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神传说》 第1章 楔子 在二十一万年前,天地一片混沌,盘古开天辟地,化生万物,女娲补天造人,衍生了三界六道。然而天地开辟后,魔气与正气互相对抗,群魔纷纷蠢蠢欲动,意图霸占整个世间,一统天地。其中蛟龙火凫和魔尊南里竹两派的妖兵魔兵来势汹汹,势如破竹,直捣天界。 为了维护三界六道的平衡,天界都派天兵天将去镇压,天地陷入了一场神魔大战。天界的神仙们耗尽法力,还是不敌妖魔界的来势汹汹,最后请出一向潜心修佛、不理三界事的西天佛祖们加入了拯救苍生的战争中。 在满天神佛的法术下,蛟龙与魔尊两派节节败退,最终逼不得已两人联合起来在人间的奉天城施展魔法令太阳永远落下,天地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人间正面临着毁灭。 上神夸父见状,于是与日追逐,用自己的生命留住了太阳,在临死前把一块神木抛出,拯救了天下苍生,自己则化成了一片桃林。 蛟龙与魔尊最终无计可施,被玉帝封印在幽冥界第十九层地狱中,那里是所有神佛用尽法术开辟出来的空间,没有一定的法力,封印是不会被打破,他们也不会被释放出来。 其他妖兵魔兵则被结界封印在妖魔界中,只是神仙们元气实在损耗得太多了,那层结界随着岁月的流逝变得越来越薄,有些法术高的妖魔便偷偷溜到人间兴风作浪,人间便有了驱魔辟邪的道士和尚。 这次大战后,天界的神仙们法力已经大不如前,只好休养生息没去管一些幸运逃脱的妖魔。而这场在天界中影响重大的大战,史称奉天之战。 第2章 百花阁 天庭上云雾缭绕,一片片桃花艳如红霞,绵延天边。金黄的阳光像一层轻纱盖在一片花海上,熠熠生光,暖如温床。和煦的风轻轻地撩动着桃树的花叶,显得慵懒舒适! 突然一阵清脆如黄鹂般的声音从远处渐渐传来,“桃绯,桃绯......”这空灵的声音传至桃花林中时,一棵桃树不知觉地抖了抖,一下子又恢复了平静。 不久后,一位曼妙无双的女子,清颜白衫,千万青丝用白玉簪挽起,轻盈地从云雾中步出,仿佛从梦境中走来,虚渺得不真实。 “桃绯,你在哪?各位花神都聚集在百花阁了。”那女子又轻轻呼喊了一声,桃花林里还是一片寂静,她停顿了一下,仿佛在思考着什么,突然一抹精光从眼中闪过,不徐不慢地说着:“百花仙子要跟各位花神商议朝花节下凡间的事,假如不去百花阁就要被留在天庭......” 白衣女子话还没说完,就见片片粉红花瓣飞旋围绕着一棵桃树,那棵桃树渐渐显现出一个少女的形态,身着浅红色纱裙,几根粉红丝带缀着秀发,容颜精致,让人眼前一亮。 那便是天庭上的桃花仙子桃绯!而白衣女子则是王母娘娘身边的侍女荷花仙子玉姬,也是桃绯在天庭上的好友。 桃绯听到玉姬的话,急急地追问:“好玉姬,百花仙子真的允许我们下凡了吗?” 玉姬微微一笑,故意地调侃道:“你这懒虫,刚才还不应我,听到可以下凡就现形了。” 桃绯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你也知道天庭有多无聊了,除了修炼还是修炼,我长这么大还没下过凡间呢。” 玉姬轻轻地挑了挑眉,想要看看桃绯吃瘪的样子,于是顽皮地说道:“如果你下凡了,你爷爷一定不会答应的,到时有你好受的。” 桃绯的爷爷是天庭上德高望重的桃闲真人,他能产出三千年成熟,三千年结一次果的延年益寿的蟠桃。王母娘娘特别钟爱蟠桃,每次大寿都会举办一次蟠桃盛会,由此可知,桃闲真人在天庭上有多么的受器重!桃绯是桃闲真人培养了五千年才有神识的桃树,又培养了一千年才有了人形,因此他对桃绯格外的严格,不允许她犯错或者下凡。 听完玉姬的话,桃绯脸就垮下来了,却装作不在意地说道:“我先下凡去,回来最多给他教训一顿!此次去凡间游历,必定很精彩!”桃绯想起了凡间那些有趣的故事,心驰神往,不禁看向玉姬,希望能看到和她一样的兴奋之情,却看到一向温和乐观的玉姬脸上带着一丝愁意。 玉姬感觉到桃绯在看她,于是恢复笑脸,温婉地拂去落在桃绯肩膀上的桃花花瓣,轻轻地拉着她的手说:“那好吧,我们现在就去百花阁。”桃绯看见玉姬的笑脸,刚才脸上的忧愁也只是当做是玉姬对下凡的担心忧虑吧。 百花阁里百花齐放,花团锦簇,清幽的花香徐徐飘来,沁人心脾,各色花瓣在空中飞旋飘舞,整个阁里都洋溢着一种芳香浪漫的气息。 “桃绯妹妹,玉姬妹妹......”桃绯和玉姬刚走进百花阁,就听见一声熟悉的叫喊。只见一个身穿淡白色纱裙的女子朝她们走来,淡雅出尘,墨玉般的青丝,简单地绾个发髻,一朵洁白清香的玉兰花随意点缀发间,美眸顾盼间华彩流溢,红唇间漾着清淡浅笑。那就是百花仙子最看重、喜欢的玉兰仙子香洁晴。 “洁晴姐姐!”桃绯和玉姬齐齐唤着。 突然一道不和谐的声音插了进来,“尽管出身好又有何用,法术及品性不及我们这些辛苦修炼的花神,那也是枉然。像白牡丹这样的,那真是让我们这些花神不耻。”桃绯一听这讽刺十足的话语,就知道是牡丹仙子重紫,这天庭上除了她还会有谁会处处针对于别的花神。 果不其然,只见一位美艳非常的女子,身披浅紫色长裙,体态清颐,发鬓如云,斜髻一朵紫红牡丹,髻前饰翡翠玉簪步摇,她柳叶长眉,朱唇隐隐含笑地跟旁边其他花神说着话。 重紫本是凡间的花妖,修炼了几千年才得道成仙,听说她的花种在凡间不叫牡丹,成仙后王母娘娘见她与牡丹花种相似,于是也称她为牡丹仙子。 花神修炼原本就比其他神仙修炼要困难得多,在花形时只能默默吸收灵气、甘露和日月精华,比有灵识的人或动物修炼要慢得多。还有花有其特定的开放时节和养殖条件,所以修炼还要根据天时、地利、人和。天庭上的神花与凡间上的凡花修炼便是先天条件的不同,天庭灵气充沛,一旦生长成人形便是花神,而凡间灵气淡薄,凡花也许修炼个一千多年才修成个花妖,还要再修个几千多年并且受雷劫成功才能飞升天界,成为花神。 桃绯,玉姬,白牡丹,香洁晴则是生来便是花神,又受到各位神仙的宠爱,怎不惹得某些在凡间修炼几千年的花神愤愤不平! 重紫提到的白牡丹原是王母娘娘最宠爱的侍女。她温柔高贵,对其他花神照顾有加,只可惜为情所困触犯天条被贬下凡。 桃绯想起白牡丹,就不禁感觉心情沉重,也没有反驳重紫的话。 “虽然法术高强,但是比我们年长几千岁也是不争的事实!”霸气的话语顿时让桃绯回过神来,只见一个绝美惊艳的女子缓缓走进阁里,她身着逶迤拖地粉色水仙散花绿叶裙,发鬓上斜插着碧玉步摇,面如敷粉,唇若施脂,一双丽目转盼多情。 来者便是天庭上盛名远播的凌波仙子水仙。而凌波仙子旁边站着的是梅花仙子雪凝,她着了一身深兰色织锦的长裙,裙裾上绣着洁白的点点梅花,仅用一梅花白玉簪把乌黑的秀发绾起,双眸似水,却带着淡淡的冰冷。 水仙,雪凝也是凡间修炼飞升的花神,但水仙修炼的天赋极高,只花了一千多年就成为花神,而雪凝则是吸了神珠才得以飞升仙界,修炼的时间不足一千年。她们都是是凡花修炼中出类拔萃的花神,比起重紫厉害不知多少。 虽然重紫,水仙,雪凝她们都来自凡间,可性格却截然不同。雪凝冷若冰霜,对一切事物都爱理不理,淡然自如,她与其他花神也没什么来往,只与水仙有些投契,身上充满了神秘。而水仙却十分自恋,听说她在凡间时为了能日日照看自己容貌而选择在水边生长,飞升成仙后还日日挂着镜子,时时刻刻注意着自己的容貌衣着有没有半分不妥,只要称赞她漂亮就会高兴得旁若无人。水仙的容貌也是众花神中的佼佼者,加上法术高强,追求者甚多,人气直逼百花仙子,所以她在仙界中被认为是百花仙子的接班人。 桃绯特别喜欢水仙的率真和她那爱美的模样,特别有趣,所以忍不住吹捧了她一番:“水仙姐姐,你今天真漂亮。”果然不出所料,水仙拿起挂在身侧的镜子照了照,自问自答地说:“天庭上最美丽的仙子是谁啊,当然是凌波仙子啦!”水仙的话一说完,其他仙子都无奈地笑了笑,重紫直接翻了个白眼就不再说话了。 “百花仙子到!”随着声音的响起,飘来一股清幽的花香,闯入眼帘的是一位身着百花曳地裙,手挽薄雾烟绿色拖地烟纱,风鬟雾鬓,身姿袅娜纤巧,发中别着珍珠流苏簪子的高雅仙女。一袭淡淡的花香,一点淡淡的浓郁,将一切韵味诠释得如此精致。 “本仙召集众位花神来此,是为了人间花朝节一事。”百花仙子掀了掀朱唇,吐出的话语仿佛也带着芬芳,“花朝节是凡人们庆贺百花生辰的日子,届时人间会举办赏花会,因此本仙命十二花神下凡使百花盛放,让凡人能欣赏到百花的美丽!”话刚说完,众花神就异口同声回答:“是!” 桃绯心里不禁沾沾自喜,终于可以摆脱这个无聊的天庭,下凡间好好玩玩了。 第3章 桃花林 天庭桃花林里的桃花依旧盛开得热闹,而中间的桃园殿却一片静谧,桃绯踮着脚偷偷地从侧门进入,伸着头四处张望,看见无人才松了口气。 一把温润还夹杂着寒气的声音突然在桃绯的身后响起:“桃园殿里什么时候来了一只偷偷摸摸的老鼠啦?” 桃绯吓得全身僵直,别扭地转过身去,只见一个俊逸非凡的男子正皱着眉头,他的一头黑发用桃木簪束起,完美俊逸的脸上嵌着一双细长的桃花眼。还是被发现了,桃绯只能认命地喊了声:“爷爷!” 没错,他就是桃绯的桃花仙爷爷桃闲真人!这么年轻的俊美男子怎么可能是桃绯的爷爷呢?不必奇怪,桃闲真人成人形已经有十万多年了,一直以来都保持着二十三四岁俊美无俦的外貌,再加上高深莫测的法术和延年益寿的蟠桃,早就成为天庭仙女眼中最金光闪闪的黄金单身汉。 而桃绯成人形其实才只有一百多年,年龄相差甚远啊!当然这也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当桃绯有了神识,会说话的时候,居然鬼使神差地喊了他爷爷,他只是惊讶了一会便没有否认地承担了这个称呼。直到后来桃绯才知道这么俊美的男子是不应该被称为爷爷的,否则会付出代价的。只是当她知道时也已经太迟了! 桃绯一看到桃闲真人皱着眉头,就知道他气得不轻,连忙拉着他的衣袖,装委屈地说:“阿绯怕吵着爷爷修炼,打扰爷爷的清修,所以回来才没有通知爷爷。” 桃闲真人听罢,又看了桃绯可怜兮兮的模样,语气终于有所放缓:“阿绯,你修行太低,别总是想着下凡,以后还是待在桃花林里用心修炼吧。” 桃绯一听,也知道桃闲真人是真心为她着想,只是每当天庭上的仙友聊起凡间的趣事,她就心驰神往,而桃闲真人越不允许,她就对这凡间更加好奇。桃绯心想着,难得这次有这么好的机会可以下凡,她一定不会放过,只好瞒住爷爷,待从凡间回来后再跟爷爷解释吧。 桃闲真人神色清冷,缓缓问道:“阿绯,那一千遍桃花口诀抄好了吗?”此言一出,桃绯才想起自己一直躲在桃花林里睡懒觉,居然把桃闲真人布置的课业给忘记了,顿时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桃绯生来便是神花,照理应该有着不同于凡花的仙骨,可她却根骨奇差,修炼迟迟未有进展,就连桃花仙最基本的法术桃花之术都练不好,桃闲真人恨铁不成钢,当即下令要桃绯抄完一千遍桃花口诀才能踏出桃园殿。 桃绯苦着脸,正欲开口解释之际,一股幽香传来,浓郁芬芳,别有韵味。顺着香味一看,只见百花仙子徐徐走来,翩若惊鸿,腰如束素,水汪汪的眼睛直直地看向桃闲真人,芳唇开启:“青渝认为桃闲真人对于桃绯仙子过于严厉了!桃绯仙子刚成人形不久,应该慢慢教导才是。如若迫得紧了,拘束了心性,对修炼反而不好。” 桃闲真人的冰脸微微一动,好似细心思量了一番,又转头看了看桃绯那可怜兮兮的样子,最终无奈地点点头,半晌才冒出一句:“抄写可免,但要继续待在桃园殿中修炼桃花之术。” 尽管这样,桃绯也心花怒放了,不用抄写就代表着不用被监管,可以偷偷跟着众花神下凡间了,于是兴奋地扯了扯桃闲真人的衣袖说:“谢谢爷爷,我现在就去修炼,不会给爷爷丢脸!”说完便急冲冲地奔向桃花林,却没有看到桃闲真人眼里闪过一抹笑意。 桃绯心里乐开了花,奔向一片红海里,身后隐隐约约传来百花仙子温柔的话语:“青渝前来是想与桃闲真人切磋棋艺,不知......”渐渐地声音就消失在耳边了。 桃花林的花瓣洋洋洒洒地飘下来,桃绯伸手接着一片片轻盈的花瓣,花瓣在手心里飞旋后又被风吹走了。顺着花瓣飞走的方向,只见一白衣少年倚在桃花树下,黑眸流光溢彩,嘴角似笑非笑,一派闲适自然。 桃绯突然间不敢走过去,怕破坏了这副唯美的景象。那妖孽般的少年看到桃绯,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只是轻轻说了句:“笨蛋!”桃绯眼前那唯美的画卷碎了,果然还是那个一张嘴就说不出好话的天光。 桃绯忽视那句“笨蛋”,慢慢地走到他面前疑惑着说:“你怎么在这里,不怕被其他神仙发现吗?”天光只是轻轻地扫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桃绯早就习惯了他这种性格,却仍是对他的不理不睬感到有点恼,故意逗着他:“想不想去凡间玩?听说凡间有很多好吃的和好玩的东西。现在众花神应该已经下凡了,百花仙子又在爷爷那里待着,现在是大好的机会。” 话还没说完,天光就缓缓地开口:“你就不怕百花仙子成了你奶奶?” 桃绯闻言一愣,天光又露出那妖孽般的笑容说:“她常帮你说好话,一来是找借口接近桃闲,二来是博你好感。你这笨蛋,永远糊涂,当心成了别人的棋子。” 听他这么一说,桃绯就想起每次百花仙子跟花神们说话时都是那么的高贵典雅,眼神是那么的高高在上,从不曾和花神们对视。而她和爷爷说话总是十分温柔,目光也总是追随着爷爷。难道......桃绯顿时恍然大悟了。只是百花仙子对爷爷的心,桃绯自觉自己也管不着,虽然每次见到百花仙子,都会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但如果爷爷喜欢,她会万分支持。看了一眼天光,只见他脸上又露出“你是笨蛋”的鄙视神情,好吧,桃绯承认这男人的确很聪明,至于他眼神里的戏谑,决定无视! 桃绯思绪回到下凡间上,还是不确定地问了一句:“那你到底要不要跟我下凡,再晚点爷爷就要发现了。” 天光戏谑地说:“还是不会认路吗?我还以为你自己一个人可以下凡间呢。”桃绯闻言不禁涨红了脸,没错,桃绯的死穴——路痴是也。这实在是很丢脸的缺点,不知为什么桃绯生来五感全无,连路都辨认不清楚,这些年来要不是天光,也许早就不知自己在哪了。 说起桃绯与天光的相识,可以说是一次乌龙的相遇吧!一百多年前,桃绯刚成人形,对一切事物都很懵懂,偶然间来到一所破落的宫殿,捡到一块如拇指大小的桃红色的木牌。当时她只觉得这木牌色泽明亮,花纹精致细巧,觉得很喜欢,便挂在脖子上,准备回桃园殿,走了好久才被经过的仙友带回。她一有空就抚摸这牌子上的花纹,对它吐露自己的所见所闻和心声,原本一直以为它只是一块普通的木牌,可谁知...... 突然有一天,桃绯泡在水气氤氲的浴桶里洗澡,挂在脖子上的木牌突然发出光亮,一片白烟从光亮中冒出化成了一道虚影,而虚影是一个十□□妖孽般的少年。白皙的皮肤,一双仿佛可以望穿前世今生的耀眼黑眸,侧脸的轮廓如刀削一般棱角分明,如同天上降魔主,真是人间太岁神! 桃绯看着这一幕懵了,呆呆地问:“你......你是......木牌?”那少年只是挑一挑眉看着桃绯不说话。 桃绯猜想也许木牌没有生命,而且刚刚才成精,不会说话也不奇怪。于是她主动跟他攀谈,想到多了一个可以倾诉的朋友,就乐得忘形了,又想到他可能没有名字,就为他取名木天光,还自话自说地跟他说了好久的话,而他一直用他那深邃的眼睛盯着桃绯,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到后来桃绯知道了更多的人情世故之后,才察觉那时候光着身子跟天光说了那么久的话有多么傻!不过这些都被她选择性遗忘了,她不是个自找烦恼的神仙! 虽然天光少言,但偶尔也经不住桃绯软磨硬泡的说功,会跟她说说话,从天光无意中透露的话语来看,他应该是个被封印的魂魄,无意间被桃绯唤醒了,经过这一百多年的调养正在慢慢恢复法力和肉身,至于天光的来历,桃绯也无从知晓。 “笨蛋,又走神了!既然你说的凡间这么好玩,我也该去看看了!”桃绯从回忆中醒来,看见天光的妖孽脸只离她三寸近,如果是其他仙子早就花痴地尖叫了,只可惜桃绯对着那张脸这么久,早就免疫了。 “那你就附在木牌上吧!”桃绯淡淡地笑着说。天光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然后化成一股轻烟钻进挂在桃绯脖子上的木牌里。 第4章 朝花节 百花生日是良辰,未到花朝一半春; 红紫万千披锦绣,尚劳点缀贺花神。 正值人间农历二月十五的花朝佳期,街上人声鼎沸,花香处处。凡间的男子都手执一支鲜花,而女子的发髻上都以花为簪,映衬得更加娇艳动人。 “如果男子看中某位女子便会把自己手里的鲜花献给她,只要女子接受了就成就一段美好姻缘。作风大胆的女子也会送花给爱慕的男子表达自己的倾慕之情,只是这样的情况会少一些。”桃绯站在卖鲜花饼的摊上,一边吃着手里的鲜花饼,一边听着卖饼老伯的八卦。 桃绯心想这凡间还真的很新奇,与天庭上大不相同呢,天庭上可从来都不会送花来表达爱慕之情。老伯又捣鼓着自己的鲜花饼亲切地说着:“小姑娘,待会还有全城举办的赏花会,赛诗会和游春会,你去那里瞧瞧,也许会遇上几个才子,促成一段好姻缘呢!”听罢,桃绯显得兴致勃勃。才子?常听下凡的仙友说千金小姐们最喜欢那些才华横溢、风度翩翩的才子,还发生好多才子佳人的故事。此次一定要去见识见识! 桃绯向老伯道谢后,抓着鲜花饼走向一间热闹的客栈雅间里,一身白衣的天光正闲适地靠在椅子上优雅地品着茶,外面的阳光笼罩着他,泛起一道柔和的光晕,那姿态连桃绯都自愧不如! 桃绯把手里的鲜花饼递到他面前,谄媚地笑着对他说:“你试试这鲜花饼,入口即化,甜而不腻,淡淡的花香充斥在口腔里,实在是好吃!” 天光没有接过饼,而是就着桃绯的手直接轻轻咬了一口,细细品尝着,嘴角一弯,开启了他的尊口:“真乖!”说完后居然还摸摸桃绯的头,一副主人摸小狗的样子,真是让桃绯咬牙切齿。 桃绯原本在玉姬的帮助下偷偷跟着花神们下凡,可是万万想不到的是天光居然这么不喜欢接近凡人,当他看到凡人时的那种嗤之以鼻的神情,还非要坚持要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待着时,桃绯就知道自己带了个麻烦,不过也只能哄着这尊大爷,于是在众花神施法让百花开放期间又悄悄溜走了。 最让桃绯奇怪的是玉姬这次下凡满怀愁绪,欲言又止的样子,本以为玉姬会阻止自己离开,可她一句话都不说就让自己离开了,可又想起玉姬一向沉稳聪慧,这么做也许有她的理由,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桃绯所处的辞元城乃是南方的一个小城镇,虽然地处偏僻,却也繁华热闹。辞元城的赏花会是在城主府邸举办的,城主府里门庭若市,热闹非凡,后花园中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各种各样的鲜花姹紫嫣红,向世人绽放她们的美丽。不同年龄的男女穿梭其中,谈笑自得,其乐融融。 男子们对着鲜花高谈阔论,侃侃而谈,还会吟吟诗,说一些风花雪月的事;而女子们聚集在一起品品茶,说说某家公子,倾诉一下女儿心事;偶尔会有几个才子佳人在花前细细低语,眼神荡漾,柔情满溢,羡煞旁人。 桃绯感受着这里融洽开心的气氛,不禁感叹道:“人间真好!” 站在她旁边的天光却嘲讽地笑了笑,眼里是深深的鄙视:“凡人是最懂得掩饰的,表面和睦共邻,其实暗地里是勾心斗角,藏污纳垢!” 桃绯不知道天光为何会如此厌恶凡间,自己从未下过凡间,也不知凡人是否像他说的那样,毕竟不熟悉,也不能反驳他的话语。更何况,好不容易才把他劝来这赏花会,他化成虚影不想让凡人看到,已经对自己让步了,又何必反驳他呢。 桃绯继续慢慢欣赏着花,感叹凡间的花种居然有这么多,虽然比不上天庭多,但这里大部分的花种桃绯都叫不出名字。 比如眼前这株牡丹花的花种与重紫的几乎一模一样,一丛丛,一球球,彤红的,绛紫的,米黄的,雪白的,都在笑后迎人。 桃绯指着那花对天光赞叹地说:“这牡丹花真好看!” 天光根本不屑一顾,突然一把温和的声音从桃绯背后传来:“这花不是牡丹花,而是芍药花!” 桃绯转身一看,只见一位身着蓝色袍子的少年,宛如一块美玉熔铸而成的玉人,即使他静静地站在那里,也是丰姿奇秀,神韵独超,给人一种高贵清华感觉。 蓝衣少年见桃绯在看他,脸突然就红了,过了一会深深吸了口气,再慢慢说道:“牡丹花叶片宽,正面绿色反面略呈黄色,而芍药花叶片狭窄,正反面均为黑绿色。还有牡丹的花色比芍药的要丰富得多,所以牡丹称为花王,芍药称为花相。” 桃绯听了蓝衣少年的话,又看了看那株花,发现果真如那蓝衣少年所说的一样,难道重紫应该是芍药仙子,而王母娘娘却不知有芍药花这花种才判了重紫为牡丹仙子? 蓝衣少年见桃绯在沉思,以为她不相信自己,胆量又大了一点,继续解释:“芍药虽然好像屈居于牡丹之下,但本身有其独特的韵味,诗人曾诗曰‘去时芍药才堪赠,看却残花已度春。只为情深偏怆别,等闲相见莫相亲。’而且芍药种养要比牡丹简单多了……” 桃绯觉得他谈吐斯文,又是个爱花之人,就想起卖饼老伯所说的才子,莫非就是蓝衣少年这样的,见到女子会脸红,说话会像流水般滔滔不绝。桃绯恍然大悟地想着,却没留意到天光此时的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了。 “郁疏哥哥......”一道好听的女声打断了蓝衣少年的说话,只见一红衣女子插在了桃绯与蓝衣少年中间,如临大敌地看着桃绯。她红衣罩体,一张鹅蛋粉脸,长方形大眼睛顾盼有神,说不出的娇俏可爱。 蓝衣少年愣了一下,慢慢反应过来,觉得这样冒犯了桃绯,于是语气有些严厉地对红衣女子问:“慧凤,你在干嘛?” 红衣女子扁扁嘴,貌似委屈地说:“郁疏哥哥是辞元城城主的儿子,又是第一美男子,我在赶走粘着你的狂蜂浪蝶。” 蓝衣少年听罢,一脸无奈地对她说:“我只是向这位姑娘解说芍药花,并没有......”他边说着边看着桃绯,于是又脸红了。 红衣女子一见到他这种样子就好像踩了尾巴的母老虎,脸红气粗地指着桃绯说:“你别以为你长得漂亮就可以勾引郁疏哥哥,我才是他的未来娘子。” 蓝衣少年一听完脸上红晕都消失了,声调明显提高:“慧凤你别胡说,我只当你是妹妹。”红衣女子听完泫然欲泣,眼睛含情脉脉地盯着蓝衣少年。 桃绯对眼前这一幕感觉有点莫名其妙,难道自己陷入了传说中二女争一男的戏码?她看向天光,还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他果然也在看好戏。 突然一把稚嫩的声音解救了这个尴尬的局面。“小慧慧,这样负心的人要不得,你还是娶我吧!”随着声音而来的是一个大约十三四岁的小正太,一头黑发只用淡绿的锻带束住,笑起来一对深深的酒窝,皮肤滑嫩得像剥了壳的鸡蛋,叫人真想捏他一把。 红衣女子听到这把声音,脸上露出明显的厌烦之色,对着那小正太大喊:“柳新阴,你不要再缠着我了!” 桃绯看到这小正太顿时一惊,他身上的气息不是人气,而是妖气,于是立刻看向天光,只见他眉头一皱,很明显天光也感应到了,这小妖到底意欲何为? 那小妖扫了众人一眼,看到桃绯后,眼睛像发光般地朝她走了过去:“姑娘,请问你许人了没有?”他边说边作揖施礼。 桃绯看着他小小的身子学着行礼的动作,有些不伦不类,就一阵好笑,直觉认为他没有害人之心,应该放过他。 突然一阵空灵的声音飘飘渺渺地从远处传来,“桃绯,速来泪花山!”除了桃绯和天光,其他人对这声音毫无所觉,这便是神仙的隔空传音术。桃绯听到好像是玉姬的声音,难道是玉姬出事了? 桃绯不敢再停留,连忙向他们道别:“各位,小女子有要事在身,先行告辞了!”说罢,便匆匆地跑走了,却没听见蓝衣少年惋惜地叫喊着“姑娘”。桃绯跑到没人之处,用法术把自己和天光变到了玉姬口中的泪花山。 桃绯以为今天遇到的南宫郁疏,云慧凤,柳新阴这三个人只是自己漫漫人生中的过客,谁知以后却成为她生命中非常重要的三个人,当然这是后话了。 第5章 泪花雨 莫以今时宠,能忘旧日恩。 看花满眼泪,不共楚王言。 ——王维《息夫人》 泪花山传说是一位桃花花神的葬身之处,每到三月桃花盛开时,桃树的花瓣便会在山上漫天飘舞,就像花神无止尽的悲伤的眼泪,因此人们称此山为泪花山。 山上还有一座寺庙名为归去寺,听说寺里的和尚都是得道高僧,法力高深,只是不喜与外人接触,个个都躲着庙里要修炼成佛。泪花山灵气充裕,环境清幽,天险奇绝,各种妖魔精灵纷纷聚集此处修炼,因此普通凡人难以进入,如若进入,也很有可能会成为这些妖魔鬼怪的盘中餐。 桃绯把自己全身的法术凝聚起来,运用花神的感应术去感应玉姬的方位,奇怪的是,走到此处,玉姬的气息突然减弱了。正打算要问天光如何办的时候,不远处传来打斗的声音,抬眼一看,一个清灵空绝的青衣女子正与一棵几人高的粗壮大树在斗法,只是青衣女子渐渐落于下风。 桃绯走近一看,此树枝繁叶茂,深褐色的枝干如狂龙巨蟒般盘旋着,巨大的根须在地面挥打着,掀起阵阵沙尘。竟是修炼千年的槐树精! 突然槐树精枯皱的树身发出几百条树藤朝青衣女子甩去,青衣女子躲闪不及就被狠狠打得吐了血,躺在地上虚弱无力,已无法再与槐树精相斗。槐树树藤缠住了青衣女子的四肢,树身露出一个血盆大口正打算把女子吞食。这时桃绯才看清楚青衣女子的容貌,清丽秀雅,容色极美,落花一瓣一瓣的掉在她头上,衣上,影子上,即使动弹不得,脸上也带着倔强的神色。 桃绯知道如果再不救那女子,必定被槐树精杀死,于是集中神识,默念桃闲真人教的桃花舞雨术口诀,漫天的桃花渐渐被凝聚,如狂风暴雨般冲向槐树精,连带着割断了缠住青衣女子的树藤。 槐树精吼的一声,明显是被激怒了,千百条树藤又以千钧万发之势直向桃绯冲来。桃绯刚施完法,还没反应过来,树藤已经到了眼前,这时一个绿色的小身影扑在桃绯的前面,挡住了那凌厉的攻击。 桃绯抱着为自己受重伤的小妖柳新阴,看着他气若游丝,心中又是着急又是奇怪。 正当槐树树藤再次攻击桃绯时,天光弹指之间,槐树精面容扭曲,惊恐地叫了一声,血盆大口里吐出了一团白光,即刻树身破碎,魂飞魄散。 白光渐渐露出一个清灵的女子,居然是玉姬。玉姬看了看四周,看到桃绯安然无恙后不禁松了口气,可是转眼看见青衣女子倒在地上,担心地跑过去为她疗伤。 桃绯看见玉姬输入仙力为青衣女子疗伤,于是也学着把仙力注入柳新阴体内,可天光却沉下脸,语气有些冰冷:“笨蛋,你以为自己有多少法力可以救他?”说罢,便从手上发出一股流光,温暖地覆盖住了柳新阴。 柳新阴很快地醒了过来,抓住桃绯的衣袖,语带恳求:“姑娘,你要娶我吗?” 听了他的话,桃绯顿时目瞪口呆,仿佛一道雷打在脑袋上,这小妖不会有问题吧?不过看他年纪轻轻,眼神又如此诚恳,也不像说谎。莫非有什么苦衷? 桃绯只好打消他念头:“我是神仙,天规规定神仙不能谈情说爱。”说完,柳新阴变得十分苦恼,桃绯有些不忍心那样可爱的脸露出这样的表情,每次见到他总有一种想好好疼爱他的感觉,于是语气放温和:“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想要我娶你呢?” 柳新阴听罢,陷入自己悲伤的回忆中,良久才慢慢地说出了他的故事。 原来柳新阴的爷爷是一只修炼了五千年的柳树妖。说来真是巧了,正是这泪花山中树族的王,柳新阴的父亲和母亲都是这泪花山中鼎鼎有名的柳树妖,他自小受尽宠爱,万妖敬仰,要什么有什么,也算是这泪花山的树族小王子。 天有不测风云,哪知一天一只法力高强的槐树精前来向柳树王拜师,一开始很谦卑恭敬,甚至为了拜师跪了十天十夜,最终柳树王也收了它为徒。可槐树精居然在背后设计杀死了柳新阴的亲人,抢了王位。柳新阴在全族人的掩护下才能逃出生天,只是逃出泪花山后无地可去,法力低微,又不懂得人间规律,经常露出原形人人喊打,而且失去家人更加让他觉得寂寞。 直到有一天柳新阴看到一户人家办入赘婚礼,然后他就误以为只要有人娶他就可以成为家人保护他了,不必再流离失所,无处可去。 “当时那个新娘说,‘既然嫁进了她们家,就是她们家的人。’我实在很想有家人,所以我想嫁给你,和你成为家人。”听了柳新阴的话,桃绯觉得很心疼,可是又想着这么多女人,他为什么就偏偏选中了自己和那个红衣姑娘呢? “因为你们都很漂亮!嫁到一个漂亮娘子是男人的福气。” 原来桃绯不自觉地心中的问题脱口而出了,看着柳新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不禁啼笑皆非,他在人间学到的都是什么啊! “虽然我不能做你娘子,但我可以做你的姐姐,我也会永远保护你的!”桃绯当时不知道是不是冲动使然,心中一热就把这番话说了出来,又觉得这一切好像是理所当然,“从今后起我们就是一家人,我就叫你小新吧。” 柳新阴听完桃绯的话,高兴地又蹦又跳。看他这样,桃绯也不由自主地笑了,其实有个弟弟也不错! “梦沁姐姐……”突然传来玉姬紧张的喊声,桃绯、天光、小新往玉姬方向一看,只见玉姬怀中青衣女子的身子慢慢变浅,好像快要消失了。 “这是天意,玉姬你不必伤心,花开花落总成空,我早就料到了,只是……只是再见他一面就好,我好想他,真的好想……”青衣女子断断续续地说完这番话,就晕厥过去了。 玉姬还一直向青衣女子体内输送仙力,只可惜玉姬仙力快要输尽了,青衣女子依然没有转醒的迹象。玉姬心中知道已无力回天,只想完成梦沁姐姐最后的心愿,泪流满面又坚定地对着青衣女子说:“梦沁姐姐,我一定帮你把他找来!” 桃绯从未见过玉姬这么伤心、这么决绝的表情,玉姬一向聪明伶俐,对任何事都云淡风轻的,可是这次玉姬仿佛有种视死如归,再也回不来的感觉。 桃绯不禁心慌,急忙询问玉姬:“玉姬,这到底怎么回事?这位姑娘是什么人?你打算要做什么?” 玉姬哽咽道:“桃绯,刚才我在情急之下把你喊来,差点把你陷入危险之中,真是对不住。我不能再连累你了,你赶快回天庭吧,此事你日后便会知道。” 桃绯知道玉姬是个重情重义的花神,对待朋友肝胆相照,此时让桃绯回天庭肯定是要自己承担一切,于是义正辞严地说:“玉姬,我们相识一百多年,早已是很好很好的朋友,此刻你撇下我,置我们的友情于何地。也许你把事情说出来,我还能帮上忙,否则你不说,我会伤心的。” 玉姬听了桃绯的话,感动得无以复加,终于开始叙述青衣女子凄美的爱情故事。 青衣女子原是天上的昙花花神梦沁,两千年前被选定为百花仙子的接班人。可惜她被某仙告发爱上了人间为她浇水除草的书生,玉帝大怒,把昙花仙子贬下凡间,让她永生不得化为人形,只能当一株昙花,而书生则化去记忆,赐名韦陀在这泪花山上的归去寺出家。 昙花仙子被贬后历尽千辛万苦才找到韦陀出家的泪花山。即使不能说话,也只能在暮春时分韦陀上山采朝露时绽放,希望韦陀能记起她的美丽,以及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遗憾的是千百年过去了,昙花仙子一直默默地绽放,而韦陀却一直都没记起她。 “我本来是天庭小小花仙,梦沁姐姐不嫌弃我,教我法术和道理,而我眼睁睁看着她受苦却无能为力,梦沁姐姐为了昙花的开放,仙体越来越虚弱,我打算趁这次下凡救出梦沁姐姐,谁知又遇到了槐树精,梦沁姐姐为了救我,才会变成这样……”玉姬已经泣不成声了。 桃绯对于昙花仙子的故事也有所耳闻,天庭的仙友无不对此感到唏嘘,认为玉帝惩罚太过于重。也许现在只有玉帝能救梦沁仙子了,可是玉姬私自放走受惩罚的昙花仙子,岂不触犯了天条?对了,还有爷爷! “玉姬,不如带梦沁姐姐回天庭找我爷爷,也许爷爷能救她。”桃绯提醒道。 玉姬也突然醒悟,正准备带昙花仙子回天庭时,昙花仙子虚弱的声音飘飘渺渺地传来,带着几分倔强:“我不愿再回到那无情的天庭,我只愿待在有他的地方等他,知道他离我那么近……”没想到昙花仙子居然昏迷了还使用神识跟玉姬说话。 玉姬听完,抹干脸上的泪水,坚决地说:“梦沁姐姐你放心,我现在就把韦陀找来!” 桃绯此刻深深被昙花仙子的痴情感动,也想帮上忙,于是对玉姬说:“玉姬,我也去,要犯天条大家一起犯!”玉姬终于点头。 一旁的小新突然嚷嚷道:“姐姐,泪花山我最熟悉了,我带你们去吧!” 就这样,桃绯为梦沁姐姐起了个结界让她躺在野花丛中,接着和玉姬、天光、小新一起前往归去寺。 第6章 人花恋 桃花林里花瓣纷飞,林子尽头深不可见,伴着山顶上钟声渺渺传来,透着一股唯美又神秘莫测的气息。 “怎么走了这么久还走不出去这个桃花林啊?”小新终于熬不住地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捶着自己的大腿埋怨着说。 玉姬看了看周围,也觉得很疑惑:“没想到人间的桃花林有如此灵气!可是为何我们走了一个多时辰还是在原地,莫非有什么阵法?” 小新一听,好像想到什么似的,立刻站起来说出泪花山的传闻:“听说这桃花林叫迷煞雾林,只要穿过这里就能到达归去寺。但是无论是妖魔鬼怪,还是要去归去寺修佛的人都穿不过这林子,最后还发疯了,爹爹经常告诫我不要去这里玩的。” 说完,小新低下头,眼角泛出泪光。他一想到自己的亲人曾经对他的宠爱和那时无忧的时光就不禁悲从中来。 桃绯摸摸他的头,对他温柔地安抚:“小新的爹娘一定不想看到小新那么伤心,他们啊一定希望小新能快乐地做一只顶天立地的妖。” 小新听了桃绯的话之后,仿佛看到他父母的殷切期盼,重新抬起头看向桃绯,坚定地说:“是,姐姐。” 桃绯抬头看着漫天花瓣,突然间神识好像进入了一片白茫茫的境界里,隐约中听到一阵空灵的女声“放……去”。接着眼前升起了腾腾的白雾,失神间,仙力从四肢百骸中流失,完全制止不住,桃绯灵光一闪,想起了桃花障目阵。这种阵法是让桃花花瓣迷惑闯阵者的眼睛,使其神识虚弱,有时还会产生幻觉,从而泄走其法力而不自知。 只是这种阵法是桃花仙的禁术,桃绯有一次在古籍中看到了这一种秘术,桃闲真人却对此讳莫如深,勒令桃绯不许再提,还把古籍一把火烧光,此事也就不了了之。没想到桃花花神的阵法出现在了凡间,桃绯心里突然感觉有些不安。 “笨蛋,快用法术抵抗雾障!”天光紧张的话语唤醒了桃绯的神志,法力停止流失,桃绯回过神来,正发现玉姬、小新正集中神识,施展法力在周围起了一层结界抵挡雾气的侵入。只是结界不能永远解决眼前困境,得想办法破了此阵。 天光看着桃绯苦思冥想,心中不禁好笑,居然能忘了桃花障目阵的解法,又想到桃绯一向糊涂,便再提醒道:“你是桃花仙,用你的血可以控制此阵。” 桃绯恍然大悟,赶紧划破手指,指尖的血缓缓滴在地上,渗进土里。迷雾渐渐地消失,玉姬、小新不禁松口气,感觉神志清晰了不少。 小新心有余悸:“姐姐,幸好有你,否则我就快要疯了。” 桃绯也惊吓未平,这时才想起古籍上就写着桃花花神的血可解桃花障目阵,当时自己还骄傲地对天光说自己的血是宝贝,居然这样都能忘记,还差点害得大家意识混乱,一身修为尽丧,于是惭愧地说:“这多亏天光提醒,否则……” 桃绯看向玉姬疑惑的表情,这才醒觉玉姬看不到天光的虚影,于是打住说话,继续往前走去,迷雾驱散后,路看得更清楚了。 不远处一座小寺院伫立在山顶处,依偎在树木溪流之间,朴素静谧,佛光普照,门上挂着一块暗黑得发亮的檀木牌匾,牌匾上“归去寺”三字金光闪闪,真有“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的境界。 那佛光把天光、小新照得浑身不自在,桃绯只好让天光再回到木牌上,小新在寺院外等候,自己和玉姬进去寺院请求拜见韦陀。 这时有一身着灰蓝色长袍,年纪大约六七十岁,胡发鬓白的老和尚走出来,双手合十,一脸祥和又淡定地对桃绯和玉姬说:“两位仙子,请进。”老和尚的表现好像早已知道桃绯、玉姬的到来。 桃绯、玉姬对此也没做细想,只好跟着老和尚进入寺院。殊不知寺外看似小巧,里面却别有洞天,一条长廊过去是一座宏伟的金殿,金殿里数千座金身塑造的佛像慈眉善目,不知从哪处传来的阵阵钟声余音绕梁,原本浮躁的内心也不由得平静下来。 玉姬突然间跪下,诚恳地向金佛叩拜:“各位佛祖尊者,你们慈悲为怀,玉姬在此恳求,请放韦陀下山见昙花仙子梦沁一面。” 话刚说完,一道金光从桃绯身旁的佛像射出,渐渐显出一个头颅秃得发亮,一双弯眉挂在额上,身穿锦澜袈裟的和尚,正笑眯眯地看着她们,眼里透出睿智的光芒:“归去寺已经好久没有人造访,你们能突破桃花障目阵,来到此处也算是有缘人。韦陀已修成正果,成为尊者,如今便是他了却尘缘之时,他自然在他该在的地方。两位仙子不必过于执着,放下执念,一切自然而成。” 说罢,玉姬、桃绯眼前景物就变成了泪花山下与槐树妖相斗之处,小新还站在桃绯身边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看来是归去寺的尊者把他们送回原处了,玉姬想起锦澜和尚的话,于是担忧地跑去昙花仙子所在的结界处。 桃绯正欲跟上,耳边却突然传来锦澜和尚的话:“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当舍得时,便能重生。”桃绯一愣,看向玉姬和小新,毫无所觉,莫非是自己幻听了? 当回到结界处,野花丛里,一个身着明黄僧袍的年轻男子正坐在昙花仙子梦沁面前施法,好像是在为她疗伤。 殊不知玉姬看到那男子,像是难以置信,嘴里不住地喃喃自语:“是韦陀,他居然在这里,他想对梦沁姐姐做什么?” 桃绯看见玉姬一副紧张样,连忙安慰她:“玉姬,你放心,韦陀是在为梦沁姐姐疗伤,我想他应该是记得了他与梦沁姐姐的过去了吧。” 玉姬听完,又看到韦陀施完法后梦沁的脸色转好,继而渐渐转醒,终于肯放下心来,于是走过去扶着梦沁摇摇欲坠的身体。 这时,梦沁幽幽转醒,迷糊间眼前浮现那熟悉的眉眼,早已刻画在脑海里的俊颜,只觉喜悦流散到四肢百骸,心中舒畅不已。一睁开眼就看见自己心心念念的人是最大的幸福。 韦陀一看梦沁醒来,脸上波澜不动,语气平淡:“仙子受伤过于严重,恐怕快要魂飞魄散了。” 梦沁看着韦陀那陌生的眼神,终于想起那曾经用温柔的眼神,许诺她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人,已经忘了她了。她知道没了他的爱自己也是活不长久的,这样的结果她早该知道的,为何还会有所期望? 玉姬看到梦沁幸福过后又绝望的表情,觉得心生不忍,于是对韦陀说:“韦陀尊者,你专门来为梦沁姐姐疗伤,你对她真好,你心里是有她的对不对?”玉姬希望韦陀能说些什么来安慰伤心欲绝的梦沁。 可韦陀还是那副冷漠的表情,无悲无喜:“贫僧是受师父之命前来为仙子疗伤的,贫僧的心里只有佛道,再也没有红尘往事。” 玉姬听到这番话,一直以来为梦沁感到不平的情绪终于爆发:“好一个韦陀尊者,梦沁姐姐为了你,甘愿放弃百花之首的地位,受天罚,变凡花,忍受千百年来的孤独寂寞,只为你当初的一句山盟海誓。现在你却一句只为佛道,梦沁姐姐所做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韦陀听完,脸上露出疑惑,他对玉姬说:“贫僧自记事起,就已经在归去寺出家修佛,并没有与女子接触过……” 韦陀还没说完,就传来梦沁虚弱的话语:“尊者,我这位妹妹是认错人了,请你别介意。” 梦沁侧过头来对玉姬说:“玉姬,姐姐很幸运有你这个妹妹,我与伍郎的一切,虽苦亦甜,怪就怪上天无情,让我和伍郎有缘无份。” 玉姬不知该如何安慰痴情的梦沁姐姐,才能让她开怀些,整个人如梗在咽,什么也说不出了。 风轻轻拂过,带来若有似无的花香,梦沁感觉这花香无比熟悉,自己好像回到了六千年前两人相遇时的情景。 六千年前梦沁被逃脱的猫妖袭击重伤跌落凡间,变回花形,一直受着风吹雨打,路人践踏,差点命折凡间,幸好一位书生路过,把她救了。 在书生伍辰的呵护照顾下,梦沁才得以恢复法力,变回人形。 在这期间梦沁深深受到感动,为了报恩,假装一名凡间女子,为他处理家事,为他解决难题。 梦沁始终记得化为人形时伍辰眼中的惊艳,以及面对自己时的拘谨和脸红,还有两人相处的日日夜夜,点点滴滴。 “姑娘,小生该如何称呼你?” “小女子姓谈,名梦沁。” “醉卧凉阴沁骨清,石床冰簟梦难成。月明午夜生虚籁,误听风声是雨声。姑娘名字真是恍然如梦,沁人心脾。” 在梦沁与伍辰相处的日子里,他们渐生情愫,只可惜梦沁有所顾虑,始终不肯答应伍辰的求亲。 “伍郎,我是天上的仙女,仙凡不可相恋,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沁儿,我们是真心相爱的,即使上天也不能分开我们。不管你是仙,还是妖,我都与你永不分离。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以后我们生儿育女,在屋前种满昙花,一家人幸福地生活。” 梦沁终于被伍辰的诚挚打动了,两人久久相拥在一起。可惜有一天终是被天庭发现了,两人被迫分开,不管他们如何坚定反抗,还是敌不过玉帝的一道法力,把伍辰的记忆夺走…… 梦沁深深地看向韦陀,好像要把他最后烙在心里。她感觉到支撑自己的力量渐渐消失,她知道自己已经不行,连说话也觉得困难。 她努力集中精神,虚弱地对韦陀笑着说:“尊者,梦沁想求你一件事,希望你能答应。” 韦陀颔颔首:“施主请讲。” 梦沁又陷入甜蜜的回忆中,温柔地说:“在我魂飞魄散之后,请尊者为我在丰都城隐溪岭的那间茅屋前种满昙花。” 一说完,梦沁的身体慢慢消失了,直至不见。 玉姬忍不住大哭起来:“梦沁姐姐!” 韦陀冷酷的面容出现裂痕,迷惘中又透着不知名的心痛,可最终还是离开了泪花山。 桃绯不禁感到伤心和唏嘘,她相信韦陀一定去完成梦沁最后的心愿了。尽管他忘记了一切,曾经发生过的就是发生过,从来就不会消失,那些瞬间早就成为他们内心中的永恒,永不磨灭。总有一天,他会记起有过那么一场惊天动地的爱情。 昙花展颜蕊自寒,三更留梦雁自怜。莫叹人生能几何,今生结得来生缘。 小番外: 梦沁消失时流下了一滴眼泪,落在一棵小草上。几百年后,这课小草长出了一朵朵紫蓝色的小花。 一天,一位书生及他的妻子正在离别。 妻子依依不舍地对丈夫说:“相公,你上京赶考要多保重,我会照顾婆婆,在家等你回来。” 书生感动于妻子的体贴和贤淑,摘下了那棵草,对妻子说:“你在屋前种满这种花,待花开时,我必定高中回来让你享福。” 妻子接过花来,泪流满面地说:“我不求你大富大贵,只希望你不要忘记我,能平安归来。我为这花取名为勿忘我,待我种满勿忘我时,你见到它就能想起我。” 三年过后,满山的勿忘我盛放得美丽,书生依约归来。 勿忘我,请你勿忘! 第7章 玉姬被贬,桃绯下凡 桃花翩翩落下,像极了仙女们脸上的胭脂,美丽又易逝,掩盖了最真实的心情。纷飞的花瓣让桃绯想起了当日的泪花山,也是这样漫天飞舞的桃花和握不住的眼泪。 “阿绯,你又在发呆,法术练好了?”桃绯一惊,转过头就看见丰神如玉的桃闲真人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浑身散发着渗人的怒气。 桃绯不敢再想,连忙念了几句桃花口诀,手指对着桃花瓣挥舞了几下,本想控制飘落的桃花花瓣,殊不知头上的桃树破天荒地断了根树枝,直直砸到了自己。 桃闲真人脸色阴沉,语气冰冷:“阿绯,你的法术一点长进都没有,私自下凡和发呆的本事倒越来越厉害了。” 自从泪花山过后,桃闲真人得知桃绯私自下凡,感到震怒,如今对桃绯比以前更为严格。本来玉帝对于桃绯私自下凡也想责罚,只是桃闲真人德高望重,玉帝也不敢得罪他,只好让桃闲真人带桃绯回桃园殿静思己过,在这期间,不能出桃园殿一步。 其实桃绯心里十分不明白,当时昙花仙子梦沁受到槐树精的迫害,玉姬不忍才解开了梦沁的封印,让她变为人形。为什么一回到天庭,玉帝就罚玉姬看守百花园三百年,并且受罚期间不准与其他神仙联系。而爷爷更当自己是罪人,这明明没有错,为何大家都没错,却要受罚? 桃绯觉得委屈,脱口一出:“爷爷,阿绯不懂,梦沁姐姐和牡丹姐姐只是爱上一个人而已,为何要受到如此大的惩罚?” 桃闲真人却转过身背对着桃绯,语气理所应当:“天条规定,仙凡不可相恋。她们触犯天条,本来就应受重罚。” 桃绯忍不住试探了一下:“那如果阿绯也触犯天条被重罚,爷爷会救我吗?” 桃绯看着桃闲真人的背影,希望他能说些什么,可他没再说一句话就飘然地走了。桃绯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感到有一丝落寞。 “桃绯,玉姬出事了。”顺着声音看到一袭绿衣,脸上带着焦急的香洁晴,不知怎么的,桃绯心里传来一阵不安。 香洁晴小心翼翼地说:“桃绯,你听到后千万别伤心。今天玉姬不知怎么犯傻了,私自去琴浮山采育心果,不小心打破了封印血魔的结界,闯下了弥天大祸。玉帝判决玉姬跳诛仙台,毁去仙魂,现在恐怕……” 这番话仿佛晴天霹雳,桃绯知道玉姬肯定还是不死心,不相信梦沁姐姐就这样魂飞魄散了,她要找到育心果救她,可是又有什么用?育心果只能补回受伤神仙的内丹,哪能救早已魂飞魄散的神仙。连自己这样法术低微的仙女都知道这道理,她又如何不知?关心则乱,她为了梦沁姐姐,连犯天条都不怕,这样重情重义的朋友,怎能不救她? 桃绯马上跟着香洁晴飞奔到诛仙台,可惜还是来迟了,只听到玉姬痛苦的喊声,以及瞄到慢慢变透明的,那个熟悉的身影,如同泪花山上昙花仙子梦沁那般消失了。 桃绯正想扑过去救玉姬,却被凌波仙子水仙和梅花仙子雪凝拉住,并把她带到了一处没有神仙经过的地方。 水仙率先开口:“傻桃绯,你现在正禁闭着,你贸然出来,万一让玉帝与王母发现就罪加一等了。” 桃绯脑海里还回荡着玉姬消失的情形,有点接受不了几天前还与自己谈笑的人就这样消失了,永不复见。 桃绯心乱如麻,一心只想怎么救玉姬,可是却苦无对策,只能呆呆地向水仙、雪凝、香洁晴发问:“我们该如何救玉姬?” 一向冷然的凝雪这时却开口了:“玉姬曾是南海观音菩萨莲花池里的荷花,受佛法普渡成仙,如果观音菩萨能搭救,玉姬可能会有一线生机。” 听了凝雪的话,桃绯顿时感觉事情会有转机,可香洁晴却有些担忧:“这的确是唯一的办法,只是等会百花仙子还要召集我们处理玉姬的事,我们怎么去南海?” 桃绯安抚她:“如今我禁闭中,不必去百花阁,就让我为玉姬做一些事吧。” 水仙也点点头,说:“那好,我们会帮你掩护,不让桃闲真人知晓你离开桃园殿,你安心去吧!” 桃绯感动得抱着她们,水仙不禁碎碎念:“哎呀,抱得我衣服都皱了,多不好看啊!”凝雪依然一脸冷冰冰的样子,眼中却饱含笑意,连一向循规蹈矩的香洁晴也满脸支持。桃绯不禁觉得得此一班好友,幸甚。 南海云雾缭绕,七彩斑斓的祥云中佛光无边,处处透着一股祥和安宁的气息。顺着佛光而去,便是观音菩萨修炼打坐的莲花池。 观音大士闭起双目,举着净瓶,捻着手指,一脸无悲无喜的平静。左右分别站着如同雕像一动不动的金童玉女,散发的气场让桃绯不禁肃然起敬,不敢亵浊。 桃绯谨小慎微地向观音菩萨行礼,此时观音突然睁开那仿佛看透世事的双眼,微微一笑,温和地说:“桃绯仙子是为玉姬之事而来的吧,这是她的劫数,也是她的仙缘。如今她在凡间有另一番的造化,终是会再回仙界的。” 观音说的话,桃绯似懂非懂,疑惑地看向观音菩萨:“那玉姬还有救吗?” 观音抽出净瓶的枝叶,在桃绯眼前一甩,便出现一副影像:观音把一株荷花投向人间刚出生的婴孩上,婴孩长大后又轮回转世,一直不知经历了多少世,影像就消失了。 “玉姬命中注定要成为八仙之一,斩妖除魔,维护世间平衡。我已把她的花体送入凡间,现今应已投胎转世。她的灵魂虽散,但会受肉体的吸引,重新聚集,假以时日能再度成仙。此番劫数,她会忘记作为荷花仙子所发生的一切,在凡间历尽磨难才得以修成正果。” 观音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仿佛有安抚人心的作用:“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你要切记有因才有果,天地间有其规律,因果循环。玉姬的劫正是她的缘,你的缘也有可能是你的劫,一切随心足矣,别问是劫是缘。” 还没等桃绯领会观音的话,观音突然闭起双眼,口里默念经文,身边的金童玉女开口:“观音大士还要打坐,桃花仙子请回。”桃绯不敢再打扰观音菩萨,只好讪讪离去。 在回天庭的路上,桃绯细心咀嚼观音的话,最后那番话好像在说玉姬,又好像是说给自己听的,心里有些豁然开朗,因为昙花仙子的故事,自己一直纠结着对与错。其实不管对也好,错也好,一切唯心而已。 桃绯如释重负地回到桃花林,就看到香洁晴一脸担忧,水仙一派闲适和凝雪一股冷傲地等着自己,心里被填得满满。 水仙看见桃绯回来,迫不及待地问她:“怎么样,观音大士怎么说?有没有说怎么救玉姬?”香洁晴和凝雪两人同样期待地等着桃绯说话。 桃绯把观音的话一五一十地告诉她们,她们知道玉姬未死并且投胎转世都感到喜出望外。 “各位姐姐,我要下凡去寻找玉姬的转世,只是经过我私自下凡一事,天庭的守卫会更加严密,我恐怕不能轻易下凡。”桃绯下定决心把自己的打算和顾虑告知她们。 香洁晴不敢置信,立即劝服桃绯:“桃绯,若你再偷偷下凡,便是一犯再犯,处罚可不仅仅是禁闭那么简单,你还是安心留在桃园殿中,待罚期一过我们再商量不迟。” 桃绯闻言,依然坚定地说:“洁晴姐姐,此刻我唯一想做的就是找回玉姬,至于后果我会承担,不管惩罚如何,我都不会退缩。” 香洁晴终于被说服,点头答应,水仙则帮忙出谋划策:“那桃绯下凡期间,我们会尽力帮你掩饰,让你在凡间有更多时间。” 香洁晴仍有一丝顾虑:“桃绯还没出南天门,可能就躲不过二郎神的法眼和哮天犬的鼻子。” 水仙眼睛闪过一抹自信,笑笑说:“二郎神和哮天犬那两个丑八怪我有办法对付,到时我引开他们不就行了。” 凝雪深思熟虑:“桃绯下凡的经验尚浅,恐怕途中会有危险,我听说铁拐李和汉钟离也是八仙其中二仙,他们正准备下凡找寻其余六仙,也许他们能帮你找到玉姬。况且你和他们一向交好,你去找他们带你下凡,应该会答应。” 桃绯觉得雪凝的主意不错,铁拐李和汉钟离经常下凡,还会讲一些有趣的凡间故事,桃绯就是听他们说得多了,才会心心念念想着要下凡,跟着他们的确好多了。 桃绯向水仙、雪凝、香洁晴道谢后,回到自己房间准备带走天光和小新,留他们在天庭毕竟危险。 