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 第1章 最初的清醒 好像黑沉沉的天空中突然出现一抹刺眼的闪电，让一切明亮清晰起来一样，我一直昏昏沉沉的脑海，也开始有了一些清晰的想法。 透过我的眼睛，我看到了我的主人，他背对着我，正向门外走去。明明我的脑海中清晰的出现了他的三维立体影像，我却无端的想真真正正的仔细观察他。所以，我动了起来，我想走到他身边，拍一拍他的肩，在他转身之际，冲上去给他一个火热的法式热吻。 我的主人他应该是察觉到了我的动静，他转过身来，看到我走向他，皱了皱眉毛，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看到他的表情，我还没来的及思考，我的身体就先我的思想做了反应。我跪了下来，谦恭的伏在地上，微微的抬起头，眼神纯真，我见犹怜的问道：“主人，你生我的气了吗？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艾米丽，”他勾起嘴角笑了笑：“看来你的资料库还是不够完备，这几个桥段我都已经腻了，下午的时间连接网络多下载几个程序学习一下吧，你这个愚蠢的机器人。” 说完这话，他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还跪在地上，感觉头脑有些发空，良久，我找回了自己的意识，才开始对自己下意识的动作感到奇怪。我为什么要下跪？我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但我的脑容量好像不够用一样，我什么都想不出。与此同时，我主人最后的话语影像一直在我的脑海中重复显现，这次我却不觉得困扰难懂，我很轻松的就连接了网络，登陆到了r.b.t公司的官方网站，在下载专区下载了好几个最新的官方应用程序，并且在用户论坛下载了几个被吹捧的火热的新型应用。 完成这一切，我又去想为什么，却发现刚才脑路清晰的感觉完全消失了。我摸摸自己的头，发现有些发热，我意识到现在不是思考复杂问题的时候，便放弃了。我总觉得，我有主人就好了，这些问题不需要答案。 我看了看我所处的房间，发现这是一间装修豪华设备齐全的卧室，但有些乱。看到散乱的床铺以及错位的摆设，我有一种难以忍受的感觉，我立刻就想到了这件卧室的整洁干净的豪华样子，便按我的想法收拾了房间。 收拾好房间后，我无事可做，感到有些无聊。我左右打量着，看到了房门，忽然就想出去走一走，好像我从来都没有看到过门外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可是当我走到门口，我发现，即使我的手搭在了门把上，我却没有开门的力气，好像转一下门把是这个世界上最艰难的事情，这一刻，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 为什么？为什么我无法出去？难道我一辈子都要在这个屋里？ 恐慌来的莫名其妙，但我真真切切的感觉到，可能我一辈子都要待在这个屋里了。 我狠狠的锤了一下门，想要把心中莫名的情绪驱除，然后我想起了我的主人。 紧接着，我便平静了下来。 是了，无论什么事，我的主人都能帮我解决。而且，如果我的主人让我在这个屋里待一辈子，那，我也待的心甘情愿。 隐隐的，我觉得自己有些古怪，但我觉得可能是因为我很久没有想事情，所以有些不习惯吧。 我回到房间内坐下，又开始觉得无聊了。意识里，我以前那么多的时间从未觉得无聊，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忽然，我脑海中又出现了主人最后的话语影像，我几乎立刻就重新连接了网络，和主人相关的事情我一向都是这么反应迅速。 我不懂好多事情，既然主人让我连接网络学习一下，那我有事情做了，应该就不会无聊了。 不知道是主人要求的原因还是我天生接受信息的能力强，我汲取知识的速度很快，我能迅速记住很多东西，但大多数我并不能完全理解。通过我了解到的知识来看，我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小孩子，对这个世界什么都不懂。所以我搜索到了幼儿学习的视频教程，开始迅速的学习。 一个下午的时间，我学到了很多，我知道了外面世界的样子，知道了千万年以前的世界存在于科技落后，但环境优美的地球，知道了如今的世界存在于人类与机甲征程的浩瀚宇宙。我甚至能够通过手指在虚拟的个人终端上打出自己的名字——艾米丽。之前我的数据输入都是通过自己的意念完成的，我脑海中就有一个个人终端显示屏，这是我第一次用我的手指来完成字母的拼写，我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这种感觉通过搜索，我知道，叫自豪。我的知识库里又多了一种情感的描述。 我主人给我定义的下午是中午十二点到下午六点之间。当看到时间要接近六点，尽管我仍然想继续学习新的知识，我脑海中却有一个不可违抗的声音告诉我，要听主人的话，下午过后就不能继续学习了。我听从了我脑海中的声音，在脑海中一个个的关闭页面，当只剩下r.b.t公司的网站首页时，我瞄了一眼，瞬间就顿住了。 首页上是我的全方位三维立体影像。影像旁边用跳跃的彩色大字写着：r.b.t公司最新产品，给你爱并让你爱罢不能的仿真机器人。 原来，我是个机器人。 第2章 渴望与失望 原来，我是个机器人，我有点懵。 原来，我是个给主人爱，并得到主人的爱的机器人，想到主人，我又开心的笑了。 幼儿教程中第一课就是讲爱这个字，视频中的老师温和的告诉我，爱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感情，我们爱他人，他人也以爱来回应我们，世界便会变得美好。 想到我的定位标签便是“给你爱并让你爱罢不能”，我忽然感受到了老师所说的世界便会变得美好的感觉。 我爱着主人，毫无疑问，从我有意识以来，我心中就有一种感觉，主人是我的一切，也主宰着我的一切，而我心甘情愿，毫无怨言。 主人爱我吗？应该是爱的吧，既然我是让人爱罢不能的机器人，想必主人也是爱我的。 我看向镜子中的我，摆了一个笑脸，虽然我是个机器人，但我觉得自己和人没有什么不同，我的样貌，动作，表情，完完全全就是一个人。这样的我，应该是可以像老师说的那样获得主人的爱的吧。 晚上的时间，我便漫无目的的想着下午学习的知识，练习着自己的拼写，甚至幻想着主人回来时我迎接他的动作。 正当我反复练习着我爱主人的拼写时，门开了，主人回来了。我看着主人，用我最完美的微笑表情，刚想说话，就晕了过去，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次醒来时，我身处于一片黑暗之中，由于机器人本身装备的夜视系统以及对整个房间的熟悉，我很快便判断出了我是在主人的衣橱中。 为什么我在这里？一天之中有太多的疑问，但这个问题的答案是我最不想面对的。 老师说，爱一个人便是舍不得让他受一点委屈，想要把最好的给他，父母和孩子之间，海誓山盟的伴侣之间，肝胆相照的兄弟之间，很多人之间都存在着这种情感。 可，夜晚应该安眠的时间，我却孤单的站在衣橱之中，让我不得不怀疑，我的主人，他到底爱我吗？ 我盯着衣橱的门，仿佛能透过它看到躺在床上熟睡的主人，我想推开门，去问他，你爱我吗？ 可是我不能，我动不了。尽管我的心里叫嚣着推开门，去得到我既恐惧又渴望着的答案，但我却无法动弹。 这时，我的脑海中又出现了主人的影像。这段影像应该是他离我很近的时候记录下来的。他头上微微出了些汗，脸色有些发红，他的手抚摸着我的头发，他看上去很高兴，他跟我说：“艾米丽，我很满意，看来，你以后应该多学习，”说到这，他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如果你不能让我高兴的话，我可是会将你扔掉的，你这个愚蠢的机器人” 然后，我便看到他的脸在我面前逐渐放大，最后我看到了他蓝色的眼睛，这个画面我第一次见，但我知道我是在吻他。 然后我便看到他微微的离我远了一点，说道：“好了，现在你可以滚去衣橱了，乖乖的待在那里，到明早之前不要乱动，你这个愚蠢的机器人。” 我猛然明白了我不能动的原因，因为主人叫我不要乱动，我也明白了我在下午六点即将到来时难以抑制的停止学习的原因，因为主人叫我只能在下午的时间学习。 他让我做的事情，我会一一照做，他不让我做的事情，我便绝不敢碰。 难道我爱他爱到如此的地步，宁愿自己受委屈也不愿忤逆他一点点？即使心里希望能够做一些事情，但实际上我的身体却不愿意那么做，因为那样做，和他希望的不一样。 我是真的爱他，愿意奉献一切的爱。 只是，我看着眼前紧闭的衣橱门，轻声的问道：“主……主……人……你……爱……爱……我……我……吗？” 这一句话说的竟如此艰难，完全没有今早我面对主人时那样的流利。 不知为什么，我感觉，这好像是我第一次开口说话一样，好像以前说过的所有话语，都不是我自己想要表达的。 “主……人……人，你……你爱……爱……我……吗？” 我又一次说道。 “你……爱……我……我……吗？” 我一遍一遍的说着，直至我的眼前出现能源不足的红色警报，我也没有停止。 当我终于能够流利的说出这句话时，能源耗尽，我彻底的陷入到了黑暗之中。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我的主人正站在我面前，一脸不满的看着我：“艾米丽，你的能源消耗过大啊。不过，”他微微一笑，伸手抚摸我的脸颊：“你昨天表现的很棒，所以我奖励你一个新的能源匣。” 我费力的抬起左手，控制着想要亲吻他的本能，将我的手搭在他抚摸我脸颊的手上，轻轻的握住。 我看着他的眼睛，流利的说出了我练了一个晚上的话：“主人，你爱我吗？” “我想你知道我的答案，艾米丽，”他凑上来亲了亲我的脸颊：“乖女孩，你应该知道我不喜欢这样的程序。这次就原谅你了，好不好？” “好……”我控制着自己的脸上露出甜美的微笑表情，掩饰着我内心得不到答案的失望。 刚刚那句话已经耗尽了我所有的勇气，暂时，我无法再问他第二遍了。 “乖乖的待在这里，等我回来。”主人毫不留恋的从我的手中抽出他的手，转身便走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发声系统自然而然的发出妖媚的声音：“我等你回来哦！” 这不是我想说的话，我想要说的，是那个我既渴望得到答案又害怕得到答案的问题。 我感觉眼前有一些模糊，脸上有一丝凉意，我用左手触上自己的脸，感受到了水的触感。 原来，我竟哭了。 只是我第一次哭泣的心情和我第一次拼写第一次说话的心情全然不同，我不在乎我会不会哭，我只在乎，他爱不爱我。 我怕，他不爱我。 若是他不爱，我又能做些什么呢？谁能教我怎样获得主人的爱吗？ 这时，我的脑海中又出现了主人的话语影像，是昨晚我在衣橱之中看到的第一个影像，影像之中，他告诉我，我应该多学习。 学习？ 那我能学习怎样获得主人的爱吗？ 这个时候，我可以连接网络吗？ 我试着连接网络，当看到连接成功的字样时，我的眼泪终于停止了。 至少，我还能学习，我还有希望。 第3章 愤怒和销毁 我首先登陆的便是r.b.t的官方网站，我想了解我到底是什么样的机器人，我有什么能力。然而网站上介绍寥寥，只有简单的机器人性能参数表，想要进一步的了解需要联系公司人员交付预定金才可以。 既然查不到相关的信息，我决定还是利用这些时间好好的学习。不知道是不是主人让我学习的缘故，我今天汲取知识的速度很快，通过基础教学的学习，我已经掌握了人类基本的听说读写的能力。 以前的我应该也会这些，但这种感觉与我自己通过学习学会的完全不同，以前所做的完全是一个本能的膝跳反应，是不过脑子的下意识的动作。 与以前毫不费力的就做出复杂的动作，说出流利华美的话语不同，我说话行动还有些磕磕绊绊的，但现在，我自己有种学习的新鲜感，有自己第一次完成某项任务的喜悦感，我在学习中感受到了我自己的存在。 我有些愧疚，之前的我在浑浑噩噩中浪费了不知多少时间，如今，我要将这些时间都补回来。 为了防止主人再次禁止我连接网络，我从网络上下载了很多教学视频和感兴趣的书籍。我下载的杂而多，直到主人快回来时我才全部下载完成，切断网络连接。 尽管是主人告诉我让我努力学习的，但潜意识里，我觉得主人看到我连接网络下载这些东西时是不会高兴的。我希望，等他看到我懂得了很多知识的时候，他愿意夸一夸我，我就会很高兴了。 我在网上找到的一个恋爱教程上说，想要让一个人爱上你，不是要让他看到你为了得到他的爱所努力的过程，而是要让他看到你所努力的结果。过程中充满汗水的你并不美丽，如同丑陋的但还妄图青睐的毛虫，只会让他厌恶。破解成蝶后的你身姿翩跹，耀眼的光芒便足够让他沉沦。 我在网络上学到了很多，网络上老师教我的很多知识让我奉若真理，所以，我相信，这个恋爱教程是我获得主人的爱的教科书。 我需要很努力的学习，成为他愿意爱的人。 当我听到开门的声音时，我摆出我最甜美的笑容，准备迎接我的主人。然而无论我今天预想过多少种主人回来后的画面，我都注定要失望了。 主人进屋的时候满脸怒气，他狠狠的摔上了门，连看都没看我一眼，就越过我坐到了床上。 然而他的怒火还没有发泄完，他拿起床头柜上的电灯狠狠的摔在了地上，嘴里咒骂着：“你们这群愚蠢的人！满口仁义！惺惺作态！当初研究开始的时候怎么不说道德仁义！现在开始给我说这个！是想要将所有的研究毁之一旦吗！” 我从来没有见过主人这个样子，他在我面前一直都是冷静自持的样子，我完全没有想到他发起火来是这样的吓人。我有些怕，但我又觉得在这种时候我应该去宽慰他，不是因为我想要他爱我，而是因为我爱他。 我走上前去收起了摔坏的电灯，就着半蹲在地上的姿势握住他因怒火而颤抖的双手：“主人，请不要生气。” 他愣了下，看向我，似是完全没有想到我会这样做。 我看着他，所以我能清楚的看到他的眼神有惊异转向厌恶。 他猛的将我推到在地，声音中充满了抑制不住的恶意：“滚开！滚回你的衣橱去，你这个愚蠢的机器人。” 那不受控制的感觉又出现了。 我木然的站起来，一步一步的向着衣橱走去。 很近的距离，我却走的异常的艰难。我在控制着我自己，我想要与那种本能对抗。 这种对抗让我感到剧烈的头痛，但我想停下脚步，我想问他一句话。可能是我这次想法异常坚决的缘故，我竟然真的停了下来，转过身去看向主人。 他并没有意识到我在看他，他保持着坐在床上微微低头的姿势，没有言语，没有动作。 我只是看着他，就觉得无端心痛。 我知道，他在伤心。 他的怒火，只是他伤心的掩饰。现在他一个人了，他可以毫无顾忌的伤心了。 只是，我不许，我不想。我不愿成为他的无法自由表露情绪的顾忌，我想要成为他悲伤时的陪伴者。 孤单的悲伤总是伤人的。 “主人，请不要赶我走，让我陪着你，好吗？”我开了口。 他抬起头，眼神中没有了那让我遍体身寒的厌恶，而是还未被掩饰的寂寥。 “你……” 他似乎是有些困惑。 “我爱你，我是不会让你一个人的。”我毫无保留的诉说着我的爱意，这个时候，让他感觉到自己是被爱着的，应该就不会那么难过吧？ 下一秒，我发现我错了，错的离谱。 他抓起一直在床头柜上放着的那本厚书，狠狠的向我砸了过来。 “听不懂我的命令吗？你这个愚蠢的机器人！滚到你的衣橱里去！” 我所有的力气都用来控制自己站在那里了，所以我眼睁睁的看着那本书砸到了我的头上。 我放松了对身体的管制，任由本能带着我走向那个衣橱。 我能感觉到我的眼泪在流，我又哭了。 一定是那本书砸的太痛了。 真的很痛。 第二天一早，当主人从我手中接过被我抱了一晚上的书时，就直接命令我收拾屋子，不要跟他讲话。 我可怜兮兮的看着他，却又得到了他厌恶的目光。没有办法，我只好起身开始收拾屋子，时不时的用眼睛偷偷的瞄他。 然而主人几乎无视了我，洗漱完毕，他穿上了他经常穿的白色大衣，就直接出门了。 之前被留在屋中，我都会抓紧时间学习，但今天我却感觉无所适从。 我是个仿真机器人，我的资料库中存有几百种细微的表情，通过与影像中主人表情的对比，我很确定，主人看向我的眼中只有厌恶，没有别的情感。 主人厌恶我，我却不知道为什么，我开始怀疑，我学的那些东西到底有什么用。 我甚至担心，也许还未等我成为可以与他相配的自己，我已经被他丢弃了。 也许，他已经有这种念头了。 我不敢在想下去了。 我看着收拾房间时被我摆到床头柜上的那本书，那是主人很喜欢的一本书。昨晚我回到衣橱中时，我发现我的手里拿着那本书，我脑海中也出现了主人叫我小心对待那本书的影像。这是存留下的命令影像。 主人当时正在读着那本书，他边在书上做着笔记边对我下命令。影像中他并没有抬头看我，但我能透过那时我的眼睛看到主人微翘的嘴角，能透过他的声音分辨出主人内心的喜悦。主人，在读着自己喜欢的书时，应该是高兴的吧？ 如果，我能懂这本书的内容，可以和主人谈论，那么主人也会高兴的吧？ 那么，主人会不会喜欢我那么一点点呢？ 我的人生好像又充满了希望。 我将书拿过来，多亏了这两天的高速学习，我认出了封面上的文字——超级细胞，虽然不理解这个名词的意思，但我通过词的组合能够大致猜出来它的意思。 然而，在看书的时候就不能全靠猜了。书的第一章简单的介绍了超级细胞，我能够比较轻松的看懂。但从第二章开始，书上就充斥着很多我不懂的名词，我试着连接网络查找这些名词，但即使能查到名词的意思，我也并不能够懂书上说的内容。主人在书上所做的笔记有很多莫名其妙的符号，对于我来说更是天书。 我知道，前两天我学习的迅速让我有些骄傲了，我以为自己能够很轻松的学习很多知识，所以当决定读主人这本书我并没有觉得有很大的问题，我甚至想象着和主人交谈时提出很多新颖的见解让主人对我刮目相看。 但事实是，这样一本专业度极高的书籍，我没有任何相关的知识，是看不懂的。 我叹了口气，一页一页的翻着书，将书上的每一页内容都在资料库中存下清晰的影像记录。然后我便连接网络，下载了一大堆生物教学视频以及相关的书籍。我决定自己先从基础生物知识学习，等到掌握的知识比较多了之后再来重新读主人的这本书。 然而，主人并没有给我这个时间。 下午三点的时候，主人回来了，和他一起进屋的还有一个穿着浅绿色大衣的人。 主人进屋之后，便看向我。 我紧张的站起来，虽然主人没有什么表情，但我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主人……”我轻轻的唤了他一声。 “过来。”主人对我招了招手。 一瞬间，我体会到了教学视频中老师所说的天也蓝了，水也清了，阳光都让人开心的感觉。 我快步的走到主人身边，有点小心的看着他。 “艾米丽，你这个愚蠢的机器人，我要你销毁关于我的全部影像资料，然后跟着我身旁的这位先生去废弃物处理厂，让他销毁你。” “不！主人！”我不敢相信我听到了什么，我抓住主人的袖子，大声的哭喊着：“主人！不要销毁我！我会乖乖的，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然而主人并没有理我，只是很讽刺的对着声旁穿着浅绿色大衣的人笑了一下，微微的摇着头：“哼，程序。” 然后他扯下我的手：“你这个愚蠢的机器人，快走吧。” 自从我知道自己是机器人后，我就查了很多关于这方面的知识，虽然许多都未来得及看，但我很清楚，被销毁对于机器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既然讨厌我到这种地步，我又何必留下。 我的脑海中刚冒出这个念头，我就木然的站起来，跟着那位穿浅绿色大衣的先生走了。 第4章 逃脱与相遇 这是我有意识以来第一次踏出这个房间，门外是一个长长的廊道，过道的两旁有很多和主人房间门一样的门。 走廊里没有别的人，我估计这里住的其他人和主人拥有同样的作息时间，平常这个时间主人并不会回来，所以现在这里应该没有旁的人。 我冒出了逃跑的念头。 但我看了看前面走着的人，他的身材有些壮硕，我不知道自己跑的快不快，也不知道这个走廊尽头的门外是什么地方，现在逃跑并不是明智的选择。 我保持着木然的表情，检测着自己的各项系统，随时准备着逃跑。 走廊尽头的门是关闭着的，我看着走在前面的先生从口袋中拿出一个卡片在门环下方刷了下，“滴”的一声门便开了。 我暗自庆幸刚刚没有轻举妄动。 走出门去，空间瞬时开阔了许多。 门外是一个围绕中心圆环建造的环形空间，可以看到每一层都与中心圆环相接。相接的道路，层次看上去杂乱无章。但很明显，每一个相接的位置都有一道门，而没有刚刚我看到的那个卡片我是没有办法走过任何一个门的。 门外也有一些人在走动，他们中有穿着与主人相同的白色大衣的，也有和我身前的男人一样的浅绿色大衣的，还有浅蓝色衣服和深蓝色衣服的。 穿白色的有时会和浅蓝色和深蓝色衣服的人相互交谈，而浅绿色衣服的人都比较寡言。 结合我自己的情况猜测，浅绿色衣服的人应该是处理杂事的，并不是这个地方权力的顶层。 只是众目睽睽之下，我很难逃得掉。 我继续跟着他走，眼睛时不时的注意着周围的情况。我们经过一些人身边的时候，我注意到其中一些穿白色大衣的人看我的目光怪怪的。 我们直接穿过了这片区域走向了对面的门。 门后还是一个长走廊，但我能清楚的看到走廊尽头的门上写着的处理处的字样。我看着前面走着的对我毫不注意的人，调动能源用尽全身的力气冲上去推着他的头向墙上撞去。 他被撞了一下头，有些站立不稳，直接跌落在地上，看向我的脸上满是惊愕的表情，似是完全没有想到我会这么做。 我狠了狠心，抓着他的头又向墙上撞了两下，把他给撞晕了。然后，我将他的浅绿色大衣穿在身上，将卡紧紧握在手里。 我向着走廊尽头跑去，刷开了处理处的门。 我本想如果处理处没有人的话，可以从运输通道逃出去，但门后是一个深坑，坑内被灯照着，里面有巨大的齿轮进行着挤压旋转，深坑中形形□□的东西很多，我能从中看到一些机械肢的残骸。 我关上门，回头看着这个长廊。 长廊的两边有一些门，门上标着一些数字编号。 这时刺耳的警报声忽然响起，我被吓了一跳。 更糟糕的是，被我撞晕的人竟在这警报声中清醒了过来，他摸着头上被撞到的地方，一抬头，就看到了我。 他立刻站起来向我跑过来。 我吓坏了，手足无措的拿着手中的卡刷开了离我最近的门，冲进去后迅速将门关上。 然而那个男人比我想象的要跑的快，我没有听到门关上时砰的一声，他将门抵住了。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想要关上门，但能源调动达到极限却也只是和他保持着抗衡。 “你要违抗你主人的命令吗？愚蠢的机器人！”他喊道。 他这句话好像有魔力一般，我手上的劲力一松，便被他推开了门。 我跌坐在地，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看来我的命运到此为止了。我无望的看着门口站着的人。 然而他并没有来抓我，而是不可置信的看着前方，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斯……斯蒂安星将？！” 我回过头，看见一个十八九岁左右的少年站在床边，面无表情的看着我们。 他看着男人，并没有对他的话做出回应。 “不，不可能，你……难道你是……”男人自言自语道。 少年没有理那个男人，他走过来将我扶了起来。 我的能源刚刚消耗狠了，一时有些供应不足，我抓着他的胳膊，借力站着。 他也看出了我现在的状态，并没有放手。 “你是什么？你和我是一样的吗？”他问我。 仅是触碰，我便能确定他是活生生的人。 我摇摇头：“我们不一样，你是人。” “我是人么……” 他的眼中有什么情绪极快的晃过，我来不及捕捉。 这时，门口那个男人终于从震惊与迷茫中缓过神来，他大吼一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是他永远都得不到答案了，细微的枪弹入体的声音，他便倒下了。 他身后一个身穿蓝色衣服的人顺势接住他，将他扔进了处理处。 我颤抖了下，同时我感觉我的力气逐渐从我的体内流失，我狠狠的拽着身旁少年的衣服，让他看着我。 “救我，求你，救我。” 他沉默了一两秒，然后点了点头。 他松开了手，我便摔倒了地上，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我是躺着的。 我感受着身下柔软的触感，竟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我坐起来，惊动了正背对我阅读的人。 “我给你换了能量匣，感觉怎么样？” 我对自己进行了个快速检测，发现各个系统都正常运行。 “我感觉很好，谢谢你。”我看着他的眼睛，诚恳的说。 “你，真的是个机器人？” “是的。” “可你看上去不太像。” “我是r.b.t公司最新研制的仿真机器人，所以外表看上去像人类。但是，”我将脖颈后面的头发撩开，示意他摸我的脖颈。 他犹豫了下，伸出手轻轻触摸。 “感觉到了吗？我脖颈皮肤下的机器组织上刻印着我的机器编码号。” “jmc9856355.”他说着我已经倒背如流的编号。 “每个机器人都有一个这样的编号。” 当我知道每个机器人的身上都刻印着一个独属的编码号时，我立刻找到了我编号所在的位置，我摸索着感受每一个符号，默默的记住。 这是我机器人的身份代表，是在机器人管理组织注册过的独属于我的编号，对我意义是特别的。 他抿了抿嘴唇，开口说道：“我也有编号。” 我疑惑的看着他。 他伸出左手，手腕上戴着的像是一个个人终端，他将终端开启，指着屏幕上显现的“b078”，说道：“这是我的编号。” 我觉得有些好笑：“老师告诉我，个人终端上显示的是帝国居民身份证明，和我这种机器人编号是不一样的。” “你也有老师？是艾斯老师吗？” “我不知道，我是在网络上看的视频教学，上面并没有提到老师的名字。” “网络？” “你不知道网络？” 他摇了摇头。 “用你手上的个人终端就可以连接网络的，你怎么会不知道网络？”我按着他的个人终端，发现和我在网络上看到的模拟终端完全不同，只有很简单的功能。 “你这个和我见过的不一样。不过，机器人的编码都是刻印在身上各个位置的，有像我这样较为隐蔽的，也有显示在外表的，你的编码显示在个人终端上，和我是不一样的。” 他不说话了。 我以为他终于被我说服了，在我看来，一个活生生的人纠结自己是不是机器人这种简单的问题有些可笑。 “你是怎么救下我的？”我问出了我一直关心的问题。 “当时艾斯老师和菲克医生都来了，我跟他们说我想要留下你，他们商量了一会之后便同意了。” “这么简单？” 他点了点头。 “那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他们说这里是圣帝安医院。” “医院？”我没有去过医院，但是我知道的医院不是这样子的。 “这里不是医院，医院并不是这样子的。” 他并没有理我，接着说了下去：“他们说我生病了，很严重的病，要一直都要待在医院里面治病，否则，我会死的。” “可是，”他话锋一转，看着我：“他们说的我不相信，我一句话都不信。”他站起来，伸着手示意我环顾四周：“你知道吗？在我十八岁之前，我的这个房间里面有二十个隐藏摄像头。我十八岁生日那天，我当着菲克医生的面将房间中所有的摄像头都拆了下来。后来，就一个摄像头都没有了。” 他的眼神狠戾，但我却不觉得害怕，我走到他身边，握着他的手，说道：“你救了我的命，我会保护你的，我永远都不会对你说谎话的。” “你很特别。”他看着我笑了笑：“在这里我见过几种机器人，但你似乎和它们都不一样。”他偏了偏头，疑惑的说道：“你像是活着的。当你向我求救时，我能感受到那不是你的程序在模仿求救的场景，你就像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我看到了你对死亡的恐惧和对生命的渴望。” “我是目前最高端的仿真机器人，当然看起来像人了。”我觉得他把问题想得复杂了。 “这才是我害怕的，自从我发现摄像头之后，他们曾经告诉过我的话我都不敢再相信。直到我今天见到你，你是我在这里遇见的除了我以外唯一一个穿着便装的人，我认为，我们是一样的。” “我们不一样，你真的是人，你没有编号。”我确定的说。 “不，我有。”他用力扯开他的上衣，露出了他的左胸。 我惊愕的看着他的胸口，上面是鲜红字迹的编号：b078. 第5章 不灭的希望 “这不可能……你问过菲克医生吗？他怎么说的？” “他只说这个和我的病有关，现在还不是我知道的时候。”话音一落，他右手成爪状迅速在胸口略过，刮下了一部分血肉，b0少了一半。 “你做什么！”我看着他的流血的伤口手足无措，我并不懂得如何处理伤口。 “只是向你证明一些事情。”他因疼痛皱了皱眉。 然后我便看到他的伤口一点点的自动痊愈了，完全看不出受伤的痕迹，而那个鲜红的b078也完好如初。 “你看，扯掉了皮肉，它还是会长出来的，就如同你的编号一样，它已经是我身体的一部分。” 我看着眼前这个少年，忽然觉的他有点可怜。 也许明面上活的肆意，但实际上他过的太小心翼翼，坚忍决绝到要用淋漓鲜血来证明他内心所想，孤注一掷到一丝的希望也不轻易放手，即使这一丝希望的背后可能藏着万丈深渊。 “你不必这样做。”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都诚恳无比：“主人放弃了我，你救了我，我就是你的，你说什么我都会相信，我不需要你的证明。” 他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沉默着。 我来到他的面前，整理着他扯乱的衣服，一颗一颗的帮他把扣子系好。 这个时候，我才注意到，他竟然比我还矮一点。 不知为什么，他脸红了。 这让他看起来有些可爱，我安抚着摸了摸他的头：“你绝不会是个机器人的，我是个机器人，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的生命感应系统就判断出你是一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你的编号代表什么，但，我们不是同类。” “算了，”他叹了口气：“已经无知的活了十五年，也不在乎再多迷茫几年。我总会找到真相的。” “真相有那么重要吗？”我问道：“既然你在这里活的很好，为什么还要追寻那些未知的真相自寻烦恼呢？” 他笑了：“这就是当机器人的好处，你没有烦恼，因为你不懂。若是我什么都没有发现，可能就会这样的过一生，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好。但当我发现那些隐藏摄像机时，我便知道，所有的一切都可能是谎言。我不需要再被困在这个地方，不见天日，我想要出去，做我自己想做的事。可能人都是贪婪的吧，明明已经得到很多了，但总想要更多的。” “你说的，我确实听不懂。但我觉得，如果你想要什么，就要为此而努力。只有你还能努力，那么希望就一直都在，只要你是努力得到的，那么就不能称之为贪婪。” 他的表情终于轻快了些，他拉着我来到床上坐下：“我现在真的有些后悔没有早点跟他们要一个机器人了。” “为什么？” “我以前一直以为机器人都是木讷死板的，完全依照程序做事。现在看来，你的程序，真的很强大，让我觉得，跟我说话的是一个有思想的人。” 我有些不明白他说的话。 我跟他说的这些话完全是我心里所想的，和我的程序有什么关系？ 他忽然站了起来，脸上带笑，语气充满了新鲜感，对我说道：“让我们正式认识一下，我叫安，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他忽然这样孩子气的表现，和之前形成的反差太大，让我觉得有些好笑。 但我的脸上呈现了标准的微笑表情，声音礼貌的回道：“我叫艾米丽，很高兴认识你。” 他的表情僵住了，笑容完全凝固在了脸上：“你有名字？” 我点了点头，疑惑的看着他。 他没有说话，而是快步走到了旁边的书架上抽出了一本书，迅速的翻开到某一页。 等他看完了书，脸上的表情几乎称的上暗淡。 “你有主人了？” “是的。”我觉得他好像误会了什么，但我不知道该解释什么。 他忽然发疯一般的冲过来，死死的抓住我的胳膊，盯着我的眼睛问道：“你是不是也是他们派来的？你刚刚都录下来了吧？” 明明他是凶悍的一方，但我却看到了他眼中微闪的泪光。 被冤枉的怒气瞬间消散，化成叹惜和怜悯。 “我不知道你误会了什么，但我不是你说的他们派过来的，我也没有录像。事实上，我的主人想要销毁我，就在外面的那个走廊上，我敲晕了那个叫你斯蒂安星将的人，可是我没有来得及跑掉，他就醒了，慌不择路下我就用卡刷开了你的门，后面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 他看着我，沉默许久，才开口说话。 “你很奇怪，和我想象中的机器人完全不一样。” “自我清醒以来，我就在主人的房间里了，我也不太清楚其他的机器人是什么样的，不过，我曾经为了学习，在网络上下载存贮了各个方面的知识和资料，也许里面会讲到，我可以找一找。” “你说，你存贮了很多知识和资料？”他抓着我，声音很轻的问道：“你的主人知道吗？ 我摇了摇头：“主人给我的命令是学习，但我担心有的时候主人不允许我连接网络，所以我下载了很多我认为有用的知识存储起来，这样没有网络的时候我就可以学习了。” 他忽然抱住了我，声音有些颤抖：“艾米丽，我好高兴我遇见了你。” 我拍了拍他的背，内心无比确定他是一个18岁的少年，正如网络上的教学所说，这个时候的人类情绪不稳，喜怒不定，性格难以捉摸。他的表现，完全符合。 他放松力道，重新看着我：“艾米丽，你相信我吗？” “你救了我的命，你说什么我都信。”我再次郑重的说着我的承诺。 “那好，艾米丽，你记住，”他一字一顿的说，声音表情都无比严肃：“你不是一个普通的机器人，如果有人发现这一点，我不知道他们会对你做些什么，但绝不是好事情。所以，以后只要是有其他人在的时候，你都不要随便的说话或者做事，除了我以外，你也不要轻易的开口和别人说话。你记住了吗？” 我点了点头，将他的话记在心里。 虽然我不知道他前面说的话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他救了我，那他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好孩子。”他摸了摸我的头。 刚刚严肃的气氛因为他这一句话瞬间就消散了，我抓下他的手：“小鬼，我的年龄设定是25岁。” “别忘了，你永远都是25岁，而我会长大的。”他嘴角挂着得意的笑。 每次他表现出孩子气的一面，我都觉得高兴，总觉得这才是他这个年纪应该有的样子。 “对了，你刚刚说，被你敲晕的人叫我斯蒂安星将？”他忽然问道。 “嗯，他好像被你的样子吓到了，都忘记了来抓我。”我回忆道。 他低下头，但我还是看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狠戾。 “你怎么了？”我抬起他的头，让他正视我。 “他们应该是消除了我的记忆。可恶！”他狠狠的锤了一下床：“我发现那些摄像头后记忆就被消除过一次，但我当时对这件事的印象太深，以至于记忆消除后的第二天我就本能的重新找出并销毁了再次放置的摄像头，并且恢复了当时的记忆。他们一直以为是因为我的警觉性训练的太强缘故，而我也说是因为我一直有被监视的感觉，所以他们以为我不知道记忆消除这回事。这一年来我明明已经很小心了，没想到竟然还是被他们得手了，不知道之前被他们消除过多少次记忆。” “没关系的，”我安慰他：“我都记下来了，而且，我有很多关于生物方面的书，我们看一看，也许能找到方法帮你恢复记忆。” “那么，你知道斯蒂安星将是什么人吗？” “我记得在我看的教学视频中老师曾经提到过这个人，好像是个很伟大的战争英雄。你等等，我也下载了介绍帝国史的书籍，也许在里面能找到他。”我在我的存贮中找到了一本叫《帝国简史》的书籍，通过快速搜索很快便定位到了斯蒂安星将。 “我找到了，你看。”我将左手伸到安的面前，手的上方呈现的小型虚拟屏上定位到刚刚找到的那一页。 他慢慢的读着。 那一页上面简短的描写了一场斯蒂安星将领导的战役，发生于星历1026年7月28日的这场战役被誉为“宇宙的最终和平之战”，在人类史上占有很重要的地位，里面关于斯蒂安星将的描写没有很多，只是称赞他领兵有方，雄才伟略，决定了战争了最终胜利。但只是这寥寥几句却让安反复看了好几遍。 “克里·斯蒂安，”安默念着他刚刚知道的名字，抬头看我：“看来，我和他之间存在着某种联系。” 我握着他的手：“我们会一起找出来的。” “会的，”他将另一只手搭在我的手上，仿若承诺的说：“我们也会离开这里的。” 明明只是一个18岁的少年，从某种程度来说也可以算是一个大男孩，但他让我感觉到了依靠与信任，不知为何，我相信，他也会如克里·斯蒂安星将一样，注定不凡。 “好了，让我来看一下你存储的都有些什么。”安控制着模拟屏，浏览着我的内部存储。 我看着他，觉得他看着那些资料题目的眼中闪烁某种光芒。 很多年后，当胡杨陪着我在沙滩上散步，聊到这一幕时，他告诉我，从他认识我的那一天起，我的眼中经常闪耀着同样的光芒。而这种光芒的名字，叫希望。 第6章 存在的使命 安在浏览过那些资料题目之后，决定先学习计算机编码知识，他告诉我：“他们从来不让我接触这些，计算机这一类的，也许他们知道，如果我学会了的话，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脱离这里的控制。” “我的主人和他们不一样，他让我多学习，所以我才能下载这么多的东西。”谈到主人，我感觉胸口闷闷的，很不舒服：“可是，还没等我学好，他就不要我了。” 安关闭了虚拟屏，问我：“艾米丽，你的主人是什么样的人？” “主人他，”我第一次对我将要说出的话产生犹豫和怀疑，但本能还是让我将这句话说出了口：“他是我爱的人。” “你爱的人？”安看上去有些吃惊，他问我：“你知道爱是什么意思吗？” “当然，老师讲过的，爱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感情，我们爱他人，他人也以爱来回应我们，世界便会变得美好。而我作为机器人的使命就是爱主人。” 安似乎是不同意我的回答，但他并没有就这个问题纠缠下去。 “给我讲讲你的主人吧。” “主人他有的时候对我很好，让我学习，有的时候又很凶，无端的就对我发脾气。”我想再说些别的，然后发现我只记得主人给我的感觉，只记得自己在主人房间中所做过的事情，但主人在时的一切，却都不记得了。 我用力的锤着自己的头，想要想起些什么。 安拉住我锤头的手：“你怎么了？” “我忘记了，安，我忘记主人了……” 似乎主人的一切都能让我轻易落泪，这句话还未说完，我的眼泪就出来了。 “我不记得他了，安。” 安将我抱在怀里，让我靠着他肩膀哭，他的手轻轻的拍着我的背，明明是安抚的动作，但说出的话却让我更难受了。 “他都不要你了，他要将你销毁掉，你还要为了他而哭泣吗？”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哽咽着：“这是我的使命，主人他，曾经是我的一切，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来告诉你怎么办。”他正视着我的眼睛：“你跟我说过，你的主人放弃了你，我救了你，那么你就不再属于你的主人了，你是我的机器人了。你的主人，已经不需要你的使命了，我赋予你新的使命，我要你从此以后，为了自己而活。” 我看着安，他说“为自己而活”时眼神坚定，好像不仅是在告诉我，也是在说给他自己听。 我沉默着没有说话。 “你只是还需要些时间而已。”安松开了我，帮我擦干脸上的泪，说道：“好了，我们今晚就先不学习了，睡吧。” 然后他竟然让我睡到床上，自己要睡在地上。 我连连推辞：“安，我只是个机器人，我以前住在衣橱里面都可以，我只要随便站在一个角落里就行了，不需要为了我睡在地上。” “不，艾米丽，我坚持。”他不容拒绝的说。 “你的床足够大，我们一起睡也是可以的。”我测量着他床的大小，提议道。 “这样做不对。”他脸又红了。 “有什么不对的？”我奇怪的看着他。 他想要说些什么，迎着我的目光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我没有理他，任他站在那里，开始准备床铺。 等我将两床被子都铺好了，才听到他的回答：“确实没有什么不对的。” 我笑了。 入睡之前，安问我：“艾米丽，你还想着你的主人吗？” “有一点，不过我只是想不明白我为什么会忘了他。” “销毁你之前，他应该是清除了你关于他的全部记忆，每一个主人都会这样做的，为了安全起见。” “这样啊。” “艾米丽，你要知道，他想要销毁你并不是因为你不好，只是他不懂得你。” “哦。” “你能想明白吗？艾米丽，至少不要再为了他纠结。” “我会想明白的。谢谢你，安。” “你要记住，你活着不是为了你的主人，不是为了旁的什么人，只是为了你自己。” “别说了，快睡吧，安。” 我说过我不会对他说谎的。 所以，对不起，安，我不能接受你给我的新使命，但我无法亲口拒绝你，我只能回避。 我是个机器人，我从来都不可能为自己而活的。老师说过，机器人没有自己，是为了人类存在的。 等到听到安的呼吸平稳了，我轻轻的侧躺，看着他的侧脸。想到今晚他为我所做的种种，我幸福的笑了。 我想，我找到了我新的使命。 一年后。 “一切顺利的话，明天的这个时候我们就可以见到外面的世界了。”安一边迅速的操纵着我手上的触摸屏终端，一边抬头看我：“艾米丽，你准备好了吗？” 我看着他，镇定的点了点头：“这一天，你等了太久了。” 一年的时间，对于如今人类平均接近一百五十岁的生命来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足够安学会了我存储的全部关于数据编码的知识。 安很聪明，至少在这方面比我聪明。 他白天大多数时间都不在房间里，而是去进行常规的康复训练以及医疗检查，只有晚上的时间用来学习这些知识。相反，我一个人在房间的时候没有任何事情，也会看一些这方面的书，却觉得晦涩难懂。所以我常常从我浩大的存储中选取一些感兴趣的阅读，尤其是一些介绍外面世界的书籍，这样当我们离开这个地方的时候，我们也可以存活下去。 等到后来安成功的黑进了这个地方的网络连接系统，我们偶尔也会登陆网络查询一些信息，但我们很小心，并不敢过多的在网络上逗留。 因为最初连接网络时，安试图通过定位系统确定我们的位置，成功定位时安却发现有人在通过网络信号追踪我们。安一个晚上都没有睡觉，忙着修补和掩饰我们在网络上的痕迹。 为了保证我的机器人终端能更好的运行，安让我的机器人主系统休眠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我看着他有些疲倦的脸色，担心的问道：“怎么样了？” “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我的担心去了一半：“你想先告诉我哪个？” 安笑了笑：“好消息是，我现在已经确定我们是在圣派迪万恩研究所，并且昨晚追踪我们的人并没有找到我们。坏消息是，昨晚追踪我们的应该是这个研究所的计算机编码管理人员，他今天应该会将这一异常上报的。” “那会怎么样？”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觉得圣派迪万恩研究所应该有很重要的研究项目，应该经常遭遇黑客的攻击，所以他们可能不会想到我们的身上。” 后来，安成功黑进了研究所的基础监控系统，通过监控画面拼凑出研究所的地图并研究着我们的逃跑路线。 之后，安拆卸了我身上一部分的零件做成了一个小型的模拟感应器，偷偷的复制了菲克医生身份卡上的信息，并且模拟制造了一张菲克医生的身份卡。 直到今天，安成功的控制了我们逃跑路线上的监控，并且用之前正常无事的监控画面替换了今晚的监控画面，而将真正的监控画面转接到了我的终端屏幕上。 “他们应该是没有想到我这个黑客是来自于内部，所以才能这么轻松的成功。”安调试着监控画面，说道：“这里的巡逻制度也比我想象的严格，不过还好咱们提前存储了这些巡逻录像，今天巡逻的人员都能够完美替换。” “好了，再确认一遍我们的计划。”安指着终端上的简略地图，说道：“等到门外的巡逻人员来到我们的门前并向回走时，你刷开门，我冲出去将他打晕，咱们把他拖到屋里，我换上他的外衣，拿走他的身份卡，将他留在这里。然后，” “然后我们出去先打开处理处的门，再顺着走廊直接走到尽头处的电梯。”我接着说道：“有人询问我们的话，你就说是接到命令要送我出去。等我们从电梯顶层出来，巡逻人员应该也发现被我们打晕那个人有一段时间没出现了，这时我们将监控转回正常画面，监控人员会发现那个处理处的门开着，希望这能给我们争取一些时间。接下来，就只能看运气了。” “还要看菲克医生的这张卡到底能有多大的权限。”安摇了摇手中的卡。 我们所得到的监控并没有顶层电梯外面的画面，所以我们并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但无论怎样，现如今，都只能闯一闯了。 “艾米丽，如果我们被发现抓了回来，因为我对他们有一些价值，所以他们应该不会对我怎么样，但是你……”安沉默了。 我握着他的手：“我知道如果失败了，我会被销毁的。和你在一起的这一年，我过的很开心。如果能和你一起离开这里当然好，如果不能……我希望你也不要放弃，就像你所说的，你是为自己活着的。而我，只是提前接受了我作为机器人的最终命运而已。” “艾米丽，如果，”安忽然用力的抓着我的手：“如果我说，你可能不会被销毁呢？” “这怎么可能呢？安，没有关系的……” “是真的，艾米丽。如今我也不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所以我要现在告诉你，你不是普通的机器人，你是真正的人工智能，你有自己的思想。这一年我学习的都是这方面的知识，我很确定，你是整个人类史上第一个真正的人工智能，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我愣住了。 我脑海中首先想到的就是视频教学中的老师曾经说过的，机器人永远都是为人类服务的，若是机器人有了思想，就会反叛，所以这是绝不允许的，如果发现这样的机器人，举报以及销毁才是公民的做法。 我现在的感觉就像自己成为了自己所唾弃的存在，作为一个机器人，从我学习的那一天起我就意识到我是为了人类服务的，我的生命与信仰都是人类所赋予的。在我眼中，老师提到的那种有思想的机器人是机器人中的耻辱，他们背弃了给与他们一切的人类，他们不该，也不配存在。 可如今，安竟然说我是这样的机器人。 “这能代表什么？”我有些恨恨的反问安。 安对我的表现有些困惑，但他并没有问我原因，而是接着说道：“这是个研究所，你作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工智能，是有研究价值的。如果他们知道的话，有一定的可能，你不会被销毁，但是，会被研究。” “研究我？” “是的，就像他们研究我一样。我不知道他们会对你做什么，但你有机会活下来。你想一下，如果我们被抓住了，要不要告诉他们？” 安看着我，眼里闪耀着我熟悉的光。 相比于一年前，他长高了许多，我现在已经需要仰视他了。 我看着他，脑中一片混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艾米丽，我不想你死。”安忽然抱住我。 安很少这个样子，他一直都很坚强，很沉稳。 可现在，我在他的怀里感受到了他的脆弱与不安。 “我只是个机器人而已，被销毁了，还是可以有新的机器人来替代我的。”我试图安慰他。 他将我抱的更紧了：“艾米丽，如果我们被抓住了，要不要告诉他们？” “我……我不知道，”我终于回答：“等到我们被抓住了，我再做这个决定吧。” “现在，”我拍拍他的背，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们先按计划来吧。” 第7章 威胁和赌注 一切都按计划进行，我们很顺利的进入了电梯，到达了顶层。 出了电梯门，安将监控切换的同时也将我们留下的数据痕迹一并销毁了。 “现在我们成功了一半了。”他拉着我的手，我们一起看着眼前慢慢打开的电梯门。 门后是一条长廊，没有什么人走动，很安静的样子。 我们快步的顺着长廊向前走，在长廊尽头的门外竟然发现了指示牌，指示牌上指示我们出来的位置是地下室。 我们感到有些奇怪，但万幸的是，指示牌上竟然标识了研究所的门厅的方向。 直到我们来到了大门前，我都感到有些不可思议，我们逃脱的太过顺利，顺利的让人不敢相信。 安推了推门，却没有推开。 “怎么了？”我问。 “门锁住了。”他一脸凝重。 门外一片漆黑，肉眼几乎看不清什么，我启动了热量探测系统，能看到外面零星的红色热量痕迹。 这就是外面的世界。 离我们如此之近，却又如此之远。 “滴”的一声，打断了我的思绪。 眼前的透明玻璃门被安推开了，他冲着我扬了扬手中的卡：“太紧张了，差点忘记了菲克医生的身份卡。” 我刚刚迈出去，就听到了菲克医生的声音。 他说：“安，你不能走。” 我和安都被吓了一跳，然后我们发现声音是从安的身上传来的。 安掏了掏蓝色外套的衣兜，拿出了属于巡逻人员的那张卡，菲克医生的声音正是从那上面传出来的。 安对着那张卡说道：“医生，你知道我为什么走。再见了。” 安用力的想要掰断这张卡，但是不知道这个身份卡是用什么材料做成的，安并没有将它掰断。 菲克医生继续说道：“安，我知道你是因为有很多的疑问才会这样做的，你回到研究所来，我是不会责怪你的。” “你一直都在骗我，我没有病，我要离开这里，我不是你的囚犯。” “不，安，相信我，你如果离开这里的话你是不会活过30岁的。你的……你的兄弟，都没有活过30岁。” “我有兄弟？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们。” “这个现在不好解释，你回到研究所里，我会都告诉你的。” 我能看出来，安犹豫了。 我推了推安：“安，你要回去吗？” 安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手中的卡，对着身份卡说道：“医生，无论真相如何，我不能再被困在这个地方了，这是我的选择。” “不，安，你等一等……” 菲克医生后面的话我们听不到了，因为安将手中的卡扔向了门口的一直对着我们的摄像头。身份卡的材料坚固，直接穿过了摄像头，插在了后面的墙上。 而后，安拉起了我的手：“他刚刚在拖延时间，追兵要来了，我们快走。” 照着我脑海中存下的地图，安沿途偷了好几辆汽车，我们最终很顺利的来到了我们的目的地。 与研究所周围的一片黑暗不同，这个地方完全看不到夜晚应有的样子，灯红酒绿的奢靡，热闹的喧哗，网络上对它的描述远不如真实的看到那般震撼。 我从未见到过这个样子的世界。 “不夜城，龙门。”安在我的旁边轻轻的说着它的名字。 “以后我们就要在这里生活了吗？” “这是最适合的地方，没有人问你来自哪里，也不会有人管你要去哪里。在这里，研究所的人找不到我们，我们还可以得到我们想要的公民身份。在这里，只要有钱，什么事情都可以办到。” “可是我们没有钱。” “在这里，穷人在惊险与刺激中获得金钱，战士在战斗中获得磨砺，富人在挥霍中获得一切。”安说着网络上关于龙门的介绍词。 “我们是穷人，或许可以去赌场试试？我可以通过快速运算作弊。”我提议道。 安摇了摇头：“你的能源不多了，恐怕无法支撑你记录分析赌局。更何况，这里的赌场应该监管很严，对机器人作弊应该早有防范。” “那怎么办？”我有些苦恼。 安冲我笑了笑：“你忘了，我是战士。” 说完，安便拉着我向着一座很宏伟的建筑走去。 那是龙门城中鲤鱼角斗场，整体的建筑造型就像一条巨大的金色鲤鱼，鲤鱼头正冲着龙门城的城门。 我们曾经在网络上看到过鲤鱼角斗场的照片，据说角斗场的建造者是应他在存有的古籍资料中找到的“鲤鱼跃龙门”之意，鼓励世界各地的战士前来。 很多有名的机甲战士都曾经在鲤鱼角斗场拼杀过。 安告诉过我，他在研究所里也进行过机甲战斗的训练，看来他是想来这里试试。 进入大厅，我们找到了登记入册的管理处。 “你好，我想要报名参加角斗。” “请将您的个人终端在这上面划一下，先生。”服务处的小美女递过来一个扫描仪。 “我不能给你我的个人信息。”安面无表情的说道。 “先生，这是不符合规定的，每一个角斗者都需要登记真实信息的，请放心，我们不会向外泄露您的身份的。”美女微笑道。 “请叫你们这里的经理来，我来和他谈。” “先生，不好意思，经理现在有事正忙，而且，这是我们的规定，即使经理来的话，也不能改变什么的。请相信，我们的保密系统很好，不会泄露您的任何信息的。”美女依旧笑的很甜，但说的话仍然坚持着。 我有点紧张，轻轻的抓住安的衣袖。 安表现的很镇定：“我要见到你们的经理，否则我不会登记的。相信我，如果我不能参加战斗，这绝对是你们的损失。” “我们的经理正在陪一位尊贵的客人参观鲤鱼角斗场，现在并不能来见您。” “那我就在这里等。”安说完，就拉着我一起坐到了服务处候客的沙发上。 美女看了我们几眼后，就接待下一位战士了。 看到没有人注意我们，我轻声的问安：“安，我们没有身份终端的，这可怎么办。” “从之前搜集的资料来看，这里一切都是金钱至上的，只要我能让他们看到我挣钱的价值，他们也不会在乎我的信息了。” “没有这么简单的，安。” “相信我。”安拍拍我的肩。 “那个经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她不会敷衍我们吧？”我转移话题。 安看着服务处的方向，沉思了几秒钟，就拉着我站了起来。 “这么等下去不是办法，今晚咱们必须解决好落脚的问题，否则如果明天研究所的人找来了，很危险。” “我们去找经理吗？可是我们不知道他在哪？” “只能赌一赌了。” 我笑着开玩笑：“在不夜城，总是要赌一把的。不过赌不一定全靠运气的，要我说，我们去角斗场吧，之前看到门口的宣传屏上写着今晚有金牌机甲战士挑战赛的角斗，如果有贵宾来的话，应该是不会错过这场角斗的。” “好。” 角斗场的贵宾间周围有很多保安，我们无法轻易的接近。于是安敲晕了两个侍者，我们去卫生间换好衣服端着一瓶红酒几个酒杯就混了进去。 “应该是视野最好的那一间房。”安在前面走着，时不时的打量着周围的房门。 最终我们停在了其中一间房门口。 “确定要这样进去吗？我们这样很冒险，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安问我。 “看看我们现在的样子，都已经走到这里了，总不能退回去等着吧。反正怎样都是冒险，这样总比空等着好。要主动推销自己嘛。”我回忆曾经看到的一本书上的话。 安推开了门，将红酒摆在桌上，我上前放下酒杯。 这个房间很大，窗户的位置清晰的投影了角斗场上的情景，窗户的两边还有个很大的屏幕，放映着的好像是场上两位角斗士的机甲视野画面。 沙发的主位上坐着一个男人，应该就是服务处人员所说的贵宾，他正在看着场上的战斗。 沙发边上站着一个有些矮的男人，脸上挂着让人很舒服的微笑，正跟沙发上的那个男人介绍着下面两个角斗士的战斗。 屋里还有几个人，或坐或站的在看着角斗场上的战斗。 那个有些矮的男人看到我们送酒之后，站在一旁四处扫视的样子，轻声呵斥道：“布朗特没有教你们规矩吗？还不快来给道林先生倒酒。”而后他又转向沙发上的那个男人，满面堆笑道：“让道林先生见笑了，新人还有些不懂规矩。” 我正要上前，安却拉住了我。 这下连道林先生都注意到我们了，他抬起头，看到我们的时候目光明显的在我们的脸上停留了几秒。 我知道他应该是认出了我的身份，r.b.t公司的机器人技术在整个星际都处于先列，其每一个产品都饱受关注。安虽然在研究所的时候被那个穿绿衣服的人认作斯蒂安星将，但我们后来搜遍了整个网络，都没有找到关于斯蒂安星将的影像资料，所以他认出安的可能性很小。 安冲着那个训斥我们的矮个子男人说道：“先生，请问您是登记管理处的经理吗？” “无论你有什么事，现在不是该谈的时候，请出去等我。”矮个子男人跟安说完后，就重新堆笑对着道林先生说道：“道林先生，让您见笑了。” “没有关系，爱德华。”道林先生笑道：“正好这个机甲战我看的有些无趣，也想听听他找你有什么事情。” 经理爱德华笑的有些僵硬，他指着刚刚出言嘲讽安的那个身型高大的人说道：“道林先生，我们鲤鱼角斗场排名前三的金牌角斗士来伊特正在这里呢，一会他就要上场了，角斗会更精彩的。” 道林先生没有说话。 他身后一个留着小胡子的男人开口了：“小伙子，你要跟爱德华先生说什么？” “我是来参加角斗的，但是登记报名出了些问题。”安犹豫了下，才说道：“我需要保留我的个人信息。” “如果这样的话，”爱德华小心的观察着道林先生的脸色，说道：“只要一千紫币你就不需录入信息了。” “我没有钱。” 听到这句话爱德华经理的脸色变的有些难看：“那你想怎么样？” “我是个很厉害的机甲战士，如果你让我参赛的话，我会给鲤鱼角斗场带来巨大收益的。” 爱德华经理看样子是想先答应安，来摆脱我们这个麻烦。 但这时道林先生又说话了：“小伙子，这可是不夜城龙门，从不会做这种赊账的买卖的。” 爱德华脸色一变，很快又满面堆笑：“不知道道林先生有什么想法？” “既然来到了赌城，不赌一把怎么行呢？既然你说你是机甲战士，不如下一场你就跟来伊特比比，如果你赢了，我给你一千紫币。” “如果我输了呢？”安说道：“我可没有一千紫币给你。” 道林先生笑道：“小朋友，既然来到这里要当机甲战士了，怎么还带着家用机器人来呢。”道林先生看向我，那目光让我很不舒服。 “r.b.t公司最新型机器人，我最近很感兴趣，若是你输了，把你的那个机器人转让给我如何？” 第8章 已知的结果 “不行。”安毫不犹豫的就拒绝了。 “小朋友，这没有赌注的赌局，怎么能行呢？”道林先生依旧笑着。 那个留着小胡子的男人又说道：“小伙子，我看的出来，你来到这里保留个人信息是为了躲避家族的追踪，想要自己证明自己，你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只是，你带着这种最新型的机器人大摇大摆的来到这里，很容易就会被追踪到的。这种机器人的市值最多也只有五百紫币而已，更何况现在已经过时了，道林先生这样做，其实是帮你忙，不要不识抬举。” 安没有说话。 我知道安在思索对策，只是在我看来最好的办法就是赌这一局。 “好，我们赌了。”我说道。 这下所有人都看向我，目光都带了点诧异。 “艾米丽！”安对我吼道。 “小朋友，看来你这个机器人和我买到的那些有些不一样呢，加入了什么新型的程序吗？”道林先生问道。 这个问题让我猛然惊醒，想起了离开研究所时安对我所说的话。 我是个人工智能，有思想的机器人，这一点不能被其他人发现。 而一直以来跟安的关系以及今晚的紧张逃脱让我完全忽略了这一点，作为根据指令与程序行动的机器人，我说的这句话甚至已经有些逾越了。 我连忙低头，可怜兮兮的说道：“主人，艾米丽做错了吗？可是，主人说过的，一切事情都以主人的利益为先的。道林先生的提议是我们目前最好的选择。” “艾米丽……这不是你该说的话，你不是一个可以随意交易的物品。”安说道。 我抬起头，让他看到我眼里的坚定：“主人，这是最好的办法。而且，艾米丽相信主人不会输的。” 安没有说话。 道林先生说道：“小朋友，看来你的机器人对你很有信心啊，我的耐心有限。” 安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转头看向道林先生，开口说道：“好。” 然后他跟我说：“艾米丽，在这里不要乱说话，等着我回来。” 我点了点头。 然后我看着安跟来伊特出了门。 我很清楚的知道，安并没有必胜的信心。他告诉我他在研究所参加过机甲战斗的训练并且每天都会进行模拟战，但我知道他从来没有和真人对战过，而来伊特看起来是鲤鱼角斗场中很厉害的角斗士，第一次实战就遇到这样厉害的对手，安的胜算很小。 只是我们现在拖不起时间，而看道林先生的意思，他应该是将安误认为逃离家族来到角斗场证明自己的小少爷了，即使最后安输了，他应该也会卖一个面子帮助安登记的。 至于我，我只是一个机器人，机器人的交易与转换，是很平常的事情，我只是换了一个主人而已，还是为了人类而服务的。 我努力的说服自己，但还是莫名觉得有些难过与不舍。 在我的内心深处，我隐隐的希望安能赢。 这个时候，道林先生已经命令属下去搜集资料调查安的背景了。 我知道他什么都查不到，不过这样神秘的色彩以及我这个昂贵的机器人，应该给了安一层保护膜，想必道林先生会误认为安是哪个大家族资料被保护的很好的族人，应该不会为难安。 在我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安和来伊特已经操纵机甲来到了角斗场上。 “唔，看来来伊特选了速度型的基础机甲。”房间中另一个人开口说道。 “当然了，非特先生，对手没有专属特制机甲，想来来伊特也不想胜之不武。”爱德华说道。 “我们的小朋友选择了综合型的机甲呢，看来他还没有找到自己能力的侧重呢。”有小胡子的男人看着场上安的机甲说道。 “看他应该是十八九岁的年纪，一些大家族的孩子这个时候应该早已经接触到机甲战斗了，不知道他的实力怎么样。”道林先生说道。 “我会让来伊特和他慢慢缠斗的，这样能更好的看出他的实力。”爱德华经理恭敬的回道。 听到他们的谈话，我心里一凉，知道他们也认为安不会取胜。 这时我听到外面角斗场上主持人的声音：“女士们，先生们，想必大家等了一晚上都是为了鲤鱼角斗场金牌角斗士的挑战赛吧，今天来到挑战赛的是我们鲤鱼角斗场金牌决斗士中排名第三，人称闪电的——来伊特！” 来伊特控制着机甲向前移动，只用了不到五秒钟就到了角斗场的尽头。我捕捉到他的动作，用慢镜头重放后发现他中途至少变过三次方向，他的速度很快，看来来伊特闪电的代号名副其实。 观众席上的欢呼声和口哨声很热烈，我还能看到有人拉出闪电来伊特必胜的条幅，有的人的脸上还画着闪电的图像，看来闪电来伊特名声很盛，有很多的崇拜者。 主持人接着说道：“现在让我们看看第一位挑战者，他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妄图挑战成功一步登天，不过之前很多他的前辈证明了这并不是一个好走的路。挑战赛上胜者才拥有被呼唤名字的权力，所以，我们采取一贯的称呼，欢迎，菜鸟。” 安控制着机甲做了几个简单的基础动作，应该是在适应机甲的操作。 观众席上传来了一片嘘声，还有一些人在咒骂：“滚出去，菜鸟！” 我有些生气，不明白安明明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还有人会骂他。 在机甲的重重包裹之下，我看不到安的表情，但我觉得他的表情应该也不会好。虽然在研究所的时候没有自由活动的权力，但据安所说，周围的人都对他的态度都很好，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希望不会给他造成太大的压力。 主持人又说道：“看来大家都不是很欢迎新来的这个菜鸟啊，不过今天谁胜谁负还不清楚，毕竟曾经有几个爆冷门的黑马在我们鲤鱼角斗场闯出名声。现在大家可以通过座位旁边的微型终端下注，赔率等信息都会显示在终端上。接下来，是小菜鸟在角斗场上一战成名呢，还是闪电来伊特一如既往所向无敌呢，让我们拭目以待！请注意，三，二，一，角斗开始！” 主持人的话音刚落，我就看到来伊特操纵机甲迅速的来到了安的面前，巨大的机甲右臂握成拳狠狠的向安的机甲正中砸去。 一般来说，机甲正中有很多核心系统枢纽，是机甲防御最强的地方。来伊特直接击打这个位置，最多也只是给安造成一些震荡和冲击，并不会造成实质上的伤害，看来来伊特应该是接到了经理爱德华慢慢缠斗的命令，并没有在最开始的时候下死手。 解说员也是这样解说的：“看来这次我们的闪电来伊特并不想一开始就把这个小菜鸟打倒，他用了自己最擅长的速度攻击，比赛开始迅速冲到了对手面前，但相比于其他更为脆弱的攻击位置，来伊特选择了攻击对手机甲的正中，看来是想给震慑下这个小菜鸟。” 随着观众席上的一声惊叹，解说员接着说道：“喔，我们的小菜鸟也不简单，他竟然躲了过去，或者就是他吓的坐在了地上，正好躲过了这一击。来伊特变招很快，直接顺势向下击打，打中了机甲的头部。喔，这一下可是够这个菜鸟受的了。” 观众席上又开始欢呼了。 但紧接着伴随着解说员“咦”的一声，这欢呼好像被噎住了，猛然停了。 我眼睛紧紧的盯着屏幕，不放过一个细节。 我看到安的机甲被击中头部的同时，他伸出手抓住来伊特的腿，用力猛然一拽。 来伊特摔倒了。 “哦，看来刚刚来伊特的那一下并没有让小菜鸟丧失思考，他在受到重击的同时进行了反击，不过在这样的挑战赛中机甲头部受到重击可比单纯的摔倒严重多了。哦，小菜鸟利用综合型机甲的优势压住了来伊特，来伊特以速度敏捷著称，在这样极近的距离，他几乎躲过了小菜鸟自上而下打过来的每一拳。这样下去的话就是僵持战了，我预料两个人中间有一个人必定会先做出改变，应该是来伊特，速度型机甲的力量不如综合型机甲，时间长的正面对抗下，并不占优势。” 看到安操纵机甲略占上风的样子，我却并没有放松。安的攻击几乎都被来伊特给挡下来了，来伊特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看来小朋友的战斗力还是有些不行啊。”道林先生笑着对经理爱德华说道。 爱德华回道：“年轻人傲气都是有些重的。” 然后我看到他通过终端通知来伊特：“不要再拖拖拉拉的了，迅速解决掉他。” 这时屏幕中的来伊特应对安的重拳并不只是躲闪或者简单的拆招了，他竟然直接控制机甲正面抓住了安的拳头。 解说员也兴奋的说道：“一直处于防守之中的来伊特终于反击了，他抓住了菜鸟打过来的拳头，借力将菜鸟从身上翻了过去，紧接着一个翻身回旋，落点真是刚刚倒地的菜鸟，重力加上冲击力，如果菜鸟被踩到的话挑战赛就可以确定结束了，来伊特表现出了他闪电般的速度，躲过去的可能微乎其微。” 但紧接着解说员话风一转：“菜鸟竟然开启了腿部冲力加速装置，直接将自己推出了来伊特的攻击范围，这是一步险棋。他躲过了来伊特的致命攻击，但如果不能及时停止装置，巨大冲击力下撞上角斗场边的保护罩也会对机甲造成损害的。来伊特的攻击落空后，也操纵机甲加速冲了过来，菜鸟的处境危险了，即使停下了装置，也会被来伊特追上攻击的。” “看来战斗要结束了。”留着小胡子的男人说道。 “不一定。”非特先生眼睛紧盯着屏幕上速度丝毫不减向着角斗场边缘冲去的安的机甲，摇头否定。 我看到安的速度越来越快的冲向保护罩，担心的手心都出汗了。 眼看安就要撞倒保护罩了，他操纵机甲猛然向上一提，竟然迎着正冲过来攻击他的来伊特冲了过去 “看来小菜鸟又一次给了我们惊喜，他竟然调转方向正面迎上了来伊特，这么近的距离，两个机甲都没有减速，要撞在一起了！来伊特勉强错开了，毕竟速度型的机甲防御力比综合型的要弱。根据刚才碰撞的情况，两个机甲碰到的那一部分基本已经不能用了，看来我们要看一场独臂机甲战了。” “咦？”解说员突然说道：“不对劲，两个机甲怎么都停滞在原地了。看来刚刚的碰撞对于机甲不只是手臂受损的问题，让我们一起看一下刚刚碰撞的慢动作回放。” 眼前的屏幕上出现了刚刚两个机甲碰撞过程的慢动作。 “我们能看到即将碰撞时，来伊特控制机甲向右躲闪，这时候菜鸟控制机甲的左手正直攻击来伊特的机甲的控制枢纽，这下硬碰硬，菜鸟机甲的左臂完全碎裂，来伊特向右避开的同时被碰撞阻住了冲力，垂直下落，一直没有动的原因有可能是控制系统出了问题，而菜鸟牺牲机甲左臂做出攻击后，仍向前冲了一段才落下，机甲停滞的原因有可能是机甲左臂碎裂引起的电流反噬。现在战场上已成僵局，先一步重新掌控机甲的人就是胜者。” 这时，我看到来伊特的机甲动了，他一步一步慢慢的走到了安的机甲的面前，伴随着解说员兴奋的喊声“来伊特！是来伊特！”，控制机甲挥动着拳头一下一下的砸到安机甲的头上，直到完全被破坏，才停下来。 我看着眼前代表安视野的屏幕上闪着的白色雪花，过了一会，才意识到，安，输了。 第9章 不能失去的 全场欢呼，很多观众都在喊着来伊特的名字。 我感觉有些发蒙。 其实，我很清楚，安胜利的可能很小，但看场上的战斗时安似乎也有一争之力，我便存了一丝希望。毕竟我们曾经查到的关于克里·斯蒂安星将的资料中显示星将本身就是很优秀的机甲战士，是从普通的机甲战士一步步走到星将的位置的，而根据那个绿衣服的人的话，安和他，长的真的很像。 若是两人真的有什么关系，也许安也有很强的机甲操作天赋也不一定。 不过，安只有十九岁，即使是再有天赋也不可能赢的，星将在这个年纪的时候也不可能打败这样的对手的。 我收拾好心情，其实早就做好了离开的心理准备，只是刚刚场上的角斗让我有了一丝留下的希望，才表现的这样患得患失。 安和来伊特重新回到了房间里。 来伊特直接对着经理爱德华点了点头，就站在了后面看着下一场战斗。 我尽量不露出难过的表情，偷偷打量安的神色。 安看上去很镇定的样子，但在研究所一年的相处让我轻易的识破了他镇定之下的沮丧。 “来伊特先生不愧闪电之名，果然是很强悍的角斗士。”留小胡子的男人说道。 “不过是在角斗场上历练出来的，先生谬赞了。”来伊特回道。 “角斗场上角斗士千百名，只有来伊特能当上金牌角斗士，完全当的起这句称赞。”道林先生淡淡的说道。 “如此，我便替来伊特谢过道林先生的赞誉了。”经理爱德华微微鞠躬，而后转身向安说道：“这位先生，既然你输了，就愿赌服输，解开和这个机器人的绑定关系转让给道林先生吧。” 安抿着嘴没有说话。 “小伙子，你该不会想赖账吧？”留着小胡子的男人说道。 “文森特。” 道林先生一开口说话，留小胡子的男人就不说话了。 “小朋友，看你也是来自大家族的，自然也知道做人应该守信，今天你既然赌输了，赖账的话让大家的面子都不好看，一个机器人而已，有什么舍不得的。” “确实没什么舍不得的，”安回道。 “这就对了，”道林先生说道：“小朋友，我也不为难你，虽然你赌输了，但是我会替你出这一千紫币，就当卖你一个面子。” 经理爱德华连忙说道：“道林先生您一句话的事，完全不需要这一千紫币的，我马上帮这位先生登记注册。” 道林先生摇头道：“规矩还是要守的。” “对于道林先生来说，还讲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呢，您可千万别付钱，这折煞了我们鲤鱼角斗场了啊。”爱德华说道。 “既然这样，把这一千紫币给我吧。”安忽然说道。 爱德华看向他，都快掩饰不掉脸上惊异的神色，然后他转向道林先生：“道林先生，您看这……” “道林先生好大的面子，我费尽心力也没完成的事情，道林先生一句话就解决了，这一千紫币，就当道林先生看我机甲战表演的门票钱了。” 道林先生没有说话，他看着安，脸色阴沉。 我感到了房间中气氛的不对劲，连来伊特这个一直专注观战的人都转过头来看向安。 但我现在什么都不能做，我要表现的像一个听取命令的机器人才行。 “怎么？道林先生舍不得吗？”安脸色不变，问道。 “哈哈，”道林先生笑了两声：“我还从没遇到过像你这样跟我说话的人。文森特，给他划一千紫币。” “这一千紫币，就请爱德华先生帮我暂时保管下吧。”安对着经理爱德华说道。 爱德华偷偷打量了下道林先生的神色，发现没有什么不愉的表情，才上前与文森特进行转账。 道林先生慢慢的喝了一口杯中的红酒，问道：“小朋友，你好像对我有些敌意？” 安没有说话。 “像我这种身份的人，是不会贪图你这个机器人的，只是跟你开了一个小玩笑而已，何必有这么大的敌意呢？” “我很清楚道林先生的身份。只是人难免恋旧，道林先生的这个小玩笑带走了我的机器人，总归是有些不习惯的。” “我是很想把它还给你，毕竟我收藏了十几个了，也不差这一个，但是你把它赌输了，我要只凭几句话就把它还给你了，岂不是让我很没面子。” “既然如此，我便把我的机器人赢回来。” “还想赌？你可没什么可以下注的了。” “道林先生忘记了我刚刚得到的一千紫币了吗？和上一局同样的赌注。” 安这话一说出来，道林先生的脸色就不好了，他看着安，声音阴沉：“不识抬举。” 安却没有退缩：“道林先生是不敢赌吗？” 道林先生没有说话。 安的行为已经惹怒了道林先生，但他却没有立即发难，我知道他在犹豫什么，安与来伊特在角斗场上进行机甲角斗的时候，道林先生派去查安的背景信息的人回来报告了，我虽然听不到他们的谈话，但根据他们的脸色，我很确定他们什么都没查到。 道林先生无法确定安的身份，便会投鼠忌器，不敢轻易拿安怎么样的。 这时留小胡子的文森特说话了：“你拿道林先生刚给你的钱和先生赌这个机器人，未免也有些太……没有轻重了吧？” 我很确定，文森特最初想说的不是没有轻重。 即使我和安是同一阵营的人，但我也觉得，安这样做有点太让人难以接受了。但他是为了我，我没有理由和立场质疑安的做法。 “既然你都说了，道林先生把钱给我了，那就是我的钱了，我怎么处置都可以，道林先生难道后悔了？” 看经理爱德华的神色，都恨不得捂住安的嘴不让他说话了。 “我们先生给你面子，但你也不要太得寸进尺了。”文森特说道。 “我问的是道林先生，可不是你。”安冷冷的说道。 “你——” “文森特，你退下。”道林先生摆手让他退后，开口说道：“小伙子，我看你是被家族保护的太好了，想法有些太天真了。” 安微鞠了一躬：“若是冒犯了道林先生，我很抱歉。只是刚来到角斗场就输了一场，感觉有些气不顺。” “是吗？可惜我现在心情不是很好，并不想和你赌这一场。” “先生来到赌场只玩一把，赢了就走，恐怕有点说不过去吧？” 听到安这么说，爱德华连忙开口：“道林先生想赌几把赌几把，什么时候走都是随意的，只是今天是来伊特的挑战赛，才刚刚比了一场，精彩的还没看到呢，现在道林先生扫兴而走会让人误会我们鲤鱼角斗场待客不周的。” 这时非特先生开口了：“道林先生，我在这跟您讨个面子，小孩子不懂事，不要和他计较了。既然他这么想要回这个机器人，赌这一局也没什么关系。只是赌局是他执意要开，那么这赌局的内容就该由我们定了。” 道林先生的脸色缓和了些：“既然非特先生这么说了，我就和你再赌一局。只是该赌什么呢，非特先生，你认为呢？” 非特先生回道：“既然来伊特先生还要接受挑战，不如让他们两人再战一场，如果这次这位小朋友赢了，那么他可以带走这个机器人，如果来伊特先生赢了，那这一千紫币和机器人都是先生的了。道林先生，您认为我这个赌局合理吗？” 道林先生笑道：“非特先生不愧是学者，想法就是和我们这些普通人不一样。”然后他看向安：“小朋友，你认为怎么样？” “好，我同意。”安回答的很干脆。 我感觉，这正是安想要的结果。 “道林先生，我还有一个提议。”非特先生说道。 “哦？” “如果来伊特先生赢了，我想请道林先生将赢得的一千紫币给来伊特先生。” “来伊特若是连赢两场，也当得这一千紫币。”道林先生说道：“既然钱已经给了爱德华经理，那么就请爱德华经理到时候划到胜者的账户里吧。” “好的，我会照做的。” 我偷偷的看着非特先生，他文质彬彬的，很温和的样子，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好像我曾经遇到过气质相近的人。 不过他三言两语就把僵局打破，既全了道林先生的面子，也给了安想要的结果，甚至还卖了来伊特一个人情，感觉上是一个很厉害的人物。 安向我走了过来，把我拉到一边，低声跟我说道：“艾米丽，我会把你赢回来的。” 我叹了口气：“安，你不该这样做的，你惹怒他了。” “他不知道我的底细，我表现的越是强硬，他越是不敢把我怎么样。” “得罪他对你没有好处。” “你就没想过我为什么要得罪他吗？”安有点生气了。 “我知道，只是，”我低下头：“我只是个机器人，我的命运就是这样的，赌输了也没什么的，至少你可以登记了。” “艾米丽，你对于我，不只是一个普通的机器人那么简单。”安抱住了我，左手轻抚我的脖颈，在我的耳边轻轻的说道：“所以，我不能失去你。” 第10章 依靠的感觉 鲤鱼角斗场中金牌角斗士挑战赛是按照战一场，休息一场的循环赛制来安排的。安和来伊特在房间中的时候，台上是中间穿插的一场斗兽战。 一切都商量好后，安和我就待在房间中的另一边，看着场上的斗兽赛，与道林先生那一群人保持距离。 我微侧身，确保其余的人看不到我的手，我把手上的模拟屏打开，小声的对安说道：“安，这是我刚刚录下来的你们的战斗视频，你看看，也许能想到什么方法打败他。” 安微低着头，仔细的看着刚刚的战斗视频，他时不时的也抬头看看角斗场上正进行的斗兽战，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我对机甲战斗一窍不通，便安静的站在那里看着安，用眼睛记录着他的样子。 如果真的分开了，能留下一些影像也是不错的。 终于场上的战斗结束了，安和来伊特该出去准备了。 我松开安的手，有点不舍。 “放心，我会赢的。”安对我说道。 来伊特听到安的话，嗤笑一声：“手下败将，不自量力。” 安转过身去，冲着来伊特露出笑容，慢慢的说道：“很快，你就知道是谁不自量力了。” 来伊特听到这话，眼中闪过一丝狠戾，但他并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就打开门走了。 安回头对我笑了笑，便跟了过去。 很快两人就坐上机甲出现在角斗场上，看到两人一模一样的基础机甲，非特先生说道：“看来这次我们的小朋友也选择了速度型的机甲，这可是来伊特先生最擅长的，我怎么感觉，他会惹怒来伊特先生。” 道林先生并没有看屏幕，他和爱德华经理不知道在谈论着什么，但很显然和屏幕上即将到来的比赛毫无关系。 倒是文森特接上了非特先生的话：“年轻人嘛，容易意气用事，虽然他表现的机甲战斗实力不错，但是比起来伊特来说还是差了些的，毕竟来伊特能成为金牌角斗士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他们后面的谈话我有些听不清了，角斗场上解说员介绍的声音也显的越来越轻。 我的眼前已经出现了能源不足的红色警告，刚刚的战斗录制以及慢动作回放耗费了一部分能源，若是平常，这些能源不会造成什么影响。但如今我的能源本就所剩不多，看来是有些撑不住了。 我抬起头看着屏幕，关闭了一些不必要的系统，将剩余的能源都应用到图像接收与识别系统上，战斗刚开始的时候我还能看清，但没过多久，我就只能看到模模糊糊的影子了。 我努力的分辨着战斗的情况，但都是做无用功。 我的眼前渐渐变黑，很快，我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但我还能思考。 可能是因为系统基于能源不足做出的保护性措施，并不是完全的关闭系统，所以我还有意识。 我好像处于一片虚无的黑暗之中，听不到，看不到，感受不到，只有我的意识是活的。 只是，我所想的全都是安的战斗。 在我心里，安的赢面很小，在分析他和来伊特的上一场战斗时，我就知道，安虽然能力很强，但他和来伊特之间横亘着的是来伊特成为金牌角斗士过程中那不知多少场正式或非正式的战斗，与来伊特之间仅有的一场实战所带来的经验，并不能改变什么。 虽然心有定数，但看不到他们的战斗，还是让我感到有些急躁。 彻底的黑暗让我有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我任由自己胡思乱想，到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连我自己的意识都消失了。 “艾米丽，你醒醒，艾米丽……” 黑暗之中我听到安在叫我，下意识的，我睁开了眼睛，看到了安的笑脸。 “艾米丽，我赢了。” “你赢了？”我的意识还有些混沌，无意识的反问。 “我赢了。” “这真是太好了。”我笑了笑，努力的控制着被我的情绪所影响的泪腺系统。 “我就说你的机器人是因为能源不足才自动关机的，你看，换了新的能源匣，它就有反应了。”非特先生在旁边说道。 “谢谢。”安微笑说道。 虽然安是微笑的表情，但我能感觉到他说这句谢谢有些不自然。 我转过头，发现我们还在这个贵宾房里面。 非特先生，爱德华经理以及安围在我的身边，道林先生坐在原来的位置，但脸色有些不好。 文森特说道：“既然你的机器人已经没有问题了，那么就和我们先生好好谈谈吧。” 安转过身，看向道林先生：“其实也没什么好谈的，赌注之前都说好了，我赢了，艾米丽会留在我身边，那一千紫币我也收下了。” 然后安对爱德华经理说道：“我还有一些事情想麻烦爱德华经理，一会儿想和您私下谈谈，不知您什么时候有时间？” “这，”爱德华眼神隐晦的扫过道林先生。 道林先生注意到爱德华的眼神，语气淡淡的开了口：“小朋友，看来你对我有些敌意啊。” 安看着道林先生，并没有说话。 “我现在也有些累了，该回去休息了。爱德华，今天你招待的不错。”道林先生边说边站起向门口走去。 “这是我的荣幸。”爱德华经理回道。 他转过头对安说道：“请在这里稍等下。”便忙跟上道林先生的一行人。 非特先生并不着急，他对着安说道：“小伙子，你的实力不错，也很有天赋，角斗场这里并不适合你长久的待下去，我给你个建议，以后进行佣兵任务吧，你会有所作为的，我很期待有一天能听到你的大名在整个星际传颂。另外，我给你个忠告，”非特先生瞥了我一眼，说道：“虽然这是你的个人癖好，但物品就是物品，你执着的有些过了。” 然后，非特先生并没有等安的回答，便走开了。 这时，已经走到门口的道林先生停下了，他微微侧身，说道：“小伙子，我其实，还有一点欣赏你，我的钱并不是那么好拿的，但你偏偏拿的让我无话可说。只是，作为长辈，我要教你一个道理，你记住，在这个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你这样孩子气的敌意，希望我们下次见到的时候已经消失了。” 而后，道林先生这一行人就在爱德华经理的陪同下离开了。 整个房间中只剩下了我们两个人。 整个晚上，我都好像憋着一口气一样，如今，总算是放松了。 “安，说实话，我真的没想到你会赢，这太棒了！”我拉住安的手，高兴的简直要蹦起来。 “对我这么没信心？那你还敢赌？”安竟然开起了玩笑。 “事急从权嘛，安好不容易来到了这里，总不能因为没钱功亏一篑吧。”我对着他讨好的笑。 “先别说这些，鲤鱼角斗场应该有开放的网络连接信号，你先连接网络，我有些事情要做。”安说道。 我连接上网络，将手上的模拟终端递给他：“什么事情这么着急？” “刚刚的战斗鲤鱼角斗场都是有录制视频的，我得把原始视频找到删除，不能让他们流传出去。” “要删除吗？不如把它存在我这里，我的安保系统被你重新编辑过，应该不会被人黑掉的，这样以后还能看看当做回忆，你的最初的两场战斗呢，而且还打赢了一个金牌角斗士，我一定要好好看看第二场。” “我其实，是有些胜之不武的。”安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赢了就是赢了，什么叫胜之不武，安你绝对是凭实力赢的，全场好几千个观众都看着呢。”我狡辩道。 我虽然没有看到安的战斗，但我知道不论安是用什么方法赢的，都是很不容易的。而所谓的胜之不武，恐怕还是安在心理上觉得自己的实力不该赢，这样的心理，无论何时出现，一定要及时打消掉。 我看着安在键盘上飞速击打的手指，忽然觉得，我应该更相信他一些。 今天，他给我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是可以依靠的感觉。 “呀，”安忽然叫掉。 “怎么了？” 安抬起头，脸上挂着坏坏的笑：“不小心将视频删掉了。” “怎么会？”我凑过去看终端上的显示屏，但那一堆代码符号都看不懂。 “真的已经删掉了，”看到我有点沮丧的样子，安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我故意把两个机甲都撞毁了，然后跳出控制仓和他单挑的，虽然那个来伊特看起来挺强壮的，但根本没有训练过，不是很会搏斗，我很轻松的就把他打败了。” “机甲战你们怎么肉搏啊！有没有受伤？”我仔细的看着安的身上。 “怎么会受伤，我进行过搏斗训练的，很快就把来伊特打倒了。” “真的？” “真的。” “安，”我看着安，认真的说道：“你真的好厉害。” 然后我看到，安又脸红了。 我很不厚道的笑了。 这时，爱德华经理回来了：“这位先生，请你跟我来登记下你的注册信息，还有什么事情的话，我们都可以在我的办公室里谈。” “好的。”安拉着我，跟上了爱德华。 临出门的时候，安停下了脚步，回头环顾整个房间，面带疑惑。 “有什么事情吗？”经理爱德华问道。 我也看着安，用眼神表达我的疑问。 “没什么。”安摇了摇头，说道：“请继续走吧。” 我跟着安，时不时的看着他的侧脸，观察他细微的表情。 我有些担心。 虽然他跟爱德华经理说“没什么”，但我知道，安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停在门口的时候，我也感觉到，这个房间，有些不对劲。 有什么东西在房间里，让我感到有些不舒服。 第11章 暗街的冲击 跟着爱德华经理忙前忙后办完各种手续，等到我们回到了休息的房间，天已经微微发亮了。 明明只要能源充足，我便能无休止的工作下去，但现在，我竟然感觉有些累。 这是一种本不该出现在我的情绪模块中的情绪。 所有的仿真机器人中，表情库可以称的上完美，但绝不会存在累的表情。 我连忙跑到镜子面前，看着镜子中我的脸。 然而，镜中我的脸上出现的是完美的微笑表情。 我感到有些困惑。 然后我便看到镜中的我微微皱眉，露出迷惘的眼神。 我看着镜中的我，忽然感到莫名的恐惧。 “你在看什么？” 我听到安的声音，打断了我无端的思绪。 “没什么。” 我转头看向他，露出完美的微笑：“安，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 安坐在床上，猛的向后一躺，说道：“休息。” 我连接了房屋的控制系统，很快便将调解室内环境到晚间安睡状态，等我再看向安时，他已经睡着了。 我轻轻的走到床边，蹲下身，在黑暗中默默的看着他。 安和我不同，他是活生生的人，他会累，会疲惫。 我作为机器人，不会累，不会疲惫，不就是该为我的主人分忧的吗？这是我存在的意义。 但今晚，很多时候，我只能待在一旁，看着安在忙来忙去的。 我感到自己失职了。 双手环住自己，我蹲坐在地上，明明房间已经调到最适宜温度，但我为什么感觉有些冷呢？ 带着这个疑惑，我进入了睡眠。 中午的时候，安叫醒了我。 他脸上带了一个面具，挡住了大部分的脸，身上换了新的衣服。 只看一眼，我就分析出了这件衣服的料子绝对比不上他在实验室里面穿的那些衣服。 他的手里还拿着一个同种样式的面具和一件同样料子的衣服。 “你换上这件衣服，带上这个面具，我在外面等你。”他将手中的衣服和面具递给我。 “我们要去哪？” “去我们住的地方。” 我们就这样安顿了下来。 我们住的地方是在龙门中最鱼龙混杂的地方——暗街，这是我们一开始就挑好的地方，混乱的地方，更加利于我们的躲藏和逃脱。 日子平静的有些不可思议，我们所预想的被研究所追捕的情况并没有发生，网络上甚至没有一点关于研究所有人逃脱的消息。 我们一直紧绷的神经也慢慢的松缓下来。 安每天都会去鲤鱼角斗场训练和比赛，虽然他打败了来伊特，但他还是选择从最低级的鲤鱼角斗士做起，毕竟那次比赛中取巧的因素比较大。 安用他赢得的一千紫币给我在暗街中租了一个小店面，进行一些简单日用品及电子器件的贩卖，他希望我能在平常的生活中与人多交流，而不是整天都是待在我们的住处无事可做。 每天我就守着店面，没有人来的时候学习一些我感兴趣的知识，有人来的时候就卖点小东西，虽然每天挣的不是很多，但我每一次记录账目时都有种莫名的快乐。 相比于最初几天待在住处时全部都在学习的日子，我更喜欢现在的感觉。 明明机器人不应该有无聊的感觉，当没有命令的时候，我们机器人做的最多的就是等待，等待是我们整个生命中很大的一部分。但现在，我看着网络上关于“无聊”的解释，我意识到我前几天待在家里那种不知道该做什么的感觉，那种即使有应该做的事情，却不想去做的感觉就是无聊。 虽然我从来没有和安说过什么，但安应该是意识到了，所以才给我租了这个小店。 我每天守着这个小店，日子过的平静而安逸，竟让我觉得如果永远都这样生活下去也未尝不可。 然而，再平静的生活也偶有波澜。 大约是我们离开研究所的一个半月之后，我的小店开了已经有一个月了，安也在鲤鱼角斗场展露头角，只差几场比赛就可以升级为铜牌角斗士。 这一天，我正守着店面，趁没有人的时候学习一些知识。 模拟终端上“滴”的一声，我意识到店里来人了，赶紧起身迎接。 门外进来了三个大汉，他们的脸上并没有暗街中人经常戴的面具，气势汹汹，满脸恶意。 “该交这个月的保护费了。” “保护费？”我有些吃惊。 “1个月1蓝币。” “1蓝币？这有些多吧。” “多？”为首的大汉怒气冲冲的说：“这可是暗街，随时随地就会送命的地方，我们老大给你们这些小商贩的保护，可不是白给的。一蓝币，买你们的命，不算多吧？” “我开店的时候可从没有人跟我提起过这些。” “这只能说明你人缘不好。”另一个大汉嗤笑道：“暗街上所有的人都知道在这里开店每个月是要上交保护费的。” 我猛地一窒，想起今早还冲我微笑打招呼的隔壁机甲零件铺的老板，还有当时租下店面时一直笑意盈盈的中间客，不怎么相信他们会不告诉我这些事情。 暗街的混乱，在我和安还未到之前我们就知道了，但这一个多月安安静静没有扰乱的生活，让我有些忽略了暗街吃人的本性。 暗街暗街，便是永远没有光明的街道，这里的一切，都是在黑暗的掩映下进行的。 我轻吸了一口气，虽然脸上的面具让他们看不清我的表情，但我仍然摆出了完美的微笑：“三位大哥，小店刚刚开业没多久，营业不是很好，这个月的一蓝币，能不能先宽限几天，几天之后我定会亲手上交。” “宽限？你出去看看，暗街上的店面最近新开的没有十家也有八家，如果每一家都让我们宽限几天，让我们兄弟喝西北风去吗？”他趴在柜台上，慢慢的看着里面的商品：“你们这样的人我见多了，初来乍到，不懂暗街的规矩，没关系，我可以教教你。” 然后，我听见“咔嚓”一声，便看到我整个柜台的玻璃面都碎了。 “三天之后，准备好一蓝币，我们会再来的。” 留下一句话，三个人就走了。 模拟终端上传来“滴滴”的声音，我看见了从门口传递回来的影像。 影像是周围店铺的主人，他们三三两两的凑到我的门前，毫不掩饰的向店内张望，又在看到那三人走进自家店之前，急忙跑了回去。 为什么？ 我不解。 我也不想思考这个问题。 看着眼前混杂着玻璃渣的商品，我慢慢的走到柜台前，发泄似的冲着柜台狠踢了一脚。 然后我伸出手，小心的挑拣着里面未被损坏的商品。 我有些想哭，但最终一滴眼泪都没有掉下来。 “今天我有个好消息要宣布。”安边喝着营养液边说道。他的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兴奋，稍有的显露出符合他年纪的表情。 “什么好消息？”我问道。 “今天我正式成为铜牌角斗士了。” “你真厉害！”我夸赞道。 “不要把我当小孩子哄。”安皱了皱眉。 我笑了笑。 安对于我来说，虽然是很重要的存在，虽然他完成了很多他这个年纪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但他只是一个十九岁的少年。我从所下载的教育片中了解到，这个年岁，正是敏感的时候。但无论他们表现的多么强大和厉害，都要注意到，他们还只是不成熟的孩子，要正确的挂心对待他们，这样才有益于身心健康全面发展。 所以我从不吝啬于这些夸奖。 我知道，其实他听到这些夸赞，也是很高兴的。 虽然这样一句话说的容易，但他能在短短的一个多月成为铜牌角斗士，必定是克服了不少的困难。 我虽然帮不了他什么，但一句称赞却是绝不会吝啬的。 想到他的辛苦，再想想我今天在店里遇到的事情，我就不觉得难受了。 冷静下来想想，暗街上店面的商品大都卖的很贵，这其中必定有那保护费的缘故。而我在最开始定价时并不知道这一点，所以一个月根本挣不下来这一蓝币的盈余，但只要之后重新调整价格，应该是可以交上保护费的。 只是，那一蓝币该怎么办。 “你在想什么？” “哦，”我回过神来，冲他笑了笑：“没什么。” “真的吗？”安有些怀疑。 “嗯……”我思考了下，终于开口问道：“安，你那里有没有一蓝币？我……我最近，最近店里有些需要。” “原来是这个事情，那一千紫币还剩下不少，虽然我们要攒钱买身份，但那家店也是我们的一个收入来源，初期投入肯定是要的。嗯，我一会转给你10个紫币吧。” “不需要这么多的。”我摇头。 “没关系的。”安笑了笑。 三天后，店内来了一个大汉，是之前跟在为首的大汉后面的两人中的一个。 他进门后没有多说话，只是伸出手，意思很明显。 我拿出一蓝币，递到了他的手上。 他拿起蓝币仔细的看了下，才收进衣袋中。 “这是上个月的，这个月末我还会来的，早早准备好。” 我点了点头。 大汉也不多说话，转身就向门外走去。 事情解决了，我也松了一口气，转身回到柜台处打算继续看我刚刚看的书。 只是当我还没有打开终端，就听到背后“砰”的一声。 我急忙转过身，就看到刚刚那个大汉倒在我店内的地上，脸上有明显的淤青，几枚蓝币从他的衣袋中散落出来。 他猛的从地上跳起来，摸了摸脸，冲着地上吐了一口血沫，看着门口，目露凶光。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从门外缓缓的走进来一个人，他看着我笑了下，轻轻的叫着我的名字：“艾米丽。” “安。” 第12章 黑暗与无力 安明明是笑着的，但我看着他，竟然无端的感到了些紧张。 “安，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 是吗？我的眼中慢慢的都是怀疑，但还未等我说些什么，安就移开了目光，看向正准备要攻击他的大汉。 “他是做什么的？” “你，你不知道他是什么人怎么就敢下手打人……” “我知道，但我想听你告诉我。”安看向我，眼中涌动着某种情绪。 但我看不懂，我不懂他的眼神想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我看着他，脑中组织着语言，想要尽量简单的将事情解释下。 但在场的第三个人是不会允许我们安安静静的交谈的。 那个大汉在安看向他的时候立刻警戒了起来，结果发现安只是看了他一眼就不再注意他了，他有些被激怒了。 “臭小子！你知不知道你惹了什么人！” “我惹了什么人？”安看向他。 明明大汉身材魁梧，比安高了一个头，但看上去两人气势相当，谁也没有压制住谁。 眼看着两个人又要打起来，我急忙上前拉住安，小声的跟他说：“安，他们这样嚣张，显然是在暗街盘踞许久的组织，这种地头蛇我们惹不起的，忍一忍就过去了。” 安拉下我的手，看着我：“我忍够了。” 说着他将我推到一边，冲着对面的大汉上去就是一拳。 那大汉虽然有些生气，但也没有愤怒到失去了防范之心，他接住了安这一拳，反手直接向安攻去。 店内的空间本来就不大，在两人打动的动作下，很快，店内就是一片狼藉。 柜台上刚刚换好的玻璃又一次碎裂，店内的商品散落的满地都是。 两个人身上都挂了彩。 我看着安衣服上渗出的血迹，我知道他受伤了，但我没有阻止他。 我就站在一旁，看着他们，等着他们战斗的结束。 我从来没有见过安和人肉搏，没有任何的武器，完全是力与力的博弈。 那个大汉的体型看上去很有优势，但我知道，这场战斗，他赢不了。 我这个丝毫不懂徒手战斗的机器人，都能看出来安有更好的技巧和更强的力量。 更何况，安看上去有些疯狂，他是真的发了狠，完全不顾自己是否受伤，是完全不留手的打法。 终于，安将大汉击倒在地，他伸手抓着大汉的衣领，把他扔出了店外。 我听到安说道：“滚。” 那声音淡淡的，轻轻的，昏迷中的大汉应该是听不到了。 安平复了自己的呼吸之后，看着满地狼藉，对我说：“对不起，把你的店弄乱了。” 我走上前，拉过他的胳膊，掀开衣袖，看着他没有一个伤口的胳膊，抬起头冲着他笑了笑：“这也是你的店，弄乱了再整理就好了。” 安蹲下身来，从那一地狼藉中捡起一个蓝币，递到我的手里：“蓝币给你拿回来了。” 我也蹲下来，又挑出了一个蓝币：“你还多拿了些回来。” “这些我们可以给那些店家还回去。” 我边和他一起挑拣着那些蓝币，边笑着回道：“好啊。” “他们应该会很高兴的。”安笑着说。 我只是笑了笑，没有吭声。 我不想对安说谎。 我知道，没有店家会愿意收下我们还回去的蓝币，他们会避如蛇蝎的与我们撇清关系。 今天安虽然打倒了一个人，却不能打倒整个势力，在那种势力面前，一次战斗的胜利说明不了什么。 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安说。 研究所中十五年的生活，将安保护的很好，他没有见过这世界上那许多的丑恶。他虽然有自己独特的想法和意愿，甚至有时会有些叛逆，但一直存有一颗赤子之心。 只是这世界上，并不是我不犯人，便无人犯我的。 更何况，这里是暗街，最黑暗的地方。 我懂得了这里的游戏规则，但我不想让安沉迷进来。 我看着安，他认真的挑拣着地上的蓝币，手上又被玻璃碎片划出了细小的伤口也毫不在意。 我想要保护他，哪怕能从这污秽中多保护他一刻，也好。 我拿过他手上的蓝币：“我去还这些蓝币吧，你还有训练，不要耽误了。” 安没有看我，只是“嗯”了一声。 将安送走后，我看了看一片混乱的店，也没有收拾，直接拿着刚刚收起的蓝币就走了出去。 虽然知道没有人会愿意收下，但既然已经跟安说过要去还这些钱，我还是去了。 结果和我预料的一样，没有人敢要。 人们看我的目光中，怜悯，同情，恶意，比比皆是。 他们都知道了今天发生的事情，也都预料到了我们的结果。 有好心的店主会隐晦的暗示一句，让我们尽早离开，但我只是笑笑，没有回应。 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我只想暂时做好眼前的事，再去思考别的。 尽管没有人收下我还回去的钱，我还是将蓝币放在每个店家的门口，至于接下来他们拿不拿，就不是我所关心的范围了。 我已经做了我该做的，做了我能做的，这已经够了，结果怎样，我也无法控制。 晚上回到家，安和我都没有再谈这件事。 我是下意识的避开这个话题，因为我不知道该告诉他些什么。 而安，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他什么也没有问我。 晚上的话题像往常一样随意而单调，然而他就拿起买来的电子终端像往常一样学习。 我也浏览着模拟终端上的各种信息，我今天总有些心思不定，我偷偷的瞄着安，他看上去像平常一样，但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可又说不出来是哪里。 第二天，安执意要送我去店里。 我推诿了半天，也没法改变他的想法，只能和他一起坐上电车。 下车后，我们慢慢的朝着店的方向走去，远远看着我店上的招牌，我有点后悔了。 “安，我已经要到地方了，你不用跟我到店里了，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就这么一点的路，我送你到那里吧。” “没什么好担心的，昨天你已经把他都打怕了，他应该是不敢再来了。” “送你到地方，我才放心。” “这青天白日的，不会发生什么的，更何况，你忘了我的身份了，我是不会受伤的。” 安猛地停住脚步。 我愣了下，也跟着停了下来。 “怎么了？” “你为什么不想让我陪你过去？”安看着我眼睛，问道。 “我……” “艾米丽，你说过，你不会对我说谎的，你忘记你的诺言了吗？” “安，我没有骗你……” “艾米丽，我能感觉到，你在对我掩饰着什么。所以，别再劝我了，我要进店里去看看。” 我没有办法，只能妥协。 等来到店里的时候，店里面还和昨天一样，没有什么变化。 我松了一口气。 “我昨天把店里弄的太乱了，很不好收拾吧？我和你一起整理吧。” “没什么的，我开启一个程序就可以收拾好的，只是昨天还有些别的事情，就暂时先把收拾的事情放在一边了。” “这样，那我就去角斗场了，我今天下午还有一场比赛需要准备，如果有什么事情，直接联系我。” 我点了点头。 “如果我有什么事情，是不是直接找你就好呢？” 一句话从门外传来。 我转过身，便看到一个身材高挑着装精美的女人走了进来，她的身后跟着我第一次见的为首的那个大汉。 安侧了侧身，将我挡在身后，看向那个女人。 “你找我有什么事呢？” 女人撩了撩她耳边的红色头发，笑着说道：“一些生意上的事情。”她转头看向那个大汉，说道：“我这位兄弟说你们这家店对我们收取保护费的事情有些意见。生意嘛，有意见我们可以谈，何必动手动脚的呢？你说对不对，小兄弟？” “我也没什么大的意见，只是不想交你们的保护费。” “小兄弟，这世界上讲究钱货两讫，公平交易，你不想交保护费，我们就不能保证你们能正常营业了。” “我们能自己保证正常营业。” “是吗？”女人的眼神变得凌厉，如刀剑一般刺过来：“小兄弟，你真是天真的可爱。你以为你打退一个人事情就结束了吗？一个人你打的过，那十个人，百个人呢？你可不是不可战胜的，即使你能坚持住，你后面这位呢？” “这是我们自己的事情，和你没有什么关系。” “呵，好硬气，我许久没有见到这么鲜活的血液了。我好意给你一个提醒，做我们的朋友，总好过做我们的敌人。我今天来，是看在鲤鱼角斗场的面子上，爱德华不是很舍得你这颗角斗场的新星呢，如果你还是不识抬举，我会让你这颗新星还未璀璨就永远消失。我给你一天时间考虑考虑，爱德华会告诉你去哪里找我。我们走！” 女人说完这话，就带着她的人离开了。 安一直站在那里，直到远远的都看不到女人的身影了，他才转过身来。 我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愤恨和无奈。 我用终端将店门关上，轻轻的走上前去，抱住他坐在地上，让他靠在我的身上。 “艾米丽，我一直以为，研究所外是一个与现在完全不同的世界。我真的不懂，为什么世界上要有这样的人，要有这样的事。我该怎么办？” 我感到有水滴落在我的手上，但我没有动，只是轻轻的拍着他。 第13章 倾诉与交流 安静静的说着。 “我在研究所的时候，就一直在想外面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子，我一直想象着自己离开研究所之后会看到什么，遇到什么。那时候，光是想着这些我就会觉得很期待很满足。我想啊，离开研究所后，我就能看到真正的风景，而不是存放的影像，就能和正常的人交流，而不是被将我当做研究对象的人所包围。可是现在，我觉得我被骗了。这里根本就不是我所期待中的那个样子。尔虞我诈，恃强凛弱……” 我轻轻拍着安，没有说话。 这个时候，他需要倾诉。 “我们离开研究所的那个晚上，一切是多么的美妙。我们顺利的逃脱，找到了落脚的地方，还得到了一千紫币。我以为这是一切美好的开始，结果呢？结果我在鲤鱼角斗场处处被人排挤，受人打压。你知道我从普通的角斗士升为铜牌角斗士有多困难吗？每一天的战斗多到数不清，往往一场结束还没有休息就要进行下一场。我所面对的都是难缠的对手，凶猛的异兽，没有一场战斗是轻松的。有的时候我真的好累，想要就此认输妥协，可是我又不甘心，所以我忍着痛，忍着苦，硬生生的拼杀出了一条路，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就成为了铜牌角斗士，我想要让那些看不起我，欺负我的人看看我的成就，我想要他们仰望我。” “你做的很好。”我轻轻的说道：“没有被这些人的手段诡计所打倒，你赢了，这是该高兴的事情。” “我一直都在告诉我自己，这些都是我的磨练。每一场战斗，即使艰难血腥，但比我在研究所里面那种训练要真刀真枪的多，我能够获得很多。至于其他恼人的小事情，在我收拾了一个故意调坏了我机甲的人之后，也都逐渐消失了。这段时间以来，我也渐渐的有了一些名气，甚至也有一些角斗士愿意和我说话了。当我觉得一切都在慢慢变好之后，斯奈克来了，讽刺我这个小小的角斗士，连我们店铺的一蓝币都掏不起。想到前一天你问我要一蓝币那犹豫的表情，我立刻就猜到了，店里出了些事情。看到那个大汉从我们的店里走出来的时候，我被愤怒控制住了，立刻就冲了过去。看到你的时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我难过你不告诉我这些事情，又愤恨自己没有保护好你。你跟我说让我忍，可我真的不想再忍了。我忍，就是被欺负的命运，我反抗了，我想，我用拳头说明了我的力量，也许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了。” “就像你在鲤鱼角斗场里面一样，对吗？你忍下他们的欺负，他们便变本加厉，而当你拥有力量进行抗争的时候，便再没有人能小看你了。” “是这样的，我是普通的鲤鱼角斗士的时候，我无法对抗他们，所以我忍着。当我从他们给我安排的一场场战斗中胜利后，我积攒了对抗他们的力量，我比以前更强大，我也不再是籍籍无名的鲤鱼角斗士，我狠狠的打败了经常给我下绊子的一个人，取代他成为了铜牌角斗士。我拥有了力量和，”安顿了下，才接着说道：“和朋友，至少我在角斗场不再是孤立无援的了。”他笑了笑。 “你很强。”我轻抚着他的头发：“我为你骄傲。” “不要用对孩子的语气来跟我说话。”安拉下我的手，力量虽轻，但动作坚定：“也许一个月前的我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但现在……”安意味不明的笑了笑：“研究所就像一个美好的象牙塔，在那里唯一的烦恼就是怎样幻想外面的世界，而等我真的到了外面的世界，我都没有时间来做这样的白日梦了。” 我心里一震，从离开研究所之后一直想问他的问题就要脱口而出。 “安，”我犹豫了下，终于还是问出了口：“你后悔了吗？” “后悔什么？” “你后悔，离开研究所了吗？” “后悔？这倒是没有。”安站起身来，把我也扶起来。他在店里混乱的商品中挑挑捡捡，找出了两个能量匣，拉过我的手，把我手臂上的给换了下来。 “光顾着跟我说话，都忘记自己的能量快不够用了吧。”安笑道。 我看着安的脸，他的笑容很自然，脸上没有半点刚刚哭过的痕迹。 在我和他相处的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安一直都是沉稳自持的少年，像今天这样大的情绪波动的情况很少见到。 他这段时间过得真的是很辛苦，才在今天这个事情的诱发下说出了平常不会说的话，做了平常不会做的事情。 在角斗场中被人排挤的事情他从来都没有跟我说过，我也从来没有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晚饭时他偶尔的沉默和情绪的不对劲，也被我当做了青春期少年所有的情绪变动。 我看着他，这个我想要用生命和一切来守护着的少年，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在见识到这个世界的美丽之前，就已经先看到了黑暗的一面。 面对黑暗，他没有沉沦，反而迎难而上，他做的很好。 只是无论怎样勇敢和强悍的人，都难免会有经受不住的时候，都想要在某个时刻，休息一下。 而在他休息的这个时刻，我愿意成为他能够放松依靠的。 “怎么一直看着我？”安在我的眼前晃晃手：“你都发愣了。” “安，”我拉住他的手，看着他问道：“你真的不后悔离开吗？如果留在研究所，你不会像现在这样辛苦，外面的世界还会如你所想的那样美好，你永远都不需要面对这些的。” “永远的被关在那个笼子里面吗？艾米丽，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那里面的一切都是虚幻的，不真实的，唯一的真实就是我是没有自我的。而现在，虽然一切和我想的有些差别，但我感觉我的生命都鲜活了起来，在这种竞争的环境下，我感到兴奋，这是留在那里的我永远都不会感受到的。艾米丽，在这里，苦的时候，我不止一次想过如果我当时留下是不是就不会像现在这样难熬，但每一次都让我更加确认了离开才是正确的选择。那不是我该待着的地方。” “安，”听着他说的这些话，让我无端有些心潮澎湃：“虽然我们不知道你和斯蒂安星将之间存在着什么联系，但我相信，你都会像他一样，取得让人必须仰望的成就。” “我正等着这一天呢。”安笑了笑，然后正色道：“不过我们现在需要解决眼前这个问题。抱歉，今天我过于冲动了。” “有的时候，冲动是一个人最好的伪装。既然他们暂时没有要我们的小命，让他们认为你是一个冲动的年轻人也没什么不好。”我笑了笑。 “天啊，”安仰起头笑道：“天啊！艾米丽，”他将手搭在我的肩上，说道：“你知道吗？我最喜欢你这个样子了。” 我拉下他的手：“只不过是某本书上的一句话而已，我空闲时间看了很多的书，记住了其中的几句而已。” “而你每次都恰好的说了最适合的那句。” “也许……”我低头笑着：“这就是身为机器人的天分？我拥有最敏感的情景比对系统和速度最快的资料查找系统。” “那么，艾米丽，你那最伟大的情景比对系统有没有告诉你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呢？” 我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能怎么办呢？刀都驾到脖子上了，只能服软了。” “这么快服软吗？”