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宠嫡妃》 第1章 宫倾殉国 四月十八,钦天监测吉,诸事皆宜。 汝阳王率领的三十万大军,在控制了大陈帝都后,留下二十五万在帝都外的城郊扎营,然后领着五万大军直捣皇宫。 大军黑衣玄甲,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沙场悍将,手中的刀剑锋利犹带着血的腥味。五万人行军十分有章法,可见汝阳王治军之严。 这些人脸上都有丝兴奋之情,陈景帝及其皇后已死,踏过这重宫门,他们的主子便是这万里河山的主人,而他们,都是从龙功臣。 忽然,军队最前端一个身着月白长袍的男子将手一抬,大军立即停止了前进。后面的人都有些疑惑,为何停下了? 但是很快他们便了然了,前方不远处清宴台上,立着一个女子,长相如画中走出来的一般,尤其那双凤眼,初看时凌厉,但是细看烟波流动间又微带笑意,给人一种可亲却不可亵渎的感觉。 女子梳着风寰髻,未饰金钗,不过是斜插着一只玉簪,长长的流苏垂至耳际,着深紫色宫装,腰佩玲珑白玉带,其袖口、衣摆处绣着牡丹花色的暗纹,在阳光下似会流动一般,看上去精美绝伦。 女子本来是端立在清宴台的汉白玉栏杆旁边,正细心为一株极品牡丹剪枝,似乎忽然发现了他们,抬起臻首,目光掠过他们,落在月白色长袍男子身上时轻轻一顿,最后看向了汝阳王,轻轻一笑,道:“王爷远道而来,想必辛苦。” 汝阳王眼眸一眯,陈景帝已死,而他们携势而来,没想到这靖凰长公主却在清宴台等着他们,不知道是打什么主意,但是心念不过一转,他面上堆笑,指了指身旁月白色长袍的男子,对女子道:“靖凰长公主客气了,驸马在我身侧,公主何必站那么远呢?” 众军都有些诧异,没想到这个很得汝阳王看重的男子居然就是当初名重天下的状元郎房元礼,也是清宴台上靖凰长公主的夫君。 陈靖凰这时才将目光停在房元礼身上,汝阳王的话她听的很清楚,意思就是告诉她她的夫君都谋反了,她又何必以一己之力螳臂当车呢。 房元礼年少有为,心思深沉,向来不为他人目光所动。他亦静静的看着陈靖凰,他那么高贵的妻子,从来都是端庄贤淑,却又不失皇室骄傲的。琴瑟和鸣、红袖添香之时目光亦是柔顺含情,然而此刻,看着他的目光却犹如看一个陌生人。 陈靖凰目光轻慢地打量了房元礼一会儿,下巴微抬,不用眼神,便是一个蔑视的姿态。她缓缓开口,“我姓陈,驸马姓房,想必本就不是站在一边的。” 房元礼的目光终于有了丝变化,他没想到父母双亡,国将易主之时,这个即将失去高贵身份的妻子依旧如此骄傲。 然而陈靖凰的话依旧没有说完,她续道:“我大陈,没有谋反叛国的驸马!父皇临死前,便已经从宗室玉碟上划去了他的名字,免得脏了我陈氏家谱。” 话音落,众皆哗然,这话的意思不就是休夫嘛。 这下不仅房元礼面子挂不住,就连汝阳王面子都挂不住了。汝阳王收敛了笑意,狠狠瞪着陈靖凰,阴狠一笑,“本王客气才称你一句公主,如今本王已经接收了帝都和皇宫的权柄,你区区女子最好不要这么刚烈。” 陈靖凰冷哼一声,走动了几步,金色的流苏在日光下反射的光芒让人不敢直视,只能听到这端庄华贵的女子清凌凌的声音,“本宫亦是客气才称你一声王爷,你以军功起步,我父皇破格封你为王,殿上大臣,曾跪伏于我陈氏脚下,如今却沦为乱臣贼子之流。” 汝阳王大怒,正待开口,却被房元礼拦住,房元礼上前几步,抬头看着陈靖凰,目色平静,“阿靖,下来,如今形势已经不可逆转,你何必如此。” 陈靖凰亦低头看他,这是她一眼看中,然后磨了父皇母后许久才嫁成的如意郎君,面容俊挺,才高八斗,连中三元的状元郎,堪称当世第一的才子。她歪了歪头,原本端庄的公主现出几分俏皮姿态,但是眼底却是一片冰寒,“这么说,若我下来,你便保我性命?” “你是我的女人,我自然能保住你的性命。”房元礼淡淡道。 “哦?”陈靖凰目光一转,“是你的女人,还是你的妻子?” 房元礼没有回答。 但是陈靖凰已然笑了,“也对,我若继续做你的妻子,那你的青梅竹马可怎么办呢?是不是。毕竟你是为她才帮了汝阳王如此多嘛。” 房元礼依旧没有说话,五万大军都没有半点喧嚣之声,只是看着高台上的女子,她微微俯首,细细凝眉,都如诗如画。 汝阳王简直都有点后悔带这么多人进宫了,如此有气节的公主,若是让天下人得知,千古骂名他是背定了的。汝阳玩眼里闪过一丝阴狠,但是却笑着开口保证道:“靖凰,本王不会杀你,亦不会杀你陈氏任何人。” 陈靖凰瞥他一眼,“但是我父皇母后已经命归黄泉了。” 汝阳王梗住,陈景帝都不死他还夺个屁的皇位啊。但是他毕竟是老狐狸,依旧老神在在地回复道:“公主不可污蔑我,陛下和皇后娘娘死在前天,可本王是昨日才到的帝都。” 陈靖凰点点头,似赞许一般,“是啊,撇的真干净。看来你算计得很好,正好避开了弑君的罪名。想必是既想得到皇位,又不想背负千古骂名吧?” 房元礼心中叹息,大军面前,却将一些摆不上台面的东西分析得如此透彻,陈靖凰明显是故意的。 汝阳王脸色铁青,早在最开始就应该派人去拦下这死丫头的,不该在此作君子姿态和她废话许久。他向身侧心腹耳语两句,便有人向清宴台围去。 陈靖凰身处高台,自然能看到有将士行动,但是她只是冷冷地盯着房元礼,此刻房元礼并没有再阻止汝阳王。 哈……这就是她的夫君啊,陈靖凰嘴角微挑,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然后转头大喝一声,“站住。” 许是气势惊人,那些将士一时都有些踌躇,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陈靖凰伸手轻轻一推,那盆开得正盛的牡丹便从高台跌落,花盆砸得粉碎,花朵碾落成泥。 “汝阳王,你勾结房元礼,利用房元礼入宫之便,毒杀我父皇母后,又领兵进京,围困帝都,掌控帝都权柄。我大陈,没有怕死的公主!”陈靖凰肃然道,一字一句,铿然入耳。 那些征战沙场的汉子,都是有血性的人,见陈靖凰一介女子却如此刚烈,不由都停住了,只是怔怔地看着。 “我陈氏嫡传血脉,太子和长公主,都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作践我大陈江山,以血为祭。天道轮回,我倒要看看你这江山能坐多久。”陈靖凰烟波一闪,再无丝毫笑意。 房元礼闻言觉得不对,移动了几步往陈靖凰身后一看,果然见不远处躺着一个身着太子服饰的男孩,看身形,便是太子陈昱天。似乎是昏睡了,一直没有动静。 他瞬间知道了陈靖凰的想法,脸色都变了,猛然道:“快将公主和太子救下来。” 但是已经晚了,陈靖凰已经从袖袋中掏出了一把火折子,随意打开一个扔出,清宴台上便燃起了熊熊大火。 由于清宴台的汉白玉栏杆挡着,房元礼等人又是在地势较低的位置,所以才没有看到汉白玉栏杆后面已经放了一圈的木材和书籍,看来都是用来助燃的。 一些将士想冲上去,但是并没有成功,陈靖凰又陆续扔了几个火折子,笑意冰冷而疯狂,“这清宴台的每一寸,我都淋了火油。”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高台之上,原本容颜绝色的天家娇女,被火焰包围,那些火苗一点点吞噬掉她的生命。陈靖凰脸孔扭曲,明显极为痛苦,但是却强忍着没有发出惨叫。这场景看得人无端觉得瘆的慌。 一刻之前,尚云鬓花颜,一刻之后,便枯骨成灰,香消玉殒。 房元礼早就失了最初的冷静,虽然早就很清楚陈靖凰不是蠢人,但是他还是低估了她的智慧,于清宴台自焚,已经将汝阳王置于不忠不义之地,而他相信,陈靖凰绝对不是只有这一步棋。 汝阳王和房元礼对视一眼,都不由叹了口气,景帝亲口赞誉‘智不下谋臣,勇不让须眉’的长公主,已经用死打乱了他们原本的计划。 第5章 拖人下水 竹茹进来时,看到的便是小姐手托着腮,看着窗外想心思。见她进来,歪头道:“竹茹,方才母亲告诉我让我不要参加金钗宴。” 竹茹一愣,瞬而眼睛通红,“小姐,大夫人这根本就是存心要让你嫁不出去。”金钗宴可是大陈十分重要的一个宴会啊。 以竹茹的思维,自然想不到什么皇权的利害关系,但她知道,一个从未被带入上流社会交际圈的小姐,不被世家认可,是不会有世家子弟求娶的。豪门大家,娶的媳妇要有镇得住门庭的大气,一个养在深闺没见识没名声的小姐,怎么会有那份本事? 苏宛轻轻一笑,“所以,为了我嫁得出去,你快点去打听一下家里各位长辈的喜好,多探听一些事情。母亲不答应,咱们便让父亲答应。” 闻言竹茹便跳了起来,“我这就去。” 手指绕着青丝,一圈又一圈,苏宛望着外面寒风凛冽,却微微一笑。苏宛不能再做一个被人忽视的大小姐,她要能在威武侯府站稳脚跟,才有能力去了解这近三年的时间大陈发生了些什么。 竹茹性子跳脱,但是却十分擅长交际,何况在府里待了这么多年,不出半日,便打听了许多消息回来。 一回来,便将府中上至老夫人,下至有点权力的管事的情况都说了个遍。 苏宛细细听她说着,放下了手中的书卷,忽而问道:“我娘去世之前,大夫人不过是一个贵妾而已,老夫人怎么会同意父亲将她扶为正室呢?” 妻妾之分,犹如天壤之别。即使贵妾,也不过是个妾。苏家乃帝都大族,怎么会容许贵妾成为主母,掌一府中馈呢。 “小姐,大夫人虽然只是贵妾,但是得了静雅公主和房夫人的青眼,新帝登基后,大夫人还被皇后娘娘召见过呢。何况侯爷当时也极为喜欢大夫人。老夫人也就没怎么拦了。”竹茹叹息道。 苏宛暗中思忖,静雅公主应该就是汝阳王的嫡女云静雅,但是……“房夫人?” “就是房宰相的夫人啊,不但是陛下的义女,还是身份高贵的齐家之女呢。”竹茹解释道。 宰相?苏宛心中冷笑,居然官至一品大员。而原本同为寒门女子的齐若冰居然还成了帝都齐家的女儿,有能力将一个贵妾扶上夫人之位,看来这两人这些年的日子过得着实不错呢。 苏宛眯起眼睛,笑了一声,“是啊,的确是身份高贵。不然如何扶持大夫人上位呢。” “小姐,我们应该怎么办?”竹茹苦着脸,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参加金钗宴呢。“不如我们去求侯爷吧,侯爷若是答应了,大夫人也不能反对啊。” “不。”苏宛收敛了心绪,却改了主意,重新拿起了桌上的书卷,淡淡道:“后宅之事,何须烦劳父亲。” 竹茹有些不懂,迷茫道:“可是老夫人一直礼佛并不管事,后宅之事都是大夫人在管啊。”大夫人不是不答应小姐去嘛? 苏宛轻轻一笑,笑意一闪而过,带着竹茹从未见过的锋利之感。 “那我们就找个理由,让她管!” 第6章 唱作俱佳 第二天一早,苏宛便在竹茹的伺候下收拾妥当了。 苏宛站起身,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一身鹅黄色襦裙,发髻上插着白玉簪,眉目间十分柔和。这般淡雅的面容和前世的自己完全不同,苏宛不由露出一丝怅然的表情。 竹茹看了眼漏刻,上前提醒道:“小姐,咱们还不走,可就迟了。” 苏宛并不着急,依旧捋了捋鬓发,方悠然道:“急什么。” “您昨晚还特意让我将您要去给老夫人请安的消息放出去了呢,若是还迟到了可就不好了。”竹茹理解不了小姐的悠然,给长辈请安迟到可是大忌。 “太早去才不好呢,总要多给点时间让别人发挥嘛。”苏宛嘴角衔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淡然回道。 苏宛尚在揽镜自照时,大夫人已经携苏悦踏进了荣寿堂的院门。 荣寿堂门口的粗使婆子看到大夫人时都有些奇怪,因为老夫人礼佛后并不怎么管后宅之事,所以也喜欢清静,晚辈们只需要每月初一十五去荣寿堂请安。今日既非初一也非十五,大夫人怎么就带三小姐来了? 大夫人并不理会众人的诧异,径直带着苏悦进去了。 老夫人身边的大丫头梨香疾步前来请安,并请大夫人及三小姐坐下后,方依依道:“大夫人,老夫人尚在诵经,请大夫人稍候。” 大夫人点头一笑,对着老夫人身边的大丫头倒是客气了几分,“特地来给母亲请安,自然该等的。” 梨香给二人奉了茶,方退至一旁伺候。 大夫人一进荣寿堂的大厅便觉得奇怪,不是说苏宛会来给老夫人请安么,怎地没见人? 昨夜大夫人收到消息,说是苏宛今日会去荣寿堂给老夫人请安,便觉得有猫腻。她前脚告诉苏宛不要参加金钗宴,苏宛后脚便要去给老夫人请安,恐怕还是为了金钗宴的事。 想到这里,大夫人不由冷笑,以为搬了老夫人便能去金钗宴么?也不看看这威武侯府如今是谁当家。 苏悦这时也凑了过来,疑惑道:“母亲,不是说二姐会来给老夫人请安么?” 大夫人亦是觉得不对,但是以她对苏宛的了解,苏宛的懦弱性子是玩不出什么花样的。何况即使不是初一十五,她带着女儿来给老夫人请安也没什么不对。心下便安了。 她并不看女儿,只是低低道:“不用管那丫头来不来,不来才好。” 苏悦便笑着应了一声。自己母亲是正室就是好,苏宛那贱人是嫡长女又如何,还不是被自己踩在脚下。想到苏宛被自己推下水,府里连问一句的人都没有,苏悦心中便更为得意。 就在等着老夫人诵完经的功夫,二房夫人原氏和三房夫人江氏也都来了。 梨香面上十分恭敬的将二位夫人请了进来,同样也奉了茶,但是心里却犯了嘀咕。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三位老爷的夫人都来给老夫人请安了。 苏家的老夫人育有两子,威武侯苏怀远,以及二老爷苏怀志。而三老爷苏怀英是老太爷的二姨娘生的。苏怀志和苏怀英的官位及官声都不如苏怀远,所以便没有分家,一直在威武侯府住着。大夫人原本只是贵妾,如今却执掌侯府,二夫人可是十分的不满。而三夫人也不是善茬。妯娌间一直不对付。 原氏一看到大夫人便笑了起来,“哟,大嫂也在呀。” 大夫人温和一笑,“今日来给母亲请安,二弟妹三弟妹也是么?” “当然也是。”江氏行了礼,笑着回道。 “是呀,怎么能让大嫂专美于前呢。”原氏笑意中带着几分讽刺,今日并非请安的日子,但是大夫人却来了,她一收到消息便也马上赶来了,倒要看看这女人闹什么幺蛾子。 第7章 恶人先告状 过了小半个时辰,李妈妈方扶着老夫人出现在众人面前。老夫人穿着一身深蓝色攒金袄子,额上绑着护额,眼神看起来还十分精神。 看到一屋子人,老夫人并不觉得诧异,受了众人的礼,又喝了一会儿茶,方问道:“你们三个今日怎么都来了?” 大夫人陪笑道:“母亲这是说的哪儿话,儿媳们可不都是来给母亲请安的嘛。” 老夫人淡淡唔了一声,也不知道信不信。倒是看了大夫人身后立着的苏悦一眼,道:“听说前些日子三丫头和二丫头闹起来了?还让二丫头落了水?” 原氏眼珠一转,也不待大夫人答话,便道:“正是呢,媳妇也听说了,听说是悦儿把宛儿给推下水去了,让宛儿一直得了风寒没好呢。哎哟,悦儿呀,不是二婶说你,姐妹之间,如此也太过狠毒了。” 见原氏将话说得如此不客气,大夫人的脸色沉了几分,但是并没有发话,只是稍稍侧目,对苏悦使了个眼色。 苏悦立刻便上前跪下了,对老夫人道:“祖母不知,那日是二姐说我母亲身份低贱,说我也只是个贱种,我一直气愤才不小心将二姐推下了水。但是后来我便醒悟了,也下水将二姐救了上来的。”说到这里,她委委屈屈地看了眼原氏,“二婶怎么不心疼我也得了风寒呢。” 一直站在一旁的江氏不由微笑,真是一张巧嘴啊,因为母亲被人辱骂才动了手,护母心切,倒是个好理由。 原氏却冷哼一声,悠悠道:“可是我看,宛儿说得也没有错啊。”大夫人不过一个贵妾而已,可不就是身份低贱吗? “住嘴!”老夫人将茶杯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喝道。就算自己对张氏再不满意,可她现在已经是苏府的主母,必须要维护她的脸面。“我威武侯府的侯夫人,身份低贱吗?” 原氏被呵斥地一愣,老夫人的话问得太重,她如何敢答。是以只能呐呐住口。 大夫人微微低头,掩饰住嘴角那一抹阴冷而得意的笑。原氏是出身帝都四大世家‘苏齐原林’中的原家,正因为身份高贵才看不起自己。 江氏不禁摇了摇头,这个二嫂啊,仗着自己是原家女儿才如此看不起大嫂,但是也不想想,这等话如何能摆上台面来讲。这时她只能上前打圆场,笑着道:“老夫人别生气,二嫂也是心痛宛儿,这才口不择言。” 原氏有身份,但是却没脑子。而这江氏,不过是小家碧玉,但是却有点脑子。大夫人早就将府中这些女人的性子给摸清楚了。也上前顺着话接道:“是啊,母亲不要生气了。二弟妹只是一时口不择言。” 每家长辈都喜欢家庭和睦,大夫人如此给台阶,老夫人也是满意的。她再也不看原氏一眼,只是问大夫人道:“二丫头身子可好了?” “好了的,昨日还去普济寺拜了佛呢。”大夫人笑着回道。 老夫人对苏宛并不是很喜欢,苏宛自从生母死了之后,性子愈加懦弱,在她跟前回句话都是畏畏缩缩的。老夫人作为世家培养出来的能够镇得住门庭的大家闺秀,对这个上不得台面的孙女十分不喜,知道她身子好了后也就不再问了。 第8章 雷大雨小 老夫人转而看向依旧跪着的苏悦,面容姣美,带着股倔强。她叹了口气,道:“姐妹间闹矛盾是正常的,可是不能太过,传出去没得让人笑话我苏家。这次念在你敢于下水救二丫头,何况也受了风寒,我便不多罚你了。将《女诫》抄一百遍,静静心。” 苏悦露出甜甜地笑意,“孙女知错了,谢祖母仁慈。” 居然只是罚抄《女诫》这么轻的惩罚,原氏和江氏面面相觑,看来苏宛这丫头真的没被老夫人放在心上。 大夫人满意地看了苏悦一眼,眼中带着赞许的笑意。正待和老夫人说说金钗宴的事,这时梨香走进来禀道:“老夫人,二小姐来给您请安了。” 老夫人闻言眼眸一睁,若有所思地看了大夫人一眼,脸上却没有露出什么情绪,只是淡淡道:“让二丫头进来。” 大夫人则带着和蔼的笑意喝了口茶,就算来了又如何,你就算想告状也没用了。而且,金钗宴的事,有自己在,绝对不会让老夫人同意的。 鹅黄色的身影飘然而入,盈盈下拜,“孙女给祖母请安。见过母亲,二位婶婶。” 屋里的人看到苏宛的那一刹那心里陡然涌起了一股怪异的情绪,这是苏宛?许是大病初愈的缘故,苏宛瘦了不少,但是那双眼睛却有了比以往更为不同的风采。 老夫人打量了苏宛好一会儿,方道:“二丫头起来吧。” 原氏这时也道:“许久不见宛儿,宛儿似乎比以前……漂亮些了。”原氏思索了半晌,却没想清楚苏宛哪里不同了,最后只能宽泛地用了漂亮二字。 苏宛抿唇一笑,“多谢二婶夸赞,宛儿不敢当。” “许久不见?”老夫人看向原氏,“宛儿生病,你这婶娘也没去看看么?” 老夫人话让原氏和江氏都有些尴尬,府里都是捧高踩低的,苏宛一个没了亲娘没了外祖家的丫头而已,哪里值得人捧着? 这些道理,老夫人自然也是懂的,何况她自己也不曾派人去瞧过。 此刻见苏宛俏生生立在跟前,虽是笑着,但是脸色苍白,又瘦了一大圈,心里倒还生出了几许愧疚来。 大夫人却不愿意老夫人在此事上纠缠,毕竟若较真起来,苏宛生病时,就连自己也没有去看过,而且还阻了竹茹那丫头来求请太医的事。 于是她慈爱地拉过苏宛,抚着苏宛的脸,怜惜地道:“身子还虚弱呢,怎地又出门吹风。到时又病了可叫母亲怎么好受啊。” 苏宛腼腆地笑笑,乖顺地道:“母亲过于担心了,女儿的身子早就好了呢。再说了,身子好了便来给祖母请安,省得祖母以为我还没好,为我担心呢。” 这话一落,站在大夫人身边的苏悦便嗤笑了一声,苏宛以为谁都惦记着她么? 苏悦的嘲笑声十分小,但是苏宛还是听到了,她自进门便注意到了这个身着湖蓝色对襟襦裙的女孩,颈上挂着金项圈,发上簪着一圈金色的小小的小发钗,繁复却不俗气。鹅蛋脸,眉清目秀,若长开了也会是个美人儿。 第9章 倒打一耙 但是苏宛像一开始没看到苏悦,陡然听到苏悦的声音被吓了一跳一般,不由自主地便往后面退了几步,就连脸色都白了几分。手指不安的绞动着,然后又退了几步,几乎退到了老夫人身边。 原氏见苏宛如此动作,心直口快地便问道:“宛儿你这么怕悦儿作甚。” 苏宛飞快地抬头瞟了苏悦一眼,然后很快便移开了,抖着嗓子道:“没……没有,二婶看错了。” 不待原氏再问,苏宛便回身对老夫人一礼,“祖母,孙女今日来是有事求祖母拿主意。” 老夫人抬起眼皮子看了眼苏悦,然后又看了眼苏宛,意味不明地问道:“二丫头何事?” “孙女昨日在普济寺碰到了把孙女从水中救出来的恩人,求祖母答应派人送些谢礼,以表心意。”苏宛垂着眼眸,静静道。 恩人二字一落,大夫人都有些坐不住了,正要开口说话,却在老夫人凌厉地眼风中闭上了嘴。 但是老夫人止住了大夫人,却没能止住原氏,原氏的声音掩不住笑意,大声问道:“什么?救你的恩人?宛儿,难道不是悦儿救了你吗?” 苏宛怯怯地看了苏悦一眼,目光闪躲,似乎难以启齿一般。原氏向来是不顾忌扫大夫人脸面的,主动站了起来,拉着苏宛的手殷切劝道:“宛儿,这事可要说个分明。不然,有人救了你,我们威武侯府却没有半点表示,岂不是丢了面子?” 这话是劝慰苏宛,亦是提醒老夫人。这事不能就这么盖过去,有府外之人救了苏宛,便不仅仅只是苏府的家事了。 老夫人咳嗽了一声,狠狠看了脸色变青的大夫人一眼,然后威严地道:“二丫头,将你们姐妹闹矛盾,你落水,以及何人救了你的事说个分明。有恩不报,不是我威武侯府的家风。” 苏悦恨得牙痒痒的,气的浑身发抖,就连鬓间的金钗都在震动,但是却在大夫人的阻止之下不能开口说半句。 沉默了半晌,苏宛方小声道:“那日三妹笑话我是死了娘亲的野孩子,爹不疼娘不爱,在府里无人过问。我回嘴说我是威武侯府的嫡长女,但是三妹十分不屑的说我外祖家乃罪臣,若非我娘死得早,估计也是被休下堂的份。所以我才和三妹闹起来了,后来不知怎么就动起了手,我一时不察,被三妹推下池塘去了。” 苏宛每说一句,老夫人的面色就沉一分,而原氏的嘴角就翘起一分。这可真是个好真相啊,和先前苏悦说的可完全不同。 “三妹似乎踌躇了一会儿,但是却还是走了,也没有叫人来救我。是昨日在普济寺碰到的那个男人,他看到后救了我。”苏宛三言两语便将一切交代清楚了。 大夫人听到苏宛说完后,脸色反而好了一点。这丫头到底还是嫩了点,这些话说得有太多漏洞。她抬头痛心地看着苏宛,“宛儿你怎么能说这种谎话来污蔑悦儿呢,你明明是被悦儿救的,而且你被救上来后都已经昏迷了,哪里还能辨认是一个男子救了你呢。都怪我昨日不该让你出门,好好的去普济寺拜什么佛,反而碰到了陌生男人,就被陌生男人勾去了魂。” 第10章 抽丝剥茧 原氏原本想替苏宛说话,可是听到了大夫人这番辩驳后觉得不无道理,也就不开口了,反正不管大夫人和苏宛谁赢,都是他们大房的损失,自己看戏就可以了。 苏悦这时也冲了出来,嘴里叫囔道:“二姐莫不是和那陌生男人私定了终身,才勾结起来陷害自己的妹妹吧。那男子莫不是图谋威武侯府什么东西?” 殊不知这些话正中苏宛下怀,苏宛脸色一肃,凛然道:“母亲和三妹慎言!救我的恩人乃霍靖霍将军,三妹污蔑我没关系,可是污蔑我的救命恩人却不行。” 居然是霍靖!大夫人瞬间哑口无言。就连老夫人都在心里掂量了一下,是霍靖啊,如今在朝堂上也是个小有名气的将军,而且当初金殿之上,对静雅公主说话及其不客气,却没有陛下怪罪的人啊。 老夫人叹了口气,问道:“二丫头,救你的人,是霍靖?” 苏宛肃然下拜,“启禀祖母,救孙女的人,正是霍将军。霍将军言他当日本是寻了颗树坐着饮酒,却不想看到我被三妹推下了水,而且没有人来救。他这才救了我一命。本来孙女是昏迷的,可是昨日在普济寺拜佛上偶然一面,却又认出了恩人,想必是佛祖不忍孙女不识恩人。” 这话的意思,便是霍靖也看到了一切,能够佐证苏宛所言不虚了。江氏这是才若有所思地看了苏宛一眼,总觉得这个二小姐今日不同往日啊,似乎是句句在给大夫人和苏悦下套。 老夫人似是气的狠了,‘啪’的一声,将桌案上的杯子砸到了苏悦脚下。“对着姐姐胡言乱语,胆大妄为到推人下水,今日还敢到我面前说谎。真是好大的胆子!” 大夫人率先反应过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见苏悦还愣在当场没有跪下,便猛然拉了她一把。“母亲息怒,这其中一定有误会啊,悦儿何曾是这种人。” 老夫人气愤地又砸了一个杯子,正碎在二人面前,那杯中的热水溅了二人一身,老夫人指着大夫人骂道:“张氏,你莫要欺我老眼昏花。三丫头被你教成了何等人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霍靖是绝对不会说谎的。他在金殿之上,敢连静雅公主的面子都不给,难道还需要给威武侯府泼什么脏水?” “就是呀,大嫂。”原氏悠然坐着,看着手指上的蔻丹,笑得得意,“何况宛儿是当事人都这么说了,你再辩驳,也不过是狡辩了。” 苏悦似乎是被吓到了,但是由来她被大夫人宠着,大夫人当家之后,她一直是踩在苏宛头上的,怎么会忍得下这口气呢,当下便对苏宛狠狠道:“苏宛,一定是你陷害我的!” 苏宛被她那凶狠的眼神惊到,眼圈通红地跪下对老夫人哭道:“祖母,孙女没有陷害任何人。当时孙女和三妹妹吵架时,只有我身边的竹茹被支走了,可是三妹妹身边的丫鬟婆子都在的。她们都听到了的,既听到了三妹妹如何辱骂我娘亲,也看到了三妹妹推我下水的。至于三妹妹有没有救我,想必她们也是知道的。求祖母明鉴。” 第11章 不打自招 江氏这时才温温柔柔道:“宛儿说的有理,两个小姐在哪里吵架,身边肯定是跟了人的,倒不如叫来问一问,免得冤枉了谁。” 大夫人心内一惊,哪里还能叫来人问,事情一发生,为了给自己女儿脱罪,营造是女儿救了苏宛的局势,她便将那日在场的丫鬟婆子都给处理掉了。 苏宛跪在地上,眼里闪过一抹冷笑,倒要看看你如何能弄出人证。自己本来是想找大夫人对那些人下手的证据的,但是现在想来,还是让她吃个哑巴亏更好。 老夫人注目于苏悦,“三丫头,那日跟着你的是些什么人?” 大夫人眼睛闭了闭,终于还是开口道:“母亲,那些丫鬟婆子伺候不力,竟让两位小姐打起来,媳妇早就打发她们回老家了。” “哎呀,这么巧?居然都回老家了?”原氏夸张地叹了口气,似不在意一般问道:“大嫂,她们真回老家了,还是去阎王殿了?” 原氏的话问得太得意,也太过分。大夫人充耳不闻,也不答话。 但是这番沉默姿态,足以让老夫人知道一切,老夫人冷冷地看着苏悦,“身为威武侯府的小姐,你的行为真是丢了我苏家的脸。居然敢对亲姐动手,还不知挽救想谋害亲姐。” 就算苏悦再无知,也知道这个罪名太大了。她猛然抬头,惊恐地望着老夫人,摇头道:“不……不是,祖母,明明是二姐姐先动手打了我一巴掌,我才推二姐姐下水的,我并非故意的啊。” 来不及阻止苏悦多说多错的大夫人不由扶额,这个蠢货,这根本就是自己招认了啊。 “看来宛儿说的都是真的了。可是悦儿,就在一盏茶时间之前,你还对母亲说是宛儿侮辱了你母亲,并且还是你救了宛儿呢。”原氏已然接口,声音虽轻,却句句清晰,“杀人者却自认为救人者,这也太不厚道了。” 老夫人尚记得不久前苏悦在自己面前是如何说的,却不想真相居然是这样的。如此欺上瞒下、胆大妄为的小辈,老夫人看着便觉得厌恶。她本来就不喜张氏的出身,连带对苏悦也并不喜欢,不过是看在张氏如今是侯府夫人的面上,给他们应有的体面罢了。但如今,老夫人连体面都不想给了。 但是大夫人却忽然挺直了脊背,对老夫人磕了一个头,“母亲,都怪媳妇轻信了下人的话,才让宛儿受了委屈。求母亲恕罪。” 不待老夫人开口,大夫人已经侧头喝道:“林妈妈,你还不出来赔罪。” 这时站在左侧的一个年约四十的妇人快步走了出来,衣着较一般下人更为体面,一看便是有身份的陪房。苏宛没有抬头去看,光听声音她便分辨得出,这个林妈妈,正是她醒来时去看她,并且态度不怎么客气的那位。 林妈妈重重地跪在了地上,对老夫人赔罪道:“老夫人哎,都怪奴才心疼三小姐,见二小姐已经被人救上来了,便想着不可让大夫人知道再责罚三小姐,这才猪油蒙了心肝,让三小姐撒了这个谎。都怪奴才啊。” 第12章 挫其锐气 说着,林妈妈一巴掌接一巴掌地扇着自己的嘴,“都怪这张嘴,自作聪明。没成想反而害了夫人小姐在老夫人面前没脸。” 林妈妈是大夫人的陪房,经常会去苏悦的院子里照顾苏悦。若说是维护苏悦才教她撒了这个谎,也说得过去。而且这么说,便将大夫人摘了出去。 苏宛嘴角一勾,不得不说,张氏还是很有些急智的。 老夫人阴沉地看着林妈妈掌嘴,也不叫停,但是也不说话,一时间,满屋子都只有手掌扇在皮肉上的声音。林妈妈的嘴角都破皮出血了,却不敢停,这场景无端让人觉得惊恐。 打破一室窘闷气氛的是府里的管事,作为男子他也不敢进内室,只是托内室的丫鬟进荣寿堂禀报。 “老夫人,大夫人,宰相夫人派人来递帖子了,邀大夫人前去赏花喝茶。” 大夫人闻言也不敢答,只是看着老夫人。 苏宛则在心内叹了口气,看来今日并不能将张氏如何了,没成想张氏算计得如此之好,居然请了齐若冰来震慑。 房元礼这个宰相手握朝廷重权,并且官声不错,他的夫人自然也不能得罪。老夫人垂眸思量了一会儿,觉得现在也的确不是动大儿媳的时机,毕竟张氏和房夫人交好。于是她开口道:“念在你是被下人蒙蔽,此事作罢,你去吧。记得给霍将军府备一份丰厚的谢礼。” “至于三丫头,关入祠堂一月。便抄一个月的《女诫》,修身养性!”老夫人扫了一旁的苏悦一眼,冷冷道。 老夫人再次移目,看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林妈妈,不过看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似怕脏了自己的眼睛一般,“这等欺上瞒下的奴才,我苏府用不起,杖责五十,轰出府去。” 向来不理后宅之事,只管礼佛的老夫人居然处置了三人,但是这也不奇怪,毕竟侯府后宅的当家人大夫人都在犯错之列,整个侯府除了侯爷,也就只有老夫人才有此资格处置她了。 大夫人铁青着脸,眼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女儿被教养嬷嬷带了下去,接下来在祠堂的一个月,想必也不会好过。 而林妈妈早就被人堵了嘴拖下去了,这等下人,是不会在荣寿堂行刑的,没得脏了老夫人的地。 原氏掩不住的笑意看着大夫人,眼见自己的心腹被赶出府,女儿被关进祠堂,心里想必不好受吧。可是看到大夫人不好受,她心里就十分舒坦。她堂堂原家女儿,为何要被一个贵妾出身的女人踩在脚下? 然而大夫人已经起身,对老夫人行礼后便挺直脊背出去了。 而一旁的梨香也早就在老夫人的示意下扶起了苏宛,苏宛看着大夫人繁复的衣裙拖曳在地上,虽然脸色不好,但是她腰背笔直,一步一步依旧走得十分端庄。不得不说,这威武侯府的大夫人,倒也是个人物。 老夫人挥了挥手,将原氏和江氏也打发走了,只留下了苏宛。 第15章 成何体统 竹茹见苏宛沉默,不由出主意道:“小姐,我们不如去告诉老夫人吧,她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不久之前,自己还在老夫人面前侃侃而谈,誓做真正的侯门嫡女,这时候就求上门去?苏宛含笑摇头,“不必。老夫人许我参加金钗宴,等会儿便会派嬷嬷来的。这些事,可以让她知道,但是必须我自己处理。” 竹茹似乎认定了小姐一定不会再被人欺负,对她所说的话无所不应,点头道:“那现在该当如何?” 苏宛不由一笑,凤眼里闪过淡淡的情绪,对竹茹耳语道:“去叫管家过来,就说我的月银不见了。” 竹茹眨眨眼,“小姐,您的月银一直都是给月妈妈保管的。” 苏宛径直往屋子里走去,见竹茹依旧不开窍,便回身一笑,语气带上了几分俏皮,“是啊,反正是不在我手上,可不就是不见了?” 竹茹噗嗤一乐,转身便跑出了倚梅院。 接到竹茹的禀报,管家简直一个头两个大,能够在威武侯府做到管家这一位置,并且几十年来屹立不倒没有被换下去,其能力可见一斑。 二小姐在原侯夫人去世后,一直无宠并且不受重视,但是死里逃生后居然让大夫人吃了个败仗,听说老夫人还打算让二小姐出席金钗宴。是以管家一听到竹茹的话,便下意识觉得这是个麻烦。但是就算是麻烦他也不能不去。 管家跟着竹茹赶到倚梅院时,恰好还在院门口碰上了老夫人派来的四位嬷嬷,后面还跟着几个手捧东西的小丫头。 这几位嬷嬷来头可不小,都是在宫里伺候过的,不过年纪大了便被放出来,一些世族大家便延请她们教导家中小姐的礼仪风姿。 管家还未来得及和嬷嬷们见礼,竹茹便蹙眉叫道:“这些婆子都到哪里去了,怎地门口一个人都没有。” 四个嬷嬷本来很不满竹茹这种没上没下的叫囔,但是转头看倚梅院门口的确连个粗使婆子都没有,也不由皱眉,堂堂侯府千金的院子里居然连守门的人都没有,这成何体统? 一个长相十分端肃的嬷嬷率先便往院子里走去,看到院子里居然也空无一人,眉头便皱得更紧。回头问竹茹道:“以往倚梅院里也经常没人伺候?” 竹茹也眉头紧蹙,嗫嚅道:“院子里的人都是大夫人安排的,小姐也不好总管着。” 言下之意便是承认了。 几人在苏宛的闺房前停住脚步,竹茹进去禀报了一声,方将四位嬷嬷请了进去。 苏宛已经换了一身浅绿实地纱绣白梅的罗裙,看上去高雅而清爽,见嬷嬷们进来,便起身笑道:“祖母让几位嬷嬷来的罢,请嬷嬷们稍候,待我先处理别的事。” 面对苏宛,四位嬷嬷自然要客气许多,赶忙一福身,道了句不敢,便安静地站在一边。 苏宛看向一直跟在后面擦汗的管家一眼,那管家赶忙上前行礼。苏宛这才慢慢道:“此番请管家来,是因为我的月银不见了,还请管家帮我找一找。” 第16章 歪打正着 管家躬身平复了一下,才稳稳回复道:“敢问二小姐的银子是在哪里不见的?” “自然是在倚梅院,我昨儿去普济寺并不曾带月银出去。”苏宛淡淡道。 “府中没有外人,既然是在倚梅院不见的,恐怕是哪个下人手脚不干净给偷去了。”管家略一思索后道。 苏宛点了点头,目光却移向了窗外,窗外便是空无一人的院子,她的目光里含着几分冷意,“这院子里的下人时常不见人影,我亦不知是哪个偷拿了。以管家之见,该当如何?” 管家小心地抬头看了苏宛一眼,见苏宛也正回头看着他,目光接触的那一霎,管家不由一震,连忙低下了头,道:“搜!” 这个想法正中苏宛下怀,但是她还是凝眉想了一会儿,“倚梅院中大多是女眷,前院小厮去搜大有不便。”说着她看向站在一旁的四位嬷嬷,笑道:“嬷嬷们乃是祖母身边的得意人,做事向来不偏不倚,不如请几位嬷嬷代为察看?” 没有想到自己会被点到名,几位嬷嬷互相看了一眼,倒是没有拒绝。 几位嬷嬷便带着小丫头去了下人房,而管家也一直跟着,在外面等候。 不消多时,苏宛便听到了一阵喧闹之声,似乎有婆子们在喊叫,但是很快便被堵上了嘴。然后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是那个端肃的嬷嬷疾步走入。 虽然步履匆匆,但是风姿不乱,一看便知的确是在宫里待过的。嬷嬷的脸色比开始更为难看,“二小姐,老奴并没有搜到您的月银,但是这些人都在房中赌钱喝酒,实在可恶。” 现在正是寒冷的时候,一些丫鬟婆子趁着守夜的时候会偷会儿懒,喝口黄酒暖暖身子,偶尔也赌钱消遣时间。只要不被抓到,都无伤大雅。可是现在是大白天,这么多下人居然玩忽职守,去房里赌钱喝酒了,嬷嬷如何能不生气。 苏宛缓缓起身,顺手接过竹茹递过来的手炉,这才意味不明地道:“的确可恶!” 那嬷嬷跟在苏宛身后走进大厅,大厅里满满当当跪了一地的人,面如死灰一般。她们是不怕苏宛的,可是这次抓到她们赌钱喝酒的人是管家和老夫人身边的嬷嬷,恐怕大夫人也保不住她们这么多人。 被搜出来的赌具和酒壶被随意地扔在地上,苏宛看也不看一眼,在主位坐下后,只是问道:“可查出谁偷了本小姐的月银吗?” “一码归一码,玩忽职守自有管家罚你们,但是我必须查清,到底是谁偷了我的东西。”苏宛目光扫过跪了一地的下人,众人在她的目光之下都不由低头。 这时,一个上了年纪有些胖的婆子跪着从人群中挪了出来,急急解释道:“二小姐,您的月钱都是奴才给您保管的呀,您忘了么?” 苏宛看她一眼,凉凉道:“月妈妈,你并不是我的贴身丫鬟,也不是我的奶妈。我的月钱为何要给你保管?难道因为你姓‘月’吗。” 即使是在后宅,也是需要用银子的,而大陈世家贵族之中,为了怕小姐被下人拿住,除了贴身伺候的可信赖之人,是不会将月钱银子交予别的下人保管的。 第17章 教训下人 所以在苏宛的问话之下,月妈妈不由愣住了,她本是大夫人派人伺候二小姐的,又在大夫人的授意之下控制了二小姐的月银,可是以往三年二小姐都没有意见啊,怎么会在今日忽然责问呢? 于是月妈妈便愣愣道:“奴才是奉大夫人之命为小姐保管啊。” 闻言苏宛细细蹙眉,似乎很讶异一般,“是母亲吩咐的?竹茹,派人去问问母亲,可有此吩咐?” 大夫人那种私下的吩咐,又如何明说。看着二小姐,她在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再找不到任何怯懦,只有无边的森凉。月妈妈这才醒悟过来,猛然磕头道:“奴才说错了,大夫人没有这样的吩咐,是奴才自己胆大妄为……才斗胆为二小姐保管月银。” 只有保住了大夫人,她才能指望大夫人能救她一把。 “既然是保管,想必我的月银都在。月妈妈,你便将月银还回来。此事便作罢。”苏宛倒是十分好说话,见月妈妈承认,也不再为难。 月妈妈舒了口气,三年的银子虽然不是小数目,但是总比自己被赶出去好。“是。” 月妈妈以为这事到此为止了,却不防苏宛又问道:“月银的事解决了,管家,当差期间玩忽职守,赌钱喝酒,按家规该如何处置?” 管家看了一地的下人一眼,心知二小姐今日定不会放过,不由叹了口气,道:“禀二小姐,该重责二十杖,赶出府去。” 此话一落,那些丫鬟婆子都有些慌乱,大声求苏宛留情。她们大多是家生子,若是被赶出府了,被主家厌弃的人可怎么过活? 然而苏宛只是拂了拂袖子,“祖母说,欺上瞒下的人苏府用不起。我看啊,不将主子放在眼里的人,苏府也用不起。”侧头睇了管家一眼,淡淡道:“照办吧。” 几位嬷嬷虽然也都认为这些下人太过胆大了,但是更没想到的是苏宛居然轻描淡写地将满院子的下人都赶出去了,一时间不由面面相觑。 几位嬷嬷尚来不及劝几句,苏宛便挥挥手,示意管家将人带下去了。 “二小姐,恕老奴直言,您将人都赶走了,那谁来伺候您?”那个端肃的嬷嬷眉宇间满是不赞同,但是语气却十分恭敬,不逾矩。 苏宛清亮的眼睛里透着笑意,对待面容端肃的嬷嬷,她也并不局促,只是温和地笑着,“嬷嬷放心,威武侯府总不至于短了伺候我的人。” 见苏宛如此,那嬷嬷面容上犹如犯了难一般,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老奴来侯府并不久,对侯府之事了解不多。二小姐陡然受老夫人重视并参加金钗宴,但是转身却赶走了全院子的奴才,这般做法于二小姐的名声并不好。” 苏宛听了这些话后差点笑了出来,这位嬷嬷真的是从宫中出来的么?如此耿直的性子,如何能在皇宫那种地方安然活到这年岁的。她就差没说你忽然被老夫人重视就赶走了满院的下人,也不怕别人说你得势就不饶人啊。 “嬷嬷从陈景帝时期便在宫中伺候的?”苏宛歪头看着她,问道。 “是。”那嬷嬷不懂苏宛的意思,但是依旧答道。 第21章 前世良人 转瞬之间,苏宛便镇定下来。乐文小说--..。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心中都不是很清楚,大夫人怎么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知道自己的底细? 更何况,此事如此诡异,便是自己主动说给大夫人听,她也未必相信,又如何能猜到这般奇妙的事情? 想来,定然是大夫人存心要诈自己,想让自己慌乱之中露出马脚,她好浑水摸鱼。 “母亲莫要说笑。”苏宛眉都不抬一下,只是盯着指甲上的蔻丹,依依笑道:“宛儿不是宛儿,又是何人呢?” 坐在正位上的大夫人神情一凛,心中更加肯定面前之人不是苏宛。若是以前的苏宛,定然只会辩解,却绝不会说出这般绵里藏针的话语。 看着镇定自若的苏宛,大夫人没来由得感觉一阵心悸。面对自己突如其来的质问,丝毫不见慌乱。如此冷静之人,绝不是之前那个懦弱而胆小的苏宛。 大夫人定了定神,勉强笑着说道:“我哪里是在说笑?你可以是这世间任何一人。但是,绝对不会是苏宛。” 听到大夫人的话,苏宛更是放下心来。大夫人果然不知道自己的来历,只是猜测而已。只要自己死不承认,即便大夫人猜到自己不是苏宛,也做不出什么文章。 修长洁白的手指被收成拳头,放在膝上。苏宛抬起头来看着大夫人,嘴角带着极为温柔的笑意说道:“母亲如何不是在说笑?若不是说笑,怎会连女儿都不认识?” 未等大夫人开口,苏宛便接着说道:“我自然不是老农更不是行人,不是小贩也不是朝臣。我只是苏宛,威武候府的二小姐。” 苏宛唇边的笑意更浓,大夫人却愈发觉得苏宛深不可测。 良久之后她方才缓缓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告诉你,悦儿之事就此翻过。若是让我知道你对悦儿仍旧心怀恶意,莫要怪我不客气!” 大夫人的话虽然很是凶恶,但是细细品味之后,就会发现,在那凶恶的口气下面,藏着的是一个因为惧怕而颤抖的心。 前世之时,陈靖凰长于深宫之中,虽然父皇与母后极为宠爱自己。但是在后宫这种倾轧极重的地方,陈靖凰仍然在耳濡目染之下,学会极多倾轧构陷的手段。 此时听闻大夫人口出威胁之言,心中不禁不害怕,反而生出几分亲切,“不知母亲要如何对我不客气?”苏宛的脸上带着柔柔的笑意,眼底却是一片冰寒。 听到苏宛挑衅的话语,大夫人双眉向上一挑,眼中怒气上涌,“不管你是谁,你给我记住,在威武候府之中,就算你是孙大圣,也只能乖乖呆在我的五指山下!” 看着大夫人眼中的怒气,苏宛脸上的笑意也顿时收敛,“我只是威武候府的二小姐,在威武候府之中,自然只能听母亲的。” 大夫人抿紧嘴唇,不再说话,只是将那些疑惑在心里埋得更深。 不过一盏茶功夫,马车便停了,二人在婢女的服侍下下了马车。 暖园里已经极为热闹了,标有各府标志的马车来来往往,那车帘掀起,便有清秀侍女扶出盛装打扮的贵女。个个肌肤胜雪、眉目风流。 大夫人已经遇到了相熟的世家夫人,苏宛便收了心神,亦步亦趋地跟着,听着她与别人寒暄。 “苏夫人到得好早啊。” 一道轻柔含笑的嗓音从不远处传了过来,众人皆微笑转首迎接。只有苏宛,听到这声音后如遭雷击般愣住了,这温柔如水的江南嗓音,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直到竹茹推了她一把,苏宛方深深吸了口气,和众人一样转过身。 那华丽的马车之上标着一个斗大的家族标志,正是‘房’。一个年轻的美貌少妇扶着侍儿的手走了下来,面容如江南女子一般,带着特有的精致秀雅。光洁的额头,琼鼻樱唇,五官无一不精致。正是宰相房元礼的妻子齐若冰。 知道底细的老牌世家看到这一幕也不由赞叹,当年房元礼为了这个女人帮助汝阳王篡权夺位,不是没有理由的。 齐若冰着一身正红色宫装,头戴八宝玲珑簪,莲步姗姗朝大夫人方向走来。 房元礼年岁不大便位极人臣,统领百官,政绩极为出色,深受当今陛下的倚重。如今房府的门槛可不比那些清贵世家的门槛低。 除却房元礼,齐若冰还很得皇后娘娘宠爱,时常被召进宫说话,和静雅公主的关系更是密切。 苏宛目光缠绕在齐若冰身上,见她一路走来,在各家夫人间周旋,神情得意而高傲。苏宛笑意愈加森凉,踏着我陈家的尸骨坐拥不属于自己的权势,滋味可好? 这时齐若冰与大夫人寒暄时正好看了苏宛一眼,两目相接,倒让齐若冰心底一凉,这个小姑娘,好利的一双眼。待要再看,却似错觉一般,苏宛正腼腆对她微笑,齐若冰不由怀疑开始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她转头望向大夫人,浅浅笑开,“这个小姑娘真是漂亮,是你家的?” 苏宛这等容貌妆扮本就打眼,何况她是在场唯一一个头上没有任何金银首饰的女子,更显得不同。 大夫人和蔼地看了苏宛一眼,向众人介绍道:“这是我威武侯府的二小姐,苏宛。宛儿来,见过众位夫人罢。” 苏宛落落大方上前,与众位夫人见礼。 帝都中权贵千金自不会少,但是苏宛却极少有机会出席这等场面。不少人都想了一会儿才知道威武侯府二小姐乃何人。 自张氏登上侯夫人之位后,便再没见苏府的嫡长女出席过帝都任何宴会,今次却忽然带出来了,八面玲珑的世家夫人自然都注意到了这点,打算回去后好好查一查。但此刻却都十分给面子地夸赞道:“苏夫人真是小气,如此伶俐的女儿居然还收着藏着,今日才带出来。” 大夫人爱怜地拍了拍苏宛,笑道:“如此贴心的女儿,我当然怕哪家有小子的早早来聘了去,自然要藏着些。” 众人都不由大乐。只是这些笑声里有几分真情几分假意,谁也不知道。 而苏宛并不在意,她只是不动声色间打量着齐若冰。见到这个女子,听到她的声音,她前世的怨恨都像被忽然勾起来了一般,在心里眼里翻涌。 当暖园众人心思各异地闲聊时,一辆象征皇家富贵的銮驾马车停了下来,太监尖利的嗓音穿透了整个暖园,“静雅公主驾到。” 暖园同时安静了下来,都转向马车的方向,见三皇子妃伴着静雅公主下了马车,便同时拜了下去。 静雅公主含笑扶起齐若冰,对众人笑道:“都起来吧。” 因此次金钗宴乃静雅公主奉旨督办,是以三皇子妃虽为嫂,但是也处处以静雅公主为尊。她一直站在静雅身边,却不多话抢她风头。 “本宫奉母后之令督办金钗宴,这寒冬季节唯有暖园可见牡丹芍药,亦有丹桂飘香,不妨请诸位夫人小姐移步,暖园的梅林边可见四季花开之景。”静雅公主缓步走至众人中央,如众星拱月一般,一举一动,皆从容优雅。 静雅公主开口,众人自然不会拒绝,便都含笑附和。 云静雅都到了,便代表女宾已经到的差不多了,除却帝后宫妃,皇子及皇子妃还有各府权贵千金都在这暖园之中。 贵、淑二妃都不曾来,倒是也不奇怪,毕竟这金钗宴并非皇后督办,她们作为公主的长辈,有权不来。 精致的屏风映着灯火,别有一番滋味。霓裳艳影的宫女在大殿中穿梭,忙而不乱。 忽然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传来,已经在属于苏家的位置上坐下的苏宛循声望去,便觉得全身血液都在翻腾。 依旧是那张俊雅英挺的脸,依旧是那温和沉稳的声音,依旧是那袭多年不变的月白长袍,前世的枕边良人,现在的刻骨仇人,房元礼! 众人都起身与房元礼打招呼,苏宛却转头看向齐若冰,果然见她一脸痴迷地望着房元礼在众人包围之下阔步走进来,目光一直随着房元礼移动,然而,房元礼并不曾看她。 似乎证实了心中猜测一般,苏宛嘴角若有似无地弯了弯。 宫灯璀璨,风吹来,还带着梅花的香气。云静雅第一次督办这样的宴会,很多地方并不全面,但是好在几个皇子和皇子妃都倾力帮忙。一时之间,宴会上欢笑声不绝。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按照往常惯例,接下来便该请出金钗。果不其然,只见静雅公主命人捧出了一个紫檀小匣,里面放着一支精致的凤头金钗。通体金黄,却不恶俗,金钗的每一寸皆雕琢得栩栩如生,凤头的双眼上还镶嵌着两粒红宝石。 “这是母后命宫中的能工巧匠特意制成的凤头金钗,能者得之。”静雅公主含笑道。说完又望向了男宾席,意有所指道:“若凤头金钗不够分量,还有如意郎君。” 这番俏皮话说得众人都笑了起来。大夫人笑了几声后忽然侧头问苏宛道:“之前的画作可准备好了?” 此次大夫人为苏宛准备的礼物,乃是一幅长约半尺的山水画,静雅公主素来极爱山水画,这幅画一定能让她在金钗宴中露脸。见大夫人问起,苏宛信心满面地回道:“母亲放心,画作是竹茹在保管,都准备妥当了。” 大夫人含笑点头,但是在侧头的那一霎笑意便变得有丝阴狠。身后伺候的妈妈忽然借着给大夫人布菜的时机上前,小声回禀道:“都办好了。” 侧首见苏宛尚一无所知地在看着那支金钗,眼中满是渴望。大夫人的笑意更加松快了,你便等着那幅山水画可以给你带来风光吧,若是打开画作的那一刻,却不是写意山水,就该贻笑大方了。 第23章 动今日心 听闻苏宛此言,房元礼双瞳立刻紧缩,手掌收入月白常服之中。=乐=文=小说.x.co 今日能来暖园之人不是王公贵子便是侯门千金,对于三年之前的事情众人心中皆是心知肚明,只是碍于房元礼现在位高权重不敢当面议论而已。 万没想到,一个娇滴滴的弱女子竟然敢当房元礼的面直问:若大人如此,当如何是好! 三年之前陈氏王朝覆灭,若无房元礼大力襄助,汝阳王绝不会如此轻易的便能控制帝都,进而掌握天下。 只可惜虽然当年汝阳王与房元礼谋划虽好,却被长公主一把火烧了青宴台,烧出了一个无法抹去的真相! 自从新朝开辟,国号更迭,虽然天下无人提及此事,但是所有人的心中都清楚,宰相房大人有能力,有才干,可是对于前朝与前朝长公主的背叛是他一生都无法抹去的污点! 原本安坐与案几之后的霍靖听到苏宛此言亦是一愣,自己跟房元礼是不对付,但绝对不会在房元礼面前如此**裸的直戳对方短处! 当年靖凰长公主**于青宴台,给天下人烧出了一个真相,也给房元礼的心上烧出一块不可触摸的伤痕。 想到这里,霍靖不禁身子稍微向前倾了倾,看着站在厅中那面容清秀双目之中闪着不屈之色的姑娘,不由想起当年那个温婉善良、聪慧异常的长公主。 那双明亮中带着和蔼的眼睛,那一抹常挂在她嘴边浅浅的笑意,还有那清脆却不失威严的声音,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被自己深深的刻在心中,从来未曾忘记。 本以为如长公主这般天资纵横、贵气天生之人此生自己定然不会再见,万没想到今天晚上竟然让自己碰到,这威武候家的小姐倒是有当年长公主一二分的胆气。 苏宛的话掷地有声,满园之人噤若寒蝉! 房元礼盯着苏宛,而后双手背到身后,缓步走向苏宛。下摆轻动,玉佩环鸣。月白色的常服在月光照耀之下衬托的他如同漫步于白云之间的仙人一般潇洒。 看着向自己走来的房元礼,苏宛心中毫不畏惧。她本就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前世二十年的时间早已经将皇家的威严气度深深的刻在她的骨子里。 当年面对汝阳王数万大军,她亦不曾后退半步,眼中更是从未出现过惧色。难道如今还会在这个负心薄幸之人面前退却?要知道,当年,他可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举火**。 即便今世换个皮囊,但她的心却还是三年之前令天下万人争相传诵的长公主的心,何惧房元礼? 脚步已停,房元礼仔细的打量着面前之人。 浅紫挑金的曳地宫装,剪裁的极是合身;繁复的飞仙髻之上并未插有各色金钗玉簪,双颊之上也只是淡淡的晕了胭脂,如此打扮不仅未曾显得寒酸反在今晚满眼珠翠之中令人眼前一亮。 只是那凤目之上眼角秀眉被炭笔细细描摹,衬得她凤目之中光芒凌厉无匹。恍惚之间,房元礼只觉得站在自己面前的并不是这女子,而是昔日故人! 半晌之后,房元礼才回过神来,当年那人在自己眼睛底下被烧成一把白灰,自是再无复生可能。 这小姑娘虽与她有三四分神似,但就算是差了一丝也不是当年之人,自己无需多心,“生当作君臣,死亦为君魂。若当嵇康那时情景,元礼自然会慷慨赴死,绝不犹豫。” 此言一出满园之人尽数叫好,交口称赞宰相大人不愧是当朝第一忠臣,如此风骨这般气节当为天下人之楷模!至于这称赞之中有几分是真情有几分是假意,只有说话的人心中清楚。 月白常服纤尘不染,面前之人神色不变。 只是衣裳是否染尘一眼便能看出,良心存在与否却无人能够分辨。只是房元礼能如此大言不惭的当着自己的面说出如此冠冕堂皇之言,看来他的良心当年倒是丢的一干二净。 衣袖轻动,苏宛微微一笑,“大人如此忠于当今圣上,小女子佩服。”说着话锋一转,“有劳霍将军与房大人二位亲自点评,小女子琴曲已毕,还请诸位指教。” 方才话一出口苏宛便觉不妥,以自己现在在威武候府都立足未稳的境地,实在不宜引起房元礼的重视,否则内外交困之下自己的大计定然会被延迟,得不偿失。 故此一见房元礼回话苏宛便顺水推舟准备将此事就此揭过。 话音刚落,众人还未说话便听房元礼再次开口,“姑娘莫急,在下还有一事想要请教。” 苏宛淡淡一笑,“房大人客气,请教谈不上。大人有事尽管开口,小女子定然知无不言。” 房元礼点点头,看着苏宛笑道:“在下昔日有位故友,也曾弹过广陵散,几乎与姑娘所弹曲调一模一样,便是其中那抹红尘贪恋之意都如出一辙,不知姑娘所弹何人所授?” 听闻此言苏宛心中一惊,自己方才只顾一鸣惊人,却忘记在场众人虽未听过自己所续广陵散,房元礼当年在寝房之中却是听过自己弹奏一回。 苏宛再看向房元礼之时,却见他面上带笑嘴角微勾,但双目之中冰冷至极却是连半分笑意也无! 幸而苏宛极为镇定,心中虽惊,面上却是半分异色也未曾露出,“小女子琴技乃是京城名家陈先生所授。方才续曲乃是昔年一时兴起拙劣之作。若小女子所弹果真与大人那位故人如出一辙,大人定要将那位故人介绍给小女子才是。” 冰冷的目光在苏宛的脸上游走,甚至连周围的温度都渐渐凉了下来。良久之后,房元礼方才淡淡的说道:“只可惜天妒英才,我那位故人英年早逝,姑娘与她却是失之交臂了。” 方才房元礼一直紧紧的盯着苏宛,若她果真是当年那人,听到自己的问题神色定然会有变化,只可惜刚才自己刚才并没有看到一丝异色,看来果真是自己多心。 说完房元礼转身对上座的静雅公主施礼然后坐了回去。 上位之上的静雅公主微微颔首,手臂轻轻抬起,金色的袍袖在满庭的烛火之中熠熠生辉,“本宫亦是觉得此曲甚好,慷慨处激昂有力,婉转处绵绵不绝。众位以为如何?” 前有房元礼霍靖两人称赞,后有静雅公主大加褒奖,众人自然不会如此扫兴,异口同声赞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只有大夫人看到苏宛不仅未曾中计还得到公主褒奖气的咬牙切齿。 苏宛见此情景微微一笑,对静雅公主施礼之后退了下去。 坐回之后,大夫人微笑看着一边镇定自若的苏宛,即便是被长公主、房大人还有霍靖三人交口称赞,苏宛依旧面上毫无激动之色,好像这件事情本该如此。 看看苏宛身后仍旧抱着画卷的竹茹,大夫人眉头微皱,随后面上浮起一丝笑意,“宛儿弹得一手好琴,只是我怎么不知道你竟然还会弹琴?什么时候学的?” 之前大夫人跟苏宛都生活在威武侯府之中,虽然苏宛顶着一个名义上的嫡长女,但是只是空有名头,而无实权而已。 大夫人在威武候府之中锦衣玉食前呼后拥,怎么会知道一个个已经失势的嫡长女到底会不会弹琴? 听到大夫人的话,苏宛微笑颔首,“些许小事而已,不值得惊动大夫人。这些东西都是早年我在侯府之中无所事事之时所学的小道,今日斗胆献丑,倒是让夫人吃惊了。” 看着面前的苏宛,大夫人忽然生出一种错觉:这人绝不是之前的苏宛! 之前的苏宛自己见过,为人懦弱,几次见到自己之后连话都不敢大声说;可是如今坐在自己面前之人,那一身浅紫挑金的曳地宫装在灯火映衬之下竟然隐隐发出光芒,让人心中敬畏,不敢直视! 大夫人心中清楚苏宛所说的定然是假话。这琴能排在君子四艺之首,非但对天分要求极高,就是平日也是得勤练不缀。最重要的是若非有名师指点绝对难成大器,可是刚才苏宛口说乃是师承京城琴艺大家陈先生,如此名声的人物进府自己怎么会不知道? 想到这里,大夫人双眼微眯,脸上笑意更甚,“原来如此!”说着大夫人点点头,其后忽然话锋一转,“陈先生乃是京城名家,若是他上府中,我怎么不知道?” 早已知道大夫人定然会对此发难的苏宛眼皮都未抬起,只是静静的看着右手之上的丹蔻,“如此小事自然不值得惊动大夫人。更况且先生每次进府都未曾报上真实姓名,只是跟门房通传一声便可,大夫人自然不会知晓。” 听到苏宛口口声声说道小事不敢惊动自己,大夫人心中有气:这些都是小事,那什么才算是大事? 不过随后大夫人眼珠微转,一句话便切中苏宛要害,“陈先生既然默默无闻在府上教你学琴,如此高风亮节实在值得钦佩。改日你我应当备下厚礼,一同谢过陈先生才是。” 此时厅中又有一名女子上前,言道要为公主献上一副画作。打开画卷之后却见是一副写意山水,虽无出挑之意,但是有中规中矩之功,算得上是一副佳作。 看着那画卷之上的墨色山水,苏宛唇边露出一丝意味莫名的笑容,“大夫人言重。先生既然隐去姓名教我,自然是不希望此事被外人得知。” 坐在一边的大夫人轻理裙摆,双眼微微看着苏宛。 不希望外人得知?今日你在金钗宴上一鸣惊人,而且方才直言师承陈先生。此事明日定然是京城之中人人尽知,谈何不被外人得知?想来此事定然有蹊跷,所以苏宛才不敢跟自己一同去拜见陈先生。 不过大夫人裙摆尚未理好,便又听到苏宛开口,“只是大夫人开口,我自然应该前去拜见一番,也不枉老先生多年教授之功。等今日宴会散了,还有劳大夫人多多费心。” 正在整理裙摆的大夫人五指一僵,上好的锦缎被攥的不成样子。随后五指一松,悄悄将手中锦缎抹平,然后点头,“既然宛儿你同意了,那便挑个好日子,给陈先生送些东西过去。” 苏宛没有再说话,伸手端起桌上茶碗,挑金的袍袖微微晃动,有种迷离之感。 第24章 陡生变故 大夫人心中一问按下又是一问浮起:姑且相信苏宛琴艺当真是陈先生所授,可是今日之前为何不曾明言?而且今晚所献画卷乃是老夫人请的京城名家指导,苏宛怎么会临时改作弹琴? 大夫人看看苏宛身后抱着画卷的竹茹,以手遮口轻声笑道:“早知道宛儿有如此名师,我跟母亲二人便不用费如此大力气,为你请京中名师指点作画了。章节更新最快只是宛儿你琴艺虽好,但是终究比不上京中名师的画作,何苦行险?” 虽然不知道大夫人是通过何人用何种手段在自己的画作之上动过手脚,但是看方才大夫人两眼放光唇边带笑的样子,便知道这幅画定然有问题! 所以苏宛临时才将献画改成弹琴,不然今日定然落入大夫人计中。 将手中茶碗轻轻放下,苏宛双眼微转用眼角余光看着大夫人,“方才临场之时,苏宛忽然想到这副画作乃是在京中名师指点之下完成,算不得苏宛自己的真功夫,如此献上岂不是有欺上之嫌?故此临时改换成弹琴。要知道假手他人,终究会受制于人。” 话说的虽浅,却已经隐隐将大夫人暗中所动手脚点出。此时苏宛并不知道大夫人在自己的画作之上动过什么手脚,但想来绝不会是帮助自己获得公主青目的手段。 旁边的大夫人双眉微微一蹙,知道自己暗中所动手脚定然被苏宛看出。只是现在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己煞费苦心的设计却被苏宛轻描淡写的化解。 大夫人假借饮茶偷偷看了一眼苏宛,却见苏宛正聚精会神的看着又走入场中的才女作画。她的脸上一如往常,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大夫人现在看来,却有些高深莫测。 想到这里,大夫人将身后伺候的妈妈叫了过来,轻声吩咐几句。随后对苏宛言道:“宛儿,继续看吧。” 接下来一一上前展示自己才艺的京中才女,虽然有一流水平,但是苏宛金玉在前,而且得了今晚金钗宴最为尊贵的三人亲口称赞,所以再看后面上来之人,众人心中竟然有索然无味之感。 很快,便无人再上前来。毕竟有苏宛珠玉在前,若是没有几分把握上来,平白落下笑柄,还不如安坐藏拙。 坐在上首的云静雅看到厅中众人无人再上前来,淡淡开口,“可还有人?”厅中众人一时噤声,若是无人应是,想来静雅公主该当宣布谁得今夜金钗。 云静雅坐在上位,一袭金色锦衫在四周十六根牛油巨烛的照耀下雍容异常,显得极为尊贵,双目虽未有凌厉之光,但眉梢微微上挑,却也有几分英气之感。 看着厅中无人应声,云静雅再次开口,她头上的出云簪折射出蒙蒙的七色光彩,“若是无人上前,本宫便要宣布今晚得金钗之人了。” 厅中众人还是无人应声,云静雅嘴角含笑满意的点点头,待会自己一旦宣布得金钗之人,这金钗宴便算是圆满。 临行之前,母后还曾仔细叮咛,千万要小心淑妃。原本以为淑妃定然会派人前来,未曾想到她倒是极为识相。云静雅心中冷笑,即便淑妃今晚派人前来,自己也定然要让那人铩羽而归,好好损损淑妃的面子。 只不过,没想到淑妃竟是如此胆小。 想到这里,云静雅向厅中扫了一眼,最后目光落在一身浅紫宫装仪态端庄的苏宛身上。 云静雅嘴角微微一笑,双唇轻启,还未说话便听到暖园之外有人言道:“公主且慢!” 此话声音虽然不大,但在此刻人人寂静的暖园之中不啻于平地陡然响起一声惊雷!众人不由自主的转头看向暖园之外,大厅之门。 但见一人缓缓走入厅中,只见她身穿淡白底织金缠枝纹衣衫,逶迤拖地华裙,身披烟罗缠枝牡丹纱。整齐的长发绾成风流别致惊鸿髻,轻拢慢拈的云鬓之中插着一根伽楠香嵌珠钗,腰系如意流苏绦,上面挂着鹅黄银丝香袋,脚上一双藕荷色软缎鞋,整个人若月中仙子一般。 只见那人缓缓走到厅中,对着云静雅及身边的三皇子妃微微一礼,“依兰来晚了,还请静雅公主、三皇子妃及厅中各位贵人恕罪。” 坐在上首的云静雅微微直起身子,双目不由自主的眯了起来:果然来了! 原本以为淑妃胆小,不曾想竟是做着黄雀之谋。等到暖园之中金钗宴快要尘埃落定,方才出手,自然最能以逸待劳。只不过如此做法,虽然稳妥,却未免有些小家子气。 若是自己来争,当先声夺人。以绝对优势将金钗收入囊中,这才算是名至实归。现如今这般做法,云静雅的目光落在厅中那女子身上,不免有些让自己看不起。 这原依兰乃是苏齐原林四大家族之中原家的嫡长女,在京城之中素有才名。若只是如此,原依兰当不得云静雅如此重视。但最重要的是,后宫之中现时最得宠的淑妃娘娘也姓原。 当日淑妃娘娘借口体恤皇后身子不爽,主动要求替皇后娘娘督办金钗宴。 皇上意动,若不是皇后最后动用凤印力保自己督办,只怕现在自己只能坐在厅中,而这高高在上的位置之上坐的便是那个得意洋洋的女人! 皇后动用凤印将云静雅力保之后,亲口嘱咐,“淑妃面善而心狠,状似单纯却城府极深。金钗宴上定然会派人从中作梗,以在皇上面前坏你形象。你督办之时要千万小心。” 方才云静雅看到最后也未曾发现有人捣乱,甚至连淑妃娘娘的近人也都保持安静,云静雅心中不禁生出淡淡失望之感。本以为今日就此结束,未曾想到到最后关头横生枝节。 看着亭亭立在厅中的原依兰,云静雅嘴角淡淡泛起一丝笑意,“无妨,来的正是时候。本宫正要宣布今夜金钗所得之人,你正好赶上。落座吧!” 坐在厅中的苏宛正感无聊,却见有人竟然敢在金钗宴上捣乱,不由得来了兴趣。听着云静雅淡淡的几句话便要将前来生事的原依兰划到为自己助威的阵营之中来。 苏宛心中暗笑,若此时原依兰依云静雅之言落座,今日这番压轴出场的气势便全部被云静雅轻描淡写的消去。 不过敢来金钗宴上生事,想来这叫依兰的女子也该是有几分本事的。苏宛嘴角微微一翘,身子向前倾了一下。 果不其然,立于厅中的依兰对静雅公主微微半蹲行礼,“多谢公主赐座。近日依兰在家中苦学作画,险些误了今日金钗之宴。还请公主恕罪。” 坐在一边的苏宛微微点头,这女子进退有据,说话有理,只是身上失了几分堂皇正大之气。不过相比厅中之人,也算得上一个人才。 高踞上首的云静雅心中知道她说的定然不是实话,金钗宴对于京中权贵弟子何等重要谁人不知? 即便是自己苦学忘了时间,难道府中伺候的下人也能忘了时间?而且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自己将要宣布金钗人选之时进来,世间哪有如此巧合之事? 不过云静雅却不会拆穿,若无今日原家之人生事,自己如何彰显权威?故此云静雅装作不知,故意问道:“不知是何等大作竟让你如此着迷?” 其实云静雅心中早已打定主意,今晚就是原依兰拿出再好的画作,自己也定然不会将这金钗插在她的头上! 原依兰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对云静雅躬身一礼,衣衫上的织金缠枝纹微微晃动,忽隐忽远,“有劳公主殿下过问,依兰这就将拙作拿出请诸位雅正。” 说着转身招手叫过自己的侍女,从她的手中接过一轴画卷。这时云静雅身边的三皇子妃忽然对低声对云静雅说道:“姐姐,这原依兰此时即来,想来定然胸有成竹,不如喝止她,然后严词令她退下,以防枝节横生。” 此时的云静雅心中也感觉有些不对,看着原依兰脸上的笑容,莫名有些担心。听到三皇子妃的话之后,云静雅摇摇头,“不成,方才我已经开口问过原依兰画作之事,若是此时将其严词喝止,岂不是显得本宫朝令夕改喜怒无常?” 三皇子妃看着那侍女走的越来越近,心中焦急,“姐姐,你今日督办金钗宴乃是母后从淑妃手中硬生生的夺下来的。淑妃此人心胸狭小极为记仇,而原依兰又是淑妃的近亲,此时前来定然是为生事,若是不及时制止,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云静雅如何不知三皇子妃说的乃是实话?只可惜她现在已经势成骑虎,根本就不容得后退,只能任由原依兰继续,否则此时出言定然损及自己长公主的形象。这次的金钗宴云静雅之所以会如此争夺,就是要让天下的百姓看看,自己比当年那人更为贤明! 所以云静雅只能微微摇头,示意三皇子妃莫要再说。 三皇子妃叹了一口气,她知道云静雅心中对于当年与霍靖还有那人的心结极深,此次强夺金钗宴督办之权想来也是为了证明她不比那人差。只是当年那人督办金钗宴从未出错,云静雅如此不知进退,如何能与当年那人相比? 此时厅中众人的目光全部都集中在原依兰侍女手中的画卷之上,大部分人都未曾注意到静雅公主与三皇子妃的小动作,只有苏宛将两人方才情态看的一清二楚。而且看三皇子妃的脸色,想来是她对云静雅进言,云静雅执意要一意孤行才是。 看到两人端坐于上,苏宛轻轻一笑,然后又将目光投在正在厅中的原依兰身上。 想来刚才三皇子妃与云静雅说的便是要阻止原依兰献画之事,只是云静雅未曾听得进去。想到这里,苏宛的眼波流转,又看了一眼云静雅,或许云静雅现在根本已经无法阻止。 此时原依兰的侍女已经走到自家小姐身前,然后在原依兰的示意之下将手中画卷打开。众人屏气凝神,瞪大眼睛仔细看着这幅能让原家大小姐连金钗宴都忘记的画作是何等模样。 画卷缓缓展开,暖园之中伺候的人极为贴心的又在厅中加上了许多烛火,室内顿时明亮如昼。 众人看着那副已经完全呈现在自己面前的画作,面面相觑之后哄堂大笑。惟有苏宛见到此画之后,双眉紧蹙随后轻轻点头展眉微笑,原来原依兰用的是示敌以弱之法。 上位之上的云静雅看到原依兰打开的画卷,一直紧紧攥着的手终于放开,悬在半空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原来这便是你日夜勤练不缀的成果?难道是在戏耍本宫不成?” 说到最后,云静雅已经是声色俱厉! 第28章 京城才俊 二夫人和三夫人本来已经准备起身,此时听到大夫人的话又坐了回去,苏宛心中清楚大夫人定然是冲着自己来的,但是心中并不慌忙,端起手边的茶碗浅浅的抿了一口。.xs 老夫人看着大夫人,“这府中的事情你做主就是,我老了,只想吃斋念佛,管不了那许多事情。” 大夫人脸上带着温暖的笑,摇头对老夫人说道:“这件事情太过重大,儿媳不敢擅自做主,只能先请母亲看看。” 坐在上位的老夫人双目微微合上,将手中的念珠转了几下,点头说道:“那你说说,什么事情,你这个侯府当家的都做不了主?” 看到老夫人应允,大夫人转身从身后伺候的妈妈手中拿过一沓红红的帖子,然后交给李妈妈让老夫人看看,“这是今天早上门房那里收到的拜帖,都是京城之中高门大户朝堂之上金紫显贵们递过来的。他们都说要登门拜访侯爷,”说到这大夫人轻瞄苏宛,“以及宛儿。” 李妈妈将手中的帖子展开,一一给老夫人念了出来,有国公侯爵,也有重臣上将。 厚厚的拜帖还未念到一半,老夫人便缓缓开口,“停吧。这也是题中应有之意。宛儿现在得了凤头金钗,这些人自然会登门拜访。这件事情你跟怀远两个人商量着办就是,不用问我。” 大夫人早就知道老夫人会这么说,现在过来讲这些拜帖给老夫人过目,只不过是想提前断了苏宛的后路。莫要到时候自己为苏宛选好了人家,她又跑到老夫人这里哭诉,平白无故的横生枝节。 说完这件事情之后,老夫人便在李妈妈的搀扶之下又进了后堂。大夫人心中却在奇怪,今日苏宛为何没有当堂反对? 以她昨日所发现的聪慧伶俐,绝不会不知道这些人登门拜访的意味,难道她当真放心将她的婚姻大事交付在自己手中? 看着老夫人走进后堂,大夫人转头对苏宛笑着说道:“宛儿,这些王公贵族可都是冲着你来的,你现在在京城之中可是炙手可热。” 说着,从身后妈妈手中接过那些拜帖递到苏宛面前,“你看看,你准备先见哪一家?” 苏宛扫了一眼大夫人手中的拜帖,只见上面几个大字映入眼帘“镇国公赵”。 苏宛嘴角微微上勾,赵阔源?当年陈朝一个小小的殿前督检点现在竟然也封了国公!看来当年之事他定然也出力不少。 那一沓红红的拜帖大概有十数张之多,苏宛仅看了一眼上面的那张,然后起身对大夫人言道:“宛儿年幼无知,不知该如何挑选。这些事情母亲您安排就好。” 大夫人听到苏宛的话一愣,本以为方才苏宛不在老夫人面前开口,是准备在自己这里好好计较一番,未曾想到苏宛竟是将这些事情真的全部都交到了自己手上。如此放心的态度反倒让大夫人有些不安,难不成这其中还有别的隐情? 想着,大夫人眨眨眼睛,“既然如此,那我就给你安排了。若是有合适的人选,你便与我说上一声。为娘定然好好为你操持。” 虽然不知苏宛到此时都未曾开口是何意思,但大夫人却仍旧先将事情钉牢,免得日后苏宛反悔,不认此事。 站在堂中的苏宛臻首轻点,“由母亲做主便是。不过若是母亲有合适的人选也要给宛儿说上一声,若是当真是好人选,宛儿定然不会推辞。” 不待大夫人反应过来,苏宛躬身给房中三人行礼,“宛儿有些累了,先行告退。母亲及二位婶婶慢聊。”说着带着竹茹便离开了屋子,留下三人面面相觑,不知苏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出了屋门,竹茹便着急的叫了起来,“小姐,你怎么能把那件事情给大夫人做呢?大夫人一直对您不怀好意,你这样做不是授人以柄吗?” 走在前面的苏宛看着路边的花草,沐浴着清晨的阳光,衣衫上的道道金线生出不可直视的光芒,“只是吃顿饭而已,不值得如此上心。交她处理就是了。” 看着走在前面漫不经心的小姐,竹茹气的心中发苦,“小姐,那怎么会是普通的吃饭呢?那些国公王侯都是冲着你来的,饭桌之上谈的是小姐您的婚嫁之事,你怎么能如此怠慢?” 听到竹茹毫不掩饰的焦急声音,苏宛笑道:“难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他们要说这些事情?”竹茹紧走几步跟在苏宛身后,“那小姐你还把事情交给大夫人去做,大夫人从上次三小姐被关之后就一直压着心中怒火呢,这次您怎么又主动给她一个机会?” 苏宛忽然停下脚步,蹲下身子,看着小路旁边一朵在料峭寒风中绽开的小花,“那竹茹你以为我该怎么做呢?” 竹茹想了想,“小姐你应该把那些请帖全要过来,然后统统回绝掉他们。就算不能回绝,也应该拖上一段时间。就算不能拖延,也不能交给大夫人去做。” 看着面前的小花,苏宛双目之中露出一丝怜惜之色,“这么做了之后呢。” 竹茹一愣,随后挠了挠头,“小姐,奴婢不懂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宛看着在风中瑟瑟发抖,但是依然不屈绽放的小花,“你这么做的结果,就是父亲母亲祖母所有人联合起来向我施压,到最后我不得不屈服。既然始终要去,何必多费功夫。” 身后的竹茹想了想,“那小姐,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声音之中已经带上了一丝哭音。 天边的旭日开始刺眼起来,苏宛起身看着天边的朝阳,嘴角带着一丝笑意,“你,还有大夫人,甚至老夫人都没有搞懂一件事情,我的事情,只能我做主。任何人都不能勉强我。” 主仆二人回到院子之中,刚刚坐下,便有粗使婆子来报,“小姐,二少爷来了。”苏宛点头,“请二少爷进来吧。” 不多时,从门外进来一个身穿玄色雨花衫,腰间绑着一根赭色鸟纹带的人。进来之后那人对苏宛行礼,“苏庆见过姐姐。” 这苏庆比苏宛小上两岁,乃原氏所出,是威武候府中的二少爷。 苏宛只记得他小时候来过自己这边几次,后来大了之后,两人便渐渐的少了来往,只在家宴之时方才见上一面。今日苏庆登门拜访,倒是这几年来第一次。 坐在主位之上的苏宛笑道:“弟弟客气。快坐下,先喝点热茶。外面日头虽好,但终究不到春日,弟弟先喝些茶水去去寒。” 苏庆伸手接过竹茹递过来的热茶,“多谢姐姐。听闻姐姐昨日在金钗宴上好出风头,还得了凤头金钗回来。所以小弟今日一早便前来祝贺姐姐。” 听到苏庆之言,苏宛微微点头,心中也未曾当真。左右不过是看自己此时有了名声,想要借着自己的东风做些事情而已。不然,自己之前那许多日子,怎么不见一人来访? 苏宛一边点头,一边仔细的打量着坐在自己面前的苏庆,只见他双目虽大但却无甚神采,耳垂微小亦是福薄之象,“有劳弟弟前来。昨夜之事,姐姐幸得公主青目,所以才能力压原家小姐,将这凤头金钗带了回来。” 听到苏宛提到原家小姐,苏庆的面色一僵,随后才缓过来,“姐姐这般漂亮自然应该将凤头金钗带回,那原家小姐跟姐姐相比犹如萤火之比皓月。” 苏宛的脸上带着微笑,心中却在叹气,自己方才出言只是试探苏庆。 看苏庆反应,分明是与原家小姐认识。两人相识,却帮着自己踩低原家小姐,更何况两人还是表兄妹,如此厚颜无耻,此人不能为己所用。 右手在暖炉之上轻轻摩挲了两下,苏宛嘴角微弯,“弟弟言重。原家小姐本事亦极是了得。箱中美人便是连我都为之震惊失语。只是公主殿下觉得她太过于依赖外物,所以我才得了凤头金钗。若不然,这凤头金钗定然是原家姐姐的。” 此话说的不假,当初苏宛初见如此精妙的技艺,当真为之震惊失语,不过那却已是七年前的事情。 听到苏宛如此推崇原依兰,苏庆的脸上有些挂不住,干笑着说道:“呵呵,是吗?” 苏宛见了心中更是断定此人难有大用,本就是小人性格,却又想装出一副君子模样;话锋急转之下,疲于应付,缺少急智。 两人之间本就没有多少话语,加之苏宛又看不起苏庆,两人草草聊过之后,苏庆便主动告退,苏宛也懒得应付,直接送走了他。 用过午饭之后,大夫人派人通知苏宛,今晚镇国公赵阔源来访,让苏宛好生准备一下。苏宛轻轻翻着手中书卷,让婆子回去告诉大夫人,今晚定然准时赴宴。 看着退出屋门的婆子,竹茹不无担心的问道:“小姐,今晚你真的要去赴宴?” 苏宛点头,“那是自然。” 可是竹茹心中却有种莫名其妙的恐惧,“那大夫人要是趁此机会,强行为小姐婚配怎么办?” 苏宛放下手中书册,微微笑道:“现在的苏宛,可不是以前那个任她揉捏的苏宛了。” 第29章 月下赏花 转眼之间,已是夕阳西斜。@乐@文@小说.xs 竹茹将那根在夕阳照射下金灿灿的凤头金钗小心翼翼的插在苏宛的头上。苏宛随意的看了一眼铜镜中的自己,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随后苏宛起身,但见她身穿烟霞色缕金百花裙,身披玫瑰紫底绣金烟纱,秀发绾成秀丽的双飞髻,发髻之上只有一根凤头金钗,妆容虽简,却显得苏宛极为雍容。 两人出了屋门,经回廊,过小院,来到前厅宴客之处。 前厅之中,威武候苏怀远正与镇远将军赵阔源相谈甚欢,苏怀远身边坐着大夫人,赵阔源的身边坐着一个斯文儒雅的年轻公子。 苏宛进得前厅,对苏怀远与大夫人飘飘下拜,“宛儿见过父亲、母亲。” 正与赵阔源说笑的苏怀远看到苏宛进来,止住笑声,“宛儿你来了。这位是镇远将军赵公爷,我朝的中流砥柱,陛下的左膀右臂,快快拜见。” 坐在苏怀远身边的赵阔源连连摆手,“侯爷说笑,本将怎能当得起侯爷如此称赞?” 立在堂中的苏宛借机抬眼仔细打量赵阔源,只见他身穿一件栗色花软缎锦袍,腰间绑着一根深蓝色卷云纹丝带,鼻直口阔,颔下三缕短须,双眼不大,却是炯炯有神。 未曾想到,当年金殿上那个小小的督检点竟然也隐隐有了几分贵人的气度,苏宛心中感慨,口中的话语却是未曾停顿,“苏宛见过赵将军。”说着便拜了下去。 赵阔源仔细的打量苏宛一番,然后微微点头。见到苏宛拜了下去,赵阔源连忙说道:“侄女客气,快快请起。”说着转头对一边坐着的年轻公子说道:“还不快来见过苏家妹妹?” 那年轻人起身走到苏宛的面前,双手作揖,“赵怀信见过小姐。” 苏宛听到赵怀信之名,心中冷笑,一个背弃旧主,忤逆无君的东西也配给儿子起名叫怀信?只是苏宛心中所想却是半点也未露出,微微蹲身还礼,“苏宛见过公子。” 两人互相见礼之后,苏怀远笑着说道:“天色已晚,不如请赵大人移步,开宴如何?” 赵阔源也不客气,直接对苏怀远说道:“那我就叨扰了。苏大人,我可是听说你家中窖藏有二十年的好酒,千万莫要小气。” 听到赵阔源的话,苏怀远大笑,“那是自然,今日赵大人定要不醉不归!” 客套几句之后,众人入席。厨下立刻将美味佳肴流水一般送了上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赵阔源端起酒杯冲着苏怀远言道:“恭喜令千金在金钗宴中拔得头筹。赵某借花献佛,敬苏大人一杯!” 提起苏宛金钗宴上拔得头筹,苏怀远乐的眉开眼笑。倒不是为了苏宛得了金钗高兴,若能借苏宛得金钗之势,在京中找一个朝中重臣的公子与之联姻,那威武候府权势岂不是会更上一层楼?也正是因为如此,他现在才坐在这里与赵阔源把酒言欢。 苏怀远也端起酒杯,假意谦虚,“多谢赵大人夸奖。宛儿这次能得金钗也在我的意料之外。本来想让她跟着她母亲去看看宫中的大场面,未曾想竟被公主殿下青目,将这凤头金钗赏给了宛儿,实在是侥幸。” 看着苏怀远笑着摇头,苏宛心中清楚,这些都是假话。其实苏怀远心中得意的不得了。只不过当着赵阔源的面,不好意思直说而已。 赵阔源自然也不会将苏怀远自谦之语当作真话,“苏大人太过谦了,令千金能得金钗乃是早晚之事。想来昨夜就算是皇后娘娘住持金钗宴,也定然会对令千金刮目相看。” 如此恭维之语,苏怀远笑呵呵的受了,“赵大人谬赞。宛儿得了金钗,也只是些虚名而已。我听说,赵大人的公子在京中大比之时中了解元,只等今年秋闱一开便要参加会试。想来状元也是探囊可取。比之宛儿的虚名,令郎这些可是实实在在的苦功。” 听到苏怀远的话,苏宛微微抬头,悄悄看了眼坐在对面的赵怀信。未曾想,赵阔源这个只知舞枪弄棒的大老粗竟然会有一个中解元的儿子,世事当真奇妙。 一边的大夫人也点头微笑,“老爷说的极是。宛儿只是虚名而已,哪里能比得上令郎这些功名?不过宛儿倒也通些文墨。”说着大夫人转过头来看着苏宛,“宛儿,你平时不是喜欢写诗吗?拿出几首让怀信贤侄指教一下。” 大夫人亮闪闪的双眼看着苏宛,那眼神似乎恨不得苏宛立刻和赵怀信粘糊在一起。 苏宛将手中牙筷轻轻放下,假装低头微羞,“母亲说笑了。宛儿写的诗是平常游戏之作而已,只能算作信手涂鸦。如何能入得了解元法眼?” 赵阔源这次所来为何,苏宛心中一清二楚;大夫人为何口出此言,苏宛想的明明白白。一来无非是借金钗宴的东风在朝中寻个姻亲联手而已,二来只要自己嫁出去之后,这威武候府自己自然也就没有继续呆下去的理由,那大夫人在府中自然就说一不二了。 只不过,大夫人的如意算盘虽然打得极好,但是想不想嫁却还是要看自己的心意! 看到苏宛低头,赵阔源以为她是在害羞,笑呵呵的言道:“侄女太过谦虚了。能在金钗宴上拔得头筹,力压众多京城才女。如此天资,做出来的诗怎么会是涂鸦呢?” 从苏宛进来之后便未曾开口的赵怀信此时也开口了,“正是。昨夜金钗宴之后,苏小姐才名一日之间遍传京城。想来小姐所作诗词定然是极好的。” 苏宛听到众人都在劝自己,心中虽然不喜,但是推却不过。只好吟诵一首自己平日作的小诗,然后微笑看向席间众人,“苏宛吃饱了,诸位请慢用。” 在苏宛看来,自己如此态度已经是最为明显的暗示。桌上的菜苏宛只是稍微动了几筷,根本谈不上吃饱,此刻退席只是想明明白白的告诉赵阔源,自己对赵怀信根本不感兴趣,联姻之事也就不用再谈。 看到苏宛准备退席,大夫人心中有些着急。若不能早些将苏宛嫁出府去,自己日后定然得天天小心提防着她。而且自从上次落水之后,苏宛再也不像之前那般懦弱。要是此事能成,自己又何须再费心思? 想到这里,大夫人突然对苏宛说道:“今夜月色颇好,方才我又听下人说后花园中三色堇开的正盛。不如赵公子陪宛儿到花园之中走走,如何?” 听到大夫人的话,赵怀信喜出望外。自从方才苏宛进门之后,赵怀信便觉得苏宛与自己之前见过得所有女子都不相同。 虽然苏宛才华出众,但却没有李文公家千金的锋芒毕露,盛气凌人;性格温婉,却又不似户部尚书家小姐任人摆布。这样的妙人,正是赵怀信一直梦寐以求的。 所以当听到大夫人让自己配苏宛到后花园走走,赵怀信立刻将手中牙筷扔在桌上,“小侄谨遵伯母之命。”说完便走到苏宛身边,笑嘻嘻的看着她,“苏小姐,请。” 看着两人一唱一和之间,根本不问自己意见,便将事情定了下来。苏宛心中气恼,却又不好表现出来,只能盈盈笑着答应,“有劳赵公子了。” 赵怀信看到苏宛冲着自己微笑,乐不可支,口中连连说道无妨。可他却不知道,苏宛现在面上含笑,心中却在想着如何给他一个难堪。 苏怀远看到之后也未曾阻拦。他今日与赵阔源两人见面,本就是为了商量联姻之事。自己女儿能与日后的良人多多相处一下,也无甚坏处,故此微笑点头看着两人走出房间。 赵阔源看着自己儿子脸上的笑容,知道儿子对苏宛也是相当满意。于是他端起酒杯敬苏怀远,“让他们两个去玩吧。咱们老哥俩继续喝酒!” 酒杯相碰,两个人心照不宣的哈哈大笑。 苏宛与赵怀信两人出了屋门,一前一后向后花园走去。赵怀信看着走在前面的苏宛,心中有万千话语想要说,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在这稍显寒冷的初春竟是让他憋出一头汗来。 两人很快便来到后花园之中。此时正值初春,园中百花凋蔽,惟有三色堇盛放的如火如荼,倒是为这单调的初春添了一抹亮色。 看到盛开的三色堇,赵怀信灵机一动,“苏小姐,不如让厨下做上几碟小菜,烫上一壶好酒,你我二人品着醇酒伴着月色赏花,岂不是一件快事?” 方才一路上苏宛都在想着如何让赵怀信知难而退,心中早已想出数条计策。此时听到赵怀信的话,欣然应允,“本该如此。”说着转头吩咐竹茹,“吩咐厨下,做上几个小菜,烫上一壶好酒,我与赵公子要饮酒赏花。”竹茹应是,立刻派人去了厨下。 苏宛与赵怀信两人坐在花园凉亭之中,竹茹早已吩咐下人将凉亭四周用幔帐围了起来遮挡寒风,只留下一面供二人赏花。 不一会,小菜热酒便送了上来。赵怀信举起酒杯,“今日能与小姐一同月下赏花,实在是三生有幸。怀信借花献佛,敬小姐一杯。” 苏宛也举起酒杯,“赵公子言重了。难得今日赵公子来我府上做客,苏宛款待赵公子自然应当尽心竭力才是。” 赵怀信微微一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苏宛在一边赞叹,“赵公子好酒量。苏宛久闻赵公子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赵公子本人跟传闻之中一样英俊潇洒,苏宛敬公子一杯!” 听到苏宛夸奖自己,赵怀信心中极为高兴,面上却是浅浅一笑,“苏姑娘客气了。赵某之名如何能与小姐盛名相比?只不过是些京中朋友起哄给我加上的虚名而已。” 虽然月色稍暗,但是凉亭之中点着数盏气死风灯。苏宛将赵怀信遮掩在浅笑之下的骄傲看的一清二楚,她浅笑着,纤细修长的玉指轻轻转头着酒杯,火红双唇微启,“既然只是虚名,那赵公子今日怎敢进我威武候府的大门?” 话音未落,苏宛凤目生威,双眼紧紧盯着赵怀信! 第30章 游园惊梦 苏宛如此直白的话语听得赵怀信一愣,这苏小姐怎么好像不存好意一般?自己只不过是客气几句,她竟然当真了。乐文小说--..。 仅仅一愣之后,赵怀信面色陡变。以苏宛之智,绝不会不知道自己方才乃是自谦。那番话其实是故意说给自己听,想要羞辱自己的! 赵怀信惊觉之后,心中怒火升腾,区区女子,陡得大名之后竟敢如此侮辱自己!刚想拍桌而起,心中便想通了苏宛为何假装如此自大,而且还要这么直白的看不起自己。 必然是因为她对自己并不满意。 今日临来之前,赵阔源也曾提点几句,说到今日拜访威武候府,乃是为促成两家联姻之事,让自己在威武侯爷面前好好表现,莫要丢人。 可是,自己与苏小姐见面之后,并未有何令其惊艳之谈。故此,苏小姐应是将自己当作了夸夸其谈之辈,所以才会如此直白的羞辱自己,想要让自己知难而退。 心中想通之后,赵怀信面色旋即恢复正常,“小姐之言真是令怀信汗颜。昨日小姐与金钗宴上一曲红尘广陵散,听得怀信心旌摇动。怀信心中十分倾慕小姐才华,故此今日方才央求父亲大人带怀信前来登门拜访。若是有唐突小姐之处,还请小姐多多包涵才是。” 看着赵怀信脸上的微笑,眼中的诚意,如此客气,倒让苏宛有些不好意思继续自己原来计策。否则显得自己毫无教养。 苏宛心中微叹,口中却说道:“原来如此,昨夜金钗宴上赵公子也在。可惜,苏宛在昨日晚宴之上竟是未曾与公子晤面,实在可惜。” 口中虽然道着可惜,但是苏宛话中之意,却是在讥刺昨夜赵怀信没有出彩之处。要知道,金钗宴乃是京中权贵子弟朝中重臣之后方能参加,若是在此宴会上有上佳表现,第二日便能名噪京师,继而传遍天下,譬如苏宛,譬如原依兰。 可是赵怀信昨夜并无任何出彩之处,表现只是平平。现在被苏宛说出口来,赵怀信只能涨红着脸,口中喃喃分辨几句,“昨夜只顾欣赏小姐琴艺,待回过神来,晚宴却已经散了。” 其实金钗宴上赵怀信未有上佳表现,纯属正常。昨夜苏宛出场,一曲广陵散奏完,便得云静雅,房元礼与霍靖三人众口一词的称赞,宴上众人听得如痴如醉。 随后原依兰突然出现,巧夺天工的水晶箱与活灵活现的宫装仕女,更是让众人为之惊叹。众多与会之人沉醉其中而不自知。有这两人珠玉在前,其他人的表现自然只能称之为平平。 听着赵怀信如此苍白无力的自辩,苏宛抬头看着在寒风中盛开的三色堇,“若是这三色堇也惧怕早春寒风,岂会有如此绚烂的美丽?” 话中之意却是直指赵怀信无才,若是当真有才,又怎么会被苏宛与原依兰两人压住,不能有出彩表现。 坐在苏宛对面的赵怀信面色几变,牙关紧咬,双唇紧闭。苏宛看到赵怀信如此表现,知道此人心中定然是在想现在自己是转身离开,还是留在这里继续受辱。 苏宛也不去管他,这种纨绔子弟苏宛前世见得多了,稍有直白意见,便自觉受辱,愤而与提出意见之人绝交,却不知这些意见正是他们需要听进去,并依言去做的真知灼见。 沉默半晌之后,赵怀信脸色仍旧涨的通红,却未曾起身离开,他伸手端起酒杯,脸上肌肉抽动,“苏小姐所言甚是。怀信日后所为,自当应像这三色堇一样,迎着寒风盛开。还请苏小姐多多指教在下才是。” 听到赵怀信的话,苏宛心中咯噔一下,随后苦笑,未曾想,自己没有将赵怀信羞辱得离开,反而还让其趁机拉近两人之间的关系。看来这赵怀信倒也有几分才华。 这下苏宛心中才打起几分精神来应付面前这个看似木讷的人。借着月光与凉亭中的烛火,苏宛能清楚的看到赵怀信,她也开始仔细的打量赵怀信。 看得出来,赵怀信对今日之宴极为重视,显然是在出府之前好好的打理了一番。他身穿一件玄色云锦圆领袍,其上绣着纯白九瓣佛前莲;腰间绑着深紫色云纹丝带,头上束着云深九重寒月冠,整个人显得极为素净儒雅,想来是专门为见自己所作妆扮。 尽管赵怀信如此用心,可惜苏宛志不在此。无论他之前如何费尽巧思打扮,今夜也只能折戟而回。 仔细打量了一番赵怀信,苏宛凤目低垂,“赵公子言重。苏宛何德何能,敢指教赵公子?不过,赵公子诗名京城之中早已人尽皆知。今夜如此美景,不如请赵公子赋诗一首如何?” 听到苏宛之言,赵怀信放心下来,既然未曾继续羞辱自己,想来此事还是有些看头。更何况,良辰美景,本就应有好诗。想来苏宛是借此机会考校自己才学。 赵怀信按耐住心中喜意,看着园中美景,天上明月,不出片刻之间便得了一首小诗。缓缓吟诵之后,词藻华丽,极为应景,倒也算得上是一首好诗。 吟诵完之后,赵怀信面上一笑,极为自谦的说道:“仓促之间所得,算不得上好佳作。还请苏小姐指教才是。” 只不过,赵怀信话虽如此,但是心中却极有自信。方才明月在上,美景在前,醇酒入口,佳人入目,这等时刻若再做不成好诗,他便真的是浪得虚名之辈了。 苏宛纤指微微转动酒杯,唇边带着浅浅的讥笑,“这首诗在赵公子所作诗词之中,能排的上第几?” 刚才苏宛听过赵怀信的诗词,虽然算不上上佳之作,但是也算中上水准。只是,这种水准用来糊弄京中之人可以,供赵怀信的朋友起哄也行。可在自己面前,却是十足的丢人。 赵怀信却不知苏宛口中话语乃是反讽,更未曾看出她唇边那抹笑意乃是讥刺。满心欢喜的他只以为自己所作诗词打动了苏宛,兴奋的说道:“此诗在怀信所作的诗中,能排进前五。” 说着,赵怀信双目之中露出渴求之色,瞪得大大的看着苏宛,“不知苏小姐觉得此诗如何?若有不足之处,还请小姐指教才是。” 看着赵怀信的样子,苏宛心中轻笑。她知道,赵怀信此刻口中虽然说着请自己指教,但是心中却在期待着自己夸赞。那双眼睛之中流露出来的意思自己已经看透了。 苏宛眼珠一转,忽然想到一个绝好的方法。只要此法一出,赵怀信定然会掩面而退,从此再也不来纠缠自己。 于是苏宛浅浅笑着言道:“赵公子太过谦虚了。小女子才疏学浅,实在看不出此诗还能如何改动。” 听到苏宛如此夸赞,赵怀信满意的点点头。自己也觉得此诗做的极好,方才前五之言乃是自诩,若真论起来,今夜这诗当是自己所作诗词之中最好。 虽然赵怀信心中如此想,但是口中却还是要谦虚,“苏小姐太过客气。小姐才名传遍京师,想来在诗词之道上也有极深造诣。还请小姐评价一番才是。” 看着赵怀信眼中的自得之色,苏宛心中偷笑,现在将你捧得如此之高,呆会定然让你摔得极狠。现在且容你笑上一会。 想到这里,苏宛面上装出一副惶恐之色,频频摇头,“赵公子此诗做得苏宛毫无话说,而且苏宛在诗词一道上只是小有心得,不敢与赵公子相比,更不敢妄加评论。” 赵怀信听到苏宛的话,虽然在极力压着脸上的笑容,但是在苏宛看来,赵怀信眼中的喜色便如此时天上的明月一般,根本无法忽视。 看着赵怀信眼中快要溢出来的喜色,苏宛忽然开口,“赵公子,这诗你我知道就行了,千万莫要四处与人去说。我苏宛,丢不起那人。” 正在高兴的赵怀信一窒,苏宛态度如此剧烈的转变让他措手不及,“苏小姐此言何意?难道在下的这首诗见不得人吗?” 明亮的月光下,赵怀信脸上的错愕之色一览无遗。自己这诗做的就算不好,也绝对不到见不得人的地步。更何况苏宛方才对这首诗也是大加赞赏,怎么态度会变得这么快? 月光下,苏宛的缕金百花群生出浅浅的光芒,脸上笑容比天上的明月更加动人,可是口中的话语竟比初春的寒风更加凛冽,“那是自然。这种水平的诗词也敢在我面前卖弄,当真是厚颜无耻!” 听到苏宛的话,赵怀信如同被五雷轰顶一般呆坐原地,双目之中满是错愕之色。惊闻苏宛此语,赵怀信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良久之后,赵怀信才回过神来,“苏小姐,若是这首诗词在你眼中都算不得什么,那在下请问,在苏小姐眼中,何等诗词才算得上是好诗?” 平心而论,赵怀信这首诗词也算得上一首佳作。只不过,前世苏宛乃是长公主,聪慧异常,曾苦学诗词之道;而且苏宛生活在皇宫内院之中,所见诗词全为千古流传名句,所见之人尽是当朝饱学大儒。这种诗词,在她眼中,当真是俗不可耐。 苏宛不屑的冷哼一声,“以你在诗词一道上的水平,勉强算得二流。至于何等诗词才算得上是好诗,书中前贤诗词自为好诗。” 听得苏宛此言,赵怀信一声冷笑,面上露出不屑之色,“当今世上,能有如此水平之人,怕只有我朝房大人与大梁丁先生。苏小姐,你倒是好高的眼界!” 见到赵怀信斯文不再,苏宛起身,衣衫之上的百花在清冷的月光下似真似幻。 她看着面前的一脸不忿的赵怀信微微一叹,怅然若失地说道:“莫要以为我不知你今日为何前来。只是若无房大人之才,霍将军之勇,又如何能入得我眼?” 说着转身离去,竟是未曾再管赵怀信。 第31章 书房之论 夕阳的阳光温度正好,照在人的身上暖暖的。`乐`文`小说``xs`竹茹小心的跟在苏宛的身后,心中很是忐忑。过了好一会之后,竹茹方才小心翼翼的开口,“小姐,老爷这么晚叫你过去,您千万要小心。” 走在前面的苏宛听了之后,不置可否,只是微微一笑。她知道竹茹在担心什么。 昨夜,苏宛冷面直拒赵怀信之后,赵怀信含怒而去。苏怀远与赵阔源之间的联姻自然也就不欢而散。 苏宛的自作主张打乱了苏怀远的联姻计划,苏怀远心中定然不满。此刻要见自己,定然是准备训斥自己。竹茹心中也猜到这点,所以才会如此露骨的提醒自己要小心。 若苏宛还是昔日的苏宛,昨日说不定就已经定下要嫁给赵怀信。可是今日的苏宛是那个宁愿**青宴台也不愿苟活于人世的长公主,她的脖颈向来都是宁折不弯的。 片刻过后,两人便来到了苏怀远的书房之外。竹茹上前轻轻敲门,苏宛的口气不含一丝波澜,“女儿前来给父亲请安。” 书房中的声音倒是有几分怒气,“进来!”声音低沉,似乎苏怀远在有意压着自己心中的怒火。 竹茹担心地看了一眼苏宛,苏宛玉步轻移走进书房之中。 房中燃着提神醒脑的朝霞香,两边的架子上摆满了密密麻麻的书籍,苏怀远坐在书案之后,手中捧着一本古籍正在细细品读。 大夫人在下首坐着,看到苏宛进来,盈盈笑着。苏宛心中清楚,此事定然是大夫人从中作梗。若非大夫人给苏怀远说了什么,苏怀远绝不会为昨晚之事专门将自己叫来。 苏宛向前走了几步,然后飘飘下拜,“苏宛给父亲,母亲请安。” 坐在太师椅上的苏怀远将手中的书籍放下,看着面前的苏宛沉声说道:“起来说话。”苏宛应是,然后垂手低头站在堂中。 看着面前的女儿,苏怀远心中极是不满。已经是这般大的人了,怎么一点不懂自己的苦心?还做出昨晚那般让自己下不来台的事情,“宛儿,我有几句话要问你。” 听到苏怀远的话,苏宛心中知道他定然是为了昨晚之事。方才在来的路上自己已经将事情仔细的梳理一遍,也早就将苏怀远可能问出的问题想了一边,此刻已是胸有成竹。 于是,苏宛臻首轻点,“父亲请问,宛儿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女儿的态度如此镇定倒有些出乎苏怀远的意料。之前苏怀远虽然不重后宅之事,放手让大夫人管理,但是对于苏宛的性格略知一二,这个女儿性格懦弱,毫无主见,太过绵软。 之前因为落水一事,母亲曾向自己提过苏宛不凡之处。可是自己并不相信,毕竟之前的苏宛已经是那般懦弱,再有变化又能变化到哪里?但是昨夜苏宛的表现超出苏怀远的意料,让他极是开心。没想到今日的她的表现更是让自己刮目相看。 苏怀远心中虽然高兴,但是面上却是一点未曾露出,“宛儿,我来问你,昨夜镇远将军之子赵怀信如何?” 口气虽然平淡,但是所问话语一点都不平淡。想必苏宛的回答若是惹得苏怀远不快,接下来马上就会迎接苏怀远狂风骤雨一般的质问! 可是听到这般平淡的话语,苏宛看着自己鞋尖,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即便是过了这么多年,即便自己已经隔世为人,可是苏怀远问话的方式还是这样,欲抑先扬。 苏宛低着头,将自己心中早就准备好的答案说了出来,“赵公子相貌英俊,谈吐不凡,学识渊博,是京城之中难得一见的才子。” 前世苏宛聪慧,景帝政事也未曾避过苏宛,甚至有意无意的教了苏宛许多。毕竟举国上下皆知长公主贤德之名,若是日后太子登基,苏宛能助太子一臂之力也是极好的。 当时苏宛便曾见过苏怀远的奏折,每次都是跟今天一样,用看似平淡的口气开口,然后提出自己的问题。未曾想到,过了这么多年,苏怀远竟然一点未变。 果不其然,接着苏怀远本来平淡的面色立刻沉了下来,“既然如此,那你昨夜为何要将赵公子一人留在后花园之中,你自己却飘然远去?难道你是故意想让为父难堪不成?” 一边的大夫人秀眉微皱,然后叹了一口气,对苏怀远说道:“老爷,宛儿怎么会这么想?肯定是昨夜那个赵公子惹怒了宛儿,所以宛儿才会拂袖而去。是吧,宛儿。” 大夫人盈盈的目光看向了苏宛。昨夜之事,大夫人已经从下人口中全部都知道了,刚才更是她告诉苏怀远的,只是大夫人却将昨夜苏宛离开的错全部都推到了赵怀信的头上。 听到大夫人的话,苏宛冷笑,她自然不会单纯到以为大夫人是在帮着自己。此时大夫人这般说话只是为了在苏怀远面前假装爱护自己而已,“母亲错了,昨夜之事并非赵公子之错。” 坐在一边的大夫人顿感错愕,本以为自己向着苏宛说上几句好话,苏宛就会顺着自己给她指的出路走,然后自己就可以将苏宛陷入坑中。未曾想,她竟是不按常理出牌。 正中的苏怀远听见苏宛的话之后,脸上更是阴沉的犹如暴雨之前的乌云一般,“既然赵怀信样貌人品学识件件不差,又未曾惹怒你。你为何当场拂袖而去?” 说着,苏怀远大手在书案上重重一拍,震得笔墨纸砚都跳了起来,“难道你是想给为父难看不成?” 苏宛抬头看了一眼苏怀远,却见苏怀远满面怒色,便赶紧将头低了下去,“宛儿不敢。只是昨夜宛儿并非拂袖而去,而是与赵公子分说清楚之后,方才离开。” 昨夜之事,只有自己与赵怀信、竹茹三人在场,大夫人安排在自己身边的下人虽然也在场,可是离着凉亭太远,根本未曾听到自己对赵怀信说了什么。 书案之后的苏怀远犹不满意,“若是你当真与赵怀信分说清楚,那他又怎么会满面怒色而回?赵将军又怎么会跟我聊的正欢便突然之间告辞?分明是你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看到苏怀远大怒,大夫人连忙劝道:“老爷,你切勿动怒伤了身子。那赵公子也只是一面之词,何不听听宛儿是怎么说呢?说不定,宛儿有不得已的苦衷。” 听到大夫人的劝解,苏怀远心中更怒,“你闭嘴!自古慈母多败儿,若非你在后院之中一直护着她,她怎么会变得现在这般胆大?昨夜之事,你也有干系!” 大夫人见到自己的劝解无用,只能沉默。可是她面上委屈,心中却在偷笑,想来经过自己这样一劝,苏怀远对苏宛的责罚定然不会高高举起,轻轻落下。 苏宛听到大夫人的话,知道她并非是真心在为自己说话。只是趁机机会火上浇油,报自己之前在老夫人面前将苏悦告发一事而已。 苏宛将头抬了起来,直视着苏怀远,“父亲,此事与母亲无关,乃是宛儿一人所做。那赵公子虽然样样皆好,但是就是与宛儿谈不到一起,最后只能不欢而散。” 这话却是在明明白白的告诉大夫人,你刚才那份情,自己不领;更是隐晦的告诉苏怀远,若是真想与别人联姻,便要找一个能合自己心意的人。若非如此,只能来一个,走一个! 苏怀远久历朝堂,听到苏宛竟然如此任性,心中方才动了真怒,“赵怀信乃是京城之中有名的才子,这样的人都与你谈不到一起,那谁才能跟你谈到一起?房大人吗!” 虽然苏怀远心中存了联姻的心思,但是在寻找人选之时也是费了一番苦心,好不容易才从那般多的人选之中将赵怀信挑了出来,未曾想到苏宛竟然还不满意! 听到苏怀远的话,苏宛亦是不甘示弱,“宛儿现在已是金钗之选,与赵公子做朋友可以,但是要让宛儿下嫁绝对不行!父亲也知道,去年金钗之宴,得金钗之人可是现在的三皇子妃!” 书案之后的苏怀远听到苏宛的话一愣,一来不敢相信苏宛竟然敢这样与自己说话,二来,自己这个女儿雄心不小,竟然存了想成为皇子妃的心思! 愣了一会之后,苏怀远方才皱眉问道:“那以你之见,何人方才能配得上你?” 赵怀信已经是京城之中一流才子,苏怀远选他作为第一个来见苏宛之人,也是煞费苦心。赵怀信家世与苏宛相当,才学在京中也有名气,样貌也是一流人选。可就是这样的人选,苏宛仍旧不满意,难道她真的想要成为皇子妃? 苏宛自然未曾存有成为皇子妃的心思,那把龙椅之上的人可是苏宛的仇人!她怎么会甘心委身下嫁,做自己仇人的儿媳? 更何况现在新帝的几个皇子要么年幼,未曾到纳妃的年纪,要么已经有了皇子妃,苏宛刚才的话只是托词而已。 一边的大夫人听到苏怀远口气有些软化,眼珠微微一转,笑着问道苏宛,“正是。宛儿你把你心中良人是何模样说出来,好让老爷与我按图索骥。”说着大夫人目光流转,盯在苏宛脸上,“或者,你心中有了人选,也自可说出。” 大夫人的话虽然说的轻巧,但是在苏宛听来却饱含杀机。大夫人此言无非是在暗讽自己已经与人私定终身,所以才会对苏怀远所选之人这般抗拒。 果不其然,听到大夫人的话,苏怀远半信半疑的看了过来,眼上浓眉紧紧的皱成一团。 苏宛面色不变,口中淡淡回答,“母亲说笑,若宛儿心中果真有人选,母亲怎会不知?” 大夫人面色一僵,知道苏宛这时在讽刺自己之前监视她的事情,尴尬的笑笑,赶紧转移话题,“那宛儿心中的良人到底是何模样?” 苏宛臻首微抬,身上云缎轻动,金线缠枝纹在书房朝霞香升腾起的烟雾之中,生出一种似真似幻的迷离之美,清脆的声音有种忽近忽远的飘渺之感,“宛儿心中良人,若非有房大人之才学,便要有霍将军之勇略。若不如此,如何能配得上我苏宛?” 青烟升腾,苏宛脸上生出一股傲然之色。 第32章 登门拜访 那日在书房与苏怀远谈话之后,苏怀远最后眼色复杂的挥手让苏宛退了下去。网苏宛心中清楚,苏怀远心中定然在疑惑,之前那个懦弱的苏宛,今日为何看起来这般不可违逆? 之后,苏怀远又找了几个人选来见苏宛,那几人皆是京城之中有名的才子,要家世有家世,要才学有才学,要样貌有样貌。可即便如此,苏宛仍旧是毫不留情的将几人全部都晾在原地,理由仍旧与那日在书房中说的一样,这些人不能与房霍二人比肩。 窗外寒风烈烈,房内暖意融融。烧的通红的银碳将房中熏得极是温暖。 苏宛身着一身鹅黄撒花凌雪轻绒,慵懒的坐在桌边,手中捧着一本古籍正读的津津有味。今日苏宛未有出门的打算,所以并未仔细打扮。 一头黑色秀发随意的披在脑后,用一根纱面碧霞云纹带系起,绝美的脸蛋上未曾施用半点脂米分,却更显的清丽可人,凤目之中往日的凌厉不在,只有懒散的睡意。 正在收拾房间的竹茹轻轻咦了一声,坐在桌边的苏宛向竹茹那边看了一眼,只见她手中似乎拿着一张纸,不知道上面写的什么。 只是看了一眼,苏宛便又将双眼投回手中书上。只是一张纸而已,想来不是什么大事。 竹茹看看手上那张小笺,未曾署名,不知是何人所写。她想了想之后,走到苏宛身边,将那小笺递给苏宛,“小姐,这张小笺是您自己写的吗?” 苏宛转头看了一眼,愣了一下,然后笑道:“昨夜无事,随手写了一张。”说着伸手去拿桌上的茶碗,喝了一口发觉有些凉了,“竹茹,去给我换杯热茶。” 竹茹将那小笺放在桌上,双手接过苏宛的茶碗走了出去。 看到竹茹出门,苏宛将书放在桌上,伸手拿起小笺。这封小笺并非自己所写,不过看其颜色与纸张,应是一位故人所留才是。所以,苏宛才借茶凉将竹茹支开。 趁着竹茹换茶的功夫,苏宛将手中小笺打开,只见雪白的纸笺上画着一个极为奇怪的、四四方方的东西,上面有只猛兽大口猛张,四根锐利的獠牙直欲破纸而出。 虽然那猛兽极为夺人耳目,但是在其之后,苏宛却看见一袭裙摆稍稍露出。再看纸上猛兽,獠牙固然锐利,可是那猛兽的眼中却是带着些许笑意,还带着几分看破的得意。 苏宛认识那只猛兽,那是啸傲山林的百兽之王,那四四方方的东西苏宛也认识,是军中最常用的盾牌,而盾牌之后的人虽然只露出一袭裙摆,但是苏宛知道,那人就是自己。 看着手中的画作,虽然只是寥寥几笔,但是却将兽王的霸气、盾牌的厚重全部都表现了出来,就连盾牌之后的那一袭裙摆,都让人浮想联翩。 没想到,只是过了几日,霍靖画画的功力倒是见长。 苏宛将手中的纸笺扔进火盆之中,一股青烟袅袅升起,随之一同出现的还有苏宛脸上的笑容。虽然霍靖点破自己是用他作挡箭牌,但是看他只是用纸笺传信给自己,想来不是敌人。 青烟方散,竹茹便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走了进来。将茶水放在桌上之后,却奇怪的发现刚才那张小笺不见了,“小姐,方才那张小笺呢?奴婢替您收起来。” 苏宛重新将书拿起,漫不经心的说道:“不用,我已经烧掉了。不过是几句牢骚之言而已,用不着那么重视。” 立在桌边的竹茹哦了一声,随后又似乎想到了什么,捂嘴笑了起来。苏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你在笑什么?” 竹茹赶紧将手放下,忍住笑对苏宛说,“奴婢知道那张小笺上写的是什么东西了。” 听到竹茹的话,苏宛心中一紧。霍靖对于自己的态度现在还处在不明不白的时候,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朋友,这事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否则,有心人利用这事就可以大做文章。 随后,苏宛心中一松,竹茹是自己的心腹,只要自己叮嘱两句就没事了。只不过她是如何知道这小笺内容的?难道她已经偷看过了? 想到这里,苏宛凤目一转,笑着问道竹茹,“哦,你说说那信笺上写的是什么?你是怎么知道的?”此时,苏宛心中已经打定主意,若当真是竹茹偷看的,定要好好教训她一番。 竹茹看着苏宛笑着说道:“这几日小姐之名传遍京城,不知道有多少王孙贵子想要登门求见小姐。小姐定然是为此事烦恼,那信笺上想来写的也是此事。不知竹茹猜的对不对?” 听到竹茹的话,苏宛微笑点头,“正是。未曾想,我的心事竟然被你这个小鬼灵精猜了出来。” 前几日苏宛冷拒赵怀信之事已经传了出去,在书房中与苏怀远交谈的那一番话也被大夫人泄露出去。 原本苏宛以为只要如此,那自己定然可以免去之前的烦恼。未曾想到,此话在京城之中传开之后,原本就车水马龙的威武候府门前,更是门庭若市,人越来越多。 正在这时,外面有下人通传,“小姐,老爷请您前厅会客。” 苏宛苦笑,纤纤玉指轻抚额头,这等狂蜂浪蝶怎么每日都来?她用指头轻轻揉揉自己的眉心,“今日来的是哪家的公子?” 外面的下人极为恭敬的回道:“回小姐,今日乃是宰相房大人亲自到访。” 听到房元礼之名,苏宛一愣。当日金钗宴上两人之间颇多不快,自己为了当年之事,直接出言讽刺房元礼,在京中众多王孙贵子面前损了他的面子。本以为他就算不与自己计较,也定然不会再理会自己。未曾想到,今日竟然主动登门拜访。 想着,苏宛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柔声对外面的小人说道:“你去回禀老爷,就说我稍后就到。” 听着下人渐渐远去的脚步声,苏宛脸上的笑意更加浓烈。房元礼,今日你主动送上门来,莫怪我损你的面子! 苏宛将手中书籍放在桌上,坐到了梳妆台前。竹茹站在身后问道:“小姐,今日您准备梳什么发髻?” 看着铜镜之中的自己,苏宛方想说梳最快的盘桓髻,心中忽然一动,口中的话语便改了,“竹茹,梳一个凌云髻。” 竹茹脆脆的应了一声,手中执着香木梳,熟练的将苏宛的头发盘了起来。看着镜中的自己,梳起高高的凌云髻,苏宛心中慨叹,当年自己初见房元礼的时候,梳得也是这凌云髻。 转眼之间,物是人非。发髻还是当年的样式,人却早已不是当年之人。 梳好发髻之后,竹茹又在苏宛的示意下,在发髻之上插了一根玉簪,两根金簪。当年初见房元礼之时,陈靖凰便是如此打扮。 苏宛看了看头上跟当年位置一模一样的簪子,满意的点点头。然后自妆奁中拿出一色胭脂,晕开之后在眼角处微微上挑,然后又在眉心点了一色鹅黄。 虽然仅是两处,但是镜中之人顿时神采飞扬。苏宛满意的点点头,然后换上纯白色狐裘。一时间,整个人若月宫仙子一般,美艳不可方物。 不多时,苏宛便一身盛装出现在前厅之中。进门之后,依旧是先给苏怀远和大夫人请安,“宛儿,见过父亲,母亲。” 显然苏怀远今日很高兴,笑着说道:“无妨,无妨。宛儿,快来拜见房大人。” 虽然苏怀远有爵位在身,但是房元礼乃是当朝宰相,又是新帝义女之夫,极得新帝信任。今日主动登门拜访,苏怀远也觉得受宠若惊,说话之间便不由得将心中之情露了些出来。 苏宛转身看向坐在一边的房元礼,只见他身穿一件白色十样锦裰衣,腰间绑着一根黑色风纹带,唇如涂朱,目若朗星,当真是仪表堂堂,气宇不凡。 坐在一边的房元礼看到苏宛的打扮,面上虽然未曾有过变化,但是微微缩小的双眼却未曾逃过苏宛的眼睛。苏宛低头微笑,“苏宛见过房大人。” 房元礼只是双眼微微一缩,随即便恢复了正常,笑着说道:“苏小姐请起。”方才在恍惚之间,房元礼又从她的身上看到了当年那人的影子。自己当年初见那人的时候,那人也是梳着凌云髻,那高高堆起的发髻之中也是插着一根玉簪,两根金簪。 若不是手下之人已经查明苏宛与那人毫无关系的话,自己定然会以为面前之人就是当年之人。即便心中明知两人毫无关系,但是房元礼却时不时的就会把苏宛当成当年的那人。 苏宛对房元礼行过礼之后,坐在大夫人身边。一边的苏怀远看着低头不语的苏宛,笑言道:“宛儿,你之前不是说要寻一个似房大人这般的俊杰吗?怎么房大人当面,你反倒不说话了?” 苏宛未曾抬头,看着自己的鞋尖说道:“房大人乃是当朝宰相,来府上拜访父亲,定然是有极为重要的事情商量。宛儿不知何事,不敢插嘴妄言。” 坐在主位之上的苏怀远看到苏宛今日如此乖巧,心中放心下来。若是当着房元礼之面,苏宛再次冷言拒绝,只怕惹怒了房元礼,自己日后在朝中的日子也不好过。 现在看到苏宛如此乖巧懂事,不由笑道:“无妨,今日房大人前来,并非与我商议朝中大事。而是特意前来寻你。” 旁边的房元礼点头,“正是。自从那日金钗宴上听过小姐一曲之后,房某耳边便时常萦绕小姐琴声。故此,冒昧前来拜访,还请小姐见谅。” 苏宛嘴角浮出笑意。她心中很是清楚,房元礼根本不是为了当日自己所弹琴声而来。而是为了解开他心中那个心结而来。这一切早在苏宛的意料之中,只不过没想到他来的如此之快。 不过也好,既然你今日来了,便收下自己精心为你准备的这份大礼。 第33章 花园大礼 坐在椅子上的苏宛完美的展现出了一个大家闺秀的风范。..绒绒的狐裘上是苏宛白皙的脸庞,浅红色的嘴唇边上浮现一丝微笑,不深不浅,恰到好处的将自己内心的喜悦表达出来。 随后苏宛臻首微低,口中极小声的说道:“房大人言重了。苏宛琴技不过尔尔,哪里值得房大人如此盛赞?” 对面的房元礼看着苏宛的一颦一笑心中暗自赞叹,这样懂礼数,知进退的女子当真罕见。便是自己身为宰相,见过的人多不胜数,能与面前之人相比的也是屈指可数。 想到此处,房元礼摇摇头,“苏小姐太过自谦。以房某眼光来看,小姐琴艺放眼整个京城亦在三甲之列。若非如此,房某怎会听过小姐一曲之后,便念念不忘?” 听到房元礼的话,苏宛脸上飞起一片红霞,似乎不习惯被别人这样当面盛赞。过了一会之后,方才讷讷说道:“既然大人如此喜欢听苏宛弹琴,不如移步后花园,小女子再借天时为大人弹奏一曲阳春白雪,如何?” 这阳春白雪乃是与广陵散齐名的古琴曲,奏的乃是冬去春回,万物复苏的初春景象,正与现在的季节相合。 而在苏宛心中,为房元礼奏此曲更有另外一层深意,当日汝阳王、房元礼兵困孤城,自己举火**;现在自己回来,自当重开天地,将这些乱臣贼子,用滚汤泼雪的方式扫除干净! 房元礼自然不知道苏宛心中还有这种想法,若是让他知道自己面前坐着的苏宛,就是当年那风华绝代、聪慧绝伦的长公主,只怕他会被当场吓晕过去。 听到苏宛的话,房元礼转头看向苏怀远,“不知侯爷可愿让在下到后花园中,再次聆听苏小姐绝妙琴艺?” 当朝宰相说话,苏怀远自然不敢不从。他笑着说道:“宰相大人有此雅致,苏某自然不敢扫兴。”说着他冲一边的大夫人说道:“吩咐厨下,炒上几个精美小炒,烫上一壶好酒,送到后花园中。本侯要与房大人饮酒赏乐。” 大夫人微笑点头,跟房元礼告罪之后便离开了。苏怀远起身对房元礼说道:“宰相大人,请!”房元礼也起身,两人当先走出了房门,苏宛跟在两人身后。 不多时,三人便来到了后花园中。此时虽然仍属初春,天气却渐渐回暖。园中的各色鲜花也依次开放,与小桥、流水、假山相映成趣,不复前段日子孤寂之感。 凉亭被大夫人指挥下人用厚厚的幔帐围了起来,亭中点上了凝云香,一张桌子摆在亭子后方,上面的几碟小菜冒着热气,一壶醇酒用热水温着。在对面,是一把精致的古琴。 房元礼与苏怀远坐了上首,苏宛走到古琴旁边,试过音之后,冲着房元礼微微一笑,双指波动琴弦,美妙的琴音便从苏宛的指尖流出。 很快,一曲终了。房元礼端起酒杯赞叹,“今题能再次听到苏小姐如此精妙的琴艺,当真是三生有幸。房某敬苏小姐一杯。” 苏宛从琴后站了起来回礼,“不敢。苏宛这般琴艺,能不献丑已是侥幸,能得大人一句称赞便算不错,如何还能让大人敬酒。” 看着房元礼面色有些微红,苏宛知道,他现在已经有了三分醉意。自己这番欲拒还迎的话语,定然会让其对自己更添好感。 果不其然,听到苏宛的话之后,房元礼端着酒杯说道:“苏小姐,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若能天天听到苏小姐弹琴,那当真是人间第一美事。” 坐在旁边的苏怀远听到房元礼的话,双眼一亮。反倒是坐在苏怀远身边的大夫人听到房元礼的话之后,双眉微微皱了一下,随后便又恢复正常。 听到房元礼这几近露骨的话,苏宛面上笑意未改,从古琴之后来到酒桌之前,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之后,举起酒杯冲着房元礼说道:“能得大人称赞,苏宛不胜荣幸。” 说着自己便喝干了杯中美酒,房元礼也微笑着陪了一杯。 落座之后,苏宛看着房元礼说道:“小女子久闻大人才名,刚才又听得房大人出口成章。今日院中有娇花,桌上有佳肴,杯中有醇酒,不如请大人赋诗一首,以纪今日景色。” 以苏宛对房元礼的了解,现在提出这个要求房元礼定然不会拒绝。只要房元礼答应自己提出的这个要求,那么,今天的这份大礼,房元礼收定了! 果不其然,已经有了几分熏然之意的房元礼欣然答应了苏宛的请求,“既然苏小姐开口,今日又有这般景色,自然应该赋诗一首!” 说着房元礼便将手中酒杯放下,看着园中的景致沉思起来。仅仅过了片刻,房元礼脸上便露出笑容来,苏宛知道,他这是已经有了腹稿。 不出苏宛所料,只见房元礼缓缓吟出一首小诗,诗文清丽隽秀,文采斐然。不愧是当年景帝钦点的状元! 诗词诵完,苏怀远当即拍腿叫好,“果然好诗!房大人不愧是我朝第一才子,如此文采,便是那些饱读诗书的大儒也比不上!有此佳作,当浮一大白!” 说着苏怀远给房元礼斟了一杯酒,两人举杯相碰,一饮而尽。 苏宛听到房元礼所作诗词,心中暗想,这些年房元礼作诗的功夫倒是未有多大长进。看来,锦衣玉食的生活与繁杂琐碎的政务将其诗文水平死死的拖在了原地。 既然房元礼的水平与自己所计不差,那接下来,自己便要将这份大礼送出了。苏宛端起酒杯,盈盈笑着敬房元礼,“房大人果然大才,这样的好诗也只有房大人才能做得出来。苏宛敬大人一杯。” 看着房元礼喝完之后,苏宛将手中酒杯放下,脸上笑容更盛,“方才大人作诗之时,苏宛也作了一首。不如吟诵出来给大人听听如何?” 坐在上首的苏怀远看到苏宛脸上的笑容,心中咯噔一下。前几日,苏宛准备损那些王公贵子之前,脸上全部都是这样的笑容! 苏怀远暗道不好,正准备喝止苏宛,却听见房元礼在一边笑着说道:“好。房某只听过小姐弹琴,还未曾见过小姐大作。今日有福耳闻,不胜荣幸。” 听到房元礼的话,苏怀远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宛儿,你莫要胡闹。你的诗词水平根本就上不得台面,又岂能在房大人面前班门弄斧?” 坐在下首的苏宛自然听出了苏怀远话中之意,他的话看起来是在为自己遮羞,其实重点却在莫要胡闹四个字上,变相警告自己,作诗可以,若是让房元礼下不来台,那可不行! 虽然苏宛听懂了苏怀远的意思,但是她却不想照着苏怀远的话去做。若是当真那样的话,自己这份大礼岂不是白准备了?今天,自己就是要让房元礼下不来台! 所以苏宛点头,“宛儿知道。只是今日难得见到房大人,若不趁此机会向房大人讨教一番,只怕日后就没有机会了。” 一边的房元礼皱眉看着苏怀远,笑道:“侯爷,无妨的。只不过是文人之间互相切磋而已。不必太过在意。”说着转头看着苏宛,“苏小姐,请。” 看着面前笑意盎然的房元礼,苏宛心中冷笑,但愿你一会还能笑得出来!想着,苏宛对房元礼缓缓吟出一首小诗,诗文不仅用词华丽,而且立意高远,远胜房元礼方才之作。 房元礼愣了一会,方才回过神来,拍掌强笑道:“好诗,好诗!未曾想到,苏小姐不仅琴弹得这么好,而且在诗词之道上还有如此深厚的造诣。房某佩服!” 苏宛轻轻抬头,头上两根金钗微微晃动,凤目流转之间,恰似流波的目光温柔的看向了房元礼,“房大人,不知苏宛的诗比房大人的诗如何?” 柔柔的目光犹如流水,温柔的倾注在房元礼的身上。可是房元礼却觉得那流水是三九天中夹杂着冰块的凉水,对自己兜头照脸的浇了下来! 方才苏宛所作之诗比房元礼要高出不少,看苏怀远与大夫人两人尴尬的脸色,想必两人也听了出来。更何况,就算是二人未曾听出来,自己又怎么能颠倒黑白? 苏宛发问之后,凉亭之中寂静无声。 良久之后,苏怀远方才干笑着开口,“宛儿,不过是文学切磋而已,何必非要分出个高下?更何况自古以来,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在我看来,你与房大人的诗各有擅场,平分秋色。” 苏怀远方才虽然预料到苏宛要折房元礼的面子,但是没想到她竟然会这样做。刚才苏宛的诗的确比房元礼的诗词要高出一截,可是苏怀远却不能那么说。 听到苏怀远的话,房元礼的脸色才恢复了正常,“侯爷,不必为房某遮掩。方才那首诗,苏小姐作得的确比房某要好上许多,不必不承认。这点度量,房某还是有的。” 房元礼如此大度,让苏怀远提在半空的心终于稍稍落下一点。方才苏怀远当真怕房元礼翻脸,直接走人。到那个时候,只怕自己过不了多久,就得致仕回家了。 只是,苏怀远的心刚刚落下来,便又提了上去。 只听房元礼微笑着冲苏宛说道:“小姐好文采,不如你我再做两首诗词,以三局两胜来分出高下如何?” 苏宛微笑着点头答应。前世之时,房元礼不论诗词还是治国便都不是自己的对手。今世自己携复仇之心而来,房元礼岂能战胜自己? 果不其然,随后两局房元礼虽然作出的诗词很是不凡,但是苏宛的诗词却不论怎么样都能压他一头。 转眼之间,房元礼三局全败。 看着面色极为难看的房元礼,苏宛心中畅快至极,只可惜不能放声大笑。不过虽然不能笑,但是苏宛却有另外一种方式来庆贺自己的胜利,比放声大笑还要痛快。 苏宛看着房元礼,笑着问道:“房大人,若是不服的话,咱们还可以七局四胜。” 听到苏宛的话,房元礼的面色更加难看,“苏小姐大才,房某佩服。”此话一出,便等于是变相认输了。 纯白狐裘轻摇,苏宛吐气如兰,“原来房大人,不过如此。” 第34章 意料之外 一边的苏怀远听到苏宛的话,面色剧变,厉声喝道:“放肆!苏宛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跟房大人这么说话!你给我回房闭门思过,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踏出房门一步!” 此时的苏怀远心中后悔不已,若是之前在苏宛这样对待前几个王孙贵子的时候,就这般严厉惩罚,想来今日定然不会惹下这么大的祸事。乐文小说--..。(小说阅读最佳体验尽在【】) 看看脸色极为难看的房元礼,苏怀远心中知道自己的仕途恐怕就到此为止了。想到这里,苏怀远恶狠狠的盯着苏宛,都是因为这个不知轻重的女儿,生生将这一大家子人给搭上了! 听到苏怀远的话,苏宛起身对他行礼,然后转身准备回房闭门思过。这样正好,既可以在房中多读些书,又能躲开京城之中那些狂蜂浪蝶,真是两全其美。 更何况,以自己对房元礼的了解,今日之事他定然不会放在心上。苏怀远的担心,只不过是杞人忧天而已。 不出所料,苏宛只是刚刚行礼,还未曾转身便听到房元礼开口,“侯爷这是做什么?难不成是觉得房某三局全败,心中不快。所以才这样处罚令千金,来给房某出气?” 听到房元礼说话,苏宛心中暗自点头。几年未见,房元礼的胸怀果然比当作做驸马的时候更加宽广。想来这几年在朝堂之上的磨砺,让他的眼界更开阔了一些。 坐在房元礼身边的苏怀远摇摇头,“宰相大人多虑了。在下让宛儿闭门思过自然不是因为要给您出气。只是觉得宛儿这样做,有失体统,所以才让她回去闭门思过。” 苏怀远一边说话,一边小心翼翼的看着房元礼的脸色。刚才听房元礼的口气,这件事情似乎并没有自己想象之中那么严重,还有一些转圜的余地。 此时房元礼的面色已经恢复了正常,他看看一脸小心的苏怀远,随后又抬头打量了一番一脸波澜不惊的苏宛,然后开口说道:“可是房某觉得,方才苏小姐表现极好,未曾有失体统。不如侯爷给房某一个面子,免去苏小姐闭门之苦如何?” 苏怀远惊异,万没想到,苏宛如此不给房元礼面子,房元礼竟然还会为其求情。房元礼的话,苏怀远自然不敢不听,“既然宰相大人开口,那在下便免去宛儿闭门之苦。”说着转头对苏宛皱眉喝道:“还不快谢过宰相大人!” 看着面色已经恢复正常的房元礼,苏宛也不想表现的太过于锋芒毕露。于是便走到房元礼身前,伸手端起酒杯,“方才苏宛一时口误,还请房大人原谅才是。” 虽然是赔礼道歉,但是苏宛显得极为漫不经意,显然若非是苏怀远施压,苏宛今日定然不会道歉,甚至会再次不给房元礼面子。 房元礼此时已经贵为宰相之尊,自然不会与苏宛斤斤计较。伸手接过苏宛手中酒杯一饮而尽,然后示意苏宛坐下。 之前房元礼在金钗宴上,只是因为在苏宛身上看到了那人的影子,所以才会对苏宛起了兴趣。而后心腹回报,苏宛与那人并无半点关系。 而后京城之中盛传,所有的王孙贵子前去威武侯府提亲,不论身份,不论家世,都被苏宛用一句相同的“可有房大人之才学,可有霍将军之勇略”给逼了回来。听闻这个消息之后,房元礼心中更是对苏宛大感兴趣。 今日歇朝,在书房读书之时,不知为何,耳边竟是无缘由又响起金钗宴上,苏宛所弹广陵散。房元礼心念微动,方才有了今日威武侯府之行。 房元礼未曾想到,这女子不仅弹的一手好琴,而且在诗词之道上还有如此深厚的造诣。更难得是,面对自己难看的脸色与苏怀远出离的愤怒,苏宛竟然面色连变都未曾变过! 这般不惧权势的女子,不由更加引起房元礼的兴趣,故此他才出言将苏宛留了下来。看着苏宛一脸的淡然,房元礼笑道:“苏小姐,方才之事不必在意。” 苏宛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房元礼仔细观察苏宛,却见苏宛眼中确实一点惧怕之色都没有,心中更是对这个毫不畏惧自己权势的女子有了探究之意。 看到苏宛并未说话,房元礼也不恼怒,而是继续问道:“苏小姐在诗词一道有如此深厚的造诣,不知平时都看些什么书?不如今日与我交流一番如何?” 听到房元礼的话,苏宛脸上轻笑,“不过是看些诗集之类。今日能在诗词一道上胜过房大人,想来也是因为房大人日夜操劳国事,所以才让我侥幸赢得一回。” 苏宛的话让房元礼的脸色好看许多,两人接着便开始说起诗词一道,谈的是津津有味。一场酒宴直到日薄西山之时方散。 苏怀远目送房元礼的轿子远去不见之后,脸色笑容收敛,变得阴沉起来。他站在府门沉思一会之后,吩咐身边的下人,“把二小姐叫到正厅。” 之后,苏怀远便先回到了正厅。坐在主位之上,苏怀远接过丫鬟递过来的醒酒茶,浅浅抿了一口,双目微闭靠在太师椅上。方才的酒宴真是一波三折,若不是房元礼大度,说不定过几日自己就要致仕归老。到现在,苏怀远的心仍旧在半空中,未曾下来。 不一会,苏宛从后院来到了前厅。因为今日喝了些酒,她的双颊有些酡红。进来之后,看到苏怀远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轻轻跪下,“宛儿见过父亲。” 坐在正位之上的苏怀远未曾说话,仍旧在闭目养神。苏宛心中一动,知道苏怀远定然是因为今日之事,想要好好的教训自己一番。故此也不说话,两人就这样衣柜一座僵持起来。 良久,苏怀远才缓缓睁开眼睛,看着跪在地上的苏宛气不打一处来,大手重重的在桌边拍了一下,“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差点给家里惹来多大的祸事?” 跪在地上的苏宛低头,今日之事本就在她的意料之中,甚至连房元礼会制止苏怀远的惩罚苏宛都想到了。但是她仍旧忽略了一点,苏怀远的反应。 自己能够俯视房元礼,是因为自己之前比房元礼高出一大截。而苏怀远没有,在苏怀远看来,只要今天伺候的房元礼有一点点不舒服,那他立刻就得致仕回家养老。 更重要的是,前世她一句话便可调动无数忠心于自己的力量,现在,自己的话出了小院之后,就没有人再听。 所以,在沉默了片刻之后,苏宛对苏怀远说道:“父亲,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苏宛虽然将所有的东西都算了进去,但是却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自己已经不是前世的长公主了。自己现在只是威武候府的二小姐,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会影响到整个威武候府的人。 听到苏宛的话之后,坐在太师椅上的苏怀远反而愣住了。之前苏宛连房元礼都敢不给面子,他在决定教训苏宛之前,也是好好的思虑了一番。但是未曾想到,苏宛竟然这么快就认错了。 苏宛这样一认错,苏怀远之前准备的那些手段反而一点用处都没了。良久之后,苏怀远才说道:“地上凉,先起来吧!” 自从苏宛在金钗宴上得了金钗之后,威武候府也一下成为京中众人的焦点,甚至在朝堂之上,众人再看苏怀远的时候,也多了几分重视。这一切都是苏宛带来的,所以当苏怀远的气头过去,马上心疼起苏宛来。 苏宛默默的站了起来,看着坐在上首眉头紧皱的苏怀远,她忽然开口,“父亲,今日宛儿做的事情确实欠考虑。请父亲责罚。” 自己现在生活在威武侯府之中,能欺负苏悦,能得罪大夫人,但是必须要讨好面前这个男人。否则自己根本无法在威武侯府之中立足。 听到苏宛的话,苏怀远叹了一口气。自己有两子四女,最对不起的便是大女儿苏宛。她母亲死的早,自己又从来不管后宅之事,这些年不知道受了多少苦。 良久之后,苏怀远无奈的挥挥手,“既然你知道错了,那日后便不要再犯了。天色不早了,你回去吧!” 站在厅下的苏宛一愣,随后看到苏怀远满脸伤感之色,心中不知他为何如此对待自己。不过苏宛什么都没有问,只是冲苏怀远行礼之后,便离开了前厅。 大夫人站在自己的小楼之上,看着那围着纯白狐裘的玉人缓缓走到自己房中。她站在窗边,手中紧紧的握着窗棂。随后她双手一松,叹了一口气,这要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该多好? 正在这时,楼下的婢女说道:“大夫人,少爷来了。”大夫人将窗户放了下来,理了理自己的衣衫,“让少爷上来吧。” 只听噔噔噔一阵楼梯声响,一个身着黑色长衫腰系山纹缎带的年轻人出现在大夫人的面前,那人鼻梁高挺,天庭饱满,眉如漆墨,唇似涂朱,一双虎目极为有神。 那人走到桌边坐了下来,自己伸手倒了杯水,“母亲,你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看着自己神采奕奕的儿子,大夫人的心情好了许多,笑骂道:“难道为娘没什么事,就不能找你了吗?” 那人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笑嘻嘻的说道:“自然不是。只是,天色已经这么晚了,母亲你又专门差人把我叫来,想来是有事情要跟我说。” 刚才进来这人正是大夫人的儿子,苏悦的哥哥,苏林,未来的威武候爷。 听到儿子的分心,大夫人赞许的点了点头,自己这个儿子极为聪明,做事滴水不漏。比他那个妹妹要强上百倍,“没错,今日找你来,的确是有事情要和你商议。” 大夫人看着自己的儿子,正色说道:“今日找你前来,是为了苏宛。” 苏林眉头微皱,“她最近得了金钗,您和父亲不是正准备把她嫁出去吗?” 想到今天下午的事情,大夫人摇摇头,“我看此事没有那么简单,只怕苏宛不想嫁了。” 说着,便将今天下午苏宛损房元礼的事情仔细地说了一遍,“你想,若是苏宛当真有想嫁人的念头,又怎么会得罪这么多人?” 苏林仔细的想了想,随后点点头,“看来,必须得想办法对付她了。” 第35章 百花诗会 转眼半月已过,苏宛在威武候府上足不出户呆了半月。:乐:文:小说3.xs.co之前那些因为金钗宴而前来拜访苏宛的狂蜂浪蝶也渐渐少了许多,大夫人最近也极为安分,苏宛每天就是起床之后,给老夫人请安,然后在自己房间读读书,竟是难得过了几天安生日子。 翻着手中的书卷,苏宛看得津津有味。正在这时,竹茹兴冲冲的从外面跑了进来,手中拿着一大捧的鲜花,兴奋对苏宛说道:“小姐,外面百花盛开,我摘了些,给你放在房中。” 苏宛点点头,笑着说道:“你有心了。”正欲再夸竹茹的时候,只听外面有下人传话,“二小姐,大夫人来了。” 正在笑着的苏宛一愣,最近半月大夫人安静的很,不仅未曾来小院找过苏宛的事,而且在月例上也未曾克扣。原本以为大夫人服软了,今天怎么又来了? 心中这样想着,苏宛对外面的人说道:“快请大夫人进来。”自己也吩咐竹茹去烧点茶水,免得一会大夫人进来之后挑刺。 刚刚收拾好,大夫人便走了进来。看到苏宛手中拿着书,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屋内的陈设,随后将目光投在苏宛的脸上,微笑着说道:“宛儿正在看书呢?” 看到大夫人脸上的笑容,苏宛心中有些疑惑,自己最近虽然跟她关系缓和了一些,但是绝对还没有好到登门拜访的地步,今天大夫人前来,定然是有什么事情要跟自己说。 苏宛心中想了一下,笑着回答,“闲来无事,随便翻看而已。竹茹,快些给大夫人上茶。”说着请大夫人坐下,“不知今日母亲过来有何要事?” 两人之间虽然关系不好,但是还不至于撕破脸皮。此时大夫人登门,苏宛也不好将她赶出去。只不过,没有那许多耐心陪她绕圈子,所以苏宛上来便直接开门见山直切主题。 大夫人脸上盈盈笑着,心中却也不愿意在苏宛这里多呆,一来两人互相看着生厌,二来苏宛之前跟苏悦之间的事情还未曾解开,大夫人心中仍旧有些不痛快。 所以听到苏宛直接开门见山,大夫人也不绕弯,“明日乃是百花生日,静雅公主要在宰相府上与房夫人联开百花诗会,诗会上有京中名流王孙贵女参加。现在京城之中的才女,你最为出名,所以静雅公主让我知会你一声,明日宰相府的百花诗会,你可要按时出现。” 听到大夫人的话,苏宛眉头轻轻皱了一下。明日是二月十二百花节,静雅公主与房夫人共同开百花诗会也属正常。可是,大夫人来通知自己参加百花诗会,这事便有些不对了。 不过,苏宛心中虽然存有疑虑,但是面上仍旧淡淡的笑道:“多谢母亲告知。宛儿明日一定准时出现在百花诗会之上。” 看到苏宛答应下来,大夫人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又随便跟苏宛聊了几句之后,便急匆匆的离开小院。苏宛直到大夫人走出小院之后,好看的秀眉才又紧紧的皱了起来。 这时竹茹正好将茶水烧开,手中捧着一杯热茶进来。看着房中只有苏宛一个人,小声的问道:“小姐,大夫人走了?” 苏宛点点头,没有说话。竹茹将手中的茶碗放下,然后颇为担心的问道:“小姐,大夫人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让你去做?你千万要小心,大夫人心中可还记得三小姐的事情呢。” 站在窗边的苏宛心中也有些奇怪,连竹茹都未曾忘记的事情,大夫人就更不应该忘记。这次的百花诗会如果真的是房夫人举办的,那大夫人完全有能力将自己排除在诗会之外。正好最近几日自己金钗之选的名声已经淡了下来。 可是看大夫人的神情,分明是盼着自己去百花诗会,甚至有可能是她主动提出让自己参加百花诗会的。想到这里,苏宛的双眼微眯,看来大夫人在百花诗会上,定然做了什么手脚。 想到这里,苏宛不由想起自己上次参加金钗宴之时,自己的那幅画。当晚原本是准备给云静雅献画,可是当时苏宛心中总觉得有些不安,所以才临时换成了弹琴。 回到府中之后,苏宛让竹茹将那副画拿出来再看。果不其然,原本一副极为优美的山水画已经换成了一副水平极为低劣的涂鸦。若是金钗宴上将此画献给云静雅,后果不堪设想。 现在大夫人又主动邀请自己去参加宰相府的百花诗会,定然不会轻易放过这个好机会。想来已经在百花诗会之上准备了好些手段,只待自己明日出席。 将这些东西想通之后,苏宛的嘴角不由得露出一丝笑意。即便有再多手段,又能耐自己如何?看着自己手边竹茹刚刚插好的桃花,苏宛心中想道,明日自己定然会像这桃花一般,笑压群芳! 晨光明媚,桃花艳红。 苏宛坐在梳妆台前,身后的丫头给她仍旧梳了一个繁复的飞仙髻,头上依旧不插任何发饰,只有同色丝绦缠在发髻之上,给苏宛添了一抹亮色。 纤纤玉指从妆奁之中拿出一片红色胭脂,轻轻的在自己的唇上含了一些。虽然只是双唇微抿,但是胭脂拿开之后,苏宛双颊白皙,樱唇红润,好一个倾城绝色。 身上莹白色织金暗花长裙极是华贵,尽管苏宛头上未带任何头饰,可是被这衣服上的织金暗花一衬,整个人顿显雍容华贵! 站在旁边的竹茹早已经看得呆了,直到苏宛连叫几声之后方才回过神来,“小姐,你好......漂亮。”竹茹想了半天之后,方才说出这句话来。 苏宛微微一笑,自己今日乃是去应战,若不能先声夺人,如何能力压群芳? 不多时,便有大夫人派人来请苏宛,请苏宛去花厅。当苏宛缓缓走进花厅,却见一身盛装的苏悦也在。只是她身上的衮金团花刻丝袍与自己身上的衣服相比,庸俗了好些。 看着面前亮色无双的苏宛,大夫人面上带着浅浅的笑,还仔细打量了一番,赞不绝口。倒是一边的苏悦看着苏宛的打扮,不服气的说道:“今日是去诗会,又不是选秀,穿得如此漂亮有什么用?” 苏宛微微一笑,“妹妹在祠堂中抄完那一百遍的《女诫》之后,火气怎么还是这般大?” 听到苏宛提起自己的痛楚,苏悦立刻准备反唇相讥。就在此时,大夫人的声音响起,“悦儿,莫要与你姐姐斗气。今日要去参加诗会,两姐妹互斗,岂不是让别人看笑话?” 听到大夫人如此说话,苏宛惊讶的看了她一眼,心中有些奇怪,何时大夫人竟然有了这般强烈的大局观? 花厅之中一时沉默下来。过了一会,有下人回禀,马车准备好了。大夫人这才带着苏宛和苏悦上了标有苏府标志的马车。 不过一盏茶功夫,宰相府便到了。