小新看见桃绯,连忙拉着她诉苦:“姐姐,天庭一点也不好玩,还不能出去。天光哥哥又不理睬我,实在无聊得发慌。” 桃绯也无奈地说:“虽然你吃了爷爷的蟠桃,成了半仙,没了妖气,可是万一被其他神仙发现,姐姐可没办法救你。只好委屈你躲在我房间里了,不过姐姐这次就是要带你下凡的,快收拾好东西。”小新听罢,高兴得到处忙活,他明明在这里没什么东西啊! 桃绯苦恼地看向天光,她知道天光一向不喜欢凡人,该如何劝服他跟自己下凡呢?可他这次却爽快地答应了,反而让桃绯感到奇怪。 桃绯把天光附着的木牌挂在身上,用桃闲真人送给自己的乾坤仙袋装住柳小新和木天光,准备去八仙阁找铁拐李和汉钟离。 八仙阁一片静谧,凉亭里下棋的两仙就是铁拐李和汉钟离。铁拐李左手扶拐杖,右手捻着棋子,正思考着该如何下棋。而汉钟离左手抚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皮,右手拿着一把大葵扇,正悠哉悠哉地扇着凉。 “铁拐李,汉钟离你们带我下凡吧!”桃绯一来就直奔主题,惊得铁拐李手中的棋子都掉了,汉钟离则大笑:“老李,你输了。” 铁拐李一甩衣袖,不理大笑的汉钟离,一瘸一拐地向桃绯走来,大声质问:“桃绯,你还在受罚,怎么可以下凡?你不想当神仙啦?” “铁拐李,我要下凡找玉姬,你就帮帮我吧!”桃绯诚恳地哀求着他。 汉钟离脸色意味不明:“你怎么知道的?” “我找过观音菩萨。” 铁拐李语重心长地说:“荷花仙子乃是八仙之一,是天命所归的事,她命中有此一劫,能不能再次成仙,还要看她的仙缘。我们找她也是要度她成仙,让八仙归位,拯救苍生,不是要让你们姐妹重逢,况且你还是待罪之身,万一让玉帝发现,你将会加倍受罚,我们又怎么担待得起。” 桃绯一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样子,语气坚定地说:“玉姬是我的好朋友,好朋友之间就应该两肋插刀。如果我看不到她安好,我怎么也不会放心,尽管天庭有什么惩罚,我都不怕。” 汉钟离一脸感动,就帮着桃绯劝铁拐李:“老李,既然桃绯与荷花仙子相熟,有她帮我们找,那不是好事一件吗?到时候八仙聚齐,乃是大功一件,桃绯也是功臣之一,我们再帮桃绯求求情,玉帝应该会从轻发落的。” 铁拐李终被说服,答应让桃绯下凡。此时汉钟离笑着在桃绯耳边轻声说:“雪凝仙子做的小菜真不错,回天庭后你得帮我在她面前多说说好话。” 桃绯高兴地笑了笑说:“一定!” 第8章 惊闻秘辛,相救乞丐 城中春日最繁华,红绿阴中十万家。 谁道群花如锦绣,人将锦绣学群花。 辞元城中繁花似锦,叫卖声吆喝不断,小巷口的店铺鳞次栉比,酒楼热闹非凡,来往的过客游人甚多,脸上都洋溢着开心的笑脸。 桃绯走在街上也觉得新鲜热闹,看着周围摊档琳琅满目的商品都眼花缭乱了。 身边的铁拐李不禁赞叹:“辞元城这么繁荣,可见这城主管理得不错。” 汉钟离摸摸自己的大肚皮说:“繁荣是繁荣,就是不知这里的酒菜怎么样?桃绯,我们去这里最大的酒楼好好吃一顿。” 铁拐李见状,连忙不赞同地说:“荷花仙子还没找到,就只顾着吃,我们时间不多,还要找其余的五仙。” 汉钟离似乎有点无奈:“我说铁拐李,我们都不知道荷花仙子到底投在哪家,也不知是男是女,观音大士只是说荷花仙子的转世如今在辞元城,其他的也不说清楚,这叫我们怎么找?” 铁拐李听到这话不高兴了:“不可对观音大士无礼,观音大士能预测天机,救下荷花仙子,还告诉我们去向,真是大发慈悲。要是没有观音大士的指引,八仙能不能聚齐都是个问题。” 眼见这两人就要吵起来,桃绯连忙劝着:“铁拐李,汉钟离,你们不是常说凡间的酒楼是凡人喜欢聊八卦的地方,我们可以在那里打听打听玉姬投胎的下落,顺便可以歇歇脚。况且铁拐李一身风尘仆仆,有损你的形象啊。” 铁拐李一听,大惊,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着急地说:“这身衣服是我今早刚换的,这么快就铺尘了,不行我得赶快洗漱。汉钟离,桃绯,我们马上去找酒楼客栈。” 桃绯和汉钟离像猫偷了腥般得意地笑了,早就知道铁拐李的弱点就是洁癖,最受不得半点肮脏,果然激将法一出比什么都管用。 辞元城的醉香楼分为上下楼层,下层大厅是普通平凡人吃饭之处,而上层厢房则为高档贵客食住之处。小二忙的焦头烂额,掌柜数钱数的手发抖,桌上菜肴美味可口,香味四溢,简直让人酒足饭饱、宾至如归。 桃绯和汉钟离一边大快朵颐地吃着酒菜,一边听着酒楼大厅里此起彼伏的谈笑声。 虽然客人的声音杂七杂八,但说话的内容无不围绕着两件事。一件则为辞元城首富兼第二大家云家大小姐即将成为祈王爷世子侧妃的大事。辞元城离皇都京城甚远,能认识一个达官权贵都能让城中人炫耀一番,更何况是成为皇家媳妇,这足够让云家扬眉吐气的了。另一件则是辞元城五十里外的小潭村逐渐有小孩无故失踪的诡异案件。近日来已导致人心惶惶,城主出告示侦破此案者悬赏一千两白银,于是有心人士都赶往小潭村希望能破解此案,并拿下那一千两白银。 客人甲:“这云家也不知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居然和皇家攀上了亲戚,恐怕辞元城要易主了。” 客人乙:“哎呀,马兄,你可小声一些,万一被云家的人和南宫家的人听见了,我们可就没命了。” 客人丙突然插话:“南宫城主为人厚道,才不会斤斤计较,反而云代昌那只老狐狸,背地里怎么阴你都不知道。” 客人甲:“听这位老兄你这么一说,好像对这位辞元城首富了解不少啊。” 客人丙:“我本是云家的一位家仆,在云家工作也有二十年了,只是有一次夜晚我看不清路,不小心路过大小姐厢房,居然就把我赶了出去,现在我流落街头,无处可去,都是云家害的。”说着说着,客人丙更觉气愤难平。 客人甲忙为客人丙倒杯茶,嘴上不停安慰着:“老兄你消消气,为这样的人动气不值得,东家不打打西家嘛,你继续说,说出云家的臭事。” 客人丙顿觉找到知己般,一股脑儿地把自己知道的事都说出来。 “云家大小姐本为丫鬟所生,因出生之时天空七彩斑斓,被人说成是仙人下凡。云代昌更把这传到皇都京城里,祈王爷得知便定下这门亲事。不过这大小姐甚是奇怪,白天温柔可人,漂亮妩媚,可一到晚上就紧闭房门,府上的奴才奴婢都不得靠近。” 客人甲提出疑问:“这大小姐即将成为王爷世子侧妃,不喜旁人靠近也不足为奇。不过云代昌既然已成为王爷亲家,怎还会屈居南宫城主之下,而不乘势夺下城主之位?” “他怎么不想,只是南宫城主背后的势力也不可小觑,好像南宫城主是被皇上流放到辞元城当城主的,虽然是被流放,可仍与那些皇亲国戚来往甚密,云代昌也不敢轻举妄动。” 客人乙终于弱弱地问了一句:“那19年前我那刚出生的孩儿被杀难道是……” 客人丙嘲讽地说:“被杀的可不止你一家,怪只怪出生的不是时候。” 客人乙听完便低低哭泣起来。 客人丙:“我在云家里小心翼翼,不敢讲太多,不敢管太多,也不敢让人知道我知道的太多,现在我终于离开这人间地狱,也算一件幸事。两位兄台能听我发牢骚,在下感激不尽。” 客人甲摆摆手说:“能在老兄口中得知这么多秘辛,还知云代昌那人心口不一,真是大有收获。我们打算前往小潭村去赚那一千两,不如老兄跟我们一同前去,多一个人多一个头脑。” 客人丙欣然答应。 那三个人就坐在桃绯饭桌的旁边,而且位于偏僻角落里,应该只有桃绯和汉钟离能听见他们的话。听完那三个人的话,桃绯和汉钟离大感惊叹。 刚好铁拐李换衣回来,看见桃绯和汉钟离眉头深锁的表情,奇怪地问:“你们怎么了,快吃完饭得赶紧找荷花仙子。” 桃绯这时才反应过来,把刚才听到的事一一告诉了铁拐李。铁拐李眉头顿时一皱:“这么一说,那个云家大小姐有可能会是荷花仙子的转世,但19年前被杀的婴儿也有可能是……” 汉钟离点点头说:“恐怕就算询问辞元城的百姓19年前出生的婴儿情况,他们也不清楚其中的秘密。” 铁拐李想了想说:“如今只好混入云家查查这个大小姐了。” 突然酒楼里一阵骚动,桃绯正想抬眼一看,两个一大一小的身影就扑向他们桌前,砸了不少碗碟。随之而来的是一个身着绫罗绸缎,样子流里流气,两眼有些乌青的富贵公子,还带着两个手下。 富贵公子嚣张地开口:“你们两个乞丐居然敢偷本少爷的钱,也不打听打听本少爷是谁。” “我认识你是小狗,也不打听打听我是谁,你爷爷我,偷你钱是你的荣幸。”说话的是一个大约十岁左右的小孩,身着粗糙的补丁衣服,脏污的脸上一双明亮眼睛黑溜溜地转着,语气十分嚣张。 也许是这小乞丐年纪轻轻不知死活的言行,也许是富贵公子气得七窍生烟的表情,酒楼里的客人纷纷笑了起来。 富贵公子被笑声刺激了,咬牙切齿地说:“你们居然敢顶撞云家二少爷,来人,把这两个乞丐乱棍打死。” 说完后两个手下拿着棍子就要上前,酒楼里的客人听到云家二少爷的名号,停住了笑,一个个都胆怯着无人敢上前阻止。 眼看着棍子就要落下,桃绯不忍心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就要被打死,于是忍不住开口:“住手,他们只是偷了你的钱,没必要弄出人命吧。” 富贵公子本想看看谁这么大胆敢反驳他,殊不知他看到桃绯,眼睛瞪得极大,接着就大笑起来:“没想到辞元城也有这么漂亮的姑娘,本少爷我好久没遇到这么好的货色,来人,把这姑娘抓回去好好服侍本少爷。” 汉钟离一见不妥,马上挥动他的大葵扇施了一下法术,铁拐李、汉钟离和桃绯,以及两个乞丐都在醉香楼中消失了。 富贵公子反应过来,觉得自己和手下站在一张无人的桌子旁感到莫名其妙:“奇怪,我们怎么站在这里,明明要去落红院喝花酒的。贵才,旺财,还不雇轿子去落红院。” 酒楼谈笑声依旧,好像刚才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辞元城郊外树林密布,阳光普照。 两个乞丐看到如同奇迹般的转移,都难以置信。不过他们也没想到救他们的人会是神仙,只当是武功高强的武林高手。 只见另一个年纪比较大的,约十八九岁,举止有礼的乞丐语带敬佩地说:“多谢几位大侠的救命之恩,我和小尾巴改日一定会报答。”听着这清脆声音,原来是一位妙龄女子。 虽然两人脸蛋和衣服看起来都污秽不堪,但从中可以看出清秀的脸庞,衣服也没有闻到什么臭味,倒好像是落难的少爷小姐。 汉钟离一边扇扇子,一边哈哈笑了起来:“两个小娃娃真是太有趣了,你们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要偷钱?” 那个小乞丐扑向汉钟离的大腿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说:“胖老头,我叫小尾巴,没东西吃才要偷钱,要不然就饿死了。” 还没等汉钟离反应过来,女乞丐却突然炸毛:“我以为你们真是好心人,没想到你们也看不起我们。哼,小尾巴,我们走。” 说罢,女乞丐便拉着小乞丐走了,看着他们急匆匆的背影,铁拐李、汉钟离和桃绯都有些莫名其妙。 桃绯下意识地摸了摸乾坤仙袋,却发现腰间空空如也,想到刚才只有那个女乞丐靠近了自己,难道是她把乾坤仙袋偷走的? 桃绯焦急不已,担心天光和小新会有什么不测,于是对铁拐李和汉钟离说:“那两个乞丐居然是小偷,我仙袋被偷了,我要去追回来。” 铁拐李和汉钟离一听,大惊不已。汉钟离也摸摸自己的腰带,随即气愤地说:“没想到这两个小娃娃心眼这么多,连我都没发觉他们偷了我的玉佩。” 铁拐李提出疑问:“就是那块你未成仙之前的传家玉佩?” 汉钟离把大葵扇扇得更厉害说:“气死我了!”汉钟离无疑是承认了。 铁拐李叹气说:“可我们还要去云家……” 桃绯心中已有主意:“铁拐李,汉钟离,你们先去云家,我去追那两个小偷,到时我们云家见。” 铁拐李担心地说:“可是你的法力低微,万一遇到什么妖魔,可怎么对付?” 桃绯担心时间一长,两乞丐走远,自己就追不上了,连忙安抚他们:“你们放心吧,我要回东西就马上与你们会面,如果我有危险,会用传音术通知你们的。” 铁拐李和汉钟离最终也同意让桃绯离去,于是桃绯按照两个小偷逃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第9章 破庙女鬼,终遇南宫 苦作江头乞食翁,一层破庙五更风。 眼前境界身何许,始悟人间万法空。 此时已入夜,月亮也冒出头来,桃绯追踪两个小偷到一间破庙前,突然间就不见了人影。她也不敢到处乱走,万一迷路了更糟,只好走进破庙里勘察一番。 这间破庙屋顶半开,大殿内尘封土积,蛛网纵横,塑像已残缺不全,壁画因受风雨的侵袭,也色彩斑驳模糊不清了。 阴风阵阵吹来,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令人毛骨悚然。桃绯突然想起桃闲真人曾说过,“众生必死,死必归土,此之谓鬼”。鬼所散发的鬼气至阴至寒,一旦沾染,凡人便会多病多灾,甚至命丧黄泉。这破庙的阴气如此重倒像是鬼气积聚而成,难道这间破庙有鬼? 桃绯连忙集中神识,催动自身仙气形成一道屏障,使得自己不受鬼气侵袭。就在这瞬时之间桃绯面前的空气突然扭曲成一股漩涡,慢慢形成一个人影。 原来是一个身着红衣的女鬼,乱蓬蓬的长发,脸色白得像纸,却又凶神恶煞,发出尖细的说话声:“你是什么东西?居然在我的地盘上撒野。” 桃绯有神识一千多年来从未见过如此凶恶的鬼,心里未免有些胆怯。可此时却听见小新的声音从女鬼的肚子里传来:“姐姐,救命!” 桃绯大惊失色,连忙质问女鬼:“你把小新他们怎么样了?” 女鬼笑了起来,那笑声尖锐刺耳,接着有些嚣张地说:“来到这里的人都已经变成了我的盘中餐,很快地就会成为我的一部分了,哈哈哈……” 女鬼还没笑完,肚子里传来天光凌厉的声音:“笨蛋,集中神识使用桃花飞剑术。” 天光话一说完,还没等女鬼反应过来,桃绯就按照天光所说的集中神识,默念口诀,满地的枯叶化成一把利剑直插女鬼心窝,女鬼表情狰狞,肚子里发出红色光芒,终把两个小偷,小新和天光给吐了出来。 桃绯看见自己能把桃花之术运用自如,不自觉地抱住天光,兴奋地又说又跳:“天光,你看见没,我会用桃花飞剑术了。” “那还有其余九术呢?”天光微微一笑,有些逗弄地说道。桃绯如果此时能看见天光暖如春风的笑意,必定惊叹于他的天人之姿。 “泪花山上我也会用桃花舞雨术啊,我还有八术就修炼好桃花花神的基本法术了。”桃绯听出天光的取笑之意,放开他的身体,不服输地说道。 这时女鬼趁他们不注意时悄悄负伤逃走了,小新想去追她,对桃绯说:“姐姐,刚才天光哥哥教我杨柳七杀的法术对付女鬼,我现在就把她追回来。” 可天光却阻止小新:“不用追了,她自然有两个道士对付。” 桃绯疑惑地问:“什么道士?” 天光又是那种冷漠的姿态,不言不语,把所有的想法藏在心里,桃绯不禁觉得无奈,这样的天光仿佛与自己的距离越来越遥远。 桃绯扯住他的衣袖,焦急地问:“你快说啊!” 天光眼中的笑意一闪而过,可惜太快了,桃绯没有注意到。天光终于缓缓开口:“有两个道行高深的道士正往这个方向走来,如果估计没错,他们应该已经在庙外遇上那个女鬼了。” “道士?道士来了?怎么办?我要躲起来了。”小新惊慌失措地左顾右瞄。 天光一脸淡定地对小新说:“你身上已经没有妖气了,他们不会抓你。” 接着他又看向桃绯,有些不满:“笨蛋,你不觉得你的女装在人间会很麻烦?” 麻烦?桃绯不知为何想起醉香楼云家二少爷那色咪咪的眼光,就浑身不舒服,换男装是明智的选择。 于是桃绯使用换装术,转身一变就变成了小厮模样,顽皮地向天光拱拱手,恭敬地喊了一声“少爷”。 小新高兴地说:“好玩好玩,我也要变。”同样地变成了天光身边的小厮。 突然间庙外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声,哀鸣久久不绝。桃绯、天光、小新立刻跑出庙外看看到底发生什么事。 可是他们却忘了还待在庙里的两个小偷,原本吓得发抖的身体已经恢复镇定。小尾巴对女乞丐说:“轻姐,他们都走了,我们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吧!”女乞丐点点头,于是他们从破庙的另一方向逃跑了。 庙外空地上,原本意气风发的女鬼被满是黄符的符阵困住,七窍流血,恐怖异常。不远处还有两个穿着道士袍的人在作法,一个满头白须,却不见一丝皱纹的老翁,一个器宇轩昂,浑身贵气的年轻人。 女鬼最终受不了符阵的法力而魂飞魄散,两个道士停下作法。年轻道士对老道士说:“太师公,我们收服了这千年女鬼,一定功德无量。” 老道士捋一捋白须,说:“这女鬼修行千年,怎么会这么容易被收服,是她之前受过重伤,才会千年道行一朝丧。” “太师公,那里有人。”年轻道士终于注意到桃绯、天光、小新他们,向老道士报告后,两人慢慢向桃绯他们走来。 小新可能是天生对于道士的敬畏,害怕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而天光原本就不喜与人交谈,一直都是那个冷酷淡然的样子,恐怕也不屑与两个道士交谈。桃绯也只能亲自出马,于是对两位道士拱手答谢:“感谢两位道长除去了女鬼,为民除害。” 年轻道士一脸不解:“奇怪,你们居然没被女鬼害死。” 老道士眼中精光不减,对桃绯他们有所防备:“你们是什么人?怎么出现在荒山野岭之中?你们知道是什么人打伤那只女鬼的吗?” 桃绯脑子里想个不停,天光是鬼,小新是妖,虽然他们都吃了爷爷的蟠桃,没了鬼气妖气,可两位道士法力又如此高强,可不能露出什么马脚:“我们主仆三人打算前往辞元城寻人,路过这里就遇见了红衣女鬼,幸好有两个仙人打跑了女鬼,我们才得以安然无恙。” “什么仙人?”老道士问。 桃绯想也不想就说:“就是一个手拿拐杖,拐杖上还挂着葫芦,瘸了一条腿的仙人,一个手拿大葵扇,胖乎乎的仙人。” 不料,老道士听桃绯说完后满脸怒气,自言自语:“好你个李玄,你终于下凡了,还赶在我之前打伤了千年女鬼,真是气死我了。” 老道士随即看着桃绯,焦急地问:“你知道他们去哪儿了吗?” “好像往辞元城的方向去了。”桃绯还不知眼前的老道士与铁拐李的恩怨,果断地说出了铁拐李的去向。 “岂有此理,难道李玄也要去辞元城抓妖?我得赶快去辞元城阻止他,让南宫小子把他抓起来。”老道士马上变得风风火火,与之前睿智的他判若两人。 桃绯这时才感觉不妥,莫非这老道士与铁拐李有仇?万一他真的找铁拐李麻烦,妨碍他寻找八仙怎么办?于是拉着老道士说:“道长,原来你也要去辞元城,不如我们一道走吧。” 老道士毫不犹豫就点头答应,接着头也不回地往辞元城方向走去,完全忘了之前还怀疑桃绯他们的身份。 年轻道士笑眯眯地凑过小新身边说:“小兄弟,你们叫什么名字?” 小新吓得躲在桃绯的身后,桃绯只能硬着头皮介绍:“我叫阿非,这是我家少爷木天光,这是我的弟弟小新。小新他一向胆小,你不要见怪。” “不会见怪,我叫李枫,走在前面那个就是京城鼎鼎大名灵虚观祖师爷张果,也就是我的太师公。”李枫自来熟地介绍自己。 “祖师爷?你太师公法术这么厉害,应该可以位列仙班吧?”桃绯提出疑问,她记得凡间的道士和尚只要积累一定的功德,法术到达一定的阶段便能得道成仙。 李枫连忙嘘地暗示桃绯要小声,他看了看前面正走着的张果,接着说:“这也是太师公一生的遗憾。” 小新突然插嘴说:“会不会你太师公做了坏事,所以不能成仙啊?” 李枫立刻反驳:“胡说,太师公一生都在斩妖除魔,救了无数性命,连我也是太师公所救的。不过我倒不想太师公当神仙,神仙有什么好,哪及得人间逍遥自在。” 小新被激起对人间的好奇心,于是忘了害怕,一直跟李枫说说闹闹。 此时桃绯走在夜深人静的小道上,才想起自己居然忘了要回汉钟离的传家玉佩! 天光好像估计到桃绯在想什么,一派悠然地说:“放心,那两个人我们还会在辞元城相见的。” 桃绯看着天光那高深莫测的样子,天光总是知道一些她不知道的事。认识他这么久,桃绯其实心里知道天光不是一个普通木鬼,只是很多事都被她刻意忽略掉,她不想深知天光的过去,因为她不想破坏他们一百多年来相处的快乐记忆,就这样吧,让天光就这样简简单单地陪伴自己下去吧。 辞元城南宫府青墙绿瓦,门前两只大石狮子威风凛凛,宏伟中带着清幽,给人一种清廉踏实感觉。 桃绯记得朝花节自己也曾来过此处,那时门庭若市,而此刻门前已点上大灯笼,周围一片静谧,府里人应是安睡了。 殊不知张果对着门口大嚷:“南宫小子还不快出来迎接你师父我。” 不久后府里发出声响,只听见一个人的脚步声渐渐传来,接着打开大门,露出一张轮廓分明,严肃正经的脸,是一个年过半百的须眉男子。此时他正披着一件单薄的外衣,脸上掩不住的疲倦,可见他刚才应在就寝,却被张果吵醒了。 他惊讶地说:“师父,你怎么这时来了?” 张果并未回答,反而用命令的语气吩咐道:“南宫小子,快给我们准备几间客房让我们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南宫侠却意外地没有生气,反而恭恭敬敬地对待张果,还安排他们入住了南宫府的客房。 那一晚是桃绯第一次睡在人间的床上,那么安逸,那么宁静。想起今天所遇到的一切,不禁让她觉得在人间的日子是永生难忘的,接下来的日子应该会非常有趣吧。 第10章 重遇小偷,欺瞒众人 清晨一缕缕花香隐隐约约飘来,桃绯寻着幽香走到南宫府的后花园里,看着一抹抹的姹紫嫣红,心情也变得愉悦。 突然一道好听的男声从她身后响起:“这位兄台很面生,请问是不是家父邀请的客人?” 桃绯转过身去,说话的竟然是朝花节那天遇到的见到她就会脸红的蓝衣书生。 当他看到桃绯的脸后惊喜地说:“姑娘,原来是你!” 桃绯想起自己女扮男装就是不想在凡间惹上什么麻烦,万一被凡人发现,妨碍铁拐李和汉钟离寻找八仙,甚至被天庭发现,后果就不堪设想。所以桃绯灵机一动,拒不承认:“什么姑娘?我虽然看起来矮小,但也是个货真价实的男子汉。” 没想到的是这书生有颗赤子之心,竟然没有怀疑桃绯的话,只是失望地看着满园的鲜艳的群花自言自语:“原来我认错人了。”自己低落了一会,突然转过身对桃绯作揖:“在下南宫郁疏,只因你跟我见过的一位姑娘很相似,所以请恕在下冒昧了。请问兄台姓名,让我备酒向你赔罪。” 桃绯看南宫郁疏毫不怀疑的样子,于是放下心来:“原来是南宫少爷,南宫少爷叫我阿非就行。是我打扰南宫少爷赏花才对。” 南宫郁疏一听,反而陷入苦恼之中,叹气地说:“如果能再和她赏花就好了,只可惜……” 桃绯还没意会到南宫郁疏口中的她是谁,南宫郁疏的小厮就急匆匆地走来,神色有些慌张:“少爷,老爷回来了,还带回一个姑娘和一个小孩。张道长以为老爷在外头有另一个家,就吵起来了!难道老爷真的……” 南宫郁疏严肃地打断小厮的话:“湛远,别胡说,爹他清正厚道,不是那种背弃娘亲的人。太师公生性冲动,定是误会了爹。我们还是到前厅去看看吧!” 桃绯也觉得很好奇,于是跟上去看热闹。 南宫郁疏和桃绯刚一进厅,就听见张果毫不留情地大声嚷嚷:“南宫小子,要是你对不住月容,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一个气质优雅,雍容华贵的妇人温和地安抚张果的情绪:“师父,夫君不是这样的人,他应该是看人有难,于是出手相助,收留他们。” 李枫也帮忙说话:“太师公,姑父对姑母一条心,又怎么会在外面有女人。” 南宫侠一脸窘迫:“师父,月容,你们别误会。我今早出门时看到有两姐弟在典当这块玉佩。我记得这是小时候救了我一命的恩公身上所佩带的,于是我跑去一问才知道原来他们是恩公的儿女。滴水之恩,应当涌泉相报,所以我把他们带回来,好好照顾他们,以报答恩公的救命之恩。” 众人一听,紧绷的气氛顿时放松,张果尴尬地笑了笑说:“南宫小子重情重义,师父果然没看错你,月容交给你就放心了。” 南宫侠拱拱手,真心感谢:“多谢师父。” 大家不禁松口气,感觉哭笑不得。李月容想打破这尴尬的局面,于是温柔地唤来南宫郁疏:“郁儿,快来和太师公请安。” 南宫郁疏依言对着张果弯腰行礼,尊敬地说:“徒孙向太师公请安。” 张果笑得合不拢嘴,连说:“好好好!” 李枫熟络地向南宫郁疏打招呼:“表哥,这次你可好好地带我们逛逛这辞元城了。” 这时李月容却以长辈的口吻对李枫说:“枫儿,你难得来这里,应该看看你的未婚妻。” 李枫顿时说不出话,只能附和一笑,脸上的厌恶一闪而过,稍纵即逝。 桃绯看着南宫侠手里握着的玉佩,总觉得熟悉,不知在哪见过。 这时丫环来报:“禀报城主,何小姐,何公子已经洗漱完,现在来拜见。”丫环说完,只见一个妙龄少女穿着粉色纱裙,清雅俊秀,亭亭玉立,一个粉雕玉琢,精灵可爱的小正太正缓缓走进前厅。 虽然他们衣着焕然一新,与之前桃绯看到的两个小偷截然不同,但是她一眼就认得眼前两人就是偷了自己仙袋,偷了汉钟离玉佩的两个小偷。 女小偷柔弱地开口:“素轻感激城主收留我们两姐弟,家父在九泉之下也会瞑目的。” 南宫侠愧疚地说:“如果我早点找到你们,你们就不用受这么多的苦了,是我对不住恩公。” 那两姐弟一脸可怜兮兮的表情,仿佛真受了天大的委屈,对自己的谎言毫不愧疚,眼睛里流闪着得意洋洋的光芒。桃绯真想把他们的戏拆穿,忍不住出口:“你们怎么证明这块玉佩是你们的?” 前厅全部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桃绯的身上,她不禁有些赧然,不知该如何说下去。总不能说何素轻他们是小偷,玉佩是从汉钟离那里偷来的吧,现在也不知汉钟离身在何处,单凭自己一面之辞,其他人也不会相信的。 李月容率先说道:“这小兄弟是谁?你为何这么说?” 桃绯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回答。 幸好李枫出来为桃绯解围:“他是我们半路遇到的朋友,他也是提出疑问,不让姑父受骗而已,姑母不要介意。” 小尾巴拉了拉何素轻的衣袖,轻声说:“轻姐,是那个女的。” 何素轻反应过来,对南宫侠说:“城主,我们与这位小兄弟之前有些误会,请让我与他解释一番。” 众人都觉得惊讶,桃绯不知何素轻要对她说些什么,只好跟她到偏厅的一处角落,这里前厅的人都无法听到她们的说话。何素轻于是开门见山:“求你不要拆穿我们!” 桃绯感到不解:“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何素轻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我们只是想过好日子罢了。” 听到这番话,桃绯虽然对这人间不熟悉,但也知道何素轻这种行为在人间叫做骗子,自己听到的故事里骗子都会害得一个家庭家破人亡的,是凡人们嗤之以鼻的坏人。 桃绯尝试劝说何素轻:“南宫城主是好人,你们欺骗他不觉得心中有愧吗?” 何素轻面色不改,反而威胁桃绯:“如果你拆穿我,我就说你是个女妖。你会法术,又在破庙中打败女鬼,说你是女妖大家都会相信的。现在辞元城大多都是抓妖的道士,你说你会有活路吗?” 听了何素轻这番话,桃绯气得无话可说,也对她无可奈何,万一人间的道士真把自己当成妖怪,造成骚动,被天庭的神仙发现,就不能再找玉姬,还会连累铁拐李和汉钟离。 何素轻看了桃绯泄气的表情,就知道她已经妥协了,不会轻举妄动,于是得意的笑着回到前厅。 何素轻举止大方地对众人说:“我们误会已经解释清楚了,劳烦大家担心了。” 南宫侠点了点头说:“误会解释清楚了就好,人生在世,有什么误会而导致失去朋友就不值得了!” 张果突然想起自己来南宫府的目的,于是对南宫侠说:“南宫小子,你帮我找找辞元城有没有一个瘸了一条腿,拄着拐杖,拐杖上还挂着酒葫芦的人。” 南宫侠奇怪地问:“辞元城好像还没有见到这样的人,师父找来做什么?” 张果没有理会,继续问:“来辞元城抓妖的人大多会住在哪里?” “大部分都是代昌兄接待的,应该住在云府。”南宫侠如实回答。 “李玄一定在云府,南宫小子带我到云府去。”话还没说完,张果就急匆匆地走了,其他人都跟着张果,以防他出事,而何家姐弟却趁众人不注意时偷偷溜进了后院。 李枫走到桃绯面前说:“阿非,你们不是要去云府找人吗,快叫上你家公子!”说完便领着桃绯也往后院跑去。 来到后院,李枫便恢复那慢悠悠的姿态,一边走一边观赏沿途的风景。 “你怎么突然走这么慢?不是要找我家公子的吗?”桃绯觉得有点奇怪。 李枫却漫不经心地回答:“刚才那两个是骗子吧!” 桃绯震惊不已,他用的是肯定语气,而不是疑问语气,既然他早就知道,为什么不说出来? “既然你知道,为何不告诉南宫城主?”桃绯再次提问。 李枫世故地一笑:“难得糊涂!” 还没等桃绯领会过来他的话,小新和天光就出现了。 小新看到李枫就高兴地缠着他,已然忘记桃绯这个姐姐了,挠挠头苦恼地说:“李枫,你昨晚说的故事结局到底怎样?我都想了一整晚还是想不出来。” 李枫又恢复那种嬉皮笑脸的感觉,对小新说:“那你再想想,猪是怎么死的?”于是小新又陷在新一轮的思考当中。 桃绯看着小新与李枫的互动,总感觉他们之间有缘分,李枫虽然没有表面看起来简单,但也不是坏人,把小新交给他一点也不担心。 桃绯想到何素轻和李枫,都是反反复复不同的样子,面对凡人的善变、伪装,突然多愁善感起来:“天光,我怎么那么笨,好多事情都想不明白。”情绪顿时变得低落,不由自主就向天光述说自己的苦恼。 桃绯本以为天光会像以往那样一声不吭,可这次他用那低沉的嗓音缓缓说道:“太多聪明人天下反而会大乱的,你虽然比较笨,不是活得挺开心的。” 桃绯看着天光那熟悉的脸孔,自己的心仿佛安定下来了,以天光的性格,能够安慰自己也算奇事一件。 这时桃绯眼角突然扫到何素轻和小尾巴鬼鬼祟祟地背着鼓鼓的包袱从后门离开,动作灵敏,四处张望。 桃绯感觉他们又做什么坏事,于是连同天光追上去。 可是桃绯跟着他们几条大街后就不见人影了,环顾四周,正为跟丢了他们焦急不已。突然看到一大群人都往一个方向走去,桃绯心里纳闷难道发生什么大事,于是跟着他们去到了云府。 其实何素轻和小尾巴一早就发现桃绯和天光跟着他们,于是他们两人走进一条横巷里躲避,谁知就被几个人用麻袋套住带走了。 桃绯和天光跟随人群来到云府时,正看到张果和铁拐李吵得热火朝天,其他人想劝解也完全插不上嘴。 铁拐李一脸怒气:“你这个脾气又臭又坏的瘦骨仙,自私自利,完全不顾别人,能成仙才怪。” 张果也炸毛:“你居然敢这么说我,你这个娘娘腔。” 桃绯连忙走向在一旁悠哉游哉的汉钟离,问:“汉钟离,铁拐李和张果怎么回事?” 汉钟离无奈地摇摇头:“我和老李昨天来到云府想拜见那个云大小姐,可云府的下人以为我们是去小潭村抓妖的道士,说什么也不给我们进去,让我们今天才来。我们今天还没进云府大门,这张果就和老李吵起来了。” 这时张果已经怒火中烧,对南宫侠说:“南宫小子,快叫人把他关进大牢,让他知道我们灵虚观的厉害。” 南宫侠左右为难,却又不敢违背师父的命令,只好命人抓住铁拐李。 辞元城的捕快正要上前抓铁拐李,汉钟离和桃绯心想糟糕,铁拐李非常爱干净,平常就不喜神仙碰他的衣服,何况是凡人。下凡的神仙可不能轻易使用法术对付凡人,眼看铁拐李就要发飙,汉钟离连忙阻止铁拐李,低声对他说:“别随便使用法术,我们还要找八仙,暴露身份就不好了。” 接着汉钟离向张果赔笑道:“一场误会,不如我代铁拐李向你赔罪。” 张果不屑:“要赔罪也是他赔罪。” 铁拐李怒不可遏:“张果,你……”可是他一想到这里是凡间,那些凡人们快要碰到自己的衣服,于是只能低下头来不忿地对张果说:“我铁拐李向你赔罪了。” 张果大笑:“李玄,你也有低声下气的时候。” 桃绯看见铁拐李如此委屈的样子,不禁责怪自己,要不是自己不小心泄露他们的行踪,张果也不会找上他了。 第11章 张李恩怨,探小谭村 此时已到中午,日头当空,张果在与铁拐李的争吵中占上风,正非常得意。南宫侠面对张果如此蛮不讲理的样子,也有些叹气。 突然一名身穿粉红色的绣花罗衫,下着白纱裙,淡抹胭脂的秀美女子仪态万千地缓缓从云府里走出来,她的样貌不算绝色,但也许是身为千金小姐的傲气和自信,让她高贵得不可侵犯,气质中还带着丝丝妩媚,一举一动都仿佛吸引着男人。只见她温婉地在张果和铁拐李面前躬身行礼,语气娇媚:“两位高人都是为了抓妖而来,如今妖孽作恶,我们应该同仇敌忾,联手对抗,不如放下恩怨一起捕杀妖孽。我们云府已经备下酒菜款待各位抓妖的高手,请大家赏脸。” 此女子话一出,本来看热闹的人们四面八方都有呼应。 “云大小姐真是菩萨心肠,大义凛然。” “云大小姐不愧辞元第一美人。” 众人纷纷走进云府准备享用丰盛的午餐,而站在一旁的云府家主云代昌对南宫侠说:“南宫兄一定也没吃午饭,不如进府一同享用。” 南宫侠因为张果的事情弄得十分尴尬,可是见云代昌盛情难却,就不再拒绝了。 云府奢华瑰丽,金碧辉煌,占领了整条大街,真是“强仕宜为攀折客,须知富贵催人”,不愧为辞元第一富。虽然云代昌没有官家背景,但只靠做生意就做到这般荣华,怎不叫人眼红却又佩服万分。 云府设宴的地方在后花园中,亭台楼阁,假山流水,比南宫府的还要豪华漂亮,真是美不胜收。 饭桌每一个位置都有婢女伺候着用餐,连摆宴用的碗碟都是金光闪闪,普通人看到都赞叹不已,只有南宫家人脸色不变,张果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铁拐李,汉钟离和天光早已见过天庭上的宏伟宫殿,对此毫无感觉,而桃绯一直想找机会问清铁拐李与张果之间的恩怨,所以没兴致观看景色。 云代昌以及家眷与南宫一家同坐在一桌,而铁拐李、汉钟离、桃绯、和天光四人为了避免与张果的冲突,选择离他们较远处的一桌。 其他人都想靠近辞元城两大厉害人物。桃绯一桌也只有他们四人,这样也好,无人打扰他们的说话。 汉钟离只顾吃着桌上的珍馐百味,天光则淡然地品尝美酒,桃绯受不住良心的责备,于是对铁拐李说:“对不住铁拐李,都是我不好,是我泄露了你们的行踪,才导致张果找上你。” 铁拐李却轻松地笑笑:“我与张果迟早也会遇见的,他命中注定要成为八仙之一。” 桃绯惊讶不已,还没等她问出口,铁拐李就一边叹气一边把他和张果的恩怨说出:“我与张果自小就被喻为天才,常常会比较谁更厉害。后来我们都迷上修仙之道,就比得更厉害了,斗法和才识无一不比,直到我被太上老君收为徒弟,他就觉得他败了。在我准备成仙的前夕,灵魂出窍历练七天回来后,我才发现我的肉身被他焚毁了,迫不得已才附在一个又老又丑,脏污不堪还残缺的乞丐身上成仙。我原本英俊潇洒,风度翩翩,却被他害成现在这个模样,我怎么能度他成仙?” 汉钟离难得放下手中的美食插嘴说道:“既生瑜何生亮,虽然他曾经对不起你,可你不也破坏他成仙的机会了。” 桃绯一听就觉得好奇起来:“这怎么回事?” 汉钟离看了看铁拐李窘迫的样子不禁笑了笑说:“铁拐李成仙后夺了张果辛苦找来的辅助升仙的万年人参,还破坏了他所积攒的功德,才导致他两百年来一直在凡间而不能修成正果。” 虽然张果可恶,但是得道成仙是每个修道之人所梦寐以求的事,更何况他被称为修道的天才,在人间等到白发苍苍也不能修成正果,的确值得同情。 铁拐李见桃绯好像在同情张果而责怪自己时,立刻反驳说:“张果这人自私自利,从来只顾自己,要是让他成仙,天理何在?” “天理?哼,何谓天理?”天光突然嘲讽地说。 天光一番话就把桃绯、铁拐李和汉钟离的眼光聚集到他身上,汉钟离惊艳地说:“奇怪,为何我看到这漂亮小伙,有一种不敢冒犯的感觉。” 天光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气,他身上隐约有一种睥睨天下的气势能够让其他人不敢轻易与他接近。 虽然天光没有任何的妖气和鬼气,但桃绯还是怕铁拐李和汉钟离会识破天光的身份,于是连忙向他们解释:“他是我的朋友,是陪我找玉姬的。” 铁拐李收起戒备:“原来是天庭上的仙友,幸会幸会!不知仙友名讳是……” 汉钟离惊艳地说:“应该是花神之一吧,这么俊美的男子,肯定是花神幻化而成。” 桃绯心里不禁一松,幸好铁拐李和汉钟离把天光当成了神仙,于是附和道:“是啊,他叫木天光,是我在天庭最好的朋友。” 汉钟离边吃边说:“多一个人帮忙就多一分把握。” 铁拐李看桃绯疑惑不解,于是向她解释:“我们打算去小潭村看看到底是什么妖怪弄得到处人心惶惶,有可能会是一场恶战。” “可是我们不是要找玉姬吗?”桃绯不解。 铁拐李眉头深锁,说出他的见解:“昨天我和汉钟离就发现辞元城南面妖气冲天,再加上小潭村孩子失踪,村民都说妖怪作祟,而且众多抓妖的道士都有去无回,恐怕这只妖怪不是善类。不管怎么说,我们都得去看看。” 汉钟离接着说:“况且我们还打听到那个云家大小姐也要去小潭村,虽然不知她是不是荷花仙子转世,但我们还是得保护她。老李心中是不会放下寻找八仙的事的,桃绯,你就放心吧。” 桃绯一听,不好意思地笑了,自己居然担心铁拐李会放下寻找八仙的事,真是太笨了。 突然一把温润的声音响起:“几位,刚才太师公冒犯了你们,郁疏代太师公向你们赔罪。”原来南宫郁疏在不知不觉中来到了铁拐李一桌向着他们抱拳道歉。 “没想到张果有你这样伟岸俊俏的徒孙。”铁拐李反应过来,想起张果在众人面前让自己向他认错,而且还有待他如此恭敬的徒弟徒孙,实在是不服气,只能拼命在灌自己酒。 汉钟离想起南宫郁疏是这辞元城城主的儿子,也许可以向他打探荷花仙子转世的一些信息,于是兴致勃勃地询问:”刚才那个漂亮姑娘是谁呀?全城的人都似乎很喜欢她。” 南宫郁疏老实回答:“她就是云家大小姐云思雨,也是祈王爷世子未来的侧妃。” 桃绯和铁拐李闻言不禁精神一震,在酒楼里听到的秘辛说明这个云家大小姐有可能是玉姬转世。 “听说这个云家大小姐出生时天降异象,不知是否有这回事?”汉钟离接下去继续问。 “据说云大小姐出生时辞元城满天发出七彩光芒,连京城也能瞧见,于是皇上便把云大小姐许给祁王世子作侧妃……良人玉勒乘骢马,侍女金盘鲙鲤鱼。画阁朱楼尽相望,红桃绿柳垂檐向。罗帷送上七香车,宝扇迎归九华帐。狂夫富贵在青春,意气骄奢剧季伦。春窗曙灭九微火,九微片片飞花琐。”南宫郁疏不知想起什么竟吟起诗来,良久才发现自己走神了,于是重新对汉钟离说,“唐突了,郁疏印象中云家大小姐就像诗中所描绘的那样的富贵千金,我和家父家母三年前来到辞元城时,百姓们对云家大小姐赞誉有加,她应该也是个温柔善良的姑娘吧。” “郁疏哥哥,听到你来了,慧凤就洗漱了一番,你看我漂不漂亮?”一个可爱的红衣女子开心地奔了过来,站在南宫郁疏面前高兴地说。 南宫郁疏脸上出现苦恼的表情说:“慧凤妹妹当然漂亮!” 云慧凤笑得甜丝丝的,李月容这时走过来调侃地说:“等到凤儿及笄就可以嫁给郁儿啦!” “月姨,你取笑我!”云慧凤脸变得红彤彤的,娇羞地说。 南宫侠总觉得汉钟离有种熟悉的感觉,这时灵光一闪,终于想起他就是自己心心念念几十年的恩公,于是对他说:“恩公,还记得四十年前你在京城帮南宫家平反冤案的事吗?” 汉钟离想了想,好像确有其事,又看了看南宫侠,恍然大悟地说:“原来你就是当年那个又冲动又倔强的小娃娃,哈哈,没想到如今已经身为城主了。” 南宫侠听了,顿时激动万分:“恩公,如果不是你,我们南宫家早已含冤九泉了,大恩大德,请受我一拜!” 说罢,南宫侠屈身下拜,南宫郁疏听见是父亲常常挂在嘴边的恩人,也敬重地作揖一拜,而李月容只是微微点头,不再说话。 汉钟离连忙扶起南宫侠:“都已经过去,不必再提。” 南宫侠热情地对汉钟离说:“恩公不如来我府里,让我好好款待你,你的一双儿女……奇怪,恩公的一双儿女不是说恩公已经身故?”说着说着南宫侠也觉得不对劲了。 汉钟离奇怪地问:“什么儿女?” 桃绯这才想起两个小偷的事,于是在铁拐李和汉钟离的耳边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汉钟离听完后反而笑笑说:“两个小娃娃果然有趣,既然桃绯的东西和玉佩都找到了,就放过他们吧!” 南宫侠总算不是太笨,一听汉钟离的话就知道何家姐弟是一对骗子,感叹地说:“原来那对姐弟不是恩公的儿女,没想到他们年纪轻轻就满口谎话,想来必定也受了不少苦,如果找到他们,还是好好照顾他们吧!恩公,这玉佩是从那两姐弟拿来的,如今物归原主,恩公宅心仁厚,将来遇上他们还请多多包涵!” 汉钟离抚须一笑说:“那两个小娃娃跟当初的你一样,也是不知天高地厚,他们不经历磨难又怎会成长,就让他们去历自己的劫吧!” 南宫侠点点头,恭敬地说:“南宫侠受教了。” 这时云代昌从酒席中起身对着众人发话:“小潭村妖怪作恶多端,人人得而诛之,我云代昌愿出一万两白银犒赏诛灭妖怪的英雄。” 众人纷纷起哄,“云家的赏金比南宫城主的还要多,真是大手笔。” “云家真是我们辞元城的大恩人啊!” 李月容看到云代昌的声望高过南宫侠,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一直以来她都知道云代昌野心勃勃,只可惜她相公老实,不懂得人心险恶,但她李月容自小生在深宫,什么肮脏事没见过。本以为让云家高攀皇家,他们会知足,谁知……看来不能放任下去了。 南宫侠却毫不在意,反而对百姓的安危忧心忡忡:“去小潭村的抓妖的高手一个都没有回来,恐怕真是个厉害的妖怪,代昌兄的赏金如此高,会让很多手无寸铁的百姓白白去小潭村送死。” 张果突然冒出来插话:“南宫小子,有师父在,一定把妖怪手到擒来!” 说罢,酒足饭饱的各路抓妖人士、百姓纷纷前往小潭村,南宫侠对汉钟离拱拱手,表情紧张:“恩公,我不能对自己的城民置之不理,请恕我告辞。” 辞元城的捕快跟随而去,不久原本觥筹交错的庭院,只剩下桃绯、铁拐李、汉钟离、天光四人和几个奴仆在收拾东西。 云府后院的一间豪华大房内,何素轻绑手绑脚躺在床上,嘴巴里塞住布条,呜呜啊啊地说不出话。小尾巴则被绑在房间角落里挣扎不停。 站在何素轻面前的就是当天在酒楼里要棍打何素轻的云家二少爷云尔龙,此时他色迷迷地看着何素轻,满足地说:“好久没遇到这么美的小娘子了。” 正想下手侵犯何素轻,门外他的手下嚷着:“二少爷,不好了,老爷带着一群人去小潭村了,说什么抓到妖怪就赏他们一万两。” 云尔龙一听,气愤地说:“什么?爹这个老不死的,居然便宜外人也不便宜自己的儿子,一万两,我将来的家产又少了。旺财,贵才,我们立刻去小潭村抢回那一万两。” 他看了眼何素轻,继续说:“带上这个小娘子,让我抢回银两后再办她。” 两个手下在门外异口同声回答“是”。 一个时辰之后,汉钟离仍旧吃吃喝喝,铁拐李一脸纠结,天光一直在十分闲适地喝酒,一点也没有想去小潭村的意思,只有桃绯一旁焦急地问:“怎么我们不跟着去?” 汉钟离一边跟鸡腿战斗,一边跟桃绯解释:“他们那么多人上路,拖拖拉拉起码也要一个时辰的路程,而我们瞬间转移,一下就到了。” 汉钟离一挥扇子,云府周围的景象顿时扭曲,一下子就变成了人人口中的小潭村。 第12章 惊见血魔,天光身份 山村炊烟映朝阳,远陌青山绿意长。 小潭村依山傍水,与世隔绝,进入村里面只有一条路可以通向,所以经商的人少之又少,因此小潭村民虽然贫穷,倒也自给自足,自得其乐。 只是最近全村人都被一股恐怖的阴霾笼罩着。起初村里有几个小孩失踪,村民还以为只是小孩贪玩,跑出村子去。殊不知有个樵夫到山上砍柴,却发现几具小孩的尸骨,全身的血都被吸光了,样子恐怖得把那樵夫都吓疯了。 那日之后陆续有小孩失踪,现今已经有二十几个了,连刚出生的婴儿也没放过,都是被吸光全身的血,变成干尸。 小潭村变得人心惶惶,都怀疑妖怪作祟,村长只好求助城主帮忙。为了千两赏金,五湖四海的人纷纷赶到小潭村,原本只有几百人的小村子,霎那间变得拥挤万分。 可惜的是上山抓妖怪的人都是有去无回,过几天就会发现他们的尸骨,死状恐怖。他们的死并不像小孩的死,而是全身血肉像被什么搅碎了,一片模糊,脑浆流了一地。 尸体恐怖得无人收拾,原本青山绿水的小潭村如今变得尸横遍野,臭气熏天,只剩下十几个鼻子嘴巴围着布巾,双目空洞,表情绝望,不愿离开家园的村民。 铁拐李、汉钟离、桃绯和天光来到这里,看到这样的情景时都震惊不已。一开始时听说小潭村有妖怪,大家还纷纷赶去抓妖,没想到最后剩下的只是一堆尸骨。 桃绯从来没见过如此惊心动魄的场面,一下子脑子乱得像缠绕的线,理都理不清,不知该如何是好。因此也没有注意到此时天光脸上若有所思的表情,以及慢慢消失的身影。 铁拐李和汉钟离也觉得难以置信,一直皱着眉头,思索着这只妖怪的来历。 突然一股呛鼻混浊的气体从山上慢慢滚来,铁拐李见状,大惊失色:“血魔,原来他逃到这里来了。” 汉钟离一听,也严阵以待。 血魔?桃绯记得玉姬正是因为不小心放走封印的血魔而被罚跳诛仙台,散去所有修行,难道就是他? 那股黑色浓雾渐渐化成一个人形,只见血魔脸色发黑,目露红光,一副穷凶极恶,凶残成性的样子,让人不禁心惊。 血魔嘤嘤地笑了起来:“真好,又送来三个给我补身,还是三个神仙,吸了你们的仙气,等我恢复后就可以统一魔界。” 那笑声阴冷彻骨,铁拐李和汉钟离眼神交流后立刻施展法术对付那血魔,只可惜拐杖和葵扇怎么挥舞都伤不了血魔半分。 桃绯焦急万分,本想看天光有无办法,可是环顾四周都看不到他的人影,心就更乱了,眼睁睁看着血魔的手变成锋利的鹰爪就要向铁拐李袭去,突然间一个竹筒挡住了血魔的攻击,原来是张果及时赶到救了铁拐李一命。 有了张果的加入,他们和血魔势均力敌,这时辞元城的人终于到达,看着周围的环境和我们的打斗都惊讶万分,估计是没想到血魔会这么厉害吧,一个个都瞪大眼睛乱了阵脚。 血魔却阴笑了一声,双手发出二三十小鬼直往人群中飞去,那些小鬼面相狰狞,露出獠牙就咬住人的脖子,吸干他们的血。 南宫侠、南宫郁疏、李枫和柳小新,还有一些会法术的终于反应过来和那些小鬼缠斗,其余那些吓得屁滚尿流,一不小心就被小鬼咬死了,就像刚来到的云尔龙以及他的手下便是如此。 眼看着云尔龙带来的何素轻就要被小鬼扑上,桃绯下意识地扑过去为她挡了那致命一击,眼前一片血红。 桃绯的意识开始涣散,就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在梦里一片白茫茫,耳边好像听见潺潺的流水声,又传来哈哈的嬉笑声。转瞬间一把稳重的男声严肃地响起:“幻鱼,为了天下苍生,只得牺牲你了!”,接着传来一个凄厉的少女声音:“父亲,不要!”,那悲伤铺天盖地卷来,身体好像被某种力量撕碎了,惊得桃绯睁开了眼睛。 一个嘶哑、苍老的声音从耳边响起:“姑娘,你醒了?来喝点水吧。”映入桃绯眼帘的是用茅草堆成的房顶,屋里的其他摆设都十分简陋,只有一张桌子和自己睡着的茅草床,床边坐着一个头发斑白,脸上的伤痕纵横交错的老妇人,手里还捧着一碗水。 桃绯接过水一喝而尽,干哑的嗓子得到滋润后,终于想起之前自己好像被血魔的小鬼所伤,怎么现在自己却在这件茅屋里呢? 桃绯只能求助递水给自己的老妇人:“你是谁?我怎么在这里,其它人呢?” 老妇人缓缓地向桃绯解释:“老身姓刘,是小潭村的村民,南宫城主打完妖怪后把受伤的人都送来这里养伤了,我现在就去通知城主说你醒了。” 桃绯放下心头大石,感激地答谢:“麻烦你了,刘婆婆。” 刘婆婆走后不久就听见柳小新在门外大声嚷嚷:“姐姐醒了,我要看看她!”柳小新看到桃绯后,可爱的脸露出喜出望外的表情,紧随而来的是黑着脸的李枫和一脸不知所措的南宫郁疏。 柳小新咋咋呼呼的,不停地说着桃绯晕了之后的事。虽然血魔的小鬼一开始凶狠,到处咬死了不少人,可渐渐地动作就缓慢下来,仿佛精力被消耗光,最终也被南宫郁疏、李枫他们全部消灭,血魔见沾不了便宜就掳了云思雨逃走了。 桃绯从小新的话中抓住了“云思雨被血魔抓走”的关键句,云思雨很有可能是玉姬的转世啊!“怎么会被抓走呢?”桃绯不自觉地把问题问了出来。 “云家的人都要来凑那个抓妖的热闹,云家大小姐更不遑多让,原本只为炫耀自己的地位和财富,没想到却赔了夫人又折兵。”李枫嘲讽地说。 南宫郁疏感叹道:“表弟,云世伯原本有三女一子,如今只剩下慧凤,尔龙兄死了,思雨又下落不明,丧子之痛叫他如何承受?你是他的未来女婿,云大小姐还要你多多上心。” 李枫苦笑,随后坚决地说:“我与那贪慕虚荣的一家毫无关系!” 桃绯听完他们的话,隐隐能猜到李枫的身份,是啊,从他身上那尊贵的气质应该就能猜出他是凡人中的皇孙贵胄。那天光呢,那样的气势,是否也在说明着他的身份非凡,自己明明知道,却还在自欺欺人。他那天的离去,是否昭示着他从来都不属于自己,终有一天会失去他呢?。 小新看见桃绯满怀愁绪,以为她在担心,便安慰说:“姐姐,你放心,铁拐李、汉钟离和张果他们都没事。” 小新一言惊醒梦中人,血魔这么厉害,也不知铁拐李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桃绯连忙起身,胸口却突然传来一阵疼痛,身体忍不住蜷缩了一下,南宫郁疏马上扶着我,担心地说:“姑娘,你没事吧。” 听见南宫郁疏的称呼,桃绯呆愣地看着他。 南宫郁疏支支吾吾地说:“刚才那位小兄弟喊你姐姐,我就猜到你是那位姑娘了。” 桃绯不禁有些尴尬,觉得谎言被拆穿后的无地自容。 南宫郁疏她如此,于是继续说:“姑娘隐瞒自己的身份一定有自己的苦衷,郁疏绝对为姑娘保密。” 桃绯看着南宫郁疏信誓旦旦,极力证明自己的样子,不知为何桃绯的心平静下来,选择去相信他。 这时铁拐李、汉钟离和张果也跑来看小草屋里看望桃绯。 “桃绯,你终于醒了。你怎么那么傻为了那个女娃娃让自己受伤了。”张果第一个开口。 铁拐李立刻反驳:“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小新也插嘴:“可是姐姐救了那个何素轻,她居然一句谢谢也不说就跑了。” 铁拐李却责怪张果:“她跑了也好过有人做事不计后果,害死了这么多人。张果,你能不能不要那么自私,正因为你带动那么多百姓来小潭村,才会有那么多人惨死,你得到的教训还不够吗?” “我自私?他们要送死,难道我不让他们死吗?更何况让他们来的是那个姓云的。”张果本来内心也觉得内疚,身为学道之人本应该要阻止无辜百姓来抓妖,而自己却为了立功德,置人的性命于不顾,才会导致这一惨事,只是还是不服铁拐李这样说他,于是说出了这样刻薄的话。 “如今不是你们斗嘴的时候,也不是责怪谁对谁错,而是应该找出对付血魔的方法,救出云大小姐,聚齐八仙。”汉钟离一句话点出重点,铁拐李和张果顿时吵不起来。 这时刘婆婆进来扑通跪下,泣不成声:“请各位大仙救救我们小潭村!