色。 “不是我……我……不是……”人质终于艰难的发出声音来。 “不好意思,关于这一点咱俩的想法还真是发生了严重分歧。”可是白草却松动了自己的胳膊,被劫持了的中年男人终于能够顺利说话。 “我没有出卖你。”中年男人继续坚持说道,紧接着忍不住剧烈的咳嗽。 “好吧,现在我相信你了。”白草放脱了中年男人。 白草举着手,已经准备束手待毙了。 她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判断失误,这种时候中年男人是不需要撒谎的。就算对方真的撒谎,对于自己而言也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不过也许这反而是一个契机,可以趁机打入内部,了解更多真相,说不定还能碰巧得知刘好事的下落。 不过以俘虏的身份去探监,仍旧还是让自己感到心情不佳。 有人用绳子绑住了他们。没有五花大绑那么严重,只是束缚了他们的手。只需束缚住手便能遏制他们的反抗。他们似乎对自己人的力量颇为自信。 三个人本应该是同等待遇。不过白草并不希望小虫子也一样受罪,被勒住手的感觉很不好,勒得皮肤很痛。 白草喝令对手不要虐待小孩子,那是不人道的。 不知是否是良心发现,或者只是因为他们觉得小虫子并不值得忌惮,白草的请求得到了允许。 “欢迎乘坐我的幽灵公交车。”一直都缄默开车的司机忽然说话了,“下一站地狱,即将到站,请自觉投币。” 司机自觉说了很好玩的笑话,自己不禁也笑了起来。笑声很尖锐,尖锐的笑声带给白草格外邪恶的感觉。另外她觉得很震惊,因为这说明司机也是他们一伙。 司机竟然也是一丘之貉,这是之前没有料到的情况。 白草偷眼去看中年的男人,对方也颇为惊讶。 “你已经死过了。”中年男人忽然对前面开车的司机说道。 “是那个家伙死了,但是我,终于获得了新生。我活过来了……”司机狂笑着说。那种让人心痒痒的尖利笑声,好像用小刀刮擦玻璃,在车里回荡不息。 公交车的速度终于慢了下来,白草不知道自己被带到了哪里。是个挺偏僻的地方,也许已经到了郊区,像是乡镇,或者那种城乡结合部的样子。 四下生长着野草,一座废弃的工厂孤零零的矗立在那里。工厂的铁门开着,已经锈的不成样子。其中一扇门还算完好,另一扇门像是被撞过一样,瘪了。 公交车直接开进了厂区,停在那里。 白草注意到厂区里的厂房有些已经塌陷,院落里有些车床或者别的什么重型机械,但都是一副锈迹斑驳的样子。 不过厂房里面的设施和工厂外观的老旧却形成了对比,里面有比较新的被褥,桌椅,甚至还有笔记本电脑之类的高科技东西。 这里分明就像是这货歹徒的窝点。 事实上白草猜的不错。不过也蛮辛苦的,竟然住在这种地方。他们被带进厂房里来的时候,有个家伙推搡了白草,态度不好。白草故意狠狠的踩了对方的脚以示不服。那家伙大怒,扬起手来想要回击,却被一个戴眼镜领导模样的家伙阻止了。 被眼镜男狠狠瞪了一眼,于是也只好怏怏作罢。 “抓我究竟想干什么?”坐在椅子上,白草语气不善喝问。 “我们需要你的帮助。”眼镜男倒是很随和,也并不着急。 “有这样恳求帮忙的?”白草不屑的扬扬被绳索绑紧的双手。 眼镜男沉思了一下,然后表示歉意。 “请原谅我们的无礼。”他说着,然后就示意手下给白草解开了绳索,“动粗确实是很失礼。但我们也是无可奈何才会出此下策。” “我不是个轻易就向别人屈服的人。”白草活动着手腕坦然说道,感到被绑后的那种紧巴巴的痛,“所以我恐怕不会帮你们什么忙。” 眼镜男点了点头,似乎蛮能理解白草坦白的心情。他早知道这种结果似的。 “我只负责把你带来这里。” “一会儿有人会来这里专门搞工作对接么。刑讯逼供那一套也没有用,我这个人软硬不吃的。” 眼镜男就不怎么说话了。 不该做的不做,不该说的不说。这个家伙说话做事都很沉稳,只要不想说和不想做的,怎么相激和诱导都不会产生效果。 白草想象不出他们究竟会如何对付自己,万一真的硬来自己该如何应付。总也不能死硬到底,自己吃亏不说,还会连累其他两个人一起受苦。 看上去就只能静观其变,灵活应对。 眼镜男的态度一直都很谦恭,说话也颇得体。白草起初的那种激愤被磨的平和了许多。她开始能够平和的和对方对话,还是希望可以获取更多有利于自己的信息。虽然是对手或者敌人,不过尊敬是相互的,被人尊敬的时候自然也会尊敬别人。 后来白草希望中年男人也被解开捆住双手的绳子,可是对方却没有答应。 “恐怕不行。对你来说,他确实帮了你的忙。我理解你心里感激的心情。可是对我们幽冥来说,他是叛徒。不但不能放他,稍后还会受到相当严厉的惩罚。”对方说的也足够坦诚。 “没有关系,你不用为我担心。”中年男人就插了话,倒是无所畏惧的样子。 白草感到无法再争取什么。她再次注意四下的环境,不肯轻易死心,还是寄望寻求可以脱身的某种可能性。 可行性方案仍旧没有,真是死结,像是进了死胡同一样再次感受到绝望。 难道真要困死在这个地方么。她倒是想象过自己有朝一日被人绑架,那会事一种什么样的情形。 为了钱,或者是为了色。无非就是如此而已。 如果实在不能硬来,不管是为了钱,还是为了色,恐怕都只能牺牲一下。咬紧牙挺过去,然后再计较也不迟。 当然不能轻易饶恕对方,她的性格不允许自己吃亏和软弱。 但对方既不是因为钱也不喜欢自己的色,实在没有想过事情会变得如此离奇,严重偏离了白草自己的认知范围。 后来屋里就只留下两个人看管,大概也很放心他们绝对闹不出什么乱子来。其余的那些家伙几乎都站在废弃工厂的庭院里警戒。 白草从窗户里看到那些家伙,心里盘算,偷偷溜走是不可能的,硬闯也不行。中年男人用眼神和她交流,白草轻轻的摇了摇头,除非外面有人接应,可荒郊野外的谁会来这种地方。 “放心好了。你是不会受委屈的。因为你价值不菲,”中年男人叹口气继续说,“我就不一样了。他们会义无反顾的除掉我,希望可以给我一个痛快。” “对不起。”白草不免觉得有些内疚,“是我逼你那么做的。” “不是那样。我并不是那种软蛋。我只是……”男人静默了,思考着,“我只是厌倦了。” 真是让人无语的回应。 白草想不到这种大块头男人会说出文艺青年的话来。他那种样子蛮好笑的。如果不是眼前的境况忧心,她是一定会被对方逗笑的。可是被人看管着实在真是一种煎熬,丧失了那种乐趣。 不说话的时候更是凸显这种煎熬。 “可是究竟会做些什么呢。”她说。 白草的话仿佛是说给自己的听的,她翻着白眼,咂咂嘴。 实在想不透,却还要努力的想象。中年男人斜眼瞥了女子一样,不由得叹口气,下了某种决心似的。 “说来我也只是猜测。”但却郑重其事的对白草说,“我不是跟你说过他们进行过那种实验吗。可却完全失败了,灰头土脸的。你却是唯一成功诞下生命的女人,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 第50章 不是一类敌人 诞下生命这种事情,说起来就让白草感到一阵烦躁。她还并不准备生孩子,而且还是和某个讨厌的家伙一起生,在内心里还是不能接受那种情况,于是忍不住嚷嚷。 “我压根就没生过孩子,具备那种功能并不代表我就使用过。我是个女人没错,可也绝对不是稀里糊涂的生下孩子而不自知的那种女人。” 生孩子这种事情在白草看来应该是该感到羞耻的。虽说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但毕竟还是未婚女性。 现在却被人家随意拿来说事情,对方还是个粗鲁的大男人。 白草很没有好气,说话未免有些急躁。她真的只是厌恶人家胡说自己生了孩子,可表面看起来倒好像是不喜欢孩子似的,惹得小虫子很不满意的嘟起了嘴。 好像是说她不喜欢小虫子似的,或者不满意小虫子,反正很后悔是这么一种结果。 白草注意到小虫子的表情,觉得有点儿尴尬和愧疚。刚才自己说话太冲,没有顾虑小丫头的感受。 她现在的情绪有点儿沉不住。 但她其实心里是很喜欢这小丫头儿的,最开始的时候就想,将来有这么个古灵精怪的女儿该多幸运。后来意识到小虫子真和自己存在那种关系,虽然很抵触那种方式以及事先没经过自己同意,不过也感到安慰和满足。 “稀里糊涂的生了孩子对一般人来说确实不正常,你不是还稀里糊涂的写过一篇小说。对你而言,写小说和生孩子是一样的道理。”白草想要继续反驳,但是男人阻止了她,“我说过,他们找你,是为了研究。” “研究怎么生孩子?” “研究怎么把孩子生在合适的地方,我们的世界里。要么……”男人卖起了关子,“就是想请你帮忙生孩子。” 白草惊讶的是张着嘴好长时间。 “你知道有一种社会结构是这样的,就像蚂蚁或者蜜蜂一样,只有一个领导者。没错,就是蚁后或者蜂王。也许他们会把你当做母亲,彻底改变社会结构,未来某个时候,所有人只有一个母亲。” “嘿。对人类而言,这是完全不合逻辑的。会出现很多的问题。” “那么现在所发生在你身上的一切,又有什么逻辑可言么。” 白草不得不承认,事情确实完全脱轨了。完全超越自己的想象。 可这群家伙分明是要把自己当母猪养啊。 和某一个不认识的男人么,然后就不断的生。但是这个男人会不会是刘好事,据说之前所谓成功的先例,正在身边的小虫子便是证明。 如果真的被逼如此,不得不做的话,就和刘好事好了。 可不要胡乱和一个陌生的男人生孩子,甚至是不同的男人。自己被囚禁在阴暗的什么地方,不同的男人,一个一个接连的进来和自己发生关系,就像悲惨的妓女一样。自己还得生孩子,简直连妓女都不如。 白草思维跳跃,想象里的代孕变成了性奴。 正是这时候,外面砰砰的声音拉回了白草的思绪,然后又听到一声巨大的声响,震的地面都有了感觉。破旧的窗户发出嗡嗡的声响。看来这一切并不是存在于自己的想象里,她有明显的切身感受。 白草透过窗子,看到外面的那些家伙慌乱的样子,心中忽然一阵惊喜。 这些家伙遭殃了,没想到真的有人来营救自己,这可是绝好的脱身机会。 “有枪声。竟然还有手雷。”中年男人惊喜说道。 “你认得枪声。我开始还以为是放鞭炮呢。”白草也很兴奋。 “鞭炮和枪声可是完全不同,当过兵的人永远记得那种声响。我是说那家伙当过兵。那种声音是一种渴望,即便远离很久,也会在头脑里不断的回响。” 他们兴奋的说着话,完全不顾室内那两个看守他们的家伙。 对方都有些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该出去帮忙,还是看紧了白草。他们看起来蛮焦急,正感无措。这时候白草忽然站了起来。有个看守举着刀子,警告白草老实坐好。另一个家伙伸出手来想要抓住白草的肩膀,却被白草扭住胳膊,狠狠的从头顶甩了过去。 “很棒的过肩摔。”中年男人赞叹道。 他已经勒住和制服了另一个家伙,捆住的双手正套在对方的脖颈上,将对方勒晕。 白草拾起对方的刀子,将捆着中年男人双手的绳索割断。一面拉了小虫子,护着小姑娘偷偷往外溜。 白草实在有兴趣看看前来营救他们的是些什么人。 那是个疯狂的家伙,竟然只是只身一个人。他正拿着ak自动步枪朝着那群家伙扫射。他甚至时不时的丢下一颗手雷。凭借了武器的优势和出其不意的效果,将一干众人虐得人仰马翻。 他的腰上胡乱的别着许多弹夹,双肩的背包挂在前面,里面是手雷。 他的脸上胡子拉碴的,眼睛通红,完全是一副拼命的范儿。一边疯狂的扫射,一边大声喊叫。但是喊叫声完全淹没在轰隆的枪弹中,只见其张嘴怒吼。 是孙子楚。 白草朝着男人大喊。但是对方丝毫不理,只管拼命,也许被枪炮震聩了耳朵,也许已经完全杀红了眼。 白草不断呼唤,才使得男人恢复了神智,他停止了胡乱的射击,傻愣的回头看到白草。对于和白草的意外会面,明显也很感到意外。 “你在这里干什么?”她跑去男人身边问。 “报仇。”男人张张干涩的嘴吐出两个字来。 两个人还在热恋的时候,白草憧憬过这个男人奋勇营救自己的那种画面。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会脚踏七彩祥云而来。但男人并不是身穿黄金甲的孙悟空,看起来倒像是挥舞着ak47的恐怖分子。 孙子楚给人一副痴傻的感觉,本来是个很好看的男人,如今就像乞丐一样落魄。 不但外观潦倒,神经也麻木了。 他寻到了杀害宋可心的凶手,正是这群家伙。 他追踪到他们窝藏的地点,开始实施复仇。他误打误撞的解救了白草一众危难。 不过眼镜男也带着残存的手下趁机逃走了。 眼镜男被强大的火力压制,他们起初似乎还打算反击。对形势做出了判断后,眼镜男也只好丢下几具尸体灰溜溜的逃走。 白草和中年男人的逃脱增加了有生力量。孙子楚从胸前的双肩背包里拿出两把手枪来递给白草和中年男人。 孙子楚就像一个小小的武器库,真不知道他带了多少军火在身上。 白草第一次接触手枪,多少有些生疏。沉甸甸的,但白草喜欢这种感觉。中年男人却是用枪的熟手,明眼人单从他举枪的动作里一看便知。 白草和孙子楚在废弃的工厂的四周查看动静,她大体了解孙子楚报仇心切,感到对方于很多事情仍旧蒙在鼓里。 她思考了一下,还是决定将事情的大体印象说给孙子楚听。 敌人并不是所谓黑帮,也不是神秘邪教,是幽冥地府里的鬼魂。敌人强大无比,并且随时都在虎视眈眈。 “你相信我所说的那种事情么?”白草问孙子楚。 “我相信。” “可是就连我自己都不相信。” “白草。也许我一直都没能搞明白状况,但我能够感受到它们的强大和邪恶。我经历这种东西要比你长。”孙子楚用满是血丝的眼睛盯着女子看,郑重其事说道,“我相信这是真的。因为这是唯一的解释。” “我只是没有想到你竟然能够这样,一个人对付那么多人。子弹打在你身上,好像都没有什么事。难道是我眼花了不成。” 孙子楚就低下头去沉默,他没有回应白草,而是说起了另外一件事。 至于为什么没用回应,其实是原因的。 “其实,我觉得这伙人和之前,一直威胁我们的并不是一伙人。你说他们来自冥界,我相信,但和最先威胁我和可心的不是一股势力。” “不是宋可心先前说起的神秘势力么?” 孙子楚就摇摇头,“我看不像,行事风格不一样。之前我们只是被骚扰和恐吓,虽然也很麻烦,不过从来都没有看到真人出现,也没有造成什么伤害。这群家伙,是真的敢下黑手。” 所以是两伙势力,白草内心里揣测。 这倒是从反面验证和契合了之前小虫子的那种说辞。 按照小虫子的说法,之前所说的那股势力也很神奇,但还没有苏醒的样子。不过这些家伙明显来自于另一个世界,或者说幽冥。 白草心里揣测,没有说话。 事情真是越来越复杂了。 还是先管好目前吧,走一步算一步,走到哪里是哪里。他们决定搜索四周的环境,看是不是还有遗漏的敌人存在。 第51章 他们的旧情 荒芜的厂区并不算太大,他们又找了一遍,仍旧并没有发现隐藏着敌人。应该是真的都跑光了。白草就开始担心那些家伙会去而复返,带更多人前来。小虫子还小,自己毕竟也只有三个人,敌人有备而来,己方恐怕是应付不来的。恐怕是要吃亏的。 白草认为立刻离开是非之地是明智之举,不过中年男人认为恰恰如此才更是安全,因为危险的地方才是安全的地方。对方完全想不到自己一帮人没有立刻逃走。如果他们真想对付我们,不惜代价的话,无论如何都能找到我们的踪迹。中年男人如是说,给白草的感觉是天下之大,恐怕将再无自己容身之所的恐怖印象。 而且中年男人坚持掩埋掉那些尸体。 这个男人对此格外执着,起初都让白草不能理解。凡事都应该有个轻重缓解,反正现实世界里的警察也发现不了这些尸体,都是些坏家伙,就让他们在空气里糜烂好了。 “毕竟是同胞,大家都很可怜。实在不忍弃之敝屐。就算是卑贱的只能苟且存活于另一层空间世界,也该受到尊重。我来掩埋好了。” “那我去给你们把风。”白草最后只得如此说道。 她似乎听出中年男人的某种寓意感慨,于是不好再做争辩。白草提了手枪走出厂区,但是孙子楚不放心似的也跟了上来。她其实希望男人能够帮忙一起掩埋,这样便能节省时间。她心里还是觉得这种鬼地方,无论如何都是越早离开越好。 但是忽然又想孙子楚心里肯定恨极了这帮家伙,让他做那种事情,恐怕是难为他了。于是便没有做声。 “那个小姑娘呢?”孙子楚问。 “我让她呆在里面,那样比较安全。” “她真是你女儿?”孙子楚忽然又问道。 白草张了张嘴巴,一时间不好回答。 “干女儿。”白草说,一边说着,一边去查看孙子楚的表情。 “哦。”男人简单应道,看起来蛮高兴的样子。 孙子楚举着枪当先引路,白草跟上男人的步伐。两人无语前进,来到厂区一处偏僻之处,坐在地上稍时休息。那里有很好的视野,可以看到回来厂区的那条路。有些断壁残垣的墙壁,是些老旧的青砖,已经被腐蚀的不成样子。 躲在墙壁后面,沿着低矮的残破墙壁偷偷的探出头来,能够很好的监视外来的威胁,又不容易被外人发现。这样以来,如果有意外境况,便能快速做出反应。 四下都是茂盛的枯草,足有半人高。坐下去一下子没过头顶。将草压低,他们就坐在上面,感觉像是坐在软软的床上一样。视野又好,偶有风来,空气清新。这真是绝佳的位置,白草呼吸着干草的味道,糜烂中有着清新,不禁陶醉其中。 “你怎么变成这样。我是说怎么看起来那么落魄呢。你可是个很注重外观的人。”她看着坐在对面男人说。 白草说到这些,想到什么,不禁自己先笑了。 在她的一贯印象里,这个男人总会在镜子面前将自己捯饬的一丝不乱,会把大把时间都花在自己的衣冠长相上去。 她很难想象孙子楚会变成这样一种颓废的样子。衣服乱七八糟,头发打着卷,胡子拉碴,脸也没有洗干净。 孙子楚也很不好意思。他用力的压低自己翘起来的头发,可是事与愿违。 “没想到被你看到我这副丑态。” “你的精神不好,眼睛布满血丝。” “我已经好久没有睡觉了。” 男人忽然有些失神,他的精神状态果然不好。有一阵一阵恍惚的那种感觉。孙子楚其实是个精明强干的家伙,白草想起他精神饱满的那种样子,现在真是绝对鲜明的反差。 她忽然有点可怜这个男人,心里一阵悸动,为他感到难过,甚至有些因为他的落难心疼。 白草忽然觉得,也许自己于这个男人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如之前想的那样可以彻底断掉。他并非那么可恶,她想到他为了宋可心的复仇而搞成如此一副摸样,至少他是爱她的,不是那种自私寡恩的男人。 “我的确没有想过你有朝一日会变成这样。我不是说你落魄成这副摸样。我是说你会拼命,好像一个铁血男人一样,竟然还会拿起武器复仇。竟然搞到这种东西,”白草掂量着手枪,好奇的问,“你是如何弄到军火的。” “黑市买的。确实不好搞,但要和这些家伙拼命不做准备是不行的。弄这种东西,要有钱,还要有门路。”孙子楚说,“钱我有,这些年也认识了一些人。通过熟人找熟人,就这么一来二去,竟然真的给我弄到了。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议,本来心里也还是感到很害怕,想这种东西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搞军火可是重罪。可忽然又一想,还担心什么犯罪啊。真二。反正也不打算活了。爱咋地咋地。” “于是就展开了复仇计划。” “总不能眼见可心惨死,什么都不去做吧。我发现了凶手的踪迹,一直偷偷的跟踪。后来发现他们上了公交车,于是开车跟着来到了这里。那时候并没有多想他们又搞什么阴谋,也不知道他们正在进行的计划。实在没想到会遇到你们。” “为什么事先都不告诉我呢。”白草忽然问他。“要一个人拼命。” 孙子楚看着白草,布满血色的眼睛里忽然湿润了。这个男人似乎是受了莫大的委屈似的,虽然尽力忍耐,还是抽咽起来。 “就是为了不让你知道才好啊。”孙子楚压抑着情感说道,“白草,我没想到你也会被拖下水的。既然已经如此,我还是告诉你真像好了。” 白草心里咯噔一下,砰砰的乱跳起来。 她感受到男人情绪的激动,也受到了男人悲伤情绪的影响,心里一阵难过。白草动了动嘴唇,但是最终没有说话。她在静静的等待,等待对方说出重大的事情来。她有那种感觉,事关重大。也许在白草的内心里,已经意识到那是什么了。 “真相就是,白草我是爱你的。从来都没有改变。我承认我和可心有过那么一次,但只有那么一次。而且那已经是遥远的过去了。” “后来我看到你和宋可心在一起只是假象?” “只是假象。我想保护你。那个时候我们正受到威胁,可能那时候它们还误以为《自画像》的作者是我。我意识到事情很严重,不想你也牵连进来。可心决定和我共同面对,我们都想保护你,所以就故意在你面前制作了那种假象。只有这种绝情的办法能够将你推开,让你远离我们。我其实也知道可心对我的感情,也一直都觉得对她抱有愧疚。但我们之间就只有大学时候的那仅有的一次经历。我已经很后悔了。那时候我以为失去了你,感觉很受伤,所以做错了事。你能原谅我么白草。” 白草头脑里电闪雷鸣一样,事情忽然完全变了。 虽然已经意识到可能是这种情况,做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但心里还是翻江倒海一样掀起巨大波澜。 事实果然就像宋可心在咖啡馆里所说的一样,她现在相信她的那些话了。 “能够说出来真好啊。”男人满足的说。 白草头脑里翻江倒海,但是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就这样一直坐着。为了避免那种尴尬,她将身体稍稍做了调整。脸扭向一边去,尽力不去接触对方。 现在他们几乎是并排坐着了,可是孙子楚忽然倒向了白草。一下子靠在她的肩膀上,惊了思维游离的白草一大跳。 第52章 被小虫子撞见 不会是突然死掉了吧。白草偏脸去看那个男人,发现孙子楚脸上泛起淡淡的笑容。他没有死掉,有着粗重的喘息。 他只是睡着了。 白草将男人的头放在自己腿上,将他的身体放平。这样就能睡的更舒服一些。 男人疲惫不堪的脸一下子缓和了似的。他始终都有一种微笑在脸上,若有若无,缭缭绕绕的。他已经很久没有如此安详入睡了。就像熟睡的婴儿一样天真,拧紧的眉头终于得到了舒展。 她端详着男人的那张脸,不必感到难堪和尴尬,内心里却波澜起伏。 这个男人还是爱自己的,他为了顾全自己忍受了那么久的不公。 白草忽然发现自己的眼睛湿润了。 女子尽量保持住身体,她不想打扰孙子楚。看他被折磨成这样是让人揪心的事情。你就好好的睡吧,她心里想。但是我会原谅你么,头脑里乱糟糟的,自己也不并不知道。 他确实背叛过自己,但他又是那么爱自己。他为自己牺牲过很多。偶尔的过错是否可以原谅,每一个犯了错的人都能够拥有一次自新机会。 其实说来,自己也并不是完全没有犯错。恐怕,我其实也背叛过你啊。 白草忽然想到自己当初掉落山涧独居荒林的时刻里总是在做的那个奇怪的春梦。梦境里,她和某个男人终日厮磨,醒来自己都是面红耳赤。 不过那倒是绝好的体验,过程是如此的细腻和真实。 男人时而温柔时而狂野,对自己那方面的喜好完全了然于胸般,哪怕过程里的最细微感受也能敏锐察觉并照顾得体。 她于男人也是一样。说来脸红,总之在那方面简直配合默契。 那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恐怕也只有在梦境里那种事情才会如此完美。恐怕就是因为那种体验过于深刻和完美,所以那些情形才会映刻在头脑中一样。 那么长久的人生里,多少梦境都已遗忘消散,只那一段却总会不经意的袭扰心头。那种甜蜜是无论如何都难以忘怀的事情。 她一直都认为不过是个梦而已,不过显然自己很喜欢那个梦境。直到小虫子的出现才让其发现事情的诡异。 如果小虫子真是自己的女儿,最有可能便是那种时刻种下的后果。 细想一下,被困野外的那段时间也并不能算是孤单,因为梦里总有那个男人陪伴。 那个男人,正是刘好事。 宿敌就这样陪伴自己度过那段艰难的岁月,虽说形式有些怪异,方式有些特别。后来白草每每回忆,都感叹为何会做那样的春梦。春梦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大可不必感到困惑。只是男主角竟然会是刘好事,一直以来的对手和敌人。 她又不得不慨叹梦境是头脑印象的反射。和宿敌发生那种事情,都让白草质疑自己内心的狂野,暗想自己在那种事情上也是喜欢刺激的人啊。 说来也很奇怪,一回到现实生活里,那种梦境就消失不见了。 老实说,她还是蛮怀念那种情形,心里一面感到羞耻,又满怀希望能和刘好事再次梦境相逢巫山云雨。 反正是梦,现实中不会产生任何负累。 肉体出轨和精神出轨,究竟那种情况更糟糕呢。白草感到一阵愧疚,这份愧疚最终使得她对孙子楚和宋可心的事情做出了原谅的决定。 男人忽然醒了。 他情绪激烈,忽然坐了起来,大声嚷嚷的,好像遇到了十分吓人的事情。 但不过是个噩梦而已。不过也反应了孙子楚近来所受的压力巨大。白草安抚男人,孙子楚从噩梦里恢复了神情。 “我吓到你了?”男人觉得不好意思。 “我没那么软弱。”白草感慨的说,“只是你以前从不做噩梦。” 虽然没有成为正式的夫妻,但白草了解男人的睡眠习惯。没有到同居的地步,但都做过对方的枕边人。 他们似乎都想到了这一点。孙子楚觉得温馨,但是白草有些尴尬。 “算了。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白草低头顺眉的说道。 可是男人一下子就抓住了白草的手。他满脸兴奋,似乎听懂了她的意思。 白草心里一阵紧张和惶恐,她是决定原谅对方,可是孙子楚误会了自己有更多的意思。她还没有决定好是否和他复合,重新成为男女朋友的那种关系。 要不要立刻拒绝他呢,拒绝的话,一定会感到很受伤吧。 男人的身体竟然发烫一样。脸涨红滚热,白草注意到孙子楚的呼吸急促起来,她明显能够感受到男人的热度。 白草心里一阵惊慌,她十分明白他接下来会对自己做些什么。 这种荒郊野外,被人看到多么尴尬。不过这男人一定憋得够呛,如果真如他自己所言,应该好久没有体会女性身体的滋味了。 其实白草挺为孙子楚难过的。只是象征性的抗争了一下,可是立刻又生出不同的主意。她念在对方为自己的那些付出着实辛苦,也实在不容易。 为什么要拒绝呢。如果我真心原谅了他,为什么又不想继续当他的女朋友,这是不符合逻辑的。 什么才是我不想成为对方女友的原因呢。显然我应该继续当他的女友,这才符合逻辑。 既然如此,那种事情也很自然,不如犒劳一下他吧。一有妥协的念头,身体便立刻有了反应,想到自己也许久没有品尝其中滋味,饥渴蓬勃复苏了一样。 如果真要从了对方,那么就意味着用自己的行动承认了男女朋友的关系。白草只是还有点略微拿不定最后的主意。 可是好像已经来不及了。男人见白草并没有过分拒绝的意思,已经开始上下其手。 …… 小虫子绝对会知道这件事。 白草头脑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心中忽然一阵胆寒。身体里的欲望顷刻就被湮灭了。 白草阻止了对方进一步对自己身体的探索。女人意识到了什么,慌乱的挣扎开来,一边手忙脚乱的将裤子提起来。 她抬起头来,竟然真的看到小虫子就站在他们旁边。 小女孩儿举着一只手枪,应该是之前中年男人使用的那支。她用枪指着他们,是气呼呼的那种样子。 她简直气得要命。 “小虫子,不要冲动。”白草懊恼万分,只好尽力的安抚对方。“你想干什么,先把枪给我好么。” 白草提着裤子,试图接近小姑娘。 这种情形真是尴尬,好像被抓奸的糟糕场面。 但是小虫子眼里决然的那种神情一下子就阻止了她。她明白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小女孩是真的很生气,情绪非常非常激动,也许还很难过。她的嘴唇给气的不由自主的哆嗦,手也哆嗦个不停,真是让人担心枪会走火。 “啊——”小虫子忍不住竟然大喊起来。 在白草的印象里,这个奇特的小姑娘还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看起来她是真的受到了巨大的刺激。 我是怎么搞得,怎么做出这种事情来。刚才的那种情形竟然被这孩子看到。 白草满腹懊恼,丧失了主意。 这个时候的孙子楚想要夺下小虫子手里的枪,至少他是这样打算的。他小心翼翼的靠近她,可是小虫子反而一下子冲了过来。 她冲到男人的面前,用枪指着他的脸。 “我要杀了你。”小虫子气呼呼的说,满腔愤怒全部朝孙子楚而去。 她是真的想要扣动扳机。 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没有足够的力量扣动扳机,至少还没有形成那种事实。 第53章 失去小虫子 “住手!”白草厉声喝止了小虫子,她明白自己必须阻止,需要强力来震撼这种局面,“小虫子。我要你住手!” “我看到他对你……” “那也是我自己的事。跟你没有关系。”白草脸色变得十分严肃,“现在,我要你把枪放下!” 她还从来没有如此严厉的对这个小姑娘说话,从来都没有用过如此重的语气。想一想自己也感到心疼,可是她必须要镇住她。 “你不能和他在一起。”小虫子已经泪流满面,恳求说道。 “无论和谁在一起完全都是我自己的事情。就算你真是我的女儿,也没有权利干涉我的自由。这一点你必须明白。”白草不自觉缓和了语气,“现在,把枪给我好么。先把枪给我,然后我们在说其他的事情。”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可是小虫子却忽然又激动起来。 这让白草感到情况负责多变,实在难以把控。她心里一直担心某种坏事情会发生。好像就要发生了的样子,就在当前。一切必须小心行事才行。 “我不知道什么?”她问。 “我要死了。我会消失的。”小虫子哭着对白草说,“你必须离开他。如果你和他在一起的话。我就会不存在了。这是不符合规律的。” 白草记得在从长沙飞往北京的飞机之上,小虫子也说过一通胡言乱语。所谓的规律,就是事情本该存在的状态。 小姑娘曾经想对她解释一些事情,可是没有解释明白。 如今也还是一样。但现在不是搞明白什么难题的时刻,最要紧的事情还是小虫子手里的那支枪。 事情已经非常危急,她有那种感觉,必须拿到那支手枪。 “好吧。我听你的,完全听你的话。现在你能把手枪放下么。”白草试图温言安抚。 “这话你自己都不相信。你竟然骗我!” 没想到小虫子更加激动了。 我就不该说出那种敷衍小姑娘的话,这对小虫子是不起作用的。白草觉得自己做了一件愚蠢的事情。也许我该继续对她严厉,她倒是似乎很忌惮自己生气的样子。 白草打定了主意,正想严厉喝止。 中年男人恰好从厂区走了出来。他已经将那些家伙安葬,出来是为了寻找小虫子的下落。可是紧接着就发现了奇怪的一幕,白草和孙子楚都有点衣冠不整,小虫子激愤难当举枪相向。为什么自己人打起来了呢。 “嘿,小丫头拿了我的枪玩儿。”中年男人冲了过来。 就是这样的时刻,在小虫子分神之际,孙子楚抢先一步抓住了小姑娘拿枪的双手。 就力气而言,孙子楚有信心抵得过一个小姑娘。他要出其不意的夺枪。然而事情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简单,两个人开始纠缠。 后来连同中年男人一起,三个人搅到一起去了。 白草正欲赶过去帮忙,忽然听到枪声响了。没有变成四人夺枪的局面,枪已经在三人的纠缠里击发。 子弹射中的是中年男人。男人捂着腹部,痛苦的委顿到地上去。 果然还是发生了悲剧,白草心里一阵难过。 可为什么受伤害的总是无辜人群。白草起初并不喜欢这个男人,但是经过了一场患难,心里当他已经是朋友了。 “我该听你的话尽快离开这里。也许这种事情就不会发生了。”中年男人满脸苦涩,最后对白草说道“不过有一个结局挺好。我已经厌倦了。” 白草只是觉得中年男人的结局未免过于匆匆。 他们决定将中年男人葬在工厂外面,和那些被刚刚埋葬的几个家伙一起。 发生了这种事情,大家几乎都默不作声。也实在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包括白草在内,大家都只是感到莫名憋屈。 在白草和孙子楚将中年男人安葬的过程里,他们只有过少有的交流。 小虫子一直都孤零零的躲在一边,也许是在故意躲着孙子楚。虽然没有再喊打喊杀,但他们的关系仍旧不好。 白草心里知道要小虫子接受孙子楚有多么艰难,发生了那种事情,在一个孩子面前呈现那种景象会产生多大的影响。 何况小虫子还一直那么喜欢刘好事。 白草不是不明白,小姑娘很喜欢她和刘好事在一起。她也试图撮合她们在一起。 小虫子是想有一个完整和温暖的家,可感情这种事情,不是你想如何就能如何,那是另外两个人的事。 但她说自己会消失是怎么一回事,难道自己和刘好事分开,就意味着这小丫头会死掉不成。 白草想到这里的时候,一阵心惊胆寒。 她立刻阻止了自己去胡思乱想。说不定自己那样觉得,真就变成一种状况。 如果自己真有那种能力的话,倒不如多去想一些好的结果,比如自己和孙子楚幸福美满,小虫子也能安然无恙,并且能和孙子楚搞好关系。 白草感到有些愧疚于小虫子,不仅仅是之前那些事情,现在她一直都和孙子楚在一起,未免孤立了小姑娘。 自从她没收了小虫子的手枪,就再也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可是白草喜欢这个小女孩儿,不管那些她们之间的关系是不是真的存在,她都不想和她的关系搞成这样。她知道自己对她说过一些出格的话,想来自己都十分懊悔。 “事情已经发生了,也不用再难过。这只是个意外,你并没有什么责任。”她试图接近和安慰小姑娘,希望能和她缓和关系,“另外我要对之前那样对你说话表示歉意。其实你的反应我能理解,但是——” “我要去找刘好事。你会不会来。”小虫子打断她,却另外问了完全不同的问题。 小姑娘抬起眼来看着白草,清澈的眼睛让白草顿感无颜相对。 白草就回头去看孙子楚。 “刘好事在哪里根本就无法知道。必须从长计议。”她回头过来有些为难的说道,“我们不如先回去稍作休整。现在逃离这里最关键。而且我保证我们会找到刘好事。” 小虫子就再也没有跟白草说话。 无论白草对她说些什么,都不再开口。实在没想到这个小姑娘如此倔强。 白草做过尝试,于是只好作罢。恐怕只能用时间来抚平创伤了。时间会抚平一切,对于孩子而言,有时候冷她一阵就会好了。 白草如此安慰自己,又跑回孙子楚身边去帮忙。发生的一切真是恍如梦境般,白草心中慨叹。他们收拾好了一切,准备离开了。 可是却再也找不到小虫子的身影。 白草心里忽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似的,内心立刻惊恐慌乱起来。她焦急万分的跑来跑去,四下寻找小虫子的踪迹,有些慌不择路她喊着小虫子,诚恳的为之前对她的伤害道歉,只恳求她出来见自己。 孙子楚惊讶的看着白草发狂,只能也来帮忙一起寻找。 但他们找了许久都没有结果。 白草失魂落魄的回到厂区,在小虫子最后所呆着的地方,发现了字迹。字迹是小虫子留下来的。 “我走了。你不要我了。我要去找我爸爸。”稚嫩的字体如此写道。 白草急得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她还从来没有为了什么事情而如此感到焦灼和心痛。意识到自己真的伤了小姑娘的心,对方心灰意冷,内心里已经抛弃了自己。 我是一个什么样的母亲啊,她懊恼万分。 白草发现,她实在低估了小虫子在自己心里的位置。 第54章 地狱人间通道 地狱是个什么玩意儿呢。简答说来,它是幽冥里特殊的一处空间,复杂的说呢,恐怕永远都说不清楚,没人真正能够说清楚。 地狱这东西听起来蛮吓人的,事实上也是,他的确可以变得非常恐怖。据说,在很远古时代,人世间的许多凶残妖魔最后都被关进了那里,比如后羿射杀的九婴,长蛇什么的,鬼车鸟,或者那条叫做蜃的毒龙。 说来好像是个放逐凶残恶魔的特殊领域。 但是我还并没有见识过那种恐怖,至少最初的时候,地狱给我的印象并不是那样。那是一处匪夷所思的所在,我猜测那里应该也有多重空间。 我第一次接触的地狱里,遍布的都是行尸这种恶心的怪物,没有遇到其他的妖魔,比如长蛇什么的,就好像就只有行尸。 可是我再次进入那种地方的时候,却完全是另外的一番景象了。老冯说,我们所遭遇的那一重地狱,是我的地狱。妈的,说的好像应该多自豪似的。 象由心生,那种时候,我正在现实世界里和那种恐怖的怪物厮杀,那是我见到的最恐怖的事物。 我因此而闯入地狱,所以我的地狱就是那种样子,布满恐怖的行尸,永远都没有尽头。仔细想一想,好像有什么哲理存在于其中,但是头脑里实在无法具化那究竟是怎么样的一种情形。 究竟是我创作了类似地狱和类似地狱情形,还是说,因为我头脑里想的是行尸,所以会闯入满是行尸走肉的某一重空间。 显然老冯也不能解释清楚。 我们的宇宙有多么浩瀚,我们有多么无知,我们永远不能理解全部。 总之,地狱给我的印象就是无数重存在,无边无际。 我和老冯困在地狱里究竟有多长时间,也许只有几天,不过感觉上却是好多年就这样过去了。整天和行尸周旋,无时无刻都在绷紧神经。 那段日子搞得我们身心疲惫的,我发誓再也不来那种地方了。 期间我们联系谢必安,但是电话一直都没办法打通。老冯认为是因为谢必安不在幽冥,换句话说,他一直都呆在人间。 谢必安一直都呆在人间寻找我们俩呢,说白了就是,我们走岔路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那种情况里,任谁也想不到我们竟然跑到了地狱里去。 不过他最后还是找到了我俩的下落,那时候,我们都有点儿绝望了。 我和老冯被找回来的时候,跟逃难难民似的,又渴又饿,已经累得实在不成样子了。我们被带回到谢必安的酒吧里,在酒吧后面的内室里休息了一天一夜。 先是狠狠吃了一顿。 老冯倒头便睡,我的眼睛也有点儿睁不开了。 先给外公打了个电话,好几天没有见面,说不定老头儿会很担心我。本想给白草发个信息的,竟然一时间不知道该写什么,想了想,觉得还是稍后亲自去看望白草和小虫子。 我在想我的出现能不能让她们感到惊喜。 这几天,她们有没有在担心我。小虫子见到我肯定特别开心,白草嘛,可能会装作毫无在乎的那种样子。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黎明,我准备去跟谢必安说一下,然后就去看白草和小虫子。我看到谢必安正在和几个家伙呆在一起,他们好像正在讨论什么。他们的神情都挺认真严肃的,我有点儿预感到不是什么好事情,就想转身偷偷溜走了事。 没想到谢必安这家伙的眼睛贼尖,他立刻叫住了我。 我说你让我干的事情我都已经干了,这次说什么都不会和丫的搅合在一起了。 想起之前的遭遇还是有些后怕。妈的小命差点都丢了,所以我这次是彻底打定了决心,抵死都不从。 那个时候,我内心里还是竭尽全力的要把自己和这群家伙区分开来。我清楚明白的对谢必安阐述的一个道理是,我和他们不是一丘之貉。 “恐怕这件事和白草也有些关系。”可是老冯却突然说话。 我吃惊的张大嘴巴。 白草的事情老冯知道一些,我和他谈论过白草,在地狱里面对那些恐怖的行尸,彼此交流生活是唯一的趣味。 我瞪眼说你最好不要诓我。 这猥琐的家伙,为达目的,也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妈的,我也不希望将你卷进这种事情上来,咱俩中有一个能逃走也是好的。”老冯伸手饶一饶他那颗乱蓬蓬的头,说,“可这件事的确是牵扯到了白草。” 谢必安认为,之前行尸出现在人间并不是偶然现象,其中有些行尸并不是人类发生了变异。换句话说,最初,失踪或者死亡的人口大致和那些行尸相当,也能彼此对得上。可是后来,他们发现变异的行尸竟然越来越多。 行尸和相对应的人类并不契合,而且大大的离谱。 在我和老冯被困在地狱的时候,他们也并没有闲着。他们一直都遭遇和清理了更多类似怪物,而这些行尸,一定是从什么地方过来的。它们本不属于人间。不属于人间,那便是来自于地狱。 有大群行尸来自于地狱。 不过处理来自地狱的怪物要简单容易很多,处理掉就是了。因为不必担心城市人口失踪会引发人间社会的轩然大波,就不必做出死于非命的那种假象。 可这和白草有什么关系呢,这是我心里的疑问。 谢必安说,地狱和人间从来并不联通,但是地狱的怪物却来到了人间。那些现在一定有了那么一条通道的。而这条通道,应该就在本城的某个地方。所以要找到通道,将之毁坏,才是治本之策。 “可这和白草又有什么关系呢?”我涵养不够,终于还是忍不住了问。 我心里其实被他们搞得满烦躁的,我想你嘚吧嘚的说了那么多,可还是跟我没关系啊。你仍旧没说到我真正关心的事情上去。 “在地狱和人间打通一条通道,本来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但也并不是完全不可能。其实在很久很久之前,有个人就这么做过。所以我知道至少有那么有一种方法,而且这种方法是符合这里的特征的。那就是,打通相关地狱与人间的联系,有一个前提,前提是人间已经有了本属于地狱的罪恶之物。就像一个引子。” “行尸?” “没错。人间的第一具行尸,它会噬咬第二个,然后变成四个,这样传播下去。我最开始也只是这样认为,行尸为祸只是这样自发形成的。”谢必安点点头继续说,“但貌似从地狱里跑来了大量行尸,他们能被弄到这里来,关键也是人间的那一具行尸,就像是必须建立一种关联,或者一个引子。问题是,第一具产生了,它是如何产生的。” 这些邪恶的东西,在某种力量的左右下,能和地狱里的同类有着某种共鸣。就像谢必安说的那样,是某种力量用来开启通道的一种引子。 而通道会越来越大的,那个时候就会是莫大的灾难了。 我觉得可以做一个不太恰当的比喻。大坝是如何溃掉的呢,最开始的时候,也许只是很小的细流。可是水流会越来越大,最后大坝坍塌,再也没有界限。 关于第一具行尸的产生,我忽然就想到了死老太婆留下的日记。她在日记中中曾经提到一件事,一座新的坟茔发生了怪异的事情,像是蟒蛇钻过的洞穴一样,破了一个大洞。而坟茔里的尸体却早已经没了踪迹,那尸体好像是自己从里面钻了出来似的。然后紧接着就有传言,看守陵园的老工人死相惨烈,被吸干了似的。而死掉的那人也复活了,有人看到他活生生的。 “老太婆日记里说的,难道就是第一具行尸?” “你知道那坟里埋的是谁么?”老冯说话卖了关子。 但是我怎么知道,我说爱谁谁,我又不是他们家亲戚。 “白草的舅舅。”老冯格外郑重的说,我就张大了嘴巴。 第55章 被扫地出门 “如今最要紧的事,是关闭那条地狱和人间的通道。”谢必安紧接着补充。 我暗想这事儿恐怕一时半会儿的真和我脱不了干系了。既和外婆有关系,又和白草有关系,我想这两个女人,真是我生命里的克星。 而且弄不好的话说不定会世界末日,真正上演现实版本的行尸走肉。 你就能眼巴巴的躲开这些事么。虽然确实很危险,如果你硬是不去参与,是会被一群家伙非议和瞧不起的。 不止这样,恐怕是全地球人都会瞧不起你啊。 良心上也说不过去。 可维护世界和平,保护全人类,这事儿应该归超人管吧。我不想这么伟大,也压根就没这种雄心壮志,我最大的愿望就是惦记着和白草以及小虫子一起去过我的小日子。我觉得现在正是好时候,我努力的加把劲儿,争取把白草追到手,下半辈子就有着落了。 可树欲静风不止的,我这都他妈的遇上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风啊,想一想就感到蛋疼。 我心情复杂的跑去白草的公寓,心情很烦闷,到了白草家门口了,突然发现钥匙不知道丢到哪路去了。 感慨一叹人逢倒霉凉水塞牙缝,只好去按了门铃等开门。 我心里想着钥匙恐怕难找回来了,说不定扔在了地狱那种鬼地方。到时候只好再问白草要了,自己再去配一把。 门打开了,让我吃惊不小。 显然吃惊的不只是我,开门的家伙也一起张着嘴呢。 妈的是孙子楚,这厮怎么会在这里。他们不是分了么。我们两个大眼瞪小眼的确实不怎么好看,他让我进去,我们都尴尬着,本来因为一些事情,我们之间对彼此都没有什么好感。 可是都还要维持那么一个颜面,毕竟是在白草的家里。 白草就跑了出来,看到我,也很尴尬。我心里忽然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女人怎么了,看起来好像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心中有愧似的呢。 不过很快她就变回那个白草了,很强硬的,一把我推到在沙发上,口气也不善,说你先坐会儿,我一会儿有重要事情问你,要老实交代。 然后她去给我们俩拿了碳酸饮料来给我喝。 我本来想问白草她舅舅的事情,我要再确定一些情况。可是当着孙子楚的面,我有点说不出口,犹豫着,吞吞吐吐的好一会儿说,算了。 白草就很诧异,说到底什么事儿啊,你倒是说话啊。 我说我就是想来看看你。 “你这几天究竟去干什么了?”这时候白草忽然说道,还有些抱怨似的。 我觉得她有些焦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我有点儿不知道怎么回答,难道说我其实是去干行尸了,顺便去了趟地狱小玩儿了一下下,妈的,估计丫的也不能信。 “我去杀行尸了,顺便去了趟地狱玩了一下。”我还是板起脸来一本正经的说。 白草立刻给了我一下,她用手指使劲儿杵我脑门儿,怪疼的,说你正经一点好不好。 我说我挺正经的,再正经一点就不知道该怎么正经了。 就是这种无法言明的犹豫感觉让白草产生了怀疑,后来她才会偷偷的跟我去了危险的境地,也才发生了后来那些牵扯不清的事情。 “有没有看到小虫子?”白草立马又问我。 我感觉这才是她最关心的。 “小虫子没在家啊?我还想顺便见见她呢。” 我说我最近可能要出蹚远门,就是特地来跟你和小虫子告个别的。白草很难过的样子,低着头,我意识到他们这段时间也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有点儿着急了,就抓着白草的胳膊不断追问。 “我都有好几天没见到她了。”白草眼圈儿忽然有点红。 我立刻意识到什么。我说我最后见她的时候在公园里,我们在放风筝,分手的时候我让她自己回家的。难道她没有回来么? “都是我不好。”我心里忽然惶恐的厉害,“我当时不应该那么放心的。我应该先送她回来,亲自把她交给你才对。” 我感到很自责。 白草继续低着头,好像在抹泪。 “不是你的原因。是小虫子自己离家出走了。”白草说。 可是为什么啊,不是相处的很好么。 面对我探寻的目光,白草就是不肯吐露真相。现在想来,那种事情,白草如何启齿对我言说呢。 “不用担心。我们会找到小虫子的。我已经报警了。”说起来,白草似乎还很有信心。 孙子楚这厮坐在另一边,他接不上话,他很尴尬。终于,他说,“我们以前有一些误会。之前真是对不起了,兄弟。” 他伸出手来。我有点不情愿,但也只好和他握了一下。相逢一笑泯恩仇,妈的,这戏码真恶心。我既不喜欢,又觉恶心,我是那种有仇必报,死也不肯轻易原谅的那种人。尤其对于一个卑鄙之徒,有什么理由宽容他呢。 我只是得看白草的面子,孙子楚毕竟是白草的同学,而且有过那么一段亲密的过去。看起来人家白草都宽宏大量的原谅了,明面上,我也不能显得太小气。不过对于我和孙子楚的和解,白草似乎蛮高兴的。 “子楚也要在家里住一段时间。发生了一些事情,我们要一起理顺头绪。而且你们可以趁机交流一下,我觉得你们会成为朋友的。” 谁要和他成为朋友啊。我心里厌恶,狠狠的吐槽。 当我进门的时候,孙子楚开门,我就预感到事情有些不对劲。好像他是这里的主人似的。没想到孙子楚竟然也住进来了。我心底里讨厌这家伙。这家伙也住进来,是不是也存着和我一样不堪的想法。 这么一个潜在的对手,防都来不及了,还要交朋友。 白草,你脑子秀逗啦。 我决然的摇摇头。我的意思是,我拒绝和这家伙同住,我们恐怕是不会成为朋友的。 “你找到房子了吗?”白草忽然问,好像还挺欣慰的。 妈的事情搞砸了,白草好像发生了误会。这是下逐客令的意思啊。我不管当时白草是不是真的误会了我的意思,就算她没有意识到某种情况好了。然而我觉得,她发自内心的情感却是真的。 这女人并不留恋我。 “没错!我找到房子了,过两天我就般。”我忽然觉得有些难受和尴尬,灰头土脸的,顺着她说,“但是你的钥匙我给弄丢了。” “真的?”白草很狐疑。 我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好像是说我又在故意耍赖,偷偷留下那把钥匙,心里藏着着什么龌蹉的小心思。虽然这确实也是我一贯的作风,不过那种时候,我确实真没有那种心思。 我叹口气,说,真的。 我说我得先走了,我还有些重要的事情去做。 我站起身来,白草呼啦一下也跟着站了起来,说,“你能有什么重要的事啊?” 我说我得去拯救世界和人类,可是你信吗。 “刘好事,小虫子不见了。她还是个孩子。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找到小虫子。”看得出来,她挺着急的。 我心里也很着急啊,我说,我先回去,我会努力的请朋友们一起去寻找。 我走到门口,回头看着孙子楚和白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似的。站在他们面前,我总觉得自己,怎么说呢,有点儿多余。 我想说点儿什么,可是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行李还是要先放你这儿,过两天我就来取走。”我最后张了张嘴只好这么说。 我想起刚搬来时候,自己有多么大的雄心以及豪情万丈。我失败了么,怎么感觉搬出白草公寓的时候,有些灰溜溜的。 第56章 偷偷摸摸挖坟 谢必安答应帮我找小虫子,这让我心里感到了依靠和希望。要知道谢必安还是很靠谱的,立刻将小虫子的照片传给各地。冥界在人间遍布着网络,有点儿像丐帮的那种感觉,找人这种事情,找他们帮忙再合适不过。 不止是谢必安卖了我一个很大的面子,我还不属于他们一伙,然而大家却都肯帮忙。 据说这和我之前在梦境里打过那一仗有很大的关系,我是那场演习里唯一活下来的人,最优秀的新生力量。那时候,虽然在人类之中,我是屌丝一枚,也确实没有什么起眼的地方。但在幽冥,我的传说已经无处不在。 偶像的力量无处不在,简直就是一呼百应。 老冯向我如此描述那种情形的时候,我正翻着白眼看天,空荡荡的天上没有一丝云彩,在现实世界里当了二十多年屌丝,一直被压在社会底层,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一呼百应究竟是怎么样的感觉。 