管家见到苏府标志,知道这是夫人的闺中密友,连忙走上前来,将三人从马车上接下,然后一路小心翼翼的送到花园之中。 宰相府的花园已经很是热闹了。京中凡是有些名声女子,或是朝中大臣的千金,王爷府的掌上明珠,此刻都盛装打扮出现在这,情景之盛,不亚于前些日子的金钗宴。 苏宛方一出现,便立刻成为花园之中的焦点。众人都在悄悄说着,这人便是前些日子金钗宴上得了金钗的苏宛,不时能听到一阵“不过如此”的评价之声。 “苏夫人你可算来了。”一个轻柔的声音传了过来,大夫人转头看着那款款行来的女子,面上带着温和的微笑,“妾身来迟,有劳夫人久候。” 一个年轻的美貌少妇来到大夫人身前,苏宛仔细着打量着她,只见她白皙的脸庞上是精致而秀气的五官,眼、耳、口、鼻都极为精致,将江南女子身上那股柔美展现的淋漓尽致。 这个少妇就是宰相夫人,房元礼现在的正室,齐若冰。 齐若冰身穿一件天青团花四喜小袄袍,泥金底散花裙,腰系留宿宫绦,上面挂着一个绣双喜纹杭缎香囊,顺滑的乌发在脑后绾成朝阳五凤髻,云鬓之中插着珊瑚青玉钗,整个人清丽绝伦。 行到大夫人身前,齐若冰跟大夫人寒暄几句之后,便将目光投在了苏宛的身上。齐若冰仔细打量了一番苏宛之后,口中盈盈笑道:“果然不愧是金钗之选,苏姑娘,好漂亮。” 听着齐若冰的话语之中带出来的淡淡不满,苏宛心中有些莫名其妙,算起来,自己与齐若冰只是第二次见面,两人从无交集,这种淡淡的不满口气是怎么回事? 愣了一下,苏宛反应了过来,想来那日在威武候府上折辱房元礼的事情,被她知道了。自己折辱了房元礼,便等若折辱了她,想来就是因为此事,所以她才会如此不满。 想到这里,苏宛臻首微低,“多谢房夫人夸奖。苏宛愧不敢当。” 齐若冰看着苏宛头上的丝绦,微微一笑,“有何不敢当的?金钗宴上,公主殿下把你选出来,自然法眼无差。”说着不再理会苏宛,转头看向大夫人身边的苏悦,“苏夫人,这也是你家的小姑娘?生的真是漂亮。” 一边的苏宛一头雾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露了马脚,竟然让齐若冰察觉出自己有些不对。 大夫人听到齐若冰问话,微笑着点头,“正是,这是我的女儿,苏悦。悦儿,快来见过房夫人。” 平时在苏宛面前一脸傲气的苏悦,此时脸上带着满脸的笑容,上前半步,“苏悦见过房夫人。” 齐若冰点了点头,夸赞了苏悦几句,随后便借口要招待其他客人离开了这里。只是让苏宛心中有些担心的是,在临走的时候,齐若冰假装不经意的看了苏宛一眼,那眼神很熟悉。 那是大夫人看自己的眼神。 那是想要杀死自己的眼神。 第36章 满堂喝彩 苏宛心中有些不解,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竟然让齐若冰对自己动了杀机。..站在大夫人的身后,苏宛轻轻的看了一眼大夫人,难道是大夫人从中作梗? 不对,大夫人对于齐若冰不会有那么大的影响力。思来想去,只有那天自己在侯府上折辱房元礼这一个理由。想到这里,苏宛双眼微眯,看来自己今日要小心一些。 正在这时,只听管家浑厚的声音在花园之中响起,“静雅公主驾到!” 花园之中熙熙攘攘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只见静雅公主身着一件枣红色提花斜襟夹衫,逶迤拖地纱绣裙,乌黑浓密的长发绾成风流别致双环望仙髻,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插着镶金簪,腰系撒花缎面绦,上面挂着一个双喜纹杭缎香袋,整个人显得极为雍容华贵。 齐若冰看到云静雅出现,便当先拜了下去,口中说道:“见过公主殿下。” 云静雅走到齐若冰身前,含笑将齐若冰扶了起来,然后才对众人说道:“今日乃是民间诗会。不用顾忌那宫中的许多规矩。都起来吧!” 众人这才起来。齐若冰带着云静雅走入花园,请她坐了上座。然后吩咐身边的管家将宾客仔细清点一遍,若是不差几人的话,便准备开席。 不多时,宰相府名厨做的珍馐美味便流水一般端上席来。齐若冰坐在云静雅身边,端起酒杯,“众位今日齐聚于此庆祝百花节。若冰多谢众位小姐信任,这第一杯就,若冰敬诸位。” 众人应诺,惟有苏宛注意到,齐若冰口中自称乃是若冰,而非是妾身。虽然仅仅是一个称呼,但是代表的含义却大不相同。这其中玄妙,若非在后宫之中浸淫日久,根本无法体味。 接着齐若冰放下酒杯,笑着对众人说道:“早在数月之前,公主殿下与若冰便开始着手准备这百花诗会。公主殿下更是别出心裁,排出一场百花献舞,以供诸位欣赏。” 齐若冰话音刚落,便有数十位舞姬从院外进来,长长的水袖逶迤拖地,纤细的腰肢盈盈可握。众多舞姬忽而聚在一处,忽然散落各处,犹如百花盛放,又如万朵凋零。 花园之中顿时热闹起来,嘈杂的环境中,宰相府的下人有条不紊的穿梭,倒是未曾慌乱。 不多时,酒宴已成残席。宰相府的管家指挥下人将残席撤去,给园中的千金小姐们换上了瓜果点心。看着一盘盘鲜美的水果,苏宛心中清楚,重头戏现在才要开始。 果不其然,高踞上首的齐若冰跟身边的云静雅耳语几句之后,还是齐若冰站了起来,“众位小姐,今日乃是百花诗会。方才众位看过歌舞,赏过百花。现在便请众位以百花为题作诗,胜者公主殿下与若冰皆有赏赐。” 众人互相看看,在来之前便知道今日乃是百花诗会,她们也早就准备好了诗词。只是这谁是第一个,却是大有讲究。这第一人若家世、样貌、才学有一样差了,便难免被人耻笑。 在众人默然无语之时,坐在紧挨云静雅地方的一个女子站了起来,她冲众人微微行礼,然后用甜美的声音吟诵了一首小诗,“梨花雪压枝,莺啭柳如丝。懒逐妆晓成,春融梦觉迟。” 诗文极为精致,将春日美人字体刻画的入目三分,当得上是一首佳作。就算坐在首座,一直未曾说话的云静雅都淡淡的赞了一声好。 坐在人群中的苏宛也点了点头,上次金钗宴上便是这李文公家的千金第一个出场,现在百花诗会上又是她第一个出场。两次虽然都是作诗,但是金钗宴上那首有巾帼英豪之气,这首诗词却有美人慵懒之感,若两首都是她自己所作,这李小姐当真有些才华。 有人开头,其他人便不再沉默。一首首佳作在园中层出不穷。有赞梨花的,有写桃花的,眼花缭乱,不一而足。 只是开场小诗做的虽好,但更重要的是齐若冰与云静雅的发问。百花诗会之前,各人用一番“苦功”准备了一首好诗。但是想要应付齐若冰与云静雅的问题,非得有真才实学不可。 就在这时,大夫人转头看向苏宛,脸上带着不可着墨的笑意,“宛儿,你平时一向喜好诗词。今日正逢如此盛会,你不上去献诗一首吗?” 看着大夫人脸上的笑容,苏宛摇摇头,“母亲,今日众多京中才女聚集于此,以宛儿的水平只在中流,何苦上去丢人现眼。”说着,苏宛眼珠一转,“不如让妹妹试试?” 今日这百花诗会多有蹊跷,大夫人表现的如此安静更是反常。所以苏宛决定,在事情还没有被自己完全弄明白之前,先不要轻举妄动,以免中下大夫人设下的圈套。 一边的苏悦很明显听到了苏宛的话,听到她如此看不起自己,气鼓鼓的说道:“试就试!” 不等大夫人阻止,苏悦便站了起来,向着台上的云静雅和齐若冰施礼,然后又向四面的小姐一礼,最后稍显局促的说道:“威武候府苏悦,有诗一首,请诸位点评。” 坐在苏悦旁边的苏宛仔细的看着站在身边的苏悦,虽然苏悦表面上很是镇定,但是仅仅抓着袖口的手却将她内心的紧张全部都暴露了出来。 苏悦站起来之后,定了定神然后缓缓吟道:“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 一首小诗诵完,花园之中众人皆默,苏悦身边的苏宛悚然而惊,苏悦有如此大才,自己之前怎么没有发现?随后一想便笑了,这首诗定然不是苏悦所作,是她自己背熟了而已。 园中众人尽皆沉默,良久之后,方才听到云静雅赞叹一声,“好诗!”众人如梦方醒,纷纷附和赞道:“如此好诗,今日得闻真是三生有幸!”“苏小姐,果然深藏不露。” 站在中间的苏悦看着众人脸上艳羡的神色,口中听着赞许之声,洋洋自得的看了一眼身边的苏宛,却见苏宛正在低头难过,不由得更加开心。 等到众人赞许过后,高坐于上的云静雅含笑开口,“苏悦,刚才这首诗可是你自己所作?” 听到云静雅的话,苏悦点头,不知道是有些紧张还是什么原因,点头之后苏悦方才期期艾艾的说道:“正......正是。这首诗正是我自己所作。” 苏宛坐在苏悦的旁边明显能感觉苏悦的身子在发抖,苏宛心中清楚苏悦是在害怕,于是头压得更低,生怕别人发现自己正笑得乐不可支。 看到苏悦说话有些紧张,云静雅极为温和的笑了笑,“苏姑娘,莫要紧张。本宫有几个小问题要让你回答一下。若是答错,本宫不会怪你,你放心回答就是。” 云静雅如此温和的态度起了作用,苏悦明显比刚才镇定了许多,说话也不再磕绊,“多谢公主殿下。请公主殿下发问,苏悦定然一一作答。” 看着镇定下来的苏悦,云静雅笑着问了几个问题,苏悦全部都回答了上来。这倒让坐在苏悦身边的苏宛有些诧异,自己印象中的苏悦从来都不喜欢舞文弄墨,什么时候她也精通这些东西了? 很快云静雅的问题便问完了,接着齐若冰提出了最后一问,也是刚才问过那几人的固定一问,“苏小姐,请你以这园中之物作诗,限时一炷香。” 苏悦身上的缠枝花轻轻抖动,双手握在腰间对高座在上的两人行礼,“请公主殿下,房夫人选赐作诗之物。” 云静雅头上凤钗微转,袍袖上的织金山海纹晃出一片迷人的金色,白皙而修长的手指指着园中一座翠绿奇特的假山说道:“便请苏姑娘以这假山为题,赋诗一首。” 自有下人燃上信香置于堂中,青烟袅袅升腾。白衣青花在青烟之中若隐若现,苏悦低头秀眉紧蹙,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的样子。 可是坐在苏悦身边的苏宛却能清楚的看到,虽然苏悦低头,但是一双大眼睛正在东瞧西看,根本不是在冥思苦想的样子。苏宛秀眉微挑,再看看前面一点都不紧张的大夫人,心中有了些明悟。 信香近半,苏悦缓缓抬起头来,从袖中掏出手帕假意在额头上擦擦,之后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回禀公主殿下,房夫人,苏悦已经将诗词做好了。” 上首的云静雅看看只燃了一半的信香,极为满意的点点头,“未曾想到,苏姑娘竟然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做出一首诗,真是大大出乎本宫的意料。” 看着云静雅脸上浮夸的表情,苏宛轻轻冷哼一声。什么出乎意料,根本就是意料之中!怪不得苏悦之前竟然吟诵出了那般好的诗词,而且应付提问也是对答如流。 这一切都是因为,出题者和答题者根本就是一伙! 怪不得大夫人如此盛情邀请自己来参加百花诗会,原来她早就跟云静雅还有齐若冰串通好了,将预先准备好的问题和答案交给苏悦,让苏悦背下来,这样云静雅问的时候自然可以从容应对。 至于之前那首令自己都惊讶的诗,想来是京中名家看在大夫人的面子上所作。想到这里,苏宛深深的看了一眼大夫人,未曾想到,为了苏悦,大夫人倒真能舍得下血本! 坐在云静雅身边的齐若冰此时夜笑道:“既然苏姑娘已经做好,不如念出来,请大家一起品评如何?” 苏悦傲然的点点头,然后缓缓的吟诵道:“雨滴珠玑碎,苔生紫翠重,故关何日到,且看小三峰。请诸位评断。” 第37章 故意刁难 厅中众人细细品味之后,愕然发现这首仓促之间所得小诗,竟然也是一首难得的上佳之作,心中顿时对苏悦之才心悦诚服,随后喝彩之声不绝于耳。 看着正在喝彩的众人,苏宛摇摇头,被人蒙在鼓中,还如此兴高采烈,今日这园中坐着的人哪里是京中的名流才女,分明就是一帮吃饱没事干的废物花瓶而已。 待众人喝彩之声稍落,一袭大红织金山海袍的云静雅在厅中扫视一圈,然后微笑着说道:“以本宫看,今日这百花诗会上的第一才女便非苏悦姑娘莫属。大家可还有不服?” 听到云静雅的话,苏宛心中一惊。若当真只是大夫人想为苏悦争些名头,现在已经足够。这百花诗会毕竟不能与金钗宴相比,不论是规格还是规模上,都比之差出好大一截。 可是若是之前计划好的,那么云静雅到现在就应该赏赐苏悦才对。但是她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难道大夫人她们所图并非是第一才女这个虚名,而是别的什么东西? 就在这时,只听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今日这百花诗会之上,苏悦小姐才思敏捷,在下确实佩服。只是,在下认为还有一人足以于苏悦小姐比肩,而且那人就在诗会之上。” 苏宛顺着声音看过去,正是李文公家的千金,她立在厅中侃侃而谈。而且话音方落,目光便转移到了苏宛的脸上,苏宛心中一惊,向后缩了缩自己的身子。 高踞首座的云静雅听到李文公家的话,故作惊讶的问道:“不知道李姑娘口中所言乃是何人?百花诗会上有此能人,怎么不见她出来小露一手?” 李文公家的千金回身对云静雅说道:“回禀公主殿下,此人不但极有才华,而且跟公主殿下亦有不解之缘。” 听到此时,苏宛已经知道李文公家的千金说的是谁,心中更是清楚大夫人为何不对自己参加百花诗会横加阻拦,原来诗会之上早已经给自己设好了陷阱。不管自己来不来,这陷阱都躲不开。 若是自己不来,大夫人自可替苏悦自吹自擂,在外人眼中,大夫人乃是苏宛的母亲,自然会一碗水端平;若是苏宛来了,早已准备好的难题会将苏宛难住。无论如何,苏宛在今天,都只能成为苏悦成名的垫脚石。 这便是大夫人的计划,在百花诗会之上,让京中的名流才女们看着自己被苏悦踩在脚下。 想到这里,苏宛冷笑,本来自己不曾洞悉你们的计划,故此不敢轻举妄动。未曾想到你们的计划竟然如此幼稚,今日本宫便让你们看看,当日能得陈朝举国称赞之人是何等威风! 此时,云静雅的声音正好响起,“莫非,李姑娘口中所言之人乃是当日金钗宴上夺得金钗的苏宛苏姑娘?” 李文公家的千金微微一笑,“公主明鉴,正是金钗宴上夺得金钗的苏宛苏姑娘。” 经过李文公家的千金这么一提醒,众人这才想起,当日金钗宴上夺得金钗的苏宛也是威武候府的小姐,而且是苏悦的姐姐。看来今日,众人要看一出姐妹相争的好戏了。 这时坐在云静雅身边的齐若冰低头看着大夫人,“苏夫人,今日苏二姑娘可曾到场?” 大夫人起身回答,“回夫人,悦儿跟宛儿都来了。”说着转身对身后的苏宛说道:“宛儿,还不赶快起来拜见公主殿下与房夫人?” 众人一起看向大夫人的身后,都想看看这金钗得主到底是何等模样。园中只有极少数有心人,方能从大夫人的话序之中,琢磨出在大夫人心中,苏悦的分量比苏宛还要重上一些。 见到事情临头,已经打定主意的苏宛起身,落落大方的向上首的云静雅与齐若冰行礼,“苏宛见过公主殿下,见过房夫人。”然后又转身冲四面行礼,“苏宛见过众位小姐。” 坐在上首的云静雅看着一身莹白的苏宛,微笑着问道:“既然苏小姐在场,刚才为何不将你的诗作拿出来躺大家赏析一番?是看不起本宫的赏赐,还是见到苏悦上场,你心中便害怕了?” 此话一出,众人尽皆目光灼灼的盯着苏宛。众人仔细回想,方才的确未曾听到苏宛有何诗作。如此盛会,苏宛竟然一诗未做,不是看不起公主与房夫人,便是不会作诗。 听到云静雅话语之中包含的杀机,苏宛怡然不惧,身上莹白雪袍轻振,织金暗花在众人眼中若隐若现,“公主殿下此言差矣。苏宛不是看不起公主殿下的赏赐,更不是心中害怕舍妹。只是见到舍妹上场,心中不愿伤了姐妹之情,更不愿伤了舍妹的心,所以才不作诗。” 仅仅是几句话,便将苏宛从之前看不起公主的罪人,变成心疼自己妹妹的好姐姐。更是将逼迫苏宛出场的李文公家的千金与云静雅变成了挑拨姐妹之间关系的小人。 云静雅听到苏宛的话一窒,很明显她听出了苏宛话中隐含之意。不过,云静雅仅仅是一个呼吸便恢复了正常,“苏宛姑娘此言差矣,百花盛会只是切磋诗词之道而已。若是苏悦能从与你的切磋之中进步,岂不是比你退而不战要强上百倍?” 苏宛听到云静雅的话,微一皱眉,没看出来,这云静雅嘴上的功夫也挺厉害。不仅暗讽自己假仁假义,更是暗指自己若真是顾全姐妹情谊,当日出现在金钗宴上的便会是苏悦了。 看着高高在上的云静雅,苏宛浅红樱唇微微轻启,“公主殿下太过自谦。今日盛会汇聚京中各色才女,更有公主殿下与房夫人坐镇,如此盛会,京中之人定然会口口相传。” 厅中众人听到苏宛的话,两相比较,却发现金钗宴与今日百花诗会并无不同,来者都是京中名流才女,督办之人都是静雅公主,只不过地点从暖园之中换到了房府后花园而已。 看到厅中众人渐渐明悟的脸色,云静雅心中着急,面上却浅浅的笑着,“既然是如此盛会,难道苏小姐视在场才女如无物,根本不屑于我等切磋?” 一句话,云静雅便将已经渐渐倒向苏宛的众人全部拉回到了自己身边。苏宛不在这种场合作诗,固然有可能是顾全姐妹情谊。但是如此做法,其他人的脸面何存? 见到厅中众人目中渐渐露出古怪之色,苏宛轻叹一声,自己千小心万小心,却还是不小心跌入到大夫人给自己设下的圈套之中。不过就算自己中了圈套,也要来个鱼死网破! 想到这里,苏宛轻笑着对厅中众人说道:“方才苏宛未曾作诗,只是因为不想伤了自家姐妹情分。既然现在公主殿下让苏宛作诗,那苏宛便作上一首,请诸位雅正,” 说着,苏宛缓缓的念出一首小诗,“桃花春色暖先开,明媚谁人不看来。可惜狂风吹落后,殷红片片点青苔。” 一首既出,满场皆静。随后一声喝彩响起,紧接着便是满堂喝彩之声! 看着厅中不断喝彩的众人,云静雅心中并不惊讶。在苏宛作诗之前她便已经有了准备。毕竟是金钗宴上得金钗的人选,若是没有这等本事,云静雅反而会怀疑自己是不是选错人了。 片刻之后,如痴如狂的众人方才醒悟过来,悄悄的看了一眼安坐首座之上的云静雅,然后全部都静了下来。 云静雅看到众人安静下来,微笑着对苏宛说道:“苏宛姑娘果然做的好诗。怕伤了姐妹情分果真是肺腑之言。只是,此诗如此清丽。不知是苏宛姑娘偶然所得,还是自己所作?” 言中之意便是指责苏宛此诗乃是让名家所作,其后自己背熟,用来蒙骗众人。 苏宛立在厅中,脸上的笑意如同身上织金暗花一样,不可捉摸,“若是公主殿下不信此诗乃是苏宛所作,便请公主选赐作诗之物。” 看着厅中不卑不亢的苏宛,云静雅心中不禁起了爱才之意。只可惜,这人并非自己这方,只能在这百花诗会上毁去。 沉默了一会之后,云静雅方才说道:“既然如此,便请苏宛姑娘以天为题,赋诗一首。” 听到云静雅的话,厅中一阵哗然。在座的人都不论水平高低,都有极为扎实的诗词底子。因此也知道,在诗中,最难做的诗便是这天! 看似这题材极大,但是要做之时却不知该如何下手。更不知道要用何等华丽的词藻才能形容出天之特质的万分之一。所以当听到苏宛要做的题目竟然是天的诗会,厅中一片哗然。 而立在厅中的苏宛也愣了一下,她万万没有想到,云静雅竟然如此无耻,抛出这么难的一个问题让自己回答。 就在这时,齐若冰已经示意下人将信香点上。 红红的香头在空气中变成一寸一寸的白灰,然后落在香炉之中。厅中之人全都屏气凝神,看着香炉中的信香,也看着皱着眉头,冥思苦想的苏宛。 信香很快便烧去了一半,可是苏宛紧锁的眉头却仍旧没有展开。 看着渐渐燃尽的信香,苏悦的眼中显出畅快之色,前些日子你害得我抄了一百遍的《女诫》,今日也该是你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大夫人看着愁眉不展的苏宛,嘴角悄悄浮现一丝笑意,自今日起,京中之人只知苏悦! 很快,信香便要燃尽,而此时的苏宛眉头却依旧紧锁。 第38章 顺水推舟 看着苏宛紧皱的眉头,苏悦开心的笑了起来。之前借着机会苏宛在老夫人面前告了自己一记刁状,害得自己将近月余未曾出门,只能在祠堂之中抄写《女诫》。 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可是就在自己被禁足之后,苏宛竟然顶替自己去了金钗宴!不仅如此,苏宛在金钗宴上表现极为惊艳,甚至让房大人与霍将军都为之侧目。 可是,那一切的风光本该属于自己! 自金钗宴之后,威武候府上每日都有前来拜访苏宛的人,那些人都是高门大户。若不是因为苏宛告自己的状,今天的风光怎么会落到她的头上? 所以,看到苏宛现在秀眉紧蹙的样子,苏悦的心中犹如吃了蜜一般。 红红的香头在青烟之中缓缓燃烧,灰白的香灰被微风吹落,落在香炉之中被摔得四分五裂。苏悦看的清楚,那原本极长的信香,此刻已经要燃尽了。 就在苏悦脸上的笑容溢出来的时候,只听一个柔和的声音在花园之中响起,“公主殿下,苏宛幸不辱命,已有诗词做出。” 高踞首座之上的云静雅一愣,刚才她所出之题,看似极为容易,但实则空洞无物,寻常之辈根本不知该如何下手!未曾想到,苏宛竟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做出来! 随即,云静雅嘴角便露出笑容,想来苏宛定然是看信香燃尽,怕自己责怪与她,故此随便作了一首诗词,想要将这道题应付过去。 看着亭亭立于厅中的苏宛,云静雅樱唇微启,吐气如兰,“苏姑娘果然大才,竟能在如此短的时间之内破掉如此难的题目。还请苏姑娘将你所作诗词吟诵出来,请大家品评一番。” 话音未落,云静雅的双目便盯在苏宛脸上。想来苏宛诗词作的如此之快,定然不是上佳之作。如此一来,一会自己将她与苏悦做对比之时,只要秉公判处便是。 苏宛双手握于腰间,冲着云静雅微微一礼,苏宛衣衫上的织金暗花陡然亮了起来,随即便又黯淡下去。 园中众人听到此处,纷纷噤声,等着苏宛开口。片刻之后,一个柔美的声音在花园之中响起,“众鸟高飞尽,孤云独去闲。相看两不厌,唯有碧云天。” 诗念完了,花园中立在香炉之中的那根信香也正好燃尽。红红的香头陡然大亮了一下,随后便彻底的熄灭,只有惨白的香灰在香炉之中来回滚动。 听到苏宛吟诵完毕,花园之中惊愕之声未起,便已经被生生收了回去。 今日能来房府花园之中参加这百花诗会之人,不仅才学极为出众,而且其中相当一部分人的门第显赫,不是重臣子女,便是勋爵之后。 如此之人自然能品出苏宛诗中的翩然出尘之意,但是随后那声赞叹便被生生的收了回去,这一切都只是因为,高踞在首座之上,手中拿着青瓷酒盅的云静雅还未曾发声。 高踞首座之上的云静雅并非不说话,而是愣在当场。她万不曾想到,苏宛竟能在如许短的时间之内,做出这样的好诗。 怔神之下,青瓷酒盅之内的醇酒洒了出来,滴在云静雅的手上,有些温热感觉。被酒一滴,云静雅顿时回过神来,笑着说道:“苏小姐果然好文采,竟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做出这种水平的诗词。” 听到云静雅夸赞,苏宛心中反而有些不适。在她设想之中,云静雅此时应该极力说自己所作诗词不过一般水平,不过尔尔。怎么现在突然开口夸赞?难道自己想错了? 苏宛低头悄悄看了一眼身边的苏悦,却见苏悦原本笑嘻嘻的脸上已经是铁青一片,双眼睁得极圆,正对自己怒目而视。于是苏宛心中更加奇怪,这云静雅为何不按常理出牌? 听到云静雅开口,园中众人这才纷纷面含微笑,对苏宛点头致意。更有人将自己心中所想大声说了出来,“好诗!苏小姐果然不愧是金钗之选!” 此言一出,花园之中顿时一片喝彩之声。苏宛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臻首微低。与花园之中正在盛放的桃花相映成趣,当真是人比花娇。 就在此时,只听首座之上的齐若冰淡淡开口,“妹妹,苏宛所作诗词当真算的上是佳作。但是我觉得,她与之前苏悦所作诗词相比,却还要差上几分火候。不知妹妹心中如何评断?” 苏宛一愣,随即便反应过来,齐若冰乃是当今圣上的义女,云静雅是当今圣上的亲女。此时又非是正式场合,所以齐若冰这声妹妹叫的是极为合理,而且瞬间拉近与云静雅之间的关系。 云静雅将手中青瓷酒盅放下,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身形微微一动隐没在暗处,枣红色的衣衫在暗中看起来像是干涸的血,“静雅以为,姐姐说的极是有理。” 立在厅中的苏宛心念电转,立刻明白云静雅方才为何会夸赞自己。无非就是欲抑先扬之法。将自己先捧在高处,随后再用苏悦压住自己。如此一来,自己的声名便被压了下去。 园中众人听到云静雅的话,顿时住口,随即便开始附和,“公主殿下说的极是,细细品来,苏宛确实要比苏悦差上一线。”“房夫人慧眼如炬,如此细微差别都能一眼看出,佩服!” 虽然今日乃是齐若冰私人举办的百花诗会,但是所邀请之人莫不是京城名流,更有云静雅在场,众人不知不觉之间自然会将这私人宴会当作攀附的机会。 心中将齐若冰给自己设计的圈套想通之后,苏宛嘴角浅浅一笑。自己原本为盛名所累,每日间应付那些权贵子弟便心力交瘁,今日自己便顺水推舟,将这虚名削掉一些。 一念至此,苏宛飘飘下拜,极为诚恳的对座上两人说道:“公主殿下,房夫人果然聪慧异常。苏宛方才仔细品过之后,自己所作果然要比妹妹差上一线,苏宛输的心悦诚服。” 这番话乃是苏宛的肺腑之言,百花诗会头名对苏宛来说,不是蜜糖,而是毒药。自己本来得金钗之后,便已经为人所妒,若要再得百花诗会头名,盛名之下,自己定然不能做自己要做的事情。 首座之上的齐若冰看着苏宛脸上的轻笑,杏眼微眯,秀眉紧蹙。以大夫人对自己所说之言来看,苏宛绝不是忍气吞声之人,她现在为何会做出这般模样? 看着立于厅中不卑不亢的苏宛,齐若冰心中疑心大起,“苏宛,你方才所言可是真的?若是如此,今日这百花诗会的头名便没有你的份了。” 苏宛盈盈笑着,难道自己方才所言不是真的,这百花诗会的头名便是自己的了?今日之事你们早已定下计策,又何必这般惺惺作态。 不过,这百花诗会的头名自己本就不想要,既然如此,还不如顺手让出去。不管是谁得了这百花诗会的头名,正好可以冲淡自己金钗之名,让自己好好过几天安生日子。 于是苏宛臻首轻点,“回夫人的话,方才苏宛所言句句属实。妹妹作诗的本事确实比苏宛要强上一些,苏宛输的心服口服。” 园中众人听到苏宛之言,不由有些奇怪。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就算苏宛作的当真不如苏悦,也绝不该如此轻易的认输。更何况,苏宛所作诗词与苏悦所作根本相差无几。 齐若冰头上金钗微颤,转头看向身边的云静雅。却正好看到云静雅也正向自己这边看来。两人四目相接,同时眉头微皱,今日之事太过顺利,顺利的似乎有些古怪。 随后云静雅冲齐若冰微一点头,今日之事虽然奇怪,但是事已至此,只能继续下去。齐若冰瞬间明白云静雅的意思,“既然如此,园中诸位谁还有上佳之作未曾拿出?” 众人左右看看,知道这时今日百花诗会最后一个机会,若是不能把握这个机会,齐若冰便会宣布百花诗会的头名。目前看来,这头名定然是非苏悦莫属。 只不过众人心中虽然有意与苏悦争上一争,但是无奈苏悦方才那两首诗词实在是极为高妙,众人一时之间竟是想不出比其更好的诗词,只能默默无语。 看到园中众人无语,齐若冰伸手端起酒盅,满面含笑,“既然众位都无异议,那我在此宣布,今日百花诗会头名,便是威武候府小姐苏悦!” 园中顿时一片恭喜之声,苏悦更是洋洋自得,口中不断向园中众人回礼,眼睛却偷偷向苏宛这边看来,正好看到苏宛安坐于位,波澜不惊的喝酒吃菜,仿佛刚才的事情并未发生一般。 苏宛如此作态,更是让苏悦心中有些不忿,已经输给自己,却还要硬装成丝毫不在乎的样子。苏宛,你这作戏的功夫倒是让我好生佩服! 心中不忿之下,苏悦眼珠一转,计上心头。她伸手端起桌上的酒盅,然后走到苏宛面前,盈盈笑着说道:“姐姐,今日妹妹得了百花诗会头名,难道姐姐便不祝贺妹妹一下?难不成,姐姐还因方才之事心中不快?” 口中虽然说的极为谦和,但是苏悦双眼之中的挑衅之色,却被苏宛尽收眼底。苏宛微微一笑,方才不过是个诗会头名而已,自己怎会因这种小事心中不快? 想着,苏宛也伸手端起酒杯,衣衫上繁复的织金暗花在阳光中若隐若现,“今日妹妹能得诗会头名,本就在我意料之中;更何况你我姐妹情深,如何能为这点小事生气?” 在苏宛眼中,不用说这百花诗会的头名,就算是前些日子的金钗盛名,都未曾被她放入眼中。因为当苏悦还在为这点虚名斤斤计较之时,苏宛早已经放眼天下。 可苏悦只以为苏宛虽然口上说着不在乎,但是心中极为在乎。想到这里,苏悦心中不由有几分快意,“姐姐说的极是。前些妹妹偶感风寒,不能出府,姐姐便成了金钗之选。” 说到这里,苏悦眼中放出两道寒光,紧紧的盯在苏宛的脸上,嘴上却笑着说道:“说起此事,妹妹还未曾向姐姐道贺。今日妹妹借花献佛,敬姐姐一杯。” 酒杯之中的醇酒散发着浓浓酒香,却掩盖不住苏悦身上浓浓的醋意。 第39章 零落成泥 苏宛伸手接过酒杯,对苏悦身上的醋意视若无睹,嘴角微微向上一提,“多谢妹妹。今日本是妹妹得了头名的好日子,却让妹妹给我敬酒,姐姐当真是受之有愧。” 虽然苏宛口中说着受之有愧,但是手中的酒杯却是丝毫不见慢上半分,接过之后,立刻便送到唇边,将杯中佳酿一饮而尽。 一边的苏悦本想携今日得胜之势,羞辱苏宛一番,却不知为何几句话之后,竟变成自己要给苏宛敬酒。等她回过神来,苏宛已经将杯中酒喝的一干二净。 看着空空如也的酒盅,苏悦气极而笑,咬牙切齿的说道:“姐姐真是好酒量。”苏宛恍若未觉,轻轻笑道:“妹妹谬赞了。” 苏悦被苏宛这么一气,不知该如何是好,鼻中轻哼一声,然后恨恨的一挥袍袖,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之上。 见到苏悦果然被自己气到,苏宛嘴角提的更高。要知道,今日这百花诗会的头名是自己让给你苏悦的,是我不想要,所以你苏悦才能拿到。若非如此,今日哪里有你苏悦出风头的机会? 坐在正中位置之上的齐若冰将苏宛的举动看的清清楚楚,心中暗自思量,如此性格方才合乎张氏对自己所说,只是方才苏宛为何不曾爆发? 想着,齐若冰将头微微向云静雅的方向一偏,低声问道:“静雅妹妹,依你看,这苏宛今日表现为何如此古怪?” 自从房元礼协助汝阳王夺得帝位,齐若冰便一直都是房元礼正室夫人,更兼之齐若冰有汝阳王义女身份,两人来往便极是密切。齐若冰若有什么难题,第一个想到的也是云静雅。 云静雅看着坦然安坐的苏宛,心中亦是觉得此人有些看不透。齐若冰与威武候夫人之事并未瞒着自己,自己虽然极为欣赏苏宛,但是为了齐若冰,也只能出手一次。 只不过,未曾想到苏宛心境竟然如此之后,自己方才故意偏袒苏悦,苏宛不仅未曾大声抗争,而且还笑着接受,并且将自己的后路全部堵死。如此一来,倒让云静雅觉得有些奇怪。 听到齐若冰的话,云静雅一双凤目缓缓眯起,眼中精光闪烁,“这苏宛,要么就是已经看透我们的计划,要么就是极为单纯,顾及姐妹之情。以我看,后者居多。” 齐若冰双眼微转,看着坐在案几之后的苏宛,清秀的脸蛋上挂着淡淡笑容,看起来极为纯良。她微微笑了一下,随后双眉稍展又蹙,似乎心中在想些什么。 沉默片刻之后,齐若冰方才对云静雅说道:“若是之前的苏宛,我想定然会是顾及姐妹之情;但是据威武候夫人所言,苏宛自从初春姐妹吵闹之后,便如同换了一个人一般,做事极为缜密。若不是查过没有问题,威武候夫人几乎以为这苏宛被人暗中掉包。” 虽然齐若冰未曾明言,但是云静雅也听出她话中的犹疑之意。不过,自己在金钗宴之前的确很少见到苏宛,威武候夫人凡是出门,带在身边的必然是苏悦。 想到这里,云静雅低头沉思,半晌之后方才说道:“威武候夫人之言,终究不足为凭。不如你亲自上去试探一番,想来定能试出一二。” 听到云静雅的话,齐若冰心中微微一凉,知道云静雅有些生气,所以才会说出这般让自己前去试探的话语。不过,云静雅说的极是在理,威武候夫人的话不能不信,却也不能全信。 于是,齐若冰冲着云静雅微微点头,伸手端起面前酒盅,缓步从首位上走了下来。天青色的团花小袄在暖意融融的花园之中轻轻飘舞,不多时,便走到苏宛身前。 齐若冰看着面前的苏宛,微笑着说道:“苏姑娘,刚才我虽然将你的诗作压了下去,但是此乃不得不为之的事情,苏悦诗作确实比你要强上些许,还望苏姑娘莫要生我的气才是。” 安坐在案几之后的苏宛轻轻一笑,双眼之中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齐若冰当然不会因为这种事情来专门给自己道歉,更不会天真的以为,只要她一道歉,自己就定然会原谅她。 而且,在百花诗会开始之前,苏宛与齐若冰照面之时,齐若冰冷厉的眼神更是让苏宛耿耿于怀。未曾想到,当年那个简单女子现在竟然也学会了隐藏自己的心思。 看着满头珠翠显得极是雍容华贵的齐若冰,苏宛起身,双手握于腰间,袍袖上的金线在阳光下微微泛起一层光芒,“夫人言重。今日苏宛作的准备不足,作出的诗词也就差了妹妹些许,这次苏宛该输。” 苏宛的话,语带双关,最后更是隐隐刺了一下齐若冰。站在苏宛面前的齐若冰越发觉得看不透眼前的女子,不知她方才所说,到底是有心之语还是无意之言。 愣了一下之后,齐若冰淡笑着说道:“既然苏姑娘你未曾放在心上,本夫人便放心了。今日可惜,等到下次再有诗会,本夫人祝你独占鳌头。” 说着齐若冰的酒杯递到苏宛面前,苏宛赶紧将自己的酒杯端起来,两人面上含笑碰杯,看起来极为融洽,心中却各有主意。 齐若冰心中更是坚定自己的想法,而苏宛却想搞清楚,齐若冰对自己那股莫名其妙的敌意到底从何而来,难不成自己露出了破绽,让齐若冰猜到了自己的身份? 可是转念又一想,自己自从重生之后,便极少出门。与齐若冰相见也只有金钗宴上的一面之缘,两人交集极少,就算自己露出破绽,发现之人也绝不该是齐若冰才对。 与苏宛碰杯之后,齐若冰微微一笑,转头向一边的大夫人走去。大夫人看到齐若冰走过来,连忙起身,手中端着酒壶小心翼翼的给齐若冰满上,“夫人,今日高兴,多饮几杯。” 大夫人今日极是高兴,自从苏宛被苏悦推入水中之后,不说苏悦,便是自己,也感觉到整个侯府之中不像之前那般如臂指使,这种感觉在苏宛得了金钗之后,更是明显。 今日在百花诗会上,自己的女儿能力压苏宛夺得头名,多依仗齐若冰与云静雅之力。大夫人对于这两位贵人,自然要小心伺候。 齐若冰看着杯中微微荡着的美酒,粉面带笑,“那是自然。苏夫人你也要多喝几杯才是。你我常来常往,感情非比寻常,在我府中你可千万莫要拘束。” 听到齐若冰的话,大夫人受宠若惊。齐若冰乃是当朝宰相的夫人,更是自己需要巴结献媚的对象,此刻听到齐若冰之言,心中犹如喝了蜜糖一般,极是甜美。 大夫人面上笑的如同花朵一般,双眼微眯成弯月,“夫人客气,今日府上招待的极是周到,甚至比我在家还要周到万分。这杯酒,我敬夫人!” 看着大夫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齐若冰将酒放在唇边浅浅一抿,双目不断游弋着,似乎在考虑着什么事情一般。 随后,齐若冰双眼微眯,眼神不再游弋。她看着面前已经喝完的大夫人说道:“夫人真是有福气,有两个如此成器的女儿,当真让我羡慕。” 端着酒杯的大夫人一愣,自己曾与齐若冰说过苏宛之事。虽然现在苏宛现在叫着自己母亲,但是在自己的心中从来没有将苏宛当成自己的女儿,而苏宛也绝没有把自己当成母亲。 此事齐若冰一清二楚,现在说出,定然不会是忘记自己先前所说之事。想来此话之中必有深意。 思索良久,大夫人还是未曾想到齐若冰言中深意,只得小心翼翼问道:“多谢夫人。只是,悦儿调皮,不及苏宛温婉娴静。还需要夫人日后多多提点才是。” 方才大夫人思量无果,只能以此模棱两可的话语来询问齐若冰,顺便将今日之事稍微一点,示意齐若冰,今日之事自己自然知道该如何做。 听到大夫人的话,齐若冰脸上带笑,满头珠翠微微晃动,“调皮之人,大多秉性纯良,天真无邪;至于那些看起来温婉娴静之人,说不定背后有什么见不得人之事。夫人,你说是吧?” 话已经说到如此地步,大夫人立刻明白过来,原来齐若冰也对苏宛不满。刚才她话中暗示自己,苏瓦身后定然有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清楚齐若冰的意思之后,大夫人点头微笑,“现如今,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夫人所言极有道理。若当真有那些见不得人之事,我自然不会饶过犯事之人。” 齐若冰微微点头,看来大夫人已经明白自己话中之意。只要能将苏宛除掉,自己便可高枕无忧。 想着,齐若冰冲大夫人点头,“夫人办事,我一向放心。”说着微微叹气,“今日虽说是百花诗会,可这百花却已经开始凋零,看着那片片花瓣落于泥中,我当真心痛至极。” 大夫人双眼微眯,立刻明了齐若冰的意思。看来,这苏宛不知如何得罪齐若冰,竟然让齐若冰起了杀死她的念头。不过也好,齐若冰的念头正与自己不谋而合。 于是大夫人温言安慰状似悲伤的齐若冰,“夫人莫要太过悲伤,这些花瓣早晚都会凋零,夫人不值得为此事伤神。” 齐若冰头上凤钗轻点,知道大夫人已经明白自己的意思。便将脸上的悲伤神色收敛起来,“说的也是。却是我有些太过敏感。” 说着,齐若冰假意在眼角一拭,然后面上强笑道:“苏夫人,我有些伤神,便不与你聊了。你千万莫要客气,有什么事情招呼管家就是。” 大夫人点头,目送齐若冰回到首座之上。然后双眼微转,偷偷瞄着苏宛,嘴上冷笑,既然房夫人都发了话,那苏宛你便别怪我心狠手辣! 第40章 一门双姝 标着苏家标志的马车缓缓行在京城笔直宽阔的青石大街。乐文小说--..。刚才房府百花诗会刚散,苏府一家母女三人正要回府。 赶车的车夫冲着手上呵了一口热气,暖暖自己被冻得通红的双手。车厢之外还有些寒意,但是车厢之内却是暖意融融,母女三人一人拿着一个暖炉,大夫人坐在正中,苏宛悦苏悦分别坐在两边。 今日能在百花诗会之上获得偌大名声,苏悦极是兴奋。更重要的是,今日力压苏宛之后,苏悦方才觉得,本应该是属于自己的荣誉,终于被自己拿回来一些。 苏悦轻轻拿着暖炉,双目之中流露出按耐不住的喜色:“母亲,真是未曾想到,今日我竟然能在百花诗会上取得头名!看来那金钗宴虽然久负盛名,却也只是浪得虚名而已。” 这话当然不是真的说金钗宴浪得虚名,只是含沙射影。金钗宴乃是京中所有权贵挤破头都要去参加的,而百花诗会只是房夫人一人举办而已,规模自然不能与金钗宴同日而语。 但是,在今日的百花诗会之上,却有前些日子刚刚得了金钗的苏宛,如此一来,能在百花诗会力压苏宛取得头名,苏悦心中高兴,加之车厢中只有三人,说话之间也就少了些顾忌。 大夫人看着苏悦一脸兴奋之色,未曾说话,只是极为怜惜的笑笑。之前苏悦与苏宛之间,一直都是苏宛吃亏,现在苏悦陡然被苏宛绊个跟头,心中自然要好好发泄一番。 坐在苏悦对面的苏宛听到苏悦的话,未曾抬头。只是将手中的暖炉换手,“妹妹说话还是小心些好。要知道,历年金钗宴都是皇后亲力亲为。今年皇后娘娘凤体欠安,临时换成静雅公主。难道,妹妹方才之言是觉得,今年的静雅公主办得并不是太好?” 话语之中的杀机陡然爆出,若是苏悦敢直言今年静雅公主办的不好,只怕日后苏悦在京城之中,便永无出头之日;若是她收回自己的话语,日后她还如何能在自己面前颐指气使? 虽然说苏悦对京中之事一知半解,对金钗宴更是多有不满,但是静雅公主的厉害她心中很是清楚,便是再借她十个胆子,也不敢说静雅公主办的不好。 只是,既然不能说静雅公主办的不好,却也不能说自己方才之言乃是错的,否则日后自己在苏宛面前如何能抬得起头?进也不能进,退也不能退,苏悦只能僵在原地。 看到苏悦僵硬的面容,大夫人微不可察的叹了一口气,随后笑着说道:“今年金钗之宴如何办的不好?不说其他,便是原小姐那巧夺天工的仕女便足以夺得往届金钗宴人选。” 大夫人口中所言,便是金钗宴之后名动京城的原依兰的宫装仕女图。今年金钗之选虽然是苏宛,但是金钗宴之后单论名声,苏宛却远远不及原依兰在京城百姓之中名声大。 此时大夫人只提原依兰,却不提得了金钗的苏宛,最后更是口气幽怨的说原依兰足以夺得往届金钗,无疑是在指桑骂槐,说苏宛这金钗来的并不能服众。 苏宛臻首轻抬,一双凤目带着盈盈笑意看着大夫人,口中缓缓说道:“母亲说的极是。只可惜,原小姐虽然一画惊人,但是却不及宛儿琴艺,只能败下阵去。” 大夫人一怔,本想借着原依兰说苏宛不过是恰逢其会。云静雅因为淑妃之故,只能将凤头金钗赏给苏宛,不然花落谁家犹未可知。未曾想到,苏宛轻轻一句话,便将大势瞬间翻转。 看着大夫人的样子,苏婉心中极是得意。自己当然清楚云静雅为何会将凤头金钗赏给自己,只是这事其中关节太多,大夫人根本看不明白,自然只能被自己翻转。 至于自己学琴一事,早已经在大夫人调查之前,便派竹茹将陈先生打点好了。大夫人再去陈先生那里调查,找到的只能是自己学琴的铁证而已。 听到苏宛如此自信的话语,大夫人忍不住又仔细盯着苏宛看。虽然自己之前派人前去陈先生那里查过,也的确查到苏宛曾拜在陈先生门下,但是大夫人却觉得其中有些蹊跷。 不是证据上的问题,而是觉得这件事情太过于诡异。 之前的苏宛自己虽然未曾多加留意,但是那懦弱的眼神却是自己对她最大的印象,更何况之前苏宛身边的粗使婆子都是自己安插的眼线,若真有此事,自己怎会不知? 苏悦见到自己母亲久久不说话,不知大夫人心中所想,只以为母亲也被苏宛将住,她冷冷一笑,鼻中轻哼,“听说那日霍将军也为你说话,你们两人来往的倒是紧密。” 话中之意虽未明言,但却表露无遗。上次苏悦之所以会被罚,就是因为苏宛搬出霍靖这座让整个威武侯府不得不重视的大佛,所以,苏悦对霍靖也是有些怨恨。 听到苏悦的话,苏宛脸色一沉,双手紧握暖炉,凤目微眯,精光流转,“妹妹方才所言,是说我与霍将军勾结,一起欺瞒静雅公主?” 苏悦心中正是此意,加之看到苏宛被自己说的脸色铁青,心中不由有些得意:“是又如何?不是......” 话未说完,便被大夫人打断:“悦儿住口!霍将军乃是我朝中流砥柱,国之栋梁。为官极为刚直,持身甚正,如何会做出这种让人不齿的事情来?” 此时的苏悦也反应过来,恨恨得瞪了苏宛一眼,随后便低头沉默不语。 而苏宛听到大夫人的话,心中却有些疑虑,若说霍靖持身甚正不假,可是他为官刚直是如何来的?太过刚直的人怎么会在朝中升迁到霍靖这种品级? 心中存疑的苏宛看看大夫人,脸上神色的确是佩服,不是作伪。苏宛心中更加疑惑,但却未曾开口,只是将这个疑虑悄悄埋在心底。 晃动的马车渐渐停了下来,早已经冻的不堪忍受的车夫利索的从车辕上跳下,将矮凳放在车前。侍女们赶紧走上前来,将夫人、小姐请回府中。 苏宛心中犹疑霍靖之事,方才进府便对大夫人说道:“母亲,宛儿今日饮酒过量,有些醉意,便不送母亲回房了。还请母亲见谅。” 大夫人自然知道苏宛说的是假话,但也不以为意,“既然如此,那宛儿你便先回去吧。呆会让厨下给你熬些醒酒汤。” 苏宛点了点头,随后便在竹茹的搀扶之下回到自己房中。将身上衣衫脱下之后,苏宛轻声问道竹茹,“霍将军,在京中可有什么传说?” 大户人家的下人最喜欢听闲话,尤其是官宦人家的下人,仗着自己老爷是做官,每每都会有朝中的小道消息传出。所以苏宛才会问竹茹。 听到自己小姐问起,竹茹笑着说道:“霍将军在京中的传说极多,有传言说他带着八十骑便大破大梁八万精兵,还有人说霍将军用兵如神,三千人便能防住大梁十万人进攻。” 听到竹茹的话,苏宛自嘲的笑笑。前世自己身为长公主,自然有一套收集情报的系统,今世却只是一个侯府嫡女,想问个消息,竟然沦落到要向下人打听。 至于竹茹说的话,并不可信。八十骑能大破大梁八万精兵?对于大梁,苏宛知之甚详,前世的情报系统一大半的精力都在大梁之中。若霍靖真有那等本事,大梁早已不复存在。 于是苏宛挥挥手,制止了竹茹,“别说了。这些事情都太过玄虚。关于霍靖可有什么翔实可靠的消息?” 竹茹歪着脑袋想了一会,随后点头,“有,霍将军曾经在金殿之上,当庭顶撞过静雅公主,而且因为此时,静雅公主对霍靖多有青睐。这件事情,京城之中人尽皆知。” 听到竹茹的话,苏宛心中暗道,想来便是这件事情。自己方才在车中便觉得有些奇怪,能有清廉名声之人,莫不要数十年积累,霍靖立于朝堂不过数年,如何便能有刚直之名?想来当庭顶撞公主这件事,定然为其加分不少。 于是苏宛对竹茹说道:“霍将军竟然如此勇敢?不知霍将军是因为何事竟然当庭顶撞公主?” 竹茹小心翼翼的看看四周,然后走到门前将门关上,又仔细检查窗户。等一切都检查过后,方才神神秘秘的走到苏宛面前,压低声音说道:“小姐,据说与前朝长公主有关。” 坐在桌边的苏宛一怔,她之前想过许多可能,但是万万没有想到,霍靖顶撞云静雅之事,竟然与自己有关! 就在竹茹与苏宛讲霍靖之事的时候,大夫人房中的灯火亦未曾熄灭。看着面前坐着的英俊少年,大夫人缓缓开口,“林儿,事到如今,你说该怎么办?” 坐在大夫人面前的英俊少年,正是威武候府小侯爷,大夫人嫡子,苏悦的亲哥哥,苏林! 苏林低着头沉默不语,良久之后方才抬起头来说道:“母亲,你确定今日宰相夫人与你所言,是要将那人除去?” 大夫人仔细回想今日诗会之上,齐若冰的一举一动,一字一句,最后肯定的点点头,“不错,宰相夫人正是此意。虽然不知她为何会如此,但是她话中之意便是如此。” 良久之后,苏林缓缓的点点头,“既然宰相夫人有此意,那我们便想办法除掉她便是。只是,该如何才能除掉她还得好好的计划一番才是。” 大夫人点头,“正是,那人自从落水之后变得极为狡诈,害得悦儿被罚。这次的计划一定要极为周密,不然定会被她识破。” 苏林点点头,沉默一会之后对大夫人言道:“娘亲,有了。”说着苏林将自己的头凑到大夫人的耳边,悄悄的说着什么。 桌上的烛火缓缓跳动,一只飞蛾飞到火焰之中,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第41章 前尘往事 房间内极为昏暗,只有一灯如豆。『『文『小『说| 竹茹站在桌前,看着面前的小姐,声音压得极为低沉,“那事发生在新帝登基三月之后,当时的霍将军,还只是朝中的一员小将而已,根本没有今日的权势。” 桌对面的苏宛没有说话,本以为三年的时间,足以让人们将自己从回忆之中抹去。未曾想到,今日机缘巧合之下,竟然会再次听到自己的名字。 良久之后,苏宛缓缓叹了一口气,双目之中有些伤感露出,她看竹茹问道:“既然当时霍靖只是一员小将,为何又会因为前朝长公主与静雅公主起了冲突?” 不管是为了什么事情,霍靖都不应该与云静雅起冲突。要知道,汝阳王极为疼爱云静雅,只要云静雅一句话,霍靖的仕途便立刻会被终结。 更何况,当时在世人眼中,自己已经在青宴台上*而死。霍靖如果当真是个聪明人,便不应该为一个已经逝去之人与当朝权贵发生冲突。 听到小姐的问话,竹茹神神秘秘的说道:“当时天下方安,前朝皇室子嗣断绝,汝阳王在众人拥立之下登基为帝。长公主则因为心恸景帝之死,在青宴台上举火*,为景帝殉葬。” 苏宛听到最后,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原来自己死后,汝阳王竟然用这种拙劣的借口,试图将事情遮掩过去!只可惜,当日众目睽睽之下,有无数人目睹,这事却是遮掩不住的。 站在桌前的竹茹眼力极好,看到苏宛嘴角含笑,便也笑着说道:“看来小姐也知道当年那件事情的真相。只不过那件事情是个忌讳,不能说出口,小姐千万要记得。” 看着桌上跳动的烛火,苏宛双目之中露出了然之色,当年自己在青宴台上举火*,不管事情真相如何,汝阳王必须得想一个理由这样过去,否则他这个帝位便坐不稳当。 只不过,看竹茹现在的神情,想来自己当年那一把火还是极有效果的。虽然不曾烧得天下大乱,却也在民间百姓的心中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只是百姓惧于权势,不敢宣诸于口。 想到这里,苏宛心中一动,故意问道竹茹,“你说的那件事情是哪件事情?你口中所谓的真相又是什么样的真相?说来给我听听。” 苏宛心中已经知道竹茹口中所说的那件事情到底是什么事情,只不过故作不知,想要看看民间百姓到底如何看待这件事情,所以才会开口发问。 借着桌上跳动的烛火,竹茹看清小姐脸上满是期待之色,随后苦笑道:“我还以为小姐知道这件事情,未曾想到你竟然连这么大的事情都不清楚。” 当时这件事情可以说,京城之中人尽皆知。当时小姐虽然只是刚刚懂事,但是也应该有所耳闻才是。未曾想到,看小姐表情,对于此事竟然全然不知! 桌边的苏宛浅浅一笑,冲着竹茹说道:“当年之事,我虽然能得到一些消息,但是太过模糊,根本不知是真是假。所以,只能将这些不明白的地方问你了。” 这个借口倒也说的过去,当年汝阳王登基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清洗昔日景帝的亲枝近派,将权力牢牢握在自己手中。而苏宛的母亲也就是在那时候死掉的。 从那之后,苏宛便被当时的张氏现在的大夫人派人软禁起来,对于外界之事,自然只是知道一鳞半爪,具体详情却是肯定不知道。 很显然,竹茹也想到了这一点,她冲着苏宛不好意思一笑,“对不起小姐,竹茹错了。”苏宛看着竹茹可怜的样子,开心的笑了一下,“没事,你还是快给我讲那件事情吧。” 竹茹点点头,然后继续说道:“那时候,陛下方才进京,长公主在青宴台上等候陛下大军进京,而后陛下大军包围皇城,长公主青宴台上一问汝阳王,三问驸马爷,之后举火*。可怜长公主聪慧异常,风华绝代,到头来,却落得个如此下场!” 听得竹茹口中之语,苏宛心中却有些感慨,当年自己也不想如此,只可惜为了弟弟必须如此!不过,即便再来一次,自己还是会举火*,让天下看看,陈朝皇室的气节! 凤目流转,苏宛看着面前一脸惋惜之色的竹茹,笑道:“那后来呢?长公主*之后怎么样了?” 竹茹长出了一口气,随后对桌对面一脸期待之色的苏宛说道:“之后,新皇登基,昭告天下。其中便有前朝靖凰长公主心恸景帝之死,在青宴台上举火*。” 苏宛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汝阳王这个理由找的也太不高明。不过也不能怪他,自己当时在青宴台上的那一把火烧的太大,他根本就遮掩不住。 只听竹茹接着说道:“在那封诏书之上,当今陛下将靖凰长公主追封为靖国长公主,并在京郊建了一座祠堂,供天下百姓参拜。说起来,当今陛下对长公主也算不错了。” 竹茹的话让苏宛嘴角的冷笑更甚,竹茹只是一个极为普通的侍女,看到汝阳王册封自己为靖国长公主,又为自己塑了祠堂便觉得汝阳王对自己不错。 可是,汝阳王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从自己手中抢走的!若不是当年他以清君侧之名杀入京师,今日自己还应该是堂堂长公主,而不是京郊祠堂中的那尊泥塑! 心中虽然不忿,但是苏宛却不能流露出来,只能随声附和着竹茹的看法,“正是,当今陛下对前朝之人还真是不错呢!”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苏宛的心都在滴血! 当年汝阳王阴害自己全家,现如今自己竟然还要说上一声不错,自己此生若是不能得报此仇,有何面目去见九泉之下的父皇与母后? 竹茹已经沉浸在故事之中,根本未曾注意到苏宛眼中流露出的刻骨杀意。她自顾自的继续说道:“之后霍将军与长公主起冲突,都是因为这件事而起。” 苏宛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情之后问道:“难道是云静雅不同意册封之事,霍靖却坚持要册封,所以两人才会在朝堂之上起了冲突?” 竹茹摇了摇头,缓缓说道:“据说静雅公主也十分佩服靖凰公主,所以极为赞同册封之事。但是静雅公主自认才华学识样貌人品件件不输于靖凰公主,所以决定将名字中的静字改为与前朝长公主同一字的靖。” 听到这里,苏宛凤目流转,嘴角含笑。金钗宴上自己便见过云静雅处事之法,当夜若不是有自己珠玉在前,那夜的云静雅定然处在进退维谷境地。 而金钗宴在自己手上举办数届,从未出过任何事情。仅此一项,便足以显现云静雅的能力根本不能与自己相比,遑论其他。 更何况,若真是自认不输于自己,又何必非要将名字中的静字改为靖字?可见在云静雅心中,虽然自己已死,却是她永远追寻的目标。 想到这里,苏宛开口问道:“原来如此。不过,公主封号事关重大,不能随意更改。难道,当时朝堂之上便只有霍将军反对吗?” 虽然当时新帝刚刚登基,但是公主封号更改事关重大,甚至关乎国运。若只有霍靖一人开口反对,那就只能证明,汝阳王朝中的文官已经被杀破胆了。 站在苏宛面前的竹茹摇摇头,“据说当时御史台的御史们便不同意,但只是极为委婉的劝解静雅公主不要更改封号,而当时静雅公主极为固执,根本不听他们的话。” 听到竹茹的话,苏宛心中冷笑,看来这帮文官当真是变得胆小懦弱。当初父皇在朝,几乎日日都有史官直言进谏。现在新帝登基,又是更改封号这种大事,竟然只会“委婉”劝解。 竹茹继续说道:“就在公主殿下与史官纠缠不清的时候,一个长得极为英俊的小将军排众而出,他不想刚才那些御史一样委婉劝解,而是直接告诉静雅公主,此举不可!” 听到竹茹说霍靖直言此举不可,苏宛微微点头,到底是行伍众人,比之那些被血吓破胆的懦弱文人的确要强上许多。 只听竹茹继续说道:“那小将正是霍将军。他对静雅公主进谏,直言靖凰长公主气节无人能比,贤明更是天下少见。现在已被陛下追封为靖国长公主,那静雅公主理应避讳才是。” 苏宛未曾想到,当日那个佛寺之中喝酒的懒散年轻人竟然还有如此锋锐的一面,心中不由对他有了几分好感,“当时静雅公主应该在气头上,怎么会轻易饶过霍将军?” 竹茹伸手拿起剪子,将烛火中的灯花剪去一截,然后对苏宛说道:“静雅公主听到霍靖的话,当时便勃然大怒,呼喝侍卫要将霍靖赶出殿外。但是一众大臣纷纷跪倒,这才让静雅公主收回成命。不然霍靖将军说不定就命丧九泉了。” 听到这里,苏宛玉指轻动,身上的织金暗花泛出一股奇异的光芒。云静雅做事如此欠缺考虑,还妄想与自己相提并论,简直是自不量力! 将手中的剪子放下,竹茹接着对苏宛说道:“虽然没有将霍靖军拖出殿外,但是静雅公主心中又想了一计,对霍将军言道,如果自己要避讳,那霍将军的名字中也有一个靖字,也应该避讳才是。” 看着烛上的火苗渐渐变大,苏宛凤目轻眨,没想到,这云静雅倒还有几分急智,竟然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想到这么一个尖锐的问题。 想到这里,苏宛秀眉微蹙,十指在桌上交叉,“那霍将军是如何躲过这一劫的?”要是霍靖没有躲过这一劫,现在霍靖就不叫霍靖了。 听到苏宛问这个问题,竹茹眼中闪过一丝崇拜之色,连声音都抬高了几分,“当时霍将军听到这个问题之后,回答的极是慷慨激昂,最后静雅公主也是因此而放弃了更改封号。” 从一开始的小狐狸,到后来的挡箭牌,霍靖在自己面前都是一个极为聪明的人。这点小事想来对他来说不成问题。只是苏宛心中很是感兴趣,到底霍靖是如何躲过此劫? 第42章 故作清高 房中的烛火渐渐变短,竹茹的声音却缓缓提高,“当时霍将军听到静雅公主的话,只是略微思量之后对静雅公主说道,公主殿下,臣身上有七处刀伤,十三处箭伤,此乃我为朝廷开疆拓土之明证,即便靖凰长公主在世,也定然不会让我避讳。” 苏宛听的一愣,随后便回过神来,当真是军人风格,简单粗暴,却直接有效。霍靖既然能积军功一步步升到如今的位置,自然不凡。便如他所言,即便自己在世,也定然不会让他避讳,反而会嘉奖于他。 竹茹接着说道:“当时静雅公主便愣在当场,久久不语。随后便挥手离开,只是将霍将军单独宣走,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说到这里,竹茹才从霍靖金殿直言进谏的雄姿之中清醒过来,不好意思的对苏宛笑笑:“后来京中之人听得此事,盛赞霍将军不畏权势。一时之间,霍将军盛名传遍京城。” 听到竹茹的这番话,苏宛心中方才明白,为何大夫人之前会说霍靖为官刚直,原来有如此一段典故在内。想到霍靖与云静雅争执是因自己而起,苏宛心中不由得有些激动。 未曾想到,自己竟会在别人的心中留下如此深刻的印象。甚至有人会为自己的名字而不惜赌上自己的大好前途。 竹茹看看外面沙漏,却发现时辰已晚,连忙对苏宛说道:“小姐,已经是亥时了,还是早些歇下吧。” 听竹茹这么一说,今天一整天的疲累,还有房府醇酒的后劲全部都涌了上来。苏宛伸手掩口,打了一个呵欠,“说的也是,那便歇息吧。” 竹茹连忙将床铺好,伺候苏宛睡下。这一觉苏宛直睡到日上三竿方醒,起来之后随意的将头发扎了起来,便坐在窗前看起书来。 不知过了多久,苏宛只觉得腹中饥饿,冲着外间喊道:“竹茹,什么时辰了?”外间的竹茹脆生生的答道:“回小姐,已经午时了。” 听到竹茹说已经午时,苏宛将手中的书放下,然后走到桌前,准备用饭。等了许久之后,却仍旧不见膳食送上,心中不由得有些恼火,“竹茹,怎么回事?” 竹茹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看到小姐坐在桌前,知道小姐定然是饿了,连忙解释道:“小姐,今日三小姐宴请宾客,厨下忙的焦头烂额。刚才奴婢已经去催过,一会就能送来。” 竹茹的话音刚落,便听外面一个婆子说道:“竹茹,厨下将今天中午的膳食给送过来了。你赶紧给小姐布上,免得饿着小姐。”竹茹连忙跑了出去,不一会拿着食盒便回来了。 看着一道道菜摆在桌上,苏宛心中有些奇怪,今日非年非节,苏悦怎么会大宴宾客?难不成她碰到了什么好事? 伸手接过竹茹递过来的米饭,拿起桌上的象牙镶银筷,苏宛刚准备动筷便又停了下来,开口问竹茹,“今日苏悦怎么会大宴宾客?难道府中有什么事情?” 竹茹小心翼翼的将食盒下面的汤端了出来,然后听到苏宛的问话,眼珠一转说道:“昨日三小姐不是在百花诗会上得了头名吗?今日正是为了这件事所以在府中大宴宾客。” 听到竹茹的解释,苏宛苦笑着摇头,原来是为了这件事情。真没想到,只是一个小小的诗会头名,竟然能让苏悦高兴到如此地步。当真是未曾见过世面。 用过午饭之后,苏宛觉得房中有些气闷,想让竹茹陪着自己出去,到后花园中走走。竹茹期期艾艾的说道:“小姐,三小姐正在后花园中宴客。您这时候去,有些不合适吧?” 苏宛一愣,随即便反应过来,想来竹茹定然是担心自己与苏悦之间的关系,毕竟两人之前闹的极不愉快,这时候再去后花园,苏悦心中定然会生出其他想法。 想到这里,苏宛冲着竹茹微微一笑,“你放心就是。今日是苏悦的好日子,我自然不会跟她生气。咱们只去后花园中走上一圈,便立刻回来。” 虽然之前两人之间闹的极不愉快,但是今天乃是苏悦庆祝的好日子,自己没必要非得在这个时候去给苏悦添堵,只是单纯的去花园走走而已。 竹茹听到苏宛这样说顿时放心下来,连忙去拿了洒金银线披风,主仆二人说说笑笑走出房门。经小院,过回廊。不多时,苏宛与竹茹便来到侯府花园之中。 进得侯府花园,只见满园鲜花盛放,处处尽是花香,如同人间仙境一般,隐隐约约可见花园凉亭被幔帐围住,内有两人对坐饮酒。 苏宛看到这一幕,嘴角微扯,然后轻声吩咐竹茹:“苏悦既然在凉亭之中宴客,我们二人便离得凉亭远些,免得打扰到她们才是。” 竹茹点点头,虽然三小姐对自家小姐很差,但是三小姐毕竟与自己小姐是姐妹,如果能不闹尽量不闹,更何况今日还有外人在场。 二人绕过被幔帐围住的凉亭,然后在花园之中看了一会。正当两人准备离开的时候,苏悦的侍女忽然出现。那侍女对苏宛盈盈一礼,然后说道:“我家小姐请二小姐过去一叙。” 苏宛心中清楚,苏悦刚才定然是在幔帐之中看到自己。以苏悦的性格,此时找自己前去,定然会横生许多枝节。自己心情刚刚才好,还是莫要再与苏悦置气了。 一念至此,苏宛对面前的侍女说道:“转告你家小姐,她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今日我有些不适,不能与她谈天论地,等改日我身体恢复,定然登门拜访。” 这话自然是假话。苏宛只是在房中呆的气闷,所以出来走走而已,更何况她面色红润,哪里像是身体有恙?只不过,苏宛不想与苏悦撕破脸面,于是便随意找了个借口。 未曾想到那侍女并未离开,仍旧站在苏宛身前。苏宛凤目微眯,盯在那侍女脸上,“难不成,你还要硬请我不成?” 那侍女被苏宛凌厉的目光吓到,赶紧对苏宛深施一礼,然后口中带着哭音说道:“二小姐,我家小姐请您过去。你要是不过去的话,奴婢就要受罚了。请二小姐可怜可怜奴婢吧!” 看着那侍女在眼眶中不断打转的泪水,苏宛的心莫名的软了一下。原本以她的性情是绝对不会同意的。这侍女是苏悦的人,要责罚也是苏悦责罚,与自己根本没有关系。 但此刻苏宛的心却软了,鬼使神差的对那侍女说道:“既然如此,那你头前带路。”一边的竹茹心中虽然知道不应该去,但是看到那侍女的眼泪,阻止的话却说不出口。 不多时,三人便来到凉亭之前。还未见到亭中之人,便听见一阵银铃般清脆的笑声。苏宛对这个声音极为熟悉,方才发笑之人正是自己的妹妹,苏悦。 那侍女走到幔帐之前,低声对凉亭之中的人说道:“小姐,二小姐来了。”听到侍女回禀,苏悦在幔帐之中轻轻嗯了一声,说道:“我知道了。”便再也没有下文。 站在幔帐之外的苏宛秀眉轻蹙,随后径直走上前去,掀开幔帐便走了进去。亭中坐着一男一女,正对苏宛之人,身穿一件黛绿色蝴蝶小袄,乌亮的长发绾成惊鸿髻。 那人的云鬓之中插着填丝水晶簪,腰中系子粉蓝绣金花卉纹样网绦,上面挂着一个海棠金丝纹香袋,整个人显得极是秀丽不凡,正是苏悦。 看着桌上杯盘狼藉,苏悦正与面对之人谈笑风生。苏宛看着苏悦,嘴角向上一提,冷笑着说道:“妹妹今日好雅兴,不知专门差人请我过来,有何要事?” 一句话便将苏悦的心思点破。刚才苏悦专门遣人请自己过来,来到亭外却有将自己晾在一边,无非是想在别人面前给自己一个下马威而已。 被苏宛点破心思之后,苏悦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好一会才恢复过来,强笑着说道:“姐姐来的这么快却是让妹妹有些意外,这香儿回话的时候也不说清楚,姐姐莫要生气。” 苏悦的话苏宛自然不信。方才香儿在外面说的清清楚楚,已经将自己请来,分明是苏悦自己想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现在却又将事情推到香儿身上。 正在这时,面对苏悦之人长身而起,转身看到苏宛之后,对着苏宛深施一礼,口中缓缓说道:“钱倾辉见过二小姐。”说话之间礼数极为周全,倒不像是个莽撞之人。 听到钱倾辉的话,苏宛回礼,“苏宛见过钱公子。” 随后苏宛起身,仔细打量着钱倾辉。只见她面如冠玉鼻若悬胆,目似朗星眉若利剑,身穿一件蓝色杭绸衣衫,腰间帮着一根月白色凤纹带。看起来倒是一表人才。 那钱倾辉听到苏宛的名字双目一亮,极为惊喜的问道:“小姐便是金钗宴上得了金钗的苏宛苏小姐?” 自从苏宛得了凤头金钗之后,名声大噪。但是一来苏宛很少出门,二来又不喜欢与人应酬,是以京城之中知道苏宛之名的人极多,可真正见过苏宛的,却没有几人。 看到那钱倾辉脸上的惊喜之色,苏宛傲然的点点头,“正是。” 钱倾辉听到苏宛的话,顿时又是一礼,“久闻苏小姐大名,今日能亲眼目睹小姐如花娇颜,钱某当真是三生有幸。如若小姐不嫌弃,不如坐下与我二人共饮如何?” 听到钱倾辉的话,对面的苏悦脸色更是难看。此时苏宛心中已经知道苏悦为何将自己请了过来,无非是想在这钱倾辉面前好好羞辱自己一番而已。只不过未曾想到,事情竟会变成这样。 虽然看到苏悦脸色铁青,苏宛心中很是痛快,但是今天她本就有些不舒服,方才在花园之中散心之后,舒畅很多。现在又要让她与苏悦共饮,苏宛心中顿时便难受起来。 于是苏宛只能微笑着拒绝钱倾辉的邀请,“今日本该好好招待钱公子才是,只是我身子抱恙,不能作陪。还望钱公子见谅才是。” 听到苏宛身体抱恙,钱倾辉心中有些失望,却也不曾放在心上,“既然如此,那苏小姐便早些回去歇息。等下次钱某登门拜访之时,苏小姐再补上这次也不迟。” 苏宛微笑着跟钱倾辉道别,随后便转身离开。整个过程看都未曾看过苏悦一眼。只是,苏宛刚出幔帐,便听到身后一个阴沉的声音说道:“什么身子抱恙,不过是故作清高而已!” 第43章 花园比试 听到这句话,苏宛立刻停住脚步,转过头来看着席位之上的苏悦。.wx.co本来以为今日乃是苏悦高兴的日子,自己莫要与她添堵,却未曾想到,苏悦竟然自己来找不自在。 于是苏宛看着苏悦盈盈笑道:“既然妹妹将话说到这种份上,那我这个姐姐若是还要离开,便是不识时务了。也罢,今日我便与妹妹一醉方休。” 坐在主位之上的苏悦看到苏宛眼中的笑意,不知为何,心中却泛起一股恐惧,似乎苏宛脸上的笑容是中腐骨蚀心的毒药一般。 原本心中稍觉遗憾的钱倾辉听到苏宛的话,大喜过望。原本以为今日不能一睹金钗之选的风采,未曾想到事情竟然急转直下,给了自己如此好的一个机会。 于是,钱倾辉连忙对站在亭口的苏宛说道:“既然苏小姐决定留下,那是再好不过。今日钱某有幸能够一睹威武候府一门双姝的风采,实在是荣幸之至。” 自从百花诗会之后,苏悦因为力压苏宛得了百花诗会头名之后,京中百姓更是纷传苏悦诗名,而好事者更是将苏宛也拿了出来,两人放在一出,并称威武候府双姝。 听到钱倾辉的话,苏宛浅浅一笑,若不是自己有心让出那百花诗会的头名,又哪里会有苏悦成名的机会?只是未曾想到,苏悦竟然如此不知进退。 想到这里,苏宛迈步盈盈走到苏悦身边,嘴角含笑,凤目生波,“妹妹,姐姐如你所愿,今日便留下来与你和钱公子一醉方休。难道你不给姐姐让个座吗?” 虽然苏悦和钱倾辉两人用的是小桌子,但是也有四个座位,苏悦坐的自然是主位,钱倾辉坐的乃是客位,还有两个座位可坐,不过苏宛现在心中有怒,自然要借故找事。 不过按常理说来,苏宛乃是苏悦的姐姐,盛名又比苏悦强上几分,于情于理苏悦都应该让出这个位置。苏宛这么做,却也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听到苏宛的话,苏悦气的脸色铁青,抬起头来双目瞪得极圆,“那边不是有座位吗?你为何偏要坐我的位置?难道你是故意找事不成?” 苏悦的话让苏宛笑得更加开心,前世她长于后宫之中,以她身份之尊,自然不用高些鬼蜮伎俩,但是在后宫倾轧勾心斗角之下,她还是耳濡目染学了不少办法。 刚才用的便是后宫之中最常见的一种浅显伎俩,以势压人。自己先占住理,而后借用自己的优势将对方碾压,不管对方如何应对,要么乖乖让出,要么受到责罚。 看着面前粉面含怒的妹妹,苏宛笑得更开心:“那自然不是。今日我来是妹妹你遣人请来的。于情上,我是你姐姐,于礼上,我是侯府二小姐。如何你坐主位,却让我坐了客位?” 话语之中有理有据,让人无法反驳。可是在苏悦看来,苏宛不过是个没娘的野孩子而已,又有什么本事做自己的姐姐,还大言不惭的要让自己让出主位? 洁白如玉的小手放在桌边,紧紧的攥成拳头。良久之后,苏悦才咬牙笑道:“既然姐姐开口,那妹妹自然只能从命。姐姐,请上座。” 苏悦面上虽然带着笑容,但是最后几个字明显能听出是从牙缝之中挤出来的。可是苏宛并不在乎,她盈盈笑着,毫不客气的坐在了主位之上。 换到次席上的苏悦看着苏宛脸上的笑容,心中恨恨的想道:你莫要高兴的太早!今天你给我的羞辱,我一会定然会全部找回来的! 坐了主位之后,苏宛不管苏悦脸色如何,笑着对坐在对面的钱倾辉说道:“今日钱公子大驾光临,苏宛有失远迎,还望公子恕罪。”说着端起酒杯向钱倾辉敬酒。 钱倾辉今日本来是受苏悦邀请而来,未曾想到,今日机缘巧合之下,竟然还能见到苏悦的姐姐,传说中的金钗得主,今日这趟,当真是不虚此行。 正在这时候,只听苏宛用软糯的声音故作惊讶地说道:“哎呀,这酒杯已经被人用过,实在太脏了。钱公子稍等,待我唤人换过酒盏,我再敬公子。” 说着苏宛便将竹茹喊了进来,吩咐她重新去给自己拿上一套酒具。一边的苏悦看着苏宛,双目之中的怒火几乎快要喷涌而出,因为刚才苏宛用的那个脏杯子,正是她用过的。 不过自从上次苏悦被苏宛恶狠狠地告了一状之后,学乖了许多。知道现在不能与苏宛硬争。可如果坐在这里默默无语,苏悦又忍不下心中这口气。 只是片刻之后,苏悦便想到一个极好的办法,笑着对苏宛说道:“姐姐自幼便喜欢读书,前些日子又恰巧得了凤头金钗,妹妹昨日也得了百花诗会头名,钱公子更是京中成名已久的饱学才子。今日难得我等三人聚在一处,不如每人赋诗一首,以为庆贺如何?” 大夫人在百花诗会之上的事情,苏悦并不知道。大夫人怕苏悦在神情之中露出破绽,被苏宛察觉,所以并未告诉苏悦自己与宰相夫人、静雅公主联手之事。 未曾想到,苏悦竟将自己在百花诗会上赢了苏宛之事,当作自己的本事。此时口出赋诗之言,自然也是存心想要在诗词一道上,当着外人的面,好好羞辱苏宛一番。 苏悦的话一出口,苏宛便猜到她想干什么。可是,昨日若不是自己主动相让,苏悦岂会得了那百花诗会的头名?今日又想借此来羞辱自己,简直是痴心妄想! 钱倾辉听到苏悦的提议,心中极是高兴,若能与金钗得主比试文采,自己便是输了也是极为光彩,故此钱倾辉在一旁含笑点头,“不知道二小姐意下如何?” 苏宛面上装出一片难色,低头不语。一边的苏悦看到她脸上泛难,心中极为高兴,知道她是不敢与自己相比,口中却故意说道:“难道姐姐不肯给妹妹这个面子不成?” 低头不语的苏宛听到苏悦的话,心中暗笑,自己现在装成这样,只不过是想让你不要生疑而已,再过一会,我定然给你几分颜色看看! 苏悦看着苏宛仍旧沉默不语,脸色故意一沉,“姐姐,方才妹妹可是将主位都让给了你,姐姐难道连这点小事都不能答应我吗?还是说姐姐根本就看不起我和钱公子?” 苏悦脸上的神色虽然阴沉,但是心中却是乐开了话,看苏宛的神色,定然是因为昨日在百花诗会之上输给自己,所以今日不敢与自己比试了。 就在苏悦准备再用言语相逼之时,苏宛忽然长出一口气,似乎下定了决心,“既然妹妹如此盛情,那姐姐也就却之不恭。妹妹既然是百花诗会头名,那便从妹妹开始吧。” 见到苏宛终于同意,苏悦心中登时高兴至极。及至听到苏宛最后一句,苏悦心中才想起一事,自己在百花诗会之上能得头名,是因为母亲将事先准备好的诗词给了自己。今日自己又未曾准备,如何能在片刻之间吟出好诗? 正待苏悦准备开口婉拒拖延些时间的时候,苏宛却忽然说道:“竹茹,去点上信香。想必以妹妹惊艳文采,只要半柱香便可做出。不知我说得可对?” 看着苏宛眼中的笑意,还有钱倾辉双目中透出的疑问之色,苏悦知道自己此刻已经再无退路,只能答应苏宛的要求。 于是,苏悦硬着头皮点点头,嘴硬地说道:“姐姐说的正是,些许诗词在妹妹看来不过是探囊取物。姐姐稍待便是。” 不多时,日移寸距,信香过半。 看着扔在凝眉苦思的苏悦,苏宛脸上带笑,“不知妹妹做的如何了?”口气虽然温和至极,但是苏悦抬头一看,却正见苏宛眼底那一丝含入骨髓的冰寒! 苏悦方才遍搜枯肠却根本无法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做出诗来,现在被苏宛一逼,心中更是慌乱,连本来记得的诗词也顷刻间忘去大半。 看着苏宛脸上的盈盈笑意,苏悦心中以为苏宛看出自己的破绽,怒气上涌之下,忽然灵光一闪,想到自己之前所作一首小诗,正合今日之情,可以拿来应付。 心中有了底气,苏悦再看苏宛之时,便多了几分不屑,“姐姐可是不信妹妹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做出诗来?难道妹妹我的百花诗会头名是弄虚作假得来的不成?” 坐在主位之上的苏宛看到苏悦底气竟然如此充足,心中不禁有些疑惑,对于苏悦,苏宛知之甚详。以她的诗词水平,根本不足以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拿出一首上佳之作。 只是为何苏悦看起来底气如此充足?难道苏悦之前便料到自己一定会来,所以在此之前便已经将今日应景的诗词准备好了不成? 想到这里,苏宛摇摇头,若是苏悦早就准备好了,她脸上的表情绝对瞒不过自己。只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竟然能让苏悦转变的如此之快。 心中这样想着,苏宛口中却说道:“那自然不是。妹妹百花诗会头名乃是宰相夫人与静雅公主钦点,何人敢说是弄虚作假?既然妹妹已有所得,不如吟诵出来,供我二人一赏如何?” 苏宛心中虽然不知苏悦有何底气,但是苏宛相信,苏悦,绝对不是自己对手! 第44章 亭外桃花 听到苏宛的话,苏悦长出一口气,心中定了定神,然后又将心中所作诗词默念一遍,自觉多了几分把握之后,方才冲着安坐一边的苏宛轻轻点头。 在苏宛的注视下,苏悦缓缓起身,转头看着亭外盛放的鲜花缓缓吟道:“杨柳千寻色,桃花一苑芳。风吹入幔帐,唯有罗衣香。” 念完之后,转头看着一边的苏宛,脸上带着讥刺笑意,轻声问道:“不知姐姐觉得我作的这首诗如何?” 听苏悦吟完之后,苏宛的眉头便紧紧皱了起来。倒不是因为这首诗出乎意料的好,而是因为在苏宛的心中,以苏悦的水平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根本做不出这种水准的诗词。 不过转念之间,苏宛便想到了此诗出处。此诗乃是前朝诗词大家左丽雅所作,只不过放在左氏诗集之中极不显眼,不成想今日竟然被苏悦改头换面,充作自己所作。 只是,即便是这种水准的诗词,在苏宛看来也是不值一哂。想来,就是这首改头换面的新诗,也应是苏悦之前曾经偶然所作,方才着急之下,拿出来应付场面的旧作。 苏宛不知自己竟然歪打正着,却也未曾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只是看着面前的钱倾辉,“不知钱公子以为悦儿所作的这首诗水准如何?” 方才听到苏悦问及苏宛,钱倾辉正自庆幸自己不用回答这种问题。却不想,苏宛转头便将苏悦的问题轻轻抛到自己这里来。 钱倾辉乃是京中有名的才子,对于诗词赏析自然不是外行。只是方才苏悦所作诗词虽然称得上是佳作,但是却万万配不上她百花诗会的名头,更不可能力压金钗得主。 只是这些话钱倾辉却只能在心中想想,倒不是惧怕威武候的权势。只是苏悦所得百花诗会的名头乃是静雅公主与房夫人钦点,若自己此时将心中实话说出来,岂不是不给静雅公主与宰相夫人面子? 措手不及之下,钱倾辉只能假借饮酒来拖延时间。他心中念头急转,然后将手中酒杯放下,哈哈大笑:“如此好诗,当浮一大白!三小姐不愧是百花诗会头名,所作诗词当真不同凡响!” 听到钱倾辉如此盛赞,苏悦心花怒放,果然是京中饱学才子,目光竟然如此锐利,一眼便看出了自己这首诗词的好处!如此知音,待会定要好好招待! 坐在对面的苏宛听到钱倾辉的夸赞,脸上却露出温和笑意。刚才钱倾辉那般做作的神态,苏宛一眼便看出乃是假意,只不过不好揭穿。不过,看苏悦表情,却明显是将钱倾辉的恭维之语当作实话来听。 被人夸赞的苏悦洋洋自得的转头看着苏宛,“姐姐,钱公子夸我诗词作的上佳。不知你这金钗得主又是如何看的?” 苏悦话中之意无非是讥刺苏宛即便是金钗得主,也做不出这种好诗。只不过,她心中却不知道,方才钱倾辉之语只是场面上的恭维而已。 听到苏悦的话,苏宛伸手看着手上丹蔻。这鲜红之色,乃是凤仙花捣烂成泥,而后敷在指甲上数个时辰方才有这般鲜艳的眼色,“妹妹方才所作诗词与我指上丹蔻一般,光彩非凡。” 对面的钱倾辉听到苏宛口中之语,差点忍不住笑出来。对于女子手上丹蔻之色,钱倾辉虽然不精,却也略通其理。苏宛话中之意便是,即便苏悦将凤仙花捣烂成泥,难道别人便认不出你这原本面目?却是在讥刺苏悦,不过是拾人牙慧而已。 钱倾辉听了出来,苏悦却未曾听出。听到苏宛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所作诗词竟与凤仙花丹蔻一般鲜艳非凡,登时心花怒放,脸上的笑意更是不可抑止的漫延开来。 看到苏悦脸上的喜色,钱倾辉心中更是可乐,未曾想到,这苏三小姐竟然没能听出苏宛口中的讥刺之意,还以为苏宛是在夸赞。心中乐意越来越浓,只能借喝酒稍稍掩盖。 苏悦心中喜意渐渐浓烈,双眼一眨,大大的眼睛看着苏宛笑嘻嘻得说道:“既然我已经作过,那请姐姐也来赋诗一首如何?想来以姐姐金钗得主的身份,做的定然比我要好。” 苏悦心中想得什么,苏宛一清二楚。不过是自以为自己夸赞过她,心中便以为自己不如她,所以想要借着这股劲头再压自己一次而已。 苏宛心中虽然极为明白,但是脸上却装出一副极为惶恐的样子,似乎不敢作诗与苏悦相比,“妹妹,今日还有贵宾在场,我如何能专美于前?” 说着盈盈若流水的目光便转到钱倾辉的脸上,温和说道:“看钱公子酒兴正酣,想必诗兴也正浓烈。还请钱公子赋诗一首,供我二人细细品读才是。” 正在喝酒的钱倾辉一下就呛到了。刚才还对苏悦的遭遇幸灾乐祸,未曾想到顷刻之间便转到自己身上。 之前钱倾辉便听过苏宛大名,本以为苏宛只是才学上极为出众,现在看来,这般天资横溢的女子,不论是才学还是心计,都是一流。 不过钱倾辉并非苏悦这种不学无术之辈,在京城之中钱倾辉的偌大才名都是自己一点一滴挣来的,自然不会惧怕苏宛此时的提议。 他将手中酒杯放下,长身而起,冲着苏宛深施一礼,“还请小姐赐题。” 看到钱倾辉竟然如此郑重,苏悦鼻中轻哼一声。方才钱倾辉见到自己之时只是抱拳拱手,现在对着苏宛竟然行如此大礼,看来这金钗得主的名头果真大的吓人。 坐在主位之上的苏宛却不这样想,刚才自己说话之时,钱倾辉面色古怪,显然是听出自己话中之意,想笑却不敢笑;现在他又行如此大礼,很明显是看出自己极为厉害,不想让自己可以为难他。 苏宛浅浅一笑,纤细修长的玉指收回袖中,身上的散花披风轻轻抖动,有种百花纷落的凄美之感,“既然方才悦儿乃是用桃花为题,那今日便以桃花为题。” 听到苏宛如此出题,钱倾辉放下心来,知道苏宛定然看出自己深施一礼的用意,故此没有可以刁难自己,只是用方才之题来走个过场而已。 钱倾辉站在幔帐出口,看着满园春色,片刻之间便有诗成:“三月春归风雨天,碧桃花下感流年。残红尚有三千树,不及初开一朵鲜。” 虽然只是片刻所得,但是钱倾辉诗句立意高远平仄相合,用词清丽对仗工整。倒不愧京中才子之名,更比方才苏悦那改头换面的陈年酸诗强得不是一点半点。 吟诵完毕之后,钱倾辉脸上喜色稍显即收,随之浮起的是种诚惶诚恐的惶惑。他轻轻坐回桌前,强笑着柔声细语的问道:“不知道二小姐觉得我这首诗做得如何?” 今日所作诗词,钱倾辉自己心中觉得十分满意,此诗放在自己往日诗作之中也属三甲之列。只是今日面前所坐的却是名动京师的金钗得主,眼界比自己要高出许多,不知她会如何评价。 苏宛将身上的披风拢了拢,嘴角含着浅笑说道:“钱公子不愧是京城之中有名的才子。仅在片刻之间便能做出如此好诗,比那些徒有虚名之辈,强上太多。” 说着,凤目转动,流波顾盼,盈盈看着苏悦。虽未明言,但是苏宛的口中之语与眼中流波却极为清晰的指向苏悦。 次席之上的苏悦浑然不知,听到钱倾辉的诗词之后,苏悦虽然觉得他的诗词念起来朗朗上口,但是比之自己所作还要差上些许,正在这时,却感觉到苏宛的目光看了过来。 苏悦以为苏宛是让自己点评,大大咧咧的说道:“钱公子这诗做得还算不错,只是有些小处还稍显不足。日后改进便是。” 听着苏悦如此老气横秋的话语,钱倾辉心中不由怒意大起,自己方才所作乃是上佳,即便是金钗得主亦不得不赞上一声好。你苏悦只是一个百花诗会的头名,却将自己摆到天上! 钱倾辉越想越气,最后气极而笑,冷冷的冲着苏悦说道:“既然如此,那日后还要请苏三小姐多多指教。” 话语之中已是隐含怒气,此言更是反讽之言。未曾想到,苏悦根本不曾听出钱倾辉言中之意,反而轻轻摆手,“好说,你我既是朋友,我自然应当指点于你。” 说完苏悦转头看向苏宛,脸上带着一种戏谑的笑容,“姐姐,我与钱公子两人都已经作完了,现在该姐姐你作了。” 话一说完,苏悦便忍不住笑了出来。苏宛脸上害怕的神情让苏悦想起,之前那个懦弱无比,任由自己欺负的苏宛。看来,自己这段时间受的责罚今日便要一齐从她身上讨回来! 看着苏悦脸上的笑容,苏宛轻叹一声,看来她已经忘记自己已经不是之前那个任由她欺负的可怜人儿了。想到自己未曾重生之前,恐怕那小小人儿也曾在这亭中被苏悦欺负。 苏宛轻轻叹了一口气,看着幔帐之外层红欲燃的桃花,张口缓缓吟道:“去年今日此亭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吟完之后,苏宛又轻轻叹了一口气。在这世上,除了自己弟弟之外,最让自己心疼的便是那可怜的小人。只可惜,今日是自己坐在亭中,那小小人儿却早已经红消香断。 尽管如此,但是曾经欺负过这小小人儿的人苏宛却是一个都不会放过,也算自己无奈之下,为这小人做得一点不足道的小事。 听到苏宛诵完诗词,苏悦虽然觉得这诗词之中有些什么意境,却始终说不出来。不过苏宛用词却是极为浅显,根本没有书上那些诗词可堪琢磨。想来也算不得什么好诗。 再看一遍的钱倾辉,却已经是愣在那里,手中久久端着酒杯,不见放下也不见饮酒。见此情景,苏悦心中轻笑,看来苏宛做得这首诗的确不怎么样,竟把钱倾辉吓呆了。 一念至此,苏悦正准备开口讥刺苏宛,却听见有人高声说道:“好诗!” 第45章 亭内之人 这一声来的极为突然,伴随着这个声音的还有一声重重的拍桌子的声音。猝不及防之下,苏悦被吓了一跳,刚才心中准备的讥刺之言被这么一吓,全给忘掉了。 纤纤玉手轻轻捂在胸口,苏悦胸口起伏不平,口中呼吸都变得急促。显然刚才那一下,苏悦受到的惊吓不小。 过了好一会,苏悦方才静下心来,转头看向刚才声音发出的方向,却见钱倾辉正一脸陶醉的念念有词,“去年今日,如花美人,人面不见,桃花依旧。如此好诗,当浮一大白!” 看着钱倾辉如痴如醉的模样,苏悦心中很是生气。方才口中还称赞自己的诗词乃是上佳之作,现在又原话奉送给苏宛。这人,当真是无耻至极! 坐在主位之上的苏宛看着口中喃喃自语的钱倾辉,暗暗点头,看来此人非是浪得虚名,竟然能品出此诗妙处,果然不负才子之名。 正在钱倾辉陶醉之时,只听苏悦的声音淡淡响起,“这诗有何好处?我为何未曾品出?此诗用词浅显,毫无深意,根本就是一首敷衍之作而已。” 苏悦的话掷地有声,说得很是坚决,却不知如此坚定的表态只能让苏宛笑其无知。听到苏悦的话,苏宛未曾开口反驳,只是笑笑,端起竹茹新拿来的酒杯浅浅抿了一口。 虽然苏宛未曾开口,但是在一边如痴如醉的钱倾辉却怒极开口,“苏三小姐,此诗的妙处虽然你未曾品出,却不表示别人也品不出,莫要将天下人都当作你自己!” 方才那首诗词虽然不是钱倾辉所作,但是钱倾辉好诗词之名在京城之中极为出名,甚至有好事者冠以“诗痴”之名。现在听到这般好诗被苏悦如此糟践,自然看不过去。 看着怒气冲冲的钱倾辉,苏悦的心中莫名有些害怕。从今日钱倾辉进府之时,便一直彬彬有礼,甚至从未高声说话。没想到,此时竟为了苏宛的诗如此震怒! 坐在主位之上的苏宛看着钱倾辉如此震怒,心中不仅不怕,反而还有些亲切。前世教授自己文学的先生,便是如此痴狂于诗。曾有数次因为一首诗便将自己骂得落下泪来。 苏悦定下神来,心中那股害怕的感觉也渐渐消退。随之而起的是一种羞怒的感觉,此人竟然敢对自己如此说话,简直是放肆! 心中越想越气,苏悦眼底泛出狠厉之色,洁白无瑕的玉手在桌子上重重一拍,“钱倾辉,你也莫要以为天下都是你这般趋炎附势的小人!见别人有些名声,便迫不及待的去捧别人臭脚,你这等人,真是让本小姐齿冷!” 钱倾辉听见苏悦的话,为之一窒。倒不是因为那股狂热散去,想起苏悦乃是百花诗会的头名;而是未曾想到苏悦竟然这般无耻,不禁大放厥词,而且还颠倒黑白! 自己自问行事磊落为人方正,在京城之中也从未做过任何奴颜婢膝之事。未曾想到,今日竟然被说自己竟然是一个趋炎附势的小人! 良久之后钱倾辉方才回过神来,看着也是一脸怒色的苏悦说道:“苏三小姐,你莫要含血喷人!你说我是趋炎附势的小人,你倒是说说,钱某何时做过趋炎附势之事!” 在钱倾辉的心中,自己的清名比任何东西都要重要。今日莫名其妙被人污蔑,即便对方是静雅公主与宰相夫人钦点的诗会头名,自己也要讨一个说法! 坐在主位之上的苏宛,看着争得面红耳赤的两人,嘴角含笑,将身上的披风拢了拢,又从竹茹的手上接过暖炉,好整以暇的看着两人争执。 杯中有酒,盘内有菜,面前有戏,心里有笑,如此情景,当真是夫复何求。 满面通红的苏悦听到钱倾辉的话语,按在桌上的手微微用力,口中冷笑道:“之前本小姐的确未曾听说你钱大才子有何趋炎附势之事。未曾想到,今日一见,你却是这般姿态,当真是令本小姐大失所望!” 此话在钱倾辉听来更觉刺耳,之前自己的盛名,在苏悦口中竟然变成瞒天过海的欺世盗名!自己也被扣上了实实在在的无耻小人的名声。 想到这里,钱倾辉嗤笑一声,看着面前一脸大义凛然的苏悦,开口问道:“苏三小姐,你告诉我,我今日是何姿态?竟然让你看出我是趋炎附势之辈?” 从今日进门伊始,钱倾辉扪心自问,绝无任何逾矩失礼的地方,未曾想到,苏悦在心中,竟然给自己扣上如此大的罪名。 按在桌上的手微微用力,细小的指节泛出一样的白色,苏宛看着面前这个已经沉寂下来的人,不屑冷笑,“方才你陶醉姿态便将你的小人嘴脸暴露无遗!” 钱倾辉一愣,刚才他虽然怒火冲天,但是话在出口之前也曾仔细思量,自己今日是不是当真有失礼之处,自己未曾发觉,却被苏悦看在眼中。 细想之下,却是根本没有。现在听到苏悦给自己的理由,竟然是因为自己刚才陶醉于苏宛所作诗词之中,由此一斑,便断定自己乃是趋炎附势的小人。 听到苏悦的理由,钱倾辉不由笑出声来,摇摇头说道:“我本以为百花诗会头名会是如何才华横溢,未曾想到,今日一见却是徒有其表而已。” 任由钱倾辉想破脑袋也未曾想到,自己竟然会因为陶醉在一首诗中,被人认为是小人。这种事情若是传了出去,只怕会让人把大牙都笑掉。 看到钱倾辉脸上讥刺的笑容,苏悦脸上更是难看,她盯着钱倾辉恶狠狠的说道:“难道我说的不对?方才我的诗词作出,你只是淡淡赞了几句;可是苏宛诗词作出,你却大加赞赏。由此一斑便可看出你趋炎附势的小人嘴脸!” 钱倾辉更是一愣,苏悦所作诗词只能算是中上之作,自己淡淡赞上几句,已经是看在静雅公主与宰相夫人的份上。若不然,以她方才那首诗词,自己只会看过之后,随手丢掉。 可苏宛的诗词却不一样,诗中有种淡淡的感伤,更有一种无能为力的无奈,感而不伤,哀而不痛,就算放在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有诗会的京城,也是名副其实的上佳之作。 缓过神来的钱倾辉开口解释道:“苏三小姐,非是在下趋炎附势。平心而论,二小姐的诗词的确要比你的强上一筹。至于方才钱某陶醉其中,乃是一时失态之举,还望小姐海涵。” 看到钱倾辉变相服软,苏宛轻轻摇头,伸手将酒杯拿起浅抿一口。看来钱倾辉不知苏悦的性子,若是与她争执,她还会退缩;现在一服软,她只会更进一步。 果不其然,见到钱倾辉服软,苏悦冷哼说道:“什么一时失态,分明就是你看到苏宛金钗得主之名,想要捧其臭脚,所以才会故作姿态。你这种小人,有何资格让我海涵?” 说着苏悦坐下,转身背对着钱倾辉,竟然不想再听钱倾辉解释之言。 看到苏悦如此做派,钱倾辉心知今日若是讲理,只怕讲到明天也不得脱身。心中正自为难,不知该如何是好。眼角余光却正好看到,苏宛喝着小酒好整以暇的看着两人。 钱倾辉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冲着背对自己的苏悦说道:“不论今日小姐心中作何想法,钱某无愧。方才诗词,三小姐作得的确比二小姐差上一截,这一点钱某断然不会看错。” 不待苏悦反应,钱倾辉便转头看向坐在一边的苏宛,“二小姐,你说呢?” 此事分明是因苏宛而起,苏宛未曾表态,自己却与苏三小姐吵得一塌糊涂,还让苏宛坐在旁边看了一场好戏。解铃还须系铃人,此事最终还是要苏宛来解决。 苏宛轻轻叹了一口气,不知是因为看不成好戏,还是因为两人终于不再吵闹。她拢了拢身上披风,纤纤玉手在暖炉之上轻轻摩挲几下,凤目看向钱倾辉。 “其实只是偶尔游戏之作,又何必争执的如此厉害?”苏宛嘴角含笑,看着面前的钱倾辉,“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今日之事,便算作三人并列,如何?” “不可!” 两句相同的话同时从苏悦与钱倾辉的口中脱口而出。钱倾辉并无私心,若是三首诗作水平相同,并列第一并无不可。只是自己与苏悦所作分明差上苏宛一截,如何能够并列? 苏悦心中却是不忿,自己的上佳之作却被一个趋炎附势的小人,一个欺世盗名的宵小,两人一唱一和之间,变成与二人并列的庸俗篇章。这样的事情,苏悦自然不同意。 听到两人之言,苏宛微笑问道:“既然你二人皆不同意,不知你二人心中作何想法?”钱倾辉正色说道:“在下以为,今日诗作,二小姐排在首位,三小姐为第二,在下居于最末。” 钱倾辉此言半点私心也无,按照诗作好坏来分,苏宛的确第一。虽然自己诗作要比苏悦强上一些,但是今日自己登门为客,总不能让主人落了面子,所以将苏悦排在第二。 虽然苏宛心中也是这样认为,却不好表露出来。只是将眼光转向一边兀自背对二人的苏悦,“妹妹,你以为钱公子所作排名如何?” 方才苏悦跟钱倾辉吵过一架,心中本就不痛快。后来听到钱倾辉将自己排在第二,心中更是难受。此时听到苏宛问及自己,心中怒火终于压抑不住。 苏悦噌地站起身来,冲着苏宛喊道:“你前段日子害我被罚,我认了;抢我金钗,我也认了。未曾想到,你不仅丝毫不知感激,今日还联合外人来欺辱与我!” 说着,苏悦叫过身边侍女,披上披风便向幔帐之外走去。 第46章 虚情假意 听到苏悦之言,苏宛心中也动了真火。看到苏悦向外走去,也不开口叫回。反而将手中暖炉放于膝上,冲着钱倾辉端起酒杯,“舍妹年幼无知,言语之中多有不敬。还请公子海涵。” 钱倾辉见到苏悦如此刁蛮任性,苏宛又是如此温柔懂礼,心中颇多感慨,“无妨。想必令妹长大成人之后,定然也会如二小姐一般端庄贤惠。” 此时苏悦刚刚走出幔帐之外,听得钱倾辉之言,心中怒极。转念又想到,钱倾辉乃是自己请来的客人,此刻却与苏宛在幔帐之内谈笑风生,自己这个主人却只能离席。 苏悦心中越想越气,忽然又调转头走进了凉亭之中。两人看着回来的苏悦正准备打招呼,却见苏悦两手置于桌下,臂膀用力,双臂向上一抬,顿时将整个桌子掀翻在地! 桌子顷刻间翻到,桌上的杯盘顺势腾空而起。盘中的残羹,杯中的剩酒毫无顾忌的洒向四面八方。 就在杯盘乱飞,桌子翻倒之时,只听一声急促的痛呼在幔帐之中响起,紧接着叮的一声,极为清脆响亮,随后幔帐之中一股轻轻的烟味漫延开来。 坐在桌边的钱倾辉未曾想到苏悦反应竟然如此激烈,猝不及防之下,盘中的汤水剩菜劈头盖脸的浇在他的头上,而钱倾辉还未曾反应过来,脑袋上顶着一根青菜定定的看着苏悦。 而坐在钱倾辉对面的苏宛,眉头却是紧紧皱了起来。方才苏悦回来之时,苏宛正与钱倾辉饮酒,苏悦陡然变脸将桌子掀翻,苏宛向后一躲竟把腿上的暖炉打翻,红红的火炭立刻将苏宛的裙摆烫了个通透。 方才那一声痛呼便是苏宛被火炭烫到,不由自主叫出来的。 看到苏宛捂着腿叫疼,苏悦心中快活了许多,冲着两人冷冷一笑,然后又转身出了幔帐,只留下一句话,“要是我过得不舒心,你们也别想快活!” 竹茹见到小姐跌坐在地,连忙上前将苏宛扶了起来,然后低头靠近那被烫伤的地方,用嘴轻轻吹气,想要让苏宛舒服一些。 跌坐在地的苏宛看着苏悦扬长而去的背影,几乎快把银牙咬碎,心中暗暗起誓,终有一天,自己定然会让此女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待到苏悦走远,钱倾辉才明白过来方才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脸上泛起苦笑,三人相聚,饮酒作诗,这明明是好事,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轻轻的摇摇头,然后苦笑着冲苏宛说道:“二小姐,看来今日之宴只能到此为止了。”说着转头看着一地狼藉,“待来日,钱某定然会邀请小姐前去我府上做客,好好领教一番小姐的诗词。今日钱某先告辞了。” 苏宛转头看看头上顶着青菜的钱倾辉,再看看翻到的桌子与满地的碎瓷,知道钱倾辉是故意离开,不欲为难自己。更何况,被苏悦如此一闹,哪里还有心情饮酒作诗? 想到这里,苏宛强忍着腿上伤痛,勉强笑道:“让钱公子见笑了。今日境况公子也看到了,苏宛便不留公子。等他日有机会,苏宛定然登门致歉。” 听到苏宛之言,钱倾辉点点头,一低头,头上那根青菜终于落了下来。看着在地上翻滚的青菜,钱倾辉苦笑,既是姐妹两人,年纪又如此相近,为何秉性却是天差地别? 长出一口气之后,钱倾辉起身,冲着苏宛抱拳拱手,“既然小姐答应,钱某便在家中扫榻以待。待得小姐登门之日,钱某必定倒履相迎!告辞。” 说着便转身走出幔帐,看那急匆匆离开的身影,似乎觉得在这花园之中丢了面子,又似乎觉得是他怕苏悦再次杀回来,所以才会如此着急。 竹茹小心翼翼的将自家小姐搀扶起来,心疼地说道:“二小姐怎么这般不懂礼数,莫说还有客人在场,便是小姐一人独饮,也不能将桌子掀翻啊。” 在竹茹的搀扶下,苏宛强挣扎着站了起来。主仆二人摇摇晃晃的出了凉亭,艰难地走到了自己的小院之中。 伺候小姐在床上躺好,又从粗使婆子手中接过烫伤药膏。看着苏宛腿上那块被火炭烫得已经起泡的皮肤,竹茹的眼泪不由得流了下来。 躺在床上的苏宛看到竹茹落下眼泪,心中有些感动。如此忠心的侍婢可是极为难得。自己日后定要对竹茹好上一些,甚至在观察一段时日,可以让她参与到自己的一些小计划之中。 想到这里,苏宛的心情好了许多,甚至连腿上的烫伤也没有方才那般痛楚。还打趣坐在床边的竹茹,“竹茹,你只顾着自己哭却不给我上药,难道你的眼泪便是治烫伤的灵丹妙药不成?” 听到苏宛的话,竹茹吓了一跳,连忙说道:“不是的小姐,只是奴婢看你腿上烫的如此眼中,心中极为心痛,眼泪不由自主得便流了下来。奴婢这就给您上药。” 说着指尖轻轻沾了一些烫上药膏,用柔软的纤指轻轻抹在苏宛的伤处。苏宛只觉得那药膏涂上之后,登时便清凉无比,甚至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待竹茹抹完药膏之后,苏宛便准备下床看书。这样躺着实在太过无聊,还不如起来看会史书有意思。 没想到,苏宛方一动弹,便被竹茹发现,连忙将苏宛按回到床上,一脸担心的说道:“小姐,你现在有伤在身,不能随意乱动。你想要什么,直接吩咐我便是。” 苏宛本想分辩几句,但是看到竹茹眼中认真与担心的神色,话到嘴边却收了回去。任由竹茹将自己在床上安置好,又把被子给自己盖上。看她熟练的动作,想来自己昏迷的那几日,竹茹也是这般悉心照料自己。 躺回床上的苏宛,吩咐竹茹将自己今天看的那本书拿来继续看。不多时,竹茹不仅将书拿来,还给苏宛拿来一个果盘四色糕点,让苏宛边吃边看。 沉醉在书中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转眼天色便已全黑。竹茹服侍苏宛在床上用过晚饭之后,又仔细用毛巾将苏宛的身体擦净,然后给她换上睡衣,静静等着苏宛困了睡觉。 就在这个时候,门口的粗使婆子来报,“二小姐,大少爷来了。” 正在看书的苏宛,将手中的书放在被子上,眼珠转了几转,胸有成竹地问道:“大少爷不是一个人来的吧?” 门口的粗使婆子回道:“二小姐说的真准。大少爷还带了三小姐一齐。” 原本心中就不想大少爷打扰苏宛,此时听到大少爷还带着今天的罪魁祸首一起前来,竹茹心中怒不可遏,“你去告诉大少爷,就说小姐已经睡下了。” 听到竹茹几乎要吃人的口气,苏宛面上泛出一丝浅浅的笑意。今日苏悦掀桌,打翻暖炉烧到自己,想必她定然没有胆子在短时间内,单独一人再见自己。今晚又是大少爷陪她前来,显然是有事要说。 想到这里,苏宛出言制止竹茹,“竹茹,莫要如此。既然大少爷已经到了门口,如何能用这般理由将人赶走?”说着苏宛对门外的粗使婆子说道:“请大少爷和三小姐进来吧。” 那婆子应声而去。苏宛将手中的书籍合起,放于绣枕之下,整个人背靠在床上,等着苏悦进来。 不多时,一阵脚步声音在屋外响起。随后门上棉帘被人挑起,一个丰神如玉的男子出现在苏宛的面前。 那男子眉分八彩目若朗星,鼻梁高隆双唇极薄,身穿一件白花素绫上衣,腰间绑着一根墨色云纹丝带,满头青丝用一根飘带随意系上,更显飘逸出尘。 那人一进门,脸上便是一脸紧张之色,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苏宛床前,焦急的问道:“姐姐,听说你今日不慎被火炭烫伤。不知现在如何?” 苏宛面前这个一脸紧张神色之人便是威武候府小侯爷,大夫人的亲生儿子,苏悦的亲哥哥,父亲最为器重的儿子,苏林苏大少。 看着苏林脸上一脸的紧张,苏宛心中却在轻笑。且不说苏林脸上虽然一片慌乱之色,眼神却在四处乱飘,毫无半点着急之色。要是当真着急自己,又怎会在自己将要睡下之时前来? 心中虽然这样想,苏宛脸上却装出一副痛苦的神色,勉强对苏林说道:“不碍事,今日那块火炭只是在腿上烫了一下而已,只要安心卧床修养几日便可。” 其实今日苏悦掀桌虽然掀得声势浩大,还捎带打翻了苏宛腿上的暖炉,但是暖炉之后的火炭已经渐渐熄了下来,所以苏宛烫伤并不严重,此时如此作态,完全是做给苏林看。 果不其然,苏林看到苏宛脸上一脸的痛苦神色,眉头立马就皱了起来。随后他冲外面喊道:“还不快点进来,给姐姐赔礼道歉!” 随着苏林的喊声,门外有一人低眉顺眼的从帘子之外走了进来,手中还拿着各色礼物。正是今日在凉亭之中,一怒之下掀翻酒桌的苏悦。 苏悦进来之后先是将手中礼物放在桌上,然后便站在桌边默默无语,既没有退出去,也没有上前几步给苏宛道歉。 坐在床边的苏林脸色一板,沉声说道:“我来之前是怎么跟你说的?难道你还不知道自己错了吗?” 听到苏林的话,苏悦抬头看着他,双眼之中满含委屈之色。看得出来苏悦很是害怕苏林,即便以苏悦那般刁蛮任性的脾气,听到苏林训斥也未曾敢有一句辩驳。 过了片刻,苏林才一步一挪来到苏宛面前,十分僵硬的对床上的苏宛行礼,然后口中幽幽说道:“姐姐,今日在凉亭之中妹妹失手碰翻桌子,连累姐姐。还请姐姐不要怪我。” 坐在床边的苏林见到苏悦开口道歉,脸色稍霁,然后转头一脸笑容对床上的苏宛说道:“姐姐,看在妹妹年幼无知的份上,就饶过她这一次吧!日后,我定会好好管教她。” 靠坐在床上的苏宛饶有兴趣的看着苏林苏悦兄妹两人演戏,只可惜,苏悦脸上表情太过僵硬,没来由的失了几分精彩。 第47章 笑里藏刀 苏宛拉了拉身上被子,目光转到苏林脸上。苏林一脸歉意,看起来极为诚恳。但是苏宛心中清楚,自己要是想要在侯府之中站稳脚跟,苏林才是最大的对手。 想到这里,苏宛盈盈笑着对苏林说道:“弟弟说的哪里话,悦儿是你的妹妹,难道便不是我的妹妹了吗?这等小事我怎么会放在心上?悦儿天真率直,又是失手碰翻,我心中从未怪罪与她。” 听到苏宛的话,苏林一愣,脸上的笑容未变,但是双眼眼神却明显缩了一下,紧紧盯在苏宛脸上。苏宛虽然口中说着未曾怪罪,但是说出来的话句句带刺,明显是对苏悦恨意极深。 仅仅是盯了一下,苏林随即便将目光转移。宽阔的手掌在腿上一拍,“姐姐说得虽然在理,但是悦儿毕竟不是小孩子,就算姐姐不怪罪,做错了事情也应当受罚。” 刚才苏林那如刀一般的目光虽然一闪即逝,但仍旧没有逃过苏宛的眼睛。苏宛凤目微垂,知道苏林仅从自己刚才之言中便听出来,自己不想放过苏悦。 苏宛双手放在身边,用力的将身子撑起,让自己更舒服的靠坐在床上,看着苏林说道:“弟弟这是何苦,妹妹年幼,又是无心之失,我都不与她计较了。你又何必非要惩罚她呢?” 坐在床边的苏林看着苏宛坐起,虽然只是姿势稍微有些变化,但是明显能感觉到从苏宛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截然不同! 如果说刚才的苏宛只是一个极为普通的大家闺秀,现在靠坐在床上的苏宛便有如公主一般令人心生敬畏。刚才苏林听到苏宛的话,差点开口答应下来。 苏林的头稍微向下低了一些,避开苏宛看似柔和的目光,口中说道:“妹妹虽然年幼,但是这次竟然伤到姐姐,若是再不管教,只怕日后更加顽劣。” 看到苏林低头,苏宛心中大奇。方才这招乃是昔日在后宫之中,母亲交给自己的。病弱之身更能反衬掩藏在柔和之下的凌厉眼神,便是许多后宫嫔妃都逃不过这一招。 苏林在如许短的时间之内便找出了破解之法,苏宛心中不由暗暗赞叹,当真是个人才。只可惜,苏宛看了身边的苏悦一眼,这样的哥哥却有一个如此不堪的妹妹。 方才苏悦自从进来之后,便一直站在一边未曾说话。现在看到苏宛目光看过来,眼中深有怜惜之意,心中念头转了几转,便对苏宛轻轻点头,自以为领会了苏宛目中深意。 苏宛看到苏悦点头,先是一愣,随后便听到苏悦开口说道:“哥哥,姐姐说得对。这次便不用罚了吧?妹妹保证,日后定然会加倍小心,再也不会弄伤姐姐。” 听到苏悦的话,苏宛顿时明白过来,她方才冲自己点头是何意思。想来苏悦定然把自己叹息她不成材的目光看作对她的怜惜之意,以为是自己让她开口求饶。 虽然苏宛本意不是如此,但是歪打正着。接着苏悦的话头说道:“妹妹言之有理,不过是无心之失而已,弟弟又何必大动肝火,没来由伤了我们姊妹之间的和气。” 一边的苏悦听到苏宛的话大点其头。看着苏悦点头的样子,苏宛嘴角含笑,两人之间原本就没有和气,又哪里会伤到? 房中两人都在开口劝解苏林,但是苏林却丝毫不为所动,“姐姐,此事我意已决。妹妹这次闯祸闯的太大,必须要受到惩罚。” 看到苏宛还想开口,苏林伸手挡在半空,“姐姐莫要再劝。”说着双眼看着苏宛,却对苏悦说道:“从今日起,你在自己小院之中禁足一月,抄写《内书》百遍,好好学学妇德。” 苏悦的脸顿时就拉了下来,双目极为幽怨的看着自己的哥哥。良久之后,苏悦方才缓缓行礼,“是,妹妹知道了。” 坐在床上的苏宛凤目微眯,看着面前之人心中更加确定,此人定然是日后自己在侯府之中的最大对手。在这般情况之下还能如此冷静,倒是颇有几分自己当年的风范。 听到苏悦自己应承处罚,苏宛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既然弟弟决意如此,那姐姐也就不拦着了。”说着话锋一转对苏林说道:“弟弟整日繁忙,这等小事还劳弟弟亲自跑一趟,实在是不该。” 自从苏宛来到侯府之后,这还是第一次在侯府之中见到苏林,以往苏林整日间早出晚归,不知在忙些什么。苏宛知道苏林乃是大敌,自然要将苏林的底细摸清。 床边的苏林还未开口,便听苏悦极为骄傲的说道:“那是自然。要知道哥哥现在是宰相大人钦点的翰林院编修,主修前朝史书。京城之中,再也没有人似哥哥这般才华横溢。” 听到苏悦的话,苏林脸上亦是不由自主泛起笑意。显然年纪轻轻便成为翰林院编修,是一件极为令他感到高兴的事情。 苏宛听闻此言双目盈盈流转,未曾想到才仅仅过了三年,便恍如隔世一般。前朝史书,这个词听起来好生遥远。但是仔细算来,却只是三个春秋。 看到哥哥未曾阻止自己,床上的苏宛又被哥哥的名气震住,苏悦不由更加得意的说道:“等修完前朝史书,宰相大人便会将哥哥左迁至御书房......” 苏悦说到这里,苏林忽然开口截断,“悦儿住口!”说完看着苏宛笑着说道:“方才悦儿所说,乃是房大人酒后戏言,姐姐千万不要当真。” 床上的苏宛低头含笑,御书房?新朝秉承前朝制度,官制未曾有大的变动。根据苏悦方才口中所言,想来定然是房元礼许诺,日后让苏林左迁至御书房行走。 想到这里,苏宛轻轻冷哼一声,房元礼倒是好生看中苏林。连御书房行走这样能够日日接触重臣,皇子,亲王,甚至皇帝的机会都给了苏林。 抬头看着面前丰神如玉的苏林,苏宛含笑说道:“弟弟年纪轻轻便成为翰林院编修,又如此才华横溢,想来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方才苏悦话中透露出来的信息太多,足以让苏宛看到在苏林背后站着的,最少有三个人,威武候自不必说,苏悦刚才亲口说出房元礼的名字,想必大夫人在齐若冰那里也出了不少力气,有此三方合力,苏林方能这般平步青云。 听到连一向心高气傲的苏宛都开口夸赞自己的哥哥,苏悦心中更是得意,昂着脸蛋说道:“那是自然。只不过哥哥向来为人低调,只能任由京城之中那些书生得了才子虚名。” 苏宛听出苏悦的话实在影射自己,却不曾说话,苏林是自己日后侯府之中的主要对手,若是他依旧保持现在这般劲头,想来日后的侯府定然没有自己说话的位置。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将苏林与大夫人除掉。 坐在床边的苏林听到妹妹夸赞自己,虽然未曾开口自夸,但是腰板也不由自主稍微一挺,双目之中也露出得意之色。 就在这时,苏宛极为随意的问道:“妹妹此话说的差了。京城之中那些才子还是有些名副其实的,比如说韦大学士之子韦守中。” 韦大学士在当今朝中乃是仅次于房元礼的文官。若不是当年房元礼有从龙之功,深得圣眷,两人还说不定谁是宰相。 至于韦守中名气更大,早在前朝之时,苏宛便曾听过韦守中之名,三岁识千字,四岁读唐诗,八岁之时便能将四书背得头头是道,后来长大更是才华横溢,是京城之中有名的才子。 苏宛看似随意问道,实则双目一直紧紧盯着苏林脸上表情。果然,苏林听到苏宛提起韦守中,面色突变,然后勉强笑道:“韦公子的才学,我也是极为佩服的。” 刚才看到苏林面上变色,苏宛知道他口中虽然佩服,心中定然不服。故此听到苏林之言,也不接话,只是静静等着苏林继续说下去。 果不其然,只见苏林面上强笑褪去,涌起一片自得之色,“只不过,韦公子虽然才学极佳,但却屡试不第。只能在京中做一个狂放浪子。” 言下之意,自己已经是翰林院编修,甚至日后是要做御书房行走的人,一个连功名都没有的狂生如何能与自己相提并论? 看着苏林脸上的自得之色,苏宛笑着附和,“那倒也是。韦守中的确是不能与弟弟这般前途无量之人相比。” 口中虽然这般说着,但是苏宛心中清楚。韦守中屡试不第,非不能,是不为。他本身志不在官场,若不是因为家中韦大学士相逼,只怕连科举都不会参加。 坐在床边的苏林看着苏宛脸上的笑,心中却莫名涌起一股尴尬。他看看桌上烛火,笑着对苏宛说道:“今日天色已晚,弟弟便不再打扰姐姐休息。先告辞了。” 苏宛也不挽留,吩咐竹茹将二人送了出去。 两人出了苏宛的小院,苏林先将苏悦送回屋中,然后又转道去了大夫人的房中。 虽然夜已深了,但是大夫人房中灯火未熄,显然屋中之人还未歇息。苏林走进屋中,正看见母亲坐在桌前满面焦急之色。 大夫人看到苏林回来连忙起身问道:“去看过了?你觉得如何?”大夫人口中的看过却不是指探望苏宛的病情,而是指看过苏宛之人。 苏林走到桌前,坐了下来,“此女很是厉害,短短时间内的交锋,竟被她套走许多消息,看来母亲所说之事,势在必行。” 两人之前多次商量除掉苏宛之事,只是苏林一直犹豫未决,所以才搁置下来,现在看到苏林终于同意,大夫人终于放下心来。只要儿子出手,此事定然迎刃而解。 大夫人给苏林倒了一杯茶,“先喝些茶水。”说着将被子递到苏林面前,“可是,苏宛现在极为狡诈,根本无从下手。我们应该如何行事?” 接过母亲递过来的茶水,苏宛双目定定看着烛火,片刻之后说道:“有了!再过几日便是上巳节,母亲你可......” 话语之声渐渐变小,窗外有夜枭艰涩而喑哑的叫声回荡。 第48章 各有其谋 听着窗外夜枭叫声,竹茹微微皱眉,“这深更半夜,也不知这夜猫子乱叫什么。”说完将桌上烛火挑的更明一些,对苏宛说道:“小姐,时辰不早了,早点歇息吧。” 苏宛靠坐在床上,正在思索方才苏林之事。此人看起来很是聪明,能被房元礼看中点入翰林院,想必才华也定然不差。 最让自己头疼的是,苏林乃是威武候府名正言顺的小侯爷,若无大错,日后定然是要继承苏怀远威武候爵位。到时,自己若要再想做些什么可就难如登天了。 正在这时,竹茹说话将苏宛从沉思中惊醒。苏宛看了看桌上烛火,笑着说道:“我还不是很困,不如竹茹你陪我说说话吧!” 自己重生不过数月之事,论起对苏林的了解,自然不如在侯府呆了数年之久的竹茹。说不定问问竹茹,也会有些意外收获。 听到小姐要跟自己说话,竹茹连忙走到床前,垂手侍立,“好的,小姐。”她偷眼看看苏宛,然后小声的问道:“小姐,奴婢有句话不知该问不该问。” 苏宛心中正在思索如何才能从竹茹口中问出苏林之事,正好竹茹开口,给了自己一个机会,“你我名为主仆,实则情同姐妹。有想问的话,你问便是。” 竹茹听到小姐如此看重自己,眼中透出无限喜意。她咬了咬下唇,眨着大眼睛问道:“小姐,今日之事分明是三小姐不对。为何刚才大少爷要处罚三小姐,你却不让呢?” 这事竹茹方才一直未曾想明白,三小姐今日分明是故意将凉亭之中的酒桌掀翻,所以才会烫伤小姐,怎么大少爷说是失手碰翻,小姐也不反驳? 不仅不反驳,而且还帮着三小姐说好话。难道小姐今日被三小姐一下,性格又变得懦弱起来?想到这里,竹茹的眼圈有些红了,若真是这样,只怕小姐日后又要受欺负了。 看着竹茹垂手侍立站在一边,苏宛伸出手来拍拍床沿,示意竹茹坐在自己身边,“今日之事是失手还是故意,并不重要。大少爷既然已经登门道歉,难道我还能不给他面子?” 竹茹坐在小姐床边,听到小姐的话语,眼泪唰的就流了出来。看来自己方才担心之事果然发生了,小姐又变回之前那般懦弱的性格,以后又要受大夫人和三小姐的欺负了。 清亮的泪水在烛光之下闪闪发光,若海底珍珠一般明亮至极。看到竹茹流泪,苏宛伸手将竹茹脸颊上的泪水抹去,“好好的,怎么哭起来了?” 伸手将自己脸上的泪水擦干净,竹茹强忍啜泣,对苏宛说道:“小姐,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竹茹都会跟在你的身边。就算是日后再受三小姐的气,竹茹也绝对不会离开您的身边。” 这话说的极为突兀,让苏宛如坠五里雾中,根本没有明白过来,竹茹为何会好好说出这些话来。自己受苏悦的气?只怕日后苏悦看到自己只敢绕着走! 想到这里,苏宛伸手捉起竹茹的手,另外一只手轻轻拍打她的手背,“傻姑娘,我怎么会被苏悦欺负?之前在老夫人面前的时候,你也看到了。我现在不去欺负她,就是好的了。” 虽然不知道竹茹为何会突然之间这般想,但是这些动作苏宛却下意识的用了出来。这些东西都是前世母后教与苏宛,收买人心的一些小伎俩。 竹茹双手紧紧握着苏宛的手,眼泪又顺着眼角流了下来,“既然小姐还是这般有底气就好。我生怕小姐会变回之前那般模样,那样,竹茹看得心疼。” 苏宛一愣,方才脑中虽然闪过几个念头,但是自己都觉得不对。万没想到,竹茹竟然是因为害怕自己被苏悦欺负,所以才会落泪。看她如此伤心,想必对苏宛也是极为忠心,竹茹看来可以信任。 于是苏宛笑着说道:“你放心就是,日后我绝不会受别人欺负。”说着苏宛脸上绽放笑意,打趣竹茹道:“别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 听到小姐的话,竹茹放心下来。伸手擦擦脸上的泪水,不解的问道:“既然小姐不怕,那为何今日还要帮三小姐说话?三小姐那般蛮横,应该让大少爷好好教训她才是。” 看着竹茹气愤难平的样子,苏宛笑着说道:“今日虽然我给苏悦说了好话,但是我料定,苏林定然不敢顺着我,免去苏悦的责罚。” 竹茹听的更加糊涂,两道秀眉紧紧的皱在一起,想了半天之后,苦着脸问苏宛,“小姐,你这么做又是为什么?” 苏宛心中一动,双目盯着竹茹说道:“若是今日免去苏悦责罚,苏悦便等若有把柄落在我的手中,日后苏林就算想为其开脱,也极为艰难。只是苏林未曾中计而已。” 这话苏宛原本不想对人明言,但是此时对竹茹说出来,一则是想试探一下竹茹是否忠心,二则是看看竹茹对自己的忠心到底有多少。 被苏宛一点,竹茹顿时明了,“原来小姐是这样想的。只可惜,大少爷不曾中计。” 看着竹茹脸上一脸惋惜之色,苏宛心中明了,竹茹对自己很是忠心,甚至超过威武候府在她心中的位置。不,应该说在竹茹心中,自己便是这威武候府。 正在这时,竹茹对苏宛说道:“小姐,我听说少爷编修前朝史书虽然尽心尽力,但是自恃才学过人,根本不听别人之言。就算错了,也绝不承认,不知道这算不算一个把柄呢?” 听到竹茹的话,苏宛细细思量,才华横溢之人向来都极为高傲,而且这类人必定极为自信,所以很难听进别人之言。要按竹茹所说,自己倒是可以设计苏林几次。 越想越有可能,苏宛脸上虽然不见变色,但是眼中却有喜意漏出。今夜不仅得了苏林的消息,而且终于确定竹茹是只忠心于自己一人,日后行事,便要方便许多。 苏宛高兴的轻拍竹茹手背,“嗯,这件事我知道了。天色不早了,早些休息吧!”竹茹点点头,服侍苏宛睡下,然后将房中门窗检查一遍,这才灭掉烛火出门休息。 转眼之间,也是三日已过。苏宛腿上的烫伤已经完全好了。只是竹茹还是有些担心,每日都给苏宛进补,还让苏宛卧床休息。 苏宛也借着这三天为人注意自己,让竹茹在外面打探了好些消息回来。其中最让苏宛高兴的,莫过于竹茹竟将苏林以往编修史书错处一一抄录下来,编订成册。 除此之外,竹茹还买通了大夫人身边的侍女,虽然不是贴身侍女,但是向竹茹通报大夫人的行踪还是不成问题的。 用过早饭之后,苏宛坐在桌边,翻阅竹茹抄录的苏林编书错漏,看看如何才能从这些陈年故纸之中找出些东西,设计苏林一次。 忽然竹茹从门外进来,喜滋滋的对苏宛说道:“小姐,刚刚大夫人派人告知,今晚在百花园中,静雅公主设宴,庆祝百花生日,小姐也在受邀之列。” 听到这个消息,苏宛将手中书籍放下。上次宰相府百花诗会之时,云静雅与齐若冰公然偏袒苏悦,自己便看出大夫人、齐若冰、静雅公主三人定然是一心。 此次又是云静雅设宴,那齐若冰自然不会缺席。大夫人既然通知了自己,那她定然也在名单之上。只是不知道这次庆祝百花生日,苏悦会不会也一起去。 苏宛微微抬头,一缕发丝未曾扎紧,调皮的从她的鬓角滑下,苏宛伸手挽到耳后,“那苏悦今晚也要一起去吗?” 听到苏悦的名字,竹茹脸上的笑意顿时收敛,冲着苏宛点了点头说道:“是的。本来少爷不同意,但是大夫人后来专门去求了老爷,老爷发话,少爷这才同意三小姐今晚可以出府。” 听到苏悦今晚也要一起去,苏宛心中仔细计算,自己目前的对手今晚竟然齐聚一堂,甚至还邀请自己也去。想来定然已经在酒宴之上给自己备好圈套,就只等着自己前去了。 想到这里,苏宛脸上笑意绽放。虽然不知道她们几人有何阴谋,但是若是今晚不去见见这等场面,自己心中定然后悔无比。 纤细的手指在桌上有节奏的敲了几下,随后手指停顿,苏宛转头对竹茹说道:“将我的各色衣衫都拿出来,今日我要给这些人一些颜色看看!” 梳妆台前,云鬓轻拢,薄施脂粉,金钗点缀。 竹茹站在苏宛身后给她梳了一个极为雍容华贵的芙蓉归云髻,金钗斜插乌发之中,金玄两色相映成辉,一双凤目顾盼流波,好一个绝世佳人。 而后自妆奁之中拿出一色浅水红胭脂,双手轻抹,晕在双颊,脸色顿时红润起来,又拿起螺子黛将秀眉仔细画过。虽然只是微微描摹,但是螺子黛放下,苏宛气质陡变,一双秀眉竟有凌云之势! 绛紫色缕金缠枝花宫装将苏宛匀称的身段完美展示出来。再看镜中之人,虽然只是薄施脂粉,稍带金饰,但是凤目眨动之间,自有精光闪现,整个人不怒自威! 一边伺候的竹茹看得都呆住了。苏宛从铜镜中看到竹茹看的目不转睛,心中玩乐之心大起。转过身去,双目微眯,紧紧盯着竹茹,寒声说道:“大胆!” 苏宛声音不大,手上也未有何动作,却见竹茹被苏宛一声呵斥惊醒,慌乱之中,扑通便跪在地上,口中连连说道:“小姐,奴婢错了。” 看到竹茹跪在地上,苏宛连忙走上前去,将竹茹扶了起来。笑着对她说道:“你没错。是我错了。方才我看到镜中自己,起了玩心,所以想跟你开个玩笑。” 竹茹这才放心下来,小手在自己胸口轻轻拍着说道:“吓死奴婢了。不过,小姐刚才真是威风,只是一句话便将奴婢吓得跪倒在地了。” 苏宛微微一笑,看向铜镜之中的自己,双目之中流露出戏谑之色,不知想到什么好事。 自从醒来之后,自己便一直受着大夫人的欺压,后来百花诗会之上又被三人联手欺负。看情形,今日仍旧是想要以势压人。也罢,今晚本宫便让你们看看,何为以势压人! 第49章 以势压人 等到申时,大夫人身边丫环过来请苏宛去前厅说话。苏宛轻理衣衫,莲步缓移,不多时便来到前厅之中。 大夫人与苏悦早在前厅之中等候。今日苏悦乃是苏怀远特许参加。否则,苏悦定然还因为烫伤苏宛之事在禁足。 苏宛今日有意收敛,来到花厅之中,跟大夫人请过安之后,便静静的坐在一边,任由其余两人对自己品头论足。 看着安坐椅上的苏宛,大夫人心中觉得有些奇怪,如此安分,任由自己与悦儿品头论足,不像现在的苏宛,反倒像是之前的苏宛。 不过,大夫人上次试探便碰了一个软钉子,这次没有十足的把握,自然不会轻举妄动。所以,心中虽然疑惑,但是却没有说出。 正在大夫人细细思量之间,厅外马夫回报,“夫人,车驾已经备好。您看,是不是可以出发了?” 大夫人点头,然后起身走出了前厅。苏宛虽然一声不发,但是眼力极尖,紧跟在大夫人身后走了出去,身后跟着因为慢了一拍生闷气的苏悦。 三人上了马车,一路无话。大夫人心中在想苏宛今日为何如此安静,苏悦却还是因为方才之事在生闷气。至于苏宛,却是在等待时机。 不过一盏茶功夫,马车便停了,三人在婢女的服侍下下了马车。 百花园中此时已经极为热闹了,马车小轿来来往往,车帘掀起,便有俊秀儒雅的京城才子从车上走下;轿帘掀起,便有清秀漂亮的大家千金迈步而出。 此时的苏宛早已不同于参加金钗宴之前的苏宛,那时的苏宛声名不彰,加之许久未曾在众人面前出现,是以众人要被大夫人提醒之后,方才能想起威武候府还有位二小姐。 但今日的苏宛声名却早已传遍京城,金钗宴上,一曲广陵散,力压原家大小姐活灵活现的宫装仕女图,更为其声名之上添了几分传奇色彩,众人心驰神往,皆以聆苏宛一曲为荣。 是以当大夫人带着两人迈步进入百花园之后,众人纷纷上前跟大夫人寒暄几句,便跟苏宛聊了起来,至于苏悦,却是无人理会。 听着周遭众人七嘴八舌之言,苏宛微微一笑,对众人的寒暄一一回应,对答得体,礼数周全,不曾冷落一人,也不曾遗漏一人,显得极是游刃有余。 一边的大夫人与苏悦看得快要呆住了,若说苏宛之前能在金钗宴一举夺魁,是靠多年苦练;那今日如此娴熟应付众人的功夫是哪里来的?这可不是看几本经书就能练成的。 站在人群之中的苏宛一边笑着与众人交谈,心中一边感慨,这种感觉当真是好陌生,又好熟悉。当年凡是自己出席的宴会,哪次自己不是被众人团团围在中间? 正在这时,苏宛眼角余光看到百花园门口缓缓停住一辆极为华丽的马车,马车之上印着一本斗大的书籍,苏宛双眼微眯,她认识这个标志,这是宰相府的马车。 果不其然,马车停稳之后,一个极为美貌的少妇从车上走了下来。那少妇面容带着江南女子独有的精致秀雅,正是苏宛的老熟人,齐若冰。 苏宛嘴角微微荡起一丝笑意,对围在自己周遭的人说道:“宰相夫人来了,我等前去迎接一下吧。”众人点头,苏宛在前,等着齐若冰进门。 齐若冰进得百花园便看到苏宛领着园中一干男女齐齐看着自己,齐若冰一愣,随后便听苏宛说道:“苏宛携百花园中众人,见过宰相夫人。” 言语之中却已经将自己放到主人位置之上,身份地位在苏宛之上,又是这次宴会主办之人的齐若冰,反而在顷刻之间,被苏宛用一句话变成了客人。 可偏生今日乃是庆祝百花生日的私宴,以苏宛现在在京城之中的名声,绝对担得起这个事情,而且还让齐若冰一点意见都说不出来。 良久之后,齐若冰方才回过神来,强笑着对苏宛说道:“苏姑娘有心了。大家都起来吧。” 一语双关,如此大的场面若说苏宛不是故意为之,根本不可能。齐若冰一句话便点破苏宛心思,暗示苏宛,你这些小手段,我已经看破了。 听到齐若冰的话,苏宛微微一笑,这等伎俩本来不足为奇,被齐若冰看破也属寻常,“只要宰相夫人今日开心便可,苏宛费些心是应该的。” 看着面前一脸盈盈笑意的苏宛,齐若冰初见苏宛之时那股心悸又重新浮现,她冷笑一声,然后不再理会苏宛,径直走进了百花园中。 不多时,一顶明黄色的大轿抬到暖园门口,前面八人将轿子压下,轿边清秀如玉的侍女将轿中之人请了出来。门口唱和之人看清楚那人之后连忙高声喊道:“静雅公主驾到!” 园中众人跪拜迎接,云静雅从园门走入,对众人笑着说道:“都起来吧,今日乃是静雅办的私宴,宫中的那些繁文缛节今日就统统免了。” 静雅公主开口,众人自然不会拒绝,脸上含笑谢过公主殿下。 今晚的私宴之上,最尊贵的便是云静雅。现在云静雅既然到了,那便表示所有的宾客都已到场。坐上主位的云静雅淡笑着吩咐开宴。 各种珍馐美味流水一般的送上桌来,众人在厅中饮宴,厅外有教坊司六十歌女齐跳百花献舞,丝竹之声不绝于耳,衣带之风撩人耳目。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云静雅端起手中酒杯,冲着厅中众人说道:“今日多谢诸位赏光,静雅以此一杯薄酒,敬诸位。” 听到云静雅说话,苏宛嘴角微微一笑,手中也随着厅中众人举杯还礼。随后,以身份论,本该齐若冰敬酒,就在这时,苏宛忽然端着一杯酒站了起来。 苏宛手中端着酒杯对云静雅说道:“公主殿下,苏宛本是京中普通一女子,得蒙公主殿下青目,侥幸得了凤头金钗,方有今日盛名。苏宛心中感激不尽,今日借花献佛,敬您一杯!” 园中众人频频点头,将目光集中在云静雅的身上。云静雅看着亭亭立在阶下的苏宛,身上的浅红色织金海棠花缓缓摇动,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片刻之后,云静雅方才说道:“苏姑娘客气,那日你能得凤头金钗,非是本宫青目,而是姑娘才学力压众人而已。凤头金钗赏赐于你,合情合理。” 说完端起酒杯与苏宛遥遥一碰,然后一饮而尽。 见到云静雅将酒喝完,苏宛嘴角微微一扯。本来客人第一杯酒应是来宾中身份最尊贵之人来敬。今日论身份最为尊贵之人当属齐若冰,但是苏宛今日就是要打去她的风头,所以才会故意抢在她的前面。用得理由也无懈可击。 不过,云静雅也非善类。自己方才虽然出其不意,但是云静雅在短短时间之内,用几个字便在众人与自己之间埋了一道隔阂,这设计陷害的功夫也是炉火纯青。 坐在云静雅左手的齐若冰深深的看了一眼苏宛,今日进园之时,苏宛便给自己使了个绊子;现在又来抢自己的风头,看来她定然是知道了自己要对付她,所以在向自己示威。 就在齐若冰思量之间,忽听一个声音柔柔说道:“这杯酒我敬房夫人,当日百花诗会之上,夫人曾对我多加指点。苏宛心中一直不敢忘却,今日再遇夫人,自然该敬上一杯。” 在座众人对苏宛所说之事心知肚明,当日宰相府的后花园她们也是座上客。对于云静雅与齐若冰偏袒苏悦一事,心中都如明镜一般,只是惧于房元礼权势,不好开口。 听到苏宛提起当日之事,又思及苏宛方才举动,齐若冰暗道,今日苏宛来势汹汹,难不成是想报当日一言之仇不成?心中顿时有了不详之感。 正在权衡之时,只听耳边苏宛又连叫几声,齐若冰猛然抬起头来,正看到苏宛向自己看过来。凤目之中,一股精光闪现,几乎看穿自己心肺,秀眉微挑,两股威势突涌,好似直戳自己五脏。 惊讶之下,齐若冰虽未叫出声来,两手却不由自主按在桌上。只听一声闷响,众人循声望去,却是齐若冰慌乱之下,失手将桌上酒壶碰翻。 苏宛走上前去,轻轻将酒壶扶起,然后又给齐若冰重新斟上一杯酒,轻声说道:“房夫人,小心些。” 听到苏宛话中的双关之意,齐若冰脸上神色一变,随后又恢复正常。 看着齐若冰脸上那强自镇定的神色,苏宛心中很是痛快,踏着自己尸骨,成为今日的宰相夫人。风光如此长得时间,今日也该当是向陈家还债之时了! 齐若冰此时终于恢复了过来,伸手接过苏宛手中酒杯,嘴角向上一扯,“有劳姑娘。不过,百花诗会之事,本就是若冰份内之事,姑娘心中不用记得如此清楚。” 听到齐若冰的话,苏宛脸上依旧温和笑着,但是心中却不以为然。方才自己抢了她的风头,云静雅沉思片刻,便能于无形之中挑拨自己与众人之间的关系。 可是齐若冰不仅慌了手脚,甚至还当众出丑。在自己面前也只会将她摘的干干净净,甚至最后一句话,还隐有求饶之意。 看着满头珠翠,妆容精致,服饰华美,清秀非常的齐若冰,苏宛摇摇头,胆气如此之小,又怎能撑起这华丽衣衫? 没想到,你即便在宰相夫人这位置上呆了如此长得时间。一遇事,却仍旧只能变回当初模样。 想着,苏宛转头看向高踞台上的云静雅,不知你在这公主之位上,可待得舒服? 第50章 喧宾夺主 敬完齐若冰之后,苏宛便回到座位上坐了下来。自己方才的风头已经够足。若是再继续下去,只怕弄火不成反烧身,被云静雅推到风口浪尖之上,当退则退,方是英豪。 见到苏宛坐了下来,百花园中原本有些古怪的气氛顿时重新恢复热络,你来我往,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席上频频有人起身向云静雅与齐若冰敬酒。不知从哪一人开始,众人在给云静雅、齐若冰敬酒之后,又来给苏宛敬酒。 苏宛心中清楚,这定然是云静雅与齐若冰授意,想要灌醉自己,好让自己出丑。只要自己一出丑,刚才所有的事情便可一笔勾销,明日京城之中盛传的只会是,金钗得主酒后失态。 看着络绎不绝起身敬酒之人,苏宛知道如此继续定然不行。眼珠一转,心中便又了计策。于是苏宛寻了一个空档,站起身来说道:“诸位听我一言。” 园中众人都静了下来,今日苏宛频有惊人之举,但是每次做完之后,众人心中却又觉得理所应当。此时见到苏宛再次说话,不由闭口不言静心聆听。 本已经恢复正常的齐若冰听到苏宛再次开口,手中一颤,杯子里面的酒顿时洒掉大半。方才苏宛一语双关,定然是已经看出自己在百花诗会上有意针对于她。 今晚苏宛在园门处给自己下马威,敬酒时抢自己位置,甚至最后在扶酒壶的时候,竟然敢当面警告自己。如此胆大妄为,让齐若冰心中升起一股深深的惧意,却也坚定了她的想法。 见到园中众人都向自己这边看来,苏宛笑着说道:“今日云小姐宴请我等,我等应当共敬云小姐一杯才是。” 方才云静雅口中一直说是私宴,所以此时苏宛口中未称云静雅为公主,反而直呼为云小姐。苏宛的话中之意众人也听出来了,无非是说,方才那一杯敬的是公主,这一杯敬的才是云静雅本人。 听到苏宛只是想要聚众邀宠,众人纷纷笑着答应。只是敬云静雅一杯酒而已,如此好事自己怎么能落下?万一不敬,让云静雅看到,以为自己是看不起她,那该如何是好? 于是众人纷纷举起酒杯,异口同声的对首座之上的云静雅说道:“敬云小姐。” 辉煌的灯火将云静雅脸上的笑容照的极为清晰,织金海棠花轻摇,修长玉指轻轻将酒杯拿起,“多谢众位。” 青瓷酒盅送到嘴边,宽大的袍袖将云静雅的脸全部隐藏在暗影之中,看不清楚表情。只看到,那握着青瓷酒盅的手极为用力,指上关节都泛着白色。 此时厅外教坊司的歌女早已经撤下,丝竹之声却仍旧再响。苏宛冲着云静雅躬身说道:“前贤曾言,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宁可居无竹,不可坐无乐,宁可坐无乐,不可宴无诗。今日云小姐宴会如此盛况,不如让人赋一首好诗,纪此盛况。众位意下如何?” 从刚才园门对齐若冰行礼,后来又附和苏宛向云小姐敬酒之意,园中众人心中已有些顺着苏宛的意见,此时听到苏宛又提出一个想法,众人想都未想的随声附和:“如此甚好!” 苏宛问过园中众人意见之后,方才转头看着云静雅,脸上带着微笑问道:“不知云小姐,意下如何?” 方才这个称呼很正常,甚至隐隐有几分尊重在其中。但是现在苏宛说来,却有一股不想问,但不得不问的意思在其中。 高坐在上的云静雅心中十分不愿,倒不是此法不好。只是看苏宛这般轻易便将自己逼至死角,心中不服。但见到苏宛已经得到众人的回应,自然不好当面将园中众人面子一起驳了。 于是云静雅点点头,然后对苏宛说道:“当日金钗宴上,苏小姐力压众人,一举夺魁,才学之名响彻京城。今日如此盛况,不如就由苏小姐赋诗如何?” 云静雅脸上虽然带着笑容,但是眼神之中却毫无笑意!只待苏宛一答应,做出的诗不管多好,自己定要狠批一顿;若是苏宛不答应,云静雅鼻中轻哼,真把自己当成云小姐了? 果不其然,只见苏宛摇摇头,身上的缠枝花随着她的动作一浮一沉,“云小姐,苏宛是非常想成为今日赋诗之人。只可惜,苏宛才疏学浅,这份荣幸,今日还落不到我的头上。” 见到苏宛拒绝,云静雅嘴角露出笑意。本宫早就料到,你定然不敢主动担此职责。只是,你以为将这份差使推出去便万事大吉了吗? 高踞其上的云静雅下颔微抬,玉手轻轻放在面前桌上,脸上带着笑容盈盈说道:“苏小姐为何不愿赋今日之诗?”说到这里,云静雅双目紧盯苏宛,“难道,是看不起本宫不成?” 话语极其冷厉,连身边的牛油巨烛都为之一暗。园中众人看着两人,不知为何刚才还其乐融融的气氛,此时为何陡然转变。 云静雅话虽然说得极重,但是根本吓不倒苏宛。因为她早料到云静雅定然会如此,所以早已想到对策,“自然不是。静雅公主贤德之名闻于天下,博学之望妇孺皆知。苏宛又怎么会看不起殿下?” 苏宛极为谦恭的夸奖着云静雅,也将自己划到云静雅的阵营之中,暂时稳住云静雅焦躁的情绪。 看着苏宛脸上诚恳的笑容,云静雅心中柔软一些,口气也放得平和许多,“既然如此,那你刚才为何推却此事?你自称才疏学浅,难道此间还有人能比你做的更好?” 眼见云静雅一步一步踏入自己的圈套之中,所问所答与自己之前设想并无太大不同,苏宛心中极为高兴。 只是苏宛面上却是一点都未曾表露出来,本来微微躬下的身子更弯,“殿下英明。正因为有此人在殿中,所以如此荣幸的事情,根本轮不到我。” 一边说着,苏宛一边摇头,似乎极为惋惜此事。而园中众人听到苏宛自称不如另一人,议论纷纷。要知道,现在苏宛乃是金钗人选,这京城之中有几个人敢放言自己胜于苏宛? 正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只听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想必姐姐口中所说那人,应该就是我吧?”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穿三镶盘金团云纹中衣,身披碧霞罗纱的妙龄少女站了起来。看到那人众人议论之声更大,因为此人竟是苏宛的妹妹,苏悦。 见到苏悦如自己设想的一般站了起来,苏宛轻轻点头,“正是。当日妹妹在百花诗会之上力压姐姐,夺得头名,姐姐心中十分佩服。故此,方才想到最合适的人选便是妹妹。” 说着苏宛凤目流波,盈盈看着一边沉默不语的齐若冰,“房夫人,你说是吧?” 齐若冰将手中酒杯放下,脸上勉强笑了一下。苏悦乃是她与云静雅两人在百花诗会上钦点的头名,现在自然不能自承不如苏宛。 可是苏宛今晚一直针对着自己,虽然现在这话看起来毫无问题,但是谁知道这是不是苏宛故意给自己设计好的圈套呢? 思量许久之后,齐若冰才轻轻地点了点头。经过刚才苏宛一而再再而三的摆布,现在的齐若冰竟是连话都不敢说了。 园中众人见到苏宛竟如此为妹妹着想,甚至不惜将自己金钗人选的名头贬下,心中暗暗赞叹,苏宛当真是个好姐姐,竟然能为妹妹做到这等地步! 苏悦见到宰相夫人也点头,脸上涌起一片喜色,几步便从案几之后迈了出来。 从方才进园开始,苏悦心中便憋着一股怒气。进园之后,大夫人自去与相熟的世家夫人打招呼,苏宛却被一众人围住,问东问西,只有自己无人问津。 后来酒宴开始,苏宛三番五次挑头向公主殿下与宰相夫人敬酒,自己也想去,却被母亲牢牢拉住,只能坐在案几之后看着别人敬酒。 现在终于轮到自己出风头了。想到这里,苏悦看着立在厅中望着自己的苏宛,心中暗想,她对自己还是很不错的,看来自己以后得少欺负她了。 苏悦几步来到厅中,对着云静雅与齐若冰一礼,然后笑着的说道:“承蒙姐姐错爱,公主与夫人抬举,今日苏悦便赋诗一首以纪今日盛况。” 看着苏悦脸上的笑容,苏宛心中轻笑,看样子,苏悦还不知道自己卷入了多大的一件事情当中。被自己当枪使,竟然还能笑得如此开心,也算难得。 看着厅中盛况,苏悦片刻之后便做出一首小诗,她双目一转,忽然想到,自己若是将此诗就这样念出,不太威风。便故作聪明的卖了个关子,“有了!” 厅中众人见到她如此之快便做出一首诗来,不由双目大亮,纷纷催促道:“苏家小姐,快快吟诵出来,供我等品鉴!”“正是正是,莫要再钓我等的胃口了!” 站在厅中的苏悦听到众人的恭维洋洋自得,而另外一边,坐在人群之中的大夫人脸上冷汗津津而下,自己的女儿有几斤几两自己最为清楚,若是一会出丑,该如何是好? 大夫人偷眼看了一眼苏宛,心中恨极,若不是此人,自己的女儿怎么会卷入这件事情之中?若是悦儿出了事情,自己定然要将苏宛挫骨扬灰! 耳中听得厅中众人越催越急,苏悦心中享受够了,方才缓缓的吟诵自己方才作的小诗:“律回岁晚冰霜少,春到人间草木知。便觉眼前生意满,东风吹水绿参差。” 方才吟完,苏悦便极为自得的闭上眼睛,似乎极为沉醉于自己诗词之中。园中众人面面相觑,这首诗词只能算是中流之作,难道这苏悦便只有这般水平? 众人心中虽然不信,但是看苏悦脸上陶醉神色,只怕事情当真如此。一时之间众人不由得愣在场中,无人说话,更无人喝彩。 就在这时,只听一个声音在厅中响起,“此诗颇有意味。” 第51章 三杯成诗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高台之上织金缠枝花轻晃,牛油巨烛将独坐高台之人照耀的纤毫毕现,却也在背后给她留下了深深的阴影,看上去是如此的孤单。 云静雅将手中的酒杯放下,双手拢于袖中,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说道:“本宫觉得,此诗颇有意味。不知诸位觉得如何?” 看着云静雅脸上的笑容,听着云静雅口中的温言,众人心中却觉得有些害怕。因为此时坐在高台之上的那人,已经不是方才的云小姐,而是当朝的静雅公主。 即便是云静雅发话,园中仍旧是应者寥寥。毕竟苏悦此诗做的实在是太过勉强,要自己夸赞此诗,实在有些说不出口。 良久之后,方才有人说道:“我也觉得此诗意味深长。只不过,其中意味隐藏太深,若是不仔细品上数遍,根本不能发觉。” 苏宛转头看去,果然跟自己意料之中一模一样!说话之人正是云静雅名义上的姐姐,当今圣上的义女,房元礼的夫人,陈家的敌人,齐若冰! 