为我们的亲人报仇!” 南宫郁疏扶起刘婆婆,安慰地说:“刘婆婆,你先起来,大仙们一定会想办法除去那妖怪。你年纪这么大,留在这里也不安全,还是跟我们回城里吧。” 刘婆婆犹豫了一下,最后点点头答应了。 黑幽幽的山洞只有入口的光线能透进来,岩壁上的水珠一滴滴地掉下来,发出清脆的响声。 云思雨的心砰砰直跳,她原本以为只要消灭这妖怪就能得到众人支持的声望,离世子正妃的地位就更近一步,殊不知被如此丑陋的妖怪掠走,还色眯眯地打量着自己。 她灵机一动,心想也许这妖怪好色,为保住自己小命,只好牺牲色相。她对血魔露出惹人心怜的眼神,轻启红唇:“大仙,小女子最佩服你这样法力高强、勇猛的男人。” 血魔听罢,哈哈大笑起来:“没想到你样子与明婴有几分相似,骨子里却比她骚上许多。老子好久没尝过女人,今天就让你爽爽!哈哈!” 不久山洞里就传来一阵阵嗯嗯啊啊的暧昧声音。 “原来你不是处子,怎样?我比起你之前的男人是不是更厉害?” 接着传来云思雨明显兴奋的声音:“哼!你比起那老头子厉害多了。” 此时月亮已升至半空,云思雨早已晕厥过去,身上的男人还一直在运动不止。突然血魔停下来,眼睛犀利地望向洞外,只见天光一脸戏谑地站在那里不知有多久了。 血魔一见是他,继续□□着身体在云思雨身上抽动,嘴里不紧不慢地说着:“原来是你!” 第13章 素轻身世,不伦父女 清时难屡得,嘉会不可常。 天地无终极,人命若朝霜。 天光看着血魔狂妄的样子,不屑地说:“郝连山天,你还是这个德行,一点也没长进。” 这句话不知怎么的触动了郝连山天的神经,他停下动作,脸色阴霾地说:“师极渊,别以为你得到魔尊的器重,就可以在这里指手画脚。如今妖魔界被封印,只有你我冲破封印,而你的法力已不及当年,谁胜谁负还不知晓。” 郝连山天看着天光那无所谓的表情,更觉怒火攻心,沉声道:“真不知明婴为什么这么喜欢你?”说罢,双手变成鹰爪朝天光袭去,也不知天光怎么做到的,只见他一动不动就化去了郝连山天的攻击,接着身上发出一道白光把郝连山天打落在地。 郝连山天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化成一只黑鹰就飞走了。 天光嗤笑一声,头也不回地离开山洞。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在郝连山天被打倒之际,云思雨已幽幽转醒,看着那可怕的血魔被打跑,心中便有了主意。 小潭村山脚下,在云代昌钱财的催动下,又聚集了几路人马,他们举着火把,火光冲天。南宫侠站在一旁,忧心忡忡。 南宫侠苦口婆心地劝着:“代昌兄,那妖怪厉害得很,我们还是先商量着怎么对付他,可别白白送死啊!” 云代昌不听劝解,仍然固执地说:“南宫兄,如今我儿子被妖怪害死了,女儿又被他抓去,辞元城多少人被他害得家破人亡,不灭那妖怪我誓不罢休!”云代昌最后那番话甚得人心,大部分人纷纷附和。 铁拐李和汉钟离正欲开口阻止,殊不知突然人群中一人急急忙忙地跑出来,惊喜地说:“云老爷,云大小姐回来了。” 话刚一说完,只见云思雨依然优雅地碎步而来,神情有些倦怠,却掩不住浑身的妩媚迷人。她对云代昌微微行了礼,就温柔地开始诉说:“父亲,不必追杀那妖怪了,他已经被我赶跑了。” 众人一听,都震惊非常,目瞪口呆说不出话。南宫侠发问:“怎么回事?” 云思雨把想好的措辞一一说出:“思雨也不知怎么回事,妖怪抓走我后,本想吞食入腹,可谁知我身上发出一道白光就把妖怪吓跑了,临走前还说思雨是仙女转世,破了他的妖法,到现在思雨都难以置信。” 她的一番话当然不会所有人都相信,但也有人相信了,毕竟云思雨从小就被说成仙女转世,大家早已见怪不怪了。 云思雨为加强百姓的信任,又说:“大家要是不信,大可上山查看,妖怪已经不在这里了。” 大家见云思雨言之凿凿,于是派几队人马上山察看,果真不再见到那血魔,终于对云思雨的话深信不疑。 “云大小姐真是我们辞元城的菩萨啊!”众人称赞之声不绝于耳。 铁拐李和汉钟离都露出满意的笑容,异口同声地说:“小潭村的妖气的确是消失了。看来这个云大小姐的确是荷花仙子转世,拥有斩妖除魔的仙力。” 单凭云思雨的几句话,铁拐李和汉钟离就已经相信云思雨是玉姬的转世,桃绯心中未免觉得有些儿戏,她隐隐有一种感觉,她认识的玉姬不是云思雨。 那晚之后,云思雨就深深保护在云府里,仙女之名渐渐地传到京城,皇上怕夜长梦多,把婚期定在了一个月之后。铁拐李和汉钟离怕云思雨在凡间与凡人结合,八仙不能聚齐,于是日夜缠着云思雨对她做思想教育,让她知道成仙的好处。而桃绯只能被小新拉着到处闲逛,感受凡间的热闹。 桃绯口中嚼着小新常说道的人间美味——冰糖葫芦,酸酸甜甜的,看着不远处小新纠缠着李枫的幸福小脸,不知怎的竟有些孤独,想起那酷酷的脸,不耐烦的话,好像从那天起就再也没见过他。桃绯摸着天光曾附身过的木牌,也许这种就是人间所说的思念吧,天光到底去哪里了,为什么一话不说就走了? 突然一把熟悉的声音从桃绯身后传来:“小偷,居然敢偷我钱袋,别跑!我要抓你去报官!”桃绯转身一看,原来是云慧凤单身一人追喊着一个十岁的小孩,桃绯好奇地跟了上去。 桃绯跟着他们来到一间土地庙后,那小孩突然转过身来,表情纠结又好似痛下决心,随后坚定地对云慧凤说:“这位姐姐,求你给一点钱我,我轻姐她现在病得很严重,我需要钱给她看病,等她治好病了,你把我送官也可以。”没想到今天遇到的尽是熟人,那小孩便是小尾巴,想起他和他姐姐之前的行为,桃绯不禁怀疑这番话的真实性。 云慧凤似乎被打动了,于是对小尾巴说:“给你可以,但你要带我看看你姐姐。” 小尾巴考虑了一下,点点头就带着云慧凤往土地庙里走去了。 土地庙比起上次的破庙好太多了,桌子上还摆放着供品,何素轻就躺在用茅草堆成的床上,脸上冒着冷汗,嘴里含糊不清,手里紧握着一块绣着荷花的手帕。 云慧凤看见何素轻病得如此厉害,不禁着急地问:“她怎么病得这么厉害?” 小尾巴觉得云慧凤这么温柔,不像是坏人,于是宣泄着自己的害怕,抽噎地说:“我轻姐她被妖怪咬伤了,还跑回云府救我,之后一直在发烧,怎么也醒不过来。” 原来是这样,不是何素轻故意跑掉,而是为了救他的弟弟,桃绯突然非常感动于何素轻和小尾巴之间的姐弟之情。 桃绯看见何素轻脸色青中带黑,浑身发抖,估计是上次与血魔大战时被小鬼所伤导致中了尸毒,以她凡人之身居然能够撑这么长时间没乱了心智,桃绯不禁啧啧称奇,看来与仙友们说的凡人生命脆弱,不能经受丝毫妖魔之气不太符合。 此时此刻,桃绯觉得其实凡人也没有天光所说的那般可恶,她下定决心走进土地庙里,小尾巴和云慧凤看见桃绯有些惊讶,桃绯立即解释:“我没有恶意的,我只是想救她而已。” 小尾巴一听,不可置信地说:“你可以救轻姐?” 桃绯点点头后蹲在何素轻的身边,幸好何素轻中毒的情况以自己低微的法力还是可以救她性命的,于是叫小尾巴和云慧凤转过身去,以免看到自己施法。他们背过身后,桃绯左手执起何素轻受伤的手,集中精神调动全身灵力聚集于右手之中,一股黑气从何素轻缓缓散发开来。 何素轻脸色渐渐红润,原本痛苦的表情立刻变得安详,舒服得睡着了。小尾巴见状,高兴得手舞足蹈,突然肚子里“咕咕”地叫了一声,尴尬地看着云慧凤和桃绯。 云慧凤把自己的荷包放在小尾巴手中要他买些食物回来,说她会帮忙照看何素轻,小尾巴信任地照做。 桃绯一直以为云慧凤是一个任性刁蛮、骄纵无理的千金小姐,没想到她也有如此善良的一面,真是让自己刮目相看。 云慧凤察觉到桃绯在打量她,她嘟起嘴巴,不满地说道:“你这个抢走郁疏哥哥的女人,看着我干什么?” 桃绯不禁觉得好笑,自己和南宫少爷不过是萍水相逢,也没说过几句话,云慧凤肯定是误会了。这个女孩子就像小新那样单纯可爱,突然桃绯心里面很想结交这个朋友,于是解释:“你不要误会,我与南宫少爷没有任何关系,你才是他未来的妻子啊!” 桃绯原本以为云慧凤听了会开心,殊不知她脸色一黯,有些哀伤地说:“你不要骗我了,我知道郁疏哥哥的眼睛总是在看着你,他喜欢你,不喜欢我,可是我还是想留在他的身边,尽管他要赶我走,我也会永远陪在他身边,终有一天他的眼睛里会有我的影子,我们会白头偕老。我是不会给其他女人抢走我的郁疏哥哥的!” 桃绯听着云慧凤无奈却又充满希冀的话语,心里有些酸涩,桃绯此时不知道自己内心里已经酝酿着凡人所说的感情,而七情六欲则是神仙最忌讳的东西,玉姬、白牡丹是与生俱来的花神,她们便是受感情所累才有的劫数,桃绯此时不知道她在凡间所感受到一切正是自己劫难的开始。 突然云慧凤的眼泪像珍珠般簌簌掉落,眼睛里仿佛透出一种能让人陷进去的深情。只有真正的伤心,才会不顾何时何地旁若无人地哭泣吧!桃绯有点喜欢上这个外表刁蛮内心善良刚强的小妹妹,但是凡人也太会哭了,直到小尾巴带着买好的猪肉回来,云慧凤才止住泪水,不让别人看到她哭泣丢脸的样子。 小尾巴用买来的肉熬了肉汤,等何素轻醒转过来,已经是半个时辰以后的事。 小尾巴咧开嘴笑得开心,何素轻知道桃绯救了她,惊讶过后是满满的感动,一改之前的态度,虚弱地道谢。 云慧凤早就注意到何素轻手里的绣着何字的手帕,不禁觉得惊奇:“你手里拿着的手帕绣得好精致,是你绣的吗?” 小尾巴见桃绯和云慧凤救了何素轻就对她们心存感激,于是毫无机心地说:“那是轻姐自小就有的,她要拿这块手帕去找她的亲生父母。” 这时何素轻缓缓说道:“我从小就是孤儿,不知道自己的爹娘是谁,干娘说捡到我时,我的襁褓里只有这块手帕,后来干娘死了,我就流离失所,只好四处流浪,靠偷摸拐骗为生。我一直以为可以凭这块手帕,就可以知道我的身世,找到我的亲生父母。可是人海茫茫,找了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找到……”说着说着不禁就哽咽了。 一开始桃绯很讨厌她的威胁和欺骗,可原来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对于何素轻的身世桃绯很是同情。 何素轻想起多年的苦楚,再加上刚在生死边缘徘徊,以往在人前伪装的坚强土崩瓦解:“我和小尾巴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自称江湖百晓生的,花了不少钱才打听到我自小就有的这块荷花手帕是出自辞元城的,我们千辛万苦来到这里,可是盘缠已经花光了,迫不得已才去骗人的。” “你放心,辞元城这么小的地方找个人实在太容易了,我会帮你找到你父母。”云慧凤义愤填膺地揽下这桩事。 何素轻一听,精神大振,感激地说道:“你们这么帮我,我们就是朋友了,以后你们有什么事我何素轻必定两肋插刀!” 云慧凤听罢,双眼通红,满心感动,梗概地说:“你们也是我云慧凤的好朋友!” 桃绯不禁被她们话语中的义气所感染,佛说,五百年的回眸才换得今生的擦肩而过。她有一种感觉,仿佛她们相识了多年。很久之后桃绯才知道那是超越天地,超越时光的缘分,正是凡人所说的一拍即合。 四人打破隔阂后便开始侃侃而谈,何素轻对于云慧凤这个千金小姐孤身一人在外还被小尾巴偷走钱包一事感到奇怪:“小凤,你怎么独自一人出门,像你这样的富家千金不应该有仆从丫环随身吗?” 殊不知云慧凤一听,脸色大变,浑身颤颤发抖,仿佛遭受了多大的恐惧似的,双手紧紧抱住自己。 云慧凤这一举动吓着了桃绯和何素轻,桃绯连忙软声安慰:“小凤,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小凤,我们不是朋友吗?你尽管说,我一定帮你,两肋插刀也在所不辞!”何素轻也安慰着说。 云慧凤看了看桃绯和何素轻,她们的坚定和支持给了她信心,开始述说令人意想不到的故事。 原来在三个时辰前,云慧凤知道她的大姐云思雨刚刚历险归来,本想去探望云思雨,谁知道给云慧凤看到难以置信的一幕,她的姐姐居然跟她的父亲在闺房里做那些云雨之事,她震惊非常,当即跑出云府。 “素轻姐姐,阿绯姐姐,我也知晓父亲好色,可是怎么会跟思雨姐姐……”云慧凤深受打击地说。 桃绯闻言觉得十分不可思议,一副受打击的表情,在天庭上就听说过人间最注重便是礼义伦常,可为何却出现这样的事。何素轻和小尾巴倒是一脸见怪不怪的表情,其实他们流浪多年,人间多少荒唐龌龊的事没见过? “我不敢回去,怕见着我爹和姐姐,可是又怕我娘找不着我会担心,不如你们陪我回家吧。”云慧凤脑中突然萌发一种想法,“反正素轻姐姐和小尾巴也没有地方可去,现在天色也快黑了,不如来我家养病吧,顺便可以利用云家的势力帮你们找到父母,你们还可以住在我娘亲的小院中,那里连我父亲都不敢打扰。” 大家都不禁觉得这真是个好主意!何素轻和小尾巴有了栖身之所,查找自己的身世也方便些,还能帮助云慧凤,真是两全其美。 云慧凤虽然有个禽兽的父亲,但却有一个伟大的母亲。不知为何,云代昌挺尊重云慧凤的亲娘,所以她在云府有一定的地位,她把云慧凤保护得很好,没有接触云代昌那些肮脏的事。当然,这些都是桃绯后来知道的。 第14章 郝连再返,惊听往事 神秀说:“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 慧能说:“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穿过回廊,云慧凤带着何素轻、小尾巴和桃绯踏进一个静谧幽雅的小院子里。这里与云府相连,却又隔绝于云府,不同于云府里的奴仆成群,唯诺逢迎,自有其浑然天成的宁静。 云慧凤一边走着一边向桃绯他们解释:“这里就是我娘亲居住的清心园,外人都不许进来的。不过你们是我带回来的朋友,娘亲一定很欢迎。” 小尾巴还处在刚才被下人跪拜迎接的情景中,久久未回过神,那呆愣的样子让云慧凤忍不住调侃他:“你是不是看上那位小姑娘,都想得出神了。” 小尾巴脸红了红,反驳道:“才不是,只是凤姐姐你的家里好厉害,我还没见过有这么多下人的地方。” 云慧凤却失落地说:“尽管多么富贵,大家对我们都不是真心的,下人们表面对我们恭敬有加,却在背后指指点点,说尽难听的话……” 这时,一位慈祥的妇人打断云慧凤:“四小姐,你回来啦,夫人在等着你。” 云慧凤收起失落,露出开心的样子对妇人说:“奶娘,我知道了,这三位是我新认识的朋友,我现在带他们去见娘亲。” 桃绯他们跟随着云慧凤走进一间雅致的小房间里,正对面供奉着一尊如三岁孩童般高大的白玉观音,香炉上还点燃着三支清香,烟雾袅袅,观音面前跪坐一位身穿灰蓝僧衣的妇人,正合起双掌虔诚拜佛。云慧凤立马跑过妇人处,露出罕见的小女儿姿态,撒娇地说:“娘,我认识了几位朋友,可不可以让他们来这住?” 只见云夫人转过身来仔细地观察着桃绯、何素轻和小尾巴,何素轻和小尾巴不禁屏住呼吸,他们俩见惯富人们趋炎附势的丑恶嘴脸,虽然云夫人并没有那种嫌恶的表情,可他们还是觉得紧张。桃绯也打量着这位云夫人,她一身朴素的衣裳,发髻上只是别了一根木簪,却肌肤胜雪、天生丽质,掩盖不住曾经的风华绝代,真看不出她居然已经是一个十五岁女孩的母亲。 云夫人看着桃绯、何素轻和小尾巴一脸清纯干净的样子,不像是大奸大恶之辈,于是放心地点点头,转而温柔地对云慧凤说:“慧儿,你也长大了,有些东西该自己学会拿主意了,既然是你的朋友那就叫丫环准备几间客房,今晚就在这歇下吧。” 云慧凤一听开心极了,向她娘亲道谢后就兴冲冲地带桃绯、何素轻和小尾巴去她的闺房聊天。 他们走后不久,云夫人深深叹了口气,唤了云慧凤的奶娘:“依屏,我想见见月容姐姐,有些事该要做了。” “小姐……”奶娘哽咽了一声,停顿了许久才答道:“是,我知道了。” 不久,李月容应邀而来,她一见云夫人就忍不住落泪道:“韵琴,你这是何苦,为了这禽兽不如的东西,你从万人追捧的官宦小姐变成只知敲经念佛的尼姑,值得吗?” “月容姐姐,韵琴知道已经回不到从前了,恳求你看在我俩以往交情的份上,只希望你能照顾我唯一的女儿,这样我也安心了。”云夫人情深意切地说。 李月容顿觉不妥,忙说道:“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一直把慧凤当成亲生女儿一样看待,还会把她娶进我们南宫府当我的儿媳妇。你别乱想那些有的没的,还是想着离开那个姓云的为好。咦,重遇你的这些年你都不愿意见我,怎么今天突然请我来,还对我好像交代后事那样?” 云夫人若有似无地笑了笑说:“我只是想姐姐了,想起我们曾经弹琴跳舞的日子。” 李月容回忆起往事,感叹地说:“想当年,我们被称为‘京城双姝’,多少富家官家子弟拜倒在我们石榴裙下,祈皇弟对你更是痴心一片,只可惜那件事后你就失踪了,祈皇弟到处找了你好久,却没想到我居然在辞元城遇见你,真是天意,也许祈皇弟结亲会重遇你……” 云夫人终于听不下去,忍不住打断:“别说了,往事如烟,我早已忘了,韵琴只求姐姐让慧儿尽快成亲,脱离云家。”说着,就跪了下来。 李月容大惊,连忙去扶,却扶不起,见云夫人如此坚决,于是赶紧答应:“韵琴,我答应你,我会在三天之内让郁儿娶慧凤过门的。” “能得姐姐成全,韵琴千恩万谢。姐姐请先回,韵琴要祈福了。”云夫人掩面转身。 李月容一直知道云夫人的性格异常固执,只好先行离开。 云夫人看着李月容离开后落下了晶莹的泪水:“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往事只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子祈,是韵琴对不住你。” 不知不觉黄昏时分已过,现已月上柳梢头,各家各户都开始掌灯了。云慧凤执着荷花绣帕,蹙着眉头疑惑地说:“这绣帕的手工好像在哪见过?” 何素轻一听,满怀希望:“我四处向别人打听,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位知识渊博的布庄老板,说这手帕的绣工是一种独家的技艺,极为罕有,像是产自辞元城,于是我就带着小尾巴来到这里。” “那我们可以沿着荷花绣帕的线索找寻素轻的亲生父母,也许就在辞元城里面。”桃绯听完后提出意见。 何素轻却变得异常失落,小尾巴接着说:“我们问了辞元城好多人,大家都说不知道帕子来自哪里,轻姐才会不开心。” 突然间云慧凤惊吓地叫了出来:“是管家,那样的绣帕,管家也有一条。” “什么管家?”何素轻他们三人异口同声问道。 殊不知云慧凤像发了疯似的,不停喃喃自语:“我不能帮你们了,不能帮了……我有点不舒服,不能留你们在这了,你们先回房间吧,我要歇息了!”还慌慌张张把何素轻他们赶出了她的房间,关上了房门。 “我还以为有希望了,没想到还是一场空。”何素轻看着云慧凤紧闭的房门叹了叹气。 小尾巴愤愤不平:“还说什么好朋友,要帮轻姐,哼,大话精。” “小凤这么惊慌的样子,也许有不得已的苦衷,她不是说了管家嘛,我们从管家那里下手,说不定会找到你的亲生父母。”桃绯安慰他们道。 何素轻看着桃绯,有些感动,也有些不好意思:“之前我这样对你,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除了小尾巴,从来都没有人对我这么好。” “可能是缘分吧,总觉得我应该要帮助你。”桃绯顺从自己心里的感觉,直话直说。 说完这番话,在这黑夜里,桃绯和何素轻两人的心仿佛亲近了。有时候朋友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拥有了,一辈子不变。而有时候朋友也会产生矛盾,彼此隔阂,但桃绯相信总会有云开雾散的一天,对于云慧凤奇怪的举动,自己一定会查明,还有她口中的那个管家。 何素轻和小尾巴看着自己房间用丝绸铺成的软铺,棉被上还绣着栩栩如生的牡丹花,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能够睡上这么华丽高贵的床,一整晚都兴奋得睡不着。 可他们却不知道此时云府的另一边云思雨的房里一室糜乱,她被两个男人夹在中间,一个是她的父亲云代昌,而另一个即是云慧凤所说的管家,两人挥汗如雨地在云思雨身上运动着,拼命压榨着她的甜美。 一个时辰以后,两人才心满意足地离去,而云思雨正毫不犹豫地喝着一碗黑乎乎的药,随即把碗给摔了,原先销魂的样子现在变得狰狞无比,那脸上的恨扭曲了她的脸。 “哈哈哈,没想到看起来纯洁善良的美人居然是个婬娃挡妇。”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在云思雨的身后响起,她转身一看,脸唰的白了,居然是血魔郝连山天。 郝连山天嗜血的眼神紧盯着云思雨,嘲讽地说:“天仙下凡的云家大小姐用仙法击败了血魔?哼,你这样的女人也配?” 云思雨灵机一动,随即变得可怜兮兮地说:“我也是逼不得已的,一切都是我父亲指使我的,我只是他手中的一颗棋子,做什么都身不由己。” 郝连山天嗤笑一声,轻轻挥了一挥衣袖就把云思雨打到墙上,吐了血。他眼里不带半点感情说:“你以为你那些话就能骗到我?不过你这女人够狡猾,要不是留着你还有些用处,我一早就吸光你的脑浆。” 云思雨吐了一大口血后,脸上布满惊慌,显得异常狼狈,此时她才感到真正的恐惧,听到郝连山天的话,于是急忙求饶:“大仙,求求你不要杀我,你要我做什么我都做。” “你要在明日之内帮我找到十个阴年阴月阴日出生的童男童女助我练功,还有这是散仙粉,找机会把它放在铁拐李和汉钟离的茶中,我要让他们的仙力尽失。”郝连山天把一包药粉递给云思雨后,补充说道:“如果你背叛我,小潭村的下场就是你的下场。” 云思雨想起横尸遍地,恶臭熏天的小潭村,只能战战兢兢地点头,郝连山天见状就消失了。 翌日清晨,清心园的麻雀叽叽喳喳地叫着,下人们扫地声刷刷地响着。 云慧凤的房门从昨夜开始到现在依然没有开启,何素轻、桃绯和小尾巴决定找云府的管家看看有无关于手帕的线索。 谁知云府的下人都是一问三不知,且每当问道管家时众人的表情都是讳莫如深,不愿回答。正当何素轻他们无计可施时,一把沙哑的声音在他们身边响起:“两位姑娘在找谁?”原来是一个身材矮小,眼神鬼祟,留着一撇八字胡须的中年男人悄悄地靠近他们三人身边,而他们竟毫无所觉。 桃绯不禁感到奇怪,如果是普通人,自己不可能不会察觉,看着那男人的眼神,桃绯全身就好像被一种恶心的东西缠上,变成别人盯着的猎物。何素轻应该也有这种感觉,只见她脸上明显表露出来的厌恶和不想与此人多说话的样子。 “不用了,我们没找谁。”小尾巴虽然年纪小,但在江湖上打滚多年也有点见识,看着这个男人满脸色样,于是机警地回答。 那男人居然不买账,阴阴地笑了,接着看到何素轻和小尾巴倒在地上,而桃绯的眼前渐渐模糊,这时心中暗叫不妙,上了那猥琐男人的当了,怎么办?在桃绯晕倒之前还听到“没想到给我遇见了两个这么漂亮的美人,恐怕在人间也难以找寻,这回我可以好好快活了。” 桃绯心里顿时涌出了一个念头“那沙哑的声音还真是刺耳,唉,我命休矣!” 不知过了多久,当桃绯睁开眼时,只看到古典的雕花床顶,想起晕倒之前发生的事,一下子惊起。没想到云慧凤在一旁惊喜地叫着:“阿绯姐姐,你醒了。” 桃绯环顾四周,看到何素轻和小尾巴在另外两张床中安然入睡,不由放下心来,疑惑地问:“那个八字胡须的男人到底是谁?我们明明被他抓了,可是现在……” 云慧凤脸上露出愧疚的表情,支支吾吾了半天都说不出个所以然。直到奶娘端着三碗药进来,和蔼地对云慧凤说:“四小姐,我煮了三碗醒神汤,给你三位朋友喝,可以解掉迷药的药效。” 奶娘把药放下,对桃绯叹气说:“你们怎么会遇到管家那个禽兽呢?看来他是不会那么容易放过你们的。” 云慧凤着急地说:“那把阿绯姐姐他们送走吧。” “小凤,那个管家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们都这么害怕他,他又为何迷倒我们?”桃绯听得一头雾水。 云慧凤见瞒不住桃绯了,终于讲起了关于管家的故事。听说在方韵琴还没嫁进云府时,云代昌便与管家马赋相识,后来还一起一夜间飞黄腾达。马赋贪财好色,奸婬掳掠无恶不作,照理说这种小人应该逐出云府,谁料云代昌处处维护,还称兄道弟。不管马赋做了什么过分的事,云代昌都听之从之,放任自由。所以马赋在云府可以说是横行霸道,几乎美貌的婢女都被他玩过,不从的都会惹来杀身之祸。 云府三小姐云妤丹好像就是被马赋所奸污变得疯癫,后来还不知所踪,这件事还被云代昌勒令云府所有人不许再提。 桃绯没想到富丽堂皇的云府原来这么肮脏无耻,果然像天光所说的人心叵测。如此说来,自己明明已经被迷晕,现在又怎么会在这里?桃绯把自己的疑问提了出来。 “云府里也有小姐的眼线,你们被管家抓了,我们就收到消息了,于是我就带着下人去要人了,幸好,管家还不敢碰清心园的人。”奶娘愤恨地答道。看来奶娘对管家的厌恶不是普通的深啊! “真是谢谢你了。”桃绯衷心感激这些凡人救了自己。 奶娘温柔地笑笑说:“姑娘不介意可以唤我屏姨。” 桃绯微笑点点头回应:“那你也叫我阿绯就可以了”。 桃绯想起马赋能无声无息地靠近自己,还有身上那若有似无的妖气,他肯定不是个普通人,于是一个想法偷偷在心里形成。 深夜时分,何素轻和小尾巴喝下醒神汤后依然还没醒,桃绯偷偷潜入云府后院,避开守卫的侍从,原本是想找到马赋的房间,想探探他到底是什么人。可是桃绯却在一间间相差不多的奢华房间外迷路了,唉!路痴之名真不是白叫,此时天光又不在身边,苦恼涌上心头。 突然一个黑影闪过,往其中一间房跃去,桃绯遵循直觉跟着他。只见一个黑衣人小心翼翼地揭开屋顶的瓦片朝里面窥视,而这间房间居然没有守卫看守,里面传来一阵阵女人的申吟声和男人的喘气声。 那种声音不知怎么的听得桃绯脸红心跳,一股异样的感觉由脚生起。到底是什么厉害的法术能让自己动弹不得,浑身发热,桃绯不由得好奇地戳开窗纸往里一看,居然看到云思雨、云代昌和马赋三人赤身裸体在房间里紧紧抱在一起,而云思雨被夹在中间,桃绯顿时目瞪口呆。 这时房顶的黑衣人不小心动了动,屋顶的瓦片“哒”地响了一声,惊醒了房间里的三个人,马赋首当其冲地从屋顶追出去,云思雨和云代昌却依然抱着运动着。 黑衣人武功高强,招式凌厉,原先占于上风,就在一瞬间,马赋的嘴里长出尖牙,手掌也变成尖利的爪子,就这样抓伤了黑衣人。 看到马赋变成老鼠妖,黑衣人命在旦夕,桃绯立即集中神识催动口诀让满地落叶朝老鼠妖而去,阻挡了他的视线,趁势救走了黑衣人。 桃绯背着黑衣人不知往哪里走,黑衣人却出声:“阿绯,带我回清心园吧。” 这声音不就是,屏姨! 第15章 天光重伤,祈福大会 那一年,她十四岁,不着粉黛,清丽动人,一袭白衣如水中芙蓉,顾盼间含情脉脉,静若处子。于是他对她一见倾心,许下“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诺言,从此两人古筝鸣响,清箫声和。 那一年,他十八岁,怒马鲜衣,俊宇不凡,一身红衣衬得喜气洋洋,眉宇之间透露淡淡烦忧,而她在人群中默默流泪,亲眼看着他拉着另一个女人入洞房。从此她绝然离去,再无音讯。 桃绯不禁感慨万分,继续问云夫人:“那后来呢?你又怎么会遇上云代昌又嫁给他呢?” “当时我在路上遇到了一个受了重伤的人,出于好心便救了他。他伤好后,我打算离开,他却说担心我一个女人孤身上路会有危险,为报答我愿意陪我上路,最后我答应了。直到我们来到辞元城,终于可以安定下来了。过了四年,他一直在我身边照顾我,待我极好,可我还是忘不了子祈,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子祈。有一天他知道了,污辱了我。不久后我有了身孕,为了腹中的骨肉,尽管他已有一子二女,还有几位侍妾,我也只好下嫁于他。后来才发现他曾经是打家劫舍的山贼,一直做着伤天害理的事情。”云夫人此时已泪流满面,“我自知对不住子祈和家中老父,一直不敢联系,我又不愿再看见这虚伪的小人,所以以死相逼才换来一方清净天地。” “我本是方府丫环,老爷让我练武功是想保护小姐。小姐失踪后,老爷郁郁寡欢,最后病死了,方家也散了。我只好到处寻找小姐,找了五年才找到,如果我能早点找到小姐,小姐也不会受那么多的苦了。可是云代昌武功比我还高,我总是失手,我对不起老爷和小姐。”刚刚换好药的方依屏也激动地说着,包好的伤口渗出了血。 云夫人即方韵琴连忙扶着方依屏,哽咽地说:“你现在要好好休息,找证据的事慢慢再来吧,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这么多年都是你陪着我,帮我出生入死,要不是你,我早就寻死了,你是我的好姐妹了,可不能出事。” “找证据?”桃绯从她们话中听出一些端倪。 方韵琴见桃绯救了方依屏,于是毫无芥蒂地坦诚一切:“他作恶多端,总会留下蛛丝马迹,我一介女流,只能暗中收集他的犯罪证据,让官府来惩治他。只是之前辞元城的官员都被他收买,我们无法告官。直到三年前南宫侠上任还带着月容姐姐,我知道这是机会了。可是又怕慧儿遭到连累,所以只能等到慧儿嫁到南宫府去我才可动手。” “云代昌有什么证据可以去告发他呢?”桃绯不明所以,于是追问道。 “云代昌之所以这么富贵,都是十年前抢劫官银所来,当年轰动一时的飞云寨抢劫官银案就是他做的,只要找到他与飞云寨的交易密函,就可以定他死罪。我知道他把账本放在书房里,今晚便打算把账本偷来,只是没想到却发现老爷跟大小姐居然行这种龌龊之事。”方依屏义愤填膺地说。 方韵琴听完也一脸痛心嫌恶的表情。 桃绯不禁想起自己认识的玉姬如此清灵脱俗,又怎么会是这个虚伪放荡的云思雨呢?今晚本想探探管家手帕之事,却没想到听到这么多惊人的往事,还看到天光一直所说的人间丑恶,桃绯心里觉得纷乱。 方韵琴落下悔恨的泪水,继续痛斥道:“云代昌这个禽兽,居然罔顾人伦,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做出这种事,当真是禽兽不如,只怪我当初怎么瞎了眼救了他。当年为了让云思雨担了天仙的虚名,还杀了那么多人,那么多孩子,我是害死他们的帮凶……” 方依屏见方韵琴如此伤心,连忙安慰:“小姐,你别自责了,十九年前你又怎会知晓云代昌是这种人呢?” 听到这里,桃绯脑子里终于涌出了一丝清明:又是十九年前?记得刚下凡那时在酒楼里听到的那些秘辛,好像就是云代昌派人杀了所有刚出生的婴儿,现在连云夫人也这么说,看来这件事情的确是真的了。那么云思雨就不是自己所要找的玉姬了,看来铁拐李和汉钟离都被云思雨骗了。 桃绯越想越激动,难怪自己在云思雨身上找不到一点玉姬的影子,那么真正的玉姬另有其人,会是谁呢?桃绯的思绪又陷入一片白雾之中。 天空灰蒙蒙的,周围弥漫着凉丝丝的雾气,一阵阵凉爽的清风迎面扑来,撩起了桃绯的缕缕黑发。桃绯告别方韵琴主仆后,坐在清心园客房的屋顶上思考着事情,此时太阳还未出来,整个园子里寂寥无人。桃绯看着已没有星星和月亮的天空,只觉黯淡无光,寒冷笼罩着自己,不知温暖何处。 突然天空渗出一丝亮光,渐渐柔和了黑暗,一瞬间五彩纷披,灿若锦绣,桃绯的心不禁被这场景所震撼,那感觉真好!从前在天庭也不曾见过日出,只有白茫茫的一片,不知日出日落,花开花谢的滋味。 正当桃绯沐浴着金黄的阳光,享受着自然的温暖时,手中的木牌却抖动起来了,发出微微的淡紫色光,顿时心中冒出一股不详的预感。 果然,淡紫色光中隐出一个人影,那人影又如初见那般飘渺俊美,可此时却闭眼不醒,气息若有似无,在阳光的照耀下,愈见透明的身躯显得脆弱而易碎。 桃绯没想到居然是在这种情形下再见到天光,心里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虽然天光平时对桃绯冷嘲热讽,没几句好话,但除了桃闲爷爷之外,天光是陪伴桃绯多年的朋友,自己早已习惯了他的存在。如今见他如此脆弱,不同于平时的神秘强大,桃绯心里十分疑惑,这段时间天光到底去哪?为何弄得魂魄大损,几乎要灰飞烟灭。不管怎样,桃绯只知要救回他。 桃绯逼自己冷静下来,想起太上老君曾说过,无论人鬼神,最根本的是魂魄,只要魂魄一散,那人、那鬼、那神便会消失于世间。所以魂魄受损,可以聚魂修魂补救,而内丹是魂魄与天地灵气修炼而成,只要该魂修炼,便可形成内丹,具有魂魄全部的力量,即所谓的法术。修炼越强,内丹越厉害,也有不少妖魔鬼怪修炼为求速成而吸食其他妖的内丹,把他们的力量融为一体。 桃绯心想天光的魂魄应该要用内丹去修补吧,只是魂魄与内丹分离就像骨与肉分离那般痛苦,并且如果承受不住,有可能会魂飞魄散。 桃绯看着天光不像平时那样带着讽刺,带着不屑的神情,而是平静安宁,好像永远要消失了那般。桃绯下定决心催动身体的灵力把体内的内丹给逼出来,一开始就像千万只蚂蚁在她的身体四周不停啃噬,接着整个身体像被绞着那样痛,汗水不停地流着,浸湿了她的衣衫。 不知过了多久,一颗青色的珠子从桃绯的身体冒出,钻进了天光那透明的身躯里,桃绯的思绪渐渐放空,终于闭上了双眼,陷在了黑暗里。 在桃绯的脑海中,思绪凌乱得像缠绕难解的线,一会在冰凉的水中浮浮沉沉,眼中只有海水的波光,一会在刺骨的雨中战战兢兢,眼中看到泛着寒光的剑和顺着剑尖滴下来的血,一会又像烟雾那般轻飘飘,耳边不停传来“放我出去”的幽怨女声,凄凄渺渺。 当桃绯忍不住睁开眼睛时,用手遮了遮眼前的光,才看清柳小新那惊喜的脸,以及耳边他那熟悉的喊声“姐姐终于醒了。” 这时,汉钟离凑过来神秘兮兮地说:“桃绯,你已经睡了半个月,这期间发生了很多事。” 桃绯撑起酸痛的身体,望了周围四周的摆设,应该还在清心园的客房里,床边站着柳小新,汉钟离,铁拐李和木天光。想起晕倒之前发生的事,桃绯奇怪地问:“我这是怎么了?” 铁拐李摇摇头不赞同地说:“桃绯,你太傻了,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差点要魂飞魄散,幸好天光把内丹分成两半,你们两人才保住性命。现在你们两人法力大减,如同普通凡人一般。而血魔随时到来,我们的实力还不足以对付他……” 听到铁拐李说起天光,桃绯看向天光那熟悉的冷漠表情,内心里仍然感激天光还活着,尽管失去了法力,能救天光一命,也值了。 小新一见桃绯醒来,便迫不及待把半个月来发生的事说出:“姐姐,你知道吗?血魔居然和小慧慧的姐姐勾结,害死了不少百姓,什么京城尊贵的皇族祁王爷也到辞元城来了,还有还有,小慧慧要成亲了。”桃绯听得惊讶不已,连忙让小新详细道来。 原来天光重伤的那天早上云思雨以保佑辞元城的名义举行了一个祈福大会,还说可以渡十个阴年阴月阴日的童男童女成仙。辞元城的百姓早把云思雨当成生观音、活菩萨,纷纷去参加,还争相贡献出自己的子女,希望他们可以成仙。铁拐李和汉钟离对此深感疑惑,却也跟着去看究竟怎么回事。 祈福大会上,云思雨一身白衣,衬得素淡出尘,可她那诡异的眼神却有些格格不入。铁拐李和汉钟离虽觉不妥,但也想不出云思雨的目的,只好作罢。 云思雨看着对她露出崇拜眼神的人群,不禁心里嗤笑:你们等会就能尝试到什么是痛苦的滋味,在充满希望的时刻瞬间绝望,那种感觉你们也应该尝试尝试。 她想起郝连山天的吩咐,温柔地对着众人道:“观音菩萨得知我们辞元城遭逢劫难,特赐我圣水解救大家,大家只要喝了圣水,妖邪就不会近身,无病无灾。” 话一说完,百姓便吆喝着、抢着云家奴仆递给众人的一杯杯清水,迫不及待地灌进嘴巴里。南宫城主、铁拐李和汉钟离想阻止也来不及,只见喝完水的百姓一个个倒下,云思雨身旁冒出郝连山天,大家才意识到这是一个陷阱。 南宫侠痛心疾首:“云侄女,这到底怎么回事?” 郝连山天大笑:“你这女人做得还不错,”说罢便开始抓住一旁惊慌失措的孩子,伸出尖牙往他们的脖子咬去,孩子们一片哀嚎声,惊恐地倒下了。 铁拐李和汉钟离想阻止也比不过郝连山天的速度,况且他们之前也输给了郝连山天,与他相斗也不过是鸡蛋碰石头。三人斗法之际,辞元城中顿时飞沙走石,日月无光,正当铁拐李和汉钟离法力耗尽时,突然一道金光击中了郝连山天,打破了他的法术,往发出金光处一看居然是张果。郝连山天感到体内血气翻涌,不敢恋战,便愤恨逃离。 张果对着铁拐李得意地说道:“幸好及时赶了回来,我把得道高僧圆寂的舍利子带来了,还怕对付不了血魔?李玄,你服不服我?” 铁拐李虚弱地看着张果,尽管不喜欢他,但不得不承认张果这次的确救了他们和辞元城的百姓,有些扭捏地说:“难怪这几天如此安静,原来你被吓回了京城搬救兵,不过……谢谢你了。” 张果虽不喜前一句,但听见铁拐李道谢,内心还是爽了。汉钟离高兴地看着他们不再剑拔弩张,而是愈来愈友好的气氛,八仙聚齐有望了! 突然间一群穿着官服的侍卫冲进了会场,并把会场围得密不透风。两顶豪华气派的黄色大轿停在了众人面前,一双苍劲有力的大手掀开了轿帘,随之出现众人面前的是一个四十岁左右,身着用金丝绣边的白色衣袍的男人,他下颌方正,目光锐利,气势威严,颇有领导者的风范。而另一个下轿的是身着一袭淡黄色宫装,端庄淑容的贵妇,云髻上的凤冠垂下数条金黄流苏,在阳光下更显得金光闪闪。 南宫侠大惊失色,拱手恭敬道:“下官拜见祁王爷、祈王妃。” 此时清心园中,默默念经的方韵琴手中的佛链突然断裂,一颗颗佛珠滚落在地上,方韵琴的泪珠像是有所感应地流了下来,“嗒嗒嗒”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 第16章 慧凤出嫁,公堂大审 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远远的大街上一队火红的迎亲队伍,沿途一路吹吹打打,直达南宫府。 这是辞元城继血魔杀戮、王爷王妃驾临的又一件头等大事,因为辞元城第一俊才南宫郁疏要迎娶辞元城第一富云家四小姐,连当今祈王爷和王妃都做主婚人,对于一个边陲小镇这是何等的荣誉。 百姓翘首踮足,簇拥观望这场盛大婚礼,更让万千女子欣喜若狂的是队伍前方中,那骑着一匹高壮白驹胸戴红花的温润男子。 他一袭红袍加身,头戴红锦玉冠,金钗端端正正的将男子乌发束在里面,整整齐齐。 只是大喜之日,却不见新郎脸上该有的笑意,而是无奈的沉默。 随着队伍徐徐前行,便见到由八人齐抬、帘布绣着金凤的大红花轿,两侧各跟随浓妆艳抹的喜娘,以及紧跟着轿子后面的还有护送嫁妆的家丁和保护队伍的士兵。 南宫府的大厅布置得喜气洋洋,红如朝阳,正堂主位上坐着盛装打扮的南宫侠和李月容一脸喜庆,旁边的祈王爷和王妃却是一脸深思。 祈王的思绪又回到刚来辞元城的那天,他原本想让自己的儿子李枫尽快和云思雨成婚,利用云思雨的仙名帮助皇兄巩固皇位,却不料一来辞元城就发现云思雨是个卑鄙□□的女人。 当时他一怒只想把云家满门抄斩,可是皇姐的一番话却让他如同雷劈,全身血液仿佛瞬间停止流动。 “皇弟,你要三思啊,你这么做也把琴妹妹给牵连了,事到如今,皇姐也不瞒你了,琴妹妹嫁给了云代昌,郁儿即将要娶她的女儿过门,你等亲事一过,再办云家也不迟。”李月容如此劝慰着说。 祈王只记得当时自己脑海中都是从前与方韵琴在一起的日子,久久才吐出一句:“她过得可好?” 李月容摇头叹气地回答:“不好!” “一拜天地……”喜娘的叫声唤醒了沉思中的祈王,他注意力又重新集中于这对新人身上。 南宫郁疏手拉着红绫,红绫另一边牵着身穿凤冠霞帔的新娘子。 一阵风吹来,掀起了新娘的红盖头,只见云慧凤明媚的俏唇弯起笑靥,嘴角边的脸上荡出一层涟漪。此时的云慧凤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可哪会想到以后的眼泪痛苦,祸福悲伤。 “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喜娘笑嘻嘻地说完便扶着云慧凤走进后院,而南宫郁疏要留下来接受众人的道喜和敬酒。 南宫侠高兴地对着大家说:“感谢各位参加犬儿的婚礼,在下已准备薄酒饭菜,请各位赏脸。” 宾客一听,浩浩荡荡地奔向宴会的饭桌上,举起酒杯吃起菜来,一片说笑声,真是热闹! 铁拐李、汉钟离、张果、天光、小新、何素轻、小尾巴何味和桃绯一群人都坐在一张桌子里一边吃喝,一边商量着对付血魔和聚齐八仙之事。 铁拐李举着自己的葫芦喝了一口酒,提出了自己的意见:“血魔郝连山天让云思雨找十个阴年阴月阴日的童男童女吸血应该是为了练小鬼功,如果让他练成就更难对付了。” “小鬼功就是那些会咬人吸血的小鬼吗?那些真的好可怕!”小新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汉钟离一边摇着扇子一边皱眉思考,叹气说道:“血魔是上古仙魔大战时被众仙封印的,他魔力高深,凭我们区区几人是斗不过他的。” 张果却不以为然:“你们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血魔尽管厉害,也敌不过我们那么多有法力的人,何况我们还找到了八仙之一的荷花仙子。” 此时众人看向何素轻,但李枫却仍然担心:“虽然何姑娘是转世的荷花仙子,可惜毫无法力,只怕对付不了血魔。” “我轻姐是最厉害的,她有好多好多的主意,一定可以解决那个大妖怪。”小尾巴听到李枫的话还以为他看不起何素轻,于是气呼呼地反驳。 说起何素轻身世,真可以用峰回路转来形容。那天何素轻知晓桃绯醒来后,便去探望她,桃绯想起方韵琴对自己说的话,便向何素轻说起了荷花锈帕可能出自辞元城何家布庄一事。 正巧被南宫郁疏派来探视桃绯的刘婆婆撞见,刘婆婆看到何素轻的荷花绣帕大惊失色,突然就眼泛泪光,一脸哀思。随后她深深地看着何素轻,语出惊人:“孩子,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就是绣芳的女儿,你跟你娘有八成相似啊。” 何素轻一听,顿时激动起来,原本听见桃绯说起自己的身世终于有眉目了,而眼前的老婆婆却认识自己的娘亲,怎能不激动?何素轻紧紧抓住刘婆婆的衣袖,焦急问道:“婆婆,你知道我娘?我的亲生父母到底是谁?他们为何要抛弃我?” 刘婆婆却犹豫了起来,不肯再说,小尾巴于是拉着刘婆婆的衣服,可怜兮兮地哭诉:“婆婆,求求你告诉轻姐吧,轻姐为了找她爹娘,走了好多路,我们还经常没有东西吃,有几次还差点被坏人骗去卖掉……” 铁拐李他们听了也非常同情何素轻的遭遇,何况刘婆婆,她哽咽地的何素轻说:“没想到因为我的懦弱让你受了这么多苦,我应该把一切都说出来,还你们何家一个公道。” 只见刘婆婆眼神坚定,慢慢地诉说着辞元城的往事:“十九年前,我原是辞元城中数一数二的稳婆,不少人家都找我接生。绣芳是我唯一的侄女,也是何氏布庄的夫人,她的孩子是我一手一脚接生的。还记得那天是六月十四的辰时左右,绣芳生下了一个漂亮的女儿后,天边一道彩光直射进房间里把孩子包围着,那场景我一辈子都记得。满城的荷花都盛开了,香气在全城飘散,连屋子里的人都闻得到。当时我们都在想绣芳生了个小仙女,此女必定天赋异秉,我们都开心得不得了。” “谁知……”刘婆婆哀伤地叹了口气,继续说:“孩子生下后不久我又去一户人家那里帮忙接生了个男孩,到了晚上大约亥时时分,云府派人唤我过去接生,云家大小姐就在当晚出生的。正当我准备回家时,云代昌那个禽兽居然抓住我逼问当天出生的小孩,我感觉有异,害怕绣芳的女儿会出事,所以我就说了另一户人家的孩子,云代昌没有再问什么就放我回家了。直到第二天,那户人家的孩子居然夭折了,而且到处都在传云家大小姐出生时天降异像,是仙女下凡。京城里的人都看到彩光射进辞元城,连京城里的王爷都早早与云家定下婚事。” “我把此事告诉绣芳,她只说了一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就把刚生下来的女儿让自己的贴身丫鬟带走了。我也害怕云代昌不放过我,所以我就偷偷去到小潭村躲避一阵。几天后,村里人告诉我城里的何家布庄被一场大火烧没了,何家全部人都葬身火海,我的绣芳啊,一定是被云代昌那个禽兽害死的。”刘婆婆说着说着就泪流不止,众人听见也唏嘘万分。 何素轻内心翻腾不已,原来自己的亲生父母不是不要她,而是被奸人所害,她愤恨不已:“姑婆,你放心,我一定会为我爹娘报仇的。” 听刘婆婆一席话,看来何素轻便是那转世的荷花仙子,铁拐李、汉钟离和桃绯都开心极了,如今找到了荷花仙子,对付血魔便多了几分把握。铁拐李和汉钟离更是日日教导何素轻仙法,等待时机飞升成仙,聚齐八仙。 桃绯感觉自己的衣袖好像被人拉了拉,不知不觉思绪又回到婚宴上了,顺着自己衣袖一看,原来是小尾巴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仿佛要自己说些什么。 桃绯想想之前大家好像在说血魔的事,于是生硬地说了一句:“呵呵,人多力量大嘛!” 大家扑哧地笑了出来,汉钟离毫不留情面地调侃桃绯:“桃绯,我们那么紧张地商量大事,你还能走神。” “阿绯姐姐,我们是在说要不要向那个云代昌报仇,铁拐李、汉钟离、张果都表示不赞同,他们说先要找对付血魔的方法,小尾巴、素轻姐姐和李枫则赞同找出证据对付云代昌,现在只剩下我们三人的决定了,我和天光哥哥都听你的。”柳小新详细地为桃绯解释事情的原委。 “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大家都说得有理,对付血魔的确刻不容缓,可是云代昌做尽那么多坏事,我们也不可以放过他。”桃绯心里还是觉得不管是大妖魔,还是小恶人,都要去对付。 “云代昌仗着自己财雄势大,在辞元城里作威作福,就连云思雨那女人勾结血魔,害死那么多人,也只是把她关在云府里软禁。如果继续放任他们不管,恐怕会变成辞元城的毒瘤。”李枫义正词严,说话掷地有声,把大家都弄得心服口服。 提起云思雨,她应该也受到惩罚了,人最大的痛苦失落莫过于从万人追捧的虚荣变成人人憎恶的过街老鼠,站得越高摔得越痛。桃绯突然想起那天云思雨和云代昌、马赋苟且的事,她并没有告诉铁拐李他们,只因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云思雨那天痛苦绝望的表情是否她也受着人伦道德的煎熬? 铁拐李最后做出总结:“既然如此,我们就兵分两路,你们就去找云代昌的罪证,而我们三人就去找对付血魔郝连山天的方法。素轻,你要勤奋练好自己的法术,不要趁我们不在就偷懒。” 何素轻其实内心一点都不想成仙,更不想练什么法术,不过这只是她心里想想,可不敢明着拒绝这些神仙,只好随意附和答应铁拐李一声。 宴席结束后,柳小新提议一起去南宫府的后花园赏花散步,那里有着最优美的自然景观,各式各样的花、亭台楼阁、假山池塘,美不胜收。 此时此刻正值夜黑月明之时,桃绯只想独自一人,于是趁着众人欣赏美景之际,自己一人从假山的另一边走开了。自从醒来后桃绯都觉得自己不像自己了,心里总觉得苦涩,多愁善感,那纠缠不清、浑浑噩噩的梦境,还有天光在自己醒后说的话:“以后不要再为我以身犯险,不值得。” 其实桃绯也不清楚自己为何要牺牲自己去救天光,只知道,当她眼睁睁看见天光逐渐消失时,自己的心好痛,好像也快要消失了。桃绯并没有把这番话说出,而是平静地对天光说:“嗯,以后不会了!” 桃绯慢慢地走着,随着周围漆黑一片,人声也仿佛静下来了,这里应该是南宫府的另外一处后院,可是一个影子都没有。 不远处的墙边好像有火光,桃绯悄悄溜过去躲在一棵大槐树后却看到意想不到的人。 “韵琴,子祈你们好好聊聊,皇姐已经派人守住这里了,不用担心被其他人看到。”火光原来是南宫夫人李月容手中的灯笼发出,她与祈王爷和方韵琴说完话后就离开了。 淡白的月光穿过黑夜照射在两人哀凄的面容上,他们俩深深凝视着对方,谁都没有先开口。 过了大概半盏茶的时间,方韵琴把视线调开了,她心里还是清楚他们已经不可能了,他们各有嫁娶,而且她此次前来还有重大使命。 “王爷……”方韵琴这一声使得祈王心魂一震,声音还是当初的声音,可是称呼却已变改。 “民妇有重大冤情要秉报王爷,请王爷为众多惨死的百姓取回公道。”方韵琴悲愤地继续阐述十余年间在云家收集到的证据:“云代昌原本是飞云寨的山贼,二十年前轰动一时的官银抢劫案就是他做的。还有他这十几年来为达目的害死的何家一家十三口、冯家刚出生的婴儿等等不计其数,求王爷把他定罪,以慰众多冤魂在天之灵。” 祈王沉默不语,思索良久后才开口问道:“二十年了,你过得好吗?” 方韵琴轻声回答:“民妇过得甚好……” “如你所愿,本王明早便会升堂审你的夫君云代昌。”祈王语气坚定地许下承诺。 方韵琴顿时热泪盈眶,作了一下揖,说了一句“谢王爷!”便离开了。 祈王抬头看着寂静的夜空,他似乎回到了曾经那个和煦的春日,深沉地吟出:“池塘水绿春微暖,记得玉真初见面。从头歌韵响铮综,入破舞腰红乱旋。玉钩帘下香阶畔,醉后不知红日晚。当时共我赏花人,点检如今无一半。” 翌日,京城里来的祈王爷要提审辞元城首富云代昌,城主南宫侠做陪审这个消息在辞元城中不胫而走,传得沸沸扬扬的。 百姓们纷纷认为这场审讯是为云代昌教女无方,让云思雨勾结妖魔一事给大家做个交代。 审讯是在官衙里进行的,近几年的辞元城在南宫侠的治理下风平浪静,偷鸡摸狗的小事都很少,这场王爷审首富的大案吸引了全城的百姓观看,可谓说是轰动啊! 官衙的公堂正中端坐着威风凛凛的祈王,左侧坐着南宫侠,华容公主李月容,右侧坐着祈王妃和世子李枫,他们都穿着官服或宫装,显得威仪非凡。 堂下站着一身华服,身形挺拔的云代昌,他淡定自如,面带微笑,还没等祈王问话,便已先开口:“王爷,不知请云某过来有何要事?”众人没听错的话,请字的语气有点重。 “如果是为了小女之事,在下已经对她惩戒过了,若不信……来人!” 云代昌说完后,几个仆人抬来了一具满身血污,衣服已经破烂不堪,还散发着一阵恶臭味的尸体。 不,不能说是尸体,这人还没死,还能听到她隐隐约约的□□声。 突然有人在人群中喊出了一声:“这人是云思雨,我认得她的衣服,祈福大会上她就是穿这身衣服。” 大家都震惊非常,那具像尸体的女人居然是辞元城中迷人妩媚,人人趋之若鹜的云家大小姐?曾经对她迷恋的人,如今只是一脸嫌弃地捂住口鼻,何其讽刺! 听审的百姓一阵骚动,议论纷纷,他们都忘记了云思雨带给她们的伤害,而是深深同情那个在公堂上奄奄一息的女人。 李月容忍不住斥责云代昌:“虎毒尚且不食儿,你居然如此对待你的女儿,真是禽兽不如。” 