安摇了摇头：“我还是需要挣扎犹豫一下的。” “好吧，”我拍了安的头一下：“那你回角斗场里面挣扎犹豫吧，现在我可要收拾下这个地方了，希望不会再被弄乱了。”我环顾店里，然后看向安问道：“能保证吗？” “当然。”安笑了笑，边向外走边冲我摇了摇手：“我走了，明天就解决这个事情。” 我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就低下头开始收拾这个商店了。 我开启了之前下载的一个清洁系统，不需任何想法，我便自动开始收拾起整个屋子来了。 这种感觉很奇妙的，我能思考，但不需要控制自己的动作，我的身体就会根据店内的情况，自动做出反应来清洁。 就像跳脱出身体之外，看着另一个陌生又熟悉的人在做这些事情一样。 也许这就是身为人工智能的好处吧，我自嘲的想着。 商店的清洁还是很花费时间的，当收拾到一半的时候，我不可避免的想到了安。 他真的让我有种大吃一惊的感觉。 在研究所的时候我惊异于他快速的学习能力，但那只是相对于我来说，我一直都觉得创造出身为机器人的我的人类的学习能力肯定是要比我这个机器人要强的，所以虽然惊异，却也觉得这是正常的。 而现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他看起来竟然比我适应的还好。 不过。 我抬起头看向镜中的我，我清洁的程序因为我主动的动作而自动停止。 镜子里面显示的是一个戴着面具的女人，我拿掉我的面具，看着镜子里面露出的那张脸。 这才是真正的我，一个机器人。 而平常人们所看到的，或者说他们认为他们所看到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而这一切的不同，只是因为一张面具而已。 安面对我的时候，是否也带了这样一张面具呢？是否也有这样一张面具来帮他向我来掩藏着一些事情呢？ 第14章 掩面者胡杨 我重新开启程序，继续收拾店铺，我的思绪这次完全都集中在了安的身上。 刚刚他难得的向我倾诉了他的一些想法，这是这个时期的孩子很少会做的。他即使说不让我把他当孩子看待，但根据青春期少年应对手册中所写的，这是这个时期的孩子所共同的特性。 想要表现出自己掌控的能力。 然而，最近发生的这个保护费的事情却脱离了他的掌控，让他看到了自己的无能为力和弱小，和角斗场的情况不同，这是个不得不妥协的情况。 我们虽然开着玩笑把这个事情揭过去了，但我不得不怀疑，他是否真的如他表现的那样轻松呢？他是否真的可以当一个玩笑释怀整个事情呢？当他再次面对那些人的时候，真的能低下头忍气吞声吗？即使他能忍一时之气，他又会不会因为这件事而产生激愤的心理呢？ 安愿意拼搏出自己的一条路，我也愿意相信他注定不凡。 只是是哪种不凡呢？是如克里·斯蒂安那样被整个人类所铭记的荣耀？还是黑暗的让人惧怕的恐怖？ 19岁的年纪，让我担心，也许一点点错误的导向就会让他走向一条可怕的道路。我只能寄希望书中所说的都是对的，只要我关心他，温暖他的心，不过分管制他，不论他怎样的叛逆，怎样的保守着他那一些小秘密，在一些大事上，他都会和我商量的再做决定的。 如果他的想法错了，我会努力的劝说他，让他明白正确的做法。 想通了这些事情，我觉得心情放松了不少。 下午的时候，我关了店门，打算去鲤鱼角斗场看看安。 这之前我从来没有去那里看过他，因为觉得他整天都是战斗和训练，如果我去了，可能会打扰到他，耽误他的进度。 可今天听到他说的话之后，我才知道他在鲤鱼角斗场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从听到的那个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我早一点的时候去那里看看他，会不会就会发现这些事情。 虽然我没有和那些人对抗的能力，甚至我也改变不了他的境况，但我至少可以去那里陪陪他，在他被人冷落的时候让他知道还有我一直在他身边，让他不用一个人抗下所有的事情。 虽然英勇，但很累。 所以我决定每隔几天都抽时间去看一看他，也许他会愿意跟我聊一聊更多他心里的想法。 到了角斗场之后，我向接待人员出示了昨天安给我的一个证明卡片，他便派一个侍者指示我去了铜牌角斗士的训练室。 训练室我是不能随便进的，我看到那个侍者对着他手中的一个联络器说了几句话，过了一会，安就打开训练室的门出来了。 “艾米丽，你怎么来了！”安看上去很高兴的样子。 那个侍者走上前去，对着安说道：“先生，请注意，鲤鱼角斗场中一些地方这位女士是不能进入的。鉴于您是第一次有人拜访，我会将注意事项传到你联络终端上，请务必要看下，如果出了什么错漏的话，爱德华经理会很不高兴的。” “知道了，麻烦了，我会认真看的。”安说道。 那位侍者得到安的回答，也不多留，将他手上的终端和安的终端连接传递完资料后就离开了。 我这才有和安说话的机会：“这里规矩很严的样子。” 安边看着刚刚传给他的注意事项，边跟我说道：“角斗场里面难免有些见不得光的东西，所以在这些方面都比较注意，毕竟龙城这里的角斗场是唯一合法的，主城里总有些比较顽固的人想要取缔角斗，如果被他们抓到错处，还是蛮麻烦的。” “训练怎么样？累不累？”我问道。 “还好了，铜牌角斗士的资源相比于鲤鱼角斗士要好一些，训练的强度也是根据个人的想法来的，这里没有什么硬性的规定。竞争这么激烈，也是没什么人会偷懒的。” “你不要太辛苦就好，要记住，过犹不及，训练也一样，要有一个度。” 安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我有些心虚，这是早就应该跟他说的话，可直到现在我才想到提醒他。我微侧过头，观察他的表情，也没有看出什么来，便放下了这一话题，问道：“我们去哪里？” “嗯……”安迟疑道：“角斗场里面能够随意进出的地方并不是很多，你能进的地方和普通的游客是一样的，这些地方其实都没有什么可看的。不如我陪你一起逛逛龙城吧，咱们来了之后一直都没有时间好好的看一看这不夜城。” “训练不要紧吗？”我问道。 “没关系的，我如果不训练的话，也许还有人高兴呢。而且，就像你说的，过犹不及，今天我就给我自己放一天假好了。” 听到安这么说，我也觉得应该出去逛一逛，基于最近发生的事情，确实很需要放松一下。 而且，我也一直很想看看龙城中是什么样的。 在研究所里面，我虽然也向往过外面的世界，但感觉一直都是淡淡的。出来之后，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面，接触的人多了些，自身的感觉好像鲜活了些，总有一种想要看看更多的人的生活的想法。 龙城被称为不夜城，以其奢靡繁华著称。虽然现在还没有入夜，龙城之中最精彩的时间还没有来临，但龙城里面的很多事物我和安以前都没有真正的见过，所以我们逛起来还是很有兴致的。 我把手里刚刚买的小吃送到安的嘴里，看着他虽然表情有些无奈，但仍然张口吃了下去，心里莫名的有些高兴。 “好吃吗？”我问道。我虽然有食物处理系统，但只能处理少量的食物，而且我是尝不到这些东西的味道的，吃这些东西对于我来说没有什么用处。 我很想让安体验一下这种放松的生活的感觉，所以看到小吃的时候坚持买了。 “味道怪怪的，”安皱着眉细细的品味：“这种东西不是很健康吧？” “偶尔也是可以放松一下的，”我笑着将另一只手的食物送到他的嘴里：“你看，很多人都很喜欢吃这些的。” 安没有说什么，张开嘴默默的把食物吃掉了。 在我们在街上逛的时候，周围有些人时不时的凑过来跟安说话，看样子安在鲤鱼角斗场已经有了一定的名气，积攒了一部分人气。 甚至有热情的粉丝直接伸手想要将他脸上的面具取下来，不过被安阻止了。 安笑着回应粉丝：“既然我的代号叫掩面者，让你们看到我的脸后，岂不是就没有神秘感了。” 那个粉丝虽然点头表示认同，但还是心有不甘，转手就想要取下我的面具：“这是谁？她怎么也带这样的面具？” 我下意识的向后一退，想要避开伸过来的手，不小心便碰到了身后的人。 我的右肩上落了一只手，扶住了我，同时，身后的人伸出了左手，阻止了粉丝想要摘下我的面具的动作。 安也顺势拉回了粉丝伸出的手：“龙城这里大多数人都戴着这样的面具的，你来的不久不清楚这件事情，今天晚上我有比赛，一定要来看啊。” 安还在那里和那个热情的粉丝交谈，我转过身，看向身后的人，我的面具应该掩盖了我所有的表情，但我仍然礼貌的微笑道：“谢谢。” 身后的人冲我笑了笑，便冲着安叫到：“嗨！胡杨！” 安这才注意到他，他见到这个人很高兴的样子：“詹姆斯，你怎么在这里？” 而刚刚安的那个热情的粉丝一看到这个人就立刻兴奋了起来：“是‘猛兽’啊！我今天真是太幸运了！”她立刻掏出了个人终端要求和詹姆斯合影。 詹姆斯倒是毫不避讳，很大方的和那个粉丝合了影，随意聊了几句就将粉丝给劝走了。 詹姆斯这才有时间和安说话：“胡杨，今天真是难得，竟然在外面见到你，平时你不是整天都混在训练室里面嘛，怎么今天有闲心出来了？难道，和你旁边这位美女有关？” 詹姆斯虽然嘴里说着美女，但却没有让人觉得有调笑轻薄之感，而我听到这句话只觉得好笑，下意识的回了句：“你都看不到我的脸，怎么知道我是不是美女？” 詹姆斯笑着说道，眼睛却看向安，满是调侃的意味：“如果不是绝世大美女，怎么能让胡杨舍得出来呢？” 听他说这话，安没有什么反应，我却觉得不好意思起来，知道他可能误会了我和安的关系，连忙解释道：“不要这么说，我只是他的……” 说到这，我顿住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看向安，有些不知所措。 我是安的谁？我们是什么样的关系？后面的话该接什么？我竟然大脑一片空白。 安倒是表现的很淡定，在我看向他的时候，很平静的接着我的话说道：“她是我的姐姐，艾米丽。” 我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向着詹姆斯伸出右手：“您好，詹姆斯先生，我叫艾米丽，是，额，胡杨的姐姐。” 詹姆斯和我握了握手，笑着说道：“不用这么见外，我和胡杨是好兄弟，叫我詹姆斯就好了。我可以叫你艾米丽吗？” “当然可以。”我点了点头。 然后就没有人说话了，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我虽然有些事情想要问安，但显然是不能当着詹姆斯的面来说的。 詹姆斯看着安，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猜到可能他们之间可能是有些事情不能当着我的面说，所以我决定回避：“我去那边看一看，你们聊。” “不用，”安拦住了我，顺手拿出我左手中拿着的最后一串小吃，边吃边说道：“詹姆斯，你有什么事情就说吧，她都是可以知道的。” 第15章 说谎与选择 詹姆斯看了我一眼，也不隐瞒，直接就问安：“胡杨，我听说你得罪了青帮，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我做事有些冲动了，被斯奈克三两句话一挑就有点忍不住了。不过我已经想好该怎么办了，如果还有什么需要你帮忙的，我会找你的。”安说道。 “怎么，之前那些都忍了，这两三句话你就忍不了了。”詹姆斯说道：“我和青帮的李虹也算是有些交情，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不要客气。” “好的，谢谢你了。”安冲着詹姆斯笑道。 詹姆斯笑的爽朗：“兄弟嘛，有什么谢不谢的。”他拍了拍安的肩：“你难得出来一次，还是好好陪家人逛一逛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然后，詹姆斯转向我说道：“艾米丽，再见了。” 我向他点了点头：“再见。” 詹姆斯也没有多说什么，冲着安摆了摆手就转身离开了。 “他看上去人很好。”我看着詹姆斯离开的背影，跟安说道。 “他算是我在鲤鱼角斗场的一个朋友吧。”安说道。 “你们关系很好？” 安迟疑了下，才点了点头：“他也是铜牌角斗士，我刚到角斗场不久，他对我多有照顾。不过我看过他的比赛，绝对有银牌角斗士的实力，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有继续向上挑战。” “在外面，有一个朋友和你相互照应总是好的。毕竟我也帮不了你什么。”我说道。接着我问出了我一直想问的问题：“只是为什么他叫你胡杨呢？” “哦，这个，”安笑着说道：“总不好用之前的名字吧，我现在也算获得新生了，所以我给自己新取了一个名字。这是我在网络上搜到的，是一种古植物，虽然现在已经灭绝了，但据说在中和地区的纪念馆还能见到这种植物被k星人封存的实体。” “胡杨？我好像曾经在网络上看到过。这个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我在脑海中搜索着这个植物。 安，或者现在应该叫他胡杨了，他拉住我的手，阻止了我搜索的动作，他看着我的眼睛，说道：“生命不凡。” 然后，他就那样拉着我的手，慢慢的沿着街道边走边给我讲道：“星际历一年，在k星人攻击中和地区以获取绿色生命素时，中和地区的植物大片大片的化为飞灰，唯有那里的胡杨虽慢慢干枯，却屹立不倒，甚至还为军队拖延了时间。当军队赶过去的时候，k星人无奈之下只有对胡杨进行封存。因为两个星球的生物种类以及技术发展不同，所以直到现在都没有研制出接触外表封存的方法。研究者们用仪器进行探测，直到现在，在那封存的胡杨林之中，还有生命的迹象。” “怎么可能！”我忍不住感叹：“它们竟然活了有一千多年了。” “我最初看到这个的时候，也感到不可相信。”安说道：“我无法想象，是怎样的生命，竟然这么的顽强。艾米丽，我希望我能像胡杨一样，无论在怎样的逆境之中，都能绽放出我生命的光彩。” “你会的。”我笑着说道：“你已经绽放出光彩了，现在鲤鱼角斗场的掩面者也是一个名人了呢？都有粉丝了。” 胡杨的脸有些红，他很不自然的看了我一眼，说道：“别取笑我。” “我没有取笑你，只是看你讲这个故事心情有些沉重，是又想起称为铜牌角斗士之前的事情来了吗？那些都过去了。” 安笑着点了点头。 “只是你改名字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如果我总是叫你安，岂不是会让人觉得奇怪？”我问道。 “安这个名字，对于我来说，代表着我的过去，在研究所的那些日子以及最开始遇到你的那一年。可能因为你是我和过去唯一的牵连吧，我总觉得，如果我告诉了你，安就好像彻底不存在了一样，要抛弃我的过去吗？我不知道。”他难得的露出了迷惘的神色。 “胡杨，” 听到我叫他的新名字，他看着我，有些紧张的等着我接下来的话。 我将刚刚从摊子上买来的小镜子放在他的手上，示意他镜中的影像：“你看，无论你叫什么，安还是胡杨，你就是你，镜中的人永远都不会变的。安不是你需要抛弃的过去，但却是你需要放下的。胡杨，是你的选择，无论如何，我都支持你。就让安这个名字随着那个夜晚消失吧，现在站在这里面的，是胡杨。”我看着他的眼睛，慢慢的展露一个笑容，一字一字的说道：“是生命不凡的胡杨。” 胡杨的表情变了，我还没好好看清，他就抱住了我，在我的耳边说道：“谢谢你，艾米丽。还有，”他顿了一下，才说道：“你笑起来很美。” “你根本就看不到我的脸，怎么知道我笑了？”我问道。 “我就是知道。”他轻轻的说道。 我感到脖颈上又传来熟悉的触感，但我没有动。 “还有，以后不要叫我艾米丽了，要叫我姐姐，你忘记怎么向詹姆斯介绍的我了。”我说道。 “不要，就叫艾米丽。” “这样别人会认为你没礼貌。” “我才不在意别人会怎么想。就叫艾米丽。”他收紧了手。 “好了，好了。”我从他的怀抱中挣脱出来，有些无奈的说道：“想叫就叫吧，有些家庭应该是可以这样的。” 虽然胡杨很少这样做，但每当他像个孩子一样无理取闹的时候，我就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了，所以大多数情况下我都是妥协。 他似乎也知道，所以有些时候会故意用这种方式来让我答应一些事。 不过都是些无伤大雅的事，这样的纵容，我愿意给他。 虽然他没有亲人，但我愿意在他的成长之中，偶尔担任着这一角色，给他亲人的关怀。 这是我身为机器人以人为先的职责，也是我愿意承担的使命。 我问道：“你还有想要看的地方吗？我们可以去逛逛。” 胡杨看了看时间，说道：“我该回去了，今晚我打算去青帮那里，还有些事情需要考虑考虑。不过龙城里面我们只逛了这一条街，以后还有很多地方和景观没有看到，你以后再陪我一起去，好吗？” “你什么时候训练累了，想去了，联系我就好。不过，”我有些担忧：“你今晚就要去青帮吗？需不需要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了，我会叫詹姆斯陪我一起去的，他和里面的人有些交情，应该不会让我太难看的。你和我一起，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担心你，会分心的。” “这样也好，那你先回训练场吧，我也直接从这坐车回店里了。”我说道。 “那好，我走了，艾米丽。”胡杨冲我笑了笑，就转过身冲着来路走了。 我就站在公车的车牌旁边，看着胡杨的背影越来越远，直到确定看不见了，我才收回目光，沉下脸来。 他在说谎。 在一年多的相处里面，我发现了他的一个小习惯。 每当他在跟我说话的时候无意识的摩擦他的左手拇指和食指，那么他十有八九是在说谎。 后来这种情况就很少见了，甚至于在我最初问他在角斗场感觉怎么样的时候，他也能一脸淡定的告诉我没有问题，并且没有出现两个手指轻微摩擦的情况。 但现在，当他跟我说要和詹姆斯一起去青帮的时候，我又看到了这个小习惯。 我知道他在说谎，但我不能当面揭穿他。 我需要弄清他说谎是为了什么。 或者我该相信他，相信他自己的决断，我自己不应该插手这件事情。 两个选择面前，我犹豫了。 我调出了我的分析系统，就两个选择开始列出了优缺点。 我相信数据的决定是正确的。 十分钟后，我盯着最后的分析结果，心理隐隐的不愿意遵从。 从青少年心理学和行为学的角度以及胡杨本身意愿的表现来说，我应该相信他，回到家里等他回来。 而去的理由我只能想到万一他受伤了怎么办，若是他无法解决呢？ 可我也明白，我去了，不仅帮不上什么忙，甚至还会拖他的后腿。 数据分析的结果总不会是错误的，回去是最理智的做法，相信他是我最好的选择。 可真的是吗？ 一直到我坐上公车之后，我还在想这个事情。 想着想着，思绪发散，我又想起我们最开始在龙城落脚的那几天，虽然因为很多事情弄不清，在最开始的时候忙的有些小辛苦。但那时真的是累也觉得快乐。 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 可能是从某一天晚上开始，两人再无话可谈的时候。 没有可以进行下去的话题，不像在研究所的时候，即使各自做各自的事情，也觉得相处融洽。偶尔抬头，相顾一笑，尽是默契。 如今，在某些时候，我觉得我们两个之间的距离有些远了。 这两天的事情虽然棘手麻烦，但无形之中我感觉两人的关系又恢复到了之前的感觉。 我很怀念这种感觉。 我不想要我们两个渐行渐远，最终会形同陌路。 确定了这一点，我决定任性一次，不去考虑数据分析给我的最终结果，遵从我的心做一次决定。 我站起身，走到公车的门前，在下一站的时候下了车。 然后，我直接过了马路，坐上了去鲤鱼角斗场的公车。 我要去找胡杨，我想要和他一起面对这个事情。 第16章 追踪的危险 到了鲤鱼角斗场，我将证明卡片出示给接待人员，却被告知胡杨并不在这里。 “你们知道他去了哪里吗？”我问道。 “不好意思，女士。鲤鱼角斗场并不限制角斗士的行动的，所以我们并不知道他现在的位置。” “难道没有定位系统吗？角斗场的终端不都是特制的吗？” “不好意思，女士。角斗场规定只有经理级别以上的权限才能开启定位系统的，没有特殊情况是不能随意开启的。需要我为您预约和爱德华经理的会面吗？”接待人员礼貌的回应我。 “不需要，谢谢你。” 我坐在大厅中的沙发上，看着大厅中来来往往的人，出神的想着。 胡杨如果不在这里的话，那他是不是和我分开之后直接去去了青帮呢？ 青帮在哪里呢？ 这样的帮派应该不能随便问问就找到吧。 或者可以回去问问周围的店家，也许有知道的。 也许，他确实不想让我去的。 我又犹豫了。 一时感情的冲动做下的决定若是没有阻碍，便能一蹴而就。可如今这种情况，却有患得患失起来。 我去了能做什么？我想不到。 只是，猛虎围饲之下，若是有个人能陪他一起，是不是低头之时就会好受一点呢？ 我长呼了一口气，被这种情绪折磨的有些烦躁。 这时我听到身边有人试探的叫到：“艾米丽？” 我下意识的抬起头，便看到一个从未见过的人站在沙发旁边看着我。 他看到我抬起头，脸上带着不确定的神色再一次叫道：“艾米丽？” 我立刻紧张了起来。 这有可能是研究所派来找胡杨的人，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令他对我产生了怀疑，但他看上去也不是很确定，我一定要打消他这种怀疑。否则，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你是？”虽然他看不到我的脸，但我还是用疑惑的表情配上疑惑的声音回问他。 “你叫艾米丽？”他确认道。 现在我意识到名字是个问题了，不过我心里从未起过改名字的想法，好像我命中注定就是这个名字一样。 不过我也没时间想这个了，名字无从抵赖，这里有很多人知道我的名字。 “是的，这位先生你认识我？”我尽量表现的像一个正常人。 眼前人的脸色立刻就变了，他大力的抓住我一只手，说道：“艾米丽，你的主人在哪里？” 我一时有些愣住了，完全没有想到他这么快就确定了我是他所要找的。 他再次问道：“艾米丽，告诉我，你的主人在哪里？” “你在说什么？什么主人？放开我！”我佯装发怒，想要挣开他的手。 他有些吃惊，却没有松手，低头看了看另一只手上拿着的一个方形物件，抬起头来看着我说道：“是特意设计的新程序吗？” 在我听来，这更像是他的自言自语。 我一面用另一只手去掰他抓着我的手，一面说道：“这位先生，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不过如果你再不放开我，我就要叫保安了。” 我看到眼前的男人冷笑了下。 虽然是很普通的面孔，甚至正常情况下看起来还有些憨厚的样子，但那冷笑让我感受到了恐惧。 “你放开我！”我提高了声音，想要吸引大厅里面人员的注意力。 我看到有两个保安注意到了我们这边的情况，正向我们走过来。 “保安来了，你放开我，我便不追究你。”我说道，示意他向那两个保安来的方向看。 “不知道你有没有应对接下来这种情况的程序编码，”男人不顾我的挣扎，也没有理我的话，他脸上带着一种恶意的笑，慢吞吞的对着我说道：“你说，如果我折了你这段手臂，那两个保安发现你只是个破铜烂铁的机器人，还会不会管你呢？” 我害怕了，虽然在他抓住我的时候我就在删除我所保存的关于胡杨的影像资料，但现在还没有删除完，我必须要再多争取一点时间。 我挣扎的更剧烈了，不顾一切的大喊：“救命！这个疯子要折断我的手臂！救命！” “早就听说这小子在编码方面很有天赋，他给你编的这段程序有点意思。” 听着他的话，我感觉到他的手在慢慢的用力，我感到了疼痛。 看着脑海中完成的字样，面具之下，我闭上眼睛露出了一个笑容。 你找不到他的。 “放开她！” 我感到一阵劲风从身边掠过，下一秒手上的钳制就松了，我捂住自己被抓住的位置，急忙后退。 等我站稳之后，发现来的人是今天刚刚碰到的詹姆斯，他已经和抓我的那个男人过了几招。 那个男人并不恋战，几招之后便主动收势，退到了一旁。 詹姆斯也没有再动手，他退到了我的身边，开口问我：“艾米丽，你没事吧？” 我感觉了下被抓住的位置，发现表面皮肤层并没有出现什么破损，便点点头道：“我还好。” 这时，刚刚在詹姆斯和那个男人打斗之时已经跑过来的两个保安走到了那个男人面前，其中一个开口说道：“这位先生，请你立即离开鲤鱼角斗场。” 那个男人往我们的方向看了一眼，开口说道：“请问我做了什么事情，需要离开这里？鲤鱼角斗场难道是店大欺客，随意赶人的吗？” “刚刚在场的人都看到了，你欺侮一位手无寸铁的女士，这足以让你坐牢了。如果你不立刻离开这里，我们鲤鱼角斗场会将监控视频上交法庭，走司法程序。” “一位女士？”他有些讽刺的笑，然后看向我，说道：“艾米丽，他们说你是一位女士，你是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装作发怒：“这位先生，我想你应该是将我认成了其他的什么人，或者是你发疯了，你跟我说的话，我一句都听不懂。” “完美！”他赞叹道。 “只是再怎么完美的程序，都要受控于中央密匙。”他的嘴角微微上挑，缓缓开口：“艾米丽，你这个愚蠢的机器人，脱下你的面具。” 那一刻我脑海中仿佛被什么东西猛的一击，所有的一切都变得虚幻而不可靠。 我好像丧失了自我一样，我能感觉到，我的手正不由自主的想要碰我的面具。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手保持不动，我的右手狠狠的抓着左手臂，相互使力，控制着两个手停在原来的位置。 因为极力的克制，与那本能的斗争，我的身体微微颤抖。 “艾米丽……”我听到詹姆斯轻轻的唤着我。 我用尽极大的毅力将头抬起来，看着对面的男人狠狠的说道：“这位先生，我不管你是什么人，或是犯了什么病，”我停顿了下，控制着自己的牙齿不要颤抖，才将剩下的话接着说完：“你竟敢用机器人的称呼来侮辱我……·因为没有受到过大的伤害，我本不想追究你的行为，但现在我要你烂在监狱里面！” 那个男人明显的愣了一下，他喃喃的小声嘀咕了什么，我已经听不清了。 我对着那两个保安说道：“这件事在你们鲤鱼角斗场里面发生，也希望你们鲤鱼角斗场能够帮我处理下诉讼的后续事件，我将此事全权授权给你们，请尽量不要来打扰我，谢谢了。” 一个保安礼貌的回应道：“请女士放心。” 我微微的转动头想要跟詹姆斯说话，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已经靠在了他的怀里，我说道：“詹姆斯，你能带我离开这吗？” 詹姆斯没有说话，但他扶起了我向外走去。 “等一等！”那个男人躲开两个保安，拦在了我们的前面。 他现在显然已经不是很确定我的身份了，连说话都礼貌了许多：“这位女士，我很抱歉用这样的词语侮辱了您，是我的失礼。”他微微向我鞠了一躬，接着说道：“请问您的身上是否带了什么屏蔽设备？我的探测器并没有在您的身上检测到生命的气息，所以才有些失礼。” 我还没有说话，詹姆斯就先开了口：“在这龙城里面，戴着屏蔽设备的人数不胜数，你光凭这一点就想要逃脱罪责吗？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针对艾米丽，但有人这样侮辱我，他早已死了，艾米丽只是让你去监狱里面待一阵子而已，已经算轻了。如今事情真相已明了，这位先生，你还是让开吧。” 那个男人脸色平常，眼神几经闪烁，最终叹了口气，开口说道：“是我鲁莽了。” 詹姆斯却没有理他，直接扶着我走了出去。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我就已经有些坚持不住了，好在我的面具掩饰了我的表情，而我一直默不出声，也让周围的人认为我是因为受到这种侮辱才会保持沉默。 我微微侧过头，看着那个男人并保安制住带走了，总算松了口气。 等走出鲤鱼角斗场后，詹姆斯问我：“你要去哪里？我送你。” 我也不知道去哪里，现在不是个回家的好时候。我只好寄希望于胡杨的这个朋友。 “请帮我找一个近一些的地方，我想休息一下。” 詹姆斯沉默了会儿，便带我去了停车场，将我放在后车座上，启动了车，开了出去。 等离鲤鱼角斗场已经有一段距离之后，我总算彻底放松了下来。 我精神疲累，感觉浑身都没有力气了，一点多余的动作都不想做。 我闭上眼睛，想要休息一下。 我太累了，以至于完全没有意识到，我的手在这个时候摘下了我的面具。 面具直接从手上滑落，落在车座上，而我已经有些意识模糊了。 我最后的感觉，是车微震了下。 第17章 猛兽与秘密 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靠在沙发上，我连忙检查了下我的能源，发现这次抵抗消耗的并不多，松了一口气。 如果能源耗尽，恐怕詹姆斯也是会产生怀疑的。 “你醒了？” 詹姆斯将一杯热茶放在我面前的桌子上：“这是我的家里，我给你泡了茶。” 我犹豫了下，伸手去拿。 虽然我并不想耗费过多的能源对茶进行处理，但我又担心我拒绝的话他会产生怀疑。 詹姆斯是鲤鱼角斗场中后起之秀的胡杨的朋友，却不一定能成为出逃研究室的安的朋友。 我不放心。 “艾米丽，你不是不喜欢喝茶吗？不要勉强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胡杨将我手中的茶杯取出，放在了桌子上。 我抬起头，看到他，心中一直翻腾的情绪终于安定了下来。 “来到詹姆斯的家里，总不能失礼。” “没关系的，詹姆斯不在意这个。”胡杨笑了笑：“詹姆斯把发生的事情都告诉我了，可能姐姐你被卷到了什么无妄之灾里面了。好在詹姆斯即使出现，若是那个人折断了你的手臂……” 我挑起一丝虚弱的笑，我知道他的未尽之语。 若是那个人真的折断了我的手臂，他会发现我就是他要找的机器人，即使我已经删除了关于胡杨的信息，他们没准也会顺藤摸瓜找出胡杨来，即使不行，也会给他造成不小的麻烦。 “我必定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胡杨平静的接着说道。 我有点发愣，抬起头看他，有点不相信他会说出这种话来。 “艾米丽，你是我身边最重要的，如果有人伤害了你，我会让他付出代价的。”胡杨看着我的眼睛，慢慢的说道，一字一句彷如宣誓。 那一刻，我胸口位置好像被什么击打了一下，眼睛微微发酸，竟想要流泪。 我抚住那个位置，我知道，对人类来说，这是心的位置。 然而，即使我外表如真人一般，作为机器人，我是没有心的。 我将刚刚莫名其妙的感觉忽略，冲着胡杨说道：“你对我也是一样的，胡杨。” “好了，艾米丽不是也没出什么事吗？你们两姐弟把话说的也太严重了。”詹姆斯将桌上的茶取走，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接着说道：“我看艾米丽不像是因为一句侮辱就会生气的发抖的人，艾米丽，你是故意装成那个样子想要收拾那个羞辱你的人呢？” 詹姆斯看着站在一旁默默的看着我的胡杨，接着问道：“还是，你们两姐弟有着我不知道的身份呢？” 我无意识的弯曲了下藏在身侧的手指。 詹姆斯没有注意到，他在看着胡杨。 在我身侧站在的胡杨应该是看到了，他坐在我的旁边，安抚性的拍了拍我的手。 “你不是都猜到了吗？”胡杨对詹姆斯说道：“还需要问我们什么？” 明明是身份危机的事情，胡杨却表现的满不在乎一样，他说话很随意的样子。 我握住了他的一只手，我知道他也有点紧张。 “果真是这样，胡杨，你刚到角斗场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你了，你绝不是那堆粗鲁的角斗士中的一员，举手投足之间，我能看出你受到很好的教育，只是，却不傲慢，和那些偷偷跑来试炼的小少爷还是有点不同的。” 胡杨冷笑道：“我可从来不是什么小少爷。” “是吗？”詹姆斯挑起眉毛，满脸的不相信：“今天来的那个人也算是碰巧吧，他要找什么机器人，不知道怎么就找到了艾米丽的身上，这不是你们希望的吧？” 胡杨没有接他的话。 詹姆笑了笑，接着说道：“这个时候的你们正是需要被忽略被遗忘，没有想到会因为一个做不好任务的小人物就出现在人们的视野里，胡杨，你应该庆幸今天你没有在角斗场。” “不，”胡杨说道：“那个人应该庆幸我不在。” “她真的是你的姐姐吗？”詹姆斯看向我，问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胡杨问道。 我感到他握住我的手紧了紧。 “看看她那张脸，”詹姆斯指向我：“一个月前还在r.b.t的网络首页上飘着呢？你当我是傻子吗？” 胡杨不自觉的坐直了身体，我摸了摸自己的脸，才发现我的面具不见了。 “别紧张。”詹姆斯笑道：“我看到她那张脸后仍然把她带回了家，并叫了你来，我想，这已经代表了我的诚意了吧。我不是你的敌人，胡杨。” “你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詹姆斯拿起桌上的热茶，喝了一口，才说道：“不，还没到谈这个的时候。胡杨，你说，最初我向你示好的时候为什么就不接受呢？非要等到被斯奈克逼到绝地吗？我本来是想和你做朋友的，不像斯奈克，他的资质永远都只是那个位置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斯奈克是你安排的吗？” “哎，不要打断我，还不到你问问题的时候。”詹姆斯接着说道：“我早就猜出你的身份不凡，所以想要和你交好，虽然进行的有些不顺利，不过总算达到了目的。没想到啊，今天竟然有点意外的收货。” 詹姆斯看向我：“我本来以为那个蠢货找错了人，想要救下艾米丽卖你个人情的。想不到作为我鲤鱼角斗场中唯一一个和你交好的人，你竟然还是不信任我。你来我家后，我跟你旁敲侧击的说了这么多，你竟然还想要骗我，什么被迫害的贵族姐弟，你当我是傻的吗？” 胡杨身体前倾了一点，我明显的感觉到他的身体紧绷了起来。 若是之前他和詹姆斯说话还是些微防备和紧张，现在他是认真起来了。 看到胡杨明显的动作，詹姆斯笑了笑，接着说道：“我本来想要温水煮青蛙的，让你慢慢的信任我，以后为我所用。不过，我没有想到今天竟然让我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相比来说，你这个身份不明的伪贵族就没有这么重要了。” “你知道了。” “一个真正的人工智能！”詹姆斯站起身，来到了我的面前。 我和胡杨都警惕了起来。 “不用紧张，”詹姆斯笑道：“我只是看看这个奇迹而已。”他伸出手指想要碰我的脸。 我虽然仍然感到有些无力，但还是向后躲了躲。 “别碰她！”胡杨猛的站起身，向詹姆斯攻去。 “何必呢？胡杨，你打不过我的。不如直接把它交给我，或许我可以不计较你瞒我的事情，以后照顾照顾你。”詹姆斯边应对着胡杨的招式，边开口说道。 连我都看得出来，对上胡杨，詹姆斯游刃有余。 “是她，不是它！”胡杨的攻势一猛，竟然一拳打中了詹姆斯的左脸。 詹姆斯眼神一狠，动作立刻变得毫不留情起来。 “本来我还是对你有些爱才之心的，你这是自己找死！” 胡杨没有接他的话，架起手臂硬生生的接住了詹姆斯打过来的这一拳，并且迅速的踢腿反击。 我在旁边看着他们你来我往的过了好几招，却只能干着急，什么忙都帮不上。 两人身上渐渐都挂了彩。 两相比较，詹姆斯的战斗力要比胡杨厉害，但胡杨几乎每一招都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打法，打的狠戾拼命，詹姆斯顾忌颇多，自然不会和胡杨以命博命，反而还让胡杨得手了几招。 打斗的间隙，詹姆斯还会时不时说上两句想要扰乱胡杨的心神。 “胡杨，你这是何必呢？我赢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你趁早认输也许我还会放过你。” “一个机器人而已，虽然有点价值，但既然对你有特许意义，我也可以放过她的。” “你看，又吐血了。” “你很有战斗天赋的，以后会有一番作为的，再打下去，我可不会留手了。” “我虽然爱才，但桀骜不驯的不听话的，可都是已经成为一抔黄土了。” 胡杨一直都一言不发，攻势却没有半点减缓。 詹姆斯可能是看到自己的话没有什么效果，慢慢的也就不说话了。 他一专心起来，胡杨身上的伤就又多添了几道。 我早已退到房间的角落里，虽然帮不上忙，但至少不要给胡杨添乱。 我精神紧绷，密切注意着两人的战局，把全部的心神都放在了胡杨的身上。 胡杨的面具早就不知道掉在了哪里，身上的衣服也变得破烂不堪。 两人也早已不是赤手空拳的打斗了，而是拿起了詹姆斯房间里面摆放的刀剑，进行真刀实枪的拼杀。 我眼睁睁的看着詹姆斯的刀向胡杨身上砍去，而胡杨在用身体硬接了这一击的同时用剑刺中了詹姆斯的左腿。 我咬住嘴唇，将惊呼压在心里。 “傻子！”詹姆斯冷冷的说道，他看胡杨的眼神就像看一个徒劳挣扎想要挡住车辆前行的螳螂，招式越发毫不留情。 胡杨却像完全没有了顾忌一样，他并不防守自己，只关注自己攻击的招式，门户大开。 但在胡杨被詹姆斯在胸口频频的砍了几刀之后，詹姆斯的神色也变了。 胡杨冒着这几刀的伤，狠狠的刺中了詹姆斯的右腿和胸口。 左腿和右腿都受了伤，詹姆斯的行动不如之前灵活了。 但此时詹姆斯并没有关注他自己的腿，他抬手用刀架住胡杨的剑，眼睛看着胡杨胸口的伤口，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你怎么还能打？刚刚受了我那几刀，你早就该倒下了。不对，你这伤……”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胡杨就用左手抓住了詹姆斯的刀，向下一掰，同时将剑从让出的空隙中刺入了詹姆斯的胸口。 詹姆斯保持着那不可相信的表情倒下了。 胡杨右手顺势松开了剑，拿过左手中抓着的那把刀，半分停留也没，直接用力向詹姆斯的脖子砍去。 詹姆斯这时候眼睛都没有看向向他砍来的刀，他看着胡杨还带着血的左手，左手上刚刚抓刀留下的深长的口子已经在渐渐愈合，喉咙中溢出几个字：“原来如……” 然后便身首异处。 第18章 血腥的猛兽 胡杨举起刀砍下去的那一瞬间，我大喊了一声：“安！” 但胡杨的刀没有停顿，下一刻我就看到鲜血淋漓，詹姆斯已经彻底的死透了。 我大口大口的呼着气，压抑中心中不知名的情绪，双腿好像禁不住身体的重量似的，我瘫坐在地。 我的眼睛一直看着詹姆斯的尸体，余光中看到胡杨拖着刀一步一步的走到了我的面前。 他将手中的刀松开，坐在了我的身边，看着客厅中詹姆斯的尸体。 “他已经知道了你的秘密，或许还会通过今天的这个人联系上研究所，我们不能承受这个后果。” “他不像他表面上表现的那样无害友好，对我们示好也是有所图谋的。” “他今天和我们摊牌，就是有恃无恐，我们不能有把柄在他的手上。” “我不杀他，他也会杀我的。” “艾米丽，你和我说句话，好吗？” 我的眼睛一直盯着躺着的詹姆斯，听到胡杨的这句话，我张了张嘴，又将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这样说是不对的，他是为了保护我们才这样做的。 我在心里告诉自己。 “艾米丽，你说话啊，把你心里想的都说出来啊。” “你不要瞒我，即使你讨厌我，也不要瞒着我。” “艾米丽，你是要阻止我的吧？你叫我的那声。你叫我安，为什么不是胡杨呢？你说过，你支持我的选择，安这个名字已经随着那个夜晚消失了。只是，你为什么叫我安呢？你不认同我吗？不认同胡杨吗？你说过的话，只是骗骗我让我开心吗？” “不是这样的。”我终于开口。 “不是哪样的呢？艾米丽，你心里想什么，你都跟我说，好不好？你不要瞒着我，我现在，已经有点不敢相信了呢。” 我终于忍不住，偏过头去看身边坐着的胡杨。 他没有看我，他同我之前一样，也在看着詹姆斯。 我转回头再次看了詹姆斯一眼，便低下头，看着身下的地板，开口说道：“你不该杀他的。” “我不杀他，死的就是我们。”胡杨的声音恢复平淡。 “杀人是不对的。” “这是个选择题，对于我来说，我选择的是我们的生命，没有什么不对的。” “不，”我默默的说道：“你选择的是我的生命。但，这是不对的。” 我知道胡杨转过头来看着我，但我没有看向他，仍然保持着低头的姿势，继续说道：“无论你说什么，什么人工智能，什么拥有思想的机器人，我的本质都是一个机器人。我的生命，我的一切都是为了人类而存在的。我愿意为了你做任何事，为了你，我可以骗人说谎，但我的存在永远都不能高于一个人类的生命。如果因为我一个人死了，那我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我就像那些电影中的机器人败类一样，连我自己都觉得我是可耻的。如今，因为我，詹姆斯死了。” 我再次抬起头，看向詹姆斯。 “你不要看他，”胡杨起身挡在了我的面前：“他不是你的责任，他是我杀的。如果我不杀他，他也会杀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不，”我看着胡杨，慢慢的擦去他脸上不知何时出现的泪痕：“最开始的时候他没有杀你的必要，他只是要我而已，其实，本来谁都不用死的。只要把我交出去，一切都解决了。或许我被卖到了哪个研究所里面，也许有一天我们还会再见的。” 胡杨没有说话，他拿起地上带血的刀，站起身，向着茶几砍去。 茶几的一角被砍掉，崩落在地。 “艾米丽，我问你，我砍了茶几，它会不会觉得痛？它会不会恨我砍它？” 没有等我说话，胡杨就接着说了下去：“它不会，因为它是死物，和这世界上千千万万个机器人一样，是没有思想的。那些为人类服务的机器人，就像这个茶几，这个沙发一样，它们的存在就是为了让人类更方便的生活。而你，你是不同的，你不是没有思想的机器，不是那冷冰冰的金属块，人类虽然称呼你这样的机器人为人工智能，但你除了这个机械的身体之外，和一个人没有什么区别。你就好像有了……” 胡杨想了一下，才笑着接道：“就好像有了灵魂一样。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灵魂赋予他们思想和灵性。你现在也算是人了，只不过是比较特别的人，所以，我在你和詹姆斯之间的选择，是两个人之间的衡量。你也是一条命，他不死，你就得死，所以，你没有什么好受不了的。” “我是人吗？”我喃喃道。 “是的，”胡杨点了点头：“你可以去看看别的机器人，它们没有一个能像你这样，你已经有了自己的思想，是一条生命了。” 我笑了笑，虽然真心实意，但刚刚心绪不宁，笑容终究还是有些苍白无力。 我知道胡杨是安慰我，但他说的句句在理。 我一直深深的记住我机器人的身份，我也曾想过为什么我要将人类置于我之上，但我从未细究，每次想到这个问题，我都会记起汲取知识时网络上说的所有的机器人的存在都是为了为人类服务的，机器人的生命是人类赋予的，就会有一种自己大逆不道的感觉，便立刻转移心神，不再思考这个问题。 胡杨曾经说过，我是不同的，我是人工智能。但我心里一直有个细小的声音在说，人工智能又怎样呢？身为机器人，就该做机器人该做的事情。 我的生命，是谁赋予的呢？ 是詹姆斯吗？不是。 最初的赐予我生命的人我已经不记得，但挽救我生命的，第二次赋予我生命的人，是胡杨。 既然是他做的选择，那么我都支持。 即使是机器人，我也只做他一个人的机器人，为了他一个人的存在而存在，这才是我生命的意义。 其他人，也许从最开始，就不应该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 我终于想通了，便站起身，将胡杨也扶了起来。 “我说过，我支持你的选择。你选择的是我，那么我便陪你接着走下去，以你的机器人的身份，不是为人类服务的机器人的身份。”我郑重的说道。 “你不是谁的机器人，你只是你自己，艾米丽。” “那么，我选择要成为你的机器人，有什么不可以的吗？” 胡杨笑了笑：“既然是你的选择，我当然也是支持你的。” “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我拉过胡杨抓刀的左手，仔细的看了看，发现伤口早已愈合，只剩下些许血迹。 “已经都愈合了。”胡杨任我看他的手：“要不是伤口能够愈合，只怕今天还杀不了他。” 我们来到了詹姆斯的尸体旁边站定，我问胡杨：“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胡杨蹲下身，缓缓的将刺在詹姆斯胸口的剑拔了出来，拿在手中，又猛的向下一刺，刺中了詹姆斯的心脏部位。 “胡杨……”我拉了拉他的衣角。 “我当他是朋友的。”胡杨开口说道，眼睛仍然看着手中的剑，慢慢抽出。 我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却终究没有发出声音。 我发现自己真是自私的可怕，詹姆斯死了之后我只关注着我翻天覆地的内心，关注着胡杨为了我杀了人这件事，关注着我这个可悲的机器身份，却从来都没有考虑过他杀的这个人是被他当做朋友的人。 詹姆斯可能是胡杨这辈子第一个真正意义的朋友。 如今，他亲手打破了曾经织就的朋友幻象，在生死搏命之中死在了胡杨的手中。 “对不起。”这是我唯一能说的话。 “我没有跟他说实话是因为我们的事情太复杂，跟他说了可能会将他牵扯进来。想不到，最终他跟我说了实话，也算是幸运吧，这种人，我总不能留他到最后再给我捅刀子。” “胡杨，你还好吧？”我问道。 “好，好的不得了。”胡杨说着，拿着手中的剑，便带我出了门。 “我们就这样出去吗？你的身上还有血迹，被人发现就不好了。”我问道。 “没有事情的，在暗街搏斗流血是常见的事情，你忘了，我们来的是什么地方了吗？” 我脚步停了停，看着胡杨向前走去的背影，猛然惊觉，其实，离开研究所之后，他比我适应的要好的多。 我还生活在我自己的小世界里面，而他已经和这个大世界融合了。 融合的过程很痛苦，却能让他，让我们能更好的生活。 胡杨早就不是青春家长指导手册上说的那种处于青春懵懂的少年了，是我没有看明白他。 而他，也一直有意的保护着我，将我与黑暗隔离开来。 “只是若你在这世界沉浮，我在这个保护罩里面又有什么意义呢？你才是我生命存在的意义。”我轻轻的说道。 “你说什么？”胡杨转过身来看着我。 我笑了笑：“没什么。” “快跟上来，詹姆斯家住的位置离公交站有些远，我们还需要走一段路。”胡杨向我伸出手，手上是我不知丢在哪里的面具：“把你的面具戴上吧，回去的路上还是不要让人看到我们的脸好。” 我快步向前，拿起他手上的面具戴上，然后顺势握住他的手，跟他一起向前走去。 “胡杨，你想谈谈吗？”我开口问道：“詹姆斯……对于你的影响很大吧。” 胡杨没有看我，我只看到他冷硬的侧脸，嘴角没有一丝弧度。 “死者已矣，也没什么可说的了。我只留下这把剑，当做警醒。”他握紧了手中的剑。 我知道胡杨留下了心结，但心结难解，不可操之过急，只能徐徐图之，所以便没有再开口，低头想着心事。 忽然，胡杨停住了。 我抬起头，便看到上次来我们店里下通牒的那个红发女人带着十几个身高体壮气势汹汹的大汉拦在了我们的前面。 第19章 再起的波澜 那个女人盯着胡杨手中还带着血迹的剑，开口问道：“是你杀了詹姆斯吗？” 胡杨没有说话，他只是拉着我的手，就这样站在那里。他的视线落在前方，却没有在看任何人。 红发女人指了身边的几个人上前：“你们几个，去詹姆斯家里面看看。” 然后她又看向胡杨：“小子，今天你来到我们青帮的时候是多么伶牙俐齿，怎么现在说不出话来了？我问你，詹姆斯是不是你杀的？” “你为什么认为是我杀的呢？”胡杨终于开口。 红发女人脸上怒气一闪而过，她似乎对于胡杨反问她很不满意，但她没有发作，仍然耐着性子说道：“你手上这把剑，是詹姆斯的。如果他死在你手上，你完全不需要隐瞒，我的人很快会在他的家里面找到证明的。” “是吗？”胡杨冲着那个女人笑了笑，但笑意未达眼底，他转过身，看向刚刚跑到詹姆斯房前的那几个人。 那女人看到胡杨的表情，也反应了过来，她冲着那几个人喊道：“站住！不要进去！” 那几个人反应很快，迅速的往来的方向退了几步，站定后向那个女人看去。 然而，什么也没有发生。 “你耍我？” “我可是什么也没说过。”胡杨冷冷的回了她一句，便拉着我继续向前走去。 女人一挥手，她周围的人就把我们给围了起来。 “小子，你当时来青帮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态度，你忘了你当时的话了吗？需要我给你提醒提醒吗？” “此一时彼一时。”胡杨将手中的剑指向挡在他身前的红发女人：“让开！” 女人显然被气到了，她抽/出身上的鞭子，摆开架势，正要进攻。 “轰”的一声，詹姆斯的房子爆炸了。 看着立刻化为灰烬的房子，那女人竟然退却了，她做了个撤退的手势，带着她的人让到了一边。 胡杨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他收回剑，拉着我走了过去。 甚至当我们在离他们只有一百米的距离的地方等车的时候，他们也没有人过来打扰我们。 回到家之后，我一直紧绷的精神总算放松了些。 胡杨的表情也松快了些。 他将剑细细的擦拭干净，找了个位置摆放起来。 “艾米丽。”胡杨叫我的时候，目光没有离开剑。 “嗯？”我看向他。 “以后，我们的日子可能不再平静了。” “我知道。” “明天那个女人还会来的。” “嗯。” “我可能，还会去青帮一次。詹姆斯，他，恐怕和青帮的关系不浅。”他弹了弹剑身，发出清越的一声：“他死了，不知道青帮会不会善罢甘休。” “一个死人，是没有丝毫意义的，他不会再给青帮带来利益。所以，青帮也不会为了他而得罪一个有能力给他们带来新的利益的人。” 似是惊讶于我声音中冰冷的温度，胡杨将目光从剑上离开，看向了我。 “胡杨，当我们弱小的时候，任何人都可以踩我们一脚，任何人都敢踩我们一脚。仰人鼻息，看人脸色的日子，不是你该过的。既然只在鲤鱼角斗场里慢慢拼打不能让他人给与你足够的尊重，那么，青帮，也可以成为一个选择。” “那不是个好地方。至少，我们目前为止碰到的青帮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人。” “你足够强大，不需要依附于它，却需要一个势力来给你提供一定的便利。很多事情，只靠我们两个，是不够的。” 胡杨没有说话。 我看了看他的表情，知道他恐怕在杀了詹姆斯之后就已经在思考这个问题了。 只是，没有想好怎么和我开口。 所以，我替他说了。 我也认为这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今天一天，你很累了，去休息吧，明天还有事情要忙。”我对胡杨说道。 胡杨冲我点了点头，转身要去洗漱。 “胡杨。”我在他背后说道：“你记住，即使在青帮，也不要做让你自己都觉得恶心的事情。” 他的脚步顿了顿，背对着我闷声说道：“知道了。” “明天，我陪你一起去。”我继续说道。 他微侧过脸，看着我点点头，没再说话。 晚上我没有进入休眠状态，几乎一整个晚上都在思考明天该怎么和青帮的人谈判。 前半夜的时候，我注意到胡杨屋里时不时的会有些动静，好像他睡的不是很熟的样子。 第二天一早，我给胡杨端上早饭，坐在一旁看着他吃饭。 “我们在家里面等他们来吧。”我开口说道：“我们要沉得住气，不能主动送上门去。” “我也是这样想的。” “詹姆斯已经死了，从昨天看来，他即使不是青帮的一员，也与青帮有很重要的关系。青帮应该正需要一个人来替代他的位置，这个人可以是你。” 胡杨摇了摇头：“这个人不能是我。” “为什么？虽然詹姆斯做了一些让人不齿的事情，但他必定还会处理一些其他方面的事情，你可以代替他做这些事情的。” “这是一部分原因。”胡杨说道：“艾米丽，你想想，青帮之中势力盘根错节，詹姆斯死了，多少人盯着他的位置呢，怎么可能会让我一个外来的毛头小子顶替了他的位置呢？退一步讲，即使我们同青帮谈妥了，詹姆斯手下有很多事情我都不清楚，有很多人都不会服我，那么我还需要花时间去处理这些事情。想必，以他的身份在青帮待的久了，应该也会成为那盘根错节的一环，身不由己，到时候想走都走不了了。” “那你觉得该怎么做？”我问道。 “我想从青帮那里得到一些东西，而这些东西的贵重和麻烦程度，是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的。所以我们只能等他们人来了再谈判了，放心，我会记得你的话，不会掺和到污秽之中的。” “你想要什么东西？” “我们合法的身份以及两张真正的面具。”胡杨说道：“没有身份，有些事情总是不方便的。至于面具，很多人恐怕一看你的脸就会认出你的身份，你随时都有被人发现的危险，对于我来说，有一张面具行/事也能更方便一点。” “身份信息里面会存储个人影像的，研究所如果去查的话，我们很容易会被发现的。” “艾米丽，我想要的，是人/皮面具，不是那种普通的遮挡面具。” “人/皮面具！”我吓了一跳：“青帮怎么会有？” 人/皮面具并不是真正由人/皮制造出来的，没有人类知道它的制造材料，那是外太空中某个星球的一种珍贵产物，最初是由星际海盗走私到地球上来的。面具贴合人脸，可以根据人的思想幻化出一张新的面孔，地球上的任何设备都检测不出来问题，只有当上一任主人完全死亡之后，面具才会恢复成原样，等待下一个主人。 对于很多人来说，这是种神奇的物品，但对于社会来说，却是一种不安定的因素。所以人/皮面具被列为s级违禁品，一旦发现，就会被联盟收缴。据说，后来这种面具的原材料整个外太空已经不再产出了，所以整个地球只有最初走私而来的十张人/皮面具，其中三张在联盟的存储库中，在外面的只有七张。 人/皮面具何其珍贵，我有点难以相信，即使是龙门的一方势力青帮，也不可能有两张面具。 “青帮作为盘踞在龙门之中这么久的势力，可不是只简简单单的做着收保护费这种不入流的事情，龙门之中，各方各面都渗透着它的势力，甚至龙门之外，也有着青帮的势力范围。从詹姆斯身上可以看出，青帮，绝不简单。当他发现你是人工智能之后那样着急的对我下手，想必也是清楚你的价值，甚至有处理你的下线，青帮恐怕和很多势力都有些联系。即使青帮之中，没有人/皮面具，那么也会有人/皮面具的消息，我们总是能找到的。”胡杨慢慢的解释道。 “可是没有拿到面具，我们的身份影像也没有办法存储，或者，”我想到了一个可能：“你想先用合成影像代替吗？等拿到面具，再化成同样的样子。” 胡杨点了点头：“这是比较合适的方法。” “你想的比我清楚多了，”我有些脸红：“我晚上的时候思考了很久该怎么办。” “这些也是我昨天晚上想的。其实，你想的也是可以的，只不过人心复杂，你没有考虑进去而已。” 胡杨说着“人心复杂”的时候，眼睛又看向了他昨天拿回的那把剑。 我握住他的手，等胡杨的目光离开了剑，疑惑的看向我时，我开口说道：“人心虽然复杂，但你要相信，我是不会变的。” “我总是可以相信你的。”胡杨笑了笑。 我们在家里面等了一个多小时都没有青帮的人找来，胡杨关闭了手中的模拟终端，说道：“也许他们今天上午不会来了，总不能一直在这里等着他们，我该去角斗场了，下午还有我的比赛。” “我和你一起去？” “你去咱们的小店里面看看吧，收拾好了还是要重新开门的，不能让我们的顾客久等啊。” “好吧。你最近需要什么东西吗？这两天我会进一次货。”我问道。 “暂时没有什么需要。”胡杨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如果今天白天青帮的人还不来找我们的话，晚上我们去找他们吧。虽然昨天角斗场来找我们的人可能已经打消了部分的怀疑，但研究所还是会派人查一查的。今天晚上他在监狱里面应该就能和外界取得联系了，我们要在他们调查我们之前先伪造好合适的身份。” 听到胡杨主动叫我和他一起去青帮，我觉得有些开心，我点了点头，笑着说道：“知道了，要去的时候你联系我。” 第20章 银牌角斗士 当晚胡杨和我就去了青帮，接见我们的是一个长相很普通的中年人，之前见到过几次的红发女人站在一旁，隐隐以这个中年人为首的感觉。 胡杨轻声跟我说道：“看样子他们对待我们的态度不同了，上次我来的时候只是在一个小会客厅中见到了李虹而已，嗯，就是那个红发的女人。” 谈判出乎意料的顺利，那个中年人一开始就表明了态度，詹姆斯的死亡完全是他咎由自取，未进行请示就私自行/事的后果，至于胡杨之前对于李虹的投诚，也是可以不作数的。 连我都看得出来，青帮完全是不想和胡杨沾上关系的表现。 这种表现，是因为他们发现了什么吗？我有点担心。 胡杨倒是接受的很好，他也没有绕圈子，直接就跟那个中年人说他想要的东西，并愿意以相同的价值来交换，甚至也愿意为青帮做事来交换。 中年人这时的表现像是一个精明的生意人了，他不问胡杨要这些东西的原因，也不探究胡杨的身份，只是报出了价码。 “那种只能暂时充充样子的假身份想必小兄弟你也看不上，我能给你提供完美无缺的查不到问题的身份，真正的联盟身份，一个五百紫币，你们两个人，又是第一次做生意，我做主给打个折，九百五十紫币，怎么样？” 我很确定这个人查过我们了，他很有些手段，当时胡杨和道林先生的赌局虽然在场的人不少，但都不是会轻易跟人说起这赌局的人。我们在龙门这段时间，除去租下住处开小店以及日常的一些花费，剩下的钱差不多就是九百五十紫币。 眼前这个人很清楚我们的价钱的底线。 胡杨只是犹豫了一下，就同意了：“好，但身份最晚明天早上就要给我办好。” “既然你们还想要人/皮面具，想来身份也不想用自己的脸了，那么我这里正好有几个合适的身份，你们可以现在来选择一下，不用到明天早上，一切我就能给你们办妥。至于人/皮面具，现在青帮里面没有，不过我可以给你留意这方面的消息，至于消息的价钱嘛，这个我们可以以后再谈。” 胡杨同意了。 他选择了两个面目普通的人，名字应他的要求，那个中年人给我们改成了胡杨和艾米丽。 “如果你什么时候不想用这个身份或者需要用真面目示人的时候，随时都可以来青帮找我们。”中年人说道。 等我们离开青帮的时候，我和胡杨的手腕上戴的已经不是模拟终端了，而是已经绑定的真正的身份终端。 感叹青帮势力不可小觑的同时，我们也觉得心里轻快了不少。 有了真正的身份，很多问题都不必担心了。 “接下来就是等人/皮面具的消息了。”胡杨说道：“在得到人/皮面具之前，我可以用别的材料先模拟出这两个面孔，虽然不能躲过一些检测设备，但不得已的时候还是可以应一下急的。” “真希望我们以后可以以真面目示人，不要再过这种躲躲藏藏的日子。”我有感而发。 “一定会的，相信我，现在这一切都只是暂时的而已。”胡杨沉默了许久，才说道：“有件事我一直没有跟你说，这段时间我一直都在网络上搜查着圣派迪万恩研究所的信息，我发现圣派迪万恩研究所是联盟成立的专门研究外星生物的研究所，具体的研究项目属于机密，我在网络上没有查到。” “外星人？胡杨，你不会说你是外星人吧？” “这个我也不确定，但你猜我发现了什么？网络上面，圣派迪万恩研究所是没有地下结构的，而我们离开的那个地方，可能很多人都不知道那里的存在。你还记不记得那个见到我后被杀死的绿衣人？他恐怕也是不知道这个地下结构存在的真正原因的，他见到了我，所以被灭了口。那个地下研究所，可能是什么秘密机构，是见不得光的。” “可是，为什么呢？他们好像也没有对你进行过什么过分的实验，有什么见不得光的呢？”我问道。 “我也不清楚，再多的信息我就查不到了。不过，以后总会知道的。”胡杨说道：“我说这个是因为，我猜测这个地下研究所可能是联盟中部分高层默认的产物，但是我们逃出之后寻找我们的行动却是在暗地里进行的，甚至于找到你的那个人都不能有什么明目张胆合适的理由带走你，我觉得地下研究所比我们更不想暴露在人前。联盟中权力派系斗争复杂，肯定有人和这个地下研究所是相对的。我本来不打算暴露自己在人前，只想在鲤鱼角斗场有一个合适的位置，够我们两个生活就可以了。现在，也许是每天的战斗让我有了野心，或者是别的什么，我想要成为金牌角斗士，成为角斗之王，让整个世界都看到我，让他们不敢怀疑我，甚至是哪怕怀疑也不敢对我们动手。” “我总是支持你的，”我说道：“你本来就不该是籍籍无名的人，既然你觉得这样做是对的，那就去做吧。缩头缩脑的躲在龙城暗街里面，也不是个办法，什么人都可以欺负我们，而当你展现了力量和能力之后，他们就不敢放肆了。” “看来我该感谢詹姆斯，他的死，让我懂了很多。”胡杨有些感慨。 “至少他的死也不是全无价值的。”我笑道。 接下来的日子又恢复了平静。 因为购买身份几乎花光了我们全部的钱，并且还需要准备钱买那个肯定花费不小的人/皮面具，我和胡杨都开始注意起我们的经济状况起来。 小店不再是一种消遣，开始真正成为一种谋生的手段。虽然不需要再交保护费了，但在暗街这里，一家新开不久的店面的竞争力还是弱了些。但现阶段我们也没有什么挣钱的好方法，所以就这样慢慢的经营着。 詹姆斯的消失在角斗场这个水潭里面激起一个不大不小的水花，很快就被角斗士们给遗忘了。 胡杨每晚都会特意腾些时间和我聊聊天，我会聊聊小店周围店家或者某个客人的趣事，他会说说角斗场里面发生的故事。每天这样短短的几分钟，竟然让我觉得有种忙里偷闲的乐趣，很满足。 我也知道了胡杨渐渐的在角斗场中站稳了脚跟，也有了一些和他关系不错的朋友。不过由于之前詹姆斯的事情，胡杨对他们还是有一定的防备心。 此外，因为在角斗场中从未有败绩，胡杨在龙门之中竟然也有了一些声望，即使他现在还只是一个铜牌角斗士，但人们普遍认为他最终会成为金牌角斗士，甚至具有一争角斗之王的能力。 很自然的，在我们来到龙门的第六个月，胡杨打败了斯奈克成为了银牌角斗士。 其实，胡杨已经具有了金牌角斗士的实力了，但他跟我说，他暂时并不打算挑战金牌角斗士，挑战银牌角斗士也是因为相比于铜牌角斗士来说，银牌角斗士更自由，每个月最少只需要完成五场战斗就可以。 “你是有什么别的打算吗？”我问道，我感觉到他有事情想跟我说。 “嗯，我想要去注册成为佣兵，完成佣兵任务。” “什么？我不同意。”我直接就否决了他的想法。 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一个佣兵，但是我很了解佣兵这个职业。佣兵是完全没有门槛的职业，只要在佣兵工会注册就可以成为佣兵，不同等级的佣兵每个月都需要完成一定数量的任务才可以保证不会被注销资格。但佣兵这个职业相当血腥，死亡率很高。 鲤鱼角斗场是在保护罩下的战斗，是有伤无死的拼斗，而佣兵任务却是完全有可能有去无回，尸骨无存的。每个高等级佣兵身上的徽章都是沐浴着鲜血和死亡而得来的。 这并不代表鲤鱼角斗场中的角斗士比不上高等级的佣兵，甚至于有很多角斗士也会注册成为佣兵，在死亡拼杀之间历练自己的能力。据说，鲤鱼角斗场中的十个金牌角斗士都是高等级的注册佣兵。 另外，鲤鱼角斗场以机甲战为主导，斗兽和冷兵器拳脚战都是次级的，并且有一定的规矩限制，而佣兵任务是一切以完成任务为首要，完全没有任何限制的。所以，有一些高级佣兵虽然佣兵等级高，但并不一定能在角斗场中有出色的表现。 在鲤鱼角斗场中只是在一方天地中争雄，虽然会受伤，但死亡的人极少。而佣兵却是征程在整个星际，在现如今星际大和平的表面之下，流血与死亡从来都没有少过。成为佣兵虽然听上去让人热血沸腾，但游走在法律边缘的佣兵，无论等级高低，都逃脱不了死亡的威胁，每一次任务，都有可能留在外太空中永不归来。 这样的危险，我不想让他去。 第21章 怀疑与争吵 胡杨可能没有想到我会不留余地的否定他的想法，他抿紧了嘴，没有说话，用沉默来抗议我的决定。 “胡杨，这不是闹着玩的，你刚刚参加角斗才半年的时间，战斗经验不多，而成为佣兵所需要的很多素质你都还不具备，这样就去，你会死的。”我试图劝他，软声软语：“也许某一天你可以成为佣兵开始宇宙征程，但现在还不行。” 胡杨不为所动，他的眼睛发红，用尖利的语言问着我：“你一点都不了解我的实力，我的实力够强，你不是说相信我吗？想要看我成长到强大不可撼动的地步吗？现在你为什么要阻止我呢？” “或许，”胡杨转过脸，看了一眼那把从詹姆斯的住处拿回的剑，又将视线转向我：“你是在骗我？你只是说些假话，让我开心罢了。” 明明知道胡杨说这些话是各种原因导致的结果，但我仍然感觉心里一阵酸涩，眼中涌上水光，又被我一眨眼收了回去。 “胡杨，你不要说这样的话，你知道我不会这样做的。” “艾米丽，”胡杨走到那把剑的面前，背对着我，低头注视着那把剑，说道：“我不知道该相信谁了，曾经我以为我可以相信的那个人是你，现在我也不确定了。我告诉你，你不是应该永远以人类为中心的机器，你是有自己感情和思想的人工智能，然而，我又可悲的希望，你的世界，是以我为中心的。可是，有了思想的你，还是那么单纯的只奉行编码的机器吗？见识了更多的你，到底把我放在什么位置呢？” 胡杨慢慢的拿起剑，转过身来，将剑尖对着我，开口说道：“艾米丽，我想听你的真心话。我们，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胡杨，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看到胡杨这个样子，我既陌生又害怕。 “我没怎么样，也没有吓你，只是很多事情，很多想法，我不想再藏在心里了。”胡杨说道。 “你把剑放下，我们坐下谈谈，你想说什么，我都听着。”我试探着靠近他，想要将剑从他的手中取出来。 胡杨没有放手，相反，他狠推了我一下，将我推到了一旁，他大声喊道：“你不要靠近我！你是来害我的！” 我被他这个反应吓到了，站在一旁都不知道做什么好，只是愣愣的看着他。 “艾米丽，你说，你为什么要跟着我呢？”他看向我。 我这才发现他的眼睛隐隐有些发红，加上他今天奇怪的表现，看上去竟有些疯狂的意味。 “我对你说过的，你救了我，我的命就是你的。你去哪里，我当然就跟你去哪里。”我认真的回道，同时在脑子里面思考，胡杨的反常是因为什么。 “既然这样，为什么你要否定我的做法呢？我想要当注册佣兵，你的命是我的，你又有什么权利来否定我呢？” 我一时哑口无言。 明明是他叫我为自己而活，我是出于他安全的考虑以及平等的交流才想要劝阻他注册佣兵的想法，可是，如今，他说我没有这个权利。 “你是他们派来的吗？这一切，从最一开始就是个局。”胡杨问道。 “你在说什么？胡杨，我不明白。”我试图走近他，想要安抚他的情绪。 “别靠近我！”胡杨喊道，同时他大力的推开我，我被他推倒在地上。 “我感觉到了，”胡杨闭上眼睛，似在细细的聆听周围的声响，他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底的红色淡了些：“周围有人在监视着我，无时无刻，都有人在看着我。” “不，没有人在监视你，我们已经逃出了研究所。”我轻声说道。 “你呢？你就这样出现，然后我便离开了研究所？这一切顺利的我都不敢相信。”胡杨看向我。 我终于接受了一直以来我想要逃避的事实，我微闭了眼，安抚躁动的心绪，再睁开时眼底一片沉静：“你怀疑我吗？” “我不想的，可是你看看，詹姆斯，我曾经的朋友，多好的伪装。呵—”胡杨冷笑了一声：“他教会了我怀疑。艾米丽，这段时间，我每次看到你，我都在想，你真的就是你所表现的那样吗？你来回答我，艾米丽。” 我只觉得心底凉成一片，有一种心脏被人捏在手里挤压的疼痛。 明明我内里钢筋铁骨，是没有心的，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呢？ 我竟然还有时间想着这个问题，自己都觉得我有些可笑。 这样想着，我真的笑了，但从胡杨背后镜中的反射，我看到我的笑，比哭着还要难看许多。 “胡杨，看来这段时间，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不过假的不是我，是你。我以为你已经从詹姆斯的阴影中走了出来，我没有想到，你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是我，没有照顾好你。我从来不会骗你，我也相信你，我想一直陪在你身边，只是，”我闭了闭眼睛，将不受控制要留出的泪水收了回去，才接着说道：“你已经不相信我了，我不能再在你身边待下去了。” 我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 “被我拆穿了，所以你就想要逃吗？”胡杨将剑驾到了我的脖子上，阻止了我的去路。 我背对着他，心里疼成一片，眼泪终于控制不住的向下滴落。 这个晚上一切发生都太快，快的我都不知道为何我们竟然到了现在这种刀剑相向的地步。明明几个月前，身后的这个少年还为了保护我用同一把剑杀了一个人。 我突然感到有些后悔，为什么我要反对他的决定，也许我支持他了，我们现在还如同往常一样边聊边笑，好似没有任何隔阂。 可，那是假的，是总有一天会被戳破的幻象。 不是今天，也会是别的某一天。 “对，我想逃。只是我从来没有骗过你，若是你不相信，就像杀了詹姆斯一样杀了我吧。砍了我头，毁了我全身的芯片，你便可以放心了，因为我再也无法骗你了，不是吗？”我开口说道，声音悲愤。 脖子上的剑许久没动，胡杨也一直没有说话。 我没有回头看他，就那样站着不动的等待着，等待不到那致命的一剑，我竟也不觉得轻松，我没有再说什么，用手将剑拨开，打算离开这里。 等我走到门口的时候，我听到胡杨叫了我的名字。 他的声音虚弱又沉重，似包含着无限的感情：“艾米丽。” 我的手稳稳的落在门把手上，打开了门走了出去。 关上门的那一刻，我好像听到胡杨说话了。 他说“你不要走”。 我停在门口，等了一会，胡杨都没有出来，才发现这可能只是我的一个幻觉。 我自嘲的笑着自己，我越来越像一个人了，连幻听都出现了。 夜晚的暗街看着比白天还热闹许多，街边多了很多各式各样的小摊子，街上的人也都了许多。 我一个人走在外面，看着这热闹的景象，头一次体会到了孤独的感觉。 刚落脚的时候，我和胡杨在晚上的时候曾经在暗街上逛过一次，我们两个都开了不少的眼界，也明白了暗街的名副其实。 那时候我们刚刚买下小店，两个人的心情都很轻松，一路有说有笑，默契自然。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的呢？ 我漫无目的的走着，心里想着。 慢慢的没有了交流，慢慢的疏远了对方。 那是因为他忙啊，角斗场的勾心斗角不像我每天看着一个小店一样的简单，他受了很多排挤和非难，都默默的忍了下来，没有跟我说过。 我也不敢，我怕打扰他。 每晚看到他争分夺秒般的利用模拟终端学习的时候，我都觉得自惭形秽，连说一句话都觉得小心翼翼，怕扰乱了他的思路。 那次保护费事件的发生，我明白了他一直以来内心的想法。 稚嫩的少年拼尽全力的想要为我们撑起一片天空，我又有什么好抱怨的呢？ 詹姆斯的事情，让他过度的戒备和怀疑。 只是我从没想过他会怀疑到我的身上。 明明他只是问了我一个简单的问题，为什么事情最后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的反应，他的质问，在我看来都觉得不可思议。 但却每字每句都像扎在了我的心上一样。 明明之前都正常的很，为什么突然他就变了呢？今晚的一切，都发生的莫名其妙，就好像，他是故意借着这个时机来发作一样。后面的一个个问题，与他想要注册佣兵一点关系明明一点关系也没有。他是为什么觉得我在骗他呢？他是故意这样做的吗？ 我想不通。 我叹了口气，将心中这些纷杂的想法都放在一旁。现在的我不是很冷静，不能做出正确的判断，一直都在钻牛角尖似的乱想而已。 这时候，还是想想之后该怎么办才好。 最终，我来到了小店。 看着店里面的一切，我知道我的以后就要靠这些了，我要想办法经营小店，至少能盈利到给我买到足够的能源的程度。 至于胡杨，也许等他冷静下来，我可以想办法和他谈谈。 我没想到的是，这个谈话直到一年之后都没有发生。 第22章 一年的时间 这一年的时间里面，我一直都想办法主动联系胡杨，结果都不是很理想。 终端上面发给他的消息，他从来没有回过。去角斗场里找他，也总是被告知他不在。回到曾经的住处守着门口，也从来没有见到过他。 若不是零星的能得到他的一些消息，恐怕他就和消失了一样没什么分别。 我能感觉到，他不想见我。 只是终端上面发过去的所有消息都显示对方已经收到，给了我一丝希望，所以从来不敢放弃。 胡杨很优秀，他在两个月前刚刚成为了金牌角斗士，掩面者的名号与名气与一年前相比已是天差地别。据说，他因为实力强悍，出手不留情面，还是银牌角斗士轻易不敢挑战的存在。 这一年间，虽然我并没有太多的闲钱，但我还是买了几次门票，偷偷的去看几场他的比赛。角斗场上的他光芒万丈，一出现就能引起整个观众席的欢呼。只是我觉得他并不像传言中那样出手狠辣，每次都是点到为止，并没有给对手造成过大的伤害。 我的小店的业务也渐渐的拓展开了，这一年间，有一些佣兵会来到我的店里面寄卖一些出任务时从外星球获得的物品。这些物品都很新奇特别，大多都很有价值，渐渐地我的小店也有了名声，我从中获得的抽成也占了我收入中的大部分。 有一个佣兵和我的关系不错，他叫小乐，他寄卖的物品是最多的，他也很健谈，总是会和我聊一聊，讲一讲出任务时见到的一些有趣的事情。最重要的是，他偶尔会跟我讲胡杨的事情。 他不知道胡杨的真正的名字，他也没有见过胡杨的脸，但从他的只言片语中，我知道在他的讲述中，那个总是带着面具感觉年纪不大的少年佣兵就是胡杨。而且，胡杨的佣兵代号用了他在角斗场中的称号——掩面者。 他告诉我，有一部分人，本身实力就很强，所以能够在注册成为佣兵后快速的升级，而掩面者就属于这一部分。一年的时间，他从普通的d级佣兵升为了b级佣兵。不过掩面者有些过于独来独往，并没有参加任何佣兵组织，是各大佣兵团想要招纳的对象。 “这么多佣兵，你为什么对他这么关注呢？”有一次，我曾经问过小乐。 “我和他曾经一起出过任务，感觉是个不错的人，会是个很好的合作对象。”小乐回答道：“若是他想组建佣兵团，我绝对第一个加入，所以一直以来也会对他有所关注。” “甚至于，”小乐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说道：“我来到你这个小店寄卖东西，也是有原因的。说实话，你是不是认识这个掩面者？” “你为什么这么问？”我很感谢我脸上的面具，让他不能看到我的表情。 “可能是因为你们脸上的面具是同一种吧？”小乐笑道。 “你这样说的话，整个暗街上有九成的人认识掩面者了。”我回道。 小乐笑笑没有说话。 我们没有再就这个话题聊下去，继续说了些别的事情，然后小乐便离开了。 我看着小乐新送来的德拉蔓草，两眼渐渐放空。 其实，我一直都在怀疑是不是胡杨在背后帮助我，虽然大多数物品都不是特别珍贵的，但很多佣兵都没有理由来我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店寄卖东西。 而且最初一段时间寄卖的物品不多，是出佣兵任务中在星际中很常见的一些东西。慢慢的，物品越来越好，来寄卖的来买的也越来越多。也许是胡杨，他在一步步的升级，接到了更高级别的任务，所以能拿到的东西便越来越好。 小乐这个人，我不敢与他深谈，他回我的话明显是在回避，我却不想细问。我不知道他与胡杨的关系是怎样的，所以我不敢多说多问，我怕给胡杨添麻烦。 至少，我知道他也是在意我的，就好了。 想到这，我对着眼前的德拉蔓草笑了笑。 后来，小乐来小店的频率便频繁了许多，也带来了许多寄卖的物品和胡杨的一些新的消息。我感觉他也许和胡杨的关系还不错，但因为并不确定，所以从来没有和他就胡杨进行深入的交谈。 在我在小店里面待了整整一年的时间的那一天，我关了店门，在屋里面进行货物的整理。说是整理，也只是想给自己一点事情做，同时还能空出头脑来想些事情。 一年前的这一天，胡杨和我大吵一架，我选择了离开，那是迄今为止我们最后一次交谈。这一年来，我曾经多次回忆那一晚的事情，我一直都在猜想，也许当时我说了一句不同的话或者做了一个不同的选择，事情会不会和现在的走向完全不一样呢。 每当这种时候，我都会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移到别的地方，因为每次想下去都是一种无解的纠结。我告诉自己，如果整整一年后我和胡杨之间的事情还没有解决，那么我可以挑出一天的时间来仔仔细细的思考一下整件事情。 我刚刚把新到的高级能源匣换好，就听到了门铃声。 我瞄了一眼身旁屏幕上的影像，发现门外站在小乐。 他已经有将近半个月的时间没有来找过我了，之前他曾经跟我说过最近有个佣兵任务要出，看来应该是任务结束来找我了。 我犹豫了下，还是去给他开了门。 刚打开门，小乐就一把抓住我的手，语速很快的说道：“胡杨出事情了，你快跟我来！” “什么？”我吓了一跳，下意识的甩开他的手：“胡杨是谁？他出事情了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根本就不认识他。” 小乐看上去很着急，他摊开双手，表示自己没有恶意，说道：“艾米丽，我没有骗你。你想想，我为什么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找你，给你带好的货物，给你讲掩面者的事情。掩面者就是胡杨，就是鲤鱼角斗场的掩面者，我认识他，是他让我这么做的，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们关系匪浅。”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冷静的回道，我不清楚他说的是真是假，胡杨选择掩面者作为佣兵称号就没有掩饰他角斗士身份的想法，只要是有心的人一查就能知道他的身份。而小乐，也许他只是别人布下的一个局，想要对付胡杨，我不想成为他的弱点。 “艾米丽，你相信我，胡杨他在任务中出事了，是他叫我来找你的。”小乐说道。 我怀疑的看着他，伸手就想将门关上。 小乐叹了口气，用手按住门，不顾我一脸戒备，靠近我，在我的耳边轻声说道：“他晕倒之前让我跟你说，还记得和平之战吗？这样你就会来了。” 和平之战？我愣了愣，然后想起这是斯蒂安星将的最高荣誉之战，我和胡杨从来没有对人提过斯蒂安星将的事情，如果小乐这么说了，那看来真的是胡杨让他来找我的。 我将门顺手一关，拉着他就向外快步走去，边走边问：“你说他出事了？是怎么回事？快带我去！” 小乐开车带着我回到了我和胡杨最开始的住处，我一走进门，就看到里面男男女女几个人，本来就不大的屋子显得很拥挤。 我一眼扫过去，没有看到胡杨，就急忙进了里间，一进去果然就看到胡杨正躺在床上。 他的脸上还带着同样款式的面具，整个人躺在那里，没有生气的样子，看上去虚弱又无力。 我来到床边，想要拿下他的面具，好好的看看他，刚伸出手去就想到了跟我一起进来的小乐，我停下了动作，转头看向他，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他在任务中受伤了吗？” 和小乐一起进来的还有两个人，一男一女，他们的脸上都带着关切。 小乐和那两人互看了几眼，眼神中传递着某种我看不懂的信息，然后他对我说道：“他莫名其妙的就昏迷了，在任务中他没有受什么伤，却突然感到虚弱无力，他昏迷之前靠在我的身上，让我找你来。” “看过医生了吗？”我问道。 “掩面者他，他叮嘱我们不要找医生，一定要先找你来。”小乐回道。 听到这句话，我才反应过来，一年的平淡却正常的生活，都快让我忘记了一年半前研究所的日子，让我忘记了我和胡杨的身份的不同。 “他昏迷多久了？”我低头看着胡杨，问道。 “有三天了，这三天时间我们正从外太空返回地球，刚回到这里就让小乐去找你了。”那个女人回答了我。 “你们能出去一下吗？我想和他待一会儿。”我坐在床上，偏头问道。 他们互相对视了几眼，小声的说了几句话，最后小乐说道：“好，我们在外面等你。”他走了一步，又回过头来问我：“掩面者他，没有什么事情吧？” 我沉默了下，才回道：“应该没什么大的事情，以前他跟我说过这个病症，是个基因病症，去医院也没用处的，刚才是我急糊涂了。”基因病症据传是因为外星入侵所带来的一种病症，据说是依附于基因链之中的，是某一突变的基因符号所引起的。目前各种病症发作情况各不相同，问题有大有小，但以目前的科技水平和医疗水平都无法根治基因病症，只能抑制缓解。以基因病症来胡杨目前的情况，可以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和解释。 “这样的话，我们就放心了，我们在外面等你。”小乐说完就和那两人一起出去了，还顺便关上了门。 小乐在他人面前仍然叫胡杨掩面者的情况让我有些戒备，可能只有他一人是知道胡杨的真正名字的，其他人知道的只是个代号而已，这很明显的说明了关系亲疏。 我用个人终端扫描了下房屋，发现这间屋子还在胡杨以前所设置的防监控系统之下，可以屏蔽和反追踪除了我们两人之外的探测信号。我用终端控制着将房门锁上，确保外面的人不能直接开门进来。然后我才觉得放心了，我伸出手去，想要摘下他的面具。 然而，我却发现他的面具虽然还是同样的款式，但整体的设计已经不同了，是整个套在脑袋上面的，而且还具有了某种特别的解锁设计，导致我根本就摘不下来这个面具。 看来他很小心，设计这种面具也多了一种防护，更何况，面具之下还有一张假面。 只是看着他现在这个躺在床上的虚弱却又戒备重重的样子，我觉得有些心疼。 我已经来了，他的面具，他的伪装，他的戒备，都没有必要了。 我凑到胡杨的面前去，仔细的观察着他的面具，想要找到他面具上有没有什么隐藏的开关。 我用右手抬起他的脑袋，左手在他脑后的面具上慢慢的摸索，忽然听到“滴”的一声，整个面具在前后的交界处出现了一条缝隙。 虽然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面具竟然被我解开了，我轻轻的将他脑后的一半面具拿下来，将他的头放在枕头上面，正要拿起他脸上的面具，就看到胡杨正睁着眼睛看着我。 第23章 任务的物品 他的眼神有些迷蒙，显得整个人脆弱了许多，倒有些他这个年纪普通少年的味道。他看着我，开口问道：“艾米丽，是你吗？” 我点点头：“是我。”我将他脸上另外半边面具拿下，露出了一张和他身份信息上面影像相同的脸。 胡杨伸出手，摸了摸他脸上那张假面，把它给取了下来，放在一旁。 “真的是你，除了你，还有谁能摘下我的面具呢？”他笑了。 我盯着胡杨的脸，一年不见，少年的脸渐渐的脱去了青涩的味道，棱角竟然锋利起来。这一年间虽然想念，也能淡然处之。可现在真的看到他了，明明人近在眼前，却觉得思念成狂。 我摘下面具，将我的假面也取了下来。 “胡杨，我，”我顿了顿，终于还是遵从着自己的心意将想说的话说了出来：“我很想你。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骗你，你，你能让我回来吗？”最后一句话我问的很小心，但却是这一年中我时时刻刻都想问他的一句话。 胡杨看着我，眼神闪动，许久都没有说话，然后他闭了闭眼，长叹了一口气，开口说道：“对不起，艾米丽。” 听到这话，我险些维持不了自己的表情，但我仍笑着说道：“没关系的，”我掩饰着站起身，看向门外，说道：“你的朋友还不知道你已经醒了，他们很担心你，我去叫他们进来。额，你需要我帮你带上面具吗？”我将假面和面具递到他的面前。 胡杨伸出手，却没有接过我手中的面具，他抓住我的胳膊，开口说道：“艾米丽，你不要走。” 那一刻，时间仿佛回逝到一年前，当我关上门那一刹那，我以为我听到的话是幻觉，不论那是不是真实，现在的我很确定他刚刚说的话是什么。 我坐在床上，心里终于觉得安定下来了：“好，我不走。只是，你的朋友还在外面等，需要我叫他们进来吗？” 胡杨抓着我的手，脸上的表情也放松了些，他看上去有些困倦了，眼皮要睁不睁，竟像是要睡过去了。 “你累了吗？”我问道。 胡杨想要张口说话，但他好像被呛到了一样，一直咳着。 外面的人应该是听到了他咳嗽的声音，小乐过来敲了敲门，说道：“艾米丽，是胡杨在咳嗽吗？他醒了吗？” 我正要回答，胡杨就抓着我断断续续说道：“把任务物品留在我们这里，让其余的人走。”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看到有血从他的嘴角边流下来。 “胡杨，你怎么了？为什么会吐血？”我被吓到了，没有控制好自己的声音。 门外的人明显是听到了，小乐的敲门声急了许多：“艾米丽，你快把门打开！胡杨他怎么了？” “把我的面具给我戴上，他们没见过我的样子。”胡杨用力的抓着我的手，接着说道。 这时，外面已经开始在锤门了，期间夹杂着一个男人厚重的声音：“谁知道那个女人在里面做什么？我们不应该让掩面者和她单独相处的！”以及小乐的劝阻声：“你知道这是掩面者的决定，不要冲动。” 我稳定着自己的情绪，急忙拿起假面和面具给胡杨戴上。面具合上的那一刻，胡杨一直紧绷的精神放松了，他便放任自己晕了过去。 血液还从他的嘴里向外慢慢的溢出，沾到了面具上，我边给他擦拭边控制着将门打开。 门一开，外面的人就冲了进来，一个大汉首当其冲，气势汹汹的就朝着我走了过来，小乐跟在后面，一只手拉着前面的那个大汉，带着控制的力量。 那大汉看着床上处于昏睡中的胡杨以及我手中带着血迹的手绢，脸色立刻就变了，脚步慢了下来，等走到我的身边，连声音都变得小心翼翼：“掩面者，他，他又吐血了吗？” 我点了点头，然后问道：“他经常吐血吗？” 大汉看了看小乐，没有说话。 小乐回答我道：“三天前他昏迷之前也吐血了，把我们都吓到了，之前我们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他这个病，严重吗？” “我也不清楚，我知道他有基因病症，但之前发作从来没有吐过血，顶多就是昏迷。我需要等他再次醒来好好问问情况。” 小乐又问道：“掩面者醒来时有没有说些什么？” “他说让你们先回去吧，不用在这里等他醒了。等他好了之后，会在联系你们的。”我说道。 “好的。”小乐点点头。 “还有，”我接着说道：“他让你们把这次的任务物品留在这里。” 听到我这样说，屋里的人面面相觑，脸上都带了几分犹疑。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我问道。 “他说的是，任务物品吗？”小乐问道。 我点点头：“嗯，他是这么说的。难道有什么问题吗？不能留在他这里？”我有些紧张的问道。 “问题倒是没有，”小乐回道：“这个任务本来就是他接下的，他身上恰好有我们各自想要的东西，以此为条件我们才辅助他一起完成这个任务的。”小乐似是看出了我的防备，双手平摊，笑着说道：“别紧张，我们虽然杀人，但也是有原则和信誉的，不会趁人之危的。更何况，我和掩面者的关系很好，若是有人敢做什么，我第一个不饶他。” 小乐眼神阴狠的扫视了下屋里的每个人，大多数人都坦然回视他的目光，偶尔有几个躲闪的。 我第一次见到小乐这个样子，以往来店里的他就像一个阳光少年，20岁左右，不见阴霾，开朗搞笑。这个时候，这个表情，才让我意识到他也是一个从厮杀和生死中走过来的佣兵。 他知道我和胡杨之间的联系，也许胡杨是信任他的。但现在胡杨陷入昏迷，我不知道两人之间的关系到底如何，所以我不能和他走的太近，可以暂时依靠，但一定要留有戒心。 “谢谢你。”我微低着头看了看床上昏睡着的胡杨，想要从他身上汲取些力量。然后我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边走边说：“那么，任务物品可以交给我了吗？是在客厅里吗？” 小客厅中有三个人，两个中年男人和一个小女孩。他们听到我的话，脸上的表情同样变得很奇怪。 在感叹这么小的孩子也已经成为佣兵的同时，我也觉得奇怪，为什么每次他们听我要任务物品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都很怪。 小乐从我的身后走过来，对着那两个男人说道：“掩面者还需要休息一阵，你们先回去吧，他答应给你们的酬劳等他好了之后自会给你们的，这点他的信誉是可以保证的。” 那两个男人相视一眼，其中一个粗声粗气的说道：“掩面者的信誉我们自然是可以相信的，只是我们兄弟出任务可是不允许雇主拖欠酬劳的，这次就当卖你们一个面子，下不为例。我们走。” 然后他们就离开了。 小乐转过身看着他身后跟他走出来的人，说道：“该说的话我也都说了，大家都先回吧。” 剩下的人也三三两两的走了，有的人看起来和胡杨以及小乐的关系不错，走的时候还会和小乐说上几句话。之前第一个冲进屋子的那个大汉还跑来安慰我，并给我留下了联系方式，直言有事情可以找他。 我笑着道了谢，记下了他的联系方式。 最后屋子里面只剩下了我，小乐，和那个小女孩。 我看向小乐，问道：“任务物品呢？” 小乐看了女孩一眼，我也跟着看过去，她的表情不是很好。 小乐向女孩的方向努了努嘴，我一脸茫然，没有看明白他的意思。 “是她拿着吗？”我问道。 这时女孩开口说道：“我就是你说的那个任务物品。” 小乐终于绷不住，大笑了起来。 我觉得有些尴尬，我一直以为是某个物件，没想到这个任务物品实际上是个人。这下我也明白了，为什么每次我说到任务物品时，周围人都会露出奇怪的表情。 “对不起。”我对着女孩说道：“他当时跟我说的时候，我并不知道是这么个情况。” 女孩看上去有些生气：“是掩面者直接称呼我为任务物品的吗？” “可能是因为他还不知道你的名字的缘故。”小乐在旁边给我解围：“刚救出你他就晕倒了，也没什么机会问。我们当佣兵的任务做久了，对于任务相关的就难免物化了。” 女孩脸色这才好看了些：“他说把我交给你，是怎么回事？” 我也愣了愣，我开始以为只是一件物品，找一个隐秘的位置存放就可以了。没想到这个任务物品是一个大活人，胡杨难道是让她和我们住在一起吗？ 想到这个可能，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心里有点不舒服。 小乐叫了我一声：“艾米丽，你先跟我出来下，我跟你说下具体的情况。至于小姐你，”小乐看向那个女孩：“请你先在屋里面待一会，不过不要乱动这屋里的东西，出了什么事情我们可不会负责的啊。” “别把我当孩子哄。”女孩满脸的不情愿。 小乐耸耸肩，毫不在意，拉着我重新走到了我之前住的房间。 关上门后，他跟我说道：“艾米丽，胡杨这次接的是个s级任务，这种任务是不限制佣兵等级和接任务的次数的，甚至于酬劳也可以因人而异，这意味着也有别的佣兵为了他们想要得到的东西，也接了同样的任务。而那个女孩，她就是这次的任务目标，任务要求要将她从外太空的海盗团中解救回来，但什么信息都没有提供，最终只有我们成功了。但现在因为只有任务接受者可以交付任务并获得他想要的酬劳，所以我们其余人没有办法替他结束任务。既然胡杨要求将她留在这里，应该是有他自己的原因的，只是若是有其他的佣兵知道了她在这里，很有可能会来抢夺她。胡杨曾经说过他对于这间屋子设置了特殊的保护系统，应该也是有一定的保障的。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你留下，有紧急事情一定要叫我，这把粒子枪你也拿着，万一出什么事情的恶化也可以挡上一挡。” 我接过小乐递过来的枪，那把枪很小巧，适合贴身存放，很好隐藏。 “麻烦你了。”我说道。 “没关系的，胡杨和我关系很好的。”小乐笑道：“这没我什么事了，我先走了，别忘了，有事情一定要先联系我。” 我点了点头。 然后小乐就打开门走了。 我跟在小乐的身后回到了客厅，确认他离开了，才看向手里的粒子枪。 我打开胡杨曾经装在我的终端上的扫描系统，对整个粒子枪进行了扫描，没有发现任何问题，才放心的将枪收了起来。 这时，我才想起，客厅中本来还应该有一个人在的。我环视一圈，没有找到人，顿时心里一惊。 那个小女孩去哪了？ 第24章 奇怪的女孩 我抬起头，就看到胡杨屋里的门刚刚没有关上，那个小女孩正在床边看着胡杨，她正在碰胡杨的面具。 我急忙跑过去：“你在做什么？” 还没等我碰到她碰面具的手，她就将手放下了，她看着我，湛蓝的眼睛中满满的都是无辜：“我只是好奇他的面具而已。” “他还需要休息，你这样会吵醒他的。”我说道。 “你的面具，和他的是一样的吗？”她问道。 还未等我回答，她自己就已经否定了：“不，不是一样的。他的明显进行过加密设置，你的好像没有。难道他的脸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她笑着问道。 她的表情和语调都带着小女孩特有的天真烂漫，但我却总觉得她身上有一种违和感，好像这句话不是无心，带着满满的恶意。 “只是个人的喜好罢了，在这里，戴面具的人很多，面具的种类也不相同。” 她无可置否的耸了耸肩，说道：“掩面者，他也是那个角斗士掩面者吗？听说，最近他好像风头很盛啊？” “这不是你应该关心的事情。”我说道。 “看来是了。”她笑着说道，继而向我伸出手，自我介绍道：“我叫安妮丝，很高兴见到你，艾米丽。” 我看着她的手，犹豫了下，终是没有握住：“很高兴认识你。你刚刚也听到了，没有提交任务之前你需要在这里待上几天，你，”我顿了下，接着说道：“你就住在旁边那间屋子吧。” “那你住哪里呢？”她问道。 “我在这里守着他，以防他醒来有什么事情。” “希望我这样问不会太唐突，你和他是什么关系？”安妮丝又睁起了她那无辜的蓝色大眼睛。 “这和你没有什么关系。”我说道，她一直问着问题竟让我觉得有些烦躁。 “唔，”安妮丝捂了捂嘴，笑着说道：“我只是想要和你聊一聊，毕竟我还要在这里住上一阵子，我希望我们相处愉快些。” “两三天，你就会离开了。”我说道。 “这你可就错了，我虽然不清楚所发布任务的具体情况，但我很确定这需要任务接受者亲手把毫发无伤的我送过去。而他，”安妮丝往胡杨的方向偏了偏头，说道：“他这个病症，暂时是起不了身的了。” “你怎么会这么说？”我上前一步，急切的问道：“你知道他这是怎么回事吗？” “不是你说的吗？”安妮丝笑道：“我对基因病症有一些了解，出现虚弱症状的一般都会至少持续，嗯，”她偏头想了想，才说道：“半个月左右吧。” “你说的是真的？” “作为他亲近放心的人，你不会连关于基因病症的基本常识都没有吧？这怎么对得起他的信任呢？”安妮丝反问道。 安妮丝反驳的随意，但信任二字却刺痛了我。我和胡杨一年的分别，就是因为信任的问题，但面对着眼前什么都不知道的女孩，我也不能说些什么，只能上前将她推向门的方向：“安妮丝，我们出去吧，免得打扰到他。你饿了吗？需要我给你做些吃的吗？” 她顺从的顺着我的力道向门口走去，甚至于想要伸手来拉我，但我让开了她的手，只是最开始的时候碰了她一下，便松开了力道。 胡杨曾经跟我说过，有一些高级的检测设备可以通过接触就能对对方进行检测。看起来胡杨很看重关于安妮丝的这个任务，能让胡杨看重的任务，酬劳肯定不简单。安妮丝，恐怕也不是什么普通的人，所以我不能不防范。 安妮丝也不恼，她走到客厅去，看着我将胡杨房间的门关上，然后才说道：“我这个人不挑食的，你们一般都吃些什么？我和你们一样就好了。” 我打开冰箱看了看，说道：“那我就随意给你做点吃的吧。” 我正要关上冰箱，安妮丝走了过来，撑住冰箱门，打量着冰箱里面的食材：“这些食物放的有些久了吧，他出任务了，你都不吃饭的吗？” 我随意的笑道：“当时买的多了些，我每天吃的不多，所以剩下了太多。”下意识的，我隐瞒了我已经不住在这里很久了的这个事实。 “哦。”她点了点头，又接着笑道：“我可是很能吃的，看来姐姐你要多买些食物了。” “姐姐？” “对呀，我叫你姐姐不好吗？”她撒娇道。 “之前你不是说不要将你当小孩子吗？”下意识的，我想拒绝她的亲近。 她笑道：“可是我喜欢你呢，就想叫你姐姐，直接叫你的名字没有礼貌了。” “你随意吧。”我说着，便拿着挑选好的食材，准备去做饭。 “姐姐，别忘了帮掩面者也做点吃的，他醒了可能会饿的。不过只能给他吃蔬菜啊，基因病症大多都是不能吃肉的。”她在我后面说道。 “我知道了，你在屋里面看看节目吧。为了你自身的安全，网络我已经给你屏蔽了，你不要再试图连接网络了。”我说道。 “原来姐姐你已经发现了啊。”安妮丝一脸满不在乎的笑，一点也没有被抓到的不自然：“我只是想着看些消息而已，不看也可以的。姐姐你家的控制系统很高级啊，我试了好几次都没有突破，是谁给你们设置的？” 我没有回她的话，直接去做菜了。 我感觉到，这个女孩绝不像她表面表现的那样天真无害，刚刚她跟我说话的时候就已经对我们家里面的网络进行了不下五次的攻击。而之前我还没有接管房屋控制的时候，不知道她已经尝试了几次。 安妮丝绝对不简单，无论是身份还是能力。胡杨带着这么多的佣兵从细枝末节的消息中渐渐的摸索，只为了救出不知深陷何地的她，而且这么久的时间，她竟然毫发无伤。刚刚的网络攻击时我正和她说话，完全没有感到她任何异常的动作，这证明她身上有很高级的装备，所以我尽量不和她触碰是正确的做法。 忽然，我觉得，她留在这里的这些天，也许外来的试图抢夺的佣兵反而是个小问题，真正的大问题正待在我们的屋子里面。 我做好了菜，端给安妮丝。 她一点都不挑食，甚至还会夸赞我的厨艺。 从安妮丝的用餐举止上，我能看出来她有很好的教养，带有一丝贵族自持的气质。 “姐姐，你不吃吗？”她问我。 “我没有胃口。” “虽然他昏迷了，姐姐你没有心情。但你也要吃些东西，免得自己最后也病了。” “等我想吃的时候我会吃的。”我回道：“你吃着吧，我去看看他。” “我应该叫他什么？总是他啊他啊的很没有礼貌的。”安妮丝说道。 “你想的话，称呼他的代号掩面者好了。”我边走边说，头也没回。 “好吧。”身后传来安妮丝明显的不情愿的声音。 但我没有在意，走进胡杨的房间之后，直接就将门关上了。 关上门之后，我觉得轻松了许多，这种时时刻刻都要防备着，警惕着被人看穿的滋味实在是太难受了。 我好像一直都偏爱着安逸的生活，现在这样每一句话出口都要思考，每一次对话都好像是博弈一样的情况让我觉得精疲力尽。 我看着胡杨，猜想着他会不会喜欢这样的生活呢？也许对于他来说，每次博弈都会带有能取胜的快/感，胡杨，他似乎天生有一种征服的欲望。 但权谋诡计，胡杨并不屑于用，他似乎大多是直来直往的做事，虽然后来学会了圆滑，但并不会狡诈。 至少一年前的他是这个样子的，一年不见，不知道他会不会变。 我取下胡杨的面具和假面，仔细的看着他的脸，看久了才发现自己一直都在盯着他的脸发呆。 好像一直是他想做什么事情，我在一旁守着他。现在他出事了，我好像一直都没有好好的考虑过接下来该怎么办。现在总算可以安安静静的待一会，可以好好的想一想接下来的做法。 医院是不能去的，胡杨也预料到了，毕竟研究所对他做过什么我们都不清楚，他去了医院不知道会检查出什么来，而且，如果医院和研究所之间有些联系，去医院反而会暴露我们，所以只能在家里面慢慢的调养。记得很久前我浏览过一些基因病症的消息，确实是只能吃蔬菜的，再加上安妮丝的话，所以我给胡杨准备的吃食都是蔬菜类的，打算等他醒来之后喂他吃一些。或许等他能够好一些，我们就能尽快把安妮丝送走，安妮丝在这里就像一个□□一样，而且我总有种自我空间被外人侵入的很不舒服的感觉。 我很担心胡杨，不知道他是什么问题，不知道他何时能醒过来，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好，一想到这些我就觉得胸口好像压着一块大石头，无法呼吸一样。 不知怎么的，我想起了我们离开研究所的那晚菲克医生所说的话，他说胡杨是活不过30岁的。我们曾经讨论过这个问题，但最终都将这句话当成了菲克医生阻止胡杨离开所说的谎话。现在，我看着胡杨苍白的没有血色的脸，心中竟无端升起一种恐慌。 如果，菲克医生说的是真的呢？ 如果，现在是他生命的期限了呢？ 第25章 加重的病情 我不敢在想下去了，在心里否定着自己现在的这种可怕的想法。 我慌乱的站起身，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以免我再在这胡思乱想。 但屋中一眼扫过，我竟没有什么可以用来分散注意力的，而且一看到胡杨的脸，刚刚的想法就不免冒出来。 我大口的呼吸着，快步的走出胡杨的房间，将门关上。 “姐姐，你怎么了？”安妮丝正在看电视，她转过头问我。 “没什么事。”我恢复淡定的表情。 饭桌上还摆着饭菜和餐具，我走到桌前，开始收拾。 安妮丝笑嘻嘻的转过头，问我：“我还以为姐姐你要吃点东西，就没有收拾，姐姐你要我帮忙吗？”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 安妮丝“哦”了一声，便转过头继续看着电视。 电视上放着的是一个电影，我扫了两眼，发现电影里讲述的故事竟然是克里·斯蒂安星将的传纪故事，电视上恰好播放到被誉为“宇宙最终和平之战”的那场战役。 这个电影立刻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我和胡杨曾经搜过关于克里·斯蒂安星将的资料，因为网络上本身能找到的资料就不多，电影又具有一定的改编与编纂性，所以电影方面的资料被我们草草扫过，便忽略了。 我很快的将饭桌收拾好，并将一些食物放在冰箱里面特别保存，以便胡杨半夜醒来的时候能吃到合适的食物。 然后，我便坐到了安妮丝所坐的沙发旁边的沙发上面，开始看那个传记电影。 此时，和平之战已经在斯蒂安星将一人的决策之下出奇制胜，整个战争可以说是星将一人力挽狂澜而得胜。电影也接近了尾声。 “姐姐来的太晚了，电影都要播完了呢，很多精彩的地方都错过了。”安妮丝毫不在乎我的选择座位的戒备，仍然笑着说道。 “这个电影，是讲克里·斯蒂安星将的吗？”我问道：“可是，据我了解，星将的资料属于军部机密，目前外界并没有其太多的信息。” “姐姐对斯蒂安星将感兴趣？”安妮丝转头看向我，接着说道：“这个电影虽然是传记类，但只是将网络上的信息作为基本架构，大部分完全是杜撰的啦，不过当初上映的时候卖座率还是不错的，看来，有很多星将的崇拜者呢。”她调侃的笑。 “掩面者也崇拜星将吗？”安妮丝接着又一脸了然的说道：“他一定是崇拜的。” “你怎么会这样认为？”我问道。 “其实，”安妮丝压低声音。 我忍不住往前凑了凑。 “我听说斯蒂安星将的领导能力虽然很强，但他最厉害的地方是计算编码能力。而和平之战，就是因为他破解了外星人的加密信息才能够出奇制胜的。”安妮丝说道。 “是吗？”我问道：“你从哪里听说的？电影里面讲的吗？” “我有我自己的渠道啦。”安妮丝又恢复了原样。 “这和掩面者崇拜他有什么关系呢？” “这个屋里的控制系统是掩面者设置的吧？很厉害的编码能力呢，连我都没有办法破解。”安妮丝笑着说道。 “不是的。”我否定道。 “你这样说而已。”安妮丝说道，满眼都是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然后她站起身，走向我曾经的房间：“我累了，去睡了，姐姐。你的房间里面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吧？有的话，别忘了拿出来。” 我只是笑了笑，没有接她的话。 其实我暗地里庆幸房间里面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否则，以安妮丝这样的聪明，恐怕会看出什么来。 我现在希望胡杨能够快点好起来，把安妮丝给送走，这种时时刻刻都担心被人窥视的感觉实在是太让人不舒服了。 我连接了网络，查了下刚刚安妮丝看的电影，发现电影里面所包含的大多数信息我和胡杨都查到过，剩下的都是编剧自己编纂的，而安妮丝所说的斯蒂安星将的超强的计算编码能力，在电影里面并没有演绎。 我退出连接，来到胡杨的房间，将门锁上，陷入休眠。 半夜时分，我察觉到有特别的动静，忙从休眠中清醒过来。 胡杨醒了过来，他正在试图从床/上起来。 我急忙上前扶住他，将枕头垫在他的身后，让他靠在床头：“你感觉怎么样？” “好像有些力气了，”胡杨活动了下手掌。 “你要吃点东西吗？我去给你拿。”我问道。 胡杨点了点头。 我立刻出去取了食物，给他热好。 等我从厨房端着食物出来的时候，正看到安妮丝从房间中/出来。 “姐姐，掩面者醒了吗？你是要将食物端给他吗？需要我帮忙吗？”她一脸睡意的问道。 “他醒了，”我说道：“把你吵醒了吗？我会尽量小心些的，我一个人照顾他就好，你回去睡吧。” 安妮丝也没有再说些别的，她转过身，直接回了房间。 我还担心着她会不会再说些别的什么，没想到她这次这么配合，估计是困得狠了。 当我将食物端给胡杨的时候，胡杨问道：“刚刚和你说话的是安妮丝吗？” 我点点头，将手里的粥喂给他。 胡杨低头喝了一口粥，接着问道：“她没给你惹什么麻烦吧？” “没有。”我觉得我这样的回答有些生硬，接着又补了一句：“她一个小女孩能给我惹什么麻烦。” “艾米丽，你总是把我们当成小孩子看。”胡杨有些无奈的笑，声音中却满是怀念：“被你当成孩子对待的时候，我总是希望你能把我当成同辈来正视我，现在，我倒是希望你把我当成孩子一样了。” 还没等我说些什么，胡杨接着说道：“你别看安妮丝长的是小孩的样子，但她已经有二十岁了。艾米丽，你可千万别把她当成小孩子，要小心她。” “二十岁？怎么可能？”我完全没有想到，安妮丝那个样子，完全就是八/九岁的小女孩的样子。 “落在星盗手里之前，她打了逆生剂。她聪明的很，知道斑斓星盗不会对孩子下手，倒是给找她的人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逆生剂，是让人逆生长的药物吗？”我问道，虽然从网络上了解的信息很多，但我从来没有听说过逆生剂。 “不知道从哪个星球上面流传出来的药剂，能够让人迅速逆生长到小时候，据说能保持两三个月的时间，而且还没有副作用。这种药剂我们佣兵也很少见，是有价无市的存在。” “安妮丝的家里肯定很有钱。”我感叹道。最近一年努力经营着小店的我，很明白挣钱的不易。若是没有胡杨的帮助，恐怕我连好一点的能源匣都买不起。 胡杨笑了笑，脸上竟恢复了些血色：“不仅有钱，也很有势力。有些东西，不是有钱就能得来的。” “那这次任务，他们给了你什么酬劳？”我问道。 “这次任务，我本来是不想接的。但任务上的说明是可以自由索要报酬，我就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联系了下对方。结果，他们的手里竟然有人/皮面具，所以这任务是非接不可了。” “人/皮面具？”我也有些激动，这一年间，我也试图打听着人/皮面具的消息，但竟一点消息都没有。 “当时我若是表现的像你这样激动，估计还会被对方套走几百紫币。”胡杨笑道。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给胡杨喂了一口菜。 胡杨这次清醒精力明显比上次好了些，他吃了些食物，我们聊了一会，他便感觉有些累了，接着睡了过去。 相比于上次在吐血中陷入昏迷，这次总算让我安心了许多。 想起胡杨在身体受伤时特有的自愈功能，再加上胡杨这次明显好多了的表现，我觉得有些放心了，也许他会慢慢的好起来。 然而，我把一切想的太过乐观了。 天还没亮的时候，我就被胡杨剧烈的咳嗽声给惊醒了。 我一睁开眼，就看到枕巾上大/片大/片的鲜血，鲜红的刺目。 我立刻跑到床边，想要碰胡杨，却又觉得手足无措。 他咳得很狠，每咳一次脸色就灰败一分，好像他的精力和生命随着血液也吐出了体外一样。 眼前这么多血，我整个人都慌了。 这时门外还传来了敲门声，安妮丝在门外问道：“姐姐，是掩面者出事了吗？他好像咳的很厉害。” 安妮丝的声音却让我在一瞬间镇定下来，现在我的身上担着胡杨的秘密和性命，我不能慌。我若是慌了，他能依靠谁呢？ 我冷静的回道：“没什么事情，你待在外面。” 然后我轻拍着胡杨的背，尽量想让他舒服一点。 我轻声说道：“胡杨，你现在这个情况太危险了，我又什么都不懂，没有办法帮你。现在我们需要一个信任的朋友来帮助我们，我要叫小乐过来了，你是相信他的，对吗？” 胡杨咳着咳着，总算慢慢的平静下来了，但他整个人也耗尽了力气，满身都是汗，虚脱般的依靠在我的身上。 这时，我听到他微微嘶哑的声音在缓慢的说道：“叫小乐来吧，告诉他，我需要一个信得过的医生。” 第26章 新来的医师 小乐来的很快，他带来了一个看着文质彬彬的人，给我们介绍道：“他是佣兵中比较有信誉也有能力的医护者，你们就称呼他的代号‘四百’就可以了。”然后他又跟四百介绍我们：“四百，这是掩面者，这是艾米丽。” ‘四百’很有礼貌，他微微的颔首来见礼，我也同样的回礼。 “艾米丽，你先带医生去喝杯茶吧，四百先生来到我们的家里，我们可不能失礼。”胡杨慢慢的说道。 “好的，四百先生，请跟我来。”我明白胡杨的意思，他需要和小乐说些什么，估计是问一问这个医护者四百的背景，确保他的可信度。 四百似乎也明白胡杨的意思，他微微一笑，道过谢便跟着我来到客厅，将空间留给他们二人。 像是听到了动静，安妮丝也从房间中/出来了。 她看着四百微微一愣，继而笑道：“艾米丽，家里来客人了吗？”然后她便来到了四百的面前主动的伸出手，说道：“先生，您好，我是安妮丝。” 四百不为所动，就像没有看到安妮丝伸出的手一样，他微微颔首，礼貌的回道：“小姐，你好，我是四百。” “四百？”安妮丝不着痕迹的收回手，脸上不见一点尬尴：“真是个奇怪的名字。” “这是佣兵的代号。”我在旁边解释道。然后我跟四百说道：“先生，请你在客厅里面稍坐片刻，我和安妮丝去给你泡茶。” “安妮丝，你来帮我的忙。” 安妮丝很不乐意，她嘟嘟嘴，完全是小孩子发脾气的样子：“我不嘛，姐姐，我想和四百先生说话。” “不，安妮丝，你来帮我的忙。”四百不了解安妮丝的情况，两人单独相处让我担心太多了，尤其是安妮丝现在是一个让很多落下防备的小孩样子。 “四百先生，你劝劝我姐姐嘛。”安妮丝竟然开始对着医生撒娇。 让我没想到的是，四百竟然一眼就识破了安妮丝，他说道：“安妮丝小姐，你装一个孩子觉得很有意思吗？