园中有人见到宰相夫人与云静雅都开口夸赞此诗,为了能攀附两人,便也违心夸赞,“公主殿下果然聪慧异常,房夫人也是天资过人,片刻之间便品出此诗意味。小人愚钝,直到此刻方才品出来。” 有一人做头,便有众人跟随。那人开口之后,也零零散散的有几人开口,说自己品到其中三味。但是更多的人仍旧闭口不言。 看着园中沉默无语的众人,苏宛心中轻笑,看来自己没有猜错。上次在诗会之上,众人之所以会附和云静雅与齐若冰,除了两人权势够大之外,更重要的是苏悦的诗的确不错。 当时,苏悦所作的诗词完全超出了她的水准,虽然仍旧比不上苏宛,但是也算是上乘之作,所以当时云静雅与齐若冰说话,众人才会随声附和。 只是此次苏宛有备而来,突出奇兵,打了大夫人一个措手不及。苏悦又年轻气盛,被苏宛一捧,便主动出来作诗。却不知苏宛这一招乃是后宫中常用的“捧杀”。 坐在案几之后的云静雅看着沉默不语的园中之人,心中恼怒,却不好开口,只能轻轻丢了个眼色给齐若冰。齐若冰点点头,随后笑着说道:“此诗之意诸位还要慢慢细品才能品出。” 园中之人闻言苦笑,此话才是大有深意。慢慢品,到底让自己品的是诗中之意还是此诗背后之意?众人听到此话之后,心中除了无奈,也多出了几分怒意。 正在众人为难之时,只听一个悠然的声音传来,“我也认为,此诗做的不错。”众人循声望去,却是方才提议作诗之人,苏宛。 听到苏宛面不改色的说出这种厚颜无耻的话来,众人脸上顿时生出一脸不屑之色。原本以为苏宛才名遍布京城,定然是个极为有骨气的才女。没想到今日一见,令人大失所望。 云静雅听到苏宛的话秀眉微蹙,按照常理来说,苏宛此时定然不该说出这种话来。难道她本意就是想借此机会,再为自己妹妹扬一次名? 就在云静雅心中忐忑之时,又听到苏宛说道:“只是此诗尚有些不足之处。公主殿下贤德之名天下皆知,不如今日借此机会,公主殿下作诗一首,一来让舍妹好好开开眼界,免得她日后骄傲自满;二来也让天下之人见识一下公主才学。” 园中众人方才对苏宛的不满此刻尽皆化为佩服,方才众人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没想到苏宛三两句话之间,不仅化解众人尴尬,也将公主殿下衬托出来。 于是,方才那些未曾开口之人纷纷言道:“为公主殿下贤德之名考虑,还请公主殿下屈尊,作诗一首。”“不错,公主殿下博学多才,今日能亲见公主殿下作诗,真是三生有幸。” 听到苏宛之语,云静雅藏在袖中的双手紧紧攥成拳头。倒不是因为她自己作不出诗来,只是因为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实在是很不舒服! 良久之后,云静雅紧握成拳的手终于松开,笑着对苏宛说道:“既然苏姑娘开口,那本宫便勉为其难作上一首。若是献丑,还请诸位见谅。” 云静雅最后只能答应。她不得不答应,方才苏宛便已经将贤德二字刻在她的身上,若是此时拒绝,岂不是要自己将这两个字生生的扒下来? 自己一直以前朝长公主陈靖凰为追赶目标,若今日当真这么做,日后自己还有何脸面,大言不惭的将自己与陈靖凰相提并论?所以云静雅只能答应。 见到云静雅在自己造势之下,终于不得不作诗,苏宛极为开心的笑了:“公主殿下随意便是。来人,点上信香。” 园中众人看着面前熟悉的一幕,终于知道苏宛今日为何要让自己妹妹出来作诗。并非是之前众人所想,因为疼爱妹妹,所以才会如此狠下血本。 恰恰相反,苏宛是因为上次苏悦在宰相府中,力压她成为百花诗会头名,心中不服,所以今日才做着烘云托月之势,就是想让众人,知道苏悦只不过是浪得虚名。 高台之上的云静雅终于找到了爆发的出口,她轻轻挥手,袖上的海棠花绚出一片美丽的光彩,“不用点燃信香了。不如这样,苏姑娘喝下三杯酒,本宫做出一首诗,众位意下如何?” 从方才云静雅心中便极不自在,此时终于有了机会,所以立刻反将一军,将苏宛也拖进了这滩浑水之中。 若是苏宛喝的快了,众人自然会说苏宛不公道,若是苏宛喝的慢了,众人又会说苏宛因为畏惧自己权势,所以才会喝的那般慢。到时,自己只要坐收渔利即可。 没想到苏宛极为痛快的说道:“好,就依殿下所言。来人呐,倒酒。”自有好事之人在苏宛面前摆上三个酒盅,一一将酒斟满。 看着面前的三杯酒,苏宛笑着对云静雅说道:“公主殿下,苏宛作诗不行,喝酒,可是极快的。” 听到苏宛的话,云静雅心中咯噔一下,知道自己一时不慎又被苏宛设计。若是苏宛三杯酒喝完,自己却仍没有做出诗来,自己还有何颜面见人? 想到这里,云静雅赶紧在自己脑海之中思索,却见苏宛已经伸手端起第一杯酒,慢慢送到唇边,然后仰头一饮而尽! 百花园中的气氛如同凝固一般,众人看看喝酒的苏宛,再看看台上凝眉沉思的云静雅。众人生怕惊到两人,甚至连出气的声音都小了许多。 苏宛已经喝完了第一杯,此时手已经向第二杯伸去。众人看着苏宛敏捷的动作,心中暗暗赞叹,好大的胆子,明知上面是公主作诗,竟然还敢喝的这般快。 片刻之间,苏宛便三杯酒下肚。就在苏宛将第三个酒盅放在桌上之时,只听砰的一声,高台上的云静雅面带喜色,“有了!” 话音刚落,苏宛的酒盅便放在了桌上,如此巧合,惊得苏宛也抬头看了一眼云静雅。心中想道,看来这云静雅还真有几分才学。 苏宛将手中酒盅放稳,双颊酡红说道:“既然公主殿下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便得了一首佳作,请念出来供众人赏评如何?” 这本是题中应有之意,云静雅自然不会推辞,“金炉香尽漏声残,翦翦轻风阵阵寒。春色恼人眠不得,月移花影上栏杆。” 这首诗词写的极为高明,巧妙刻画了一位相思之人。园中众人细细一品,随后便高声说道:“好诗!公主殿下果然不愧贤德之名!” 坐在座位上的苏宛听到这首诗,也暗暗点头,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之内做出这般好诗,云静雅想来也是在诗词一道上下过苦功的。 众人赞叹之声渐小,苏宛对苏悦说道:“悦儿,今日公主殿下屈尊为你示范写诗之道,还不快起来谢过公主殿下?” 苏悦写诗的功夫虽然不济,但是小时候也好好读过诗词。自然能够听出云静雅所作的诗词,与自己方才所作的诗词天差地别,心中也是极为佩服。 故此听到苏宛之言后,立刻乖乖的起身对云静雅说道:“多谢公主殿下屈尊指教。苏悦感激不尽。只能借花献佛,敬公主殿下一杯。” 听到云静雅作诗,还是为自己特意所作,苏悦心中很是激动,甚至都不知道该如何说话。只能套用刚才苏宛的话再敬云静雅一杯。 云静雅面上微笑着与苏悦喝过一杯,心中却在暗道惊险,若不是自己之前已经有了腹稿,以苏宛三杯酒的时间,自己定然做不出这等好诗来。 看着正与众人饮酒的苏宛,云静雅心中有些不舒服,今日在这百花园中大宴宾客的人是自己。今日苏宛的一举一动,虽无逾矩之举,却总感觉她才是主,自己是客。 仔细回想苏宛今日举动,虽然她一举一动都并未逾越主客之间的界限,却每每总能在关键时刻,让园中众人之言汇成大势,逼得自己不得不就范。 想到这里,云静雅看着下面一身缕金缠枝花宫装双颊酡红的苏宛,脑中念头急转,片刻之间便想出一个法子来,此法一出,苏宛今日之势必败! 于是云静雅用纤纤玉指在桌上叩了几下,园中众人顿时安静下来,转头看着云静雅。见到众人转头,云静雅将手收到袖中,笑着说道:“众位,今日极为尽兴,只是本宫仍旧稍感遗憾。” 园中有知趣之人立刻问道:“今日如此盛况,京城之中名流才女共聚一堂,殿下还有何遗憾?” 云静雅轻轻摇头说道:“本宫遗憾的是,今日虽然京中才女共聚一堂,但是最值得欣赏那人却是未曾一展才华。” 那人极为知趣的继续问道:“哦,还有人能得公主如此重视。不知此人是谁?是否就在百花园中?” 云静雅点点头,笑着说道:“正是,那人就在你们当中。可有人知道我说的是谁?” 第52章 深夜访客 园中众人面面相觑,希望是自己,但是心中很是清楚,绝对不是自己。若是自己有那等本事,岂会等到云静雅开口方才显露才学? 众人寻了半晌未曾找到云静雅口中之人到底是谁,到最后还是李文公家的千金站起来问道云静雅,“公主殿下,您口中之人我实在是猜不到。不知公主殿下可否明示?” 看着安坐在桌后的苏宛,云静雅笑着吐出一句话,“这有何难猜?那人自然就是名动京城的金钗之选,苏宛,苏姑娘。” 随着云静雅的话,众人的目光顿时都集中在苏宛身上,却看到苏宛正老神在在的吃着菜喝着酒,根本没有理会他们方才之事。 园中喧哗之声渐渐变得寂静,苏宛仍旧不曾理会。直到身后的竹茹再也承受不住这么多人的目光,伸手在苏宛的肩上轻轻推了一下,苏宛方才清醒过来。 看着园中众人都看着自己,苏宛一脸迷茫的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大家为何都不饮酒,反而看着我?” 李文公家的千金看到苏宛醉成这个样子,皱了皱眉头,心中有些厌恶,但还是轻声给苏宛解释道:“今日百花诗会头名,公主殿下都做了诗,你是金钗之选,难道你不准备作上一首以纪今日盛况吗?” 听到李文公家千金的话,苏宛似点头似摇头的说道:“既然已有公主珠玉在前,以苏宛之才又何必献丑?还不如藏拙留个神秘莫测的印象给大家。” 坐在主位之上的云静雅听到苏宛之言,心中动怒,脸上却笑着说道:“苏宛你是金钗之选,你说你作的诗词不行,那便是说本宫金钗宴上挑选的人不对了?” 原本双眼迷离的苏宛听到云静雅的话,立刻清醒了几分,然后正色说道:“既然公主殿下这么说,那苏宛便勉为其难作上一首,若是作的不好,还请诸位见谅。” 话用的正是方才云静雅作诗之前的话。园中众人看着苏宛酡红双颊,心中很是担心。看样子,苏家小姐已经有些醉了,这样还能作诗? 一边的大夫人看到苏宛这样心中却极是高兴。刚才苏悦几次三番想要说话,大夫人却始终不让她开口。最后苏悦还是禁不起苏宛激将,最终站了出去。 结果也跟自己预料的相差无几。苏悦作的诗虽然园中众人都未曾开口贬低,但是苏悦却在众人面前丢了好大面子,大夫人看在眼中疼在心里。现在苏宛也要出丑,大夫人自然高兴。 看着摇摇晃晃的苏宛,云静雅假装好意的问道:“苏姑娘,你已有几分醉意了。要不然,今日便到此为止,等来日你清醒之时再作。免得有意外之事发生,丢了你的脸面。” 云静雅说出这种话自然不是真心担忧苏宛会丢脸,如果苏宛真的丢脸,只怕云静雅会高兴的大笑起来,然后再痛饮三杯。 之所以现在说出这种话来,完全是为了激苏宛。若是此时苏宛退缩,那她的名声便当真毁了。变成一个不敢作诗只能借酒装疯的下作之人,甚至连苏悦都不如。 本来双眼迷离的苏宛听到云静雅这番话,忽然双眼极为清醒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双眼之中又蒙上了迷离之色,“多谢公主殿下。苏宛此时未曾喝醉,作诗也是张口便来。” 见到苏宛果然中了自己的激将记,云静雅心中高兴至极。至于方才苏宛清醒的看她那一眼,早已经被当作无用之物扔在了爪哇国。 按捺住自己激动的心情,云静雅缓缓说道:“既然如此,那便按照刚才本宫作诗时的规矩来办。这次本宫喝三本酒,你作一首诗。如何?” 听到云静雅的话,众人心中觉得有些不舒服。苏宛已经醉成了这般样子,莫说是三杯酒,就是三炷香能不能做出来都是个问题,静雅公主此举,有失宽厚。 不过即便如此,众人也不能说出什么。倒不是惧于静雅公主的权势。只是因为,方才静雅公主作诗之时用的便是这个规矩,现在用在苏宛身上,众人自然也无话可说。 看到苏宛醉倒,整晚都被苏宛的气势压得喘不过气来的齐若冰,长出一口气,心中安心下来。然后又恢复了宰相夫人的雍容华贵,风姿气度。 齐若冰起身拿起一把酒壶,在云静雅面前浅浅的斟了三杯酒,然后冲着站在厅中的苏宛说道:“待会我喊开始,公主殿下开始喝酒,苏宛开始作诗。若是三杯酒尽,苏宛未曾作出诗来,便是苏宛输了。苏宛若是输了,便要喝下一整壶酒。” 这话说的很有技巧。齐若冰被苏宛气势压了一整晚,现在出气之机已经就在自己面前,如何能放过?齐若冰心中笃定,苏宛已经醉成这个样子,三杯酒之内定然做不出什么好诗。 园中众人也纷纷点头,她们都发现了齐若冰耍的这个小手段,只是没有说破。只有苏宛忽然说道:“房夫人,我输了要喝一壶酒,那公主殿下输了呢?” 看着站在云静雅身前的齐若冰,苏宛心中摇头,都说贵养气,富养体。这齐若冰已经做了三年的宰相夫人,怎么还是改不了这种小家子气? 齐若冰未曾想到,苏宛醉成这个样子还能发现自己耍弄的小手段。猝不及防之下,顿时语塞。良久之后方才说道:“若是你能作出,我便喝一壶酒。” 苏宛刚想说自己乃是与云静雅相比,关你何事?但是转念一想,今日自己以势压人已经将云静雅与齐若冰戏弄的极惨,若是再灌醉云静雅,只怕她当真要恨自己入骨。 自己现在不是前世那个呼风唤雨的陈朝长公主,若是真的惹怒了云静雅,让她开始不惜一切代价对付自己,以自己现在的实力很难应付过去,今日就到此为止吧。 想到这里,苏宛点点头,同意了齐若冰的话。只是,齐若冰想要借机出气,但是却根本没有看清楚这到底是机会还是陷阱,便一头撞了进来。 看着双方都准备好了,齐若冰极为认真地说道:“开始!” 云静雅的动作极为敏捷,齐若冰的话音刚落,她的手便已经拿起了桌上的酒杯,然后用极快的速度将青瓷酒盅送到唇边,臻首向后一仰,杯中醇酒便已经都流入口中。 就在云静雅手刚刚接触到第二杯酒的时候,苏宛双目大睁,樱唇微启,“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 苏宛的诗吟完,云静雅方才刚刚开始喝第三杯酒。这一场比试,毫无疑问,云静雅大败亏输;而苏宛则用极深的诗词造诣再一次震惊了在场众人。 这一次,苏宛的诗词虽然做得极好,但是却无人喝彩。众人现在都处在深深的震惊之中,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到得是真的,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的也是真的。 三杯酒才是多长时间?苏宛作这首好诗又要等上多长时间?这般天资横溢的人物,当真存在于世间? 良久之后,还是苏宛开口打破了百花园中的沉默,“房夫人,该你了。”方才对赌之前,齐若冰说过,若是苏宛赢了她便要喝下一壶酒,现在应该是她兑现诺言的时候了。 苏宛看着一脸难色的齐若冰,心中痛快至极。 站在云静雅桌前的齐若冰银牙紧咬,随后伸手拿起桌上一个酒壶,张口便将酒壶中的酒全部倒进自己口中。片刻之后,壶中已经点滴不存。 看着摇摇晃晃,只有扶着桌子才能站稳的齐若冰,苏宛心中暗道,今日之事只是小小惩罚,你我之间的事情,这才刚刚开始。我日后定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桌子之后的云静雅吩咐左右将齐若冰扶住,然后走到苏宛面前,笑着说道:“果然不愧是本宫看中的金钗人选。果然天资横溢才华过人。本宫日后定然会多多栽培你。” 听到云静雅的话,百花园中的众人都对苏宛投来羡慕之色,有云静雅这一句话,日后苏宛定然前途无量。 只有苏宛自己心中清楚,云静雅话中之意根本不是那个意思。更何况,自己与云静雅根本不可能走到一处。 云静雅说完之后,对众人说道:“诸位,今日房夫人不胜酒力,本宫就先将房夫人送回府去。诸位可在此继续饮宴,本宫先走一步。” 众人连忙送云静雅出百花园。看着远去的马车,苏宛回头对众人说道:“今日苏宛也有些过量,不得不先走一步。还请众位海涵才是。” 刚刚见到苏宛惊人表现,百花园中的一干人等几乎快要对苏宛顶礼膜拜,此时见到苏宛两眼迷离双颊酡红,连连说道无妨无妨。 大夫人又跟众人告过罪之后,三人方才上了马车,一同回到威武候府。 刚进府门,大夫人便对苏宛说道:“宛儿你今日喝的不少,便先回房中休息。一会我躺厨下将醒酒汤做好给你送到房中去。” 苏宛心中不疑有他,只以为大夫人对自己如此之好,只是因为自己今日在百花园中给威武候府争了面子。于是冲着大夫人轻轻一点头,便让竹茹扶着自己回房去了。 看着苏宛远去的背影,大夫人的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回到房间,苏宛喝过醒酒汤之后,便歇息了,竹茹将房间收拾了一下,也歇下了。 月上中天,就在两人熟睡之际,只见一把雪亮的小刀从窗户之间的缝隙伸了进来。只是噌噌几下,便将窗棂上的小横木拨到一边, 随后,窗户被人轻轻推开。借着明亮的月色,可以清楚的看到,一个身形健壮的男人从窗户翻了进来,手中的钢刀在月光下,寒光闪闪。 第53章 将计就计 那人进来之后,先是将手中的钢刀插在身后,然后将窗户轻轻的关了起来。房间里面漆黑一片,那人凭借着自己的记忆,缓缓的摸到了苏宛的床前。 站在床前,那人看着侧卧在床上的苏宛,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他伸手自怀中拿出一个东西,俯身轻轻放在苏宛床前。 就在这个时候,侧卧在床上的那人忽然将被子整个掀飞,一双疾逾闪电的双腿照着偷偷进来那人当胸就是一脚! 翻窗进来那人猝不及防,双手本能的架在胸前想要格挡一下,但是对面那人双腿极快。在他的双手刚刚抬到腰部的时候,已经将他一脚踹到在地。 只听先是噗通一声,随后一声低沉的惨叫响起。 随后房间门被打开,苏宛阴沉着脸色,在一众护院的卫护之下走了进来。竹茹将房间内的灯火点起,房间内顿时亮了起来。众人这才看清,一个身穿女子睡衣的精壮大汉,正单脚踩在一个躺倒在地的人的胸口之上。 苏宛身上仍旧是今日前去赴宴那一身宫装,缕金缠枝花在明亮的灯火照耀之下散发着诱人而冷酷的光芒。竹茹伸手拿起桌上的茶碗,给自家小姐添了一碗冷茶。 看着被李教头踩在地下的那人,苏宛脸色很是难看。良久之后,冷冷的问道:“你是何人?受何人指使竟想来刺杀本小姐?若是坦白,本小姐还能给你个痛快。” 说到这里,苏宛目光流转,凤目之中的寒气顷刻之间爆发而出,“若是死硬到底,本小姐定然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话语之中的寒气让房中的护院都打了一个寒颤,心中想着,二小姐原本看起来极为纯良和善,今日怎地变得这般陌生,甚至可怕? 此时苏宛心中早已出离的愤怒,若不是最后一丝理智克制,只怕当场就会下令让护院将这个想要暗害自己的贼人,拖出去千刀万剐! 今日晚间回来之后,苏宛本想早些休息,但是就在更衣之时,眼角余光却在梳妆台前发现了一封极为熟悉的信笺。 苏宛将信笺打开一看,仍旧与前两次毫无差异,只有一封画作。画上正有一人手持钢刀,从窗外翻入,屋内之人犹自熟睡不知。看画上方位,正是自己闺房无疑。 本来醉意熏然的苏宛顿时清醒过来,很明显,霍靖将这封信在此时寄给自己是想提醒自己,在今夜,定然会有贼人趁夜翻入自己闺房,想要将自己杀死在闺房之中。 只是苏宛心中有些疑惑,侯府侍卫森严,苏怀远此时又掌着兵权,谁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经过深思熟虑之后,苏宛还是决定相信霍靖,毕竟若不是真有此事,霍靖绝不会专门传信于自己,提醒自己多加小心。 将信笺烧掉之后,苏宛吩咐竹茹将护院的李教头找了过来。对李教头言道,最近几日,自己发现总有些鬼鬼祟祟的小毛贼跟着自己,只怕今晚有事情发生,故此让他今晚睡在自己房中,以防不测。 看着被自己踩在脚下的毛贼,李洪生脸上涨得通红。今日晚间二小姐找到自己说最近有毛贼跟着她,只怕今晚会出事,想要自己替她在房中休息一晚。 对于二小姐之言,自己当时还不以为然。且不说老爷掌着京师左大营的兵权,就说自己这些侯府侍卫,也都是当年军中退下来的剽悍军士,寻常毛贼怎么敢来侯爷府闹事? 不过,在苏宛再三的要求之下,自己仍旧是同意这件事,只当是为安二小姐的心。未曾想到,不到中夜,竟然真的有毛贼摸了进来,而且还未惊动府中巡逻侍卫! 李教头此时头上冷汗津津而下,若是二小姐今晚当真出事,自己便是有三个脑袋也不够赔的!想到这里,李教头目露凶光,脚下用力,满脸横肉颤抖着问道:“快说!你是何人!” 那人只感觉自己胸上本来就重的脚,陡然又重了几分,闷哼一声,牙关紧咬,却是没有不开口,看来倒是个硬骨头。 苏宛看着地上那人,良久之后心中的怒火方才稍微平静一点。看着自己指甲上红艳渐退的丹蔻,缓缓地说道:“不要以为你不开口,本小姐就没有法子让你开口了。” 地上那人冷笑一声,喘着粗气说道:“今天爷爷认栽!未曾想到,你这么漂亮的小娘们竟然有这么深的心计,还知道设计拿我!” 听到那人的话,苏宛心中本来渐渐平静的怒火顿时又燃烧起来,白皙如玉的手掌在桌上重重一拍,口中寒声说道,“李教头,看来这人倒是是条汉子。只是不知道是你的手段硬,还是这人的骨头硬呢?” 李教头听到苏宛的话,大嘴一咧,笑着对苏宛说道:“二小姐放心,就是再硬的骨头,老李也能从里面榨出油来!”说着,喊过几个护院,将那贼绑了起来,就要拖下去用刑。 就在这个时候,只听屋外有人说道:“住手。”屋内的护院分开,从外面走进一人,四十多岁,面白无须,身穿一身管家的服饰,正是威武候府大管家,苏听松。 苏听松走到屋内,先是冲着苏宛施礼,然后对苏宛说道:“刚才的事情,老爷都已经知道了。现在老爷让小人将这贼拿到前院问话。” 这事从发生到现在,只怕还没有一盏茶的功夫,苏怀远便已经知道。看来苏怀远对于自己的后宅,也不是表面上那般的不在意。 伸手拿起桌上的茶碗,苏宛抿了一口茶,微微皱皱眉头,茶是冷的,“那父亲就没有让我一起去吗?” 后院的事情刚刚发生,苏怀远便来要人,只怕这件事是在他的眼皮底下发生的,甚至是经过他默许的!若是只要人,却不让自己再插手这件事,那么苏怀远定然是知道这件事的。 苏听松摇摇头说道:“老爷未曾明言。若是二小姐想去的话,自然可以跟小的一起去。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老爷嘴上虽然不说,但是心中想必十分担心小姐您。” 听到苏听松的话,苏宛心中暗暗点头。看来局面并未有自己预想之中那般恶劣,苏怀远定然是不知此事,想来幕后主使之人是想先将此事做成死局,然后苏怀远只能接受。 想到这里,苏宛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没想到,这次的局倒是比她前几次布下的更高明。只不过,现在事情未能做成死局,你们可有想过,如何应对苏怀远的怒火? 如此精彩的好戏自己怎能错过?看着面前的苏听松,苏宛长身而起,“既然如此,那本小姐也去前院听上一听,到底是何人想要阴害本小姐!” 说着,苏宛看着面前极为恭敬的苏听松,缓缓的说道:“苏管家,这贼人可是滑溜的很,若是路上一不小心放跑了他,你可吃罪不起!” 大夫人经营侯府日久,类似苏听松这样的人,就算不是大夫人的亲信,也定然跟大夫人有脱不了的干系。自己事先警告一下,免得他糊涂之下做错事情。 苏听松似乎未曾听出苏宛话中之意,微微点头说道:“二小姐放心。有小的在,这贼人定然跑不了。”苏宛这才满意的从房中离开,带着竹茹去了前院。 听到苏宛到得前厅的时候,前厅之中已经坐满了人。苏怀远面无表情坐在正中,大夫人坐在苏怀远左手,二夫人和三夫人坐在大夫人下首,厅中寂静无声。 苏宛走进前厅之中,飘飘下拜,“宛儿见过父亲,母亲,二婶,三婶。”苏怀远点点头,然后示意苏宛坐到一边。 看着厅中众人的架势,苏宛知道今日定然全家都要出动。故此,极为乖巧的坐在了苏怀远右手边第二个位置上。苏怀远看到苏宛这么做,愣了一下,随后眼中露出赞许之意。 不多时,苏音,苏朵,苏庆甚至连正在禁足之中的苏悦也都赶来了。前厅之中顿时坐满了人,只有苏怀远右手边的第一张椅子还空着,那是大少爷苏林的位置。 前厅之外忽然传来一阵吵闹的声音,片刻之后,苏听松和李教头押着方才那人走进了前厅,两人在那人的腿弯处狠狠的踢了一脚,那人不由自主地跪在厅中。 苏听松手中拿着一个小包,上前回报,“老爷,这便是在后院之中逮到的那贼。”说着将手中小包摊在桌上,“这是从他身上搜出来的牛耳尖刀,迷香,还有春药。” 苏怀远目光定定的看着桌上的那些东西,没有开口。但是厅中众人都能感受到苏怀远身上散发出一股极为强大的煞气。很显然,这贼让苏怀远动了真怒。 厅中的气氛越来越凝重,空气简直快要凝固起来。就在这个时候,苏怀远宽阔而厚实的手掌在桌上狠狠一拍,厉声问道:“你是何人!” 突如其来的话语犹如半空之中忽然出现的霹雳一般,将跪在厅中的那人吓了一跳,那人浑身一抖,随后整个人都瘫软下来,却仍旧没有开口。 这在这时候,只听厅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音响起。众人抬头看向厅外,却见苏林一边系着自己的扣子,一边从厅外走了进来。 看到厅中坐满了人,苏林一愣,显然没有想到竟然全家都来了。随后便反应过来,“孩儿来迟,还请父亲母亲及两位婶娘恕罪。” 苏怀远仔细打量了一番苏林,然后才缓缓的说道:“先坐下吧。”苏林走到右手边第一张椅子坐了下来,双眼定定的看着厅中那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坐在正位之上的苏怀远看着跪在地上那人,冷冷的说道:“老夫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出你姓甚名谁,可以躲过皮肉之苦,否则定然让你尝尝厉害!” 那人目光在厅中众人的脸上游弋几圈,随后鼻中轻哼一声,极为硬气的说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在下玉面郎君翟凌霄。” 听到玉面郎君翟凌霄这个名字,厅中几个妇人不由得低低惊呼一声。 第54章 峰回路转 前厅之中灯火通明,苏怀远虽然身着便装,但是笔直的身形散发着一股无形的压力。苏怀远不满的看了一眼刚才惊呼出声的苏音与苏朵,然后又将目光落回到面前之人身上。 翟凌霄身穿一件深蓝色锦袍,腰间绑着一根云纹丝带,一头一丝不乱的长发,一双杏子般的眼睛极是灵动,即便现在被人抓了起来,那双眼睛依旧滴溜溜在众人脸上乱转。 看着面前的翟凌霄,苏怀远不屑的说道:“你就是京都府悬赏通缉的采花大盗翟凌霄?看你鬼鬼祟祟,獐头鼠目,也好意思叫做玉面郎君!” 平心而论,翟凌霄虽然长得不算英俊,但是也绝对跟獐头鼠目扯不上关系。只是,此时苏怀远心中对他十分厌恶,自然觉得翟凌霄长得很丑。 跪在厅下的翟凌霄听到苏怀远的话,竟然还想起身反驳。一直站在他身后的李洪生看到他身形方动,便嗵地一脚踢在他的背上,将他整个人都踢到在地。 苏怀远看着翟凌霄,冷冷地问道:“说,你今晚到我府上究竟来干什么?” 被李洪生踢了一脚,翟凌霄呲牙咧嘴的说道:“你说呢?我是京中有名的采花大盗,你说我来你们府上究竟是想干什么?不是采花,难道还是寻宝不成?” 坐在主位上的苏怀远一愣,未曾想到,这个采花贼被抓到后,竟然还敢用这样的口气跟自己说话!猝不及防之下,苏怀远竟然无言以外。 一边的苏宛看着一脸有恃无恐的翟凌霄心中冷笑,方才在自己房中明显已经服软,现在说话口气却这般强横,很明显,这厅中就坐着他的靠山! 想到这里,苏宛的目光在大夫人脸上游弋,只是不知道,这翟凌霄的靠山,是不是就是一直对自己心中存有戒心的大夫人呢? 片刻之后苏怀远方才回过神来,冷笑着说道:“好大胆的贼子,乘夜进入侯府欲行不轨之事不说,竟然还敢跟老夫这般说话!来人呐,拖下去先打二十大板!” 李洪生应是,随后便带了两个护院,在前厅之外将翟凌霄狠狠打了二十大板。李教头心中满是对着翟凌霄的怨气,这二十大板打得极重,若不是想着苏怀远还要问话,只怕这二十大板就能要了翟凌霄的小命。饶是如此,翟凌霄被打完之后,也已是半死不活。 看着被扔在地上的翟凌霄,苏怀远慢慢悠悠的端起茶杯,然后轻轻的将茶水上的叶子吹开,细细的抿了一口杯中香茗,这才缓缓开口问道:“说,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 翟凌霄此时被打得血肉模糊,哪里敢不说实话?听到苏怀远问话,他连忙说道:“大人,小的前几日在街上闲逛,正好看到二小姐容貌,顿时惊为天人。从那之后就一直想着一亲芳泽,故此才会在今日有此莽撞之举。小的一时糊涂,还请老爷饶我一命。” 坐在一边的苏宛心中自然不信翟凌霄的话,自己自从清醒之后,只是出府参加过几次宴会而已,每次出门不是坐轿便是乘车,两边皆有护卫,翟凌霄如何能见到自己容貌? 正在苏宛思量间,大夫人却开口了,“宛儿,你日后出门小心一些。多带上写护卫,免得招惹这些不三不四的人。这要是传出去,咱们威武候府的脸面往哪搁?” 大夫人话中带刺,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是一片好意,让苏宛出门多带些护卫,其实言下之意却是在说,正是苏宛不检点,才将这些不三不四的人招惹到侯府上来。 听到大夫人如此说自己,苏宛自然不服,“母亲,宛儿从今年感上风寒之后,便极少出门。只是曾去参加过金钗宴,百花诗会与花朝宴而已,而且每次皆与母亲同行。除此之外,便再也不曾踏出府门一步,也不知这人是在何处看到宛儿的。” 自己最近这段时间根本就未曾单独踏出过府门,每次出门都有你在身边,若这采花贼当真是因为这几次参加宴会方才看上自己,你这个做母亲的难逃其责! 苏宛的话说得极是在理,而且众人皆知,若非是有人下帖邀请,苏皖从来不出自己小院半步。若当真是前几次参加宴会之时被人看到容貌,那大夫人看护不力的罪名绝逃不掉。 坐在大夫人身边的原氏用手中罗帕轻轻掩在自己口上,惊讶地道:“大嫂,这便是你的不该。宛儿如此出众的才学容貌,你又怎么能如此掉以轻心?以后,可要加上几分小心才是。” 口中虽然再提醒着大夫人日后小心,但是大夫人若是应声,便无异于承认之前是对苏宛看护不力。那样只要原氏去老夫人那里提上几句,大夫人一顿骂是绝对跑不了的。 大夫人能够执掌侯府自然能识破原氏这点小伎俩,她笑着说道:“多谢妹妹提醒。只是几次宴会我都做了极为周全的防护,绝对不会出错。想来是宛儿偷偷出门玩了吧。” 几句话之间,连消带打,不仅将自己的过错撇得一干二净,而且将罪名推到苏宛头上,还顺便给苏宛另外加了一条私自出府的罪名。 一身宫装的苏宛坐在满是便服的前厅之中分外显眼,犹如鹤立鸡群一般。她头上金钗微颤,脸上带着温和笑意说道:“母亲,二婶,到底是何缘故,只要问问,不就清楚了吗?” 苏宛脸上的温和笑意看得大夫人心惊肉跳,当日在金钗宴上苏宛换琴之时,脸上便曾出现过这种笑意;今日花朝宴上三杯成诗脸上也是这种笑容。、 现在自己又看到了这种笑容,苏宛又想干什么? 没等大夫人皱眉,苏宛便将目光落在翟凌霄身上,看着翟凌霄被打得血肉模糊的臀背,苏宛缓缓的开口问道:“既然你说看到了我的容貌,那是何时看到的?” 话音一落,厅中众人的目光便纷纷落在翟凌霄的脸上,有的目光很是担忧,有的目光幸灾乐祸,还有的目光则是一股戏谑之意。 翟凌霄很明显未曾想到苏宛竟然会问自己这种问题,良久之后方才支支吾吾的说道:“便是前些日子见过一次。具体是何时间,却是记不起来。” 听到翟凌霄的回答,苏宛心中并不惊讶。想来之前翟凌霄根本未曾想过他会失手,所以这些问题,那些幕后主使之人根本没有给他答案,现在自然想不起来。 苏宛凤目微转,盈盈目光又转回到翟凌霄的脸上:“想必时间久远,你记不住也是情理之中。”就在众人诧异苏宛态度转变之时,只听苏宛又问道:“那你可记得在哪里看到我的?” 翟凌霄眼珠微转,缓缓说道:“当时小人脑中只记得小姐倾国倾城的容貌,让人迷醉的笑容,至于其他却是根本想不起来了。就连小人是如何回得家,小人都记不清楚了。” 这样的回答让苏宛一笑,这人倒是机灵,看得出,自己想要将事情推到别人的身上,竟然提前将自己所有的后路封死。只不过,这些回答早在自己意料之中。 想到这里,苏宛将自己宽大的袍袖理好,然后笑着问道:“既然你是偷看到我的相貌,那么想必当日我是坐轿还是乘车,你记得很清楚吧?就算不清楚,也能想起来来吧?” 听到苏宛的话,大夫人心中咯噔一下。想不到苏宛还有这一招,这个问题,不管翟凌霄如何回答,苏宛定然会将话题引到自己身上。 大夫人眼珠一转,正色说道:“宛儿,现在人证物证确凿,何必在这些小事上跟这种人浪费时间?让管家送他到京都府按律处置便是。” 说到这里,大夫人微不可察的悄悄丢给翟凌霄一个眼神。只要翟凌霄进了京都府大牢,那么自己有的是办法能够将他从京都府大牢中救出来。 一直在座位上用眼角余光看着大夫人的苏宛,将大夫人动作全部都收入眼底。却没有直接说出来,只是笑着说道:“母亲,不必着急。这是最后一个问题了。” 苏宛的话将大夫人所有的劝解之言都堵在口中,只能点点头,然后看着趴在地上的翟凌霄,等着翟凌霄回答。 自从翟凌霄进了前厅,看到大夫人之后,心中便安定许多。既然主顾在这,想必自己也不会出什么大事。更何况,若是自己出事,主顾又怎么脱得了干系? 心中有底之后,翟凌霄便放松下来,听到苏宛的问题,漫不经意地说道:“那日小姐单人小轿上街,虽然仅仅掀开得是侧帘,但仅此一面,便将翟某的魂魄勾了过去。” 虽然翟凌霄心中并不知道苏宛是什么时候上街的,更不知道她是坐轿还是乘车,但是现在有主顾在场,自己自然可以轻松一些。故此便依着之前的经验,信口说了出来。 听到翟凌霄的回答,苏宛面上冷笑,然后双手轻轻一拍,“这话,你可说错了。”苏宛起身走到翟凌霄的面前,看着他缓缓说道:“你根本就未曾见过我。今晚乃是第一次见我。” 坐在主位之上的苏怀远见到苏宛这个样子,只是皱皱眉头,却没有出声阻止。而旁边的原氏与江氏更是坐在一边,手中端着茶水看着好戏。 只有大夫人紧张的对苏宛说道:“宛儿,你这个样子成何体统?现在老爷还在,哪里轮得到你来说三道四,指手画脚?赶紧坐回去。” 苏宛上首的苏林此时也开口劝解,“姐姐,你此时心中激愤之情难平,弟弟心中清楚。只是,如此举动甚是不妥。这人还是交由父亲审理就是。” 站在厅中的苏宛听到大夫人和苏林的话,嘴角绽起一丝冷笑,两母子反应倒快,大夫人先将自己归入不懂礼数之列;苏林又给自己扣上私自泄愤的罪名,还顺道将父亲也拖了进来。 只是,自己又不是之前的苏宛,凭什么任由你们摆布? <> 第55章 点到为止 站在厅中的苏宛傲然一笑,身上的缕金缠枝花轻轻摇摆,在明亮的灯火中泛出一种刀剑的冷厉光芒,头上的凤头金钗微微颤动,在众人的目光中,生出一股不可直视的威严。し 苏宛转头对大夫人和苏林说道:“多谢母亲与弟弟提醒。”然后对坐在正位之上的苏怀远说道:“父亲,此事疑点甚多,若是不让女儿问个明白,只怕从今往后,女儿每夜都得担惊受怕,安睡不得。” 这话倒是不假。若是苏怀远到此打住,苏宛不仅失去一个扳倒大夫人的绝好机会,而且从此之后,大夫人行事必然更加谨慎小心,苏宛再想找机会,可就难于登天了。 坐在主位上的苏怀远面无表情的看着苏宛。之前母亲虽然跟自己说过女儿变得极为聪敏,但是自己一直忙于朝中事务,并未多做调查,就算她得金钗之后,自己也未曾多加注意。 可是看她今天晚上的表现,岂止于是极为聪敏,简直就是老谋深算。不仅将事情的主动牢牢掌握在她的手中,而且说话有理有据有节,根本容不得别人反对。 不,不是容不得别人反对。苏怀远看着面前的女儿,心中仔细思索着她今日来得表现,惊讶的发现,她并非不容别人反对,而是在言辞之中,已经将别人的话全部都堵在口中。 苏怀远又仔细打量了苏宛一番,然后才缓缓的说道:“既然如此,你心中有何疑问就都问出来吧,免得日后你担惊受怕。” 听到苏怀远终于答应自己的要求,苏宛浅浅一笑。谢过苏怀远之后,目光在大夫人与苏林的脸上飘过,这次,你二人就算不死,也定然要脱层皮! 转过身来之后,苏宛看着面前翟凌霄面色一寒,冷声问道:“你方才所说全部都是假话!近日我出门都是乘车,何时又坐过轿?若是坐轿,你怎么能知道我的身份还摸到侯府上来?” 听到苏宛的问话,大夫人心中暗暗叫苦,当初只想着这人在京城之中乃是一等一的高手,此次出手定然不会失手,未曾想到,这人竟然如此愚笨,不仅失手,还被人给抓了。 现在只希望这人能够咬紧牙关,若是受刑不过连累自己的话,那就只能死不承认。相比老爷念在自己鞍前马后跟他这么多年,定然不会为难于自己。 地上的翟凌霄听到苏宛的话,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两圈。然后大叫着说道:“我刚才说错了!我第一次见你,你是坐在马车之上的,我刚才记错了。” 一边的大夫人小心的拍拍胸膛,幸好这人还没有笨到家。知道自己现在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没有将自己给说出来。 翟凌霄的话苏宛早已料到,她微微一笑,接着问道:“就算你在街上偶然看到我一面,自此朝思暮想。可是侯府守卫森严,你是怎样进到侯府之中的?” 马车之上都有威武候府的标志,有心之人仅从标志之上就能知道这是哪家侯爷的马车。翟凌霄既然是个采花大盗,肯定对于这些东西极为精通,所以才能找到威武候府上来。 听到苏宛的问话,翟凌霄的冷汗津津而下,良久之后方才嘶哑着嗓子喊道:“我可是京城之中最出名的风流郎君,区区侯府之中的侍卫怎么能挡得住我?” 站在翟凌霄身后的李洪生面皮发红,侯府之中的侍卫都是由他一手操练,晚间的巡夜也是由他安排,今日让这翟凌霄溜进来已经是天大的过错,没想到这小子竟如此地看不起自己。 只不过侯府之中的守卫极为森严,晚间后院巡夜的侍卫更是一百五十息就会巡过一圈,若不是提前有人通风报信,那这翟凌霄的功夫一定十分了得。 李洪生心中很是佩服翟凌霄的功夫,苏宛心中却在冷笑。侯府的侍卫自然挡不住翟凌霄,因为翟凌霄在临来之前,定然已经有人将侯府后院的巡夜图交给了他! 苏宛心中虽然很清楚,但是面上却假装出一副惊讶之色问道:“既然你如此厉害,那你又怎会被侯府侍卫擒住?我问你,你是如何避过后院巡逻侍卫的?” 原本得意洋洋的翟凌霄听到苏宛的话,陡然垂下了头。若不是有人出高价,并且再三担保不会出问题,就是借他三个单子,他也定然不会去闯威武候二小姐的闺房。 只不过这次的价格给得极高,主顾又事先将侯府之中侍卫巡逻的路线画给了自己,甚至就连侍卫换防的时间都清晰的标注出来。自己自觉万无一失,这才鬼迷心窍接了下来。 没想到,刚进房中,自己就被人踢翻在地,随后五花大绑押到这里。事到如今,自己也只能咬着牙关撑下去,自己手中握着主顾的把柄,她不敢不救自己。 想到这里,翟凌霄说道:“只能怪我运气不好,没想到你对我早有提防。至于后院的巡逻侍卫,以我的功夫,他们根本发现不了我。” 听着翟凌霄声嘶力竭的自辩,苏宛冷冷一笑。现如今她有十分把握能肯定,这人就是大夫人派来坏自己名节的。只不过霍靖提前发现,然后传书给自己示警,自己才能躲过一劫。 苏宛浅笑着蹲在翟凌霄的面前,看着他说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若是你再不说实话,那就休怪我不客气。” 今晚若不是有霍靖传书示警,只怕现在自己已经被这人给侮辱了。到了那时,自己在与大夫人的争斗之中定然处在下风,甚至会因此功败垂成。 看着面前苏宛温和的笑容,翟凌霄不知为何忽然感到一阵寒意。他定了定神之后才艰难的说道:“我刚才说得就是实话。” 蹲在翟凌霄面前的苏宛收敛笑容,轻叹了一口气,“既然你不想说实话,那我就只能想点别的办法了。”说着站起身来对翟凌霄身后的李洪生说道:“掌嘴,掌到他想说为止。” 站在翟凌霄身后的李洪生正生着闷气,听到苏宛的话之后,咬着牙答应了一声,然后将翟凌霄拖到外面掌嘴。 啪啪的巴掌声音从外面传到厅中,翟凌霄的惨叫刚开始还有,到后面却只剩下一股呜咽之声。看到苏宛竟然变得如此冷厉,厅中众人都不由自主的害怕起来。 不一会,掌嘴的声音停了。李洪生拖着两腮高高肿起,满嘴鲜血的翟凌霄走了进来。将翟凌霄扔在厅中之后,李洪生抱拳对苏宛说道:“小姐,掌嘴完毕。” 苏宛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的端起茶碗,樱唇微微张开,将茶水吹的凉了一些,然后轻轻抿了一口,放下茶碗之后问道翟凌霄:“现在你能说了吗?” 趴在地上的翟凌霄双目微不可察的看了一眼大夫人,然后转头看着苏宛,含糊不清的说道:“我刚才说的就是实话。你要不信,就打死我吧。” 看着满嘴鲜血却仍旧不肯说实话的翟凌霄,苏宛玉手在旁边小桌上重重一拍,声音之中带着怒气呵斥道:“实话?你说见过我一面,却根本说不出在何时何地见过;你说凭你自己本事摸进侯府,可是你的本事根本就不值一哂!这么多证据在前,你竟然还敢嘴硬!” 趴在地上的翟凌霄听到苏宛的质问,心中苦笑,自己又何尝不清楚这些东西根本骗不了别人?只不过骗不骗得了是一回事,听的人信不信,又是另外一回事。 事到如今,自己也只能嘴硬下去,“我说的实话你不信,难道非得要我说假话不成?只可惜,我这人还是个倔脾气,你让我干什么,我偏不干什么!有本事,就继续打!” 苏宛未曾想到翟凌霄竟然如此硬气,秀眉一蹙,凤目之中精光闪现。既然你想要替你主子扛事,那就要看你的骨头有没有那么硬! 就在苏宛刚要让李教头拖出去接着打的时候,只听坐在主位上的苏怀远开口了:“算了。今日已经将他打成了这个样子,若是继续下去,只怕要出人命,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说着苏怀远吩咐身边的管家,“听松,将人先暂时押在府中的地牢之中。加派人手看好。等到日后我有空的时候再审。”苏听松低低的应了一声,便让李教头带着翟凌霄跟自己出去。 座位上的苏宛还没回过神来,现在的事情已经很是明朗,翟凌霄定然是大夫人派来害自己的,只要接着问下去,定然能从翟凌霄口中问出实情,只不过,为何苏怀远突然不让问了? 苏怀远看了一眼座位上的苏宛,双目之中透出一股苏宛无法理解的高深。然后对厅中众人说道:“天色不早了,都回去早点休息。日后府中不会再出这种事情了。” 说着苏怀远便当先走出了前厅。看着苏怀远渐渐远去,苏宛仔细琢磨了一下苏怀远最后的话语。心中顿时明白过来,想来苏怀远定然已经看出来这其中的猫腻,只是不想撕破脸皮。 正在这时,大夫人走了过来,站在苏宛面前笑着说道:“宛儿,今天晚上的事情真是险恶至极,幸好老天保佑你没有事。以后,你可得多加点小心才是。” 一边的原氏用罗帕盖着打了个呵欠,漫不经意的说道:“大嫂说得极是。宛儿,你日后定要多加小心,尤其要防备那些笑里藏刀之人。大嫂,我困了,先走了。” 江氏在一边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大夫人,口中也笑着说道:“你二婶说的极是,这等小毛贼不足为惧,怕得是那些背后捅刀子的人。大嫂,我也走了。” 苏宛冲着两人点点头,十分守礼的说道:“二位婶娘放心,宛儿会小心的。更何况,在这威武候府之中,有母亲护着,我还怕什么呢?你说是吧,母亲。” 大夫人听到苏宛的话,脸上笑容一僵,随后点头说道:“那是自然。宛儿,你也早些休息。我先回房了。”说着便急匆匆的走出了前厅。 苏宛看到众人都走光了,唇角泛出一丝冷笑,张氏,今日让你逃过一劫,等到下次,自己定然要让你万劫不复! <> 第56章 不疼不痒 就在前厅众人都散去的时候,本应该回房睡觉的苏怀远却出现在威武候一个极为不起眼的假山之前。苏听松在假山前看到苏怀远走了过来,连忙迎了上去。 此时苏怀远脸上面无表情,看到苏听松走过来也只是冷冷的问了一句:“那人已经关好了吧!”话语之中透着一股沁人心脾的寒意。 苏听松听到老爷这般口气,心中一颤。自己打从军中便是老爷的亲兵,随后老爷封侯,自己也成了侯府的大管家。对于老爷的脾性,苏听松了如指掌。每次苏怀远用这种口气说话的时候,只有一个可能,有人惹得他心中不快,而且那人必须得死。 想到这里,苏听松的口气不由得也带上了几分冷冽的寒意,“老爷,人已经关好了。内外三层侍卫,都是府中可靠精干的人手,绝对没有问题。” 听到苏听松的回答,苏怀远满意的点点头,到底是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做事果然滴水不漏。想着,苏怀远当先走入了假山之中。苏听松也赶忙跟入。 两人进入假山没有多久,便顺着地道来到了威武候府的地牢之中。而刚才在前厅之中还颇为嘴硬的翟凌霄已经被人高高的吊了起来。地牢之中还有两个壮汉,正在准备刑具。 苏怀远坐到地牢之中唯一一张桌子之后,看着吊在半空的翟凌霄冷冷的说道:“说吧,你身后的主子到底是谁。” 被吊在半空的翟凌霄看着那两个壮汉在一样样摆弄着刑具,不由自主的咽下一口口水,定了定心神说道:“我刚才就说了,我是自己想来,没有人指使。” 对于这种说辞,苏怀远自然不信。就算你这小毛贼吃了熊心豹子胆,敢上自己侯府来闯。可是侯府禁卫森严,若不是有人将侍卫的巡逻路线画了下来,你又怎么能悄无声息的进来? 只不过苏怀远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跟他废话,不耐烦的冲旁边的两个大汉挥挥手,示意两人用刑。两个大汉微微点头,操起手边的刑具便开始折磨翟凌霄。 这两个大汉都是苏怀远军中的亲信,当年在军中便是负责逼供敌军奸细,手段自然极为了得。还没过一盏茶的时间,翟凌霄便大叫着要说。 坐在桌后的苏怀远却没有示意两人停手,直到翟凌霄叫得嗓子都哑掉,而后因为实在忍受不了而昏了过去,苏怀远这才示意两人住手,然后用凉水将翟凌霄泼醒。 看着满脸是水的翟凌霄,苏怀远冷冷的问道:“你现在愿意招了?”这种人苏怀远在军中见得多了,自以为是硬骨头,其实几道刑罚下去,连祖宗十八辈都能交代出来。 吊在半空之中的翟凌霄犹如小鸡啄米一般疯狂点头,然后喘着粗气说道:“大人,这次的事情完全是今天坐在您左手边那个女人让我做的。剩下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事到如今,翟凌霄也撑不下去了。原本以为自己定然能熬过今晚,只要过了今晚,明日自己那主顾定然会想办法将自己救出去。只可惜,自己的骨头没有想象中那么硬。 苏怀远双眼紧紧的盯着翟凌霄,冷声问道:“她都让你做什么了?”自己刚才便在前厅之中看到两人眉来眼去,心中早已猜到这事定然是张氏主使,故此心中根本一点都不惊讶。 翟凌霄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然后苦着脸说道:“那人给了我五千两银子,让我坏了今晚问话那个女人的名节。除此之外,什么都不用做。侯爷,小的知道错了,你给我一个机会吧!” 听到五千两这个数目,苏怀远双目骤然一缩。没有想到,一直号称勤俭持家的她,在这种事情上,花钱倒是挺大方的。 至于其他的,苏怀远不用翟凌霄说,心中也清楚的很。自己素来不插手后宅之事,此次苏宛得了金钗,又变得如此聪慧凌厉,张氏感觉地位不稳,自然要想办法将苏宛捏在手中。 想到这里,苏怀远不屑的摇了摇头。然后将苏听松叫到身边,“将这人处理了。下手干净一些。明天送到京都府中,就说半夜想要逃跑,被护院打死。剩下的,你看着办。” 说完苏怀远起身便出了地牢,要不是因为必须从他口中得到证实,自己根本不会多看这种下三滥的渣滓一眼,此时既然已经审完了,自然要快些离开。 转眼便是天明,一大早便有人过来知会苏宛,今日晨间,老爷要与家中众人一起用饭。听到这个消息,竹茹奇怪的问道苏宛:“小姐,今天老爷怎么要叫大家一起吃饭呢?” 之前威武候因为事务繁忙,除非重大节日,否则很少有时间跟众人一起吃饭。今日非节非庆,苏怀远怎么就想着叫众人一起用饭了呢? 坐在梳妆台前的苏宛看着镜中的自己,左右看看没有问题,然后才满意的笑着说道:“自然是为了昨晚之事。想必,今日父亲定然会在席间给我一个交代。否则,太说不过去了。” 看来苏怀远今日已经将昨天的事情全部搞清楚了,所以才会召集众人一同用饭。一来宣布对大夫人的处罚,二来表示对自己的安慰,如此而已。 竹茹将洒金披肩围在小姐的肩上,高兴的说道:“老爷真不愧是威武候爷,竟然这么快就把事情搞清楚了。小姐,这下大夫人他们可算是要倒霉了。” 虽然竹茹不清楚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她简单的认为,只要是想害自己小姐的人,定然就是大夫人派来的人。没想到,这次竟然被她歪打正着。 主仆二人出了小院,直接来到偏厅之中。见到正坐在厅中的苏怀远,苏宛先是请安,然后才小心的坐在了右手边第二个位置上。 刚刚坐下,苏宛便听苏怀远说道:“宛儿,坐到为父身边来。”苏宛一愣,那个位置是侯府大少爷的,随即苏宛明白过来,这是苏怀远在表明他的态度。 在苏宛乖乖坐到苏怀远身边片刻之后,大夫人带着苏林、苏悦二人也来了。三人先是给苏怀远请安,然后大夫人看着坐在苏怀远身边的苏宛皱眉。 思索片刻之后,大夫人笑着说道:“宛儿,你跟老爷亲近完了吧?快回到座位上用饭吧。” 方才苏怀远将苏宛叫到身边的时候,大夫人并不在。等她进来之后,看到苏宛坐在苏怀远身边,只以为苏宛是为了昨晚之事,再向苏怀远诉苦,所以才会口出此言。 坐在主位上的苏怀远端起饭碗,口中不带丝毫波澜地说道:“无妨,昨日宛儿刚刚受过惊吓,今日便让她坐在我的身边。林儿,你坐在宛儿平时的位置便是。” 苏林低低应了一声是,然后极为隐蔽地瞪了苏宛一眼。怪不得今日苏宛来得这般早,原来是跑到父亲面前诉苦来了。心中虽然很不情愿,但是苏林仍旧坐在了苏宛的位置上。 众人落座之后,便有侍女将早膳一一送了上来。早膳极为精致,众人胃口大开,一时间,原本尴尬的气氛也渐渐地缓和了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管家苏听松走了进来,躬身对苏怀远说道:“回禀老爷,昨夜那个采花贼已经按照您的吩咐送到了京都府。” 听到苏听松此言的大夫人和苏林,眼中不约而同的闪过一丝喜色。昨夜冥思苦想都没有想出好办法,没想到今天一大早老爷便将人送到了京都府,这下要救翟凌霄只是举手之劳。 苏怀远将手中粥碗放下,然后开口问道:“昨晚可曾从那人口中问出些什么来?” 苏听松摇摇头说道:“那人骨头硬得很,根本未曾问出半点消息。今天将那人送去京都府的时候,小的跟京都府尹打过招呼,要是问出什么来,会第一时间通知侯府。” 听到苏听松的回答,苏怀远点了点头,然后对苏怀远说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说着对身周侍立的婢女们说道:“你们也都下去吧。” 未过多久,偏厅之中便只剩苏怀远一家五口。就在此时,苏怀远看着大夫人说道:“张氏,我将这偌大侯府交给你,你便是这般管的?” 苏怀远口气虽然平淡,但是话语之中却满是含而不发的怒气。很显然,对于昨天的事情,苏怀远一直忍到现在,才将心中的那股怒气爆发出来。 大夫人心中对此早有预料,听到苏怀远问话,立刻站了起来,“老爷,妾身一时疏忽,差点铸成大错。还好昨夜宛儿机敏,只是受了些惊吓。妾身保证,日后定然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轻轻几句话,便将所有的阴谋变成了一时疏忽。坐在苏怀远身边的苏宛冷笑,这次是自己机敏,所以才受了些惊吓,那若是自己下次不机敏呢? 苏怀远听到大夫人的话,冷哼一声,然后说道:“我每日里不是在朝堂之上忙着政务,便是在军营之内督促操练。本以为这侯府交给你,我便能放心。未曾想到,你竟然出了这么大的纰漏!我日后还如何能信任你?难道侯府中的这些小事也要我来操心不成!” 见到苏怀远动了真怒,大夫人口中连连说着自己保证日后不会再出这种纰漏,这次只是一时疏忽,还请老爷原谅。 苏林见到母亲这样,皱了皱眉头,然后对苏怀远说道:“父亲,侯府之中虽然事情极小,但很是繁琐,母亲也是一时疏忽。不过幸好未曾酿成大错,还请父亲原谅母亲这次才是。” 听到苏林说话,苏怀远也皱了皱眉头,然后冷声说道:“你既然知道府中事务很是繁琐,为何不帮你母亲分担些事情?难道你整日间修书修得傻了?” 对于苏林做翰林院编修之事,苏怀远心中一直有些不满。若不是因为苏林乃是房元礼亲自提拔入得翰林院,苏怀远定然会将苏林调至军中,好生磨练一番。 苏林听到父亲训斥自己,苦笑着说道:“父亲,那史书极是难修,我每日间也是忙得焦头烂额;更何况,母亲已经管理府中十数年,其中更是从未出过差错。所以孩儿放心得很。” 坐在旁边的苏宛听到苏林的话,差点笑出声来。从未出过差错,一出便是这么大的乱子?难道苏怀远是这么好糊弄的? 第57章 欲速不达 果不其然,苏怀远听到苏林的话之后,勃然大怒,“从未出过差错?那昨晚的事情是怎么回事?若是这些年来你母亲当真未曾出过任何差错,昨晚又怎么会发生那种事情!” 苏林未曾想到,平日里看起来就是粗豪的父亲,言辞竟然如此犀利,短短几句话,却将自己这个才华横溢的翰林院编修说得哑口无言。 看着苏林沉默下来,苏怀远却仍旧说得起劲,“抛开这些不说,你昨晚是怎么回事?连你两位婶娘都到了,你却最后一个才到,修书修得耳朵都聋掉了?” 面对着犹如发怒雄狮一般的父亲,苏林只能沉默。昨夜事情发生之时,他正在房中等候着消息。未曾想到,翟凌霄竟然被生擒。苏林为了避嫌,只好假装来得迟了。 苏怀远将苏林与大夫人两人厉声呵斥了一番,先是警告大夫人,若是日后再出差错,这侯府之事,便交给别人来管;然后罚掉苏林三个月的月例银子,让他好好反思自己的过错。 宣布自己的处罚之后,苏怀远便气冲冲的离开了侯府。朝中最近与大梁在边境上有些摩擦发生,苏怀远必须要时刻紧盯边境情况,一有消息马上向皇上汇报。 苏怀远走后,厅中用饭的众人自然也就散了。竹茹扶着苏宛回到了小院,脸上满是喜滋滋的快乐神色。 苏宛坐在桌边,看着竹茹脸上绽放的快乐笑容,心情被她感染得也好了起来,不由开口问道:“竹茹,你今天这般高兴,可是有什么喜事临门?” 虽然苏怀远刚才在偏厅之中,厉声训斥了大夫人与苏林一番,但是苏宛心中却总感觉有些不对劲,但是具体哪里不对却说不上来。所以,直到此时,苏宛才看到竹茹脸上的喜色。 听到小姐问起,竹茹将手中刚倒的热茶送到小姐面前,笑嘻嘻的说道:“看到老爷狠狠的教训了大夫人,替小姐出了口恶气,竹茹心中自然高兴了。” 竹茹的话犹如一道闪电般在苏宛的心中划过,只是瞬间,苏宛便想到自己为何会总感觉今日有些不对劲。因为,对于这件事来说,苏怀远给她们母子二人的处罚太轻了。 大夫人自然不必说,只是被苏怀远狠狠训斥一顿,相对于这件事来说,几乎相当于没有处罚。苏林虽然被罚了三个月的月例银子,但是对于手掌侯府大权的大夫人来说,回头再给苏林拨上双份的银子,也不是不可能的。两人的处罚,都太轻了。 难道苏怀远昨天并没有看出这件事情是大夫人在背后主导,所以才会如此处罚?想到这里,苏宛轻轻摇头,不会,苏怀远昨晚绝对看了出来,不然不会恰好在那个时候叫自己住手。 那为何苏怀远会如此重拿轻放?想了半天之后,苏宛才发觉,自己之前想的太过简单,根本没有仔细考虑苏怀远会如何处置这件事情。 而桌边的竹茹看着小姐摇头,疑惑的问道:“小姐,这可是老爷最近几年来第一次训斥夫人和大少爷,难道这还不值得高兴吗?” 若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侯府嫡女,父亲如此重视自己,自己自然很是高兴。可是自己不是一个普通的侯府嫡女,自己想要的不是父亲训斥大夫人,而是自己彻底掌握侯府的权力。 这次本来是个好机会,只可惜自己没有好好把握,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溜走。想到这里,苏宛对竹茹说道:“自然不高兴。因为父亲其实并没有训斥他们,只是在变相提点他们。” 这些话对于竹茹来说,难以理解。今天早上老爷分明在偏厅之中严厉呵斥了大夫人和大少爷,小姐怎么会说老爷根本没有训斥,只是在提点他们? 看着竹茹脸上疑惑不解的神色,苏宛反问竹茹,“你以为,老爷今天早上训斥大夫人和大少爷是因为什么?” 虽然不知道小姐问这个问题的意思,但竹茹还是老老实实的说道:“当然是因为昨天晚上,小姐您的闺房之中进了贼人。大夫人有御下不严的责任。” 听到竹茹的回答,苏宛苦笑。自己刚开始也以为苏怀远是因为这个,所以才会严厉呵斥大夫人,但是回来之后,苏宛仔细的想了想,事情却根本不是自己想得那样。 在自己原先的设想之中,大夫人经此一事,就算苏怀远不将她全部的权力收回来,也定然会收回一部分的全部,但是没想到,苏怀远只是训斥了两人一顿便算了结。 回来之后,听到竹茹刚才的那句话,苏宛方才将苏怀远这古怪的态度想明白。苏宛叹了一口气说道:“你错了。今天父亲训斥大少爷跟大夫人,根本不是因为这个。” 苏宛端着茶缓缓的喝了一口,然后对竹茹说道:“之所以今天父亲会训斥他们两个,只是因为两点,第一,手段用的太过下作;第二,大少爷让父亲失望了。” 苏怀远心中根本就没有苏宛遇到贼人这件事情,他只是看到苏林跟大夫人,在这件事情上表现得极为差劲,所以才借着这件事情,狠狠的警告了两人一番。 一边的竹茹皱着眉头问道:“可是这跟昨天晚上的事情一点关系都没有。再说,大少爷年纪轻轻便是翰林院编修,怎么会让老爷失望呢?” 看着面前的竹茹,苏宛心中叹了口气。这便是自己日后将要倚重之人。只可惜,看样子自己还要必须好好的教导,竹茹方才能飞快的成长起来,成为自己的臂助。 想到这里,苏宛极为耐心的给竹茹解释道:“先说第一点,昨天是我事先得了消息,所以才能将那采花大盗一举成擒,可若是我没有得到消息,那个采花大盗得手了该怎么办?” 竹茹听到这里,脸上浮现出难过之色,低声说道:“只怕,小姐的后半生定然过得很是艰难。不过,竹茹一定会陪在小姐身边的。” 虽然听到竹茹的话,苏宛很是感动,但是现在自己想要竹茹领悟的根本不是这个,而是另外的东西。不是这件事情表面上的含义,而是这件事别人赋予了它什么含义。 看着小姐的眼神,竹茹将自己的情绪稳定了下来,然后撅着嘴说道:“若是那采花贼当真得手,只怕大夫人定然会到处宣扬这件事情。到时候,小姐的面子就丢光了。” 见到竹茹终于领悟出一些东西,苏宛点点头,循循善诱的说道:“那还有呢?除了我的面子丢掉了,还有谁的面子会丢掉呢?” 竹茹眨着眼睛想了一会之后说道:“还有老爷的面子,这么大的侯府竟然能让一个采花贼进来,老爷的面子上定然很难看。” 坐在桌边的苏宛见到竹茹终于领悟出自己的意思,点点头说道:“正是如此。若是采花贼得手,丢脸的不仅是我,还有整个威武候府上下。所以这种下作的手段,被父亲训斥了。” 若是昨晚采花贼当真得手,只怕苏怀远有好一阵不敢出门见人。堂堂侯爷,还是掌着京师左大营的侯爷,自己府中的小姐竟然被采花贼侮辱,当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听到苏宛肯定的声音,竹茹接着说道:“那大少爷也是因为这件事情太过下作,所以才会被老爷训斥?可是,这跟大少爷好像没有什么关系。” 桌边的苏宛看着手中的茶水,茶水之中有茶叶上下起伏,“苏林自然不是因为这件事情被训斥。不过,这件事虽然看起来跟他没关系,但是主意绝对是他出的。” 这段时日以来,大夫人虽然处处想要欺负自己,但是实际成功的没有几次。而且大夫人的手段极为浅显,自己一眼便能看穿,可是这次的手段,却跟之前的明显不同。 这次的手段极为毒辣,一出手便要将自己置于死地。而且这次的计划之前根本没有一点风声,若不是自己被霍靖示警,只怕自己早已经中计。大夫人绝对没有这么老辣的手段。 想到这里,苏宛继续说道:“只不过,苏林这计用得太过毒辣,父亲不喜欢。最重要的是,父亲一直将苏林视为自己的接班人,日后威武候府的侯爷。这次的手段苏林不仅用得这么下作,而且事后还要父亲帮他收拾首尾,父亲心中自然不会满意。” 听了苏宛的解释,竹茹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原来是这样。没想到,看起来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情,背后竟然有如此多的东西。” 竹茹还在仔细琢磨着苏宛的话,苏宛的思绪却已经飘到了极远的地方。这件事情,不仅让自己看清楚父亲对大夫人的宠爱,更重要的是,让自己看清楚了苏林在父亲心中地位。 虽然自己现在最强大的敌人是大夫人,可是大夫人之所以能在侯府之中立足,而且还站得这么稳,全部是因为苏林。苏林是父亲的接班人,那么大夫人就不能倒。 自己若是想要控制整个威武候府,那自然要将大夫人打倒,想要打倒大夫人,就必须先要将苏林除掉,至少不能让他继续呆在小侯爷的位置上。只是,这个任务有些太难了。 若是想要除掉苏林,必然不能从侯府之中动手。苏怀远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成器,若是从侯府之中动摇苏林地位,无异于以卵击石。想要让苏怀远彻底放弃这个儿子,自己就必须搞出一些极大的动静,让苏怀远对苏林彻底死心才行! 想到这里,苏宛不由想到了金钗宴上的原依兰,双目之中又重新燃起光芒,然后挥笔写了一封书信,交给竹茹,“你将这封信送到我给你说的那个地址。若是有人问你,是谁写的这封信。” 苏宛的眼中渐渐放出光芒,“你只要告诉他,凤凰涅槃,他自然就会明白。” 第58章 有心拜访 竹茹换了衣衫,然后悄悄从后门溜了出去。按照自家小姐的吩咐,来到了京城之中最有名的乌衣巷中。这乌衣巷中所住之人个个非富即贵,而小姐要找的那人,正住在这乌衣巷中。 来到乌衣巷其中一处宅邸之前,竹茹看看门前的对联跟自己小姐交待的一模一样,便走上前去对守在门口的家丁说道:“请通禀你家主人,就说故人来访,务必一见。” 这句话也是苏宛交给竹茹的。否则以竹茹的胆量是绝对不敢在乌衣巷中随便一家门前这般说话。这乌衣巷中非富即贵,万一惹上不该惹的麻烦,只怕后患无穷。 那家丁狐疑的打量了一番竹茹,然后极为有礼地问道:“既然是贵客临门,不知可有拜帖赐下?我等进去回话之时,也好有个说道。” 竹茹只是一个小小婢女,身上自然没有拜帖。不过苏宛早就料到府门前的家丁会这么说,所以在临来之前特地交给竹茹两句话。只要将这两句话告诉那人,那人就一定会见竹茹。 此刻见到那家丁言行跟自己小姐预料的不差分毫,竹茹心中底气不由充足许多,冲着门口的家丁说道:“今日拜帖未带,你告诉你家主人,就说昔日初见绝技之人来了。” 那家丁很是怀疑的看了竹茹半天,实在没有看出些端倪。这才告罪一声,进去通禀。不一会,宅邸的中门大开,一个大约三十左右,颔下三缕短须的男子当先迎了出来。 那男子出来之时,满脸喜色。待看到竹茹的时候明显一愣,随后问道身边的家丁,“便是这人说是昔日初见绝技之人来了?”家丁点了点头,“老爷,正是这位公子。” 男子脸上露出一丝失望之色,但是随即满脸笑容迎了上来。先是对竹茹行礼,然后说道:“不知公子从哪里来?来找老夫有何要事?” 今天出门之时,竹茹为了行事方便,换上男子衣衫。此时看来倒是效果颇好,至少这家人还没有一个能看破自己的行藏,日后也不怕露出马脚。 想到这里,竹茹对那男子笑吟吟说道:“难道阁下便是如此待客的?让本公子站在府门外与阁下叙话,连杯茶水都不给喝吗?” 竹茹话中颇有指责之意,那男子身边的家丁纷纷对竹茹怒目而视。自己老爷肯屈尊见你这无名小辈已经是天大恩德,没想到你竟然还得寸进尺。 倒是那短须男子不以为意,听到竹茹说话,伸手在额头上拍了一下,大笑着说道:“这倒是老夫的不是。还请公子入内说话。” 说着便请竹茹入内。两人来至客厅,有侍女将香茗奉上。竹茹此刻心中才稍微安心一些,方才那些话都是强撑着说的,说话的时候,竹茹心都快从胸膛里蹦出来了。 浅浅的抿了一口香茗之后,那男子迫不及待的问道:“公子方才说昔日初见绝技之人来了,可是老夫看公子面相,不像是我昔日故人。” 方才听到家丁回报,自己心中登时便想到那人。于是想也不想的迎了出去。可是却看到了面前之人,想想也是,当年那人已经羽化成灰,又如何能来自己府上? 竹茹将手中茶碗放下,对那男子说道:“我自然不是阁下昔日故人。只不过我今日来此,乃是受阁下故人所托,为阁下带封信而已。” 那男子听到竹茹受人之托,还给自己带了一封信,顿时双眼又亮了起来。急急忙忙的说道:“不知我那故人之信现在何处?可否请公子拿出一观?” 竹茹的眼神在厅中转了几圈,没有说话。只是又将手边的茶碗端了起来,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来之前苏宛再三叮嘱竹茹,此信事关重大,一定要亲手交到收信人手中。 看到竹茹的眼神在厅内几个婢女身上转了转,便不再说话。那男子瞬息之间便领会了竹茹的意思,对身边的婢女说道:“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你们退下吧。” 几个婢女应了一声,然后全都退了下去。竹茹看看四下再无旁人,这才从怀中取出小姐的亲笔书信交给那人。 那人拆开书信一看,果然是那熟悉的字迹,顿时双目之中泛起泪花。手中握着这封信问道:“公子,不知可否告知写这书信的人现在何处?” 看到那人眼中的泪花,竹茹心中有些奇怪,小姐之前从来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何时又在乌衣巷中认识这人?而且看这人表现,似乎对小姐很是忠心。 将这些胡思乱想抛在脑后,竹茹对那人笑着说道:“先生,写信之人并未让我告知你,她现在何处。你还是先看看她心中都说了些什么吧。” 那男子方才拆开信看了一眼,便是满眼泪花。根本未曾来得及仔细看过信上内容,便着急地问道竹茹苏宛在哪。只不过小姐没说能不能告诉他,竹茹这才将话题转移开来。 听了竹茹的话,那男子连连道是,然后用极快的速度将信上的内容看完。看完信笺之后,那男子显得冷静许多,眼中的泪花也消失不见。 良久之后,那男子手中紧攥着那封信问道:“公子,可否告知这封书信乃是何人所写?写信之人现在何处?若公子能坦言告知,在下必以百两黄金酬谢。” 看着那男子渐渐冷静下来的眼神,竹茹摇摇头说道:“那人再三嘱咐,万万不能泄露她的行藏。还请阁下谅解。那人还让我问阁下,信上所写之事,阁下可愿去做?” 小姐在信上写了什么事情,竹茹心中也十分好奇。不过看小姐郑重其事的态度,竹茹知道这件事情定然十分重大,既然小姐不肯告诉自己,想必也有苦衷。于是竹茹没有追问。 那男子将手中信笺拿起来又看了一遍。信笺上的字迹确是自己当年认识那人无误。只是,现在自己已经是四大家族的座上客,真的要舍弃一切,跟随她去做这些事情吗? 手中紧紧攥着信笺,那男子沉默的低头不语。良久之后才抬起头来问道竹茹,“这信,到底是何人所写?若公子不能给在下个答复,在下也只能让公子空手而回。” 若当真是当年那人,自己就算是抛却这一切又如何?这一切都是当年那人给自己的,现在还给她也是理所应当;若不是当年那人,自己又何必冒如此大风险? 看着那男人这么长时间不说话,却只问出来这么一句话,竹茹心中有些奇怪,但是仍旧对那男子说道:“写信之人嘱咐,若你问起,只要告诉你凤凰涅槃,你自然便会明白。” 那男子听到凤凰涅槃四字之时,如遭雷殛。双眼定定的看着竹茹,手中那封信笺已经被攥的不成样子,口中只是喃喃的说道凤凰涅槃,凤凰涅槃。 良久之后那男子方才清醒过来,站起身来将衣衫仔细整理一遍,然后对着竹茹躬身行礼,口中极为郑重的对竹茹说道:“日后若是此人差遣,在下定当万死不辞。” 竹茹见到那人如此郑重其事,连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着那人回礼。虽然不知小姐在信中到底说了什么事情,但是看这人这般态度明显是性命相托,自己自然不能失礼。 出了乌衣巷,竹茹小心翼翼的回到侯府之中。当竹茹进得屋内的时候,苏宛正在看书。见到竹茹回来,苏宛立刻将手中书籍放在桌上。 见到小姐定定的看着自己,竹茹笑着说道:“小姐今日那事成了。”说着便将今天自己在乌衣巷中的见闻,那男子的表现毫无遗漏的全部告诉苏宛。 苏宛一边听,一边点头。自己昔日曾经对他有过大恩,只是那时自己乃是高高在上的长公主,现在却只是一个小小的侯府嫡女,心中不知那人是否还记得自己的恩情。 更何况,现在早已物是人非。就算是那人直接拒绝,自己也丝毫不感意外。没想到,他当真有这般决绝,竟能舍弃现在的一切,毫无怨言的帮助自己。 想到这里,苏宛转头对竹茹说道:“此人乃是我日后在府外的重要臂助,若是我日后有何危险,或者身陷囹圄之时,你定然要用极为隐秘的方式通知此人。明白了吗?” 现如今苏宛只是一个小小的侯府嫡女,连侯府的大权都没有掌握,更不要谈自己日后的大计。退一步说,就算那人现在想帮自己,可是,自己现在图的乃是侯府大权,也是侯府家事,他人根本没有插手余地。 坐在一边的竹茹点点头,虽然不知道小姐在干什么,但是小姐好像有一个很大的计划要施行。不管小姐想要干什么,自己只要全心全意的帮助小姐便是。 竹茹仔细琢磨苏宛的话,秀眉忽然紧紧皱了起来,“小姐,难道是你从大夫人和公子的言行之中感觉出有何处不对的地方了吗?” 正在沉思的苏宛一愣,然后摇摇头说道:“现在大夫人和大少爷刚被父亲训斥,他们自然不敢再轻举妄动。你又为什么这么说呢?” 今天早上苏怀远刚刚在偏厅之中,将他们母子二人大骂一通。他们自然不敢顶风作案,不然就算苏林能够安然无恙,大夫人却定然会受到惩罚。 竹茹咬着嘴唇说道:“方才小姐说有危险,甚至还要身陷囹圄,竹茹不知小姐要做什么事。只怕是大夫人和大少爷又来对付你,所以才会这么说。” 苏宛冲着竹茹笑了笑,没有说话。自己日后是要做大事的人,若是连大夫人和苏林这等小角色都不能对付,又何谈复国大业? 第59章 合纵连横 第二日,心情大好的苏宛让竹茹准备了两份礼物,一份送给二夫人原氏,一份送给三夫人江氏。@樂@文@小@说|昨天苏宛心中想的很清楚,若是想要动摇大夫人,必须得依靠这二人之力。 苏宛带着竹茹先是来到了二夫人的院中。虽然说二老爷和三老爷在朝中也有官职,但是远不及苏怀远得宠,更没有苏怀远官职爵位高,这两兄弟也就未从侯爷府中搬出去。 不过侯爷府虽大,但是除去苏怀远一家之外,也没有多大的地方,所以二老爷和三老爷只能蜗居在府中跨院之中。若不是老夫人在世,只怕这两人早就被大夫人扫地出门了。 来到跨院门前,门口站着的粗使婆子慌忙向苏宛行礼。苏宛笑着挥挥手让两人起来,“你们进去禀报二婶一身,就说宛儿过来看她了。” 那粗使婆子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进去。跨院不大,不一会粗使婆子便出来了,身后跟着原氏的贴身侍女,玉泉。 玉泉见到果真是二小姐亲自来了,慌忙给苏宛见礼,“玉泉见过二小姐。不知二小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二小姐恕罪才是。” 看着一脸诚惶诚恐神色的玉泉,苏宛摇摇头。若原氏当真觉得她有些做的不对,自然应该本人亲自出迎才是。现在只派一个侍女,却明显是端着架子。 心中如此想着,苏宛微笑着说道:“无妨。都是一家人,有什么罪不罪的。二叔在家吗?二婶起来了没有?” 听到苏宛的话,玉泉这才起身,引着苏宛向院内走去。然后极为小心的回道:“老爷今天一早就点卯去了。夫人刚刚起来。” 方才在房中的时候,原氏便仔细叮嘱玉泉。今天的苏宛不同于往日的苏宛,一定要极为小心的伺候。说不定,苏宛今日是来故意找自己麻烦,千万不能让她挑出错来。 不多时,三人便来到了原氏房前。苏宛进门便看到原氏在主位之上正襟危坐,笑着跟原氏打招呼,“二婶,苏宛今日来看您了。” 主位之上的原氏笑着回道:“宛儿真是有心。你我往日来往的少,日后要多多亲近才是。”说着指挥玉泉,“快去给二小姐倒茶。” 玉泉给苏宛泡了一杯好茶,然后苏宛示意竹茹将手中礼物递给玉泉,“二婶,多日未曾来看过您和二叔,这是宛儿的一点小心意,还请二婶笑纳。” 那盒子不大,玉泉将盒子打开送到原氏眼前。盒中乃是一个翡翠的镯子,水清不浅不深,雕工极好,圆润至极。原氏一眼便看出,这桌子至少要一百两银子。 看到镯子原氏双眼一亮,但是随即假装不在意的说道:“宛儿能来便是有心,又何必带这些礼物?恁地显得我们二人生分。” 刚才原氏的表情都被苏宛看在眼中,此时见到原氏这般假模假样,心中也觉得有些好笑。明明看到自己的礼物眼睛都发光了,却还要做出一副你我亲近不必如此的态度来。 苏宛将手中的茶碗放下,笑吟吟的说道:“这是应该的。宛儿既然来看二叔二婶,那自然要带些礼物。二婶您就收下吧,这可是宛儿的一片心意。” 听到自己说的话,苏宛心中都有些作呕。明明是自己给别人送礼,自己却还要低声下气的求别人收下礼物。这世间之人,有时候就是如此地奇怪。 主位上的原氏听到苏宛这般说法,脸上笑得如同开花一般,“既然宛儿执意如此,那二婶我就却之不恭了。玉泉,将这镯子好好的收起来。这可是二小姐送的。” 看着脸上按耐不住喜色的原氏,苏宛心中暗暗摇头,怪不得苏庆那般不成器。原氏如此鼠目寸光,教出来的儿子又能有多大本事。 只是,现在自己要想扳倒大夫人,这原氏的力量却是不得不依靠。虽然自己心中很是看不起她,但是为今之计也只有暂时与她虚与委蛇了。 想到这里,苏宛笑吟吟的问道:“二婶,苏庆呢?怎么未曾见到他过来给二婶请安呢?”此时刚刚用过早饭,正是应该请安的时间,故此苏宛有此一问。 听见苏宛的话,原氏心中暗叫不好,难道昨晚庆儿彻夜不归的事情被苏宛知道了,所以才一大早赶来看自己的笑话?若不是这样的话,苏宛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现在才来? 心中越想越是肯定,原氏眼珠一转,笑着说道:“庆儿用功的很,今天一大早便过来给我请安。然后又回房读书去了。你们两个刚好错开,他刚走,你便来了。” 阖府皆知,苏庆最是讨厌读书,怎么可能一早起来读书?听着原氏明显的假话,苏宛也不揭穿。苏宛心中根本没有原氏想得那么远。她只是看到苏庆不在,所以随口问了一句而已。 二人在房中又说了一会话,苏宛起身便要告辞,一会要去看江氏,不好在原氏这里多留。却不想,听到苏宛要去看江氏,原氏却临时起意,也要跟着一起去。 苏宛不能拒绝,只能任由原氏跟着自己一起来到江氏的小院之前。通禀之后,江氏亲自出迎,还未见人便听到江氏清脆的笑声在园中回荡着,“我说今日为何一早喜鹊便叫个不停,原来是有贵客上门。” 话音刚落,江氏便来到了两人面前,看着原氏说道:“二嫂,你可好久未曾来看我了。”原氏笑笑,“最近事情多,今日方才得空。这不便跟宛儿一起来看你了。” 站在一边的苏宛低着头撇撇嘴,听这话,好像自己是你带来的一般。说这样的大话,也不怕大风把舌头闪了。 跟原氏打过招呼之后,江氏这才过来跟苏宛打招呼,“几日不见,宛儿出落的更加漂亮了。今日难得你们二人一起上门,我心中高兴的不得了。” 看着江氏脸上的笑意,苏宛心中却在暗暗皱着眉头,这江氏面上虽然满脸堆欢,但是在看向自己的时候,眼神之中却是毫无笑意,甚至还有几分审视的味道,比原氏难对付许多。 一边的原氏听到江氏的话,笑呵呵的说道:“我看出来了。不然弟妹怎么会将我与宛儿晾在院外这么久,都不请我们两个进去坐呢?想来是太过高兴,忘记此事了。” 原氏话中带刺,暗讽江氏不懂礼数。自己和宛儿,一个是你的嫂子,一个是你的侄女,如何能让这两人站在院门处与你说话?甚至连请自己进屋的话都不曾说上一句? 听到原氏如此说话,江氏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轻轻拍拍自己额头,笑着对原氏说道:“嫂嫂莫要生气。我确实是太过高兴,竟然忘记请你们二人进去了。这怪我,怪我。” 说着江氏走到原氏身前,与她肩并肩的站在一起,笑着说道:“嫂嫂,弟妹做的错了。多谢嫂嫂指点。还请你们两人莫要生气,进屋中喝杯茶吧。” 见到江氏如此听话,原氏很是满意,点点头便当先向江氏的屋中走去。却让江氏跟在自己的后面,好似这侯府之中,原氏才是大夫人一般。 身后的苏宛看到原氏这般做派,心中反倒有些高兴。原氏看似心机极深,实则毫无城府。今日自己来找两人商议联合之事,若是有变,自己还能拿原氏当作枪使。 三人进得屋中,江氏的贴身丫环过来给三人泡上香茗。江氏看着坐在桌前的两人,笑嘻嘻地问道:“今天吹的是哪阵香风,竟然把你们两个都吹到我这小院里来了?” 原氏嘴快,听到江氏问起,得意洋洋的说道:“今日早起,宛儿便到我那去请安。两人说了会话,我便提议来看你。这不,我们两人便过来了。” 话语之中几丝得意,好像苏宛先去看她是莫大的荣耀,江氏要因此在自己面前矮上几分才是。原氏却不知,自己一句话,却已经将苏宛与江氏两人都得罪了。 来看江氏,明明是苏宛的主意,原氏非要跟来凑热闹。不仅如此,还大言不惭的当着苏宛的面说,是她带着苏宛来的。苏宛听了,心中自然不高兴。 江氏心中听了,虽然有些别扭,却也挑不出错来。毕竟原氏是二夫人,苏宛于情于理都应该先去看她。可是你这般在我面前炫耀,难道是想讽刺我不成? 正在这时,苏宛开口了。她看着江氏不好意思的一笑,然后对江氏说道:“今日早起,便去看了二婶。原本便想着看过二婶之后便来看您。竹茹,把东西给三婶看看。” 一直站在苏宛身后的竹茹上前,从袖中掏出一个细长的盒子来。将盒子打开却是一根碧绿的簪花,雕工很是精美,其上图画活灵活现。跟刚才送给原氏的镯子平分秋色。 苏宛看着江氏,江氏仔细的看着那根簪花。片刻之后,苏宛笑着对江氏说道:“三婶,这是宛儿的一点小心意。还请三婶笑纳才是。” 看到苏宛拿出这根簪花,江氏心中便清楚的很了。想来今天来看自己,定然不是原氏的主意。否则依照原氏所说,苏宛又哪里有时间准备这根簪花? 不过两人互相递了个眼神,却没有将此事说破。各自心中明了便是。原氏也感觉到自己刚才的话说得有些太过,只是现在想要补救,却不知道该如何才好,只能低头喝茶。 江氏让自己的贴身侍女将簪花插在自己头上,又拿了镜子左右看看,满意的点头之后,方才对苏宛笑着说道:“宛儿有心了。送的这根簪花正好配我。” 苏宛也笑着说道:“三婶喜欢就好。” 江氏将手中的小镜子放下,关切的问道苏宛,“如此好的一个姑娘,前日里却差点被那歹人害掉性命。幸好吉人自有天相。宛儿,前日之事如何了?那个贼子可曾被绳之以法?” 与原氏不同,江氏心中很是清楚,苏宛的礼物没有那么好拿。 <> 第60章 三人结盟 不过江氏心中也清楚,既然苏宛送了自己这么贵重的礼物,不管她到底有何事情,自己大可以收下礼物,然后再跟她慢慢商议,自己占个长辈,苏宛不敢对自己如何。 听到江氏问起,苏宛低头装出一副极为难过的样子,然后抬头冲着江氏勉强笑道:“那贼子,父亲已经送到京都府,想来定然会依律处置。” 苏怀远那天只是告知众人将翟凌霄送到了京都府,由京都府发落。但是以苏宛对苏怀远的了解,送到京都府的到底是死的还是活的,很是值得商榷。 坐在旁边的江氏虽然那天晚上见到了那个贼子,但是那个贼子最后被苏怀远带走,最后到底怎么样了,江氏却是不清楚。此时听到苏宛说起,心中便想要打听个清楚。 正想问的时候,一边的原氏却已经开口,“宛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如果那个贼子真的是想窃玉偷香,大哥怎能将他交到京都府去?如此一来,我们威武候府的面子往哪搁?” 今日只有江氏苏宛与原氏三人在场,原本在大夫人面前还有些收敛的原氏,此时彻底得放开,将自己当成威武候府的主人,时时刻刻都以这种口气说话。 听到原氏的话,苏宛没有反驳,只是将头低下,然后轻轻摇头说道:“既然是父亲的决定,宛儿自然没有反对的道理。更何况,宛儿只是受了些惊吓而已,不碍事的。” 江氏虽然也觉得大哥这事做的有些不当,却没有原氏那般不知深浅,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在这侯府之中,时时刻刻要小心谨慎,谨言慎行,提防着任何一个人。 原氏听到宛儿的话,两道秀眉微微一皱,然后对苏宛说道:“宛儿,不是二婶说你。你怎么能如此软弱?那贼子被送去京都府法办咱们不提,可是后院防卫如此疏忽,难道不应该将这府中的侍卫们好好的查上一遍吗?” 虽然原氏有些心直口快,但是在侯府之中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自然也看出这件事情的古怪之处。不同的是,原氏说了出来,而江氏,却将这些东西深深埋在心里。 更何况,在原氏看来,这是一个攻击大夫人的绝好机会。若是侯府的后院都能任由这种采花大盗随意来去,那侯府之中还有何安全可言?要是弄的好,说不定能把大夫人拉下来! 听到原氏口出狂妄之言,苏宛心中很清楚,原氏是想让自己出头,找老夫人哭诉,到时候原氏在老夫人耳边多说几句,说不定就能将大夫人手中的权利夺过一些。 一边的江氏也听出了原氏的话中之意,她看到原氏如此肆无忌惮,便也小心的附和了一句,“宛儿,二嫂说得极是。若是此事就这般放过,只怕我等日后睡觉都得睁着一只眼睛。” 其实苏宛心中何尝不清楚这一点?只是父亲早已在昨天严词呵斥过大夫人和大少爷,自己想要在这件事情上再做文章,已是难如登天,所以才会用这件事情来试探江氏和原氏。 那天晚上的事情众人都看到了,但是事情之后的处理却全部都是苏怀远一人经手,便是大夫人都有些不清楚。不过苏怀远那天的态度很明确,自己已经训斥大夫人,此事到此为止。 只不过原氏和江氏当日不在场,苏怀远又将所有的下人清了出去。所以,这个消息竟然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传到原氏和江氏的耳中。 想到这里,苏宛摇摇头对二人说道:“二婶,三婶,父亲已经严厉训斥过母亲和苏林。让她二人好好的反省,苏林更是因此被罚三个月的月例银子。想来日后不会再出这种事情。” 听到苏宛的话,江氏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之色。原本以为这么大的事情,定然可以趁机从大夫人手中夺取一部分权力,未曾想到,苏怀远做事竟然如此干脆利落。 而原氏的眉头却紧紧皱了起来,“这怎么能行?后院出这么大的事情,难道只是挨上一顿骂便可以解决的吗?若不是宛儿你吉人自有天相,现在还说不定是个什么局面呢!” 苏宛和江氏都从苏怀远如此坚决的态度中感受到他对这件事情的决心,但是原氏却根本就没有感受到。或者说她感受到了,但是却被眼前的利益蒙住眼睛,让她忽略了这种感受。 坐在苏宛旁边的原氏皱着眉头想了一会,然后对苏宛说道:“宛儿,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你父亲最听老夫人的话,你现在唯有去求老夫人,方才能给你一个公道。” 在原氏想来,若是苏宛闹到老夫人面前,便是苏怀远想要包庇大夫人,也定然不行。到时候,自己跟江氏再在老夫人耳边说上几句,那大夫人的权柄自然就能被夺过来。 原氏如此浅显的计谋莫说要瞒过苏宛,便是想要瞒过江氏都难之又难。想到这里,苏宛假装不知,期期艾艾地问道:“那要是老夫人,也赞同父亲的意见,该如何是好?” 苏宛虽与老夫人只见过几面,但是老人的狠辣果决却是给苏宛留下了极深的印象。这次的事情,苏怀远处理的恰到好处,以老夫人的性格,定然只会站在苏怀远这边。 所以,苏宛才没有去找老夫人,而是想要联合原氏和江氏将大夫人扳倒。只是从二人表现来看,江氏倒是能与她合作,原氏却有些太过简单直白,只怕不利于苏宛的计划。 听到苏宛的话,原氏一愣,很明显是刚才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一点。仔细思量一会之后,原氏才缓缓说道:“这么大的事情,老夫人应该不会站在大夫人身边吧?” 看着自己已经将话说到这种地步,原氏竟然还不明白,仍旧对老夫人心存希望,苏宛也只能无奈的苦笑。自己总不能将话说开了吧。 倒是一边的江氏终于看不下去,对原氏说道:“嫂嫂,你好好想想,大夫人之所以能够有恃无恐,难道靠的仅仅是大哥的宠爱和老夫人的信任吗?” 话已经说的十分直白,原氏皱眉想了半天,然后面上才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显然,经过江氏这么一点拨,原氏也想到大夫人在府中立足如此之稳的根本原因。 良久之后,原氏方才说道:“若是如此的话,难道我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在府中权柄日盛,一日强过一日?” 坐在一边的苏宛没有直接回答原氏的话,而是笑意盈盈的说道:“我看今日苏庆勤勉读书,日夜笔耕不辍。想来日后也定然是朝中的栋梁之才。” 听到苏宛的话,原氏的脸上涌起一片得意之色,自己的儿子每日间勤奋读书,为的便是将来能有一日出人头地,现在听到苏宛提起,原氏心中自然高兴。 江氏听到苏宛的话,在心中仔细一琢磨,却想到,苏宛这是意有所指。苏庆是否勤勉自己心中有数,此时听到苏宛提及苏庆,很明显便是想要用苏庆将苏林替换下来。 若是此计当真能成,那大夫人到时便是再得老夫人信任,再得大哥宠爱,也不得不把府中大权交出来。 到得那时,原氏掌权。以原氏如此愚笨的资质还不是任由自己摆布?想到这里,江氏笑着说道:“宛儿说的极是。只是苏庆虽然读书勤勉,但是却声名不彰,怕是要被埋没。” 苏宛说得话虽然很有道理,但是在江氏看来,现在的苏林已经是翰林院编修,还是当朝宰相房元礼钦点,以苏庆的资质,如何能与苏林相提并论?不能相提并论,怎么能挤走苏林? 一边的原氏听到苏宛和江氏两人,说着说着却说起自己的儿子来,心中还没反应过来。听到江氏说话,心中更是黯然,自己虽然以儿子为傲,但是跟苏林比起来,确实稍有差距。 伸手端起桌上的茶水,苏宛笑着说道:“名声这种东西,若是才学到了,自然便会随之而来。当年苏林不也是因为一首诗被宰相大人看中,所以后来才能平步青云。” 听到苏宛的话,原氏的眼睛亮了起来。正是,既然当年苏林能以一首诗被宰相大人看中,那自己的儿子以后也有可能因为一首诗被别人看中,那飞黄腾达自不待言。 江氏点点头,苏宛说的倒很是在理。只是想要将苏林扳倒,谈何容易?不过事到如今,也已经是别无他法,只能如此一试,反正就算计败,自己也吃不了亏,何乐而不为。 苏宛笑呵呵的端起茶碗,对原氏说道:“日后若是苏庆飞黄腾达,还请二婶多多照顾宛儿才是。千万莫要忘记,宛儿今日还来看过二婶。” 话中之意却是在提点原氏,从今日起,你与自己便绑在一处,若是日后有了什么好处,千万不能落下自己。否则,自己定当将今日之事掀开,让大家都看看苏庆是如何飞黄腾达的。 一边的江氏也端起茶碗,“二嫂,宛儿说的对。若是日后庆儿飞黄腾达,千万莫要忘记我这个婶娘对他的好处。二嫂,日后我们还要互相扶持才是。” 原氏虽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看到苏宛跟江氏都向自己敬茶,心中知道是好事,也知道这碗茶喝下去,自己这三人便是一条船上的人,大家只能同舟共济。所以心中不疑有他,也将茶碗端了起来。 三人端着茶碗浅浅抿了一口,相视一笑,这三人从今日起,便要共同对抗大夫人了。 喝过茶水之后,三人又在房中说了一会话,苏宛便首先告辞离开小院。回到了自己房中,苏宛将身上衣衫解下,坐在桌边极为舒心地喝了一口茶水,心中叹气,难怪这两人争不过大夫人。 自己几乎将话说明,两人才懂得自己意思。不过不论如何,两人还是明白自己的意思。暂时的联盟算是形成,自己日后在侯府也算有了臂助。 就在这时,外面有下人通报,“二小姐,有贵客拜访。” <> 第61章 再次登门 苏宛淡淡应了一声,自己刚刚才从原氏与江氏那里回来,现在便又有人登门拜访,当真是片刻不得闲。.。一边想着,一边随口问道:“是何人前来拜访?” 在京城之中,苏宛并未有多少朋友。之前的苏宛懦弱无比,不仅被苏悦欺负,而且被大夫人牢牢看在府中,根本没有机会出门,更没有机会参加各种宴会,闺中密友自然少之又少。 之后的苏宛,虽然刚来之后便已经挣脱了大夫人的钳制,但是毕竟时日太短,根本未曾来得及建立自己的关系网。所以此刻有人前来求见,苏宛心中很是好奇。 门外的下人听到苏宛开口,连忙说道:“回小姐,是宰相房大人亲自登门拜访。”方才这下人见到房元礼果如传说中一般丰神俊朗,心中激动得不能自已,此刻说话都带着颤音。 听到来人的名字,苏宛一愣。自己上次便在花园之中当面落了房元礼的面子,本以为以房元礼的性格,是决计不会再来找自己。未曾想到,今日竟然又来了。 心中虽然存疑,但是苏宛手上的动作却是丝毫不慢,片刻之间便已妆扮停当。苏宛带着竹茹直接来到前厅,果然见到父亲正与房元礼谈笑风生,气氛融洽之极。 苏宛仔细看看房元礼,脸上并未带着怒容,心中知道,今日房元礼定然不是前来兴师问罪。转念再一想,若是房元礼当时心中真的生气,只怕今日便不会来了。 想到这里,苏宛定了定身,然后轻移莲步走入前厅之中,“宛儿见过父亲,见过房大人。” 坐在主位之上的苏怀远见到苏宛走进来,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之色,毕竟上次房元礼在威武侯府中被苏宛落了面子,此时两人见面多少有些尴尬。 倒是房元礼不以为意,看到苏宛进来,很是大方地跟苏宛打招呼,“苏小姐,咱们两个又见面了。”房元礼的面上带着轻松笑意,仿佛之前花园之中的事情根本未曾发生过。 看着房元礼脸上的轻松笑意,苏宛暗暗点头,这才是自己当初认识的那个房元礼。当时他瞒着自己偷偷行变天之事,自己虽然起过疑心,却仍旧被他蒙混过去,这才有后来的事情。 若是房元礼仅是因为之前的那一点小事,便喜怒形于色,只怕他当初也骗不过自己,更不会在现在的朝廷之中,坐到宰相这般高的位置之上。 苏宛与房元礼对面而坐,脸上亦是带着浅浅笑意回道:“房大人日理万机,未曾想到竟然还记得小女子,房大人当真是好记性。” 房元礼,若你真的有个好记性,便不应该忘记,三年之前死在你手中的父皇母后!上天赐我重生,便是要我来提醒你,世人所作之事,上天自有报应。 看着一身雪白宫装的苏宛,宫装上还绣着点点浅粉色的牡丹,苏宛一举一动之间,带着宫装之上的浅粉牡丹花微微在空中抖动,花绣的极为逼真,人笑的极为灿烂,当真人比花娇。 当初那人最喜欢的也是牡丹,也最喜欢这样将各色鲜花绣在自己的宫装之上。为此,自己还打趣她是小女儿心性,明明已经是一国公主,却偏偏喜欢这些小女儿家家的东西。 当时那人还振振有词的跟自己争辩,“自己便是一国公主又如何?自己先是一个女儿家,之后才是一国公主,这样说来,我喜欢这些女儿家家的东西,自然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 房元礼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意,虽然关于那人的点滴已经在自己脑海中炸开,记忆中高贵的女子和眼前轻笑的女子不断重叠,但是他面上依旧看不出半点不对。 等到苏宛说完,房元礼脸上的笑容更盛,“当然。金钗宴上初见,苏小姐便给在下惊艳之感,而后在下登门拜访,小姐又语出惊人。如此特立独行的女子,房某便是想记不住都难。” 坐在主位之上的苏怀远听到房元礼的话,脸上登时出现一层冷汗。果不其然,房元礼果然还记得上次在花园之中的事情,想来这次定然是过来兴师问罪的。 想到这里,苏怀远深吸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厉声对苏宛说道:“宛儿,还不快过来给房大人赔礼道歉?”说着转头对房元礼说道:“房大人,小女无知,上次冒失顶撞大人,还请大人多多海涵才是。” 虽然不知是否有用,但是最少自己要做出态度给房元礼看。只要房元礼能够接受,便是其后自己再如何退让,想来也能保住自己的官职。 苏宛听到自己父亲厉声呵斥,心中虽然不愿,却也不得不起身。正准备行礼之时,房元礼却摆摆手笑着说道:“苏大人,若你再做如此做派,本官可要拂袖而去了。” 听到房元礼的话,本就不想对房元礼行礼的苏宛顿时停下自己的动作。只是站在房元礼的面前,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刚刚将冷汗擦去的苏怀远听到房元礼的话,不解地问道:“房大人,上次小女冒失冲撞于你,难道你便不生气吗?” 上次苏宛可以说是极大的将房元礼的面子伤了,虽然在苏怀远的严令之下,并未有人传出去,但是房元礼心中到底是怎么想恶,苏怀远却一直不清楚。 房元礼摇摇头说道:“当然生气。只不过事后很快便消气了。当日我三战皆败,苏小姐看不起我也是应当。所以房某回去苦读诗书,今日再次登门向小姐挑战,不知小姐可敢应战!” 一身月白色常服,两道漆黑色浓眉,鬓若刀裁,双目似画,如此英俊的人物口出这般豪气干云之语,听得人心中为之豪气顿生! 可是站在厅中的苏宛却丝毫不为之所动,前世自己也能为他的一言一行而痴迷癫狂,现在自己已经能够看破隐藏在那豪气之下的心机,房元礼定然是另有所图。 若是此时拒绝,不仅落得个不敢应战的名声,而且更不能探知房元礼下一步的图谋。所以苏宛对房元礼行礼,“既然房大人有此雅兴,苏宛便陪房大人再比一回,又如何?” 听到苏宛的话,房元礼坐在椅上暗暗点头。面前之人与当年之人越来越像,只可惜面前之人始终比当年之人缺了一些东西,至于到底是什么,房元礼却只能感觉,说不出来。 想到这里,房元礼转头对主位之上的苏怀远说道:“便有劳侯爷吩咐厨下做上几个小菜,烫上一壶好酒,我跟苏小姐要在贵府的后花园之中再比一场!” 苏怀远见到自己之前一直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心中极是高兴。又听到房元礼的吩咐,连忙说道:“大人请放心,酒菜早已准备停当。我陪大人在花园之中小酌几杯便是。” 自己的这个女儿自己越来越看不透,可是宰相大人却偏偏对她喜欢的紧。若是这次酒桌之上,苏宛再次冲撞房元礼,只怕房元礼就没有上次那般好说话了。 但是苏怀远还未曾起身,便听房元礼说道:“不劳侯爷相陪。这次在下与小姐两人一起就行。侯爷公务繁忙,还是先忙公事再说。” 虽然房元礼这个提议极为过分,但是苏怀远也并未说出异议。私心中只以为,房元礼是怕他再输一次,自己在场,面上不好看。若是只有他与苏宛两人,倒没有这桩事。 想到这里,苏怀远自以为抓住了房元礼这次的心理,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下官便先去忙公务。大人务必要多留些时候,下官忙完公务再来相陪。” 此话却是说的极活,暗暗地告诉房元礼,自己的公务什么时候都可以忙完,只要房元礼问上一声,自己便会忙完公务,出现在后花园之中。 房元礼笑着拱拱手说道:“大人尽管忙便是。若是大人完的早,与在下小酌一杯便是。若是大人公务缠身,那房某便改日再来,与大人把酒言欢。” 虽然房元礼的话说的也是活话,但是苏怀远却听出其中的意思,这次房元礼便是来找苏宛的,先见自己无非是礼节而已,现在见到了苏宛,自己自然不用再作陪了。 就在这时,苏宛已经跟房元礼两人走出前厅,直接向后花园走去。方才苏宛已经吩咐过下人,让下人直接将已经准备好的酒菜送到后花园之中。 看着渐渐远去的苏宛和房元礼的背影,苏怀远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自己这个女儿现今虽然变得聪慧异常,但是却也变得极有主见,只是不知这次惹上房大人,到底是福还是祸。 不多时,两人便来到了后花园之中。此时已经是二月底,已经是没有几分寒意。侍女早就将酒菜备好。苏宛当先走入亭中,毫不客气的坐了主位,让房元礼坐了客位。 房元礼看看苏宛,然后脸上笑着坐在客位之上,“苏小姐,果然是率真性情。今日房某登门讨教,还请小姐多多指点才是。” 坐在主位之上的苏宛看着满脸笑容的房元礼,心中很不舒服。自己之前已经落了房元礼的面子,现在既然你又送上门来,那自己若是不好好把握,岂能对得起父皇母后的在天之灵? 想到这里,苏宛笑着说道:“房大人客气。既然房大人敢登门拜访,想必心中自然已经存了必胜把握。这句话应该是小女子说才是。一会,房大人可要让我几分。” 房元礼未曾听出苏宛话中的讥刺之意,点点头说道:“苏小姐客气。自从上次见过苏小姐之后,房某便回去苦读诗书,为的便是今日能再跟苏小姐讨教一番。” 听到房元礼的话,苏宛笑着说道:“房大人过谦。上次我能赢房大人,只是因为侥幸而已,算不得数。” 房元礼听到之后,哈哈大笑,苏宛脸上也盛放着笑容。 只不过,苏宛脸上的笑容虽如这春天中的花园一般,百花盛放;可是她眼中的冰寒却如冬天里的寒冰一般,冷得彻骨! <> 第62章 灵光一闪 园中百花盛放,厅内美酒醇香。苏宛与房元礼对面而坐,笑着端起酒杯说道:“宰相大人之名,苏宛早有耳闻。上次苏宛多饮几杯,酒后无状,失言顶撞大人,还望大人莫要生气。” 上次的事情虽然苏宛乃是故意而为,但是当时确实饮酒。苏宛用酒后无状这个借口,倒也勉强说得过去。只不过看房元礼的样子,他并没有因为上次的事情生气。 果不其然,房元礼笑着说道:“苏小姐不必为房某脸上贴金。虽然小姐乃是酒后之言,但是仍旧给房某一个深刻教训,这些年来房某操劳国事,竟是忘记读书。若不是小姐,房某定然还在那些琐事之中操劳。此一杯酒,多谢小姐惊醒之恩。” 看着房元礼端着酒杯一饮而尽,苏宛心中冷笑。当年若不是因为驸马不能出任朝臣,以你当年对朝堂之事的炽炽之心,难道你会放弃功名,甘愿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书生? 况且别人不知道你房元礼心中到底作何想法,但是我岂会不知?若不是因为驸马的身份困住你的手脚,你怎么会因为齐若冰就背叛陈朝王室,甚至亲手毒杀父皇母后? 苏宛的心中虽然对房元礼恨的咬牙切齿,但是面上却有着春风一般的微笑,“房大人客气。上次小女子乃是酒后胡言,大人万万不可当真。若是因此折损朝堂之中的栋梁,那小女子的罪过可就太大了。” 听到苏宛的话,房元礼大笑。自己之前虽然被苏宛惊醒,但也只是因此回去多读些书而已,根本未曾想过要辞官不做,做个清闲书生。那样的生活,自己根本不习惯。 想到这里,房元礼对苏宛说道:“小姐无需担心。那日只是将房某奋进之心激了出来,却没有让房某生出看破红尘之念。” 两人推杯换盏,不一会便都有了几分醉意。 看着园中之花,苏宛笑着望向房元礼,“房大人,今日还是以园中之花为题,赋诗三首。你我就这样比个高下如何?” 上次在园中赏花,苏宛便是用这种方式,狠狠的折辱房元礼。想必房元礼回去之后,定然也是在这方面下苦功。不过今日,自己仍旧要用这种方式狠狠地折辱房元礼第二回! 早已醺醺然的房元礼,听到苏宛的话,点点头说道:“便依小姐所言。只不过,小姐定要小心。房某回去之后,下过苦功。小姐小心输掉。” 一边的苏宛笑着说道:“无妨。大人才子之名早在京城之中传开,妇孺老幼,无人不知,行商走贩,无人不晓。能够在输在房大人手下,小女子虽败犹荣。” 听到苏宛的话,房元礼想想也是。苏宛虽然也有金钗之名,但是毕竟时日短浅,自己早在前朝之时,盛名便传于京中。自己与苏宛比,名声的确要大上更多。 想到这里,房元礼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在下便抛砖引玉。先作诗一首,以供小姐品鉴。”说着站起身来,手中端着酒杯看着亭外,正在开放的鲜花。 片刻之后,只听房元礼低沉的声音在亭中响起,“犹忆当年一相逢,万世此心与君同。青宴台上化蝶去,人间比翼笑春风。” 此诗一出,苏宛双目之中的怒气喷薄而出,随后强自按捺下去,面上浮起笑容拍手说道:“好诗!房大人不愧是京城之中有名的大才子,竟然能在如此短的时间中做出如此好诗!” 苏宛心中虽然生气,但是也不得不佩服房元礼,当真是有几分真本事的。此诗片刻而成,通篇虽无花字,但是却巧妙勾勒出一副初春百花图,更将一场生死绝恋刻画在其中。 只是,别人听到或许极为感动房元礼的痴情,但是在苏宛听来,这却是不折不扣的假慈悲。当年若是房元礼不背叛自己,自己又何须青宴台上化蝶去?他今日又何必故作怀念? 房元礼看着亭外景色,仰头将杯酒残酒饮尽。随后沉默片刻方才转过身来说道:“苏小姐谬赞。只是看着园中景致,房某心中忽有所感,一时按捺不住,竟然做了一首如此凄凉的诗词。还望小姐原谅才是。” 看着房元礼眼中的寂寥之色,苏宛自然知道他在伤感什么。当初自己与他初见之时,虽然不是早春,但是也是在花园之中。只不过,转眼之间,物是人非,只能空留伤感。 想到这里,苏宛问道:“看大人诗中意境,仿佛思念某位故人。不知哪位故人现在何处?”苏宛这是明知故问,只不过是想在房元礼心中的伤痛中刺上几下而已。 果然,听到苏宛的话,房元礼勉强笑着说道:“那位故人已经去了。只是偶尔思及,心中每每便有锥心之痛。未曾想,今日竟然又想起了她。” 听到房元礼假惺惺的话语,苏宛几欲作呕。未曾想到,仅仅做官三年,当年自己熟悉的那个人竟然变得如此虚伪,不由得苏宛感叹,人心善变。 亭中一时沉默下来。房元礼是心痛,不想说话;苏宛是胸中作呕,也不想说话。两人僵持片刻,最后还是房元礼开口,“苏小姐,该你作诗了。” 听到房元礼的话,苏宛缓缓吟诵出一首早就准备好的小诗,诗词清丽,格调优雅,与房元礼的诗词不相上下。只是房元礼的诗词有些太过凄凉,却是在意境上输了苏宛一筹。 听到苏宛的诗词,房元礼笑着说道:“果然还是小姐技高一筹,虽然两诗更有擅场,但是我方才所作之诗,与今日园中百花盛放的美景太过格格不入,这第一场,是我输了。” 苏宛点点头,两人的诗词的确难分高下。只是今日园中百花盛放,房元礼却做出这般悲伤的诗词,的确有些不合适。故此这第一场只能算是他输了。 接着房元礼又斟了一杯酒,然后想着园中百花满园盛开的情景,嘴角微微浮现出一丝笑意,沉吟片刻之后,便对苏宛说道:“苏小姐,在下的第二首诗已经成了。” 对于苏宛和房元礼这样的才子才女来说,难的不是作诗,而是作出来的诗要合乎自己的身份与才学标准,故此两人都未曾在园中点香,任由自己慢慢打着腹稿。 此时,苏宛听到房元礼在片刻之间便又作了一首诗,心中也微微有些惊讶,她双眼瞪得大大的,看着房元礼说道:“还请房大人吟出,让小女子欣赏一番才是。” 只听房元礼低沉的声音又在亭中响起,“名花倾国两相欢,常得君王带笑看。解释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阑干。小姐觉得,此诗如何?” 听到这诗,苏宛差点大骂出口!房元礼竟然以情诗来撩拨自己!刚想出言讥刺房元礼几句,苏宛忽然想到,前些日子在宰相府上,齐若冰看着自己时的奇怪眼神。 在百花诗会上,齐若冰看着自己的眼神便如夺夫仇人一般。此时,房元礼又作出这般诗词,苏宛心中顿时有些明白了,想来定然是房元礼回去之后,对自己念念不忘,所以齐若冰才会在百花诗会之上,那般对待自己。 原来如此,苏宛顿时将那些讥刺之言都收了回来。因为就在刚刚苏宛想通这件事情的时候,她的心中又浮现出一个计划,当初自己受过的苦楚,自己要让齐若冰也受上一遍! 想到这里,苏宛将头微微低下,脸上浮现出一片红云。然后低声慢吟出一首小诗,正与方才房元礼的诗词相合。诗中很是委婉的表示自己早就倾慕房元礼已久。 听到苏宛相合的诗词,房元礼心中大喜。自从两次见过苏宛之后,苏宛的身影便在自己心头萦绕,挥之不去,甚至还因此跟若冰大吵一架。 不过房元礼心中深知,以自己的身份若是娶苏宛自然门当户对,若是想让苏宛嫁进门中做小,却是痴心妄想。就算苏怀远同意,苏宛定然也会拼死反抗。 所以,今天房元礼才主动上门,并且提出再比一次。其实是想借此机会试探苏宛一下,所以刚才才找借口支开了苏怀远。未曾想到,苏宛竟然也对自己倾慕已久。 想到这里,房元礼端着酒杯对苏宛说道:“多谢今日小姐款待之情。在下借花献佛,敬小姐一杯。” 说着,双手举杯便跟苏宛的酒杯碰在一处。两个青瓷酒盅碰在一处,发出叮的一声脆响,随后杯中酒花碰撞,两杯酒融为一体,不分彼此。 借着这个机会,房元礼更是轻轻抓住了苏宛的手,口中说道:“金钗宴上初见小姐之时,在下便惊为天人,只可惜后来一直无缘再见。今日终于再见小姐,方才之后,原来小姐之心与房某之心,早已变成一心。” 苏宛听着房元礼的情话,脸上如同着火一般,害羞的低下了头。房元礼见到苏宛这般姿态,心中更是肯定苏宛喜欢自己,便要上前将苏宛搂在怀中。 苏宛虽然低着头,但是很快便感觉到房元礼想要干什么,于是莲步轻移,脚下向后退了几步,正好躲开房元礼的手臂,口中轻轻的呼唤道:“房大人,自重。” 房元礼此时刚准备将心中那些积攒多日的思念之情说出来,却陡然听见苏宛这一句,便如同凉水浇头一般,整个人瞬息之间便萎顿下去,“苏小姐,难道方才之诗不是真的吗?” 退后的苏宛看着萎顿的房元礼心中有些快意,但是面上却仍旧装成一片害羞,低低说道:“前人曾言,诗乃心声。小女子发自肺腑所作,自然不会是假的。” 房元礼听到苏宛这么说,疑惑的问道:“那小姐方才为什么却要让我自重?我与小姐两情相悦,发乎情止乎礼,又有什么需要自重的?” 听着房元礼的话,苏宛心中冷冷一下,口中却轻轻的说道:“大人,你心中清楚的。” <> 第63章 报应循环 威武候府后花园中,虽然只是春天时节,但是园中各色鲜花早已经争奇斗艳,开得不亦乐乎。就算是偶尔有冷风吹过,亦不能将这些娇花的颜色压住几分。 今天的太阳很好,所以虽然房元礼与苏宛凉亭之中饮酒,但是周围却未曾蒙上幔帐,此时一股微风吹过,房元礼感觉到的却是阵阵的彻骨寒意。 苏宛说得不错,自己心中清楚。刚才一时激动,将所有的东西都抛在脑海,现在凉风一吹,发热的头脑顿时清醒了下来。自己当真需要自重。 自己与苏宛虽然两情相悦,但是自己已经是有妇之夫,而苏宛却仍旧待字闺中。以苏宛现在的才名和声望,苏怀远是定然不会允许女儿做小。 更况且,就算自己用种种手段将苏怀远逼得就范。那苏宛就能跟自己双宿双飞吗?以齐若冰的心胸,定然容不下苏宛。只可惜自己又不能与之正面抗衡。 思来想去,竟是没有一个好办法将苏宛妥善安置。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自己又如何能不自重?自己给不了苏宛一个未来,又怎么能玷污她的名节? 想到这里,房元礼惨然一笑,本以为自己追逐这么久,终于抓到了那人的影子,却没想到,到头来自己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成为别人的新娘。 房元礼踉踉跄跄的向后退了几步,然后极重的坐在椅子上,手中拿起酒壶狂灌一阵,然后对苏宛说道:“苏小姐你说得对,我的确应该自重。不然必然辜负于你。” 被苏宛提醒之后,房元礼在瞬间便想清楚了自己现在的处境,现在齐若冰乃是当今圣上义女,又与静雅公主乃是手帕之交,自己想要娶苏宛进门简直难如登天。 既然如此,那自己又何必辜负苏宛?还不如趁早放手,让她寻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家,然后平安的度过这一生。那样岂不是比跟着自己要强上许多? 一边的苏宛看着房元礼向自己口中猛灌,心中畅快至极。现在只是一些利息,等你日后入我彀中,我定然让你,把欠我们陈家的东西尽数都还回来! 想到这里,苏宛紧走几步,用自己的手紧紧的按在了房元礼的手上,双目之中挤出几滴泪花说道:“房大人,你喝醉了。还是早些回去吧。” 对于房元礼的脾性,苏宛了如指掌。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听话的人,当初自己不让他在朝为官,他表面上虽然极为听话,但是却在暗地里联系汝阳王,颠覆陈朝,然后做了宰相。 所以,苏宛心中知道,此时若是劝解房元礼定然能起到极大的作用,让其反而对自己产生一种得之而后快的感觉。就像当年他为了做官,不惜颠覆陈朝出卖自己一样。 果不其然,苏宛的手被房元礼紧紧的握住,他瞪着通红的双目对苏宛说道:“苏小姐,你要相信我,日后我定然会将你用八抬大轿光明正大的抬进房府之中!” 看着房元礼涨得通红的脸庞,听着他口中掷地有声的话语,苏宛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想必,昔年他对齐若冰也说过这番话吧!造化弄人,竟然当真被他做到了。 只可惜当年那个风光无限,被人用八抬大轿抬进房府大门的清秀女子绝对没有想到,当年那个为了她能够颠覆一国,不惜背叛枕边之人的人,今日终于也背叛了她。 房元礼听到苏宛的幽幽一叹,心中只以为苏宛是在慨叹两人际遇,不由得开口安慰道:“宛儿,你放心。虽然现在我不能光明正大跟你在一起,但是日后,我定然会给你个名分!” 从苏小姐变成宛儿,房元礼仅仅是变了一个称呼,便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许多。更何况房元礼在其后还许诺了那许多的东西,若是换一个姑娘只怕现在早已对房元礼死心塌地。 可惜,此时站在房元礼面前的却是苏宛。对于这些话,苏宛心中不仅没有感动,反而有些反胃。只要细细琢磨一下房元礼的话,便会发现,虽然他说的很是慷慨激昂,但是实际上,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要求你无限期的等着他,等到他给你个名分。 苏宛的心中虽然明白,但是为了能够顺利实施自己的计划,她不得不装出一副十分感动的样子,双眼之中含着眼泪说道:“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有此一诗,胜却千言万语!房元礼听到苏宛低吟浅唱,双目之中也隐隐有泪花泛出,情不自禁的抱着苏宛,口中缓缓吟道:“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化蝶去寻花,夜夜栖芳草。” 被房元礼搂在怀中,苏宛心中虽然十分不愿,却也不能不顺从于他。幸好,苏宛只是让他轻轻抱了一下,随即便将房元礼推开,手忙脚乱的整理自己的衣裙。 房元礼也不以为意,毕竟现在是光天化日,后花园中又时常有婢女来来往往,自己若是太不注意,只怕会被别人看到,传出些风言风语。 两人经过这两首诗的对白,心中终于明白了对方的心意。房元礼脸上笑着说道:“今日与小姐比试,却又是在下输了。小姐文采斐然,房某佩服。” 既然自己已经将苏宛骗到手,那两人之间的比试自然就算不得什么大事。就算再让苏宛赢上两场又能如何?现在的她心已经是自己的了。 果不其然,苏宛脸上的红晕未退,几乎快到耳根。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说道:“多亏房大人相让,苏宛才能侥幸赢过大人。” 此时苏宛的口气与上次比试之后的口气,截然不同。似乎这次跟房元礼比试的苏宛不是上次跟房元礼比试的苏宛一般。 房元礼将手中酒杯放在桌上,笑着对苏宛说道:“我已经出尽全力,还是小姐技高一筹。既然在下已经败了,自当回去之后苦学,日后再来跟小姐比试。” 听到房元礼的话,苏宛猛地抬起头来,随后又将头低了下去,双目之中有一股黯淡的神色流露出来,“既然如此,想必房大人着急回去陪夫人,那苏宛就不多留房大人了。” 虽然苏宛没有明言,但是亭中不知不觉中漫延出一股酸酸的味道。一副小女儿姿态的苏宛低着头,没有起身要送走房元礼的意思,更没有伸手想要留住房元礼的表示。 不过,对于房元礼来说,苏宛这种表示,正是他所喜欢的,不做作,不过火,恰到好处。他走到苏宛的身边,俯身在苏宛耳边说道:“我不是回府,只是朝中还有事情要做。你放心。” 仅仅是几句话,苏宛的双目便陡然亮了起来。满脸惊喜的看着房元礼,随后又发觉自己这样实在是太过露骨,顿时又害羞的低下了头。 房元礼看着苏宛因为自己的一字一句便如此高兴,心中更是得意,“苏小姐,今日房某先行告辞。若是改日有了时间,房某定当再来请教。” 说着房元礼便转身出了凉亭,等得房元礼向前走了三五步的时候,只听身后一阵小碎步的声音传来,紧紧的跟在自己身后。房元礼没有回头,嘴角泛起一丝笑意,他知道身后是谁。 苏宛一直将房元礼送到门口,快要出门的时候,苏宛方才小声的问道:“房大人,若是我日后想要见你怎么办?总不能让你日日来找我。” 正要出门的房元礼一愣,随后便反应过来,苏宛说的极是。自己天天在朝堂之上忙着公务,下朝之后又要陪着齐若冰,若是让苏宛天天在家等,只怕等到心焦也等不到自己。 想到这里,房元礼略一沉吟,然后对苏宛说道:“这样,若是你日后当真想我,便让人捎口信到东门德盛斋,就说有明珠在小院。” 苏宛听到之后,轻轻点头,然后心中将方才房元礼说的那些话都记了下来。这才依依不舍的将房元礼送出门去。 目送房元礼的马车渐渐远去,苏宛脸上依依不舍的表情也渐渐收敛起来,双目之中透出一股极难琢磨的神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正在这个时候,一直未曾在花园之中露面的苏怀远大步流星的从前厅之中走了出来。刚才他不敢去打扰苏宛与房元礼,就在前厅之中等着,未曾想到,房元礼竟然直接走了。 苏怀远几步走出府门,眺望着已经不见踪影的马车,转过身来对苏宛说道:“宛儿,你们刚才在后花园中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房大人就这么直接走了呢?” 看着女儿面上的表情,苏怀远心中暗叫糟糕。只怕自己这个女儿定然又一次将房大人得罪了,真是女大不由娘,自己苦口婆心说了这么多遍,她怎么就是不听? 苏宛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柔声安慰气急败坏的苏怀远,“父亲,你不要担心。宰相大人并非是因为生女儿的气,只是忽然想起朝中还有一件极为重要的事要处置,所以才会急匆匆的离开。父亲莫要担心。” 苏怀远半信半疑的看着自己的女儿,随后想想,自己的女儿虽然很是倔强,但是从未有骗过自己,更何况这么大的事情,她也骗不了自己。 想到这里,苏怀远对苏宛说道:“既然如此,那你快些回去休息吧!想必你今日在后花园中喝了不少酒,脸上通红一片。” 苏宛冲苏怀远点了点头,然后自己回到了房中。倒了一杯热茶润润嗓子之后,苏宛看着窗外树上慢慢抽芽的叶子,心中冷笑,房元礼,你的报应不远了! <> 第64章 沧海遗珠 转眼半月已过,天气渐渐回暖,树上的嫩叶渐渐长大,花园之中的花朵开得更艳,人们身上臃肿的冬衣也都换上了春装,天地之间一派生机勃勃,活力迸发的向上之景。 今日天气正好,二夫人请三夫人和苏宛在后花园之中赏花。威武候府后花园中,朵朵鲜花盛开,片片绿叶招展,恁地让人神清气爽。 苏宛身穿一件雪青云纹锦缎袍,柔顺的秀发在脑后绾成别致乌蛮髻,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插着掐花刻丝金钗,竹茹亦步亦趋的跟在苏宛的身后,慢慢的向园中走来。 来到亭前,苏宛对二夫人行礼,“方才房中有些事情耽搁了时间,有劳二婶久候。” 原氏看着苏宛笑着说道:“无妨。我不过是看今日阳光正好,所以请大家出来透透气而已。若是你房中有事,差人来说一声便是。我酒席什么时候都方便的。” 听到原氏的话,苏宛心中轻笑。自从自己与原氏、江氏三人结盟之后,已经过去半月,但是自己与江氏所说得将苏庆名声捧起来,却始终不见动静,想来是这原氏等得着急了。 两人落座,刚刚寒暄几句,便看到三夫人江氏从花园门口走了进来,走到凉亭之前,笑着说道:“有劳嫂嫂久候,刚才在房中看着两个女儿读书,差点把嫂嫂的事情错过。” 江氏心中虽然不知今日原氏到底是为何请自己赏花饮酒,但是江氏心中清楚,以原氏如此小气的性格,这顿饭定然不是那么好吃的,所以她看到苏宛进来,她这才跟着进来。 三人在厅中坐了下来,一边品着杯中美酒,一边赏着园中美景,口中尽是说些无用的废话。说来说去,说了半天仍旧没有说到原氏想说的话题。 原氏心中清楚,这两人心中很是清楚自己请她二人来此为何,只是心中不想配合自己,故此才顾左右而言他。想到这里,原氏冲身边的香儿使了个眼色,香儿便带着婢女退了下去。 见到亭中的下人都退了下去,原氏手中端起酒杯,笑吟吟地说道:“弟妹,侄女,现在这亭中只有三人,说出去的话绝对没有第四个人知道。我便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苏宛将手中酒盅放下,自己刚才跟江氏说了许多废话,便是等着原氏主动开口。若是自己与江氏开口,效果不好不说,还变成自己主动与原氏接近了。 江氏双眼轻轻瞟了一眼苏宛,两人心照不宣的交换一个眼神。然后江氏笑着说道:“嫂子,你这是要说什么大事?竟然还这般郑重其事的将侍女都赶出去?” 江氏心中自然知道原氏如此郑重其事是为了什么,只不过若是她说出来,就变成自己主动攀附原氏。那样的话,就算是日后原氏掌了侯府大权,只怕也捞不到多少好处。 坐在主位之上的原氏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目光在苏宛与江氏身上打转,“我到底要说何事,难道你们两人心中不清楚吗?也罢,我便直说了,之前咱们说的事情,还算数吗?” 听到原氏终于将心中的话问了出来,江氏与苏宛相视一笑。对于原氏心中所想,她们二人心中很是清楚。只不过,毕竟不是自己的事情,又何必那般上心? 笑过之后,苏宛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说道:“二婶,不过是前些日子方才商议好的事情。如果真想让苏庆能与苏林相抗衡,岂是一时半日之功能成?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才是。” 若要行事,自然越早越好,倘若日后苏林做大,就算苏庆得了偌大名声,也只不过是空中楼阁,看着好看而已。这道理,苏宛自然懂。只不过,行事之前须得将原氏好好敲打一番。 原氏虽然头脑简单,极好利用,但是毕竟也是世家大族之中出来的人,若是不将她敲打的乖乖听话。日后苏庆做大,原氏掌权,翻脸不认人定然只在顷刻之间。 听到苏宛的话之后,江氏也笑着附和道:“宛儿说得极是。京中才子有谁能够**成名?这件事若是出了差错,我们可都担待不起。” 江氏心中与苏宛想得一样,她虽然也是世家出身,但是与原家相比,自己家只是小门小户而已。一旦原氏成为这侯府主人,说话不算数,自己也拿她没有办法。 原氏听到两人说得振振有词,心中不禁有些疑惑,难不成当真是自己有些太过心急?可是这都半月时间过去,也从未见过二人来找自己商议苏庆成名之计。 想到这里,原氏以为二人心中反悔,之前商议好要共捧苏庆,但是二人心中又有些不甘,故此想要将此事拖黄,这才用这些从长计议之类的话语搪塞自己。 眼珠微转,原氏自以为揣测到二人心中所想,纤纤玉手砰的一声拍在桌上,寒声对二人说道:“我知道你们心中已然后悔,可是你们也不想想,日后苏林若是承了侯爵,大夫人会如何对你们,不用我说,你们心中自然有数。” 自己不论如何,还有个儿子,就算大夫人对自己再差,也不会差到哪去。可是,江氏只有两个女儿,苏宛日后更是要嫁出侯府,大夫人对他们两个,自然不会像对自己这般客气。 见到原氏终于发怒,江氏微微一笑,“二嫂,你是以为,现在只有苏庆能够与苏林抗衡,所以我们便只能依靠你了?” 江氏与苏宛虽然没有坐在一起商议过,但是二人心中清楚,以原氏心胸,上位之后定然不会将之前结盟之事放在心上。所以,两人极有默契的想要先灭灭原氏威风,以免日后原氏上位,却忘记身后是何人再给她出谋划策。 原氏面上露出一丝冷笑,轻声说道:“弟妹,宛儿年幼,想不清楚,但是你不该想不清楚。苏家,只有苏林和庆儿两个孩子,除了我,你还能依靠谁?难道,去依附大夫人吗?” 自己手中握有最大的底牌,你们二人虽然极为聪明,但是却从来没有看清楚形势!若是没有苏庆这张牌,你们两人便是有再精妙的计谋,也只是镜中花,水中月! 听到原氏已然有了三人之主口气的话语,江氏微微一笑,双目之中闪过一丝寒光,“苏庆确实是目前唯一可以与苏林相抗衡的人,但是原氏你别忘了,当年大哥可是有三个夫人!” 本来坐在一边笑意吟吟的苏宛双目陡然紧缩,父亲当年竟然有三个夫人?自己母亲是一个,大夫人是一个,那另外一个是谁?自己怎么从未听说过这个姨娘? 脸上带着冷笑的原氏陡然愣在原地,当年之事她自然清楚,只不过,时间太过久远,她根本就未曾想到,当年苏府之中有三位夫人! 原氏的面色陡然变得惨白,双颊轻轻抽搐,颤声问道:“难道你找到了当年那个被赶出府去的如夫人?这怎么可能?已经过了这么长得时间,怎么可能找得到她?” 那件事情距现在最少也有十数年,府中老人都换过几茬,江氏比自己进府还要晚上几年,她又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又怎么能找到这个人? 苏宛看到原氏面色急变,心中便知此事定然有。只不过当年自己还小,根本不记得这般事情。看来,得好好打听打听父亲这个流落在外的儿子。 瞬息之间,主客易位。江氏好整以暇的端起酒杯轻抿一口,然后轻声说道:“二嫂,你可别忘记,苏庆只是二哥的儿子,若没有我和宛儿的助力,想要承袭侯爵,可是难于登天。” 原氏脸色变了几变,然后面上又浮起笑容,“弟妹说得哪里话,有弟妹之助,庆儿想要承袭侯爵,还不是易如反掌之事?日后庆儿还要弟妹多多提点才是。” 局势变化之快,远超原氏想象。本以为自己已经握住了一张最大的底牌,未曾想到,江氏手中竟然还握着一张比自己更大的底牌! 正在这个时候,一边的苏宛开口说道:“三婶,再怎么说,二婶与你在一起也生活这么长时间。你怎么能帮着外人,来对付二婶呢?” 江氏的黑脸唱完了,自然就该苏宛的红脸粉墨登场。两人轮番教训过原氏之后,原氏日后定然会对二人言听计从。 听到苏宛开口,江氏知道自己的戏也该点到为止,于是轻叹一声说道:“宛儿,我又何尝不知道二嫂亲近?只是,我与她亲近;她,却未必把我当成一家人。” 教训过后,自然该是以情动人。否则,日后原氏明白过来,岂不是会变本加厉的报复两人?惟有打过之后给个甜枣,原氏才会乖乖听话。 苏宛听到江氏的话,转过头来对原氏说道:“二婶,你也真是不分黑白。我与三婶如此尽心竭力帮你,你却将我二人当作下人一般呵斥。你还未掌权便已经如此厉害,我与三婶怎么还敢继续帮你?” 一边的原氏先是被江氏一通恐吓,接着又被苏宛一番责怪,自己心中想想,做得也的确有些过分。两人之间的感情原本很是深厚,怎么自己刚才就说出那番话来? 想到这里,原氏极为尴尬的笑着说道:“宛儿,这却是二婶一时糊涂。不过,二婶是当真着急苏庆之事,看到你们两人这么长日子,一点动静都没有,难免说话火气大了一些。” 现在自己的儿子已经不是最大的底牌,甚至变得可有可无。那江氏与苏宛这两个臂助便显得分外重要,原氏也只能低下头来,给两人道歉。 苏宛轻轻叹了一口气,看着面前的珍馐美味说道:“二婶,这名声之事便如这做菜一般,若是炒得快了,这菜便炒不熟;若是炒的慢了,这菜便容易糊锅。这其中火候很是重要,我与三婶这几日便是思量,如何才能炒得熟了却又不会糊锅。没想到,你竟然来责怪我们。” 这半月一来,苏宛自然没有与江氏商量过任何事情。只不过,原氏头脑简单,这般谎话若是骗别人不行,骗骗原氏,十拿九稳。 果然,原氏不疑有他,立刻便信了。端起酒杯,冲着江氏不好意思地笑道:“弟妹,方才是我不对,嫂嫂给你赔礼了。” 说着便将杯中酒喝干,江氏也只是说了几句抱怨之言,两人便重归于好。亭中气氛顿时又变得其乐融融。 只有苏宛,脸上虽笑,心中却在思想方才江氏所言之事。 <> 第65章 乔装改扮 三人在园中饮至黄昏方散。回到小院,苏宛坐在桌边沉思今日之事,从江氏所言来看,当年那位被赶出府去的如夫人,应该还有一个父亲的亲生儿子。 可是,若是事情当真如此,就算那位如夫人被人赶出去,那个儿子也应该留在府中。毕竟是父亲的血脉,就算他母亲有错,府中也不会连无辜的孩子也牵连到。 竹茹挑帘走了进来,将刚从厨下端来的醒酒汤放在苏宛面前,轻声说道:“小姐,你要的醒酒汤好了。” 苏宛正在沉思之中,根本未曾听到竹茹的话。心中只是想着这件事情太过蹊跷,说不定是江氏故意给自己设计的圈套。 看着热气渐散的醒酒汤,竹茹轻轻在苏宛的肩膀上点了一下,然后说道:“小姐,快喝吧。不然一会就凉了。” 被竹茹这么一碰,苏宛才从沉思中醒来,看着竹茹奇怪的问道:“啊,怎么了?” 竹茹没有想到苏宛想问题竟然想的这般入神,掩口轻笑道:“小姐,你的醒酒汤要是再不喝,可就凉透了。” 苏宛这才看到桌上还放着一个精致的青瓷小碗,虽然里面热气已经没有,但是触手之处,仍旧能感到一片温暖,很显然还没有凉透。 自己刚才左思右想都没有想明白,这到底是不是江氏给自己设下的圈套。只以为自己是有了几分醉意,所以才让竹茹去厨下给自己做了一碗醒酒汤。未曾想,这么快就做好了。 端起温热的小碗,苏宛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说着拿起小勺,慢慢地喝起汤来。 竹茹看着苏宛喝汤,好奇的问道:“小姐,你刚才在想什么呢?想得竟然那么入神?” 正在喝汤的苏宛将勺子放下,正想对竹茹说,却忽然想到,竹茹年纪比自己稍长,又比自己在府中呆得时间长,说不定知道些其中详情。 想着,苏宛便拉住竹茹的手,让竹茹坐在自己身边,轻声问道:“竹茹,我问你,你进侯府多长时间了?” 竹茹抿着嘴唇想了想说道:“奴婢是六岁时进府的,仔细算来,到如今,已有十二年。” 苏宛点点头,然后对竹茹说道:“既然你六岁的时候便已经进府,那你可知道,父亲有几位夫人?” 听到苏宛问这个问题,竹茹奇怪的看了苏宛一眼,然后小心翼翼的说道:“老爷有两位夫人。一位便是如今的大夫人,还有一位便是小姐的母亲。只可惜,夫人去得早......” 说到这里,竹茹的眼圈都红了起来。昔日苏宛母亲在时,两人生活的极为快乐,与别府的小姐差不了多少。只可惜,三年前一朝变天,两人的生活也由天上落到地下。 看着竹茹红红的眼圈,苏宛轻轻拍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心中却在想着,若是当真只有两位夫人,江氏为何又要设下一个破绽如此明显的圈套?原氏的态度又为何会忽然转变? 正在苏宛疑惑间,只听竹茹说道:“小姐,好像还有一位夫人,只不过这位夫人,自从竹茹进府之后就未见过。听府中呆得时间长的婆子们说,那位夫人被人赶出了府。” 听到竹茹这番话,苏宛的眼睛陡然亮了起来。果然,江氏说得不是假话!怪不得今日原氏的脸色会变得这般快,原来是真有此事! 想到这里,苏宛紧紧抓住竹茹的手问道:“哦,你给我说说,那位被赶出府的夫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因为什么被赶出府去的?” 若当真有这么一回事,而且那位夫人还生下一个儿子。自己何必还要利用原氏与苏庆?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子靠自己帮助认祖归宗,承袭侯位,岂不比苏庆好控制得多? 见到小姐这么激动,竹茹怯生生的说道:“那是我进府之前的事情了。据那些婆子说,是因为那位夫人跟别的男人通奸有染,还有了身孕,所以老爷才把她赶出家门的。” 虽然竹茹的话很短,但是已经让苏宛理出很多东西。父亲当年确实有这么一位夫人,而且被赶出去的时候,她也的确怀有身孕。这么说来,江氏说的倒不是假话。 竹茹说完,见到小姐又不说话了,连忙问道:“小姐,你问这个干什么?这件事很少有人知道,我还是听当年我跟着的那个婆婆说的。” 苏宛心中正在计较,若当年事情是真的,那自己就不必为当年那位夫人翻案。若当年的事情是假的,那岂不是说,那位夫人肚子里怀的孩子,就是父亲的血脉? 房中烛火轻轻跳动,苏宛凤目眨了几下,然后问道竹茹,“跟你说这件事的那位婆婆现在还健在吗?你们两人之间还有没有来往?” 若是能找到当年的老人,或许能搞清楚真相。若那夫人当真跟别人通奸有染,自己不过是白费几分力气;若那夫人果然是被人冤枉,那自己岂不是平白得了一个绝好的机会? 竹茹点点头说道:“嗯,我现在还时常去看那位婆婆。只不过最近事情太多,倒是有好一段日子没有去看过她了。也不知道她身体如何。” 听到竹茹的回答,苏宛十分满意,点头说道:“你明日去那婆婆家里看看她,顺便将当年之事,从她口中问个清清楚楚。记住,一定要问清楚,这件事对我有大用。” 虽然不知道小姐问这件事情到底想要干什么,但是竹茹还是脆生生的答应下来。 苏宛心情大好,片刻之间便将醒酒汤喝完,然后将空碗递给了竹茹。 竹茹转身准备出去,走到半路却有返了回来,对苏宛说道:“小姐,今日有人给你送来一个口信,说是明日邀你一同去看明珠。” 听到竹茹的话,苏宛双目一亮,嘴角泛出一丝笑容,房元礼,你终于忍不住了。 窗外玉兔西坠,旭日东升,天地之间渐渐明亮起来。 苏宛坐在梳妆台前,正仔细打量着竹茹找来的衣衫。今日要出门去赴房元礼之约。若是跟大夫人打招呼,定然会引起她的怀疑。苏宛便决定,自己女扮男装偷偷出府。 方才让竹茹去找了几件男子的衣衫和平时所用的饰物。不一会竹茹便抱着一堆东西回来了。有男子的衣衫,还有出门系的香囊,还有几根腰带。 看着面前的衣衫,苏宛伸手在其中挑拣。半晌之后,方才从其中挑出一件玄色水德袍,将那袍子拿在自己身上比划,“竹茹,你看我穿这件如何?” 竹茹点点头说道:“好,小姐生的国色天香,穿什么都是极好的。” 苏宛笑笑,然后让竹茹将那玄色水德袍给自己穿上。衣服虽然有些旧,但是洗得很是干净,不仅不显得破旧,反而更显得人沉稳。待苏宛穿完之后,竹茹抬头一看,登时呆住。 只见面前之人身穿一件玄色水德袍,腰间绑着一根蓝色雷纹腰带,一双凤目,顾盼生威。虽然身形有些瘦弱,却显得文质彬彬。美中不足的是,头上挽着女子发髻,看着有些不伦不类。 苏宛穿好之后,对着桌上铜镜看看,这件衣服虽然有些旧,却也极为合身,不由得轻轻点头。随后又坐在梳妆台前,让竹茹给自己梳了一个男子发髻,带上束发冠带,挂好腰间香囊。这才算是换完妆扮。 换完之后,苏宛转头看着竹茹问道:“我这身妆扮如何?” 只见面前之人面色白里透红,两道秀眉如出鞘宝剑,一双凤目若天上星辰,鼻如悬胆,双唇红润,英俊至极! 竹茹愣了半晌之后方才说道:“小姐这身妆扮,当真是再合适不过了。”苏宛也极为满意的点点头,然后自觉没有什么问题,便对竹茹说道:“今日你便不用跟着我了。” 看着小姐换上男装,又不让自己跟着,竹茹心中有些奇怪,“小姐,要是我不跟着你,那谁来服侍您呢?还是让我跟着吧。” 看小姐的妆扮,今天定然是有极为重要的事情要做。若是自己不跟在小姐身边,那小姐要是有事情怎么办? 苏宛摇摇头说道:“今日我有极为重要的事情要去办,便是连你也不能带。更何况,你今日也有事情要做。咱们主仆二人兵分两路,今晚再回来在此相会。” 听到小姐说有极为重要的事情要做,竹茹心中知道小姐定然是不方便带自己去,所以便也不再恳求。只是,小姐说自己今日也有事情,自己怎么不记得小姐吩咐过? 仔细想了想,竹茹这才想起来,昨夜,小姐让自己今天去瑞婆婆那里一趟,搞清楚当年那位夫人被赶出侯府的事情。 苏宛将自己身上的衣衫整理一下,然后叮嘱竹茹,“你今天去那个婆婆那里,千万要将当年的事情搞清楚,尤其是这位夫人,当年是被冤枉,还是当真与人有染。” 竹茹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不无担心的打量着苏宛,秀眉微蹙说道:“小姐,要不您还是在府中等上一会吧!等我从瑞婆婆那里回来,咱们两个一起出去。” 看着竹茹满脸忧色,似乎怕自己一出府门便会上当一样。苏宛笑着说道:“你放心好了。虽然这几年很少出府,但是你家小姐也不是那般容易被骗的人,你就放心吧。” 竹茹虽然点了点头,但是看面色却已依旧有些担心。苏宛摇摇头,然后对竹茹说道:“那我先走了,等我晚上回来的时候,你要将事情详详细细的告诉我。” 说完苏宛便大步流星的走了房门,只剩竹茹满脸忧色的留在房中。 苏宛从自己小院出来,看看四周无人,便悄悄得从后门溜了出去。苏宛方才出去,便从一边花树之下站起一个家丁来,他跑到门前向外打了个招呼,随后便向大夫人屋中走去。 <> 第66章 小院幽会 此时已经日上三竿,街道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抬眼望去举目都是高楼绣阁,茶馆竹帘,街上随处可见雕刻着精美花纹的马车。 出了侯府,苏宛见到街上这生机勃勃的景象,心中没来由多了几丝高兴。汝阳王无君无父,没想到,就算坐了龙椅也只是个王爷的架势。这街上景象与自己昔年微服所见并无不同。 苏宛一边看着街上风景,一边向房元礼口中的小院走去。对于那座小院,苏宛印象极为深刻,甚至已经深入骨髓!还有那小院之中一直飘散的满庭蔷薇芬芳。 世事如棋,没想到,昔年院外之人现在却要走进院中,而昔年院内之人,现在却只能站在院外看着自己。这样也好,让她也尝尝自己当年的心碎滋味。 小院离得侯府并不远,不多时苏宛便来到小院之前。