那时候,我们正朝着目标出发,去做的事情是,拯救世界和人类。 上午我去看过白草,下午回来后就立刻跑来这里。我们分成两组,第一组人数众多,主要的工作是猎杀残余和新溜到人间的行尸,另一组去毁掉所谓的通道。通道还并不怎么大,偶尔会有少数行尸不自觉的跑到世界的另一边。但通道会越来越大,借用谢必安的形容,就像堤坝蚁穴,不加限制,终会溃塌。 我,谢必安和猥琐的家伙都属于第二组。但我和老冯先行一步,谢必安部署完第一组的工作后,会稍后赶来。 我们的目的地是,东陵墓地。 驱车往东走,走到城市边缘下车步行。去那处墓园,我们需要徒步穿过一片小树林。这是抄近路的方法,否则还要绕一个大弯,虽然可以一路开车,但要绕到陵墓的另一边去。 去东陵墓地,让我觉得有点恐怖。 我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听过太多墓园鬼怪的故事。就算长大了,还不免心中留着阴影。那处偏僻的小树林,也附带着一样让人产生毛骨悚然的感受。 踏着终年积起来的落叶一路往前走,嗅到树林里落叶弥漫出来的腐败的气味。 冬天的景象比较荒芜,四下全是枯草。 那陵园很大,城市里死了人,绝多数会埋葬在此处。好像已经变成了一座公墓似的。而政府也特别批了钱下来,用于修缮以及雇人专门管理。不过来这里做这份工作确实很让人顾及,不仅仅是墓地的工作让大家觉得讳忌,特别我们那的墓地总给人不安全的感受。反正最后给的钱蛮多。而一旦真的肯花钱,最后还是有人肯来做工的。 其实几个工人主要的工作都在白天,他们也并不常来。陵园很大,一直以来看管的就只有一个老头儿。 可最后就连那个老头儿也不见了,据说是被什么东西吸干了,死相很惨。 我们到达陵园后,又徒步走了许久,才来到埋葬白草舅舅的地方。那里的土的颜色还很新,毕竟死的不久,而且最近又有很多动静。老太婆描述的情形我没有能够看到,坟茔上的那个大洞早就不复存在。 如果真有一个大洞,就算管理者没有过来重新动过土,本家也不会坐视不管。而且出了那种传言,相关部门为了息事宁人,也不会不管。总之当时的最完整原貌似乎已经被破坏。 我审视着那新的坟茔。石碑立起来了,因为新坟,周遭的枯败杂草都不见了。 唯一让人诧异的是,仿佛围着坟茔有一圈暗黑色。就像坟茔四周围着一圈并不算非常规则的带子。 那一圈,土的颜色似乎和别处不一样,不仔细看的并不会注意到。 不算是很窄,大约超过二十厘米。 我仔细检查了一下,总举得那一圈土有问题。 比别处的土坚硬许多,颜色也确实更暗。 我感到疑惑和好奇,在一个地方,就这样一直挖下去两三尺,仍旧是一个样子。然后老冯就阻止我继续了,说这种事情不同寻常,最好等等谢必安,看他怎么说。 起初我们并不能够确定,是东陵墓地出了问题。或者说,我们只是猜测,通道会在这里。毕竟这里是白草舅舅的陵墓。但看过之后,老冯就肯定了八成。我也开始觉得这坟绝不简单。 “嘿,嘿,嘿,你们是干什么呢!”这时候,忽然就听到有人在喊。 我心想糟了,被管墓地的人发现了。 可又一想,不对啊,自从老头儿出了问题后,已经没人来做这种工作了,非但没有人来工作,平时人们都躲得远远的。来的时候我们还特地看过,真的没有人,所以我们才能拎着铁锹进来,肆无忌惮。 “刘好事,你在干什么呢!”忽然有人愤怒的大喊我名字。这种口气,这样朝着我大呼小叫的,这声音很熟悉。 我抬起头来,看到白草正向我跑过来,她的身后是孙子楚。 女子跑到我面前来,掐着腰喘息,“刘好事,长本事了啊。你竟敢偷偷挖我们家坟。你这是跟我到底有多大的仇啊。” 白草之所以找到这里来,是因为她偷偷的跟踪了我。我说过,来之前,我去找过她。面对她的时候,我显得有些不自然。其实那时候我想问她舅舅的事情,不过最后决定还是不要把她牵扯进来,因为这种事情,实在不好玩儿。 但是这女人聪明绝顶的,一眼就看出我的不寻常。 小虫子曾经对她说过一些话,我被什么人带走了。而后她也经历了一系列匪夷所思的事情,知道世界远不止最初的那种印象。所以她也留了心眼。她问我究竟去干什么了,可是我没有给她一个完整可信的答案。白草就觉得我有事情瞒着她,耍了心眼,一方面放我走,一方面偷偷的跟踪。也许,她还寄望能够因此而找到小虫子的下落。可是没想到,我来了这里,并且在挖她们家的坟墓。 我和猥琐的家伙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应付,毕竟挖人家坟这种事,怎么都解释不通的。如今被人家现场抓获,只好一脸讪笑,灰头土脸的。 “刘好事,你最好把所有的事情全告诉我。”白草将我拉到一边,瞪大眼睛盯着我说。 我必须把所有事情都告诉她,否则,我恐怕是真的解释不清楚了。可问题是,我说的她能信吗? “不管你的话有多么离谱,我相信你。”白草竟然主动这么说道。 她还是了解和信任我的,知道我绝对不会干出挖坟掘墓这么离谱的事情来。 我说,你听过那种传闻么? “什么传闻?”白草神情忽然很严峻。 “死人从坟墓里爬出来,复活的事情。”我也那么看着他,说。 白草似乎早有预料,她盯着我,眼神直愣愣的,最后叹了口气。 “传言都是真的,对么。”白草说,“换做以前我是打死都不肯定相信,可现在我都不知道什么该相信,什么不该相信了。” 白草似乎准备好了接受一切,她深呼吸,扬起面孔问我,“我的舅舅,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于是我把行尸的事情,连接地狱和人间的通道,以及我们来此的目的全部据实以告。白草没有再说话,沉默良久,她忽然抓起铁锹来,挖开那一圈特别的土壤,亲自验证那种情形。 事情确实特别,由不得不信。 看到并没有出现主家将我打的头破血流的情形,反而人家相信了似的,猥琐的家伙也壮着胆子,凑了过来。 我们四个人,彼此相互认识了一下。 “你们觉得,将围着坟墓的一圈全部挖开,会是什么样的情形。也许我们能够找到什么秘密。”孙子楚思索说道。 然而老冯坚决要等谢必安来,“不要破坏了东西,我们一会儿还有人来。” “那人是谁?他真很懂这种东西么?”白草不太信服老冯的话,问我。 我就点点头,“反正比我们要懂得多。” 可是等了好一会儿,谢必安还没有来。太阳渐渐西沉。孙子楚就有点儿沉不住气了,征求了白草的意见,他们决定自己立刻动手。白草消化了我所说的那种情形,下了决心,也一心想要弄个清楚。 可是老冯还是不同意。 白草说,我挖自家的坟,不需要别人不同意。 老冯说,那你还真是你们家的孝子贤孙。不过铁锹是我们的,我不同意你们使用。 我夹在中间,支持谁,在他们眼里,我都不是人。 白草气愤不已,把手里的铁锹扔给老冯。但是她最后竟然找了铁锹回来。铁锹是从管理员的房子里找来的,那是个平房,看坟的老头儿一直都住在那里。她和孙子楚,后来一人拿了一把回来。 “我要看看,他究竟在不在里面。”他是指自己的舅舅,白草真下了决心。 然后她和孙子楚便开始挖土。 “这厮刚来的时候,好像有什么不对劲。现在就更不对劲了。”老冯看着卖力挖坟的孙子楚跟我小声嘀咕,“你说他怎么对这种事这么热心呢。死的又不是他舅舅。” 我说,丫的估计是在拍白草马屁呢。 然而挖坟掘墓实在也并不是个轻松的活儿。尤其这种时候,虽然土地没有上冻,可毕竟还是在冬天。 “刘好事,你真就这么看着啊?”白草摸着发酸的胳膊,转头气呼呼的问我。 第57章 挖通了地狱 我回头去看猥琐家伙,露出恳求的眼神。 “好吧。好吧。一起去帮忙。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儿才好。”老冯最后同意了我们的主张,十分无奈的摇摇头。 于是我和猥琐家伙加入其中,四个人全面开动。 进程就快了很多。 妈的那真不是人干得活,大冬天的,铲在土上,跟挖石头似的,震得我两臂双手疼。 不过渐渐的还是有了一些起色。 中间白草提议休息一下,看起来她也累的不行了。毕竟是个女生,动这种力气也真难为了她。 老冯把我拉到一边,悄悄对我说话。 他说,兄弟,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拼命,可我得提醒你一下。 他朝着白草的方向努努嘴,孙子楚正举着手帕递给白草,而白草也并没有拒绝。 老冯说,我总觉得这两个人有奸情。 我立刻摇摇头说不会,我说我了解白草的性格,是那种宁缺毋滥的人,孙子楚背叛了她,她是怎么都不会吃回头草的。 “敢打赌吗?” “打赌就打赌。”我也很硬气。 老冯看我说的这么硬气,好像又有点儿拿不定主意了。 “我这双眼睛很毒的,尤其对于男女之间这点儿事儿。男女发情的时候……” 我说滚蛋,你就不能斯文点儿说话么。 老冯朝我翻白眼,砸吧砸嘴,但还是改变措辞说,“男女发生感情的时候,那种眼神和动作,一看就能看得出来。” 我给他说得也有点儿担心了,可是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相信白草的为人。 我说我了解白草。 “就算你说得对,我也觉得你追不上她。” 老冯这话倒是真有点儿让我心里没谱了。白草,是那种让我无法仰视的人,就是人们常说的女神。我和白草之间,那就是通常所说的屌丝和女神的距离。 “不过她和孙子楚倒是挺般配。人家长的好,又有钱。你看看孙子楚,再回头来看你。”老冯这厮上下其眼打量我,苦着脸,直咧嘴。 我狠狠瞪了丫一眼,说,谢谢你对我的鼓励,我感谢你八辈祖宗。 “你不能因为我说了实话就赖我啊。咱们好兄弟,讲实话。硬件上面你就是不能和孙子楚比,不过……”老冯话锋一转,“幸亏比的不仅仅是那种传统意义上的硬件。” 我说我是不会答应谢必安的。 说到这些,我忽然感到有些灰心丧气。 “谁说让你当死神了。妈的,要是早知道,我也不会去和幽冥签下卖身契。”说起来老冯还很气愤。 不是指的同幽冥签卖身契,那他在说什么。我感到困惑,抬头看着猥琐的家伙等他明示。 “你忘啦。孙子楚可是个怪物啊。所以孙子楚那厮恐怕也没机会。所以最可能的结果就是,你们都追不到白草,你和孙子楚全是炮灰啊。” 这家伙说到这里竟然还狂笑几声,可这也算是我的优势吗? “反正都得不到,不如一拍两散。自己得不到女神的垂青固然可悲,可悲也没有办法,所以看到别人也得不到你心里的女神就会高兴了。这就是屌丝的快乐。” 我看着对面那两个人想,屌丝真是没有自我。 屌丝的快乐,就是永远都不能真正参与,只能痴傻的关注,却因为当事人的情况或喜或悲,当一个彻头彻尾的旁观者。 “嘿!”没想到老冯忽然做出惊人之举,朝着白草挥舞手臂大喊,“刘好事说,他喜欢你!” 白草回头看着我们,她惊的呆了一下,然后皱着眉,露出鄙夷的神情。 我也吓了一跳,给了老冯胳膊上狠狠的一拳。 我说,谁让你自作主张替我表白了。 老冯揉着胳膊,神情却很严肃,“兄弟,我只是想确定一下,我想瞧瞧白草听到这种话的反应,不过从那女人脸上厌恶的表情看,人家真对你没什么感觉。所以,兄弟,别自作多情了好么。自作多情这种事情,会很辛苦的。”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老冯。 我们休息了一段时间后,白草就招呼我们继续工作。可因为老冯的那些话,我的情绪有些低落。 开始的时候,我有些颓败,干活使不上力气。 “刘好事,你失魂落魄的在干什么呢。干活比我都差劲。”白草朝我喊,“难道你也是个女人吗?” 我心中鼓着一口气,便发疯似的开挖。 手上开始起了泡,磨破了,渗出血水来。 白草有些不能理解,我们之间从来都没有出现这种局面。通常我会反讽她,努力抗争的。 “好事。你没事吧?”白草走到身边来,有点担心的问我。 我说没事,只管拼命干活。 老冯抓住了我的胳膊,阻止我继续。 只有他能理解我的心情。 事情正是在这种时候发生的,不知不觉就发生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整个陵园坟场突然莫名其妙的弥漫起黑色的烟雾来。几只乌鸦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来的,它们仿佛就这样凭空出现了,正站在坟场的墓碑上凄厉的叫。 最先发现状况的是猥琐的家伙,他大喊着让我们住手,脸色恐怖。 可是我们住手也没有用。 昏暗的黑雾变得更加浓重了,影影绰绰的只能看到十几米的距离。我们都迷失在迷雾里,开始逐渐分不清方向。 “妈的,真出大事了。我怎么觉得,这地方越看越他妈的像地狱呢。”老冯又缩着脖子,四下观瞧。 昏暗的黑雾变得更加浓重了。影影绰绰的只能看到十几米的距离。我们都迷失在迷雾里,开始逐渐分不清方向。 “必须马上离开这里。”老冯开始大喊。 我一把拉住白草的胳膊,朝着出口的方向狂奔。 我不知道选择的方向是不是对,只是凭借模糊的感觉往前飞跑,我经历过,知道那种东西有多么恐怖。 老冯和孙子楚紧紧跟在后面。 “这是怎么了?”白草一边跑一边问我。 “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好像在地狱里。”我答。 “地狱?” “亲爱的,是地狱,你没听错。” “滚蛋!既然是在地狱里,就应该有个在地狱里的样子。还嬉皮笑脸的,要严肃一点啊,刘好事,我们可是在逃命。” 白草抓紧了我的手,她的干劲出来了。 我喜欢这样的白草,永远都有坚韧的性子。而且有幽默感。 不过她还是害怕的,手心里全是汗,并且抓得我手有点儿疼。我也一样,我们都绷紧了神经,不自觉的开玩笑,也许正是为了缓解恐惧带来的紧张。 努力辨识,只看到呈现在我们面前的一座座的矮坟。在黑雾弥漫的时刻,它们全都变成了一个样子,一个劲的朝着我们相反的方向倒回去。 也只有这样,在如此迷茫的大雾里,才能让我感到我们是在前进。 我们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咯吱咯吱的声响,怀着警惕的心情走近声音的来源。 转过一座坟茔,我们一下子惊呆了。 那座坟茔已经被什么刨开了,破烂的棺椁暴露在外面。黑色的一人高的猛兽正大口咀嚼那些白森森的骨头,不断的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来。 那头凶兽发现了我们,它转过头来恶狠狠的瞪视。 它有着一双血色诡异的眼睛,黑色的鬃毛很长,露出焦黄尖利的獠牙,正龇着朝我们发出隐隐的低声咆哮。周遭的空气里开始弥漫着来自怪物嘴里散发出来的腥臭的气息。 那是地狱恶犬。 后来我了解它们。说是狗,样子看起来更像是狼。 它们来自地狱,凶狠,残忍,食腐。 据说地狱用它们清理成堆的腐尸。它们是天然的清洁工,一直吞噬却总是吃不饱。 地狱恶犬被禁锢在邪恶的黑暗世界,出现在现实中是不可思议的。要么,我们身陷地狱,要么,我们打开了通往地狱的门,它被放了出来。 我呆在当场,身体有点儿不听命令。 我宁愿遭遇那些行尸,虽然不厌其烦,但是总还有办法对付。 妈的我诅咒老天。 我不求改变身在地狱这种糟糕的现实,但总该先放点儿容易对付的怪物出来,比如行尸。那样还有点儿搞头。一下子就让我们去打这种高级别怪物,就算组队,也还是一样会挂啊。 说到组队,我急忙回头去看。 我寄望于猥琐的家伙,毕竟也是个死神,总该有点手段。另外那孙子好像也是个怪物,只是不知道肯不肯在白草面前发飙。 但是我们身后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可能是什么时候,我们失散了。这一下我不禁更加绝望,绝望之后又燃起希望来,我看到后面迷雾里影影绰绰的,好像有人走了过来。 我说妈的救命,你们就不能走快点儿。 这时候白草拉着我手的胳膊拽我,我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了。 来的不是两个人,从人头儿的数量上看,至少出现了十好几个,而且人头儿还越来越多,从迷雾里渐渐清晰。 妈的刚刚还抱怨没行尸呢,就有一群行尸从后面摇头晃脑的出现了。 可是我忽然镇定了。 我回头对白草说,看起来咱俩今天真得报销在这里了,在彻底报销之前,你能满足我一个长久以来的愿望么? 白草急的都有点儿哭了,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啊,这种时候你跟我说这个,跟交代遗愿似的。她说你快想办法啊,难道真等死啊。 她的声音有点儿发颤,身体也一直都在哆嗦,从握着她的手上传导过来。我有点儿分不清楚她哆嗦的幅度,因为我好像也在哆嗦,我们俩一起哆嗦。 我们恐惧依偎在一起,和恶犬对持。 恐怕一转身逃跑恶犬就会立刻冲上来扑倒我们,接下来的画面就该是惊悚片儿了。 第58章 屋漏又逢阴雨 这实在拖延不了多少时间。 而后面上来的那一群行尸可不是吃素的,它们绝对是吃肉的,它们可不管对持这种套路,它们行动是有点儿慢,可真敢上嘴啃。 “你的愿望是什么?”白草最后也泄了气,我们都放弃了希望。 “啊?” “愿望!”她急的大喊了。 我抓住白草的肩膀,将她拉过来面对我,一脸深情的说,你能让我亲一口么? “刘好事,你真是死到临头都不能有点出息啊。”女人欲哭无泪,说,“我还以为什么雄心大志呢,临死前都心心念念的,妈的这种时候还惦记着跟我干这种龌龊的勾当。” 我叹口气说,说其实这就是我的雄心壮志啊。 我从很久以前就开始想了,但是一直都没能得逞。 我的话,说的挺严肃的。 我没有丝毫玩笑的意味,而且真是一种让人感到遗憾的口吻。 那时候,白草许是真受了我那种话的感染。 她其实能想象和理解我的想法,她知道我暗恋她,我对她说过,我喜欢她,并表示永远都不会放弃。 反正最后一咬牙,就当为了朋友吧。 白草下了决心。 白草的脸色平和安静,因为某种情绪的影像,甚至也有点小妩媚,她闭上眼睛,将脸朝我靠过来。朋友间发生这种事情,说来还是挺刺激的。那种关系的突然转变,朋友一瞬间成为恋人的感觉。 她没有再说话,但她默许了我接下来的所为。 我忽然一阵激动,没想到在那种恐怖的氛围里,在将死时刻,还能因为这种事儿激动。 我看着她饱满的唇,深吸一口气,探头过去。 妈的,谢必安的出场打乱了这美好的一切。你晚出场几秒钟会死啊,就几秒钟,我就能得逞了。 谢必安的出场解决了危机,但也惊扰了我的好事。谢必安来到恶犬面前,他的眼里闪耀着阴冷的光,那条恶狗就灰溜溜的转身跑了。所以谢必安还是很厉害的,而且那东西似乎知道他的厉害。 随着谢必安出现,老冯也出现了,跳到我们身后,阻挡了几个已经很接近的行尸。 然后我们一起逃走。 逃出一段距离,感觉到我们的危机暂时解除,我立刻想到了什么,转身对白草说,咱俩的事儿好像还没完呢。你答应了的,你可不能反悔。 我将嘴巴凑过去,这女人一只手恶狠狠的拍在我脑门上,将我推开。 “想什么呢!”白草瞪了我一眼说。 从谢必安那里得知,我们确认被困在了地狱。我们挖开了通道的时候,自身就失陷于此。谢必安说他已经毁掉了通道。现在最主要的是找出幕后黑手,才算彻底解决了问题。 看起来我们我们之前都是来捣乱的,他一个人就完成了最先的计划和任务。我就有点儿觉得不好意思,他事先叮咛过我和老冯,一切等他来后再作打算。不过谢必安也没有跟我们计较什么。现在危机解除了,事情完结了。我也能够好好的喘口气,觉得一切都还不坏。 但是我没想到的是,更大的危机已经悄然而至了。危机是属于白草的,来自于谢必安。 黑雾散去,陵园恢复原初的样貌。我远远的看到孙子楚,她一个人在墓地里乱转,已经和我们有相当的距离。这厮也发现了我们,立刻朝我这边跑来。我暗暗惋惜,想这混蛋也算命大。 孙子楚跑了过来,发现谢必安也在,大惊失色。 他将白草护在身后,然后冷冷的看着谢必安。我有点儿明白了,他之前见过谢必安的,谢必安也说过,幽冥和僵尸有过那么一场争斗。 “白草,不要和他们混在一起。他们很危险。”孙子楚忽然说。 白草就有点儿摸不着头脑了,“可他是好事的朋友啊。” “对咱们来说,刘好事恐怕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孙子楚紧接着说。 妈的竟然当面挑拨我和白草的关系,而且你一只怪物有什么资格这样说我,我心想这种人简直是可恶至极。我立刻跳出去,用手指着他,我不服气的说,“孙子,你胡说什么呐?你说谁不是好人?” 想来真是沉不住气,就好像街头掐架似的,一看就是个小人物。 而真正狠的家伙不是这样的。 谢必安的眼睛里闪烁着冷酷的幽光,我很少见到他这种狠劲。这哥们儿发起狠来果然很带劲儿,能够对孙子楚发狠就更带劲儿了。 谢必安逼近孙子楚,抓住了他的胳膊,孙子楚挣扎了几下,竟然纹丝未动,真是完全没有一点儿效果。这僵尸的力气一贯不小,我是领教过的,看他倒霉,我心里不由得一阵痛快。 谢必安一用力,便把孙子楚从白草身前狠狠的甩开去,“我以前答应不杀你,不代表现在不会。”他说。 我觉得谢必安真有那么一股子酷酷的劲头儿,他面对白草,他盯着她,冷着那种脸。我说,谢必安,搞错情况了吧。那不是孙子楚。 说着,我往前迈步,准备去拉谢必安。没想到我自己却被人拉住了。 猥琐家伙一把拉住了我,冲我摇摇头,意味深长的。我说,有话就说,大白天的你摇什么头啊。你是摇头娃娃么。 看到猥琐家伙,竟然能将头摇的这么深沉,实在让人欲哭无泪。 我忽然意识到,事情不同寻常。 “你怎么会还活着?”谢必安忽然厉声喝问。 被一个无常这样问话,不止是白草,我都被问的惊诧无比,毛骨悚然的。 谢必安眼里的杀意渐浓,我意识到,他是真的要对白草不利,她是真的想杀了她。 孙子楚突然冲了过去,抓起白草,带着她一路狂奔。 很快就没有了踪迹。 他终于不再隐藏力量,显露出一只僵尸该有的本领。 而谢必安竟然出奇的平静,他连一点儿追的尝试都没有。 貌似大家都并不感到惊讶。 只有我一个人错愕不已。 白草理论上已经是个死人了。但是白草没有死,她用了一种方法,欺骗了幽冥。 她骗过了生死薄,也骗过了那些死神。但当正面谢必安的时候,白草再也无所遁形。谢必安也绝不是一般的死神。 谢必安说,人类生死必须按照生死薄的约定进行。这是约定,也是定数。我特反感他这样说,想人家好好的一个姑娘,才二十多岁,身体健康,事业有成的,你就要人家死于非命。你这规定也太不公平了。 回来的路上,我们坐在老冯的破车里,一路上无语。 我求过谢必安,丫的死活不依,半点回旋余地都没有。说好话不行,请吃饭也不行的。妈的,阴司不比人间,没人情味,这完全不是公务员该有的态度啊。 一番努力毫无结果,于是我也不想再搭理他了。 老冯的车在酒吧门口停住,谢必安就下了车。正是华灯初上的时候,谢必安的酒吧依旧红火。 老冯邀我一起去“终点”喝一杯,我实在不想去,说要回外公家。 老冯就说,那我干脆再送你一程吧。 他把我一直送到家里,竟然还赖着不走。非要进来瞧瞧,说是第一次登门,我也不好意思拒绝他。我就知道他这样说只是个由头,一直来到我的卧室里,坐了一会儿,这厮终于露出了本来的目的。 “你也不能全怪谢必安,首先,他就是这么个人。其次,这种事儿他其实也决定不了什么。” 老冯是来做和事老的。 我拿了灌装啤酒来跟他喝,说来也是他好心送我回来,既然不能去酒吧喝酒,那么这也算是一种补偿。 其实我也不是故意生谢必安的气。我只是想尝试一下,看能不能救白草。 “真的一点儿活命的机会都没有了么?”我问老冯。 这哥们儿就只嘬牙花子。 “你牙疼啊。快说话啊。”我急了。 “恐怕纸是包不住火了。”他摇摇头,“可惜,可惜,真可惜,这么漂亮的一个女作家,马上就要死于非命。” 老冯说,阳寿这种东西不是随便能改的,你的时间没了,你就得非死不可,有史以来,还都来没有过特例。 老冯说,生死薄上的东西属于定数。那就相当于咱们人类世界的最高宪法啊,就算幽冥最高领导都无能为力。私纵属于徇私枉法,违背就相当于叛逆。 老冯说,就算谢必安徇私枉法也没有用。谢必安不杀白草,也会有其他死神过问。现在都是计算机网络和大数据了,大家都可以查得到。 而且白草的情况太特殊,她用手段欺骗幽冥,已经多活了,幽冥断然不会善罢甘休。 老冯说了这么多话,可没有一句不是在打击我。 “我是问你有没有可能救白草?” “除非你能够增加她的阳寿。” “怎么才能增加阳寿?” “这我怎么知道?我要是知道,那不就好了。” 很久之后,老冯对我说起过他自己的事情,我才知道他的那种感叹并不仅仅是因为白草。这也是他,据说从一个很厉害的死神堕落成猥琐家伙的直接原因。 第59章 男人都有事 就像是很多重大的历史事件那样,如果我们套用那种唯物的历史观分析一下,按照历史课本上那套说辞,各种重大历史事件都遵从根本的规律,拥有根本的原因,却往往都有一个标志性事件。 按照老百姓的通俗说法,那是压垮猥琐家伙的最后一棵稻草。 我觉得这比喻非常形象,简直是为老冯量身定做的,因为他看起来真像一匹骆驼,高大,猥琐,弓着个背,是哪个混蛋说骆驼乳房长背上了的呢,想法真猥琐,有些人的猥琐只是表面,有些人的猥琐存在于内心。 而且我感觉他的性格也有那么点儿骆驼的意思,在我的心底里,其实猥琐师兄一直都是高大的。 我写到这里,心情是很激动的,忽然很激动。 你只是不知道,你只是不知道,男人啊,他表面上看起来多么的邋遢,多么没有出息,但不代表他内心不够强大。或者他的内心曾经有多么强大,他只是被强大的东西压弯了而已。在你嘲笑他,看不起他的时候,可有曾想过,他如今一副落魄的样子也是拜你所赐。 他拯救了你和你的世界,却再也无法挺拔腰身,他搭上了自己的几乎一切。 关于老冯的事情我其实不想多说,一时半刻也说不清清楚,但关于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他的事,简单说来,就是他亲手杀了他的父亲。 因为他父亲的阳寿已尽,他是本地死神。 当然他们父子的事情还是很复杂的,比如他们父子不睦,好像是他父亲对从小就对他和他的母亲不好。长大后,父亲也不怎么瞧得上他,认为他没有多大出息。幽冥有类似规定,万一涉及到亲属,是可以遵从规避原则,让别的死神完成任务。 但老冯最后决定自己去做。 那个时候,正是他和死神界艰难的时刻,也是人间世界艰难的时刻,幽冥和人类世界有天然的矛盾,战争的魔鬼已经蠢蠢欲动,他要重新找回人间和地府平衡,他面临着别的巨大的压力。 亲手处决自己的父亲,这种事情,与那些事情相比似乎微不足道,但却有直接的关系。对于老冯自己而言,他坚持自己去做,是为大局和大义着想,也是为了向自己证明什么。 我想象着那种情况,老父发现儿子竟然是死神,在临死的那一刻,是否忽然觉得自己没出息的儿子一时间变得很拉风。 但对老冯而言,一切都改变了。 他后来不敢再向人类索命,只做点儿收集孤魂野鬼的那种工作。这件事压垮了他,精神越来越不好,直到有一天,疯了,修养了很长时间,后来恢复了点儿,但再也找不回当初的样子,就这么一直混到现在。 这便是所谓心理阴影。 然而哪有那么多孤魂等你去收,所以他在幽冥的业绩也一直都不怎么样。 过了好一会儿,我们都没有说话。 那时候,不知道老冯是不是想到了自己的事。 而我一直都在想,既然冥界最高领导都没辙,那就只好去找更厉害的大领导了。据说冥界也归玉帝管,可怎么才能找他是个问题。 妈的,找到他又怎样,估计丫的也不会帮我这么个屁民。 老冯看着我,“想什么呢?” 我据实以告。 “有谁能管得了你们大boss的么。玉帝行不行?”我说。 “你烧糊涂了啊。哪有什么玉帝啊,都是胡说八道的。” 这种情况谢必安说过,幽冥和人间其实也并不是传说里的那种关系,不过是两重空间而已。料想就算有天界也一样,他们互不管事,也绝非人类想象里的那种从属关系。 “生死薄呢,最初是一种和平的协议。生死薄是和平协议的最核心内容。人间和幽冥是有矛盾的,人类不死,幽冥之魂附着在人类身上就不能脱身,引发了毁灭两界的战争。所以在远古的某个时候,人间和幽冥达成妥协。由生死薄决定生死,其实也是互相妥协。一切生命必须按照生死薄进行,一点儿微小的纰漏,都有可能让那么久的和平出现松动。凡是有一就有二。而且,一旦生死薄不再存有严肃性就将失去意义。到时候,就全完了。这是所谓大义,兄弟你要明白,我们都有私心,但到了关键时刻,我们也得遵守大义。所以还是听老哥一句话,让白草认命吧。” 我说大义我不是不懂,但是我还是不会让白草死的。 我说我喜欢她,我不忍心。 老冯有点无法忍受我的倔强,就急的在我屋里面转圈圈,说你这是无理取闹,这根本就是悖论,一边不断的重重叹气。 他最后恶狠狠的对我说,那行,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反正我也不管了。我是管不了了,我之前看你人模狗样挺像个人的,我怎么就认识了一头倔驴呢。 但我觉得这事儿还得落到老冯身上,就央求他再想想办法,哪怕能拖延几日也好。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板起了脸,呵斥说我这么正直无私的死神,能够徇私舞弊么。 我心里奇怪他突然变得这么正经,想他还不是借故推脱我,怕惹麻烦,赌气的想这种朋友不要也罢。 老冯将啤酒递给我喝,我不依,可是他非要我喝。我虽然最后赌气喝了,但心里还有点埋怨他没义气。 没想到那酒的劲头竟然那么大。几口啤酒下肚而已,很快我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 我忽然意识到白草仍旧在危机中,急忙打了电话给她,可是一直都没人接听。 这就让我更害怕。 我跑出家门,一路朝着白草家狂奔,连外公喊我吃早餐都来不及理会。 没想到却在半路遇到了白草。 我刹住脚步,俯下身大口喘息,定睛朝着前方看。隔着一段距离,不是白草是谁。 这女人真是不要命了,我心里立刻有了一股气,大白天就这样大摇大摆的出来,不知道谢必安正虎视眈眈的要取她小命么。 我跑过去,想要阻止她。 女人行色匆忙,挎着背包。她戴了耳机正在听音乐,跟随着节奏,还在哼唱着一首歌曲。 应该是britime。 我仿佛能听到似的,迎面的风里送来那些歌的信息,时断时续。 我朝着她大声叫喊白草的名字,可她却完全听不到我说话似的。我开始发狂的向着她奔跑,诡异的是竟然仍旧和她保持着那段距离。 她的步履轻灵的如同一个鬼魂。 突然想到谢必安的追杀,想到他们说过的话,其实她早就应该是个死人了。我吓得满脸冷汗。 但我必须搞清楚她的状况。 虽然我拼尽力气无法追赶上她,可当我稍一放松却开始落下一段距离。我焦急万分,只能气喘吁吁的再次拼命的追赶。 她究竟是要去哪里,为什么总不停下来。 一辆黑色的轿车与她擦肩而过。轿车呼啸着,失去了控制,白草的头发因为飞车带动的气流飘动。 一个红绿灯,一辆载满乘客的客车因为红灯的原因正缓缓停下来。 客车身上绘制有某饮料公司的广告,很有名气的帅气男明星举着瓶装的饮料,正开怀畅饮状,满足而享受的表情。 可是方才与白草擦身而过的轿车已经无法减速,一下便撞到了明星的广告图案上。 轿车惯性的朝右边三点时刻方向滑出去四五米,期间不断的翻滚。 被撞后的客车尾部开始冒出大量的浓烟,四周的人们开始大声的尖叫,人们开始四散。警笛声四起,消防人员也开始出现了。一副担架抬走一个受伤的老头儿。貌似只有这个老年人受了伤。 躲过一劫之后的白草吓得目瞪口呆。她用手捂住自己的脸,大口的喘气。 翻在路边的轿车里钻出来一个人头,是一个四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男人已经有点歇顶,脸涨的发紫,正拼命的想要从已经破碎的车窗中钻出来。 可是一番努力却毫无作用,更悲惨的是,他完全被卡在车窗里,变成了进退都不能的局面。 没有人理会男人,场面仍旧极其混乱。 “车里有人,快点救人!”白草摘掉耳机用手指着喊。 然而场面太混乱了。她的声音如同投进大海的一根针,瞬间被淹没。 她开始朝着灾难现场跑过去,想要亲自对男人进行救助。可是一个警察模样的人拦住了她,怎么都不让她靠前。 白草焦急的向警察述说男人的危机,警察终于意识到真有人困在轿车里。 他安抚她,要求不要靠近现场。 然后就在警察转身走向轿车的同时,轿车爆炸了。 爆炸形成的气流冲击下,正在走向轿车的警察倒飞回来。迎面的炙热的气息,一度让人无法呼吸。很多残片伴随着气流四散。 白草有很长时间都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一切发生的太过于突然。女生悲伤的扶着额头,阴霾笼罩下来。 我跑向她,朝着她大声呼喊。 我猜想这灾难必然和谢必安有着某种关联,怀疑他其实就在这里。 第60章 差一点就死掉 也许是场面太噪杂了。白草仍旧无法听到我的声音。 她继续自己的行程。路过一个报刊亭,她买了一瓶水喝。她显然被呛到了,俯下身体开始用力的咳嗽。 我奋力的朝着她跑去,可是马上她又开始向前走了。 白草快速的穿越马路,慌乱间,一辆载货小卡车突然从对面街道穿插驶入马路。紧急而尖锐的刹车声起,满脸络腮胡须的司机探头出来开始破口大骂,满口污秽,简直不堪入耳。可是女子已经完全没有了心思,她只是吃惊而失神的张望着对面,对面的广场上有一对恋人正在嬉闹,几个孩子在玩旱冰鞋。 女子仿佛意识到了所发生一切的诡异。她来到警察局,一个刚能走路的小女孩儿坐在门前台阶上,对着她大声哭闹。小女孩儿打扮的很漂亮,穿着花裙子,扎着一个小辫,满脸泪水,鼻涕也流了出来。 她走上门口的台阶,然后她站在派出所门前,伫立。 世界仿佛变得格外安静,静的恐怖。 但她还是拉开门走了进去。那一刻,白草似乎着了魔。 我疯狂的冲过去,隔着很远便伸手去抓大门的把守。我突然有种感觉,必须尽快将白草带离那里。 冲天的火光里突然出现,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声响,警察局看上去就像一个巨大的炸弹一样。它爆了炸。炙热的气流一下子将我吹离。 我突然惊醒,从床上坐了起来。 我的心砰砰的跳动不息,身上全是冷汗。 抬头看到桌上的闹钟,正是第二天的清晨,我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我必须尽快去看白草,我不知道谢必安是不是已经对她出手,她是不是出了事。 于是我连忙往外跑。 路上,我看到了白草的背影。 她正朝着前面走,迈着铿锵的步子,与我隔了一段距离,向前快步走路。她的穿着,动作,四周的环境,一切的一切,竟然和梦境里一模一样。 我追上她,从后面拍了她的肩膀。 白草转过头来,看到我,她的脸色很不好。 “这种时候你不在家呆着,你去哪里?”我生气的问她。 “警察局?我必须尽快找到小虫子。”她仰起脸来执念的对我说道。 那是很坚定的眼神。白草知道自己正被某种不能阻挡的力量追杀,但还是义无反顾的跑出来。她有坚韧的性子,虽然很恐惧和难过,不过一旦真正面对困境,无论困境有多么大,总能坦然接受并勇敢面对。 真是britime?耳机里隐隐传出声音来,我听的清清楚楚。 “你很危险,我要你马上跟我走。”我说,脸上已经大汗淋漓。 我忽然意识到,事情会朝着什么样的方向发展下去。如果按照这条路一直走下去,那么白草只会走向死亡。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那种感觉,但在我的心头里面,我能够清晰的了解就是这么样的一种状况,于白草而言,一种赴死的节奏感正在铿然奏响。 我拉着她的手,果断转身就要离开。 梦境里,我总感觉自己无能为力。我不能阻止那种事情,让我心有不甘,甚至内心有愧,我不允许白草真的经历那种危险,我鼓起勇气,一定要做些什么。这已是梦境的最大不同,这是让我感到安慰的不同之处。 但女子却执拧的挣脱了。 她揉捏着自己的手指,脸上显露出了嗔怪和反抗的坚决。貌似我刚才的粗鲁弄疼了她,我心里开始感到抱歉。 但我没有足够的时间解释,她不会给我那种时间解释,也一定不会轻信我所说的话。我只是恳求她听话,相信我,我是在为她着想。 “我必须去找小虫子。”白草忽然抬头看着我说,“他们不肯用力,我要亲自去警察局里问。” 我说小虫子的事情就包在我身上,谢必安已经答应我尽力帮忙。 这时候提到谢必安的时候,我不免有点儿尴尬。事情有些复杂,那时候连我自己都有些搞不清楚,谢必安究竟是我的朋友,还是我的敌人。 可是白草只管转身往前走。 我急忙追上去,开始冒着被当做神经病的危险向她述说起那奇怪的梦境。 我告诉她,前路危险,等待她的将是死亡的宿命。 “不过是个梦而已。”白草还是不肯放弃。 我觉得,白草内心里并非完全不信我所说的话。那个时候,很多诡异的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那个时候,再不可思议的现象,再诡异的说辞,都不会被有了那些经历的我们完全无视。白草也一样。但她不肯承认,因为她内心里非常渴望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她只是不愿意承认而已。 可就在她说出这种话的一瞬间,就在那个和梦里相同的地方,一辆黑色的轿车呼啸着朝我们撞来。 我下意识的拉住了白草,两个人一起滚向路边。 轿车的刹车系统失了灵一般,在路面上飞驰而过。直直的闯进了红绿灯的十字路口,正撞到一辆巴士上。 轿车接连翻滚着,最后停下了来,像只四仰朝天的乌龟,无能为力。车窗打开了,有个头探了出来。那个秃顶的男人,正费力的挣扎着想要爬出来,但冲天火光瞬间淹没了他。 场面一下子噪杂了起来。 那一刻,我恍然四顾,似乎看到了谢必安。他就站在那些人群里,他正看着我们,冷漠着一张脸。 但当我定睛再看,他却又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我好像听到了乌鸦的叫声。 真奇怪,我们这地方,从来都没有乌鸦出现。不过这鸦声是很让人觉恐怖的,尤其是在当时那种情况之下,就更加瘆人。 我四下寻找了一番,没有乌鸦,简直连乌鸦的半个毛都看不到。 “你真在梦里看到了这一切?”白草惊恐的问我,她开始有些相信了。 我难过的冲她点头。 本来以为,逃离墓园就逃离了谢必安。那个时候,谢必安并没有立刻追杀,如果他真想动手,白草根本就没有机会逃离。 看起来就像是谢必安故意放他们走了。 虽然明知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的解决,但在我们的内心里其实都有一种侥幸,那种情况,是谢必安已经放弃追杀白草。 侥幸的事情如同虚幻泡影,很快便会破灭,于是我们不得不再次面对残酷现实。 我拉着白草的胳膊,要她和我一起离开。 没想到她竟然再次拒绝了我。 “我要去找小虫子。”她看着我的眼睛,郑重其事,“我不会死。我不会死。逃避不是办法。而且我想看看谢必安如何杀我。” 我不会死,我不会死,她只是这样重复的说,那时候我不免觉得她的行为有点儿奇怪。那时候我不知道她醒悟了她的那种权。 白草也还不知道那是权,具体怎么使用也还没有清晰的概念。不过从小虫子的口中,以及自己的经验里,她有点儿明白该那样去做。 那个过程里,我不知道是不是她的权真的起了作用。 但我是被白草坚定的眼神所征服的。 遇到这种诡异的情况,这女人不但没有落荒而逃,竟然还能冷静下来主动面对。而我心里清楚明白的知道,白草一旦有了主意,就会坚持到底。 我不能改变她的想法,倒不如一起面对。我感到内心里忽然有了勇气。 “那我们一起去找小虫子。”我抓起白草的手说。 于是我们越过灾难向前走,我带着她,指给她看,我告诉她会怎么死掉,那真是一种怪异的感觉。 我一直觉得,能够提前预知那些事情,是能够逃脱的关键。 “你会买一瓶水,被呛了一口。差点挂掉。”我指着路边的报刊亭说,“然后在路上差点被一辆小卡车撞到。” “我会被一口水呛死?”女子看着报刊亭苦了脸。 被呛死这种事,说起来确实没脸。但我们也不会为了兴趣和好奇而去验证。 走过报刊亭,我们来到马路边上,一辆载货小卡车不期而至差点撞到我们。穿越马路,白草的目光被广场上的景象所吸引。马路的对面的一个广场上有人在嬉闹,有人在玩旱冰鞋。 简直一模一样。 我无法了解她心底的震撼,反正我是怪异的。就算是对故事有所心理准备的我而言,面对一桩桩和梦境里契合如此一致的事实,也不禁感到后脊背滚动着的那股股寒意。派出所门口的小女孩儿仍旧大声的哭泣,仿佛对即将发生的灾难也有了预见似的。 起先寂静沉默的派出所轰然爆炸,崩裂的玻璃碎片四散。 在巨大的声响之后,我们护住了头。 孙子楚突然就出现了。 我不知道白草有没有看到他的动作,她正低下了头。但她还是感到极为震撼的,当她抬头看到孙子楚后一下子扑到了对方的怀里,失控痛哭了起来。 孙子楚的手里抓着一大块锋利的玻璃。这块玻璃伴随着爆炸的威力,急速的插向白草,孙子楚突然出现,一下子抓住了它。 我意识到什么,慌张的四顾,再次寻找谢必安。 坐在派出所台阶上的小女孩儿停止哭泣,满脸泪痕的开始怔怔发呆。 她看到了我们,满脸好奇。 小女孩儿完全暴露在爆炸的余波冲击之中,但是她竟然安然无恙。 有人救了她。 一瞥之下,我仿佛看到有人伸开双臂护住了小女孩儿。一条灰影闪烁,一瞬即逝。女孩儿注定是幸存者,这条鲜活的生命还将在人世间存在很长时间。 整个事件会注定导致失控,包括白草在内的很多人注定会丧命。 第61章 死神的追杀 后来我知道这就是幽冥所谓的死亡剧本。而死亡剧本是伴随着生死薄而出现的,看起来生死薄并不是简单的规定了人的生命时限,还顺带设计了一套套的死亡方式。 一切都按照生死薄的设计进行。 至于那个梦,我是指和后来现实中发生的事情一模一样,我提前预知即将发生那一切情况的梦,那其实是猥琐家伙在给我托梦。猥琐的家伙用这种方式,偷偷的泄露了生死薄的内容给我,让我们有所准备。 我就知道,老冯这家伙,不是什么正经的好人,一看那外表就知道,他从来都不是那种恪守法律的良民。 不过他对我是真心好,要知道,对于生死薄,只有死神能够接触那种东西。死神有内网权限,虽然权限的等级也有不同,但能够浏览死亡剧本的权限,恰恰会对所有死神开放。 外泄生死薄的死亡剧本,这种事可大可小的。但老冯最后还是选择帮我,冒着风险。 他创造的梦境很飘忽,怎么说也都只是个小梦。属于很粗糙的那种。完全和我之前经历的那两场宏伟精致的梦境无法相提并论。但我一直都记在心里面,珍惜它。 老冯这家伙表面上很混蛋,内里却极重感情。 我视他为真正的朋友。 我抬头向四周张望,忽然看到谢必安正冷眼的朝我们观瞧。他就站在街的对面,他眸子里的寒意让人胆寒。我的心颤抖了一下,身体不由自主的开始哆嗦。我忽然意识到,自己正在和无常作对。 一转眼,再定睛看时,他马上又消失不见了。 我四下去看,努力的寻找其踪影。四下车流与建筑,慌乱的路人,青蓝色的天上没有一丝云,月亮高高的挂在左半边的空中。 大白天,这么明显的月亮,我还是第一次看到。 乌鸦的叫声恍惚中又出现了,躁叫着,三短两长,这叫声让人觉得心里荒凉。想到这里,忽然就感到一阵寒冷侵袭而来,我不禁瑟缩了身体。 这一切,是不是我的幻觉。 好像不是凑巧,这似乎是属于谢必安出现的异象,当他出现,对白草进行索命的时候,一些场景就会莫名其妙的出现。 我们回到白草的公寓。我和孙子楚迅速的检查了房间的各个角落,尽可能的排除存在危险的因素。 煤气,电源,将窗户完全密闭…… “你对他们了解多少?”一边继续工作着,他问我,“看上去他是你的朋友。可你怎么会和死神交朋友?” 我说我的事情你少管。 我的口气不善,孙子楚感受到我的敌意,但是没多说什么。 想来真是讽刺,保护好白草,这是我和孙子楚难得和谐的时候,我们为了共同的一个目标在齐心协力,不遗余力。 不久之前我还非常讨厌他的,即使是呆在一起一小会儿也完全不能容忍。 我们回到客厅坐下,彼此无言。 “他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对不对。”白草无精打采的坐在沙发上,后来她开了腔。 他自然指的是谢必安。 “直到他猎杀了目标。”我靠近白草坐下,“你现在就是他的猎物。” 女子神情黯然的又低下了头。 “但我不会让他伤害你。我们不会。”孙子楚看了看我,又对白草说道,“因为我们也不是好惹的。” “你是谁?” 白草忽然转头看着孙子楚,她像是突然回神过来,冷不丁的发问。 孙子楚动了动嘴,没能回答。 我却很喜欢这种画面。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白草转脸看着他,目光锐利凶猛。 女子的声音乍起,在本来安静的屋子显得分外突兀。 “我也不是人。”孙子楚最后只好淡淡的回答。 “你为什么还是不肯对我坦白?”白草叹口气,她的感情受了伤。 两人彼此沉默,都不再多说话。 气氛很沉闷。 我心里琢磨现在的状况,究竟该怎么办,到底有没有胜算。我在头脑里回想老太婆的日记内容,老太婆的日记里找不到躲避和对付死神的线索。我们无法知道该如何主动出击。貌似寄希望于孙子楚也逐渐落了空,显然这头僵尸也不懂,他表现的也实在不像个胸有成竹的样子。 然而等死的感觉实在又是个煎熬。 “可你是如何骗过他的呢?”我突然灵光一现的想起来,问白草,“我是说,你做了什么,能够让死神放过你。” 我想,既然第一次骗过了他们,也许就能有第二次机会。 “因为他给我喝过东西。”白草淡淡的说。 白草的口气很淡然,虽然极力的压抑着激动的情绪,轻轻的说话,可是我能听出来,她在怨恨。她再怨恨什么,我觉得白草不是那种情绪波动很大的人,无论有了什么事情,她都能坦然面对。 震惊的是孙子楚。 我仍是满腹困惑。 “原来你全知道了。” “真当我是白痴么?” 我不禁被他们莫名其妙的对答搅得更加一头雾水。而关于他们之间的过往,我终于能够从她那里得到了解,渐渐拼凑出整件事情的真相。 “有一段时间,你总是在背包里放着饮品,可即使是纯净水里也总缭绕着一种特别的气息。你记得我曾对你质疑那是什么味道吗?”白草神情淡然,已经接受了那种情况,“可你总是没有正面回答过。”她忽然有些小小的激动,“可我不想变成一个怪物。你是救了我,可你有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 事情的大概是,孙子楚偶然发现死神欲对白草不利,于是他给白草喝了一种东西,使白草能够骗过死神的追踪。 这并不是太久之前发生的事。那个时候,孙子楚忽然发现了世间存在着死神的秘密。在与死神的对抗里,他又逐渐发现自己也很不同寻常。好像对于他,死神是有所畏惧的。但是他还不知道如何欺骗死神的眼睛,直到有人给了他提示。 “我舅舅变成那样,就是因为喝了那种东西。”白草露出厌恶的神情来,“那么我呢?我死了以后,也会变成那种怪物对吗。” 老太婆日记里的僵尸怪物,说的其实就是白草的舅舅。 他误喝了孙子楚给白草准备的饮料。死后不久,他变成了僵尸。 整件事要从在白草父母家碰到她的舅舅说起。那个患有肺癌的舅舅一直都对白草很好,那个时候他在医院里接受化疗。 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来家里做客,他们碰到了一起。 白草一直都因为舅舅的病感到难过。他们的感情一直很好,白草又是重感情的。那天,她将孙子楚和自己的舅舅介绍给彼此相识,大家一番寒暄,至少场面上是其乐融融的情形。 据说后来是在白母准备晚饭的时候发生了意外。 白草将孙子楚递给自己的水喂给了舅舅喝。 白草口渴,孙子楚便递给白草一杯水,孙子楚依旧显得那么体贴入微,他站在自己身边,督促白草马上喝掉。 白父在客厅里招呼孙子楚过去陪他下棋。白父爱好下棋,孙子楚常来,也并不当他是外人。 正是这个时候,舅舅发生了状况。他咳的厉害,脸涨得通红。白草便将手中玻璃杯里自己只喝了几口的水递过去喂他。 一切都是如此的凑巧,一切都是误会。 舅舅剧烈的咳嗽惊动了屋子里所有的人。而当孙子楚看到白草给舅舅喂水的时候完全失控了。 他冲过来,极其粗鲁的,一把打掉了白草手里的杯子。 玻璃碎裂在地板上,那时候大家都很吃惊。 “所以当时你才那么着急。你想阻止,甚至为此失态。但他还是喝了本来准备给我的东西。他本来应该得到安息的……” 白草默默流下了泪。 “我喂你喝的是我的血。”孙子楚终于承认道。 那是流淌在僵尸体内的血液。很邪恶,有剧毒,但这种东西却有神奇的效果,能够骗过死神的追索。 那天孙子楚的举动很反常,大家反倒被他吓了一跳。事后孙子楚的解释是,病重的患者喂水也要特别注意。当然这只是他胡乱的说法。任何人都知道这并不科学,他其实在胡说,只是大家都不以为意,最后都没有深究。 也许他们都认为孙子楚只是失态而已。任何人都有失态的时候,由于孙子楚一贯的形象,他们很快就觉得那只是凑巧的事情,大家都觉得不必在意。 而不久后发生了一件事,却让白家喜悦不已。 舅舅的癌症竟然痊愈了,他的身体呈现出超强的恢复力。他变得很好,大家都觉得不可思议,感念冥冥之中上天给予了莫大的眷顾。 奇迹发生了。 僵尸的血液是一种剧烈的毒药,它霸道的治愈癌症晚期的舅舅。它强有效的杀死那些癌细胞,增强了人的体制。 可是它并不能阻挡死神带走人的生命,它只是暂时的欺骗了死神。如果你想一直欺骗幽冥,就得一直喝那种东西。 第62章 从死难中逃离 舅舅车祸不治,死在了医院。他的死让大家难过又觉得恍惚。他们仿佛还沉浸在舅舅击败癌症的奇迹里。可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这真是大喜之后的大悲。 那时候孙子楚极力提议火葬。舅舅的家人在讨论后事的时候,他突然参与意见。他当时的举动很让人觉得好笑。白父拍拍他的肩膀,半开玩笑的说,等有一天他真的成为一家人后再发表这种意见也不迟。 而他的意见当然没人听,在我们那儿,直接土葬一直都是传统。 后来的葬礼上,孙子楚的参加也很让人意外。而全程里,他始终都是紧张兮兮的样子。 事后想来这一切都得到了合理解释。 孙子楚在提防着舅舅尸变。他害怕他会突然跳出来,那么事情就真的闹大了。但直到舅舅被安然埋葬也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这不免都让孙子楚松了口气。 可就在最放松警惕的时候,却突然传来了诡异的消息。舅舅新的坟茔出现了一个大洞,如同蟒蛇钻过一样被掏空了。棺椁上也有了莫名其妙的破损,而棺椁里却没了舅舅的踪迹。 “这件事发生后,我开始了解自己,也开始了解我的家人。我发现世界复杂和恐怖,一切都变的不一样了。那个时候我就想,不能让你继续留在我身边了。