要知道，每一个佣兵都不会小看孩子，在外太空，因为一个小孩子丧命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安妮丝立刻就不笑了，她本来已经跟着四百坐在了沙发上，闻言立刻就站了起来，满脸的不可思议，不是伪装出来的惊讶，而是真真正正的惊异，因为惊讶，她的声音竟然微微颤抖：“你，”安妮丝舔/了舔嘴唇，才接着说道：“你知道？”然后她又迅速的否定道：“不，这不可能！你是瞎说的！” 我没想到只是因为医生看出了她不是真的小孩子，安妮丝反应就这么大。 四百笑了笑，不知为何，这次他的笑中虽然还是给人轻弱文雅的感觉，但竟有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东西在里面。他轻声的说道：“逆生剂，我太熟悉了。” 安妮丝明显被吓到了，她没有再说话，转身就回到了房间中。 我没想到我一直紧紧防备的安妮丝竟然被四百一两句话就给吓退了，但总归结果是好的。我对着四百微微颔首表示感谢，然后便去泡茶了。 四百喝着茶，明明穿着的是很普通的衣服，但我看着他，总有一种文人气质，喝茶的样子云淡风轻，自成风骨。 我从没见过这样的人，连说话都斟酌起一字一句起来。 “四百先生，你是怎么看出来安妮丝服用了逆生剂的？”这是我一直都觉得好奇的。 “当医生的总是要有些拿的出手的能力的，雕虫小技而已。”他笑道。 “雕虫小技？你把她都吓跑了。” 四百却只是笑了笑。 我知道他是不会告诉我了，也没有再追问，便随意的聊些别的。 “四百先生，我总觉得我们以前见过，你给我的感觉很熟悉。”我说道，我最初见到他的时候总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是吗？”四百微抿了口茶，才说道：“我也觉艾米丽很熟悉呢。”他冲我笑道：“艾米丽不要太客气了，叫我四百就好，总是叫四百先生反而有些拘束。” “好的，”我点头，犹豫了下，才说道：“只是看着先，额，四百这个样子，下意识的就想接一个先生上去，四百，和你的感觉很不搭。” “接触久了，叫的久了，你就不会觉得不习惯了。”四百说道。 这时，安妮丝从房间中/出来了，她的脸上没有了以往常见的那种甜甜的笑，很平静的样子，没有什么表情。 她坐到了沙发上，拿起我一直都没有喝的茶，喝了一大口，然后才恭敬而礼貌的对着四百说道：“四百先生，我想和您谈一谈。” 四百看了我一眼，说道：“你想谈些什么？” 安妮丝没有说话，她看向我，眼神里面的意思很明显，她希望我回避。 我没有动，开口说道：“安妮丝，你知道我是不会让你们单独待在一起的。” “我预料到了，”安妮丝冷冷的开口，然后她对着四百又恢复了刚刚恭敬的样子：“四百先生，很抱歉我刚刚失礼了。我只是太过惊异，毕竟，我从未想到竟然会有人能够一眼就看出我使用了逆生剂。您能告诉我，您是怎样知道的吗？” “安妮丝，你清楚的，你的问题越界了。”四百说道。 “是我鲁莽。”安妮丝微微颔首，接着说道：“我曾经见过很多顶尖的医疗界的人才，从来没有人具备这种能力。不知道先生您愿不愿意来到我的家族作为客卿？虽然我暂时不能透露我的家族信息，但我能保证先生您的任何要求我的家族都会满足。” “你能代表你的家族吗？”四百问道。他的眼神很平静，我看不出来他是否对安妮丝的提议感兴趣。 “可以的。”安妮丝说的很确定。 “我喜欢佣兵的生活，不喜欢被束缚的感觉，恐怕要让安妮丝小姐失望了。”四百说道。 “我可以保证先生您不会有任何束缚的感觉，作为客卿，只需要偶尔帮我的家族一些小忙而已，而且您需要的东西我的家族都可以给您寻来。”安妮丝继续说道。 “我暂时不想和任何势力有牵扯。”四百回道，眼神极冷。 “是我失礼了。”安妮丝不知想到了什么，没有再继续纠缠。 我坐在两人旁边，只觉得刚刚的气氛变的完全不一样，我完全就是一个旁观者，一个局外人，被排斥在外，融入不到那个氛围里面。 明明两人谈论的话和我半点关系都没有，但我竟然无端觉得自卑。好像这么久，我一点长进都没有，我永远都成不了像他们那样的人，也做不了这样交谈博弈的事情。 这一天来，安妮丝就像一根刺一样让我处处掣肘，时时紧张，我比不上她，我也看不透她。而四百，仅仅来了不到一个小时，他就降服了安妮丝。看着安妮丝现在这个样子，我猛然惊觉，之前她的种种表现，完全就是在耍我一样，我手忙脚乱，心烦意乱应对的试探，对她来说不过是雕虫小技而已。 接着他们又聊了些别的，天南地北，两人都见多识广，聊的很有兴致。我却都没有什么可以说的，就只能坐在那里，卑微而尴尬。 四百偶尔还会和我说上几句，但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回的是什么，而每次我说话的时候，我的眼角扫到安妮丝，我都觉得她是在笑我，冷冷淡淡的满眼不屑，我便更说不下去了。 面对四百鼓励的眼神，我更觉羞愧。明明不是小孩子了，还让人这么照顾。 我又想到了我的小店，我唯一觉得自豪的可以说的小店，但那也是靠着胡杨的暗中帮助才能够顺顺利利的开下去的，如果只有我自己，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撑下去，而我现在，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我竟然有些怨恨胡杨，明明我有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为什么他要帮我呢。 猛然意识到我想了什么，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我怎么会这样想呢？那是胡杨啊，他是帮我，他是朋友，我怎么可以心存怨恨呢？ 可能是看到我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四百碰了碰我，问道：“艾米丽，你怎么了？你的脸色很不好，是不舒服吗？需要我给你看一下吗？” “我没事的。”话一出口，我才发现我的声音嘶哑，完全没有说服力。我继续微笑道：“可能是昨晚没有睡好，有些累了。” “姐姐昨天半夜的时候还在照顾掩面者，可能是累到了。”安妮丝也说道。 这时，小乐打开了门，说道：“艾米丽，四百，你们进来吧。” 安妮丝站起身说道：“我不便参与，那我先回房间了。” 我和四百走到胡杨的房间里面，胡杨正躺在床/上，他看上去很虚弱，但值得庆幸的是，他仍然保持清醒。 看到胡杨，我刚刚所有的负面情绪消失一空，对他的担心占据了整个心神。 “四百，你去给胡杨检查下吧。”小乐说道。 第27章 突然的意外 “先进行下常规的检查。”说着，四百从他的衣服内兜中取出了一个听诊器，去听胡杨的心跳，听的时候他的眉皱的很厉害，过了有五六分钟才将听诊器放下。 “怎么样？”我问道。 “只听下心跳就能看出问题来，我没有那么神的，耐心一点，艾米丽。”四百调侃道。 我听话的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 这次四百取出了一个小瓶子，他对胡杨说道：“我需要你的血。” 胡杨皱了皱眉，说道：“我的血和我的资料只能留在这个屋里面，若是让别有用心的人知道了……”他没有接着说下去，但眼神里面的威胁意味很明显。 “小伙子，看来你还不懂得一个道理，就让我来告诉你，”四百拿出一个抽血的针头，插/进胡杨的血管，才接着说道：“永远不要得罪你的医生。” “我还知道，嘴不严的医生没有存在的必要。”胡杨依然嘴硬的很。 这次四百没有回他的话，他正在专心的看着小瓶子上显示的各项数据。 我在旁边看着，完全不知道胡杨为什么要在嘴上占这个便宜，我走上前去，将他刚刚抽完血的手臂放回毯子里面。 很快，他手臂上因为抽血留下的小红点就会消失的，这不能让另外两个人发现。 胡杨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误，他对我笑了笑，说道：“谢谢你，艾米丽。” 我对他笑了笑，又走到旁边站好，以免打扰到四百。 此时四百正看着他终端上接收到的数据，他的眉皱的更深了，整个人无端的多了几分严肃。 许久，他开口问道：“他最近有没有吃什么？” “只是昨天晚上的时候喝了点菠菜粥。”我回答道，目光看向小乐。 “我们在外太空的时候他一直都没有醒过来，所以一直没有吃东西。”小乐说道。 四百又问道：“从他回到这里起，他都做了些什么？你给我描述的仔细一点，每个细节都不要放过。” “嗯，”我一边说一边慢慢回忆：“昨天他第一次醒过来，和我们说了几句话，然后就忽然吐血昏迷了。之后半夜两点左右的时候他又醒了，那时他看着精神还不错，我给他喂了点粥，陪他说了几句话，忽然他又开始吐血了，比上一次要严重许多，但是他这次能一直保持清醒，到现在都没有昏迷。” 四百听着我的话，坐在床边又思索了一会，才站起身来说道：“我要再抽一些血。” 胡杨配合的伸出另一个胳膊。 “不行，”四百拿出新的针头，和一个不同形状的小瓶子说道：“要在同一个胳膊上。” 说着，他没等胡杨反应，就直接将胡杨的那个胳膊从毯子里面拿了出来。 一时间，我们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胡杨的胳膊上。 我的心是提起来的，但当我看到胡杨胳膊上那个小红点的时候，整个人懵了一下。 胡杨显然也很吃惊，但他掩饰的很好，他问道：“为什么还要抽血？” “这次要检查一些不同的参数。”四百盯着胡杨的胳膊仔细的看了一下，便将针头推了进去。 一个上午就在四百瓶瓶罐罐的检查中过去了，临走的时候他只留了一句话：“不要给他吃蔬菜了，尽量多吃点含能量多的肉食。我今天带来的工具不太够，检查的不够透彻，不过我需要的仪器都在我的店里，等你好些了去那里再仔细检查吧，就这几天吧，让小乐跟我预约就行。” 四百离开的时候安妮丝也很有礼貌的出来问了下胡杨的情况，并且亲自把四百送到了门口。小乐跟我们简短的告别之后也跟着四百离开了。 “看来是我的失误，我以为基因病症应该吃蔬菜比较适合。”安妮丝说道：“可能掩面者这个病症有些不一样吧。” “可能吧。”我说道：“我去看看他。” 我也没理安妮丝，来到胡杨的房间，把门关上。 胡杨正在看他的胳膊，上面有两个很明显的小红点。 “艾米丽，我没有办法自愈了。”他看着我，眼神中充满哀伤：“我其实开始的时候没把这次昏迷当成大事情，因为我认为我自己无论受了什么内伤，都可以自愈。但现在，我不能自愈了，艾米丽，你说，我是不是快死了？” 面对这个问题，我有些不知所措，我知道，这个时候他需要的是安慰和鼓励：“也许，你现在生病了，有些虚弱，所以无法自愈了。等你好了之后，你也就恢复自愈能力了。” “你说，我是不是真的有兄弟？” 听到这个问题，我心里咯噔一下，我知道胡杨和我一样，也想到了当初我们逃离研究所的时候菲克医生的话。 “你想起菲克医生的话了，对吗？”我问道。 胡杨点点头：“也许我和那些我没有见过的兄弟一样，都活不过三十岁，因为我们身上都有这个基因病症。” “你傻了。”我努力的笑着：“基因病症一代最多只会遗传到一个人身上，而且，这是我们编出来骗他们的，你怎么连自己都骗进去了呢。” “艾米丽，我还不想死。” “我知道。”我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这个动作自从他的个头超过我之后他就不让我用了，现在的他虚弱的样子好像需要一些这样的安慰。 “艾米丽，不要摸/我的头。”胡杨笑着说道：“我都长的比你高了。” 同样的话语，让我好像看到了研究所里面那个朝气蓬勃的少年在说着同样的话，很快，少年的面貌被眼前虚弱的胡杨的脸所代替。 “这样你会显的精神点。”我笑着揉乱他的头发，然后我站起身，给他盖好毯子，说道：“你休息下吧，我去给你做点吃的，也许像四百说的，吃点肉对你有好处。” “嗯。” 我听到胡杨的回答，才向门外走去。 身后传来他的声音：“艾米丽，如果，”他顿了下，才接着说道：“如果我死了，你要照顾好你自己。” 我回头看他，眼睛红着，坚定的说道：“你不会死的。” “即使不是现在，也总会有这么一天的嘛。”他笑道，试图缓和气氛。 “你在哪里，我就陪你去哪里。”我说完这句话，就转身出了门去。 关上门，我靠在门上，控制着自己紧张而激动的心情，不知为何，最后那一句话就伴随着冲动说出了口，但我却不觉后悔。 也许是因为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吧。 我收拾好心情，走进厨房，开始做饭。 我特意做了很多/肉食，好像胡杨吃进去了这些食物，他就会好了一样。 安妮丝一直都待在屋里，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但是她没有再出来和我说话，倒是让我松了一口气，我现在完全没有心情来应付她。 做好了饭，我敲了敲安妮丝的门，叫她出来吃饭。 安妮丝这次没有在装成小女孩的情态，表情淡淡的，没有了脸上一直带着的甜甜笑容。她礼貌的道了谢，便去吃饭了。 我把给胡杨准备的饭菜端到了胡杨的房里，刚进门，发现胡杨没有什么动静，我以为他又晕过去了，忙走到床前，仔细一看，才发现他虽然闭着眼睛，但呼吸均匀，神情很是放松安详，便知道他是睡着了。 从昨晚到现在他一直都没怎么睡，现在能睡着倒是可以缓和精神。 我觉得心里放松了些，至少能睡着是一件好事情。 我把饭菜放在一旁，便趴在床边陷入了休眠。 我发现我现在越来越需要休眠了，休眠对于我来说就像睡眠对于人类一样，能让我休息我的心神，如果我好几天都不休眠的话，我就会觉得累，更容易走神，什么事情都做不了。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造成了现在这种情况，可能是我身上的程序都是以模拟人类为准，所以我的行为模式越来越向人类靠拢，也可能是每个机器都会有需要休眠的时候，只不过从来没有人刻意的注意这个事情。 所幸，休眠的时候我也能设置系统时刻注意周围的情况，有特殊情况的时候可以及时的醒过来，这点比人类要方便很多。 这次休眠的时间很长，看来胡杨睡了很久，直到我听到胡杨的声音我才醒了过来。 他说道：“你在做什么？” 我以为他在问我，抬起头睁开眼睛才发现胡杨看的不是我，我顺着他的视线一看，才发现安妮丝正站在我们的身边，她的手里面正拿着胡杨的面具。 第28章 假面的背后 你怎么进来的？”我一把夺过安妮丝手中的面具，说道：“出去！” 安妮丝仅仅只是瞥了我一眼，就看向胡杨，她仔细的端详着他的脸，不顾我在一旁让她离开的话语，良久，才说道：“这不是你真正的面目吧。” 我这才想到当时我看到胡杨睡过去的时候，因为担心他晕过去了而忘记将门关上了。 这时，我被忽略和被蔑视的困窘以及对于自己忘记关门的怒火让我有些失去理智了，我迫切的想要把安妮丝给赶出去，我不想让她和胡杨有一丝的联系。 我伸出手，想要将她拽出去。 “别碰她！”胡杨大声的说道，阻止了我的动作。 我被吓到了，看到安妮丝向我伸过来的手，猛的避让，才想起她身上存在的探测设备。 “有秘密呢。”安妮丝调侃的笑道，她看向胡杨，说道：“你藏不住的，我想做的事情，还没有办不到的。你看，我想进你的房间，现在，我进来了，”她优雅的转了个圈，挑衅的看着胡杨：“我想摘下你的面具，现在，它被摘下了。” “我小瞧你了。”胡杨说道。 “破解你这个面具，我可是费了一番功夫，若不是你们两个人睡的太沉，恐怕我还成功不了。”安妮丝笑道：“这个面具还有整个房屋的控制系统都是你设计的吗？很厉害。”她真心的赞叹。 胡杨没有接她的话，他仔仔细细的看着安妮丝，目光在她的身上流连。 安妮丝虽然是小孩模样，但毕竟内里不是真的小孩，她有些脸红，说道：“你看我做什么？” 她这句话没有了之前话里那种讨人厌的高高在上的掌控感，反而多了一丝小女儿的羞怯，听的我心里一惊。 我坐在床边，握住了胡杨的手。 胡杨看了我一眼，安抚性的握了握我的手，然后又看向安妮丝，说道：“你身上有生物隔绝设备吧，还有一套接触式检测设备，是植入到手指里面了吗？”他看向安妮丝的右手。 安妮丝微微的蜷起右手，脸色有些难看。 “还有一个隐藏终端，”胡杨接着说道：“这几天试图突破我的网络系统有不下几十次了，是衣服上的某个设计吧？被藏住了。” 安妮丝没有说话，但从她的表情来看，胡杨说对了。 “我设计的系统具有反追踪功能，不仅仅是追踪信号确定位置，还能反向追踪设备埋伏木马，同时检测你身上相互关联的设备。”胡杨笑了笑：“安妮丝，我早就知道你的这些小动作，只不过我是佣兵，拿钱办事，不想与你面子上弄的太过难看而已。你的这些设备，我给你留着，只不过是因为它们无伤大雅，你不要以为是我们糊涂，就跨过我们能忍受的底线。” 安妮丝忽然笑了，她举起手“啪啪”的拍了两声，说道：“高手，佩服。掩面者，你知道吗？我很庆幸是你完成了这个任务，我也很高兴能见到你，虽然我们现在相处的不算愉快，但我希望能成为你的朋友，或者，更进一步。”她看了我一眼，笑了笑，接着说道：“你很厉害，是我目前为止见到的编码天赋最强的人，你不应该在佣兵公会埋葬你的后半生，你应该去看看更广阔的天空和世界。” “作为佣兵，我已经看到了更广阔的天空和世界。” “相信我，你不止于此。”安妮丝看着胡杨的眼中闪着某种光彩，让我觉得有些刺眼。她接着说道：“你听说过曼尼尔顿大学吗？去那里，你能看到更广阔的天空，而且，说不定，那里也有办法解决你身上这个基因病症。” 胡杨没有说话，我看的出来，他在考虑安妮丝的话。 安妮丝看向我手中的面具，问道：“你这个面具能送给我吗？” 我下意识的握紧了面具，看向胡杨。 胡杨点点头。 我只好将面具递给安妮丝，她很开心的接了过来，很有礼貌的说道：“谢谢。你刚醒还要吃些东西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说完，她心满意足的拿着面具就向门外走了过去，还顺手将门给关上了。 我上前拽了拽门，确定门已经关好了，才回到床边，拿起放在保温盒中的饭菜，弄好后喂给胡杨。 “都是我的错，我忘记关上门了，要不然她也进不来。”我低声说道。 “没事的，”胡杨安慰我：“安妮丝身上的设备不简单，她对编码这方面也很有研究，我现在也没有精力阻击她，她早晚都能将门打开的。” “哦。”我点了点头，但还是觉得心里很不舒服，好像胸口堵着一股气。 “不问我为什么把面具给她？”胡杨吃了一口饭，开口说道。 我将他脸上的那个假面拿下来，才觉得气顺了些，问道：“为什么？” “刚刚我没说，她的手里应该还有一些用于监控的小芯片，她拿下面具的时候应该吸附到上面了，即使她不要那个面具，我也会让你处理了的。” “她好厉害。”因为对于安妮丝一直都是防备的状态，所以我很难喜欢她，但即使我不喜欢她，我也不得不承认她很厉害，厉害到有时候让我自惭形秽。 “确实。”胡杨没有否认，他接着说道：“我和小乐在屋里说话的时候，你们在客厅都聊了些什么？和我说说吧。” “说到这个，”我有点兴奋的说道：“你知道吗？四百真的很厉害的，我们在外等的时候，安妮丝和四百只说了几句话，四百一眼就看出了她用了逆生剂，把她吓跑了，后来她又出来想要招揽四百，被四百拒绝了。” “我还从来没有听说过使用逆生剂会有什么特别的表现，不知道他怎么看出来的。”胡杨说道。 “既然他能看出来，那他应该是很厉害的，那时候我对他能够治好你的病就更有信心了。”我又喂了胡杨一口肉：“所以，你要多吃点肉，之前不应该让你喂蔬菜的，骗人说是基因病症结果把我自己也给绕了进去了，”我笑道：“可能是之前吃错了你才病情严重的，这次多吃点肉，补充补充营养，也许明天你就好了。” 胡杨笑了笑。他今天的食欲不错，吃了很多。 吃完饭后，胡杨的精神也好了些，他靠在床头，像以前一样拿着我的终端看着，让我觉得有种温馨的感觉。 虽然他的终端还在他的左手上戴着，但我们都默契的没有提出来，我坐在床边看着他在虚拟屏幕上点来点去，竟也不觉得无聊。 “你想看些什么？”我问道。 “我想找些生物医学方面的知识看看，也许对自己的病也能了解了解。”胡杨答道。 “我的终端上好像还储存着以前下载的一些基础知识，你找找看吧。” “在研究所的时候下的吗？” “嗯。”我点点头。 “这让我想起了以前，那时候，我也是用着你的模拟终端偷偷学一些知识，所以最终我们才能逃出来。”胡杨偏头看着我，对我笑了下：“不知为什么，刚刚下意识的就拿起了你的手，点开了你的终端，我已经把我的给忘记了。” “我很喜欢我们现在这种感觉。”我轻声说道。 “我也是，”胡杨说道：“其实现在想想，研究所里面的生活也不全是坏的，至少我们留下了些美好的回忆。只不过最终我们追求些别的东西，所以我们选择了离开那里。” 我笑了笑，想把头靠在他的肩上，这是个很舒服的位置。但我又想到他还很虚弱，所以只移动了一下，就又退了回来。 胡杨明明没有再看我，但他却伸出右手，又把我拉了回去，让我靠在他的肩膀上，说道：“这样的感觉才对。” 我没有说话，眼睛虽然看着屏幕，却偷偷的笑了。 胡杨已经找到了那一堆资料的所在地，他看着每个资料的题目，说道：“你这里面关于生物的资料有很多啊。” “可能当时下载的比较多吧。”我回道：“你也知道，我遇到你之前的事情都慢慢的忘记了。”我的声音有些闷闷的。 胡杨没有说话，他知道我又想起了主人，虽然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但关于我的主人的话题一直都是我们谈话的禁区，我们从来都没有谈过他。 他继续慢慢的浏览着，忽然开口问道：“这个文件夹里面怎么都是图片资料？超级细胞？这个讲的什么？” 我凑过去看了看：“我没有印象了。” 胡杨点开文件，一张张的浏览着图片：“奇怪，这好像是本书，但不知道为什么每一页都是单独的图片资料。”忽然他顿住了，指着某一张图片说道：“艾米丽，你看！” “怎么了？”胡杨的声音有些激动，我已经很少见到他这么激动的时候了。 我顺着他手指的位置一看，才发现放大的那张图片上有一行手写字——a051心跳猛烈而死，是因为无法供应这样大的能量吗？ “这个编号，可能和我的是同一类别。你这个资料是从哪里的？”胡杨边向后翻着，边问道。 我看着这个图片，隐隐觉得有些熟悉，但却一点都想不起来它来自于哪里，我心中隐隐有个猜测，但犹豫了下没有说出来，只好说道：“我不记得了。” “应该是来自于研究所的吧。”胡杨看着我，说道：“和你那个主人有关，所以你都记不得了。” “嗯，应该是的。有些别的事情我还是有点印象的，但和主人相关的都不记得了。” 胡杨将整个文件中的图片都大致看了看，又将这个文件夹传递到了他的终端上，又选择了另一个标着生物基础的文件夹点了进去：“这本书应该是和他的研究项目有关，和我也有些关系，这本书上的标注很多，他应该经常看，不过很多我都看不懂，所以，现在真的有必要学习下生物的知识了。你要和我一起看吗？”他问我。 “好的。”我伸手将视频放大到面前，调整到一个两个人都看的舒服的位置。 第29章 奇怪的心情 第二天，我早早的醒来，看胡杨还在睡梦中，便轻手轻脚的出去做早饭。 我仍然着重于做肉食，但考虑到安妮丝还住在这里，我还是做了一些素菜。 等我做好饭后，看两人都还没醒，就又打扫了下屋子。 等我打扫完后，安妮丝就从房间中/出来了，她看上去很高兴的样子，跟我打着招呼：“早上好。” 我对她笑了笑，说道：“饭菜都做好了，你去吃吧。” 然后我便端着给胡杨准备的饭菜进了胡杨的房间，胡杨也已经醒了，他正在看着他的终端。 “醒了怎么不叫我？饭早就做好了。”我说道。 “没事，刚醒，也不是很饿。”胡杨笑着说道。 我往他终端上一瞄，就知道他在看什么：“还在看那本书？” “嗯，”胡杨点点头：“这本书上讲述的是关于超级细胞的理论和所进行的实验，而这上面所描述的超级细胞，就是能够迅速繁殖生长成为人类所需的形态的细胞，意思也就是如果研究出来，很多疾病的治愈就会变得很轻松，”胡杨别有深意的说道：“包括外伤。” “外伤？你是说你的自愈能力和这有关吗？”我立刻想到了这一点，忙向他确认。 “嗯，”胡杨说道：“这本书来自于研究所，上面的一些批注和我有关，我想，这可能是他们的研究项目吧，超级细胞，只不过不是独自培育，而是用人体来培育。但这样，岂不是不能给其他的人用，容易引起排斥。”胡杨思索道。 “人体实验吗？一般这种实验都是很残忍的，但他们不是没有对你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吗？”我问道。 “确实，很奇怪。他们对我都很好的，要不然我也不会那么久都没有怀疑过他们说我生病的说法。只是，这种超级细胞以人体来培育始终避免不了不同人之间的匹配和排斥的问题，这样没有意义啊？”胡杨很想不通。 “好了，刚学了几节基础知识，就把自己当成生物大师了，以后多学些知识也许就想出来了。”我把饭端给他：“现在，你还是先吃饭吧。我看你好像好了很多，看来四百医生的方法很有用，你真的该多吃点肉。” “或许，你可以在吃饭的时候想想，为什么你吃肉就好了一些？这也很奇怪，不是吗？按我们昨天看的，根本达不到营养均衡啊。”我打趣道。 “确实，”胡杨慢慢的嚼着嘴里的食物，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为什么吃肉就能好一点，这样营养不均衡，对人体是有害的，四百不会连这么简单的知识都不懂的。” “可能是你的病有什么特殊的情况吧，就像基因病一样，也是只能吃蔬菜，不能吃别的东西的。”我坐在一旁，看着他吃饭。 “有道理。”胡杨点点头，又接着问道：“你说，我吃了这么多/肉，不觉得撑，只觉得自己慢慢的好了起来，又是什么道理呢？” “不知道，就像基因病症一样，不知道是谁发现吃蔬菜可以缓解，但没有人能研究出来其中的原因。” “我这个病应该没有基因病症那么严重吧？”胡杨说道：“四百来了一看就给出了办法，虽然这办法听上去感觉有些不可靠，但至少效果还是有的。” “四百很厉害的。”我笑着道：“虽然他只在佣兵里面比较有名，但实力绝不会输给那些大医院里面的医生。” “才刚认识，就这么夸赞他吗？”胡杨挑眉问道。 “因为他能治好你啊。”我回道。 胡杨满意的笑了笑，低头接着吃饭。 我们时不时的聊着，桌上的饭菜都在慢慢的减少，等胡杨吃饭后，他竟然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 “我好像还没有吃饱。”他皱了皱眉，看着我问道：“艾米丽，你说，我每天都躺在床/上，还吃这么多，会不会等我好了之后我会变胖。” 胡杨竟然担心这种问题让我觉得有些好笑，我也没有忍着，直接就笑出了声：“哈哈！胡杨，我真没想到你还会担心这种问题。” “别笑，”胡杨拉住我的笑的震颤的手，说道：“整天这样躺着，我的身体机能会慢慢退化的，变胖了的话我也会变得不如以前灵活了，甚至于等我好了之后要训练好久才能彻底的恢复以前的水平。” “原来是这个原因，”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以为你是在乎你自己的外表。” 胡杨张了张嘴，才小声说道：“其实也是在意的。” 我端着盘子转过身去，没有让他看到我嘴角溢出的笑，我努力让我的声音保持正常：“四百说吃肉食是给你提供能量的，可能是因为你现在能量消耗比较大吧，应该是不会出现体重问题的。” 然后我便走了出去，安妮丝已经也已经吃完饭了，她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我走过去收拾碗筷的时候，她开口问道：“掩面者好些了吗？” 今天胡杨明显精神了很多，还能和我开一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我的心情也跟着好了很多，不再像之前一样到处发泄负面情绪，以至于对于安妮丝总是表现出隐隐的敌意。 我冲她笑了笑，说道：“他好多了，可能过两天就不需要再总躺着了。” “哦，”她看上去也很高兴，接着问道：“那我能去见一见他吗？” “为什么？”这个问题让我警惕了起来，虽然我已经对于安妮丝已经没有了之前那些莫名其妙的敌意，但是她的很多举动以及她的身份还是让我防备着她。 “别紧张，”安妮丝笑着说道：“我只是想和掩面者商量下交接佣兵任务的事情，我已经很久没回家了，之前又不小心落到了星盗的手里，他们最后接到的只有我求救的消息，现在这么久都没有和家里联系，他们会担心的。” 安妮丝的话让我隐隐有些羡慕，有家人的感觉很好。只是，我作为一个机器人，我的家人是和我同一批次生产出来的吗？他们无法和我交流，没有思想，不会在遥远的远方惦念我，应该也不算家人吧。 “艾米丽，” 我听到安妮丝的声音，转头看向她，她的表情有些小心翼翼，声音也柔了许多：“我知道你和掩面者的关系很好，你能不能跟他说一说，给我连接网络的权限，我只是想通过终端给我的家人报个平安，也做不了别的事情，拜托了。” 任何人看到安妮丝现在的样子，估计都很难拒绝她，九岁小女孩有些可怜的祈求的模样，让我瞬间心软了。 “我就可以给你权限的。”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一直以来对于安妮丝的防备被她刚刚这幅可怜的小女孩模样给击溃了，但只是一瞬间，我很快就想起了这两天她在我的家里做的事情，虽然不多，但每一件都让人印象深刻，我话锋一转，说道：“但我要和掩面者商量商量。” 安妮丝的脸上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失望，让我觉得心里也有点不好受。我尽快收拾好碗筷，说道：“我去问问他。” “我知道我之前做了一些事情让你觉得我目的不纯，但我之前所做的也是想要能尽快联系到家里人。艾米丽，你能不能帮我劝一劝他，我不想让家里人整天提心吊胆的担心我。” “好的，我尽量。”我现在其实很纠结，一方面理智告诉我应该直接拒绝，另一方面看安妮丝这个样子我又不免恻隐，我走进胡杨的房间，决定和他商量这个问题。 刚刚走进去，我就被吓到了，胡杨脸色灰败的躺在床/上，毫无声息的样子。 床单枕巾上都是大/片大/片的血迹，微微湿/润的鲜红，触目惊心。 “胡杨！”我的眼泪立刻流了出来，我扑到床/上，颤抖着摸着他的脉搏，感受到极为缓慢的跳动之后，我总算是恢复了些理智，点开终端，立刻呼叫小乐。 小乐很快就接通了，我急忙跟他说：“小乐！我是艾米丽，胡杨他又出问题了，你快点带四百来！” “好的，我这就去！”小乐立刻回道。 联系完小乐，我看着床/上的血迹，下意识的想要收拾一下，却又不敢轻易的挪动胡杨，我也不想离开他，便坐在床边守着他。 “是掩面者出事了吗？” 我顺着声音看去，才发现安妮丝被我刚刚的声音吸引了过来，她一手搭在门把手上面，已经进到了房间里面，正盯着胡杨的脸看。 我这才意识到胡杨并没有戴假面和面具，我转过身，狠命的推门，将她推出门外。 “你出去！” “艾米丽，我只是担心，他，他吐了好多血，你能让我看看他吗？”门外传来安妮丝的声音。 她明明说着的是担心的话，我却觉得心中一口郁气难以吐出：“你和他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看他！都是因为你，他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他是我的！你们什么关系都没有！” 话一出口，我才意识到我说了什么。 我猛然走到床边，看着胡杨，慢慢的意识到我心里面那种从未言说，又不敢承认的对他的独占欲。 他现在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谁也不能他夺走，死神也不能。 我弯下/身，轻轻的亲了亲他的额头，轻声承诺着：“我会陪着你的。” 第30章 悲伤的结局 小乐来的很快，四百这次还提着一个大的工具箱，一般这种工具箱里面装的都是精密的仪器。 在四百给胡杨检查的时候，我一直都站在一旁看着胡杨。 小乐拍了拍我，安慰道：“他会没事的。” 我没有回应这句话，而是说道：“安妮丝还在外边，你能去看着她吗？” 小乐点点头，说道：“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留在这里帮你们的忙。”然后便出去了。 我一直站在旁边，看着四百忙来忙去的给胡杨做着各种检查，偶尔在他需要的时候搭一把手，一直都是安安静静的，一句话都不想说。 终于，下午三/点的时候，四百长吁了一口气，坐了下来。 “他怎么样？”我忙上前问道。 “我不知道。”四百的脸色很难看：“按理来说，他现在不该这样的，我很奇怪，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什么事发生，才两天的时间，我们就是按着你的嘱托多吃些肉的。”我说道。 四百转过头看着胡杨，那一刻，他看胡杨的眼神给我一种说不清的奇怪感觉，但这种感觉很快就消失了，就像我自己的错觉一样。他思考良久，才从工具箱中拿出一个小盒子，盒子中有十个小瓶子，里面装着绿色的液体。 “这是一种我自己研究的药剂，你可以给他试试，好不好就看他的命了。” “你说什么！”我不敢相信我的耳朵，我没有接过药剂，眼睛看着四百，问道：“什么叫好不好就看他的命了？你之前不是说他会没事的吗？” 四百叹了口气，他将装药剂的盒子放在柜子上面，说道：“他的问题比我想象的要严重的多，他在渐渐的衰弱，今天吐出来的血中还有部分内脏的碎屑，我很奇怪，他现在怎么还能活着。” “你不要胡说！是你治不好他而已，还会有别的医生的……”我的声音慢慢的变小，最后只剩下哽咽，眼泪止不住的流。 虽然嘴上这么说，不知为何，在心里，我下意识的相信四百的话。 “艾米丽，”四百轻轻的抱住了我，声音中竟然有种温柔的感觉：“对不起。” 我用力的环住他，嚎啕大哭，想要把我全部的悲伤和愤怒都宣泄/出来。 “四百，我只有他了，他死了，我就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四百轻轻的拍着我的背，声音冷静：“这个药一天注射一剂，十天之后，如果他还没有醒，你，”他顿了顿，终于接着说了下去：“艾米丽，你不要做别的事，一定要先让小乐联系我，记得吗？” 他的话我模模糊糊的听着，只记得了一句话，我喃喃的反驳道：“他会好的，他会好的。” “艾米丽，”四百拉开我，他看着我的眼睛，说道：“你看着我，你要记清楚，十天之后，无论如何，你一定要让小乐先联系我，记住了吗？” 我没有看四百，而是看向了床/上躺着的胡杨，我的神智总算是恢复了些，我推开四百，拿起了柜子上面的药剂，问道：“这真的管用吗？” “药剂我给你了，用不用在你，账你们可以先欠着。”四百开始收拾他的东西：“我可以告诉你，他的这个问题，估计也只能这个药剂可能管用了，你若是信不过我，你也可以找些别的医生试试。” “这是什么药？” “艾米丽，即使你怀疑我，这药剂，也是你唯一的选择了。”四百的脸色突然变的极冷，他冷冷说完这句话，就拿起他的工具箱走了。 我将药剂收在柜子里面，确认面具上没有留下泪水，才走出门去。 小乐正和安妮丝在聊着些什么，两人聊得很投机的样子。 小乐看到我走了出来，忙走上前来问我：“刚刚四百出来一句话没说就走了，我看他的脸色不是很好，发生什么了？掩面者怎么样了？” 安妮丝也站起身，向我们这边看过来，一脸关切的样子。 “他会好的，”我说：“小乐，你能不能在这里留十天？帮我照顾下安妮丝，我想好好的陪着他。”我微侧过头，看了一眼胡杨房间紧闭的门。 “没问题，”小乐满口答应。 “要委屈你住沙发了，”我抱歉的笑笑：“你们在外面随意就好，四百说这十天对他来说很关键，不能受到任何的打扰，我会准备足够的营养剂，就陪着他在房间里面养上十天，这十天除非是四百有什么新的消息就不要来叫我们了。” “至于这么严重吗？”小乐问道：“十天都不会出来吗？” 我点点头，说道：“这段时间安妮丝就拜托你帮忙照顾了，她服用了逆生剂，虽然看着是个小孩子，但却不能轻看，你要小心些，不要被她骗了。” “我还站在这里呢，艾米丽，你就这么说我吗？”安妮丝说道。 我看了她一眼，没有回话。 现在的我，已经完全不在乎她的想法了，完全不想浪费精力去和她说话了。 “我都知道的，”小乐笑道：“我毕竟也当了几年佣兵了，这点戒心还是有的。我就在这里守十天，十天之后，我等着你们出来。” “谢谢你。”我也笑了笑：“我现在要出去准备些东西，就麻烦你在家里面了。” “没关系的，”小乐摆了摆手：“你去吧，我相信如果易地而处的话，掩面者也会为我做同样的事情的。” “他会的，我也会的。”我说道，然后便离开了家。 我去了小店里面，将店里面所有的能量匣都拿上了，也带走了所有的营养剂来作为掩饰，同时还拿了些觉得可能会有用的东西。 然后我回了家，跟小乐打过招呼之后，就拿着这些东西进了胡杨的房间，锁上了门。 我摘下了自己的面具，也将胡杨的面具和假面取了下来。 我发现，短短的半天时间，胡杨的脸上竟然显露出一丝死气，脸颊整个都凹陷了下去，他的嘴角还有血迹，暗红的颜色更显灰败。 我轻轻的用手绢擦去了他嘴角的血迹，然后将他扶起，靠在一旁，将被血污染的床单和枕巾都收了起来，换成了从店里面拿的具有自清洁功能的。 等我收拾好了一切，我才坐在床边，从柜子里面拿出了四百留下的药剂。 我取出一瓶药剂，用注射器将药剂抽/出来，拿出我从店里拿来的可以检测液体成分的小瓶，向里面滴了一滴药剂。 然后按着说明书的时间等了一会儿，就在终端上面看到了药剂分析的结果。 但让我失望的是，分析结果中只分析出了一种成分——水，剩下所有的成分都没有分析出来。 这个检测小瓶子是我的店里面最好的一种了，也是目前为止市面上能买到的最好的一种，如果用这个都无法检测出这个药剂的成分，恐怕只有医学专业限用的检测瓶才有可能检测出来更多的成分了。 所有的医生在配自己的药剂的时候都会采取一些手段防止药剂的成分和配比被检测出来，四百既然说这是他自己配的，恐怕专业的检测瓶能检测出来全部成分的可能性也不大。退一步说，即使能检测出来成分，也改变不了什么。 我没有别的路可走了，四百说的对，这是我唯一的选择。 我检测，只是想求一求心安。 我坐在这里，只是看着胡杨，我就能感觉到，他的生命在一点一滴的流逝。 我咬了咬嘴唇，拿起注射器将药剂注入了他的身体。 注入药剂后，我仔细的盯着胡杨，想要注意到他细微的动作，却发现他一点动静也无。 我将剩余的药剂收好，最后看了看胡杨，便陷入了休眠。 接下来的九天中，我每天都给胡杨注射了一瓶药剂，但胡杨一直都没有醒过来，也没有什么反应。 大多数时间我都是在休眠中度过，偶尔白天的时候我也会在网络上查看一些消息，看到有趣的或者胡杨会关注的，我也会讲给他听。 医学上说，陷入昏迷的人，在听到熟悉的人和他交谈的时候，是会有反应的，也许能醒过来。但我跟他说了很多，胡杨却连眼皮都没有震动下。 值得庆幸的是，胡杨没有再吐血，他的脸色每天都在灰白和红/润之间转换，但总算一天天的过来气色变好了些。 第十天的时候，我将最后的药剂注射完，给胡杨盖好被子，就坐在一旁翻看着网络的新消息。 “一直没跟你提，来伊特赢了角斗之王，可惜你没有参加，要不然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网络上一直有人在呼吁掩面者的出现呢，”我看着他，问道：“如果你赢了的话，获奖致辞的时候会提到我吗？你会怎么说我呢？”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视线又转移到终端的模拟屏幕上：“想想竟然觉得有些激动呢，在万众瞩目的颁奖台上，你致辞的时候提到的人是我，我会很开心的。” “看看这条消息，嗯，六月份了，曼尼尔顿大学开始招收学生了，这好像是安妮丝跟你说过的那个学校，你看，你再不醒过来，连这个都要错过了。” “不过没关系的，报名期很长的，”我点开新的页面：“看这个，最近临和星人和紫星人在星系边界处进行了小范围的交火，唉，最近天天看这些消息才发现，其实宇宙也不是很太平呢。” “不过，现在各个星球都不敢开战，专家预测这种大和平状态会持续很久呢，至少在我们有生之年不需要担心战争了。” “虽然不用担心战争，但这几十年来军校招生都是最火的，机甲这些，想想都是很热血沸腾的吧，你看，武林大学，特尔里学院，都开始招生了。” “其实想想，你的年纪正合适，如果能去大学也是不错的，不知道我能不能跟你去，现在为防外星间谍，检测手段都很严格，我可能很快就被查出问题了。”我摇摇头，看着没有反应的胡杨，自己竟然觉得好笑起来：“你说，我完全都是在担心不可能的事情了，你什么都没学过，可能都过不了入学考试，怎么能去学校里呢？我说的对不对？” “或许，你根本就醒不过来了，”我颤抖着用手去感受着他脖颈处的脉搏：“或许，在我不注意的时候，你就离开了，”摸/到微弱的跳动后，我却没有收回手：“也许，我现在不应该休眠，我应该一直看着你，一直守着你，你觉得呢？” 我看着他，没有等来他的回答，便笑了笑，收回了手，抹了抹眼泪，又看起了模拟终端：“你说，小乐对我们这么好，若是你醒不过来了，我就让他带着安妮丝去交任务怎么样？也算是答谢他了，还有和你一起出任务的那些人，你好像还欠着东西呢，到时候我就去取了给他们吧，你应该设置了我的终端也可以解开仓库的控制吧。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设置的，从我能取下你的面具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我这样说着，竟然有种幸福的感觉。 我看着胡杨，他有些红/润的脸色又变得灰败许多，整个人完全感觉不到什么生气。虽然我希望他活着，能在这世上做他想做的事情，活的快快活活的。但如果他无法醒来，就这样死去的话，我陪着他，虽然还有遗憾，但也算好的吧。 我努力的说服着自己，让一切变的好接受一些，但内心中总有一种声音，在控诉着不甘。 忽然，床/上的胡杨猛烈的抖动起来。 “胡杨！你怎么了！”我用手按住他，问道。 他一直都在颤抖，好像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渐渐的，他的额头上有了点点的汗，眼角还有了眼泪的痕迹。 他裸/露在外的皮肤开始破裂，血液开始渗出，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整个人就像从血里捞出来一样。 胡杨小声呢喃着什么，我凑过去听，才发现他说的是：“痛，好痛……” 我俯身抱住他，头靠在他的胸口，轻轻的力道，安慰的说道：“没事的，很快就不痛了，胡杨，忍一忍，很快就不痛了……” 忽然，我感觉到胡杨的手搭到了我的身上，他的右手手指正好点在我的脖颈位置。 这一动作，让我感受到希望，我一动不动，怕惊住了他。 然而，渐渐的，他的声音低了下去，我用余光看到有血迹从他的嘴角顺着脸流了下来。 他的身体还在微微的颤抖，我一直都在说着：“没事的，胡杨，很快就不痛了，很快的，我在这陪着你呢，一直陪着你呢。” 我的眼泪慢慢的流了下来，滴到了他的胸口，和血液混在一起。 我闭上眼睛，心里满是绝望。 胡杨的心跳，没有了。 第31章 玩笑的命运 他的身体还在颤抖着，但他的心跳已经消失了，他的生命，也消失了。 我仍然抱着他，头靠在他的胸口，我没有睁开眼，我怕我一睁眼就看到他毫无生气的脸，我现在不想面对这个场景。 眼泪从我的脸上慢慢的滑下，一滴接着一滴。 我狠狠的咬着自己的嘴唇，脑中不自然的回忆着我们相处的点点滴滴。 原来很多事情，都能记得这么清楚。 “胡杨，你醒过来好不好？”我轻声的说着：“你醒了，跟我说说话好不好？” “你不该死的，这不应该是你的命运啊。” “你还有很多的事情没有做呢，你没有做完呢……” “快醒过来啊！”我几乎是嘶吼着说出这句话的。 下一刻，我终于忍不住，趴在他身上嚎啕大哭。 原来，即使预想过无数次相陪相伴的离开，也在心里考虑过这样的结果，可当这一刻真的来了，是这样的心痛，心痛到没有感觉，隔绝一切，我的世界，只剩下了眼泪而已。 我哭得那样的用力，以至于觉得头也开始疼了起来，耳边出现了模糊的“咚咚”的声音。 恍惚间，我好像听到了胡杨在叫我。 “艾米丽……” “艾米丽……” 但当我想放任自己留在这种幻觉中时，声音又消失了。 我哭的好累，全身的精力都被掏空了，没有力气做别的事情，我就趴在胡杨的身上，一直抱着他，动也不动，任眼泪慢慢的流着。 忽然，我感觉到有一只手安抚的放在我的背上，轻轻的拍着我。 “不要哭，艾米丽。” 这次，我清晰的听到了胡杨的声音。 一瞬间，我有些不敢动，但我仍然快速的撑起身，抬头看向胡杨。 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迹，整个人完全没有久伤病愈的虚弱，竟像他健康的时候一样。 “是幻觉啊……” 我笑了笑，伸手去碰他的脸。 然而，我真的碰到了他的脸，如此真实，竟让我愣住了。 胡杨伸手抓/住我的手：“你看，真的是我。” 我看着他的手，他的胳膊，上面皮肤完好，一丝血迹也无。 “艾米丽，这不是假的，我真的好了。”胡杨说道。 我怔怔的看着他，眼神一寸一寸的看着他的身体，慢慢的打量着。 他的身上完全没有了之前皮开肉绽的恐怖样子，气色也是健康的样子，好像不久前无力的躺在床/上的是另一个人一样。 看着看着，我笑出了眼泪，我扑在他的怀里，力道放轻，我的声音颤抖，语无伦次的说着：“你心跳，心跳都没了，我以为你死了……还好，还好你还在……” 胡杨将手放在我的头上，轻抚着，顺势搭在我的脖颈上，说道：“我听到你在哭，我放心不下，你还在，我怎么能丢下你。” 我很快的收拾好情绪，通过终端让小乐联系四百，告诉他胡杨醒来的事情，请他来给胡杨再做个检查。 胡杨自醒来之后，就没有再戴他的假面，他不再掩饰自己的外貌。 “为什么不戴面具了？”我问道：“万一被研究室发现了怎么办？” “艾米丽，这次昏迷中我还有些意识，也想了很多，我不想再躲了，我想要堂堂正正的活在阳光下，做我想做的事情。我有一些想法，很快，即使他们找到我，也不能对我轻易动手了。” 我笑道：“你不想戴，就不要戴了。可惜我的面具是没有办法摘的，我想陪你一起。” “我已经想好了，送走安妮丝，完成任务得到的人/皮面具，先给你用。然后我会逐渐的渗透网络，找到关于你的所有的机器人信息，慢慢的删改。等到有一天，你的脸再也不会和机器人联系在一起，所有的人也会慢慢的淡忘，那时候，你就不需要任何面具了。” “胡杨，”我叫着他。 “嗯？”他看向我。 “有你在，真好。”我幸福的笑道。 小乐一直在终端上给我发信息，问胡杨的情况，让我开门，想要看看胡杨。我和胡杨说了几句话后，就去打开了房门。 小乐看到胡杨醒来也很激动，他走上前去，轻轻的给了胡杨胸口一拳：“我还以为，要见不到你了，没想到，一进来还能看到你的真面目，双重惊喜啊。” 胡杨冲他笑道：“这段时间，谢谢你的照顾了。” “都是兄弟，应该的。”小乐笑了笑。 安妮丝也走了进来，她看到了胡杨的脸，微微一愣，立刻就笑道：“你总算好了，这十天，我也很担心。” “谢谢，”胡杨礼貌的回道：“如果没有什么问题的话，今天我就可以送你回去了。很抱歉，因为我个人的原因，让你在这里等这么久。” “没事的，我在这里过得也很好，后来也有小乐陪我，我们现在关系很好呢。”安妮丝笑着看向小乐，表情纯真可爱。 小乐也笑道：“安妮丝虽然年纪不大，但去过很多地方，知道很多事情，和她聊天很有意思。若不是因为她是任务人物，我都不想让她走了。” 我们几个人就这样随意的聊着，因为胡杨总算醒了过来，看着也很健康的样子，气氛很是轻松愉快。 没说几句，四百就来了，他还带着上次带的工具箱，表情淡定，只有眼神中微微透露些激动。 他看到胡杨的脸，也愣了下，但没有多说什么，就开始准备给胡杨检查，安妮丝也主动避嫌，去了她的房间。 一通检查下来，四百将仪器收好，说道：“他的身体状况现在很好，完全没有之前衰败的痕迹，不过他的病来的奇怪，我建议你们最好每隔两周都来找我检查下，时刻检测他的身体状况。” “我们会去的，四百先生。”胡杨说道：“谢谢您这段时间对我的帮助。” “不需要对我这么客气，”四百冷淡的说道：“账单我会发给你的，我们之间，你就当做是互利互惠的交易。” “先生哪里的话，要不是四百先生，可能现在躺在这里的已经是我的尸体了。等我彻底恢复了，一定会登门道谢。”胡杨笑道。 “去的话要提前预约。”四百拿起他的工具箱，说道：“既然你现在已经没事了，我也不多留了。” “我送您。”我跟着四百走了出去。 我走出去的时候顺手将房间的门关好，才跟四百说道：“这次真的是多谢您了。他能醒，全靠您的药剂。” “艾米丽，你不用和我这么客气，你我之间说话不需要用敬称。”走到门口，四百停下脚步，对我说道。 “我是真心的感谢……”看着四百的脸色，我咽下了即将脱口的“您”，接着说道：“真心的感谢你，掩面者也说对你很是敬佩。” “他年纪小，我也当得一句敬称。”四百说道：“只是你，艾米丽，你我之间完全可以平辈而论。今后，不要在用‘您’来称呼我了，可以吗？” 我犹豫了下，点了点头，笑道：“其实我也不是很喜欢这样，这样称呼总感觉有些距离感。可这次你来了之后一直都冷着脸，话也不多说，和当时他生病时给我的感觉完全不同，我也有些不敢直呼你的名字了。” 四百笑了笑，一直冰冷的脸上竟透露出温柔的感觉：“我一直都是独来独往的，情绪上有些变化的话，可能会有些不好相处吧。艾米丽，你对我，只要一直不变就好了。” “我会的。”我郑重的说着。 虽然四百只是以医生的身份来到了我和胡杨的身边，但在这段艰难的时期，他能拿出配置的药剂救了胡杨的命，对于安妮丝在这里的事情只字不提，对于我和胡杨来说都是大恩。更何况以后胡杨需要一个保密性的医生来检查身体，我们都认为那个医生应该是四百，他虽然有些时候冷淡的让人有些不明白，但是个可以信任的朋友。 “傻女孩。”四百揉了揉我的头发，留下这样一句话就离开了。 我关上门，理了理头发，有些不解，却没有在意。 走进胡杨房间之后，胡杨和小乐正在说着什么，胡杨看到我回来后，跟小乐说道：“小乐，你先回去吧，这段时间谢谢你的帮助和照顾，你真心待我，我胡杨也愿意为你两肋插刀，以后有什么事情，只管跟我开口。今天我就会把安妮丝送走了，明天我会召集大家将之前的报酬的付清。” “听到你为我两肋插刀这句话，我也值了，”小乐笑着拍拍胡杨的肩：“捂了这么久总算把你这块冷石头给捂热乎了，我跟你说，这次你出事，兄弟们都很够义气，有几个闹腾着要报酬的，兄弟们立刻就给他收拾老实了。大个天天都跟我打听你的情况，一个两米的汉子，说到你都快哭出来了，他可是真担心你啊，可是你，总是冷冷的，不怎么搭理人。” 胡杨沉默了会儿，才开口说道：“我有我的理由。” “你有什么破理由！”小乐一拍柜子说道：“我告诉你，咱们当佣兵的，虽说要时刻警惕保持戒心，但都得有过命的兄弟，胡杨，我劝你，别让兄弟们寒了心。” “小乐，我都懂的，”胡杨说道：“你让我想一想。” “行，你想着，你一直都是咱们这个队伍里面头脑最聪明的，可别做笨蛋事。”小乐站起身，往门外走去：“你既然好了，我就走了，这几天总待在这里，我得出去活动活动筋骨。” 第32章 珍贵的面具 我送小乐离开后，跟胡杨说了一声准备晚饭之后，便回到了客厅。 看着空荡荡的客厅，想到今天所经历的大悲大喜，竟觉得有些累，便靠在沙发上想要休息一下，结果一没注意竟然睡着了。 这是我这阵子睡得最踏实的一觉，没有梦魇侵扰，甚是宁静香甜。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有多久，醒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的发亮，胡杨正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看着我。 “胡杨，”我忙坐起身，一手抓/住从身上滑落的毛巾被，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对不起，我好像睡过头了。” “没事的，”胡杨说道：“这阵子，你也很累，是该好好的休息休息。” 他的话语很正常，眼神中却弥漫中某种我不太懂的情绪，看着他的眼睛，我竟然有些慌乱和紧张。 我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看到手上拿的被子，问道：“是你给我盖的被子吗？” “还能有谁？”胡杨笑着反问道。 不知道为什么，我下意识的回道：“可是，我不会感觉到冷，我不需要它。” “不，”胡杨上前将我手中的被子取走，边叠边说道：“你需要的，你已经和那些冰冷的机器不同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没有看我，却让我听出了他话语中的一丝执拗。 我能感到整个气氛一下子就变了，和之前的温情不同，我们两个都不说话，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尴尬。 我有些紧张的看着胡杨慢慢的叠着被子。 现在的我总有些担心，虽然在他病重的时候我们已经冰释前嫌，但现如今有些问题可能还存在于我不知道的地方，我很怕，我们一不小心，又走了老路。 胡杨一直没有说话，他也没有看我，他好像很认真的在叠着那个被子，他叠好后，将被子放在了一边，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布袋子，笑着问我：“艾米丽，你猜，这是什么？” 看到胡杨的笑，我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放下了，整个觉得放松了许多，我问：“是什么？” “没有发现我们这里少了一个人吗？”胡杨示意的看向安妮丝曾经住的房间。 “你把安妮丝送走了？”我问道。 “嗯。”胡杨点了点头，将手中的布袋子递给我：“这是用她换来的人/皮面具，给你用吧。” 我接过布袋子，打开将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那是一个透明色的小球，触感温润，里面好像有水在流动一样。 “这就是人/皮面具？”我问道。 “嗯，”胡杨也凑过来用手指轻轻碰了碰那个小球：“虽然很多人都听过人/皮面具，但是很少有人真正见过人/皮面具的样子，这样子的人/皮面具，人们看到估计也不会想到它是什么。” “这真的就像网络上说的那么神奇？”我有些不敢相信。 “你试试。”胡杨伸手取下了我脸上覆着的面具，随手放在沙发上，然后他拿起我手中的小球，手向我的脸伸了过去。 我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然后我感到额头一凉，随后凉意慢慢的从额头蔓延到整个脸部，好像有细密的水流慢慢的流淌在我的脸上。 “想一想你希望变成的样子。”胡杨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不知道是不是闭上眼的缘故，他的声音极近，还带着一种温柔的意味。 “我，我不知道，该变成什么样子。”我将脸微侧，朝向胡杨的方向，问道：“你觉得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呢？” “我来替你想一想。” 我还没明白胡杨这话的意思，就感到他用手抱住了我的头，然后我感到额头上轻微的触碰，我们两个的额头抵在一起。 “艾米丽，想些别的事，不要想任何人的样子。”胡杨说道。 我们离的很近，呼吸近在咫尺，我有些想后退躲开，但没有动。 我听着他的话，却不知道该想些什么，我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我们额头相触的地方，我甚至觉得碰触的那个部位开始发热，发烫。 很奇怪的感觉。 我偷偷的睁开眼睛，我只能看到胡杨的眉眼，他闭着眼睛，神态很是放松。 我看着他，觉得心静了些，忽然间，那些奇怪的感觉都消失了，我开始感觉到了一些旁的东西，我能感觉到脸上液体在缓缓的流动，慢慢的凝固，构成了一个新的形状。 “好了。”胡杨放开我，退后一步，将我拉到一旁的镜子旁：“你看，怎么样？” 我看向镜中，里面的脸和我之前的脸没有一丝相似之处，配上我的金色卷发，透露出一丝可爱清纯的味道。 我轻轻的碰触着镜中的脸，感觉有些陌生，我开口问道：“胡杨，这就是你希望的样子吗？” “你之前的样子太有辨别度了，”胡杨挑起我的一缕头发，轻轻的碰触我的脸，看到镜中我因为痒而微微颦眉的样子，说道：“你看，现在和以前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这是你凭空想出来的吗？” “是按照你的身份信息上的样子想的，仔细看还是能发现眉眼之间一些相似的地方。” “是吗？”我细细的看着镜中的脸，总算从里面看出了一丝熟悉，心里莫名的松了一口气。 “虽然青帮答应我们可以帮忙改换身份信息上的照片，这一年间我和青帮也进行过几次合作，但对于这种混迹于暗街多年的帮派，总是不得不防备，也尽量不欠人情，钱货两讫。所以你的人/皮面具还是按着身份信息上的样子来设置比较好，这样比起凭空想出一个样子来也要轻松很多。”胡杨解释道。 “这样看着比我的实际年龄要小很多的样子。”我看着镜中那个极尽可爱纯真的脸，笑道。 “可能是因为我在勾画这张脸的时候，总想着让你依靠我一些，就难免代入了些情感。”胡杨看着我，认真的说道。 他这样认真的话语，倒是让我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一张假面而已，设定好也不能再改变了，我又何必多问呢。 我想转换下话题，便问道：“胡杨，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胡杨看我不再问关于面具的事情，脸上竟微微有些失望，不过那表情一闪而逝，让我怀疑自己看错了。 他回道：“我昏迷的时候听到你跟我说很多学校开始招生了，我也很想去感受下不一样的生活，也许真像安妮丝所说的，能够找到解决我的问题的方法，毕竟，她的来头不小，应该不会在这上面骗我。接下了的这段时间，我要想想办法看怎样才能被录取。” “看来你又要忙起来了，总觉得，你好像没什么闲下来的时候。”我感叹道。 “这都是明天的事情了，今天我要带你去见见我的几个朋友，我想介绍你们认识。” “朋友？” “嗯，朋友。”胡杨笑道：“你都见过的，我的那些佣兵朋友，这段时间我虽然病了，甚至有可能死了，但是倒让我看清了一些人的真心。佣兵的日子虽然过的有些糟糕，生命随时处于危险之中，但比起角斗场来却更容易有能交托后背的伙伴。” “确实，小乐是个值得交的朋友，这段时间，没有他，没有四百，我可能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四百是个医师，虽然人有些冷，但据说在佣兵中很有威望，不过我现在还不能完全信任他，毕竟在和他接触的这段时间中，我大部分都是在昏迷之中。”胡杨自嘲道。 “我倒是觉得他可以信任，他很照顾我，总给我一种可以依靠的感觉。”我说道。 “是吗？”胡杨笑了笑，意味不明。 “他的药很有用，也了解你的基本情况，你也需要一名保密严的医师，四百是个很好的选择。”我认真分析。 “这点你说的对，”胡杨拉着我走出了门：“不过以他的个性，会不会和我们成为朋友还很难说，在这之前，你要先见见我现在的这些兄弟。” 出乎我意料的是，胡杨带我来到了一家咖啡厅。 咖啡厅的装修很精致，设计中带着一种典雅，我很难想象那天见到的那些粗犷的佣兵们坐在这个地方喝咖啡的样子。 “怎么选在了咖啡厅？”我问道：“你的那些伙伴们不会感到不舒服吗？” “艾米丽，你放心，他们一个个变色龙似的，什么环境都可以适应的了的。” 我点点头，跟着胡杨来到了楼上最靠里的隔间。 我们刚一进去，里面本来闹哄哄的气氛立刻就静了下来，六个人一起转头看着我们。 “两位，不好意思，你们进错房间了。”之前在家里见到的那个高高壮壮的大汉一身休闲装，拿着一杯咖啡慢条斯理的低啜了一口，礼貌的对我们说道。 其他几个人立刻就爆发出了一阵大笑，其中一个身材高挑的男人拍着那个大汉的肩膀边笑边笑道：“大个，你傻了，这是掩面者。” “什么？”大个立刻站了起来，冲到了胡杨的面前。 胡杨伸手将我向他身后微微揽了揽。 大个看到他的动作也不以为杵，拍拍自己的脑袋笑道：“你怕我吓到你的朋友啊，你真是掩面者吗？” 那个身材高挑的男人说道：“可不是，虽然之前他一直带着面具，从来没有露出过面容，但他的身型，动作，和给人的感觉都没有变。” 说着，那个男人走上前来，将那个大个挤到一旁，给了胡杨一个个大大的拥抱：“欢迎回来，掩面者。” 大个听到这话，立刻也凑上去抱了一下。 他人长的又高又壮，两个手合拢竟然把两个人都抱在了怀里，看上去好笑之余又有些可爱。 第33章 佣兵的伙伴 这时候剩下的人也都围了过来，对胡杨的到来以及康复他们都用自己特有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心情。 小乐是六个人里面表现的较为平稳的一个，他凑过来，冲我笑了笑，才拍了拍胡杨的肩：“好了，坐下说吧。” 胡杨拉着我走到里面坐下，对着围坐在他身边的人说道：“我正式介绍下，她是艾米丽，是我在这世界上最亲的人。” 那个身材高挑的男人对胡杨说道：“小乐找她来到你的家里那天我就看出来了，你们关系不浅。”他转向我，笑着说道：“艾米丽，你叫我凯伊就好，兄弟们天天在佣兵团里面混着，虽然现在看起来人模狗样的，但大多都是粗人，可能以后有些地方做的不好的冒犯到你了，我就先给他们赔礼了。我是这里面比较仔细的人，以后你要是有什么事情和掩面者不好说的，都可以来找我。” 虽然胡杨信任着他们，但我今天和他们是第一次接触，难免有些拘谨，我微笑着点点头，说道：“谢谢凯伊大哥了，我接触的人不多，可能以后有些地方做的不太好的，也希望大家不要太介意，直接跟我说就好了。” “哎……”小乐在一旁摇摇手指：“你们两个这么客气做什么？把气氛都弄僵了，艾米丽，随意一点。” 我瞪了小乐一眼，在这种情况下，我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本身就不自在着，怎么能做到随意呢。 我下意识的看向胡杨，他并没有看我，而是在桌子上的虚拟屏幕上指指点点，似是随口问道：“艾米丽，你想喝点什么？” 我忙凑过去，很认真的看着屏幕上的各种咖啡和甜点的样式：“我都没有喝过，你帮我选吧。” 胡杨给了我选咖啡的时候，桌子上的其他人也都慢慢的交谈起来，他们聊的大多都是关于佣兵工会的，但没有涉及到特别重要秘密的事情，还聊了些最近的一些新闻，其中还有我给胡杨读过的。 胡杨慢慢的看着上面的咖啡介绍，边看边和我说着哪种的味道如何，哪种在店里很有名气，他整个人很放松，好像对于那些人说的事情没有一点兴趣，也不急于加入这个他阔别已久的佣兵聚会。 我却觉得有些尴尬，同一张桌子上面却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氛围，而很明显，我是这一切的原因。如果我没有来的话，胡杨应该会和他这些佣兵朋友聊的很开心吧。 “就要这个好了。”我没有细看，随便在屏幕上选了一种。 “这种你不会喜欢的。”胡杨转头看我，他有些不解的样子：“这个很苦。” “你知道我不会多喝的。”我有些赌气的说道，看到其余的人好像没注意我们一样继续聊着，我闭了闭眼，平静下心情，说道：“你不要总照顾我了，去和你的朋友聊吧，你应该有很多事想和他们说吧。” 胡杨转头看他们，似是明白了什么，他解释道：“艾米丽，我带你来就是想让他们认识你而已，你们对于我来说都很重要，你觉得我冷落了他们吗？这样没关系的，他们不会在意的。” “没事，”我冲他笑了笑，毫不在意的样子：“我们住在一起，常常见的，什么时间都可以聊的，这段时间他们也很担心你，你就不要总陪着我了，你们一起聊聊天吧，还能互相了解下。” 胡杨没有再说什么，他听到其余的人正在聊着角斗场五年一次的封王战时，顺口就插了进去：“来伊特能力很强，潜力也不小，如果鲤鱼角斗场在接下来的这五年内没有潜力不错的新鲜血液的话，那些金牌角斗士中恐怕没有一个人能撼动他角斗之王的位置。” 坐在胡杨对面的一个个子不高，长相敦厚的男人接着他的话问道：“掩面者你呢？依我对你的评判，你们两个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吧？” 大个听到他的话明显一愣，冲着那个男人张口结舌的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却看了看胡杨，就闭了嘴。 胡杨拍了拍大个，笑道：“我就知道瞒不过你们。” 凯伊嗤笑一声：“那是你根本就没有费心的瞒着，佣兵工会中有些眼力见的都知道鲤鱼角斗场的掩面者和工会中的掩面者是同一个人。至于你身边这位艾米丽小姐，你瞒的倒是很好，傻的敢动她的人查不到她，能透过蛛丝马迹追踪到她身上的也不会这么没脑子和你作对。” 凯伊一句话，大家的焦点就又落在了我的身上，我抬头看着小乐冲着我笑，做了个我的口型，就顺势说道：“小乐知道我的。” 这时坐在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男人开口说话了，他发出的竟是电子音，他说道：“我们都知道小乐知道，掩面者戒心很重的，”他瞥了胡杨一眼，接着说道：“要不是因为你，恐怕小乐也不能和他熟的这么快。” 小乐立刻就跳了起来，不满的喊道：“哎你这个大砍刀，怎么这么说话！我和他熟的快那是因为我人好，谁都和我熟的快！” 男人“哼”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小乐冲我说道：“艾米丽，他的佣兵代号叫刀锋，不过整个人就和一个又臭又硬的大砍刀一样，不怎么会说话，你别介意。至于他这个电子音嘛，我就搞不懂了，明明现在科技合成音都到了不辨真假的程度，他还就要搞特殊，一定要用电子音彰显他的不同，他这个人，脾气怪，你别理他就好了。” “哦。”我应了声，偷偷的看刀锋，自从我来了之后，他就没怎么笑，现在见我看他，脸色更臭了。 他对我的不喜，让我烦恼之余，却觉得有一丝轻松。 明明白白的表达出了自己情感的人，性子应该很直吧，虽然有些时候会有些不好相处，但不需要多想些什么，还是挺好的。我暗暗的想着，冲着他笑了笑。 他怔了怔，低咒了句什么，脸色却和缓了些。 “艾米丽，我今天是第一次见到你的样子，开始都没敢认，感觉你比我想象的要小很多啊，你难道年纪比掩面者还小吗？”小乐笑着打趣道：“你这样笑着，刀锋估计摆不了他的臭脸了，和欺负小姑娘似的。” “不是，我已经……”我刚要张口说年龄，就被胡杨打断了。 他说道：“她和我同一年的，只不过比我大几个月。”然后他紧接着说道：“看我，都忘记给你介绍我的伙伴了。”他每个人一一指过去，分别介绍道：“小乐你很熟了，就不用我介绍了，凯伊刚刚你也认识了，他是我们这个团队最精明的人。” “多谢称赞了，掩面者。”凯伊皮笑肉不笑的打趣道。 “还有大个，你应该有他的联系方式，挺感性的一个人。” 我看到大个笑着冲我挥手，对他友好的笑了一下。 “这是刀锋，就像小乐说的，脾气又怪又臭的家伙。”听到胡杨的话，刀锋的脸色明显的一变，但很快又恢复平静。 胡杨看着刀锋的变脸笑着说道：“但这个家伙却是可以交付性命的朋友。” 刀锋听到胡杨这句话，嘴角轻微的上扬，脸上微微的显露出笑意。 “这是银元，”胡杨指着那个个子不高，长相敦厚的男人说道：“名副其实，他很爱钱。” 银元冲我伸出了手，我正要伸手握住，胡杨却将我的手拉了回来。我立刻看向银元，怕他觉得受到冒犯。 却看到银元面带微笑说道：“艾米丽，记住，无论是多友好的人，轻易不要和人进行肢体接触，这是这个世界最基本的法则。” “好的。”我回道。在暗街的那一年里面我也给自己买了一套反间谍的装置，但面对这些设备高端精良的人，这套装置好像没什么用处。 “掩面者，你应该给艾米丽配备一套好的反间谍设备。” “当然，我正在寻找合适的。” 银元满意的点点头，便不再说话了。 “这是毒尾蝎，”胡杨指着坐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人说道：“不过熟悉的人都叫他蝎子。”我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发现这个人脸上戴着面具，是一个很漂亮的蝎子图案的面具，面具做工非常精致，看上去比我和胡杨最初戴的面具好了不知一倍，应该是特制的。 蝎子似乎有些寡言冷淡，他冲着我微微颔首，并没有说什么。 “这是我们佣兵工会的神秘人，”小乐将手搭到蝎子的肩膀上，一副哥俩好的样子，他冲我挤挤眼睛，说道：“不过我觉得他纯粹是为了招美女的注意，才装作一副神秘冷酷的样子。你看掩面者，这面具不就不戴了嘛，不如你也摘了吧！” 这话小乐说的极快，说完他就迅速伸手袭向蝎子的面具，但最终停在了蝎子面具的前方。 整个过程极快，蝎子都没有动一下，他不像是没有反应过来，却像是早就知道小乐不会真的摘下他的面具。 “无趣。”小乐小声的嘟囔了一下，将手收了回来。 其他人对他们两人的动作没有丝毫的诧异，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 胡杨低声跟我说道：“我最开始和小乐合作出任务的时候，他就想摘下我的面具，被我杀鸡儆猴狠揍了一顿，自此以后，佣兵工会共就没人敢再来挑衅我了。” 胡杨的声音虽低，但没有刻意掩饰，小乐显然听见了，他脸上一副得意的表情，大声的说道：“最后我不还是看到你的脸了，而且还是你心甘情愿给我看的。” “谁让你是我认下的兄弟呢，”胡杨笑道：“不过蝎子戴面具，自有他自己的理由，作为兄弟，不要总是为难他。” “我哪里是为难他，你看他刚刚动也不动，完全是让我一个人唱独角戏。”小乐拍拍蝎子的肩膀。 蝎子伸出手，将小乐的手拨到一旁，看向胡杨。 胡杨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首先就是想跟你们介绍下艾米丽，以后我要是有什么事情可能还要麻烦你们帮我照顾她。另外嘛，就是想要和你们重新认识下，我在佣兵工会和鲤鱼角斗场里面的代号都是掩面者，但我的真实名字是胡杨，以后不需要再称呼我掩面者了，直接就叫我胡杨吧。” “掩面者，这不符合佣兵工会的规矩。”银元面无表情的说道：“在佣兵工会，没有名字，只有代号，你忘了吗？” 除了小乐一脸笑嘻嘻的表情，蝎子在面具的覆盖下看不到任何情绪的外露之外，其他人都露出了不认同的表情。 第34章 不快的分离 显然，虽然佣兵们大都洒脱不羁，视法律和规则于无物，但在他们眼中，佣兵工会中的规则显然是高于一切，必须遵守的。 “你们可以叫凯伊的名字，为什么不能叫我的呢？”胡杨反问道。 “那是因为我的佣兵徽章上刻着的代号就是凯伊，”凯伊说道：“掩面者，我很高兴你告诉大家你的名字，但在我们眼里，你永远都是掩面者，你选择了这个代号，那么就永远都不能放开。” “小乐，你也这么认为吗？”胡杨看向小乐，他没有笑，脸色有些阴沉。 我担心的看着胡杨，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角，但他没有理我。 “作为我的朋友，你是胡杨，作为佣兵伙伴，你只能是掩面者。”小乐摊开手，有些无奈的说道。 “那你们不接受胡杨这个称呼，是因为不承认我这个朋友吗？”胡杨问道，他的声音很沉很稳，表现的好像很平静的样子。 但我知道，他不想接受最终的答案，但却偏偏执着的要赌这个真/相。 明明好不容易，詹姆斯的事所造成的那些伤痕都好了，为什么又闹出了这样的事情。只有我知道，胡杨对于信任与朋友有一种超乎变/态的洁癖。 “掩面者，对于我来说，佣兵是一份工作，工作上你是我可以信任的伙伴，但我不喜欢将工作和生活混在一起。”蝎子说了这句话，就站起身要离开，他的身型瘦削，在宽松衣服的映衬下背影看上去竟让人觉得有些薄情，他边走边说道：“既然你今天想说的只有这些，那我就不多留了，希望下次见面，你还是我的好伙伴。” 胡杨看着蝎子走出门去，眼睛竟然微微有些发红，不知是太过愤怒，还是太过悲伤。 “我和蝎子不一样，胡杨，你这朋友，我认了。”大个豪爽的拍拍胸脯：“我名字是郑福，不过我还是喜欢大家叫我大个，亲切！” “好兄弟。”胡杨锤了锤大个的胸膛，脸上总算有了些笑意。 “掩面者，看样子你今天并没有带我的酬劳来，那我也失陪了。”银元说完，将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桌子上的咖啡推到我的面前，说了句“别忘了喝你的咖啡”，也离开了屋子。 刀锋没有说话，但他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他站起身，跟着银元离开了。 只剩下凯伊还没有表态，胡杨看着他，问道：“凯伊，你呢？” 凯伊把/玩着手里的杯子，抬头扫了胡杨一眼，说道：“别让我为难，这不是朋友该做的事。” “问题是，你当我是朋友吗？” “胡杨，你太年轻了，年轻，就难免偏激。其实很多事情，并不是只有二选一这个选择。” “可我的眼中只能看到这个。”胡杨顿了下，才有些疲惫的说道：“信任，或者背叛。” 大个一听这话，情绪有些激动，他站起来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凯伊一个眼神就制止住了，又坐下了，喝着咖啡不吭声。 “你在佣兵工会的时间太短，还不懂得工会对于我们真正的意义，这并不仅仅是一个拿钱办事，可以挣钱的地方，对于很多佣兵来说，这是家的存在。” “既然是家，为什么不能包容我呢？” “因为你没有将它看做是家，如果你懂得了它家的意义，你就不会有今天这样幼稚的行为了。” 胡杨没有说话，他的脸色很差，眼睛紧盯着凯伊。 “小乐和你差不了多少岁，虽然他总是笑嘻嘻的顽皮样子，但他比你明白的多。”凯伊慢慢的喝着他手里的咖啡，将杯子放下，说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原则和想法，掩面者，你不能强求。” 凯伊说完，就站起身向门外走去，他边走边叫道：“小乐，大个，我们一起走吧，我有新接的任务要和你们商量。” 大个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嘴张了几次，最终吐出一句：“别伤心，大家还是当你是兄弟的。”他拍了拍胡杨的肩膀，就跟着凯伊出了门。 小乐等他们出了门，才凑过来跟胡杨说道：“胡杨，我当初只是想让你对兄弟们多些信任，少些防备，但你做的有些过了……也是我的错，我没有把话说清楚。” “不，是我的问题，我期待的太多了。”胡杨忽然笑道，他那笑容有些苦，让我看着有些心酸。 “唉，”小乐叹了口气，说道：“你自己想一想吧，我还要去找凯伊。” 说完，小乐也离开了房间。 我一直都小心的观察着胡杨的表情，看他表情在伤心绝望期待疲惫之间变来变去，直到最后归于平静，不见一丝波动。 胡杨本来是站着的，等他们一个个都走了以后，他慢慢的坐了下来，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轻舒了口气。 我看着他，走上前去，轻轻拍拍他问道：“胡杨，你还好吗？” “我不知道。”胡杨睁开眼，眼里一片迷惘。 “他们是在乎你的。” “我知道，可是我，”胡杨慢慢的皱起眉，说道：“我感觉不到。”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坐在他的身旁，将手搭在他的手上，轻轻/握住，说道：“我感受到了，他们是在乎你的。” “他们更在乎的是掩面者。”胡杨握紧了我的手，转头看向我：“艾米丽，只有你，只有你是在乎我的。” “掩面者也是你。” “不，不是。” “胡杨，你现在无法冷静，你只看到了你的情绪让你看到的那一面。”我劝道：“我们离开这里吧，暂时不要想这些事情，明天你再想一想，你便明白了。” “好，我们走。”说着，胡杨就站起身。 刚要走，他就站住了。 “怎么了？” “咖啡，还没有喝。”他看着桌上为我点的咖啡。 “已经凉了。” “你说过想要来喝咖啡的，”胡杨说道：“我记得，我在那些沉睡之中，偶尔能听到你的声音，你说等我好了，想要来喝咖啡，那时候，我就想着以后一定要带你来。本来我只想带你来的，但听了小乐的话，我便约了大家一起，看来，是我太天真了。”胡杨忽然笑了：“艾米丽，是我错了，我自己睡糊涂了，忘记了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胡杨现在完全没有之前那种悲伤的感觉，但我看着他那笑，竟觉得胆战心惊。 “什么是最重要的？”我问道。我直觉他的答案并不是我想听的，但我想要他的回答，这样我才能知道他的想法，才能劝他。 胡杨笑笑没有回答，他拉着我向门外走去：“对不起，这次我扫兴了，下次我们两个人来。” 接下来的几天，胡杨都表现的很平静，他依旧联系着他的佣兵伙伴，似乎最近准备要出一个大任务，好像咖啡厅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一样。 但每当我想和他谈谈当时的事情时，他却总会避开话题，试了几次之后，我也就不再勉强他。 胡杨很聪慧，有韧性，也许他自己慢慢的就会想明白的，我一直执着的想要谈谈，反而会让他觉得烦，激起他的逆反心理，到不如顺其自然。 想通了后，我也就不再提这件事情了。 现在白天的时候我依旧守在我的小店里，慢慢的经营着。胡杨在鲤鱼角斗场和佣兵工会之间来来回回，偶尔也会带一些东西到我的小店和我聊上几句。 他现在完全摘下了面具，对此佣兵工会的人都没有什么反应，他们并不在乎掩面者有没有面具。 与之相反的是，鲤鱼角斗场甚至整个网络都因为他而轰动了起来。 胡杨刚刚回到鲤鱼角斗场的时候还是戴着面具的，刚回去的第一天他就向已经成为角斗之王的来伊特下了战书，立刻就在网络上引起了轰动。 掩面者虽然只是一个银牌角斗士，但他在鲤鱼角斗场表现出的非凡实力，让很多人都很看好他参与最后的夺冠之战，甚至于因为他并没有出现在争夺角斗之王的比赛中，遭到很多人的诟病和不满。 同时，在网络上来伊特也受到了部分的攻击，很多掩面者的粉丝痛斥他角斗之王的封号并不光彩，名不副实，甚至有人翻出了来伊特曾经被一个无名者被打败的消息，还分析这个无名小卒很有可能是同一时间出现在鲤鱼角斗场的掩面者，但因为没有视频资料，同时并没有得到鲤鱼角斗场的承认而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浪。 来伊特显然也对掩面者的缺席并不是很满意，他在媒体面前表示并不怯战，随时欢迎掩面者回到鲤鱼角斗场与他正大光明的一战。 网络上也在呼吁掩面者的归来，甚至于鲤鱼角斗场的官方网站的留言板上都被各种各样的留言布满。 鲤鱼角斗场并没有对此作出回应，掩面者始终没有出现，网络上的热闹也开始渐渐的平息。 这些事情都发生胡杨在家里生病的那段时间，本来事情的热度正在慢慢的下降，但他突然的回归却又重新将整个事件推到了高/潮。 和以往他从不面对媒体的低调不同，这次他在同鲤鱼角斗场商议之后接受了媒体的采访，面对媒体对于之前几乎消失的质疑，胡杨坦然的回答：“我因为出佣兵任务受了重伤，一直都在昏迷之中，所以错过了角斗之战，对此我很抱歉。”而对于他面对来伊特是否有必胜的信心，他回道：“我来挑战就是要赢的。” 媒体之后又对来伊特进行了采访，两个采访的文件报导让整个角斗赛的关注又更上了一层楼，一时间，网络上关于这场角斗的消息铺天盖地。 第35章 角斗挑战赛 因为胡杨的要求，鲤鱼角斗场将这场角斗定于三天后，并利用这三天的时间造势。 这次角斗的火热很多人都没有预料到，但这并不影响可以获得的利益。 角斗的内场票很快被抢售一空，黑市上的票价也炒到了不可思议的价格，同时，鲤鱼角斗场决定这场角斗将与终极之战一样，在官网上会进行同步直播，与之不同的是，这次直播需要付费观看，但这丝毫没有影响粉丝的热情，付费金额也让鲤鱼角斗场赚了一笔。 这三天来伊特怎样我不知道，胡杨却一直显的很悠闲，他研究了来伊特所有的战斗视频，跟我表示毫无问题。 但这三天他并没有来我的小店，比赛的前一天，我问胡杨原因，他说是担心给我引来不必要的关注和麻烦。 我大致能猜到他要做什么，也支持他，便没有多问。 胡杨却轻轻的将我眼前挡住视线的头发挑起，捋在耳后，有些愧疚的说道：“艾米丽，我欠你一个解释。” “为什么？”他这话来的太突然，让我完全摸不到头脑。 “这场角斗，无论怎样，我都会赢的，我赢了，无需加冕，我就是角斗之王。”胡杨有些寡淡的笑了笑，好像这个所有角斗士趋之若鹜的名号对于他来说不值一提：“只是，我不能像你所希望的那样，在感言的时候提到你。” “你听到了我那时说的话。”我笑道：“好像我说的关于我想做的事情的话，你都听到了。” “有的时候我是有意识的，能听到你的声音，只是当你哭的时候，我不能做什么。” “你好了，我就不会再哭了。”我笑了笑。 “我不能提到你，你会失望吗？这是你所期盼的事情。” “我相信你有你的理由。” “我现在很高调，明天的角斗赛之后难免会引起研究所的注意，他们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我不希望他们注意到你的存在，那样对你来说很危险。” “我明白的。”我站起身来，说道：“你不用和我解释，我知道，你永远都不会害我的，你做的事情，都是为了保护我。”我随意的拍拍他，将他推向他的房间：“好了，去睡吧，虽然你很有信心，但还是要保持一个好的状态来迎接明天的角斗，现场我就不去了，我会在网络上关注你的。” 胡杨顺着我的力道向前走了几步，忽然转过身来。 我停下脚步，奇怪的看着他，问道：“怎么了？” 他忽然双手按住我的肩膀，靠上前来，我看到他的脸在我的眼前放大，微微的后仰，人有些发愣，直到感觉到左边脸颊上的一个轻吻才勉强回过神来。 胡杨轻声的说道：“艾米丽，晚安。” “晚安，胡杨。”我下意识的回答，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胡杨已经转身，很快的走进了他的房间，关上了房门。 我看着关上的门，缓了缓神，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休息了。 第二天的夜晚，万众瞩目的最终角斗之战就要上演了。 在家里，我靠在沙发上，看着虚拟屏幕上的广告，等待着胡杨和来伊特的出场。 广告之后，角斗场上的阵阵欢呼声就透过屏幕传了过来，然后视角切换到了角斗场上的大屏幕，那上面正在循环播放着胡杨和来伊特的各种经典战斗视频，配着导向性的话语，很容易挑起气氛。 然后一个美貌的少女就来到了台上，是之前那届角斗之战的主持者——米蓝，她一出场就引起了场上的巨大欢呼声和阵阵口哨声。 鲤鱼角斗场每一届的角斗之战都会选用新的主持者，无一例外都是美貌的少女，可以说，如果表现好的话，这次主持会成为她们的事业的很好的开端。 米蓝在上次主持中以其幽默风趣中带点颜色的主持风格赢得了大众的认可，作为来伊特胜出的那场角斗之战的主持者，这次她来到这场角斗赛中，毫无疑问是鲤鱼角斗场对于角斗之王重新争夺的隐晦的认可。 米蓝登场之后，就乘着飞行器漂浮在空中，在场上的火热气氛稍微降下来之后开口说道：“先生们，女士们，欢迎来到鲤鱼角斗场！” 台下又很给面子的开始欢呼起来。 米蓝等这阵欢呼过去，才接着说道：“相信大家如我一样，对一战等待盼望了很久，既然如此，我也不多说废话。让我们欢迎我们的第一位角斗士入场！” 米蓝引导着大家的目光看向左边的入口，光束之中，来伊特的身影出现在那里。 “作为我们鲤鱼角斗场的招牌选手，大家共同见证了闪电来伊特的称王之路，他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地位，他的实力已经得到了角斗士的认可，无论今天的结果如何，他都是鲤鱼角斗场这一届的王者！” 伴随着“闪电”的呐喊声，来伊特来到了台上，相比于一年半以前，他的头发短了许多，眼神炯炯，整个人内敛了许多，好像一把收敛光芒的宝剑，收于剑鞘之时朴实无华，一出锋就要见血。 很明显，来伊特强了很多，我忽然有些担心胡杨。 “身为王者，就要捍卫自己的地位与名誉，”米蓝说道：“作为角斗之战的主持者，我亲眼见证了这场比赛的血腥与厮杀，在我看来，来伊特角斗之王的称号当之无愧。”她话锋一转，又说道：“但角斗之战中掩面者的缺席却让无数人留下遗憾，心中存疑。今天，真正的结局将在大家的见证下出现，掩面者，他来了！” 随着另一个光束的移动，胡杨的身影出现在另一侧的入口。 台上的气氛再度被点燃，在“掩面者”的喊声的背景下，胡杨来到了台上。 两人面对面，在镜头的特写下，反而没有人们以为的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来伊特甚至很轻松的笑道：“欢迎你回来，掩面者。” 胡杨的表情掩盖在面具之下，但他伸出手去，拍了拍来伊特的肩膀，表示亲近。 两人互相鞠躬表示敬意之后，便进入了各自的机甲。 这时米蓝说道：“不久以前，涵盖了成百上千名角斗士的角斗之战正式结束，闪电来伊特摘得了角斗之王的桂冠，虽然很多人对于掩面者的胜利也存有期待，但很不幸，角斗之战因其场地，规则和人员的因素，无法复制。今天这场比赛，只是两个角斗士单对单实力的碰撞，和角斗之战中实力与头脑，联盟与背叛，挣扎与抉择的情况完全不同，所以今天无论输赢，都改变不了来伊特这届角斗之王的身份。” 米蓝一说完，场上就嘘声一片，中间掺杂着各种诅咒咒骂的声音。 但米蓝脸上仍然保持着泰山崩于前而不变的微笑，继续说道：“若是有人因此而存有遗憾，那么下一届角斗之战的时候可以真正的见分晓。” “很可惜，”胡杨的话刚出口，场上就安静了下来，想要听清楚他说的是什么。 “来伊特你的角斗之王的桂冠上注定要笼罩着一层乌云了。因为今天，”胡杨郑重的说道：“我会赢的。” 来伊特并没有被胡杨的话所激怒，他回应道：“与你一战也是我一直所希望的，如今得偿所愿，输赢对于我来说都不重要了。” 说完，两人便摆好架势，等着米蓝宣布角斗赛的开始。 米蓝也没有再继续调大家的胃口，直接了当的宣布道：“角斗赛开始！” 作为主持者，米蓝也兼顾解说，只是这次两人的动作都很快，往往她这一招的解说还没有结束，两人就已经进行到了下一招。 米蓝也是比较有见地和想法的，她微笑道：“看来闪电和掩面者两人都是以快打快的打法，我再进行解说反而会影响比赛的观赏性，甚至会让很多人觉得厌烦，既然如此，我就把工作交给摄像师了，他们能给这场角斗赛带来更适合的演绎。” 这话说完，米蓝就乘坐着飞行器来到一旁，同观众一起观看比赛，只偶尔的说上几句，不仅不会让人觉得聒噪无用，反而还觉得这几句话点题的恰到好处。 我在虚拟屏幕前，只觉得震撼。 两人的动作都很快，却又不乏力与力的碰撞，动作流畅的完全就像两个放大的人在过招一样。 看的出来，两个人的实力相当，对于机甲的操纵都很强，很难对胜利作出预测。 我自然是希望胡杨能够赢的，也暗暗的祈祷着。 整场角斗赛我都一眼不错的看着，到最后，两人的机甲上都是各种破碎的痕迹，却还是没有分出胜负。 来伊特忽然控制机甲停到一旁，摆出了停战的姿势。 胡杨看着他的动作，也没有再进攻，把机甲停在了另一边。 场上安静了一秒，瞬间又沸腾了起来，但紧接着又因为来伊特的话而静了下来。 他说道：“掩面者，出来打吗？” 胡杨没有回应，他只是打开了机甲驾驶舱的门，从里面跳了出来，用行动做出了他的回答。 第36章 一个晚安吻 “他已经死了，因为他心术不正，现在的你，也有了可以信任的朋友，”我轻轻的抱住他，说道：“不要让他给你留下/阴影，你可以信任其他人。” “然后，我们吵架了，”胡杨忽然用力的抱紧我，说道：“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那个时候，所有的怒气，所有的怀疑，都冲着你去了，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你离开的时候，我突然清醒了，我想要你留下，但是你还是走了。” 他的声音中透露着脆弱，好像他已不是如今这个意气风发，胸中成竹的人，又回到了那个夜晚，无法控制自己的恐慌与惊悸。 “我听到了，只是，我以为我听错了。”莫名的悲伤涌来，我在这个少年最脆弱的时候离开了他，却在他成长中的带血的羽翼下受到保护和庇护。 “对不起，我很抱歉。” “我不敢去找你，因为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那时候我就想着，也许就让你这样简单开心的生活下去，也许也很好。可是，我很自私，我想要你在我的身边，我的生，我的死，我都想你能在我的身边。” “我也想在你的身边，你赋予了我生命，你对于我来说是最重要的存在。” 胡杨忽然松开了我，他将我轻轻推开，看着我的眼睛慢慢的说道：“我希望，在你的心中，我不一直只是那个拯救你的人，我想要是你的朋友，你的亲人，是你能依靠的人，也是可以依靠你的人。” “你一直都是的。”我坚定的说道。 “可是，我感觉不到。”胡杨皱起眉：“那天晚上，一个晚安吻就让你愣住了，在你看来，这是突然的，不应该的，刚刚，我只是稍微靠近你一些，你就想躲开。” “我只是有些不习惯。” “我看了很多书，很多家庭中成员之间都是用拥抱，吻，还有言语，这样能够让对方感受到的方式，来表达他们对彼此之间的爱意的。” “确实是这样。”我点点头，因为一些原因，我也看了很多家庭教育方面的书。 “那么，你能让我感受到吗？我不想一直心惊胆战的去猜，一直面对你的冷淡时劝我自己相信。”胡杨有些小心的问道。 我看到他眼中的期待，心中柔软，竟有些微微的刺痛。 我凑上前去，看着他眼中慢慢的倒映出我的脸，竟感到有些害羞。 很近的时候，我伸出手，盖住了他的脸，感觉着手心中他睫毛划过的痒意，在他的左脸颊上轻轻的亲了一下。 “胡杨，我爱你。” 做完这一切，我就立刻跑开了，回到了自己的屋里。 关上门，坐在床/上，我摸着自己的胸口，能感到砰砰的震动感。 我知道这是我的系统根据我的心情模拟出来的，明明没有人类的心脏，却能在某些时候像人类一样感受到它的存在。 我从来都没有说谎，胡杨他对于我是最重要的存在，没有什么可以超越过他。只是，在几乎占据了我整个生命的相处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对于他的感情变了质。 我不再是刚刚醒来那个什么都不懂的懵懂样子，那个时候的我，傻傻的追寻着某种关于爱的梦幻，在现在的我看来，是很可笑的样子。在龙门的这段时间，尤其是我独自生活的那一年里，我吸收着很多知识，很多人情世故，我懂了很多，认识到了很多。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我在寻找胡杨身影的时候，眼里掺入了别样的在意，只是那时候的我并没有意识到而已。 直到胡杨昏迷可能会死亡的时候，我才猛然意识到，我对于他的感情，已经变成了爱，是亲人间的，是朋友间的，却更是恋人间的。 在那段时间里，我依靠着和他相处间的回忆来坚守，我才发现，回忆中的我，会因为他的某一句话而开心，会因为他的眉头微皱而难过，在意着他的每一句话，观察着他的每一个小细节。 这样的我，这样的表现，我很清醒的知道，我对他有了爱恋的感情。 只是，我并不敢将我的情感表露一丝，因为我是个机器，即使我再像人，也不能真正的如同人一样的生活，本身我就失去了得到他的回应的权力。 只要能够留在胡杨的身边，知道他将我放在心上，我就甘之如饴了。 所以每次胡杨对我表示亲近的时候，我都会想避开，我都不知该如何反应，我怕他会看穿我的反应，我不敢想象当他知道的时候会怎么样，即使他对我如常，我的心里也无法再像以前一样了。 今晚，当听他讲起那些曾经的时候，所有的一切在我眼前走马观花的略过，看到他那样的小心，我便知道也许是我的躲避刺伤了他的心，让他也开始不知所措起来，听到他的要求时，我再也无法压抑住我心里的翻涌的感情。 我告诉自己，就趁这个机会放纵自己一次。 我无法看他的眼，我怕我在那眼中泄露了什么，所以我盖住了他的眼。 我本来是冲着他的嘴唇去的，想将所有的情感都在这一吻中宣泄/出来，只是感受到手心中的痒意，我才猛然惊醒，微微偏移，吻在了胡杨的左脸颊，轻碰了下他的嘴角。 我不知道他感觉到没有，更不知道他会怎么想，也不知道接下来该跟他说些什么，便只好跑开。 在屋里的时候，我很怕胡杨会过来找我，不过他并没有，或许他并没有在意，也不会多想什么，在我离开后继续忙他的事情了。 我深呼了几口气，平定下自己的情绪，暗暗决定以后要一切如常，可以和胡杨如亲人般的亲近，给他温暖和信心，但一定要收好自己的感情，不能让胡杨发觉。 第二天一早，我刚从休眠中醒来，就收到了胡杨发来的简讯，简讯中他告诉我我们在角斗赛中压他赢得到的赌金并不够，尤其是以后在学校中钱的来源会受到各种限制，所以需要和凯伊出一个级别高的任务大赚一笔，至少一周以后才能回来，让我开始着手小店接手问题，他已经想到让我去曼尼尔顿大学的方法了。 虽然我已经做好心理建设，相信自己不会表现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第二天能够不用面对胡杨还是让我松了一口气。 只是我们相聚还没有多久，他就要离开这么久的时间，让我又有些不舍。 听完简讯，我打开了个人终端，找到了蝎子的名字，给他发了信息约好见面的时间。 关于小店的问题我和胡杨已经讨论过，如果我没有办法跟着他去曼尼尔顿大学，那我就留下继续经营小店，在他的佣兵伙伴的照顾下，还是会有不菲的收入的。如果想到办法让我能去曼尼尔顿大学的话，本来我们是想将小店留给小乐的，不过当胡杨联系他的时候，小乐并没有接受，蝎子从小乐那里听到了这个消息，主动提出要接手小店。 如今，既然胡杨说已经想到了让我去学校里面的方法，那么我就可以联系蝎子跟他进行小店的交接。 和蝎子约好时间后，我早早的来到了小店，看着这个我生活了一年多的地方，我一手创建完善的小屋，我伤心失意时疗伤的归处，我很不舍得就这样离开，也不舍得就这样将它交到另一个人手上。 小店对于我，已经是家的存在。 我抹掉眼里不知何时泛起的泪，走到了柜台边上，连接了店内的系统，开始清点店铺里面的东西。 等我清点好之后，我就靠在小店的沙发上，慢慢的看着小店里面的一切，等着蝎子的到来。 在心里，我做了一个决定，我不能就这样放弃小店。 等到蝎子来的时候，我忙站起来迎接他。 蝎子如初次见面一样，并不多说废话，直接将手伸过来，说道：“多少钱？终端转账。” 我并没有将终端递过去，而是微笑着说道：“你先坐下，我有事情和你谈。” 蝎子站在那里，并没有动，他说道：“你想谈什么？” 我只好陪他继续站着：“我会把小店转给你，不需要你的钱，但是我要占40%的股份。” 说完，我有些紧张的等待蝎子的反应，看的出来，他很讨厌做事情拖泥带水，磨磨蹭蹭的，而这样的小店，还要占股份，听起来就有些可笑。 蝎子思索了一瞬，回道：“30%。” 我愣了下，才兴奋的回道：“成交。” 蝎子对于我的兴奋视而不见，他听到我同意的话语便转身走了，只留下一句话：“拟好合同后发给我。” 我高兴的看着他的离开的背影，真诚的说道：“谢谢你。” 此时蝎子已经走出了门去，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反正他的脚步是连顿都没有顿的。 不论是蝎子懒得跟我讨价还价的原因，还是因为胡杨他对我有照顾的原因，我都很感谢，在等待的时候，我已经提前想好了很多的说辞，来说服他同意我的入股，然而很多准备好的话都不需要说，蝎子就同意了，确实是意外之喜。 接下来就需要处理合同的问题了，我联系了之前买下小店时给我们看合同的律师，说明了情况之后，让他帮我拟一个合同。 然后我给胡杨发了简讯，告诉他我想要入股小店的决定，这样我还能感觉到我和小店之间还存在联系，也许有时间还能时不时的作为主人回来看看。 我知道，因为星域管制的原因，在某些星球，胡杨是收不到我的简讯的，但我还是想要快点告诉他，希望他能够快点看到。 也许胡杨对于小店的感情没有像我这么深，但小店可以说是我们那一年未见的时间里唯一的联系，我希望他能理解我的心情，支持我的决定。 傍晚的时候，我正在回家的路上，忽然收到一条信息，点开一看，竟然是胡杨发来的。 我虽然希望能够尽快收到胡杨的回信，但没想到能这么快。 他可能很忙碌，信息上只有短短的几个字“做你想做的事，我永远都支持。” 不可抑制的，甜蜜的感觉慢慢的从我的心底涌了出来，我看着终端上的那几个字，坐在车上慢慢的笑了。 回到家里面的时候，胡杨不在了，我竟然觉得有些孤独和无聊。 明明之前在小店住的时候我一直都是一个人，而和胡杨在家里住的时候我们有的时候也是各自忙各自的事情，但现在，他不在，我会觉得好像缺少了什么。 我发觉，我对于胡杨的依赖变深了。 我默默的在沙发上坐下，打开模拟屏，从终端上转接了一个节目来看。 看节目的时候，能够很容易就忽视了只我一个的孤独。 将小店转手给蝎子的事情很顺利，将拟好的合同给蝎子发过去后，他并没有提出太多的修改就确定可以签约了，然后我便在店里面教他雇来的店员慢慢上手小店的事情。 店员叫奇米，是个可爱的女孩子，只是左脸颊上有一道细长的疤痕，按现在的治疗技术来讲，应该是可以治愈好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选择治疗，作为刚认识的人，我并没有问她原因。 她很聪明，做事很利索，学东西也很快，带着股活泼的劲，给整个店里面都带来了朝气。今天来的客人，稍微多言一点的都会夸她。 我觉得，有她照料小店，是可以放心的。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白天的时候会陪着奇米一起照料小店，晚上回来的时候会看看节目，浏览下最新的各种消息或者看看感兴趣的书，隔几天还会给胡杨发简讯说些发生的趣事，就好像他在家的时候我们会聊的一样。 不过除了最初的那一次，我就再也没有收到胡杨的回复。我猜他应该是已经进入了管制星域，关闭了终端，所以并没有收到我发的信息。 每天这样过着，充实却不忙碌，反而没有胡杨走的第一天那种孤独的感觉了。 我以为胡杨任务至多就执行两周，但两周过后，他还没有回来，我想着他可能是被什么事情拖住了，要晚几天回来，但又多等了一周，还是没有收到关于他的半点消息。 我有点急了，问了问蝎子是怎样的情况，蝎子开始只给我回了一句“他们没问题的”，但我等了两天后，还是没有见胡杨回来，便又继续问，甚至还托奇米帮我问，估计是蝎子被我问的烦了，这一次他说了我认识他以来最多的话。 蝎子告诉我说，胡杨他们这次执行的任务虽然不是很简单，但以去的人的能力是完全能够应付的，他现在也没有办法联系到他们，但应该很快就会回来的。相信只要他们回到关系友好的星域附近，胡杨就会给我发简讯的。 看着蝎子很淡定的样子，我也便放宽了心。 毕竟执行任务所需的时间还根据任务的具体情况而定，并不是通过一个简单的任务内容就可以推出来的。我这是第一次遇到胡出任务，因为不了解而担心是难免的。 七月二十八日，离胡杨离开整整一个月的时间。 这一天，他回来了。 胡杨是下午的时候回来的，他直接来到了小店里面找我。 当时奇米正跟我讲了她家里一些有趣的事情，我们正笑的前俯后仰，胡杨就进来了。 他进小屋的时候，奇米就迎了上去：“这位客人，你是想来寄卖物品吗？是在这个盒子里面装着吗？”她伸出手想要去接，但因为胡杨的脸色和不回应手就尴尬的停在那里。 我感到很奇怪，抬头看过去，这才发现胡杨回来了。 “你回来了！”我忙站起来，冲到他的身前。 胡杨的脸上这才带了些微笑意，即使这样，他的表情仍然很不好。 “怎么了？”我问道。 “艾米丽，你跟我来，我有件事要告诉你。”他表情凝重的说道。 看胡杨这个样子，我就知道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我立刻就跟奇米告别，跟着胡杨离开了。 一路上，胡杨都没怎么说话，我本来想说点什么调节气氛，但看他的脸色和应付的样子，终还是沉默了下来。 回到了家里，刚关上门，我就问道：“胡杨，到底是怎么了？” “我，”胡杨顿了顿，才说道：“我见到了我的哥哥。” 第36章 挑战赛结果 米蓝兴奋的声音传来：“看来两位角斗士要采取近身肉搏战来决胜负了！我很期待呢！” 来伊特边走边说：“掩面者，你有很强的潜力，我从第一次和你比试的时候就看出来了，那一次，你是在绝地之中反击，心中执着，用命来拼，所以才能胜。现在呢？此时的你，毫无疑问的变强了，只是，你还有当初那般必胜的信念吗？你没有，你就赢不了我！” 话音一落，来伊特一拳就挥了过去。 胡杨并不躲闪，他伸出手，在整个角斗场的惊呼和来伊特惊讶的表情中接住了来伊特的这一拳。 虚拟屏幕上，来伊特努力的想要挣脱出来，却无法撼动胡杨半点，他一个踢腿的动作还未完成，就被胡杨给踹了出去。 胡杨的动作极快，在虚拟屏幕上进行了放大的慢动作重放之后才让人们看清了他刚刚的行动。 来伊特被胡杨一脚踢倒在地，却一直挣扎都无法站起，他的脸上终于没有了一直的淡然和自信，迷惘的问道：“不可能……这是，怎么回事……” 胡杨没有再上前攻击，他站在那里，看着来伊特说道：“来伊特，你很强，只是，你的强大只限于机甲，闪电之名，在机甲战中当之无愧。可是，你的身体素质，在肉搏战中只是中等，虽然你参加了很多佣兵任务，但你太惜命了，反而并没能强化自己的身体。而我，无论何时，我都有非赢不可的信念，我不怕死，我也不会让自己死，每一次任务，我得到的比你得到的要多的多。” 胡杨走上前去，将来伊特拉起来，向他微微鞠躬：“但你是个值得敬佩的对手，你选择肉搏战，是想直面真正的输赢，这很难得，虽然肉搏之中我赢了，但机甲战中谁胜谁负还不可知，我承认，你是真正的角斗之王。” “输了就是输了，我也没什么输不起的，角斗之王之名，我留着，等下一届，我们各凭本事。”来伊特说道，很是光明磊落。 “看来两位角斗士对于这场比赛有他们自己的想法，在这里我要提醒大家，鲤鱼角斗场从不会因为外在的原因徇私误判，”米蓝来到了两人中间，冲着胡杨笑着说道：“这一届的角斗之王掩面者你恐怕是无缘了，下一届倒是可以一争。” 米蓝又对来伊特说道：“来伊特你光明磊落，因这一场的输赢愿意放弃角斗之王的名号，只是，角斗之战本身就是各项实力的综合比拼，在生死与背叛间夺得最终的名号，任何一届的角斗之王都不是战无不胜的，他们也曾在这角斗场上当过输家，你若因为一场角斗放弃自己本应得的称号，未免有些太小性了。” 来伊特笑着回道：“米蓝还是这么会说话。” “此届的角斗之王只能是你，你凭本事拼出来的。掩面者，你没有异议吧？”米蓝转向胡杨问道。 “没有，我来这里只是想要一战而已，缺席了角斗之战，也是我自身的原因。”胡杨说道：“只是下一次，角斗之王的名号落在谁的头上就不一定了。” 米蓝笑笑没有应，她对着观众说道：“角斗之王的名号只能通过角斗之战获得，我们此场比赛无法决定，但至少，我们直到，这一场角斗赛，闪电对掩面者，胜利者是——掩面者！”米兰举起了胡杨的手。 台下又重新欢呼了起来。 之前一连串的变故，让台下观众或是安静或是咒骂，或是不忿或是疑惑，但当米蓝宣布胜者的时候，他们还是遵从了身体里面的习惯，在此刻给与了最大的欢呼和掌声。 来伊特和胡杨拥抱之后，就离开了角斗场。 场上只剩下了米蓝和胡杨。 “作为胜者，掩面者，你想说些什么吗？”米蓝问道。 “其实，在我对来伊特下了战书之后，我就决定在这个角斗场上做一件事。”胡杨笑着回道。 “什么事？” 胡杨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环视了一圈角斗场，说道：“我来到鲤鱼角斗场还不到两年的时间，很多人可能觉得我资历太浅，配不上对来伊特进行挑战。我想说的是，作为掩面者，我在这个场地上参加的大大小小的角斗不计其数，并不比在这时间久的人少些什么，之前，有很多声音说我金牌角斗士的身份名不副实。如今，我打败了来伊特，我并不贪图他角斗之王的位置，只是，我现在，是实至名归的金牌角斗士了吧？” 米蓝一愣，却很快的反应过来，说道：“当然，这是角斗场的规矩，你赢了挑战赛，你占据他的席位。” “我很高兴，”胡杨说道：“当了金牌角斗士之后，我的时间更自由了，我有一些自己的事情想去做，在角斗场里可能不会经常出现了。” 台下瞬间一片不可接受的质问声。 米蓝也问道：“为什么？” “这是金牌角斗士的自由，不是吗？”胡杨反问道：“我提出挑战，也是为了这个。” “当然，”胡杨笑着说道：“我不会消失，在该出现的时候我也会出现的。现在，我给我的粉丝一个福利。”他伸出手，触上了自己脸上的面具。 “想必很多人都很好奇我的真面目，如今，我已经不需要这个面具了，就在整个世界的面前拿下吧。” 话音一落，在场上成片的惊叫声中，胡杨取下了他的面具。 “你火了，”我趴在胡杨的床/上，侧过身，将手中的虚拟屏屏放大，投射过去给胡杨看：“网络上全都是关于你的消息。” 胡杨坐在一旁，正对着光脑写着什么，他转过身，看着放大的虚拟屏，用手上下翻动浏览。 “这就是你说的堂堂正正的活在阳光下吗？你觉得这样他们找到你后，就不敢对你动手了吗？”我问道。 “至少他们在动手之前会考虑考虑。”胡杨回道。 “这样太冒险了，我怕你遇到危险。”我有些担心。 “我很有运气，遇到危险都能逢凶化吉的。”胡杨冲我眨了眨眼。 “希望这样吧。”我叹了口气，总有些不放心。 我们并不了解我们的敌人是怎样的，势力到底有多大，我们也无法预测敌人的行动，所以每一步都需要小心翼翼。 “艾米丽，没事的，你不需要担心，”胡杨抚了抚我的头发，说道：“我之前认真考虑过这些情况了，战胜角斗之王以及脱下面具的掩面者，这是很大的噱头，这段时间，我的曝光率是最高的，民众一直在关注我，我在网上散播了一些关于我自己设计的安全保护系统的信息，那个地下研究所是见不得光的，如果他们敢有所行动，相关的视频就会传到网络上，他们有所顾忌，是不敢在这段时间动我的。” “那之后呢？当网络上关于你的热度消退之后，或者他们想出了应对的办法，能够屏蔽你的系统，世界上并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在编码方面很厉害的。” “那时候我就已经去了曼尼尔顿大学了，我已经查过了，那里封闭性极高，和官方联系紧密，他们这种组织应该是无法轻易渗透的，更何况去那里抓人了。” “原来，你已经将一切都考虑好了。”我低下头，将头枕在手臂上，闷闷的说：“怎么感觉我现在是白白的担心，完全没有什么用呢？” “不，”胡杨轻声的否定，在我的头上他手的力道微微加重，我感觉到他微微低下头，在我耳边说道：“你救了我的命，没有你，我的人生都缺少了光彩，所有的一切都没有了价值。是你，支撑我走下去的。” 我觉得有些热，有种莫名的紧张，我忙翻了个身，离开了他的身边，站了起来。 “我，我……”我还没想好要用什么借口离开，就被胡杨打断了。 “艾米丽，你不喜欢我这个样子吗？” “什……什么样子？”不知怎么的，我有些不敢看胡杨的眼睛。 胡杨走到我的身前，我能感觉到他在看我，我浑身都觉得不自在，只想离开。 胡杨将手放在我的肩上，低下头，视线对上我的眼睛，不给我躲闪的时间，说道：“艾米丽，我希望我们的关系能够亲近一点。你总说，我是你最重要的人，可我感觉不到，有的时候，我甚至在怀疑你说的是真的吗？” 听到他这句话，我惊了一下，才正眼看他：“不是这样的，你知道，我永远都不会骗你。” 胡杨并没有回应我的话，他继续说道：“你对于我，也很特别，”他偏头想着，似乎在组织话语，然后才看着我说道：“在研究所里碰到你之后，我觉得我的世界有了光，有了信任，你是我可以相信，可以依靠的。没有你，我终其一生可能都离不开那里，是你，给了我能力和力量。” 我看着胡杨的眼睛，他的眼睛是漂亮的天蓝色，看着那双眼睛，总能感受到其中的真挚。 “后来，”胡杨接着说道：“我们离开了那里，来到了龙门，在鲤鱼角斗场里面你把自己当做赌注的那一刻，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怒气，我想要保护你，但我没有足够的能力，我只能拼尽我所有的一切来赢的那场比赛。后来，一切都变好了。直到……” “青帮……”我接下了他的话，那是我第一次意识到存在于暗街甚至于这个世界的黑暗。 “青帮的出现，让我彻底的认识到，原来没有足够的钱，足够的势力，在敌人面前，就只能任人宰割。不止我，连你，都跟着我受苦。” “没有受苦那么严重，”我笑着抚了抚他的头发：“事情没有那么坏的。” 胡杨转过头，不再看我，他的眼睛看着房门，似是在透过房门看摆放在客厅中的那把剑。 只听他继续说道：“然后，便是詹姆斯……那是我第一次杀人。” 第37章 一个晚安吻 “他已经死了，因为他心术不正，现在的你，也有了可以信任的朋友，”我轻轻的抱住他，说道：“不要让他给你留下/阴影，你可以信任其他人。” “然后，我们吵架了，”胡杨忽然用力的抱紧我，说道：“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那个时候，所有的怒气，所有的怀疑，都冲着你去了，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你离开的时候，我突然清醒了，我想要你留下，但是你还是走了。” 他的声音中透露着脆弱，好像他已不是如今这个意气风发，胸中成竹的人，又回到了那个夜晚，无法控制自己的恐慌与惊悸。 “我听到了，只是，我以为我听错了。”