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颜如玉》 第1章 此心安处是吾乡 一阵翻天覆地的晕眩后,如玉终于困难睁开了双眼。 “啊!”强烈的日光顿时袭进双眼,刺得如玉不得不再次阖上酸涩的双眸。许久,如玉似乎适应了强光,微微打开双眼,这一开眼不要紧,顿时,映入如玉眼帘的一切像是一记重锤狠狠敲在了不大的脑袋上。 这是一座破旧的古庙,破的不能再破,庙门上面几乎都是一个个的大洞,洞与洞之间是一层厚厚的蜘蛛网,往门口的墙上看,墙上长满了绿茵茵的青苔,再看一看庙里的佛像,佛像穿着一身破了几个大洞的脏脏的袈裟,佛像的手指头也掉了好几根,庙的顶也破了洞,如果天上下着大雨,庙里也下着小雨。 低下头,如玉轻轻甩了甩头,如果这是梦,那这梦是不是太真实了点。这次醒来之前她最后的记忆是睡在自己刚买的竹床上,悠悠睡去时,冥冥之中,她做了一个自己像陀螺一样一刻不停过完这一生的梦,从刚刚出生到牙牙学语,再到小学初中高中直至大学毕业,疲累的找工作,嫁人生子,至于梦的结尾,如玉太辛苦的脑子已经记不起来了。 正当如玉拖着像是不眠不休环游了一生的身子起来时,却没想到等到的竟是又一个无尽的梦。 如玉用力的咬一下嘴唇,坚硬的牙齿陷入柔软的唇瓣之中,微微的疼痛让如玉冷静下来,神智略为清醒。 如玉看着自己抬到了眼前的手,这根本不是她的手,骨肉均匀,白皙纤丽,细嫩的肌肤上没有伤痕或粗糙的硬皮旧茧,这双手简直养尊处优到了极点,绝不是如玉自己所拥有的修长有力的,曾经伴随着自己攀援过高山,闯入过原始森林的手。 再看一眼自己的自己的身上穿着,脑海里瞬间至浮现了六个字,大大的不协调。一身破旧不堪的灰色家丁服,这就算了,重点还是男装,抢眼的是印在上面的一道道斑驳血迹。当然没有如玉的,虽然身体很酸痛,但是身体没有受过刀剑伤的那种肉痛感。 心脏剧烈的紧缩,巨大的变故让她几乎无法接受,可是她不得不强迫自己接受眼前的事实,并且开始思索。 除了穿越,如玉想不到别的更合理的解释。 心口被极度的惊慌恐惧与不知所措充斥着,但是在理智被逼到极限的时候,却又无端的衍生出一种计算机般的冷静,好像将理智抽取出来,分成另外一个灵魂,冷冷的旁观着思索着考量着。 孤独无助像云一样卷上她的身体,如玉深呼吸了几下,才用力的压制住胸口疯狂滋生的软弱。 即便是在原始森林之中迷失,在黑暗之中只身摸索脱险的道路,她也不曾有过这样惨淡的情绪。 因为这已经超出了她所能掌控的。 支撑着瑶瑶欲坠的身体,如玉缓缓移步到了里寺庙不远的水井边,赫然映入眼帘的那张脸让如玉有点恍惚,即使头发乱蓬蓬的,却也依然无法掩掉眼前这位的风采,大约18岁左右的样子,端正到无可挑剔的五官,细致地排出了绝美的轮廓,眸光流转的淡淡阴影下,是浑然天成的高贵而独立的气质,如幽幽谷底的雪白兰花,从骨子散发出疏离寂寞,那么安静地立于眼前,便可叫人心疼地揪痛起来。 我怎么长这样。如玉不禁低声喃喃到。 长了这样一张不平凡的脸就,却莫名奇妙在这不协调的地方醒来。还一身别人的血。这不是坑爹吗。。。哦不,坑姐吗。。。。 这要是在街上都不敢乱逛了,脸长这么明显,说不定什么时候身后就蹦出一个拿把刀的仇家追着自己砍了。 咕咕。。。。 一阵怪声倏地自如玉腹中传来,适时打破如玉的噩梦。 四下无人浑身又很累,如玉决定先从井里打点水上来解解渴,嗓子要着火一样干干的。旧旧的水桶只听呲啦一声就被如玉放下了水井,再提上来时水桶已经盛满了小半桶清澈见底的井水了。 虽然没有使用过,单如玉似乎用这水井用的很顺手,双手先是捧了点出来洗了洗手,接着如玉便迫不及待地捧起来喝了一口,让如玉有点惊讶的是这井水竟异常甘甜,很好的缓解了肚子的饿感。喝罢再次连着舀了几捧水来喝。 肚子还是有点饿的,可是比起之前已经好很多了,只是明显是跑了很久的,这弱弱的身体还需要再次休息一次,才能有力气面对着位置的一切。 于是如玉回身进了庙里再次躺下休息,眼下这身体好像很久没有得到休息一样,瞬间睡着了去。这一次,如玉没有做梦,睡得很是甘甜。 不知过了多久,如玉在一片月光中终于醒来,休息够了,这一次浑身感觉不到酸痛了,于是饥饿感便明显袭来了。 低下头抚了抚干瘪的肚子,再望了望一眼外面。 静的。。。吓死人! 冷森森的一片漆黑,一股寒气从脚底瞬间窜到后颈。 好死不死,怎么偏偏这时候醒了!如玉懊恼的揪着自己的衣领。 突然 一双草鞋出现在如玉的视野中,同时,一只陶碗被硬生生塞到她的手中。 这是一只发黑的陶碗,边坎上还有一抹污黑,里面盛着大半碗清粥,粥上漂着两片焦黄的青菜叶。 如玉干净抬起眼。 只见面前站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少年生得有点瘦弱,一双乌黑的大眼珠正灵活地转动着,清秀的有点腊黄的小脸上东一块西一块的沾着泥土,他上身穿一件补缀过的、肮脏的短袄,下身穿一条淡色的长裤。 见如玉握紧了碗,少年一言不发便转身向墙角刚铺好的草席和破布拼成的床倒头就躺了下来,似是很累一般,又似是有什么事让他等了很久现在终于能睡觉了一样。 如玉早就饿得头晕眼花了,“谢谢你&她把碗朝着嘴里一倒,便狼吞虎咽起来。 三不两下,一碗粥便入了肚。感觉到空空的肚子终于有了着落,力气也似是瞬间恢复了。她轻轻地吁了一口气,伸手捂着肚子,低头看着已经见底的破碗,慢慢的,她的嘴角浮起一个笑容来,“天不绝人之路,我就不信上苍把我送到这里来,只是为了让我饿死!” 喃喃地说完这句话后,如玉伸袖重重地把嘴拭干。转头望了望那少年,向墙角内弓着身子,纤细的背部随着呼吸正微微高低起伏着,想必已经睡着了。 可此刻,睡了一天的如玉已经睡不着了。这一夜的时间,她要好好想想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 第2章 顾盼依稀如昨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如玉就出去勘察地形了。 这座寺庙后面是一片杂乱的树林,然后是一个石头垒成的两米高的围墙,围墙外面是一座杂草丛生的小山。 如玉玉来到木屋后面的小树林中,树林中杂草纠结,大多有一人高,她走起来还真是步步艰难。走了几步实在走不通后,如玉便围着树林粗粗地逛了一遍。 这一逛,她看到了两三堆马齿苋,这些马齿苋是一种清热解毒的草药,也可以用来做菜,如玉以前就看到邻居们经常把它收集起来晒干,与肉一起弄着吃。 如玉看向围墙后面,也不知那后山上有没有? 走到围墙边,对着围墙转了百来米后,她咬了咬牙,找到几块石头,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这些石头搬到一块叠起来后,如玉站在石头上,双手刚好可以攀住围墙。 她抓树爬墙的本来原本是不错的,可是这个身体太虚了,手臂没有半点力气。她只是这样攀着,身子便有点受不住。幸好这些巨石叠成的围墙到处是缝隙,足够她落足了。 脚尖踩在石头缝中,如玉气喘吁吁的爬上了围墙,见四下无人,她坐在围墙上足足休息了半个小时才小心的向下攀去。 后山中,同样是杂草丛生,树木林立,而且没有路。 如玉的鞋子穿不惯,有好几次都被荆刺给挂着了,费了好大力气才扯出来。这样反复四五次后,鞋也有点破了。 如玉望着足上的草鞋,咬了咬牙,继续向前面的山坡上爬去。 爬上山坡,透过杂草丛隐隐可以看到一条小溪经过。有溪水?如玉双眼一亮,溪水里会不会有鱼呢? 不过她此行没有带工具,小溪只好留待日后再去探索了。 如玉这时的手中已拿着一根树干,她一边用树干拔开草丛,一边试探着前进。 这样走了二个小时左右后,她一身麻布衣服已经被荆刺勾出了五六个小洞,这还是她十分小心的结果。 又爬过一座小山坡后,如玉双眼被一丛藤蔓给吸引住了:那是芋头!那是好几十丛芋头!天啊,终于找到了!一阵狂喜涌出她的心头,如玉轻叫一声,手足并用,急急地向那山药丛中冲去。 捧着一兜芋头如玉满载而归。 回去时少年刚刚醒,睡眼惺忪的正在发懵。 “有东西吃啦!”如玉举起芋头兴奋的朝少年叫道。 初春的阳光下。两个衣衫褴褛的少年,围坐在火堆边狼吞虎咽着。 满满的一兜芋头,两人你一颗我一颗一会就解决了,转眼就堆出了一座芋头皮小山,全部吃完后,少年还意犹末尽地叹了口气,“确实是好东西,一入肚整个人都舒服了。” 少年一边啃着手中最后半根芋头,一边盯着如玉,见她走到旁边扯了一些葛麻在那里编织着,他不由好奇地问道:“你这是要做什么呀?” 如玉吃了一顿饱食,心情大好,当下冲着他挤了挤眼,做了一个鬼脸后说道“就不告诉你,除非你告诉我你的名字” 犹豫了半响后一个个细细的声音低低传来 “我叫望儿” “望儿”如玉重复到。 用了2个小时,如玉终于做出来一个类似渔网的东西来。 完工后提着水桶带着工具如玉立刻朝着早上发现的小溪出发,一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如玉的身影,紧跟着也来到了溪边,有只小手还紧紧地牵着她的袖子。 还未捕到鱼,如玉的心却不自禁开心起来。 来到这陌生的世界,自己一无所有,就好像当年15岁的自己独自背着行李来到所谓的大城市打拼时一样,那时的自己虽然满怀激情,踌躇满志。却总是觉得有点心慌,于是更加拼命工作,不敢有一刻懈怠,5年时间,在自己白天上班夜里兼职摆地摊后,如玉终于买了自己的第一间单身公寓后,以为自己可以允许自己放慢脚步后。 上帝竟然给自己开起了这样一个天大的玩笑。 也罢,这一世如玉早就在心里暗暗下决定了,那就是她这回一定要过一过人过的日子。 不过如玉以前竟然不知道,被人依赖的感觉是这么好。 谢谢你,虽然你给了我一个这么大的玩笑,却又给了我一过这么可爱的小礼物,咋们就算扯平了。 如玉望着双眼睁得老大的小望儿,他好像在说以后我们两就相依为命吧。 山后的溪水很清,碧绿碧绿的像一面镜子,水下,不时有几条肥大的灰鲫鱼瞪着圆溜溜的眼睛钻出水面,吐出几个气泡,接着又缩头钻进水里,自由自在地向前游去。 如玉发现了水边的两根干树棒,挖了两个窟窿将树棒一插,自制渔网就做好了,于是蹲在水边,瞪大眼睛,屏息凝神……小望儿则小心翼翼跟在他的身后,两只眼睛紧紧地盯着她,一只手提着水桶,一只手紧紧的攥住那个12岁娃娃的手。如玉用“网”捞了几次,结果都是泥水,如玉已经很努力了!也有两次险情,小望儿压低了声音,那声音绝不至于吓跑鱼儿,可是倒把如玉叫得很紧张。“阿姐—你—来—!” 这一声姐叫的如玉心里甜丝丝的。 不知是由于高度紧张,还是如玉的渔技时隔二十年荒废的缘故,结果令自己很失望。可小望儿一点也不怨如玉,他的宽容有点像如玉! 两人沿着河道辗转了个把小时,小望儿的鞋已经粘了很多泥巴。 “姐,阿姐—我终于逮到一条鱼了!”哎,小望儿的付出总算有了回报,将那条令人开心的鱼儿放在桶里,然后又掐了两片三叶草覆盖在水面上。这样,鱼就不会往外跳了。小望儿非常兴奋,高兴得忙前忙后。 如玉望着望儿“今天你终于有收获了!”小望儿的眼睛迷成了一条缝(如玉笑时眼睛也是这样),缝隙间分明闪出喜悦而兴奋的光芒。 “有收获,我们就不用饿肚子啦!” “是呀。”以后我都不会再让你饿肚子了。 “对了,阿姐,你看这是什么鱼?” “好像是王八······” “王八—!”看着小望儿惊异的表情,如玉急忙解释说:“不是那个王八。是鱼市上经常卖的那种甲鱼。” 小望儿舒了口气,惊奇的问:“那它能长多重?” “一斤多重。” “噢,那我留带回去养!” “行啊,等养到一斤多重红烧给你吃!” 小望儿眼睛瞪得比捕鱼时还大,若有所思的说:“那一定很鲜美!” 忙了一天,两人收货了一共六只大黑鱼,n只小毛鱼。两只王八。 这一晚,如玉做梦了。她站在溪边,看见很多的金鲤鱼,红鲤鱼在水里嬉戏,而且都聚集在一起。看见如玉提着桶来了,那些鱼争先恐后朝着如玉的桶蹦来。 第3章 凤皇凤皇止阿房 这一日如玉带着望儿把从山上搜刮来的一些野味带到集市上去卖。当然去之前,如玉将自己悉心打扮了一方。鼻翼眉毛分别用炭火加深了颜色。脸用黄泥轻抹了一遍。望着井水里的自己。如玉很是满意。 “对了”如玉想起来一个重要问题“望儿,你知道你们现在的皇帝是谁吗” 从望儿口中如玉得知,现在是370年的前秦。君主就是历史上那个著名的苻坚。 故事还要从公元370年讲起。那是秦王苻坚最辉煌的时期。 这年冬天,苻坚在才华堪比孔明的宰相王猛的帮助下,灭亡了疆域在东北华北一带鲜卑慕容的燕国。慕容家族有盛产俊男靓女的传统,据史载: 慕容廆,幼而魁岸,美姿貌,身长八尺,雄杰有大度。 慕容皝,龙颜版齿,身长七尺八寸。 慕容俊,姿貌魁伟,博观图书,有文武干略。 慕容恪,容貌魁杰,雄毅严重。 慕容垂,少岐嶷有器度,身长七尺七寸,手垂过膝。 慕容德,年未弱冠,身长八尺二寸,姿貌雄伟,额有日角偃月重文。 慕容超,身长八尺,腰带九围,精彩秀发,容止可观,姿器魁杰,有类于德。 慕容策,美姿貌,而蠢弱不慧。 在西晋时,京城的王公贵族都把拥有美貌白皙的慕容部侍婢视为财富的象征。慕容冲是慕容家族中貌美的杰出代表,不仅坐得“五胡十六国第一美男”的交椅,就是在中国古代十大美男排行中也有一争。慕容冲究竟有多美呢?查遍史书,对其相貌直接进行描述的只有《晋书》的五个字,据记载:“有龙阳之姿。”何谓“龙阳之资”?慕容冲的貌美是得到公认的。貌美本不是坏事,但凡事到了极致,就可能会招来意想不到的后果。慕容冲万万不会想到,正是因为自己的美貌,而给自己带来一段终生难忘的屈辱历史。 正是因为国破被虏,慕容冲的娈童恶梦开始了,据《晋书》记载:“初,坚之灭燕,冲姐为清河公主,年十四,有殊色,坚纳之,宠冠□□。冲年十二,亦有龙阳之姿,又幸之。姐弟专宠,宫人莫进。长安城中民谣遂起:一雌复一雄,□□如紫宫。” 为了宠幸慕容冲,十六国前秦宣昭帝—,这位古代三位最杰出的皇帝之一的符坚竟然不顾自己努力打造的“仁君”形象!由此可见慕容冲的貌美。 原本苻坚该对战败国进行杀戮 令人意外的是苻坚太喜欢慕容姐弟俩了。 居然下令慕容家族和15万鲜卑人迁到长安,还给这些落难贵族们封了官。 一大家子慕容家族靠着慕容姐弟俩的绝世美貌免去了一场灾难。 凤皇凤皇止阿房,这是东晋十六国时代的前秦流传着一首童谣。 秦王苻坚听了,命人在阿房城内植梧桐、竹子数十万株,以招凤皇,因为慕容冲字凤皇。谁会想到,凤皇降临阿房之时,碧绿梧桐,纷披翠竹俱化作了腥红的血光。 江山莽然,谁主沉浮? 红尘后那只翻云覆雨的手会有什么样的安排呢? 终于,一个人的出现,拯救了他。前秦最有名的宰相,王猛,这个肱骨之臣,面对帝王的不伦之恋与全天下百姓的说三道四,忍无可忍,屡次进谏,符坚终归承受不了这么巨大的压力。把慕容冲送出了长安秦宫 。 这一年,是373年,也就是说他已经被符坚□□与摧残了整整三年之久。 司与相如: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方。 符坚在阿房宫里苦苦的想念着慕容冲,慕容冲子凤皇,苻坚便命人在阿房宫周围种植了数十万的梧桐与翠竹。 凤栖梧桐,非练不食。 他植好梧桐与翠竹,只等着他的小凤皇来栖。 十多年之后,他的小凤皇真的归来了———— 他像地狱派来的复仇使者,带着浓浓的恨意与二万兵马,把符坚困于城中。 