我是个怪物啊。我就想把你从我身边推开,但是一直都下不了最后的决心。后来,”孙子楚对白草说,“更多的不确定性出现了,压得我身心疲惫。我受到不明势力的威胁,我当然害怕,但还不至于仅仅因为威胁就立刻妥协,我只是觉得,那是上天赐予你离开我的一个契机。” 这大体上就是事情的前因后果。 我心里实在不喜欢他们两个玩儿深情脉脉。但是我也不得不承认,孙子楚足够卑鄙,对白草还是相当不错的。 我问孙子楚,整个过程里,有没有对一个老太婆怎么样。 我想,对外婆下黑手的家伙,不会就是他吧。 但他声称确实见过,说最开始盯上白草的死神确实是个老太婆。他们合伙欺骗了她,但否认外婆的死和自己有关。 这让我有心里点儿轻松。 孙子楚反问我怎么知道老太婆,我没回答。 不过我也知道,对于我,以及我和死神交往的事情,他们心里一定有所察觉和怀疑了。这件事并不复杂,他要想查,外婆是最好的突破口。 我走到窗口抬头去看,发现青色的天上仍旧斜挂着那一轮月亮。这大白天的,它一直都在,好像更圆,显得比平时还要大。 我侧起耳朵,努力的去听。 起初什么声音都没有,当沉静下来的时候,乌鸦的噪声又出现了。隐隐约约的,好像就在你的旁边。 不止是乌鸦的叫声,各种凶恶咆哮声,火焰的焚烧声,大地的震动,以及各种凄惨的惨叫都开始出现,而且变得越来越真切和清晰。 我忽然惊醒,冷汗淋漓的。 白草正抓住我的胳膊摇晃,她递给我一杯咖啡。 “你怎么了。站着就睡着了?”她困惑的说。 白草感念我们的陪伴,为了舒缓大家的紧张情绪,特地弄了咖啡。是速溶咖啡,现阶段,我们要努力减少能够造成伤害东西的使用。 我就问白草,在这段时间里,有没有听到奇怪的声响,比如乌鸦的叫声。 从白草困惑的神情里,我知道了答案。如果不是幻觉,那么似乎只有我一个人留意了这种东西。 可是我又听到乌鸦在叫了。 这次是很清晰的。 之前,乌鸦一叫,谢必安就会出现。 白草被什么吸引了注意力,她的脸色是痴迷的神情。 她抬头看着天空,脸色面试困惑。 她也看到了挂在天空之上,那奇怪的月亮。 正是这种时刻,客厅里一直闲置了的空调却突然嗡嗡的响起来,莫名其妙的。 气氛忽然变得很恐怖。 “他找来了。”孙子楚警惕的说。 窗子微微的抖动不息,孙子楚拉着白草远离了窗口,坐会到沙发上去,我们严阵以待,等着即将发生的一切。 空调连接电源的插座处兹兹的冒出火星,浓重胶皮烧焦的味道开始弥漫。孙子楚方才扑过去拔掉电源,厨房内的瓦斯炉砰的一声烧了起来。 与此同时,微波炉也被莫名其妙的打开了。 整个世界仿佛失控了一样。诡异的事件开始让我们手忙脚乱无所适从。 作为非人的孙子楚发挥出惊人的实力来。他将瓦斯炉的火扑灭,打开窗户,顺手将微波炉直接扔下了六楼。 这只是瞬息间发生的事情,他的动作来去如同一阵风吹过。在微波炉被投出窗外的瞬间变发生了爆炸,如同美丽的烟火在半空里四下飘散。 可是那盏正对着白草头顶的吊灯一下子掉落下来,完全毫无征兆的,就在微波炉爆炸的一霎,看上去是爆炸的余波震动了它。 孙子楚扑倒了白草。 吊灯砸在沙发之上,沙发和吊灯一下子全都稀巴烂。 我们惊恐的四顾,一切又恢复了安静。只有一股风吹过,让你疑心这风还是那具僵尸方才的动作所造成的。 但这风格外的阴冷,吹起了我一身细密的疙瘩。 “这里不能呆了。”孙子楚立刻说。 白草已经无暇生孙子楚的气了。 大家的心里只有恐惧,所做的只是逃生这种本能。 但电梯是不能坐的,大家都知道,那里是事故多发区,绝对杀人的最佳场所。于是我们开始护着白草徒步下楼。 但还是出了问题。 有一个凶恶的家伙提着一袋东西,缓步的与我们擦肩而过。他的眼神很奇怪,警惕,冷酷,实在很像个坏人。 也许他就是谢必安派来对付我们的,也许他被死神附了身。 我胡乱的猜测,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开始有点儿失去了分寸。 事实上确实出了问题,在那个人的身上。 一队警察的出现验证了我的猜测。他们吆喝着往楼上冲过来,手里都举着枪。这是个凶犯,好像说,就是他炸了派出所。 我朝着孙子楚和白草警惕出声,那凶犯果然露出了凶残本性。 他本想劫持白草作为人质,然而白草的强势阻止了他。他被白草一脚踹开,爬起来的凶犯显得有点儿懵。 他没想到对方一介女子竟然会反抗,举枪开始朝白草乱射。 白草本该死在乱枪的攒射之中,但是孙子楚用强悍的身躯挡住了所有的子弹。 他被射中了,无数的子弹射入他的身体。 在我觉得他就要完蛋的时候,却并没有看到他有任何负伤的悲痛和虚弱。 孙子楚仍旧屹立不倒,神色严峻的面对更加惊恐的匪徒。 那些子弹被身体里某种力量硬生生推了出来,受伤的躯体就在我的眼皮底下快速自我愈合。没想到僵尸是如此强大的生物,以至于高速飞行的子弹都无法伤害。 孙子楚的表现震惊了匪徒,这下他变得很是不知所措。 即使在被警察当成靶子乱枪射中,脸上依然充满了不可思议。 孙子楚砸烂了楼道里用来通风用的窗子,裹着白草便跳了下去。这里至少是三楼。警察们一定觉得误伤了人命,这才出手击毙了歹徒。 看上去他们是在仓皇无措里跌了下去。但我心里却知道,他们终于从这里逃生了。 不过我的心里却很不是滋味,开始有点儿羡慕这种和白草一起亡命的情节。貌似只有我一个人被抛下,又想到孙子楚虽是怪物可实力强悍,却能保护白草。 我感觉自己挺废物的,帮不上什么忙。 第63章 仍身在地狱 我回到外公家里去,心里还很担心他们。于是尝试打电话给白草,可是电话打不通。这个时候,我听到外公在院落里喊我,说有人找。 我打开门的时候,迎面看到白草就站在房间门外。没有孙子楚。女子头发凌乱,神情恍惚,脸色不好还有泪痕。 外公跟过来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肯定注意到了白草的摸样,觉得有什么事情发生。外公的脸上满是关切的神情。 我安慰他没事。 外公虽然不太相信,但还是疑惑的离开。 外公算是比较开明的老头儿,懂得尊重别人的隐私,不喜欢勉强别人。 “我就在外面,有什么事情记得喊我。”老人家嘱托道,显得周到和温暖。 我把白草让进屋内,她一把抱住了我。 “我不想再和他牵扯什么了。”她在我耳边轻轻的说道。 我知道这里的他是指孙子楚那混蛋,不知道他们之间又发生了什么事。或者,白草仍旧不能正视和宽恕孙子楚几乎将她也变成了怪物。 他们关系不睦,按理说我该很高兴才是。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开始觉得很担心。孙子楚是我们中最有实力逃脱谢必安的,白草贸然离开了他,跑来我这里,我害怕她遭遇危险。 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是努力的抱紧了白草。 对我而言,这是少有能够如此亲密接触到白草的机会。虽然我一直都能很随意的开她的玩笑,但我们却一直都格外有分寸。 如今抱着她,还是有点小开心,也有点小尴尬。 而觉察到尴尬的并不仅仅是我,白草很快也意识到了。她挣脱出来,不好意思的撩起有点杂乱的头发。一时间,我们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一定渴了吧。”我打破尴尬,从冰箱里拿了两罐饮料,将其中一个递给给她。 女孩儿也并不客气,打开来喝。 气氛终于恢复了正常。 “我看起来很糟糕。”她朝我笑了笑说道。即便是这种邋遢的时候,她笑起来仍旧明艳动人。 我觉得我们之间的对话有点儿怪。 我们以前,要么争吵,要么争论,和谐的时候也有,但都很肆无忌惮。但是我很喜欢这种感觉,就像普通的女生和男生,大家说话的时候,有些小心翼翼的那种样子。 白草站起来来回的走,一边仔细的打量着我的房间。 “这么多年,没想到还是老样子。”她看起来颇多感慨。 “是啊。这里一点儿没变。”我感慨万千,随声附和。 女子忽然握起拳头锤了我的胸口道,嘲笑我道,“没想到你这家伙竟然也会玩儿暗恋,还暗恋我。你这种家伙。” 白草是想要找回我们以前那种肆无忌惮胡乱打闹的感觉,可是她的话,一点儿都没有那种效果。 那种感觉消失了。 女子看着我,忽然动情的说道,“刘好事,我其实一直都很想你呢。”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眼泪差一点儿就下来了。 这戳中了我内心最深处的情感,我也一直都在心里挂念着她。 白草的这一下,让我莫名其妙的就激动了。 激动之下我又把女孩儿抱紧怀里,突然感到鼻子酸酸的,眼圈有些模糊。 白草挣扎了一下,放弃了。 就这样任我抱紧她。 我终于明白,在我们的心底,其实一直都挂念着彼此。曾经互相作对的两个少年,其实早已经彼此牵绊。不管那是什么样的情感,不管是不是爱情,他们的心是交融在一起的。 人的情感,真是奇怪的东西。 女生僵直的擎着身体,我的力度过大,她为了避免将手中的饮料撒到我身上在做着努力。 “刘好事,看在多年的情分上,我倒是不介意让你揩点油的。”她忽然说道。 她这样一说,我急忙放脱掉,感到有些不自然。 可刚一放开她我就又后悔了,想这种时候,装什么君子呢。 但白草却很享受这种恶作剧,她难得笑的开心,一边喝着饮料一边在我的房间里踱来踱去。看起来她着实有些旧地重游的兴趣。 白草说自己不能回到公寓里去,也不能回父母家,怕不安全,而且给父母带来困扰。所以她准备去宾馆里住。 我希望她住在外公家。 白草认为,如今她的情况会给别人带来不幸,是不能连累外公的。 我告诉他,因为外婆的关系,谢必安一定不会伤害外公。所以这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白草还是持保留意见,但外公这时候走进来说,希望她能留下来吃饭。 外公以前很喜欢白草的,那个时候我们两个不怎么对付,总喜欢争论和吵闹,白草有时候会来,外公就常常笑呵呵的取笑白草说,听你们吵架怪有意识的,不如以后嫁给我们家好事吧,吵吵闹闹的多热闹。搞得白草很难为情。 外公很坚持,白草推脱不掉,何况她也的确无处可去。 晚上的时候,外公要亲自下厨。 白草去帮厨,两个人说说笑笑的,像极了祖孙俩。 唯一不和谐的地方,是猥琐的家伙来了。 他一上门,气氛就忽然变得很紧张。老冯嘴上说是来找我蹭饭,可他毕竟是个死神,谁知心里打什么主意。 整顿饭我和白草都在暗暗提防老冯,不过这家伙浑似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反倒和外公相处很愉快。 这厮嘴甜,一口一个老爷子海量,他陪外公喝了不少酒。老爷子最后有点招架不住,离席去安歇了。 房间里就只剩下我们三个人,我觉得老冯把外公灌醉,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在饭桌上,我问他,说你丫不会是谢必安派来的吧。 老冯就否认,说天地良心,我真就是来蹭饭的。 我说滚蛋,这话谁信啊,这件事上,你看起来和谢必安根本就是一丘之貉。我说那么久了,你不回家还赖在我们这里,不是憋着一起对付我们又是什么? 没想到老冯一听,火气立刻比我还大。 他说你怎么现在跟猪八戒似的,还学会倒打一耙了呢。说我现在窝在这里受活罪,还不是全因为你们俩么。 老冯说你以为我不想走啊,可我得走得了才行。问题是离开这里有屁用,还不一样是呆在地狱里么。 老冯的话,让我和白草有点瞠目结舌。 “你刚才说什么,你说地狱。” “地狱地狱地狱,”老冯冲我连说三个地狱,叹口气说,“你怎么这么蠢啊,难道一直都没有发现有什么古怪的么。我们都还在地狱里困着呢,谢必安从来都没有带我们离开地狱。” 我的头立刻有点儿大,这时候,我好像有点儿弄明白那些诡异的事情了。 挂在天上的月亮,凄惨的乌鸦叫声,还有别的情况…… 原来是这个原因。 “可我们这几天的情况,那些车辆和建筑,以及活生生的那些人们……”我有些目瞪口呆。 “那些确实属于人间。发生的一切也都在人间,可这并不代表你就脱离了地狱啊。谢必安没跟你说过幽冥和人间的关系么,我们总是那么说,是两张重合的平面。有些人,比如我们这种人,往往天生有一种能力,可以穿行于阴阳。在一个平面上生活,能够影响到另一个平面。地狱属于幽冥,它的情况也基本一样,唯一不同的是,逃离地狱不像离开幽冥那么简单。” 我和白草都意识到什么。 看起来,如果没有谢必安的话,先别说逃命,我们失陷在了地狱,根本就都没有离开。 第64章 未从地狱离开 “只有谢必安能够让我们离开地狱?”白草蹙起眉头问。 “反正我是不具备那种能力的。有没有别的方法可行,我也不知道了。我之前也还是抱有幻想的,但恐怕这次真的很难。”老冯叹了口气说,“还是那句话,就算谢必安打破惯例徇私放过你们,也会有其他死神继续追杀你们的。时间拖得越久,来追杀你们的人恐怕会越来越厉害,也越来越多。你们面对的可是整个幽冥。” 事情很糟糕,糟糕到,我们求生的希望都丧失殆尽了似的。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我想不到任何主意,感觉很颓废。 白草反而没事儿似的,反而越发镇定了。这让老冯都啧啧称奇,说别的女人,恐怕早就哭的梨花带雨死去活来了。 老冯走了,白草决定留下来住。 我要她留下来,她没再推辞什么。 白草住在隔壁房间,一晚上,都睡得很熟。反而我,怎么都睡不着,脑子里翻来覆去的一直都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直到第二天清早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的睡去。 当我突然惊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七点多的样子。 好像有了感应似的,我突然惊醒,一骨碌爬起来,慌慌张张的跑去隔壁房间里看白草。 她果然已经不再了。 我有点慌不择路似的四处寻找,各个房间都看过,都没有踪迹。外公正在院落里干活,他一贯起得早,又在折腾院落里的那些植物,虽然冬天,也有不少调调,比如那株梅花。 他告诉我白草已经离开了,刚刚离开,本来他是要通知我的,但女生特别嘱托他不要叫醒我。 “那也是个倔强的孩子,本来我是要留她吃早饭的。” 我顾不上外公招呼我等下吃早餐,急匆匆的出了门,一边追赶一边开始拨打白草的电话。 其实电话一直都在她的身上,我只是觉得她并不会接我的电话,那时候我能感觉到,白草下了决心,刻意想要躲开我似的。 果然电话响了好久她都没接听。 但最后她还是接听了,我能想象出她一直都在犹豫,不过最后还是决定接听我的电话。 “好事。昨晚我认真的想过了,实在不应该把你也牵扯进来的。你就别管我了。” “什么叫别管你了?”我很生气,隔着电话朝她嚷。 我好想听到了白草的抽泣声。 我满腔怒气一下子泄掉了。 “刘好事,你算我什么人啊。还用不着你来管我!”话筒里,白草暴躁的嚷起来。 我什么都没有说,挂掉了电话。 白草显然没有想到我真会挂她的电话,慌乱的对着话筒喂喂的说着话,可是只有忙音。 她蹲下身去,哭了。 人在最无助的时候,还是迫切需要别人鼓励和支持的。她是感到自己被抛弃了么。 我其实就站在不远,我一直看着她。 而她也终于发现了我。 她忽然意识到什么,转头看到了我。 她站起来,我们静静的注视着彼此。她的脸上满是泪痕。 忽然她笑了。 她冲过来一把抱住我,感情崩溃了似的,这下哭的更大声起来。她用拳头击打我的胸口,嗔怪我不该如此狠心耍弄她。 她的泪水稀里哗啦的。 于是我对她说,我想到了一个办法。我说,白草,你记得我的话,我一定不会让你死在我前面的。 我说我始终都会站在你身边,就算死,也陪你一起走到最后。 那个时候我是真下了决心,一定要救下白草,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赌上我所有的一切,赌上和谢必安的友谊,赌上我在幽冥的所谓影响力。 如果还是不行,我就陪她一起去死好了。 我觉得,既然地狱的入口在东陵墓地,如果想寻找出口,那么也应该去那儿。这只是我自己的想法,总好过坐以待毙,我们决定冒险一试。 我们步行走过一段路,发现以前熟悉的路变得有些诡异。 事实果然如同老冯说的那样,我们处在非同一般的什么地方。伴随着不断前行,眼前开始逐渐模糊,弥漫的雾气越发浓重,我们到达小树林的时候,黑雾已经让眼前有些辨识不清了。 北方冬天的清晨确实多雾,然而这黑雾却从未有过。好似重度污染的矿区一般。 并且方才,明明还是一片清朗的。 我们摸索着进入了墓园。耳边就有诡异的嚎叫传来,悠远空旷瘆人,此起彼伏的,有点儿像是狼嚎,但那是地狱恶犬。 我发现我们重新进入了曾经面临的险境。这里除了那种凶残的地狱恶兽,还遍布着嗜血的行尸。尤其在这弥漫的黑雾中,影影绰绰的看不清楚前面,说不定无数的行尸一直就在你的周围,出其不意的上来咬你一口。 要知道,行尸的鼻子可灵着呢。 是不是只有恶犬和行尸,说不定会有更凶残的恶魔,就躲在黑雾之后。 我呼吸着寒冽的空气,感到肺里被冻得难受。 一面警戒着,一面摸索向前。 我们在找白草舅舅的坟墓,如果真有所谓地狱和人间的通道,那里是我们想到的最有机会的地方。 谢必安说通道已经被它封死了,我们的城市,甚至整个人间得以安全,可是我们却被困在这里,人类生存空间的另一面。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个好消息。 我的方向感一直都不怎么好,不过白草很有自信的样子。 果然,我们看到了那被刨开的坟墓。 我竟然有一种小小的惊喜,白草也是。我们面临的困境何其艰难,找到这里也未必一定有办法逃出去,即便逃出去呢,能不能躲开死神的追杀也完全是头疼的事。竟然还感到些许喜悦,好像我们通过努力做到了想做的事情。 或者是因为,连日来我们面对着太多的绝望,适应了绝望,接受了绝望的现实,如今难得有了转机,喜悦便能发自内心。 我这个人挺倒霉的,不说我以前的生活,单就这段日子里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而言,不是纯种的倒霉蛋,哪个会遇到。 对我而言,自小到大经常都是一种情况,好事总是变坏事。 一只地狱恶犬正卧在破败的坟墓里,这家伙似乎是找了个好地方正在休息。它将蓬松的土壤当做棉被,在上面打个滚。它不暴戾的时候,看起来就像邻居饲养的大狗,自娱自乐,哈哈的吐着舌头。 我有时候挺羡慕狗的。狗的人生,不像人类复杂,整天为房子票子的发愁。它们随遇而安,简单知足。 再有一顿美餐的话,就更完美了。 这时候我们就出现了。 地狱恶犬立刻凶相毕露,眼睛开始充血,变成血色,龇出獠牙,它的口气真难闻,腥臭腥臭的。 它很快就蜕变成了恶魔。 这恶兽隐隐咆哮,朝着我们逼过来,然后立刻发动攻击,朝我们扑了上来。 我当时只有那么一个念头,妈的,完蛋了。 这混蛋是个急性子,比最初我们碰到的那头怪物心急多了。 也许是因为它更饿。 最初遇到的那头怪物,它正在啃人类的骨头。估计已经吃得差不多了。现在这头,正空腹呢。 紧接着,我被某种力量给击开出去。 我的身体被击飞出去一段距离,有人在我的脸上狠狠的甩了一巴掌。他的力度很大,以至于身体也被击飞了。我的脸上火辣辣的没了知觉,木木的好长时间。 我抬头起来的时候,开始庆幸我们的危机暂时得到了化解。 那个讨厌的家伙,我是说孙子楚,正牵着白草的手。他将白草挡在自己身后,正警惕的面对恶犬。 第65章 把自己卖了 确实是这家伙关键时刻救了我们,虽然庆幸还活着,但我心里一点儿都不痛快。我捂着流血的嘴,心里并不怎么感激他。妈的下手太狠了。他完全可以带着我一同躲开攻击的,白草就完好无损。他明显是在公报私仇。 不过孙子楚确实很强悍。 我觉得,他变得更强悍了。从最初懵懂的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何物,到如今坦然接受了自己的真正身份。在这个过程里,很明显他的能力也在增长。 至少,他能够熟练运用自己的能力了。 孙子楚拥有着即使是地狱恶犬也无法战胜的速度和力量。在一番不长时间的周旋之后,他竟然真的击败了那凶兽。 后来,恶犬匍匐在地上,被孙子楚狠狠的按住。 但它并不肯轻易服输似的,还在不断的挣扎,很快地上就有了一个大坑。 孙子楚一直都不肯放手,直到它完全放弃,渐渐没了声息。 我开始的时候以为它被杀死了。 受骗的不仅仅是我。 就在孙子楚放松警惕的时候,那凶兽突然又跳了出来。它仰起头发出狼一般的叫啸。孙子楚大惊失色,冲过去一把抓住了恶犬的嘴。他大叫一声,整只手插进了对方的咽喉。他扯断了它的喉管和连接的骨头,然后又一下子将恶犬的整个头给生生扯了下来。 孙子楚呼呼的喘息,他方才的残暴已经把我和白草吓住了。 我们张着嘴,半天都没有能说出话来。我开始生出一种错觉,觉得他其实是比那头恶兽还要恐怖和危险的。 但我很快的理解了孙子楚的行为,他为何会突然变得如此残暴。 迷雾四周开始传来同样的叫声,此起彼伏。恶犬还有同类,并且数量可观。看起来凶兽当时的行为是在示警。狼一直都是群居的动物,他们猎取食物的时候也通常集体配合行动。它们很聪明,在这些方面,它们是有互相配合的智慧的。 孙子楚用严峻的眼神看看我又看看白草。 “我们这下麻烦大了。”他呼呼的喘息着说。 我说你这不是废话么。 表面上装得镇定,心里却更加惶恐不安。就连他也这样说,我意识不到情况变得多么凶险。然后他神色严峻的一把拉住白草的手,当先往外狂奔。 我有点被吓住了,连忙爬起来紧紧的跟在他的后面。 可渐渐的,我有点儿跟不上他的速度。我已经累的气喘吁吁。 白草开始的时候还在抗拒,她很不喜欢孙子楚粗鲁的举动。基于他们最近的关系,白草可能是还在闹什么脾气。 但白草始终无法挣脱。 后来女人也就不挣扎了,反正挣扎也没有用。而且现在我们都清楚,一切都还得依仗这只僵尸。 然而我们无论如何都跑不出那片墓地去,左突右撞的,我开始发现,不止是因为难以分辨出方向,我们不像是迷了路在墓地路打转,好像墓地被拉长和放宽了。一座座坟茔,在黑雾里影影绰绰,无边无际的,有些坟茔似乎并不属于东陵墓园。地狱就是这么奇幻的所在,不能按常识判断。我知道我们被彻底困在这里了。 那时候我心里就非常后悔,想不该带白草来这里的。如今想出去也做不过了。就连回到之前的状态,那也是一种奢侈。 我们跑过一段距离,后面一直都有追逐的一群猛兽,虽然还没有近的出现在视野范围里,但我能听到和感受到它们就在我们身后。 我们无法摆脱它们,又实在累得要命,马上就要崩溃了。 丫的孙子楚这混蛋,这时候突然转过头来朝着我邪恶的笑了一下。 “你可要跟紧了我。”那混蛋这样说道,完全不顾女生的挣扎和反对,一把将白草抗在肩上,突然加快了步伐。 我拼命的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跑,但是我越来越跟不上他们。他们开始渐渐的消失了,就在我的面前,越来越看不见。 我看到白草最后的眼神,她看着我,很焦急。 她拼命的扑打,想要孙子楚放她下来,但是没有产生什么效果。 我就这样被遗弃了。 这是后来我一直都不能原谅他的心结所在。我也明白孙子楚这样做的原因,这是要弃卒保车,想牺牲我,引开那些凶兽,为他们逃跑争取足够时间。 我踉踉跄跄的扑到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气。 我太累了,实在要休息一下。 四下里恶犬恐怖凄厉的嚎叫又响了起来。我的身上泛起股股恐惧,皮肤皱巴巴的,头皮开始发麻,我惊慌失措的朝着四下看。 可是视野有限,我也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貌似恶犬们就跟在后面,可我已经不想再做什么努力。 我认命了。 我有些自暴自弃的想,心想死就死吧。我咬着牙想。 只有在强大的力量面前,才能体会那种滋味,体会到人其实是如此的卑微和渺小。记得小时候看到大树下那些熙熙攘攘的小蚂蚁,有时候会腹黑的想自己相对于它们,简直就是神一样的存在。 你踏出一只脚,便能决定它们的生死。 只不过现在角色正在互换而已。 我觉得自己应该死的更豪气一些,喊出诸如老子十八年后还是一条恶棍之类的那种话来。即便打定了主意,不要再畏惧死亡。但当人真的面对时,你还是会不自觉的生出求生的意念来。 那完全是潜意识的行为。 所以当我听到某种声响的时候,还是感到恐惧的。声音越来越近,逼迫着我的神经。 我站不起来,开始努力的攀爬,仍旧想要逃离。 可是我的腿有些不听使唤了。 方才奔跑的时候太急,这是突然停下来的后果。抽筋了。我只能奋力的朝着声音来源的相反方向爬,用尽剩余的力气。 迷雾里影影绰绰的出现了一个人影,影像渐渐的清晰起来。 我在想,只不过是头行尸。 虽然我有点儿残了,我还是能够对付它的。不知道从哪里抓起一块坚硬破损的石块来,我握紧石头,开始准备做最后的拼命。 渐渐的我看清了所来何物。 他悠闲的走到我身边来,然后叹口气蹲到我的身边。 “我是来带你离开的。”那张脸面无表情的说。 谢必安的出现让我觉得放松,这哥们儿竟然给了我很安全的感觉,要知道他正在追杀我们,而他真正的身份是那个让人想起来都不寒而栗的白无常。 我松开手中的石头,发现自己一直都用尽力气攥着,以至于手都磨破了皮。 “你不打算追杀我们了。”我问他。 “我只是在完成我的工作。”他的口气一如既往的平静“而且,我追杀的并不是你。”他环顾了四下,打量着那些迷雾,淡淡的对我说。我听懂了他的意思。 “我不会让你杀了白草的。”我固执己见。 “我尊重你的选择。”他又叹口气说,“我现在带你离开这里。” 我真想一口答应,感觉他从来都没有如此的贴心和亲切。 “我要先找到白草。” 可是谢必安拒绝了我。 “我还是不能放过她。”他一本正经的看着,“这件事上,我有我的立场。” 谢必安说得挺坦诚的,他这么坦诚,我也不好再怪他什么了。我在想,心中安慰自己的想,反正有孙子楚可以暂时保护白草的安全。 但想到那具僵尸,就恨得我牙痒痒。 “那僵尸确实有些能力,但也不能离开这里。更何况他还带着一个凡人。没有一定的实力,很难摆脱地狱的。”谢必安好像看透了我的心思,“不过人们往往都过度自信,并寄望可以出现奇迹。” 我意识到他说的没错,我恳求谢必安放过白草。仍凭我说尽好话,只是他仍旧一副冷漠的死鸭子嘴。 “你到底要怎样?”我鼻子微酸,觉得他在欺负我。 “你还记不记得我曾经的那个提议?”他抬起头来,忽然问我。 谢必安说,他是白无常,幽冥也不能开此先例。 不过他也提供了另外的选择。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也特例了,以前幽冥从没有过这种情形。 谢必安其实是尽了最大努力的,为了帮我。这是可以保全白草的唯一可能和做法。 我抽抽自己的鼻子,看着对方那张毫无感情波澜的脸。 我看着面前无边无际的迷雾,想起我和白草的那些事。我们沉默了很久,在我不想说话的时候,谢必安也绝对耐得住安静。 最后我低下头去,在心里叹口气。 “我同意你的提议。”我说。 于是我和魔鬼达成了交易。 我希望他能够尽快找到白草,并带她逃离危机。谢必安将我封印了起来,他才能放心的去寻白草的下落。他说在相当的一段时间内,我是安全的。 有点像是西游记里孙悟空囚禁唐三藏的那个圈圈。不同的是,外面的任何东西都不会发现我,而且我也不能出去。 果然是的,仿佛隔着一层厚重的玻璃。 我仿佛是被禁锢在透明的玻璃罩子里。我看到外面的世界,而那些路过的恶犬和行尸却发现不了我。开始的时候我还有些担心,面对走过来的恶犬心都纠结在一起。想万一它们发现了我,自己连逃走的机会都没了。 但谢必安就是如此的靠谱和具有好品质,他用实际行动再次证明了自己。 而且在某些方面,谢必安也是绝对贴心的,说特地找了个人与我为伴。 妈的,还以为会是美女,是猥琐的家伙。 第66章 真把自己卖了 我知道,谢必安只是想有人能够保护我的周全而已。 “哎——”老冯叹口气说,“欢迎加入死神行列,咱哥俩儿命运都不济,兄弟你到底还是没有逃过这一劫。回去开瓶红酒好好庆祝一下。” “滚球吧你。”我耷拉着脑袋说,“这事儿值得庆祝个屁。” 老冯说,我说是庆祝了么。 这家伙一脸阴险的指导我,说,我知道谢必安有瓶好酒舍不得喝,回去咱们开了,这叫复仇好不好。别人不让你好过,你总也不能让别人太顺心。 “你新入职场,要尊我为兄。我们俩都是谢必安带的。”猥琐家伙说着说着有点儿兴奋了,说,“从今以后,你可以叫我师兄了。快叫一声我听听。” 妈的,叫一声听听,说的好像我是狗似的。 “猥琐师兄。”我不情愿的说。 “是冯唐师兄。谁让你叫猥琐师兄的,跟李欣宁他们在一起不学好是不是,好的不学学坏的。”老冯有些气鼓鼓的。 一群行尸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我和猥琐家伙不禁都吓得闭了嘴。 行尸为数不少,在我们面前晃来晃去,然后晃走了。 它们发现不了我们。 我有些得意于里面带来的安全感,却没想到这东西还会发挥另外的作用。任我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那种作用。 谢必安离开不久后,孙子楚和白草竟然转来转去又回到了这里来。我挥舞着胳膊,喊白草的名字,想吸引他们的注意,但他们根本不理睬我。 “他们发现不了我们,也听不到你说话。”老冯有些不屑的说。 他们果然听不到我的声音,也完全看不到我,就和地狱里那些凶恶怪物们一样。我有些惋惜,谢必安才刚刚离开一会儿,否则就能够很顺利撞到一起。 但我立刻被眼前他们的作为震惊了。 他们牵着手走近我。我看到他们,清楚的听到他们的争吵。 白草仍旧抱怨孙子楚抛弃我,这让她内疚。她坚持要回去寻找,可是孙子楚却并不依从。 他们争吵变得越来越凶。 “他是因为我才困在这里的,我们怎么能放手不管?”白草朝着孙子楚怒吼。 “我不管别人。我只在乎你是不是安全!”孙子楚更加大声,“想到你离我而去我就感到心痛。那小子,哪一点比得上我。你和那小子在一起,卿卿我我的,我的心都要炸了。” “你跟踪我。”白草抱怨。 “我怕你有危险!”孙子楚一下子打断女生的话,他奋力的怒吼。 白草被对方的气势吓到了。争吵到了最后变成了互诉衷肠。 孙子楚抱住了白草,强硬的去亲吻她。 女生挣扎着。 我心中的怒火也一下子被孙子楚的举动点燃。我朝着孙子楚大喊大叫,但是我无法挣脱这牢笼,他们完全听不到我的声音。 后来呢。 后来我吃惊的看到白草不再妄图摆脱孙子楚的强吻,她竟然开始有了主动的回应。 起初她是青涩的,害羞的,后来便如同点燃了的火焰变得忘情。发出是悉悉索索的拥抱着摩擦衣服的声音。 隔着那透明的一层,他们就在我的眼前,即使我想逃离也不行,根本都没有那样的机会。 我感到心很疼很疼。那是我人生里最痛心的时刻。 “天啊!”猥琐的家伙也惊呆了。 后来,在很长时间我都无法忘记那一刻。那些情形,噩梦的时候经常出现。我总是清晰的记得那些东西,记得白草忘情回应孙子楚的索吻。 我在想她那个时候,心里是不是还记得我。 我听到耳边有轻微的叹气声,不是老冯,是谢必安的。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就站在我的身后。 他解除了我和老冯的束缚。 白草和孙子楚突然惊醒,看到我就站在他们身边。她一定比我更感意外,就这样凭空的出现了,不得不让他们诧异。 他们在尴尬的整理衣衫。 白草的脸涨得通红,她理顺自己的头发,整理自己的衣衫,表现的非常不自在。 “好事。”她叫了我一声,羞愧的低下头去。仿佛是被丈夫撞破了奸情。 我有些木然的站在那里,好一会儿都没有缓神过来。我的嘴唇在不自主的颤抖,可是我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 “为什么。”我愤怒的问她。 白草叹口气。 “我以为我可以忘记他,”她说,“对不起。” 于是我明白了她的选择。 谢必安走了过来。他的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他的脸上有着莫名的怒气。他在极力的忍耐着什么。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的动怒过。 谢必安的出现不由得让他们大惊失色。孙子楚立刻欺身过来护住了白草。白草无所惧的推开孙子楚,重新站在我的面前。 “协议还有效么?”谢必安问我,他的眼睛诚恳而充满着急切的火焰,“我给你反悔的机会。” 无常的眼里开始滚动着冰冷的凶光。他正转头过去,看着他们两个人。我知道我反悔意味着什么。谢必安会一下子撕掉对方。 我想如果那样我一定会很痛快。她伤害了我,背叛了我,羞辱了我。 但我却不能那么做。 我咬紧牙难过的朝谢必安点点头。我对他说,我们的协议仍旧有效。 我转头去看白草,看到她悲伤的样子。我走过去,对她说,我只要问你一件事情,我希望你能够正面的回答我。 孙子楚挑衅一样档在我的面前。 白草突然大声的喊了起来,“你走开!” 那孙子被当众打了脸,有点儿挂不住。 “你为什么不喜欢我?”我难过的问白草。 “好事,感情是不能勉强的。”女子只是这样说。 “不要敷衍我,”我对她说,“看在以前的情分上。” 我说我只想得到答案而已。传说不会是真的吧,屌丝永远都无法接近女神。他可以是女神最好的朋友,却永远不会成为她的恋人。 她仰起脸来看着我好一会儿。 “好事。你喜欢我,我感激。可我们当好朋友不好么?我们那么有默契,你为什么要破坏我们之间的友谊。”白草的眼泪索索的掉了下来,“可是我也知道,从今以后,我们再也回不到以前那种默契了。” 我不再管白草担忧和伤心或者遗憾失去些什么了,什么我们的友谊,或者默契,去他妈的,爱咋地咋地。 一切对我而言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我能够确定一点,我失去了白草。 或者,从来都没有得到过。 “你觉得你们才相配对么?”我问她。 白草抽抽鼻子,脸上无声无息的流出一股清泪。 “我们还是有感情的,他也可以保护我。他这个人的人品不怎么样,可对我真的不错。他也为我付出了很多。我需要有人保护,我发现我还是很怕死的。”白草低下头去说。 “你不跟我在一起,因为没有安全感。因为我是个废物?” “你不是废物。好事,请你不要这么说自己行么?”白草痛心的说,“你只是平凡而已。我不是说平凡不好,但我们不合适。”她的语气缓和了一些,“好事,会有个好女孩儿来爱你的,不会给你带来危险。我太危险了。” 白草已经有点语无伦次,眼泪流了下来。 不过她讲明白了她的道理。讲的很好,很耐心,很诚恳。 我说,白草,既然你做了选择。那我也只能祝福你。 “但我要告诉你,”我看着她的眼睛,“不要轻易看不起平凡的人,平凡的人也能付出很多。” “我知道你为我做了很多……” “你其实并不知道我做了什么!”我厉声打断了她的话。 白草有点儿被我失控的情绪震撼,她没想到我会对她这么凶暴和强势。她张张嘴,半天没说出话。 后来白草还想说什么,可我已经不想听了。 我还不够丢人么。 我让谢必安送她和孙子楚离开。谢必安完全照办,那两个人一下子就消失了踪迹。消失了最好,消失的干干净净的,省的我看到心烦。 我猜,他们大概回到了人间的东陵墓地。 他们也许会诧异于谢必安轻易放过自己,不过我也懒得再跟这对狗男女解释。 “真要送那孙子也一起离开?”老冯替我觉得不甘。 我对老冯说,你现在再说这些还有屁用啊。 我答应为阴司服务,作为内部员工,便能得到相应的福利。这阳寿的福利自己享用,也可以转赠他人。 我将用一生的工作,来偿还白草已经透支的生命。 我为她增添阳寿,她自然不在死神追杀之列。 我服务多久,白草就能活多久。 舍己为人,说起来多么伟大。妈的,怎么都觉得自己是个冤大头。 我的身体有些虚脱,摇摇晃晃的站立不稳,干脆一屁股坐了下去。 感觉就像死过一回一样。 老冯和谢必安也靠着我席地而坐。看得出来他们挺担心我,想劝我,但是都不知道如何开口。我们三个人坐在地狱的坟墓群里稍作休息,谁都不说一句话,黑雾缭绕不散,地狱恶犬凄厉的怪叫偶有传来。 “你真的决定了?”谢必安跟我再次确认,“我一般是不会给出第二次机会的。一旦同意了,就再也无法反悔。但是对你,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我知道谢必安也很为我感到不值,他们都觉得我受了委屈。 我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签下协议。 “你心里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子。你的心被她揉碎,践踏,可是你发现,你内心里仍然会为了她不惜一切。因为你是真的真的很爱她。”我耷拉着脑袋说,“这就是屌丝啊。” 老冯说,“兄弟,你可真是个傻逼。” 第1章 成为走阴者 我最终还是和幽冥签下了一份契约,成为了一名死神。严格的说,是死神代言人,通俗的说,是成为了一名走阴者。 那个时候,快要过春节了。 感觉那一年里,前面过的挺庸庸碌碌的,一如既往的,会是没什么改变的一年。没想到岁末,会有那么大的一个反差。 成为死神之后的第一天里,没什么感觉。第二天第三天也一样,一切如常,我特别的留意过,好像自身的状态,生活都一样没有什么变化。 大约过了一周的时间,忽然感受到了什么不同。 那一天,我开着外公的皮卡,将外公要的东西帮他拉回来。五个挺大的蛇皮口袋,不知道装的什么东西。回到家卸车的时候,我一手抓着一个袋子,从皮卡上拎起来就直接往家里面走,外公这时候就惊的瞪大了眼睛。 “怎么了?”我拎着袋子,疑惑的问他。 “你没搞错东西吧。”他反问我。 原来那袋子里满满装的都是土壤,是外公用来改造庭院的土质特意请人准备的,好像准备着种植什么特殊的植物。 我也就顾不得卸车,手中的两个袋子被扔到了地上,好像忽然就变沉重了似的。我看着自己的双手,意识到什么情况真的发生了。 谢必安激活了我身体里死神的潜能。 幽冥有一种手段,可以将隐藏在体内的力量释放出来。说起来好像有种饮鸩止渴的味道,但其实并没有什么副作用的危害。只不过,这种激发出来的力量和自身真正醒悟好像还有什么不同。我觉得最大的不同在于,幽冥是可以收回这种力量的。要是你做错了事,比如作为幽冥的代言人,是需要始终忠于地府的,否则的话,他们就会收回力量,这也是一种补救和惩罚是手段。 “我没眼花吧,你刚才真是好大的力气。”外公不禁惊讶称赞。 可是我有点儿无暇理会外公质疑的那些话。 我确实能够感受到身体的异样,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的原因。当初在球场上,从幽冥借来的力量,那种感觉又回来了。神清气爽,信心大增。看待世界的角度完全不同了,就好像你是可以掌控一切。 力量果然让人着迷,我只是有点儿担心自己的力量不受控制。也许就像一个孩子玩弄一枚无法控制的核弹,重要的不是它的威力,而是你不能控制,随时都有可能毁灭自己和别人。 我心里知道它的危害,因为我亲身经历和体验过那种恐怖。 但我的担心其实是多余的,虽然是让人感到恐怖的力量,但那种恐怖的力量也并不是随便能够被释放的。怎么说呢,就算你具有某种潜质,也并不意味着你能够激发这种潜质。后来我明白,其实激发那种潜质才是最艰难的事情。 不过那时候,我还并不完全了解,只是瞎担心而已。 至于死神代言人的力量,绝大多数而言,都是用了某种手段激发出来的。打个比方,某种药物也是能够激发人体潜能的,比如说肾上腺素。 所以严格来说,那个时候,我的这力量甚至并不是完全属于我自己的。或者说,某种程度上,是从幽冥借来的而已。 当死神的力量出现了的时候,我就打电话跟谢必安说明了我的情况,这完全是遵照他之前的嘱托。 然后就收到谢必安的短信。 手机上短信内容里有个链接,点开来,就看到手机的画面上有个程序开始安装。几秒钟后,程序安装完毕,从程序的图标上看,好像是什么游戏。可是进入游戏,界面却是幽冥的内部操作系统。 我用自己的实名身份登陆,很快就激活了我的身份和权限。这种套路的东西,懂得电脑操作的现代人都会操作。 不过让我有些意外的是,紧接着就看到了自己的工作栏里有一项内容,那是分配给我的一个任务。 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自己的任务,我感觉自己成为这类人还只是昨天才发生的事情。 我的心里就莫名的泛起一阵惶恐和抵触来,虽然也知道有些事情不可避免,但还是忍不住想要尽量的往后拖延。 难道幽冥地府的新晋职员不用接受什么新人培训吗,那种为期三个月的,至少应该有个前辈师傅的出面带一带新人才对。勾人魂魄这种事情,那可是杀人啊,没有心理辅导,谢必安至少应该师范一下他是怎么做的。就算他不想负责任,最起码也要猥琐的家伙帮我一把。不过老冯已经回家去了,这家伙一贯都很现实的。联想到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他遭罪不少,就算我找他,估计一段时间里,也是打死都不会轻易再回来了。 我心里各样不忿和吐槽。 所以还是得找谢必安。 我准备打个电话给谢必安的,但是谢必安抢先给我打来了电话。谢必安抢先释疑,跟我说,我在手机里看到的那个任务,其实是对我的一次考核。原来并不是和地府签下合约就是某种意义上的死神了,还要通过任务考核的。 我立刻表示自己是很欢迎被淘汰的,可是谢必安紧接着又强调说,就算淘汰了我也回不去了,考核不过就一直考核,这他妈的是一条不归路。 考核不过,就会被踩在幽冥的最底层,永远抬不起头来。 谢必安说,你愿意一辈子都是个屌丝么。你在人世间已经是个屌丝了,要是在幽冥也混的不好的话…… “这种事情,我上了贼船你才跟我说啊。”我愤怒的打断他的话。 妈蛋,这明明是被你们骗上梁山,却还要求我纳投名状的行径。 可有你们这么欺负人的么。 我确实有些窝火,可是冷静下来,这日子还得过。不去过又能怎么样呢,就算我自己甘于下贱,不在乎被人看不起去当什么幽冥的屌丝,可白草怎么办?我还得用我的工作和业绩为这个女人续命。 于是我静下心来,去看所谓的任务。 他们给了我一个地址,在城市的西边,好像是要我去帮一个叫做黎雪华的女人。谢必安说这种新人考核的任务,他不便帮忙,总之还是要求我自己独立完成。 不过他也说针对新人的这种任务通常都不难,主要是考验人的灵性和悟性,要我尽管去做,不用过于担心。 难不难的我不知道,至少这任务并没有之前想象的那样恐怖。 是去帮人而不是杀人,这就让我感到有点儿安慰了。 死神除了杀人索命,也兼顾赏善罚恶的,这不免有点儿狭义和使命感的味道。但最重要的就是接引亡灵,说白了就是将死掉的魂灵,或者说他们自己人平安顺利的引渡到幽冥的世界。那时候,我鼓起勇气,准备正式开启自己作为一名走阴者的人生。但是我不知道,那个任务其实并不普通,歪打正着的,我会再次卷入白草的世界。 我说,这命我认了。 然后我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我就问谢必安,有没有小虫子的下落。可是谢必安的答复是,已经在努力找了,可小虫子还并没有什么消息。 我说你丫就不能快点儿吗。我都把自己卖给你了,你也总该表示一下诚意吧。我说这算是你欠我的,找到小虫子,我俩就算两清了。 我不禁有点儿着急,说话也有点儿强词夺理。 谢必安那边儿就很困惑的问我,小虫子和我究竟是什么关系。是什么关系呢,我也说不清楚。这小女孩儿着实牵挂着我的神经,而且对于这个神奇的小姑娘,她真正的身份,我还没有彻底搞清楚呢。 她是不是跟我真的存在那种联系,我是说父亲和女儿,总感觉很不真实似的。 谢必安并没有强求我的回答,他说可以确定的是,小虫子生命并没有消失,说白了就是还活着。 他的意思好像是,这个世界的某一个生命消失了,他是可以定位和查到的。 “如果她死了,我倒是能一下子找到她了。”他安慰我说,“可这不正是好事吗。” 小虫子没事,确实是让我感到安慰的事情。 第2章 任务 我就要整装待发了。谢必安嘱托我带好装备防身,说什么毕竟现在的身份不同了,就像闯进了江湖,打打杀杀的有时候难免身不由己,所以还是要提高警惕的。 反正都是些嘱托和鼓励的话。 我觉得这哥们是因为我的缘故才絮叨这些的,虽然很不情愿,但也耐着性子认真听他说。不过他所谓的装备我有点儿弄不明白了,我说冥界发装备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啊,反正我是没收到,不会是你们的人中饱私囊给克扣了吧。 电话那边的谢必安似乎迟疑了一下,反问我说,你外婆留给你的东西没见到吗? 我回想了一下,确实没有什么东西。我不忿的想死老太婆会给我留下什么,她不讨厌我就谢天谢地了。 不过我也影影绰绰的想到,外婆死掉的时候,我第一次见到谢必安,他确实提过老太婆留了什么东西给我的。那个时候他还让我问外公要,不过我给忘了。看谢必安说的挺真诚的,是不是真有什么东西呢。 挂了谢必安的电话,我就去直接问外公。 老头儿迟疑了一下,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转身走去了自己的房间。看起来老头儿也把这茬给忘干净了。 外公很快就又走出来了,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被布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东西。他说那就是外婆生前嘱托他留给我的。 我也不客气,将包裹着的东西当面打开。可是当我打开的时候,我还是有点小失望,灰不溜秋的什么东西。 倒是没有多少锈斑,但是感觉上蛮古老的,有点儿像是把匕首。 不过作为匕首的模样有些古里古怪,剑身曲折弯曲,并且弯曲的也不怎么规则。柄很短,而且中空。 “什么破烂玩意儿。”我掂量了一下,倒是有点分量。 应该不是铁器,铁没有那么重。氧化后的铁就更轻了。说是青铜器更不像了,颜色不对,重量更不对。如果真是古董的话,我倒是蛮希望是青铜器,青铜的会更值钱一点,毕竟年代更遥远。 我蛮希望老太婆能够留给我点值钱的东西,如果她给我很多钱,说不定我就能够说服自己原谅她往日对我的刻薄。 可作为一把武器,这铁锈斑斑的,砍西瓜都不行。 “啊,是这个东西。是你外婆留给你防身用的,说是可以避邪。”外公恍然大悟,“说起来我有多长时间没有见过这块铁了?还以为弄丢了呢。没想到是死老太婆偷偷藏起来了。” 这么个破玩意儿能避邪?我哼哼着,不敢相信。它能防老太婆么,我心想,老太婆就是我生命里最大的邪祟啊。 我很不屑的想着,伸手就去抓那和匕首一体化的短短的剑柄。看起来剑柄和剑身都用一样的材料铸成,但是却不可思议的短,小孩子的手刚刚合适,所以抓在我手里感到不舒服。 可是当我握住了剑柄的那一霎那,却一下子又将它丢了出去。 匕首被我扔到了地上,在外公看来,我是被烫到了或者刺到了,总之条件反射一般才做出了那种动作来。我丢弃了它,就像扔掉一块烫手山芋。 其实都不是,我是被吓到了。 外公很困惑,看看丢在地上的匕首,又回过头满目狐疑的看我。 他只是还没有开口说话。我脸上渗出了冷汗,想这死老太婆,到死了还要捉弄我一下,搞得我不得安宁。我心里愤怒的诅咒她。 “怎么回事?”外公忍不住了问。 “蛇。没看到么,有蛇。”我指着地上那玩意儿,条件反射似的回答。 外公当然没有看到。他这样回答我,我也相信他。他困惑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刚才的一切,应该只是我的幻觉。 我觉得,抓住匕首的时候,我产生了某种奇怪的幻觉。 我好像看到了让人匪夷所思的画面。我想我知道为什么这匕首的剑身是弯曲了,那玩意儿根本就是一条蜿蜒黝黑的小蛇。 为了印证我的想法,我鼓起勇气将匕首捡起来。我重新握住它,果然那种奇幻的情形又出现了。蛇头重新从黝黑匕首一侧的剑身里探出来,连着蛇身探出来,越探越长,吐着芯子,活生生的。 这条蛇不断的从匕首上探出身体,攀着我的手,轻盈而麻利的,缠绕着我的胳膊,竟然爬了上来。 重要的是,它并没有伤害我。 漂亮的小黑蛇最终也没有脱离开匕首。最后它一动不动,只是彻底的将我的右臂和匕首连接成了一个整体。 浑然一体,那匕首的剑身,好像正是小蛇的尾翼。说是幻觉,诡异的是,你能够感觉到胳膊上小蛇缠绕的力量,就好像紧紧的被束缚住了。 我竭尽全力忍住惊恐的心跳,静待事情如何发展。 这个时候,外公似乎也发觉了奇异之处,瞪大了眼睛指着匕首说,“这种奇怪的纹路。好像是鳞片啊。” 匕首起了变化,剑身上是精致的蛇的鳞片。 外公还在困惑于自己的这种发现,他有点搞不懂这种纹路,是大意没有发现,还是刚刚才起了变化。 他果然只是看到了匕首上泛起的鳞片,那蜿蜒的蛇身只有我能看到。 我想这匕首邪门,它会让人产生奇怪的幻觉。要么它真如外婆和谢必安所说那样,是什么辟邪的宝物,要么它本身就是邪恶。 我把匕首递给外公,我想告诉他匕首的秘密。 我一定要他抓住剑柄握着,亲身体验一下,可是握着匕首的老头儿什么也看不到。我开始揣测这玩意儿应该只和我存在着什么特殊的关系。 确实是有联系的。 后来的一次偶然机会,我才知道它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以及这东西究竟跟我有什么关系。对我而言,它的意义非常非常重大。它不仅仅是一种武器,也是一种特殊力量传承的通道,是承载生命的一种方式。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是它孕育了我。而明白了这一切之后,我就绝对不会再丢弃它,给多少钱都不卖。 很难理解是不是,但我其实并没有胡说八道。 我现在也还不能告诉你,就算我说出来,你也一定会认为我疯了。我必须先告诉你这世界的真相,然后才能理解这一切。 总之它大大出乎了意料之外,它甚至也不是一把匕首。 而这些,恐怕就连死去的老太婆都并不知道。 可是当外公将匕首真正交到我手上的时候,我总感觉老头儿有点儿,怎么说呢,依依不舍的那种感觉。 很有些不情愿似的,欲言又止。 “要不你留着吧。”我对外公说,“要是你喜欢的话。” 