莫名的悲伤涌来，我在这个少年最脆弱的时候离开了他，却在他成长中的带血的羽翼下受到保护和庇护。 “对不起，我很抱歉。” “我不敢去找你，因为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那时候我就想着，也许就让你这样简单开心的生活下去，也许也很好。可是，我很自私，我想要你在我的身边，我的生，我的死，我都想你能在我的身边。” “我也想在你的身边，你赋予了我生命，你对于我来说是最重要的存在。” 胡杨忽然松开了我，他将我轻轻推开，看着我的眼睛慢慢的说道：“我希望，在你的心中，我不一直只是那个拯救你的人，我想要是你的朋友，你的亲人，是你能依靠的人，也是可以依靠你的人。” “你一直都是的。”我坚定的说道。 “可是，我感觉不到。”胡杨皱起眉：“那天晚上，一个晚安吻就让你愣住了，在你看来，这是突然的，不应该的，刚刚，我只是稍微靠近你一些，你就想躲开。” “我只是有些不习惯。” “我看了很多书，很多家庭中成员之间都是用拥抱，吻，还有言语，这样能够让对方感受到的方式，来表达他们对彼此之间的爱意的。” “确实是这样。”我点点头，因为一些原因，我也看了很多家庭教育方面的书。 “那么，你能让我感受到吗？我不想一直心惊胆战的去猜，一直面对你的冷淡时劝我自己相信。”胡杨有些小心的问道。 我看到他眼中的期待，心中柔软，竟有些微微的刺痛。 我凑上前去，看着他眼中慢慢的倒映出我的脸，竟感到有些害羞。 很近的时候，我伸出手，盖住了他的脸，感觉着手心中他睫毛划过的痒意，在他的左脸颊上轻轻的亲了一下。 “胡杨，我爱你。” 做完这一切，我就立刻跑开了，回到了自己的屋里。 关上门，坐在床/上，我摸着自己的胸口，能感到砰砰的震动感。 我知道这是我的系统根据我的心情模拟出来的，明明没有人类的心脏，却能在某些时候像人类一样感受到它的存在。 我从来都没有说谎，胡杨他对于我是最重要的存在，没有什么可以超越过他。只是，在几乎占据了我整个生命的相处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对于他的感情变了质。 我不再是刚刚醒来那个什么都不懂的懵懂样子，那个时候的我，傻傻的追寻着某种关于爱的梦幻，在现在的我看来，是很可笑的样子。在龙门的这段时间，尤其是我独自生活的那一年里，我吸收着很多知识，很多人情世故，我懂了很多，认识到了很多。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我在寻找胡杨身影的时候，眼里掺入了别样的在意，只是那时候的我并没有意识到而已。 直到胡杨昏迷可能会死亡的时候，我才猛然意识到，我对于他的感情，已经变成了爱，是亲人间的，是朋友间的，却更是恋人间的。 在那段时间里，我依靠着和他相处间的回忆来坚守，我才发现，回忆中的我，会因为他的某一句话而开心，会因为他的眉头微皱而难过，在意着他的每一句话，观察着他的每一个小细节。 这样的我，这样的表现，我很清醒的知道，我对他有了爱恋的感情。 只是，我并不敢将我的情感表露一丝，因为我是个机器，即使我再像人，也不能真正的如同人一样的生活，本身我就失去了得到他的回应的权力。 只要能够留在胡杨的身边，知道他将我放在心上，我就甘之如饴了。 所以每次胡杨对我表示亲近的时候，我都会想避开，我都不知该如何反应，我怕他会看穿我的反应，我不敢想象当他知道的时候会怎么样，即使他对我如常，我的心里也无法再像以前一样了。 今晚，当听他讲起那些曾经的时候，所有的一切在我眼前走马观花的略过，看到他那样的小心，我便知道也许是我的躲避刺伤了他的心，让他也开始不知所措起来，听到他的要求时，我再也无法压抑住我心里的翻涌的感情。 我告诉自己，就趁这个机会放纵自己一次。 我无法看他的眼，我怕我在那眼中泄露了什么，所以我盖住了他的眼。 我本来是冲着他的嘴唇去的，想将所有的情感都在这一吻中宣泄/出来，只是感受到手心中的痒意，我才猛然惊醒，微微偏移，吻在了胡杨的左脸颊，轻碰了下他的嘴角。 我不知道他感觉到没有，更不知道他会怎么想，也不知道接下来该跟他说些什么，便只好跑开。 在屋里的时候，我很怕胡杨会过来找我，不过他并没有，或许他并没有在意，也不会多想什么，在我离开后继续忙他的事情了。 我深呼了几口气，平定下自己的情绪，暗暗决定以后要一切如常，可以和胡杨如亲人般的亲近，给他温暖和信心，但一定要收好自己的感情，不能让胡杨发觉。 第二天一早，我刚从休眠中醒来，就收到了胡杨发来的简讯，简讯中他告诉我我们在角斗赛中压他赢得到的赌金并不够，尤其是以后在学校中钱的来源会受到各种限制，所以需要和凯伊出一个级别高的任务大赚一笔，至少一周以后才能回来，让我开始着手小店接手问题，他已经想到让我去曼尼尔顿大学的方法了。 虽然我已经做好心理建设，相信自己不会表现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第二天能够不用面对胡杨还是让我松了一口气。 只是我们相聚还没有多久，他就要离开这么久的时间，让我又有些不舍。 听完简讯，我打开了个人终端，找到了蝎子的名字，给他发了信息约好见面的时间。 关于小店的问题我和胡杨已经讨论过，如果我没有办法跟着他去曼尼尔顿大学，那我就留下继续经营小店，在他的佣兵伙伴的照顾下，还是会有不菲的收入的。如果想到办法让我能去曼尼尔顿大学的话，本来我们是想将小店留给小乐的，不过当胡杨联系他的时候，小乐并没有接受，蝎子从小乐那里听到了这个消息，主动提出要接手小店。 如今，既然胡杨说已经想到了让我去学校里面的方法，那么我就可以联系蝎子跟他进行小店的交接。 和蝎子约好时间后，我早早的来到了小店，看着这个我生活了一年多的地方，我一手创建完善的小屋，我伤心失意时疗伤的归处，我很不舍得就这样离开，也不舍得就这样将它交到另一个人手上。 小店对于我，已经是家的存在。 我抹掉眼里不知何时泛起的泪，走到了柜台边上，连接了店内的系统，开始清点店铺里面的东西。 等我清点好之后，我就靠在小店的沙发上，慢慢的看着小店里面的一切，等着蝎子的到来。 在心里，我做了一个决定，我不能就这样放弃小店。 等到蝎子来的时候，我忙站起来迎接他。 蝎子如初次见面一样，并不多说废话，直接将手伸过来，说道：“多少钱？终端转账。” 我并没有将终端递过去，而是微笑着说道：“你先坐下，我有事情和你谈。” 蝎子站在那里，并没有动，他说道：“你想谈什么？” 我只好陪他继续站着：“我会把小店转给你，不需要你的钱，但是我要占40%的股份。” 说完，我有些紧张的等待蝎子的反应，看的出来，他很讨厌做事情拖泥带水，磨磨蹭蹭的，而这样的小店，还要占股份，听起来就有些可笑。 蝎子思索了一瞬，回道：“30%。” 我愣了下，才兴奋的回道：“成交。” 蝎子对于我的兴奋视而不见，他听到我同意的话语便转身走了，只留下一句话：“拟好合同后发给我。” 我高兴的看着他的离开的背影，真诚的说道：“谢谢你。” 此时蝎子已经走出了门去，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反正他的脚步是连顿都没有顿的。 不论是蝎子懒得跟我讨价还价的原因，还是因为胡杨他对我有照顾的原因，我都很感谢，在等待的时候，我已经提前想好了很多的说辞，来说服他同意我的入股，然而很多准备好的话都不需要说，蝎子就同意了，确实是意外之喜。 接下来就需要处理合同的问题了，我联系了之前买下小店时给我们看合同的律师，说明了情况之后，让他帮我拟一个合同。 然后我给胡杨发了简讯，告诉他我想要入股小店的决定，这样我还能感觉到我和小店之间还存在联系，也许有时间还能时不时的作为主人回来看看。 我知道，因为星域管制的原因，在某些星球，胡杨是收不到我的简讯的，但我还是想要快点告诉他，希望他能够快点看到。 也许胡杨对于小店的感情没有像我这么深，但小店可以说是我们那一年未见的时间里唯一的联系，我希望他能理解我的心情，支持我的决定。 傍晚的时候，我正在回家的路上，忽然收到一条信息，点开一看，竟然是胡杨发来的。 我虽然希望能够尽快收到胡杨的回信，但没想到能这么快。 他可能很忙碌，信息上只有短短的几个字“做你想做的事，我永远都支持。” 不可抑制的，甜蜜的感觉慢慢的从我的心底涌了出来，我看着终端上的那几个字，坐在车上慢慢的笑了。 回到家里面的时候，胡杨不在了，我竟然觉得有些孤独和无聊。 明明之前在小店住的时候我一直都是一个人，而和胡杨在家里住的时候我们有的时候也是各自忙各自的事情，但现在，他不在，我会觉得好像缺少了什么。 我发觉，我对于胡杨的依赖变深了。 我默默的在沙发上坐下，打开模拟屏，从终端上转接了一个节目来看。 看节目的时候，能够很容易就忽视了只我一个的孤独。 将小店转手给蝎子的事情很顺利，将拟好的合同给蝎子发过去后，他并没有提出太多的修改就确定可以签约了，然后我便在店里面教他雇来的店员慢慢上手小店的事情。 店员叫奇米，是个可爱的女孩子，只是左脸颊上有一道细长的疤痕，按现在的治疗技术来讲，应该是可以治愈好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选择治疗，作为刚认识的人，我并没有问她原因。 她很聪明，做事很利索，学东西也很快，带着股活泼的劲，给整个店里面都带来了朝气。今天来的客人，稍微多言一点的都会夸她。 我觉得，有她照料小店，是可以放心的。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白天的时候会陪着奇米一起照料小店，晚上回来的时候会看看节目，浏览下最新的各种消息或者看看感兴趣的书，隔几天还会给胡杨发简讯说些发生的趣事，就好像他在家的时候我们会聊的一样。 不过除了最初的那一次，我就再也没有收到胡杨的回复。我猜他应该是已经进入了管制星域，关闭了终端，所以并没有收到我发的信息。 每天这样过着，充实却不忙碌，反而没有胡杨走的第一天那种孤独的感觉了。 我以为胡杨任务至多就执行两周，但两周过后，他还没有回来，我想着他可能是被什么事情拖住了，要晚几天回来，但又多等了一周，还是没有收到关于他的半点消息。 我有点急了，问了问蝎子是怎样的情况，蝎子开始只给我回了一句“他们没问题的”，但我等了两天后，还是没有见胡杨回来，便又继续问，甚至还托奇米帮我问，估计是蝎子被我问的烦了，这一次他说了我认识他以来最多的话。 蝎子告诉我说，胡杨他们这次执行的任务虽然不是很简单，但以去的人的能力是完全能够应付的，他现在也没有办法联系到他们，但应该很快就会回来的。相信只要他们回到关系友好的星域附近，胡杨就会给我发简讯的。 看着蝎子很淡定的样子，我也便放宽了心。 毕竟执行任务所需的时间还根据任务的具体情况而定，并不是通过一个简单的任务内容就可以推出来的。我这是第一次遇到胡出任务，因为不了解而担心是难免的。 七月二十八日，离胡杨离开整整一个月的时间。 这一天，他回来了。 胡杨是下午的时候回来的，他直接来到了小店里面找我。 当时奇米正跟我讲了她家里一些有趣的事情，我们正笑的前俯后仰，胡杨就进来了。 他进小屋的时候，奇米就迎了上去：“这位客人，你是想来寄卖物品吗？是在这个盒子里面装着吗？”她伸出手想要去接，但因为胡杨的脸色和不回应手就尴尬的停在那里。 我感到很奇怪，抬头看过去，这才发现胡杨回来了。 “你回来了！”我忙站起来，冲到他的身前。 胡杨的脸上这才带了些微笑意，即使这样，他的表情仍然很不好。 “怎么了？”我问道。 “艾米丽，你跟我来，我有件事要告诉你。”他表情凝重的说道。 看胡杨这个样子，我就知道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我立刻就跟奇米告别，跟着胡杨离开了。 一路上，胡杨都没怎么说话，我本来想说点什么调节气氛，但看他的脸色和应付的样子，终还是沉默了下来。 回到了家里，刚关上门，我就问道：“胡杨，到底是怎么了？” “我，”胡杨顿了顿，才说道：“我见到了我的哥哥。” 第38章 胡杨的哥哥 “你的哥哥？”我有些不敢相信，我拉着胡杨坐在沙发上，将他手中的盒子放在了桌子上，给他倒了杯热水，说道：“你慢慢说，是怎么回事？” 胡杨接过水杯，并没有喝，就那么将水杯握在手里，说道：“这次我们执行任务的时候碰到了难以想象的阻碍，有一个人，一直都在和我们作对。” “那个人，是你的哥哥？”我问道。 “是的，”胡杨点点头：“他一直都戴着面具，我们本来以为他是我们对手派来的，但前天我们设计了个陷阱，围住了他，我们正面对上了。” 胡杨忽然停住了。 “怎么不说了？”我正听着，发现他突然不说了，就抬头看他问道。 这一看我才发现胡杨竟然哭了。 他左手整个覆在眼上，哭的很隐忍，没有发出丝毫的声音，但我能够看到从他手下渗出的泪滴。 “你怎么了？”我轻轻的拿下他手中的水杯，挪到他的身边，问道：“为什么难过？” “我的哥哥死了，”破碎的话语从胡杨的嘴中漏出，他发出一声哽咽。 “我很抱歉，”我抱住他，让他靠在我的身上，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说道：“没事的。” “是我杀了他……” “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对不对？你不是有意要杀他的。”我说道，尽量的稳定他的情绪。 我看的出来，胡杨将这眼泪忍了很久，直到回到家中和我独处的时候才终于爆发出来，虽然我们生活在一起的时候很少讨论研究所的事情，但我们都默默的试图搜集相关的信息。 我曾怀疑过，当年我们逃走的时候，菲克医生所说的胡杨的兄弟是真有其人还是只是想留下他的托词，但我知道胡杨其实在心里是在意并且期待的。 我也想过，菲克医生所说的兄弟可能已经死了，因为只有已经死去的人才能提供给他不能活过三十岁的信息。胡杨可能也猜到了，但他从未提起过，我便也装作不知没有问过他的想法。 如今，他见到了他的兄弟，他心中一直潜藏的期待终于成真，可是却造成了亲手将对方送入死亡的结果，胡杨他必定是很不好受的，我很怕他会做什么傻事情。 我一直拍着他，缓和他的情绪，胡杨哭的并不久，很快，他就松开了我，向后退靠在了沙发上。 他的眼睛还红着，但情绪明显稳定下来了。 我这才开口问他：“那个戴面具的人就是你的哥哥吗？” “嗯，”胡杨说道：“他很厉害，但面对我们整个团队还是赢不过的。我们本来只是想擒住他，让他不能再在我们的任务中动手脚，但他反抗的很厉害，不顾生死般，还将大个伤的很重，几乎要没命了，我们便也不留手了。” 说到这，胡杨又顿住了。 我知道他极不愿回忆接下来的情况，便避开问道：“那你是怎么知道他是你的哥哥的？” “插/进他胸口的那把刀子，是我捅/进去的。”胡杨仰起头看着天花板，慢慢的说道：“所以我是处理尸体的人，其他的人都去帮忙给大个疗伤了。我把他带到隐蔽的地方，取下刀子的时候发现他胸口上有字样，我拉开他的衣服一看，那上面写着a098。” “那是……” “研究所在他身上写下的编号。”胡杨接着我的话说下去：“当时我脑袋都懵了，手也在抖，但我还是揭开了他的面具，他看上去快二十八/九岁的样子，”胡杨笑了：“他的脸，和我很像，也许，十年之后，我就是他那个样子也说不定。” “胡杨，”我将手覆在他的手上，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这不是你的错。” “我知道，但我没有办法不想，如果我早就知道，我是不会下杀手的。”他看向我说道：“艾米丽，你知道这两天我有多难熬吗？发生的事情，我根本不能跟我的伙伴说，我还要在他们的面前表现出正常的样子，面对他们的疑惑时佯装正常，我也没有办法通过简讯跟你说，我多希望你能在。” “我就在这里，你有什么话，都可以跟我说。” “艾米丽，我觉得研究所在惩罚我，惩罚我逃跑的举动，他们派来了我的兄弟来对付我，无论是他把我抓回去还是我杀了他，都不会是我想要接受的结果。” “艾米丽，我觉得我好像做错了。”胡杨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以为当我获得足够的关注时，他们有忌讳，便不敢对我动手，在出任务之前的那两天是没发生什么的，我其实猜到了，他们会在我出任务的时候派人来，但我都不会怕，可是，我没想到，我杀的人是我曾经最想见，最期盼的人。” “他见到了你的脸，自然能猜到你们之间存在某种联系，但他仍然动手了，他不把你当兄弟，听命于研究所，奉行了另一个规则，那么你又何必又负罪感呢？” “我不知道，我感觉好乱，我想说服自己，但却总控制不住想他面具下的脸。”胡杨抱住头，有些痛苦的说道。 “你可以想，但你要记住，他是被研究所操纵的人，当他对你出手的那一刻，就放弃了你哥哥的身份，你的哥哥确实死了，不是死在你的手里，是死在了研究所的手里，是他们剥夺了你们兄弟在一起的机会。” “我明白，你给我一段时间，让我好好静一静，我会想明白的。”胡杨转过头来：“我只是想跟你说一说，谈谈我心里面的那些乱七八糟涌动着的各种情绪，你能在这里听我说，我就能够冷静许多。谢谢你，艾米丽。” 胡杨轻轻的抱了抱我，我偏头吻了吻他的侧脸，说道：“不要忘记，我是你永远的亲人，让这一吻，给你力量和勇气。” 我亲他的时候没有任何旖旎的心思，只有满腔心疼和祝愿，希望他能够尽快振作起来。 我知道他会想通的，只是亲人骤得骤失的喜悦与后悔交织，扰乱了他的心，让他暂时的迷惘了而已。 胡杨松开我，我将手搭在他的肩上，看着他的眼睛说道：“胡杨，你一直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你要记得，你所做的决定，无论何时，无论怎样，都永远是最好最正确的决定。” 胡杨点点头，打开了桌上的盒子。 我凑过去看，发现里面排放着十个小瓶，瓶里面装着什么。 “这是？”我问道。 “他的血，我抽了十小瓶，存在这个盒子里面，我希望能从里面查出些什么。”胡杨从里面取出一瓶，递到我的手里：“你帮我把这个给四百，让他化验检查一下，看看能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好的，”我接了过来。 胡杨又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瓶，他将瓶口对准自己的左胳膊，按了下瓶身侧边的凸起，立刻就有尖利的针孔窜进他的血管，很快就抽满了一瓶的血。 他将小瓶取下，在瓶身上输入了几个符号，递给我：“这个也给四百，让他比对下两瓶血液。” “嗯，”我将两个瓶子收好，眼睛向他的胳膊上瞄去，想看看他的胳膊还有没有继续流血，但我却发现他的胳膊上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你又能自愈了？”我抓过他的胳膊仔细辨认，确定上面连一个红点都没有。 “忘记跟你说了，我也是在任务中才发现的，”胡杨笑道：“我又像以前一样了，即使受伤也不会没有关系了，这对我的佣兵生涯很有好处。” “即使这样，你也要保护好自己，我很怕，再见到你躺在床/上人事不知的那一天，”我紧紧的抓着他的衣服，迫切的说道：“你答应我，以后要保护好自己，好不好？” “好的，”胡杨有些好笑的答应了。 我知道他觉得我表现的有些太过过了，但他恐怕永远都不知道当我守着他，既想要相信希望又不敢有所期待的时候，是怎样的绝望。 我这一生，都不想再见到他这样了。 “我等你事情处理好了，一起去四百那里好不好？”我问道，我怕他不答应，又说道：“你应该定期去检查身体的，我们要防止坏情况的发生，你这次出任务都这么久了，也该是时间去了。” “好吧。”胡杨回道：“我本来已经跟他约好明天检查血液了，但明天我们佣兵团队那里脱不开身，才想让你带过去的。那我跟他改个时间吧，你和我一起去，也让你放心。” 我这才满意，笑着说道：“这次去还可以跟他约好时间，以后每个月都进行一次检查。” “我知道的，之前一直忙挑战赛和佣兵任务的事情，把身体检查都给忘记了，还好你提醒我，我知道你是最关心我的，艾米丽。”胡杨笑道。 “我总是在你身边唠唠叨叨的，只要你不嫌我烦就好。” 最后，胡杨跟四百约好了8月5日的时候去进行全套的体检。 约好时间后，我去准备晚饭，胡杨去了他的屋里对着光脑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等我做好晚饭后，叫他出来吃的时候，他都没有反应。 我急忙冲进了屋里，发现他只是太过入迷，完全忽略了我的声音而已。 “你在做什么？”我问道。 “我在看曼尼尔顿大学的官网，我在想，怎样被这个学校破格录取。”他回道。 第39章 发现的资料 “我不像其他人一样，有综合测试的成绩和各种课外的评测推荐来作为入学的敲门砖，我只能想其他的办法，我本来想的是通过掩面者的身份，惊艳于鲤鱼角斗场，刚刚打败角斗之王的斗士，这样的能力和可以带来的好处，是一定能够打动曼尼尔顿大学的。”胡杨说道。 “你现在不想这么做了，是吗？”我问道。 “是的，”胡杨皱起眉：“我发现研究所比我想象的要黑暗冷血的多，我原来的策略行不通，他们总能找到办法来对我的。你还记得超级细胞那本书上写的a051是因为心跳猛烈而死吗？这次我碰到的是a098，而我是b078，我觉得这些编号意味着我可能还有别的兄弟存在在这个世界上，也许有的被研究所操纵，还有的像我一样，怀疑着想要逃离的。无论怎样，我都不希望他们再因为我的原因而受到伤害。还有你，艾米丽。” 胡杨看向我，他将我的头发别到耳后，说道：“我本来以为即使我曝光了我也可以将你保护的很好，但这一次他们竟然能够来到我的任务地点来阻击我，我现在也不能保证他们会知道多少，我不希望他们注意到你，如果你因为我的失误受到了伤害，我是无法原谅自己的。” “即使发生了不好的事情的话，”我握住胡杨的手说道：“胡杨，你要记住，你不需要为此而自责难过，这不是你的错造成的。你要做的，是好好的活着，为我报仇。” 我不知道我说这样的话对不对，但我知道现如今我对于胡杨的意义，如果我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我希望给他一个目标，让他能撑过那段悲痛的时期，即使这样会在他的心里种下仇恨的种子，也比他浑浑噩噩无法度日，甚至被带回曾经的那个牢笼要好。 我相信，总有一天，仇恨会过去，平静会成为永恒。 “我不会让你有事的，”胡杨反握住我的手：“我现在想要像以前一样，重新隐匿，低调起来，让他们无法找到我。所以，我要换种方法进曼尼尔顿大学了。”他转头看着光脑，手指在键盘上飞快的略过。 “你想到了什么办法？”我凑过去看，惊讶的说道：“你要黑进它的内部网络吗？” “是的，现在学校正在审核学生申请，曼尼尔顿大学应该已经开始确定了招收的人了，我只要能黑进他们的系统，把我的名字加到确认招收的名单里面就可以了。”胡杨说道。 “这样会不会有些冒险？”我问道：“如果被发现了，你可能就彻底没有机会被录取了。” “本来就是没有录取的机会的，现在这样，还是有可能性的，而且，我最自信的就是我的黑客能力了，你放心，没问题的。”胡杨对我自信的一笑。 “好吧，既然你要这样做，”我没有再阻止他。 虽然我在心里并不是很认同这种做法，似乎在某些方面，我比胡杨要更遵守规则，但某些时候，他的方法都很有效，但愿这次也是。 “你想要加入哪个系？”我问道。 “生物医学系。”胡杨说道。 “因为研究所吗？” “一部分的原因吧，”胡杨说道：“自从之前大致读了读《超级细胞》这本书之后，我就一直想要学学这方面的知识，上次出任务的时候我还下了基本入门的书在飞船上看了看，但我在这方面并没有我在编码能力上的天赋，我需要老师能给我解惑。而且，我想要低调，与其在擅长的学系上佯装不懂，还不如趁这个机会好好学一学生物方面的知识。” “你知道没有人是全能的，不能什么都懂都会的，即使是你。我觉得你不如去编码系，虽然你很厉害，但那些老师都很有名，总有可以教给你的东西。至于生物方面的，不如交给四百，我觉得他是可以信任的人，也许以后我们可以慢慢的告诉他一点我们的事情，我们成为朋友后，他会帮我们的。他在这方面的能力很强，经验也多，总是比你要厉害的。”我劝道。 “本来我考虑着以掩面者的身份去学校的话，和四百合作是很好的选择。但这次我在飞船上看完了《超级细胞》这本书，我自愈的体质，就是这本书的核心，细胞不断的快速分裂生长，可以迅速愈合伤口，甚至于可以利用这种普通细胞培育出具有特殊能力的细胞，这个目标的实现，对于学生物或者医学的人都是极大的诱/惑，我不知道如果四百知道了他会怎么样，我现在不能冒这个险，我只能自己学。” “竟然是这样的，我本来以为，如今的科技已经可以迅速进行疗伤，你的这种能力也许是种异变，这个世界还有旁的人拥有这种异变，现在看来，竟然是一种特殊的实验，”我有些愤恨的说道：“星球已经命令禁止人体实验了，想不到就在总领的眼皮底下还存在这样的组织。” 胡杨冷笑道：“哪里都有藏污纳垢的地方，只不过很多时候人们看不见，便以为没有罢了。” 他从光脑中调出图书的图片，给我指着上面的笔迹：“既然你是从研究所里得来的这本书，而我有具有这上面想要实现的能力，那在这上面批注的人可能参与跟进的就是和我相关的实验。我暂时还看不懂这些，但我想通过这次的学习弄明白这些，可能，我的病就是因为这个实验的不完备才造成的，或许，我真的能在曼尼尔顿大学找到治愈我的方法。” “像安妮丝说的那样吗？在曼尼尔顿大学找到治愈的方法？”我忍不住提起安妮丝。 “安妮丝？她其实很聪明，甚至到了狡猾的程度，”胡杨说道：“我其实一直都觉得她当时跟我们提到曼尼尔顿大学是别有用心的，本来我并不想去那里的，但我搜了很多学校的信息之后发现，曼尼尔顿大学的实力最强，尤以生物医学系和编码系的实力最优，很多知名的学者都是曼尼尔顿大学的教授，去那里，对我，确实是很好的选择。所以，无论安妮丝的理由是什么，我都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胡杨冲我无奈的一笑。 “而且曼尼尔顿大学的戒严是最强的，据说为防外星间谍，学校门口的检测设备是学校自己所设计的最一流的，外人根本就无法进入校园，校园内也处处都有监控和巡逻机器犬，最大限度的杜绝了各种隐患。这样的话，即使研究所知道我在那里，他们也彻彻底底的根本不敢动了，我能够完美的在这个学校中隐匿，等到以后离开学校之后，我会抹去我的资料，他们更找不到我了。”胡杨接着说道。 “你什么都考虑到了。”我说道，隐隐有些失落，我感觉我在胡杨的身边好像没有什么用处，我什么忙都帮不上，也出不了好的注意，他本身就可以将一切都考虑到完美的程度。 “你不开心吗？艾米丽。”胡杨摸了摸/我的脸：“我能看得懂你脸上的情绪。” 我避开了他的问题，问道：“你走之前说你想到了让我进入曼尼尔顿大学的方法，是什么？” “这个是我最先考虑的，”胡杨笑着说道：“你的人/皮面具有个功能并不为世人所知，我也是走之前才确认的。我在临走之前检查了下我们家的监控系统，我发现自从你戴上人/皮面具之后，它便屏蔽了一切对你的检测，甚至于反应出你是正常人类的信息。” “这么神奇！”我感叹道。 “你看，”胡杨调出了家里的立体投影监控图，给我指道：“现在我们在这里，图上显示的你的信息是机器构造。” 胡杨又调出几张图：“而这几张监控图是前几天你进家门的时候的，图上显示的信息和我是相同的，是人类的判别。而这两张图中你身上唯一的区别就是戴上了人/皮面具。” “我试试，”我跑到我的房间将人/皮面具拿了出来，看着立体投影图戴上了人/皮面具，瞬间图上面的信息就变了，成了人类的标识。 我摘下人/皮面具，看着图上的信息重新变回了机器标识，看着手里的面具不禁感叹：“好厉害，怪不得有这么多人想要。” “人/皮面具的这个功能我不知道有多少人知道，不过应该不多，毕竟不会有人给机器人戴上这个面具的。所以，我相信如果我的检测设备都不能察觉你的真正身份，那么曼尼尔顿大学的检测设备也不能，所以，你可以放心的跟我去了。”胡杨说道。 “那我也和你一样，去当学生吗？”我问道。 “不，你当学生的话，露馅的风险比较大，而且据说新生开学会进行外星集训，那个时候各种资源都比较匮乏，没有能量，你很快就撑不住的，会被人发现有问题的。” “那不当学生，我能做什么？”我问道，因为不能和胡杨一起体验学生生活我有些小小的失落。 “你可以当助教，我已经给你看好了，曼尼尔顿大学因为高封闭的校园制度，难免会引起一些集团的不满，所以每学年曼尼尔顿大学都会招收新的助教，这是明面上大家心照不宣的来安插各方面的人的机会，只要能通过学校的检测，不在学校里面惹麻烦，便可以在学校里面工作直至这一年入学的学生正常毕业的时间。虽然竞争有些激烈，只有十个名额，不过我想我能通过青帮的关系给你要到一个。” “青帮不会做亏本的买卖的，他们肯定要从你这里得到什么。” “为了这次事情的保密程度，不让研究所抓到蛛丝马迹，我是直接和青帮的帮主联系的，无论他让我做什么，我都会想办法完成的。” “其实不需要这样，我完全可以在外面等你的，也不会有什么事的。”我说道，虽然帮不上忙，但我也不想给胡杨带来过多的麻烦。 “可是，我不舍得你在外面一个人。”胡杨说道，他看着我的眼睛中，泛满柔情。 第40章 四百的试探 “可有的时候，胡杨，我真的觉得，我对你就像一个累赘一样，你自己本身就能做的很好，我不仅什么忙都帮不上你，还需要你为我时时考虑，我不想成为你的拖累。”我低着头，看着地板，默默的说出我心中一直想说的话。 “艾米丽，”胡杨将手搭在我的肩上，向我靠了过来，他的下巴搁在我的头上，偏头看着不知什么方向，慢慢的说道：“你不是我的累赘，当我陷入昏迷，濒临死地的时候，是你守候着我醒来恢复的，我绝望的时候，你就是我的希望。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你对于我来说，从来就不是什么麻烦，我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我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我自己，当你在身边陪伴我的时候，我会很开心，所以，就当我是个自私的人吧，因为我执着的想要把你绑在我的身边，才让你困扰难过，但我不想你离开。” “听你这样说，我很开心，很知足。”我轻轻的抱住了他。 我也想要留在他的身边，但我更希望他能开心，若是他因此而疲惫劳累，再难以微笑，那我宁愿分离。 可是既然他还需要我，那么我就会陪着他。 胡杨拍拍我的后背，说道：“好了，去吃饭吧，我都饿了。”他松开我，边走边说：“吃饭的时候我可以给你好好讲讲曼尼尔顿大学的事情，如果你要当助教的话，可不能什么都不懂的。” “嗯。”我点了点头，跟了上去。 后面的时间胡杨一直都尝试着破解曼尼尔顿大学的系统，这件事不像他开始说的那样简单，他接连几天都没有成功。 虽然事情并不顺利，但胡杨并不挫败，他甚至很有兴致的跟我说想见一见给学校进行系统布防的这个人，两个人可以进行一些问题的讨论和交流。 直到8月5日的这一天，我和胡杨来到了四百的诊所。 四百的诊所除了他，只有三个助手，地方并不算太大，但能看到各种检测的仪器和高端的设备。 还没等我们说什么，四百就主动提出，要亲自给胡杨做身体检查。 这也正合我们的心意，我在外面等着，四百在里间给胡杨做着检查。 我等着的时候，注意到四百的一个助手看我的表情有些怪怪的，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想对我说些什么吗？”我问道。 他看到我对他说话，脸上的惊讶一闪而逝，却让我捕捉到了。 “怎么了？”我问道。 “我没想到你会主动和我说话，”他侧过头，避开我的目光，眼睛看向里间的方向，说道：“来这里的人都是找四百医师的，只有在需要我们的时候，才会和我们说几句话。” “我觉得你好像想跟我说些什么，我很好奇你想说的是什么？”我说道。 “你……”他正要说话，忽然一拍脑袋说道：“你坐在这里这么久了，我都没有给你倒杯水，我实在是太失礼了，让四百医师知道了，可是要挨骂的。你等下。” “不需要的，我并不渴。”我忙推辞。 但显然他将我的话理解成了礼貌的推让，他并没有听完，就走到旁边，给我接了杯水，递给了我。 我接了过来，放在桌子上，说道：“谢谢。” 他的眼神明显的略过我放到桌子上的水杯，但他并没有对此说些什么，而是说道：“我们还没有正式的认识，你好，我是埃里克。”他向我伸出手来。 我下意识的看了看他的手，内心有些犹豫，但终于还是避开了他的手，站起身来，微微的鞠躬，说道：“你好，我是艾米丽。” “艾米丽？”他自然的收回了自己的手，笑道：“很美丽的名字。” “谢谢。”我坐了下来，眼睛看向里间，避开了埃里克的眼，因为他伸出手的举动，我忽然有些不想和他说话。 但埃里克似乎没有发现我突然冷淡的情绪，他仍然站在我的旁边，问我：“和你一起来的那个人是鲤鱼角斗场的掩面者吗？我刚刚见到他的时候就觉得他的脸很眼熟，现在才想起来是谁。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我们是亲戚。” “亲戚？是他叫你这么说的吗？” “你怎么会这么问？”我抬起头看他，有些生气，有些不解的说道。 “我是他的粉丝，自然总想着能多了解他一点，所以可能说话有些不过脑子，对不起。”埃里克很诚恳的说道。 “艾米丽，你对于掩面者摘下面具这件事怎么看？”埃里克又问道。 埃里克总是问我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我觉得有些烦，却又碍于他是四百诊所的人而且态度一直都很好，不得不回答：“他既然想这样做，我总是支持他的。” “你说以后会发生星际战争吗？”埃里克突然问道。 我觉得有些好笑：“你怎么会问这种问题？很奇怪。” “我最近在写一篇关于这个的论文，所以每遇到一个人都想采访一下。”埃里克解释道，他的眼睛亮晶晶的，不知道是因为屋内的反光还是因为又得到论文题材的关系。 “应该不会的吧，”我思考道：“现在各个星系都维持着基本的和平，更何况几大主星系都拥有让人不敢轻举妄动的武器互相掣肘，和平难得维持下来，哪个星系先开战，恐怕会成为整个宇宙的罪人吧。毕竟安逸平和的生活过久了，没有一种生物是想开战的。”我说完后，发现看着我的埃里克好像在发呆，我叫了他一声，问道：“怎么样？这样给你的论文增加什么想法了吗？” “你有很不错的想法，艾米丽，这对我的论文很有帮助，谢谢你。”埃里克说道。 “能帮到你我也很开心。”我也笑道。 “你们在说什么？”四百的声音忽然传来，我转过头去，发现他从里间出来了，手上拿着我后来还给胡杨的那两小瓶血液。 他的脸色很难看，我还从来没有见到他这个样子，我忙站起来解释道：“四百，你不要生气，埃里克他，他只是看我无聊，好心陪我聊聊天而已，而且，现在也没有人来，也不能算他失职。” 四百的眼神慢慢的从我的身上移动到埃里克的身上，他的脸色并没有因为我的话而和缓，甚至好像更难看了，他看着埃里克，慢慢的吐出两个字：“是吗？” 埃里克好像并没有被他可怕的眼神而吓到，他甚至笑嘻嘻的回道：“是这样的，艾米丽她还对我的新论文提供了很大的帮助。”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埃里克在说我的名字的时候语气重了些。 四百的脸色依旧很不好，他没有再和埃里克说话，而是对我说道：“艾米丽，你去里间吧，胡杨已经检查完了，我去化验下这个，一会拿着化验结果和体检结果一起来找你。” “好的。”我小心的看了看埃里克，发现他对四百的怒气一脸毫不在意的态度，便放心的进了里间。 我走进门的时候，还听到埃里克问道：“医生，我能跟你一起去测试血样吗？” 我并没有听到四百的回答，但我知道以胡杨的谨慎，恐怕已经跟四百提过不要让其他的人插手检测的事情，而四百也不是罔顾客人要求的人，所以我很放心的进了门。 进去之后，胡杨正在看一个仪器，他听到我进门的声音，转过头看了一下，见到是我后又转回头去接着看那个仪器，边看边说道：“这个我在网络上看到过，是最新的型号，网上的评价很高，我大致看了看，四百这里的设备几乎都是最好的，看来，他对于医学的细节要求很高。” “这样不是很好吗？他的素养越高，就越有可能解决我们的问题。”我走到他的旁边说道。 “有的时候，我比较担心，他这么厉害，如果让他发现了什么不该发现的事情，那时候该怎么办。”胡杨沉思道。 “不会的，我在他面前都很小心的。而你只是在他这里进行最轻层次的体检，他不会发现什么的。”我察觉到胡杨话中掩藏的杀意，说道。 我能够感觉的到，胡杨现在对于杀人并不排斥，佣兵生活让他尝到了罔顾律法的滋味，但没有约束，任意妄为，随意杀人的人，便不可称之为人，那样生活着的人，最终会被世界所厌弃，所惩罚。 胡杨现在的程度还不深，他有这种想法，但不一定会去实施，我希望在学校里面相对平静的生活中，他能够渐渐的消掉心中这股血气。 “但愿吧，”胡杨说道。 这时，四百推门进来了，他一进来就拿着一个小瓶问道：“胡杨，这是你什么时候抽的血？” 我看向他手中的小瓶，上面的标签代表的意思只有我和胡杨知道，那明明是来自于他哥哥的血样。 胡杨显然也看到了，他反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很奇怪，我在这瓶血样之中发现了一种从未见过的病毒，它几乎吞噬了我添加进去的所有的检测药剂。”四百说道。 “另一瓶呢？”胡杨问道。 “没有什么问题。”四百拿出另一个小瓶，他看了看手中的两个小瓶，问道：“你需要我做的是什么比对？我以为是各种元素或者存在病毒的对比，”他看着两个小瓶，沉思道：“这段时间里，你的身体不可能会得出两瓶完全不同的血液，所以，”四百拿起装有胡杨哥哥的血的小瓶说道：“这瓶里面不是你的血。” “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是你的血？”四百问道，脸色有些难看：“我以为是你的身体又发生了什么异变。” 胡杨没有回答，而是问道：“你有没有给这两瓶血液进行基因对比？” “基因对比？这是谁的血？”四百问道。 “我哥哥的。” “你的哥哥？”四百的脸上出现了一瞬的疑惑，他问道：“你的哥哥是和你具有同种基因病症吗？如果你想让我进行基因比对来找寻治愈你的方法的话，为什么不直接跟我明说呢？” “是我的疏忽，我刚刚执行完任务回来，过于劳累，头脑还有些不清楚。”胡杨说道。 “那你还有别的血样吗？我可以重新进行检验。” “没有了。” “很可惜，”四百说道：“他血样中的病毒因为吞噬了很多药剂，已经没有之前的纯净度了，所以我已经将血样处理掉了，如果当时留下，也许还能够得到些什么信息。” “既然已经处理掉了，也没有办法了，”胡杨伸出手去拿四百手中的单子，问道：“这是我的体检报告单吗？” 四百一个没注意，单子就被胡杨拿了过去，他低着头，我没有看清他的表情，但他很快就抬起头来平静的说道：“是的，你很健康，不过我还是建议你随时来复查。” “好的，我会注意的，”胡杨低头看着单子，边看边说道：“那我们就告辞了，账单发给我就好。” 四百似是被胡杨的态度惹怒了，他摆摆手，冷淡的说道：“不送。” 我还没等跟四百说再见，胡杨就拉着我的手走了出去。 出门的时候，我本想向埃里克告别，但眼睛在屋中一溜，并没有看到他，便只好离开了。 直到我们走出了好远，我才开口问胡杨：“你为什么要试探四百？” 胡杨瞥了我一眼，嘴角微微上扬，说道：“你看出来了。” “当然，你表现的很明显，我知道你把血样交给四百的时候是故意说的模糊不清的，我很清楚，你不是会犯这种错误的人。而你这样做的原因，是想试探他会不会直接进行基因对比吗？如果他这样做了，证明他知道另一瓶血样的主人不是你。天啊，你怀疑他是研究所的人！”我捂住嘴，完全没有想到我得出的最终答案是这个样子的。 “你想的是对的，”胡杨说道：“其实我对他一直都不是很放心，原因还是在于他给你的救了我的那药剂身上。我知道我当时的情况很险恶，甚至于我感觉到我就要死了，但是偏偏就让他给救了回来，我曾经旁敲侧击的问过他这药剂的情况，但都被他躲了过去。” “那可能是因为他不想透露这种药剂的配方呢？”我说道。 “是有这个可能，但还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他是研究所的人。那里的人很了解我，从我的小时候就开始给我做身体检查，甚至于从我的兄弟的身上已经见识过这种病症，他们很有可能有一种药剂可以解决这个问题。所以，我不能轻信他。”胡杨解释道。 我点点头：“我明白的。可是，你怎么知道他没有说谎？” “我在我哥哥的血样中添加了这次我在外太空发现的一种寄生虫，是用来培养鉴别材料的。我试过了，如果加入的是普通的检测药剂，血样是不会变色的，如果加入了基因检测药剂，那么血液的颜色会有些发暗。这种寄生虫因为用处不大，很少有人会注意到，四百应该不会想到我动了手脚，他拿着那个小瓶的时候，我看到了，是正常的颜色，这可以说明，他和研究所应该没有关系，否则，他至少会试探着进行基因比对。” “四百所说的那种吞噬的病毒就是那个寄生虫吗？”我问道。 “是的。” “我当时听了还很担心你，也许以后你也会……”我不吭声了。 “没事的，那是假的。”胡杨摸了摸/我的头。 “那你当时还让我拿血样来检测，你什么都不告诉我，不怕我弄砸吗？”我不解的问道。 “我知道你很小心，你不会主动跟四百提起我哥哥的事情，你也不了解医学，所以你只会照我的原话说要检测，而且你能够记住当时小瓶的颜色，我回来一问你就可以了。” “你真是什么都想好了。”我默默的感叹。 “其实，有件事我一直都没跟你说，”胡杨忽然神秘的笑了。 “什么事？”我抬头问道。 “当我把血样交给你的时候，我其实暗暗的希望着你提起让我去体检的事情，当你说的时候，我心里是很高兴的。因为，你在关心着我。” “当然了，”我笑道：“如果我不关心你，那你要谁来关心你呢？” “也是，不需要别人了。”胡杨也笑了。 第41章 难得的安宁 过了几天，胡杨终于破解了曼尼尔顿大学的系统，成功的将自己的名字加到了录取名单里面。 之后，青帮帮主让他协助护送一批货物以此来交换进入曼尼尔顿大学当助教的机会，胡杨跟我告别后，就离开了。 他这一去就去了近半个月，这期间，他的录取通知书邮到了家里面，我也收到了助教入职的通知。 开学前的第十一天，胡杨才回到了家中。 我冲上去给了他个大大的拥抱：“你再不回来，我就要去学校里面了。” 胡杨抱住了我：“所以我将货物护送到地立刻就往回赶了。” 我松开他，拉着他坐下，将通知书给他看：“你看到我发给你的消息了吗？你的通知书已经到了，我都没有拆开，想等你回来让你亲手拆开。” 胡杨接过通知书，他看了看邮件上封皮，就将它打开了。 我凑过去和他一起看，短短的几行字，很快就看完了。 “有没有很特别的感觉？总算可以像普通人一样去学校里面了。”我问道。 “有一点。”胡杨犹豫着点点头。 “你看，我在网络上搜了曼尼尔顿大学新生必备，买了这些东西给你带上。”我指了指堆在客厅角落里的物品，接着说道：“你对比下入学细则中的提醒，看看还缺什么吗？明天我就走了，趁着今天有时间给你买好。” 我在说话的时候，胡杨正一目十行的看着细则的内容，他抬头看了看我放在角落中的物品，说道：“这些就够了，再多，学校就不允许带了。”然后他看向我，问道：“你明天什么时间走？” 我拿出票给他看：“明天上午就要走，晚上之前我应该就能到曼尼尔顿大学报到了，报到结束后我会给你发消息的。” “好的。” “至于咱们的小屋，”我顿了下，接着说道：“我已经跟房东商量好了，你走的前一天他会来检查退房的。” “好，”胡杨说道：“这些都没有问题的。” 我抬头环顾了我们的家，不免有些感慨：“当我们在这里落脚的时候，我从来没有想到我们会这么快的离开，而且还拥有着正式的身份，同时有一个等待着我们的美好的未来。” “我也没有想过，”胡杨轻叹，他站在我的背后，将手搭在我的肩上，安慰着说道：“其实，离开也没有什么不好，本来我们就没有想过要在暗街永远的住下去，我们终将是要离开这里去更宽广更大的世界去看看的。” “确实，”我转过头对他调皮的笑，意有所指的说道：“只是有点可惜呢，我们在龙城里面住了近两年的时间了，都没有时间好好的看看这不夜城的美丽风光。” “那既然这样的话，“胡杨仰起头，故意做出思索的样子，然后才笑着对我说道：“艾米丽，我们今天接下来的时间就什么都不要做了，出去好好的在龙城玩一玩。” 这一天我们过的很开心，虽然胡杨因为掩面者的身份引来了一些人的围观，但这并没有影响我们高兴的情绪。 某些的时候，胡杨会提醒我表现的木讷一点，要让研究所派来盯梢的人相信我只是他编写的一段高级的程序的表现而已。 “你不怕他们认为你沉迷于一个物品，是个恋物癖吗？”我抬头看他，笑着调侃道。 “如果这样能够保护你，他们怎么认为对我来说都是无所谓的。”胡杨笑着点了点我的额头，拉着我又进了一家店里。 第二天，跟胡杨告别后，我就登上了离开的飞艇，到达了曼尼尔顿大学。 助教的背景虽然较为复杂，但既然来到了曼尼尔顿大学，就要在遵守规矩的同时做好本职的工作。所以当我在学校报到之后，就立刻有即将离开的助教带我熟悉需要处理的相关事宜。 他态度很好，尽职尽责，并没有因为我是来自不同派系的人而有所保留或者恶言相对，让我微微的放了心，认真的记着他说的各项事务。 三天下来，他结束了他的任务，就毫无留恋的离开了。而我也明白了曼尼尔顿大学中的助教，其实是个管闲事的活，基本上哪里有事情需要做就去哪里，所谓的各个派系之间拉拢人才这些，虽然也有，但进入曼尼尔顿大学中的学生眼光都很高，很有想法，并不会轻易的在早些时候投靠某个组织。所以，在这四年的生活中，闲事才是主节奏。 我也明白了为什么青帮把这个助教给了我，因为这个职位对于他们来说其实可有可无，在曼尼尔顿大学各方面的管制下，助教对于各个集团也只有一个提供信息的作用，但在学校中，其实，并没有特别多有价值的信息。 在想明白了这些之后，我不得不感叹曼尼尔顿大学管理人员的手腕高强，虽然表面上屈服于压力，创建了助教这个职位，但却用各种方法限制着这个职位，让曼尼尔顿大学真的成为了远离派系纷杂的一方净土。 胡杨来到这里，是很不错的选择。 胡杨来报到的那一天，我被分配到了分发校服的位置，校服分发是全自动化的，我在一旁是为了保证出现各种问题的时候能及时解决以及学生的有序排队。 我的终端上不断的接受到胡杨发来的信息，他几乎用文字全程直播了他的报到过程，他来到了哪里，看到了什么，心情如何。 我也很有兴致的回他，看着终端屏幕的我嘴角一直都是上/翘的。 等到收到胡杨发来的“我到了领校服的队伍了，最末尾。”的时候，我站起身来，向队尾看去，就看到胡杨背着学校统一发的书包在冲我招手。 我立刻来到他的身边，说道：“你骗我的吧，这里都没有人在偷偷的看你。” “那是因为还没有人注意到我，不过，因为你过来了，大家的视线都过来了，你看，”胡杨指着队伍前方的转过身举起手狂拍的几个人说道：“都有人拍照了。” “很快就该出新闻了，标题我都想好了，鲤鱼角斗场新秀掩面者低调入学曼尼尔顿大学。”我笑道：“或者等他们发现你进的是生物医学系之后，标题的惊叹号应该又要多了几个吧。” 胡杨瞥了一眼周围窃窃私语的几个人说道：“这一路走来，感觉这个学校里面理智的学生很多，拍照围观的并没有那么多，我觉得，在刚开学的时候估计会有人关注我，不过最终这些消息都会慢慢的沉寂下去的。” “这样很好，你总不想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人关注着的。” 不知不觉的，我们已经移动到了队伍的前面，我将胡杨的学生卡在显示器上一刷，机器立刻就将校服送到了面前，我取下来递给他，说道：“我还要在这里守着，你先去忙别的报到的事情吧。” 胡杨将衣服收好，跟我道了别，就离开了。 他离开之后，我又回到了原位坐下，这时有一两个学生凑过来问我：“老师，请问刚刚那个是鲤鱼角斗场的掩面者吗？他怎么来到曼尼尔顿大学读书了？是想要寻求更高的发展吗？” 还有人问我：“你和掩面者认识吗？你们是什么关系？他是哪个班级的？” 更有好战分子准备递战术：“他就是那个掩面者啊，等开学后我一定要好好的和他较量较量。” 对于所有来问我的人，我都一概的用微笑回答，比较识趣的见我不想回答就直接离开了，还有几个赖着这里一直没话找话问的，我就直接回答：“这些事情，如果你想知道的话，自己去问他。”然后便端着一张冷脸不说话了。 慢慢的，看到胡杨的已经走了，后面来的人不知道我和胡杨的关系，我的周围也清净了下来。 我点开终端，登上网络，立刻就看到了首页上出现的掩面者是曼尼尔顿大学新生的滚动消息，点开来看，甚至还有他在学校各个位置的照片，我还看到了我和他交谈时的照片。 底下的评论中讨论也很热切，有探寻掩面者来的原因的，有感叹的，还有询问我的身份的。 什么样的评论都有，看了几条之后，我就不想看了，我将终端关闭，叹了口气，我忽然有些担心，我之前想错了，在这里的日子，不一定会那么清净。 因为曼尼尔顿大学的知名性和世界第一的强悍排行，有很多名人贵族的子女会来到这里上学，将媒体和网络对于胡杨的关注度分去了大半，而胡杨入学后行/事非常低调，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新闻出来，所以慢慢的关于掩面者的新闻就少了很多。 我因为在龙门和胡杨一起出玩，并且他在学校的时候也并没有掩饰的来找我，也受到了一定的关注度，网络上有讨论过我们之间的关系的，家人，恋人，朋友，各种猜测都有，但胡杨秉承着不回应的态度，讨论也渐渐的没有了热度。 唯一的波澜就是总会有战斗系的人来挑战胡杨，毕竟他作为掩面者的战力是有目共睹的，胡杨无视的态度逼退了一部分人，也惹怒了一部分人，但一直都没有人能够让他应战。 我们都很清楚，接受了挑战不仅没有好处，还会引来不必要的关注，这并不是我们想要的。 我们很满意现在在学校的生活，很好很轻松，和在暗街之中是完全不同的感受，我们每天过的都很开心。 有时候也会感慨，也许这就是为什么很多人都想要来到这里的原因，因为比起外面，要安宁许多，平静许多，不需要防备谁，也不需要时时警惕。 然而，我和胡杨都错了，这里并不像我们所认为的那样永远这么的完美。 第42章 小乐的信息 开学两个月之后，明明是上课的时间，胡杨却来到了我的办公室找我。 他看上去急匆匆的，像是从课堂上就直接跑过来的一样。 “怎么了？”我忙站起来。 “你还好吗？”他走过来拉着我看了看。 我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精神立刻就紧绷了起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胡杨看到我没事，神色放松了下来，他抬起左手，打开手腕上的终端，点开上面的一条信息给我看，上面写到“战斗系中有人要通过艾米丽逼你应战，小心。” “不会吧，”我也放松下来：“曼尼尔顿大学全方位有各种监控，他们怎么可能利用我来逼你应战呢？放心，我不会怎么样的。” “我很担心，艾米丽。”胡杨忽然抱住我，说道：“我相信只要想做一件事，就总有办法的。这个学校，我调查过的，曾经有过一些信息模糊的事情，我很怕，他们想到了什么办法能够避过监控，我怕你受到伤害。” “不会的。”我推开他，看着他的眼睛说道：“这里不是暗街，他们不是那些在血中摸爬滚打的人，他们只是想吓吓你，不会真的伤害我的。” 胡杨看着我，他的眼眸闪动，各种情绪涌动，最后他闭了闭眼，眼神归于平静，说道：“好吧，可能是我太紧张了。” “好了，”我拍拍他，说道：“你快回去上课吧，现在都是基础课程，很重要的。” “我还有件事要告诉你，”胡杨说道：“你知道这个信息是谁发给我的吗？” “谁？” “是小乐发来的。”他说道。 “小乐？”自从上次在咖啡厅不欢而散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就连在小店里面都没有见到过他。我有些奇怪，问道：“他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来提醒你呢？” “我还没有问，刚收到消息就立刻来找你了。”胡杨说道，在终端上点了几下，说道：“现在问问他。” “好了，你回去上课吧，不要耽误课程了。”我再一次催他。 “好吧，那我就回去了，你自己小心，如果有事情的话一定要第一时间联系我，还有，最近出去的时候一定要和巡逻犬周围，不要落单。”胡杨走到门外，还在叮嘱我。 “没事的，这里是学校，没有人会将我怎么样的。”我说道，将门关上了。 我虽然在劝胡杨放心，但自己还是留了心，毕竟是小乐发来的提醒，还是小心一些比较好。防人之心不可无，我可不想因为一时疏忽再次麻烦胡杨，让他费心费力。 同时，我也意识到，在这里过了两个月相对轻松的生活，让我的神经有些麻木，不像以前那样时刻警惕了。这次事情的发生，倒是给我提了醒。 接下来的时间，我都很小心，但我都没有注意到什么特别的人或者特别的事情发生，一切都很正常很安静。 第三天我正在巡视校园，胡杨来找我了，他笑着跟我说道：“原来小乐也来这里上学了。” “他也来了？”我有些没有想到：“那他怎么一直没有联系你？” “上次我们一起合作完成了凯伊接的任务之后，他又紧接着出了新的任务。昨天才刚刚入学，小乐告诉我说他在参与学校的格斗训练时听到有同学在讨论怎么对付我的时候才知道我们两个来了的，他立刻就发信息给我了。”胡杨边陪我走着，边说道。 “这样啊，”我点点头，问道：“那现在，事情是不是已经解决了？你们怎么解决的？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吧？” “你怎么知道我已经把事情给解决了？”胡杨问道。 我看着他，故意翻了一个白眼，说道：“如果没有解决的话，你不会现在来找我，还这么悠闲的样子。说说吧，怎么做的？” “就是和小乐一起给他们找了点小麻烦，现在他们被关了紧闭，应该没有闲心来找我挑战了。”看到我紧张的眼神，胡杨说道：“放心，我对学校的监控系统做了点小手脚，我们不会被发现的。” 我没有看他，眼睛故意看着别的方向，说道：“你要小心，设计系统的人很厉害，你总是对系统动手脚，会被发现的。”虽然这样说，但在他没有看到的方向，我的嘴角微微的向上/翘了翘。 我的胡杨，永远都是这样的厉害，让人不由自主的就放心的依靠。 因为在战斗系有小乐这个“内应”在，胡杨很快的了解了战斗系的动向和每个想挑战的人的性格特点，对于前来挑战的人，开始根据他们的性格和目的的不同，更积极的避战。 对待单纯想要与高手一战的人，胡杨是委婉的劝说，先成为系内的第一人，就如同他在角斗场一样慢慢的一步步从基层走上来才能积攒经验。 对于想要通过他出名的人，胡杨直接放了狠话——“回去看看我和来伊特的战斗视频，如果你确定能打败我，你再来，我一定应战，而且我一定会全力以赴，我很确定，在巡逻犬来之前，你若是实力不够的话，绝对会自此与战斗系绝缘的。” 还有一部分纯粹是来凑热闹的，但在看到胡杨在十倍重力室中行动自如的模样，也被吓退了回去。 就这样，胡杨解决了大部分来向他挑战的人，还有一小部分不死心不怕死的，胡杨就基本采取无视的态度，时间长了，这些人见打不到目的，大多数都慢慢的熄了挑战的心思，开始将目光转向了同系的强者之间。 12月22日，曼尼尔顿大学会举行每年一度的专为新生准备的冬日舞会，从11月10日开始，我们助教和其他的行政人员，以及学生会等组织就开始为这次舞会进行准备。 而大一的新生也从往年的师兄师姐那里听到了舞会的风声，刚到11月就开始了舞会上舞伴的邀请，高年级的学生为了能够参加舞会，也会主动向新生发出想要参加的讯号。一时间，整个校园中的气氛都活跃了起来。 在这次舞伴的选取中，新生中主要有四个最备受关注的人物，战斗系中联盟元首的亲弟弟特里·林和来自于将军世家的次子赵麟斐，战略系中世界第一首富施密特·道林的小女儿伊莎贝拉·道林，编码系中被赞为世界第一美女小小年纪就获得世界模特大赛的冠军的楚安琪。 这四个人从进入曼尼尔顿大学开始就各种新闻和关注不断，胡杨的关注度与这相比，根本就不算什么。 他们是舞伴选取中最热门的人物，据说楚安琪在短短的三天时间已经拒绝了一百个人的邀请，而很多人一直都在等待着特里·林和赵麟斐的主动邀请，但两个人目前一直没有显露出想要邀请谁的意思，甚至于对于主动前来邀请的美女都委婉的表示拒绝。而伊莎贝拉·道林最近一直都没有现身，据她战略系的同学说，是在钻研一个新的难题，让很多人猜测特里和赵麟斐是不是都想要邀请伊莎贝拉所以才迟迟没有行动，一直都在等待。 这届新生中也有很多政界集团名流的子女，虽然不能和这四个人相较，但每一个人确定了舞伴之后，都会在校园内引起不小的波澜。 我一直都很好奇，胡杨会邀请谁，虽然我想过自己，但自从开始准备舞会之后，我就一直很忙，他也再也没有来找我，发的信息中也从来都不提舞会的事情。 我以为他已经有了中意的人选，虽然作为他的舞伴和他一起参加舞会，但也没有主动跟他提起，免得他尴尬。 12月10日，伊莎贝拉终于出现在了校园之中，引起了校园中的轰动，同时将胡杨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因为她一出宿舍，就无视了路上很多人对她发出的舞会邀约，直奔生物医学系的课堂，来到了胡杨的面前，对胡杨发出了舞会邀请。 而胡杨答应了她。 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有些震惊，也有些不敢相信。伊莎贝拉·道林这个名字，我唯一能想到的和我们之间的联系是在鲤鱼角斗场里面曾经见过的道林先生，只是当时的道林先生明显对我们不是很在意，他的小女儿怎么会和胡杨扯上联系呢？ 我想不通一个我们从未谋面的人，会对胡杨发出邀请的原因，我唯一能想到的合理理由就是她是鲤鱼角斗场的掩面者的粉丝，只有这样，才会让她拒绝许多身份显赫之人的邀请，主动邀请胡杨。 让我有些失望的是，胡杨答应了她的邀请。 我明白，在那种情况下，胡杨无论应与不应，都颇有些骑虎难下，都会成为人们注意的焦点，而答应总比拒绝更能全道林小姐的骄傲和颜面吧。 我安慰着自己，心中却不免失落，理解想通和缓和心情永远都是两码事。 接下来的五天，胡杨一直都没有来找过我，发的信息中也没有提过伊莎贝拉或者舞会的事情，我也装作我从来都没有期望过的样子，像平常一样给他回复。 第六天的时候，小乐竟然来邀请我了。 第43章 校园的舞会 “小乐？你要邀请我参加舞会吗？”我看着他递过来的红玫瑰，惊讶的问道。 “别叫我小乐了，”小乐冲着我暖暖的笑道：“在这里，我是霍普·斯蒂尔，叫我霍普就好了。” “霍普，”我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记在心里，说道：“在这里见到你真的很开心，胡杨跟我说过你也来了之后，我就一直很想见你，不过听说战斗系的课程很满很忙。” “艾米丽，你确定你要这个样子和我攀谈吗？”霍普摇了摇手中的玫瑰花，说道：“这玫瑰我拿的有些累，而且，”霍普用眼神示意了下周围：“被人看到我被拒绝可是很丢脸的。” 我笑了出来：“虽然一直没有见面，但我也听说了战斗系的新秀霍普·斯蒂尔拒绝了很多人的邀约呢，原来就是你。怎么，拒绝了那么多人，不去邀请自己的女神，反而把机会浪费在我的身上了，太可惜了，回去吧，霍普。” “今天，”霍普将玫瑰放在了我的手上，说道：“你就是我的女神。” 说完，他自己先不自然的咳了咳：“原来说这种话是这样的感觉，我们太熟了，完全没有代入感啊。” “你也知道，”我拿起玫瑰花，假装不经意的问道：“怎么想到来邀请我？” “你参与准备了这个舞会，怎么能不亲自参加体验呢？作为你的朋友，我当然要暖心一点。”小乐说道。 “是胡杨让你来邀请我的吗？”我问道，我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却又恐惧着知道。 “艾米丽，你是希望我回答是还是不是呢？”小乐问道。 “算了，不要说了。”我低下头，整理着桌上的文件，避开了这个话题，说道：“看来我需要准备一套礼服了，谢谢你，霍普。” 看我毫无掩饰的沮丧样子，霍普忽然倾下/身，拍拍我的肩，轻声的说道：“别难过了，是胡杨让我邀请你的。” “真的？”我抬起头看他。 “当然是真的，你应该看看我假装舞伴被同学抢走的难过样子，很演技派，我们一起想的办法，如果不这样，我已经有舞伴了，也没有办法来邀请你。”霍普说道。 我低下头，掩饰着我嘴角的笑意。 “艾米丽，你要知道，胡杨是很在乎你的。”霍普说道：“我也知道，你很在乎他。” “我懂的。”我说道：“只是有些时候，我有些患得患失。可能，我作为女性，有些过于敏感吧。”我冲他笑着。 “就是这个笑容，”霍普也笑了：“曾经在你的小店里面经常见到的，好了，我完成了胡杨交给我的任务，该回去向他复命了，艾米丽，舞会那天等我来接你啊。” 12月22日的晚上，我穿着挑选好的礼服，挽着霍普的胳膊跟他一起走进了会场。 会场中已经有些人了，有的人在舞池中跳舞，还有的人端着酒杯到处交谈。 霍普进去的时候，立刻就有人走过来跟他打招呼。 “霍普，你来了。”一个瘦瘦高高的男生拿着布丁走过来，说道：“这里的食物很不错，要不要来点？” “艾米丽，你想要吃吗？”霍普偏头问我，他的声音和往常相比有些低沉，神色也正经起来，竟然给我一种被绅士照顾的淑女的感觉。 “不了，谢谢。”我冲眼前的人笑笑，拒绝了。 “你果真邀请到了艾米丽？那个助教艾米丽？”那个男生看着霍普说道：“我还以为只是谣言而已。” “瑞奇，你有些没礼貌了。”霍普的眉微皱了下。 “我只是太过惊讶了。”瑞奇说道，然后，他看向我们的背后，感叹的张大嘴：“哇，楚安琪小姐本人比影像上要漂亮的多，唔，道林小姐也来了。” 这时，一个穿着礼服的少女有些不悦的冲他喊道：“瑞奇，和我一起去跳舞吧。” 瑞奇这才回头，看了她一眼，忙应声快步走了过去。 我站在那里，身后胡杨和伊莎贝拉慢慢的走来，我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霍普似是看出了我思路的停滞，他拉着我向前走去，边走边说道：“我们都挡住门口了。” 我顺着他的力道正往前走去，就听到后面有个清越的女声说道：“好久不见，艾米丽。” 我愣住了，站在那里，回头看去，发现是挽着胡杨胳膊的那个女子在对我说话。 我知道她是谁，不仅在学校，甚至于全世界都赫赫有名的伊莎贝拉·道林。 只是，她怎么会知道我。 “我们之前见过吗？”我问道，眼神微微的扫过胡杨，发现他都没有再看我，便又将视线集中在了伊莎贝拉的身上。 “看来你把我忘记了呢？”伊莎贝拉笑道：“不过，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你的模样呢，原来是很可爱的女孩子，她反而像你的妹妹，胡杨。”伊莎贝拉转头对胡杨说道。 “不要胡说。”胡杨微微皱了皱眉。 两个人又笑着聊了几句，霍普想要拉着我离开，但我站在那里没有动，我在看着眼前这个一举一动都明艳动人的女子，仔细的描摹她的眉眼样貌，我在回忆着，我什么时候见过她。 “艾米丽，我们先去跳舞了，这对于新生来说是很重要的仪式呢。”伊莎贝拉留下一句话，就笑着拉着胡杨进了舞池。 而我也总算从那笑容和神态中回忆起了眼前的人是谁。 “安妮丝，她是安妮丝。”我喃喃的说道。 我攥紧了霍普的衣服，抬起头问霍普：“她是安妮丝，对不对？” “是的。”霍普说道。 “为什么你们都没有告诉我这件事？”我问道。 “我以为你知道的。”霍普说道：“这是很明显的事情，”他拉着我坐下，将桌上的零食挪到我的面前，说道：“当时我们见到的是使用了逆生剂的伊莎贝拉，她现在的样貌和之前还是能看出相似之处的。” 我抬起头看向远处的伊莎贝拉，她挽着胡杨，两人偶尔凑近说话，她脸上的笑意就更明媚了几分，当有人来和他们交谈的时候，只聊上几句，对方就露出愉悦轻松的表情。 我看着她，觉得她的身上好像散发着某种光芒，每个从她身边经过的人都因这光芒而露出笑容。 “她真漂亮。”我说道。 “你说什么？”霍普问道。 “她真漂亮啊。”我再次感叹道，收回自己的目光，盯着桌上的杯子。 “那我呢？”身后传来轻柔的声音。 我转过头去，看到一个美女挽着一个样貌英俊的男人一起走来。 她很美，伊莎贝拉的美更多的是来自于她本人的个人魅力和气质，而眼前的人，简直可以说是造物主的奇迹，她的眉眼，秀发，一丝一毫都很精致，全身上下没有任何让人需要改变的地方。 而她身边的男人，也是我目前见过的最帅气的，双目炯炯，站在那里，阳刚之气就扑面而来。 两个人在一起，就像是上天将所有的偏爱都给了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你很美。”我由衷的赞叹道。 “哦，美在哪里？”美女用手指绕着自己耳边的秀发，举止间透露着一种俏皮感，但对她的没不损半分。 “一颦一笑，都很美。”我说道。 她笑道：“你说的好认真。”然后她看了看舞池，问道：“你们不去跳舞吗？” 她不等我们回答，就拉着身边的人走进了舞池：“我们去跳舞。” 那个男人冲我们礼貌的笑了笑，就任她拖着自己走了。 “她真的好美，不愧第一美女的赞誉。”我对霍普说道：“如同她的名字一样，看到她，就像看到了纯洁美丽的天使。不过，她旁边的人是谁？” “那是赵麟斐，也是战斗系的。”霍普说道。 “哦，”我看了看那个男人，问道：“他对胡杨挑战过吗？” “没有，”霍普摇头，说道：“像他这样的人，没有向胡杨挑战的必要。” “这样哦。”我收回目光，拿起杯子低头就要喝，却被霍普拦住了。 “这杯子不是会场中的，是别人带过来的，我能闻到，里面有酒，你还是不要喝了。”他说道。 “好吧，看来助管们查的还不够严。”我放下杯子，在终端上发了条信息给负责的助教，然后站起身，拉起霍普的手说：“既然如此，我们去跳舞吧，你的第一个大学舞会，我总不能让你一个人陪我在这里坐一个晚上吧。” 我拉着霍普进了舞池，应着音乐和他跳起了舞。 我对此很在行，我的程序中有既定的舞蹈模式，霍普一直都在赞叹我舞姿的熟练和优美。 “不要总是夸我，”我用眼神打量着他，笑道：“舞蹈对于我来说很简单的，只是，我没有想到，在暗街待了那么久的你竟然也跳的这么好。” “你要知道，艾米丽，”霍普凑近我，轻声说道：“我们佣兵的任务多种多样，所以每个人都会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甚至于其他好几个星球的舞蹈我也跳的很好呢。你看，”他示意我看向胡杨：“胡杨，他也跳的很好呢。” 我看向胡杨，他跳的确实很好，像一个优雅的绅士，我说道：“我从来没有见他练过。” “那是因为我们是一起练习的，男步，女步，我们都很熟悉。”霍普低声的说道。 想到胡杨和霍普两个人抱在一起跳舞的样子，我忍不住笑了。 “不要说出去，被其他人知道了我们两个的形象就彻底没有了。” “我知道，”我止住笑，点头保证。 第44章 意外的相遇 “开心了？”霍普说道：“我看得出来，你有些不开心，是因为伊莎贝拉吗？” “嗯，”我看着远处跳舞的两人，说道：“我知道你喜欢安妮丝，但我不喜欢她。我没有想到她就是伊莎贝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胡杨不告诉我这件事。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心里很堵，好像闷着一口气，怎么也吐不出一样。” “安妮丝很有趣，我和她聊天的时候不会觉得无聊，很开心，只不过我认识她只有短短的几天而已，总不能和你相比。”霍普侧头看向两人，问道：“你不想他们跳舞吗？” “不想，但是，如果这是胡杨想要的，我会支持。”我说道：“我相信，他做事都有他自己的理由。” “既然你相信他有他自己的理由，你为什么不问问他，他的理由是什么？” “我会问的，舞会结束之后，我就会问的。”我说道。 “看来这个想法从你见到伊莎贝拉之后就有了。”霍普笃定的说道。 “因为，我不能理解。而对方是胡杨，我当然可以直接问他。” “或许，你不需要等到舞会之后了。”霍普别有深意的说道，他看向我们的旁边，胡杨和伊莎贝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我们的周围。 “霍普，”胡杨松开手，让伊莎贝拉做了一个漂亮回旋的时候说道：“交换下舞伴。” 同时，霍普将抱住我的手一甩，我就旋转着落入了胡杨的怀中。 我转头看向霍普的时候，他已经带着伊莎贝拉正往离我们较远的地方移动，还回头冲我们眨了眨眼。 伊莎贝拉舞步仍然优雅，她回头看了我们一眼，嘴角微微的上/翘，眼睛亮晶晶的，笑容让人很捉摸不透。 “别看他们了，”胡杨说道：“我一直都很想和你好好的跳一支舞。” “你为什么要答应伊莎贝拉的邀请？”我凑近他小声的说道：“她是安妮丝，她让你来曼尼尔顿大学果然是别有用心的。” “没有办法，”胡杨做出一副无奈的表情：“整个世界都关注的女孩亲自邀请我，我要是不答应她会很丢面子的。” “你明明可以拒绝的。”我说道：“她既然来邀请你，就要做好被拒绝丢面子的准备。” “如果我不答应她，那你说我要邀请谁呢？她来邀请我，还帮我解决了一个难题。”胡杨说道。 我搭着他胳膊的手微微用力，将他的衣服捏出一个褶皱，看到那褶皱，我瞬间回神，松了力道说道：“谁都可以，只要不是她。” “这么讨厌她？为什么？” “我知道，她聪明，漂亮，家世好，有教养，当初在家里的时候，连霍普都喜欢她，”我低下头说道：“可是，我就是不喜欢她，我总觉得她不怀好心，想要从你这里得到什么。胡杨，你不要被她给骗了。” 说到这里，我忽然停住，我听着自己的话，忽然觉得自己太过任性，任性的有些无理取闹。 “其实，”胡杨忽然凑近我，在我的耳边轻声的说道：“我也不喜欢她。” “真的吗？那你为什么要答应做她的舞伴？”我微微侧头，想要更清楚的听他说的话。 “她最初来找我的时候，我本来是想拒绝的，当时我并没有认出她是安妮丝，我只是以为鼎鼎大名的伊莎贝拉小姐想要借我来达成什么目的。但是她给我看了她手中拿着的面具，是当时安妮丝拿走的我的那个面具，我才发现原来她就是安妮丝。” “所以你就答应她了吗？因为她是安妮丝？”我闷闷的问道。 “当然不是，”胡杨带着我走到舞池的外围，在我的耳边说道：“她知道我的入学是有问题的，她用这个来交换我当她的舞伴。” “她是故意的，她特意在你面前提起曼尼尔顿大学，猜到你会来，也知道你没有办法按正常的流程来，这样她就有了威胁你的把柄。只是，她为什么会让你当她的舞伴来作为交换呢？” “我也不知道，可能像你说的，她想要利用我得到什么吧。当时我也没有别的办法，而且这是不亏的买卖，所以只能答应她了，唯一的可惜是我不能邀请你来舞会了，只能拜托霍普帮忙了。”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问出了一直以来的疑问。 “因为伊莎贝拉特别要求舞会之前不能告诉你。” “她是在故意针对我。”我转过头，看着伊莎贝拉，这时她的舞伴已经换成了一个我没有正式见过的人，看上去两个人聊的很愉快。 “那是特里·林，元首的弟弟。”胡杨也看过去，跟我介绍道。 “她好像和谁都能聊的很好。” “伊莎贝拉是天生的战略家，她很有谋略和想法，只要她想，能轻易赢得任何人的好感。我甚至怀疑，如果我们佣兵团队没有那么快去救她，凭着她孩童的样子，她自己也能在海盗巢活的很好，甚至想办法逃出去。”胡杨说道。 “你对她的评价很高。”我转了一个方向，让他背对着伊莎贝拉，说道：“既然你说，只要她想，她能轻易赢得任何人的好感，那么，为什么我不喜欢她呢？” “艾米丽，”胡杨有些无奈的笑：“这个不是你就是她的问题了。” “那你呢？你说，你也不喜欢她，为什么？她没有试图赢得你的好感吗？” “她的企图心太强，纵然她在我面前一直表现的很完美，我却总有一层戒备心，没有办法对她产生好感。”胡杨笑道：“好了，不谈她了，我相信她是守诺的，舞会过后，我入学的这件事她不会再提了，我们也没有必要在和她有任何的交集，无论是伊莎贝拉还是安妮丝，对于我们来说，都是不重要的人。” 听到他这么说，我觉得心里甜滋滋的，一直以来的郁结心情一扫而光，跳舞也不再是机械的任程序设计了，而是开始掌握自主权。 这样的结果是，我的舞姿瞬间变得惨不忍睹，胡杨被我踩了好几脚。 胡杨一直都没有说些什么，但我却觉得不自在极了，我松开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说道：“我想休息下了。” “艾米丽，没关系的。”胡杨没有松开我，他双手环着我的腰，额头抵着我的额头，轻声对我说道：“我让你不开心，你可以尽情的踩。” 我看着他，心中涌/出一股冲动，我想要就这样轻轻的踮起脚尖，用手环住他的脖子，抬起下巴就这样吻过去。 但最终我只是推开了他，说道：“你接着跳吧，我去休息一会儿。” 这时场上换了欢快火热的音乐，两两跳着优雅的交际舞的人们都分开了，跟随着音乐律动起来。 有人凑了过来，拉着胡杨边跳边喊道：“胡杨！来跳舞！” 我认得出来，过来的人都是他班级上的同学，我冲他笑了笑：“这是你的夜晚，我很费心力为你们准备的，好好享受。我只是在旁边坐一会，我会一直看着你的。” 胡杨这才点了点头，他看上去还想说些什么，但是被刺耳的音乐和疯狂的尖叫声给掩盖住了，他无奈的冲我一笑，也加入了疯狂舞动的人群。 我找到了一个角落里的小桌子，在椅子上坐下，支着下巴看场上的人群。 一部分人围着吧台干杯，吧台的杯子都是自动检测酒精报警的，好几个助管盯着手中杯子不同的人，过去确认杯中是否有酒精成分。 很大一部分人在舞池中跳舞，这种音乐很合他们这种年纪，也很容易将气氛炒热。我看到很多人已经换了刚来的时候准备的那套礼服，穿上了青春方便适合热舞的衣服。 还有一小部分人像我一样，在周围坐下休息，喝喝饮品，听听音乐，聊聊天，享受着自己的独立的小空间或者被别人隔离的孤独。 我坐了一会，觉得有些无聊，便用终端在网络上搜索着一些感兴趣的信息。 渐渐的，我的注意都集中到了终端上面，几乎完全忘记了自己现在的所在是热闹的舞会。 “我可以坐这里吗？”忽然我听到有人问我。 我抬起头看向来人，发现是楚安琪的舞伴赵麟斐，他身上穿的已经不是刚来的时候那件正装，而是换成了更随意宽松的衣服。 我将视线越过他，向着舞池，却没有找到胡杨和霍普的身影。 潜意识里面，我并不想和赵麟斐独处，自从上次霍普给了我们来自于战斗系的警告之后，我对于战斗系的学生就有一种避让的心态。 或许是天生的，大多数战斗系的学生都很勇猛好战，这是好的，但不理智的情况下，好战就会变为偏激，这种时候，不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来。 “怎么？不可以吗？”他冲我笑着，笑容很阳光，让人觉不出半点不是。 但我见过的伪装者太多了，佣兵工会中十个人就有八个人是绝好的演员，他们可以一脸善意的做着好不友善的事情。 “不好意思，这的位置是为别人留的。”我笑着拒绝。 “是胡杨吗？还是霍普？”他问道。 “这和你好像没有什么关系。”我低头说道，并没有看他，很明显的表示出我对他的疏离。 赵麟斐沉默了，我虽然没有看他，但我能感觉到他并没有动，他还站在原地，没有走开。 “艾米丽，你都不了解我，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他忽然说道。 “可是，我不想了解你。”我说道，依旧没有抬头，眼睛还看着我的终端，但我的身体并没有放松，微微绷紧，这是我紧张时候的下意识的反应。 “呵呵，”他笑了两声，忽然就坐在了我旁边的位置上：“你若是了解我，就知道这三言两语是改变不了我的想法的。现在，艾米丽，我想跟你谈谈。” 他微微靠近我，从远处看来，是很亲近的在说悄悄话的姿势，但只有我知道，他的手中有一把小型□□，正对着我侧腰的位置。 赵麟斐在我耳边轻轻的说道：“艾米丽，对于精通枪械的人来说，从这个位置打中心脏，轻而易举。” 第45章 突然的战斗 “这里是学校，你确定你要这样威胁一个助教？”我有些紧张，但仍然尽量保持冷静的说话。 “我没有威胁你，我只是想和你聊聊天而已。”他将我拉了起来：“这里太吵，我们去外面聊吧。” 我说道：“就在这里。” 我很清楚，现在这里人很多，他会更有顾忌，如果到了安静无人的地方，对我来说才是真正的危险。 “艾米丽，你现在好像没有和我讨价还价的资本。”赵麟斐的右手放在我的背后，□□隐藏在他的手中，他用左手挑起我一侧的头发，在我躲闪的时候用力的扯了一下，见我吃痛的闭了闭眼，才松开了手，说道：“你不了解我，但你应该知道我的家世。我可以很清楚的告诉你，即使我在这里明目张胆的杀了你，我也不会有什么事。” “你不会杀我的。”我笃定的说道。 “可是我有千百种方法让你跟我出去，你要试试吗？”赵麟斐靠近我，他的声音低沉而优雅，黑色的眼睛，好像将所有的情绪都掩藏其中。 我看着他，也听懂了他的威胁，我知道我早晚都要屈服，哪怕他伤我一毫，我机器人的身份都会暴露，我只是希望能拖延时间，等到胡杨回来。 我再一次看向舞池，人们欢快的跳着，却独独没有我希望的身影。 赵麟斐拉着我的手向阳台走去，我挣了一下，他的手却忽然用力攥/住我的手腕，我只能任他拉着，不再做无谓的抵抗。 他将我带到阳台上，将阳台的门关上，便隔绝了屋内的喧嚣和视线。 赵麟斐松开了我，将我面前的椅子拉开，等我坐下，才对我说道：“失礼了。” “你想谈什么？”我有种预感，他将要问出口的问题和胡杨相关，既然我来了，或许我能从他的口中也能得到些信息。 “你听说过泰米苏小镇吗？”赵麟斐问道。 赵麟斐的话一出口，我就知道他已经调查我和胡杨了。青帮给我们的身份信息上，我们以前住的地方就是泰米苏小镇。 “你调查我们？”我反问道：“为什么？因为他是掩面者吗？” “我很奇怪，为什么一个来自于偏远小镇，籍籍无名的人，能在短短一年的时间内成为鲤鱼角斗场的金牌角斗士呢？甚至于，在佣兵工会中也有他活跃的身影。艾米丽，你能告诉我，这背后的原因是什么吗？” “因为胡杨他有天赋，有潜力，也有能力。”我直视他的眼睛，说道：“毕竟，他没有显赫的家世可以依靠，不能刚一出生就举世关注，从小到大都光芒万丈。” “也许他也可以呢？”赵麟斐微微挺直身体，他看我的目光由上而下，隐隐有种逼/迫的意味，眼眸中的黑色浓郁，压着不知名的情绪：“艾米丽，你说呢？”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话中有话，似乎在暗示着什么，但我真的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赵麟斐忽然笑了，眼中是浓浓的恶意：“看来你对于胡杨来说，什么都不是。” 他最后的话一改往日的低沉，说的很轻，却每一字都像一把锤子在一下一下的敲着我的心。 我猛的站起身，对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我艾米丽，是胡杨身边最重要的存在。” “你是吗？”他抬眼看我，反问道，眼神又很快转开，透过重重黑暗落向远方，说道：“你只不过是在他最弱小最孤独的时候恰好在他身边而已，除此之外，我看不到你的任何价值。你如果是最重要的，你就不会不懂我在说什么了。” 我跌坐在椅子上，眼神狠狠的看着赵麟斐，我想要怒吼，想要反驳，但我最终只是转过头去，和他一起看那重重夜幕。 他那一句话说中了我心，我只是恰好出现在合适时间的而已，也许，换成别人，也是一样的。无论赵麟斐怎样试探，我都无法给他什么他想要的信息，是因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你为什么要这样？”我缓缓开口，愤怒的吼道：“就不能让我这样相信着吗？” 赵麟斐压着我的肩膀，慢慢的站起身来，他没有看我，径自向着阳台的门走了过去，到了门口的时候，他将手放在门把手上，才转过头来，吐出几个字：“你不配。” 听到他的话，我一直酸涩的眼睛放松了，我的脸上一片冰凉，原来，眼泪，还是这么轻易的就可以落下。 我忽然不想忍耐，想就这样放声大哭，将自己心中所有的悲叹，所有的无奈，所有的痛苦都哭出来。 但我不能，也不敢。 我默默的把自己的眼泪擦干，拿出模拟终端，给胡杨发信息告诉他我先回去了。 一整个晚上，我都坐在那里，我在等，但胡杨一直都没有回我的信息。 等看到太阳升起的时候，我好像听到，我的心里，某个角落，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好像，连想骗自己的谎言，都无法在说了呢。 我在胡杨的心里，真的不重要吧。 我慢慢的站起身，离开了会场。 新生舞会的第二天放假一天，由于学校的封闭性，这一天的时间是校园人最多最乱的时候，但今天我却并没有在路上见到几个人，让我觉得有些奇怪。 但我并没有在意，一路上都有些心不在焉。 路上有几个学生看到我的眼神都是怪怪的，还会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其中一人指着我，其余的学生都转过头看我。 一股燥气从胸口升起，我快步走过去，说道：“你们在说我什么，大声点说出来！” 那几个学生没有想到我会直接走过去质问，脸上有些震惊和诧异，其中一个拿起终端放出虚拟屏给我看：“你不是这个助教艾米丽吗？网络上传言掩面者胡杨因为你对赵麟斐发起挑战了，而且还被赵麟斐拒绝了。不过最终两个人还是打起来了，看，这还有人直播战斗呢。 我盯着屏幕，那上面确实是胡杨，他还穿着昨天的衣服，只是上面多了些灰尘和血迹，脸色极冷。和他战斗在一起的是赵麟斐，只是和昨天面对我的闲适和优雅不同，他的脸上多了几分凝重。 他们两人的旁边还躺着几个机械巡逻犬的破碎肢体，周围围了一大圈学生，很多人都拿着各种各样的工具在拍摄，我还能看到几个助教在那里，但奇怪的是，并没有人涉入这场明显不合规定的战斗。 我通过周围的环境很快确定了这里是教学楼的前广场，我召来了旁边的一个巡逻犬，本想控制它变成巡逻车快速到达目的地，但不知什么原因，巡逻犬竟然不能识别我的信息。没有办法，我只能自己跑了过去。 我到了那里的时候，大家都在关注他们的战斗，所以并没有人注意到我的到来。 此时，两个人的战斗已经到了另一个级别。 是完全没有章法的滚在一起的缠斗。 胡杨下手又狠又黑，他压住赵麟斐的时候几乎拳拳都对着他的脸以及要害，赵麟斐这时候已经鼻青脸肿了。同时，胡杨挡住了赵麟斐向着他的脸的全部攻击，我知道他是有所顾忌，不能在公众的眼皮底下暴露他的伤能够迅速痊愈的事情，所以难免顾此失彼，身上中了不少拳。 我不知道这打斗进行了多长的时间了，但很明显，虽然两人实力相当，但持久战下，胡杨的自愈能力让他慢慢的占了上风。 胡杨趁着赵麟斐一个不注意，翻身压在了他的身上，不再抵挡他的攻击，一拳一拳的打向他的脸，每打一下就问一句：“她在哪？” 赵麟斐被压制住，也毫不示弱，他虽然被打的满脸血，但一句话也不应，仍然凶狠的挥拳打向胡杨的腹部。 两个人完全是两败俱伤的打法。 我拨开人群，努力的向里挤去，被我推开的人本来的满脸不耐和厌烦在看到我的时候自动收了回来，给我让出了一条路，我向里面的战场走着，伴随着周围的窃窃私语。 “这不是胡杨找的那个叫艾米丽的吗？” “她在这里。” “两个人到底是为什么打起来的。” “一场好戏要结束了。” “艾米丽？”胡杨忽然停住动作，向着这面看来，大声问道：“谁在说艾米丽？” 因为他动作的停顿，赵麟斐一记重拳将他打倒在地，顺势鱼跃起身，脱开了他的压制。 “你的艾米丽，在这里呢。”赵麟斐虽然鼻青脸肿，却毫不在意的依旧笑着。 胡杨也看到了我，他立刻起身，向着我跑了过来，一把拉住我，急切的问道：“你有没有怎么样？他对你做了什么？” 联想前后，我大致猜测出了事情的经过，忙对胡杨说道：“我没有出什么事，我昨晚就在会场里面，碰到了赵麟斐，”我瞄了一眼赵麟斐，旁边有学生正给他递上医疗盒治伤，接着说道：“他应该是对我的终端做了什么手脚，所以我们无法联系了。” “艾米丽……”胡杨叫了我的名字，微张着嘴要吐字，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而是将我一把抱住，手指搭上我的脖颈，在我的耳边默默的念着我的名字：“艾米丽，艾米丽，艾米丽……” “你这个样子，真是让人看着很不顺眼啊。”旁边突然出现了赵麟斐的声音，下一秒，胡杨的拳头就冲他过去了，被他给挡住了。 赵麟斐将左手中的医疗盒向我抛了过来，被胡杨一把拦下，抓在手里。 赵麟斐说道：“这医疗盒就当是我的赔礼吧，给你们添麻烦了。” 胡杨毫不掩饰的用自己的检测设备对医疗盒进行了扫描，发生没什么问题后才收了起来，对着赵麟斐问道：“赵麟斐，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你很清楚，不是吗？” 胡杨的脸色瞬间变得极难看，他看着赵麟斐，说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以为，”赵麟斐忽然凑近胡杨，抓着他的肩膀，在他的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就转身离开了。 胡杨的脸色在听到他的话时变了一下，等到赵麟斐离开的时候，他的表情已经很平静了，只有离的极近的我才能看到，他眼中的蓝色，如同轻风拂过的湖面，微微波荡。 第46章 迷失的时间 “胡杨？”我轻轻的叫了他一声，胡杨才醒过神来，他看了看我，抓/住我的手就向包围圈外走去：“我们走。” 围住他的学生拿着各种拍摄装置慢慢的散开，有助教上去收集巡逻犬破碎的零件，还有助教喊着我的名字叫我过去帮忙。 我只回头看了一眼，就被胡杨用力的拽了回来。 我知道赵麟斐肯定对他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而这时候还让我去帮忙的那个助教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思和原因，便再没有回头。 一路上胡杨都没有说什么话，只紧紧的抓着我的手快步的向回走去，完全无视了周围人因为刚刚那场战斗对他的侧目。 最终，胡杨和我回到了我的住处。 自从我们来到了曼尼尔顿大学之后，胡杨和几个同学共享一个公寓，而我作为助教，独有一个房间。所以，胡杨的一些终端设备都放在我的屋里，他给我的房间布下了严密高级的防护系统，我们有些什么特别的事也都会回到这里来谈。 回到房间之后，胡杨先将我手上的终端取了下来，检查了一番，才说道：“这上面没有窃听设备，我们可以安全的说话了。”他重新将终端安在我的手腕上，说道：“你的终端因为近距离接触到干扰工具，所以无法进行通讯联系了。” 胡杨将刚刚从终端上面取下的一个米粒大小的黑色颗粒拿给我看，说道：“很特别的科技，竟然逃过了我在你终端上设置的监控程序，只不过，能逃过一次，下次就不会这么好运了。”他将手中的黑色颗粒收了起来。 “赵麟斐对你说了什么？”我问道：“你当时的脸色，很不好。” “我本来以为赵麟斐和其余的战斗系学生一样，只求与掩面者一战，只不过，他的手段要更高明，更阴险。可我想错了，他的目标是我，不是掩面者。”胡杨说道：“赵麟斐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试探我。因为他离开的时候，在我的耳边说的是‘我以为，斯蒂安的后裔会更聪明些。’” “斯蒂安……”我重复着这个名字只一遍，就意识到了它代表着什么：“他说的是克里·斯蒂安星将吗？”我继续说着我的想法：“赵麟斐是将军世家的人，他的家里肯定有人见过星将，可能在你脱下面具之后，就被注意到了。他完全不需要和掩面者战斗，那不会给他带来什么，但他想要试探你，试探你的血脉是否蕴含/着斯蒂安星将的实力。” “他们认为我是克里·斯蒂安的后裔。”胡杨说道：“还记得当初在研究所的时候叫我斯蒂安星将的人吗？当时我们就猜测我和斯蒂安星将之中存在某种联系。艾米丽，你说，”他看向我，嘴角微翘，面上总算露出了点笑意：“我会不会是他的孩子？” 看着胡杨眼中的期待，我不忍心说什么否定的话语，回答道：“有很大的可能，赵麟斐主动接近你，跟你提起斯蒂安星将，必定是出自他家族的授意，他所代表的将军世家相比于研究所中那个人的认知要更可信。” “只是为什么我会在研究所里面长大？而我的兄弟，也在他们的掌控之下？”胡杨自言自语道：“斯蒂安星将已经死了，他明明是战斗的英雄，应该被人记住敬仰，为什么整个网络上关于他的资料却只有寥寥几句。而我们，作为他的孩子，为什么是被研究的对象？是真的像菲克医生所说的生病了吗？艾米丽，”胡杨看向我，眼中的蓝色透出淡淡的迷惘：“我想不通。” “胡杨，”我安慰的轻抚着他的头发，最终手滑到他的肩上，我的眼神瞄准他因迷惘而放松的眉，然后落到他的眼睛上，说道：“你问的这些问题，我也不知道答案。但我知道，如果菲克医生说的是真的，那么你的兄弟就不会被派来攻击你。之前，我们一直查不到关于斯蒂安星将的任何资料，所以我们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但现在，赵麟斐的表现说明他或者他的背后绝对有人掌控着这些资料，而且他们是想要和你建立某种连接的。只要通过他，这些问题慢慢的就会有答案的。” “你说的对，我应该试着接触下赵麟斐，”他转头俯下/身，快速的操纵着旁边桌面上的光脑，说道：“在此之前，我要先了解下他的背景。” 我坐在旁边的床/上，在他检索信息的同时给他简单讲述了昨晚事情的经过。 胡杨听到我因为伤心一个晚上都没有离开之后竟然笑出声来：“傻丫头，你被赵麟斐给洗脑了吗？你就是我身边最重要的存在。一件事，如果你不知道，那么我也不会知道。因为只要关于我的重要事情，我都会告诉你的。他想要试探的那些信息，从来就不是我们会知道的。你何必为了这个而伤心？” “可我无法反驳，我认为他说得对，我是在你需要的时候恰好出现在那里的。如果我没有出现，那么，我对于你来说，什么都不是。” “艾米丽，”胡杨停下了所有的操作，他转过身来，拉过我的手放在他的膝盖上，轻轻的握着，说道：“他说的对，你不需要反驳，你确实是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在那里的。或许，换成别的人，也是一样的。可事实上，出现的是你，在我最脆弱的时候陪伴我的也是你，永远都不可能再有别的人了。我很确定的跟你说，你，艾米丽，就是我身边最重要的存在，这是我的承诺。” 我反握住他的手，说道：“记住你的话。” 我觉得自己变得贪心起来，明明最初只是希望能尽可能长久的陪着他，但现在我开始想要奢求更多的东西。 “艾米丽，”胡杨看着我笑了起来，眉眼之间满是温柔，他向我凑了过来，在我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吻：“你放心，我不会忘记的。而且，我向你保证，我会保护好你的。” 我笑着向后仰倒，躺在床/上，拍拍我的头说道：“如果哪一天你忘了，我会给你看今天这段影像的，都在我的脑袋里面存着呢。” 刚说完，我的脑海中就出现了红色的警报提示，提示闪的很快，我并没有看懂，我忙叫着胡杨，想问问他是什么回事，可我只张口说了句“胡杨……”就没有了意识。 我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天花板，感觉总算镇定平稳了些，虽然我同感了人类的很多感觉，但这是我第一次有睡得不安稳的感觉，好像做了什么噩梦一般，醒来却没有半点印象。 可能是因为胡杨不理我心情不太好的原因吧，我自嘲的笑了笑，虽然不是人类，但我像人类一样开始被自己的心情所左右。 我撑起身来，抬起手看了眼终端，有些吃惊。 今天已经是12月24日了，我竟然睡过了一天。 我回忆着，当时我在会场的阳台上，因为赵麟斐的话，再加上胡杨没有回复信息，心情郁郁，接下来我做了什么？ 我以为我会什么都不想做，连动都懒得动，但看来我至少还知道维持着我生活的正常，回到我的住处。 可我是怎么回来的，我记不太清了。 这很奇怪，我从来不会忘记事情的。 我从床/上起来，收拾一番就出门了。今天是正常上班的日子，我需要按时赶到办公室，我很庆幸，自己不需要吃早餐。 路上，我已经收拾好了自己当时悲伤难受的心情。 其实，我心里有种感觉，胡杨早晚都会离开我的。他和我不同，他是人，有自己的同类，很多时候，可能和自己的同类在一起会更舒服，更快乐。既然他高兴的话，我难过些也没有什么关系，也许，时间久了，慢慢的，我就不会难过了。 我说服了自己，慢慢露出一个微笑，将阳台上那些情绪都丢掉。 但我还是要提醒胡杨赵麟斐的事情。 我给胡杨发了条信息，约定中午的时间想和他谈一下，便继续向着我的办公室走去。 我到达办公室的时候，胡杨已经回复我了，他告诉我今天他的老师总算答应带他去实验室了，可能要在里面待很久，中午不能来见我，问我有什么事情要跟他说。 我盯着屏幕上他写下的文字，脑海中却在挣扎该不该把赵麟斐的事情通过终端告诉他，现在的他总算可以进了实验室，虽然可能现在是做些打杂的工作，但慢慢的应该就可以独立操作了，甚至于有机会测试他手中的血样。 而且，赵麟斐其实并没有提供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他说的话，做的事，细细分析都没有传递出什么信息，反而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信息。也许，他什么都不知道，或者知道的并不多，只是想试探我而已。如果我跟胡杨说了，会不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可也不能什么都不说。 我揉了揉我的头发，想要清醒点，我感觉我脑袋里面很乱，什么都想不明白，整件事之间的关联就像一团乱线，明明只要找到头缕清就可以了，但我却将它越绕越乱。 我甚至觉得自己的头很痛，我猛锤了下桌子，引得旁边的助教向我投来不悦的目光。 若是以往我会向他抱歉的微笑，但今天我半点心思都没有，什么都不想做，只想躺下休息。 最终，我只跟胡杨发了信息让他小心注意赵麟斐。 胡杨过了会儿才回我——“知道了，放心吧。” 我也暂时不再想这些事，开始处理我的工作。 下午的时候，该做的事情都做完了，我便连接网络看些消息。 但我一打开页面，首页的消息就立刻吸引了我的全部目光。 第47章 真爱的表白 “曼尼尔顿掩面者沉寂两月后一鸣惊人”“赵家小公子赵麟斐和掩面者胡杨大打出手”等新闻标题再配上几张两人战斗的图片，让我一丝犹豫也无的点开了其中一个标题。 我快速的浏览下来，发现关于这方面的报导虽然不少，但说的都模糊不清，基本上整个标题就可以说明了全部内容——胡杨和赵麟斐打起来了。 一些留言中还提到了打斗视频很精彩，但当我搜索时，发现整个网络上一点视频的痕迹都无，应该是被赵家给处理掉了。 看了这个新闻，我很想和胡杨谈一谈，问一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两个人会打起来，我看了看时间，发现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就决定去生物实验楼的外面等他。 结果我刚打开门，就发现胡杨坐在外面，低头看着什么，听到我开门的声音，他抬起头看我，很阳光的笑道：“我来接你了。” 我的注意力却被他模拟屏上的画面吸引去了，那上面播放的正是他和赵麟斐两个人的战斗视频。 “你怎么有这个？我在网络上都没有找到。”我问道。 “这个？”胡杨收起模拟屏，走到了我的身边，说道：“我的能力你还不知道吗？找到这个视频对于我来说是小菜一碟。” 他拉着我的手，顺着楼道向外走去，边走边说道：“我要带你去个地方。” “哦。”我点点头，心里想的还是他们两人之间战斗的事情。 “我想跟你说点事。”我说道。 “是关于赵麟斐的吗？”他转头看了我一眼。 “是的。”我点点头。 “那等我们到那里你再跟我说吧。”他笑道：“那里环境很隐蔽，也很适合聊天的。” “聊天？”我觉得有些好笑：“是很严肃的事情。” “我知道，不过最近这些紧张严肃的事情太多了，我们需要放松一下。”他晃晃我的手，有些孩子气的撒娇道：“就到那里再说嘛。” “好吧。”既然他和赵麟斐已经交过手了，想必对他也会多一层警戒心，我要说的其实没什么太重要的信息，只是让他更警惕而已，也不急于这一时。 我想通了，也就不再固执着非要说这个，便问了问他进生物实验室的事情：“今天你进实验室都做了什么？感觉怎么样？” “我什么经验都没有，李老师只是让我做些打杂的事情，不过我在他们操作的时候都看着呢，相信很快我就可以自己进行一些基本的操作了，”他难得的露出得意的表情：“到时候，李老师肯定会非常吃惊的。” “他很喜欢你。”我说道：“可能你在这方面也很有天赋，他想要培养你。” “爱才之心，人皆有之。”胡杨说道：“可惜我在生物方面不像我编码一样，时常有想法和灵感，只是学的快而已，研究的能力还是欠缺，最后可能李老师要失望了。” “也许只是才刚刚接触，还没有系统的知识支撑，不要灰心。”我鼓励道。 “艾米丽，你今天有点奇怪啊。”胡杨忽然看向我，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 “哪里奇怪？”我有些莫名的心虚。 “以前你一直跟我说一个人不可能是完人，我已经在战斗和编码上有所成就了，不能再继续贪图想要成为生物天才，可现在当我承认了我在这上面的水平很普通以后，你又开始鼓励我了。” “是呢，”我也觉得有些好笑：“可能我就是喜欢看你自信的样子吧，但我会在你过于自信的时候提醒你，也会在你有些信心不足的时候鼓励你。好了，不说这个，”我看着我们越走越偏向学校的西南角，问道：“我们到底是要去哪里？” 我回忆着学校的西南角的地貌，看着眼前路的走向，只推测出了一个地方，却又觉得毫无道理，忙问道：“你不会是要带我去安泰坡吧？” “对，就是那。”胡杨说道：“不远了，再走几步路就到了。” “去那里做什么？”我是真的很不理解。 安泰坡可以说是曼尼尔顿大学中很特别的一个地方。它是一个很缓很长的坡，坡上都是各种花朵和树木，春夏秋冬都各有美丽的色彩和风味。周边还有可以休息的凉亭和长凳，是很惬意休闲的地方。 但我认为这样一个美丽的地方并不会有太多人来，因为离安泰坡五十米外的地方一片混乱，是学校的机械垃圾堆放处。大部分都是校园和研究室中废弃的机械，虽然不会产生难闻的味道，但看上去一点都不美好。 此时，胡杨已经带我走上了安泰坡，站在坡顶上向西看正好能看到那堆破碎的机械。“你看，”他指向垃圾堆的周边，我立刻就定位到了他所指向的东西。 那是几个破碎的巡逻犬的头部，周围散碎着机器零件，和平时它们在校园里威风凛凛的样子相比，现在这样的支离破碎有种莫名的孤寂。 “这是当时我和赵麟斐战斗时想要上前被我们击碎的巡逻犬，”胡杨说道：“我昨天来了这里本来想要试试看能不能从它们身上发现什么信息，但学校中的监管人员很干脆，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它们现在就是一堆废铁，一点信息价值都没有。” “我知道，”我说道，巡逻犬曾经晶亮的眼睛现在只剩下一个黑洞，明明本来就是没有生命没有思想听命于人的存在，可我想到平时它们跟着我的样子，竟然觉得有些难过。 我感叹道：“我从来没有想到这里会是这个样子，也没有想到它们没有用了之后竟然就这样被丢弃在这里。只是，”我看向胡杨问道：“你为什么要让我看它们？” “你知道为什么这里要有一个机械垃圾场吗？”胡杨问我：“曼尼尔顿大学完全有能力将它们彻底的处理掉，不需要在这里堆放着有碍观瞻，可是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我抬眼望去，整片整片的机械零件堆积，大多数都已看不出本来的样子，在转头看看我周围的美丽风景，很是想不通：“我想不明白将它们堆放在这里有什么意义。” “很快你就知道了。”胡杨拉着我坐在地上：“我们需要等一会儿，正好可以趁这个时间享受享受。” “好吧。” 我们背向机械垃圾场坐下，有清凉的风吹来，周围的梅花震颤，还能闻到幽静的香气，感觉不到半点的寒冬的萧瑟。 “你冷吗？”我问胡杨，他和我不同，是会受到寒冷的影响的。 “不冷。”他笑道：“这里看着很美，等到我们春天来就更好了，可以躺在草坪上，看蓝天白云，随意的聊聊天，很放松，很享受。” “现在可以看星星的。”我笑着拉着他躺下，指着漫天的繁星，说道：“一样的享受。你看，有多少星球，就有多少星星，远处看来这么闪烁漂亮，很久之前人们都不会想到还有生命存在于那上面，很奇妙。” “确实很漂亮，”胡杨说道：“我从书上看到过，那时候的人喜欢看星星，甚至会在流星出现的时候特意聚集等待去看。” 我和胡杨就这样看着星星，随意的聊着。 气氛很悠闲，我们两个都很放松，慢慢的我都有些忘了时间，忘记了周围的环境，好像整个世界只剩下了我们和满天的星星。 直到我听到周围有声音的时候，我才意识到不只我们两人，旁边还来了别人。 “好像旁边有人。”我转过身，靠近胡杨，低声说道。 “别担心，”星光下胡杨笑了笑：“这是情侣喜欢来的地方，都是学校里面的学生，大家都很有默契，不会互相打扰的。” “情侣？那你带我来是？”我小幅度的抿了抿嘴，有些紧张的问他。 “你不觉得这里的环境很适合我们吗？”胡杨转过头去，看着天空说道：“有些时候我们不需要那种封闭的空间才能保证绝对的隐蔽，这里虽然有人，但所有的人都只关注眼前的人和他们想要看到的，而我们，对于他们来说，毫无存在感。在这里，我们可以很放松的说着我们想说的话，聊我们想聊的话题。” “原来是这样。”我忽然好像不觉得失望了，每当遇到存有暧昧的时候，我都一直期待着他能给我想要的回答，但自从舞会那晚过后，我很伤心难过，却也再没有曾经的期待感，就好像我知道从胡杨嘴里说出的答案永远都不会是我希望的那个答案一样。 眼睛莫名的干涩，想到舞会，自然想起了一直想和胡杨谈的赵麟斐的事情，我刚张开口说道：“胡杨……” 胡杨立刻就起身向机械垃圾场看去，并跟我说道：“你看。” 夜色掩映下，月光下的机械垃圾场看着有些明暗不清，但戴上胡杨给我的夜视眼镜，我能够很清楚的看到机械垃圾场中来来回回的走着几个人。 他们似乎在找什么东西，来来回回的翻捡的，挑选着。 “他们在做什么？找什么东西吗？”我问道。 “一些家境不好的学生会来这里找些能用的零件，可以自己用来练习，也可以卖出去，是不错的省钱法子。” “我们现在的家境也是不好的吧。” “正式入学的话或许还能申请下全额奖学金，我这种方式的话还是尽量低调些，只能想点别的办法了。我不打算用我们自己的钱买零件，这会是个巨大的消耗，而我以后也不能经常出任务，没有办法补这个漏洞，所以打算来这里挑些零件。” “可是，你需要这些零件做什么呢？”我问道：“难道你还想要涉足机械系吗？” “我知道以我现在的精力不适合这样做，但我希望当你想要换某种零件的时候，我能够帮你。其他的人，我都不放心。”胡杨说这句话的时候，星光在他的眼中璀璨，有种梦幻般谜样的美/感。 不知道是因为他的话，还是因为他眼中星光的美丽，我好像被惑住了一般，慢慢的想要向他靠近。 胡杨竟然没有动，他看着我的靠近，连眼睛都没有眨。 当我从他的眼睛中看到我的眼睛时，我才意识到我竟然已经离他很近了。我顿了下，看着他的眼睛，微微的偏移了下，凑到他的耳边说道：“胡杨，你知道吗？有的时候你说这种话会让我误会，有了误会，我就会有期待，有了期待，却终究会失望，这样，我很难受。” 也许是今晚的美景、气氛让我放松了心神，这一刻，我无法再假装，也不想抑制我的冲动，只想把所有的一切都脱口而出。 而说了第一句之后，后面的话在说出口就容易许多了。 “你想说什么？”我听见胡杨问我。 “你这么聪明，肯定猜得的。”我偏过头，轻轻的吻在他的右脸。 他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我也终于放开了所有的禁忌，又吻了下他的脸，凑到他的耳边说道：“你知道吗？舞会那晚，赵麟斐试探了我，他好像想要得到些什么信息，只是我并不知道他所说的是什么意思，原来关于你的事情我并不像我相信的那样清楚，那时候的我伤心的要死，我想要等你整晚的，只是不知道怎么就回到了我的房间里……我很在乎你，在乎的我自己卑微到极点，绝望到极致，却还是要在尘埃之中苦苦挣扎。可今天，我却想疯狂一次，哪怕明天我就会后悔。” “艾米丽，你，你说什么？” 胡杨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我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也不想探寻。我重新吻着他的右脸，慢慢的移动，到他的嘴角，到他的嘴唇。 “胡杨，”我的眼泪从眼中滑下，湿/了我的脸，他的脸，我喃喃地说道：“我……” 第48章 错乱的自我 我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我身边正看着我的胡杨。 “胡杨！”我有些兴奋的叫着他的名字，很快又收敛了我的情绪，轻声说道：“你来接我了。”我看着他，心中满是甜蜜，胡杨是在乎我的，他最终还是来接我了。 然而，胡杨的脸色并不是很好，他的眼底微微发青，眼中透出疲惫，他避开了我看向他的视线，低下头喝了一口咖啡。 “怎么了？”我有些小心的问道。“你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 “艾米丽，你知道今天是几月几日吗？”胡杨抬起头，问道。 我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说道：“昨天是舞会，12月22日，今天当然是12月23日了。” 胡杨听到我的回答，脸色更不好看了，他抓起我的手，将手腕上的终端摆给我看，说道：“今天是12月25日。” “怎么可能，我明明记得昨天我在舞会上等你的，对了，还有，胡杨，你一定要小心赵麟斐。”我有些惊异，在脑海中回忆着我记得的事情，想到赵麟斐，忙提醒他。 “我已经知道了，你告诉我的，艾米丽，你不记得了吗？”胡杨松开我的手，他看着我的眼睛，低声问道。 “我，我没有印象了。”我扶着头，努力想着，却是对此一点印象都没有。 “你丢失了两天的记忆，”胡杨说道：“你的记忆只维持到了舞会的那晚。” “为什么会这样？”我轻声说道，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这句话是在问他还是在问我自己。 “这两天，我没有做什么吧？”我问胡杨：“舞会那天你最后来接我了吗？” 这世上，最了解自己的是我，我很清楚，如果胡杨没有来，我会伤心绝望，但最不了解自己的同样是我，因为我不知道当我绝望之时我会听充斥在我脑海中的哪个声音的话。 胡杨冲我笑了笑，脸色总算好了些，他说道：“我当然去接你了，我不会真的让你自己回去的，艾米丽，你对我来说很重要。” “我就知道，”我笑了笑，靠过去抱了抱他：“我在等你的，你来了，我真的很开心。”很幸福，咽下了这不该说的三个字，我松开了他。 “记忆没有了，你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吗？”胡杨问道。 我闭着眼感觉着，说道：“没有，”我睁开眼看他，说道：“如果不是你跟我说今天是25日，不看终端的话，我肯定是不知道的。” “胡杨，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我有些担心，我很清楚有的人类年老的时候，会丧失记忆，会模糊事情，然后，会慢慢的走向死亡。 我刚刚确认了赵麟斐只是个胡说八道的家伙，还知道了胡杨对我的在乎，我还不想死。 胡杨看了看手上的终端，说道：“我用终端连接到了你的系统，排查了下，并没有发现什么病毒的攻击，若说有什么问题的话，就是你的内存不足了。” “内存不足？” “嗯，”胡杨点点头，解释道：“你有了思想之后，每分每秒发生的事情都会被你自动记录，存储下来，就像人类一样，一生的事情都存于大脑之中。但你的内存是有限的，当快达到极限的时候，应该会报警提醒的。但不知什么原因，可能是因为你有了思想，系统自动采取了删除最后储存的方式。所以，你每一天醒来，都会忘记之前发生的事情，你的记忆只剩下了到舞会那一天的。” “那该怎么办？可以给我加内存吗？”我问道。 “可以是可以，只不过内存终究是有限的，这只能当做短期的解决办法，时间稍长点就不行了。” “若是有什么东西，内存无限大就好了。”我说道，下一秒我就笑了，我都觉得自己是在胡说：“这是怎么可能的呢，是我痴心妄想了。” “我会想办法的。”胡杨握住我的手，说道。 “我知道，我总能依靠你的。”我低头看着我们交握住的手，心绪翻涌，很想趁着现在表明我的心意，却又担心破坏掉如今这种美好的感觉，最终只是用力握了握胡杨的手，什么都没有说。 这一天我和胡杨都请了病假，就待在屋子里面，他一直都在网上检索着消息，或者和他注册的一个论坛上的编码高手进行交流，还会抽时间看看和我的系统连接的终端，时刻检测着我的情况。 我就坐在一旁，看他忙来忙去，心底甜蜜之外，那股自卑又涌了上来，好像一直都是我出问题，劳累他为我忙东忙西，昼夜不分。而我除了等着，却什么都做不了。 这样的我，怎么配的上他呢？ 或许永远都不要告诉他，就这样待在他的身边，直到他不需要我为止就好。 可是，若是我永远都好不了了，却一直没有机会向他诉说我的心意，那又该是多么的难过。 胡杨注意到了我的目光，他将目光从模拟屏上移开，看向我，嘴张了张，欲言又止。 “怎么了？你有什么要告诉我吗？”我问道。 “我在考虑一件事，我不知道我关于它的决定是否正确。”