再次相见,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符坚却令人送出了慕容冲的袍子令其顾念旧情。 那一年,384年,慕容冲在河东起兵,拥众两万,进攻蒲坂,被前秦将窦冲击败后,慕容冲率骑八千投奔其兄慕容泓。 此后,符坚兵败,被叛臣姚苌所杀,慕容冲带着无可排解的恨意领兵冲入长安城。遇神杀神,遇人杀人,把整个长安城变成了一个人间血狱,让漫天的血雨洗漱他曾经的屈辱。 泄恨之后,他终于在梧桐丛生,翠竹如荫的阿房宫栖身,继承皇位,做了大燕的皇。就是历史上的西燕帝。 如果燕国不被灭亡,凤皇会像所有孩童那样幸福的生活与成长,捧在父母的手心里娇宠。他会成为大燕国最受欢迎与美丽的皇帝,让后人深深的膜拜与景仰。 是符坚以爱的名义毁了他一生的幸福与梦想。 至于她现在所在的地方叫平阳,就是慕容冲被苻坚分配到的平阳郡。 前秦疆域最大时有500余郡。平阳郡,今山西省临汾市老城区。 平阳太守。 一个五品官,相当于现在的一个地级市的市长。但平阳这时具有战略要地的地位,比其他的郡守,职务高出不仅一筹 是此时的战略要地, 可见苻坚对慕容冲的宠爱之心。 其次 邺郡,彭城郡,汉中郡,襄阳郡,巴郡,金城郡,长安郡,朔方郡等等都是战略要地。 其中最重要的长安郡守分配给了慕容冲的叔叔,慕容垂。 转眼时间又过了几天。如玉和小望儿,日日都上集市倒卖山中的野味和芋头。竟也存了200多刀币下来。 其实如玉对古代女子的服饰还是十分喜欢的,作为一个女孩子自然都想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可是自己这一身不伦不类的。想想就心塞啊。 现在钱有了,如玉当下决定带着小望儿去集市上买两件像样的衣服。然后看看有没有招工之类的地方。毕竟靠山吃山,山也有吃光的一天,还是上班赚钱来的稳定有保障。 中国素有“衣冠王国”的美誉,果然文化源远流长。 如玉看着这成衣铺前的各色衣服感概到。 这天上午两人买了不少的东西,把之前卖芋头和鱼赚的那200刀币给花的所剩无几,如玉看着有些心疼,不过有舍才有得啊 逛到快近中午他们才拎着买来的东西回到山上的破庙。 两件男装,一大一小。一些面粉,盐,一把小木梳,一块皂角。 还有一把小弹弓。 第4章 集市风云 简单的梳洗了一番后如玉摇身一变便成了个翩翩美少年。 这身体的主人相貌原本就舒雅清秀,即便是做男子打扮,依然显得风仪出众。 令如玉惊讶的是对面 那个细弱的身影背对着她,一动不动的站在荷塘边上。 明明他的袍服是青蓝色 如玉却觉得他好似一尘不染的江雪。 连日光都不好意思留下斑驳的树影。 他的头发墨黑,衬托出他发髻下珍珠白色脖颈的诗意光泽。他幼小的背脊挺直,好像在这白杨树一样挺秀的身材中,蕴含着巨大坚韧的力量。 一种光亮至美的气息从望儿脸上绽放。 看到了如玉,他没有笑,但他的清澈的眼睛却在依赖的微笑着。他的皮肤像昆仑山里洁白的雪莲花,他的眸子是天山之巅神圣的池水。 以前的望儿就像是蒙尘的明珠,一番捯饬后,一不小心就再也找不到了。 如玉当下决定再带望儿下山去逛一下,以前穿的不伦不类,也没好意思到处去溜达。 两人穿过偏僻的巷子,便看见了人来人往的街道。 街道两旁店铺林立,旗帜招展,一些人家门口种植者高大的柳树,此时正是春季,暖风一吹,柳絮便在空气中飘飘荡荡,有的飘到了如玉身上,如玉拿手指将柳絮捻起来,仔细的看了一会才丢开,虽然这柳絮与一千多年后的并无两样,可是楚玉却忍不住打心眼里的觉得稀奇。 走着走着,如玉发现有很多人在以热烈的目光看着她,最初是一些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她没有往心里去,可是后来发展到了街上百分之八十的人都在看她,一边看还一边朝如玉指指点点,彼此窃窃私语。 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如玉有点慌神,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都看着她,如玉自觉穿男装的样子虽然俊俏,可还是有点娘的压根没有到达那种能把人迷得神魂颠倒的地步,那么她被人瞩目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难道他们看出来她是女孩子了? 如玉停住脚步,走向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少女问道:“你们为什么看……”她话还没说完,却听见那少女一声惊叫,抬手取下头发上簪的绢花,朝如玉丢了过来。 楚玉心头一凛,立即后退:“你做什么?”难道她看起来这么像色狼吗? 在少女行动之后,恐怖的事情发生了,只见附近的男男女女都拿出了东西,有的拿着花,有的拿着柳条,有的拿着还没成熟的瓜果,甚至有人拿着一颗个头尚小的白菜…… 纷纷朝楚如玉砸过来。 疯了。 如玉脑子里陡然浮现这个词,她下意识的拉住望儿,护着头拔腿就跑。 都这个架势了,她要是还留在原地被人砸,那她就是个傻瓜! 记忆中的历史上的魏晋多美男。中国古代四大美男,魏晋占其中3个。 中国几千年历史长河中,风流人物层出不穷,为何魏晋这么给力 如玉答案是:魏晋南北朝时期重塑了中国的审美标准!就是说我们评判美丑的标准在那时被重新定义了。在秦汉以前,很难想象一个弱不禁风,阴阳怪气的男人会被称为美男子,如果说某个男人美的话,那么他十之八九是个肌肉男。但是西秦到魏晋以后,一个身材清峻,面容清秀,衣袂飘飘的男人反倒成为迷倒万千少女的偶像了! 最著名的就是卫玠了 卫玠从豫章来到建康,人们知道他美男子的大名,便纷纷出动,以期一堵芳容,围观的人如山如海,使卫玠举步为艰。加上他身体本来就弱,不能劳累,这么一折腾,竟一病不起,死了。当时人都说:“卫玠是被看死的。” 话分两头,卫玠的这种体质娇弱,我见犹怜如林黛玉般的病态美在南朝后期成为了普遍现象,几乎所有的士族子弟都把这当成了男性美的标准形式来追求。对此,颜之推在《颜氏家训.涉务篇》中有着精彩的描述:“梁朝士大夫,大都体质娇弱,面色苍白,形神消瘦,出则坐轿,下轿则要靠人搀扶方能行走。城市里,没有一个士大夫骑马的; 没想到,千年轮回,21世纪这种魏晋人欣赏的小鲜肉竟再度流行起来。 造化弄人啊。 正在如玉拉着手里的望儿躲躲藏藏。正思忖为难进退之际。 眼前驶来一车人马。 前面的人马,安静之极, 身后是追星少女的喧嚣尖叫声,这声音,在如玉耳中,分明扎耳。 眼见,身后的尖叫越来越近。如玉的心不禁再次悬了起来。 这时,一阵脚步传来。 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来到了如玉面前,他朝着如玉一叉手,客气地说道:“姑娘,我们家公子有请。” 如玉诧异地看向眼前的人。 有点不明白,自己穿着男装可还不至于这么明显就能让人看出是女人吧,而且里面的人这么断定自己是女人,除却他有一双火眼,唯一靠谱点的答案就是他可能认识如玉了。 如玉扯了扯嘴角,按紧七上八下乱跳的心,跟在那管家后向前走去。 不一会,她便来到了马车前。 如玉上前一步,双手一叉,有点惭愧地说道:“公子,在下可否借用您的马车一用。。。。 她只说到这里。 一个慵懒地声音打断了她的话,“清河妹妹!” 他的声音很温和,掺杂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淡。 如玉怔怔地看着他。果然是认识的吗?不知是敌是友。只好静观其变了。 车帘一掀,只见里面斜躺着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少年。 少年明亮的双眸蕴着无穷的吸引力,挺拔的鼻梁,星剑的眉,看似柔弱的身体却为他增了几分书生气息,冰冷孤傲的眼睛仿佛没有焦距,深黯的眼底充满了平静,乌黑的头发,散在耳边,俊美的不得不使人暗暗惊叹,他的身边围绕着一股冰凉的气息。 他温和地看着如玉,从左侧车柜间,拿出一个木盒来。 管家接过那木盒,把它递给了如玉。 如玉抿着唇,琉璃般的双眸中,缓缓打开了木盒。打开里面静静躺着的画作。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古装美女图。 一袭白色拖地烟笼梅花宫装,外罩品月缎绣玉兰飞蝶氅衣,内衬淡粉色锦缎裹胸,袖口绣着精致的镂空银蝶,胸前衣襟上钩出几层蕾丝边,裙摆一层淡薄如清雾笼泻的绢纱,腰系一条玄紫腰带,贵气而显得身段窈窕,气若幽兰。 少女颈前静静躺着一只金丝通灵宝玉,平添了一份淡雅之气。耳旁坠着一对银蝶耳坠,用一支上立一只镂空银蝶的纤细银簪挽住乌黑秀发,绾成精致的柳叶簪,显得清新美丽典雅至极。黛眉轻点,樱唇不染而赤,浑身散发着股兰草幽甜的香气,清秀而不失妩媚,散发着贵族的气息,美得不食人间烟火。 这少女竟和自己有几分相像。不对那颗鼻头上的让少女平添了几分俏皮的痣,和自己这脸上的一模一样。。。。。 如玉心下顿时一惊 他拿出这幅画,分明是知道自己失忆了,拿出这幅画打消自己的疑虑,让自己好相信他。 明显有备而来。 那也就是说自己现在就好像是一只橡皮泥,可以任他搓圆搓扁搓成他想要的形状了,如玉暗自想着。 “公子,您认错人了。”如玉在不知对方是敌是友时,这点警觉还是有的。轻易亮出底牌等着命运不是她的作风。“小女子名叫如玉,这是小女子的亲弟弟,名唤望儿” 车厢内的少年没有反应。 “不知您口中的清河妹妹是否也有一名叫望儿的亲弟弟”如玉接着扯到。 又是一阵寂静。 半晌,车内人低低地说道:“呵呵,看来是在下唐突了,竟把姑娘当成了那日思夜想的人儿了。”哗地一声,车帘再次拉开了。 他坐直了身子,紧紧地盯着如玉。“就当是在下的赔礼,你们上来吧,我载你们一程。” 听到这里, 如玉打了一个寒颤。 脑海中不由浮现少年见到自己这张脸的时候,分明没有一丝思念之心。 回头看看越来越近的追星大部队,再转过头 望望手中的盒子,如玉干脆利落地拉着望儿蹦上了车。她倒有点好奇看看这少年玩什么花样,也想看看自己这身体的主人究竟何许人也。 第5章 既来之则安之 这马车厢内很是宽敞,三面皆设有尺余宽的软铺,望儿靠在如玉怀里,二人只居于车内一边却也不觉得拥挤。 车内两侧另有两扇半尺宽窄的小窗,此时外头天色已经隐隐见白,马车又行地极快,因此虽车厢本来幽暗,但车外疾风时不时将那窗子上的小布帘掀起,车内也便有了几许光亮。 如玉扭头看去,但见厢内另一侧静坐一人,随着帘外光线跃入,一张清晰的面容映入她眼帘,一张无害的笑脸,连两道浓浓的眉毛也泛起柔柔的涟漪,好像一直都带着笑意,弯弯的,,那唇虽薄却是润泽盈盈。 少年面貌衣着皆是不凡,却体格较为瘦弱,此刻他正舒服地斜躺闭目养神。 虽不见他睁眼,但观其容查其色倒是不露半丝差错,若不是呼吸间鼻翼微动如玉还真当这人是拿石膏刻出来的,这倒是她几天来所见的第一个品貌皆不逊色望儿的少年。 一阵寂静 在别人的车上如玉和望儿有些拘谨 “有的。。。” 正当如玉和望儿别马车颠的快要睡去时 半空中传来一个声音 “啊?”如玉矢口回到。 “我的清河妹妹也有个弟弟,”少年轻轻理了理自己凌乱的头发,说道“她的弟弟就是这平阳太守,我的冲儿表弟。” 没给如玉反应的时间,少年的话像一句重磅炸弹炸的如玉脑洞大开。 这么说自己这个身体的身份就是那个历史上悲催的唯一沦为孪童的皇帝慕容冲的姐姐——清河公主。 刚刚他叫自己清河妹妹时自己就应该有所察觉的,猪脑子啊,居然没想到。 这少年叫慕容冲表弟,应该是慕容家的人无疑。 如玉不解的是,他这样的绝色居然都逃脱了苻坚那变态的魔爪。那慕容冲该美成什么样啊。 而且现在这清河公主不是应该正呆在苻坚的后宫里吗,怎么会跑了出来。如玉的小脑计算机般开始不停运作起来。 难道慕容冲成为平阳太守后,这清河公主也跟着逃出了苻坚的后宫吗。 慕容家的人靠着这姐弟俩才免于族灭的下场。现下清河跑了,苻坚必定大怒,慕容家的人又怎么会包庇清河,拿整个鲜卑族人和慕容皇族的性命开玩笑。 如玉如今安然坐在这里,恐怕下一刻就会被这厮为了自保送到苻坚的后宫了。 后背窜起一阵凉意 “多谢恩公相救。”如玉权衡利弊后即刻向那少年公正色道。“眼下,小女和望儿还有急事,就此和公子道别吧。” 对面少年却依旧闭着一双眼睛并不答话,好像没有听见如玉的话一样,但如玉还是眼尖地看见对方微微皱眉的动作。 焦急如她,也不在乎对方冷淡态度,如玉想自行叫了那名管家要下车。 此时他们一行正往一处密林赶去,这马车速度极快,如玉掀起一角窗帘子看了外面景色,已是到了郊外。 如玉神色略带怪异地看着眼前坐在席子上的闭目之人,他怎么可以在把自己推向地狱时带着这么闲适自得的表情。 “敢问公子您有过在乎的人吗?”如玉忍不住问道。她真的很想知道,如果是他在乎的人要被伤害,他还会这样不动声色的似笑非笑着吗。 依旧微阖的美目丝毫没有波动,似是睡着一般。 得不到对方回应,如玉也不再多问,只睁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盯着窗外一片淡淡青色,想着抱着望儿跳下马车后逃跑的几率是多少。 苦思过后得出的答案是零。 就算跑了,可这里是两郡交界处,放眼望去,到处是荒芜一片,就算有万分之一的机会跑了,也会活活饿死渴死,难怪这少年如此悠然自得了,他是打定主意自己现在已经跑不了了。 如玉有些懊恼如果没有那么轻易上车就好了,也不会把自己和望儿置于如此危险的境地。 不过如玉刚刚留意到那管家的行走说话,分明和一般人不一样,如此沉稳,明显是练家子。 自己就算不上想必也会被他用强。 想到这里如玉心里的懊恼减了一分。 可偏偏望儿又生的这么好看。。。。。。 如玉想到这里已经不刚在往下想了。 拉车的两匹马很是不同凡响,就算坐了三人依旧旧一路奔驰,待到如玉再次醒来,已是天明大白时候,这马车少说也驶出二百里之外,现在已经是过了平阳所属的辖区,进入长安地界。 两人依旧是靠着厢内一侧坐着,而另一边的少年在如玉睡了一觉醒来之后还是维持着那幅仙人姿态。也不知睡过还是没睡过的样子。 又前行了数十里之后,望儿忍不住胃中抗议,趴在如玉耳边小声告诉她自己饿了,如玉只好拿了先前带出的清水给她先充充数,又细声告诉望儿自己也饿了,但是让他忍上一忍。 望儿刚喝了两口水,马车却突然逐渐减慢速度停了下来,管家掀起了一角车帘,将半个脑袋探进来,对着少年低声问道:“公子,我记得前面倒是有个小镇,不如咱们在那里歇息一下,顺便喂喂马?” 少年微微点头后,管家才扭头对如玉几人说道:“姑娘,再走一刻不到便是一个小镇,介时咱们用过饭休息小半时辰再上路,也可?” 如玉微微颔首 在他退出去后,眼带疑惑地偷瞄了对面一眼,刚才她喝水时余光却是分明见到了那少年食指微扣轻轻敲了两下身侧车厢,之后外面才停了车。 这少年难不成是听见她同望儿的细语,才—— 如玉又咽了一口水,在心里点点头,这样的可能性很大啊。 这个小镇不比平阳的集市规模大多少,但是管家带他们去的这间食馆环境却还不错,进门左手边便是一张木质柜台,几排矮桌整齐地摆放在堂内各处,桌面上各摆了一只竹制箸筒,三两客人结伴坐在软席的垫子上,又有一店小二在里来回穿梭,听见掌柜喊叫才见他们几个进来,忙上前迎了。 