我开始觉得,外公之前并没有第一时间将这玩意儿给我,似乎并不单纯是因为这老头儿健忘。事实上也是,两个人同时忘记一件事情的概率是很低的。 我想这是死老太婆留下来的东西,老头儿希望保留,缅怀思念什么的情感是可以理解的,反正我也不一定非要这玩意儿。 我觉得外公心里确实很喜欢这古怪的匕首。但其实我想错了。 “不。”老头儿坚定的说,“是她留给你的。” 外公说着,拉住我的手,很坚定的将匕首塞到我了手心中。 “以前死老太婆出门办事的时候,我不是没阻止过。但后有些事,是阻止不了的。”老头儿忽然有些黯然伤感,然后郑重其事的嘱托我说,“以后出门在外,一切要小心。” 我忽然觉得,这老头儿并不是我原先预料的那样,什么都不知道。他一定知道一些事情,毕竟和外婆一起生活了几十年。他只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而已。 其实,出门面对危机的时候,最煎熬的并不一定是你自己,而是真正关心你的那个人,绝多数时候就是你的家人。我想老头儿没在第一时间里将这匕首交给我,潜意识里也是希望我不必去经历什么危险的事情,他还是希望我有平安平淡的生活吧。 但是他不能阻止什么,毕竟一介凡夫俗子,于是只能在背后默默的支持你。 外公算是支持了死老太婆一辈子,跟着担惊受怕的,末了末了,还要继续为我担心。我的选择,是不是很自私呢。 不知怎的,忽然一股心酸悲伤涌上心头,眼泪差点儿就没忍住。 可是我好像又不能对他说破些什么。就算只是隔着一层薄薄的窗户纸,可是谁都不能轻易捅破。我就只能用力的握住外公那有些枯干的手,答应他会照顾好自己。 然后我开着外公的皮卡,一直开到城市的西边去。按照任务上清单给我的地址,很轻易的,我找到了那个叫做黎雪华的女人。 我把地址,门牌号一一对照,觉得自己并没有找错地方。 然后就有点儿慨叹这家人应该生活条件还算蛮不错的。新开发的楼盘,虽然位置不算是最好的地界,但却拥有里面的一个挺好的独栋。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点儿仇富心理,反正就觉得对方并不算是多么可怜,一时间里觉得即便不是来帮忙,而是来索命的话恐怕也能够下得去手了。 按了门铃,一个中年妇女就来开了门。 这女人有点儿雍容华贵的味道。但是头发有些凌乱,好像没怎么梳头。眼睛红彤彤的,哭过的样子。总之就是给人憔悴的感觉。对此我一点儿都不意外。这家人要是没出事儿,那我就不会出现在这种地方了。 “你家是不是出事儿啦。我是来帮忙的。”我张了张嘴巴,一开口就直接这样说。 我感觉自己说话太冒失了。有点傻乎乎的。 但是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措辞,这种事儿我第一次干,没什么经验。 没想到这女人比我还冒失,一听我是来帮忙的,立刻两眼放光,就跟看到救星似的,一把抓住我,就把我直接拉进屋子里去了。 难道她就一点儿都不怀疑我的身份吗,如果我是什么歹徒怎么办。 然后这个女人就跟我絮絮叨叨起她的遭遇来。 第3章 返程载鬼 在最近一次十分惨烈的车祸中,这个叫做黎雪华的女人一下去失去了丈夫和女儿。她说自己找过很多人倾诉和寻求帮助,但是大家都不怎么理会她,估计是看她如今家道中落,现在的人又都很现实,害怕沾染晦气什么的。 我对于人情冷暖这种事情也是很厌恶的,但总觉得这女人所说的未免过于夸张。 最后谈到了她的女儿,这女人认为自己的女儿正在地狱里备受煎熬,希望我能提供帮助。她说自己能够感觉到自己和女儿已经阴阳相隔了,可是实在不能忍受那么好的孩子灵魂都不能安息。 妈的,谢必安没跟我说这女人是个神经病。 不过她提到了地狱,这让我心里有点儿震撼。地狱这种玩意儿我经历过,还不止一次,每一次提起来都有点儿肝儿颤。可是你又不得不说,现在正常的人类是几乎不说这玩意儿的,就算说也只是一种指代,比喻苦难现实中的生活。潜意识里,人们不认同真实地狱的存在。 我的意思是,这女人相信有地狱。 “你说你的女儿正在地狱里受苦。你有什么证据么,总不能你感觉上是,我就去地狱帮你找人啊。” “你真能去地狱帮我救她出来?”女人两眼又开始放光。 妈的这女人不但是个神经病,还有妄想症。我只是这么说说而已。你哪只眼睛看的出来我拥有去地狱里找人的那种本事了。 其实,这女人只是有点儿病急乱投医的意思了。黎雪华并不是什么神经病,只是这件事儿确实已经折磨了她很久,神经有些错乱了而已。 但她的话却都是真的。 黎雪华开始说起所谓的证据来,半夜时分,午夜十二点的时候,客厅里大电视会突然打开,里面的情形是一个女孩儿被困并惨遭折磨的情形。 这证据的内容我亲眼看过,当天夜晚,为了验证真伪,我就留宿在这个女人家里。 她家有很多屋子,睡觉的地方着实不少,最忌讳的恐怕就是名声的问题。她是个单身的女人,我是个精力旺盛的男人。我们虽然相差了一定的年纪,不过这年头儿,年龄早就不是什么问题了。 我觉得黎雪华完全不会在乎自己名声的问题。事情从权,她要求我这样做,为了看到她所谓的真相,我也就没有拒绝。 我打着哈欠一直等到零点,我为了打起精神,端着咖啡杯正要走去厨房再为自己续一杯。就是这个时候,完全如女人所述说那样。客厅里的电视莫名其妙的自己打开,像是获取了鲜活生命,所显示的影像正是个女孩儿的影像,也就是黎雪华口中所说的女儿。 可已经完全看不出是个青春女性,倒像是一具干尸。 女生好像是枯败的花朵,鲜活青春的样貌已经遭受过莫大的摧残。她整个人的精神也不是很好,身体和面孔衰老到就像个老太婆。一边的脸完全干枯了,皱巴巴的,仿佛稍有触碰便要哗啦啦的块块掉落。另一边的脸上鼓着许多大小不一的脓包,能够看出是些恶心的白色粘稠液体。 看起来电视就像一个微波炉,不断的烘烤着女生,使得她不断的脱水,干枯。 她的血肉不知为何,发生了如此邪恶的变异。但她仍旧在竭尽全力的呼喊,不断的,希望有人能够救赎自己。 我真是被她的那种样子吓了很大一跳。 坦白的说,我最开始到时候其实并不怎么相信这个女人所说的那些话。然后就在自己心里不断骂谢必安,不是说好了分给的是简单的任务么,现在看来,事情一点儿都不好玩。 因为这事儿真是得下地狱的,我觉得自己斤两不够,总觉得还是要先找谢必安商量一下才行。 那个时候,我也还并不知道这个备受煎熬的女人就是宋可心。 我已经从白草口里知道她有个闺蜜,好像叫做宋可心的,后来和白草的男朋友孙子楚搞在一起,弄得两个人关系破裂。但是我不知道宋可心的样子。直到黎雪华忽然提到她女儿的名字,我才产生了怀疑。 黎雪华其实就是宋母。她无意中提到了自己的女儿叫做宋可心的,我心头疑惑,立刻问她,你知道白草么。 我得到了正面的答复,验证了我的怀疑。 那时候我心里就有点儿犯嘀咕,想是不是谢必安故意安排的。可想一想又觉得不是,谢必安并不是那种富有心机的家伙。 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巧合。 我在前面说过,白草也看到过类似这种恐吓视频,她是在自己的电脑上看到的。后来她弄明白了有人在搞鬼,她和小虫子一起合作,还抓住了那个人。原来是幽冥的某种不明势力,目的是引导白草去地狱里救人,然后好对白草有所图谋。 可是白草并没有上当。机缘巧合的,我却误打误撞了进去。 当然那时候我并不知道白草的那段遭遇,现在连起来想一想,就能明白这事情的前因后果,恐怕就是这么一回事。 我不想贸然行动,我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第二天一早就带着自己掌握的情况去找谢必安。我要问他是不是有意跟我过不去,他分明知道我和白草的关系闹得挺尴尬的,却还要让我瞎搅合。 其实,那段时间里,我一直都躲着白草。 宋家的电视挺高级的,拥有录像功能。宋母也存了个心思,把宋可心的那些画面几乎全部都录了下来。 我把电视里的视频资料,拷贝了一份,存到自己的手机里。然后我向宋母告别,一个人踏上归途。 我把车开的飞快,一心想要当面去质问谢必安。我不想再隔着电话,感觉不痛快。 可是行不多远,竟然遇到了堵车。在归途必经的一条路上,那里位于西区的市中心,算是比较繁华的一个地段,堵得跟腊肠似的。这里堵车,是比较罕见的情况,我在心里抱怨,觉得自己最近挺倒霉的,碰到的任何事情都不顺利。 我看了看时间,等一切顺通,真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去。心里思量着要不要绕远路,从某个道口出去,然后上环城公路。 就是这种时候,忽然感自己被什么东西注视着似的。 朝着车窗外看,真就有两个人。一个妇女带着一个儿童,看起来像是母子,她们两个都定定的看着窗内的我,面无表情。 街道上总有些人流,有人从车外张望看你,我倒是一点儿都不惊讶的。我惊讶的是,这两个人看我的样子。 这感觉真是他妈的很怪异。 于是我干脆把车窗打开,我也打量她们,朝着她们瞪眼。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转身离开的吧。可这俩奇葩仍然无动于衷。 我就认输了。 “前面怎么了?”我没话找话的问。 “前面发生了车祸。”妇女回答,可眼睛还是盯着我看。 我心里一股无名火大。 我说,你盯着我看干嘛,难道我很难看吗? 妇人就没有回答,倒是那个小男孩儿说话了,“叔叔,你是来带我们走的吗?” 什么带你们走不走的,这没头没脑的话。 我心想这小男孩毕竟人小,连句完整的话都不会说。想搭车的话你就直接先说自己要去哪,顺路的话我倒是可以大发慈悲,做那么一回好人的。 我说,对不起,哥们有事忙着呢。请你们找别人好了。 不得不说,我当时的态度不够好。因为心里一直都不痛快,又遇到堵车,再加上这俩人的态度并不怎么礼貌。 小男孩儿就蔫了吧唧的低下了头。 那妇人的神色焦急了起来,“对不起。我们才刚刚死掉。我们娘俩儿实在不知道规矩。” 我心里惊了一下,感觉到身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这对母子其实并不是想要搭车的,联想到堵车已经她们口中的车祸,我好想意识到是什么情况了。 “车祸,死了人,你们……”我惊讶的用手指着前面。 她们没有否认,那么就是承认了。 我拿出手机来给谢必安打电话,没抓住,掉到了车里,捡起来,颤巍巍的拨通了谢必安的电话,告诉他自己遭遇的情况。 “这种事情很平常,你以后见多就不怪了。”对方平静的说,“不过现在你还算不上真正的死神,没有资格就近处理这种情况的。你必选先完成指定的任务。” 然后谢必安就问,我任务完成的怎么样了。 我说回去再找你算账。 电话里,谢必安就很困惑,说到底怎么了。 我听那口气,觉得谢必安真的不知道,可能是中间出了什么岔子。而且电话里一句两句的实在说不清楚。 “那两个新死的人,我找人去处理吧。你自己回来就好了,到时候我们再说。”谢必安隔着电话说道。 我举着电话,偏头看着那对母子。 我觉得她们还要等,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我一咬牙,说,我顺便稍她们过去好了,反正顺路。 我挂了电话,问那对母子,还有其他的鬼么? 答案是没了。还有人受了伤,但并没有死,至少没有立刻死掉。 我想那就不归我管了。 我调了一下车,进入了支路,然后一路朝着南开,直接上了环城的大道。我的车后座,坐着两只鬼。 第4章 路遇怪女生 虽然心里知道,她们不会害我,但还是会觉得后背一股一股的发凉。这让我的精神高度紧张,手心里汗津津的。 正朝着前面开车的时候,忽然发现前面路边有个女孩儿朝着我的车挥手。女孩儿的旁边停着一辆红色雅阁,好像是抛锚了。 看起来这女孩儿是要找人帮忙修车什么的,我觉得我帮不上。对车而言,我只会开。而且我的情况特殊啊,这种特殊情况下我能停车么。 于是我干脆加大油门,准备冲过去。 那女孩好像也看出了我不停车的意思,忽然跳到马路的中间去。然后张开双臂叉开双腿摆了一个“大”字,拦在那里。 我反应差点儿不及,猛踩刹车,还好停住了。 我打开车窗探头出去怒气冲冲的喊,“你想找死啊!” “我明明向你招手了,你为什么不停车?”女孩儿气鼓鼓的说。 她还有理了。 这女孩儿穿着白色的羽绒服和深色的牛仔裤,运动鞋,短发随便绑了一个小马尾。看那年纪也就二十来岁的样子,估计和李欣宁差不多。 妈的现在女孩子都这么不讲道理么。就算你长得挺正的也不代表所有男人都得围着你转,这年头,是个女的就把自己当公主了不成。 “我车坏了。有急事,你捎我一程。”女生火急火燎的语气。 原来她只是想搭我的车。但不知道她有什么急事,抢了银行正在逃命中吗,那么好的车就直接仍在了路上。 这女孩什么行李都没有,只空身一人。说着话,已经朝着我的车款款而来,看她那意思是要搭我的车。 不过这也太自来熟了,也太不把自己当外人。怎么还有这样的女生呢。 我坚决不惯这种臭毛病,我朝她瞪着眼,说,我没同意呢,不拉。我说你上来试一试,我把你拉到一处僻静所在,先奸后杀。 其实我就是想吓唬她一下,吓她个花容失色也挺好玩儿的。 虽然有个女孩儿陪同一路,感觉蛮好的。但是我不能那么干,一来这妞目空一切的样子真让人感到窝火,但真正的原因还是那个,我后面拉着两只鬼呢。再怎么说,跟鬼同处一处的,总保不定会出什么问题。 鬼这种生物,我毕竟还不熟悉。万一真像影视书籍里描述的那样危险怎么办,不是害了人家姑娘吗。 那个时候,我其实就是不想过多节外生枝。 那姑娘正走到我的车门前,果然停顿了一下。 我不知道是不是被我的话吓的。 与此同时,她似乎瞄了我车后座一眼,然后稍微愣了一下,皱了皱眉。不过马上就恢复了神情,笃定的伸手出来要拉车门。 她本来是要开后座的门,可是却忽然改变了初衷,伸手要拉前门,看样子是要坐副驾驶的位置。 我手疾眼快,一下子将车门全都锁住,同时内心里生出一阵恶狠狠的快乐,想这下你没辙了吧。 我朝那女孩儿投去得意的目光,可没等我乐够呢,女孩儿却已经打开门坐了进来,同时回了我一个得意的笑容。 我立刻很疑惑,转身去检查旁边的车门,分明锁的好好的。难道是另一侧的门坏掉了不成。 “快点开车,我要赶紧进城。”她不禁又催促说。 我心里有点儿心不甘情不愿的,又一想算了,和女人冲突就是麻烦,我不是没有领教过她们的厉害,咱好男不跟女缠斗,无奈继续往前开,但还是不咸不淡的问她,“你怎么知道我会进城的。” “你车牌号不是这城市的吗?” “我正要出城办事呢。”被猜中了,但是我并不甘心。 “你不进城也得把我送进城去,我有急事。”女生忽然威胁道,“要么,你送我进城,要么,我就把你捆了,抢走你的车自己开进城去。你自己选一样好了。” 这姑娘嚣张和不讲道理的样子,是挺让人生气的,可我鼓了鼓肚子,忽然有点儿想笑。我有点儿被她气笑了,想怎么能有人这么不自量力呢。 她的口气软绵绵的,不是声色俱厉,凶巴巴的那种样子,不过确实是在威胁我,而且感觉上她并不是在开玩笑,好像还蛮自信似的。 我一个大男人,真会怕你个女生不成。 就算有时候真人不露相,会个跆拳道散打什么的,就算你是武林高手吧,别忘了我后面还有两只鬼呢。到时候我们三人,哦不,一人两鬼,还弄不过你一介女流。 但这些只是在我内心里的想一想而已。我毕竟比她大那么几岁,对方又是女流。我还是决定忍耐算了。 “小丫头,我劝你还是太嚣张。小心我放鬼咬你哦。”我半真半假的,如此说道。 然后这女孩儿就转头好奇的看着我,上下打量。 “你知道,你车后面坐着两只鬼么?”她忽然转头过来,有点儿诧异的反问我。 “你看得见她们?”我也不禁大吃一惊。 “你是什么人?死神吗?”这妞的眼睛就开始放光了。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人,比如说你见到了鬼,或者听人说死神什么的,通常你不该感到恐惧么,至少也要露出严肃的那种样子。但这妞怎么就能这么一副德行呢。看那意思,好像去了游乐场要坐摩天轮的那种感觉,兴奋,刺激,总之是很高兴。 这女孩儿叫阿檞,她就是那么一个女孩子。 大家都说这女生神经挺大条的,但我觉得,她最大的特点其实是八卦。 我暗地里一直都叫她八卦女孩。 “跟我说说你们死神的生活呗?你现在正干嘛呢,拉着两只鬼,是要去什么地方吗?”女孩儿忽然压低声音对我说。 我说你不害怕啊。 女孩儿说,你这有什么好怕的,我见过的怪事多了去了。我不怕你这个,我就是有那么点儿好奇。 说完后她朝着后座瞄了一眼,感觉上她可能还是有点儿忌惮的,不过确实并非一般人见鬼的时候那种恐惧的心态。 当我知道她也能见鬼的时候,我还以为她也跟我一样,猜度她和幽冥有关系呢。不过听她的话,好像又不是。 我觉得还是不要随便泄露什么的好。虽然这女生忽然转换了一副口气,用软绵绵的口气恳求我,一口一个哥叫,让我不禁有点儿飘。 好像她之前那种火烧火燎的情绪被此刻的好奇心镇压了,很生猛强势的女王口吻,变成了邻家的妹妹,也不再提起什么有急事要办。 我有点儿不能适应这种快速转变。我之前对她没什么好印象的,就是感觉脸好身材棒又很青春的躯壳下怎么隐藏着那么霸道的一个灵魂呢。 那感觉就是,在女孩子面前抖点儿秘密,就会一下子在她们心中树立什么高大形象的。原来美人计就是这么个原理啊。 我忍着说出去的冲动,努力的闭紧嘴巴。因为我还不知道这算不算机密,泄露这种事情会有什么后果,我对这种生活还很陌生。 而且有一件事是可以肯定的,这女生不是一般人。她不会是什么间谍之类的吧。 阿檞看我什么都不说,就有点儿意兴阑珊了。不过她好像还并没有放弃,歪着头,开始上下打量我。 我想你就瞅吧,反正我也没有什么损失。我继续不理她。 紧接着下一个秒,就很让我意外了。 她的手中忽然正在捣鼓一个手机,我瞥了一眼,那手机我怎么看,都挺眼熟的。 “男人都爱看这种东西么?”阿檞裂开嘴巴,皱了皱眉。 她正在看什么视频,有隐约的声音传过来,很不雅的声音。我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我说怎么看着眼熟呢,那是我的手机。 原来她一直上下打量我,是想从我身上偷走什么东西,没想到她是个贼。 “你怎么是个贼?”我一只手抓住方向盘,一只手去抓手机。 阿檞笑的嘻嘻哈哈,扬起手来举高,躲避,“谁是贼?” “你是个贼,不问自取,你就是个贼。” 车被我开成了s形,我又不能全力去抢夺。只好专心继续开车。 我气的脸涨红,也许不止是气的,还有尴尬羞愧的成分在。男生一般都有那种视频,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不过被一个女生抢走当面看到,还是蛮尴尬的。 同时我也很困惑,她什么时候从我身上拿走手机的呢。 我的手机一直都放在裤袋里,坐在车座上,曲起腿开车,紧绷绷的裤袋,除非她用刀子划开口袋顺手偷走,就像车站里很多小偷那样。可是我看了一下口袋,完好无损。 并且,我手机是有密码的,她却能够播放我的视频,好像还很顺利就做到了这一切。 我兀自困惑,阿檞一贯嬉笑嘲弄我的神情却忽然消失了,她正在聚精会神的看另一个视频。我知道她是在看什么,那是我从宋家电视上拷贝下来的,是宋可心在地狱里受苦的视频资料,我准备拿给谢必安研究的。 我说,这恐怖片儿新鲜吧。 我有点儿小得意,终于让这女的闭嘴了。那视频吓到了她。 阿檞说你蒙谁呢,这哪是演戏啊,女的分明就是真的在饱受折磨啊。这地儿是一般摄制组能够进得去的吗,这是横店吗,这分明就是一重地狱啊。 第5章 被扔进地狱 我彻底明白,眼前这女的确实不是一般人。 真人面前,我觉得再装就真的太没意思了。但是想了想,我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就只好叹了口气。 “这不会是你在搞鬼吧?”这时候,女生忽然竖起眉毛,厉声问我。 我说妈的你不要胡说八道,我说我是正义一方,我是要去救人的。 那种时候,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就把我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但我没有说着是新人的考验,只说自己需要去完成这项危险的任务。 “这事儿确实不容易。”阿檞也跟着这么说。 我说主要是我不知道怎么去那儿,所以准备回去找人帮忙,至少咨询一下。我说后面拉的俩鬼是顺路稍回去的,不归我管。 我说基本上就是这么个情况了,我全都交代了。不过我现在倒是越来越好奇你是什么人了,我说的这些事儿,难道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我说我最好奇的是,你是怎么拿到我手机的,是怎么拿到我手机里密码的。我说我不是说你是贼啊,就算你是贼那也是神偷,神偷是个褒义词。 阿檞就有点儿得意起来,说,我可以打开任何东西。 “打开任何东西?” “也不是任何东西啦,几乎是任何东西。”阿檞腆着脸想了想,转头跟我说,“这是一种能力啦。你听过‘权’这个概念么,我的权,是一扇‘门’。” 然后我就看到阿檞脸上忽然变得意味深长起来,有点邪恶的意思,好像在打什么坏主意。我有点儿不能理解为何这女孩子忽然是那么一种表情。 “你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来你们这座城市,而且我那么着急。”她忽然问我。 事实上,我并不想知道她此行的目的。我只是好奇于她是谁,为什么能够做到一些不可思议的东西,至于她有什么具体的行程,那完全不是我所关心的。 关于这个女生,我已经得到了我想知道的一切。 但就算我表现出相当的不感兴趣的神色,这女孩儿还是絮絮叨叨的跟我聊起她此行的目的来了。 为什么说她是个八卦女孩儿呢。 八卦和好奇的区别在于,好奇只是想知道不属于自己的一切,八卦不止是想知道,而且还要传播出去,自己的一切,和别人的一切,都在这一范围之内。 所以我称阿檞是八卦女孩儿,而不是好奇女孩儿。 “我来这里,其实是为了找个人。”她自顾自的说道。 然后她看着我,等待我的反应。我没什么反应,我的脑子里有点儿走神儿,估计还有十几分钟的车程就能见到谢必安了,我琢磨着该怎么和丫的措辞。我觉得,我自作主张回去找他,这算不得我胆怯,不敢独自去完成工作吧。 我要强调这一点,让他觉得我不是胆怯,而是谨慎。 “你不好奇我找谁吗?你快问我,问我,我来这个地方找谁?”阿檞催促我说。 我瞥了她一眼,有点儿无奈。 “那你来找谁?”我说。 “我来找个仇人。”她说起来还有点喜滋滋的,有点儿得意。 来找仇人你乐个屁啊,这是寻仇该有的严肃态度吗?而且你也还没告诉我找谁。 “你快问我,为什么来寻仇?” “那你为什么找人家麻烦啊?”我还是很无奈,想谁会招惹这么个奇葩,不禁有点儿同情那家伙了。 “因为他不让我升职?”说出这种话,女生就有点气鼓鼓的了。 “他是你老板?”我给她勾起了些许兴趣,想什么情况啊,而且老板也有这种危机。 “不是我老板。因为他的存在,老板不让我升值。” 大概的情况是,阿檞在一家公司任职了一段时间,上司被调任,她自我感觉良好觉得应该升职补缺的,不料却得到了消息,老板找了一个外人来担任新职位。 所以这女生是各种不服气啊,但又不能直接找老板的晦气,就一个人独自出来想要找新上司的晦气。 据说阿檞刚得到内部的消息,十分气愤,连夜跑出来,饭都还没来得及吃。走到半路,车又坏了。 她说起这话来,好像还很委屈似的。 我心里各种吐槽和看不起,妈的,都说现在有钱任性什么的,跟她比,那都是小儿科。 我心里说,你凭什么这么任性呢。 “你就这么直接找人麻烦啊。” “我要杀了他!”女孩子,一开口竟然喊打喊杀的。 “可人家没有直接得罪你吧。”我还是想劝她的,说,“照你这么说,人家什么都还不知道呢。” 阿檞的眼神就有些奇怪,看着我,让我心里发毛。 “你说的有道理,我本来是打算彻底结果他的,这样他们也就死心了,不会再找他了。不过我觉得也许这人并不是坏人,所以我改注意了。我决定把他藏起来,让我老板永远都找不到他。” 我叹了口气,想,反正我已经尽力挽救了,至少保全了小命儿,这哥们儿,你应该谢谢我的。但是不知道是谁家的倒霉蛋,惹了这么个小祖宗。 “藏哪里?”我有点儿好奇。 “我已经想好了。”女生举着我的手机,看着正在播放宋可心饱受煎熬的画面,“我觉得你这地方就很不错。” 妈的,那还不如直接杀了省心。 我心里想,她不会真要这么做吧。而且她是不是真能这么做也还是个问题。 “你不好奇,我要找的人是谁么?” 我说我问过了,你不说。 “再问一遍,我就告诉你。” “那你的仇人是谁啊?” “我也没见过他,听说他叫刘好事。” 我心中一颤,转头看她。 “刘好事,没听说过。”我竭力保持镇定。 可是我忽然发现阿檞的手里正拿着我的钱包,钱包打开了,一张身份证就插在上面,最显眼的位置。 “真巧!没想到你也叫刘好事。”她笑颜如花,眼神都是得意洋洋的。 我忽然想到反抗,伸手去摸插在怀里的匕首,外婆留下来的那块破铜烂铁是我能拿到的最好的武器。 但是我的衣领已经被女孩抓住了。 她一只手提着衣领,一只手拿着我的手机,一下子就把我塞到那手机里去。这件事的具体情形,后来坐在后座的那两只鬼跟我说起过,听起来匪夷所思。 那么大块头的一个人,被活生生的塞进一只手机里去。那种情形,想象一下,感觉画面蛮特别的,却违背常理,不可思议。 坐在后面的两只鬼被吓呆了,没怎么来得及反应。母子吓得抱在一起。不过女孩儿没伤害她们,还要他们将车开到外公家里去,然后便离开了。 后来外公也说起这件事来,说看到那车是自己开回来的,还以为眼花了呢。他没想到里面坐着什么鬼。至于那对母子鬼的结局是,谢必安安置了她们。她们告诉他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然后被谢必安送去了幽冥。 后来,我在幽冥还遇到过她们。 当时的我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一转眼的功夫,睁开眼,眼前的情形完全改变。 但是这情形我不陌生,不同之处在于,之前我是在电视上看到这里的一切。 我觉得这是那个女孩子捣的鬼,我是莫名其妙的被扔到了地狱里。 也许是通过手机上的那个地狱的画面,建立了某种联系,用她那独特和匪夷所思的能力,将我关到这里来了。正如她自己说的那样,好像是为了不让别人找到我。 但是我也只是这么猜测。这下好了,我也用不着发愁怎么进来这里了。 我环顾四下,发现这里是个密闭的房间。看起来有点儿废弃的样子,青砖铺着的地面,上面挂着有一层尘灰。 通过电视里的镜头,我一直看不到这周遭的环境,好像是个厂房的结构,或者像个仓库。墙壁上画着彩绘,街头那种,挺艺术的。 空旷,但是没有什么人。 我爬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然后直接走到中央去。 宋可心已经奄奄一息,躺在一张木质结构的床上。不过她还没有死。事实上她永远死不了,只有活受罪,这显然是有人故意设计的圈套,他们怎么会允许她死呢。 走进之后,奄奄一息的女子忽然睁大了点儿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我。她只是有点儿不知道我怎么会突然出现。 我掩着鼻子,嗅到一股恶臭。 尸臭。 宋可心的脚上锁着粗黑的铁链,一束光打在宋可心的身上。橘黄色的光,是从一盏悬挂在木床上的灯里射出来的。光和屋子内的光线形成对比,给人温馨的感觉。 我仔细看了看锁住宋可心的铁链,是直接附在地面上的,拽了一下,感觉到铁链的沉重和地板的牢靠。 第6章 逃生 我觉得这地方肯定不是用来生产的厂房和堆放货物的仓库,倒不是因为它所处地域这种特殊的区域,我明显有一种感觉,这地方就是用来私行和关押什么犯人而建。 至于那铁链上的锁,我倒是能打开,不过前提是我有钥匙的话。 我尽量屏住呼吸,尽量蹑手蹑脚的,我可不想弄出什么声响来。我也不知道外面有守卫没有,或者有什么别的洪水猛兽。我觉得这种地方,弄一个进来就实在够我好好喝一壶的。 那时候我就有点儿发愁,寻思着该如何是好。 就只有一个办法了,那就是砍断宋可心的双脚,相比之下,只有那是最脆弱的部位。 但据说骨头富含钙什么的,好像也不容易弄断,最主要还是我有点儿下不去手,人还活着呢。不过我也知道,必须快下决断。 宋可心攒足力气,似乎在对我说些什么。 但是我有点儿听不清楚,就将耳朵凑近她的嘴边去,我听明白了。 “杀了我。”她虚弱的声音。 这确实是不错的提议,目前的状态下,都这种模样了,估计出去也活得没意思了。都说生命不能轻易放弃,可当时那种状况,连我都觉得,恐怕还是不要受罪的好吧。 我从怀里摸出匕首来,握在自己手里。在那幻觉里,任由小黑蛇攀附上我的胳膊。感慨的想,幸好它还在。 然后我奋力的砍了下去。 沉闷的声响,哒的一声,和我之前想象的声音完全不同。 这让我感到诧异,然后就有点儿欣喜莫名。我举着匕首,在自己的眼前看,那匕首是黑蛇的尾翼。 没想到还真是个宝贝。 铁链一下子被砍断了,就像砍西瓜一样。 我正高兴呢,手上就传来钻心的痛。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出现了血泡一样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妈的,这玩意儿难道有毒。死老太婆是想害我。 不是匕首的缘故。我开始意识到,那是因为伞状照射下来的灯光,是这灯光有毒。我在灯光下暴露了太久,所以被灼伤了。就像宋可心一样,宋可心在灯光下太久太久,已经被毒害的有点儿面目全非。 我挥舞着匕首,一下子将另一条铁链砍断。迅速的将宋可心抱下床,一起离开了灯光的范围。 不知道是脱离危难后精神受到了鼓舞,还是因为脱离那有毒光线后身体的机能有了反弹,看起来,宋可心的精神好了一点。 “你是谁?是怎么进来的?”她好奇的问我。 这是个比较难正面回应的问题,我说我是被人扔进来的,就算我不顾颜面肯说,对方也未必肯信。 我说你先别管我是谁,总之我是来救你的。但是现在我们恐怕还身处危险之中,我问是不是有守卫。 “他们是魔鬼。”宋可心就有点儿小激动。 她的声音还很虚弱,不过我倒是听清楚了。 我心说,你这不是废话么。这种地方,不是魔鬼的话才奇了怪了。 但不管她真是说对方是恶魔,还是一定程度的指代,我都不想跟她纠缠这种无关紧要的话题。我听明白了,外面确实有敌人守卫,不过都守在外面呢。他们大概想不到我会以各色的方式突然出现。 所以说,最开始我能救下宋可心。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完全是因为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可现在问题来了,怎么出去呢。 别最后一个没救成,还搭一个给人家。这种赔本的买卖,做了就实在太搞笑了。 我尝试带着宋可心离开,走出屋子,来到外面,发现还是没有人,鬼也没有一个。但是四周有一条围墙。 也许我该从围墙上想点儿办法。 如果有人守卫这里,肯定门口会集中比较多的势力。抬头望一眼围墙,修的又高又厚,不免有点儿怀念人世间那种豆腐渣工程起来。 要搁以前,这是万万上不去的。别说我还带着一个人,或者说一具尸。 宋可心的身子骨,就和一具干尸差不多了。估计也就五十斤不到,这无形中也减轻了我的负担。 可现在我也算有点儿能力了,虽然初学乍练,那力量运用起来还不怎么熟悉。不过我想爬墙也许不是什么问题。 跳不上去,但爬上去总该还有希望的吧。 比较烦人的是宋可心,丫一直让我结果了她。看那意思,是不想拖累我。但你老这样说,也很惹人烦啊。 出去又能怎么样呢。 在现实的人世间,现在的人嘴巴那么贱,以宋可心目前这幅尊,容恐怕也只能活在黑暗里了。说实话,我也挺替她发愁的。 可人还得往前看不是。 “你是谁?”她又问了。 我抱着她,忍受着一股尸臭,围着围墙转,希望能找到个容易攀爬的地儿,又得提防有什么危险,累的气喘吁吁的。她竟然还不消停。 “我叫刘好事。”我没好气的说。 “你怎么会来这里?”又问我。 妈的,还有完没完了。 “很烦对不对。请你丢下我走吧。临走之前,我只求你用你的那把锋利的刀砍掉我的头就好。”宋可心轻轻的说。 我停下来喘口气,低头看着她说,“白草知道么?就是她让我来救你的。” 宋可心睁着眼,不说话了。脸上的那种颓败嘲讽味道没了,嘴唇微微的抖动。眼珠子在腐烂露骨的眼眶里滚了滚,两滴泪就涌了出来,顺着眼角,各自从干涩龟裂和腐烂不堪的两边面孔往下流。 “我对不起白草。”她张张嘴说道。 为什么只说白草呢。 我只是觉得这样会让这个一心求死的蠢女人闭嘴。我跟她说我是死神,接受了任务是营救,这里面有太多的弯弯绕,重要的是,说了也白说,她不领情还是会跟我瞎闹。 倒不如干脆说白草。 事实上,在我内心里,也有点搞不清楚,我救了宋可心,是因为任务,还是因为白草。或者说哪一方面的因素更多一些。 我不知道自己一个人更有机会逃生么。 当然完美的结局是,英雄经历磨难,将人质从恶魔手中成功营救出去。可我其实并不稀罕当什么英雄,如果说我内心里有点儿正义什么的情愫,我只是有点儿不忍心丢下她而已。 我自己跑出去,丢下人质,我恐怕会感到内疚的吧。 我的正义,只是不忍心。 我说,“你可不能浪费白草的好心。” 宋可心沉默半响,终于点了点头。 但我围着墙转了一圈也没有找到能够让我攀爬的好位置。我们这种情况,从正门硬往外冲恐怕是不行的,另外时间对我们也越来越不利。 我觉得,他们之所以没有在关押宋可心的内室安排人手,主要是因为托大,觉得只要守护外面就成了。另外的原因就是时间太久了,可是一直都没有什么人来。时间久了,心理上就会产生懈怠和懒散,全宇宙皆准的道理。 但是,保不齐会派了什么人隔三差五的去内室查验一下宋可心的状况,或者拍个什么东西顺道寄给宋母什么的。 我问宋可心,他们是不是会偶尔派人去内室检查。得到的答复是我猜的没错,开始的时候很频繁,现在一天的话,最起码都是两三次的样子。 我心里就有点儿着急,到时候他们去里面发现没有了宋可心,这里一下子还不炸锅么。到时候,那就是瓮中捉鳖。 我急的来回走了几遭,可实在想不到好办法。然后就仰起头来看墙,青砖磊的,看着挺结实。我从怀里掏出匕首来,朝着那墙戳,感觉跟切豆腐似的。不禁心中一阵大喜,我觉得在墙上直接抠出一道梯子来也不是难事。 这时候,我好像听到有人忍不住笑了一下。 有点儿嘲讽的味道,我转头看着宋可心,有点儿不满,说,“你觉得,我的举动很好笑吗?” 靠在墙上的宋可心张张嘴,说,“不好笑。” “不好笑你刚才笑什么,你是什么意思。” “我刚才没笑。” 我觉得宋可心说的挺真诚的。我有点儿困惑,回想了一下,也觉得不是宋可心笑。刚才的笑声好像是男声,而且宋可心还没有那么大的气量。 但是我已经顾不上困惑了。管他呢,现在逃命是正经。 看到了希望,我的精神大振。 手上加紧干活,咔嚓咔嚓的,也顾不得砖头粉屑飞扬,弄得满脸都是。一手攀着一个挖出的窟窿,另一只手去挖另一个,然后双脚也站在窟窿里,就这么一直挖上去。 这匕首真锋利啊,表面上看着那么破,可是真好用。握在手中,立刻变成了神兵。我不知道别人眼里看到的是什么情形,它是不是仍旧还是那么个丑陋的破铁。可是我却看到,它完全发生了变化,是一条活蛇。 那小蛇的尾翼,不知道是什么材料锻造的。 因为刀子锋利,挖的很快,真就跟在豆腐墙上挖似的。所以很快我就挖到顶了。 我爬下来,动手撕扯宋可心的衣服。启齿咔嚓的,反正已经破烂不堪了。 这女人就瞪了我一眼,好像我要不轨的企图似的。 我说你别瞪眼啊,我说你看我像是那种人么。我说我现在哪有那种心思,就算有那种心思你现在的样子也勾不起我的兴致来啊。 说完我就开始脱掉了我身上的衣服。 我用匕首将自己的上衣划成一条一条的,然后拧成绳,拽了拽,感觉蛮结实的,估计能够承受住两个人的重量。 然后将宋可心的破烂衣衫也拧成一股绳,用她身上衣服做成的绳子将她绑在我的后背上。我嘴里衔着另一条,顺着做成的墙梯往上爬。 第7章 门 虽然挖的洞面积都还挺大的,并且里面特意留了着手之处,凸起的一块可以用手掰住,毕竟还是太陡了点儿,再加上背后还有一个人。总之就是蛮吃力的,爬到顶的时候,汗噼里啪啦的,手指又热又痛。 好在我力气比以前大了很多,就是手指磨破了,右手食指指甲掀掉了,流了很多血。 痛的我,可也只好咬着牙不吭气。 现在手指用力过度有点儿丧失直觉,一直发麻发热,我觉得过后会更痛,但是那时候也管不了那么多。 其实最考验的并不是往上爬的时候,而是我需要一只手支撑所有的力量,另一只手将嘴巴叼着的那根绳子栓到我掏通的墙上去。这样我们就能够顺着绳子滑下去了。 汗水稀里哗啦的,流到眼里去,咸的睁不开。 奋力吸了一口气,好不容易将绳子塞了过去,然后又用牙齿帮忙,打了一个结。我终于完成了一切。 我拉着绳子往下顺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发出一声叹息。 我这回听明白了。这人铁定不是宋可心。 “谁在说话?”我问。 “没听到啊。”这才是宋可心的声音。 我的双脚终于感受到了大地的厚重,可当我们转身的时候,彻底傻眼。没有五十也有四十,那么多的人将我们团团围住了,没穿军装,可怎么看都是那种特种兵的样子。一个个的都端着步枪,黑洞洞的枪口朝着我们。 我心里一沉,叹口气,想原来我没有幻听。刚才那叹息声,估计就是这群家伙里不知道谁发出来的。 “怎么就这么没出息呢?”有人在我耳边说话。 “是谁?妈的,老子士可杀不可辱。”尽管我的腿肚子还在打颤,可嘴上绝对不能示弱。 我是怎么意识到异样的呢。 场景突然转换了似的,好像电视画面突然切换了一样。再看的时候,对面那些枪口都没了。不过那些家伙们还在,却一个个都直愣愣的,背对着我,只是拎着枪。 一切都静止了一样。 我见过这情形,一股巨大的喜悦之情忽然涌了上来。 我说,是你吗,出来见我。 然后人群里一个魁梧的家伙就转过身来,说,“你是在找我么?” 我是有心理准备,还是被他吓了很大一跳。 别人的身体上安着一个和你一模一样的头,活生生的头,正对你说话,不管什么时候见到都觉得惊秫。 这家伙嘴角的邪恶笑容我很熟悉。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我就应该想到是他的,莫名其妙的笑声,以及后来的叹息和嘲讽,都是他在我面前习惯玩弄的把戏。 我其实挺不喜欢他的,甚至可以说是讨厌,希望他永远都不要再出现。 因为这家伙出现的时候,一定是我最倒霉的时刻。 一个人犯怂的时候被人瞧见,往往是极大羞辱,有些不讲理的人会恼羞成怒的。就算他一直都是在帮忙,至今为止还没有做出不利于我的举动来,但也阻止不了我心底里不喜欢他。并且,每次我落难的时刻,他都极尽嘲讽之能事。我已经很难受了,他还不忘在伤口上撒盐玩儿呢。 不过人性是很贱的。 你平日里确实很讨厌,可当你遇到危机的时候,对于他的到来,却难免由衷喜悦。 没等我说话呢,忽然又听到有人说话。这次是一群人,异口同声的说,声音山呼海啸的,“你是在找我么?” 然后他们一个个都转过身来,我给他吓得后退一步靠在墙上,心彤彤狂跳,妈的,每一个家伙的身体上都安着一颗和我一模一样的头。 看到我惊恐的样子,那首先转身过来的家伙真是笑的很开心。他竟然笑的弯下了腰去,然后不断的用手拍打地面,最后干脆躺在地上双腿乱蹬撒泼打滚的。 妈的,你是属驴的吗? 他这是故意的,我心里恶狠狠的想。 “你挺会玩儿的啊,我一个不留神,你就给我玩儿到这里来了。”我张开嘴想说话的,但是这家伙立刻朝我伸出手指来阻止了我,这让我很着恼,“可就你这怂样,玩儿的起么?”他继续说道。 他这样说,我心里就有点儿发毛了。因为我听出来了,这地儿确实很凶险。 “你一不留神……”我疑惑的问。 我心里一阵窘迫,我怎么有种被偷窥的感觉,那我平时有些不好的习惯不都…… “我总不能一直看着你吧。我是你保姆吗?”然后说,“我最近比较忙,杀了几个人,他们有点儿不服我。” 我的后脊梁滚过一阵恐惧。 话说的那么随意,妈蛋,人家不服你就动手杀人。 可是你搞错重点了朋友,我的意思是,你怎么能够监视我的隐私。可是我也没有继续表达我的不满。 原因?别人稍有不服,这混蛋是会杀了他的。 我觉得还是顺着他点儿好。 我急忙说我错了,我老实认错,我说劳烦您大驾,搭把手,带我们一起离开这儿呗。 能够离开那鬼地方,说些谄媚和言不由衷的话,我也忍了。可看那家伙的表情,好像很为难的样子。 虽然他还并没有在我眼前真正展现什么硬实力,可在交流和交往的过程里,那种游刃有余和自信,总给我很厉害的感觉,怎么看都是那种不出世的武林高手的节奏。 难不成是个绣花枕头,一切都不过是故弄玄虚。 “带你杀出去倒不是什么问题,可我现在还不能这么做。”那家伙说话的时候直嘬牙花子,看起来是真的挺为难的。 听到他这样说,我反而有点儿高兴。 他这话的口吻确实是不打算帮我。可有时候,就得看你从哪方面理解了。我听懂了,他是有能力带我离开这里的。 我说别啊,你好人做到底呗。 我跟他分析这其中的道理,我说你看,你以前救我一次吧。现在如果你不出手的话,我是铁定会完蛋的。我完蛋了,你之前那次不也白救了。 我说我不管你救我的目的和原因是什么,可以肯定的是,你救我是花了心思的。我说你忍心看着自己的心血白白浪费掉么。 对方就瞪了我一眼,说,照你的逻辑,我救了你一次,你还赖上我了。 他好像很少直接对我表达情感的,总是嬉皮笑脸的,猜不透心里打什么主意。也许这次的事件确实不同一般,让这家伙都暂时收起了玩心。 “出口就只有一个,只好从那里直接杀出去了。可你自己肯定是不行的,”说着朝我身后看了一眼,“就算将拖油瓶扔掉你也出不去呀。一直背着个人你不嫌累吗。” 我觉得他在打什么主意,就急忙抢先表示,是绝对不会扔下宋可心不管的。 不过我也松开绳子,将宋可心从我背上放下来,我好趁机松口气。 老实说这样背着要比抱着轻松多了,不止是重量,重要的是你不必总看到这女人的那副残样,就算有心理准备,不经意瞄到,还是被吓得一惊一乍的。 “对了,你是怎么跑进来的?”那家伙忽然问我。 我说我其实是被人给陷害了。 我一把鼻涕一把辛酸的跟他大致说了状况,这家伙疑惑渐解,最后竟然喜上眉梢。 “‘门’出现啦?” 我说你的话我听不懂,你能说点儿人话吗? 他就朝着我摆摆手,然后对我说,“如果我带你一路杀出去,那就意味着,我要彻底宣战了。我以前偷偷的帮你,是不希望你很快就被干掉。你现在太怂了,我觉得势均力敌才好玩儿嘛。而且,我可不想夹在你们中间。” 可是他那些话我听不懂。好像蛮复杂的,还有什么纠葛在里面。 “什么中间?我们?” “我们现在可就在人家地盘上呢。你把自己送上门来,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儿。你把自己给卖了都还不知道呢。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儿呢,你可真有意思。” 说到这些,那张脸开始笑的无比恶心。 那种讨人厌的邪恶笑容果然又回来了。我是彻底明白了,这家伙帮我忙,并不是出于友好和诚心。而且我们之间也不是我自己想象的那种样子,我本以为,我们是性格分裂的两个方面,但其实是一个人。如果真是那样,估计会拼命护我周全,我挂了,他不也得跟着挂掉么。 我说,原来你真不是我啊。 “谁跟你说我是你的。我怎么会是你,我有你那么蠢么?” 妈的,说这种话,就是直接打我脸啊。 我赌气的想,你不肯帮我忙,咱也强求不得。咱人穷志短,可也有尊严。 我二话不说,就要去将宋可心重新绑在自己后背上赶路。不过这里的一切都静止了,宋可心也是一样。在静止的场景里做一些事情,这情形怪异,也很奇妙。宋可心的身体硬邦邦直挺挺的,木头一样,背块木头绝对不舒服。 第8章 最得意的本事 长着和我一模一样头颅的那个家伙走过来拦住了我,说,“你别生气啊。你还是跟以前一样,那么不禁逗。我有说不帮忙了么?” “那你现在肯帮我吗?” 眼看对方朝我摇了摇那颗和我一模一样的头,我气哼哼的说,你这是逗我呢,你这是再耍我。 “我是不能光明正大的帮你忙嘛,但提供点儿隐蔽性质的小忙总是可以的。我又不是那种古板的人。不过事先说好了,我尽一份力,但能不能逃出去,就得看你自己的了。”然后就又朝着地上直挺挺的宋可心怒了努嘴,说道,“想好了吗?真要带着这个拖油瓶,可会大大降低你的生存几率。” 我想了想,还是点点头。 “那就先从她开始好了。估计这一下子,就会暴露我的身份喽。不过我猜他会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这家伙说话的时候又露出那种恶作剧似的笑,“不止是我,他也一样,总不想轻易捅破这件事吧。” 我不知道他在神神叨叨的瞎念叨什么,也根本无暇理会,但是紧接着就被眼前的情形震撼了。 “猜一下。我最得意的本事是什么?”他那时候还回头看了我一眼的,说,“咱们给你的拖油瓶按双脚吧。让她自己走路,至少你可以轻松点儿。” 宋可心的身体起了巨大的变化,残破腐烂的血肉重生,干涩的皮肉剥落后里面露出光泽弹性的肌肤。 很快的,一个完整鲜活的女性身体呈现在眼前。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妙手回春,据说是动了一个手术,然后枯萎的干尸变成了鲜活的生命体。 名义上说是手术,直观上更像似乎魔法。 或者,鬼怪电影里,修炼千年的妖怪变身少女的那一霎那。 那家伙仔细打量自己的杰作,也很满意似的。然后他脱掉自己的外套,绅士一样温柔的披盖在女生胴体之上。 我立刻感觉自己挺龌蹉的。宋可心白花花的身体晃了我的眼,我乍一看到,作为一个生理机能都很正常的年轻男人,不免就有点儿发呆和犯傻。 “想看就尽情看吧。不收钱,也不要感到不好意思。话说她可是白草的闺蜜啊,女朋友的闺蜜,呃,虽然是暗恋的女朋友,但闺蜜这个词儿就是那么的充满诱惑和刺激。而且你看,这女人的身材其实蛮有料的。反正她被我停止了,什么都不会知道。现在,摘下你的虚伪面具,卸下你的心理防线,让我们来纵情宣泄,展现真我,狂欢的时刻就要到啦。”这家伙跟激情演讲似的,说话间还冲我挤眉弄眼,“你想干什么尽管干,过后这事儿就咱俩知道,我会替你保密的。” 我有点儿脸红,也有点儿恼怒。妈的,说的好像我是什么人渣似的。 我怒吼说,你压根就不值得我信任。 “那就只有死人不会泄露秘密了,你只有把我杀掉。”他说话的时候,笑嘻嘻的。 我不想再理他。 我把衣服穿在宋可心的身上,然后催促他赶紧解除那种场景。 “你不把这些人杀掉么。”那家伙指着那帮家伙问,“我劝你这么做。你不杀他们,他们会追杀你的。到时候,他们可不像你那么手下留情了。不如趁他们被控制住了,拔出你的匕首来,在他们身上各捅一刀。很容易的,你那把刀不错,一捅一个血窟窿,然后他们就不会再烦你了。你要是不习惯扎脑袋,捅心脏也很方便,割开他们的咽喉也行。”那家伙兮兮叨叨的说,面带邪笑。 我掂量着他的话,拔出匕首,可还是有点儿不能下手。 “快动手啊。我们都等不及了。”没想到那一群家伙竟然异口同声的对我嚷,脸上都是邪恶的那种笑。 我被他们吓了一跳。 干脆把匕首揣回怀里,去搬弄僵直的宋可心。 我说,你不解开的话,我直接搬走好了。反正之前我就是这么干的。不过之前那身体脱水严重,比较轻,现在估计怎么也有一百多斤的样子。 “好好好,你下不去手,你是善良的乖宝宝。你这种好人,接下来可怎么混啊。真愁死我了。”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讽刺我,反正就这么在我耳边叨叨,“那我就坏人做到底好了。” 这家伙说到这里,邪恶的笑容忽然大盛。 抬手只打了一个响指,挂在那些家伙们身腔上一个个和我一模一样的头颅瞬间爆裂。就像被威力巨大的抢弹射中的西瓜,炸裂开来。升腾起一股股的血雾,一个个的身腔砰砰倒地。 我的心脏一阵翻腾,弯下腰干呕起来。 “前路很危险,比现在难多了。”那家伙很体贴的拍打我的后背,可他刚刚一举手杀了那么多人,“你可要挺住啊。” 然后又笑了。我总觉得他的笑很邪恶,而且有某种调侃我的恶俗趣味。 我止住干呕,抬头起来。 他本来已经转身走了,看起来是要离开的意思。 “噢,对了。”他忽然回头看着我,打了个响指。他的那颗头瞬间爆裂,他炸掉了他自己的头。 一切开始重新运行,只有那一地横七竖八的尸体。都没有头颅。 “一直往南走。那里是出口。”有个声音最后在我耳边响。 宋可心醒了过来,看到这一切,骇的一下子扑到我的怀里来。 我能清晰感觉到她身体的颤栗。 我抱着那女人的身体,感觉到那种女性的体香和温度,有点儿不知所措,我嘴里安慰她说,现在没事儿了。 而宋可心立刻意识到了什么,从我怀里挣脱出来。 这女人躲开我,尽量离得我远远的。好像是害怕我侵犯她什么似的。 我知道这妞爱俏,她也喜欢孙子楚那款类型的。我是个面相和身材都及不上孙子楚的粗老爷们,这个我心里清楚。你喜不喜欢我都没关系,你在心里骂我屌丝也没事,只要不让我听见就行。 可你表现的那么明显,就让人有点儿不能接受了。 妈的我就是觉得自己不值,跑这种鬼地方来救了你,反而好像我是坏人似的。 我就明显有些不乐意,黑着脸,气氛有点儿尴尬。宋可心也意识到自己潜意识的行为有些伤了我的颜面,就跟我道歉。 我挥挥手说算了。 我心说都是我自找的,这年头好人难当。然后就站起来往前走,要她在后面跟紧了我。 她发现自己周身上下都好好的,自然欣喜若狂。为此还特意掀开自己的衣服往里面瞅。她穿着男人的衣服,而且明显有点儿肥大。 我猜她是检查什么特别的部位吧。女人也挺好笑的,这种生死时刻,还关心那个。 宋可心发现我回头在看她,立刻面红耳赤。不过她也没有不让我看或者骂我流氓什么的,只是咬着嘴唇。 我知道她是不想得罪我,而且因为之前的行为差点激怒我,算是忍了一口气。 我就故意走的很快,说实话我心里还有不满的。宋可心有点儿跟不上,一边娇喘吁吁的恳求我慢点走,一边在后面小跑着尽量跟上我的速度。 “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她最后还是忍不住问我。 我告诉她不要问,很复杂,说了她也不会相信。 “我信。你说什么我都信。”这女人追上来,对我说。 