小院看起来很是普通,红色的门上油漆已经有脱落,显得斑驳参差,门口连个看门的家人都没有。 看着这般破落的景象,苏宛心中更是感慨。若不是自己昔年来过一次,又因为那女子的缘故,对这小院印象极深,只怕自己当真会以为来错了地方。 长叹一口气,苏宛走上前去敲敲门。片刻之后,门便打开一条小缝,里面的家人开口问道:“谁啊?” 苏宛理了理衣衫,然后对那家人说道:“贵府主人请我今日来观明珠。在下应邀前来,不知可否通报一声?” 那家人打开了大门,然后仔细的打量了苏宛一番,之后对苏宛说道:“请公子在此稍候,我去通禀我家主人。”苏宛点点头,示意他快去快回。 仅仅等了一会,那家人便一路小跑回来,对苏宛极为恭敬的说道:“有劳公子久候。我家主人说他早已备好酒菜,就等公子前来。” 听到那家人的话,苏宛知道定然是房元礼早就到了,在府中等候着自己。也不知道房元礼从哪挤出的时间,身为宰相,竟然能找出一天时间来陪自己,倒也真是不容易。 一边想着,一边跟着那家人进了小院之中。上次来的时候,庭院之中开满蔷薇,淡淡香气萦绕身旁。可惜,自己这次来得不是时候,蔷薇花已经全部凋蔽。 家人将苏宛引至屋前,然后极为识趣的退了下去。小院之中寂静无声,显然这园中除了房元礼与那家人之外,应该是再无旁人。 苏宛走进屋内,果见厅中摆着一桌酒菜,还冒着腾腾热气,显然刚上来没多久。只是房元礼却不知道哪里去了。 仔细得打量一下房中,却见屋中摆设极是简单,只有几幅字画与三两茶盏,旁边还有一个里间,想来房元礼便是在这里间之中。 轻轻走进里间,果然看到房元礼正聚精会神地写着什么,砚中墨汁已经不多,房元礼却未曾发觉,只是心无旁骛的奋笔疾书。 苏宛轻轻走过去,伸手拿起墨锭,然后将砚中的墨汁又加了起来。顺着苏宛的目光,正好能看见窗外一片凋蔽的蔷薇。若是蔷薇盛开之时,在此细观,只怕是好一片胜景。 不多时,房元礼终于将笔搁下,看着自己方才所书,满意的点点头。接着看到砚中的墨汁又多了起来,这才注意到,原来不知何时,苏宛竟然已经来到自己身边。 房元礼愣了一下,随后便看出面前之人乃是苏宛女扮男装,却故意打趣道:“这位公子从哪里来?不知到舍下有何贵干?” 苏宛愣了一下,随后便反应过来,这时房元礼再跟自己开玩笑。便也笑着说道:“在下偶然路过府上,却闻见美酒醇香,故此进来讨一杯酒喝。” 听到苏宛的回答,房元礼哈哈大笑,“既然能进来,便证明我们二人前世有缘,今世有份,今日公子想喝多少,房某便陪公子喝上多少。” 见到房元礼一副狂士模样,苏宛微微一笑,开口问道:“房大人再写什么?写的竟然如此出神?” 房元礼将方才所写之物递给苏宛,然后笑着说道:“方才想到明珠,心中一时所感,竟有难以抑制的热情喷涌,只能借着书法,将这热情散去。” 两人先前约定暗号,其中明珠指得便是苏宛。显然这房元礼刚才想到今日要与苏宛相会,心中激动难耐,故此才借着奋笔疾书发散自己心中的激动。 听到房元礼的话,苏宛脸上微微浮起两片红云,随后害羞的低下了头。却正好看到房元礼纸上所书字句,“翩若惊鸿,矫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青云之蔽月,飘摇兮若回风之流雪。” 只是几句,苏宛便看出,方才房元礼所书乃是曹植所作的千古名篇洛神赋。曹植用此诗篇大书梦中神女。片刻之间,一蹴而就,文采出众,千古流传。 苏宛心中清楚,这房元礼是以此华翰向自己**,表明心迹而已。不过房元礼乃是当世才子,为何不自己作上一篇,岂不是更显诚意? 想到这里,苏宛不由开口问道:“这曹植所作洛神赋虽然千古流传,但是房大人亦是不输于曹植的才子,方才又是心中涌动,何不自己挥毫作上一篇,说不定能与这洛神赋并称?” 尽管苏宛极为不齿房元礼的为人,但是也不得不佩服房元礼的文才极为出众,若非如此,昔年房元礼又怎么会连中三元,又如何能被自己青目,一步登天,成为驸马? 房元礼看着从桌后走出,看着苏宛说道:“方才房某虽然文思泉涌,但是想及你的神态,却不知该如何下笔。总觉得自己即便落笔,也写不出你神态之万一。” 说着房元礼双眼含情脉脉的看着苏宛,“思来想去,你之神态唯有曹植这篇洛神赋方能描写一二,惭愧之下,便只能抄写前人之作,以博神女一笑。” 听到房元礼的话,苏宛果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只不过,不是笑房元礼见到自己竟然变得不会作文,而是笑,房元礼果然极为聪慧,怪不得能将宰相之事处理得井井有条。 房元礼的话,苏宛自然不会相信。更不会相信自己已经到了能让房元礼无从下笔的地步。房元礼之所以会如此说,一来让自己觉得自己确实很美,二来这办法也最为省时省力。 见到苏宛笑了出来,房元礼趁机上前捉住了苏宛的手,对苏宛极为深情的说道:“宛儿,虽然仅有十六日未曾见面,但是在我心中这十六日却如同过了十六年一般,我好想你。” 脉脉含情的双目紧紧地盯着苏宛,苏宛心中虽然清楚房元礼是在说假话,却也只能配合的低下头,装出一副娇羞的样子,似乎是被房元礼这般露骨的情话吓到一般。 看着苏宛这般模样,房元礼心中更是怜意大起。紧握着苏宛的手来到屋外,两人落座,房元礼给苏宛斟了一杯酒,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笑着说道:“宛儿,来,与我共饮。” 苏宛趁机将自己的手从房元礼的手中抽出来,心中暗骂,没想到,过了这么长时间,房元礼骗人芳心的本事长进得倒是飞快。 苏宛用眼角余光飞快的扫了一眼房元礼,然后又低下头,双手将桌上酒杯捧起,与房元礼轻轻一碰,然后两人一起饮下了这杯酒。苏宛知道,这便算是自己与房元礼的定情酒了。 一边喝,苏宛心中一边想,当年那个一身烟霞色罗裙,不绾发髻不施脂粉的女子,要是看到现在自己与房元礼两人,对坐而饮,还心心相印。不知这女子是否也会心死如灰? 喝下这第一杯酒之后,两人的关系瞬间便近了许多。一直推杯换盏,房元礼更是将心中那些露骨情话如黄河之水一般,全部都说给苏宛听。 看着房元礼脉脉含情的双目,苏宛只是娇羞的笑着,听着房元礼天荒地老的情话,苏宛总是会将头低下。似乎嘴上虽然未说,但是心中早已跟房元礼生死相依。 两人一直从日上三竿饮至夕阳西斜,房元礼早已醉得不成样子。而苏宛虽然双颊微红,目中却极是清明,显然并未喝醉。 看着醉倒在酒桌之上的房元礼,苏宛鼻中轻哼一声,从刚开始便对自己动手动脚,若不是自己今日见机得早,说不定这房元礼现在都在与自己洞房花烛了。 看看窗外天色,已经是黄昏时分,自己也该回去了。正准备起身离开,忽然想到若是自己这般走了,只怕房元礼心中生疑,于是苏宛走进里间,提起笔来写了一首小诗留给房元礼。 出了屋门,苏宛将那家人叫来,吩咐那人道:“你家大人喝醉了。若是一会要回去,就给他熬点醒酒汤喝;若是今晚不回去,便扶他去睡吧。” 那人狐疑地看看苏宛,然后轻轻点头,将苏宛送出了小院。苏宛来到街上,急急忙忙的向侯府赶去,若是回去的晚了,府中侍卫开始巡夜,自己定然会被发现。 一路急赶,苏宛终于在天黑之前赶回到自己的小院。刚进屋中,竹茹便扑了过来,“小姐,你怎么现在才回来?都担心死我了。” 苏宛一边走到桌前,一边对竹茹说道:“今日事情办得很是顺利,只是路上回来的时候有些贪玩,故此回来晚了。” 说着伸手倒了一杯茶,一边转头问道竹茹:“今天你去那个婆婆那里,我让你打听的事情,你打听清楚了吗?” 竹茹从自己怀中掏出罗帕,心疼地将小姐额前的汗水全部擦去。一边擦一遍对苏宛说道:“打听清楚了。瑞婆婆将当年她知道的事情全都告诉我了。” 听到竹茹已经将事情打听清楚,苏宛点点头,然后对竹茹说道:“这样就好。事情一会再说,先帮我把衣服换掉。若是有人这时候来了,穿着这身衣服不合适。” 竹茹点点头,然后将苏宛又换成女装,把那件男子衣衫藏好。两人这才算是彻底松了一口气。 坐在桌边,苏宛问道:“那婆婆是怎么说的?” 竹茹站在苏宛的身边,小声的说道:“瑞婆婆说,当年的事情有些不对!” <> 第67章 大海捞针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小院之中渐渐亮起了灯火。一队护院从苏宛的小院之前经过,整个后院之中除了飒飒风声,再没有其他声音。 听到竹茹说事情有些不对,苏宛心中暗暗点头,自己也感觉事情不对。只不过当年的事情,自己并不清楚,所以才让竹茹去找那个婆婆问个明白。 看着竹茹一脸小心的神色,苏宛笑着说道:“那婆婆说当年的事情哪里不对?放心说就是,自从上次那个**贼来过一次之后,父亲便专门派人在我这小院周围巡夜,没人能来。” 经过上次**贼的事情之后,苏怀远将府中的教头和侍卫们狠狠训斥了一通,还在后院之中又加了两队侍卫,其中有一队专门在苏宛小院附近巡夜,苏宛小院比之前安全了许多。 竹茹想想也是,然后对苏宛说道:“今天我去找瑞婆婆问当年的事情,瑞婆婆说,当年,府中确实有这么一位夫人,而且很是得老爷**爱。” 苏宛点头,示意竹茹继续说。竹茹看了看窗户,然后压低声音说道:“瑞婆婆说,当年那位夫人被捉奸在**,老爷大怒。若不是夫人在场,只怕那如夫人就被活生生打死了。” 听到这里,苏宛皱皱眉头,然后奇怪的说道:“大夫人会有这么好心?只怕她当时不落井下石,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大夫人心胸狭窄,根本容不得别人。这一点,苏宛深有体会。若不是大夫人这种性情,自己现在怎么会跟她闹得势同水火? 正在说话的竹茹眼神一黯,然后用更低的声音说道:“那时候,侯府做主的还不是现在的大夫人,而是小姐的母亲。也是小姐的母亲求情,那位如夫人的命才保住了。” 听到竹茹提起自己的母亲,苏宛的眼神也是一黯,倒非是想起了那位之前的大夫人。而是苏宛感同身受,想起了前世,自己的父皇母后,心中有些难过。 一边的竹茹见到小姐也被自己带得黯然神伤,连忙说道:“小姐,都是竹茹不对,竹茹不该提起小姐的伤心事。竹茹该死。” 当年苏宛母亲还在的时候,苏宛又怎么会被苏悦和大夫人欺负?只是,世事无常,三年之前,苏宛的母亲一夕命丧,自此苏宛被只能被人欺负。 苏宛心中想得却不是这些。当年在宫中,自己的母后笑容是那般明媚,父皇的声音是那么爽朗,弟弟的问题是那么的可爱,只可惜一朝变天,这些便都只能成为自己的回忆。 正在沉思见,苏宛听到竹茹请罪的声音,摇摇头笑着说道:“无妨,你继续说吧。母亲保住了那如夫人的性命,后来又怎么样了?” 见到小姐不再黯然神伤,竹茹小心翼翼的不再提及小姐的母亲,“后来,那如夫人便被赶出府去了。至于出府之后去了哪里,婆婆就不知道了。” 坐在桌边的苏宛点点头,这很正常。不过那如夫人的命运定然很是悲惨,她被赶出侯府,已经很是沦落。更何况,她还与人有染,只怕走到哪里,都会被人看不起。 将事情整个梳理一遍之后,苏宛问道竹茹:“这件事情很正常,不过是那如夫人跟别的男人有染,被父亲发现之后赶出了府去。那婆婆为什么说不正常?” 虽说这件事情有些难以启齿,但是豪门大户之中,这些事情很是正常不过。那婆婆在侯府呆得时间也不短,断然不会如此没有见识。 竹茹点头说道:“婆婆后来对我说,那如夫人其实是被人栽赃陷害的。那个男人她根本就不认识。当时两人被看到睡在一处,老爷当场暴怒,若不是夫人,只怕就把他们打死了。” 这也很是正常。虽然被当场捉奸在**的例子很少,但是并不是没有。更何况,证据已经这般确凿,又是父亲亲眼目睹,他们两个能逃得性命,已经是邀天之幸了。 苏宛疑惑的说道:“两人既然不认识,又为何会睡在一起?若是谎话,未免也太没有水平。若是当真,这两人也太不小心。” 一边的竹茹摇摇头说道:“奇怪之处就在这里。瑞婆婆说,那位如夫人持身甚正,知书守礼,老爷又是甚是疼爱,断然不至于出这种事情才是。” 听到竹茹的话,苏宛摇摇头。即便那位如夫人表面上持身甚正,但是在暗中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心里想着些什么,除了她自己,谁也不会知道。 这世上最难看透的便是人心。当年自己自诩聪慧,到头来还不是被房元礼害得家破人亡?更为讽刺的是,这个如意郎君,还是自己亲眼看中的。 想到这里,苏宛对竹茹说道:“即便如此,也不能说明这如夫人当真是被人陷害。更何况,谁知道她那些样子是不是做出来给别人看的呢?” 竹茹抬头看了苏宛一眼之后,继续说道:“就算这位如夫人当真在外有人,也绝对不会胆大到在自己房中与人幽会。可是如此诡异的事情,就这么顺理成章的发生了。” 虽然这一点的确有些可疑,但是绝对不足以证明这位如夫人是被人冤枉。也许,她自以为自己的事情无人发现,所以才会如此胆大妄为。 苏宛凤目轻眨,忽然想到很奇怪的一点,当年这如夫人与人有染,乃是两个人的事情。为何自己听竹茹说到现在,却丝毫没有提及那个男人? 于是苏宛抬头问道:“竹茹,那婆婆有没有说跟如夫人有染的那个男人是什么人?后来如夫人被赶出府去,那个男人又怎么样了?” 竹茹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道:“小姐,瑞婆婆说了。她说那个男人是府中的一个花匠。两人的事情被老爷发现之后,那男人被老爷踢得当场吐血身亡。” 苏宛轻轻抿起嘴唇,这件事情好生棘手。那男人已经吐血身亡,自己要想再为如夫人翻案,只能找其他证据。可是,事情已经过了这么久,只怕所有的证据已经被销毁了。 忽然之间,苏宛问道竹茹,“你说那男人是一个花匠,那位如夫人可是很喜欢花?” 竹茹摇摇头说道:“瑞婆婆说,那位如夫人最喜欢书法。对花,平常。尤其不喜欢在房中放上花卉盆景,她的房中放的都是草木盆景。” 竹茹的话让苏宛心中更加疑惑,若是因为喜欢花而爱屋及乌,喜欢花匠,这还情有可原。可是这位如夫人明明不喜欢花,却为什么喜欢上一个花匠? 难道这花匠也是诗书传家,两人坐在一起还能吟诗答对不成?可若是诗书传家,又怎么会到侯府来做花匠? 心中越想越奇怪,于是苏宛问道:“你能确定这件事情是真的?那位如夫人不喜欢花?” 若是当真如此,那如夫人绝对不会喜欢上一个花匠。这便是说,那如夫人是被人陷害的! 见到小姐如此郑重其事,竹茹仔细想了想,然后极为肯定的说道:“嗯,瑞婆婆记得很清楚,因为有一次她想给如夫人换一个花卉盆景,还被那位如夫人教训了一顿。” 听到这里,苏宛心中肯定,当年那如夫人定然是被人陷害!只不过过了这么长时间,那婆婆又是道听途说,根本不清楚当晚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从江氏的话中来看,当时的如夫人应该已经有了父亲的骨肉。这样一来,如果能找到这位如夫人的孩子,自己掌握侯府的事情就能加快一步。 想到这里,苏宛对竹茹说道:“你传信给黑衣,让他组织人手立刻查找这个如夫人的下落。若是有了消息,立刻向我回报。” 黑衣便是上次竹茹去乌衣巷找的那人。自从见过竹茹带去的那封信之后,黑衣已经对竹茹的命令言听计从。而苏宛,也很是信任黑衣。 竹茹听到苏宛的话,对苏宛说道:“小姐,现在就派人将消息传给黑衣?” 从上次见过黑衣之后,苏宛便让竹茹在侯府之中也笼络了一批人,用来做眼线,传递消息。要是苏宛今天动用这些人的话,这可是这些人的第一个任务! 苏宛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竹茹应是,眼中带着喜色退了出去,去安排人将消息立刻传递出去。 竹茹刚刚出门,苏宛便说道:“竹茹,回来。”竹茹幸好还没走远,听到苏宛叫自己,立刻走了回来。“小姐,还有什么事情吗?” 苏宛紧紧咬着下唇,目光看着烛火,正思考着什么。良久之后,苏宛那方才说道:“你再告诉黑衣,连当年那个死去的花匠也查一查。” 听到小姐如此奇怪的要求,竹茹以为自己刚才没有说清楚。便又对苏宛解释道:“小姐,当年那个花匠已经被老爷踢死了。还要查吗?” 一个死人而已,还有什么好查的?当年那么多人都看到他死掉了。 坐在桌边的苏宛点点头,凤目之中有精光闪出,“查,若是那人当真死了,就去他的坟上和家里看看。” 竹茹虽然不知道小姐这么做是为什么,但仍旧应了一声,然后退了出去。 看着桌上跳动的烛火,苏宛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在桌面上,当年那个如夫人果然是被人陷害,那陷害她的人是谁?自己现在将她请回来,会不会惹怒当年陷害她的人? <> 第68章 共商对策 草长莺飞,转眼已是五月。 天气渐渐地暖了起来,那些厚厚的披风也终于不用再穿。苏宛穿着一身浅紫色凤仙流云宫装,坐在桌前,时不时将自己手中的书卷翻上一页。 竹茹手挑珠帘从外屋走了进来,手上拿着一张薄薄的纸。苏宛听见声响,将手中书籍放下合上,明亮的阳光从窗外照耀进来,《陈书》两个字在阳光下愈发显眼。 头上金钗轻摆,两袖流云微晃,苏宛转头看着竹茹,嘴角微微泛起一丝笑意,“可是黑衣那边有消息传了过来?” 自从由江氏口中知道父亲在外极有可能还有一个儿子的时候,苏宛便让黑衣去查这个孩子的消息。只是时间太过久远,一时之间竟是未曾查出什么蛛丝马迹来。 走到桌前,竹茹伸手将那张纸递给苏宛,口中笑着说道:“黑衣那边仍旧在继续追查,只不过相隔时间太久,有些线索早已经不可考证,所以才会进行得如此艰难。” 粗粗算来,那件事最少也是在十年之前发生的。十年之间,沧海桑田。更何况,是一对孤苦无依的母子?能否找到两人都在两可之间。 桌前的苏宛点点头,她心中自然也是清楚这件事的艰难。只不过,若是现在不能找到那个流落在外的孩子,只怕日后就算是找到,也没用什么大用处。 一边想着,苏宛一边伸手将竹茹递过来的那张纸摊开,却发现是一张极为素淡的请柬。苏宛看了一眼,双眉微微一凝,问道竹茹,“可是殿前经筵的请柬?” 竹茹在一边点点头,轻声对苏宛说道:“正是。这请柬是公主殿下亲自写下,专人送至。请小姐与明日辰时入宫,在文华殿中出席五月经筵。” 将手中请柬轻轻放在桌上,苏宛双眉微蹙。这五月经筵乃是陈朝先祖定下的惯例,或讲史书,或研经略,旨在让陈朝后代通晓圣人微言大义,勤勉治国。 汝阳王虽然在三年之前篡权,但是自知根基不稳,便未曾更改国号,更是将前朝一些惯例继承下来,苏宛之前出席的金钗宴,便是如此。 听到竹茹的回答,苏宛轻轻点头,示意自己知晓。然后眼珠一转,又问道竹茹,“可曾打听清楚,明日主讲之人是谁?是不是就是苏林?” 经筵既是研究史书经略,自然有饱学大儒来讲。以前多是房元礼,若是房元礼不得空,便是翰林院中的学士。最近大夫人安静异常,想来定然是有大动作要做。 竹茹双眼圆睁,惊讶地看着自己家的小姐,未曾想到小姐竟然连这种事情都能猜得到,“小姐所言不差。宰相大人要处理与大梁边境冲突之事。故此向陛下举荐大少爷进讲,陛下也同意了。” 听到这里,苏宛心中一颤,果不其然,大夫人最近如此安静,竟然是在忙着这件事情!要知道那经筵听讲之人,不是陛下便是皇子,若经筵之上表现出众,平步青云只是等闲小事。 以苏林之才,不论是讲史或者研经,都是信手拈来,表现出众那是必然。如此一来,不论是被皇子注意,还是被汝阳王青目,都会给自己的计划造成更大的打击! 看着桌上那张极为素淡的请柬,苏宛将那请柬弹到一边。沉思半晌之后,方才对竹茹说道:“去请二夫人、三夫人还有二少爷过来。” 竹茹应了一声,转身离开。苏宛看着桌上那张请柬,双目之中隐隐有得色显现,苏林,经筵之上自然是你成名之时,不过,你成名之时便是你身败之日! 不多时,门外一阵脚步声音。二夫人原氏带着一脸恭谨的苏庆从门外走了进来。苏宛淡笑着起身跟原氏打招呼,“宛儿见过二婶。” 原氏随意地摆了摆手,然后便在桌边坐了下来。跟在原氏身后的苏庆则对着苏宛极为恭敬的行礼,“苏庆见过姐姐。” 自从上次苏宛与江氏联手敲打过原氏之后,原氏变得老实许多,更是将苏庆送到苏宛跟前,让苏宛对他耳提面命,好增加几分日后对上苏林时的胜算。 苏宛淡笑着应了,然后请苏庆也坐下。刚刚坐下,便听原氏急匆匆地问道:“明日经筵之事你已经知道了吧?进讲之人竟然是苏林!若是让他成了,府中如何还有我们存身之地?” 看着一边笑意盈盈的苏宛,原氏秀眉紧蹙,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道:“你怎么还能笑得出来?还是快些想想该如何才能阻止苏林明日进讲之事吧!” 虽然原氏知道了这件事情,但是却半点办法都想不出来。正在愁困之际,便听到竹茹说二小姐有请,心中顿时开窍,自己想不出,苏宛心中却定然有办法!于是便急匆匆地赶来。 伸手将桌上茶壶拿过,苏宛亲自给原氏与苏林斟茶。将茶碗送到原氏手边,苏宛笑着说道:“二婶莫要着急,此事急不得。我们还是等三婶也来了之后,再做计较不迟。” 正说着话,便听门外有人笑着说道:“宛儿说得极是,这种事情自然应该我们三个一同商议。莫不是二嫂不将我这个弟妹当作自己人了不成?” 说着江氏从门外挑帘走了进来,嘴角翘得高高,一脸笑意,可眼中却是寒光点点,毫无喜色地盯在原氏的脸上。 未曾想到江氏竟然也来得这么快,方才的话都被她听在耳中。原氏顿时大窘,良久之后方才说道:“妹妹说得哪里话?就是把你当作自己人,所以我才这般不见外的。” 江氏莲步轻移,走到桌边坐了下来。苏宛又斟茶给江氏,然后笑着打圆场,“三婶莫要生气,二婶心中也是着急,所以才会这样。其实她本意倒是不错的。” 三人之间本来就是貌合神离,现在又碰到这般大的事情,苏宛自然只能先将两人稳住,免得横生枝节。 坐在一边的江氏自然也知道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只是在心中悄悄记下原氏一笔,然后笑着说道:“无妨,我方才之事跟二嫂开玩笑而已,当不得真心话听。” 见到江氏也说了软话,苏宛微笑着点头。她心中也很清楚江氏说得乃是假话,只不过在现在这个关头,不好拆穿。更何况,现在拆穿,对苏宛一点都没有。 原氏见人都到齐,便急冲冲的问道:“现在人都到齐了。你们说,明日之事该如何应对才好?若是明日的事情做不好,你我日后想要翻身,可是难上加难。” 能做经筵进讲之人,才学自不用说;更兼之此次房元礼虽然推说是要事缠身,不能进讲,但是明眼人仍能看出此举之中,房元礼对苏林的提携之意。 若是让苏林明日进讲成功,在苏林本身内有才学,外有强援的情况下,三人之人在江氏房中所议之事,无异于镜花水月,一场好梦。 江氏虽然刚才与原氏斗了几句嘴,但是也能分清主次。此时听到原氏的话,点头应道:“二嫂所言极是。只是经筵开讲就在明日,如此仓促,又能有什么办法让陛下改变主意?” 经筵进讲之人极是重要,若非有重大变故,皇帝绝对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决定。可是经筵明日便要开始,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又哪里能生出一件让皇帝改变主意的事情来? 原氏的眉头紧紧皱起,随后双目之中显现出狠厉之色,“要不然,我们找人将苏林杀掉,从此之后一劳永逸?” 听到原氏的话,江氏笑了起来。这般无智之人能在侯府之中活到现在,也是不易。且不说杀掉苏林是不是好办法,在这个节骨眼动苏林,岂不是自寻死路? 想到这里,江氏摇摇头说道:“不可!若是这时将苏林杀掉,不仅侯爷不会善罢甘休,便是陛下也定然会追查到底,到时候你我三人便只能坐以待毙了。” 坐在旁边的原氏仔细的想想之后,发现自己刚才的提议确实愚蠢无比,心中不禁一阵后怕,却又忍不住生出几分急躁,只觉得心中有股火气却不知道该向哪发。 片刻之后,原氏方才压下火气,皱眉问道:“既然这个办法不行。不知妹妹与宛儿可曾想出什么好办法?” 自己的办法不行,可是除此之外,自己却想不出其他办法。为了庆儿日后的前途,只能暂时屈尊向着两人求教。 江氏看看苏宛,苏宛笑笑,示意江氏先说。江氏点点头,然后看着一脸焦急的原氏说道:“现今之计,惟有从苏林本身下手。不能伤他性命,却能灭他清名。” 听到江氏的话,原氏微微皱眉。苏林虽然是侯府大少爷,却从未听闻有仗势欺人之事,反倒是因为房元礼有意提携,在京城士林之中隐隐有些好名声。江氏这一计根本没用! 于是,原氏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妹妹,难道你的计策便是如此吗?要知道,苏林在士林之中可是有宰相大人提携,如何能灭掉他的清名?” 话语之中的讥刺之意虽然不是很明显,但是对于苏宛与江氏这种人来说,原氏口中的讥讽之意,便如同门前大山一般,连纹理都清晰可见。 不过江氏却极为罕见的未曾生气,只是微微笑着解释道:“二嫂莫急,听我说完。士林之中的清名灭起来自然极难,但是男女之事上的名声,污起来却是极为容易。” 原氏被江氏短短几句话便勾了过去。方才原氏心中一直想得便是在士林之中,将苏林的名声搞臭,其后经筵之事自然便会被士林众人反对,最后换人进讲,所以才会断然否决。 只是此法看似极为容易,实则极难。且不说苏林身后乃是房元礼在提携,苏林本身亦是极得士林之人称赞,要想从这一点入手,根本不可能。 不过,听到江氏言道要用男女之事来做,原氏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始乱终弃向来为士林中人不齿,若是此计可成,皇帝断然不会允许让一个作风不检之人为自己和皇子们进讲。 心中越想越是兴奋,原氏连忙问道江氏,“不知弟妹心中有何妙计?” <> 第69章 福兮祸兮 窗外阳光极是明媚,房中之人商量得却是暗害之事。苏宛看着江氏一脸故作玄虚的样子,心中摇头,伸手端起面前茶碗,浅浅抿了一口。这极品毛尖果然不同凡响。 听到原氏开口,江氏傲然一笑,脸上满是自得之色,随后方才缓缓开口说道:“二嫂,此事说来极为简单,只要找一女子,去公堂之上状告苏林欲行不轨便是。” 一边的苏宛嘴角微微一扯,果然跟自己心中所想一样。不过,以江氏之见,能在这般短的时间之中,想出这种还算中等的主意,也算不错。 原氏听到江氏的话之后,眉头微微一皱,“这女子虽说不好寻找,却也不算难。只是,这状告苏林便能将苏林的名声毁掉吗?” 对于出身大族的原氏来说,京都府并不值得放在眼中,尤其是这件事情定然会牵扯到威武候府,甚至会将房元礼也拖进来。想来,京都府最好的做法便是息事宁人。 看着原氏愁眉不展,江氏心中很是清楚原氏在想什么,“嫂嫂可是担心京都府看事关重大,只会息事宁人,将案子压下,却不敢审理此案?” 原氏点点头,京都府在京城的世家大族之间,向来都是和稀泥的角色。真正有关世家大族的阴私事,京都府根本不敢审理。 想到这里,原氏叹了一口气,皱眉说道:“京都府是何等样的角色,那些平民百姓不清楚,难道你我还不清楚吗?只怕这状纸递上去,便如泥牛入海一般了。” 伸手将桌上茶碗拿起,江氏浅浅抿了一口香茗,脸上带着一股神秘莫测的笑意,好像在这一瞬间,江氏已经化身成为运筹帷幄,百战百胜的战神一般。 自觉气势足够,江氏将手中茶碗放下,方才开口缓缓说道:“二嫂此言差矣。若是京都府不敢审,我等便不会施加压力?更何况,若是不成,还可让这女子去告御状。” 听到这里,苏宛险些将口中香茗喷到江氏脸上!出这种馊主意不说,竟然还妄想打御前官司?真把汝阳王当成傻子了? 苏宛心中虽然知道不靠谱,但是另外一边的原氏却觉得江氏的话很是在理,“弟妹说得极是。以我的能力,对京都府施压定然不成问题。” 两人越说越是兴奋,一直从这个不靠谱的主意联想到如何才能将苏林打倒,进而将大夫人踩在脚下,最后甚至开始梦想苏庆成为侯爷之后的事情。 良久之后,两人终于冷静下来。就在这个时候,江氏方才发现,今日的苏宛沉默的有些怪异。明明是她将自己两人请来,从进门到现在,她却一言未发。 江氏眼帘微抬,看看苏宛,只见苏宛正端着茶碗,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脸上顿时一红,尴尬的开口问道:“不知宛儿觉得此计如何?” 尽管觉得自己刚才的举动有些失仪,但是当江氏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脸上一片傲然自得之色,很显然对自己灵光一闪想出来的计策,很是满意。 苏宛将手中茶碗放下,身上的流云轻轻转动,她盈盈笑着说道:“宛儿以为,这个计策不怎么样。” 一脸得色的江氏顿时愣在座位之上,良久之后方才反应过来,冷笑着说道:“宛儿,你不会是觉得这个主意不是你想出来的,所以方才故意出此狂言吧?” 自己的这个主意分明是个极好的主意,不仅能将苏林名声搞臭,若是从中运作得好,甚至能让苏林永世不能翻身!苏宛定然是嫉妒自己,所以才会说自己的计策不怎么样。 苏宛摇摇头说道:“三婶的主意当然是极好的,只不过用在这里却是有些不合适。” 听到苏宛都亲口承认自己的主意极好,江氏心中更加自得,“既然主意是极好的,为什么不能用?还是说,根本就是因为你心中不想用?” 话语之中的诛心之言陡然爆发,仅仅是一句话,便已经将苏宛隔了起来,若不是知道苏宛定然不会是大夫人一派,江氏说不定已经站起身来,拂袖而去了。 一边的原氏听到江氏的话,双目之中也向苏宛投来狐疑的目光。这个计划虽然不是自己设想之中那般完美,但是事急从权,若是没有别的办法,也只能用这个办法。 想到这里,原氏双眼一转,然后笑着说道:“弟妹不必生气。你我三人一心,这是之前便说好的事情。想来宛儿定然不会因为嫉妒弟妹而坏掉我们的大事,不知宛儿为何不同意?” 原氏的话倒是好让苏宛心中惊讶。原本以为原氏是性格直率之人,未曾想到,在这种时候,竟然能说出这般见识不凡的话语来。 不过转头想想也是,原氏毕竟是大陈四大家族之中原家出来的人,就算再如何简单,也不会不知道这些手段。只是口中虽然信任自己,但是原氏严重的狐疑之色却是瞒不过自己。 接着原氏的话,苏宛笑着解释道:“宛儿自然不是存有坏心。只是觉得三婶这个计策有些不妥而已。最为不妥的便是,你们去哪里才能找到这样的女子来状告苏林?” 这便是江氏计划之中最为致命的硬伤。若是能找到敢于在御前跟苏林对质,当着当今皇帝面前说谎面不改色之人,只怕除了自己天下间便没人能做到了! 听到苏宛的话,江氏一愣,随后便开始想这个问题。紧接着,江氏的面色几经变化,最后眉头更是紧紧的皱了起来。 看到江氏的样子,苏宛接着又抛出江氏计划的第二个致命之处,“其次,便是时间。明日便是经筵开讲之日,只要苏林能够拖过明日,便是你们找到那样的女人,又能如何?” 现在对于自己一方来说,最为仓促的便是时间。明日苏林便要当众进讲经筵,即便今天江氏与原氏能寻到合适女子,京都府也定然会将此事压下,等到经筵讲完再说。 可是,等到经筵讲完,江氏与原氏再告苏林,明显不能产生多大影响,更不可能将已经经筵结果改变。只是做些无用功而已,根本与大局无涉。 方才还在苦苦思索补救之法的江氏,此时听到苏宛之言,双眉一松,放弃继续思索补救之法。然后双目一抬,冷笑着说道:“既然宛儿这么说,想必心中已经是成竹在胸了。” 江氏此时方才醒悟过来,为何刚才自己在讲计划之时,苏宛满脸都是笑容!想必,当时苏宛便已经察觉到这两个问题,却故意引而不发,直到现在方才抛出来打击自己。 听到江氏的话,苏宛笑着说道:“胸有成竹不敢当。不过,方才得三婶之计点拨,宛儿心中灵光一闪,想出一个极妙的计策来。” 在找到父亲流落在外的孩子之前,自己与江氏需要联手对付大夫人,现在还不到将脸面撕破的时候。所以,感受到江氏心中浓重怨气的苏宛,在话语之中,毫不犹豫的捧了江氏一把。虽然苏宛的计策跟江氏丝毫关系没有。 原氏看着一脸诚恳的苏宛,急忙问道:“不知宛儿你有什么好计策?说出来给二婶听听,若是此计当真可行,日后庆儿自然不会忘记你今日大恩。” 经过苏宛的点拨,现在原氏也知道,江氏的计策不可行。如此局面之下,自己便只能求苏宛出谋划策,甚至不惜将日后之事也许诺出来。 身上衣衫轻动,流云缓摆,苏宛漂亮得如同月中仙子一般,笑着对原氏说道:“此计说来极为简单,便是让明日经筵按照召开,你我什么事情都不用去做。” 一边的江氏听到苏宛的话,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便是宛儿你想了半天,方才想出来的好办法?让我们眼睁睁的看着苏林进讲,然后承袭侯府之中的一切?” 若是只能看着这些发生,自己三人今日又何必坐于一处?还以为苏宛心中有什么好的计策,未曾想到,说了半天,只是胡吹大气而已。 原氏在一边也将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原本以为苏宛如此聪慧,定然能有良策,未曾想到,她竟然目光短浅到这般地步!若是心中本想安分守己,自己又何必操持这一切? 想到这里,原氏皱眉看着苏宛,目中满是狐疑之色,口中却说道:“弟妹莫要着急。先听宛儿把话说完,你我三人再做商议也不迟。” 苏宛看看一边不屑的江氏,再看看满目狐疑的原氏,心中不禁有些感慨,自己竟然会沦落到会这种庸才出谋划策,当真是凤凰落难。 心中感慨一番之后,苏宛方才说道:“明日虽然是苏林开讲经筵,但是却也是苏庆成名的好时机。若是能把握住明日这次机会,你我之计定然可成!” 坐在一边的苏庆听到苏宛的话,双目之中陡然放出狂热之色。若是按照苏宛所说,自己明日便能踏出成为小侯爷的第一步! 听到苏宛这么说,原氏愣了一下,自己先前便曾与苏宛还有江氏讨论过这件事,却不想被苏宛江氏联手敲打一番,从此再也不敢再谈此事。不曾想,今日苏宛竟然主动提及! 随即,原氏问道:“不知宛儿你心中到底如何思想?明日经筵之上进讲之人是苏林,如何能成为庆儿成名的好时机?” 苏宛嘴角微微一翘,然后笑着解释道:“二婶,出席经筵之人不是京中才子,便是朝中大臣,几位皇子更是每次必到,甚至陛下若是有空,亦会亲临。如此风云际会,怎能放过?” 苏庆听到苏宛的话,眼中的光芒更亮。若是明日自己能在这些人面前大放异彩,定然会同苏宛得了金钗一般,**之间,才名传遍京城。 原氏心中也意识到这点,可是苏庆的才学自己心中有数,虽然也是京中少见的才子,但是比起苏林还是稍微差上一些。想到这里,原氏轻声问道:“宛儿,我等明日该如何行事?” 日移尺许之后,原氏与江氏方才带着满脸笑容从苏宛的小院出来。只是,原氏带来的苏庆却是被苏宛留了下来,不知要做什么。 <> 第70章 经筵盛况 艳阳高照,今日乃是宫中大经筵之日。给力文学网一大早,侯府之中便热闹起来,里里外外的下人都在忙着给大少爷准备进讲经筵的衣服与车驾。 每个仆人脸上都带着一丝自豪的神情,自己家的少爷能在这般年轻的年纪,就在经筵之上开讲,便是自己也是与有荣焉,说出去的时候,自己的腰杆也能挺直不少。 相比之下,苏宛的小院之中便要安静许多。虽然苏宛今日也要去经筵,但只是列席而已。苏林却是进讲之人,地位自然不能同日而语。 不多时,苏林便乘着马车离开侯府。虽然苏宛、苏庆还有苏悦都要去经筵,但是苏林乃是进讲之人,要先去宫中,将一应用具准备停当。其他三人只是列席,便可稍缓。 按照昨日所定之计,苏宛今日打扮的极是素雅,身穿一件藕色掐牙交领长袍,逶迤拖地如意纹襦裙,身披淡金底古香缎。整个人若荷花一般清新脱俗。 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插着簇珠赤金钏,乌亮的秀发绾成近香髻,缓步走到前厅之中,对着坐在厅中的大夫人缓缓下拜,“宛儿见过母亲。” 大夫人仔细打量一番苏宛,随后双眼看到苏宛手腕上的碧玺手串,心中大定,知道苏宛并不信佛,想必带着手串是在暗示自己,今日自己会安分守己,不会在这种大事上捣乱。 于是大夫人笑着说道:“宛儿起来吧。近日忙着林儿进讲一事,竟是少有关心于你。不知近日过得可好?若是有什么不方便的,直接与我说便是。” 听到大夫人的话,苏宛心中知道,大夫人定然是看到自己故意带在手上的手串,明了自己的意思,所以才会这般嘘寒问暖,甚至话语之中透露出几分自责。 坐在大夫人下首的苏宛轻轻点头,笑着说道:“多谢母亲关心。苏林进讲乃是大事,母亲侧重些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更何况,那些婆子最近乖的很,不用母亲担心。” 两人在客厅之中笑着虚情假意。不多时,苏庆与苏悦也来到前厅之中。眼见人来的齐了,大夫人收敛脸上笑容,嘱咐苏宛,“这次进宫,你要将弟弟妹妹带好,莫要出了乱子。” 此次进讲乃是宫中大事,唯有皇帝与公主钦点的才子才女方才能入宫听讲。所以这次她却是不能进宫,只能将苏悦托付到苏宛手上。 苏宛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双眼用余光看了一眼脸色极为难看的苏悦,然后对大夫人说道:“母亲放心。进宫之后,宛儿自会约束弟弟妹妹,绝对不会让他们出乱子。” 大夫人心中自然清楚苏宛进宫之后会约束两人。只是,之前苏宛与苏悦积怨太深,苏悦又是个冲动的性子,要是被苏宛故意一激,惹下什么祸来,只怕自己也收拾不住。 看着苏宛脸上的盈盈笑意,大夫人心中激灵一下,然后强笑着说道:“那就好。只是悦儿性子冲动,你要多看着她才是。若是出了什么岔子,我可唯你是问哦!” 虽然大夫人口中之言是用调笑口气说出,但是苏宛心中清楚,大夫人这无疑是在向自己托付苏悦,甚至有些默许苏宛公报私仇,只要不是太过分便可。 听着大夫人的话,苏宛双目微微一亮,随后笑着说道:“母亲放心。这次事关重大,又在皇宫内院,这点轻重宛儿还是知道的。” 心一直悬在半空的大夫人终于松了口气。自从苏宛落水之后,自己便再也未曾看透过苏宛。每每自以为已经将苏宛陷入彀中,却总会被苏宛以绝妙手段反转局面。 不过,虽然苏宛高深莫测,但是说过的话却从来不曾放空。所以有了苏宛保证之后,大夫人算是彻底放心下来,“那就好。皇宫内院规矩多,你多多照顾她们才是。” 大夫人又叮咛了苏悦几句,让苏悦好好听苏宛的话。随后府中马夫前来禀报,马车已经备好。大夫人将三人送上马车,又嘱咐苏宛几句,方才让马车出发。 马车缓缓驶离侯府,在大夫人殷殷的目光中渐行渐远。车厢之中,苏悦低头看着自己鞋尖,安静异常;苏宛轻轻转动着手中的手串;苏庆双目游离,不知在想些什么。 安静异常的马车一路缓缓行驶到宫门口,只见那座红墙黄瓦的恢宏建筑,沉默地伫立在天地之间,似一尊令人膜拜的神像,也似一个令人畏惧的怪兽。 车夫缓缓听在皇宫门口,皇宫当值侍卫见到有人前来,立刻上前将马车拦了下来,“皇宫重地,闲人免入!车中乃是何人?为何事要进宫中?” 皇宫乃是紧要之地,宫中的侍卫自然极为小心。若不是侍卫眼尖,看到马车之上有威武候府的标志,早已经将马车驱赶离开。 只听车厢之中缓缓传出一个清脆的声音,“这位将军,我等三人乃是受静雅公主与淑妃邀请,去殿前经筵听讲,还请将军放行才是。” 苏宛与苏悦手中的请柬都是由云静雅亲自写就,而苏庆手中的那张请柬却是原氏从家族之中苦苦求来。若是今日手中无此请柬,任是何等身份也到不了殿前经筵。 那当值的侍卫听到车中乃是一个女声,又有请柬在手,心中略微放心下来,按着腰刀的手不由自主松了下来,抱拳说道:“在下职责所在,请小姐拿出请柬让小将验证一番。” 转动的手串一顿,苏宛将三人请柬全部收起,然后掀开车帘,将手中三张请柬全部递了过去,顺便让那侍卫将车中之人看个清清楚楚。 侍卫眼神极明,一眼便将车厢之内看完。然后伸手将苏宛递过来的请柬拿过来,仔细看过之后,将请柬递还给苏宛,“冒犯小姐,还请小姐见谅。” 说着转身让身后侍卫放行,宫门处有一个太监飞快地走过来,躬身对车上的苏宛说道:“还请三位下车,小的引三位前去文华殿。” 苏宛听到那太监的话,微微一笑,然后便从车中走了下来,紧接着苏庆也下来,最后一个才是苏悦。只是看她那阴晴不定的脸色,似乎对这个太监很是不满。 跟在小太监的身后,看着面前既陌生又熟悉的青石路,苏宛心中感慨万千,前世之时,自己在这红墙绿瓦之中又怎会走得这般辛苦? 只是,时移物换,自己再回来的时候,不仅要被宫门口当值的侍卫盘查,甚至还要亲身走到文华殿,当真是物是人非事事休。 正在苏宛追忆往昔之时,前面的小太监站住脚,转身低声对身后的三人说道:“三位,前面便是今日经筵讲授之地文华殿。三位直接进去便是,有专人在文华殿中招待。” 回忆之中的苏宛顿时被拉回到现实之中,抬头观看,只见硕大青石极为平整地铺在殿前,其上黄琉璃瓦歇山顶。明间开六扇三交六椀菱花槅扇门,东西山墙各开一方窗。 看着面前极为熟悉的情景,苏宛心中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觉。稍待之后,方才自嘲的笑笑,自己现在岂不正是隔世?前世自己在这宫中乃是主人,现在却只能做一个看客。 身后的苏悦看着苏宛半天未曾挪动位置,只以为苏宛是被如此气势恢宏的建筑惊到,看着站在前面的苏宛,苏悦没好气的说道:“真是头发长见识短!” 声音虽然极小,但是苏宛离得她太近。正在抚古追今的苏宛顿时清醒过来,随即嘴角泛起一丝淡淡笑意,这苏悦好不知死活,今日便是大夫人在此,也不敢如此放肆! 心中虽然知道自己今日不是主角,却不妨碍苏宛戏弄苏悦的心情。苏宛转头看着苏悦,双目微眯,寒声说道:“莫要忘记,今日临来之前,你母亲是如何嘱咐我照顾你的!” 苏悦心中一寒,自己欺负苏宛的前尘往事顿时涌上心头,又想起今日临来之前母亲的叮嘱,顿时将头低了下来,心中默默想到,今日自己大人有大量,便不与你计较了。 看到苏悦服软,苏宛鼻中轻哼一声,然后对站在最后面的苏庆使了个眼色。苏庆看起来有些紧张,却仍旧坚定地点了点头。随后三人便一同走进了文华殿中。 进入大殿之中,门口是四扇洒金屏风,其上用极其精巧的绣工,绣出梅兰竹菊四君子。转过屏风,便能见到正殿之中有无数侍女正在殿中穿梭,却是忙而不乱。 见到三人进来,一边的小太监连忙走上前来,谄笑着问道三人,“不知这位公子与这两位小姐是哪家府上的?请将请柬拿出来,小的领您入席。” 苏宛将三人的请柬掏出来交给面前的太监,此时厅中人已经到得七七八八,其中不乏苏宛的熟人。仅仅一眼,苏宛便看到之前曾在金钗宴、百花诗会与百花园出现的李文公家千金。 那太监看过苏宛三人的请柬,笑着说道:“原来是威武侯爷府上的公子小姐,未曾想到,能遇到三位,小的真是荣幸。三位这边请。”说着将苏宛三人引至殿中中间位置。 三人安静坐下,面前案上只有四色点心与一碗热茶。不一会,殿中空着的案几之后都坐上了人,空着的便只有四位皇子与云静雅还有皇帝的座位。 今日经筵辰时三刻开讲,直到二刻之时,云静雅方才带着四位皇子姗姗来迟。看着殿中之人,云静雅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坐到御座旁边的位置之上。 随后云静雅简单说了两句,便示意苏林开始讲史。看着苏林起身,云静雅暗暗点头,虽说今日乃是自己与房大人合力做出的局面,但是看苏林行事,倒也担得起自己的重望。 正在苏林准备开口之时,只听门外一阵脚步声音,又有人来了。 <> 第71章 坐而论道 门外脚步声音来得极快,连门口的小太监都来不及通禀,直到那人进了文华殿之后,门口的小太监方才颤颤巍巍的说道:“陛下驾到,众人跪迎!” 从门外进来那人,身穿一身衮金五爪龙袍,头戴九重云霄冠,一双不大的眼睛炯炯有神,颔下有一缕断然,面上带着温和微笑,正是陈朝当今皇帝,崇文帝! 殿内众人看到崇文帝走了进来,连忙跪倒在地,口中齐呼,“见过陛下!”崇文帝微笑着走上当中御座之上,然后方才笑着说道:“众位爱卿不必如此,快快起身。给力文学网” 方才崇文帝进来的时候,苏宛虽然做了跪姿,但是双膝却未曾及地。这汝阳王昔年见到自己应行跪礼才是。就算现在时移物换,自己又如何能跪拜自己的仇人? 所以听到崇文帝的话之后,苏宛立刻便起身站了起来。幸好这时众人也都站了起来,方才没有显得苏宛举动极是突兀。 云静雅走到御座旁边,脸上绽起开心笑容问道:“父皇,你之前不是说政务繁忙,无暇来文华殿参加经筵吗?怎么今日又突然出现在文华殿中?莫不是来监督我等的?” 崇文帝登基只有三年,而且他又是以兵权威慑方能坐稳皇位,所以最近这三年来,崇文帝很是勤勉,日夜操持朝政,方才将好不容易得来的江山渐渐稳了下来。 看着自己的女儿,崇文帝捋着胡子笑着说道:“今日政事已毕,虽然还有些折子未曾批阅,但都是些小事,耽搁一会也无妨。所以朕便着房爱卿跟朕来这文华殿看看。” 方才崇文帝进屋之时,苏宛眼中只看到这个让自己家破人亡山河倾覆的血海仇人,竟是未曾注意到,跟在崇文帝身后的还有当今宰相房元礼。 坐在自己位置上的苏宛一阵冷笑,未曾想到,自己两个大敌竟然能在今日一同得见!当年若不是房元礼背叛自己,毒杀父皇母后,汝阳王又如何能轻易率大军进京逼宫? 如果三年之前不是汝阳王以齐若冰为诱,引得房元礼生出二心,自己的父皇母后又何至于落得那般下场?自己又何必在青宴台上举火**? 而这一切的源头便是坐在这殿中微笑着接受众人恭维的二人!看着一身衮金龙袍,安坐在御座之上的汝阳王,苏宛心中冷笑,踏着我陈家尸骨登上龙椅,汝阳王,你可坐得安心? 犹记得当年汝阳王在边界大败大梁军队,一战而捷斩首数万,当时父皇力排众议,不顾自己的阻止,不顾朝臣的反对,顶着巨大压力将你封为异姓王,未曾想到,你就是这样回报父皇的!用刀剑与毒酒将父皇送入血海与地狱之中! 当年的汝阳王豪气纵横,是军中虎将,更是陈朝栋梁。可是,现在高踞在这御座上的崇文帝,只不过是沐猴而冠的跳梁小丑而已! 看着御座之上笑得极为开怀的汝阳王,苏宛恨不得扑上去将他生生撕成碎片!如果双目之中的怒火能将人烧死,那汝阳王现在定然已经化为灰烬! 可是最后,苏宛还是将自己心中的怒火按了下来,更将双目之中的恨意完完全全的掩盖起来,她知道,自己现在不能轻举妄动,上天给自己这个机会是让自己用来复仇,不是送死。 冷静下来之后的苏瓦,听着云静雅娇笑着说道:“原来如此,皇儿还以为父皇今日杂事缠身来不了,方才还跟几位弟弟觉得惋惜。不成想,父皇竟是给了孩儿一个意外之喜!” 朝中局势看似安稳,但是一直立志要比过前朝长公主的云静雅,心中自然清楚现在朝堂之上是个何等局面。所以,这些年来,云静雅一直在不遗余力地为父皇搜罗人才。 今日经筵便是云静雅向父皇举荐苏林所以特设的局面,未曾想到,崇文帝竟然因为有事,不能前来。云静雅心中的失望自然可想而知。不成想,崇文帝竟是给了她一个惊喜。 御座之上的崇文帝看着自己的女儿,笑着说道:“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是这么跳脱?当要稳重一些才是。” 话语之中虽然有些责备口气,但是更多的是对云静雅的**爱。那些责备的话语之中也充满无奈,似乎昔年狠辣果决的崇文帝拿这个女儿根本没有办法。 云静雅冲着崇文帝笑了笑,示意自己知晓,便坐回位置之上。崇文帝转头过来,看着殿中众人,正色说道:“今日鸾凤翔集,才子汇聚一堂。你们日后都是国之栋梁,朕之臂膀。日后定然要好好读书,为朕,也为天下百姓做些实事才是!” 殿中众人听到陛下亲口勉励自己,当时便热血上涌,纷纷喊道要为陛下鞠躬尽瘁,更有甚至感动得涕泪俱下,泣不成声。 坐在众人之中的苏宛虽然也低下头,但是脸上浮现的却是一丝冷笑。几年未见,当年那个只知道以财帛动人心,以金银蒙人意的军中猛将,竟然也学会几分更高明的收买手段。 看到殿中众人皆感君恩,崇文帝嘴角微微向上一扯,随即便恢复原状,然后问道殿中众人,“今日经筵,不知是哪位年轻才俊进讲?” 对于汝阳王来说,现今朝堂之上最大的问题便是,文臣武将都是老臣,对前朝忠心这不乏少数。若非因为陈家血脉断绝,只怕自己今日御座是断然不会如此安稳的。 所以汝阳王最近几年一直都在小心翼翼地在朝中安插自己的人,只不过他以军功起家,军中之事倒是无虞;文臣却一直是个无法解决的麻烦,幸好有房元礼帮着自己打理。 静雅这些年来也一直在为自己网罗天下英才,只不过成效甚微。不过,也不用太操之过急,自己乃是真龙天子,这些朝臣,自己慢慢换掉就是。只是,不忍违了女儿的一片好意。 听到陛下发问,苏林起身,从案几之后走了出来,对着崇文帝行礼,“回禀陛下,今日进讲经筵之人便是微臣。微臣乃是翰林院编修,苏林。” 苏林表面上看似古井不波,极为稳重;但是心中却是极为高兴。原本以为陛下今日不会出现在经筵之上。未曾想到,陛下竟然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用好大力气才能自己平静下来的苏林心中清楚,自己未来二十年的仕途便在今日的经筵之上,若是表现得好,被陛下青目,平步青云指日可待;若是不好,只怕自己永无翻身之日。 御座之上的崇文帝看看面前之人,长得眉清目秀,一身紫色朝服更是映衬他气宇不凡。崇文帝高兴的点点头,“原来是苏翰林,不知苏翰林今日所讲,是何题目?” 经筵之上的题目都是由进讲之人自行拟定,可以将圣人之学,亦可讲治国之策,凡此种种,不一而足。只要讲出微言大义,便算一场极好的经筵。 殿中长身而立的苏林微微躬身,对崇文帝说道:“回禀陛下,微臣在此次经筵之上所讲,乃是陈朝旧事。陈朝殷鉴不远,我等自当引以为戒。” 苏林之前在翰林院中便是编撰陈朝史书,对于陈朝之事再是熟悉不过。故此,方才经筵之上选定这个题目。更何况,苏林自信,以自己之才,定能将这个题目讲的天花乱坠。 席间的苏宛听到苏林之言,微微一笑。自己早就知道苏林心中拟定是这个题目,之前在苏庆身上的功夫,也是为这个题目准备。稍后,定然有场好戏。 御座之上的崇文帝脸色未变,笑着说道:“既然如此,便请苏翰林开讲。朕定然洗耳恭听,以悟史书真意。” 只有坐在下首一直盯着崇文帝的苏宛注意到,在崇文帝说出洗耳恭听四字之时,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 苏宛心中冷笑,崇文帝究竟得位不正,心中有些心虚。听到苏林要讲陈朝旧事,心中竟然如此不悦!不过这样也好,等下自己给他一个借口,他便能顺心顺意得完成自己的计划。 听到崇文帝应允,苏林伸手从自己的案几之上拿起一本《陈书》,与当日苏宛在自己房中看的那本一模一样。苏林翻开书页,朗朗的声音顿时在文华殿中响起。 虽然苏宛与苏林势同水火,但是听到苏林所讲,苏宛也暗暗点头,苏林倒是有几分才学。只可惜,踏入官场未久,更不知帝王心思深不可测,不知不觉,他竟是犯了一个塌天大错! 用来计时的沙漏缓缓翻转,其中白沙簌簌而下。不多时,沙漏之中白沙漏尽,苏林的进讲也正好戛然而止,时间掐得恰到好处。 御座之上的崇文帝轻轻点头,面前之人虽然年轻,但是还是有几分真材实学。只不过,这嘴上功夫终究只能听不能看,手上功夫是不是也这么好,就在两可之间。 想到这里,崇文帝笑着点头,“苏翰林讲得很好。朕听完之后,心中自觉受益匪浅。史书之中当真有人间至理存在。” 立在殿中的苏林方才一直提着自己的心,此时听到崇文帝开口夸赞自己讲的不错,方才将心放回到肚子里面。苏林心中清楚,今日自己的表现,已经在崇文帝心中留下印象了。 苏林长出一口气,然后躬身说道:“今日能为陛下及公主,还有众位皇子进讲,微臣深感莫大荣幸;若是能让陛下开怀一笑,微臣便心满意足。” 看着两人假惺惺的客套,坐在一边的苏宛微微摇头。崇文帝此时笑得出来,只不过是因为苏林所讲,都是崇文帝所想,有人能为自己摇唇鼓舌,崇文帝自然高兴。 想到这里,苏宛将手中茶碗放下,看着殿中傲然而立的苏林,心中想到,现在不过是进讲而已,待会便是释疑。到那时才是今日的重头戏! <> 第72章 授业解惑 殿中众人极为艳羡地看着站在崇文帝身前的苏林,他们心中很是清楚,从今日之后,苏林便不用再窝在翰林院之中,每日对着一堆黄纸抄写。苏林从今日起,定然会青云直上。 看着苏林脸上的笑意,崇文帝说道:“爱卿如此忠心,朕深感欣慰。不过朕还有一事要请教爱卿。不知爱卿可否为朕解答一二?” 听到崇文帝的话,苏林知道,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开始。刚才自己只不过是在夸夸其谈,现在,这个问题的回答能不能让崇文帝满意,才是自己日后仕途的关键所在。 想到这里,苏林将自己心中所学梳理一遍,然后对崇文帝说道:“请陛下发问。微臣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望能解陛下心中疑惑一二。” 崇文帝既然要问自己,想来方才经筵之上的表现,已经让崇文帝动了爱才之心。此时,只要能将崇文帝接下来的问题答好,自己必然能被崇文帝重用。 坐在御座之上的崇文帝缓缓说道:“方才爱卿曾言,以铜为镜可正衣冠,以人为镜可明得失,以史为镜可知兴替。朕想问,如何才能以人为镜?” 殿中之人听到崇文帝的问题,纷纷开始皱眉思索。以人为镜说起来极为简单,可是越是位高权重便越是自信,作出的决定也不容置疑,又如何能做到以人为镜? 坐在下面的苏宛端起茶碗抿了一口,对于这个问题,早在前世之时她便已经想得清清楚楚。不过,崇文帝竟然开口问苏林便是这种问题,看来这崇文帝当真是看中苏林。 以人为镜这个问题虽然极难回答,但是,越难的问题便能能代表你在别人心中的地位。崇文帝用如此难的问题考校苏林,显然是准备日后委以重任。 看着苏林紧皱的眉头,苏宛很是高兴。虽然苏宛知道这种问题定然难不住苏林,但是对于苏宛来说,能看到敌人难受,便是一件极好的事情。 苦思片刻之后,苏林对崇文帝行礼说道:“若要以人为镜,应当多多听取身边之人、贤能之人的意见,切不可因己身之故而不听谏言;并要以贤德之人为楷模,时常反省自身。” 听到苏林的回答,崇文帝点点头。苏林与自己所想相同,首要便是虚怀若谷,能从善如流,其次便是要时常反省自己,方能不犯错误。 看着苏林面上的忐忑之色,崇文帝笑着褒奖苏林,“未曾想到,苏爱卿不仅能修史书,而且对于书中之意也理解的如此透彻。当真是个难得的人才。” 苏林听到崇文帝最后一句话,心中很是激动。苏林心中清楚。有了崇文帝这句话,自己从翰林院中调出,指日可待;日后仕途,也定然会顺风顺水。 尽管心中激动难耐,但是苏林还是用极大的力气按下自己想要狂呼的想法,微微欠身对崇文帝说道:“多谢陛下褒奖。这只不过是微臣一点愚见,若是有何错处,还望陛下海涵。” 御座之上的崇文帝见到苏林在这般情况之下仍能自持有礼,心中对苏林的评价顿时又上一个台阶。他微微冲坐在一边的房元礼丢了个眼色,房元礼顿时心领神会。 接着房元礼开口说道:“苏大人讲的极好。只是房某还有一事未明,还望苏大人指教。” 虽然刚刚得了崇文帝夸赞,但是苏林深知自己今日能在文华殿中讲经,大半原因都是因为面前之人想给自己机会,所以自己今日才能大放异彩。 更何况,这人乃是朝中文官之首,日后便是自己入朝为官,也定然会在房元礼之下。自己日后的仕途还要多多仰仗他的扶持才是。 所以,苏林赶紧回道:“房大人乃是当世人杰,能让房大人不明之事定然非同小可。苏林不敢自承指教,还请房大人说出来,大家讨论一下才是。” 此话虽然有些拍马屁的嫌疑,但是说得也算实话。当年房元礼在前朝之时,连中三元,被景帝钦点为状元,而后更是为靖凰长公主青睐,成为驸马。如此殊荣,当世再无第二人。 案几之后的房元礼听到苏林的夸赞,脸上未曾变过表情,仍旧笑着问道:“既然如此,那房某便问了。史书之理,人人皆通,但如何才能将书中之理付诸实践?若不能付诸实践,我等坐在这里大谈前朝之事,议论往昔殷鉴,又有何用?” 房元礼的问题直指人心,要知道嘴上说说容易,要让人身体力行却最是困难。更何况,史书之理虽然微言大义,但是太过玄妙,若非对史书理解的极为透彻之人,根本不能有作为。 从方才到现在,苏林经筵之上的表现虽然极为精彩,但是毕竟只是口舌上的功夫。昔年有小将于纸上谈兵头头是道,临到触敌,却是大败亏输。想来房元礼便是想试试苏林是否也是这种纸上谈兵之人。 苏林自然不是纸上谈兵之辈,沉思半晌之后,苏林方才胸有成竹地说道:“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房大人说要将书中之理付诸实践,窃以为,在此之前,应当将书中之理全然忘却,点滴不记才是。” 此言一出,文华殿中尽皆哗然!若是要将书中之理全然忘却,那之前自己又何必要学?苏林此言岂不是再说,那些目不识丁的山野匹夫比自己这些满腹经纶之人还要强上许多? 只有苏宛听到苏林的狂妄之言的时候,没有意外之色。反而是看着立在殿中的苏林,唇中极为轻微的吐出四个字,“哗众取**!” 听到苏林口出这般狂妄言论,房元礼也轻轻皱了一下眉头。虽然是自己将苏林推到现在这个位置上,但是自己从未插手细节。苏林此时口出狂言,定然是心中有数。 于是房元礼面上装出一片茫然之色,皱眉呵斥苏林,“苏大人此话有些太过狂妄了。若是要将这等圣人至理忘却,我等当初又何必要学?” 苏林还未曾答话,一边的苏宛却将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对于房元礼之才,苏宛心中一向很是佩服,她绝不相信房元礼会看不出,苏林是故意造成这般局面的。 看着房元礼面上的茫然之色,苏宛脑中灵光一闪,顿时想通房元礼为何要这么说。看着两人一个一脸茫然,一个胜券在握,苏宛轻声骂道:“虚伪至极!” 虽然不知房元礼在苏林进讲这件事上出了多大力气,但是以大夫人与齐若冰的关系来看,房元礼定然不会不知道苏林今日所讲。两人定然是一唱一和,作戏给众人看。 果不其然,看到房元礼脸色有些阴沉,苏林不慌不忙地说道:“房大人莫要误会。苏林自然不是说我等圣人之书白学,只是阐述其中之道而已。” 苏宛看着两人一唱一和演着戏给殿中众人看,心中不禁有些小看二人。苏林本就有真才实学,何须用这种手段来抬高自己?房元礼已经是一朝重臣,未曾想到还是如此不知轻重! 房元礼听到苏林的解释,脸上的迷茫之色顿时敛去,点头说道:“既然苏大人有高见,不如说出来让我等一同听听如何?” 殿中众人尽皆点头,便是御座之上的崇文帝都忍不住将目光落在苏林身上,方才苏林的表现一直很好,现在既然能有如此惊人观点,定然有不同凡响的言论。 苏林看到殿中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自己身上,心中极是高兴。他冲着崇文帝行礼,然后又对殿中众人行礼之后,方才开口:“我口中之忘与大家心中之忘有所不同。” 站在文华殿中,面对着京中才子与朝中重臣,苏林毫不怯场,侃侃而谈,“大家方才所说之忘,乃是彻底忘记;而我所说之忘,乃是将圣人之理埋在心底。” 众人听到苏林的话纷纷皱起眉头,若是如此,自己又为何要将圣人之理埋在心底?圣人之理难道有何见不得光的地方? 看着侃侃而谈的苏林,苏宛心中摇头,果然跟自己之前设想的一模一样,苏林准备用这种哗众取**的方式,抬高自己身价。 对于自己来说,苏林这种举动非但不能博得自己好感,甚至会让自己生出厌恶之心。不过,对于汝阳王这种将军出身之人,苏林的名声越大,他对苏林便会越好。 苏林继续说道:“圣人之理微言大义,但是对于平民百姓来说,终于抵不过一顿饭一盘菜,所以,若想要将圣人之理付诸实践,便需将圣人之理忘掉,给百姓解决掉饭菜之事。” 文华殿中之人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子小姐,何时又曾为一粥一饭发愁过?听到苏林之言,顿时嗤之以鼻,以为苏林是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站在殿中的苏林未曾理会那些不屑神色,继续说道:“只有等百姓吃饱穿暖,方能将圣人之理推行。若不如此,圣人之言想要付诸实践,只是空中画饼而已。” 苏林讲完之后对崇文帝和房元礼行礼,然后便站到一边。殿中众人见到崇文帝、房元礼都不说话,心中只以为他们也对此不以为然。 就在这时,房元礼点头说道:“苏大人此话有理,若非如此,圣人之理绝不能实践。今日房某受教了。”说着对苏林躬身一礼。 御座之上的崇文帝也点头赞道:“爱卿言之有理。圣人之言虽是大道,却也离不开这些小事。从这一点一滴中去做,方能体悟圣人大道。苏爱卿的见识,果然不同凡响。” 听到崇文帝与房元礼两人都开口夸赞苏林,殿中之人虽然不知为何,却也将刚才那些羞辱言语收回,换成一片赞许之声。 苏林看着殿中众人脸上的赞许之意,心中大定,知道自己日后仕途已然是平步青云。 就在这时,只听一个声音响起,“苏大人此言有理。不过在下还有一个小小疑问,不知当讲不当讲?” <> 第73章 暗流涌动 殿中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穿天青色如意长袍,与苏林面貌有两三分相似的男子站在案几之后,双目紧紧地盯在苏林身上。 苏林一愣,按照常理来说,既然陛下与宰相都问过自己,那剩下的便应是听讲众人提问。可是方才陛下都对自己赞不绝口,厅中众人自然不会再继续问下去。 只不过,没想到二婶竟然已经疯狂到如此地步,甚至不惜让陛下讨厌苏庆,都要让他在这种重大场合之上,折损自己的面子。 不错,方才说话之人,正是威武候府的二少爷,原氏之子,苏庆! 站在殿中的苏林愣了一下之后,很快便反应过来,笑着对苏庆说道:“既然是经筵,只要是我能解答的问题,定然会不遗余力为阁下解答。若是不能,也可大家共同讨论。” 虽然不知道苏庆现在站起来向自己发难,是因为什么。但是苏林还是秉着一颗谨慎小心的心,先将自己的退路准备好。若是一会问题答不出来,也不至于太过难堪。 听到苏林答应下来,苏庆笑着说道:“倒不是什么难题,只是《陈书》乃是苏大人修撰,其中有一句我不能理解。故此想借今日契机,请教大人一番。” 殿中众人听到苏庆的话,都以为苏庆乃是苏林安排的人。要知道苏庆与苏林乃是堂兄弟,又都住在威武候府之中,有什么问题不能在侯府之中问,非要在殿前经筵的时候提出? 立于殿中的苏林虽然不知道苏庆要提什么问题,但是听到他说问题有关《陈书》,心中便放心下来。《陈书》乃是自己亲自编修,其中每句自己都能倒背如流,应对问题手到擒来。 更何况,对于自己这个兄弟,苏林还是有些了解。虽然苏庆在京中也有些才名,不过是浪得虚名而已。此次提问,想来也是在自己编修的书中,找到一些小问题而已。 想到这里,苏林心中便有了九分把握,笑着对苏庆说道:“对于《陈书》苏某还算有些了解。不知阁下是哪里不懂,说出来,我或可解答一二。” 看着苏林脸上的盈盈笑意,苏宛心中也在笑,自己曾仔细看过苏林编撰的《陈书》,虽说眼光有些短浅,但是在苏林这个年纪这个位置来说,已经极为难得。 自己也是将《陈书》仔细翻过三遍之后,方才找到一个极为隐蔽的把柄。虽然说有些牵强,但是以汝阳王的对此事的忌讳,定然可以让苏林从此不得翻身! 见到苏林脸上的笑容,苏庆心中便有些生气。便是眼前这人,在威武候府之中死死压着自己一头,按照苏宛所说,只要今日自己将那个问题问出来,苏林便极有可能被皇帝不喜! 只要苏林被皇帝陛下厌恶,那自己便有极大把握能够等上侯爵之位!想到这里,苏庆心中不禁更加心潮澎湃,似乎自己已经成为威武候府的少侯爷一般。 直到苏宛轻咳一声,苏庆方从幻想之中清醒过来,满脸笑意的问道苏林,“《陈书》之中,最后一段点评,大人曾说,景帝血脉断绝,族内无人,宗又无后,故此天弃之。不知大人这段点评究竟有何深意?” 这段话苏庆之前并不知道,而是昨天苏宛将《陈书》摆在他的面前,然后将这句话教给他,让他在今日经筵之上问出这句话,只要能问出,大事便成了一半! 听到苏庆之言,苏林笑着说道:“此话并未有何深意。只是据当时情形来说。若是景帝当时有血脉继承,断然不至于宗祀无力。所以我在书中提这两句,无非是想提醒天下之人,多子方能多福。若是无子,便是坐拥良田万顷,也不过是为别人做嫁衣而已。” 御座之上的崇文帝听到苏林的话,双眉微微向上挑了一下。坐在下首的苏宛将崇文帝的表情全部都看在眼中,然后又轻轻敲敲苏庆的小腿。 感受到小腿上传来的轻微震动,苏庆脸颊抽动了一下,然后继续问道:“虽说如此,可是这两句话行文却是有些不通,不知这是否也是别有深意之处?” 听到苏庆的话,苏林微微一笑。这两句话苏林自然也知道行文不通,只不过当时虽然记录下来,却忘记改掉,后来刊印成册,苏林也懒得去改,反正意思并无不同。 只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苏林自然不能承认自己忘记,“当然不是。只是我的行文习惯便是如此,并不是太喜欢对仗,所以才会如此。” 苏林因为要回答苏庆的问题,所以背对着崇文帝。他根本没有看到,当说到苏林说道行文习惯便是如此的时候,崇文帝的脸色极为明显地变了一下。 一直仔细观察崇文帝的苏宛看到那一闪而逝的怒色,满意的点了点头,心中知道崇文帝定然已经动怒,自己不能在继续深挖,然后便轻轻拽了拽苏庆的衣角。 苏庆收到苏宛的暗示,将头微微低下说道:“多谢苏大人今日为我答疑解惑。苏大人果然是年轻才俊,看法也是如此高屋建瓴,在下佩服。” 看到苏庆如此轻易便放弃这个机会,苏林心中有些奇怪,按说苏庆若是想要中伤自己,绝不应该如此轻描淡写才是。 只不过苏庆已经坐下,想来今日是到此为止。想到这里,苏林笑着说道:“不敢,只是一些自己心中所想而已,若是阁下还有任何疑问,随时可以找我。” 正在两人客套之时,御座之上的崇文帝忽然说道:“房大人,关于我朝与大梁之间边境冲突的折子,朕还未曾批复吧?” 近日在朝廷与大梁之间的边境,总有一小股流寇在两国边境之间流窜,甚至差点引起两国交战,幸好边境及时传回消息,方才避免大战发生。想来崇文帝说的折子,便是这些事情。 房元礼愣了一下,随后点头说道:“正是。那折子应该还在陛下书案之上搁着。方才着急过来参加经筵,微臣竟是一时将这件事情忘在脑后,微臣有罪。” 崇文帝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还是早些回到御书房将那折子批了才是。”说着转头对云静雅说道:“皇儿,这经筵你们便接着开,朕有些事情便先行离开。” 云静雅自然知道轻重,只是淡淡说了一句恭送父皇。崇文帝从御座之上起身,立刻带着房元礼及一众太监从文华殿中离开了。 只有苏宛看到,当崇文帝离开之时,极为隐晦的看了一眼苏林,那眼神极为冰冷,不带一丝温度。苏宛心中知道,崇文帝定然已经下定了决心。 崇文帝离开之后,经筵继续。苏林胸中有真才实学,口中又有如簧巧舌,无论何人提出的问题,苏林都能引经据典对答如流,一时间整个经筵气氛极是活跃。 转眼之间,经筵便散。苏宛三人出门乘着马车又回到侯府。苏林还要在宫中留着,解答各位皇子的疑惑,想来要到晚上方能回来。 苏宛三人下了马车,大夫人早已在前厅等着。今日乃是苏林的大日子,可是这般重要的时候自己却只能在一边看着,大夫人心中早就着急的不得了,却有半点办法没有。 此时见到苏宛三人回来,连忙差人将三人叫到前厅之中来,想要问问今日在经筵之上,苏林的表现到底如何。 侍女上过香茗,大夫人殷殷望着苏宛问道:“宛儿,今日的经筵如何?陛下与宰相大人可曾到场?经筵之上可曾有什么意外?” 苏宛还未回答,一边的苏悦便主动开口,“母亲,今日大哥在经筵之上表现的极好!便是陛下与宰相大人都对大哥赞不绝口!想来大哥日后定能被陛下重用!” 今天一天苏悦都在苏宛的管束之下,虽然苏宛并未开口让苏悦做些什么,但是苏悦仍旧觉得好不舒服。此时回到家中,见到母亲,苏悦的性子自然不会在收敛。 大夫人极是怜爱的看看苏悦,微微点头,然后又将目光落在苏宛身上。苏悦是个简单性子,就算有些什么毛病也定然看不出来。苏宛心细,想来她的话要详实许多。 将手中茶碗放下,苏宛笑着说道:“母亲,今日苏林在经筵之上表现极好。陛下和宰相大人的问题也是对答如流,陛下还亲口称赞了苏林两次。你不必再担心。” 虽然苏宛与苏悦两人说得是同一件事,甚至意思都差不多,但是在大夫人听来,苏宛口气之中那种从容不迫,却是苏悦一直未曾学会的东西。 听到苏宛的回答,大夫人心中莫名安心许多。然后笑着对苏宛说道:“想来今日在宫中一天,宛儿你也疲累至极,快回去房中歇着吧。” 看着大夫人脸上绽放的如花笑意,苏宛知道自己在这里继续呆下去,只会让大夫人无心庆祝,于是微微笑着说道:“多谢母亲。宛儿告退。” 出了正厅,竹茹早就在厅外候着。看到自家小姐出来,连忙上前扶着自家小姐。等到离得前厅远了,四周无人的时候方才说道:“小姐,二夫人和三夫人都在院中等着你呢。” 苏宛点头,这两人在自己小院之中等着自己并不奇怪,毕竟昨日之计是三人一起商定,今日却只有自己前去,两人自然要来自己这里打探一下情形。 不多时,苏宛便回到自己院中。进得屋中,正好看到二夫人和三夫人正在对坐饮茶,苏宛笑着说道:“两位婶婶好兴致,宛儿在外奔波劳累,两位婶婶却在这里饮茶。” 听到苏宛的声音,原氏连忙将手中茶碗放在桌上,江氏倒是笑意盈盈,端着茶碗继续喝茶,只是那双眼也不由自主地落在苏宛身上。 苏宛坐了下来,原氏赶快给苏宛倒了一杯热茶,急忙问道:“宛儿,今日经筵之上的事情办得怎么样?庆儿的事情没有出纰漏吧?” 昨日三人商议,将今日之事化危险为际遇,一来打击苏林,二来为苏庆博名。原氏心中记挂自己的孩儿,见面自然先问苏宛苏庆之事。 <> 第74章 明升暗降 苏宛坐在桌边,伸手将原氏的茶接了过来,浅浅抿了一口。方才在前厅之中,苏宛生怕大夫人看出些什么来,是以连茶喝得都不安稳。此时回来,终于能放心得喝口茶了。 看着一脸焦急的原氏,苏宛将茶碗端在手中,指甲上艳红的丹蔻在昏黄的眼光下泛出一种妖艳的血色光芒,“二婶,这般焦急,莫不是不信任宛儿能将此事办成?” 虽然之前自己与江氏已经联手敲打过原氏,但是原氏在自己面前,素来以长辈自居,对自己也不是十分尊敬。正好借着这次机会提点一下原氏,也给江氏提个醒。 听到苏宛的话,原氏脸色一僵。对于苏宛,原氏向来有些不在意。毕竟只是一个小辈而已,若不是因为三人结盟之事乃是苏宛提出来的,只怕自己与江氏早就将苏宛抛在一边了。 随即原氏脸上的笑容便又泛了起来,强笑着说道:“宛儿说得哪里话?婶婶怎么会不相信你?只是担心你今日参加经筵身疲力乏,所以前来看看你而已。” 这种假话苏宛自然不信。不过看到原氏仅仅因为自己一句话,便立刻变得低声下气,苏宛自觉目的达到;更何况,原氏是自己的长辈,不宜敲打得太过。 凤目轻眨,丹蔻艳红,苏宛笑着说道:“原来是这样。多谢婶婶关心。今日经筵之上,我们所定的计划进行得十分顺利,两位婶婶接下来只要等着好消息便是。” 虽然对江氏与原氏这般逼问的态度不满,但是两人毕竟是自己现在的盟友,不好逼迫过甚;更何况,今日经筵之上的事情,进行得异常顺利,苏宛的心情也随之好了起来,自然就不介意这种小事了。 听到苏宛的话,原氏喜不自胜,自己的儿子终于也熬到了出头之日!她笑着说道:“那庆儿日后便是京城之中有名的才子了?” 等到苏林名声一倒,苏庆自然而然便会成为威武候府的顶梁柱,不管苏怀远愿不愿意,都已经改变不了这个事实,他只能被迫接受这件事情。 掀开盖碗,苏宛樱唇微眯将茶水上的茶叶吹开,轻轻抿了一口香茗之后,点头说道:“在京城之中,苏庆的名声短时间之内还立不起来。” 原本极为高兴的原氏听到苏宛的话,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之前苏宛明明答应自己,定然会让自己的儿子在京城之中名声大噪,昨日更是说是个好机会,现在怎么又这么说? 一股被人戏弄的愤怒从原氏的心头冒起,她阴沉着脸说道:“苏宛,昨日你不是说今天经筵之上便是一个绝好的机会,怎么现在又说庆儿的声名立不起来?难道你在耍我不成?” 昨日原氏便觉得这件事情有些奇怪,若当真是一个出名的好机会,苏宛为何不亲自上阵?虽然现在苏宛已经有了偌大名声,但是再大一点也无妨。 原氏阴沉的脸色,苏宛视若无睹,将手中的茶碗放下,看看手上丹蔻的颜色,发觉有些淡了,便吩咐身后的竹茹,“竹茹,明日将凤仙花寻些来,这指上的颜色却是有些浅了。” 原氏未曾想到,自己用如此冷峻的气势向苏宛兴师问罪,苏宛却根本不当回事。原氏不禁有些不知所措,就好像自己用尽全力打出一拳之后才发现,自己面前根本什么都没有。 手足无措之下,原氏只好看向另一边的江氏。看着一脸尴尬之色的原氏,江氏摇摇头,以你的才智如何能与苏宛作对?却偏偏还要自不量力的以卵击石。 只不过,江氏毕竟与原氏在一起生活多年,更何况江氏也有心让原氏记自己一个好,便开口问道苏宛:“宛儿,你说庆儿的名声在京城之中短时间立不起来,如何解释?” 话一出口,江氏便替原氏借了围。就算苏宛不答话,原氏也自可与江氏两人一唱一和,不至于落得原氏刚才那般尴尬的下场。 对于江氏心中的小算盘,苏宛看得极是清楚,只不过没有点破。这座威武候府太小,自己迟早要出去,不值得跟这些人计较的太过清楚,让她们知道厉害便是。 见到江氏也开了口,苏宛正色说道:“我之所以说苏庆的名头短时间在京城之中立不起来,是因为苏庆因缘际会,成名的方式与之前那些才子定然不会相同。” 听到苏宛的话,江氏与原氏同时皱了皱眉头。难道这成名还有另外一说不成?原氏刚才被苏宛直接落了面子,此时不好开口,只能又看向江氏。 江氏心中也正奇怪,苏宛绝不是无的放矢之人,她既然敢说能让苏庆成名,便至少有八分把握。可是刚才苏宛的这番话,为何像极了推脱之辞? 正好,这时原氏的目光看了过来,江氏点点头,开口问道:“宛儿,你说庆儿为何不同?难道便是因为这次的殿前经筵吗?” 苏庆之前虽然在京城各种诗会之中打混,但却没能打拼出多大名声。这件事一直是原氏心中的痛楚,所以当昨天苏宛说今日经筵能助苏庆成名之时,原氏便毫不犹豫的同意了。 未曾想到,此时看来,昨日的事情完全是个错误。想到这里,原氏便想狠狠的呵斥苏宛几句,但是看到苏宛清秀的面庞,不知为何又将那些话咽了回去。 看着原氏欲言又止的样子,苏宛鼻中轻哼一声,解释道:“今日可以说,苏庆已经成名。只不过这名声在京城之中并不彰显而已。” 听到苏宛的话,江氏和原氏彻底糊涂起来,既然苏庆已经成名,那便该整个京城闻名才是,苏宛怎么会说在京城之中名声不显? 苏宛看着江氏与原氏迷惑的脸色,张口给两人解释道:“你们莫要忘记,今日能列席殿前经筵之人都是何等身份?苏庆在这种场合之上提问,岂不是让在场众人印象深刻?” 想想今日能去殿前经筵之人的身份,江氏与原氏都不由自主地点点头,若非世家大族或者朝中重臣的弟子,想要去参加殿前经筵简直难如登天。 见到两人点头,苏宛继续解释道:“更何况,今日可是有皇帝与宰相大人在场,敢有勇气提问之人不过五指之数,苏庆便是其一。现在的苏庆可以说在皇帝心中都有印象。” 想到自己的儿子能在皇上的心中都留下印象,原氏心中高兴的不能自已。也不管方才苏宛不理她的事情,追问道:“那宛儿你又怎么说庆儿声名不显?” 如果能在皇上心中留下印象,自己儿子的才学定然是极为出众的。若是如此,整个京城应该传诵自己儿子的才名才是,又怎么会声名不显? 苏宛也也没有计较方才之事,只是淡淡说道:“二婶,今日能列席殿前经筵之人非富即贵,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将殿前经筵之上的事情到处宣扬?所以苏庆在平民百姓中声名不显。” 直到现在,江氏方才清楚苏宛话中之意。虽然苏庆在皇上与宰相心中留下深刻印象,但是两人定然不会替苏庆显名,所以,苏庆虽然在朝廷上成名,但是在民间依旧没有名声。 不过,即便如此原氏也是心满意足。只要能在皇上心中留下印象,那便是极好的。至于百姓之间,能有声名最好,若是不能有声名,却也与日后苏庆的仕途无碍。 有了这般满意的解释,原氏自然不会继续纠缠苏宛,江氏又问了几句经筵之上的事情,两人便借口让苏宛好好休息,全都离开了小院。 等到两人走后,苏宛这才算是完全放松下来,让竹茹给自己捏了捏肩膀,随后便睡下了。 苏宛一觉睡到大天明,起来之后,让竹茹给自己收拾停当,便在桌前百无聊赖的坐着。一边的竹茹看到苏宛双目失神,不由问道:“小姐,今日怎么不看书了?” 苏宛笑了笑,然后说道:“今日不适合看书。反正一会有人要来请我去前院,根本就不能好好看书,所以干脆就不看了。” 话音刚落,竹茹便听见面外的粗使婆子回报,“小姐,老爷请您去前厅。”竹茹敬佩的看着自家小姐,未曾想到,小姐竟然还有这般能掐会算的本事! 主仆两人早已收拾停当,不多时便已出现在侯府前厅之中。看着前厅之中阖府老幼,苏宛一一上前见礼,然后坐下与众人客套。 不多时,只听侯府外号炮声响,接着又是铜锣之音,坐在主位之上的苏怀远起身说道:“众人随我出府接旨。” 来到侯府门口,只见一队人扛着威武肃静的牌子走在前面,其后跟着是两个抬着巨大铜锣的人,再然后是四个骑着高头大马的人,队伍中间是一乘四人抬的枣红小轿,最后是仪仗。 那枣红色官轿停在候府门口,从轿子里走出一个四十左右的太监,手托明黄圣旨。看到苏怀远站在门口迎接,只是轻轻点头,然后举步进了威武候府。 侯府管家早已经将接旨是要用的香案蒲团等一应事物全部准备停当。那太监见到物什已经齐备,尖细的声音响起,“翰林院编修苏林接旨!” 苏林上前跪在香案之前的蒲团上,苏怀远带着家人跪在其后。只听那太监将圣旨展开,缓缓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翰林院编修苏林,温良恭俭,才识渊博,现摺升为太常寺丞。赐官服官帽两套,玉佩五块,钦此。” 将圣旨宣读完之后,太监将圣旨一合,对跪在最前面的苏林说道:“苏大人接旨吧!”苏林跪在地上,颤声说道:“微臣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跪在苏宛身后的众人无比艳羡的看着苏林将明黄色的圣旨接在手中,只有苏宛眼中神色不变,而且嘴角的笑意也颇有几分值得玩味。 手中拿着圣旨的苏林面上虽然在笑,心中却在滴血,陛下竟然会用这样的方式将自己扔在一边!可是,自己到底是哪里做得不合陛下心意? <> 第75章 君心难测 在大夫人往那太监袖中塞了五百两银票之后,苏林微笑着将太监送出府门。一边的苏宛看着苏林暗暗点头,在如此打击之下,还能喜怒不形于色,当真是个不错的苗子。 想到这里,苏宛深深看了一眼苏林,只可惜,你却与我势同水火。当你站在我的面前,试图螳臂当车的时候,你今日的结局早已注定。 宣旨的车队渐行渐远,片刻之后便已经消失在街角。这时脸上一直带着笑容的苏怀远方才收敛笑容,沉声对众人说道:“二弟,三弟,林儿与我到书房之中议事。” 被点名这三人都是威武候府中极有影响力的人物,再加上苏怀远,定然是出了能够影响威武候府的大事情!只是除了极少数的几人之外,便是大夫人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苏怀远当先走了几步,随后又停了下来,沉思片刻之后,方才缓缓说道:“宛儿,你也来吧。”说着,苏怀远便引着刚开始那三人径直向书房走去。 大夫人目光极为复杂的看了一眼苏宛。要知道苏怀远的书房乃是威武候府的权力核心,即使自己跟随苏怀远这么多年,仍旧未曾踏入过书房议事,未曾想,苏宛如今竟有这份殊荣。 苏宛听到苏怀远的话,也是一愣。但是随即便反应过来,现在自己是金钗得主,当日又在经筵之上,不论怎么说,都已经有了进入书房议事的全力。 想到这里,苏宛冲大夫人微微点头,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大夫人为之努力到现在的东西,却被自己轻而易举的得到,想必大夫人心中肯定极为难过。 看着苏怀远渐行渐远,苏宛连忙跟上。片刻之后,五人便来到苏怀远书房之外,这只是意见很普通的房间,门外种着花草,门上的朱漆也有些脱落,看起来与别的房间没有不同。 但是苏宛心中清楚,这便是自己踏出复仇计划的第一步!今日苏怀远将自己也带到这里来议事,便证明,自己现在在苏怀远心中,已有很重的份量,甚至在某种意义上超过大夫人。 苏怀远坐在书房正中的太师椅上,剩下的四人刚好一人一座坐满。只是书房中静悄悄的,就连刚刚接了圣旨的苏林都未曾发声,只是坐在座位上。 良久之后,苏怀远方才开口,打破房中沉默,“你们几人对这件事情是怎么看的?” 虽然府中的众人未曾看出端倪,甚至还未大少爷得了陛下的圣旨和赏赐高兴,但是苏怀远却极为敏锐的感觉到这件事情有些不对,所以才会将四人都找到书房议事。 二老爷和三老爷虽然没有苏怀远爵位高,但也是在官场之中打混多年的人精,自然也感觉出事情有些蹊跷,此时听到苏怀远的话,二老爷说道:“大哥,这件事有些不对。” 按照苏林之前在经筵之上的表现,就算是不升迁至重要职位,也定然会是个实缺,怎么现在圣旨下来,原本的实缺却变成了太常寺这种无关紧要的清水衙门? 坐在太师椅上的苏怀远点点头,然后皱眉问道苏林,“林儿,你昨日在经筵之上的表现可有什么出格地方?或者你言语之中有失,得罪了宰相大人或者公主?” 苏怀远没有问苏林是不是冲撞了陛下,因为苏怀远心中清楚,自己这个儿子根本没有那个胆子,最大的可能便是言语之上,无意之中得罪了某位大人,所以事情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虽然已经在官场中锤炼过几年,但是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化很明显超出苏林的想象范围,他呆呆的坐在椅子上,双目发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苏怀远问到第二遍的时候,苏林方才从怔神之中清醒过来,双眼迷茫的看着苏怀远,“没有,昨天我在经筵之上对答如流,言语之间极有分寸,所有的人也都很满意。” 对于自己昨日的表现,苏林很是满意。昨夜回来之后,他跟苏怀远也仔细说过经筵之上的事情,苏怀远也未曾察觉出有何不妥之处。 可是,若当真是如此,苏林为何会被陛下升迁至太常寺?太常寺就是一个清水衙门,没有实权,没有油水,就是闲职。苏林正是大好青春,陛下让他去太常寺岂不是荒废于他? 听到苏林的话,二老爷和三老爷也不再说话。经筵之上的事情他们并不清楚,可是从陛下的反应来看,苏林定然是在经筵之上说了不该说的话,所以才会如此。 太师椅上的苏怀远沉思良久,方才再次开口,“宛儿,昨日你也在经筵之上,可曾看出林儿的错漏之处?或者可曾注意到宰相或者公主有何不悦之色?” 苏林被崇文帝明升暗降的原因,苏宛心中清楚无比。在今天宣旨之后,苏宛就知道,定然是自己昨日的计策奏效,所以苏林才会如此,而且极难翻身。 不过,这些东西却不能对苏怀远和盘托出。于是苏宛轻轻摇头说道:“父亲,昨日苏林在经筵之上表现得极为出彩,便是陛下都赞不绝口,公主殿下和宰相大人自然不会有不悦。” 苏怀远静静地看着苏宛。自从苏宛落水被救之后,这个女儿时常给自己带来惊喜,不论是金钗宴上得金钗,还是百花宴中杯酒成诗,每一次的事情都让自己能重新认识一遍苏宛。 本以为这次苏宛还会给自己带来一些意外之喜。未曾想到,这次竟然连苏宛都没有办法。不过也是,这件事情如此诡异蹊跷,便是自己这个两朝老臣都看不清楚,苏宛连朝堂之上是什么样子都不清楚,又如何能看破这些迷雾? 书房中顿时又沉默下来。过了半晌之后,一直未曾说话的三老爷方才开口,“侯府向来与宰相大人和公主殿下走得极近,会不会是因为此事,连累林儿?” 三老爷的话说的很慢,但是一字一句都说的极为清晰。威武候府是宰相那边的人,宰相又跟云静雅走得很近,若是再让苏林升至实缺,只怕后宫之中有人就该不高兴了。 苏怀远默然,自己心中清楚,当初新皇登基,是自己授意大夫人去跟宰相夫人攀近,想要抱上房元礼的大腿。虽然大腿抱上了,但是也把自己紧紧得绑在公主一系的马车之上。 若是这次的事情,当真是牵扯到后宫之中的斗争,只怕在公主清楚后宫敌人之前,苏林是休想再要翻身。 坐在下首的苏宛看这苏怀远紧皱的眉头,心中却在叹气,这些人也不想想,若崇文帝当真极为看重苏林,又如何能被后宫之中的人说动心思? 听到三叔的话,苏林反倒镇定下来。他沉思片刻之后说道:“若是如此,这事反倒简单。只要公主除去后宫之敌,我自然便能复起。怕得是,这次事情是有人故意从中捣鬼。” 说着苏林若有意若无意的问道苏宛,“姐姐,你说我说得对不对?”双目随着话音一起落在苏宛的双眼之上,想要看看苏宛会不会心虚。 昨天经筵之上,苏庆的表现太过奇怪。若是想在陛下面前让自己丢人,苏庆不会出那种简单的题目;若是苏庆果真是为了能衬托自己,他怎么会有那份心胸? 迎着苏林犹若利剑的目光,苏宛毫不客气的直视着苏林的双目,微笑着说道:“弟弟说得对。此事千头万绪,不知该从何处查起。我们现在应该齐力同心将这事搞清楚才是。” 苏宛的话中之意却是在暗示苏林,自己虽然跟大夫人很不对付,但是在这种事情上自己不会含糊。毕竟大家都是威武候府的人,要闹也就只能在府中闹。 看着苏宛底气十足的双眼,苏林点头,“姐姐说得对。不过这事到现在也算是明郎。虽然没有证据,但是能有如此大的能力让陛下改变心意的,也只有公主殿下与后宫诸妃了。” 听到苏林的话,苏宛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她心中清楚,此时的苏林虽然还不是十分相信自己,但是已经将自己陷害他的可能性降到最低。 苏怀远长叹一口气,然后对苏林说道:“若当真如此,便只有委屈林儿你苦熬一段时间。等到公主整顿后宫之后,你才能在朝中复起。” 虽然说得极为简单,但是苏林心中清楚,苏怀远口中的有一段时间,至少是以年为单位。不过,自己在这个位置上呆得时间越久,那日后复起之时,位置便越会重要。 想到这里,苏林起身对苏怀远行礼,“父亲放心,孩儿定能耐得住寂寞。更何况,就算太常寺是个清水衙门,孩儿也能做出些不凡之事。” 看着英气勃发的苏林,苏怀远满意的点点头。说不定,这次也是件好事。苏林少年成名,身上总有一丝傲气,让他在这些杂事之中打磨一下,日后方才能走的更远。 想到这里,苏怀远说道:“你有这心便是好事。在这些位置上多多磨练自己一番,日后你的仕途方能走得更顺。至于其他的事情,你便不要再想了。” 言语之中充满勉励之意,最后更是提点苏林,这件事既然是后宫诸妃所为,那在公主发动之前,千万不要惦记报复之事,否则只会惹上麻烦。 虽然心中有些不服,但是苏林深知自己父亲说的很对,“多谢父亲提点,孩儿日后定然会勤勉做事,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见到苏怀远已经给整件事情定下基调,书房中的众人自然清楚,事情已经到此为止。二老爷和三老爷起身跟苏怀远行礼之后,便出了书房。 苏宛与苏林也向苏怀远行礼准备离开。就在两人刚刚走到书房门口的时候,只听身后苏怀远的声音响起, “林儿,你先去吧。宛儿,我有话要对你说。” <> 第76章 有君如虎 已经走到门口的苏宛一怔,双手不由自主的紧握成拳。苏林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又看了一眼低着头的苏宛,皱皱眉头,然后从书房之中离开了。 苏宛转过身来,臻首微低,口中低声问道:“不知父亲有什么话要对宛儿说?”幸好方才有衣袖挡着,才没有让苏林看到自己紧握的双手,不然苏林定然可以猜出些什么来。 不过随即苏宛便放心下来,自己做得事情,苏怀远定然不会知道。原氏与江氏跟自己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不可能主动告密;小院中的那些婆子,自己也早已经收拾的服服帖帖。 看着面前的苏宛,苏怀远微微叹气。这个女儿虽然小时候宿慧不显,但没想到,最近几年竟然锋芒毕露,身上隐隐有一丝无可限制的皇霸之气。 想到这里,苏怀远摇了摇头,只可惜,宛儿虽然聪慧晚成,但毕竟只是一个女儿身,若非如此,自己又何必将全部心血都寄托在苏林的身上? 苏怀远将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全部按下,温言对苏宛说道:“坐吧。现在只有你我父女二人,不用太拘泥于礼数。” 听到苏怀远如此温和的口气,苏宛知道,苏怀远留自己下来,定然不是坏事,甚至有求于自己。心中定下来的苏宛谢过苏怀远,然后走到刚才自己的位置上又坐了下来。 坐下之后,苏宛方才开口问道:“不知父亲把宛儿留下来,有什么重要的话对宛儿说?” 一边说话,苏宛一边在心中仔细思索最近做得一些事情。自己与江氏、原氏次次聚会都极为隐蔽,想来苏怀远定然不会是发现自己与她们两人有私。 寻访那个父亲流落在外的儿子,自己也是让黑衣去做,侯府之中知道此事的人,就只有自己与竹茹两人。以竹茹对自己的忠心,绝对不会把这件事情说给另外的人。 就在这个时候,苏怀远忽然开口,用一种极为内疚的口气说道:“宛儿,为父整日忙着朝中政务,军中操演,竟是极少与你们这些孩子相聚,现在想想,为父心中甚是愧疚。” 这话听得苏宛一愣。早在前朝之时,苏宛就知道苏怀远的性格,极是看中朝政与军务,对于家中之事向来漠不关心;后来来到侯府,看大夫人一手遮天的架势,就知道所言非虚。 就算是自己落在水中,险些把命送掉,苏怀远亦是未曾安慰过自己一句。直到后来,自己成为金钗得主,苏怀远方才对自己的态度有了些转变,不过,也只是一些细微之处。 上次苏宛险些被翟凌霄**得手,苏怀远之所以会那般愤怒,只有极小一部分是因为苏宛本身,更多的是因为,翟凌霄的潜入让他丢了一个好大的面子。 所以,苏怀远向来是极不看重家中之事的,怎么今日会好好的说出这么一番话来?甚至还说自己有愧疚之情?看来,苏怀远今日要对自己说得事情定然非同小可,竟让他用出以情动人这一招。 想到这里,苏宛脸上连忙作出一副惶恐之色,“父亲大人言重。父亲乃是朝中重臣,军中柱石,事务自然繁忙。宛儿从未埋怨过父亲。” 虽然不知道苏怀远想做什么,但是自己还是顺着他的话走就是。若是苏怀远让自己做的事情太过分,大不了自己搪塞一下便是。 听到苏宛的话,苏怀远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宛儿你能如此顾全大局,我甚是欣慰。不过,现在侯府已经到了极为危险的地步,为父希望你能助为父一臂之力。” 看着苏怀远一脸沉痛的表情,苏宛心中却在偷笑。看来苏怀远果然是有事求自己,不然不会将事情说得如此严重,甚至不惜以虚言恫吓自己。 不过苏宛脸上还是换成一副慌乱之色,用颤抖的声音问道:“父亲,侯府出了什么事情,竟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连父亲你都没有办法解决吗?” 心中虽然在偷笑,但是苏宛仍旧没有答应苏怀远的要求。她只是将这个问题轻轻的转了个圈,试探一下苏怀远到底想让自己干什么。 一脸沉痛的苏怀远重重地叹了口气,然后对苏宛说道:“宛儿,你知道,林儿一直是为父精心培养的少侯爷,是威武候府日后的主人。本以为这次经筵之后,林儿在朝中定然能更上一层楼,但是未曾想到,竟是被淑妃从中作了手脚。” 对于这些东西,苏宛自然清楚的很。不然,她为什么要设计将苏林踢下来?若不如此,苏宛怎么能将自己的傀儡扶上侯爷的位置,进而操控整座侯府? 头上凤钗轻点,苏宛缓缓开口说道:“父亲不必太过担心,公主极得陛下**爱。想必整顿后宫就在眼前。等到那时,苏林现在所受的苦自然会被加倍补偿。” 后宫之争到了何种地步,苏宛并不清楚。只是信口胡说稳住苏怀远而已。只要拖过这段时间,自己扶植苏庆上位,那苏怀远自然只能按照自己给他设计好的路走。 苏怀远伸手在桌上轻轻的敲了敲,然后对苏宛说道:“这些东西我自然清楚。可是,若林儿这件事根本就不是淑妃做得呢?” 听到这里,苏宛悚然而惊!难道苏怀远竟然有这么敏锐的洞察力,看出这件事情是自己在幕后主使?不然,苏怀远为什么单单将自己留在书房? 秀眉紧蹙,凤目微转。苏宛稳稳自己的心神,然后说道:“若非是淑妃指使,还有何人会在背后给我们设圈套?更何况,想要说动陛下,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苏怀远微微点头,双目之中透露出思索之色。自己在朝中对手不少,可是这件事情来得太过突兀,自己一时之间竟然分不清楚到底是何人出手! 良久之后,苏怀远对苏宛说道:“宛儿你说的不错。只是,这事是否是淑妃所作,还有待商榷。只可惜,能让我们推断的东西太少。” 听到苏怀远的话,苏宛暗暗点头。不愧是在朝堂之上屹立不倒的老臣。看事情果然比二老爷、三老爷强上许多,更不用说苏林那个初入朝堂的芝麻小官。 苏宛双眼低视,紧咬着下唇。良久之后方才说道:“既然如此,不如让母亲去房夫人那里问问。想来房夫人应该知道一些隐情才对。” 这是一招险棋,大夫人与齐若冰关系极好,若是大夫人去问,定然会惊动云静雅。倒是云静雅插手,自己的计划定然会横生许多阻力。 只不过现在苏宛不得不如此,苏怀远说此事可疑,那自己自然要给他提出解决之法。除了大夫人和自己之外,整座威武候府再没有别人能够打听到这件事的个中详情。 没想到,苏怀远听到苏宛的话之后,却坚定的摇摇头,“宛儿,虽说侯府与宰相府极为亲近,但这件事情乃是陛下乾纲独断,必然连静雅公主都不知详情,遑论房夫人。” 听到苏怀远拒绝了自己的提议,苏宛心中放心下来。如此一来,那自己日后的阻力便要小上好多。只是,若不如此,苏怀远如何才能打听出此事更多的消息? 难不成让自己去做?可是自己的人手都只在宫外,虽然自己知道内情,但是绝对不会和盘托出。苏怀远找自己去做,无异于缘木求鱼,想来他定然不会这么笨。 未曾想到,苏怀远叹了一口气说道:“宛儿,这件事情我思来想去,惟有你去做,方才是最为合适不过。” 没想到苏怀远竟然真的让自己去做!苏宛的双眉紧紧皱了起来,自己的人手方才组织起来,而且组织手段极为隐秘,苏怀远是如何知道的? 眼转微转,苏宛把眉头皱得更紧,装傻说道:“父亲,虽说宛儿是金钗得主,但是只是虚名。后宫之事宛儿根本没有机会能够探知。” 就算苏怀远真的知道自己已经阻止起一批人手,只要他手上没有详实的证据,那自己只需要抵死不认便是。想来苏怀远也拿自己没有办法。 苏怀远摇摇头说道:“为父当然知道你没有机会探知后宫之事。只是此事去后宫之中探听也不是正途。想要得知此事其中内情,还得找陛下近臣才是。” 听到苏怀远的话,苏宛双目微眯,终于知道苏怀远今日为何将自己留在书房之中。想来,定然是自己与房元礼幽会的事情被苏怀远得知,所以苏怀远才会让自己去做这件事。 想到这里,苏宛皱眉说道:“陛下近臣?若当真是陛下近臣,宛儿又怎么会识得?更何况还要从他们的口中探出这次弟弟明升暗降的事情?父亲太过高看宛儿了。” 虽然苏宛已经洞悉苏怀远的企图,但是却仍旧装傻充愣。只等着苏怀远点破自己与房元礼的关系。 果不其然,苏怀远双目微眯,看着苏宛说道:“知女莫如父。宛儿你有多大的本事,为父心中有数。宛儿你与房大人一见如故,想来从他那里,应该能知道点内情才是。” 听到苏怀远的话,苏宛顿时低下头来,似乎被人点破什么秘密一般。只是心中却在暗道,果然如此,自己与房元礼的事情,果然被苏怀远知道了。 良久之后,苏宛方才用极小的声音反对道:“父亲大人说得哪里话,女儿只与房大人见过几次而已,又如何称得上一见如故?” 当初自己与房元礼定下约定之后,苏宛便未曾想瞒着任何人,那些伪装也只是不得不做的举动。现在苏怀远知道这件事情,并不出乎苏宛的意料。 看着脸上通红的苏宛,苏怀远笑着说道:“虽然只见过几面,但是却不妨碍房大人对你另眼相看。仔细算来,你已经去过宰相府两次了吧?” 宰相府,苏宛只在百花诗会之时去过一次。苏怀远虽然不关心后宅之事,但断然不至于把这种小事记错。想来,定然是将苏宛与房元礼小院幽会那一次也算上了。 知道自己继续装傻没用,苏宛红着脸说道:“父亲明察秋毫,的确是两次。” 听到苏宛承认,苏怀远不由轻轻点头,看来这件事宛儿是准备接下了。 <> 第77章 毫无察觉 书房之中本来凝重的气氛,随着苏宛承认自己与房元礼之间的事情,多了几分轻松。似乎瞬息之间,两人便由朝堂之中的重臣、名满京城的才女变成一对极为普通的父女。 苏怀远看着苏宛,叹息说道:“这件事既然是你要做,那我也劝不住你。只不过你要小心,房大人会对你另眼相看,那另外一个人自然也会对你另眼相看。” 话虽然没有说透,但是苏宛心中已经明了。能因为房元礼而对自己另眼相看的人,只有一个。而自己接近房元礼的目的,却恰恰就是为了让她对自己另眼相看。 只有这样,当年自己受过的那些心碎之苦,她方才能原滋原味的品尝。更何况,外室就是外室,就算满头珠翠,一身金紫,也掩盖不住她身上那股瑟缩之气。 就如自己金钗宴上初见她之时,虽然满头珠翠,却根本没有与之相称的雍容气度;虽然尽力装出大家风范,但是眼中藏着的那一丝无奈才是真正的她。 听到苏怀远的话,苏宛的头压得更低,口中低声说道:“父亲放心,宛儿自有分寸。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宛儿便先回房去了。” 苏宛知道,苏怀远口中的这件事与刚才说的那件事是两回事。刚才两人说的是苏林无辜被贬之事,现在说的,却是苏宛与房元礼之间的事情。 看着女儿白皙的脖颈,苏怀远心中微微叹息一声。这宛儿便如她的母亲一般倔强,一旦下定决心,任是谁也不能改变她们的心意。 当年宛儿的母亲便是因为倔强去的,没想到现在宛儿也是这般倔强。苏怀远微微摇头,然后说道:“刚才的事情,你放在心上,快些办。一有消息,便告知于我。” 冲着苏怀远微微行礼,然后苏宛便起身出了书房。看着女儿的背影,苏怀远不由想起当年那个女人,她临去的那晚,背影也是如此倔强而坚硬。 窗外小鸟叽喳,将苏宛从睡梦之中唤醒。想起昨日父亲交代的事情,苏宛从绣**之上起来,在梳妆台前坐着,看着铜镜之中的自己,良久之后方才回过神来。 竹茹过来要给苏宛将发髻梳起来,苏宛连忙吩咐竹茹,给自己梳成一个男人发髻。听到小姐的话,竹茹眉头微微一皱,知道小姐今日定然又要女扮男装了。 妆扮好之后,苏宛起身准备出门,却被竹茹唤住,“小姐,再过几日便是大夫人的生日。不知小姐准备送给大夫人点什么,早些吩咐竹茹,竹茹也好早些准备。” 苏宛眼珠一转,自己虽然平常与大夫人暗中较劲,但是面子上也未曾有过不去的时候。大夫人更是从来未曾少过自己的月例银子,自己这次若是不送,难免有些不好看。 心中打定主意,苏宛问道竹茹,“往日大夫人生日,各房送得都是什么东西?若是各房都差不多的话,你也作比成样,送一份过去便是。” 竹茹歪着脑袋想想之后,告诉苏宛,“小姐,往日各房中送得都是衣料、绣品之类的东西。只有去年的时候,大少爷送了大夫人一个翡翠镯子。” 听到竹茹的回答,苏宛点点头。跟自己在宫中的时候差不多,众人虽然在暗地里争得你死我活,但是面子上的礼数却从来不会缺。 于是,苏宛点头说道:“你去看看各房今年送得都是什么,若是差不多,便给大夫人准备一些绣品或者衣料。你自己看着办就是。” 竹茹点点头,苏宛看看小院之中无人,便赶紧溜出小院。一路风平浪静的来到后院,然后轻车熟路地从侯府的后门之中溜了出去。 就在后门刚刚关上的时候,从旁边的花树之下站起两个人来。其中一个对另外一个小声说道:“你继续跟着她,我去回报夫人。”那人点了点头,也从后门之中跟了出去。 来到街上,苏宛只觉心中极为畅快。在街上转了小半个时辰之后,苏宛方才想起之前房元礼跟自己的约定,每次想见房元礼之时,到东门德盛斋去找掌柜,掌柜自有办法通知。 于是苏宛一边看着,一边向德盛斋走去,不多时便来到德盛斋门前。那德盛斋门面极大,上面的匾额是房元礼起手所书,苏宛迈步走进门去,见琳琅满目都是古董,却是个古玩铺子。 德盛斋中的伙计极善察言观色,看人衣着,见苏宛衣著虽然有些旧,但是料子却是上好,身上挂着的流云香囊也是上好绣工,知道面前之人定然是富家公子。 于是那伙计满脸堆笑来到苏宛身前,谄媚地说道:“公子大驾光临,鄙号蓬荜生辉。不知道公子今天要看些什么?是要些小玩意还是要看些新奇?” 房中陈设倒是不错,苏宛随意看了一眼。然后对那伙计说道:“把你们掌柜的叫出来。我要跟他谈一笔大买卖。” 话语之中充满着不可置疑的语气,小二应了一声,然后给苏宛泡上茶,一溜烟地跑到后宅去叫掌柜的。 不多时,一个年约五十上下的老者从后堂走了出来,仔细打量苏宛一番之后,拱手说道:“老朽便是掌柜的,不知道公子有什么大生意要跟老朽谈?” 此时古玩店中的人虽然不多,却也有两三个,苏宛端起茶碗抿了一口,然后又吐回茶碗之中,笑着问道:“难道老掌柜就是这样对大主顾的?” 老掌柜见苏宛气宇不凡,说话之间多有骄纵之气,知道定然是富家公子微服,也不恼怒,只是微微一笑,将苏宛带到后堂一间上房之中。 房中布置的极为精致,比之外面大堂雅致不少,陈设的古玩花瓶,苏宛看了几眼,便知十有**是真品。 老掌柜请苏宛坐下之后,仔细打量苏宛一番,却没有看到自己想要看的东西,只能笑着问道:“不知公子有什么大生意能照顾老朽?” 苏宛浅浅抿了一口茶,方才坐在外面只是极为普通的花茶而已,现在进来内室给自己上的便是极品龙井,看来内外之别果然大不相同。 将手中茶碗放下,苏宛对老掌柜说道:“我有一颗明珠,放在小院之中。若是你想要,便让人来小院之中。在下言尽于此,告辞。” 说着苏宛便起身离开德盛斋,老掌柜也未曾留客。等到苏宛离开之后,德盛斋刚才那个小伙计也从铺里出来,直奔皇宫的方向而去。 从德盛斋出来之后,苏宛便来到小院之前,轻轻拍门,果然见到上次给自己开门的那个仆人又探出头来。那人见到是苏宛,也不说话,只是将门打开放苏宛进去。 此时已是五月,院中已有零星蔷薇缓缓开放,在丛丛绿意之中,装点着微风。苏宛走进屋中,却见上次房元礼手书的洛神赋依旧放在桌上。 那仆人将茶水送至房中,便又一语不发的退出去。从头到尾,他都没有问过苏宛一句话,只是默默的将一切东西都打点好。 苏宛伸手从书架之上抽出一本书来,坐到桌边喝茶读书。方才才给德盛斋传的消息,想来房元礼要来,还得等上好一会才是。 等到一壶茶喝尽,只听院中一阵脚步声音,苏宛将手中书籍合上,却见房元礼从门外挑帘进来,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喜意。 房元礼急忙走上前来,双手捉住苏宛的双手,轻轻说道:“好你个调皮的小人儿,这些天都不来找我,你可知,我想你想得有多苦?” 听着房元礼虚情假意的情话,苏宛极为体贴的将头埋在房元礼的怀中,心中却是一阵冷笑,想当年你还是驸马的时候,也是这般对齐若冰说的吧! 温存一会之后,苏宛抬起头来对房元礼说道:“宛儿心中也极是想念大人。只是家母看得极紧。宛儿今日也是偷偷溜出来的。” 说着苏宛便将头低了下去,似乎因为对着自己的心上人,将自己心中那些不敢说的情话都说出了一般,害羞的低下了头。 房元礼看看苏宛身上的男子打扮,笑笑说道:“看你这身装束便看得出你母亲看你看得极紧了。不过,看成这样你都能跑得出来,看来宛儿也是聪慧得紧呢!” 虽然不知威武候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看她之前将苏宛藏的那般紧就知道,她定然极是看重苏宛,否则如何会不让苏宛出现在人前? 幸好苏宛对自己早已经芳心暗许,不然自己是绝对不能第三次去侯府看苏宛,苏宛也不会主动偷跑出来与自己幽会。那样,只怕一段金玉良缘就只能被生生拆散。 只听苏宛轻声嗔怪道:“大人莫要取笑宛儿了。若是在别人面前,宛儿自然不会相让。可是在大人面前,宛儿怎么会如此不自量力?” 说着苏宛让房元礼坐在桌边,自己又亲手给房元礼斟了一杯茶,“大人,在朝中处理政务想必累了。喝碗茶好好的休息一会吧。” 苏宛的夸赞让房元礼很是受用,他伸手接过茶碗,浅浅地抿了一口,脸上露出陶醉的神色,双目紧紧闭上,缓缓的点头。 将手中热气腾腾的茶水放下,房元礼看着苏宛说道:“宛儿亲手泡的茶果然不同凡响,另有一股清香在其中。要想能天天喝到这样的茶,不知要修炼几世方能有这样的福分。” 看着房元礼脸上的诚恳之色,苏宛却不以为然,对于房元礼的话,她早就一个字都不相信了。刚才的那句话自然不会打动苏宛。 不过,苏宛却仍旧低下头,装出一副害羞的神色,低声说道:“若是大人愿意,宛儿以后愿意为大人天天泡茶。” 听到苏宛这话,房元礼却觉得有些奇怪。之前苏宛虽然对自己芳心暗许,但从来都是欲迎还拒,今日怎么这般主动? 想到这里,房元礼开口问道:“宛儿,你今日急匆匆的找我出来,是不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情?” <> 第80章 壮士断腕 苏怀远未曾想到,自己前半生精心培养的接班人,仅仅因为四个字,从此便被皇帝陛下永远放在了视野之外,从此再也没有进入的可能。 对于苏怀远这种在朝堂之上屹立半生的官员来说,最可怕得并不是官员之间的相互倾轧,更不是派系之间的互相攻讦,而是高踞御座之上的那个人,从此不想再看到自己! 只要那人有了这个心意,便会被无数的人疯狂攻击,直到御座之上的那人,发出旨意,或流或杀,只有那时,一件事情才算是告一段落。 未曾想到,苏林年纪轻轻,竟是被御座之上的那人盯上了,还是这种莫测之事!若是别的事情,自己还能向陛下证明自己的忠心,以换取陛下的信任。 但是现在苏林这种情况,不管如何去做,陛下都只会以为苏林是在作戏给他看。因为陛下,已经从心底里开始怀疑苏林! 良久之后,苏怀远方从这种打击之中清醒过来,他只觉得自己似乎,骤然之间苍老了十岁一般,沙哑着声音问道苏宛,“那房大人最后说该如何解决才是?” 刚才苏宛已经将房元礼的解决之道说给了苏怀远,未曾想到苏怀远竟然这么快便忘记了。看来,这次的打击对苏怀远十分巨大,所以竟然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还未等苏宛回答,苏怀远便自顾自的说道:“哦,我想起来了。房大人让我们换人。可是,一时之间,我还能去哪里找人?” 苏家在京中是世家大族,也正因为如此,各个旁系对自己家中的后起之秀十分看重,断然不会允许苏怀远做出这种顶替之事。 坐在下首的苏宛看着苏怀远,双目微眯,然后小心翼翼的说道:“不如去家族之中看看,我听说,家族之中近些年来,崛起好多后起之秀。” 四大家族之中,每年都有一批后起之秀成名。所以苏宛这个提议极为可行,就算从家族之中找来的人比不上苏林,也定然不会相差太多。 未曾想,坐在太师椅上的苏怀远却是坚定地摇摇头,“绝对不行。家族之中的那些人早就对侯位虎视眈眈,若是让他们承袭侯位,只怕日后我们就会被赶出侯府。” 听到苏怀远的话,苏宛点头。世家大族之中的争斗向来极为激烈,更从来都是狼多肉少,现在若是到家族之中找人,无异于引狼入室。 苏宛皱眉想了半天,然后才缓缓说道:“若是如此,宛儿倒有一个合适的人选,能够承袭侯爵。只不过怕是大夫人不同意。” 方才苏怀远已经将家族这条路堵死,那剩下的便只有义子与近亲两条路可走。现在苏宛抛出一条路来,正是想要逼着苏怀远赶快做出决定。 经历巨大打击的苏怀远靠在太师椅上,叹气说道:“宛儿,你有什么人选就说吧。反正现在侯府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只要能够维持下去就行。” 精心培养的接班人仅仅因为陛下的一道旨意,便只能放弃。幸好自己让宛儿提前去房大人那里打听一下,若是当真以为是淑妃弄权,只怕自己日后后悔都来不及。 苏宛看了一眼苏怀远,却见他正闭目养神,于是轻声地说道:“二叔房中的苏庆从小便在侯府之中长大,与我等一向亲厚。虽然才学不及苏林,但是也能承袭侯位。” 虽然说苏庆才学不行,但那是因为,在苏庆的身边,不是苏宛这种天资横溢的小姐,便是苏林这样才华出众的少爷,这样一来,自然显得苏庆才学不够。 但若是放眼京城之中,苏庆的才学不说一流,至少也是准一流。只要好好培养,日后承袭侯府,未必没有更进一步的可能。 听到苏宛的提议,苏怀远未曾说话,只是轻轻地按压着自己的太阳穴。良久之后方才问道:“虽然苏庆也是在府中长大,但是一向与你们不合,日后会不会借故找你们的麻烦?” 苏怀远这话表面是在问,苏庆对苏宛如何,其实却是在问,日后苏庆承袭侯位,会对大夫人如何?要知道,对于大夫人,整个侯府之中的人都有怨气。 苏宛听到苏怀远的话,知道苏怀远已然动心,只是担心日后大夫人母子的地位而已。只要能够打消苏怀远心中的这些疑虑,那苏庆上位,定然是板上钉钉之事! 想到这里,苏宛沉思片刻之后说道:“以苏庆之才,就算日后承袭侯位,想要对付苏林也是极为困难的一件事。毕竟,苏林比苏庆要强上太多。” 这时一个极为浅显的事实,只因为苏怀远被苏林这件事冲击的太过厉害,一时之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所以才会轮到苏宛来提醒苏怀远这件事。 苏宛接着说道:“更何况,就算苏庆承袭侯位,但是大夫人还是掌握着侯府。这样一来,两相制衡之下,就算苏庆想做些什么,也定然不敢做得太过分。” 按压着太阳穴的双手猛然一停,随后又开始轻轻按压。苏宛说得话太过直白,饶是苏怀远这样久经沙场的老将听到,也是为之思虑良久。 半晌之后,苏怀远方才说道:“我知道了。你去告诉大夫人,就说阖府上下好久没有聚在一起了,今晚便在后花园中摆下晚宴,大家好好聚聚吧。” 听到苏怀远的话,苏宛知道,这时苏怀远心中已经下定决心。想来在今天晚上的晚宴之上,苏怀远定然就会宣布自己两人今日在书房之中的这个决定。 看着坐在太师椅上,老态尽显无遗的苏怀远,苏庆悄悄地摇摇头,然后转身便走出了书房,只留下一个年近半百的老人,独自忍受着孤独。 出得门来,看到竹茹正在门口与父亲的两个亲随互相瞪视。看到这有趣一幕,刚刚卸下心中重担的苏宛不由得笑出声来。 见到小姐出来,竹茹赶忙来到苏宛身边。苏宛向前走了几步,对着门口两个守门的亲随说道:“两位小将军,方才苏宛心中着急,言语之间颇有失礼,还望两位小将军勿怪。” 站在门口的两个亲兵看到苏宛竟然如此客气,还对自己赔礼道歉,心中仅有的那一点怨气顿时烟消云散,红着脸连连说道:“小姐不必如此,方才是我们不对才是。” 苏宛摇摇头说道:“是我的不对就是我的不对。两位不用顾忌。苏宛还有事情,先走一步。失陪。”说着对两人微微行礼,然后便带着竹茹去找大夫人。 看着苏宛渐行渐远的身形,其中一个亲兵对另一人说道:“怪不得京城之中,人人皆知小姐之名,竟然如此平易近人。你我今日真是三生有幸。” 另一人也连连附和,赞道苏宛乃是难得一见的和气之人,自己见过那么多公子小姐,却从来未曾见过有一人,会对自己这些行伍中人赔礼道歉。 将父亲的话告知大夫人之后,苏宛跟竹茹回到小院之中。方才坐下,苏宛便觉得身上一阵酸痛,这才想起,自己今日连演两场戏,方才竟是一点都未曾感到疲累。 直到现在闲下来才感觉到身上酸痛不已,坐在桌边,苏宛叫过竹茹来,“竹茹,快给我捏捏肩膀。今天连跑两个地方,身上简直乏得不行。” 屋外的竹茹连忙进来,给苏宛捏肩捶背。竹茹的手艺极好,刚刚上手,苏宛便觉得松快了许多,不由长长得出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苏宛忽然看到梳妆台前有一张信笺,她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能够无声无息地将信笺放入自己闺房的,想必除了那人,便也没有其他人了吧! 想到这里,苏宛对身后的竹茹说道:“竹茹,去将梳妆台上的那封信笺给我拿过来。”竹茹应了一声,然后跑到梳妆台前,将那份信笺拿来,递给苏宛。 看着那熟悉的信笺,苏宛轻轻摇头,果然跟自己所想无差,真的是那人给自己的。竹茹此时又回到苏宛的身后,继续给苏宛捶背捏肩。 站在苏宛身后的竹茹看到小姐摇头,不由开口问道:“小姐,这信笺是谁写给你的?怎么之前从来未曾见过?” 之前霍靖送来的几封信笺,因为自己并不是十分信任竹茹,所以都是背着竹茹看过,之后便扔到炭盆之中烧为灰烬,竹茹自然没有见过。 不过,现在竹茹已经通过自己的考验,这些小事就不用再避着竹茹。所以,方才苏宛才让竹茹把信笺给自己拿过来。 打开信笺,果然信笺之上一个字都没有。只有一张之上简简单单的画着一把刀,两个人,一个襦裙宫装明显是个女儿,另外一人星冠束发,很明显是个男子。 女子手中握着刀鞘,刀却在男子手中,地上还有一人流血而死。竹茹看到这样可怖的画面,不由得叫出声来,“小姐,这是什么人竟然寄来这样可怖的信?” 相比竹茹的花容失色,苏宛淡定的多。很显然,这次霍靖又看破了自己的计谋。自己教授苏庆《陈书》之中的破绽,还怂恿苏庆在经筵之上主动提问苏林,很明显便是借刀杀人。 看过霍靖的信笺之后,苏宛便笑着将信笺又重新放好。霍靖虽然几次三番点破自己的计谋,但是却从未将自己的计谋泄露出去。目下看来,算不得是敌人。 将信笺交给竹茹,嘱咐竹茹将信笺烧成灰烬。苏宛信手从桌边拿起一本书,想要看看书消磨一下时间,却发现自己信手拿起的书,正是苏林修撰的那本《陈书》。 书上满是自己用小楷做得记号,很多地方都被自己用笔涂抹。只可惜,即便做了这么多的东西,到最后用上的,却只有那一处而已。 现在苏林已经被自己扳倒,那这本书自然也就不必再看。苏宛信手将书扔在一边,却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思索良久之后,又将那本书拿了起来,继续再看。 窗外玉兔初升,大夫人身边的丫环来叫,“二小姐,大夫人请您后花园用饭。” 听到丫环的声音,苏宛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吩咐竹茹拿上自己的外套,主仆两人迈步出了小院。 <> 第81章 忍痛割爱 出小院,过回廊,上小桥,进花园。 此时正值仲夏,后花园中百花齐放,不时有各色蝴蝶飞舞在花丛之中。凉亭之中酒宴早已准备好,二老爷和三老爷领着原氏与江氏也刚刚到了园中。 苏宛莲步轻移,走上前去冲着早到的几人行礼,“宛儿见过二叔、二婶,见过三叔,三婶。”几人纷纷冲苏宛点头回礼。现在苏宛是金钗得主,不可轻慢。 待苏宛与长辈们打过招呼之后,苏庆带着苏音、苏朵对苏宛行礼,“见过姐姐。”苏宛冲几人笑着说道:“弟弟妹妹不必如此客气。快些坐下吧。” 不多时,大夫人领着苏林与苏悦也来到后花园之中。苏林今天的脸色要比昨天好上许多,很显然已经从被贬至清水衙门的打击之中走了出来。 等到众人都到之后,苏怀远方才急匆匆的赶来。今天下午,苏怀远又去大营之中巡视一遍,直到现在方才从营中回来。 看到众人都对自己行礼,苏怀远闷闷的哼了一声,然后便坐在主位之上,让众人也坐下,“今天下午我仔细算来,从年初到现在,阖府上下竟是已有将近半年未聚。所以趁着今日月色晴好,让大家一起出来聚上一聚,免得兄弟之间生分。” 威武候府之中的兄弟们其实早已生分,若不是有苏怀远镇着,只怕偌大的威武候府顷刻之间便会**云散,现在府中的这些人也会各奔东西。 只是这是众人心中所想,此时苏怀远又在场,众人自然不会讲出实话。二老爷和三老爷同时举杯说道:“大哥说得极是。我等倒是有心一聚,只是怕大哥公务繁忙,没有合适机会。” 听到两人的话语,苏怀远点头称是,“没错。自从成家立业之后,你我兄弟三人一直都是聚少离多。想咱们兄弟小的时候,整天厮混在一起,那时的生活多么快活!” 苏怀远兄弟三人乃是苏家的旁系,从小三人也未曾受到家族的悉心培养。三人在小的时候经常一起走马飞鹰,只是后来苏怀远封侯,兄弟三人之间的感情才慢慢淡了下来。 此时被苏怀远一提,二老爷和三老爷也想起小时候提笼架鸟的生活,不由得有些唏嘘。二老爷更是说道:“大哥说得极是,小时那些事情,现在想起,竟然历历在目。” 一边的三老爷也随声附和道:“正是,就好像昨天发生的一般。当时只想着要建功立业。没想到,转眼之间,你我兄弟竟然已经是这把年纪的人了。” 就算人生百年,三人之中最年轻的也将近四十。难得有空回想小时候的趣事,此时想来,顿时觉得犹如白马过隙,转眼已是数十年。 三人互相碰杯,转眼之间便开始讲述对方小时候的趣事,一时之间饭桌之上其乐融融,好似真的是一家人在一起共享合家欢乐一般。 月上中天,三人也喝的醺醺然。就在这个时候,苏怀远忽然说道:“老二,从今日起,每天晚上,让庆儿到我书房来,跟着我学学为人处事。” 苏怀远口中虽然说得是跟自己自己学为人处事,实际上却是再说,从今以后,苏庆也能跟着自己学习朝堂之上的那些事情。而在此之前,只有苏林一人有此权力。 听到父亲的话,苏林的面色唰的变为惨白。良久之后方才回过神来,颇有深意的看了苏庆一眼,随后便开始喝闷酒。 而苏庆听到苏怀远的话,顿时狂喜,脸上抑制不住地泛出笑容,连忙起身给苏怀远敬酒,“侄儿多谢大伯培养之心。一杯薄酒,聊表心意。” 主位之上的苏怀远看都没有看苏林,笑着接过苏庆手中的酒,然后一饮而尽。苏怀远喝完酒之后,语重心长的对苏庆说道:“庆儿,你天资不错,日后千万要勤勉,不可懈怠。” 有此机会,苏庆自然要好好把握,听到苏怀远的话,连连点头,“伯父放心。庆儿自知天资不足。不过勤能补拙,庆儿日后定然会加倍努力。” 苏怀远看看苏庆,看来他也没有自己想的那般不堪。想着,又转头看看安坐一边的苏宛,心中叹息,若宛儿是个男儿该多好。 酒冷羹残,众人方才散去。苏林带着一肚子的闷气与惨白的脸色第一个离开,接着便是满脸红光一身喜意的苏庆,而苏怀远则是最后一个离开。 回到房中的苏林将自己最为心爱的青花瓷瓶砸了个粉碎!就在他生气恼怒的时候,大夫人从外面挑帘走了进来。 苏林本欲喝骂的话顿时咽回肚中,闷声闷气的叫了一声母亲,也不请大夫人坐下,只是自顾自的坐在桌边生闷气。 看着自己儿子一脸的愤慨,大夫人心中心疼至极。良久之后,大夫人方才开口,“林儿,你可知道你父亲为何今晚突然让苏庆也跟着他学做事?” 这个问题就是苏林一晚上都未曾想通的事情,自己现在虽然被陛下放在清水衙门,但那只是陛下一时受淑妃蒙蔽而已,等到日后陛下清醒过来,自己自然会得到重用。 父亲昨日还在书房之中安慰自己,让自己不要着急。只要等到公主殿下能够整顿后宫,到时自己自然会更受器重。但是未曾想到,自己未曾着急,父亲却是先着急起来! 心中愤愤不平的苏林听到大夫人的话,顿时转过头来看着大夫人,“母亲,难道你知道父亲为什么会这么快就改变主意?是不是二叔在从中作梗?” 父亲的主意改变的这么快,想来定然是二叔在父亲耳边说了不少苏庆的好话;父亲又被二叔用兄弟之情说动心思,所以才会这么快就改变主意! 坐在一边的大夫人摇摇头说道:“我不知道你父亲为何主意变得这么快。” 看着儿子失望的眼神,大夫人继续说道“但是我知道,以你二叔的本事,是绝对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让你父亲的态度转变。想来还有其他原因。” 老二和老三的本事,大夫人知之甚详。就算集他们两人之力,也绝对没有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劝得老爷转变心意。由此看来,定然还有其他人在其中捣鬼。 本来还有几丝希望的苏林,听到母亲的话,顿时又消沉起来。本以为母亲能给自己提供一个方向,未曾想到,就是连母亲都不知道,这次父亲改变主意到底是为什么。 苏林轻叹一口气,然后对母亲说道:“不用管那么多了。不管是谁劝的父亲改变主意,想来父亲都已经放弃了我。我从此安心做我的太常寺丞便是。” 未曾想到,苏林此话一出口,大夫人重重地在桌上拍了一掌,厉声说道:“苏林!你怎可如此自暴自弃?如果连你自己都放弃,那怎么还会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见到母亲暴怒,苏林苦笑,“母亲,我现在只是一个太常寺丞,将来父亲也定然不会让我承袭侯位,就算我不放弃,又能如何?” 大夫人看着苏林冷声说道:“只要你不放弃,为娘定然能为你保住这个少侯爷的位置!至于你能不能承袭侯位,就看你自己的努力!” 原本已经有些自暴自弃的苏林看着自己的母亲,心中渐渐生出一股勇气,自己不过是受一些挫折而已,这算得了什么? 就算父亲要悉心栽培苏庆,自己身后也有母亲支持。不到最后一刻,谁又能肯定的说,承袭侯位的到底是自己还是苏庆? 苏林原本就是极聪慧得人,之前只不过是打击太大,将他打落到谷底而已。此时被大夫人一激,苏林往日的那股自信与傲气顿时又回到他的身上,与刚才那颓废之人简直判若两人! 看着自己的儿子重新振奋精神,大夫人点头说道:“林儿你放心,为娘定然会将你的位置给你夺回来的!” 这话说的很有信心,似乎那少侯爷的位置就在大夫人的掌握之中,只要轻轻探手,便能将那宝座揽到自己怀中一般。 恢复往日风采的苏林看着自己的母亲,皱眉说道:“母亲,父亲的脾气想来倔强,做出来的决定更是少有更改,你有什么办法能将位置给我夺回来?” 苏怀远以军功起家,封侯之后行事更是带有军人风格,讲究令出如山,很少有更改命令的时候。母亲究竟有什么底牌,竟然如此有信心能够逼父亲改变主意? 大夫人冲着苏林笑笑说道:“林儿你放心就是。母亲好歹也在威武候夫人这个位置上坐了这么多年,对你父亲有影响的人,母亲还是认识几个的。” 听到母亲的话,苏林几乎是立刻就想到母亲准备用什么办法!母亲自从上位之后,便与宰相夫人走得很是亲近,若是宰相夫人发话,就算是父亲,也定然要思量再三才是。 看着儿子眼中爆发出的光芒,大夫人知道苏林定然是猜到了自己的想法。看着如此聪慧得儿子,大夫人心中有些叹息,老爷,这么好的儿子,你为何要放弃呢? 想到这里,大夫人冲着苏林微微一笑,然后对他说道:“好了,时候不早了,林儿你早些休息吧!莫要再为这些事烦心,一切有娘在。” 看着自己的母亲,苏林点点头,然后将母亲送出了房门。只不过,回来之后,苏林并未歇息。既然自己现在要重夺少侯爷之位,那究竟是谁说动父亲改变主意,便显得很是重要。 若不将此人从迷雾之中揪出来,自己即便是坐上少侯爷之位,也要时刻小心着被那双黑暗中的手拉下来。 看着面前跳动的烛火,苏林的双目渐渐放出光芒。这次父亲主动点名培养的是苏庆,上次在经筵之上提问自己的也是苏庆,两件事都让苏庆受益匪浅,看来此事与苏庆脱不了干系! <> 第82章 错综复杂 晨起懒梳妆,对镜贴花黄。 梳妆好之后,苏宛伸手从书架之上拿下一本书来,仔细翻看。就在这时,竹茹从外面急匆匆的走进来,对苏宛说道:“小姐,刚才大夫人出门去了。” 自从上次通过竹茹与黑衣联系上之后,苏宛便让竹茹着手在府中建立一套自己的情报人员,用以关注各房和大夫人的动静。短短半个月,竹茹干得有声有色,已经在大夫人身边安下了不少自己的眼线。 听到竹茹的话,苏宛将手中的书放下,双目微眯,思量片刻之后方才问道:“可曾看清大夫人是向哪个方向去了吗?” 大夫人平常很少出门,只有在还愿或者有宴请之时方才出门。可是从刚才竹茹的描述来看,大夫人这次是自己主动出门,想必定然是有要事要办。 竹茹回答的很快,显然是想到苏宛可能要问这个,“大夫人只带着一个贴身的丫环,乘着马车向东边去了。只是府外没有我们的人手,不知道她到底会到哪里。” 东边?苏宛仔细思索东边能与大夫人有关系的地方。仅仅片刻之后,苏宛便知道大夫人去了哪里。东边能让大夫人去求的地方只有一个,宰相府。 想来定然是昨夜,苏怀远突然宣布要将苏庆当作接班人来培养,一时之间,大夫人方寸大乱,只能向齐若冰求救。毕竟是宰相夫人,只要齐若冰发话,父亲还是要给几分面子的。 只不过大夫人这次定然没有想到,自己转诉的可是宰相的原话,所以苏怀远才会改变之前的主意。只怕这次,大夫人只能空手而回了。 大夫人急匆匆地来到宰相府上,若不是昨夜天色太晚,大夫人昨天晚上便会前来。门口的家丁对于这位常来常往的威武候夫人很是熟稔,直接将大夫人请到花厅,让她在此稍后。 片刻之后,有侍女出来将大夫人引至后宅之中,大夫人对于宰相府的后宅也是熟门熟路。跟着侍女来到齐若冰的房前,通报过后,大夫人便直接进了屋里。 看到屋中之人,大夫人愣了一下,随后立刻跪倒在地,口中极为恭敬说道:“见过公主殿下,见过夫人。” 屋中所坐之人不止是齐若冰,云静雅也在屋中坐着。两人正在品茗,见到大夫人进来,云静雅笑着挥手说道:“不必拘礼。本宫乃是微服出巡,一切从简便是。” 大夫人从地上起来,在两人的下首坐下。原本想要找齐若冰说的事情,现在看到云静雅在场,也不知该说不该说。毕竟,云静雅可是陛下的亲生女儿。 倒是一边泡茶的齐若冰主动开口询问,“威武候夫人今日怎么有空来我府上?以往我若不是请你,你可来得极少。” 之前从来都是齐若冰主动邀请大夫人,大夫人方才会主动登门。虽然过年过节礼数从来不曾少过,但是大夫人却从来不会主动登门拜访齐若冰。 听到齐若冰的话,大夫人脸上一阵尴尬,连忙说道:“夫人莫怪。只是夫人府中事忙,妾身也不知道该何时来才算合适,故此,极少登门,还望夫人莫要生气才是。” 这话倒是真话。房元礼乃是一朝宰相,手掌大权,宰相府中又只有齐若冰一位夫人,可想而知,想要通过齐若冰走关系的人,每日便是排队也要排出好远才是。 坐在上面的齐若冰听到大夫人的话,噗嗤一下乐了出来,笑着说道:“威武候夫人不必惶恐。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夫人对我心意,我早已铭记在心。” 一边的云静雅也笑着说道:“就是,若冰姐姐总是喜欢捉弄人。也不知道整日里,哪里来得那么多稀奇古怪的点子。” 在座的三人虽然云静雅最小,但是毫无疑问她才是这个圈子的核心。大夫人听到云静雅也隐隐有支持自己的意思,虽然不是那件事,心中也莫名有几分安心。 大夫人陪着两人喝完茶之后,齐若冰方才再次询问,“我看威武候夫人方才进来之时,行色匆匆,想必有事要跟我说。” 听到齐若冰再次当着云静雅的面问这个问题,大夫人这时候方才反应过来,齐若冰不是不知道自己有事要说,只是不想避着云静雅而已。 想到这里大夫人不由暗骂自己愚钝,齐若冰与云静雅两人极为亲密,好得如同亲姐妹一般,自己刚才是怎么想得,怎么会只想跟齐若冰说呢? 想通这个道理之后,大夫人极为小心地看了一眼云静雅,见她脸上依旧是笑吟吟的,这才缓缓说道:“其实,这次妾身这次来,是为了苏林之事。” 只是这一句话,便说明了很多东西。齐若冰与云静雅都是有着极多耳目的人,苏林的事情他们断然不会不知晓。自己只要点一下,两人立刻就会知道。 听到大夫人说到苏林,齐若冰看了一眼云静雅。这件事情其中详情齐若冰并不知晓,不过苏林在经筵之上表现的那般惊采绝艳,陛下的意思应该是打磨一番才是吧。 云静雅浅浅抿了一口香茗,然后对大夫人说道:“泡茶一定要注意水温,若是水温过高,便会茶香散尽;若是水温过低,茶叶便会浮于水面。所以,只有合适的水才能用来泡茶。” 坐在下首的大夫人眉头微皱,随后便想清楚云静雅话中之意,想来定是云静雅认为林儿还不到火候,所以才送他到太常寺中打磨心性,等到他火候到了,自然会被启用。 想明白云静雅的意思之后,大夫人大喜过望,自己的儿子当真是被陛下打磨!她看着云静雅笑着说道:“公主殿下对茶道理解的如此深刻,妾身佩服。只是......” 此时的大夫人听到云静雅的话,知道苏林不是被陛下所厌恶。心中安定下来,脑中顿时清明,说话也能跟得上云静雅的节奏。 将手中的茶盏放下,云静雅嗅着空气之中的清香说道:“今日此间,只有你我三人而已。大夫人有话但说无妨,不必吞吞吐吐。” 听到云静雅的话,大夫人知道,定然是自己刚才高兴的太早。一时之间忘记眼前之人的身份,竟然主动跟公主打起了机锋,实在是得意忘形。 想到这里,大夫人连忙说道:“回禀公主殿下,自从林儿被陛下一道旨意升至太常寺丞之后,整日间勤勉做事,未曾想,侯爷竟在昨晚决定,要将林儿从少侯爷的位置上撤换下来。” 坐在上首的齐若冰皱了皱眉头,原本这时威武候府的家事,自己本不该插手。可是苏林是自己的人,若是不能护的苏林周全,自己日后还有何脸面见人? 正欲说话,齐若冰忽然想到,到底是何原因竟然让苏怀远决定换人承袭侯位?难不成是苏林犯下什么大错,所以苏怀远才会这般震怒?还是问问清楚的好。 于是齐若冰轻咳一声,柔声问道大夫人:“威武候夫人莫要伤心。此事只是你们侯府家事,我与公主殿下如何能管?再说,想必是苏林犯下大错,所以威武候爷才会如此震怒吧?” 若当真是苏林犯下错误,就算苏林是自己的人,自己也不能插手。否则定然后患无穷。若当真苏林是无辜被换,自己该帮也要帮一把,毕竟是自己的人,毕竟只是一句话。 大夫人摇摇头说道:“若当真是林儿犯了错,我这个做母亲的第一个便饶不了他!只是这次林儿确实是无妄之灾。之所以会被老爷下定决心撤换,全然是因为陛下的那道旨意!” 听到大夫人口中的怨气,云静雅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难道,威武候夫人还想抗旨不尊不成? 只听大夫人继续说道:“前日陛下的圣旨宣下,虽然不知圣意如何,但是林儿还是准备去太常寺上任。未曾想到,就在昨夜,侯爷竟突然宣布要将二叔的儿子当作侯府的接班人!” 剩下的话,不用大夫人再说,云静雅与齐若冰也能猜得出来,想必定然是因为苏怀远觉得苏林不得陛下喜欢,所以为了威武候府日后着想,准备换一个少侯爷。 看着大夫人泫然欲泣的样子,云静雅笑着宽慰道:“威武候夫人莫要着急。父皇只是想让苏林多多打磨一下而已,将那些傲气、浮躁全部打磨掉之后,方才是朝廷的栋梁之才。” 虽然不清楚父皇是不是这样想的,但是云静雅在那日经筵之上看出,父皇对于苏林是极为喜爱的,想来父皇之所以会下这道旨意,也是因为自己说的这个原因。 毕竟,苏林少年成名,年纪轻轻便能进讲经筵。如果父皇再让他更进一步,说不定从此会养成苏林骄傲自大目中无人的毛病,那样便等于将苏林毁掉。 听到云静雅的话,大夫人自然不敢不信,却仍旧期期艾艾的说道:“只是侯爷现在已经定了主意,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只能怪林儿命苦。”说着大夫人便去擦眼角的泪水。 看着大夫人的样子,云静雅笑着说道:“威武候夫人莫要着急,待本宫修书一封,你回去只要将这封信给侯爷看过,苏林自然会恢复原来的位置。” 说着,云静雅提笔写了一封书信,封好之后交给大夫人,“这下夫人安心了吧?” 看着手中的书信,大夫人对云静雅千恩万谢。云静雅笑着说道:“这倒不算什么,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回去告诉苏林,本宫十分欣赏他的才学,所以今日才会帮他。但是日后他若是不努力,就算本宫欣赏,也帮不了他多大的忙。” 大夫人自然知道这是云静雅对苏林的鞭策之言,也是对自己的送客之语,再次谢过云静雅与齐若冰之后,便向两人告辞。出了宰相府之后,抱着书信便直奔侯府而去。 <> 第83章戛然而止 马车一路狂奔回到侯府,大夫人从马车上下来,看到门口站着出来迎接自己的管家,急匆匆地问道:“老爷下朝了吗?” 管家稍觉诧异,之前从未见过大夫人如此着急,而且看她脸上神色,似乎有极为重要的事情要找老爷商量。给力文学网 于是管家赶紧回道:“回夫人,老爷早已回来。现在正在书房中教导二公子。” 听到这里,大夫人心中一惊。没想到原氏下手竟然如此之快,昨天晚上老爷方才宣布要教导苏庆,今日一早便将人主动送来。 站在一边的管家看着大夫人脸上神色不对,连忙问道:“夫人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不要小的现在去书房将老爷请出来?” 大夫人摇摇头,极为小心地轻轻按了一下袖口,感觉到云静雅给自己写的那封信还在袖中,心中不由得放心下来。有了公主殿下的手书,就算是老爷,也要仔细权衡一下。 迈步进府门,大夫人直接来到苏怀远的书房之前。虽然现在老爷刚刚开始教授苏庆,但是这件事还是早些了结才好,免得林儿心中惶恐。 门口两个亲兵将大夫人拦了下来,其中一人对大夫人说道:“夫人止步。老爷吩咐过,没有他的命令,谁人也不能踏进书房一步。” 书房乃是苏怀远与侯府众人商议重事的地方,其中不知有多少秘密,就算大夫人在侯府之中手掌大权,但是仍旧不能随便进入书房。 看着门口的两个亲兵,大夫人点头笑着说道:“这倒是我的不是,险些忘记侯府规矩。烦请两位小将军进去通禀一声,就说妾身有极为重要的事情要向侯爷禀告。” 那两个亲兵点头,其中一人转身向书房跑去,之后方才说话的那个亲兵说道:“还请夫人在此稍候,等侯爷传下令来,我等自当放行。” 手中刚刚抓到一张极好的牌,大夫人自然不缺这一点时间,更何况,现在乃是极为敏感的关头,若是自己肆意妄为,只怕会在老爷心中留下极为不好的印象。 不多时,那亲兵匆匆跑了回来,冲着另外一个亲兵微微点头,然后对大夫人说道:“侯爷请夫人入书房一见。” 大夫人含笑谢过两人,然后领着侍女直接向书房走去。来到书房之前,大夫人轻轻叩门,应允之后,推门而入。 书房正中挂着一副大大的中堂,东边的书架之上满是诸子百家,西边的书架之上尽是经史子集,一股袅袅青烟从香炉中升起,淡雅的香味满布书房,正是上好的学士香。 苏庆正坐在一边捧着一本兵书战策皱眉苦读,苏怀远坐在正中位置上惬意品茗,看着进来的大夫人,苏怀远将手中紫砂壶放下,开口问道:“夫人,有何要事要与我商量?” 大夫人入府已经二十年有余,府中规矩烂熟于心,之前从未前来书房主动打扰自己。今日忽然前来,看面色又是如此着急,想来大夫人一定有极为要紧的事情要跟自己说。 大夫人对苏怀远欠身行礼,眼角余光轻轻在一边苏庆的身上扫过,苏怀远顿时领悟,“庆儿,今日就先到这里吧!你回去之后将此书读熟,若是有不懂的地方,下次问我便是。” 