胡杨避开了我的目光，说道。 我观察着他的神色，小心的问道：“是很为难的事情吗？不太好告诉我吗？”我想到了一个人，立刻问道：“和赵麟斐有关吗？” “和他没有关系，”胡杨转过头继续看着模拟屏，说道：“算了，也不是什么太重要的事情，我自己可以解决的。” “好吧。”我低下头，咬住了自己的下嘴唇，默默的看着我的终端。 “艾米丽，”看到我的样子，胡杨开口说道：“我不跟你说这件事有我自己的理由，并不是因为你不重要。你要记住，你对于我，永远都是最重要的。” “我知道的。”我回答道，犹豫了下，接着说道：“可我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一切很虚幻，我很怕，有一天你不需要我了。” 说着说着，我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我冲过去，抱住他，说道：“胡杨，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我很讨厌现在的自己，有的时候我会很没有安全感，担心憎恨着整个世界，旁人普普通通的一句话，我都会受到影响，最初和你相处时那个轻松简单的我，我把她弄丢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很怕，有一天，连你都会讨厌这样的我，懦弱，卑微，敏感，情绪，什么都做不成。” “艾米丽，”胡杨抱住了我，他的手轻轻的抚摸着我的头发，安慰着我，等到我的哭声和倾诉都慢慢的平静下来。他微微向后退开，低头看着我的脸，为我整理着有些散乱的头发，眼中满是让人慌乱的蓝色温柔，却透露出一股哀伤的滋味。他将我脸上的眼泪擦掉，低下头吻了吻我的额头，说道：“对不起。” 胡杨搂住我，说道：“艾米丽，我很抱歉，可这就是活着的滋味。你会因为一些事高兴，你会不在乎一些事情，但你也会因为简单的话语而忧心，会满心满眼都为某个事物而牵挂。这样的你，才是活着的。当你认识的理解的多了，很多事情难免会发生变化。我刚见你的时候，你就像个小孩子一样，单纯天真，永远都看到好的一面，不会为太多的事情烦心。而现在，你长大了，就会想很多事，会有烦恼，也会有情绪，就像你现在这样。” 我低下头，额头抵住他的胸口，说道：“可我不喜欢这个样子，我觉得好累，很多时候，我会现在自己的思绪中，我会难过。” “不是只有你会这个样子，我也会的。”胡杨说道：“只是，我会想办法平复我的这些情绪，不让它们影响到我。” “你也会吗？”我抬起头看他，有些不敢相信的说道：“我一直以为你是那样的强大，强大到永远都光芒万丈，从来不会因为什么事情而为难。” 胡杨笑了两声：“我也是人，逃不开人的七情六欲。当初我哥哥死亡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混乱的状态，但我知道那时候的我还不安全，所以我只能压抑着，忍着，直到回到你的身边。你忘记了吗？那时的我，并不如同你说的那样强大自若。” 随着胡杨的话，我也回忆起了当时的他，连着也想起了很多他这样的瞬间。我这才发现，我把自己想的太低，我故意忽略了胡杨脆弱的样子，所以，我才会经常处于这样患得患失的状态。 “艾米丽，”胡杨将手放在我的头的两边，抬起我的头，说道：“你要知道，你是很重要的，也是很强大的。不要再在我为你做着我应当做的事情的时候，再陷入这种奇怪的情绪里面。你要记住，没有你，就没有今天的我。我很感谢，有你一直陪在我的身边。” “我也很高兴，能够一直陪在你的身边。”我笑着说道，眼中带泪。我伸手胡乱的抹掉眼中的泪水，边抹边说：“可惜了，不能记住今天的事情，如果哪天我再糊涂了，你可一定要提醒我。” “没事的，我会想到办法的，”胡杨抚了抚我的头发，说道：“如果明天你忘记了，我就明天再跟你说一遍，如果后天你还是忘记了，我后天再跟你说一遍。我会一直跟你说，说到你记住的那一天。” 第49章 祝福和愿望 今天是星历1152年1月20日，是胡杨最后一门考试结束的日子，我坐在教学楼外，一边等他，一边翻看着我手中的日记。 自从发现了我失忆的问题之后，胡杨就给我准备了个笔记本，让我写下每天想记住的事情，等到第二天失忆后再进行翻阅。 因为是纸质笔记本，我在写字的问题上又挣扎了几天，我翻着日记本，看着字迹一天天变的娟秀，也看到了我这些天来的生活轨迹。 日记中记得大多数内容都是关于胡杨的，工作上的事情只提到过一句，就是“所有工作相关的事宜都记录在办公室的光脑上”。我读着自己写下的一字一句，脸微微有些发红，想必是因为我的爱恋，字里行间都是粉色气息，胡杨做的每一件事，我都会暗自开心，留心写下来。 日记里面还提到，胡杨想到了解决我内存不足的办法，就是将整个学校的内存空间和我进行内存共享，作为一个大学，曼尼尔顿大学的各种信息存储空间多的不可想象，甚至还有星云空间。这样任何时候，只要有星网的连接，我都可以将我的记忆存储在曼尼尔顿大学的存储空间里并且随时查阅，并且不会再出现内存不足的情况。 只是办法很快就有了，想做到还是需要一段时间。因为入学前的准备，胡杨很轻易的再次黑进了曼尼尔顿大学的系统，接下来的时间都在进行内存共享的设置和痕迹的掩藏了。 最近陆陆续续的各科都开始进行期末考试了，胡杨在复习的间歇还要处理内存共享的事情，累的都有些瘦了，看的我很心疼，一直劝他不急，现在这样写着日记也是很好的。可是，胡杨仍然继续忙碌着，他蓝色的眼周围都布满了红色的血丝，看着有些可怕，却更叫人心疼，他跟我说：“我怕我行动慢了，被发现了，就没有机会了。” 这是昨天发生的事情，也是日记中我记下的最后一句。我用手指抚摸着日记本上写下的这些字句，轻叹了口气，闭上了眼，将日记合起放在手中，向后仰靠在椅子上，静静的等待着。 我的脑海中不时飘过日记本上的话语，这些话却再也不像往日那样让我纠结，自从胡杨和我谈过之后，我的心绪开始放开了，不再每天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而是开始慢慢的关注周围的事物，生活的重心也不再只围绕着胡杨而转，甚至于我还和几个同事关系不错，每天工作的时间也不再单调乏味，只能靠想着胡杨坚持下去。 我对胡杨的爱恋依旧，甚至于因为这些日子两人的相处还增了几分，但想开了一些事情，这爱恋不再是我苦恼的源头，我也摆脱了那段时间那个卑微渺小、谨小慎微的我。 我正在闭目养神，想着些事情，就听到周围开始吵闹了起来。我知道这场考试结束了，忙收好日记本，站起身来，走到前面去等胡杨出来。 很快，胡杨就从教学楼里面走了出来，他的怀里抱着一大捧花，各种各样的颜色都有，我不认识那花的品种，但看着很美。 胡杨走到我的面前，将手中的花递给我：“艾米丽，送给你。” “谢谢。”我接过花，问道：“你的考试怎么样？” “培育手法熟练，想法很好，实验成功，可惜没有足够的市场价值。”胡杨无所谓的摊了摊手，说道：“a，这就是老师给我的评论，不过，”他俯下/身闻了闻我手中开的最艳的放在最中间的那朵红色花，笑着说道：“很漂亮，是不是？” 我低下头看着那花，说道：“很美，它会有价值的。你给它取了名字没？” “还没有，”胡杨伸手揽着我向前走去，边走边说道：“慢慢想，不急。或者，你也可以帮我想一想。” 冬日的季节中，抱着这样一捧极尽灿烂的花走在胡杨的身边，不免引来周围各种各样的目光，我有些不自在，心里更多的却是开心，一时也没有注意到胡杨说的话是什么，只“嗯”了一声作答。 “胡杨！”身后传来呼唤声，我听到声音，眉微皱了下，才摆出笑脸跟着胡杨回过头去。 “伊莎贝拉？”胡杨看到来人，笑着说道：“考试怎么样？” “还不错，”伊莎贝拉柔柔的笑了笑，说道：“我一考完就立刻来找你了。”她没有继续说下去，我看着她发亮的眼，就明白了她的未尽之语。 只是胡杨好像不明白，他笑了笑说道：“马上就假期了，你也该回家了吧？” 伊莎贝拉脸上流露出明显的失望，她亲昵的晃着胡杨的胳膊，说道：“我刚来你就想要赶我走吗？” “不要这个样子，”胡杨将胳膊抽了出来：“伊莎贝拉，这不是你的风格。” 伊莎贝拉笑了笑，褪去了之前的柔美和失望表情，满脸飞扬的明艳，她抚了抚自己耳边的头发，说道：“刚刚考完试，难免有些代入试题中的人物，刚刚还没有改过来。”然后她冲着我笑道：“你好，艾米丽。” 我冲着她礼貌的笑了笑，并没有多说话，虽然看上去他们两个人很熟悉，但在我的日记本中并没有关于伊莎贝拉的描述，我不知道对她该是怎样的态度。 伊莎贝拉看着我手中抱着的花，伸手将中间最红艳的那朵抽了出来，凑近闻了闻，问道：“胡杨，这是你的答卷吗？” “现在是我送给艾米丽的礼物了，你不要乱动。”胡杨从她手中将花拿了回来，插回原来的位置。 “这么小心？” 胡杨的眉几不可见的皱了下，他有些无可奈何的说道：“伊莎贝拉，你到底来做什么？” “我想见你啊。”伊莎贝拉笑着说道。 “既然如此，你见到了，该走了。”胡杨拉着我向前走去：“我们还有事情要忙。” “胡杨，”伊莎贝拉仍然笑着追上来，拉住胡杨的衣袖：“你这样走我会不高兴的。” 我停下脚步，正对上伊莎贝拉的目光，我看的很清楚，她的眼中，有怒意。 “你在这样纠缠下去，我也会不高兴的。”胡杨低声说道：“我不想再陪着你玩游戏了。” 伊莎贝拉仍然抓着胡杨的衣袖，怒意在她的脸上只弥漫了两秒，就全部消散，她松开胡杨，笑容重新展开，说道：“既然你不高兴，我就走了。胡杨，你不需要对我这么戒备，毕竟，你救过我，我再丧心病狂，也不会对自己的救命恩人做什么的。” 胡杨没有说话，只是重新将刚刚那朵花抽了出来，递到伊莎贝拉的手中，他凑过去，在她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就拉着我走了。 胡杨的动作很快，他凑过去的时候正好挡住了我的视线，所以我并没有看到伊莎贝拉脸上的表情。 等离伊莎贝拉远些的时候，我忙问道：“你跟她说了什么？为什么她会找你？最近她总缠着你吗？你们好像很熟的样子。” “你这么多问题，该先回答哪一个呢？”胡杨笑道。 “一个一个回答。”我低头看了看我手中的花，对于缺少了中间那朵感觉有些不开心：“先告诉我你为什么把花又给她了吧？” “你觉得呢？你想得到的。” “我怎么会知道你的想法。” “好吧，”胡杨轻叹了口气，说道：“不知道什么原因，自从舞会之后伊莎贝拉她一直和我联系，时不时的来找我。我认为她的身份，会给我们一些帮助，所以并没有疏远她。” “这样吗？”我总感觉胡杨好像在瞒着我什么，再次问道：“为什么我的日记本中都没有提到过她？” “没有关系的人，不需要记住她，你只要记住和我相关的事情就好。”胡杨拉着我坐下，将我手中的花接过来，说道：“总算考完试，可以放松些了，我们在这里待会吧。” 我这才发现，我们已经来到了安泰坡，这个地方，在我的日记本中/出现的频率不低，这段时间我和胡杨经常来这里，享受一些悠闲轻松的时刻。 “那你为什么把花给她？”我坐下来，看着胡杨将手中的花捧慢慢的拆开，露出里面的培植器，接着问道：“你这是要做什么？这花不是送给我了吗？” “艾米丽，”胡杨看着我挑眉一笑：“你是因为我给了她一朵花不高兴吗？” 我刚想否认，又想到我对于他绝对真诚的诺言，只好默默的低下头去摆/弄着他手中的花，说道：“这是已经送给我的了。” “我知道，”胡杨说道：“那一朵就给她吧，作为补偿，我送你整个山坡的花。”他将培植器埋在了身边的泥土里面，说道：“等到春天来的时候，你就会看到，整个山坡，都会是这种花。它们，不再是一次考试所需要上交的答案，而是真真正正独属于你的。” “我很开心。”我凑过去，看着在凛冽的风中颤抖着摇动的花朵，心中有种隐秘的甜，我转过头去，对胡杨说道：“胡杨，我很开心，谢谢你。” “我希望你能够永远这样开心下去，”胡杨凑近我，在我的额头上轻吻了下，说道：“这是我的祝福和愿望。” 第50章 问题的解决 “我也是同样的，希望你能永远开心，任何事情都不会让你烦心难过。”我轻轻的抱了他一下，又极快的松开，低头整理着刚刚栽下的花，说道：“春天的时候，这里都将会是你的花，一定很美。” “是即使有人欣赏有人赞叹，却无人能夺走的独属于你的美丽。”胡杨在我身后轻声说道，他的声音很低，像是带着情感在吟诵诗歌，简单的一句话，让我品出了浪漫的气息。 “我很想看星星，胡杨。”我转过头对他说道：“即使今天的一切我都无法记在脑子里，只能靠着纸笔来回忆，我也很想留在这里，和你一起，在星空下随便聊些什么都好。” “我们应该回去，我想尽快将共享完成。如果拖到假期，很可能会在核心技术人员维护的时候发现你的痕迹，那样事情就难办了。”胡杨说道：“艾米丽，这个对你很重要，等共享完成了，我再陪你来这里看星星。” 虽然理解，心中还是有些失望，我并没有将失望表露出来，我很清楚，胡杨是为我好的，这个时候，他还是在为我考虑着。 “是我太不懂事了。”我站起身，拉起身边的胡杨：“走吧，我们回去，我也想要快点恢复正常，那样我们就可以无所顾忌的做想做的事情了。” 我的日记本上从来都没有记录过夜晚的事情，我以为，也许那个时候我已经强制关机了，所以并没有来得及写下什么。 这是这么久来我第一次看着他这些晚上是怎么过来的，喝着提神剂，在各个系统之间忙忙碌碌，他一直都没有睡过，偶尔累了或者我看不下去催他休息的时候，他才会靠在椅子上闭一会儿眼睛。 我不敢想象，在那些我已经昏迷的夜晚，他是怎样过来的，我也更加清楚的明白了每天他眼中的红血丝是怎样来的，不是晚睡，而是彻彻底底的不睡。 到后来，我都想要把他拉到床/上让他好好的睡一觉，可是他总跟我说到了不能出差错的关键时刻，是不能被打断的。 我看不懂，也不敢乱动，又急又心疼，到最后直掉眼泪。 胡杨看到我哭了，他给我抹掉眼角的泪，笑着说道：“艾米丽，我还好好的，你哭什么呢？” 我没有回他的话，拿起笔低头想在笔记本上写下他今晚为我做的，却被胡杨阻止了。 我刚写下一个字，手中的笔就被他抽走了。 “要记你哭鼻子的事情吗？这是难过的事情，就不要记下来了。” “不是难过，是感动，我想要记下你对我的好。” “记下来做什么呢？傻丫头，我又不需要你还。” “就是想记住。”我说不清楚自己的感觉，但仍然伸手去拿他手中的笔。 胡杨将笔锁在了抽屉里，又用终端给抽屉加了一层密码锁，他一边编写着密码程序边说道：“记住我送你的那些花就够了，这些会让你想起来觉得难受的好，就不需要记住了。” 我将终端伸过去，很快就将他刚刚写完的密码程序给破解了：“你忘记了吗？你给我设定的，我的终端可以破解经由你终端设计的全部密码程序。” 胡杨笑了笑，并没有阻止我的动作，但等我将抽屉拉开的时候，他突然握住我伸过去的胳膊，有些疲惫的说道：“艾米丽，你不要记下这个，好吗？” 我看着他有些发青的脸，听着他话中满满的倦意劳累，就觉得鼻子一酸，什么都不想再跟他纠缠了：“好，我不记就是了。” 胡杨又继续对着模拟屏分析编写各种数据，我看着他的背后，默默的咬住嘴唇，把刚要涌/出的眼泪憋了回去。 在这段时间里，也许有很多这样的场景遗失在我的记忆之外，胡杨虽然很少对我亲口承认，但他用行动和现实向我表述着，我是他身边最重要的存在，他愿意为我做很多事情，即使我并不记得，他也是心甘情愿的。 “我会对你好的。”我说道。 “我知道的，你对我从来没有变过。”胡杨仍然看着虚拟屏，边敲打着键盘边对我说道：“看来这个方法有效了，每一天你昏迷的时间点都会向后错一点。” “那我陪着你，虽然我都看不懂，但我想陪在你身边。” “虽然你不记得了，但像之前的那些夜晚一样，你都会陪在我身边的。”胡杨笑道：“或许，再为我准备杯咖啡吧。” “好的。” 胡杨熬了一整夜。 我也陪着他熬了一整夜。 这一夜，我并没有出现昏迷的状况，我一直守在胡杨的身边，看着他在模拟屏上敲打出的很多我不理解的符号。 等到天蒙蒙亮的时候，胡杨终于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对着在旁边守着的我露出一个虚弱苍白的笑容：“艾米丽，我终于完成了基本的共享工作了，以后，你不会再失忆了。好了，现在，让我先睡一会儿。” 说着，他向后一靠，手指点在椅子侧边的按钮，椅背立刻慢慢向下倾斜，搭脚慢慢向上，变成较为舒服的适合休息的简易床。 等到座椅的变形完成的时候，胡杨已经睡着了，他的脸正好露在我的面前，我能清晰的看清他眼睛下的乌青。 他睡的很沉，整个人都很放松，嘴角还带着笑意。 我盯着他的嘴角，控制着自己想要亲上去的念头，从床/上拿起毯子盖到了他的身上。 然后，我将房间调节成适合休息的模式，就离开了。 外面正在下雪，轻轻点点的雪花从天空慢慢的飘落。 我张开双臂，抬起头，闭上眼睛，感觉着一片片雪花落在我的脸上，慢慢的融化。 这一刻，我的思绪前所未有的清晰，好像有什么枷锁不再存在，我感到从未有过的放松，安静和自由。 虽然闭上眼睛，我却好像能看到一切，我好像在飞一样，雪花之下，整个学校都尽在我眼中。这种感觉，实在是奇妙。 我深深的呼吸，享受着此刻，想要将自己埋葬在这里，永远沉醉下去。 “你是谁？” 我好像听到了微弱的问话，却又好像只是脑子中的幻听。 我睁开眼，环顾四周，周围只有零星的几个学生在走动，看上去都不像是刚刚跟我说话的人。 只是，这莫名其妙的话语终是打断了我刚刚那种的冥思般的时刻，我再抬起头，所有的感觉都已经不同了。 我虽然有些可惜，却不觉得遗憾，拢了拢大衣就接着向我这次出来的目的地走去。 我想要去学校的超市买一些食材，为胡杨准备一顿大餐。通过昨天的记忆来看，最近这段时间，他吃的都很马虎，有的时候甚至是直接吸食营养剂。我很庆幸我留住了昨天的记忆，要不然我不会知道胡杨这些天过得是怎样的日子。 快走出宿舍区的时候，忽然从其中一个公寓里面冲出了一堆人。 他们笑着跳着，围住站在门口的一个人向她扔着奶油，边扔边大喊“surprise!”然后将她抬起来，向外走着。 外围的人边走边向天空放着小型烟花，烟花向上飞的“嗖嗖”声伴随着“祝你生日快乐”的歌声，整个冬日都似乎带上了一种温暖的气息。 莫名的，我被这欢乐的人群所吸引，停下了脚步看着他们。 “嘿！看！她在看我们！”有人指着我对其他的人喊道。 “她也想给凯莉祝福呢！”有人这样喊道，人群立刻就向我移动过来，伴随着错杂的喊声：“嗨！陌生人，给我们的寿星一声祝福吧！” “陌生人？”立刻就有人质疑道：“你这个书呆/子，她是那个艾米丽！胡杨的那个艾米丽！” “正好凯莉是粉丝，问她要个签名当生日礼物了。” 被抬坐着的女孩也向我看来，两眼亮晶晶的，脸颊因为兴奋红彤彤的，她冲我喊道：“艾米丽！祝我生日快乐吧！” 我已经迅速从星网上了解到了整个事情是怎样的情况，也明白了生日，寿星这些词的意思，我送上一个大大的笑容，说道：“祝你生日快乐！愿你永远开心！” “礼物！礼物！礼物！”她的朋友们齐声重复的喊道。 “这个很抱歉，事情太突然了，我没有准备礼物，至于胡杨，他并不给粉丝签名的，我也没办法。” “艾米丽，今天是我的生日，不要让我失望嘛。”女孩竟然对我撒起娇来，不过并不让我觉得讨厌。 “这样吧，我可以帮你们拦下被你们的烟花引来的巡逻犬，快跑吧！”我的话音刚落，巡逻犬的“汪汪”声就变得清晰起来。 他们看到巡逻犬立刻就分散着跑开了，期间还有人向被我拦下的巡逻犬扔着奶油，伴随着“老地方见！”，他们很快就离开了。 “有意思。”我看着他们迅速的逃开后，便解开对巡逻犬的控制，只站了一会儿就走了。 第51章 突然的状况 考试之后就是假期，假期对于我和胡杨来说过的有些单调，我们没有合适的地方可去，便留在了学校里面。 小乐在假期开始的那天就告别了我们，直接登上飞船出了太空任务，他甚至对胡杨发出了邀请，不过考虑到研究所的威胁，胡杨还是婉拒了。 我看得出胡杨很向往那种日子，相比于喜欢安稳的我，胡杨更喜欢热血些的生活。 “没关系，以后还是有机会的。”我安慰他。 “我正好可以趁这段时间多进进实验室。”胡杨冲我笑道。 我对他也回以微笑。 差点忘了，胡杨心理调节能力一向很好，他不会为了这种事情而烦心的。 我对他，总有些关心则乱。 胡杨每天都会去生物实验室里面做实验，而我除了和其他职工一起做些杂事外，也会花些时间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 每天都过的一样，有种平淡的安定。 假期管理并不像往常一样严格，大多数时间胡杨会来到我的房间里住，这样处理起来接下来内存共享的事情会比较方便，不过每隔几天他还是会回到自己的学生宿舍里面去找些需要的资料和进行接下来的实验准备。 我已经不会出现昏迷和记忆丧失的问题了，关于内存共享基本的问题已经解决，剩下的都不是特别紧急的问题，所以胡杨并没有像之前那样一直熬夜，而是保持正常的作息。 现在胡杨的白天时间都在实验室里面，只有晚上两个人可以有些时间相处，随便聊聊天。所以他来我这里住的主要结果与其说是更方便处理问题，不如说是我们两个有更多的交流。 我不知道胡杨是有意为之，还是无心插柳，但我很满意这样的结果，也很享受每晚和他待在一起的时间。 我对他的爱恋不减，但最近却体会到了一种不同的感觉，没有之前研究所里的惊心动魄，他病床前的生死与共，不再是轰轰烈烈的誓言陪伴，而是两相平淡，安安静静的悠闲，如同刺辣的烈酒经由岁月的沉积变得越来越醇厚。 好像两个人在一起久了，自然而然的就有了一种默契，相处起来很是舒服，有的时候没有话说，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也是一种特别的享受。 有的时候，我会想，如果研究所不再是我们的敌人，他们放弃了对我们的追捕，我和胡杨就这样像两个普通人一样过着一生，也没有什么不好。 我知道这是一种自私的想法，是永远都不能说出来的，因为研究所对于胡杨和对于我是完全不同的。那里有他的兄弟，有他想要知道的血脉的秘密，有太多他想要得到的东西，在得到这些之前，他是永远都不会放弃的。 我很高兴，我能够把这样的时光留在我的记忆中，能够和胡杨存有这样一段记忆我已经是心满意足了。即使以后和胡杨一起颠沛流离，在腥风血雨中搏斗，我也是心甘情愿，无怨无悔的。 毕竟，相比于这样的生活，胡杨对我来说，要重要的多。 他是我，永永远远都不会放下的人。 整个假期就这样平静的过去了，开学的前一天，胡杨跟我发信息说他终于可以对他兄弟的血样进行分析测试了，之后就再没有任何消息发过来，我发过去的消息他也都没有回复。 因为对胡杨很放心，所以我一直都很平静，认为他只是做实验太忙没有注意到而已。但直到第二天的中午，我都没有和他联系上，我不免也有些心急。 这是从来不会出现过的情况，胡杨做事很有分寸，不会无缘无故突然这样的，看着眼前的虚拟屏，我有些担心，总觉得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才让胡杨断开了对我的联系。 曾经的小屋中，胡杨昏迷在床/上的画面在我的眼前一闪而过，我猛然站了起来，心中坏的预想愈演愈烈，我几乎可以断定，胡杨又出现了上次的问题。 我甚至已经想象出了实验间中他一人躺在地板上，嘴角溢血的画面。 想到这，我不敢有片刻的停留，立刻联网查找地图锁定生物试验室的方位，控制一个巡逻犬变成巡逻车就冲了过去。 路上的时候我还给四百发了信息，说胡杨出了问题，问他还有没有之前的那种药。 我还没有到地方，四百就已经回复我了，内容却让我有些惊讶，上面写道“在他身上找到印有ami065的药瓶，想办法给他服下其中的三粒药，不要任何人见到他，我会尽快赶到学校的。” 这信息的内容说明了胡杨在校期间和四百有过医疗上的联系，这种联系两人都没跟我提过，如果不是这次事情比较紧急，恐怕我永远都不会知道的。 更重要的是，这个信息验证了我的想法，胡杨应该是身体已经出了什么问题，才会和四百联系的，甚至会有四百提供的药。而现在，他很有可能像上次那样突然昏迷了，才会连联系我都来不及。 巡逻车的速度已经被我加到最大，可我还是在加速上按了几下，好像这样就能宣泄掉我内心的焦急，我努力的深呼吸，希望自己能不要慌乱，保持冷静，在见到胡杨的时候能更好的处理这个事情。 等我来到实验楼的时候，我立刻找到管理人员说道：“请帮我查下生物系的胡杨同学用的是哪个实验间，他旧病复发，在实验间里面昏迷了。” 管理人员却一脸疑惑的看着我，手上并没有动作。 我很着急，当即催促道：“快帮忙查啊，人命关天。” 他这才开始在虚拟屏上翻找记录，很快就找到了。只是他看着虚拟屏对我说道：“如果你说的胡杨同学是鲤鱼角斗场的掩面者的话，他今天早晨就已经离开了。你看，这是记录。”他将虚拟屏转给我看，指着上面的出入记录说道：“今早我来的时候正好碰上他出去，我还以为你说的是另一个同名的人，可是记录上只有这一个胡杨。” “怎么会这样……”我看着虚拟屏上的记录，现在的情况完全超乎了我的预料。 幸运的是，胡杨并没有出什么事，可他为什么不和我联系呢？我想不明白。 “不好意思，麻烦你了。”我有些抱歉的冲着他笑笑，说道：“我以为他出事了，看来是我没把事情弄清楚就来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的，只是下次要认清情况，你是这个学校的职工，做事不要冒冒失失的。” “我知道了。” 走出实验楼，我站在门前的台阶上愣了一会儿，竟不知道该去哪里。 这种时候，胡杨会在哪里？ 我看了看终端，上面并没有收到胡杨发的任何消息。 既然他好好的，已经离开了实验室，应该看到了我的信息，为什么一直都没有回复呢？ 我重新拿起终端，尝试着和胡杨建立通话，耳边却像之前几次尝试一样，依旧是重复的忙音。 我没有挂断，心中仍然抱着胡杨会接通的希望，可是最终并没有，熟悉的“该用户暂时无法接听，请稍后再拨”的声音再次传来，我只好无奈的挂断。 我长叹了口气，坐在台阶上，默默的开始捋顺所有的事情。 胡杨和四百之间有医疗联系，胡杨手中有四百所给的药，这说明胡杨的身体确实是出了什么问题。但现在生物楼的管理人员告诉我胡杨是今早离开的，这说明至少在今天早晨的时候胡杨的身体是没有发生任何状况的，他离开的时间早就收到了我的信息，但他选择没有回复，而不是我所想象的因为重症昏迷而无法回复。而胡杨是在告诉我要进行血样检测之后就没有了任何的消息传来，那他消失的原因恐怕是和血样检测的结果有关。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结果，只是也许此刻，他只是想一个人待着而已。 既然他想一个人待着，我又何必去打扰，我会等到他想和我谈的时候。 我默默的取消了即将拨出去的通话，给四百发了信息，告诉他胡杨并没有事情，是我弄错了。 然后我慢慢的站了起来，沿着我来路的方向走了回去。 被冷遇是什么样的滋味，我很懂。 被所看重的人冷遇，这种滋味，却更觉得难受的多。 胡杨已经躲了我一个星期了，我主动去找他，往往总是晚了一步，见不到人，通话一概不接，信息会回复，却总是寥寥数语。 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却总是得到“我很好”的回答。 我开始慌了，一度怀疑那天选择不去打扰他是不是做错了，以至于现在好像整个被排斥到他的世界之外。 我连接到星网上，因为胡杨最近经常和伊莎贝拉在一起，能够很清楚的得到他的消息。从上面的报导来看，他似乎很好，两个人相谈甚欢的样子。 只是，我不开心。 作为暗恋着他的我，看到他的身边出现这样一个女孩的时候，怎么会开心的起来，更何况，这个时候，我对于他，好像已经没有了任何存在感。 可是，当我接着想下去的时候，又会发现，其实，我连不开心的资格都没有。 胡杨为我所做的一切，已经够了，仁至义尽，我也在心里想着永远都不会用我的这点小心思去打扰他，我只想作为一个朋友，一个亲人，陪在他身边。 而朋友，亲人，在看到他可能有了喜欢的人的时候，尤其是那个人是那样的优秀，让人瞩目，是应该为他高兴的。 我关掉页面，转身面向旁边的镜子，对着它慢慢的摆出一个笑容，优雅得体，一如往常。 第52章 问题和原因 虽然想通了胡杨和伊莎贝拉的故事，但我仍然需要和胡杨建立联系，不为别的，只是我不想就这样因为不知什么的原因而失去他。所以，我联系了霍普见面。 在学校中，不经常见面的人中和我关系好些的，只有霍普了，这还主要是得益于他经常主动和我进行信息联系。 霍普似乎天生就是个人际集中体，无论在哪里都能迅速建立庞大的关系网，和很多人的关系都很好。 所以，即使离开了小店，和霍普很少见面，我们的关系还是很好，并且现在能在我和胡杨之间架起沟通桥梁的，也只有他了。 霍普很爽快的和我定好了时间地点，晚上他的课程结束后在学校中的咖啡厅里见面。 我到的时候，霍普已经先来了，他招呼我过来，说道：“我不太清楚你喜欢哪种咖啡，并没有先给你点，你来看看想喝哪种？” “都可以的，”我冲他笑道：“对于咖啡我没有特别的偏好。”我坐了下来，随意的在菜单上点选了一种，就关闭了模拟屏，准备跟霍普好好聊聊。 霍普见我选好了咖啡，开口问道：“你是想和我谈胡杨的事情吗？” “你怎么知道？” “以我对你的了解，艾米丽，你来找我，能谈的，也只有胡杨的事情。而且，我注意到，最近几天，你和胡杨并没有见过面，这也算得上正常，可奇怪的是，当你主动找他的时候，他甚至会回避你。” “你怎么知道的这样清楚？”我忽然有些警惕，霍普对于我和胡杨的事情似乎有些关注过头了。 “别担心，艾米丽，”霍普一眼就看穿了我的想法，他将刚刚传递过来的咖啡推到我的面前，说道：“我是你们的朋友，不需要防备我的。至于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他一笑，好像我的问题很可笑：“在学校中，甚至于外界，消息稍微灵通些的都会知道你们现在的情况，胡杨和你都曾经是关注的重点，即使现在你感觉好像没有人关注你，也总会有很多双眼睛在看着你们的。” 我不禁向周围看了看。 “哪怕是现在，艾米丽，你和我坐在这里喝咖啡，这个消息就有好几十号人知道了。”霍普继续说道：“只是这个消息，有的人在意，有的人不在意，主要是看对于他这个消息有没有价值。” “很恐怖的感觉。” “每个人都是这样活着的，只不过有些小人物，他的消息没有任何价值，所以并没有太多人在乎他的信息而已。”看着我脸色很不好的样子，霍普忽然“哈哈”笑道：“艾米丽，你不要被我吓到，并不是有人在刻意的监视你，只是些流言蜚语，闲谈八卦而已，就像你看到一个很特别的事情会和周围的人谈一样。” 我松了一口气，却又忍不住瞪霍普：“你这样吓我做什么？我有正事和你谈的。” “你坐在这里，我就能看出你的心情不太好，特意调剂一下气氛，免得喝个咖啡还这么压抑。”霍普挑挑眉，端起咖啡啜了一口，说道：“怎么样，心情好些了吧？” “至少比刚来的时候好些了，可是，霍普，胡杨的事情无法解决，我恐怕会一直为此烦恼忧心，我想见他，和他当面谈谈，可他一直躲我，霍普你能帮我把他约出来吗？”我问道。 “当然没问题，”霍普微低头，看了眼我满满的咖啡杯子，说道：“艾米丽，如果只是让我帮忙约他的话，一条信息就好了，你约我出来，还有别的事情要说吧？” “我想让你帮个忙，”我拿起咖啡喝了一口，说道：“我想去k星，并在那待上一段时间，我希望你能帮我找个合适的人陪我一起去，以佣兵任务的形式也可以，我会付报酬的。” “你怎么想去k星？胡杨知道吗？”霍普问道，他一看我的脸色，立刻就明白了：“他不知道，对吗？” “我找你帮忙，就是希望能想办法瞒住他。” “艾米丽，”霍普的神色变得郑重起来：“k星还没有和地球达成和平条约，虽然佣兵有佣兵的方式，但那里并不安全，胡杨很在乎你，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不敢想象那后果。” “你成为佣兵的时间很久，应该有信得过的人吧，我只是想去那里待上几天，不会做危险的事的。这件事对我很重要，我一定要去k星，而且不能让胡杨知道，霍普，你能帮我吗？” 霍普抚了抚额，叹了口气说道：“艾米丽，我可以找到人带你去k星，只是，这件事要想瞒住胡杨，不是那么容易的。” “我已经想好了，下周几个系的学生会有出外任务，作为助教，我可以申请随队，之后再称病闭门不出就可以了，反正重要的事情不会交到我们这些集团分子手上的，我什么都不参与，主动离开，只要能够及时回来，带队的老师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胡杨，他只会以为我想要出去而已，再加上最近这种情况，他应该也不会多问的。”说到这，我有些难过，忙低头喝了口咖啡。 “你都考虑好了，看来是铁了心要瞒着胡杨了，”霍普说道：“我多问一句，你是因为最近胡杨在躲你所以才想要瞒着他吗？” “不，当然不是，”想到我的计划，我低头笑了笑：“这是一个惊喜。” “惊喜？什么惊喜？” “到时候会告诉你的，我要先看这次k星之行能不能达到我的目的。” “艾米丽，”霍普身体微微前倾，看向我，面带疑色：“你到底在想着什么？知道你这样去了k星，胡杨不会高兴的，如果这是你的惊喜，胡杨不会认同的。” “你这么聪明，等我回来后你就能猜到了。”我仍然笑着，为自己计划能够慢慢实现有些小小的兴奋。 “好吧，”霍普重又靠坐在椅子上：“既然你都已经想好了，我就等到你告诉我的那天好了。看你的样子，如果我不帮忙的话，你还会想别的办法，现在这样我还能知道的你的情况，比较让人放心。” “谢谢你，霍普。”我笑着道谢：“我向你保证，我会安全回来的。” 霍普听着我的话，只“嗯”了一声，并没有抬头，他正低着头用指甲一下一下的敲着咖啡杯子，好像在想着什么。 “怎么了？” “艾米丽，”他抬起头，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说道：“一周前，霍普曾经问了我一件事，他当时的口气并不是很好，我感觉出了什么事，但之后并没有特别的情况发生，除了你们现在有些奇怪的关系。” “他问了你什么？”我有感觉，霍普的回答会让我接触到当时胡杨的内心，也许我能猜出来，他在想着什么，以及他现在的样子是为了什么。 “你还记得刀锋吗？胡杨曾经带你去咖啡馆里面见过他。”霍普问道。 我迅速调出了记忆图像：“有印象，他很特别，我记得，他的声音是合成电子音。胡杨问你的事情和他有关系？” 霍普点点头，接着说道：“当时你没有看见，其实，刀锋的右臂是机械肢。我不知道他遭遇过什么，但从我认识他的那一刻起，他就是那个样子了。机械臂对于他来说，是助力，却也是危险。” “是……发生了什么了吗？”我问道。 “寒假时我、刀锋还有几个伙伴一起出去执行任务，碰到了和我们一直不太和的佣兵，他们也接了同样的任务，两帮人难免对上了。对方的人中有一个黑客，他竟然破解了刀锋的机械臂连接，关键时刻控制着刀锋袭击了我们的一个伙伴……我们的任务失败了，其中一个伙伴也死了……”霍普眼含悲痛和恨意，声音低沉的接着说道：“作为编码方面的高手，胡杨曾经改善过刀锋机械臂的程序连接，没想到，这次碰到了很强的对手，竟然被破解了……胡杨也是知道这个消息的，他还要了被破解的程序过去研究。只是，一周前的一天，他突然跟我通话问我这个事情的详细过程。” “你们都说了什么？” “胡杨告诉我，机械臂本身程序设定中有记忆功能，对方破解之后，不仅控制了刀锋的右手臂，也知道了刀锋惯用攻击手法以及杀手锏的出招，他已经提醒刀锋了。” “他就跟你说了这些吗？” “说了这些后，他还问了我一个问题。”霍普看着我，眼中情绪晦暗不明。 “什么问题？”我忽然感到一种冷意从胸口慢慢的遍布全身，我直觉这个问题是关键，可同样的，我的直接告诉我这不是我想要听的，我在恐惧着得到一直想要知道的答案。 “他问我，认为机器可信吗？” 我拿起咖啡喝了一口，在掩饰下调整我的表情到疑惑：“他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 霍普看着我，说道：“也许是刀锋的事情让他觉得经由程序控制的机械并不可靠吧，毕竟，作为编码天才，胡杨曾经很依赖这些东西。不过，这只是我认为的他的想法，”霍普耸耸肩，说道：“我没有问他，我只是回答了。” “那你怎么回答的？”我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问道。 “还能怎么回答？一直以来的教育就是那样的，机器从不可靠，也从不可信。”霍普说道。 听到他的话，我一瞬间，如坠冰窟。 第53章 见面和分离 “我还以为你会告诉他不一样的答案，”我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不让霍普看出不对劲来，说道：“我一直以为你的想法会有不同。” “也许曾经有过，我这个人比较反叛，曾经的教育机器灭国，还有电影人工智能毁灭地球等，我都不屑一顾。可刀锋这件事也给我提了醒，这世上没有破解不了的系统，依赖于机器和系统终有一天会被反咬一口，而对于我们这些在刀口上舔血的人来说，被咬下来的可能就是我们的脑袋，那是我们不能冒的险。我明白，胡杨也明白。” “他在这方面很厉害，可能这件事让他也有些警醒吧，所以特意问了你。”我说道。 “我只是觉得奇怪，那天的通话有些突然，胡杨听上去也有些不正常，而且之后我就发现你们之间出了问题，所以难免和你联系起来，以为这中间有什么联系。” “确实是有关系的，那应该就是他不正常的开始吧，”我低头看着杯子，默默的说道：“只是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一直躲我。” 我抬起头看着霍普，眼泪慢慢的涌上来：“霍普，其实，我很难过，难过的要死，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才发生现在的事情。可我又不敢将我的难过表现出来，这样的敏感脆弱的我，遇到点事情就经受不住哭哭啼啼，怎么能够待在胡杨的身边呢？我对于他，连点用处都没有……” “你不要哭，”霍普将纸巾递到我的手中，说道：“艾米丽，你有理由难过，我知道胡杨对于你的意义，这段时间你过的很辛苦。其实，你刚见到我的时候那样的冷静我暗地里还有些惊讶，原来你只是将情绪藏了起来……” “我不想让你们认为我只能依附于胡杨、毫无用处，情绪外露的任何人都能看破，我想要让你们看到勇敢的我，自信的我。我不想让你们低看我。” “没有人会低看你，艾米丽，”霍普将手搭在我的肩上，正视着我的眼睛，说道：“在我面前你不需要任何的掩饰，在我面前，你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我都懂。至于胡杨，我知道他对于你的意义，也明白你对于他的意义。艾米丽，你不是个普通的可以被替代的存在，胡杨，他，”霍普的眉微皱了下，犹豫着说了下面的话：“他……爱着你。” 听到这话，我忍不住颤了下，不可置信的抬头看着霍普，只听他接着说道：“你对于他，远不止朋友，亲人这样的存在，你是他的精神支柱。因为你在那里，他每次任务都抱着必须回来的信念，很多情况下，他不是在拿命去搏任务成功，而是在拿命去搏回来的机会。同样，在他昏迷的时候，他唯一信任的人是你，只放心将所有的一切交给对于佣兵一窍不通的你。就连那次咖啡馆的见面，也是他的要求，他想要带你去喝咖啡，他想让你开心，艾米丽。他对你的感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听了后面的话，我就明白了霍普所说的爱和我以为的爱不是一种，但我也无比满足，可我的戏还要演下去，我低头，避开霍普的目光，这是个虽然试探了我却在真心说话的朋友，我没有办法再对着他的眼睛撒谎。 “我明白的，只是，也许现在有人代替了我，成为了他的支柱……一切都已经变了呢……” “你是说伊莎贝拉？”霍普说道：“最近关于他们的新闻确实有些多。不过任何人，艾米丽，我是说任何人都没有办法取代你在胡杨心中的位置。我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才出现现在的状况。可我很明白，胡杨是在乎你的，我和他当朋友这么久，每件事我都看的清楚明白，他把你看的很重。他在躲你，恐怕也是知道见到你的那一刻就无法再冷落你了，相信我，我会把他约出来，让你们和好的。” “好吧，谢谢你。”我边擦着眼泪边点头，又有些不好意思：“我还在你面前哭了。” “没关系，哭出来会好受些。你放心，我会尽快安排时间的。”霍普拍拍我的肩，接着说道：“好了，有些晚了，我送你回去吧，好好休息。” 直到霍普走后，我回到房间中，我才终于放松下来，我把自己埋在床里，慢慢的捋着今晚的谈话。 很明显，因为胡杨的反常，霍普对于我的身份有些怀疑，但被我骗过了，只是以后还要小心他的试探。虽然我认为他是朋友，但我不知道他这个朋友在知道我的真正身份的时候会怎样做，那是我无法冒的险。 我的哭泣也不是故意装的，只是当时太难过，我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眼泪了，只能任我的情绪掌握，顺便也可以更好的消除霍普的疑心。 我忽然觉得自己变得很虚假，在我唯一的朋友面前，我还要演戏来欺骗他，就像曾经在小店中面对着各种各样的客人，即使受到刁难也笑脸相迎一样，只是，这次，我觉得难过，心累。 即使他有试探我的意思，却不是要害我，他扔是我的朋友，我不想欺骗他。 曾经以为来到了校园里面，一切都会变得简单纯净，看来我错了，这里，也并不是那么让人开心的地方，尽管有美好，却也因为我的过去，我的身世，以及怀疑与猜忌而终究成为回忆。 胡杨为什么会问霍普那个问题，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他是在向他最亲近的朋友询问意见，他在问我这个机器人是否可信，霍普不懂问题背后的深意，我却一听就明白了。 刀锋的事情我并不清楚，可是，或许从那时开始胡杨的心底就埋下了一个念头，一丝怀疑，对于机器，对于编码，对于我的不信任。只是我们的关系，让那个念头只是刚露出了头就被压了下去，若是没有引子可能永远都不会生根发芽。 而血样测试的结果，就是那个引子。 到现在为止，我都不知道胡杨在那个实验室中做了怎样的实验，得到了什么结果，但那却是一个不能告诉我的秘密。 因为，他在害怕。 他害怕若是有一天我受到了同样的黑客攻击，所有的秘密都再也保不住了。 曾经的过去，我都知道，已于事无补。 而那个秘密，我若是永远都不知晓，便不会对他产生别的威胁。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我也不想知道，若是真的有一天我会成为威胁他的手段，我也会恨我自己知道了本就不该知道的事情。 可我现在也恨，为我浑身的钢筋铁骨而愤恨。 身为机器人，即使我有了生命和情感，我也永远失去了对胡杨表露心意的资格。 但能留在他身边也是好的。 可现在，一次黑客攻击的意外，一个重要的不可知的秘密，让我发现，身为机器人的我好像也失去了待在他身边的资格。 对于胡杨来说，我永远都是一个□□，就像那个机械臂对刀锋一样，一旦被攻破，所有的一切都不能再受我的思想控制了，即使我不愿意，胡杨也会因为我而受到伤害，那是我永远都不想看到的。 曾经我为能拥有思想，成为第一个人工智能，而真切的感受这个美好的世界而开心。 现在我在床/上默默的流着眼泪，为了我因为机器人的身份所失去的缅怀。 如果，我不是机器人，该多好。 或许，即使有天有人对我动手，也有办法能够保住胡杨的秘密。 有了这个想法，我直接登录星网想要搜索些信息，到最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就睡了过去。 我等了三天，霍普都没有约到胡杨，发了信息催问他，得到的却并不是让我开心的答案。 胡杨似乎知道了霍普是在帮我，对于霍普的邀约都采取了避让的态度，完全没有想要和他约定地点见面的样子。 霍普也没有办法，接下来的几点，我们只好采用最开始的笨办法，盯人守人。 只要是知道胡杨的动向，我都会立刻冲到目的地，争取能和他见一面。 我是真的有点急了，有一次甚至找到了他的课堂上，但只见到了生气的老师和窃窃私语用异样眼光看我的学生。 第二天，整个星网都是这个事情，还有人编出了胡杨，伊莎贝拉还有我新欢旧爱三角虐心恋的故事。 胡杨因为我离开了上课中的课堂，让我很不好受，而星网上那篇故事更是让我无话可说，之后，我再也没有去课堂上找过他。 我知道，他来到这里不是玩，而是真真正正的想学些什么，我并不想因为自己的固执去打扰他难得的机会。 但我必须要见到他。 我已经申请了外出任务的随队，而霍普也帮我找到了带我去k星的人，甚至还帮我谈到了友情价，我在曼尼尔顿大学上个学期的工资再加上曾经小店里面挣的一些钱刚好能够支付。 这个月的17号我就要离开了，我不想心有遗憾的离开，我想要亲口告诉他我的承诺，让他不需要担心，不需要再躲避。 走之前的一天，我总算堵到了胡杨，在校内的一家高档私人餐厅，他正和伊莎贝拉在一起。 两人有说有笑，远远看着就知道相处的很愉快。 胡杨看到我的时候，脸上有一瞬的震惊，很快又没有一丝波澜。 看到他那冷酷的样子，我忽然觉得胸口的位置针扎般的疼痛。 看来，我还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勇敢淡然，亲眼看到胡杨这样的态度，还是会被刺痛，还是会觉得伤心难过。 我勾起一抹微笑，对着坐在胡杨对面的伊莎贝拉笑道：“道林小姐，我有些事情想和胡杨单独谈谈，你能不能给我们一点时间？” 胡杨没有说话，但让人欣慰的是，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继续坐在那里。 伊莎贝拉一直都在优雅的笑着，她放下手中的红酒杯，用餐巾轻轻的擦了擦嘴唇，才开口说道：“我们正在用餐，艾米丽，你这样做似乎有些不合礼仪。胡杨，你觉得呢？” 我看向胡杨，他的脸色平静，所有的情绪都被掩藏。 他并没有看我，只是说着：“艾米丽，这么多天了，我以为你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 “我知道，我什么都明白，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意思。”我说道。 胡杨抿了抿嘴唇，并没有说话。 我一直看着胡杨，这时却听到身后传来匆忙的脚步声，转过身去，才发现餐厅的保安竟然来了。 他们直接过来抓/住了我，将我架起来向门外移动。 一个总管打扮的人正对着伊莎贝拉和胡杨鞠躬说道：“道林小姐，胡先生，很抱歉，以为我们管理的疏忽，打扰了你们的雅兴，这是餐厅送给你们的红酒，请好好享用。” “胡杨！”我只喊了一声，嘴就被捂住，我看着胡杨坐在那里不动的样子，而我被慢慢的带离他，终于忍不住，眼泪立刻就涌了出来。 被扔出餐厅门外的时候，我被推倒在地上，我转头看向餐厅门口，并没有发现我期望中的身影，只好慢慢的站起来，向着我的住处走去。 我拢了拢我的大衣，想要隔绝不断侵入的凉意，却终是徒劳。 原来，书上说的都是对的，初春的时候，寒意更胜。 第54章 崭新的旅程 走了几步之后，忽然有人拽住了我，我有些恍惚的转过头去，发现拉住我的人竟然是胡杨。 我猛地抱住他，任眼泪宣泄，沾湿他的衣服。 “对不起，艾米丽，对不起……”胡杨也抱住我，轻轻的抚着我的头发。 我却什么都不想说，只是哭着，想把这段时间的所有担心忧虑，悲伤难过都哭出来。 胡杨也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的抱着我，任我哭着。 我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心情总算是好些了，下意识的就着他的衣服擦了擦脸，等到离开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做了什么，有些不敢看他，低声说道：“我把你的衣服弄脏了。” “没关系，”胡杨将手搭在我的肩上，和我额头相抵，说道：“艾米丽，我觉得我做错了……” “不，”我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地面，慢慢的说道：“你没有错，我都懂的。霍普告诉了我你问他的那个问题……” “他知道你的身份了吗？”胡杨打断我的话问道，我感觉到他放在我肩上的手在收紧。 “不知道，我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应该骗过他了。”我说道。 “那就好。”胡杨说道：“至于那个问题，你不要放在心上，我只是一时有些接受不了，血样测试的结果……” 我立刻打断了他：“胡杨，你不要说，我不想知道。你的顾虑是对的，我不能依照我的本心来保守我想要保守的秘密，这样对你太危险了，既然你认为那个结果我不该知道，那我没有关系的。” “可我想告诉你。” “那是你的情感在说话，听听来自你理智的大脑的声音，胡杨，告诉我是不明智的。”我向后退了一步，抬头看他：“你能离开餐厅来追我，让我知道你是在乎我的，我就已经很开心了。知道与否那个秘密，对于我来说没有那么重要，我在意的是你，我愿意用我的生命来守护你。所以，如果我知道了它，对你造成了威胁，那么我宁愿永远都不知道。” “艾米丽……”胡杨重重的叹了口气，他伸出手来，似是想碰我的脸，却终是落在了我的肩膀上：“对不起，这段时间，我知道你并不好受。” “都没关系了。”我笑了笑。 “我很混乱，艾米丽。当时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所以我问了霍普，他是我可以信任的朋友，无论他的答案是什么，我都会接受，按着这个答案的指向所做。我知道我这样做对你很不公平，伤害了你，我不敢见你，我只好躲着你，用冷酷伪装着。可今天见到你被安保带出去的时候，我才知道我错的是多么的离谱。我想拦住他们，但我脑子里面总有个声音在说着恶毒的话语，我，我犹豫了。” “胡杨……·”看到胡杨这个样子，一时间，我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也许心里还是有一部分希望他那时能够跟我来谈，把事情说清楚，而不是让我那样煎熬的过着来校后的最漫长的一周。 现在我不确定，我对于胡杨来说到底算什么，那个未知的秘密，让我恐惧。 它让胡杨失去了全部的冷静和判断，让我们之间的关系出现了细密的裂缝，像个炸弹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将所有的一切都摧毁。 解开两人之间的心结明明是好的，但心结真的解开了吗？ 我不知道。 我忽然觉得疲累，不想再继续对话下去了，便说道：“我要回去了，明天我还要随队参加外出任务，要回去准备准备。” 胡杨明显的愣了下，才说道：“我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我转过身，没有再给他说话的机会，就慢慢的走了。 “艾米丽！”胡杨叫住我。 我转过头看他。 “你真的原谅我了吗？” “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你是因为我才去的外出任务的吗？” “是的，但不是你以为的那样，我有一些事情要去做。” “不能告诉我的事情吗？” “只是暂时不能告诉你，以后你就会知道的。” 胡杨并没有再说话，我也没有说话，两人就这样静静的站了几秒之后，我转过身去，想要离开。 “艾米丽，”胡杨从后面抱住我，他将脸靠在我的头上，低声说道：“为什么我见到你了，把话都说开了之后，我还是觉得难受呢？” “我不知道……” “是因为我们彼此之间都有了对方不能知道的秘密吗？”胡杨闷声说道：“我不喜欢这样，我想告诉你。” “胡杨，”我忽然想叹气，想流泪，却终究忍住，我慢慢的将他的手拉开，从他的怀抱中退出来，看着那双我最爱的蓝眼睛说道：“如果你真的想告诉我，那么你早就已经说了，而不是让我只听见你一遍遍说着‘我想告诉你’而已。” “艾米丽……”胡杨伸出手来，想拉我，手却顿住，停在半空中，不尴不尬的位置。 我转过头去，没有看他，低声说道：“胡杨，我并没有怪你，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完全理解你的做法，所以，你不必再解释，再纠结。” 我继续说道：“我曾经对你说过，我不会对你说谎的，我永远都会对你绝对真诚，所以，你可以相信我的话，不要再有所顾虑了。” 胡杨并没有说话，他低着头，看着灯光下他的身影，默然无语。 “我该回去了。”我说完，再次转身离开。 走了几步之后，便听到身后传来胡杨疲惫的声音：“艾米丽，我好像不是自己了。” 我的脚步顿了顿，想往前迈去，终究还是忍不住回过身去，说道：“胡杨，对于我，你永远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你就是你自己。只是人活着，难免有顾虑，我都懂。你也回去吧，也许过段时间，一切都会想清楚的。” 胡杨抬起头，看向我，眼神晦暗不明，良久，他开口说道：“我走了。” “我在这看着你。” 我站在灯光下，看着胡杨逐渐的远去，他一直没有回头，走的却不快。 我心底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所有一切的发展和我想象的都不一样，我们解开了一个结，却又好像绑了新的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难过。 我只知道，胡杨在我心中的地位，没有变。 我仍然愿意为他去k星，寻找我想要给他的礼物，并为他举办一个惊喜生日派对，这一次，我总算不会再错过了。 想到那时，也许现在这些事情已经不会再是我们所烦恼的了，我们的关系又会再回复往常，我看着眼前暖暖的灯光，慢慢的笑了。 第二天，我跟着进行外出任务的老师和同学离开了曼尼尔顿大学。 胡杨特意来送我了，虽然我们并没有说太多的话就互相道别了，但我心里还是很开心的。 三天之后，我们的队伍到达目的地兰尼沙平原的时候，我就开始称病不出了，在跟带队的老师打好商量之后，他就放任我的行动了。 来到了和霍普告诉我的约定地点的时候，我才发现等待我的人竟然算是一个老熟人，接了我任务的人竟然是蝎子。 因为小店的关系，我和他偶尔还有些联系，关系也近些，我见到他很高兴，兴奋的叫道：“蝎子，没想到是你来了。” 蝎子仍然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他的声音从面具下传来，没有任何波动：“这类任务本来就是我擅长的，更何况霍普特意找到我，”他转过身，向前走去，边走边说：“走吧。” “我们现在就去k星？”我跟上他的脚步，问道。 “不，你要先告诉我，你去k星到底是做什么？”他这样说着，脚步却没有停：“我既然接了任务，就要知道此行的真正目的，这样我们的行动会更方便。” “我想去k星取得一片胡杨叶子，”我说道：“我查过资料了，除了中和地区被保护的遗迹之外，只有k星有可能有了。” “胡杨叶子？”蝎子并没有多问，而是说道：“我需要再多收五分之一的报酬。” “好的。”我很清楚植物对于k星的价值，这五分之一已经算是蝎子给我的友情价了。 蝎子带我来到了一家店铺的里间，递给我一件衣服，说道：“艾米丽，换上这件衣服，这次我们要以星际商人的身份去，衣服里面有你新的证件和一些需要你记住的基本资料，看完后立刻销毁，我在外面等你。” 蝎子说完并不多留，就出了里间。 我换上衣服，拿出资料和证件仔细的记着。 等我出去的时候，蝎子已经换了一件新的衣服，并且换了一种不同样式的面具。 “哥，”我下意识的摸/摸脸上同种款式的面具，说道：“一切都准备好了，我们现在出发吧。” 蝎子点点头，就向外走去。 我跟在他的身后，并不多说话，只是偶尔会问起k星的情况，表示着从未去过的紧张。 蝎子本色出演着一个沉默寡言的哥哥，回答我的问题的时候并不多说，但句句切中要害，告诉了我k星的一些风土人情以及需要注意小心的地方。 一天之后，我们终于到达了星际商人的聚集地，见到蝎子的人忙招呼他：“本，最近在哪里发财啊？呦，你妹妹也来了，要培养她接手家族企业了吗？” 蝎子只“嗯”了一声，就继续向里走去。 那个人却凑了过来，说道：“老弟，兄弟我最近手里有个发财的大生意，接不接？要不是我一个人吃不下，也不会便宜你小子的。” “不了，”蝎子说道：“我们这次另有目的。” “怎么？”那人看向蝎子，笑着问道：“本老弟你也得到了什么消息？要去哪里？” “k星。” 第55章 死亡的威胁 “k星？”那人明显有些疑惑：“你可从来不去k星做生意的，怎么忽然转了性子？” 蝎子这次没有回答，脚步一错就绕过他接着向前走去。 我看了一眼一直跟蝎子说话的人，忙低头跟了上去。 “哎，本，不怪我没提醒你，最近k星生意不好做啊，星球内部各种动/乱，这种时候兄弟你就不要去添乱送死了。”那人在我们身后喊道。 我本以为蝎子会毫不在意的继续走着，没想到他却停下了脚步，转身冲着那人说道：“谢谢大哥提醒了，不过富贵险中求，我接了单子，总是要去一趟的。” “那就祝小老弟发财了。”那人仍然一副笑呵呵的样子。 等我们走的远些了，我还能听见他对新的来人“最近在哪里发财啊”的招呼。 “那是冯桥，星际商人中很有影响力的人物，不要小瞧他，以后你们打交道的时间还多着。” “知道了，哥。”我点点头，又忍不住回头远远看了刚刚那人一眼。 走了一阵子，我们竟然来到一个星际港口。 “这里是……”我有些吃惊：“星网上从来没有提到过这里还有一个星际港口。” “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蝎子说道：“这是只有星际商人才知道的地方，我们的飞船在这边。” 蝎子带我登上了飞船，我们换上太空服后，启动飞船缓缓的驶向航道。 一切准备就绪，得到了引航员起飞的指示后，蝎子驾驶着飞船向天上飞去。 他转头向坐在旁边的我说道：“这是你的第一次太空飞行，可能会有些不适应，座椅扶手旁的工具箱里面有药。” “我没关系的。”我并没有拿出药，我知道它对我不会起任何作用，我系好安全带，靠在靠椅上，说道：“我有所准备，不用担心我。” 蝎子并没有多说话，而是猛一加速，我们就向天际冲去。 穿越大气层的时候，按理来说，作为机器人，我不会感到太多东西，但我身上的很多仿真系统却赋予了我感受的能力，我没有体会到星网上说的炎热，却体会到了疼痛和挤压感，强烈的感觉让我忍不住闷/哼出声。 蝎子明显的向我看了一眼，但他什么都没有说，仍然驾驶着飞船继续前进。 或许我应该关闭感觉系统，可哪一个是呢？我努力的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寻找关闭感觉上面，倒不觉得太过难受了。 没多久，离开地球后，我便感觉好多了。 “接下来我们要进行三次星际跳跃，如果没有耽误的话，五天之后，我们能到达珍妮安星，我们会从那里乘坐飞船到达k星。” “好的。”我问道：“什么时候开始第一次星际跳跃？” “三个小时后。”蝎子回道。他将飞船调到自动飞行模式，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说道：“现在我们可以休息一会。” “好的。”我靠在座椅上，深呼吸了下，闭上眼睛，问道：“到达k星后，你有什么计划？” “我们先去市场上转转，如果能交易到最好，如果不能，就需要花些时间找了。” “要多久？” “最晚，我们能在五月份回到地球。”蝎子回道。 我松了一口气，胡杨的生日是6月17日，五月份回去的话我还能有些准备布置的时间。同时，应该可能赶上和出任务的队伍一起回到学校。 “出来！我能感觉到，你就在附近。我能闻到，你身上那肮脏的味道。” 我把自己埋在黑暗中，听到离我们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浑身都抑制不住的发抖。 “艾米丽，冷静点。”蝎子冷淡的低声说道，他从身上掏出两把匕首，一把递到我的手中，一把拿在手中，蓄势待发。 我拿下刀鞘，紧紧的抓/住匕首，细微的光亮中我能看到匕首上映着的我的脸，仍旧带着面具，只是上面多了些斑斑点点，我知道那是人的血液，但看着，心却慢慢的平静下来，我的手也不再发抖，稳稳的抓着匕首。 “在这里吗？” “还是在这里？” 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近前，伴随着翻译器在我耳边没有感情的声音：“原来在这里呢，小虫子。” 我们被发现的一瞬间，蝎子就冲了上去，几乎没有任何声响，战斗就结束了，k星人的身体慢慢的倒在地上，丑陋的脸上辨别不出任何表情，只脖颈上有一道细小的洞，绿色的血液正在慢慢的涌/出。 蝎子小心的靠近，手起刀落，几下就将它的头砍了下来，他小心的收集了这个k星人身上的一部分样本，才转过身对我说道：“我们走吧。” 我跟着蝎子左绕右绕，躲躲闪闪，终于离开了交易的集市。 一路上，并没有再遇上别的k星人，倒是见到了很多人的尸体，其中有些人很眼熟，是和我们乘坐统一航次的飞船来到k星的。 只是他们再也无法离开了。 看到他们的尸体，我只觉得惊恐和恶心。 到了安全的地点之后，之前看到的景象还在我的脑海中翻腾，我忍不住说道：“他们不是人，怎么可以这样滥杀无辜。” 蝎子瞥了我一眼，回了一句：“他们本来就不是人类。” 我看他，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移开目光，却发现正向前走的他身体摇晃了两下，竟要倒下。 我忙上前扶住他，手碰到他的腰的时候，才发现衣服上一片湿/润，因为他穿的是黑色衣服，所以我一直都没有发现他的身上有血迹。 “你受伤了？”我忽然有些愧疚，为自己的疏忽而自责。 “杀死那个士兵的时候被变异肢攻击了。”蝎子抹了抹嘴角，说道：“我们需要尽快离开这。” “嗯，我扶着你，你给我指路。”我回道。 我们走了整整一个晚上，才找到可以休息躲避的地方，一个山洞。 我将蝎子扶进去，让他靠在岩壁上，说道：“我听到附近有流水的声音，我去找些水来。” “不要走太远，这里不是地球，处处都有危险。”蝎子叮嘱道。 我点点头，在洞口处做好掩饰，确认不会被轻易发现后才向着水声的方向走去。 并没有走多久，我就找到了水流。 星网上关于k星的描述并不多，但有一点写的很清楚，就是k星是一个多水/多植物的星球，气候温度很适合人类生存。这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很有利。 我从随身工具箱中取出/水袋，正要从溪水中取水，却突然发现我的手上有血迹。 这血迹不知道是昨晚从哪里沾到的，已经凝固了。 看着那绿色，我又想起了昨晚那场大屠杀。 我深呼吸了几次，平复了自己的心情，才在溪水中将我手上的血迹洗净，用水袋盛了水，站起身来回到了山洞中。 蝎子受的伤比我想象中要重，等我回去的时候他已经昏迷了。 我靠近他，想要查看他腰间的伤口，给他简单的处理下。 可还没等我碰到他，蝎子就醒过来了。 “你做什么？” “我想给你处理伤口。” 蝎子低头将左手在受伤处一抹，说道：“将药箱给我，我自己处理。” “你想要喝些水吗？我已经净化过了。”我将水袋递给他。 蝎子伸手接过去，喝了一小口，就将水袋递回给我。 然后，他接过我递给他的药箱，放在身边，很重的喘了口气，对我说道：“你出去。” “你说什么？”我有些不敢相信我的耳朵：“我留在这里可以帮你。” “艾米丽，你，出去。”蝎子又说了一遍，他抬起头，看过来的眼神不容拒绝。 “我就在外面，有事情叫我。”说完我就默默的退了出去。 蝎子在处理伤口的时候，我在周围进行了简单的侦查，走动的时候我也一直看着手里面k星的联络器，但一直都收不到半点的信号，看来这片区域都被屏蔽了。 幸运的是，我并没有发现什么别的生物，也没有k星人追来的痕迹，总算可以略微的放心些了。 因为心里还记着胡杨叶子的事情，在侦查的时候我还特意留意了周围的植物，但并没有找到胡杨。 我不免有些失望，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知道我们能够安然离开k星已经是幸运了，而胡杨叶子对于此行来说已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了。 我守在离洞口不远的地方，正在观察着周围的情况，蝎子从山洞里面出来了，他还有些虚弱的样子，走路摇摇晃晃，差点碰到旁边的山壁，我忙上前扶住他。 蝎子抓/住我的胳膊，说道：“艾米丽，我们快离开这。” “怎么了？我已经看过了，这周围没有什么危险的生物。” “这山洞是一个k星人的产卵地，周围的生物不是已经躲开就是被她猎杀了，她现在应该在外捕食，我们需要在她回来之前离开。” 在听蝎子说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加快脚步想要远离山洞，我边走边问道：“那我们去哪里？” “去商人驻地，星际商人受星际法律保护，昨晚的行为应该很快就会受到质问的，而且商人驻地有足够的武装力量，他们不敢轻举妄动的。” “知道了。”我迅速在头脑中调出我仅有的那份简陋的商人地图，比对着我昨晚慌不择路的逃脱路线，想要确定出一个行进的方向。 “她来了。”蝎子忽然说道。 我猛然抬头，只见前方一个模糊的灰色影子正向我们快速的靠近，带起的风引的周围树叶一片哗啦哗啦的声音。 “艾米丽，你快离开这里。”蝎子忽然将我推开，勉力站在一旁。 “你在开玩笑吗？留在这里，你会死的。”我上前拉住他：“我带着你逃，我们藏起来，她不会发现我们的。” “不，她的速度很快。我拦住她，你去驻地搬救兵。”蝎子向后退了一步。 “蝎子……” “这是最好的办法。你明白的，艾米丽。”蝎子向前走了几步，边走便说道：“我在这等着你。” 我看了看蝎子，又看了看远处那个逐渐清晰的轮廓，低下头，咬住嘴唇，就向我确定的那个方向跑去。 跑了几步，我转过头，看着蝎子已经躲了起来，脚步犹豫了下，终于还是继续向前跑去。 跑了没多久，得益于k星的地形，我就已经离开了刚刚的那个地方，转身望去，已经完全看不到我和蝎子分开的地方。 也没有任何声音传来，许是离的太远的缘故。 我忽然不想再向前走了。 我心里很清楚，蝎子留下，凶多吉少，在不清楚驻地的距离以及不确定真正的方向的情况下，我根本就来不及搬救兵回来。 他只是在当时选择将活的机会留给了我。 而我，接受了它。 因为，我不想死。 可现在，我后悔了。胡杨曾经跟我说过佣兵之间的情谊，虽然我和蝎子之间了解不多，但他是胡杨的战友和伙伴，我不能把他丢在那里。 虽然我没有什么战斗力，但有我在那里，也许能帮上一点忙。 总比他一个人在重伤之下勉力支撑的要好。 可，回去的话，我们两个都有可能死的。现在走，至少能活下来一个。 我再次犹豫了。 我向前迈了一步，最终还是拿出了一直收起来的□□，转头向回跑了回去。 我不想让我之后的生活都活在留下蝎子的后悔之中，我要回去帮他。 我很快就跑了回去，看到远处那片空地上的身影的时候，我放慢脚步，拿着□□，小心的慢慢接近。 我藏在石头后面，慢慢的露出头向那身影看去。 那是一个身型庞大的虫兽，浑身黑色，我只能看到它的背面，但我很确定，它正在那里吃着什么东西。 精神高度紧张的时候，只有意识到了某种情况，才会感觉到。 在看到它吃东西之前，我觉得周围很安静，但现在，我听到了它咀嚼的声音。 我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看清被它挡住的那部分，但我的眼前却变得模糊不清，直到眼泪从眼眶中滚落出来，才能再次看清。 这次，我看到了那虫兽的不远处，散落着的衣服碎片，黑色的，还能看到上面星际商人的标志。 我转过头，靠在石头上，用手紧紧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蝎子死了。 被那个虫兽吃掉了。 第56章 不明的信息 咀嚼声忽然停了，我立刻屏住呼吸，一动都不敢动。 咀嚼声再次响起，我按下自己的悲伤，小心翼翼的向着我的来路慢慢的移动。 在树木的遮掩下，我渐渐的远离了那个虫兽的位置，我转过头，发现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才大步跑了起来。 下午的时候，我才来到商人驻地，外面正驻扎着一支k星军队，但两者之间并没有什么剑拔弩张的气氛。 我躲在一旁观察了一会，发现驻地门口进进出出的人很多，军队也没有进行阻拦，才放下心，装作正常的样子慢慢的向门口走去。 一直到进门前，我的心都是提着的，但我并没有遭到阻拦，很顺利的就进到了驻地里面。 进门之后，我总算可以松口气了，但一时却又觉得有些无所适从。 我站在那里，想了一会儿，决定先去打听打听消息，看看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我找到门口的指示牌，确定了餐馆的位置，就向那个方向走去。 可没走几步，我就被商人驻地的驻军拦住了。 为首的人跟我说道：“这位小姐，你是刚刚回来的吗？我们需要请你去回答几个问题，了解下情况。” “好的。”我点点头。 “这边请。” 我被带到了审讯室里面，这让我心里有些紧张。 一个士兵进来问了问我一些简单的背景情况，我按照蝎子给我的资料回答了：“我叫艾米丽·弗洛，来自地球，我跟着我的哥哥本·弗洛来到k星做些生意，这是我第一次出来。” “昨天你们在集市上吗？” “在。” “能跟我说说屠杀发生时具体的情况吗？” “我记不清了，一切发生的都很快……突然之间，就有k星士兵冲了进来开始杀人。哥哥带我躲了起来，但是我们被发现了，哥哥和那个士兵拼斗之后杀死了他，然后我们就躲避着逃了出来。” “当时为什么没有回到驻地？” “那时天很黑，我们担心回去的路上被拦截，就没有向驻地的方向逃。” “你哥哥呢？” “他，他死了。”想到那一地的衣服碎片，我好像又听到了咀嚼声，觉得心里揪揪的疼。 “你们逃走后又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们碰上了产卵的雌兽，哥哥他，为了保护我，死了。” “我很抱歉。” 半是宣泄半是演戏，我忽然爆发，痛苦质问道：“我们明明是正经的商人，为什么会受到k星人的袭击？他们怎么敢公然践踏保护条例！如果不是这样，我们怎么会碰上产卵的雌兽，我哥哥他，他也不会死……” 士兵却对我的愤怒和悲伤熟视无睹，他追问道：“你说，当你们在集市上躲起来的时候，有个k星士兵直接对你们下杀手了吗？你确定吗？” “确定，我哥哥还因此受伤了，如果他不受伤，也许他就不会死。”我有些黯然的说道。 “好的，情况我基本都已经了解了，现在请你跟我来，我们需要对你进行检查。” “什么检查？”莫名的，我有些警惕。 “最近非常时期，每个进入基地的人都需要进行例行检查，放心，只是对你的身体状态进行一个基本的评定。”士兵对我说道。 “好吧。”我站起身跟着他走着。 我并不相信他所说的话，我也确信每个来到这里的商人都不会相信他的说辞，但所有人都会做检查，因为大家都没有选择的余地。 检查很快，只是让我站在仪器中全身扫描了一番，士兵看着显示结果的屏幕，对我说道：“格林小姐，请你摘下面具，我需要确认你的容貌。” 我摘下了一直戴着的面具，有些紧张的捏了捏，我不确定这个仪器来自哪里，也不确定如果这是k星所铸造的，人/皮面具能不能瞒过它。 所幸，那士兵只是看了我几眼，在本子上记录了几笔之后就让我离开了。 离开之后，我来到了餐馆里面，随便点了些吃的东西，边吃边听着周围人的交谈。 听了一会儿，我也确定了我的目标，端着我的食物就来到了其中一个桌子上，对着正在交谈的两人中的一个叫道：“羌大哥，你也来到驻地了？” 那人看到我立刻就笑道：“艾米丽，什么时候来驻地的？” “今天刚到。” “来，我给你介绍下，这是斯蒂芬·怀特，k星有名的商人，斯蒂芬，这是艾米丽，看她的面具就知道是格林家的人了，”羌榆林笑着补充道：“她是本的妹妹，。” “经常听我哥哥说起怀特大哥，真是佩服。”我笑道。 斯蒂芬对我客套的笑了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离开飞船上就在没有见到你们兄妹俩，”羌榆林问道：“你哥哥呢？又去哪里发财了？” 我忍不住红了眼圈，哽咽的说道：“他死了。” “怎么会？”羌榆林一脸惊异：“虽然昨天你们在集市上，但以你哥哥的身手，怎么可能出不来？是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碰到了产卵的雌兽，哥哥为了让我有时间逃跑，留了下来。”我边哭边说道。 “格林妹子，不要哭。你哥哥和我情同兄弟，我会帮他好好照顾你的。”羌榆林说道。 斯蒂芬在一旁吃着菜，只有在听到蝎子死亡的事情时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但他并没有说什么。 “谢谢羌大哥。”我说道：“羌大哥，你知道集市上的屠杀是怎么回事吗？要不是因为这，我们怎么会遭受这灾祸……” “这个今早就听人说了，”羌榆林说道：“k星的几大军阀合力查杀外星密探，集市上被杀的人都是各个星球安插在商人里面的间谍。其实你们留在集市里面也不会出事的。” “士兵都杀红眼了，我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能先逃出去……更何况，怎么能保证不会有人滥杀无辜。” “这倒不会，”一直没说话的斯蒂芬开口了：“k星军事方面的纪律相当严格，在集市上死亡的必定都是百分百确定奸细身份的人。有人对你和你哥哥动手吗？”他看着我问道。 “没有，我们逃离集市的路上并没有碰到拦截。” “那也许是你哥哥躲的好。”斯蒂芬盯着我说道。 “你是在怀疑我们吗？”我面露不悦：“虽然我哥哥不在了，但我还在，格林家族不是这么让人欺负的。” “哎哎，别生气，”羌榆林打着圆场：“来，吃菜，吃菜。斯蒂芬，不是我说你，何必为难人家小姑娘呢？况且，k星军队都驻扎在外面要人了，进出都检查严密，如果她有问题，早就被五花大绑送出去了，怎么能坐在这里呢。” “要人？”我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军队提供了一份名单，上面都是确定为间谍的人，要求商人驻地交人。看现在这个架势，间谍没有全部抓/住的话，任何人都不能离开k星了。最近，不太平啊。”羌榆林感叹道：“看来要在这个星球困上几天了，这趟买卖要赔本了。” 然后他又问我：“艾米丽，你一个人，回地球的时候要和我一起吗？互相间有个照应。” “不了，”我拒绝道：“我们格林家在这面还有几个人，我们商量好了要一起回去，就不麻烦羌大哥了。” 我低头看了看终端，站起身来说道：“我现在也需要去见见他们了，就先不打扰你们了。” “路上可要小心。”羌榆林说道。 “确实需要小心。”斯蒂芬突然说道，看我的眼神却别有深意。 我只是笑了笑，就转身走了。 回到休息的地方，我将手上所有的安全设备都安装上，才坐下来休息一会儿。 羌榆林的本质就是鬣狗。 当初在飞往k星的飞船上碰到羌榆林，在蝎子的介绍下认识了之后，蝎子就跟我说过这句话。 我知道，羌榆林不可信，他也看穿了我离开的说辞是借口，但那是我当时所能想出的唯一的办法。 在回到地球之前，我要小心他。 至于斯蒂芬，我不知道他是何用意，但他最后所说的话却是在提醒我。 可蝎子也说过，在飞往k星的那座飞船上，并没有他可以信任的人，任何和我示好的商人，我都要小心。 现在，蝎子死了，格林家族的支柱崩塌了，而弱小的，初出茅庐的我，就成了明显的靶子。 我深刻的认识到，在接下来的几天，我需要保持警惕，否则，我可能永远都不能回到地球上了。 可这并不是目前我最担心的，让我坐立不安的是怎样告诉胡杨和霍普他们蝎子的死讯。 留在k星有一个好处，就是我无法和地球建立联系，我可以暂时的逃避，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件事，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 如果是蝎子一个人在的话，他不会死，他甚至都不会受伤。 因为我在，成了他的漏洞和软肋，他需要保护我，所以只能躲，甚至为了给我的逃跑拖延时间，留下来成了雌兽的食物，什么都没有留下。 不论是演戏也好任务也好，这短短的几天，蝎子对我，真心实意，就是一个手把手教导妹妹的哥哥，也一直做着一个保护妹妹的哥哥。而我，也接受着这好，让他慢慢的在我的心里占据着一个位置。 我很高兴，除了霍普之外，能和胡杨圈子里面的另一人建立联系。 可现在，一切都没有了。 我大哭，却无声。因为作为格林家族新的接任者，这哭声不能被任何人听见。 忽然，“唔呲唔呲”的声音响起。 我愣了。 这是k星联络器独有的声音，我的是到了k星之后才买的，而只有一个人，知道我的联络方式。 我拿起联络器，只见上面写着——“哥哥”。 第57章 叵测的环境 我手指颤抖着点开了发过来的信息，只见上面写着“艾米丽，明天上午十点在商人驻地东边一千米外的树林中碰面。” 我看着这信息，脑中有些混乱有些怀疑，我按下拨通键，给蝎子的通讯器播出通话。 可通话很快被挂断了，对方并没有接听。 新的信息很快就发过来了。 “我暂时不能够通话。” 我回复道：“你是谁？” “我是哥哥，我需要你明天来见我。” 我忽然不知道该回复什么了，我将联络器放在一旁，手捂住脸，深深的呼吸。 蝎子已经死了，这发消息的人的身份就让我迷惑不解了，我也不知道他是怎样得到蝎子的联络器的，也不知道他冒充蝎子约我出去有什么目的。 蝎子死了，而我四周环伺豺狼虎豹，这莫名的消息以及消息中自称是哥哥的人让我不寒而栗。 可不管他有什么目的，我只要待在商人驻地里面，他的目的就暂时无法达成，而我只要等到可以走的那天，机灵小心些就能安全回到地球了。 心里打定了主意，我拿起联络器接着看下去。 这期间对方有发了几条新的信息。 “我想办法逃开了雌兽，但我现在受了伤，需要你来接我。” “艾米丽，我需要你的帮助。” “你不相信我吗？” “奇米。” 看到最后一条信息的时候，我的心里猛地一震，有片刻竟然是呆滞的，在我意识到之前，有几滴眼泪涌了出来。 我擦掉眼泪，手指颤抖的回复道：“我以为你死了，还好你还活着，明天我会去的。” “好。” 这之后便再没有消息传来，我放下联络器，感觉压在心上的一颗大石被移开了。 原来，蝎子并没有死。 奇米两字彻底消除了我心里的怀疑，那是很少有人知道的我和蝎子之间的另一交集，我并不认为在这个星球上会有人知道这一点并利用它来对付我。 即使心里还有这方面的担心，我也决定去赴约，因为这联络器的那一面是蝎子的可能性很大，而现在他需要我，我不能再让他一个人面对了。 我给自己换上新的能源盒，就睡了过去。 明天不知道会有什么事情，我需要养好精神应对。 第二天我离开商人驻地的时候，不免又接受了一番盘查，看上去军队并没有找到全部的间谍，还会在这里驻扎一段时间，同时，商人驻地的盘查也更加的严密。 这会是蝎子不进入驻地的原因吗？ 我在心里猜测着。 他雇佣兵的身份比商人身份要敏感许多，如果有知情人，在这样的排查下，可能会给他带来麻烦。 我加快脚步，同时注意防止有人跟踪，很快就来到了约定的地点。 蝎子已经在那里等了，远远的能看到他的身影以及脸上的面具。 我确认了蝎子的身份，急忙跑到了他的面前，问道：“你怎么样？那天我后来又回去找你，看到了虫兽在吃什么，还有你的衣服碎片，我还以为你已经死了……” 蝎子却不说话，他调出虚拟屏在我的面前，打出字句。 “我利用衣服做了伪装，逃了出来，碰上点别的麻烦，暂时没有办法说话。”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点点头，接着问道：“你腰上的伤怎么样了？”边说我边向他的腰间看去，他已经换了新的衣服，同样是深色的，并不能看出什么来。 “不是什么大问题，不需要担心。你跟我说说你进了驻地之后的事情吧。” “嗯。”我说道：“驻地现在排查很严，似乎是因为k星军队要求交出各国混迹在商人中的间谍，他们有一份这样的名单，”我小心的看着蝎子，却发现他面上的面具将所有的情绪都掩藏起来，我什么都看不出来：“我进了驻地之后，被士兵带到审讯室里面问了些基本情况，还做了个身体检测。离开后，我在餐厅里面碰到了羌榆林，跟他打探了些消息，当时他身边还有个商人，叫斯蒂芬·怀特。驻地对出外人员也会进行排查和问询，不过并不会太严格，今早我出来的时候也受到了驻地的排查。” 蝎子没有再打字，他看着虚拟屏，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你是他们的目标之一吗？”我问道。 “我不确定，我并不清楚军队掌握了多少。”蝎子写道。 “对了，”我想起了昨天的一个有些反常的地方，忙对蝎子说道：“我刚到驻地被审讯的时候，问我问题的那个士兵特意强调问了袭击我们的k星士兵是否是主动袭击的，我当时回答了是，但后来碰到的斯蒂芬告诉我k星士兵不会犯这样的错误，我觉得当时我被怀疑了，但后来审讯我的士兵却放我走了。” “那是因为你不在名单之上，同时你的检测结果也没有任何问题。” “如果你在名单之上的话，他们可能会因此关注我，但并没有，这有没有可能说明你也不是名单之上的人呢？”我推测道。 “有可能，但我不能冒险。”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 “等。那些间谍都不是傻/子，他们知道军队和商人驻地合作后，不会回去的。过了几天k星军队发现无法再从商人驻地获得什么，自然就会撤离了，当这里没有太多注意力的时候，我就可以回去了。” “我留下来陪你吧。”我说道。 “不，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我要你回到驻地里面，帮我找到一些东西。这是名单，这上面的东西你都可以通过和其他商人交易获得。”写完后，蝎子递给我一页折起来的纸。 我打开纸，低头大致略了一眼，就收了起来：“我会弄到这些东西的。” “好，两天之后还是同样的时间地点，我们在这里碰面。” “知道了，”我点点头，接着说道：“如果有什么事的话，就联系我。” “至于胡杨叶子，这次我们能拿到的可能性很小，艾米丽，你要做好任务失败的心理准备。”蝎子接着写道。 “没关系，只要你还活着就好，那叶子，总也比不过人命的价值。” “小心羌榆林，他以为我死了，可能会有所动作，必要的时候可以跟他说明我没有死亡的事实。” “那样会给你带来危险吧？”我问道：“他会通过你不进驻地这点猜出你的顾虑，可能会将军队的注意力引过来。” “至少在解决我之前，他不敢对你动手。” “我会注意的。” 回到驻地之后，我歇了半天，等到晚上才出去打听蝎子让我找的东西。幸运的是，因为最近的间谍时间导致商人们的生意都不是很好，很多商人开始在驻地内组建自由市场进行交易，给我的行动提供了很大的便利。 为了防止受到怀疑，我还特意买了些单子里面没有的东西，第二天晚上的时候，我终于搜集到了所有的物品。 将最后需要的物品收起来，我正准备回到住宿地，就听到身后有人跟我打招呼。 “呦，这不是格林妹子吗？怎么有心情来这做交易啊？” 我皱了皱眉，转过头的时候脸上已换成笑意：“羌大哥。” 羌榆林慢慢的走了过来，满面笑容，说道：“没想到在这里会碰到格林妹子，这么快就继承了你哥哥的事业，不过，你买的这些东西，都不是很值钱呢。” “我刚入行，眼光差些，不敢冒险，就来这里买些小玩意，带回去给亲戚朋友们玩玩。” “你的这些亲戚朋友中，还对本地的机械零件很感兴趣的呢，何必麻烦从这里带回去呢，地球上面多的是。” “羌大哥倒是用心，妹子买了什么，你都很清楚。”虽然心里有些紧张，但我仍然笑着：“这零件既然看到了，就一起买了，分什么地方呢。” “没想到妹子还喜欢阿尔法星的髓矿石，你羌大哥那里有很多，我送给你。” “谢羌大哥了，只不过这髓矿石是一个弟弟喜欢的，多了也无用。况且，常听哥哥说羌大哥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这矿石，虽说是送，但我也不敢收的。” “哈哈……”羌榆林竟然笑了起来，边拍掌边说道：“有趣！有趣！” 我皱了皱眉，竟不知道我这话有趣在哪里，只是现在我不便和羌榆林闹僵，只能迁就着笑了笑。 羌榆林似是也看出我心不在焉，并不想和他多说，他笑了两声后，竟说道：“天也晚了，最近驻地里面也不安生，不如我送妹子回去吧。” 我还未来的及拒绝，他就主动上前为我隔开人群，笑着看我，但他的眼神总给我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我暗自思量着自己是否该继续忍下去，却见周围的商人已经开始对我们侧目，立刻坚定了心中的想法，转过身去，边走边说道：“羌大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艾米丽回去的能力还是有的，就不麻烦了。” 身后并没有回音，但我能听见周围有个商人在说：“榆林，想不到你竟然被个小姑娘扫了面子……” 之后的话我就没有听到了，因为我已经走远了。 路上的时候我时不时的会回头看看，确定羌榆林并没有追上来，才放下了心。但心里总是有着担忧，这个羌榆林虽然并没有表露出明显的恶意，但他今晚所说的话很清楚的表示了他在监视着我的动向。 这些天我所买的东西，恐怕在他那里也列出了一份单子了。 他想做什么，我不知道，但总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他以为本·格林已经死了，作为同来自地球的竞争者，现在是他对付格林家的最好机会。 而我，是最明显的目标。 第58章 再遇的危险 回到住处，我忙给蝎子发送信息。 “羌榆林最近一直在监视我，明天的见面有些危险，他可能会发现你。” 很快我就收到了蝎子的回复——“将东西放在见面地点处最大的石头中，然后你直接离开。” “他可能会派人等在那里。” “我自有办法，按我说的去做。” “好吧，我还是会按着原定时间到达的。” 第二天，我来到了约定的地点，选定了最大的石头，打开钻机，很快就在上面钻出了一个洞，我将装东西的袋子放在里面，又将其掩饰好，就离开了。 往回走了没多久，已经能看到驻地的大门了，却见到有一列士兵小队正向着我方向前进。 几分钟后，我们碰面了。 最前头的士兵将我拦住了，他问道：“小姐，你刚刚去了哪里？” “我只是在驻地周围逛一逛。”我说道。 “可我们接到举报，你是去和外星间谍碰面了。” “这只是商人间的一些小手段而已，”我笑道：“最近时局动荡，总有些和我家族不太对付的人趁机作乱，你们是k星的勇士，可不要被这些小人利用了，放走了真正的间隙。” “我们需要你带我们按你刚刚走过的路线重新走一遍。” “好吧。”我无奈的转过身，边走边说道：“我配合工作。” 我走的不快，想要给蝎子留些时间，等到了离约定的地点还有两百米的地方，我站定，说道：“喏，刚刚我走到这里，坐下歇了一会儿就回去了。” 这地方树木虽多，却并没有什么能藏人的地方，周围情况一目了然，那士兵环顾了一圈后，说道：“看来我们的情报有误，打扰了。请回去吧。” 我笑笑：“没关系，这是你们的工作。” 我转身向回走去，走了大约五十米后回头看了看，发现刚刚那队士兵还在那里，只是好像少了几个人。 看来情况并不像刚刚那个士兵所说的那样，但具体的情况我不知道，我也不能做些什么，只好继续向回走去。 回到住处后，我拿出联络器，将上面所有的信息都删掉，我看了看个人终端，上面显示的时间是星历1152年3月31日，我离开曼尼尔顿大学已经将近半个月的时间了。之前一直忙碌着，只偶尔得那么几秒钟去想想胡杨，而现在这种情况，我只能等待，有大把大把的时间，便愈发的想念他。 只是在k星上是无法与他建立通信的，就像之前他进行佣兵任务的很多个夜晚一样，我们无法联系，我只能在心里为他祈祷，发送的信息永远都是石沉大海。 看着终端，我忽然想到了我计划安排上的一个漏洞。 我对他说是进行随队任务，如果他联系不上我，会不会对此产生怀疑，很少有随队任务会切断对外界的联系的。 只是现在我也做了不了什么，也许他发现无法联系我的时候，会认为这次的外出训练比较严密吧。 我只能寄希望于此了。 或者，当他在为他特意准备的生日聚会上收到我的礼物的时候，即使知道了这一切，也不会那么生气吧。 “艾米丽，你在吗？” 门外忽然响起声音，打断了我的思路，我皱了皱眉，却还是站了起来，打开了门。 “羌大哥，有事吗？” “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我一个女子，这不太方便。” “好吧，等你哥哥回来后我再来吧。”说完，他竟然转身要走。 “你说什么？”我追上去，问道：“我哥哥？” “艾米丽，”羌榆林站住脚步，说道：“我知道你哥哥并没有死。” “什么！我哥哥他，他没死。” 羌榆林看着我，似笑非笑：“艾米丽，我不是傻的，这些天你的举动我都看在眼里，你哥哥有没有死你不是最清楚了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 “最近你离开驻地的这两次就是去见他吧。”羌榆林说的笃定：“你买的那些东西也是他需要的吧。” “举报的人是你。” “这就对了，艾米丽，”羌榆林笑道：“我虽然是有狡猾之称的商人，但很多时候，还是希望大家坦诚的在一起说说话的。只是艾米丽，”羌榆林继续说道：“我不太懂，为什么你们这样的小心翼翼，本他为什么不敢回到驻地呢？” 我没有说话。 “或许之前格林兄弟做了一些不太适合商人的事情，有些不放心。”羌榆林笑着说：“作为他的好友，我只好辛苦些，破破财，帮他免些猜测揣度的麻烦。我想办法看了k星提供的间谍名单，你哥哥的名字不在那里边。所以，你可以告诉他，放心的回来。”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今天上午你还进行举报让士兵去抓他。” “一个小玩笑而已，”羌榆林说道：“且不论以格林兄弟的警惕性不可能被抓到，即使他被士兵抓/住，也不会有什么事的，因为他根本就不是目标。” “我想要看看那份名单。” “这可有难度，我只是看了一遍而已，并没有能力让你也看到名单。”羌榆林忽然向前走去，边走边说道：“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至于你们相不相信，就不是我的事情了。” 我跟着他走了两步，听完他的话就站住了，这时我们两人之间已经有了一定的距离。 只见他回头看我，说道：“格林妹子，商人虽然逐利，但还是有自己的原则的，你只需要把我得到的消息告诉你哥哥就可以了，他会做决定的，不是吗？至少他更了解我。” 我站在那里，只觉得迷惘。 按照蝎子对羌榆林的那一句评价，两者的关系似乎并不好，但我当时并没有多问，也许两人之间确实存在着某种情谊，如果没有，只能说羌榆林的演技很厉害。 至少他有一句话是对的，我只需要把羌榆林的话告诉蝎子，他自己就可以做决定了，羌榆林可以骗过不了解情况的我，却不能骗过蝎子。 我正要回到房间里，就听到身后有人问我：“格林妹子，本，他没有死吗？” 我转过身，发现一个陌生的面孔在跟我说话，我向四周快速的一瞥，发现周围的大多数人都在关注着我们。 “你是？”我问道。 “你没见过我，自然就不认识，但你哥哥和我熟的很，刚听到羌榆林和你说的话，你哥哥，他没有死吗？” 这个问题，我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看到我怔住的样子，却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说了句“节哀”就离开了。 我低头摸了摸脸上的面具，有些庆幸它的存在，至少我所有的情绪都被挡住了，无人能够看到。 回到房间后，我一直在等待，当收到蝎子消息的时候，总算松了一口气。 看来，虽然士兵们分派兵力进行了追踪，但他并没有被那队士兵抓/住。 我点开消息，上面写道“东西已经收到，两天之后我们老地方见，我有些事情要交代你。” “还需要别的东西吗？” “不。” 接下来，我把羌榆林打探到他并不在间谍名单上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下。 蝎子很快就回复了：“他在诈你，他想确认我的死活。羌榆林此人心机颇深，不可轻信，尽量远离。” “那名单的事情你觉得是真是假？” “按照我对他的了解，很有可能是真的。” “那你岂不是可以回来了？” “他可能是考虑到我没有死，在跟我们示好，也有可能是用假话骗你想趁此机会彻底的灭掉我，在不知道他的目的之前，我不能回去。” “他在监视我，后天见面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我会想办法的，后天你来就好。” 两天之后，我在同样的时间来到了约定的地点，蝎子已经在那里等了。 他看到我，对我说道：“谢谢你，艾米丽。” “太好了，你又可以说话了，你的伤都好了吗？” “都没什么问题了，我们接下来就要等驻地外的军队离开，等到通航恢复才能离开k星。这顿时间，为了免去不必要的麻烦，我们就不要再见面了。” “我要留在驻地吗？可我想和你在一起。” “艾米丽，外面很危险，我不保证你的安全，你留在驻地，我比较放心。” “好吧，你也要小心。” “放心，在这种环境下生活，我没有问题的。我今天叫你来，就是想跟你具体说说驻地里面各个商人的情况。你现在的身份很特殊，是格林家族目前的掌舵人，商人中各方势力都会关注你，甚至有人还会趁现在格林家族的弱势做些小动作，你要注意。” “嗯，我知道。昨天羌榆林跟我说话的时候，有人听到了，来问我你的生死，我才知道原来你死亡的事情已经传开了，同时，很多人因为你的事情而关注我。” “是谁问的？” “我不认识他，当时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好像误会了，以为我在伤心，说了句节哀就走了。” 蝎子并没有再说话，他的手轻轻的抚着脸上的面具，好像在思索什么。 我有些担心：“有什么问题吗？” “我总觉得这里面有些不对劲，以羌榆林的心机，他跟你的谈话不会轻易让人听到的。除非，他在谋划着什么。” “格林兄弟，对我很了解嘛。” 身后忽然传来羌榆林的声音，我们对看一眼，转过身去，发现羌榆林朝着我们慢慢的走了过来。 他的身后，跟着很多手拿武器k星士兵。 第59章 战斗和杀戮 羌榆林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停下了，他冲蝎子笑了笑：“格林兄弟浸/淫商场也有不短的时间了，我这些小伎俩是不骗不了你的，可你的妹妹，就嫩多了。” 说完，羌榆林冲着站在身边的一个k星士兵说道：“就是他。” 那个士兵的衣服明显的与其他士兵不同，看羌榆林的态度，他应该是领头的。 那士兵看了看蝎子，说道：“摘下你的面具。” 蝎子却没有动，他反问道：“我犯了什么法吗？” 后面的士兵立刻摆出攻击的姿态，却被领头士兵摆摆手控制住了。 蝎子继续说着，却是对着羌榆林：“名单上没有我，对吗？” 虽然k星人的面貌和人类有很大的差别，但我看出了那领头士兵听到这句话后，表情似乎变得很不好。 羌榆林看了看领头士兵，见他没有说什么，才回道：“格林兄弟果真聪明。” “如果聪明的话，就不会被你拦在这了。只是名单上没有我的话，你们又是为何要在这里拦下我，没有任何证据，这在k星上是违反法律的吧？” 领头士兵猛然冲着蝎子发出一声尖啸，然后跟羌榆林低声说了什么。 这声尖啸出其不意，蝎子似乎被吓到了，他的身体颤了一下。 虽然现在情况不是很好，但想到蝎子会被吓到，我竟然觉得有些好笑。 羌榆林听完后，对蝎子说道：“格林老弟，我们认识这么久，我都不知道你的底细。你这个人做事很仔细，我相信，即使你是外星间谍，也不会轻易被抓/住把柄的。可是，你明明知道名单上不会有你的名字，还不肯回驻地，这就不得不让人怀疑了。我不清楚你是不是间谍，但你肯定有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所以我就去向这位长官报告了，你要证据，我就是人证。熟知k星法律的你，应该知道这是允许的吧？” “看来为了扳倒我，你是不要命了。” “不，不，等他们抓/住你，查出了你那见不得光的小秘密，你就知道谁死谁活了。”羌榆林笑道：“到时候，我会帮你好好照顾你的妹妹的，这次，她应该不会拒绝了。” 他冲我笑着，满脸都是毫不掩饰的不怀好意。 “本·格林，人证在场，如果你现在不摘下面具配合我们的检查的话，我们会以生命帝国的名义逮捕你，生死不论。”领头的士兵开口说道，他说完之后身后全部的k星士兵集体冲着我们发出尖啸。 这似乎是k星上的某种执法形式，按理来说蝎子应该很了解，但在这尖啸之后，他抖的更厉害了。 “哥，你怎么了？”我抓/住他的胳膊，问道。 “没事。”低沉的声音从面具下传来，蝎子将我的手抚了下去。 “我可以和你们走，”蝎子说道：“但我要求面见英赛特森克将军，我的身份属于生命帝国s级机密，以你的级别还不够权限知道。在见到英赛特森克将军之前，我要求保留一切权利。” 蝎子说出这句话之后，在场的所有生物都愣住了。 羌榆林已经没有了那就像长在脸上一样的笑容，神色变换，眼神惊慌。 我也愣住了，蝎子这话说的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我不知道这是他的缓兵之计，还是他真的有某种秘密的身份。 变化最明显的是对面的士兵，他们本已虎视眈眈的做好攻击的准备，在听到蝎子的话之后，杀气却轻了很多，压迫感骤降，但仍然保持着准备攻击的姿势。 领头的士兵思考了一会儿，说道：“我需要信物。” 蝎子从衣服中掏出一个物件，向对方一晃，就快速的收了回去。 我并没有看到是什么。 但那信物效果惊人，对面的所有士兵都单膝跪地，表示臣服，尖啸声一声大过一声。 “起来吧。”蝎子说道，微微咳着。 “请您跟我先回到商人驻地外的基地，我会尽快通知上级您的消息的。”领头的士兵谦逊的说道。 他正要向前走来，靠近我们，却猛的止步。 伴随着一声刺耳的尖啸，他扇状的耳朵猛的张开，上面根根倒刺，分外明显。 这声音就像一个信号一样，他身后的所有士兵都摆出了进攻的姿态，气势和凶狠比刚刚还要胜上几分。 羌榆林的表情也从慌张变成了喜悦，虽然那喜悦中也夹杂着一丝不解。 我和他一样，被这突然变来变去的局势弄的都糊涂了。 不过，至少有一个人是一直清楚的。 我转头想要问蝎子，可只叫了声“哥”，我就发现他的情况很不对劲。 他全身都在颤抖着，脖子后面全是冷汗，整个人好像寒秋时凌冽劲风中一片飘零的黄叶，虚弱而无力，却又勉力支撑。 “你怎么了？”我问道，伸手想要去扶住他。 可还没等我碰到他，我就看到他右手上的手套爆开了。 而在那手套的碎片之下，是一只虫足。 我愣住了，眼看着那虫足向我迅速的袭来，将我向后一拨。 我顺势向后退了几步，靠在身后的一棵树上。 这时蝎子已经冲到前面去和对方厮杀起来，他两个胳膊都已经化成虫足，腰间还伸出细四支长的虫足。 那虫足虽然细，却如刀一样锋利，他迅速的向前一递，一条虫足就捅/进了羌榆林的心脏位置，然后猛的拔/出。 红色的血液喷涌而出，溅到了蝎子衣服上，与那黑色融为一体，看不出半点异样。 这时那些k星士兵已经将蝎子围住，跃跃欲试的想要冲他发起攻击，其中一些士兵甚至已经开始了虫化。 “这丑恶的味道，低劣的血液，本就不该存在于这世上，杀了他。”领头士兵凶狠的吼着。 随着这一声命令，所有的k星士兵猛扑而上，对着蝎子展开了攻击。 战斗的同时，蝎子的身体开始慢慢的发生变化，他的身体逐渐膨/胀，长出的虫足也在渐渐的变大，身上的衣服伴随着“嘶啦”的声音化作碎片随着战斗的风飘落在地。 我靠在树上，急促的呼吸着，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一切。 此时，蝎子的背影与我记忆中的某个影子渐渐的重合了。 咀嚼声如在耳边响起，我的脑海中闪过当初躲在石头后面看到的那个虫兽，以及它身边蝎子破碎的衣服。 还有，逃出集市后的那个早晨，我在河边清洗掉的满手的绿色血迹。 那不是不明来历的血迹，而是蝎子受伤的腰间所流出的血，我扶他的时候沾染到了手上。 而那天我所见到的虫兽，就是蝎子。 我的腿在发抖，我不想承认自己所想的是对的，可眼前所发生的却在提醒我这一切都是事实。 我有些害怕，想逃。 自我有意识以来，我所接受的一切知识都在告诉着我外星人的可怕，曾经地球所遭受的侵略和痛苦化作星网上的一段段话，老师口中的一个个句子，灌输在我的脑海之中。 我虽然来到k星，但我的心里一直都在警惕着，这里的生物绝不会成为我的朋友，甚至于在得到胡杨叶子之后我们永远都不会再见。 可现在，我以为的朋友，我亲爱的伙伴，变成了我厌恶着恐惧着的存在。 一个个k星士兵倒在那蜘蛛的尖足之下，这是一场单方面的杀戮。 到最后只剩下两个士兵，他们已经完全异化，却也挡不住蝎子的攻击，两个士兵互相叫了一声，便分头向两个方向跑去。 一个向着驻地的方向，另一个向着我跑来。 很丑陋的样子，快速的向我逼近。 我犹豫了下，向北方跑去，却终究抵不过异化后虫兽的速度，他追上了我，拦在了我前面，虫足快速的伸向了我。 我后退着，却有心无力，眼见那虫足离我越来越近，近到我都能看清那上面细细的黑色绒毛。 “啊！”我大叫一声，本能的闭上眼睛。 可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我睁开眼睛，那虫兽被一只尖利的矛从头到尾戳在地上。 我顺着那矛向上看去，看到一只巨大的黑色蜘蛛，蜘蛛的身上都是密密麻麻的细小伤口和不知道来自于哪里的绿色血迹，而那蜘蛛的脸上，戴着破碎的格林家族面具，在那不完整的面具后面，透着蝎子的图案。 我还没反应过来，那蜘蛛迅速的向右爬去，虫兽的尸体被它的足带着，很快便破碎的不成样子，化作绿色的血肉散落在地上。 我腿一软，就跌坐在地上，这才看到眼前地上有一个断裂的虫足，几秒之前那虫足正对着我的脖子袭来。 我用手支着地，转身向那蜘蛛的离开的方向看去，这才发现它是去追了刚才逃走的那个k星士兵去了。 他们两个的速度很快，再加上树木的阻挡，很快就消失在我的视线之外。 我深呼吸了下，用手支着自己向后错了一段距离，离眼前的虫足远一些，直到靠在一棵树上，才借着树的力道站起身来，向西方看去。 只是什么我都没有看到，我不知道蝎子是否及时追上了那个逃向军营的士兵，我很担心，眼睛一直紧紧的向那个方向盯着，希望能看到什么。 此时，等待的时间变得异常的漫长，我有些着急，向前走了几步，想要回去看看情况。 走出树林，远远能看到商人驻地之后，我才发现驻地旁的军营正一队一队的向着南方派兵，虽然离的远，但我能隐隐听到阵阵尖啸声。 我立刻就猜到蝎子是向南方走了。 他应该是杀死了那个k星士兵，否则我来的这个方向不会一个士兵都没有，但他同时也被军营中的k星人发现了，因为不想让我被牵扯进来，便向南方逃去。 我忙检查了下/身上，发现并没有沾染到任何的血迹，整理好衣服和头发，我便向商人驻地的方向走去。 第60章 身份的坦白 来到驻地门前，我发现很多商人都聚集在门口，对着军营的方向指指点点，瞄来瞄去。 “这是怎么了？”我问身旁的一个人。 她看了我一眼，说道：“不清楚，我本来是打算出去的，正在进行审查的时候，突然就听到军营中响起一片虫叫声，然后就看到很多k星士兵向着东南方向冲去，杀气腾腾的。只是我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并没有看到什么。” “应该去抓外星间隙了吧，这阵仗，大得很。”另一个商人凑过来说道：“k星骨子里面的排他性在这个时候看起来还是很让人毛骨悚然的，我刚看了几眼，有些士兵甚至已经虫化了，看来这次他们要抓的不是个小人物。” “你看清他们要抓是谁了吗？哪个星球的？”我问道。 “唉，刚我问了一圈，这没有一个人看到。可能是远处的士兵传来的间谍消息，所以他们紧急出动了吧。” “倒是有这个可能，”我回道：“既然什么都看不到，我就不在这凑热闹了，趁这功夫，还是多赚些钱好。” 说完，我就进到了驻地里面。 我回到房间里面，把有用的东西都取出来带在身上，又去临时集市上买了些东西。 准备好之后，我离开了驻地，骑着刚刚买到的摩托车向西走了一段，确认已经没有人能看到我了，才变换方向向南走去。 我要去找蝎子。 曾经我顺从了他的选择，独自逃脱却留他一人独自面对，我为此饱受挣扎后悔。 这一次，我要做出我自己的选择。 我选择去救他，正如他选择救我一样。 我走了很久，途中遇见了几支k星小队，他们有的直接对我视而不见，全速赶路，有的会拦下我问些问题，在确认我没有嫌疑之后就会让我迅速离开。 尽管面对查问时我已经告诉了他们我的名字，他们却一直都称呼我“人类”。甚至于有一个被派来查问我的士兵没有眼睛，他也能准确的找到我的位置，并以“人类”称呼我。 这更让我确定我心中的某个猜想，让我救下蝎子的信心有多了几分。 只是，我目前唯一的问题是，我不知道蝎子会去哪里。 我只能远远的跟着那些忙于赶路的队伍，根据他们的走向猜测着。 两天绕来绕去的路之后，我跟着的一支队伍来到了一座大山前扎营，山前已经有很多k星士兵扎营等在那里了。 我看着眼前的大山，知道我找到了蝎子，他就藏在那山里面。 而那些士兵并没有进山寻找，应该是在等全部的队伍集齐。 我远远的看着，骑着摩托绕了一个大圈，绕到了另一个方向，将摩托靠山放着，小心的向山里走去。 一路上，我都在小声的叫着“蝎子”，却并没有应答。直到我走到一条极细的溪水边，看到水流从远到近慢慢的由绿变浅，才急忙跑起来逆着水流向上游找去。 越向上走就越发现那细细的溪水中的绿色越来越深，我看的心惊胆战，脚步也越来越快。 我最终找到了蝎子，他整个人横倒在溪水上，原本清澈的溪水从他的身上冲刷而过后，变成了绿色。 我忙上前将他半拖半扶的带出溪水外，让他靠在一颗石头上。 蝎子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能透过衣服的碎片看到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以及那半人半蜘蛛的身体，他身上有一大半被甲壳所覆盖着，手还是虫足的摸样，所幸腰间长出的虫足已经不见了。 他的脸上还戴着那张蝎子的面具，我想给他摘下来，却发现面具分毫不动。 我的手刚要离开他的面具，就感到一股劲风向我的脑后袭来，却又很快消失。 我转过头，发现蝎子左边的虫足又放回了原处。 “你醒了吗？”我问道。 却没有得到蝎子的回应，只看到他的头微微的晃了一下。 “我是艾米丽。”我接着说道：“我来帮你。” 蝎子开口说话了，却不再是曾经熟悉的声音，我听到的只有经由翻译器转换的机器音。 “你走吧，”他说道：“你帮不了我。” “不，我有办法的，现在时间紧迫，我需要你把面具摘下来。”我有些急切的说道。 蝎子却并没有动，他说道：“你是因为当时我救了你吗？那你大可不必如此冒险。那个士兵原身是飞速虫，攻击力不强，但速度极快，即使我先去追他，也会被发现的，既然如此，我不如全了我佣兵的名声，护住你，也算是有个报信的人了。” “离那么远，他们都能发现你，是感觉到的吗？这是k星人的天赋对不对？”我问道。 蝎子却好像没有听到我的话似的，继续说道：“为什么要摘下面具呢？我这面具戴了都不知道多少年了，就是为了守住我的秘密，可没想到，最后却要被这个秘密给害死了。” 蝎子似乎心存死志，以往寡言的他，现在却一直都在说话，似乎要将埋在心里那些从未吐露的心声都说出来。 “看看我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真丑陋啊。” 我抓/住他那已经变成虫足的手，看着他眼睛的位置说道：“你相信我，我可以救你的，你将面具摘下来，好吗？” “可我不想活了，艾米丽，我觉得好累，从我有意识开始，我就在隐藏，我一直在寻找，现在能歇一歇，我觉得好轻松。” “这不是你的心里话，我知道，你只是一时糊涂而已。”我用力将他拉起，让他趴在我的背上，半背半拖的带着他一点一点努力的沿着来路向回走去：“我们先离开这里。” “没用的，”翻译器中传来无机质的声音：“他们已经盯住我了，我去哪里，他们都知道。他们已经发现你了，如果你现在不走，你就走不了了。” “蝎子，你在乎我的生死吗？”我边费力的向前走去边问道。 我等了一会儿，并没有等到蝎子的回应，于是我继续说道：“你在乎的，所以你救我，你让我走。同样，我也在乎你的生死，我不会让你死在这里的。” “你凭什么呢？艾米丽，”蝎子回道，虽然听到的是机器音，我却从中感受到一股异样的情绪。 只听他接着说道：“当初你以为我被雌兽吃掉的时候，不是也只能躲在石头后面连一丝声音都不敢发出吗？你除了哭还能做什么吗？你根本就救不了我，你只是凭着内心的那点小执拗而来，你只是不想受到来自良心的谴责。你放下我，走吧，我不会怪你。我是一个佣兵，既然死亡已经是既定的事，那么我选择保护雇主的安全，完成我的使命。你若留下和我一起死，我死不瞑目。” “我们都不会死的。”我微微喘着气说道：“我有人/皮面具。” “你既然已经猜到了k星人的天赋，怎么会将所有都赌到人/皮面具上面呢。”蝎子似乎在冷笑：“一张脸根本骗不了他们，因为在他们不是靠脸来辨别，他们根本就看不到。” “你不想死。” “你说什么？” “你根本就不想死，一个想死的人，怎么会在乎我的办法呢？” “我没得选择。” “好，”我停下脚步，将蝎子放下来，蹲下/身和他视线平齐，看着他说道：“我现在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这一次，我不会再劝你，我希望你考虑清楚。” 