这女人已经亲眼见识过发生在自身的不可思议的改变,突破了这一层,确实更容易相信那些本来打死都不会相信的匪夷所思的事情。 但那种情况下,我不想谈这个问题。 “你信我也不想说。”我就直接对她说,有点凶狠。 女人就有点儿眼圈泛红,咬着嘴唇,但是没有说什么。这种情况之下,我算是她的唯一救命稻草,不管我做什么,估计都会忍耐。 可是我见不得女人难受,只好说,“这件事以后再告诉你,现在情况复杂,必须先逃出去再说。” 见我语气缓和,宋可心似乎很高兴。 她冲我笑了一下,露出洁白的牙齿来。其实她也挺好看的。 我说,不过呢,我倒是可以告诉你另外一件事,我就把她妈妈找人帮忙的事情说了,并且告诉她我是她妈妈找来救她的。 然后我就问她,说你怎么会给抓到这里来的。 事情和宋母黎雪华说的一般无二。旅行归来,中途遇到车祸,然后宋可心就被他们抓来了。宋可心说,当时宋父驾车,回到城市的时候,天色已经有点儿黑了。但是路上基本上没什么车流。可是一辆车莫名其妙的就出现了,好像凭空冒出来似的,当时他们都没有发现。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于是两辆车直接撞到了一起。 宋可心的描述里,好像对方那就是一辆鬼车。 但那不是鬼车,对方那车里也死了人。 我之前特意了解过,与宋可心的说法类似,对方也说没看到前路有车,所以才敢加速开,所以情况才会那么惨烈。 “我妈妈没事吧?” 我说你妈妈没事,但是你爸爸没能活下来。 我问她说,你难道没看到你爸爸么。你们可是一起死的啊。 “我死啦?”这女人惊骇的表情,指着自己的鼻子。 我难过的点头表示同情。 “可我怎么感觉不到啊?” 我说你现在也已经不是宋可心了。不过最开始的时候,有些鬼还是会保留一些她的记忆。但这个视情况而定。而我的任务就是把你救出去,然后再送到幽冥地府里去。 第9章 再遇 我那时候有点儿掉书袋。虽然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但是理论我从谢必安那里听了不少。 事实证明,是我搞错了。 我闹了一个挺大的笑话。掉书袋害死人,凡是还是要多实践,理论联系实际才行。 宋可心就有点儿沉默不语,看她那意思,好像还不能接受自己死掉的事实。 我说你也不要难过了。事情都这样儿了,还是想办法先出去再说。 “我现在只想见见我妈。”她说。 我们一直往南边摸索着走,其实也分不清究竟要去哪里,也不管往南是不是真有什么出口。反正第一要务,就是尽量远离囚禁宋可心的地方。其他的以后再说。 我们走进了一片树林。 那个时候也分不清林子的大小,反正是没有路了,眼前就只有树林。 抬头看一眼太阳,还是那么个方向。 然后决断的时候来了。是寻找新路,还是按照那个家伙的指示继续往南。其实那家伙还从来都没有对我撒谎的,所以我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信任他。 坦白的说,直到这时候,我才有了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我的意思是,说是在地狱里跋涉,除了确实有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可眼前所见,和人世间几乎没有什么区别。据说是蛮凶险的一重地狱,可直到现在,连个恶心人的僵尸也没有看到过。 眼前的林子葱葱郁郁的,温度不算很高,可这植被葱郁的情形只在夏季出现。 这个地方正值夏季的样貌,放眼四下,有许多的树木和灌木丛,碧绿葱郁的呈现出勃勃的生机来。 一切都很完美,只是似乎总缭绕着一种腐臭的气息。估计是树叶正在大地里腐败。 树林并不庞大,我听到水流的声响。 呈现在我眼前的是一个人工湖,或者说水库。有个女孩儿正坐在堤坝上,撑着一只鱼竿垂钓。 我正琢磨着要不要去问个路的。这时候那女孩转头过来,看到我们,顿时瞪大了眼睛。 与此同时,我也看清了她的面目。 “你怎么还没死啊。”女孩儿扔掉了鱼竿,怒目相视。 我也给气的要命,我冲过去,直接掐住了对方的脖子。那女孩儿也不甘示弱扬起手来竭尽全力的来掐我的脖子。 我们两个倒地,可是谁也不肯先放手,就一直纠缠在了一起。妈的,这不像个女人,怎么那么大的力气。 这女生我认识,刚认识不久。 是阿檞,没想到她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宋可心有点儿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想帮我忙,但是怎么都插不上手。 我说,妈的,你也太过分了。老子前辈子跟你有仇怎么的,反正今生我没得罪你啊,就因为我挡了你升职加薪,就对老子下死手啊。你二话不说,就把我丢到这里来活受罪。他妈的还有没有天理了。 阿檞也不肯示弱,说,你放手,你不放手我可不管你啦。我好心来这找你回去,你可不要辜负本姑娘好意的啊。 我说谁信啊。你来找我,你优哉游哉的在这里钓鱼呢。 阿檞说,真给你猜对了。实话也不怕告诉你,我就是想你死。我们老板非逼着我来找你。我琢磨着多磨会儿工夫,你也就交代了。到时候我就把你的尸体给我们老板带回去。那时候他也就没话说了。 妈的,她是盼我死。 我手中加力,阿檞感受到我的力道,于是也加力,这局面变得越来越不共赢。非但如此,我琢磨着逃出去这事儿恐怕还得落在这恶妞身上,如今只好先忍下一口气。 我放脱了对方的脖子,阿檞见我先示弱,便也松了手。 我们两个坐在地上,气喘吁吁的。 我说你最好把我们弄回去。要是回不去,这事儿没完。 阿檞抬头对天重重叹息,说,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啊。你怎么就不能顺了我的心意呢。 我听出来了,顺了心意,那就是要我死啊。 这时候,宋可心就蹲在我们身边,问我有没有事。我说暂时还死不了。 阿檞就打量着宋可心,说,人真给你就出来啦。挺标致的丫,之前看着还只是一具干尸呢,一转眼的功夫,怎么变回来的啊。 这妞眼睛立刻放光,你们给我说说过程呗。一定精彩,只可惜我错过了。 我气喘吁吁的说你少扯这些不咸不淡的,这种时候你八卦什么。你赶快给我们弄出去。我说你也是个娘们儿,怎么还学会调戏妇女了呢。 阿檞就瞪了我一眼,估计是嫌我说的话粗鲁了。 “算了算了。我阿檞这次认栽了。”女生放弃了似的,可是忽然想到什么,转脸郑重其事的对我说,“但你得跟我保证。你以后成了我上司,不许给我小鞋穿。” 我暗想谁稀罕当你领导啊。而且这完全是没边没沿的事情,我连他们公司是什么都不知道,不过看她的这种架势,估计主营业务也不简单。 不过这妞真是挺可恶的,但如果真有那么个机会,我琢磨着要不要为了整她而接受一个职位呢。 那一定是很痛快和有趣的事情。 但一切等我出去再说,我说我保证还不行么。 阿檞就像是松了口气。 她站起来,说,那走吧。想出去,easy啊。你们俩拉着我手。 我顿时心里一阵兴奋和喜悦。 可是阿檞捣鼓了半天,四周还是一样。这妞汗就有点儿出来。最后,她放弃了努力。 “怎么了。”我问。 “完了。出不去了。”她的眼睛里满是惊恐,“有人压着我,不让我动弹。” “怎么个意思?”我心里慌了。 “有个很厉害的家伙,好像是刻意跟我们作对。虽然我有出去的技巧,可力量不够大也还是白搭。” “那你是怎么进来的?”我心里彻底慌了。 “进来和出去不太一样。这事儿是有规则的。因为这里是人家的地盘,我得先改变规则。但如果对方有足够大的力量压制我进行改变和转换,我就一点儿辙都没有了。” “那怎么办啊?” “我还想问你呢。”我之前就看到这妞的嚣张跋扈,还真没看到她惊恐的样子,都有点哭腔了,她缩着脖子,四下警惕的看,说,“你是不是得罪什么厉害的大人物了。这地方其实很恐怖的。” 妈蛋,最初那个和我有着一张脸的神秘家伙也这么跟我说,我感觉他也在暗示我有这么厉害的个人物。 可我纵观我操蛋懦弱的那二十多年,都是别人欺负我啊。我他妈的怎么会得罪什么人呢。 阿檞四下瞧了半天,我也不知道她在看什么东西。反正就是蛮恐怖的那种表情。我也好奇的顺着这妞的眼光四下去看。妈的,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装模作样的吓唬我。周围除了青山绿林和外面的世界完全相反之外,屁危险都没有一个。 我倍感疑惑。 忽然,阿檞转身就跑。 奶奶的,我手疾眼快,提防着她呢。我一把拽住了阿檞的胳膊。 我说,就知道你跟我耍花样呢。说什么出不去了,被人压着,骗鬼呢。我说你今天非要把我弄出去不可,你怎么把我弄进来的怎么把我弄出去,否则这事儿没完。 阿檞挣扎了半天不脱,急了,说,你快点儿给我放手,我警告你哦,你再不放手,小心我咬你哦。 这妞好像真急眼了。 可就算那样我也不管,我现在被困在这里,完全都怪她。她必须负责。 我坚决表示,绝对不会放她走。我说除非你弄死我,就算你弄死我变成鬼,我也缠着你。 “他们应该是冲你来的。跟你在一起我,我小命估计也得一起玩儿完。我可不想当冤大头。”这妞急赤白脸的。 阿檞说,既然有人故意压制她离开,那就意味着对方已经发现了咱们。说不定正派人来灭了咱呢。所以得赶快和我们划清界限。 我觉得她这话倒是有那么点儿道理。毕竟之前还是闹出了点儿动静的,虽然出其不意让他们吃了个哑巴亏,但也不至于后知后觉到这种地步。我劫走了他们的囚犯,还杀了他们不少人呢。 可是我很讨厌这妞自私的态度。有危险你就惦记着一个跑啊。就算你品行欠佳跟我无关,但人都是要负责任的,我来这里都是因为她。 见我还死死扯住她的胳膊,阿檞忽然转换了态度,露出女孩儿可怜兮兮的表情来恳求我,说,“之前那么对你是我不对,求你放过我吧。” 怎么看,都觉得这妞戏演的真好。 可是我软硬不吃啊。我说咱坦诚点儿行么,他们是谁,危险在哪儿呢,我怎么看不到啊。我抬头看四周,这朗朗乾坤的。 阿檞忽然怒气冲冲的对我喊,你白痴啊。这都是假象。 趁我不注意,然后就一口咬在我手上。 我手吃痛,可是忍痛我也不放脱手。我也和她卯上了。 “你真咬我?”我看着那两排渗血的小碎牙印,妈的还挺齐整。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阿檞恶狠狠的,“你再不放手,我还咬你哦。” 说着果然又凑嘴上来。 第10章 错了方向 但是这次我有防备,我用另一只手抵住女生的额头,让她使尽力气都凑不上来。毕竟我是男人,而且现在也算不上一般人类,力气总还是占优的。 阿檞被我逼的实在没办法,放弃了咬人,一下子将我撞倒地上。她最后就只能一个劲儿的胡乱挣扎。 我们俩扭打在一起。 就是这个时候,忽然有奇怪的声音响起来,阴森的桀桀声,不知道是什么动物在叫还是笑。听起来更像是笑声。 但山林里的什么动物会笑么。 都说夜猫子是会笑的。俗语说,不怕夜猫子叫,就怕夜猫子笑。传说夜猫子笑代表作不祥。不管这里面是不是真有什么联系,动物发出那种笑声,是让人感觉很恐怖的。 我以为是自己听岔了。但阿檞也停止了挣扎。 她又抬起头开四下看,很警惕的。这笑声让我们之间暂时的缓和了矛盾。 然后就有咔咔咔咔的声音传过来了,仿佛就在头顶,好像是什么碎裂了。 我们头顶就只有天啊,难不成是天碎裂了不成。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学阿檞四下去看,但青山绿林,青天白日的,根本就看不到任何诡异的现象。 我觉得也许我们都有点儿神经过敏了。 正想继续和阿檞理论,逼她把我们带出去的。这妞却一下子捂住我的嘴巴,阻止我说话。咔咔的声音再次传来,不止是咔咔的响声,我忽然感到阴风阵阵的,吹得我脖子瘆凉。 阿檞脸色有点儿难看,急忙去裤兜里掏,但是什么都没有拿出来,四下看,发现放在水库边儿上自己的衣服,好像要去找什么东西。 可我抓着她,死活不放手。谁知道她是不是仍旧跟我演戏呢。 “不想一起死就给我放手。”阿檞瞪眼说。 我说我就是要跟你同归于尽。 虽然这么说,但为保险起见,还是决定放任她的行为。毕竟生死攸关的,而且我们还有一个人呢。这事儿不冲突。 宋可心就去水库边儿上,掀开一件外服,下面有一个包。 阿檞让宋可心把包拿过来,然后她从里面拿出一个挺大的瓷瓶来。阿檞将瓶子杵到面前,很没好气的。我领会她的意思,把瓶子接过来。她拔开塞口,然后我把里面的东西倒到她的掌心。 白色的粉末。不会是石灰粉吧。 就像是武侠小说里混江湖的混混,下三烂的手段,万一撒向我的眼睛,我这不是作茧自缚吗。 所以虽然我提供了帮助,也做好了她对我不利的准备。 “再来点儿。”她说。 我依言做了。 阿檞将白色粉末握在手中,让宋可心也靠近过来。然后这妞四下警惕的看,耳边怪声越来越多了,可是四下仍旧是一片清明世界。 直到,忽然的,阿檞大喊,趴下,然后将手中的撒向半空。 我本不以阿檞的话为意的,但某种情形也不得不让我按照她的话去做。我和宋可心都瑟缩身体,扬起胳膊护住头,努力的趴下身体。 那些粉末弥散,最大限度的,然后的情形就有点儿骇人了。 就像是近距离的释放了某种烟火,火星四溅,什么东西在燃烧。无数的恐怖的东西,一个个骷髅,无数狰狞的面孔,被灼烧似的,连成一片,整个天空都是。怪物们发出凄惨哀嚎,呼呼燃烧着,迅速化为灰烬,散落下来,噼里啪啦的满地都是,一片灰烬,以及没有烧尽的死人骨头。 我和宋可心直起腰身,愣愣的看着地上的一切。 阿檞所说的话,并不是在故弄玄虚,也不是在骗我。我放开阿檞的胳膊,看着那一地灰烬和残骨,说,我们真回不去了对么。而且我们也不是被困在这里那么简单。 “那该怎么办?”宋可心惊慌失措的问。 “走一步,是一步。后门打不开,就只能走正门。希望能够从正门混出去。”我说。 “跟你说过,看到的都是假象。我们可是身在地狱里呢。”阿檞幽幽说道,“这就跟人间的世界一样。人们喜欢假象,迷恋假象。可是拨开假象,都是肮脏和邪恶的东西。” 没想到这妞竟然也会这么正儿八经,年纪轻轻的,还扯起人生感悟来了。 我说你怎么还不逃走啊。我说跟着我们混在一起很危险,虽然你对不起我,也犯不着再搭上一条小命,我说这次我放你走。 “这种时候,还走个屁啊。”阿檞愤然道,“现在他们已经认定我是你们一伙的了。而且我刚杀了他们那么多。倒不如和你们抱团好了,也许还有逃生的希望。” 我蛮开心她这种选择的。我觉得她在某些方面比我们强,至少知道的多一点。比如她来这里就能准备那种粉末,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估计里面有盐,散落下来落在我嘴里,咸咸的。 阿檞说,你们准备好见识真正的世界了么。 然后她从包里拿出另一个小小的瓶子来,里面是液体。然后把那种液体滴到眼睛里。周遭的一切便完全改变了模样。 那种清脆葱郁的明亮完全消失了,代之一片荒凉的世界。 天空根本没有太阳,一切都很昏暗。 四处阴暗潮湿,干枯腐烂的树木枝干,腐败的气息倒是真的,而且更加浓重。 成群结队的乌鸦呱呱的乱叫,呼啦啦的飞在阴霾的天空和落在光秃秃东倒西歪或者已经断掉的枯树枝干上。 水库也一样,水流是红褐色,不光样子很像稀薄的血液,还散发出腥臭的味道。水库上水面上漂浮着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乱糟糟的好像是头发,或者腐败的水草,也发出一股一股的恶臭。 水面满满的散发出来的都是颓败和死亡的气息,但也并非没有生物。偶然出现在水中的生物,探头一下,随即隐没,好像拥有丰富鱼类的池塘。可仔细一看,探出头来的,有一张畸形的人脸。 那就是阿檞想要得到的东西。 她躲在这里等待我被干掉的时间过去,想顺便做点儿事情。说来这妞真是一点儿都不浪费时间。 阿檞并不是钓鱼,是在钓人。 或者说是在钓鬼。它们属于幽冥,按照既定的观点,可以定义为鬼。但不知道是什么鬼。 据说那种东西很有药用价值。 我想起走过的一路,碰到和见到的一切,都并非都是真的。 谁知道在完美背后,是怎么的一种真实情形呢。 也许说起来应该感到庆幸,至少那时候不必担惊受怕。否则我都怀疑自己能不能有一路走来的勇气。 但是我现在也不想继续自欺欺人,阿檞说的对,必须直面我们的困境。 “你刚才给我抹在眼睛里东西是什么?”我问。 “主要成分,是黄牛的眼泪。黄牛的眼泪里面含有比较特殊的成分,可以帮你看到鬼神的世界。” 这里面的道理我没兴趣弄明白。 需要分析化学成分什么的,反正就有那种效果,倒是和神鬼传说里面说的一致。 我说那我们就起程吧。 阿檞问,知道该怎么走么?她苦着脸,分不清方向。说,我听我们老板说过,进入地狱一般都是有通道的,但我以前开后门开惯了,对他们说的这种事儿没怎么上心。说看起来还是俗话说的好,艺多不压身,你说以往我那些同事们说起地狱的时候,我怎么就不留心一下呢。 我诧异的问,你们公司究竟什么业务啊。听口气来头不小,怎么净和地狱打交道呢。 阿檞鄙夷的瞥了我一眼,说,地狱算什么。 她说我们公司包罗万象。你知道这世界的真相是怎么一回事么。吓尿你。算了算了。现在重要的是逃命出去,不知道你还有没有机会知道这一切。 瞧不起我是不是。我说你知道朝哪走么,我就知道。不过现在太阳没了,我有点儿搞不清东南西北。 “你说该往哪个方向走。我方向好。咱就擅长这个啊。”阿檞眼睛发亮。 “有人告诉我该往南走。” “那你一直往北走干嘛?”阿檞瞪着眼问我。 “啊?这边儿有天阳啊。”我苦着脸。 太阳是假的,我明白了。 算了算了,现在说这些也都没有用了。我心里感觉晦气,但我们三个人还是只好原路返回。 不过又一想,虽然走了冤枉路,但至少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要不是碰到阿檞,还不永远南辕北辙下去。地球是圆的没错,可谁能保证地狱也是圆的。 “你要是没走错路多好。我们就不会见面了,我也不会被纠缠进去。”不知道阿檞是不是看透了我心中窃喜。 “就算是那样,敌人也会把这里给封闭了,你也还出不去啊。”我说道,“现在碰到我们,你至少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咱们仨注定亲密合作,这是上天的意思。” “哪有什么上天,都是胡说八道。”阿檞嘟着嘴。 我觉得她好像知道什么,世界的真正面貌什么的,可你跟我较什么真啊。我这就是一种修辞。我们目标一致,注定谁也离不开谁。也理不清谁对谁错,你说下天来,也是这么个道理。 第11章 地狱漫步 虽然是重走原路,但和之前见到的情形却是完全不同。 穿越阴暗的枯败丛林,那感觉就像是世界末日一样。好像林子刚刚遭遇了核弹的摧残,被焚毁了,没有丝毫生机。 虽然有时候会传来一阵一阵凄厉的鬼叫声,让人感觉瘆的慌,但最终都没有遇到什么危险。我只是看到一头一人高的狼在吞噬一具什么生物的尸体。被撕咬的不知道是不是人类,隔得很远有点儿看不清。那狼抬头看着我们,发出咆哮声,亮出它的獠牙,我们立刻提高警惕,但最后它也没有冲过来。 它只是又去吞噬和咀嚼自己的食物,它的眼睛是血红色的。后来我认出来了,我见过这种生物。 那不是狼,是地狱恶犬。 一直来到一座破败的土城旁边,我端详那规模和方位,猜测之前宋可心就是被关在那种地方。我就是从那里把人给救出来的。 城墙依然很厚,但样子看上去就破败多了。 但之前搏斗过的地方,那些没头的人们却都不见了。不过现场的血迹却仍然刺眼。几十个呢,一下子消失了。如果不是被类似地狱恶犬给吃掉了,就是被隐藏在暗地里的对手处理了。 然后再往前走,走过相当长的一段路。 反正我分不清东南西北,不过看阿檞倒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也只好跟她走。这妞好像是天然的指南针,总之那感觉蛮奇妙的。 后来没有路了,只有荒漠和砂砾。 可是阿檞还引着我们向前。 我和宋可心就有点犯怵,看那无边无际的,风也开始大了,认为进入荒漠还是小心一点儿的好,弄不好就出不来了。 阿檞满不在乎,说只有一小块儿。走过去就行了。 事实证明她又对了。 我就好奇的问她,怎么什么都知道,以前应该没来过这种地方。 她说感觉一下就知道了。 我猜测这和她的能力有关系,一个能在任何地方随便开门的家伙,就像随处打洞的老鼠一样,想必是有那种感觉的。 那段路虽然漫长,但其实走的并不平静。 景象也都蛮震撼人的,比如堆积的枯骨,花色和黑色斑纹的蛇在骷髅里穿梭,还遇到过恶臭的泥潭和剧毒的红蚁。 穿越泥潭沼泽的时候,要特别留心不要陷入进去。要踩着那些草根走。另外不知道有多少生物陷进去过,反正到处都是骨头。 而且水潭里的会有无数的死人脸。水里有无数骷髅头,然后就荡漾起一张一张的死人脸的影像。 千万不要去看他们的眼睛。宋可心没忍住去看,被迷惑了,傻啦吧唧的就往泥潭的水里闯,好像是要和死人脸来个亲密接触,劲头儿还特别大,我怎么拉都拉不住。 我奋力把她拽上来,阿檞抡圆了给她一个大嘴巴,算是把宋可心打醒了。 这些留给我的印象都是很深的,从来都没有遇到过。不过这里不详细说了。最后再插一嘴,整个过程里给我印象最深刻的一件事。 最深刻的一件事,不是那些诡异和黑暗的经历,而是来自于阿檞。 她彻底刷新了我对她的认知,从此我尊称她为八卦女。当然他们公司的人也给她取的外号叫做小喇叭。 整个过程里,她都缠着宋可心。我开始的时候还以为都是女生,姐妹好呢。仔细一听,原来不断的打探宋可心,孙子楚以及白草之间的三角关系。 这弄得宋可心挺尴尬和难受的。 可有求于她,又不能当面拒绝。于是宋可心也是各种周旋。 我记得这事儿我没跟她说啊。后来问她得知,这完全是她自己瞎猜的。凭借多年的八卦经验,猜的还挺准,可以说八九不离十。她找宋可心是为了验证自己的那些猜测。 原来是遇到我之后,我提到了宋可心的名字。阿檞这妞一方面顺手把我送到地狱里,回去就开始展开了。白草,孙子楚甚至宋可心也不是一般人物,关注点都挺高的。反正互联网时代,名人们想要隐私也挺难。 我就是感到惊诧,这生死关头的,你竟然还有闲心整八卦。 这也太不着调了。 不过有的人就是这样。到处广播和打探消息,就像是特殊癖好,或者那些有强迫症的人一样。 搞不清楚其中的关联,她心里难受啊。 后来越走天色越暗,不知道是不是天黑了。还是别的其他什么原因。总感觉这种地方,不像人世间那样,光来源于太阳。一切都是有章可循。 这地方不同的地方,光线就不太一样。总之是不能用常理去理解的那个所在。 直到看到一座漆黑的山峦矗立在眼前。 我们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进山。我们之所以拿不定主意,最主要的就是担心这山里隐藏着什么危险。 而且也过去一段时间了,自从那一轮攻击,敌人就没怎么动弹。 你不能说敌人吃饭没来得及吧。 如果真有那么一个厉害的对手,总感觉正憋什么坏主意呢。说不定就埋伏在山林里,易守好攻,以逸待劳。 这是必经之路啊,只要不弱智就能想到这一点。而且这山一看就凶险万分,黑山,黑水,黑林。 “好戏开始了。要加油哦。”然后是清脆的咔嚓一声。 这声音我熟悉,是盗了我头像版的那混蛋。 我四下去看,恍然看到他正坐在一块山石上。这混蛋正举着一袋子薯片,嘴巴也没闲着,正在嚼呢,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他的脸上是很期待的那种邪恶笑容。 妈的,这混蛋以自豪都没有离开,他是想看我笑话。 我怒气冲冲的跑过去,可石头上哪里还有混蛋的痕迹。我揉揉眼,不知道是不是眼花了。宋可心和阿檞就跑到我身边来,问,发生了什么。 “你疯啦?”阿檞这妞的话依然很不中听。 虽然我们算是一路人,不过行进的时候,她没少在言语上挤兑我。我知道她挺不爽的,总之把我当成了出气筒。 为了顾全大局,我忍得辛苦。 我说我好像看到了一个混蛋。 “精神奔溃,你眼花了吧。这鬼地方能进来人。我怎么什么都没看到啊。”阿檞撇撇嘴。 我不确定是不是眼花了。 这次的情形和以往不同。以往这厮出现什么都停止了似的,好像还要借助某人的身体,在上面安着一颗和我一模一样的头,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恶心我才那么做。这次他直接出现,还是那颗头,不过看起来那颗头和身体搭配的很顺眼。 一颗头长在别人身上,是很别扭的。这和穿衣搭配的道理有点儿类似。但这次他的头和身体的搭配就很合适。 西装领带的,浑然一体,总之看起来舒服。 “妈的,看我走错方向很好玩儿是吧。”我不甘心的喊。 “确实挺好玩儿的。”对方丝毫都不隐晦,说,“我是故意的。” 我张了张嘴,把话咽下去。我没想到他坦然承认,你对着一个毫无道德感的家伙,说什么都没用啊。比如你想骂被人混蛋。可还没等你骂呢,对方直接承认了,我就是混蛋,你就没办法了。 但还有人能这么恬不知耻的么。 不过我猜的也没错,这厮果然一直都没有离开。 虽然有点儿气鼓鼓的感觉,不过知道他还在,我心里不自觉竟然有了点儿安慰。好像腰板也硬了,信心也足了。我总有一种感觉,他还是会帮我的,在我真正陷入危机的时候。哎,正因为一贯的行为,才造成了这种假象。这假象也差点儿害死我。 倒不是说他是敌人,但我们之间的关系,怎么说呢,非常特别的那种,人类有史以来,或者生命有史以来,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的那种。 “别生气。我是故意的没错,但可是为了你好哟。” 我等着他说,我看他怎么解释。 “你自己一个人出不去的。我不便帮忙,所以我给你找了个伴儿。我觉得这样你也许还有点儿希望。” 我明白了。 这家伙是在说阿檞。原来他一早就知道阿檞在,所以才故意没有阻止我走冤枉路。 “这扇‘门’挺好用的。不止是现在,以后你都用的着。所以一定要拿下,收归己用。用得好,事半功倍。这也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了。” 我转头去看阿檞,俩女人都是大眼瞪小眼的,估计真是只听到我一个人嘚啵嘚啵的说。不知道心里怎么想呢,八成都认为我是神经病发作。 我嘴上说我的事情你管不着,你要想真帮我,那就给我开挂。在这种鬼地方,我一刻都不想呆了。 “开挂那么容易呢。那得和对方的实力差距很悬殊才行。承蒙看得起,我没有那本事,所以接下来就只能靠你自己喽。”然后叹口气,说,“毕竟相识一场,保重你自己吧。” 怎么感觉上,他好像要跟我永别似的。 然后他果然走了,任凭我怎么呼喊,再也不回应我了。 我有点儿颓,没想到事情搞成这样,我能够感觉到前面的路会很艰难。 我颓,不代表别人颓。 “还进不进山了。”阿檞这妞扯着嗓门对我喊。 我觉得不应该把自己的隐忧传染给她们。我得鼓励她们,才能保持信心和勇气,然后奋力一搏。 “进山!”我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说。 第12章 恐怖地带 总的来说,山里到处都透出一种诡异来。那个时候我没有大山大林的经历,没什么可比性,但却已经感受那些与众不同。 即便以现在的经历回忆和比照,也还是那种相同的印象。 怎么说呢。如果非要以现在的山峦比照的话,那里给我大体的印象就是,依旧没有任何生命和绿色的迹象,好像是冬季的那种萧条。 山石都是黑色的,诡异的黑色。 让人惊诧的不只是颜色,石头的造型也很多样,或者说恐怖。总之龇牙咧嘴,形象狰狞,传达出来的意向很容易让人臆想到恐怖的情形,进而让人感到恐怖。 那么多,不断出现,像是有人故意雕刻出来的。不像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不过用鬼斧神工这个词倒是贴切。 不止是山石,光秃秃的树干,也焦黑焦黑,像是被焚毁过一样。 就连水也是那种颜色。像墨一样,死静死静的,搅动一下才知道那是液体,于是你就怀疑那不是传统说法的水。你不动它,倒好像凝固了,也几乎从不流动。 所有的一切都是死的,嗯,我这样说其实也没有错。因为这里出现的所谓生命也是死的,恐怖,狰狞,但却是死掉了的生物。总之那里面到处都是干巴干巴那种感觉,干巴巴的恐慌。 其实那种情形是有原因的。简单的说一下,在某个时刻,很遥远的过去发生过一件大事,这里的生命都被焚毁了,时间仿佛也定格在了毁灭和破碎,不再流动,这么多年过去了,这里就一直如此。 那事件震动幽冥。后来他们将之与外界割开,算是禁地,作为一重地狱存在。可见那事件的重大和严重性。但这里不做详尽描述,坦白的说我所知的也不多,恐怕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人能详尽说明那旧事吧。但应该是确乎发生过,毕竟废墟仍旧存在。 我其实只是想说明,那地方出现的并不突兀,什么事情都是有前因后果的。 但那个时候我还并不知道啊,我只是被眼前的情形震撼着而已。不过我也并没有过于在意那种离奇的东西,毕竟看过太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了,我自己而言,仿佛也有了快速的适应性。 就一直往里面走,心里提防着有什么危险突然冒出来。 很快的,真就出现了。 天空突然变得异常酷冷,不是湿冷,冬季的那种又干巴又寒冷的感觉。我们三个都瑟缩的身体,实在冻得难受。 宋可心是最难过的。我们之中,她身体最弱。 我就把外衣脱掉给她穿。可还是阻挡不了那种酷寒。 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这么冷,我开始有点儿奇怪的。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总觉得那是一瞬间的事情。 但这种冷我好像体验过,冷得直入骨髓和脾肺。我忽然意识到。 抬头去看,不远的阴沉昏暗的天空中,黑压压的一片,好像是什么大鸟,正朝着我们的方向呼啸而来。 但那不是鸟,而是人。或者是鸟人,鸟鬼什么的。 那玩意儿被称作“摄魂鬼”,我之前在梦里见过。那是在现实中,我第一次见到。 但那玩意儿究竟有多么恐怖,我是切身体会的。 我急忙拉着两人,躲进狰狞的山石后面。我压住两个女子的脑袋,连同我自己一起俯低身体,然后警惕的抬起头来,透过那好像张开的一副利爪的空隙,向天空偷偷的瞧。 “想干嘛?”八卦女回头不耐烦的对我嚷嚷,咬牙切齿的。 我说怎么了,天冷抱一起暖和暖和。 这女人对我一直都没有什么好印象,口吻和态度,颐指气使的,都形成习惯了。 “你占我便宜是不是。”说着就要对我动手。 宋可心抬手指给阿檞看,她也发现了异样。女人被冻得身体筛糠,上下两排牙齿不断打架,连指向天空的手指都不住哆嗦。 阿檞就闭嘴了。 我说,这就是为什么天突然变冷了的原因。我说这玩意儿很厉害,据说是一种厉鬼。 阿檞说,厉鬼我见多了,没见过这种啊。 没想到也有她不知道的。我就有点儿得意,觉得总算出了一回头。 要知道被阿檞压着的滋味着实不好受,并且她一直都不服气。她始终都不能理解为什么会选我,而且据说还是当她的上司。言里言外的,没少讽刺我不中用。 我们商量的一下,我觉得那就是敌人派来寻找和追踪我们的。那些家伙虽然恐怖和桀骜不驯,但也经常被幽冥利用来做事。有点儿像是幽冥驯养的鹰犬。而且那种家伙汇聚而来,转眼到了上空,紧接着分散开来,明显就是在寻找什么。 它们在天空,视野广阔,对我们相当不利。 但这是我的猜测。然而不管对错,它们都是我们的敌人,是我们要躲避和对付的恶鬼。 我们三人商量的一番,一致决定放弃大路。大路延伸的方向,虽然也很崎岖,但一路走去,就是这重地狱的出口所在。但往山坳里钻,除了危险,我最担心的,是迷失方向。不过阿檞已经用实力证明了她作为活指南针的价值。 借助怪石嶙峋的在头顶遮拦,我们开始走上一条艰难的道路。 攀爬山坳,着实辛苦。现代很多人都喜欢爬山。但爬山这种休闲运动,如果没有一个好的心情,如果你带着一副逃生的使命,如果你怀揣着紧张和恐惧的那份心情,那会是怎样的一种经历。相信我,那是生命最痛苦的事情,之一。 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我们三个人累的一点儿都走不动了。我们坐在地上休息。我们的手上,甚至脸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擦伤。 阿檞就直嚷嚷说,就算死也不走了。 妈的,还有力气抱怨,这说明八卦女还有不少体力。宋可心的体力最差,已经累瘫,就只是趴在那里喘气。 我有点儿庆幸,至少还没发生什么真正的不幸。 我问阿檞还有多少路走。我说,只要有希望,就能支撑我们挺过去。阿檞说,妈的,你看我这样子,像是感受到希望的样子么。这才走了多少路,估计都不到十分之一。我算是上了贼船了,就算我们不会被那些恶鬼吃掉,也会被活活饿死在这里。 阿檞的话没说完呢,忽然寒意大盛。 我惊恐的意识到什么,抬头起来,一只摄魂鬼呼啸着正往下面俯冲。 摄魂鬼的厉害,在于精神的摧残。它靠近你的时候,一般人都抵御不住。宋可心一度口吐白沫,在它靠近我们的时候。我有过那种经验,就急忙呼唤她,不让她死过去,死过去就真的完蛋了。 不过女人最后总算还是醒过来了。 我和阿檞急忙架起宋可心逃,可又有什么用。用腿的哪能跑得过带翅膀的啊,这种浅显的道理傻子都知道。更别说我们都累得直不起腰,而且还得托着宋可心。 我们三个前面跑,摄魂鬼在后面追。妈的还挺锲而不舍的,我心里咒骂,想你追一下意思意思也就算了,做鬼那么拼命到底是为哪般。 我们专门往山坳里钻,那些顶端突兀起来的坚硬山石一定程度上阻挡了摄魂鬼。它有点儿没辙。但这种情况不会一直持续,它在我们头顶盘旋,谁都能预料的到,它总有机会俯冲下来要了我们的小命。 真是绝境。 我朝着四周大喊,说,你在哪儿呢。还不出来。 我有点慌不择路,一边跑一边大喊,用尽力气。我在呼喊那个和我有着同样面孔的家伙出现,他说他是我弟弟。这种时候,恐怕也只有他能救我。 如果你真是我弟弟,那就有责任出来救我。但是没有出现。真的没有出现,就像他之前说的那样,他也明白的对我表达了那种意思。他不再出现,是生是死,就看我自己的命了。 “这种时候你还在发什么神经?”阿檞苦着脸,有点儿要哭了。 我不理她,不是绝望,而是蛮悲伤的。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难过,反正就是有点儿不好受。觉得委屈什么呢,人家没有责任怎么你啊。但还是那种被人抛弃了似的那种难受的感觉,白草放弃我转而投向孙子楚怀抱的时候,我也是这种难过。 他果然弃我而去了。 “我们顾不得她了。放手吧。”阿檞冲我喊。 阿檞说的是宋可心。她体力严重透支,我们就只能架着宋可心走。这无疑拖慢了我们的速度。 “放手我们也跑不了多快啊。”我说。我的意思是,放了手,我们的速度也还是快不过后面紧追不舍的那种魔鬼。 “你傻啊。放手以后,它肯定对这女人下手。我们就能趁机逃掉了。没看过动物世界么,狮子抓水牛,都找最虚弱的下手。然后强壮的水牛就能躲过一劫。” 没想到八卦女这么腹黑。 我心说妈的,你就是心里这么打算,也不要当面说啊。宋可心又不傻,你让人家多寒心啊。 第13章 更恐怖的东西 没想到这时候宋可心也让我放手,她试着挣脱我抓住她的手。我想了一下,还是不能那么做,表示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 宋可心说,你放手。她转脸看着我,眼圈有些泛红,说,没想到咱们萍水相逢的,还能遇到你这么个好人。我谢谢你了,只可惜我不能报答你的恩情了。 我知道这傻女人要做傻事情。 但是我不知道怎么劝她,只是手上加劲儿,更努力的抓住她的胳膊。 “妈的,真煽情。”八卦女忽然不屑的说道,我正想对她发作,抬头忽然看到她眼圈也泛红了,阿檞忽然抬头对我说,“我看出来了,你这人值得托付,她就交给你了。一定得给我带出去啊。” 阿檞说我想到办法了,说完转身往回跑,迎着摄魂鬼,阿檞冲了过去。我意识到什么。妈的,这也是个傻女人。她是想去引开那玩意儿。 阿檞在摄魂鬼面前,然后开始往相反的方向跑。她果然吸引了那家伙的注意力。不过我觉得她这样做挺聪明的,我们分开跑是个好主意,之前我们就应该这么做的。阿檞没有了宋可心的拖累可以跑的更快,我可以借此将宋可心带着离开,最好能先找个地方避一避。 不过离开阿檞,我们就如同失去了方向,这是不足之处。但形势危急,先躲过眼前的危机再说。 我跟宋可心说,趁机会咱们快走,问她能坚持不。女人咬咬牙跟我狠命的点头,她仿佛又看到了希望。 我们正想走呢,忽然发现阿檞跌倒了。不知道这蠢女人是不是已经被吓得乱了方寸。但这样一来,我也就不能怀着坦荡的心情离开了。我走了,那就是见死不救啊,妈的,又是这种进退两难的道德陷阱。咬牙狠狠诅咒老天以发泄自己的不满。 我告诉宋可心一个人先往前跑,我随后跟来,然后反方向朝着八卦女跑了过去。 我记得自己梦境里遭遇过这种怪物,那么多一起冲向我,我最后也没有死啊。尽管当时的我好想迷失了,但我还是决定再试一试。而且当时形势严峻,我也再没有别的选择。可是我赶不上那怪物的速度,它已经俯冲下来,就要冲到倒地阿檞的身边了。我暗叫不好,努力飞奔往前冲。 没等我跑到八卦女身边,忽然,阿檞首先攻击了摄魂鬼。她扬起手来,朝着俯冲而至的怪物洒出了什么东西。是瓷瓶里的东西,她用那玩意儿对付过鬼怪的。也许她之前倒地,并不是仓皇失了分寸。我忽然觉得这女人关键时刻挺机灵的。说不定就此搞定这恶鬼呢。 但很快,我们就发现,八卦女弄巧成拙了。 摄魂鬼的身体出现了火星,好像正在灼烧,翅膀灼烧格外严重。但尽管翅膀和身体上有着不同程度的灼烧伤痕,但这一切并不足以致命。摄魂鬼不像是之前遇到的那些骷髅,沾上那些粉末,身体急速燃烧,瞬间泯灭踪迹,就和点着了油气似的,扑都扑不灭。这是可能是实力的问题,说明摄魂鬼的恐怖和难以对付。 摄魂鬼鼻腔里发出沉闷的哼哼声,貌似还是感到很痛苦的。但这恶鬼不知道怎的没有嘴巴,没有嘴巴也就无法发声。 恶鬼抖动着身体,火光消失了,只有飞尘飞灰。完蛋了,阿檞妄图偷袭和杀害它的举动,反而激怒了它。 摄魂鬼落在地上,这是我曾经没见到过的情形,它收拢起翅膀来,然后朝着恐惧的阿檞逼过去。他眼睛里闪耀着凶狠的光。我拔出了匕首,冲过去,还没等我近身呢,便被恶鬼一巴掌拍飞了。 我摔得有点儿脑袋发懵,一时间,感觉自己真是挺狼狈的。 不过我好像也砍了那怪物一刀,确实如此,而且那一刀挺严重的。摄魂鬼的身上,小腹部位,伤口不深,但却格外醒目。 而且越来越醒目,那伤口竟然开始腐烂了。 我也是第一次见识这种情况,不知道其中缘由。摄魂鬼低头去看自己的肚子,伤口腐烂的厉害,显得极为痛苦。 很快的,它就不行了。朝我们走来,没走几步,跌跪在我们的面前。 那伤口眼见着腐烂,蔓延,我拿着手里的那把匕首看,觉得这种情况和这把刀有关。看来死老太婆的话没错,这东西真能避邪。 阿檞也凑过来瞧我手中拿匕首,“靠,你有这种东西,不早拿出来用。害的我一直担惊受怕的。” 我说我哪知道它有这功效啊。 眼前的恶鬼已经不行。但就算它再怎么萎靡不振,我们也不敢轻易放松警惕。近距离看它那种样子就觉得恐怖。凶狠的眼神,光秃秃的鼻孔,没有嘴巴。重要的是,那么瘦,皮包骨头,青色的皮肤光滑还泛着诡异的青光。 这东西之前不这样,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种恶鬼的样子。 本以为胜利在握的,可忽然间,那恶鬼开始发出凄厉的厮嚎来。我们没有听错,他确实发声了,而且来自于它那看不见的嘴巴,看不见的嗓子。 恶鬼嘴巴本来是光秃秃的,可是开始裂开来了。 它张开了自己的嘴巴。那嘴部位置的皮肤像是被生生的撕扯开了一般,鲜血淋淋的。 原来它是有嘴巴的,而且嘴巴着实很大。 看上去整个下颌都裂开一样,里面的牙齿错综复杂,尖利无比。像是鲨鱼的一样,长满了整个口腔。 它的声音太凄厉了,惨叫一般,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伤口疼的。我和阿檞都不禁想要掩住耳朵,我给它吼的心里一阵发慌。 这时候,阿檞就抬手慢慢的指向天空,脸色惨白。 我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到数只恶鬼呼啸而至,朝着我们的方向而来。 一只都搞不定呢,现在这么多可怎么办。 我们俩对视一眼,慌张的爬起来想要跑。没走几步,一条蔓延很长的沟壑挡在我们前面。我估摸了一下,就算我俩非同常人,也绝对跳不过去的,除非是蜘蛛侠或者绿巨人那种家伙来。 沟壑下面黑黝黝的,看不明白深浅,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东西。天色已经有点儿晚了,影影绰绰的,没有什么光。而后面的数只怪物已经飞到我们的跟前来了。多少数不清楚,也来不及数,估摸着十几只恶鬼总还是有的。 我和阿檞几乎都没有交流,不约而同的直接往深邃的沟壑里跳了下去。我心里其实就只有一点,哪怕摔死也是好的,坚决不能被那些凶戾的恶鬼给抓住。 十几只恶鬼并不轻易放过我们,它们也一股脑的跟着追了下来。跳下去的瞬间,我回头去看,看到它们已经几乎俯冲到我的面前了,近到我能隐约辨识它们脸上的那种狰狞。 然后我感到落地了,好像落在了软乎乎的什么上面。还有闷哼声,不过四周都是恶臭的味道。 这个时候,我忽然发现,那俯冲下来的追杀我们的摄魂鬼开始挣扎,但像被什么拉住了一样,就是不能脱身。 仔细辨认,看清楚了。那是一条条的胳膊。无数的人影站了起来,影影绰绰的,一下子冲过去。 他们扑倒摄魂鬼身上,各自抓住了摄魂鬼开始撕咬,紧接着就吞食它们的血和肉,好像是人的形态却如同兽般茹毛饮血。他们直接咬开那些恶鬼的脖子,恣意吸取血液,贪婪可见一斑。摄魂鬼兀自疯狂挣扎,但苦于被困无法逃脱。 没想到还有什么东西可以对付这种恶鬼的,但我心里也不会感到轻松,那场面太血腥和恐怖了。 俯冲下来的摄魂鬼几乎被消灭干净。只有一只逃了,最后面的一只,意识到危机后快速腾空,借助了翅膀的力量才没被抓住。 我有一种感觉,就像是,摄魂鬼被蓄意埋伏了一样。 有人来拉我,我吓了一跳,我心里正在胡乱猜测什么怪物还要比摄魂鬼更可怕呢,那种黑咕隆咚的环境里,又想着那种事情,忽然有人触碰你,简直吓的魂儿都快飞出来了。 忍不住惊叫了一声,凑近了仔细一看是阿檞。她拉起我来,我立刻会意。趁着那些东西的注意力还在摄魂鬼的身上,我们爬起来就顺着那沟壑往外跑。一边疯跑,我怀着恐怖的心情往后看,后面无数的什么鬼家伙果然开始追过来了。 那么多的什么东西,就这么一路的追来,潮水一样。它们步履轻盈,伸手敏捷的,看起来好像是人,但绝非不是一般人。就算没有刚才它们吞吃摄魂鬼的举动,那种情形给我造成的印象,单从它们本派的速度而言,也绝对不似一般人类。 有点儿像是猫科动物似的,那种感觉,一窜能窜出好远。或者像是大猩猩,因为它们的奔腾跳跃,有时候是会手脚并用的,这一点上,很像是大猩猩,或者熊奔跑追逐的那种样子。 我们的速度哪里及得上它们,眼看看的就要被追杀了,心里急的要命。刚刚它们生吞活剥摄魂鬼的情形还在我脑子里闪现,那么多呼啦一下子涌上去,不消片刻便将那种恶鬼撕食得干干净净。 摄魂鬼瘦的皮包骨头,我们的肉可鲜活多了。 第14章 脱难 我们到了一处沟壑浅显的坡度,阿檞吆喝我跟她往上面爬。我们都有些慌手慌脚的,阿檞已经抢先上去了,可是我慢了一步,感觉脚脖子被一只冰冷的手抓住,它开始往下拽我。 我举着匕首朝下挥了一刀,身体感到一阵轻松。 看不到身后的那种情况,我也根本没有心情去关注那种情况了,谁那时候还惦记着发生了什么,就只是感到好像割断了什么东西似的。不过身体也立刻感到一阵轻松,趁着轻松的劲,又赶快往上爬,手脚并用的。 估计是太紧张了,慌乱中不但没爬上去,一个没抓牢我还滑下去一段,破碎的石块纷纷滚落,幸好我反应够快,抓住了另外的石头才没有直接跌落下去。 还没来得及庆幸呢,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紧接着,好像就有无数只手抓住了我的脚脖子。我能感觉得到,它们正使劲儿往下拉我。被拉下去,没几秒我就会被他们啃食的只剩下一堆血迹斑驳的骨头。也许骨头都不会给我留下,庆幸的话,也许会给我留下一些骨头渣子。 坚决不能让自己掉下去。 人在恐惧的时候是会增长力量的。这是所谓人的潜能,任何人都是一样。我陡然觉得,自己忽然增长了力量,才能够坚持住,因此和下面那种丑恶的不知道什么怪物展开了一段拉锯战。 就这么坚持着,咬着牙。 但我实在坚持不了太久,胳膊越来越酸痛,手指又疼又热的,我求生的欲望不是不够,但我还是准备放弃了。我想,这种结局,可能就是上天注定的吧,命运使然,人力终究无法改变。 一旦放弃希望,力量也瞬间萎缩。 我差点儿就被拉下去了,急忙攀住沟壑的边缘,碎石块哗啦啦的往下落。 就是这时候,一束光出现。 是阿檞,她打开了自己手机的手电筒,而没想到这玩意儿却挺管用的。抓着我手臂的那些混蛋们很害怕似的,纷纷放脱了我的腿。稀里哗啦的,就像是那些滚落的碎石一样,简直像是酥碎了。 我其实是有点儿不能适应这情形转变的,有些发呆,直到上面阿檞朝我瞪眼大喊,说你傻啦,等死呢。 我恍然大悟,手脚并用,终于爬了上来。 大难不死,心彤彤的跳着,我和阿檞颓废的坐在沟壑边儿上,喘息不已。稳了稳心神,我们互相看着彼此,傻笑了起来。 我对危险都有点儿麻木了。 “你这领导,我认下了。”阿檞这妞勉强笑着说,脸色疲惫,脸上都是污秽不堪的东西,但目光挺真诚的,她抬头看看天色,说,“不过现在必须尽快离开,就算累死也不能休息。你肯定也跟我一样,特想眯一会吧。但千万不能睡着了。刚才算是咱俩运气。要是再晚一点儿,咱俩谁也别想活着。” 我觉得阿檞是在感念我回来救她。在那种生死存亡的危机里,特别能看出一个人的内心品质。 我说,那东西好像怕你手机。 阿檞说,不是手机,那东西怕光。我之前也不怎么确定,直到后来我忽然想到了一个传说。 我问,是什么传说。 “你听过僵尸这种生物么。”她忽然诡森森的说。 这么一说起这种事儿来,就特么突然带气氛渲染的。谢必安说的时候也这么个鬼样子。 我说不但听过,我还见过,不过不是这种样子啊。 当然我知道僵尸和行尸的区别,谢必安给我普及过那种知识。但是孙子楚那种衣冠楚楚的,也和这里的东西完全不同。 “僵尸并不都是一种情况啦,人为给这种生物也是分了品种和等级的。”阿檞说着,点亮了手机,“僵尸病毒各种变种,但的最初版本应该就在这里。” 阿檞的包估计是慌乱中丢在下面了,记得对付摄魂鬼的时候还在,现在却不在了她的身上。不过好在她的手机还在。 顺着手机发出的光,我也因此看清楚了沟壑下面的状况,黑压压的一片,全部都是干尸。在光下,那群东西立刻骚动起来,四处躲避。 它们确实害怕光。 阿檞验证了什么似的,也说,果然是的。问我,你听过那个传说么。 我问是什么传说。 阿檞说,僵尸是怎么形成的。 阿檞指着下面说,我猜最初的僵尸就是发源于这个地方。而且古代的幽冥,有极厉害的人物,对它们施加了力量,妄图彻底消灭它们。但它们还是活了下来,却也留下了后遗症,不能见光。它们为了艰难的生存下去,把这里的一切都涂成了黑色。黑色吸光,不会反射。 “它们是有头脑的,谁把这里涂染成了黑色。” “估计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总有厉害的家伙去做了这件事吧。因为是传说,具体我也不清楚。” 我不能想象把一座山全部涂黑是个什么概念,这可实在不是个轻松的活儿,而且还是把这种嗜血狂躁的怪物干的。 你根本也无法想象那种情形,僵尸们变成了油漆匠,一人提着一个油漆桶,场景太违和,说起来好像是变成了快乐的蓝精灵。 当然不可能是用油漆啦。 我只是觉得,肯定有那么个厉害的家伙约束它们,才能这么干。 “我明白为什么最开始的时候,我们都没遇到任何危险了。这地方最大的危险就是这种生物,但白天的时候,它们是不出来的,都躲在阴暗的地方。要是到了晚上的话,”阿檞惊恐的看了我一眼,说,“原来传说里是真的。” 但是我们都明白一个道理,趁天色还有光亮,赶快离开。于是我俩就互相搀扶着站起来,往回走。 “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因为漫漫长夜就要来了。” “漫漫长夜?” “你没感觉到吗。这地方的白天和夜晚和人间不太一样。那么长时间的白天,估计夜晚也不会短。”阿檞无奈的咂舌。 她这么说,我也开始觉得白天实在是长了点儿。 我们循着原路往回走,一面小心天上的摄魂鬼。我们找到了宋可心,她还在原路晃呢,几乎就没有走开。她脸色焦急,见到我们回来立刻大喜过望,真心很高兴,一直说是等我们回来。 我不知道怎么说她,不过也好,我们总算又凑齐了。 虽然肚子饿得要命,不过这地方也找不到任何能吃的东西。我们唯一的计划就是,找到一个隐蔽的地方,美美的睡一觉,顺便躲开僵尸那种怪物。然后等天亮,再继续往前走。这是最完美的计划。但计划永远都赶不上变化。 因为我们面对的不止是僵尸,还有埋伏在背后的敌人虎视眈眈。 我们只休息了一小会儿,就又得疲于奔命了。 但好在并不只是我们仨来应对那种残酷的局面。谢必安带了人来,我一直期待的,他终于来救我们了。 不止是谢必安,还有靠谱的李欣宁,猥琐的家伙。 最想不到的,还有白草,以及孙子楚。我又开始搅到那种复杂的情感纠葛里去,我们之间的关系,也因此发生了彻底的改变。 我们最终能够赶在天彻底黑掉之前,找到一处地方栖身。说来也算我们运气。确实挺幸运的,那个时候,天已经麻麻黑。我在头脑里想象那种画面,总感觉四周都好像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似的,不安分的隐藏在四周。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祟,总之非常焦急。 好像恐惧草丛里那些剧毒的蛇一样。 忽然间发现了山洞,心头一阵惊喜。那程度恐怖不亚于自己被从这鬼地方营救了似的。 那是一个山洞,从山石凌乱交错,以及洞内不规则的外观看起来,应该是天然形成的。 阿檞说接下来咱们就要过狗熊一样的生活了。 我理解她那意思,我们确实是要躲在这里度过漫漫长夜的,就像是越冬的熊一样。