虽然之前的心神一直在读书上,但是自从大夫人进来之后,苏庆的心神就有一分挂在她的身上。现在苏怀远说出这样的话来,苏庆心中顿时了然,定然是大夫人有事要说。 即便现在苏庆已经是苏怀远内定的承袭之人,但是却仍旧没有参与到侯府核心的资格。想来大夫人说的话,定然对侯府干系重大,所以伯父才会让自己离开。 将桌上书本收起,苏庆对苏怀远深施一礼,“是,苏庆明白。”说完之后,又对大夫人行过礼,这才拿着书本出去。 看着苏庆将书房的门轻轻带上,苏怀远看着面前的大夫人说道:“夫人,现在书房之中别无他人,你有什么要事,尽管说出便是。” 苏怀远心中虽然不清楚,但是想也知道,大夫人此次前来定然是为了苏林之事而来。想到这里,苏怀远轻叹一声,苏林虽然天资极好,但是无奈时运不济,自己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果不其然,听到老爷问话,大夫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口中极为凄婉地说道:“老爷,您昨日酒后之言,万万不可当真。林儿不过是一时遭挫,老爷不该将林儿弃之不顾。” 方才在那亲兵回报之时,大夫人便已经将事情想得清清楚楚。自己若是能以情感动苏怀远,让苏怀远收回成命,那袖中的书信自然不用拿出,自己日后也多了一张底牌。 不过以大夫人对苏怀远的了解,自己之前的法子定然不会有多大效果。到时候,只要自己拿出公主的亲笔手书,就算是苏怀远,也要好好掂量一番才是。 看着跪在地上,双眼之中满含泪水的夫人,苏怀远微一皱眉,然后对大夫人说道:“堂堂侯爷夫人,不顾颜面,涕泪横流,成何体统?还不快起来?” 自己与张氏也是二十二年感情,若说此时苏怀远不心疼,自然不可能。可是,官场之上哪里容得下这些妇人之仁?撤换苏林,自己也是迫不得已。 听到苏怀远的话,大夫人顺势从地上起来,缓步走到桌边,对苏怀远苦口婆心说道:“老爷,就算林儿一时不能复起,但他毕竟是你的亲生骨肉,你怎么能让苏庆将他顶替?” 这是大夫人最想不通的一点。不管是论人品,论才学,论前途,论名声,苏庆都远不如苏林。就算苏林现在一时不振,又哪里轮得上苏庆来顶替? 苏怀远长叹一口气,然后对大夫人说道:“夫人,此时你就不要再管了。为夫自有道理。我知道苏庆不如林儿,可事到如今,为夫又哪里还有选择?” 从苏宛的话来看,苏林岂止是一蹶不振,简直是堕入深渊!被陛下记在心中,苏林日后已然是翻身无望。自己无奈之下,方才做出这等应对之举。 大夫人听到苏怀远的口气有所松动,连忙说道:“老爷,林儿虽然暂时任太常寺丞,但是日后有的是机会青云直上,怎么能因为一时之举,断送他之后的仕途?” 在大夫人看来,苏林此时定然是被陛下磨砺,所以才会有这般明升暗降的举动。而老爷却是误会陛下的心意,以为陛下不喜苏林,误会之下,才会将苏庆提拔上来。 现在只要自己好好劝劝老爷,到时候老爷转过弯来,那之前的话自然就不作数。苏林也可重回小侯爷之位,自己手中也多了一张底牌。 苏怀远端起紫砂壶抿了一口,随后对大夫人说道:“我自然不会因为林儿一时被贬,就将他日后仕途断送。只是,此次林儿却不是一时被贬,而是永世不得翻身。” 听到苏怀远说的如此严重,大夫人吓了一跳。苏林虽说此次被陛下指派到清水衙门,但毕竟升了一级,何来被贬之说? 想到这里大夫人小心地对苏怀远说道:“老爷有些过虑了。林儿这次虽然是个小官,毕竟也是升了一品,老爷何必如此忧虑?” 苏怀远站起身来摇摇头说道:“当然不是如此简单。若是陛下将林儿调入六部中,就算平级,我也绝对不会将林儿弃之不顾。可是这次调入的却是太常寺,足见陛下对林儿之厌恶。” 对于官场上面的事情,大夫人一窍不通,根本不懂太常寺与六部之间的区别,她只知道,自己的儿子升了一品。若是陛下不喜欢他,怎么还会给他升官? 看着在书房之中不断踱步的苏怀远,大夫人问道:“老爷,这其中有何区别?我倒是觉得,陛下给林儿升了官,想来心中很是看中林儿才学。” 听到大夫人的话,苏怀远苦笑不得。太常寺只是一个清水衙门,如何能与六部相提并论?若陛下当真欣赏林儿,便应当将林儿调入六部之中,这样日后才能磨砺成材! 苏怀远长叹一口气,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然后对大夫人说道:“夫人,实话对你说吧。其实我这次之所以会将林儿撤换,是因为宛儿给我的一个消息。” 大夫人听到苏宛的名字,头微微低下,双眉紧紧皱起。果然是这个苏宛在从中捣鬼!想来定是苏宛在老爷面前说了林儿坏话,所以老爷才会将林儿换了下来。 想到这里,大夫人对苏怀远说道:“老爷,宛儿之前与悦儿生过嫌隙,定然是因为之前的事情怀恨在心,所以才在您面前说林儿的坏话。老爷你可千万不能信。” 当日苏宛在后院老夫人面前,逼着自己打了林妈,又害得悦儿被罚抄《女诫》,没想到即便这样,苏宛心中还是不忿,竟然想将林儿从小侯爷的位置上拉下来! 苏怀远的手指轻轻在桌上敲着,对大夫人说道:“宛儿与悦儿之间的事情,我很清楚。宛儿绝对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就在我面前说林儿的坏话,她不是不识大体之人。” 听到苏怀远的话,大夫人心中一凉。没想到苏宛已是深得苏怀远信任!自己之前对苏宛极差,想来定然是苏宛想借这件事打击报复自己! 大夫人心念电闪,随后眼珠一转计上心来,“老爷,宛儿向来对妾身成见极深。故此,她对林儿也有几分不满,想来定是因为这个,所以才会不看好林儿。老爷,您要三思才是。” 短短几句话,大夫人已经将苏宛说成心胸狭窄的小人,如此气量之人说出来的话,可信程度自然大打折扣,更何况,苏宛跟大夫人之间积怨如此之深。 对于后院之事,苏怀远虽然不关心,却也知之甚详,只不过从未管过而已。虽然大夫人说得也是实话,但是苏怀远坚信,苏宛说的定然也是实话。 手指敲桌的声音戛然而止,苏怀远看着大夫人郑重地说道:“此话不是宛儿说的。而是当朝宰相,房元礼房大人亲口说的。” <> 第84章 意外之变 听到苏怀远的话,大夫人猛然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苏怀远。给力文学网原本以为只是苏宛在其中作梗,没想到竟然连宰相房元礼都参了进来。 可是,房元礼是何等尊贵之人,又怎么会为此特意嘱咐苏怀远?之前自己就是在苏怀远授意之下与齐若冰结好,想要通过齐若冰,靠上房元礼这个大树。 后来自己与齐若冰交好,更顺着搭上云静雅,苏怀远的地位方才稳固。退一步说,房元礼与苏怀远只是泛泛之交,这样的话,他怎么会对苏怀远说? 想到这里,大夫人颤声问道苏怀远,“老爷,这话可是房大人亲口对你所说?房大人可是亲口对你说,林儿日后再无翻身之日?” 若当真是房元礼亲口所说,那林儿便当真是永无翻身之日。毕竟房元礼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若当真是他亲口所说,苏林绝对难以复起。 幸好,大夫人担心的事情并未发生。只见苏怀远摇摇头说道:“此话并非房大人亲口对我所说,只是托由宛儿转述;但是宛儿绝对不敢在这种事情上骗我!” 若当初房元礼说得跟苏宛计划之中不一样,苏宛自然会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话告诉苏怀远;只可惜,当日房元礼所说的话跟苏宛计划之中一模一样,无形之中省去苏宛不少力气。 听到苏怀远说,那话只是苏宛转述,大夫人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老爷,苏宛自然不敢在这种事情上骗您,但是若苏宛对房大人之言领悟的有些偏差,岂不是误了大事?” 大夫人口中虽然说苏宛不敢欺骗苏怀远,但是其中字句仔细斟酌,却仍能品出大夫人的言外之意,正是苏宛骗了苏怀远! 椅子上的苏怀远不再说话,手指敲桌的声音又在书房中响起。大夫人知道,苏怀远此时正在心中梳理整件事情,不敢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一边看着苏怀远。 良久之后,手指敲桌的声音方才止住。苏怀远摇头说道:“宛儿没有骗我。以宛儿之才,也定然不会猜错房大人的心意,此事定然林儿做得不对。” 听到苏怀远如此笃定的口气,大夫人知道苏怀远心中主意已定。只不过,苏怀远口中所说的此事,到底是什么事情?难道房元礼已经将林儿被陛下明升暗降的原因告诉了苏宛? 大夫人心中越想越有可能,自己与苏怀远已经是二十年的夫妻,对于苏怀远更是知之甚详,若不是苏宛拿出足以让人心服的证据,苏怀远绝对不会如此轻易地相信苏宛。 想到这里,大夫人连忙问道:“老爷,你方才说此事定然是林儿做得不对。到底是哪件事情林儿做错了?怎么会让陛下如此震怒?” 对于自己的儿子,大夫人了如指掌。苏林向来行事谨慎,事情若无十足把握,绝对不会去做。这样小心谨慎,又怎么会做错事,还让陛下得知进而震怒? 看着大夫人一脸疑惑,苏怀远长叹一声,对大夫人说道:“此事说来,并非林儿做错。只是他无意之中犯了陛下忌讳,所以才会被陛下明升暗降,也正因为如此,我才会将他换下。” 听到苏怀远的解释,大夫人心中方才知道,原来是因为苏林在无意之间触犯了陛下忌讳,所以才会落至现在的境地。只是自己问过苏林,他仔细想过,经筵之上并未有何不妥之举。 大夫人皱着眉头说道:“老爷,妾身曾经问过林儿,他并未在经筵之上有任何出格举动,言辞之上更是小心谨慎,又怎么会触犯陛下忌讳?” 椅子上的苏怀远面无表情,手指轻轻敲在桌面上。自古以来,帝王心思便深沉如海,便是自己这等在朝堂之上经年磨练的老臣都要小心翼翼,更何况苏林只是初见陛下。 看着大夫人紧蹙的眉头,苏怀远解释道:“林儿在经筵之上讲的是他自己修撰的《陈书》。房大人说,《陈书》之中有一句,景帝血脉断绝,族内无人,宗又无后。便是这句犯了陛下忌讳,让陛下震怒非常,直接将林儿打入太常寺这种闲职衙门。” 苏怀远的解释让大夫人十分困惑,虽然自己未曾读过林儿编撰的《陈书》,但是林儿之前几次三番曾对自己提起过这本书,言语之间得意之色溢于言表,显然很是满意。 可是这句话十分平常,就算事涉前朝,陛下也绝对不会迁怒于苏林。想到这里,大夫人小心翼翼地问道:“老爷,这句话,哪里犯了忌讳?” 虽然知道书房地处僻静之处,苏怀远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四周,然后压低声音对大夫人说道:“陛下年号崇文,而崇文去头便是宗又。此中深意,你不会不懂。” 苏怀远的声音虽然已经压得极低,但是其中内容在大夫人听来,不啻于惊雷一般!惊讶之下的大夫人用手紧紧捂在自己嘴上,方才将喉中那声惊叹咽了回去。 即便是之前做了许多设想,大夫人也万没想到,陛下竟然是因为这件事情震怒!林儿竟然大胆到如此地步,敢在史书之上出言讽刺陛下! 看着大夫人一脸惊讶,苏怀远脸色凝重的说道:“此事极为机密,你出门之后莫要与人言说,便是在林儿面前也要守口如瓶。” 话说到最后,苏怀远已经是声色俱厉。此事只是众人心中猜测之言,若是被有心人传扬出去,不说陛下如何态度,房元礼也定然会让威武侯府上下乖乖闭嘴。 大夫人含泪点点头,心中万没想到林儿触怒的竟然是陛下。定了定神之后,大夫人心中忽然有些奇怪,不由得看着苏怀远问道:“可是,若此事当真,陛下又怎么会给林儿升官?” 若是苏宛说的话是真的的话,那陛下不将林儿砍头已经是慈悲心肠,怎么还会给苏林升官?这件事实在是有些奇怪。 苏怀远摇摇头说道:“圣心难测。陛下心中到底在想什么,谁也不知道。现在我只知道,若是将侯爵之位交给林儿,定然难以为继。所以我只能另择人选。” 陛下现在虽然没有向苏林发难,但是谁知陛下哪天会想起这件事来?若是那时,苏林已经承袭侯爵,岂不是会连爵位一起被陛下褫夺?所以,万般无奈之下,苏怀远只能换人。 看着苏怀远脸上的凝重神色,大夫人眼中的泪珠终于难以忍耐,滚滚而落。她抽泣着问道苏怀远,“老爷,难道便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若非不是到了逼不得已的地步,自己又何尝愿意将林儿换下?毕竟,林儿可是自己悉心培养的小侯爷,到如今却只能放弃,自己心中又何尝不是痛苦非常? 想着,苏怀远苦笑着摇头,“夫人,若非是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我又怎么会舍得将林儿换下来?只是现在的局势,却远远比我们看到的要复杂更多。” 自己当然愿意让苏林承袭侯爵,毕竟苏林才是自己的亲身骨肉血脉至亲;可是,自己还是苏家一族族长,若是威武候爵位被褫夺,自己又如何去面对苏家的列祖列宗? 执掌侯府将近三年,大夫人自然也知道,有些看起来极小的事情之后,却隐藏着天大的阴谋,只要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只是大夫人无论如何都不相信,这种事情竟然会落下自己儿子头上,甚至还要连累自己的儿子,从此只能做一个普普通通的芝麻小官。 哭了半晌之后,大夫人方才稍稍止住悲伤,随后便想起之前在宰相府中,云静雅给自己的那封信。那薄薄的书信此刻却给大夫人带来莫大的勇气。 大夫人将眼泪擦干之后,对苏怀远说道:“即便如此,妾身还是想请老爷三思而行。现在仅凭宛儿一面之词便做如此草率的决断,甚是不妥。” 听到大夫人的话,苏怀远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他心中很清楚,苏林被撤换对于大夫人来说自然是个极为致命的打击,但是痛定思痛之下,自己只能壮士断腕,才能保住威武候府。 所以自己方才才会如此耐心地对大夫人解释,未曾想到她竟是如此的不知好歹。想到这里,苏怀远脸色一沉,“夫人,宛儿是不是一面之词,本侯心中有数。若是没有其他事情,你便退下吧!” 此话一出便等若将大夫人直接赶走,毕竟现在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平静,但实则已经暗流汹涌,苏怀远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跟大夫人做纠缠。 大夫人伸手从袖中掏出云静雅的手书,将手书放在苏怀远面前,“既然老爷听了宛儿的话,便要撤掉林儿;妾身这里也有一言,请老爷过目。想必老爷看过之后,定然会改变主意。” 看着大夫人信心满怀的样子,苏怀远心中不禁有些疑惑。此事已成定局,大夫人是哪里来的信心,竟然如此笃定自己看过这封书信之后就能改变主意? 疑惑之下,苏怀远伸手接过大夫人手中的书信,伸手拆开,却见信上只有寥寥数行字迹,“苏林文采斐然,本宫极是欣赏。虽然一时陷入困境,但是他定然能从泥沼之中脱困而出。” 信中内容很是简单,只是寥寥数语夸赞苏林而已,可其下落款却很不简单。那一方小小的印章,竟然是静雅公主的私印! 静雅公主心中虽然写得很是简单,但是苏怀远心中却深知,静雅公主言外之意却是在说,陛下此举不过实在磨砺苏林,自己此时换人,无异于自废武功。 看过信中内容之后,苏怀远不由陷入沉思之中,一边是陛下亲信大臣,一边是陛下亲生骨肉,两人所说却恰恰相反,自己到底该相信谁? <> 第85章 新仇旧恨 沉思良久之后,苏怀远又将手中的信仔细读了一边,几乎是字斟句酌,生怕有一字半句漏掉,或者有什么深意不能领悟。给力文学网 最后看了一遍,苏怀远将信放在书案之上,郑重其事地说道:“既然如此,那便先将苏庆书房议事的资格取消,剩下的慢慢再说。” 此事现在已经不是自己所能控制,想来房元礼与云静雅两人对于陛下的心意各有揣测,自己现在最应该做的便是静坐观望,等日后结果出来,自己再做决定。 听到苏怀远将苏庆书房议事的资格取消,大夫人大喜过望,“老爷,既然公主殿下都说林儿前途远大,那咱们是不是也应该早做准备才是?” 苏怀远极为坚定的摇摇头,这件事直接关系到威武候府的存亡,自己绝不能小心大意。若是一个不慎,自己断送的便是威武候府上下一百三十二口的姓名。 想到这里,苏怀远正色说道:“这件事情押后再议。告诉林儿,让他好好做他的太常寺丞,公主殿下既然如此欣赏他,想必不过数月,林儿就能复起。” 虽然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但是大夫人还是很满意。苏林现在虽然不能在书房之中议事,但是至少短时间内不会被人威胁到地位,而时间拖得越长,对自己这边边越是有利。 更何况,公主殿下也是站在自己这边的。有公主殿下撑腰,想必林儿不日就能从太常寺中调出,到那时,老爷自然会收回成命。 于是大夫人对苏怀远欠身行礼,“是,老爷。妾身回去之后,定然会督促林儿好好读书,日后定然不会再犯这等大错。” 椅子上的苏怀远淡淡嗯了一声,双眉紧紧皱在一起,冷声问道大夫人,“什么大错?我怎么不知道林儿犯下了大错?” 这件事太过令人惊骇,若是此事传出去,只怕朝野上下会为之噤若寒蝉,无人再敢进谏。到时,陛下若是知道侯府将事情传出去,以至言路闭塞,定然会找个由头将苏怀远贬为平民。 大夫人听到苏怀远的话,立刻知道自己的话说错了,连忙说道:“妾身一时口误,还望老爷恕罪才是。” 苏怀远没有说话,挥手示意大夫人退下,然后将桌上那封书信又拿起来仔细观看。心中却有些奇怪,云静雅与房元礼向来都是一条心,怎么会现在突然出现了分歧? 从书房之中出来,大夫人脸上终于现出了笑意,虽然老爷并未松口,但是大夫人看得出来,只要在这数月之间,苏林能够表现得极为出色,撤换之事便会如风中柳絮一般消失不见。 随即大夫人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双目之中透出凌厉之色。之前自己还不清楚老爷为何会突然宣布将林儿从小侯爷位置上撤换下来,方才才知道,原来是苏宛在从中作梗! 自从苏宛落水之后,自己便感觉现在这个苏宛与之前的苏宛大有不同,所以即便她害得悦儿被抄《女诫》,即便她在金钗宴上大出风头,自己都忍了下来。 万万没想到,自己戒急用忍的下场,竟然是被这个小丫头欺到门前来!自己若是再不给她一点颜色看看,只怕她还要更加的变本加厉! 窗外的阳光正好,苏宛翻着手中的书,门外的粗使婆子禀告,“小姐,二夫人请您过去一趟,说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您商议。” 苏宛淡淡嗯了一声,将手中那篇文章看完之后,方才跟竹茹一起离开小院,来到原氏一家的院中。 上次苏宛来过一次之后,原氏便吩咐门口的粗使婆子,只要苏宛再来,不必通禀,直接让她进来便是。这也算是原氏对苏宛一种示好之举。 走进院中,原氏早已得了下人的消息,迎了出来,“宛儿,你可算是来了。二婶找你有很重要的事情商量。” 原氏一脸愁容,似乎有极大的难事无法解决。此时能让原氏为难的事情,恐怕也就是苏庆了。苏宛心中一边笑着,一边跟着原氏走进屋中。 进得屋中,果然看到苏庆都在屋中坐着,苏宛与他打过招呼之后,坐在下首,伸手端起香茗浅浅抿了一口,一副悠然自得的神态。 一边的原氏早已着急的不行,看着苏宛这样悠闲,急急忙忙地说道:“宛儿,出了大事!侯爷将庆儿进书房议事的资格取消了!你看,现在该怎么办?” 苏怀远看过云静雅的亲笔手书之后,立刻派人通知苏庆从今日起,暂停书房议事之事,等到合适之时,自己会再次派人通知苏庆,前去书房议事。 虽然苏怀远的话说的很客气,但是原氏知道,苏怀远这是变相地取消苏庆书房议事的资格。只高兴了一天的原氏顿时乱了阵脚,还是苏庆提醒之后,原氏才想起苏宛。 听到原氏的话,苏宛轻轻皱了皱眉头。昨夜苏怀远刚刚宣布苏庆进书房议事,怎么会这么快便改变主意?更何况,苏林现在已经是这般情况,苏怀远怎么又会突然开始观望? 片刻之间,苏宛便想到今天早上竹茹跟自己说过的话,大夫人乘车向东而去,自己推测定然是前去齐若冰处求援,想来定然是大夫人在齐若冰那里求来了保证。 若是如此说来,苏怀远改**度也不算离奇,毕竟齐若冰虽然不如房元礼权重,在朝中却也有些势力。想到这里,苏宛问道原氏,“大夫人今日可曾进过书房?” 要是今日大夫人曾经进过书房,定然是将齐若冰的话带给苏怀远,甚至可能是齐若冰的亲笔手书,所以才会让苏怀远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下定决定。 原氏不知道苏宛的话是什么意思,不耐烦的说道:“我哪里知道她有没有进过书房?我现在只想知道,庆儿的事情该怎么办才好!” 看着原氏焦躁的样子,苏宛心中不由得摇摇头,若不是自己与大夫人争斗,要利用苏庆,无论如何,自己都是不会与这种遇事便手忙脚乱的人合作的。 话音刚落。一边的苏庆接话说道:“姐姐,今日我在书房之中跟着伯父学习兵书战策。就是因为伯母来了,所以伯父才让我提前回来。回来之后没有多久,消息便跟着也来了。” 看着苏庆一脸怯生生的样子,苏宛心中已然肯定,定然是大夫人从齐若冰那里得到了保证,只是苏怀远有些不信,所以才会有暂停一说,不然此时的苏庆定然已经被取消资格。 事情明朗之后,苏宛心中不由得怒不可遏,前世齐若冰便抢走自己的良人,甚至因此导致自己国破家亡,江山易主;而后百花诗会之上又故意针对自己,现在又来坏自己的好事。若不好好给她一个教训,怎能平息自己心头之怒! 一边的原氏看着苏宛眼中有怒气闪现,知道苏宛已经将整件事情推敲出来,连忙问道:“宛儿,事情肯定跟大夫人有关吧?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才好?” 虽然原氏没什么证据,但是打从接到消息之后,原氏心中便知道,定然是大夫人在从中作梗,否则自己的儿子跟着苏怀远学得好好,突然之间就暂停了呢? 将心中的怒气暂时压下,苏宛对原氏说道:“二婶莫要着急。父亲现在只是暂停此事,想来是大夫人想用缓兵之计。只不过她心中并不清楚,时间越久,对她越不利。” 原氏并不知道苏林被撤换的真正原因,只知道,当初苏宛说能够扶植自己儿子上位;没有几天,自己的儿子果真上位。现在对于苏宛,原氏已经是言听计从,服服帖帖。 现在听到苏宛说拖时间对自己有利,原氏心中顿时放下心来,“既然宛儿说没有问题,那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只不过大夫人从中作梗,我们是不是也应该还以颜色才对?” 自己的儿子刚刚上位一天,便被大夫人拉了下来。原氏心中自然不忿,加之两人先前便有嫌隙,原氏的心中便生出想要报复大夫人的念头来。 看着原氏一脸跃跃欲试的表情,苏宛摇摇头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等到日后时机成熟,你想要怎么给她颜色,便可以怎么给她颜色。” 现在正是苏林与苏庆两人争夺侯爵之位的关键时刻,若是轻举妄动,只会让苏怀远觉得自己这边不识大体,从而让苏庆在他心中的印象变得更差。 听到苏宛的话,原氏虽然有些不甘心,却也不再提及。随后苏宛转头嘱咐苏庆道:“最近几日你在家中安心看书便是,权当这件事情未曾发生。这小侯爷的位置,一定是你的!” 苏庆兴奋地点点头,脸上泛起一丝潮红。只要日后能够成为小侯爷,莫说要自己近几日在家看书,便是近几年在家看书自己都愿意! 随后苏宛又仔细嘱咐原氏,切记这几日莫要与大夫人起了争执。等到日后大局已定,到那时,大夫人便能任由原氏揉圆捏扁。 回到小院之中,苏宛脸上的笑意终于收敛。坐在桌边,苏宛脸色铁青,手中紧紧攥着青花茶杯,几乎快要将茶盏捏碎! 前世的一切都可以说是由齐若冰引起,若不是因为她,房元礼便不会背叛自己,那父皇母后便不用死,江山更不会易主! 每每想到前世之事,苏宛便会生出阵阵锥心之痛!想到这里,苏宛银牙紧咬,双目之中的恨意流露无遗,齐若冰,昔年你所作的事情,自己定然会加倍还给你! 良久之后,苏宛才从那种刻骨仇恨之中缓过来。她将手中已然捏得温暖无比的茶盏放在桌上,叫过竹茹来吩咐道:“竹茹,你给我去送个口信。” 方才竹茹看着小姐脸色铁青,心中十分担心,可是又不知该如何劝解。正在思想间。便听见小姐叫自己,于是连忙应道:“是,小姐。去给谁送口信?” 已然恢复平日气度的苏宛说道:“去东门德盛斋,找到他们老掌柜的,你就告诉他,明日小院有明珠。剩下的不用多说。” 竹茹将苏宛的吩咐记下,然后转身出了屋门。看着竹茹远去的背影,苏宛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齐若冰,明日我就让你变成心若冰! <> 第86章 新人笑 晨光晴好,美人娇艳。 苏宛乔装打扮好之后,照常从侯府后门溜了出去。不多时,便来到小院之前。看过四周无人注意之后,苏宛上前轻轻拍门。 门内还是上次那仆人,见到又是苏宛,也不说话,院门打开便请苏宛进的院中来。小院之中的蔷薇已经次第开放,渐渐有了茂盛之势,微风吹过,阵阵芳香扑鼻而来。 苏宛已是轻车熟路,直接走进正屋之中。那仆人将准备好的茶水给苏宛端了上来,斟好茶水之后,开口说道:“姑娘,老爷今日有些事情,要迟些才能来。还请姑娘莫要着急。” 昨日房元礼便已经收到苏宛消息,早早吩咐做好准备。只是朝中出了一件急事,房元礼不能前来,所以才让他的仆人代他向苏宛说明。 这种事情很是正常,毕竟房元礼手掌天下大权,日理万机,有些脱不开身也是极为正常之事。于是苏宛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来,坐下细细品读。 书页翻过半卷,房元礼方才从门外挑帘进来。看着坐在桌边读书的苏宛,笑着说道:“宛儿,今日朝中有事,有劳宛儿久候。” 房元礼一身朝服,显然是刚刚下朝便朝这里赶来,脸上微有潮红之色,想来定然是心中着急见到苏宛,所以一路小跑过来。 听到房元礼的声音,苏宛猛然抬头脸上显出极为开心的笑容,猛然站起身来,想要扑上去,只是走了一步之后,却又停了下来。 想到自己方才的举动,苏宛的脸上不由自主地泛起红霞,欠身对房元礼说道:“宛儿见过大人。大人在朝中身居高位,自然应当以天下事为重。” 话语虽然说的很是名利,但是苏宛在其中仍旧流露出些许哀怨意味,正如思念自己情郎,而情郎不见得少女一般。 见到苏宛走了一步后,又停了下来。房元礼心中知道苏宛是在害羞,方才初见自己,所以情不自禁地想扑过来,但是迈步之后,方才想起,自己与她还未名正言顺。 于是,房元礼大步走上前去,伸手将苏宛搂在自己怀中,口中柔柔地说道:“天下事重,但是宛儿在我心中却更重。” 被房元礼搂住,苏宛并未反抗,极是顺从地靠在房元礼的怀中。只是她的脸上却已经不是方才那温柔含羞的笑容,而是一脸冷淡。 即便苏宛脸上笑容已经敛去,但是口中却说着极为温柔的情话,“大人说得哪里话?宛儿哪里比得上天下苍生?能得大人另眼相看,宛儿已是自觉高攀。又怎敢奢求其他?” 听到苏宛如此贴心的话语,房元礼心中更是肯定自己未曾看错人。当年那人是绝不会说出这种温柔至极的话语。自己也正是因为她那份冷静,所以才会转投到齐若冰的怀中。 只是日子久了之后方才发现,齐若冰柔虽柔矣,却根本不能与自己为之相和。昔年自己在宫中,话未出口那人便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可如今,便是自己费尽唇舌,齐若冰也不理解。 幸好上苍又让自己遇到了苏宛,她简直就是自己梦中神女,有那人的冷静与才学,又有齐若冰的温柔与体贴,正是自己梦寐以求的佳人。 想到这里,房元礼搂着苏宛的手不由得更紧,口中激动地说道:“宛儿,你莫要妄自菲薄,以你之才学品行,配我正好。简直就是天作之合!” 虽然自己是当今宰相,又有偌大才名在外,但是苏宛与自己相比毫不逊色!不仅是京中王孙皇子相逐的金钗之选,更是名动京城的才女,便是跟自己相比也是平分秋色。 最为难得的便是,自己与宛儿意气相投,心心相印。自己未曾开口宛儿便能领悟自己心思,宛儿方做举动,自己也能一眼看出其中意图。自己与她,便是天成的良缘。 正当房元礼心中高兴之时,苏宛却将房元礼轻柔但是坚决地推开了,口中淡淡的说道:“房大人言重。大人与夫人才是天作之合,小女子又如何能与大人双宿双飞?” 听到苏宛的话,房元礼心中一黯。方才苏宛所说的话,虽然不中听,却是不折不扣的事实。若不能解决此事,便正如苏宛所说,两人又怎能双宿双飞? 只是齐若冰乃是今上义女,更与静雅公主私交甚笃。自己自从娶她进门之后,便再也未曾纳过妾,更何况这次自己想要将苏宛娶进门。 看着面上一脸委屈却紧咬双唇的娴静美人,房元礼轻叹一声,然后不顾苏宛的挣扎,强行将她的双手捉住,深情款款地说道:“宛儿,总有一日,我会将你风风光光地娶进宰相府。” 苏宛双手挣扎几下未能从房元礼的手中挣脱出来,便也放弃。只不过,苏宛面上虽然作这些小女儿的形状,但是心中却在冷笑,想必这些话房元礼当年也如此深情地对齐若冰说过吧!没想到,现在竟然会说给自己听,当真是讽刺至极! 只不过苏宛心中虽然这样想,但是口中却幽幽地说道:“不知大人说得那一日是哪一日呢?会不会到那日,苏宛早已嫁作人妇,只能说一句恨不相逢未嫁时?” 说话的口气幽怨至极,房元礼只能苦笑。他知道,面前这个姑娘虽然看起来极为纯静,但是却极为灵秀,只不过有些事情,她只是看透,却不说破而已。 方才的话语之中,苏宛分明已经知道两人不可能在一起,所以才会有恨不相逢未嫁时的语句。她也知道,自己想要娶她,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看着苏宛委屈至极却不想言说的样子,房元礼心中更是心疼不已,双手紧紧握着苏宛的手说道:“那种事情我自然不会让它发生!你苏宛只能是我的女人!” 房元礼与苏宛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两人不是擦肩而过,便是被苏宛以诗词折辱,而后两人关系明朗,却又是亲亲我我,直到此时,房元礼方才展现出宰相的霸气! 听到房元礼的话,苏宛脸上的委屈之色顿时少了很多,口中却仍旧不改前言,“大人对苏宛,能有这份心意,苏宛便心满意足。至于其他,苏宛却是不敢奢求。” 苏宛臻首微低,脸上的委屈之色瞬息之间便全部敛去。未曾想到,昔年那个只会跟自己在寝宫之中吟诗答对的书生,现在竟也有这种宽广如海的胸怀。 再次将苏宛搂在怀中,房元礼轻声说道:“宛儿,你莫要担心。你要做的便是开开心心的陪着我,至于剩下的一切,自然有我来做。” 自己现在已经贵为宰相,就算齐若冰是今上义女,自己若真要娶苏宛为妻,想必就算是今上也会同意。到时,齐若冰又怎么能出来反对? 伏在房元礼的怀中,苏宛心中冷笑,这等空头许诺,除了骗骗未出闺阁的纯情女子,又能哄得了谁?反正只是空中画饼而已,画的再大又有何用! 心中虽然这般想,但是苏宛仍旧装作十分感激地说道:“大人如此深情厚谊,苏宛为以为报。只愿今生能服侍大人左右,宛儿便觉得三生有幸。” 苏宛的话自然不是真话,服侍房元礼绝不可能,若是能亲手将房元礼挫骨扬灰,苏宛倒是有些兴趣。 听到苏宛的话,房元礼的大手在苏宛的背上轻轻拍着,口中温柔地说道:“宛儿莫要如此。我房元礼今生能得你青目,实则是上世修来的福气。若能娶回家中,我定然好好对你。” 房元礼的话只能引来苏宛阵阵冷笑。若不是上一世自己用家破人亡江山易主的偌大代价,看清楚了房元礼的虚伪,只怕现在自己定然感动的痛哭流涕。 想着,苏宛将房元礼轻轻推开,不好意思地说道:“宛儿方才失态,还请大人莫要怪罪才是。大人今日匆匆赶来此地,想必已经很是疲累了吧?都怪宛儿不好,都没请大人坐下。” 刚才那一番作态苏宛自觉已经到了火候,若是再继续下去,只怕房元礼会觉得自己矫情。所以苏宛赶紧表现出一副温柔体贴的样子,将房元礼扶到椅边坐了下来。 房元礼伸手接过苏宛亲手斟的茶,口中笑着说道:“宛儿莫要自责。今日朝中有事,劳你久候不说,哪里还有怪罪之理?再说,能见宛儿一面,便是再累,我也愿意。” 昨天房元礼便已经接到苏宛的消息,仔细算来,两人竟是已有数日未曾见面,想到苏宛温柔娇羞的笑容,房元礼不禁有些心神荡漾。 只不过,今日下朝之后,陛下又与他商量边境大梁军队异动之事。匆匆赶来之后,竟然发现苏宛已经等了许久。 此时两人已经海誓山盟,说话之间自然少了许多顾忌。苏宛轻轻一笑,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只要能见到大人,便是等的再久,宛儿也会一直等下去。” 看着苏宛娇羞的样子,房元礼心中更是喜欢。他笑着说道:“今日后院之中蔷薇盛开,宛儿不如与我一同去后院共赏娇花如何?” 虽然距离苏宛上次来时,只不过是短短几日时间,但是小院之中的蔷薇已然尽数盛开,一如当年苏宛来时一般。 想到一会开场的好戏,苏宛自然欣然应允,“宛儿今日是客。既然大人开口,宛儿便客随主便,一同随大人去院中赏花便是。只不过,若是有花无酒,却是憾事。” 听到苏宛的话,房元礼哈哈大笑,“宛儿莫要担心。若说别的我这小院之中没有,酒倒是存着好些!一会让房忠出去买上几个小菜,你我饮酒作诗,赏花填词,岂不是一桩乐事?” 房元礼的话不由又勾动苏宛的心事,当年自己看过那蔷薇花中的如花美眷,却不知房元礼竟然还在此地存了好些美酒,看来房元礼当年,在这里过得极是舒心。 说着房元礼唤过房忠,让他出去置办一桌酒宴,自己又从小院窖中取出一坛陈年好酒,在后院之中摆开桌面,与苏宛把酒言欢。 <> 第87章 东窗事发 当苏宛从侯府后门偷偷溜出去的时候,两个一直看着侯府后门动静的侍女,也从一边的花树之后走了出来,看着刚刚关上的小门,两人对视一眼,一个直接出门,跟在苏宛身后,另一个转身向大夫人院中走去。 大夫人正在屋中喝茶,听到两人有消息传了回来,连忙让两人进屋,然后直接问道:“你们两个可是看清楚了,那人当真是二小姐?” 上次苏宛偷溜出门的时候,便有侍女向大夫人汇报,只不过,大夫人不知苏宛女扮男装究竟想干什么,所以才没有动手,只是吩咐下人,将后门看好,有消息就来向自己回禀。 跪在大夫人身前的侍女点头说道:“是的夫人,定然是二小姐没错。按照您之前的吩咐,霁香已经跟了上去。” 听到这里大夫人点了点头,上次霁香跟着苏宛竟然到了之前齐若冰的小院,若不是自己与房夫人一向交好,只怕会以为房夫人对自己生了疑心。 所以,这次大夫人专门叮嘱霁香,若是再见到苏宛进入那座小院之中,立刻回来向自己禀告。大夫人已经隐约猜到几分,只不过那个事实太过骇人,大夫人一直不敢相信。 直到足足等了一个时辰之后,霁香方才从外面回来。大夫人不顾霁香气都未曾喘匀,急忙问道:“可曾看到二小姐到底出去干什么了吗?” 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若能抓住这次机会,自己不用在背地里算计苏宛,直接用光明正大的手段,就能将苏宛置于死地!所以,大夫人才会这般着急。 霁香艰难地咽了一口气,然后喘着粗气对大夫人说道:“夫人,我看到二小姐出门之后,直接去了一座小院。小半个时辰之后,来了一辆马车,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人了。” 看着霁香闪烁的眼神,大夫人知道霁香没有将话全部说出来。霁香是自己的贴身侍女,对自己一向忠心耿耿,能让她在自己面前不敢直说,定然是一件极为重大的事情! 想到这里,大夫人对房中伺候的侍女说道:“这里没事了。你们先下去吧!我没有叫你们进来,你们便一个都不许进来,违者家法处置!” 屋中一众侍女应是,然后极有规矩的从屋中退了出去,最后一个出去的侍女连屋门都紧紧关上了。在侯府之中伺候多年,这些侍女自然知道,接下来的事情不是自己能听的。 见到屋中除自己二人之外,再也没有别人在场,大夫人连忙问道:“霁香,你看到的那辆马车是谁家的马车?马车上下来的人是谁?” 虽然大夫人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是却不敢肯定。只想让亲眼看到那人的霁香告诉自己,好验证自己心中的判断。 霁香对大夫人说道:“夫人,那车上有宰相府的标志。下车的人我虽然没有看清楚面容,但是身着紫色朝服,其上绣着一只仙鹤!” 紫色朝服乃是朝中二品以上的官员方能穿着,至于仙鹤,却是宰相方能绣于衣衫。两相对照之下,答案已经呼之欲出,那在苏宛之后进入小院的人,就是房元礼无疑。 听到霁香的话印证了自己心中的猜测,大夫人脸上露出一阵笑容,随后眼中闪过一丝厉色,苏宛,这次可是你自寻死路! 想着,大夫人立刻吩咐人备车,然后连衣服都未曾来得及换,便直接赶到了宰相府中。自己之前不能将苏宛置于死地,现在有齐若冰帮自己,我倒要看看,苏宛你是不是还能翻天! 来到宰相府门前,大夫人长驱直入,直接来到齐若冰的门外,等着侍女通禀之后,大夫人方才脚步匆匆地走进屋内。 齐若冰正在屋中绣花,看到大夫人急匆匆地走了进来,身上还穿着一身极为普通的家常衣服,心中不由得有些不悦,皱眉问道:“不知道威武候夫人这么着急见我,有什么要事?” 这威武候夫人平常极是懂礼,今日不知道遇到什么事情,竟然如此手脚慌乱,竟然连最基本的妇容都弃之不顾了。 大夫人眼神很是敏锐,一眼便看到齐若冰细微的皱眉动作。心中得意不已,自己是故意没有换上正装,一来显得自己十分着急,二来显得自己与齐若冰很是亲近。 看着在屋中悠然绣花的齐若冰,大夫人急急忙忙说道:“夫人,妾身有很重要的话要跟您说。还请您先将左右摒退。” 听到大夫人的话,齐若冰皱了皱眉,心中只以为大夫人又是为苏林之事而来,颇为有些不耐烦。 不过,心中虽然如此想,但是还是要给她几分面子。这样想着,齐若冰将手中的物什扔下,开口对身边的侍女说道:“你们都先退下吧!我与威武候夫人有几句贴己的话要说。” 一种侍女齐声应是,然后从屋中缓缓退了出去。齐若冰伸手端起手边的香茗,笑意盈盈地看着大夫人说道:“不知道夫人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跟我说?” 齐若冰一边品着香茗,心中一边想到,若是威武候夫人此次还是为了苏林之事而来,自己说不得得去侯府亲自跑一趟。不过,应该不是,毕竟上次威武候夫人才拿走了公主的手书。 大夫人看到屋中的人都退了出去,走到齐若冰身前轻声说道:“夫人,今日我看到苏宛那丫头女扮男装出府去了。” 听到大夫人的话,齐若冰不禁有些哭笑不得。自己之前是安排威武候夫人将苏宛解决掉,只是一直没有合适机会。可是没想到,威武候夫人竟然要连这种小事也要向自己回报。 刚想说话,齐若冰心中念头急转,忽然想到,难不成,威武候夫人是想借着苏宛女扮男装之际,在府外找机会将苏宛解决?若是如此,倒是一个不错的计策。 想到这里,齐若冰开口说道:“那你可曾派人跟着她?若是她孤身一人的话,此刻岂不正是解决她的好机会?” 之前齐若冰便几次嘱咐过自己,让自己将苏宛解决掉,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几次设计也都被苏宛轻易化解。之后,设计苏宛的事情便搁置了下来。 没想到,齐若冰竟然还记着这件事情,只不过自己这次不是为了此事而来。大夫人想了想之后说道:“夫人,今天不是动手的好时机。” 听到这里,齐若冰心中有些生气,既然不是好时机,那你又来我府上做什么?莫非是故意来戏耍自己的? 想着,齐若冰的眼睛在大夫人的身上扫了一遍,冷笑着说道:“那夫人倒是说说,什么时候才是好时机?既然今天不是好时机,又过来跟我嚼什么舌头根子?” 虽然之前苏宛曾经对齐若冰不以为然,但是苏宛是何等眼界之人,莫说是齐若冰,这世间大多数的人都不入她的眼。可是在大夫人看来,这便是塌天之怒。 见到齐若冰冷言冷语,大夫人脸上赔笑说道:“夫人,今日我本想动手。人都已经跟到苏宛的身后,只是见到苏宛进了一座小院,所以不敢动手,只能报于夫人知晓。” 听到大夫人的解释,齐若冰不做可否,只是冷冷的说道:“什么人这么的的威势,没有露面,便能将堂堂的威武候夫人吓得退避三舍?” 苏怀远现在在朝中也是一员重臣,虽然不能与房元礼相提并论,但是寻常人家也是不敢请捋虎威的。什么人家能将威武候夫人吓得不敢动手?齐若冰心中不由得来了兴趣。 大夫人小心翼翼地向周围看了两眼,确定无人之后,轻声对齐若冰说道:“苏宛今日进的,便是夫人当年所居的那座小院。” 听到大夫人的话,齐若冰顿时愣在座位之上。方才她心中曾想过,可能是某位王爷的,也可能是某个皇亲的,但是万万没想到,苏宛进得竟然是自己的宅子! 当年房元礼下手毒杀景帝与皇后之后,当今圣上便将他封为宰相。其后,房元礼在将朝中之事未曾清理完之前,便将自己八抬大轿娶进府中,成为堂堂的宰相夫人。 虽然搬进宰相府中,但是昔年的那个小院承载了太多自己与房元礼的甜蜜回忆,齐若冰便将小院留了下来,时常派人打扫。未曾想到,今日苏宛竟然进了自己的地方! 回过神来之后,齐若冰怒不可遏,伸手在桌子上重重一拍,厉声说道:“好一个大胆的小贼,竟然敢偷偷摸摸进我的宅子,看我不摘了她的脑袋!” 说着就要吩咐下人准备车马,去将苏宛抓回来。若是让齐若冰在小院之中将苏宛抓个正着,只怕苏宛就是不死,也一定会被毁掉后半生。 幸好,大夫人拦住了暴怒之中的齐若冰,“夫人,你听我说完。苏宛进去之后,又有人进去了!而且坐得是宰相府的马车!” 听到大夫人的话,齐若冰皱眉说道:“怎么会?宰相府中就我与老爷二人车厢之上有标志。我的马车在家中未曾动用,老爷今日一早便乘车去上朝,你手下的人是不是眼花了?” 大夫人摇摇头说道:“夫人,不瞒您说,今天那个跟踪苏宛的人不仅看到苏宛,而且看到有一个男人也进去到小院之中。那人回禀说...说...” 看着大夫人支支吾吾的样子,齐若冰心中刚刚下去的怒火顿时又冒了上来,厉声说道:“说什么了?你莫要吞吞吐吐的!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出来!” 听到齐若冰的话,大夫人对齐若冰说道:“那人说,看到下车之人身上穿着紫色朝服,朝服之上绣着一只仙鹤!” 原本怒不可遏的齐若冰听到大夫人的话,犹如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一般,原本的火气顿时熄灭,脚下向后踉跄几步,一下坐在身后的凳子上。 <> 第88章 旧人哭 屋中的气氛顿时凝固起来。给力文学网齐若冰骤然听闻这个消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而大夫人看齐若冰脸色铁青,额头之上青筋暴跳,更是心中惊惧。 良久之后,大夫人方才欲盖弥彰地说道:“夫人莫要太过生气。今日之事或许只是巧合而已。也有可能,宰相大人很是欣赏苏宛才华,所以两人才会聚在一起。” 大夫人心中很是清楚,齐若冰之前便很是忌惮苏宛,甚至三番两次暗示自己将苏宛杀死,或者让苏宛身败名裂。只不过,到底齐若冰为什么这么忌惮苏宛,大夫人却是不清楚。 听到大夫人的话,齐若冰咬牙切齿地说道:“哦?看来老爷还是很欣赏苏宛的才华,竟然抛下朝事不理,与苏宛在如此隐秘的地方吟诗答对。如此盛会,我们怎么能不去看看?” 自从金钗盛宴之后,齐若冰便开始注意苏宛。当晚金钗盛宴之上,苏宛那犹若利刃一般的眼神,让齐若冰几次从梦中惊醒,那是一种让人心底发凉的眼神。 其后,房元礼在听过苏宛的《广陵散》之后,便去登门拜访苏宛。在侯府之中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只知道,自从那次回来之后,房元礼便对苏宛赞不绝口。 若说之前的事情还不足以让齐若冰重视苏宛,那么之后的事情便触及了齐若冰的底线。齐若冰极为敏感的从房元礼的夸赞之中,分辨出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 房元礼动心了。自己与房元礼自小青梅竹马,对于他的心性,自然是了如指掌。虽然房元礼没有直说,但是作为他的枕边人,齐若冰已经感受到房元礼对苏宛若有若无的情愫。 所以之后齐若冰才会处处针对苏宛,甚至不惜让大夫人将苏宛杀死。只可惜,几次设计都未能成功。而齐若冰看房元礼最近也不再谈起苏宛,也就放心许多。 但是没有想到,今天竟然会让自己听到这种如同晴天霹雳一般的消息!自己与房元礼自从成亲以来,一直琴瑟和谐,万没想到,他竟然会有一天背叛自己! 看着齐若冰铁青脸色,大夫人原本准备劝解的话语顿时咽到肚中。若是自己现在不知好歹,想要让从中劝解,齐若冰定然会把自己赶到一边! 正思想间,只见齐若冰起身说道:“威武候夫人,我现在要去看看这当朝才子才女相互切磋的盛会,不知道夫人想不想去?” 齐若冰的口气森冷至极,似乎要将人的骨头都冻住一般。大夫人虽然将苏宛与房元礼私会的消息告诉了齐若冰,但是毕竟家丑不可外扬,自己还是不要去这种场合为好。 想到这里,大夫人极为恭谨地对齐若冰说道:“夫人恕罪,侯府之中还有些要事要处理。妾身不能陪夫人前去,还望夫人一切小心才是。” 大夫人虽然心中明知今天是一场好戏,但是看齐若冰的脸色,只怕自己去了也会遭池鱼之殃,所以只能按下自己心中的好奇,婉言谢绝。 听到大夫人的话,齐若冰不屑地冷哼一声,“小心?要什么小心?我回我自己的院子还用小心?我就不信,敢有人在我的院中跟我挑衅!” 正在这时,门外下人来报,已经将马车备好。齐若冰气呼呼地向门外走去,刚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停下脚步,然后转身看着大夫人。 大夫人将头压得更低,随后才听见房中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今天的事情,我不想有第三个人知道!”说完便听见一阵响动,想来是齐若冰出门了。 坐在马车之上的齐若冰心中已经是出离的愤怒,她从未想到,房元礼竟然有一天会带着别的女人去那座小院之中!要知道,那里可是有着两人最美好的回忆! 虽然最近几年房元礼对自己渐渐冷淡,但是看他上朝回来时,那疲惫不堪的样子,自己心中知道,他只是被朝中那些繁杂的琐事缠身,所以才会在无意之中疏远了自己。 齐若冰心中更是清楚,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这个位置意味着什么。于是她将这些东西默默地埋在心底,并且努力逼着自己去跟宫中的那些贵人打交道,好助他一臂之力。 这些年来,不管他回来的有多晚,自己永远会坐在桌前等着他。唯有等他回来的时候,自己方才能安心的睡着;若是他一晚不回来,自己也会一晚上睡不着。 以往三年之间的点点滴滴在齐若冰的面前浮现,她实在不能相信,自己那个倾心相对的男人,竟然会有一天弃自己于不顾,反而与别的女人把酒言欢! 在齐若冰催过五遍之后,马车终于来到小院之前。齐若冰走下车来,看着熟悉的院门,心中有些感慨,自己许久未曾来过这里了,想必院中的那些蔷薇花又该盛开了吧? 就在齐若冰感慨之时,身边侍女早已上前敲门。那门并未上锁,却根本推不开,显然是有人将门闩从里面插上了。 不多时,里面便有脚步声音传来,随后那扇门便开了一个小缝,早就站在旁边的侍女趁机一把便将院门推开,将里面开门的人推得退后好几步。 那人方才准备说话,便见到一身便装的齐若冰冷着脸走了进来,口气极为冰冷的对她说道:“若是你还想活命,就给我乖乖闭嘴!” 此时的齐若冰心中虽然怒极,但是面上却是毫无表情,只是口中那冰冷的口气透露出她此时此刻,心中想要将苏宛碎尸万段的心情。 一个侍女走到影壁之前,探头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然后转身对齐若冰轻声说道:“夫人,院中没人,屋中也没有人说话的声音。” 一众人等被齐若冰的凌厉和权势所慑,生怕一个不小心,惹得齐若冰不快,竟然不由自主地都将自己的声音都降了下来。 齐若冰双眼微斜,看着方才看门的那人,冷声说道:“宰相大人,现在在哪?”口气冷冽至极,如同三九天将一瓢冷水从头浇下。 方才开门那人虽然是房元礼的心腹,但是从最近几日房元礼与苏宛之间的秘密来往,还有现在夫人铁青脸色已经看出来,定然是老爷东窗事发,夫人上门问罪来了。 那人看着齐若冰脸上的神色已经越来越难看,赶紧说道:“夫人,老爷此时正在后院会客,吩咐过不见外人。您若是这样进去只怕有些不妥,还是让小的去通报一声吧?” 口中虽然已经将房元礼的位置说了出来,但却是以一幅忠心护主的姿态说出来的。这样一来,日后房元礼问起之时自己也好有个对答,免得让房元礼说自己没有进到职责。 齐若冰冷哼一声,银牙紧咬寒声说道:“好个不知死的下人!你去问问你家老爷,难道连我也算是外人吗?” 说完径直向后院走去。这小院原本就是房元礼给她买的房子,她自然熟悉的很。走到小院尽头,穿过回廊,眼前便是后院。 现在已是五月,后院之中满是盛开的蔷薇花,站在外面也能窥见园中景色。来到后院门前,齐若冰忽然停住了脚步。 片刻之后,齐若冰方才转身对身后的侍女说道:“你们便在园门候着吧!没有我的命令,一个人也不许进来!” 身后的侍女齐声应是,齐若冰将自己身上衣衫理了理,心中忽然有些后悔,自己今天不应该出来的这么着急,应该换上一身最漂亮的宫装才是。 不过现在已经来不及了,齐若冰长出一口气,随后迈步走进后院之中。后院之中,蔷薇盛放,处处花香,直如人间仙境一般。 看着面前熟悉的景色齐若冰心情好了许多。但是未过多久,齐若冰刚刚好起来的心情便又沉了下去,因为从她的前方,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从花树之间的缝隙看过,只能隐约看见两人正坐在花园之中对坐饮酒。齐若冰的心情顿时沉了下去,悄悄地从花丛之间的缝隙穿过,藏在一丛蔷薇之中,仔细地看着两人饮酒作乐。 齐若冰藏在花丛之中,正好能看到眼前的两人。只见被对自己的人身穿一件樱草色镂花偏襟上衣,手中端着酒杯,正极为入神的听着什么。 那人的发髻之中插着一根银丝玉石钗,肤如凝脂的手腕上戴着一个赤金镶翡翠的手镯,腰系闪绿双环四合如意网绦,虽然看不到正面,但齐若冰知道这人定然就是苏宛。 而对面之人长得极是英俊,一身浅白色锦袍,腰中绑着一根白色云纹带,脸上带着齐若冰好久未曾见过的温和笑意,正是齐若冰心心念念的房元礼。 只听苏宛的笑声渐收,清脆的声音在后院响起,“大人果然不愧是我朝第一才子,作出来的诗词竟然如此清丽,苏宛很是佩服,该当敬大人一杯才是。” 虽然只是听了一句话,但是齐若冰已经听出,两人定然是在吟诗作对。从苏宛的回答来看,方才应该是房元礼作诗,所以苏宛方才才会口出恭维之言。 听到苏宛的恭维之语,房元礼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显然苏宛的话让他很是受用,“小姐谬赞了。宛儿你方才所作的诗词,也是上佳之作。房某也敬你一杯。” 藏在花丛之中的齐若冰听着两人的话语,心中的怒气更是汹涌。自己在家中操持琐事,房元礼竟然在外面与人饮酒作乐! 再看桌上已是残羹冷炙,不知道两人已经推杯换盏喝了多少!看着两人互相恭维,齐若冰心中简直快要忍不下去,只是她强自按捺着,想要看看两人进展到了何种地步。 就在这个时候,房元礼一个小小的举动,却险些将齐若冰的肺气炸! <> 第89章 花丛中跳出个人 只见房元礼用手轻轻地抓起苏宛的手,苏宛却未曾闪躲,只是将头微微低下,似乎很是害羞。房元礼看着苏宛的这个样子,心中更是荡漾,不由将另外一只手也放了上来。 他们两人之间浓情蜜意,躲在一边花丛之中的齐若冰却几乎快要把肺给气炸了!之前房元礼在府中之时,便曾多次提起苏宛,每次提起都赞不绝口。 当时自己便感觉不对,所以后来才会在百花诗会之上故意针对苏宛,甚至不惜让大夫人将苏宛陷害到身败名声。只可惜,这些谋划虽好,却从来未曾成功。 之后,房元礼便不再在府中提起苏宛,齐若冰看到房元礼这样,心中只以为当初自己看错,不该用这种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甚至为此自责好几天。 未曾想到,房元礼之所以绝口不提苏宛,根本不是因为他不喜欢苏宛,而是因为苏宛已经跟房元礼搅合到一起了!看两人现在这样的甜蜜,只怕已经私定终身了! 看着房元礼抓着苏宛的手,两人之间越靠越近,齐若冰终于忍不住从花丛之中跳了出来,大声喝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两人竟然做此下流之举,当真无耻至极!” 院中原本**的气氛顿时因为齐若冰这一声,荡然无存。看着一脸怒色的齐若冰,苏宛立刻将自己的手从房元礼的手中抽了出来,然后瑟缩地站到了一旁。 猝不及防之下,房元礼这个堂堂宰相竟然是未曾反应过来,看着从花丛之中跳出来的齐若冰呆呆地说道:“若冰,你怎么会在那边的花丛之中?” 自己方才明明已经吩咐房忠,不要放任何人进来。怎么现在不仅放人进来,而且放进来的人竟然是齐若冰?这下自己要怎么收场才好? 齐若冰看着房元礼脸上的呆滞之色,冷笑着说道:“要不是我躲在那边的花丛之中,今日又怎么能看到你房大人与苏宛小姐亲亲我我,柔情蜜意?” 已经不漏痕迹退到房元礼身后的苏宛,听到齐若冰的话,嘴角不由得露出一丝笑意。看来大夫人果然将自己的行踪告诉了齐若冰,如此一来,倒是省了自己好些功夫! 当初霁香第一次跟踪苏宛的时候,苏宛便已经察觉到了。只不过没有点破,甚至后面几次出来的时候,还故意让霁香跟着,为的就是让大夫人将自己与房元礼的事情禀告给齐若冰。 只是大夫人太过谨慎,直到自己这次来得时候方才禀告齐若冰,若是这次她再不跟齐若冰说,那下次来的时候,就只有自己亲自派人去禀告齐若冰了。 感觉到苏宛退到自己的身后,房元礼也回过神来,看着一脸怒色的齐若冰说道:“若冰,你今天来做什么?我又哪里做了什么无耻之举?” 看着房元礼一脸无辜的样子,若不是方才自己亲眼所见,只怕自己登时就会被房元礼这般作态迷惑。只可惜,方才的一切都被自己看在眼中! 想到这里,齐若冰气呼呼地说道:“你做了什么事情,难道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若不是我出来的及时,只怕你们就要做那见不得人的事情了!” 听到齐若冰的话,房元礼的面色一变,随即便恢复正常。虽然齐若冰的出现让房元礼深感措手不及,但毕竟是一朝宰相,很快便已经想出合适的说辞。 只见房元礼笑着说道:“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我只不过时看院中蔷薇盛开,所以请苏姑娘来此赏花饮酒而已,又有什么见不得人?若是若冰你不嫌弃,咱们便三人同饮如何?” 房元礼口中之意只是简单的三人同饮,想先暂时稳住齐若冰。未曾想到,齐若冰气急之下竟然会错了意,以为房元礼口中的三人同饮,乃是告诉自己,日后宰相府中便是三个人了! 当初齐若冰便是从这个小院之中走出来,从前朝那位不可一世,聪慧异常的长公主手中夺回了自己的情郎。未曾想到,天道循环,今日这种事情竟然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齐若冰看着笑意吟吟的夫君,心中如同刀割一般,“相公,我从来没有想到,你有朝一日竟然会背叛我,你难道忘记你当初在这小院之中对我说过得话了吗?” 在齐若冰还住在这小院之中的时候,房元礼也是经常这样与自己在后院之中赏花,每日间饮酒作诗,好不快活。当时房元礼曾亲口对自己说,此生除齐若冰之外,再也不娶第二人! 没想到只是短短三年时间,当初那个对着自己山盟海誓的人,已经转身跟另外一个姑娘说着甜言蜜语。至于自己,却早已不知被他遗忘在哪个角落。 看着齐若冰扭曲的面容,房元礼心中没来由的升起一股厌恶。脸上却笑着说道:“夫人在说什么?你我二人在这小院之中说过的话,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你说得是哪句?” 听到房元礼竟然连当年两人立下的盟誓都忘得一干二净,齐若冰心都快要凉透了。看着面前那张熟悉而陌生的脸,心中不禁扪心自问,当年自己做得真的对吗? 沉默片刻之后,齐若冰方才咬牙切齿地对房元礼说道:“房元礼!你怎么可以这样?我这些年来为你付出如此许多,难道你便是这样来回报我的?” 这些年来,宰相府中大大小小的事务都是由齐若冰打点,从来未曾让房元礼烦心。只是齐若冰没有想到,自己这些年来的辛苦,换来的便是今日的背叛! 仍旧安坐的房元礼脸上的笑容,根本没有因为齐若冰的厉声质问而收敛,反而笑着说道:“若冰,我怎么回报你了?我今日只是与苏小姐切磋诗词之道而已,绝对没有其他意思。” 站在房元礼身后的苏宛怯生生的说道:“正是。房夫人你莫要误会,今日我跟房大人只是切磋诗词,根本没有做过其他的事情。” 看着两人一唱一和的样子,齐若冰反倒觉得自己像是个外人。而且今天完全是自己前来无事生非,他们之间根本就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想想自己之前看到的情形,齐若冰心中觉得有些好笑,原本应该做贼心虚的两人却振振有词,原本应该理直气壮的自己却开始心志动摇。 齐若冰叹了口气说道:“是,你们两个是没有做错什么事。错的都是我!你看你们两人方才说话的样子,简直是夫唱妇随,琴瑟和鸣!这院中,多得不就是一个我吗?” 看着齐若冰的样子,房元礼皱了皱眉头。自己前来之时绝对没有人跟踪,看来齐若冰定然是从苏宛那边得到的消息。而在威武候府之中,大夫人一向与她亲厚,想来是苏宛不小心被大夫人发现,所以齐若冰才会知道,进而找到这里来。 将事情梳理清楚之后,房元礼脸色一沉,皱眉说道:“若冰你在胡说什么?我跟苏小姐之间没有什么关系,你说话之间注意一点,莫要坏了苏小姐的清名。” 听到房元礼如此回护苏宛,齐若冰心中更是心痛至极。他竟然不管自己已经气到如此地步,只顾着护着那个站在他身后色色发抖的苏宛! 想到这里,齐若冰气极而笑,“你们两个孤男寡女,独处一院,尚且不怕什么。难道我随便说上几句便能坏了苏小姐的清名?我也未免有些太厉害吧?” 看着齐若冰几乎快要疯癫的样子,苏宛心中痛快异常!当年自己不顾母后劝阻,非要来这里看看,能将房元礼从自己手中抢走的女子是什么样子。 那天之后,自己在宫中极是痛苦,却又不能露出痕迹,以免被房元礼发现。现在想想,那段日子,自己过得还不如齐若冰。不过,能看到齐若冰这般模样,自己也算没有白费心机。 一脸从容的房元礼沉声说道:“我与苏小姐之间虽然清白,但是这世间从来都是众口铄金。若是今日之事不慎传了出去,苏小姐日后还有何面目再见他人?” 听到房元礼站在苏宛的立场上,义正词严地教训着自己。齐若冰不禁感觉到有些好笑,当年在这院中,房元礼从来未曾对自己大声说话,更何况是今日这般教训的言辞。 看着园中满园盛开的蔷薇,听着房元礼的教训,齐若冰的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三年之前。那时的房元礼还没有紫色的朝服,穿着的也是自己最喜欢的那一身月白色素衣。 那时园中的蔷薇盛放,满庭飘香,自己身着一身烟霞色的简单罗裙,不挽发、不施脂粉,但是容颜却比天边云彩还要艳丽几分,欢喜地伴在他的身旁为他添香。 那时的他还没有今日的宰相威势,坐在那里似乎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书生;那时的他,最喜欢的便是作诗给自己听,而自己最喜欢的,便是听他作诗。 偶尔,那书生也会给自己说说他那胸怀天下的抱负,自己虽然听不懂,却也在一边努力的听着。看着那书生说话是眼中散发着的明亮光芒,自己觉得,自己是这世间最幸福的女人。 任光荏苒,岁月穿梭。转眼之间,韶华已过。当年那个看似普通的书生已经是手掌大权的一朝宰相,而他身边那个添香之人却已经换成另外一个更加漂亮的姑娘。 想到这里,齐若冰摇摇头苦笑,自己早该想到这件事情,在当年自己从那个风华绝代天资横溢的手中抢过房元礼的时候,就应该想到,终有一天,也会有人从自己手上抢走房元礼。 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竟然如此之快。 不过,齐若冰深吸一口气,脸上泛起笑容,就算是你想从自己手中抢走房元礼,那也要先过我这一关,若是连我这关都过不了,那你凭什么能抢走? 想着,齐若冰看着站在房元礼身后的苏宛,轻笑着说道:“怎么,有本事做狐狸精**我家老爷,难道没胆子大大方方的站出来跟我说话?” <> 第90章 不过旧事 小院之中顿时寂静下来。房元礼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面前这个女人,似乎在瞬间,这个自己本来应该十分熟悉的女人,已经变得十分的陌生,根本不是之前的那个人。 若是自己熟识的齐若冰,无论如何,口中都绝对不会说出伤人的话语。可是,面前之人不仅说了,而且还说得如此理直气壮,似乎她从一开始,就是这样一般。 站在房元礼身后的苏宛一愣,原本以为自己只要站在房元礼身后,就能避开两人之间的交战,静静的在一边欣赏自己一手设计的好戏,没想到,齐若冰竟是未曾按照自己的计划来! 而且,苏宛从前世到现在,又何曾被人骂成过狐狸精?一时措手不及之下,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只能呆呆的站在房元礼身后。 看到两人都不再说话,齐若冰自以为两人被自己的气势所慑,加之两人做了错事,心中有愧,所以听到自己如此话语,都不敢加以反驳。 于是,齐若冰说得更加起劲,“没想到你也知道廉耻二字。只不过,就算是你读再多的诗书,也掩盖不住你身上散发出来的狐媚之气!想来前生定然也是一个人尽可夫的荡妇!” 齐若冰的话语愈发的犀利,甚至连市井妇人的粗俗之言都骂了出来,房元礼和苏宛两人哪里见过这等场面,一时间竟然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苏宛忍受了片刻之后,心中忽然生出一计。她双眼轻眨,转瞬之间,眼眶之中便满是泪水,但是却未曾流出,小嘴紧紧抿着,作出一副倔强的样子。 将这一切做好之后,苏宛趁着齐若冰换气的当口,颤声说道:“房大人,苏宛家中还有些事情未曾料理。今日便不多做逗留,告辞。” 话语说得极为哀怨,口气很是委屈。莫说是身为宰相的房元礼,便是另换一个极为普通的人来看,定然也能看出苏宛这是忍着心中的莫大委屈。 听到苏宛说要走,齐若冰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苏小姐怎么能这么快就走呢?你不是还要与我家相公切磋诗词吗?怎么到一半就要走?莫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怕被人发现,所以才会这么匆匆忙忙的离去?难道苏小姐是那种有胆做没胆人的人?” 房元礼听到苏宛请辞的话语,再看苏宛双目之中满是泪水,却努力不让那泪珠掉落下来。再听齐若冰口中咄咄逼人之言,心中的怒火不由得升腾起来。 他看着喋喋不休的齐若冰忽然吼道:“若冰你住口!我告诉你,今日乃是我请苏小姐前来的,这小院也是我告诉苏小姐的,若是你误会了什么事情,绝对与苏小姐无关!” 听到房元礼为自己辩解的话语,苏宛的嘴角泛出一丝轻笑,果然与自己设想的一般无二。只要自己此时装作忍受不了齐若冰的样子,房元礼定然就会站出来为自己说话。 若是他当真在如此紧要的关头放自己离开,不说齐若冰同不同意。只要今日自己踏出这个小院的门口,那日后自己与房元礼之间的关系,便再无恢复可能。房元礼自然不会看着自己努力数月的心血,就这样化为乌有。 只是,若是房元礼替自己开口,在齐若冰的眼中,这无疑是坐实自己与房元礼的关系。不然的话,房元礼怎么会因为一个无足轻重的女子,而严词训斥齐若冰? 果不其然,听到房元礼为苏宛辩解的话语,齐若冰先是一愣,随后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没有关系?我倒是看你二人的关系匪浅!若不是如此,你怎么会替她说话!” 齐若冰这些年来虽然贵为宰相夫人,实则却丝毫长进。一来她贵为宰相夫人,又是公主的至交,一般人当然不会与她争执,二来她心性愚笨,根本分不出缓急轻重。 房元礼冷着脸将苏宛拉到自己身后,然后对齐若冰说道:“齐若冰!你莫要含血喷人!我只不过是凭公道说句话而已,根本就没有你想得那么龌龊!” 看着房元礼振振有词的样子,若不是刚才齐若冰亲眼看到他与苏宛亲亲我我,只怕现在就会被房元礼吓唬得乖乖认错!只是,这次她齐若冰绝对没错! 齐若冰看着房元礼,不甘示弱地说道:“我想得如何龌龊?我说的都是我看到的!若是你觉得那些东西龌龊,只能证明,你们两人方才做的就是龌龊的事情!” 方才齐若冰亲眼看到两人拉拉扯扯,若不是自己及时跳出来,只怕两人还会更进一步。没想到,现在房元礼竟然能如此义正词严地说自己龌龊! 不等房元礼辩解,齐若冰便对站在房元礼身后的苏宛说道:“亏得你还是京城之中有名的才女,现在看来你的那些诗书都白读了!连廉耻两个字都不懂!” 苏宛方欲说话,房元礼手轻轻伸出,示意她不要开口。虽然不知道房元礼准备干什么,但是苏宛还是乖乖地按照房元礼的意思做了。 只听房元礼叹了口气说道:“若冰,看来你是不肯善罢甘休了。也罢,今日之事就算是我不对,有什么话,你我回府之后再说,不要连累到无辜之人。” 房元礼身后的苏宛听到房元礼的话,差点笑出声来!原本以为房元礼能有何妙计将齐若冰安抚下去,没有想到竟然是这么臭的一招!他却不知道,这一招现在只会火上浇油! 果不其然,听到房元礼亲口承认他的确是做了错事,齐若冰勃然大怒,“无辜之人?谁是无辜之人?满院之中,除了我还有谁是无辜之人?” 看着躲在房元礼身后的苏宛,齐若冰心中的怒火更加旺盛,指着苏宛骂道:“圣人之言便是这般教你的吗?让你不顾廉耻,做出**别人相公这种下三滥的事情?你这样的人,与**之中那些卖笑的娼妓有何分别?” 听到齐若冰的话,苏宛顿时勃然大怒!方才齐若冰只是骂自己无耻,这样的话语虽然有些激烈,但是苏宛也曾见过,故此不曾动过气。未曾想到,齐若冰竟然将自己与娼妓并列! 要知道自己乃是天皇贵胄,世间最为尊贵的女子。齐若冰现在却指着自己的鼻子骂自己是娼妓,若是忍下这口气来,自己有何面目去见父皇与母后? 心中怒意喷发的苏宛,转身从房元礼身后走出来,脸上带着淡淡的讽刺说道:“哼,你也有资格说我?京城之中谁人不知,如今的房夫人当年是如何上位的?” 房元礼当年是前朝长公主的良人,不曾想,房元礼却被齐若冰所迷惑,放弃才貌双全的长公主,转而投入到齐若冰的怀中,也因此引得长公主举火**。 虽然贵为宰相夫人无人敢当着齐若冰的面说这些,但是这么长时间以来,齐若冰也多多少少听到过些传言。只不过她心中知道自己在这件事中极不光彩,所以一直装作不知。 一直以来公开的秘密现如今被苏宛如此直白的揭开,齐若冰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然后怨毒地说道:“苏宛,难道你不想活了吗?” 这时最直白也最有效的话。方才齐若冰所有的话加起来都没有这一句有效果。毕竟,苏宛现在的实力才刚刚起步,若是齐若冰当真有心杀她,苏宛很难逃过她的追杀。 只不过,就算是死,自己也绝对不能任由齐若冰这样侮辱自己!想到这里,苏宛冷笑着说道:“即便你杀了我,京城中的人还是知道你当年那段不光彩的事情!你能杀掉我,难道你还能杀尽天下人不成?” 看着面色惨白,嘴唇颤抖却说不出一句话来的齐若冰,苏宛接着说道:“就算这天下的人都被你杀尽,难道你能骗过你自己不成?你自己心中清楚,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货色!” 话语如刀,刀刀砍在齐若冰的心上,字句如箭,箭箭射在齐若冰的胸前。看着苏宛威势尽露的凤目,齐若冰的心中竟然生出转身而逃的想法! 幸好她将这种奇怪的想法按捺下去,随之浮起的便是一股怒火。原本气势汹汹而来,不曾想,竟然会被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说得哑口无言! 齐若冰怒从心头起,看着面前毫不示弱的瞪着自己的苏宛,心中更觉羞怒,紧走几步来到苏宛面前,右手带着风声落在苏宛的脸上! 只听啪的一声,齐若冰重重地打了苏宛一巴掌。不仅如此,打了一巴掌之后,齐若冰似乎意犹未尽,竟然又举起手臂想要打第二巴掌! 一边早已沦为看客的房元礼立刻冲了上来,将齐若冰那高高举起的手臂拦在空中,口中骂道:“齐若冰,你疯了不成?” 说着便将齐若冰一把推了出去,然后转身去看苏宛,只见苏宛脸上五个红红的指头印已经清晰地浮现出来,那艳红的颜色在她白皙的脸蛋上格外让人心疼。 被房元礼推出去的齐若冰脚下踉跄,然后跌坐在地上。再看房元礼只顾着看苏宛,却根本未曾向自己这边看过一眼,她心中不由得更加嫉恨苏宛。 坐在地上的齐若冰也不起来,反而大声叫道:“来人呐来人呐!”院外静候的下人听到夫人的叫喊,急急忙忙都跑了进来。 房元礼心中清楚,若是被这些下人看到苏宛,那苏宛便彻底毁了。听着众人的脚步声越跑越近,房元礼连忙让苏宛躲在自己的身后,叮嘱她千万莫要让下人们看见。 下人门跑进来一看院中的情景,顿时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就在齐若冰准备说话的时候,只听房元礼的声音在园中冷冷响起,“闭嘴!” 齐若冰一愣,随后看到房元礼眼中冷厉的光芒,心中顿时害怕起来,不敢再开口说话。只能任由几个下人,将自己搀扶起来。 房元礼看着眼前的下人,皱眉说道:“今日夫人身子有些不适,你们先送夫人回府去。”说完转头对齐若冰说道:“你先回去,我稍后再回府中看你。记住,莫要乱动。” 虽然是关心之言,在众人听来却莫名觉得有股寒意。齐若冰知道,这是房元礼警告自己莫要乱说,见到房元礼神色如此冷峻,齐若冰也不敢再闹,乖乖的跟着众人回宰相府了。 <> 第93章 有缘无分 苏宛从禅房之中走出,却并没有直接去院外找竹茹,而是静静地站在院中的一棵松树之下,臻首微抬,一双凤目仰望高天流云。 不多时,霍靖也从禅房之中走了出来,看到苏宛站在那里抬头看天,心中有些奇怪,不由得也站到苏宛的身边抬头看着天上。 霍靖刚刚抬头,便听旁边的苏宛说道:“前日我闺房之中多次进过小贼,霍将军乃是我朝一等一的沙场将才,不知可否为苏宛推断一二呢?” 虽然威武候府二小姐的小院两次被胆大贼人摸进去,这等事情京城之中的一般百姓并不知晓,但是对于霍靖来说,这样的消息,根本就瞒不住他。 听到苏宛的话,霍靖看着天边白云,悠然说道:“这等事情有何推断?不过是些垂涎小姐美色之人而已。只要让侯府之中的侍卫加紧巡夜便是,除此之外,却是没有什么好办法。” 霍靖的话说完,苏宛便知道他会错意了,嘴角微微扬起说道:“加紧巡夜挡得住那些小贼,若是有大贼不仅进我闺房,甚至还堂而皇之的留下信笺,这样的败类是不是该让霍将军把他抓起来?” 这下霍靖听懂了苏宛的意思,他曾几次留书将苏宛的计谋揭破,或者告知苏宛即将要发生的危险,只是他是一片好心,却不想苏宛根本不曾领情。 现在事主找上门来,霍靖也是尴尬至极,轻咳几声之后说道:“想来这样的人定然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更何况他也未必是坏人,说不定是想好心提醒姑娘呢?” 听到霍靖的话,苏宛不由得摇摇头,就算是好人,那就能堂而皇之的进别人的闺房?更何况还是待字闺中的小姐的闺房,这要是被人传了出去,自己该如何做人? 见到霍靖面上一片尴尬之色,口中也只能勉强为自己自辩。苏宛笑着说道:“霍将军说得倒也有理,只是姑娘家的闺房也是随便能进的吗?” 自古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是一个男子出入女子闺房这种极为私密的地方,若是要传了出去,只怕那女子只有一死以为明志。 片刻之后,霍靖方才说道:“想来应该是无碍的吧?更何况,你那房中又未曾少过东西,又没有人亲眼目睹,这自然不能算是进过。” 霍靖之前并未想到这一点,只是送一封信笺而已,又能惹出多大风波?不成想,苏宛却是个惯会借题发挥的主,抓着霍靖这一点竟然穷追猛打。 苏宛凤目轻轻转动,鼻中微哼,口中淡淡的说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霍将军怎么知道没人看到?而且,霍将军是如何知道房中未曾少过东西?” 说到这里,苏宛将目光落在获奖的脸上,盯着他说道:“霍将军对此事似乎知之甚详。难不成,这件事情跟霍将军有关系?” 听到苏宛的逼问,霍靖心中一紧,自己之前只是想要帮苏宛一把,不曾想,那日见过之后,便对她生出些兴趣来,随后关注她那人竟是给自己带回许多有趣的消息。 自己一时兴起,竟然主动点破了苏宛的计划,虽然只是在她面前点破,但想来苏宛心中也是极不高兴的,“小姐放心,想来那贼日后定然不会再去小姐闺房了。” 站在一边的苏宛说道:“听霍将军话中之意,莫非将军与此贼甚是熟悉不成?若非如此,将军怎么敢夸下如此海口?” 霍靖心中知道,苏宛此时知道自己便是那人,但是却还是一口一个小贼叫着,自己却还不能喊冤叫屈,当真是憋闷至极。 就在霍靖难受之时,心中忽然想到,苏宛今日为何会来普济寺?自己是来续香油的,那她来是想干什么呢? 联想到昨晚属下给自己回报的宰相府中的动静,与房元礼昨日匆匆下朝,霍靖心中忽然有了明悟,于是立刻反唇相讥,“在下在江湖中还是有些朋友的。只不过,苏小姐今日不去与人吟诗作对,怎么会跑来这普济寺中?” 这下轮到苏宛窘迫,昨日之事,定然瞒不过这些在京城之中手眼通天的人物,房元礼与自己的事情,霍靖定然也知道,所以才会出言取笑自己。 不过,苏宛很快就镇定下来,看着天边的白云说道:“白云苍狗,人生百年。诗词之道哪里比得上佛经之中的真谛?苏宛来此,便是想感受一下,佛门净地的境界。” 霍靖看着苏宛缓缓闭上眼睛,满脸都是享受的神色。心中不禁有些疑惑,难道苏宛当真是来佛门之中感受的?可是看她今日所作所为,哪里像是来感受浩瀚佛门的? 霍靖双眼轻眨,很快便想到苏宛是为何今日前来,“原来如此。想来是苏小姐近日几遭大变,生出皈依三宝之心,我认识京都念慈庵的慈云师太,不如让师太给你剃度可好?” 苏宛知道霍靖是在取笑自己,轻笑着说道:“多谢将军好意。只是苏宛六根未清,尘缘未断,还不是皈依三宝的时候。倒是我看将军数次前来,难道将军是想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自己与霍靖第一次见面便是在这普济寺中,也正是那次见面,让自己借势将手中的婆子全部换了一遍,初步建立起自己的小势力来。没想到,今日自己前来,竟然又碰到了他。 听到苏宛的话,霍靖脸上恶笑意收敛,神色一黯,然后轻轻说道:“那自然不是。只不过我在这普济寺中给一个朋友点了盏长明灯,每月都要来看她一次而已。” 看着霍靖脸上落寞的神色,苏宛叹气说道:“原来如此,斯人已逝,将军节哀。若是有何想不开的地方,想必悟念大师能指点将军。” 那悟念大师虽然行为极是古怪,可是能看出自己命格奇诡的人,到目下,只有他一人而已。不管他是如何看出来的,想必这悟念还是有些本事的。 霍靖点点头,然后说道:“我想要从这尘世之中出来,小姐却偏偏要跳进这尘世中去。世事之奇,莫过于此。” 苏宛听到霍靖的话,身躯一震,转头看向霍靖,却见他一脸笑容,正望着自己。目光之中的神色分明在说,你的那些小算盘,我都已经看透了。 听到霍靖的话,苏宛神色未变,淡淡说道:“既然跳不出来,何不陷得更深一些?将军若是执于跳出红尘,岂不是着相?” 自己的那些事情并没有避着人,不说霍靖,便是大夫人自己都未曾避着,霍靖自然知道。以他的聪慧,能看出自己是在耍什么计谋,那是极为正常的事情。 霍靖笑笑,没有继续跟苏宛争辩,而是若有所指的说道:“小姐还是莫要陷得太深才好。切莫忘记,若是在红尘之中陷得太深,只怕日后想出都出不来了。” 苏宛脸色未变,知道霍靖是在提醒自己,虽然自己现在看似走得极为顺利,但是房元礼不是易与之辈,若是一个不慎,只怕就会遭到房元礼的反噬。 可即便知道如此,苏宛还是没有选择,毕竟若是自己不去做这件事,那如何对得起自己的父皇母后,还有惨死在三年之前那场大变之中的人们? 想到这里,苏宛淡淡的说道:“无妨,既然我敢陷入红尘之中,自然已经做好被滚滚红尘淹没的准备。我心中,不求结果,但求无憾。” 看着苏宛清秀的侧脸,霍靖不再说话。自己只是对她有些兴趣,但是远没有到,可以为她跟房元礼这种朝中重臣对撼的地步,既然她已经下定决心,那就请她自求多福吧! 说完这话之后,苏宛淡淡的跟霍靖告了别,然后出门找到竹茹。看着小姐从院中出来,竹茹兴奋地问道:“小姐,悟念大师是怎么说的?” 苏宛将悟念大师给自己的平安符拿了出来,说道:“大师什么也没说,只是将平安符给了我,便让我出来了。” 竹茹答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跟着小姐来到寺门之前,从方丈那里又要了数道平安符,上了马车,直接赶回侯府。 看着苏宛渐行渐远的背影,霍靖将手中的平安符收好,然后来到前院大雄宝殿之中,他看都没有看那尊大佛,而是来到一盏长明灯前,怔怔地看着那盏灯火发呆。 苏宛回到侯府之中,先去老夫人那里回禀一声,然后将从普济寺方丈手中拿来的平安符送给老夫人,看着孙女如此乖巧,老夫人喜得连连点头。 将这些事情做完之后,苏宛方才跟竹茹回到自己的小院之中。刚刚坐下,苏宛便让竹茹拿来笔墨纸砚,写了一封书信,让竹茹送出去。 看着手中封好的书信,竹茹低声问道:“小姐,这封信是不是让院中的人悄悄地送到黑衣的手中?否则很可能被大夫人知道。” 最近竹茹已经将后院之中的侍女收拢到了一块,虽然几位夫人和公子小姐的贴身侍女还未曾拉拢,但是很快,她们也会被竹茹拉拢到一起。 苏宛一愣,立刻知道竹茹将自己的这封信当作给黑衣的密令了。于是苏宛笑着说道:“没事,就算被大夫人知道也没有什么了不得的。这封信又不是给黑衣的。” 听到小姐的话,竹茹皱眉说道:“小姐,那这封信你是让我送给谁?”自己从小与小姐一起长大,除了那个神秘出现的黑衣之外,小姐在京城之中没有什么亲朋好友。 看着桌上跳动的烛火,苏宛笑着说道:“用侯府的家人,将这封信送到宰相府上。告诉送信的人,这封信极为重要,一定要亲手交到房大人的手中才行。” 虽然不知道小姐什么又跟房大人的关系变得这么好,但是竹茹还是应道:“知道了小姐。我现在就安排人去做。定然会将这封信亲手交到房大人的手中。” 说完之后,竹茹转身出去安排人手。见到竹茹如此干练,苏宛嘴角微微勾起一丝笑意,竹茹在自己的锻炼之下,也渐渐显出沉稳之气。想必再过几年,又是一个得力的帮手。 现在,自己已经将侯府之中的势力渐渐统一起来,外面又有黑衣源源不断的为自己招笼人才,看来自己是时候进行下一步了。 <> 第94章 决裂 烛火跳动的越来越厉害,渐渐有变大的趋势,随后一声烛花爆响,烛火又小了起来。房元礼坐在桌前,伸手将那封管家送来的书信拆开,就在昏暗的烛火下看了起来。 信写的很是简单,只有寥寥几字,“昨日之事,明日之忧;与君相许,不得倾心。向来情深,奈何缘浅;以此寄语,望君珍重。” 信上没有说要给谁,也没有写落款,只有寥寥数十字。房元礼看后却是面色更变,厉声问道送信进来的管家,“这封信是谁送来的?那人现在在哪里?” 虽然信上未曾署名,但是从这口气之中便不能猜出,写信的人定然是苏宛,想来是苏宛觉得自己与房元礼两人虽然情深,但相见已晚,无奈之下,只有挥慧剑斩情丝。 那管家未曾想到一封信便能引动老爷如此大的怒火,连连摇头说道:“老爷,方才送信那人已经走了。小的不认识他,只知道这封信是他受人之托送给老爷。” 房元礼听到管家的回答,心中更是肯定这封信定然是宛儿托人送给自己的。再拿起信来,却见其上隐约之间有几滴褶皱,想来定是写信之人落笔心中悲苦,所以才会把眼泪滴在纸上。 在椅子上呆呆坐了一会之后,房元礼又将书信拿了起来。看着那娟秀的字迹,房元礼皱眉苦思,昨日自己与宛儿说好的交由自己来处理,怎么今日宛儿却突然改变了主意? 想到这里,房元礼忽然抬起头来问道管家,“管家,今日威武候夫人可曾来过府上?或者夫人可曾去过威武候府?” 能让宛儿改变主意的,想必就是威武候府的人。若是齐若冰去找威武候夫人,让她逼迫苏宛,宛儿无奈之下,定然只能屈服。若非如此,宛儿岂会突然改变主意? 管家仔细想想之后,摇摇头说道:“回禀老爷,今日夫人一直呆在府中,未曾出去;威武侯夫人昨日刚刚来过,今日没有再来。” 听到管家的话,房元礼心中暗暗点头,自己猜测的果然没错。想必是宛儿出府的时候,被威武候夫人盯上,然后她就来告诉齐若冰,所以才会有昨日齐若冰突闯小院。 既然齐若冰今日未曾出门,那宛儿怎么会改变心意?就算威武候夫人能够猜测到齐若冰的心思,但是在齐若冰未有明示之前,她定然不会轻举妄动。 房元礼脑海之中霎时闪过数种可能,但是却被他一一否定,不是没有时间,便是没有机会,思来想去之下,竟然没有想到一个合适的理由来解释这件事情。 到最后,房元礼想到一个可能,只是若当真如此的话,那齐若冰也太过心狠手辣!不过,现在各种可能都已经没有可能,那只有剩下的这一个可能有可能。 将手中的书信放下,房元礼轻轻地说道:“管家你先退下吧!”那管家看了一眼房元礼,轻声应是,然后从书房之中退了出去。 房元礼整个人靠在椅背之上,双目紧闭,房中的灯火本来就极为昏暗,此时房元礼又靠在椅背上,整个人的脸庞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看不清楚表情。 随后,房元礼疲惫地说道:“小猫。”声音低沉嘶哑,似乎房元礼已经累到极点。只是房中此时无人,却不知道他在跟谁说话。 诡异的是,房元礼的话音刚落,房中便出现了一个浑身黑衣的人,单膝跪在书桌之前。他的头低垂,从身形来看,应该是个男人无疑。 脸上带着一个黑色的面罩,只露出一双极为明亮的眼睛,他看着房元礼沉声说道:“大人,小猫在。不知大人有何吩咐?”说到最后,小猫的脸上露出一股嗜血的笑意。 房元礼摇摇头说道:“没有任务,只是有件事情想要问你。夫人昨日可曾给你们下过命令,暗杀威武候府的二小姐。” 小猫是面前之人的花名,也是房元礼手下隐藏实力的代号。这些人是房元礼自己纂养的死士,专门为自己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听到房元礼的问话,小猫沉声说道:“是的大人,昨日夫人从外面回来之后便召见了我,传令让我派人将威武候府的二小姐杀死。” 听到小猫的话,房元礼的手重重拍在桌子上!没想到,那个女人竟然真的如此大胆,将自己用来做隐秘之事的死士,用来杀自己的心爱之人! 随后房元礼寒声问道:“最后结果怎么样?是不是还没有派人前去?如果已经派了人,立马都把他们都给我抓回来。要是威武候府二小姐伤到分毫,我让你们好看!” 房元礼的话让小猫彻底迷糊了,夫人说要杀威武候府二小姐,可是老爷却又不让杀。不过很快小猫便做出了回答,“是,大人,属下知道了。只是,为了杀她,我们已经折了人手。” 小猫的前半句话让房元礼放心,后半句却又将他的心提了起来,只是房元礼知道,不能怪罪小猫,于是他按耐着自己的怒火问道:“我知道了。威武候府二小姐被伤着了吗?” 想到今天早上回报的消息,小猫心中有些耻辱,但仍旧对房元礼说道:“未曾。威武候府二小姐毫发未损,我们自己这边折了三个人。” 桌上的烛火忽然之间响了一声,然后房元礼对小猫说道:“我知道了。从今日起,你们不准再对威武候府二小姐下手。还有,从今以后,你们只需要听我的就行。” 小猫心头一凛,然后轻声问道:“那夫人的话?”房元礼寒声说道:“只听我一个人,夫人吩咐什么,你们不用去管。” 一直贴身保护房元礼的小猫,知道大人和夫人之间出现了极深的裂痕,却不敢说什么。只是沉声应是之后,便消失在漆黑的角落之中。 看着面前的灯火,房元礼心中的怒气勃发。自己之前以为,齐若冰虽然不识大体,但是至少还是有些风度,但是没有想到,她竟然会如此丧心病狂的派死士去杀死宛儿! 想到这里,房元礼心中的怒气就不打一处来,越想越觉得齐若冰过分。于是房元礼气呼呼地吹熄烛火,直接奔向后院,去找齐若冰。 齐若冰自从昨日回来之后,便一直呆在自己的屋中,未曾迈出过屋门一步。她对房元礼手下的死士有信心。想必,现在的苏宛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只是让她觉得有些奇怪的是,怎么已经过了一天,小猫却还没有跟自己回报任务的进展情况?正在这时,只听屋门一响,齐若冰以为是小猫来了,立刻回头去看。 转过头来,正好看到房元礼脸色阴沉地从房门外走进来。看到是他,齐若冰眼中闪过一丝喜色,然后立刻将头转了过去,不看房元礼。 房元礼走进屋中,沉声说道:“你们都下去吧。我跟夫人有些话要说。”众侍女应是,缓缓退了下去,齐若冰嘴角泛起一丝笑意,看来房元礼终究还是要跟自己认错了。 待房中只剩自己与齐若冰两人之后,房元礼看着齐若冰说道:“没想到,这些年来你竟然会变的如此丧心病狂,我现在觉得,你变得好陌生。” 话一出口,齐若冰便感觉有些不对。及至听到最后才发现,原来是还是因为之前那个狐媚子来跟自己吵架的。只是,那狐媚子已经死了,你知道吗? 想到这里,齐若冰嘴角不由自主地泛起一丝笑意,“我变了?是我变了还是你变了?这些年你手掌大权,身居高位,可曾想过,我一人守在家中是何等寂寞冷清?” 三年之前,房元礼毒杀景帝皇后,之后新皇登基,将房元礼册封为宰相,齐若冰也被房元礼用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只可惜,好景不长,身为宰相的房元礼却没有时间来陪齐若冰。 听到齐若冰的话,房元礼冷冷的说道:“你一人守在家中?我去上朝处理政务的时候,你不是在家中开宴会便是在家中请喝茶,何来寂寞冷清一说?” 齐若冰摇摇头,眼中含着泪说道:“你就是这么看我的?在你眼中,我每日就是这样无所事事,只知道跟别人开宴会品香茗,对吗?” 自己每天开宴会,强笑着去恭维那些比自己高的夫人,又端着架子指点那些比自己低的人,这一切还不是为了助你一臂之力,你现在竟然说,我知道开宴会品香茗! 房元礼厌恶地看了一眼齐若冰,然后不屑地说道:“难道不是吗?每日在家里无所事事,只知道与威武候夫人那等人混在一起,难道你还做过什么正经事?” 威武候夫人气量狭小,为人卑鄙,自己多次劝过齐若冰不要与威武候夫人在一起,不曾想,她根本就不听自己的话! 听到房元礼的话,齐若冰说道:“我知道你自从高中状元之后就看不起我,认为我没有读过书,不会写字画画,更重要的是,没有陈靖凰能够理解你的心思!” 站在屋中的房元礼听到陈靖凰的名字,身躯陡然一震。他之前是觉得齐若冰比陈靖凰差得太远,尤其是近些日子以来,房元礼更是时常能梦到自己跟陈靖凰在一起的日子。 此时听见齐若冰又提起陈靖凰,房元礼深吸一口气说道:“你住口,你不配提起她的名字。你跟她相比,就是萤火与皓月争辉!” 齐若冰听到房元礼的话,顿时愣在当场,随后眼泪滚滚而落,她哭着笑道:“我就知道,在你的心中,我一直比不上那个死人!之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房元礼我告诉你,陈靖凰死了!苏宛,也一定会死!” 此时的齐若冰双目大睁,眼珠之上满布血丝,银牙紧咬,脸颊之上都是泪水。看起来不仅没有堂堂宰相夫人的威严气度,反而有一种狰狞可怖,让人害怕的感觉。 房元礼却丝毫不惧,看着齐若冰冷笑着说道:“小猫已经将所有的事情告诉我了。幸好宛儿命大,未曾伤到分毫。要不然,我定然要你好看!” 齐若冰没有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盼着的消息却从房元礼的口中得知。听到苏宛根本未曾伤到分毫之后,齐若冰愣了一下,随后眼泪流得更快。 看着站在屋中不断落泪的齐若冰,房元礼心中只有满满的厌恶之感,不屑地哼了一声,随后便向屋外走去。 在经过齐若冰的时候,一直闭着眼睛伤心流泪的齐若冰,却忽然伸手抓住了房元礼的一角,死死的攥着,不想让房元礼离开。 房元礼回身看了一眼,然后毫不犹豫的将外套脱了下来,扬长而去。 <> 第95章 家宴 威武候府,百花盛开的后院之中,一众仆人正在布置菜肴,今日二小姐宴请大夫人,二夫人与三夫人作陪,若是有半点差池,自己定然会被狠狠责罚。给力文学网 不多时,苏宛从花园拱门之处款款走了进来,看过园中的布置之后,满意地点点头。然后转头问道身后的竹茹,“三位夫人那里都通知到了吧?” 昨日之事,苏宛知道定然是大夫人告密,虽然是自己故意将破绽留给大夫人,但即便如此,自己仍旧要折辱大夫人一番,好让大夫人知道些厉害。 苏宛刚刚坐下,二夫人原氏与三夫人江氏便一同来了,看见苏宛笑着打招呼,“宛儿来得好早。可是担心这些下人做事不仔细?” 最近二夫人原氏的心情好得很,苏庆虽然被苏怀远暂停议事资格,但是苏林也没有被再次提及,两人现在是势均力敌,原氏看到日后有望,自然心情高兴的不行。 将两位婶娘请入席中,苏宛笑着说道:“只怕这些下人有些疏忽的地方,所以早早来看看。毕竟,今日我请的可是这威武候府中,现如今手掌大权的女人。” 话中的重音落在现如今三个字上,即便是直率如原氏也听出了苏宛的话中之意,现如今手掌大权,那日后,会是怎么样呢? 三人心照不宣地笑了出来。现在三人制订的计划进行得很是顺利,虽然现在苏庆没有资格议事,可是日后只要自己三人同心协力,又怎么不能给他挣一个资格回来? 正在这时,大夫人带着侍女缓缓走来,一边向这边走来,一边笑着说道:“有劳两位弟妹久候,府中有些事情抽不开身,只能来迟一会,两位弟妹莫怪才是。” 大夫人自然不会是琐事缠身。这几年来府中大小事情都是大夫人在打理,早已经熟练的得心应手。此时晚来,只不过想给苏宛等几人一个下马威而已。 最近这三人在府中总会有人有意无意地找自己的事情,若不是现在苏庆被取消书房议事的资格,只怕现在这三人已经在府中横着走了。 尤其是苏宛,看着坐在主位上盈盈笑着的苏宛,大夫人心中闪过一丝疑惑。自己昨日便将苏宛与房元礼幽会之事告诉了齐若冰,怎么今日苏宛还能笑得出来? 心中思想,大夫人走到席前,苏宛站起来笑着说道:“宛儿见过母亲。”口中说着话,但是身形却未曾移动半分。 看见如此情况,大夫人眉头紧皱。自己乃是列席的四人之中最为尊贵之人,而且手掌侯府大权,于情于理都应该是自己坐在最尊贵的主位之上才是。 就在这个时候,一边的三夫人江氏笑着说道:“嫂嫂来得迟了,应当是罚酒才对。”说着便拉着大夫人做到陪客的次席之上。 大夫人茫然之下,竟然真的坐在了次席之上,随后苏宛与原氏交换一个眼神,两人也坐了下来。如此一来,苏宛便坐了主位。 坐下之后,大夫人方才反应过来,苏宛竟然坐了主位!只是现在众人已经坐下,更何况今日乃是苏宛做东,她坐主位也勉强能说得过去。 不过,在大夫人看来,这便是给自己的下马威,她笑着端起酒杯说道:“弟妹说得是。今日宛儿做东,我不该来得这般迟才是。毕竟,现在的宛儿可是金钗宴上,公主钦点的头名!” 话语之中带着淡淡的讽刺,看来今日苏宛三人是一起来给自己示威的。若是自己就此转身离开,岂不是显得自己怕了她们!所以大夫人坐了下来,并且开口说话了。 苏宛笑着点头,也伸手端起桌上的酒杯说道:“母亲谬赞了。不过说得倒是不错,当时在金钗宴上,虽然原小姐之物巧夺天工,但毕竟是宛儿技高一筹,所以才险险得了头名。” 大夫人说得乃是反话,苏宛自然不会听不出来。只不过,她假装没有听出来,借力打力,将大夫人的反讽之语变成了真心的夸赞之言。 一边的原氏也点头说道:“嫂嫂说得极是。若是我有宛儿这般聪慧的姑娘,定然也跟嫂嫂一样引以为傲。毕竟,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金钗的。” 说完,原氏向大夫人轻轻的挑了挑眉,口气极是可堪琢磨。大夫人听到之后,脸上尴尬地笑笑,她知道原氏口中所说的每个人,就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苏悦。 在苏宛之前,大夫人每次参加金钗宴都是带着苏悦前去,总共两次,第一次大夫人带着苏悦就是开开眼界,第二次大夫人是志在必得,但是没想到却被别人击败,输得一塌糊涂。 而当年击败苏悦得了金钗的人,便是现在的三皇子妃。去年大夫人听闻金钗人选被三皇子点为皇子妃之后,简直后悔的肠子都要青了。 即便过了这么长时间,再次提起此事的时候,大夫人脸上仍旧是变颜变色。片刻之后方才说道:“那倒也是。毕竟,不是每个人生下来就有富贵荣华的命。” 听到大夫人的话,原氏的脸上立刻变了颜色。如果说苏悦当年的事情是大夫人心上的一道伤疤,那苏庆就是插在原氏心上的一把刀。 苏悦得不到金钗,虽然心痛但还不至于难以忍受,可是苏庆不能承袭侯爵,每次想到这个事情,原氏心中便会犹若刀插一般,无法忍受,痛入骨髓。 虽然仅仅是刚刚开席,但是席间的硝烟味道已经浓烈至极。听到大夫人影射自己的儿子,原氏就想直接站起身来,与大夫人好好的理论一番。毕竟,她现在也有了一些资本。 可是坐在一边的苏宛却将在她的衣服上轻轻按了一下,示意她莫要乱动。原氏静了下来, 只听苏宛淡淡说道:“那是自然。不过,命由天生,运由己定,一个人若是运不好,命生得再好又有什么用?止增笑耳。” 大夫人的言中之意,苏林生来便是侯府的小侯爷,这一点是苏庆永远改变不了的。而原氏也知道大夫人说得是实话,所以才会如此愤怒。 不过苏宛只是一句话便将大夫人所有的优势全部抹杀。就算生得再好,若是不能好好把握,到头来,还不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听到苏宛的话,大夫人无言以对。现在苏林只是因为说错一句话,便有可能将日后的大好前程全部葬送,当真如苏宛所说,生得好不如运气好。 看到大夫人不再说话,苏宛知道,这第一局已然是自己胜了。于是笑着对江氏原氏两人说道:“今日难得聚在一处,又何必说这些事情?来来,大家共饮一杯才是。” 说着苏宛端起杯来跟江氏原氏碰过,然后又跟大夫人碰过。看着大夫人强颜欢笑的样子,苏宛心中很是痛快,昨日你向齐若冰告密的时候,就应该想到有今日才是! 饮过一轮之后,苏宛故作关心地问道大夫人,“母亲,方才是何等事务将您耽搁了如此之久?莫不是,有什么棘手的难事不成?若是有的话,尽管与我说,宛儿自当为母亲尽力。” 苏宛当然知道大夫人方才的话是托词,只是此时苏宛说出来,不仅有讽刺大夫人的效果,而且,若大夫人当真同意了,自己岂不是能从此插手府中事务了? 听到苏宛的话,江氏也瞬间便反应过来,笑着说道:“宛儿说得是,嫂嫂有什么难事千万莫要一人扛着,熬坏了身子可不值得。我们几个也是能帮嫂嫂做些事情的。” 大夫人执掌侯府以来,抓权抓的极紧,从未有过半点机会。现在好不容易才有了机会,自己怎么能不好好把握? 原氏不知道为什么两人突然之间变得这么热心,但是她知道跟着苏宛走。于是原氏也笑着说道:“正是。嫂嫂莫要客气,有事打个招呼就是。” 见到三人如此热情,大夫人自然知道她们不会是真的想要帮助自己。若是真的将一点点权力放手给她们,只怕日后想要收回来,就是难上加难了。 想到这里,大夫人笑着对三人说道:“无妨。只不过是一些下月生辰的琐事而已,不值得劳动你们三人亲自督促才是。” 下月便是大夫人的生日,苏怀远特许今年办的铺张一些,毕竟这些年来大夫人为侯府付出不少,苏怀远自然要适当的犒劳一下大夫人。 听见大夫人的话,苏宛这才知道大夫人下月竟然要寿诞!这个消息瞒得倒是够紧,若不是自己今日请她,只怕会到了筹备完全的时候,才跟自己说! 苏宛看了一眼二夫人和三夫人,只见她们二人也是一脸疑惑,这才知道,大夫人竟然是在偷偷操持着这些,完全没有露出一点风声来! 片刻之后,苏宛假意嗔怪大夫人道:“母亲也真是的。这等大事也不提前告知我等,好让宛儿提前准备给母亲的寿礼才是。” 江氏与原氏愣了片刻之后也反应过来,笑着说道:“正是,嫂嫂也不早点告诉我等。要不是今日嫂嫂说漏了嘴,我等怕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呢!” 不敢将这件事情告诉自己三人,定然是怕自己三人从中作梗。只不过刚才苏宛的言辞太过犀利,竟然让大夫人一时不慎说出了实话,这才让三人知道了这件事情。 见到自己已经说漏了嘴,大夫人笑着说道:“只是一个寿宴而已,不值得兴师动众,所以这些前面的琐事我便没有知会你们。想着准备好了,再告诉你们。不成想,却是说走嘴了。” 众人自然知道大夫人说得这是假话,却也不揭破,只是笑着嗔怪大夫人不该瞒着自己。还说若是有什么别的事情,尽管知会便是,众人一定会竭尽全力的帮忙。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也都有了些醉意,苏宛看着大夫人,忽然问道:“母亲,最近几日却不见苏林回来,不知道他在太常寺都忙着什么呢?” <> 第96章 遮掩 听到苏宛的问话,园中的众人顿时都静了下来。大夫人的头微微低着,看着面前的一盘精致小菜,江氏与原氏两人紧紧盯着大夫人的表情,生怕错过什么好戏。 片刻之后,大夫人从那盘小菜之中夹起一块萝卜放进口中,然后笑着说道:“虽然只是个清水衙门,但是平日里的琐事倒还不少,这几日忙的竟是连家都不回了。” 看着大夫人强颜欢笑的样子,众人心中都有些不屑,昔日那般的盛气凌人,没想到,到了如今这般地步,竟然还强撑架子,不肯服输。 大夫人的话刚刚说完,便听原氏说道:“也是。虽然只是一个芝麻大小的官,谁知道会不会老天开眼,让陛下再把他提拔回去呢?小官也是官,安心做官便是。” 虽然原氏不知道苏林为何为被陛下放到太常寺之中做官,但是从陛下的旨意与苏怀远的反应来看,苏林这辈子怕是复起无望,只能一辈子做一个礼官了。 更何况,原氏便是看不惯大夫人这个样子,明明已经大势已去,却还顽固的占着位置不想离开,这样的人,自己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他们便不长记性! 原氏的话,很明显的刺中了大夫人的痛处,良久之后,大夫人方才说道:“我今日有些不胜酒力,就先离席了。你们三个慢慢吃,若是不够,吩咐厨下继续做便是。” 说着大夫人起身向园外走去,刚刚走出没有几步,站在园中说道:“放心,我下月要过生辰,厨下有的是东西,你们尽管吃便是。”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花园。 话中之意却是再说,苏林虽然现在失势,但是老爷对自己还是很疼爱的。就算你们三个想要对我做些什么,还得先经过老爷同意才是! 看着大夫人的背影渐远,原氏不屑地哼了一声,“有什么了不起的?现在苏林已经不得大老爷欢心,只怕再过几日,这侯府的大权也该换换主人了!” 自己与江氏、苏宛三人商定的计划很是有效,苏林已经按照计划被陛下所厌恶,虽然现在苏怀远一时不能下定决心,但是拖得时间越长,对于苏林却是越不利。 见到大夫人离开,苏宛也有些意兴阑珊。今日这顿酒宴本来就是想给大夫人一个警告,告诉她,从今日起,这侯府之中已经不是她一个人说了算了。 可是现在大夫人被自己三人挤兑得愤而离席,苏宛心中却有些淡淡伤感。随后她摇摇头将这些伤感抛在脑后,举起酒杯对江氏与原氏说道:“来,我们三人为今日干上一杯!” 三人相视一笑,江氏与原氏心中自然清楚苏宛再说什么。今日的酒宴原本就是一个局,让大夫人最近收敛,让自己开始暗中侵蚀府中权力的局。 三人借着兴头在园中喝到日暮西山,方才各自回去。竹茹将自己的小姐扶回房中,又用热毛巾给小姐擦过脸,然后喂小姐喝了醒酒汤。 苏宛慢慢喝着碗中的醒酒汤,然后问道:“竹茹,你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现在二婶与三婶都不在,只有你我二人,说吧!” 方才一直在酒席边伺候着自己的竹茹,途中离开过一会。回来之后,便一直暗示着自己赶快回来,不知道有什么着急的事情要对自己说。 竹茹到门口看看没有人,然后转回来对苏宛说道:“小姐,刚刚收到黑衣传来的消息。您之前让我们找得那个老爷的私生子,有下落了。” 之前,原氏曾宴请过江氏与苏宛想要给二人一点颜色看看。不曾想,在席上原氏竟是被江氏好一顿教训。而江氏话语之中便透露出,苏怀远当年有一个私生子流落在外。 江氏自然不知道那个私生子在哪,她只是吓唬原氏而已。但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在一边听到这个消息的苏宛,顿时将这个消息记在心上,回来之后,安排黑衣立刻去查。 听到之前的问题有了消息,正在喝汤的苏宛立刻将手中的汤碗放在桌上,然后问道竹茹,“黑衣传来的信息怎么说的?那个孩子是男是女?” 若是个女儿,苏宛这一番功夫就算白费。毕竟苏怀远要的是可以承袭侯位的小侯爷,而不是一个可爱乖巧的女儿。要是个儿子,那苏宛这次可是抓到了一张绝好的牌。 竹茹对苏宛说道:“黑衣传回来的消息,当年那个如夫人生得是一个男孩,那个男孩与大少爷同龄,现在是京郊农庄之中一名极为普通的猎户。” 听到当年那位如夫人生得是个男孩,苏宛高兴极了。只要是个男孩,那自己帮助他认祖归宗,甚至还能把他拿到侯爵之位,那侯府岂不是等若是自己的一般? 想到这里,苏宛急急忙忙地问道:“如夫人现在住在京郊农庄哪里你可知道?”看到竹茹点了点头,苏宛嘴角泛起一丝笑意,“那明日,咱们便去会会这如夫人。” 转眼之间,已是天明。苏宛梳了一个极为干净利落的朝阳髻,然后穿上一身窄袖山岚长衣,脸上未抹任何胭脂,带着竹茹便匆匆来到大夫人房中。 大夫人正在房中教训着侍女,见到苏宛前来,挥手让那侍女退下,然后笑着说道:“宛儿,今天怎么想着来给我请安了?” 听到大夫人的话,苏宛心中这才想起,自己一直心心念念挂记着当年的那位如夫人,却是忘记现在才是清晨,甚至还未曾用过早饭。 苏宛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她笑着对大夫人说道:“昨日偶然得知母亲下月要过寿,宛儿思来想去不知该备什么寿礼好。正巧竹茹给我说,京郊最近有上好的沉香木出手,我便想去看看,好给母亲准备一副拿得出手的礼物。” 京郊向来是木材、皮毛等客商的聚集地,苏宛如此说倒也合情合理。大夫人打量了苏宛几眼,却不知苏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按说,就算是自己过寿,苏宛也绝不该如此上心才是。 虽然不知苏宛想干什么,但是大夫人依旧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你便去吧!记得让李教头跟着你。京郊乃是鱼龙混杂之地,多带些人也安全一些。” 苏宛光是在侯府之中便已经出过两回事情,这次又是出门,若是不多带些护卫,只怕今日又会生出许多乱子来。 听到大夫人的话,苏宛轻轻点头,她知道大夫人只是想派人监视她,自己此行有极为重要的事情要办,怎么能让大夫人的人一直跟着自己?必须想个办法推掉才是。 于是苏宛对大夫人说道:“现在府中正缺人手,宛儿只带着李教头便是,剩下的人手给母亲用,免得到时府中有了琐事,却没有下人去做。” 苏宛之所以选择李教头,一来是他跟大夫人没有多少关系,二来自己上次曾对李教头有过提点之恩,三来,李教头在这侯府之中算得上一等一的好手。 大夫人点点头,算是应允。于是苏宛跟大夫人道过谢之后,领着竹茹匆匆找到李洪生,备好上了早已准备好的马车,一路直接向京郊去了。 两刻钟之后,马车终于来到京郊农庄之中。此时的京郊农庄还笼罩在一片晨起的炊烟之中,售卖皮货、木材的集市之上也没有多少人。 苏宛下了马车,顺着竹茹的指点,来到了集市之上。此时的集市之中,只有三三两两方才准备开门的商户,看到苏宛不由得都多看了两眼。 常来这皮货木材集市的人都知道,这里的人不是猎户就是木商,极少有女人来到这里。而且看着小姐身上的穿着与出门的架势,恐怕还是一位大户人家的小姐。 顺着集市的土路,苏宛来到一家售卖皮货的商户,这时苏宛看到的第一家开门的铺子。苏宛伸手拿起摊上的一件虎皮问道李洪生,“不知道李教头可能杀死老虎?” 苏宛手中的那张虎皮毛色鲜亮,茸毛柔顺,连头带尾几乎有一丈来长,显然是一头成年的猛虎,即使是李教头这样自恃武力强横的人,听到苏宛的话,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良久之后,李洪生方才说道:“若是给我一壶箭一张弓,再加一把开山刀,另外再带上三天的干粮,我定然能将这虎杀死。” 李洪生的话让铺子的掌柜倒吸一口凉气,就是山中的老猎户也不敢夸下海口,说自己一定能杀死老虎。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有如此充足的信心? 听到李洪生的话,苏宛将虎皮放下,转身继续走。直到来到尽头无人之处的时候,方才开口说道:“怪不得李教头能做府中侍卫头领,果然本领不凡。可是我若说,我也能杀虎。李教头可相信?” 一直跟在苏宛身后的李洪生看看苏宛,只见她的虽然面色红润,但是身材偏瘦,在这皮货市场之中,尽是高大汉子,更显的苏宛柔弱不堪。 于是李洪生轻轻的摇摇头,若是以小姐这样的体格都能杀死老虎,那自己这些年练得功夫岂不是都练到狗肚子里面去了吗? 见到李洪生摇头,苏宛轻笑着,她早就知道李洪生不信。于是她看着李洪生说道:“侯府之中有三百侍卫,只要我一声令下,他们便可为我将老虎抓来,捆住爪牙,然后任我宰割。” 说到这里,苏宛抬头看着李洪生说道:“便是再厉害的老虎,当它被困住爪牙的时候,还能做什么呢?” 李洪生虽然明知道苏宛说得是歪理,但是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只能讷讷的点头。随后苏宛接着说道:“我想,你敢去猎虎,却不敢杀狼,是不是?” 听到苏宛的话,李洪生猛然抬起头来,这些都是自己这些练武之人方能懂得东西,怎么小姐一个柔弱女子也会懂? 见到苏宛用柔和的目光看着自己,等着自己的回答,李洪生点点头,“正是。有经验的老猎户逼不得已会去猎虎,但是不到生死关头绝对不会杀狼。” <> 第97章 寻访 所有有过捕猎经验的人都知道,狼是最难惹的野兽。即使到最后,已经奄奄一息,它也绝对不会放过狠咬你一口的机会。 更重要的是,就算你成功杀死了一匹狼,那随之而来的,便是这匹狼所在的狼群,对你源源不断的攻击,没有人能够在这种攻击之后还活着。 听到李洪生的话,苏宛走到他的面前,双目紧盯着李洪生的双眼说道:“你现在就是一匹单打独斗的猛虎,虽然你很强壮,但是若没有一个强大的虎群,你终究有一天会被人绑起来。现在,我给你这个机会,只要你以后忠心于我,我便能保你一世荣华。” 看着苏宛的双眼,李洪生虽然知道自己家的小姐只是一个姑娘,但是此刻在他的心中,竟不能生出一丝反抗的心意。 于是李洪生跪倒在地上说道:“小人李洪生愿意为小姐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看着跪在地上的李洪生,苏宛得意的笑了出来。今日之所以会挑李洪生出来,还有一个理由,那就是,自己对他已经施过恩了,现在应该是施威之后收服了! 果不其然,被自己简简单单的一席话被说动心思的李洪生,马上就对自己心悦诚服,甚至立刻跪倒在地,向自己立誓效忠。有了他,自己才算是掌握了侯府真正的力量。 苏宛收敛唇边笑意,连忙将李洪生扶起来,然后对他说道:“李教头不必如此。只要日后教头对我忠心,我自然不会亏待教头,更不会让你去做赴汤蹈火的事情。” 李洪生憨厚地笑了笑,虽然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立誓效忠于二小姐,但是李洪生看出来了,二小姐不是一般人,以后跟着她,自己说不定也会有飞黄腾达的那一天。 收服了李洪生之后,苏宛带出来的两个人便都是自己人了。于是苏宛让竹茹带路,领着自己与李洪生,去找那位当年从府中被人赶出来的如夫人。 不多时三人连来到一间农家小院之前,李洪生上前敲门,开门的是一个年约五十上下的妇人,见到屋外的三人气度不凡,愣了一下说道:“不知道三位有什么事情?” 苏宛仔细打量着开门之人,只见她一身粗布衣裳,浆洗的极为干净,满头的秀发胡乱地笼了一下,用一根木钗插住,满面的风霜之色,放在门上的双手满是厚厚的老茧。 将面前之人仔细打量一番之后,苏宛笑着说道:“大娘,我们是来买东西的客人。路过你们家,有些口渴,不知道能不能向您讨碗水喝?” 门中的那人看了看人高马大的李洪生,然后又看到站在后面的苏宛与竹茹,眼中爆出一丝艳羡之色,然后点头对苏宛说道:“你们进来吧!我刚刚烧好水,给你沏点茶水喝。” 苏宛正愁没有借口接近这个妇人,听到妇人这么说顿时应了下来,然后率先走进了院中。只见院中养着些鸡鸭,还养着一口猪,正对门是三间大屋,两边各有两个偏房。 妇人进屋拿出几个瓷碗,然后给苏宛三人一人倒了一杯极为普通甚至劣质的花茶,然后笑着对众人说道:“舍下贫寒,没有好茶。还请几位将就一些才是。” 就像妇人说得那般,茶的确是很差,不仅没有茶香,而且茶水看起来也有些浑浊。苏宛平日里喝惯了龙井毛尖自然觉得这茶不能入口。 只是苏宛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笑着说道:“大娘客气了。有口水就行,何必非要倒茶?大娘您就是这个村子里面的人啊?” 口中虽然很客气,但是苏宛并没有喝茶,而是借着这个功夫,跟那个妇人聊了起来。若是黑衣传来的消息没错,面前这个看起来与农妇别无二致的人,就是当年如花似玉的如夫人。 听到苏宛的话,那妇人点头说道:“已经在这里住了十几年了,周围的邻居也都认识。算得上是村子里面的人了。” 苏宛心中仔细一算,当年将那位如夫人赶出侯府的时候,那位夫人身怀有孕,如今算来,也是有了十几个年头,这样一来,时间便能对得上了。 于是苏宛继续试探着问道:“原来大娘不是这里人。不知道大娘是哪里人,怎么会嫁到这里来呢?” 根据黑衣的消息,当年的那位如夫人是威武候在京西府看上的一个姑娘。当时威武候对那姑娘喜欢得不得了,于是吩咐手下人去姑娘家下聘,第二天便将姑娘娶了回来。 只听妇人悠悠叹了一声说道:“老身本是京西府的人,只是后来流落到这个地方来。正好能在这里养活自己,便在这里住了下来。” 听到两条都符合黑衣的消息,苏宛再一次问道:“原来是这样啊。大娘家中几口人?怎么没有看见大爷和令郎呢?” 黑衣的消息上写得很清楚,当年的那位如夫人是自己一个人,含辛茹苦将孩子养大的。就算被人从侯府之中赶出来,她也没有要重新嫁人。 原本乐呵呵的妇人,听到苏宛问这个问题,脸上的笑容陡然之间消散。静了片刻之后说道:“老头子早就死了,现在只有我跟我儿子两个人相依为命。” 现在,苏宛基本上便确定眼前的妇人就是当年那位如夫人。她看着老夫人小心翼翼地问道:“敢问大娘,您当年的闺名是不是唤作如英?” 坐在一边的妇人双目之中陡然露出警惕的神色,仔细的看着三人,然后摇头说道:“小姐说错。老身当年的闺名不是如英。既然几位已经喝过茶了,那老身就不远送了。” 桌上的茶还未动,妇人也从苏宛不断的问话之中感觉到,这几人定然不是过路的客商,甚至有可能是冲着自己来的。所以,她才会主动请面前这几人离开。 妇人虽然否认了自己苏宛最后一个问题,但是她目中那一丝警惕的神色还是没有逃过苏宛的眼睛,就在这一刻,苏宛终于肯定,这个老妇人就是当年被赶出侯府的如夫人。 听到妇人送客的话语,苏宛并未起身,而是笑吟吟地说道:“仔细说起来,我们也算是夫人您的亲人。难道我们来了,只能喝一杯茶吗?” 妇人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之色,虽然很快便镇定下来,但是却仍旧被苏宛看得清清楚楚。苏宛心中暗道,不会有错,这妇人便是当年那位如夫人。 听到苏宛的话,那妇人皱眉说道:“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我家里早就没有亲戚了,你又是谁,怎么在我家喝了一碗水,便要说是我亲戚?难不成,你准备讹我不成?” 苏宛依旧坐在凳子上不动,讹你?自己身上穿着的便是上好的苏绣,头上的钗子虽然不值几个钱,但是换你这座小院两三个还是没问题的。自己还用得着讹你? 将桌上的粗瓷碗向里面推了一下,然后苏宛对如夫人说道:“夫人,当年的事情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了。您跟那个花匠的确是清清白白的,所以,我现在来找您,想请您回府。” 对于当年之事,苏宛并不清楚。很多东西也是东拼西凑听来的,但是这些都不重要。只要这个孩子当真是苏怀远的,就算当年的事情真的有,自己也能让它变没了。 如夫人的眼中闪过一丝亮色,随后又黯淡下来,萎顿在椅子上说道:“何必呢?已经过了这么多年,我又何必再回去呢?我自己在这小院之中,平平静静的生活,就挺好的。” 听到如夫人这句话,苏宛愣了。她之前从没想到,如夫人会主动拒绝回到侯府,只以为当自己找上门的时候,如夫人定然会千恩万谢地跟着自己回到侯府之中。 不过,很快苏宛便找到了突破口,她笑着对如夫人说道:“夫人,就算你想在这生活,难道你就不想想您的儿子?他可是堂堂正正的少侯爷。” 当年如夫人比还是贵妾的张氏早怀孕一个月,若是如夫人没有被人陷害,那现在已经成为猎户的这个孩子,应该是威武候府未来的侯爷才是! 苏宛的话顿时打动了如夫人,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如夫人早就知道了这里的辛苦与危险,若是自己的孩子能够一步登天成为侯爷,那怎么还会受这种苦? 想到这里,如夫人对苏宛说道:“你说得可是真的?不曾骗我?”苏宛笑着说道:“夫人现在身无长物,又有什么能值得我骗?” 那如夫人看看苏宛身上的上等苏绣,再看看自己身上的粗布衣衫,不由得讪讪地笑了起来。苏宛说得很有道理,她现在什么都没有,有什么是苏宛能骗的呢? 尴尬过后,如夫人对苏宛说道:“既然是这样,那我便跟你回去一趟。让我儿子继承侯爷的位置。” 看如夫人着急的样子,似乎那个孩子现在回去之后就能承袭侯爵。如此单纯的人,怪不得当年会被侯府之中那些心机极深的人,害得被逐出侯府。 苏宛对如夫人摇摇头说道:“夫人莫要着急。你先将当年的事情细细给我讲来,我好仔细做安排。不然恐怕会生出事端。” 如夫人听到苏宛的话,愣了一下,然后叹了一口气,本来这段往事她准备烂在心中,但是现在为了儿子的将来,只能将那些事情都说出来了。 <> 第98章 过眼云烟 如夫人叹了一口气,双目看向院中正在吃食的小鸡,双目之中透出悠远的回忆之色,似乎那段本该刻骨铭心的往事,已经变得和天边的云彩一样遥远。 苏宛看着如夫人的神色,知道她正在努力回忆当年的那段往事,只是小心翼翼的陪在她的身边,没有说话。这故事想来如夫人是好不容易才忘记的,没想到自己却要揭开她的伤疤。 看着院中互相追逐的鸡鸭,如夫人慢慢开口说道:“虽然只是过了十几年,但是现在想来,却如同隔世一般,当年若不是大夫人,只怕我们母子两个,当真就要再世为人了。” 听到如夫人的话,苏宛的心中一紧。如夫人口中的大夫人自然不会是张氏,那是张氏在侯府之中,只是一个小小的贵妾。想来她口中所说的大夫人,应该就是自己的母亲了。 只听如夫人继续说道:“当年我进府之后,老爷虽然对我百般疼爱,但是我只知进府晚,所以从来不敢在府中的两位姐姐面前做什么架子,大夫人当年待我也是极好极用心。” 说到这里,如夫人眼中射出一股追忆的神色,显然当年大夫人对她极是呵护,就算是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但是当她想起当年的事情的时候,仍然不由得有些欢喜。 苏宛看着如夫人眼中的神色,眼中不由有些黯然。她从如夫人的话中,想起当年对自己百般呵护的父皇与母后。只是,那些美好,却被一杯最甜蜜的毒酒所断送了。 如夫人叹息一声之后,继续说道:“只可惜,红颜薄命。大夫人那么年轻,便早早地去了,我甚至都未曾在她灵前上过一炷香。每每想到这件事情,我便心如刀割。” 听完如夫人的话,苏宛心中一动,从之前如夫人的话语之中来看,自己的母亲身子应该是很好,怎么会年纪轻轻便去了呢?难不成,其中有什么蹊跷不成? 想到这里,苏宛故意问道如夫人,“夫人,当年我娘的身体难道十分羸弱不成?若非如此,怎么会年纪轻轻便离去呢?” 那如夫人看了一眼苏宛,已经有些浑浊的双目仔细地看了看她,惊喜地说道:“原来你便是夫人的女儿吗?未曾想到,这么些年,你竟然已经出落得这般漂亮了。” 当年如夫人被赶出府去的时候,苏宛已经两岁,如夫人在侯府中与大夫人感情极好,自然捎带着对苏宛也是有几分感情。 任由如夫人紧紧地盯着自己,苏宛笑着说道:“未曾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姨娘竟然还能记得宛儿。只是,母亲去了之后,宛儿心中也是过了许久,方才平复下来。” 虽然不知道在侯府之中发生的事情到底是什么样,但是苏宛只是稍微想了一下便知道,当年苏怀远三个夫人,自己的母亲死了,如夫人被赶出府外,只有张氏,不仅没事,还水涨船高。这件事情,定然与张氏有着极大的干系! 听到苏宛再次提及当年大夫人去世的事情,如夫人叹了一口气说道:“当时我被逐出府外之后,也是大夫人悄悄周济我,我才能平安生下擎儿。至于当年之事,我也不是太清楚。” 看着苏宛怀疑目光,如夫人摇头说道:“当年夫人说让我在府外安心住下,迟早她会在老爷面前为我沉冤昭雪,未曾想到,这一等,便是十几年。等来的也不是喜讯,而是噩耗。” 苏宛的双目一睁,眼中射出精光来。当年如夫人的局设的并不高明,即便是自己事隔这么多年,也能一眼看出这是局,当时苏怀远就算还未封侯,也绝对不应该落入如此简单的局。 只听如夫人继续说道:“当时我已经对回侯府这件事毫无希望,甚至还对夫人有些怨恨。未曾想到,紧接着夫人便传来了噩耗。据说患了急病,竟是**时间便撒手人寰。” 看着如夫人脸上古井不波的表情,苏宛知道这其中定然另有隐情。若非如此,如夫人的神情绝对不会如此平静。 果不其然,只听如夫人继续说道:“当时听到这个噩耗,我犹如被五雷轰顶一般。但是我知道,夫人的身子一向康健,在噩耗传来之前还曾来看过我,怎么会毫无征兆就去了呢?” 听到如夫人的话,苏宛暗暗点头。果然跟自己心中猜测的差不多,此事之中果然有蹊跷。自己不应该如此轻易的放过,更何况,此事定然跟张氏有关。 想到这里,苏宛轻声问道:“姨娘,当年之事你可曾知道其中内情?纵然姨娘从府中出来,但是有母亲照应,府中的事务多少应该知道一些吧?” 苏宛将自己对如夫人的称呼不着痕迹的改了,悄无声息地将两人之间的关系拉近,一来能让她放下心防,二来能探知当年的事情究竟如何。 如夫人听到苏宛的称呼,很是慈爱的笑笑,然后摇头对苏宛说道:“当年府中的确有些我的人手,但是夫人去世的时间太过凑巧,我那些人手竟然没有一个知道其中内情。” 苏宛凤目微眯,心中仔细掐算,当年母亲去世的时候,正好是京中动乱之时,当时整个京城人心惶惶,就算是侯府夫人忽然离世,但在皇位更迭之下,也显得极为微不足道。 既然内中详情如夫人也不知道,自己还是等日后再细细查询。为今之计还是先要将父亲的私生子带回去。想到这里,苏宛叹气说道:“母亲离世,却也连累姨娘这些年受苦了。” 如夫人摇摇头,笑着对苏宛说道:“你们母女两个都是这般的慈悲心肠,总是先想别人。”借着院中阳光,如夫人怔怔地看着苏宛,“你与你母亲长得好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 看着如夫人慈祥的目光,苏宛嘴角微微向上一扬,“多谢姨娘夸奖。宛儿跟母亲极为相像,但是却只有父亲一分,想来弟弟应该有父亲七八分的神采才是。” 苏宛今日乃是出来办事的,虽然与大夫人打过招呼,但是若是回去太晚,只怕她会起疑心,所以苏宛想要速战速决,免得夜长梦多,横生枝节。 听到苏宛提起自己的儿子,如夫人眼中泛起一层骄傲的笑意,嘴角噙着笑容说道:“那是自然。擎儿简直就是年轻时候的老爷,一样的意气风发,才华横溢。” 即便是苏宛前世今生都未曾有过孩子,但是一样能感受到那如夫人心中对孩子的疼爱。想必母亲都是这样,昔年母后看着自己的时候,也是与她一般无二的眼神。 站在苏宛身后的竹茹看到小姐不再说话,以为小姐不好意思开口再揭如夫人的伤疤,于是主动问道如夫人:“既然夫人的孩子与老爷如此相像,当年又怎么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竹茹的话立刻勾起如夫人的伤心往事。只见如夫人眼中的骄傲神色顿时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黯然的光芒,显然当年的事情很是让她伤心。 良久之后,只听如夫人长叹一声说道:“当年的事情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一觉醒来,老爷便已震怒非常,身边还睡着一个不知来由的男人。” 当年的事情即便是过了这么多年时间,如夫人说起来仍旧是一片感慨之色,只是目中少了些恐惧,多了几分无谓之色。 苏宛仔细地琢磨着如夫人所说的一字一句,生怕有些疏漏,良久之后方才说道:“姨娘与那男人并不认识?若是如此,父亲怎么会将你逐出侯府?” 苏怀远前朝之时便已经封侯,苏宛在深宫之中也曾多次听到父皇提及他,这样的人想来不会轻易被人蒙骗,若非有十足证据,当然不会如此轻易的做下决断。 如夫人摇摇头说道:“当真不认识,我若是做过半点对不起老爷的事情,叫我天打五雷轰。只是,虽然我一力辩驳,夫人也开口说情,但是老爷最终还是决定将我逐出侯府。” 想来当时苏怀远也是怒火攻心,所以才会做出这种决定。毕竟,虽然如夫人苦苦哀求,但是他却是亲眼看到自己的如夫人跟那个花匠躺在一条棉被之下。 仔细将事情梳理一遍之后,苏宛对如夫人说道:“当时姨娘已经有了身孕,难道父亲就没有念在这个孩子的份上,对你网开一面?” 要知道,在当年的侯府之中,只有苏宛一个女儿,若是如夫人当真怀有身孕,就算为了侯府的后嗣,苏怀远也应当对这件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才是。 如夫人长叹一声说道:“当时老爷方才巡视一月之后回府,我尚未来得及向老爷说起此事,便已经发生了那件事,当夜我便被老爷赶出了侯府。” 听到这里,苏宛暗暗点头,怪不得当时的苏怀远竟是那般愤怒。想来是在这巡视的时间之内便已经有人偷偷告密,回来再看到那种场面,自然信以为真。 只听如夫人继续说道:“后来夫人悄悄来看我,曾有意无意对我提及,我被赶出侯府一月有余,张氏便有喜了。虽然夫人未曾明言,但我仔细琢磨之后,应该是夫人在暗示些什么。” 苏宛听到如夫人的话,险些笑出声来,如此明显的暗示,还用如何琢磨?如夫人有了身孕,那张氏也有了身孕,虽然仅仅前后相差一月,当时两个孩子的地位却是天差地别。 如夫人虽然只比张氏早一个月,但是如夫人生得早,那孩子自然便是日后的侯爷,张氏的儿子却只能做一个普通的少爷,张氏自然心有不甘。以她的为人,当然会有所动作。 不过苏宛也未曾说透,如此单纯之人,便继续单纯下去吧,莫要卷入这般肮脏腌臜的争斗之中。于是苏宛笑着点头说道:“也许,母亲也只是随口提及而已。” 如夫人点了点头,正准备说话,只听院门吱呀一声,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从外面推门走了进来。 <> 第99章 小院之议 只见那人身高七尺有余,身形健硕非常,走起路来虎虎生风。身上虽然穿着一件极为普通的粗布麻衣,但是却掩盖不住那人眉间散发出的勃勃英气。 那人进门看到坐在院中的苏宛一愣,眉头轻皱一下,然后将身上的弓箭放下,又将腰间挂着的一只兔子摘了下来,一边走一边对如夫人说道:“母亲,今天抓了一只兔子,一会给您炖着吃。” 苏宛仔细打量着面前的人,从眉宇之间来看,倒是颇有几分苏怀远的神韵,尤其是一双剑眉,像极了苏怀远。想来这人便是苏怀远流落在外的私生子了。 如夫人看着那人,双眼之中满是骄傲、自豪的光芒,“你设的陷阱又抓到兔子了?”说着看了旁边苏宛一眼,然后对那人说道:“擎儿,这是你姐姐,苏宛。” 虽然是私生子,但是既然苏宛已经找上门来,想必侯府就是准备接纳她们母子二人,如夫人直接让苏擎如此称呼,倒也不算失礼。 将手中的兔子放在一边,苏擎双眼微眯,仔细打量着面前的三人,那个苏宛和竹茹看起来倒是十分柔弱,只是站在苏宛身后的那个大汉却是一个十分厉害的高手。 仔细打量三人一番之后,苏擎才走上前来对苏宛说道:“苏擎见过姐姐。”说完就站到了如夫人的身后,显然对如夫人很是孝顺。 苏宛笑笑,看来苏擎虽然很有潜质成为一个将相良才,但是现在却还未曾经历过太多风雨打磨,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孩子而已。 想到这里,苏宛更加为自己今天来找苏擎的决定感到庆幸。若非如此,岂不是白白让这么一个人才从自己手边滑过?若是今日能收服苏擎,自己日后定然又多一个助力。 于是苏宛对苏擎笑笑,然后对如夫人说道:“弟弟年少英武,日后必然要出将入相。想必父亲见到弟弟之后,看到弟弟是如此良才,也定然欣喜无比。” 站在如夫人身后的苏擎听到父亲两个字,眉毛很是轻微地向上挑了一下,然后用眼角的余光仔细看着苏宛。 听到苏宛夸奖苏擎,如夫人脸上的笑意更盛,点头说道:“这些还要多谢夫人这么多年的照顾才是。若不是夫人这些年来暗中周济,只怕擎儿生活都是问题,何况习文练武。” 事已至此,苏宛心中便已经肯定,虽然还没有十足的证据,但是苏擎是苏怀远的血脉却是毋庸置疑,只要自己能将苏擎带回侯府,那苏林原本便摇摇欲坠的少侯爷之位定然会倒塌。 于是苏宛对如夫人说道:“姨娘客气。侯府让姨娘受此冤屈,母亲所做的这些,只不过是弥补姨娘的一些小事而已。若是可能,让姨娘回府,为姨娘昭雪才是母亲该做的事情。” 当年如夫人蒙受不白之冤被连夜赶出侯府,自己的母亲虽然多有周济,但毕竟只是暗中的一些小手脚而已,该做的应该是给如夫人伸冤才是、 听到苏宛的话,如夫人悠悠叹了一口气,然后对苏宛说道:“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我也渐渐的想开了。回不回侯府已经无所谓,只要能够为擎儿正名就是了。” 自从苏宛的母亲死后,如夫人一直心心念念重返侯府的愿望也渐渐熄了。人生到头,无非是一抔黄土,就算有再多的钱财权势,又有何用? 坐在如夫人对面的苏宛说道:“姨娘放心,我这次来便是让弟弟重回侯府的。只是,现在父亲公事繁忙,等到合适时机,我定然会在父亲面前说话,让弟弟认祖归宗。” 苏宛自然不会那么好心地白白助力苏擎,只是这件事实在太过有利,不仅能削弱大夫人在侯府之中的根基,还能顺手卖苏擎一个人情,而自己只是说几句话,这简直是一本万利。 如夫人也很高兴,对苏宛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你们姐弟两个好好聊聊,我去下厨把那只兔子炖了,然后烫上一壶好酒,咱们几个好好的吃上一顿!” 说着如夫人便起身拿起那只兔子进了厨房,看她熟练的姿势,想来这些年就算有母亲周济,日子过得定然也很是紧张,否则不会连个厨子婢女都没有。 站在如夫人身后的苏擎笑着看着母亲走进厨房,然后转身看着苏宛,脸上的笑容顿时收敛,冷冷地对苏宛说道:“不管你今天来此的目的是什么,我都不会答应,一会吃完赶紧走!” 刚才脸上还带着温和笑意的苏擎竟然如此之快便换了一副面孔,似乎对苏宛等人避之不及,恨不得苏宛赶快离开才好。 苏宛愣了一下,然后对苏擎说道:“弟弟莫要误会,我今日是来跟姨娘商议让你重回侯府的事情,否则一直让你们母子俩在外流落,我也有些于心不忍。” 虽然苏擎的脸色变得极快,但是并未给苏宛造成多大的阻碍。在苏宛想来,只要将重回侯府这个诱饵抛出来,那苏擎定然会咬钩。 没想到苏擎的应对却是出乎意料,他冷冷地看了苏宛一眼,然后对她说道:“能不能重回我并不在乎,那个父亲我对他也没有多少感情,只希望你日后莫要来打扰我们母子才是。” 苏宛万万没有想到苏擎竟然会做出这般反应,在她的设想之下,苏擎只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小子,怕是大字都不识得几个,自己能让他重回侯府,他定是欢天喜地,对自己感恩戴德。 凤目重新打量一遍苏擎之后,苏宛方才缓缓说:“若是你重回侯府之后,我助你等上少侯爷之位,甚至助你承袭侯爵之位,你都不肯回去侯府?” 既然晓之以情没有用处,那自然便只有诱之以利,若是连这一招都没有用,那自己只能打道回府。毕竟,若是自己强行施为,只怕日后苏擎会反噬自己。 听到苏宛开出的条件,苏擎的双目一亮。对于侯府,他自然是想回去的。毕竟呆在这种穷乡僻壤哪里及得侯府之中的锦衣玉食?只是,自己这样回去,最多也就是个富贵闲人而已。 苏擎的野心极大,自然不甘心做个富贵闲人,此时听到苏宛的话,顿时摇头说道:“姐姐说得哪里话?认祖归宗一直是弟弟心中最大心事,姐姐能为我解决此事,弟弟感激不尽。” 听到苏擎话中的语气有了明显转变,苏宛便知道此事能成。既然大家都唯利是图,那摊开来讲便是。这种买卖虽然诡谲,却是最可靠的。 于是苏宛对苏擎说道:“虽然姐姐能为你办到此事,只是侯府之中的局势复杂,若是弟弟想要认祖归宗,大夫人定然会从中阻挠,到时该如何是好?” 已经坐在苏宛对面的苏擎知道,这时苏宛让自己做个保证。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更何况是侯爵之位这么大的一桌子菜?苏宛怎么会白白送给自己? 苏擎的眼珠转了几转,然后对苏宛说道:“姐姐放心,弟弟虽然长于山乡之中,但还是有几分本事的,若是姐姐有事,尽管招呼一声。弟弟定然会竭尽全力为姐姐办到!” 话说得极为响亮,但是苏宛心中却很是清楚,这种空话最是无用。若是自己助他成了少侯爷,想要让他做事,他却故意不做,自己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想到这里,苏宛笑着对苏擎说道:“弟弟天纵奇才,想必有弟弟出手,所到之处定然是马到功成。不出五年,京城之中便人人尽知弟弟的威名了。” 苏宛却是在说,就算你苏擎回到侯府认祖归宗,但是没有五年你绝不要想坐稳少侯爷这个位置,而在这五年之中,你苏擎必须要听从我的吩咐。 听到苏宛的话,苏擎的目光闪烁了一下,显然他听出了苏宛的言外之意,随后他双眉轻皱,五年的时间,虽然不长,却足够苏宛做太多事情,自己却是有些吃亏。 仔细考虑之后,苏擎笑着对苏宛说道:“姐姐也太过小看于我了!以我的本事,只要能重回侯府,怕是不消三年,名字便能响彻整个京城,妇孺老幼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听到苏擎的话,苏宛险些笑出声来!看来自己有些高估苏擎,虽然他有些本事,但是眼界却还是囿于见识,不得开阔,竟然会有如此惊人之语。 苏宛轻笑一声之后,对苏擎说道:“弟弟也未免太过小看京城之中的俊杰。别人不说,便是现在侯府之中的大夫人之子苏林,年纪轻轻便已经是翰林院编修,最近更是左迁至太常寺丞,弟弟与他相比,如何?” 苏林是京城之中一流的才俊,虽然比不上苏宛这等城府极深才学渊博之人,但是也非常人可比,更兼之与苏擎乃是天然的对头,此时拿出苏林来震慑苏擎,真是再合适不过。 虽然身处京郊,但是因为自己的身世,便格外注意威武候府的消息,更知道苏林是何等样的人,年纪轻轻便深得宰相欢心,前些日子更是在殿前经筵之上做了进讲。 心中再三权衡之后,苏擎不得不承认自己与苏林还是有些差距,于是只能答应下苏宛的条件,“姐姐说得极是,倒是弟弟有些得意忘形。日后,还望姐姐多多指点才是。” 听到苏擎服软的话语,苏宛知道自己终于暂时收服了苏擎。在自己巧手妙织之下,未来的五年当中,只怕大夫人再也不会有给自己制造麻烦的机会了。 想到这里,苏宛对苏擎说道:“弟弟客气了。只要弟弟听我的话,保证弟弟你能在短时间之内,突飞猛进。” 正在这时候,如夫人从厨房之中将炖好的兔子端了出来,又端出几样小菜和一大锅米饭。苏宛推却不过,只得在小院之中用过饭之后,方才离开。 <> 第100章 趁虚而入 苏擎满面笑容将三人送出了门,在门口的时候,苏宛回头对苏擎说道:“此事虽然已经大体定下,但是还需仔细敲定其中细节。弟弟在家多等几日,若是有合适机会,我自会通知。” 