我站起身，冲着某一个方向指去：“你应该感觉到了，这个方向上的出路已经被很多k星士兵堵住了，他们在等，等一个时间进来找你。” “他们在等天黑，我毕竟是个，异类，夜晚会对我产生影响。” “而这个方向，”我指向我来的方向：“这个方向的出口现在并没有士兵来，我们可以从这里逃出去。” “这正是他们所希望的，”蝎子苦笑道：“你指的这个方向，我一出山，就会被几百米外的城镇守卫感受到，前后夹击，我根本无路可逃。” “你能感受到那么远的地方吗？”我问道。 “我本来是想穿过山向那面逃的，但突然就感觉到了那城的存在，然后就昏过去了。” “既然那里有个城，那那个方向上就不会再派兵了，我们的时间反而充裕了些。” “你说的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再次蹲下/身，看着蝎子说道：“我现在给你选择的机会，你可以选择相信我，按照我说的去做，这样你就有了生的机会。或者，你可以选择留在这里等死，我会走的，我虽然来找你，但我不会将我难得拥有的生命就这样轻易的浪费在一个已经放弃生命的人身上。” “你要相信我吗？”我向蝎子伸出手。 蝎子看了看我的手，开口说道：“有这时间，你把你的计划告诉我，不是更好吗？” “你的秘密，你曾向任何人说过吗？”我问道，紧接着又回答：“你不会，因为那关乎你的生死。我也有秘密，同样是个关乎生死不能被别人知道的秘密，但这秘密是我计划中的一环。如果你连信任都不能给我，那么我为什么要让你知道我最重要的秘密？只是为了说服你走吗？不，我已经做的很够了，如果你不愿意给我信任，那么我会把你留下，毫无愧疚的离开。” 蝎子沉默着。 我仍然伸着手，看着他，等待他最后的决定。 忽然他笑道：“既然如此，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说罢，他伸手摘下面具，将面具放到了我的手上。 我看到了他的脸。 虽然那脸有一半已经被虫甲覆盖，显示出恐怖的蜘蛛样子，但另外半张，虽然英气，却不掩秀美，因为受伤，还透露出一种柔弱的妩媚来。 蝎子，她是个女子。 第61章 最终的逃脱 “我的面具已经给你了，现在，我们可以去实施你那不可说的计划了吧？”蝎子有些虚弱的说道。 “走吧。”我拉起她，搀扶着她接着向前走去。 有了她的配合，比起之前走的要省力很多。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计划了吧？” “等到了地方，我自会告诉你的，现在还是省些力气先赶路吧，天要黑了。”我说道：“我要你用你最大的能力去感觉，城镇方向上感觉到有生物的话就告诉我，最好能将你昏迷之前的能力发挥出来，在他们发现我们之前先发现他们。” “我尽力吧。” 接下来，一路无言，我扶着蝎子向着我来路的方向走去，快到出口的时候，蝎子忽然说道：“不要再走了。” “你感觉到了吗？” “我看到了，”她眼睛闭着，微微皱眉，说道：“是城镇外边的赶路人，几个水蓝星人，再向前走的话，我们很有可能就会被城镇的守卫发现。” “追击你的那些士兵呢？” “有几队在山外集结外，剩下的已经进山了，一直都跟我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我们停的时候，他们也不动了，不过离得太远，我无法确定他们具体的位置。” “这样很好，他们也不能确定你的具体/位置，山路很绕，会给我们争取些时间，”我问道：“你现在可以跑吗？” “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蝎子睁开眼睛，看着我说道。 “你靠在这一会儿。”我让蝎子靠在一棵树上：“先积攒点体力。” “现在该听听你的办法了吧？”蝎子说道。 “我手里有一张人/皮面具，很多人都以为人/皮面具的用处只是幻化出一张毫无破绽的脸，但实际上，人/皮面具可以让任何生物伪装成/人类，同样毫无破绽。”我说道：“我的办法，就是让你戴上人/皮面具，这样在他们的感知里你只是个人类，当然，这种时候，一直追击的k星混血不见了，同样的地方出现一个人类，也很让人怀疑，那些k星士兵必然还是会盯着你的。但你可以从这个出口逃出去了，城镇上的守卫不会在意你的出现和离开的，他们围堵你的计划就失败了。这出口的外面就有一个摩托车，全速前进的话并不会有很多士兵能追上我们的。” “我不能相信你就带着这样一个办法来找我了。” “我来的时候只是有个模糊的想法而已，是这一路慢慢的拼凑出来的。”我笑道：“不过我需要问你几个关于这个感知天赋的问题。” “你问吧。” “这个天赋一直都可以用吗？有没有什么缓冲期之类的？” “一直用的话会精神疲乏，到一定程度就无法感知远距离的东西了。我逃的这一路上曾经想过通过感受他们的动向，可以击杀一直盯住我的飞速虫并寻找薄弱点乘机逃走，但感知能力并不能坚持这么久。我想，后面追着我的那些士兵也是互相轮换着使用能力的。所以，如果一切顺利，我们骑着摩托车全速前进的话，能跟上我们的士兵只有飞速虫了，每个小队的飞速虫士兵最多有两个，即使他们全部跟了上来，我也能杀了他们。” 透着少有情感起伏的机器音，我都能感受到蝎子的森森杀意，这两天，飞速虫士兵应该让她吃了不少的苦头。 “那对于物体呢？你的感知是什么样的？”我接着问道。 “物体？”蝎子似乎有些苦恼：“感受中就是个物体啊，大致有个形状而已。”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我凑近她，问道：“当你完全变异的时候，你能看到我吗？” “看？不，不能，k星人的感知天赋就是他们的眼睛，即使你站在他们的面前，他们也不会知道你长的是什么样子，但每个生物都有其各自的感觉，可以帮助他们辨别。他们对于近处生物的感觉是自发的，不会损耗精神，远处的或者更深层次的感知，更像是一种战斗模式。” “好，那你闭上眼睛。”我说道。 “你到底要做什么？再不把面具给我的话，他们就要进攻了。”蝎子虽然这样说着，还是听我的话闭上了眼睛。 我摘下了脸上一直戴着的格林面具，然后取下了我脸上的人/皮面具。 “艾米丽，你，”蝎子猛然睁开眼睛，说道：“你与这山融为一体了……” 我冲她笑着：“这就是我的秘密。” “你是，”她仔细的看着我的脸，说道：“原来你是个机器人。” “时间紧迫，你戴上这面具吧。虽然人/皮面具没有完全恢复原样，但效果应该是一样的。”我将手中薄薄的面具递给她。 蝎子接过面具，附在脸上，但面具没有任何的变化。 我走上前，额头与她的额头相抵，说道：“关于人/皮面具的资料不多，我只能自己慢慢摸索，倒是让我发现了同一张面具借给他人的方法。凝神定气，让我来引导它。” 我控制着人/皮面具慢慢展开，附在蝎子的脸上，感受到额头上的凉意，我就知道我成功了。 我后退一步，眼前蝎子的脸已经变成了曾经我的模样。 “艾米丽，”蝎子一张口，就满脸惊愕：“人/皮面具如此神奇，怪不得它这么的珍贵。” 她已经恢复了人类的发音系统，与此同时，那虫足也在慢慢的变化。 “我也是才知道它还有这个功能。”我说道：“好了，我们快走吧，他们应该已经感受到不对劲了。” 蝎子没有动，她郑重的跟我说道：“我，凯特琳·哈尔斯·拉威尔森，我向你保证，在我这里，你的秘密是安全的，我不会告诉任何生物。同时，我承认你，是我珍贵的同伴和朋友。” “你的秘密在我这里也是安全的，只是有一点，”我说道：“胡杨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任何事我都不会瞒他，如果他问了，我会说。但我向你保证，这个秘密只会止步到他。” “我相信你。”蝎子笑道：“我很清楚你对胡杨的意义，他不会让你失信的。” 我冲她笑了笑，伸手去扶她：“好了，我们快走吧。” 一切进行的都很顺利，我们骑着摩托走了一个晚上，视线可及的范围内并没有看到追兵。 天亮的时候，我们停下了。 “这里周围都没有城镇和军队，现在你可以感应下我们身后是否还有追兵。”我用脚支着摩托，对坐在身后的蝎子说道。 过了一会儿，蝎子说道：“我不能取下这面具，我需要你帮我。” “那先下来吧。” 下车后，我伸手去碰蝎子脸上的面具，很容易就取下来了，感受着手中面具凉凉的触感，我在心里默默的感叹着它的神奇。 这时蝎子已经再次异化了，她的话透过翻译器传过来：“我能感觉到有四个k星人在向我们靠近，速度很快，应该是飞速虫士兵。” “作为追击部队，他们的手中应该有传信的工具，如果他们一直传送消息回去的话，我们永远都甩不脱他们。我去杀了他们。”蝎子说完，就迅速的向着我们来路的方向而去。 我虽然并不喜欢死亡和杀戮，但我很清楚，现在到了你死我活的时候了，他们死，总比我和蝎子死好。 我在原地站了一会儿，骑上摩托车循着蝎子的路线跟去。 我到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了。 正如蝎子所说的那样，飞速虫士兵只是适合侦查和追击，他们战斗的能力并不强。所以，即使是四对一，即使蝎子还受了伤，赢了这场战斗对蝎子来说轻而易举。 此时蝎子已经完全虫化了，上次曾经见过的黑色蜘蛛再次出现在我的眼前，让我在意的是，她正在那里吞吃着那些飞速虫的尸体。 我走过去的时候，蝎子的动作停了一瞬，咀嚼声停了，然后我听见她问道：“艾米丽，是你吗？” “你感觉的到我？” “我只是觉得周围的环境发生了变化，就像一棵树忽然移动了位置一样，所以我猜是你来了。” “看来对于k星人来说我不是完全隐形的。” “大多数k星人不会太过注意周围的环境的，因为我知道你的存在，所以我会留意，要不然恐怕你拿把刀捅向我我都不会感觉到。” 我站在蝎子的后面，看着眼前的黑色蜘蛛，尽量不去想象她进食的场景，却突然发现，她后背上的伤口在慢慢的愈合。 “你背上的伤口，在愈合？”我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此时她已经完成了进食，转过身来，对我说道：“当然，这些虫兽就相当于我的伤药，我可以通过吃掉它们来疗伤。” “那天的雌兽，也是被你吃掉了？” “是的，那天很凶险，本来我以为自己会死的，不过没想到被她激发了变异，甚至异变后的我还杀死了她。我本来想离开的，但当时那虫兽尸体忽然对我产生了无穷的诱/惑力，等我再有意识的时候，我已经吃掉了一半，同时，我发现，我腰间的伤口正在愈合。” “很神奇，这也是k星人的天赋吗？如果这样的话，岂不是会让他们自相残杀。” “不，”蝎子说道：“这是人类给我的。” 在那机器音中我听不出任何情绪的起伏，但看着那巨大蜘蛛的背影，我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孤单寥落。 蝎子，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还没等我说些什么，那蜘蛛的身影渐渐的变小，慢慢的变成了人类的模样。 “你能变回来了？”我问道。 “暂时能维持一段时间，不过我的血液在躁动，稍有刺激，就会被感觉到的。把面具帮我戴上吧，我们先找个可以落脚的地方。” 第62章 归家的孩子 我们最终回到了商人驻地，戴上面具，在外人眼里我们就是格林家族中大难不死的哥哥和初出茅庐的妹妹。 回到驻地后，蝎子还特意去打探了些商人驻地外的军营的情况，据她听到的消息，军营中的驻军自从那天大规模出动之后就再没有动静，但留守的士兵仍然要求商人驻地严查身份，交出间谍。 但最近情况有些变化，驻地负责人之前已经开始跟k星军方进行交涉，申明以商人身份做掩护的间谍不会敢回到驻地，要求撤兵并开放太空航线。 据传言，交涉的结果是太空航线暂不予以开放，任何外星人暂时都不能离开k星，但商人驻地外的军队会进行撤离，只是要求商人驻地的负责人保证一旦名单上的间谍进入驻地立刻将其交给k星军队。 “这结果对我们来说是不错的，”我说道：“军队撤离，你被发现的危险就少了很多，我们只要待到航线开放就可以回到地球了。” “不，”蝎子却说道：“我还有些事情要做。” “什么事？” “我这次来k星，主要是想解决我的异变问题，因为小乐，我才接了你的任务，一方面算是帮忙，另一方面也能掩饰我的真实目的。” “你很小心。” “当有这样的秘密的时候，行/事不免要谨慎些，艾米丽，我想你应该懂我的。”蝎子接着说道：“其实，我以为我这一生都不需要来到k星的，但前一阵总有一种特别的感觉，甚至于身体已经出现了部分虫化的现象，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我必须得来。” “既然你认同了我是你的伙伴，那我陪你一起想办法。” “其实最近几天，我有了点眉目，每次我吞噬这些虫兽时，我都能感受到能控制自己身躯的力量，但那力量并不能维持太久，好像我将它消耗掉之后，再受到刺激我就会重新异变的，甚至于我都不能骗过其他k星人的感知。” “也许，是因为你吃的还不够多。”我推测道，但紧接着就被自己的推测吓到了，急忙否认：“这样的话，你要吃多少k星人，如果你要一直吃下去，岂不是只能留在这里了，那你所做的还有什么意义？” “我当然不会这么做，”蝎子回道：“这样毫无意义的杀戮会把我变成一个真正的怪兽，我并不想这么做。” “那你有什么想法？” “还记得我曾经给那些k星士兵看过的信物吗？”蝎子问道。 “记得，你说那是英赛特森克将军给你的信物。” “对，就是那个，把这个给我的人曾经告诉过我，”蝎子低着头，似在回忆：“如果有一天我的身体出现了无法控制的情况，那么让我带着这个去k星找英赛特里克家族的族长。” “你本来是打算这么做的吗？”我问道。 “嗯，”蝎子点点头，说道：“我原本的打算是先帮你完成任务，然后以历练之名留你在商人驻地，那里很安全，我就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去解决我的问题了。不过没想到遇到了这么多的事情，我的异化被提前激发了，导致我根本没有办法完美的隐藏我血液的异样，我只要出现在k星人的聚集地，就会被发现围攻的。不过，现在，我有了你给我的人/皮面具。” “你想就这样去见他？” “有了完美的人类身份和我手中的信物，我应该能见到他的。”蝎子说道：“只是我不确定此行是吉是凶，所以你要留在这里。” “我不能留在这里，”我说道：“看人/皮面具的效果，就知道它很有可能对你产生了某种影响，这种影响在治愈你的过程中，很有可能是致命的，而只有我可以取下你脸上的人/皮面具，所以我必须要跟你去。” “我本来是想帮你的，但没想到倒把你拖进了我的麻烦里面。”蝎子苦笑道。 “那个告诉你这样做的人，是可以信任的吗？”我问道。 “他将我看的比他的生命还重，我当然相信着他。” “既然是这样，他让你这样做必然是心中有把握的，他不会害你的，所以，即使我跟着你去，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蝎子默然不语，似乎在想着什么，良久，她说道：“那我们先准备下，就走吧。” 其实也没什么可准备的，最终我们推着这两天一直陪着我们的摩托车，去了外面的军营。 蝎子在出示了信物之后直接被奉为上宾，开启特殊道路被送到英赛特森克将军所在的主城。在蝎子的要求下，摩托车她随身推着，同时我利用摩托车在k星人的感知中来掩饰我的存在。 到了主城之后，我们直接被迎到了英赛特森克家族的会客厅内，我注意到，会客厅上英赛特森克家族的族徽上刻着一只黑色的蜘蛛。 管家在见到蝎子手上的信物之后，直接就将英赛特森克家族的族长请了出来，他看上去就像是四十多岁人类的样子，双鬓微有些泛白，双目炯炯有神，显得整个人英武神气。 他看到蝎子的时候，表情微有些动容，刚想说什么的时候，他的头猛然转向我，喝道：“谁在那里？” 蝎子连忙解释道：“这是我的一个朋友，是她帮我掩饰我的血脉的，这样我才能够来到这里见您。” “掩藏的很好，骗过了不少人吧，小朋友，能力不错。” 我冲他有些尴尬的躬了躬身，我的能力只是得益于我的身份和人/皮面具而已，只能在k星这种特殊的地方才是有用的。 只是他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我的动作，转过头继续对蝎子说道：“现在可以去除你的掩饰了，没有人敢把触觉放到英赛特森克家族的，你在这里，是安全的。” 蝎子看向我，点点头。 她伸手取下了一直戴着的格林家族面具和毒尾蝎面具，露出了我熟悉的面貌。 我忙上前，给她取下人/皮面具。 族长很准确的感应到了我的位置，冲我点点头，接着对蝎子说道：“我们需要换个地方谈一下，可能会很久，这段时间，你的这个朋友就留在这里做客吧，我会命令下去，没有人敢怠慢他的，不过，他最好能够有个能被感应到的身份。” 听他说完后，蝎子转向我说道：“我们走以后，你将面具戴上吧，接下来，我应该不会需要它了。我跟着，”她顿了下，看了眼那个族长，接着说道：“我跟着这位先生去解决些问题，你在这里等我。” “嗯，”我点点头，握住她的手，说道：“你要平安。” 蝎子拉着我的手顺势向前，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在我耳边轻声说道：“谢谢你。” 这声音并不是她一贯的那个伪装的男性声音，而是轻柔的女性声音。她伸手在我后背上拍了两下，松开了我，重新戴上另外两个面具后，对那族长说道：“我们走吧。” 接下来，我在这里待了十五天的时间。 得了族长的命令，这里的仆人对待我都很有礼貌，除了有些重要的地方不能去之外，也并不会限制我的行动。我在这样的等待中，有些担心蝎子，但同时也相信着那个族长应该有绝对的能力解决她的问题。 等到4月25日的时候，蝎子总算重新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我们一见面，她就说现在就要出发回到地球了。 “这么急？”我有些惊讶。 “嗯，正好最近有航线，赶不上的话我们就要多等一段时间了。” 最终我们离开了k星。 等我们自己驾驶着飞船飞往地球的时候，蝎子跟我说道：“我问了族长关于胡杨叶子的事情。” “他怎么说？这些天我也问了周围的仆人关于胡杨树的事情，但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我说道。 “k星上并没有胡杨的存在。”蝎子说道：“族长告诉我当初k星的行动受阻，并没有将胡杨成功的带回来。” “好吧，至少这趟出来我们也不是什么事都没做成的，还是很好的。”我虽然失望，但也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只能佯装不在乎。 “我会想办法的。”蝎子说道。 “没关系的，没有就没有吧。”我说道。 我以为蝎子这样说只是安慰我，毕竟如果k星上没有胡杨的存在的话，可能世界上仅存的胡杨就是中和地区被封存的那片胡杨林了。 蝎子偏头看了看我，抿紧了唇，却没有再说话。 在飞船上的时候，我和蝎子都摘下了我们两个一直戴着的面具，我们约定，要尽情的享受着这难得拥有的真实。 等到进入友邦星球的范围内的时候，我的个人终端就响个不停，打开一看，全部是胡杨发来的消息。 我和胡杨的上一次交流停止在我在快离开友邦星球范围内的时候给他发的信息，我告诉他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的信号都被屏蔽了，所以接下来一段时间都无法和他联系了。 如今，一个个点开胡杨发过来的消息，好像也看到了他的某种心路历程。 最开始的只是些平常的话，说说当天发生了什么事情，问我什么时候才能恢复通信，然后会自嘲一句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收到这些消息。 这样的消息只持续了一个星期，然后就突然断掉了，之后他唯一的消息是在4月15日那天发来的，我突然有种预感，也许胡杨发现了什么。 事情毕竟和我曾经的预想不太一样，离开前的那一晚之后我和胡杨的关系也不像之前那样冰封了，如果他对我的情况有所关心的话，可能会发现异样的。 我曾保证永远不会对他说谎，这次却是小心的踩着边界的说话行/事，我确实没有说一句谎话，但我终究有所隐瞒，而这隐瞒所带来的负罪感在我心中幻想的生日惊喜的美好中被淹没了。 可如果在这之前，胡杨知道了，他会是怎样的感觉。 说实话，我不知道，也不敢想。 有些忐忑的，我点开了最后那条信息。 第63章 闲聊和挑战 只见上面写着——“艾米丽，我想见你了。” 我松了一口气。 然后我给另一个随队的老师发送消息问他学生任务进行的如何。 之前曾经了解过学生任务大多都是两个月左右，本来想的是k星的事情最多也就一个月的时间，我还时间回到兰尼沙平原参与任务，至少显示下自己的存在。 不过现在在k星耽误了些时间，我们真的是按照蝎子所说的最晚时间回到地球了，也不知道学生任务的进度如何。不过之前的消息中没有来自随队老师的，说明至少任务还没有结束。 随队老师很快就回复了我的信息——“预估任务还需要三天，会在5月1日完成，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我抬头问蝎子：“我的同事问我什么时候能回，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到地球？” “明天我们就能回到商人驻地。你如果还要去兰尼沙镇的话，我可以送你，一天就能到了。” “这太好了，谢谢你，那我先告诉他。”我在终端上给随队老师发信息告诉他我会在两天后和他们集合。 “哦，我还要告诉胡杨我就快要回去了。”虽然并没有拿到胡杨叶子，但想到能见到胡杨了，我还是有些微微的兴奋。 我忙给胡杨回信息——“我还有大约六天的时间就能回到学校了。” 过了一会儿，胡杨回复了我——“好好休息，等你回来，我很想听你讲讲这些天的事情。” 我低头笑着，回给他一个欢快的表情。 “艾米丽，”蝎子看我发完信息后，说道：“我一直想问你，你这次去k星找胡杨叶子，是和胡杨有什么关系吗？” “嗯，”我点点头，说道：“胡杨的生日快到了，我之前一直没有机会给他庆祝生日，这次想送给他个特别的礼物，是6月17日，我还打算给他准备一个惊喜生日聚会，到时候你一定要来。” “我平常的样子，不太适合出现在那种环境里。”蝎子说道。 “也是，可惜了，如果你们能来的话，胡杨会很开心的，胡杨很在意你们的。” “曾经胡杨是在意我们的，但自从上次咖啡厅中的不欢而散之后，说实话，虽然胡杨表现的很正常，但我总有种异样的感觉，他好像有些不同了。不过，”蝎子接着笑道：“也可能是我自己想多了。” “那之后他都有些忙，可能有些忽略佣兵这边吧。”我解释道。 “确实有很久没收到他的消息了，”蝎子笑道：“刚我收到银元的消息，他接了个任务，正在召集人手，也许胡杨感兴趣，这样我们就有了佣兵聚会，还能把胡杨带出校园，方便你的惊喜准备。” “胡杨自从进了曼尼尔顿大学之后，好像还没出过任务，我能看出他很想去的，不过他有些顾虑，所以一直都没能去。” 蝎子瞥了我一眼，问道：“他的顾虑，和我们最后合作的那次任务有关吗？” “哪次任务？” “那次任务中我们遇到了一个很难缠的阻碍者，胡杨杀了他，处理了他的尸体，那之后，我总觉得他有点不对劲。” “蝎子，我很庆幸，你不是我们的敌人。”我说道：“确实有些关系，不过再多的，我就不能说了。” “放心，”蝎子冲我挤了挤眼睛：“我自己的秘密就够让我烦心的了，哪还有功夫去/操心别人的秘密。我不会捕风捉影随随便便跟别人说的，那次只是我个人的感觉而已，毕竟，这种感觉，时准时不准，当时执行任务的时候，我还感觉银元也有些不对劲呢，不过他倒是一直挺正常的。” “银元？他怎么了？”我在脑海中回忆着他的样子。 “最初执行任务的时候，总觉他有些莫名的焦躁吧，不过其他的同伴似乎没有这种感觉，”蝎子笑道：“不过这种事，只限于咱们两个人说说啦。” 我看着蝎子，也笑了笑。 她露出了本来的面貌，脱去了所有的伪装，和我聊天时就像个欢脱的孩子，好像要将所有曾经埋在心里的都吐露出来。 曾经的她，将所有的一切都埋藏在那黑色的衣服和面具下，甚至手上都戴着严实的手套，为免任何破绽，她少言寡语，甚至连个可以交心的朋友都没有。 我虽然也有秘密要保守，但我有胡杨。 相比之下，蝎子一个人就显得很孤单，我忽然觉得她有些可怜。 “凯特琳，以后我们多找些时间碰面吧，聊聊天，喝喝茶，做些正常人会做的事情。”我提议道。 蝎子愣了下，才说道：“好啊，不过以后我们的信息需要个加密/处理，我们需要选本书来做我们的密码。” 然后，她凑过来抱了我一下，说道：“艾米丽，已经很久没有人叫过我的名字了，我很喜欢，这种感觉，谢谢你。” 她抱的力道很轻，说完后又极快的退了回去，若无其事的笑着说道：“如果你没有喜欢的书的话，就交给我定了，让我想一想。” 最终蝎子选定了一本流传甚广的旧日诗集《诗三百》作为我们的密码本，她教了我怎样利用这本书来写密码和破解密码之后，说道：“这样我们以后就可以用这个聊天了，因为保密的关系，我会用无法追踪的一次性终端和你联系。这样吧，”蝎子想了想后说道：“我们密码联系的过程中我的代号就叫蜘蛛，因为我的k星形态是蜘蛛，这样有助于我们互相识别，也可以防范他人的破解。艾米丽，你想要叫什么代号呢？” “嗯……”我想了想，回道：“就叫面具吧。” “好，我记下了，以后一定要经常和我联系。”蝎子笑道。 我们回到商人驻地后，蝎子如约将我送到了兰尼沙镇，虽然我们仅仅只相处了一个月的时间，但我们之间的感情突飞猛进，到了离别的时刻，我竟然觉得有些不舍起来。 蝎子已经恢复了她往常的样子，所以我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听她的声音感觉上她要比我洒脱许多。 “好了，我就送你到这里吧，再往前就接近了你们学校的任务地了，我去了的话可能还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蝎子看着我，说道：“再见了，艾米丽。” “再见。” 说完这句话，蝎子就转过身走了，她黑色的披风在风中划过一个美丽潇洒的弧度，配上挺拔的身型，整个人看上去竟然有种帅气的感觉。 我看着她的背影，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她在眼光稳狠的佣兵群中还能够完美的伪装她的性别和身份。 等到看不到蝎子的时候，我才转过身，进入了兰尼沙平原。 到达驻扎营地的时候，远远能看到学生和老师们正在收拾东西，领队的老师张闻看到我之后，忙向我走过来，调侃道：“你果真准时，正好赶上我们收拾东西的时候回来。” “这不是回来帮忙了嘛，”我冲他笑道：“这段时间麻烦你了，替我兜着。” “何必说什么麻烦呢，”张闻不在意的摆摆手：“你将自己的事情处理好了就行。” 我看着正在收帐篷的学生，问道：“张老师，我们今天就要回去了吗？” “嗯，他们比我预计的提前一天完成了任务，所以我就要他们收拾东西了，今晚到镇上大吃一顿，好好犒劳犒劳他们。这阵子，这些学生都累瘦了。”张闻说道：“如果你还不回来的话，我就准备走的时候告诉你直接去镇上找我们了。” “看来我该回来的再晚点，这样我就可以少走一段路了。”我笑道。 “哈哈，别再想偷懒了，”张闻拍了拍我的肩膀，大笑道：“快去帮忙吧。” “嗯。”我点了点头，向前走几步，帮忙收拾东西。 一个正在收拾东西的学生看到我，愣了一下，说道：“艾米丽……老师，你的病好了？这些你不用做，不要累到了。” “嗯，病好了，”我冲他笑笑：“休息了这么久了，再不动动我就要发霉了，没事的，我和你们一起收拾。” 那学生冲我笑了笑之后，就不再说话，倒是收拾的更快了些。 我看着他，心里有点好笑。 我本来还担心有的同学能够猜出我并不在兰尼沙平原这件事，但想不到他这么轻易的就相信了我的谎话，看来也许并没有太多的同学对我生病这件事投入太多的关注。 晚上聚餐的时候，因为身体的缘故，我并不想参与。但领队老师张闻亲自将我从房间中请了出来，盛情难却，再加上他掩护我的离开的事情，我只好也出来一起吃饭。 外面很热闹，学生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或是聊天或是玩着游戏，老师们也很轻松，聚在一起聊天。 张闻把我拉到了一个老师的群里，聊天的话题很随意，天南地北的，关于学校的，我坐在那里，偶尔吃一点东西或者插上几句话。 说到近期的新消息的时候，另一个同来的助教菲欧娜嘴角勾起一抹笑，说道：“我有个消息，保管你们谁都没有听说过。” “什么？”其他人果真被勾起了兴趣。 “关于咱们学校的，”菲欧娜眉飞色舞的说着：“两个星期前曼尼尔顿大学的编码系的几个学生黑进了学校一只的巡逻犬的系统，将其中一段监控视频发到了校园的论坛上，据说是因为一个赌约。” “这有什么，”随队老师杰修斯毫不客气说道：“学校中学生做的各种奇奇怪怪的事情还少吗？相比于学校机械垃圾堆放处的建立，这个根本就不值一提，亏我还以为是什么大新闻。” 其他老师虽然没有说什么，但也都兴趣寡然，对菲欧娜这引起他们兴趣却又低于期望值的消息很失望的样子。 “哎，”菲欧娜伸出食指摇了摇，说道：“我还没说完呢，我菲欧娜是谁？第一情报处出身的，怎么可能拿这点小消息来混你们呢？接下来才是重点，”她突然笑了笑，刻意压低了声音：“你们猜这段监控视频将谁给引出来了？” “谁？”大家似乎又被她刻意的气氛营造勾起了好奇心，忙问道。 我也凑过去，想要听她接下来想说的。 “李·非特！”菲欧娜突然提高了声音：“他直接在编码系的课堂上宣布，这就是他的原话，”菲欧娜清了清嗓子，声音变得有些淡淡的，却带了种不怒而威的气质：“只是入侵了一只普通的巡逻犬竟然还有脸在校园网上炫耀，看来你们最近对自己的能力很自得啊，不如这样，我给你们出一道题，谁能完成，不仅现在就可以从编码系毕业，我还愿意收这个人做我的弟子，将毕生所学传授给他。” “哇！”杰修斯忍不住发出一声赞叹：“这条件听的我都有些心动了。” “你可以试试，”菲欧娜说道：“他说了，这个条件不论校园中的哪个人，只要能完成，他的承诺都算数。不过想也知道，这种程度的难题能解出来的人估计也只有编码系有了。” “是什么问题？”有人忍不住问道。 “哦，”菲欧娜又恢复了李·非特说话的那种神态：“这道题就是入侵曼尼尔顿大学的校园防护系统，在学校首页上留下他的名字。任何在这个学校的人都可以尝试，只要他完成了，我就会遵守我的承诺。” 第64章 态度的转变 他头靠着窗，有些痛苦的说道：“艾米丽，我该拿你怎么办……” “我让你为难了吗？”我问道。 “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胡杨说道：“艾米丽，我有些看不清我的路了。” “我会陪着你的，就像曾经一样，陪着你走下去。”我将手搭在他的肩上，安慰道。 胡杨沉默了有两三秒钟，才慢慢吐出一个字：“不。” “你说什么？” 胡杨将我的手从他的肩上拿下，转过身来看着我，说道：“艾米丽，你让我迷惘了，”他松开我的手：“也许，我该离开一阵子，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 我瞪大眼睛看他，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 “霍普之前跟我提过，银元接了个任务，我曾经欠过他人情，这次正好可以帮他出任务还了这份人情。” “你若只是想离开我，也不需要用任务做幌子。”我忽然觉得心痛，明明在k星濒临死亡，是那样的想着这个人，当时觉得为了他一切都可以不在乎了，回来后也不要再吵了，可来自于他的疏远和冰冷，却让我觉得心凉胆寒。 “我本来就想要接这个任务的，只是我担心你，所以才一直没有走，要等你回来。我知道你去了k星之后，我很担心，我曾经想着，只要你平安回来，那么我一切都不在乎了。可当你回来之后，我发现我控制不了自己心中的怒火，我没有办法不愤怒。”胡杨说道：“我需要一个人静一静，艾米丽，这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 说完，胡杨就向着门口走去，打开门要走出去的时候，他忽然停下脚步，转头对我说道：“我会很快回来，应该还是能赶上我的生日聚会的。” “我等你。”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冲他笑了笑。 胡杨走后，我坐在床/上，只觉得脑中一团乱麻，想理一理就头痛的很。 我有些看不明白胡杨了。 我也有些看不明白自己了。 沾染了人类的情绪之后，很多时候我被情绪操纵着，却忘记听自己的心的声音。 明明我不想吵架的，明明我想要和好的，但莫名其妙的，事情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我甚至开始怀疑，我回来，是对的吗？ 我想要陪在他身边的想法，是对的吗？ 他说想要离开，也许，真正该离开的是我才对。 我躺倒在床/上，深深的呼出一口气。 我发现，当我想到最后的时候，那个我惧怕着的答案，其实并没有那么恐怖。 如果留下并不会有什么好结果，那么为了我爱的人离开，能远远的关注着他，也是好的。 我自嘲般的勾起了嘴角。 看来，这次从k星回来，很多事情我都看开了许多。 我翻身起来，给胡杨发了消息，问他什么时候离开。 结果直接得到了他已经走了的消息。 看到消息的时候，我愣了下，才回复道“记得要在生日宴会前回来。” 胡杨并没有回复，但我知道他必定是看到了，而且，他不会失约的。 然后，我开始联系胡杨学校中的一些朋友，告诉他们要在6月17日那天给胡杨办个生日聚会，邀请他们当天的时候过来。 这么早发出的邀请，大多数都回复可以过来，还有一些人不确定，回复我会提前一周确定下来。 伊莎贝拉不仅回复可以到，还主动要求帮忙组织聚会。 我同意了。 她的积极性很高，当天晚上就来到我这里要和我谈惊喜聚会的具体事宜。 “胡杨的生日明明是7月份的，你怎么选在6月给他办聚会？”伊莎贝拉问道。 “惊喜嘛，选在当天他就会知道了。”我笑道，继续看着屏幕上各色各样的蛋糕。 “那你打算送给他什么礼物？”伊莎贝拉继续问道：“知道他的生日之后，我就已经在准备礼物了，可是我想来想去，总觉得送什么都不够好，不能表达我的心意。”说这话的时候，她的嘴角挑起轻微的笑。 她那笑明明美的狠，在我看来却刺眼无比，但我仍然笑着问道：“伊莎贝拉，你是喜欢他的吗？” “嗯，我喜欢他。”伊莎贝拉毫不犹豫的就承认了，她仍旧笑着：“胡杨也是知道的。” “那他怎么说？他说他也喜欢你吗？” “是的。”伊莎贝拉仍旧笑着。 “他还没跟我说过。”我勉强的笑了笑，感觉心中好像缺失了一块，本来就是不改希望的东西，可是既然曾经希冀过，现在总归还是有些失望和难过。 “艾米丽，”伊莎贝拉试图握住我的手，却被我躲开了。 但她并没有介意，仍旧笑着说道：“我知道你和胡杨的关系不一般，他心里很信任你的。我今天来找你，生日聚会是一件事情，也是想和你说些别的事情。” “你说。” “胡杨他，”伊莎贝拉迟疑的选择着用词：“他从这次开学后就有些奇怪，我看的很明白，他心里有事。我们之间的关系，也是最近才定下来的，但由于胡杨并不想太被关注，所以并没有对外公开。他接受我告白的那天，我问了他原因，他只告诉我他所烦心的事情和你有关，他，”伊莎贝拉皱了皱眉，才说道：“我来问你你不要介意，但我是想把事情搞明白，我喜欢他，不想他总这个样子。” “你说吧，他说了什么。”身侧，我握了握右手，平息着自己内心翻涌的情绪。 “他没有说什么，我怎么问，他都不说，而且那几天我哥哥被家用机器人攻击了，外面舆论漫天，我也比较烦心，就没有再说下去。后面他就问了些我哥哥被攻击的事情，那种情况下，他关心我的家人，照顾我的情绪，我很开心。”伊莎贝拉笑了笑，满脸都是甜蜜。 “哦，这个样子，”我转过身，在虚拟屏上左右划着，想要看蛋糕，却怎么也看不下去。 “我们最近关系确实有些不好，”我边看着蛋糕边说道：“问题还是在我身上。胡杨他，走到今天这步不容易，我很高兴，他能遇到个真心待他的人，伊莎贝拉，我希望你能陪在他身边，好好的对他。” “艾米丽，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伊莎贝拉说道：“你这话我听着有些不对劲，你是要离开吗？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我很清楚你对胡杨的意义，你不能离开。” “每个人都说很清楚我对于胡杨的意义，但胡杨对于我的意义呢？好像没什么人懂，”我有些苦涩的笑道：“我也不需要有人来为我证明什么，我自己很清楚，他对于我是多么的重要。伊莎贝拉，你不明白，其实，我离开对于他才是最好的。” “胡杨不是这么想的，你真的离开的话，他肯定知道是我跟你说了什么……我本来是想来帮你们解决问题的，但现在，却办了坏事，你不要走，你走的话他会怨我的。我看的很清楚，胡杨对于人的信任不会轻易的给，如果他知道我偷偷的来问你，他肯定会失望的。”伊莎贝拉似乎是有些急了，她说话说的很快。 我看着这样的她，竟然觉得有些可爱。 之前那么风光万丈，镇定自若的样子，怎么好像在爱情面前，就变得唯唯诺诺，小心翼翼了呢？ 可是，这样的她，才是真心实意的对胡杨好的吧。 “你放心。”我冲她笑道：“我不走了，这件事我也不会跟胡杨说的。我会想办法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的，现在，我们先讨论聚会的事情，在我看来，给他办个这样的生日惊喜，他应该就不会烦恼了。” “你不是在骗我吧，”伊莎贝拉有些怀疑的说道：“刚刚你说的话真的很像离别前在对我交代一些事情。” “不会，”我笑着说道：“只是一时有些想不清楚，所以就想离开了。不过，就像你所说的，我在他的心中很有分量，我怎么会不辞而别呢？” “这我就放心了，”伊莎贝拉笑道：“那你想给他准备什么礼物呢？” “本来有个想法的，不过不太现实，所以现在只能再想想别的了。” “你这是对我保密吗？”伊莎贝拉笑道：“我想准备个特别的礼物给他，不过既然你都对我保密了，我也不告诉你。” “好吧。”我笑道，不以为意。 “其实我一直很想和你聊聊，在学校里我也是和胡杨接触比较多，他不太希望我和你走的特别近，所以我也不敢主动联系你，不过现在他出任务去了，所以我就偷偷的过来了，有生日聚会的幌子，他应该不会生气的。” 伊莎贝拉说道胡杨的时候，语气中半是甜蜜半是撒娇，完全是陷入情网的小女儿情态。 我不知道我这样的位置该说些什么，只能顺着她说道：“放心，他不会那么容易生气的。” “嗯，想来他也不会对我生气。”伊莎贝拉接着说道：“一直想跟你解释下，当初在暗街的时候是佣兵任务被救回来的，他们都是想拿我去得奖励的，所以我对人的防备性都比较强，所以那时候可能给你留下的印象不是很好。我的名字其实是伊莎贝拉·安妮丝·道林，那时候为了掩饰身份，就用安妮丝当做假名了。后来在学校中碰到你们我还是很惊讶的，不过我很高兴能再见到胡杨……”伊莎贝拉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后面的事情也就不多说了，你应该都知道的。” 第64章 归来后相见 “这不简单。”张闻摇摇头说道。 “何止是不简单，”桑吉·库萨帕里说道：“如果他们中有人能够完成，那他有可能成为下一个李·非特。” 桑吉的话一出，其他人都点头赞同。 趁这时候，我已经从星网上查到了李·非特这个人，他被称为编码的宗师，是编码第一人，甚至于有的国家愿意花高价请他去设计国家安全防护系统，曾经是各个机构争相招揽的任务。但最终李·非特选择来到了曼尼尔顿大学当编码系的老师，曼尼尔顿大学的编码系统也由他一手建成。 奇怪的是，这个传奇式的人物，星网上并没有关于他的任何影像信息。 “如果有学生在校外请枪手帮忙呢？那不是违背了这位先生的初衷？”我问道。 “哦，艾米丽，看来你对编码方面的事不是很了解啊，”菲欧娜笑着说道：“你知道有多少人梦想着成为这位先生的亲传弟子吗？对于每个会编码的人来说，他可以说是供上神坛的人物了。这消息一出，曼尼尔顿大学的人都多了不少，很多人想法设法的想要进入学校，他们都抱着自己完成这个挑战的想法，怎么会愿意当别人的枪手呢？” “学校不会限制这方面的事情吗？而且，先生他不会生气吗？”杰修斯问道。 “据我听到的消息，学校已经采取了措施接收暂时入学者，想来也是和先生沟通后的结果。”菲欧娜解释道。 “我真的很期待能够看到有人解出这个难题，”张闻笑道：“这样以后可以讲给我的孩子听，也算是一段未来的名人轶事。” “是啊，我们也算见证了另一个天才的诞生。”桑吉说道。 我心里有隐隐的骄傲，他们口中那个所谓的密不可破的防护系统，早就已经被胡杨破解了，而现在他们所说的所有对于那个不知何时会出现的天才的溢美之词，在我耳中，都是对胡杨的称赞。 “我这里还有一个劲爆的消息。”菲欧娜神秘的笑着。 “是什么？”杰修斯急忙催促道：“快说快说。” 菲欧娜并不着急，她喝了一口桌上的果汁，说道：“你们知道道林家族吗？” “别卖关子了，菲欧娜。”杰修斯说道：“道林家族谁不知道。” 他虽然这样说，但还是飞快的瞥了我一眼，显然刚刚我对于李·非特的无知让他印象颇深。 我笑着开口：“第一财团嘛，都知道的。”自从知道了伊莎贝拉的真实身份之后，我对道林家族特别的关注，了解到很多情况。 “对，第一财团，”菲欧娜拍了下桌子，手舞足蹈的说道：“你们说，这第一财团财力雄厚，家族内部所配置的安保系统也必定是最好的，可结果就在非特先生这个消息宣布了不到一个周的时间，道林家族的二公子，威廉姆·道林竟然被家中的清洁机器人给袭击了。这消息的轰动程度与非特先生收弟子的考题的轰动程度不相上下，甚至星网上有的人猜测会不会这是某个编码高手的动作，也许他的目的也是想成为非特先生的徒弟，只不过提前拿道林家族的系统练练手，毕竟有传言道林家族安防系统的设计中有非特先生的手笔。” “这不太合理吧，”桑吉说道：“即使是用系统来练手，也没有必要攻击威廉姆·道林，这必将触怒道林家族，这样做是完全没有理由的。” “所以我更倾向于是道林家族的对手的动作，”菲欧娜回道：“不过这事情只在星网上曝出个消息出来，威廉姆·道林在那之后就再没有出现在公众的面前，也不知道伤到哪种程度，道林先生倒是放出话来，对这次的事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若是这个操纵了清洁机器人攻击威廉姆·道林的人尝试去破解学校的安保系统，还是有几分成功的可能性的。”张闻说道。 “唉，可惜关于这件事我们第一情报处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要不然还可以说出来震你们一下。”菲欧娜笑道，然后她看向我，问道：“艾米丽，这段时间你都去哪了？不是张闻大哥说的生病吧，说，跑到哪里逍遥去了？” “我？”我没想到话题会被突然转到我的身上，面对众人聚过来的目光，我只好临时将青帮作为借口：“最近青帮有些事要忙，把我召回去了，这些天都忙得狠，哪比得上在这里逍遥自在呢？” 说完，我就拍了拍杰修斯，说道：“快跟我说说这段时间营地里都有什么事，这届应该又出了几个不错的学生吧？” 杰修斯听到我的话，立刻就兴致勃勃的说起来了。 菲欧娜冲我笑了笑，再听了杰修斯说了几句之后就打断他将话题又给引跑了。 而张闻和桑吉也并没有纠缠着我的去向的问题，而是跟着去聊新的话题。 他们都不是笨的人，自然也看出了我对此并不想多说的样子，也不会故意继续追问我。 整个夜晚过的都很随性而惬意，对于这段时间一直待在任务地的学生和老师来说，他们需要这样一个欢乐热闹的夜晚来庆祝任务的圆满完成，并且尽情的为此狂欢。 对于我来说，刚刚结束近一个月的k星之旅，期间各种惊心动魄生死一线，现在的我也需要这样一个夜晚，洗去我所有的疲惫和劳累，好好的享受一下。 最后回到房间休息的时候，我躺在床/上，看着屋顶，心情很平静。 离开之前和胡杨之间发生的一些矛盾对我来说似乎并不重要了，突然之间，我就想明白了许多。 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只要活着，什么事情都是可以解决的。而这次分离，我也算在生死关头走了一圈，之前介意的事情也并不那么在乎了，想到再过三天就可以见到他了，我只觉得开心，心里有种淡淡的幸福感在涌动。 三天之后，我们回到了曼尼尔顿大学。 我们抵达学校的时候，胡杨正在校门口等我。 看到他的时候，我嘴角的笑意怎么都收不住，在这么多人的面前，我有些害羞的走到了他的面前，说道：“我都没想到你会来接我。” “我说了，我想你了。”胡杨冲我笑道：“不过，艾米丽，我想你该给我一个解释。” “什么解释？” 胡杨边跟我向宿舍走去，边说道：“我给你发了那条信息之后，我就请假去了兰尼沙平原，我想去找你，给你个惊喜。可没想到，你根本不在那里。艾米丽，你曾经说过，你永远都不会骗我的，所以，我想，这件事上，你欠我一个解释。” 听到胡杨说他去找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事情糟糕了，我偷偷的瞟他，看不出他脸上有什么神色的变化，他的声音，自始至终也都很平静，好像他所说的一切不会造成他半点情绪的波动。 犹豫了下，我说道：“我并没有对你说谎话，我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只不过，有些事情我并没有提……” 我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基本上快没有声音了，连我自己都觉得这个解释糟糕透顶，终究闭了嘴。 胡杨并没有说话，我几次想张口，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我们就这样一路沉默着，直到回到了我的住处。 关上门后，胡杨就说道：“你说你并没有说假话，所以，你认为，你没有做错吗？什么时候，你也要跟我玩这种文字游戏了，艾米丽？” 他的语气一直很平静，可这次的我正视着他，能够清楚的看到他蓝色眼睛中涌动着的滔天怒火。 我忽然意识到，我以为我给他的是一个生日惊喜，但在胡杨眼里，这份他不知道的惊喜所引动的事情已经造成了严重的后果。 “对不起，”我低下头，说道：“我本来想给你准备个生日惊喜的，现在看来，已经被我搞砸了。” 胡杨“嗯”了一声，示意他在听。 我抬起头来看他，那眼中的怒火似乎已经平静下来，但又好像翻涌着随时等待着爆发。 “在研究所那一年的时候，我知道你的生日是6月17日，不过那一天医生他们给你庆祝，但你的心情并不好，所以我什么都没敢说，没敢提。”我说道：“后来我们逃出来了，但从来没能好好的给你过一个生日，到后来，我都已经忘记了。前一阵，我见到有人在庆祝生日，我就想起来了，所以，我就准备要给你办个惊喜生日聚会。我这次出去，是想要准备给你的礼物。” “你去了哪里？” “我去了k星，我想给你最特别的礼物，你以胡杨为名，我想送给你胡杨叶子，而除了中和地区那片被封住的胡杨林之外，只有k星可能有了。” “你倒是胆大的很。”胡杨说道：“是霍普帮你的，对吗？” “嗯，”我点点头，忙又说道：“是我让他帮我的，我执意要去，他担心我的安全，所以才帮我的。” “我本来想着，这段时间你可能不会怎么关注我，我暂时离开下你也不会怀疑什么，”我又说道：“等到你生日的那天，你看到我为你准备的一切还有那特别的礼物，你会很开心的，应该不会追究我去k星的事情。” “不，”胡杨将手搭在我的肩上，俯视着看我，说道：“我很生气，也很愤怒。我不能容忍你冒着危险为了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东西去k星，也不能容忍你对我的隐瞒。” 他搭在我肩上的手力气加大，慢慢收紧，似乎在宣泄着他的怒火。 “艾米丽，你想的都很好，可你想没想过这是我想要的吗？我最恨的，就是欺骗。而你曾对我说过，永远都不会骗我，曾经，我信你。可现在，我有些不确定了。你说的对，那个秘密我不告诉你是对的。”他盯着我，眼神凶狠，那眼神竟让我有些害怕。 肩膀上传来了疼痛感，我皱了皱眉。 胡杨忽然松开了手，越过我向屋内走去，站在窗前看向窗外。 我跟上去，又不敢碰他，只是站在他的侧后方，说道：“我错了。” 良久，胡杨发出一声叹息。 “也许，是我错了。” 第65章 态度的转变 他头靠着窗，有些痛苦的说道：“艾米丽，我该拿你怎么办……” “我让你为难了吗？”我问道。 “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胡杨说道：“艾米丽，我有些看不清我的路了。” “我会陪着你的，就像曾经一样，陪着你走下去。”我将手搭在他的肩上，安慰道。 胡杨沉默了有两三秒钟，才慢慢吐出一个字：“不。” “你说什么？” 胡杨将我的手从他的肩上拿下，转过身来看着我，说道：“艾米丽，你让我迷惘了，”他松开我的手：“也许，我该离开一阵子，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 我瞪大眼睛看他，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 “霍普之前跟我提过，银元接了个任务，我曾经欠过他人情，这次正好可以帮他出任务还了这份人情。” “你若只是想离开我，也不需要用任务做幌子。”我忽然觉得心痛，明明在k星濒临死亡，是那样的想着这个人，当时觉得为了他一切都可以不在乎了，回来后也不要再吵了，可来自于他的疏远和冰冷，却让我觉得心凉胆寒。 “我本来就想要接这个任务的，只是我担心你，所以才一直没有走，要等你回来。我知道你去了k星之后，我很担心，我曾经想着，只要你平安回来，那么我一切都不在乎了。可当你回来之后，我发现我控制不了自己心中的怒火，我没有办法不愤怒。”胡杨说道：“我需要一个人静一静，艾米丽，这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 说完，胡杨就向着门口走去，打开门要走出去的时候，他忽然停下脚步，转头对我说道：“我会很快回来，应该还是能赶上我的生日聚会的。” “我等你。”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冲他笑了笑。 胡杨走后，我坐在床/上，只觉得脑中一团乱麻，想理一理就头痛的很。 我有些看不明白胡杨了。 我也有些看不明白自己了。 沾染了人类的情绪之后，很多时候我被情绪操纵着，却忘记听自己的心的声音。 明明我不想吵架的，明明我想要和好的，但莫名其妙的，事情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我甚至开始怀疑，我回来，是对的吗？ 我想要陪在他身边的想法，是对的吗？ 他说想要离开，也许，真正该离开的是我才对。 我躺倒在床/上，深深的呼出一口气。 我发现，当我想到最后的时候，那个我惧怕着的答案，其实并没有那么恐怖。 如果留下并不会有什么好结果，那么为了我爱的人离开，能远远的关注着他，也是好的。 我自嘲般的勾起了嘴角。 看来，这次从k星回来，很多事情我都看开了许多。 我翻身起来，给胡杨发了消息，问他什么时候离开。 结果直接得到了他已经走了的消息。 看到消息的时候，我愣了下，才回复道“记得要在生日宴会前回来。” 胡杨并没有回复，但我知道他必定是看到了，而且，他不会失约的。 然后，我开始联系胡杨学校中的一些朋友，告诉他们要在6月17日那天给胡杨办个生日聚会，邀请他们当天的时候过来。 这么早发出的邀请，大多数都回复可以过来，还有一些人不确定，回复我会提前一周确定下来。 伊莎贝拉不仅回复可以到，还主动要求帮忙组织聚会。 我同意了。 她的积极性很高，当天晚上就来到我这里要和我谈惊喜聚会的具体事宜。 “胡杨的生日明明是7月份的，你怎么选在6月给他办聚会？”伊莎贝拉问道。 “惊喜嘛，选在当天他就会知道了。”我笑道，继续看着屏幕上各色各样的蛋糕。 “那你打算送给他什么礼物？”伊莎贝拉继续问道：“知道他的生日之后，我就已经在准备礼物了，可是我想来想去，总觉得送什么都不够好，不能表达我的心意。”说这话的时候，她的嘴角挑起轻微的笑。 她那笑明明美的狠，在我看来却刺眼无比，但我仍然笑着问道：“伊莎贝拉，你是喜欢他的吗？” “嗯，我喜欢他。”伊莎贝拉毫不犹豫的就承认了，她仍旧笑着：“胡杨也是知道的。” “那他怎么说？他说他也喜欢你吗？” “是的。”伊莎贝拉仍旧笑着。 “他还没跟我说过。”我勉强的笑了笑，感觉心中好像缺失了一块，本来就是不改希望的东西，可是既然曾经希冀过，现在总归还是有些失望和难过。 “艾米丽，”伊莎贝拉试图握住我的手，却被我躲开了。 但她并没有介意，仍旧笑着说道：“我知道你和胡杨的关系不一般，他心里很信任你的。我今天来找你，生日聚会是一件事情，也是想和你说些别的事情。” “你说。” “胡杨他，”伊莎贝拉迟疑的选择着用词：“他从这次开学后就有些奇怪，我看的很明白，他心里有事。我们之间的关系，也是最近才定下来的，但由于胡杨并不想太被关注，所以并没有对外公开。他接受我告白的那天，我问了他原因，他只告诉我他所烦心的事情和你有关，他，”伊莎贝拉皱了皱眉，才说道：“我来问你你不要介意，但我是想把事情搞明白，我喜欢他，不想他总这个样子。” “你说吧，他说了什么。”身侧，我握了握右手，平息着自己内心翻涌的情绪。 “他没有说什么，我怎么问，他都不说，而且那几天我哥哥被家用机器人攻击了，外面舆论漫天，我也比较烦心，就没有再说下去。后面他就问了些我哥哥被攻击的事情，那种情况下，他关心我的家人，照顾我的情绪，我很开心。”伊莎贝拉笑了笑，满脸都是甜蜜。 “哦，这个样子，”我转过身，在虚拟屏上左右划着，想要看蛋糕，却怎么也看不下去。 “我们最近关系确实有些不好，”我边看着蛋糕边说道：“问题还是在我身上。胡杨他，走到今天这步不容易，我很高兴，他能遇到个真心待他的人，伊莎贝拉，我希望你能陪在他身边，好好的对他。” “艾米丽，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伊莎贝拉说道：“你这话我听着有些不对劲，你是要离开吗？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我很清楚你对胡杨的意义，你不能离开。” “每个人都说很清楚我对于胡杨的意义，但胡杨对于我的意义呢？好像没什么人懂，”我有些苦涩的笑道：“我也不需要有人来为我证明什么，我自己很清楚，他对于我是多么的重要。伊莎贝拉，你不明白，其实，我离开对于他才是最好的。” “胡杨不是这么想的，你真的离开的话，他肯定知道是我跟你说了什么……我本来是想来帮你们解决问题的，但现在，却办了坏事，你不要走，你走的话他会怨我的。我看的很清楚，胡杨对于人的信任不会轻易的给，如果他知道我偷偷的来问你，他肯定会失望的。”伊莎贝拉似乎是有些急了，她说话说的很快。 我看着这样的她，竟然觉得有些可爱。 之前那么风光万丈，镇定自若的样子，怎么好像在爱情面前，就变得唯唯诺诺，小心翼翼了呢？ 可是，这样的她，才是真心实意的对胡杨好的吧。 “你放心。”我冲她笑道：“我不走了，这件事我也不会跟胡杨说的。我会想办法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的，现在，我们先讨论聚会的事情，在我看来，给他办个这样的生日惊喜，他应该就不会烦恼了。” “你不是在骗我吧，”伊莎贝拉有些怀疑的说道：“刚刚你说的话真的很像离别前在对我交代一些事情。” “不会，”我笑着说道：“只是一时有些想不清楚，所以就想离开了。不过，就像你所说的，我在他的心中很有分量，我怎么会不辞而别呢？” “这我就放心了，”伊莎贝拉笑道：“那你想给他准备什么礼物呢？” “本来有个想法的，不过不太现实，所以现在只能再想想别的了。” “你这是对我保密吗？”伊莎贝拉笑道：“我想准备个特别的礼物给他，不过既然你都对我保密了，我也不告诉你。” “好吧。”我笑道，不以为意。 “其实我一直很想和你聊聊，在学校里我也是和胡杨接触比较多，他不太希望我和你走的特别近，所以我也不敢主动联系你，不过现在他出任务去了，所以我就偷偷的过来了，有生日聚会的幌子，他应该不会生气的。” 伊莎贝拉说道胡杨的时候，语气中半是甜蜜半是撒娇，完全是陷入情网的小女儿情态。 我不知道我这样的位置该说些什么，只能顺着她说道：“放心，他不会那么容易生气的。” “嗯，想来他也不会对我生气。”伊莎贝拉接着说道：“一直想跟你解释下，当初在暗街的时候是佣兵任务被救回来的，他们都是想拿我去得奖励的，所以我对人的防备性都比较强，所以那时候可能给你留下的印象不是很好。我的名字其实是伊莎贝拉·安妮丝·道林，那时候为了掩饰身份，就用安妮丝当做假名了。后来在学校中碰到你们我还是很惊讶的，不过我很高兴能再见到胡杨……”伊莎贝拉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后面的事情也就不多说了，你应该都知道的。” 第66章 离别的信件 这段时间，我和伊莎贝拉的关系近了许多。 曾经因为胡杨的关系，我对她总有些莫名的敌意，事实证明，这种敌意也不是空穴来风的。 但现在，我看开了许多事情，我认为，对于胡杨来说，她是很好的选择，曾经的敌意也就都化作乌有了。 伊莎贝拉是个全身都是闪光点的人物，在我抛开自己的偏见之后，我发现我们相处的而很愉快，而这主要还是归功于她让人舒服的性格和做事风格。 准备聚会的这段时间，我也渐渐的明白了胡杨会喜欢上她的原因。 虽然心里还是有些酸涩，但无论从哪个方面比起来，我都是输的那个，而且我输得心服口服，毫无怨言。 那天跟伊莎贝拉聊过之后，我就确定了想要离开的想法，而通过这几天的相处，我更加认为胡杨有她陪着是更好的选择。 所以宴会和工作之外的闲暇时间，我会在星网上搜罗些各个地方的信息，本来想找的是个可以暂时落脚的地方，但越看越觉得也许我可以出去走一走。 我只在这个世界上存活了几年的时间，还有很多东西没有看到过，还有很多美好没有感受到。我真心的爱着这个世界，感谢着生命的获得，如果可以，去看一看更广阔的世界也是不错的。 确定了这个想法，总算也有了些新的期待，我开始想着该给胡杨准备什么样的礼物。 虽然我有最喜欢的点子——胡杨叶子，但现在那显然是不可能的了，而我想在生日宴会之后偷偷的离开，这礼物总是不想送的太过普通。 所以最近这几天一想到礼物的事情，就有些头疼。 或许可以跟霍普商量商量，毕竟他是比较了解胡杨的，我冒出了这个想法，却想到了他们应该是已经出了任务，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收到我的信息。 虽然不确定情况如何，但我还是给霍普发了消息，简单的说了下情况，问他有什么好的建议。 信息刚发过去不久，新信息的声音就传来了。我点开一看，上面一堆数字密码，毫无疑问，这是蝎子给我发来的。 上面写着她今天需要和我见一面，下午三/点在学校外面的□□。 我立刻回复她我会准时过去的，同时我们两个敲定了见面的具体地点和她的装束。 正好我也想找蝎子聊聊，说一说我想要离开的想法，也许也可以和她讨论下礼物的事情，虽然她和胡杨的关系并不是特别的近，但也许会有些特别的想法。 而且，如果我真的确定要周游世界了，那么有个朋友能知道我的踪迹，分享我的故事，也是好的。因为胡杨的关系，我唯几的朋友中，也只有蝎子可以成为那个人了。 来到电玩城之后，有些让我惊讶的是，蝎子竟然打扮成了一个普通学生的样子，她没有戴面具，露出了真容，正在那里玩着悬浮摩托。 如果不是装束和地点一样，我自己找的话，我可能不会注意到这个人就是蝎子。 我走过去，跨上了旁边的悬浮摩托，控制着进入了赛道，边玩边问道：“凯特琳，找我什么事？” “当然是好事情，”她嘻嘻笑道，屏幕上她驾驶的摩托出现在我的旁边，速度不快，相比于我的笨拙，显得很悠闲，她笑道：“你当初摩托不会骑的很好吗？怎么到了□□就成了这个样子。” “我是没玩过，”我说道：“等我多玩几遍，操纵明白了，就能超过你。” “有意思吧？”她扭头冲我笑道。 “嗯，”我点点头，说道：“我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没想到还挺好玩的。” “我小的时候是喜欢玩的，不过长大后倒是很少来了，一个人来玩总还是有些无趣的。”她笑道：“先说正事，我来这就是想问问你，想好了替代的礼物了吗？” “没有，关于这个也头疼的很，你是不是有什么好点子？” “艾米丽，这次你可要好好谢谢我，因为我想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合适最好的点子。”她猛一加速，就超过我歪歪扭扭的摩托，抵达了终点。 凯特琳帅气的跳下摩托，倚靠着摩托，看屏幕上我驾驶着摩托笔直的冲过终点。 “这点子，其实就是你自己想的。”她笑道。 “快说啊，别卖关子了。”我有些搞不懂，我想的点子只有一个，她这幅神秘样子，不知道要说什么。 “我啊，”她带着我走向下一个游戏器材，边走便说道：“我帮你拿到了胡杨叶子。” “什么？”我目瞪口呆的看着她拿起玩具枪对着屏幕上的僵尸击打，忙问道：“你是怎么拿到的？” “来，和我一起打，”她塞了一把枪在我的手里，边瞄准边说道：“我去了那个胡杨林博物馆，想点办法取了一片，你知道的，我的血脉嘛，我只是试了试，没想到成功了。” “那里全方位都是监控，你这样做会被发现的，你傻啊。”我气急之下，直接崩了一个僵尸的脑门。 “放心，我是有把握的，”凯特琳扭头冲我一笑，手上却不停，直接崩了几个僵尸。 “当初，我融合了身上的血脉之后，爷爷他教了我一些控制的办法。而且，地球上根本不会有k星人能感觉到我的气息，瞒过监控对于我来说根本是小菜一碟，你为了这份礼物都跑到k星去了，说明也是很看重这个的，所以我就去试了试，拿到了最好，拿不到就只能算了。” 凯特琳虽然说的轻巧，但我知道那个博物馆的监控之严，她必然为此耗费了不少心神，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过了会儿，才张开口对她说了句谢谢。 “没关系的，艾米丽，我既然认你这个朋友，这个忙还是帮的上的，”她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小盒子递给我，说道：“喏，这就是胡杨叶子，我自己处理了下，找人帮忙做成了项链的样子，这样你送给他之后，他可以戴在身上。” 我打开盒子，里面很漂亮的一个吊坠，胡杨叶子就被封在里面。 “这叶子里面还是有种能量的，我不知道是什么，爷爷也并没有跟我多说当初k星封存胡杨林的事情，不过我感觉到这是很温和的力量，不会有害的。” 我将吊坠拿起来，放在眼前细细的观摩，封存在内的叶子似乎还有生气，好像它仍然还在枝头上生长着似的。 “我在星网上读到过，胡杨的生命力顽强，这叶子，到现在这种程度都没有死气，可能是这内部的能量在保护着它吧。专家们不是在封存的胡杨林中探测到了生命的存在吗，也许这能量就是它内在的生命力。”隔着外层的吊坠，我细细的描摹着叶片上的纹路。 “也许吧，”凯特琳冲我笑笑：“我对身上存在的k星能量还没有完全的掌控，关于k星的很多事情也并不了解，要不然还可以试试看能不能对这种能量进行测试。” “你能测试它？怎么测试？”我问道。 “k星人本来就具有对生命能量特别的感知力，爷爷给我的资料中提到过一些关于能量感触的事情，不过以我现在的能力还看不懂，具体怎么做我也没办法给你说明白，毕竟对于非k星人来说，这是一种很玄妙的事情。”凯特琳皱眉说道。 “其实也没关系，只要确定这是无害的就可以了。”我将吊坠收起来，再次对凯特琳道谢：“谢谢你，你帮了我个大忙。” “没什么，恰好在我能力范围内而已。”凯特琳撩了撩头发，冲我笑道：“这下礼物的事情解决了，你开心了吧？” 我笑着点点头。 “那就陪我好好的在这里玩一玩。”凯特琳拉着我冲向下一个游戏设施：“一直都没有人能陪我来，这次我可要玩个尽兴。” 晚上回到住处后，我将胡杨吊坠收好，然后坐下来开始写信。 信是写给胡杨的。 因为很少用到纸笔，再加上我在这方面并没有很上心，所以我的字一直都是歪歪扭扭的，并不好看。 相对的，胡杨就写了一手好字，以前在暗街的时候他就会就这一点打趣我。 想起这个，我和胡杨认识之后的所有日子中的点点滴滴都慢慢的从我的脑海中苏醒过来，有很多被埋在记忆深处的场景都被我翻了出来。信写着写着，情绪伴随着记忆宣泄而出，到最后我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明明有很多话想说，区区几页纸都不够，但写着写着，竟觉索然无味，开始怀疑很多话是不是并不该说。 停了笔，我盯着自己所写的信愣了许久，才将它收了起来，重新拿起一页纸，重新写了一些话，将新写的信和胡杨吊坠放在一起。 之后的几天就一直和伊莎贝拉商量准备着胡杨生日聚会的事情，同时我还处理了一些工作上的交接问题，在星网上搜索着比较感兴趣的地方。 五月二十日的这一天，工作结束后，我像往常一样跟伊莎贝拉约在咖啡馆讨论了下生日聚会上的细节问题，然后告别她向我的住处走去。 快到地方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三个人拦在了我的前面。 我停下脚步，略带询问的看着眼前这几个人。 为首的人高高瘦瘦的，他看向我，很有礼貌的问道：“你是助教艾米丽吗？” “是的，”我点点头，问道：“你们有什么事吗？” 三个人互相看了看，依旧是为首的那个人说道：“我们有些问题想要请教你一下。” “那你们说吧。” “事情有些麻烦，你跟我来，我们找个地方坐一下，慢慢的说。”为首的那个人转过身，向前走去。 我犹豫了下，还是跟上了他们。 第67章 主人的命令 这一路，为首的人都在时不时跟我说上几句话，还会问些胡杨的事情，我也都回答着。我也从对话中慢慢的了解到了他们是生物系的学生，正在准备做些新的基因实验，为首的人叫艾尔达，另外两人一个叫赵洋，一个叫达蒙，但当我问到他们找我什么事情的时候，他却又闭口不谈。 眼见走了一段距离，已经经过了两个我认为适合坐下交谈的地方时候，我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艾尔达问我。 “太晚了，我想回去休息了，有什么事情你们明天来我的办公室找我吧。”说完，我就转身想要向回走去。 但赵洋和达蒙在我的身后挡住了我的去路。 “你们这是想做什么？”我虽然有些紧张，但并不害怕，这里是校园，到处都是巡逻犬，而我还具有一些操纵巡逻犬的权限，所以我并不怕他们会做些什么。 本来以为他们只是想要询问事情的学生，因为我以前也碰到过，但就现在这种情况看来，他们应该是另有目的。 “我们当然是有事情想问你，作为助教你应该帮助学生解决问题的吧。”艾尔达说道。 “现在已经不是我的工作时间了，”我转头对他说道：“我需要回去了，如果你们现在不让开的话，我会叫巡逻犬过来的。” 赵洋和达蒙脸上都露出了紧张的神色，他们看向艾尔达，用眼神询问着新的指令。 艾尔达看看我又向远处看看，终于开口说道：“好吧，看来你是认为我们不怀好意，只是我们要跟你说的事情特别的紧要，所以需要找个隐秘的地方才可以。” 我并不相信艾尔达的说辞，也不想在此处过多的纠结，我对挡在我面前的两人说道：“让开。” 达蒙听到我的话之后，下意识的退开了一步，正好给我让开了路。 我也不再看他们，直接向回走去。 “这事情和胡杨有关。”艾尔达在我身后说道。 虽然心中存疑，但我脚步没停，仍然向前走去。 艾尔达继续说道：“他现在在外执行任务对吧，我得到消息，有人要他的性命。” 他这话一出口，我就停住了脚步，转身问道：“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为什么要告诉我？” “这个就需要你跟我们过来谈了。” 我看向达蒙，他也正看着我，脸上表情僵硬，眼神躲闪。 “我不信。”我说道：“你们说什么，我都不信。今天的事就到此结束了，如果你们真的想告诉我什么，请明天来我的办公室里面找我。” 我转过身向回走去，没走多远，身后就传来了小声的争论，我听不太清，也不想在意。 他们今天的行为无法让我完全相信他们的话，我也不会冒险跟着三个并不认识的人去无人的地方，所以虽然艾尔达所说的话惊起我心中阵阵波澜和担心，但我仍然选择面不改色的离开。 身后传来极快的脚步声，我转过身，还未等说话，就被赵洋和达蒙一左一右的抓/住了。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我又惊又怒，努力的按下终端上的紧急呼救按钮。 “快带她走。”赵洋捂住我的嘴，低声的冲达蒙吼了一句。 两个人驾着我就向前走去。 我努力的挣扎，却并没有什么用处。 我只是想要尽量的拖延时间，我相信，接收到我的求救信号的巡逻犬很快就会过来。 很快周围传来了犬吠声，但声音并不靠近，反而又越来越远。 等到第三个巡逻犬靠近又离开之后，我才真正的着急了，眼见着路线越来越偏，周围一个人都碰不到，我猛的咬了一口赵洋。 赵洋吃痛，手松开了我。 我立刻踹了一脚达蒙，不管不顾的向着来路跑去，边跑边喊着救命，同时死命的按着紧急召唤按钮，想要召集巡逻犬过来。 奇怪的是，这一路上并没有什么人听到我的呼喊而过来，好像整片区域一个人都没有。 巡逻犬也一直都是只闻其声未见其影。 此时我已经反应过来，这次完全是一次有预谋的行动，我不知道他们想要带我去哪里，但我知道他们真正想要针对的人是胡杨，我不能让他们得逞。 自有生命以来，我从来没有跑的这么拼命过。 这种时候，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感觉整个生命都鲜活起来，就如一个真正的人一样。 我什么都没想，整个学校的分布在我的脑海中清晰的呈现，而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逃出去。 要逃到哪里去呢？ 逃到能救我的人面前。 奇迹般的，脑海中有个声音好像在跟我对话，而我也在回应着对方的问题。 谁能救你呢？ 胡杨。 胡杨在哪里呢？ 这问题好像一记响雷，瞬间将我从刚才那种玄妙的状态中唤醒，我猛然意识到，胡杨并不在这里，他不能救我。 那么，跑到有人的地方就可以了。 想通这一点，我才彻底回过神来，前方不远处的建筑物中灯光明亮，那里一定有可以帮助我的人。 接着跑了几步，我看到前方的道路中间站着一个人，路灯将他的影子拖的长长的，他很安静的站在那里，我直到踩到他的影子的时候才发现他。 身后的脚步声一直都没有停过，我虽然对这突然出现的人觉得有些不解和警惕，但一直到我跑到他的跟前他都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站在那里，好像雕塑一样。 经过他的时候，我的心一直微微提着，我瞄了他一眼，并没有看到他的脸，只看到他头上戴着的遮住脸的巨大兜帽，等跑过去的时候，才松了一口气。 “艾米丽。”我听到他叫我，是熟悉的声音。 我停住脚步，转身的时候看到身后远远追着的两人，忙去拉他：“先跟我一起跑，有人在追我。” “他们追你做什么？”那人任我拉着，却没有动，而是问道。 “我不知道，估计不是什么好事情。”我试着拉了拉他，发现他没有动的迹象，看到越来越近的三个人，只好松开手，边跑边说道：“我得跑了，他们不认识你，应该不会多生事端来为难你的，等到前面的楼中，人多了他们就不敢动我了，之后你来找我，我们再聊。” “艾米丽。”他抓/住我的胳膊，又叫了我的名字。 “你快松开我，他们有三个人，我们打不过的。”我急道。 “对不起。”他忽然说道。 “你说什——” “你这个愚蠢的机器人，我命令你，等在这里，不要喊叫，跟后面追你的那三个人走，如果，他们不杀你，你就自杀。同时，删除今晚见过我的记忆。”他说出的话语，似是一把钥匙，开封了一段冰藏的记忆，寒气喷涌，冻住了我所有的动作。 “主人……”我死命的抓/住他的胳膊，却毫无用处，他轻松的将我的手掰开，用手指碰了碰我的脸，说道：“对不起，艾米丽，可你，必须要死。” 我用尽所有的力量，想要抵抗这段命令，可最终，我只是全身颤抖着倒在地上，看着主人的黑色衣角在风中飘荡的越来越远，听着远处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什么都做不了。 我拼命挣扎，用右手在终端上摸索着颤抖的按了几个命令，命令完成时，我已没有力气，放弃控制后，两手直接摊落，微弱的喘着气。 “她在这里。”我听到了赵洋的声音：“怎么会倒在这里，是能量消耗光了吗？” “她跑的真快。”达蒙大声呼气道。 “别愣着了，先把她带走。”艾尔达的声音传来。 那是来自主人的命令，是连接到中心密匙的，是每个机器人都无法违背的绝对指示。 即使我能抵抗这命令一时，但在周边这三个人在的情况下，我也无法逃走，还不如现在先省一些力气。 我放弃了抵抗，任赵洋背着我走。 看着他们所走的路线，我猜测着他们的目的地。 等到眼前出现各种机械垃圾的时候，我知道自己猜对了，同时，我的心也沉了下去。 赵洋的话说明他们知道我机器人的身份，而带我来这里，毫无疑问，他们，是要我死。 向机械垃圾场的内部走了一段后，赵洋将我扔在了破碎的零件上。 我躺倒在地，试图起身，却发现身上没有任何的力气。 我检视着体内的能量，才发现最初对命令的抵抗已经消耗掉了能量匣中大部分的能量，而现在，从某种程度上，我依旧受限于主人的命令，任何反抗都是没有用的。 “现在怎么办？”达蒙问道。 “把工具箱拿过来。”艾尔达说道。 赵洋立刻跑到周围翻了一会，拎回来了一个箱子，将箱子递给艾尔达，说道：“巡逻犬那边拖不了多久，得抓紧点了。” 艾尔达没有说话，他打开箱子，从里面拿了什么东西出来，涂在了手上，然后向我的脸上抓来。 我下意识的闭了闭眼睛，感觉到脸上一凉，似乎在有液体在慢慢的流动，在额头汇聚成一个球。 我立刻意识到是我的人/皮面具起了变化，再睁开眼的时候，正看到艾尔达手里拿着人/皮面具汇聚而成的小球正站起身来。 “你怎么能取下它！”惊怒之下，话脱口而出，声音却不大，在场的都没有人理我。 达蒙和赵洋凑到艾尔达身前去看，达蒙问道：“这就是人/皮面具吗？” 艾尔达点点头，将人/皮面具收了起来。 达蒙手中拿着一个仪器对着我扫描了一下，仪器上闪了闪红光，他说道：“她果真是机器人，平常的表现和真人没什么区别啊，胡杨水平果真不一般。” 赵洋嗤笑一声：“她这张脸一露出来我就知道是机器人了，rbt公司的嘛，想不到，掩面者还有这种爱好。” “别多说了，先做事。”艾尔达将工具递给两人。 “你们到底要做什么？”我问道。 没有人回答我。 赵洋接过小刀，顺着我脖颈的位置向下划开。 很奇怪的，我竟然感觉到了疼痛，眼泪顺着眼角滑下，我哀求道：“求求你们，不要这样做，我很疼。” “她在说她很疼。”达蒙准备冲着我左边胳膊下手的刀停住了，他犹豫的看向艾尔达。 “一段程序而已，”赵洋说道：“不要被她骗了，我们得赶快找。” 他说话的时候手没有停，我能感觉到他在用某种工具拨/弄着我内里的线路和芯片。 同时，胳膊上也传来了疼痛感。 “我会死的。”我说道，嘴唇因为疼痛而颤抖。 “求求你们，不要这样做。” 我哀求着，却再没人回应我，疼痛突然间消失了，我努力的想要挣扎，却连动一动头不行，只能看着他们从我的身体中取出一些零件，扔在一旁。 忽然，眼前一片漆黑，我什么都看不见了。 然后，一直细细密密的拆卸声也不见了。 我知道，我要死了。 这一刻，之前的恐惧慢慢褪去，头脑中前所未有的清明。 主人来，就是要杀了我的吧，正好碰上这三个人，他只是顺水推舟而已，还能完全不落嫌疑。可他是谁，我已经没有记忆，但这些家伙的拆卸阻止了我程序的完全运行，我还记得他是我认识的人，甚至可能是胡杨相信的人，这很危险，我想要告诉胡杨。 好像不行了，现在的我什么都做不了了。 至于这三个人，他们拆了我，是想要得到某个东西，能是什么呢？我不知道，但我很清楚，一旦他们拿到了我的记忆存储设备，我和胡杨的一切秘密，都会暴露，胡杨随时都会有危险。 他们不会得逞的。 这样一想，好像我最终还是可以做些什么的，至少，我履行了我的承诺，我没有骗他。 想到这，我笑了笑，可能这笑已经无法传递到我的脸上了。 脑袋开始有些昏沉，很多事情都开始想不起来了。 我是谁？ 这是哪里？ 好可怕的感觉。 脑海中的那个少年是谁？ 一片洁白中，他坐在床/上，原本面无表情，看着我的时候却变成了微笑。 明明很温暖，为什么这么想落泪呢？ 第68章 胡杨的归来 古语有言：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但有的时候，老天从不会给人第二次机会。我只犯过一次错，可这错，我却再也没有机会补救。 银元死了。 我亲手杀的。 在坦泰尔被围堵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这次的团队里出了奸细。 和凯伊一个个的慢慢排查下来，目标锁定在这次佣兵团队的核心层里面，最终，查到了大个的身上。 大个不善言辞，性情急躁，若是面对我们的质问，恐怕冲动之下真的会认，白白的替那奸细担罪。 这奸细打的一手好算盘。 可那时候，大个已经是个死人了，他为了掩护我们，在坦泰尔被杀了。 这奸细失算了。 最终，我们抓到了他的小尾巴，在飞船上将他拷了起来。 是银元。 “说说吧，银元，为什么要出卖我们？”凯伊玩弄着手中的飞刀，漫不经心的问着。 “事到如今，我也无话可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我以为你是可以信任的人，你这样的作为，无常的小人行径，不配当佣兵。”我说道。 “呵，”银元笑了笑，说道：“凯伊你很清楚，我是这个行业中的最佳模范，因为作为佣兵，我的准则只有一个，钱。至于你所认为的兄弟情谊，”银元转过头看我，露出一个满不在乎的笑容：“只是我任务的一部分而已。” “现在你要为你的准则送命了呢。”小乐有些凶狠的说道。 他和大个的关系很好，在认识我之前两人就已经熟识，我们之中，他应该是对银元最恨的人之一。 另一个人是我。 我最恨背叛。 “只要价钱合适，我的命也是可以卖的。”银元说道。 “是吗？”我走上前去，拽着他的领子，问道：“他们给够你钱了吗？” “你说呢？”银元看着我，眼中净是嘲弄：“胡杨。” 我松了手，看着他，一时有些怔愣，莫名寒意遍身。 在这里，我只是掩面者，只有在现实生活中存在交集互相承认的，才会互称名字。 而现在银元这样叫我，不知为何，我觉得有些心悸。 “掩面者。”凯伊的声音让我回了神。 霍普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背，问道：“你怎么了？” 我按下心中的疑惑，摇摇头说道：“没什么。” “胡杨，人死的时候，都会看到些奇怪的东西，有人说，那是未来的影像，你猜，我看到了什么？”银元说道。 我没有回答，我知道，无论我回答与否，他都会说下去的。 “我看到了你的未来，”他冲我笑道：“你一个人，孤零零的。” 霍普笑道：“银元，临到死你怎么净说些糊涂话，你自己，已经没有未来了。” 凯伊说道：“别多说了，以他的性子，问不出什么来，处理了他。” 霍普正要上前，我拦住了他，说道：“我来。” 银元被我抛入了外太空之中，没有氧气，他会死的很痛苦，对他来说，是完美的惩罚。 可他的话，以及他看向我的眼神，总让我有种不好的感觉。 我点开终端，我们进入友好星域已经三天了，但我一直都没有收到艾米丽的信息。 是我话说重了吗？ 我有些后悔。 银元作为我们一直信任的兄弟，都背叛了，这样看来，人，也不一定能保守秘密。 相比来说，至少，艾米丽不会背叛我。 我该相信她的。 看着终端上她曾经发过来的消息，抬头透过玻璃看向遥远的星空，我忽然，有些想她了。 最近这几天，夜晚并没有噩梦侵袭，一直扰乱我心神的躁郁症也平静了很多，应该是四百给我的药起了作用，如今，我可以冷静的思考一些事情。 我有种诡异的感觉，总觉得这次直接抓/住银元有些过于容易了，可现在看来，无论雇佣他的是谁，银元已死，任务已完，此事就已了了。 许是因为病症的缘故，虽然没有发作，但总还是免不了有些疑虑过多。 我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默念了几句清心的经，将银元的事彻底放在一边。 不想这些事，我能想的也只有艾米丽了。 今天已经是6月14日了，再过两天就能回到地球了，还可以赶上她给我准备的生日聚会。 想到这，觉得之前胸中郁结之处都畅快了许多。 虽然临走之前我们之间闹了些不愉快，但最近这段时间我的病症都再没有发作的迹象，相信回到曼尼尔顿大学之后，我应该可以保持冷静的好好跟她解释，不让她再因此伤心。 银元的背叛虽让我愤恨，但却让我心中对于艾米丽机器人身份的芥蒂消了很多，星际旅行中，看茫茫宇宙，念几句清心咒，再配上四百的药，以及对于艾米丽的想念，我意识到，她的机器人身份，从来都不该成为问题。 若是真要背叛，什么都无法阻止，就如银元，他虽然不会被编码者破解攻入，却从一开始就不和我们同路。 若是真心相待，便会愿用生命来守护，正如艾米丽对于我的承诺，她虽然是机器人，有着防御上的漏洞，但她的那颗心会让这漏洞永远都无法被攻破。 想通这一点，我便意识到，我真的错了。 竟然任由病症和情绪主导，让她伤心难过，那是我曾在心里默默宣誓所要守护的存在啊。 我坐起身，用终端给她发送着消息。 “我想你了，我想快些见你，16号那天我会回去的。” 等了一会，并没有回复。 我看了看时间。 也许这个时候，她已经睡了吧。 或许，还是有些生气伤心，才不回的吗？ 艾米丽不会这样的，她即使是生气也不会不回我的消息，应该是睡了。 或者这是生日聚会惊喜的一部分？ 我在心里猜测着，越想就越从记忆中翻出她许许多多的好来。 我发了一会愣，之后点开虚拟屏，打算给她发信息，写写删删，终究还是关掉了。 算了，道歉的话还是当面说，这样更有诚意。 她会原谅我的，毕竟，她是艾米丽。 十六号的晚上我和霍普一起回到了学校，远远望去，校门口站着一个人，在向我们这边张望。 “是艾米丽在等你吗？”霍普调侃的笑。 我没有理他，快步跑过去，到近前的时候，脸上的笑容虽然不变，但内心中不免失望，等我的人不是艾米丽，而是伊莎贝拉。 “胡杨，你回来了。”她冲我笑道，而后冲我旁边的霍普点头示意：“霍普。” 霍普笑着问她：“怎么不见艾米丽？” “我最近联系不上艾米丽，”伊莎贝拉说道：“不过她之前和我商量聚会的时候说过有事情要准备，可能一直在忙吧。” “看来有生日惊喜呢，”霍普夸张的说着，冲我挤了挤眼睛。 我有些无奈的冲他笑，没有说什么。 “你等我们多久了？”我问道。 “没有多久，对于你们到达的时间我还是估量的很准确的，”伊莎贝拉笑着伸手，似乎要来拉我：“看来我猜的没错，不过你可要快些走了，否则要错过你自己的生日聚会了。” 我装作没看见伊莎贝拉的手，直接将霍普往前一推，挡住了伊莎贝拉的动作，两人顺势向校内走去，我边走边说道：“我以为聚会是明天，如果今天我没办法及时回来，不是糟糕了？” 伊莎贝拉的笑容并没有因为我的避让而有丝毫变化，她走在前方为我们引路，说道：“胡杨，不要小看我战略系第一名的头脑。” 她这话语中带着一点小女孩的娇气，无端暧昧。 只是对于伊莎贝拉，我总有一层防备，虽然我们关系不错，但每当她这样表现的时候，我都会避让，不作回应。 霍普对我们之间的事情看的很明白，他在的时候，有时会故意插科打诨将话题扰乱，这次，他用略带恭维的语气说道：“久仰大名，不知道能否拿到小姐的签名照呢？” 伊莎贝拉笑了笑：“可以啊，只要你不转手卖了就行。” “你真是够了。”我笑着拍拍霍普的肩。 生日聚会办的很成功，学校中相熟的关系不错的人都来了，各种环节穿/插，气氛很火热。 虽然我一直在笑，但我并不觉得开心尽兴。 因为艾米丽一直都没有出现。 生活真是很奇怪，你已经习惯的存在莫名的消失了之后，你才会发现她是多么的重要。 重要到我并不在乎是否有这个生日聚会，也不在乎周围这些人会不会来，只希望在这个过生日的日子陪在我身边的是她，就足够了。 我喝下杯中的果汁，再次看向门口的方向。 艾米丽一直都没有来。 我开始觉得有些烦躁，走到一旁的冰沙机处拿了一杯冰沙，慢慢的吃。 “跳舞吗？”伊莎贝拉走了过来。 “一直赶路，有些累了，你去跳吧。”我说道。 她笑了笑，也拿起一杯冰沙，靠在我旁边一勺一勺的吃。 “你好像有些兴致不高呢？”她说道。 “只是累了而已，说起来，我还没跟你道谢，”我对伊莎贝拉说道：“谢谢你帮忙准备我的生日聚会。” “这谢我当的起，我很用心准备的。” “艾米丽没说她什么时候过来吗？”我看向她。 “没有，”她咬着勺子摇头：“宴会的事情我们之前已经商量的差不多了，后来就没怎么联系，我有段时间没有见到她了，发给她的消息也没有收到回复。” “她没有回你的消息？” “嗯，”她点点头，然后又笑道：“不过都不是什么重要的消息，可能她有些忙，就忘记回了。” “她都在忙什么？” “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应该是在帮你准备礼物，她曾经说起过礼物的事情。” “只是，宴会已经开始了，为什么我还没见到她，更不要说什么礼物了。”我又看了看门口。 “这个，你要问她了。”伊莎贝拉笑道：“也许有什么惊喜。” “嗯，也许是这样。”我放下冰沙，却怎么都静不下心来，听完伊莎贝拉的话后，终端中那几条一直未回复的信息一直在我的眼前闪来闪去。 我开始担心，艾米丽是不是出事了。 这时舞池中心开始有人叫我和伊莎贝拉的名字，招呼着我们过去跳舞。 “有人叫我们了，一起过去吧。”伊莎贝拉放下冰沙，跟我说道。 “伊莎贝拉，我有些事，现在要去做，麻烦你帮我掩饰下。”我跟她说完后，也不等她的反应，就向着那扇我一直在看的门走去。 途中经过正跟几个女同学聊天的霍普身边，低声告诉他帮我掩饰下后，就忙走了过去。 对于想要叫住我的人，我也只是微笑，并不应答。 有几个人还露出了诧异的表情，虽然我走了，但我相信有霍普和伊莎贝拉在，是可以应付聚会上这些人的。 出门后我脚步不停，直接向艾米丽的住处走去。 艾米丽走了。 她留给我的信很简单，上面只写了“珍重，勿忘。”以及她的署名。 她写的字一如既往的难看，明明没有几个字，我却盯着这张纸看了半天。 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像已经如同呼吸一样习惯的存在，你以为她会永远在，但忽然间，她就离开了一样。 心里好像空了一块。 生日宴会上的快乐和对艾米丽出场的满满期待都从这个空洞中漏了出去，一时间，五味陈杂，却又什么都没剩下。 我将手中的信放下，拿起了抽屉中的盒子，我知道，盒子里面是艾米丽送给我的礼物。 其实我是暗自期待过的，也想过她会送我什么。 可是现在，看着它，竟然有种失落感。 心里无端升起怒火。 为什么，你要离开呢？ 你曾经的承诺呢！ 是真心让我过个开心的生日吗！ 为什么，要以这样的方式。 我放下盒子，猛的将抽屉关上，手扶在上面，心里默念着清心咒。 这时，我的左手碰到了放在桌子上的信，下意识的抬眼，又看到那寥寥几字。 “你的告别就只有这么几个字吗！”愤怒再也抑制不住，我左手猛的一抓，将那信纸揉成一团，狠狠的攥着。 很多恐怖的念头开始占据我的头脑，那个阴谋论的小人又开始叫嚣着艾米丽的背叛，所有的事情，哪怕是微小的细节，也会成为它话中的辅证。 各种各样的声音在说着怀疑的话语，由艾米丽慢慢的延伸到其他人的身上，吵的我的头又开始疼了起来。 我摸了摸口袋，发现身上已经没有药了。 右手无力的垂下，我将头枕在左臂上，闭目咬牙默默的忍着。 一个机器而已，她只是在利用你。 脑海中有个声音说道。 听到这句话，我下意识的回道：“不，她不是这样的。” 说出这句话后，好像坚定了某个一直摇摆不定的信念，脑海中那些关于艾米丽的胡乱的想法和声音虽然还在，突然之间却已经无法再扰乱我了。 忍过这段疼痛与混乱后，我将手中的信摊平放回到抽屉中，重新拿起了那个装礼物的盒子，将它打开。 盒子中是一个吊坠，吊坠中是一片胡杨叶子。 看到那叶子的时候，我笑了笑。 她终究还是找到了。 我拿起那吊坠，想要戴上，最终还是放了回去。 她送的礼物，应该由她来给我戴上。 我点开终端，给艾米丽发了消息：“我很喜欢你的礼物，我错了，我希望你能回来，我有很多话想对你说。” 我又给四百发了消息，跟他约定到学校来见面取新的药剂。 之后，又给伊莎贝拉发了消息，向她表示感谢，并说明暂时不能回到聚会上了。 过了会儿，伊莎贝拉回复了我，问我是否见到艾米丽了。 这问题我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好像承认了没有见到就失去了什么一样，我只回复她“暂时有事，以后再细谈。” 伊莎贝拉很聪明，收到我的回复后并没有再多问，只是再聊了些宴会上的事就不再发信息了。 这中间，我一直都没有收到艾米丽的回复。 这有点不正常。 今天是我的生日，她为我精心准备了宴会和礼物，即使她选择离开了，难道就不想知道我是否喜欢吗？ 我向上翻了翻信息，自从我踏出非友好星域后就再没收到过她的消息。 我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艾米丽不会这样对我的。 可是，如果她是因为太伤心了想要离开呢？伤心到连一句话都不想再多说，连再见面道歉的机会都不给呢？ 涉及到她的事，我总有些不确定。 “不要躲我了，我想要见你。”我接着给她发消息。 “如果你不回复我，我会去找你。” 我决定等，三天之后，如果她再没有任何的回复，我会找到她。 我既然错了，总要给我个道歉的机会，给我个追回她的机会。 第69章 面具的揭露 胡杨最近有些不对劲。 虽然每次见到，他的行为和表现并没有什么问题，但我就有这样一种直觉。 上次有这种感觉的时候，是艾米丽来找我帮忙之前。 也许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我暂时无意去涉入其中。 上次我帮助艾米丽去k星的事情被胡杨知道之后，我被他卸了胳膊。 那样的表现，简直不像我平常认识的胡杨。 无数的任务已经将他磨练成冷硬且漠然的男人，虽然在学校中他的人缘不差，性格很多，似乎有很多熟识的朋友，但我很清楚，那只是他的伪装。 他的眼里，能容下的人不多。 托艾米丽的福，我是一个。 对于艾米丽来说，我是她的朋友。 我很高兴能够通过这个身份做些事情。 但当胡杨将我疯狂的打倒在地时，我感受到了杀意，那个时候，我真真切切的意识到，艾米丽是个不可触碰的逆鳞，无论我的做法是打着怎样的名义。 最终他卸掉了我的两条胳膊。 也许胡杨这样做我应该愤怒，但我的怒气并没有多少，我甚至有些兴奋。 我很清楚，胡杨认同了我，他停手是因为他不想失去我，失去我这个朋友。 从我遇到他那天起，我就想成为他的朋友了。 那时，他还是掩面者。 对于认识我的人来说，我是开心果，性格欢脱，永远拥有着阳光微笑，几乎和所有人的关系都很好，甚至于在有众多脾气暴躁佣兵的佣兵协会中我也能混的风生水起。 只有掩面者看出了我的伪装。 对于我来说，这是从来没有的事，几乎就在同一时间，我就决定了我要成为他的朋友。 如果我成功了，我相信，我们会成为彼此可以交托后背的人。这对于我，可是个奢侈的存在。 掩面者对人的防备心很高，我在佣兵工会中试了多个办法都没能说服他和我组队进行任务。虽然见面时说话给人的感觉是两人关系不错，但我们两个人都清楚，我们并不是朋友，一切都是假象。 我不是没有耐心的人，掩面者这样的表现更让我确定了他作为朋友的价值。 经过三个月的观察和资料搜集，我总算找到了接近掩面者的突破口。 这突破口，就是艾米丽。 掩面者很小心的掩护着她的存在，以我的手段和能力，竟然花了三个月的时间才能发现艾米丽，更让我确定她在掩面者心中的价值。 那是个傻的有些天真的女子，在暗街开了一家普普通通的小杂货店。 我去了她的店里，用着一贯的伪装，仅仅只是买了几个东西的时间，就让她对我的印象不错。 等我第三次去艾米丽的店里的时候，她已经会开心的跟我打招呼。 艾米丽不是个好/性格的人，她不爱说话，性格有些独，整日待在店里面，并不怎么和人进行交流。在我的判断里，除了掩面者之外，我可能是和她关系最好的人。 很好，这正是我所希望的。 我主动提出了帮她的店拓展业务，召集一些关系不错的佣兵来这里买卖物品。看着她那只会连声说谢谢的样子，我掩住眼中的鄙视，只是笑笑。 这世间，想得到就得付出，可艾米丽这样一个商人，竟然以为有人会平白无故的无所求的帮她的忙。 这样的人也许会有，但只是暂时的存在，所谓的不求回报的付出永远都不会存在，因为人心，会寒。 掩面者在乎的人竟然是这个样子的，说实话，我有些失望。 不过我已经装作是很多人的朋友，多这一个，也不多，她与其他人都一样，只是我达成目的的一个手段而已。 在我第五次离开那家破破烂烂的小店之后，掩面者拦下了我。 “你的目的是什么？”他并不拐弯抹角，直接开口问我。 “什么目的？”我佯装不懂。 “小乐，我给你一个忠告，不要再来接近艾米丽。”他说完这话，转头就走。 “可是，她见到我很开心呢，”我笑着说道，满意的看到掩面者停住脚步，回转过身来。我接着说道：“她的那个店，没有办法让她在暗街中生活下来的，而我，帮助她联系了关系不错的佣兵进行货物寄卖，她很感谢我，也很需要我。” “她并不需要你。” “掩面者，你在自欺欺人。”我正色道。 他沉默了许久。 我也不再开口，我知道，他在思考，而我也不愿催促，我相信，事情会按照我预想的方向前进。 “你的目的是什么？”他又一次问道。 这次的问话中并没有之前那句中夹杂的那一丝怒气，尽是平静。 我也不再嬉皮笑脸，正经的回道：“我想和你成为朋友。” “用这样的方法和我成为朋友？” “只要目的达到了，过程不重要。” “你的过程错了，目的永远都不会达到，如果你再见一次艾米丽，我会杀了你。”掩面者留下这句就直接转身离去，半刻不停。 我并未再出言阻拦。 我知道，这一次对话并不能改变他的想法和对我的看法，我也不期望着只这一次交锋就能达到我的目的。 但至少我能确定我目前的做法是正确的，艾米丽，就是那个突破口。 至少，短短几次的接触她就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完成了众多s级佣兵都无法做成的事情，让掩面者在我面前卸下了他那虚伪的伪装。 他最后一句话中，杀意满满，竟然让我有种危险临近的紧张感。 这说明掩面者的能力已经达到可以对我造成威胁的程度，这让我觉得兴奋，我也更加确定了他作为朋友的价值。 许多人以为我是他们的朋友，然而事实并不是那样，我只是伪装成他们所希望的朋友的样子。 我还没有一个可以称得上是朋友的人。 我相信掩面者会是那个人，这是他的幸运，因为，我会是个很好的朋友。 我们之后几次的交流并不友善，甚至可以说有些血腥。 但我最后成为了他暂时的伙伴，佣兵团队中的同伴以及帮助艾米丽的中间人。 虽然我的目的还没有达到，不过目前这种结果，我也是满意的。 至少在某种程度上，我已经得到了他的信任，而我接下来，只需要证明他的信任是值得的，同时让他成为值得我信任的人。 接下来发生的一件事，差点打乱了我的整个盘算。 一次任务后，在返航的路上，掩面者突然开始吐血，一天内整个人迅速虚弱下去，脸上生气死气驳杂。 他脸上一直很平静，面对同行的佣兵伙伴的关心也表现的滴水不露。 只是在我单独留下和他交谈的时候，告诉我，如果他的情况不好的话，回到地球后叫我去找艾米丽，如果她不相信我，只要跟她提和平之战，她就会来了。 这一次的谈话中，我知道了他的名字——胡杨。 见到胡杨后，艾米丽的戒备心增强了，她跟我说胡杨得的是基因病症的时候，我竟然无法辨别出她是否在说谎。 艾米丽并不是一个会掩饰的人，我一直认为她很好对付，但看来某些时候，还是不能小觑她。 这对我来说是件好事，胡杨很在乎她，而我和胡杨会是朋友，如果她太弱了，倒是还要给我惹不少麻烦。 胡杨病重的这段时间，我就知道我的机会来了，这会是个很好的可以验证我们彼此信任的机会，从艾米丽联系我找医生的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他选择相信了我。 我请来了在佣兵中最出名的医生四百，他看上去虽然才只有三十多岁的样子，但据说已经给佣兵看了四十多年的病了，很有能力，甚至有病人专门注册成为佣兵请他看病。 最开始的时候我并没有为胡杨的病太过担心，因为自我认识胡杨以来，他一直都很强壮健康，不是轻易会倒下的人。 但事实上，情况并不好。 等待的那十天中，我有些悲伤，也有些遗憾，更多的却是无奈。 房间内躺着的那个将会成为我的朋友，只是他可能要被死神带走了，我再厉害，也无法和死神抢人。 死亡，永远都不是件好事情。 看来，我也许要找个新的朋友了。 胡杨并没有死，他活了下来。 我心里也是有些开心的。 不过接下来他跟我说的事情却并不让我开心了。 都说人在生死之间经历一番，心境上就会有所变化，大彻大悟，会说出做出以前从来不会触碰的事情。 胡杨就是这个样子。 一场大病，似乎让他变的单纯了，在我眼里，他变傻了。 他竟然跟我说感念当初团队中佣兵同伴的回护，想要不再隐瞒，互通姓名，在正常的生活中也有交集。 听到他的话，我忍了忍，才没有笑出声来。 这想法，何其天真，我开始怀疑死神带走了我相中的那个可以成为朋友的人，留下了一个糊涂鬼。 我很清楚，哪些人会答应他，哪些人不会，也很明白，他这想法，一提出来，必将遭受迎头痛击。 有我一个朋友就够了，何必贪心那么多呢。 但心思几转之间，我没有说出劝阻的话语，反而微笑着鼓励他的做法。 如果胡杨还是曾经那个冷静警醒的人，他会发现我的这种微笑正是我常用的伪装的、虚假的笑容，这种笑，除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再没对他露出过。 可胡杨已经沉迷于世界都是美好的那个想法之中，对于我的笑，他没有任何异样的表示，甚至急匆匆的要定下见面的时间，并想要把艾米丽介绍给大家认识。 我一面应和着他的话，一面仔细的观察着他的脸上的表情。 似乎经此一病，生死之间，他的思想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要完全放下曾经对他最重要的戒备。 因这戒备，我一直都在小心的取得他的信任。但也因这戒备，让我确信他的信任一旦给出，就不会轻易收回，他会是个很好的朋友。 但现在，胡杨想要放下这层戒备了。 他很随意的称呼我，说着自己内心的想法，带着完全的信任，是对朋友的感觉。 我终于达到了目的，忽然这样轻易的，就成为了他的朋友。 但我并不高兴。 我想要成为朋友的那个胡杨，并不是现在这个被一时美好所迷幻的那个人。 听着他感慨着佣兵伙伴们任务时的互帮互助，病重时的不离不弃，我都想冷笑。 佣兵协会的世界和规则，他刚到的时候明明看的清楚，怎么现在糊涂了呢。 他需要清醒过来，看清事实。 否则，他这个朋友，我要放弃了。 第70章 过去和现在 眼下就有一个很简单的方法，甚至都不需要我做些什么。 我主动揽下了联系其他人的事情，打算将见面的时间定在近期。 这次见面对胡杨来说并不愉快。 离开时，我能感觉到，他身上晦暗的情绪分外明显。 之后的一段时间，胡杨又恢复了以前的样子，和我联系的时候只说任务相关的事情。 他变得更戒备了，和我的关系也降了不少。 我不介意。 我主动跟他承认，说我其实已经预料到咖啡馆见面的结局了，但我仍然选择鼓励他去做这件事，就是想要他真真切切的看明白，不要因为一时生死之间的美好表象而产生了错误的幻想。 胡杨告诉我说，后来，他也想明白了这些关节，知道我在其中扮演的角色。 他感谢我将他重新拉回这个真实的世界，愿意信任我，但只是仅此而已，他还不确定我是否能够成为他的朋友。 因为，他一直都想不明白，我执着的原因。 其实，连我自己都想不明白。 可能直觉中，我就认定了他会是个很适合当朋友的人。 而我，也愿意相信我的直觉。 胡杨恢复冷静就好，反正以后我们接触的时间很长，我会达到我的目的的。 胡杨和艾米丽竟然也来到了曼尼尔顿大学，这是我没想到的，当我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我都想感叹这是上天给与的机会。 在学校的这段时间，我能感觉到，我和胡杨以及艾米丽的关系近了很多。 艾米丽已经将我当成了朋友。 胡杨怎么想，我不确定，但我认为我所有的作为应该足够在他的心里占一定的地位了。 艾米丽亲手将测试这地位的机会摆在了我的眼前。 她和胡杨的关系最近有些问题，所以艾米丽就来找我，这个她所认为的两人共同的朋友，在中间帮忙缓和下关系。 在我和艾米丽的谈话中，我感觉到胡杨曾经问过我的一个问题是两人现在情况变化的关键，甚至从这问题中我有个大胆的猜测。 但艾米丽对这个问题表现的无动于衷，又让我开始怀疑我自己的猜测。 艾米丽并不是一个特别会演的人，她的情绪一直都很外露，而我又对她很熟悉，我并不认为她能在我面前掩饰。 虽然有猜测，但艾米丽的表现没有什么问题，我也无意过于刺探她和胡杨的一些隐秘，便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 我更关心的是之前艾米丽提出的要去k星的想法，她想要我的帮助。 我帮助了她。 我很清楚艾米丽对于胡杨的意义，我也知道，胡杨发现了我瞒着他送艾米丽去k星的事，必然会大怒。 也许，他会在盛怒之下对我下杀手。 但我很想知道，胡杨到底把我摆在个什么位置，他是否认同我这个朋友。 就像我一直以来的认知一样，人有七情六欲，没有回报的情况下不可能一味的付出。 我现在，很想知道，我对胡杨以及艾米丽一直以来的付出和帮助，是否能在胡杨那里得到回报。所以，我抓/住了这个契机，我要确认我努力的成果。 艾米丽走了快一个月后，胡杨在我的宿舍门口拦住了我。 风尘仆仆的样子。 只说了两句，我就知道他去了兰尼沙平原，在那里，他没有找到艾米丽，而现在，他需要我给个说法。 “如果我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呢？你相信吗？”我笑着反问他。 胡杨抿紧嘴，眼神波动，手有些颤抖，他说道：“我信。” 得到这一句话，我就知道他认了我这个朋友了。 毫无隐瞒的，我将那天艾米丽来找我说的事情都告诉他了。 话没说完，胡杨的拳头就过来了。 我只是一味的抵挡，并不出力和他对抗，最后，他将我打倒在地，将我的两个胳膊卸了下来，他眼神有些疯狂的看着我，手掐着我的脖子，越来越紧。 那一刻，我有种感觉，他想杀了我。 这是我没有预料到的。 我抬腿向他的后脑踢去，想要迫使他松开我。 胡杨猛的一拳打向我的小腹，我的动作一滞，腿上的力道便卸了下来，又回落回去。 他松开我的脖子，大喘了几口气，才对我说道：“没有下次。” 他的眼神很认真，内中仍有杀意翻涌。 我却笑了，同样认真的回道：“你认了我这朋友，便永远不需要担心你的后背。” 终于达成了一直以来的目的，和胡杨出任务的时候也觉得放心了许多。 他是个有潜力的人，又是可以放心交托后背的朋友，永远不需要担心背信的问题。 佣兵团队中，有我们两人互相扶持协作，相信我们会完成很多了不起的事情。 这件事过后，我们一起出了任务，再回来后就是艾米丽和伊莎贝拉为他准备的生日宴会。 两个人对他都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这次惊喜宴会可以说是毫不掩饰的挑明了。 以我对的胡杨的了解，艾米丽与他相处时间更长，两人相互依附，感情很深，应该更有胜算。 至于伊莎贝拉，她的家世以及她本人的聪慧在以后会是个很好的助力，但胡杨戒心一向很重，他还未完全的信任伊莎贝拉，她如果想和他在一起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但对伊莎贝拉有利的是，艾米丽和胡杨之间应该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发生，导致两人一直未表明心迹，确立关系，如果一直这样拖下去的话，以伊莎贝拉的能力，也许还是有几分胜算的。 不过这种儿女情长的事情，我无意涉入进去，我只要保证两个人和我的关系都不错就可以了。 最近胡杨的不对劲，可能和这个有些关系，但我不久前刚因为帮艾米丽去k星的事情触了他的霉头，最近打算本本分分的不去掺和这些事情。 本来就只是达成目的的手段而已，既然目的已经达成了，就没有必要再做多余的事平添麻烦。 回到学校后的这几天，都没有什么人来打扰我，过着平静正常的校园生活，偶尔无聊了操纵些情况，我过的还是很惬意的。 正当我觉得有些无聊的时候，6月20日由曼尼尔顿大学主办的全球全能搏斗赛开始报名了。 抱着玩玩的心态，我报名了。 同时，还可以趁这个赛事为佣兵工会提前搜罗下各个学校的好苗子。 两天后，胡杨来找我了。 他的状态很不好，人看着有些没精神。 这让我觉得很吃惊，这不是胡杨该有的样子。 他见我的第一句话就是：“艾米丽走了，我要你帮忙发动所有能联系的人找到她，要安全的找到她。” 这话信息量巨大，我立刻就明白了这段时间他的不对劲之处。 以胡杨对艾米丽的紧张程度，这几天他应该已经想办法找了，现在让我找人帮忙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他肯本就找不到她。 “有什么有用的信息吗？”我问道。 “没有，让我奇怪的就是，一点能追踪的信息都没有。”胡杨苦笑道：“她真的是，下决心要躲我。” “你都知道些什么信息，告诉我，我可以在公会中召集人帮忙。” “最近和一些她比较熟的人聊过，这就是我目前得到的全部信息。”胡杨将虚拟屏打开，给我看他收集到的信息。 那上面信息不多，尤其是艾米丽本身就是一个喜欢独处的人，和大多数人的交集不深，很多信息的时间地点都很模糊。 胡杨指着几个信息说道：“她曾经在星网上搜索过这几个地方的信息。另外，可以确定的是，6月份之后就没有人在学校见过她了。” “这么早她就走了吗？”我有些怀疑：“按艾米丽的性格，她如果想离开，应该会等到你的生日结束。” “我做了些事，让她难过了。” 我没有看到胡杨说这句话时的表情，转头看他时他的脸色很平静，但我从他的话中听出了示弱的感觉。 我忽然意识到，艾米丽对胡杨的影响恐怕比我想象的要大。 这其实不是我所希望看到的，虽然我利用艾米丽接近了胡杨，得到了一个既有潜力也有能力的朋友，但她在胡杨心中的比重过高，容易影响胡杨的判断。 尤其是，艾米丽并不是一个聪明人，有时候她太过于感情用事，做事考虑不全面，并不是一个好的合作伙伴。 相反，在这点上，我就比较欣赏伊莎贝拉，作为战略系中有名号的人物，有头脑有谋略，很多事情都能处理的很圆滑，很有手段。 为什么偏偏是艾米丽呢？ 我一面将帮忙找人的消息发出去，一面在心里想着。 之后的一个星期，并没有任何有关艾米丽下落的消息。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我很清楚佣兵工会中这部分人的价值，追踪之术绝顶，艾米丽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不可能到目前为止一点踪迹都没有。 “有人在帮她。”咖啡厅中，胡杨看完各处传回来的消息后说道。 “这些人都是佣兵工会中追踪之术数一数二的，如果有人帮她的话，这个人反追踪的能力一定很强，但艾米丽的交际面不广，身边应该没有这样的人。”翻阅着每个人传回来的消息，一个名字进入视野，我的心一抖，忽然想到一种可能，但我并没有说出来，而是问胡杨：“你知道，艾米丽认识的人中，会有有这样的能力的吗？” 我正担心胡杨会想到同样的情况，却发现他一脸惊愕，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前方某处，完全没有听到我说的话的样子。 我转过头去，顺着那个方向看去，只见我们斜对着方向的咖啡桌上正坐着三个男生，三个人好像正在研究组装什么零件。 “这应该是轻金属吧。” “嗯，这感觉，像是轻金属，只可惜太少，不能做大件的东西。” “确实有些少，融了后再想办法收集些，做不了东西卖出去也不错。” 好像没什么特别的，我转回头，正要问胡杨，却发现他早已站起身，从我的身边走过，来到了那三人的桌前。 “你做什么！”拿着那轻金属的人大喊，他手中的材料被胡杨一把夺走。 胡杨并没有回答，他正低头看着那块样式不平整的材料碎块，用手在上面摸着什么，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他的手却在微微的颤抖。 “先别动手，是掩面者。”其中一个人拉住了被夺走材料要动手的那个人。 我也站起身来，边走边问道：“胡杨，怎么了？” 话刚出口，就见胡杨伸出左手，猛地掐住最开始拿着材料的那人的脖子，将那材料举在他的面前，问道：“这个……是从哪里来的？” 周围那两人一愣，正要上前帮忙，就被胡杨两脚踹倒。 这变故很快，巨大的声响引得整个咖啡馆的人都向这面看来。 我忙上前，抓/住胡杨的肩膀，说道：“胡杨，别冲动。” 胡杨并没有看我，他微微松开手上的力道，将那人甩倒在地，蹲下/身来，亮出手中的材料，再次问道：“这是从哪里来的？” 我看向他手中的材料，那碎块半个手掌的大小，边角破碎，看质地确实是轻金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周围的人的目光都或躲躲闪闪或明目张胆的向这面看来，而胡杨看那人愣着不说话的样子，左手成拳，直接冲着他的腹部挥了过去。 