几人挑了墙角一处能看见外头情形的地方坐下,管家便询问起如玉吃些什么。 来到这世界的如玉还没正经吃过一顿好的,眼下这机会不就是给她泄愤的吗。 只见如玉煞有介事的清了清嗓子 然后不紧不慢到“给我来一盘穿过你的黑发的我的手,还有绝代双骄,,悄悄话,黑熊耍棍,两颗小二黑结婚。。。最后再来一盘火辣辣的吻吧” 。。。。。 嗖嗖嗖嗖! 一时间餐馆内的众人同时转头,直直地盯向如玉。 如玉的声音本来不低,这一下,不止是那诧异的管家,连餐馆的人,都别出头来看向她。 被这么多人盯着,如玉的心,砰砰地跳得有点乱。 她咬着牙,继续白了那管家一眼说道:“没有这些菜吗。没有你就别问我要吃什么啊真是。。。。” 管家听到到这里,头一低,双手一叉,朗声道:“小人见识浅薄还请姑娘将这些菜名解释一二给在下,也好让小的涨涨见识。” “呵呵,告诉你也无妨,免得你以为我在信口雌黄拿你打趣”如玉瞟了一眼管家后,懒懒地说道“穿过你的黑发的我的手就是海带炖猪蹄,绝代双骄就是青辣椒炒红辣椒,悄悄话是猪口条和猪耳朵,黑熊耍棍就是木耳炒豆芽,小二黑结婚就是盘子里两个剥光的皮蛋,火辣辣的吻当然就是就是辣椒炒猪嘴喽。这些都是我最爱的风味小菜。” 满是人声的餐馆里,那少年容貌是欺骗世人的清雅,可是压抑之下的神情依然明快如山间松风,目中又有几分飒然之意。 恍惚间,慕容柔像看到了另外一个影子,模模糊糊的,与如玉清丽的面庞分离又重合。 他不知不觉的伸手抚上心口,直到如玉乖乖坐下点了两碗阳春面开始吃才从迷梦一般的幻境中苏醒:他方才在看着的人,究竟是谁? 第6章 抚面柔风拥清秋 望儿低头坐在如玉身边,态度无比认真地吃着眼前碗中的热面,待他西里呼噜地将这碗面连汤带汁喝了个底朝天后,如玉听到到慕容柔的低声询问。 “小弟弟可是没吃饱,我这里还有一碗,你也一并吃了吧。” 他话一落,本来还静静吃面的如玉停下了动作,去看慕容柔。 他面前的面一箸未动, 接着一只纤纤玉手端着一只盛着面的碗出现在望儿面前。 如玉看着那根带了碧玉扳指的拇指缓缓松开碗沿,连带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一起离开她的视线,这才抬起了脑袋,有些纠结的看着对面的这个看不透的少年。 如玉定定的看了慕容柔片刻,好像是想要看清他是真心还是假意 似乎感觉到如玉在看他 慕容柔微微一笑,露出了有些不以为意的神色。 如玉忍不住脸上发热,虽然她对慕容柔现在谈不上多少好感,甚至有些戒备,但是看着这么一个漂漂亮亮的美少年笑吟吟的侧脸如玉还是不能免俗的心跳快了几拍。 如玉赶紧扭过头去看望儿,缓缓心里乱撞的小鹿。 只见那个拥有玉雕般的精致小脸的小少年此刻正低着头好似睡着了一般。 他的肩膀似是努力克制着却又忍不住的很有频率的隐隐抖动着。看上去他好像正经历着什么痛苦的事。又好像不是。 如玉看着他一抖一抖的小肩膀,还抖得挺有节奏感的,如玉怔怔的想着。 额! 不对! 他这是。。。 难道。。。 不会是。。。 片刻后,如玉猛然惊觉。 靠! 神木情况! 这厮原来是在为那个长得和他一样好看的美少年让给了他一碗面,正在发自肺腑的感动着。 如玉坐在椅子上,倒吸一口冷气。平复一下自己波澜壮阔的心情。 一碗面而已这个死小子居然就被收买了,难道是自己教育的太失败了吗。 一股浓浓的挫败感朝如玉袭来。 管家见望儿始终不动筷子就对慕容柔请示道:“柔公子, 既然小公子不吃,不如现在我们就启程吧。” “恩。” 柔公子,如玉在心里反复默念。 慕容家族的慕容柔,后燕王慕容垂的小儿子慕容柔。自己果然没猜错。呵呵,这顿放吃完下顿应该就在皇宫对着那个变态苻坚吃了。想到这里,如玉不禁冷笑。 想到那个苻坚心里就泛起一阵恶寒。如玉的心情很复杂,因为他发现自己除了恶寒之外竟可耻的发现自己到现在好像还怀抱着对那个人的一丝希望。 也许这个人和慕容家的人不一样,还也许。。。 呵呵,哪有那么多也许,如玉有些恍惚,看了一眼那个光洁白皙的脸庞,,长而微卷的睫毛下,淡淡的冰眸子,好像从未沾染过一丝人间的感情,所以他俊美的脸上才经常噙着一抹毫无人气的微笑吗。 把希望寄予这个分明要亲手推自己进火海的人,如玉觉得自己好像病的不清。 因为意外的穿越得到了重新开始的机会,立誓这一辈子要过一次人过的日子的自己现在看来就是一个笑话吧。还没开始好好过一回自己的日子,就要连累小望儿和自己一起去冒险。 望儿,阿姐现在该拿你怎么办。看了看望儿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呵呵,这小子长得还真是萌啊。 如玉白着脸,不说话,开始闭上眼睛,放任身体靠在马车内壁上,好似睡着了一般,脸容平静得如同一泓无波的水,可是她的十根手指,却用尽了骨头里的最后一分力量,紧紧地,紧紧地,捏住了袖口。 马车在门前一停之后,伴随着整齐的问候,又再度动了起来。 如玉感到马车连过了七八道门后,停了下来。 “恭迎小公子回府!”那些声音是这么说的 如玉在马车中静静地坐着,一直到轿帘被人掀开“姑娘,到了。”管家轻声道。 听见这声音,如玉的眼睫动了动,随后缓缓睁开。 深吸一口气,复杂纷乱的眼神慢慢地安定下来,她将衣衫下摆撩起少许,抱着望儿轻轻一跃跳下马车,跟着那个被唤小公子的慕容柔走入前方已经打开的房门。 房门距离一米的位置,整齐排列着四扇屏风,正好挡住外界对屋内的窥视,丝绢屏面上绘着色泽鲜艳的花鸟山水,基底部分镂空雕花,镶嵌着温润的珠玉作为装饰。 绕过屏风,才可见屋内情形。 屋内空间很大,宽阔明亮的大堂内,几根粗大的朱红色柱子支撑着房梁,两侧摆放着茶几靠椅,桌椅不似寻常百姓所用矮案地席之类,全是不知什么木材制成的上红漆带靠背椅子,另有半人高的红木茶几设于椅旁, 管家立在慕容柔身边两步处,见她们都坐下,这才笑着说:“不用拘谨,这里是我家公子在长安的别院。” 如玉很疑惑,难道猜错了,这里竟不是皇宫。 就在如玉盯着慕容柔打量他地时候,慕容柔突然淡淡开了金口。 “不住这里。就离开。” 不住这里就离开。 听见这话的如玉心头一沉,呵呵,费这么大功夫把他们弄来,现在这么轻易放他们离开,恐怕是因为这是长安,因为他们一出门有可能就被抓进皇宫吧。 心头好像蓦地打响一声霹雳,如玉脸色刷白,他看着面前含笑的慕容柔,忽然明白了他这句话的用意。 警告 警告她,永远不要轻举妄动。 如玉不动,慕容柔也不动,就那么维持着很温和却明明遥不可及微笑。 猛地灌下一杯热茶,如玉脸颊上浮现两片飞红,她低头道“公子说笑了,此处甚好,小女子为何不愿住这里,难道公子觉得此处不好吗?”她凝视着杯缘,口中却是问慕容柔。 慕容柔笑道:“呵呵,我从不知道姑娘是这样好口才的 ” 如玉微微一笑毫不客气的反唇相讥道:“明明是公子多心了,却还打趣起小女子来了,公子真是好不讲理啊。” 慕容柔目光先后扫过如玉和望儿的脸上,片刻后了然一笑,站起来懒散的道:“在下有些私事要处理,两位有什么需要的尽管知会下人一声即可。” 言罢,他拖着步子慢慢的门外走去。 长衣的款摆之下,声调节奏很是从容。 如玉和望儿跟着小厮朝厅子西走去,进了一间花厅,走过一座东西穿堂,便是一个小巧精致的花园,又前行数十步绕到北边,才见一座独门小院,门上有匾书一个“雅”字,院门大敞,好像在等他们走进去。 如玉被望儿拉着手,微微侧目去打量这间小院,院中只在北侧有一大一小两间厢房相邻,虽只是一层却比她初进镇子时看见的民房要高上许多,黝色的瓦片整齐地覆盖在双斜面鹿顶上,另东侧有一尖顶四角凉亭,院中栽有杨树,又有几丛花草。 小厮带着她们朝那间大的走去,推开雕花木门,一股淡淡潮气散了出来,屋内正北是一副五尺长的游园图,下设两张雕花木椅,中有一红木高几,东侧看着是一间卧房,两人肩宽的房门上垂下一条福绿锦帘来。 “姑娘,可需要喊两个丫鬟进来使唤?”那小厮静静侯在一旁,等她们收了打量的神色,这才开口问道。 如玉本就是迫不得己被囚于此,听他如此一问便肯定是拒绝。 “戌时晚饭便会送来,隔壁房里还有一间小厨房,只是明日收拾了才能使用,小的先下去了,若是姑娘有什么吩咐只管出了院子,院外自然有人候着。” 说完他便不等如玉再问,匆匆转身退下了,留下屋内两人面面相觑。 第7章 慕容柔的演技 曲江之上的雅园在夜色中盛开,园内灯火通明, 红缭纱帐垂下处,一丈多外,是一张摆在屋中央的床榻,几扇水墨屏风折叠起来立在床头,现出床榻上半躺着的人影。 一袭月白素裙的柔美女子轻垂螓首,如玉的双手在发间拨捻。 卧室静瑟得一如窗外夜色,少女的人影,靠躺在床榻之上,她散着发,绝美的脸容埋在长而凌乱的刘海与阴影之下,看不真切,只有如烟如雾的月光,照出她线条完美的下巴与缀着微光的嘴唇。 在她身侧五步处立有一年幼的白衣公子,一手撩袖,一手握笔,伏案在纸间勾勒。 “阿姐,”少年轻声唤如玉“我们来这里这么多天了,望儿早就呆闷了柔公子也不来见我们,也不让我们出去,他是作何想?”他明净的眼睛里流露不解。 闻言如玉拉着望儿来到自己身边坐下。 说实话狡黠如如玉此刻却也猜不到,遇到慕容柔后情节的发展是出乎她的意料的。她猜不透也想不明白慕容柔将她好吃好喝好穿的软禁于此究竟意欲何为。 原本按照她的推测她若真是慕容柔口中的清河妹妹,慕容冲的亲姐,苻坚的妃子,那么慕容柔此刻应该将她送给苻坚邀功了啊。若是慕容柔当真对清河有情,那么就更不会吧自己晾在这里一个月之久了。 这一段时间来如玉左思右想也想不出现在是什么情况。 面对小望儿的疑惑如玉本想坦白告诉他自己也不清楚,话到嘴边时时却忽然鬼使神差的问道:“你是否知道,什么样的人不容易被人欺。” 少年瞥了撇嘴然后摇摇头。 “是聪明人。”如玉自问自答到。 少年低头沉思起来,片刻后,他看向如玉“那阿姐,如果有人不聪明又不想被人欺负该怎么办?” 如玉抬手抚了抚少年的额头平静道:“那他只需在遇到任何他不解的事时,不要急于去问个中缘由,自己慢慢观察,这样便可显得自己很聪明。” 少年闻言一怔,抬头眉头紧锁地看着她:“可是那人好像已观察了数月有余罢。。。。” 。。。。。。 额 居然被困有一个月了吗。 转过头来,如玉的目光,陷入一片空灵的澄明之中,心头仿佛被猛地浇了一盆凉水,混乱焦躁都被冲刷得干干净净,半点儿不剩。 世界上最可怕的,除了死亡,莫过于未知,在慕容柔身上,有着太多的未知,她才会如此的忌惮小心, 她一直不敢承认,其实她是害怕面对。 所以她困顿,她迷惘,她逃避,她不敢去面对,宁愿昏沉度日。 可是她现在不得不醒过来了。 回顾她的前一生,她没有愧对任何人,不因为贫穷而卑鄙,不因为困境而苟且。 她不偷不骗不抢,她依靠自己的双手,清清白白地,一步一个脚印,在风雨中挣扎长大。 无愧于心,这是她最宝贵的财富。 她生也堂堂正正,死也堂堂正正。 是她的鸵鸟心态,才会被慕容柔的强大所击倒,几乎全无自信。 她该面对的。 她将承担的。 她不再逃避。 她要死个明白 她要个答案。 下定决心后如玉决定现在就去找慕容柔。 如玉先从雅苑来到正厅。再从正厅整理出发地。正厅距离慕容柔的院子很近,不一会儿便抵达了,如玉便在一名童子的带领下去见院子的主人慕容柔。 慕容柔就在湖边。 眼下时候还早,大约是晚上六七点钟,湖边停泊着一叶扁舟,慕容柔就躺在这船上,伴着湖水微微的荡漾,闭目享受轻暖的微风。 看见慕容柔这样,她走上前去抬脚踢了踢船身,笑眯眯的道:“公子好兴致。” 小舟浮在湖边受不得力,被她轻轻踢了一下,顿时晃荡起来,躺在船上的人便有一种船快要翻身地错觉,一旁的童子瞧着睁大眼,怎么也料不到这位看起来秀秀气气的姑娘会如此不客气,见了他们家主人,敢拿脚上前打招呼。 童子愣了片刻就想上前阻拦如玉,又见慕容柔在摇晃的船上却不慌张,便又作罢。 只见慕容柔不疾不徐的睁开眼睛,身体随着船摇晃:“看来姑娘不仅口才好,记性也好,竟忘了在下是小姐的救命恩人了吗?” 他虽然嘴上说着斥责的话,眼睛里却荡漾着欢快不羁的笑意,没有一丝生气地意思,如玉微微一笑,道:“公子真爱开玩笑。” 慕容柔慢腾腾的站起来,小舟依然摇晃不定,可他站在舟上,却没有半点儿站不稳的迹象,让存心等他笑话看的如玉略为失望。 见如玉神情变换不定,慕容柔莞尔一笑道:“如玉姑娘找在下可是有事相问,但说无妨。” 如玉心中正乱,随口回道:“你应该知道我想问什么吧?”她现在已经毫不怀疑慕容柔洞悉人心的能耐,也不认为慕容柔会看不出她现在所思所虑。 慕容柔轻笑一声,道:“姑娘若不说,我怎知道姑娘在想问什么呢。” 如玉下意识地反问:“难道我不问,你就不知道我想问什么了?” 慕容柔接口道:“难道姑娘不说,就认定我知道姑娘想问什么?” 这一回,如玉没有再接下去,这样叠加反问着的对话,实在太没养分太浪费时间了,可是……两人的目光正正对上。 到了这份上,如玉不得不开门见山了。 可是话到嘴边却不知该如何开口才好。 她紧紧的盯着慕容柔,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慕容柔飒然一笑,望着她目光很是温和“想必府里的日子太枯燥了,姑娘为何不外出散散心,也好过姑娘心情憋闷的要拿在下出气了。” “我可以出去散心”如玉微微一怔。 “有何不可,难道姑娘双脚被锁链锁在了在下的府里。”慕容柔笑着道 “你就不怕我跑了吗?”如玉脱口问道。她不相信他会这么好心,也不知道他要下的究竟是什么棋。 慕容柔微微一笑,双手游龙一般覆上如玉的手,目光清澈澄明,丝毫不动摇地注视着她:“清河妹妹,我相信你。” 我相信你 他的相貌十分秀丽,乍看上去仿佛柔软而高雅,他的眉目分明,眼珠子是纯粹的漆黑,黑得好像宇宙尽头的深渊,多看一会儿便有一种快要被吸进去的错觉,他的鼻梁挺直,鼻尖又有些柔润,他的肌肤不是纯粹的雪白,而是温润细腻宛如玉石,可是又比玉石温暖柔软。 四目相对,在这样近的距离下,彼此的情绪都似乎能一目了然,他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流转着真挚的诚意,随着他的耳语声微微波澜:“我相信表妹一定会再次想起我,还记得以前你总喜欢唤我小哥哥。。。。。” 楚玉看着他,眼中的讥诮之色逐渐转化为嘲弄。 相信他? 她,不信。 一个字都不相信。 虽然在来此之后,她一无所知,但是从这个慕容柔绝美的眸子里她看不到他对清河的半丝真情。 如玉望着慕容柔,眼睛一眨不眨的“原来公子喜欢别人叫您小哥哥。”看来这慕容柔是知道自己失忆了,眼下正借机戏弄自己,打死如玉也不信原来的清河这么重口味喜欢叫这厮小哥哥。 “哎,让姑娘见笑了,在下竟又把姑娘当成了清河妹妹了,想是对清河妹妹已经思念成疾了。”慕容柔深深的望了如玉一眼后开始煞有介事的叹气起来。 如玉不禁浑身起鸡皮疙瘩,她想说不知是谁刚刚在小舟上一副好不惬意的神色。 “外出时记得戴上纱帽。”似乎很满意自己今日的影帝级演技慕容柔丢下了这一句话后,迈着潇洒的步伐扬长而去。 第8章 王中王 转身回到了雅苑,小望儿已经甜甜睡下,如玉轻手轻脚摸进了里间。 却意外地发现一张方形漆盘不知什么时候飞进了圆桌上。 