在小院之中,苏宛与苏擎两人已经不着痕迹地将事情定了下来,苏宛助苏擎登上少侯爷之位,苏擎为此在五年之内要听从苏宛的吩咐。此时苏宛说话,自然是在提点苏擎。 听到苏宛的话,苏擎微微点头。这样的权力斗争万万马虎不得,苏宛想来还有许多事情未曾做好,所以才会让自己再等几日。 想到这里,苏擎对苏宛说道:“姐姐放心就是。苏擎自然会等姐姐有了消息然后才会动作。日后弟弟重回侯府,还要姐姐多多提点才是。” 两人寒暄几句之后,苏宛方才从小院之中离开。今日终于确定了自己手中这张最重要的底牌之后,苏宛的心情舒畅了许多,底气也充足起来。 三人准备离开的时候,苏宛忽然想到自己临来之时对大夫人说的话,于是连忙问道李洪生,“李教头,这集市之中你可知道哪里有上好的沉香木出手?” 李洪生原来在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的游侠,后来被苏怀远折服这才做了侯府的教头。对于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他是再熟悉不过。 听到小姐发问,李洪生告罪,然后转身向集市里面跑去。不一会便折返回来,对苏宛说道:“小姐,今天咱们运气好,正好有人出手南海极品沉香。您要去看看吗?” 今天临来之前苏宛便对大夫人说过,自己来京郊集市就是为上好沉香而来。于是对李教头说道:“既然有,那边前去看看吧,也不算白来一趟。” 不多时,三人来到集市正街上的一家小店,这店铺在集市也是极有名气,上到奇珍异宝,下到皮毛木材,无所不有。常来的人都知道,这小店虽小,其中却是包罗万象。 三人进了店中,掌柜的正趴在柜台上算账,见到三人进来,立刻拱手笑迎,“贵客大驾光临,小可有失远迎,不知贵客想在小号买些什么东西?” 虽然进来的是三个人,但是这间小店的掌柜明显已经练出了火眼金睛,一眼便看出三人之中为首的便是苏宛,另外两人不过是婢女与护卫而已。 苏宛点了点头,淡淡地说道:“听说掌柜的这里有一块上好的沉香木,我想看上一看,不知道掌柜的是否方便?” 方才掌柜的便看出苏宛乃是为首之人,现在听到苏宛开口心中更是肯定。此时看苏宛的穿着打扮,心知,这定然是京城贵人的千金,不然不会有这等气度。 在仔细打量过苏宛之后,掌柜的笑着说道:“小姐说的哪里话?进门便是客,更何况是您这种贵客,就算是不方便也得方便。”说着转头对伙计说道:“去把那块沉香木拿过来!” 小伙计连忙点头,转身一溜烟跑到后堂。不大会功夫,捧着一块巴掌大小的沉香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一脸凝重的表情。 掌柜的连忙接过沉香,然后对苏宛说道:“小姐您请看,这可是南海的极品沉香,便是说百年难得一遇亦不为过。您闻闻这香味,醇和适中,只有极品沉香才会有这种味道。” 自从那块沉香拿出来之后,小小的店铺之中便散发着一股极淡的香味,不浓不淡,苏宛闻了一下,这块沉香的确是上品,虽然比前世自己用的要差上些许,却也算不错了。 于是苏宛点头说道:“掌柜的说得不错,确实是上好的沉香。我还缺个手串,一客不烦二主,不知道能不能劳烦掌柜将这沉香雕琢出来?” 那块沉香还未曾被雕刻打磨,就算苏宛买下来也一样要请人雕琢,所以才会让掌柜的一并处理,省下许多关节。 听到苏宛的话,掌柜的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有一大笔银子到手,于是笑眯眯地说道:“小姐放心。京郊集市中最好的好手就在我们这,不知道你想雕成什么样子?” 前世苏宛便极喜欢父皇送给她的沉香手串,只可惜那手串已经在青宴台上被付之一炬。今世苏宛又忙着大事,竟是从未想过要重做一串以念昔日父皇对自己的恩情。 今日想来也是父皇在天有灵,让自己遇到如此好的沉香。想到这里,苏宛对掌柜的说道:“便雕成一串沉香手串吧!掌柜的,不知道这沉香多少价钱?” 掌柜的看苏宛如此气度,谈吐又非同一般,心中一转,然后对苏宛说道:“这极品沉香小姐您知道,寸香寸金,既然小姐有意想买,便出价一千两如何?” 掌柜的报价十分公道,前世的沉香本来也就是这个价格,若是再算上雕工师傅的手艺自己却是占了个便宜。 想到这里,苏宛对掌柜的说道:“爽快。只是今日在下出门慌张,未曾带足银两。先暂时放下三百两银子为定金,等日后手串做好,掌柜的送到我的府上,再结清余款如何?” 这本就是行内惯常的规矩,掌柜的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于是笑着接过竹茹手中的银票问道:“不知道小姐是哪一府的千金?” 苏宛笑着对掌柜的说道:“等您做好之后,将东西送至威武候府上,就说是二小姐苏宛订下的东西。”说着转身离开小店,回到马车上直接回侯府去了。 今日办好苏擎的事情,让苏宛心中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回到小院之后,心情更是畅快无比,就在主仆二人喜笑颜开的时候,一封梳妆台上的信引起了竹茹的注意。 对于在小姐房中莫名其妙出现的信,竹茹早有注意,只是不知是什么人竟然有如此大的本事,竟然能将信笺悄无声息地送到小姐的闺房之中。 想着,竹茹奔到梳妆台前,将那封信笺拿起来送到苏宛身前,皱眉说道:“小姐,你看,这封信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你的梳妆台上了!” 苏宛听到竹茹的话,便知道定然又是霍靖给自己送信了。只是最近自己并没有什么大的动作,霍靖怎么会无缘无故地给自己写信? 现在竹茹已经是自己的心腹,这件事也不必对着她隐瞒。于是苏宛对竹茹说道:“没关系,一个老朋友送来的问候信而已。你打开看看里面写了什么。” 听到小姐的回答,竹茹知道这封信虽然无缘无故出现在自己小姐的闺房之中,但是想必小姐对那写信之人极为放心,所以才会如此平静。 竹茹将信笺打开,歪着头看了半天,却看不懂信上写得到底是什么。良久之后竹茹皱着眉头对苏宛说道:“小姐,还是你看吧!我根本看不懂上面画的是什么。” 苏宛笑笑,伸手接过信笺,只见信笺上画着一张**,一个衣柜,除此之外别无他物,倒是极有霍靖一贯的简单风格,只是这两幅图,苏宛却有些看不懂了。 良久之后,苏宛方才咂摸出滋味,想必是有人想害自己,在这两个地方藏了些什么东西吧?如果不是这样,霍靖又如何能画这幅画提醒自己? 想到这里,苏宛对竹茹说道:“竹茹,你去我**下看看,看看是不是有什么男人的东**在我的**下面!” 霍靖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画这两个地方,而且每次霍靖的信笺不是看破自己的动作,便是提醒自己,想来这次也不出这两个结果。 听到小姐的吩咐,竹茹立刻钻入了**下。在**下找了半天之后,方才灰头土脸地钻出来说道:“小姐,**下面什么都没有。” 看着竹茹的样子,苏宛皱了皱眉头,从霍靖开始给自己传信开始,他的消息都十分准确,这次想来也是有的放矢,说不定是藏在**下极为隐蔽之处。 于是苏宛只得皱眉对竹茹说道:“你再进去看看,尤其是**缝与**脚这些隐秘地方,一点要仔仔细细地看过去。” 竹茹听到小姐再次让自己进去,二话不说便再次钻到**下。不多时便听见竹茹说道:“小姐,真的有东西!在**缝之间夹着一块玉佩!” 听到竹茹的话,苏宛的冷汗都下来了。不用多说,这块玉佩定然是大夫人派人放在自己房中的,若不是有霍靖提醒,只怕自己当真就要一败涂地了! 正想着,竹茹从**下爬了出来,手中还拿着一块云纹的玉佩,看样式,正是当今京城之中,少爷公子之间最流行的一款玉佩。 看着竹茹手中的玉佩,苏宛将手中的信笺抛下,打开柜门,将其中的衣服一件一件仔细翻找,良久之后,终于在下面翻出一件男人的一件衣服。 将信笺上的两个信物都找了出来,苏宛终于长出了一口气。想来在自己今天下午去找苏擎的时候,大夫人安排人在自己房中放下了这两件东西,以便日后陷害自己。 看着手中的玉佩,苏宛的冷汗不由得津津而下。一直以来,大夫人都没有什么出彩表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中放松了警惕,若不是有霍靖提醒,只怕自己这次就彻底输了! 想到这里,苏宛恶狠狠地将玉佩拍在了桌子上,咬牙切齿地对竹茹说道:“将这件衣服给我拿出去烧掉,要烧的干干净净,连灰都不要剩下!” 竹茹从来未曾见过如此暴怒的小姐,心中惧怕之下,竟然连话都不敢说。只是抱起衣服小跑到外间,将衣服扔在火盆之中,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 看着手中的玉佩,苏宛心中更加坚定了自己原本的计划,若是不将大夫人趁早除去,她在这侯府之中还不知道要给自己造成多大的麻烦! 幸好,自己有父皇母后在天之灵保佑。至于大夫人,想到这里,苏宛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三天之后,你的庆贺生辰之时便是你倒台之日! <> 第101章 多事寿宴 三天时间转眼便过去。在苏宛回到侯府的第二日,集市小店便将那串沉香手串送了过来,雕刻的极是精巧,苏宛看了很是满意,特意让竹茹多给了十两银子。 转过天来便是威武候夫人张氏大寿之日,整个威武候府挂上了一盏盏红灯笼,在夜间将威武候府照亮。站在楼亭处望着下方,只感觉似乎是一条广阔的星河,华丽而又明亮。 苏宛的屋子本来就是住在有楼阁的地方,即使不用走出来,她叫人打开窗子也能够看到威武候府今日辉煌的景象。 微微勾起嘴角,苏宛冷冷想到,今日便让你张氏大势尽去!前些日子竟然还想算计于我,今日便让尝尝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滋味! 正想着,竹茹从屋子外面走了出来,瞧见站在窗口处的苏宛。竹茹走过去,站在苏宛身后轻轻行礼。 苏宛回头对竹茹微微一笑,然后轻声说道:“为我梳妆。再过些时辰便是张氏的寿辰,我们要是迟到可就有些不好。” 苏宛转身坐到梳妆台前,梳妆台上摆着一排精工细作的金银首饰,在房中明亮的灯火下散发着夺人耳目的光芒。苏宛的眸中却极为冷静,相比今晚要做的事情,这些都不足为道。 前厅之中此刻灯火通明,今日虽然只有威武候府阖府上下共聚,但是也实在前厅足足摆下三桌宴席,威武候府的下人们更是不断的在前厅之中穿梭。 大夫人今日也极为隆重打扮了一番,穿了一身绛红色的牡丹花袄子,下摆是水红色的烟罗裙,头上插着几支宽金簪子,当真是贵气无比。 虽然大夫人已经年过四十,但是却依旧是风韵犹存,一双吊梢眼勾人的紧,一脸欢喜地陪伴在威武候的身边笑颜如花。 “恭喜母亲,愿母亲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苏悦穿了一身鹅黄色的湘绣月季裙,上身是大红色的桃花棉袄子。一张本就秀美动人的脸,此刻看起来更加是灿烂动人。 看到自己的女儿出落的如此美丽,大夫人脸上不由自主地泛出笑容,伸手将一个红包递给苏悦,含笑对她说道:“快去坐下,不要来回的跑了。” 苏悦冲着自己的母亲调皮地吐了吐舌头,然后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之上。接着苏林笑着给自己的母亲送上一件珍珠项链,笑着说道:“祝母亲大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见到自己的儿子虽然现在暂时落魄,却依旧没有半点气馁,大夫人便从心地里感到高兴。暗暗想到,日后无论如何,自己都要在静雅公主与房夫人面前夺回儿子的前程! 大夫人勉励了苏林几句,然后是苏庆与苏音苏朵三人送上贺礼。苏音苏朵是江氏的女儿,两人长得很是乖巧,说话也很有分寸。 就在众人献礼之后,缓缓从门外走来一个人影,那女子年纪不大,长得确实倾国倾城,脸上虽然只是画了淡淡的妆容,却更显得清丽脱俗。 苏宛穿着一身白色缠枝梅花的裙子,同样颜色的直领上衣,双手放在胸前,步伐走得缓慢而优雅。 脑后简简单单的挽着朝云近香髻,发髻上插着那熠熠生辉的凤头金钗,金色的凤凰上,两颗红宝石在灯光下流光溢彩。走进来的苏宛高贵清雅,犹如迎雪绽放的傲梅,风骨丽然。 苏悦紧紧地盯着突然走进来的苏宛,若不是面前的人跟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熟稔至极,自己定然不会认得面前之人竟然是平日那个并不注重打扮与仪容的苏宛。 她打扮的端庄秀雅,大方落落,面上虽然只是薄施脂粉,却是另有一番不同韵味。苏悦这时方才注意到,苏宛今天的妆容,竟是精致到一个完美的地步。 猛然间,苏悦心里涌上了一层更为浓重的敌意。她本就看不起苏宛,总觉得苏宛不过是个没娘的孩子,如何能与自己相比?今晚的苏宛,却让苏悦感到一种莫名的危机。 与此同时,前厅之中所有人的目光也都集中在了苏宛的身上,江氏与原氏更是对视一眼,相视而笑,看来苏宛今天晚上准备要好好地给大夫人一个教训了。 只见苏宛缓缓走到大夫人的面前,口中轻轻说道:“宛儿恭祝母亲大寿之喜,几日之前,女儿偶然见到一根金簪,心中很是喜爱,又想到今日便是母亲寿宴,便买了下来,作为寿礼送给母亲。还望母亲喜欢才是。” 苏宛话说的很是温柔,神态也极为端庄,言行举止根本让大夫人挑不出什么毛病来。随即,大夫人转念一想,今日乃是自己寿宴,还是莫要再生出事端了。 听到小姐说话,竹茹从身后行了出来,将锦盒献给了大夫人。大夫人打开锦盒,却见其中金簪极为精致,雕工也是极为上乘,想来苏宛应该在这件礼物上费了不少心思才是。 见到苏宛送了自己如此精致的金簪,大夫人心中很是高兴,面带笑容对苏宛说道:“宛儿有心了。”苏宛淡淡回道:“只要母亲你喜欢便好,女儿便是费心,亦是极为值得的。” 厅中众人看着面前母女融洽这一幕,险些将手中酒水都翻洒出来。最吃惊的便是江氏与原氏二人,苏宛与大夫人向来势同水火,怎么今日会如此融洽? 待苏宛行完礼后,大夫人便和颜悦色对着苏宛说道。“宛儿,你入席吧!再过一会,吉时已到便可开席了。” 宛轻轻的对着大夫人点头,然后才缓步走到桌前坐了下来。这时离开席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威武候府的下人已经端着美味佳肴开始上菜。菜的芳香让人闻着很是舒服。 而苏宛抬头看了一眼月色,若是自己所想不差,这个时候,便应该是大夫人阴谋开始的时候了。看着面前一道道菜,她的目光落在苏悦面前的酒杯之上。苏宛心想,最后一次,应该好好作弄一下苏悦才行。 苏宛在这里想着要作弄苏悦,而苏悦看着苏宛也是紧皱眉头,她的心中很是不爽,今天本来是自己母亲的寿宴,苏宛却将所有的风头出尽,这算什么? 更何况,对于苏悦来说,自从苏宛进来之后,她的心中便一直惴惴不安,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般。此时见到苏宛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的菜,心中顿时生出一计来嘲笑苏宛。 想到这里,苏悦便对苏宛笑着说道:“姐姐,你一直这么目不转睛的盯着菜看,想来你肯定是饿得不得了吧?否则,怎么连基本的妇容都不顾了?” 此时的女子不管家境如何,尽皆讲究妇容静好。此时苏宛怔怔地盯着面前的盘子看,却是犯下了《女则》中,饭桌之上不可有馋涎之相的规矩,所以苏悦才会这般讽刺苏宛。 苏悦的双目之中尽是嘲弄之色,看苏宛不说话又接着说道:“姐姐,你看你瘦成了这般样子,想来小时候定然少人照顾,所以才会这般面黄肌瘦。妹妹我看着真是心疼的很。” 苏宛虽然有些削瘦,却绝不至于苏悦口中所说的面黄肌瘦。只是此事苏悦为了讥刺苏宛,所以才会故意这样说,好嘲笑苏宛一番。 苏宛何等聪明,自然听出苏悦的嘲笑之意,于是立刻便反唇相讥道:“妹妹说的是,我也觉的我太瘦了,实在及不上妹妹你这般丰腴肥美。”苏宛说着,便兀自低头笑了起来,将苏悦的话,云淡风轻的还了回去。 苏悦闻言双眼一眯,心里实在不是滋味儿。她知道苏宛此言绝对不是在夸她丰腴,而是在曲言讽刺她长得极胖。可是她很胖吗? 她明显也是瘦弱的纤细美人儿,怎么到了苏宛的嘴巴里,竟然成了胖。胖,那是对她身材的一种侮辱,女孩家家的,谁不希望人家夸赞自己的身材苗条?不过也是自然,苏宛这张嘴里从来都说不出些什么好话来。 想到这里,苏悦张口结舌,她本就没有苏宛才思敏捷,这种场面上的随机应变之力又不如前世在深宫之内久居的苏宛,只能干着急说不出话。 但是她心中却不愿输给苏宛,情急之下口不择言的说道:“姐姐不知道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做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当时听着无趣至极,可是如今回想,却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姐姐,你说呢?” 既然说不出那般绵里藏针的讽刺之语,那苏悦便干脆撕破脸皮,直接骂了苏宛一句。虽然丢了些面子,但是好歹也能出上一口恶气。 听到苏悦的话,苏宛也不气恼,只是看了一眼天色,笑盈盈的说道。“妹妹果真是好学问,连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这种话都能够说的出来,可想而知,妹妹这嘴还真是比那狗嘴要厉害多了!” 苏悦这些可真是坐不住了,她看着苏宛,新仇旧恨全部涌上心头,以往自己被她欺负也就罢了,那是有外人偏袒,难道自己现在连斗嘴也要谁给苏宛吗?想到这里苏悦心中不由有点恨意,将手中锦帕狠狠的揉成了一团,似乎是在揉着苏宛一般。 看着苏悦恨不得将自己撕碎的眼神,苏宛微笑着说道:“既然妹妹如此厉害,不如今日让姐姐看看,你嘴里面是如何吐出象牙来的,好吗?” 一边坐着的苏音苏朵顿时笑出声来,但是随即便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两个人四只眼睛同时看了一眼苏悦,见到苏悦未曾注意,这才放下心来。 另一边,苏宛笑盈盈的看着苏悦,小妮子,我就不信这样子你还能够忍得下去!今天在这寿宴上,你这脾气是发也得发,不发也得发了! 果然,苏悦下一刻就坐不住了,她看着面前的酒杯,想也不想便直接泼到了苏悦的身上。 <> 第102章 姐妹暗战 冰冷的酒水打湿了苏宛的衣服之上,有些冷,可是苏宛却一点也不在意。她脚下一松,整个人直接从凳子上滚在了地上,随即瞧着伸手一指苏悦,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妹妹,我是哪里得罪你了,你竟然向姐姐我泼了酒水不说,还将姐姐我推倒在地?”倒在地上的苏宛顿时低下了头,手中的锦帕还在眼角擦着。 苏悦虽然在侯府之中横行无忌,但毕竟是仗着大夫人在侯府之中权势,并非是她自己的本事。更何况,就算苏悦能在其中学些东西,又哪里是生在深宫长在深宫之中的苏宛的对手? 被苏宛这么一说,苏悦立刻就慌了手脚,连忙将自己手中的酒杯扔在了桌上。苏悦神色慌张至极,但是看着装可怜的苏宛,她的心里却气恼极了。 这么一闹,整个前厅顿时都静了下来,纷纷转头看向大声喧哗的地方。只见苏宛倒在地上,又听苏宛方才委屈的言语,看向苏悦的目光中顿时流露出原来如此的神色。 苏悦之前经常仗着大夫人撑腰欺负苏宛,这在威武候府几乎算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此时见到苏宛跌坐在地,浑身酒水,众人都以为是苏悦又在欺负苏宛了。 威武候也听到声响走了过来,看见这一幕,眉头紧紧地皱了一下,看得苏悦心里犹如打鼓。虽然苏悦不怕大夫人,但是却最怕自己的父亲,此刻见到苏怀远,自然慌了手脚。 “爹,爹,我没有,不是我……”苏悦慌张的上前解释,威武候瞪着她的眼神更为严厉,吓得苏悦立即禁了声。若是惹得父亲不快,只怕母亲也难以保住自己。 就在在所有人都看着苏悦的时候,苏宛微微抬头,双眉一挑,给了苏悦一个挑衅的眼神。在苏宛看来,苏悦在陷害下套这条路上还嫩得很,根本不能与自己相提并论。 看着坐在地上的苏宛,苏怀远皱眉轻声说道:“悦儿,去将你姐姐扶起来。”话虽然说得很轻,但是其中不可拒绝的以为却是很重。 听到这话,苏悦知道父亲定然误会自己了。 苏悦双眼含泪,只能委屈的看看大夫人,想让自己的母亲开口帮帮自己。可是看着苏悦求救的目光,大夫人只是极为镇定地摇了摇头。 没想到,紧要关头,连自己的母亲都会不帮自己,今天阖府上下都在这里,若是自己去扶了她,那不就是承认刚刚自己是故意的么?自己怎么能丢这样的面子? 看到苏悦根本没有动作,苏怀远心中极为愤怒,今日乃是夫人寿宴,阖府上下都在,苏悦以往在府中欺负宛儿便也罢了,但是没有想到在这种场合之上还是如此不知轻重! 想到这里,苏怀远厉声又说道:“苏悦,快将你姐姐扶起来!” 威武候的话中带着不容质疑的肯定,威武候将双手背在身后,气的嘴边胡子在一个劲的抖动,双目紧紧地盯着苏悦。 “大哥,今日乃是嫂子的寿辰,切不可动怒!”“正是,一点孩儿之间的小事而已,姐妹之间哪里有什么隔夜之仇?大哥不必介怀,来,来,与我等饮酒。”二老爷和三老爷纷纷劝道,而正在此时,苏宛又在苏怀远的怒火之上加了一把柴火。 “爹爹,女儿也没什么事,切莫不要因为女儿这点小事而妄动大怒,扫了阖府上下的兴致不说,还会伤爹爹的身体,不值得,女儿这就起身。”苏宛表现的极识大体,可是想要起身却是做不到,那委屈的模样让众人看着便觉得心疼不已。 苏悦自知爹爹是真的动怒了,如果再这样下去,恐怕整个威武候府都会知道自己已经不受爹爹的**爱了。 想到这里,苏悦权衡一下轻重,然后强压着自己心中的怒火,轻声告诉自己,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现在如果再僵持下去只会对自己更加不利。 缓步来到苏宛身前,苏悦弯腰牵起她的手腕,稍微一用力,“姐姐,方才是妹妹一时着急,所以不慎将姐姐推到,还望姐姐心中莫要生妹妹的气。” 苏宛顺着她的力道起身,眼神瞧见了挂在苏悦衣袋上的玉坠,知道这是她最心爱之物,便想要夺了过来,日后说不定有用。 此时,苏宛右手撑在苏悦的衣袋上,宽大的袖袍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而苏悦此时的精力也是全部放在如何报复的想法上,完全忽略了苏宛现在在她眼皮底下的小动作。 苏宛摸到了衣袋上的玉坠绳子,感觉到了绳结,纤细的手指轻轻一挑,活扣打开,玉坠被苏宛灵活的一运用,玉坠便轻易的滑进了袖袍内。苏宛做完这一切方才艰难起身,两只手从苏悦的身上移开,一切都是那么自然那么稳妥。 “姐姐,方才是妹妹想敬姐姐一杯,却不慎撒到姐姐的身上,而后想替姐姐擦拭,不想反弄巧成拙将姐姐碰到,没想到姐姐这么柔弱,妹妹只轻轻一碰,姐姐就站不稳了,这都是我做妹妹的过错,还望姐姐不要生妹妹的气才是。” 苏悦拉着苏宛的手,表面虽是满脸的愧疚,但是却丝毫藏不住眼中那抹浓浓的恨意。 虽然表面上是在道歉,但是苏宛自然听出了苏悦话语中的诡计,她已经在话语中将所有的过错推到了自己的身上,而自己却成了故意诬陷她苏悦的坏人。 苏宛未曾想到自己本想设计陷害一下苏悦,却被苏悦倒打一耙,看来自己自己妹妹还当真不可小觑!幸好自己方才又准备了第二个计策,不然今晚定然会输给苏悦一场! 而苏悦被婢女拉到一侧坐下,眼神死死的盯着苏宛,虽然方才是她占了上风,但是要不是自己随机应变,今日定然被在场宾客看不起。想到这里,苏悦的指关节紧紧捏在一起,微微泛白。 苏宛自然看到了苏悦的小动作,心里嘲讽的一笑,自己已经被你冤枉一场,你还想如何? 心中有些郁闷,正好见威武候已经起身,准备一桌一桌敬酒,这才跟着起身,小碎步走到威武候面前行礼说道:“爹,方才酒水撒在女儿的身上,有些冻人,在这冒昧的跟爹爹说一声,能否应允女儿前去换一身衣裳,稍后定会再过来。” 威武候看着她,不知道自己这女儿今晚想要做些什么,不过她向来都不会出什么差错,得了凤头金钗之后更是极识大体,于是苏怀远点了点头,准了苏宛的请求。 一边的苏悦看着苏宛因为被自己成功戏弄,心中极是高兴,轻轻抿了一口杯中美酒,心中想到:苏宛,这些都是开胃小菜,待得一会正餐上来,有你好看! 苏宛出了正厅,只身一人前往自己的闺房,竹茹方才已经被她安排在走廊上等着。苏宛莲步轻移,满头青丝结成的朝云近香髻,随着她的步伐缓缓舞动着。而苏宛手中的帕子却在细长的手指上紧紧缠绕着。 刚才寿宴之上,未曾想到自己一直占据上风的局面竟然会被苏悦几句话便翻盘,这如何让她能忍?这等事情以后绝对不能再次发生!不过苏悦也长进不少,自己还要更加小心才是。 未曾走过几步,苏宛便已经到了回廊,竹茹从一旁走了出来。方才苏宛便将竹茹安排在回廊等候,因为今天晚上宴上肯定有事,所以苏宛才让竹茹在这里等着自己。 “竹茹,快快过来扶我一下,方才在寿宴之上多喝了几盏,现在却有些发晕。”苏宛方才在大堂之上只喝了一杯,还是衣服喝的。故意说出这番话,只是装醉给别人看的而已。 竹茹立即上前搀扶住了苏宛,她向来将自家小姐摆在第一位,嘟哝着小嘴,漫延都是心疼,口中不住地埋怨道:“小姐,明知你自己不胜酒力,为何还要喝那些多的酒水?” “莫要乱说,今日母亲寿辰,阖府欢聚,多喝几杯,自然是理所当然,快扶我去榻上躺下,让我歇息一会儿便可,莫要失了理数,让人笑话。”苏宛靠在竹茹的肩上上,缓缓向闺房走去。 休息了一会之后,苏悦换了一套衣衫,重新回到宴席之上。此时宴席之上的众人,人人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之间,似乎一家人的隔阂与矛盾全部消失不见了。 苏宛若无其事的走到了自己原来的位置,仿佛之前就没有出去出去过。一旁坐着的苏悦见苏宛回来,眼睛中闪现了一缕隐晦的光芒,紧接着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酒杯迎了上去。 苏宛心中知道苏悦定然不肯善罢甘休,所以进得厅中便一直紧盯着苏悦,刚才那一道目光自然也被苏宛尽收眼底,看见苏悦朝着自己走过来,苏宛手指微动而后归于平静。 “姐姐,方才之事是妹妹的不对,妹妹在这里向你赔罪了。还望姐姐宽宏大量莫要与妹妹一般见识。”苏悦笑着说道,只是苏宛越看她这张脸上明显的假笑越发觉得虚伪无比。 只不过,让苏宛有些惊讶的是,之前的苏悦乃是一个直来直去的性子,今日怎么会变得这般虚伪?想来这里,苏宛不由得看向大夫人,果然见大夫人正躲躲闪闪的看着这里。 看到自己的目光,大夫人顿时转了个方向。但是苏宛心中却已经有了底,想来苏悦之所以会这样,完全是因为大夫人授意的。 “妹妹说的哪里的话,姐姐前段时间才是多有得罪,姐姐不知轻重,有许多事情都处理的不尽如意,还望妹妹不要怪姐姐这段时间的鲁莽才是!”苏宛脸上带着浅笑说道。 看着苏宛浅浅微笑,那是从心中散发的笑容,苏悦以为苏宛当真对自己放松了警惕,却不知道苏宛当年在深宫之中浸淫十数年,这般假笑功力已是炉火纯青。 “既然如此,那么我们就一起干了手中的这杯酒,以前的事情便烟消云散,让它随风而去!”苏悦从身后拿出了早已经准备好的酒杯,但心中却想到一会该如何收拾苏宛。 望着苏悦手中的酒杯,苏宛眼中闪现出一丝冷光然后消失不见,这酒杯之中定然有问题,不然她不会如此殷勤,不过苏宛依旧是满面笑容从苏悦手中接过了酒杯。 见苏宛接过了酒杯,苏悦脸上才露出了一丝笑容,但是眼睛却是直勾勾的盯着苏宛,她想要确认苏宛是否会喝下这杯酒。 <> 第103章 虚惊一场 看着苏悦殷切的眼神,苏宛微微一笑,然后仰头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看到苏宛果真喝下自己敬的酒,苏悦脸上顿时显出一股放心之色。 接下来,苏悦便如同当真与苏宛和好一般,不断地找由头让苏宛喝酒,似乎想要灌醉苏宛一般。而苏宛也是来者不拒,当年她在宫中便是出了名的千杯不醉。 没过多久,苏宛见时机也差不多了,便假意喝醉从寿宴席上离开。一边的苏悦早就等着苏宛离开,只盼的望眼欲穿,现在看到苏宛离开,登时大喜,赶紧派婢女跟了上去。 不一会婢女便转回厅中来,匆匆走到苏悦耳边低头说些了什么,苏悦脸上露出了一丝阴狠的表情。转头看看自己的父亲正在与二叔对饮,于是眼珠一转,起身走了过去。 苏悦莲步轻移,走到自己父亲苏怀远身边说道:“父亲,女儿有话对您讲。”苏怀远正与二老爷喝的高兴,见自己女儿说话,心中有些不悦,却也没有当面斥责。 只是将手中酒盏放下,淡淡地问道:“什么事?若是府中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莫要拿这些事情来烦我。这些事情等今日过后再说。” 按耐着心中对父亲的不满,苏悦在苏怀远耳边轻轻说道:“刚才府里的丫鬟向我报告了一件大事,方才在后宅之中似乎看到有男人进入。”苏悦说完面上已经是红霞满布。 苏怀远虽然已经有些醉意,但是听到苏悦之言,心中一凛,酒意立刻就全部散去,自己家中后宅乃是女眷住处,平日除了自己便极少有男人进入,现在竟然有人偷偷摸摸进去。 难不成是后院之中有贼人进来了不成?想到这里苏怀远双眉紧皱,低声问道苏悦:“方才看到那人的丫鬟现在何处?我要见她。”先见见那丫鬟,说不定是一时眼花看错而已。 指着在寿宴最外围候着的婢女,苏悦言道:“父亲,就是浣纱看到的。”苏怀远点点头,然后笑着对二老爷说道:“二弟,你先喝着,我有些小事,去去就来。” 虽然饮到一半主人离开十分失礼,但是现在苏怀远乃是威武候府之主,更是自己的大哥。二老爷自然没有什么意见,冲着苏怀远点了点头。 说完这句话,苏怀远便匆匆走出大厅。看着父亲问过浣纱几句话之后,便带着怒气匆匆向后院走去,苏悦冲着自己的母亲轻轻点头,示意交代自己的事情已经做好了。 此时苏悦心中高兴,走出来对浣纱说道:“你跟我一起来吧!若是有事的话,你也跟在我身后便是,一切有我为你做主!”话语之中很是自信,毕竟今日母亲的计划简直天衣无缝。 当时母亲将这个计划告诉自己的时候,自己都不敢相信,世上竟有如此绝妙的计策,若是以母亲如此精心的设计都能让苏宛逃过,那便没有办法能够陷害苏宛了。 苏悦缓步出了前院,向后院行去,身后浣纱亦步亦趋的跟着。想到苏宛脸上那不可置信的表情,苏悦心中就忍不住开心。 不多时,苏悦便带着浣纱缓步来到后院之中,只见苏宛房中人影闪动,似乎有人在寻找着什么东西。苏悦面上微笑轻轻点头,领着浣纱便慢慢走上了苏宛的小楼。 来到楼上,苏悦走进苏宛的闺房之中,只见苏宛坐在**上,竹茹站在**边,苏怀远坐在桌边,而管家带着几个下人在房中一寸寸的仔细搜查着房中可疑之物。 在房中翻箱倒柜找了半天之后,管家走到苏怀远身边说道:“回禀老爷,大小姐房中没有什么可疑之物。” 听到管家的回答,苏怀远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方才浣纱明明说看到有人进来,而自己已经问过李洪生,后宅之中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人。 在苏怀远想来,夫人今日跟自己一直在一起,根本没有机会,苏悦更是主动向自己言说此事,那剩下之人便只有苏宛一人。 即便偷入后宅的那人已走,匆忙之间想来也应该留下些什么东西或者饰物,但未曾想到搜查了一遍之后竟然毫无所获。 想了半天之后,苏怀远眉头紧皱都没有想到这是什么原因。而坐在**上的苏宛此时对竹茹使了一个眼色,看着竹茹悄悄退出去,苏宛缓缓的开口了: “不知道父亲这么晚带着这么多人,来到我的房中翻箱倒柜,是想找些什么东西?是珠宝首饰,还是古玩字画?若是父亲说出来,女儿说不定也可帮忙。毕竟这还是女儿我的闺房。” 听着苏宛口中的淡淡讽刺之语,苏怀远老脸之上有些挂不住,方才听苏悦说有人进来,自己酒意上涌又想起往日如夫人之事,一时考虑不周,竟然到了这般的尴尬境地。 听着苏宛的话,苏怀远只能尴尬说道:“方才悦儿说后宅之中有黑影进来,为父怕那人狗急跳墙,藏在你的房中,所以带着家人来看看你有没有事情。现在既然你无事便好,为父走了。” 站在门口听了半天之后,见苏怀远想要离开,苏悦心中有些着急,母亲好不容易谋划成功,将苏宛逼至这般境地,怎能这样半途而废?若是放过这次机会,下次还不知道要在何时! 想到这里,一边向房中走去,一边口中说道:“姐姐莫要生气,方才确实有人看到后宅之中进来了人,所以妹妹才告诉父亲。若是此事之中有些什么误会,还请姐姐谅解。” 苏悦这一番话说的极为得体,既为苏怀远解了围,也让苏宛不能因为此事发怒。而坐在桌边的苏怀远听到苏悦为自己解围面色也好看了许多,轻轻点头。不过接着苏悦话锋一转继续说道:“不过为了姐姐的安危,我想父亲还是要将姐姐的房中好好的搜查一下。” 管家一愣,轻轻的对苏悦说道:“三小姐,方才小人已经带人将大小姐的房间仔细搜过了,确实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物。” 方才管家指挥手下家人找的极为用心,所有隐蔽的地方都细细地找了一边,苏宛的闺房之中确实没有什么可疑之物或者可疑之人。 轻轻点头,苏悦问道:“管家,那我来问你,你将房中仔细搜了一遍,那姐姐坐在**上,你可曾请姐姐移开位置将绣**之上也好好的搜查一遍呢?” 苏悦此话一出,坐在**上的苏宛面色大变! 坐在桌边的苏怀远原本舒展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苏悦如此言之凿凿,想来她定然知道些其中内情,甚至是苏宛的把柄,所以她才会这样肆无忌惮直指要害! 管家看看坐在桌边的苏怀远,苏怀远轻轻点头。管家走到苏宛的身边恭敬的说道:“大小姐,请您离开绣**,让老奴给您检查一下。” 苏宛坐在**上不想起来,正准备说话的时候,苏怀远重重的哼了一声,吓得苏宛面色一白,赶紧离开了绣**站到了桌子旁边。 指挥着几个下人将绣**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前前后后都搜查了一边,然后管家对苏怀远说道:“回禀老爷,确实没有可疑之物。” 一边的苏宛这时候终于扬眉吐气,看着自己房中这些不请自来的客人,而苏悦眉头紧锁,难不成浣纱没有将自己安排的事情做好? 转念又一想,不对,如果没有做好,浣纱定然不会对自己隐瞒,想来今天晚上苏宛又是运气极好,竟然这样也能被她逃过一劫。 苏悦心中有些不服,便对苏宛说道:“姐姐方才可是一直都在房中?若是一直都在房中难道不曾看到那个深夜潜入侯府之中的人吗?” 轻轻摇摇头,苏宛面上露出一股无辜之色说道:“方才我在客厅之中多喝了几杯,不胜酒力,所以就让竹茹扶着我先回来了,至于妹妹口中的那个坏人,却是不曾见到。” 苏悦还想说话,正在此时,苏怀远先开口了:“好了,闹了大半夜难道还嫌脸丢的不够吗?幸好今日在场的都是自家人,管家你们都出去吧!” 说完,扭头对苏宛说道:“为父知道你不胜酒力,那你也就早些歇息吧!若是有事,你便大声喊叫。”说完便转身出去了。 而房中此时就剩下了苏宛与苏悦两人,看着站在自己房中眉头紧锁的苏悦,苏宛冷冷的低声言道: “妹妹刚才所言煞有介事,吓得姐姐我还真以为房中有坏人闯了进来,有劳妹妹费心,只可惜那不知道何处来的坏人现在找不到了,倒是让妹妹白忙一场。想来妹妹今日为了这个捉贼的事情肯定操劳至极,不如妹妹早点回房中歇息,等明日再说如何?” 听着苏宛口中淡淡讽刺自己的话语,苏悦双眼微眯,未曾想到今日如此周密的计划都让苏宛给看出了破绽,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出了问题。 想着便淡淡试探苏宛道:“姐姐不必太过挂怀,妹妹不是也怕姐姐出事吗?只是听姐姐所言,似乎早就知道那人会来,莫非姐姐与此人有些关联不成?不然姐姐为何如此沉着的相信院中不会有坏人进来?” 苏悦此言诛心!如此直白的话几乎是在直说苏宛与外人有染,若非如此,苏宛怎么能如此笃定地相信根本没有坏人进来,而是母亲设下的圈套? 对于苏悦的话,苏宛只是冷哼一声说道:“有没有坏人进来,难道妹妹心中不清楚吗?真正的坏人是在墙里面还是在墙外面呢?” 苏宛如此直白的话语很是少见,等若指着苏悦与大夫人的鼻子在骂,你们两个便是侯府之中最大的坏人! 听到苏宛如此说自己,苏悦怎么能忍?于是她立刻反唇相讥说道:“坏人在哪倒是无所谓,只怕有些坏人,明面上道貌岸然,背地里却是偷偷与人私会!” <> 第104章 寿宴之变 虽然苏悦的话很是尖锐,却也有几分道理。若不是苏宛心中有鬼,怎么会在寿宴刚到一半就跑回房中?难道她果真那么聪明,提前便看穿了母亲布下的圈套? 坐在**上的苏宛微微扫了一眼苏悦,然后不屑地说道:“我向来表里如一。只怕有些人才是当面说一套背后做一套的高手。” 苏宛此话无疑是在讽刺方才苏悦的行为,她假意接近自己,实则是想灌醉自己,好让自己不知不觉中坠入她们母女的圈套之中,可惜,没有成功。 看着面前得意洋洋的苏宛,苏悦不忿地说道:“哼,刚才姐姐在前厅说已经喝醉了,此时我看姐姐双目清明,哪里有半点的醉意?” 方才在前厅之中,苏悦故意接近苏宛便是想将苏宛灌醉,好让苏宛在迷迷糊糊之间便落入圈套之中,未曾想到,苏宛刚才竟然是装醉! 听到苏悦的话,苏宛一时语塞,良久之后方才说道:“我刚才喝过醒酒汤,又被父亲这么一吓,出了一身的汗,方才的那些酒劲自然而然就下去了。” 苏悦自然不会相信苏宛的话,看着坐在**上双目清明的苏宛,苏悦的心中越想越恨,若不是自己刚才被她骗过,说不定现在母亲的计划已经成功了! 想到这里,苏悦咬牙切齿地对苏宛冷笑着说道:“既然姐姐酒劲下去了,不如跟妹妹再回前厅,继续庆贺母亲寿诞如何?” 苏宛正有此意,她准备了多日的杀手锏正要在此间使出。若不是苏宛现在出言相邀,自己若是再回前厅,却是有些不好意思。 想到这里,苏宛起身对苏悦说道:“既然妹妹开口,说得又是母亲寿诞这样的喜事,姐姐自然应当奉陪到底才是。请妹妹稍等,我**上衣服便去!” 说着起身穿衣,而一边的苏悦生怕苏宛反悔,竟然一直看着苏宛穿好衣衫。两人同时从小院之中出来,又回到前厅之中,继续饮酒。 等到苏宛再次回到前厅,苏怀远已经有了几分醉意,大夫人的双颊之上也带出些许酡红之色,整个前厅之中弥漫着一股醇厚的酒香,似乎让人闻着便能醉倒。 看着厅中众人都有了几分醉意,苏宛知道,自己的机会终于来了!于是她站在厅中大声说道:“父亲,今日虽然是母亲寿诞,但是孩儿也为您准备了一份大礼!还请父亲笑纳!” 虽然已经有了几分醉意,但是当苏宛说话的时候,大夫人还是本能的想要阻止苏宛,可是苏宛的借口太好,大夫人一时之间竟是想不出用什么理由来阻止。 已经有了五六分醉意的苏怀远看着苏宛笑着说道:“不知道宛儿你给为父准备了什么礼物?若是档次太低,可莫要怪为父取笑于你!” 此时的苏怀远明显已经有了醉意,平日里那副黑脸形象已经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极为有趣的醉酒中年人的形象,倒是平白让苏宛觉得他,凭空之中多了几分亲近。 想到这里,苏宛摇摇头把脑海中乱七八糟的念头都甩出去,然后对苏怀远说道:“父亲放心。宛儿为您准备的这份大礼保证让您赞不绝口!” 说着,苏宛双手轻轻一拍,清脆的掌声传到厅外。一个身长七尺的英伟青年从门外缓缓走了进来。不过看那青年微微有些颤抖的手,想来是平日里很少来过这种深宅大院。 只见进来的那个青年,身穿一件墨色劲装,腰间绑着一根墨色蛛纹玉带,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有着一双黑色的眼眸,身材挺秀,当真是清新俊逸仪表堂堂。 随后那人抬起头来,更是让厅中众人目瞪口呆,这青年人活脱脱便是青年时候的苏怀远!无论是双眼,眉毛,口鼻,两人没有一处地方是不像的! 二老爷此时已经完全醉了,看着门口站着的那个青年人,笑着说道:“大哥,你快来。咱们兄弟两个继续喝!我告诉你,我可没有喝醉!” 转头二老爷又去倒酒,一抬头正好看到坐在对面的苏怀远,咧嘴一笑说道:“大哥,你走的真快,就这么一低头的功夫,你就坐到我面前了!” 二老爷已经醉了,说得是醉话,但是其他人都只是有着几分酒意,此时看到与苏怀远如此相像的人,顿时都清醒过来,甚至在座的有几人已经猜到了这青年的身世! 苏怀远双目微眯,定定看了一会,然后开口问道苏宛,“宛儿,这便是你给为父准备的大礼吗?不知道这礼其中是不是还有什么说道?” 此人与自己如此相像,定然不会仅仅是巧合,更何况是苏宛在大夫人生日,苏林失势的时候将此人推出来,可见这人跟自己定然有极为密切的关系。 听到苏怀远的话,苏宛笑着对他半蹲行礼,然后说道:“父亲果然慧眼如炬。这人便是当年被赶出侯府的如夫人所生的孩子,父亲您的亲生骨肉,我的弟弟,苏擎!” 话音落地,大夫人的面色陡变,握着杯子的手上骨节泛出一片青白之色;而原氏更是心中发苦,既然苏宛将此人推了出来,只怕自己的儿子是没有希望再当侯爷了。 一众人中,只有江氏乐呵呵地看着笑话。反正自己只有两个女儿,无论是谁做这个少侯爷都没有关系,只要自己能过得好就是。 在场中的众人之中,苏林是反应最快的,在苏宛的话音还未落下的时候,便立刻说道:“姐姐莫要胡说。这人只不过长得与父亲有几分相像而已,如何能是父亲的骨血?” 虽然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历苏林并不清楚,但是苏林心中知道,不管苏宛口中说得是不是真的,自己都必须当这个人是假的,不然自己小侯爷的位置只怕当真就要保不住了。 听到苏林的话,大夫人也立刻反应了过来,轻描淡写地说道:“当年的事情早有定论,那时候宛儿你还小,根本没有丝毫记忆。这次你却是被坏人骗了。这人根本不是老爷的孩子。” 若说之前苏宛对大夫人的反击只是扬汤止沸的话,那这次便如同釜底抽薪。若是当真让这孩子正名,只怕日后的侯爷之位便没有苏林什么事情了。 所以,不论如何,这个孩子无论是不是老爷的孩子,是不是当年那个如夫人生下来的孽种,自己都必须予以否认,绝不能让这个孩子入住威武候府。 站在厅中的苏宛心中微叹,自己也知道单凭容貌相像这点,想让苏怀远承认十分困难。只不过,根据黑衣传回来的消息,当年的那个花匠已经死了,已经没人可以为这件事作证了。 苏擎见到苏宛不说话,向前微微走了一步,然后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来说道:“我是不是侯爷的儿子还有待商榷,只不过我母亲昔年却是住在这侯府之中!” 管家在苏怀远的示意之下,将苏擎手中的玉佩接了过去。苏怀远将玉佩拿在手中仔细摩挲,双目之中渐渐有了泪光,显然他认出了这块玉佩。 片刻之后,苏怀远眼中的泪光敛去,右手紧紧地握着那块玉佩说道:“不错,这块玉佩的确是当年我送给楚楚的定情之物,这上面还缺了一角,这时我练剑时不小心磕的。” 听到父亲承认玉佩的确是当年他与如夫人的定请之物,苏宛的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既然父亲有心想要苏擎回来,那这件事就好办多了。 正当苏宛刚刚松气的时候,只听苏林冷冷地问道:“就算这块玉佩是真的,那又如何能证明眼前之人与这玉佩的关系呢?说不定这玉佩只是他从路边捡来的而已。” 此时的苏林只是在拖延时间而已,但凡有些学识的人便知道,一个长得与苏怀远十分相似的人捡到了当年他送给如夫人的定情之物,还专程找上门来,这样的事情几乎不可能发生! 于是苏宛笑着说道:“苏林你也太过谨慎小心了。怪不得陛下要拍你去太常寺,这样巧合的事情你都能想得出来,不去太常寺太浪费你这一身才华了。” 听到苏宛出言讽刺,苏林的心中一痛。本来以为殿前经筵之后,自己最少能进六部担任重要职司,却没想到会被流放到太常寺这种清水衙门混日子。 一边的大夫人心中也很是难过,立刻说道:“宛儿此言差矣,虽然林儿所说得事情不可能发生,但是谁又知道这当真不会发生?毕竟,荒诞的事情总是每天在人世间上演。” 大夫人的话让苏宛叹了一口气,当年这件事情发生的时候,自己太小,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而除了大夫人之外,竟然是再也找不到一个能为苏宛作证的人了! 就在这个时候,手中不断摩挲着玉佩的苏怀远开口说道:“玉佩虽然是真的,但是这人到底是不是真的,却还有待商榷。” 听到苏怀远的话,苏宛心中便有了些底气,既然苏怀远没有将苏擎直接轰出去,而是承认玉佩是真的,恐怕不是因为苏林,而是想要看看,自己还有什么办法能够脱困而出! 苏宛正在快速的想着对策,一边的苏擎却忍不住了,他立刻皱眉对苏怀远说道:“既然你们不相信我,那把玉佩还给我,我现在就离开!” 在苏擎心中看来,自己回到侯府之后,就算不能钟鸣鼎食,最少侯府的上上下下也会对自己客客气气,没想到刚来便是这种情况,他心中简直是气怒至极! 苏怀远此时心中已经肯定这个孩子是自己的骨肉,自然不会这么轻易地便放他离开。于是苏怀远斜着看了一眼苏擎,直接说道:“你要想走现在就走,这玉佩是我的,不能给你!” 苏怀远的话让苏擎一阵气恼,没有想到,就算是堂堂的威武候爷竟然也是这样的蛮不讲理,早知道,自己今日就带猎刀与弓箭前来,说不得也能从他手中抢回母亲的玉佩来! 就在苏擎双眼不住打量厅中环境,准备下手强夺玉佩的时候,只听苏宛忽然惊喜地说了一声,“有了!我知道怎么才能确定了!” <> 第105章 滴血认亲 听到苏宛的话,前厅之中所有人的目光顿时都聚集在她的脸上,不知道苏宛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出什么样的好办法,能将这个问题解决了。给力文学网 就连原本准备动手的苏擎都收回了手,准备听听苏宛到底有什么高见。只听苏宛缓缓说道:“既然父亲不知这人到底是不是您的血脉,不如滴血认亲如何?” 既然苏宛敢将苏擎带回来认祖归宗,自然不会不知道大夫人与苏林会从中作梗,所以苏宛早就做好了准备,只等着大夫人与苏林发难。 听到苏宛的话,大夫人的面色陡变,她原本以为苏宛最近表现的如此乖巧,是不想对自己赶尽杀绝,未曾想到,她竟然想要将自己彻底架空! 当年的事情,大夫人很清楚。如果不是她找人设计如夫人,然后激怒苏怀远将如夫人赶出府去,那今天站在前厅之中的苏擎就应该是少侯爷才对! 如夫人自然是清白的,所以自己当然不能让老爷跟苏擎滴血认亲,否则到时候两血相溶,不仅自己现在的地位不保,就连当年做的那些事情只怕也要被抖出来! 想到这里,大夫人冲着苏林微微摇头。虽然苏林不知道当年的事情到底是怎么样,但是看母亲焦急的面容,只怕母亲当年在这件事之中的角色十分不光彩。 于是苏林起身说道:“姐姐说得正是,既然这位公子拿出了当年父亲赠予别人的定情之物,不管是真的还是从路上捡来的,都该给别人一个说法才是。” 坐在旁边的大夫人眉头紧紧地皱了一下,刚才自己已经给苏林使过眼色,难道他根本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否则怎么会说出这般对自己不利的话来? 方才提出滴血认亲的苏宛眉头也微微蹙了一下,经过明升暗降一事之后,苏林做事越发沉稳,不比以前张扬,这次突然口出惊人之语,难道是他良心发现了? 只听苏林继续说道:“不过,当年的事情太过离奇曲折,而且已经过去如此长得时间。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居心叵测之人想要借题发挥,不如等这件事调查无误,然后再滴血认亲。” 苏林的话音刚落,苏宛便知道苏林想要做什么。说起来自己这次的计策并没有多高明,真正厉害之处是打了大夫人一个措手不及,让她只能极为被动地按着自己的计划走下去。 而经过磨练的苏林明显成熟很多,虽然经过一阵慌乱,但是很快便找到自己计划之中的破绽。只要能将这事拖上几天时间,那以苏林的能力与大夫人的势力绝对能找到应对的方法。 洞悉了苏林的意图之后,苏宛笑眯眯地说道:“弟弟不用担心。这件事乃是我亲力亲为,而且我亲自见过那位如夫人,绝对没有问题。弟弟不用担心有人会借此另作文章。” 既然苏林想要拖延时间,那自己就绝不能让他做到这点。更何况,苏林的话无疑是在质疑苏宛是故意想借十几年事情来达成她不可告人的目的。 听到苏宛的话,苏林的嘴角向上扯了一下,然后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说道:“此事虽然是姐姐亲力亲为,但是也难免被奸人蒙蔽,还是调查清楚的好。” 今天在寿宴之上,苏宛突然出手打了自己一方一个措手不及,如果自己再争取不到足够的缓冲时间,那只怕苏宛就会趁此机会将自己一方的优势全部葬送。 看着苏林脸上像是哭一般的笑容,苏宛知道苏林心中定然在盘算如何才能暂缓自己的攻势。只不过,自己今天以有备击无备,若这样都能被苏林翻盘,自己还有何脸面在府中立足? 想到这里,苏宛对苏林说道:“弟弟放心就是。所有的证据我都亲自查证过,绝对不会被人蒙蔽。若是你心中还有疑虑,不若等滴血认亲之后,自己再去查证如何?” 苏宛的两次保证算是将苏林的后路彻底堵死,如果苏林不能想出其他的好办法,只怕今天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最不愿看到的场面发生。 不过,苏林的脑子转的极快,看到苏宛再三保证之后,立刻退而求其次,“既然姐姐再三保证,想来定然是没有问题。只不过,滴血认亲太过繁复,今天又正值母亲寿宴,厅中的诸位长辈都已经有了醉意,更况且府上没有郎中,不如等明日再来滴血认亲如何?” 听到苏林的话,苏宛不禁暗暗点头。看来经过官场上的磨练之后,苏林比之前更加的沉稳干练,不仅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反应过来,而且还看到自己留给他的破绽,着实是个人才。 只是,苏林临时都能想到的事情,为此事缜密布局将近数月的苏宛怎么能想不到?所有苏林看到的破绽,其实都是苏宛故意留下的漏洞,为的就是让苏林发现,好让事情变得自然。 一边久久不语的大夫人此时也回过神来,终于明白儿子想要干什么。于是她立刻起身笑着说道:“林儿说得极是。宛儿这份心是极好的,只是今日天色太晚,还是等明日再说吧!” 大夫人的口中虽然在夸赞这苏宛,但是其中那份恨不得将苏宛赶出侯府的恨意却呼之欲出,在场的众人甚至能听到大夫人银牙紧咬的声音。 听到大夫人的话,一直在旁边看戏的江氏此时也开口了,“姐姐说的哪里话?如此重大的事情怎么能等到明天?若是没有郎中,我家老爷倒是与京城之中的王神医相交莫逆。” 从刚才苏擎进门,到苏林与苏宛暗斗,满厅之中除去苏怀远之外,便只有江氏最为清醒。因为在此事上,她乃是局外人,看得自然比旁人要清晰许多。 在见到大夫人母子都站出来之后,江氏心中知道,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双方几乎是亮明车马要拼斗一番,如果自己此时加入一边,定然能得到这边的信任! 于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江氏毫不犹豫地加入到苏宛这边。毕竟对于她来说,自己没有子嗣,那侯府自然是越乱,自己才越能从中捞取好处。 苏宛看到江氏出来相帮,知道这是江氏在向自己示好,于是冲着她笑笑,然后对江氏说道:“多谢婶娘。只是今日我便是怕出了岔子,所以将京城之中的柳神医请了过来。” 说着苏宛身后的竹茹走出前厅,不多时将一位颔下三缕短髯,面相红润的郎中请到前厅。厅中的众人有人曾经见过这人,此刻一见果然是回春堂的柳神医。 看到苏宛连医生都准备好了,苏林的脸色顿时灰败,想来这件事情苏宛定然已经筹备了极长的时间,不然绝对不会如此缜密,处处都能将自己置于死地。 既然连柳神医都请来了,方才苏林的借口也便不能称之为借口了。左右不过是一时三刻的事情,更况且阖府上下都在也是一个极好的时机。 看到苏林不再说话,苏宛微笑着对柳神医说道:“有劳神医夤夜至此,失礼之处还请神医多多海涵才是。” 柳神医显然是惯常出入深宅大院,此刻看到厅中之人分毫不惧,只是将自己随身的药箱放了下来,然后拱手对苏怀远说道:“侯爷好久不见。” 坐在正中的苏怀远看到柳神医哈哈大笑,“原来是柳神医来了。快请上座。今日寒舍之事竟然劳动神医大驾光临,真是苏某汗颜。” 之前苏怀远曾得过急病,当时遍访京城所有郎中都束手无策。最后便是柳神医出手,将苏怀远的这条命救了回来,所以,苏怀远心中对柳神医很是感激。 柳神医坐在苏怀远身边,笑着说道:“无妨,对老朽来说不过是以此出诊而已。侯爷不必如此。不知道是哪两位要滴血认亲?” 此刻柳神医开口,自然与苏宛开口不同,即便是大夫人也没有资格让柳神医停手。事到如今,大夫人与苏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最不愿看到的场面发生。 听到柳神医询问,苏怀远说道:“不瞒神医,正是在下与苏擎。”说着将自己的手伸了出来,“还请神医施为。” 苏宛早已将滴血认亲的一应物什都准备好了。柳神医接过那碗清水之后,伸手从药箱之中拿出一个小葫芦,然后将葫芦中的药末撒在碗中,不多时便全部融化在水中了。 柳神医看到药末全部消失,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说道:“这下好了。”说着用一根极细的银针将苏怀远的左手中指刺破,然后将一滴血珠滴在了碗中。 另一边的苏擎看到柳神医看了过来,然后才不情不愿地走到他的身边,将自己的手指伸了出来,随后也是一滴血珠落在清水之中。 虽然此时前厅之中的局势已经被苏宛牢牢掌控,但是看到血珠落入清水之中,所有人都忍不住凑了过来,想要看看这个孩子到底是不是苏怀远的。 尽管事前再三确认,但是当看到苏擎血珠落在碗中的那一刻,苏宛的心还是提了起来,生怕出了一点差错。如果真的不相溶,只怕自己日后想要翻身就难了。 除了苏宛之外,大夫人也是屏气凝神,想要看到两滴血不相溶的奇迹出现。否则的话,只怕自己日后在侯府的日子就会越来越难过了。 水中的两滴血珠缓缓的靠近,然后先是互相碰撞一下,融合了一小部分,随后融合的速度变得极快,几乎是片刻之间两滴血便融在一处,难分彼此。 看到这种情况,柳神医笑着对苏怀远说道:“恭喜侯爷又得一子。”此话一出,厅中的人都知道,大夫人日后在侯府之中的地位变得更加危险了。 送走柳神医之后,苏怀远极为满意地看着苏擎点点头。然后转身对苏宛说道:“宛儿,你今日送为父如此大礼,为父该如何谢你才好?这样吧,你有何要求就提出来,为父满足你!” 听到苏怀远的话,苏宛的嘴角浮起一丝淡淡的笑意,双目在苏林与大夫人的脸上扫过。 <> 第106章 一波又起 苏林心中暗道不好,苏宛本来就对自己成见极深,现在父亲又许诺给她,只怕苏宛定然要提出些对自己不利的要求来,可偏偏自己却又不能反驳。给力文学网 就在苏林提心吊胆之时,只听苏宛缓缓地说道:“宛儿什么都不要。只要父亲高兴便好。宛儿做这些事情也只是想让父亲开心一些而已。” 听到苏宛的话,苏林提着的心不禁放松下来,但是随即又提得更高!苏宛绝对不会无缘无故放过自己,此时她大获全胜,怎么会不赶尽杀绝? 坐在主位之上的苏怀远听到苏宛的话,顿时哈哈大笑,“果然不愧是我苏怀远的女儿!你今日为为父所作的这些,为父心中很是快慰。” 后宅之事苏怀远虽然向来不插手,但是却知之甚详。尤其是大夫人与苏宛之间闹得势同水火,他更不可能不知道。原本这次想给苏宛一个机会,没想到她竟然拒绝了。 被苏宛这么一闹,众人自然没有心思继续饮酒。于是说了些恭喜的话语之后,便各自回到家休息去了。至于苏擎,则被苏宛带到客房之中休息。 将这些事情安排妥当之后,已经是一更天,苏宛方才回到自己的房间准备休息。明日早起还要带着苏擎去拜见老夫人,毕竟苏擎虽然在外流落多年,却是侯府的长子长孙。 正当苏宛准备休息的时候,只听房门一阵轻响,本来已经出去的竹茹在门口低声问道:“小姐,你可睡着了?有极为重要的事情要向您回禀。” 竹茹刚才就在苏宛的房中,在伺候苏宛睡下之后方才出去,离此时刚刚过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想来她口中所说的重要事情定然非同小可。 想到这里,苏宛起身说道:“竹茹进来吧!”说着披上衣服走下**来,将房中的灯火都点了起来。 只听房门吱呀一声,竹茹从门外急匆匆地走了进来。苏宛一边坐到桌边,一边笑着问道:“什么事情竟然如此重要?让你深夜不睡来向我禀报?” 竹茹伸手将一个小竹筒递给苏宛,那竹筒之上的密封已经被人揭开,显然竹茹已经看过这个竹筒之中的东西,所以才会这么着急来想苏宛禀报。 看着苏宛接过竹筒,竹茹俯下身悄声在苏宛的耳边说道:“小姐,这时黑衣传回来的消息。跟您一直要找的那个人有关系。” 听到竹茹的话,苏宛的手轻轻一抖,差点将那竹筒扔出去!深吸一口气之后,苏宛方才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更是将那个竹筒紧紧地攥在手中。 深吸几此之后,苏宛伸手将那个竹筒打开,只听其上寥寥几笔写着,“当年之人疑似在霍家别院之中。其余消息皆是伪造。” 看到纸条上的内容,苏宛凤目微眯。无论如何她都不曾想到,频频相帮与自己的霍靖,竟然在别院之中藏着自己要找的人! 将那纸条烧了之后,苏宛沉声问道竹茹,“此事除你与黑衣之外,还有什么人知晓?”这件事情干系重大,若是一个不小心,定然是人头落地的下场。 在当初竹茹传信追查此人的下落之时,便曾再三叮嘱过,一定要小心,尤其不能让人察觉到有人在追查这个人,否则的话一定是家破人亡的后果,所以竹茹与黑衣十分小心。 此时听到小姐询问,竹茹冷静地说道:“小姐放心。当时我便曾再三叮嘱过黑衣,绝对不能泄露行迹。以黑衣的手段,定然不会让别人察觉到他在查这件事情。” 苏宛闭上双眼,将这个令自己惊骇狂喜的消息好好的品味一番之后,然后用尽所有的力气方才将心中的狂心压下去。真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找到了。 想到这里,苏宛的心情就忍不住变得好起来,然后对竹茹说道:“传讯给黑衣,明日我要见他。让他在府中静候。” 竹茹沉声应是,随后便退了出去。苏宛也重新回到**上,只是心中太过高兴,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知道四更天的时候,方才迷迷糊糊睡着。 一大早,苏擎便来给苏宛请安。他长于村庄之中,自然没有大户人家那些娇惯习气,早上打过两趟拳之后,来到苏宛小院,苏宛才刚刚起来。 匆匆梳妆打扮之后,苏宛带着苏擎来到后院老太太住的荣寿堂。当苏宛带着苏擎走进去的时候,却看到整个荣寿堂中坐满了人,大夫人二夫人三夫人一个不落,都在屋中坐着。 苏宛给三人见过礼之后笑着问道:“母亲今天来的好早。不知道今天来这里,可是找奶奶有什么事情要说?” 今天并不是府中一旬一次给老太太请安的日子,苏宛心中也清楚,这三人只不过都是来看看老太太对苏擎的态度而已。之所以故意这么说,就是想戏弄三人一下而已。 听到苏宛说的话,大夫人微微一笑,然后嗔怪道:“宛儿你说的是哪里话?我们这些做晚辈的,就要好好孝敬长辈才是。难道没有事情就不能来给老太太请安了吗?” 大夫人的话绵里藏针,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是却在暗讽苏宛对自己一点都不尊重,对于自己这些长辈更没有孝敬之心。 坐在下手的苏宛摇摇头说道:“母亲说得极是。只是,往常母亲都忙于府中的事务,今日竟然有空来给奶奶请安,当真是难得一见。” 虽然现在侯府之中是大夫人在管着大大小小的事情,但是明眼人都知道,只要老太太还在一天,那大夫人这个权就抓不紧,所以大夫人为了树立自己的权威,很少来见老太太。 正当大夫人准备再次反驳的时候,只听堂后一阵脚步声音,老太太在梨香的搀扶下缓缓地走了出来,口中笑着说道:“你们今天来得好早。” 梨香小心翼翼地将老太太扶着坐下,然后又给老太太倒了一杯清茶,随后蹲在老太太的身前一下一下轻轻地给老太太捶着腿。 众人都给老太太见过礼之后,苏宛起身对老太太说道:“祖母,这是父亲昨日方才相认的孩儿,名字叫做苏擎。父亲昨天特意嘱咐我,要带过来给您看看,让您高兴一下。” 听到苏宛的话,大夫人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明之色,她猜不透苏怀远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更不知道苏怀远的心中是不是还存着想要将苏林废掉的意思。 坐在最下首的苏庆听到苏宛的话,立刻起身对老太太说道:“苏擎见过老夫人。愿老夫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老夫人用浑浊的双目仔细地看了一会苏擎,嘴角不可抑止地漏出一丝笑意。毕竟,老太太年事已高,能再看到一个孙子当真是极为欣慰。 一边笑着,老太太一边说道:“来来来,走上前来,让我仔细地看看。”苏擎依言走到近前,老太太看着他笑着说道:“这孩子,跟怀远年轻的时候长得简直是一模一样。” 听到老夫人的话,大夫人的眉头紧皱一下,随便便松开。老太太只是夸赞自己的孙子几句而已,不代表着什么,更不值得自己为此就大动肝火。 坐在大夫人斜对面的江氏看到她的表情,眼珠一转,笑着说道:“老太太您真是好眼力,这苏擎几乎与大哥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可怜这孩子这些年在外面也不知道受了多少苦。” 江氏的话虽然只字未提大夫人,但是句句却都在影射大夫人。若非当年大夫人出手逼走了如夫人,苏擎又怎么会在外流落十数年? 老夫人点了点头,却没有做出反应,只是心疼地说道:“是啊,苦了这孩子了。不过,过去的事情便是过去的事情。日后在侯府之中,补偿回来就是。” 轻轻的一句话,老夫人便将当年的那件事情全部揭了过去。当年的事情谁是谁非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一家人要和和气气的在一起才对。 苏宛笑着点头说道:“祖母说得极是。弟弟这些年虽然在外面吃了不少苦,但也正因为这样,方才锻炼出一身过人的胆识与本领,比那些金玉其外的草包要强上许多。” 那日后从京郊回来之后,苏宛曾问过李洪生对苏擎的看法。李洪生沉思良久之后方才说道,现在苏擎不是自己的对手,但是三年之后,自己绝对不是苏擎的对手。 能让李洪生如此评价,可见苏擎本身的实力亦是不可小觑。最让苏宛满意的是,这么多年磨练,早就让苏擎练就了一股百折不挠的韧劲,就这点来说,苏擎比苏林强了不止一点。 听到苏宛的话,大夫人笑着说道:“宛儿说得极是,就怕那些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人,不止没有才华,甚至连自知之明都没有。” 刚才苏宛是在讽刺苏林只是被一次明升暗降便击倒了,数月之间竟然都没有恢复过来。而大夫人却是再说,苏宛吹得虽然厉害,但是究竟怎么样又有谁知道? 看到两人针锋相对,寸步不让,坐在当中老夫人说道:“说得极是。只不过,不论是否有才,只要是我苏家子孙便成。至于其他,并不是太重要。” 说完,老夫人颇有深意地看了苏宛一眼,浑浊的双眼之中突然闪过一丝精光。苏宛知道自己有些太过得意,怕是已经引起老夫人的注意,于是只能含笑点头,以表赞许。 在老夫人的威慑之下,苏宛与大夫人只好住口。一屋子的人其乐融融地坐在一起寒暄起来。 <> 第107章 步步为营 在屋中与众人盘桓许久之后,苏宛终于寻了一个机会,带着苏擎出离荣寿堂。看着苏擎满头汗水的样子,苏宛心中不禁感觉有些好笑。 将苏擎送回他的院中,苏宛回到自己房中换上衣衫,然后带着竹茹悄悄从后门溜了出来。今日苏宛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方才才不会在荣寿堂中与那些人纠缠。 一缕青烟缓缓升起,张子善坐在书房之中,仔细思量自己昨日的举动有没有被人发现。要知道,霍靖可是朝中最能征善战的大将军,想要瞒过他的眼睛,那可是难之又难。 不过,既然现在霍靖并未有所举动,想来是未曾发觉。那现在,只要等那人来就可以了。虽然昨夜竹茹并未传信,但若真是当年那人,听到这个消息,定然会亲身前来。 转眼便已日上三竿,就在这时,只听门外一阵脚步声音,一个小厮进来说道:“回禀老爷,外面有贵客临门。是上次那个小少爷来了。” 上次竹茹来时便是女扮男装,她走后,张子善便立刻吩咐下人,若是此人再来,必须要当作最尊贵的客人接待,万万不能有半点怠慢。 听到下人回禀,张子善心想,果然不出自己所料。他将手中的书籍放下,沉声问道:“那人是一人前来,还是带着另外一人来的?” 如果只是竹茹一人前来的话,只怕他背后那人定然不是当年对自己有大恩之人。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便得重新谋划一番才是。 不过,张子善转念便想到,以当年那人的手段和魄力,是不是本尊自己一眼便能看出。毕竟那般风华绝代、天资横溢之人,自己从未见过第二个。 想到这里,张子善立刻起身,整整自己的衣冠,然后问道那小厮,“你说的两位贵客现在在哪里?立刻带我去见他们!” 当年那位最不喜的便是有人摆谱,虽然按理来说,当年那人已经亡故,一会将要见到的人肯定不是当年那人,但是自己还是小心一点为好。 那小厮应了一声,然后说道:“老爷上次说过要将那位公子当作最尊贵的客人,所以此时那位公子与他带来的人,正在前厅喝茶。” 张子善轻轻点点头,然后带着人立刻赶到前厅之中。来到前院,果然看到正厅之中正有一人坐着喝茶,另外一人却正站在一副寒雪白鹤图前不住点头。 那人的背影十分纤细,依稀有着当年那人的几分风采。只是看不到正面,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当年将自己从水火之中摘出来的那人。 长出一口气之后,张子善迈步走进前厅之中,双手抱拳对坐在椅子上喝茶的人说道:“公子,好久不见了。不知道今天忽然登门拜访,有何要事?” 虽然张子善的心中已经猜到几分,但是却还是想让竹茹主动说出来。只有那样,自己才能试探出竹茹背后的人,到底是不是当年救了自己的那人。 安坐椅上喝茶的正是竹茹。看到张子善从门外进来,竹茹将手中的茶碗放下,笑着回礼,“张兄言重了。只是多日不见有些想念。正好在下有位朋友对张兄十分感兴趣,故此才贸然登门拜访。唐突之处,还请张兄多多见谅才是。” 此时有外人在场,竹茹跟张子善自然不能明目张胆地将私下那些事情说出来。只是竹茹言语之中暗示,自己的主子对张子善十分感兴趣,所以自己今天才会前来。 听到竹茹的话,张子善笑着说道:“无妨。张某平生最喜欢便是交朋友了。前些日子张某得了些极品的大红袍,如果二位不嫌弃的,不如移步内堂,一同烹茶论道如何?” 这些话自然也是托词。只不过时想将两人请到方便的地方,然后说些不方便说的事情而已。竹茹听到张子善的话,没有吭声,只是将头转向看画那人。 看画那人转过身来,看那清雅出尘的容貌,正是女扮男装的苏宛。她看着张子善笑着说道:“没想到,初次前来便能尝到如此好茶。既然如此,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 张子善一直紧紧地盯着看画那人,此时见到她转过身来,心中大失所望,看容貌根本不是当年那人。但是当他听到那种予取予求的语气时,心中却有些疑惑,这口气就是当年那人! 疑惑之下,张子善竟然愣在当然,随后方才回过神来笑着说道:“无妨,在下买得这些茶叶本就是用来款待贵客的。今日阁下能来,舍下当真是蓬荜生辉。” 虽然不清楚苏宛到底是不是当年那人,但是有如此气度的必然不是寻常人,先请进内堂之中饮茶绝对没错。至于是不是,进了内堂之后,自己再慢慢确认便是。 三人进了内堂之中,张子善将所有的下人都赶了出去,然后慢慢悠悠地烹茶。一边的竹茹看着他悠闲的样子说道:“黑衣大人,今天倒是好兴致啊!” 张子善便是苏宛在侯府之外,最强的下属,也是最信任的人选,黑衣。仅凭他一个人便支建立了极其强大的情报网络,甚至根本不用苏宛掏出一分钱来。 听到竹茹取笑自己,张子善一边煮茶一边笑着说道:“竹茹大人莫要取笑于我。这只不过是习惯而已。”说着,张子善将目光看向苏宛,“不知道这位怎么称呼?” 刚才张子善一直在仔细打量着苏宛,虽然面容与前世那人根本不像,但是无论眼神还是语气却是十足的像极了那人,如此怪异的事让张子善感到十分的疑惑。 苏宛看着张子善,嘴角微微向上一扯,然后轻声说道:“这么多年,你煮茶的手艺倒是长进了许多。”说完这句话,苏宛凤目微张,“你叫我凤凰便是。” 听到这个名字,张子善的手顿时一抖,一杯刚刚煮好的香茗顿时被打翻在地。但是张子善却没有去管那被香茗,只是双眼定定地看着冲自己微笑的苏宛。 良久之后,张子善方才回过神来,用手将翻到在桌上的茶杯扶好,然后看着苏宛说道:“公子像极了在下的一位故人,只是那位故人与阁下的容貌却是天差地别。” 虽然苏宛只是夸赞张子善煮茶的手艺好,但是在张子善听来,这不啻于惊天霹雳一般!很少有人知道自己会煮茶,而知道自己煮出来的茶不好喝的,更是只有一人。 那人便是当年的长公主殿下! 听到张子善的话,苏宛嘴角笑意更浓,淡淡的说道:“阁下若是有这样的朋友,不如介绍给在下认识如何?” 不等张子善说话,苏宛便又说道:“凤凰栖梧桐,凡俗莫能识。长得如何并不能说明什么,重要的是,你认不认识这个人最里面的东西。” 这次张子善听到苏宛的话,犹如醍醐灌顶一般,顿时茅塞顿开。当年那些事情过去之后,那人自然不能再以当年的容貌行事,想来是改头换面之后,方才重新出现。 想到这里,张子善立刻放下手中茶碗,然后跪拜于地。若说张子善之前还存有别的念头,那么此时此刻,他已经完全臣服于苏宛。 见到张子善行此大礼,苏宛完全不意外。当年自己对他极好,他向来也是知恩图报之人。这时候行这样的大礼,只不过是确认自己身份之后,表示出来的忠诚而已。 随后苏宛对张子善说道:“起来吧!你昨夜传讯于竹茹的事情,可是真的?我让你查的那人果真在霍靖的别院之中?” 这个消息对于苏宛十分的重要,若是那人当真在霍靖的别院之中,那事情就变得复杂起来。自己与霍靖刚刚建立起来的友情,只怕也会被一朝之间全部摧毁。 确认了苏宛身份之后的张子善对她十分恭敬,听到苏宛问话,立刻回道:“回禀殿下,属下派人查过,当年那人确实在霍靖的别院之中。只是霍靖的别院看管森严,我们的人手一时安插不进去,根本无法确认那人是不是您要找的那个人。” 对于这个结果苏宛并不感到意外。不论自己要找的那人是生是死,只要别人有他的消息定然会封锁的极严,否则的话,定然会有塌天大祸立刻降临。 伸手拿起一杯张子善准备好的香茗,苏宛抿了一口,只觉得茶香在自己齿间飘荡,随后苏宛说道:“这件事情怪不得你们。霍靖乃是当朝第一战将,无从下手很是正常。” 又抿了一口被中香茗之后,苏宛问道:“我让你准备的人手你可准备好了?记住,这次准备的人手要绝对能靠得住,否则的话,后果如何你心中很清楚。” 之前苏宛便让张子善准备好三十名人手。虽然侯府之中的争权进行得十分激烈,但是苏宛深知,如果想要崇文帝手中夺回天下,那刀与剑、血与火是免不了的。 而张子善准备的这三十名人手就是苏宛在军中落下的第一步棋子。只要他们能在军中生根发芽,那日后只要自己以大义之名举事,不怕没有人跟随! 张子善的头压得更低,同时沉声说道:“殿下放心。人手都已经准备好了。全部都是我亲自挑选的上上之材,绝对可靠。” 这几年张子善背靠着原家这颗大树,将自己的势力也渐渐地发展了起来。这三十人便是张子善从自己的家乡之中挑出来的人选,忠心程度绝对首屈一指。 听到张子善如此保证,苏宛点了点头,然后凝眉问道:“他们日后要久居军中,你可曾在他们之中选出了头领?若是你频繁与他们联系,只怕会落入有心人的眼中。” 虽然现在自己的身份是最好的掩护,但是随着自己的动作越来越大,定然会有人注意自己。所以,这些人还是趁早斩断跟自己一方的联系,免得日后被人连根拔起。 看着面容虽然改变,但是凌厉不减的长公主殿下,张子善极为恭敬地说道:“回禀殿下,这三十人自己决出了头领,那人名叫丁胜景,今天下午便会入京来见我。” 苏宛轻轻点头,然后说道:“既然如此巧合,那我今天便要看看这丁胜景,到底有没有一番开天的气度!” 说着转头对张子善说道:“我已经不是殿下了。日后便称呼我为小姐吧!”话音未落,苏宛脸上便绽放了如园中盛开的花朵一般的笑容。 <> 第108章 初入别院 听到苏宛的话,张子善感激涕零。要知道自己与面前之人的身份天差地别,今日自己竟然能被准许称呼她为小姐,这便是在说,长公主殿下真的将自己当作了心腹之人。 在张宅用过午饭仅仅一炷香的功夫之后,张子善便听见门外有隆隆的马蹄声传来。他的嘴角勾起一丝轻笑,竟然敢直接骑马奔到自己的府前,看来这丁胜景也是一个妙人。 想到这里,张子善对苏宛轻声说道:“请小姐在此稍候。属下现在就去带丁胜景进来见过小姐。”苏宛轻轻点头,张子善这才转头出去去见丁胜景。 来到府门之前,张子善果然看到一人身穿天青色劲装,头戴凌云侠客冠,胯下是一匹没有一丝杂毛的雪白骏马,当真是人似蛟龙马赛猛虎! 正在这时候,那身穿天青色劲装的人已经来到了张子善的面前,他手提缰绳,雪白宝马正好挺在张子善面前,随后马上的男子一个漂亮的翻身下的马来,整个人立在张子善面前。 只见那人手上提着一根崭新的马鞭,面上一脸桀骜不驯的神色,太阳穴高高鼓起,双目开合之间有精光射出,显然是一个极为厉害的高手。 那人仔细的打量着张府的宅门,随后脸上浮现出一丝惬意的笑容。最后才对张子善说道:“张大哥,你在这里过的可是舒心?” 那男子正是张子善亲手为苏宛挑选出来的人选,准备安插在官军之中,只等日后苏宛的旗号亮明,然后立刻揭竿而起的将才。而这个男子便是那些人的头领,丁胜景! 张子善走上前去,笑着对丁胜景说道:“胜景,你终于来了。可让哥哥我等得好生辛苦。”说着将丁胜景带入了府中,然后问道:“一路赶来,怕是累得不行了吧?” 为了不让朝廷的人察觉到自己动作,张子善没有将丁胜景等人带入京城之中,而是让他们呆在老家,只让丁胜景一人前来。没想到他运气竟然如此之好,一来便能见到小姐。 丁胜景轻轻的瞥了一眼张子善,然后笑着说道:“张大哥说得哪里话?不过就是区区八十里路而已,谈不上累。不知道大哥昨日紧急传信让我赶来,有什么要事要让我做?” 昨天张子善接到消息之后,便猜到苏宛一定会来,而且定然会询问自己最近手头上的这些事情,所以才会连夜让丁胜景赶来,让他能在小姐心中留下个印象。 将丁胜景带至无人之处后,张子善极为小心谨慎地对张子善说道:“今日让你前来是因为小姐想要见你。一会见了小姐,千万莫要失礼!知道吗?” 听到张子善竟然是要让自己见到那位传说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人物,丁胜景的心中顿时高兴的不得了,自己想要见她,可不是一天两天了。 待丁胜景稳定了心神之后,张子善方才带着他去见苏宛。看着面前昂藏七尺的汉子,苏宛满意地点了点头,虽然自己不了解这丁胜景有何能耐,但是能从三十人中脱颖而出,想来必定有过人之处。 想到这里,苏宛开口对丁胜景说道:“丁胜景,我要做的事情是一件事极为危险的事情,败则死无葬身之地,但若是成,便可荣华富贵取之不尽。你可有胆气跟我做这件事?” 虽然仅仅是初次见面,但是苏宛还是从丁胜景的眼神之中看出一股极不服输的神色,而对于这种人来说,晓之以理诱之以利都没有用处,直接用话撩拨他就行。 果不其然,听到苏宛说得如此危险,丁胜景忍不住热血沸腾,直接对苏宛说道:“承蒙大人错爱,胜景甘愿追随大人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 话一出口,丁胜景便觉得不对,那女子只是说了一句话而已,自己怎么稀里糊涂便发誓要效忠与她?转念再一想,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间,便已经被人家看破了底细。 想到这里丁胜景偷偷看了一眼坐在正中的苏宛,却见苏宛正一脸笑意地看着自己。丁胜景连忙低下脑袋,心中再也没有那些看不起苏宛的念头。 见到丁胜景如此情状,苏宛知道自己在他心中已经有了高深莫测的印象。于是起身对张子善说道:“今日便到此为止。我还有要事在身,便不在这里多留了。” 方才在用午饭的时候,苏宛已经将探听霍家别院的事情揽了过来,好让张子善腾出手来去做其他的事情。而去探听霍家别院,苏宛定的就是今天下午。 张子善听到苏宛的话,点点头,然后准备送苏宛出府。在经过丁胜景的时候,苏宛颇为赞许地看了一眼丁胜景,然后说道:“胜景,你日后前途无量,要好好努力才是!” 说完这句,苏宛便径直走出了小院。不多时便跟竹茹两人隐没在了人流之中,再也找不到他们两个的踪迹。 从张子善的府上出来,苏宛带着竹茹挑选了几样豪礼,然后直接来到霍靖的别院之前。霍靖之前曾经三番五次帮助过苏宛,苏宛过来表示一下也在情理之中。 家人通报过之后,霍靖从别院之中走了出来,看着苏宛二人笑着说道:“霍靖见过两位。不知两位今日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多多海涵才是。” 说着,霍靖将两人让进府中,坐在正厅之中。苏宛轻轻地抿了一口茶,然后一脸笑意地看着霍靖说道:“霍将军客气了。今日小可前来,主要是谢过将军前些日子援手之恩。” 前段时间苏宛曾被苏悦故意推入水中,幸好霍靖将苏宛救了起来。要不然,此刻的苏宛早已经香消玉殒,哪里还能做得如今这些好大的事情。 听到苏宛的话,霍靖笑着摇摇头说道:“苏小姐不必客气,当日之事只不过是霍靖恰巧施为而已。最重要的还是小姐洪福齐天,所以才会化险为夷。” 霍靖这番话说的很是漂亮,但是他心中知道,苏宛此次前来并不是为了那次援手之恩。那次事情之后,威武候府已经送来一份极重的礼物,根本不需要苏宛再跑一趟。 而苏宛这次前来,又提及自己对她的援手之恩,想来是在说自己几次信笺点拨,让她化险为夷的事情。只不过,这件事**知道的越烧越好,所以霍靖便也含糊了过去。 两人坐在厅中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起来,但是苏宛的心中却渐渐地着急起来,如果在这样下去,只怕自己就是再来几次都不能看到自己想要看得那人。 想到这里,苏宛凤目一转,计上心来,她笑着对霍靖说道:“素闻霍将军别院之中有几朵号称京城最盛的牡丹,不知今日可否在苏宛一观?” 前世苏宛便最爱牡丹,而霍靖虽然只是一介武夫,但是却有这种雅好。不仅如此,据说在霍靖的别院之中,还种着几株绝无仅有的孤品牡丹。 听到苏宛的话,霍靖正好被人挠中痒处,他笑着说道:“苏宛小姐说得哪里话。既然小姐相看,霍靖哪里又不允之理?”说着对身边的管家说道:“在后花园摆下酒宴,我要与苏小姐共赏繁花,把酒言欢。” 说完,霍靖转头微笑着对苏宛和竹茹说道:“请两位移步后花园,今日正是百花争艳之时,我已传令设下酒宴,不如你我二人一边饮酒,一边赏花,岂不是快哉?“ 霍靖如此痛快地答应下来,反倒让苏宛心中生出一丝疑虑,若是那人当真在霍靖府上,他怎么会这般容易地便请自己去后花园中赏花饮酒?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既然来到这里,不管那人到底在不在,自己都必须去看上一看。想到这里,苏宛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恭敬不如从命。苏宛先在这里谢过霍将军款待之情。” 如果那人当真在霍家别院之中,自己只要见上他一面,日后自然会有无数的方法能够再见他,若是那人根本不在这里,自己以后也不必再废力气试探霍靖。 霍靖笑着说道:“果然不愧是金钗之选!来,二位随我去花园。”说着霍靖当先走出了客厅,苏宛与竹茹紧随在其后,三人一同离开了府中正厅,径直向后花园行去。 两人随着霍靖来到了他府上的后花园。花园入口揽胜门设在东墙,是一个极为朴素的随墙门。进门北望,主殿承奋馆,此馆建的极有气势,前出抱厦,其下雕梁画栋,很是精致。 馆前有花坛一座,东西两侧有宝相楼和吉云楼,周围绿树成荫,芳草萋萋。馆后正北为慈荫楼。三座楼形制相近,皆为两层,其上尽皆覆绿琉璃瓦黄剪边卷棚歇山顶,环抱承奋馆。 慈荫楼底层东梢间开一小门,与后花园前广场相通。宝相楼和吉云楼正南各有小院一座,名为含清斋、延寿堂,是平日念佛吃斋之地。院中灰瓦三卷勾连搭卷棚顶,素雅新颖。 花园南部有一东西窄长的矩形水池,当中横跨汉白玉石桥,桥上建亭一座,名曰临溪亭,北与承奋馆相对。亭的东西两侧有翠芳亭、绿云亭,翠芳亭靠山环水更有说不尽的优美姿态。 而在花园的东南、西南两隅原各有井亭一座,绿云亭内流杯渠之水即从东南井内引出。再向南绕过太湖石叠山,却是更有一番别样的清新雅致。再行几步,却已经是花园的南入口。 苏宛仔细看着,若是这后院之中当真藏有人的话,那边应该在含清斋与延寿堂之中,只可惜那两座小院,离得自己都有些远,根本看不清楚园中景致。 <> 第109章 小院虚实 看着园中奇花异草,苏宛一脸惊讶之色,他虽然只是侯爷之女,但是前世乃是一朝公主眼界自然非凡。可是这霍靖的品味仍旧是让他惊讶不已,原本以为这霍靖不过是一介武夫,未曾想到这花园倒是有几分意思。 两人来到春风亭中,早有下人将已经做好的佳肴送来上来,更有佳酿早已摆在桌上。霍靖斟了一杯酒,举起杯笑着对苏宛说道:“今日小姐突然造访,招待不周,还请多多见谅。” 说着一杯酒就喝了一个干干净净,以示自己的诚意。苏宛心中虽然着急寻找那人的下落,但是面上却仍旧笑着说道:“霍将军客气了。不过是兴趣所致而已,无伤大雅。” 今日苏宛前来本就不是想与霍靖把酒言欢,只是想借机看看张子善所说的那人是不是在霍靖的别院之中,未曾想到,霍靖却是将自己困在了这里。 听到苏宛的话,霍靖笑着说道:“苏小姐说的正是。既然小姐今日如此有兴致,又正好园中百花盛放,在下又素来多闻小姐才名,不如请小姐为今日此情此景赋诗一首如何?” 苏宛也不推辞,沉吟半晌之后缓缓吟出一首清丽小诗。虽然霍靖以战功闻名朝堂,但是对诗词之道也是极为精通,竟然能品出苏宛诗中的妙处。 见到霍靖如此高兴,苏宛看着面前酒杯忽然心生一计,笑着对霍靖说道:“今日贸然前来拜访,打扰将军。苏宛借花献佛,以这一杯酒敬将军,还望将军恕罪。” 霍靖自然连说无妨,然后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苏宛接着又找了许多借口向霍靖敬酒,想要将霍靖灌醉之后,自己在后花园中看看能不能找到那人的踪迹。 未曾想到,霍靖竟然是千杯不醉的酒量,虽然来之不拒,但是足足喝下两壶酒之后,仍然是面不改色,丝毫没有要醉的迹象。 正在这个时候,亭外忽然有一个小厮跑了过来,“回禀老爷,四皇子登门拜访。此刻正在前厅之中等候。” 听到四皇子这时驾到,霍靖眉头微微一皱,然后对苏宛说道:“没想到四皇子竟然也来了,苏宛小姐,我们一起出去迎驾吧!” 方才听到那小厮回报之时,苏宛便在心中盘算,霍靖此刻根本毫无醉意,自己该如何才好。正在这个时候四皇子来临,苏宛心中登时又是一计生出。 苏宛从桌前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刚刚站好身子却是一软,险些瘫倒在地上,身后的竹茹赶紧将小姐扶住,这才没有让苏宛倒在地上。 看到苏宛这个样子,霍靖皱了皱眉头,然后对苏宛说道:“既然苏小姐不胜酒力,那在下一人前去迎接四皇子便是,请小姐在园中稍等片刻。” 见到霍靖中计,苏宛心中偷笑,脸上却装作一片迷茫神色说道:“那便有劳将军了。一会等苏宛休息好了,定然向四皇子殿下亲自赔罪。” 霍靖笑了笑,然后便带着小厮向前院走去。看着霍靖渐渐走远,苏宛顿时恢复清明,立刻带着竹茹向含清斋走过去,方才苏宛便看到,这院中好像有人。 两人见到霍靖出了后花园,胆子便大了起来,走到含清斋门口,却看到一个原本在院中读书的年轻人立刻转身回到了屋中,然后将屋门窗户都关了起来。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是苏宛心中有种感觉,这个在院中读书的年轻人便是自己一直要找的人,大陈王朝的继承者,自己的亲弟弟,陈昱天。 主仆二人正想进入小院之中一探究竟,却听见园门一阵脚步声音,却是刚才那个小厮又折返了回来,看着两人从凉亭之中走了出来,笑嘻嘻地问道:“苏小姐不是不胜酒力么?” 方才霍靖走到一半,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可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只得安排自己的这个仆人回来盯着苏宛,免得她到处走动,看到些不该看到的东西。 听到那人的问话,竹茹鼻中轻哼一声,然后骄横地说道:“小姐喝醉了,我带她出来散散酒也不行?方才霍将军便说让小姐稍做休息,难道这别院之中,你比霍将军还大?” 虽然在苏宛面前竹茹一直都是极为乖巧的婢女,但是毕竟在高门大户中见得多了,此时板起脸来教训别人,竟然还有几分威风。 那小厮被竹茹一骂顿时软了下来,但是嘴上却说道:“原来如此。那还是请这位姐姐扶着小姐回去亭中吧,方才将军让人做了醒酒汤,想来一会就送过来了。” 被这小厮一打断,苏宛心中知道,自己今天是定然探不出霍靖别院的深浅。只能微微示意竹茹,搀着自己回到凉亭之中,等着那醒酒汤送过来。 不够,苏宛有一点可以肯定,在那含清斋中定然有人。虽然没有看清楚是不是自己的弟弟,但是苏宛有感觉,那人肯定就是自己的亲弟弟! 正在苏宛沉思之时,只听一个极为爽朗的声音传来,“没想到霍将军竟然在如此胜景之地,与京城之中的第一才女吟诗作对,当真是好雅兴啊!” 随着话音落下,一个身穿石青色云锦锦衣,腰间绑着一根墨色荔枝纹银带,一头乌黑的长发,有着一双深沉睿智的虎目的年轻人走进了凉亭之中。 跟在那人身后的,正是方才走出去的霍靖。霍靖笑着对苏宛说道:“苏小姐,我来为你引见。这位便是四皇子殿下。” 当朝崇文帝总共有七个孩子,三个尚且年幼,另外四个都已成年。只不过,不知道崇文帝是出于何等考虑,竟然未曾立下太子。宫中的四个皇子几乎快为这件事打破头了。 听完霍靖的话,苏宛冲着四皇子半蹲行礼,然后说道:“威武候长女苏宛见过殿下。今日不知殿下驾到,多饮了几杯,竟然醉到不能迎驾,还请殿下恕罪才是。” 四皇子早就听说过苏宛的才名,只不过因为跟云静雅和三皇子一直不对付,所以并不以为苏宛有多大才华,只以为是她们将凤头金钗随意赏给了听话的近人。 未曾想到,今日一见,苏宛果然名不虚传!虽然尚且不知道苏宛的才学如何,但是就容貌来看,完全能配得上京城第一的名号! 于是四皇子呆呆地看着苏宛,直接霍靖轻轻叫了他一生,方才回过神来笑着对苏宛说道:“无妨。本宫不知道你们二人正在把酒言欢,贸然闯了进来。还要请姑娘原谅才是。” 说到这里,四皇子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早就听说苏小姐大名,未曾想到今日竟然有缘在此得见芳容,果然是天姿国色!来,苏小姐,本宫敬你一杯!” 此时苏宛已经喝过了醒酒汤,原本就不多的醉意现在更是半点也无。虽然心中恨极崇文帝一家人,但是面上却不能表露出来,只得笑嘻嘻地应了。 看着苏宛美人浅饮的姿态,四皇子心中却是越看越觉得舒服,心中不由得有了些心动,若是能将此人纳为皇妃,也算一段佳话,更何况,她的才名传遍京城,想来也不是泛泛之辈。 想到这里,四皇子便有意想要考校一下苏宛的才学,看着苏宛将酒杯放下,四皇子笑吟吟地说道:“本宫素闻小姐才名,更喜好诗词。今日得见小姐,忍不住手痒,不如小姐与我还有霍靖大人比试一场,看看谁人的诗词更好,如何?” 自从苏宛成为金钗人选之后,每到一处,几乎都会有人想要跟苏宛切磋一番。时间长了,苏宛竟是习以为常,根本没有看出四皇子那闪烁的目光背后,藏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听到四皇子的话,苏宛点头说道:“既然殿下开口,苏宛自然不敢不遵。只是,不知道殿下准备怎么比?” 对于这种切磋,苏宛已经是得心应手,之前在百花诗会和百花宴上连胜两次,便足以说明她的实力。只不过,苏宛没有料到,这次她表现的实力越强,灾难来得越快! 四皇子坐在亭中看了看说道:“今日花园之中百花盛放,你我三人便以一炷香为限,用园中盛开的花朵作诗,谁做得不好,便罚酒一杯,如何?” 现在在坐之人便是四皇子最尊贵,他说出来的话自然没有人敢不听。只不过,苏宛悄悄地看着四皇子冷冷一笑,虽然自己不能拒绝你的提议,却可以好好的折辱你! 霍靖让家丁点燃一支信香,然后三人以此香为时限,开始冥思苦想,不多时,苏宛已经做好了一首极为精妙的小诗,其次是霍靖,知道信香快要燃尽的时候,四皇子才做了出来。 坐在主位之上的霍靖看到四皇子面上一松,知道他做了出来。于是笑着说道:“这定题作诗简直快要难倒我这一介武夫了。不知道两位的诗词做好了没有?” 其实霍靖与苏宛两人早就做好了,只不过四皇子的身份最为尊贵,若是两人当时便说出来,难免让四皇子下不来台,所以霍靖在看到四皇子做出来之后,方才开口询问。 听到霍靖的问话,四皇子笑着说道:“本宫的诗词已经做好了。既然这场比试是本宫提出来的,便由本宫抛砖引玉,如何?” 在场的三人之中以四皇子的身份最高,自然他说什么便是什么。于是苏宛和霍靖点了点头,齐声赞同由四皇子先来。 只见四皇子起身走到亭口缓缓吟道:“一枝秾艳对秋光,露滴风摇倚砌旁,晓景乍看何处似,谢家新染紫罗裳。”诗词有些直白,只能算是中下之作。 一边的苏宛听到四皇子缓缓吟出,嘴角的冷笑不可抑止地浮现出来,昔日的血海深仇,自己今日便现在你身上收回一些利息来! <> 第110章 惹火烧身 听到四皇子吟完,霍靖也连忙起身。三人之中,以苏宛的水平为最高,做出来的诗词最好。最好的诗词自然要最后才能出场,于是现在就轮到他了。 只听霍靖缓缓吟道:“冰雪为容玉作胎,柔情含傍琐窗隈。香从清梦回时觉,花向美人头上开。”吟完之后笑着说道:“仓促之间劣作,还请两位莫要笑话。” 亭中其中两人细品,用词虽然极为朴素,但是却是描述事实,没有加诸评论,却是发人深省。仓促之间,能得如此诗词,霍靖果然有些真才实学,不是简简单单的武夫。 霍靖吟完诗词之后,立刻转头看向了苏宛。苏宛傲然一笑,然后起身吟道:“苍烟漠漠松篁径,万朵瑶花破春冷。月明老鹤飞天去,美人下山踏花影。” 苏宛所作的诗词明显要比霍靖与四皇子的高出一截。原本苏宛应该将自己的诗词放在与他们二人一样的水准,这样才不会得罪人。但是她有心要折辱四皇子,自然不会这么去做。 未曾想到,四皇子听到苏宛的这首诗词,面上不仅未曾露出憎恶不满之色,反而满满都是惊喜之意,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宝贝一般。 正当苏宛疑惑的时候,只听四皇子说道:“苏小姐果真不愧是京城之中的第一才女,金钗宴上雀屏中选之人。今日得闻苏小姐诗词,当真是三生有幸。” 原本就十分疑惑的苏宛更加的疑惑了,自己分明是没有将四皇子放在眼中,所以才会做出那般水平的诗词想要打击四皇子,怎么现如今,四皇子反而开始夸赞自己了? 心中虽然疑惑,但是苏宛口中却丝毫未曾怠慢,“多谢殿下夸奖。只不过是随口之作而已,上不得大雅之堂,若有不足之处,还请殿下多多见谅。” 这几句话又等若侮辱了四皇子一次。苏宛做出来不上档次之作便已经是这般水平,那四皇子所作的诗词又哪里能称得上是诗词? 只不过四皇子对苏宛话中的冷嘲热讽视而不见,拍着腿笑着说道:“苏小姐无妨的!霍将军,看来这一轮比试是你我二人输掉了!来来来,同饮一杯!” 霍靖虽然一直在一边默默无语,苏宛的折辱也不是冲着他来,但是霍靖仍然能感受到苏宛那股深深的恶意,不知为何,苏宛竟然对四皇子有如此深重的敌意。 听到四皇子的招呼,霍靖也端起酒杯,无论如何自己对苏宛还是有些好感的,能帮一把便帮她一把,“殿下说得极是,不过输在苏小姐手中,霍某心服口服啊!” 如此一来,有了霍靖做垫背,那么刚才四皇子被苏宛压下去也显得不是那么的突兀。至少有了这个台阶,四皇子不会因为苏宛的诗词做得好而发怒。 看着面前频频对自己使眼色的霍靖,苏宛只要将自己更加激烈的话咽了回去。毕竟,之前霍靖对自己十分不错,自己不看僧面看佛面,怎么也不能大闹霍靖的别院。 坐在一边的四皇子听到霍靖这样说,也笑着点点头,“霍将军说得极是。怪不得苏小姐是京城第一才女,果然不同凡响。不知这样的女子要何等样的才子才能与之相配。” 看着四皇子向自己投来的疑问目光,苏宛知道他是这话是在问自己有没有订下亲事。只可惜,到现在,自己还没有一个能看得入眼的人,唯一一个看得入眼的早已经变成了仇人。 想到这里,苏宛装作害羞,面上飞起一片红晕之色,臻首微低轻声说道:“这些年来苏宛忙着读书,习练琴棋书画,至于别的事情,苏宛还没有考虑过。” 听到苏宛的回答,四皇子大喜。这岂不是说苏宛的价值还没有被人发现?自己也到了纳妃的年纪,若能将苏宛纳为嫔妃,既能得名又能得利,岂不是一箭双雕? 于是四皇子对苏宛说道:“原来如此。不过,以苏小姐现在的名声,只怕除了京城之中的皇亲国戚之外,怕是再没有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了。” 现在苏宛的名声响彻京城,去年金钗宴的得主第一天得了金钗,七日之后便成了现在的三皇子妃,苏宛现在便等若待价而沽,只等一个合适的人出一个合适的价钱便能拿走。 而四皇子话里话外的意思便是再向苏宛暗示,自己乃是一个极为合适的人选,毕竟国戚不如皇亲,皇亲不如皇子,而皇子之中,现在没有纳妃的只有自己一人。 可惜,对于四皇子的暗示苏宛置若罔闻,只是含笑说道:“苏宛倒不这么认为。其实,只要两个人之间能够心心相印,那么出身如何,苏宛并不在乎。” 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在四皇子看来,这话便等于是苏宛直接拒绝了自己。而且,苏宛还在讽刺自己只有家世,却没有与之相配的才学。 于是四皇子的面色陡变,随后便又恢复了过来,笑着说道:“苏姑娘说得倒也有些道理。不过姑娘千万要小心,现在总有些人顶着才子的名头招摇撞骗,姑娘莫要被他们骗了才是。” 刚才苏宛笑话四皇子才学不行,四皇子立刻回击苏宛,言道苏宛不过是个书呆子而已,若是上街,只怕会被斗大字都不认识几个的骗子骗走。 听到两人之间的硝烟味道渐浓,主位上的霍靖笑着说道:“您二位都是人中龙凤,一个天皇贵胄,一个将门才女,都是不世出的英才,今日霍靖能同时见得两位,当真是三生有幸。” 四皇子的面色这才好了一些,毕竟霍靖现在是朝堂之中数一数二的实权派武将,自己得罪不起,更何况,霍靖说得话很中听,自己也很受用。 看着眼前浅笑的苏宛,四皇子也笑了一下,然后说道:“霍将军此言差矣,今日在座的还有一位寒门贵子,难道你只顾着说我们却将自己忘记了吗?” 霍靖乃是出身寒门,全靠着积攒军功方才能一步一步升迁到如今的大将军位置。若论起才学他不如其余两人,但说起行军打仗,四皇子和苏宛帮到一起也不是霍靖的对手。 霍靖朗笑一声,然后端起酒杯说道:“没想到,我这小小别院之中今日竟然是鸾凤翔集。我看,咱们三人应该同饮一杯才是!” 虽然苏宛对四皇子仍旧存有疑虑,但是却不能不给霍靖这个主人面子。更何况,若自己刚才看见的那人真是自己要找的人,自己现在万万不能与霍靖交恶。 想到这里,苏宛治好放下心中疑惑,然后笑着说道:“两位客气,苏宛不过是一介女流,如何能与霍将军和四皇子相提并论?不过今日能见到两位甚是荣幸,自当同饮一杯才是。” 听到苏宛终于开口了,霍靖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若是两人一言不合争执起来,就算是以自己大将军尊位,也定然会得罪其中一方,现在这样乃是最好的结果。 将酒杯放下,四皇子心中更加坚定,自己无论如何都一定要得到苏宛,以她的才学,日后必然能成为自己登基之路上极为强大臂助! 只是,从刚才的情况来看,苏宛不知为何对自己十分的敌视。想到这里,四皇子眼珠轻瞄一眼霍靖,心中想到,难道她喜欢霍靖,恼恨自己毁掉了她与情郎之会? 四皇子将酒壶拿过来自斟一杯,然后装作无意地问道苏宛,“本来本宫今日想向霍将军请教些兵书战策之事,未曾想到苏小姐也会在。早知道本宫就不来做这煞风景的人了!” 在说话的同时,四皇子的双眼一直紧紧地盯着苏宛。他知道,霍靖已经是老油条,自己从他脸上根本看不出什么,但是苏宛只是尚未出阁的女子,陡然被自己说中心事,脸上与眼中定然会有反应。 话音刚落,苏宛笑着说道:“我与霍将军只有一面之缘,当时霍将军对我有大恩。所以今日才特地来拜访。要知道殿下前来,苏宛定然不会错过今日。” 用言语试探,看面容反应,这些东西对苏宛来说都熟得不得了,前世在后宫之中,母后便将这些东西一一教给了她,未曾想到,今日竟然会有人想要用这种东西来试探自己。 看着苏宛面容未红,双眼未缩,四皇子心中肯定,虽然她的话中对自己避之如瘟疫,但是说得绝对是真话。她与霍靖之间,当真没有自己猜测的那种关系。 想到这里,四皇子放心下来。若是苏宛与霍靖之间当真有些什么关系,那自己想要纳苏宛为妃,就必须要考虑到霍靖的反应,既然两人之间并没有什么,那自己便可放手施为了。 听到苏宛的话中又有了讽刺,霍靖连忙笑着接过话头,“当日之事不过举手之劳而已。今日两位能在此相见也是缘分,不如再饮一杯如何?” 虽然今天是在自己的别院之中,但是一个是皇子殿下,一个是京城才女,一个自己得罪不起,一个自己不想得罪,只能夹在当中,做一个和稀泥的和事佬。 三人又同饮一杯,酒杯还未曾放下,便听三皇子说道:“苏宛小姐如此美貌,加之才华横溢,可谓才貌双全。不知道威武候可曾给你订下亲事?” 话说虽然说得很是浅显,但是其中之意在座的三人都听了出来。四皇子之意,若是苏宛不曾订下亲事,想来便要苏宛与他成亲。 苏宛黛眉紧皱,然后对四皇子冷言说道:“婚姻大事,苏宛不用劳动父亲,自己便能做主!”说着冷哼一声,对霍靖说道:“霍将军,今日苏宛有些不胜酒力,先告辞了。” 说着也不管霍靖说没说话,转身便带着竹茹走出凉亭。 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霍靖皱眉说道:“殿下,你这话说得有些不合适,怎么能当着姑娘家的面,直接问人家有没有许过人家?看来,苏宛姑娘心中定然很生你的气。” 四皇子只是轻轻笑了一下,未曾回答。只是看着苏宛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暗想,何必在意她的态度?反正自己看中的人,定然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想到这里,四皇子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将手中的酒仰头喝干。 <> 第111章 侯爵兵权 出了霍靖别院的大门,苏宛原本怒气冲冲的脸庞突然恢复平静。方才她的怒气不过是假装出来的,就在刚才四皇子问最后一句的时候,苏宛脑中灵光一闪,终于知道他想干什么! 四皇子想要纳自己为妃! 自从苏宛金钗宴之后一直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崇文帝的四个成年皇子之中,已经有三个皇子纳了皇子妃,只有四皇子还未曾纳妃。 自己今日之所以会想要折辱四皇子,就是想要通过这种方法,让四皇子对自己产生厌恶之感,从而躲过被纳为皇子妃的圣旨。只是没想到,四皇子竟然如此能忍。 跟在苏宛身后的竹茹听见小姐叹气的声音,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姐,咱们就这样离开,是不是会让四皇子和霍将军不高兴啊?” 听到竹茹的话,苏宛轻叹一声,如果自己这样的作为真的能让四皇子不高兴,那自己当真得去普济寺烧香还愿了。只是,看四皇子今天的举动,只怕他不会如此轻易地放过自己。 苏宛转头看到竹茹一脸担心,笑笑说道:“无妨。他们不会因为这些小事就动怒的。你一会回去去给黑衣传讯,告诉他,不惜任何代价一定要给我搞清楚含清斋中住的到底是谁!” 虽然自己现在的处境岌岌可危,但是相比之下,还是赶快找到自己的弟弟才是头等大事。只要能够找到他,那现在自己身上的压力就要轻松很多。 竹茹听到小姐这么说,虽然心中还有些疑惑,但是却没有再问,只是点点头应了一声。随后主仆两人各怀心思,直接返回侯府之中了。 回到府中还未来得及坐下,竹茹便接到手下人的回报,今日苏怀远下朝之后,破例没有去军营巡视,而是早早地回到了侯府。此刻正在练武场考校苏擎的武艺。 端着茶杯刚刚送到嘴边的苏宛皱了皱眉,然后无奈地将茶碗放下。苏擎性格看似沉稳,但实则十分冲动,若是被苏怀远一激,只怕会将自己的计划全部说漏了。 想到这里,苏宛走向练武场的脚步更加着急,若是被苏怀远发现自己的计划,只怕他会立刻将自己方显雏形的势力全部打回原形。 练武场占地极大,中间是一块一块的青砖铺成,练武场两边是惯见的兵器架。十八样兵器件件不缺。离得很远便能看到苏擎正在场中打拳,苏怀远正在旁边仔细观看。 不多时,苏宛便也来到练武场边,但是却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两人。 看的出来苏擎在这趟拳上下过很大的功夫,拳打的虎虎生风,出手极快隐有音爆之声;脚走的稳健扎实,落地无声却将尘灰激起。即便是苏宛这样的门外汉都看得出他下了苦功。 一趟拳打完,苏怀远又让苏擎从兵器架上拿起一杆枪演练了一路枪法,而后将刀、剑、戟全部都演练了一路。而苏怀远坐在一边频频点头。 看着苏擎将手中的方天画戟放下,苏宛走上前去笑着对苏怀远说道:“父亲,孩儿不懂兵器拳脚。不过看弟弟练得倒是虎虎生风,想来应当是不错的吧?” 虽然苏宛并不通拳脚,但是前世她博览群书,更有宫中高手专门给她讲解各路功夫,所以苏宛倒是能看出一些门道来,只是不能在苏怀远面前表现出来。 苏怀远端着茶杯笑着说道:“这孩子的体质倒是比林儿强上很多,这些拳脚兵器虽然有些稚嫩,但是能看得出潜力不俗,是个好苗子。” 听到苏怀远的话,苏宛心中一动,自己虽然将苏擎带回了侯府之中,但是对于苏擎却一直没有一个合适的安排,不如将苏擎也安排到军中? 想到这里,苏宛试探苏怀远道:“父亲,既然弟弟是个好苗子,不如让他到您的军中打熬些年,说不定日后也能做个裨将之类的。” 苏怀远正在喝茶,听到苏宛的话,顿时一怔,双目之中露出思索之色。现在林儿前途未卜,朝堂之上一时半会不可轻动。如此说来,将苏擎安排到军中倒也是一个极好的安排。 若是苏林在朝堂之上一蹶不振,那有苏擎在军中,也能保住威武候府一脉;若是苏林日后被陛下复起重用,那两兄弟一文一武互为奥援,岂不是能让威武候府更上一层楼? 于是苏怀远将手中茶杯立刻放下,然后示意苏宛坐下。自己这个女儿近些时日的眼光越发长远,竟然已经开始思量数年之后的事情。若她是男儿身,那振兴威武候府指日可待。 只可惜,她是个女儿身。 苏宛坐到苏怀远身边,然后冲着苏擎微微点头。只听苏怀远问道:“擎儿,你长于山野之中,功夫倒是极好。只是,你母亲有没有送你进私塾开蒙?” 此时的苏怀远已经知道苏擎小时候以打猎为生,自然对他的功夫不感陌生。只是,一般说来,做猎户的人很少会有识字的,若是苏擎不识字,那就太可惜了。 听到苏怀远的问话,苏擎向前走了两步,然后极为恭敬地对苏怀远说道:“回禀父亲,我在私塾中读过六年书,后来才开始习练的武艺。” 虽然如夫人被赶出了侯府,但是在苏宛母亲的周济之下,日子过得还不错。所以如夫人才会有闲钱让苏擎去读书,后来更是未曾阻止苏擎练武。 听到苏擎说他读过书,苏怀远双目眨了眨,手指轻轻在桌上敲动,沉吟半晌之后问道:“你说你读了六年的书,不知道读得是圣贤之书还是诸子百家?” 若是苏擎读得是圣贤之书,只怕他现在已经被那些仁恕之道所折服。而对于一个合格的军人来说,仁恕二字是最不可取的。 幸好苏擎的回答很让苏怀远满意,只听苏擎沉声说道:“早年读过些经史子集,近些年读得最多便是武经七书与兵法二十四篇。” 听到苏擎竟然会读兵书,苏怀远险些高兴的跳了起来。只是微微扯动的嘴角和不由自主捏住的拳头却暴露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而这一切,都被苏宛看在了眼中。 看到苏怀远如此兴奋,却还要保持镇定,苏宛微微一笑,然后说道:“父亲,看来弟弟与军中还是有些缘分的。想来有如此武艺又熟读兵书的人,在军中应当不多吧?” 苏宛的话不由让苏怀远有些伤感,现在兵营之中越来越见不到读过书的人。更何况是苏擎这般读过兵书之人。若是让他入军中,再加上自己的扶植,苏擎定然可以平步青云! 想到这里,苏怀远点点头说道:“正是。既然如此,擎儿你准备一下,明日便随着为父去军营。记住,在军营之中,不可依仗为父耍威风!” 说完苏怀远转身离开了练武场,他要回去好好的看看兵营的花名册,看看上面有没有正好合适苏擎的位置。 看着苏怀远走远,苏擎转头盯着苏宛冷冷地说道:“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我来这里是要做少侯爷的。要是想做一个大头兵,我又何必绕这么大的一个圈子?” 之前苏宛在自己家说得是要助自己登上少侯爷之位,而刚才她又悄悄示意自己进入军营之中。虽然苏擎乖乖照做,但是并不代表他已经对苏宛言听计从。 苏宛缓缓起身,然后走到苏擎面前反问道:“你是想单单做一个小小的少侯爷,还是想要在此之上,更进一步?” 虽然苏宛跟苏擎只有短短数日的接触,但是苏宛能从苏擎那双眼中看到一种渴望,对权力,对金钱,对更多的东西极为迫切的渴望。 果然,听到苏宛的话,苏擎双眼微眯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进军营之中除了做大头兵之外,还能有什么更大的好处吗?” 在兵营之中,做大头兵最为艰难。没有油水可捞,也没有权利可用,更没有人可以指挥,只能每日受气,若是苏擎想要做那种低三下四的人,又何必跟着苏宛来侯府? 听到苏擎的口气有些松动,苏宛轻声说道:“当然。你若是缩在侯府之中,只能承袭苏怀远的侯位,若是你能进入兵营之中,将来很有可能继承苏怀远的兵权。” 说到这里,苏宛顿了一顿,然后在苏擎耳边轻声说道:“兵权与侯爵,你不会不知道哪一个更重要吧?” 苏擎的双眼之中陡然爆出极为炽烈的光芒,他自然知道空头爵位与手中握有雄兵相比,根本不足为道。若是自己手中有兵,还怕没有爵位? 想到这里,苏擎轻轻点头,然后对苏宛说道:“多谢姐姐指点。日后苏擎若是飞黄腾达自然不忘姐姐今日提点之恩。”说着便大步流星离开了练武场。 看着苏擎渐渐走远的身影,苏宛嘴角不由得泛起一丝微笑。虽然苏擎现在看来的确足够聪明,但是还是太过稚嫩了。他也不仔细想想,兵权哪里是那么好拿的? 轻叹一声,苏宛带着竹茹回到了小院之中,坐在窗前,苏宛心中仔细盘算着自己近日来的行动,侯府已经暂时稳住,弟弟下落也出现端倪,所有的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 看着窗外日暮西斜,残阳如血,苏宛嘴角微微向上扬起,崇文帝,你的死期不远了! <> 第112章 抗旨不遵 这时苏宛重生之后睡得最安稳的一次,在梦中,没有父皇母后的影子,也没有皇弟的哭号,这一晚无梦,这一晚安详。给力文学网 旭日东升,很快又是明媚的早上。苏宛从**上起来,伸手推开窗户,看着窗外的美丽景色,感受着初升朝阳暖暖的阳光,苏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空气之中满满都是清新之意。 只听吱呀一声,苏宛的房门被打开了,竹茹端着一盆水走了进来。看到苏宛已经醒来,竹茹笑着说道:“小姐,你今天醒得好早。” 看着竹茹将铜盆放下,苏宛笑着说道:“昨夜睡得极熟。若不是窗外的鸟鸣,恐怕我现在都不想起来” 说着苏宛走到竹茹的身边准备洗脸。而竹茹在一边伺候着,然后她对苏宛说道:“若是小姐不喜欢这鸟儿,我一会便让李教头把这鸟窝移开便是,免得惊扰小姐休息。” 苏宛的窗外正是一株大树,书上有几个鸟窝,每天晨起时分便会有鸟叫,之前竹茹也未曾注意到这点,直到方才苏宛提起,她才想到要将鸟窝移走。 听到竹茹的话,苏宛摇摇头说道:“无妨,这些鸟鸣倒是平白给我的小院之中添了几分生气。若是将它们移走,清静倒是清静,可是一点生气都没有了。” 竹茹点头应是,随后伺候苏宛用过早饭。也不知是因为计划有了进展,但是苏宛心态更好,看着今日院中的景致,竟是比往常更美丽几分。 想到这里,苏宛对竹茹说道:“今日景色不错,一会你陪我下去,在院中随便的走走吧!最近总是有些烦心事,正好趁着景色这么好,我也散散心。” 换过衣衫之后,苏宛带着竹茹在自己的小院之中转了一圈,不知何时,园中花坛的鲜花已经盛放,院中的翠柏苍松也是层林尽染,那一朵朵鲜艳的颜色无不给这小院添了一抹亮色。 最为难能可贵的是,在这繁花景致之中,只有自己所居住的一座小楼,除此之外四周尽是大树娇花。看着周围的景致,苏宛忘记了所有烦恼,有一种遗世而**的感觉。 正在这时,门外有粗使婆子匆匆的跑了进来,对苏宛说道:“小姐,宫中有圣旨给您,侯爷请您赶紧去前院接旨!” 那粗使婆子一说话,顿时方才那种遗世而**之感消失殆尽。苏宛再看院中的那些花花草草,却也没有了方才那种出尘之感。 苏宛摇了摇头,转身对那婆子问道:“什么旨意?难不成宫中准备召我进宫为妃了?”话音刚落,苏宛心中咯噔一下,顿时想到一人,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若是自己昨日推断不错,只怕今日来得便该是四皇子求来的赐自己为妃的圣旨。想来,四皇子应该没有那么大的能力才是。苏宛心中只能这样安慰着自己。 那粗使婆子摇摇头说道:“奴婢不知道,只是老爷说陛下有旨意给您。前院的香案都已经准备齐全,就等着您到场宣旨呢。” 听到陛下两个字,苏宛的心中一跳。难道说四皇子这么快说动了崇文帝,然后将成婚的旨意求到手了?这绝不可能! 苏宛心中虽然疑惑,但是也只能跟着那婆子来到前院。前院之中,香案之类的都已经摆开,香案之前摆着一片蒲团,所有的蒲团之前都已经站上了人,只有当中的那个蒲团还空着。 这次的旨意是给苏宛的,那当中的蒲团便只有苏宛能跪。便是苏宛的父亲,当今的威武候也只能乖乖地站在苏宛的身后,等到圣旨宣完。 等到侯府众人都到齐之后,只听府外三声号炮声响,然后一队人扛着威武肃静的牌子走过侯府正门,其后跟着是两个抬着巨大铜锣的人,再然后是四个骑着高头大马的人,队伍中间是一乘四人抬的枣红色官轿,最后是仪仗。 那枣红色官轿停在澄净候府门口,从轿子里走出一个身穿吏部侍郎官衣的官员,面白无须,大概四十岁上下,手托明黄圣旨。看到苏怀远笑着说道:“有劳侯爷久候了。” 苏怀远似乎与那人极为熟悉,也笑着说道:“原来是钱大人前来宣旨,有劳大人了。”那钱大人见到已经准备齐全了,也不在跟苏怀远客套,直接说道:“圣旨到!苏宛接旨!” 苏宛带着家人跪在香案之前的蒲团之上,身后的仆人也跪了一大片。只听得钱大人清越但是极威严的声音响起: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威武候之女苏宛聪慧敏捷,端庄淑睿,敬慎居心,性资敏慧,宽厚淳和,率礼不越,朕闻之甚悦。” 只听钱大人继续念道:“今四皇子寝宫宫正位无主,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苏宛待字闺中,与四皇子堪称天造地设,为成佳人之美,特将苏宛许配四皇子为正妃。” “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共同操办,下月十五吉日完婚。钦此!”那钱大人将圣旨合上,然后对苏宛说道:“苏宛,起来接旨吧!” 蒲团之上的苏宛面色泛白,双手紧握放在双腿之上,手上的关节已经泛出青白之色,显然正在用极大的力气克制着她心中的怒气。 跪在苏宛身后的苏怀远微微看了一眼苏宛,然后伸手轻轻推了一下苏宛,口中轻声说道:“宛儿,快起来接旨!要不然的话,钱大人该生气了。” 香案之前的钱大人对苏怀远的小动作视若无睹。毕竟两人在朝堂之上就是好友,更何况此时的苏宛应当是被这般好事砸的反应不过来,所以才会这样。 片刻之后,苏宛方才抬起头来,双拳也渐渐放松,她抬头看着钱大人笑了笑,然后起身将圣旨接了过来,直接摔在地上,冷冷地说道:“这圣旨我不接,谁爱接谁接!” 剩下的人都惊呆了,就连宣旨的钱大人都愣住了。从来没有人敢抗旨不遵,这可是杀头的大罪;更遑论将圣旨摔在地上,视陛下威严如无物,这是要抄家灭族的啊! 一边的苏怀远看到苏宛将圣旨摔在地上,愣了一下,随后立即起身将圣旨捡了起来,同时一巴掌打在苏宛的脸上,厉声喝道:“混帐东西!竟然连圣旨都拿不稳!” 钱大人此时也反应过来,立刻明白苏怀远是想要将此事遮掩过去。所以才会立刻将圣旨捡了起来,还如此大声地教训苏宛。这样做只是在告诉自己,苏宛不是故意的。 若是别人此时可能已经转身离开,然后回到皇宫中如实向皇帝回报。只是,钱大人与威武候一向关系甚密,这才没有转身离开。 两人私交极好,此时钱大人听到苏怀远的话,立刻心领神会,笑着说道:“侯爷不必如此动怒。贤侄女只是太过高兴,一时手抖,不该如此苛责。” 苏怀远与钱大人不愧是混迹官场的老狐狸,短短两句话已经将苏宛故意摔圣旨变成了太过高兴掉了圣旨,这虽然是同一件事情,但是说道起来却是大有不同。 如果是故意摔圣旨,钱大人回去如实禀报,崇文帝定然会判处威武候满门抄斩;但是如果是失手掉落,就算是崇文帝知道,也只会一笑置之,这么大的好事不是谁都能把持得住的。 说着苏怀远示意身后的大夫人将苏宛带到一边,然后对钱大人说道:“今日这事有劳钱大人亲自前来,日后有机会,在下定然会好好地谢过钱大人。” 以苏怀远与钱大人私下的交情,若只是宣旨,自然不用如此许诺。可是今日之事太过重大,虽然方才苏怀远勉强遮掩过去,但是皇上那边还要看钱大人如何说,所以苏怀远才会这般郑重其事地许诺。 钱大人笑笑说道:“那是自然!贤侄女今日被陛下钦点为四皇子妃,就是侯爷不说,在下定然会有到府上叨扰一顿酒水。” 两人一唱一和之间,便将几乎能让整个威武候府被送入死牢的一件大事消弭在无形之中。甚至有跟着一起宣旨的人还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听到钱大人应承下来,苏怀远也放心了。由他在,陛下那边便不会出什么问题了。想到这里,苏怀远笑着说道:“那是自然。等小女出阁之日,钱大人定要早些来才是,在下与你要一醉方休。” 笑完之后苏怀远对钱大人说道:“内舍已经备下香茗,钱大人一路辛苦,不如进去喝杯茶再回宫复命如何?” 虽然苏怀远口中说得是去喝茶,但是常在宫中行走的人都清楚,其实这是宫中太监流传出来的规矩,以喝茶之名,要慰劳之财。 那钱大人摆摆手说道:“多谢侯爷好意。只是陛下那边还在等着。今日在下就不在这里逗留了。等到贤侄女金凤出阁之日在下再来。告辞。” 说完钱大人转身出了侯府大门,苏怀远一路送出侯府。直看到钱大人上了那顶枣红色的官轿,命令宣旨仪仗转回宫中,向陛下复命,方才回到府中。 只是苏怀远脸上的笑容已经不复存在,而是一股极为冷厉的神色,他看了一眼四周众人,然后冷冷地说道:“把侯府大门关上。你们都跟我进来!” 说着苏怀远当年走到正厅之中,一脸铁青地坐在主位之上。在他之后,大夫人、二老爷、三老爷还有江氏和原氏及一众侯府之人都走了进来。 看到人都到齐了,苏怀远的双眼犹如利刃一般在众人之中扫视一圈,然后说道:“今天的事情你们都嘴严一些,若是让我知道谁敢在外面乱说话,我就让他一辈子说不了话!” 教训过众人之后,苏怀远的目光顿时落在苏宛的身上。此时苏宛的圣旨已经被大夫人拿了过去。大夫人生怕苏宛再发神经,将圣旨摔在地上,那时候,可真没有人能再救自己一次! 坐在主位上的苏怀远看到苏宛仍旧是一脸不服的神色,心中不由更加愤怒,厉声说道:“苏宛!跪在堂前!” <> 第113章 不孝逆女 苏怀远的声音很是严厉,口气极其忿怒。他当真没有想到,这个已经渐渐让自己暗中为之赞赏的女儿竟然在今天做出了这样不知轻重的举动! 幸好今天前来宣旨的钱大人跟自己相交莫逆,将此事遮掩了过去。若非如此,只怕现在威武候府上上下下的老老少少就只能等死了! 看着一脸桀骜表情的苏宛,苏怀远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竟然不想入宫去做四皇子妃!要知道现在虽然陛下已经立下四皇子,但是以四皇子的能力,并非没有机会改弦易张。 如果自己能够帮助四皇子登上大位,自己不仅是有从龙之功的勋臣,而且还是国丈,有此双重身份,苏家如何能不兴盛? 更何况四皇子登上大宝之后,那苏宛必然能以皇子正妃的身份,登上皇后宝座母仪天下。到时,即便自己撒手人寰,那以苏宛之智再保苏家二十年昌盛绝对不成问题! 如此机会,自己怎么能就这样轻易放过? 等苏怀远回过神来,却看到苏宛仍旧倔强地站在厅中,对自己的话根本没有反应。苏怀远按捺下自己心中的初步计划,沉声对苏宛说道:“逆女!连老夫的话都敢不听了吗?” 对于苏怀远的心思,苏宛洞若观火。虽然苏怀远方才的眼神之中只是流露出一丝丝兴奋的光芒,但是苏宛知道,他定然已经将自己当作一个日后晋官加爵的筹码。 想到这里,苏宛仍旧不说话。她知道,自己的行为在别人看来,的确是忤逆不孝。但是让自己嫁给四皇子,甚至认贼作父,自己真的做不到! 看到苏宛仍旧没有动作,苏怀远冷哼一声,缓缓说道:“难道你当真想要忤逆不孝?竟然连为父的话都敢不听,都敢反抗?你是想要被我逐出家门吗?” 苏宛不屑地看了一眼苏怀远,不仅毫无动作,反而冷笑着说道:“若侯爷能将苏宛逐出家门,苏宛感激不尽!” 此言一出,前厅之中的人无一例外全部都惊讶地看着苏宛!这可是忤逆不孝!单凭这句话,苏怀远就可以将苏宛送到官府,让官府将其发配边疆! 在座之中,惟有大夫人面带笑容。而后她站起来对苏怀远正色说道:“老爷,有此逆女乃是妾身教导无方,请老爷定要将此逆女送入官府法办才是!” 大夫人当然不是在说反话,为苏宛讲情。她只是希望将苏宛送入官府,如此一来,不管苏宛再如何聪明,在威武候府中,是休想再兴风作浪! 苏怀远的脸色铁青,他自然知道大夫人说得是实话。只不过,现在事情已经成了僵局,若是无人出来为苏宛求情,或者苏宛不认错的话,那自己只能将苏宛送入官府法办! 幸好,有人出来解围了。只见江氏缓缓说道:“大哥莫要生气。宛儿一向知书达礼温柔婉约,今日只不过是一时糊涂而已。”说着江氏转头对苏宛说道:“还不赶快给你父亲认错?” 鼻中轻哼一声,苏宛满不在乎地将头转了过去,竟摆出一副要与苏怀远硬抗到底的架势! 而坐在太师椅上的苏怀远听到江氏为自己解围,顿时松了一口气。在看到苏宛的架势之后,苏怀远对管家使个眼色,管家立刻会意带着两个人将苏宛架了起来,跪在苏怀远的面前。 感受着自己肩膀上传来的大力,苏宛倔强地抬起头来看着苏怀远冷笑着说道:“哼,我死也不会嫁给四皇子,去宫中做什么皇子妃的!你死心吧!” 听到苏宛的话,苏怀远勃然大怒!刚想请出家法好好教训苏宛一番,却又想到,下月十五便是完婚吉日,自己若是今天打了苏宛,到时苏宛定然不能完好地参加婚宴。 想到这里,苏怀远恶狠狠地说道:“我告诉你,苏宛!下月十五,你想嫁也得嫁,不想嫁也得嫁!这件事情由不得你自己做主!来人,将她押到后院之中,严加看管!”看着苏宛眼神熊熊燃烧的怒火,苏怀远冷笑着加了一句话。“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她踏出房门一步!” 管家应是,随后便将苏宛带了下去。看着前厅之中脸色各异,心思不同的众人,苏怀远冷冷地说道:“宛儿之事,事关我苏家一门兴衰,若是有人敢私下襄助宛儿,休怪老夫手狠!” 最后目光落在了大夫人脸上,苏怀远知道大夫人跟苏宛一向不合,若是能借此机会除去苏宛,她自然会不遗余力。而刚才那一番警告的话,就是说给她听得! 管家带着人将苏宛押回到小院之中,将苏宛带回房间之后,管家极为平淡地对苏宛说道:“小姐,从今日开始,您便不能出这小院了。还请小姐多多谅解,莫要让小人难做。” 说完也不管苏宛答不答应,便带着刚才的家丁奴仆出了门去。随后苏宛在窗边看到,除了自己小院附近的巡逻家丁增加了之外,便是小院门口也安排了两个家丁看守。 看着守在门口的家丁,竹茹十分不解地问道:“小姐,你这又是何必呢?能够嫁给四皇子做皇子妃,难道不是一件十分荣耀的事情吗?您为什么这么反感?” 在竹茹看来,能成为高高在上的皇子妃是一件十分荣耀的事情。她根本不知道苏宛为什么要拒绝,更没想到苏宛竟然会为了这件事情跟老爷决裂。 听到竹茹的话,苏宛轻叹一声。她心中有恨,恨崇文帝,恨房元礼,也恨这天下的百姓。不过是短短三年的时间,所有的百姓似乎已经忘记,三年之前,还有一个陈氏王朝。 想到这里,苏宛没好气地瞪了竹茹一眼,然后对她说道:“你要是喜欢你嫁就是了,反正我是不会嫁给他们的。” 见到小姐发怒,竹茹一时语塞,不知道小姐今天是怎么了,为什么会突然间发这么大的脾气。以往自己问问题的时候,小姐都十分耐心细致地给自己讲,今天却这么不耐烦。 良久之后,竹茹方才小心翼翼地对苏宛说道:“小姐,不管您是怎么想的,竹茹都一定会站在小姐的身后,一直在陪在小姐左右。就算是死,竹茹也绝不会背叛小姐。” 竹茹的话让苏宛从狂怒的边缘清醒了过来。看着小心翼翼地竹茹,苏宛脸上浮现出无奈的苦笑,自己这是怎么了?竹茹可是自己今世最为值得信任的人啊! 苏宛叹了一口气,然后对竹茹说道:“对不起,竹茹。刚刚我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所以才会对你大吼大叫。希望你不要怪我才是。” 现在事情已经成了这个样子,自己最要紧的是要想出一个办法来应付目前的局面,而不是做一个只会教训自己身边的无能之辈。 看到小姐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虽然是无奈的苦笑,但是竹茹也知道小姐现在应该已经平静下来,“小姐对竹茹这么好,竹茹心中怎么会有那样该死的念头?” 见到竹茹未曾因为自己的冲动而心中生出其他念头,苏宛放心了一些。如果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将竹茹这个好不容易获得自己信任的人赶走,那才是得不偿失。 苏宛又走到窗边,看着门口站着的那两个侍卫,轻叹一声说道:“竹茹,我实在不想做那皇子妃,更不想跟皇帝一家发生什么关系,可是现如今,我该怎么办呢?”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苏宛也乱了阵脚,重生以来,她一直是将那高高在上的一家人当作敌人,可是现在却要跟那一家人结亲,这样的激烈转变,就算机智如苏宛,也免不了迷惘。 竹茹走到苏宛的身边,看着站在门口的家丁,坚定地说道:“不管小姐想要怎么做,竹茹一定会跟在小姐身边。既然小姐不想嫁给四皇子,那咱们不要嫁就是了。” 听着竹茹近乎赌气一般的言语,苏宛摇摇头,若是自己不想嫁便能不嫁,自己又何必如此苦恼?更何况,看苏怀远现在的架势,自己不想嫁,他又怎么会同意? 看了半天侍卫巡逻之后,苏宛实在厌烦,便坐回了桌边。现在她被禁足,只能呆在小院之中。原本计划好的去试探霍家别院之中的那个人,现在也只能全部交由黑衣了。 竹茹看到小姐垂头丧气地坐在桌边,赶紧给她倒了一杯茶水,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姐如此反感四皇子,难不成,小姐心中已经有了别的人?” 虽然自己是苏宛的贴身侍女,但是却从未见过小姐对别的男人假以辞色。可是若说不是小姐心中早已有了心上人,那又怎么会如此激烈地反对陛下的指婚? 听到竹茹的话,苏宛摇摇头。自己虽然之前曾与房元礼虚与委蛇,但是自己并未对他动过真情;至于霍靖,想来自己对他也没有什么深情吧? 看到小姐摇头,竹茹皱眉说道:“既然是这样,那小姐你为何不接受这门亲事?要知道,四皇子是天皇贵胄,这次又是陛下指婚,这是多少小姐求都求不来的好事呢!” 这是竹茹第二次在苏宛面前委婉地劝苏宛。苏宛心中深知,虽然现在竹茹已经得到自己的信任,但是自己最大也是最重要的秘密,却永远不能对她说。 想到这里,苏宛摇头说道:“人之蜜糖,我之毒药。别人都喜欢的,我却偏偏不喜欢。更何况,竹茹你是知道的,你家小姐平生最恨的,便是受人摆布!” 见到小姐这样,竹茹知道自己不该继续问下去。方才连问两次,是因为自己心中清楚,小姐定然不会因为自己的问题而责罚自己。只不过,要是继续问下去,那小姐就真要生气了。 于是竹茹对苏宛说道:“不管小姐会如何做,竹茹一定会站在小姐身前。就算小姐上刀山下火海,竹茹也愿意给小姐趟出一条生路来!” 听到竹茹的话,苏宛双目一亮!自己这么多的艰难险阻都闯了过来,怎么这次就因为这件小事开始垂头丧气?竹茹说的对,就算没有路,自己也要趟出一条生路来! 忽然,苏宛脑中灵光一闪,欣喜地对竹茹说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 第114章 落跑新娘 看着小姐脸上洋溢出来的高兴笑容,竹茹的心情顿时也好了不少。她从小便跟在小姐的身边,说是情同姐妹也不为过。此时看到苏宛终于恢复,心情自然为之好了许多。 于是竹茹连忙问道苏宛,“小姐,你想出什么办法来了?如果有什么地方能够用到竹茹的话,竹茹定然会尽心竭力地去做。” 刚才苏宛还为自己要嫁给四皇子的事情而烦恼,这个时候能让她这么高兴的事情,自然也只能是这件事情想出了解决的办法,不然苏宛绝对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恢复过来。 听到竹茹的话,苏宛点头笑着说道:“那是自然。我这个计划中,竹茹你可是一个极为重要的,要是你出了问题,只怕我这个计划就要功败垂成了。” 竹茹见到苏宛如此郑重其事,心中知道苏宛定然又给自己安排什么极为艰难的任务了。不过她心中十分的高兴,能够帮小姐出一点力,那比做什么都要让她开心。 想到这里,竹茹躬身对苏宛行礼,“请小姐吩咐。就算是粉身碎骨,竹茹也定然要将小姐交待的任务完成!” 不用苏宛说,竹茹也知道这次的任务定然十分的困难而且危险。要知道,自己现在帮助小姐,那便是等于跟四皇子和皇帝作对。这样的任务,又怎么能不危险? 看到竹茹如临大敌一般,苏宛笑着走上前去将竹茹搀扶起来,笑着对竹茹说道:“不要这么说。你是我的好姐妹,我怎么舍得让你去做那般危险的任务?” 虽然自己的确是有任务要交给竹茹去做,但是真正重要的环节却不在竹茹这里,而是要全部寄托在别人的身上,而自己只能静观事情的发展态势。 苏宛回身坐到桌边,伸手将桌上的冷茶拿起来喝了一大口,将自己狂热的情绪稍微压住,然后对竹茹说道:“我决定了,我要逃婚!” 听到苏宛的话,竹茹的脸色剧变!她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知道接下来的事情是要对付四皇子。但是万万没有想到,小姐竟然准备直接逃跑! 在竹茹的心中想来,小姐定然会通过各种手段让陛下收回成命,不管是之前突施辣手挤掉苏悦,还是后来化腐朽为神奇,直接将苏林挤下小侯爷的位置,小姐每每都有神来之笔。 万万没想到,现在遇到这种事情,就算是小姐也只能想出这种下下之策。如果小姐真的这样做的话,那威武候府的人该怎么办? 想到这里,竹茹不无担心地问道:“小姐,如果您逃婚的话,那老爷怎么办?到时候四皇子大婚,老爷却交不出人来,可能会被陛下免官罢职,甚至会有性命之危。” 圣旨已经颁下,老爷也已经接旨。如果到时候苏怀远交不出人来,无疑便是抗旨不遵。只怕那时节,这威武候府上上下下的人头都要被砍掉了吧? 苏宛坐在桌边,看着竹茹不解地问道:“你放心好了,他绝对不会有性命之危的。只要我们能顺利跑掉,他定然会第一时间上奏皇帝,撇清他自己的关系的。” 既然苏宛能够想到这个计策,那她自然不会意识不到其中的危险,虽然她对威武候府除竹茹之外的人都没有好感,但是她也没有冷酷到可以因为自己一人而连累数百人丧命。 最重要的是,就算自己能够成功从京城之中逃离,那么,以苏怀远混迹官场数十年的功力,定然能在第一时间将自己从这件事中摘得干干净净。 而崇文帝虽然折损了面子,但定然会念在苏怀远第一时间揭发的情份上,重骂轻罚。如此一来,苏怀远最后受到的惩罚最多也就是罚俸而已。 虽然苏宛对苏怀远很有信心,但竹茹仍旧忧心忡忡地说道:“小姐,万一其中有些差错怎么办?若是陛下恼怒,将老爷直接罢黜了怎么办?” 苏宛看着竹茹忧虑的样子,知道她并非不忠心于自己。她在这威武候府之中生活了太多的时间,她所有的朋友都在威武候府中,这不由得让她担心起来。 想到这里,苏宛笑着说道:“那也不错。他这么多年想必也攒下了一些家底,如果能借着此事就此激流勇退,平平安安做个富家翁也是不错的选择。” 听到苏宛的回答,竹茹终于放心下来。既然老爷都不会有什么事情,那自己的那些小姐妹自然也不会有什么事情,大不了重新找一家高门大户再做便是。 竹茹心上的包袱放了下来,长出一口气之后说道:“既然小姐如此胸有成竹,想必已经有了计划。不知道需要竹茹去做些什么呢?竹茹定然会将小姐交待的事情完成。” 看着竹茹放心的表情,苏宛脸上浮现起一丝无奈的苦笑。竹茹只要担心她的朋友便是,剩下的事情自然会有自己交代她做,可是自己该怎么做又有谁来交代呢? 无奈之下,苏宛只能摇摇头老老实实地说道:“我现在也只是有个办法,根本没有计划。此事发生的如此突然,我还得仔细想想才是。” 竹茹乖巧地站到了一边,苏宛则皱眉开始思考,自己如何才能从这个牢笼之中逃脱出去。 一个时辰之后,竹茹将房中快要燃尽的蜡烛换了一遍,就在这个时候,只听苏宛欣喜地说道:“事到如今,我们也只能这么做了。” 听到小姐的话语,竹茹知道小姐定然是已经想出了一个计划。以小姐的智慧还花了这么长得时间,那这个计划定然是一个天衣无缝的计划。 想到这里,竹茹走到苏宛的身前,悄声问道苏宛,“小姐,不知道您的计划是怎么样的?需要竹茹去做些什么?只要小姐有命,竹茹定然万死不辞。” 竹茹从小便跟在苏宛的身边,亲眼看着在夫人去世之后,小姐是如何吃苦的。既然现在老爷又向勉强小姐,那自己当然要助小姐逃离这片苦海。 看着竹茹一脸慷慨赴死的表情,苏宛笑着说道:“若是你死了,那让我如何自处?你可万万不能死,要一辈子都陪在我的身边才是。” 听到小姐的话,竹茹眼中泛出了泪花。自己从小跟在小姐身边,跟小姐感情极好。小姐也一直把自己当作妹妹看待。即便知道是这样,但是听小姐说话,自己心中仍旧忍不住激动。 竹茹的眼睛快速地眨了几下,将自己的泪花全部都收了回来,然后笑着说道:“小姐说得是,我一定会一辈子都陪在小姐的身边的。” 苏宛轻轻点头,然后拉着竹茹在桌边坐了下来。虽然竹茹再三推辞,但是苏宛仍旧是极为固执地让竹茹坐在了自己的身边。 桌上的烛火跳动着,苏宛轻声对竹茹说道:“现在局面对我们很是不利。事到如今,也只能让黑衣带人将我们从侯府之中救出去。” 虽然苏宛口中说得极为轻巧,但是苏怀远乃是以军功起家的人,守一个小小的侯府自然不成问题。若是一时不慎,只怕苏怀远便能立刻发现苏宛的意图。 跟小姐同坐一张桌子的竹茹心还在砰砰跳,此时听到苏宛的话立刻说道:“小姐,你说怎么做,我们便怎么做,竹茹愿为小姐尽心竭力!” 看着竹茹激动得样子,苏宛知道自己此刻必须冷静。想要救自己出去,那黑衣必须要了解府中的地形,侍卫的巡逻时间,还有他们巡逻的死角,而这一切自己现在都不知道。 想到这里,苏宛对竹茹说道:“现在我们只有让黑衣来救我们,只有这样才能出去。如此一来,你就必须要将府中侍卫巡逻的时间路线还有死角这些情报全部都告诉黑衣。” 