云代昌云淡风轻:“公主此话怎讲,云某是在大义灭亲,此女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伤天害理的事,就算我不处置她,你们不是也会把她处死。” 云代昌这番话说得大家无从反驳,连一向不爱管人间事的天光也不禁挑起了眉头。 “恐怕你误会了,我要审的不是你女儿,而是你!”祈王语出惊人,原本有些嘈杂的公堂上瞬间安静下来,静得连针掉在地上的声音也听到。 云代昌的脸上出现了波动,却仍平静地反问祈王:“不知云某犯了何罪?” “抢劫官银,杀人放火,勾结妖魔,散布谣言,□□掳掠。”祈王一字一字地吐出,气势磅礴,众人不敢置信地继续观察公堂上的局势变化。 云代昌神色不变,状似轻松地问:“王爷有何证据?” “自然是人证、物证俱在!”祈王刚一说完,一名美丽的妇人从内堂徐徐袅袅地走出来,此人便是云夫人方韵琴。 大家只是听说云府的大夫人一向深居简出,没想到此刻却出现在公堂上,而且还那么风韵犹存。 云代昌一见是躲避自己多年的方韵琴,脸上露出迷恋和哀伤的情绪,但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又回复平静的模样。 端坐在一旁听审的祈王妃一看见方韵琴,内心就焦灼不安,尖长的手指甲在木椅上留下长长的指痕。 方韵琴把昨天晚上跟祈王说的案情复述了一遍,她的声音虽然柔弱,但一字一句像刺在每个人的心里,大家都没想到光鲜富贵的云代昌能做出这么多丧尽天良的事。 “这是民妇十多年来在云府收集到的证据,是云代昌与飞云寨往来的书信以及记录了许多不法勾当的账本。”方韵琴拿出早就收藏好的书信和账本递给一旁的侍卫,转而递交给祈王。 殊不知云代昌此时却大笑起来:“王爷,因为我纳妾的原因,内子想不开便有些疯癫,经常拿着一些空白的纸张说是我的罪证,我已经把她给关了起来请大夫医治,没想到给她逃了出来又遇见了王爷,王爷竟然为此而误会我了。” 祈王打开手中的书信和账本,居然全都是空白的,众人惊奇地看着这一幕,方韵琴更加难以置信:“怎么会这样?明明是白纸黑字写着的,昨天晚上还检查过的……” “好了,夫人,你得跟我回去了。”云代昌打断方韵琴的话,一手抓住她的手腕准备把她带走,却发现扯她不动,转头一看,祈王居然抓住方韵琴的另一只手,坚定执着地说:“你不能把她带走!” “原来王爷设计这么一场审讯在众人面前陷害我,目的是想夺我妻子,真是卑鄙。”云代昌欲想把恶人之名栽赃给祈王,让自己能全身而退。 “卑鄙的人是你才对,云代昌!”声音是从人群中传来的,随着人群的拨开,众人便看见一脸意气风发的何素轻,得意洋洋的张果,慈眉善目的刘婆婆,还有五花大绑的马赋。 第17章 琴断箫绝,何味被杀 公堂上百姓们看着突然出现的四人,都料想到案情又有了新的变化,大家对于即将未知的审判都显得兴致勃勃。云代昌看见被绑的马赋,脸色的冷静终于挂不住了,出现了裂痕。 张果抓着用来绑住马赋的绳子,率先向祈王说道:“这老鼠妖终于被我们抓住了,请王爷发落!” 祈王看到最佳证人马赋终于被抓获,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趁着云代昌的注意力被马赋吸引了,一手把方韵琴从云代昌的手中拉开了,他自己还是要以大事为重,于是也放开了她的手。 “你就是云家管家马赋?对于云代昌的所作所为,你可知晓?”祈王再度开启审案模式,对着战战兢兢的马赋问话。 马赋看见这么多法术高强的人盯着他,如果不说实话,肯定要被打回原形,于是听话地回答祈王的话:“回王爷,小人是马赋,我本来是修炼了五百年才成形的老鼠妖,法力低微,平常也只是做些偷鸡摸狗的事。自从有一天到飞云寨偷盗,就认识了当时飞云寨的首领,也就是云代昌,他利用我的法力打家劫舍,还抢了无数良家妇女。那一次打劫官银还让他发大财了,成为辞元城的首富。一直以来,有任何不满意的人,他都要我暗中用法术解决了。这一切都不关我的事,都是云代昌指使我的。请各位仙人放过我,不要把我打回原形。” 祈王继续追问:“马赋,你说这一切有何证据?” “那方美人给你的就是证据,只是我用障眼法变成了白纸而已。”马赋手指一点,那桌上的白纸竟慢慢浮现出字迹。祈王一看,原来是云代昌在飞云寨的账本和他的手下联系的书信。 何素轻和刘婆婆此时却跪下来,梗咽地对着祈王说:“求王爷为何家申冤雪恨。” 刘婆婆把她当日向我们诉说的何家灭门的情景在公堂再次说出,公堂外的百姓无不震惊愤怒,没想到他们一向崇敬的云代昌居然是这样心狠手辣的人,大家异口同声地说:“王爷,此人该斩!” “肃静!”祈王维持公堂秩序,又直直看向云代昌,口气慎重又不可置疑:“云代昌,如今人证物证俱在,根本不容得你抵赖,我判你明日午时在菜市场上处斩,及抄家之刑。” 云代昌却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癫狂,突然眼神凶狠地盯向祈王,阴险地说:“你害我失去一切,我要你陪葬!”云代昌趁众人不备,从袖子中抽出一把匕首,直往祈王刺去。 众人始料未及,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匕首刺进肉的声音,可是刺中的不是祈王,而是本来站在一旁的方韵琴。祈王一看见方韵琴倒在他的怀里,他的心不由得抽痛,他紧紧抱着她,擦去她嘴角不停流出的血,不停地狂叫“琴儿”。 方韵琴微微一笑,虚弱地说:“真好!能死在你的怀里,上天待我不薄。子祈,如果有来生,我要留在你身边,再也不走了!” 祈王忍不住流下男儿泪,拼命点头:“琴儿,我的承诺还没兑现,你不可以离开我。”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众人看见此情此景,都不忍心,眼睛都红红的。 李月容走上前安慰祈王:“皇弟,匕首有毒,韵琴恐怕……” 祈王置若罔闻,平时精明睿智的他此刻却丧失理智,大喊:“快找大夫来,谁救不了琴儿就全家抄斩。” “子祈,别为我费心了,我早就不想活下去了,这样也好。”此刻方韵琴弱弱的声音传来安抚了祈王暴躁的情绪,她的眼神也渐渐涣散,“那一年,我们在御花园中许下誓约,我弹琴,你吹箫,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 看着方韵琴闭上眼睛,大家都忍不住用衣服拭泪,云代昌呆呆看着原本手中的匕首现在竟然插在了自己心爱的人身上,一阵痛苦与懊悔涌上心间,快要逼疯自己了。 “琴儿,这一辈子是我负了你,下一辈子我一定只娶你一人。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一定找到你,等我!”听完祈王深情的一段话,只见他幸福地闭上眼睛,张果一探他脉搏,叹气道:“没想到这个痴情种子,居然闭气而亡。” 祈王妃一听,突然指着方韵琴癫狂地说:“为什么你临死还要带走子祈,你已经得到他的心,为何连他的人都要夺走,方韵琴,你这个贱人!”眼看着祈王妃要扒开祈王和方韵琴两人紧紧相依的尸首,李枫为避免自己母妃闹出更大的皇家丑闻,于是拉着她退下堂去。 此时祈王已死,南宫侠作为城主应该处理余下的事情,李月容原本就讨厌云代昌,现在他害死了自己的弟弟和好朋友,她可不想就这样放过他,她要他受尽□□。 南宫侠对妻子的话一向言听计从,于是任她命人抓住云代昌毒打一顿,又用尽酷刑,百姓们没有一个人同情他,现在的他与刚才见到的云思雨一模一样的下场,真是因果报应。 被放置一边的云思雨用尽她所有的力气大笑起来:“你终于也体会到什么叫生不如死了,你毁了我的一生,看到你这样的下场我死也瞑目了!”她刚说完就断气了,没有人注意到一条曾经风华正茂、无限风光的生命就这样死在角落里,可悲可叹。 云代昌就这样被扔在牢房里,请来的大夫也不愿医治他,几天后,衙役才发现他已经死去,尸体发臭,老鼠啃食他的尸体,也算是恶有恶报了。至于马赋真是太狡猾了,趁着祈王死亡,大家伤心之时偷偷变成老鼠逃走了。 祈王和方韵琴合葬在南宫府后山的一处小山坡上,那里漫山遍野的野花,以后他们就可以在这美丽的景色中弹琴吹箫,不用再理世俗事了。 在小山坡的不远处,“姐姐,这坏女人我们为何要埋葬她,交给官府处理不就好了吗?”小新嫌恶地说。 桃绯在云思雨的坟墓上面放好野花后,擦擦额间的细汗,说:“只是尽一点绵薄之力而已,我不想让她连个葬身之地都没有,希望她下一辈子能做个好人!”也许是桃绯偷看到云思雨真正的痛苦,所以不忍心让她离开这个世间也是不快乐的,希望这个地方能给她最后的安慰吧。 在辞元城的西北边一座小山上,血魔郝连山天抓住正欲逃跑的老鼠妖马赋。马赋感应到血魔法力高强,以为他要对自己不利,于是不断求饶:“老大,不要杀我!” 岂料血魔十分不屑地说:“一只小老鼠还不值得让我动手,不过你要是在今天内为我找到一个阴年阴月阴日出生的童男童女,我会考虑饶过你的小命并收你为手下。” 马赋一听事情有转机,而且还能找到大靠山,于是连忙答应。他幻化成一个普通的商旅偷偷潜回辞元城的醉香楼里,一边苦恼地喝着酒,一边琢磨着如何找到血魔口中的童男童女。 自从云思雨祈福大会后,城中的小孩子都被保护得滴水不漏,别说找出阴年阴月阴日的童男童女,就连抓住他们也很困难,还要在今天之内,这真是不可能完成的事。 马赋急得直挠头,可酒楼一边的说话声却引起了他的注意力。 “小尾巴,今日是你的生辰,轻姐要带你来这大吃一顿,不要跟我客气。”原来是何素轻带着小尾巴来到醉香楼里来庆祝生日。 小尾巴看着桌上丰富的酒菜,忍不住扯住一只鸡腿,感动地说:“轻姐,我们终于可以吃上鸡腿了,我要以后每年都吃上鸡腿。” 何素轻摸摸小尾巴的头,许下承诺:“以后轻姐会让小尾巴过上好日子,不用挨饿受冻,天天有肉吃!” 马赋掐指一算,发现今天居然是七月十四鬼节,这小鬼在鬼节生日,那必定出生在阴年阴月阴日,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何素轻此时却不知就在她的不远处有一只老鼠妖正打着他们的主意。而这只老鼠妖却顾忌何素轻的法术,不敢轻举妄动,正等待着小尾巴的落单。 “轻姐,你今天不用回去练法术吗?”小尾巴张着油腻腻的嘴巴说。 何素轻气呼呼地放下手中的筷子,不满地说:“我一点也不想成仙,做神仙有什么好,要不是可以学会法术不受人欺负,我才没有心思去迎合那两个臭神仙。” 小尾巴却满怀期待:“轻姐,做神仙可以长生不老,还可以斩妖除魔,多威风啊!以后我就可以自豪地告诉别人我有个神仙姐姐。” “你这条甩不掉的尾巴,就算我成了神仙,我们也要永远在一起。现在我有了你,还有了姑婆,真觉得幸福!”何素轻笑意盎然,嘴角上扬。 自从何素轻身份被揭晓后就一直住在南宫府,而铁拐李和汉钟离为了助何素轻成仙,日日夜夜督促她练法术,也住进了南宫府。 谁知何素轻和小尾巴还没用完饭,何素轻就被铁拐李、汉钟离的传音术告知要去练法术,只能匆匆留下一句:“小尾巴,轻姐晚上再与你庆祝生辰。” 夜晚来临,南宫府中众人沉浸在一股忧虑的氛围中,“真奇怪,照理说血魔吸了十个阴年阴月阴日的童男童女的血,应该练成小鬼功才是,怎么迟迟不见他出现?”南宫侠提出疑惑。 “会不会是李玄你查到的消息不对,是我们太高估那个血魔的能力。”张果又一次质疑铁拐李。 “我查了仙界的上古典籍,那里写着血魔擅长小鬼功,每施展一次后就要重新找十个阴年阴月阴日的童男童女炼制。那次血魔元神还没恢复,就已经这么厉害,他的实力不容小觑。如果让他恢复了功力,恐怕苍生要受难……”铁拐李脸色凝重地说。 一想到在小潭村里杀死无数人的样貌狰狞的小鬼,大家都不寒而栗。李枫的一句话却一言惊醒梦中人:“有没有可能血魔并未练成小鬼功?” 众人恍然大悟,“莫非他没有吸够十个阴年阴月阴日童男童女的血?”大家都赞同李枫的想法。 何素轻迟迟等不到小尾巴,心里焦急万分,本来无心听众人的谈话,可当她听到血魔要抓阴年阴月阴日的童男童女,心中不由得慌了!她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却不料辞元城的捕快来报说:“禀告城主,城外发现一名小孩的尸体,死状有些奇特。” 此言一出,众人心中顿感不妙,而何素轻更觉晴天霹雳,他们于是飞奔至辞元城外的一处空地上。 地上躺着一具干枯的尸体,面容已经辨认不清楚,但何素轻却认得尸体身上的衣服还是她早上给小尾巴换的。她不禁哀恸万分,小尾巴是她唯一的亲人啊!何素轻抱起地上的尸体痛哭起来,众人也明白怎么回事,也不由得悲从中来。 张果激动地说:“没想到我们还是来迟了一步,血魔居然连这么可爱的小孩都不放过。” 也许是上天感到一条无辜可爱的生命就这样逝去,此时雷声大作,雨点打在众人身上,如同落泪一般。 第18章 舍身成仁,涅槃成仙 秋雨秋风愁煞人,寒宵独坐心如捣。 天空渐渐露出曙光,寒风萧瑟,雨点拼命地往下落,打在脸上不知是雨是泪,一片冰冷、刺骨。 何素轻满身泥污地坐在一座坟墓前,不知在想些什么,一语不发。 桃绯看着此时的何素轻,仿佛当初玉姬为昙花仙子梦沁伤心绝望的情景,桃绯也只能无奈地叹叹气,撑着伞在她身后一起悼念被血魔害死的小尾巴何味。 想起昨晚何素轻独自一人悲痛地埋葬好小尾巴后,死活不肯离开墓地,非要留在此处,众人也无可奈何地回南宫府商量对策。唯有桃绯一直陪伴何素轻一整夜,雨伞经不住滂沱大雨的冲刷,如今桃绯身上全湿透了,冷风吹来,整个人瑟瑟发抖。 桃绯以为会一直这样淋雨下去,殊不知何素轻这时却突然幽幽地开口了:“五年前干娘死后我举目无亲,身无分文,只好四处乞讨,那时便认识了这个调皮鬼……” 何素轻与小尾巴何味的相识追溯于五年前,那时与何素轻一直相依为命的干娘过世,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已经变卖掉,给生病的干娘治病。身无分文的何素轻只好流落街头挨饿受冻,在一间破庙里等待死亡的来临。 破庙里大多都是蓬头垢面的乞丐,他们对何素轻的奄奄一息视若无睹,毕竟已经司空见惯,人命如同蝼蚁一般低贱。唯有一个年约五岁的小男孩穿着由很多不同碎布做成的衣服,看起来有些滑稽,把自己的茅草堆在何素轻的身上,还自己仅有的馒头一点点撕下来喂给何素轻。 何素轻含着热泪把冷冰冰、硬梆梆的馒头碎吞咽下去,渐渐地有了力气。后来问起那个小男孩才知道原来他父亲嗜赌,被仇家砍死了,他与他的娘亲只好以乞讨为生,只是前不久他娘亲为他抢了个馒头回来却被人活活打死了。 小男孩对于馒头一直不舍得吃,因为这是他对娘亲最后的思念,如今却进了何素轻的口,救了她一命。何素轻十分感动,问了小男孩名字,小男孩说他娘亲喊他为“狗蛋”,何素轻噗嗤一笑,于是重新为他改了名字叫何味,人生到底何味? 何素轻看了看身上的茅草,问了何味是哪里来的,原来何味根本无法为娘亲安葬,只好到处捡来茅草为自己娘亲遮盖上,看见何素轻又冷又饿,才把茅草铺在何素轻身上。 何素轻看了看身上的茅草和破庙角落里一动不动的“人”,难怪茅草里有阵阵的腐臭味,不禁冷汗直流。何素轻心想既然是何味的娘亲间接救了自己,那她的安葬之事就包在自己身上了。 这五年来何味一直跟在何素轻身边形影不离,何素轻早就把何味当成自己的亲弟弟,有时她还会调侃何味真是自己的一条小尾巴,甩都甩不掉。不管是偷蒙拐骗,被人追打,像过街老鼠一样,都是何味一直陪伴自己,生死相随,忧患与共。 想到此处,何素轻看着面前刻着“小尾巴何味之墓”的木牌,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下来,悲嚎之声让桃绯也不由得揪住了心。桃绯不知该说些什么安慰她,什么话也抵不过丧失亲人之痛。 突然天边的风云涌动,黑沉沉的雾团笼罩着整个辞元城,尽管桃绯失去了法力,仍感受到强大的魔力,难道是血魔回来了。何素轻仿佛也猜到了什么,眼中冒出恨意,直直站起来,对着小尾巴的坟墓立下重誓:“我必定让血魔血债血偿!” 说完,何素轻便往黑雾所在的地方进发,桃绯见何素轻如此决绝,根本无法劝阻,血魔魔力高强,何素轻又怎么能够对付,只是白白送死啊!桃绯只恨自己法力全失,要不然就可以帮忙了。 辞元城中,多日不见的血魔站在城楼上不停地散发着黑色的魔气,魔气化成一个个狰狞的小鬼,正要咬食无辜的百姓,却被铁拐李、汉钟离和张果一一用法力破除。 南宫侠、南宫郁疏、李枫一些会法术的凡人也已经作战许久,筋疲力尽了,可是血魔的小鬼源源不断、不知疲倦地飞来,不可避免地有些百姓已经受害了。 突然间何素轻利用所学的法术发出一道白光攻击血魔,不料血魔毫发无伤,何素轻反而被魔气反弹,重伤倒地。 何素轻喉咙一甜,吐出口鲜血,血魔此时却笑着对她说:“荷花仙子,你还记得我吗?琴浮山的育心果味道可好?嘤嘤嘤,如果不是你,我郝连山天也不会从那个鬼地方出来。让我重振魔界,毁了仙界,不就可以为你的梦沁姐姐报仇了么。” 何素轻脑海里忽然涌现了前世作为荷花仙子玉姬时的点点滴滴,当初昙花仙子梦沁魂飞魄散,玉姬被天庭所禁闭,可是心心念念地都是如何让梦沁姐姐重生,得知琴浮山的育心果可以使元神受损的神仙恢复如初,虽然不知道能不能使魂飞魄散的神仙重聚魂魄,但总是一线希望啊! 于是玉姬便趁天庭南天门守备最弱的时候偷溜到曾是魔界属地如今是天庭禁地的琴浮山。可是琴浮山只是一座空山,到处都找不到一棵果树,真是让玉姬纳闷。 正当玉姬沮丧地靠在山壁上,一股引力便把她吸进山壁里去,殊不知山壁里别有洞天,一棵参天大树枝繁叶茂,却只挂着两三颗闪着黄光的如同枣子大小的果子,特别显眼。玉姬心想这便应该是育心果了吧! 玉姬正想去采果子,却从树中仿佛听到呼吸声,连忙惊问:“谁?” 树中却传来一股嘶哑的说话声:“我?嘻嘻,乃是守护这育心果的守护树神!” 玉姬一听是这里的守护神,便把自己来这里的目的说了一遍,以及求守护神能大发慈悲能够借育心果一用。 那树中人突然笑得十分狂妄,笑完后再次开口:“那果子救不了魂飞魄散的神仙,你把树干的钉子□□可能还会救到你的朋友。” 玉姬听到梦沁姐姐有救的消息十分惊喜,不思有诈,便施用法术拔钉,殊不知那钉子仿佛生了根似的,玉姬耗尽灵力终于把钉子拔出,虚软无力地瘫倒在地。此时一股黑气从树中冒出,玉姬看清树中人的模样,眼神凶狠,黑气缭绕,居然是魔人。 何素轻记忆重叠,眼前所见之魔与当初玉姬所见一模一样,顿时悔不当初,看着辞元城一个个倒下的无辜凡人,只恨自己犯下的错,明明是自己的错,为何要小尾巴死,为何要这么多人惨死? 何素轻泪流满面,从前身为玉姬的自己只想让梦沁姐姐活着,不顾后果,如今却让苍生受累。现在转世为何素轻的自己贪图安逸,没有好好练法术,却连累自己最亲的弟弟惨死。没有世间的和平安乐,又怎么会有自己安稳的生活。原来自己坚持的只是个人的小情小义,真正要去追寻的应该是斩妖除魔,保护人间的大义。 “素轻小心!”铁拐李看见血魔站在何素轻面前,就要对她不利,连忙砍杀剩余的小鬼,赶去救何素轻,就在这时,一旁观战的马赋见有机可乘,利爪往铁拐李的背部心脏的位置抓去。 在危急存亡之际,张果用自己的武器竹筒把老鼠妖马赋给打死了。铁拐李见状,此时是真心感激张果,两人之间的恩怨在此烟消云散。 可惜众人消灭小鬼后已经灵力耗尽,根本无力再战,血魔看见那么多的神仙那么多有修为的凡人任自己鱼肉,再次狂妄地笑起来:“让我吸光你们这些神仙凡人的仙气灵力补补身子,再直捣天庭,光复魔界!” 众人眼睁睁看着血魔伸手开始吸取自己身上的灵力,眼中渐渐露出绝望。突然一个淡蓝色的光环不知什么时候罩在血魔的头顶上,禁锢着血魔一动不动,原本不可一世的血魔满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铁拐李惊讶不已:“这……这难道是传说中的上古神器……” 淡蓝色光环拼命吸附着血魔,血魔奋力挣脱,眼看着血魔就快要从淡蓝光环逃脱出来,何素轻眼神坚决,朝铁拐李和汉钟离说:“谢谢两位师父教导我仙法,来世再报答你们的恩情。” 说完,何素轻便飞身扑去血魔身上,狠狠拉住血魔吸进淡蓝光环里,光环完全包裹住两人形成一颗水珠模样,飞向辞元城郊外小尾巴墓地旁,化成一个小湖。 铁拐李、汉钟离、张果和逃出生天的辞元城百姓赶到辞元城郊外,只见原本一片绿草如茵的草地莫名出现了一个小湖。湖水澄蓝清澈,波光粼粼,湖中冒出一枝枝绿芽,渐渐地开出花骨朵,瞬间荷花全部绽放,娇艳欲滴,清香袅袅。青荷盖绿水,芙蓉披红鲜。下有并根藕,上有并头莲。 百姓们纷纷跪拜:“是神仙湖,天佑我们辞元城啊!” “神仙显灵了,感谢何仙姑救我们辞元城!” 看着满湖的荷花,铁拐李、汉钟离十分痛心,何素轻是牺牲自己救了所有人,头为花,四肢为莲藕,困住了血魔,以后不得再出来危害人间。 第19章 四仙齐聚,终离辞元 碧荷生幽泉,朝日艳且鲜。秋花冒绿水,密叶罗青烟。秀色粉绝世,馨香谁为传?坐看飞霜满,凋此红芳年。结根未得所,愿托华池边。——李白 辞元城百姓劫后余生,一直对着神仙湖的荷花叩头感谢何仙姑的救命恩德。此时天边一道祥云飘来,七色彩光照耀着整个湖面,铁拐李、汉钟离和张果定眼一看,居然是观音菩萨降临。 只见观音菩萨一手举着净瓶,另一手用杨枝甘露往湖面施法,湖中央的荷花渐渐化成一个熟悉的人形,竟然是何素轻,何素轻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活着,也觉得不可思议。 观音菩萨微微一笑:“荷花仙子,你曾私放血魔,犯下大错,最终你也能大彻大悟,明白舍生取义的道理,如今本座恢复你花神身份,成为八仙之一。张果,曾经你为求成仙,自私自利、不择手段地赚取功德,违背了仙家无欲无求的心境,可你在血魔一战中积极应战,舍身救回铁拐李,放下执念,现在你可以位列八仙之一了。希望你们俩和铁拐李、汉钟离共同聚齐八仙,斩妖除魔,为天下苍生造福。” 何素轻和张果异口同声回答:“多谢观音菩萨,谨遵教诲。” 观音菩萨满意地点点头,一会儿便消失不见。张果仿佛在梦中一样,多年的愿望终于能得以实现,成仙后自己的骨肉变成了仙骨,觉得身轻如燕,法力也更进一层楼。 铁拐李取笑道:“张果一把年纪才成仙,称号应该叫张果老。” 张果气得吹胡子瞪眼:“李玄你……要不是你我会迟迟未成仙吗?” 汉钟离摸摸肚皮,笑得惬意:“你们就不要斗气了,如今我们八仙聚齐了四仙,我们现在应该大吃一顿好好庆祝庆祝!” 南宫侠也一脸喜悦:“师父,你老人家终于得偿所愿,徒儿在此祝贺师父,只是辞元城伤亡惨重,我还要帮死难者家属处理他们的身后事,先失陪了。”说完,南宫侠和南宫郁疏便与百姓们回到城中清理残局。 铁拐李、汉钟离和张果看见何素轻一脸闷闷不乐,猜想她肯定还在牵挂着小尾巴。 铁拐李突然灵光一闪,想到神仙可以用法术形成回光镜看到凡人的今生来世,于是法力凝聚于拐杖中在何素轻眼前发出一个白色光团,白光里显出模糊的影像:一个穿着华贵的妇人哄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孩入睡。 何素轻看见婴孩熟悉的面孔就知道是小尾巴,听到铁拐李在耳边念叨着“小尾巴这一世衣食无忧,少年当官平步青云,还会娶得如花美眷,最终安度晚年”,她也就放心了。 “为了小尾巴,我一定会维护这世间的安稳,不让妖魔兴风作浪。”何素轻坚定地许誓。 张果调侃着说:“何仙姑要斩妖除魔,法力还有进步的地方。” 何素轻微笑回应:“那就请果老多指教!” 闻言,铁拐李和汉钟离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张果脸色铁青,暗自生闷气去了。 此时,四仙注意到天空飘下一朵白云,仔细一看白云上还有两人,不,应该是两仙,居然是下凡寻找桃绯的桃闲真人和百花仙子玉青渝。 “桃绯呢?”桃闲真人深黯的眼底里酝酿着狂风暴雨,身上散发着一股冰凉的气息,优美的嘴唇吐出的三个字让铁拐李他们呆愣当场。 这时何素轻、铁拐李和汉钟离才想起与血魔大战时桃绯就已经不见人影,于是纷纷到城中各处去寻找,依然毫无踪影。最后何素轻在人去楼空的清心园中找到桃绯留下的字条,上面写着“我走了,勿念”几字。 桃闲真人看见字条后,拂袖而去,身旁的玉青渝脸上却闪过一丝幽怨。铁拐李和汉钟离暗暗怪责桃绯不讲信用,找到了荷花仙子却不跟他们回天庭,让他们受着桃闲真人的怒气。 在远离辞元城几十里的小道上,柳小新和桃绯穿着简朴的平民布衣在赶路,桃绯更是男子装扮,脸上贴着一道假的烧伤疤痕来掩人耳目。 柳小新再一次询问:“姐姐,你真的不回天庭了吗?” 桃绯连忙咳嗽几声回答:“咳咳,说了多少遍,小新以后要叫我哥哥,如果我回到天庭一定会被爷爷禁闭不许出桃园殿半步,那还怎么救你的天光哥哥?现在血魔解决掉了,素轻也没事了,我也可以安心离开了!”说完,桃绯便细细抚摸挂着颈前木牌的纹路发呆。 回想起今早何素轻看到辞元城上空魔气冲天便怒气冲冲要找血魔报仇,桃绯本想跟去,却被赶来的天光和柳小新中途拦下了。 桃绯从未见过天光如此严肃地看着她,讲出了她有灵识以来最让她感觉到天打雷劈的话:“笨蛋,我不是鬼,而是魔,是与天界对立的魔,你救我一命,我要还你了……” 天光手心里突然绽放着耀眼的蓝光,一颗圆润剔透的淡蓝珠子悬浮在桃绯眼前。 “此为玲珑湖心镜,是上古那些破神仙用来封印妖魔被我抢来玩的,可以用这个来封印血魔郝连山天,只是我现在法力尽失,如果要启动它,我要昏睡一段时间了!”天光解释道。 桃绯听完便着急起来:“那你不会有事吧?” 天光不在意地回答:“有你的内丹护住我的魂魄,我还不会有事,就当还你内丹的情。你知道我是魔,你不害怕吗?” 桃绯擦擦眼角不小心泛出的泪水,听到天光的问题不禁一愣,最后轻轻地回答:“我们认识一百多年,你从来没有伤害过我!” 天光眼睛深邃,还是想不清楚他在想些什么,只见他邪肆一笑,随后把淡蓝珠子抛起,口中默念口诀后珠子便飞往辞元城。 天光做完这一切后,全身渐渐模糊,桃绯想抓住他,最终也只抓住一片虚无,天光整个人都化成一股白烟钻进桃绯随身携带的木牌里。 直至桃绯看到何素轻牺牲自己后又被观音菩萨救活后终于放下心来,心中涌现了一个自己从不敢想的念头,尽管能想到桃闲爷爷会如何迁怒于自己,还是决定暂时不回天庭了,她要到凡间找到让天光清醒的办法。 当然柳小新听到桃绯决定留在凡间不回天庭,心中非常兴奋,于是提议去李枫时常跟他讲起的京城游历一番,那里毕竟人才济济,法力高深之人多不胜数,也许能找到救天光的办法,所以两人在路上乔装打扮成不起眼的凡人,避免引人注目。 天边雷声大作,乌云盖顶,飘在空中的雨丝渐渐转为噼里啪啦的雨点。 柳小新双手遮住头顶,着急地边跑边对身后的桃绯说:“姐姐,看来即将有一场大大的暴风雨,我们要快点找到避雨的地方。” 桃绯也跟着跑,还不停叫嚣着看谁跑得快。 另一处山顶上,一个身着黑袍戴着古怪图案面具的男子远眺着黑沉沉的天空,眼睛居然是血红色的,他轻蔑地说:“天界的安稳日子要到头了。” 旁边一个美艳的女子眉心一点朱砂痣,腮边两缕发丝随风清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只见她嗤笑一声,朱唇微启:“我们还是先在人间玩玩吧。” 第20章 鬼怪横行,抓鬼扬名 万壑有声含晚籁,数峰无语立斜阳。棠梨叶落胭脂色,荞麦花开白雪香。 夕阳的余晖把山道上的两条人影拉得极长,直挺秀拔,却与萎靡不振,躬身驼背的的桃绯和柳小新毫不相衬。 桃绯无力地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对着还想继续往前的小新说:“小新,不知道为什么赶了两天路,觉得头昏沉沉的,全身软绵绵的。” “姐姐,可能是你法力没有了,就像凡人一样需要吃饭休息,赶了这么多路,又没吃过东西喝过东西,所以就走不动了吧。”小新停下脚步猜测道。 桃绯想起天庭的神仙一般不喜欢吃喝,而有些凡人得道成仙后怀念人间的美食,也会去吃吃喝喝,就像铁拐李和汉钟离。 桃绯身为花神时只需要吸收天地灵气就精神奕奕,充满力量,就算偶尔疲累也只要饮食花露就可以缓解,没想到来到人间居然也体会到了什么是又累又饿的滋味。 小新四处张望,却发现前面不远处的竹竿上挂着一块洗得发黄的白布,上面写着一个潦草的“茶”字。 小新料想到这应该是人间的茶寮,里面肯定有吃的喝的,于是扶着已经化为软泥的桃绯继续往前赶路,大概走了一柱香的时间,果然看到了用几块布搭成的简易茶寮,一个穿着粗衣麻布的大叔正收拾着茶壶茶具。 小新露出可怜的表情:“大叔,请问你有没有吃的喝的东西,我的哥哥快要饿晕了。” 大叔抬头望一望天,摇头拒绝:“天快黑了,这夜里不安全,你还是和你哥哥快到安全的地方去吧,老汉我也得快快回家,否则那些鬼怪一出来,可就晚了呀!” 小新听到大叔拒绝他,急得快要哭了,这位大叔是唯一的希望,于是继续哀求道:“大叔,求你了,我们赶了很久的路,实在不知道还可以去哪里?” 大叔一看小新年纪轻轻的一个孩子,还要扶着一个差不多快晕倒的少年,少年脸上还有一块烧伤的疤,想也是可怜人,于是心软了便把小新和桃绯带回家去。 这位卖茶大叔家住金河城叶家村,名叫叶洪,平时在山道上为进京的商旅和过往的路人卖些茶水,生意也还算不错,能够维持一家生计。 只是近几天到处在闹鬼,死了不少人,山道上过路的人少了,可叶大叔为了一家大小还是要出来卖茶。 “闹鬼,这到底怎么一回事?”桃绯一边吃着叶大娘做的素面,一边看着这有些残破的茅草屋贴的满屋黄符,非常好奇叶大叔说的事。 身旁的叶大娘叹气说:“可不止我们镇,听说每个镇都发生了,连京城也有,有些人被鬼吸光阳气而亡,有些人被鬼附身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还有人说夜晚看到到处飘荡的鬼魂,村里人花了很多钱财才买来这些黄符驱鬼,至今才平安无事。” 桃绯和小新正听得奇妙,叶大娘襁褓中的孩子突然啼哭起来,叶大娘连忙摇着哄着孩子,哭声也不见停歇。 叶大叔忙问:“娘子,是不是忘了给孩子喂吃的?平常他不会哭成这个样子啊!”叶大娘也不知所措,她明明喂了孩子的。 几声惨叫从邻屋传来,叶大叔连忙拿起自家的菜刀防卫,桃绯和小新也不禁严阵以待。 一阵强风把原本紧闭的屋门冲开,阴冷的寒风迎面扑来,风势停定下来后,四人居然看到了几道白影把一个三四岁的孩子在空中抛来抛去,就像玩耍一样,还听到白影发出嘻哈的笑声。 旁边孩子的父母不停地叫唤着孩子,随后另一些白影又抓住了他们的脖子,桃绯和小新仔细一看居然是鬼魂在吸食凡人的阳气。 叶大叔看不过眼,挥着菜刀就冲到那些鬼魂里,自己很快也被制服了。 桃绯聚精会神默念口诀后才发现自己一点法力也没有,不禁焦急万分。此时小新却站在桃绯的前面对她说:“姐姐让我来吧!” 小新飞入那些白影堆里,救下了悬在空中的孩子,还施展法术打走了叶大叔周围的鬼魂。鬼魂看见小新这么厉害,都不敢近身,全部朝小新另一边的桃绯和叶大娘飞去,桃绯眼见叶大娘和怀中的孩子就要受害时,挡在她们身前,却不料鬼魂一靠近桃绯身上都一一被弹走,随之灰飞烟灭,仿佛桃绯身上有一股神奇力量。 叶大娘的孩子终于停住了啼哭,众人反应过来纷纷朝桃绯和小新跪下,叶大叔热泪盈眶:“没想到老汉带了两个神仙回家,多亏了你们啊!” 桃绯原本还处于一种莫名其妙的心情,可看见叶大叔和叶大娘跪下了,连忙扶起他们。 随后叶大叔他们通知了村里人闹鬼的事情,还说来了神仙救命,桃绯和小新不忍拒绝村民们的热情,整整被他们围观了一整晚。 所幸的是第二天的早餐很丰盛,都是村民凑出来的,桃绯和小新婉拒了村长的挽留后又要准备上路了。临行前,叶大叔仍是感激涕零:“往北走半天就到我们城里了,这些银子你们还是拿着吧,虽然不多,但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桃绯和小新感谢叶大叔的一饭之恩并拒绝了他的银子后又继续上路了。 小新还是有些不舍得:“姐姐,叶大叔说了,我们上路需要银子的,而且人间的吃饭休息都要钱的。” 桃绯却认真严肃起来:“叶大叔他们也需要银子吃饭休息,我现在终于知道饿肚子的滋味,我怎么可以为了不让自己饿肚子,就让别人饿肚子呢?小新,你放心,我会赚银子回来的。” 金河城以一条金河而闻名,水上交通、贸易等十分发达,此时城门外聚拢了一群人,有百姓,有道士,也有和尚。 桃绯和小新几经辛苦才扒拉进人群最里面,终于看清楚城墙上贴的告示:城主千金被恶鬼附身,若有能人驱之,赏金一百两。 “姐姐,你的办法能行吗?”小新咬着金河城城主家的糕点不确定地问。 桃绯其实内心也有点虚,不过总要试试,再次提醒小新:“都说了要叫我哥哥。” 一个发鬓半百,普通圆脸的道士轻蔑地看着桃绯和小新,嘴里吐出难听的话语:“没想到两个孩子也来抓鬼,别到时成了恶鬼的盘中餐。” 桃绯和小新都不理他,在看完告示后来城主府抓鬼的人当中这个道士是最嚣张讨厌的,不知得罪了多少人。 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脸色慌乱,额头冒着豆大的汗珠,为各路来的抓鬼能人带路到城主小姐的闺房。 桃绯和小新绕过九曲十八弯的走廊,终于到达一间由一群捕快包围着的房间,而一个衣着华丽,有些肥胖的中年男人正往房间里焦急地喊着:“芙蓉,不要伤害你娘亲和奶奶呀!” 只见房间里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坐在满是食物的桌子上,她满嘴油花,嘴巴里塞满食物,两腮鼓鼓的,面貌还依稀看得出来是清丽的,手里抓着一整只鸡在啃咬着,眼光凶狠地盯住众人。旁边有两个妇人被绑着躺在她的脚边。 小新忍不住在桃绯耳边念叨:“简直就像饿死鬼投胎啊!” 城主有些疲惫,对着抓鬼也显得有心无力:“各位,小女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她已经吃了三天三夜的东西,一直没停过,你们有谁能解决此事,赏金不成问题。” 众人一听像打了鸡血似的,纷纷朝芙蓉小姐身边走去,可一靠近她身边,她就用不吃鸡的手力大无穷地把人甩走。 之前嘲笑桃绯和小新的道士居然在开坛作法,在芙蓉面前又是响铃,又是洒符水,又是贴黄符的,可芙蓉还是不为所动,甚至张大嘴巴怒吼一声把道士震出门外。 抓鬼的人伤的伤,跑得跑,只剩下桃绯和小新两人,桃绯深吸一口气后慢慢地走到芙蓉面前,芙蓉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停下了咬鸡肉的动作,眼睛里有些惊恐。 桃绯伸出手搭在芙蓉肩上的一瞬间,一团白影从芙蓉体内弹出,芙蓉立刻倒在桌子上,小新立刻用自己的柳枝条挥打白影,白影渐渐缩小,随后化成一个小矮人的虚影拼命求饶:“不要打了不要打了,再打我就越来越矮了,我投降认输了。” 桃绯这下可犯难了,她只会对付鬼,却不会收鬼啊!于是她跑到那个躺着的道士问他能不能帮她收鬼,道士惊讶了一阵,最后用葫芦收走了那恶鬼。 桃绯和小新终于放下心来,城主高兴地为他女儿请来大夫,还为桃绯他们安排了客房,可是那个道士却不知所踪了。 小新在客房里走来走去,他迫切想知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桃绯喝了几口茶,开口解释道:“我记得爷爷跟我讲鬼怪时我十分好奇,所以这些事我还记得清楚。爷爷说过,桃树和柳树是正气之物,会影响鬼魂的阴气,所以用这两物驱鬼还是很有效的,你和我的真身不正是柳树和桃树嘛,昨晚被鬼魂袭击时突然想起来的。” 小新听完十分兴奋:“没想到我自己这么厉害,刚才我用柳枝条打那个鬼,最后变得越来越矮,难道我有可以让鬼变矮的功能吗?” 桃绯苦思了一下:“应该可以,只是我们本身灵力不够,只能对付一些没有法力的鬼魂,万一有像辞元城破庙女鬼那么厉害的鬼魂,我们可能对付不了。” 自从桃绯和小新救回城主女儿的消息不胫而走,许多人都慕名前来请求抓鬼。几天后一个身着大红裙袍,年约四十多岁,发鬓上插着一朵大红花,脸上涂脂抹粉的女人请求桃绯和小新进京为她抓鬼,而且还包了他们的车马费。 桃绯和小新一听觉得这是进京的好机会,于是答应了。 在波澜壮阔,河水澄清的金河上,一艘小船正在河上徐徐往京城方向进发,在河面上留下一波波涟漪。 第21章 喜见牡丹,青楼命案 一辆马车在京城郊外的道上马不停蹄地奔跑着,不慎踏在碎石上猛烈震荡,车里人的心也不禁颤了颤。 桃绯一边适应着马车的摇晃,一边拍着小新的后背想减缓他的不适:“小新,很快就到了,没想到你不但晕船而且晕马车。” 也许听到个晕字,小新又开始呕吐起来,坐在一旁浓妆艳抹的大娘连忙用手帕捂着鼻子,这便是请他们来抓鬼的人,一脸不悦:“我们要赶路,水路是最快的,如果陆路起码要走上三天三夜,现在才走了两天的时间,一会儿就到花玉楼了。” 过了不久,逐渐听见吵杂声,桃绯掀起车帘往外一看,顿时被眼前景象惊住了。 大街宽阔,车水马龙,来来往往的行人摩肩接踵和各种各样的商铺应有尽有,比辞元城和金河城不知繁华了多少。 马车终于停在花玉楼的后门,在门口等待他们的是一个年约四五十岁的妇人,眉目慈祥,对着急急忙忙下马车的大娘说:“九娘你辛苦了,回屋歇着吧!我带他们回客房就好了。” 九娘松了一口气,就这样把桃绯和小新丢给了另外一个人,“你们叫我月娘就好,听说你们抓鬼很厉害?”妇人领着桃绯和小新穿过几个院落后像是不经意地问起。 “当然厉害,你知道吗?金河城城主的女儿就是被恶鬼缠身,然后被我们救回来的,城主还赏给我们一百两黄金。”小新下马车后顿时整个人精神了,对着月娘说着自己抓鬼的威风史。 “对了,你们找我们来是想抓什么鬼?” 殊不知月娘没有回答小新的问题,而是把他们带进一间房间后说还要忙事情就走人了,看着月娘匆匆忙忙的样子,桃绯还以为是小新的喋喋不休吓跑了人家。 客房还算宽敞,尽管一张床,一张桌子,一张凳子和一张卧榻,桃绯也觉得很满意。桃绯和小新休息了两个时辰后,请他们来花玉楼的九娘一进客房就关紧房门,坐在仅有的凳子上诉说她的目的。 “我是这花玉楼的老鸨,最近怪事频频,楼中有几个姑娘莫名其妙的老死了,想着京城各处都在闹鬼,应该也是鬼怪闹事,只是请来了许多道士和高人都没查出原因,继续有姑娘惨死。搞得姑娘们人心惶惶的,我花玉楼是京城第一青楼,如果姑娘一直这样死掉,我生意还做不做了……听说你们驱走了金河城城主女儿身上的恶鬼,所以就想找你们来试试,如果你们赶走了这鬼,赏银什么的肯定让你们满意。” 桃绯和小新闻言也觉得很惊奇,凡人快速衰老他们俩的确闻所未闻,如果是普通的鬼魂,他们倒有把握对付,若是厉害的恶鬼或者根本是妖,他们也很危险。但是不尝试又怎么知道真相,于是答应了九娘的要求。 华灯初上,此时才是花玉楼最热闹的时刻,小新拉着桃绯跑到前厅说要见识一下凡人是如何生活的。 花玉楼前厅有一个大舞台,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三个大字“花玉楼”。 舞台下全部坐着清一色衣饰华丽的男子,九娘在舞台上谄媚地说着:“各位客官,久等了,现在就由我们的飘飘姑娘为大家弹上一曲。” 一个身穿绿色纱裙的年轻女子,小巧挺拔的鼻子,柳叶般弯弯的眉,嘴角一抹似笑非笑的媚人笑容,淡雅地坐在台上,身前一架古筝,淳淳如春风般的琴音从她指间流走,台下的男子听得如痴如醉。 一曲弹奏完毕后,台下掌声雷鸣,飘飘带着得意的笑容走到台下。 随即乐曲再次响起,一群舞娘鱼贯而出,中间最显眼的美貌女子只穿了一件红肚兜和薄薄的绸裤,身上只披了一件透明的薄纱,纤腰不足盈盈一握,显出玲珑有致的身段,大大的琉璃眼睛闪闪发亮,樱桃小口朱红不点而艳。舞姿动人,让人眼睛舍不得移开。 台下顿时沸腾起来,男人的眼睛里露出如狼的目光,口角仿佛有唾液流出。 桃绯也不禁看呆了,自己从来没有看过穿着如此清凉的女人跳过舞,没想到还挺好看的。 又是一舞跳完,众人都有些意犹未尽,九娘带着有些奸诈的笑容对着台下的人说道:“妤玉姑娘的独舞千金难求,谁出的银两最多谁今晚就能与妤玉姑娘共度春宵,价高者得啊!” 各个都纷纷出价,有些还吵红了脸,最终以五千两白银买得了妤玉的一夜。 桃绯实在好奇这青楼到底是做什么的,又是弹琴,又是跳舞,又是买卖的。 突然一个客人的喊声使桃绯一惊:“这花玉楼的两大花魁都出现了,怎么不见我们的花魁状元白牡丹啊?” 桃绯心中暗想:白牡丹?应该是名字相同吧,不可能是自己认识的那个牡丹仙子。 可是徐徐走上舞台的女子,样貌居然和天庭上的白牡丹仙子一模一样。她身穿橙红颜色长袭纱裙,一条橙红色缎带挽在手间,锦缎般的长发用一支红玉珊瑚簪子挽着坠月簪在发髻下插着一排挂坠琉璃帘,似谪仙般风姿卓越倾国倾城,另男子遽然失了魂魄。 桃绯不禁喜极而泣,想起在天庭上白牡丹被贬凡间,轮回受苦,没想到居然还可以再相见。 白牡丹媚笑了一声,对着台下的男子说道:“牡丹多谢各位公子捧场,若是哪位公子送给牡丹的礼物最合牡丹心意的,牡丹就为他斟酒一杯。” 虽然是斟酒一杯,但是白牡丹的美貌是京城第一,人人趋之若鹜也难以见其一面,于是台下男人争相开口,希望博得美人斟酒一杯。 “我要送给牡丹姑娘一对玉如意。” “这一串东海珍珠项链是我对牡丹姑娘的一点心意。” “……”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在下认为此诗赠予姑娘,实在是秒极!”突然一个白衣黑发的俊逸公子从大门处潇洒走来,衣和发飘飘逸逸,不扎不束,微微飘拂,显得有些风流不羁。 这时九娘迎上去,脸上笑开了花:“原来是吕大公子大驾光临。” 白牡丹有些羞涩地一笑:“吕公子把牡丹比做天仙下凡,牡丹愿为公子斟酒。” 其他人见与三大花魁无缘亲近,便找了其他姑娘喝酒作乐。 桃绯为了想知道白牡丹在凡间所经历的一切,想与她相认,于是跟随着九娘和白牡丹回去后院,不小心却听见她们的讲话。 “牡丹啊,这吕公子一表人才,风度翩翩,如果你能嫁给他,那可就有福了。”九娘一脸笑意,孰不知心里想的是这吕洞宾家财万贯,赎身的钱起码要几万两吧。 白牡丹脸上却露出忧愁:“吕公子是大户人家,而我却是风尘女子,牡丹又怎么配得上吕公子?” 九娘继续游说:“这九娘是过来人,你不找个好人家托付终身,难道要像九娘一样在花玉楼中孤独终老嘛,而且我还看得出来那吕洞宾对你有情,你不好好把握,万一让这个金龟婿跑了,后悔死你。” 白牡丹被说动了,脸上露出期望,桃绯可听不下去了。牡丹仙子可是因为动了凡心才被贬凡间,如果再为情所困,可就回不了天庭了。 桃绯从隐匿处走到白牡丹跟前,有些兴奋:“牡丹姐姐,终于可以再见到你了,你跟我回天庭吧!” 九娘立即挡在白牡丹前面,把桃绯审视了一遍,讥笑着说:“别以为我让你在这花玉楼里抓鬼,你就可以放肆。原来你跟之前抓鬼的人一样,其实没什么本事,只是贪图我楼里姑娘的美色。” 桃绯反驳:“才不是,我只是不想让牡丹姐姐留在凡间受轮回之苦。” 九娘听不懂桃绯在讲什么,还以为她在贬低自己的花玉楼,而白牡丹在里面受苦。 “我楼里的姑娘个个穿金戴银,吃喝不愁,哪个受苦了……”九娘话还没说完,一个绑着包子头的丫环惊慌失措地打断了她的话。 “九娘不好了,小娟死了。” “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九娘用手帕掩面,嚎叫一声,随即指向桃绯着急地拉着她走:“你,快跟我来抓鬼。” 一间雅致的厢房外,九娘、白牡丹和一些姑娘都害怕鬼魂索命,不敢入内。桃绯有些战战兢兢,可是最终好奇心战胜了恐惧,踏入了房间里。 只见房间里黑灯瞎火,在微弱的月光照射下,桃绯看到一具女子尸体躺在地上,银丝全白,面容枯槁平静,皱纹如同树干一般布满全身,的确是凡人极度衰老之态。周围的桌椅摆放得整整齐齐,没有弄乱的痕迹。 桃绯心中顿时惊涛骇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真是鬼怪?可是自己并没有感受到周围有鬼气,而且这个小娟死得安详,没有挣扎的痕迹,除非是她认识的人在她不经意间将她杀害,可这样的死状,没有法力凡人又如何能做得到?桃绯的思绪陷进层层迷雾当中。 第22章 洞宾救美,鬼魂诉冤 鸡啼破晓,旭日东升。 花玉楼的后院里,桃绯和小新向花玉楼的姑娘丫环们打探消息后,可把线索总结为几点:一是死者均为年轻女性,都是被吸光精气衰老而亡,二是全国各地发生闹鬼开始每隔三天花玉楼就会有一名女婢老死,三是过去这两年来京城里陆续有姑娘消失,桃绯直觉上这与案件有关。 姑娘们还向他们讲诉一些京城的盛事,例如最有名的道观灵虚观和国寺菩提寺到处忙于抓鬼,人们都在评论到底是道士厉害还是和尚厉害。 丫环甲突然感慨:“妤玉姑娘好厉害,一晚上就能赚五千两银子,这是我十辈子也赚不回来的呀!” 丫环乙笑道:“妤玉姑娘那是靠卖身赚来的钱,如果你有这样貌,有这身段,床上功夫又极好,别说五千两,就是几个五千两也能赚回来。” 丫环甲顿时红了脸:“羞死人了,还是飘飘姑娘和牡丹姑娘好,卖艺不卖身,还能得到那么多达官贵人的青睐。” 丫环丙插嘴道:“牡丹姑娘倒是脾气好,温柔美丽的。可是那个飘飘姑娘有时却凶得很,有一次我还看到她在打骂她身边的仆人月娘,你说月娘都一把年纪怎么受得了。” 丫环丁咳嗽一声,众人停下话语,看向不远处走来的月娘,不禁有些尴尬,继续做着未干完的活,洗衣的洗衣,扫地的扫地。 月娘走到桃绯和小新面前,向他们示意了手里的粥菜说:“我是送早饭给两位小兄弟的。” 桃绯一看见吃的就兴奋地把月娘手里的粥菜端到房间里狼吞虎咽地吃上了,小新在旁无奈地摇头。月娘有些小心谨慎地问:“两位小兄弟,昨晚之事可有什么头绪?” 小新依实回答:“没有啊大娘,你有什么线索可以提供吗?” 月娘有些支支吾吾:“这……月娘也不清楚,月娘还要干活呢。”说完再一次匆匆走掉。 桃绯不禁有些奇怪,这月娘好像十分关心自己和小新的抓鬼之事,就连迟钝的小新也感觉到了。反正对于这件命案一点线索都没有,不如……于是他们做出了决定。 一辆豪华的马车停在花玉楼门口,几个穿着军装的人冲进楼里,九娘妆容还没弄好,就战战兢兢地出来问官爷有什么事。 带头的士兵军装明显高级一些,像是个将军,他趾高气昂地对九娘说:“我们是奉国舅爷命令来请牡丹姑娘到国舅府一叙。” “这牡丹姑娘一向不去客人的府邸……” “大胆,国舅爷的命令你们居然也敢违抗,不怕你们花玉楼从此在京城里消失吗?” 将军大声喝道,九娘身体顿时抖得似筛子一般。 “将军不必如此,牡丹跟将军走一趟便是,可否先让牡丹梳妆打扮一下。”白牡丹闻声而来,解决了九娘的窘境。 将军一见白牡丹貌美如花,勾魂摄魄,原本有些高傲的头颅突然变成哈巴狗似的连忙答应。 白牡丹忐忑不安地跟随那群士兵来到国舅府,他们把白牡丹带进一间厢房里就离去了,白牡丹心里隐隐觉得不妥,可是又想着国舅爷并没有好女色的传闻,于是拼命压住自己的不安,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点。 突然一个面貌白净,两边眼睛有些乌黑的少年推门而入,以白牡丹在青楼那么长时日,也看得出来此少年不过二十岁,明显纵欲过度的样子。可大名鼎鼎的国舅爷是一个年约三十,威风凛凛、叱诧朝堂的人物,怎么会是眼前这个有些无赖的卑鄙小人。 白牡丹此时终于知道自己是羊入虎口,怒道:“你是什么人?居然冒充国舅爷骗我来这里。” 少年摸摸下巴,露出色眯眯的眼光:“国舅爷是我表哥,我好歹也是皇亲国戚,你不过是个娼妓,老子来嫖你,你应该感到荣幸。没想到京城的花魁如此倾国倾城,老子简直比皇帝还快活。” 说罢,少年便扑向白牡丹,压住她挣扎的手脚,嘴巴不停地亲吻着她的脖子。白牡丹眼见自己衫裙被剥得只剩肚兜,清白快要不保时,眼中露出绝望,只能悲哀地喊着:“洞宾,救我!” 门外一阵吵杂声,随后白牡丹身上一轻,原来那少年被人踢到床下,痛得嚎哭起来。白牡丹定眼一看,居然是自己的心上人救了自己,还温柔地把他的外袍披在自己身上,眼泪簌簌地流下来。 吕洞宾抱起白牡丹,冲出府外,还一路把阻挡他们的士兵侍卫打倒。白牡丹在吕洞宾的怀中,感到无比的温暖,一股爱意在心中酝酿,从此他英明神武的样子刻在她的眼中。 吕洞宾把白牡丹送回花玉楼后就要回家继续读书,准备过几天的科举考试,白牡丹含情脉脉地对他说:“祝公子金榜题名!”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国舅爷回到府中,看见满府侍卫个个鼻青脸肿,那个好色表弟捂着裤裆连忙告状:“表哥,都是那个吕洞宾,平时才华横溢,英俊潇洒也就算了,他居然闯进国舅府抢走我看上的姑娘,还打伤了表哥你的人,摆明不把你放在眼里。” 国舅爷听罢,却瞪了他一眼,锐利的眼神仿佛刀剑飞来,好色表弟的裤裆顿时有点湿润。 国舅爷严厉地说:“你是曹家的人,却日日强抢民女,别以为可以瞒住我,如果皇帝抓住了你的把柄,我的大事岂不是被你搞砸了。刘将军,把他给我关起来。” 带白牡丹来国舅府的将军原来是刘将军,架走了那个哭嚎不止,拼命求饶的好色表弟。 曹国舅喃喃自语:“吕洞宾……” 三峰一一青如削,卓立千仞不可干。正直相扶无依傍,撑持天地与人看。 桃绯和小新对于命案毫无头绪,只好跟踪有些奇怪的月娘。月娘是花玉楼花魁之一徐飘飘的仆人,她一整日都只是帮徐飘飘做饭买首饰胭脂等,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 可是差不多接近黄昏时,她和一个大约五十多岁的粗犷男子碰面,小新认得是花玉楼的护院之一。他们买了很多香烛、纸钱等等拜祭的东西往京郊外的一座山走去。 桃绯和小新正欲跟上,一位樵夫在身后喊住他们:“两位小兄弟,不要往前走了,前面是鬼山,很危险的。” 桃绯不解地问:“什么鬼山?” 樵夫放下身上的木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热切地对他们说:“你们俩肯定是外地来的,不知道这些山的来历。你看,这郊外有三座大山,都是不相连的。右边那两座靠近京城的乃是灵虚观和菩提寺的所在,看到山顶那道观和佛寺吗?那可是香火鼎盛啊!” 桃绯和小新看向右方,的确在山峰中隐约看到房屋和山路。 “可是前方那个树木密集,散发寒意的山峰可是鬼王居住的,村民一旦上山,没有一个可以下山的,就连灵虚观、菩提寺的道士和尚也拿那个鬼王没办法。你们俩还是绕道而行吧,免得遇上鬼王丢了性命。”樵夫重新背上木柴转身就走。 小新有些不以为然:“什么鬼王,我们可是神仙,姐姐怎么样,还上不上去?” 桃绯从身后掏出一把桃木剑,剑身发亮,又把一条鞭子递到小新面前:“我用赏金找人做了一把用桃木做的剑,还有用柳枝条做的鞭子,现在我们就抓鬼去。” 小新接过鞭子高兴得活蹦乱跳,一直感谢桃绯。他们一上去鬼山的山腰低处,就看见一块荒地,月娘和一个男人在烧香洒纸钱。 桃绯和小新距离有些远,只听见月娘口中“对不起……罪孽深重……原谅娘……”一些话语,接着她就和男人一起下山去了。 桃绯和小新立即察看月娘刚才祭拜的地方,那里的土明显经常翻动,与周围的土色不同。 此时夜色开始黑了,月光也升起来,一阵阴风吹得周围沙起土扬,桃绯和小新都感觉到周围鬼气非常重,全身都起鸡皮疙瘩。 一团团光圈从地底下冒出,化成一个个人形的鬼影,奇怪的是都是年轻女子的鬼魂。 桃绯和小新拿起手中的桃木剑和柳枝鞭严阵以待,殊不知女鬼们各个扑通跪下,大喊为她们申冤,她们死得好惨。 桃绯和小新不禁愕然,只见其中一个梳着包子头,年约十二三岁的稚□□孩开口道:“两位大师,我是花玉楼的小娟,你们来花玉楼时我曾远远地看过你们一面。我们都是被飘飘姑娘害死的,当时我正在收拾房间,飘飘姑娘进来说要赏我银子,她趁我高兴的时候,突然就吸走了我所有精气。我就这样死了,把我埋在这里,以后再也见不到我爹了。” 真相终于清楚了,原来凶手是徐飘飘,可是她到底是什么人,身上并没有妖气鬼气啊,她又为什么害死这么多女子呢? 桃绯百思不得其解,冥界不是管理鬼魂的吗?怎么这么多游魂野鬼在这里,冥界却不管不顾呢? 桃绯不解地问:“你们怎么流连在这里,不去冥界的阎罗殿告状,也不去投胎转世呢?” 另一个女鬼回答:“我本想去冥界,可听说冥界动乱,不少恶鬼逃出地狱,许多鬼差被杀,新鬼不能再进入冥界。而且这鬼山困住我们的魂魄,山上的鬼王要收我们当食物,我们实在无路可走,只能等着魂飞魄散。” 一个比较泼辣的女鬼咒骂道:“我们弄成今日的田地都是徐飘飘的错,她真是不得好死!” 小新十分同情她们,用求助的眼神看向桃绯:“姐姐,怎么办?” 桃绯同样也不知该怎么解决这件事,她对鬼魂不是很熟悉,如果天光在,凭他的聪明才智一定会想出办法来。 正当桃绯苦恼时,脖子上的木牌发出熟悉的人声:“笨蛋,这里是结界困住这些鬼魂,用你的空间仙袋把她们运出去。” 天光,是天光的声音!桃绯心花怒放,完全沉浸在天光苏醒的喜悦当中。可是怎么突然醒过来了?桃绯把这问题问了出来。 “这里的灵气可以帮助我恢复,我要吸收天地灵气才能恢复我的伤势,我还要休息,你不要再这么笨了!”天光说完,再怎么喊他也不见他回应,看来是又沉睡了。 桃绯按照天光的吩咐拿出仙袋,默念咒语,仙袋把女鬼统统吸进去,桃绯扎紧口袋后安抚她们:“各位先在仙袋待一会,我会想办法帮你们申冤还有投胎转世的。” “姐姐,徐飘飘不是鬼也不是妖,我们说她是凶手,凡人都不会相信的,这些女鬼姐姐们白天也不能出现指证她。”小新提出问题。 桃绯自信地说:“那我们就让她人赃并获!现在我知道怎么让天光恢复了,我要天天带天光来这里修炼。” 小新心想桃绯肯定又有什么主意了吧! 第23章 黄粱一梦,偶遇李枫 城楼上,男子一身白衣,长发飘飘,左手提一壶酒潇洒地往嘴里一倒,一轮夕阳在水柱间闪闪发亮,酒逸出他的嘴边也不擦不顾。 他露出壮志未酬的眼神,一边右手持剑耍出霸气侧漏的剑法,一边吟出“身在儒家欲太平,玄英重志布衣青,谁能世上争名利,欲事天皇上玉清”的诗句。 城楼下,百姓们纷纷窃窃私语,有的在劝慰,也有的在嘲笑。 “刚刚放榜出来,吕公子落第了,恐怕现在要寻短见了。” “吕公子,今年考不到,过三年再考嘛,何必想不开。” “这个吕洞宾平常仗着自己才高八斗,抢去了我们多少读书人的风头,如今不但三甲无缘,却连个进士也当不了,当真是丢尽了脸面。” 吕洞宾舞剑完毕后,把酒壶一摔,向城楼外跳去,却不是如众人所想般摔死,而是施展轻功稳稳落地,丰姿绰约,无人能比。 一片白云上坐着几位仙人正悄悄盯着这一切,原来是铁拐李、汉钟离、何素轻和张果四仙。 汉钟离笑了笑,率先说道:“东华真人转世后的吕洞宾果然有性格,我决定了,我要收他做徒弟。” “只是吕洞宾心里对仕途仍然抱有期望,恐怕并没有成仙之心。”何素轻担忧地说。 张果摸摸花白的胡子,提议道:“唉,世人都逃不过名利的追逐,不如让他体验一下何谓官场的黑暗,便会知道成仙的好处。” 铁拐李心领神会:“那就让他做一做梦好了,梦醒后便是另一番天地了。” 话说吕洞宾心情惆怅,对于落榜一事仍耿耿于怀,也许只有喝酒才能忘记心中愁闷,于是他走进一间酒家之中,却闻见一股特别的酒香,醇香幽郁,让人飘飘然欲醉非醉。 张果化成店家老板模样,热情地招呼吕洞宾在汉钟离对面坐下,两人中间还烧着一壶酒。 汉钟离摇着蒲扇,轻松惬意地说着:“公子,相逢即是有缘,不如尝尝我家乡的黄粱酒,此酒煮熟后滋味无穷,而且煮着时酒香独特,闻香便醉。” 吕洞宾酒香入脑,头晕沉沉的,眼前事物模糊不清,眨眼间便陷入了黑暗之中。 当吕洞宾醒来后酒家的人都不见了,一群脸带喜悦的百姓走进店面纷纷向他祝贺:“吕公子,恭喜你,皇上看中了你的文章,特许你为金科状元,升为户部侍郎,官拜五品。” 吕洞宾一听惊喜万分,没想到自己终于高中,不但可以光宗耀祖了,也可以为百姓谋福祉。 突然听见一名女子在喊救命,原来是几个流氓在追着一个美貌女子调戏,他们粗言秽语,神情猥琐,而女子楚楚可怜,于是吕洞宾打退那几个流氓。 女子感激万分:“恩公,你救我一命,素女愿意为奴为婢,侍候恩公。” 吕洞宾细问之下才知道她无家可归,见她可怜便收留她在家中。 何素女知书识礼,温柔体贴,吕洞宾父母也喜爱万分,打算玉成好事。后来户部尚书到访吕家,才知道何素女原来是尚书千金,因爱慕吕洞宾才华,所以故意接近他。 尚书和吕洞宾父母一听,更加赞同他们的婚事,吕洞宾觉得大小登科乃是人生幸事,而且何素女更是理想的妻子,故此也没有反对。 成婚后夫妻和睦,相敬如宾,仕途更是一帆风顺。 可是有一天吕洞宾以私吞赈灾银两罪名被判全家抄斩,锒铛入狱。在牢狱中户部尚书探访,吕洞宾才想起只有自己的岳父才来过掌管银两的库房。 “岳父大人,是你换走了所有赈灾银两,你知道会有多少灾民惨死吗?” “我只知道有了钱才可以步步高升,荣华富贵。”尚书狡猾地笑了。 “岳父大人,你找我做替死鬼没关系,可为什么要连累素女,素女她是你的女儿,她现在身怀有孕,请岳父大人放她一马。” “既然是她选择的路,死又何妨?”尚书说完拂袖而去。 法场上,尚书做监斩,吕洞宾看着年轻的妻子,年迈的老父老母,不禁悲从中来,明明不久之前人生还是快乐无比的,可今日就要面临家破人亡的苦痛,难道这一切真是过眼云烟? 吕洞宾心中不平地大喊:“为什么我只想为百姓做事,为江山社稷贡献,却要落到全家抄斩的下场,而有的人为了荣华富贵,连儿女亲情都可以舍弃,贪污受贿却逍遥法外,难道这就是官场吗?难道我从考科举开始就是错的吗?” 尚书执起斩的牌子扔在地上:“时辰已到,立斩!” 刽子手挥起大刀砍向吕洞宾的脖子时,吕洞宾瞬间惊醒,发现自己还在酒家之中,眼前黄粱酒才刚熟,汉钟离已经在倒酒饮上一杯。 旁边的张果笑着说:“一梦惊醒,黄粱已熟。” “其实让世人安定繁荣,又不止当官一条路,还可以当神仙啊!”汉钟离放下酒杯说道。 吕洞宾饮下一杯黄粱酒,敲敲头,恍然大悟:“一眼惊醒梦中人,道路不止一条,还有千条万条,我又何必执着于当官。两位知道我做了什么梦,莫非是神仙?” “不愧是东华真人转世,聪明绝顶,一点就明。”此时铁拐李和何素轻凭空出现,铁拐李大笑着对吕洞宾说。 吕洞宾一见眼前两人,大惊:“娘子,岳父?” 何素轻脸有些红,随后又变为自然:“东华真人莫怪,我和铁拐李只是想点化你成为八仙之一,才进入你的梦中……” 吕洞宾也有些不好意思:“那我什么时候才可以成仙?” 铁拐李掐指一算,苦恼地说:“照理来说,你还有一劫,待劫难一过,便可飞升成为八仙之一。” “不过在成仙前还得拜我为师。”汉钟离得意洋洋地说道。 原本吕洞宾听见成仙还有一劫,心中有些担忧,不过听见能拜个神仙师父,也许还能学法术,不由得兴奋地在汉钟离身前跪下,诚心诚意地叩拜:“徒儿拜见师父。” 四仙开心地笑了,他们却不知吕洞宾的劫难是神仙中最难过的情劫。 京城郊外,桃绯这几天带着天光的木牌到鬼山上吸取灵气,感觉法力一点点地回来了。 “走错了,走错了,是向左走,不是向右……”桃绯腰间的空间仙袋发出阵阵女声。 桃绯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自从桃绯发现鬼山山上的灵气可以助内丹修复,也可助天光苏醒,于是天天跑去鬼山吸取灵气。 可惜徐飘飘是凶手,必须得在她□□气时抓住她人赃并获,小新自告奋勇要监视她,而桃绯则决定继续修炼,可惜还是不识得走过的路,幸好还有仙袋里的女鬼指引。 “站住!”突然一个道士阻挡在桃绯前面,竟然是金河城和桃绯一起抓鬼的那个道士。 道士凶神恶煞:“把你身上的鬼魂交出来。” 桃绯一听这道士无理取闹,便不想管他,可是道士却冲过来硬抢,桃绯反应不及,被他抓住了仙袋,可是仙袋认主,紧紧拽住桃绯衣服。 桃绯又气又怒,却发现自己根本不能凝聚法力,幸好天光发出一道光芒把道士打落在地。 这时中间闪出一人,居然是李枫。李枫恭敬地对桃绯说:“小兄弟,请高抬贵手!” 原来李枫根本不认得桃绯,还以为是她把那个道士打倒,所以李枫出现求情,道士却一声不吭地走了。 桃绯连忙与他相认,并告诉他女子被吸光精气一案。 李枫有些了然地说:“难怪京城近几年来多了这么多少女失踪案,既然发生在京城就要用律法让徐飘飘定罪,此事交给我去办好了。” 桃绯听他这么说就放心了,毕竟李枫是王爷世子,那些冤死的女鬼终于可以沉冤得雪了。 “对了,那个道士是谁?”桃绯提出疑问。 李枫叹了叹气说:“他是我师叔,最近灵虚观和菩提寺斗得挺厉害的,所以师叔想抓多些鬼回去。好了,小新呢?没见他一阵子了,最近还好吗?” 桃绯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他现在在花玉楼监视徐飘飘,一有消息便会用传音术通知我的。” 桃绯话一说完,便传来小新的声音:“姐姐,那个飘飘跟着一个丫环进了房间。” 桃绯和李枫立刻赶回花玉楼。 不远处,一个戴着面具的男子嘴角翘起,血红色的眼睛似是带着笑意:“明婴,师极渊身边有个这么漂亮的花神,恐怕他早已变心。” 额头一颗朱砂痣的美艳女子瞪了他一眼,嗔笑道:“不管多漂亮,渊哥哥心里只有我,否则他怎会不顾生命救我。至于他身边的女子迟早会变为尘沙。” 一棵树木应声倒塌,化为飞沙,随风远去。 第24章 命案大白,悲伤往事 古来有弃妇,弃妇有归处。今日妾辞君,辞君遣何去。 绮罗锦绣段,有赠黄金千。十五许嫁君,二十移所天。 幽闺多怨思,盛色无十年。相思若循环,枕席生流泉。 物情恶衰贱,新宠方妍好。掩泪出故房,伤心剧秋草。 罗帏到晓恨,玉貌一生啼。岁华逐霜霰,贱妾何能久。 寒沼落芙蓉,秋风散杨柳。以比憔悴颜,空持旧物还。 馀生欲何寄,谁肯相牵攀。悔倾连理杯,虚作同心结。 女萝附青松,贵欲相依投。浮萍失绿水,教作若为流。 ——李白《去妇词》选段 此时月明星稀,花玉楼还在夜夜笙歌。 一间厢房内寂静得与前院的热闹完全截然相反,徐飘飘好不容易才哄好小红这个丫头闭上眼睛,准备吸取她的精气。 不料,房门猛地踢开,李枫带领几个官兵破门而入,身后还跟着桃绯,小新,九娘和一班姑娘。 徐飘飘立马箍住小红的脖子,惊醒的小红被眼前景象惊呆了。 九娘率先责问起来:“飘飘啊,九娘是哪里对不住你了,居然杀了楼里这么多姑娘。” “你们怎么知道是我?”徐飘飘不答反问。 小新得意地说:“你早就露出破绽了,现在你的娘和护院都被我们抓住了,快快束手就擒吧。”说完,几个官兵把月娘和护院带出来。 徐飘飘讥笑一声:“被你们抓住不也得死,横竖都是死,我先要了这个丫头的命,给我陪葬。” 这时徐飘飘原本年轻的脸和手渐渐泛起皱纹,乌黑的秀发慢慢多了几根银丝。众人皆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徐飘飘快崩溃了,心想着赶快□□气,于是小红的精气往徐飘飘鼻子里飘去。 月娘哭叫一声:“娘,不要再杀人了,你吸我的精气吧,反正我活在世上也是多余的,不要再杀她们了。够了……够了……” 徐飘飘停止了□□气,看着月娘悲伤的样子,她脸上闪过震惊,痛苦,以及悲哀,随后放开了小红,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五十年前,徐飘飘是杭州有名的才貌双全的富家千金,追求之人多不胜数。 她偏偏看上了一个白手起家的小商人,家境贫寒,她并不嫌弃,反而为了他与家人断绝来往。商人倾尽全部家产也要求娶她。她终于被他的诚意打动了,委身下嫁。 可过几年后,商人生意有了起色就嫌她年老色衰,又只生得了一女,于是迎娶了年轻貌美的小妾入门。 小妾日日欺侮她,相公不管她,她也只能忍气吞声,独守空闺,以泪洗面。可最终还是被无情地休弃了,她带着女儿本想自尽,却无意中学会了吸收精气的方法维持容颜,青春不老。 果然徐飘飘恢复了昔日年轻漂亮的美貌,男人趋之若鹜,连她往日的相公也不例外,抛弃了小妾,日日追逐她。 为了报复,徐飘飘让他的相公学会赌钱,挥霍家产,最终沦为乞丐。 经过此事,徐飘飘更觉年轻的可贵,可惜吸取一次精气并不能维持长久的青春,所以她收养了一个会武功的孤儿,为她抓一些落单的女子。 因为怕被别人说成妖怪,每隔几年就会搬离一座城市,直到现在。 徐飘飘说完这一切,已经变成七十多岁如同枯木的老人家了。在场的人无不闻者伤心,听者流泪,连桃绯的仙袋也发出嘤嘤的哭声。 月娘抱住徐飘飘泪流满面地说:“娘,你快吸我精气,要不你就会死的。” 徐飘飘摇摇头:“月儿,都是娘害了你,要不是娘认为天下男儿皆薄幸,拆散了你和徐良,否则你们应该很幸福的。” 徐飘飘拉住护院徐良的手放在月娘的手上,欣慰地笑着说:“你们青梅竹马,徐良一直跟随我们身边三十多年,对你不离不弃。娘其实很羡慕你,月儿……” 徐飘飘闭上了眼睛,一个悲剧就这样在死亡中结束了,可会不会又有另外的悲剧在其他地方发生呢? 虽然凶手已死,但是案子还是要办的。徐良和徐月是帮凶,按律发配边疆,李枫派人途中保护他们,去到边疆也许才能过上新生活。 被杀女子的骸骨已经全部挖出来还给各家各户,还把徐飘飘赚来的银子分配给各家作为补偿。总而言之,案子已经告一段落了。 只是桃绯仙袋中的鬼魂该如何安置呢? “不如把她们交给李枫带到灵虚观里超度好了。”小新提议。 女鬼纷纷嚷嚷起来:“不行,交给灵虚观的道士,我们死定了。不如我们跟在你们身边,直到冥界安定后我们再投胎转世。” 桃绯看她们也不是恶鬼,只好先留下她们,待遇见冥界鬼差再做打算,点了人数共有十五个女鬼,其中一个还在啜泣中。 “你怎么还在哭,你不是非常痛恨那个徐飘飘吗?不是说化成厉鬼也要找她报仇?怎么哭到现在还没停下来。”一个女鬼受不了地说。 泼辣女鬼哭得像个泪人似的:“女人何必为难女人,我只是感同身受,如果不是我死了,我肯定扒了那个负心汉和狐狸精的皮,呜呜呜……” 九娘也在一旁哭个不停,随后她身后的姑娘也都哭起来,桃绯被吓着了,听着一群女人和一群女鬼在鬼哭狼嚎,她眉心的血管突突地跳着,她无比羡慕小新跟着李枫回王爷府去。 翌日清早,九娘眼睛红红的,一看见桃绯就说:“牡丹出去采购东西,你跟着去帮忙提东西吧。” 桃绯想着这是接近白牡丹的大好机会,于是兴奋地答应了,直到见到白牡丹忧心忡忡,愁眉不展的样子,回天庭的话语怎么也说不出口。 “也不知吕公子怎样了,听说他落榜了,好几天也不来花玉楼,看来一定是意志消沉,一蹶不振了,此时小姐去安慰他,必定让吕公子更加钟爱小姐的。”白牡丹身边的丫环小绿嬉笑着说。 白牡丹一听,娇嗔道:“小绿,不得胡言,吕公子只是运气不佳,他胸怀大志,又怎么会消沉?而且我只是一个青楼女子,如果被他听到这番话,他又会怎么想我?你啊,不要再胡说八道了。” “可是小姐做梦都喊着吕公子的名字,这次又央求着九娘让小姐出来采购东西,我们走的又是往吕府的路上,小姐分明就是思慕着吕公子。”小绿调侃着说。 白牡丹被小绿说破了心事,害臊得脸都红了。桃绯越看越觉得不妥,牡丹姐姐这样子继续思凡,就永远也回不了天庭,可是牡丹姐姐这么开心幸福,桃绯第一次纠结着到底回天庭对于牡丹姐姐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就一直这样想得出了神,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吕府门前。 吕府是当地的殷实商人,就像其他大户人家一样,高门大宅,门前一对大石狮子,显得气势非凡。 小绿知情识趣地跑去敲门,下人传达后不多时吕洞宾便出现了,依然风采斐然,翩翩公子。 吕洞宾看见白牡丹后的表情却十分凝重,迟迟才开口:“不知姑娘找吕某有何事?” 白牡丹见心仪之人就在眼前,心如鹿撞,想起九娘对自己说要把握机会,于是压下羞涩,鼓起勇气说:“牡丹是特地感谢吕公子救命之恩的,还带了一些我亲手做的点心聊表心意。牡丹相信公子的才华和抱负,他日一定高中,如若公子不嫌弃,牡丹愿意等公子……”说完白牡丹便低下了头,心一直砰砰跳着,快要跳出身体了。 吕洞宾如鲠在喉,却只能忍痛拒绝:“对不起,牡丹姑娘,在下恐怕要辜负姑娘一番心意了,在下已经决定成为仙人,为天下苍生造福,不会再理会儿女私情了。” 白牡丹像被狠狠地打了一个耳光,脑子嗡嗡作响,一片混乱,吕洞宾刚才是拒绝自己,不要自己了吗? 她像沉在海中想抓住唯一的浮萍那样紧紧地抓住吕洞宾的衣袖,眼泪不受控地落下来:“不会的,不会的,你在骗我。你明明对我有意的,你天天来花玉楼看我,还不顾危险到国舅府救我,洞宾,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这时吕府里传来熟悉的女声“洞宾,你去哪了?”,原来是何素轻被汉钟离叫去喊吕洞宾练仙法。 白牡丹一见吕洞宾身边出现一个女人,言语亲昵,两人举止热络,不由得误会了吕洞宾见异思迁,而且涌起了自己青楼女子身份的自卑,不禁掩面离去。 桃绯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素轻居然来到京城,是不是铁拐李和汉钟离也来了?幸好自己已经乔装打扮,他们也认不出自己,否则他们强行带自己回天庭就麻烦了。况且牡丹姐姐的事她还没有解决,以后还是远离神仙会安全一点。于是桃绯在白牡丹转身之后也跟着她回去花玉楼了。 汉钟离此时出门来寻两人,抱怨地说:“你们俩怎么这么磨蹭……”却见吕洞宾看着一个方向一脸神伤的样子,连他这个师父的存在都无视了,只能自己生闷气去了,心想着一定要教训教训这个不长眼的徒弟,来个十试吕洞宾好了。 何素轻则一脸疑惑,心中寻思:刚才那女子好像牡丹姐姐,莫非是牡丹姐姐的转世? 第25章 牡丹堕落,前世今生 华灯初上,来往于花玉楼的男人络绎不绝,比起平常真是热闹太多,号称京城第一青楼的花玉楼如今可真是名副其实的销金窝,日进斗金。 一向爱财的九娘脸上却不似以往高兴,反而愁容满面,哀声叹气,还有一旁闲着磕瓜子、浓妆艳抹的姑娘们幽怨地看着同一个方向。 只见白牡丹笑靥如花,妙舌连环,穿梭在各式各样的男人之中敬酒,周旋得春风满座,男人都被她迷得魂都丢了。 “贾大人,牡丹敬你一杯,到时可要多多捧场。”白牡丹妖娆一笑,妩媚地对着一个肚满肠肥的中年男人说话,还任凭他的手搂住了她的腰。 桃绯不禁心急火燎,心想着怎么牡丹姐姐回到花玉楼就像变了一个人,而自己又不知道如何让牡丹姐姐变回来,还记得自己拉住她劝阻她时,一向温柔的牡丹姐姐却大发脾气,狠狠地对着自己骂了一顿“你们这些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留下的泪水让桃绯如梗在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一个有几分风骚的姑娘语气带酸地说:“九娘,这回你可开心了,又多了一个像妤玉的姑娘,想来白牡丹的初夜可卖得万金了。以后姑娘们别想做生意了,客人们都跑到她们那里去了。” 九娘却反驳道:“九娘我虽然爱财,可牡丹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又怎么会想她步我们的后尘。我一心希望她能从良,嫁个好人家,却不料……牡丹的性情我最清楚不过,这孩子太过执着,一旦认准了,就不会变心。” 另一个举止娴静的姑娘担忧地说:“可是明天就是牡丹拍卖初夜的时候,若吕公子不来,牡丹就真的同我们一样沦为娼妓了。” 九娘轻叹一声:“牡丹今晚这么大张旗鼓的宣扬自己拍卖初夜的事,也许还对吕洞宾存着念想吧,如果吕洞宾明天没有来,恐怕牡丹的心要碎了。” “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牡丹姐姐会变成这样?”桃绯不禁喃喃细语,却被九娘的一双利耳听见了。 九娘翘起兰花指,对着桃绯侃侃而谈:“你这小子,年纪轻轻的哪里懂得什么是男女之情,这男女之情啊,可以让人痛不欲生,也可以让人甜蜜如糖。古人不是有句诗说什么情能让人生让人死的嘛,而男人大多是薄情的,你以后长大了可别做薄情负心的男人。” 桃绯似懂非懂,只得愣愣地点头。 夜深人静之时,白牡丹泡在洒满花瓣的浴桶内,热气氤氲,酒意虽在脑中,意识却无比清醒,眼泪不自觉地簌簌落下。她用力洗刷着刚才被男人摸过的地方,虽然隔着衣裳,她也觉得恶心,哽咽地说了一句“为何这次你没有来救我?” 白牡丹哭到水微凉时,却发现居然还有其他人在房间里,一个穿着紫色纱裙,容貌美艳的年轻女子正戏谑着盯着她,眼睛里充满了幸灾乐祸。 虽然是女子,但白牡丹还是被吓到了,此女子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这里,不知站了多久,白牡丹连忙惊叫:“你是谁?为什么在我房间里?” 紫衣女子冷笑一声,眼神轻蔑地看着白牡丹,语气高傲:“我是来帮你的,你和你的心上人前生是一对恋人,只是今生他忘记了你而已,难道你不想让他再记起你,然后和你双宿双飞?” 白牡丹半信半疑,眼前这女子出现得这么诡异,有一种不怀好意的感觉,可听到自己和吕洞宾有宿世姻缘,喜悦终究压下了理智,忙问:“你说你能帮我和洞宾在一起?你有什么办法?” 紫衣女子手中突然变出一颗黑乎乎的丹药以及一条红绳,解释道:“这颗丹药可以唤醒你们俩前世的记忆,而红绳是月老用来缔结良缘,只要你把红绳系在你和吕洞宾手上,你们便可结为夫妇,永远也不会分开。” 说罢,便把丹药和红绳扔向白牡丹处,白牡丹开心地接住这两样东西后抬眼一看,紫衣女子已消失不见。 花玉楼外黑漆漆的街道上,紫衣女子露出得意的笑容:“没想到奉百花仙子之命下凡寻找桃绯,却让我碰见了白牡丹,就让她和东华真人继续纠缠不清吧,百花仙子之位她是永远也争不上了,哼。”竟是天庭另一位牡丹花神重紫仙子,她嗤笑一声就飞身离开了。 十里平湖霜满天,寸寸青丝愁华年。对月形单望相护,只羡鸳鸯不羡仙。 悉心打扮好的白牡丹站在花玉楼的楼台上无心于台下叫价的男人,一心只希望吕洞宾出现,手中的帕子都被她绞得不成形了。 “三万两,贾大人出了三万两银子,还有人高过三万两吗?”九娘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看着其他人不再出价,而贾大人一副志在必得的表情,想来是已成定局了。 桃绯心急如焚,却无计可施,这几天她终于明白何谓卖身,对于女子来说就是失去尊严和幸福的事,虽然自己力量微弱,但必要时就把牡丹姐姐强行带走。 一旁的小新叹叹气说:“姐姐,看来那个贾大人是最高价钱了,牡丹姐姐真的要和那个贾大人什么吗?这不就是人间说的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嘛!李枫,你说怎么办?” 原本喝着酒看着一场好戏的李枫听到小新疑惑地问着自己,于是笑着解释道:“小新,人间把这叫做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旁人又哪能管得着?” 桃绯不禁维护白牡丹:“牡丹姐姐也是为了要气吕洞宾才这样做的,她心里并不愿意的。” “那这样就叫做自作孽不可活。”李枫的毒舌真的让桃绯吐不出一句话。 这时一声高亢的男声“我出三万零一两”从门口传来,全场瞬间寂静,白牡丹热泪盈眶,九娘更是满心欢喜,因为吕洞宾终于在最后一刻赶到了。 贾大人怒发冲冠,恨不得把这半路杀出的程咬金给打死,正准备再次出价时,阁楼上的李枫突然出声:“没想到国舅爷手下的人如此富贵,怎么皇上赈灾时却不见你如此大方?” 贾大人大惊失色,唯唯诺诺地对着李枫说:“下官不知小王爷在此,还望恕罪。这三万两是下官毕生的积蓄,只因下官实在钟情于牡丹姑娘,所以才……” “哦……如此说来,贾大人还是重情之人,既然如此,贾大人更应该为江山社稷,黎民百姓着想,把这三万两捐赠给灾民,到时候全天下都会感激贾大人你的。”李枫打断了贾大人的说话。 “这……”贾大人犹豫不决。 “难道贾大人真的如同外间传闻那样对朝廷有二心,所以不肯为朝廷尽力。”李枫笑吟吟的,笑容却有些渗人。 贾大人顿时被吓得五体投地,直呼:“下官不敢,这三万两是我对灾民的一点心意,请小王爷笑纳。” “小王便代皇上谢谢贾大人了。”李枫说完,贾大人便屁滚尿流地离去了。 桃绯和小新看着变回亲切温暖的李枫,完全呆住了,直叹凡人的变脸之术如此厉害。 最后吕洞宾以高价三万零一两拍得了白牡丹的初夜,九娘满脸堆笑地把吕洞宾送入白牡丹的厢房内,神情暧昧地说了一句“春宵一夜值千金”便关上门。 吕洞宾前来只是为了跟白牡丹说清楚,不让她为情越陷越深,于是开门见山:“牡丹姑娘,洞宾这次前来是希望姑娘不要为了我而做傻事,在我心目中姑娘一直是玉洁冰清,心地善良,即使身在青楼也出淤泥而不染。小绿告诉我你为了我要卖掉初夜,洞宾实在是于之有愧,如今洞宾只想为了天下苍生而修道成仙,望姑娘能另觅良人,不要执着于过往。” 白牡丹心里原本燃起的火苗立即被浇灭,说来说去吕洞宾还是为了成仙要抛弃自己,为什么自己如此自甘堕落、不要脸面也换不来他的一丝丝爱怜?她想起紫衣女子的话,手中握着红绳,脸上露出坚决。 “公子无意于牡丹,牡丹也不好强求,就让我们饮一杯,就此别过吧。”白牡丹把一杯酒举至吕洞宾面前,吕洞宾接过后一饮而尽。 不久之后,吕洞宾头痛欲裂,前世的记忆纷纷涌现在脑海中。 天庭上,千里眼及顺风耳匆忙来报:“禀告玉帝,魔界结界处发现有魔气逃出。” 玉帝愁眉不展,东华真人挺身而出:“玉帝,在下愿意亲自到凡间走一趟铲除妖魔。” 玉帝高兴地答应,并赞赏有加。东华真人便循着魔气来到一座人迹罕至的山上,魔气幻化成一个戴着面具的黑袍男人,正与一个美丽的女子在打斗。 东华真人认得女子是天庭上公认的最美丽的花神白牡丹仙子,突然黑袍魔人使出一道凌厉的攻击把白牡丹打飞,东华真人便单手把她接住,两眼相对之时情生意动,周围树叶纷飞,此情此景凝固在这一瞬间。 黑袍魔人奸笑一声,东华真人还没反应过来,眼前一道白光,下意识就让自己挡在白牡丹前面,身上一股冲击过后便晕了过去。 白牡丹看见东华真人舍身救自己,心中沸腾不已,她一向羡慕人间真情,天庭上万年不变的孤独无情,又怎么敌得过两人之间的生死相许,此时爱火已经熊熊燃烧。 白牡丹集中全身的修为为东华真人疗伤,最后耗尽灵力倒在东华真人身上。 当东华真人醒来时却发现黑袍魔人已经消失不见,而自己和白牡丹紧紧相拥在一起,眼神迷惘而震惊,看着牡丹仙子贴在自己胸口幸福的模样,好像明白了什么,最终叹了口气,却没有松开手。 白牡丹睁眼后发现自己躺在一块大石上,东华真人则在另一边闭目养神。 白牡丹盯着东华真人俊逸冷酷的脸庞,不禁想起凡间的一句诗“只羡鸳鸯不羡仙”,心扑通扑通地跳,好像小鹿在乱撞。 东华真人似有所觉地睁开了眼睛,眼神冷淡疏离,语气不温不凉:“牡丹仙子为何出现在这荒山上?” “我是为了捡回王母丢落在凡间的蟠桃,却不料在这山头碰见了那个魔人。对了,牡丹在此谢过真人救命之恩。”白牡丹施了施礼感激道。 “牡丹仙子不必客气,铲除妖魔是东华的份内之事。”东华真人说完后继续打座。 白牡丹突然想起昏迷前情不自禁地拥住了东华真人,脸不禁红了,为打破他们之间的沉默,像是不经意的问起:“真人可知那黑袍魔人的来历?” “应该是魔界护法之一,自二十一万年前神魔大战后,魔界中人一直被封印沉睡,如今魔界护法逃脱,看来封印的结界逐渐失效,天地将会有一场浩劫。”东华真人陷入担忧之中。 “牡丹相信邪不能胜正,真人最终能战胜群魔。”白牡丹眼神里充满着相信的光芒。 “牡丹仙子还是先行疗伤,我们灵力大创,暂时不能返回天庭了。”东华真人忽视白牡丹眼中的炽热。 天空中一双白鹭缠缠绵绵飞过青山,白牡丹忍不住吐露真情:“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上的鸟儿成双成对,相亲相爱,地上的树也不舍得分离,紧紧抱在一起。” “东华奉劝牡丹仙子一句,思凡之心不可有。否则天规必将严惩于仙子,希望仙子好自为之。”东华真人语气严厉,一句一语重重敲在白牡丹心上。 数天后,东华真人和白牡丹终于恢复灵力,返回天庭领罪,玉帝念其被魔人所伤,不追究他们让魔人逃脱之罪。 可白牡丹回到天庭后更加思念东华真人,他的身影时时刻刻出现在脑海中,当日他绝情的一番话让她想忘记他,可是越想忘记就越记得深刻,而且东华真人明显逃避自己的举动更让她感到痛苦。 “牡丹……”王母娘娘的喊声让白牡丹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在帮王母娘娘梳头时又走神了。 白牡丹赶紧请罪:“王母恕罪!” “牡丹,你最近怎么了,自从找蟠桃回来后就魂不守舍的。不久后就是百花仙子的选举大会,你要好好准备才是,哀家可期盼着你能当上百花仙子。”王母娘娘慈祥一笑,白牡丹却勉强笑着回答是。 此时一位高雅脱俗的仙女端着一个华丽的盘子走进来说:“玉兰仙子玉青渝拜见王母娘娘。青渝亲手酿制了一些花蜜玉露羹,请王母品尝。” 王母闻着清香甜蜜的花香,品尝一口后对白牡丹说:“味道不错,牡丹,你也尝尝。” “这……这是青渝姐姐做给王母娘娘的,牡丹……”白牡丹有些犹豫。 “哀家叫你尝你就尝吧。”王母用勺子舀了一勺递给白牡丹。 “牡丹妹妹,你也尝尝我的手艺吧。”玉青渝热情地说。 “味道确实不错,青渝姐姐真是太厉害了。”白牡丹由衷称赞。 “牡丹,你也该学学,这样哀家就有口福了。”王母笑道。 白牡丹侍候好王母后,便打算回自己宫殿休息,却在路上碰见了东华真人,东华真人点头致意后就擦肩离去,在白牡丹眼里就像是避之唯恐不及,她终于忍受不了,拦下了东华。 “东华真人,牡丹是洪水猛兽吗?为什么一见我就离开呢?难道真人不明白牡丹的心意吗?”白牡丹原本生气的语气说着说着便变成哭腔。 “牡丹仙子,不要一错再错,这是天庭,请注意你的言辞。”东华真人皱起眉头。 “牡丹哪里做错了,我只是喜欢真人而已,为何凡间可以谈情说爱,而神仙就要清心寡欲。如果牡丹身为凡人才可与真人在一起,那牡丹宁可不做花神。”白牡丹眼神坚决。 东华真人看着白牡丹眼睛里的执着与爱恋,心中稳如泰山的信念有些动摇。他们却没发现有一仙在隐蔽处藏身,听到了所有谈话,嘴角阴险一笑。 不久,王母知道了白牡丹的思凡之心,大怒:“牡丹,亏哀家如此信任你,你居然动凡心。哀家会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认错并保证以后不会再犯,哀家就不再追究。” 白牡丹泪流满面:“牡丹辜负王母娘娘的厚望,只是牡丹不想再当花神了,请王母娘娘成全。” “白牡丹,看来是哀家太过纵容你了,哀家罚你贬入凡间沦为青楼名妓,若你能悔悟知错,哀家准许你飞升成仙再为花神。如若仍然执迷不悟,就生生世世沦为凡人中低等的娼妓。” 白牡丹不为所动,叩头感谢:“牡丹多谢王母娘娘一直对牡丹的宠爱,牡丹不能再侍候王母娘娘了。”说完便被天兵天将拉走了。 其他花神纷纷求情,却挡不住王母的盛怒,而当时的桃绯却懵懂不知为什么温柔体贴的牡丹姐姐会被罚。 东华真人知道此事后,赶去见了白牡丹一面,话却不知从何说起。 白牡丹忐忑地问:“真人有没有对我动过心?”她一见东华真人沉默不语,终于安心跳入轮回,原来他对自己还是有感觉。 东华真人心中揪痛,太上老君此时走到他身边,语重深长:“东华真人,你也该轮回凡间历劫,希望你能成功飞升成为上洞八仙拯救苍生。” 东华真人点头后便跳入轮回之中,心中除了拯救苍生还多了一个念头。 “如果有来生,我还你一世情爱。” 第26章 鬼王娄株,重紫救绯 香掩芙蓉帐,烛辉绵绣帏。清风入蜜月,喜气来洞房。但愿情长久,何须语蜜甜。 花玉楼张灯结彩,红帐飘飘,到处可见姑娘们忙碌的身影,九娘更是喜笑颜开,不亦乐乎地指点着花玉楼的装潢。 人们争相告知花玉楼停业一天的消息,原因竟是吕洞宾要在花玉楼迎娶花魁状元白牡丹。有的人羡慕不已,能娶得如花美人,而有的人则嘲笑富商公子居然要娶风尘女子,门不当户不对。 吕府中汉钟离气得跳墙,自己的好徒弟去一趟花玉楼就连神仙也不想当了,为了一个凡间女子甘愿放弃成仙的机会,置天下苍生于不顾。 “原来吕洞宾最大的劫难是情劫,自古情劫最为难过,看来八仙是聚不齐了。”张果幸灾乐祸地说。 何素轻提议道:“唯今之计是要点醒吕洞宾,当初我也是不想当神仙,最终也被点醒了。” “那就要破坏吕洞宾和白牡丹的姻缘了,让他们俩结不成夫妻。最好有另一个千好万好的女子,让白牡丹知难而退。”张果说完便看向何素轻。 “我?果老,你不会开玩笑吧,我怎么可以?”何素轻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 铁拐李和汉钟离点头笃定地说:“此计可行!” 花玉楼白牡丹的厢房内,一对有情人相拥看着落日,金黄的光洒在白牡丹的脸上,听着吕洞宾的心跳声,忍不住感叹:“这一切都是真的吗,就算现在让我立刻死去,我也心满意足。” 吕洞宾安慰道:“别想太多,我们今晚就成亲了,你就开开心心当我吕洞宾的新娘子。” 这时一个丫环喊吕洞宾去准备,白牡丹则一个人在房间里梳妆,何素轻利用仙术凭空出现,白牡丹认得那是在吕府门前与吕洞宾态度亲昵的姑娘。 “你与吕洞宾无媒苟合,得不到高堂父母的祝福,你认为你们的感情能长久吗?”何素轻原本还犹豫不决,可是一看到白牡丹就是曾经的牡丹仙子,为救她只能说出刻薄的话。 “与你何干?”白牡丹有些恼怒。 何素轻把早已想好的说辞恶毒说出:“我是他未过门的妻子,已经得到他父母的同意,择日便会成亲。可是你一个青楼女子居然抢走我的洞宾,你也不想想,你出身风尘,一点朱唇万人尝,洞宾与你在一起,会有多少闲言碎语。而我,乃是世家小姐,出身名门,与他是门当户对,你怎么跟我比?” 白牡丹顿时泪流满面,不甘心地喊道:“我与洞宾真心相爱。” “你口口声声说爱他,你可曾为他想过,他最想要的是什么,你用你的爱困住他,不让他得展所长,你扪心自问,他与你在一起的日子里,他是真正快乐吗?”何素轻疾言厉语,逼得白牡丹没有还口的余地。 “够了,仙姑,不要再逼我们了,是洞宾此生无缘成仙。如果仙姑赏脸,欢迎喝在下的喜酒。”吕洞宾猛地把房门踢开,抱住哭泣的白牡丹,恳求何素轻。 汉钟离、铁拐李和张果现身,汉钟离怒火冲天,狂呼扇子说道:“真是冥顽不灵,气死我了。” “几位大仙如果能喝吕某的喜酒,在下荣幸之至,现在我要和牡丹去拜堂了。”吕洞宾不忍再面对他们的指责,只能匆匆离去。 白牡丹的手被吕洞宾握着,本应是幸福温暖的,可是手掌的力度和紧抿的嘴唇却泄露了他的压抑痛苦。她不会放手,就让她享受这求来的幸福吧! 何素轻本想跟着铁拐李、汉钟离和张果去喜堂瞧瞧,眼角却瞥见一个熟悉的人影,于是追至一个角落处。 “桃绯,你怎么变成这样?而且你怎么会在这里?”何素轻看见桃绯惊讶地问。 桃绯本想看看白牡丹成亲的热闹,却不料听见何素轻和白牡丹的一番话,没想到何素轻居然这样说出狠毒的话来伤害牡丹姐姐,于是把何素轻引来打算问问她:素轻,你怎么可以这样说牡丹姐姐,既然她跟吕洞宾情投意合,而且过得这么开心,为什么要拆散他们呢?” 何素轻叹口气说:“桃绯,你忘了吗,我除了何素轻以外,我还是天庭上的荷花仙子玉姬,当初王母娘娘说过这一世牡丹姐姐如若再执迷不悟,为情所困,就生生世世沦为娼妓。如果不拆散他们,他们都会万劫不复。” 桃绯闻言思考良久才幽幽问出一句:“如果拆散他们对于他们来说才是万劫不复呢?”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你还跟从前一样,做什么都糊里糊涂,我告诉你,桃闲真人知道你不见了不知有多火,再不回天庭你才万劫不复。”何素轻作势要拉着桃绯飞天。 桃绯紧紧抓住身旁的柱子,拼命拒绝:“素轻,不要,我不想回去,牡丹姐姐的事情还没解决,不如我……我帮你拆散牡丹姐姐和吕洞宾。” “算了,你不亲眼看见牡丹姐姐重新回天庭,你也不会安心,不过你要答应我,牡丹姐姐的事解决后你就要跟我们回天庭。”何素轻退一步说。 桃绯连忙点头答应。 当何素轻和桃绯来到前厅,九娘正准备喊“一拜天地”时,一个家仆急匆匆地奔到吕洞宾面前,惊慌失措地说:“公子不好了,老爷夫人被鬼王抓走了,附近几户人家也遭殃了。” 众人听见“鬼王”二字,莫不恐惧,浑身发抖。吕洞宾听见鬼王再次出来肆虐,还抓了自己的父母,一心只想抓住鬼王,解救父母和其他百姓,像只箭般地冲出去,却没注意到早已揭开红盖头,绝望地喊着“洞宾”的白牡丹。 铁拐李、汉钟离、张果、何素轻和桃绯追上去帮忙,铁拐李掐指一算,却什么也算不出来,直呼“奇怪”。 “会不会是你道行不够,又或者真是个厉害的鬼。”张果调侃说道,可自己也什么都算不出来,不禁皱起眉头。 桃绯想起一路上的听闻,于是向他们提供消息:“听一些鬼魂说鬼王是趁着冥界大乱逃出来的,他法力高强,许多道士和尚也拿他没办法。” “冥界大乱?不可能,冥界有地藏王菩萨看守,除非……”铁拐李说着说着脸色突然变得凝重起来。 “除非什么,说一半又不说一半。”张果听得有些急躁。 “传说冥界有第十九层地狱,里面困着一个大妖魔,只是我当神仙时间太短了,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铁拐李苦恼地叹气。 汉钟离灵光一闪:“你当神仙时间短,可东华真人当了上万年的神仙,他应该知道吧。” “可惜他只记得自己与白牡丹的事,完全不记得自己下凡是历劫成为八仙的,这不是白说嘛。”张果插嘴。 “不管鬼王是什么,最重要的是救回那些无辜的百姓。”何素轻眼神坚毅。 鬼山上阴森寂寥,越往高处走越发寒冷阴凉,仿佛身处冰窖之中。 铁拐李他们在路上碰见了灵虚观的一群道士,其中一个国字脸蓄着胡子,有些憨厚的中年道士看见张果,兴奋地说,:“师祖,你终于回来了,灵虚观这次有救了。” “这次怎么回事?”张果一脸不解,自己成仙离开灵虚观才不久,怎么徒孙们看见自己就像打了鸡血似的。 道士长篇大论,唠唠叨叨地说个没完,张果听个半天才明白大概半个多月前,许多恶鬼从地狱中逃出,灵虚观和菩提寺法术高强的人都去抓鬼,起初也很顺利。只可惜出现个法力高强的恶鬼,灵虚观和菩提寺的人没有一个能敌,于是众鬼称他为鬼王并投靠他,在这鬼山上作为大本营,四处作恶,民不聊生。 “师祖已经成仙,有师祖在,鬼王还不手到擒来,给菩提寺那些和尚瞧瞧,我们灵虚观不是浪得虚名。”道士们纷纷嚷嚷,围在张果身边你一言我一语,吓得桃绯仙袋的女鬼们绷紧神经,不敢出声,生怕被道士发现。 鬼山上最高处的一座山洞处,洞外野草丛生,怪石嶙峋,而洞里却别有洞天,布置奢华,鬼魂纷纷化成人形,向坐在虎皮座椅上的鬼王禀告。 “鬼王,那群道士又来了,好像还带来了几个仙人。”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以后你们都不必请示我。”仔细一看,鬼王原来是一个英俊的少年,身上带着黑气,脸上不悲不喜,只执着于把玩手中的玉镯。 鬼魂们已经习惯鬼王的冷淡,毫不在乎外界事物,也不管他们做了什么,所以他们才敢在人间乱来。 鬼魂们都下山教训那群道士,洞里只剩鬼王,鬼王仍旧痴迷地看着手中的玉镯,仿佛透过玉镯可以看到他心中最想看到的人。 突然他眉头一皱,好像有人在打量他,一到紫光攻击向他打来,他轻而易举就化解了。 一个女声从身旁响起:“果真是我父亲的力量,一个恶鬼能有如此际遇,难道不应该知恩图报吗?” 鬼王看向一个美艳的女人,额上的朱砂痣显得更为动人,不远处还有一个穿着黑袍衣服,脸色带着刻着奇异图纹面具的男人挂着不知名的笑容。 鬼王看得出来他们的法力高于自己,而且源于一脉,想着自己的法力也是偶然得来的,不管他们要求自己做什么,又有什么关系? “我要你杀了八仙,不过在此之前你帮我夺回一个叫桃绯的花神颈上的木牌。”美艳女子如是说。 鬼王闻言瞬间消失,来到桃绯所处的地方,不管属下的鬼魂与道士们怎么相斗,也只是掳走桃绯到无人之处,正想伸手取走她脖子的木牌。 桃绯眼看鬼王就要抢走天光,于是愤起抵抗,鬼王眼见夺个木牌都要这么麻烦,本想一掌解决了桃绯,却被一道熟悉的力量打退。 鬼王不可置信地转身,看着记忆中依旧不变的容颜,眼眶泛着泪水,口中不禁呢喃着这个熟悉,从未遗忘过的名字“紫儿”。 重紫在人间晃荡了好久也找不到桃绯的影子,桃绯的仙气好像消失了一般,的确给重紫的找寻造成很大的麻烦。没想到今夜循着仙气来到这座山果然看到了桃绯,还把她从一个鬼魂的手上救了下来。 不料鬼魂转过身却让重紫晴天霹雳,怎么会是他?此刻的重紫早已忘了百花仙子要带桃绯回天庭的命令,只是想逃跑,想离开他。 最莫名其妙的是桃绯,明明看见重紫救了她,一向高傲自大的重紫却胆怯地跑了,而本想杀她的鬼王也激动地跟着她跑了,以至于都不知怎么跟找来的何素轻解释。 今夜的鬼山之行成功地救下了吕洞宾的父母和其他百姓,而且鬼山的大部分鬼魂都被灵虚观的道士给收了,这次总算可以扬眉吐气一番。只可惜不顺的是鬼王不见了,冥界的谜团也没有解开。 第27章 守护成仙,痴心绝对 愿可做你脚下那堆烂泥,来守护你,我未理身上那污秽,别轻视我,纵是这种烂泥,能滋润你,耗尽每分让你艳压一切。愿可下世再做这花下泥,来守护你,我愿意躺在最污秽,别舍下我,纵是这种烂泥,能亲近你,纵被你踩在脚下也矜贵。 ——《烂泥》 自从桃绯从鬼山回来,一直觉得有人在跟踪她,可是到处也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人,也许是自己多想了。 “姐姐,你见过鬼王,有没有用桃木剑对付他,可惜我没在,否则无论什么鬼我们都能把他打得落花流水。”小新满怀希冀,好像自己真的把那些鬼打得落花流水。 桃绯笑了笑调侃着说:“你还说,最近只顾着和李枫玩,都不找姐姐了,几天都不见人影。” “都怪李枫太忙了,整天都想着怎么对付那个曹国舅,所以没空带我出来,我也不想打扰他,所以就自己去找你了。”小新委屈地说。 “好了,小新,姐姐已经到花玉楼了,不用再送我了,你快回王府去吧,你偷偷跑出来,李枫会着急的。”桃绯知道小新和李枫的感情非常好,不希望他们因一时的误会而失去彼此的友谊。 “姐姐,你真的不跟我一起去王府吗?”小新再一次询问。 “我还要在花玉楼待一段日子,等牡丹姐姐想通了我就离开。”桃绯想起白牡丹和吕洞宾的事,不禁叹气。如果牡丹姐姐还留在凡间,自己真的不安心。 “那姐姐我走了。”小新依依不舍地和桃绯道别。 桃绯回到房间后那种被监视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终于忍不住转过身去,果然看见一个人影,不禁有些害怕:“你是谁?” 人影从阴暗处露脸,竟是失踪已久的鬼王,此时他的脸上满是痛苦挣扎,口中吐出仿佛野兽的哀嚎:“紫儿,你在哪?我好想你……我找不到她,她是因为你才出现的,她一定会再找你的。” 桃绯被鬼王眼眶中的泪水和看向自己时哀求的眼神震撼:“紫儿?难道是重紫?你和重紫是……” 鬼王闻言突然平静下来,拿出一只碧绿的玉镯,神情幸福,仿佛陷入一种美好的回忆之中。 重紫原本是生长在野外的一朵芍药花,她花身美丽,艳压群芳,在她周围的野花都比不过她,与国花牡丹花相比更是毫不逊色。所以她有灵识以来都觉得自己应该过的是更高贵的生活,被世人追捧,而不是在野外受尽风吹雨打,日晒雨淋。 娄株是生长在她旁边的一根竹子,从有灵识以来一直深深爱慕着重紫,无怨无悔地为她遮风挡雨,驱蚊赶虫,千方百计地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他们一起修炼,一起成人形。 化为人形的重紫美丽动人,方圆百里的女妖没有一个及得上,她总是受到许多男妖、狂蜂浪蝶的骚扰,而娄株总会挡在她前面保护她,只不过娄株法力低微,经常被其他男妖打得鼻青脸肿,或者被欺负得毫无尊严,有几次差点打回原形。 重紫越来越不满现实的欺凌和修炼成仙的遥遥无期,于是想走邪门歪道,吸食其它妖怪的内丹来增加自己的功力,这种做法有损阴德,会受到雷劫的惩罚。娄株知道后自己跑去吸取妖怪的内丹,然后回来把内丹交给重紫。 重紫只是开心地觉得有个傻瓜自动帮她送内丹,何乐而不为。可她永远不知道娄株经过了多少生死搏斗和雷劫的惩罚,只为了不让她沾染一点有损阴德的事。 差不多两千年过去了,重紫终于可以成神了,只是飞升之前还要经历一场大雷劫,此次雷劫可以说是一道难过的坎,过了当然是成为众妖羡慕的神仙,要是不过一身修为毁于一旦。 在重紫以为自己要在雷劫中死去之时,娄株一如既往地挡在她的面前,在满天轰响的雷电之中,娄株微笑着化为碎片,重紫飞升时忍不住掉了一滴眼泪,只是上天后就忘了这个为他付出一切的男人,继续追逐更高的名利。 这次的雷劫没有以前那般幸运,娄株肉身毁灭,道行全没,堕入了冥界鬼道,变为竹鬼。因他在人间为妖时吸收其他妖精的内丹帮助重紫成仙,违反天道,于是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在那里不但日夜受烈火煎熬,还常常被恶鬼欺负。 他时时刻刻拿着重紫留下的玉镯睹物思人,唯一的信念就是能再出去陪伴在重紫身边,不管地狱的折磨有多残酷,初心仍旧不改。 有一次恶鬼们不满意怎么欺负娄株都像个没反应的木偶,于是想抢走重紫的玉镯,娄株终于反抗,拼命保住玉镯。在机缘巧合之下为躲恶鬼闯进一个奇怪的空间,不小心吸收了一些力量,居然变得法力高强,把所有欺负过他的恶鬼打得魂飞魄散,更加成为鬼中之王。 突然间冥界十八层地狱动荡,形成一条通往人间的通道,鬼魂纷纷逃脱。 娄株回到人间后觉得没有重紫,人生根本毫无乐趣,只是透过重紫留下的玉镯来思念她,回忆他们曾经的过去。他一直不管人间事,倒有一些游魂野鬼尊他为王,做一些捣乱人间的事,他也不理会,只是偶尔有些道士和尚打扰他,他才出手打退。 对于什么事他都无所谓,就算有两个奇怪的人叫他杀人也无所谓,他终于见到重紫了,死去的心又复活了,可为什么重紫一看见他就跑了,让他找不到她了? 鬼王迷惘又悲伤的神情让桃绯不知所措,一滴泪水滑进桃绯的口中,全是苦涩的味道,此时桃绯才发现自己眼中有水流出,难道这就是泪水?原来泪水是这样的。 桃绯想起桃闲真人说过,只有有情的凡人才会有眼泪,神仙无情无欲,根本不会落泪。而植物更比不上有思想,会跑会跳的动物有情,所以花神比起其他神仙仙兽更应无情无欲才对。 此时此刻桃绯终于知道如何回答桃闲真人:其实万物皆有情,只是还没到情深之处罢了。 “我会帮你找到重紫的。”桃绯从未有过的坚定对着娄株许下承诺。 虽然桃绯信誓旦旦说一定要找到重紫,可是自己法力全无,也想不出有什么办法在人海茫茫中寻找一个神仙。如果天光醒来就好了,他脾气虽差,可总比自己聪明,有他在一定能解决所有事情。 桃绯苦恼地摸着颈上的木牌喃喃自语:“天光啊天光,你怎么还不醒来,重紫还可以去哪?我该去哪找她呢?” 突然间木牌冒出一股青烟,渐渐化成一个虚影,依旧是那个眉目如画,嘴角挂着邪肆笑容的少年,调侃的话语从嘴里冒出:“看来有人十分想念我……” 桃绯看见天光又出现在自己眼前,一股喜悦之情忍不住让她冲进天光怀里抱住他,感觉着天光冰冷的怀抱,却似乎拥有了最美好的东西,这是桃绯一生中最熟悉亲近的天光啊! 良久,天光疑问的话语从桃绯头顶上传来:“不是要找重紫吗?”顿时把桃绯惊醒,连忙松开天光,不禁有些尴尬。 天光仍然没什么表情,冷冷淡淡的,仿佛桃绯的拥抱只是一件寻常之事。他身上发出一阵白光把桃绯和娄株笼罩住,眨眼之间已到了郊外的树林里,不远处只见一身紫衣的重紫在打坐休息。 重紫察觉有人靠近她,一睁开眼便看见自己最不想看到的人站在自己面前,平时雍容高傲的她此刻歇斯底里:“为何你还要缠着我,你为什么要来提醒我的过去,我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如今百花仙子之位我唾手可得,我不能让你破坏我的一切。” “我只想陪着你,只要你开心,我做什么都可以。”娄株表情痛苦,眼中带着渴求。 “如果你真的爱我,就离我远远的。我是天上高高在上的花神,而你已经是游魂野鬼,你还怎么守护我?你只会拖累我。”重紫绝情地说。 鬼王娄株闻言后整个人变得痴痴呆呆的,落寞地离开了树林。 突然一声娇媚女声“渊哥哥”从身后传来,桃绯还没看清楚声音的主人,一个美艳的女子扑向天光并紧紧抱住他,天光不但没有推开,反而一脸宠溺,用着桃绯从来没听过的温柔语气喊着“明婴”。 “渊哥哥救了明婴出来却不知所踪,明婴担心极了。”美艳女子露出楚楚可怜的样子,额上的朱砂痣衬得明媚动人,周遭一切都显得黯然失色。 桃绯看着两人相拥,男俊女美,极其相配,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碎了。