漆盘内盛着三样东西,一顶雪白的纱帽一套鲜艳的女子宫装,一个荷包,如玉取过荷包,拆开一瞧,里面装了厚厚一叠金叶子,还有一些买小东西可以用的刀币。 打开宫裙,如玉发现这件宫裙比这几天下人们送来的那些女子宫裙显然不是一个档次的,这件明显做工精致许多,用的布料显然不是寻常大街上随地可见的绸缎,是用一种类似现代婚纱的轻纱层叠缝制而成。这在此时绝不是平常人家买的起的。 如玉还是少女,哪个少女不喜欢漂亮衣服,如玉顿时拎起衣裙套在身上试了起来 试完衣服的如玉愣住了,她望着铜镜,眼前的少女外披一层薄透的银纱,烟绿宫装宽大的衣摆上紫薇开得正盛兰色丝线在衣料上绣出一朵朵怒放的紫薇花,从裙摆一直延伸到腰际,看去却不显妖媚,反添了几分清冷的气质。一根玄紫的宽腰带轻束细腰,显出了身段窈窕,反而还给人一种清雅而不失华贵的6。浅蓝的敞口纱衣松松垮垮的披在肩上,袖口领口用一颗颗细小的铃铛点缀,镂空的蝴蝶花样正好对着中衣的彼岸花,随着人的走动儿轻轻晃动,就像真的蝴蝶在翩翩飞舞一般,一举一动皆引得纱衣有些波光流动之感。 如玉顺手将头发密密编成纤细的长辫,只用一只月白玉簪装饰,凝着一种柔弱和娇媚,更衬出皮肤白皙细腻;唇上单单的抹上浅红色唇红,娇俏可人,灵动的大眼睛黑亮如刚浸过的墨晶石,顾盼间散落了一地星光。 这娇人儿,似是误落凡尘沾染了丝丝尘缘的仙子,只看一眼便叫人遽然失了魂魄。 果然人靠衣装啊。原来的美少女穿上这一身后她的美又升华成了更高逼格的美艳。 如玉不解的是这衣服却出奇的合身。 又是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早如玉就把望儿叫醒把昨天的事跟望儿说了遍。 望儿在慕容府闷了几个月,听到这个消息,心情很是开心,扬着唇笑容灿烂,“阿姐,你今天真美。就好像仙女一样。” “啊?那你是说我以前都不美咯?” “以前也美,今天最美。” 两人手牵着手晃悠着,蹦蹦跳跳来到慕容府后门,却不料见到一名童子守在房门前。 “姑娘,我家公子命小人等待在此,吩咐小的给姑娘带句话,小少爷正是学习年龄,不可贪于玩乐耽误了学习,所以我家公子给小少爷请了教书先生,从现在起没有公子的允准,小少爷需要日日跟着先生学习。” 如玉呵呵一笑,还说什么相信自己,原来早就打定主意要把望儿当人质压在手里。 他就这么笃定自己当真舍不下望儿吗。 望儿已经听明白了童子的话上前一步,冷声哼道:“不让出去小爷不出去便是,玩这么多花样。” 望儿鼻孔朝天,连连哼哼了几声。 如玉不由笑了起来。她一边乐一边伸指在望儿的额头上叩击着,“哟哟,这小嘴翘的都可以挂油壶了,望儿好好在府里等阿姐,阿姐回来给你带好吃好玩的。”言罢如玉摇了摇手中的钱袋。 望儿闻言,收敛了脸上的不快“好,望儿会好好读书,等你回来。” “乖”如玉低下头来看向望儿。此时的望儿。正紧抿薄唇。强忍着紧张和不安。他感觉到了如玉地目光。便把视线从地上上转向她。四目相对。望儿清澈如秋水地眼眸闪了闪说道:“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找望儿的。” 如玉心中一阵慌乱,面上却很镇定,微笑道:“望儿这么可爱,阿姐怎么会舍得丢下你?” 这陌生的世界,望儿早就把自己当成了他唯一的亲人。而自己竟然在得知只有自己可以出去时心里想过如果自己跑了,望儿会不会有生命危险,虽然只是想想,如玉已经觉得很内疚了。 出去的路中,如玉一直处在一种接近木然的情绪中,脑海里反复回放望儿的话,说不出是内疚还是感动,她只觉得自己心里忒不是滋味,整个人好像变成了木头。 不知不觉间如玉便来到了集市。 集市人来人往,牛和驴拉的车到处可见,人语声和牛叫声混成一团,煞是热闹。 这个时候的摊贩,大多没有后世那种叫卖的习惯。他们一个个用麻布摊在地上,再把货物放在麻布上。也有一些固定的是在头顶搭了一个草棚,草棚里面摆着一个石台,石台上摆着货物。 如玉这次来的目的,一是逛一逛这个时代的集镇,二来便是买一些防身的东西。 看到到一家粮油店铺后,如玉便一头钻了进去。 “店家,可有辣椒面。” “有,不知小姐要微辣还是?” “给我最辣的!闻一闻就能辣死人的那种”隔着纱帽递给掌柜一个你懂的眼神,如玉小声回答到。 掌柜的是个明白人,会意后立刻回了一个你放心,我懂,的眼神给如玉后立刻拿出了她要的东西。 拎着一包特级辣椒粉,头戴洁白纱帽的翩翩少女满意的莲步轻移出了店门,只见她右手中的油纸包上面贴着的红纸,赫然印着三个苍劲有力非常霸气的毛笔字——王中王! *** 符宏走在路上的这个春末夏初,空气里有阳光在漂浮,他抬起头看着家门对面的那堵墙,有一枝杏花正是非常的出墙之姿,他对着那株杏花冥神了好一会,随后嘴角微微含笑,心情显得很好的一步跨出门槛。 “公子,是否需要下人?”身后有声音响起。 符宏轻轻挥了挥手,便消失在长安的街角,春烟缭绕。 那一年,他十九岁。 他并不知道,这一年对他的人生会是如何的改变。 所谓少年得志,何况他自喻还算不上少年的年纪,有得是独天得厚的未来,借着这样的身份,这样的脑子,这样的位子 常常,只要想着自己的未来,他便会露出一丝轻薄而不为人所察的笑容,所谓历史,不就是那点循环往进的事,只是往往在步履最轻快之时,衣角翻飞的风当口,他总会有一种错觉,一种充满迷茫的怀疑,是否自己已经走得太快太快了。 “公子……公子,”身后的书童终究还是追上了,喘着气,“太子妃殿下,还是让我跟着。” 符宏转头看了看这个不过和自己一样大的男童,平时大家都叫他陈四,是一个脑袋有点笨的下人。符宏的眼睛里流出一丝鄙夷的神色,对他说:“谁让你跟着我的?” “公子,太子妃殿下让我跟的。”陈四一脸诚恳的抱着个油纸伞,看着符宏。 符宏略微眯起眼睛打量了一下陈四,说:“她怎么知道我要出的门?” 陈四露出费解的眼神,说:“小的也不知。” 符宏心下不快,自苻坚把他最倚重的臣子王猛唯一的女儿王氏指给他后,日子就没安省过。他突然想起来昨天晚上在饭桌上,王氏提了今天她也想外出时,当时他就猜着个女人肚子里怕是有了一包主意,果然事不出所料。 符宏拍了拍陈四的肩膀说:“带钱了么?” 陈四点点头,低头努力的掏中。 符宏翘起嘴角,走过来耸了一下他:“上次买的胡饼不错,你知道那是哪家店?” “太子妃殿下说,胡人的东西大多都不干净。” 符宏冷笑一声说:“我叫人给你这个月的饷钱多加一点。” “公子,”陈四露出为难的表情,“太子妃殿下知道了,要怪罪的。”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难不成你还告诉她?”符宏有些不耐烦的,“别忘了,你的主子是我。” 陈四低下头,眨了眨眼睛,然后似乎下了很大决心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铜板,无助的看着符宏。 符宏得意的点点头:“我在这等你,要买热的。” 等着陈四的身影摇晃着消失在远处,符宏迅速的一转身,就朝着反方向西明门走了去。 苻坚宠信王猛和慕容家族,对他们百依百顺。自己这个堂堂的太子也不得不对他们有所忌惮。 但他清楚的知道低头不是忍耐,只是为了将来的反击蓄力。 第9章 姑娘需取信于太子 他绕过阳市,走到云来酒楼门口,大老远的就看到一个修长的人站在门口,踱着步子。 “哟,”那人一步跨上前,眉毛上扬,瞪着双青白眼,“大公子起得可真是够早的!” 符宏洋洋一笑,迎上:“眼疾兄,何谓早,何谓晚?” 来人便是桓玄,桓玄是东晋名将大司马、南郡宣武公桓温之子,自幼为桓温所喜爱。五岁恒温死后恒玄便世袭了其父南郡公之位。 只见他今天穿着一身清衫显得格外高瘦,不同于以往邋遢的模样。 “符大公子,还未恭喜你,听说您的父亲给您找了门好亲事啊”果然还是那个不拘一格的恒玄,一见面恒玄就哪壶不开提哪壶。“这王猛原本是我东晋一名郁郁不得志的书生,没想到投了你父秦王之后,从此仕途一番风顺起来,成了你秦国的座上宾,真是万万没想到。” 见恒玄拿苻坚宠幸王猛之流却不待见亲生儿子的事打趣,符宏也不生气,幽幽回到“听这话怎的听出酸味来了,恒公子可是羡慕,这福分一般人可是羡慕不来的” “哈哈,叫你猜对了,为兄的确是羡慕的紧,哈哈哈。。。。”言罢恒玄又是一阵放声大笑,他清楚这符宏越是这样说对这门亲事和王猛一家便是越不满。幸灾乐祸之心毫不掩饰。 “十年,十年后,”符宏抬起下巴,表情陡然严肃起来,面上狠戾之情溢于言表,“十年后,我的意愿再也无人能左右。” 恒玄的心里突然闪过一丝惊疑。这小子是当朝太子,不出意外,那皇位迟早是他的,眼下听他这话,看来这小子是准备等自己羽翼丰满就。。。。 十年。 谁知道十年能发生多少事。 能等十年证明他是深思熟虑过后决定的。 纵观前史往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谁能知道十年后的现在,又是哪个朝代?而自己,又是茫茫人世间的哪个人。 一朝君子一朝臣,符宏的父亲苻坚,就是一朝之间攻陷了燕国,成为了那万人之上的秦朝宣召帝。 恒玄突然想到了自己,一直对自己的才能和门第颇为自负,总认为自己是英雄豪杰,然而由於父桓温晚年有篡位的迹象,所以朝廷一直对他深怀戒心而不敢任用。到了23岁那年他才被任命为太子洗马。他愤而弃官回到其封国南郡(今湖北江陵)。闲来无事这便驱车来到万里之外的秦国游历一番,顺便来会一会多年未见的如今贵为秦太子符宏。 恒玄露出了一丝无奈,他有些不自信,他不知道曾经的决定,是对或是错。其实哪怕是错的话,又如何呢……这乱世原本就是错的,人命由天,若真是错了,错遇见了错,倒便是再对不过的了。 恒玄眼中无奈的目光,还是没有逃出符宏的眼睛,他站在那里,抬头细细观察着恒玄,他知道刚才自己的话,激起了恒玄内心强烈的反应。东晋皇帝荒淫无道,眼下的东晋气数将尽,江山易主是早晚的事。 而其所处的封地南郡四周早已是其恒家的势力。 两人从小便相识,此刻他已能闻嗅到他心里的想法。 无论如何,接近恒玄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恒玄虽然看似狂驯而难以接近,实际是有野心的。与他在一起,便是一道政治的遁甲,这对自己的以后的退路,对自己的未来,也是大有好处的。 “这个弹弓怎么卖?”买完辣椒面的如玉来到一家玉器摊子前,这玉做的弹弓好不别致。如玉瞥见这精致的弹弓第一眼就移不开眼了。望儿一定喜欢,如玉喜滋滋的想,来到这里还没有正经送过小屁孩礼物呢。拿起玉弓不住的把玩起来,越看越喜欢。 排山倒海的马蹄声,卷起的烟尘直达天际! 街头除了如玉所有人都是一惊,不约而同地掉头看去。 却见苍茫大地上,一名黑甲骑士如洪流一般向这边卷来! 在路人的迟疑当中,黑甲骑士已然逼近,再逼近。。。。 “啊!”还没等如玉反应过来,她人已经被一双陌生的手捞上了疾驰的马上。 没想到刚买就派上了用场,如玉也不多想就伸手去掏王中王。 “姑娘莫慌,柔公子叫在下给姑娘带句话”只听黑甲人开口道。 刚想掏暗器的如玉不禁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皱眉问到,“他又有什么话要你带?” “若想小人无恙,姑娘需取信于太子。” 若想小人无恙,姑娘需取信于太子。 “呵呵,他还真是。。。”如玉趴在马上露出了一抹嘲讽之色。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滋味此刻如玉终于体会到了,这慕容柔看来是要物尽其用,把自己的价值最大化,连正式的道别也不让自己和望儿说一声,只是为了让自己更思念望儿,更加死心踏地的为他卖命。 果然好算计。 暗暗下定决心,总有一日要不再受制于人。可恨自己这个身份要想真正不再受制岂是一个难字可以形容的。 黑甲骑士穿过数万长安百姓,在济济烟尘中来到一家酒楼后门停下。 “大公子,您要找的人已经带到。”随着黑甲骑士一声大喝。‘吱呀’一声,后门缓缓打开。如玉抬头看向走来的符宏。 任何一个时代,任何一个社会,都有他主流的审美标准,但主流不代表绝对。好比眼前的那个青年,与时下流行的小鲜肉是绝对不靠边的,他的肤色古铜脸型轮廓分明,而深邃立体的五官刀刻般俊美,整个人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 如今,他正双眸如星地紧盯着如玉,乌灵的眼眸,笼着嗜血的寒意,仿若魔神降世一般,一双冰眸轻易贯穿人心,刺透心底最柔弱的角落。 符宏看着如玉。 他乌黑的眸子在屋顶的阴影下,令如玉看不清切。 如玉眨巴眨巴着眼,打量着面前这个威煞十足,俊朗不凡,举手投足便有种霸气和威严的男人,欲哭无泪:这慕容柔,连对方和清河之间的具体关系也不给自己普及一下,就把自己派来当奸细!就不怕自己露馅坏了他的事吗?这两人有没有过一腿,谁先勾搭谁的,邂逅地点又是在哪里。如玉脑子飘过一个个疑问。。。 不等如玉多想,这符宏已经把还在马上发愣的如玉打横抱到了胸前 大步朝酒楼的里间走去。 如玉心下不禁冷汗直冒,不会。。。不会刚见面就要那什么吧。。。哦。。我的天。。。圣母玛利亚。。。耶稣。。。谁来救救她。 脑子在烧开水,却没影响如玉的胡思乱想。 被符宏紧紧搂着腰身,感觉到他强而有力的手臂的温度,闻着他呼出的男人气息,如玉只觉得恍如在魂梦中:这么一个成熟的男人,会是清河的老相好? 她光是想想,就有点双眼发直。 这时,符宏低下头看向如玉,他伸手拂开如玉垂在额前的头发,细细地打量着她的面容,看着看着,他伸手放上如玉的脸颊,叹道:“许久未见,你的容貌比起那日在父王的花园更甚,记得当日你也是身着这一件紫薇飞仙裙。你那么美,看你的第一眼我就再也忘不了了。” 如玉心下一凛,难怪这身裙装如此合身,慕容柔连符宏第一眼见到清河时穿的衣服都一清二楚,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还有什么他算不到的,还是说这清河本就是他安排给符宏的棋子。这个人太深不可测了。 如玉听他这么说也清醒过来了,听符宏话里的意思。看来两人从前并无多少交集。 也是 就算慕容柔再有神通。 两人能有什么交集,后宫禁地,一个正值圣宠的妃子,一个身份醒目的太子,就算是这太子再有心恐怕也只能有贼心没。。。 想明白的如玉心放回了一半到肚子里,没那什么过就好啊。。。。。。 “当日你的皇弟派人将你劫出皇宫,我的人就在暗地一直帮你们,一直互送你到了平阳就再无你的消息了,还以为你们姐弟已经重逢,近日我的探子打探到长安有你的消息,我就派手下四处去打探,没想到这消息居然是真的。” 不管这符宏说的是真是假,如玉现在选择暂时相信他,因为他说的暂时没有让如玉发现可疑之处 从如玉只身出了慕容府到进入这间酒楼,不过区区两个时辰不到的事,可这两个时辰里,她的心却如在惊涛骇流中一直翻滚。 直到现在躺在符宏的怀里,脑中还有点眩晕。她的脑子一时被塞进太多东西,现在的她,已经没有办法冷静思考了。 于是如玉干脆眼一睁再使劲一闭,假装惊吓劳累过度昏死过去。 第10章 暗是春绿 见如玉似乎昏过去了,符宏将如玉放进了云来酒楼后院的厢房,叫了大夫来诊治一番后,发现如玉久久没有醒来的意思。只好先回府去处理一下公务,晚上再来看她。 