这有这样做,黑衣才能有比较大的把握将自己从侯府之中救出去,如果第一次不成功,那之后自己的计划成功率便会小上很多! 坐在苏宛身边的竹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然后皱眉对苏宛说道:“小姐,现在老爷对您如此提防,会不会在半途截获我们传递的消息,进而发现我们的计划?” 指甲上的凤仙丹蔻在烛火照耀下反射着冷冷的光芒,苏宛面无表情地看着桌上跳动的烛火,极为平淡地对竹茹说道:“不用担心,你们小心一点便是。咱们最大的优势便是在暗处。” 看着小姐脸上平淡如水的表情,竹茹知道,自己那个运筹帷幄,镇定自若的小姐又回来了。竹茹始终坚信,只要有小姐在,就没有做不到的事情。 不过,苏宛的吩咐,还是竹茹为之挠头:“小姐,你说的这些,竹茹全都不懂。如果是做别的还行,这些东西竹茹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啊!” 看着竹茹一脸为难的样子,苏宛心中叹了一口气,如果今天自己没有那么冲动,让苏怀远觉察到自己的意图,那现在的局势只怕要好上许多。 只不过,今天听到那道圣旨之后,自己心中的怒火还未来得及压抑便爆发了出来,根本没有时间让自己思考。如今木已成舟,也只能这样继续下去了。 想到这里,苏宛对竹茹说道:“你不用担心,这些东西我过几日自然会交给你。你这几天一切如常,不要让守门的侍卫对你起疑心就好。” 竹茹点点头,虽然现在老爷将小姐软禁起来,但是自己跟那些侍卫相熟,想必带出个消息不成问题,最重要的是,不知道黑衣能不能将小姐成功救出去。 如果营救小姐的计划一旦失败,那小姐便没有任何可能再离开侯府。老爷定然会在小姐的小院周围增派侍卫,小姐手上的实力也全部会被老爷发现,进而连根拔起。 看着站在窗口默默计数的小姐,竹茹第一次有些担心,不知道之前能够妙手频出化腐朽为神奇的小姐,这次还能不能给自己一个意外的惊喜。 <> 第115章 侯府之争 窗外的阳光炎热,晒得人懒洋洋的,一点精神都提不起来。给力文学网就在这个时候,只见苏宛身着一袭嫣红色直领锦衣,拖地湖绿色撒花韩仁绣百水裙,身披白色底宝瓶纹样薄烟纱玉锦。 乌云般的黑发,头绾**别致垂髫,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插着嵌花透玉笄,肤如凝脂的手上戴着一个赤金扭丝镯子,腰系孔雀纹网绦,整个人显得沉鱼落雁端丽冠绝。 刚刚走到小院门前,原本在门口两个懒洋洋的守卫立刻拦在苏宛的面前,看着两人,苏宛秀眉轻挑,“难道我连去花园逛逛都不行了吗?” 虽然昨天苏怀远已经下了严令,让苏宛在小院之中不得踏出一步,但是对于苏宛来说,自己不亲自试一试,怎么知道自己走不出这间小院呢? 前世自己也曾多次因为调皮被父皇禁足,不过只要自己板起脸来狠狠地把那些太监宫女们教训一顿,便没有人再敢阻拦自己,自己也就能偷偷溜出去了。 听到苏宛的话,那两个看守的侍卫脸上露出了难色,“二小姐,不是我们不放行。只是老爷下了严令,若是私自放你出去的话,一人重打四十大板,还望小姐莫要让小人们为难。” 看到两个年轻侍卫脸上的难色,苏宛凤目微微眯起,虽然他们两个口中说得不让自己出去,但是口气却不是那般强硬,看来自己说不定能够出去! 想到这里,苏宛冷笑着说道:“哼,真是些不知死活的蠢蛋!要知道我可是侯府的二小姐,昨天父亲的话只是一时气话,你们难道看不出来吗?快点给我让开!” 那两个侍卫对视一眼,随后站在门口的苏宛就准备迈步出门,两个侍卫已经给苏宛让出了一条路来,苏宛心中窃喜,看来自己今天便能逃出去了! 就在这个时候,只听一个如同霹雳一般的声音在院中响起,“二小姐准备去哪里?不知道有没有老爷的命令?老爷可是说过,二小姐不准备踏出小院一步。” 守在门口的两个侍卫一个激灵,然后立刻挡住了苏宛的去路。如果让老爷知道自己放走了小姐,只怕这一顿打就逃不了了! 苏宛抬头看去,只见李洪生昂首阔步走到近前,然后笑嘻嘻地给苏宛见礼,“小人见过二小姐。不知道二小姐这是准备去哪?” 看着李洪生谄笑的样子,苏宛轻轻皱了皱眉头。李洪生绝对不是这种趋炎附势的小人,只不过为什么他突然之间会变出这般谄媚的样子来? 虽然不知道已经对自己俯首帖耳的李洪生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但是苏宛仍旧淡淡地说道:“李教头好大的威风,难道我堂堂威武候府二小姐都不能在自己家里转转了?” 见到二小姐没有露出疑惑的神色,李洪生稍微放心了一些。听到二小姐的话,李洪生心中更是钦佩,二小姐好快的反应速度,这么快便理会了自己的意思! 李洪生笑着说道:“那自然是可以的。只不过,老爷下了严令,若是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入小院。小姐要是想出去,拿老爷的手令来便是。” 尽管不知道李洪生为什么会忽然阻止自己出去,但是看他毫无笑意的眼神,苏宛知道,定然是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发生,所以他才会这么对待自己。 于是苏宛冷哼一声,转身带着竹茹又向回走去。刚走没几步,便听见身后李洪生在教训那两个看守的侍卫,“你们两个给我小心点,一会老爷就要来了!二小姐出了什么闪失,小心我让你脱一层皮!” 听到李洪生名为教训实为提醒的话语,苏宛心中了然,怪不得李洪生要阻止自己出去,原来苏怀远一会就要来了! 果不其然,苏宛回到房中刚刚坐下,便听见小院之外一阵向苏怀远请安的声音。苏宛不由得轻抚胸口,幸好有李洪生提醒,否则自己只怕已经被抓回来了! 不多时,苏怀远便走进了苏宛房中。看见苏怀远,苏宛眼中一冷,面无表情地从桌边缓缓站起说道:“宛儿见过父亲。” 看着眼前的女儿,苏怀远却有些恍惚,似乎看到当年宛儿母亲正立在自己面前。只是转眼之间,斯人已去,空留余恨,倏忽之间,竟然连宛儿都已经这般年纪了。 就在这时跟在苏怀远身后的大夫人走了进来,看到苏宛困坐在桌边,嘴角不由得露出一丝轻蔑笑意。而苏宛则规规矩矩的向大夫人见礼:“宛儿见过母亲。” 大夫人瞥了一眼苏宛,随意的嗯了一声。听到苏宛与大夫人说话,苏怀远顿时从回忆之中清醒过来对苏宛点了点头。 苏宛请两人坐下,竹茹为两人沏了一壶好茶。随后苏怀远说道:“宛儿,下月你便要进宫去侍奉四皇子。为父特意前来嘱咐你几句,深宫内院不比别处,进宫之后一定要尽心尽力的伺候,处处谨言慎行,事事深思熟虑,千万不要给家里惹祸。” 对于苏怀远来说,能够攀上四皇子这个高枝是求之不得的事情,如果任由苏宛这么胡闹,只怕自己的计划根本不能施行,还是早早警告一番为好。 一边的大夫人笑呵呵说道:“老爷何必如何吓唬宛儿,进宫之后宛儿便是皇子妃,咱们家到时候就全指望着宛儿了。宛儿,你若是日后贵为皇妃,千万莫要忘记母亲对你的好处。” 大夫人的话中带着讽刺,她明知苏宛不想做什么皇子妃,却还故意在苏宛面前一再提及,很明显是想刺激苏宛,让苏宛有苦不能诉,有火不能发。 听到大夫人之言,苏宛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说道:“母亲言重了。母亲对宛儿如此之好,宛儿怎会忘记?日后定然忘不了夫人之前的种种恩情。” 虽然自己现在被困在这座小院之中,但是大夫人想要在口头上占自己一些便宜却是根本不可能!自己绝对不会在她的面前后退半步的! 正坐主位的苏怀远听到两人说话,皱眉言道:“你知道便好。这次的机会千载难逢,我不希望你错过这次机会,至于别的事情,我自会去处理。” 苏怀远对于之前苏宛忤逆的事情耿耿于怀,总以为她是心中已经有情郎,所以才敢这般顶撞自己。昨天晚上之后,苏怀远便已经派人去查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良久之后苏宛方才缓缓地开口说道:“宛儿既然入宫为妃,若是能够遇到机会,自然会为父亲说话,若是不能的话,宛儿也会尽力创造机会。” 听到这句话,苏怀远满意的点点头,随后又嘱咐了苏宛几句便离开了苏宛的小院。苏宛的态度已经软化许多,毕竟只是一个弱女子而已,自己一旦动真格的,她便招架不住了。 送走苏怀远之后,大夫人又重新坐下对苏宛说道:“今日你便要进宫,我常听人言:一入宫门深似海。你入宫之后行事说话千万要小心,万万不可出了差错。” 虽然这话从大夫人口中说出来有些奇怪,要知道她平日对自己说话从来没有过好脸色,但苏宛转念一想,毕竟自己与大夫人一起生活多年,若说她对自己一点感情也无自然不可能。 更何况,自己入宫为妃之后,以原氏和江氏的能力,根本不是大夫人的对手,那她在侯府之中便能只手遮天;而且自己入宫为妃,她得罪不起,只能先结点善缘才是。 想明白这些之后,苏宛轻轻点头说道:“多谢夫人关心,夫人之言宛儿记下了。宛儿入宫之后自会时时谨记夫人之言,谨慎行事。” 看来大夫人已经笃定自己要嫁入宫中了,否则此时不会对自己如此的和颜悦色。想来是想为日后苏林的事情先做点铺垫。 大夫人端起手边的茶杯,浅浅的抿了一口茶水之后说道:“那就好。你要记得,你此去关系着你父亲的仕途,若是出了岔子连累到你父亲,只怕你日后会夜夜于心不安。” 听到大夫人颇有警告意味的话语,苏宛嘴角泛起一丝不屑地微笑。自己现在只能自保,至于苏怀远的前程仕途,还是让他自己去拼搏吧! 只听大夫人继续说道:“我也是怕你心中不以为然,所以才会几次三番的提点于你。等你日后飞上枝头变凤凰,自然会明白我的良苦用心。” 看着大夫人的样子,苏宛觉得自己有些作呕。当真想不出,大夫人的脸皮要有多厚,才能说出如此无耻的话语来,当真是无耻至极。 良久之后,苏宛压下那股作呕的想法,点头应道:“那是自然,夫人对我多有照顾,宛儿自然不会忘记夫人的好。” 虽然心中极为讨厌大夫人,但是现在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自己只能假笑着跟她们虚与委蛇,不然,让她们发现了自己的计划就不好了。 大夫人将自己手上的茶碗放下,然后笑着说道:“既然宛儿你理解我的良苦用心,那我便放心了。我还有些事情,就先走了。” 说着大夫人迈步出了房门,站在窗口看着大夫人渐行渐远的身影,苏宛冷笑着问道竹茹,“我让你跟李教头说得事情他做的怎么样了?” 昨天晚上苏宛看到正在带队巡逻的李洪生之后,心中暗骂自己急昏了头,有李洪生在,自己还用观察什么路线?直接让李洪生抄给自己一份便是。 而昨天晚上趁着宵夜的机会,竹茹跟李洪生见过一面,将这个任务告诉了他,也不知道他做得怎么样了。 听到小姐询问,竹茹的眉头一皱,然后对苏宛说道:“小姐,李教头那边还没有消息传过来。只不过,恐怕他也不知道侍卫们巡逻路线图。” <> 第116章 谋定而动 站在窗口的苏宛看着院门外巡逻的侍卫走过,然后转过身来问道竹茹,“怎么回事?家里侍卫的巡逻不是一向都由李教头负责的吗?” 之前整个威武候府的防御都是由李洪生一手安排,苏宛之所以要收服李洪生也是看上了他手中的这个权力,怎么李洪生现在会不知道侍卫们的巡逻路线图? 竹茹皱眉说道:“李教头说,王爷对此事十分重视。将府中的侍卫单独调拨出一队来,然后由管家亲自带领。而这一队单独调拨的侍卫就是负责小院的警戒。” 听到竹茹的话,苏宛双眼微眯,看来苏怀远已经觉察到自己在侍卫队伍之中下手了,所以才会用这种方式将李洪生架空,不然的话绝对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做这种动作。 苏宛坐到桌边,双没紧皱,现在自己在府内,除了竹茹之外已经没有臂助了。可是竹茹在这件事情上根本出不上什么力气。 想到这里,苏宛对竹茹说道:“告诉李教头,让他立刻停止对巡逻路线的打探,蛰伏起来;通知黑衣,从江湖上找点高手来,让他们把我们救出去。” 竹茹神情一凛,知道小姐终于下定了决心。于是沉声对苏宛说道:“知道了小姐。李教头之前也是江湖中人,是不是让他跟黑衣联系一下比较好?” 这句话提醒了苏宛,之前之所以苏宛让黑衣殿后支援,就是因为他在江湖上认识的人手少,现在如果黑衣能跟李洪生两人合作,只怕效果会出奇的好。 将这件事仔细想过之后,苏宛点头说道:“让李教头去黑衣那里的时候小心一些,千万莫要被人盯上。否则的话,只能功败垂成!” 竹茹点点头,然后服侍苏宛开始看书。苏宛被软禁在小院之中,连带着竹茹也只能在送饭的时候出去一趟,再要给李洪生传递消息,只能等到午饭时分了。 等到苏宛用过午饭之后,竹茹已经将所有的事情都办妥了。不仅告诉了李洪生暂时蛰伏,而且将黑衣的地址也告诉了李洪生,让他跟黑衣把所有的事情全部办妥。 转眼之间便已经初九,按照皇家规矩,成亲前七天便要开始准备。三书六礼,婚约聘书,将这所有的东西都要准备好之后,苏宛方才能与四皇子成亲。 这几天,整个威武候府的下人也是喜气洋洋的,自己府中能出一位皇子妃是多大的荣耀?便是侯府上最底层的下人出门,也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杆。 跟府中喜气洋洋的众人相比,苏宛的脸上没有一丝喜色。像竹茹这样日夜服侍在自己家小姐身边的人,更是能看出小姐隐藏至深的那一抹忧虑。 事情已经过去十四天了,黑衣那边的江湖高手也召集齐全了。只是,这侯府戒备森严,黑衣竟是一时之间找不到能够下手的破绽。 竹茹站在一边,看看自家小姐,在看看在房中忙碌的那些粗使婆子,强笑着说道:“小姐,再过七天您就要成为皇子妃了。这时多少小姐梦寐以求的事情啊!” 正在沉思中的苏宛一愣,随后看到竹茹正在向自己眨巴着眼睛,再看看身边那些粗使婆子有意无意投过来的眼神,苏宛知道这是竹茹再帮助自己向苏怀远表示衷心。 于是苏宛强笑着点点头说道:“正是。只是,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这么快就成亲,更没有想过,对方竟然会是这种天皇贵胄。” 虽然心中极为不愿,但是为了让苏怀远觉得自己已经认命,苏宛不得不配合竹茹将这场戏演下去,只有他放松了,自己才能有一丝成功的机会。 看着竹茹指挥着侍女们将自己房间布置的喜庆起来,苏宛的心中却莫名地感到一阵厌烦。她懒懒地走到窗边,想要看看窗外开得正艳的花朵。现在自己也只能做这些事情了。 “小姐,请您让一下。”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苏宛转头看去,一个侍女站在自己身后,有些局促地对自己解释道:“小姐,老爷说要在您所有的窗户上都贴喜字。” 苏宛点了点头,然后就离开了窗边。但就在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苏宛只觉得那侍女眼疾手快地在自己手中放了一个东西,苏宛立刻就握紧了。 等到苏宛回过神来,转身再看那个小侍女的时候。只见那个侍女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站在窗户旁贴着显得喜气洋洋的大红喜字。 苏宛稍微愣了一会,虽然不知道那侍女给自己塞了什么东西,却也知道肯定是不能声张。随后苏宛眼珠一转,对竹茹说道:“竹茹,先让他们出去吧!我有点累,想歇息一会。” 竹茹应是,然后将所有的粗使婆子都赶了出去。反正离正式成亲还有七天的时间,耽搁上一会不会太要紧。 等到所有人都出去之后,苏宛摊开手掌,一个小小的纸团赫然出现在她的手心。看着自己小姐一脸惊讶的表情,竹茹皱眉问道:“小姐,这是什么东西?” 看着手上的纸团,苏宛摇摇头。虽然那个小侍女的确是将这个字条塞给自己,但是那个小侍女是谁,是谁的人,自己根本不知道,自然也不会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苏宛小心地将那团纸团展开,只见其上写着数十个小字,“凤凰莫要着急,乌云已经压盖京城,只待时机成熟之后,定会有闪电照亮苍穹。” 纸条上的话犹如谜语一般,但是苏宛却瞬间便懂了。这定然是黑衣派人传进来的消息,想来是黑衣觉得危险,所以没有用竹茹的消息通道,而是选择了另一种方式。 根据纸团上的信息来看,黑衣已经将人手着急完毕,只是等待着合适的时机。想来还是因为没有拿到侯府的巡逻路线图,所以才会让自己继续等。 伸手将纸条递给撅着嘴的竹茹,吩咐她将这个纸团毁尸灭迹。苏宛心中终于定了下来,既然黑衣已经将人手召集完毕,想必他定然已经在准备万全之策。 到时候,就算他没有拿到侯府的巡逻路线图,那他也定然会选择强攻,将自己从侯府之中搭救出来。想到这里,苏宛凤目微眯,是死是活,看这一搏了。 没过多久,天边便又一轮明月升起,看着微胖的月亮,苏宛轻叹一声,又是一天过去了,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就在苏宛感慨之时,同一轮明月照耀之下,在京城之内,也同样有人睡不着觉。房间内灯火通明,窗户上不断有人影闪烁,屋里面似乎不止是一个人。 坐在桌边的李洪生沉声说道:“这是我这几日描绘出来的侯府地形图,至于其他的东西我没有拿到,只能拜托你们去做了。” 房中只有一灯如豆,在李洪生的对面,坐着一身黑衣的张子善,他的脸色阴沉,看得出来,他的心情很差。 看着桌上的地形图,张子善问道:“没有路线图吗?这样一来,想要救出凤凰的难度就变得太大了。更何况,那些江湖人不会出死力的。” 虽然自己已经按照苏宛的计划将江湖上的高手召集了过来,但是他们定然不会为了一桩买卖丢了他们的性命,能靠的住的,也就是自己和面前这个人了。 李洪生摇摇头说道:“没有别的了。管家是个老江湖,我根本什么都套不出来。现在离小姐出阁的时间越来越近,咱们不能再耽搁了。” 张子善当然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只是这次的任务难度的确是大了些。不过,若是不能将凤凰救出来,那自己恐怕要后悔一辈子了,毕竟凤凰就是那个人! 良久之后,张子善咬牙说道:“现今之计也只能强行动手了!李兄,到时候也只能让你居中策应了,有什么事情你要多多照应才是。” 李洪生点点头,然后起身离开了张子善的府中。他要赶紧回到侯府,今天晚上张子善要动手,自己必须早点回去将一切都打点好才是。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终于做出决定的张子善一把抄起桌上的地图,然后吹熄烛火,一路疾步来到了张府的后院之中。 后院的厢房之中,住着七个江湖高手,而他们就是自己这次最大的依仗。走到当中的一间房中,房中坐着六个人,张子善轻声对他们说道:“诸位,准备动手了!” 房中的人听到张子善的话,不约而同地都露出了笑意,来这好几天了,只知道是个大买卖,却连要做什么都不知道,不过看来今天金主要吐实情了。 张子善将手中的地图铺在桌上,然后对众人说道:“今夜我们要去救一个人,我打开天窗说亮话,这次要去的,是侯爷府。诸位若是不敢去,此刻便能回去了。” 在座的众人听到今晚要去的是侯爷府,眼中非但没有惧色,反而流露出几分渴望之色,好像他们根本不害怕侯爷府一般。 其中一人兴奋地说道:“早就听闻威武候的大名,我神交已久,这次正好跟他过过招。”张子善双眉一皱,然后说道:“今晚是要去救人,不是让你们去跟威武候过招的!” 那人冷哼了一声,没有再说话。就在这个时候,只听大门吱呀一声,一个黑衣蒙面人从外面走了进来。房中的众人一愣,只有张子善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方才说话的那人看着黑衣人问道:“不知道这位是?”张子善冷然说道:“这是我找来的朋友,今天晚上跟我们一起去的人。”说着对那人说道:“事情办得怎么样?” 那人嘿嘿一笑,声音如同风铃一般悦耳动听。看样子,竟然是个女的!她径直走到桌前,看了看桌上的地图,然后伸手从怀中也掏出一份地图,拍在了桌子上! 张子善看着那人手中的地图双目一亮,惊喜地说道:“看来你真的将那件事情办成了!” <> 第117章 趁夜而入 那人端起桌上的茶壶咕咚咕咚牛饮几口,然后对张子善说道:“那是自然,天下还没有人能比我更善于分辨行迹,寻找破绽!” 说着那人将手上的地图摊开,只见其上将威武候府中所有的地方都标注了出来,就是连花园之中比较大的花丛都描绘了下来,可见其作者用功之细致。 看着那份精细的地图,张子善连连点头,然后问道:“有劳姑娘亲自跑一趟。不知道姑娘可将侯府之中所有的东西都摸清了?” 那黑衣人点点头说道:“我昨天晚上勘察过侯府地形,院墙一丈二高,后院之中假山花树二十七座,侍卫五十三人,每两百个呼吸一趟。” 在行动之前,李洪生便对张子善说过,自己极有可能弄不到侯府的巡逻路线图,让他做好准备。所以,张子善花重金请了江湖上的第一高手来为自己绘制这张地图。 看着桌上精致的地图,张子善皱眉说道:“既然是林女侠亲自绘的图,那今晚便让林女侠带头。记住,一旦得手千万不可恋战,立刻离开威武侯府。” 众人轰然应诺,然后各自回到房间之中,换上夜行衣,趁着深沉夜色悄悄潜入侯府之中。 苏怀远坐在威武候府正厅之中,他刚刚用过晚饭,本来想去书房之中读上一会书,但却总是觉得有些心神不宁,于是唤过管家来问道:“管家,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管家看的苏怀远面色不悦,心中不知道苏怀远为了什么事情在犯难,于是小声的说道:“回禀老爷,现在已经是戌时了。天色不早了,您看,您是不是早点回后院歇着?” 轻轻的摇摇头,苏怀远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门外不断巡逻的兵士们怔怔出神,似乎又回到了当年跟大梁军队交战的时候,仿佛他正坐在中军帐中,整个王府成为兵营一样。 就这样坐着不知不觉的已经到了子时,一边的管家陪着苏怀远,见外面天色已经黑透了,劝道说:“老爷,已经子时了。您还是早点回后院写着吧!明天还要起早上朝呢!” 可是苏怀远心中那种惴惴不安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他双眼微微眯起,对管家说道:“去把我的剑拿来。”管家一愣,随即脸上出现兴奋之色,老爷多年不曾动剑,今晚要破例了。 宝剑拿来,苏怀远拔出一看,剑刃依旧寒光闪闪,跟当年自己用它在战场上杀敌一样。呛啷一声宝剑回鞘,持剑在手的苏怀远整个人登时恢复了当年战场上那种杀气腾腾的状态。 低沉的声音蕴含着一种不容别人拒绝的命令意味:“传我命令,各房侍卫从现在起加紧巡逻,所有人提高警惕,尤其守在二小姐身边的人。今晚咱们要有一帮客人要来。” 说到这里,苏怀远眼中精光暴射,他在战场上磨练的直觉告诉他,今天晚上一定会出事。他似乎已经能够闻到那些偷偷摸摸潜进来的老鼠味道了。 就在前院苏怀远让府中侍卫提高警惕之时,有三人趁着夜色偷偷摸摸的混进了侯府后宅。只是侯府侍卫巡查太过森严,院中根本就没有死角,不得已之下,三人只能躲在水塘中。 林女侠双眼紧盯后院之内的巡逻侍卫,心中默默计数,却惊讶的发现府中的侍卫巡逻速度由两百个呼吸变成了一百八十个呼吸。 不过事已至此,开弓没有回头箭,到了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看准备,林女侠带头,三人悄悄的爬上岸,然后借助后院之内花丛的掩盖,慢慢的爬到了苏宛的小楼附近。 贴在小楼的一角,林女侠如同一个灵活的狸猫一般悄无声息的爬到了苏宛所在的二楼,楼上的灯火已经都熄灭了,她从身上掏出迷香,向屋内喷去。 大概过了一刻钟之后,林女侠翻身进了苏宛的房间,然后用解药在苏宛的鼻子下面熏了一下,随后苏宛便缓缓地清醒过来。 看着面前黑衣蒙面的人,苏宛脸上没有丝毫的惊讶,极为淡定地问道:“你们便是前来营救我的人吗?现在可以离开这里了吗?” 虽然林女侠在江湖上见过不少奇女子,但是像苏宛这般镇定的还是第一个,她点了点头,然后对苏宛说道:“等下我会带着你离开这里。你还有什么东西要收拾的吗?” 苏宛伸手从**的最里面拿出一个包袱来,然后极为镇定地换上了林女侠给她准备的衣服,不说话也不催促,只是静静等着林女侠发号施令。 接着窗外微弱的月光看到一队巡逻侍卫走过去之后,林女侠以极快的速度将苏宛背在自己的身上,一个落雪无痕便翻身出了窗户。 四人借着后院之中的花丛假山慢慢接近墙边,就在这个时候,只听一声暴喝传来,“何方鼠辈,竟然敢趁夜悄悄潜入侯府之中?” 对于这种情况,张子善早有预料。此时见到被人发现,一直跟在林女侠身边的那两个人立刻扑上去跟侍卫战成一团,而林女侠则是毫不犹豫地加快了速度离开。 相较于后院的火爆,前院正厅很是寂静。前厅之中只有两个人,一个便是威武候爷苏怀远,另一个则是苏管家。两人都没有吭声,只有烛火的爆鸣在厅中不时响起。 良久,苏怀远问道:“管家,现在是什么时辰了。”管家出去看看沙漏,然后对苏怀远说道:“回禀老爷,已经快到丑时了。” 虽然面色上一片沉静,但是苏怀远心中却越来越紧张,他的直觉一直在提醒他今晚要出事。在战场锤炼二十年的苏怀远,险死还生中最少有三次是靠这份直觉救下了自己的性命。 就是基于对直觉的这份灵性,所以苏怀远才让府中侍卫的巡逻增加了速度,这几天绝对不能放松,宛儿一向不是个容易屈服的人,她现在如此沉默,一旦有所动作,定然惊天动地! 仔细的将府中的防御地图又过了一遍之后,苏怀远对管家说道:“将宛儿楼下的看守侍卫从七人增加到九人,告诉他们,招子都放亮一点!” 就在这个时候,前厅之中急匆匆地跑进一个人,对着苏怀远行礼之后说道:“回禀老爷,后院之中来了两个毛贼,齐将军正在与他们教手。” 听到侍卫的回报,苏怀远的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果然自己所料不错,宛儿竟然想出这种内应外合的办法来对付自己。不过,自己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挥手让侍卫退下,苏怀远坐在厅中将应对之策全都想了一遍,然后又吩咐人通知九门提督府,请他们派人协助自己找回被匪人劫持的女儿。 看着桌上跳动的烛火,苏怀远冷笑,若是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还真以为就凭你那些小手段,便能在大海之中兴起风浪来! 林女侠带着苏宛出了侯府,一路狂奔来到之前定好的落脚点。两人刚刚坐下,只听得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从外面走了几个人进来,为首的人正是张子善。 张子善看到完好无损的苏宛,兴奋地说道:“小姐,终于将您给救出来了。一路上没有遇到什么事情吧?”最后半句却是问林女侠的。 林女侠笑笑,她知道,张子善不是在担心自己的安危。只是害怕自己露了马脚,从而被威武候府的追兵发现而已。 于是她笑着回答,“你放心就是。一路上平安的很。”说这句话,林女侠追问道:“接下来我们该干什么?不要告诉我,躲在这里就安全了。” 之前张子善与众人所订的协议便是,将苏宛毫发无损地送出城外。若是出不了城,不仅危险更大,那之后的尾数只怕也收不到了。 就在这个时候,负责望风的高手走了进来,对张子善说道:“老板,九门提督府的人正在挨家挨户的搜查我们,还有几家就要到我们这里了。你看该怎么办?” 早在计划开始之前,张子善便已经想到了这样的情况。以他这般谨慎缜密之人,又怎么会留下如此大的漏洞?想来定然已经准备好了后手才是。 果不其然,只听张子善说道:“诸位,不用担心。出城的路我早就准备好了。就算是威武候在京城中布下天罗地网,我们也可以悄悄的离开这里。” 听到张子善的话,苏宛嘴角难得地露出一丝笑意。看来从威武候府逃出来之后,就连苏宛的精神也放松了不少。 按照张子善的布制,七人来到了一个城东的农家小院之中,说是农家小院,其实就是一所破烂的房子,而这房子正是之前张子善未曾发迹的时候住的。 苏宛几人走到院中,一股鸡屎的臭味传了出来,不说苏宛从小锦衣玉食,便是那些江湖中人也没有见过这么脏的院子,不由都皱起了眉头。 掩住自己的鼻子,苏宛迈步走进了屋内。虽然院中极为不堪,但是屋内布置的还是极为不错的,最少,那股臭味淡了许多。 苏宛毫不客气地坐在主位之上,对着随后跟进来的众人说道:“辛苦诸位了。不知道另外两位壮士回来了没有?” 在林女侠背着苏宛离开侯府的时候,曾有两人留下来断后,为苏宛争取时间。直到此时都没有回来,让苏宛不由得担心,他们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张子善上前说道:“回禀大人,那两人在殿后之后不会与我们汇合。他们自然有路子能够安身,还请大人放心才是。” 听到张子善的回答,苏宛放心下来。她倒不是担心那两个人的安危,只是害怕他们被生擒之后,会将这里吐露出去。此时听张子善的话,那两人竟是不知道这里,她顿时放下心来。 确定自己安全了之后,苏宛皱眉问道:“现在事情已经暴漏,接下来京城肯定会封城,然后大肆抓捕,这样的情况下,我们要怎么才能混出城去?” <> 第118章 险象环生 听到苏宛的话,张子善看了看在座的众人,然后笑着说道:“凤凰,你莫要担心。既然计划中最难的一步已经成功,剩下的想必也不会太难。” 在张子善的整个计划之中,最困难的便是将苏宛从威武候府中营救出来。要知道威武候府戒备森严,高手如云,这次能有惊无险地逃出来简直就是邀天之幸。 坐在主位之上的苏宛静静地看着张子善,缓缓说道:“不要以为将我从威武候府中救出来就已经大功告成,接下来苏怀远定然会动用关系与兵力搜索全城,我们要千万小心才是。” 对于朝廷的力量,曾经高高在上的苏宛再清楚不过,江湖上出名的,只是一些二流高手,很少见到一流高手,而在官府之中,绝对有很多媲美江湖一流高手的人才存在。 当年苏宛曾经追查过一个人的身世,当时那人已经去世,原本苏宛以为什么都查不到。未曾想到,仅仅三日之后,刑部便送上来一份那人极为详尽的生平,甚至还有他的近亲。 这件事情给苏宛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她自然对官府的力量极为忌惮。而张子善并没有和这种暴力机构直接打过交道,自然心理会轻视他们。 果然,听到苏宛的话之后,张子善神情一凛,心中知道这是苏宛在提点自己,于是躬身行礼说道:“知道了大人,我定然会小心行事。” 看到张子善理会了自己的意图,苏宛轻轻点头。然后对张子善说道:“我们要在这里住上几日?若是住的时间长得话,会不会引起邻居的怀疑?” 如果自己只是在这里暂时歇脚,那自然无妨。但是要在这里落脚的话,那要考虑的问题便生出许多来,更何况,陡然多出这么多人来,邻居一定会心生疑虑。 张子善笑着说道:“大人放心就是。所有的一切我都已经安排好了。等到京城之中的风头过去之后,我们便可以立刻离开这里了。” 在张子善的计划中,营救出苏宛之后,自己不用着急离开京城,只要自己在京城之中不让他们追查到,那时间一长,苏怀远的目光自然就会转移。 转眼便是天黑,外面巡查的兵丁也终于散去,百姓们也不用再忍受那些兵丁的盘问和诘责,所有的一切都恢复了正常,就如同之前的事情未曾发生一般。 听着林女侠从外面探听回来的消息,张子善点点头说道:“看来苏怀远已经相信我们跑出了城外,所以对城内的搜查不是那么重视了。” 将苏宛从威武候府中救出来,本身就是一个对苏怀远的巨大打击。能够制订这样计划的人,苏怀远自然不会相信他们会继续躲在城内,而不是赶快出城。 在座的众人都没有说话,他们心中知道,自己要做的事情不是制订计划,而是等候吩咐。真正能够制订计划的人,只有张子善和苏宛。 苏宛凤目微闭,然后对张子善说道:“不对。这时苏怀远做出的示弱之举,现在的京城肯定是外松内紧。他想要引蛇出洞,所以才会这么做,让我们放松警惕。” 张子善听了苏宛的分析之后,点点头,“大人说得极是,是小人欠缺考虑。既然如此,那我们就继续在这里蛰伏便是,等到风头过去。” 现在才仅仅一天而已,自己在这个小院中备下的粮食足够自己几人一月之用,苏怀远不会那么有信心等自己一个月的。 话音刚落,只见苏宛摇摇头说道:“不可。我们不能继续在这里蛰伏了。拖得时间越长,苏怀远发现我们的可能就越大。所以,我们现在必须要要冒险离开。” 苏怀远久经沙场,不是这么容易放弃的人。现在之所以会把所有的兵力收缩回去,很明显是察觉到救自己的人中有高手,如果自己没有猜错,六扇门的人已经开始行动了。 听到苏宛的话,张子善皱眉说道:“大人,现在离开有些危险吧?更何况我们这么多人,要是离开的话,极有可能被那些还在巡查的兵丁发现。” 此时房中坐着的还有七人,如果分开走,一旦遭遇搜查士兵,定然没有反抗之力,但是若一起走,如此大的目标定然会被巡查发现,从而暴露。 坐在主位上的苏宛看着林女侠说道:“想来这位大侠有办法帮我们。我已经见这位大侠短短时间内换了三个妆扮,每个妆扮都毫无破绽。” 从昨天晚上救出来苏宛的夜行人,到今天去打探消息的农妇,再到现在坐在这里的女侠,妆容之惟妙惟肖,连苏宛都为之赞叹。 那林女侠听到苏宛的话,点头笑道:“多谢大人称赞。若是要帮你们都易容,那可要快些动手,不然的话,只怕会拖累大家的行程。” 乔装打扮是自己的基本功,但是在座的除了自己之外,所有的人都对此一窍不通,自己还是早些动手,免得到时耽误了雇主的计划。 听到林女侠的话,苏宛连连点头,然后对张子善吩咐道:“黑衣,你去收拾一下东西,然后做一个仔细的计划,咱们明天趁早出城!” 每天早上都是守城士兵最困的时候,在早晨出城他们不会检查的太仔细。张子善听到苏宛的话,起身说道:“是,大人!” 说完便起身去外面准备明早要用的东西,而林女侠则在屋内开始给苏宛乔装打扮,为接下来的计划做准备。 京城城门每日都是卯时开启,每天旭日初升之时,京郊周围的菜农就会挑着新鲜时蔬来京城售卖,这时候也是一个人流如织的时候,也是苏宛她们混出京城的最好时机。 初升的朝阳将阳光轻轻泼洒在京城整齐的青石街面上,一辆马车从街的尽头缓缓的行了过来,那是辆青色的马车,车辕之上坐着一个忠厚老实的车把式,慢慢的赶着车。 守城的李新举刚从被窝里爬出来,仲夏的早上很凉快,看着那从街尾缓缓行来的马车,李新举懒洋洋的伸了一个懒腰,上前拦住了这辆出城的马车。 看着那忠厚老实的车把式,李新举问道:“车上是什么人啊?”那车把式连忙跳下车来,一脸笑容说道:“军爷,这上面是我们老爷和夫人,夫人想去踏青,让我们早些出城。” 李新举走到车前,也没有掀开帘子,只是淡淡的说道:“昨天上面一直在追查江洋大盗,你们不会就是那些贼人乔装打扮而成的吧?” 敢于潜进威武候府,还将威武候府的二小姐绑走,这样的人自然是江洋大盗,而且是贼胆包天的江洋大盗。 那车把式一惊,然后惊恐地说道:“军爷你说的是哪里话?小的祖上三辈都是好人,一直靠着手艺吃饭,从来不敢做那些违法乱纪的事情啊!” 对于车把式的惊恐,李新举很满意。虽然他只是一个守城的小兵,没有成为父母期望的大官,但是看到被自己检查的这些人露出惊恐之色,他就觉得心里很高兴。 李新举看着车前挂着的锦缎,笑着说道:“不行,所有车都要搜查。谁知道你这车里面是不是有些那些罪大恶极的江洋大盗?” 说着就向车厢走去,那车把式眼看拦不住,不由得将手里的鞭子捏的紧紧的,手上青筋暴跳,双眼之中有寒芒闪过。 就在这时,车厢里面走出一个婢女打扮的人来,笑着说道:“军爷,我们家老爷正在车中补觉呢,要是惊扰了他,他定然会很生气的。还请军爷高抬贵手才是。” 说着走到李新举的身前,不漏痕迹的将一块银子塞进了李新举的手里面,脸上的笑颜如花,笑得李新举的心都有些痒痒了。 李新举将手中的银子掂了掂,大概有五两多重,笑着说道:“原来是妹子你啊!你早出来不就好了?兄弟们,放行放行!”说着城门口已经围上来的兵丁渐渐的又散开了。 就在马车快要驶出城门的时候,只听一个冷厉的声音传来,“那辆马车,停下!”随后一阵马蹄声传来,一个身披盔甲的将军骑着马走了过来。 坐在车辕上的车夫将手中的鞭子捏了几捏,然后不得已又下了车。虽然此时马车已经到了城门洞前,但是要想强冲出去,根本就不可能。 那李新举看到来人,连忙谄笑跑过去说道:“大人,刚才那辆马车已经检查过了。车里面确实不是昨天通缉的人,请大人放心。” 虽然李新举并没有查看车厢里满的人,但是他心中很是不以为然,这京城如此之大,人流如此之多,那伙江洋大盗怎么会偏偏撞在自己的手里? 马上的将军没有理会李新举,而是翻身下马,走到马车之前,看着车把式问道:“这里面,到底是什么人?” 那将军的眼神很是凌厉,双目也紧紧地盯着车把式,只要他稍有异动,那定然证明这车中的人有问题,而在这里动手,只能是给自己增加功绩而已。 车把式咽了一口口水,然后颤抖着说道:“大人,这车上就是我家夫人,老爷,还有一个侍女,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人了。” 那将军轻哼一声,然后走到马车之前,伸手将锦缎掀开,果然见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人正在酣睡,而旁边坐着一个雍容华贵的夫人,侍女正在小心翼翼地给夫人捏着腿。 听到有人掀起锦缎,那中年人立刻便醒了过来,皱眉问道那个将军,“你是什么人?怎么好好的掀我的帘子?” 那将军并未回答,只是将三人仔细打量一遍之后,方才冷声说道:“出城去吧!”车夫连忙回到车上,然后驾着车向城外奔去。 <> 第119章 黄雀在后 出城之后,马车一路狂奔到了一处僻静之所,那车把式看看四周无人,便将马车停住,转身对车厢里面的人说道:“好了,已经安全了。” 只听车门响动,然后方才那个侍女走了出来,随后便是那个面白无须的中年人,最后,那雍容华贵的夫人也走下车来。 那夫人对其余三人行礼说道:“多谢众位援手之恩。今日在此就要分别,祝众位日后一帆风顺,平平安安。” 这马车上的人,正是经过乔装打扮的苏宛等人。张子善没有跟着苏宛一起出逃,留着张子善在京城,比自己带着他一起四处逃亡有用多了。 方才那给李新举使银子的便是林女侠,她上前一步笑着说道:“小姐客气。我等只是做一桩买卖而已,不值当小姐感谢。今日就此分别,他日若是有缘,再与小姐相见。” 众人没有说太多废话,便各自分手。苏宛将自己的包袱拿出来,又换了一身粗布衣裳,向着张子善已经给自己准备好的地方行去。 京城郊外有一个名叫慈怜庵的尼姑庵,香火极盛。张子善早就给苏宛准备了一个居士的身份,只要她去那里,便可在哪里挂单了。 看看空无一人的官道,苏宛急匆匆的向慈怜庵的方向走去。刚走了没有几步,只听一阵马嘶,苏宛抬头一看,只见官道上尘土飞扬,一匹高头健马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为首的人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带着一个斗笠看不清面目,只听他清冷的声音缓缓响起:“姐姐,你怎么不在府中?是不是你想去别的地方?不如让小弟我来送你如何?” 苏宛心中一惊,竟然是苏擎的声音!仔细看那藏在斗笠之下的脸庞,正是苏擎棱角分明的脸庞,苏宛没有想到会碰到他,有些慌张,自己才刚逃出来,怎么就被他给碰上了呢? 过了一会,苏宛定了定神,然后将声音压得有些粗哑:“这位将军,您认错人了。在下还有要事在身,着急赶路,就不与将军说话了。告辞。” 说完,苏宛就准备从旁边的小路溜掉,但是苏擎已经策马奔来,转瞬之间,苏擎便出现在苏宛的面前,恰好挡住苏宛的去路,而苏擎带领着的兵丁也将苏宛围了起来。 苏擎从马上翻身而下,走到苏宛面前,笑嘻嘻地说道:“姐姐这跟弟弟玩的什么把戏?难道琴声姐姐我也会认错吗?莫要说笑,姐姐跟我回去吧!” 既然苏擎敢在这里堵截自己,想必是有十分把握,知道自己会从这里走。想到这里,苏宛不禁苦笑,自己昔日带出来的人,竟然会成为自己今天最大的阻碍!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苏擎,苏宛皱眉,她万没想到,半路会杀出个程咬金来。她看着苏擎,脑筋急速运转,“苏擎,你别忘了,你可是我带回侯府的!难道你就不念我对你的大恩?” 之前苏宛自己亲自到京郊集市去寻找当年的如夫人,苏擎能够顺利被苏怀远接纳,苏宛的运作也功不可没,可以说,此时的苏擎有今天,全是自己一手促成的。 听到苏宛的话,苏擎嘴角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丝笑意,他看着自己的亲姐姐轻声说道:“姐姐,你不要忘记,当初你让我入府,可是让我承袭侯位,不是当大头兵的!” 苏宛心中一凛,终于知道苏擎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想来从事情一发生苏擎便知道自己会向外逃,而自己虽然请了众多高手,但是却瞒不过苏擎这个老猎户的眼睛。 如果自己顺利逃脱,那苏擎在威武候府之中便成了无源之水无根之木,能不能保住性命还是两说,更遑论承袭侯位。所以,他自然不能让自己成功的离开京城。 想到这里,苏宛强笑着对苏擎说道:“弟弟不要着急,你若是想承袭侯位,姐姐将我在侯府中的人手全部交给你便是,这样一来,你岂不是如虎添翼?” 听到苏宛的话,苏擎顿时两眼放光。如果能将苏宛的势力全盘接手,那对自己来说无异于天上掉馅饼,自己的实力能够凭空增加一大截,有了她的势力,也能在侯府之中站稳脚跟。 只不过,仔细想想之后,苏擎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姐姐说得哪里话?弟弟不是来趁火打劫的,只是,父亲有命,弟弟不得不带姐姐回去而已。还望姐姐莫怪。” 虽然苏宛开出来的条件很好,但是苏擎却知道自己不能答应她。一来,不知道她会不会履行承诺,二来,自己现在还没有那么大的胃口能吃下苏宛的势力,所以,只能带她回去。 苏擎的话音刚落,苏宛便被他带到了马背之上。苏擎自去骑了另外一匹马,一行人护送着苏宛向威武候府走去。 坐在马背上的苏宛还准备劝说苏擎,可是苏擎根本不理会他。不多时,一行人便来到了威武候府的门口,而苏怀远早已经在侯府门口等着。 见到苏宛,苏怀远脸上顿时露出笑意,点头对身后的大夫人说道:“宛儿受惊了,赶快带宛儿回去好好休息一下。让府中的侍卫也都长点心眼,要是再有这样的事情,我定斩不饶!” 这话虽然不是对苏宛说的,但是无疑是让苏宛听的。警告她,之前的事情不可能再发生,乖乖地等到四皇子来迎娶的吉日就是。 苏宛低着头,未曾说话。苏怀远见到她的样子,嘴边冷笑一下,然后转头对苏擎说道:“擎儿,此次你当记首功,等回到军中,我自然会论功行赏!” 虽然苏宛是苏怀远的女儿,但更是未来的四皇子妃。之前的失踪已经惊动了整个京城,而苏擎隶属的京师左大营更是出兵在京城周围四处寻找苏宛的下落。 听到苏怀远的话,苏擎微微一笑,然后对苏怀远说道:“多谢大帅,末将先回营了。”苏怀远点头,目送苏擎离开威武候府。 已经回到侯府的苏宛知道自己这次是逃不出苏怀远的手掌心了,只能乖乖地接受苏怀远的安排,跟着大夫人一路回到自己的小院,眼睁睁地看着小院外的侍卫增加了一倍。 正在为苏宛担心的竹茹见到小姐回来,面露惊讶之色。随后将门窗掩好,问道:“小姐,黑衣不是已经将您接出府去了吗?怎么这么快您就被抓回来了?” 当夜苏宛未曾带走竹茹,是因为不想让她跟自己受苦,却不想,自己这么快便又回到了侯府之中,又得让竹茹伺候自己。 苏宛轻叹一声,然后说道:“计划进行得很顺利。只是没想到,在计划最后的时候,苏擎突然杀出来,将我带了回来。” 想到这里,苏宛就恨苏擎恨得牙根痒痒,要不是苏擎,自己现在已经变成慈怜庵的居士,跟着庵中的那些师太们一起打坐念佛了。 听到苏宛的话,竹茹皱眉说道:“不对啊,小姐带苏擎进入侯府,还准备让他承袭侯爷爵位,他怎么能这般忘恩负义?真是个无耻小人!” 当时苏宛去找那位如夫人的时候,竹茹寸步不离地跟在苏宛的身边,自然知道苏宛为了能让苏擎进侯府,费了多大的力气。没想到,他竟然也是这般的忘恩负义! 跟着竹茹痛骂了苏擎一阵,苏宛端起桌上的茶水苦笑着说道:“算了,也不怪他。若是我走了,他在府中便没有奥援了,又如何能承袭侯爷之位?他也是在为他自己考虑。” 自己不想嫁给四皇子,所以要逃婚,但是若是自己离开侯府,苏擎又怎么会是大夫人与苏林两人的对手?为了能保证自己承袭侯位,苏擎只能将自己抓回来。 竹茹见到小姐已经住口,犹自愤愤不平,她撅嘴说道:“都怪那个苏擎!小姐,您现在该怎么办?还有四天便是大婚的日期了,要不再让黑衣救您一回?” 虽然现在时间很紧迫,但是以黑衣的能力,再加上人手都还没有走远,应该能再组织一次营救。虽然救出的机会不大,但是毕竟还有一线希望。 坐在桌边的苏宛摇摇头说道:“不可能了。就算现在黑衣再次组织人手,父亲也定然早有防备,这样的事情对他来说,不可能再发生第二次的。” 经过这件事情之后,以苏怀远的为人绝对会将自己的小院守得如同铁通一般,就算是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更何况黑衣要组织人营救自己。 现在自己唯一的办法,就只能等着四皇子来迎娶自己,除此之外,就只有死路一条。只是,自己虽然不惧死,但是现在却还不能死,自己惟有看着那些仇人死完之后,方才能死。 竹茹站在一旁忧心忡忡地说道:“那小姐你要怎么办?难道真的嫁给四皇子不成?如此一来的话,那小姐你之前做的努力就全部白费了!” 竹茹口中所说的努力,便是之前苏宛在侯府之中与黑衣那里经营起来的势力。一旦苏宛嫁给四皇子,进入深宫之中,那这些势力定然会极难与苏宛联系,从而导致土崩瓦解。 正在懊悔不已的苏宛,被竹茹一提醒,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之前苏宛根本没有想过要嫁给四皇子,所以麾下的势力都未曾向宫中转移,如果现在再不动,只怕就没有机会了。 想到这里,苏宛对竹茹说道:“竹茹,你立刻派人通知黑衣,无论如何要在我进宫之前,将四皇子宫中与外界打通。告诉他,只要能传递消息便行,其他的日后再慢慢说。” 竹茹应声退下,看来事到如今,连小姐都束手无策,只能随机应变了。只是,一入禁宫深似海,小姐的势力只怕到最后都只能放弃了。 看着竹茹身影远去,苏宛轻叹一声,本以为自己今生没有机会再回到那座禁宫之中了。不曾想到,机缘巧合之下,自己还是只能在那禁宫之中生活。 看着远处隐隐露出檐角的宏伟建筑,苏宛凤目微眯,那座禁宫之中有着自己太多的回忆,还有欢笑。当然,还有让自己无法忘怀的刻骨仇恨。 <> 第120章 洞房里的刀子 转眼便是四皇子大婚,威武候府金凤出阁的佳期。给力文学网 威武候府一大早就忙碌了起来,今日酒宴全由内务府一手操办,此乃前朝旧例。今日乃是四皇子大婚,所来宾客尽是王公贵族,若是有人在席中下毒,后果不堪设想。 席上酒宴也是极简,只按旧例到威武候府设宴庆祝,并设乐队。今日四皇子大婚,所有不当班的公侯世爵,齐集宴会;所有当班大臣不能到场,却也派人送来极厚之礼。 鞭炮声由远及近,渐渐来到威武候府之前,极为喜庆的锣鼓之音也缓缓清晰可闻。院内众多王公贵胄止住谈笑,全部起身准备观礼。 当先一人乃是当日前来威武候府宣旨的钱大人,在他的身后,迎亲仪仗一字排开,一次是护军,步军,彩娘,喜官,最后是苏宛乘坐的八抬大轿。 四皇子长相极是英俊,今天一身大红吉服,骑着一匹浑身雪白没有一丝杂毛御马,更显玉树临风。到得威武候府门前,四皇子翻身下马,对众人见礼之后,迈步走进候府。 进到前厅之后,四皇子对正襟危坐在厅中正位的苏怀远和大夫人一拜,苏怀远笑吟吟地受了四皇子一礼。虽然四皇子身份尊贵,但是今日他乃是苏怀远的女婿,自然该行礼。 行礼之后,钦天监的官员唱和道:“父母之礼已毕,请新娘拜堂!”随后苏宛在竹茹的引导下从后堂走了出来,虽然今日乃是大喜的日子,但是竹茹面上却见不到一点高兴的样子。 至于苏宛,她的脸已经被盖头盖得严严实实,自然看不到她的表情。不过,想来苏宛此时也定然是极为纠结。 钦天监的监正将两人的同心结系在一处,然后笑着说道:“吉时已到,请新郎新娘一拜天地!”苏宛心中虽然不情愿,但也只能跟着四皇子拜了下去。 “二拜高堂!”苏宛虽然知道自己此时已经回天乏术,但是她仍旧只是浅浅地拜了一下,以示自己冲着苏怀远和大夫人行过礼了。 “夫妻对拜!”这次苏宛转过身来,四皇子看着盖着红盖头的苏宛,脸上笑得如同乐开花一般,急忙冲着苏宛施礼,而苏宛则纹丝未动。 在场的众人都是久经风雨的朝廷大臣,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极煞风景地提出这个问题。众人心中知道定然是苏宛不愿嫁于四皇子,只是大家都没有说话,便将这事揭了过去。 见到行礼完毕,钦天监的监正大声说道:“吉时已到,请新娘上轿!”竹茹走到自己小姐身边,让小姐跟着自己,然后把小姐引到了八抬大轿之中。 八名膀大腰圆禁军力士将八抬彩轿稳稳抬起,离开侯府。内务府总管、护军参领分别率属官与护军前后导护,一路赶至。 上了大轿之后,苏宛眼中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父皇,母后,孩儿不孝,今日竟然要嫁给仇人的孩子为妃,若父皇母后在天有灵,请原谅女儿如此不孝。 昨天夜里,苏宛曾经想过,自己不若一死了之,那样也好过嫁给四皇子认贼作父。可是苏宛转念一想,自己前世倒是刚烈的举火**,可是,除了自己之外,汝阳王可有半点损失? 上天既然给自己这个机会,想来便是让自己将前世失去的东西都拿回来,如果自己白白放弃这个机会,岂不是只能让自己痛苦,而让仇人痛快? 苏宛辗转反侧,**未眠,直到天亮时分方才想清楚自己要怎么做,自己此时惟有忍辱负重,将自己失去的一切都拿回来,然后才有脸面去见父皇母后! 就是这样,苏宛极不情愿地坐上了四皇子的八抬大轿,被八个禁军一路抬到挧良宫,而在盖头下面的她,却还要强忍着自己的泪水,与四皇子拜天地。 终于苏宛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就在这个时候,只感觉轿子轻轻一震,然后她便听到外面有礼官说道:“压轿,请皇子妃下轿!” 苏宛听到这一声,知道自己已经到四皇子的挧良宫中。她长出一口气,心中一横,打定主意,既然事已至此,那自己后悔也是无用,还是好好想想该如何让崇文帝痛苦吧! 坚定心意之后,苏宛缓步走下了轿子。跟着苏宛一起进宫的竹茹连忙走上前去将小姐扶住。按照宫中规矩,凡是被皇子娶回的女子,都可以带四个以下的侍女入宫。 竹茹伸手扶住苏宛,苏宛不知就里,只能任由竹茹扶着自己,然后两人在太监的指引下,缓缓的走上了那汉白玉精工雕成的阶梯之上。 阶梯的尽头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宫殿四周,古树参天,绿树成荫,与红墙黄瓦相映成趣。殿门之上悬挂着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挧良宫。 四皇子来到宫门之前,伸手将苏宛的手捉住,两人并肩走进宫中。此时的挧良宫中热闹非凡,宫中的清客幕僚还有四皇子相熟的朋友都在等着四皇子驾到。 见到四皇子与苏宛并肩走了进来,宫中的一众人大呼,“恭喜殿下,今日迎娶金钗才女!”“殿下今日当真是龙马精神,与新娘子珠联璧合啊!” 得偿心愿的四皇子笑嘻嘻地跟众人打着招呼,而苏宛则因为有盖头的遮掩免去了这些麻烦,也没有让那些谄媚阿谀之辈看到苏宛脸上尤为干透的泪痕。 四皇子与苏宛二人在挧良宫中重新拜过天地,竹茹将苏宛带进新房,而四皇子则留在正厅之中陪众人饮酒,直到天色渐暗四皇子方才回到新房之中。 看着安静坐在**边的苏宛,四皇子拿起桌上一柄湛青碧绿玉如意将苏宛盖头挑起,四皇子已有几分醉意,趁着酒兴灯下看美人,越看四皇子心中越欢喜。 于是他回到桌边伸手斟了两杯酒,然后走回来笑吟吟地说道:“爱妃,请与本宫同饮**酒。喝完这杯**酒,你我二人便是夫妻了。” 苏宛脸上飞起红霞,伸手接过四皇子手中的酒杯。看着不胜娇羞的苏宛,四皇子只觉自己在霍家别院做得那个决定当真正确无比!如此美人,如此才女,夫复何求? 就在四皇子准备饮下**酒的时候,只见苏宛眼疾手快从大红吉服之中掣出一把短刀,纤手一翻,便搁在自己的脖子上。 四皇子大惊失色,他根本没有想到,苏宛竟然在洞房花烛夜中准备了这等利器!他立刻向后退了两步,然后压低声音说道:“苏宛,你难道想要刺杀本宫不成?” 此时房外有小太监伺候,只要四皇子大叫一声,立刻便会有人冲进来救驾,单凭苏宛一人,恐怕连四皇子的一根汗毛都伤不到! 看着四皇子脸色剧变,苏宛脸上泛起一丝微笑,“殿下莫要惊慌。若是苏宛想要刺杀殿下,此时这把短刀就应该在殿下的脖子上,而不是在苏宛的脖子上。” 听到苏宛的话,四皇子淡定了许多。正如苏宛所说,刀是架在她脖子上的,自己不用太着急。就算苏宛死了,自己也顶多会难过一阵子,惋惜失去一个人才而已。 想到这里,四皇子眉头微皱,他想不出来苏宛这是准备干什么,“苏宛,你想要干什么?现在你是皇子妃了,难不成你还不满足?” 自己虽然只是一个四皇子,但是日后也定然会封王。苏宛跟着自己,最次也是一个王妃,她难道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苏宛脸上露出一丝自嘲的笑容,对四皇子说道:“殿下,这皇子妃的位置,我并不稀罕。我也不想跟要什么其他更好的东西。我的想法很简单,我不想嫁一个我不喜欢的人。” 虽然苏宛处在四皇子的挧良宫中,但是两人之间却是苏宛隐隐占据着主动,四皇子只能跟着苏宛的思路一直走下去,直到达成她的目的为止。 听到苏宛的话,四皇子的眉头皱得更紧,口气却变得轻柔了许多,“宛儿,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是,我是真心实意的喜欢你,我相信,我们两个日后一定能日久生情。” 四皇子虽然只是在霍靖的别院中见过苏宛一面,但是当时他便被这个女人深深迷住了。苏宛身上有英气,有才华,有美貌,有盛名,如此合适的皇子妃人选他怎么能放过? 明亮的刀刃将白皙的脖颈映衬得更加洁白,似乎没有一丝血色存在。苏宛将手上的刀紧贴在自己的脖子上,苦笑着对四皇子说道:“多谢殿下抬爱,只是苏宛不值得殿下喜欢。” 看着苏宛的皮肤上已经渗出血丝来,四皇子心中一跳。若是自己今日娶了苏宛,明日便传出苏宛横死于自己宫中,只怕自己这辈子都要在幽禁之中度过了。 想到这里,四皇子连忙说道:“宛儿说的哪里话?你有才学,又是如此美貌,似你这样九天仙女下凡一般的女子谁又会不喜欢呢?这世间就没有你配不上的男人!” 坐在**上的苏宛只觉得自己的胳膊都有些酸了,可是四皇子还是绕来绕去没有绕到正题上。只知道一味的夸赞自己有才学容貌好,这些东西难道我自己不知道? 看着四皇子脸上的慌乱神色,苏宛轻叹一声,只怕四皇子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不是为了自杀,只是为了跟他谈条件。当真是蠢笨至极! 于是苏宛低头说道:“多谢殿下夸奖。只是殿下虽然喜欢宛儿,但是宛儿却只与殿下见过一面,如此匆忙成亲,宛儿实在难以接受。” 自己已经将话说到了这种地步,四皇子不会想不通自己在干什么吧?若是他还是想不通,那自己日后的计划,施行起来倒是少去好多阻力。 只见四皇子一脸满不在乎地说道:“宛儿你不要在意这些。我虽然与你只有一面之缘,但是却是一见钟情,只要日后我对你好些,你我之间有了感情,你自然便能接受了。” 听到四皇子的话,苏宛心中叹息一声,看来,只有自己把话说开了,他才能知道自己想要干什么了。 <> 第121章 暂脱魔爪 就在苏宛准备开口讲自己的目的说出来的时候,却见四皇子的眼角划过一抹嘲讽之色,心中顿时惊觉,四皇子根本不是没有看出来自己的目的,而是在戏弄自己! 苏宛仔细想了一下,四皇子从下便在深宫内院之中生活,耳濡目染之下又怎么会是愚笨之人?若是他天资平庸,又怎会第一次见自己,便意识到自己对他的巨大用处? 自己之前与四皇子素未谋面,只是在霍靖的别院之中见过一次。但是仅仅就是这一次,便让四皇子看出自己乃是非常人物,有这样敏锐的眼力,四皇子又怎么会是平庸之辈? 于是苏宛的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张口说道:“殿下莫要再劝苏宛。今生苏宛与殿下无缘,若是来世有份,那苏宛自当再与殿下结为夫妻!” 话音落下,苏宛惨然一笑,手上握着的利刃便当真向脖子抹去!锋利的刀刃在幽幽的烛火之下泛出一片惨淡的光芒,那光芒转眼便贴在苏宛白皙的脖颈之上! 就在这个时候,只听四皇子陡然说道:“住手!”虽然只有两个字,但是那片惨淡的光芒却立刻停下来。即便如此,那白皙的脖颈之上依旧有血珠渗出。 听到四皇子的声音,苏宛眼中闪过一抹笑意。四皇子终究还是输了,他以为自己不会真的下手,却没想到,自己本来就不想继续活着。 手中的刀依旧紧紧地挨着自己的脖子,苏宛装作满脸哀怨地看着四皇子,“殿下,可是还有什么话想要对苏宛说?若是劝阻之言,殿下就不用再开口了。” 苏宛心中深知,既然四皇子不惜去崇文帝那里求得圣旨,纳自己为妃,以他的眼光来看,定然不单单是为了自己的容貌,所以千方百计弄到手之后,四皇子是舍不得让苏宛死的。 四皇子见到苏宛住手,没有急着开口。而是慢慢悠悠地伸手拿起桌上酒壶,然后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仔细品了一口醇酒之后方才说道:“宛儿,有什么话,咱们不能好好说呢?” 这句话让苏宛放心下来,既然四皇子已经决定跟自己摊开来讲,那么许多的事情自然就好说了,自己也不用像刚才那样,装得那么辛苦。 只听四皇子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不想嫁给我。说实话,我也不想娶你,只不过,你的才华与名声对我有极大的用处,我不能允许你嫁给别人,那就只有嫁给我。” 看着坐在桌边与方才那愚钝平庸的人判若两人的四皇子,苏宛凤目微眯,想来这才是四皇子真正的面目,一个城府极深不择手段的皇子。 苏宛将手中的刀松开一些,然后对四皇子说道:“苏宛自从金钗夜宴之后,便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有想到,殿下竟然会用这种方式来收服苏宛。” 自从自己金钗夜宴之上声名大噪,苏宛便料到,自己日后定然会成为各方势力抢夺的目标,只是没有想到,四皇子的手段竟是如此的简单粗暴,却又是如此的不能抵挡。 听到苏宛的话,四皇子的唇边泛起一丝笑意,自己也是在仔细权衡了其中利弊之后,方才行此险招,现在看来,苏宛并没有被自己逼跑,而是想要投靠自己。 想到这里,四皇子将笑意隐藏在愧疚之下,极为真诚地道歉道:“宛儿,我当真不想用这样的方法来收服你。但是除此之外,我别无他法可用。” 四皇子脸上的表情很真挚,道歉也很诚恳。但是旧历深宫的苏宛看得出来,他只是在做出一个姿态,好让自己有个台阶下,也好让他收服自己。 看着四皇子俊秀的容貌,苏宛摇摇头说道:“殿下不用道歉。就算在我想来,这也是个极好的法子,如此一来,苏宛除了能效忠于你之外,别无他路可走。” 自己成为四皇子妃,却要去效忠别的人?这样荒唐的事情不要说自己做不出来,就算自己能做出来,又会有几个人相信自己?只怕是一个都没有吧! 苏宛的话让四皇子脸上泛起一丝苦笑,他知道自己的伪装已经被苏宛看破,“宛儿,我实在没有想到,你竟然如此刚烈,宁愿死,也不愿意效忠于我。” 看着房中一团喜气的红色,还有那一双龙凤呈祥双花大红烛,苏宛心中只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一个笑话。如果自己真的刚烈如火,只怕现在已经与父皇母后相见了。 红烛上的火一跳一跳,映着苏宛的脸庞忽明忽暗,她握紧了手中的利刃,轻声说道:“苏宛并非不愿效忠于殿下,只是殿下用的手段,太过下作,为苏宛所不齿而已。” 用一个姑娘家的终身幸福来收服一个可能被收服的人,这样的事情就算说到天边,也是一件不择手段的龌龊事,一个下作无耻的荒唐计。 听到苏瓦的话,四皇子神色一凛,仔细斟酌了许久之后,方才将手中的酒杯放下,然后将自己的衣冠整理整齐,冲着苏宛所在的方向深施一礼。 只听四皇子说道:“请苏先生教我。这计策是我自己想出来的,虽然当时也自觉不妥,但是却不知不妥在何处,还请先生指点我才是。” 看到四皇子向自己恭恭敬敬行礼,苏宛心中终于松了口气。既然四皇子肯向自己行礼,那自然就不是将自己看作他的妃子,而是将自己当成了他请回来的智囊。 这样一来,那自己之后的计划就要顺利许多了。而此时的四皇子,既是向自己请教,也是在试探自己的才华,只有将他震住,自己的计划才有可能成功! 苏宛心中这样想着,然后樱唇微启,对四皇子说道:“此计虽然极狠极毒,将我的后路全部堵死,你却没有充分考虑其中之变数。” 四皇子的这条计策一出,几乎将苏宛逼得无路可走,只能铤而走险组织人手强行带自己离开京城。可惜,时间太短,计划不周,最后导致功败垂成。 听到苏宛的话,四皇子的眉头皱了起来,之前苏宛的那些应对他也想到了,所以当天晚上九门提督才会反应的那么快,京师左大营也会在一夜之间将京城四周全部控制。 不过,苏宛既然说出来,那定然是有自己没有考虑到的变数存在。想到这里,四皇子再次对苏宛行礼,“还请先生不吝赐教才是。” 苏宛轻轻点头,作为一个智商高绝的谋士,那自己自然要表现出相对应的镇定才是。而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将自己的的架子端起来。 片刻之后苏宛方才轻声说道:“这变数非是周围环境,而是在于我本身。你所有的东西都考虑到了,却没有考虑我自己的想法。” 四皇子身躯一震,当初自己以为只要这招一出苏宛自然会坐以待毙,毕竟她没有任何力量。未曾想到,苏宛竟然能在短短时间之内,召集人手,将她从宰相府中救出去! 于是四皇子点头说道:“先生教训的是。这是我的疏忽。未曾想到,先生竟然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便召集到如此强力的高手,是我太轻视先生了。” 如果四皇子能够在计策生效之后,对苏宛多些重视,那么就算苏宛能够组织人手救出自己,也绝对没有当晚那么轻松。 本以为自己说对了,却见苏宛轻轻摇头,她笑着说道:“殿下错了。殿下在这些事上做得极好。但是忽略了最大的变数,而那个变数就是我自己。” 见到四皇子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苏宛继续说道:“殿下想想,虽然你事情做得极为周全,但若是新婚之夜,我便横死于洞房之中,那殿下日后还有何希望可言?” 从四皇子的举动来看,他定然不会是那种无能之辈,现在的举动也不过是韬光养晦。有如此雄心壮志的人,又怎么能在争霸途上出现这么大的错误? 听到苏宛的话,四皇子的冷汗津津而下,不用苏宛多说,方才那一幕已经让四皇子想到了自己日后的下场,在高墙之中被幽禁而死。 不过,四皇子却不肯就此认输,他笑着说道:“先生言重了。本宫的确没有想到,先生竟然是如此刚直的性子,若不是先生心中慈悲,只怕现在本宫已经渺无希望了。” 方才苏宛将刀架在脖子上,四皇子的确是出了一身冷汗,更是想象到了自己日后暗无天日的生活,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才在苏宛挥刀的时候立刻出言喝止。 坐在床边的苏宛点点头,然后对四皇子说道:“正是如此。所以我说殿下的计策太毒,日后做事,能留一线还是留一线为好。切记,凡事莫要做得太绝。” 此时的四皇子,已经对苏宛心悦诚服。听到苏宛的教诲,也是轻轻点头,然后将苏宛的话记在心中。 说完这些事情之后,房间之中的气氛忽然陷入了一种极为奇怪的尴尬之中,两个心机深重的人竟然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更不知道自己的身份现在到底是什么。 良久之后,还是四皇子首先开口,他端起桌上的酒杯说道:“今日乃是本宫新婚之夜,爱妃既然愿意襄助本宫得成大业,那便饮下这杯酒。” 四皇子的话语虽然是对谋士所说之言,但是称谓之间却是用得夫妻之间的称呼,想来是给日后的变动提前做得注脚。 苏宛笑笑,然后对四皇子说道:“既然殿下想要成大业,那我问你,你是想要一个时时想着害你的爱妃还是要一个能够为你出谋划策的谋士?” 听到苏宛的话,四皇子的眼中陡然爆出一阵精光! <> 第122章 与虎谋皮 房中又沉默起来。刚才苏宛的意思很明白,如果四皇子想要一个谋士,那自然不能动苏宛一根手指头;若是四皇子敢动苏宛,那苏宛就会变成让四皇子寝食难安的人。 良久之后,四皇子脸上又浮现起笑容,笑着将手中那杯酒递了过来,“苏先生的话是什么意思?本宫对先生的心意天日可表,若是先生不愿意,本宫自然不会勉强。” 四皇子的话中之意便是让苏宛做自己的谋士。苏宛轻轻点头,这个结果本就不出乎她的预料。因为四皇子想做的是称霸天下的英雄,而不是只知道醇酒美人的废物。 伸手接过四皇子的酒,苏宛笑着说道:“多谢殿下如此看重。苏宛定然会为殿下尽心竭力出谋划策,全力助殿下成就大业。” 两人喝过一杯酒,相视而笑。四皇子虽然没能让苏宛彻底变成自己的老婆,但是得苏宛的许诺,他也心满意足。毕竟,当初娶苏宛就是为了她的才学。 将酒杯放在桌上,四皇子问道苏宛,“既然先生于我已经如此亲密,那本宫也就不瞒着先生了。本宫想要成就大业,不知道先生可有良谋?” 苏宛现在已经跟四皇子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两人谁也跑不了谁。四皇子自然能对苏宛推心置腹,将所有平时不能说的东西全部都说出来。 听到四皇子的话,苏宛手中微微转着酒杯,然后对四皇子说道:“当其时,朝中文有房相,武有霍将,陛下又是春秋鼎盛之时,苏宛没有什么可教与殿下的良谋。” 四皇子的眉头皱了起来,若是这样的话,那自己又何必费尽周折将苏宛娶回来?按照她的说法,自己岂不是娶与不娶都是一样的?苏宛根本没有给自己出力。 接着,四皇子转念一想,不对,苏宛是话中有话。他仔细琢磨了一会说道:“先生的意思是,让本宫作壁上观,静看虎斗?” 现在朝中局势虽然清明,但是后宫却乱作一团。父皇立了太子,可是二哥也想做太子,两人在后宫之中明争暗斗不断,要是自己坐收渔利,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不曾想,听到四皇子的话,苏宛却轻轻地摇了摇头,“殿下说笑了。就算想要坐收渔利,那也得有那个实力。殿下扪心自问,您有那个实力吗?” 太子殿下有一众大臣支持,后宫之中更是有皇后与姐姐做靠山;二哥那边有一群清流回护,后宫之中有淑妃娘娘与贵妃娘娘为他撑腰。可是自己,却什么都没有。 虽然近些年来,自己与军方走的很近,但是自己也深知,自己绝对不可能插手到军方,若是不自量力,只怕不等太子,二哥动手,父皇就会把自己幽禁。 想到这里,四皇子老老实实地摇头说道:“先生说得极是。我们的实力太弱,就算太子殿下与二哥两败俱伤,那咱们的实力也不足吃下其中的任何一家。” 见到四皇子如此老实,苏宛终于放下心来,将自己手中的刀放在一边。既然自己已经稳住了四皇子,那接下来,便是实施自己计划的时候了。 于是苏宛对四皇子说道:“现今之计,殿下要做足两条,其一,谨守儿臣本分,修养品德勤奋学习,不要做出违背你做儿臣的本分就行了。” 听到苏宛的话,四皇子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苏宛的话虽然简单,但是想要做到却实在太难,不说自己能不能做到,便是自己的那两个哥哥又如何能轻易地相信自己? 思索半天之后,四皇子狐疑地看着苏宛问道:“先生说得这一条倒是不难。只是,此乃是身为人子的本分,难道这样做便有用处吗?” 如果自己要做的事情就是守好自己的本分,那太子与二哥又何必相争?人人守好自己的本分就是,何必要成天斗来斗去? 看着四皇子狐疑的神色,苏宛笑着解释道:“当然。其实殿下没有搞清楚,你能不能成就大业,不在于你的实力有多强,而在于陛下对你有多高的期待。” 所有的人都以为想要坐上那把椅子,那自己手中的势力当然是越强越好,却根本没有想到,你现在还没有坐上那把椅子便有了这么强的力量,你让现在坐在椅子上的人做何感想? 苏宛早就想明白了这个道理,此时只不过是告诉四皇子而已,“你们现在能抓到手中的权力,都是陛下允许你们抓住的权力。若是陛下哪天不高兴,只要一句话便能收回这些东西。” 就算是千古明君,也不会允许自己的儿子手中掌握着太大的权力。毕竟,围绕着那把椅子所产生的污秽事情太多,谁也不知道,下一个故事的主角会不会就是自己。 四皇子将苏宛的话仔细琢磨了片刻,随后缓缓点头,“先生说得极是。只要父皇一日未曾从那把椅子上走下来,那这天下,自然是父皇说了算。” 此时的房中只有四皇子与苏宛两人,四皇子心中少了许多顾忌,说起话来竟然有些直白。将一边原本胸有成竹的苏宛都吓了一跳。 将这条仔细地记在心中之后,四皇子又问道苏宛,“方才先生说得乃是其一,有其一便有其二,不知道先生第二条计策又是何等奇谋?” 在四皇子看来,方才苏宛说的话乃是真正的真知灼见,对自己成就大业有着不可估量的作用。此时他自然极为渴望知道苏宛的第二条计策是什么。 只见苏宛笑着说道:“这第二条计策,自然便是要自保。若是殿下不能自保,便是有再多的孝顺善念也不会被陛下看见,所以这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条,便是要自保。” 四皇子坐在桌边,胳膊放在桌上,手指不断活动。显然刚才那一条让他很是激动,而这一条却有些让他摸不着头脑了。 想要自保,那必然手中要有实力,可是苏宛之前却说自己积攒太强大的实力,否则会让父皇忌惮,这前后两条计策,似乎有些矛盾。 仔细琢磨了半天之后,四皇子还是没有想出来,只好皱着眉头向苏宛请教,“先生,这条似乎与你方才所说有些相悖,本宫想了半天,仍旧没有想出两全其美的好办法来。” 方才四皇子已经想了好些办法,但是若是自己手中握有权力,那太子与二哥必然会警惕自己,为了防范自己,他们两个就会增加实力,而自己为了自保也会增加实力,如此往复。 可是,若是自己手中没有实力,那便只能做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到时候那自己只能看着太子与二哥的脸色生活。 苏宛笑着摇摇头说道:“殿下所想我也猜出几分,不过,殿下所想的乃是错的。我们要做的便是比较弱小的一方,从而让我们自己从中获得最大的利益。” 只有这样,太子与二皇子之间的斗争才能一直持续下去,两人的实力才会不断的被削弱。而这个时候,原本处于弱势的四皇子自然可以趁势崛起。 听了苏宛的解释,四皇子如同茅塞顿开一般连连点头,“先生说得极是。当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若不是今日有先生指点,只怕我会走上歧路。” 看着四皇子脸上绽放的笑容,苏宛心中放心下来。既然四皇子的要求自己已经全部满足了,那接下来,便是该自己提要求的时候了。 苏宛坐在床边清清嗓子,见到四皇子的目光看过来之后,缓缓说道:“殿下如此倚重苏宛,那苏宛要一间静室休息不为过吧?一间挧良宫所有人包括殿下都不能打扰的静室。” 这个要求一点都不过分,就算苏宛今日不是四皇子倚重的谋士,而是挧良宫的四皇子妃,那有这么一间静室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所以四皇子答应的极为痛快,“先生既然想要,那本宫自然会给。这偌大的挧良宫任由先生挑便是,先生看中那一间,我把那一间让出来便是。” 见到四皇子答应的如此痛快,苏宛知道自己现在在他心理已经是一个极为重要的谋士,再加上刚才自己的要求并不过分,所以四皇子才会如此痛快地答应。 接着,苏宛便挑了这件新房作为自己的静室,四皇子虽然有些意外,却也答应了下来。这挧良宫这般大的地方,自然不会没有自己休息的地方。 此时此时苏宛才真正的放心下来,既然四皇子答应下来,那自己现在应该已经没有危险了。剩下的计划可以慢慢地展开了。 苏宛凤目流转,两道似水秋波荡漾到了四皇子的脸上,笑意盈盈地说道:“殿下日后若是得成大业,那苏宛该如何处置才是?” 如果四皇子能坐上那把椅子,那苏宛自然就是六宫之主。但是今日苏宛如此对待四皇子,只怕日后四皇子得登大宝,第一个要清算的便是苏宛。所以,苏宛需要四皇子的一个承诺。 四皇子脸上的笑意一僵,随后便恢复过来,“爱妃说得哪里话?日后本宫若是得成大业,那你自然就是六宫之主。难道除你之外,本宫还能册封其他人不成?” 虽然日后清算苏宛是一定的,但是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四皇子自然要用空头许诺来安苏宛的心,好让她能够为自己尽心竭力。 听到四皇子的话,苏宛没有反驳,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说道:“那臣妾先谢过殿下了。日后臣妾定然会尽心竭力帮助殿下成就大业。” 话音刚落,四皇子与苏宛两人便相视而笑,只是两人眼中都没有一丝笑意。两个人的心中都明白,自己是在与虎谋皮,说不定哪天,对方就会把自己生吞活剥了。 只是现在两人处在一个极为尴尬的境地,虽然两人都不放心对方,但是却又不能不互相帮助,否则两个人便都会有杀身之祸。这也是两人心中都极为明白的道理。 两人又饮了一杯酒,随后四皇子便想上床休息。却见苏宛笑意盈盈地问道:“殿下,你方才说得话,难道现在便不作数了吗?” 四皇子皱了皱眉头,然后问道苏宛,“难不成我新婚之夜不与你洞房,还要去别的寝殿休息不成?这传出去岂不是让别人看笑话?” 苏宛摇摇头,笑着将一床被子铺在地上,然后对四皇子说道:“臣妾自然不会让殿下去别处。只能委屈殿下一晚了。” 看着铺在地上的被子,再回头看看床,四皇子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然后睡到了地上。 <> 第123章 后宫请安 次日天明,苏宛和四皇子早早地便起来了。一来四皇子昨夜睡得极不舒服,二来,今天要去后宫中拜见皇后娘娘,苏宛不敢有所懈怠。 晨起梳妆,苏宛特意做另一个极为漂亮的凤舞髻,头上还特意带了自己在金钗夜宴上所得的凤头金钗,将这一切准备好之后,苏宛方才与四皇子一齐出门。 不多时,苏宛被銮舆抬到了坤宁宫之前,苏宛与四皇子通禀之后,一齐迈步走进宫中。看着宫中熟悉而又陌生的景致,苏宛心中好生唏嘘。 前世母后在世之时,自己便在这坤宁宫中长大的,对着宫中的一草一木自然是熟稔之极。只是现在再回来,自己却变成了一个外人,世事之奇当真无所不有。 就在苏宛回忆的时候,她与四皇子不知不觉间便已经来到皇后娘娘的殿中。只见殿中香炉缓缓升腾着青烟,一边的博古架上摆着几个青花瓷器,皇后娘娘一身便装正在看书。 四皇子看到皇后,立刻便带着苏宛跪了下去,“儿臣拜见皇后娘娘。”一边的苏宛也缓缓地跪在地上,口中轻声说道:“苏宛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听到二人请安,将自己手中的书本放了下来。今日乃是四皇子大婚的第一天,这么早来给自己请安乃是题中应有之意,皇后倒也不是很惊讶。 看着跪在地上的二人,皇后笑着对二人说道:“快些起来吧!都是自家人,不必这么拘束。回雪,给四皇子和四皇子妃倒茶。” 站在皇后身后的侍女应了一声,然后给二人倒了一盏香茗。自从进来之后,苏宛便一直低着头,她生怕别人看出她眼中那份睹物思人的愁绪。 两人坐下之后,皇后仔细打量着苏宛。忽然一眼看到苏宛头上的金钗,双目微眯,“四皇子妃果然容貌出众。听说你还是今年的凤头金钗的得主?” 金钗宴上的事情云静雅回来之后,自然会一五一十地对皇后说。此时皇后再问,只不过是想确定一下苏宛的身份,顺便拉近一下自己与她之间的关系。 听到皇后开口,苏宛连忙起身回道:“皇后娘娘果然好眼力。今年的金钗宴全亏姐姐照应,又依仗娘娘洪福,苏宛方才得了这支金钗。” 这几句话说得皇后很是开心。这苏宛不仅知书达礼,而且看起举手投足,还是一个知进退有分寸的孩子,这样的人,现在可是越来越少了。 皇后娘娘笑着说道:“你得了,便是你自己有本事,又何须说这些话来讨我高兴?不过,四皇子能纳你为妃,倒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苏宛正准备谦虚几句,就在这个时候,只听门外喊道:“淑妃娘娘驾到!”随后一阵脚步声音,一个杏眼秀眉樱桃小口的妃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只见她身穿一件湖蓝色撒花黄玫瑰纹样十样锦琵琶襟蜀纱凤袍,逶迤拖地米黄底提花绫裙,身披驼黄底刺绣镶边葫芦双喜纹蝉翼纱彩晕锦。 瀑布般的长发在绾成一个风流别致髫,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插着编丝石榴青玉钏,肤如凝脂的手上戴着一个赤金长命锁的手镯,腰系如意流苏绦,整个人显得香娇玉嫩惠质兰心。 那妃子娇笑着说道:“妹妹见过姐姐。不知道姐姐的身体最近可曾好些了?妹妹近日宫中事忙,若是有什么不周全的地方,姐姐还要多多见谅才是。” 这个妃子便是在后宫之中唯一敢与皇后分庭抗礼的淑妃,从她方才的言语来看,显然是很久未曾来过坤宁宫,若不是今日是四皇子来后宫请安的日子,只怕她今日也不会过来。 看到淑妃进来,四皇子连忙向淑妃行礼,“见过淑妃娘娘。”苏宛也跟着四皇子向淑妃行礼,“苏宛见过淑妃娘娘。” 淑妃的眼神在四皇子与苏宛的身上扫过,最后落在苏宛头上那支凤头金钗之上,眼中精光一闪而过,似乎那支凤头金钗让她想起了什么一般。 果不其然,只听淑妃说道:“快些起来快些起来。听说四皇子妃是名动京城的金钗才女,我今日可要好好的见识见识才是。” 淑妃的话听着阴阳怪气,似乎跟苏宛有些不对付。自己今日乃是来向后宫的主位娘娘请安的,淑妃却说要见识见识,那到底是想见识什么呢? 就在苏宛疑惑之际,只听皇后淡淡地说道:“妹妹说什么呢?你要是想见识,日后有的是时间让你开眼界。今日四皇子可是带着皇子妃来给你们这些后宫的姨娘们请安的。” 虽然淑妃的话不好听,但是皇后娘娘也不是好惹的。几句话里面绵里藏针,将淑妃夹枪带棒的一顿明褒暗贬全部都给她还了回去。若是想要开眼界,自己日后有的是机会让你见识! 听到皇后的话,淑妃自然不服输。她本就是后宫中唯一敢跟皇后娘娘争宠的人。此时听到皇后的话,她轻摇手中的团扇,笑着说道:“虽说妹妹没见过什么世面,但是想要用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来哄我,却也是瞒不过我的眼睛的。” 淑妃一边说着话,一边还向苏宛看来。仔细想了一下,苏宛恍然大悟,怪不得今日淑妃如此针对自己,当初在金钗宴上,正是自己力压原依兰,让淑妃的计划功亏一篑,她心中自然恼怒自己。 想到这里,苏宛笑着说道:“淑妃娘娘出身豪门大族,所见的世面自然不少。若是娘娘还是没有见过什么世面的人,那这世间便没有见过世面的人了。” 虽然淑妃从一进来之后,便在针对着自己,但是苏宛囿于自己日后的计划,此时也只能表现出对她的善意,却不能立刻倒向她那边。 苏宛的话让淑妃一愣,随后笑着说道:“这丫头,嘴倒是怪甜的。只是,我见过的那些世面跟皇后娘娘比起来,那可是小巫见大巫了。” 虽然不知道苏宛这个时候突然对自己示好是什么意思,但是淑妃还是暂时停下了自己的攻势,想来苏宛是刚过进宫,不想与自己这么快就产生纠葛,所以才会如此息事宁人。 皇后笑了笑,随后便听见外面的太监说道:“琳贵妃求见。”皇后点头对那太监说道:“都是自家姐妹,让她们免了这些礼数,直接进来就是。” 片刻之后,一个身穿缕金连珠团花锦纹立领对襟直衣,逶迤拖地玉涡色印花缠枝宝瓶图样曳地裙,身披墨绿底印花碧霞罗织锦缎的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只见她乌黑亮泽的青丝绾成倾国髻,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插着宝石钗,肤如凝脂的手上戴着一个玛瑙戒指,腰系闪绿双环四合如意丝绦,整个人光彩照人艳若桃李。 琳贵妃走进殿中之后,跟皇后娘娘和淑妃见礼,然后又受了苏宛与四皇子的礼,这才摇着团扇说道:“宫中有事要忙,妹妹来得有些迟了,姐姐莫要怪我才是。” 看着琳贵妃脸不红气不喘的样子,分明就是故意迟到,却在那里空口白话胡说一气,即便是苏宛刚刚进宫,也能感觉到琳贵妃对皇后娘娘的敌意。 坐在正位之上的皇后极为和善地笑了笑,然后对琳贵妃说道:“既然妹妹宫中有事那来得迟些也不碍的。毕竟似妹妹这样的人,处理事情还是需要些时间的,姐姐知道。” 坐在一边的苏宛险些笑出声来!没想到皇后看似极为和气,嘴上竟是如此的不饶人!琳贵妃方才编造理由故意拖延,皇后竟然直接骂她是蠢货,当真可乐至极! 琳贵妃自然也听出了皇后的意思,脸上的颜色瞬间更变,片刻之后方才强忍着怒气说道:“姐姐知道妹妹做事想来喜欢周全,所以难免会多废些功夫。说起来,妹妹倒是好生羡慕姐姐这快刀斩乱麻的性子,干净利落。” 被皇后说自己是蠢货,琳贵妃自然不服。话语之中夹枪带棒,暗讽皇后做事简单粗暴,根本不管青红皂白直接一刀下去,自然来得利索。 这时一边的淑妃也随声附和道:“妹妹说得极是,后宫之中谁人不知皇后娘娘想来最是干脆?任何事情到皇后娘娘的手里,都可瞬间迎刃而解。这样的性子当真是爽快至极。” 淑妃与琳贵妃乃是一路,后宫皇后势大,两人都不服皇后,所以联手共同对抗皇后。淑妃势大,琳贵妃得宠,两人联手之下,就是皇后,也不敢轻易对两人如何。 所以,两人一唱一和之间,已经在皇后身上占了大便宜。不过两人也是知进退的人,知道自己今日已经戏弄到皇后,若是继续下去,只怕对自己不利,便准备转开话题。 未曾想到,就在这个时候,只听门外有人淡淡地说道:“那是自然。只不过,皇后娘娘这般爽快的性子,最怕的就是那些笑里藏刀阴险狡诈的小人。” 原本安坐在椅子上的淑妃眉头一皱。能在后宫之中活下来之人自然不简单,若说皇后这般单纯,谁也不信。只不过这人却将皇后变成天真之人,将自己说做那阴险狡诈的小人。 只听珠帘慢响,一个身穿宫装的丽人从门外走了进来,只见她身穿一件琥珀色底刻丝仙鹤纹圆领中衣,逶迤拖地粉橙色底印花折枝牡丹裙装,身披淡红弹墨蝴蝶碧霞罗古香缎,显然是出门之前精心打扮过一番。 瀑布般的秀发绾成风流别致双刀髻,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插着镶花华胜,肤如凝脂的手上戴着一个翠绿的手镯,腰系如意流苏束腰,整个人显得艳色绝世娇羞脱俗。 那人看着苏宛笑笑,然后对在座众人说道:“静雅见过母后,见过贵妃娘娘,淑妃娘娘。”正是之前与苏宛有过数面之缘,在宫外便隐隐结仇的云静雅! <> 第124章 互不相让 之前苏宛虽然在金钗宴上被云静雅亲自点为金钗才女,但是其后云静雅与齐若冰两人多次联手陷害自己,想要将自己弄得身败名裂,只不过自己有几分才华,未曾让两人得逞。 按照常理来说,云静雅绝对不应该对自己这般客气,就算自己进宫,她也没有必要屈尊纡贵来拉拢自己,那她方才对自己笑,又是何意? 就在苏宛思索的时候,只听淑妃娘娘漫不经心地说道:“我说是谁这样心急的护着皇后娘娘,原来是静雅公主。不过,有公主在,那些小人也定然是躲得越远越好。” 言下之意,云静雅比那些阴险狡诈的小人还要狠毒三分,就是那些小人碰到云静雅也只能退避三舍,不然定会在云静雅的手中吃亏。 听到淑妃的话,琳贵妃在一边频频点头,“姐姐说的对极了。有静雅公主在,我们自然不会担心什么小人,静雅公主便是这后宫之中的保护神呢!” 琳贵妃话中的嘲讽之意显露无疑。不仅含沙射影地说云静雅狠毒,还指桑骂槐地说云静雅手伸的太长,后宫之中的事情她都要管上一管。 云静雅未曾理会她们两个,自顾自地坐了下来,然后说道:“那是自然。这后宫之中有宵小作祟,自然就会有人来管。若是不管,这后宫之中岂不是要乌烟瘴气妖孽横行了?” 说着不待琳贵妃与淑妃接话,便转头笑着对苏宛说道:“弟妹,你说姐姐说得对不对?” 虽然云静雅面上带着一片融融笑意,但是苏宛却感到一阵心寒。自己本来是站在岸边静看河中四人相斗的场面,没想到,云静雅竟然想把自己拖下水! 若是自己说是,无疑便是得罪了淑妃与琳贵妃,那日后在后宫之中的日子定然是被人处处排挤,以她们两个的实力,挤兑自己如同探囊取物一般, 可若是自己说不是,那无疑便是打了皇后娘娘与云静雅的脸。虽然苏宛很乐意打云静雅的脸,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自己现在得罪皇后,只能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这种问题自然难不倒前世在深宫之中长大的苏宛,她微微一笑,然后对云静雅说道:“宛儿刚刚入宫,不知后宫之事,不敢妄下断语。” 轻轻一句刚刚入宫,便将云静雅的问题推了回去,而且将云静雅加在自己身上的压力撇得一干二净。即便是深宫之中的人精,处事也不过如此。 淑妃赞许地看了一眼苏宛,然后便笑意盈盈地接过了苏宛的话茬,“就是。宛儿刚刚入宫,哪里晓得什么事情?宛儿,等日后有空上我那里坐坐,这深宫之中规矩大,我给你好好讲讲,也免得你日后不小心犯了哪条规矩,被人抓住把柄。” 此时淑妃接过苏宛的话茬无疑是在向苏宛示好。在后宫之中,所有的人不是皇后这一派的便是淑妃这一支的,剩下的虽然有一些,但是却整日只能被这两派系的人欺负。 虽然四皇子的势力不大,却也总是有几分的,之前皇后淑妃等几人碍于没有合适借口不好去找四皇子,现在苏宛成为了四皇子妃,那她们拉拢苏宛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 之前云静雅的问题便是想让苏宛站在她那一边,虽然两人之前在宫外有些嫌隙,但是到了宫中,云静雅该拉拢还是要拉拢,必要之时,让她放下身段也不是不行。 更何况云静雅因为之前金钗宴与大夫人的原因,对苏宛知之甚详,知道苏宛是个极有才华的人,所以今日才会对苏宛如此折节。 久居深宫的苏宛如何能不知道淑妃与云静雅的意思?只不过,自己现在还不到站队的时候。想到这里,苏宛点头谢道:“多谢淑妃娘娘。不过,宫中的规矩苏宛会跟宫中的司仪姑姑学。还是日后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的时候,再去打扰娘娘吧!” 苏宛的话令淑妃有些吃惊。在四皇子大婚之前,自己便曾派人查过苏宛。当手下向自己回报苏宛之前曾与云静雅生过嫌隙,自己便知道苏宛定然不会投到云静雅那边。 刚才苏宛拒绝云静雅自然也在淑妃的意料之中。只不过淑妃没有想到,苏宛竟然连自己也拒绝了,她到底在想什么? 不过淑妃反应极快,听到苏宛的话,笑着说道:“也好,日后有什么问题尽管来问我便是。进了宫,咱们就是一家人。不必与我那么见外。” 虽然苏宛没有答应自己,但是她也没有答应云静雅,那就代表着自己还有机会拉拢苏宛。只要苏宛还没有倒向云静雅,那自己就绝对不能放弃。 听到淑妃的话,苏宛知道她是在给日后做下注脚,以防有人挑事。所以也点头说道:“苏宛刚刚进宫,免不了有许多地方不懂,想必日后会有很多事情向娘娘请教的。” 自己现在要两边讨好,只有这样日后自己在两方势力之间闪转腾挪的余地才会更大,也更容易在后宫之中,展开自己的计划。 一边的云静雅见到两人聊得如此热络,心中有些不忿,抬首看到苏宛头上插着的凤头金钗,眼珠一转,不由得想出一条计策来。 云静雅看着苏宛的头上,笑着问道:“宛儿,这凤头金钗便是金钗宴上的那一支吧?宛儿你本就国色天香,有了这支金钗更是添看几分色彩。” 今年的金钗宴主办人乃是云静雅,这支金钗也是云静雅亲手赠予苏宛,在座的几人心中都很是清楚,甚至连当天晚上夜宴上的细节心中都了如指掌。 而云静雅此时旧事重提,无非是在提醒众人,自己与苏宛之间还有如此一段渊源;更是在提点苏宛,昔日自己在金钗宴上,对你可是多有照顾,你可不能忘恩负义。 虽然当天晚上的局势很是窘迫,甚至将云静雅险些逼至绝境,但是此刻在云静雅看来,自己将金钗赐予苏宛,便是自己对苏宛的恩情,而不是苏宛解了自己的困局。 只不过,云静雅没有想过,当天晚上苏宛就在宴会,她这么说只能引起苏宛的反感,更何况,当天晚上,苏宛真的是为云静雅解了危局。 苏宛还没有说话,一边的琳贵妃却开口了,“静雅说得极是。这金钗当初来之不易,宛儿带在头上,自然会更添光彩了。” 云静雅说得乃是自己照顾苏宛,而琳贵妃却将事情引到当初的金钗之争上。要知道,当晚的金钗宴上大出风头的可不只是苏宛一个人。 虽然在之后的民间流传之中,苏宛光彩夺目,而当晚的另一个人却有意无意被人忽略。而若是平心而论,当天晚上的才艺却是更有擅场不分胜负。 一边的淑妃也点点头说道:“正是。只可惜当晚我们二人都有事在身,不能亲临现场。未能亲耳听闻苏宛弹上一曲《广陵散》当真是可惜至极。” 虽然淑妃的话说得可惜,但是面上的表情却一点都不可惜。众人心中都很是明白,当晚的原依兰巧夺天工的仕女图不比苏宛的琴曲差,而原依兰正是淑妃家族中的后辈。 当天晚上虽然是云静雅将凤头金钗赐予苏宛,但是若无原依兰全力相逼,将云静雅逼到不得不在她们两人之间选出一个的地步,苏宛绝对不会如此轻易地拿到凤头金钗。 淑妃的意思苏宛自然听出来了,她笑着说道:“无妨,若是娘娘想听,改日苏宛去娘娘宫中给娘娘弹上一曲便是,不用为此抱憾。只是,当日原小姐的奇技却不知何日才能再睹。” 说着苏宛一脸的叹息之色,似乎真的很是惋惜当日原依兰不曾拿下金钗。要知道,当日原依兰的才艺可是要比苏宛的惊艳的多,也取巧的多。 听到苏宛的话,淑妃笑着说道:“若是宛儿你想看,改日我将依兰召进宫来让你再饱眼福便是。说起来,依兰那一手奇技倒是真的让人耳目一新。” 苏宛与淑妃两人一唱一和之间,便极有默契地将云静雅提点苏宛的恩情给冲淡了。两人方才的话语无非是再说,当日云静雅选择苏宛,不是故意为之,而是不得不为之。 云静雅立志要做新朝的长公主,自然不是泛泛之辈。听到苏宛与淑妃的话,云静雅极为淡定地说道:“虽然原家小姐的奇技让人耳目一新,却是太过取巧了。” 此时苏宛与淑妃两人已经不再提云静雅当日对苏宛的恩情,而是转而开始影射云静雅当日评判不公,若是云静雅因为苏宛方才的话,说上一句可惜,那只能证明她在金钗宴上作弊。 一直未曾说话的皇后见到女儿有些招架不住,缓缓开口说道:“原家小姐的才艺本宫也有所耳闻,正如静雅所说,太过取巧。这有些东西还是要多下些笨功夫,太聪明不好。” 说话之间皇后极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苏宛,似乎在警告苏宛,在这深宫之中,有时候太过聪明也不是一件好事,要学会笨上一些。 此时见到皇后端起架子来,淑妃自然不想跟她在这样的小问题上争执。于是便起身说道:“那就不妨碍姐姐看书了,妹妹先告退了。” 今日淑妃本来就是打着给皇后请安的名义过来看看苏宛,此时见到苏宛还未曾定下心意倒向哪边,自然要回去慢慢地从长计议。 一向与淑妃共进退的琳贵妃也站了起来,“淑妃姐姐说得极是。正好我那宫中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我便与姐姐一同告退了。” 琳贵妃与淑妃的目的都一样,此时见到淑妃回去,那琳贵妃自然也要回去跟淑妃商量一下,如何才能将苏宛拉拢到自己这边,共同对抗皇后。 皇后含笑点头,挥手准了二人告退。而淑贵妃走后,坤宁宫中便只剩苏宛,四皇子与皇后和云静雅。 房间里的气氛一下沉默下来。 <> 第125章 二皇子 坐在房中,苏宛默默不开口。刚才自己与淑妃联手,将云静雅的面子驳了回去。此时自己再主动开口那自然不合适。若是就此离去,却也显得自己有些偏颇。 良久之后还是四皇子主动开口,“皇后娘娘,听说娘娘近日在笃学佛经,儿臣之前曾偶然得到一串七宝念珠,今日特地送给娘娘,以供娘娘诵经之用。” 说着,四皇子身后站着的太监从袖中拿出一个紫檀木的小盒子,伸手递给四皇子。四皇子接过盒子起身走到皇后面前将盒子打开,让皇后看清其中的七宝念珠。 只见小盒子之中,一串由琥珀、珊瑚、黄金、白银、砗磲、水晶、琉璃穿成的精致手串流光溢彩,看起来煞是漂亮,让人忍不住伸手想要拿起来把玩。 皇后看了一眼,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难为皇儿有这份心。回雪,收起来吧!”说完之后,转头看向苏宛说道:“既然已经入宫为妃,那这宫中的规矩你守着便是。莫要惹事,也不要怕事。要是有人欺负你,你来找我便是。” 虽然皇后口中是这般说,但是苏宛也不会当真。这只不过是皇后手下四皇子礼物之后,所表现出来的一个过场而已,若是自己当真,只怕日后死都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听到皇后的话,云静雅也说道:“正是。宛妹妹,你我之前便因金钗结缘,现在又成了四弟的妃子,那咱们之间的关系便更进一步,日后有什么难处来找我便是。” 之前苏宛虽然和淑妃联手驳了云静雅的面子,但是在云静雅这种人看来,只要对自己有用的,那便没有什么不能做的。之前的事情全当没发生过便是。 见到皇后娘娘对自己如此和颜悦色,云静雅也没有步步紧逼,苏宛知道,自己在深宫之中第一步算是踩实了,剩下的东西就看自己如何在两方势力之中渔利了。 想到这里,苏宛笑着说道:“仔细说来,当日金钗宴上的事情还未曾谢过公主殿下。日后若是有机会,苏宛定然会送上一份大礼,以谢公主殿下当日的恩情。” 金钗宴上苏宛最后得了金钗,虽然是云静雅不得已的无奈之举,但是此时苏宛已入深宫,那这些场面话该说还是要说,至于送什么礼,什么时候送,那就看苏宛的心情了。 云静雅微微点头,她明白苏宛只是在说场面话,于是笑着说道:“妹妹不必记在心上,只不过是举手之劳,更何况我们现在已经是一家人了。” 当日的事情对于云静雅来说当真是举手之劳,而云静雅也不会把苏宛送礼的话当真,最重要的是,苏宛方才说得这一番话表明,虽然她刚才驳了自己的面子,但那是因为自己操之过急,而不是因为苏宛已经倒向淑妃一方。 既然苏宛没有彻底倒向淑妃,那云静雅要做的事情自然就是徐徐图之,将试图中立的苏宛拉拢到自己这边。而自己之前与苏宛的那些心结,却是要慢慢开解才行。 听到云静雅的话,苏宛微笑着说道:“姐姐说得是。日后妹妹自当会把自己当作家里人看待。在后宫之中的为人处事也自会处处小心。” 云静雅话中之意便是在说,现在自己与你已经是一家人,那之前那些小事便不要再计较。摒弃前嫌,大家携手合作才是最好的。只是,苏宛却不这么想。 百花园中的刁难,花朝节上的逼迫,这些云静雅对自己做的事情,自己从来都没有忘记过。虽然自己是皇子妃,但是现在云静雅你想凭一句话就解开这些心结,却是痴心妄想。 苏宛的话中之意云静雅听了出来,她知道让苏宛一时忘记过去之事有些困难,于是笑着说道:“现在你刚入宫中,自然要小心。等日后与我熟络,那便不用再顾及许多了。” 看着云静雅脸上的盈盈笑意,苏宛心中暗暗点头。自己已经三番五次拒绝云静雅的善意,虽然说有之前的嫌隙,但是以自己现在的身份这样做也有些失礼。 只是,云静雅从刚才到现在脸上却一直带着笑容,很显然根本没有因为自己之前的失礼而恼怒,看来她的涵养功夫倒是极为到家。 云静雅的态度低到如此地步,苏宛也不好再驳她的面子。只好说道:“多谢公主殿下提点。日后苏宛做事定然会三思而后行,请公主殿下放心。” 话说到这种地步,云静雅自然不好继续进逼。毕竟苏宛现在不熟宫中情况,自己如此贸然的让苏宛倒想自己,的确是有些失礼。 想到这里,云静雅点头说道:“嗯,妹妹有这份心思便好。说起来,好久没有听到妹妹弹琴,今日正好母后也在,不如妹妹弹奏一曲让我等再饱一次耳福如何?” 看到苏宛对自己的拉拢根本不为所动,云静雅眼珠一转便想用皇后来压一下苏宛。自己只是个公主,但是母后却是堂堂的六宫之主。 听到云静雅的提议,苏宛含笑点头,回雪拿出琴来,苏宛当场奏了一曲。只觉琴声琮琮,余音绕梁,却是一曲人间难闻的好曲。 一曲奏完,连皇后都忍不住笑着说道:“早前听静雅说宛儿琴艺高超,本宫还有些不信。方才听过宛儿奏琴,果然如同天籁一般。这让本宫日后如何能听得进别人的琴声?” 皇后自然知道云静雅开口是想做什么,更何况苏宛的琴艺本就世间无双,她听完之后有如此感慨,有三分是为了配合云静雅,倒有七分是真的觉得苏宛弹得好听。 听到皇后的夸赞,苏宛起身谢过皇后,然后说道:“若是皇后娘娘喜欢听苏宛弹琴,那苏宛便日日来娘娘宫中,弹给娘娘听就是了。” 皇后自然不能让苏宛天天来自己宫中弹琴,更何况苏宛又不是乐伎,如何能让自己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苏宛如此说,只不过是给皇后娘娘面子而已。 正在此时,却听门外有人说道:“好琴,如此琴艺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却不知道皇后娘娘宫中还有这般琴艺高超的乐伎在。” 说着一个穿着一身杏黄色四爪龙袍,头戴九仙玉皇冠年轻人走了进来,只见那人眉清目秀,唇红齿白,面容间却与四皇子有几分相似。 “见过皇后娘娘,见过静雅公主。”一个软糯的声音从那人的身后传来,苏宛再仔细看,却见那人的身后还有一个一身盛装的女子。 只见那女子身穿一件樱桃红刻丝提花绡直领小夹衫,逶迤拖地孔雀绿刻丝衣裙,身披樱草色提花黄玫瑰纹样薄烟纱浣花锦。 顺滑的长发绾成飞云斜髻,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插着孔雀尾红宝石钏,肤如凝脂的手上戴着一个蓝宝石祥云纹饰手镯,腰系半月水波束腰,映衬得她整个人飘逸出尘。 四皇子见过此人,连忙起身见礼,“四弟见过二哥,见过皇嫂。”苏宛这才知道,原来这人便是二皇子。于是也连忙起身见礼,“苏宛见过二哥,见过皇嫂。” 二皇子身上倒有些疏狂之气,淡淡地应了一声。反倒是二皇妃极为恭谨地向苏宛还礼,没有因为苏宛是刚进宫便失却礼数。 四人见过礼之后,二皇子来不及坐下便急忙问道:“不知道方才皇后娘娘宫中传出来的琴声是何人所奏?皇后娘娘也素知我喜好音律,不知可否割爱?” 二皇子极为喜好音律,朝野民间人尽皆知。所以他向皇后提出这个问题非但不显得唐突,反而还有几分让人发笑的痴气在其中。 听到二皇子的话,云静雅双目一亮,笑着说道:“二弟你却是来晚了。那人不是母后宫中的,而是四弟的人。” 云静雅的话让苏宛皱起了眉头。虽然云静雅的话不能说错,但是其中却没有指明自己是四皇子的什么人,若是二皇子贸然开口,只怕四皇子心中定然会不悦。 果不其然,听到云静雅的话,二皇子果然立刻开口问道四皇子,“四弟,不知道你宫中是何人有此高超手段?不如割爱于二哥如何?” 原本笑嘻嘻的四皇子眼中闪过一丝不悦,脸上的表情却是分毫未变,“二哥,不是四弟小气。只是,此人乃是我的掌上明珠,心头嫩肉,却是不能让给二哥。” 四皇子眼中的不悦被二皇子清楚看到,二皇子心中知道有些不对。自己以为是宫中乐伎,云静雅其后的话又误导自己,很明显,自己刚才的话已经说错了。 只是话已出口,二皇子只能继续问下去,“竟然还有这样的人物?不知此人是谁,可否引出来让二哥见识一番?” 此话一出,四皇子脸上的神色更是不悦。自己方才明明已经拒绝了你,你又何必如此不依不饶?还非要见上一面才是? 想到这里,四皇子轻笑着说道:“那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方才之人就是宛儿。二哥,你说我的妃子如何能让给你?” 二皇子万万没有想到,方才弹琴之人竟然是四皇子的妃子,自己刚才的话此刻尽数变成近乎轻薄之语。顿时,二皇子只能尴尬地坐在一边,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就在这个时候,只听一个软糯的声音在宫中缓缓响起,“原来方才是四皇子妃弹得琴。早就听说四皇子妃琴艺高超,今日亲耳一听,才知传言皆虚。四皇子妃的琴艺哪里是高超,分明就是世间无双,引得二皇子头脑都发昏了。” 二皇子妃轻轻的一句话,便将方才二皇子的话语全部变成了一个爱琴如痴之人的狂言。既然是狂言,那众人自然不会多计较。只听堂中顿时响起一阵笑声。 一边笑,苏宛一边打量着二皇子妃,此女方才小露一手,却让苏宛为之刮目相看,想来二皇子能在宫中与太子相抗衡,除了淑妃与琳贵妃之助,二皇子妃也功不可没。 想到这里,苏宛对二皇子妃说道:“二皇子妃说笑了。苏宛只不过是些雕虫小技,只能博大家一乐而已。当不得二皇子妃如此盛赞。” 苏宛凤目微睁,臻首轻抬,看着二皇子妃说道:“早就听说二皇子妃贤明,与静雅公主并称后宫珠玉,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此言一出,二皇子妃眼中闪过一丝精芒,而云静雅的脸上亦是掠过一抹不悦! <> 第126章 针锋相对 云静雅一直想做前朝长公主陈靖凰那样的高绝人物,所以一直不遗余力地在民间宣扬自己的事迹,现在的茶馆琴坊随随便便就能找出一堆知道云静雅大名的普通百姓。 而为了对抗云静雅越来越大的名声,淑妃与琳贵妃便将二皇子妃推了出去,民间也开始流传二皇子妃的贤名,更有好事者将两人并称为后宫珠玉。 可是云静雅心中却是不服,因为前朝的长公主是无人可与其相提并论的,那在云静雅的心中自己当然也该是独一无二的。二皇子妃无疑就犯了云静雅这个忌讳。 二皇子妃眼中的精芒一闪而过,随后便对笑着对苏宛说道:“妹妹不要相信那些民间流言。我虽然有些本事,但如何能与公主殿下相提并论?不过是好事者以讹传讹而已。” 像云静雅这般人物自然不会因为一句话而动怒,但是听到二皇子妃的话,云静雅的心中还是舒服至极,便如同三伏热天吃了一碗冰镇的酸梅汤一般。 苏宛对二皇子妃的反应也按按钮点头,一句话之中不禁反驳了自己的意思,而且还说自己见识不广,顺手还安抚了云静雅心中的不快,这般手段,却是难得一见的好手段。 想到这里,苏宛笑着说道:“二皇子妃说得也是。这倒是我考虑不周,未曾三思而言。还望二皇子妃多多海涵才是。” 本来苏宛就只是想试探一下二皇子妃而已,根本没有想要与她争锋的意思。此时苏宛的目的已经达到,自然不会再跟二皇子妃在这个问题上计较。 见到苏宛一触即退,二皇子妃有些疑惑,却仍旧笑着说道:“无妨。妹妹刚刚进宫,对宫中之事知之不详,日后熟悉了自然不会再犯这等错误。” 听到二皇子妃的话,苏宛知道她心中正在疑惑自己为何不继续下去。只是,自己再继续下去,只怕二皇子妃就把自己当成云静雅一边的人了,自己何苦顺了云静雅的心思? 看着二皇子妃身上的孔雀尾红宝石钏,苏宛笑着说道:“今日苏宛刚刚进宫,宫中之事并不熟稔。还要多谢二皇子妃提点。苏宛日后定然不会再犯。” 二皇子妃见到苏宛如此说话,知道她刚才是在试探自己的反应,虽然有些奇怪,却在想通之后也不计较,毕竟只是一件小事而已。 只是,自己却也要试探一下苏宛才是。想到这里,二皇子妃笑着说道:“方才在外面便听到妹妹的琴声,若不是今日沾了皇后娘娘的福气,只怕还听不到妹妹的琴声呢!” 听到二皇子妃的话,苏宛端起手边的茶碗喝了一口茶。苏宛心中清楚,二皇子妃虽然表面上是在夸赞自己琴艺高超,还顺手捧了一下皇后娘娘,但是其实却是再说自己与皇后是一丘之貉,已经沆瀣一气了。 将手中的茶碗放下,苏宛掏出手帕在唇边轻抹几下,然后对二皇子妃说道:“二皇子妃说得哪里话,方才是皇后娘娘说起,所以苏宛才奏了这么一段。若是您想听,随时都可去宫中找我,我弹给你听便是。” 看着苏宛娴熟的动作,二皇子妃有些疑惑,这擦嘴的动作明显是宫中的姿势,苏宛怎么如此之快便学会了?要知道这些小动作,自己当初可是苦练了许多天方才初显成效。 不过,二皇子妃很快便放过了这些小节。刚才苏宛的话,已经向她暗示,自己根本没有跟皇后达成联盟,只不过是皇后娘娘兴致上来,所以即兴弹了一曲而已。 听到这里,二皇子妃放心下来,“原来是这样。那日后我少不得去妹妹宫中打扰妹妹。提前跟你支会一声,免得你到时候嫌我烦了。” 苏宛知道二皇子妃只是在说客气话,她自然不会因为想听琴就特地跑到挧良宫去。只是想对自己示好,让自己日后能够倒向她们这边而已。 只不过苏宛现在主意未定,不能贸然做出决定。所以苏宛笑着说道:“那自然不会,只怕您不来才是。”说着苏宛眼光转头二皇子妃头上,“二皇子妃头上带着的宝石钏好生漂亮。” 那宝石钏上镶嵌着一十三颗红宝石,在明亮的房内熠熠生辉,雕刻工匠的手艺也是非凡,竟然能将这十三颗红宝石巧妙镶嵌,既不显得乱,更不显得俗。 听到苏宛的话,二皇子妃伸手在自己的宝石钏上摸了一下,然后笑着说道:“妹妹,这宝石钏算不得什么,公主殿下腕上的镯子才真是漂亮。” 方才云静雅一句话误导二皇子,让二皇子与四皇子之间险些生出嫌隙。此时二皇子妃方才捉住机会,要好好地回报云静雅一番。 苏宛转头看去,果然看见云静雅的雪白皓腕之上,套着一个上好的玉镯。那玉镯之上竟然顺着纹理隐隐雕出一条凤凰,仅是这份雕工便是顶尖大师的手笔! 看着苏宛看了过来,云静雅极为得意地举起自己手臂让苏宛看个清楚,同时笑着说道:“这可是父皇亲自赏给我的。据说是前朝靖凰公主最为心爱之物,极为贵重。” 玉镯在云静雅的手腕上泛出温润光泽,苏宛轻叹一声,自己当然知道这玉镯极为贵重。因为这是父皇在满月之时,亲自命工部雕官专门给自己雕刻的镯子,那凤凰便是取自自己名字中的凰字。 当日自己在青宴台上举火**,身上除了一根玉簪之外,别无其他饰物。没想到,兜兜转转,自己竟然在此时此地竟然又看到自己前世的心爱之物。 二皇子妃看到苏宛竟然看得呆住,秀眉微皱即平,随后便笑着说道:“嗯,靖凰长公主才智冠绝天下,有如此宝物相伴,自是相得益彰。只可惜,斯人远去,空留灵物。” 前朝长公主陈靖凰一直是云静雅心中追赶的目标,为此云静雅甚至不惜将自己名字中的静字改为靖字,只可惜朝臣反对,最后只能作罢。 而此时听到二皇子妃的感慨,云静雅心中也生出一股恨不相逢的幽怨。陈靖凰之名响彻天下,便是大梁也是无人不知,只可惜自己无缘识得。 云静雅只顾着追古抚今,却不知道二皇子妃此话乃是在讽刺自己。陈靖凰远去,只留下玉镯。那现在带着玉镯的人呢?二皇子妃言下之意岂不是云静雅配不上这个镯子? 一边坐着的皇后原本只是静静看着小辈们斗嘴,此时见云静雅吃了暗亏犹不自知,还在那里凭吊古今,不由开口说道:“前人远去,自有后来者居上。我看这镯子,带在静雅腕上也是极漂亮的。” 听到皇后的话,云静雅从追忆之中清新过来,这才发现自己刚刚被二皇子妃阴了一记,心中却是有些忿忿不平。 正在此时,云静雅忽然想到之前苏宛说得话,不由得笑道:“母后说得极是。这镯子孩儿很是喜欢。相比之下,那些寻常宝石,孩儿却是看不上眼了。却也是被这镯子害得眼刁了。” 话中之意便是再说,二皇子妃头上的那个孔雀尾红宝石钏只是寻常俗物,带着它的二皇子妃也不过是一个庸俗不堪的人而已。 到此时,苏宛方从回忆之中清醒过来,恍惚间却已是三年韶华流逝。物是人非,上次见这镯子还是躺在自己的梳妆盒中,现在再见却是戴在了别人的腕上。 想到这里,苏宛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恨意。恰好听到云静雅的话,苏宛笑着说道:“公主殿下此言有些偏颇。若是非常人带着寻常宝石,天长日久,宝石自会通灵;反之,宝石只能沦为俗物。” 虽然苏宛心中莫名生出恨意,但是说话还是极有分寸。只是极为隐晦地说了一句云静雅的坏话,而不是只顾着自己心中痛快了便好。 坐在一边的二皇子妃听到苏宛的话,心中都快乐开了花,虽然不知道苏宛为什么帮自己,但是这个大好的机会,自己可不能就此错过。 于是苏宛的话音刚落,二皇子妃便接着说道:“四皇子妃说得不错。就如同公主殿下今日带着玉镯,却也带着其他饰物,浑身上下却是珠光宝气。” 此话明着听来是在夸奖云静雅,但实则是在损她。只有寻常人物才会带着许多饰物炫耀给别人看,而真正的人物却不屑于依赖这些外物。 云静雅所崇拜的陈靖凰,当年青宴台上也不过就是一根玉簪,一袭宫装,却能天下留名,长传不衰。足可见云静雅与陈靖凰之间的差距足有万丈之遥。 很明显,云静雅也听出二皇子妃明褒暗贬的意思,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冷笑着说道:“只怕有些人想带那么多的饰物,却寒酸到梳妆台空空落落的。” 见到云静雅脸色变化,二皇子妃知道自己再说下去便只会让云静雅发怒,于是便极为机智地住口不言,任由云静雅在一边生着闷气。 一边的四皇子看出房中的气氛不对,知道自己已经不能继续在这里呆下去了。反正宫中的主要人物自己都已经拜见过了,现在要走,也不算失礼。 想到这里,四皇子起身对皇后说道:“皇后娘娘,挧良宫中还有些昨日的琐事未曾做完。儿臣便先告退了。” 昨日挧良宫中大摆筵席,今日还有些琐事未曾做完自然再正常不过。四皇子的这个理由找得倒是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来。 皇后看了看两人,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便快些回去吧!免得让人看到,说你连个小小的挧良宫都管不好。” 四皇子如蒙大赦,立刻带着苏宛离开了坤宁宫。只留下二皇子夫妻与云静雅生着闷气。 <> 第127章 推心置腹 苏宛与四皇子离开坤宁宫,坐上銮舆不多时便又回到了挧良宫中。二人回到正殿之后,四皇子立刻便将所有的人都屏退下去。 看到贴身太监将正殿的大门关上,四皇子这时方才开口问道:“苏宛,你方才在坤宁宫中的表现一直可圈可点,怎么到最后忽然出声反对静雅公主?” 刚才苏宛在坤宁宫的表现,四皇子一直看在心中,自觉苏宛应对的十分得体。直到最后说起首饰,苏宛却陡然间方寸大乱,甚至开口教训起云静雅来。 听到四皇子的话,苏宛笑着说道:“殿下不要着急。容我先问上一个问题,殿下可知二皇妃出身哪一家?家中所请的西席又是哪位?” 此时苏宛自然不能对四皇子说自己方才睹物思人,心中无名火起,所以才会开口教训云静雅。就算自己这样说,四皇子定然也不会相信。 满脸狐疑之色的四皇子听到苏宛的话,皱了皱眉头,然后将自己心中的疑惑压下,对苏宛说道:“二皇子妃乃是四大家族之中林家家主最小的女儿。家中西席乃是饱学大儒方祥。” 苏齐原林乃是当今的四大家族,苏家自然就是苏宛出身的威武候府,齐家便是齐若冰出身的齐家,而原家便是淑妃娘娘的娘家,林家则是朝中大学士林无戈的林家。 听到二皇子妃乃是名门之后,苏宛暗暗点头,想必也只有林大学士这种书香门第,方能教导出二皇子妃这般机灵伶俐的人物。 四皇子说完之后继续问道:“苏宛,你问二皇子妃的出身干什么?难不成你刚才就是因为此事,便在皇后与云静雅面前行止无度的?” 若是苏宛仅仅因为这点小事便乱了心神,那自己对她的评价可要推到重来。要知道,古往今来,但凡是才智高绝之人无不心志坚毅,如何能因为一点小事,就乱了方寸? 只见苏宛摇摇头说道:“那自然不是。只是刚才我在看二皇子妃与云静雅斗嘴之时,心中忽然生出一条妙计。欣喜之下,所以才会出言无状。” 虽然苏宛的借口有些勉强,但是四皇子仍旧是接受了这个借口。毕竟,苏宛刚刚进了皇宫便被自己赋予了成就大业的重任,一旦想出解决之道,有些无状也可以原谅。 四皇子起身给苏宛倒了一杯茶,然后极为恭敬地问道:“不知道先生刚才想出了何等妙计?竟然能让先生这样的才智高绝之辈都为之欣喜若狂?” 看到四皇子给自己倒茶,苏宛有些受宠若惊。虽然现在四皇子拜自己为谋士,但是四皇子毕竟是天潢贵胄,如此屈尊真得让自己措手不及。难道他是想感动自己? 想到这里,苏宛皱眉问道:“殿下何以如此郑重?苏宛只是想出一条计策,为殿下奠定根基而已,不值得殿下如此厚待于我。” 坐回原位的四皇子看着苏宛摇摇头,苦笑了一下。不怪如此郑重其事,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有这种欣喜若狂的感觉,自己当然激动了。 伸手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然后平复下自己的心情。四皇子方才苦笑着对苏宛说道:“此事若是说出来,还请先生不要笑我。” 这一下让苏宛有些好奇,于是点头应下,“那是自然。殿下但说无妨,苏宛绝不会笑你。” 四皇子摇摇头苦笑着对苏宛说道:“先生不要看我是个皇子,其实我只是比别人多个虚名而已。在这宫中,太子的权势自不必说;二皇子背靠林家,原家还有淑妃娘娘也不用多说。” 说到这里,四皇子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三皇子虽然比不上两个哥哥,但是其后也有齐家支持,毕竟三皇子妃就是齐家之人。只有我,一无所有。” 听到这里苏宛皱了皱眉头,看来这深宫之中的局势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复杂。四个皇子,四大家族,朝中文武还有皇亲国戚竟然全部都参合了进来。 此时此刻,那一身威风凛凛杏黄色的龙袍却将四皇子映衬有些羸弱,只听他继续说道:“若是我似三皇子一般单纯,也能浑噩度日了此一生。可是老天却偏偏又给我一颗不服输的心。我不服,我不服!” 想来四皇子很久没有这般直抒胸臆,此时越说越是慷慨激动,到最后甚至在殿中大叫起来,幸好所有的下人已经屏退,不然非要出事不可。 良久之后四皇子方才安静下来,接着说道:“这些年来我也作出努力,试图让自己表现得温和一些,甚至不惜阿谀奉承他们。结果,换来的只不过是太子的羞辱而已。” 看着四皇子满面的悲愤,苏宛有些默然。前世自己虽然在宫中呆过,但是一向是处在威风凛凛的位置,又如何能知道那些被自己欺负的兄弟们心中竟然是这般的想法! 四皇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将自己胸中的火浇熄一些,然后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幸好,我及时出手,将先生拉拢过来。虽然被先生鄙视,但是我却不后悔,因为知道,这可能是我这辈子唯一的机会了!” 苏宛沉默,她知道四皇子不止是单单为了自己的美貌所以才会迎娶自己,但是没想到,自己对他来说竟然是如此的重要! 苏宛没有开口,四皇子的话也说完了,殿中的气氛一时沉默的有些古怪。 良久之后,苏宛方才郑重其事地向四皇子大礼参拜,然后说道:“殿下对苏宛如此推心置腹,苏宛自当为殿下尽心竭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看着跪倒在自己面前的苏宛,四皇子唇边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自己早就知道,凡是女人必定心软,所以今天才故意做出这番癫狂姿态给她看。果然,苏宛上钩了。 脑中的念头一闪而过,四皇子连忙走上前去将苏宛扶了起来,双目中泛着泪光,口中喃喃说道:“先生莫要如此。能得先生忠心,本宫便自觉这十数年来的苦都没有白受。” 苏宛看着四皇子点点头,眼中也泛起泪花,似乎被四皇子这十数年来的苦闷日子感动。所以才会这么激动地向四皇子表示自己的忠心。 看着四皇子转身向他的座位走去,苏宛眼中的泪光收敛,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的笑意。如此简单的计策就想让我为你效死命?你把我苏宛看得也太简单了吧! 方才一开始,苏宛心中的确有些意动,不过随后便意识到这是四皇子在故意做出姿态给自己看,想要将自己彻底收服。苏宛就陪着四皇子演了一出戏,顺便安四皇子的心。 见到四皇子坐回座位之上,苏宛继续说道:“殿下,现在宫中局势纷乱,各方势力犬牙交错。这正是您积蓄实力的好机会!” 现在自己虽然已经稳住四皇子,但是若自己不能证明自己的才智,迟早也会被四皇子怀疑。既然是这样,还不如早些为四皇子出谋划策,也好骗取四皇子的信任。 听到苏宛的话,四皇子皱眉说道:“此时宫中各方势力混杂,我如何能从中渔利?更何况,若是我有了实力,那二皇子和太子定然视我为眼中钉!” 之前四皇子也不是没有攒下过家底,只是家底刚刚厚起来,不是被太子打的风流云散,便是被二皇子分化拉拢,这么多年下来,自己能用的人竟然寥寥可数。 苏宛笑着说道:“这便要用到我之前想到的计策。现在宫中势力纷杂,却大致分为两块,其一便是皇后娘娘一边,其二便是淑妃娘娘一边。而我们要做的便是投靠淑妃娘娘。” 四皇子的脸上顿时又露出狐疑之色,自己投靠淑妃娘娘,那岂不是再给二皇子日后的登基之路铺平垫稳?自己又怎么能从中获取渔利? 只听苏宛继续说道:“投靠二皇子之后,便开始从中搅乱,让二皇子与太子不断地争斗,消耗他们的实力。于此同时,将二皇子手下的人挖过来,变成我们自己的人。” 听到这里,四皇子的双目一亮,自己之前从来未曾想过这个计策,花二皇子的钱,养自己的人,这个计划倒是无本万利。 苏宛指甲上的艳红丹蔻在阳光在折射出妖艳的光芒,她轻轻挥动手掌,对四皇子说道:“方才所言乃是其二。昨日所言才是其一。只要殿下按照这两条去做,大业可期。” 四皇子皱眉思索一会,只觉得苏宛的话越琢磨越有道理。如果自己真的能做到苏宛所说的这两条,那日后坐上那把椅子的定然是自己! 就在四皇子准备谢过苏宛的时候,忽然想到一个极为重要的问题,“先生,你说要与二皇子合作,可是如何才能让二皇子同意合作,而不是让我们被他所利用?” 方才苏宛所言的计策很是高妙,但是若是二皇子根本不看重自己,只是利用自己。那刚才苏宛的决策,岂不是对自己一点用处都没有的空话? 苏宛轻笑一声,头上的凤头金钗轻轻摇晃,“殿下放心。这件事我会亲自与二皇子妃相商,若是二皇子妃下定决心,只怕二皇子也无力反对。” 四皇子点点头,二皇子妃在后宫之中是出名的果决之人。二皇子那边的事务几乎都是二皇子妃一手决断,若是能够说动二皇子妃,那自己与二皇子的合作就变得极有可能。 想到这里,四皇子不由得对苏宛有些好奇,他双目微抬,看着苏宛问道:“先生,不知你有何妙计,竟然如此笃定,能说动二皇子妃?” 炽热的阳光下,苏宛脸上的笑容如同高山之巅的冰雪一般,纯净无瑕却又神秘莫测。 <> 第128章 琴箫共奏 从坤宁宫回来之后没多久,苏宛便接到二皇子妃的邀请,言道二皇子爱乐成痴,方才在坤宁宫中听过苏宛琴声之后,惊为天人。若是苏宛得闲,想请她去上锦宫中,二人切磋一番。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太监,苏宛向四皇子点点头,“既然是二皇子妃相邀,苏宛自然有空。回去转告二皇子妃,今日申时,苏宛定然前去拜访。” 四皇子看着太监退了下去,一脸佩服地看着苏宛,“先生果然高才。二皇子妃的举动与先生方才与我所说的话竟然不差分毫,本宫佩服得真是五体投地。” 方才从坤宁宫中回来之后,苏宛便将四皇子日后在宫中的计划全部订了下来。当四皇子问道其中最为要紧的与二皇子联合,苏宛胸有成竹地说,不用多久,二皇子妃便会主动相邀。 二皇子妃的举动早在苏宛的意料之中,她看着四皇子说道:“殿下不必太过惊讶。后宫之中虽然淑妃势大,但毕竟皇后才是六宫之主,她若想与皇后相抗衡,就必须拉拢每一个可能的人,所以二皇子妃相邀是必然的,只不过是时间早晚而已。” 苏宛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是四皇子知道,若非是对后宫之中的局势了解的极为深刻之人,断然不会有这样的见解。看来自己当初在霍家别院的决定,当真是英明至极。 挧良宫中事多,不知不觉间便是申时。苏宛乘步辇来到上锦宫中,却见二皇子早已经得了禀报,此时正与二皇子妃在殿门之前相候。 待步辇停稳,苏宛连忙下来,对着二人行礼,“有劳二皇子、二皇子妃亲自出迎。苏宛心中当真是惶恐至极。” 按宫中规矩来说,苏宛乃是二皇子的弟妹;从宫中势力大笑来看,二皇子乃是目前唯一能与太子抗衡之人,他们二人无论如何,都不用如此郑重其事。 二皇子笑着说道:“无妨,今日乃是我想见识一下弟妹你神乎其技的琴艺。若不是你二嫂相劝,我还想派人去挧良宫中将你接过来呢!” 虽然二皇子痴于音律,但是在后宫之中能成为与太子相抗衡的人,自然也不是泛泛之辈。方才他说的话极有分寸,将二皇子妃想要拉拢苏宛的事情极为巧妙地用切磋乐道掩盖起来。 站在一边的二皇子妃笑着说道:“妹妹莫要见怪。他这人一听到人间难闻的音律,便会如此痴狂。若是吓到妹妹,还请妹妹多多海涵才是。” 苏宛笑笑说道:“二哥痴迷音律,妹妹进宫之前就多有耳闻,今日有此惊人之举,妹妹心中除去惶恐,便是欣喜,何来见怪一说?” 三人在门口寒暄几句,随后便一同步入正殿之中。殿中古朴风雅,却是极为附和二皇子这般喜好音律之人。香炉之中早已燃好熏香,宫中的乐伎也准备停当。 甫一进殿,二皇子便迫不及待地对苏宛说道:“今日在坤宁宫中听得弟妹一曲,让我心痒难耐。现在妹妹来我宫中,不如现时便合奏一曲如何?” 虽然知道二皇子不简单,但是苏宛看他一脸狂热之色,却不知道这份痴迷音律之心有几分是真的,又有几分是故意装出来给自己看的。 一边的二皇子妃嗔怪二皇子,“你这人也真是的,宛妹妹刚刚从挧良宫中过来,还未来得及歇息你便要拖着她奏琴,当真没见过你这般失礼的主人家!” 二皇子不好意思地冲苏宛笑笑。今日在坤宁宫中听了苏宛一曲,回来之后便有些难耐,这才催促着二皇子妃相邀苏宛。方才一见苏宛,心中却是只想着奏琴,却是把其他给忘了。 看着二皇子的笑容,苏宛说道:“没关系。既然二哥想听,宛儿陪二哥工奏一曲便是。不知二哥想奏什么曲子?” 自己刚刚进宫,二皇子暂时不会对自己有什么设计。刚刚说的想谈曲子,想来应该也是想跟自己同奏一曲才是。 听到苏宛答应,二皇子脸上的笑容更加欢快,“多谢弟妹。今日弟妹来之前我便已经想好,既然是与弟妹这般高超的琴艺同奏,不如就选《碧涧流泉》如何?” 苏宛点点头,看来今日自己前来,二皇子果真下了一番功夫。这《碧涧流泉》是琴中名曲,又不会被其他人穿凿附会,正适合今日二人同奏。 于是苏宛走到琴旁,轻拨琴弦试过音律。随后二皇子见苏宛点头,便伸手拿起一根长箫,示意身后的乐伎奏乐。 琴音袅袅,箫声飘飘。空山流泉,自得悠然。一曲终了,二皇子妃拍手笑着赞道:“宛妹妹果然弹得一手好琴。今日我可算大饱耳福了。” 刚才与二皇子同奏一曲,苏宛这才发现二皇子与音律一道上的造诣亦是极深。虽说自己琴艺极好,但是二皇子与自己相合的也是恰到好处,所以才有如此出众效果。 想到这里,苏宛起身说道:“嫂嫂谬赞了。二哥吹奏的箫声却比宛儿要高出许多。若非今日是与二哥同奏,宛儿单独一人却是弹不出这般韵味的。” 今日二皇子妃前来,毫无疑问是想拉拢自己。所以才会这般屈尊纡贵,不惜投自己所好,让二皇子与自己同奏一曲。不过,自己却不是二皇子妃想的那般单纯。 二皇子坐到二皇子妃的身边笑着说道:“宛儿莫要自谦。虽说我平时自负,但是今日与你共奏一曲,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苏宛谦虚几句,二皇子妃招呼苏宛坐下,“妹妹刚刚入宫,可有什么不适的地方?若是有的话,尽管与我说便是。我定然会为妹妹解决。” 听到二皇子妃的话,苏宛心中知道,刚才那些只不过是为了掩皇后耳目而不得不做的事情,此时二皇子妃所说的,才是她邀请自己今日来此的真正目的。 于是苏宛点头说道:“多谢嫂嫂照顾。妹妹刚刚入宫,倒还未曾有什么不适的地方。更何况宛儿素来喜静,想来在宫中不会有什么不适的地方。” 从刚才二皇子的一番举动来看,二皇子妃定然是将自己当作一个极为喜好音律之人,所以才会想出这样的阵仗来博得自己的好感,此时苏宛正好顺水推舟,装作自己是那样的人。 果不其然,听到苏宛的话,二皇子妃摇头对她说道:“我刚进宫之时,也跟妹妹是一般想法。只是,这宫中琐事极多,却是根本闲不下来。” 苏宛相信,二皇子妃这番话说得定然是肺腑之言。毕竟她自小苦读圣贤之书,现在卷入后宫倾轧之中,定然也是为势所迫,不得已而做。 看着二皇子妃一脸无奈之色,苏宛双眉微微一皱,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来,“竟是这样?原本我以为,进了这后宫之中,定然会无聊的很呢。” 前世苏宛生于宫中,长于宫中。自然知道,看似平静不波的后宫之中,其实暗流汹涌,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的下场。只是,此时在二皇子妃面前,却不能露出半点熟稔的样子。 见到苏宛有些惊讶,二皇子妃叹气说道:“那是自然。虽然这后宫不大,但是其中的事情却是外面的人一辈子都想不到的。” 说到这里,二皇子妃有些感慨,当年自己入宫之时便如今日的苏宛一般。只是短短三年光景,自己竟然变成了这般样子。这真是当初自己都未曾想到的事情。 看着二皇子妃的神情,苏宛知道她在说什么,却装出一副极为惊讶的样子说道:“嫂嫂,不过是些琐事而已,怎么会有这般感慨?” 二皇子妃的话,苏宛自然明白。别人一辈子都想不到,是因为这里面有着天下最为肮脏龌龊的事情,有着天下最卑鄙无耻的人,别人当然想不到。 见苏宛这般单纯,二皇子妃端起茶碗,轻轻将上面的茶叶吹开,缓缓说道:“这后宫之事便如这杯茶一般,要将上面的茶叶吹去,才能看到最深处。” 苏宛依言将手中茶碗端起,轻轻吹过几口。今日二皇子妃泡的茶极浓,吹开上面之后,只能看见茶杯底部那已经被水泡开的茶叶。 片刻之后,苏宛脸色变了几变,然后将手中茶碗放下,勉强笑着说道:“姐姐泡的一手好茶。这杯中的茶想必是极品的云雾茶吧?” 自己今天虽然是来投靠二皇子的,但是若是投靠的太快,不仅起不到应有的作用,只怕还会让二皇子妃对自己起疑心,所以苏宛现在只能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二皇子妃将自己手中的茶杯放下,点头说道:“妹妹好见识。只是这茶虽好,但是能漂浮在水面上的茶叶终究只是一二;其余的,只能沉在杯底,等到最后被人泼掉。” 说到这里,二皇子妃双目紧紧地盯在苏宛的脸上问道:“不知道四皇子妃是想做这漂在水面上的茶叶,还是想做最后被人泼掉的残茶呢?” 听到二皇子妃的话,苏宛知道自己不能再装傻充愣了。若说之前是自己未曾向阴暗处想过还说得过去,此时二皇子妃的话都已经如此露骨,自己还怎么能装作听不懂? 纵然自己刚刚入宫,但是毕竟之前饱读诗书,又怎么会不知道后宫之事何等阴晦?此时二皇子妃这么问,想来是想逼着自己表态了。 于是苏宛脸上的颜色变了变,对二皇子妃说道:“宛儿自然不想做那残茶。敢问二皇子妃,如何才能让自己不变成残茶呢?” 听到苏宛的话,二皇子妃点了点头。倒不是因为自己逼迫苏宛表露了态度,而是因为刚才从苏宛的那一句话中,二皇子妃听了出来,苏宛没有太大的野心,只是不想做残茶而已。 想到这里二皇子妃笑着说道:“若是妹妹不想做那残茶,最好的方法便是做那泡茶的水!”二皇子妃目光炯炯地看着苏宛说道:“只要做了水,不仅不会被当作残茶泼掉,而且,再好的茶叶也得让水泡着,想让她下,她就得下,想让她上,就能让她上!” 苏宛听到二皇子妃的话,臻首微低,似乎正在仔细琢磨。 <> 第129章 各怀鬼胎 苏宛之所以低头,不是因为二皇子妃刚才那一席话震惊了她,而是苏宛想要借着这个机会遮掩过去自己目光中露出来的欣赏。 二皇子妃这一方乃是宫中唯一能与太子相抗衡的势力,有这样的心思自然不出苏宛的意料之外。只是,二皇子妃敢这么对自己说话,没有一点担当与魄力根本就做不到! 沉思片刻之后,苏宛抬头对二皇子妃说道:“二皇子妃所言极有道理。只是,苏宛刚刚入宫不久,如何才能做那泡茶的水呢?” 见到苏宛开口询问,二皇子妃得意地笑了笑。苏宛跟自己刚刚进宫时的心态一样,虽然聪明,但是却缺少对局势的洞察,只要自己现在将她拉拢过来,日后定然又能得到一员干将! 想到这里二皇子妃对苏宛说道:“若要做那泡茶的水,非有大火支撑不可。虽然妹妹刚进宫中,但是宫中的两把火上,已经有一把上面有水了,妹妹不会不知道吧?” 这后宫之中能称得上两把火的,也只有淑妃与皇后两方势力。其中一把火上的水很明显指的便是太子殿下。二皇子妃这一番话无疑是在向苏宛说明,你现在只能靠在自己这一边。 苏宛仔细想想之后,皱眉对二皇子妃说道:“嫂嫂也知道,金钗夜宴当晚,妹妹这根金钗乃是从原家大小姐手中夺过来的。今日在坤宁宫中,淑妃娘娘对我也多有不忿。这般情形之下,我又怎么能参与到这两把火之中?” 金钗夜宴当晚,原依兰奉淑妃的命令去生事,却不想半路杀出一个苏宛,生生将她们费心做好的局给搅乱了。淑妃心中当然对苏宛有几分不满。 听到苏宛的话,二皇子妃笑着对苏宛说道:“妹妹不必担心,淑妃娘娘那边自有嫂嫂我去替你分说,妹妹在挧良宫中静候佳音便是。” 若是苏宛肯被自己拉拢过来,淑妃自然不会因为金钗夜宴上的那些小事再对苏宛生气。毕竟,淑妃在后宫之中与皇后抗衡多年,孰轻孰重还是分得清楚的。 苏宛心中清楚,这件事情只要去跟淑妃说上一声,淑妃定然会跟自己冰释前嫌。二皇子妃既然想要用几句话卖自己一个人情,自己接着就是。 想到这里,苏宛起身对二皇子妃说道:“那妹妹先在这里谢过嫂嫂。嫂嫂今日的提点之恩,妹妹日后定然会铭记心中。” 坐在上首的二皇子妃笑着点头,知道苏宛这是已经同意站在自己这边。虽然现在还只是她一个空头承诺,但自己日后自然会慢慢地将她和自己绑在一起。 于是二皇子妃端起茶碗来对苏宛说道:“妹妹好生见外,不过是请妹妹弹琴喝茶而已。这等小事妹妹又何必在意?来,喝茶。” 二人在上锦宫中又寒暄了一会,苏宛知道自己该说的已经说完,便找个由头起身告辞,“嫂嫂,挧良宫中还有些事情未完,妹妹就不在你这里叨扰了。” 今天上午四皇子离开坤宁宫之时便是用的这个理由,此时苏宛再对二皇子妃说出来,仍旧是那般好用,虽然不知真假。 二皇子妃自然知道苏宛这话是托词,只是现在的确是需要她回去跟四皇子仔细商议一下。若是能将四皇子也暂时拉过来,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苏宛起身离开,二皇子妃将她送出门外。看着苏宛渐行渐远的步辇,刚才躲出去的二皇子从一边走来说道:“小蝶,她可有意投靠到我们这边来?” 之前二皇子曾跟四皇子有过些嫌隙,最后二皇子将四皇子整的焦头烂额。今日二皇子妃对二皇子说要将苏宛拉拢过来。二皇子虽然不信,却也将苏宛请了过来。 听到二皇子的话,二皇子妃笑了笑,“殿下放心。这苏宛虽然聪明,但却对宫中局势一知半解。此时正是拉拢她的绝好机会,若是等日后她熟悉宫中情形,再想拉拢定然难之又难。” 以苏宛的聪明才智,若不是自己欺她对宫中情形不熟,未必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动摇她的心志,更遑论将她拉拢到自己这边。 看着二皇子妃脸上的笑容,二皇子轻轻地捉起了她的手,“我家小蝶最是聪明,既然小蝶说可以,那自然是可以的。” 说到这里二皇子顿了一顿,“只是,这苏宛之前曾与大表姐生过嫌隙,还坏了母妃的事情。不知你将她拉拢过来,母妃那边作何感想?” 苏宛乃是金钗才女,这是宫中人尽皆知的事情。而当日苏宛在金钗夜宴上被云静雅钦点,这也是母后心中一直有些不忿的事情。 听到二皇子的话,二皇子妃笑着说道:“殿下不必担心。母妃那边自有我去分说。想必母妃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嫉恨上苏宛的。更何况,现在苏宛要投靠过来。” 原本金钗夜宴上的计划只是为了给母妃出气而已,现在若是能用这么一件小事将苏宛拉过来,那是再好不过。更何况,就算不能拉过来,现在与苏宛交好,说不定日后就能用上。 见到二皇子妃这么胸有成竹,二皇子看着她宠溺地笑着说道:“小蝶真是我的好帮手。这次多亏有小蝶出马,咱们才能将四皇子也拉过来当作枪使。” 不管苏宛是真心投靠,还是暂时与自己虚与委蛇,只要四皇子还在一天,那二皇子就不可能真心对待苏宛。毕竟,那把椅子令所有人都垂涎三尺。 