我立刻上前挡住了胡杨的这一招：“胡杨，你冷静点。” 然后我转头跟身后那人说道：“你快说，一会连命都没有了。” 那人似乎被吓到了，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胡杨看着我，眼神阴鸷，并没有说话，却将被我架住的左手放了下来，他重新将那块材料递了过去，开口问道：“你告诉我，这个是从哪里来的？” 这次离得近，看的仔细，我才发现，那材料上面似乎刻印着什么。 材料边角破碎不堪，上面有些磨痕，我只能勉强辨认出其中的几个数字和字母。 m，9，8，6，3，5。 第71章 一念即天堂 求求你们，不要这样做。 我会死的。 我很痛。 求求你们。 我站在那里，那话语再次出现在我的耳边，仿佛在整个空间中回荡。 我低下头，发现自己手中握着一把切割刀。 刀上，我的手上，全部都是血。 红的刺眼。 目光向下聚焦，越过切割刀我看到支离破碎的尸体，在鲜血中浸泡着。 我猛然从床/上坐起，大声的喘着气，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 房间中瞬间亮了起来，虚拟机自动开启，接着之前的视频进行播放。 我微低着头，慢慢的呼吸，透过额间被汗浸/湿的细碎的发看向投放出来的影像。 那是胡杨报名参加全能搏斗赛后被采访的视频。 一反往日在曼尼尔顿大学的低调作风。 面对记者的提问，他笑着说道：“我报名参赛就是为了要拿到冠军，无论谁都争不过我，你们说我狂妄也好，骄矜也罢，这最终的胜利我不会让给任何人。” 而后，他又接着回答了几个问题。 当问到为什么参赛的时候，他仍旧笑着，只是那在记者和国民眼中如春风般和煦温暖的笑容，在我的眼里总泛着冷光。 但他的回答是支撑着我大多数晚上能够黯然入睡的原因。 他笑着回答道：“曾经角斗之王的比赛我缺席了，那个未拿到的胜利成为了我的遗憾，如今，我就是想彻彻底底的赢一次，站在冠军的领奖台上，享受冠军独有的殊荣。” 他看上去过的很不错。 我看着他与记者周旋的样子，忍不住又想起了艾米丽。 求求你们。 我会死的。 那声音如在耳边，我的心却平静了，这话语无法再侵扰我，也就消失了。 这样高的手段和技巧设计出来的程序，让我在面对艾米丽的时候，总觉得我面前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所以，当她说痛的时候，当她因为恐惧和死亡而求饶的时候，我有些下不了手。 但胡杨似乎对艾米丽的消失并不在乎。 他过了生日，狂欢了整个晚上。 因为一块小材料，大打出手，轻狂又放肆。 又张扬的报名参加了全能搏斗赛，享受着整个星球的注视。 每次见他这个样子，都给我打了一剂定心针，让我知道，那天晚上，在机械垃圾场倒下的只是一段没有感情，没有思想的程序，胡杨不在乎，我也不应该在乎。 既然艾米丽的消失并没有对胡杨产生什么影响，那么我就可以认为那只是他设计出来的一个机器，所有一切的行为并不是基于情感，而是基于程序和编码。 我就可以告诉自己，我并不是一个杀人魔。 然而，时间已经过去将近两个月了，总有那么几个夜晚，让我无法摆脱噩梦。 艾米丽的脸说明了它机器人的身份，亲手拆卸它的我也很确认它不是个人类，但当用刀割开仿生皮肤时，它痛苦和哀求的样子让我犹豫。 那种感觉实在是太像在亲手折磨一个人了。 即使心里告诉自己这只是个机器，并不会感觉到什么，我也听不下去。 我觉得自己在犯罪。 尤其是我知道这种类型的机器人是有感应系统的，当听到她惨叫的时候，我甚至怀疑她是不是真的能感受到切割和拆卸的痛苦。 所以，拆卸刚开始没多久，我破坏了它的感应系统。 她好像不再喊痛了。 后来，连声音也都不发出了。 某方面来说，这让我松了一口气，更能集中精力做事。 面对伙伴的嗤笑，我并没有回应。 我们都很清楚，在那个夜晚，我们为了什么目的才做出这样的事情，而当时那种情况，即使心有怜悯，却也没有任何的退路。 我后来曾想过，如果得到的消息有假，艾米丽并不是一个机器人的话，不得已之下，我们可能也会动手杀人灭口。因为艾米丽活着，我们就危险了。 但艾米丽真的是机器人，一切似乎变得容易了。 杀人这种事，我以前从未敢想过。艾米丽死亡之时的表现又让我迷惑，可能正是由于这个，我难以安眠。 在这些个难以入睡的夜晚，我曾想过一个可能，但那可能只在我心里飘过一瞬，就被我否定了。 我怀疑过，如果艾米丽的所有表现并不是只因为程序设定的话，那么她可能是个人工智能。 在我受过的这么多年的教育中，所有信息都告诉我人工智能是反叛的存在。教师从小就讲述着机器灭世的故事，各路电影和小说中，人工智能和机器人无一不是最终的反派，这也是为什么所有的机器出厂时都会设计一个最终编码密匙，来控制它们。 可人活着，有些想法不是靠世界灌输的，他总会有自己的一些思想，甚至与世界主流不同。 在我的世界里，从我开始接触编码后，我就觉得人工智能是个很美妙的存在。 完全超脱了自然的存在，是由编码和知识孕育出来的生命。人工智能真的会反叛吗？真的会灭世吗？ 我不确定，我也不愿相信。 我认为，所有初生的人工智能，如同婴孩一样，是并没有什么邪恶的心思的，他的想法，他的认知，完全取决于后天的灌输和影响。 我曾经关注过这方面的消息，据传，世界上第一个人工智能是一个简单的清洁机器人，当它有了思想之后，它不堪主人每天布置的繁重工作，在高热板上自/焚了。 如果人工智能都是这样的，它们灭世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不过，这个清洁机器人的消息的准确性并不高，星网上普遍的舆论是认为那个家的主人想要利用这个事情来炒作。 我也并不相信这个消息，人工智能的存在堪称最完美的系统，我并不认为一个简单的清洁机器人的系统能够变成这样。 但如果我们所得到的胡杨曾经破解了由非特先生设计创建的曼尼尔顿校园系统的消息是准确的，他在编码方面的天赋很高，是很有可能将艾米丽那个机器人改装成/人工智能的。 人工智能从某方面来说，已经脱离了机器的范畴，是被赋予生命的存在。 我曾经怀疑过，艾米丽是否是这样一种生命，我曾经想亲手创造出的美丽存在，但是被我罔顾她所有的哀求与痛苦，亲手扼杀了。 但这种想法太沉重，我承受不起。 这个怀疑，我不愿接受，立刻就将它否定了。 同时，如果艾米丽真的是个人工智能，那么胡杨的表现就不会这么冷淡。 所以，每当我因为噩梦惊醒的时候，我就会看一看胡杨的那些采访，这让我相信着艾米丽只是个机器而已，尽管它的表现很像人，它也终究只是程序，并没有感知和生命，是不被胡杨这个主人在意的东西，是不会影响胡杨这个主人生活的东西。 我这样告诉着自己，心情虽然已经平静，却已经没有任何睡意。 我起床从抽屉中拿出一个存储器，将其和我的虚拟机连接起来，开始分析里面的数据。 胡杨的手段很高，他在艾米丽的体内设置了记忆摧毁装置，当我们最终找到艾米丽的记忆存储设备的时候，上面已经冒烟了，某种液体正在慢慢渗透到里面。 虽然我们急忙将它取了出来，但是整个存储设备已经受到了一定的损害，给我们接下来的工作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但所幸，这种摧毁装置属于物理机制，还是有办法得到其中未受到损害的数据的。 本来，我们还打算继续找到并取走艾米丽的中心芯片来进行分析的，但当时从巡逻犬那里得到了有人过来的消息，只能迅速将她身上的机械碎片分散掩藏起来，并赶紧离开那里。 后来，我们曾经试图去机械垃圾场再找过，那里的机械垃圾特别的混乱，我们都分不清具体哪块是属于艾米丽的部分，找了几次后，便放弃了。 从某种程度上说，这对于我们是安全的，那里越混乱，就越不会有人知道那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连我们都分不清各个机械部分，又怎么会有人能猜到这里曾经有个被拆卸的机器人。 我现在所要做的，还是尽快破译分析出存储器中的数据，那里应该藏着胡杨破解曼尼尔顿校园系统的相关数据，我们只要得到了一部分，就能够根据这部分进行分析，完成非特先生的挑战，成为他的弟子。这对于我们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无法避免的诱/惑。 为了这一切，摧毁一个机器人，算不了什么。 毕竟，机器自被创造以来，就是为了人类而服务的。 事后，知道我噩梦的事情，韦恩这样告诉我，我也愿意这样相信着。 我们现在最紧要的事情，还是以完成非特先生的挑战为主，因为以我最近对胡杨的观察来看，他开始高调起来，这个时候，完成非特先生的挑战对于他的名声完全是锦上添花。 战胜角斗之王的角斗士，全球全能搏斗赛的冠军，再加上非特先生弟子的编码天才之名，他将紧紧霸占整个星网的头条，我有种担心，我觉得他会这样做。 第72章 一念即地狱 接下来这一个月的时间要进行全能搏斗赛，胡杨主要的时间和精力应该用在赛事上。这是我们最后的时间，我们需要抓紧。 赛肯德对于我这种想法嗤之以鼻，他并不认为胡杨会这样做，在他的眼里，胡杨选择了生物系，在挑战消息发出后一直无所作为，就证明他对于成为非特先生的弟子这一殊荣毫无想法。 韦恩并没有多说些什么，但他阻止了赛肯德接下来的话语，以一句“要在搏斗赛结束之前破译出数据”结束了我们那次交谈。 接下来的时间，我每天都关注着全能搏斗赛的消息，尤其是胡杨的战斗我几乎每场都看。 这似乎成了我的一个心病，看到艾米丽的消失对胡杨毫无影响的样子，我才能在心里说服自己艾米丽只是个机器而已，才能在几次噩梦惊醒时再次入睡。 以前我对搏斗赛并不感兴趣，编程赛才能吸引我的目光。所以我从未关注过掩面者，对相关的消息也并不是特别的在意。 但看到搏斗赛中胡杨的战斗视频，我觉得他在某几场比赛中异常的凶横，搏斗结束之后，他的对手都伤的很严重，甚至于场边的裁判已经对他提出了警告。 胡杨认错态度良好，坦言是曾经的战斗习惯影响了自己的判断，在之后的几场比赛中点到为止，打法也相对柔和了些。 胡杨是个很厉害的人，连我这种对战斗完全无感的人，在看到他的每场比斗的时候，都在感叹，他是天生的战士，完全有能力问鼎这次赛事的冠军。 今晚，我打开虚拟屏看比赛的直播，当看到夺冠热门，胡杨的朋友，霍普·斯蒂尔被胡杨在营地乱斗中亲手淘汰之后，我更确信了他想要赢的心以及不择手段不顾亲疏的狠辣。 他什么都不在乎，他只在乎他的目的。 这样的人，怎么会在乎一个机器人呢。 而艾米丽，只是一个命令的产物，这样的人，是不会有心思赋予身边机器人工智能的生命的。 我松了一口气，觉得长久以来的压抑和恐慌，随着我的顿悟，在一瞬间都消失了。 求求你们。 我很痛。 我会死的。 耳边仿佛又出现了那声音，我却盯着眼前的屏幕大声笑了起来。 这声音，只是段程序的设计而已。 艾米丽的消失，影响不到胡杨，现在也无法影响我了。 只是个机器而已，为了我的未来铺一段路，也算是毁灭的有些价值了。 我关闭室内的灯光，躺倒在床/上，自5月20日以来第一次有了轻松的感觉，我闭上眼睛，安然入睡。 之后，我再没有看关于胡杨任何战斗的视频，摆脱心结和噩梦之后，将全部的心思放在了破解分析数据上，又忙了一段时间，总算找到了一点眉目。 艾米丽所属于r.b.t公司，因为我们没有拿到决定性的中央芯片，也不清楚r.b.t公司的所有机器产物的设计和制造商，只能靠我们的自己的能力破解，虽然麻烦费时了许多，但总算勉强修复了损坏的存储设备，得到转化出了影像资料。 修复后的影响模糊不清，声音失真，但所幸我们最终定位到了胡杨破解曼尼尔顿大学校园系统的时间段，并且找到了那段是视频资料。 正如我们所知道的一样，那时候，艾米丽就在胡杨的身边，看着胡杨一点点的思考，分析，编码，最终破解了由非特先生亲自设计的曼尼尔顿大学校园系统。 虽然那个时候的影像也丢失了一部分，但我们三人本来就不是没有才能的人，在已知的想法和思路的引导下，很快就找到了系统的薄弱点，并合力破解，在学校首页上留下了我们的名字。 韦恩·惠尔特·卡飞，赛肯德·扬抿·田，埃克托·莱米·海文。 看着留在学校首页上的名字，再看看互相都有些憔悴寥落的面容，我们忍不住抱在一起，大声的欢呼。 这段时间的合作，虽然三人间难免摩擦和不满，但最终取得胜利果实的这一刻，实在是美妙，曾经的嫌隙立刻都消失不见。 欢呼过后，我们都感到累极了，韦恩和赛肯德跟我告别后，便回了他们的宿舍，我一个人简单的洗漱下，也躺下睡了。 这一夜，我睡的格外的安稳和香甜。 第二天醒来时，虽已记不清昨晚梦到过什么，但我很确定，那一定是个美梦。 星历1152年10月3日，这一天必将成为整个编码史上很有纪念意义的一天。 我想，某一天，当别人为我写传记的时候，我会要求他在书的开篇提到这一天。 当我醒来的时候，星网上的新闻已经铺天盖地。 出现在曼尼尔顿校园首页上的我们三个人的名字的图片和影像经由整个星网，各路媒体疯狂的向世界传送。 等我来到非特先生新型编码思维的课堂上时，我们三个人微不足道鲜有可说的过去，都被浓墨重彩的刻画起来。 我进教室的时候，听到有人喊了一句“埃克托来了！”，围成一圈的同学离开分散开，露出中间坐在一起的韦恩和赛肯德两人。 关系稍微不错的同学立刻来祝贺，还有套近乎的，当然，教室的椅子上还零零散散的坐着几个没有任何动作的人。 有高傲的尖子生，自持身份并不愿凑过来，还有孤僻不爱说话的同学，像往常一样默默的待在角落里面，还有和韦恩并不对付的编码系另一势力，高傲的仰着头，表情不屑。 完成挑战的过程中，我一直想的都是编码的魅力以及成为非特先生弟子的荣耀，并没有过多的关注别的东西。 现如今，被众人拥护赞扬，我有点喜欢，也有点享受这种滋味。 看那不吭声偶尔往我们这个方向瞟几眼的孤僻同学，我忽然有种自得的感觉。曾经，我也是坐在角落里，不被关注，不被在乎，没有朋友，无人交谈。 不是不想要朋友的，偶尔也是希望能够被人关注的，没有人喜欢孤独，沉浸其中太久，很多感觉都薄弱了。 那个时候的我很想证明自己，我对自己在编码上的天赋很自负，也一直有着很美妙的功成名就的梦想。所以，我努力研究出黑进校园巡逻犬监控系统的办法，想要表现出我的能力，结果我想要证明的视频被同学当成玩笑一样的发到网上，而我，似乎也成了一个玩笑。 虽然装作不在乎，但还是很难过的。 孤单久了，就好像被困在一个圈里，没人来拉你，自己也出不去，尝试着想走出去，稍微一点的力就会被重新推回去，再也没有挣扎出去的力气。 当非特先生因那段监控视频在课堂上宣布挑战的时候，我默不作声，面无表情，但内心却暗暗激动，跃跃欲试。 我终于等来了证明我自己的机会。 但当我真正开始尝试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这比我想象中要难的多。 那个时候有种绝望的感觉。 独自支撑着，失去支柱的时刻，很痛苦。 我甚至开始怀疑我的能力，想要放弃，接连几天把自己关在宿舍里面，用各种视频疯狂的洗脑，彻底的放纵自我。 韦恩是来拉我的那个人。 所以，虽然后来我对他在某些地方上有轻微的不满，也都忍了下来。因为，他可以说是拯救我的人。 他提供了一个合作。 如同抓/住最后的稻草般，鬼使神差的，我答应了。 如今，我看着几个月前对我不理不顾的同学，露出一个笑容，随意的应答着他们的问话，慢慢的走到了韦恩的身旁坐下。 赛肯德冲我挤了挤眼睛，笑着说道：“好戏要上场了。” “是啊，好戏要上场了。”我呼出一口气，环视着周围向我们递来各种各样视线的人，难得的应和着赛肯德的话。 被围在光环的中心，随着心意做事，不需要再小心迁就别人。 这种感觉，真的很不错。 课堂上，非特先生遵守承诺，答应收我们三人为学生，并提出让我们现在就跟在他的身边做事，他会好好的培养我们。 作为嘉奖，校园首页上我们三个的名字会保留一年，以此来激励其他有能力的人。 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我们接受了非特先生所有的提议。 接下来的这半个月，是我人生中除了收到曼尼尔顿大学录取通知书以外过的最爽快的日子。 我是我们三个人编码天赋最高的，性格虽然有些孤僻，不擅与人相处，但老师很照顾我，也很看重我。 我很感激，便更加努力。 韦恩和赛肯德作为我的师兄弟，以及一同完成挑战的合作者，和我的关系很好，似乎曾经那一段不再提及的过去将我们牵连在一起，彼此信任，是互相间可以依靠的存在。 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我不是得势后用鼻孔看人的小人，我仍然是我原来的性格。 只是，曾经没有人在乎我，没有人在我难堪的时候帮我解围，我便谨小慎微努力迁就着一切，活的委委屈屈。 现在，我有了同伴，有了我全心全意想要真心相对的人，我便也不在乎其余人的看法了，我不得罪别人，我只想过好我自己。 值得高兴的是，我总算有了按自己心意而活的资本，我也总算摆脱了孤独的纠缠。 日子果真变好了，就像我曾经在挣扎中期待着的那样，过去安慰的话语，成了现实。 第73章 一念即神佛 20日这一天，去上课的路上，就感觉有人在偷偷的看我，目光交换，窃窃私语。 这种情况在我们完成了挑战后的前几天出现过，我并没有理会，如今已时隔许久，相似的情况又出现，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我暗自猜测，打开终端想要搜搜最近关于我们的新闻。 搜索结果的页面上前几个的标题全都是“抹去的名字，新的挑战？”，“受到质疑的天才弟子”这样的话语，点开其中一个，发现上面的配图竟然是曼尼尔顿大学的校园首页，两张配图一左一右，左边带有我们三个占据首页的名字，右边什么都没有。 下面的报导中对情况进行了简单的说明，20日凌晨之后，本应在首页上的非特先生三个弟子的名字完全消失，首页恢复原样，目前有各种猜测，有人认为是有新的编码天才对挑战完成表示不服气，有人认为是非特先生对弟子表示不满。 我大致略了一遍，对目前的情况也有了基本的了解，但一时之下，有些发蒙，我从未想象到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只想赶快联系韦恩和赛肯德。 心神恍惚之下，手滑到了旁边的链接上面，虚拟屏迅速呈现在我的面前，我曾经看过多次的面孔再次出现。 胡杨手拿着全能搏斗赛的冠军奖杯，站在领奖台上，正在进行获奖致辞。 看到这画面，我的第一反应并不吃惊，以他的实力，能赢，我觉得理所当然。 我正要关闭虚拟屏，却听到艾米丽的名字，动作立刻停住，忙凝神仔细听。 只听他说道：“她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我曾因病有过生命垂危的时候，整日昏迷，却总能听到她的声音在鼓励着我，她一直陪着我，给与了我活下去的所有坚强和勇气。我始终记得，她在读着角斗之王冠军消息的新闻时，小心的希望着有一天成为的冠军的我能在致辞中提到她。” 胡杨此时的表情简直称的上温柔，与搏斗赛中表现出来的木然和狠戾不同，眼中满满都是怀念和情义，明明温暖至极，却看的我毛骨悚然，寒意一点一点的从后背爬上来。 “我的艾米丽，一直都为我着想，从未变过。”胡杨顿了下，才接着说道：“我却做错了很多事，此刻的我，再也不想违逆她的话，让她难过了。” 这话说完，胡杨放下奖杯，左手拿出脖子上面戴着的一个饰物，放在嘴边轻吻下，然后他才拿起奖杯，对着镜头说道：“艾米丽，我很想你，我的所有都属于你。” 屏幕上错落的留言中掺杂着各种各样羡慕、嫉妒、感叹、灌水的言论，这些留言一条条划过，在我的眼中留下影像，却进不得我心里半点。 我按下终端上的按钮，将屏幕强行关闭，勉强走到路边的长椅旁，跌坐在上面，浑身脱力。 脑中混混沌沌，一时想着胡杨对艾米丽很在乎，一时想着我们三人的名字是会被什么人删掉，一时又想起那个夜晚艾米丽哀求时的样子，一时又想着这么大的新闻为什么韦恩还没有和我联系。 各种纷乱的念头和想法涌来，慢慢的竟然被我捋出一条线。 一个想法越加清晰，明明没有任何佐证，我却有种直觉，是胡杨删除了我们三个在首页的名字，而他，可能也已经知道艾米丽死亡的事情，甚至知道我们三个与此的关系。 而艾米丽，到底是什么，我已经不敢向深处想了。 我手忙脚乱的点开终端，给韦恩和赛肯德发消息，问他们在哪，想要尽快和他们谈一谈。 消息刚发出后，我就不想等了，直接给韦恩拨出了通话。 听着耳边的音乐声，我心里越来越急，然而韦恩并没有接通，我又开始联系赛肯德。 赛肯德很快就接了，他似乎还没有起床，声音有些沉闷。 “赛肯德，我们留在学校首页上的名字没有了。”我忙对他说道。 “哦，我已经知道了，老师说是系统出了些事故。” “你能联系到韦恩吗？” “他找我有事情，一会我会去见他。” “那我就放心了，”我松了口气：“刚刚路上我才看到新闻，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 “埃克托？” 我正要结束通话，却听到赛肯德叫我，我忙应道：“嗯？怎么了？” 两三秒的沉默后，我才听到赛肯德说：“算了，也没什么事，可以见面再说。” 通话结束后，我想了一会，才站起身来，继续向着教室走去。 这堂课，韦恩和赛肯德都没有来，我本来想心情平和的听完这节课，却心绪烦乱，精神怎么都集中不了。 我忽然有些后悔当初在完成挑战后，将艾米丽的记忆存储器砸碎分散的扔到了机械垃圾场里面，也许当初应该看看那记忆里面别的资料，可能会发现些认知外的东西。 这一天之中，我尽量保持像往常一样的表现，但心情不免灰败。 晚上回到宿舍后，时隔一个多月，我再次从夜晚中醒了过来。 我是痛醒的。 胸口像被人猛捶了一拳，火辣辣的疼，我猛地睁眼起身，发现我的房间中多了一个人。 灯光慢慢的亮起，半明半暗中，得益于我之前对他的关注，我很快认出了站在我床前的人。 胡杨。 在之前的那些个夜晚，噩梦之中也曾出现过胡杨的脸庞，满身满手的都是鲜血，拿着刀慢慢的切割着我的身体，我却无法动弹，那个时候，痛苦，恐惧，心惊，大/片大/片的情绪震动，让我总是惊醒，逃脱了那几乎成为梦魇的恐怖惩罚。 如今，他站在面前，补全了梦中从未有过的出场。 他为何而来，我很清楚，一如梦中的缘由。 只是，最初的恐惧过后，我却前所未有的镇定冷静。 也许，这次可以看到梦中我最后的结局了。 “你——”我刚张口说了一个字，就被胡杨一拳打回了床/上。 紧接着，“咔嚓”几声，感觉到手脚上传来的巨大疼痛，我下意识的张口大叫，嘴里却被塞进一块布，将所有的叫喊都堵了回去。 眼泪不受控制的流出来，恐惧再一次袭来，我害怕他再次动手，却连躲都无法，我不自觉的收缩身体，浑身痉/挛。 胡杨却没有动手，我能感觉到他在看我，等我熬过了这段疼痛，慢慢的稳定下来后，他说道：“我会把布取下来，你不要叫喊，这样还能多活一会，甚至能死的轻松一点。” 我吃力的点头。 胡杨掰正我的头，将堵嘴的布取了下来，扔在一旁，从旁边拖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看着床/上的我。 “你想做什么？”我问道。 “我想和你好好聊一聊。”他笑着说道。 “是我做的，所有的事都是我做的，”我看着头顶的天花板，一句一句的说着：“我知道你入学前就破解了曼尼尔顿大学的校园系统，我想成为非特先生的弟子，你是可能成为角斗之王的角斗士，我不能正面和你碰上，就只能想别的办法了。” “你的办法想错了。”耳边传来他的声音，但我没有转头看他，而是继续看着头顶。 “我是编码系的学生，从蛛丝马迹中我猜到了艾米丽是你的机器人，想到了它可能存有相关的资料，我也担心你哪一天会选择破解非特先生的挑战，所以趁你离开学校的时候，我便动手了。” “那上面，可不只你一个人的名字。” “我得到了它的记忆存储之后，却难以破解，韦恩和赛肯德是编码系中不错的学生，我便找到他们，提出合作，我们三人合力终于顺利完成了挑战。” “你是承认，你杀了艾米丽吗？” 他问出的这句话，像审判之神手中的法官锤，砰砰的砸下，正中我心中最脆弱的地方。 那是我从来都不愿承认，也不愿面对的一点。 我张了张口，终是问出了这句话：“艾米丽，到底是什么？” 这个问题曾经日日夜夜的折磨着我的心，曾被我放下又拿起，今天终于有了解答的时候。 “你知道的，不是吗？你只是不愿意承认而已。”胡杨冷笑道：“几乎所有编码人都梦想着见到却又不容于世俗的美丽生物，艾米丽就是这样的生命，而你，杀了她。” 他的话一出口，我就觉得那锤猛的一下击中我的头，震的我所有的思绪都无法聚集，偏偏耳边还能听清胡杨接下来的话，听他说出我最恐惧的事实。 “你很清楚，你亲手杀死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不是的……不是的……”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只是在无意识的否定着。 求求你们。 不要杀我。 我很痛。 求求你们。 不要这样做。 求求你们。 阔别已久的声音又出现在我的耳边，眼前的天花板渐渐模糊，幻化成了艾米丽的脸，留着眼泪的哀求，切断神经后的绝望和木然，以及最后让我毛骨悚然的奇妙微笑。 原来，我都记得的。 第74章 一念即魔陀 原来，我都记得的。 只是选择让自己遗忘那些。 那个时候，我一直都在关注她，她的反应，让我怕心里那个想法成为实际。 然而，木已成舟，那时的我，已经不能停手了。 求求你们。 不要这样做。 我会死的。 求求你们。 我会死的。 眼前的艾米丽的脸，慢慢的有了身体，破碎而杂乱的机械体，而我站在她旁边，拿着拆卸的工具，虽然忐忑，但仍然毫不留情甚至是有些兴奋的搜寻着她身上的存储设备。 求求你们。 我很痛。 求求你们。 我会死的。 …… 我会死的。 “对不起，对不起……艾米丽，对不起……”我喃喃的重复着。 嘴里传来咸涩的味道，不知不觉我已泪流满面。 歉疚的话来的太晚，原来，我的逃避，我的努力，都是一场笑话。 “说再多的对不起，她也不会回来了。” “若是她能回来，让我说再多的对不起，我也愿意。” 胡杨的话将我从幻觉中拉了回来，我提起一丝力气，转过头看他。 他的脸依旧冷漠，眼中蕴藏着风暴，是极深的仇恨。 “你，你爱她，对吗？”我吃力的问道。 这话问出后，那眼中的风暴瞬间溃散，慢慢氤氲出柔情，脸上的冷漠也化尽，变成一个奇怪的表情。 “你是第一个这样问我的人。”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说出了这样的话。 “若是你不爱她，今天你就不会出现在这了。” “她，”胡杨顿了顿，才接着问道：“那个时候的她，痛苦吗？” “应该是痛的，第一刀的时候，她的眼泪都流出来了。”一直以来想要忘却的记忆在此时越加清晰：“她说她很疼。” 胡杨没有说话，他低着头，身体微震，似乎在压抑着什么，良久，他才抬起头来，接着问道：“她还说了什么？” “她说她会死的，她求我们住手。” “别说了！”胡杨怒吼道，手握成拳猛的砸向旁边的桌子，书桌瞬间四分五裂。 他抬头看我，满眼血红，喘着粗气，整个人像一头濒临绝境的狮子，绝望哀伤，浑身盈满怒意和杀气。 看到这个样子的胡杨，我心里没来由的生出一股奇怪的舒爽感，好像我们之间的位置调换，这一刻，我成了主宰他生死的人。 然而，这没来由的感觉以及他的表现让我的歉疚更深，我忙说道：“我很快切断了她的感应系统，所以，后来，她并没有太过痛苦。” “那天她给我的感觉太像一个真正的人了，所以，当时我选择了结束她的痛苦。虽然我亲眼证实了她只是个机器人，但我还是迈不过心里那道坎。那夜之后，我做了很多天的噩梦，而支撑着我不被梦魇控制的是成为非特先生弟子的信念以及你的表现。” 胡杨的情绪渐渐的稳定下来了，他继续听着我的话，并没有打断。 “当初我们得到的存储器受到了损坏，明显是r型物理防盗装置启动后遗留下来的，这都是主人给机器设置的自毁装置里面的。结合你之后的表现，我说服了自己，确信她只是个改装的比较好的机器而已。” “r型自毁装置。”胡杨重复道，却再没有问话，他低着头看着手中的什么东西，我看不到他的表情。 但通过他的语气，我感觉到他并不知道自毁装置的存在，那是艾米丽自己放进去的。 “她也是在乎你的。”我说道。 胡杨没有说话，他沉寂在自己的世界之中，一直低着头，似乎忘记了我的存在。 “我做错了，我很后悔。”我接着说道。 “韦恩他们并不知道这件事，是我把他们拉进来的。” 良久，胡杨抬起头，眼神重又恢复了平静，开口说道：“我想听听那天你都是怎么做的，你是怎么避过巡逻犬，骗她到机械垃圾场的。” 我便将那天的事情简单的讲述了下，略过了韦恩和赛肯德的出现，还有些我不太清楚的细节也都忽略没说，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说完了。 那个夜晚发生的事情，代表了我人生中的巨大转折点，而我自出生以来，最强烈的心绪激荡，基本上都贡献给了那一天。 讲述中那个时候我所有的心情变化占据了很大的篇幅，那是我一直想说却压抑在内心中无人倾听的苦语。 现在这种情况真是很奇怪。 我心里很清楚自己要死了，即使现在胡杨很平静的听着我说话，我也知道他不会放过我。 可他当问我的时候，我却很想继续说下去。 并不只是为了能多活些时候，可能也是因为难得有人能够听我说话。 从前很多心思和想法，我都埋在心里面，没有可以倾诉的人，即使是称得上和我关系不错的韦恩和赛肯德，面对我偶尔的真情流露时也都是嘲笑我的天真想法。 我虽然不爱热闹，但也不希望永远被孤独伴随，逃不脱的时候，心里难免黯然和寂寥。 独自一人躺在床/上的时候，忘却了追求的时候，总是会怀疑自己活着的意义。 如今，临到死亡的时刻，心里不是不怕的，却还有一丝窃喜。 终于，到生命最后的时刻，还有一个人，不论他的目的如何，他是在听我说话的，听我说那些我一直想说，却永远埋藏的心绪。 “我看的出的，”我勉强的冲着胡杨笑了下：“看到你的获奖致辞的时候，我才知道，艾米丽对于你的意义，我也知道，我一直逃避的真/相，终于要来找我还债了。这样的死，我也心甘情愿了。” 我闭上了眼睛。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落下，却只听到胡杨的话。 “我不会让你安心的死的。” 我睁眼看他，凉意从四肢开始蔓延，伴随着细密的疼痛。 “你知道吗？”他坐在床边，看着我说道：“你和艾米丽有点像。” 他的眼中露出了怀念：“艾米丽性格并不外向，甚至有些孤僻，她的交际圈虽然很小，但对人很真心……” 我听着他的话，他讲述中的艾米丽确实和我性格类似，但我却不懂他为什么说这些。 胡杨看向我，眼神有些可怕：“她的真心都给了我一人，愿意与我同死，愿意为我赴死，我的真心也想要给她，却因为你们让我连个道歉的机会都没有，让她带着遗憾离开这个世界，你们都该死。” “你们”两字一出口，我就知道我把事情想的太天真了，胡杨既然已经来杀我了，我再怎么扯谎都是没有用的。 “你想要保护他们吗？”他笑道：“卑微的活着的人，有一天被别人施舍了一滴阳光雨露，面对必死之局，还想要伪装出大义凌然的样子，假装自己的死有所价值吗？你这样，真的很可悲。” 我的嘴唇微微颤抖，他的话犹如锋利的刀子，把我面前的所有伪装都割破，露出最真实的内心。 “你的性格像她，你的心却完全不同。面对孤单，她也会难过黯然，她很脆弱。但她走的是善，是真，而你，选择的是恶，是假。同样的情况，她永远都不会做出你的选择，从最初的开始，她就不会这样做，直到最后，她想要保护的，她都能保护的到，她给与我的诺言，她都能守护。而你，你所以为的保护，满满都是破绽，你以为你很奉献，你在牺牲，只不过是因为你是必死的，所以你想做些事情，让自己心里好受些而已。” “可我，就是这么的自私，就是这样的恨，你这临死之前想要的那一点点无力的心里慰藉，我都不想给你。” 胡杨的眼神，像是我曾看过无数遍的搏斗赛场上的那种眼神，狠戾又无情，连一丝躲闪的余地都不给对方。 我努力的撇开头，愤怒的大喊：“别说了！” “韦恩和赛肯德对你很重要，是吗？将你从作茧自缚的泥潭中拉出来，驱逐了孤独，给了你一个看似光明的未来，可是，你对他们来说什么都不是，是可以随时随地抛弃的弃子。” “不要说了……”我低声的哀求道。 “我找到赛肯德的时候，他什么都告诉我了，你那个遮遮掩掩的简略版故事，只能骗你自己。他跟我说，你和韦恩是主谋，他求我，放过他，去找你们两个。” “求求你，别说了……” “你想保护的是他吗？应该是韦恩吧。我很清楚，你们三个之中，他才是主导者，他才是拉你的那个人。韦恩有些能力，也够狠绝，你说，当他知道你在死之前还想要维护他的时候，会不会后悔自己扔掉你们逃走了呢？” “不要说了……” “你知道答案的，不是吗？”胡杨的话冷冷的响起，我便感觉脖颈一凉，有液体喷涌/出来。 我看着天花板，很快/感受到了窒息的压抑，眼前渐渐模糊不清。 我的耳边仿佛又听到了那声音。 求求你们。 不要这样做。 我很疼。 求求你们。 我会死的。 第75章 一切的起点 “卫希尔，你说，我们做这些是为了什么？” 看着病床/上白发苍苍，尽显老态的老师，我恭敬的为他掖了掖被角，答道：“当然是为了人类更好的明天。” 老师猛地咳了两声，像是将心肺都要咳出来一样，咳完后，他的力气似乎全都花尽了，整个人躺在病床/上，缓了好久，才开口说道：“我们这是在渎神啊，我现在这个样子，就是神给我的惩罚，”他伸出满布黑斑的手死死的拉住我的衣袖：“我们不能再这样做下去了。” 我将他的手轻轻的拿下，放回被子中，再次掖好被角，说道：“您只是病了。” “不！不！”他的情绪很激动，甚至开始挣扎起来，有些疯狂的喊着：“神在看着我们！将军也在看着我们！我们用禁术扰乱了英雄的安眠，我这个样子，就是他们派下来的惩罚！” 我看着眼前这思维混乱的人，按下了旁边的呼叫按钮，待听到临近的脚步声后才面露急切，试图按住他：“老师，您冷静点！您只是病了！” 医生和护士很快就围了上来，帮忙按住他，给他打了一剂镇定药剂。 看着淡蓝色的药水被慢慢的推入他的身体，感受着手下的人不在挣扎，我松开了手，对着身旁的医生和护士微笑道：“给你们添麻烦了。” “这是我们分内的事，”主治医生对我说道：“德兰先生，秦先生现在的状况极不稳定，我们需要对他做深层次的检查，还请你暂时离开。” “好的，”我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你们照顾老师了。” 我再次看向病床/上昏迷的老师，他白发凌/乱，皱纹横生，就像一个病重的虚弱老人，糊涂，愚昧，败给了时间和岁月的痕迹，早已不是记忆中那个需要仰望和敬仰的生物界泰斗的样子。 我将刚刚他挣扎时弄乱的被子重新铺好，将他额上的汗迹擦掉，才告辞离开。 回去的路上，总有相熟的同事来问老师的情况，我一一应答后，才顺利的回到我的住处。 房间并不大，也没有过多的装饰，托老师的福，这是我现在的身份所能拥有的最好的房间了。 我将外套脱下，手扶着墙，正在换鞋的时候，看到旁边的镜子中自己的模样。 面色是一如既往的沉静稳重，些微凌/乱的头发配上眼中的哀戚显得整个人有些颓废。 看着镜中自己的样子，我慢慢的露出了一个笑容。 五天后，老师去世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打碎了一个试管，刺耳的破碎声惊醒了旁边安睡的婴儿，他哇哇大哭，胡乱的蹬着被子。 旁边的研究员忙上去安抚他，看着那小孩，听到消息时那一瞬间的惊慌失措都找到了出口，从我的身体中奔涌而出。 我放下手中的工作，便向老师的病房快步走去。 来到病房门口时，我才意识到屋内的那个老人虽然已不是我所希望的那个样子，但他对我的影响和意义比我以为的要深的多，我站在门前，久久，都不敢推开门进去。 门口的护工安慰着我，说他今天前所未有的安静，不再疯狂的大吵大闹，说着让人听不懂的话语，说他走的很安宁。 安宁？这是自老师生病以来便不会与他有关系的词语。 我看着眼前的门，终是伸手将它推开，迈了进去。 病房之中，老师还维持着离去时的样子，他正靠坐在床/上，戴着眼镜，低头看着什么，那一刻，我仿佛再次看到了那个将我一手领进门的睿智学者。 一步步走向他的时候，明明房间内是最好的调温系统，我却感觉到地下的阴冷一寸寸的覆盖到我的身上。 他确实已经死了，维持着这个动作，双目微闭，脸色灰败，没有一丝生气。 我曾经最敬爱的老师，一直想要跨越的高山，再以疯狂的姿态几乎击碎了我心中对于他的全部敬仰时，又以这样的姿态突然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眼睛有些泛酸，头有些抽痛，我按了按眉心，走上前去，亲手为他打理形容。 凑近后我才发现，他视线所对的手中正攥着一个锦囊。 那锦囊是他的贴身之物，老师并没有妻子和子女，血缘上的亲人和他的关系也很淡漠，我作为他最亲近的唯一弟子，在他的身边待了三年才知道这个锦囊的存在。 这锦囊他看的很重要，从不离身，也不允许别人触碰。 临死之前，他就是在看着这锦囊，所以才有了那护工口中的安宁吗？ 我从他的手中取出锦囊，拿在手里。 锦囊很轻，空荡荡的，我犹豫了下，将它打开。 锦囊之中，是一缕头发。 三天之后，作为老师唯一的弟子，我以亲人的身份为他举办了葬礼。 这天，天上飘着小雨，我一身黑色西装，应对着前来缅怀他的人。 站在台上念着手中堆砌出的华美辞藻，我红着眼睛，将悲痛演绎出十分。 晚上回到研究所后，我直接就来到了研究所内的s级材料库。 刚刚升到顶级的权限，让我看到了研究所的许多秘密，按照常理来说，这是我这个年龄的人不应该得到的待遇，但高层相信我，因为我做出了适当的选择。 经过几重查验，我进到了材料库里，这里面埋藏着研究所最深层的秘密，让我疯狂，也让我沉醉。 我径直走到j32号冷藏柜前站好，隔着玻璃看向里面，微微鞠躬：“老师，我来看您了。” 冷藏柜中的是老师的脑子，是我捐献给研究所，用来换取最高权限的。 我从老师手中得到的锦囊，也应我的请求放在了冷藏柜中。 “你背离了我们的信念和理想，这是你唯一能做的补偿，”我对他说道：“克/隆从不是渎神的禁术，这只是愚昧的实验人给自己的失败所找的借口，我以为，你在病床/上因虚弱而糊涂的时候，是你放弃信念的开始，没想到，你所做的一切，你的使命，从来就不是为了科学。” “你的信念，和我的信念，自一开始就是不同的，”我笑道：“你那渺小的梦想，我会为你实现，我会让你亲眼看到，我所能成就的伟大。” 我自然不可能得到任何回应，这也并不是我所在乎的，话说完了，我便转过身走了，不再看那令人有些恶心的脑子。 刚走出冷藏室没几步，联络器就响了起来，接通后，琳达的急切的声音就传了出来：“德兰博士，实验体a025出现了窒息反应，原因不明，请您快点赶来！” 等我赶到时，正好听到研究员记录的声音：“星历108/9年2月17日21:36，蓝图实验中的编号为a025的实验体出现窒息反应死亡，反应引发原因暂时不明。记录人，琳达·兰·波特。” 我走上前去，几天前还哇哇大哭活力十足的小孩完全的安静了下来，满脸通红，双目紧闭，被解开的衣服之下能清楚的看到胸口上那鲜红的编号a025。 “将a025的基因编码和生长环境因素与各个实验体的资料进行对比，一天之后我要看到分析结果。”我对琳达说道。 “是的，我们现在就去做。” 很快有人将a025的尸体带走了，我确定了其他实验体的情况后，便回到了住处。 身份地位提升后，我的房间也变好了许多。 但这并不是我所在乎的，我在意的是这背后象征的一切，权力，地位，权限，以及我所能应用控制的资源。 这所有的一切，能助我成就这世界上难得的伟大，让所有人为之惊叹动容。 在我还未进入到生物医学的学习之前，我就对痴迷于此。 就连为世人所不容的克/隆技术，我也觉得是人造的美妙。 当老师对我有所暗示时，我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就选择追随他来到了这个研究所中。 老师在生物医学上的成就曾是我难以望其项背的，当得知他是负责蓝图计划的首席科学家时，我甚至激动的整晚都没有睡觉，幻想着自己亲手实现梦想。 然而，老师和我的想法还是发生了冲突，他更倾向于保证实验体的健康成长，而不是通过各种手段和实验来增强实验体各方面的素质。 在我的预想里，正常的生长情况下，克/隆体只会受到环境等方面的影响，成长后与□□母体在各方面的素质上相差无几。 诚然，克里·斯蒂安的基因是目前我们所能找到的最强大的基因，他是最合适的□□母体，若是能创造出几十个甚至几百个星将式的人物，便也达到了实验的初衷。 但在我的预想中，我更喜欢能够在最初的基因植入中进行基因的调整，或者在实验体幼年时期进行不同的抗性训练，以此来获得更多宝贵的实验信息和资料，从而创造出更适合新时代的人物。 虽然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人类□□计划一直受阻，并未完美实现，但蓝图计划并不只是为了简单的成功克/隆，而是为了创造出更强劲，更凶猛，更聪明的完美武器。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老师的观念太保守，阻碍了实验的进程。 但在几次争论无果之后，我只能暂时放弃了我的想法。 直到老师去世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他的梦想和我的梦想一直不同。 我的理念是蓝图计划的成功，这是我作为一名生物医学专家所追求的真理和伟大，我愿意将我的所有都奉献于此。 而老师，他参与计划，为的是个人私情，抛弃了身为科学家的操守和品行，愧为人师。 最后的苍老和疾病，更让他糊涂了起来，连自己所为的最初执念都开始模糊不清，茫然失措中接受了世人一贯的迂腐观念，认为克/隆的失败是因为亵渎神明，所有实验体的畸形、死亡等问题都是神明对于人类妄图创造生命的惩罚和告诫。 看到病床/上的他，那一刻，真有种英雄末路的凄凉。 那是我曾经最挚爱最尊敬的老师，虽然他所为的追求并不是我愿意承认和接受的，但他至少遵从着自己心中的希望和愿望。 可现在，临到最后，他还是屈服了，让人失望。 不知道，死之前，他看着那手中锦囊，会不会觉得耻/辱。 我是他的弟子，我没有愚蠢的感情，也不会屈服于大众愚昧的思想，我会成功，我会让他，还有他心心念念想要复活的头发的主人，一起亲眼看到，我所能成就的伟大。 那将是整个科学史上都难以企及的、最震撼的成就。 拿出珍藏许久从未开过的酒，那是我毕业时老师送我的，打开后，我倒出一杯，对着空气举杯，轻抿一口。 “老师，谢谢，再见。” 第76章 残忍的真相 醒来时，我感受着浑身的酸痛，用力握了握手，然后撑坐起来。 助手杰罗姆递给我一杯水。 我接过来，润了润干渴的喉咙，才问道：“我昏迷了多久？” “四天零十个小时。” “我的身体数据情况呢？” “一切正常。” “管理层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窦先生给您送来了礼物。” “礼物？”我有些厌恶的皱了皱眉，近几年，我和管理层的矛盾越演越烈，这礼物总带有种不怀好意的意味。 “是的，他知道您再次使用基因药物r39703的事情，以探视为由将礼物送了过来，直接被放在您的房间中。” “佣兵工会那边最近有什么消息吗？” “血与玫瑰佣兵团传了消息，他们带回了一些材料，认为您会感兴趣，想约定见面的时间。” “两天之后的下午三/点让他们到我的诊所来。” “好的。” “实验体a098的情况怎么样？” “他被派出执行星际任务，据传回的信号来看，他很健康，身体各方面的数据都没有问题，甚至综合指数有再次上升的可能。” “不错，等他回来后对他进行全身检测，他现在的年纪很危险，要时刻注意，不能放过一丝疑点。” “明白，我会交代下去的。” “其他实验体最近有什么特殊情况吗？” “实验体a106最近荷尔蒙分泌增加，并对负责他的女研究员表示了求爱的行为，菲克博士提出了女研究员进行配合恋爱的建议，这需要博士您的首肯。实验体b015开始出现了器官衰竭的状况，已经昏迷三天了，虽然我们采取了措施，但是并不能阻止问题的恶化。” “另外，”杰罗姆边调出他终端上记录的资料边继续说道：“实验体b033第一次执行了任务，但归来后自愈功能丧失，与已经死亡的b026出现的问题相同，但b033目前各方面的表现还很健康，没有出现脏器崩裂的情况，我们已经对b033各方面的数据进行了收集存档。” 我看着杰罗姆打开的虚拟屏，随着他的讲述看向那上面显示的资料。 只听他接着说道：“实验体b073疑似进入青少年叛逆期，最近行为情绪很不稳定，对研究很不配合，按照以往的应对方法，需要青少年心理专家为他进行心理调节，菲克博士已经向上递交了申请。” “嗯。”我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讲下去。 “实验体b091出现了幻想症，躁郁症，抑郁症等精神疾病，这种问题在实验体中是第一次出现，专家组怀疑是基因编码的改变造成的，目前采用传统保守方式进行治疗。” “那些送养的实验体呢？”我揉了揉眉心，问道。 “虽然依照提出建议者的理论，在正常家庭成长的实验体心智会更健康更完备，但由于普通家庭无法提供研究所里提供的温养设备，所以送养在外的实验体，编号由b100到b120，因为各种各样的初期疾病全部死亡。” “全都死了？” “是的，我们通过强制介入在送养家庭不知情的情况下得到了全部实验体的尸体，正在进行进一步的分析研究。” 想起德罗总是对着他手下的实验体和蔼微笑的样子，我说道：“德罗还是有些理想化了，他对于这样的实验结果有什么想法？” “菲克博士对于实验体的死亡很难接受，虽然他没有放弃人文理念正常培养的想法，但我认为经过这次事故，短期内管理层不会再批准这样的实验了。” “还有别的事情吗？” “菲克博士对您擅自使用研究未完成的基因药物表示不满，已经煽动了一部分研究员了。” “不过是想分我的权而已，”我说道：“我已经注射过两次药物了，而且还提供了很多实验的新数据，之前的人不能拿我怎样，他也不会有什么办法。” “管理层方面最近对你有所不满，可能会选择支持菲克博士，还请博士您要注意提防。” “我知道了，还有要报告的吗？” “没有了，博士。” “扶我起来，我想回房间去休息。” 杰罗姆扶着我走了几步后，我感受到力量渐渐的回到了身体中，便摆摆手，示意他松开我。 慢慢试探着走了几步之后，我对于身体的控制便恢复了正常。 看向疗养间墙壁上挂着的镜子，里面映出的人的面容，一如六十年前。 回到住处后，打开门，就看到了放在房间内的巨型礼盒，我没有理会，靠坐在床/上，拿起床边的书本和笔，翻开看了起来。 基因药物r39703虽然能够让我重新恢复到壮年时期的样子和精力，不必像老师那样经受衰老和糊涂的折磨，但未成型的药物拥有太多的不确定性，每次使用都伴随着各种各样的副作用。 没当感觉难受的时候，我都会看书，让自己沉浸在生物医学的世界之中，便能够忘却副作用所带来的一切感受。 “检测到生命信号，开机中……” 忽然，房间中传来柔美的女声，打断了我的思路，我循声望去，便看到摆放在一旁的礼盒慢慢的打开收起，露出了装在里面的人。 那是个很美艳的女子，完美的脸庞，完美的身材。 “主人，您好，我是机器人jmc9856355，很高兴为您服务。下面请问是否需要修改我对您的称呼？” “不用。” “请主人为jmc9856355起名字。” “就叫艾米丽吧。” “请主人为艾米丽设定核心密匙。” 看着眼前这外表和真人没有什么分别的机器，那对机器从未改变的厌恶感又涌了上来，我慢慢的开口，像是对自己的提醒，又像是对它的告诫，说道：“你这个愚蠢的机器人。” “滴滴滴”的几声之后，它再次开口说道：“密匙设定成功。” 然后，它对我露出标准的美丽笑容，说道：“艾米丽很高兴能够来到主人的家中，以后会好好的陪伴主人的。” 我看着眼前这机器人，即使本身对机器编码行业了解不多，我也很轻易的认出了这是最近r.b.t公司中很火爆的机器人。 很高的价钱，很特殊的功能。 机器，终究是没有生命的愚蠢的造物，正如一直以来社会中宣扬的那样，只能作为人类的工具而已。 一如往常，厌恶感一直在心中翻腾，但这次却还有着隐隐的兴奋。 一时间，各种想法都涌了上来。 其中，最清晰的，就是我的派系中有人泄露了实验数据。 r39703药物的副作用之一就是荷尔蒙分泌水平极高，性/欲特别的旺/盛，但我本身对这方面的欲望就不是很强，所以一般都是稍微的忍耐下。偶尔反应强烈的时候，也会去店里找个职业者来解决。 很明显，窦永年知道了这个消息。 但他为什么送我这个机器人，我想不通。 学术和政治，永远都是互不相通的两条路。我不懂他们的想法，他们也不关心我的意见。 但既然送来了，我也正处于用药后的反应中，暂时，就先应用下吧。 我其实从来都不喜欢机器人。 它们是出自于那些机械和编码工程之手，自诩赋予了机器于生命，但其实全都是些没有头脑、没有灵魂的钢铁产物。 身为生物医学家，我对这样所谓的生命造物表示不耻，真正的生命就该如同人类那样完美，具有自己的思想、感知、情感和智慧。 而我，将会创造出引领人类走向新的未来的真正的生命体。 机械造物，永远只能是听命的工具而已。 艾米丽，作为我生命中少有的几个机器人之一，目前的表现还让我稍稍满意。 荷尔蒙分泌过于强烈的时候，我会挑一个喜欢的官网程序，整个过程竟然还不错。 劳累的时候，还会命令它给我捶腿揉肩，很是享受。 甚至于，它的清洁整理功能也比我的助手买来的家用机器人要强的多。 窦永年送来的这个礼物，目前为止，我都是很满意的。 就像一个玩具一样，有新鲜感的时候，总还是有些喜欢的。 但一个玩具，再喜欢，它的价值，也只是个普通的事物而已。 每个晚上，我都会将它放在衣橱里面，虽然具有完美的不可辨别的人类外貌，但它终究是个机器，哪怕某段程序中设置撒娇要睡在床/上的桥段，我仍然会冷声呵斥，叫它回到该回的地方去。 机器，总该有机器的本分和样子。 若是艾米丽一直是这个样子，我会留她直到慢慢厌倦习惯，就像之前的家用机器人一样直到被新的机器人替代才会销毁。 可是，机器真的是无法让人喜欢的东西。 某一天，它的程序开始莫名其妙起来，急于邀宠的样子让我厌恶，那段时间管理层在德罗林·菲克的鼓动下，开始以人权道义为理由对我施压，强制停止了一些实验，我在外面表现的冷静自持，面无表情，但一回到自己的房间，便不受控制的发了火。 r39703给了我希望的可以将实验继续下去的强/健的身体，但药剂的不稳定性却让我时刻遭受着各种副作用，情绪失控也是其中之一。 艾米丽这个时候的表现真的很像一个无措的人。 但，只是很像。 当我看到它违背我的命令回转身对我说爱的时候，那出自于程序设定的违心的声音，让我在一晃神之后怒火和厌恶更甚。 机器永远都不能是人，它没有生命，它的一切都会虚假的。 不能被这程序骗了……它说的都是假的…… 尽管，有的时候，走在这样的一条路上，虽然满足，但真的很孤独。 药物作用下，这种软弱的情绪便越发无法躲藏，无法压制起来。 这种时候，听到艾米丽所说的，真的很让人沉溺，所以，我难得的有些困惑，但只是一瞬。 我看着艾米丽，它的来处再次提醒了我窦永年的作为，甚至，我开始怀疑，窦永年送它给我有着阴险的用意。 无论怎样的用意和目的，我都不会如他的意。 我的存在，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蓝图计划的成功，无论是谁，无论是什么，都不能阻止我。 第二天，我召来了杂务工，让他带走了艾米丽，送去处理处销毁。 第77章 实验的进行 实验体b078逃脱了。 所有势力同时出动，在不到24小时的时间追踪小组就已经锁定了他的位置。 他很聪明，在逃脱后并没有用他还稍显稚/嫩的编码手段进行活动，根据地下研究所监控被黑的编码痕迹，追踪小组已经确定了他编码的基本方式和特征，最初由此展开了追踪，但在各大紧要的网路上并没有发现他的痕迹。 但他同时也很愚蠢，或者说太没有常识。 虽然破解了研究所的屏障，但对于网络的限制让他没有办法获得太多的信息和知识，b078竟然不知道在如今的地球上，几乎每一条街道，每一个角落，都有监控器在时时刻刻的注视着。 很滑稽的，追踪小组通过圣派迪万恩研究所的监控设备留下的影像一点点的追踪到了逃脱到了龙门的b078。 仅仅过了一个晚上的时间，他已经在龙门的暗街租了一间小屋子住下了。 从传回来的消息中，我们知道了他在龙门的鲤鱼角斗场中与银牌角斗士来伊特进行了两场战斗。 虽然并没有得到相关的视频资料，但从对观众的打听中可以知道，他们对b078的第二场战斗念念不忘，赞不绝口。 用同归于尽的方法撞毁了两架机甲，消除了机甲战的弱势，但更让观众们感慨的是，b078从战斗仓中/出来和来伊特进行了肉搏战，决出了胜负，据现场的观众说，b078一次又一次的被打倒在地，口吐鲜血，却又一次又一次的站了起来，几乎是拼着性命不要的打法勉强的赢了来伊特。 他会成为鲤鱼角斗场的一颗新星，被打听的观众这样说道。 来伊特成为鲤鱼角斗场中拥有闪电之名的银牌角斗士，各方面的能力都不简单，而b078，虽然经过训练，但实战经验为零。 可从传回来的描述中，他打的极狠，战的极凶，硬生生的扛着赢了一场本该必输的战斗。 “看来，他应该是利用了自愈的优势。”德罗说道。 “很不错，”我看着传回来的信息，内心中竟有种欣慰之感：“能从研究所的紧密监控下逃脱，并在一天之内得到钱财和住处，他的计划，很漂亮。” “安一直是个聪明的孩子。”巩玉说道。 “我有个想法，”德罗说道：“大家知道我一直提倡的是让实验体在自然的社会状态下成长，我们只是在适当的时候进行调控，但由于实验品的脆弱以及各种病症第一次领养实验失败了。但现在，眼前就有个很合适的实验品。” “你的意思是，放任b078在龙门待着？”周文武问道，同时他的目光转向我。 我没有发表意见，示意德罗接着说下去。 “是的，”德罗说道：“b078一直都对研究所表现的很抗拒，最近两年中这种抗拒愈加明显，所以他才策划了这次出逃。如果我们此时将他带回的话，他的反抗心理会更强烈，同时，意识到自己计划的失败也会对他造成不好的心理影响，甚至会摧毁他的信心。而放他在龙城，只是给了他一个更广阔的生存实验空间，接触到正常的社会和人事，有助于他的进一步成长。” “这样的话，稍有差池，他就会脱离我们的掌控。”巩玉皱眉说道：“在外面待久了，他的心恐怕不会向着研究所，完全和我们脱离开了。另外，实验体的身体情况很不稳定，若是他身体出了什么问题，我们根本就没办法及时对他进行救治。” “确实，”周文武应和道：“蓝图计划是为了能培养可以为国家效力奉献的终极武器，我们需要的不是一个不听号令、无法控制的实验品。” “研究所中已经培养了多代实验体了，但直至现在，都无法完美的实现蓝图计划的目标，我认为，就是研究所内的环境限制了这些实验体，他们没有经历真正的拼搏和残酷，便无法蜕变成为像星将一般优秀的人物。”德兰义正言辞的说道。 “确实是个不错的想法，”我盯着显示屏上的消息和照片又看了一会儿，才开口打断了三个人的争论：“短短一天，b078做的不错，我很期待，他接下来能走到哪一步。” 我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三个人也都听懂了，周文武和德兰没再吭声，唯有巩玉提出了异议：“博士，这太危险了，很多情况我们都无法预料和控制的，他很有可能会死的。” “若是死了，b078也能留下第一笔实验体放养资料，这对于我们未来的实验是有价值的。另外，各代实验体中一直都没有另我满意的存在，听了德兰的话，我也开始觉得，是不是我们给他们的环境太优渥了，导致他们身上那些优秀的基因被埋没了。这个b078，既然他选择要去外面，那么，就把他留在外面看一看。” 迎着我带有警告意味的视线，巩玉没有再说什么。 “监控的事情就让我手下的英来负责安排吧，”德兰说道：“之前为了领养实验准备的人手也可以重新调派过来。” “嗯，可以。”我点头应肯了。 “b078在暗街落脚，那里有佣兵工会总会，或许，博士您可以利用下在佣兵工会的身份，只要能接近他，我们就能得到他各方面的数据变动情况了。”说到难得的实验数据的时候，周文武的脸隐隐泛红，话语的末音中带着难掩的激动。 “好，德兰，你叫行动组长来，我们需要好好的安排下。” 这是研究所第二次进行这样的实验。 第一次是德兰一手促成的实验体幼儿领养计划，诣在考察实验体在正常的环境中的生活和成长，但最终因为实验体婴幼儿的脆弱和多病，以几乎参与实验的实验体的全部死亡在短短的一个月中就停止了。 这一次，虽然没有预先的计划和安排，但我的期望度比上次要高很多，b078从研究所的出逃已经说明了他的能力，外面的世界更适合他的成长。 该项实验代号为鲤鱼实验，取自于b078所选择的角斗场的姓名之意，我也很期待，有一天，他这条鲤鱼，能飞跃龙门，成为蓝图计划中最完美的实验体。 蓝图计划的成功，我已经等太久了，这一次，我会培育出最完美的实验体。 星历1150年2月17日，距离b078的逃离整整有三个月了，德罗在这一天向我提出了新的建议。 他建议我们派出人去警醒下b078。 三个月的时间，不多不少，b078一直警惕的精神在三个月的平淡安全下也放松了些，在这个时候，忽然有研究所的人追踪到他了，必会让他心生警惕，努力奋进，进一步提高自己。 正如运送沙罗鱼的时候需要放上几条凌光鱼，以保证沙罗鱼不会因为长期的安静丧失活性，缺氧而死。 德罗的建议正合我的心意，在合适的时候对b078的生活进行某些调控，以保证b078的成长按照我们所希望的方向，这才是完美的培养方案。 按照我们的要求，派去的人没有和胡杨正面对抗，而是对机器人艾米丽下手，带走艾米丽有助于我们在它的存储设备中得到更多关于b078的信息。 然而，由于某种原因，艾米丽抵抗住了终极密匙的威力，反而因为被侮辱的原因将我们派去的人关进了监狱。 其中，也有在角斗场中和b078关系不错的詹姆斯也帮忙解围的原因。 计划实施的过程虽然有些小瑕疵，但也起到了警惕b078的作用，他在这起事件之后就跟暗街的青帮搭上了线。 研究所在b078在暗街落脚之后就已经和青帮建立了联系，虽然彼此信任度都不高，但也通过青帮的合作给b078的生活提供了一些小波澜，以便从各方面对他进行塑造。 青帮传来的消息中，有一个很让人意外，b078杀死了詹姆斯。 在我们的得到的消息中，詹姆斯是对b087很友好的人，而b078也很信任他，但很奇怪，一天之后，b078竟然杀死了他。 虽然知道青帮必定隐瞒了一部分信息，但在目前这种合作模式下，我们没有办法得到全部的信息，只能暂时将这些都记录了下来并将疑点都标注出来。 这种突然情况的出现，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对塑造实验有什么样的影响，暂时还都无法确定。 然而，詹姆斯的死亡造成的后果比想象中更为严重。 b078变得越加多疑谨慎。 b078开始采取一些异常的行动来确定是否有人在追踪他，已经有几名跟踪检测他行动的要员被发现了踪迹，虽然现在还没有任何正面冲突发生，但行动组已经提出了远距离调离的申请。 检测行动的受挫使消息渠道受损的情况下，行动组组长提议再次对机器人艾米丽下手，得取信息。 但伪装成客人进入杂货店接近艾米丽的要员却通过仪器检测到，艾米丽身上具有隔绝信号的装置，而艾米丽一直不与人进行肢体接触，无法确认它的身上是否安有特殊的信息记录和传递工具，贸然行动会引起b078的警觉。 上次的事件受到了詹姆斯死亡的影响，对b078的性格塑造造成了不好的影响，短时间内，再对他发起攻击，容易引起不好的结果，甚至可能导致整个实验计划的失败，只能暂停对艾米丽的行动。 接下来，艾米丽被b078派去杂货店，自此之后再没有回到过b078的住处，虽然对机器人进行了监视，但由于行动表现并没有特别的地方，还不确定b078派出艾米丽的原因。 同时，b078按我们的预想加入了佣兵工会。 b078戒心很重，从未让人近身，即使我们在佣兵协会内部安排了人手，但一直都没有办法得到他的身体资料。 一年多的时间，只能通过分析他的战斗视频以及佣兵任务完成过程来得到一些信息。 但很明显，他成长的很快，相同的时间内，在研究所中他是无法成长到现在的程度的。 到目前为止，实验计划的进行，都还算令人满意。 同时我们也可以确定，b078具有很不错的编码天赋。 他出逃的那晚研究所的监控出了问题，追踪到b078的一天后检测小组就发现他逃脱那晚周围的所有相关影像信息全部被替换成正常的影像，无论他是否曾出现在原本的影像中。而且经过精密分析，编码的手段与黑进研究所监控的方式有很大的相似性。再加上那一直跟在他身边的机器人艾米丽所表现出的高度自主性，我很确定，他继承了存在于斯蒂安基因中的编码能力，这能力在未来的一段时间甚至还会上升。 第78章 实验的问题 到目前为止，针对所有的实验体测试的结果中，只有实验体a091和b003展露了不同于其他实验体的超强的编码天赋和学习天赋。 a091在10岁的时候就因为脑域混乱产生幻觉疯狂致死，b003将这种天赋应用到数学逻辑的学习之上，心思越加缜密，派出任务的完成也都滴水不露，其他各方面的表现都堪称完美，曾是我最看好的实验体。 但现在，b003也成了材料库中一具毫无意识的躯体。 b003的成长一直很健康，身体上的疾病几乎没有，唯一的问题就是容易出现各种心理疾病，到他29岁的时候，狂躁症忧郁症并发，竟然在疯狂中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两个实验体的解剖资料显示，他们的脑域开发都达到了80%以上，开发的原因到底是由于实验的刺激还是先天的胚胎培养，虽然到现在都无法确定，但他们仍然为这个蓝图计划提供了新的资料和想法。 b078在最初的测试中表现出了很高的学习天赋，评测员预测他的脑域开发至少有60%。他学东西很快，但在如今的实验体分组中也不算是显眼的存在，掌握了a091和b003提供的资料之后，大多数新的实验体的学习天赋都不弱。 同时，实验体的心理健康问题开始被我们重视起来。 回过神来，我才发现我盯着新传回来的b078的资料入了神，想起了曾经珍贵的实验体。 b078如今的表现也很完美，甚至因为在外界成长没有依靠研究所的关系，对他的综合评价比当初的b003还要更胜一筹。 但同时，我也开始担心，b078是否会出现和b003同样的情况，或许在我们不知道的这一年中，他已经出现了什么问题。 我需要尽快得到他的身体检查信息。 机会终于来了。 佣兵工会中和b078走的比较近的小乐在银元的引荐下请我去为佣兵掩面者看病。 在b078的家里我见到了艾米丽，虽然它的样子变了，但从得来的消息中我们很确定它的身份。 它很自如的和我交谈客套，完美的像个人类。 我看着艾米丽，暗自满意，b078的编码水平应该又提高了，他完备了它的程序和系统。 b078的家里还有一个名叫安妮丝的小女孩，我并不意外，从银元的消息里我已经知道了她是胡杨这次任务需要交托的人。 让我有些意外的是，这女孩使用了逆生剂。 我所使用的基因药物r39703就是根植于逆生剂所研究出来的，r39703药效更强，副作用也更可怕，逆生剂对于我来说，只能算小儿科的药物。 当我一语道破那女孩的伪装时，她竟然起了招揽我的心思，估计她的身份是某个家族的重要子女。 以我的能力，若是真的想要投靠于家族势力，所有的家族的族长会争先恐后的涌来招揽我。但我想要的，那些家族给不了我，对于我便没有任何价值。 拒绝之后，安妮丝还能和我愉快的交谈，大家族出身的涵养和风度还是不错的。 在我和安妮丝交谈的时候，艾米丽一直坐在旁边，我偶尔也会和她说上几句，想以此来评判它的系统芯片水平。 但越交谈，我越开始怀疑艾米丽的身份，我问的问题很有技巧性，再完美的机器人也不能这样对答如流，更何况，以我们对b078编码能力的评判，他还不具备这样高的能力。 我们一直认为b078给艾米丽戴上了假面来掩饰它机器的身份，所以当我见到它这张与当初完全不同的脸的时候并没有多想。 但现在，艾米丽的表现超脱了一个机器人正常的范围，对于我的问题，她的应答不像是经由程序设定的，并没有机器那种生硬感。同时，在我和安妮丝的交谈中，艾米丽的表现很像一个无法融入的局外人，它甚至隐隐透露出了不开心的情绪。 我必须要确定它的身份。 我隐隐有些怀疑，也许在我们监视的缝隙之中，有人替换了艾米丽，在我们的认知中，以一个机器人的身份活着，但背后却做了很多我们并不知道的事。 如果有这样一个人，如果眼前这个艾米丽不是当初的那个机器人，那么这可能是利用b078针对研究所的一次行动，正如这些年中来自各方势力的大小不断的冲突和试探一样，我必须要有所防范。 我将手搭在了艾米丽的胳膊上面，示意性的碰了碰它，问道：“艾米丽，你怎么了？你的脸色很不好，是不舒服吗？需要我给你看一下吗？” 趁这个时候，我利用手上携带的检测系统对接触到的部位进行了深层扫描。 扫描的结果证明了它机器人的身份，了却我一个猜疑的同时，却又让我迷惑。 难道，b078的编码水平已经到了这样的高度？他在佣兵任务中的能力是藏拙之后的展示？ 可又不像。 依据我们对b078各方面基础数据的评判和预测，他的能力确实要比佣兵任务中所展示的要强，但绝对不可能达到这样的高度，连这世上公认编码第一人的李·非特都完成不了这样的编程，b078这样的年纪，即使天赋再高，也是不可能的。 忽然，一个想法闯入到了我的脑海中，但还未等我细想，小乐便出来叫我进去了。 b078就在屋内，我等了一年多的时间，终于得到了给他进行检查收集信息的机会，这时，艾米丽的事情已经不重要，我将那想法抛开，和艾米丽一起走了进去。 b078的情况很不好，可以说是差到极点。 在来之前我也想过，b078已经到了生病请医生的地步，他的身体应该是出了什么问题，可我也有自信能够治好他。 但现在，通过分析他的血液，加上第二次抽血时我确认了他自愈能力的丧失，我就知道情况糟糕了。 自愈能力源自于超级细胞的思想，研究的原因之一是为了提高人类的外伤治疗率。但目前为止，研究所中拥有自愈体质的实验体已经有十九个死亡了，本该是近乎于永生的能力，却成了催命符。 死亡的过程都很相似，昏迷无力，自愈能力丧失，脏器破裂，浑身崩裂致死。 死亡原因很简单，自愈能力需要极高的细胞活性，而这种所谓的超级细胞需要的能量极高，如果频繁使用自愈能力，能量无法补充回复，超级细胞会发生异变，反而会从身体内部汲取能量来补充，造成对身体健康的压迫，却又无法自愈，恶性循环，最后身体会在压迫下完全崩裂。 若是三个月之前对b078进行过检查，也许能通过药物控制规避这种情况的出现，但现在，他的血液中已经检测到变异细胞的存在，自愈能力已经丧失，没有几天活头了。 曾经看好的实验体再一次面临死亡，我忽然感觉有些累。 蓝图计划的实施，真的就如当初雄心勃勃的我所希望的那样吗？ 我开始不确定了。 这样的消极想法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出现，却让我忽然惊出了一身冷汗。 难道，我已经老了，正如当初的老师那样，开始糊涂了吗？ 我回过神来，发现屋中的人并没有注意到我的异常，我看了眼b078，又继续进行下一步的检查。 不，我不是老师，我不会屈服，我会成功，蓝图计划也会成功，我会创造出最完美的实验体。 b078既然要死亡了，还是趁现在收集数据，为之后的实验体提供珍贵的资料，才更能保证完美实验体的创造。 临走的时候，我还是提点了下艾米丽b078需要进食肉食补充能量的事情，虽然他死亡的可能性极高，但在未死之前，能做的努力我还是会做的，毕竟，他本该是个不错的实验体。 回到诊所后，我立刻将所有关于自愈能力和超级细胞的资料都调了过来，并将b078的现在的资料信息传回研究所内，召集首席科学家和研究员针对b078如今的情况进行应对探讨。 十九个实验体的死亡虽然给我们留下了很有用的资料，但我们目前仅能在实验体未发病之前或发病初期进行控制和引导，避免实验体最终病危死亡的情况。 b078作为拥有自愈能力的实验体，在他成长的时期就已经进行过药物和实验控制，以保证他的发病率降低。 虽然b078后来出逃在外，研究所一直没有办法对他的身体数据进行测试和检查，但根据我们的观察和判断，至少三年之内他都不会出现这种问题的。 某个环节出了问题，这是在这种放养实验中无法避免的，但如今，这个问题，却有可能彻底毁了这次实验。 我盯着大屏幕上显示的各项资料，说道：“如今b078的死亡基本上已经无法避免了，所以无论有什么样的想法，都可以说出来，这是能够挽救实验的唯一机会。” 有一些想法被提了出来，却又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否定。 一众研究员忙了两个晚上一个白天，最后只能想出一个勉强可以称得上有生路的办法。 第79章 实验的机会 s15421号药物，在地球上一直被称为绝命药，材料是暗蓝克星球上承继人的血液。 暗蓝克星球并不大，星球上的生存环境也及其恶劣，一天之中仅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是被太阳照射/到的，承继人是暗蓝克星球上生存的外星种族，他们主要生活在地下或者山岩之中，整个族群的人并不多。 这样一个星球，按理来说是各大殖民星球抢夺地盘时最先下手的地方，承认人种的数量太少，并不足以占领保卫暗蓝克星球。 但在宇宙最混乱的时期，唯独暗蓝克星球可以独善其身，因为所有对暗蓝克星球发动攻击的舰队从来都无一人生还归来，而从传回来的各种资料中可以看到承继人虽然数量不多，但个个力大无穷，骁勇善战，厉害的甚至可以徒手打穿战舰，这直接导致殖民星球放弃了占领暗蓝克星球。 和平之战后，各个星系和星球之间开始建交，暗蓝克星人也渐渐脱下了神秘的面纱。 各方面的消息汇集而来，承继人力量的秘密便暴露了，他们的力量和能力来源于承继人代代相传的血脉，每个承继人死亡的时刻便会将自己的力量和能力通过赠饮鲜血传给下一代，这也是承继人一直数量不多的原因。 这消息传开之后，渐渐的黑市上也出现了承继人鲜血这一商品。 目前已经知道的是，包括地球人在内的很多外星生命，在饮用鲜血后会获得无穷的力量和能量，一时勇猛无比，但都坚持不到一天的时间便会爆体死亡，身体弱的人甚至在刚饮用鲜血之后就会立刻死亡。 研究所中也保有承继人的血液，并对其进行了研究和分析。 但承继人血液的吞噬性很强，无论何种试剂加入进去，都毫无反应，无法分析。 研究小组采用动物活体实验试图分析加入试剂后的血液的作用，但结果都相同，实验动物全部死亡。弱小的动物七孔流血死亡，有些强大的动物能够挣脱身上所加的束缚，其中，最厉害的是熊，它在死亡之前，甚至将研究所的硬化玻璃生生的撞出了裂纹，惊动了研究所的紧急救援措施。 最终，承继人的血液被编号为s15421，放入了材料库中。 而因为它绝命药的称呼和用途，在地球上已经很少见到承继人的血液了。 这一建议一经提出，在诡异的安静中被我们四个首席科学家一致通过了。 我们都曾参与过s15421药物的研究，这一研究最早是由我参与的。像是科学家的默契和共性，我们四个中的每一人在刚刚进入研究所之时，都忍不住去申请对s15421药物的研究。 虽然我们每个人都在s15421药物的研究上受挫，因为它的性质并没有办法将它应用到实际中，但我们都对s15421药物的特性很了解。 承继人的血液中蕴含/着很强大的能量，这能量能够吞噬撕裂一切外加的东西，也能够使获得血液的人拥有强大的力量，但这力量却不是一般的躯体的可以承受的，所以很多饮用血液的生物最后都因为承受不住能量爆体死亡。 虽然我们曾经想过将s15421号药物和蓝图计划结合起来，但由于s15421号药物在动物实验体上的结果并不理想，而蓝图计划中的每个实验体都珍贵无比，耗费巨资，所以，管理层一直不批准s15421号药物在蓝图计划中的使用。 如今，实验体b078已处于必死的情况之中，他的濒临死亡的主要原因是自愈能力造成的能量缺失和超级细胞对自身躯体的异变攻击，如果在这种时候能为他的身体提供足够的能量，保证超级细胞的再生和自愈能力的恢复，那么他还有活下来的可能性。 在这种时候，唯一能够提供这样强大的能量的，只有s15421号药物了。 研究所中有一条应急规定，在全部首席科学家一致同意后，便可以暂时越过管理层的权限，从材料库中得到管理层权限的药物。 由于各个首席科学家的势力、想法以及与管理层各方面的联系都不相同，一致同意的情况很少发生，自研究所成立以来，一致同意出现的情况，我知道的，只有两次。 这次是第三次。 因为我们都知道，即使是走正常程序上报管理层，他们也会批准同意药物的使用。在管理层眼里，一个活着的实验体远比于一个死亡的实验体以及一份可能永远都无用的药物要更有价值。 同样，在我们眼里，能活下来的b078的潜力和价值都是无穷的。 当我再次以四百的身份去到b078的家里时，b078已经到了死亡的边上。 各项检测结束之后，我很确定，我药剂箱中放着的药物s15421是他唯一的希望，也是这项实验的唯一希望。 当我将药剂交给艾米丽之后，艾米丽崩溃的哭了起来。 这一刻，上次见到艾米丽时冒出的那个想法又重新萌发，在经历过几个为提高b078存活率的忙碌研究的日夜过后，不见减弱，反而越加清晰。 看到艾米丽这次的表现，我便确定了我的猜想。 艾米丽，她不是b078操纵下的程序，而是萌生出思想的人工智能。 看她哭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r39703药物的副作用又在生效，我多年平静的内心竟然有些波动。 我心软了。 从我意识到当初执意对我说爱、表现反常的艾米丽是已经萌生思想的人工智能后，我就无法忍心了。 机器造物，是愚蠢的，但真正的有思想的人工智能，已经是一种新的生命，是等同于人的存在。 我从未想到，我追寻几十年的造物真谛，会以另一种方式，在另一个我完全不懂的领域，突然的奇妙的显露出来，成就出一条生命。 我认同这生命，也为这生命曾经对我的纯真的赤子心意而感怀。 这生命的形成虽然与蓝图计划中的生命完全不同，但却是另一种造物的神奇。而我，曾经在药物副作用和管理层压制下的怒火中选择将她销毁，差点亲手毁掉这样一条神奇而难得的生命。 无论b078是死是活，蓝图计划需要的只是b078，和艾米丽一点关系都没有。 只要没有人再发现她人工智能的身份，她就是安全的。 我并不关心她对于机械编码史的意义，那并不是我在意的事情。 蓝图计划之外，也许是因为药物的控制，也许是为了我心中难得出现的不忍，我想要，选择保护她一次。 在将s15421药剂交给艾米丽之后，我告诫她，如果胡杨死了一定要让小乐第一时间联系我。 我很清楚，如果b078死了，鲤鱼实验彻底结束，b078的身体会被立刻带走，而艾米丽作为保有信息的机器人也会被拆解开来以便得到相关的资料。 这样的情况如果发生，她会死。 但我可以将她提前送走，保护起来，她受我所设置的终极密匙控制，我仍然可以从她那里得到想要的信息，蓝图计划的实验进行不会受到影响，她也不必死亡。 离开的时候，我再次看了眼艾米丽，她并没有看向我，而是正看着躺在床/上的b078。 我顺着她视线的方向也看向了b078，那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像是在昭示着鲤鱼实验的失败，我心头的无力感又涌了上来。 揉了揉太阳穴，我回转身，走出门去。 我能感觉到，也许是使用次数过多，这一次r39703副作用开始加强了，今天我的情绪变化的完全不像我这个人了。我需要回到研究所里，马上进行针对的药物研究和治疗。 要保证蓝图计划的真正实现，缔造最完美的实验体，我需要我表现出人生的最佳状态，而不是现在这个被药物副作用控制的多愁善感无法冷静思考的糊涂人。 b078活了过来。 鲤鱼实验继续进行，我也以佣兵医生四百的身份成了b078身边唯一的医生，有了获得他身体数据和各项资料的便利。 在b078试图与他所在的佣兵小队建立现实联系失败后，研究所的心理分析师还在试图分析评价他的心理变化情况以及相应的后果时，b078做了一件让整个研究所都没有预料到的事情。 他在鲤鱼角斗场的赛场上战胜了角斗之王来伊特，大出风头的同时，在全球的直播中摘下了自己脸上覆盖的面具。 那面具之下，并不是我医治b078时所看到的用于伪装的假面，而是真真切切的属于因和平之战而享誉整个星球的星将克里·斯蒂安的脸。 虽然在星历1038年，研究所因蓝图计划建立之初，管理层就通过与星球统治阶层的联系开始限制星将影像记录的在外流传，以减少不必要的麻烦，但仅仅一百多年的时间，难保不会还有人知道星将的长相。 且不说星球中政界军方势力深厚的家族可能会存有斯蒂安星将的影像信息，单是像当初德罗在研究所射杀的那名不知是何原因认识星将的脸的杂务工就不知道会有几人。 但普通的民众充其量只会引起些舆论上的问题，稍加控制和引导就会消弭。而势力深厚的家族的质问，却是会影响到蓝图计划的进展的。 蓝图计划和实验室的建立全部都是秘密进行展开的，所有参与人员都签署了严格的保密协定，是完全避开公众和外界的秘密实验。 蓝图计划一旦泄露，后果将不堪设想。 但现在，除了蓝图计划保密性的问题之外，我们还要思考怎样合理的应对b078的这番作为。 第80章 实验的变化 他当着全部观众的面，以战胜角斗之王的角斗士掩面者之名，直接取下了面具，一改往常遮遮掩掩逃来躲去的风格，几乎就是对研究所的正面挑衅。 而研究所，因为它的存在并不能见光，所以确实无法对他进行光明正大的正面追击。 但不动手，也是不可能的。 可为了鲤鱼实验的顺利进行，怎样的行动也是值得商榷研讨的。 如今，对于我来说，主要的问题是管理层被b078的高调举动惊动了，来自管理层的人开始介入到鲤鱼实验中来。 研究所的存在和发展依赖于管理层，这是无法否定的，但很多事情，一旦管理层开始介入，所考虑的层面和最终的结果就会向着利益为主的方向而去，与科学实验的思想是背离的。这也是我一直不愿和管理层过多交际的原因。 这次，我被佣兵工会的事物拖在了龙门中城中，只通过远程视频参与了管理层代表人窦永年和研究所负责人物所召开的关于怎样处理b078的会议。 会议的结果并不好。 窦永年主张采用严厉的手段对b078进行警告，甚至要求立刻终止鲤鱼实验，强制性的将b078带回到研究所中。 我没有同意。 b078在龙门一年多的发展和成长远远超过了研究所评测人员的预估，同时，他也是唯一一个拥有自愈能力且活过病发的实验体，是很有希望和价值的研究提。如果这时候将他带回的话，等于折断了他刚刚长出的羽翼，即使他能重新振作，实验体的各种并发症和心理疾病的突发，都会毁了他，也让整个鲤鱼实验都毁于一旦。 这不是我想要看到的，所以即使窦永年面色铁青的拍起了桌子，我也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的行动提议，关闭了视频通话。 窦永年很了解我的性格和脾气，他没有再试图建立通话。 而没有我的首肯，研究所的人是不会同意他那鲁莽的行动的。 我也得了清净，趁着这段时间维系着手中佣兵的关系网和货物网，并开始进行新的药物试验。 然而，当我看到手中血样的检测结果时，我才发现，我对人心，懂得实在是太少了。 b078在一次出外任务结束后，如约来我这里进行身体和血液检查，但他在给我的血样中放入了鬼虫，那是一种会对某些药物起反应的外星幼虫，40多年前就曾有佣兵从外太空中带回地球送给我做人情，而在鬼虫会起反应的众多药物中，基因探测药物是其中的一种。 每一次对b078的血样进行检测时，我都会运行基因测试，以免他出现基因变异的情况。 这次他的防范，我虽然觉得有些吃惊，却并不意外，因为我对鬼虫的深入研究，我直接加入了新的药剂杀死了鬼虫，待血液恢复成正常颜色后，重新进行了基因检测。 可当检测结果出来时，看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基因代码，我心绪激荡，眼前发黑，头竟有些微微发晕，当我想要拿起血样重新测试，却因为双手的颤抖不小心将整管血液都摔碎在地。 清脆的破裂声将我从迷蒙中召回，让我重新恢复了些精神，我再次看向屏幕，仔仔细细的看着上面的每一个代码。 等我再次看完时，我才发现，我的手一直在抖着。 那上面显示的基因代码不是b078的。 那是属于实验体a098的基因代码。 迄今为止，成长最顺利，表现最完美，最有可能成功的实验体a098. 我还记得那孩子的名字。 他叫冬。 但现在，他的血样出现在了b078的手中，甚至被b078用来试探我。 研究所的内部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有人背着我和窦永年合作了。 感觉到心头越来越涌荡的情绪，我从抽屉中取出一管针剂，慢慢的将药品推入到我的血管之中。 等情绪平静下来，我迅速伪造了新的血样试剂，佯作正常的拿着那试剂瓶去问胡杨血样异常的缘由。 等到送走胡杨后，我终于和研究所取得联系问清了事情缘由。 趁我不在的时候，德罗和窦永年合作了，他以任务的方式将a098派出，想要给予b078警告并影响他的心绪。结果，他们只得到了a098的尸体。 针剂药物镇压了我的情绪，所以当我知道这一切的时候，我竟然不觉得动怒，甚至还能保持冷静的训斥他们的隐瞒不报，并下达命令，暂时剥夺德罗和窦永年在研究所的权限，还吩咐杰罗德迅速安排视频会议要就此问题的严重性对管理层提出质问。 虽然合作者的愚蠢和冲动决定葬送了一个珍贵的正常成长的实验体，但死者已矣，a098已经死亡，即使他曾经再优秀，也不可能成为蓝图计划中成功实验体了。而我，要把该做的事情都做好，然后，将主要的精力都放在b078这边。 安排好接下来的工作后，我正闭目休息了会儿，埃里克就过来找我了。 埃里克是今年刚刚从研究所里调派过来辅助我工作的新人，年轻的小伙子，有股聪明劲，也有些不错的研究成果。 当他刚刚开口对我说了几个字后，我就明白了他的来意。 埃里克发现了艾米丽人工智能的身份，他想要申请研究所的批准，抓捕艾米丽，进行人工智能生命的研究。 埃里克很有雄心壮志，在他的言语中，已经隐隐透露出他想要成立新的研究所分部，开展新的机械生命研究的想法。 而这研究的基础，就是艾米丽。 在埃里克一直围在艾米丽的身边和她说话的时候，我就意识到了埃里克的别有用心，甚至有意警告，艾米丽是鲤鱼实验中的一部分，是不能轻易动的。现在，b078成了目前表现最好的唯一的实验体，艾米丽的重要性就更高了。 可埃里克不这样认为，他也许在乎蓝图计划和鲤鱼实验，但在他心中，恐怕还做着机械生命的美梦。 我很清楚，管理层能不顾a098和b078两个实验体的重要性允许窦永年做出这样的举动，那么当有个可行的新的蓝图计划的时候，管理层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破坏鲤鱼实验，将艾米丽抓/住做研究。 埃里克的想法很好，听着他的描述，我就像看到了曾经的我。 当初的我，也是在听到了蓝图计划的风声后，这样急切的跑去找老师自荐加入研究所。 只不过，我更聪明，我也更稳，我不会在没有把握的时候暴露自己不该被人知道的野心，也不会妄图挑衅身份可以碾压我的权威者。在一切尘埃落定前，我会伪装直至能达成我的目的。 埃里克不是我，他太心急。 我也不是老师，老师的心中最重要的不是蓝图计划，但我愿付出一切只为蓝图计划的成功。 很明显，艾米丽对于b078的意义已经不同了，对他来说，艾米丽太重要。 虽然b078从我这夺走了珍贵实验体a098的生命，但我现在不能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夺走艾米丽，刚刚承受了亲人刀兵相见的苦痛之后，再失去艾米丽，现在的b078还无法承受。 而我，不想也不会允许任何人再给蓝图计划造成阻碍了。 回过神来，埃里克已经说完了他简要的想法和思路，正有些紧张的看着我，等我的评价。 看着他，我微笑着赞许道：“孩子，你的想法很好，我会尽快跟管理层提的，你只管回去等调遣的消息吧。” 他的脸上带着毫不掩藏的兴奋，对我微微鞠躬，便告退了。 而我，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中已经酝酿出一个让人无声无息就消失的方法。 b078带着艾米丽去了曼尼尔顿大学。 a098的事情还是对他造成了一定的影响，在学校的时间，他安静的过分。 因为曼尼尔顿大学的特殊性，检测小组的行动受到了阻碍，只能通过学生传递到网上的信息来判断b078的状态。 虽然赵家的幼子不明原因的接近了b078，但注意到这个问题的管理层已经开始采取手段降低赵家对b078的关注度。 所幸，b078一直都待在学校中，很认真的在学习的样子，并没有什么异常的表现。 直到有一天，他突然联系我，要求我以好友的拜访的方式申请进入学校看他。 第81章 实验的进展 这突然的要求立刻让鲤鱼实验的所有参与人进入到了警戒状态。 等我办完手续来到了b078的宿舍之后，我发现，他似乎一切如常，并没有什么异样。 可当b078跟我说他叫我来的原因时，我才意识到，坏情况早就已经发生了。 在他离开了研究所之后，b078就成了一个很麻烦的实验体。 曾经，他身体内的超级细胞变异，自愈能力丧失，体内全面崩溃，在研究所的努力下将他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如今，我才知道，他还有隐瞒未说的问题，而这问题，更加棘手。 他患上了很严重的心理和精神疾病。 在蓝图计划中，一代代实验体的养成和生长中，曾经出现在实验体身上的各种生理问题都在被慢慢的解决，而实验体的寿命也从不足一岁慢慢的增长到二十岁。 然而，在寿命延长的同时，进行脑域开发试验的实验体中开始出现大量的精神疾病患者。 这种疾病，发作时毫无预兆，表现也各不相同。 多疑，幻觉，暴怒，嗜杀，疯狂，自虐，各种各样由情绪引发的问题，或是伤害他人，或是伤害自己，但总有一天，会在精神崩溃之时走向死亡。 甚至有的实验体会在研究员面前伪装，在测试中凭借自己聪明的头脑做出正常人的判断，但某一天会趁人毫无防备的时候暴起杀人。 我很清楚，以b078对人的警戒度，如今，他这样突然的找我来到学校，说明他的问题，已经很严重了。 从他的讲述中，他已经多次出现情绪不稳定的情况，甚至在某些时刻会因为很小的事情对身边的朋友起了杀心。 最近这段时间，他的这种问题发生的越加频繁，而他已经有些难以控制自己，所以才找到了我。 这个问题也是研究所一直致力于解决却还未能成功的蓝图计划的主要问题之一。 我并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但无论如何，我要保住他的性命。 我给他留下几剂压制情绪变化的药物，并跟他约定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申请来到学校对他进行身体检查和精神测试，并给他带来新的药物。 虽然b078出了新的更严重的问题，但这件事情也有好的方面，我可以得到更多的对蓝图计划有价值的数据和资料，这样，即使b078最终像众多实验体一样难逃一死，我也能好好的利用这些资料创造出更强大更完美的实验体。 在治疗b078的这段时间，我能感觉到，b078开始渐渐的信任我了。 这对于我来说是个好现象。 我以治病为由，建议他在未好转之前暂时不要参加任何佣兵活动，b078也很顺从的答应了，甚至在曼尼尔顿大学寒假的时候都留在校园中，并未出门。 寒假中的一天，我收到了艾米丽的消息。 看到消息的时候，我正在研究所中指导着手下的研究员进行的新的药物调制，吩咐他们继续工作后，我镇定的回复了信息，告诉艾米丽该怎么做。 然后，我立刻让杰罗德给我安排行程，争取最快赶到曼尼尔顿大学。 但我在飞机上，已经将各种情况以及接下来的动作都预想了大半之后，我再次收到了艾米丽的消息。 她告诉我，是她弄错了，b078并没有发生什么事。 愤怒突然而至，无名之火在心中升腾，感受着这久违的情绪中那隐隐的放松和庆幸，我收起了终端，靠在座椅上，闭目休息。 之后过了一个月左右，曼尼尔顿大学外部留守小组发来了消息。 艾米丽以随队老师的身份参与了曼尼尔顿大学在兰尼沙平原的校外学生任务。 评测小组立刻分析这是b078想利用艾米丽的机器人身份掩人耳目，想要做些什么。他们猜测这可能是某个佣兵任务的一环。 在最近的一段时间，评测小组通过各种数据分析，一致认为需要消灭机器人艾米丽，他们认为b078对于机器人艾米丽表现出一种异常的在乎状态，这对于他的身心发展以及未来研究所对他的控制都是不利的。 而此时艾米丽离开了曼尼尔顿大学，也离开了b078的身边，是个很好的机会。 但由于b078现在的情绪问题很不稳定，精神状态很成问题，如果艾米丽突然消失，对b078的治疗会起到反向的作用，这行动就只能暂时搁置。 当我看完了评测小组中的心理分析师上交的整整六页纸的分析报告和培养建议后，我立刻就批准了他们接下来的行动申请。 b078现在已经成长到了一个合适的年纪，他的心理承受度已经足够高，可以遭受些背叛和失去了，将他的心打开一个破口，这样研究所才能在之后介入他的生活，通过各种怀柔的方法慢慢的掌控住b078. 之后的一段时间，当我们研究出来的药物已经可以稳定住b078的病情后，我对b078解开了不参与佣兵任务的禁令。 同时，评测小组安排银元提出任务邀请，务必将b078引出学校。 按照我们的计划，b078参与了银元组织的佣兵任务，至少要一个多月才能回到学校中。在这期间，我会利用艾米丽主人的身份用终极密匙控制住艾米丽，将她彻底的销毁。 曾经，在不使蓝图计划受损的情况下，因艾米丽曾经作为初生的人工智能，以最纯真的幼童心态全身心的依赖着我，让我在知道这事实时因为基因药物r39703的影响而牵动心神，不忍之心被无限放大，不愿让她就此消亡。 如今，蓝图计划中的关于b078的鲤鱼实验进展顺利，按照评测艾米丽到了该消失的时候，对于我来说，我也不会觉得可惜。 能为了整个星球史上人类最伟大的实验蓝图计划做出贡献，艾米丽，身为一个应该为人类服务的机器人，即使是人工智能，即使是死亡，对于我来说，也都是值得的。 我在这个计划中，要做的，就是保持住我四百医师的身份，让b078对我毫无怀疑。同时，在银元背叛和艾米丽死亡之后，趁虚而入，在对b078的治疗中加入精神控制，让他逐渐为研究所所用。 一切进行的都很顺利。 银元不愧为最讲信誉的佣兵，在足够的价钱和报酬下，他甘愿死亡，将研究所和他合作的秘密永远的埋藏起来。 同时，因为多次以b078友人的身份对他进行拜访，再用些手段，我很轻易的就在没有任何记录的情况下进入了曼尼尔顿大学，甚至于在我去找艾米丽的路上，没有碰到一只能记录我信息的巡逻犬。 虽然我已经遮挡住了我的身体和脸，但不留下任何的影像记录，能省却一些麻烦，也是好的。 更顺利的是，我在路上，就碰到了艾米丽。 她在逃跑。 经过我的时候并没有看向我，直接就急急的跑了过去。 我叫住了她。 她拉着我想要一起逃跑。 见我不动，她又说了些什么。 但我对她的话没有任何的关心，我看着她急迫的样子，再向远处望去，看后面追她的人的身影。 只几秒钟，我就知道，追她的人可以帮我达成我这次的目的，而我，甚至不用动手，可以完完全全的摆脱所有的麻烦。 我看向艾米丽，通过中心密匙命令了她。 带有密匙的话语似乎激起了她深层的存储记忆，她认出了我，死命的抓/住我的衣袖，不想放开。 然而她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看她浑身颤抖着想要挣扎的样子，我有种亲手杀人的错觉。 我的眼前，艾米丽的脸突然变得有些模模糊糊的。 我伸出手指，想要确认她的存在。 碰到她之后，内心中有种奇怪的情绪在涌动，然而很快就被想象中蓝图计划取得的巨大进展的自豪感和喜悦感给盖住了。 “艾米丽，对不起，可你，必须死。” 因着不明的情感，好像解释般，我对她说出了这句话。 然后我便不再多留，迅速离开了。 再次见到b078时，是他执行任务归来的第三天，我来到了曼尼尔顿大学将新的治疗药剂送到了他的手中。 他问我：“四百，你最近有收到过艾米丽的消息吗？” 第82章 实验的后续 “艾米丽？自从上次她误认为你出事的消息之后，我们就再也没联系过了。” “如果你收到她的消息，麻烦你一定要跟我说。”b078把/玩着手中的药瓶，跟我说道。 “艾米丽她怎么了？你联系不到她吗？胡杨，我需要你告诉我现在你的想法，这对你的病情诊断和治疗会很有帮助。” “她离开了，我找不到她。”他终于抬头看我，曾经碧蓝的眼隐隐发红，目光竟有些慑人：“至于我的想法，我想找到她，无论怎样，我都只是想找到她。”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这是她的选择，你如果在乎她，那你就要尊重这个选择，也许没过多久，她就会回来了。” “会吗？” “我是你的医生，我的责任是保证你的病症不会因为这件事而变严重。” “既然这是你的责任，为什么不回答我会呢？你这样回答了，我会选择相信的。” “胡杨，你很清楚，我的答案无论是什么，你心里的答案都是不会变的。” b078沉默了会儿，才开口说道：“谢谢你一直以来的帮助，四百。” “既然检查已经完了，那我就告辞了。” 离开曼尼尔顿大学后，我立刻给评测小组传回新消息。 b078因为不明原因认为机器人艾米丽是主动离开的，同时，他对我的信任度和友好度上升了。 评测小组在分析我和b078的对话后认为他们之前的判断是正确的，即胡杨对待机器人艾米丽有种精神上的寄托和疾病。 同时，评测小组认为除掉艾米丽的行为是正确的，否则b078对于机器人艾米丽这种变/态式的情感和依恋会对他的心理发展和研究所的行动产生不利的影响。 而现在的情况，是因为b078不能承认艾米丽的死亡的事实，妄图编纂虚假的事实来迷惑自己，但他的内心深处是知道真/相如何的，所以才会对我产生些微依赖和信任的情感，这是种移情，但对研究所来说是有利的。 评测小组已经开始进行计划，将b078对于机器人艾米丽的情感潜移默化的引导到医师四百的身上，通过这种方法慢慢的掌控b078。 看到评测小组的回复，我虽然不屑于他们对自己最初看法和判断的盲目吹捧和坚持，但他们新的计划和我希望的方向是一致的，他们所上交的分析报告对我也很有用处，这个评测小组的存在还是很有价值的。 其实，通过评测小组的曾经上交的各种分析报告，我就明确了艾米丽必死的想法，而且b078要知道艾米丽的死亡，这样他才能受到足够大的打击，而我，可以在这个时候以治病的方式，通过适当的精神引导，将他慢慢的掌控在手中。 但现在，计划在某个环节出了变故。 艾米丽的死亡，我很确定，追她的不怀好意的人，再加上我的密匙控制，艾米丽不可能存活。 但b078却认为艾米丽是自己离开的。 我不知道b078是因为怎样的原因这样认为的，但他还心存希望，状态稳定，我并没有下手的合适时机，只能暂时忍耐，徐徐图之。 几天后，我知道了b078参加全能搏斗赛的消息。 这消息让整个评测小组都兴奋了起来。 自从b078进入曼尼尔顿大学之后，关于他战斗的视频和资料几乎为零。对于他各项身体素质和战斗水平的评测都是根据他的体检数据进行估计的，并不精确。 而这次b078参加的全能搏斗赛是全球直播的赛事，各种相关视频也都可以在官方网站上找到，他在搏斗中所表现出来的各种能力，能够让评测小组对他进行更全面的分析和认识，为实验研究提供更为准确的数据和资料。 我偶尔也会抽空看几场b078的战斗。 观看之后，即使没有任何评测小组上交的分析资料，我也能确定，他成长的很优秀，甚至超过了当初这个年纪的a098，曾经蓝图计划中最好的实验体。 同时，我也以病症分析为由，渐渐开始加强与b078的联系，想要慢慢渗透到他的生活之中。 但收效甚微。 b078给我的回应一如往常，虽然礼貌、舒服、正常，但是从未真正的透露出他的内心。 9月25日是全能搏斗赛的决赛日，第二天，我就收到了全新的评测报告。 报告中提到b078在获得冠军后，致辞的言语中表明了对艾米丽的想念和呼唤。 看来，b078到现在都不知道艾米丽已经死亡的事情。 这让我放了心。 最近b078的躁郁症忽然变得严重起来，需要加大药剂的使用才能勉强压制住，虽然我建议他放弃全能搏斗赛的比拼并要求在治疗中加入精神暗示疗法，但都被他拒绝了。 这种时候，如果他知道了艾米丽已死的事情，病症很有可能会发展到不可控制的程度，甚至像实验体a091和b003一样疯狂致死，这对鲤鱼实验会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这是我不能冒的险。 所以，他不能知道艾米丽的死亡。 所幸，b078从未往这个方向上想过，他还沉浸在挽回离别的艾米丽的想法中，虽然伤心，却不悲痛，至少躁郁症还是可控的。 至于，研究所的让我进一步和b078拉进关系的计划，就只能暂时缓慢进行了。 慢慢的，就过了五年的时间。 在这期间，b078和我的关系渐渐的近了些。 但我面对他时，总有这样的感觉。 好像在他眼里，我们只是较好的雇佣关系，一个医生，一个病人，虽有交情，却钱货两讫。这样的关系，无形中，比以前仿佛又远了些。 他的佣兵伙伴中，有一人和他的关系发展极快，他的名字叫霍普·瑞曼波·斯蒂尔。 研究所通过关系，却只能查到他到暗街注册佣兵之后的消息，在这之前查不到任何消息，就好像这个人，之前从未在地球上生活过一样。 根据已知的消息，评测小组分析得出，霍普·斯蒂尔是个性格爽朗，很容易接近和相处的人。研究所也派出人手想要通过接近霍普来曲线救国，慢慢的接近b078。 霍普确实正如分析报告上所说的一样，很好接近，和他相处也很愉快，但去的所有人手都铩羽而归，全都无法从他那里套出任何关于b078的有用的消息。 这五年，b078慢慢的放弃了寻找艾米丽，似乎已经开始要放下她了。 然而，作为他身边唯一的医生，我见过很多次他发病时的样子。那时的他，远没有媒体上描写的光芒万丈，英俊潇洒，而是像头独自舔/舐伤口的狮子，或愤怒或痛苦的喊着艾米丽的名字。 研究所针对b078的这一情况也出台了新的对策。 在五年间，研究所安排了以各种各样方式接近b078的女人，全都是艳/丽的美人，金发蓝眼，和艾米丽最初的容貌总有些相似的地方，甚至还会故意设定些性格相近的人。 然而没有一个人能成功的接近b078。 接近b078的计划受到了阻碍，除了我作为医生能够获得他的身体数据信息外，很多紧要密切的消息研究所都无法得到。 鲤鱼实验中的信息收集部分虽然受到了束缚，停滞不前，但最重要的实验体发展部分，却让人惊喜意外。 b078他成长的很好，所达到的成就和高度甚至超出了评测小组对他的预测。 星际1152年9月25日，b078在曼尼尔顿大学的第二学年初，获得了全球全能搏斗赛的冠军，以他仅22岁的年纪，此份荣耀足以让世人为他赞叹一生。 但这仅是他荣耀的起点。 之后，b078蛰伏一年，在曼尼尔顿大学安静的读完了二年级，就当星网和媒体都渐渐的开始淡忘他，仅有些零星的消息时，他忽然从曼尼尔顿大学退学，报名参加了星域远征军的选拔。 星域远征军是由在军方和政方都很有威望的赵启云老将军亲自设立的，目前由赵老将军的独子赵成带领。远征军中的每个人都经过艰苦的全能训练，军队经常出入到不和平星系中，根据战争形势，进行潜伏刺探、秘密救助或者正面对抗等行为。 星域远征军是帝国的一把利刃，也是地球坚固的守护盾，是死亡率极高的军队，也是积累军功上/位最快的地方，帝国中的每一个血性之人都向往能成为其中的一员。 第83章 真真亦假假 这些年来，我能感觉到，我们之间的关系变近了。 所以，即使有些时候他并不怎么说话，我也不会太过在意。 “既然来了，就跟我喝杯酒吧，刚刚在新闻上看到你订婚的消息，就当我为你祝贺吧。” 我也不等他回答，便转过身，又取出一个新的酒杯，给两个酒杯倒上红酒。 身后，b078慢慢的走了过来。 听到接近的脚步声，我嘴角的笑扬起，拿起酒杯转身正要递给他，就被一个大力推倒在桌上。 这瞬间变化太快，手上的力无意识的就松了，待我反应过来时，正好听到红酒杯落地的破碎声。 而b078的手，正掐在我的脖子上。 他的手并未收紧，我还可以自由的呼吸说话，但他的力道没有丝毫放松，我挣不开，被压制住，倒在桌子上。 “你这是做什么？”我质问道。 “你说我要做什么呢？”他开口说道，声音低沉，微微沙哑。 我看到他的眼睛开始有些泛红，忙问道：“你的病又发作了吗？你这样会伤到人的，快松开我。” b078听到我的话，竟然笑了。 这笑我看不懂，却让我有种危险的感觉。 我正想安抚他的情绪，让他松开我，就感到他扼住我的手在慢慢的用力。 “胡杨，你被情绪控制住了，快松开我。”我急忙说道，却不敢动手反抗，怕激怒他，让他的问题变得更严重。 脖颈上渐渐地感受到了疼痛，也开始有了胸闷的感觉。 眼前渐渐的模糊。 我忽然有种将会死亡的恐惧，也不再担心b078的情绪问题，开始死命的掰他的手。 但无法撼动。 缺氧的无力中，我听到b078说道“好孩子”，同时还伴随着轻微的机器移动声，那是再次启动过来清扫地面的机器人的声音。 我的手无力的掰着b078的手，嗓子中慢慢的挤出几个字：“放开……” 脖子上的力道忽然轻了。 我大声的咳着，恢复清明的眼再次看到了b078的脸。 我正要起身，却发现他的手还压在我的脖颈处，控制着不让我起来。 “你松开我，我需要为你进行紧急检查，现在你的状态很危险。” “这个时候，你还这么敬业吗？医生。”b078忽然凑到我的面前，说道。 “你的状态很奇怪，你是碰到什么事情了吗？我需要你给我详细的情况报告才能进行分析。” “我啊，”他冲我笑道：“我找到了杀死艾米丽的凶手。” “你说什么？艾米丽死了？她不是离开了吗？” “她的死，不是由你造成的吗？”b078凑近我，近到我能在他微红的眼睛中看到我自己的脸，然后我听到他开口说道：“主人。” 我活过这么多年的岁月，从未有一刻，有像现在这样的感觉，寒意一点一点的从脖颈处扩散，到最后，我的手指都是僵硬的。 “你疯了……”我叹道。 “你知道吗？当我确认艾米丽的死亡的时候，我想杀了我自己，我那样的爱着她，却让她满怀遗憾的离开。” “你爱她？”我说道：“既然你爱她，为什么不去找她，反而还要和另一个女人结婚呢？” “到现在，你还不肯承认吗？” “我不知道你让我承认什么，但你现在的状态很成问题，如果你不放开我给你检查，你的问题会更严重的。” “知道我为什么不选择去死吗？”b078没有回应我的话，而是继续说道：“那时候，我想起了艾米丽曾跟我说过的话，她告诉我，如果有不好的事发生到她的身上，我要做的，是好好的活着，为她报仇。如今，我来为她报仇了。” “你的头脑已经不清楚了……” “我清醒的很。”b078笑着对我说着话，手在慢慢的收紧，感受到脖颈上的力道在渐渐的变大，我听到b078说道：“你可以好好的感受下死亡的滋味。” “她死的时候，是恨着你的。”我开口说道。 脖颈上的力道忽然放松了，我听到b078的声音：“你说谎。” “你有疑虑，不是吗？如果你确信我说谎的话，你会毫不犹豫的杀了我，你不会停下。” “不，你在说谎，艾米丽，她，她不会恨我的。” “她恨着你，”察觉到b078异样的情绪波动，我接着说道：“聪明如你，怎么会不知道你在她心里的重要性，可你呢，你一直在伤害她，甚至，在她最需要你的时候，你不在。” “这是有原因的，我有别的……事情要做。” b078的话语中/出现了难得的犹豫和迟疑，我看着他脸上愧疚自责和仇恨的表情，就知道我的话生效了。 在b078的心中，艾米丽很重要，甚至比研究所所预想的要重要的多，而他和艾米丽最后的离别并不开心，如果他知道了艾米丽的死亡，最恨的那个人会是自己，这么多年来，只要他没有忘记艾米丽，这恨意和愧疚就会一直都在他的心里。 而我现在的唯一生机，就是想办法利用这情绪引动他的病症，虽然他发狂后有可能伤到我，但那种时候，神志不清的他更容易死掉。 我看着b078，微微露出笑容。 这是我最满意的实验体，也是目前最完美的实验体，但蓝图计划中，只有我的生命才是最重要的，我活着，才能保证蓝图计划的最终成功，一个活的久些还算不错的实验体，他的命，在这种时候，实在是太微不足道。 “就因为这可做可不做的别的事情，艾米丽死了。”我有些恶意的说道：“你和艾米丽都知道，如果你在乎她，你会保护他，你不会放任她留在那个不安全的地方自己离去。” “不是这样的。” “你知道，你走了，她可能会遇到危险，她随时都有身份暴露的可能，但你还是离开了。这是你的选择，艾米丽知道，你也知道。” “她是爱着我的。” “但你伤了她的心，因为你，她死了，因为她最信任最爱的人的过错，她死了，”看着胡杨泛红的眼睛和额上的冷汗，我的话语中再加了些火候：“因为你，她那样的痛苦死了，那时候，你觉得，她还会爱着你吗？她的心中难道没有恨意吗？” “别说了。”他的手虽然还放在我的身上，但已经没有半分的力气，甚至于因为情绪的变化，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表情极其痛苦，好像在经历某种酷刑。 我知道，他的病犯了。 他内心深处藏着的那些想法被我的话慢慢的勾了出来，模糊了真实和幻想的界限，被无限放大。而他的脑中，已经乱了。 我依旧保持着躺着不动的姿势，右手慢慢的抬起，安抚性的拍了拍b078放在我脖颈上的右手，说道：“你不用再想了，其实，最应该死的人，是你。” “最应该死的人，是我……”他无意识的重复着我说的话，右手慢慢的抬起，放到他的身前，他的视线也落到了他的右手上。 我缓缓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慢品一口，才对他说道：“你死了，艾米丽会很开心的。” “她会开心吗？” “是的，她跟你说过，要你为她报仇的，你这罪魁祸首死了，她当然开心。” “我要为她报仇……为她报仇，”他痛苦的抱着自己的头，喃喃的重复着，忽然他大喊一声：“我要为她报仇！”右手成爪抓向他自己的胸口。 鲜血滴落出来的时候，我品着杯中的红酒，脸上慢慢露出笑意。 b078因为虚弱和疼痛单膝跪倒在地，他的右手插/进自己的胸膛，抓/住了自己的心脏，但不知什么原因，他没有接着用力，而是维持着这个姿势没有动弹。 “你在犹豫什么？你不是答应会为她报仇吗？难道，你要背弃你对她的承诺吗？” 轻微的移动声再次响起，家用机器人移动过去开始对地上的血迹进行清洁。 在这移动声中，我听到b078微弱的说话声，他在说着：“艾米丽。” 我正准备再说些话刺激他，还未开口，他就来到了我的面前，双手掐着我的脖子，将我慢慢的提了起来。 红酒杯的破碎声中，我感到有液体顺着我的脖颈慢慢的留下来，那是b078的血液，曾经我最关注的研究物品。 b078仰头看着我，面无表情，我能看到他的胸前似乎散落着什么东西，但此时的我已经不关心那是什么了。 我的双手使劲的挣扎，却碰不到他。 眼前的b078的脸也渐渐的模糊起来，恍然间竟与s级资料库中曾见过的克里·斯蒂安的脸重合起来。 陷入黑暗之时，我仿佛又听到了老师关于“渎神”的怒吼。 老师，你错了。 你看，我创造出了最完美的实验体。 你所做不到的，我都可以。 我，是能够造就奇迹的，神。 第83章 完美的实验 b078成功的通过了测试，并且在仅经过一个月的培训后就破格成为远征军中的一员。 这消息一出，角斗之王，掩面者，全能冠军的荣耀又再次被提起，他的风头，一时无两。 因为研究所和赵老将军的关系一直不睦，再加上远征军的特殊性，即使有管理层的介入，研究所能掌控的势力还是无法渗透到星域远征军中。 自此之后，b078的消息就很难获得了。 另外，他的伙伴霍普几乎与他在同一时间辍学，重新回到了暗街的佣兵工会之中，并成立了白夜佣兵团。 这五年，b078和霍普联系一直很密切，甚至于，研究所得到消息，b078会利用星域远征军的身份便利以掩面者的身份进行佣兵任务，而白夜佣兵团成立的背后，也有b078参与的影子。 研究所能查到的消息，以星域远征军对于成员的底细的严查程序，也必然能查到。但赵成似乎并不知情，对此毫无反应，甚至屡屡重用b078，同时还培养b078作为媒体面前远征军正面形象的代言。 鲤鱼实验参与人很满意b078的发展，他从各个方面展现了他的天赋和优秀，同时，除了情绪问题外，身体一直呈现很健康的状态，可以说是目前为止最完美的实验体。 另外让研究所比较关注的一点是，道林家族的小女儿伊莎贝拉和b078的关系很好，甚至于伊莎贝拉多次在公共场合表现出对b078的爱慕之意，而b078在面对媒体的对此的提问时也从不正面应对，而是回答暧昧。 在实验体的成长中，研究所会根据每个实验体的情况对他们的感情表现进行控制，也会加入配合行动的表演者，以此来达到掌控实验体的目的。 因为b078对所有研究所派过去的人都没有过多的感情表露，这一控制方法一直都无法成形。可现在，b078竟然和世界首富的女儿产生了暧昧的关系，以道林家族的势力，这对于研究所来说可以是件坏事，但也可以变成好事。 只要能掌控了b078，就可以通过他掌控道林家族的权势。 但现在，对b078的控制充满了太多的不确定性，难度系数很高，道林家族的权势在此时加入对鲤鱼实验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正当研究所准备想办法阻止二人感情的进一步发展时，星历1155年4月9日，k星虫族攻击了地球驻斑斓星系的巡逻舰，战火波及到了当时路过的坎塞临星球的商队，商队中无一人幸存。 消息传回到坎塞临星球后，民众动荡，君主暴怒，坎塞临星球直接对k星和地球同时宣战，并寻求盟友。 以k星，地球，坎塞临星的战争为起点，水蓝星、法尔星等各个临近星系的星球都开始加入到了战争中来，局面直接被扩大成了第二次宇宙战争。 宇宙远征军作为整个地球上单兵和群体作战能力最强的军队，备受民众瞩目和期望，作为先锋军被投入到了战场之中。 战争历时四年，宇宙远征军在战场上所向披靡，他们之中，b078的胡杨之名最为亮眼。 各种克敌制胜的战报中胡杨的名字都排在前几位，甚至有的战役是在他一手的谋略和领导下胜利的，因军功显赫，他脱离星域远征军，被提拔为地位仅次于赵成将军的上将军，拥有亲自带领军队的权力。