但是我说,人家狗熊冬眠前都是要饱餐的,咱们过的是狗熊不如的日子。 于是我和阿檞就开始合力搬动石块,努力将洞口堵死。 堵得严严实实的。干完了工作,虽然本就饿的发慌的我们已经精疲力竭了,但我们却对于自己的工作相当满意。 阿檞抹掉额头的汗,用手去使劲儿推堵在洞口的石头,说,没几个人老爷们合力,是不会塌掉的,这样就能安心的休息一下了。 我们不止是饿,也已经很困。 我得奋力的睁着眼,感觉自己的上眼皮一碰下眼皮,我就会立刻睡死过去似的。 而且,据说人睡着了到时候就感觉不到饿了。正当我憧憬香甜的梦境,这时候,阿檞忽然怪叫一声,说,宋可心呢? 我被她这么一叫,也急忙四下去,我们都意识到一个问题,宋可心不见了。 妈的,不会把宋可心堵在外面了吧。 那时候我的心就死灰死灰的,意识到那种情况,刚封死洞门,还得拆开。关键外面的随时都会有危险,不等我们准备好僵尸来了怎么办。就算一切如意,找到宋可心,我们还得重新把门封死,这种冤枉活真无语。 第15章 山洞内 我就是感到很郁闷。不过冷静下来仔细想一想刚才的情形,我意识到宋可心不应该在外面。将门封死的提议是我发出的,那个时候,宋可心还表示了赞同呢。那么宋可心还在山洞里。山洞里挺黑的,再远一点儿就看不到了。 阿檞只好将手机拿出来,用手机照明。 手机里的电已经不多了,她一直都想节省电源,舍不得用,现在也顾不得了。手机照的远了一点儿,阿檞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说,没想到这地方还挺大的,咱们之前也没有检查一下,你说这里面不会也藏匿着僵尸吧。 他心里就一沉,她说的这种情况确实存在,而且可能性很大。白天那种怪物都躲起来,这山洞确实是个躲藏光源的好地方。 山洞不算大,但也不小。 我们找了一圈,还是没有发现宋可心。正当我们困惑的时候,忽然感觉到对面有人。阿檞喊了一声宋可心,没有回应。她就觉着手机,照到对方的脸,吓得差一点儿手机脱手。一只僵尸,直愣愣的盯着我们。它突然出现,骇的我浑身泛起滚滚寒流,脑子里嗡的一下。 一吓之下,条件反射一般,我一把拉住阿檞,转身就逃。 后面僵尸就追。 很快就来到洞口,然而洞口已经被封死了。这真有点儿自掘坟墓的那种感觉,但那时候我已经有点儿冷静下来了。我忽然想,我们跑什么呢,跑也出不去啊,倒不如蛢命。我们两个,对方就只一只,总的来说,我们还是占优势的。 阿檞似乎也想通了这一点,不屑的甩脱了我的手,有点儿看不起我的样子,说,“瞧瞧你那老鼠胆儿。” 我觉得自己有点儿冤,但我也不好辩称,我是一下子被对方那种邪恶的丑态给吓蒙了。被吓蒙了,也不是什么好词儿。 但是阿檞虽然准备干丫的,还是很谨慎的,全神贯注面对敌人,也是该有的态度。她提醒我说,注意啊不要被它咬了。你要是被咬了,我还得动手杀了你。怪麻烦的。 “全世界的僵尸,这种设定倒是挺统一的。”我嘴上吐槽,这能缓解我的紧张,随即也抽出匕首来,做好了准备。 怪物已经逼过来了,逼得我们已经退无可退。那是我近距离的观察那种怪物,和之前见到的僵尸也确实很不同。准确的说,它们都是干尸,皮肤皱巴巴的,瘦骨嶙峋,没穿衣服完全看得出来,脸上也一样很瘦,不过嘴里的牙齿却都很锋利尖锐。 但这些都不足以让我感到恐惧,毕竟我也算见识了不少恶心人的东西了。最让我发毛的是那怪物的眼睛,瞳孔很大,咕噜咕噜的活灵活现,不像那种呆板甚至死板的印象。我认识的有些女孩子们,恐怕是会忍不住称赞,萌萌哒。她们看啥都萌萌哒。但你绝不能说它可爱,那双灵动的眼里,瞳孔里好像是灰色的斑纹,瞳孔眼仁的形状诡异,有点儿像是蛇的眼睛。 僵尸朝我们张嘴露出尖利的牙齿,啸叫,那种暴戾,给我感觉它就要攻过来的时候,可忽然就偃旗息鼓了。 有什么东西在后面袭击了它。 是宋可心,女人胸脯起伏,估计还在激动。僵尸的头被石头砸中,股股的流出恶心肮脏的绿色东西来,它倒在地上,挣扎着还想起来,我顺势补上一刀,结束了它的小命。 我问宋可心,去干什么了。 原来这女人看我们忙着搬石头,自己也很想帮忙,可是力气小,我们中身体素质最弱的就是她。她觉得自己应该发挥点儿作用,便自作主张的去探路了,说是勘察地形。她也真够胆儿大的。我觉得她虽然身子弱,但绝不傻,有时候甚至比我们想的都周到。 总之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大家群策群力也挺不赖的,只是嘱托她以后做事知会一声,免得发生误会。 我们三个人躺在地上休息,阿檞的肚子咕噜噜的叫唤。宋可心转头去看那女孩,有点儿想笑的意思,阿檞脸上就有点挂不住了。她撇撇嘴,说,这有什么啊,忽然问我们,听过那个故事么,也不是故事啦,是真事儿。说也跟我们现在的情况差不多,好像是什么矿井塌了,有一队工人被困在里面很久但却没有饿死,问我们为什么啊。 我说我可不想吃你的排泄物。 阿檞瞪了我一眼,脸更红了,说,谁要你吃我的排泄物,你想吃我还不给呢。然后神秘诡异的继续说,因为啊,他们在里面其实是有东西吃的。他们吃了人。 阿檞舔舔嘴唇,面对宋可心,宋可心就有点儿恐惧了。 我知道这是阿檞在故意吓唬宋可心,但我还是斥责她说,胡说八道什么。 “谁胡说八道了。真事儿。发生在英国的矿难事件,矿工被困,实在活不下来的时候,大家一致决定抽签,抽到的人情愿被杀,然后给大家分吃掉。总之真就这么着活下来了。但他们被救出来后引起了很大的司法纠纷,法院不干了,要起诉他们,但到底该不该起诉谋杀呢,在那种环境里,适不适应法律体系。好像最终那些人还是给放了,女王特赦。对了,少年派看过吧,小说原型和灵感就是那起事件。” 我给阿檞的故事震撼了一下,不过就算这睡前故事再恐怖,也阻挡不了巨大的困意袭来。反正做噩梦我也不怕,还有比现实更恐怖的噩梦么。 危机解除,大家只说了那么几句话,然后倒头便睡。这一睡,差点葬送了我们。 朦朦胧胧的,地震了不成,那种轰隆隆的响动。我实在不想醒过来,最后还是挣扎着张开了眼,一睁眼不要紧,吓了我一跳,困意也一下子全没有了。 我急忙推醒那俩女人。 不知道睡了多久,感觉并不长,反正天已经完全黑了。但是洞口外面噪杂不息的,就想几百人在外面折腾。 他们好像在推搡堆放在洞口的石头。石头被推搡的晃悠,幸好我们之前下了格外大的力气,饶是如此,已经被平移了寸许的距离。 阿檞从石头的缝隙里往外看了一眼,立刻恐惧的说,完了,被包围了。 我也急忙凑过去看,少说也有几十个僵尸,应该还不止,看规模,过百家伙总是有的。而且有越聚越多的那种趋势。 不过绝对数都堆在最外面了,前面十几个堆在洞口,想把洞口的石头推开。我们不知道僵尸如何发现我们的,我觉得它们应该有自己独到的某种方式,比如嗅觉,它们能闻到新鲜血肉的香味,我见识过另外一种僵尸就有十分敏锐的嗅觉。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它们找到和发现了我们。 我是焦急万分,站起来转了好几个圈,最终我得出结论。我完全同意阿檞的主张,我们真完蛋了。 冲出去是死,躲在这里一样还是等死。也许躲在这里还能多活那么一小会儿。 阿檞拿出手机来看,说,快没电了。就算有电,这点儿光也阻挡不了那么多怪物,一下子涌上来,根本来不及反抗,别说我们还仨人呢。 “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阿檞好像下定了主意,“我再试试开后门吧。” 我知道她那意思,但我们都不怎么期待。如果可以开门,我们也不用呆在这里受罪了。阿檞再次尝试,果然没有奇迹发生。而且她受了伤,因为太用力,过于强求,最后不但没成功还搞得鼻子里的血咕咕直冒。看的我心里一阵难受。 我说,咱别拼命了行么。我说是不是因为我们俩累赘,你要是能一个人逃出去就总吧,总好过三人一起嗝屁。 阿檞说我根本连门都打不开呢。 她情绪不好,有点儿朝我嚷嚷。我理解她,没有回嘴。三个人陷入了沉默,就只听到外面轰隆隆的那种声音,以及堆放的石头里不断有小石块掉落下来。 我说,我能用用你电话么。 阿檞问我,打给谁? 我说想打给一个朋友。 “人间是接不通的,不在一个时空。要是幽冥的话还可以试试。”阿檞说,“你幽冥有朋友也来不及了。除非有人能像我一样,会开后门。但我这能力吧,虽然不是最强大的,但却极其特殊,我听我老板说,三千多年才又出了我一个呢。” 我吐槽想三千年就出了你这么个货啊,看她那神情,都这种时候了,说出这话来你还挺骄傲的,你不骄傲会死么。你骄傲了也是个死,你这三千年的稀罕物也一样得报销在这里。 我想到了谢必安,他电话号码多少来的。我记不得了,都存我手机里呢,但我手机不在手边。估计阿檞将我扔进来的时候,落在我车上了。 我说我不是求救。我就是想给她发个短信。 我在手机里输入白草的电话号码,想她人不在幽冥收不到也没关系,永远收不到也没关系。我就想最后给她写个信息。我很想最后给她写点什么,可是我实在想不到该写什么。 最后只能写道,白草,晚上写东西的时候,不要喝太多咖啡啊。还有,记得以后要经常吃早餐。我想凭借这女人的优秀,一定会有好的物质生活。我只是有点儿担心她那些不好的生活习惯。 然后叹口气,发送出去。刚要把手机还给八卦女的,那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吓了我一跳。八卦女和宋可心也很诧异的围过来一起看。 “是白草的电话。”宋可心惊诧的说。 第16章 救援 这真是奇了怪了。 但是我还是立刻接通,那女人劈头盖脸的问,“刘好事,你死哪去啦。” 那种时候,能接到她的电话,我心里真是高兴的要命。我也不在乎她粗暴的骂我了。我急忙述说了自己的处境,白草听我正身处危机,口气温柔了许多,鼓励我说,“好事,你坚持住了。我来救你了。” 然后电话那边的口气,就换成了谢必安,表示正在赶来的路上。要我们坚持一下。 谢必安好像还要嘱托我们什么似的,不过接下来的话我什么都没听到,电话忽然没电了。但是我们三个立刻重新燃起希望。互相对视一样,不约而同的,爬起来就往洞口去,不断的把掉落的石块重新往上堆。我们必须尽可能多的争取时间。 忙碌了一会儿,真是累的要命。我都直不起腰来了。阿檞和宋可心也一样,大家都是在尽力坚持。 我们渐渐的有点儿阻止不了了,总起来说,垒石头可比拆石头要累多了。 “妈的,没事儿跑这鬼地方来搬石头玩儿。我一辈子都没有这么累过。”阿檞当先不干了,吭哧往地上一坐,呼呼喘着问我,“你说的救兵在哪儿呢?” 这女人就是在耍脾气,难道你比人家宋可心还累么。人家不也是在咬着牙苦苦坚持。“估计快到了。要不然让咱们坚持,还有什么意义。”我努力往好的方面想。 不过我心里也吃不准,事情摆在那里,这外面的怪物眼看就要冲进来了,谢必安的鬼影子却一点儿都没有。 阿檞说,我看你那些朋友根本就不靠谱。 可是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混乱了起来。僵尸的嘶吼,甚至惨叫,然后还有零星的枪声。听到枪声,我立刻觉得救兵到了。颓坐在地上的阿檞一下子跳起来,凑到我们身边来,也朝着外面看。 “我就说你的朋友靠谱。”这种时候,她都高兴的自己打脸了。 外面有很强烈的光源,是探照灯。正是那些光让僵尸们恐惧,于是不久之后,僵尸被驱散了。而我们也开始搬开那些石头,连同外面的来人一起努力,我们终于实现了胜利大会师。 我打开山洞的门,看到的果然是谢必安,还有白草,李欣宁,猥琐的家伙,另外还有四个人我不认识,可是没想到孙子楚这混蛋也在这群人里面。 谢必安为什么能够及时到来呢。原来是那对鬼母子向他描述了情况,那时候谢必安就意识到我出事了,所以开始组织人展开营救。 他们已经在这里找了我们一段时间了,但一直都找不到我们。说起来还要多亏了我打开白草的那个电话,谢必安立刻通过定位找到了我们的位置。其实他就在我们附近,但如果没有那电话,即便再近,我们也有可能错过。 谢必安说,此地不宜久留。僵尸只是被驱散了,也多亏了出其不意,因为有强光,它们有点儿搞不清楚状况。一旦发现我们只是小股力量,很快就会又聚拢过来。谢必安说到时候就不止是百十来个,成千甚至上万都有可能。 于是我们就开始继续往前走,也顾不得黑天白天了。 好在他们带了足够的干粮和水,我们三个边走着,得以吃点东西,补充一下体力。猥琐的家伙一路上气哼哼的,直嚷嚷,妈的,又骗我,说是组织出去郊游的,有特么到地狱来郊游的么。 我心里高兴,抱着猥琐家伙的脖子,说不管你是不是诚心来救我的,师兄我能活着见到你真是太高兴了。 我其实知道,如果老冯真不想来,早就意识到不妥,他早就跑掉了。说白了,这混蛋心里终究还是有我的。 这时候李欣宁也跑到我身边来,手里拿着手帕踮起脚来给我擦脸。 这姑娘穿着白色高领毛衣和牛仔裤,和我最初见她的时候穿的一模一样,还是那么的英姿飒爽。她笑的开心,笑的眼睛都弯弯的。 这时候白草就哼了一声,似乎看不惯李欣宁对我的体贴。我瞥一眼白草,看她和孙子楚肩并肩的在另一边走,心里就莫名涌起了一股气。 我想,妈的,你来这里救我算你有良心,可还带着小白脸一起来是给我闹哪般啊。李欣宁待我好点儿怎么了,这姑娘懂得疼人。就许你俩秀恩爱,一般小老百姓擦擦脸你都看不顺眼。 我也冷哼一声,作为回报。 八卦女眼珠子就开始咕噜噜的乱转,看看白草那边,又转头过来瞧我,忽然兴奋的对我说,看来三角关系还不止啊,没想到你也插了一脚,这可是四角关系。 八卦女的嗓门有点儿大了。我就斥责说什么三角四角的,内裤啊。要说八卦女在某些方面,鼻子确实挺灵的。可我不想承认。 一路上碰到几只僵尸,很利索的,都被我们干掉了。我觉得谢必安带来的人都是精英,非常的干练。当然精英里是不包括猥琐的家伙,实在不明白谢必安为什么每次都带着这货。为此老冯总抱怨,他不想掺和,但每次谢必安都带着他,十分积极。 渐渐远离了山洞,估计算是暂时躲开了那群僵尸。 谢必安决定全队休息一下,让李欣宁带着那四个我不认识的人去警戒。 我们也终于能够喘口气。 然后我说到自己怎么会来到这里,我说是某人把我扔进来的,说着我狠狠的剜了某人一眼。不过阿檞并不在意,还骄傲的扬起了自己的头。 谢必安说,他看到了我手机里播放的视频,就猜测我被关到了这里来。不过他也并不完全确定,只好赌一把。没想到竟然真关在这重地狱。地狱和地狱也是有区分的,这重地狱幽冥的人都少有来的。严格的来说,这里属于幽冥的禁地。 我说这里确实挺凶险的,我差一点儿就完蛋了。 谢必安说,说这里凶险没错,但凶险之说,主要是相对于幽冥的人来说的。我跟你说过僵尸的传说吧,这里就是那些僵尸的巢穴,而僵尸对于幽冥的人来说是克星,只要咬上一口,立马没救了。 这种说法和阿檞之前说的竟然有点儿不谋而合。 “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是什么人将宋可心关在这里。我现在有一个大胆的猜测。”谢必安皱着眉头,陷入深思。看起来什么事儿挺让他为难和发愁的。 我说,怎么猜的。你先跟我说说呗。 谢必安轻轻的摇摇头,“我还不能确定。本来我不想这么想的,但我听过白草那些事情后,我就有点儿不能不这么想了。” 白草的事情,应该就是指的对方想要利用宋可心吸引和对白草有所图谋的事情。我很想知道,可磨了一会儿,谢必安就是不开尊口。 原来白草找过我,找不到我,就去找谢必安。 其实她应该还很恐惧谢必安的吧。毕竟刚被谢必安索命,差点儿就挂了。不过这女人也是出名的胆儿肥,她做出这种事情来,我也不会太惊诧。 碰巧谢必安忙于找我,鉴于手机里那宋可心的视频,于是白草就把自己的经历坦诚的跟谢必安说了。 白草就非要跟着谢必安一起过来,白草来,孙子楚也一定会跟来,虽然也打着救宋可心的幌子。 这是他们同行的缘由。 我朝着另一边看,宋可心,白草,以及孙子楚,三个人坐在一起唠嗑,不知道说些什么。这仨好朋友算是团聚和圆满了。我心里暗暗的替自己不值,总觉得自己是在为别人做嫁衣的感觉,我这人怎么就那么贱呢。 不过孙子楚全程黑脸,好像挺不高兴的。 他不高兴我就高兴,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娇妻美妾,左拥右抱,女朋友有了,好朋友我也帮他救回来了,现在不正该这孙子春风得意么。 我心里正胡乱猜呢,忽然,那边好像吵了起来。 白草呼啦一下站起来,走到另一边去,转头就朝着我喊,“刘好事,你过来!” 妈的,我就不明白了,我上辈子欠了她的似的,她现在怎么什么时候对我颐指气使的,就算以前那会儿跟我是死敌,有时候也还还是蛮尊重我的。我也不打算给她摆什么好脸色。 我站起来,拍拍屁股。 我走过去问,不咸不淡的问她,说,找我什么事儿啊。 没想到白草抡圆了叫给我一个大嘴巴。啪的一声,不但把我打懵了,几乎把所有在场的人都给扇懵了。然后这女人眼圈泛红,眼睛含泪,委屈的问我,说,你究竟做过什么对不起我事。 妈的,我什么时候对不起她了。我委屈的想,我为了你干的傻事还少么。我对不起你,妈的,为了让你现在能好好的活着,我把我自己都卖了。 我脸色铁青,盯着她看,我嘴唇给气的止不住的发抖。 第17章 女朋友 忽然白草就止不住哭了起来,眼泪哗啦哗啦的往下流。 她一头扎进我的怀里,握着粉拳捶我的胸口,带着哭腔,说,你怎么能那么对我,你怎么能这么对你自己呢,你怎么能这么傻。 总之翻来复起的就这么几句话。 这女人仰起脸,泪眼婆娑,面色绯红,不过那眼睛还是那么亮,炯炯有神的,关切的用手摸刚才给了我一巴掌的那半边脸,问,疼不疼。 我给她搞得有点懵,但还是点点头。这女人下手一贯坚决,确实还有点儿火辣辣的。 我说,我有点儿懵。 我说,咱能先把话说清楚么。你这要演哪一出啊。 白草就凑过来,对我那半边脸轻轻的亲了一下,这一下比打我那一巴掌还让人困惑,我都有点不知所措了。 白草别有意味的问我,现在还疼么。 她这是在跟我调情么。 我有点儿拿不定主意,转头去看孙子楚,这厮将脸转向另一边,看得出挺郁闷的。看他那种脸色铁青的样子,我忽然感到很开心,我指着那半边脸,对着白草的嘴巴凑过去,说,我这里还有点儿疼。 白草抿着嘴笑了,瞪了我一眼,说,你别胡闹。 白草说自己已经和孙子楚说明白了,他们已经分手了,但还是要顾及孙子楚的感受。毕竟还是朋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而我也彻底明白了事情的缘由。原来白草找到谢必安的时候,谢必安就把他之所以放过白草的真相交代了。白草心里已经明白,是我用自己一生的工作,换取了她继续活命的机会。 不用说会被感动的稀里哗啦的,但凡是个女人,当然那种奇葩的除外,但凡心里有那么点儿善良的女人,都是会被触动的。当然被触动并不一定代表着会改变,有些女人追求的不是真情,是金钱。 于是这促成白草最后做出了决定。 “刘好事,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呢?”白草抬起头来,眼里还有泪滴,可一本正经的,好像还有那么点儿愤怒的意思。 条件反射的,骇得我用急忙用手捂着那半边脸。 白草见状,低头偷笑了一下。 她抬起头来看着我的眼睛,降低语气,用柔和的口吻,正正经经的对我说,“好事,答应我,以后不要为了我这么糟蹋自己,行么。” 我点点头。 虽然说的好像是我做错了什么,但我知道白草心里感动的要命,我也为此挺自豪的。白草摸着我的脸说,我以后都不打你了。咱们好好的相处。 我不知道她的相处究竟是几个意思,我必须确定一下。我傻愣愣的说,那我们算是真正开始交往了,对吧。 白草就故意叹口气,说,我还有别的选择么。 我觉得这种答案不太令我满意。 “你知道小虫子其实是咱们的女儿吧。之前我们只是猜测,后来那小冤家亲口跟我说的,你是她爸,我是她妈。为了女儿着想,我也不得不从了你啊。” 小虫子的话确实挺令人震撼的,虽然我之前已经有了那种诡异的猜测。 但我还是想白草亲口承认,跟我在一起,她是不是出于自己的真实情感。 “和你在一起,我很开心。我以前下不了决心,是害怕破坏了我们之前的关系。电视上都这么演的,朋友之间有了感情,害怕交往后会没有什么好的结果,搞到最后连朋友都没得做了。可我现在闹明白了,电视上那简直就是胡说八道。”白草抬头看着我,深情款款,“其实从一对朋友之间有了感情的最初,他们就注定再也不是朋友了。不去承认之间的那种花火,只是一种逃避,而从逃避的那一刻起,友谊也就完了。所以,为了保持友谊,最好的办法就是顺其自然,并且努力升级情感。” 我想了想她的那种话,虽然她这心理感悟我未必能够完全理解,不过我确信听到了我想听到的东西。白草对我是有好感的。 白草说,等我们逃出去,然后一起找到小虫子,一家人快乐的生活。她这么说,让我信心满满的,忽然有了某种要去担当什么的劲头,浑身都充满干劲儿。 我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带她逃出去。 可能我的举动是有失淡定,好像大猩猩,傻不拉几的,但我心里开心和兴奋么。估计其他人都替我高兴,只有一个家伙不会开心。 孙子楚,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我从他手上抢了女朋友过来。 我不禁有点儿同情他,暗想以前他对我做的那一切,我也就不追究了。这一页就这么翻过去算了。 可是孙子楚冷冷的哼了一声,说,大家都冒着巨大的危险来救你,你倒是挺会自在的啊,要秀恩爱回家秀去,公共场合,你们俩这是犯的哪门子腻啊。 妈的,说的好像是你帮了我多大忙似的,谁让你也来了。再说,是我帮你把朋友救出来的好不好,宋可心可跟我没半点儿关系。 我心里就有点不高兴他那么冒犯白草,一点儿气度都没有。但是我也没跟他废话,只是一把将白草拉到我怀里。白草有点儿不好意思,不过也顺从了我。我朝着孙子楚看,心想,妈的,老子秀恩爱怎么啦,关你屁事。 孙子楚很火大,站起来朝我就冲过来了,扬言要教训教训我。 宋可心拉他没拉住。 宋可心跟着追了过来,直接挡在孙子楚前面,说,“孙子楚,我不许你撒野。”这女人愤怒的时候也挺厉害的。 白草也朝他瞪眼,那意思,是不要孙子楚胡闹下去。 孙子楚气的要命,好像还很委屈。他看看白草,然后转身盯着宋可心说,“就连你也胳膊肘往外拐。” “孙子楚,你现在有点儿无理取闹。”宋可心喝止孙子楚,说,“我是不了解他,但我知道他是个好人。而我怎么着也不能恩将仇报。” 宋可心有些动情的说,那个时候,我无依无靠的,受着折磨。我不知道你们之间谁对谁错,但我知道,就是他,冒着生命的危险把我救下来的。后来,面临危机的时候,不止一次,他都可以把我丢下自己逃命的,可是他没有那么做。他就这样撑了过来。 宋可心说,我信任他。 接下来宋可心反问,说,那时候你们两个在哪里?她看着孙子楚,又去看白草。这两个人都有点儿蔫吧。孙子楚耷拉着脑袋,没有再说话。白草就满怀歉意去拉了宋可心的手,宋可心捏了捏白草的手,一切都在不言中,俩姐妹就算是和解了。 我觉得宋可心是挺明白事理的一个姑娘。我们确实互相不太了解彼此,而且我也知道,她心里有多么喜欢孙子楚。 你心里非常喜欢一个人,可却不能说出来,那种暗恋的味道,是苦涩的,会长久的印刻到你的身体里。情感上,你会不自觉的维护和偏向那个人,总会设身处地的为他着想,替他开脱。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和宋可心有相似的情况,所以我特别能理解。可是她却并不像有些小女孩儿那样,因为喜欢一个人,就变得毫无道理了。 我在心里不禁称赞她,同时也感到一阵安慰,觉得她总算懂得感恩,值了。我又不真图你报答我什么。 这算是一出小小的闹剧,但是没闹起来。 然后我心里暗爽,但总还是感觉一切怎么好像都不怎么真实似的。 白草以后就真是我女朋友了,感觉她那么高高在上的,而且我心心念念的,对她居心叵测了那么久都不见成效。这一下子冷不丁成功了,我就有点儿找不找北在哪了。 我觉得我应该低调,为大局着想,我也不能再刺激孙子楚了。但是我心里兴奋的不能自已啊,我把白草拉到一边,偷偷的用肩膀拱拱白草,说,你不会是跟我开玩笑了吧。 这种玩笑搁别人那里确实不太可能,可我和白草之间的关系太特殊,我们是为了能整到对方下血本的,历史上那些惨烈的教训比比皆是,把自己卖了都有可能。 白草没说话,咬着嘴唇傻笑,但是却用力的点点头。 我就喜欢她那个羞涩的样子,她以前对我可从来没展示她女性温柔的那一面。我就觉得这事儿真是真的,我说,那你再亲我一口呗,我说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吧,那时候在墓地里,咱俩身陷危机的时候,我说我一直都有那么一个心愿没有达成,我说你要是真心的,就再证明一下。 白草皱起眉头,四下去看,说,在这儿不行,她压低声音警告我说,刘好事,你那么对我,我是蛮感动的。可是我却那么对你,也觉得挺对不住你的。说,我都已经准备把自己交托给你了,可你也别得寸进尺啊。大庭广众之下的,咱得要注意影响。 我说,我就是说说,不过这算是你欠我的,早晚得还。 还没等我把话说完呢,白草冷不丁的就亲了我一口,然后这女生又四下看,好在我们俩蹲在角落里,大家都没注意到。 我心里开心的要命,但嘴上说,白草,你这亲的也太快了,我都没感觉到,不算,咱再来一次,正正经经的来一次。 “我怎么就忘了呢,你这人就是这么一副德行。得寸进尺。”白草有点儿气呼呼的说。 第18章 隐忧 我说,亲我一口咋了,我现在可是你正牌男友,这是我该有的福利。白草,你这人什么时候才能学会负责任呢,我说想要证明咱俩的关系确实发展到了更高级别的阶段,亲一口那可远远不够,必须得滚床单。 “刘好事,你这么快就想爬上我的床啊!”白草瞪了眼,声音有点儿大了,说,“我警告你,这种歪主意不许随便打啊。咱俩必须正正经经,按部就班的,一步一步的来。” 我将手指放到唇边示意她禁声。 这种话只是情侣之间的玩笑,怎么能让外人听到呢。 可这妞好像有点儿认真了。这也赖我,我心里明明知道,白草的性格是那种敢爱敢恨的样子,一旦惹起来,发飙的时候也总是不管不顾的情况。 不过白草也意识到什么,低下头,悄悄朝我吐了吐舌头。 我们就不安的去看其他那些人。 谢必安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似的。孙子楚和宋可心都低着头好像很平静,但估计是装出来的。八卦女表现的明显不自然了,这女生估计有点儿害羞,并不是什么事情都能八卦的。 我立刻觉得一定被他们听到了,妈的,那种嚷嚷,别人又不聋。而且,有个家伙已经开始用实际行动证明白草刚才声量过高。 猥琐的家伙一路小跑来到我们身边,这混蛋恶笑着,呲着牙,看看我又去看白草,说,你们这边儿讨论很热烈啊。我干脆也来凑凑热闹,说,刚有些话听得实在不太明白,我来仔细听听,你们俩都讨论些什么呢。 白草羞得低下头不说话。我也觉得尴尬,瞪了老冯一眼。这家伙存心不解风情,想要故意看我们的笑话。 谢必安就站起来招呼了老冯,名义上像是找他讨论工作。 我觉得谢必安是故意这么做的,想留给我和白草更多的时间倾诉衷肠。你不得不说,谢必安虽然是个情商低的家伙,他的情商低通常表现在搞不懂那种情况,情商低并不一定等于不懂贴心。他当然知道我和白草的事情,事实上我和白草之前的那种纠葛,他是直接参与者,所以情商再低也明白我和白草的关系。 我觉得谢必安对我蛮好的,而且好的并不招摇。 可就算猥琐的家伙走了,我和白草也还是觉得尴尬,妈的,气氛算是彻底被这混蛋给彻底毁了。 倒是白草,忽然问我,“你真的真的很喜欢我,会一直待我很好对不对?” 我本来想继续调侃她的,不过看到她那种样子,是很认真的表情,眼睛幽幽的闪着那种期待和执着的光,我就把那些到嘴边儿胡说八道的话给生生咽下去了。 “你觉得呢?”我反问她。 我想白草能明白我的话,如果她真知道了我为她所做的那些事情,她就不该多此一问。我到底对她怎么样,那种问题,我是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了的。 倒是她,我还是不那么放心。 我所担心的是,她只是因为内心里感激我所做的一切,只是想着对我报恩。 “可是你呢。”我问白草说,也是很认真的问,“你是真心待我的么。” 白草想了想,抬头认真的对我说,“关于这个,我会用我的一生来给出我的答案。” 我在心里只撇嘴,感觉这种回答,真是狡猾的。这种回答,她是表明忠贞和决心呢,也可能是为自己留下余地。就算最后跟我再见,那也是一种答案啊。 不过她说完那种话,朝我伸出小手指来。 我也一样,我们就勾了勾彼此的手指。这算是我们对于彼此的承诺,这种承诺以前出现过无数次,约定的事情各种奇葩,但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彼此约定的比赛和对决。虽然都是存在着敌意的约定,但有一点却是不容置疑的,我们都没有对彼此失约。 谢必安提议我们继续前进,我们的方案是,在通往出口的路上,寻找可以规避危险的处所。如果能够有那么一个地方,静待天亮,是最保险的措施。即便找不到,它们来的时候也做了充分的准备,那探照灯能够让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僵尸们忌惮。 我觉得事情并不算是多么可怕的,只要我们能够团结,那些僵尸们就算可怕,但我们有它们忌惮的光源,我们掌控着它们的弱点。 可不知道为什么,谢必安总是一脸沉重,忧心忡忡的那种样子。 李欣宁带着放哨的四个家伙回来了,猥琐的家伙就对李欣宁直叹息,说她刚刚错过了一场好戏,实在很可惜。 我知道这混蛋指的是什么,但我也不想不打自招。 李欣宁就很困惑,有点儿不明白老冯所指。 阿檞立刻展现出作为一名合格的八卦爱好和传播者的天赋,拉着李欣宁的手,要亲口告诉她这天大的消息,而且必须是她来说。 这俩妞其实刚认识而已,之前不熟,所以李欣宁有点儿不能适应阿檞的热情。看那肢体语言,有点儿想躲的意思。不过很快就不是那么回事了,这俩妞勾肩搭背的,说悄悄话。说话的时候,李欣宁还不时朝我和白草瞥两眼。 我才忽然有了那种感悟,其实女人都是一副德行的。要不怎么都说八婆八婆的呢,区别只是八卦的程度深浅有别而已。 我安抚下白草,跑到谢必安身边去,我说,谢谢你来救我,这么大老远,怪辛苦的,兄弟我心里挺过意不去,这么着,出去我请客啊。 谢必安就重重的叹口气,说,那得先出得去啊。 然后这厮一脸怀疑,撇撇嘴说,就算能出去,吃不吃得到恐怕也还得两说。 谢必安没继续往下说什么,不过那种口气,我一听就知道他什么意思。我说之前那一顿我确实是敷衍了你,算我不要脸,不过并不代表我这一顿也不好好请你。 谢必安摆摆手,那意思是犯不着跟我计较那种事。紧接着他上下打量了我几眼,十分看不惯我的语气,说,你想飞啊,怎么走起路来一跃一跃的,而且你说话也更不正经了。 我说我心里开心嘛,你也得为兄弟我开心才行。 “还说什么兄弟呢。”谢必安没好气的说,“你自己说的,那么远我们一伙人来救你,冒着生命的危险,就见面的时候跟我们打了个招呼。我们这一路上净看你跟女人腻歪了。” 这话要是从猥琐的家伙口中说出来,我铁定不在意的,不过谢必安说的挺正经,我就有些脸红和不好意思了。 “对了。我怎么看你的样子,好像很担心啊。”我不跟他扯不正经的了,直接问他。 谢必安点点头,说,这里的僵尸挺恐怖的,但恐怕还不是最棘手的。不过有些事我还不能确定,但如果是真的,那我们几乎死定了。 他的那种样子,有点儿吓到我了。 我忽然想起来,不止是谢必安,之前也有人那么郑重其事的警告我的。这俩人同时忌惮,好像一切都坐实了似的。 我说,有个家伙也警告过我的。 “是隐藏在你身边的那个人?”谢必安反而好奇的问我。 我就点点头。 自称我弟弟的那个家伙,谢必安也是知道的。说到这里的时候,谢必安就有点儿沉默了,说,看来这事儿是真的了。我也是在害怕某个很厉害的家伙,我觉得我们所说的,恐怕是同一个人。 我心里给谢必安吓得有些犯怵。但还是忍不住好奇问他,究竟是什么人,竟然这么让人忌惮。谢必安就开始跟我说起来,不过他的话有点儿啰嗦。 而且他并没有直接告诉我究竟是什么人那么厉害,而是说起他之所以怀疑是那人的推断来了。 他说我们所处的这重地狱比较特殊。说什么地狱确实都不好玩,幽冥的人没事儿也不会轻易往里面跑,不过这重地狱,对于幽冥而言,那几乎等同于禁地的。因为曾经发生过重大事件,而且这里面的僵尸,对于幽冥子民有着巨大的风险。 当然谢必安的口吻是比较严肃了,反正他就是那个意思。 可是对方却将宋可心偷偷的囚禁在这种地方,显然是不想外边的人知道。囚禁宋可心既然不是官方的行为,那这股势力就只能是来自于民间。而来自于民间的势力中,一直都有一股神秘且势力强大的力量,它们是复辟的力量。 “复辟?”我惊得瞪大了眼睛,这在人间这是想象不到的。 谢必安说,没错,总有那么一部分人,怀念他们的君主时代,一心想着复辟王朝,即便幽冥的体制已经变了那么多年,可是仍旧惦记着恢复昔日的所谓荣光,死性不改。 我吐槽说,是因为你们那些遗老遗少活的太久了些。 我说,在我们那儿,中国最后一代王朝叫做大清,这个你肯定知道,清朝刚灭那会儿,也有贼心不死的清廷旧臣妄图搞复辟呢,辫子军什么的,可现在呢,早都死光了。 “是还有不少遗老活着。可是你知道么,现在想要搞复辟的那些人中,绝对多数的是一些年轻人啊。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吸引了年轻人的,一个个的,还非常的激进。”谢必安直呼看不懂,他看着我,好像是在问我。 我说,我特么的也不知道啊。 我说自己又不是社会学家,更不是研究地府的社会学家。别说你们幽冥了,我们那儿也一样啊。都是些年轻人,什么都不懂却觉得自己什么都懂。还特别激进,四处耀武扬威的,参加恐怖组织啊,游行示威什么的,反对这个反对那个的,总之是想一出是一出,瞎折腾,全世界到处去祸害。 我说年轻人就是傻逼啊,我也是傻逼的过来人。谁还没年轻过啊。 第19章 大人物 所以再联想到白草之前的遭遇,这一切无疑都变得合理了起来。谢必安说,看起来有些人想要做件大事。 “颠覆现有的政体?” “这些人逆潮流而动,本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恐怕是某个大人物回来了。” 我看他说的那么严肃,就追问他,这个让他都恐怖的人是谁。 “一个在幽冥历史上很有名气的大人物。也许他的名气还不止是幽冥,你们人间似乎也很认可他的,你们叫他,阎罗王。”谢必安淡淡的说道。 我被这个名字也震撼了。 然后他开始给我普及了一下幽冥的历史,当然只是大略说一说,我了解了大致的情况。总来的来说,冥王也有那么几个人物了,其中统治时间最久,并且影响最深的,就当属这位阎罗冥君。他也是最早的君王,是活的也是最久的一位。直到后来,因为一次特殊的事件,挂了,后面别人才继了他的位。 不过后面那些君主都做的并不长久。 再后来,共和成为主流,幽冥发生革命,随着末代君主被废,幽冥鬼界的君主制也就完全消失了。 他说起这种情况来,我忽生感觉,宇宙中的进程总是那么的相似。 幽冥正史记载,阎罗早就死掉了。不过民间却流传有那么一个传说,据说这位阎罗冥君有朝一日还会回来,重新君临地府幽冥。传言其实并不值得较真的,可是最近的时间里,忽然大盛了起来,并又有了新的流言蜚语。说是阎罗已经回来了。 如果阎罗真的回来了,那么看到如今这一番情况,是不是能够认同这种体制。他心里在意什么,其实阎罗在幽冥是非常有影响力的,大家到时候对他该保持一种什么样的心态也实在很难说。如果他真想重新恢复自己君主统治,那些民间的遗老遗少们一定会非常开心。他们勾结在一起,进行什么阴谋也就顺理成章了。 “假如真是那位大人物在背后搞鬼,我们这些人恐怕是对付不了他的。”谢必安说道,“我是侍奉过那位皇的,我了解他的厉害。我们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了。他也是最神秘的一位君主,从来都不以真面目示人。这就更可怕了,敌暗我明的,就算我们真见到他,也根本认不出来他是谁。” 我说,你跟了他多久,竟然从来都没见过真人么? 谢必安告诉我,他的说法令我无比诧异,说,就连近身服侍他的婢女都不知道他长的什么样子。他是君王,平时威风凛凛的,凑近他的人就会感到无形威压。我们总不能因为好奇就要求他揭开面具,这也不是臣子该有的态度。就算是他的近臣,也不能那么做。反正我的印象里,他就总带着一副面具的。 我说,你也别瞎猜了。也许是我们自己吓唬自己呢。 谢必安说,我也觉得这种情况有些不可思议。明明是死了的,都死了那么久了,怎么可能又活过来呢。不过他的权是比较特殊,他的权能本身就是掌控死亡的,鉴于他冥皇的地位,本就是掌握生死的,所以大家都称之为死亡审判。 我再次安慰谢必安,让他不要吓唬自己。 我嘴上是那么说的,不过我的心却也开始不安稳了起来。这个时候白草凑过来了,问我们都谈些什么呢,这么认真的。我觉得告诉白草也没用,反而会惹得她也心神不宁的,就没告诉她,只是说,我托谢必安追查小虫子的下落呢。 谢必安说,小虫子至少是没有生命危险的,如果她的生命迹象消失,能够追查得到。 白草也很高兴小虫子没事。 “刘好事,你说咱们该怎么弄啊。”白草苦着脸说,“等找到了小虫子,怎么才能在法律上也把她变成咱俩的女儿。抚养权,监护权什么的,她还那么小,总得学知识啊,以后上学户籍怎么办。你总不能跟人家民政部门直接说咱俩在梦里睡了,时空交错,于是生出了一个女儿,你也不能跟人家说小虫子是从小说里走出来的,那么活生生的一个姑娘是从小说里跑出来的,人家非得把咱俩当神经病不可。” 这时候竟然还瞎捉摸这个呢,我暗想这女人的心也真够大的。不过我也挺高兴她什么都不知道。而且白草所担心的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确实是很麻烦,不过也很让我憧憬。 其实,当谢必安将我的一些情况告之白草的时候,她一时间也是不能完全接受的。这事儿反转的幅度有些大。不过白草很能处理突发状况,她之所以坚持来这里,虽然是打着营救我和宋可心的旗号,也是想弄明白对我的感情。现在回想起来,那女人什么时候已经弄清楚了,就是在那个时候,并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但在进来这里之前,白草已经将情况完全跟孙子楚说清楚了。白草认为即便她没有选择和我在一起,她当时的那种困惑,也已经对孙子楚是不公平的。 甚至那时候她已经决定分手。只是孙子楚不甘心而已,这厮非要跟着一起来。那个时候,他还惦记着将白草重新夺回去。 白草不希望孙子楚一起过来,对方就打着来营救宋可心的旗号,我也不能说这混蛋确实没有营救宋可心的成分在。反正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拒绝他。就这么一直往前又走了挺久的时间,感觉上,怎么着也有一个小时的了。除了那些崎岖的山路很不好走之外,我们还真没有遇到什么太大的麻烦。倒是总能听到凄惨的那种怪叫,四周也总是毛毛草草的发出怪声,好像那些僵尸就在四周似的。可总也没有一个敢于冲出来。 估计它们仍旧是忌惮我们手中探灯发出的那种强光。 我并不庆幸于自己得以因此保全,反而恐惧于那些东西竟然很有头脑,并且出奇的冷静。有智慧,又有力量,那显然不是一般野兽能够比拟的。而且数量还那么惊人。幸亏它们是有弱点的,否则真不知道该如何应付。 然而我们的好运似乎也终于用没了。那时候,正走过一个峡谷,突然两面的山坡上滚下来很多石头。轰隆隆的,乍一听到,恍惚间,还以为是发生了滑坡或者泥石流什么的。可见那种气势,一定是准备充足才能达到的效果。 谢必安让大家提高警惕,他觉得是僵尸在弄鬼。我觉得这僵尸真不简单,竟然还懂兵法呢,知道利用地利的因素。 石头并非朝着我们而来,两边路却都被石头堵死了。要过去的话,那只能爬坡绕过去。这本不能难倒我们,只是多走些冤枉路而已。但我们忌惮的是,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就在我们困惑,有点儿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四周响起了枪声。 枪声大作。 妈的,僵尸怎么会装备枪支的。 我意识到,其实弄鬼的并不是僵尸,而是人。他们是谢必安所担心的民间势力,它们也有政治诉求,幽冥民间称他们为反对派。这名字究竟怎么来的,反正什么都反对,只要政府作出的决定就只管反对,他们的政治诉求,就是恢复君主制秩序。他们本身就是要捣乱的。看起来宋可心被绑架,以及针对白草的阴谋,真是他们策划实施的什么阴谋。 我们就开始反击,隐蔽下来,对方明显是从高处射击,地势上我们没有优势。 这个时候就听到李欣宁忽然喊,把探灯关掉。可是关掉探灯敌人还是能够顺利射击,估计是装备了夜视的装备。 我忽然看到猥琐的家伙一把将其中的一个探灯抓过去,一边抓还一边大喊,说,保护好探灯。 老冯意识到了什么,我忽然也明白了,妈的对手的目标不是我们,正是探灯。 在这种鬼地方,要了探灯的命就相当于要了我们的命。 可是还是来不及了。 三个探灯顿时被对方干掉了俩。 大口径的子弹打在上面,很容易的,一下子给击碎了。好在老冯眼疾手快,抢到手一个。 “宝贝儿,我的小命儿,没事吧。”他正庆幸呢,忽然一颗子弹呼啸而至,探灯在老冯手中被碎了。 老冯愤怒的将探灯砸到地上,抬头起来破口大骂。反正都是难听的话,主要就是问候对方长辈,顺便瞧不起对方,说对方是缩头乌龟,老鼠什么的。 也不知道刚才子弹是从哪个方向飞过来的,但肯定不是从刚才对面过来的,老冯谨慎的把探灯藏在背面石头下呢。 看起来敌人在四周都有埋伏。 不过猥琐的家伙这一骂,倒是把对方真给骂出来了。对面一点亮光,也拿着那么一个探灯。是个带着眼睛的人,这人之前和白草见过面的,就是妄图绑架白草的那位。 他首先跟谢必安打招呼,好像还蛮恭敬的,称呼谢必安大人。 谢必安说,你不要叫我大人。我早也不是什么大人。他说现在不是以前了,时移世易,大人这种称号,我担当不起了。 谢必安不领情,那人也不着恼。紧接着就和白草说话。 “白草小姐,你最终还是来了这里啊。也许情形比我们想的要复杂,不过结果却都一样。”眼镜男感慨的说,语气也很兴奋。 我不知道他们究竟要对白草打什么主意,细细的想来,这伙人之所以囚禁宋可心,目的就是白草。最初对方的阴谋没有奏效,现在可好,白草亲自送上门来了。我觉得我们干了一件傻事。 第20章 遭遇战 那戴着眼镜的男人就劝我们,大概的意思是说,他们正在进行一项怎么样的宏图霸业,想要跟我们一起探讨一下未来什么的。并且许诺,只要我们说一句应承的话,就能带我们一起出去。 说一句话,那么简单么,可那就意味着我们认输和投降。 “白小姐,我们之前的提议依旧有效。只要你肯提供帮助,我们是什么都可以答应的。什么条件都行。白草小姐,你将对我们有再造之恩,你就是我们的新主人,我们会尊奉你为我们的圣母,鞍前马后,决不食言。” 李欣宁抬手就是一枪。 要说这姑娘枪法真好,步枪,点射,单发,轻描淡写的就把对方手里的灯给碎了。这算是还了对方一下,表示我们拒绝投降的意思。 四周就有一些声响出来,悉悉索索的,有子弹滑入枪膛的声音,还有不少人气息开始变得有些紊乱。 我竖起耳朵来听,我觉得我耳朵的听力真是越来越灵敏了,看起来对方的人并不在少数。这是让人忌惮的情况。当你敌人出现的时候,你完全不了解他们。你不了解他们的任何情况,敌暗我明,就连四周隐藏着多少人,是些什么人都不知道。 不过眼镜男也并没有恼羞成怒什么的,这人倒真是很有涵养。也许是那眼镜男阻止了对方的进一步的行动。 “既然不是一路人,那就不勉强了。各位可要好好的保重。”黑暗里那人说。 “我们肯定会保重的,你也要保重,在我找到你以前,你可千万不要出什么意外,要不我会很遗憾的。”猥琐的家伙回敬对手说。 虽然嘴上逞口舌之快,现实的情况对我们而言着实不利。 “白草小姐,你慢慢考虑。我们还有时间。”黑暗里眼镜男又继续说道,但这明显是将白草区别于我们对待的意思。 然后眼镜男就带着自己的人,撤走了,能够听得到有不少脚步声,渐行渐远。 我们其实最担心的并不是这伙人。大家心里最忌惮什么,我们自己心里清楚。我甚至都已经感受到,隐藏在暗处的那些僵尸,已经都有些等不及了。不知道是不是我心理作祟。可这个时候,谢必安还要故意吓唬我。他侧起耳朵听了一会儿,说,你听,它们就要来了。 我问,谁来了。 谢必安说,是那些僵尸来了。 它们正在跃跃欲试,马上就要冲出来将我们撕碎吞掉。难得谢必安面临重大危机的时候还能那么一副淡然神态,妈的,好像这里面没他什么事儿似的。 老冯忽然扯着嗓子朝所人喊,要大家打起精神来,提高警惕,告诫大家僵尸随时都有可能发动突然袭击。猥琐的家伙举着突击步枪,当先开路,引领着大家往左边较缓的山坡上冲。我们必须尽快绕过前面那堆阻挡去路石头,尽快的离开这狭长的山谷地带,到更开阔的外面去。这里的地利条件,对于我们实在是不利的。 要说猥琐的家伙勇猛起来确实挺拉风的,我看到他那团乱七八糟的须发在风里摇曳着,大声怒吼,威风凛凛的,一时间他的腰板好像也挺直了。又高大,又猥琐,总之看起来靠谱了很多。 老冯不断地吆喝,倒像是训练场上的教官,大家也全都肯听他的。 猥琐的家伙擎着枪一马当先,李欣宁就断后,其余的几个家伙将我们一伙人围在中间。我觉得,这种阵型恐怕是专业演练过的。就一直保持着这种队形,大家加快了步伐向前,都有点儿要跑起来的意思了。 我们一快速移动,忽然发现,两边的山坡上就有什么东西也快速前进,像是跟我们赛跑一样。 再到后来,我们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出现了一批,它们终于也顾不得藏匿了。 其实当时的我们马上就要冲出那条狭长地带了,不过迎面也忽然有了相当大量的僵尸堵在了前面,看样子我们好像是陷入了重围,被包了饺子。那种恶心的怪物简直是越聚越多,时间对我们不利,必须尽快决断,越等待越是对我们不利,谢必安招呼大家冲锋,我们就朝着一处看起来相较而言比较薄弱的敌方阵地冲击过去。 正面遭遇战开始了。大家开始战斗和屠戮。 我以前屠戮过类似这种怪物的,虽然这里的家伙们速度更快,实力更强,不过我有小刀儿在手呢。我觉得我那把匕首真是太好用了,不禁锋利无比,似乎对于邪恶的东西更具备杀伤力。真就像死老太婆说的那样,具备辟邪功能。这恐怕是老太婆做过的唯一对我好的事情,一时间,我心里都有点儿感激她了。 正是凭借锋利的匕首,我躲过了僵尸一次又一次的攻击。杀了几只,便有了威慑作用。只要刺伤了那种怪物,伤口便快速溃烂,眼见对方就不行了,那匕首用来对付邪恶的东西就好像具备天然的毒素一样。后来,那邪恶的东西们再面对我的时候,总之不肯冒然冲上来了,踌躇不前的,不是因为害怕我,它们忌惮的当然只是我手里攥住的东西。总之变得更加警惕,我也就不太容易伤了它们了。 这让我面临那种危机紧迫情况的时候,稍稍感到一些轻松。我拉着白草的手,把她护在后面,担心她受伤,也担心就此失去她。 白草肯定还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不过这女人真心不甘屈居人后的那种性格。除了步枪射击外,竟然还凑上前去挥舞着枪托直接用砸的。我觉得白草是天生的战士,没见过哪个女人能这么猛的,假以时日,那还得了。 相比之下,我第一次面对类似这种怪物的时候,我要怂多了。 但那玩意儿永远都杀不完的样子。我们已经损失了两个人了,而且死相惨烈。那种情形,是会永远震慑和深刻在你脑子里的,面对这种怪物,一旦不慎被对方得手,那就意味着尸骨无存了。 那两个人我其实都不认识,人家舍生忘死的来救我,我却连人家的名字都不知道。我感慨生命无常,觉得自己满愧疚的。 我们杀出血路,突破重围,朝着一个方向跑。后面的僵尸潮水一样紧追不舍。 我和白草手拉手的往前跑,咬着牙狂奔。大家也不再保持什么队形了,都有些慌不择路。我就有那么一种感觉,那时候谁也顾不得谁,都是各自逃命,自求多福。幸运的是,我和白草一直都没有分开。不幸的是,我俩和大部队走散了。 我想要是八卦女和我们在一起就好了,她可是纯天然的指南针。要不谢必安或者李欣宁给我俩留一个也可以,感觉他们也很靠谱的,再不济猥琐的家伙也行。至少,我们还能辨别一下,自己究竟跑到了什么地方。但我们还是失去了方向,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可是白草竟然还能笑得出来,忽然说,觉得真是太刺激了。怎么跟演电影似的,这就是现实版本的行尸走肉啊。 我都要哭了。这是什么女人啊。 白草刚才好像是太兴奋了一些,我要她平复一下自己惊恐和激动的情绪。然后告诉她我们的困境,我觉得等她的那种新鲜感过去,会和我们常人一样,能够感受到什么叫做悲伤和沮丧的。 我找了一个地方给白草坐下休息,我四处走动,稍微的去侦查了一下,虽然什么都看不清楚,不过总算搞明白四周暂时没有什么危险。那总算四处视野开阔,虽然有些矗立的石头,但也隐藏不住什么太大块头的什么东西。我们背后又是山石,不用担心有什么东西从背后袭击,确实是个能够暂时休息一下的好地方。 休息了大半个小时的样子,我们俩讨论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动身去找寻其他人。我们都觉得必须碰一下运气,总不能坐以待毙。没等我们动身呢,前面就影影绰绰的,跌跌撞撞的,正朝着我们过来了什么东西,好像是个人影。 这引发了我和白草的警戒。我举着匕首凑过去,想一个的话我倒是能够应付得了的。灯我看清了来人,妈的我宁愿来的是只僵尸。 任何人的到来我都会很开心的,唯独不能是孙子楚。可恰恰就是孙子楚。 不过白草看起来挺开心的。 孙子楚看起来比我们还惨,估计这孙子也遭了不少罪,他的遭遇也不可能有多么好受。我愤愤的收起匕首来,看到白草将孙子楚拉到自己坐的石头上,关切的去检查他有没有受伤。白草注意到我厌恶的神态,拽了我一下,把我拉到一边儿,说,不许我那么小心眼儿的,毕竟孙子楚还是她朋友和同学,要我大度一点。 我就堆上一副僵硬的笑脸,说,你看我这样够大度么? 白草抿着嘴笑,以示嘉奖,要我保持住这种微笑。 然后我们走回去,白草就询问孙子楚感觉怎么样,有没有看到其他人。 “我想我看到他了。”这厮忽然愣愣的说道。 看到谁了。我心里嘀咕。 “你们一直说的家伙,”这个家伙倒好像是猜到我心中所想一般,紧接着补充说,还看了我一眼,“我不是有意听你和谢必安谈话的,是你们自己太大声了。那时候你们一直说背后有个什么厉害人物,我觉得我遇到他了。” “那你还能活着?”我说。 我承认我语气挺不友善的,可能有点儿讽刺他,还有点儿幸灾乐祸,我发誓,我真心是这么想的,我这个人不喜欢虚伪。 这孙子就狠狠的瞪了我一眼,说,“说起来挺讽刺的,我还能活着,正是因为遇到了他呢。” 第21章 交易 原来孙子楚和我们走散了以后,就成了孤身一人。我特别能理解那种情况。谢必安那些家伙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说起来他们都是我这边儿的,自然都不愿意和孙子楚搭配。孙子楚一度因此陷入危机的,被那些僵尸团团困住了。据孙子楚自己说,正当万分危机时刻,就是那个厉害人物突然出现救了自己。孙子楚形容,对方确实非常厉害,挥挥手,那些穷凶极恶的僵尸就全部挂了,没来得及挂的也是落荒而逃。 “那她没有怎么着你吧?”白草问。 我觉得这混蛋说不定在胡扯呢,不过好像白草蛮信任他。 事实上也是,孙子楚说的是实话,我不喜欢这家伙,潜意识里觉得这家伙肯定有问题的。但平心而论,孙子楚几乎算是说话诚实的那种人。这是他的优点。 “我觉得他对我挺好的。”孙子楚想了想,终于还是下定决心说道,“不过他提出了一个协议。只要我答应,他就送我一个大礼。对我而言,那几乎是无法拒绝的。” 孙子楚说着话,抬头去看白草。我非常讨厌他那种猥亵的目光,别的男人那么含情脉脉的看你的女人,心里真是非常的不爽。 “他承诺了你什么?”白草继续问。 不过女人的情绪起伏有点儿大,内心里,她似乎已经意识到了什么。白草只是在确实。 “你。”果然是这样。 孙子楚说,只要他答应对方的条件,就能够得到和享有白草。 “他想从你这里得到什么?”白草压抑着情绪继续问。 可是孙子楚就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我还以为他们很珍惜我呢。”白草咬着牙说,“我以为他们最希望的是得到我呢。一转眼就是把我当成交易的筹码。” 孙子楚说,这个问题我问过,对方说这并不矛盾。 “那是什么意思。” “只是说,一点儿都不矛盾。不但不矛盾,这种事简直恰如其分。” 孙子楚也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然而真正的答案是什么呢。真正的答案却是如同那人所说那样,它们本来就打算让孙子楚和白草结合的,或者说利用孙子楚的身体,因为那时候,孙子楚已经不能说完全是他自己了。 我心里给气的要命,这个背后的所谓什么厉害人物,不管是不是传说里那个阎罗,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竟然用别人当做交易的筹码,他倒是挺会做生意。可是这样完全不顾当事人是什么感受,未免也太嚣张了些。 被气疯了的不止是我,白草显然更甚。 白草的性格,是绝对容不得别人如此欺辱自己的。她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格,必要的时候,她毁不了对方,她会毁了她自己。 “你没有应承他什么吧。”白草咬牙切齿的问孙子楚。 “咱们相处了那么久,我还不了解你么。我怎么会那么愚蠢。”孙子楚叹口气说道,“白草,如果我真答应了对方什么,我还会把这件事告诉你么?” 这个时候,忽然传来的脚步声打断了我们的谈话。我们三个人立刻警醒的关注,随时做好撤退的准备。 忽然就听到有人喊,李欣宁的声音,“师兄,是你们吗?” 我放下紧张的心情,同时心里一阵喜悦。然后就看到他们出现了,果然是的,除了那两个死掉的同伴外,虽然看起来都挺狼狈的样子,不过好在都还好好的活着。 阿檞怒气冲冲的,劈头盖脸的说,“你俩是怎么搞得,说好的要保持住队形的,你俩净往相反的方向乱跑。我在后面那么大声的喊都不管用。” 我想了一下,当时乱糟糟的那种情况,好像是听到八卦女大呼小叫呢。可是我太紧张了,一心想着把白草带离危险,也没觉得她是在喊我。 我诚恳认错。 阿檞说,我原谅你了。但是你得记着我没为难你的大恩大德,以前我做过什么对不住的事情就算抵消了。以后万一你真当我领导了,你该怎么办啊? 我说,我不但不记旧仇,还感念我们一起共患危难呢。我说我一定待你好。 阿檞急忙说,你可得记着现在的话,到时候坚决不能给我小鞋穿。你得保证。看她那副认真的样子,我就觉得好笑。 我就保证,想自己有朝一日当她领导什么的,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也得看我愿不愿意啊。真有那么一个八卦的女助理,我哪里还能有一丁点儿的隐私。不过反正空头支票不用兑付,该开还得开。 谢必安盛赞八卦女,说有阿檞的帮忙,很顺利的就能找到了我们。这个我不奇怪,她就擅长这个。八卦女听谢必安由衷夸赞和感激,一时间感到颇为自豪。 然后我就把孙子楚遭遇的事情说给谢必安听。 那时候我不知道这孙子说的话是真是假,顺便让谢必安给我验验。谢必安听我转述完了,皱起眉头,转身去问孙子楚,问他对方长什么样子。 按照孙子楚的描述,那人戴着兜帽,穿的跟绿箭侠似的。不过那是黑色的袍子,至于长相嘛,说是实在看不清楚。 这一点好像就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我说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你们挨的那么近怎么可能看不清楚。 “我们当时离得确实很近。虽然是夜晚,但也不是伸手不见五指那种状况。可是我就是看不见啊。”孙子楚困惑的补充说,估计他都觉得自己的那些话不可信,“兜帽里,什么都没有啊” 我说你肯定是在胡扯,按照你这种说法,除非对方是没有脸。 但是谢必安相信。 谢必安就让我们要格外小心,然后掉头过去跟李欣宁和猥琐的家伙商量些什么。那两个人就更加如临大敌的样子。 “我的心里很不安啊。”谢必安回来对我说道,“阎罗的实力而言,为什么不直接干掉我们呢。我觉得他可能是有什么计划和阴谋,可我宁愿他直接冲我们来。” 我总觉的孙子楚没有说实话,或者说,他的那些话有所隐瞒。我感觉孙子楚所描述的那些场景是残缺不全的,说不清楚是什么原因,但我就是有那种感觉。 后来一个契机,我明白了,对方提出的交易条件是什么。我觉得那个家伙就像是魔鬼一样,在诱惑孙子楚签订那种出卖灵魂的条约。当然具体情况并不是那样,不过情况倒是蛮相似的。 而且那些条件,怎么说呢,站在孙子楚的角度,我觉得也很有诱惑力。 直接说了吧,对方似乎非常清楚孙子楚和白草的关系,确实声称能帮助孙子楚夺回白草。孙子楚付出的代价,是要以自己的身躯来终生侍奉对方。对方不稀罕孙子楚的灵魂,却看重那具僵尸体制的身躯,这是和传言里传统恶魔不尽相同的地方。后来我们说起来,我总嘲笑说,估计这孙子的灵魂也不怎么干净,白送人家也未必愿意收。 当然,那是戏言。 先不说孙子楚愿不愿意卖身为奴好了,单就他得到白草而言,恐怕也只是得到白草的身体而已。 对方甚至都直接言明了,说是教给他一个方法,是能够把白草变成孙子楚的私人玩偶或者奴隶的,可是要得到真心就难了。在这个问题上,对方倒是很诚实。我觉得孙子楚没有答应,很大程度上就是,丫估计还惦记着挽回白草的心呢。 事实上他也是这么做的。 我们要继续赶路的,孙子楚就不能走了。一跛一跛的,看起来是崴着了脚。妈的之前好好的,突然就崴了脚。 “白草,你能扶扶我么?我也有点儿话想跟你说。”孙子楚说。 大男人一个,点名要白草扶他。一看就知道,他是想借机会单独和白草在一起。老冯就跟我挤眉弄眼的,那意思是说,对方开始出招了,还没有死心呢。 白草轻轻的吐出一口气来,看我,那意思是听我是什么意思。我狠狠的捏了白草的胳膊,说,你是我媳妇儿,我坚决不允许别的男人染指,妈的算我倒霉,我说我去扶他。 白草抿着嘴偷笑,说,“他还想跟我说话怎么办?总不能不让人家说话吧。” 我说,我扶他,你站我旁边,说什么话都听得见,你们俩不会说那种背着我的话吧。白草默许了,我就要动手。 这时候宋可心过来了,说,还是我来扶吧。 宋可心扶着孙子楚,瞪了他一眼。白草走过去问,说,你想说什么呢。孙子楚又不傻,明显的知道人家是不肯给自己一点机会了。他也挺尴尬的,胡乱扯了几句,然后说脚好像好了。 我听他那样说,就把白草拽回我的身边来。 可是这女人竟然不从,轻轻的挣脱了。惹得我一肚子气。白草看了我一眼说,需要跟孙子楚谈谈。还让我离得远点儿,最好不要听。 这大庭广众的,谈什么。 我侧起耳朵听,不过他们说的话倒是挺坦诚的。听白草那样说,我的气也就消了。白草大概的意思就是,表明自己做了决定,和孙子楚是不可能的了。白草希望能够继续当朋友,但是朋友间就应该维护朋友间的友谊,要孙子楚不要做出超越朋友的事情来,免得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孙子楚实在不甘心啊。连问白草为什么,着急上火的语气,那意思是,他觉得自己比我强多了,不明白为什么会看上我,而且之前那么多年的感情基础之类的。 我心说你比我强有屁用啊,在争夺白草这件事儿上,老子赢了,而且赢得光明正大。还跟我扯什么感情基础,我和白草的感情基础,说出来能吓死你。 第22章 生变 白草被孙子楚追问,缠的没法。换做旁人,恐怕一句话就打发了。感情的事情是不能勉强的,感情的事情是一种感觉,而感觉是说不清楚的。不过白草似乎真的很看重孙子楚的友谊,她不打算敷衍孙子楚。 白草说,刘好事为我做的事情,你也已经清楚了。但我白草也并不是因为这个才选择他的。其实在跟你认识之前,我和刘好事就纠缠在一起了,纠缠太久了,好像是一辈子那么久。我跟你说过我们那些对立,现在我搞明白我们为什么那么看对方不顺眼了,因为我们内心里都一直在意对方,才会做出那么多可笑的事情。 白草说,他不但是对我最好的,也是最适合我的。 “不光是感情,我们也有责任。因为我们已经有了一个女儿。刘好事不是我的男朋友,他是我的丈夫。你还记得小虫子么,我告诉过你她是我的女儿,我没有跟你看玩笑。我们现在是一家三口了。” 白草如此说,孙子楚就彻底傻了眼。 “你竟然背着我,和别人出轨。”孙子楚红了眼大声喊道。 可是看小虫子的样子,至少是十几年前出生的小姑娘。算一下时间,在他们交往之前就有了那么一个孩子,也许是高中时代。 除非不是亲生的女儿,可不是亲生女儿犯得着这么大的责任感么。 孙子楚是不能理解那种事情的,或者说,他能理解,但是白草还没有告诉他那种不可思议的真想,小虫子的真正由来。 “我们有什么资格指责别人呢?”宋可心忽然插嘴说,她虽然不用扶着孙子楚,但一直都在他的旁边。 但孙子楚心里,是不能容忍这种事情。 “你背叛了我,还和别人有了私生子。”他只是不断的重复这句话,质问白草。 这让白草非常不悦。 本来只是想要把事情说个清楚,没想到对方是道理不通的那么一个人,“我以前究竟看上了你哪一点呢?”白草反问。 问自己,也问对方。 她的这种态度,就让孙子楚的情绪更加激动了起来。 不过孙子楚最后忍住了没有发作,虽然心有不甘,但他现在寄人篱下的,说起来这四周可都是我的人。 走过一段路,碰到零星的僵尸,都被我们快速的干掉。遇到大股一些的,我们就尽量选择躲避过去。 谢必安开始转换了之前队伍的模式。这种模式行之有效。简单的说来,就是派出类似斥候的人去打前站,顺便探路。前方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能及时的反馈回来。这就为我们遭遇大数量的僵尸群体能够做出及时的反应来提供了时间上的宽裕度。 不止是前方,两侧也各派出两人专门警戒起来。 说白了,就是加强侦查的力度。自从探灯被敌人有预谋的弄坏后,我们就采取了这种措施。这种措施的确行之有效,缺点是需要消耗更多的体力。 这工作主要就是老冯,李欣宁和剩下两个我不熟悉的人完成的。宋可心和阿檞被保护起来,包括白草和孙子楚,甚至我也享受了一把被人保护的特权。 总让人家疲于奔命的,我觉得于心不忍的,我说也想参与,但是谢必安不许。 我名义上还不算是真正的死神,而且那种东西他们之前都演练过的,我从来都没有参与过那种类似军队的训练课程。 后来孙子楚就提了一把步枪,不顾谢必安的命令,非要去侧翼警戒。这孙子临走前还唧唧歪歪的说什么自己好歹也是个带把儿的,不能像个女人一样就这样龟缩着,都缩到裤裆里去了,缩的没有影儿了。 这混蛋摆明了就是在讽刺和影射我呢。除了谢必安坐镇中央发布命令,可不就剩下我和孙子楚两个男的么。我脸上本来就有点儿过不去,加上孙子楚的讽刺,有点儿呆不住了。白草拉着我的胳膊不让我走,看那意思,是担心我。她关心我,我知道,可另一方面,总觉得好像是认为我干这事儿不太行。 我说,放心吧媳妇,你不会当寡妇的。 我是听白草先这么说的,她之前跟孙子楚再一次的摊牌,亲口承认我是他老公的。白草当然也知道我为什么忽然那么叫她。瞪了我一眼,“说什么不正经的呢。”不过她倒是放脱了我的手。 谢必安将手中的步枪递给我,嘱托我小心一点儿,保持好距离,那样就不会迷路。重要的是不要和僵尸直接交手,重要的是把信息带回来。 然后跟我约定好暗号,如果实在来不及回来的话,就用特殊的枪声示警,两短一长。 我答应了谢必安,没接谢必安的步枪,我说我不会用啊。我说你把手枪给我,谢必安就递给我一把手枪。示意给我看怎么打开保险,如何上膛。那枪说是给我防身用的,倒不如说是变相的信号弹。所以子弹也必须谨慎使用。 其实死神之间有一套独立有效的联络方式,像是内部对讲机一样,不过却是通过特殊的神奇感应实现的,那也算是一种权能。在幽冥内部,有个家伙具备那么一种特殊的权能,她给全部的内部职工提供那种后援性质的支持。她是个女性,活了一大把年纪了,有人跟我说是三百多岁的样子,可外表上看起来还挺年轻漂亮的,顶多三十出头的样子,知性干练的职业女性形象。她衰老的很慢,身体机能极其特殊。 那时候我还没有纳入死神系统的内部,所以没有那种信息支撑。这也是谢必安不希望我们参与警戒的另外原因,不仅仅是人物配合度的问题,硬件方面也受到了限制。 我朝着前面方向追上去,我要去前面追李欣宁,把她换回来休息。这一下不要紧,发生了大事,影响格外深远。 我把李欣宁换回去,自己一个人朝前面摸索。心提着,硬着头皮。 不得不承认,一个人走夜路,还是很心虚的。如果四周都是人,无形中就能壮胆了,天再黑也不害怕。这种情形,很多人都能明白。何况我其实是拥有一副老鼠胆的。 而且我发现这活儿并不像想象里那么简单的,比如侦查的过程里,是经常会遇到个把游荡的僵尸。 李欣宁的做法是,直接干掉了,为后面免除麻烦。 我说这段时间里,我们后面怎么能那么轻松和顺利呢。怎么场面上一下子干净了似的,几乎就没有碰到僵尸那种怪物。这时候,我才体会到人家姑娘的劳动付出,我们的相对轻松,都是人家姑娘挥洒汗水赢来的。可这姑娘,从不抱怨,从不居功,就知道跟我们笑。 往前蹚路的过程里,我不敢像李欣宁那般托大。我只是要警惕大片的僵尸出现,单个游荡的家伙,让过去也无所谓,反正后面有谢必安那种大咖。我坚信的人生至理名言是,天塌下来,有大个儿的去顶。咱小老百姓,不冒充什么英雄。再继续往前走了一段时间,我的心逐渐放开了。 似乎也没有什么危险出现,那时候,我唯一担心的就是迷路,四周黑漆漆的,瞄着个影子往前面走,难免走歪了。 那个时候,就听到有脚步声。不是那种大批量的脚步,应该就只有一个。我以为是僵尸呢,攥着匕首警惕,准备干脆击杀了了事。 杀僵尸,在那段时间里是经常干的事情,神经都已经麻木了。别看他长的像个人,丝毫没有那种心理阴影,也不懂得害怕了,抓起匕首就准备干丫的。 可发现来的人竟然是孙子楚。 他怎么会出现在那里呢,这混蛋不是去侧面警戒了么。那是我最初的想法,可马上又想,妈的,不会真迷路了吧,感觉一直都是直着走的,这也歪得太大了点儿吧。 孙子楚和我隔着一段距离,站在那里不动弹了。他盯着我看,也不说话。这人怎么那么奇怪呢,我心里犯嘀咕,不会是被僵尸咬到变异了吧。孙子楚本身就是僵尸,如果真被咬一口,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说,干嘛,你想打架怎么的。 孙子楚还是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可是却抬起了枪口。他单手举着步枪,枪口朝着我的方向。我意识到这孙子是要干什么,不禁打了个冷战。 “我本来和白草好好的,偏偏你要跑出来捣乱。”孙子楚忽然开口说,“要是没有你的话。白草也不至于那么对我。” 我听出来了。这孙子是把白草拒绝他的愤怒和怨毒,全赖在我头上了。 但是我也不怕他。妈的,我想你朝我开枪试试。 我觉得我并没有迷路,是孙子楚故意来找我麻烦了。他之前跑出去警戒,包括说出的那些讽刺我的话,估计都是阴谋,这孙子一早打算这么干的,把我从白草和谢必安们身边分开,然后冲我下死手。 也别说,这小子挺有心计的,而且在那种地方被杀,法律责任都不用负了。 第23章 人性与诡计 没等我骂他卑鄙无耻呢,孙子楚这小子已经朝我开枪了。可是目标却并不是我,我身后两具僵尸应声倒地,我回头去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有一大股僵尸出现在我们身边了。我一点儿都没有发现,提防着孙子楚呢,注意力全被他吸引住了。 这小子刚才救了一命。我有点儿搞不懂了,他是要杀我,还是要救我。但是时间上根本不允许我做更多考虑,大批僵尸已经朝着我们扑了过来。 我和孙子楚并肩逃命,我掏出手枪来,按照事先约好的放了三枪给谢必安示警。然后边跑边用手枪朝着后面追击的僵尸射击。 “不想死就快跑!”孙子楚怒斥说,“射击的话不能延缓僵尸的追击,反而只能延缓你自己的步伐。” 孙子楚说的并没有错,那些僵尸根本不忌惮枪,依旧奋勇向前,争相用命。 我们俩往山路崎岖的地方钻。这里僵尸速度奇快,一个个就跟豹子似的,越是复杂的路越能延缓对手。我们不能往回跑,因为这片儿僵尸数量太大了,潮水一样,我们不能给后面的人带去麻烦。 我和孙子楚窜进山地,躲在山石的背后喘息。孙子楚从山石的背探头出来查看后面追击僵尸的动静。 我说,没想到你会救我。我还以为你巴不得我死呢。 孙子楚并不回头看我,说,我自己也没想到,另外你想的没错,我心里确实巴不得你死在这里。 “你救我,不会是想亲子动手吧。” “谁知道呢。”孙子楚说,“我心里恨你恨的牙痒痒。可是看着你被僵尸吃了见死不救,又好像哪里不对。可能是因为,我心里忽然觉得,现在必须同舟共济,共度难关。要么就是,不想趁人之危。” 我说,你别跟我谈道德,你人性卑鄙无耻,不配。 孙子楚就回头过来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说,我当时就应该看着它们活剥了你。 我怒气哼哼的说,妈的,你敢说你心里不想怎么样老子吗。你要是没有那种杀人的念头,怎么突然跑到老子身边来的,你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你来这里干什么! 孙子楚呼啦一下站起来,看起来是想跟我动手的。我也站起来,准备跟他干架。不过孙子楚忍了。 他瞪着我,眼睛通红。努着嘴,什么都没说。 然后转身就走,气呼呼的。我拉了他一把,没拉住,我说你这时候出去是想找死么。 没等我话说完呢,从旁边的山石一下子跳下一只僵尸来,一下子抓住孙子楚,张嘴就往他的脖子上咬。 我举起手枪从背后给了僵尸一枪,打在头上,算是替他解了围。 孙子楚倒在地上,惊魂未定。枪也扔在了一边。我们俩正庆幸呢,忽然几只僵尸从天而降。也是从同样的那山石上跳下来的,一股脑全扑向了孙子楚。 有两只朝着我扑了过来,我举着手枪果断射击,可手枪没子弹了。惊慌之中,我抓起地上孙子楚丢下的步枪,将冲到我近前的两只干掉,它们已经近距离到我的眼前了,尸体的污秽溅射到了我脸上。 然后我冲过去,举着步枪朝扑在孙子楚的那些怪物们乱射,那种情况紧急,也顾不得瞄准了,也不怕子弹误射孙子楚,反正就是乱射。 子弹打空了,就举着匕首上去肉搏。几个僵尸都不怎么动弹了,我还举着匕首乱插呢。 孙子楚从僵尸堆里爬出来,他没好气的看了惊魂未定的我一眼,然后将已经挂破了裤子撕下一条来,包扎伤口。 他的大腿受伤了,我干的。枪伤,咕咕的冒血。但是他站起来还能走,估计没伤到筋骨,只是走路的时候稍稍有点儿跛脚。我扶着他,瞄着大体的方向往回走,希望可以迂回的和大队伍汇合。 我郁闷的说,我最不想患难与共的人就是你。 孙子楚说,谁要跟你患难与共啊。因为白草的关系,咱俩注定也是仇人。 我们一路斗嘴,脚下却不敢停。我知道僵尸还在后面追赶我们,现在孙子楚受了伤,血腥气会更容易暴露我们的目标。我是很讨厌孙子楚,可我也不能扔下他不管。并且,他毕竟也算是我打伤的。 尽管加快速度赶路,但扶着一个人要慢了很多。往前走了不长时间,后面追击的僵尸马上又快追赶上来了。我们都能听到远处传来大队人马的噪杂的脚步声音。这大批僵尸,不是之前为数几个能够比拟的,一旦被赶上来,将我们围住。那就一点儿机会都没有了。 我架着孙子楚的胳膊,他的脚一跛一跛的。 “你会不会丢下我不管。”这时候孙子楚忽然说,“如果僵尸真的追上来,你会不会扔下我不管?毕竟你一个人跑,还是有很大希望逃生的。” 我说这种时候你想跟我探讨生人哲理么。 我觉得他是有点儿害怕了,毕竟他受了伤,害怕自己逃不掉,我扔下他,就真的会一命呜呼葬身僵尸之腹了。 “你回答我的话,说真心话。”他坚持的说。 我想了一下,如果真是那样,我也不能丢下他不管。先不说什么道德底线什么的,一旦我那样做了,以后就没办法见白草的面了。 我就说估计我不会,恰恰是因为白草的关系,我那样做,白草会很难过的,我说我不能让白草失望和伤心。 “可是这样一来,咱俩都跑不掉。”然后孙子楚忽然说,“我觉得你说的是假话,你这人虚伪,考验你是否心口不一的机会就要来了。” 我回头去看了一眼,潮水一般的僵尸从后面涌过来。怪物们张嘴呼啸着,一边朝着我们狂奔追击,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狂暴嗜血的魔性。冲在前面的僵尸已经接近我们了,我甚至都能看到它们狰狞的面孔。尽管已经十分努力,可我们的速度太慢,我只好一把将孙子楚扛在自己的肩上,奋力往前跑。 我咬紧牙坚持,妈的,孙子楚太重了。 我只盼能够再出现类似之前那种崎岖地形,我觉得那是我存在的唯一希望。 然后就听到孙子楚在我肩头叹了口气,说,“你确实是个好人。可好人有什么用。咱俩注定只有一个人能逃命,就不要坚持了。” 我以为他良心发现,是想我丢下他呢。我坚决表示不会那么做,我是不会轻易丢下他的,可我的话刚说完,就听到一声枪响,我的腿软了一下,直接呛在那里,孙子楚也滚落了下来。 我看着腿上的墙上,抬头不可意思的看着孙子楚。他手里举着一把手枪,我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打伤我,还是在这种生死紧要的关头。 这下我们俩都完蛋了。可这对他有什么好处呢,难道他想临死拉个垫背的。 孙子楚站起来看着我,他举着手枪,指着我的头。犹豫了一下,他收起了枪,说,“你是个好人,我是个坏人。可最后还是坏人得逞了。从今天的事情看,好人不长命,是有道理的。” 我没空跟他探讨人生道理,我气呼呼的瞪着他,说,你疯啦! “现在形势危急,只好牺牲你去喂这些怪物。既然你那么好,就麻烦你帮我争取逃命的时间好了。” 我从来没有低估孙子楚的卑鄙,我只是想不通,他以为自己就能离开这里么。那么多僵尸,我一个人都不够它们塞牙缝的,而且也从来没听到他们有吃饱这么一说的。 但是我很快明白了他为什么会那么做。孙子楚没有疯,他只是很卑鄙而已。他扯掉了绑住自己大腿的布条,他卷起裤腿来看,也许是故意秀给我看的,我瞪大眼睛,那里之前的伤口已经愈合了。 孙子楚嘲笑我说,你忘记我是僵尸了么。 他确实是有机会离开的,特别有我这么个诱饵拖住一会儿。妈蛋,我是非洲草原上用来牺牲的小水牛,吸引狮群的注意力,他就能趁机逃走了。八卦女就是这么形容的。我暗自诅咒自己糊涂,又怪自己不长记性,怎么能够相信孙子楚呢。 孙子楚说,事情紧急,就麻烦你最后在当一次好人吧。我会记住你的救命之恩的。他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没有感恩的那种神态,这家伙忽然笑的极其恶心,无耻的说,白草你也不用担心,我会帮你照顾好她的。 我气的要命,忍着腿上的痛,扑向孙子楚,我要跟他拼命。 “他妈的,我和白草那么好。你算哪根葱啊,冲出来给老子捣乱。我和白草搞着现在这幅模样,全都是拜你所赐。老子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 孙子楚一脚把我踹到,恶狠狠的用手枪顶住我的头,他抬头去看,僵尸已经到了眼前。 “你说得对,我一早就想宰了你的。那个时候,我就是故意把你激出来的,然后想把你杀了。估计那时候我心里还有犹豫,我还在挣扎。可刚才我想清楚了。”他抬头去看马上就涌过来的尸潮,收起枪来,狂笑着说,“但是我不杀你。杀你多没意思,不如把你留给僵尸。而且这样回去,我跟白草说起你怎么死的来,就更能理直气壮的骗她说这跟我没关系了。” 第24章 三颗头 孙子楚收起手枪,转身要走。我一把撤掉了他衣服上的扣子,我死死的攥在手里,这就像那些凶杀现场的电视剧情节一样。这样一来,如果白草能够找到我的残尸,但愿她能从中明白什么。 孙子楚也意识到似的,努力想要掰开我的手指。但我死死的攥住,都这时候了,我还能轻易让他得逞么。 僵尸就到眼前了,孙子楚实在没办法再逗留。他慌张张的跑了。这僵尸火力全开的时候,跑的还真是挺快的。 我回过头去看,只看到黑压压的一片。像是军队一样,呼啸而来。我感慨的想,我完蛋了。但是白草,你一定要走出去啊,一定要找到小虫子。然后你们要好好的活下去。 眼前是铺天盖地的僵尸,一下子都扑了过来。我咬咬牙,忍着痛,握紧了手中匕首不。我准备好了,做最后的搏命。 杀一个够本儿,杀一双赚一个。我就是那么打算的。 可是场景忽然停止了,冲过来的僵尸各种姿势,有的甚至停顿在半空中。冲到最前面的僵尸跳跃起来,停到半空里,面目狰狞,张嘴露出尖利的牙齿,正咬向我的脖颈。 看到这种情况,我心中难免激动,我想那个混蛋到底还是没有抛弃我的。他自称是我的弟弟,总在我最危难的时候出现,救我的性命。 我都有点儿想哭了,不知道是因为喜悦还是感动。 “不好,不好,你最后的选择不好。”有个声音突然说道,“竟然死到临头还想着抵抗。你应该抓紧时间抹脖子自杀,趁着还有那么点儿时间。要是僵尸冲上来,你想死恐怕都来不及啦。到时候,僵尸一人一口,啧啧,那种滋味可实在不好受。” 我说,少跟我婆婆妈妈的,你丫既然来了,就赶快滚出来见我。 “对我还是那么凶,好伤人心啊。呜呜,不过,谁让你是我哥哥呢。既然哥哥让我滚出来见面,那我就滚出来好了。” 冲到最前面的僵尸的面孔,模糊了似的乱颤起来,发出嗡嗡的声音,在急速的颤抖之后,和我同样的那副面孔出现取代了僵尸的狰狞。他扭动这身体,从停滞的半空里挣脱了一样,跳下地面,然后站在我的面前,摇头晃脑的。 妈的,每次见到这种情形,我都有一种想死的感觉。 “哥哥你就要死了。做弟弟的哪能不来见最后一面呢。”那家伙露出邪恶的笑容来,“不止是我自己哦,我还特地带了大哥来的。” 什么大哥,我没听岔吧。 “没错,是大哥哦。我们的大哥,你还没见过吧。他是大哥,你是二哥,我是三弟。难道你想当大哥……” 那家伙的话没说完,身体砰的一下,血肉纷飞中,碎掉了。 “啰里啰嗦的。”有另外的一个声音响起来。 我定睛去看,从人山人海的僵尸群里,挤过来一个人。我的心惊恐万分,不是因为对方的样子,而是那种打扮。 孙子楚说过,真有那么一个家伙,看不到脸,黑袍,带着兜帽。 刚才碎裂的僵尸身体,显然是这人所为。僵尸的身体完全变成碎末和血雾,但是那颗和我一般样貌的头,却完好无损的掉落在地上。它甚至还有表情,发出哭泣的声音,但一看就知道是故意装出来的。 “二哥,大哥欺负我。”那颗头说。 我心说丫的什么时候了,还跟我撒娇。但是我的眼睛一直都没有离开兜帽男,他走到我身前不远处,一脚将那颗头踩碎,然后站在那里,看着我。 “羲和,我们多久没有见面了。”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叫我羲和,看样子,他是在跟我说话。 没等我质疑和回答,另一边就有脚步声传过来。也是那么一个人,挤过僵尸林立的场面,然后走到我面前来。 是刚刚被弄碎的家伙,不过他现在有了自己身体,一模一样的脸,但那邪恶的笑容却足以让我确定。 “他现在不是羲和了。”那家伙笑着说,“他现在叫刘好事,这名字通俗易懂,符合现代潮流和审美观,我也改了名字,我叫刘好人了。阎罗这名字多难听啊。不如你也改名字吧,就叫刘坏蛋。” 这家伙,总没有什么正经。我心里吐槽,怎么瞧,刘好人都不是能够登的大雅之堂的人。人家阎罗冷哼了一声,不怒自威的那种范儿就出来。 不过我心里也重视了起来,原来这家伙真就是阎罗,幽冥曾经的君主。 我们三个人的站位有点奇怪,像是个等边三角形。他们两个似乎是刻意的要保持那种情形,我总觉得那似乎代表了什么。 至少是彼此间保持一定的距离,两个人对我也是一样。他们跟我保持着同样的接触。从心理学的角度上来说,人的肢体语言都是有原因的。至少有一点我能确定,我们之间,也绝对不是真的那种亲密兄弟。 “行了行了。你爱叫什么叫什么,我才懒得管你呢。”刘好人又笑嘻嘻的说道,“不过今天难得咱们重逢,这可是大事啊。”他朝兜帽男扬扬手嚷道,“帽子摘了,帽子摘了,咱仨你还玩儿什么神秘啊。” “我讨厌你的这种游戏,故弄玄虚。”兜帽男看了看四周的场景,不过他倒是听话,就伸手拉下兜帽来。 我害怕他真的是没有脸,像之前谢必安他们猜测的那个样子。我在头脑里想象过那种样子,太惊秫了。 我做好被惊吓一跳的心理准备,但那家伙是有脸的。兜帽被拉下来,露出一张脸来,和我一模一样的脸。 又是相同的一张脸。 我张了张嘴没能说话,现在连我自己个的算在一起,有三张一模一样的脸了。不过阎罗的那张脸的脸色惨白,估计是整天戴着兜帽不见光闹的。 “这就对了。难得二哥死一回。我拉你来给他送终,你也得表现出点儿诚意来。”刘好人不紧不慢的说。 我给刘好人的哥们排行搞得有点儿晕,心里算了一会儿,明白了,按照刘好人一厢情愿的排行,我就是老二啊。 我心说,妈的,他不是来救我命的。他们俩是约好了合伙来看我怎么死的。 阎罗说,我还以为你们两个结成了同盟呢。你别忘了,你我之间的协议。你说过的话,你要守诺。 刘好人说,呸,你哪只眼睛看我不守诺言了。 “你暗地里搞得那些鬼,难道还想瞒我吗?如今你跑来这里,又想干什么?” “你说我搞鬼,你抓住我手腕了。就算我帮了他,也不能说明我跟他结盟,我们合伙对付你了么。我有直接阻止你杀他了么。你要是现在杀他,我也绝对不拦着你。再说我犯得着和他结盟么,就他现在这种样子,我是找一帮手啊,还是找一累赘啊。” “趁你病,要你命。羲和,你自己送上门来,也算你命运不济。”阎罗转脸看着我,说着就要动手。 他向我走近一步,刘好人也跟着向前走近一步。我们仍旧保持着等边三角形的关系。我还是挺畏惧这个兜帽男的,看那样子,似乎真的不好惹。而且阎罗,这个名字也挺吓人的。 但是我也瞧出来了,阎罗似乎很忌惮刘好人。 阎罗再次朝我走近一步。刘好人就跟进一步,他的脸上是邪魅的那种笑容。 “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不是说过,不会多管闲事吗。” 刘好人说,谁说要多管你闲事了。你杀你的,我杀我的。 “你杀什么?” 刘好人淡定的说,我杀你啊。 阎罗大吃一惊。 刘好人说,你自己说的,趁人病,要人命,我觉得你说的挺有道理。 他说虽然刘好事现在挺废物的,但毕竟底子还在呢。你杀他肯定损耗不少。我俩实力本来差不多,可你好像还没有完全恢复,估计到时候我杀你至少能有八成的把握。我可不想错过这好机会,等你杀了他,我也立马动手。我没有阻止你杀他哦,我巴不得你杀他呢。 连我都觉得,刘好人的话真损啊。句句慷慨激昂,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反正都是他的道理。这人怎么能这么卑鄙的。 我看到阎罗青白色的面皮给气的突突直跳。他那脸皮反光,在夜色里也清晰可见。 但是他真就不敢动手了。 “油嘴滑舌的,就算你说出花来,也不能改变事实真相。你根本就是居心叵测,你那些小动作……” “小动作谁还没有几个啊。”刘好人打断对方,不紧不慢的说,脸上是邪魅的笑容,“你不也不甘寂寞么,你简直是野心十足啊。你没有小动作么,没有小动作你没事儿养尸干嘛,难道那孙子楚不是你养的尸么。” 阎罗重重哼了一声,看起来是无从反驳。 刘好人说,你也不要生气了。我确实有点儿偏袒刘好事,不过也绝对没有你担心的所谓结盟的意思。我只是觉得,游戏不公平啊。你们不在一个档次上,那多没意思。 刘好人邪魅的笑了起来,继续说,而且你现在杀他又有什么意义呢。一只肥猪,要养的又肥又壮的,才有肉吃。他现在顶多算是小猪仔。 这混蛋是在将我比做猪,我心里不爽,不过也只能忍了。我只是有些不明白那些话,后来才知道,那确实是有寓意在里面的。 世界的真相,永远都是那么不可思议,隐藏在里面有些规则的东西,我还不明白。 第25章 种魔 “我今天可以不杀他,但是白草得给我留下。”对方说道。 怎么看都像是是在讨价还价。作为的什么大人物,在进行利益交易的时候,跟菜市场讨价还价其实也没啥区别。 刘好人就转脸看我,那意思是问我呢。 我果断拒绝,说,不行。 刘好人跟着一甩头,面对阎罗,跟着说,不行。 阎罗愤怒的说,有你们这么欺负人的么。谈判不懂么,谈判的精髓就是互相妥协。 刘好人说,孙子楚给你留下,其余我们打包带走。 然后他回头问我,对不对。 我果断点头,这话深得我心。 刘好人说,既然今天都说开了,你我心里都明白,我是一定要带走这些了。我觉得现在咱俩还都不想撕破脸,不如就先这么着算了,以后找合适的时间咱们再拼命你看如何。 对方很阴沉的那种表情,我总有点儿他立刻就跟我们玩儿命的担心。 不过隔了一段时间后,那脸色缓和下来了,跟着说道,“我倒要看看,他是如何对付这群僵尸的,那场面一定有趣。除非,你帮他应付这些东西,看你违背自己的承诺,其实更有意思。” “谁说我要帮他了。”刘好人梗着脖子。 我觉得这话听伤人的,然后他径直走到我身边来,先叹了口气,对我说,这僵尸的确要命,然后问我,愿不愿意当一只僵尸。 妈的,那口气叹的我肝儿颤。我从没看过他这么为难的。 我战兢兢的反问他,你这什么意思啊。 大概情况是这样的,当遭遇外部力量攻击的时候,我体内沉睡的东西,暂时这么称呼好了,会发挥作用保护我自己。但这僵尸毒很厉害,咬一口,中毒后恐怕是会变僵尸的。这不像之前,就算体内的力量拥有对抗这群僵尸的能力,你也来不及了。 我明白他的意思,我杀出重围去,但是我身上肯定被咬伤了。被僵尸咬上一口,据说就是会发生尸变。 “真要变成那种样子啊。”我警惕的去瞅旁边那些怪物。 “呃,很丑是不是,就算咱们这种花容月貌的,变成那样也很丑,你看那皮肤,那眼睛,那瞳孔,啧啧,简直丑死了。”刘好人自己也不禁打个寒战,摇摇头,“而且中了这种僵尸的毒,你以后就不能见光了。你只能生活在黑暗里。你可真惨。” 我心说,妈的,你自恋美貌我也不吐槽了。可我现在还没变呢,整的我一点会变成僵尸了似的,你就那么吓唬我啊。 “不过呢。我还有一个主意。”这厮摸着鼻子,打着什么主意,说,“就是立刻拥有能够和这群僵尸抗衡的力量。你身体里的力量挺大,但是反应太慢了。不如我送给你个反应快的怎么样。” 我说,那感情好啊,那你还等什么呢。 “可我得提醒你啊,这代价蛮大的。嗨,直说了吧,你的力量不足以对付这些怪物,得找更厉害的力量帮你才行。” 我看着他那表情,他有点儿吓到我了。 我谨慎的问他,你到底想干什么呀。 “我要在你身体里放点儿东西。反正你身体里本来也有个东西了,再放一个进去又何妨嘛。俗话说的好,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的。” “你不会是故意害我吧。”我就有点儿哭腔了。 我想这混蛋都说的什么啊,俗语都出来了。 可怎么感觉那么不靠谱啊。然后我问他,我说我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啊,我怎么不知道啊。 “你现在还不知道呐,可能是因为你傻。你一点儿都没感觉到么,在你迷失的时候,你就没看到什么?” 我回想了一下,想起来了,“一只兽。” 我瞪着眼睛,询问的目光。 “对啦。那兽挺厉害的,可就是反应有点儿慢。现在我给你放点儿东西进去,寄居在你体内,和那种兽一样,不影响生活的。这东西和你共用一体,所以她绝对不会允许僵尸伤害你们共用的身体。” 这个时候,阎罗看不下去了,讽刺道,“原来你说话果然跟放屁一样,你这不是明目张胆的帮他又是在干什么。” 刘好人忽然站起身来,回头面对兜帽男。对方已经重新变成了兜帽男。 兜帽男立刻变得谨慎,打起精神来应对。刘好人忽然那么一下,估计被丫的误会要搞突然袭击。 我看出来了,刘好人这混蛋太坏了。 他成心的,故意一惊一乍,时不时吓唬对方一下。 刘好人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子,里面是红红的云雾缭绕着,他举到兜帽男面前,给他看。兜帽男就吓的退后了一步。 “我帮他放点儿东西进去,你嫉妒啊。我是在帮他的话吗,你嫉妒的话,那不如我来帮你好了。”刘好人邪魅的笑了起来。 兜帽男就叹了口气,说,没想到你竟然随身带着你妹妹。你果然,算不得违背了你的信义。我都不知道,你是在帮他,还是故意害他了。 然后兜帽男看了了我一眼,冷冷说道,羲和,我劝你不要答应他这种事情,他可是要在你的身上,种魔。 听到那两个字,我的脑袋里嗡的一下。 虽然我不能理解种魔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对方那种忌惮和郑重我却看出来了。 “他这样说也没错。我的小妹妹,”刘好人停顿了一下,他的脸上似乎有了怒气,我还从来没见他如此严肃和动怒过,“我小妹妹,是比较特殊啦。大家都说她是魔,可她也没有什么缺点啊,她只是,忍不住,杀戮和捣蛋而已。” “杀人么?”我心里打鼓,战战兢兢的。 “杀很多很多的人,”刘好人咬咬牙,脸皮突突的跳,不知道是不是忌惮,还是别的什么,总感觉这东西强烈的牵引着他的神经。 刘好人压抑下情感的波澜,可是抬头又对我笑着说,“我一直都想为她找个合适的归宿。恐怕今天的一切都是天意。但你放心好了,她会和那只兽一样,好好呆着的。那只兽一直在你体内,都那么多年了,我甚至都不知道它是怎么一路跟你过来的,但你看起来不也挺好的。反正是一点儿都不影响你的生活,性生活也一点儿都不影响吧,你平时该怎么做还怎么做。” 妈的,这是说的什么话啊。 是不是你整不了她了,就把烫手的山芋扔给我啊。说什么不影响正常生活,那种生活也没问题,再说怎么能没有影响,据说这小魔头是个女的,有女的在你体内,我会有心理阴影的好不好。 刘好人举着小瓶子来到我身边,说只要我喝下去,但头脑里不要有抵抗的意识,潜意识里要选择接纳她。 其他的,他会帮我搞定。 可是我下意识的就有点儿躲。 见我犹豫不决,刘好人反问我,那你是选择当僵尸喽。如果你不想当僵尸,就只能击败它们,我小妹妹可以帮你这个忙的。 “你想要击败魔鬼,就得找更凶恶的魔鬼帮你。”刘好人阴测测的说,我没见过他这种腹黑的表情,是不是我想象出来的。 这就是刘好人的逻辑,我也觉得实在没有其他的选择,尽管心里仍旧犯嘀咕,可理智上其实已经做好妥协了。 两权相害取其轻,事实上,这选择并不难的。 “没想到你也学会欺诈了。不择手段是吧,我倒是不奇怪的,我只是奇怪你会欺骗他,你不是一贯都主张咱们三个之间竞争一定要光明磊落么。是因为你也等不及了吧。”兜帽男突然插话了,很看不起刘好人似的,说,“我还从没有听说过把一只恶魔放到别人体内,会没有任何影响的。还说什么不影响日常生活。不过这样一来,你倒是省心了,有一天你杀他的时候,都不用自己亲自动手了。” 兜帽男言里言外的那种讽刺劲头,我听的清清楚楚的。 我只是有点儿不明白的是,刘好人忽然暴怒,冲着兜帽男厉声暴喝,说,你给我闭嘴! 连我都吓了一跳。 我就有些犯糊涂。兜帽男一定不是好人,但我怎么突然感觉刘好人也憋着坏主意想算计我呢。这家伙虽然挺讨厌的,可以前帮了我不少忙。我内心里,是很感激他的。 “羲和,我劝你不要答应他。坦白的说,你死了我也很开心,不过,我就是不喜欢某人那么虚伪。”兜帽男反而对我说话,可他这话明显也是说给别人听的,他也并不害怕刘好人,“那恶魔终有一天会害死你的,她会从你的身体里面不断的侵蚀和占据你,你最后一定会死的很惨。那就是条寄生虫啊,你想吞吃一条寄生虫么。我反而倒是觉得,你还是变成僵尸划算。” 我说你俩给我闭嘴! 那俩家伙都给我吼的愣住了,我也一样被自己吓了一跳。 我心里给气的要命。说什么被寄生好,还是变僵尸好的,妈的,这些混蛋,我算看出来了,他们都惦记着算计老子,都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二哥生气了。”刘好人怯懦的小声说,但那种怯懦的样子明显是装出来的。 我仰起头,挺起胸板,我想妈的,现在我也不用怕你们了。 现在这种状况,比死好不了多少。我都不怕死了,你们俩再吊管屁用啊。 可紧接着内心里就怂了,我实在不知道怎么一直强势。但我还是要装一下的,我故意扯着嗓门,朝刘好人招招手,说把你手上那玩意儿拿过来给我瞧瞧。 我说什么破玩意儿,还恶魔呢,真有那么恐怖吗。 刘好人就跟孙子似的,屁颠屁颠的托着那小瓶子一路小跑过来。他脸上带着谄媚的笑。虽然他是故意这么个孙子德行,不过看的我也心中也很舒坦。 第26章 他的妹妹不可能那么可爱 我举着透明的小瓶子仔细看,里面有一团红霞缭绕不散的。我问刘好人,你这东西能让我摆脱困境么。刘好人拍着胸脯打包票,说,妥妥的,不但能护你周全,还能一直把你们所有人都从这鬼地方逃出去,万一她不行的话,我亲自送你们出去,不惜违背自己的诺言。 我要的就是他这句话,不管怎么,刘好人的实力绝对信得过。 我看着瓶子里那红色的气团,想就算真是毒药,我也得吞啊。我打开瓶塞,张开嘴巴想喝的,心里还困惑呢,想这气体的东西怎么吃啊,那我就用力吸呗。 没等我吸呢,我刚张开嘴。 忽然那瓶子里的红色气团自己就冲了出来。那么小的瓶子,那么小的一团红霞。冲出来后,竟然变成了粗壮的紫红色的烟柱。我失了手,小瓶子掉落地上,但那紫红色的烟云,直接寻到目标一般,钻到我的嘴里去了,不断的,大量的气团不断从那小小的瓶子里涌出来。 一点儿小烟云一下子变成那么多。 时间持续了好久,事情发生的虽然迅疾,但估计总也有几秒钟的样子。我用手掐着自己的咽喉,趴在地上用力的咳嗽,咳的面红耳赤。感觉,被呛得厉害。 当我抬起头来的时候,刘好人和兜帽男都消失了,时间恢复了一样。 一切开始继续运转起来,那些凶悍的僵尸,已经再度发起进攻。那么多啊,铺天盖地的将我掩埋。 我心里都没来得及想什么。 但这是是前一秒发生的事情,后一秒,扑向我的堆积如山的那些僵尸,被什么力量给一下子弹开了。 僵尸群忽然骚乱起来,怪物们忽然争相逃命。 莫名其妙的,那红色的鬼怪出现了。那团红色烟云,从我的耳朵鼻孔里冒出来,变成了狰狞的魔鬼。那魔鬼冲过去,迫不及待的,张开巨大的嘴,露出獠牙,开始不断吞食那些逃离慢的僵尸。启齿咔嚓的,三两下,人形大小的僵尸便被生吞活剥,咽进了肚里。这家伙真是大快朵颐,吞吃的不亦乐乎。 后来刘好人是怎么形容的呢,关于这种情形,他打了个比喻,说,有毒的生物,它们最喜爱的食物便是毒。以蛇为力,剧毒的蛇类是以吞食毒蛇为生的。僵尸邪恶恐怖吧,那么想要制服它们,就得找更狠的家伙来。 我觉得他的比喻很贴切,因为这恶魔真就是直接用嘴吞吃那些怪物的。 僵尸全部被吓得退在一边去,瑟瑟的发着抖,连逃跑都不敢了。那种样子,像是被猫咪吓坏的老鼠,排队等着猫咪用餐似的。 妈的,它们是在等着用自身献祭。 可是魔鬼已经吃饱了,她收起了那种恐怖巨大的样子,变成了一个六七岁的小萝莉。她自顾自的顺着我的身体爬上来,就蹲在我的肩膀上,一只手环绕着我的脖子。慵懒的神情,打着饱嗝。 那手的触感很真实,热乎乎的。但是基本上感受不到她的重量。暗红色的头发,一身红衣,小脸儿都是红扑扑的。怎么看都像可爱无害的小萝莉。只有露出来的两颗上齿,是尖尖的小利牙,能够提醒你,她和一般儿童的巨大区别。 我心里狠命的跳,战战兢兢的,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按理说,这么个小孩子,实在给人感觉无害。但刚才的情形依然震撼着我。 也许我该打个招呼,“你好。”我说。 我一动不动的,身体僵硬,实在怕惊扰了她。小魔鬼瞥了我一眼,没有理我。我感到很是自讨没趣。 接下来还有一个问题,是孙子楚的问题。 孙子楚没走多远呢,他已经被眼前发生的一切惊呆了。他趴在那里,浑身颤抖着。我走过去看他,手里攥着我的匕首。 “你他妈的竟然恩将仇报,真不是个东西。”我怒气冲冲的吼。 我想,为了救他的命,我是拼上自己性命不要了的。他倒好,为了自己活命,反而想拿老子当垫脚石踩。 原来这家伙是贪生怕死的,经过一番挣扎,他那点儿善良的心性最终还是被抛弃了。后来,我有时候就想,孙子楚最终选择向我动手,是因为恨我呢,还是因为他最后求生的欲望作祟。 当然是兼而有之,我只是有点儿执着于哪种起了决定性的作用。 反正我的感悟是,任何事情的发生都是复杂的。比如孙子楚那么恨我,处心积虑的把我骗出来就是为了杀掉我。可他最后还是能够没有动手。他在犹豫,在挣扎,他这人做事情挺卑鄙的,但他还拥有那种属于人性的底线吧。不过,当再次面临人性的抉择时,他冲破了底线,选择活着。 有人说,生死之际才能考验一个人的心性。 何况,有时候,有些抉择,并不是你自己能够左右得了的。 妈的,我想今天发生的事情都怪他,要不我也不用被恶魔附身,还不知道我以后的下场有多么悲惨呢,我想起兜帽男的话就心里发寒,觉得必须惩治和教训一下孙子楚。 可我不知道怎么处理他。 我很生气,杀了他的心都有,可总不至于真动手宰了他吧。就是这种时候,我忽然看到那双迷幻的眼睛,那双兽眼,我曾经看过。他也醒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然后他再次对我下了命令。 “杀了他。”他说。 在黑暗里,它张开了眼睛,迷魂凶煞的眼睛。 我立刻感到自己的体内的什么东西开始涌动着,那是汩汩的血液开始奔腾,我的心也开始跟着剧烈的跳动起来,一切都加快了速度一般。巨大的力量开始充盈着我的四肢百骸,邪恶也随着被释放了一样,我忽然感到内心里一阵渴望。 就像一个渴了很久的人,心里对于水的渴望。干涩龟裂的唇,仿佛就要马上触碰到了水的滋润,那种近在咫尺渴望忽然变得那么的强烈。我心头迷迷糊糊的,但那种渴望却尤为清晰的在我头脑里昭示。 我并不是真的在渴望水哦,那只是我的比喻。 我渴望的不是水,而是是血,那种血腥气息的味道,那种血红色彩的妖艳,那种杀戮带来的畅快淋漓。我渴望的是魔鬼渴望的那种罪恶。 我伸出舌头来,舔抵着唇。然后果断的举起手里的匕首,朝着孙子楚而去,丝毫没有犹豫,也完全不顾他的恐惧和哀求。 可就在我想要动手之际,趴在我肩膀上的小魔女忽然来了精神。 “给我住手!”她说。 她冷不丁的这样说话,很清脆的童音,却让我忽然清醒了一样。 可没等我清醒多久呢,小魔女又下了命令。 “我觉得,把他丢去喂僵尸更好玩儿。”她忽然笑着说。 她果然是刘好人那混蛋的妹妹,她的那种邪魅的笑容,像极了刘好人。妈蛋,恐怕他们一家子都是恶魔。 我心里才闪过这么一丝念头,很快就迷糊了。我怎么觉得小魔鬼的话说的那么在理呢,心底里立刻做了决定,就想抓住孙子楚,直接把他丢到僵尸堆里去。 “杀了他!” “丢去喂僵尸。” 妈的,轮番折腾我啊。 我一刀插在孙子楚的胸口,扑哧一下,就进去了。这厮不可意思的看着我。我想你看我有屁用啊,我实在冤枉啊。这根本不是我本意,可我实在是百口莫辩。 紧接着,我抓起孙子楚丢进僵尸堆里。我能跟他解释,残暴不是我本性么。 “刘好事,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孙子楚红了眼吼,他还并没有断气。 我理解他的愤怒,我们的梁子是彻底结下了。 可是没有鬼啊,根本就没有鬼啊。 就算你身上有鬼,也已经不是你了。僵尸的身上怎么会有鬼呢,附着在僵尸身上的幽冥之人,即便是真有,也早被你身上的僵尸毒给毒杀了。他不找你算账就不错了,怎么还会帮你来找我算账,他应该感谢我为他报了仇的。 这里面的东西很复杂的,我也不能跟你解释清楚了。我心里冷冷的想,感觉孙子楚也蛮可怜的。 可那些僵尸都变成了老鼠,一个个惴惴的不敢上前。直到小魔女冷眼下了命令,一群僵尸就一拥而上。 “僵尸被僵尸咬了,会变成什么样子?”这时候忽然有人说了话,语气蛮严肃的,带着哲思的那种调调,好像是在讨论学术的什么问题。 妈的,原来刘好人这混蛋还没走。 “我怎么知道。”紧接着是兜帽男那轻蔑和不屑的声音。 “你怎么能不知道。你最近没有在僵尸上下功夫研究一下么。”刘好人立刻讽刺。 兜帽男冷哼了一声,说,“看起来,你是一点儿好处都不想给我留啊。” “别装了。我知道这事儿难不倒你的。”刘好人紧赶慢赶的说,赶着对方的话音儿未落,几乎都没等对方把话说完。 然后就没有声音传出来了。 可是现实世界里,忽然那堆围困孙子楚的僵尸堆里砰的一下炸开来,我就看到孙子楚那副残样子,简直不忍直视。血肉模糊,骨头裸露。可是忽然孙子楚的尸体消弭了踪迹。 第27章 三角关系 “别看了。被带走了。”有声音又说。 