这边如玉装昏本想等这符宏离开便醒来,不料这厮竟然在这等她醒来等了一上午。害得她居然装着装着就睡着了。 等她睡眼惺忪地睁开时已经是黄昏时分了。申了个懒腰如玉起身走出了房门,装了一天死人,睡着前一动不敢动,如玉现在浑身发涨。 一边活动筋骨一边打探这酒楼的后院,如此好景致想必是符宏的私人财产。 如玉一路逛去也不嫌累,直到隐隐见了汗,走到一处凉亭后,如玉坐了下来歇脚。 只是刚刚坐下,如玉便顿感不对劲,瞅着缓缓朝这凉亭走近的一行人,看着为首那个身穿茜色广袖牡丹纹长裙的娇丽少女,暗道不妙。别说宫斗剧看多的人就是危机意识强,如玉见来者不善转身就准备避祸。 王氏也很意外下人们口中的妖女居然就这么乖乖坐在凉亭等着她,当下大喜过望,拎了宫裙就朝如玉一路小跑了过来,把如玉生生堵在半道上。 四目相对! 如玉脑海里俨然一副大老婆抓小三的狗血画面既视感。 “放肆,见了本宫为何不下跪。”娇艳少女呵斥如玉。 “小女如玉见过娘娘”如玉暗道一声好女不吃眼前亏后垂首叫到,见到自己这么大火气的女人,如玉用脚趾头想也能想到来人定是是符宏那厮的大老婆了或小蜜了。如玉没想到的是这女人来的这么快,快的让她觉得有点诡异了。 看着躬身行礼的如玉,王氏既不答话,也不让她起身,吩咐身后的宫娥们在凉亭收拾一番后,坐了下来。 如玉垂着脑袋,视线微微上移,瞄见正捧着茶杯饮水的王氏,眉头轻轻皱起。 润了润嗓子,王氏方才开口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自然是您老公把我抱进来的喽,遗玉心里这样想,嘴上恭敬答道:“小女现下暂居在这园中。” 王氏抬眼瞥了一下如玉,“你个来历不明的贱婢,这里是什么地方,也是你能住的?” 如玉听了王氏的话,心里也是不爽,头却依然垂地低低的,应声道:“是,那小女现下就回去了。” “想走?没有那么便宜的事。”如玉说要走,王氏还偏就不让她走了。还没见过这么胆大妄为勾引他家太子还不把她放眼里的。 如玉轻吸两口气,难怪古人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不知娘娘究竟想怎样。” “啪!”王氏狠狠将手中的空杯丢在了她的脚边,碎裂的杯片有几块反弹在她的裙面上,这突如其来地一下让如玉惊吓的同时暗自郁闷,这都什么事啊。。。 “你还敢顶嘴!” 如玉垂头暗自咬牙,心里把始作俑者慕容柔骂了几遍,方才消了火,她又不是受气包,被一个同龄女人这样斥骂心头不爽的很。 “本宫现在就告诉你!府里的下人说你能文能舞,而且善使谄媚之术,把太子殿下迷的神魂颠倒,竟然大白天的一上午和你在房里。。你。。。。”说到激动之处王氏那只指着如玉的葱手不住地开始颤抖起来。“你要么现在就给本宫赋诗一首,本宫倒要看看你是否真有些狐媚本事,不然——本宫就命人打断你的手!” 站在一旁看着王氏发火的如玉微微皱起眉头。难道自己要和阮玲玉一样死于流言吗,哪个瞎眼的看见你姐会做诗了,哎!果然红颜薄命啊。。。 如玉压下面上的不快,侍女过来在她身边坐摆好笔墨,然后挑眉瞥了一眼如玉,然后又倒了一杯酒递给王氏。 如玉感觉到众人投放在自己身上似是嘲笑似是讽刺的眼神,心中更苦。 暗叹一口气,知道今晚自己若是不趁了王氏的意,恐怕下场会很惨,慕容柔指望不上,符宏不知道去了哪里,眼下也只能靠自己了。 这么想着,如玉脑袋轻扬,,对王氏恭声道,“那小女就献丑了。” 话毕便转身朝那张红木高桌走去,两名侍女早已将宣纸平铺在了桌上,如玉轻撩起衣袖,露出小半截白生生的藕臂,待要下笔,却听王氏的冷声再次传来: “听下人把你说的只应天上有似的,本宫对你寄望可是很高,若是等下让本宫失望——哼!” 如玉抬头看向王氏,刚好对上这位娘娘狠狠的一瞪。 再扫视一圈随从侍女,不少人脸上都挂了讥讽的笑容,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她仰头望了一眼天边的明日,心中点点苦涩和无奈顿时消散开来。 她不擅长作诗,现下也没吟诗作对的心情,那这死女人非要自己作诗,那自己做不做都是难逃一劫。 也罢,如玉想通后立刻埋头开始写她唯一记得全文的那首古诗。 “写好了,娘娘请过目。”一分钟不到,就听见如玉拍着手喊到。 “绿衣,拿过来给本宫瞧瞧。”王氏朱唇轻启。 “诺,娘娘。” 果然一个穿一身的绿的侍女闻言两眼朝天看的朝如玉走了过来。 这个绿色的长得不怎么样的应该是比较得宠的侍女了,一般性格样貌随上司的属下都是比较受上司喜爱的。如玉有一搭没一搭的乱想着。 “《卧春》 暗梅幽闻花, 卧枝伤恨底, 遥闻卧似水, 易透达春绿。 岸似春,岸似春绿。 岸似绿,岸似透绿, 岸似透,黛春绿。”朗朗读完一遍后王氏似乎还没有找到这诗有什么可以借口栽赃如玉的地方,便又再次回过头来又慢慢大声念了一遍,暗梅幽闻花。卧枝伤恨底。遥闻卧似水。易透达!春!绿!念到这里的王氏长长睫毛下的双眼陡然放大。五官已由正常转到扭曲。 此时底下已经暗笑声一片了,一群下人捂着嘴巴憋不住笑的样子,终于让机智的绿衣小姑娘发现不对劲了。 “娘娘!奴婢知道了,这小蹄子骂你是驴呢!”她颇为得意的叫了起来。 “那你还不赶紧给我收拾她!”王氏脸色铁青怒喝道。 “来人,上家伙。” 拶子,也叫拶指或拶夹,是一种专门用来夹手指的刑具,多用于拷讯女性。由五根圆木组成,各长七寸,径围各四分五厘,用绳子穿连小圆木套入手指,用力收紧绳子圆木就会紧夹手指,使人痛苦不堪。这种拶子给人带来的痛苦最难熬,因为它摧残的是十指连心的手。有许多女子因为忍受不了拶子的折磨而被迫屈招,甚至含冤自杀。 如玉看着这用了有些年头的夹子,眼一闭,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安慰自己道,受伤后自己便更有理由待在符宏身边而不会被他怀疑,一方面自己也可以有理由拒绝他一些不合适的要求了。 这买卖怎么算怎么划算啊。。。 你就知足了吧。 不过这小小的东西还真是名不虚传啊,一股股钻心的疼痛疼的如玉浑身冷汗直冒,小人物的无助感在她痛不欲生的当下悄悄爬上心头。这种亏她发誓她再也不要吃第二次了。 因疼痛难忍,脸色惨白的如玉在挤出嘴角最后一抹微笑后,终于身体失去重心支撑不住头向后重重倒了下去。 意外的是自己的头确实倒在了一个厚实手臂上。如玉没睁眼去看那只手的主人,因为她已经猜到是谁了。 第11章 傻子的觉悟 如玉是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剧痛惊醒的,虽然眼睛只能睁开一条细缝,可也感觉到自己正躺在软绵绵的褥子上,双手上的粘腻痛感让她轻哼出声。 不过怎么耳边一阵阵女人的哭声呢。。 如玉挣扎着睁开眼睛后,只见两双眼睛汪汪地看着自己,梨花带雨的。 六目相对,如玉对上那两双惊喜万分的眼睛,竟一时语塞。 “公主!你终于醒了。。。呜呜呜。。。锦儿还以为。。呜呜呜。。还以为。。。”言罢其中这个叫锦儿的又开始情难自已的痛哭起来。 为什么又叫她公主,如玉有些不能接受,雅美蝶,难道又穿了吗,这不科学啊。。。。 难道给符宏这怕老婆的货给送回宫里面了。。 惊愕,疑惑,不解,脑容量不够用了…… 如玉用期盼的眼神看向另一个立在床侧的,只见那少女双目微垂,神色虔诚,正双手合十地默默祷告还愿着什么。如玉倾耳听了一听,只听见“谢谢菩萨保佑”之类的几个字。 似是感受到了如玉热切的目光,那少女回过头来走到了如玉身边涩声道“两个月前的深夜您的寝宫意外失火,待守夜的侍卫和宫女发现时,火势已经控制不住了,大火扑灭后,奴婢们见到里面您的榻上烧焦的女尸,还道公主已经离我们去了。” 锦儿听完后吸着鼻子接着两眼通红道:“我们公主真的好苦命,以前您可是咱们大燕王的掌上明珠,这王氏连给你提鞋的资格都没有,可如今却。。。呜呜呜。。”讲到这里锦儿已经泣不成声,将头埋在绣儿的肩膀上,无声地哭泣起来。 如玉听着锦绣二人的哭声,眼前一花,看来那把火应该就是慕容冲为了救她出宫故意派人放的,所以她醒来时才会在平阳的地界,这整个慕容家看来只有慕容冲对这个清河最上心啊。心下又是一阵柔软,对这未见过面的弟弟又生出了几分心疼来。 “这么说。。。我现在是又回到宫里了?不然怎么会见到你们俩” 绣儿轻手轻脚的把如玉扶了起来,走到我如玉身边,柔声道:“公主放心,这里不是宫里。”又突然声音一沉道“不过也比宫里强不了多少。” “您刚来不知道,那日大火后,我们姐妹就被张夫人赏给了太子,这太子妃是出了名的善妒,这府里稍微有点姿色的都被她打骂过,我二人明里暗里已经吃了她不少的亏了。”锦儿半垂下头接着道。 如玉观其二人容貌,掺了部分高加索血统的鲜卑族人果然不似这些普通的汉人,各个都是白皙的很。这两人在太子府的日子必定不好过。 锦儿的声音已经因为鼻塞,变得不成声调,咽下喉中涌出的酸涩,转头跪坐在如玉的床沿道:“不过上天总算待我们不薄,让我们姐妹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公主一面。奴婢再也不要和公主分开了,公主以后不要丢下奴婢了好不好?”又开始哭了起来。 “打住!”如玉赶紧伸手,和锦儿商量:“咱能别再哭了吗?” 如玉看向那张满是泪痕的面孔,“我答应你们,以后都不会丢下你们了,只是,有些事情,有机会再说给你们听,眼下你们需谨记我的身份除了太子便无旁人知晓,以后你们记住我叫如玉,切不可在叫我公主,好吗?” “恩”两人一边用手抹着眼泪,一边泪眼朦胧的用劲点着点头。 “公主。。哦不,娘娘。。哦不对不对。小姐,该喝药了。再不喝凉了药效就没那么好了。” 如玉低头看一眼那黑药汤子,顿时头大,也不知有没有被王氏下毒。 于是,如玉真诚地瞅着锦儿,商量:“能不喝吗?” 锦儿只当如玉嫌苦,忙把手边上的蜜饯小碟往如玉面前递了递:“奴婢早就给您备好了,这有蜜汁小枣,您吃一颗就不觉的苦了。公主还和以前一样那么怕苦,呵呵。” 望着面前的小枣如玉有些楞神。喝药后病好的太快并非她所愿啊! 如玉抿着嘴,一时不知道怎么和她们解释。 如玉正愣愣地想着,却又见门口的几个宫女,连带着锦绣都蹲着身子下去,莺声燕语地叫道:“太子殿下。” 眨眼间符宏便从门外走到了床前的纱帐下。 “太子殿下”如玉看见符宏准备起身行礼。 “免礼了,你身上有伤,就乖乖躺着不要动,好好休息罢。伤口还疼么?” “好多了。”如玉垂头乖乖地应答。 见她如此回答,符宏微不可察地轻轻点头,而后又朝前走了一步,对着躬身站在软塌两侧的锦绣轻摆了一下手,她们便小步退了出去。 这下房中中只剩他们两人,符宏又朝前走了一步,已经是站在了软塌一侧,如玉只觉周围空气凝滞,压力陡增。 此时已近黎明,几夜未眠的符宏站在床边,透过纱帐隐隐看着静静躺在床上的如玉,脸色很是难看。 昨晚在太医给如玉处理伤口时,他便传了探子将他离开之后云来客栈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跟他讲了,听完了事情的经过, 他真没想到王氏会过分如此,堂堂太子妃却心思那般歹毒。对王氏心下更是厌恶了几分。原本相处来的那点情谊现下早已烟消云散。 但是他还不能动她,他必须沉住气。 “这些日子,你好好养伤,若王氏再敢来找你的不痛快,我自当不会放过她。” “恩” 又交待了一些事情给锦绣后,符宏终于走了。 “呼。。。。”如玉重重呼出一口气,和这符宏见了几面,如玉每次都被他的气场压得闯不过气来,和他相处一点也不像和慕容柔相处那么轻松自在,慕容柔周遭总是散发着让她安心的气场。如果不是这慕容柔总要利用她。。。。 想到这里如玉嘴角竟不自知的扯出了一丝苦笑,呵呵,傻子,人家要不是为了利用你,恐怕早就把你送给苻坚了。 第12章 汝离去之时 经过了几天的修养,如玉气色开始恢复了一些,可是手还是很痛,也不知好了后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手伤了真是很不方便,干什么都干不了,幸好锦绣两人照顾的仔细。什么都提前替她想到了,估计这也是符宏让她们来照顾自己的原因罢。 一天夜里如玉发起高烧,折腾一夜方才消停下来。明明伤到的是手,怎么会发起烧,如玉很郁闷, 因此她不得不又在床上整整躺了了三天身上才有些力气,期间都是锦儿和绣儿她净身喂饭,除了每日三次要喝的药苦了点,外加手上正在愈合的伤口又疼又痒外,她也没什么可抱怨的。 到了第十天,却仍不见符宏过来看她。 如玉一早便得了太医的批准,被绣儿小心翼翼地换上了轻便的精丝襦裙,扶着出了卧房。 早有人在小院中一棵柳树下布了软塌,如玉右侧着身子斜躺在上面,依靠在松软的绣垫上,侧目看着树梢上尚未落尽的柳絮,微微有些失神。 不知道望儿现在好不好。 直到锦儿和绣儿突然的出声,才让她回头看去。 “太子殿下。” 来人身着一袭玉色锦衣,黑发束起以镶碧鎏金冠固定着,修长的身体挺的笔直,衣摆与襟边处的绣纹,随着他稳稳的步伐在阳光下折射出点点金黑。 还未等如玉起身,符宏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如玉玉强压下心中的郁闷,对上符宏一双神色不明的异瞳,苦笑着就要撑着身子起来拜见。 不想符宏又是那句话:“躺着吧。” 如玉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了回去。 微微错开视线不去看那双火热的眼睛,如玉恭敬地应道:“多谢太子殿下。”这几日她喝多了补品,声音不似起初两日那般有气无力,只不过其中隐含的一丝苦意却是只有她自己清楚。 “怎么样,在这里可住的舒坦?”符宏就近坐在了软塌对面的红木镂花椅上,接过锦儿递来的茶盏,轻抿了一口。 男人,只有在见到自己感兴趣的女人时,两眼才会发光,虽然符宏已经刻意隐藏了,但眼尖的如玉还是发现了那双黑眸看到她后闪过的晶亮。 心下一顿冷汗后又不禁暗暗叫苦,这慕容柔究竟要她做什么事也不说清楚,真是该死。 “嗯?”见她久不回答。符宏又转过身来。低头俯视着斜靠在软塌上的少女。嘴角还挂着他自己也没发现的笑意。 女人只有遇到自己不感兴趣和没感觉的男人时话才会显得特别少。 如玉刚要应他,恰好迎上他转身投来的视线,看着他眼中点点隐晦的惊喜的目光,她张了张嘴,又重新低下头去。 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她说不想和他多说一句,不知为何,就是不想和他多敷衍一句。 符宏见如玉不说话,不搭理他还有些不高兴的样子,暗自把这笔账算到王氏的头上,心道定是那天她在王氏那里吃了亏,自己没有帮她出气,在怪责自己。 丢下一句你好好休息,我改日再来看你后就悻悻离去了。 等到符宏转身离开园子,锦儿和绣儿又重新侍候在软塌两侧,如玉还在想自己能坚持多久。 *** 在太子府的小院里呆到第十五天,如玉的伤口总算完全结痂,太医又给她换了两张药方,告诉她再潜心将养一阵便能简单活动手部,得知除了双手半年不能提重物外,并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后,如玉总算是可以放心了。 