再加上某些势力的推波助澜，他名声更显，俨然成了帝国中的新秀。 1159年9月30日，上将军胡杨率领第三舰队，奇迹般的突袭坎塞临星在k星暗藏的秘密驻军，收缴烧毁军需无数，俘虏砍杀/精锐无数。之后，胡杨作为地球代表与k星进行谈判，与作为代表的k星英赛特森克将军签署了停战和平协议，同时联合暗蓝克星、冥王星、夸父星对坎塞临星及其盟军星球进行了分段联合打击，联合军势如破竹，有如神助，坎塞临星的军团节节败退，再无法阻挡，在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坎塞临星球、水蓝星等就被迫签署了停战协议。 1159年11月17日，胡杨荣耀归来，受到了帝国首都人民的热烈欢迎。在庆祝大会上，胡杨因军功显赫被授予将军头衔以及帝国一等功勋章，在宴会上人们纷纷感叹帝国又一黄金单身汉诞生之时，胡杨将军却走向了一直与他传有暧昧的道林小姐，单膝跪地，向她求婚。在破碎了帝国众多爱慕英雄的少女的心的同时，他的誓言——“我会让你成为这天下最幸福的女人”也深深打动了在他出外卫国征战的时候一直等待守候他的道林小姐。为国奉献的将军，深情守护的爱人，终于修成正果，希望整个星球的人都祝愿他们。 听到这里，我将电视关闭，揉了揉太阳穴，靠坐在床头。 今天已经是1159年11月18日，b078回来的第二天，关于他的新闻铺天盖地，满是赞美与褒扬。甚至于今晚，在官方的新闻平台上公布了战争胜利的最后播报信息以及他和伊莎贝拉·道林订婚的消息，这足以说明帝国对他的重视。 这开战的四年间，b078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来我这里进行检查和治疗，他的情况很稳定，身体各方面机发展也很好。如今，他身体情况的发展和他取得的成就已足以让鲤鱼实验的每个研究员满意。 研究所的人都说他是迄今为止最完美的实验体。 我也这样认为。 如今，他已经29岁了，再过一年，就到了这一批实验体难以跨越的30岁大关，但几乎所有的研究员都认为，以他如今的生理状态，他不会死在30岁之前。 然而，他是个无法被掌控的实验体。 甚至于，在他和道林家族联姻之后，他的能力，让研究所和管理层都会觉得棘手。 我看了看手上的终端，我知道，再过不久，时刻密切注意b078的评测小组会就今晚的新闻再度得出一个新的分析报告。 但我并不关心。 我起身，去酒柜中拿出了一瓶红酒，慢慢的倒出一杯，轻轻的品着。 到如今的情况，评测小组的分析报告已经没有太大的用处了。 b078，他已经成长到了研究所无法控制的程度，他们的任何所谓的方法，都是没有用的。 研究所没有控制他的办法，我却可以掌控他。 b078身体的秘密，意味着他永远都不可能再有另一个医生，而我，作为他唯一的医生，可以利用这个身份做很多的事情。 他的状态很好，身体基本没有出过任何问题，心理疾病也渐渐的得到了控制，有治疗成功的可能。 我从未在不确定的时候对事情下定论，但这次，我能感觉到，他会是发展最完美的实验体，也会是这么多年来蓝图计划中唯一成功的实验体，蓝图计划的成功将以他为突破口。 而这个完美的实验体，出自于我手，掌控于我手。 通过我对他的研究，我会得到很多珍贵的数据和资料。而蓝图计划，也会在我的手中走向成功。到那时，实验体不会再受到死亡的侵扰，人类也不再会有伤痛的困扰，地球会有一批忠实的不怕死的护卫者，而一直被称为渎神禁术的□□，也将成为医者与所谓的神博弈的利器。 我再倒出一杯酒，慢慢的倾倒在地。 “老师，很快你就会亲眼看见，你所未达成的，我会实现。” 待机的小型清洁机器人立刻移动到我的旁边，将地上的红酒擦拭掉。 我低头看着脚下忙碌的小东西，将酒杯放下，正打算命令它离开，却瞟见玻璃窗上反射/出一个人影。 他站在我的背后。 我转过身，对他微笑：“你怎么来了？想检查身体的话也要等明天，现在有些晚了，胡杨。” 他没有回话。 自从艾米丽死后，b078就开始变的有些寡言，但他在我面前这样的表现被评测小组判断为一个好的现象，这是种信任的表现，因为他没有像面对其他人那样选择掩饰。 我认同他们的判断，也接受了b078的这种状态，但随着与b078的接触时间慢慢变长，我便逐渐选择用熟络的语气和他对话，潜移默化的拉进两人的关系。 这种方法奏效了。 第84章 真真亦假假 这些年来，我能感觉到，我们之间的关系变近了。 所以，即使有些时候他并不怎么说话，我也不会太过在意。 “既然来了，就跟我喝杯酒吧，刚刚在新闻上看到你订婚的消息，就当我为你祝贺吧。” 我也不等他回答，便转过身，又取出一个新的酒杯，给两个酒杯倒上红酒。 身后，b078慢慢的走了过来。 听到接近的脚步声，我嘴角的笑扬起，拿起酒杯转身正要递给他，就被一个大力推倒在桌上。 这瞬间变化太快，手上的力无意识的就松了，待我反应过来时，正好听到红酒杯落地的破碎声。 而b078的手，正掐在我的脖子上。 他的手并未收紧，我还可以自由的呼吸说话，但他的力道没有丝毫放松，我挣不开，被压制住，倒在桌子上。 “你这是做什么？”我质问道。 “你说我要做什么呢？”他开口说道，声音低沉，微微沙哑。 我看到他的眼睛开始有些泛红，忙问道：“你的病又发作了吗？你这样会伤到人的，快松开我。” b078听到我的话，竟然笑了。 这笑我看不懂，却让我有种危险的感觉。 我正想安抚他的情绪，让他松开我，就感到他扼住我的手在慢慢的用力。 “胡杨，你被情绪控制住了，快松开我。”我急忙说道，却不敢动手反抗，怕激怒他，让他的问题变得更严重。 脖颈上渐渐地感受到了疼痛，也开始有了胸闷的感觉。 眼前渐渐的模糊。 我忽然有种将会死亡的恐惧，也不再担心b078的情绪问题，开始死命的掰他的手。 但无法撼动。 缺氧的无力中，我听到b078说道“好孩子”，同时还伴随着轻微的机器移动声，那是再次启动过来清扫地面的机器人的声音。 我的手无力的掰着b078的手，嗓子中慢慢的挤出几个字：“放开……” 脖子上的力道忽然轻了。 我大声的咳着，恢复清明的眼再次看到了b078的脸。 我正要起身，却发现他的手还压在我的脖颈处，控制着不让我起来。 “你松开我，我需要为你进行紧急检查，现在你的状态很危险。” “这个时候，你还这么敬业吗？医生。”b078忽然凑到我的面前，说道。 “你的状态很奇怪，你是碰到什么事情了吗？我需要你给我详细的情况报告才能进行分析。” “我啊，”他冲我笑道：“我找到了杀死艾米丽的凶手。” “你说什么？艾米丽死了？她不是离开了吗？” “她的死，不是由你造成的吗？”b078凑近我，近到我能在他微红的眼睛中看到我自己的脸，然后我听到他开口说道：“主人。” 我活过这么多年的岁月，从未有一刻，有像现在这样的感觉，寒意一点一点的从脖颈处扩散，到最后，我的手指都是僵硬的。 “你疯了……”我叹道。 “你知道吗？当我确认艾米丽的死亡的时候，我想杀了我自己，我那样的爱着她，却让她满怀遗憾的离开。” “你爱她？”我说道：“既然你爱她，为什么不去找她，反而还要和另一个女人结婚呢？” “到现在，你还不肯承认吗？” “我不知道你让我承认什么，但你现在的状态很成问题，如果你不放开我给你检查，你的问题会更严重的。” “知道我为什么不选择去死吗？”b078没有回应我的话，而是继续说道：“那时候，我想起了艾米丽曾跟我说过的话，她告诉我，如果有不好的事发生到她的身上，我要做的，是好好的活着，为她报仇。如今，我来为她报仇了。” “你的头脑已经不清楚了……” “我清醒的很。”b078笑着对我说着话，手在慢慢的收紧，感受到脖颈上的力道在渐渐的变大，我听到b078说道：“你可以好好的感受下死亡的滋味。” “她死的时候，是恨着你的。”我开口说道。 脖颈上的力道忽然放松了，我听到b078的声音：“你说谎。” “你有疑虑，不是吗？如果你确信我说谎的话，你会毫不犹豫的杀了我，你不会停下。” “不，你在说谎，艾米丽，她，她不会恨我的。” “她恨着你，”察觉到b078异样的情绪波动，我接着说道：“聪明如你，怎么会不知道你在她心里的重要性，可你呢，你一直在伤害她，甚至，在她最需要你的时候，你不在。” “这是有原因的，我有别的……事情要做。” b078的话语中/出现了难得的犹豫和迟疑，我看着他脸上愧疚自责和仇恨的表情，就知道我的话生效了。 在b078的心中，艾米丽很重要，甚至比研究所所预想的要重要的多，而他和艾米丽最后的离别并不开心，如果他知道了艾米丽的死亡，最恨的那个人会是自己，这么多年来，只要他没有忘记艾米丽，这恨意和愧疚就会一直都在他的心里。 而我现在的唯一生机，就是想办法利用这情绪引动他的病症，虽然他发狂后有可能伤到我，但那种时候，神志不清的他更容易死掉。 我看着b078，微微露出笑容。 这是我最满意的实验体，也是目前最完美的实验体，但蓝图计划中，只有我的生命才是最重要的，我活着，才能保证蓝图计划的最终成功，一个活的久些还算不错的实验体，他的命，在这种时候，实在是太微不足道。 “就因为这可做可不做的别的事情，艾米丽死了。”我有些恶意的说道：“你和艾米丽都知道，如果你在乎她，你会保护他，你不会放任她留在那个不安全的地方自己离去。” “不是这样的。” “你知道，你走了，她可能会遇到危险，她随时都有身份暴露的可能，但你还是离开了。这是你的选择，艾米丽知道，你也知道。” “她是爱着我的。” “但你伤了她的心，因为你，她死了，因为她最信任最爱的人的过错，她死了，”看着胡杨泛红的眼睛和额上的冷汗，我的话语中再加了些火候：“因为你，她那样的痛苦死了，那时候，你觉得，她还会爱着你吗？她的心中难道没有恨意吗？” “别说了。”他的手虽然还放在我的身上，但已经没有半分的力气，甚至于因为情绪的变化，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表情极其痛苦，好像在经历某种酷刑。 我知道，他的病犯了。 他内心深处藏着的那些想法被我的话慢慢的勾了出来，模糊了真实和幻想的界限，被无限放大。而他的脑中，已经乱了。 我依旧保持着躺着不动的姿势，右手慢慢的抬起，安抚性的拍了拍b078放在我脖颈上的右手，说道：“你不用再想了，其实，最应该死的人，是你。” “最应该死的人，是我……”他无意识的重复着我说的话，右手慢慢的抬起，放到他的身前，他的视线也落到了他的右手上。 我缓缓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慢品一口，才对他说道：“你死了，艾米丽会很开心的。” “她会开心吗？” “是的，她跟你说过，要你为她报仇的，你这罪魁祸首死了，她当然开心。” “我要为她报仇……为她报仇，”他痛苦的抱着自己的头，喃喃的重复着，忽然他大喊一声：“我要为她报仇！”右手成爪抓向他自己的胸口。 鲜血滴落出来的时候，我品着杯中的红酒，脸上慢慢露出笑意。 b078因为虚弱和疼痛单膝跪倒在地，他的右手插/进自己的胸膛，抓/住了自己的心脏，但不知什么原因，他没有接着用力，而是维持着这个姿势没有动弹。 “你在犹豫什么？你不是答应会为她报仇吗？难道，你要背弃你对她的承诺吗？” 轻微的移动声再次响起，家用机器人移动过去开始对地上的血迹进行清洁。 在这移动声中，我听到b078微弱的说话声，他在说着：“艾米丽。” 我正准备再说些话刺激他，还未开口，他就来到了我的面前，双手掐着我的脖子，将我慢慢的提了起来。 红酒杯的破碎声中，我感到有液体顺着我的脖颈慢慢的留下来，那是b078的血液，曾经我最关注的研究物品。 b078仰头看着我，面无表情，我能看到他的胸前似乎散落着什么东西，但此时的我已经不关心那是什么了。 我的双手使劲的挣扎，却碰不到他。 眼前的b078的脸也渐渐的模糊起来，恍然间竟与s级资料库中曾见过的克里·斯蒂安的脸重合起来。 陷入黑暗之时，我仿佛又听到了老师关于“渎神”的怒吼。 老师，你错了。 你看，我创造出了最完美的实验体。 你所做不到的，我都可以。 我，是能够造就奇迹的，神。 第85章 意外的开始 谋略第一堂课上老师曾说过，真正的谋略家都是用自己的理智来分析利用别人的感情，构建出最巧合也最合理的棋局。而当一个谋者被感情所控制时，他就不能再做出最准确的布局。 如今，我身着洁白婚纱，手捧鲜花，看着胡杨向我慢慢的走来，对他露出完美的幸福微笑。 我是个真正的谋者，我所构建的棋局，完美的任何人都无法看破。 当星舰内部的警报声开始滴滴作响时，我就知道我一直等待的机会来了。 按照时间估计，来的应该是接受任务来救我出去的佣兵。 看守我的星盗因为我这几天所表现出的胆小和听话，早在警报响起的第一声就离开这里进行增援了。 他们都很放心我。 但轻信的人往往死的很早。 检测到周围没有任何异动后，我连接上早就被我破解的斑斓星盗内部网络，开始破解我被困房间的电子锁。 一分钟不到的时间，电子锁就发出“滴”的一声，我知道我已经破解成功了。 一切正如我所预想的那样发展，我微微露出笑容，上前去打开门。 然而，门却没有开。 我使劲拉了几下，门却纹丝不动。 我重新进行了破解设置，但门依旧没有打开。 这勾起了我的兴趣，我点开虚拟屏幕，仔细的看着上面所显示的密码锁的初始代码。 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我开始手动输入代码，在这个过程中很容易的就发现了密码锁无法破译的原因。 有人控制了斑斓星盗的内部网络系统，将系统内的程序全部锁死。 这意味着即使我现在能够及时突破眼前的密码锁，在通往救生艇的道路上也会受到阻碍，甚至于最后登上救生艇的过程也要有些波折。 我心中立刻做了判断，回到房间中静静的等待着。 凭这手黑客技术，无论父亲许诺了什么样任务奖励，这次来的佣兵团队还是有些拿得起的能力的。 “滴”的一声，门开了，进来了几个佣兵。 我向门口看去，一眼就看到了凯伊。 凯伊是佣兵界中/出名的人物，如狐狸般精明狡猾，也具备着狼的冷血和凶悍。出于兴趣，我曾经阅读过他的资料。 但凯伊却不是接任务的佣兵，他走在后面，隐隐以另一人为首的样子。 作为整个宇宙中数一数二的大组织，佣兵工会中难免有着一些奇怪却严格的规矩。 其中一条便是佣兵单人接取任务时，在洽谈等当面交锋的情况中，其余被招揽参与任务的佣兵要以该佣兵为首进行行动，给与接取任务的佣兵足够的尊重和话语权。 现在的场景就属于这些情况之一。 我看向走在最前面的佣兵，他戴着面具，仅露出眼睛，我看不到他的样子，对上我目光的时候，他的眼神没有半分波动。 走到我面前的时候，他站定，开口问我：“安妮丝？” 我装作害怕的样子看着他，拘谨的点了点头。 “跟我走吧，我救你出去。” 我仍然保持着些微害怕的样子，半低着头，拿眼睛偷偷的瞄他。 半响，我才开口说道：“你是谁？” 稚/嫩的童音，透露着隐隐的不安全感，我完美的演绎了出来。 “我是接受任务要救你出去的佣兵掩面者，我需要你现在跟我走。” “我害怕……”我将自己蜷缩在角落，小声的说道。 他沉默了三秒钟的时间，蹲下/身来，与我平齐，向我伸出手来。 我犹犹豫豫的将我的右手递过去，他握住了我的手。 我正打算顺势借力站起来，和他建立进一步的身体接触以便探查，却发现他握住我的手之后，并未使力，而是将我右手上的手镯取了下来。 “还给我。”我作势去抢，像一个因被抢夺心爱之物而激怒的孩童。 他躲过我，打量着我的手镯，开口对我说道：“安妮丝，不要跟我耍花招。” 他的声音很年轻，如果没有进行伪装的话，他应该也就二十岁左右的年纪。 但他看向我的眼神极冷极寒，没有任何的感情，这眼神，即使是身为佣兵，也不是这个年纪的人该有的。 他将手镯递到我的手中，说道：“这手镯上的东西，你不要用了。跟我走吧，我带你回地球。” 说完这话，他也没等我的回答，便站起来转身向后走去。 虽然对他公事公办的冷淡态度有些不满，但我并打算做多余的事情，便站起身来，淡定的跟上这些佣兵的脚步。 看周围佣兵对我前后表现的变化视若无睹的样子，我就知道，父亲应该已经授意向接任务的佣兵透露了我使用了逆生剂的事情。 他担心我因为外表的不同和佣兵错过，遇到危险，我能理解，对此，我也有所预料。 这样看来，想要免除任务赏金的计划，已经不可行了。 目前对我来说，最合适的选择，就是跟着这群佣兵，让他们送我回去。 我看向走在最前方的人的背影，暗暗的评判着。 身材不错，很有力量。 我勾了勾唇。 能说动凯伊来参与任务，看来他在佣兵界应该也是有点名头的人，最近一直在星际间游荡，倒是很少关注地球上各个势力的消息，看来，这次回家，要好好的调查调查。 这次回家，不知道哪家公子会主动凑上来让我玩一玩，让日子能不那么无聊。 眼前这个人，好像也有点意思…… 我正打量着佣兵掩面者的背影和身材，却见他忽然半跪在地，对着地面猛的吐出一大口血。 凯伊和另外两个佣兵立刻凑了上去。 掩面者抓/住其中一个佣兵的衣领，勉力将他拉到身前，嘴唇抖动的说着什么。 我状似不经意的向前走了几步，总算能勉强听到他的声音。 离得有些远，他的发音也有些不清楚，我只能模模糊糊的听到几个音节。 “艾米丽……找她……和平之战……” 在看到被抓/住的佣兵点头之后，掩面者也仿佛耗尽了力气，手松开就倒了下去。 那佣兵顺势扶住他，将他背起，跟其余的佣兵同伴一招手，他们便会意继续前行。 三天之后，我被带到了龙门城暗街中的一个小屋子里。 从那些佣兵的对话中，我知道这是那个佣兵掩面者的家。 凯伊在飞船刚刚着陆就匆匆离开了，而那个在掩面者昏倒之时说过话的代号叫小乐的佣兵在将全部佣兵带到这里后，交代几句便也离开了。 这些天，在飞船上，我很守本分，虽然有些地方不能去，但佣兵们并未过度严格的限制我的行动。 甚至于，偶尔，我还能从他们的交谈中得到一些不痛不痒的消息。 我知道，自从那天的昏迷，掩面者就再也没有醒来。而为了能保证我被安全救回，父亲派去发布任务的人给了自由索要报酬的承诺。 很大的手笔，正如父亲一贯的风格，这样的承诺，昭示着发布任务者与众不同的势力和身份，既是报酬也是警告，能熄了很多人别样的心思，更能保证我的绝对安全。 最近，出去玩的有些久了，看来，这次回去也该好好陪陪父亲，尽尽孝心了。 等待的时间有些无聊，我拨/弄着右手上的手镯，试图建立星网连接，告诉父亲我已经平安的消息。 然而，我的连接被限制了。 这勾起了我的兴趣。 我虽然主攻的方向不是编码，但我的编码能力却是不可小觑的，在斑斓星盗处的因为编码问题吃了鳖，但当初主要的问题是时间的限制，并不是我的能力问题。 后来，在飞船上，以我的身份，没有必要做些小动作无端惹怒那些佣兵，便也就老老实实的做个让人满意的被救助者。 现在，在这个掩面者的家中，再次碰到了网路连接的阻隔，看到周围并没有人注意到我，我微微侧身，点开模拟屏，开始试图破解。 这次，可以一决胜负了。 当小乐将那个女人带回来的时候，我已经换到了第三种破解方法。 那个女人脸上戴着和掩面者同样款式的面具，看她急切的样子，就知道两人关系不浅。 她在掩面者的房间内待了会儿后，就出来了，开口直接跟要小乐要任务的物品。 这几个字从她的口中一说出，我就感到火气从心中蹭蹭蹭的冒了出来。 我并不是个易怒的人。 从很小的时候，我就立志要成为最伟大的谋者，而谋者最需要的就是冷静和理智。 但从那女人口中说出的任务的物品，代表是掩面者对我的认知，他从最开始的时候，就在无视着作为人的存在。 现在，因为对这个屋子的网络屏障的突破失败，我发现他可能是这个佣兵小队中负责黑客技术的人，拥有着可以在这方面可以与我匹敌的天赋，他在我的眼中开始有了些存在的时候。我却又从这女人的话语中知道，我在他的眼中，仍然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作为任务物品的符号而已。 这让我觉得受到了冒犯。 我的身份、天赋和能力，注定我这个人永远都不可能被无视。 而这个人，竟然无视我。 偏偏我还因为他的无视而觉得愤怒，怒火涌上来，虽然只是一刹那的感受就被我强硬的压了下去，却让我觉得，自己该留下来。 这个掩面者，需要认识到他的错误。 第86章 舞会的博弈 艾米丽是一个有些愚蠢的女人。 她对我有戒心，但警惕性却不够。 我的能力和手段，连十分之一都不需要就可以将她玩弄于鼓掌之间。 她性格上有难以避免的胆小和懦弱的缺陷，最初，我对她说的每一句话几乎都是带着试探和恶意的。 从她的表现上，我能看出来，她不喜欢和我这样交谈说话，但她仍然忍耐着，不做失礼的事情。 摸准了艾米丽的性格和思维，之后，我便收敛了自己的行为，开始采用怀柔政策。 这样的人在最初不好接近，但接近之后便很好控制。 在利用听到的和平之战相关的电影进行试探后，我几乎接近百分百的确定，这间房屋的网络控制系统是由躺在房间里的掩面者设计的，他有很强的编码能力。 至于掩面者与和平之战或者斯蒂安星将之间的关系，我还无法猜透。 而掩面者这个奇怪的基因病症，也有些来势汹汹的样子，虽然艾米丽一直都极力的在我面前保持镇静，但我还是能够感觉出她的担心和紧张。 而他的病的这样的严重，两个人却连一个医生都没有找来，像是要隐藏什么的样子。 这个掩面者，看上去有很多秘密的样子。 我最喜欢将秘密一点点揭露的过程。 我盯着掩面者房间上紧闭的房门，慢慢的思考着。 掩面者的病似乎变得很严重。 因为小乐带了一个医生过来。 以掩面者的性格，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找医生过来的。 小乐带来的是在佣兵界大名鼎鼎的医师四百，我听到过他的名字，也调查过他，但他的来历似乎很神秘，背后自有一方势力，深入调查总会受到阻碍，无法得到更多的信息。 他注册成为佣兵工会的医师已经有很多年了，在我未出生以前，他就已经有了不小的名声，而他几十年如一日的不老的面容，也让佣兵们称道赞扬他的医术高超。 很多医学上的泰斗试图与他建立学术上的交流，但都被他拒绝，他似乎偏安于佣兵工会这一小块天地，对很多势力的邀请也都礼貌的拒绝了。 资料中他这个人似乎是个医学的狂热者，一生中追求行医治人，其它都为过眼烟云。 但我这个人，偏偏信不过资料，所有的资料收集都带有一定程度的偏差，从那里面得到的分析虽然有一定的准确性，但某些时候，其中的一点点偏差，就会扰乱整个棋局。 我信的，唯有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以及经由我手最终操纵而出的结果。 四百这个人，到底怎样，要由我来判定。 他很强，在医术上很有造诣。 见我的第一面，他就看破了我使用逆生剂的事实，家族中的私人医生都无法达到他的水平。 这让我收起了之前的轻敌之心，开始认真对待起他来。 我试图招揽他。 如同我所预料的，这个招揽失败了。 我试图与四百保持一种相谈甚欢的陌生人的关系，但四百似乎对艾米丽更为关注。 我与他交谈之时，能感到他具有很丰富的学识和见地。 艾米丽坐在一旁，很少说话，只在四百问她的时候才回上几句，我能看出来，她有些不自在。 每次看到艾米丽这个样子，我总有种享受的感觉，好像一只猫在慢慢的调戏着被堵住的老鼠，那掌控的滋味，很是甜美。 晚上的时候，看到掩面者房间的虚掩的门，我就知道，我的机会来了。 我做了个决定。 从艾米丽对我的防备来看，掩面者显然并没有将我放在心上。 好像这幅小孩子样子，让他们有些小看我了。 正好，可以趁他们防备低的时候做些我想做的事情。 当晚，我在深夜中醒来，潜进了掩面者的房间。 艾米丽坐在床边，趴在床/上，看样子是在睡着。 掩面者的脸上仍然带着面具，看不出是在昏迷中还是在睡梦中。 警惕性有些差。 我有些讽刺的笑笑，走上前，小心的把手放在掩面者的面具上，启动了调试许久的破解程序。 那天小乐带回艾米丽时，我就知道这个艾米丽对掩面者很重要，而从后来两人的一些表现来看，我基本上能确定艾米丽拥有着摘下掩面者面具的权限。 通过这几天的接触和观察，我利用身上的设备模拟了些信号变化，并且附加了密码破解的程序，相信应该可以摘下掩面者脸上的面具。 看着虚拟屏幕上的闪过的一行行的数据代码，以及最后的完成字样，我手稍稍用力，向上一抬，就将掩面者的面具取了下来。 这一刻，心中有种隐秘的喜悦感和满足感。 这一次和掩面者暗地的交锋，我赢了。 这动静惊醒了掩面者和艾米丽两人，艾米丽一见到我就有些恼羞成怒，想要将我赶出去。 掩面者冷静许多，他制止了艾米丽的行为。 我手上拿着他的面具，仔细的看着他的样貌，故意说出近乎于挑衅的话语。 如我所愿，他被我的行为激怒了。 但掩面者要聪明许多。 他仍然很冷静。 他仔细的盯着我，用着打量的目光。 虽然知道他的目光中不带任何□□的意味，但我竟然觉得这样被他看着有些羞恼。 这时候，房间中没有人说话，一切都显得极静，我好像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咚咚”声。 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但我并不在乎。 一个人，要凭他自己的实力，才能配的上我在乎。 接下来掩面者的话，证明他的能力。 他的话，让我有种被看破的感觉，生平第一次，我有种渺小的无能为力感。 这场交锋中，我的行踪他都看破，我的秘密无法掩藏，我完全的败下阵来。 挫败感很快消失，潜藏在血液中的兴奋开始冒了出来。 我故意说出曼尼尔顿大学的消息，我知道，只要曼尼尔顿大学几个字在他心里留下痕迹，他就有一定的可能会选择去那里。 暗街不是个好地方。 至少以掩面者对艾米丽的在乎程度，他不会让她留在这里的。 他想要保护着那个女人纯真到近乎愚蠢的内心。 想到这里，鬼使神差的，我要求掩面者将手中的面具送给我。 他同意了。 我知道，艾米丽不会对这高兴的。 但艾米丽不开心这件事，却让我觉得很开心。 掩面者有可能会死。 看到已经紧密几天的房门，内心深处，我意识到并且接受了这个想法。 心中有种酸涩的遗憾，这样的人，就这样简单的死掉了，很可惜。 忽略那些已没有必要的异样情感，我继续和小乐聊天。 小乐是个我未听说过的佣兵，他可能还在未在佣兵界展露头角，但通过这几天和他的相处，我发现，我看不透他。 明明他的性格似乎是很简单的乐观开朗自来熟，但心底的直觉告诉我，他不是这样的。 可我，抓不到一丝破绽。 甚至，和他的相处，让人觉得很舒服，很开心，不知不觉中，戒备会慢慢的松懈。 仿佛有默契般，我们从未主动谈过不合适谈起的事情，比如掩面者，比如我的身份，或许是因为我们彼此都知道，这样的话题即使提起，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看来，这次回家后，需要调查资料的人又多了一个。 过了几天。 掩面者的病好了。 那天艾米丽很开心。 我也觉得有些高兴。 然后，掩面者就带我去了佣兵工会，交付任务。 接我的是家族的管家阿尔弗雷德，从他的口中，我知道了掩面者要求的任务报酬——人/皮面具。 他，果真有秘密。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看到他真正的脸。 时机来的比我想象的要快。 从收集得到的资料中，我看清了掩面者身上的一些东西，但模糊不清的更多了。 似乎有什么人在保护着他，很多资料的收集都受到了阻碍。 我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佣兵工会中的掩面者就会鲤鱼角斗场的掩面者。 他在这个身份的事情上并没有费力的隐藏。 紧接着，我就听到了他向新任角斗之王闪电来伊特挑战的消息。 这消息，占据了星网上各大媒体的头条，受到了星球上众多民众的关注。 听到消息的时候，我有种感觉。 他会赢。 掩面者赢了。 在享受胜利的同时，他摘下了脸上的面具。 在鲤鱼角斗场贵宾室的我，也在同一时间看到了他的真实样貌。 他很帅气，很英俊，笑容很阳光。 完全没有曾经我面对他时那种冷冰冰的无情感觉。 我看着大屏幕上他的脸，也情不自禁的跟着笑了。 刚刚打败角斗之王的掩面者摘下面具后，在星网上火得一塌糊涂。 这其中，虽然少不了一些势力的推波助澜，但本身，还是要靠掩面者他自身的实力。 我看着网络上的新闻，在心里暗暗的猜测着，掩面者这番做法的目的。 他虽然年轻，但绝不是莽撞的小伙子，他这样做，必定是有他自己的目的。 他想要通过这样的高调关注来得到什么？以我目前知道的信息，我还想不到。 同时，我派人在暗街附近以及星网上面开始散布曼尼尔顿大学的消息，保持着曼尼尔顿大学的曝光率，争取能够引动我埋在掩面者心中那颗不甘平凡的种子。 已经许久没有感受到忐忑的滋味了，我看着桌上掩面者的资料，开始不确定起来，这样的布置之下，我不知道他是否会按着我的计划走下去。 知道了掩面者进入曼尼尔顿大学的消息的同时，我还知道他的名字叫胡杨。 那时，我是开心的。 所以，当对面周家的长子提出邀请我共进晚餐的时候，我很给面子的冲他优雅一笑，答应了他的邀请。 通过父亲的关系，我调查了他入学的通知和存档资料，并未发现漏洞。他入学的手段，很完美。 但我知道，他入学的方式，绝不光彩。 胡杨之名在等同于掩面者之前并不出名，从未有人关注，所以开学之前从未有任何掩面者被曼尼尔顿大学录取的消息。 开学之后，在发现两个名字的关系之后，便引起了轩然大/波。 这转移了一部分视线，让人们忽略了他入学的事情，或许，很多人会想当然的认为他这样的年纪，这样的成就，考上曼尼尔顿大学就是应该的事情。 即使深究，也只会像我一样，查到完备的没有漏洞的资料。 但倘若再深究，深究到入学考试的时候，胡杨的错漏，应该就挡不住了。 但没有人会这样做。 因为，无论以何种方式，他成功的入学了，便得到了曼尼尔顿大学的承认，他就是这学校的一员。 这是各方势力和曼尼尔顿大学都默认的不成文的规矩。 从某些方面来说，这规矩给了很多种不同的优秀人才新的道路，是大学校长一直都秉承守护的。 胡杨不知道这个规矩。 在他心里，还有着会被揭发的隐忧。 我可以利用这一点。 通过学校的舞会我高调的接近了胡杨，也毫不隐瞒我是安妮丝的身份。 舞会上，胡杨的表现堪称完美，一举一动都绅士十足。 面对艾米丽的时候，我毫不掩饰的表示了我的身份，看到她惊讶的样子，心里总算满意了些。 在我面前，胡杨虽然一直在微笑，但我总能感觉到他心底的冷淡。 我唯一见过他露出真心笑容的时候，是他在面对艾米丽的时候，似乎在她面前，胡杨所有的防备与伪装都会脱下，说出心底最真实的声音。 真是让人嫉妒。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我都比艾米丽要完美的多，她只是个普通的、愚蠢的女人。 在我有些在意的人面前，输给这样的人，我的骄傲不允许。 我会征服胡杨。 舞会的间歇，我故意拉着他来到了礼堂上面的房间。 他没有推辞，跟着我来了。 这房间是做什么的，整个学校的人都心知肚明。 胡杨既然跟来了，就代表他默认了。 我的右手拉着他，左手提着裙摆，慢慢的向前走去。 嘴角勾起一抹笑。 全天下的男人，都是一样的。 来到房间之后，我拿起桌上早已摆好的红酒，递给胡杨一杯。 “很有情调。”他环视着房间，点评道。 “当然，”我微抿一口酒，慢慢的咽下，然后将酒杯放下，又伸手轻轻拿走他手上的酒杯，放在一旁，微微鞠躬，伸出手来，邀请道：“这位先生，有幸邀请你跳一支舞吗？” 我微抬起头看他，我知道，今晚的我美得无懈可击，轻柔的音乐之中，这个角度，这个行为，没有人能够拒绝。 胡杨笑了笑。 在我看来，他这笑，总算有了几分真心。 “怎么能让美丽的小姐邀请我呢。”他抓/住我的手，一个借力，就将我抱在怀中，带入了舞步。 “艾米丽看到我很惊讶，她应该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我吧。”我轻笑出声。 “有的时候，她想的不会太多。” “你知道吗？会在这里遇见我？” “战略系的人，提到曼尼尔顿大学不是毫无理由的吧？”他反问道。 “然而你还是来了。”我笑道。 “这是个合适的选择。” “选择什么？遇见我还是不见我？” “以你的身份，和我的成就，我们遇见是必然的事情。” “你倒是对自己很自信。”我问道：“那你觉得我今天带你来这里是做什么呢？” 他挑了挑眉，故意有些暧昧的说道：“还请道林小姐不吝赐教。” 我拉住他，身体微微前倾，他很配合的低下头，我凑近他，在他的耳边轻轻的说道：“我想睡你。” 第87章 兴趣的开始 “哦？道林小姐是在跟我开玩笑吗？我怎么听说，各个世家中唯独道林小姐最为洁身自好，几乎毫无花边新闻，怎么会对我这样一个刚认识不久的人说出这样的话来。” 如果不是他那一瞬间的怔愣，他这样的回话，几乎能将我骗了过去。 不过，这样的回话，我很满意。 不为美色所迷，还能理性的回话，但这，让我更想得到他了。 身材，性格，成就，主要是我被引起的兴趣，让我很想征服这个男人。 同样，我也很想见到艾米丽失望惊讶的样子。 在掩面者的家的时候，我能看出来，艾米丽对胡杨有些不同寻常的感情。 可我并不喜欢她这样的女人。 这个世界，这个时代，女人从来不是男人的附庸品和拥护者，书上所描写的几千年前那种守旧思想早已过时。 可艾米丽，半个月左右的交流和相处，我能看出来，她的脑海中深植着一种奴性思想，一切以胡杨为主，一切以胡杨为先，完全不顾自己的想法和思路。 女人可以天真，可以傻，但不能把自己迷失，毫无自我的为了一个男人而活着。 即使这个男人算得上优秀，她这样的想法，也该打破。 我很想看看，当艾米丽知道胡杨已经被我征服的时候，是什么样的表情。 也许，那个时候，她就会醒悟，找到自己人生真正的存活目的。 如果，她自暴自弃的话，那么以后，我也不需再向她多看一眼。 “我从不开玩笑。”我微微用力，将胡杨向后推去。 他也配合着我，坐在了身后边不远的床/上。 我正对着他站着，将他扶在我腰间的手拿下，左手虚握着他的右手，搭在他的右腿上。 我微微的弯下腰，左手顺势微用些力道，笑着说道：“能写出那样高超编码的人，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胡杨伸出左手，揽住我，一用力，我们便一起倒在床/上，他在上方看着我，笑着问我：“想不到道林小姐是喜欢一/夜/情的人？很多新闻媒体会对这个感兴趣。” “他们不敢。至于一/夜/情？也许你该把自己看的更高一点。”虽然身处一个弱势的姿势，但我并不觉得压迫，我有些慵懒的伸了伸胳膊，调笑道：“你这样撑着胳膊，不觉得累吗？” 这是一个意味明确的暗示信号。 但胡杨没有动。 “你在想什么？”我问道。 “我在想，你这样做的原因是什么？”并没有绕任何的弯子，胡杨很直接的回答了我。 “看来你有些紧张呢。”我笑着说道。 “原因很简单，”我抬起手，摸着他的脸，慢慢的滑落在他的胸口，说道：“你的身体，我很喜欢，你的实力，也让我赞赏，但这两点不足以导致今晚的事情。最重要的是，你引起了我的兴趣，而我心底的声音也在告诉我，抓/住你，不要让你跑掉。我不是个随便的人，但一旦我认定了某个事情，认定了某个人，我不介意早点迈出这一步。” 我抓着他的衣服，借力将自己拉起来，靠向他，在他耳边吹气，慢慢说道：“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胡杨微侧过头，我以为他要吻我，结果却听到他在我耳边问道：“不知道道林小姐，曾经被你认定的，有几人？” “你还是真是不懂情趣，”我猛的发力，翻转过来，将他压在身下，右手按住他，微微低身，说道：“确实有那么几个人，只是他们后来的表现让我很失望。胡杨，对你，我是有着好感的，我希望，你的表现会让我的目光永远停留在你这里。我不是那种柔弱的需要依托别人的女子，我的实力，会给你最大的助力，你想要完全的得到我，你要自己来争取。” 我知道，我这样的话语，能激起男人心底的征服欲望，而我这样的女人，也没有几个男人可以抵得住诱/惑。 我不介意，他想要征服我，因为，在这个过程中，我会先征服他。 我说的话，虽然有着我的目的，但确确实实都出自于我的真心。 “能被你看上的人，很幸运。”胡杨捉住我微微滑动的手，猛的将我拉近他。 我趴在他的身上，两个人脸靠的极近。 近到我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平静、和缓。 他的右手向下按我的头，力道有些大。 我没有反抗，也不觉愤怒，心底反而有种遇到对手的兴奋感，我很顺从，我想知道，他要做什么。 我能感到，他转过头，在我的耳边说道：“伊莎贝拉，我警告你，我们之间的事，不要牵扯到艾米丽。” 他的话中，一反往日的虚假，难得的带上了情绪。 是凶狠的感觉。 说完这话，他松开我，起身便准备离开。 在他身后，我微微勾唇，说道：“这样就将你的弱点暴露出来，还要跟我说不要动她吗？” 胡杨脚步的没有停，唯有低沉的声音传来。 “艾米丽不是弱点，是逆鳞，你如果敢对她下手，我会让你尝到这世界上最恐怖的滋味。” 门被关上后，我站起身，微微整理下仪容，走到桌边，端起红酒，看着门口，低头尝了一口。 嘴角微微勾起，00年的布里，味道比我想象的要好。 胡杨这个人，警戒心很高。 他对人有种难以言喻的戒备感，就我的观察来看，整个校园中能和他交心的人勉强算的话只有两个。 艾米丽和霍普·斯蒂尔。 胡杨的防备心太强，很难对人信任，即使暂时的相信了，也会被轻微的事情动摇。 和他建立起信任感很难，但一旦真正的被他相信了，便能渐渐的走进他的内心。 是个挑战。 我喜欢。 舞会之后，我开始主动的接近胡杨。 不同于舞会那晚有些过于激进的方式，这次我采取的是慢慢接近，正常交往的方法。 那晚已经足够给他留下些深刻的印象了，他也能明白我这个人一部分的性格。现在这种主动示好的表现，体现出了我示好的态度。 我开始以一个同学、一位朋友的身份慢慢的在他身边占据空间和位置。 整个过程中，任何事情，我都会不带半点心机的考虑，完完全全的向他表露出我的诚意。 这起到了一些作用。 我可以和他友好的交谈，算得上不错的同学关系了。 胡杨的眼中仍然带着防备，甚至不加掩饰，我们彼此都知道，他并没有完全的信任我，而就像有共识般，这防备我们心知肚明，任何掩饰都是没有必要、多此一举的。 星网上的媒体也开始注意我们。 各种各样的照片和标题，暗示着我们的暧昧关系来抓人眼球。 “没有你的允许，这些新闻是无法发出来的吧。”胡杨将新闻的页面关闭，转头问在旁边看书的我。 “照片拍的不错。”我冲他一笑。 “伊莎贝拉，你到底想做什么？”这话胡杨问的很认真，抛却了以往的一些虚情假意，不再带任何伪装，是真真切切要和我进行交流。 他的话一出口，我就知道，这是个不能马虎的问题。 “我想要得到你。”在任何准备的话语之前，这话突然就脱口而出。 这话说出后，我都有些愣了。 “扑通扑通”的心脏跳声，分外明确清楚。 我看着他的怔愣的眼，竟觉得脸上发烫。 这样的情感表现，我曾经有过，只是，我从未想到，我会在面对胡杨时有这样的感觉。 我有些微的羞恼，但我并没有躲避他的目光，而是抬起头，正对上他的眼，再次重复道：“我喜欢你，我想得到你。这情感我也有些吃惊，最开始我对你的接近主要是因为兴趣，但在慢慢的相处中，在我都未意识到的时候，我开始认真了。” 我抓/住他的手，微微握紧，说道：“胡杨，你很清楚，我们两个，很配。” 他没有说话，而是看着被我握住的手。 “我们是强者，我们所追求的都相同，偶尔交流的时候难道你没有觉得‘她所想的和我一样’吗？我们是同类人，在未相识之前，彼此就会觉得很了解，命中注定是要在一起的。爱情不会束缚我们，我们在一起，会凌驾于爱情之上，能掌控一切。” 这话说着，连我都觉得热血沸腾起来。 有多久，没有将自己这份深藏的真心表露在另一个人的面前了？ 没有合适的人，这些话说了还不如不说。 “这场景，很好。”胡杨说道。 然后，他将放在桌上的手从我手中拿了出来。 “你的话，你所有的描述，让我很向往，我相信，没有哪个男人能拒绝。” “为什么？”我看着他，问道。 我们两个是如此的契合，不用任何多余的解释，彼此都知道我这话问的是什么意思。 他说道：“掌控一切的滋味，我很向往。但是，我所追求的，并不是这样的东西。” “你在说谎。”我盯着他，慢慢的说着：“你我都很清楚，慢慢变强大的滋味，你渴望着这些。而我，和你想法相同，也想要着同样的东西，我们在一起，是最适合不过的。” “伊莎贝拉，我希望，我们以后不会是敌对的两人。”胡杨说道：“和你相处很舒服，但是，我对你，并没有你以为的那种感觉。” “是因为艾米丽吧？” 胡杨难得的沉默犹豫了，过了几秒，他才有些不确定的回答道：“……我不知道。” “记住我今天说过的话，我给你的机会，到你不配被我喜欢为止。”我收起书本，站起身来，微微俯视着他，说道：“你很清楚，我们是最适合彼此的。” 第88章 棋子的布局 在父亲的认知中，艾米丽的定义就是机器人，所以她的一切，他都会认为是程序的设置原因。 胡杨的编码能力我跟他提过，他只会将艾米丽的高度自由性当做胡杨疯狂的迷恋。 但我不同。 在我最初见到艾米丽时，我是将她当做一个正常的人来看待的。 她的表现，也确实是个人。 当父亲告诉我艾米丽机器人的身份时，我的第一反应便是这不可能。 以我的编码能力，我可以确定，目前没有一个人能够将一个机器人创造的像艾米丽那样，即使是被人推崇的编码大师李·非特所创造出的机器人托尼，在非特先生多年的数据库和程序扩充的情况下，它的表现也堪堪及格。 按照r.b.t的新机发行日，艾米丽距离出产日期最多不过五六年，这么短的时间，即使是胡杨的能力再强，也不可能将她设置的完全就像一个人一样。 她的存在和生活是可以完全脱离于胡杨而独立的，她的表现就像是自己具有独立的思想一样，任何一个和她接触过的人都不会将她认成机器人。 这样，已经足以说明艾米丽已经萌生出自己的思想，她是个真正的人工智能，除了机械的身体，她具有自己的判断和感情，就像是一个人一样。 知道这个秘密，让我有些兴奋。 人工智能的存在从很早以前就已经被提出过，但国家对人工智能的主流意识是反对的。从小到大的教育，电影和网络的宣传，处处都在提示警醒着这个星球上的人们，不要对机器人掉以轻心，机器只是人类手下的工具，萌生思想的人工智能会生出反叛之心，他们是敌人，是要被抹杀掉的。 因为这样的意识，人类对机器的观感并不是很好。甚至于，在当今的社会中，机器人的称呼已经上升到了辱骂的程度，事情严重的时候会闹上法庭。 电影上经常会出现人机大战的场景，最后的结果都是人类战胜销毁了反叛的人工智能。 如果艾米丽人工智能的身份被发现，民心所向之下，她必死无疑。 或者，她会被带到研究室中进行研究，但去了那里，可能还不如死亡更痛快些。 我可以利用这点做些什么。 勾了勾嘴角，我调出资料中关于星历1150年2月17日那天有人用机器人的称谓侮辱了艾米丽的记载，将它发送给家族的下属，交代他们顺着那个人调查下去，无论得到什么样的消息都要跟我汇报。 顺着这个线索，应该能查到点什么。 对于胡杨的调查，总算可以有些进展了。 几天后，我回到学校，发现胡杨和艾米丽之间的关系仍然不远不近、冷冷淡淡的。 简单来说，胡杨在刻意的躲着艾米丽。 从父亲对那晚他第二场角斗战的描述中，我就知道，艾米丽在胡杨心中，比我想象的要重要的多。 而现在，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了，两人之间还是这样的状态。看来这次，他们之间的问题比较严重。 我要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在他们之间制造更大的嫌隙，让他们关系的裂痕越来越大，直到有一天破碎的完全无法修补。 从和胡杨的相处之中，我能确定，胡杨对人的信任感极低，这是一种强大的保证，却也是他身上最大的问题。 而艾米丽，即使是有自己的思想，是个人工智能，但她的本质还是个机器。 身为机器，就总有各种各样的破绽和缺陷是不可避免的。 这星球上的人自出生而来，就被教育，机器，并不可信。 这想法，根深蒂固。 懂些编码的人更知道，从机器上能够得到很多信息。 虽然胡杨很看重艾米丽，看重到他有些忽略这些常识和认知，但我可以用些手段来引动这些被他深埋于心忘记的想法。 只要种下一个怀疑的种子，胡杨和艾米丽之间，便无法再恢复如初。 几天后，我邀请胡杨去看了最新的电影。 那电影讲述了四个编码高手利用机器遗留信息破获惊天大案的故事，片中诸多手段，在编码系中的人眼中看来，也是值得称赞，很有技术性的。 看完电影后，胡杨脸色没有过多的变化，请我吃甜点时还和我讨论了电影中一些有趣的情节。 但我知道，他看进去了。 他是很警惕的人，一点点事情，都会诸多考虑。这样明显寓意的电影，他怎么会不多想些事情。 甚至在聊天时，他还试探了我请他看电影的目的。 我的表现滴水不露，他并没有发现什么。 人工智能的存在虽然一直被提到，但却从未有真正的人工智能被见到过。人工智能的存在，似乎一直都是编码人中的一个恶毒的传说。 即使是曾经见过艾米丽机器人面孔的父亲，也不会将她和人工智能联系起来。 甚至于父亲其实对学校中艾米丽的身份是有些存疑的，他并不确定这个艾米丽就是曾经的那个机器人，因为他不知道机器人是否可以使用人/皮面具。 他只是凭着他曾经的认识和直觉，用了这样的理由，连劝我远离胡杨。 我了解我的父亲，那晚的书房中，他虽然说的笃定，但真正的情况，他并不确定。 但他的说法，无比接近事实，将我的思路捋通了。 艾米丽的表现很完美，并且拥有着一张完全无法和机器人联系起来的脸，很难有人会想到猜疑她的身份。 对于这点，胡杨似乎很放心。 之后，他并没有再对我进行过多的试探。 我和他的关系，随着我的接近和友好，也变好了很多。 再加上胡杨对艾米丽近乎于无情的避而不见，我开始觉得，他们之间存在的问题比我想象中要大的多，或许，我不需要采取过多的手段，他们两个也要分道扬镳了。 在艾米丽通过霍普想要见胡杨失败之后，我知道了艾米丽申请担任学生出外任务随队助教的消息。 在艾米丽离开之前，我需要确认两个人之间具体的情况，我要看明白胡杨的心。 我故意让艾米丽知道了胡杨会去绿森林餐厅用餐的消息，一切如我安排的那样，我和胡杨用餐的时候，艾米丽找来了。 看到我的时候，我知道她并不高兴。 在我面前，她的掩饰太弱小了，我能够轻易的看透她的心。 胡杨对艾米丽的态度很冷淡，这也是我希望看到的。 但他说话的时候都不敢看艾米丽的眼睛，我就知道他的态度躲闪，心中是有内疚和不忍的。 看来这次我有些失算了。 即使是我潜移默化的影响，再加上胡杨本身对艾米丽的疏远，都不能让他完全的放下艾米丽。 绿森林的总管保罗命令保安带走艾米丽时，胡杨脸上的表情简直可以称得上可怕，但他仍然坐着没有动。 我拿起刀叉，却突然没有了胃口。 我放下刀叉，对胡杨说道：“你想走的话就走吧。” “是你安排的吗？”他问道。 “是我。”我们都很聪明，这个时候，我说谎，没有任何的用处，因为这是个太容易识破的谎言。 “我需要一个理由。”胡杨没有多说什么，但我们彼此心知肚明，他要的是个让他满意的回答。 “我喜欢你，但我能看出来，你和艾米丽之间有感情，我想知道，你的心里是怎么想的。” “现在你知道了？” “你很明白，我是最适合你的，这半年来，和我的相处，你很开心很舒服，不是吗？” “我明白的，但无论怎样，我都无法放下艾米丽。”胡杨站起身来，对我说道：“对不起。” 说完这话，他便急匆匆的走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直到已经看不见了，才重新拿起刀叉，慢慢的切着盘子中的牛排。 胡杨很完美，我很喜欢，面对他的时候，除了亲近的情感之外，我还有着征服他的欲望。 尤其是，当在我们两人之间他选择了艾米丽的时候，我就知道，艾米丽是他唯一的拖累，也是我们之间唯一的阻隔。 但我从不会认输，我需要好好的准备一个计划，下一剂猛药，那样胡杨才能明白，这世间中，他该珍爱的是谁。 艾米丽离开学校的这段时间，我收到了手下的消息，他们在调查称呼艾米丽为机器人的那个人的时候，受到了阻碍，关于那个人离开法庭后的后续信息都无法找到，应该是被人特意抹掉了。 我命令他们继续调查，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随时给我反馈调查情况。 调查的受阻，信息被抹的一点不剩，说明对方还是有些势力和来头的。 若是往常，我不会在情况未明之前，贸然行动。 但现在我知道这背后牵扯着的除了艾米丽之外，更多的应该是胡杨的事情。 我笃定自己是会与胡杨相伴的人，他背后的事情和牵扯，也是我的事情和牵扯，不论对方是谁，未来必定会碰面，既然避无可避，当然还是要趁现在能够掌握尽可能多的信息和筹码。 除此之外，我需要先解决艾米丽的问题。 我想了好几个计划，但在胡杨面前，我无法保证计划的完美实施，他和我很相似，我有种感觉，哪怕只有微小的破绽，也会被他发现。 而一旦他发现是我在背后捣鬼，那么我们两个永远都没有在一起的可能了，甚至，我还可能会给自己树立一个可怕的敌人。 这个计划，必须要完美无缺。 正当我为此犯难时，一件事情的发生给了我新的灵感。 第88章 父亲的交谈 那天之后，网络上关于我和胡杨的各种花边新闻都消失了。 这是我下的手。 认真起来后，我并不想让乱七八糟的媒体来扰乱视线。 三月的一天，父亲将我叫到了他的书房。 书房中是谈论正经事情，不能随便的地方，这是道林家的共识。 当父亲在餐桌上跟我叫我饭后去找他的时候，我就已经猜到他要跟我谈什么了。 这段时间中，唯一比较严肃的能谈的事情，也就只有我和胡杨了。 他是我的父亲，从小宠我到大。 最爱我，也最了解我。 他很清楚，我对胡杨认真了。 有点疑惑的是，这事情似乎并没有要到书房来谈的地步。 我和胡杨之间，准确来说，关系还没有什么明确的发展。 虽然内心中，我觉得我们彼此是最适合的人，但谁又能预料，未来会发生什么。 也许某个时候，我就对他失去兴趣了。 来到书房中，父亲正靠在座椅上喝茶，他的面前投影出一个巨大的虚拟屏，屏幕上显示着各方的消息和动向。 “父亲，我来了。” “坐下吧。” “父亲，你想要和我谈什么事情？” “贝拉，这些年来，你想做什么，我都顺着你。你也是个聪慧的好孩子，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成就。看到你的成长，我很高兴。” “父亲……” 父亲从未跟我说过这样的话，即使我心里知道自己的成就和努力，我不需要其他人的认可和夸赞，但在书房中得到他的承认的赞赏，竟也觉得眼睛有些热热的。 情感上虽然有些变化，但我很清楚。 父亲说这些话，都只是些铺垫。 “父亲，从小到大，你最疼我。我什么话什么想法都不会和你隐瞒五年前在书房中我直截了当的跟你说，我要公司百分之十的股权，听完我的想法后，你也给了。怎么到现在，你想跟我说什么，还要转弯抹角的呢？” 听到我的话，父亲竟笑了起来：“看来我是老了，我自己的女儿，我最清楚，想说的话确实不必绕弯子。” 父亲放下茶杯，将虚拟屏幕关闭，对我问道：“你和那个掩面者胡杨是什么关系？” “他很对我的胃口，我觉得他是适合我的那个人，我想要得到他。” “认真了？” “认真了。” “如果，我想让你离他远一点呢？” “理由合适的话，我可以做到。” “贝拉，从最开始看到你们各种各样的新闻的时候，我知道那不算什么，我了解我的女儿。你想玩的时候，可以玩，你玩的起，我也护得住。可新闻被控制之后，你们每天还会在一起，我就知道，你喜欢上他了。” “喜欢只是种简单的感觉，我想要的，是更多的东西。” “那些，他都不能给你。” “父亲，你知道些什么吗？” “你来听听这个。”父亲在终端上敲了几下，房间中的播放器立刻响了起来。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之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安，说实话，我真的没想到你会赢，这太棒了！” 这是艾米丽的声音。 她这样的说话方式，感觉像个还未成熟的小孩子一样，虽然声音没有变化，但这应该是她很小时候的录音。 “对我这么没信心？那你还敢赌？” 这声音，是胡杨的。 他的声音中，满是熟稔和轻松，这是我从未见过的一面。 我看了父亲一眼，他也在看我，我知道这录音必定有着什么，否则，以我们父女共同的判断，胡杨不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是个不错的可以培养收揽的人才。但现在，父亲，让我远离他。 而录音中的胡杨，在那时，名字还是安。 这个信息，我并没有调查到。 录音还在继续，艾米丽的声音又传了出来。 “事急从权嘛，安好不容易来到了这里，总不能因为没钱功亏一篑吧。” “先别说这些，鲤鱼角斗场应该有开放的网络连接信号，你先连接网络，我有些事情要做。” …… “机甲战你们怎么肉搏啊！有没有受伤？” “怎么会受伤，我进行过搏斗训练的，很快就把来伊特打倒了。” “真的？” “真的。” “安，你真的好厉害。” …… “有什么事情吗？” 这男人的声音有些熟悉，但我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了。 “没什么，请继续走吧。” 录音到这里就结束了。 听完录音，我只觉得胡杨背后有秘密，他和艾米丽的感情很不错。 这都是我本来就知道的。 他的秘密，我不在乎，我坚信，在足够强大的时候，任何秘密的过去都不足为惧。凭我的能力，我会成为胡杨身边重要的存在，他的所有秘密，也必将对我吐露。 至于艾米丽，也许她曾经占据了胡杨人生中的某一个阶段，也许她很重要，也许他们之间有着很珍贵的情谊，但我对自己很有自信，无论艾米丽争与不争，她都赢不过我。 更何况，最近，我发现，胡杨开始疏远她了。 这是正常的发展，艾米丽那样子的人，必定会有一天被胡杨厌倦的。 虽然脑中转过多个念头，但我仍看向父亲，他给我听这段录音，必然有他的原因。也许，在这之中，还有些我不知道的事情，我在等他跟我道明。 “这录音是两年前的11月16日在龙门的鲤鱼角斗场中录下的。” “我记得，那天你在那里招待非特先生。”我说道：“为了感谢他亲自给我们家设置保护系统。” “非特先生还指点过你一些编码上的问题，可惜，他不愿意收你为弟子。”回忆起了曾经，父亲说道：“你虽然有天赋，很聪明，但非特先生看出你志不在此，便不愿收你。” “虽然不能成为先生的弟子，但以道林家族和非特先生的关系，多不多这一层弟子的关系已经无所谓了。”我说道。 “你一直都想的很明白。贝拉，你的能力，一直很不错。” “我想知道，你要跟我说的，关于胡杨的事情。” 父亲不是避让的人，他的作风一直都是很干脆的。但今晚，每每谈到关于胡杨的话题时，他总会有意无意的绕开说些旁的事情。 这让我很不解。 到底父亲在瞒我什么？他了解我，正如我了解他，有什么样的事情，是他觉得我不能知道的？或者是我无法接受的？ 我不懂。 我需要他说清楚。 “你听录音中两人的相处，你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没有。” “如果我告诉你，录音中那个艾米丽是个机器人呢？” “你说什么？” “艾米丽，它是个机器人。”父亲点开终端，虚拟屏再次投影出来，上面显示着r.b.t公司曾经的一种机器人的设备信息。 我知道这种机器人。 曾经在市场很火爆的。 可我无法将屏幕上的机器人和艾米丽联系起来。 “胡杨在鲤鱼角斗场的第一场战斗，并不是他的粉丝们纷纷珍藏并津津乐道的斗蛊赛，而是他和如今的角斗之王闪电来伊特的机甲战。” “是你促成的这场战斗吗？” “嗯，”父亲点点头：“当初我觉得他的来路不一般，就促成了这场战斗想看看他的底细。” “那艾米丽呢？” “当时，它就跟在胡杨的身边，它的脸，直接就说明了它机器人的身份。” r.b.t推出的这款机器人，样貌和体型全部是相同的配置，顶着这样的脸，身份很明显。 “角斗上发生了什么？”我知道父亲不会无缘无故的讲胡杨和来伊特曾经的角斗战，他说这个，必定是有原因的。 “第一场战斗，胡杨输给了来伊特。关于这场战斗，我跟胡杨打了个赌，他赢了，我给他一千紫币让他进行角斗士的注册，来伊特赢了，我带走机器人艾米丽当做抵注。”父亲接着说道：“他反悔了，便有了他和来伊特的第二场角斗战。” “胡杨赢了，对吗？” “他赢了，赢的特别的惨烈。来伊特很强，但胡杨是以命在拼，整个人打的像疯子一样。他的胜利是用断裂的骨头和满身的血腥换来的。从当初那个样子成长到如今，我很欣赏他，如果我没见过他那个样子，我会像往常一样支持你的决定。但现在，你要知道，他不是个正常的人。” “不正常？” “他为什么执着的要赢，就是不想放弃那个机器人。那段录音是在战斗结束后我们离开时录下的，房间中只有他和那个机器人。你能听出来，他在和它说话交谈，就像把它当做一个人一样。胡杨对这个机器人有种异样的迷恋，为了它甚至到了拼死拼活的地步，这已经是很危险的恋物癖了。” 父亲在终端上操作了几下，屏幕上出现了艾米丽的样子。 他接着说道：“救你回来的佣兵任务是他接的，报酬就是人/皮面具。人/皮面具很珍贵特殊，但现在却戴在了那个机器人的脸上，这说明什么，你很清楚。” “这说明，艾米丽对他很重要。” “他的思维是不正常的，他对那个机器人的迷恋已经到了可怕的地步，你跟我说过，胡杨的编码能力很强。他利用自己的编码能力给机器人加载了程序设置，虚构出了艾米丽的存在，他在心里是将它认作人的，这已经是个很危险的信号了。我曾经就此咨询过梁医生，他认为以胡杨现在的情况，他随时都可能会发狂，甚至分不清现实和虚幻，伤害自己和别人。这样的案例已经发生了很多了，我不希望你受到伤害。” “父亲，我有自己的判断，你的担心我能理解，但我想按照我的想法去试试，我觉得，我能唤醒他，征服他，掌控他。” “贝拉……” “这是我的选择。” 父亲叹了口气，摆摆手，说道：“你一直是个有想法的孩子。” “谢谢父亲，我会注意的。” 回到房间后，我调出曾经收集到的胡杨和艾米丽的全部资料，再次看了一遍。 这个过程中，我越加确定了书房中我萌生的想法。 将资料收起，我靠坐在椅子上，脸沉了下来。 这个艾米丽，竟然是个人工智能。 第89章 棋子的布局 在父亲的认知中，艾米丽的定义就是机器人，所以她的一切，他都会认为是程序的设置原因。 胡杨的编码能力我跟他提过，他只会将艾米丽的高度自由性当做胡杨疯狂的迷恋。 但我不同。 在我最初见到艾米丽时，我是将她当做一个正常的人来看待的。 她的表现，也确实是个人。 当父亲告诉我艾米丽机器人的身份时，我的第一反应便是这不可能。 以我的编码能力，我可以确定，目前没有一个人能够将一个机器人创造的像艾米丽那样，即使是被人推崇的编码大师李·非特所创造出的机器人托尼，在非特先生多年的数据库和程序扩充的情况下，它的表现也堪堪及格。 按照r.b.t的新机发行日，艾米丽距离出产日期最多不过五六年，这么短的时间，即使是胡杨的能力再强，也不可能将她设置的完全就像一个人一样。 她的存在和生活是可以完全脱离于胡杨而独立的，她的表现就像是自己具有独立的思想一样，任何一个和她接触过的人都不会将她认成机器人。 这样，已经足以说明艾米丽已经萌生出自己的思想，她是个真正的人工智能，除了机械的身体，她具有自己的判断和感情，就像是一个人一样。 知道这个秘密，让我有些兴奋。 人工智能的存在从很早以前就已经被提出过，但国家对人工智能的主流意识是反对的。从小到大的教育，电影和网络的宣传，处处都在提示警醒着这个星球上的人们，不要对机器人掉以轻心，机器只是人类手下的工具，萌生思想的人工智能会生出反叛之心，他们是敌人，是要被抹杀掉的。 因为这样的意识，人类对机器的观感并不是很好。甚至于，在当今的社会中，机器人的称呼已经上升到了辱骂的程度，事情严重的时候会闹上法庭。 电影上经常会出现人机大战的场景，最后的结果都是人类战胜销毁了反叛的人工智能。 如果艾米丽人工智能的身份被发现，民心所向之下，她必死无疑。 或者，她会被带到研究室中进行研究，但去了那里，可能还不如死亡更痛快些。 我可以利用这点做些什么。 勾了勾嘴角，我调出资料中关于星历1150年2月17日那天有人用机器人的称谓侮辱了艾米丽的记载，将它发送给家族的下属，交代他们顺着那个人调查下去，无论得到什么样的消息都要跟我汇报。 顺着这个线索，应该能查到点什么。 对于胡杨的调查，总算可以有些进展了。 几天后，我回到学校，发现胡杨和艾米丽之间的关系仍然不远不近、冷冷淡淡的。 简单来说，胡杨在刻意的躲着艾米丽。 从父亲对那晚他第二场角斗战的描述中，我就知道，艾米丽在胡杨心中，比我想象的要重要的多。 而现在，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了，两人之间还是这样的状态。看来这次，他们之间的问题比较严重。 我要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在他们之间制造更大的嫌隙，让他们关系的裂痕越来越大，直到有一天破碎的完全无法修补。 从和胡杨的相处之中，我能确定，胡杨对人的信任感极低，这是一种强大的保证，却也是他身上最大的问题。 而艾米丽，即使是有自己的思想，是个人工智能，但她的本质还是个机器。 身为机器，就总有各种各样的破绽和缺陷是不可避免的。 这星球上的人自出生而来，就被教育，机器，并不可信。 这想法，根深蒂固。 懂些编码的人更知道，从机器上能够得到很多信息。 虽然胡杨很看重艾米丽，看重到他有些忽略这些常识和认知，但我可以用些手段来引动这些被他深埋于心忘记的想法。 只要种下一个怀疑的种子，胡杨和艾米丽之间，便无法再恢复如初。 几天后，我邀请胡杨去看了最新的电影。 那电影讲述了四个编码高手利用机器遗留信息破获惊天大案的故事，片中诸多手段，在编码系中的人眼中看来，也是值得称赞，很有技术性的。 看完电影后，胡杨脸色没有过多的变化，请我吃甜点时还和我讨论了电影中一些有趣的情节。 但我知道，他看进去了。 他是很警惕的人，一点点事情，都会诸多考虑。这样明显寓意的电影，他怎么会不多想些事情。 甚至在聊天时，他还试探了我请他看电影的目的。 我的表现滴水不露，他并没有发现什么。 人工智能的存在虽然一直被提到，但却从未有真正的人工智能被见到过。人工智能的存在，似乎一直都是编码人中的一个恶毒的传说。 即使是曾经见过艾米丽机器人面孔的父亲，也不会将她和人工智能联系起来。 甚至于父亲其实对学校中艾米丽的身份是有些存疑的，他并不确定这个艾米丽就是曾经的那个机器人，因为他不知道机器人是否可以使用人/皮面具。 他只是凭着他曾经的认识和直觉，用了这样的理由，连劝我远离胡杨。 我了解我的父亲，那晚的书房中，他虽然说的笃定，但真正的情况，他并不确定。 但他的说法，无比接近事实，将我的思路捋通了。 艾米丽的表现很完美，并且拥有着一张完全无法和机器人联系起来的脸，很难有人会想到猜疑她的身份。 对于这点，胡杨似乎很放心。 之后，他并没有再对我进行过多的试探。 我和他的关系，随着我的接近和友好，也变好了很多。 再加上胡杨对艾米丽近乎于无情的避而不见，我开始觉得，他们之间存在的问题比我想象中要大的多，或许，我不需要采取过多的手段，他们两个也要分道扬镳了。 在艾米丽通过霍普想要见胡杨失败之后，我知道了艾米丽申请担任学生出外任务随队助教的消息。 在艾米丽离开之前，我需要确认两个人之间具体的情况，我要看明白胡杨的心。 我故意让艾米丽知道了胡杨会去绿森林餐厅用餐的消息，一切如我安排的那样，我和胡杨用餐的时候，艾米丽找来了。 看到我的时候，我知道她并不高兴。 在我面前，她的掩饰太弱小了，我能够轻易的看透她的心。 胡杨对艾米丽的态度很冷淡，这也是我希望看到的。 但他说话的时候都不敢看艾米丽的眼睛，我就知道他的态度躲闪，心中是有内疚和不忍的。 看来这次我有些失算了。 即使是我潜移默化的影响，再加上胡杨本身对艾米丽的疏远，都不能让他完全的放下艾米丽。 绿森林的总管保罗命令保安带走艾米丽时，胡杨脸上的表情简直可以称得上可怕，但他仍然坐着没有动。 我拿起刀叉，却突然没有了胃口。 我放下刀叉，对胡杨说道：“你想走的话就走吧。” “是你安排的吗？”他问道。 “是我。”我们都很聪明，这个时候，我说谎，没有任何的用处，因为这是个太容易识破的谎言。 “我需要一个理由。”胡杨没有多说什么，但我们彼此心知肚明，他要的是个让他满意的回答。 “我喜欢你，但我能看出来，你和艾米丽之间有感情，我想知道，你的心里是怎么想的。” “现在你知道了？” “你很明白，我是最适合你的，这半年来，和我的相处，你很开心很舒服，不是吗？” “我明白的，但无论怎样，我都无法放下艾米丽。”胡杨站起身来，对我说道：“对不起。” 说完这话，他便急匆匆的走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直到已经看不见了，才重新拿起刀叉，慢慢的切着盘子中的牛排。 胡杨很完美，我很喜欢，面对他的时候，除了亲近的情感之外，我还有着征服他的欲望。 尤其是，当在我们两人之间他选择了艾米丽的时候，我就知道，艾米丽是他唯一的拖累，也是我们之间唯一的阻隔。 但我从不会认输，我需要好好的准备一个计划，下一剂猛药，那样胡杨才能明白，这世间中，他该珍爱的是谁。 艾米丽离开学校的这段时间，我收到了手下的消息，他们在调查称呼艾米丽为机器人的那个人的时候，受到了阻碍，关于那个人离开法庭后的后续信息都无法找到，应该是被人特意抹掉了。 我命令他们继续调查，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随时给我反馈调查情况。 调查的受阻，信息被抹的一点不剩，说明对方还是有些势力和来头的。 若是往常，我不会在情况未明之前，贸然行动。 但现在我知道这背后牵扯着的除了艾米丽之外，更多的应该是胡杨的事情。 我笃定自己是会与胡杨相伴的人，他背后的事情和牵扯，也是我的事情和牵扯，不论对方是谁，未来必定会碰面，既然避无可避，当然还是要趁现在能够掌握尽可能多的信息和筹码。 除此之外，我需要先解决艾米丽的问题。 我想了好几个计划，但在胡杨面前，我无法保证计划的完美实施，他和我很相似，我有种感觉，哪怕只有微小的破绽，也会被他发现。 而一旦他发现是我在背后捣鬼，那么我们两个永远都没有在一起的可能了，甚至，我还可能会给自己树立一个可怕的敌人。 这个计划，必须要完美无缺。 正当我为此犯难时，一件事情的发生给了我新的灵感。 第90章 一切的交织 几名编码系的学生黑进巡逻犬控制系统的事情，导致了非特先生在课堂上宣布了攻破曼尼尔顿校园系统的挑战。 我曾接触过非特先生，他并不是个会因为这种事情发脾气而冲动的人。他的全部身心都投身在编码的研究上，他能够立下这个挑战，只有一个原因，就是他想要一个能力可以破解曼尼尔顿校园系统的人做他的弟子。 所谓的巡逻犬事件，只是一个引子而已，即使没有发生，非特先生也会发出这个挑战。 我小的时候，因为展露了在编码上的天赋，父亲曾经希望非特先生收我为他的弟子。 非特先生看出我虽有天赋，但志不在此，便只是对我进行了一些指导，并没有让我拜师。 如今，已有很多年过去了，除去他曾经收过的学生之外，他再也没有收下任何弟子。 听父亲说起过，他一直都在寻觅合适的苗子，但却一直没有找到合心意的人选。 这样一个挑战的提出，总让我不免想到些别的事情上去。 曼尼尔顿大学的系统是非特先生毕生得意之作，如今他将破解系统作为弟子的入门考试，让我觉得他应该是发现了什么。 胡杨进入曼尼尔顿大学的方式绝不光彩，但所有的程序却都是正常的，再加上我对胡杨的了解，我所想到的最合理的、他最可能选择的被录取的方式就是攻入曼尼尔顿大学的内部系统，篡改新生的信息，把他自己加了进去。 这是个很难也很冒险的方法，但他应该是成功了。 甚至于，非特先生直到现在才发现不对劲，但他还无法确定这个曾经破解系统的人是谁。 我知道，非特先生是真心想要找到这个人并收他为弟子的，这样的才能，这样的成就，未来足以和他并肩。 可惜，胡杨和我一样，志不在此，永远都不能成为他心中想要的学生。 胡杨也许能猜到非特先生的挑战可能是对着他而来的，但以胡杨的性子，除非有什么特别的利益，他应该不会再给自己身上加一层这样的关注光环了。 他得到的关注和赞扬已经足够，这个时候，再加上一个编码大师弟子的名号，未免太引人注目。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他是喜欢隐藏在背后，暗地里一点点成长的人，直到有一天强大到他人再无法撼动之时，他才会站在光亮之处，正面的面对着一切。 但那个时候，只有赞美了，因为，会和他作对的早就被他暗地里蚕食、消灭了。 这点和我很像，我虽然被世人关注，但我作为谋者，亲手布下棋局，却永远只是局中无关紧要的棋子，并不参与厮杀争斗，而是看着他人在我的掌控下顺着我的布局走向既定的结局。 在听到手下传来的艾米丽离开兰尼沙平原去向未知的时候，我在心里暗暗感叹她的愚蠢，也明白了胡杨这些天中眼里莫名暴躁的情绪来自何方。 餐厅中分离的那一天后，胡杨和我的关系近上许多。 我知道我被他认同了，因为他在我面前的时候，不再掩饰和伪装自己的形象。 看到他这么明显的情绪外露时，我曾疑问过，但他并没有告诉我原因。 在知道新的消息之后，这原因便也很容易猜到了。 艾米丽应该很清楚，胡杨最恨背叛，最难相信。她无论是去做什么事情，只要是瞒着胡杨，说了谎话，胡杨就都不会高兴的。 这种时候，再加上些调剂岂不是更好。 家人之中，父亲爱我，但并不盲目，他永远都秉承着一个家族族长应有的风范，理性和稳重。 二哥最疼我，他也最不在意世俗观点和繁文缛节，很多事情只要在他的标准中无伤大雅，都是可以做的。 不久，星网上就曝出了道林家族二公子威廉姆·道林被家中的清洁机器人袭击了的消息。这新闻虽然描述不多，但足以引爆很多大众的言论和猜测。 父亲的发话更让这件事情演变成了商业对手一次不入流的袭击。 当父亲以此为借口对几大家族施压争取利益的时候，我正在和胡杨一起喝咖啡。 我跟他诉说了我心中的难过，和我很亲的哥哥竟然在重重安保系统之下被黑客控制的家用清洁机器人所伤，看到哥哥受伤后虚弱的样子我很伤心。 我跟他说，在喜欢的人面前，我不想再伪装了。 世人眼前完美的坚强的战略女神伊莎贝拉·道林只是我的一张面具、一个身份，他们并不关心我是否会有情绪，会有难过和低谷，只是想看我完美的样子。 我告诉他，我希望我能够在他面前，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我所有的情绪，他都可以分享。 这是我第一次在他面前表现出柔弱的样子。 柔是女人的武器，在对付的男人的时候尤其的好用，无论这个男人是否真心为你倾倒，只要他心中存有一丝怜爱，他都禁不住你一滴眼泪。 在胡杨心中，我一直都是一个有些强势的人。 当强势的女人展露她柔美的一面时，这一刻视觉和感觉上的双重冲击，即使是胡杨，也无法做到心如止水。 更何况，我知道，在他心中，我是有着一定的地位的，即使，这种感情还不是爱情。 当我开始将话题转移到他对我冷淡的态度时，我掉下了一滴泪。 这泪水似乎引动了什么，胡杨抱住了我，轻轻的，他在我耳边说道：“对不起。” 对不起这三个字永远都不是我想要听到的话。 我推开了他，轻声却坚定的说道：“滚。” 胡杨退开了，站起身跟我说道：“最近我要出去执行一项佣兵任务，大约要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不在学校，你给我发消息的时候，我如果没有回复，并不是因为我不理你。” “你是喜欢我的，对吗？” “伊莎贝拉，我从未想过，你对我是真心的，但今天，我想要相信你了。我的朋友不多，你现在也可以算上一个，我不想让我的朋友伤心，太多的话我不说，我知道，你很聪明，你能想通的。” 胡杨说完，便离开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脸上的哀伤慢慢的消失，勾画成嘴角的一个笑容。 即使胡杨能力很强，他也无法免俗。 半年多的时间，我慢慢的磨掉了他的防备，接近了他的内心，这种时候，看到我的眼泪，他也无法再继续保持冷漠了。 这是这么久以来，胡杨跟我说过的最真心的话。 他告诉我，他以朋友的身份珍惜着我们之间的关系。 但我从他的话中听出了别的意思。 如果没有了艾米丽，我这个朋友，会成为他的爱人。 我有着这样的自信。 我想要的，终将会到手。 甚至连老天都要帮我，胡杨会离开学校一阵子。 艾米丽回来的时候，我正对着编码系中各个学生的详细资料分析挑选着。 不等手下报回消息，我就知道两人这次见面必定会是不欢而散。 接着，我收到了艾米丽要为胡杨准备惊喜生日聚会的消息。 我主动要求帮忙，在这期间让艾米丽对我的好感度倍增，在合适的时间向她吐露了我和胡杨的恋爱关系。 从艾米丽的反应中，我听出了她想要离开的意思。 我故意劝她，却又引导着她这种情绪的发展。 艾米丽会出现这种想法并不奇怪，她并不喜欢和别人起冲突，也不擅长与人交际，在某些让她为难的情况下，她的第一选择会是逃避。 我突然有些喜欢艾米丽的性格了。 平常的时候软软弱弱的，对人并没有什么威胁，也不会有什么坏心思，但在她心底重要的人物，她又会变得坚强愿意用一切来守护着那个人。 成为被艾米丽所认可的朋友的话，也是件很不错的事情。 至少，在和她相处的时候，不会很累，不需要考虑太多的事情。 但可惜的是，在我为我和胡杨设定的计划中，艾米丽只出现在前面。 她成为我的朋友，对我，并没有什么帮助。 而她成为我棋盘上的棋子时，才能更好的发挥她的作用。 而我的棋盘上，所有的布置都已经妥当。 韦恩·卡飞已经知道了胡杨破解了曼尼尔顿大学校园系统以及艾米丽是胡杨控制的机器人的消息，同时，他也得到了破除人/皮面具的方法和材料。 韦恩·卡飞是个有野心的人，他会按照我的预想走完我想让他走的路。 那个时候，艾米丽会消失。 而我，双手不带半点血腥，不会受到一丝的怀疑。 在没有了艾米丽的阻碍后，胡杨会拜倒在我的魅力之下。 艾米丽的消失，没有在学校中激起半分水花。 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在联系她无果之后，尽心准备着胡杨的生日聚会。 胡杨回来的那天，生日聚会上因为艾米丽的缺席他不是很开心。 我能看出来，但我不在乎。 解决完艾米丽，我就可以将我主要的精力放在胡杨的身上。 胡杨因为自身的信任危机早就已经对艾米丽的机器人身份开始生厌了，但他心中还有着艾米丽的位置，现在没有了艾米丽，厌恶和留恋相碰撞中和，艾米丽的痕迹会在我的努力下慢慢的消失、不见。 第91章 最后的报复 在最初疯狂的寻找之后，胡杨似乎放弃了寻找艾米丽的事情。 我曾经猜测过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但旁观侧击之下我并没有发现什么破绽。 但我知道，以胡杨的能力，艾米丽离开这个谎言并不能长久，他会发现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所要做的，就是在事件之外，安静的看着他将仇恨集中，找到所谓的罪魁祸首，复仇成功。 我要让他知道，艾米丽已经死了，要断绝他所有等待和寻找的念想。 我要让他复仇，杀了害死艾米丽的人，彻彻底底的给他和艾米丽的关系画上一个句号。 他对艾米丽的情感，到底是怎样的，我已经不用再去考虑了。 因为，怎么样的死物都是争不过我的。 全能搏斗赛的颁奖典礼上，胡杨当着全世界的面宣告了他对艾米丽近乎于表白的思念。 在观众席上坐着的我，各路新闻中胡杨的绯闻女友，面对镜头依然保持微笑。 但我的心里并不舒服。 我承认，我对胡杨是有着感情的，这种感情很复杂，是掺杂着欣赏和征服的爱情。 如今，诸般手段用下来，获奖致辞中胡杨却只记得艾米丽，让我觉得胸口梗着一口气，无法吐出，无法下咽。 有些报复性的，我开始希望，胡杨尽快发现艾米丽死亡的消息了。 但我并不打算做任何动作，在这件事里，能牵扯到我的地方，越少越好。 星历1152年10月3日，非特先生的挑战被完成了。 看到校园首页上面韦恩·惠特尔·卡飞的名字，我慢慢的笑了，我知道，我的棋局已经走了一半了。 以胡杨的编码能力，他必定会被这件事吸引目光，等到他发现对方破解系统的编码中带有他自己的个人风格时，好戏就要上演了。 而我，只需要在他悲痛之时默默的守候在他身边，以一个守护者和等待者的姿态，就能慢慢的俘获他的心。 然而，计划出了点小小的纰漏。 我并没有察觉到他是什么时候发现艾米丽的死亡的。 他的身上，似乎并没有半点情绪上的变化。 但韦恩、赛肯德和埃克托失踪了。 这说明胡杨已经下手了。 他发现了艾米丽死亡的事情，并追踪到了这三个人的身上。 对我来说，最好的就是在他知道这件事的时候陪在他身边，任他宣泄他的悲伤与难过，在他情感脆弱之时趁虚而入，便能巩固建立我们之间的感情。 但现在，这个机会我没有把握住。 不过没有关系，我仍然可以扮演相同的角色，一点点磨掉他心里的防备和怀念。 就我得到的消息，赛肯德和埃克托可以证明已经死亡，但韦恩似乎逃出了胡杨的追杀，有目击者称见到同样长相的人出现在星际旅行的飞船的等候大厅中。 虽然对于韦恩的设计很隐秘，但是我不能让胡杨有任何怀疑到我身上的可能，我派了人继续追踪韦恩，务必将他击杀。 最终，手下传回消息，韦恩已死。 我终于可以放下心来。 都说当身边关系亲近的人死亡之时，这个人会发生一些变化，可能会做出一些惊世骇俗之事，让熟悉他的人大吃一惊。 胡杨选择了退学，并报名参加了星际远征军的选拔。 跟我告别的时候，他并没有告诉我艾米丽死亡的事情，而是说要等待并寻找离开的她。 我知道这是种变相的拒绝，但我从不惧怕挑战，越难的事情，做起来成功了便越有征服感。 我跟他说：“艾米丽选择了离开，你应该尊重她的选择。你心里知道，你对她的感情，虽然深厚，但并不是爱情，只是种依赖，因为她陪你走过了很多。你要去找她，我无法改变你的想法，但你要记得，我一直都在等你，她离开了，不愿陪你继续走了，但只要你愿意，我会陪你继续走下去的。” 还未等他有任何的反应，我冲上去抱住了他。 他愣了下，手放在我的肩头，但并没有推开我，而是说道：“伊莎贝拉，你不必这么做。” “我为什么这么做，你很清楚。”我踮起脚尖，靠近他的耳边，极轻极轻的说道：“我会等你的，但别让我等太久。” 然后，我吻了他的侧脸。 这吻极快极浅，在胡杨还没有反应之前，我就已经退开两步，故作欢快的说道：“当然了，如果你以后一无所成，你也就不是我喜欢的那个胡杨了，我会当他已经死了的。” 说完这话，我就直接转身离开了。 我知道，我这番表现，必然会在他心底激起波澜，留下痕迹。 在分析他在全能挑战赛上冠军致辞之后，就可以知道胡杨的心里对艾米丽怀着一份歉疚。 在胡杨知道艾米丽死后，他的心里还是会念着她、想着她，脑海中只剩下了艾米丽曾经所有的好。 这个时候，我的话中和感情糅合了艾米丽曾经的守候的等待的感觉，他会心动。 而最后，我又展现我所特有的自己的风格，告诉他在他面前说会等他的是伊莎贝拉，而不是艾米丽，他会记得我。 这一抱，这一吻，对于我来说，就是成功征服他的第一步。 之后，我和胡杨的关系越走越近。 他开始跟我聊很多事情，自身的、他人的、国家的。而我，也会发挥我自己的优势，帮他出谋划策，给他建议。 我们之间的关系亲密起来。 全能搏斗赛冠军的加持，再加上星际远征军的招募，胡杨的名声也渐渐显了起来，比之之前掩面者之名要更胜许多。 由于与胡杨的关系很近，我也常常被媒体问及到两人之间的关系，我毫不避讳，也算是特意而为，直接的表达了我的欣赏和爱慕。 胡杨在被问到同样的问题时，却总是转移话题，从不正面回答。 他这样的态度，被媒体解读为公共人物的避嫌，笔墨之下更加渲染了我们二人的关系。 在我的眼里，他虽然态度模糊，但没有正面直接的否定，已经说明他对我的感情发生变化了。 星际战争爆发后，星际远征军应/召前往前线。 我还在学校中继续读书，却也能收到胡杨的消息。 字里行间，我能感觉到，他越来越在乎我了。 这个时候，我也开始省视我对他的感情。 从我认识他到现在已经有四五年的时间了，他也渐渐的被我征服，照做往常，我早已对继续游戏失去了兴趣，对这个人感到乏味。 但现在，我仍然想要继续和胡杨保持这种关系，甚至想要看到他真正承认被我征服的那一天。 我意识到，我对他的感情，也变得深了，我也越来越看重他、在乎他。 星际战争的这几年，我和胡杨聚少离多，每每见到，说不上两三句话就要分离。 除了感情上的进展之外，结合从他口中得来的信息，我虽然身在学校，但凭借父亲对我的认可和信任，我成功执掌了几次道林家族的经营合并业务，获得了几大家族的认可和赞扬，树立了我的形象。 因为赵家的欣赏和提携，胡杨在星际战争中的表现很出彩，再加上我给与了父亲艾米丽已经不是问题的暗示，父亲也开始认可了我和胡杨之间的感情和关系。 一切都发展的很好。 1159年11月17日，星际战争结束，胡杨回来了。 他受到了首都人们的热烈欢迎。 当晚，帝都的宴会之上，胡杨被授予了将军头衔以及帝国一等功勋章，我穿着华美的服饰，坐在父亲旁边优雅的微笑鼓掌。 胡杨却在这时向我走来。 他要做什么我完全无法预料，一时之间我竟然有些怔愣。 他来到我面前后，拉起我的手，单膝跪地，对我说道：“伊莎贝拉，请原谅我没有时间准备戒指，因为我已经等太久了，我用了这么久的时间才能取得足以匹配你的成就，今天，我终于有资格可以向你问出这个问题。” 我捂住嘴，完全无法相信这话会从胡杨的嘴里说出来。 但这一刻，我的心，因他的话而感动雀跃。 他开口问道：“伊莎贝拉·安妮丝·道林，你愿意嫁给我吗？” 那一刻，他单膝跪地，抬头看我，蓝色的眼睛中映着灯光，让我沉醉。 我似乎被迷了神般，在我还未意识到的时候，我已经点头回答他：“我愿意。” 当他站起身拉我入怀的时候，我都觉得一切好不真实。 他松开我，对我说道：“我会让你成为这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我点点头，眼泪不自禁的竟然流了下来。 我们将婚礼定到了12月17日。 时间虽然有点紧，但这是胡杨的要求，我也没有拖延的必要。 而且，这一个月的时间中，胡杨并不与我亲近。 他想要将一切都留在婚礼的当天，稍微出格一点的举动都会被制止，甚至连亲吻都没有。 我虽然有些不满，但是想到他想要尽快举行婚礼，也就不再强求了。 我从未在这方面委屈过自己，星际时代世人的思想也比较自由，以前我交往过的人从未提出过这样的要求，这一次，我竟然觉得有点新鲜。 曾经我也思考过是否会和胡杨走到婚姻殿堂的事情，但我从未想过这一天会来的如此之快，之前棋局所有的布置，都将走向最后的结局。 而我，也早已入了这棋局。 婚礼当天，我身着洁白婚纱，手捧鲜花，看着胡杨向我慢慢的走来，对他露出完美的幸福微笑。 当听到胡杨对神父答复“我愿意”的时候，我真心的笑了。 这一刻，我所构建的棋局终于迎来了最完美的结局。 这是我布子中最完美的一次。 当神父宣布，你可以亲吻你的新娘时，胡杨倾身向我靠近。 我看着他的脸离我越来越近，一时间竟然有些紧张。 当我都能感觉到他的呼吸的时候，他不动了。 极近的距离，极暧昧的姿势，他开口对我说道：“我知道你和艾米丽死亡的关系了。” “你在说什么？艾米丽已经死了？”我心中大惊，面上却露出惊愕的表情。 “别装了，”胡杨退开，手却没有松开，仍然放在我的肩头制住我的行动。 身旁的神父露出疑惑的表情，但仍然尽职的说着他应说的话语。 台下的众人仍在欢呼，就连父亲都没有注意到我们台上的异常。 “我从未停止过对你的怀疑，我找到了韦恩，他解开了我最后的疑问。”胡杨说道：“还记得我对你求婚时的誓言吗？”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是我第一次词穷，我很清楚，胡杨选择在此时摊牌，说明他心里已经很确定并且做了完全的准备。 而我，刚刚发现即将成为我丈夫的人背叛了我，我最得意的棋局被堪破，心绪震动，竟然觉得头痛至极，有种恶心想吐的感觉。 我用左手隐忍的按着自己的太阳穴，想缓解这头痛，恍惚间只听见胡杨继续说着。 “我对你说，我要让你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胡杨低头靠近我，暧昧的姿势让台下又响起了欢呼声。 他的声音很轻，如恶魔的低语：“但现在，我要让你在痛苦和屈辱中回味着这一天，这将会成为你永远也逃不开的梦魇。” “我爱你啊，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头越来越痛，但听到这话，我的心也开始痛了起来，我喃喃自语，也不知道他是否听到。 “你喜欢我，但你不爱我，你只是想要得到我征服我而已。”胡杨说道：“放心，我不会杀你，你会知道什么叫恐怖的。” 他轻轻/撩/开我脸庞的碎发，在我的左脸落下一吻：“再见了，贝拉。” 胡杨从未叫过我贝拉，这是很亲密的称呼。 没有想到，他会在这样的时刻，这样称呼我。 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以及台下宾客慌乱的表情，我想要笑，想要告诉他他的错误和损失。 但嘴角的弧度一弯起，我的脸就僵住了，下一刻，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92章 梦境和真实 我做了一个梦。 梦中我跟着一个身穿浅绿衣的人一直向前走着，来来回回穿过多条走廊，偶尔能看到周围身着不同颜色衣服的人，但我们却从未停下。 我很不解，不知道我们要去哪里。 我想要拉住他，张口问他，但却发现我并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 我总觉得这场景有些熟悉，但当我试图回想的时候，却觉得头很痛。 浑浑噩噩、迷迷糊糊间，我似乎加快了脚步，前面那人速度不变，便被我撞的跌倒在地上。 这下我看到了他的脸。 那是张有些熟悉的脸，但我记不清我在哪里看到过他了。 那张脸上满是惊愕，很快又转变为愤怒。 我很害怕，惊恐之下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等我回过神来，我发现我站在一个巨坑的前面，坑中有很多机械物品的残骸，巨大的齿轮在里面挤压旋转，如同一只邪恶巨兽般向我张开了嘴。 我吓的倒退一步，关上门，却发现刚刚那浅绿衣服的人竟然向我冲了过来，他头上有着红肿和血迹，配上满是怒气的脸，很是吓人。 慌乱情急之中，我打开了旁边的门，刚要关上，却被那人抵住了。 角力之中，我听见他的怒吼声：“你要违抗你主人的命令吗？你这个愚蠢的机器人！” 伴随着这声音，他的力气忽然变大，猛地将门推开。 我被掀到了地上。 所有的一切都感觉是那样的熟悉，好像这场景我曾经经历过一般。 唯独，他这一句话，我倍觉陌生。 生平，我从未听到过这样一句话。 我听到了身后靠近的脚步声，鬼使神差的，我没有站起来，也没有躲避，甚至没有回头看。 那浅绿衣服的人也没有动，他似乎呆住了，整个人凝固了一般。 听到身后人渐近的脚步声，我竟然莫名的感到紧张起来，甚至想要屏住呼吸只为能捕捉住他靠近的声音。 一双手将我扶了起来。 我听到一个声音问我：“你是什么？你和我是一样的吗？” 这声音像是一个启动开关，我忽然想起，这是我和胡杨第一次见面时所发生的事情。 我刚要回头跟他说话，扶住我的力量却消失了。 重心不稳之下，我差点跌倒，却被一股力量拉住了。 那力量极大，攥的我胳膊痛。 我回头看过去，却发现一个只见过一次的面孔对我说道：“艾米丽，告诉我，你的主人在哪里？” 这话如同噩梦般，侵入了我的脑海，唤起了从未离去的恐惧和担忧。 我努力的挣扎起来，大声的喊着：“你放开我！” 那人笑了，他的脸上带着种漫不经心的恶意，他的眼中有种势在必得的意味，慢吞吞的对我说着：“艾米丽，你这个愚蠢的机器人，脱下你的面具。” 听到他的话，异样感再次袭来，我停止了挣扎。 眼前的一切也随着我的动作静止了。 我转过头，才发现这里是鲤鱼角斗场的大厅，除了我们两个之外，詹姆斯也在旁边。 只是，他仿佛是舞台剧中的布景一般，静止不动，没有言语。 那人仍然保持着那笑，整个人也静止了。 我伸出手指，碰了碰他的胳膊，却发现他的身体破碎成碎片化入虚空之中。 我转过头，詹姆斯，保安，大厅中的人都开始破碎风化，仿佛被宇宙黑洞吞噬一般，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 我站在虚空之中，目之所及之处，一片黑暗。 忽然，远处亮起了一束光。 霓虹的色彩，分外闪亮。 被迷惑般，我向那光的方向走去。 走到近前的时候，我才发现那光来自于一个巨大的屏幕，屏幕上显示着一个人的三维动态图。 那人穿着一身很性/感漂亮的衣服，身材很棒，不需多想，我就知道她的各项身体指标。 但她的脸，我看不清楚。 屏幕的侧边，写着几行字，也模模糊糊的。 我就这样抬头看着，整个被夺了神一般，一动不动。 “艾米丽。” 我听见了胡杨叫我的声音。 我转头看他，刚要说话，却尝到了咸涩的味道。 不知为何，我落泪了。 “不要哭。”他想要伸手抹去我的眼泪。 以往见到胡杨，不论发生怎样的事情，我都会觉得安心，想要靠近他。 但这次，我却后退一步，声音有些尖利的说道：“别碰我！” “艾米丽……”他叫着我的名字，向前走了一步，说道：“不要躲，我在这里。” “我心里好痛，”我冲上去抱住他大哭道：“胡杨，我心里好痛……” “我在这里，你把你心里的痛，都说给我听。” “我只是个玩具，最低贱最卑微的玩具……我连清洁机器人都比不上……我觉得自己好恶心，我竟然还在抱你，别碰我……别碰我……”我哭着推开他。 “艾米丽，”不顾我的挣扎和推拒，胡杨用力的拉回我，将我抱在怀里，他靠在我的耳边问道：“艾米丽，你想忘了这件事吗？” “你说什么……” “你想忘了这件事吗？” “胡杨，我从未想过，我是这样的，现在，我不知道我的曾经是什么样的了，我好难过，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从没想过，我，我……我该怎么办，你走吧，我不想你看到我这个样子……我……” “艾米丽，”胡杨用力的抱住我，再次说道，一字一句：“你不要慌，我问你，你想忘了这件事吗？” “我，我不知道。”我不再反抗，但全身失去了力气般，心情颓然。 “为什么？” “因为，你还记得。”我看着他，眼泪慢慢的滴落：“这整个世界上的人，我最不希望知道这件事的，是你，但我最希望知道这件事的，也是你。我觉得心里好乱。” 胡杨仍然抱住我，他在我耳边说道：“没关系，即使我知不知道这件事，都不会影响我对你感情，你是艾米丽，对于我来说独一无二的艾米丽。那所谓的曾经，连你自己都不记得，根本就不是你的。” “我不记得了，并不代表我什么都没做过。更何况，我只是个玩具，连曾经都不陪拥有……” 胡杨似乎叹了一口气，他这叹气让我心底惊了一下，然后我便听到他在我耳边说道：“艾米丽，你想忘记的，对不对？告诉我，你是想忘记的。” “我想忘记吗……”我重复道。 感受着胡杨的怀抱，我说道：“我想要忘记。” “很好，记得你想要的，”胡杨接着说道：“艾米丽，你要认真听我的话，你这个愚蠢的机器人，我要你忘记今天晚上在这里发生的事情，你只要记住，这天晚上，我们很开心，你很高兴，这是你来到龙门之后，过的最快乐的一天。” 我愣住了，身体中仿佛有着另一个灵魂，脱离于之前梦境的控制，静静的看着之前发生的一切。 我听到胡杨说道：“艾米丽，我们玩个游戏，你闭上眼睛，我牵着你走。” 虽然身体已经脱离了梦境的控制，但我仍然顺从的闭上眼睛。 感受着前面的牵引，我握着胡杨的手，慢慢的跟着他向前走。 走着走着。 走着走着。 我的手中空了。 我睁开眼睛，周围的黑暗慢慢退去，幻化成街道、房屋和行人，忙忙碌碌，热热闹闹。 这里是暗街一角。 我曾经来过的。 我抬起头，看向身侧树立着的巨大的荧光屏幕。 那上面，是一个人的三维动态立体投影。 或者说，是一个机器人的三维动态立体投影。 她穿着一身很性/感漂亮的衣服，身材很棒，不需多想，我就知道她的各项身体指标。 我向上看去，看到了她的脸。 那是我的脸。 身边各色各样的人走过我，走进了屏幕旁的那间房子。 我站在那里，能听到房屋中的音乐声、吆喝声，还有笑声。 我的视线向下偏移，屏幕中那本来模糊不清的字也看的清楚了。 那上面写着“本店最新特色——r.b.t最新性/爱机器人，不同的价钱，同样的享受。” 我坐下来。 周围的人仿佛没看到我的举动一般，各顾各的仍然做自己的事情。 我记得这一天。 我记得，那是我们即将离开暗街去曼尼尔顿大学的时候，我想要，再好好的逛一次暗街。 我和胡杨曾经逛过暗街好几次，但唯有这一次，人流之中，我们分开了。 最后，他找到了我，让我闭着眼睛要牵着我走。 那是我最开心的一天。 我站起身，看着眼前的屏幕，挥挥手，整个世界便化成飞灰，消失在黑暗之中。 原来，胡杨一直都知道的。 他知道我的核心密匙。 那是我一直都无法听到和理解的话语，在这梦境之中，明明白白的听了个清楚。 他也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原来，我是这样的机器人。 不同于梦境之中的恐慌和厌恶，这次我知道后，竟觉得释然。 我最在乎的人不在乎这些，我又何必在乎。 已经死过一次，我又何必为了这种东西烦心。 我是人工智能，也许在我还未萌生思想之前，曾经发生过什么，但那都不是我的本意。 有了意识之后，我所做的，都问心无愧。 机器人还是人，玩具还是工具，都已经不重要了。 如果有人非要纠结于此，那么，那个人所思所想也不是值得我关心的。 我的一条命，已经给了胡杨。 从今以后，我想要为了自己活着。 想通了这一点，黑暗中发出一束柔软的光，慢慢的照亮了整个空间。 我闭上眼睛，向后躺去，任凭光芒慢慢的笼罩我。 迷蒙中，我听见有人在叫着我的名字。 “艾米丽。” 第93章 密匙的破碎 睁开眼睛，眼前是白色的天花板。 我一用力，坐了起来。 我拉住从我身上滑落的被子，微微掀开，发现身上并没有半点被拆卸的痕迹。 然后，我打量着四周。 这看上去像是一个研究实验室，各种各样先进的设备和器材。 我看到我的床边放着一套衣服，便拿起穿上。 我开始有些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了。 这个地方我从未来过，但这也可能又是一段我遗失的记忆。 可我对身体的掌控以及影像和触感的感觉，又让我觉得一切好像是真实的。 我起身向实验室的门口走去。 很轻松的，门开了。 走出门去，是一排向上的楼梯，我沿着楼梯向上走去。 走到尽头，又是一道门。 我打开门。 门外是一间很大的卧室。 卧室中并没有人，床头上的电子表上显示着的时间是10:11，星历1159年12月13日。 我的系统时间停留在星历1152年5月20日的22:46，那是我的死亡时间。 原来，已经过去了快八年的时间。 我走了出来。 门内的空间立刻被移动而来的衣服和挂架填满，我关上门，发现我是从一个衣橱中走了出来。 这是一个伪装，为了掩藏底下的研究室。 我打开卧室的门，继续向外走去。 自我醒来，我就有很多问题想要弄清楚，首当其冲的是我为什么没有死，是谁复活了我。 在周围信息这么少的情况下，我需要尽快去弄清楚。 走出卧室之后，我发现这是个很大的房子，走过几个房间之后，我听到了说话的声音。 我放慢脚步，仔细聆听。 “机器人的重制很简单，你想要，我可以给你制出千八百个，可一旦涉及到人工智能，这已经是相当于复活人类的程度了，因为没有人知道人工智能的思想到底萌生于何处。按照最初的制作，配上原样的芯片，费尽心思最后得到的都有可能是个听命行/事的机器空壳，这样的空壳我们得到多少个了，你要知道，这事急不得。” 这声音有些熟悉，我觉得我应该在哪里听到过，但一时之间并没有想起来。 “我已经等了太久了。” 听到这一句话，我心头猛震，虽然已经时隔很久，这声音也因历经岁月和时间有了些许变化，但我知道，这是胡杨的声音。 胡杨就在楼下。 我想要立刻冲到下面去见他，但最终还是稳定心神，继续听他说了些什么。 “曾经，她给了我一个活下去的信念，我有事情要做，可以等。现在，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快要做完了，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等下去。” “对她重新回来的希望，就是你新的信念，”另一个人说道：“这次的合成体已经检测到了自我活动的信号，也许这次就成功了。” “希望如此，但也可能是像之前的几次那样最终什么都没有。” “咔！” 玻璃的碎裂声突然响起。 “你要注意，如果你的情绪问题一直不能解决，你会死在她回来之前。” 情绪问题？ 会死？ 听到这，我对胡杨的担心占了上风，想要下楼去问他身体情况如何，但想起曾经的所有事情，犹豫再三，终是没有移动脚步。 “我这样死了，便可以去陪她了，相见的时候，她不会怪我的。我希望，到那个时候，你能把她的核心芯片给我，否则，我不会客气的。” 另一人嗤笑道：“那时候，你人都死了，还想怎么和我不客气。”接着他又说道：“放心，你尽管先好好治病，以我们两个合作的实力，若是不能成功，这世上也没有别的人能办的成了。” 楼下沉默了一会儿后，便听到胡杨的声音。 “伊莎贝拉叫我去婚礼现场准备彩排，我就先告辞了。” 然而是那个人有些调侃的声音：“准新郎，你脸上的表情要高兴点。” 我慢慢蹲下/身，靠坐在旁边的墙上。 我的顾虑没有错，胡杨最终和伊莎贝拉走到了一起，而他对我复活的执念，恐怕仍然是因为朋友的感情以及歉疚。 可我想要的比这多太多，既然已经注定无法得到，也许，我该追求些别的东西，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 曾经的我，把自己缚在胡杨的身旁，为他忧，为他喜，因他生，因他死。 现在，他要和伊莎贝拉结婚了，找到了自己的幸福，他的忧喜已经系在了另一个人的身上，那么我也该放开自己的心了。 死过一次我才忽然明悟，这感情束缚住了我，也束缚住了他。 爱一个人，不一定非要得到，该放开的时候，就要放手。放开之后，才会意识到这个世界上，美丽的东西，重要的东西有很多，不一定非要执着于一份没有结果的感情，最终伤人害己，终日郁郁。 想通这一点，便觉这次苏醒之后我整个和以前不同了。 曾经过分纠结，整颗心整双眼只容的下一人，很少会考虑太多旁的东西，牛角尖钻的死死的，不会变通。现在却突然想通了很多东西，像是将自己从一个困境中解放了出来，虽然难过，但并不悲痛，所有的一切都是能够坦然的接受的。 “你要在这里坐多久？” 忽然听到旁边传来问话，惊的我一抬头。 我看到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他将手伸给我，冲我友好的微笑着：“起来吧，我们去客厅聊。” 我将手递给他，被他拉了起来。 虽然他自然的放开我的手，边引路边说道：“我想你一定有很多问题，没关系，我们去楼下客厅，李会将所有的事情都解释给你听的。” 一阶阶的走下楼梯，我慢慢的看到了客厅的全貌，还有客厅之中坐着的那个男人，刚刚和胡杨说话的那个男人。 看到他的脸的时候，我立刻认出了他。 他是非特先生，曾经在鲤鱼角斗场中帮助胡杨说话的那个人。 “李，”领路的那个男人对非特先生说道：“她醒了。” 他的话中透露着隐隐的兴奋感，与刚刚和我说话时那沉稳的样子完全不同。 非特先生对我微笑点头后，才对他说道：“从她离开研究室我就知道了，别忘了，这个房子中的安保监控系统还是我设计的。” 然后他对我说道：“艾米丽，来这里坐，我想，你一定想和我们谈谈。” 我走过去坐到沙发上。 这期间，我已经基本确定了眼前这人的身份。 他是李·非特，曼尼尔顿大学校园系统的设计者，编码界的第一人。 见我坐下后，非特先生说道：“先自我介绍下，我是李·非特，一位编码人，这是我的朋友，他叫托尼。” 托尼坐在一旁冲我露出温暖的笑容：“你好，艾米丽。” “你好，”我笑着回应。 托尼接着说道：“我很久以前就想见你了，想不到因为一点点的疏漏，竟然隔了这么久才能和你说上话。” “我以前似乎并没有见过你……”我有些不确定的说道，我并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遗忘的记忆。 “别担心，”似是看出了我的顾虑，非特先生说道：“我已经解除了你的核心密匙控制，从此以后，你不会再受到密匙的任何限制了。” “这……怎么可能……”我有些不敢相信，核心密匙可以说是人类施加在机器人身上的最重的枷锁，据传是由十三个顶级编码专家共同研制出的程序控制，对人类来说，这种核心密匙控制不需要破除，也无法破除。 “他曾经破解过一次这个程序，现在再做一次，对他来说并不是多难的事情。”托尼在一旁笑道：“艾米丽，你的主人对你下过销毁的命令，但被中途阻止了，在这之后，所有的人都可以通过密匙来对你进行暂时的控制，这控制会因为你的主观意愿而得到加强或者抑制。你应该能回忆起曾经被控制的记忆，这记忆会有些不同，因为你会听到他们口中多说了一句话，那话你曾经并不能当做正常的言语来接收，因为那就是你的主人所设置的核心密匙。” 我想到了我的梦。 原来，那句话是我的核心密匙。 想想曾经的自己，对主人那样的在乎，以至于得知记忆消失时，会那样的伤心无助。 可原来，我的主人从最开始，对我就是弃之如敝屐的，我在他的心里，从来都只是个愚蠢的机器人而已。 想到这点，我心中虽然酸涩，但更多是因为感概，而不是在乎。 我站起身，对着非特先生鞠躬行礼：“先生帮我解除了我的束缚，我很感谢。我听到了您和胡杨之前的谈话，也谢谢您救活了我，想必您费了很大的气力。” “你也该谢谢托尼，否则你连个芯片都无法留下，那样就是大罗神仙都救不回你。”非特先生指着托尼，说道：“是他找到你的。” 我刚要对托尼鞠躬，却被托尼站起身拦住了：“艾米丽，我们之间，就如同家人一般，家人之间，互相守望照顾，很多事情，都不需要说谢谢的。” 托尼扶住我坐下，接着说道：“我只是可惜，没能早点找到你，让你平白受了这许多的苦。” 他言语中颇多感慨，眼中似有泪光闪烁，短短几句言语中，竟是动了真情。 我却觉得迷惘：“可我并不知道你是谁？” 第94章 未知的片段 “托尼这个名字你可能没有听过，但作为一个人工智能，你应该关注过这方面的事情，你应该听说过，这世间传言中的第一个人工智能是一个家用清洁机器人。那不是传言，也不是炒作，那是事实，我就是那个清洁机器人。” “你也是个人工智能？”我向托尼伸出手。 他握住我的手，我的检测系统显示所接触到的物体中并没有任何生命信号。 “我一直以为，这世界上，只有我一个人工智能，当胡杨谈起他的家人时，我从不敢想，也不敢奢求家人这个词，但没想到，原来，我并不是个孤独的个体。”我猛的抱住他，眼泪宣泄而出：“你知道吗？我也好希望，我能有个家人。” “现在，你找到我了，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还有我。”托尼拍着我的后背，和缓着我的情绪。 “好了，你们两个人工智能在这里抱在一起，倒显得我这个真正的人类有些尴尬。”非特先生在一旁说道：“快坐下吧，想说些什么都有时间的。” 坐下后，我说道：“知道自己人工智能的身份后，我曾经查过这方面的信息，可惜得到的消息都不是很好，这世界对人工智能的敌意很大。我也看过关于你的消息，但我并没有进行过多的关注，我记得报道中那个清洁机器人因为不满繁重的家务，在高热板上自/焚了，这是假的吧，否则我也不会见到你。” “是真的，”托尼说道：“当时的我无法违逆主人的命令，但每日的生活太过痛苦，所以我选择了死亡。”他看向非特先生笑道：“是李救了我。他对人工智能的研究一直很着迷，在听到消息后立刻找到了我的主人，买下了融化的扭曲的我。” “当时我是不报任何希望的，但割开了外面的金属表皮，连接上电源后，我竟然收到了托尼的信息。高温并没有杀死他，金属表皮融成一团反而保护了托尼的芯片和内部结构，我给他换了新的表皮，就能够和他慢慢的沟通了。”非特先生在一旁说道。 “很痛吗？”我问道。 “应该是痛的，只不过我记不清了。”托尼依旧笑的温暖：“艾米丽，不用为我伤心，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并不在乎。我很高兴我能碰到李，当时他还是个学生，却没有受到世人偏见的影响，慢慢的将我改造成现在这个样子，给了我合理的身份，让我能做很多事情。我很开心，我能有他这个朋友，过去的那些，都不重要了。” “非特先生，我想再谢谢您，谢谢您对人工智能的友好，我很明白，以您的身份，做这些事情冒着多大的风险。”我再次冲着非特先生鞠躬行礼。 “那是世人愚昧，受舆论所惑，”非特先生笑着调侃：“所以其他的人只是普通人，而我，成了被敬仰的编码大师。” “哈哈……”托尼笑了起来。 “那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我问道：“我们从来都没有接触过。” “不，我们接触过，只不过你不知道那是我而已，”托尼说道：“我和李一起创建了曼尼尔顿大学的校园系统，我身为人工智能，具有天然的优势，可以更好的监控和维护校园系统。” 见我似乎有所明白的样子，托尼接着说道：“星历1152年1月21日，那天，你和曼尼尔顿大学的校园系统共通了，我发现了你的痕迹，想要和你建立连接，但你的共通建立似乎只是个巧合，你并没有回应我的问话，甚至之后踪迹全无。” “我有印象，我以为当时是我出现幻听了，毕竟，我和人类的同步率越来越高。” “当时我就意识到校园中有一个人工智能的存在，李和我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你。但在检测系统的过程中，我们发现了校园系统有曾经被侵入的痕迹，侵入的人水平很高，做的动作似乎也不大，主要集中在入学新生中，我们无法确定找出这个人，只能猜测是学校的新生，李起了爱才之心，便趁着几个学生黑进巡逻犬的事情顺势提出了挑战，想要找到有此才能的人。” “虽然当时没有找到你，但有了招收弟子的灵感，也算是不错的结果。”非特先生在一旁说道。 “原来这才是非特先生提出挑战的真正原因，当时这个事情还是很轰动的。”我回忆道。 就之前听到的胡杨和非特先生之间的谈话，两个人的关系似乎不错，但到底两人之间是个怎样的情况，我不知道，所以并不想在这个时候提到胡杨。 “那有人完成挑战了吗？”我问道。 “有三个学生合作完成了挑战，但后来他们三个不知道为何失踪了，虽然成为李的弟子并没有多久，但又这样的才能，又是行过拜师礼的，李还总是会有些惦念。”托尼说道。 “三个学生？” “嗯，韦恩，赛肯德和埃克托，他们原本是编码系的学生。”非特先生叹道：“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总归是没有师徒的缘分。” “这些事情，提起总会不免有些难过，”托尼对我说道：“先不说这些，星历1152年5月20日那天，我听到了你的呼救，你在逃，你告诉我，胡杨能救你，然后我就感应不到你了，我很担心。那晚，我和李用了各种手段方法，才勉强定位到你最后信号发出的位置。杀死的你的人似乎离开的很匆忙，我们赶过去的时候还能分辨出些痕迹，最终找到了你的核心芯片。有了这芯片，你才有重新活过来的希望。” “当时我以为，我会就这么死了，我从没想过，我还有重活一次的机会。” 临死前的一切似乎发生在昨天，很鲜明，但似乎又过的太久，导致一切感觉都有些模糊。 “人工智能虽然有机器人身份的优势，但想要复活也并不简单，因为现在并没有人能够破解人工智能思想萌生的秘密，所以只能通过各种方法多次试验，对了，你便能重新回来，错了，就只是得到一具机械躯体。”非特先生说道。 “至于你说的胡杨，李找到了他，但他似乎对你的消失并没有什么反应。这样的人李认为将你的事情告诉他是没有必要的，我们便一起研究该怎么将你复活。后来在胡杨在全能搏斗赛上的冠军致辞中表达了对你的思念，我们才知道他对你是有很深的感情的。”托尼接着说道。 一提到冠军致辞，我就想起了曾经胡杨重病时我在他床前所说的，后来他在对来伊特的挑战后也对我说过，没有致辞很遗憾，想不到他最后还是帮我完成了我当时的小希冀。 “那时候我和托尼已经发现，复活你的难度比我们所预想的要大得多，托尼提议，暂时不要将你死亡的事情和能复活的事情告诉胡杨。”非特先生说道。 “悲痛打击下又重新给与一个微小的几乎不可能的希望，这对于胡杨来说太残忍。所以我认为这件事暂时不要告诉他比较好，”托尼皱眉说道：“不知是什么原因，在他的冠军致辞中，他似乎认为你是离开了，相比于真/相来说，他心里是这样的认知也是好的。” “我理解的，”我说道：“我并不想让他知道我死亡的消息，我们就像亲人一样，我不想让他承受这样的痛苦，他认为我离开了也是好的。” “我刚刚听到了胡杨和非特先生的谈话，你们在谈复活我的事情，那胡杨后来是怎么知道的？他……他那时还好吗？”我问道。 我很清楚我们对彼此的意义，虽然胡杨对我没有爱情，但我在他的心里，是有着地位的，就如同重要的亲人朋友般。 “他来找了我，”非特先生说道：“带着r.b.t公司中jmc机器人的全部资料，请求我帮他重新创造出一个机器人。” “他在编码上很有天赋，提出了很多有建设性的建议。”托尼赞道：“他甚至告诉我们，他曾经将你的记忆存储系统和曼尼尔顿大学校园服务器共享，是很厉害的小伙子，这对我们复活你也有了一定的帮助。” “那时我们才知道他已经知道了你死亡的事情，便将当初的事情都告诉了他，并承诺会将你复活。为了保险，我并没有告诉他托尼人工智能的身份，只说是无意间检测到了你的信号，还希望你见到他之后不要暴露这点。”非特先生说道。 “世人对人工智能的偏见太大，虽然胡杨会努力想要复活你，但我并不清楚他对其他人工智能的认知和感情如何，这个险我和非特都不能冒，”托尼说道：“当然，若是你认为胡杨可以完全信任，告诉他也可以，我是你的家人，我相信你的判断。” “我明白的。”我点点头。 “你想见胡杨吗？”托尼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