原来天光心里有了心爱的人,他的失踪,他的受伤也许就是为了眼前的女人。此时此刻,在天光的眼中再无别人,桃绯看不下去了,转身瞬间,一滴泪掉落,落寞而走。 终于走到无人之处时,桃绯才卸下伪装,跌倒在地,心里不断涌现出天光和另一个女子相拥的情景。 “桃绯,你居然哭了,没想到你也思凡,不过刚才那男女不像是凡人,竟像妖魔中人,如果我们能抓住他们,那可是大功一件,何需去抢百花仙子,到时我们就都是上仙了。”桃绯不知重紫什么时候跟来的,听见她的话真是觉得寒心。 “对你如此痴情的娄株你视而不见,你就只在乎这些名利,难道当百花仙子比一切都重要吗?”桃绯不禁斥责她。 重紫理所当然地回答:“是,我只在乎名利,就算王母娘娘让我当牡丹花神,我也心甘情愿去当,我早就忘了自己是芍药花妖。你们这些生来就是花神的,怎么会明白我们这些努力付出一切才得到与你们相同地位的小妖。你们生来就高高在上,受着仙露的滋润,而我们就贱如地底泥,随便践踏欺辱。凭什么你们生来就拥有一切,而我们就一无所有。” “可是你有娄株,你有一个无论你做什么都甘心守护你的人。鲜花要有人欣赏才会美丽,就算有多大的名声,长得多美,没人欣赏,也只是残花一朵。” 重紫听见桃绯的话像是难以置信,脑海中一片混乱,没想到在天庭上一向默默无语的桃绯说出的话居然这么有威力,好像自己真的失去了重要的东西,让她无话反驳,只能狼狈逃离。 桃绯在树林里自己待了一会,又重新回到花玉楼,却遇见了在厢房阁楼上借酒消愁的白牡丹。白牡丹喝得醉醺醺,悲痛欲绝地喊着“洞宾”,走路摇摇晃晃,几乎要从阁楼上摔下来。 桃绯立马夺过白牡丹的酒杯,把她扶回厢房里,白牡丹泪流成河,一直哭诉:“为什么洞宾不爱我,为什么我为他付出这么多,他还是要离开?” 桃绯这才想起吕洞宾为救他父母和其他百姓,新婚之夜离开了白牡丹,后来他父母被救回来后,吕洞宾再没出现过。听铁拐李他们说,吕洞宾被他父母囚禁在家,不让他再见白牡丹,如此想来,吕洞宾并不是不爱白牡丹,而是难以相爱。 桃绯又想起娄株,娄株的爱才真正是无怨无悔吧!有时候爱一个人并不是要牢牢抓紧,而是要放手吧! 桃绯不自觉地想通了自己的烦恼,对着白牡丹说:“牡丹姐姐,你有没有想过吕洞宾因为你的爱,他并不快乐。爱一个人不就是让对方幸福快乐嘛!” “我怎么不让他快乐,难道跟我一起他很痛苦吗?他要我做什么我都可以做。” “吕洞宾志向远大,他一心成仙只想为黎民百姓,天下苍生着想,可是他选择了牡丹姐姐就不能再成仙。也许这就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吧!”桃绯看见白牡丹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猜想她应该是不会再喝酒了,而自己该说的都说了。 经过今天的事情,桃绯可能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无忧无虑,无知愚蠢的小仙女了。 第28章 国舅悔悟,轻绯谈心 一大清早,花玉楼里里外外都站满官兵,个个严阵以待,九娘和一众姑娘全都锒铛入狱,连桃绯也不例外。 牢房里空气潮湿,光线昏暗,到处弥漫着一股酸腐恶臭味,地上多处干涸的血迹,斑斑驳驳,刑具在刑房中散乱一地。囚犯们蓬头垢面,毫无生气地蹲坐一处。 只有花玉楼一群姑娘衣着干净,哭哭啼啼个不停,而桃绯坐在几根茅草铺成的地上好奇地看着这一切。 “都怪那个妤玉,好端端的怎么跑去刺杀国舅爷,可害惨我们了。”一个哭得梨花带雨,脂粉褪落的姑娘情绪尤为激动。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花玉楼到我手上没有一天安宁过。”九娘唉声叹气,苦瓜样的脸从入狱以来一直没舒展过。 此时牢门大开,阳光从外面射进牢房里,冲击了一些混浊的气息。衙差带着小新和何素轻来到桃绯面前,严厉地叮嘱“聊一会就好了”后就离开了。 小新看见桃绯在这样的恶劣环境下,忍不住伤心道:“姐姐,你怎么样了?” 桃绯赶紧安慰他:“小新,姐姐没事。到底发生什么事?” “原来花玉楼的妤玉姑娘曾经是辞元城云家三小姐云妤丹,她是为了帮李枫才会刺杀曹国舅的。如今曹国舅把握朝政,和皇家势成水火,看来有谋朝篡位之心。”何素轻向桃绯解释,脸上露出担忧。 桃绯不禁惊讶万分,虽然曾听说过云家三小姐疯癫出走,可没想到就在京城里,自己还能遇得上,这人世间的种种果然还是靠一个缘字来维系。 衙差终于回来催促,何素轻只能匆匆说完最后一句:“放心吧桃绯,我和铁拐李他们会点化曹国舅成仙,救回你们的,一定要耐心等候。” 桃绯心里想着牢房并不可怕,怎么大家都那么担忧?突然眼角瞄见几只黑乎乎毛绒绒的东西迅速蹿来,桃绯忍不住心慌冒汗,一群女人的尖叫声在牢房里此起彼伏。 奢华宏伟的国舅府里,刘将军俯身跪地,小心翼翼地拍着马屁:“恭贺国舅爷终于取得了监国的权利,再过不久,这天子之位便是国舅的囊中之物。” 曹国舅闻言默不作声,唯有眼中的光芒泄露了他的得意之情。 这时一个家奴惊慌来报:“禀告国舅爷,兰妃娘娘驾到。” 刚说完,一个美貌女子身着华丽宫裙,裙摆曳地,头上带着凤凰金钗,雍容华贵,脸上却带着悲愤之色,踏进厅里。 “哥哥,难道你真的要当那不忠不义之人吗?”兰妃质问曹国舅。 曹国舅一脸不悦:“景兰,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哥哥的窃国之心,路人皆知。你不肯交出兵权,又当起了监国国舅,你把君主置于何地,此乃不忠。你觊觎国家大权,不择手段,就是不义。我曹景兰有你这样的哥哥,惭愧蒙羞,从今往后,你我兄妹恩断义绝。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和我夫君共存亡。”兰妃说完便挥袖而去,只给曹国舅一个决绝的背影。 曹国舅气愤难抒,世上谁人不贪图权利,为了权利自己可以六亲不认,绝情绝义,铲除异己,等到自己登到权利最高处,世人都被自己踩在脚下,谁人还能说我曹国舅不忠不义? 曹国舅仰天大笑,突然喉咙腥甜,吐出一口鲜血,顿时震惊当场,立即命人请来御医。 御医细细把脉后,战战兢兢地对着逐渐虚弱的曹国舅说:“国舅爷面色蜡黄,腹胀并隐隐作痛已经有一些时日了,可没有及时诊治,现体内已出现出血症状,恐怕已经药石无灵。” 曹国舅听后难以置信,把御医的药箱全部扫落在地,御医颤抖着离开,连药箱也不敢捡。 曹国舅口中不停地呕着血,力气仿佛渐渐被抽干,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他想着自己戎马半生,一生只为权位名利,众叛亲离,双手染满鲜血,最后竟在床上吐血而亡,无人在意他的生死,恐怕死后也无人为自己安葬。 曹国舅嘲讽一笑,原来一切名利都敌不过生老病死,那自己追逐的一切又算什么,只是一场终究会醒来的梦吗?!意识渐渐模糊,陷入黑暗之中。 当曹国舅醒来时发现自己身体轻飘飘的游在大街上,周围的百姓来来往往,对他视若无睹,这才想起自己已经死去,恐怕现在只是一抹游魂野鬼了。 不久后曹国舅因急病而暴毙的消息不胫而走,百姓们非但不痛哭流涕,还欣喜若狂,叩谢天地。 “奸臣国舅终于死了,真是报应来了,如果不是他纵容下属,我唯一的老来子,我的根,又怎么会被活活打死。”一名年过半百的老汉声嘶哭怨。 几名百姓也纷纷附和。 “奸臣国舅穷兵黩武,老夫家中几个儿子都被征召入伍,全都战死沙场,他还到处搜刮民脂民膏,这样的大奸臣死了真是大快人心啊。”一个有几分才学的老夫子痛骂。 “没错,奸臣国舅纵容他的表弟强抢民女,我家的闺女就这样被玷污了,投井自尽,报官还要被官欺压,这种禽兽真是死得好。今天我就请大家喝酒,一起庆祝庆祝……”一个卖酒娘数落后便招呼百姓们喝酒。 曹国舅看向这一切痛心疾首,原来自己竟如此可恶。想当初自己年幼时也曾被大官欺压,自己还曾发誓将来一定会做个好官,报效百姓。可是到最后自己被权利所惑,走向一条祸国殃民的路。 他不知不觉走向皇宫,看着熟悉的道路,当初自己是如何的意气风发,旁人见到他只有低头和逢迎,如今人们只是无视地穿过他的身体。 曹国舅来到妹妹所在的静兰殿,只见兰妃哭得伤心地烧冥钱,皇上正在旁边安慰:“兰儿,别哭了,当心伤了身子。” 兰妃泣不成声,哽咽着说:“皇上,哥哥对不起你,你还让臣妾祭奠,臣妾实在有愧于你。” “景休也曾经是朕的好兄弟,如今他已经死了,一坯黄土都将所有恩怨埋葬了。”皇上感慨地说。 “皇上仁慈,可是他连死了都给皇上留下一堆烦心事,哥哥的属下叛乱,大战一触即发,这可怎么是好?”兰妃忍不住抱住皇上,对于皇上她实在是有太多抱歉之情。 曹国舅看着他的至亲,悔不当初。若不是他,自己的妹夫的皇位也不会岌岌可危,若不是他,妹妹也许早就当上皇后,母仪天下,若不是他,他们俩的感情也许会更深。 “终于知错了,可喜可贺。”铁拐李,汉钟离、张果和何素轻顿时出现在他身边,都欣慰地笑着说。 曹国舅看着突然冒出的四仙,连忙恳求他们:“求各位大仙帮我把兵符还给皇上,还天下一个安定。” 铁拐李手上突然现出一物,竟是原来由曹国舅掌管的可以号令全国兵马的兵符。曹国舅接过它,慢慢地走向自己的妹妹妹夫,身形逐渐显现,皇上和兰妃惊讶地看向曹国舅。 曹国舅向他们跪下,双手献上兵符,泪流满面:“臣辜负皇上的厚望,臣罪该万死。皇上是个明君,臣从前真是大错特错,臣以后会尽其所能去赎罪。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终于三人和好如初,皇上利用兵符镇压叛军,天下太平,不会再起战乱。 临别之际,皇上和兰妃异口同声道别:“景休(哥哥),一路走好。” 曹国舅释然一笑:“我们人鬼殊途,不必再送。希望在皇上治理之下国泰民安,国运昌隆。” 曹国舅一案结束后,花玉楼的姑娘最终得以释放,个个都面容憔悴,连桃绯也觉得牢狱之苦实在不好受。 可料想不到的是吕洞宾居然出现了,满脸胡渣,眼睛里布满血丝,往日的风度翩翩此刻变成落魄汉子。 白牡丹尽管恨他绝情,也不忍心离他而去,还依旧如初般地关心他,听说吕洞宾被父母禁闭在家中,不能来找她时,心顿时就软了,立刻原谅了他。 花玉楼姑娘因多日入狱,生意大受影响,桃绯一个外人也不好留在花玉楼,只好跟着小新和何素轻回到祁王府。 祁王府宏伟豪华,奴仆成群。桃绯一进门就看见祁王妃怒骂李枫,还掌掴了他一掌。 小新不但没有上前关心,居然失落地对桃绯说:“姐姐,我先回房了。”说完便垂头丧气地走了。 桃绯觉得李枫和小新之间十分古怪,何素轻突然在桃绯耳边说:“王妃又为了妤玉姑娘和李枫吵架了。” “你说李枫和妤玉姑娘之间……”桃绯惊讶不已。 “世间的男女之情总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何素轻感慨道。 桃绯看见李枫进入一间房间,好奇之下站在窗外偷看,房里一位虚弱的姑娘躺在床上,依稀认得是之前在花玉楼中跳舞跳得美妙绝伦的妤玉。 妤玉一看见李枫整个人容光焕发起来,温柔地说:“公子,你回来了。” “你怎么那么傻,你有你自己的人生,应该好好地过你的日子。”李枫劝说道。 “公子不要赶妤玉走,妤玉的命是公子给的。”妤玉声音隐隐含有哭腔。 “你的命不属于任何人,是属于你自己的,你的父亲和管家都已经死了,以后也不会有人逼迫你了。”李枫不为所动。 “公子,妤玉为了你甘愿陪那些达官贵胄,如今公子得偿所愿就要一脚踢开妤玉吗?”妤玉眼神突然有些凶狠。 李枫仿佛看透一切,嘲讽地说:“我从来没有要求你做过任何事,你存的是什么心思我清楚,对你我已经仁至义尽,你是聪明人,该怎么做你应该清楚。” 妤玉愤恨地抓住手中的棉被,没想到费尽心机还是得不到李枫的心,当不了这祁王府的女主人。从小她就知道利用自己的美貌和身体可以获得一切,这是她如同禽兽般的爹和管家教她的,世上可不止李枫一个王爷。 何素轻看尽这一切,摇头感叹:“没想到看起来楚楚可怜的妤玉居然是如此有心机的一个人。” 桃绯点头赞同,想起之前何素轻说起曹国舅一事,领悟到一些道理:“其实人心虽然复杂,内心深处还是善良的,就像曹国舅那样最终也能被点醒。” “其实曹国舅的事我们并没有安排,我们对点化他颇感烦恼,也许是天意吧,他自己病入膏肓,逝世时想通了一切。可以说是他自己渡化自己,一念天堂,一念地狱,有时候选择只在一念之间。如果吕洞宾也能想通,八仙聚齐就有望了。” “你不是说八仙是命中注定,终有一天他会想通的。” 何素轻和桃绯相视而笑,她们好像回到从前在天庭上无话不谈的时候。 当她们各自回房休息时,桃绯看见小新不同于以前的天真活泼,反而一脸沉重忧伤。 桃绯不禁担忧地问:“小新,你这是怎么了?” 殊不知小新嚎啕大哭:“姐姐,不知道为什么我看见李枫和其他女人在一起,我的心就像被人揪着,好不舒服。我是不是生病了?” 桃绯震惊万分,难道小新对李枫……不会的,虽然自己最近遇到很多人的感情纠葛,可是小新和李枫两人都是男的,怎么可以……她完全不知所措! 第29章 牡丹成全,六仙归位 花开红树乱莺啼,草长平湖白鹭飞。风日晴和人意好,夕阳箫鼓几船归。 吕洞宾和白牡丹湖上泛舟,吟诗作对,日日过着神仙眷侣的生活。 心爱女人在怀,本应乐不思蜀,可是吕洞宾心中始终有一个牵挂,想起自己的师父,想起自己肩负的重任。 “洞宾,如今可不仅仅是抓拿鬼王那么简单,我们还发现魔界护法的踪迹,八仙归位迫在眉睫,你不要沉迷于儿女私情,忘记自己的责任。”数日前汉钟离苦口婆心地劝导吕洞宾。 “我辜负牡丹太多,如今我宁负天下人。”吕洞宾心痛拒绝。 木舟在水上摇摇晃晃,就如同吕洞宾的心,感觉不到一丝安定。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夜幕降临,吕洞宾和白牡丹游玩归家,一路默默无语,途径郊外时突然看见一个紫衣女子和戴着面具的黑袍男人在打斗,灵力四散之处树木倒塌,沙起尘扬。 白牡丹认得紫衣女子便是送她红绳之人,眼见她就要不敌,不禁担心万分。吕洞宾发现黑袍男人周身黑气缭绕,似是魔人,应该就是铁拐李他们要找的魔界护法,他默念咒语给铁拐李他们通风报信。 黑袍护法燊啸怕招来更多神仙,会妨碍自己的大事,于是加强最后一击,魔力迅猛强悍,一股冲击感向重紫和吕洞宾攻来,两人猝不及防,这一招恐怕会让他们魂飞魄散。 就在这危在旦夕的一刻,两人身前都有人为他们挡住了攻击,一阵骨头碎裂的声音,白牡丹和娄株分别倒在吕洞宾和重紫的怀里。 铁拐李、汉钟离、张果和何素轻终于赶到郊外,纷纷与燊啸参加了斗法,而桃绯和鬼魂曹国舅法力低微,只能在一旁观看。 桃绯难过地看着眼前生离死别的场景。 娄株全身撕裂般疼痛,可是看着自己喜欢了很久的重紫为自己流眼泪,做的一切都值得,他欣慰地笑了,撑住最后一口气诉说自己的思念:“紫儿,从我初见你的一刹那,你就刻在我的心里,你就成为我的命,我会生生世世守护你的……”语气越来越虚弱。 重紫此刻掩盖不住内心的崩溃,哭吼着:“为什么你要这么傻,不值得不值得……” 重紫回忆起自己在偶然之间看见魔界中人,为了立功毫不在乎对方法术如何高强,最终害了娄株,害了可能穷极一生也找不到这样对她好的娄株。 娄株意识涣散,眼前浮现出重紫还是花妖时纯真无邪的笑容,痴迷地呢喃着:“好想再听紫儿唤我一声娄株哥哥,那时她好美,好甜……” 娄株身形渐渐模糊,最后消失不见。重紫看着娄株在自己手中化成尘烟,悲哀哭叫:“娄株哥哥……” 重紫眼泛泪光,顿悟了所谓爱与名利,平静地笑了:“桃绯,你说得对。世间万物本就转瞬即逝,唯有不变的是一颗爱人之心。其实我已经拥有了一个即使百花仙子之位也比不上的赤诚之心,可是我不懂得珍惜。我想给自己一次机会,这一世娄株哥哥守护我,下一世我一定守在他身边不离不弃。” 桃绯闻言后有一种不详之感,果不其然,重紫身上发出亮光,慢慢化成一颗紫色内丹飞向远方,原来重紫要用一生修为救回娄株。 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 桃绯心中祝福着重紫和娄株能生生世世相依相偎,共偕连理。 “牡丹,牡丹……”吕洞宾眼见白牡丹为了救自己被魔力所伤,恐怕命不久矣,不禁失控悲嚎,天地动容。 白牡丹在魔力冲击之下,肉身被毁,前世身为牡丹花神的记忆已全部记起。 受了如此重创,白牡丹知道自己就要变回一朵牡丹花,不能言语,也不能陪伴吕洞宾左右,于是伸出手抚摸吕洞宾的脸,想要把他的容颜刻在心里。 “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牡丹很高兴,所爱之人心中有我,可是牡丹太自私了,让洞宾左右为难。这样子……真的很好,牡丹愿用自己一身仙骨化为宝剑,陪伴洞宾斩妖除魔,这样牡丹就能生生世世与洞宾在一起。” 牡丹说完,含笑闭上眼睛,化成一柄剑身刻着牡丹花花纹,通身发亮的宝剑,森森寒光闪闪霜,铮铮清亮夺目雪。 吕洞宾痛苦地握着由白牡丹化成的宝剑,看着罪魁祸首的魔界护法,全身充满力量,帮助铁拐李他们攻击燊啸。 不知是否因吕洞宾悲愤之力过于强大,原本占上风的燊啸渐渐有些吃力,看来八仙果然名不虚传,燊啸不愿再战消耗自己的魔力,于是找到机会便逃走了。 吕洞宾执着宝剑,心中一片澄明:“牡丹牺牲生命成全洞宾,牡丹的心意,洞宾永生永世铭记在心。洞宾定会负起八仙重任,拯救苍生。” 铁拐李、汉钟离、张果、何素轻和曹国舅微笑地点头,终于六仙归位,八仙只差二仙。 白牡丹一事终于告一段落,桃绯已经没有任何借口可以留在人间,必须跟随何素轻回天庭,只是临行前桃绯还想与小新道别。 “小新,姐姐要回天庭了,你在人间要好好照顾自己。”桃绯实在舍不得这个可爱的弟弟,只是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小新眼睛泛红,哽咽地说:“姐姐,在人间我无亲无故,我又不能和李枫在一起,我要跟着姐姐回天庭。” 桃绯心想着小新吃了爷爷的蟠桃已成为半仙,若是再恳求爷爷,小新也许还能成为真正的神仙,留在桃园殿。这样一想,自己和小新就不用分开,于是连忙答应。 “柳新阴,你不能走。”突然李枫的声音在他们身后激动地响起。 原本李枫来找小新是想与他缓和一下之前搞僵的关系,殊不知听到小新要走后,头脑如同被雷电霹雳,紧紧地抓住小新衣袖责问:“这里有什么不好,你要走?” “王妃说我们都是男的,我会害了你。李枫,我不想害你。”小新委屈不安。 “在我一生中遇见的人几乎都是虚伪,贪婪,充满机心,人与人之间的勾心斗角实在让我心累。我只能故作潇洒,只求不与他们同流合污。可是你单纯善良,毫无机心,与你相处我不需戴着面具,轻松自在。”李枫脸上露出难得一见的认真表情,如此坦诚的话语不禁让桃绯和小新震撼。 小新的确觉得和李枫在一起很快乐,自己是被李枫需要的,他决定要留下:“姐姐,我不跟你走了,我要跟李枫在一起。” 桃绯根本无法拒绝,她从来都不懂这天上人间的规矩,只要快乐,无论什么也阻碍不了两颗心的贴近。 桃绯想起仙袋的女鬼还没有安身之所,而自己即将要返回天庭,而李枫应该是最好的付托之人。 仙袋的女鬼们纷纷向桃绯道谢。 “阿绯,放心,我会把她们安全送回冥界,让她们投胎转世。”李枫接过仙袋,承诺道。 李枫突然想起一件事,忍不住称赞桃绯和小新:“我的师叔见你们使用桃木剑和柳枝条抓鬼,于是让灵虚观的道士也纷纷模仿,抓鬼成效甚高,还多亏了你们俩抓鬼大师。” “那当然!”小新得意洋洋,与桃绯相视一笑。 桃绯离开祈王府正准备到灵虚观找何素轻,可是在路上却遇见一个意想不到的神仙。 “雪凝姐姐,你怎么下凡了?”桃绯惊讶不已。 “桃绯,水仙失踪了!”雪凝一脸担忧,神情凝重。 原来在不久之前,水仙突然在天庭上消失了,众花神都感应不到水仙的灵力所在,百花仙子选举之日即将来临,王母大怒,若水仙在百花仙子选举之前再不出现就要责罚她。梅花仙子雪凝担心水仙出了事,于是私自下凡寻找她,却在途中遇见桃绯。 水仙是桃绯天庭上的好朋友之一,桃绯不可能袖手旁观。桃绯心想感应不到水仙的灵力,也许是水仙受了重创,如同自己一样失去了法力。看来答应素轻回天庭的事,现在是做不到了。 桃绯决定跟随雪凝一起上路寻找水仙,可当她转过身后却看见天光在黑夜之中出现,面容冷峻中带有些柔情,两人对视良久,桃绯心想天光虽然是魔界中人,可是从来没伤害过自己,还陪伴自己一百多年,难道这样的情谊就因为两人之间的身份而消失吗? 于是桃绯放下心中的芥蒂,主动与天光说话:“天光,你最近过得好吗?我要离开这里到别的地方去了。那天那个女的……” “她是魔界魔尊的女儿夜明婴,二十一万前如果魔界不是被封印,也许我们就成亲了。”还没等桃绯问完,天光就已经把关系讲出来。 桃绯终于明白原来天光真的心有所属,身为朋友的自己应该祝福他。 “我一向有恩必还,接下来的路就由我帮你,就当我还你以内丹救我的情。”天光如是说。 桃绯本想说不必,可是又想着天光已经有心上人,也许以后再也不会相见,即使相见也是敌人了吧,就让他们相处一段最后的时光。 雪凝看着桃绯和天光若有所思的样子,最后也没说什么。 第二天何素轻发现桃绯再次逃跑,气愤不已。 “难怪那个带着疤的少年这么眼熟,原来是桃绯。何仙姑,你瞒住我们,桃闲真人的责难,我们可不敢帮你。”张果幸灾乐祸地摸着自己花白的胡子。 何素轻苦恼地想,桃绯不会是迷恋凡间,不想再回天庭了吧! 第30章 喜遇水仙,竟为人妇 凄凄岁暮风,翳翳经日雪。倾耳无希声,在目皓已洁。 天上飘着细雪,寒风凛冽,尽管桃绯裹着厚厚的棉衣,也觉冰冷刺骨,身体瑟瑟发抖。 “桃绯,你没有仙气护体,如同凡人一样怕冷。薄雪山上终年积雪,连附近的城镇也四季如冬,你要不要停下来休息?”雪凝担忧地问桃绯。 桃绯口中不停地呵着热气,忍住寒冷摇头道:“雪凝姐姐,我没事。不是说水仙最后一缕仙气是在虹光城嘛,如果我们晚一刻到达,水仙就不知会发生什么事,我们还是继续走吧!” “可是……”雪凝还没说完,天光就走到桃绯跟前,弯下腰把桃绯背起,没说半句话就往虹光城前进。 天光身上散发着温暖的气息,桃绯趴在天光背上,如鹅毛般的白雪落在桃绯手掌,渐渐融化,一切都太过于美好。 一位好心的路人看见虚弱的桃绯,以为她患了重病,于是指点他们:“前方不远处就是骆大夫的住处,快带你们的朋友去看病吧。” 果然走了不久,眼前出现一间茅屋草棚,简朴却又不失稳固。草棚下不少病患躺在简单堆成的茅草床上,口中□□,脸色奇差。 一位书僮模样的少年上前对天光、桃绯和雪凝说:“几位进来暖暖身子吧。” 桃绯、天光和雪凝走进茅屋里,地上烧着几个炭炉,烘得屋里暖洋洋的,与外面的冰雪世界截然不同。 一个熟悉的身影背朝着他们,在碗里倒着浓黑的药汁,她身形苗条,一袭黄衣,梳着妇人的发髻,阳光一映更是粲然生光,只觉她身后似有烟霞轻拢,当真非尘世中人,待她转过身来,才见她脸披轻纱,眼中惊讶转为喜悦。 “雪凝,桃绯……你们怎么在这?”一听这清脆的声音居然是水仙。 桃绯和雪凝惊喜不已,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水仙就在眼前。 桃绯兴奋地从天光背上下来,小跑到水仙跟前,着急想知道水仙的一切:“水仙,你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知不知道我们很担心你。你的脸……” 这时桃绯靠近水仙才发现她的脸在轻纱下隐隐约约可看到一些疤痕。天啊,水仙最爱美了,脸上怎么会出现疤痕?桃绯一脸不可置信,雪凝也同样疑惑。 水仙无奈摇头:“此事说来话长……” “娘子,药煎好了吗?”一位年约二十几岁,身穿白色布衣、头戴一片毡巾,下颌方正,目光清朗的男子对着水仙问道。 水仙把刚才那碗药递给男子,温柔回应:“相公,我有几位朋友来了,我先招呼他们。” 桃绯和雪凝看到眼前这一幕惊得下巴都快要掉了,原来的水仙高傲爱美,看不起一切不美的事物,按照从前的性格,样貌如此普通,让人一见即忘的人,水仙早就不屑于与之说话,哪会像现在这么温柔体贴。而且最重要的是两人之间的称呼,莫非水仙在人间已经成亲? “那好吧,娘子,我让书成来帮忙煎药,你和朋友好好聚聚吧。”男子憨厚一笑,又扎进病人堆里照料病人。 水仙微笑点头,她知道桃绯和雪凝对自己的事有太多疑问,可也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楚,于是招呼他们坐下,倒完茶后便开始述说她的遭遇。 “这件事应该要从我引开二郎神让桃绯下凡那时候开始说起……” 天庭的南天门,水仙一脸嘲讽模样,刻薄地对二郎神说:“你比别人多了一只眼,还说不是丑八怪?” “凌波仙子,我已经忍耐你很久了,你一直在找我麻烦,别以为你是天庭众男仙的女神,我就不敢对你动手。并不是每个男人都那么肤浅,只看重样貌。” 二郎神手指一指,拨开云层,可以见到凡间有一个年老乞丐脸上长满脓疮,有些疮已经溃破,流出黄白脓液,他正奄奄一息向周围的路人求助。 水仙忍不住喊道:“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凡人?” 途人都嫌恶地避开,却有一个背着竹筐的游医经过,不顾脏污扶起乞丐,还细心地喂他喝水,还用起竹筐里刚採回的山草药为乞丐治病。 “这个凡人忠厚善良,不在乎皮相如何,希望凌波仙子能领会,不要以自己的容貌沾沾自喜。”二郎神义正辞严说完后,继续把守南天门。 水仙一脸好奇,世人都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皮相从来都是凡人所追逐的,她才不相信凡人会不在乎美丑,她一定要让那个游医显露他的真本性,这样就能让二郎神颜面扫地。 骆安阳在归家途中突然听闻女子呼救声,“救命……救……命……”顺着声音跑到湖边,只见一个女子在水中浮沉,快要被淹死了。 他毫不犹豫跳入湖中游到女子身边托起她的身体,少女的头从水中钻了起来,露出皓如白雪的肌肤,漆黑的长发散在湖面,一双像天上星星那么亮的眼睛凝望着他,明艳圣洁,仪态不可方物,骆安阳却不敢直望。 水仙顺势搂住他的脖子,妩媚地撒娇:“谢谢公子的救命之恩。” 骆安阳脸红得像大红苹果一般,游回岸边后水仙的衣裳湿透,玲珑浮凸的身躯若隐若现,水仙娇羞一问:“公子,我美吗?” 骆安阳背过身,支支吾吾,手足无措,他记得孔子有云“非礼勿视,非礼勿动”,男女有别,一定不可逾越礼数! 水仙见骆安阳毫不动心,真气得七窍生烟,于是强行把骆安阳的脸转向她面前,吻向骆安阳。 骆安阳惊得呆了,待反应过来立刻推开水仙,落荒而逃。 水仙看着骆安阳的怂样,开心得笑了,果真是个有趣的凡人,可是她也不能反驳二郎神的话了。 回到天庭上,太白金星、灶神、财神等一众神仙围着水仙追捧道:“凌波仙子今年肯定能当上百花仙子,水仙花花容美丽,花香迷人,绝对艳压群芳。百花选举我们很期待凌波仙子的表现。” “谢谢各位仙家的支持,水仙必定全力以赴。”水仙笑着拜别各位神仙准备回百花阁。 一路上水仙拿着铜镜照着自己的样子,越看越喜欢,明目皓齿,香肌玉肤,美撼凡尘。 忽然一阵强大的灵力袭来,水仙毫无防备,感觉仙力快速流失,全身撕裂般疼痛,眼睁睁看着内丹被逼出却无能为力,一直往凡间掉落,云层摩擦着脸火烧般滚烫,疼痛间意识模糊黑暗。 水仙迷迷糊糊之间听见女子的哭啼声,费力睁开眼才发现自己在一间昏暗的小房子里,只有一个天窗透进微弱的月光,周围还有五六个年轻女子在哭泣。 水仙觉得浑身虚软,灵力消失,内丹也不知在哪里,看来自己是被偷袭了,如今应该身在凡间。 她下意识摸了摸疼痛不已的脸,却发现原本光滑的脸有些凹凸不平,满手鲜血。水仙吓得到处找镜子,急忙想知道自己的脸怎么了。 “这里没有镜子,只有一碗水,你要吗?”一位好心的姑娘递给水仙一碗清水。 水中倒映着一个满面血污,脸颊多处伤痕的女子,水仙不敢相信这就是自己,尖叫:“这不是我……不是……啊……,我要找回我的内丹。” 这时两个大汉破门而入,一身酒气,一个满面胡须,眼神凶悍,一个身形瘦削,尖嘴猴腮。 “哪个娘们不知死活在这嚷嚷?” 他们看见水仙在哭叫就发怒,一边咒骂一边用鞭子抽打她,直至水仙叫喊声弱下来才停止。 “如果你们再哭哭啼啼吵个不停,下场就是这样。”胡须大汉向众女子警告后,又对另一个大汉说:“二弟,真不知你为什么带这丑八怪回来,根本不值几个钱。” “放心吧大哥,妓院是卖不了,卖到骆府做个粗使丫环还能卖到几两银子,也够我们兄弟买酒喝。”瘦大汉一脸狡猾得意。 门再次被关上,水仙伤痕累累,痛不欲生,这样的劫难不知到何时才会结束? 第31章 主仆之恋,丧尸疑云 骆府后院,在灰蒙微弱的晨光中,水仙已经起床干活,她的手在冷冰冰的水中泡得太久,已经冻得裂开了。 手上的裂伤即便每天搽药,但隔日再泡水干活,伤口再次裂开,这种痛觉她早就习惯了。 她看着周围堆成山洗不尽的衣服,深叹一口气,热气从口中呼出。这天气越来越冷,井水逐渐都结了薄冰,她每天早上几乎要耗尽气力才能打到足够的水洗衣服。 水仙吃力地拧干了衣服,将衣服都晾好,手已经冻得毫无知觉。她抬头望天,感觉到鹅毛般的细雪落在她脸上,她伸手去摸,摸到面纱下的疤痕,想起了疤痕的由来,不禁黯然神伤。 自从被两个人贩子卖到骆府当丫环,就天天遭受管事嬷嬷的欺压,如若不把衣服洗完就不可以吃饭,还要受毒打。 水仙心中唯一的信念就是相信有一天天庭的仙友会找到她,让她恢复法力和昔日的容貌,到时就把她所受过的苦十倍奉还给欺负过她的人。 这时管事嬷嬷又推着一辆车的散发着酸臭味的脏衣服来到水仙面前,她身形肥胖,叉着水桶腰,横眉竖眼:“不把衣服洗完就不准吃饭,丑八怪。”说完便大摇大摆离开。 “丑八怪”这三个字使水仙再度崩溃,对于做苦力活她可以忍耐,可是她无法承受自己毁容的事实,还要被骆府上上下下的人嘲弄。 水仙奔到井边,看到水中自己的模样,好想就这样跳下去一了百了。 突然一只手把水仙拉倒在地,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姑娘,怎么这样想不开,死并不能解决一切事情。” 水仙定眼一看,原来是上次在湖边那个游医,那个有趣的凡人。骆安阳一脸着急想劝回这个轻生的女子,却发现她的手严重冻伤裂伤,出于大夫的本能,于是把她带回自己的屋子治伤。 水仙看着骆安阳细心认真地为自己搽药的侧脸,感动得落泪,自己从来没有这样被呵护过。 这时管事嬷嬷如雷的声音从屋外传来:“这死丫头不干活,居然跑到这儿来了。” 骆安阳搽药时发现水仙的手臂有鞭打的痕迹,就知道一定遭受管事嬷嬷的欺负,忍不住要为她出头。 “林嬷嬷,我看这位姑娘伤得很重,就让她留在这里养病吧。” 林嬷嬷看见骆安阳为水仙说话,表情瞬间转为谄媚:“三少爷,这丫头还有一大堆的活没干呢,况且皮糙肉贱的,受伤也只是小事,哪能劳烦三少爷。” “受伤怎么能是小事?本来听说你折磨死好几个丫环,我还不信。现在也轮不到我不信,丫环的命也是命。” 面对骆安阳的责怪,林嬷嬷顿时觉得丢尽了脸面,都怪水仙那个死丫头。不过自己是府里的老人,伺候了骆家三代人,老爷夫人都要给自己几分薄面,所以有恃无恐:“三少爷,丫环的事还需我做主,请三少爷不要再管这丫头的事。” 骆安阳实在没想到林嬷嬷如此蛮不讲理,于是加重语气:“我会告诉娘亲我要留下这个丫环,她已经不再归你管了。” 林嬷嬷仔细一想,如果惊动夫人那就麻烦,自己做的事还真的见不得光,而且自己毕竟是下人,只能强忍怒气,瞪了水仙一眼,灰头土脸地离开了。 水仙看见欺压自己这么久的恶人吃瘪的模样,还真是神清气爽。 骆安阳把剩余的药递给水仙,叮嘱说:“姑娘,以后你就留在这里养病吧,不要再寻死了。手上的伤我已经搽好了,至于其他地方,我还是不便帮你搽,我会叫其他丫环帮你的。” 自此水仙就成为骆安阳的丫环,也知道了关于骆府的一些事。 骆府是虹光城中的富户人家,以开酒楼生意发家致富,虹光第一楼便是骆家产业。骆老爷有四个儿女,大少爷不务正业,贪财好色,骆老爷一直骂他不争气,没有把酒楼事业交给他。二小姐是个寡妇,她的丈夫一年前战死沙场,现在她帮她的父亲料理酒楼的生意,打理得妥妥当当。三少爷为人忠正老实,孝顺,骆老爷最喜欢的便是这第三子,可惜他对酒楼生意毫无兴趣,却钟爱行医。四小姐刁蛮任性,脾气极差,所以快二十了也没嫁出去。 水仙无比庆幸自己跟的是骆安阳,骆安阳除了样貌普通点,倒是温文有礼,不好女色,身边只有书成一个书僮,在骆府上下所有婢女都把骆安阳当成香饽饽,可惜骆安阳不解风情,伤了多少少女的心。 “三少爷,奴婢做了些桂花糕给你尝尝。”香宁丫环一脸娇羞地把一盘糕点放在骆安阳面前,水仙看得出来香宁的妆容有特别打扮过,而且穿的也是新衣服。 骆安阳头也不抬地看着书本,不在意地对说:“我不饿,水仙,这糕点你吃了吧。” 香宁妒恨地瞪向水仙,气呼呼地走掉了。水仙无奈地拿起糕点吃着,看向骆安阳这呆子,当初他拒绝自己应该就是他本性如此吧。不知道为什么,水仙觉得骆安阳越看越好看。 这段时间水仙与骆安阳相处,完全不觉得自己是个毁容的人,过往的伤心痛苦好像烟消云散,有一种甜蜜的感觉。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有时候水仙听着骆安阳念书,心里也会平静下来,参透书中的道理,劫难也许是为幸福而生,如果没有这次苦难,自己又怎么会遇到骆安阳,体会到纯粹的人间真爱。 偶尔她会跟随骆安阳行医救人,什么美丑虚荣都敌不过一句普通的谢谢带来的感动。 “谢谢你姑娘,你和骆大夫一样善良,骆大夫经常为我们村民赠医施药,真是菩萨心肠。能有骆大夫这样的丈夫,你可真是有福气。”一个满头白发,刚刚包扎好烂腿的老婆婆握住水仙的手温柔地说。 水仙闻言不禁脸红,她不知道自己已经在慢慢改变,如果是以前,她早就甩开这个脏污不堪的凡人的手,哪里还会为她包扎换药,洗澡换衣服。 在回家路上她发现集市居然有水仙花,于是买了一盆回去,骆安阳惊奇地看着她。 水仙小心翼翼地问:“少爷,你不喜欢吗?” “不是,只是我也想买,只是被你捷足先登了。乱拥红云可奈何,不知人世有春波。 凡心洗尽留香影,娇小冰肌玉一梭。水仙花以一盆清水便可活得生机勃勃,清香四溢。世间很少人能做到。”骆安阳赞叹道。 水仙听见骆安阳喜欢水仙花,也觉得心花怒放。她决定了,如果不向骆安阳这个呆子说清楚,他是不会知道自己心意的。 “少爷,我很喜欢你,我想做你的妻子。”水仙一股脑说完后看向骆安阳,心里紧张得扑通扑通跳。 骆安阳目瞪口呆,看着水仙眼睛里的认真,不知怎么回应,再次落荒而逃。 回到骆府,书成好奇地问水仙:“水仙,你到底和少爷做什么了,少爷一回来就慌慌失失的,还说今天不用你伺候了,让你休息去。你呢也失魂落魄的,做亏心事啦?” 水仙忍住失落,也许骆安阳真的不喜欢自己,一点也没有听到书成的问话就直接到书房去了。 水仙看着散落的书籍,于是动手收拾好,却无意中看到一张刚画好的图画,画中女子 巧笑嫣然,眼角带嗔,花容月貌,水珠滴落秀发更添妩媚动人。竟是水仙毁容前在湖边遇见骆安阳的样子,画中每一分都画得细腻逼真,感觉是用爱意描绘出来的。 水仙大受打击,原来世人真的在乎容貌,说什么不在乎也只是自己骗自己。她摸了摸被自己遗忘了很久的疤痕,不代表疤痕不存在。 她游魂似的飘出书房,却不小心撞到盛装打扮的骆家四小姐。 “要死了,你这个死丫头,没长眼睛啊,居然敢碰到我。” “我们骆府怎么出了个身段这么好的丫环,只是怎么披着面纱?”骆家大少眼睛扫视了水仙全身,眼神好像想要扒光她的衣服。 骆四小姐一听就不服气了,她从来就受不得别人比她美,于是她一手把水仙的面纱扯下,露出一条条纵横交错的疤痕。 “原来是个母夜叉,我今晚可要做噩梦了,林嬷嬷怎么搞的,世上没有漂亮姑娘了吗?怎么弄个这么丑的进府。”骆大少一脸受不了地离开。 骆四小姐的丫环香宁却在旁挑唆:“小姐,她是三少爷身边的丫环,平常最喜欢仗势欺人。” 骆四小姐却打起水仙的主意:“再美的鲜花也要绿叶衬托,我与范公子相见,如果有她在旁,必定衬托得我美艳绝伦。香宁,你不用跟我去了。” 水仙就这样跟着趾高气扬的骆四小姐,而她一路受着惊讶的眼光和指指点点,她恨不得钻进地底里去。 她看见骆安阳不管自己就这样离去,心更加寒冷,心如死灰。再留在骆府也只是招人笑柄,当晚水仙离开了骆府,住在了之前那个老婆婆的家里。 几天后,憔悴不已,满脸胡渣的骆安阳寻到水仙,一见面就抱住了水仙,喃喃道:“水仙,不要走,不要走。” 水仙惊讶万分,疑惑地问:“少爷,你怎么来了?” 骆安阳认真地看着水仙,嘴里吐出水仙日思夜想的话语:“水仙,我要娶你为妻。其实在与你相处的日子里,我也喜欢上你,只是我笨,想不明白,自从你离开后我才知道什么叫牵肠挂肚。” 水仙被狂喜淹没,实在不相信眼前这一切,突然想起自己的画,虽然好像是自己吃自己的醋,不过实在是纠结:“那你桌上的画是……” “那是大哥要我画的美人图,只是不知道画谁,就画了上次落水那个姑娘。” 水仙一想起自己的画要给那个好色风流的大少爷,心里就不舒服,“你不可以把画给大少爷。” 骆安阳不明所以,不过也想着自己未经那位姑娘同意就画了她的画,实在不妥,于是答应:“那以后在遇到那位姑娘就把画还给她。” 水仙点头,幸福地靠在骆安阳怀里。 骆府里,骆夫人大怒,把杯子摔向跪在她面前的骆安阳和水仙。 “安阳,平时你行医胡闹也就罢了,如今你还要娶一个丫环,还是一个貌丑的丫环,这虹光城多少大家闺秀你不选,偏偏……你是要气死为娘吗?” “儿子心意已决,行医救人和娶水仙都是儿子这辈子最自豪的事情。” 骆夫人气得话都不知怎么说,她知道这个儿子一向固执,加上林嬷嬷和大儿子骆震阳的挑唆,是应该给这个儿子一个教训。 “如果你不听为娘的话,那就离开骆家,不用骆家一分一毫,自立更生去吧。” 骆安阳闻言,在爱情理想和父母亲情之间挣扎,父母还有大哥照顾,而他的水仙和病人只有他,他不能离弃他们。 骆安阳向他的母亲叩首,含泪拜别:“安阳不孝,请爹和娘亲多保重。” 于是骆安阳带着水仙和书僮书成离开骆家,在薄雪山下开了间医庐,而骆安阳和水仙也成了亲,婚后生活甜蜜快乐。 桃绯听完水仙的故事,忍不住感叹:“真是峰回路转,荡气回肠。” 可是雪凝的脸色却有点不对劲,凝重严肃。 桃绯奇怪地问:“雪凝姐姐,怎么了?” “我怀疑偷袭水仙的是玉青渝。”雪凝放出个重磅消息,让喝着茶的桃绯呛得厉害。 “你说是百花仙子把水仙打伤,可是百花仙子那么高贵,那么优雅。”桃绯瞪大了眼睛,表示不相信。 “玉青渝的心可没你想得那么简单,水仙是她在百花仙子选举中最强劲的对手,只要水仙消失,她就可以继续当她的百花之主。更何况白牡丹思凡被告密的事,我知道也是与她有关。”雪凝继续爆出惊天消息。 桃绯心感觉有些寒意,看着天光向她点头,难道真的是百花仙子?如果这样的花神当她们的百花之主真是觉得好可怕。 水仙释然一笑:“如今到底是谁偷袭我,让我毁容,已经不重要了,如果不是那个人,我也不会遇见安阳,过上这么幸福的生活。我的劫难统统过去了,现在我只想和安阳永永远远在一起。” “娘子,何大叔醒来了。”骆安阳再次进屋子兴奋地对水仙说。 水仙听见了同样兴奋,对着雪凝,桃绯和天光说:“我相公的一个病人醒来了,我去看看。” 桃绯好奇地跟着水仙,只见骆安阳和书成扶着一位面容枯槁,脸上泛着黑青的中年大叔,那大叔睁开眼后惊恐万分,拼命喊着:“有丧尸啊,救命……”说完就断气了。 大家都惊疑不定,到底发生什么事? 第32章 虹光一游,人性考验 月光反射在雪地上,映得人们脸上惨白无血色,看着原本已经断气的何大叔此时却全身抽搐,口吐白沫,双眼充满红丝,双手青筋凸起,不管如何呼喊他,也都毫无反应。 “骆大夫,怎么会这样?何大叔怎么了?”其他病患忐忑不安,全都问向同样百思不得其解的骆安阳。 骆安阳行医多年从未见过像何大叔这种情况,症状像是中毒,可脉相毫无异状,明明已经断气好几个时辰,此时却活过来。 突然何大叔发了狂,冲向其中一个病患咬住他的脖子,病人痛苦嚎叫,骆安阳反应过来,和书成一起想拉开他们两个,可何大叔力大无穷,肌肉僵硬,他的手根本掰都掰不开。 雪凝手中变出自己的武器,一把冰雪剑刺向何大叔,何大叔狂叫一声后放开那个病人,病人已经气绝倒地。 令众人惊讶的是剑插入何大叔的身体,何大叔依然活动自如,没有丝毫受伤的感觉,充满血丝的眼睛定着不转,盯向人群,仿佛在寻找猎物,嘴里的涎液混合着血液滴落在雪地上,让人望而生畏。 眼见他往桃绯方向冲来,天光一掌碎掉了何大叔的脑袋,身躯终于倒地,众人吓得不轻,不禁吓的纷纷晕倒,雪凝、桃绯、水仙和骆安阳仍心有余悸。 还没等众人缓过神来,被何大叔咬过的病人突然醒转,猛地冲向人群,眼睛充满血丝,丧失神智,和之前何大叔一模一样,天光不耐烦地又一掌拍下。 虽然丧尸已死,却仍然人心惶惶,不知道哪位村民又会尸变,变成见人就咬的丧尸。丧尸出没的消息很快席卷了虹光城,家家户户都心惊胆颤,有人认为是中邪,又求符水驱邪,又是求道士抓鬼除妖,也有些人认为只是中了毒障,纷纷求医解毒。 后来百姓间有一种传言,丧尸是从奉天城而来,奉天城是虹光城几十里之外的邻城,也是禁忌之城,是妖魔鬼怪聚集之地,没有修行的凡人进城必死无疑。 桃绯很喜欢在酒楼之中听凡人的八卦,以前在天庭上也经常偷跑去听下凡的神仙讲讲凡间的趣事。 丧尸传言虽然可怕,可也无碍凡人喝酒作乐,买卖生意,看看这虹光城的市集和虹光第一楼多么人山人海就知道了。 天光一听奉天城三个字,本来冷淡如冰块的脸却有一丝愤恨闪过,虽然只是瞬息之间,可还是被桃绯捕捉到了,不禁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我们现在已经在厢房内了,不用摆出这么冷酷的脸吧,我觉得凡人还不错,干嘛那么讨厌他们?”桃绯嘟囔道。 天光若有所思地看着桃绯,不得不重新审视她:“你从前可不会为凡人说话,看来这次下凡让你改变了不少。不过还是那么笨,我说的你都懂吗?”说完后眼角闪过一抹笑意。 “你不要总说我笨,都说了一百多年了,除了偶尔迷路外,我其他地方还是挺聪明的。你讨厌凡人,是因为你根本没有和他们相处过,他们也有好人,也会嫉恶如仇,也会在别人需要帮助时给予善意。”桃绯想起下凡以来所有善良的凡人们,单纯重义气的小尾巴,坚持自己所爱的云慧凤,爱钱却有良心的九娘,还有一饭之恩的叶大叔。 天光嗤之以鼻,厌恶地说:“二十一万年前,奉天城的神魔大战中,若不是夸父用卑鄙手段把我封印,这世界就不会是这个样子。这世间原本的宁静安详,却被那些所谓的创世神盘古、女娲打破,还创造了一个个像他们一样讨厌的凡人。因为他们,我才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天光眼珠变为暗红,闪烁着愤怒的光芒,浑身散发的气场让人心惊。 这还是桃绯第一次听天光讲起他的过去,虽然不明白他所说的是什么意思,但也听说过神魔大战的传说,就是那一次大战,天界大获全胜,魔界被封印,凡间过了二十一万年安稳的生活。 原来天光是在那一次大战中被自己颈上所挂的木牌给封印,总觉得这块木牌给自己的感觉好熟悉,好亲切。桃绯不禁抚摸着一直戴在脖子上的木牌。 现在终于知道天光是因为一件东西才对神仙、凡人反感,那件东西一定对他非常重要。可是不能因为这样就让天光继续误解神仙和凡人,得让他知道凡人也有真善美。 “天光,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六界其乐融融,凡间还有这么多新鲜有趣的东西,你想想我们刚刚看过的山和水,多美啊!还有,这满桌美味的食物,多好啊!还有还有,这虹光城的人多淳朴友爱,他们也没有那么差!” 天光嘲弄一笑,拎着桃绯一闪一现之间,已来到虹光第一楼的账房处。 桃绯只见面前一对男女痴缠地拥吻着,女的豆蔻年华,梳着妇人发髻,头上除了一朵小白花,再无其他饰物,全身衣裙素白,应该是守丧期间。男的三十左右,粗衣麻布,容貌却有几分斯文精明,像是账房先生。 “一个有夫之妇和一个有妇之夫在偷情,难道就是你说的淳朴?”天光讽刺的眼神直直看向桃绯。 桃绯顿时不知该说什么,眼前男女旁若无人地亲吻着,应该是天光施了法术让一对男女看不见他们。 只是男女的动作越来越亲密,很快就要演变成一场床戏,实在是不能再观望下去,天光打算带桃绯离开,桃绯心想着难道凡人真的这么不顾道德? 突然女人推开男人,伤心哭泣。 “妙贤……”男人错愕不已。 “日经,我们不可以,虽然我相公已经战死沙场,可是我不能对他不忠贞,况且我们这样也对不住小莲。” “我们明明真心相爱,却阴差阳错各自婚嫁,无法相守,这是上天在惩罚我的懦弱。”冯日经一脸痛苦,对于过往他愧疚却无能为力。 “我现在只想让第一楼的生意能蒸蒸日上,而且骆家的名声不能因为我而蒙羞。日经,我们有缘无份,你要好好待小莲。”骆妙贤整理好衣裙,悲伤离去。 看着这一切,桃绯唏嘘不已,世间的男女之情总是让凡人如痴如狂,也不知何谓对错。 “天光,其实他们也不是那么坏,只是情难自控,最后还是想清楚了,凡人也会是非分明的。”桃绯终于可以在天光面前理直气壮地说。 天光斜瞄了桃绯一眼,再次施用法术和桃绯一起变到赌场之外。 进入赌场的人大部分都是眼里冒着贪婪的欲望之光,双手互搓,迫不及待要大杀四方。 显得格格不入的是一个妇人和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哭哭啼啼地哀求一个中年汉子不要卖掉她们,周围的群众兴致勃勃地在一旁看闹剧,没有一个站出来为她们说话。 汉子凶神恶煞地掌掴他的妻子:“不把你们母女卖了,怎么还我的赌债?你们就知道哭,是想哭走我的赌运吗?” “你看到凡人的丑恶嘴脸了吗?人总想不劳而获,却不会耕耘付出。为了钱财,他们可以出卖自己的良心。”天光又开始向桃绯痛斥凡人内心的阴暗。 眼看汉子就要对他的妻子拳打脚踢,此时一个十六七岁,唇红齿白,男身女相的少年从人群中走出制止了汉子的举动,诱惑着他说:“我蓝采和就跟老兄你赌一把,赌金一百两,如果你赢了,拿走一百两,输了就留下你的妻儿。” 汉子想想妻儿最多只能卖到十几两,赌一次可能还赚回一百两,何乐而不为,于是爽快地答应了。 蓝采和拿出三个茶杯,把一颗绿豆放进其中一个杯子里,盖好后迅速移动,之后停下来示意汉子去猜。 大汉信心满满地指着第三个杯子,揭开后却空无一物,大汉却开始耍赖起来,蓝采和一脚把汉子踢倒在地:“快写休书,你以后和你妻儿再无关系。” 汉子被蓝采和的气势所摄,不敢拒绝,写下休书后就屁滚尿流地逃了。 蓝采和把休书和身上的十两银子全都给了那对母女:“你带你女儿好好生活去吧,不要再找你那个混蛋丈夫了。” 妇人含泪答谢。 桃绯得意洋洋:“虽然赌场有可恶之人,可也有可爱之人啊!” 蓝采和一路哼哼唱唱,途经一座石桥,看见一位长眉若柳,身如玉树的清秀书生和一位脸如白玉,颜若朝华的姑娘搀扶着一位脸色奇差的老大娘,于是向他们打招呼:“韩大哥,又和龙姑娘陪韩大娘看病,你们真孝顺。” “一掷千金浑是胆,家无四壁不知贫。采和,不是跟你说过了小赌饴情,大赌乱性。赌无大小,久赌必输……”韩湘子看见蓝采和从赌场方向回来,就知道他死性不改,又跑去赌钱了。 蓝采和一听,寒毛竖起,这辈子最怕韩湘子唠唠叨叨跟他讲道理,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韩大哥,我肚子疼,先去茅房了。” 韩湘子无奈地摇头。 天光灵机一动,嘴角挂着坏笑,默默运起法术把韩湘子的娘亲和未婚妻分别投进石桥两边的河中。 两人在河中挣扎求救,韩湘子毫不犹豫跳入娘亲所在的河中救起她。 桃绯不解地看着天光,天光微微一笑,灿若朝阳:“也许我以前对于凡人的确有些偏见,他们的情义让我挺感动的,不过这次劫难他们避无可避。” 桃绯听天光说起劫难,不禁想起丧尸一事,难道天光知道其中的内情? “难道你知道那些丧尸是怎么回事?” 天光望向桃绯,眼神是从来没有过的认真,一字一句吐出:“魔界封印逐渐被打破,魔气外泄,以凡人的肉体之身根本无法承受强大的魔气,魔气进入凡人之身化成尸毒,使得人变得神智不清,嗜血如狂。尸毒可通过咬吸人血一个传一个,到最后他们一个个都会成为行尸走肉,只会听从魔界号令的魔兵。” “不会的,一定会有解毒之法,天庭是不会袖手旁观的。”桃绯不敢想象这恐怖的情景,奔逃而去。 天光抬头望天,眼睛里咻地变成红色:“万年的恩怨终归要有一个结果。”身影消失,又不知转移到哪里去。 刚被韩湘子救起的龙卉雨浑身湿漉漉,看向天光消失的方向,心中奇怪,为什么刚才好像有一股力量牵制住自己,让自己使不出法术,到底是仙是妖? 第33章 尸毒入脑,雪山寻药 天地昏暗,伸手不见五指,飞沙走石,一把剑从眼前挥来,鲜血飞溅…… 桃绯从梦中惊醒,浑身僵硬,心跳加快,额头布满冷汗,眼泪不自觉嘀嗒落下。 雪凝担忧地问:“桃绯,你怎么哭了?” 桃绯不自主地拥住雪凝,心里渐渐平静下来,答道:“我没事,只是做噩梦了。”好久没做过这样的梦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醒来后都不记得梦中的情形,却有一股悲痛的心情在作祟,压得胸口好闷。 桃绯怎么也睡不着了,于是出房间透透气,草庐下的病人越来越多,骆安阳和水仙也越来越忙碌,桃绯睡过一阵,精神也好多了,于是帮忙水仙煎药。 爱情真是神奇,以前的水仙总是把自己弄得美美的,香香的,可是现在尽管大汗淋漓,满身药味也还是笑容满面,乐不思蜀。桃绯虽然不理解,也生出一丝羡慕之心。 这时,雪凝在水仙面前伸出她的纤纤玉手,手里是一颗闪着金光的珠子,竟是水仙的内丹。 水仙看见自己失而复得的内丹本来应该开心的,可此时却犹豫起来,一旦恢复法力,天庭就会感应到自己的仙气,到时候就要和骆安阳分开。不,她不要离开相公! 水仙一脸拒绝的表情让雪凝心里有些生气:“所谓爱情不过是虚空梦一场,所谓誓言不过是包裹着糖浆的□□,一尝便无法自拔,可到头来也只是死路一条。男人的誓言都是骗人的,莫非你相信那个凡人会跟你一生一世?” 桃绯从未见过雪凝如此激动的样子,不禁呆住。 