只着一层薄纱的如玉在锦儿绣儿的协助下坐进了浴桶,心理年龄早就超过三十岁的她也不介意被几个小姑娘看去,加上这几日已经习惯了她们的摆弄,便任她们小心翼翼地给自己擦洗。 这个热水澡一洗便是大半个时辰,浴桶里泡了屋里点了薰香,差点睡着的如玉迷迷糊糊被人扶出来套上衣裳,又稀里糊涂地躺回床上,正待继续好眠,门外却忽然飞进来一个纸团。 此时已近傍晚,本来还在发困的如玉一看到飞进来的娟布就知道是慕容柔的信,顿时睡意全无。忙又让绣儿套了件衣裳给她,立刻坐到了灯下小心翼翼拆开。 “王氏被废之日,汝离去时” 王氏被废之日,汝离去之时。 如玉终于明白慕容柔要她做什么了,慕容柔是不是太看得起她了,太子符宏都没有权利废了太子妃,他居然想让自己来完成这个几乎不可能的任务。 现在的朝廷分为了□□,慕容党,王猛党,本来颇为平衡的三足鼎立,因前几个月苻坚册立了王猛之女王氏为太子妃瞬间打破了平衡。 苻坚对王猛极其依赖,连未来的皇后宝座也赏赐给了其唯一的女儿。 慕容家不可能放任另外两边的势力联手,一旦他们达成共识,等待慕容家的命运可想而知。 他要她离间王氏与符宏的关系,使得符宏失去王家这座大靠山,王家一旦和符宏关系闹僵,定不会放任这符宏将来安稳坐上皇位后再回头来收拾自己。而以符宏的性子,到时未必会乖乖交出太子之位,谋反的可能性极大。苻坚从慕容家族夺得的秦国江山想必又是一阵动荡。 这是慕容柔为其父慕容垂将来夺取王位下的一步暗棋。 如玉现在唯一不明白的是慕容柔助慕容垂夺下江山后,以慕容柔的心智,这江山最后怎么会落到慕容垂三子慕容宝的手上。 想了一夜也没明白的如玉早上自然起来迟了,好在她正在养伤期间,不是吃就是睡,也没人叫她早起,天白大亮才隐隐听见屋里锦绣说话的声音,等她轻轻唤了她们,两人赶紧闭了嘴走到床前伺候她梳洗。?喝完一直温着的汤药,如玉接过茶杯漱口,试着动了一下手指,虽然还是又疼又麻,可好歹是一日比一日好了。 外面天气好的很,刚服了药得等上半个时辰才能用饭,如玉便带着锦绣坐到院中树下晒太阳,只是几日间,这柳树上的柳絮便又褪去好些,院子里打扫的极其干净,地上半点柳絮都不见,因此这会儿躺在树下,倒是少了几分趣味,添了几分萧瑟。 一连将近一个月呆在这小院里,足不出户,绕是不大喜欢出门的如玉也开始觉得无聊起来,看了看乖乖站在身侧的锦绣,她想了想,便对锦儿开口问道:“太子有说过我能出这院子吗?” 锦儿连忙答道:“小姐当然可以出去,只是前几日您伤处未合,太医特吩咐了不易多动,现下您若想到园中逛逛,自然是可以的” 还要大半个时辰才能用饭,如玉也不太饿,得了她肯定的回答,便对绣儿点头道:“那咱们就出去走走。”?说完就伸手让锦儿将她扶了起来,她手虽仍不能动作,可腿脚是好的,早过了前几日的虚弱期,只是想要一个人走,锦儿和绣儿死活不依,一副天涯海角都要跟着的架势。 于是如玉便被锦儿扶着,身后绣儿拿着软垫,头一次出了这小院。 第13章 猜谜一姐 如玉出了香苑后信步向东走了去,对面的西院是女眷居住的地方,它的附近共有二个花园,除了第三侧门进来的那个小花园外,还有一个就是这个侧花园。这里位置有点偏,一般西院的女人们来得少。 如玉一边向侧花园走去,一边低着头寻思着昨夜绢布的事,绢布不可能丢进来的时候人影都没有,当时自己房内只有锦儿绣儿和自己,真是有些诡异了,想着想着不由有点出神,直到她进入侧花园内,听到前面传来一阵喧嚣声,她才给清醒过来。 就在她抬头顺声看去的时候,一个女子的笑声传来,“咦,那不是香苑那位吗?太子殿下不准姐姐进入她住的香苑,她便日日足不出户,今日真是稀奇居然出来了。” 这女子的笑声娇媚,八成是太子某个姬妾的声音。 那女子的声音一落,绿衣的声音也传来,“这贱婢伤居然好的这么快,果然贱人贱命。” 如玉怯怯地抬起头来,这一抬头,她便对上了好几双正紧盯着她的目光。她不由暗暗叫苦:好端端的我出来瞎逛什么,在香苑憋死了也好过遇到了这一群深宫怨妇啊。 在绿衣的身后,站着十来个少女,这些少女都是西院的丫鬟和陪嫁媵侍。此时她们正转过头,一脸嘲弄不屑地盯着如玉。 如玉连忙低下头去,加快脚步走到王氏身前,微微一福后低声说道:“娘娘万福金安,各位姐姐好如玉给各位姐姐请安了。” 如玉打完招呼后,慢慢向一旁退去,一直退到众女身后的路边才站定。 王氏看着她低眉敛目的模样,不由冷笑道:“哼,现在叫姐姐是不是言之过早了,别以为请个安上次的事情就算过去了,告诉你上次的事情还有利息没和你算,今天倒是个算利息的好日子。” 如玉低着头没有说话,看来这王氏今天是不打算放过她了。 看见王氏如此模样,张蓝月不禁歪起头盯着如玉,有些玩味地笑道:“果然有几分姿色,难怪太子待你如此上心。” 如玉依旧低着头一言不发。 张蓝月沉吟了一会,抬头对上如玉叫道:“听说你会作诗,不如我来作诗考考你吧!” 张蓝月说到这里,见如玉站在那里头也不抬,人也不动,不由嗔怒道:“你站这么远我可不好说,快点到我面前来。” 说到这时,她扫了一眼站在前面,正得意洋洋,一脸讥笑地盯着如玉的绿衣,皱眉道:“你叫绿衣吧?退后一点,把位置让给她!” “张蓝月是张夫人的侄女。”绣儿趁机悄悄走到如玉身边小声道。 如玉一听绣儿这么一句便明白了,这张夫人想必就是那场著名的淝水之战时苻坚都带在身边的张夫人了。在清河“死”后,这张夫人成了苻坚最宠爱的妃子,连苟皇后都要让她三分,后宫之事也都称病不理。 据如玉所知,张夫人只给苻坚生了符宝符锦两个女儿。她们与太子之间不存在竞争皇位的可能,太子妃多年无所出。张夫人把亲侄女送给太子的意思很明确,母凭子贵,若张蓝月能够抢先王氏下个蛋,太子妃之位也就是将来的皇后之位就唾手可得了。 太子妃只能有一个,所以这张蓝月与太子妃之间不可能交好。 绣儿果然心思较锦儿要玲珑些,关键时刻给自己提供了最有用的信息。如玉递给绣儿一个你放心的眼神后继续作鹌鹑模样低着头。 绿衣突然听到张蓝月这么一喝,俏脸瞬间涨得通红! 张蓝月是太子府里唯一绿衣不敢得罪的,她只得挨挨蹭蹭地向王氏的位置走去。 张蓝月看她慢腾腾的样子,心中有点不耐烦,皱着秀气的眉头说道:“你没吃饭吗?走起路来这么慢?快一点呐!”她的声音又娇又脆,虽然是在喝叫听起来却很动听。 如玉这下没有法子了,她只得低着头碎步走来。 绿衣在众女的窃笑中涨红着脸,在张蓝月的呼喝下,她不敢对着张蓝月发怒,便转过头以一双吃人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如玉,那眼眸中怒火腾腾,直是恨不得把她砍上两刀! 如玉虽然低着头,却清楚地感觉到绿衣的怒意。 她嘴唇一抿,冷冷地一笑,暗中想道:上次吃了你们的亏,是因为我太过弱势,不得不委屈求全。还想每次都狗仗人势咬她几口吗? 张蓝月思索片刻,缓慢的,一边措词一边开口问道:“谁说石家穷,家里真不穷,推开金板壁,珠宝嵌屏风,是什么植物?” “回夫人的话,是石榴”几乎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如玉已经脱口而出了,谜可是她唯一的特长了,小时候班级每年的元旦晚会都有猜谜这项,猜赢了就有圆珠笔和笔记本发,为了这些奖品机智的如玉利用课余时间看遍所有笑话,成为了班里人人敬佩的猜谜一姐。 “四处都是山,山山皆相连,打一字” “田字。” “一名女囚,被抓到大牢,并被单独关到了一间重兵把手的牢房,没有可能外人进入的情况下,第二日,牢房里居然多出了一名男子!这是何因?” “回夫人的话,那女子狱中产子。” “一间茅屋到处都在漏雨,可是谁也没被淋湿,何故?” “无人” “有一妇人养了一群鸡,可是天明时,没有一只鸡给他报晓。这是何故?” “都是母鸡” “草地上画了一个五米的圆圈,内有牛一头,圆圈中心插了一根木桩。牛被一根一米长的绳子栓着,如果不割断绳子,也不解开绳子,那么此牛为何却能吃到圈外的草?\\\& “夫人,没有说牛是被栓在木桩上的,所以自然能吃到圈外的草。” 张蓝月一怔,半晌不语。 如玉侧头看着她,眼神有点调皮,“夫人,小女也有一谜语,您可愿意一猜?” 张蓝月淡淡说道:“哦?说来听听。” 如玉清了清嗓子道“有三个穷书生进京赶考,不想半道遭遇劫匪,可怜三个穷书生身上一点值钱的东西都没有,但是盗匪头子觉得忙活了半天什么也没有得到不想就这样放了他们, 。盗匪头子就说我今天生辰,给你们一次活命机会。你们可要好好把握,看见前面的林子了没有,每个人去摘十个水果来。 于是,三个人分散着去摘水果,唯恐头领反悔,动作很迅速。 很快,第一个人拿了十个草莓回来了,头领说吃完你摘的水果就放了你。第一个人不费力气地吃完了草莓。 第二个人也回来了,摘了十个桃子。头领说吃完你摘的水果就放了你。 问题来了,请问夫人第二个人吃到第六个时为什么突然死了?” 第14章 偷窥狂符宏 “难道是撑死了?”张蓝月有些不自信道,她的直觉告诉她不是这个答案,但是实在想不到别的答案。 如玉轻轻摇摇头。 “我知道了,第六个桃子有毒”其中一个姬妾兴奋的叫道,刚刚如玉回答那些谜语答的那么快,她一个都还没来的及想答案,就被她猜出来了,终于能回答一次了,心里说不出的喜悦。 如玉微笑着再次摇了摇头。 一时间刚刚还等着看好戏的一群开始抓耳挠腮起来。 “夫人不必猜了,这小蹄子想必是在戏弄于你呢,上次我们家娘娘。。。”绿衣刚说到这里便被王氏一声愤怒的咳嗽生生打断。 见绿衣正要把上次自己丢脸的事拿出来再说一遍,王氏不得不打断这没脑子的丫鬟。 “哦?上次你们家娘娘。。。”张蓝月早就耳闻了云来客栈里王氏被如玉戏弄的事情了,见绿衣被王氏打断,她很想叫绿衣继续说下去好叫她再开心一次。 敌人的敌人是朋友,当时她听了如玉的诗后就对如玉颇有好感,这样直性子又有趣的人,很对她的胃口。 见张蓝月不依不饶接着问,王氏恨恨地剜了如玉一眼后只好转身离去,张蓝月今日明显是在偏帮如玉,虽然不知道张打的什么主意,但她今日是明显讨不了好的。还是走为上计。 王氏一走,绿衣跺了跺脚,也跟在后面离开了。她们这一走,众女也呆着没趣,一个个陆续散去。 过了好一会,如玉低声说道:“多谢夫人今日为如玉解围,这份恩情如玉记下了。” 张蓝月浅浅一笑,轻声说道:“光记下可不够,你那么聪慧,必定明白我所言是何意。” 如玉微微一福,恭敬地应道:“诺。” 说罢,如玉慢慢退下,张蓝月要的和她要的其实一样,这倒是给了如玉一个很好的生财之路。 如玉走入群树丛中,身影不再可见后,恒玄哈哈笑道:“有趣,有趣之极啊,想不到太子府还有如此美人。嬉笑怒骂,无不是风情。” 符宏的声音清冷地回到“是啊,有趣”他的嘴角仍然挂着看见如玉时总会有的一丝微笑。 如玉慢步向香苑走去。 如玉这次没有低头, 她平静地看着前方,信步朝拱门内走去。 当她来到香苑时,锦儿从房中跑了出来,她紧张地看着如玉,着急地说道:“小姐,你没事吧? ” “当然没事!”如玉笑嘻嘻地回道。“怎么啦?你不是跟着我后面的吗,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小姐,是奴婢怕你又吃亏,于是自作主张,叫锦儿偷偷去找太子的。”绣儿静静地回道“您上次的伤还未痊愈。” 听到这里如玉心里不禁一酸,如果她们知道和她们一起长大,从不拿她们当丫鬟的清河公主已经死了,现在住在这个身体里的不过是一个从二十一世纪来的平凡的灵魂时,还会不会对自己这么好。 矫情了一会儿,如玉再次想起锦儿的话“可是我们刚刚没有见到太子啊,你是没有找到太子吗?” “太子去了啊,还是奴婢带他去的呢,可是他叫奴婢先回来,奴婢心想有太子那王氏应该不敢把您怎么样就只好先回来了。” 这么说刚刚符宏一直在暗处观察着发生在西院的一切,如玉心下一阵寒意,连平常很普通的风这下子吹得如玉也觉得阴森森的。 没想到符宏居然还是个偷窥狂。 *** 用完晚饭,如玉坐在书房一人摆弄着棋子,放了十几颗便觉得无趣,见着蹲在一旁为纱灯换蜡的绣儿儿,问道: “会下五子棋吗?”五子棋好像在中国起源的挺早的,锦绣应该会下,就算不会如玉想教她们也是很容易的事。 绣儿将纱罩套上,乖巧地答道:“会一些,不过没有小姐下的好。” 如玉一乐,“那你来陪我下一局。”手指废了这么多天,现在终于可以下棋玩了。这没有电脑没有电视没有手机的日子,如玉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些古代的妇女同胞把自己头发留那么长干嘛的,就是太闲了,拿来玩的。 “这”绣儿迟疑着,锦儿端着一盅汤水走进来,正听见两人说话,连忙对绣儿道:“小姐要与你下棋,你下就是了,扭捏个什么,你不下我陪小姐下。” “谁说我不下了”绣儿听锦儿用话激她,立刻坐了下来。 绣儿虽有些拘谨地坐在跪坐在遗玉对面,整理棋盘后,伸手择了白子,白子后行。 玩过五子棋的都知道,先行必赢。 如玉微窘了一下,也不去戳穿绣儿的心思,想了一会如玉突然道,“我们这样,三个人轮流下,每把输的那位就下场,一会我们两谁输了谁就下场让锦儿玩。”不这样的话绣儿这丫头是准备输一晚让自己开心了,那还有个什么意思。 第二把换成锦儿和如玉对局。如玉决定两人闭眼抓黑白子决定先后,如玉又是先手。 锦儿这丫头,平时看着大大咧咧,下起棋来,倒是颇有大家风范,一开始如玉落子前几手是不用思考的,但棋过一半后,她却渐渐皱起眉头,落子的速度越来越慢,锦儿倒是不慌不忙地应对,一旁绣儿渐渐看出局势,偷偷给锦儿使了眼色,对方却盯着棋盘,半点也没收到她的眼神。 亥时。 如玉仍然和锦儿还在下的不亦乐乎。 外面传来一个少女的呼唤声,“如玉姑娘,我家夫人有请。” “小姐,是张蓝月身边的丫鬟兰儿。” 如玉正有些出神地盯着棋盘研究着眼前明显要落败的棋局,绣儿的话她好似没有听到。 因她停顿的时间过长,锦儿方才侧头去看了一眼绣儿。 已经白丢了半天眼色的绣儿,终于瞅着机会狠狠瞪了她一眼,刚才还沉浸在棋局中的锦儿,方才反应过来,有些紧张地看向绣儿。 “等我回来,咱们再继续,张蓝月找我,我去去就回。”如玉交待了锦儿后,便同门口的侍女一起到东屋去了。 在她走后,绣儿板着脸对锦儿训道:“我看你最近日子是太舒坦,做事连脑子都不用了。” 锦儿垂下头,揪着衣袖,低声应声道:“姐,我知道错了。”虽然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但是绣儿的话总是有她道理的,先认错一准没错。 绣儿没再多责怪她。面色很是认真地道:“咱们现下,能跟着小姐是最大的福气,小姐现下的情况的确是大不如前,可是你要明白主是主,仆是仆,你对小姐怎可如此随意,你以后切莫小心些,不要因为小姐给你几分脸面,就摸不清楚身份。” 锦儿被绣儿这么一顿教育,虽然知道绣儿是为自己好,还是有些不服气的望着未下完的棋道,“姐,你不要再说了,以后我再不陪小姐下棋了便是。” 绣儿见她有些生气,伸手搂住她的肩膀,低声念叨:“你这脑子是白长在脖子上了,有时忒不会看人脸色,小姐方才下的那么高兴,你不陪她下不是扫她的兴吗?” “那、那你一会儿不让我陪小姐下棋,一会又不要我陪小姐下棋,你究竟要我做什么?”锦儿眼里的这个姐姐什么都好,唯一一点就是这个姐姐未免太小心谨慎,总是喜欢担心一些莫名奇妙的事情,还喜欢拉上她一起担心。 绣儿眼神微黯“锦儿,姐姐只是希望你时刻都要牢记,这里是太子府,不是咱们以前的皇宫。” 