我面对虚空大喊,“刘好人,你给我滚出来。” “你又让我滚啊,”对方立刻满腹幽怨的语调,但是紧接着自豪的说,“我没食言吧。你不是已经摆脱危机了吗。” 刘好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转过头,看到他那副得意的样子,立刻火冒三丈。我说滚蛋,你没看到么,它们在控制我,耍弄我。我说,你这是给我找了祖宗供着啊,还是俩,你说你让我以后可怎么活。 刘好人说,那就要看你自己的意志了。 他说你该怎么活怎么活着,你之前不是也控制的好好的么。那只兽,从来都不能轻易出来捣乱的,现在你也一样。他说不过你这身体作为容器真心不错,要是一般人,里面装个怪物,早崩溃了。 “不过现在是俩了,希望它能堪重负。” 然后他凑过来,偷偷的对我耳语,说,而且他俩恐怕不会老老实实的,刚才看那情况,恐怕是会发生纠纷和干架的,所以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万一真打起来,那效果不是两个怪物相安无事那么简单的。 我想,妈蛋,是要在我身体里开辟战场么。那还不得搞死老子。 据说那小魔鬼是刘好人的小妹妹,他自己这么说的。不过自始至终,小魔鬼都没有正眼瞧过刘好人,不知道这一家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用你的意志压制它们,迫使它们沉睡就行了。不要轻易的放它们出来,免得生祸。这是我给你的忠告。”刘好人郑重其事的说,可马上又换了那副吊儿郎当的嘴脸,邪魅的笑着,“说起来我是在教你怎么对付我妹妹呢。可见我对你多么好。” 我不理他那些吊儿郎当的话。 刘好人对我强调,他没有对我撒谎。虽然阎罗所说的,种魔很恐怖后果很严重那些话也是有道理的,但我的情况不同。他说阎罗那混蛋不懂变通的,让我信任他,保证不会影响我正常的生活,他有七成把握。 我说,七成把握你就敢干啊。 对方丫的就故作惊诧,说,七成已经很高啦,一般超过五成就值得尝试。反正又不用自己冒险。 他恬不知耻的说这话,真是不要脸到家了。 “就算你控制不住它们了,也不会立刻有事的。它们会彼此牵制,刚才的情况不是已经印证了我的猜测。这个世界上,最稳固的关系,就是三角关系。”刘好人不禁有些好为人师了,妈的,怎么有掉书袋了呢,但是他继续跟那唠叨,“比如咱们三个。咱们三个都想把对方干掉,可你知道为什么一直都没有爆发战争么,因为咱们三个是个三角形。就算你这条边现在很短,呃,太短了点儿,但还是一样牢固啊。你们的历史上不是有三国么,也是一样的道理。而现在,我在你的体内也构架了这种关系。” 他吐槽我的短,虽然作为男人,很忌讳别人说我短,但我也忍了。 我只是有点儿惊诧他所说的,我们三个人都想把对方干掉的说法。而且他提到了三国,可为什么是我们的三国。看那语气,好像是说他跟我不是一类人似的,莫不成也来自于幽冥。 另外我最困惑的,就是他所说的,我体内的三角关系。分明就有俩祖宗,莫不成他还想再放一个进去。 于是我就问他。 “真傻啊。”这混蛋捂着额头,“除了那俩,不是还有你自己么。” 确实是三角关系。 不过这种东西,他说起来信心十足的,可总感觉什么东西绷紧了似的,我得总是提着一颗心脏,为什么一切都要搞得那么心惊胆颤的。 “我们三个之间有什么仇么?”我想到了什么,突然问。 “啊,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对方想了想,很坦诚的说,“不是仇恨吧。要说有仇的话,也是有的。但那不是最根本的原因。关于原因,以后你会知道。” “我以前,也很想干掉你么?”我忽然问他。 刘好人叹口气,但还是点点头。 “你不害怕我杀掉你么?你好像更关心别的事。”他疑惑的反问我。 怎么不害怕啊,我心里说。 其实我一直都在心里猜度刘好人究竟是什么人来的,但是一直都没有答案。一度的,我心里越搞不明白,就越好奇,不止好奇,是百爪挠心的那种困惑。但后来我就想开了,发生在身边的那些事儿,哪件不匪夷所思啊,我要是每件事都去计较,那我就给累死自己。这就是所谓的虱子多了不觉得咬吧。不过渐渐的,心底里也意识到,他绝对不是个平凡的家伙。我们之间的关系,也绝对不是他说的那种兄弟亲爱。 所以,无论什么情况,我心里都是有预期的。我只是觉得,他这人待我一直不错。 别人一旦待我不错,我就总怕对不起人家,总怕辜负了人家,总想对别人更好一些。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说的有点儿过头了,但就是,怎么说,就想对别人更好一些。 我蔫了吧唧的低着头。 “你用不着内疚的。你只要知道,你没有做错。”他看着我说,不知道他能不能理解我的那种心境,叹口气说,“我们都没有错。你一定能理解那种情况,彼此对立并不一定是有仇恨,或者谁做错了什么。有时候,那就是宿命,不能更改的宿命。刘好事,有一天,我一定会杀了你的。如果你想抗争的话,就快点儿打起精神来给我做好准备。” 我蔫了吧唧的说,我希望能改变这种宿命。 我知道我说这话挺大言不惭的,可我真心想那么做。 刘好人没好气的看着我,忽然笑了,只是说,“你还是那么执着。” 当谢必安找到我的时候,我正躺在堆积如山的僵尸尸体上面呼呼大睡。呃,这样形容也许不准确,按照逻辑而言,僵尸本来就是活着的尸体。但是你懂我的意思。 那么多的死尸,缺胳膊断腿儿掉脑袋的,那叫一个蔚为壮观。 白草先找到的我,他们在大片的尸体群里翻检,白草终于发现我躺在最厚最高的尸体堆上。这女人以为我挂了,搂住我失声痛哭,眼泪噼里啪啦的掉在我脸上,把我给弄醒了。可我的意识还不太清晰,我说,白草别闹,我还要睡。 白草喜极而泣,把我摇醒,说,“刘好事,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闲心睡觉啊。快点儿给我起床。” 大家都围了过来,我的意识逐渐清晰。看着那一张张困惑的脸,我说,我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我怎么睡着了? 我朝四周看了一下,漫山遍野的都是僵尸的尸体。 我也给那场面吓了好大一跳,妈的,这一定是刘好人临走的时候干的,我想起来了。他最后说,谢必安找到我还得个时间,让我先睡一觉。然后就自作主张的把我给弄晕了。我想这混蛋还真是变态,也算这波僵尸倒霉,估计一个都没有放过。 但那么多,白草看我的眼神有些困惑,有些惊惧,他们一定认为是我干的。谢必安,包括老冯和李欣宁在内,他们都知道我偶尔是会发飙的。 我说,不是我,你们看我干嘛,我比窦娥都冤。 白草劈头盖脸的问,孙子楚呢。 “孙子楚?” “我们发现孙子楚并没有去侧翼,没替换人回来呢,我担心他跑去找你麻烦。” 我张了张嘴,说,“刚才在这儿呢,现在我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你怎么能不知道呢?”白草就有些着急。 不止是白草,宋可心也很着急。大家就又去尸体堆里找。 刘好人临走的时候,问过我,说,你准备好欺骗他们的话了么。我问什么话。他说是孙子楚的事情,说尤其要想好了,怎么对白草说。 我没想好怎么说,我也不想对她撒谎。可不撒谎的话又害怕白草伤心,估计孙子楚的形象再恶劣,在白草的心里,也还没到贪生怕死卖友求生的份儿上。而且,谁知道我说的那些话她能不能信啊,就算信我,毕竟孙子楚最后那么惨,也和我脱不了干系。 至少我捅过他一刀,而且还把他扔到僵尸堆里去喂僵尸。虽然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倒不如来个模棱两可,我说我倒是看到过他的,就在这儿。可现在怎么找不找他了呢。我觉得我也挺坏的,可不是找不找了么,被人给带走了,还找个毛啊。 他们就又找了一遍,还是没找到。那么大一片儿面积,挺累人的,我心里不落忍。可看到白草和宋可心格外卖力的那种样子,坚持不懈啊,尤其是白草,我心里就恶狠狠的想,累死丫的活该。 白草见我那样子,凑过来让我不要吃醋,我气哼哼的说我没吃醋,就是看你挺上心的,为孙子楚感到高兴呢。 白草说,我既然决定和你在一起了,就更不能对不起孙子楚了。 她这逻辑有点儿别扭,但我心里明白,白草觉得愧对孙子楚,这说明白草重情义。 第18章 回家 我一直都在暗示孙子楚是被吃掉了,但是我没明说。宋可心和白草最后也不得不承认,孙子楚确实挂在这里了。谢必安们早已经停止搜寻,白草和宋可心也不好拖着大家,毕竟还要赶路,活着的人要尽快离开这里。 白草有点儿担心回去怎么跟孙家人交代,说,孙家人搬离了我们城市,只有孙子楚一个人留下来,主要就是因为我,现在我把孙子楚给丢了。 看起来,白草还不知道为什么孙家人会搬离,他们是给幽冥逼走的。 “没想到他会死在这里,尸骨无存的。”宋可心很伤心。 白草就扶着宋可心,也很伤感的样子,然后我们跟上谢必安的大队,继续往前走。虽然还要走相当一段距离,不过我心里知道,我们接下来会很轻松。 我几乎可以断定,兜帽男,也就是谢必安最忌惮的阎罗不会暗地里搞鬼。果然是的。于是就一直走一直走,渐渐的天亮了,在往前走,就出了山,能看到地狱恶犬,毒蛇,硕大的红蚂蚁什么的。 没想到我有一天看到地狱恶犬那种凶兽,也会感到那么高兴的。这意味着,我们走出最危险的地方了。 没想到我们真出来了,真是恍如隔世。 我摸着自己的肚子,想里面有一只兽,现在还有一只小魔鬼在了。我不知道它们是不是在我肚子里,或者在身体的另外什么地方,反正,忧心忡忡的,但也没有办法,就只能坦然接受这种恶果。 真不知道以后会怎样啊。 然后就走出了地狱,可我知道,我们仍旧身处冥界。 我第一次明确的知道自己身处冥界,去细细的四处打量,看那里人流车流,甚至建筑什么的,和人间根本就是一般无二。我彻底明白了,从心底体会到,这里就像是另一个人间,只是另一个空间而已。 我感慨的想,没想到自己作为实习死神的任务这么艰巨和曲折,不过好在我完成了。只是还差最后一点。 我一把抓住宋可心的胳膊,说,你跟我走吧,接下来你就是我的了。 白草瞪了我一眼,说,刘好事,你发什么疯呢。快放开可心。你给我放开她。急了,说,你们俩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呢。 我觉得白草都有点儿杯弓蛇影了。 我说,白草,她不是你朋友宋可心,宋可心已经死了,她现在是鬼,我的任务就是把她带回幽冥地府,现在正好,我赶紧带她去登记户籍,她就能安心在这里安居乐业了。 白草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她转身去看宋可心,宋可心幽怨的点点头。 我回头找谢必安,丫正郁闷的捂着额头。我说你怎么了,头疼啊,赶紧的,是带她去户籍科对不对,可我第一次来,怎么走啊。 我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除了老冯,那几个死神就都忍住了,没笑出来。尤其是李欣宁,这姑娘本来就爱笑,这一下子,使劲咬着嘴唇,脸憋得通红。 猥琐的家伙走过来,笑的都直不起腰来了,马上就要趴地上打滚儿那么夸张,拍着我的肩膀,说,兄弟你认错人了吧,还户籍科呢。 我给他们笑的一下子就懵逼了。 宋可心也有点找不着北,说怎么了,我是鬼有那么好笑么,你们不都是鬼么。 “你没死呢。”谢必安走到宋可心身边对她说,“姑娘,死不死这事儿你自己都不知道啊。” 宋可心听到谢必安这么说,也顾不得别人挖苦自己多么蠢了。她用手抚着自己的胸口,如释重负。 “我也觉得自己没死,是他非要说我死了的。”宋可心指着我,开心的说,“我见他那么厉害,根本,根本就容不得我自己怀疑。” “你也不要高兴。”谢必安说,“死的人不是你,是你的妈妈。” 我心里逐渐琢磨过味儿来了,我的任务并不是营救宋可心,而是将宋母带回幽冥。果然谢必安说的没错,新手任务并不会太难。只是,误打误撞的,我被卷了进来。 但是犯迷糊的人何止是我。 宋母不止一次的说过,发生了车祸之后,她找过亲戚朋友帮忙,也找过警察,但都没有人理会她。有人接到一只鬼的来电,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呢。她还觉得自己委屈,慨叹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她觉得和宋可心阴阳相隔,以为宋可心没有逃脱那车祸,但其实在车祸里,死掉的人恰恰是她自己。 有人蓄意制造了那场车祸,他们的目的就是绑架宋可心,又怎么能让宋可心死呢。 不过后来我总想,一只鬼,不知道自己死了,心心念念的惦记着自己的女儿,一心找人拯救自己的女儿,反正我觉得挺感人的。 虽然刚刚想通的时候,心里那种惊悚寒意席卷全身,你不知道一只跟你谈话的,其实是一只鬼。 当时的我,脸发烧发热涨的通红,恐怕是能够摊鸡蛋的。妈蛋,真是足够丢脸。 谢必安劝我说,新晋死神没经验,难免犯糊涂,以后就好了。何况误打误撞的,我营救宋可心,算是立了大功。要知道死神不止是接引亡灵,也要帮助亡灵了却心愿,这样灵魂才能安心上路。因为虽然已经不是原来的自己了,但情感,却并不是随便能够割舍的东西。 可说那些话的时候,我总觉得谢必安也在努力的掩饰自己的那种笑。 我们回到了人间,去了宋家,我把宋可心还给宋母。那女人千恩万谢,实在真没想到我能够把宋可心给她找回来。 她请我们吃水果,问我们需要多少报酬,我们不收钱,然后她就不知道怎么表示感激之情了,说是要请我们吃饭,说这个却是万万都不能推脱的。 “还要请你们多多照顾可心的,逢年过节,清明什么的,我会焚香祷告,给大家伙多烧纸钱。”宋母这样说,看着谢必安,低了头,说“我不傻,其实猜到知道你们都不是一般人物。” 我看着那女人,想她直到现在仍旧糊涂着呢,忽然觉得自己是在照镜子,这果然是愚蠢惹人发笑的。 我脸上滚烫的烧,不想她被耍弄,就直接告诉她,宋可心并没有死,所以不归地府管。 “可是,我分明感到……” “……阴阳相隔对么。”我看着女人的眼睛,她意识到什么了,由震惊变得恐惧,“你的感觉没错。” 一份报纸,拿在李欣宁的手中。报纸上报道的正是不久前梁家车祸。宋父,宋母,支离破碎的尸体照片配图触目惊心。 “我被坏人从车里抓了出来,绑架到地狱里受苦。是他们制造了车祸惨案。”宋可心哭肿了双眼。 我走开,留给她们母女独自的告别时间。 宋母接受了现实,她微笑着安慰宋可心,并最后拜托我能照顾女生。这是难得温煦的画面。 然后她由我接管,我需要把她带到另一个属于她的世界里。 后来我把宋母送到幽冥,是顺理成章的事。一切都很平顺,我也完成了我作为死神的第一件任务。 唯一让我不爽的是,在带宋母履行那些手续的时候,总感觉有人,那些同事对我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的,不知道是不是我心理作祟。 但我却可以确定的是,有人将我分不清人鬼的糗事传播到出去,传播到了幽冥的角角落落。只有那几个死神才有可能这么背后里消遣我,按照性格特点逐一排查,那天那几个人,不是谢必安,李欣宁也不会,另外两个不太了解,不知道是不是大嘴巴,妈的,其实我最怀疑的就是猥琐的家伙。 我问过他,丫的死不承认。放屁瞅别人,跟我装无辜。 然后就是八卦女了。但她跟幽冥没直接关系,冥界是怎么知道的呢。 总之,这件事给我带来了负面影响。后来我的这一“光辉事迹”,在幽冥流传,犹如滔滔江河,绵绵不绝。 有勇猛不败威风凛凛的传说,当然也有这种乌龙事件。不过时间久了,我也就看开了。 我觉得也挺不错,塑造的我这个人的形象有血有肉的。我就是个平常人,平常人都会犯错。这是我留给别人的印象。他们都说我是个英雄,但就是有时候难免有点儿糊涂。 我们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几天之后的事情了。外公担心的要命,虽然他心里知道我去执行什么特别的任务了,但我也怪我总不打个电话报平安。说起来他心里还是有些意见的。 但当我把白草领会去的时候,这老头儿的气也就消了。 外公很喜欢白草的,总夸她漂亮能干。而且他也瞧出来我们的关系了。看到我俩拉着手,肩并肩的回来,他自然心里门儿清,不得不说外公的眼也挺贼的。 “真是取了媳妇儿忘了外公啊,老话说得真对。”他一面对白草笑脸相迎,一面对我怒目而视的,说,“你个混小子,还知道回来啊。” 我心里吐槽,老话是这么说的吗。我心中也实在有愧,就没有还嘴。 白草就亲昵的去挽住外公的胳膊,老头儿立刻高兴了,一定要白草留下来吃饭,要白草陪他喝一杯。还嚷嚷着自己去亲自下厨。白草也有些开心,这挺难得的,自从以为孙子楚挂在地狱之后,她一直都不怎么开心。 酒足饭饱之后,我跟外公说,要搬出去,和白草一起住。 第1章 见家长 外公愣了一下,明白了什么事儿似的。老头儿忽然神情有些别扭,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最后只好摸着自己的脑袋,说,现在年轻人很开放啊。好事,是好事,想什么时候搬走都行。 白草立刻面红耳赤,急赤白脸的跟外公解释,说不是他想的那样。紧接着她又转脸对我,怒气冲冲的说,刘好事,你怎么事先都没跟我商量一下。 我很不甘心,瞪着眼回顶她说,有什么好商量的。我说这是我应得的,我本来住的好好的,突然就冒出了个孙子楚,分明是你俩合伙把我赶出来的,你还好意识说。 看到我俩突然吵起来,外公就很困惑。 他只是有点儿困惑于我搬家这事儿没有达成共识。不过对于我和白草当面锵锵,老头儿早就习惯了。 我知道白草不会当着外公的面儿过分的,所以她只能被迫妥协。这是我为什么要在这种场合提出来的原因,因为我知道白草不会轻易答应。为了达到我不可告人的目的,我必须杀她个措手不及。 从家里出来,白草气呼呼的在前面走,我拖着行李在后面追的很辛苦。我祈求她慢点儿,诚心诚意的跟她道歉。看我示弱,女人的气有点儿消了。反正事已如此,她也没有别的办法。 “你跟我住一起没关系,可有些事儿咱俩必须提前说清楚了。咱俩关系是那种关系,但是不许你轻易打什么坏主意。” “我能有什么坏主意啊?”我哼哼着问她。 白草愣了一下。 “别以为我谁不知道,你满脑子都是那种心思,”她懊恼的说,“你之前搬到我那去,就根本没安什么好心。” 白草点着我的头,戳得我脑门疼。 能够再次入主白草的公寓,我真是恍如隔世,大快人心。我还住以前住的那房间。晚上我们一起煮饭,吃饭的时候,我总感觉缺点儿什么。我觉得白草也一样。记得以前小虫子在的时候,可要热闹多了。有些事情心照不宣的,但是大家都能感觉得到。 晚上我们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看电视,白草忽然说,不知道小虫子在哪儿呢,现在过的好不好。 我知道白草是真的想小虫子了。 我就靠近白草,想用手揽着她的肩,想安慰她,丫转头瞪了一眼,条件反射的,吓得我立刻把手缩了回来。 可仔细一下不对啊,我现在怎么说都是她正牌男朋友,非分之想不许,作为男朋友的正经福利我总该享有。于是我就鼓起勇气使劲儿搂着白草的肩,不知道她是不是也意识到了什么,总之她最后也没有拒绝我。 然后我问白草,说,我怎么有点儿不明白啊,小虫子为什么会突然就负气出走了呢。你们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白草立刻显得有些不自然,敷衍我说,确实发生了一些不愉快。但拒绝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她当然不会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她会跟我说,是因为她和孙子楚情不自禁,结果被小虫子看了个满眼。小虫子是受到刺激才远走他乡的,白草负有责任不说,那种事情,她也没脸当我的面开口跟我说。 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发生了那件事,反正就感到白草挺为难的。我内心里估计事情不寻常,逼着她说,拿男朋友的身份,以及小虫子的安危要挟,我说这件事很可能就是我们找到小虫子的关键点,我作为小虫子的特殊亲人身份有权利知道一切。我恍然大悟,说,一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你不会是有什么地方对不起我吧。 白草打死都不肯说,逼急了就朝我瞪眼,说,就算是有丑闻怎么了,谁还没有个肮脏的小秘密啊。她用修长的手指戳我的胸口,让我凭着自己的良心说,就没有什么丑陋的私密不想让外人知道的。 她这一戳,我就想起了孙子楚的事情。 我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孙子楚这件事上,我毕竟对白草撒了谎,而且良心上也总有点儿过不去。我说,那我不逼你了。你看我多狂宏大度。但是,如果我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你也得原谅我。 白草巴不得我放过她呢,立刻表示成交。 我俩相视一笑,各怀鬼胎。 总的来说,那段时间里,最让白草烦心的事,一件就是葬身幽冥地狱的孙子楚让她难过,一件就是失踪了的小虫子让她担心。孙子楚的事情,只有时间能摆平。小虫子的事情,鉴于小虫子的黑户,警察不管,我们就只能拜托朋友。我一直寄希望谢必安帮忙,如果谢必安的势力都无法办到,我们也只能干着急。 另外还有一件事,就是她总希望我能找个正经的工作。 她以前也总对我唠叨,说我应该找份像样的工作,不过那时候是以老友的身份,她总没有什么权利强迫我。 可自从上升为女朋友的身份后,她就更理直气壮了,好像对我是负有义务和责任似的。 “赶快给我出去找工作,不要一直赖在家里。” “你不是一样宅在家里么?” “我宅是因为我在工作,我在家里写东西。” 我说我有工作啊,我是幽冥的代言人,没活儿干的时候我呆在家里打打游戏怎么了。 我这份工作薪水不错,再找一份人间的事情做,干活多薪水少,对比之下,总觉得是自己吃亏。所以倒不如闲着。但这是我的想法,白草总觉得人间那种工作才是正经的工作,挣钱多少没关系,可以继续做编辑啊,或者跑堂的服务员也行。 她其实很想安排我进入子楚影业的,但白草心里也肯定知道,我那么讨厌孙子楚,一定不会答应。虽说现在掌控公司的是宋可心和白草了,不过孙子楚的影子总是无法完全磨灭。她倒是提过,我言辞拒绝,她也就没有再说这件事。 白草最近的脾气越来越烦了,我知道还是因为小虫子的事情,为了安抚和迁就她,我决定妥协,就开始在网上投简历。有没有效果我倒无所谓,就是看她那种样子,怎么说呢,希望能够让让她省心。 白草因为小虫子的事情确实变得脾气有些焦急和暴躁,但她最温柔的时候,也是谈论小虫子的时候。 有时候晚上的时候,只有我们俩,靠在沙发上,白草依偎在我怀里。跟我说起她怎么和小虫子相识,以及后来相处的那些情节。有些是我参与的,她也一样拿出来说。一边说,一边露出那种幸福会心的微笑。但最后总会说到小虫子离家出走了,会忽然变得很伤心,是会掉眼泪的。 “刘好事,都是我不好。我怎么能那么对她呢。是我把她给气跑的。”她是相当懊悔。 我猜不出她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不说,我也不好问。我还不知道小虫子其实是为了维护我,才和白草闹了别扭的。 我就安慰白草,跟她说,一定会找到小虫子,我跟她描绘我们一家三口人会过多么快乐的生活。 白草抱着亲吻我,流着泪,说起当她知道我为了让她活命卖身幽冥的时候多么震惊,又有多么的感动,说没想到会有男人为了她这么牺牲的。而且是在她最无助和艰难的时刻陪在他身边,那种担当和体贴让她感到温暖。 我不知道她的眼泪是因为小虫子,还是被我感动的。 我们两个悉悉索索的忘情亲吻,可总在最关键的时刻里,她总能及时抽身,然后抹掉眼泪,让我洗洗早点睡。 我都斗志昂扬了,她没事人似的,让我洗洗睡。是男人都知道那种感受,被挑动起来了,特么就让我洗洗睡啊。特么是能轻易睡得着的么。 不过我还是能够感受到,我们的感情是在不断升温的。 然后是个周末,我陪白草去了他爸妈家里一趟。我心里明白,白草这是要正式把我介绍给她爸妈,是要向家里公开我们的关心了。我的感觉是,既紧张又兴奋的,但最大的感受就是心里发怵。 我们俩买了很多东西,可是站在她爸妈小区的楼前,我还是想跑了。 白草拉着我不让我走,说,刘好事,你怎么那么没出息啊,到我们家比让你去闯地狱还难吗,你给我像个男人一样挺起胸膛来,我不许你这么猥琐,到时候给我丢人现眼的。 见到她父母的时候,我觉得自己从来没有那么装过孙子。形势比人强,我规规矩矩的,在那里装孝子贤孙。 其实也不是装,我是真的挺怕她们家家长的。尤其白草她妈,白草介绍我是她新男朋友的时候,对方脸一下子就撂下了了。 我给她妈的脸色吓得够呛,心里紧张的要命,挺担心她妈不会同意我和白草的事情。 网上那些有关丈母娘的传闻,已经早把我弄得风声鹤唳了。丈母娘挑女婿,总的来说也就那么几条标准。有车有房,事业红火收入高前途无量什么的,这基本上都是我弱项。我到现在还住在白草家里呢,说到事业,我要是说我是走阴的,估计能把老太太吓死。 第2章 琐事 白母将白草拉倒房间里去说悄悄话了,客厅里最后就白父陪着我。白父看起来挺和气的,让我喝茶,还叫我不要紧张。 然后忽然就听到里屋传来白草和她妈的争吵声,“你怎么和孙子楚分了。是不是你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了,啊,子楚多好啊,啊,家世显赫,一表人才,有房有车,啊,事业有成的,你怎么找了一个……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要你养啊……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你脑子没病吧,你去给我把孙子楚找回来……” 白母的声音穿墙而来,十分清晰。白草也不甘示弱,嚷了,大概的意思就是让家里尊重自己的选择。 我就白母那些标准,心里和孙子楚的情况比照了一下,我果然是完败。 白母气的发疯,开始唠叨自己培养白草有多么的不容易。本来也一切都挺好,上了大学,又带回多金的男朋友孙子楚,是众多邻居艳羡的对象。孙子楚那孩子看着顺眼,家世好自己又努力,并且还颇有成就,可怎么就突然看上又刘好事这种呆头鹅了呢,越看越觉得没出息。总之白母越想越想不通。 她非要说我没出息,我没意见。可我怎么会是呆头鹅呢。首先我并不呆吧,按照白母的说法是我骗了白草,可我要是呆的话怎么能够骗得了白草呢。另外我怎么会是鹅呢。 “刘好事怎么了,不就是没什么钱么,反正我的钱也足够我们俩用了。我就是喜欢他,他人好,尤其对我不错。” “好人能当饭吃么。挑女婿要现实啊闺女,你怎么这么跟不上时代潮流呢。咱挑个不争气的女婿那是要被人笑话的,你看看隔壁老李头家的女婿,高官之子,虽然咱们这儿的人都知道他家的钱来路不正,可大家谁说什么了,还不都是高看一眼,想要巴结点儿什么。我当年那么漂亮,就是因为看上了你爸这种老实人,我才混成这样。苦熬苦熬的,把你培养的有出息了,怎么反而看上个穷小子呢。” “说什么呢,你是我妈么,你怎么能这么势利眼呢。” “怎么说你妈呢,你是我女儿么,怎么脑袋瓜子这么蠢呢。” “你再反对也没用,你反对也已经晚了。告诉你吧老太太,我和刘好事已经生米煮成了熟饭啦,我们俩孩子都生下来了。” “啊?你把孩子生下来了?谁信呐,你胡说八道。”声音越来越大。 隔壁房间里的吵闹不间断升级,就跟演电视剧似的。坐在客厅里,听着她们那样吵闹,我和白父都很尴尬的。 白父忽然笑了。老头儿挥挥手让我不要介意,说让我见笑了,不过以后也不是外人了,反正早晚也得适应。 白父说,白草和她妈妈历来都是这么吵闹的,他们家老太太就是这幅样子的,脾气很大,但刀子嘴豆腐心,是真心疼白草才那么说的。 我想她是心疼百草,可跟我还是没有什么关系啊,您这是安慰我呢,还是讽刺我呢。 “你会下棋么?”因为场面尴尬,白父最后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了。 我知道孙子楚很能讨得老头儿欢心,经常陪他下棋的。但是我不会。这种事不能因为要拍马屁硬充,会露馅的。我只好实话实话,看得出来,白父有点儿小失望。 我想了想说,我是不会下棋,但是叔叔你能教我么。我话说的很诚恳,白父立刻就变得很高兴,拿出棋盘来摆。他教的很用心,我也认真学,总之我们之间相处的开始和谐了。 这时候,门砰的打开了,白草气呼呼的走了出来,拉起我转身就走,说自己的事情,谁都没资格插手。 白草一生气,白母就有点儿软了。她跟在后面出来,生气,但也很难过,语气缓和了许多,苦口婆心的说,你以后就知道了,嫁人这种事情,不能意气用事,你还年轻,女人总是要替自己好好打算的。 棋摆上了,也没下完一局。 我不知道怎么交代,但是白父却挥挥手安慰我说,没事,等你什么时候有空闲了,来找叔叔,到时候叔叔再教你下棋。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那些话,我就忽然有些想哭。心底里曾经的那种慈父的想象,一下子就复苏了。虽然外公一直都在我生活里扮演父亲的角色,但也从来没有教给我下棋的。 我跟他们道别,然后跟白母说,请她放心,虽然我可能一辈子都比不上白草那么成功,按照她的那些硬性指标和条件,我也都比不上孙子楚,但有一条我敢保证不会比孙子楚差,那就是我会一辈子都对白草好,而且我会对她更好。 我话说得坦诚,白母也就说不出什么别的来了。就算心底里再现实和势力,那种情况,也不能太刻薄了。虽然现实和势力能够带来利益,毕竟,大家也都清楚,现实和势利都不是什么美德。尤其当着外人的时候,话总也不能说的太露骨。 最后白母郁闷的哼了一声,说,要想结婚,至少也得买套房子。 我们俩人就这样离开了。 但我很开心能够认识了白父,我觉得,当我和白草真正结合的时候,我是会有一个父亲的。这老男人,看起来不错。 但没想到的是,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竟然是我最后的一面。 最初我找工作的那些简历投出去,竟然真有了回复。是杂志社编辑的工作,也算是我的老本行了。其实我心里不太情愿,可事情已经这样了,又不能不硬着头皮上。 我话都说出去了,总也不能反悔的,于是就决定去试试。 是男人总要工作养家的。虽然我总觉得形式大于内容,不过白草看重这种形式。她总好像觉得我不务正业似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白母嫌弃我的那些话让她受了刺激。 我记得是个下午,白草开车送我去面试的。 从杂志社出来,坐在车上的时候,我告诉白草没戏。白草质疑,问我是不是故意表现不好的。我觉得自己冤枉,而且心里挺烦的,本来被人家刷下来就挺郁闷的。我是无所谓工作能不能找到,甚至私心里觉得找不到更好。可一旦真被拒绝,好胜心就起来了。本来无所谓的事情好像也变得有所谓了。 白草又开始说起让我进子楚影业的想法,我忽然就很反感,不自觉就朝她嚷了。并表示坚决不去,打死也不去。我承认我有点儿声音大,白草的脸色很凶,把车当飞机开。我有点儿害怕,我太了解她了,她那是在竭尽全力的忍呢,直觉她马上就要爆发。 果然是的,白草将车停在马路的一边,开始跟我争论。她就是这样的女人,绝对不肯轻易低头认输。我们小时候,最初那种竞争和对抗的感觉又回来了。 不得不说,我们最近的情绪都不太好。都是因为小虫子的事情害的,那么久了一点儿消息都没有,真是心灵的煎熬。以前有事情发生,有点儿顾不上,现在一下子清静下来,事情就来了。 这女人是会动手的,从驾驶位置上爬过来,翻身骑在我的身上,朝我瞪眼,脸涨得通红。看她那咬牙切齿的样子,脸都扭曲了。说得实在激愤难平,竟然扬言说要修理我。 妈的,谁说的,现在男女平等了。 她要揍我,可我却不能朝女人挥拳头。打了她,那就是家暴,丧失了男人的风度,有规定说,有风度的男人是从来不打女人的。 眼看她就要冲我挥拳头,我反应机敏,说,你怎么能打自己男朋友呢。我说你打男朋友这事儿也是不道德的。 白草愣了一下,问我,这时候了你还跟我扯这个。但她还是问我,哪条道德规定不能揍男朋友了。我倒要听听。还说,是男人就得勤修理啊,勤修理才能长的顺溜。她那话我怎么听都觉得耳熟,妈蛋,她是把我当小树苗了。 我朝她嚷,说,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 她回答说,我什么时候不算话了。 我说,你忘记你在地狱的时候打过我一巴掌的,你不是说,从那以后,你再也不会打我了吗。 白草愣了一下,一时间没词儿了。我很得意。 但这女人从来都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忽然,她张开嘴要咬我。她朝我的脖子直接就下嘴了,一点儿都没含糊。 “我不打你,咬你总可以吧。我没说过我不咬你的吧。”一边说,一边寻找合适位置下嘴。 主要攻击的目标,是我的脖子。这情形让我立刻想起那些地狱里的僵尸,它们也总喜欢那个位置,而且是一样的体位。我竭力躲避,可是我的手被她死死抓住了,不能动弹。我发现,女人发怒的时候,力气也蛮恐怖的。 我手不能动,脚也被压在那里,那就只有动嘴了。我是男子汉,我必须阻止她。 妈的,我发现电视上那些电视剧净胡编乱造,什么壁咚啦,用嘴巴堵住对方嘴巴的方式阻止女人说话,看上去挺浪漫的。我现实中试了一下,兄弟们,别轻易这么玩儿,是会付出代价的。 第3章 利诱 我是用嘴堵住她的嘴了,可她把我的嘴唇给咬破了,鲜血淋淋的。不过这样一来,她倒是不怎么折腾了。看着我,挺心疼的那种样子。我觉得不能浪费机会,得趁机把她拿下。不知道她是不是也这么想的,反正接下来发生的事情顺理成章,少儿不宜,总之我们就这么滚到一起去了。 前面空间太狭小,施展不开啊,于是就不约而同的往后面爬。 后来我就有了感悟,想宋可心说的话真是有道理的。记得回来后,我跟宋可心说过这种事儿,担忧白草拒绝我千里之外的那种情形。宋可心就问我说,白草是不是真心喜欢我的。我说这个我倒是能肯定了。宋可心就说,只要女人是真喜欢你,你就可以动手了。我总觉得宋可心心里是还有点儿记恨白草的。 当然人家宋可心的话很含蓄的,说白草虽然看起来抗拒,但心底里是喜欢和欢迎的,只是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过程很美妙,而且交相呼应的,不知道为什么,我总回想起那个和白草一起的春梦。伴随着那样的一个过程完毕,仿佛完成了双面体验。 完事之后,我调侃白草说,今天是你强暴了我的,你可得认真负起责任来。我说今天这事儿便宜你了,我可是原装处男。白草满面红光的,瞪我一眼,羞赧的低头,她气也早消了,一边用衣服竭力的遮住自己,一边悉悉索索的开始穿衣服。 我不着急,朝外面看,说,你这车,外面的人看不见里面啊。要不然,咱俩可就现场直播了啊。 白草温柔的说,放心吧,外面什么都看不到的。 她说着话,也朝外面看了一眼,这一下不要紧,立刻呆了。我问她怎么了,一边也朝她注目的方向看,但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白草呆呆的说,是孙子楚,刚离开了,惊醒了似的面对我又说,我刚才好想看到孙子楚刚在站在旁边,往里面看呢。 听到孙子楚的名字,我心里立马一沉。 孙子楚果然还活着,其实我早就预料到的。这孙子本来就跟我有仇,以前就想杀了我,如今他看到我和白草的一幕,还不打算凌迟了我啊。 我惶恐的说,你不是说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么。 白草愣愣的说,可孙子楚是人么? 白草已经穿好了衣服,跑下车去寻找孙子楚的踪迹了。可早没有影儿了。鬼的影子也没有一个。 我们开车回家,白草总有点儿心心念念的。她有点搞不清楚,不知道刚才是不是只是自己的幻觉。孙子楚没死,她当然也很高兴,可被对方看到我们在一起,孙子楚肯定生气和伤心的,她又觉得羞愧。总之太复杂了。 其实那天,果然是孙子楚。 有一天,白草回来后很开心,哼起了歌儿。她对我说,孙子楚约她见面了。孙子楚果然也顺利逃出来了,不过好像不太愿意谈论怎么出来的。 他当时伤的那么重,竟然还活着,而且看起来还完好无损的,我心里面就只犯嘀咕。我想这家伙回来是要干什么呢。 问白草,都说了什么。我说,他没有背地里说我坏话吧。 白草说,不但没说你坏话,还说了你不少好话呢。他说是你在地狱的时候救过他,这件事你怎么不告诉我呢。而且,对于我们之间的感情,他已经放下了,还祝福我们呢。 白草很开心,对她来说,这当然是完美结局。 可我心里却明白,事情绝对不是那么简单的,孙子楚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一拍桌子,对白草怒喝,“你没跟我说一声就和孙子楚单独见面,是想一起谋杀亲夫么。”白草被我吓了一跳,想反击的,但觉得心里有愧,强大的气焰立刻偃旗息鼓了,懦懦的动动嘴,说,我们不就是见了个面吗,这事儿我都没往那方面想。我们之间的事儿早说清楚了,而且他现在也已经看开了。 我气哼哼的说,以后再有这种事儿必须先跟我备案。 白草同意了,承认自己想问题做事情不够周全,表示会改。她跟我道歉,可我的心思早飘到了别处。说什么祝福我们,骗鬼去吧。我觉得孙子楚回来一定不会轻易罢休的,但是我不知道他究竟打什么主意。 阿檞回来了。自从幽冥地狱归来后,大家各自回归自己的正常生活。八卦女据说回公司去了,反正我也不知道她属于什么公司,在什么地方,我压根也不关心那个。我本以为再也不用见到阿檞的,至少不会轻易就见到她,实在没想到这么快她就又回来我的面前蹦跶。 她一回来找了我和白草吃饭,说是她请客。席间,阿檞说,自己是带着重要任务回来的。然后就盯着我看,满脸好奇,问我,你嘴唇怎么了。 我说,咬的。 白草就在桌子下面踢了我一脚。我急忙纠正,说,是我自己不小心咬的。我们心里都知道,这件事儿坚决不能让八卦女知道。 “你自己能把自己咬成这种样子?”阿檞咬着自己的下唇,不知道是不是想做实验呢,反正满脸都是不可思议。 我说,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然后马上转移话题,我问八卦女,你回来,不会是要打我的什么主意吧。 看她那种表情,我立马觉得,恐怕还真是这样。 我想起来她说过,要我加入公司什么的,就干脆提前警告她,你少打我的主意啊。我说你知道我这颗心脏有多么坚定么,我敲敲自己的胸口说,咬定青山不放松,只要我打定了主意,谁也别想改变我的想法。 “你不是也打定主意,不想跟幽冥妥协的么。你现在还不是把自己卖给他们了。”八卦女满脸都是不屑的神情。八卦女这样说,我还真没办法反驳她。“你的那些破事儿,我都调查清楚了。白草姐是你的最大弱点,可是现在你还有另外一个弱点。” 说这种话都能这么理直气壮的呢,还有没有羞耻心啊。虽然八卦女是用了玩笑的口吻。但听到有人偷偷调查你,还惦记着算计你,总会感觉自己被侵犯了,我自然心情不悦。 我也不再顾及阿檞的一饭之情了,我没好气的警告阿檞,最好不要强迫我做什么事情,我说我最讨厌别人强迫我。 白草不许我对八卦女横眉冷目的,让我们有话好好说。她好像很高兴阿檞说她是我最大弱点的那种话,还觉得很幸福。 不过白草也说,不想让我再参与什么了。 我才听出来,原来白草是在给我打圆场。听上去像是责怪我,但其实跟我是一边儿的。做出那种回旋的余地,心却是向着我的。我忽然觉得那种感觉挺好。 其实我们都能感觉到,事情并不普通。这一点,从八卦女平日的做派就看出来了。她和她背后的势力,不管是什么,都绝对不简单。 “白草姐,你就放心好了。这件事没你想的那么糟糕。”八卦女先安慰白草,才又对我说道,不过语气就没那么温和了,“谁说我要强迫你干什么了。谢必安那样做才是强迫你,我们公司很人性化的,我们从不威逼,我们一般只会利诱。” 妈的,我心说,把利诱说的那么高大上,你这还不是一样都很卑鄙么。 我说,我倒要看看你们拿什么条件诱惑得了我,金钱啊,还是美女啊,我说到美女的时候,明显能够感受到来自白草寒冷的目光,我立刻说,金钱我不缺,再说大丈夫能轻易为金钱折腰的么,有命赚也得有命花。而说到美女,我们家都已经有现成的了,我说在我心里,你就是把古代四大美人找来一块送给我,也比不上我们家白草一根汗毛啊。 虽然说出这种话来我自己都恶心的想吐。不过我知道白草挺开心的。她心里也知道我在故意胡说八道,但女人就喜欢听这种话。 阿檞说,“四大美人我可给你找不来。” “还是的,没有金刚钻你还那么大言不惭的。” “我给你找个小美人行么?”阿檞忽然神秘兮兮的问。 我说我又不是萝莉控。 “找小虫子行么?” 听到小虫子,我和白草的神经一下子都给提了起来。我们对望一眼,异口同声的问,你有小虫子的消息。 阿檞很满意我们的表情,嘚瑟起来,扬扬手又把服务员叫过来添了俩菜,说,看来咱们这顿饭还得接着吃啊。 接下来的饭,我们吃的那是相当郁闷。我就有点儿不明白了,阿檞分明是个大嘴巴的,有些事竟然也能忍住不说。 虽然经过我和白草不懈的努力,旁敲侧击连带激将法,可我们最后得到的答案仅仅是,对方确实找到了小虫子的下落,并准备带回来作为礼物送给我们的。只要我能答应加入他们所谓的公司。 这果然是利诱。 但我很想从阿檞嘴巴里套出小虫子的真实下落来的,一劳永逸,那样一来,我们自己去找,也就不用再承对方的什么情了。 八卦女似乎吸取了教训,任凭我们怎么追问,这次就是不说,实在忍不住了,就用手捏着了自己的嘴巴,只是点头和摇头。她是真打算一句话也不讲了。那种样子很搞笑,但也同时告诉我们,她的心意有多么坚决。 第4章 面试 不过我也在乎不了那么多了,无论如何,能够找到小虫子,都是让我们感到兴奋和开心的事情。 至少我们能够确认,小虫子是安好的。 我叹口气无奈的问八卦女,说,你就那么希望拉我上你们的贼船,总得告诉我你们是干什么的吧。 阿檞眼珠子乱转,用手使劲儿抓着自己的嘴,想了想,终于放开一丝缝隙,说,目前这也得保密,具体的情况必须等你正式加入我们才能说,不过,她反问我,你知道美国漫画里的复仇者联盟么,我们性质差不太多。 妈的,还复仇者联盟呢,这么着急上火的,是要跟谁过不去啊。我说,就不能好好的过日子么。 阿檞说,我们公司挺人性的。不是说你正在找工作呢。正好,我们公司实力雄厚,待遇丰厚,目前本市刚刚设立了分公司,你过来那就是元老啊。 我心里说,蒙谁呢。你们有人性么,要是真有人性的话,你会见面就把我扔地狱里去吗? 然后两个女人就开始聊那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了,嘻嘻哈哈的,天南海北的乱侃,看起来多亲密似的。白草不喜欢八卦,但竟然也能和阿檞聊得投机,我表示惊讶。 不过也有正经的事情,阿檞说自己公司也做影视投资的,表示希望能和白草合作。看那意思,好像并不是寒暄,是要玩儿真的,我心里就琢磨,不是说复仇者联盟么,难道复仇者也做生意了。 那个时候,马上就要过春节了。那个时候,我加入了,永道财团投资的永道集团有限责任公司下属的分公司,是在我们城市新开的一家分支机构。据说这公司是跨国大企业,背景非常雄厚。阿檞,就是派驻分公司的全权代表。 我不能想象,把公司交到那样一个大嘴巴的女人手里会是什么情形,而且她看起来那么年轻,总感觉没几天,就会被她给折腾得关门大吉。 一般来说,公司是不会再春节前大张旗鼓开张的,也不会在那个时候进行人才招聘。可是我的情况特殊,当天的酒桌上,阿檞就要求我去公司面试。作为一名内定,她还要走那么个形式,真是拿着鸡毛当令箭。 第二天一早,我就去了。 在我们那儿最繁华的商业区,我找到了地址上写的位置,抬头起来看到那座高楼大厦。几乎算是我们那儿最好的楼了,想这公司还真有钱。 然后坐电梯,一直来到最高的五十层。 打开电梯,就看到公司的前台。前台后面写着醒目的有道集团四个字,我觉得自己是找对了位置。果然有钱,我心里暗想,一个下属的分公司,前台都配卑两个人。可这是不是在装逼呢。 我去前台,说找你负责人。 前台的一个小姐温柔的朝我一笑,挺职业的那种,首先问先生你有预约么。 算是有预约吧。我想起阿檞让我来的,我就点点头,顺便报上自己的名字。不过那小姐并没有找到对应的,有点儿质疑,又问我来干什么了。我就说,我是来面试的。两个前台小姐互相对望了一眼,然后有一个人就让我跟她走,将我引领到一个房间里去。 走进去,就看到里面十几个人,一水的抬头起来看我,不过都只是瞄了我一眼,就都去继续干自己干的事情,看报纸杂志的,或者两眼放空干坐着的,我心里有些明白了,这些家伙都是来面试的。这种情况我也不是没有经历过,明眼人一看就能明白。 我觉得这前台的小姐一定是误会了,我说我和他们不一样,我要找你们领导,然后你就能明白了。 前台说,今天面试的都安排在这儿。要我坐下等一会儿,还帮我倒了杯水。可我坚持要见阿檞,前台说,我还是不能放你进去,放你进去就是我的失职。我觉得她那样做也没错,想等一下就等呗。 我举着水,坐下喝,一边诅咒阿檞,想你究竟玩儿什么呢。我想我都内定了,还找这么多人来充数,这潜规则玩儿的,也太没道德了,谁的时间不珍贵啊,还叫人家来浪费。 旁边一个哥们西装革履的,斜着眼问我,也是来面试的。我点点头。他说,你怎么穿成这样就来了啊,你穿成这样是对人家的不尊重。他说这是正规大型企业,门面是很重要的事情。还正规企业呢,挂羊头卖狗肉的,谁知道他们打着企业的幌子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我是穿得随便了些,我以为阿檞说面试,是跟我闹着玩儿呢。 我说,你门面做的挺足的,不知道里面怎么样。这哥们儿就敞开胸怀让我看个够,炫耀他的那件衬衫。 他不知道我讽刺他,我觉得挺傻的那人。 记得刚大学毕业那会儿,我也很在意场面的。西装革履,把自己捯饬的一丝不苟的,但后来再有面试,就随意多了。门面是很重要,但过度去在意,那就本末倒置了。 一个挺年轻的小伙子,估计刚毕业的,就凑过来坐我另一边,说,如果我不嫌弃他的衣服,那上身的正装,可以到时候借给我穿一下的。他那衣服确实是正装,但也看出来是廉价货。刚才那哥们儿立刻一脸不屑的,嘴里切的一声,忍不住笑了,小伙子立刻很窘迫,脸涨红了。 我就和他攀谈,他说自己叫李岩,确实是今年刚毕业,农村出来的,他那衣服也是跟朋友借的,实在也没什么钱去专门准备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我就问他,借给我,不怕我抢了他的机会,我们现在可是竞争对手。 “嗨,我没那么小肚鸡肠的。不在乎那个,在乎那点儿也没有什么用。”我觉得这小伙子人挺热情,为人诚恳,还挺乐观,“说实在话,我们大学生现在找工作确实挺难的,一点儿经验都没有,肯定没戏。我也就来凑一回热闹。” 我觉得李岩这小伙子说的那话挺有道理,在乎那点儿也没有用。 虽然事实是那样的,但人性就是那么一个样子,我能够感受得到,在场的那十几个人都是一副冷漠态度,好像是无所谓的,其实暗自较劲和计较,大家潜意识里都把其他人当成了对手。那种情况下,极少有人能主动提供帮忙的。 我觉得这小伙子真难得的真诚之人。 将心比心,我也不想瞒他,干脆告诉他,你确实是没戏,不但是你,这些人都没戏,我感到很抱歉的,说,虽然我本意不是如此,但这里面确实有潜规则存在,有人被内定了的,那个人就是我。 别人有听到我这么说话的,议论纷纷,最后,大家一致认为,我在胡说八道。西装革履的那哥儿们一副看不上的嘴脸,讽刺我说,你能啊兄弟,想把我们都诓走了,到时候就剩下你自己了,但人家也未必能要你。 我懒得理他。 李岩也不太相信我说的话,但还是问我,不会是真的吧。 我神色严肃的点点头,小伙子就由衷感叹一声,说,妈的,现在这世界怎么到处都是潜规则,还让不让正经的人活啊。 面试的人一个个走进经理的办公室去,有人留下参加复试,有人直接被淘汰。我和小伙子李岩都被淘汰了,这看起来有点儿出乎人的意料之外。 “还说什么潜规则呢。”李岩跟我说,一边苦笑。 我是挺郁闷的,难道直接参加这种面试,我就只有被淘汰的命么。要说我比不上别人我服气,我不知道自己哪里比不上那西装革履男了,那么恶劣一个人,怎么就过了初试的呢。生气归生气,但那个时候,我心里已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误会。 里面那个小经理面试我的时候,我搞明白了,这面试并不是给我准备的,这里面试的职位只是公司的初级职位。我是来做他们boss的。但是那个小经理不可一世的态度让我挺窝火的,而且看着我的装扮,有点儿狗眼看人低,在这种大点儿的公司当个小破经理就能那么骄傲啊。 李岩要走了,问我要不要一起。我告诉他说,还有点儿事。我要他留下来陪我。 “我留下来干什么啊,我女朋友还在等我呢。”他不情不愿的。 我说,我还得参加面试呢,我得借你那衣服穿。李岩很奇怪,说,你不也被淘汰了么。我说,我还有一个,也是这家公司,但是职位比这大了那么一点儿。 “大了一点儿是多点儿?”李岩看我,手中也跟我一起比划小拇指,“还是同一家公司。怎么可能有这种事。何况你低级职位都被淘汰了,你还想着什么高职位。” 我开玩笑说,那你可要好好的看清楚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一定会让你大吃一惊的。但是我得先想个办法,见到我的面试官才行。 给我们初试的那个小胖经理走出办公室来了,我阻止了李岩继续说话,问他,你打过架么。没等李岩回答呢,我就朝着小胖经理过去了。 “你们俩淘汰的怎么还没走啊。我们中午不管饭啊。”对方朝我们嚷嚷,还自觉挺幽默的。 我一拳闷在那小经理的鼻子上,鼻子就流血了。自从地狱回来之后,通过那些搏杀,我发现我现在揍人也是越来越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