雪凝也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有些懊悔,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可每每想起当初,自己的冷静荡然无存。 突然间,在给病人诊脉的骆安阳头痛欲裂,满地打滚,痛苦地喊叫着,手臂青筋突起,眼白里满布血丝。 水仙着急万分,痛心不已,毫不犹豫吞下内丹,用仙气缓解骆安阳的痛苦。 “相公中了尸毒,我现在只是用仙气镇住尸毒,可是治标不治本,我一定要找到火灵芝。” “火灵芝?”桃绯疑惑不解。 水仙皱眉解释:“传说薄雪山上的火灵芝能解百毒,千年才生长一株,而且被雪狼王看守着,要采集恐怕并非易事。” “不管怎样,总要试试。”桃绯仿佛看到解毒的希望。 “只是我放心不下相公,也放心不下其他村民……”水仙纠结担忧。 桃绯自告奋勇:“那就让我和雪凝一起去吧。” “我不会上山的……”雪凝冷漠回应,看到桃绯失望不解的神情,似乎自己有些绝情,于是退让一步,“我会帮你照顾骆安阳和村民。”意思就是让桃绯和水仙一起去。 水仙也赞同,为了骆安阳能早日康复,她和桃绯日夜赶路,从黑夜到白天,寒风呼啸,大雪纷飞,幸好桃绯仙身恢复不少,否则早就承受不住。 天气渐变寒冷,水仙才想起自己救夫心切,居然忘了此处终年积雪,凡人之躯根本无法进入深山之中,何况桃绯仙体虚弱。 水仙停下脚步,关怀地询问桃绯的情况。 “我没事,经过调养,我仙气恢复不少,可以撑下去的。”桃绯脸蛋冻得通红,手脚冰僵。 水仙无奈一叹:“你还是像以前那般逞强……”说完,便往桃绯输入仙气,桃绯顿时血脉畅通,浑身舒服起来。 “之前跟着你的那个男人好生厉害,现在怎么不见了?” 桃绯听见水仙提起天光,耷拉着脑袋,不知怎么回答。 水仙继续说:“下凡以来,我才明白幸福是要自己争取的。你啊,不能再畏畏缩缩了。” “我跟他不是那种关系,我们只是好朋友。”桃绯连忙摇头,害怕水仙误解了。 “你骗不了我,我可是过来人。不过你的心上人又冷又傲,你们之间恐怕困难重重。不像我相公,温柔善良……” 桃绯苦笑不得,自己的心事的确被水仙戳穿了,可是和天光之间岂止困难重重,简直是不可能,神魔的身份,性格的冲突,还有他的未婚妻,种种因素都断绝了桃绯的念头。 “知道你相公对你温柔体贴,别再多说了,我们还要找火灵芝。”避免水仙再说下去,桃绯催促道。 千辛万苦之下,水仙和桃绯终于在薄雪山上找到了一座城池,名唤琉璃城。冰墙环绕,梅花开满枝头,清香飘逸,各式各样化成人形的妖精也学起人间那般热闹买卖。 水仙和桃绯混入雪狼王宫殿之中,原本小心翼翼跟着水仙的桃绯因好奇看了几眼美妙绝伦的建筑,居然跟丢了水仙。 桃绯五感不全,根本分辨不了方向,听到一些脚步声便随便躲进一间房间里。 这房间好似是女子的闺房,摆设简单却整洁,墙上还挂着一副栩栩如生的画卷,画中女子清新脱俗,站在梅花树下幸福地笑着。 桃绯一惊,画中女子好眼熟,好像雪凝的样子,可是桃绯从未见雪凝笑过。 桃绯正在思索之际,一声稚嫩的童声在她身后响起。 “你是谁?为什么在我娘亲的房间出现?你是不是来勾引我父王的?” 转身一看,只见一个五六岁梳着童子发髻的小孩,气鼓鼓地盯着桃绯,甚是可爱。 “我是来找火灵芝的,你知道在哪吗?”除了观音菩萨身边的善财童子,桃绯还没见过这么可爱的小孩,忍不住想亲近他,于是说明来意。 小孩仔细地审视了一下桃绯,命令道:“你是外面来的,那你带我出去吧!” “啊?!”桃绯惊讶,没想到这个孩子说话这么老成。 “你带我出去琉璃城,我就带你去找火灵芝。”小孩不耐烦地再次解释。 桃绯心想这个小孩也许是被雪狼王抓来的,带他出去也没关系,于是答应道:“好,那你叫什么名字?” “叫我宫离!”宫离双手翘在背后,慢慢踱步离开,像一个小大人似的,桃绯不禁想起小新,噗嗤一笑,就跟了上去。 经过九曲十八弯后,他们来到一座山洞里,石壁镶嵌着一些泛光的宝石,照得洞里熠熠生辉,最令桃绯吃惊的是眼前一株燃烧着熊熊蓝火的灵芝。 “好漂亮,火灵芝真的有火。”虽然桃绯很兴奋,可也没忘记救人的事,于是小心谨慎地摘下灵芝。 这时水仙来到洞里,看到桃绯好端端的,终于放下心来数落道:“你这个路痴,真是担心死我了。” “你看,我找到火灵芝了。”桃绯捧着火灵芝炫耀。 “我们快走,如果狼王发现火灵芝被盗,我们都跑不了。”水仙提醒。 宫离突然出声:“跟我走,我知道怎么出宫。” 琉璃城的确太大了,有宫离的带路回程快捷许多。 水仙看着宫离,一脸惊奇:“你这小狼妖跟着我们到底有什么居心?” 宫离面无表情:“不关你们的事,你们只要带我出去琉璃城就好了。” 水仙正想发怒教训这个嚣张的小孩,桃绯劝道:“水仙,这小孩也许有什么苦衷,毕竟他带我们找到了火灵芝,还带我们离开狼王的宫殿,应该不会害我们。” “傻桃绯,他的真身也是狼妖,不知他与雪狼王之间有什么关系,而且年龄比你大多了,别把他当小孩。” 桃绯想起桃闲真人曾经说过妖魔狡猾非常,不可轻易相信。可是宫离这么可爱的小孩看起来一点也不狡猾啊,除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脾气。 回到草庐之后,宫离摇头晃脑,一脸嫌弃模样,而水仙急忙去看骆安阳,并把火灵芝给他喂下,才放心地躺在他身边休息。 “我饿了,快上菜!”宫离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像大爷一样吩咐道。 书成顺从地回答:“雪凝姑娘已经在厨房里做饭菜了,你稍等一下。” 骆安阳吃过火灵芝后,脸色好转,渐渐醒过来,一睁开眼就看见一个美貌姑娘躺在自己身边,惊吓地滚下床:“姑娘,你怎么躺在在下的床上,男女授受不亲。” 水仙好笑地捉弄他:“我对公子十分仰慕,想着以身相许。” “姑娘请自重,我乃是有家室之人,娘子与我恩爱不移,白头偕老。” 看着骆安阳生气的表情,水仙不敢再玩下去,于是坦诚道:“相公,我是水仙,我的脸已经好了。” 骆安阳不敢置信,呆呆地望住水仙。 “乱拥红云可奈何,不知人世有春波。凡心洗尽留香影,娇小冰肌玉一梭。相公,你说过你喜欢水仙花,我也是一样。”水仙情真意切地说。 “娘子,真的是你,你……你好漂亮,我刚刚明明头很痛,现在怎么……” 水仙把骆安阳中尸毒,雪山寻灵芝的事一五一十地跟他说清楚。 炊烟袅袅,饭菜香味隐隐约约飘来,让人忍不住口水直流。 宫离看着端着小菜的雪凝简直移不开眼,眼中有热泪溢出,细嚼慢咽地品尝着雪凝做的菜,一边落泪一边称赞好吃。 桃绯觉得太奇怪了,本来嚣张高傲、生人勿近的宫离此时怎么粘着雪凝不放,还撒娇笑闹,而雪凝平常冷淡的表情如今变得温暖宠溺,没想到他们俩还真投缘。 第34章 小狼胎记,雪凝过往 夜幕低垂,月亮初升,星光点点。 众人晚饭过后,宫离要求沐浴净身,话说这宫离的大少爷脾气还真不小,十分难伺候,除了雪凝的话,别人的话都不听,要不是看在他找来了火灵芝,恐怕水仙真的要把他赶出去。 雪凝好脾气地烧着水,水仙却嘀咕埋怨着:“这小狼妖嫌这嫌那,应该给他一点教训,不能让他恃宠生骄。” “他还是小孩子,干嘛要跟他计较。”雪凝安慰道。 “还小孩子,他也有五百年道行了吧!” 雪凝不管水仙的牢骚,兀自帮宫离倒好洗澡水,并喊他过来,宫离一见雪凝便有一种喜悦和期待的表情,而一见水仙便高傲地抬起头颅,眼神带着蔑视,好像在说怎么她还不出去。 水仙生气离开,这小狼妖实在嚣张! “好了,洗澡吧。”雪凝催促道。 宫离扭扭捏捏地脱掉自己的衣服,雪白的屁股上有一朵美丽的梅花胎记,雪凝斜看一眼,震惊万分,仿佛雷劈般不可置信地抚摸着他的胎记。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的!”雪凝激动地奔出房间,脑浆沸腾般不能理出思绪。 水仙和桃绯闻讯赶来,水仙看到雪凝慌乱失措的样子,猜想着可能是宫离这小子做了什么伤害雪凝的事,都说这小狼妖不是什么好妖。 水仙问道:“是不是小狼妖做了什么坏事?” 此时宫离站在不远处可怜兮兮地望着雪凝,软糯的声音喊着“娘”。 “你在喊谁呢?”水仙一脸迷惑。 桃绯这才想起琉璃城王宫里的画,画里的女子根本就是雪凝,那么雪凝与宫离难道真的是母子?! “娘,你为什么不认离儿呢?父王说你背叛了我们,抛下离儿,可是离儿不相信,离儿要找到你问个明白。” “不,不对,我的孩儿早就死了!”雪凝崩溃,眼泪唰唰落下。 水仙和桃绯一听,目瞪口呆,她们与雪凝相识相处那么多年,雪凝一直对她的过去三缄其口,而且她对其他花神都是冷冷淡淡的,没有一个花神知道她的过去。连与雪凝熟识的水仙也只知道雪凝不是凭借修炼成仙,而是借助灵珠飞升成为花神。虽然小狼妖说的话不一定真实,可是看着雪凝落下的泪水,仿佛也跟着她陷入悲伤的过往。 雪花漫天卷地落下来,犹如鹅毛一般,纷纷扬扬。在这白茫茫的薄雪山上只有梅花星星点点地散落在叶头,散发着清香,为这白色世界增添韵味。 一只雪白色的狼拖着疲倦不堪的身躯倒在一株梅花树下,身上的血汩汩地流出。 他觉得自己快要死了,没想到威武一生,却被鹿妖偷袭而亡,他不甘心。就在闭眼之时,眼前梅花树幻化成一个少女,正不解地看着他,虽然视线模糊,但是少女的样子却镌刻在雪狼心中。 当雪狼醒来之时,发现自己在一间小茅屋里,身上的伤已经包扎好,血也不流了。可惜自己受伤过重,恐怕有一段时间自己都是原形的模样。 突然屋门打开,少女一张瓜子脸儿,颊边微现梨涡,一双干净清澈的眼睛凝视着他,嘴角边含笑,直是秀美无伦。冰雪上反射过来的强光照在她的脸上,更显得她肤色晶莹,柔美如玉。 雪狼一时看呆了,少女开心地抱住雪狼,温柔叮嘱:“你醒了,真是太好了,你要快快好起来,不要再受伤了。” “你叫什么名字?我真傻,你又不会说话。”少女想起雪狼是不会说话的,不禁叹气。 雪狼却用爪子粘着雪水在地上写着一个“痕”字,少女惊讶地说:“原来你听得懂我说话,你叫阿痕,可是我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说完少女便苦恼地托腮。 雪狼又在地上写着“雪凝”二字,少女惊喜不已:“雪凝,这是你给我取的名字吗?真好听,好了,以后我就叫雪凝了。” 雪胎梅骨,肤如凝脂,宫绝痕也认为这个名字起得妙极了。 从此,雪凝与宫绝痕就在这间茅屋生活着,宫绝痕觉得这样养伤的生活非常好,除了晚上雪凝因寒冷而抱住自己睡觉,对于软玉温香在怀却不能碰颇有微词外,其他的很满意。 “阿痕,吃饭了!”不得不说,雪凝做菜的手艺真是一绝,宫绝痕每次出去打猎后交给雪凝的小动物,经过雪凝的巧手都会变成美味佳肴。 宫绝痕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好了,看来恢复人形指日可待。 一天晚上,宫绝痕终于恢复人形,看着怀中的雪凝,悸动不已,自己不是没有碰过女人,可是对于雪凝,就像酿了多年的美酒一样,那股香味深深吸引着自己,真是忍不住想吃掉她。 于是宫绝痕深深吻住雪凝,手探入她的衣裳内,熟睡的雪凝突然感觉有人在摸自己,睁眼一看,居然是一个陌生男子,雪凝开始挣扎。 “雪凝,是我。”宫绝痕发出磁性声音。 “阿痕?”雪凝确认是宫绝痕后,放下戒心,只觉浑身发热,随即下身一痛,在宫绝痕的安抚后,渐渐觉得舒服起来,如在云层中飘荡。 一觉醒来,雪凝仍觉得在梦中一般,眼前这个英俊的男子居然是自己一直养着的雪狼,感觉好不真实。不过她知道经过昨晚她与阿痕更加亲密了,阿痕是她一辈子要疼爱的人。阿痕提出要成亲,雪凝感觉比喝了蜜还要甜,从此她不再是孤独一人了。婚礼很简单,只有她和阿痕在梅树下拜天地,喝交杯酒,可是已经很满足了。 婚后,宫绝痕还会为在梅树下的雪凝画画,雪凝则为宫绝痕做一日三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他们在薄雪山的茅屋里度过最快乐的日子。 直到雪凝怀孕,宫绝痕打算带雪凝回琉璃城,给她最好的生活。回城后雪凝才知道宫绝痕是这薄雪山上的妖王,他的宫殿又大又奢华,而他的后宫都是艳丽妩媚的美人,特别是狐妖楼衣,一举一动都透露着妖娆,一双媚眼更是引得男人神魂颠倒,她曾经是宫绝痕的宠姬。 雪凝根本不懂得争什么,她一心一意等待着孩子出世,一开始宫绝痕日日来看望她,后来次数越来越少,在加上不少女妖挑拨离间,雪凝很不开心。 宫绝痕是妖王,本来就觉得三妻四妾很正常,雪凝怀孕期间不能碰她,只好找一些女妖发泄,其中最善解人意的还是楼衣,可是有一次他和楼衣在一起时被雪凝撞见了,他觉得雪凝应该理解才对,明天哄好她就是了。 可是宫绝痕高估了雪凝的承受能力,那一夜雪凝整整哭了一夜,都等不到她要等的人。 第二天,雪凝病恹恹地应付了一下宫绝痕的宠爱,便没再理他,宫绝痕认为她只是怀孕期间不舒服,吩咐了下人好好照顾雪凝,又扑进了他的温柔乡。 雪凝眼角悄悄落下一滴泪,王宫里的下人听了楼衣的吩咐刻薄雪凝,雪凝发烧了几日都没妖去管,也没妖去通报宫绝痕,雪凝越发地心死,可是为了肚里的孩子,她会坚持下去。她也不是爱告状的妖,一切的事都没有告诉宫绝痕。 雪凝偶尔听到下人提起宫绝痕得到了一颗灵珠,吃了之后可以飞升成仙,原本也不以为意。 直到有一次宫绝痕出外,雪凝在王宫散步的路上遇见了楼衣,楼衣拦住了她。 “雪凝夫人,你就快临盆了,还是小心一些不要到处走。” 雪凝毫不理会。 “狼王说了,只是借你的肚子为他生下接班人,接着就把你扔给下人们当做奖赏。”楼衣扬起她涂着丹寇红的指甲一边欣赏一边得意地说。 雪凝的脸唰地白了,忍住心里涌起的强烈的悲伤准备回房,因为她感觉肚子隐隐作痛。 楼衣看着雪凝无动于衷的样子,怒了,一手把她推倒在地,雪凝的肚子顿时剧痛难忍,羊水流了一地,她又惊又怕,只是希望孩子不要出事。 楼衣不但不知错,还带着讽刺的眼光看着她。 雪凝忍住疼痛生下孩子后,只看了孩子一眼,看到孩子屁股上的梅花胎记,便晕了过去。 雪凝醒来后孩子不见了,她心急火燎,楼衣把孩子扔给她后,发现孩子已没了呼吸。她悲痛欲绝,感觉到万念俱灰,像游魂一样走到一个山洞里,发现了灵珠,于是吞下灵珠飞升成仙,从梅花花妖变为梅花花神。 雪凝在空中看着带给她伤痛的薄雪山,呢喃着:“既不回头,何必不忘。既然无缘,何须誓言。今日种种,似水无痕。明夕何夕,君已陌路。” 第35章 东海龙王,采药被阻 此时正值电闪雷鸣,风云变色之际,十八层地狱鬼哭神嚎,一股强大的妖魔之气从冥界逃逸,地藏王菩萨眉头深锁,一口鲜血喷出,双手合十,颂念心经。 “果然天意难违,千万年的灾劫终究躲不过,阿弥陀佛!” 蛟龙火凫终于从幽冥界这个黑暗的地方出来,囚禁了二十一万年,再次看着这久违的天地,张狂大笑。他鳄嘴而蛇身,鹰爪而蟒鳞,鹿角张其首,在天空中奔腾不息,龙身一甩,掀起风浪,不知多少凡夫俗子死在这龙卷风之下。 火凫闹完后想起多年的仇恨,便向东海飞去。 东海龙宫中,龟丞相擦了擦额上的虚汗,吞吞吐吐着说:“龙王,十三公主如今已经和那个韩湘子成亲了,他们似乎过得还不错。” 东海龙王无奈摇头:“龙儿也太胡闹了,人龙不可相恋,如果让玉帝知道,他们恐怕要遭天谴。龟丞相,你立马派虾兵蟹将把龙儿带回来。” 龟丞相恭敬答应后便退下了。 突然一阵阴冷邪诡的气息逼近,东海龙王完全不能动弹,眼睁睁看着火凫那充满邪恶霸气的龙头逼近,不禁有些不安。 “你是谁,居然跑到东海龙宫撒野,我敖广定不饶你。” 这句话仿佛没有什么威慑感,火凫听完反而嘲笑道:“傲毓竟然有这么不中用的子孙,真是太没趣了。龙族的王就由我蛟龙火凫勉为其难地当了吧。” 敖广闻言,心惊胆颤,他想起了曾经从他父王口中听说过蛟龙的事。当年龙族祖先一时意乱情迷与蛇妖生下蛟龙,蛟龙力量强大,却也遗传了蛇妖的恶劣秉性,到处兴风作浪,导致江河泛滥。当时龙族可是神族,决不允许这样危害苍生的孽种留下,所以蛟龙沦为妖族,并成为了妖王。 后来蛟龙与魔尊联手发动神魔大战,整个龙族为了对付蛟龙死伤惨重,幸好邪不能胜正,火凫被封印,六界恢复太平。虽然敖广的父王活了下来,但元气大伤,不久就把东海龙王之位传给敖广,并神魂俱灭,消失于六界。 敖广没想到自己在蛟龙面前如刀俎上的鱼肉,法力丝毫发不出,也只能凭借嘴上的谩骂来发泄心中的愤怒和恐惧。 “你只是龙族的杂种,妄想成为真龙……你的血永远都如同蛇那般冷血……啊!” 火凫猛地冲进敖广的身体里,吞噬了敖广的神魂,原本痛苦扭曲的脸渐渐平静,阴险和得意的笑容交织其中。 “如今我已是东海龙王,血统这种东西真是无聊,可笑!” 连绵大雨像珠帘般唰唰垂下,遮住了视线,落在地上的雨滴啪啪作响,汇成一条条水流。 “这雨下了一天一夜,怎么还不停?这样我们什么时候到东海啊?”蓝采和一边脱下湿漉漉的衣裳,一边不满地抱怨。 吕洞宾不解地看着天空:“倒是奇怪,昨天还晴空万里,今天却大雨倾盆,而且雨势十分强劲,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什么不祥啊,天气就是这样,我敢打赌啊,不久就会放晴。你们还是快点给我变一件衣服,快冷死了。我法力低,实在变不出来。”蓝采和嚷嚷道。 何素轻顽皮一笑,仙法聚集于手指一点,蓝采和身上便穿了一件女子衣裙,不但不违和,反而衬得蓝采和如同女子一样美貌如花。 “仙姑!”蓝采和红了脸,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我是女子,变出来的当然是女子的衣服。”何素轻笑得差点岔了气。 “算了,反正我穿的也像一位美娇娘,也不算辱没了这衣服。”蓝采和自得其乐。 其余六仙一听,不禁都乐了,气氛融洽,说说笑笑。 可是当看到惊涛骇浪的东海,且大雨一直不停歇时,众仙脸色不由得凝重起来。尤其是站在海上,水浪仿佛有吸收仙气的能力,几个浪盖过七仙身上,就渐渐变得虚软无力,有些力不从心。 突然东海龙王从海中冒出来,邪笑地看着他们。铁拐李率先反应过来,拱手有礼地说:“麻烦龙王让路,让我们八仙前往蓬莱山采药,拯救苍生。大功告成后必定好好答谢龙王之恩。” “不让又如何?” 铁拐李闻言愣住了,原本以为大家都是仙家,东海龙王不会为难他们,可没想到……还没等铁拐李回话,东海龙王瞧了几眼面前的七个神仙,当看到何素轻和蓝采和时,眼中露出几分兴趣。 “留下这两位仙女陪我,倒可以考虑一下让你们过去。” 何素轻和蓝采和的脸顿时唰地白了,其他神仙更是惊愕不已。 汉钟离轻摇蒲扇,威胁道:“龙王,如果你再这么放肆,我们就上呈玉帝,让玉帝来主持公道。” “玉帝管不了我,况且他如今也是大难临头,六界之主是时候换个人了。” 张果怒道:“李玄,看来这东海龙王是疯了,我们还是强渡东海吧!” 说完,张果便向东海龙王攻击而去,法力招式却轻易被化解。七仙一同对着东海龙王施法,可东海龙王游刃有余,甚至轻轻一招便把他们打落水中。 他们从东海龙王身上感觉到死亡的气息,不知谁大喊一声“走”,七仙便使用转移术离开了东海。 “铁拐李,你不是说蓬莱山险阻重重,是最大的考验,而渡东海则一点难度都没有吗?照我说啊,渡东海才是最大的难关,东海龙王法力高强,又阻止我们渡海,这药是采不成了。”曹国舅有些丧气。 铁拐李眉头一皱:“我感觉这东海龙王有些不妥,变得狂妄而且法力高强了许多,与我认识的龙王差异巨大。” 何素轻和汉钟离不禁点头赞同。 吕洞宾插嘴提出建议:“看来也许要八仙一起才能对付东海龙王,我们八仙毕竟少了一个,法力大减,才让那个龙王有机可乘。” 于是他们打算返回虹光城说服韩湘子成仙。 韩湘子和龙卉雨琴箫合奏,情意绵绵,余音绕梁,铁拐李一行人听得入神。 韩湘子率先发现了他们,停下吹奏询问道:“洞宾,你们不是去东海了吗?” 吕洞宾上前:“湘子,能否借一步说话。” 因吕洞宾和韩湘子相熟,遂由吕洞宾游说,他们走到一旁,吕洞宾便直抒已见。 “湘子,愚兄希望你能成为八仙,斩妖除魔,匡扶正道。” 韩湘子皱眉不悦:“洞宾,我不是说过我绝不成仙。我不能辜负卉雨,我们俩情深似海,就像你与牡丹姑娘一样。” 吕洞宾继续劝道:“你可知道仙缘并不是人人皆有,如今苍生受难,你和卉雨姑娘最终也不能置身事外,恐怕幸福日子不会长久。” “当年我叔父被贬,雪拥不前,冻死在蓝关。他一生都奉献给朝廷,最终还是落得惨死收场。大义就必须要牺牲小我来完成吗?我们一家三餐不继,穷困潦倒,幸得卉雨不嫌弃我们,细心照顾。洞宾,你我同窗好友多年,应该清楚我此生最大的心愿,不为名不为利,只希望得一知心妻子,孝敬娘亲,一家何乐。如今我如愿足以,实在不想修炼成仙。” 吕洞宾叹叹气,无言反驳,既然韩湘子无意成仙,又为何要逼他呢? 铁拐李插话:“你贪图一时安逸,可曾为苍生着想?” 韩湘子反问:“苍生又何曾为我着想过?” 最终弄得不欢而散,龙卉雨忧心忡忡,偷偷问了何素轻:“你们是不是在东海遇上了麻烦?”照理说,如果采药成功,八仙是不会这样逼迫韩湘子,除非是迫不得已。 “龙王阻挠,我们要集合八仙之力打败龙王才能渡过东海。” 龙卉雨疑惑不解,父王宅心仁厚,应该不会阻止才是,到底怎么回事。 恰好龟丞相派虾兵蟹将来找龙卉雨,于是她便趁机回东海向东海龙王求情。 “十三公主,最近龙王性情大变,你要多多小心。”龟丞相有苦难言,只好提醒一下龙卉雨。 龙卉雨听完这番话,有些奇怪,龟丞相一向对父王忠心耿耿,怎么说出这样的话?她又细细看了下龟丞相,发现他脸上有多处淡淡的瘀青,愁容满面,难道龟丞相被打了? 还没等龙卉雨想明白,便听见一阵阵女子嘻笑声,夹杂着男人的粗言秽语。 龙卉雨进去宫殿便看见东海龙王身边围这四五个女妖,有蚌精鱼妖,个个袒胸露乳,充满风情。东海龙王则双手抚摸着女妖的身体,脸上挂着□□,口中说着黄色话语。 龙卉雨呆愣当场,她的父王怎么变成这样?可还是硬着头皮跪下恳求东海龙王放八仙过海。 “十三拜见父王,十三恳求父王让八仙渡过东海,采得仙药,救助百姓。” 东海龙王火凫走到龙卉雨面前用手指挑起她的下巴,色眯眯地盯着她:“啧啧,样子真不错,不知道在床上会怎样?” 龙卉雨一股恶心的感觉泛起,退开火凫的手,审视着面前这个样貌不变,神态动作却截然相反的东海龙王,却没发现有什么不妥,只好等待机会查明真相。 “父王,十三刚刚回来,身体有些不适,我还是先去休息了。”龙卉雨说完便匆匆离开。 火凫脸上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 “龟丞相,到底发生什么事?”龙卉雨内心仍然存留可怕的感觉。 龟丞相哭丧着脸:“公主,老龟我也不清楚,龙王突然变了性情,喜怒无常,日日找女妖寻欢作乐,还布下施雨阵,大雨一直不停,人间现在到处是水灾。” 龙卉雨听说魔界结界封印破除,世间群魔乱舞,也许父王也被妖魔附身,突然想起她爷爷留给她的镇魔石,只要念起咒语,发出的光就会使妖魔不安,现出原形。 她趁火凫休息熟睡之时,默念咒语,镇魔石发出的白光耀眼夺目,火凫惊醒,獠牙张露,龙身显现。 “你果然不是我父王!” 突然间镇魔石爆碎,龙卉雨被弹飞几丈远,眼睛一闭一睁之间,火凫的龙爪已掐上她的脖子。 “公主/妹妹小心!”龟丞相及一众龙子龙女赶来相助,可惜都敌不过火凫的法力,龙卉雨看着自己的亲人为了救她一个个被杀死,泪如泉涌。 “十三,快去找神仙,找玉帝!” 龙卉雨反应过来,负伤逃走。 第35章 梅花断肠,幽禁雪山 逢花却忆故园梅,雪掩寒山径不开。明月愁心两相似,一枝素影待人来。 ——《寄迹武塘赋之》 雪凝含泪仔细看着宫离,她现在终于知道当初是楼衣用幻术变一个死婴逼她心碎离开,让她与自己的亲儿分离足足五百年。 “娘,原来你没有抛下我,都是楼衣那个贱人,是她骗了娘,我要告诉父王。”宫离气呼呼地说。 水仙气愤:“都是你父王的错,找他有什么用?如果不是你父王沉迷于那只狐狸精的美色,雪凝也不会弄成这样。” 桃绯点头赞成,听雪凝诉说的过往中,她不敢说谁是谁非,就像观音菩萨说的有因必有果,也许这是冥冥中注定的。 “一切都过去了,娘现在只想和阿离好好生活。你长这么大,娘都没抱过你。”水仙抱着宫离感慨万分。 这时书成惊慌失措地跑进屋内,双腿发抖,浑身哆嗦:“三少奶奶,外面好多妖怪。” 众人一听,立即跑到屋外察看情况,只见一群妖精凶神恶煞地包围住草庐,带头的男子英挺剑眉下蕴藏着锐利的黑眸,削薄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修长高大却不粗犷的身材,宛若黑夜中的狼,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孑然独立间散发的是傲视天地的强势。 宫绝痕循着宫离的味道找到这里,原本是想杀了偷盗火灵芝和拐走宫离的贼,环视一周看见雪凝的时候,瞳眸紧缩,强大的怒气涌上心头。 雪凝也没想到这么快就再见宫绝痕,他的样子与从前一样没变,身上却多了一分邪魅危险。可雪凝到底不是从前的雪凝,她直直与他对视,眼中无悲无喜。 宫绝痕真想毁了雪凝脸上的冷淡,看着她身上散发的仙气,记起了她的背叛,她的远走。于是往雪凝方向飞扑而来,水仙在半途拦下,便与宫绝痕打起来,水仙不敌,被打倒在地,眼看一双狼爪就要挥向她。 “娘子!”骆安阳惊慌的喊叫。 “住手!”雪凝冷冷却坚定的声音。 “跟我走!”宫绝痕停下攻击对着雪凝命令。 雪凝看向桃绯,叮嘱道:“桃绯,好好照顾水仙,不用担心我。” 桃绯点头答应,雪凝见状放下心来,与宫离一起跟着宫绝痕回琉璃城。 “水仙,你怎么样了?”桃绯上前扶起水仙,看到她没什么大碍,不禁松口气。 水仙担忧:“这雪狼王实在太过分,他以前这样对雪凝,雪凝回去也不知会发生什么。都怪我,不能阻止狼王。” “我觉得雪凝姐姐这么聪明沉稳,一定可以处理好她与雪狼王之间的事情。”桃绯不知为什么觉得非常有信心。 水仙闻言觉得有道理,于是也不纠结,转身一看,看见骆安阳担心的模样,暗想糟糕,该怎么跟他解释自己神仙的身份。 骆安阳一把把水仙抱在怀里,真情告白:“娘子,不管你是人是妖,都是我的娘子。” 水仙一听,心里甜滋滋的,还是把自己是天庭上的凌波仙子,水仙花神的身份告知了骆安阳。 殊不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股恶臭的腐尸味扑鼻而来,他们定眼一看,只见不远处一批丧尸来袭,骆安阳和水仙认得这些丧尸都是近一个月来虹光城病死老死的百姓,他们的尸体都埋葬在不远处的山坡上,之前活着的人变成丧尸,现在怎么死去的人也变成丧尸了? 丧尸闻到人味后疯狂扑过来,水仙用仙法抵挡,可也抵挡不住那么多不知痛不怕死的丧尸,打退了又扑过来,连桃绯也拼命使出刚恢复不久的那仅有一点的法力。 突然一阵强大的仙气定住了丧尸,丧尸们一动不动,水仙和桃绯终于松一口气。原来帮助她们的是八仙,铁拐李、汉钟离、张果老、何仙姑、吕洞宾、曹国舅,还有刚刚成仙的蓝采和。 何素轻见到桃绯,便责怪道:“桃绯,原来你在这里,你明明答应我跟我回天庭,居然逃跑。” “素轻,我本想跟你回去,可是在路上我遇上雪凝,听说水仙出事了,我才没有找你。” “难道你就是转世的玉姬?”水仙感觉到何素轻身上的仙气分明是玉姬的气息。 “是啊,水仙姐姐。可是你怎么在凡间?”何素轻不解地问道。 “凌波仙子,素轻,这里说话不方便,有没有歇息的地方。”铁拐李突然出声,也对,他们一行人站在冰天雪地里,周围还有一群丧尸,怎么说都怪异,于是水仙把他们请进医庐里。 汉钟离则用三味真火把丧尸处理善后才进去,骆安阳今晚经过那么多的变故,早就吓懵了,而且他的屋里还坐着一群神仙,这些事真是生平未遇。 水仙不敢对八仙说太多,只说自己被偷袭下凡,如果把她和雪凝都有夫君的事说出来恐怕会受天规惩罚,白牡丹的教训她们可历历在目。 “这几天虹光城不断有丧尸出现,不知八仙有何对策?”水仙转移八仙的注意力,把最近十分困扰的难题说出。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神仙全都皱起眉头,陷入一种沉默和忧虑的氛围中。 铁拐李率先说道:“我们正为此事而来,妖魔界结界已破,恐怕从此天上人间不会太平。魔人放出魔气,而凡人的肉体凡胎最为脆弱,抵抗不了魔气的侵袭,化为尸毒,变成行尸走肉。我们来的一路上已经不少凡人受害,而且连已经死去的尸体也被魔气同化,魔人这一招可真是狠毒,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人间变为炼狱。” 桃绯一听,铁拐李和天光所说的相差无几,心不禁揪痛起来,人间这么好,为什么要变成这样? 水仙没想到此事这么严重,居然与万年前的魔界有关,魔界可是很难对付的。 张果:“李玄,你不要说得毫无希望那样,可吓到两位仙子了,观音菩萨说过,只要我们八仙去到蓬莱山采摘仙药,便可解除尸毒。” 桃绯和水仙眼中燃起希望,可是众仙依然愁眉不展,便知可能还有下文。 “去蓬莱山上险阻重重,菩萨说过一定要八仙团结一心,渡过东海,可是那个韩湘子比吕洞宾还要倔强,为了他的新婚妻子,不肯成仙。”张果也有几分懊恼。 “没了韩大哥,我们就不能去蓬莱山了吗,我敢打赌,凭我们七仙一样可以采得仙药。” 蓝采和一番话鼓舞人心,其他神仙纷纷附和。他们于是在医庐歇下,养足精神准备去渡东海。 话说雪凝回到琉璃城,便被幽禁在她从前的房间里,摆设一点都没变,看着墙上画卷里的自己,真是恍若隔世。 宫离每日三餐都跑到雪凝那里吃,几乎日日粘着她,雪凝还为他讲故事,缝衣服,教写字,看得宫绝痕抓心挠肺。 每次雪凝对待宫离都笑盈盈的,温暖慈爱,而对待宫绝痕就冷漠如冰,视而不见,简直是判若两人。 宫绝痕有时候气得会忍不住伤害她,压她在床上粗暴地□□她,他有多痛,就要让她有多痛。 可是宫绝痕心里却一点也不快乐,为什么她可以给儿子满满的爱,却吝啬于给他一点笑容。 他最痛苦的是一次发泄后,雪凝冷冷地说了一句:“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不会救你。” 当时他运用了全身自制力才不掐死这个女人,可是看到雪凝眼中的悲凉,他忽然不知所措,狠狠地抱住雪凝,仿佛这样才不会失去她。 其实雪凝内心也复杂得很,她一直告诉自己不能再重蹈覆辙,不能再对这个男人有任何感情,她以为自己能忘记曾经的一切,可是她发现自己根本还是爱着宫绝痕。 宫绝痕一有空就来她这里,她内心也有些动摇,毕竟宫绝痕是她曾经付出心力爱过的妖,可是她忘记了现实——狐妖楼衣。 此时楼衣就站在雪凝的面前盛气凌人,耀武扬威:“没想到你回来了,也对,你是小狼王的生母,狼王自然得把你找回来。可惜呀,还是要屈居我之下,如今我可是王后。” “你走吧,我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雪凝实在觉得心累,不想再纠缠下去。 楼衣嗤笑一声,转身离开,背对着雪凝时突然面容扭曲,充满恨意,指甲掐进手心里。为什么狼王会这么喜欢她?为了她,全城种满梅花树。为了她,放弃成仙的机会,把灵珠藏起。她消失了,宫绝痕就再也没碰后宫里的女妖,连自己百般勾引也无动于衷。甚至她背叛了他,以他狠绝的性格却没有杀掉她。不甘心啊! 不过她还是像从前那么笨,只是挑唆了一下,便暗自神伤,实在是解气。楼衣又恢复了从容优雅,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父王,你知不知道楼衣又去骚扰娘亲了?”宫离气愤地告状。 “楼衣?” “父王,你果然什么都不知道。我父王处事上的确英明神武,可是对娘亲的事实在是笨死了。如果你想知道娘亲为什么离开,就严刑拷问当年服侍娘亲的下人。” 宫绝痕眼睛里发出狠厉的光芒,莫非真的别有内情?他看着儿子萌萌的小孩模样,一想起雪凝对他的呵护关怀就生气。 “还不把你的样子变回来,以后不许用小孩的样子接近你娘。” 宫离哇哇大叫:“父王,儿子也是为了你,如果不是儿子可爱的模样,娘亲又怎会留下来。你还是管好自己,免得把我好不容易哄回来的娘气走。” 宫绝痕尴尬,被这小子糗了。可是又觉得宫离说得不错,之前被愤怒掩盖理智,从没细想过雪凝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让他发现有人伤害雪凝,定不饶恕。 经过盘查,宫绝痕听着下人说着当年的情形,越听越怒,一掌挥起就灭了所有下人。去到楼衣房间时,楼衣正在梳妆,看见宫绝痕来了,扭着蛇腰妩媚一笑。 “你既然那么喜欢搬弄是非,舌头就不要了。”刚说完,宫绝痕就割了楼衣的舌头。 楼衣惊恐不已,呜呜啊啊地说不出话,化成一只狐狸逃走了。 宫绝痕虽然把楼衣给处置了,可是他对雪凝的愧疚之情漫上心头,都是他错了,他如何能挽回雪凝的心? 第36章 东海龙王,采药被阻 此时正值电闪雷鸣,风云变色之际,十八层地狱鬼哭神嚎,一股强大的妖魔之气从冥界逃逸,地藏王菩萨眉头深锁,一口鲜血喷出,双手合十,颂念心经。 “果然天意难违,千万年的灾劫终究躲不过,阿弥陀佛!” 蛟龙火凫终于从幽冥界这个黑暗的地方出来,囚禁了二十一万年,再次看着这久违的天地,张狂大笑。他鳄嘴而蛇身,鹰爪而蟒鳞,鹿角张其首,在天空中奔腾不息,龙身一甩,掀起风浪,不知多少凡夫俗子死在这龙卷风之下。 火凫闹完后想起多年的仇恨,便向东海飞去。 东海龙宫中,龟丞相擦了擦额上的虚汗,吞吞吐吐着说:“龙王,十三公主如今已经和那个韩湘子成亲了,他们似乎过得还不错。” 东海龙王无奈摇头:“龙儿也太胡闹了,人龙不可相恋,如果让玉帝知道,他们恐怕要遭天谴。龟丞相,你立马派虾兵蟹将把龙儿带回来。” 龟丞相恭敬答应后便退下了。 突然一阵阴冷邪诡的气息逼近,东海龙王完全不能动弹,眼睁睁看着火凫那充满邪恶霸气的龙头逼近,不禁有些不安。 “你是谁,居然跑到东海龙宫撒野,我敖广定不饶你。” 这句话仿佛没有什么威慑感,火凫听完反而嘲笑道:“傲毓竟然有这么不中用的子孙,真是太没趣了。龙族的王就由我蛟龙火凫勉为其难地当了吧。” 敖广闻言,心惊胆颤,他想起了曾经从他父王口中听说过蛟龙的事。当年龙族祖先一时意乱情迷与蛇妖生下蛟龙,蛟龙力量强大,却也遗传了蛇妖的恶劣秉性,到处兴风作浪,导致江河泛滥。当时龙族可是神族,决不允许这样危害苍生的孽种留下,所以蛟龙沦为妖族,并成为了妖王。 后来蛟龙与魔尊联手发动神魔大战,整个龙族为了对付蛟龙死伤惨重,幸好邪不能胜正,火凫被封印,六界恢复太平。虽然敖广的父王活了下来,但元气大伤,不久就把东海龙王之位传给敖广,并神魂俱灭,消失于六界。 敖广没想到自己在蛟龙面前如刀俎上的鱼肉,法力丝毫发不出,也只能凭借嘴上的谩骂来发泄心中的愤怒和恐惧。 “你只是龙族的杂种,妄想成为真龙……你的血永远都如同蛇那般冷血……啊!” 火凫猛地冲进敖广的身体里,吞噬了敖广的神魂,原本痛苦扭曲的脸渐渐平静,阴险和得意的笑容交织其中。 “如今我已是东海龙王,血统这种东西真是无聊,可笑!” 连绵大雨像珠帘般唰唰垂下,遮住了视线,落在地上的雨滴啪啪作响,汇成一条条水流。 “这雨下了一天一夜,怎么还不停?这样我们什么时候到东海啊?”蓝采和一边脱下湿漉漉的衣裳,一边不满地抱怨。 吕洞宾不解地看着天空:“倒是奇怪,昨天还晴空万里,今天却大雨倾盆,而且雨势十分强劲,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什么不祥啊,天气就是这样,我敢打赌啊,不久就会放晴。你们还是快点给我变一件衣服,快冷死了。我法力低,实在变不出来。”蓝采和嚷嚷道。 何素轻顽皮一笑,仙法聚集于手指一点,蓝采和身上便穿了一件女子衣裙,不但不违和,反而衬得蓝采和如同女子一样美貌如花。 “仙姑!”蓝采和红了脸,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我是女子,变出来的当然是女子的衣服。”何素轻笑得差点岔了气。 “算了,反正我穿的也像一位美娇娘,也不算辱没了这衣服。”蓝采和自得其乐。 其余六仙一听,不禁都乐了,气氛融洽,说说笑笑。 可是当看到惊涛骇浪的东海,且大雨一直不停歇时,众仙脸色不由得凝重起来。尤其是站在海上,水浪仿佛有吸收仙气的能力,几个浪盖过七仙身上,就渐渐变得虚软无力,有些力不从心。 突然东海龙王从海中冒出来,邪笑地看着他们。铁拐李率先反应过来,拱手有礼地说:“麻烦龙王让路,让我们八仙前往蓬莱山采药,拯救苍生。大功告成后必定好好答谢龙王之恩。” “不让又如何?” 铁拐李闻言愣住了,原本以为大家都是仙家,东海龙王不会为难他们,可没想到……还没等铁拐李回话,东海龙王瞧了几眼面前的七个神仙,当看到何素轻和蓝采和时,眼中露出几分兴趣。 “留下这两位仙女陪我,倒可以考虑一下让你们过去。” 何素轻和蓝采和的脸顿时唰地白了,其他神仙更是惊愕不已。 汉钟离轻摇蒲扇,威胁道:“龙王,如果你再这么放肆,我们就上呈玉帝,让玉帝来主持公道。” “玉帝管不了我,况且他如今也是大难临头,六界之主是时候换个人了。” 张果怒道:“李玄,看来这东海龙王是疯了,我们还是强渡东海吧!” 说完,张果便向东海龙王攻击而去,法力招式却轻易被化解。七仙一同对着东海龙王施法,可东海龙王游刃有余,甚至轻轻一招便把他们打落水中。 他们从东海龙王身上感觉到死亡的气息,不知谁大喊一声“走”,七仙便使用转移术离开了东海。 “铁拐李,你不是说蓬莱山险阻重重,是最大的考验,而渡东海则一点难度都没有吗?照我说啊,渡东海才是最大的难关,东海龙王法力高强,又阻止我们渡海,这药是采不成了。”曹国舅有些丧气。 铁拐李眉头一皱:“我感觉这东海龙王有些不妥,变得狂妄而且法力高强了许多,与我认识的龙王差异巨大。” 何素轻和汉钟离不禁点头赞同。 吕洞宾插嘴提出建议:“看来也许要八仙一起才能对付东海龙王,我们八仙毕竟少了一个,法力大减,才让那个龙王有机可乘。” 于是他们打算返回虹光城说服韩湘子成仙。 韩湘子和龙卉雨琴箫合奏,情意绵绵,余音绕梁,铁拐李一行人听得入神。 韩湘子率先发现了他们,停下吹奏询问道:“洞宾,你们不是去东海了吗?” 吕洞宾上前:“湘子,能否借一步说话。” 因吕洞宾和韩湘子相熟,遂由吕洞宾游说,他们走到一旁,吕洞宾便直抒已见。 “湘子,愚兄希望你能成为八仙,斩妖除魔,匡扶正道。” 韩湘子皱眉不悦:“洞宾,我不是说过我绝不成仙。我不能辜负卉雨,我们俩情深似海,就像你与牡丹姑娘一样。” 吕洞宾继续劝道:“你可知道仙缘并不是人人皆有,如今苍生受难,你和卉雨姑娘最终也不能置身事外,恐怕幸福日子不会长久。” “当年我叔父被贬,雪拥不前,冻死在蓝关。他一生都奉献给朝廷,最终还是落得惨死收场。大义就必须要牺牲小我来完成吗?我们一家三餐不继,穷困潦倒,幸得卉雨不嫌弃我们,细心照顾。洞宾,你我同窗好友多年,应该清楚我此生最大的心愿,不为名不为利,只希望得一知心妻子,孝敬娘亲,一家何乐。如今我如愿足以,实在不想修炼成仙。” 吕洞宾叹叹气,无言反驳,既然韩湘子无意成仙,又为何要逼他呢? 铁拐李插话:“你贪图一时安逸,可曾为苍生着想?” 韩湘子反问:“苍生又何曾为我着想过?” 最终弄得不欢而散,龙卉雨忧心忡忡,偷偷问了何素轻:“你们是不是在东海遇上了麻烦?”照理说,如果采药成功,八仙是不会这样逼迫韩湘子,除非是迫不得已。 “龙王阻挠,我们要集合八仙之力打败龙王才能渡过东海。” 龙卉雨疑惑不解,父王宅心仁厚,应该不会阻止才是,到底怎么回事。 恰好龟丞相派虾兵蟹将来找龙卉雨,于是她便趁机回东海向东海龙王求情。 “十三公主,最近龙王性情大变,你要多多小心。”龟丞相有苦难言,只好提醒一下龙卉雨。 龙卉雨听完这番话,有些奇怪,龟丞相一向对父王忠心耿耿,怎么说出这样的话?她又细细看了下龟丞相,发现他脸上有多处淡淡的瘀青,愁容满面,难道龟丞相被打了? 还没等龙卉雨想明白,便听见一阵阵女子嘻笑声,夹杂着男人的粗言秽语。 龙卉雨进去宫殿便看见东海龙王身边围这四五个女妖,有蚌精鱼妖,个个袒胸露乳,充满风情。东海龙王则双手抚摸着女妖的身体,脸上挂着□□,口中说着黄色话语。 龙卉雨呆愣当场,她的父王怎么变成这样?可还是硬着头皮跪下恳求东海龙王放八仙过海。 “十三拜见父王,十三恳求父王让八仙渡过东海,采得仙药,救助百姓。” 东海龙王火凫走到龙卉雨面前用手指挑起她的下巴,色眯眯地盯着她:“啧啧,样子真不错,不知道在床上会怎样?” 龙卉雨一股恶心的感觉泛起,退开火凫的手,审视着面前这个样貌不变,神态动作却截然相反的东海龙王,却没发现有什么不妥,只好等待机会查明真相。 “父王,十三刚刚回来,身体有些不适,我还是先去休息了。”龙卉雨说完便匆匆离开。 火凫脸上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 “龟丞相,到底发生什么事?”龙卉雨内心仍然存留可怕的感觉。 龟丞相哭丧着脸:“公主,老龟我也不清楚,龙王突然变了性情,喜怒无常,日日找女妖寻欢作乐,还布下施雨阵,大雨一直不停,人间现在到处是水灾。” 龙卉雨听说魔界结界封印破除,世间群魔乱舞,也许父王也被妖魔附身,突然想起她爷爷留给她的镇魔石,只要念起咒语,发出的光就会使妖魔不安,现出原形。 她趁火凫休息熟睡之时,默念咒语,镇魔石发出的白光耀眼夺目,火凫惊醒,獠牙张露,龙身显现。 “你果然不是我父王!” 突然间镇魔石爆碎,龙卉雨被弹飞几丈远,眼睛一闭一睁之间,火凫的龙爪已掐上她的脖子。 “公主/妹妹小心!”龟丞相及一众龙子龙女赶来相助,可惜都敌不过火凫的法力,龙卉雨看着自己的亲人为了救她一个个被杀死,泪如泉涌。 “十三,快去找神仙,找玉帝!” 龙卉雨反应过来,负伤逃走。 第37章 龙女被害,湘子成仙 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桃绯叹气,看着周围差不多形状的山峰,层峦叠翠,山路曲折蜿蜒,不禁有些茫然。 回想起几天前,雪凝被雪狼王带走后,桃绯和水仙都十分担心,便偷偷潜去琉璃城看看她的近况如何。虽然雪凝和宫绝痕相敬如“冰”,但雪凝与她的儿子宫离相处甚欢,心情也比以前愉悦许多。水仙知晓后放下心头大石打算回虹光城和骆安阳继续研究丧尸解药,桃绯本想跟随。 临行前,宫离抬起他那水雾般的眸子可怜兮兮地望着桃绯:“你不要走,留下来陪娘亲吧,迟些日子我再送你回去。” 桃绯实在不忍宫离那可爱的样子眼睛里盈满泪水,心就软了起来,于是留在了雪凝所在的园子里,与雪凝相伴谈心。每天夜晚桃绯总看见雪凝窗前一个黑影,可一打开窗黑影就不见了。 宫离神秘兮兮:“阿绯,你想不想我父王娘亲和好?” “当然不想,你父王对雪凝这么坏,当然不能那么轻易原谅你父王。”桃绯理所当然地说。 宫离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阿绯,父王早就知错了,每天看着娘亲对父王爱理不理的样子,父王天天借酒消愁,正事也不理,还日日偷窥着娘亲。难道你就不感动吗?更何况我敢肯定娘亲心里还是放不下父王,难道你忍心看见娘亲终日闷闷不乐?” 桃绯突然想起窗边的黑影,难道就是雪狼王?宫离的一番话很有道理,爷爷总是告诫她不可有思凡之心,可是人间真情实在太强大,沾染些许往往使人奋不顾身,痴迷沉沦。各位下凡的花神姐姐都为情所困,为情所伤,可是她们都无怨无悔,也许雪凝内心里早已经原谅了雪狼王,不然她为何总是看着墙上的画发呆呢? “那你有什么办法让他们和好?”桃绯动摇了。 “那就需要你的帮助啦!”宫离一句话让正喝水的桃绯呛着,隐隐感觉自己好像揽了个大麻烦。 梅林中白雪皑皑,花与雪交织一片,雪海中似曾相识的小屋在雪凝心中涌现无数的片段,只可惜都已随风而逝。 桃绯苦恼不已,依照宫离的计策,这种旧地重游可以勾起雪凝对雪狼王无限的美好回忆,再加上一场英雄救美,昔日的爱火很快重燃,从而原谅他的负心。虽然桃绯一点也理解不了,不过宫离只是要她拖延雪凝,等待时机到来,这应该难不倒她。 雪凝呆呆地看着眼前飘落的雪花,面无表情,一句话也没说,不知在想些什么。桃绯疑惑这和宫离所说的热泪盈眶,动情思念根本毫不相符嘛! “桃绯,我们走吧!”雪凝正欲离开。 桃绯立即阻止:“雪凝,我们难得出来,就不要那么快回琉璃宫了,我还想多看一会风景。” 雪凝看着桃绯闪闪躲躲的眼神,感觉有些奇怪,还没思及怎么回事,一股强大的妖气渐渐靠近,不久一个虎背熊腰,凶相毕露的男人出现在她们面前。雪凝认得那是宫绝痕的宿敌鹿妖,他们相斗多年,水火不容,但最让她惊讶的是鹿妖身旁站着许久不见的楼衣,依旧美艳妩媚,可是眼睛里的仇视让人不可忽视。 “她就是宫绝痕的女人?”男人率先开口。 “没错,杀了她就能让他痛苦一辈子。”楼衣的声音粗糙刺耳,顿时让她的美貌逊色。 桃绯一听,立刻明白他们要对雪凝不利,把宫离对她说的话忘得精光,忍不住打抱不平:“没想到你这只狐狸精这么过分,雪凝被你害得骨肉分离,差点性命不保,你还得寸进尺,真是一点良心都没有。”听罢,楼衣嗤之以鼻,毫不在意。 此时雪凝暗叹一声,淡淡开口:“你又何必大费周章地要杀我,我不过是无关紧要之人,根本不能改变什么。” “你知道什么?!他从前那么骄傲风流的一个妖王,所有女妖都入不了他的眼,唯独我能陪在他的身边。可是自从你来后,我第一次看到他的眼睛里有了一种特别的东西。每夜我与他在一起,他都是在喊你的名字。甚至为了你甘愿放弃梦寐以求的成仙的机缘,放弃服用灵珠。你背叛了他,可他还是对你念念不忘,不再碰任何女妖,甚至全城种满梅花树。为什么?为什么他会这么爱你?梅雪凝,你这个贱人,我如今只想让你死。”楼衣咬牙切齿,恨不得把雪凝撕碎。 雪凝心中不禁一动,她没想到事情竟是如此,她一直以为宫绝痕不爱她,与她成亲只是为了当初的救命之恩。 “好了,我可不想听你们在废话,我不管宫绝痕喜不喜欢你们,我只知道他的两个女人都落在我的手上,以后恐怕他在薄雪山颜面无存,还怎么当他的妖王。”鹿妖狂妄地笑起来,说完便向雪凝方向扑去,眼看尖长的爪子就要抓住雪凝,此时一个伟岸的身影掠走雪凝,让鹿妖抓空。 雪凝和宫绝痕在空中双眼凝视,眼神流转间是真情无限,此时此刻他们的心从未如此接近融合过,仿佛曾经的一切伤害都烟消云散。 “雪凝,对不起,还有我爱你。”宫绝痕的话打破了雪凝心里的坚冰,热泪不停地从雪凝眼中落下,她终于听见了这辈子最想听到的话语。阿痕,其实今生今世自己怎忍心和你再分开。 桃绯已经记不清自己看过多少生离死别的场景,却没有此刻看到恋人打破误会重新团聚更让人欢欣感动的,宫离那得意满满的表情让桃绯忍俊不禁,花神中雪凝和水仙虽然历经坎坷劫难,最终也得到了幸福,桃绯相信人间还是有希望,纵然丧尸之劫未破。 鹿妖受不了宫绝痕和雪凝旁若无人的恩爱,竟不把他放在眼里,好歹他也是薄雪山中强大的妖,与宫绝痕不分上下,凭什么宫绝痕就是妖王,上次宫绝痕就差点被他偷袭而亡,这次也不例外。鹿妖暗笑一声,集聚所有妖力往宫绝痕身后打去,抱着雪凝心满意足的宫绝痕完全没留意自己身后的攻击,就在鹿妖自以为得手时,宫离轻松地化解了这一切,还把鹿妖的妖力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鹿妖终于重伤倒地。 宫离凌厉地盯着鹿妖:“你连我都敌不过,还想伤我父王。”冷笑一声,鹿妖变回原形。楼衣吓得瑟瑟发抖,还没来得及求饶,就被宫离一招致死,无声无息。 桃绯此时终于明白宫离并不是自己肉眼所看到的小孩,而是法力高强的狼妖。 雪凝一家三口团圆,幸福和乐。桃绯不禁想起天庭上的桃闲真人,爷爷是她唯一的亲人,突然好想他,虽然爷爷平时总是严厉地苛责自己,可是在他的保护下,那段时日终究是无忧无虑的。 既然雪凝已与宫绝痕和好,桃绯决定回去虹光城帮村民找寻解药,宫离怎么死缠烂打也拗不过,只好应着当初的承诺送桃绯回去,走到半路宫离玩心一起,突然消失不见,剩下桃绯看着相似的山峰,怎么也走不出这薄雪山,看来又一次迷路了。 桃绯叹气,认命地大喊:“宫离,你在哪?” 回音一声声响起,看不见该出现的人,却看见不远处的树木有响动,桃绯好奇一看,原来是一名气息奄奄的年轻女子倒在树旁,身上的白衣早已血迹斑斑,桃绯认得她的面容好似当初与天光打赌时落水的姑娘。 桃绯连忙察看她的伤势,却被她抓住了手。 她眼中透着希望的光芒,虚弱地问道:“姑娘,你身上带着仙气,你是神仙吗?” 桃绯不自觉地点头。 她淡淡一笑,像是放下心头大石,继续说:“我乃是东海龙宫十三公主龙卉雨,我父王被蛟龙所害并被他冒名顶替,八仙有难,仙子请务必前去相救,这是东海龙宫的避水珠,可助八仙一臂之力。”龙卉雨把一颗璀璨的珍珠放在桃绯的手心里。 龙卉雨突然口吐鲜血,撑住最后一丝气息:“仙子,我逃走时被蛟龙打伤,元神快要消失了,希望仙子把我的话带给我夫君韩湘子,告诉他不要为我伤心,认识他是卉雨此生最大的福气,只可惜我不能和他白头偕老,请让他为了天下苍生……”还没说完,龙卉雨便闭上了眼睛,化成碎片。 “桃绯,害怕了吧!”原本躲起来的宫离终于出现,笑得没心没肺。 桃绯握住避水珠,心里不知什么滋味,也许真的如宫离所说的害怕极了,只能下意识地催促:“我们快回虹光城。” 宫离看见桃绯的模样,不敢再开玩笑,两人一路无言地回到医庐。 雨仍旧猛烈地下着,往远处看去,好象一块灰幕遮住了视线,灰蒙蒙一片,什么也看不见。虹光城近半月来每天都在下着大雨,到处湿嗒嗒,低洼之处已成了水塘,人们对此苦不堪言,只有八仙知道罪魁祸首是东海龙王,可是根本无能为力去对付他。 天上的雨水打落在八仙的脸上,他们已与蛟龙大战三天三夜,筋疲力竭,仙力不支的他们渐渐感觉周围的湿冷,可是蛟龙却毫无损伤,好整以暇地等待八仙飞蛾扑火。 “湘子,你还在等什么,如果你不能突破心中的那一点执念,根本无法成仙。”铁拐李拼尽最后一丝气力想喊醒迷梦未醒的韩湘子。 浑身湿透的韩湘子眼前闪过无数的景象,与龙卉雨相知相识,也有百姓因这连天的大雨淹死的情形,他究竟该如何抉择? “你是韩湘子吗?”桃绯在水仙的帮助下终于赶到东海,找到了龙女的夫君韩湘子。 “是你妻子龙卉雨让我来找你的,她说认识你是她最大的福气,叫你不要为她伤心……”桃绯不禁哽咽。 “你说什么?”韩湘子似乎听出桃绯话中有话,龙卉雨消失不见,实在让韩湘子十分担心,此时听见桃绯如此说,莫非龙卉雨已经遭遇不测? “她已经灰飞烟灭了,是被这只假冒东海龙王的蛟龙害死的,她临死前要我把这避水珠交给你。”