她话说完,两姐妹一同沉默。在这里麻烦时刻都会找上他们,的确不是以前的皇宫了,自从和如玉重逢后,锦儿的神经顿时松懈不少,行事也随意了不少。 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锦儿忽然伸手拉住绣儿的衣袖?“要不、要不咱们同小姐说说,让她带上咱们偷偷逃出这太子府吧。。 ” 她话尚且没说完,绣儿就慌忙伸手捂了她的嘴,环顾了一下门窗,狠狠瞪她,压低嗓音斥道:“你不想要命了是不是。赶紧闭嘴!” 锦儿小脸一白,双手抓住她的衣袖,连连点头,绣儿又气又怕地看了她一会儿,方才缓缓将手挪开。?“姐、姐...你别生气,我随口说说而已,我以后都不乱说话了。” 第15章 对症下药 张蓝月住在东屋,如玉跟着兰儿刚走到东屋门口,一个仆人便走上前来,领着她向客殿走去。 几层帏幔之后,五六个塌几随意地摆放着,帷幔两侧。站着一个个面无表情的侍女。 帏幔最里面的的塌上坐着等候已久的张蓝月,见到如玉后她轻声说道:“都出去吧。” “是。”众侍女齐刷刷躬身应了,一阵轻盈的脚步声过后,殿中安静了起来, 就在安静中。如玉听到张蓝月那动听清雅的声音,“你过来一点。” “诺。”如玉再次行了一礼,低着头向前走去。当走到离张蓝月只有十步不到时,她停了下来。 只见张蓝月身着一身浅蓝色银纹绣百蝶度花的上衣,腰身紧收,下面是一袭鹅黄绣白玉兰的长裙。梳简单的桃心髻,斜一枝翡翠簪子垂着细细一缕银流苏,那浓密的青丝柔顺的放下来,垂落在脸侧,微红的脸上泛着着惬意的表情。 如玉一脸温婉地看着殿中人,双手拢于袖中,不语亦不动。 见她止步,张蓝月似是轻笑出声,只听她轻轻笑道:“坐罢。” 示意如玉坐下后,张蓝月缓缓说道:“也没什么事,就是姑娘白日里打的谜语,我猜了一晚上竟也没有猜出来。这才命下人深夜去讨扰姑娘来为我解惑。还望姑娘不要介意才好。” 如玉乖巧的低头听着,心里不禁有些好笑,这么快就找她来叫她还恩情,看来这张蓝月是等不及要坐太子妃之位了。 在张蓝月的注视中,如玉低下头,她轻声说道:“回夫人的话,谜底比较有趣,那第二个人吃到第六个时,他看到第三个人满头大汗地摘了十个菠萝回来了,第二个人一看到他拿的水果,还没等首领发话,就一下憋不住子笑死了。” 听到如玉的话,张蓝月原本挺惬意的表情顿时开朗起来,不禁不顾形象的哈哈笑了起来。 笑了一会似是觉察到了自己的失态,张蓝月理了理并不乱的裙摆,以一种优美高贵的姿态坐好后,抬头看向如玉,说道:“谜底甚是有趣,但你心下清楚,我找你来不止是为了这一件事。” 如玉抬头看向张蓝月,温声问道:“夫人可是为了那唯一的位子烦心?” 张蓝月的表情一滞,这就是默认的表情。 如玉温和地说道:“敢问娘娘,坐那位子是由哪位贵人决定的?” 张蓝月低声回道:“自然是那天下最贵之人。” 如玉含着笑,优雅而随意地继续说道;“那请问夫人那贵人最喜听谁人言?” 想也没想张蓝月便准备脱口而出:“王。。。” 如玉打断准备说出王猛的张蓝月,继续说道:“夫人,既然您 已知症结所在,那只需对症下药即可。” 如玉这话一出,张蓝月腾地站起:“对啊,以前怎么没想到。” 如玉低声说道:“小女献丑了,最后此计若不成还望夫人不要怪罪。” 张蓝月一言不发地看了一会如玉,接着道“这你大可放心,我乃明理之人,不会与你为难,不过这药引。。。”说道这里张蓝月再次瞟了一眼如玉。 果如如玉所料,这张蓝月要自己出主意不够,还要被她当枪使。这太子妃性高傲,受不得委屈,行事又冲动,要她去和王猛告太子的状并不难,以王猛瑕疵必报的性格,最后此事必定不能善了。 “小女愿意为夫人冒险一试,只是小女有一请求,还望夫人答应。” “说。” “这些年来小女身如浮萍,风来风去不由自己作主,前些日子,小女有幸识得一有缘人,本想与其白头偕老。奈何天不从人愿,小女与有缘人不幸失散,承蒙太子殿下垂怜暂时收留小女。”如玉滔滔不绝的编着。 “打住,”张蓝月终于听累了“捡重点的说,有什么要求我允你便是。” “事成之后,小女希望娘娘赠予一些盘缠,让小女好找寻那有缘人再续前缘。”如玉说得温和优雅,笑得雍容自在。可那话里话外表达的意思却很清楚,那就是你给我钱,我就不和你抢男人,还帮你小三上位,大家皆大欢喜。 这时,听明白如玉的话,张蓝月终于绽开一朵明艳的笑容,缓缓的,优雅地抬起头来“来人,把我的羊脂白玉珠子拿来。” *** 回去的路上,如玉喜不自胜,洁白的玉珠拿在手里冰凉又温润,这颗比鸡蛋小点的玉珠浑身晶莹剔透,月光下光下一看竟还隐隐流动着彩光。好似刚刚割开的肥羊脂肪肉,而光泽正如凝炼的油一般。 如玉知道羊脂白玉的子玉起码浸泡在昆仑山下荒原或绿洲的地下水土中千百万年,产量稀少价值不菲。这颗上佳的羊脂白玉近于无瑕,张蓝月这么爽快给了她,还真是舍得。 有了这颗不菲的玉珠加上上次慕容柔给的金叶子,如玉打算脱身之后就带着望儿隐居起来开个小店。 不知不觉如玉已经回到了香苑门口。首先扑面而来的便是一阵已经发酵的酒味。 欢喜的脚步在门边骤然停下。 可能是里面坐着的人听到了动静,一个低沉的声音轻声唤道:“回来了?” 如玉压低声音,应了声,只好继续抬脚走了进去,站在殿门处的上弦。 只见符宏正低头一个人下着她没下完的五子棋,如云烟似的墨黑长发,正红色的精美袍服,还有那被拈在修长手指间的棋子。长发垂落,掩住了他的脸,让她看不见他此时的神情。却能闻到他身上散发的阵阵酒味。 听见如玉的脚步声,他转过头,对上她乌黑水润眸光,符宏的声音放得轻缓,“去哪里了?”说这话时,他目光明亮深邃地盯着她,这专注眼神,仿佛洞悉了一切。 如玉垂下眸斯文地抿了抿,轻声道:“回太子殿下,去东屋了。” “是么?”符宏慢条斯理地放了一个白子,轻声道:“她找你干什么?” 他声音轻慢平缓,却又实实温柔着。 如玉浓密睫毛扑闪了一会,好半晌才道:“白天的小女打了个谜语给夫人猜,夫人刚刚传我过去为她解谜。” 就在如玉心中暗暗警惕时,一阵脚步声传来,转眼间,一个仆人外面禀道:“太子殿下,娘娘求见。” “不见。”回答很干脆。 不一会,一阵轻缓脚步声,从外面不紧不慢地走开。 房中陷入一阵短暂安静中。也不知过了多久,见符宏一直不说话,感觉到房中气氛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如玉小心地问道:“太子殿下,天色已晚。。。” 这话一出,如玉顿觉后悔,他发现符宏竟抬头深邃地望着她。 被这么盯着,如玉当然不敢抬头直视他,连忙把头低的更低。心下暗呼,大事不妙,尼玛符宏这分明是要泡她的节奏啊。 阴郁中,如玉已无法抑制自己的悲伤,无法掩饰自己悲愤。于是她双眸微弯,轻而脆地在符宏的深情注视下接着说道:“天色已晚,太子妃娘娘已经等候您多时,还望太子殿下不要辜负了这良辰美景。” 她一边说一边抬头看向符宏。可这么一眼,她便戛然而止,她那没有说完话,也再也说不下去! 面前的人此刻正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这个时候,符宏脸上笑容也罢,深情也罢,齐刷刷地消失了。 符宏盯视她良久后,突然提步。 他大步走到她身前,伸手抬起她下巴,细细地凝视她一会后,符宏微微倾身,他凑近她,眸光深邃语气不善地说道:“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感觉到符宏身上的冷煞之气,如玉不敢抬头,深吸了一口气,绞着双手,低声下气地说道:“小女手伤还未痊愈。” 下面的话就不用她说出来了吧,这么直白了还听不懂吗? 如玉接着退后一步,不动生色挣脱符宏抬着她下巴的手,朝着符宏慢慢跪下下,端端正正地朝他磕了几个头……接着道:“还请太子殿下恕罪。” 盯着如玉的那双眸子,仿佛墨得透不过光来。 他沉沉地盯着她。 薄唇抿成了一线! 他眼神是如此冷,冷得如玉动也不敢动。 于四下俱静中,符宏,眼神冰寒,面无表情。 他盯着如玉,淡淡喝道:“来人。”提步便朝外走去:“去东屋。”声音很冷。 话音一落,他衣袖重重一甩,大步朝外走去。 如玉定定地看了符宏离开的背影一会,慢慢垂下眸来。背影不见后,如玉才顶着煞白的脸站了起来。 第16章 想不出答案 “哎,”终于走了,如玉重重叹了口气,刚才她的心都要跳了出来了。抚摸这胸口平复一下彭彭跳的心。 身旁传来悠然的笑语:“公主究竟何故叹气?又为何辜负刚刚那翩翩少年男?” 在如玉身侧一米外,是一张太妃椅,长椅上此刻躺着个清秀温柔的少年,他的眉目好像润着一层柔光,周身的如雪衣衫云一般的散开来,可是倘若凝神细瞧,便能发觉他眸底不可度测的深渊。 这少年自然便是慕容柔。 “你来做什么?”如玉不由惊讶的问道:“找我有什么事么?” 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居然一点声音也没有,还有他是怎么进来的。如玉脑中闪过一连串的疑问,掩盖了见到这少年第一眼时心底的一丝惊喜之情。 两人目光相对,一尺多遥。 时间慢慢的流逝,摇曳的烛光有一下没一下地打在了慕容柔的脸上,他缓缓移开半眯的眼眸,望向未下完的棋局,从容的别开头避开光照,他露出浅浅的笑容:“有一个问题想问你,这便来了。” 看着他含笑的眼眸,如玉心底一直残存的那点儿不悦忽然又尽数的散了开去。“你好像很厉害的样子,连太子府都可以想来就来,为何还要我一个弱女子以身犯险?” 慕容柔从容道:“公主何故如此小看自己。” “这不是小看不小看的问题好么?”如玉没好气地道,事关她的清白好吗。 如玉幽幽的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就没过几天悠闲日子,不过几十天的光景,竟然比前世所有考试加起来还要复杂。 望着生气着的如玉,他毫不意外地露出微笑:“那是什么问题?” 。。。。。。 想要说出口地东西太多,一时之间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混乱了片刻,如玉叹了口气,走上前去,在慕容柔对面坐下,两人之间相隔二尺的间距。 之后,又是许久的沉默,入耳的尽是风吹竹叶的细碎声响,好像非常寂寞的空旷萧声,穿透心中的荒原。 见慕容柔甚至已经舒服得半眯起眼睛,她迟疑一下,还是忍不住开了口:“你来我这不是为了睡觉的吧?” 慕容柔的眼睛眉毛很好看的弯了一下,问道:“第二个人吃到第六个桃子时为何死了?我想了很久,也想不出答案。” 如玉满脸狐疑,望着他一百二十分的不敢相信,半夜跑来居然就是为了这个问题吗,这人是太闲了吗?而且他是如何知道自己的一言一行的?这太子府里还有多少他的耳目。 漫无边际地胡乱猜测,如玉的神情有些忡怔,好一会儿才转头来,回道:“那第二个人吃到第六个时,他看到第三个人满头大汗地摘了十个菠萝回来了,第二个人一看到他拿的水果,还没等首领发话,就一下憋不住子笑死了。” 出乎意料的安静,慕容柔的反应也很平淡,好像解了一道简单的数学题一样。 漆黑地眼眸深如幽潭,慕容柔沉静的道:“哦,原来是这样啊。” 如玉笑意宛然的看着慕容柔“对啊,就是这样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如玉的心情,向来雍容闲雅的慕容柔也同样没有说话,静静地维系着这一段生涩的安静。 但是有些人,有些事,始终要去面对。 如玉用力地拿指甲掐一下掌心,张口道:“慕容。。。” 却不料慕容柔比她要快一步,也几乎在同时,只比她快半秒开口:“公主若想不失身于太子,实在再容易不过,只消每每太子来此之时,请他用饭,在饭菜酒水之中加些许迷药,便可。”自然,假如如玉愿意亲手敬酒,想必效果更佳。 对于慕容柔洞悉人心的能力如玉似乎一点不惊讶,l这是连她自己也没发现的。好像慕容柔知道任何人的想法都是一件像吃饭睡觉般自然的事情一样。 可是他说的办法,简直就是普通的黑店手法,在饭菜里下药,这手段简直俗滥得不能再俗滥,而且符宏醒来之后她恐怕下场比失身还惨吧。 慕容柔笑吟吟的瞧着如玉,他的笑容很可恶,高深莫测地,是那种好像知道了什么她所不知道事情的笑法,让如玉心中很是郁闷:“你笑什么?” 慕容柔的笑意更深,眼眸之中闪烁着玩味的光辉:“公主,我方才说笑的。” 。。。。。。 如玉望着慕容柔似笑非笑的表情,第一次觉得他笑起来怎么这么欠揍。 少年闭上眼良久。似睡非睡,神情似笑非笑,接着他从身侧掏出了两包油纸包递给如玉。 如玉疑惑着接了过来,瞬间脸就红了,两个油纸包一包写着合欢散,一包写着走魂香,眉毛微微一皱:“这是什么?” 慕容柔笑了笑“两香一起焚,会使人精神恍惚,乱人心智,昏迷中产生男女之事的美妙意 境。” 听着他的话,如玉陷入呆愣,很快的,原本原本微红的脸转成了潮红,即便是在微暗的烛光下,依然红的很明显,:“谢谢你,”害羞归害羞,感谢却还是发自真心的感谢。 又迟疑了好一会儿,如玉才慢吞吞的道:“那解药呢?”总不能自己也到时一起产生美妙幻想吧,盯着没骨头一样躺在长椅上的慕容柔,如玉有些期待,一定有解药的,不知这慕容柔带了没有。 瞥一眼如玉满怀期待的眼神,慕容柔幽幽开口“我当时制作此药时,忘了制作解药。” 什么!没有解药,如玉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盯住神奇慵懒的慕容柔。 还没等如玉反应过来,慕容柔忽然站起来,快步离去。留给如玉一缕来不及留住的倩影。 而在他刚刚躺的太妃椅上,孤零零立着一个小玉瓶,如玉走过去捡起玉瓶打开闻了闻,一股草药香便窜进了鼻子。这么喜欢骗人,如玉嘴角裂开一抹不自觉的淡淡微笑,这应该就是解药了。 慕容柔走出香苑,自嘲的笑了笑。 他转身回望,如玉的身影已经被两人之间隔着的竹桐给挡住,慕容柔所能瞧见的,不过是一片绿意,他微微眯起眼睛,嘴角翘起很浅的弧度,片刻后舒展容颜,兀的飞身,无声的隐没在黑夜中。 第17章 是又何妨 品红楼三楼处。一间客房临街的窗子半开着,一道紫□□的人影立在窗边。 他的背上背着在十八般兵器中名列第七的一对离别钩,这对离别钩是出自名门巧匠之手,钩身靠近钩首处突出一个利刺,与刀剑相交之时,稍一挥动,便可让对方兵器脱手。钩尾酷似毒蝎,张牙舞爪,其形如蝎尾弯曲非常,入得敌方皮肉之后,向内勾转,内不能进,外不能出,叫人生不如死。毒辣无比的离别钩时时散发出一道道逼人的青芒。 紫衣少年俯身望着楼下街道上,在夜色中来去的人影。 慕容柔坐在房内另一侧,一手握着酒杯,一手时而在膝上的古琴轻抚,断断续续的琴音遮掩了楼下的哗笑声。 立在窗边的紫衣人转过身来,露出一双细细长长的单凤眼,高挺的鼻梁下是两瓣噙着骄傲的薄唇,他穿一身惨紫罗衣,头发以铜簪束起,身上散发着不同于常人的凛冽气味。 王逸飞低头看着慕容柔,脸上露出一丝不解,“你似乎,对这个女人有点不一样,莫非你也看上她的皮相了吗?” 慕容柔拨弦的手顿了顿,“皮相?”他缓缓抬起头对紫衣少年飒然一笑“你以为我的相貌如何?” 他的长相是不如慕容冲那样夺人心魄,可是比起如玉来,却是丝毫不输如玉的,他们两那是在气质上根本性的迥异区别,慕容柔虽然总是一副高雅温柔的模样,可他同时也是低调的,深沉的。 可怕的是他永远带着很温柔的眼神,好象无害的那种,眼睛永远像是笑着的,会让你对他失去戒备。 事实上只有相处过的人才知道这个少年的思维永远周密而且精明,做事情精打细算,喜怒不形于色。 他向来行事审己惟有利弊,不带丝毫感情,布局几十年,下手稳准狠,常人也经常看不透他要做的究竟是什么,因为一般人都是看着前面的路走,而他的目光已经在目的地了。他永远只会关注自己的目标,身边人发生了什么,只要和他的目标无关,也绝不会在意,发生了什么事和自己的目标无关也绝不会在意,他没有尊严,没有原则,没有廉耻,他不受一般道德的约束,因为他看的更远,因为他想要的更多。 他能默默忍耐常人不能忍耐的,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他身上与生俱来的天赋拉开了他与一般人之间的距离,那是王逸飞学不会的东西,所以他对慕容柔一直有种说不清的情素,比崇拜多一点,比羡慕少一点,可是最近一个叫如玉的女人出现了,这个少年似乎有些不一样了,他对那个女人似乎。。。。。 王逸飞人走到茶案边坐下,为自己斟了一杯香茗,轻品一口,“只是随口问问,不是就算了。” 慕容柔看出他的疑惑,并无多解释,向后靠在软背上,闭眼道:“是又何妨。” 是啊,是又怎么样。 *** 如玉昨晚睡前吩咐过锦绣晚些叫她起床。于是巳时太阳已经出来了,绣儿才在卧房门外轻声叫唤。 “小姐,巳时了,该起了。” 一连听她唤了几遍,如玉才哝哝地应声:“嗯,进来吧” 这么说着,她却又往被窝里钻了钻,锦儿和绣儿捧着东西进来时候,只能见床头的被子里露出的乌黑小脑袋。 两人对视一眼,眼中都有笑意,绣儿拎着热水走到屏风边上,倒进脸盆里,试了温度后,走到床边将脸盆放下,浸湿帕子后,从被窝里小心掏出如玉一只胳膊,从手腕敷到小臂,再将手心擦上一遍。 “唔”待到将双手擦完,如玉也清醒了过来,睁眼打了个哈欠,从被窝里坐起来,锦儿给她披上衣裳。递上水先让她漱口,再捧上一碗温水。 早起之后喝碗温水是如玉在前世时候就有的习惯,锦绣记得很清楚,自被接来香园服侍她,更是留神她平日衣食住行上的细节。 如玉换好了衣裳坐在妆台前,锦儿一边帮她束发,一边问道:“您要吃点东西吗,厨房这会儿熬有雪耳百合汤。” 昨晚如玉告诉她们早上晚点起来,她睡下后,绣儿便专门到前院小厨房,让厨子留了些熬些粥品。 “嗯,盛半碗就好了。”多少吃一些,等下活动才不会头晕。 “是。” 绣儿端着粥从厨房回来,如玉已经梳理好,坐在客厅里,见她进来,问道:“外头有人吗?怎么好像有些陌生的声音,” “好像是太子殿下的客人在南院后山举行诗会。”锦儿缓缓回到“小姐要去看吗。” “好呀。”如玉还没见过古代的文人诗会呢,人越多越好。不过去南院前她需要先去一下王氏所在的西苑和张蓝月的东苑。如玉嘴角扬起一丝狡黠的微笑,所谓三个女人一台好戏一会就是了,这是她等了很久的机会,也谋划了很久的戏。 演戏可是个技术活,演技不行没有效果,观众不够容易血本无归,所以一个有经验的导演应该是最靠谱的了,恰巧如玉就是很会使这种技术活的人,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她规划并掌控进度的对象,也许完成度不一定是十全十美,也至少能拿个十全九美,所以若是准备排一出戏的话,她很可能会选择长时间的潜伏酝酿,一边努力让自己的力量远远凌驾于你之上,一边为你编织巨大的场景。 不觉已来到一座来到与南院连同连通着的西苑了。 如玉伸手覆上湖上弯曲延伸的的栏杆,颜色还是明艳到夺目的鲜红,和湖水一道,跳跃着光辉。抬眼,终是看着那两道平行的颜色,热热闹闹的延伸再延伸,而后隐没在远处湖面泛起的氤氲,所谓朱颜,应是这蔓延无际的萧然了。 清晨的日光仍然熹微,除了栏杆边早起侍女和王氏之外,便再无他人。 如玉笑得越发无害,就这般一步步走到女主角的身边,玉足踩过,步步生莲。 感觉到有人靠近,王氏转过头去看见来人是如玉,她冷声道:“你来做什么?”今天的如玉是精心打扮过的,身穿淡蓝色的,白纱衣,简单又不失大雅,妩媚雍容,雅致的玉颜上画了别致的梅花妆,原本殊璃清丽的脸蛋上因这梅花妆容颜清丽二者孑然之美更添独特韵味,恍若倾国倾城。 似是飘然如仙长长的头发犹如黑色的瀑布一直垂到腰间,如玉缓步走到王氏身边,微微一福身,瞅着王氏,如玉先是甜美的一笑。转眼她委屈地唤道:“姐姐,我一直想问你,你做甚么不理我?” 王氏看着她。皱眉说道:“你是什么东西,也配我瞧你一眼。”她觉得如玉今天的打扮格外的刺眼,顿时一阵厌恶。 “可是”如玉瞪了她一眼,一字一句道:“你在张夫人面前,笑得可讨好呢。” “你胆敢再说一遍!”王氏急叫一声,她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居然这样明目张胆找她的麻烦,她觉得如玉要么吃错药了要么一定是不想活了。 如玉把她上下打量一眼后,娇笑一声“好话不说第二遍,姐姐”转身又走。 看到如玉如此傲慢,王氏彻底真是怒了。她急急跟上如玉叫道:“小贱人,你把话说清楚!” “小贱人”三字一出,如玉脚步一顿,然后,她慢慢的,慢慢地转过头来。 转过头,微眯着双眼,如玉面无表情地打量着王氏一阵,径直朝南院走去。 如玉知道自己不说话打量人的样子很能勾起被看者深深的怒火,这正是她的意愿。 看着如玉离去的身影,王氏顿时怒火中烧,她尖叫道:“你看什么看?” 如玉头也不回,冷冷说道:“很快你就会明白的。” 王氏一惊,呆了呆后,她急步追上如玉,她们的账还没算呢,她就这么跑了怎么行。 却说如玉这时,在低垂的柳枝之间穿行来到南院,那边诗会的琴声便越来越清晰,当她穿过垂柳林,眼前豁然开阔之际,如玉放眼看去,只见眼前是一片清莹如翡翠的湖畔,湖中养着水草游鱼,湖面上漂浮着片片莲叶,莲花尚未绽放,雪白的花苞紧紧闭合着。偶有柔风吹过湖面,为周围带来凉爽的湿意。 湖中有鱼,湖上有亭。 符宏正在带着恒玄向他介绍那些高冠鹤氅,白衣羽扇,不鞋而屐的男子,同时也将恒玄介绍给他们,彼此只通姓名,不说来历。 符宏每介绍一个人,恒玄都含笑的冲那人点点头,他心中坦然,神情翩翩,不管符宏介绍到什么人,都似是丝毫不为所动,如玉不禁对那藏青的人影多看了几眼。 这里共有约莫二三十人,他们大概是秦国上层阶级将近半数的权贵的继承人,换而言之,假如将来没有什么太大的政治变动发生,这些人将会成长为新一代的政权中心。 如玉瞥了一眼身后终于追来的王氏,偷偷朝湖边不动声色移动着。 而另一边一旁不起眼的角落里,张蓝月也已经等候多时。 林木十分密集,晃眼看去宛若铺上一层碧装,看不清远处的道路曲折,快到湖边时,如玉却听见从后面飘出来的人声,碧色的绿荫遮挡住了人影,只有那愤怒的声音隐隐传来:“你给我站住。” 邀请恒玄来此的符宏正与几名美男子谈笑风生,冷不防的瞧见那边已经站在湖边的如玉。 如玉心里翻滚着什么符宏丝毫没有觉察,他的注意力,正随着不时看向如玉的恒玄,而被另一件事给吸引了过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感觉今天如玉的样子,比几天前看到时更加美了,几乎可以说是跨上了一个台阶。 虽然暗道这也许是错觉,可是符宏眼睛却一瞬不瞬的盯着湖边的如玉, 似是诗会上的人都看到了如玉,一个个还以为是符宏安排的特别节目,忘情朗诵到: “真真乃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啊” 就在众人都发自内心的静静观赏这一幕时,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 第18章 如梦似乎幻 只见原本翩然俏立于河畔的美好佳人,被突然冲出来的一个华服少妇愤怒的抓住,随后那少妇伸手重重一推,美人就掉入了湖水中,那少妇的整套动作一气喝成,干脆,直接,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可能动作完成的太快,那少妇竟雷打一样没反应过来就那样呆立在原地。 最后留在王氏印象里的,是如玉那一抹尽管模糊,却饱含着讽刺的微笑。她万万也没想到,这个外表温柔美丽并且明显是富含心计的女子,竟然会满不在乎的采用这种近乎蛮横的手法,就这么明目张胆的昭示她的报复。 看着王氏带着不敢置信的神情呆立在原地。 如玉目光非常温柔的洒落在狂奔而来的符宏身上,她眉眼间的清气如梦一般的氤氲开,好像人世间最容易破碎的幻影。 如水的盈盈目光渐渐消失。她是会游泳的,可是眼下她不能游,于是她学者溺水的人一样,任湖水肆意的侵入自己的眼耳口鼻,直到失去意识缓缓沉了下去。 因着湖水的清洗。这身体记忆仿佛又回到了八年前的画面。 一个艳阳高照的中午,一家人正淮备吃饭的时候,突然对门山上响起了马蹄声和士兵的尖叫声,外面有狗叫,一家人知道是秦兵打来了。 少女的父亲自己悄悄地跑到门前一看,几十个秦兵已经在对门山上下来了,老人家吓得说不出话来,一只手往后面的红薯窖里指,一只手推着少女和她弟弟妹妹的背,要他们快走,秦兵快要进村了,在这不能有半点犹豫的情况下,一家人只好钻进了刚好能躲藏五个人的小红薯窖里,窖门用两捆茅柴紧紧堵住,天气很热,窖内又小又黑,简直要闷死人。 才三岁的妹妹,一进窖门就哇哇大哭。薯窖离房子只有十几步路,如果秦兵听到了孩子的哭声,全家人都会完蛋。在这临危的情况下,母亲只好忍着心痛,用手捂住妹妹的小嘴,一秒、两秒、十几秒的捂着,妹妹人小受不了,口里闭出了泡沫,再捂下去就会活活闭死。怎么办? 父亲说:“不能把孩子闭死,要死大家死。”就在妹妹闭得快要死去的时候,一家人东倒西歪的爬出了窖门,往后山逃命,在没走好远的一个开阔地遇到了两个秦兵,他们气势汹汹地抓走了父亲。在离开村子时,两个秦兵用刀杀害了父亲。 父亲被秦兵杀害后,这只是苦难的开始,从这以后,秦兵经常到村子里打掳,村子里的人再也没想过安静的日子了,狗一叫就要上山躲兵。父亲死后,全家人由于经常在山上躲兵,六月炎天,有半个月没有洗澡,头上生虱,身上生疮,一身发臭,妹妹跑兵时在地上坐多了,屁股上生了毒,烂得站不住,坐不稳,染上了病,无钱医治,被活活地夺去了幼小的生命。 就在这不久,两个很关心一家人的堂伯也先后被秦兵杀死了。 母亲欠念父亲,不久就被急疯了,天天叫父亲的名字,她每天旁晚都到父亲的坟上去用手指刨坟上的土,一边刨土,一边喊着“子敬呀!(父亲的名字)你快出来呀!俺来找你了,晚上睡在这里好冷罗!……” 母亲越想越悲痛,有时就这样昏倒在坟上,在父亲死后的第三年就去世了。 父亲和妹妹及母亲死后,一天,亲兵又一次来到村子里,没有抓到人,就放火烧房子,眼看着房子被烧也没有一点办法去救出一些东西来,结果烧得精光。 这时,少女舅父看见少女和弟弟实在没有法子过日子,就把她们接到了他家里暂时住下,他的家境也不好,人多劳力少,生活困难,加上两个孩子,生活就更困难了,但姐弟总算有了一个落脚点,没有露宿荒郊。 令她们没有想到的是,就在四年前的一个晚上,秦兵又将舅父的大村子--胡家大屋团团围住,在这个村子抓走了16个中青年农民,舅父也是其中的一个,开始已以为是抓去做苦工。 没想到抓去不久,就将这16个年轻人押到一个小塘边,杀的杀,推的推进水塘里用长戟刺,塘里的水染得通红。 村庄被屠的时候,少女和弟弟躲在草丛里。她双手捂着嘴,瑟瑟发抖。身边的草叶也跟着抖动。 一柄血粼粼长戟猛地拨开草丛,她尖叫一声,拉着弟弟起身就往山上的寺庙跑,那士兵似乎呆住了,在她跑出几步之后,才猛追过去:“女人!女人!” 他兴奋地呼喊,少女拉着弟弟一路狂奔,终于跑到了寺庙,身后的士兵也追来了,她立刻被扑倒在地。士兵在她身上嗅来嗅去,双手乱摸。她挣扎,哭喊,弟弟的哭喊声混作一团,士兵更加兴奋。 正撕扯间,有血点溅到她的脸上,撕扯的手却停止了。她愣愣地看着那个人,那个人一双眼睛也直直地盯着她。 许久之后,冲她一点头,有什么东西落下来。她下意识伸手接住,正是那个人的头。 那眼睛还盯着她,脖子下的血还温热,筋肉还在收缩颤抖。她捧着那颗头,就见慕容柔站在面前,风迎于袖,纤细白皙的手执一把血剑,嘴角轻钩,美目似水,未语先含三分笑,他提剑而立,飘然若仙,天人一般。 少女身上没有半分力气,捧不住那颗头。人头砸在她身上又落地,滚出老远。她嘴唇微张,想大声喊,却没有声音。 随后一把十分柔和,可是却又好像无异于天神一般的声音响起:“你想活吗?” 这是慕容柔跟少女说的第一句话。 “那就跟我走。” 这是第二句。 短短两句话,打动了少女的心,她勉力的擦干眼泪, 慕容柔依旧似笑非笑的,他站了起来,缓缓离开,淡淡的道:“就你一个。” 他如雪的背影在银白色的月光里几乎融成一片,仿佛连接着天空与地面。 回荡在耳后的是弟弟不住的哭喊声,少女竟头也不回没有再去看弟弟一眼,跟着那个人的白影一路小跑,终于在听不见弟弟的声音时,少女回头凝望已经消失在视线里的寺庙。 那是一张因愧疚和痛苦已经惨白扭曲的脸,如玉这次终于看清了少女的脸,那张满脸泪痕的脸,分明和她当日在寺庙醒来时映在井水中的那张是同一张脸。。。 *** 次日如玉在床上府一醒来时,接连传来的三个消息便打得她晕头转向,头两件事是连着的: 第一,的确是太子昨天救了自己,救起后太子大发雷霆,经过张蓝月一顿“安慰”加陈述事情的经过,太子更加愤怒,打了王氏院子里所有下人,侍女,现在王氏的下人屁股上现在都是红肿的。 第二,下人被打后,府里现在有张蓝月暂时接管后院的一切大小事宜。 第三,太子要给自己一个名分。 如玉听锦绣禀告消息时几乎惊得说不出话来,这太子就不怕收了清河后被他老爹发现吗。 太……粗暴,嚣张了。 如玉愣了半晌,才从牙齿缝里挤出来几个字:“去请张蓝月。” 张蓝月还没请到,锦儿就被来势凶凶的王氏挡住了去路。如玉也是意外,这个时候还不知道避嫌,一听见自己醒来就迫不及待来找自己算账。昨日在湖边,王氏并没有推她,只是抓住她的手怕她继续跑而已。 是她将王氏的手猛然拉向自己造成王氏推她的假象。加上目睹事情经过的张蓝月的渲染和添油加醋,造成了符宏的怒不可遏。 这王氏这么没脑子怎么会是懂得在男人面前示弱的张蓝月对手。即使没有自己,这太子妃之位恐怕迟早也是张的。 就在如玉认为自己又要被王氏□□的时候,余光却扫见两道人影——符宏和昨天才见过的藏青衣男子沉步踱了过来。王氏看见来人,嘴巴一弯,脸上便没了刚才那兴师问罪 的模样,站直身子娇声唤道:“殿下。” 随后房中宫娥一齐朝符宏行了礼,锦绣也没落下。 符宏越过王氏,在她方才站着的桌旁坐下,也不去看王氏,只低声道:“免礼,坐吧。” 王氏听完他的话便坐下去,如玉还是老老实实地躺着,没想符宏却扭头看了她一眼,问道:“好点了么?” 如玉抬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符宏,又看了一眼微微皱眉的王氏,委屈的点了点头。 符宏扫了一眼王氏,问道:“找她何事?” 王氏正偷偷瞪着如玉,冷不丁被符宏一问,忙回神答道:“啊、没,也没什么事。” 如玉又把脑袋垂了下去,什么叫没事,明明想找她麻烦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