韩湘子接过桃绯手中的珍珠,他记得这是他妻子随身不离的珍珠,卉雨竟然已经…… 韩湘子失声痛哭,珍珠却发出光芒,周围仿佛起了一道屏障,雨水打不进屏障里,铁拐李他们不受雨水侵袭,仙力终于恢复了些许,大家都暗叹避水珠的神奇。 突然韩湘子拿出自己的玉箫深情地吹奏起来,脸上泪水雨水混杂不清,一道青光从九天之上落在韩湘子的头上,全身焕然一新,仙气散发,八仙最后一仙终于归位。 第38章 八仙过海,人间大乱 晨曦曙光微露,大雨滂沱,东海上海水澎湃不息,波涛翻涌,浪高千尺。 火凫化为龙身,龙尾不停拍打水面,掀起一层层巨浪,龙头威武,凶相毕露,血盆大口张开狂吼,骤然间又一阵狂风暴雨。 “尔等小仙,也配与我相斗。” 在蛟龙的高强法力下,八仙束手无策,眼睁睁看着洪水淹没人间,凡人死伤无数。 桃绯利用微弱的仙力浮在水面上,看着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在一片汪洋之中挣扎,渐渐沉没于水中,心痛不已。她终于明白原来无能为力是怎样的感受,都怪她当初没有跟爷爷好好学习法术,现在只能沦为刀俎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铁拐李脸上带着决绝:“上洞八仙应劫而生,以斩妖除魔为己任,纵然魂飞魄散,亦无悔无怨,我们必定竭尽全力打败蛟龙,拯救天下苍生。” 其余七仙心领神会,异口同声:“好!” 语罢,八仙眉间一点朱砂发出色彩斑斓的光芒,把蛟龙团团包围。 那股光芒所蕴含的力量不禁让火凫颤栗,八仙视死如归,团结一致的精神力量,足以撼天动地,看来天庭所选出的八位神仙不容小觑。 “八位仙家,你们又何必为了玉帝卖命,不如归顺于我,一起做这天地的主宰。”火凫知道这样斗下去必定同归于尽,于是开始游说他们。 八仙不为所动,在蛟龙四周围成圈。铁拐李手握拐杖立于葫芦之上,汉钟离坐于蒲扇之上,张果老骑在驴上半抱竹筒,何仙姑浮于荷叶上手持粉荷花,吕洞宾飘在海上剑指蛟龙,曹国舅手持玉圭,蓝采和站于花篮上手敲竹板,韩湘子深情吹箫。 突然他们化成八颗明珠一起冲向蛟龙身躯,蛟龙此时才露出惊恐的表情,他不相信自己千万年的修为会死在在东海之上,最后不甘心地吼出一句:“就算我死了,天上人间也会大难临头,魔尊南里竹不会放过你们这些如同蝼蚁一样的神仙,啊……” 桃绯看着海上爆出的火花,悲泣地呼喊着八仙的名字,四周空阔的海面没有一丝人气,好像这世上只剩她孤零零一人。 “桃绯,不要伤心了。”桃绯抬眼一看,居然是一脸笑意盈盈的何素轻。 桃绯与何素轻相拥而泣。 大火燃尽后八仙丝毫无损,原来八仙的精神感动了西天如来佛祖,佛祖利用佛法使他们重生。 铁拐李:“丧尸之毒未解,我们还要前去蓬莱山采药拯救万民,希望苍生能因此得救。” 临别之际,何素轻对桃绯做最后的嘱托:“桃绯,凡间太危险了,你一定要返回天庭。天上人间以后也不知会怎样,这次分别不知何时再见,你一定好好保重。” 八仙乘浪而去,蓝采和兴致勃勃:“不如我们比比谁先到蓬莱山。”一说完,他的法器花篮突然加速,超越其余七仙。 其他七仙都不服气,纷纷驱动法器争相过东海。铁拐李浮葫芦,张果老踏鱼鼓,汉钟离摇蒲扇,吕洞宾划宝剑,蓝采和坐花篮,韩湘子踩箫管,何仙姑立荷花,曹国舅执玉圭,一路欢声笑语。 后来,人们便口耳相传“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故事。 当桃绯回到虹光城,城中已是一片废墟,一切寂静得恍若一座死城。风吹起地上的尘沙,响起“嘶嘶”的声音。 一阵脚步声传来,桃绯看见几个神情惊恐的凡人朝她跑来,后面还追着一群癫狂的丧尸。 一个少妇不小心绊倒:“日经,我走不动了,你带爹娘先走吧。” “不,妙贤,我不会再放开你的手。”冯日经抱着骆妙贤,双手紧扣,情深款款。 眼看丧尸的手就要抓向他们两人,桃绯实在不能袖手旁观,默念咒语使用定身术,丧尸顿时行动停滞。 两人发现丧尸停止攻击他们,连忙相互搀扶着继续逃跑,不一会儿丧尸便能动了,桃绯却一点法力也使不出来了,于是跟着他们来到薄雪山下的医庐处。 医庐外布满结界,除了丧尸之外其余皆可进入,桃绯猜测这应该是水仙布下的,来到安全的地方桃绯终于可放下心来。 出乎桃绯意料之外的是竟然看见了许久未见的李枫和小新,重遇故友,一切不开心的阴霾通通驱散。 小新同样兴奋:“姐姐,我好想你!” “小新,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要留在京城吗?”桃绯眼泛泪光,焦急想知道小新的近况。 “姐姐,其实事情是这样的……” 原来丧尸之毒已经蔓延至京城,传播速度比瘟疫还要厉害,导致人人自危,混乱不堪。皇帝知李枫是修道之人,于是派他前去找寻解毒之药,听说北边之地的虹光城有药物可解毒,李枫和小新便来到这里。 “我们并没有解毒之物,相公只是研制了能延缓毒性的汤药,恐怕也只是治标不治本。”水仙不知什么时候走近,语气颇无奈,“我只好在医庐附近布了结界来保护这些存活的凡人,只是结界维持的时间也不会长久。如果再无办法,恐怕外面这些凡人都会变成丧尸,到时人间就会变成地狱。” 桃绯双手合十,诚心祈求:“希望八仙能成功采药归来,救回那些无辜的凡人。” 水仙和小新闻言,内心里同样祈求这次劫难能够顺利渡过。 “好了桃绯,快来帮忙煎药,病人太多了。”水仙带着桃绯继续投入煎药的工作中。 小新也勤奋地来帮忙。 黄昏过后,光明消失,天空渐渐漆黑,人心也越来越害怕,只能靠着火光给予安抚和温暖。 骆夫人接过水仙递过来的药,感动得泪流满面,死里逃生后一切观念都已经改变了,看着大女儿和账房先生紧紧相偎,不禁后悔当初自己棒打鸳鸯,才会害得女儿年纪轻轻成了寡妇,儿子离家出走。 骆夫人握着水仙的手,真心诚意感激:“谢谢你,我的好儿媳。”接着把药送到骆妙贤面前,细心喂着她。 骆安阳看着娘亲终于释怀,能够接受水仙和冯日经,就算外面惊涛骇浪,危险重重,只有一家人团结一心,什么难题都可以解决。 另一边桃绯则感觉周围的气氛怪怪的,只因小新和李枫各坐一旁,互不理睬,看着小新又怒又委屈的模样,桃绯悄悄问起小新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李枫的王妃娘亲为李枫选了一个新娘王妃,我很不开心就和李枫吵了一架,之后他就不理我了。姐姐,我是不是做错了,我不想李枫不理我。” 桃绯被小新问住了,不知该如何回答。她感觉小新和李枫之间暧昧不清,这样下去到底是对还是错,已经分辨不出。 忽然间,结界外丧尸的嚎叫声停止下来,一切安静得不可思议。一阵笛声破空传来,丧尸们纷纷离开结界,步伐整齐地往一个方向走去。 众人脸上带着惊疑,而无知的凡人以为丧尸已经离开,劫难解除,拍手称快。只有李枫一脸凝重,看着不远处升腾起的妖魔之气,暗呼糟糕。 此时的人间已被黑气笼罩,群魔乱舞,无数凡人承受着妖魔的摧残,甚至波及到天庭。 薄雪山下黑气最浓厚之处,一个黑袍男子嘴含短箫,铁制的面具泛出寒光,看着成群的丧尸,满意地放下短箫,恭敬地向着他上方的魔尊跪拜。 “燊啸,你做得好,这么多的魔兵,本尊实在开心。”说话的正是魔尊南里竹,他语气含笑却表情冷酷,一双深蓝的眼睛诡秘难测,冷冽地望向身旁的男子。 “天尊,我不在的这二十一万年来,天地变得多漂亮,真是不舍得毁掉它。” 天光冷漠一瞥,并不答话。 “极渊哥哥,这天地又归我们主宰,你开心吗?”夜明婴揽住天光的手臂娇媚地问。 “嗯……”天光淡淡地点头,思绪好像有些飘远。 自从再见天光,夜明婴就觉得他变了,以前的他从不曾这样对她,涂满丹蔻的手指瞬间握紧。 第39章 小新之死,桃花阵破 天地玄黄,日月无光,哭叫声彻夜哀鸣,血光染红整片天空,在桃绯的脑海中仿佛曾经也出现过相似的情景,不禁浑身发寒,冰寒彻骨。 一股黑气笼罩着医庐,结界渐渐消失,一群面目狰狞的妖魔和已经丧失本性的丧尸包围着桃绯他们,蓄势待发,医庐内的凡人惶恐不安。骆家人没想到他们只能享受片刻的安宁和温馨,转瞬间再次面临生离死别。 医庐中水仙、李枫、小新和桃绯都懂法术,可也抵抗不住群魔汹涌,灵力越来越弱,特别是桃绯,早已耗尽灵力,眼看她就要丧身在妖魔之下,小新立即跑去她身边保护她。 突然间小新倒在桃绯的怀里,口吐鲜血,奄奄一息。 桃绯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姐姐,你……没事吧?”小新断断续续的话语传来,桃绯心中一痛,顿时泪流满面,狠狠地摇头,紧紧地把小新抱住。 “我一定会治好你的,我们回天庭找爷爷。”桃绯哽咽不已,泱泱流出的鲜血仿佛小新渐渐消耗的生命力,她早应该明白是救不回了,这样说也不知是安慰小新还是安慰自己。 刚对付完妖魔的李枫看见小新就这样倒下,震惊非常,明明前一刻他还活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为什么此时此刻他像个破碎的木偶,再也不能和自己说说笑笑。 他从桃绯怀里接过小新,小心翼翼地擦走血液,无比怜惜,眼里泪光涟涟。 “李枫,你原谅我了?”小新露出希冀的眼神,带点傻气,却让李枫心酸不已。 “傻瓜,我从来没生过你的气,我还要带你游历世间风光,讲遍天下的故事。” 小新闻言,艰难地扯出辛福的笑容,眼睛却不受控地闭上,全身发出微微淡光,李枫怀里只剩一棵毫无生机的柳树,再也不见熟悉的音容笑貌。 桃绯任由李枫抱走柳树,心脏绞痛得透不过气,一双泪眸瞥过夜明婴诡计得逞的样子,心中怒火冲天。 夜明婴那一击是对她而来,分明就是要杀死她,可是却让小新承受了所有。当时桃绯心里只有一种感觉,即使粉身碎骨也要让伤害小新的妖魔陪葬!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夜明婴看见桃绯狼狈的样子,嘤嘤一笑:“我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他的身边不能有任何一个女人出现,况且你的样子,实在让我讨厌。可惜……不会再有人来救你了。”说罢,言笑晏晏的样子瞬间扭曲,布满狠毒。 强大的魔力使桃绯的身体吸到夜明婴面前,涂满丹蔻的纤纤玉手狠狠地抓住桃绯的脖子,脸上是要取桃绯性命的决绝。 桃绯十分难受,不能喘气,肺里的窒闷感快要爆发,夜明婴得意的模样刻在桃绯的眼睛里,原本无力的她突然全身充满力量,强劲的灵力把夜明婴弹倒在地,桃绯聚集所有灵力默念桃花口诀打算给夜明婴致命一击,却被一道法力摧毁,甚至还把桃绯打倒在地。 桃绯看着那个熟悉的容颜,冷淡的表情,心中苦笑,不管身体多么疼痛,还是拼尽最后一口气问问他:“小新也曾经叫过你哥哥的……” 天光仍旧不予理会,扶起夜明婴欲离开。 夜明婴亲密地靠着的那个背影好陌生,桃绯感觉她从来都没有好好认识过他,他的冷漠是对世间众生,包括她,除了夜明婴。 桃绯吐出的声音艰涩无比:“我救了你,你也还了恩,从此我们恩断义绝。” 天光的身影一滞,仍继续往魔界的阵营走去。 桃绯仰望着不见一点光的黑夜,身体的灵力好像伴随着口中流出的鲜血慢慢消失。她想起桃闲真人说过仙和魔是不同的两个世界。此刻她终于明白尽管她和天光日夜相处,苦口婆心,依然改变不了他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事实。她终于明白何谓心死的感觉。 没了三个懂法术的,只有水仙苦苦支撑,早已伤痕累累,幸好雪凝和雪狼王及时赶到,还带了一群薄雪山的妖精,缓解了岌岌可危的局势。 突然黑漆一片的天空飘来亮光,竟是八仙采药归来,云端洒下的药粉像是无边的黑夜之中的星光,落在疯狂撕咬的丧尸身上,吸收药粉后理智渐渐回来,停止了攻击。 没了一大群丧尸,原本占上风妖魔顿时落了下风,更何况大批神仙下凡参与了战斗,形势瞬间扭转。 魔尊南里竹皱起眉头,阴暗的目光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撤退!”一旁的天光下达命令。 “魔尊,这……”燊啸并不理睬天光,看向南里竹的目光好像在询问他的意思。 “我们刚刚从封印中出来,这只是开胃小菜,你又何必心急,我们目标是天界,待我们养好伤,再战不迟。而且我们一切唯天尊之命是从,燊啸,听清楚了吗?” 幸好有面具遮住让魔尊看不到燊啸的脸,此刻他的脸色有多么愤恨,他多想毁了这人间,给她报仇。只是他也明白魔尊对天光有多恭敬,虽然不明白这个神秘的少年是什么身份,但也不敢把轻蔑在喜怒无常的魔尊面前表现出来。 黑气渐渐消散,天地又回复一片光明,苏醒的凡人一副劫后重生的模样,纷纷叩谢天地。 神仙们纷纷松一口气,下凡的仙人中还有桃闲,他目光幽冷,巡视了周围,却看不见他要找的人。 桃花浅深处,似匀深浅妆。春风助肠断,吹落白衣裳。 泪花山上,桃绯跌跌碰碰,几经波折再次来到小新的故乡,她握着曾经送给小新的柳枝条,想起他们约定一同抓鬼,最后都没有实现。她在这里答应做小新的姐姐,不但没有保护好他,还让他为保护自己而死,自己实在不配当他的姐姐。 鲜红的桃花花瓣飘在桃绯苍白的脸上,她小心翼翼把柳枝条埋在泪花山的桃花树下,衷心希望来生能够重逢,再当他的姐姐。 桃绯虚弱地靠在树旁,脸上泪痕未干,渐渐陷入沉睡,隐约模糊间听见哀怨的女声不停叫唤“放我出去……”。 她的神识走进一片白茫茫的境界中,眼前浮现一个身姿绰约的女子,她形态漂浮,明显是一缕幽魂,待她转过身来,她的样子居然和桃绯有七八成相似。 她一见桃绯,十分惊喜,仿佛千年的等待终于有了结果。 “太好了,我终于可以出去找哥哥了,你一定要帮我!”女子的声音如出谷的黄莺,清脆婉转,空灵动听。 桃绯疑惑:“我怎么帮你?” “你只要顶替我就可以了……”女子说完后就开心地飘走了。 桃绯看着这白茫茫的一片,仿佛没有尽头,她拼命跑啊跑,始终走不出这白茫茫的世界。 正当她苦恼之际,周围突变成桃绯所熟悉的桃园殿,可是却和印象中有些不同。 桃花树下的清幽男子背对着桃绯,他温润如玉,翩翩独立,不染凡尘,一个背影就让桃绯的心奇异地平静了,血液中的躁动不知何时温柔的流淌。这是她最亲近的人,尽管严厉却从来都是为了她好。 待桃绯欲喊“爷爷”之时,一个俏丽清灵的女子在桃闲背后用双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桃绯认得是刚才与她相似的游魂女子。 “筠筠,又调皮了。”桃闲转过身如春风吹拂般温柔一笑,宠溺的话语使桃绯一惊,没有想到他也有含羞如水,温柔清风之时。 他们旁若无人地谈话,透露出的亲密是桃绯介入不了的。桃绯明白了这是桃闲和那名女子的过去,也可以说是那名女子的记忆。 桃筠是桃闲的妹妹,是上古神魔大战幸存的两个桃花仙,他们原本毫无关系,可族中只剩他们俩,遂以兄妹相称。 六千年前,桃筠因贪玩偷下凡间,爱上了当时人间的一方霸主楚王,一个天真可爱的美丽小姑娘当然也吸引了残暴冷情的君主,宠爱无度,就算他有无数的女人,桃筠也相信自己是他的唯一,深陷爱情之中,无法自拔。 后来桃闲发现了,便把桃筠抓回天庭关起来,天上一日,地下一年,桃筠再次下凡之时,人间已过百年,她所爱的人也已经不在了。 她为与爱郎重逢,偷盗天庭的九转镜,穿越时空回到楚王身边。可是君王就是君王,无情起来比洪水猛兽还可怕,恩爱日子不过一年,楚王就另结新欢,还把桃筠送给臣子巩固朝政。 桃筠气极,遂捣乱人间,楚王联合人间法术高强的道士和尚把桃筠斩杀于泪花山,九转镜把桃筠的魂魄封在镜内,形成桃花阵。因九转镜的特殊力量,三界无人知晓桃筠的所在,于是这一困就是困了六千多年。 桃绯还没感叹完世事无常,场景再次一转,这次是一个小村庄,几间屋子相连,屋后坐立大山,屋前一条大河,涓涓流水。青山绿水,钟灵毓秀。 河中笑声不断,一个女子从河里冒出,手里抓着不停挣扎的鱼,阳光下湿透的长发微光粼粼。 桃绯心中绞痛,为何?为何看不清她的样子? 一旁俊逸的年轻男子夸赞道:“不亏是小鱼儿,抓鱼也是顶尖的。” “当然!”女子的笑声让桃绯也感染到她的喜悦。 一个慈祥的妇人无奈又好笑地对他们说:“幻鱼儿,青萧儿,吃饭了。你们的父亲升为上神,我们要好好庆祝一番。” 俊逸男子骄傲道:“父亲是凡间第一位上神,我们做子女的与有荣焉。” 桃绯心里继续剧痛,场景渐渐模糊,只有笑声环绕在耳旁。 天空骤黑,只有一轮明月高高挂着,清冷的月光洒在面前的两人上,桃绯认得是刚才抓鱼的女子,此刻她脸上布满恐惧。 “父亲,为何要让我死?我不想死,不想死……” 另一个年过半百的男人,高大魁梧,脸上的表情复杂,愧疚,不忍,决绝……他正举着利剑对着可怜无助的女孩。 “只要你死了,世间才可以得救,鱼儿,勇敢一点,为了世人,为了人间……”男人毫不犹豫利剑挥下。 桃绯从男人的瞳孔里看到了女孩惊恐的样子,那样子居然是桃绯自己! 桃绯一口鲜血喷出,眼前一黑,在昏迷之前她终于记得了自己的身世。 泪花山上的桃花林猛烈震动,一棵棵桃树倒下,一阵强光爆破,此地已成一片荒地。 归去寺的锦澜和尚叹道:“和弥陀佛!” 第40章 番外之 枫柳成荫 我是祁王世子,自小我就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唾手可得,却唯独没有真心。 父王一心只有他的字画和他心里的人,很少归家。母妃一心追逐父王却永远得不到他的爱,我以为母妃对父王是最真心的,可当我偶尔路过她房门听见那些奇怪的声音,我才知道母妃也耐不住寂寞,开始找面首。那一年,我七岁。 从来我吃饭、读书都是一个人,下人都是要不唯唯诺诺,要不阿谀奉承,我开始放浪形骸,打架闹事,成为京城闻名的纨绔子弟。父王母妃从不管我,反正我早已习惯了孤独和寂寞。 后来在皇宫中认识了表哥,那个盛名在外,饱读诗书,连皇帝伯父都常常称赞的南宫郁疏。他不自大,不奉承,一心一意当我是表弟,我终于得到了人生第一个朋友。 我和他一起拜入灵虚观学习法术,即使是道士也有心术不正之人,在游历之时那个平时和我称兄道弟的道士居然把我当作诱饵引那猫妖出来,差点让我丧命,幸好师叔方启路过救我一命,不过他也不是好人,偶尔听见他说只是为了我皇家的人情。 好,那人情我以后便还给他,同样救他一命好了。 经此事件后我的心更冷了,变得更加虚伪,不过真心待我之人我必以真心回报,比如太师父,表哥。 成年之时,京城的酒肉朋友带我到京城最大的青楼玩,说是开荤,我一笑置之。女人都是虚伪无情的,青楼女子曲笑逢迎,背后又有多少真心?皇宫里的女人同样如此恶心,她们人前温柔,人后阴险毒辣。 不过倒有一个挺特别的,别的女子都笑得很假,眼里只有钱财,而眼前这个冷冰冰的,眼神里带着绝望,我心想也是个有故事之人,于是买下她。 果然,她居然是我未来侧妃的妹妹云妤丹,听完云府里的禽兽之事,我内心里居然毫无波澜,也许我早看透所谓的人心。 直到跟随太师父去辞元城的路上遇到小新,我第一次看到有人的眼睛居然那么纯净,可是他畏畏缩缩的样子实在好笑,忍不住想逗逗他。 与他同行的男人一脸冷酷,女人眼神闪躲,应该在说谎,可是他们并无恶意,也许是想靠他和太师父的庇护安全去到辞元城。 一路上逗着小新,他原本的畏惧渐渐放松下来,开始回应我,那么纯真的笑容和纯粹的渴望我从所未见。 父王自杀,其实我很感动,原来父王才是真心之人,为了所爱之人能舍弃生命,我不怪他从小对我的忽视,因为他内心也十分痛苦。 为了阻止母妃做出疯狂之事,我连忙带她返回京城,临行前看到那对自己依依不舍的脸,自己居然也产生不舍得的感情。 在京城重遇小新,我的心里其实很开心,看着他抓住我的衣袖哀求我带他去玩时,心里不知为何很满足。 母妃带了几个女孩说要送到我房里,还为我挑选了王妃,我不自觉看向小新,只见他气鼓鼓地不发声,我突然感觉生气,狠狠发了脾气,拒绝了母妃。 我这是怎么了?从前的我对任何事都很淡然,原本母妃说要为我选妃,我也随便她。可当我看向小新,内心莫名烦躁,难道我对小新…… 我想通后无法接受自己这样的禁忌之恋,所以只好对他冷淡,远离他,不能让这样纯洁的他染上我的污秽。 那个傻瓜还以为我生气了,委委屈屈的,实在让我不忍,于是皇帝伯父要派人前去寻药治好那些不知为何疯狂的人,我主动请旨前去。 谁知小新还是跟着我来到虹光城,罢了,世上真心之人难得。此事结束后,即使被千夫所指,我也要和小新在一起。 可是真的是天意弄人,他就这样死在我的面前,连一句“我没生气,只是我爱上你了”都没有说出,他就这样走了。 这棵柳树是他的原形,可我怎么也种不活,眼睁睁看着成为枯木。我多想跟他一起轮回转世,再续未了缘。 可我还有我的责任,身为王爷要救万民于水火的责任。小新,待一切尘埃落定之时,我必来陪你。 第41章 重回仙界,百花选举 命运,仿佛悄然注定,挣不脱逃不掉,冥冥中自有其主宰。因果循环不定,前路迷茫,也许超越仅在一念之间,或许放弃只是一步之远。 桃绯呆呆地仰望着曾经仰视了无数遍的床梁,明明是那么熟悉的房间,可此刻却觉得如此陌生。 从沉睡中睁眼开始,千万年前的记忆袭来,她终于记起了自己的身世,可笑的是她根本不属于这里,连以为是唯一亲人的爷爷也不属于她。 桃绯,不!应该是萧幻鱼,她曾经从人间的江河漂流而下,不知来历,不知姓名,被上神夸父救起,成为了他的干女儿,还为她取了名字。夸父待她如亲生女儿般呵护照顾,她在凡间度过了一段无忧无虑的生活。 后来神魔大战中夸父牺牲了她,她的魂魄游荡在天地间,不知怎的被桃闲收聚在栽种的桃树中,以往的记忆统统忘记,成了天庭的桃花花神。 桃绯如今无所适从,她不记得在泪花山上晕倒后怎么再回到天庭的桃园殿,她又怎么再面对桃闲真人,爷爷知道这一切的真相还会把她当做孙女吗?桃绯心中一团乱,把自己的头埋在膝盖上,不想面对这些烦心的事。 香洁晴走进房里就看见桃绯颓丧的样子,以为她发生了什么事,急切地问道:“桃绯,你终于醒了,你把我吓着了。你回来时仙体受损,差点就魂飞魄散,幸好桃闲真人及时救了你。你现在觉得怎样,还有不适吗?” 一阵淡淡的玉兰清香飘来,桃绯抬头看着好友之一淡雅婉约的香洁晴一脸关怀的表情,终于有种可以知心倾诉的感觉,忍不住把自己的疑问一股脑儿问出。 “洁晴姐姐,你知道我为什么会重回天庭吗?我明明在泪花山……”桃绯忆起小新的离世和天光的背叛,仍然有着揪心的痛,话语顿时停住。 香洁晴并不知桃绯的内心已辗转反侧,只是如实说来:“你下凡不久后桃闲真人就发现了,一向温和、待人有礼的真人大发雷霆,那脸你是没看见,多恐怖啊!真人多次下凡寻你,可你一直没有音讯,我又怕你在凡间出事了。果然不出我所料,你回来时已经奄奄一息了,内丹缺损,魂魄不定,幸亏真人保住你一命。” “还有啊,水仙和雪凝下凡后也没有再回来,我独自在天庭有多担心你们,要不担心你们在凡间出事,要不担心你们回来后受重罚。如今魔界死灰复燃,卷土重来,玉帝烦心得无法多管我们花神的事情,否则你现在就关在仙牢了。再加上百花仙子选举在即,青渝姑姑也无暇顾及你们,你们才得以逃过一劫。” 桃绯心想这样也好,水仙和雪凝在人间遇到真爱,双宿双栖。如果逼迫她们回天庭,如谈梦沁、白牡丹、重紫一般的下场,该有多痛苦。 “还有一事十分奇怪,不知……”香洁晴看向桃绯,欲言又止。 到如今,桃绯经历了这么多事,还有什么事听不得? “洁晴姐姐,但说无妨。” “听说桃闲真人有一个妹妹从凡间回来了,她也是桃花花神,不知为何现在她只是一缕魂魄,桃闲真人在想办法为她塑造真身。” 听罢,桃绯浑身一震,想起在泪花山的幻境中的白衣女子和看到的景象,心中隐隐作痛,她觉得所有东西快要离她而去了。 “青渝姑姑好似和她感情不错,桃绯,你以后就多了一个姑姑了……”香洁晴这才注意到桃绯脸色比白纸还要苍白,以为自己说错什么了。 “虽然桃闲真人的妹妹回来了,可他最疼爱的还是你啊,你受伤后桃闲真人耗损修为也要为你疗伤。”香洁晴觉得桃绯是担心桃筠回来后会分薄桃闲的疼爱,是吃醋了。 “桃绯,你重伤未愈,看来你是不能参加百花选举了,本来我还想找你陪我去的。今年的选举没了水仙和雪凝,也许又是姑姑鳌头独占。” 桃绯撇撇嘴,不在意地说:“我对百花选举毫无兴趣,我无才无艺无德,根本不懂得欣赏。” “桃绯,你不要妄自菲薄吧,我才是玉兰花族最没用的花神,父亲总是骂我和青渝姑姑差天共地,其实我对百花之主也没有兴趣,只是家族中总想我成为下一任百花仙子。”香洁晴摇头苦叹。 桃绯叹息人生总有很多无奈,其实不止是她,其他花神也有各自的烦恼,她知道总有一天会遇见桃闲真人,是避无可避的,与其拖拖拉拉在这黯然神伤,不如豁出去问他到底还要不要她,去得到最后的结果。 “洁晴姐姐,百花选举我会去看的,而且我会支持你的。” 桃绯突然变得精神抖擞起来,香洁晴不禁愣愣地点头。 天庭百年一度的百花盛宴,烟雾渺渺,衣香鬓影,群仙纷纷而至,宴会中觥筹交错,言语欢畅,玉帝与王母高坐殿堂之上,可俯瞰整个凌霄宝殿。 虽然魔界复起,可也阻挡不住群仙的热情,这场百花宴会可以说是鼓舞仙界士气的一场盛会,玉帝原本皱起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众仙家近来对抗魔界,辛苦了。特别是八仙,劳苦功高。这次百花盛宴你们可要好好品尝这些琼浆玉液和蟠桃。”宴会开始前玉帝发声。 “谢玉帝、王母!”众仙起立拱手,异口同声回答。 接着王母娘娘优雅启声:“玉皇,我们开始欣赏花神们的表演吧!” 话一说完,一群仙女鱼贯而入,翩翩起舞,对于这样的舞蹈,群仙已司空见惯,但是仙女们步曳生花,还伴随一阵阵月桂花香,也算是赏心悦目,怡神沁鼻。 桃绯在天庭的地位不算高,所以站的地方还比较远,在簇拥着的神仙后面只看到仙女的衣角。 突然一只纤细却有力的手抓住了桃绯的手腕把她拉到殿中来,坐在一侧。 桃绯睁眼一看,眼中不知不觉泛出泪光,眼前依旧是那熟悉的容颜,只是脸色有些苍白,一双桃花眼缺少了神采。 桃闲让桃绯坐在他身后,一句话也没有说。 桃绯此时才看清宴会的场景,天庭上的盛会只有上仙才会有座位,从前的桃闲是坐在离玉帝和王母最近处,可现在坐的是最远处,她想到爷爷肯定是为了她私自下凡才被玉帝冷落。 桃绯心中酸苦,她忽视了桃闲爷爷对她的疼爱,一味觉得他严肃可怕,不理解自己,其实这么多年来的真心教导和关爱不是假的,是她不听爷爷教诲,伤害了他。 桃绯终于想通,决定主动向桃闲道歉,她拉了拉桃闲的衣尾,低声细语地说:“爷爷,对不起,我以后不敢了……” 桃闲身体一僵,随后放松下来,眼中明灭不定,最终叹了口气说:“往后在桃园殿好好思过!” 闻言,桃绯沉重的心才彻底放下,感觉十分愉悦,尽管她失去了好多东西,可还有爷爷在! 这时桃绯终于有心情去认真观看殿中的表演,之前的都是一些寂寂无名的花神,表演还比较无趣,可接下来众仙便开始翘首盼望,因为已经获得好几百年百花仙子称号的玉青渝娉婷袅娜地走来。 她微微躬身行礼后绽放出迷人一笑,接着各种各样的花在众仙面前盘旋飞舞,看着五颜六色的花瓣在漫天飞舞,那情景堪称美妙壮观。 随后花瓣汇合在玉青渝面前,渐渐织出一件绝美的花衣裙,缤纷却不艳俗,散发出花的清香。 “青渝将此衣赠予王母娘娘,请娘娘笑纳。” 王母娘娘笑得合不拢嘴,赞扬道:“百花仙子不愧是统领百花的百花仙子!”众仙都听得出王母此话是属意玉青渝继续当百花仙子了。 桃绯却很惊讶,因为不久前香洁晴才表演过这样的场景,不同的是花瓣只是玉兰花和几种普通的花而已。香洁晴明确说过这是她想的,只表演过给桃绯看,还让桃绯给她出意见。 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变成是玉青渝的表演? 桃绯看向在花神之中失魂落魄的香洁晴,她们眼神对视后,香洁晴不禁露出苦笑。 突然一个可爱甜美的女童从花神中走出,话语中带着童音:“桃筠愿为众仙弹奏一曲。” 一声激起千层浪,众仙议论纷纷起来。 “这难道是六千年前盗走九转镜的桃花仙子?” “难怪桃闲真人被罚!” “好了,凌霄殿前别多嘴。” 桃绯认真听着那些窃窃私语,眼前的女孩就是那缕魂魄?她震惊地看向桃闲,只见桃闲的脸色唰的更白了,脸上满是无奈和疲倦。 玉帝和王母的脸色同样怪怪的,神情有些不满却又没阻止,挥挥手同意桃筠演奏了。 琴声十分动听,丝丝缕缕像钻进耳朵里一样,不少神仙随着琴音摇头晃脑,更惊奇的是琴音在殿中仿佛成形了似的,拼成了一副动态的山水画,瀑布飞流直下三千尺。 勾完最后一个音符,画卷消散,余音袅袅,众仙意犹未尽。 桃筠自信地躬身行礼,结束自己的表演。 这场百花盛宴也是天庭的百花仙子之选,最精彩的还是玉青渝和桃筠的表演,可最终还是王母宣判玉青渝继续当选。 众仙心知肚明,桃筠曾经触犯天条,没有惩罚她已是万幸,又怎么会选她当百花之主,统领百花?! 桃筠仍是不敢置信,她曾经也是百花仙子,这次自己做得这么好,怎么没有选自己呢?哥哥怎么都不帮她一把? 她站在桃园殿的桃花树下发泄般地摘着桃花,抽抽哒哒地哭着,仿佛有多委屈。 第42章 桃筠姑姑,魂离重生 彩袖殷勤捧玉锺,当年拚却醉颜红。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影风。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鹧鸪天晏几道》 这个场面似乎有些尴尬。 桃绯看向眼前这个狠狠盯着自己的女童,仿佛要吃掉自己似的,不知该如何开口称呼她? “桃筠婆……呃……” 桃绯懊恼着怎么会这么巧碰见桃闲和桃筠在谈心呢,还被他们发现了,既然桃筠是桃闲爷爷的妹妹,难道要喊她为婆婆?可是她如今小女孩的身形和外貌,似乎应该喊妹妹吧? “阿绯,喊姑姑就好。”桃闲瞬间明白桃绯的难言之处,于是开口道。 桃筠并不想搭理桃绯,继续向桃闲露出甜甜的笑容,撒娇道:“哥哥,我这个肉身年纪太小了,一点也不漂亮,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换回以前的模样?” 桃筠一直觉得自己落选百花仙子的原因是没有从前那曼妙的身材,绝色的容颜,以前的她明明在玉青渝之上,可如今她竟然输了。 桃闲却不似以前那般温柔,反而指责桃筠:“筠筠,你实在太胡闹了,你忘记了你的偷盗和下凡之罪还未脱吗?竟然去参加百花仙子选举。” 桃筠愣愣地看着桃闲严肃的俊脸,她记忆中的桃闲对她言听计从,温柔相待,可现在好像都变了。 自从从阵法迷境出来后桃筠便觉得一切都已沧海桑田,她不敢和六千多年没见的桃闲发脾气,只能弱弱解释:“哥哥,我被困了多年,已经忘记了这些,你别生气。” 桃闲终究不忍心太过于苛责,“往后不可再如此了!你的肉身我会继续塑造的,不过一定得安守本分。” 桃筠乖乖点头。 桃园殿中一片静谧,桃绯安静地抄书,而桃闲默默地闭目养神,偶尔还会睁开清明的双眼注视着桃绯,嘴角微微勾起,随即继续闭眼打坐。 不知为何,桃筠看见这样和谐的情景,隐隐明白了什么,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双手不由得攥紧。 晚霞染红天际,绯红的桃花熠熠生辉,微风拂过,花海舒卷一片。 突然一道猛烈的气流冲向沉思中的桃绯,狠狠甩飞在桃花林里,飞起花瓣无数。 桃绯心口疼痛,吐出一口鲜血,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伤害她的桃闲真人,他青筋暴起,一双桃花眼蕴含着狂风暴雨,显然在盛怒之中。 “爷爷,为什么?阿绯做错什么了?” “你竟敢一错再错,为了下凡伤害筠筠,现在她肉身被毁了,可能从此变成孤魂野鬼。” 桃绯听得糊涂,她不明白桃闲口中所说的一切。 “爷爷,我没有……”还没等桃绯解释完,她的周围起了一道结界,把她困在一方小小的天地里,她手指一触碰那隐形的屏障,便传来一阵刺痛。 “你可知,这个身体原本不属于你,我留下你已属仁慈,从此你不再是我桃花花族之神,我与你再无任何关系。”桃闲冷冷说完,拂袖而去。 桃绯身体上的痛远不及桃闲那些断绝关系的话所带来的痛,到底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不久之后,桃绯的一切疑问便得到了答案。 一阵脚步声响起,熟悉的香味传来,桃绯虚弱地抬头一看,只见玉青渝以及桃筠的魂魄居高临下地盯着桃绯,脸上带着得意的蔑视。 “百花仙子,桃筠姑姑,你们为何要害我?”看着她们的样子,就算桃绯再愚笨,也懂得这一切是她们嫁祸陷害。 “我才没有害你,我只是拿回我应得。你可知道你的肉身是哥哥为我做的,可是你这不知道哪里来的魂魄霸占了我的肉身,成了桃花花神。如果不是你,哥哥怎会六千年都不来寻我?我又怎么会陷入这不尴不尬的境地?”桃筠愤恨地诉说。 “所以你毁了现在的肉身来陷害我?”桃绯恍然大悟。 “那个肉身我本来就不喜欢,而你的这个,哥哥做得鬼斧神工,勾魂摄魄的容颜,纤细皓白的身姿,我为什么要让给你?而且你也应该还给我,抢别人的东西实在很不要脸。”桃筠十分喜爱地抚摸着桃绯的脸,势在必得地对着桃绯吼道。 说罢便向旁边的玉青渝拱手温柔说道:“青渝姐姐,麻烦你帮筠筠拿回肉身。” 桃绯看着玉青渝笑意盈盈地向她走来,不寒而栗,随即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腾空而起,一股刺骨的寒流钻进她的身体里撕扯起来。 好痛!桃绯分明感觉到全身拆皮剥骨之痛,忍不住哭叫起来,原来这就是灵魂分离之苦,比当初分离内丹更要痛上一百倍。 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倒在地上,桃筠钻进去,再次活生生地站起来。 桃绯脚不着地,虚软无力,随即被投进火焰之中,烈火焚身,眼睛缓缓闭上,停留的最后一眼是两个美艳女子的得意笑容。 “青渝姐姐,我只想拿回肉身,为何要把她的魂魄投下诛仙台,这样她就魂飞魄散,永不超生了。” “筠筠,难道要留着她的魂魄向桃闲真人告状吗?” “对哦,姐姐,幸好有你告诉我,桃绯的肉身原本是哥哥为我所塑,否则就让她霸了我的身体一辈子了。可是如果让哥哥知道,我们这样对桃绯,会不会……” “这个姐姐早就想好了,就说桃绯知错了,把肉身还给你赎罪了,而她一直想下凡,那就就让她下凡当她的鬼魂好了。” “姐姐英明!”桃筠听罢,便放心地欣赏她的新肉身,只是不知为何,五官好像有些改变,竟没有桃绯以前那般好看。不过也好过披着一个小女孩的皮囊,所以桃筠也不放在心上。 她却没看到一旁的玉青渝正一脸嘲讽地看着她。 远在魔界之中的天光感到心里一片震动,桃绯的半颗内丹猛然碎裂,化为虚无。 天光睁大血红的双眼,看向浑黑的天空,心里涌起从未有过的感觉,忐忑不安。虽然那半颗内丹早已不影响他的功力,可是仍放在他的身体里,可此刻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消失了。 大雨滂沱,雨点啪啪地敲打着地面,一辆马车歪歪斜斜地在雨中狂奔,忽然被石头一卡,马车剧烈摇晃,一个人摔了下来,后脑勺撞在石头上,水地里涌起一朵朵血花。 车夫下车察看,探了探呼吸,对着马车里的人惊呼:“二爷,断气了。” 一个凶神恶煞的刀疤脸啐了口口水,大骂:“这倒霉天气,好好一个货就这样没了,真是晦气,老刘,还不快赶路,还想收尸呢!” 说罢,马车扬长而去,车里还隐隐传来女子哭啼声和男人打骂声。 桃绯昏昏沉沉地似一缕轻烟在人间漂浮,不知不觉就感到有雨水冰冷地拍打着自己,耳边还听到马车的声音和人声,随后有人轻轻抱起了她,周围渐渐温暖起来。 第43章 明月坊主,古怪主子 点点萤火在黑暗中闪耀,时而出现小新的笑脸,时而出现天光冷漠的魅颜,最后却是桃闲甩袖时冷漠的背影。 “水……” 顺着喉咙一股甘甜,桃绯舒适地陷入沉睡。 阳光从眼缝透进,酥酥麻麻的,桃绯忍不住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间朴素的房间,不是灰就是白,没有多余的色彩点缀。 随着房门打开,只见一位穿着玫红衣裙的年轻女子,如锦缎般的长发用一支红玉珊瑚簪子挽成了简单的发髻,正捧着一碗香味四溢的鸡汤走来。 “小姑娘,你醒了?”女子温柔的声音如春风般安抚人心。 桃绯闻着香味,觉得肚子实在饿得狠,迫不及待地接过鸡汤狼吞虎咽起来,喝完后却瞄到自己的双手,不禁呆住了,这双手玲珑小巧,却布满了大大小小早已结痂的伤痕。这不是她的手! 她激动地奔向房间唯一的铜镜,镜里的女孩约莫十三四岁年纪,除了一双眼睛水灵明亮外,容貌却是平平,脸上还带着稚气。 桃绯突然潸然泪下,所有的至亲都离她而去,以前的桃绯已经不复存在了。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她最爱的人一个个舍弃了她。 “小姑娘,所有苦难都过去了,不管以前有什么不开心的,统统忘掉。我救回你的时候,你已经奄奄一息了,可是你还是撑住最后一口气活了过来,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遇见了我翠娘,以后就有大把好日子过,好了,别哭了。”翠娘轻轻拭去桃绯的眼泪,安慰道。 “你叫什么名啊?总不能小姑娘、小姑娘这样称呼你吧。” “我……我叫萧幻鱼。”既然自己根本不是桃绯,那就做回萧幻鱼吧。 “那我叫你小鱼儿吧,我是这明月坊的坊主,你就安心留下,等会我去拿些饭菜给你填填肚子。” 岁月如梭,萧幻鱼养好伤后已是半个月之后,待的这些日子,才知道明月坊其实是一个歌舞坊,经常四处奔波表演,而她就是在路途中被坊主翠娘救回。 “翠娘,那个丫头姿色平庸,做舞娘恐怕不妥吧,客人们只喜欢像飞燕姐姐那样舞姿动人的绝色美人。”一个肤色雪白,长挑身材的美貌女郎张嘴嘲笑道。 此女名唤胡巧月,是明月坊的舞娘之一,她口中的飞燕姑娘是台柱之一,所跳的水袖舞名震四方。 “听小鱼儿说话,歌喉应该不错,不如……”翠娘继续提议道。 一个大眼睛少女跳出阻止:“翠娘,我们日日忙着练歌唱歌,哪有时间教导她啊!之前不是说觅岸公子缺了丫环嘛,不如就让那个小鱼去伺候他吧。” 少女脸色微黑,一双浓浓的眉毛,可以说是其貌不扬,可她的声音却如出谷黄鹂,清清脆脆的,听起来十分舒服。 翠娘犹豫了一下,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小鱼的出现正好解决了这个燃眉之急。 萧幻鱼听到这些不以为意,她本来就什么都不会,现在更是个普通凡人,能活着就已经是个奇迹,哪里会在乎做什么事。 觅岸公子是明月坊绝世无双的琴师,他脾气古怪,离群独居,甚至外出表演时也是单独一辆马车,从不与人攀谈,除了翠娘。 当第一眼见到觅岸公子时,他懒懒地倚靠在琴架上闭眼沉思。 萧幻鱼偷偷地观察着,他身着上好的冰蓝丝绸,绣着的精致雪白花纹和他头上的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更衬得他目如朗星,神明俊爽。他身上笼罩着一种大隐隐于市的凉薄气息。 也许是察觉到有人注视着他,睁开那带着趣味的双眼,冷冷说道:“丫环就应该洗衣扫地挑水才对,还站在这干嘛?还不去?” 萧幻鱼只是惊愕了一下,便顺从地干起了洗衣扫地挑水的粗活,一直做到了夜幕时分,连饭也没吃。 再回到觅岸公子的房间却不见他的踪影,四处找寻也不见。正兀自纳闷着,萧幻鱼却看见此生最难忘的一幕。 湖边一位身着月白衣的女子在翩翩起舞,纤腰不足盈盈一握,显出玲珑有致的身段,广袖轻盈,裙褶翩然,莲步微挪,裙琚翩飞,随意一转,便如丛中飞蝶。一头秀发轻挽银钗,浅色的流苏随着动作摆舞,在风中漾起一丝丝涟漪,真是恍若倾城。 在月光下此景更是美轮美奂,萧幻鱼已然忘记了饥饿,兴致勃勃地欣赏着。 女子终于发现了还有别人在,停下舞蹈,好奇地看着萧幻鱼,隔了一会才恍然明白:“原来你是我的丫环,小鱼啊!” 萧幻鱼不明所以,这时肚子终于忍不住咕咕叫了起来。 女子噗呲一声被逗笑了:“你肚子饿了吧,我去弄些饭菜来给你吃。” 萧幻鱼很好奇这个如此亲切的女子的身份,饱饭后才知道原来这个女子就是传说中的明月坊台柱之一,有着“蝴蝶仙子”之称的彼霜姑娘。 听说彼霜姑娘很少出现在表演之中,大多时候都是飞燕姑娘出现,所以大家都说彼霜姑娘难得一见,一舞难求。 “彼霜姑娘,你知道觅岸公子去哪了吗?”萧幻鱼可没忘记自己的主子不见了,于是询问道。 闻言,彼霜浑身一震,脸上露出哀伤的神色:“觅岸……他好吗?” 彼霜的回答实在让萧幻鱼感到奇怪,不过也没多在意,而且彼霜做的饭让萧幻鱼都恨不得把心窝里的话掏出来,于是诉苦般的把觅岸公子刻薄自己,让自己做苦活的事说出。 “他居然这么对你,实在过分。如果我们能相见,必定会说说他。小鱼,你还能多说点他的事吗?”彼霜脸上的落寞一闪而过,隐隐还带着些迫切。 萧幻鱼只好把这些日子所听的传闻一一说出:“听坊里的人说觅岸公子特别孤僻,很少与人来往。可他弹的琴音非常美妙,甚至连小鸟都能吸引来……” 翌日,当一丝阳光洒进纱窗里时,萧幻鱼就已经醒了,她面前站着对她怒目而视的觅岸公子。 她不记得昨晚什么时候睡着了,可见到一脸凶样的觅岸公子,顿时敛眉恭敬,不敢造次。 今日还是同昨日一样,觅岸公子对萧幻鱼不予理睬,继续差遣她干粗活,还多加一条不得擅入他房间的命令。 除了跟随他出外表演,萧幻鱼就一直过着挑水洗衣、伺候主子的生活。 直到有一次,明月坊受邀去到一户王姓的富人家中表演,那是萧幻鱼第一次听到觅岸公子真正的琴艺。 手指一拨,琴音如潺潺流水,鸟语花香,绿草野花竞相开放,忽然间风起云涌,波涛拍岸,转瞬间又风和日丽,春风拂柳,眉头舒展。一音一符扣人心弦,众人完全沉浸在觅岸公子的琴音当中。 飞燕姑娘则在台上跟随着琴音,拖着绮丽的舞裙,一跃而起,长长的水袖在空中划出美丽的弧度,迷了众人的眼。在萧幻鱼心里飞燕姑娘虽然跳得也好看,可是远不及彼霜。 演出结束后,那王姓富人居然看上了飞燕姑娘,非要抢人当小妾,翠娘自然不肯,于是双方便动起手来。富人恼羞成怒,化为老虎原形,张大虎口嘶吼,露出獠牙威吓。原来王家一屋子都是老虎精。 如今的凡间和萧幻鱼所认识的凡间已经是大相径庭,自从魔界复起,妖魔鬼怪遍布人间,况且人间处处闹饥荒,处处闹水灾,凡人死的死,伤的伤,十个人当中起码有七个是化成人形的妖怪。 不过看到翠娘化为白狐原形,九条毛绒绒的狐狸尾巴甩动着应战,萧幻鱼还是有些惊讶。 直到觅岸公子身上发出数百条绿叶树藤牢牢把老虎妖捆住,才结束了这次打斗。 萧幻鱼终于搞清楚明月坊除了她是凡人以外,其余都是妖精。飞燕姑娘是燕子精,胡巧月是狐妖,那个说话像黄鹂的少女是黄鹂妖,而且名字就叫黄鹂。 “你不怕我们是妖怪?”觅岸公子看到萧幻鱼平淡无痕的表情,好奇发问。 萧幻鱼摇头苦笑,害她差点魂飞魄散的是那些所谓高洁的仙女,而救她性命却是神仙嗤之以鼻的妖精,真是讽刺。 这世间万物有好有坏,不知凭借什么来定论正邪之分,还是观音菩萨说得对,别问是劫是缘,迎浮生千重变。她知道过往她失去很多,可同时也得到很多,现在她有了一群真心爱护她的妖精朋友。到底是福是祸,谁说得清呢?思及此,萧幻鱼豁然开朗。 第44章 彼岸花开,白狐情深 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觅岸公子面容扭曲,抱头打滚,模样十分痛苦,好一会儿才停下来,可是身体却渐渐发出耀眼光芒,平息后却变成了美丽的彼霜姑娘。 彼霜看了看熟悉的房间,依旧坐在桌边黯然神伤,那神态与觅岸公子一样寂寞。 萧幻鱼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白天只有觅岸公子独自弹琴,可是却从未见过彼霜出现,夜晚时彼霜再次出现,觅岸公子却消失了。 彼霜注意到萧幻鱼目瞪口呆的模样,显然已经看到了一切,就知道事情不能再隐瞒下去。 “其实我和觅岸是冥界的彼岸花,我为花妖曼珠,觅岸是叶妖沙华,我们在黄泉路上开花,指引亡魂方向。我们从未相见,却都知道有彼此的存在,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漫长岁月当中,我们之间产生了爱,那股情感无法抑止。可是彼岸花,注定花叶生生两相错,我和沙华根本无法相爱,连爱也无法向对方诉说一句。这种痛苦时刻折磨着我们,机缘巧合之下,我们逃离冥界来到人间。可命运依然捉弄我们,化为人形后我们同用一个身体,他为日,我为夜,终究永远不能相遇。” 彼霜脸上的凄凉使萧幻鱼动容,她不知道原来世上竟有这般苦的爱情,从前身为花神,从不知还有这么美,这么热烈的花种存在。 “彼岸花开开彼岸,花开叶落永不见。因果注定一生死,三生石上前生缘。花叶生生两相错,奈何桥上等千年。孟婆一碗汤入腹,三途河畔忘情难。”彼霜吟哦的诗句所透出的悲伤令人窒息,萧幻鱼不相信这种注定不能被打破。 萧幻鱼苦苦思考,突然灵光一闪:“人间也有分隔两地的亲人爱侣,他们都是用书信寄托相思离愁,你们虽然不能见面,可是却可以用信函诉说你们的情思,甚至还可以画出你们的样子,这样就知道你们对方长的是什么样子。” 彼霜都不知道有这样的东西存在,她和觅岸都没用过,这间小屋子更加不可能有任何笔墨纸砚。 萧幻鱼一想到这样能帮他们实现愿望,于是高兴地跑去翠娘那里找所需的文房四宝。 话说回来,觅岸因为性格使然,所居住的屋子离明月坊有一段距离,当萧幻鱼见到翠娘时,早已两颊通红,香汗淋漓。 翠娘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听了前因后果之后,不禁赞叹萧幻鱼玲珑心思,于是带上自己的纸笔砚一同前去。 一笔一划勾勒出彼霜的绝美样子,画卷上的女子双目湛湛有神,修眉端鼻,风姿绰约,真是秀美无伦。 “翠娘,你的画画得真好,简直像活的彼霜姐姐在跳舞。”萧幻鱼忍不住赞叹道。 翠娘露出怀念的神色,淡淡回答:“这是以前我的夫君教的。” 翠娘的夫君?不知是谁?萧幻鱼好奇起来。 没想到翠娘的画栩栩如生,写的字也十分娟秀,把彼霜的情一一倾注在廖廖几笔里。忙完这些已经过去了大半夜,萧幻鱼没有倦意,无聊至极,于是开始向彼霜问起冥界的事。 “彼霜姐姐,刚才你吟的诗里有三生石,奈何桥,孟婆,那是什么东西?”萧幻鱼想起从前在天界时常听起一些仙友说起冥界的故事,都是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记得前一次就是讲了天蓬元帅在冥界闹乌龙投了猪胎的事,弄得萧幻鱼差点笑破肚子。 彼霜柔柔的声线开始说起来:“冥界是人死后的轮回之地,冥界的大门世人称为鬼门关,过了鬼门关便走上黄泉路,路上盛开大片大片的彼岸花,也就是我和沙华守护的地方。每当我们盛开之时,远远望去,就像是鲜血铺成的地毯,火红一片,人们又叫火照之路。” “那不就是像火把一样照亮路了吗?”萧幻鱼插嘴道。 “所以我们才有指引亡魂的作用,黄泉路过后便是忘川河,旁边竖着三生石,三生石上写着人的前世今生和来世。忘川河上坐立着一座桥,名为奈何桥,桥上站着孟婆,她会给投胎的男女饮一碗孟婆汤,忘记他们一生的爱恨情仇,一世的浮沉得失。今生牵挂之人,今生痛恨之人,来生都形同陌路,相见不识……” 闻言,萧幻鱼呆住了,三生石真能知道人的前世今生?那能否知晓她的过去,她的来历呢?除了桃绯,萧幻鱼,之前她还是谁呢? 翠娘却不动声息地走出房外,抬头专注地看着圆月,思绪不知飞去哪里,月光照向她的脸庞,更显惨白。 “翠娘,这是怎么了?”萧幻鱼疑惑地问向似乎知情的彼霜。 彼霜长叹一声,幽幽说道:“翠娘怕是想她夫君了,当初我遇见翠娘之时,她私闯冥界在三途河畔等了十年,可始终遇不上她夫君。忘川河也有许多不肯喝孟婆汤投胎的魂魄在徘徊,都没有像翠娘那般痴情的。” “我们在地府中看过那么多生离死别和坚贞不渝的爱情,都敌不过一碗忘情水,不管今生多么深的誓言,信誓旦旦说着永不相忘,来世却只是相见不相识,恐怕翠娘的夫君早把她忘了,在人间的某个地方过着新的生活。翠娘还是执着难忘,创办明月坊四处找她的夫君。” 彼霜说罢,房间一时间陷入沉默,萧幻鱼默默走向翠娘身边,想给她一些无言的安慰。 殊不知翠娘先行开口:“那时候我还是初成人形的白狐,嫁给夫君只是为报他救我娘亲一命之恩。他在别人眼中是个傻子,可在我看来他有一颗赤子之心,相处下来,他的纯真,他的直率感染了我,那段时光是我最开心快乐的日子。我为了帮他变聪明,耗尽修为,打回原形,可他却不记得我了,之后他高中状元,另娶美妻,儿女满堂。” “那你后悔了吗?”萧幻鱼不禁动容。 翠娘苦涩一笑:“他若安好,我便安好。” “那后来呢?他记得你了吗?” “我修行千年归来,他已经轮回转世,我再也找不到他了。” 翠娘早已泪流满面,神情凄楚。往事眼前一幕幕浮现。 “我叫王元丰,王是王元丰的王,元是元宝的元,丰是丰收的丰。你是谁啊?” “我是小翠,是你的娘子。” “小翠,我们一起踢蹴鞠,哈哈……” 自你离开后,笑容再没出现。 黎明时分,天开始光亮起来,萧幻鱼一夜未睡,已经感觉有些疲倦,看着觅岸公子渐渐苏醒,已经完全可以忽略他想杀人的眼睛。 “觅岸公子,这是彼霜姐姐的画,昨夜彼霜姐姐留了话跟你说,已经写在这封信上。”萧幻鱼把画卷展开,并把写好的书信交给觅岸。 他一脸震惊,不敢置信地看着画卷上的女子,喃喃细语:“曼珠……曼珠……” 接着迫不及待打开信件,认真阅读起来,读到情动之处还泪洒满襟,多年的夙愿终于可以达成,他终于不再感到孤独。 “公子,我现在要出去挑水了。”萧幻鱼平常这个时辰都会出去干活,临别便向觅岸说一声。 “小鱼,感谢你为我们做的一切,从今往后你不需再做这些事了。一开始我只是想赶你走而已,曼珠还说我行事过分了,往后我们一定会把你当妹妹对待的。”觅岸开心得像个孩子在弹琴作乐。 自此,觅岸对萧幻鱼放下戒心,也开始教导她弹琴之道,彼霜则教她跳舞,翠娘偶尔也教她书法画画。 她觉得现在这个肉身比起桃绯好太多了,也许她的灵魂本来就与桃绯不合,所以才会五感全失,头脑迟钝,学什么都学不好。而现在耳聪目明,头脑灵活,学什么都很快上手,果然,不属于自己的终究是不属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