听到二皇子这么夸赞自己,二皇子妃轻轻笑了一下,“这苏宛倒是有几分才智,她若不是四皇子妃,只怕会是我们的得力干将。” 她的口气之中有几分惋惜。毕竟,苏宛现在是四皇子妃,只是这一个身份,便注定两方人马都只能是暂时联盟,日后定然会分道扬镳。 二皇子握紧手中的柔荑,对二皇子妃含情脉脉地说道:“小蝶果然是我的贤内助。一切事务小蝶都会在我之前想到,有了小蝶,真是剩下我许多心思。” 二皇子妃娇羞一笑,靠在了二皇子的肩膀上。看着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二皇子双目看向远处,其中思虑如海,不知在想些什么。 苏宛回到挧良宫中,四皇子正在宫中等着她。见到苏宛走了进来,连忙问道:“先生,这次去上锦宫中,与二皇子妃谈的如何?” 此时的四皇子已经对苏宛五体投地,完全准备跟着苏宛的计划走。而苏宛计划中的第一步就是,要投靠到二皇子一方中。这乃是计划的第一步,也无怪四皇子心中挂念。 看看四周尚未摒退的侍女,苏宛淡淡地说道:“你们都出去。本宫与殿下有些话要说。未有本宫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入殿中。” 四皇子这才记起,刚才自己心中挂念着苏宛此行是否成功,却忘记将四周宫人摒退。若是自己与苏宛的事情被这些人传了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待得四周的宫人摒退之后,苏宛笑着对四皇子说道:“殿下莫要着急。这次二皇子妃的确是想拉拢我。只是,我并未答应下来。” 方才在上锦宫中,苏宛虽然表现的愿意听从二皇子妃的命令,但是两人心中都清楚,只是一个空口承诺,根本就没有用处。 听到苏宛的话,四皇子皱着眉头说道:“先生临行之前对我说,要想日后有机会,那必须要在二皇子与太子之间渔利。可是刚才那么好的机会,先生为何会推之不受?” 若是按照苏宛的计划,此时的苏宛应该已经与二皇子妃达成互帮互助的协议才是。只是,万事俱备,苏宛到最后却拒绝了这个提议? 苏宛坐下,伸手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水,然后对四皇子说道:“其一,二皇子那边主事之人虽然看起来是二皇子妃,但是其实真正能够做主的只有淑妃娘娘。所以,我和二皇子妃之间谈的结果如何,都没用。只有淑妃娘娘点头之后,咱们才算是真正的投靠。” 四皇子闻言点点头,虽然现在二皇子妃在宫中名声极大,但是对他们这些知道幕后事情的人来说,淑妃娘娘才是二皇子一系真正的首脑。 见到四皇子点头,苏宛接着说道:“其二,若是二皇子妃一提出来,我们便答应,未免显得我们有些急躁,只有沉得住气,日后才不容易被她们当枪使。” 听到苏宛这句话,四皇子更是频频点头。这个计划之中,他最为顾虑的便是被二皇子当枪使。若是那样,只怕非但损不了二皇子的实力,反倒把自己这些家底全部都填了进去。 沉思片刻之后,四皇子对苏宛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现在是要在宫中主动与二皇子交好,还是按兵不动,等着他们那边传过来消息?” 从苏宛回来的那一刻起,挧良宫的一举一动定然会被后宫之中各方势力的耳目盯得紧紧的,若是想要表明态度,那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 苏宛轻轻抿了一口茶水,舒服地长出一口气,这是自己从家中带来的茶叶,虽然不及二皇子妃的好,但相比之下,自己还是更喜欢自己家的茶叶。 将手中茶杯放下,苏宛对四皇子说道:“当然不用。现在是二皇子妃想要拉拢挧良宫,若是咱们现在主动示好,岂不是自落身价?此时按兵不动就好,过不了几天,淑妃娘娘就会请咱们了。” 听到苏宛的话,四皇子将信将疑,苏宛却起身离开正殿。四皇子之前答应她的静室已经准备好,今天累一天,上午在坤宁宫中斗智,下午又在上锦宫中角力,饶是苏宛也有些累了。 事情果然如苏宛所料,第二天,淑妃娘娘的请帖便送了过来,请刚刚完婚的四皇子与四皇子妃去她那里共赏奇技。 <> 第130章共聚一堂 四皇子给苏宛准备的静室很大,是挧良宫中除去寝殿之外最大的房间。当苏宛回到静室的时候,竹茹已经带人将静室布置停当了。 看着风雅精致的静室,苏宛满意地点点头,果然还是竹茹最知道自己的喜好。这间静室布置的如此合自己的口味,想必竹茹在这上面下了不少功夫。 看到苏宛进来,竹茹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走过来对苏宛说道:“竹茹见过小姐。小姐,这间卧室布置的已经差不多了,你看可还有什么不合您心意的地方?” 之前苏宛入宫为妃,为了能在宫中有个可靠的人使唤,便将竹茹作为陪嫁丫头一起带进宫中。其后苏宛便将挧良宫中调拨给自己的侍女全部分到了竹茹的手下。 苏宛满意地点点头,笑着对竹茹说道:“你跟我从小一起长大,只要你看着舒服我就舒服了。一会我要去赴淑妃娘娘邀请,快去身衣服来给我换上。” 虽然现在苏宛已经贵为四皇子妃,但是在竹茹面前,却仍旧是那个侯府中跟她一起长大的小姐,没有摆什么皇子妃的架子。 听到苏宛的话,竹茹点头,转身去衣橱之中拿出一件新作的衣服,“小姐,这是您入宫时内务府专门给您做的衣服,您穿上试试。” 竹茹手中的衣服乃是上好的云锦缝制而成,金丝线绣成九天流云鸣凤,上坠九九八十一颗细碎珍珠,大红底色映衬的那只凤凰华美而高贵。 看着那件流云飞凤,苏宛皱眉说道:“内务府还给我做了其他衣服?不是只有大婚当日的吉服才是由内务府专门做的吗?” 前世苏宛虽然在深宫之中与房元礼成婚,但是这些一应小事自有下人打理,她根本就未曾过问,所以一直以为公主皇子结婚时,内务府只要做件吉服就行了。 竹茹一边笑着给苏宛换上衣服,一边解释道:“不是。除了小姐大婚当日的吉服之外,内务府还会按照时令给小姐做十六套衣服,春夏秋冬四季,每季四件。” 不一会,竹茹将衣服给苏宛穿好,铜镜之中的人影被华丽秀美的衣服衬得更加高贵雍容。恍惚之间,苏宛只以为自己还是当初那个被父皇母后宠爱的小女孩。 就在这时,门外有人通禀,四皇子驾到。苏宛这才从回忆之中清醒过来。见到四皇子已经来到外堂,连忙迎了出去,“苏宛见过殿下。” 虽然两人之间已经达成协议,但是在外人之前却还是要装出一副夫妻和睦的样子来。否则,两人的协议只怕过不了几天就会被人给发现了。 四皇子怔怔地看了苏宛一会之后,才走上前将苏宛扶起来,“爱妃不必如此拘礼,以后随意一些。宫中的步辇已经准备好,爱妃咱们也该走了吧?” 方才看到苏宛的一瞬间,四皇子只觉心中似乎被大锤狠狠砸了一下,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良久之后方才恢复平静,心中却有几分后悔洞房花烛夜的那个协议了。 苏宛本就是行的虚礼,此时趁势起身,对四皇子说道:“有劳殿下亲自前来。苏宛这里也正好忙完,殿下,请。” 说着,苏宛侧身让开,让四皇子先行步出宫殿,苏宛跟在他的身后。两人上了步辇,一路从挧良宫来到了淑妃的湛清宫中。 淑妃早已在湛清宫中等候,此时见到四皇子与苏宛前来,笑着请两人坐下,“宛儿刚刚入宫,可有什么不合心意的地方?有就说出来,本宫还是能为你解决一二的。” 想来是昨日二皇子妃已经跟淑妃说过,自己有意要投靠到这边来,所以今日淑妃才会对自己这般和颜悦色。若是不然,只怕自己前来拜见,也难免是昨日坤宁宫中那种脸色。 苏宛起身对淑妃说道:“多谢娘娘关心。宫中准备的极为周全,倒是没有什么不合心意的。只是,宛儿刚刚入宫,怕是不知情下会犯了宫中规矩,到时候还请娘娘海涵才是。” 深宫之中乃是天底下规矩最大的地方,只要一句话说不对,立刻就是刑罚加身。虽然苏宛深悉宫中规矩,但是此时在淑妃面前,也只能装出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来。 看着苏宛小心翼翼的样子,淑妃笑着说道:“不知者不怪。再说,你是堂堂的四皇子妃,只要不犯大错,一般人是不敢把你怎么样的。” 听到淑妃的话,苏宛心中暗笑,一般的宫女太监当然不敢把自己怎么样,但若是像你这样位高权重的娘娘捉住自己的错处,又怎么会轻易地放过自己? 不过,苏宛当然不会把这些话说出来。她只是微笑着说道:“规矩便是规矩,该守还是要守。日后还请娘娘多多提点宛儿才是。” 苏宛的这番话听得淑妃眉开眼笑,倒是一个识时务的好孩子。不仅告诉自己她是个守本分的人,甚至还趁机告诉自己,日后在宫中想要依靠着自己。 想到这里,淑妃笑着对苏宛说道:“真是个好孩子。日后若是宫中有人敢向你无事生非,你来找本宫便是,只要你守着规矩,本宫定然为你做主!” 淑妃这话便是答应日后在宫中替苏宛说话,只是现在的苏宛还没有得到淑妃的信任,所以淑妃才会提点苏宛,要守着规矩,而这规矩,当然是她淑妃娘娘的规矩。 正在这时,只听门外太监唱礼道:“二皇子妃驾到!”话音刚落,二皇子妃带着两个贴身的侍女从屋外走了进来,向淑妃款款行礼。 二皇子妃乃是淑妃的儿媳,两人之间自然不会多礼。淑妃笑着挥手让二皇子妃免礼,并且嘱咐侍女给二皇子妃上一盏香茗。 坐下之后,二皇子妃笑着说道:“宛妹妹来得倒是极早。我还以为你们二人刚刚大婚,只会在闺房之中埋怨**苦短呢!” 经过昨日一事之后,二皇子妃与苏宛的关系近了不少,所以才会跟她开这种玩笑。否则,以二皇子妃的为人,只会说上一些无关痛痒的话才是。 苏宛假装脸色羞红,将头低了下去,声若蚊呐,“嫂嫂莫要取笑我。再说,今日乃是娘娘相邀,宛儿怎敢因为一己私事耽误?” 苏宛知道这是二皇子妃在用玩笑话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是她不知道,自己跟四皇子之间并无**,有的只是雪亮刀光与斗智斗勇。 淑妃笑了笑,然后对苏宛说道:“本来本宫也不想搅扰你们二人之间的好日子,只是昨日听小蝶说,宛儿想要再看一下依兰的那些小玩意。本宫心想着给她个惊喜,没想到,竟是忘了你们小两口乃是新婚燕尔。” 淑妃娘娘口中说的依兰,便是金钗夜宴当晚跟苏宛争夺凤头金钗的原依兰。淑妃娘娘出身原家,跟原依兰走得自然很近。 听到淑妃娘娘的话,苏宛抬起头来惊喜地说道:“娘娘此话当真?当日原大小姐一技惊四座,我当时还以为再也看不到这神乎其技的技艺,难道今日能再次看到原大小姐的风采?” 这些话自然只是苏宛捧原依兰的客气话而已。原依兰这个技艺乃是师从张子善,而张子善前世便是自己的人,这个技艺细究起来,还有几分自己的功劳。 坐在一边的二皇子妃笑着说道:“宛妹妹今日足可大饱眼福。母妃昨日专门传信,让依兰进宫给宛妹妹演着看。这次啊,你想看多久看多久就是!” 原依兰进宫,当然没有二皇子妃说得那般轻巧。只是苏宛既然已经表现出了投靠的诚意,那淑妃这边自然也要拿出一点东西让苏宛放心才是。原依兰与苏宛的过节正适合用在此处。 这其中的弯弯绕苏宛自然明白,不过她仍旧假装很是惊喜地对淑妃说道:“淑妃娘娘有心了。原本以为这等神技此生无缘再见,却不想娘娘只是一句话便能让苏宛再次得见。” 话语之中此时不仅捧了原依兰,更是将淑妃娘娘也给捧上天。苏宛心中想到,看来二皇子一方是果真准备拉拢自己,不然不会拉出原依兰来向自己表示前嫌尽释。 纵然淑妃是后宫之中仅次于皇后的人,此时听到苏宛的话也是极为高兴,“宛儿你的嘴巴当真是甜。不说那些了,把依兰叫出来,让她把那些小玩意给宛儿看个够!” 苏宛起身谢过淑妃,然后便见原依兰从门外走了进来,接着有太监将原依兰金钗夜宴的那些东西都搬了进来。 原依兰先是给众人见礼,然后将金钗夜宴之上的那套令众人目眩神驰的神技再次表演一番,此次的宫装侍女不仅活灵活现,甚至原依兰还能让其在水中飘然起舞。 不知过了多久,原依兰的表演终于停了下来,众人频频点头。原依兰走上前来对淑妃说道:“依兰才疏学浅,唯有这般末等技艺,还望众位贵人莫要责怪才是。” 这话当然是原依兰的谦词,此时在场中的众人,除去苏宛以外,众人都在回味刚才原依兰的表演,自然不会责怪她。 淑妃娘娘笑着嗔怪道:“依兰你每日不知道好好看书,就会摆弄这些小玩意。不过,能摆弄到这般地步也是不易。来人呐,赐座。” 按辈分来说,淑妃乃是原依兰的姑母,更何况原依兰从小便与淑妃亲近,此时淑妃的责怪倒有几分宠溺的意味在其中。 原依兰谢过淑妃赐座,然后对淑妃说道:“姑母莫要取笑依兰了。依兰可不像姑母,从小就喜欢读书,依兰就喜欢摆弄这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 房中的气氛一下活跃起来,淑妃娘娘笑骂了一句,似乎拿这个侄女毫无办法一样。不过,看原依兰如此放松,想来淑妃娘娘也定然极为宠爱她。 跟淑妃娘娘说完话之后,原依兰转头看着苏宛问道:“这位娘娘雍容大气,想必就是四皇子新近娶回宫中的四皇子妃吧?” 说道最后,原依兰的目光中掠过一丝寒芒! <> 第131章一拍即合 昨日姑母派人给自己传信,言道在金钗宴上与自己互抢风头的苏宛现在有意投靠姑母,为了安她的心,姑母想让自己进宫一趟。 其实自己早已进宫,比苏宛要早来半个时辰。之所以来的这么早,是因为自己根本不放心苏宛会老老实实地投靠表哥,日后在表哥登基之后做一个安安分分的王妃! 听到原依兰口中带着刺的话语,苏宛微微一笑。原依兰的性格自己早从张子善那里摸了一个一清二楚,知道她此时说话,定然是不忿自己在金钗夜宴上盖了她的风头。 想到这里,苏宛极为谦恭地对原依兰说道:“原大小姐客气,正是苏宛。今日能再见小姐神技,当真是三生有幸。小姐才智高绝,苏宛佩服。” 自己现在想要在宫中找个靠山,那自然不能跟靠山里面的人争执。所以苏宛假装没有听出原依兰话中的意思,顺手还捧了原依兰一下。 原依兰没有想到苏宛竟然会如此应对,愣了一下,然后对苏宛说道:“四皇子妃谬赞了。就算依兰敢在别人面前自称聪明,在四皇子妃面前,又怎么敢班门弄斧?” 虽然苏宛回避了刚才原依兰的攻击,但是原依兰仍旧不愿意放弃。话中的意思依旧直接指向那夜金钗宴,苏宛最后抢她风头的事情。 苏宛依旧未曾作出反应,只是笑嘻嘻地说道:“原小姐太过谦虚了。要知道,能有这般异想天开的想法已经十分难得,更何况小姐还将这神乎其技的东西做出来?苏宛佩服至极。” 虽然苏宛表面上是在夸奖原依兰,但是其实她心中清楚的很,这个东西根本就不是原依兰做出来的,而是自己与张子善合力所作,根本没有原依兰的事情。 听到苏宛的夸奖,即便原依兰心中对苏宛没有一点好感,也不得不暂时停止对苏宛的攻击,“苏小姐才是谦虚。小姐才名冠绝京城,依兰也是极为佩服的。” 伸手不打笑脸人。苏宛这样笑脸相迎,即便原依兰是抱着找事的心情来的,对于苏宛这样的态度,她也有些无处下手,只能等待时机。 看着原依兰终于不再跟苏宛斗嘴,一边的淑妃娘娘说道:“你们两人都是京城之中有名的才女,日后有的是机会好好切磋,只是莫要伤了和气。” 纵然淑妃十分宠爱原依兰,但是看到她这样对苏宛,心中也是有些不悦。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更何况苏宛只是抢了一件无关痛痒的小饰物? 原依兰听到淑妃的话,知道自己今天的表现有些太过霸道,于是笑着说道:“姑母说得极是。依兰性直,若是日后有什么冲撞四皇子妃的地方,还要四皇子妃多多海涵才是。” 虽然原依兰对苏宛仍然存有戒心,但是却仍旧在淑妃的威压之下服软,更何况,之前的一件事不算什么,日后再跟苏宛慢慢算账也不迟。 见到原依兰终于表示出接纳的意思,苏宛笑笑说道:“无妨。苏宛最喜欢性子直率的人,豪爽开朗,是做朋友的不二之选。” 既然自己与原依兰之间的那点小嫌隙已经被淑妃接了过去,那之后的事情想来便是顺理成地接纳自己。 果不其然,听到二人和好,淑妃娘娘笑着说道:“若是你们二人能做朋友,想来日后定是京城风头卓绝的两大才女。传出去之后,也能给本宫长点脸面。” 虽然现在二皇子妃与云静雅号称后宫珠玉,但是淑妃心中清楚,若论名声二皇子妃比云静雅还要差上不少,若是再借苏宛金钗才女的名声,那皇后那边自然能被她再压一头。 听到淑妃的话,苏宛说道:“既然娘娘这么说,那日后苏宛尽力而为便是。只要娘娘有差遣,宛儿定然随叫随到,绝不推辞。” 刚才淑妃的话便是让苏宛表忠心,现在四皇子与二皇子两方二人只是名义上的结盟,若是真要淑妃信任苏宛,那还必须要有一个合适的场合,苏宛才能给淑妃做投名状。 二皇子妃见到淑妃答应了苏宛的投诚,点头对苏宛说道:“母妃平日也没有什么大事,但是免不了有些小事要我们这些小辈去做,宛妹妹若有不懂,来问我便是。” 前世在深宫之中呆了十几年的苏宛知道深宫之中无小事,因为那些日后惊动朝野的大师都是由这些小事一步一步堆积起来,最终控制不住的。 淑妃在一边也笑着说道:“小蝶说得是。这后宫之中乃是天下最清闲的地方,平日里也就是打打叶子牌,遛遛鸟,逗逗狗而已。寻常没有什么大事的。” 听到淑妃与二皇子妃一唱一和,苏宛心中清楚,她们二人是想让自己放松警惕,日后好将自己做枪使。这些招数昔日自己不知见母后用过多少次,没想到,今日自己竟然也遇到了。 不过苏宛面上还是装出一副轻松的样子来,“原来是这样。宛儿平日里除去读书之外,倒也不曾有过这些爱好。不知淑妃娘娘平日里喜欢做些什么?” 自己当然不是无所嗜好,只是随便将自己的嗜好告诉别人,在深宫之中,乃是大忌。说不上哪天,你这点嗜好就会被别人利用,变成栽赃陷害的证据。 听到苏宛问起,淑妃笑着说道:“说起这个来,本宫便有说不完的话。”说着对身边的侍女说道:“轻音,去将本宫的那只鹦鹉拿出来给她们瞧瞧。” 相对于苏宛的谨慎小心,淑妃倒有些毫不在意。不过想来淑妃也是为了向自己示好,所以才会主动将她的爱好展示给自己看。 轻音进得内堂,不一会拿出一个木架子来,上面栖着一只极为漂亮的鹦鹉,黑黄相间的羽毛,一双灵动的小眼睛,爪上系着一根极为精巧的银链。 刚刚被拿出来,那鹦鹉便十分机灵地叫道:“娘娘吉祥!”再看淑妃娘娘早已经是眉开眼笑,乐不可支。 看着面前的鹦鹉,苏宛脸上也露出了笑容。这小东西倒是十分的机灵,知道是淑妃派人将它拿出来的,一出来便叫的这么欢快。 淑妃伸手喂了那只鹦鹉一些碎米,然后笑着对苏宛说道:“这小东西机灵吧?本宫平日里有些烦闷的时候,都是靠它给本宫解闷。倒也是个乐子。” 虽然淑妃口中这么说,但是苏宛看她笑眯眯的样子,心中清楚,对于淑妃来说,这只鹦鹉便是她的心头嫩肉,日后若是对她有些想法,这鹦鹉倒是一个极好的借口。 心中虽然这么想,但是苏宛面上却笑着说道:“这鹦鹉这么机灵,想来是它跟在娘娘身边久了,沾染了娘娘的福气。也难怪娘娘喜欢它。” 既然两方之间已经达成联盟,接下来的话自然不需要那么小心。只是苏宛还是要捧着点淑妃才是,毕竟,现在自己已经是淑妃娘娘的人了。 听到苏宛的话,淑妃娘娘笑的更开心了,“这小东西倒是讨喜。除了皇后娘娘之外,本宫还没有见到过别人说不喜欢它的呢!” 淑妃的话让苏宛心中一紧,这显然是在给自己设下圈套,若是不说皇后娘娘的坏话,只怕淑妃娘娘当场就能翻脸;若是说了,只怕自己的话明日就传到皇后娘娘的耳朵里了。 不过,这个小问题自然难不住苏宛,她笑了笑然后说道:“想来只是喜好不同而已。想必皇后娘娘喜欢的是别的东西。” 苏宛的话说得很是中肯,既能不让淑妃生气,也未曾得罪皇后。淑妃见苏宛没有跳进自己随手,也不以为意,只是继续逗弄那只鹦鹉。 二皇子妃在一边接口说道:“宛妹妹猜得倒是很准。皇后娘娘宫中只养了一只波斯猫,倒是憨态可掬,跟这鹦鹉不相上下。” 听到二皇子妃的话,苏宛心中有些明白了。想来是淑妃娘娘在各方面都要压过皇后一头,所以皇后在宫中养猫,淑妃娘娘就在宫中养鸟。 想到这里,苏宛轻笑着对二皇子妃说道:“原来是这样。这些小东西如此可爱,看得宛儿也有些心痒难耐,也想要养上一只了。” 前世的苏宛不是没有养过宠物,鸟鱼猫狗养过不少,只是她并不喜欢这些东西,所以总是养上一段时间就送给别人了,到最后也就懒得养了。 许久未曾说话的原依兰此时说道:“若是四皇子妃有兴趣,依兰家里倒是还有几只小鸟。改日送给四皇子妃一只就是。” 原依兰从小就对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感兴趣,家中养着很多东西。就连淑妃娘娘这只虎皮鹦鹉也是原依兰从海外商人手中买下来的。 虽然不知道原依兰是想交好自己,还是另有图谋,苏宛依旧淡笑着拒绝了她,“多谢原大小姐美意,只是苏宛不会养鸟。还是日后再说吧!” 听到苏宛的话,原依兰淡淡地哦了一声。不知是看到苏宛对自己提议不感兴趣所以有些失望,还是因为不能实施她的计划所以有些丧气。 一边的二皇子妃笑着说道:“鸟不好养。不过猫狗倒是好养,若是宛妹妹有兴趣,改日我上内务府给你要上一只。” 二皇子妃虽然对自己一直十分的热情,但是苏宛对养宠物这件事终究不感兴趣,最后还是拒绝了二皇子妃的提议。 虽然被苏宛拒绝,但是二皇子妃并没有生气,反而笑着对苏宛说道:“既然宛妹妹不会养,那闲着没事来母妃宫中逗逗彩铃也行。” 见到几人都不再说话,苏宛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自己今日带着四皇子前来投诚,虽然淑妃对自己将信将疑,但是好歹未曾让淑妃抓住自己的把柄。 就在这个时候,只听淑妃缓缓地说道:“既然宛儿你不会养这些小东西,日后常来看看也算解解闷。明日皇后约本宫打叶子牌,你也就一块去吧。正好也看看皇后养的猫。” 话语虽然平淡,但是其中蕴含的深意却让苏宛久久未曾说出话来。 <> 第132章 同床异梦 方才淑妃娘娘已经在有意无意的让苏宛站好自己的立场,不管是拿出那只虎皮鹦鹉,还是原依兰想要送给苏宛礼物,但是苏宛却全部拒绝了。 想来自己刚刚投诚,就如此不识时务所以引得淑妃有些不悦。这才会直接省去中间那许多麻烦,直接让自己跟着她去见皇后。 只不过,事已至此,苏宛想要拒绝却已经没有余地了。方才自己已经拒绝了原依兰和二皇子妃的示好,现在再次拒绝淑妃,只怕日后想要获得淑妃的信任却是难之又难。 想到这里,苏宛只能笑着对淑妃说道:“既然娘娘开口,那宛儿自然要跟着娘娘一起去。却不知明日皇后约着娘娘何时打牌?” 既然自己现在决定借着二皇子的势力来搅混水,那自然只能跟着淑妃走。至于皇后那边,想来她也只会以为自己只是一个棋子,根本不会对自己多加注意。 淑妃听到苏宛的话,脸上这才露出一丝笑容,“皇后娘娘邀本宫明日辰时三刻在坤宁宫中打牌。一同去的还有琳贵妃与静雅公主,你明日也早些到。” 原来明日竟是这等安排。想来皇后也是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让自己看清楚这后宫之中到底谁才是真正的主子。只可惜,这后宫之中的事情,自己却是有另外的想法。 思虑片刻之后,苏宛对淑妃说道:“明日宛儿定然会准时到。若是到时有什么不对,还请淑妃娘娘多多帮我才是。” 一直未曾说话的四皇子听到苏宛的话,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了一下,随后仍旧没说话。只是坐在苏宛旁边,静静地看着苏宛侃侃而谈。 坐在上首的淑妃逗着鹦鹉,口中随意地说道:“那是自然。你既然已经进了宫,跟本宫自然就是一家人。若是有不对的地方,本宫自会为你担待着。” 苏宛又接着跟二皇子妃、原依兰说起话来。女人家的事情,无非就是胭脂水粉,首饰头面,四皇子听了一会便觉得有些烦了,起身向淑妃告罪带着苏宛回到了挧良宫中。 将下人摒退之后,四皇子问道苏宛,“今日去湛清宫中乃是向淑妃娘娘表示我们的诚意不错,可是犯得着这么快就得罪皇后娘娘吗?” 刚才四皇子在湛清宫中听到苏宛说的话,吓了一跳。最后凭着自己坚韧的毅力和对苏宛的信任才镇定下来,接着找了一个由头趁机带着苏宛溜回来,问个清楚。 看着四皇子紧皱的眉头,苏宛点头说道:“我们越是利索,那淑妃娘娘自然越早信任我们。我倒是有法子拖着,只是殿下你能等吗?” 今日出门之时,苏宛坐在步辇之上将这皇宫之中的旧时景致看了个清清楚楚。那些美丽的精致几乎每一处都留下自己与父皇母后的欢声笑语,此时物是人非,那些景致勾起的前世回忆,提醒她还有一段血海深仇未报,这更让苏宛心中恨得不行。 所以苏宛改变了自己的计划,之前的计划是她慌乱之下,替四皇子构想出来的蓝图,按照那个计划,他的确可能登上大宝。但是苏宛现在的计划,却是要利用四皇子,将自己的这些仇人挑拨得自相残杀,最后也让她们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 听到苏宛的话,四皇子皱着眉头说道:“之前先生不是让我在两派势力之间渔利吗?我们这么快就站到皇后的对立面,如何还能在两派之间渔利呢?” 自己如果真的站到皇后的对立面,那自然不会与皇后一系的势力再有回旋余地。从两派势力之间渔利,自然也就成了镜花水月的虚无之事。 苏宛摇着头说道:“殿下错了。只有让皇后殿下意识到你的用处,你才能在两派之间更好的渔利。若是按照之前的计划,我们在两派之间的回旋余地是有了,但是却不可能得到两派的信任。最后的结果就是,两派会联合起来,先将我们踩下去。” 自己给四皇子设计的计划有什么缺陷,苏宛自然一清二楚,之前之所以没有跟四皇子说,是因为自己不想;现在有了新的计划,那这个缺陷自然就成了绝好的理由。 四皇子坐了下来,仔细思考之后苦笑着说道:“先生说得不错。我之前奉行的计划便与先生的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每次不是被皇后打散,就是被淑妃压倒,现在才知道到底为何。” 之前四皇子第一人在皇宫中,自然也知道自己不能与皇后淑妃抗衡,也想到要在两方人马之中渔利,却没想到,两方人马每次有大动作之前,都会先将自己这边敲打一番。 看着四皇子的苦笑,苏宛心中长出一口气,笑着说道:“之前我便觉得计划有些不妥,直到今日在湛清宫中方才想到哪里不妥,当时情况紧急来不及请示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其实苏宛之前便已经知道自己的计划会有这个缺陷,但是却故意没有指出来。今天是有了更好的计划,所以才将这缺陷抛出来,也幸好如此,否则说不定自己的计划就被他发现了。 见到苏宛躬身向自己请罪,四皇子连忙走上前将苏宛扶起来,口中说道:“先生莫要如此。若非先生,只怕泽岳此生再无翻身之日。先生当机立断,该是泽岳汗颜才对。” 四皇子之前的势力已经被打散两次,他自己也有些心灰意冷,就是在这个时候,他在霍家别院中遇到苏宛,这才重新燃起心中将要熄灭的火。 苏宛却对四皇子这样的礼贤下士不感兴趣,只是看着四皇子紧握不放的手冷声说道:“殿下,当日花烛之约难道殿下这么快就忘记了吗?” 洞房花烛夜之时,苏宛曾经亲口问过四皇子,是想要一个谋士还是想要一个妃子,之后两人达成协议,苏宛做四皇子的谋士,四皇子不能动苏宛一根手指头。 四皇子将自己的手松开,讪笑着说道:“当日之约我自然未曾忘记,只是方才太过激动,一时情不自禁,先生莫要见怪才是。” 这些话半真半假,苏宛也未曾与他计较。向四皇子告罪之后,苏宛便回到了自己静室之中,自己最近太累,要好好休息一下才是。 回到静室之中,竹茹正有模有样地教训着挧良宫中分给她的那些宫女。苏宛看到竹茹的样子暗暗点头,经过在侯府的磨练之后,竹茹现在已经有了几分大将风范。 正在教训别人的竹茹见到苏宛回来,连忙赶她们去干活,自己走到苏宛身边行礼说道:“见过小姐。静室已经布置停当,小姐可以在静室里住下了。” 前几日苏宛都是与四皇子睡在一处,虽然两人未曾大被同眠,但是老让四皇子睡地下苏宛也有些不好意思,现在自己的静室收拾好了,那是再好不过的。 苏宛迈步进了静室,见到四下无人,笑着问道竹茹,“这几个宫女训的如何?宫中的人是不是要比侯府里面的懂规矩多了?” 当夜苏宛与四皇子订下花烛之约,第二日便吩咐竹茹将挧良宫拨来来宫女训成可用的自己人。竹茹之前便在侯府做过这事,想来应该不成问题才是。 听到苏宛问起,竹茹摇头说道:“虽然这宫中的人是很懂规矩,但是有几个很明显都是四皇子安插在我们身边的眼线,想要真正可靠的人,小姐只怕还要等上几天。” 四皇子当然不会因为一个花烛之约就完全相信苏宛,现在派来的宫女是眼线也是可以理解的。只是这样一来,自己在宫中还得再忍耐一段时间。 想到这里,苏宛对竹茹说道:“那这段时间要辛苦你了。你一定要训出几个极为可靠的宫女来,不然日后我们在这挧良宫中根本就说不上话!” 竹茹点点头,她现在已经不是之前侯府那个单纯的小丫头,知道小姐所图甚大,自己一定要尽全力配合小姐才是。 接着竹茹为苏宛换上便装,泡了一壶上好的香茗,陪在小姐身边好好地看了一下午的书。一夜无话,直到天明。 在静室中好好休息了一晚的苏宛只觉得神清气爽,竹茹伺候着苏宛用过早膳,然后换上衣衫,又准备给苏宛梳一个发髻,今日要去坤宁宫,所有的地方万不能有丝毫差错。 就在这个时候,只听门外有宫女争执之声,苏宛皱眉说道:“去看看外面是谁在喧哗?大清早就这么乱,还有没有点规矩了!” 宫中规矩森严,寻常小事是绝对不会引起争执。一大清早就这么吵闹,怕是宫女之间生出了什么是非。这正是让竹茹立威的好机会,所以苏宛才会如此重视。 一个宫女匆匆跑了出去,随后进来对苏宛说道:“回禀皇子妃殿下,刚才有一个大胆宫女竟然敢冒犯殿下,此时殿下正在外堂训斥那个宫女。” 听到宫女的回禀,苏宛双目一亮,让竹茹将自己的红宝石头面还有玉簪插好之后,方才慢慢悠悠地走出内堂。 刚出内堂,便听见四皇子的呵斥之声传来,“好个大胆的宫女,在这挧良宫中竟然敢阻拦本宫,难道你是吃了熊心豹胆不成?” 堂下跪着一个年纪大约在十四五岁的宫女,此时听到四皇子的呵斥之声,一声不吭。只是默默地跪在堂下,根本没有向四皇子求饶,也没有大声说自己知罪。 苏宛看到这宫女如此镇定,心中倒有几分欣赏,暗想道,这人日后倒是竹茹的好帮手。想到这里,苏宛缓步从内堂走了出来,坐在外堂的首座之上。 然后苏宛伸手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淡淡地说道:“殿下好大的威风。不知这小小宫女如何得罪了您,竟然让您动气到如此地步。” 话语之中虽然是向着四皇子,但是任谁都能听出来,四皇子妃的口气很是偏袒这个跪在堂下的小宫女,也不知四皇子妃为何会如此偏袒于她。 <> 第136章 长久之计 四人又打了一会,却总是苏宛胡牌。不多时,便是连淑妃也觉得有些索然无味了。四人又斗了几句之后,便各自散了,回宫去用午膳。 自从苏宛离开挧良宫之后,四皇子便在宫中焦急地等着。今日乃是决定自己能否混入二皇子一方的关键,若是苏宛此行不成,那自己在宫中的计划就得推到重来。 左盼右盼,将近晌午的时候,苏宛的步辇终于缓缓停在挧良宫的门口。四皇子早已得了消息,快步迎了出来,见到苏宛下了步辇,紧走几步扶着她说道:“爱妃,你终于回来了。” 苏宛微微一笑,不着痕迹地将自己的手从四皇子的手中抽出来,然后对四皇子躬身行礼,“有劳殿下出门相迎,臣妾惶恐。” 四皇子这才发现自己激动之下竟然又忘记了与苏宛之前的约定,讪讪地笑了一下,然后迈步与苏宛一同走进了挧良宫的正殿之中。 刚一进正殿,四皇子便迫不及待地将所有的侍女全部都赶了出去,然后问道苏宛,“先生,今日在坤宁宫的形势如何?先生可是游刃有余?” 虽然四皇子心中焦急,但是知道事情轻重。故此,在问过坤宁宫的形势之后,还顺便关心了一下苏宛的情况,也算是一点小小的示好。 苏宛喝了一口茶水,看着四皇子面上的焦急之色说道:“今日坤宁宫表面一片融洽,其实暗地里唇枪舌剑。幸好苏宛还有几分能耐,将殿下的进阶之路铺平垫稳。” 听到苏宛的话,四皇子这才放心下来,只要这一步成功,那之后的路就好走许多了。反正现在自己除了苏宛之外,便是孤家寡人,能从二皇子那边挣回一分便是一分。 将头上冷汗拭去,四皇子对苏宛说道:“先生劳苦功高,日后若是泽岳能荣登九五,必然不忘先生大恩,到时定然立先生为后!” 四皇子的算盘打得极精明,原本苏宛便是四皇子正妃,只要他能登上大宝,而苏宛又不犯大错,那皇后的位置自然是苏宛的。这样手到擒来的东西却被四皇子拿出来向苏宛示好。 不过苏宛也不在乎这些,她将手中茶杯放下,然后对四皇子说道:“今日我还在坤宁宫中见了另外一人,乃是殿下日后必须要除掉的敌人。” 如果四皇子想要登上皇位,在他登上大宝的龙道之上,有两块硕大的拦路石,第一个自然就是二皇子,而另外一个当然就是苏宛今日见到的太子殿下。 听到苏宛的话,四皇子想都不用想,直接对苏宛说道:“原来今日太子也去坤宁宫了。却不知道先生对太子有何评价?” 崇文帝虽然有七子十三女,但是除去太子,二皇子三皇子和四皇子成年之外,剩下的不是牙牙学语,便是仍在襁褓,根本不足为惧。 想起今日太子在坤宁宫中的举动,苏宛的嘴角不由得勾起一丝笑意,“好动而少谋,好断而欠思。若非有云静雅与皇后支撑,太子万不是殿下的对手。” 如今在后宫之中,最大的两派势力,一派以二皇子为首,其中有淑妃琳贵妃等人;另一派以太子为首,其中有皇后云静雅三皇子等人;剩下的只是一些小势力,不被放在眼中。 听到苏宛这么一说,四皇子身形一挺,笑着说道:“那是自然。太子性情宽厚单纯,若非有皇后与云静雅在背后支撑,不知道已经被废了多少次!” 四皇子一直自觉命途多舛,没有太子背后那般强硬的靠山,也没有二皇子背后那么厉害的外援,更不像三皇子一般心思简单,四人之中,四皇子活得是最累的。 见到四皇子身形挺了起来,苏宛心中知道他是觉得自己终于有翻身的机会了,只不过,他不知道,自己虽然给了他一个更高的位置,但那是为了能将他们推进一个更深的深渊。 苏宛双目低垂,轻声说道:“既然殿下知道太子不堪大用,那我们在与皇后一系争斗时便要保住太子,尽可能的将云静雅与皇后的势力削弱下去。” 听到苏宛的话,四皇子皱眉说道:“先生何出此言?太子乃是皇后一系的护身符,若是能将这张护身符揭掉,那我们对付皇后一系岂不是要轻松许多?” 若是太子被废,现在皇后一系的实力最少得有三分之一另择明主,说不定自己还能趁这个机会收拢人心,再次打下自己的班底。 苏宛摇摇头说道:“殿下想得不错。只是,殿下少考虑了另外两样,若是皇后一系的护身符被揭,我们会不会被二皇子当作替罪羔羊扔出去不说;就单是皇后一系的疯狂反扑,殿下可有信心能够抵挡下来?” 太子乃是皇后亲生,更是云静雅胞弟,若是太子被废,最好的结果也是幽禁宫墙直到终老。如此一来,那皇后与云静雅的反应可想而知,定然举动会极为激烈。 想到这里,四皇子的冷汗津津而下,连忙对苏宛说道:“多谢先生提醒。若是按照泽岳所说行事,只怕最后得利的反而会是二皇子。” 自己虽然现在与二皇子合作,但是其实对方心里清楚的很,一旦太子倒台,那两兄弟之间定然再无任何回旋余地,毕竟,四皇子是绝对不会甘心做一个普通王爷的。 见到四皇子这么快便醒悟过来,苏宛点头说道:“殿下说得极是。况且,太子无谋少智,若是没有云静雅与皇后在后支撑,定然很快便会被人算计。那时殿下便该投到太子一系,架空太子。” 虽然苏宛刚刚进宫只是数日,但是对于宫中的局势早已洞若观火。若不是有心要利用四皇子,只怕最后,不管是太子登基,还是二皇子登基,四皇子都逃不过闲散王爷的命运。 沉思片刻之后,四皇子终于想通了苏宛的计划,于是诚恳地向苏宛问计,“先生,既然事情已经走出了第一步,那泽岳接下来该干什么?” 与二皇子的联盟已经得到淑妃的首肯,短时间内不用再担心。至于东宫那边,自己现在只是一个孤家寡人,他们定然不会理会自己。 苏宛对四皇子说道:“殿下此时便该依照我之前告诉您的话行事。谨守本分,勤勉好学,做出一副好儿子的形象便可。其余的东西,不用去管。” 听到苏宛的话,四皇子点点头,虽然心中着急自己的实力不够雄厚,却也准备按照苏宛的计划执行。毕竟,从目前看来,苏宛的计划从未出过差错。 从坤宁宫回来之后,被四皇子拉着唠唠叨叨说了这么多,苏宛感觉有些累了,“殿下,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我先告退。” 四皇子知道苏宛不想跟自己呆在一起,便也点头准了苏宛的要求。苏宛缓步走出挧良宫正殿,剩下四皇子一人再苦苦思索,苏宛之前给他订下的计策。 回到自己的静室之中,苏宛终于放松下来,将自己身上的宫装换下之后,苏宛坐在桌边问道竹茹,“今天早上那个叫水珠的宫女现在何处?” 今天早上那个叫水珠的宫女颇有几分干练之气,苏宛当时要出宫,便嘱咐竹茹将她留在自己的静室之中,等到回来之后再慢慢地计议。 竹茹给苏宛倒了杯茶,“小姐,那个水珠按小姐的吩咐,留在静室之中。竹茹知道小姐回来肯定要问,所以刚才已经打发人把她叫了过来,现在正在门外候着呢。” 苏宛听到赞许地点点头,还是自己一手带出来的人好用。若是没有带着竹茹进宫,只怕身边的这些宫人还得自己一个个的费力气去管教。 片刻之后,竹茹便领着水珠走了进来。水珠见到苏宛,跪在地上说道:“水珠拜见皇子妃。多谢娘娘今日为奴婢说话。” 在这深宫之中,这些宫人们经常是妃嫔们的出气筒,平日里找一个不打骂的都难,更何况是主动会替自己说话的。 看着跪在地上的水珠,苏宛笑笑,“不必如此拘礼。起来说话。不知你是什么时候入得宫?老家是哪里,家里还有几口人?” 水珠起身低头说道:“奴婢是河中府的人,七岁的时候被父亲送进宫中,进宫之时,家里除了老父亲之外,便只有一个五岁的弟弟。” 这些东西跟竹茹告诉自己的调查,倒也对得上号。既然自己决定要将水珠提拔为自己的心腹,那自然要将她的家里摸的一清二楚才是。 苏宛点点头,“既然你在宫中也算是个老人,那怎么今天早上还要阻拦四皇子进我的静室?难道不怕四皇子把你拉出去打死吗?” 后宫之中,自然没有死刑,只是若是宫女熬不过刑罚,那只能算她自己倒霉。苏宛在深宫之中久居,这其中的弯弯绕怎么可能不清楚。 听到苏宛问话,水珠低头说道:“奴婢自打七岁进宫,便知道跟了哪位主子便要听哪位主子的话,其他人等奴婢却是管不得的。” 虽然水珠话说得轻巧,但是苏宛却深知,要练成这般敢跟顶撞皇子的胆量,这水珠不知道挨过多少打,吃过多少骂。 想到这里,苏宛轻叹一声说道:“日后跟了我,你也能少受些罪。只要你一心服侍我,我绝对不会亏待你。” 水珠顿时又跪在地上,口中说道:“水珠日后定然唯皇子妃马首是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苏宛摇了摇头,然后派水珠去看着自己寝殿的门。 <> 第137章 貌合神离 水珠缓步走出了静室,然后轻轻将静室的门关了起来。苏宛看了看竹茹,然后笑着问道:“你觉得这个水珠怎么样?” 苏宛既然肯下这么大的力气为水珠将四皇子的怒气挡回去,又屈尊降贵亲自对水珠嘘寒问暖,当然不是仅仅觉得水珠做得好,而是想要在宫中寻一个能够帮助竹茹的人。 竹茹仔细地想想之后对苏宛说道:“小姐,这些天我没有跟这个水珠多接触过,只是听别人说她为人有些执拗,宫中的侍女们都说她这个人古怪的很。” 竹茹跟着自己进宫也不过区区数日,她自然不会像了解侯府中那些小姐妹一样了解每个宫女,只不过竹茹这么快就能打听到关于水珠的消息,已经很让苏宛欣喜了。 想到这里苏宛对竹茹说道:“你日后是我身边的人,不要人云亦云。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不要听信一些道听途说的东西。” 自己日后所图极大,身边的人当然也要极为干练才行,若是三言两语便被别人套走了话,那自己还谈什么复仇大事呢? 听到小姐的教训,竹茹皱着眉头想了半天,然后说道:“虽然我跟她接触不多,但是我觉得她做事沉稳,倒是有些做事情的样子。” 苏宛坐在桌边点点头,看水珠今天的行事就知道,行事之前肯定已经想好了后果。四皇子说要处罚她的时候,她神色只是有些凄苦,显然已经预料到这个结果。 想到这里,苏宛对竹茹说:“你日后跟她走的近些,依我来看,这水珠是个极好的人才,若是能加入我们,也是我们的一个臂助。” 之前自己在侯府好不容易经营出了自己的势力,但是却被四皇子求来的一道圣旨全部给废掉。现在进了宫中,也只能重新开始培植。 竹茹这才知道小姐原来还有这个心思,于是她对苏宛说道:“既然小姐说她不错,那竹茹日后便跟她走得近些。好仔细看看她是个什么人。” 虽然水珠现在的表现很好,但是在苏宛看来,自己一定要深入了解之后,方能将她吸收进来。就连竹茹跟自己这样一起长大的姐妹,当初苏宛也悄悄试探过三次。 苏宛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然后轻声问道竹茹,“黑衣交给你的人手你接上了吗?跟身在宫外的黑衣联系上了吗?” 之前苏宛在宫外苦心经营的势力,因为她一朝进宫,现在基本处于两眼一抹黑的状态。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要赶快联系上黑衣才是。 听到苏宛的问话,竹茹点头说道:“通过黑衣给得人手,我现在已经跟他联系上了。不过用得都是原家的人,时间长了肯定会被他们发现。” 黑衣在见到苏宛之前便是原家客卿,之后虽然被苏宛吸纳,但是却没有退出原家智囊的行列,也正因为如此,苏宛才能这么快就跟黑衣联系上。 苏宛听到竹茹终于跟黑衣联系上,总算是放心下来,“告诉黑衣,盯紧京师左大营的苏擎,他有什么异动一定要向我回禀,若是苏擎有困难也一定要帮。” 虽然是苏擎将自己从已经成功的逃亡途上抓回来的,但是现在既然自己已经入了宫,那之前的事情只能暂且放下,更何况,苏庆日后自己还有大用处。 竹茹虽然不理解苏宛的命令,但是还是应了下来,“是,小姐。黑衣另外还捎信来问,现在他们在宫外要做什么?是要暂时蛰伏还是小姐另有安排?” 黑衣和竹茹虽然是苏宛最为信任的两个人,但是苏宛的全盘计划仍旧没有向这两人透漏。所以,当苏宛被强行娶入宫中之后,黑衣立刻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沉思片刻之后,苏宛对竹茹说道:“让黑衣继续盯着霍靖的别院,一定要查清楚,住在别院含清斋的人到底是谁!” 这是苏宛进宫之后最大的一块心病,当时若不是为了霍靖后院的那人,自己又怎么会碰到四皇子?若是碰不到四皇子,自己现在也不会在宫里了。 片刻之后,苏宛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还有,你要在黑衣的配合下,尽快打通宫中的人,建立起我们自己的组织,原家的人,能不用尽量不用。” 将这几日堆积起来的事情全部处理干净之后,苏宛又追加了一条,“让黑衣派人查查水珠的老家,有可能的话,让她的弟弟也参与到我们之中,切记千万要保密。” 竹茹微不可察地向外看了一眼,然后对苏宛轻轻点点头。若水珠是别人派来的奸细,那现在小姐的手段自然是必须得;若水珠不是,那让她的弟弟加入也算是对她的补偿。 说完这些事情,苏宛对竹茹说道:“剩下的便是你的事情了。你一定要在月余之内拉拢到几个可靠的人,最少挧良宫中的消息我要知道的清清楚楚。” 自己现在虽然靠才智暂时拖住了四皇子,但是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若是日后四皇子实力雄厚起来,第一个想要对付的定然就是自己。所以一定要先下手为强,将四皇子架空! 竹茹应了下来,然后对苏宛说道:“竹茹知道,之前竹茹已经在宫中物色了几个底子干净的宫女,想来几日之后就能开始传递消息。” 听到竹茹的回报,苏宛满意地点了点头,如此一来,自己方才算是解除近忧,只是日后的路仍然极为坎坷,自己还是要多加小心才是。 正在这个时候,只听门外水珠的声音响起,“娘娘,四皇子殿下来了,现在正在外堂等着您,说是有事情找您。” 看来经过今天早上的那件事情,四皇子已经不会再碰触自己划出来的这道线了。最少,现在他进自己的静室已经知道要派人来通禀自己一声了。 苏宛起身换过一身常服,然后开门走了出去,正见四皇子正在欣赏自己厅中挂着的字画。苏宛缓步上前对四皇子行礼,“臣妾有失远迎,还望殿下恕罪。不知殿下找臣妾何事?” 今天回到静室之前,苏宛将自己所能说的东西都给四皇子说了,现在他又来干什么?难道是自己有了纰漏,让四皇子看出了破绽? 四皇子笑着说道:“爱妃不必如此拘礼。只是方才读书读得有些累了,又恰好到了晚膳的时间,所以本宫过来与爱妃一起用膳而已。” 听到四皇子的回答,苏宛这才将自己悬着的心放回肚子里面。若是四皇子此时能看破自己的布局,那当真是天助他也。 不等苏宛答应,四皇子便信步走入一边的偏厅之中,对一边垂手侍立的宫女说道:“传谕厨下,让他们上菜。本宫今日要与爱妃一醉方休!” 苏宛仅仅是一闪神的功夫,四皇子便已经占据主动。只是,此时静室之中尽是侍女太监,苏宛又不好发作,只能忍着也坐到桌边。 片刻之后,热气腾腾的美味佳肴便都上了桌,四皇子给苏宛斟了一杯酒,然后给自己斟了一杯,“本宫能娶到爱妃,当真是三生有幸。这一杯便敬爱妃。” 若说之前苏宛还不知道四皇子想干什么,那现在看到四皇子的举动,苏宛心中一下就明白过来,这无耻小人定然是想将自己灌醉,然后趁机生米做成熟饭! 看着杯中的酒,苏宛说道:“多谢殿下。只是苏宛不胜酒力,只饮一杯如何?殿下如此体贴,想必不会拒绝宛儿的要求吧?” 苏宛的酒量只是一般,但是她实在不想跟四皇子推杯换盏,所以随意找了一个借口,好躲过四皇子给自己设下的圈套。 孰料四皇子笑着说道:“在自己宫中饮酒又有何妨?若是爱妃醉了,直接让竹茹扶着你回去休息就是。” 苏宛知道四皇子是绝对不会放过对付自己的,万没想到,他竟然如此沉不住气,而且还用的是这般没有新意的下三流手法。 于是苏宛只能勉强地对四皇子说道:“既然殿下这么说,那臣妾便少饮上几杯。只是,若是臣妾量到了,还望殿下莫要继续勉强才是。” 四皇子的手法很是老套,但却很管用。毕竟如此高位的人一再劝说,到最后自己还不喝酒,岂不是不识抬举?那不是更给四皇子留下了把柄? 想到这里,苏宛对四皇子说道:“刚刚殿下敬了臣妾一杯,臣妾也回敬殿下一杯。若非殿下,只怕现在臣妾还只是一个普通的侯府小姐呢!” 在别人看来,这是苏宛知恩图报,向四皇子敬酒;但是四皇子心中清楚,苏宛几乎因为这件事恨自己恨到骨子里!此时她说出来,明显是在警告自己! 见到苏宛举杯,四皇子也举杯说道:“爱妃客气。你与本宫成婚,乃是天作之合。当日本宫见你第一面时,便决定此生非你不娶。果然,天遂人愿,本宫终于将你娶回来了。” 当日在霍靖的别院之中,四皇子与苏宛有过一面之缘,也正是那次回来之后,四皇子立刻去崇文帝面前求下一道圣旨,将威武候府家的二小姐也就是苏宛娶了回来。 苏宛听到四皇子的话,面上泛起一丝冷笑,“殿下说的极是,天遂人愿。殿下的祈求实现了,臣妾相信,臣妾的祈求也有一天会实现的!” 两人唇枪舌剑互不相让,一边的侍女太监看到,还不断的称赞四皇子与苏宛之间伉俪情深,却不知两人几乎恨不得将对方完全踩在自己的脚下才好。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喝光了一壶酒,苏宛也有了些醉意,于是她起身说道:“臣妾不胜酒力,先退席。还望殿下莫要怪罪。” 说着苏宛便要让竹茹扶着自己进内堂休息,却不想,四皇子紧走几步一把搀住了苏宛,回首对竹茹说道:“你们都出去吧!本宫与皇子妃就先歇息了。” 满厅的宫人只有竹茹一人知道内情,但是却不能说出来,更无法阻止。毕竟四皇子现在是小姐名正言顺的夫君,人家两人就寝,自己一个侍女如何阻止? 正当竹茹着急的时候,只见苏宛抬头望着四皇子笑了笑,然后低头吐了四皇子一身! <> 第138章 朱笔急件 整个偏厅顿时一片寂静,针落可闻。就连原本心中担忧小姐安危的竹茹都愣在了原地,不知道自己是该上去为四皇子擦干净秽物,还是扶着小姐进去休息。 静了足足有十几个呼吸之后,四皇子方才皱着眉头冷声说道:“你们都出去吧!竹茹,你留下来服侍本宫与皇子妃。” 其他的侍女太监这才惊醒过来,知道自己看了不该看的东西,连忙低着头快步从偏厅之中退了出去。唯有竹茹上前扶住了苏宛。 四皇子的眼神中隐约闪出一股戾气,对竹茹说道:“去给你家小姐洗个澡,然后服侍她睡下。本宫去换件衣服就来!” 话语之中满是恼怒,显然刚刚苏宛的举止已经让四皇子真的生气,这才下定决定,一定要在今晚将自己的计划给办好。 四皇子离开偏厅去换衣服,苏宛终于松了一口气,方才自己酒意上涌,当真是控制不住。也幸好如此,否则今晚自己恐怕就不能幸免于难了。 正想着,只听门外脚步声响,然后四皇子推门进来,用极为温柔的声音说道:“爱妃,本宫来给你送醒酒汤了。” 方才苏宛只是装醉,现在听到四皇子再次进来,将自己的衣服理了一下,然后正襟危坐在静室当中。当四皇子进来看到只是有些微醺的苏宛时,不由得愣了一下。 看着四皇子手中端着的醒酒汤,苏宛冷笑着说道:“有劳殿下。殿下把醒酒汤放下就是。若是殿下没有其他的事情,苏宛就要休息了。慢走不送。” 若非是因为自己现在的势力根本不足以反抗四皇子,仅凭四皇子三番四次的试探自己,就足以让苏宛与其翻脸。更何况,今日四皇子还存了下作的心思。 虽然苏宛神清气爽,但此时的静室之中除去竹茹之外别无他人,四皇子将汤放好,非但没有离开,反而嬉皮笑脸地说道:“爱妃,还有一事。今日本宫还想一亲芳泽。” 苏宛心中虽然已经猜到了四皇子的心思,但是没想到他竟然如此不顾廉耻,竟然想要用蛮力成事!纵然苏宛智冠天下,但是论起气力来,她也只是个普通女子而已。 不得已之下,苏宛只能借助宫中的宽阔与四皇子周旋,就在苏宛气力将尽的时候,只听静室之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音,然后一个陌生的声音在窗外响起,“殿下,朱笔急件!” 听到窗外的声音,苏宛心中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既然是朱笔急件,想必定然是有极为重大的事情发生,自己今晚算是安全了。 果然,四皇子摇摇头,一脸的惋惜之色,然后整理衣冠坐到主位之上;随后苏宛也整好衣衫,坐在四皇子的下首。四皇子这才开口将门外那人叫进来。 四皇子话音刚落,门外便应声走进一个太监,苏宛认得,那是四皇子的贴身太监,腾雾。他几步走到四皇子之前,跪在地上双眼看了几下苏宛,沉声说道:“殿下,朱笔急件。” 很显然,这封信件极为重要,甚至已经到了苏宛也必须回避的地步。苏宛看出了腾雾的顾虑,于是她起身一笑,然后准备离开静室。 坐在主位上的四皇子大手一挥对苏宛说道:“爱妃不必如此。”然后对地上的腾雾说道:“有什么事情就说吧!爱妃与本宫一体同心,无非彼此。” 苏宛对这封朱笔急件很感兴趣,刚才的举动也不过是佯装之举而已。至于四皇子最后对苏宛是好的话,只当作没听见。毕竟话说得再好听,也比不上表现出来的举动。 腾雾见到四皇子如此说,于是便将一封朱笔急件掏出来,当众打开缓缓念道:“六月十七日,大梁军队犯边,一日夜间连克五城。现今,大梁军队受阻岱景城,守将秦云亮。” 果然是出大事了。一直秋毫无犯的大梁竟然会在这时挥师南下,且在一日一夜之间连克五城,若是他们再攻破岱景城,那朝廷腹地就任由其长驱直入了! 虽然苏宛现在已经不是长公主,但是听到腾雾的回报,不由自主地问道:“岱景城还有多少兵马?粮草还够几日?边关有多少百姓成了流民?” 此时的边关已经到了危急存亡的关头,若是秦云亮受不住岱景城,只怕自己好不容易才定下的计划,又要因此而成变动。 腾雾极为稳重,听到苏宛的问话说道:“回皇子妃,这只是是兵部中传出来的消息。至于具体情况如何,只怕现在只有陛下知道。” 四皇子现在的势力虽然小,但是在京中还是有些耳目的。尤其是四皇子与霍靖交好,在兵部中还是有几个至交好友,此时能得到消息也不奇怪。 主位之上的四皇子此时才反应过来,“既然父皇已经知道了,那我们便无需在杞人忧天,等待父皇安排就是。腾雾,你先下去吧!” 腾雾告退,四皇子现在被这个消息一冲,什么兴趣都没了。在主位上皱眉想了半天,却仍然没有想到大梁为什么会突然挥师南下。 良久之后,四皇子看向苏宛,却见苏宛也看着他。四皇子面色不变,皱眉说道:“先生,事情发生的如此突兀,不知道先生对此有何看法?” 虽然方才四皇子想要趁着酒劲与苏宛生米煮成熟饭,但是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于是四皇子又立刻把苏宛当成之前为自己制订计划的智囊,开始询问她的看法。 苏宛嘴角微微向上一扬,笑着对四皇子说道:“军国大事,乃是智囊所谋。臣妾不过是一介女流,如何胆敢妄言?殿下自行决断就是。” 刚才四皇子敢对那般下作对待自己,若不是这朱笔急件来得及时,只怕现在自己已经遭了毒手。既然四皇子想要一个让他寝食难安的妃子,那自己安安静静做妃子就是。 四皇子当然知道苏宛在生气,于是他走上前去对苏宛恭恭敬敬地深施一礼,然后对她说道:“先生,方才泽岳乃是酒后失态,先生莫要生气才是。” 看着四皇子恭谨的样子,苏宛冷笑。这般厉害的变脸功夫,只怕是自己也比之不如。若不借此事好好敲打四皇子一番,只怕他日后还会故态复萌! 于是苏宛对四皇子说道:“殿下这是作何?更何况,你我本是夫妻,何来生气一说?只不过,这军国大事,苏宛当真不懂才是。” 苏宛虽然口中说着不懂军国大事,但是从刚才苏宛问的那几个问题来看,苏宛不但懂,而且在其上下得苦功只怕不下于诗词文章! 眼看苏宛准备袖手旁观,四皇子再次行礼,“方才是泽岳失态。若先生能不计前嫌帮泽岳这一把,泽岳日后定然不会对先生做出任何于礼不合的举动。” 虽然四皇子的话说得掷地有声,但是苏宛却是一句也不信。之前四皇子便曾经跟自己有过约定,可是今晚还不是照样视若无睹地反悔? 想到这里,苏宛娇笑着对四皇子说道:“殿下这是何意?你我本是夫妻,殿下与臣妾何故这般生疏?难不成,是臣妾有哪些地方做得不对不成?” 四皇子现在是百爪挠心,肠子都快要悔青了。早知道边关会出这么大的事情,自己哪怕是晚上一刻进苏宛的静室,现在也会是截然不同的两个场面了。 只是事已至此,自己除了低声下气求苏宛之外,已经别无他法了。想到这里,四皇子苦笑着说道:“先生莫要再戏耍泽岳了。泽岳方才做得错误至极,还请先生原谅才是。” 眼见四皇子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耐之色,苏宛知道自己戏耍他已经到了火候,若是再继续下去,便会有引火烧身的危险,现在正可见好就收。 于是苏宛冷冷地打量了四皇子一眼,然后说道:“殿下当真知道自己做得错了?我看殿下似乎根本没有一点的悔改之心。” 听到苏宛的口气终于有了些动摇,四皇子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只要苏宛肯松口,那自己这次就又能平平安安地度过了。 想到这里,四皇子对苏宛说道:“泽岳当真知道错了。先生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便是,只要泽岳能够做得定然二话不说答应先生!” 四皇子现在的势力不大,能够做到的事情寥寥无几。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四皇子才敢夸下这般海口。 苏宛说道:“既然殿下诚心悔过,那苏宛自然要给殿下一个机会。不过,我要与殿下约法三章,若是殿下今日之后敢违反这其中任何一条,苏宛定然会让殿下后悔终生!” 虽然苏宛还没有说是哪三章,但是四皇子已经开始点头。很显然,四皇子现在很需要苏宛的帮助,否则不会如此手足无措。 只听苏宛缓缓地说道:“第一,殿下不得已任何方式意图染指于我;第二,静室乃是挧良宫中的飞地,任何人进入静室中只能听苏宛的命令;第三,我的宫女你绝不能随意呵斥!” 这三条其实很简单,四皇子只是思虑片刻之后便答应下来。反正苏宛无论如何都只能呆在自己的宫中,只要自己耐心一些,她迟早会成为自己的人。 心中想得清楚之后,四皇子与苏宛击掌为盟。掌音方落,四皇子便急不可待地问道:“先生,大梁为何会突然犯我边境?如何才能利用这件事打击二皇子与太子的势力?” 尽管此时边关已经有五城被破,有数以万计的人流离失所,但是四皇子最关心的,仍然是如何才能壮大自己的势力,根本未曾理会过平民百姓的死活。 苏宛摇摇头对四皇子说道:“此事尚不明朗,除去边境五城被破之外,连大梁军队有多少人都不知道,何谈打击二皇子与太子?” 听到苏宛的话,四皇子点点头,然后对她说道:“先生先请休息。泽岳现在就去将消息打探清楚!” 说着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静室,而苏宛却开始忧心那些边关百姓现在如何。 <> 第139章 猛虎出柙 苏宛在辗转反侧中了一夜。虽然现在苏宛的身份已经不再是公主,但是当听到边关战火重燃的时候,她的心还是忍不住一下揪了起来,那些人都曾经是大陈的百姓。 翻来覆去之间,苏宛终于捱到天明。早上当竹茹进来的时候,看着苏宛如此憔悴不堪的面容,有些吃惊,难道是小姐昨夜受到的惊吓太大了? 看着竹茹的样子,苏宛伸手捏着自己的眉心,口中问道:“四皇子有没有来找过我?若是有的话,有没有给我留下口信或者别的什么东西?” 刚刚说到一半的时候苏宛才想起来,自己昨天晚上好好敲打了四皇子一番,想来他就算故态复萌也绝对不会这么快。所以最后才改口。 竹茹走到苏宛身边,将苏宛扶到凳子上坐了下来,然后用双手轻轻按压着苏宛的太阳穴,口中说得:“回小姐,边关出了大事,想来四皇子是在忙着,所以今天早上没有过来。” 对于竹茹的话,苏宛不置可否。现在竹茹还没有构建起完全值得信任的消息网络,她刚才说得这些东西想必也是道听途说来的。自己还不如等等四皇子的消息。 给苏宛按完之后,竹茹服侍苏宛用了一碗银耳羹,然后又给苏宛换上衣服,绾上发髻。这下苏宛看起来方才有了些精神,比刚才的样子要好上许多。 就在苏宛想要差人去问问四皇子的时候,四皇子终于露面了。看着四皇子红红的眼眶,苏宛皱眉问道:“难道边关的情况很是严峻?” 若非边关情况严峻,四皇子打听个消息绝对不会如此困难,更不会浪费这么多时间。想来岱景城已经到了一个非常危险的地步。 果不其然,只听四皇子说道:“先生猜测的不错。此次乃是大梁征南将军罗德涵挂帅,率大军七万偷袭边关。根据现在传回来的消息,边关最少有十一万人无家可归。” 听到四皇子说出来的数字,苏宛紧皱的眉头稍微平复了一些,这十万人对于朝廷来说,倒不是一个很大的数字,只要能安排得当,这些人生不出什么事来。 看到局面渐渐稳定下来的希望,苏宛说道:“那接下来,只要秦云亮能守住岱景城,那我们便可以将大梁的狗贼们赶回老家。” 岱景城乃是进入朝廷腹地最为重要的一座城池,若是能守到朝廷援兵赶到,两方局势逆转,大梁的军队当然只有乖乖撤退的份。毕竟他们是劳师远征,跟朝廷耗不起。 四皇子点点头,“以秦将军的能力镇守岱景城不成问题。只是,我们如何才能从这件事中打击太子的势力?要不然,能打击一下二皇子也不错。” 四皇子的眼中放出了放光,对于他来说,既然朝廷没有倾覆的危险,那么二皇子和太子的威胁比远在边关的罗德涵大上太多了。 坐在主位上的苏宛皱眉看了看四皇子,这等不知轻重的人竟然也能成为皇子,而自己这般文武双全的人却偏偏生了一个女儿身。老天,当真是会开玩笑。 苏宛假装思考了一下,然后对四皇子说道:“既然有这样的大事,当然要从兵部着手。殿下现在可以知会二皇子一声,派耳目收集皇后一系将军的证据。等到大军凯旋之时,您与二皇子一起发难,到时候定然能让皇后一系的人流些血出来。” 大军凯旋之时,二皇子与四皇子同时揭发兵部人等的不法事,崇文帝向来厌恶这些无能庸人,更何况后面还有大批刚攒下军功的年轻人等着封赏,倒是崇文帝必然会杀之而后快。 听到苏宛的建议,四皇子仔细思考一下,现在的兵部基本是二皇子与太子的天下,自己虽然娶了苏宛,算是变相得到苏怀远的支持,但是毕竟根基太浅。 若是按照苏宛的计划行事,太子一系的人定然会被打得痛哭流涕。想到这里,四皇子笑着说道:“先生果然好计谋。有先生在我身边,便如诸葛在刘备身边一般。” 看着四皇子的笑容,苏宛知道他现在正是用到自己的时候,等到这件事情一过,四皇子定然还会故态复萌,就如做完一般对待自己,自己应该早些想办法将四皇子架空才是。 正在这时,腾雾从门外跑了进来,跪在地上说道:“禀殿下,刚才御书房传来消息,陛下这次讨梁,要御驾亲征。” 听到这个消息,四皇子一下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几步走到腾雾面前说道:“你说什么?你刚才说什么,你再重说一遍!” 其实并非四皇子未曾听清,只是刚才腾雾说的消息太过骇人,他下意识有些不敢相信,这才让腾雾将消息重说一遍。 腾雾又重说了一遍,四皇子呆立片刻,然后口中喃喃自语说道:“不行,这太危险了。我一定要劝阻父皇,绝对不能御驾亲征!” 自古以来,御驾亲征虽然能极大的提高军中将士的士气,但同时也意味着,若是大军一旦失败,那皇帝就很可能被俘,或者在乱军之中被杀。这对一国之君来说,太危险了。 就在四皇子准备离开静室的时候,苏宛忽然拦住了四皇子,“殿下,你要是去劝说陛下的话,你可就错失了一个大好的机会。” 四皇子原本已经迈出的脚顿时又收了回来,不论从哪一方面来说,劝谏都是有利无害的。苏宛此时突然出声反对,却让四皇子有些不解。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苏宛,四皇子皱眉说道:“先生之前不是让泽岳谨守一个儿子的本分吗?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父皇九五至尊要去涉险,难道身为儿臣不应该去劝谏吗?” 现在太子与二皇子定然都在谋划着如何劝谏父皇,好让父皇看到他们孝顺的一面,若是自己去的晚了,只怕父皇心中会对自己的印象差上一些。 苏宛看着四皇子说道:“劝谏,殿下自然要去。只是,殿下有没有想过,若是劝谏不成该如何?还是说,劝谏只是为了表孝心,所以不成也无所谓?” 听到苏宛的话,四皇子顿时愣在原地。之前他的确是这么想的,以父皇圣心独裁的性格,就算自己去劝谏,他也定然不会听。自己现在去劝也只是表孝心,所以才会争先后。 可是听苏宛的意思,难道还有别的法子?想到之前苏宛的计策,四皇子问道:“不知道先生有何奇谋与我,能让我在众人之中脱颖而出?” 苏宛向来多有奇谋,说不定这次苏宛又想出了什么高招,所以才会拦着自己不让自己去劝谏。想到之前苏宛的计策,四皇子不由得有些期待起来。 这次苏宛却没有直接说出来,反而问道四皇子,“殿下可怕死?若是怕死的话,那苏宛的计策就不说了,殿下去劝谏陛下就是。”说着给四皇子让开去路。 听到苏宛的话,四皇子一愣,不知道苏宛到底想要干什么。良久之后,四皇子方才说道:“泽岳自然怕死。只不过富贵险中求,既然能让泽岳以命相博,那总得回报也该丰厚一些。” 四皇子心中有些疑惑,自己久居深宫之中,偶尔出宫身边也有大内高手环视,到底是什么计策,竟然能让自己这样的天潢贵胄都要以命相博? 苏宛对四皇子的回答很是满意,于是苏宛对四皇子说道:“若是苏宛所料不错,不论是何人劝谏,最后都会被陛下挡回来,陛下这次是铁了心要御驾亲征!” 之前崇文帝还是汝阳王的时候,苏宛便对他多有了解。崇文帝行事缜密,一旦有风声透露,并非是消息走漏,而是要他故意放风,想要试探一下各方的反应。 四皇子想想之前父皇的决定,果然发现,父皇若是真要做一件事情,就算满朝文武反对他也一定要做下去!想到这里,四皇子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见到四皇子点头,苏宛接着说道:“既然陛下心意已决,那单是劝谏已经没有什么用处。我的计策便是,若是陛下决议亲征,那殿下定然要当廷请缨,做讨梁大军的先锋官!” 这个计划太大胆,饶是四皇子极为信任苏宛,听到这个计划之后,仍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先生,不会是昨晚泽岳酒后失态,所以先生准备让泽岳去送死吧?” 心中虽然知道这个可能性极小,但是四皇子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自己与苏宛休戚与共,若是自己死了,那苏宛便只能在宫中做一辈子籍籍无名的皇子妃,直到终老。 苏宛摇头说道:“殿下与我的关系乃是唇亡齿寒,我又怎么会做这样无智之事?若是殿下能主动请缨,陛下定然会被殿下的孝心感动,在心里对殿下您高看一眼,而殿下的孝心流传出去之后,何愁没有才智高绝之前前来投靠?千金买马骨,便是此理。” 四皇子仔细思想半晌,只觉得苏宛说得极有道理,只要自己有这个名声,那日后行事上倒是会方便许多。不过,为了区区虚名,就要让自己冒生命危险,这值得吗? 看着四皇子眼中的疑惑,苏宛解释道:“殿下放心,您去做先锋官,难道还真怕那些人派您上战场?到时若是赢了,殿下自有功劳;若是输了,殿下也定然会被人保护着全身而退。” 将苏宛的话仔细的琢磨了一下之后,四皇子这才知道苏宛竟是又给自己出了一条妙计。此行不仅进有功退无错,而且还能趁机结交军中将士,当真是一举三得! 想到这里,四皇子兴冲冲地去向崇文帝劝谏,而苏宛看着四皇子远去的背影,嘴角露出了一丝阴狠的笑意。 <> 第140章 计中计 如果四皇子能够将自己的计划执行,那崇文帝定然会高看四皇子一眼。不仅能够趁机在军中结交一些实权派,而且四皇子的名声也定然能在民间水涨船高。 将四皇子用计支走之后,苏宛将竹茹叫了过来,轻声吩咐道:“联络黑衣,让他无论如何都要找到苏擎,并且将苏擎安插到此次讨梁的大军当中。” 虽然苏宛心中有些恨苏擎,但是现在她窘迫的状况不允许与苏擎撕破脸皮。况且,现在自己在军中缺少根基,更加得好好拉拢苏擎才是。 听到苏宛的话,竹茹皱着眉头问道:“小姐,苏擎好不容易才认祖归宗,您就这么送他去边关。万一有个闪失的话,老爷该怎么办?” 自从苏林被变相流放到太常寺中之后,一直没有看到复起的希望。苏怀远自然而然将自己的精力放在更堪琢磨的苏擎身上。此时苏宛要送苏擎上战场,难怪竹茹觉得不妥。 对于竹茹的顾虑,苏宛当然想到了,她笑着说道:“你去告诉黑衣便是。玉不琢不成器,若是不让苏擎好好磨练一番,只怕他日后成不了大器。” 竹茹心中虽然还有疑问,但是仍旧应了一声然后出去了。苏宛叹了一口气,竹茹说得她又何尝不知道?只是自己的心结解不开,若不报之前被捉之仇,自己如何能平复心绪? 此次若是苏擎死在边关,自己与他之间的仇怨便一笔勾销;若是凯旋归来,自己也能安慰一下自己,再次与他合作。 伸手端起茶碗,苏宛轻轻抿了一口。现在四皇子出征在即,自己是仔细想想,待四皇子离开之后,自己该如何行事才好。 今日早朝开得时间极长,一直到巳时方才下朝。四皇子回来的时候,一双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刚过在朝堂之上哭过了。 看着四皇子顶着一双肿眼泡,玉树临风的气质荡然无存,苏宛心中有些好笑,“殿下,可曾将讨梁大军的先锋官拿到手?” 这是苏宛计划中极为重要的一步,不仅是对四皇子重要,而且对苏宛也很重要。否则以苏宛的性格,根本不会理会四皇子行事结果如何。 四皇子红着眼睛笑着说道:“先生果然高才,金殿上发生的事情都在先生意料之中。若非先生有言在先,只怕泽岳这次又要错失良机了。” 现在的四皇子对苏宛佩服的是五体投地。今天在金殿上发生的事情,苏宛全部言中,太子和二皇子如苏宛所说一般痛哭劝谏,只是父皇心意已决,安慰他们几句便作罢了。 听到四皇子的话,苏宛放心下来,“看殿下如此高兴,想来行事定然很是顺利。只是殿下此行虽在军中,但仍要万分小心,以防不测。” 自古战场无情,谁也不敢保证四皇子上战场就不会出事,所以苏宛不免生出一些担心。若是四皇子马革裹尸,那自己当真是作茧自缚了。 看到苏宛忧心忡忡的样子,四皇子笑着说道:“先生放心。泽岳自小便习练武艺,也算得上弓马娴熟,只要不是大败亏输,泽岳定然不会出事。” 此次出征崇文帝亲点大军二十万,他原本便是军中宿将,又是御驾亲征,几乎不会大败亏输。只要崇文帝不会出事,那四皇子自然也能完好无损。 坐在主位上的苏宛摇摇头说道:“殿下,苏宛并非担心殿下初战疆场挡不住敌人的刀枪,而是害怕殿下防不住背后射来的暗箭。” 虽然大梁军队初时攻势极猛,一日夜间攻下边城五座,但是苏宛知道,只要他们进攻的脚步一旦迟缓,那定然是必输无疑。这是前世她与陈文帝在边关军团前仔细分析的结果。 听到苏宛的话,四皇子脸上的笑容收敛,眼珠转了几转说道:“先生的意思是,太子和二皇子准备趁着这个机会向本宫下毒手?” 一旦朝廷的军队与大梁开战,兵荒马乱之间,谁也顾不了谁。就算此时四皇子战死沙场,也只能怪四皇子运气不好,毕竟人能认识你是四皇子,刀剑可不认识。 苏宛缓缓点头,“正是。虽然说殿下在宫中的势力已经萎靡至极,但是谁都知道,只要殿下活着,就有可能东山再起。那他们登基的路上,就定然会多一分风险,不如先下手为强。” 抢那把椅子的人当然越少越好,尤其是四皇子现在势力极小,若不趁此机会将四皇子彻底打下去,日后局势会变得如何就很难说了。 四皇子想想,苏宛说得很有道理,于是问道苏宛,“以先生之见,泽岳该如何防范?若是行刺不成,他们会不会在军中强杀本宫?” 听到这话,苏宛摇了摇头,“虽然太子与二皇子在兵部势大,但是在军中却没有威望,行刺殿下还有可能,在军营中强杀殿下根本毫无可能。更何况。陛下怎么会允许他率领的军中会出现这种事情?” 对于崇文帝用兵的手法,苏宛熟得不得了。当初汝阳王假传边关军情,文帝与苏宛于宫中连夜商量对策。却不想,三日之后,汝阳王便带兵杀进京都,随后便登基为帝。 四皇子也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太过荒诞,于是不好意思地笑笑对苏宛说道:“却是泽岳多虑了。不知先生可还有其他的事情相告?” 此次出征要准备的事情很多,更何况崇文帝的命令紧急,大军明日就要开拔,四皇子还有许多事情要去做,时间很是紧急。 苏宛知道四皇子要去做什么,“殿下快去将可用之人挑选出来,全部带到军中。至于宫中,等到陛下一走,苏宛便会谨守宫门不出,想必皇后也挑不出我的错来。” 这次崇文帝御驾亲征,宫中便以皇后为尊,说不定皇后会趁此机会找二皇子的事情,以削弱二皇子的势力。挧良宫定然也会卷入其中,所以苏宛才会这么应对。 听到苏宛这么说,四皇子放心下来,有苏宛坐镇,挧良宫应该不会出事,“既然先生有信心,那挧良宫上下便托付给先生。等到泽岳凯旋归来,定然重谢先生。” 苏宛笑着点点头,然后四皇子转身离开静室。此次出征危机四伏,身边的亲信护卫要早早挑选才是,免得进入军中之后,手忙脚乱。 见到四皇子走远,苏宛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然后开口说道:“水珠,去传挧良宫的管事太监前来,本宫有话要问他。” 水珠应了一声,转身出了静室。不多时便带着一个身穿青色宫衣,身形微胖圆脸小眼的太监回来。这人便是挧良宫的管事太监,郑初盛。 郑初盛进来之后,连忙跪倒在地,对苏宛说道:“小的郑初盛,给皇子妃请安。” 挧良宫中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经过郑初盛之后才能报给四皇子,而这几天竹茹早已经将郑初盛的底子摸得清清楚楚,只不过还没有找到何时的时机将他拉拢过来。 苏宛没有理会,伸手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茶,然后抬手看看自己手上的丹蔻,对水珠说道:“水珠,本宫指甲上的丹蔻有些淡了,你再给本宫敷上一些。” 水珠应了一声,转身去外面将丹蔻拿了进来,然后小心翼翼地站在苏宛身边,开始给苏宛的指甲做丹蔻。 见到水珠开始做事,苏宛这才漫不经心地看了郑初盛一眼,然后问道:“你就是郑初盛?你在这挧良宫中呆了多长时间?管着多少事情?” 其实苏宛对郑初盛的职责心中很是清楚,只不过是故意敲打他,所以才会这么问。若是不给这些人点下马威,自己如何能在这挧良宫中树立权威。 皇子妃没有发话,郑初盛也不敢起来,只能跪在地上说道:“回皇子妃的话,小的打从进宫就在这挧良宫中当差,至今为止已经二十四年了。小的现在主要管着宫中的太监们。” 郑初盛在挧良宫中呆了这么久,这挧良宫中几乎都是他的人,自己若是不能将郑初盛握在手中,那就算自己发下什么话去,也定然不会被当真。 想到这里,苏宛对郑初盛说道:“原来,郑公公已经在宫中呆了这么久。委屈公公了,恰好我跟公主殿下相熟,不如给公公升上一级,到坤宁宫中做事如何?” 虽然这番话苏宛是用轻描淡写的口气说出来的,但是听到郑初盛的耳中不啻于惊雷一般。若是真去了坤宁宫,自己又得重头熬起了。 于是郑初盛连忙说道:“小的谢过皇子妃隆恩。只是,小的在这挧良宫伺候四皇子殿下伺候习惯了,现在已经不想离开挧良宫了。” 自己在挧良宫中每日都有好吃好喝,所有的太监见到自己无不毕恭毕敬,在这挧良宫中,几乎是一人之下百人之上,这么好的生活这么能就这么轻易地放弃? 看看自己指甲上敷好的丹蔻,苏宛漫不经心地说道:“是你伺候四皇子习惯了,还是你被别人伺候的习惯了?” 对于宫中的事情,苏宛已经摸的清清楚楚。此时四皇子出征在即,自己如果不好好把握这个机会,那下次自己要再等到这么一个机会,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 听到苏宛的话,郑初盛额头上的汗一下就出来了,他连擦都不敢擦连忙说道:“皇子妃,小的已经伺候殿下十年了,真的只是想留在宫中伺候殿下,皇子妃明鉴啊!” 郑初盛一时有些搞不清楚苏宛想要干什么,但是知道自己绝对不能承认刚才的事情。于是口中一边喊冤,一边将四皇子抬了出来。 苏宛冷笑一声说道:“原来,在你的眼中只有四皇子殿下。也好,既然你如此喜欢伺候殿下,那本宫就派你到殿下的寝殿中做司殿太监如何?” 此时的郑初盛终于知道苏宛想要干什么了。她并非是想要替换自己,只是借着自己身上的小问题敲打自己而已。 想到这里,郑初盛急跳的心终于慢了下来,“只要皇子妃一声令下,就算是有千难万难小的也定然会拼尽老命去做。只想皇子妃可怜小的,让小的留在挧良宫中。” 听到郑初盛终于开窍,苏宛双眼闪过一丝笑意。抬手看看,水珠给自己敷的丹蔻也好了,艳红的颜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 第141章 御驾亲征 六月十九日,天刑星动,宜祭祀出征。 四皇子中午的时候已经跟随大军开拔,直奔边关岱景城去征讨大梁军队。临出行之前,陛下有命,太子监国,宰相摄政。 苏宛缓步走进静室之中,刚刚去宫门口将四皇子送走,看他高兴的样子,想来已经计划好在军中该如何拉拢人心了。 伸手接过竹茹从黑衣处拿来的消息,苏宛仔细地翻了一下,然后对竹茹说道:“竹茹,去将郑初盛找来,本宫有事要跟他说。” 现在挧良宫中的宫女全部都归竹茹管,只要假以时日,定然是一支完全忠心于自己的人。只是,这郑初盛是挧良宫的太监头领,若是不能将他收服,那就只有把他赶走。 竹茹应了一声转身离开,随后很快便回来了。苏宛开口问道:“竹茹,刚才让你去把郑初盛找来,他人现在在哪里?” 四皇子离开之后,挧良宫中便是自己最大。自己好不容易将四皇子支到边关,当然要趁着他不在的空当将挧良宫打造成自己的地方。而郑初盛便首当其冲。 苏宛话音刚落,竹茹便将郑初盛带了进来。苏宛早已将竹茹给得消息放了起来,此时好整以暇地问道:“郑初盛,你原本是天南府人士,十二岁进宫。本宫说得对不对?” 自从进宫之后,苏宛一方面让竹茹将宫中的侍女们全部都抓在手中,另外一边便让黑衣着手调查挧良宫中有些实力的太监的背景,此时苏宛能够说出郑初盛的籍贯,毫不奇怪。 郑初盛心中一惊,然后笑着说道:“皇子妃明鉴。小的的确是天南府认识,只因为家穷,所以父亲在小的十二岁的时候便将小的卖进宫中。” 昨日苏宛敲打过郑初盛之后,他已经隐约猜到苏宛想干什么。今日四皇子出征,更是印证了郑初盛的猜测,皇子妃怕自己镇不住挧良宫,所以昨日要敲打自己立威! 听到郑初盛承认,苏宛点头继续说道:“进宫十年之后,你晋升为挧良宫司尘太监,十四年之后,晋升为司膳太监,直到三年前你才晋升为管事太监。” 三年之前宫中有过一场大变,宫中的老人都记得很清楚。而郑初盛也是在那一场大变中,因祸得福,才晋升到现在这个位置的。 郑初盛点头,“皇子妃明察秋毫,竟然连小的这点琐碎小事都记得这么清楚。小的正是三年前晋升为管事太监的。” 这些东西并不难查,只要去内务府翻翻档案就有。只是没想到,皇子妃竟然真的会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就去翻查内务府的太监档案。 看着跪在地上的郑初盛,苏宛说道:“你在宫中每月的薪俸是六两四钱银子。虽说不多,但是在太监中已经算是极高的了。” 一般的管事太监只有四两银子,而郑初盛的薪俸却足足多有二两四钱银子。这点钱在宫外看来不算什么,但是对太监来说,却是一笔巨款。 听到苏宛的话,郑初盛不知为何有种心悸的感觉,连忙磕头说道:“都是殿下的恩典。别人的都是四两银子,殿下念在小的上了年纪,所以恩典小的多领一些。” 郑初盛领的银子是四皇子特别恩典的,这件事苏宛自然知道。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苏宛才会首先拿郑初盛开刀。 苏宛嘴角露出一丝笑容,轻声对郑初盛说道:“你在老家还有一个弟弟,今年刚刚考中举人,天南府还有十顷良田是你的,宫外还有四处宅子也是你的。每月六两四钱银子买不了这么多东西吧?” 郑初盛额头上马上渗出一层冷汗,这些年在宫中领的银子当然不够,可是宫中珍奇古玩、名贵字画遍地都是,只要稍微拿出去那一幅,就足够其中一处了。 不过,自己行事一向严密,皇子妃是怎么知道的?此时的郑初盛来不及想那么多,只是一个劲地在地上叩头,“皇子妃娘娘饶命,小的一时糊涂,还请皇子妃娘娘恕罪!” 看着叩头的郑初盛,苏宛的唇边泛起一丝冷笑。这种人对付起来最为容易,只要拿捏住他的痛处,让他做什么都行。 想到这里,苏宛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本宫知道你也不容易,所以以前的事情也不打算追究了。但是,若是日后敢在本宫面前乱来,看本宫不把你的爪子剁下来!” 苏宛将这些事情都抖搂出来,当然不是真的要将郑初盛砍掉。只是告诉他,自己手上拿捏着他的痛处,若是敢不听自己的话,自己只要一句话就能让他生不如死! 听到苏宛的话,郑初盛知道自己现在该干什么,“多谢娘娘恩典。日后小的定然为娘娘上刀山下火海,但有所命,万死不辞!” 此时的郑初盛知道苏宛只是想敲打自己一番,所以连忙向苏宛表示忠心。只要能够保住自己的小命,剩下的一切都好说。 原本粉面含嗔的苏宛突然面色一缓,然后说道:“陛下今日北上出征,留下太子监国。你也知道,太子原本就不喜殿下,这个关口万万不能出事,告诉那些小的,都把爪子给我收回去。要是让本宫逮着了,可别怪本宫无情!” 郑初盛知道苏宛不是在开玩笑,宫中斗争向来十分残酷。此时陛下出征,皇后坐镇宫中,就算没事皇后也会找事,更何况自己主动犯错? 想到这里,郑初盛沉声说道:“皇子妃,小的明白了。这几天小的会盯紧宫中的各处,不让那些孩儿们犯错,请皇子妃放心。” 见到郑初盛已经明白自己的意思,苏宛点点头,现在四皇子刚走,逼得这些人太紧也不好。反正自己还有时间,不怕他们会翻出自己的掌心。 就在这时,只听门外水珠来报,“皇子妃,坤宁宫有皇后娘娘谕旨传下,此时传旨公公正在外面大堂等候。” 苏宛面上泛起一丝冷笑,果不其然,陛下刚刚出京,皇后便要开始动作。想来谕旨定然是要整肃后宫,以振纲纪。 心中虽然不屑,但是过场还是要走。苏宛长身而起,对殿中的众人说道:“跟本宫出去迎接谕旨。”说完缓步走出静室。 来到外堂,一个坤宁宫的太监正在堂中等候。见到苏宛出来,立刻见礼,“小的玄青见过四皇子妃。请四皇子妃接皇后娘娘谕旨。” 苏宛站在玄青身前,其后竹茹、水珠、郑初盛等人一次跪下,玄青打开谕旨念道:“谕曰,咨尔妃嫔,当行有纪。后宫为治化之原,宫城为风俗之本。今宫城纲纪不振,此本宫之责。故此,自今日起,所有妃嫔皆应行动有礼举止有度,若有违者,定以后宫纲纪处置!” 听玄青念完,苏宛脸上显出一丝不屑笑容。果然跟自己方才所料一般。皇帝刚刚出京,皇后便迫不及待的要整治在后宫跟她作对的人。一个在外,一个在内,两人倒都是御驾亲征。 心中想着,苏宛伸手接过谕旨,然后转身对身后的宫女太监说道:“皇后娘娘的谕旨你们也听到了,日后若是有谁敢违抗,就算本宫手软,皇后娘娘也必不容情!” 这些话虽然表面上是在警告苏宛下面的这些太监宫女,但实际上却是说给玄青听得。因为玄青回去定然会将自己的态度如实回报给皇后,所以自己才会这么做。 果然,玄青见到自己这样,眼睛眨了几下,然后对苏宛说道:“皇子妃殿下,小的宣旨完毕,还要回坤宁宫交差,就先告退了。” 苏宛点头,见到玄青走远之后,便将谕旨交到竹茹手中。皇后这道谕旨来的正是时候,自己要肃清挧良宫,正好还能借上皇后的势! 挥手将宫中侍女散去,苏宛对郑初盛说道:“宫中局势一触即发。你回去之后要好好的管教手下,日后若是有什么事情,挧良宫中只有本宫能做主,明白吗?” 话语之中颇有深意。此时堂中四人,竹茹水珠都是苏宛的亲信,惟有郑初盛是四皇子的人。尤其四皇子上午刚刚出征,下午苏宛便说出这番话来,其中意味深长。 郑初盛在宫中呆了二十四年,自然知道此时苏宛说出这番话来,是想自己效忠于她。只是看苏宛的架势,分明是想趁四皇子出征,要架空四皇子。 良久之后,郑初盛方才缓缓说道:“小的明白。日后有什么事情,定然会第一时间禀告给皇子妃,请皇子妃裁夺。” 见到郑初盛终于服软,苏宛脸上没有半点喜色。自己拿住了郑初盛的家人,还有他贪赃的证据,又是趁四皇子不在宫中。若是这般还拿不下来,自己还说什么复仇大计? 苏宛轻轻点头,对郑初盛说道:“日后挧良宫中的太监就由你来负责,宫女则交由竹茹负责。若是有何人敢违逆皇后娘娘谕旨,尽管给本宫交上来就是。” 纵然郑初盛刚刚背叛四皇子,心中有些不舒服,但听到苏宛给自己这么大权力,仍是不由自主地涌起一股窃喜,皇子妃这般说,自己岂不是能将不顺眼的人都整倒了? 想到日后自己可以说一不二,郑初盛心中的那些不舒服便被窃喜压了下去,跪在地上对苏宛说道:“小的谢过皇子妃。小的定然不会辜负皇子妃期望!” 苏宛挥挥手示意郑初盛退下。看着郑初盛欢天喜地跑出去的样子,苏宛冷笑,自己现在宫中也有了一条看家的恶犬,是该派他去咬另外一些人了。 <> 第142章 恩威并用 后宫之中所有的妃嫔都接到皇后谕旨,知道皇后是准备大权在握的时候,削弱一下淑妃一系的实力,所以人人都紧闭宫门,生怕磨刀霍霍的皇后盯上自己。 苏宛在宫中用过午膳之后,便听到一个消息,德贵人手下的一个小太监因为偷拿宫中宝物被皇后发现,那小太监被皇后娘娘杖责八十;德贵人也因为管教不严,被皇后责令抄写《内训》十遍,闭门七日反省。 宫中所有妃嫔知道皇后只是借题发挥,德贵人跟淑妃一向走得很近。此次皇后拿德贵人开刀并不奇怪。以淑妃的脾气定然忍不下这口气,也不知她会如何应对。 这些事情苏宛并不关心,自己只要紧闭挧良宫大门就是。只要自己不出去,皇后想必也拿自己没有办法。况且,自己还要将挧良宫整治成铁板一块,实在没有心思去参合这些事情。 用茶水漱口之后,苏宛开口问道:“竹茹,这宫中的侍女如何?现在皇后娘娘正在整肃后宫纲纪,若是挧良宫中有谁违反,你报本宫处置就是。” 当日苏宛对四皇子提出要他去争讨梁大军先锋官的时候,已经料到,等到崇文帝出京,皇后定然不甘寂寞,一定会对后宫诸妃下手。而苏宛也正是想借皇后的这股风气。 堂上伺候苏宛的侍女,已经被竹茹用钱财、感情之类的东西牢牢捆在身边,至于那些不能被竹茹所用的人,此时已经被竹茹打发到不知宫中哪个冷清角落了。 所以当苏宛问起的时候,竹茹笑着说道:“小姐,宫中侍女我已经警告过她们,宫中的规矩不是闹着玩,若是有人敢于顶风作案,定然会以规矩处置。想来她们定然不会违反。” 宫中太监侍女背地里都不将规矩当回事,苏宛知道。不过,现在是紧要关头,若是在这个时候在不表示一下自己的态度,只怕日后宫中的人更不会将规矩放在眼里。 就在这个时候,只听门外有侍女哭声传来,还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哭什么哭?走,跟我去见皇子妃!你好大的胆子,皇子妃发话你竟然还敢动手脚!” 听声音却是水珠带来了一个宫女。苏宛眉头轻轻一皱,然后抬头看看竹茹。竹茹脸色变了一下,向苏宛告罪之后立刻走了出去。 这宫中的侍女归竹茹管,太监归郑初盛管,水珠今天刚刚被苏宛委以重任,让她负责巡视宫中各处宫女太监,若是有人犯下宫中规矩,直接带到自己面前。 侍女的哭声渐渐清晰,水珠和竹茹两人押着一个宫女走到堂内,水珠上前行礼说道:“启禀皇子妃,这名宫女在打扫皇子的书房是想要将一副画作带出,被奴婢发现。” 说着水珠将一幅画作送到苏宛面前,苏宛看看,却是一副雪梅图,画工不错,意境也极为高远,想必若是能带出去卖掉,也能换个三五十两银子。 将那幅画放在桌上,苏宛皱眉问道:“今日上午本宫刚下命令,严禁宫中太监侍女触犯宫中规矩。下午你便想要夹带东西,你难道不怕死吗?” 苏宛知道,自己刚刚入宫,虽然位高,但是这些下面的人未必会怕自己。何况,这个宫女看年纪已经不小了,想必是个老手,所以才会如此肆无忌惮。 那宫女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口中连连说道:“皇子妃饶命,皇子妃饶命!奴婢为了给家父看病,一时糊涂犯下大错,还请皇子妃饶过奴婢这回,奴婢再也不敢了!” 声音嘶哑,犹如杜鹃啼血,不由得让周围的侍女生出几分同情之心。那侍女只顾磕头,想让苏宛放过自己,口口声声说着自己错了,似乎真的有了悔改之意一样。 苏宛轻皱眉头然后说道:“真是呱噪。”水珠听到苏宛的话,当即上前揪住那侍女的头发,在她的脸上连扇了几个耳光,那侍女顿时变成默默啜泣,不敢再放声哭号了。 看着桌子上放着的那幅画,苏宛缓缓说道:“你说是为了给父亲看病?如果本宫记得没错的话,你是叫秋夕吧?” 这个侍女之前竹茹曾经对苏宛说过,挧良宫上下就数她的手脚不干净。只不过之前没人管过,所以竹茹也只是把她放在书房做打扫,没有处置她。 秋夕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苏宛竟然能叫出自己的名字。随后连忙说道:“回皇子妃,奴婢是叫秋夕。奴婢知错了,还请皇子妃饶过奴婢这次。” 上午的时候竹茹曾将苏宛的命令告诉她们,只不过秋夕当时不以为然。之前四皇子也曾经说过这话,只要自己小心一点就没事;再说上次被抓住,自己哭诉一番,不是也被放过了? 苏宛笑着看看秋夕,然后开口说道:“你说你是为了给你父亲治病,可是据本宫所知,你父亲早就在一年前病故,你这次又是给哪个父亲看病?” 竹茹之前跟苏宛说起秋夕的时候,就跟苏宛说过四皇子被她蒙骗的事情。只不过没人敢于去对四皇子说而已,所以四皇子直到现在都不知道,秋夕的父亲其实已经死了。 跪在地上的秋夕一愣,她根本没有料到苏宛竟然对她如此了解!片刻之后,秋夕哭着说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 一边的竹茹看着秋夕涕泪横流的样子,心中十分厌恶。自己刚刚跟小姐说宫中的侍女没有问题,她就来给自己脸上抹黑。就算小姐心软,自己也定然不会放过她! 秋夕痛哭流涕的样子根本未曾让苏宛心软,她的心里现在只觉得秋夕好烦,“来人呐,将秋夕拖下去重责四十大板,交辛者库!” 水珠领命,然后叫过两个小太监将哭着的秋夕拖出去行刑。不过,四十大板之后秋夕只怕就只剩一口气了,交到辛者库也只是等死而已。 苏宛对竹茹说道:“让宫中的侍女们都去看看,触犯规矩,还想蒙骗本宫的人,到底是什么下场!对了,让郑初盛带着几个太监也去看看!” 约莫一炷香之后,水珠回来复命,“皇子妃,那秋夕已经被送入辛者库了。”苏宛点点头,对水珠说道:“知道了。这次你做得不错,待会去郑初盛那里领一两银子的赏钱。” 正当水珠要谢恩的时候,郑初盛从外面匆匆走了进来,跪在地上对苏宛说道:“皇子妃,小的逮到一个手脚不干净的太监,还请娘娘示下,该如何处置?” 苏宛看郑初盛眼神闪烁,知道他定然不是刚刚捉到。想来是因为自己让竹茹带他去看了秋夕的行刑,他以为自己知道了,所以才会赶快来向自己禀告。 将手中的书卷放下,苏宛笑着说道:“真是好巧,竹茹那边刚刚处置了一个,你这边又冒出来一个。”看着郑初盛额上开始出汗,苏宛没有深究,“把那人带进来给本宫看看吧!” 只见郑初盛一回头,然后一个太监一步一步地挪了进来。那太监长得眉清目秀,脸上满是汗珠,刚一进来便跪在地上不断地磕头。 见到他这个样子,苏宛皱眉说道:“你叫什么名字?在宫中呆了几年了?犯了什么错被郑公公逮到的?” 显然那小太监已经知道刚才秋夕的下场,听到苏宛问话,浑身颤抖,张开口期期艾艾的,却没有声音。原来是被吓得不会说话了。 一边的郑初盛踢了他一脚,他这次发出了声音,“小的叫德睿,进宫五年了。刚才在打扫殿下寝殿的时候,偷了一颗幔帐上的滇南珍珠。” 说着郑初盛将那颗滇南珍珠呈了上来。说是珍珠其实比米粒大的有限,这颗珠子还没有刚才秋夕的那副画值钱。 这些不成器的东西,连偷也不会偷点贵重的。苏宛皱眉看着德睿问道:“你偷珠子干什么?也是为了给你父亲看病不成?” 这话刚才就是秋夕说得,只不过是个谎话。宫中大部分太监被抓到之后都是用这个借口来搪塞主子,所以苏宛才会这么问。 没想到德睿根本没有回答,只是一个劲地在地上磕头,“皇子妃,德睿知罪。请皇子妃处置德睿便是。” 这下苏宛来了些兴趣,刚才抓到的秋夕一个劲地辩解,甚至编造理由来骗自己;现在抓到的德睿却是一个劲地认错,根本不说偷东西是为了什么。 于是苏宛笑着问道郑初盛,“他是你手底下的太监,他偷着东西你知不知道是为什么?要是他不说,你不知道,那你们两个就得一块受罚。” 刚才的秋夕苏宛不用问就知道,定然是偷着出去买胭脂水粉,甚至是给宫外的姘头花销的;看这德睿眉眼之间颇有几分正气,说话也颇为有理,怎么会也做这种事情? 郑初盛苦笑着说道:“皇子妃就饶了小的吧!小的这把贱骨头经不起打了。”说着又踢了德睿一脚,“还不快把你的事情跟皇子妃说了?说不定还能留你一条小命!” 听到郑初盛的话,苏宛更加的好奇,不由得看向德睿。德睿见事已至此,于是含着泪说道:“小的自小父母双亡,与哥哥相依为命。家中穷困至极,我便进宫做了太监,还用偷来的东西换钱供哥哥读书,若是哥哥知道这钱的来历,想必他宁死也不肯用这钱的。” 看着跪在地上的德睿,苏宛心中倒是生出几分怜惜之意。一个弟弟能为哥哥做到这般地步实属不易。 想到这里,苏宛摇头对德睿说道:“虽然你有可怜之处,但是规矩就是规矩,不能因为你可怜便不守规矩。来人呐,将德睿拖出去,打上二十大板。” 德睿被人拖了下去,郑初盛和水煮也准备告退。就在这个时候,只听苏宛淡淡地说道:“郑初盛,从本宫的用度中拨出三十两银子给德睿。告诉他,日后若是缺钱,跟本宫说一声便是。不要再做这些事情了。” 郑初盛双目之中闪过一丝感激,连忙替德睿谢过皇子妃的恩典。看着周围侍女太监既敬且畏的眼神,苏宛知道,自己离执掌挧良宫的日子不远了。 <> 第143章 首立战功 四皇子出征仅仅三日之后,苏宛便将挧良宫的人心握在自己手中。严惩秋夕一事让诸人看到苏宛的威严,而其后怜悯德睿的事情则让人看到苏宛的仁心。 在竹茹有意的渲染之下,整个后宫之中都知道,四皇子妃法度严明,仁慈和蔼。挧良宫上上下下更是以苏宛为荣,闲谈之中言及苏宛,人人都极为尊崇。 苏宛捧着手中的书卷细细品读,她本就是极好读书,此时皇后在后宫之中整肃纲纪,正好给了她一个清闲的时间,能够好好的看书。 就在此时,竹茹伸手从外面挑帘走到苏宛的身边,低声对苏宛说道:“小姐,宫外黑衣有讯息传来。” 听到竹茹的话,苏宛将手中的书籍放下,开口问道:“这条信息是从何处递进来的?经手几人?用了多长时间递进来的?” 将挧良宫整顿之后,苏宛立刻授意竹茹拉拢人手,将自己宫中的**信息渠道建立起来,虽然现在能借用原家的信息渠道,但是如果太过依赖的话,迟早会反噬自身。 想来竹茹定然才到苏宛会问这些,心中早已打好腹稿,“小姐,这条信息是由宫中禁卫传至尚膳司太监,而后传入奴婢手中。总共经手三人,消息乃是辰时,巳时已到奴婢手中。” 虽然这般速度还是有些慢,但是自己刚刚入宫没有多久,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建立起一个完备的消息渠道已经实属不易,只能等待竹茹日后慢慢蚕食,壮大自己。 随后苏宛问道:“竹茹,日后要加紧训练人手,切记,一切以忠诚为先。”见到竹茹点头,苏宛这才回到正题,“黑衣传进来什么消息?是不是讨梁大军有了什么消息?” 讨梁大军出征已经三日,算算时间,四皇子挂帅的先锋军应该已经到了岱景城,与秦云亮将军汇合。若是四皇子知机,此时应该已经先行试探过大梁军队。 竹茹点头说道:“正是。黑衣消息,讨梁大军先锋营已经到达岱景城,四皇子曾与大梁军队交手,小胜一场,斩首一百七十三人。” 听到竹茹念完消息,苏宛轻轻点头。不论如何,四皇子这讨梁大军的首功算是立了下来,经此一战,不仅能让陛下知道四皇子骁勇,而且能极好地振奋岱景城军心,毕竟,守了太久。 片刻之后,苏宛对水珠说道:“传本宫之令,请李夫子,丁先生入宫。本宫有几个关于史书的问题想要请教两位先生。” 站在一边的水珠低声应是转身离开。自从上次苏宛从四皇子手中救下水珠之后,水珠已经对苏宛忠心耿耿。李夫子与丁先生是四皇子的讲师,也是四皇子在朝中最后的势力。 水珠刚刚出去没有多久,上锦宫中的太监便来求见,“见过四皇子妃。今日二皇子妃得了些上好的螺子黛,想请四皇子妃都上锦宫中一起试试这螺子黛。” 听到太监的话,苏宛微微一笑。自己用的乃是张子善的情报驿路,而张子善的驿路乃是用的原家的。此时自己接到消息,那上锦宫中自然也知道四皇子夺了首功的消息。 想到这里,苏宛装出一副惊讶的模样说道:“这螺子黛可是一颗十金的好东西。回去告诉二皇子妃,今日下午申时本宫定然会去上锦宫中拜访。” 二皇子妃请自己前去,当然是想借四皇子立功一事振奋人心。近来几日,皇后借整肃后宫纲纪一事将淑妃一系打得人仰马翻,二皇子妃自然想要挽回点面子。 等到苏宛将衣服换好之后,水珠前来禀告,“启禀皇子妃,李夫子和丁先生已经在挧良宫正殿之中等候。” 四皇子出征之后,他这一系的人马自然为苏宛马首是瞻,而苏宛要做的,就是趁此机会将四皇子手下的人挖到自己这边,将四皇子架空。 从静室之中来到正殿,苏宛先给李夫子和丁先生行礼,“苏宛见过两位先生。刚才宫中有些琐事,故此来的晚些,还请两位先生莫怪。” 苏宛此举不过是先行示好拉拢两人而已。毕竟两人在四皇子的势力之中举足轻重,只要能将这两人拉拢过来,自己定然能将四皇子的势力牢牢握在手中。 两人连忙站起来还礼。李夫子年长,首先开口说道:“皇子妃不必多礼。老臣与致德也不过刚刚来到宫中,谈不上久候。” 虽然李夫子与丁先生是四皇子的智囊,但是这两人虽有才华但无机智,若是守成绝无问题,但是论励精图治,这两人只是三流水准而已。 苏宛微笑,然后登上首座,凤钗轻点说道:“今日叫两位先生前来别无他事,只是有一件喜事想要告诉两位。” 看着苏宛脸上的微笑,李夫子与丁致德对视一眼,两人都很是迷惑不解。四皇子在朝中与宫中的势力已经萎靡至此,还有何事可以称得上是喜事? 丁致德看着李夫子眼中的迷惑不解,起身问道:“不知道皇子妃有何喜事要与我二人说?最近宫中势力人人自危,皇子妃又有什么事情值得高兴?” 跟李夫子相比起来,丁致德身上还有一丝年轻人的血性,对于四皇子势力的现状也很是不满,只是计谋比不上李夫子,所以一直得不到四皇子的重用。 看着眼中隐有怒色的丁致德,苏宛笑着端起茶碗说道:“四日之前,四皇子金殿请缨,主动去走讨梁大军的先锋官。这件事情震动朝野,想必两位先生也十分清楚。” 这件事情两人当然清楚!而且事情发生的当日,李夫子与丁致德两人便进宫求见,想让四皇子放弃这个职位。只可惜四皇子已经决定听从苏宛的计划,最后婉拒二人。 此时听苏宛再次提起此事,李夫子捋着胡须问道:“此事老臣当然清楚。也不知是何人给殿下出的主意,竟然让殿下去那等兵凶战险之地,若是殿下有个闪失,可该当如何?” 李夫子是四皇子的智囊,在他看来这天下没有比四皇子的安危更重要的事情。此次四皇子前去讨梁,还是冲在最前面,在他看来,无异于用四皇子的性命在赌。 倒是一边的丁致德琢磨出几分味道来。虽然他是四皇子的智囊,但他更想施展自己的才华,所以才会投在四位皇子势力最弱的四皇子中。但是没想到,四皇子根本不听他的计策;反而对李夫子言听计从。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四皇子的势力萎靡到如今的地步。 就在两人琢磨的时候,苏宛借着喝茶留心二人的表情。只见李夫子对苏宛说得喜事并不在乎,更加愤怒于四皇子出征;一边的丁致德反而可能想到四皇子在前线已经立下战功。 看到自己,苏宛心中有了六分分寸,然后将手中茶碗放下,笑着说道:“李夫子莫要着急。本宫今日所说的喜事正与边关战场有关。”看着两人看向自己,苏宛继续说道:“殿下已到岱景城,且与梁**队交手,凯旋而归。” 听到苏宛的话,李夫子一愣,而丁致德眼中则是闪过一道精芒。四皇子在边关立下首功,如此一来,想必陛下为了振奋军心,定然会大肆犒赏四皇子! 李夫子愣了一下,随后颤颤巍巍地起身说道:“皇子妃请恕老臣无礼。此事何喜之有?若是殿下就因为这点蝇头小利,而在边关遭遇不测,岂不是因小失大悔之晚矣?” 当初四皇子想要出征李夫子便坚决不同意,只可惜往日对他言听计从的四皇子这次却一意孤行,非要前去边关。虽然拿下战功,但战场之上瞬息万变,谁知道四皇子会不会有危险? 苏宛没有说话,一边的丁致德皱眉说道:“夫子此言差矣。虽然殿下现在边关,但是身处大军之中,定然不会有什么大的危险。若是整日只在宫中固步自守,如何能够壮大己身?” 自从丁致德来到四皇子麾下之后,便一直想要四皇子主动出击,依附大势力,吞并小势力。只可惜,当时四皇子听从李夫子守成之计,最后四皇子的势力才萎靡到今日这种地步。 听到丁致德的话,李夫子顿时大怒,“大胆!殿下的安危难道还比不上小小的军功吗?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竟然想要殿下征战沙场,你到底是何居心?” 李夫子从小便读圣贤之书,长大之后金榜题名,而后更是被封为皇子侍讲。在他的眼中,整个天下最大的事情莫过于四皇子的安危! 丁致德毫不示弱地看着李夫子说道:“殿下胸怀大志,心比天高,夫子不是不知道。若是因为安危之事便让殿下将鸿图大志丢掉,做人至此,与咸鱼有何区别?” 两人各占一理,吵得不可开交。坐在上位的苏宛看着两人吵架,唇边的笑意越来越浓。这李夫子只是个读书读迂的书呆子,倒是这个丁致德身上有几分本事。 看着两人越吵越激烈,苏宛笑着说道:“两位先生请稍息。本宫有一言说与两位先生听。不如请两位先生听听本宫的意见如何?” 虽然两人并不是太看重苏宛,但此时身处挧良宫中,苏宛又是四皇子妃,只能暂时不再吵架,听听苏宛到底想说什么。 苏宛看到两人不再吵架笑着说道:“两位先生说得都很是在理。只是,李夫子以殿下安危为重,丁先生以殿下大业为重,故此有些分歧。” 感受到两人投过来的目光,苏宛笑着说道:“以本宫愚见,此时殿下已经身在边关,争论这些已经毫无意义。不如想想如何才能不浪费殿下拼命争回来的功劳。” 两人听到苏宛的话,不约而同地点点头。现在四皇子已经到了边关,争论这些已经毫无意义,还不如看看这件事情能给殿下带来多大好处。 丁致德方才便猜到了苏宛要说的喜事,心中早已有了对策,“此事应当大肆宣扬,让殿下在军中树立起威望。其后殿下再战几场,定能成为此次讨梁大军第一战将。到时慕名来投之人不知凡几,凯旋之日陛下更是会重重有赏!” 话音刚落,只听一声暴喝响起:“万万不可!” <> 第144章 分化拉拢 暴喝之声在挧良宫正殿久久回荡不去,似乎在为自己的主人鸣不平。而苏宛微微转头看了一眼暴喝的李夫子,眉目之中有着很是明显的不悦。 喝完之后李夫子也自觉自己有些失礼,看到苏宛眉间不悦的表情,连忙说道:“请皇子妃恕老臣失礼。只是刚才听到如此荒谬之言,心中愤懑故此脱口而出。” 虽然李夫子对苏宛并不看重,但那是因为他认为后宫之人不得插手朝中之事。只是,刚才在苏宛面前暴喝,是实实在在的对皇子妃的不敬。 看着老先生诚惶诚恐的表情,苏宛笑着摆摆手说道:“无妨。先生性直,本宫自然不会怪罪。更何况,本宫也不至于如此胆小,会被先生惊雷之喝吓破胆。” 刚才那一声的确是吓了苏宛一跳,不过她自然不会因为这样的小事就跟四皇子的首席智囊起争执,所以口中淡笑着便将这件事情揭了过去。 只听李夫子继续说道:“刚才致德之言当真是荒谬至极!殿下此行不知听从何人所言,贸然踏上战场已经很是危险;致德你竟然还要殿下身先士卒冲锋陷阵!以殿下千金之躯,如何能做这样世间最险之事?” 在李夫子的眼中,不管朝中的势力如何变幻,四皇子的性命才是最为要紧的事情。若是四皇子一朝命陨,就算有再大的势力还不是树倒猢狲散? 只听李夫子继续说道:“故此,老臣以为,殿下现在既然已有军功,便应当激流勇退,主动退回陛下的中军营中,一来能护卫陛下显示孝心,二来能层层护卫以保自身。” 看着李夫子慷慨激昂的样子,苏宛脸上微笑。若是四皇子当真如此做法,只怕以为崇文帝的为人,定然会断了让四皇子继承大宝的念头! 崇文帝乃是前朝汝阳王,镇守边疆十四年,四皇子此时退回中军营中,不说有没有合适的理由,就算有,难道崇文帝会看不出四皇子贪生怕死的心思? 对面的丁致德冷笑一声对苏宛说道:“虽然不知是何人出计让殿下金殿请缨,但臣觉得,此计甚妙。若是此时四皇子退而自保,定然只能前功尽弃。枉费那人一片心意。” 四皇子的势力在朝中本就微小,此次出其不意抢到讨梁大军的先锋官,怎么能不借此机会在军中大肆拉拢人心?只要做得好,日后四皇子在军中也能有些号召力。 听到两人各执一词争执不下,苏宛轻轻捏住自己的袖口说道:“两位先生莫要争执。不瞒二位先生,此次殿下出征,便是本宫一力促成。此举意在让殿下在军中初具威望。” 原本争执不休的两人,听到苏宛的话,顿时愣住。万万没想到,此次殿下出征竟然是苏宛一手促成!原本以为苏宛只是一个徒具才名的女子,没想到,她竟然能说动四皇子! 李夫子一愣,随后说道:“皇子妃糊涂!战场这等危险之地怎么能让殿下轻易涉足?若是殿下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该当如何自处?” 苏宛对于李夫子的指责根本不屑一顾。虽然战场危险,但是四皇子从小便习练武艺,更何况此行讨梁,殿下拨给他的都是精锐部下,若是这样还不能赢,他又如何能争霸天下? 看着李夫子痛心疾首的样子,苏宛冷笑一声,芊芊玉手在案几之上重重一拍,“大胆!李夫子,本宫敬你是老臣,故此方才一再退让。未曾想到你竟然如此不知进退!” 若是因为李夫子乃是四皇子心腹,本身人又迂腐至极,苏宛才不会忍耐他这么久。也难怪四皇子在宫中不成气候,麾下尽是这般人选,想成气候简直难之又难! 眼见李夫子愣在当场,苏宛继续说道:“本宫如何不知沙场兵凶战险?可是当此时节,大梁犯边,凡是我朝血性男儿自当共御外侮!若人人都似你一般惜身惜命,我朝气节何在?” 纵然苏宛是因为想要架空四皇子才将他支使出去,但苏宛前世毕竟是陈朝公主,一想到当年那个只能仰陈朝鼻息的大梁竟然敢犯边,她如何能不怒? 李夫子见到苏宛发怒,正欲说话,却见苏宛将手一挥,继续说道:“从方才开始,你便遭遇不测,闭口三长两短。本宫忍不住要问问,李思严,你究竟是何居心!” 自从刚才李夫子一开口,苏宛便觉得有些不悦。这李思严实在不会说话,句句都是丧气之言,虽然有文采,但是却无大志,根本不是一个合格的谋士。 见到苏宛如此暴怒,李思严却面无惧色,沉声说道:“皇子妃,老臣方才的确有些失礼,但是老臣对殿下的忠心日月可鉴!若问老夫有何居心,老夫只有一颗堂堂正正的忠心!” 虽然苏宛刚才雷霆之怒陡然而发,但是李思严自忖心思光明正大,自然不会惧怕苏宛,若是因为自己几句话就能断定自己是奸臣,只怕殿下第一个便不同意! 高踞在上的苏宛冷哼一声说道:“本宫自然知道夫子的忠心日月可鉴。可是,这件事关系着殿下日后的前程,若是只会一味退缩,殿下何必再上战场?” 李夫子为人迂腐,只知道劝四皇子戒急用忍。自己日后想要架空四皇子,少不得此人的助力。更难得的是,自己并不用拉拢于他,而四皇子对他的话也不会怀疑。 一边的丁致德笑着说道:“皇子妃英明!此时殿下已经初扬威名,若能趁此机会再进一步,定然能在军中打下深厚基础,为以后之事铺平垫稳。” 如果能趁此机会插手军中,甚至将军中干将收罗在四皇子麾下,日后就算太子登基,只要四皇子登高一会,定然也能将太子赶下龙椅! 听到两人的说法,苏宛摇摇头说道:“虽然李夫子的看法太过保守,但是丁先生的看法就太过激进。本宫以为,殿下此时当以退为进。” 从刚才两人的一番话看来,李思严无用,只会用一个忍字,不值得拉拢;倒是丁致德倒还有些真才实干,好好打磨,说不定会是日后自己的好帮手。 殿中的两人闻言沉思,随后丁致德开口问道:“恕微臣愚钝,方才皇子妃言道以退为进;此时殿下已经在岱景城,如果要退,自然是退回陛下所在的中军营,不知皇子妃如何布置?” 既然四皇子已经到了岱景城,那崇文帝的中军营自然也在岱景城不远处,四皇子要退便只能退回中军营中。只是这样一来,陛下以为四皇子贪生怕死,定然会夺了四皇子兵权。 看到丁致德开口,苏宛笑着说道:“丁先生,谁说一定要退到陛下的中军营中才算退?殿下坐镇岱景城中,让麾下兵马出击,如此,殿下既能得军中将士人心,又能得天下百姓的传扬,岂不是两全其美?” 刚才苏宛是故意卖关子让丁致德思考,此人虽然可用,但是锐气太盛,若是自己不折服他,他定然不会甘心效忠自己。所以,苏宛才会故意卖这个关子。 听到苏宛的解释,丁致德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皇子妃妙计,微臣自愧不如。殿下能娶回皇子妃这等贤良之人,真是殿下之幸!” 之前丁致德听说过苏宛的才名,不过,在他看来,诗词乃是小道,只有经世济国的学问才是正经学问,故此也没有把苏宛看在眼中。不成想,她小小年纪,竟然又这般韬略! 等到丁致德说完之后,李思严方才苦笑着说道:“皇子妃高才,真是愧杀老臣。殿下有皇子妃在身边,日后定然能更加贤明。” 看着两人拜服,苏宛微笑。其实苏宛还有一点没有说出,当年崇文帝以将士之名造反,自然会防范自己的儿子们也来这一招,所以定然不会让四皇子把持军队时间太长。 不过,这些东西乃是帝王心术,丁致德和李思严看不出来也不奇怪。想到这里,苏宛笑着说道:“这只是本宫的愚见。既然二位先生都同意,那本宫便派人给殿下送信。” 其实这是苏宛早就想好的事情,若不是因为日后要用四皇子的名号来拉拢人才,苏宛才不会在乎四皇子到底是死是活。 李思严和丁致德同时行礼说道:“皇子妃定夺便是。”苏宛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本宫便着人立刻给殿下送信。辛苦二位先生了。” 听到苏宛的话,李思严和丁致德知道自己该走了,于是两人同时行礼告退,退出挧良宫。苏宛身形不动,反而将竹茹叫了过来,悄悄地在耳边嘱咐了些什么。 不一会,挧良宫正殿的门再次打开,丁致德从外门走了进来,“皇子妃,不知方才唤臣回来有何要事嘱咐于臣?” 刚才丁致德刚刚与李思严分别,便被一个宫女叫住,说四皇子妃有事宣召。虽然丁致德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但还是匆匆赶了回来。 看着立于阶下的丁致德,苏宛挥手将所有的侍女太监都赶了出去,然后开口问道:“本宫新近进宫,想问先生,现在殿下手中可动用的人有多少?” 四皇子被太子和二皇子连番打击,家底已经薄到惨不忍睹的地步。从李思严竟然能做四皇子的首席智囊便可窥见一二。 听到苏宛问起,丁致德苦笑着说道:“不敢有瞒皇子妃,现在殿下手中的人只有几个芝麻小官,朝中的势力更是只有臣与李先生,除此之外别无他人了。” 高踞首座的苏宛听到皱了皱眉头,虽然之前自己知道四皇子的势力已经到了一个惨不忍睹的地步,但是没想到,他真正的实力竟然让自己有些惨不忍听了。 片刻之后,苏宛叹了口气说道:“殿下势力萎靡至此,若再不拉拢人心,只怕殿下日后只能在一边袖手旁观。不知先生有何良策?” 丁致德脸上露出苦笑,自己何尝不知这般下去,殿下只会成为一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而苏宛口中虽然没有提到在哪件事上袖手旁观,但丁致德知道,就是那件事。 只是,想要在强敌环伺的情况下拉拢人心,谈何容易? <> 第145章 双管齐下 对于苏宛的问题,丁致德只能沉默。在宫中,太子有皇后娘娘与云静雅为他撑腰,二皇子有淑妃与琳贵妃为他撑腰,但是四皇子母妃早逝,根本没有给他留下什么人手。 至于在朝中,文官之首宰相房元礼的夫人乃是崇文帝的义女,素来跟云静雅相交极好;淑妃出身原家,朝中原家的势力自然会大力支持二皇子,而武将之首霍靖向来不屑于站在任何一边,或者说,他只是站在崇文帝的一边。 四皇子不论在朝中还是宫中,都像是一个游荡在两条鲨鱼嘴边的小虾米,若不是因为有崇文帝在宫中镇着,只怕小虾米早就被两条鲨鱼中的一条给吃掉了。 所以当苏宛问起这个问题的时候,丁致德只能沉默,因为他虽然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但是四皇子却从来不肯听他的,只是听那个迂腐的李思严的话。 高踞在上的苏宛见到丁致德沉默,双眼微眯,臻首微抬,看着丁致德问道:“难道丁先生心中没有良策可解此困?若是如此,先生便请回吧。就当本宫看错人了。” 听到苏宛的话,丁致德没有动作,手却紧紧地攥了起来。自己虽然有办法,但是之前这个办法向四皇子提及的时候,却被四皇子坚定否决,甚至让自己从此以后不要再有这种想法。 或许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了,丁致德这样想着。终于,片刻之后,丁致德下定决心对苏宛说道:“皇子妃,微臣心中自然有计策解决此困,只是殿下不准行事。” 虽然自己与皇子妃只是第一次见面,但是能感到皇子妃身上有跟自己极为相似的地方,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疯狂和坚韧。如果皇子妃能赏识自己,或许自己还有机会。 见到丁致德终于开口,苏宛微笑着说道:“被殿下否决的计策?有点意思。丁先生,请你将你心中能够解决目前困境的方法告诉本宫。说不定此时按计行事,还不算太晚。” 从刚刚此人的言语来看,他将要说的定然是个极为疯狂与不可理喻的计划。四皇子之前被二皇子和太子打怕了,根本不会冒一点险,只会求稳,然后徐徐图之。 丁致德稳稳心神说道:“皇子妃,微臣此计说来简单,不论是后宫之事,还是朝中之事,归根结底,终究只是三位皇子之间的事情。” 听到丁致德的话,苏宛点点头,这人看得倒是透彻。后宫之中的皇子,有能力争夺那把椅子的只有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与太子四人。 但是三皇子生性纯良,根本不在乎这些名利,而且他与太子感情极为深厚,对太子向来言听计从。故此,虽然后宫之中有四人有能力争夺皇位,但其实只有三人有这种心思。 只听丁致德继续说道:“故此,殿下若是想要大展宏图,只要将二皇子与太子除去,那宫中再无人能与殿下争夺,殿下自然而然便能达成心愿。” 听到丁致德的计划,苏宛倒吸一口凉气,虽然自己之前猜到丁致德的计划定然极为疯狂,但是没有想到,他竟然想要刺杀太子与二皇子! 良久之后,苏宛方才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皱眉说道:“怪不得殿下会将你此计断然否决。且不说除去二皇子与太子有多大难度,难道你以为除掉二皇子与太子之后,殿下便能顺利上位?”说到这里,苏宛摇摇头说道:“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要知道,二皇子与太子都身处深宫朱墙之内,大内侍卫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除非是带兵攻破皇城,否则他们二人绝对不会轻易死在刀剑之下。若是想要下毒,他们二人的饮食茶水不仅极为保密,而且还有银针试毒,专人试吃。刺杀他们,根本就是没人做到的事情! 丁致德听到苏宛的话,心中有些惶恐,于是连忙说道:“皇子妃,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要我们能够坚韧不拔地执行下去,定然有一天能够找到他们的弱点从而成功!” 在丁致德看来,只要能够用五年甚至十年的时间来算计太子与二皇子,自己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能够让两人毙命。 坐在高处的苏宛摇摇头说道:“丁先生,此计虽然疯狂,但是未必没有成功的机会。但是,此计最大的毛病就在于,你怎么知道二皇子与太子一死定然是四皇子上位?” 前世之时,自己的父皇母后便是被人毒死在重重禁卫与层层心腹之中。既然身为一国之君都能被人毒死,那二皇子和太子自然也有可能被毒死。关键在于丁致德后面的计划。 丁致德想想之后,皱眉问道:“皇子妃,等到他二人一去,后宫之中定然无人再是殿下的对手。到时候自然是殿下上位,难道还有别人不成?” 后宫之中出去二皇子与太子、四皇子之外,三皇子年纪虽然合适,但是太过纯良,不是一朝人王帝主之象,其余皇子年纪太幼,根本不能与四皇子相抗衡。 苏宛长出一口气说道:“当然有别人。退后一步,就算没有别人,二皇子与太子突然暴毙,虽然没有证据,但是你以为皇后与淑妃会猜不到是谁干的?” 听到苏宛的话,丁致德一愣。他之前的确是没有想到这一点,此时经过苏宛提醒,方才想到,以皇后与淑妃的性格与实力,将所有有可能的人干掉也不是不可能的。 只听苏宛继续说道:“就算皇后与淑妃不疑有他,只要她们两人的势力仍在,定然会立刻重新推一人出来。这宫中别的不多,皇子还不是一抓一大把?” 立在阶下的丁致德冷汗津津而下,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在苏宛眼中竟然处处都是破绽。若是当初殿下采纳自己的计划,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丁致德以为苏宛是专门敲打自己,所以立刻跪倒在地说道:“多谢皇子妃教诲。日后致德定然不会再有这般疯狂的念头。” 看到丁致德跪倒在地,苏宛知道自己敲打他的目的已经达到。现在丁致德应该对自己心悦诚服才是。接下来,便是让他效忠自己的时候了! 苏宛起身从首座上走到丁致德身前,然后伸手将丁致德从地上扶起,“先生乃是殿下的股肱之臣,何用对本宫行此大礼?” 虽然自己身为四皇子妃,但是相较而言,在四皇子的心中并没有他的谋臣来的重要,而谋臣心中也定然是这般想的。所以苏宛才会有如此之言。 丁致德苦笑着说道:“若非皇子妃,只怕致德定然会将殿下引入一条歧路上去。今日被皇子妃点醒,致德自然该当如此大礼。从此之后,致德定然会像李夫子一般,戒急用忍。” 听到丁致德话,苏宛面上微笑不变。不过,自己需要的就是丁致德这份疯狂,若是他也变得跟李思严一般,那自己又何必点醒他呢? 于是,苏宛脸上的笑容陡然收敛,然后叹了一口气说道:“若先生也变得如同李先生一般,只怕这偌大的挧良宫,日后也免不了天塌地陷的灾祸。” 如果丁致德也变成李思严一般迂腐,那四皇子手下真的没有什么可用之才了。到时候,除了自己**支撑,只怕这挧良宫只能在戒急用忍中被二皇子或太子蚕食殆尽。 见到苏宛脸上一脸愁容,丁致德连忙问道:“皇子妃何出此言?只要有殿下在一天,这挧良宫又怎么会有天塌地陷的大祸?” 只要四皇子还在一天,只要崇文帝还活着,那二皇子与太子就不得不念着兄弟情份,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二皇子与太子是绝对不会对挧良宫下手。 苏宛叹气说道:“若是殿下戒急用忍,怕是刚好合了二皇子与太子蚕食慢吞的计策。他日等到龙椅一空,这挧良宫怎么还会允许你我,如今日一般品茗畅谈?” 不论二皇子登上大宝,还是太子顺利继位,两人登基之后的第一件事,肯定是将四皇子这个隐患剪出干净。至于理由,他们都已经是皇帝了,随便找个理由就行。 听到苏宛的话,丁致德眉头紧皱,他根本没有想到,皇子妃竟然考虑的如此长远,“皇子妃,那以您之间,我等该如何行事才是?” 刚才苏宛的惊艳表现已经震惊了丁致德,她不仅别出奇谋,将四皇子送入讨梁大军之中,而且点出自己计划中的破绽。不知不觉中,丁致德已经将苏宛当成了主心骨。 看着丁致德,苏宛叹气说道:“丁先生,殿下素来宽仁,行事总是念着兄弟情分。若是不想让殿下日后陷于灾祸之中,我等,当替殿下行他不忍行之事!” 苏宛的话如同惊雷一般在丁致德的耳中炸响。过了片刻之后他才明白,原来皇子妃竟然想将所有的罪名都背到自己的头上,而所有的好事全部让给殿下去做! 良久之后,丁致德方才说道:“未曾想到,我丁致德一向自诩忠孝节义,今日见到皇子妃我才知道,何谓忠孝节义!” 说完这句话,丁致德跪倒在地大礼参拜苏宛,“丁致德见过主公,日后致德愿追随主公行事,矢志不渝至死不变!” 见到丁致德终于跪倒在自己面前,苏宛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四皇子在朝中的势力,现在也被自己拉拢了一半,日后自己与他对抗,想来不会太过被动。 想着,苏宛上前将丁致德扶起来,“先生不必如此,你我都是为殿下做事。只是日后切记,万不能让殿下知道此事。不然一定会对我等心生猜忌。” 丁致德点点头,然后转身离开挧良宫。看着丁致德离开的背影,苏宛嘴角浮出一丝冷笑。 <> 第146章 螺黛画眉 用过午膳,苏宛在宫中小憩片刻之后,乘着步辇来到上锦宫中。今日上午,苏宛曾与二皇子妃约好,申时要来宫中看看二皇子妃新近到手的螺子黛。 来到上锦宫偏殿之中,二皇子妃正在烹茶,苏宛缓步走上前去对二皇子妃说道:“苏宛见过嫂嫂。嫂嫂今日好兴致,竟在宫中煮茶自饮。” 此时宫中正因为皇后娘娘的举动草木皆兵,人人自危,苏宛今日接到二皇子妃的消息,也以为她已经手忙脚乱,所以才会请自己来上锦宫中坐坐,没想到她竟然如此镇定。 听到苏宛的话,二皇子妃笑着说道:“今日知道妹妹要来,所以特地煮茶相迎。其实平日里我手懒得很,根本不会去摆弄这些东西。” 说着二皇子妃将杯中的茶倒了出来,倾在一盏小杯之中,“宛妹妹来的正好,不如试试我煮茶的手艺如何。多日不煮,怕是有些生疏,妹妹莫要见怪才是。” 苏宛缓步走到二皇子妃近前,跪坐下去,随后端起一盏小杯细细品味,却觉得鼻中一股清香,口中回味无穷。二皇子妃煮茶的手艺倒是很有些味道。 将手中茶盏放下,苏宛笑着说道:“姐姐煮得当真是好茶。只是妹妹不懂茶道,除却口齿留香回味无穷之外,却也说不出些什么来了。” 今日二皇子妃虽说是为了螺子黛而请自己前来,但是这样的小事根本用不着苏宛亲自过来一趟。想必是二皇子妃有什么事情要说苏宛说,所以找了这样的一个借口。 听到苏宛的回答,二皇子妃笑着说道:“妹妹说得正中要害。这茶能煮到回味无穷已经是最高的评价,还如何用别的评价?不过,这茶水倒是有些烫手,妹妹要小心些才是。” 坐在二皇子妃身前的苏宛心中一凛,二皇子妃最后一句话明显话中有话。虽然不知道她在提醒自己小心些什么,但是毫无疑问定然是二皇子妃有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消息。 想到这里,苏宛对二皇子妃笑着说道:“无妨,有了嫂嫂的提醒,宛儿自会小心。如此一来,就算这水再烫,它也烫不到宛儿的手了。” 自己现在与二皇子妃乃是一条船上的,毕竟自己可是新近靠过来的,若是自己出事淑妃不管,只怕想投淑妃的人就要好好掂量一下了。 二皇子妃笑着说道:“宛妹妹是个玲珑剔透的人儿,只要小心一些定然不会被水烫到。等到这一会过去了,它自然就不会再烫手了。” 听到此时,苏宛已经知道二皇子妃再说什么了。她刚才的意思定然实在说皇后准备对自己下手,故此她才约自己过来提醒自己,只不过,想让她出手,看样子却是要付出点代价。 明白了二皇子妃的一丝,苏宛点头笑着说道:“那就先谢过嫂嫂的提点之恩。”说着苏宛抬头看到二皇子妃今日的眉毛画的格外靓丽,不禁问道:“嫂嫂今日可是用得螺子黛描眉?” 前世苏宛自然也用过螺子黛,相比宫中的回回青的确是要好上许多。只不过,此物太过贵重,一颗螺子黛便要刻金十两,最后被苏宛封存宫中,以防后宫奢靡成风。 二皇子妃伸手在自己的额角扶了一下,然后笑着说道:“这却是我的不是了。原本就是请妹妹过来看看着螺子黛的,不成想,光顾着跟妹妹喝茶,险些忘了正事。” 说着便着宫女进后堂拿出螺子黛来,只见那螺子黛成墨黑之色,若是放到鼻下还有一股淡淡的幽香,当真是描眉所用最为上品之物。 二皇子妃将螺子黛推到苏宛的眼前,笑着说道:“这便是螺子黛了。以前只闻其名,未见其物。昨日二皇子从母妃那里回来,正好依兰要将此物送给母妃,也顺便给我带了一块。” 这螺子黛虽然称得上是闺中之宝,但是毕竟是寻常之物,还不被苏宛看在眼中。毕竟,前世苏宛也曾用过这螺子黛,虽然名声极大,但在苏宛看起来,也不过就是作描眉用而已。 纵然心中很是不屑,但是苏宛仍旧笑着说道:“嫂嫂好福气,竟然连世间难寻的螺子黛都能找到。今日宛儿全托嫂嫂的洪福,方才能见到此物。” 听到苏宛的奉承,二皇子妃很是受用。苏宛虽然新近投诚,但是嘴巴极甜,为人又极为机灵,若是能将苏宛收服,定然是自己日后的得力干将。 想到这里,二皇子妃笑着说道:“我在宫中长久以来都没有个说知心话的姐妹,前些日子见了妹妹便觉得投缘。既然妹妹如此喜欢此物,那这块螺子黛送与妹妹就是。” 看着盒中的螺子黛,苏宛微笑。难道一块螺子黛就想让自己为你效犬马之劳吗?二皇子妃,你这算盘打得也未免有些太划算了。 于是苏宛红着脸说道:“嫂嫂也只有如此一块而已,妹妹如何能夺人所爱?嫂嫂的心意妹妹领了,只是妹妹素来不喜欢这些脂粉,所以只能婉拒嫂嫂好意了。” 从刚才二皇子妃的话来看,这块螺子黛定然是原家从民间买来送给淑妃的。只是因为二皇子在场,这才给二皇子妃半路截下一块来。自己若是收了,只怕会被别人说不会做人。 见到苏宛坚辞不受,于是二皇子妃叹气说道:“既然妹妹心意已决,那我也就不再逼你。若是下次再有螺子黛,我定然给妹妹留着。” 以二皇子妃的权势,螺子黛虽然稀有,但只要想找还是能找到的。此时二皇子妃将螺子黛收回去,就是因为看出苏宛看不上这种东西,所以才会不再坚持。 听到二皇子妃终于放弃,苏宛笑着说道:“那宛儿在此先谢过嫂嫂了。只是宛儿身无长物,不知道该用何物答谢嫂嫂情谊才是。” 虽然知道二皇子妃是在说客套话,但是应该走的过场还是要走完。苏宛对于宫中这套人情往来很是熟悉,虽然前世她最厌恶便是这种人情往来。 二皇子妃笑着说道:“你我情同姐妹,何须如此客气?”说着二皇子妃双眼一亮,冲着苏宛说道:“妹妹既然坚辞不受,那不如姐姐今日为妹妹画上一回眉如何?” 若是男人说出此言,苏宛此刻定然勃然大怒拂袖而去,此言乃是十足的轻薄之言,而二皇子妃说出来,却只有对苏宛的爱护之心与怜惜之意。 见到二皇子妃如此做派,虽然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但是苏宛依旧说道:“若是能见识一下天下闻名的螺子黛那也是极好的。只是不敢劳动姐姐,还是苏宛自己动手吧!” 闺房之乐莫过于画眉。虽然二皇子妃是个女的,不用避嫌,但是终究这时夫妻二人闺房中的私密事,让别人代劳终归有些不好,所以苏宛才会这么说。 见到苏宛一脸羞红,二皇子妃笑着说道:“无妨,你我乃是姐妹,何须如此生疏?”说着对四周的侍女太监说道:“你们全都退下去吧!没有本宫的命令,谁也不能跨进偏殿一步!” 看着四周的侍女太监齐声应是随后缓缓退出,苏宛暗暗点头,虽然是两个女子,但是此事还是越少的人知道越好。想必二皇子妃也想到这一点了。 所有下人退走之后,二皇子妃拿着螺子黛走到苏宛身前,笑着对苏宛说道:“妹妹莫要动弹,嫂嫂来给你画眉。”说着若无其事地对苏宛说道:“皇后娘娘在本宫身边安插了眼线。” 听到二皇子妃这句话,苏宛心中一凛,看来经过这几日的布置之后,皇后娘娘终于决定对淑妃一系的势力下手了!怪不得今日二皇子妃会请自己前来。 想到这里,苏宛低声问道二皇子妃,“嫂嫂既然已经知道皇后娘娘在您身边安插了眼线,为何不动手拔掉?” 纵然此时皇后的权势熏天,但是无声无息地处理一个眼线,对二皇子妃来说并不困难。只要随便找个正当的理由,在行刑之中使些黑手便能让那人极为“自然”地死去。 二皇子妃一边给苏宛画眉一边说道:“本宫不清楚那个叛徒到底是谁!更何况,此时有皇后盯着,本宫也只能暂时忍下这口气,等到日后再说了。” 见到二皇子妃一脸怒色,苏宛心中暗暗皱眉。原本以为二皇子妃手腕相当了得,但是没有想到,竟然连个奸细都查不出来。难道之前是自己看走眼了? 想到这里,苏宛看着二皇子妃说道:“那嫂嫂现在可有些眉目了?若是有所调遣的话,妹妹宫中力量虽弱,但是也自会义不容辞地来帮助嫂嫂。” 此时正是二皇子妃势力正弱的时候,想来她此时说出这种话来,除了向自己提醒之外,也是再一次试探自己的忠心。否则她定然不会如此直白。 听到苏宛这么说,二皇子妃摇摇头说道:“本宫昨日才知道此事,今日已经有些眉目了。也不知道皇后用了何等手段,竟然能在本宫的心腹中打通一人!” 原来如此。怪不得二皇子妃查不出来,竟然是她以为最信任的人出了问题。皇后这一招也是毒辣,若是此事处理不好,只怕日后二皇子麾下的人手就会离心离德了。 看着二皇子妃脸上毫不掩饰的怒色,苏宛说道:“这等人也当真是可恶!嫂嫂一向宽厚仁德,却不想让这些小人以为姐姐软弱可欺!这次查出来,要将这人严惩才是!” 虽然自己现在投在二皇子这边,但是苏宛心中很清楚,自己迟早要与二皇子分道扬镳,既然如此,还不如早些在二皇子妃心中种下根刺。 二皇子妃抿嘴重重点头,“若是本宫能查到此人是谁,定然让此人不得好死!敢背叛本宫之人,本宫自然不是心慈手软!” 说这番话的时候,二皇子妃却是直直地盯着苏宛说的。若不是苏宛前世已经被磨练出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功夫,只怕此时定然会被二皇子妃看出破绽! 而此时二皇子妃虽然直勾勾地盯着苏宛,但是苏宛却怡然不惧,“嫂嫂说得在理!若是此时有用到宛儿的地方,嫂嫂只需知会一声便是。” 二皇子妃见到苏宛目光澄澈,没有半点犹豫退让之色,知道苏宛心中对自己无愧。如此一来,自己也不必再担心苏宛对自己是否忠心这个问题。 想到这里,二皇子妃看着苏宛担忧地说道:“妹妹无须担心,若是有用到妹妹的地方,我自然不会客气。只是,据我所知,妹妹近日正身处险境之中!” <> 第147章 危言耸听 二皇子妃的话说得毫无征兆,听到此言的苏宛更是吓了一跳,自己近日在挧良宫中闭门不出,难道是因为自己管教了几个小人被皇后抓到把柄所以想借机敲打自己? 随后苏宛转念一想,此事有些蹊跷。自己虽然现在暂时身处淑妃一系,但是皇后定然不会看不出自己现在还摇摆不定,若是此时对自己动手,不啻于将自己生生推向淑妃一系。 想到这里,苏宛知道定然是二皇子妃故意危言耸听,想要趁此机会将自己跟淑妃的人牢牢绑在一起,如此一来,就算日后苏宛不想跟皇后交恶也不行了。 将这些想清楚之后,苏宛眉头紧蹙,假装着很是担忧的样子,“嫂嫂莫要吓唬宛儿。宛儿刚刚进宫,自忖从未得罪过任何人,怎么会突然之间就身处险境之中?” 既然二皇子妃想要演戏,那自己陪她好好演上一场就是。只是这最后到底是二皇子妃压轴还是苏宛更为出彩,就看两人谁的定力更强了。 看到苏宛眉头紧蹙,低头仔细思量的样子,二皇子妃摇头正色说道:“妹妹刚刚进宫没有多长时间,但是宫中倾轧向来惨烈,而且跟你有没有得罪人根本没有关系。” 苏宛自然知道在后宫之中的生存之道,只是她一向不屑去用那些而已。前世母后便曾教过自己,在后宫之中,便是最为亲近的人也不可十分信任,因为你不知道她那一天就会背叛。 但是听到二皇子妃的话,苏宛仍旧装作不懂的样子问道:“嫂嫂何出此言?在这后宫之中,只要我不去得罪别人,难道别人还会主动找宛儿的事不成?” 此时的苏宛正如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妹妹一般,似乎根本不懂后宫倾轧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后面,到底隐藏着多少佳丽的眼泪与鲜血。 二皇子妃叹了口气对苏宛解释道:“若是你在入宫之前说这般话,纵然不能说是全对,却也有几分道理。但是唯有在宫中,这番话其实是大错而特错的!” 自己入宫之前也是如苏宛一般单纯,自认为只要自己不去招惹别人,以二皇子的权势与名头,自然没有人敢主动招惹自己。只可惜自己错了,那次之后自己便再也不相信这番话了。 一边的苏宛皱眉问道:“嫂嫂如何能说这话错了?在宛儿看来,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如此一来,怎么还会有人想要找宛儿的麻烦呢?” 看着二皇子妃脸上的回忆神色,苏宛心中清楚,定然是二皇子妃之前曾经有过极为深刻的教训,所以才会对这番话如此恨之入骨。 只听二皇子妃缓缓说道:“宛儿,宫中之事向来不是一句不招惹就能躲得过去的。更何况,后宫只有这么大你又能躲到哪里去?还不是得卷入这庞杂而烦乱的争斗中来?” 之前自己也曾像苏宛一样天真,自以为只要自己与二皇子与世无争淡泊名利便可避开宫中的烦乱,但是不成想,皇后只以为自己与二皇子乃是韬光养晦,非要置自己于死地不可。 看着苏宛一脸的不解,二皇子妃继续说道:“只要你手中有一分力量,不是被人当成敌人便是被人当作盟友,若是你手中没有力量,只能任人揉捏,你又如何能保住自己?若是真想与世无争,便不该进这座后宫,只要进来就没有人能逃过后宫倾轧,只因为,这里是皇宫!” 虽然二皇子妃说得极为隐晦,但是苏宛听出来,她是在向自己暗示,这一切倾轧的源头都是来源于金銮殿上的那把龙椅。陛下年事日高,皇子羽翼初丰,那把椅子也就渐渐拨动了一些人的心弦,让她们开始为十几年甚至数十年后的事情开始做准备,消灭潜在的敌人。 此时,苏宛不能继续装傻,沉默了片刻之后,苏宛慌乱地向二皇子妃求助,“嫂嫂,宛儿现在身处悬崖之边,峭壁之上,嫂嫂千万要拉宛儿一把才是!” 刚才二皇子妃的话已经说的极为明白,后宫之中的倾轧向来无关个人,只是所有的利益团体围绕着那把椅子所展开的血腥斗争,如此斗争自然不会允许有任何失误、到最后,除了赢家通吃之外,不会有任何赢家意外的对立敌人或者中立者会活下来。 见到苏宛露出了慌张的神色,二皇子妃满面愁容,却从眼中闪过一丝欣喜之色,“妹妹莫要慌张。你我姐妹情深,姐姐若不是想拉你一把,又如何会提前将此事告诉你?” 听到二皇子妃的话,苏宛这才假装放心下来。虽然不知道二皇子妃想要干什么,但是顺着她给自己设计好的路走就是,想必此时的二皇子妃定然不会给自己安排太难的事情。 于是苏宛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说道:“只要有嫂嫂扶持,宛儿自然不会担心。不过宛儿最近并无任何出格之举,皇后娘娘又怎么会想到要对宛儿下手?” 这个问题二皇子妃早就知道苏宛会问,毕竟之前自己说的虽然会让她暂时慌乱,但是只要她一旦静下心来便能发现问题所在,皇后为什么要对她下手? 论实力,四皇子早就不被宫中众人看在眼中;论亲疏,苏宛根本是新近投诚到淑妃手下的人而已,早先被处罚的德贵人比她更得淑妃信任。这般没有价值的人,皇后定然看不上。 不过这个问题自然难不住二皇子妃,只听二皇子妃缓缓说道:“自从陛下亲率大军讨梁之后,太子监国,皇后娘娘与公主殿下更是借整肃纲纪之名暗使私刑,宫中后妃虽然对此皆有不满,但是惧于皇后与公主的权势,也无人敢于说三道四。” 听到二皇子妃的话,苏宛低头沉思,但嘴角却露出一丝笑意。近日皇后的所作所为自己已经知道了,虽然有些过分,但是绝对没有暗中动用私刑,二皇子妃倒是会捏造罪名。 二皇子妃不知道苏宛正在心中暗笑,还以为苏宛被自己说动,于是继续说道:“后宫诸妃这般噤若寒蝉更是助长皇后的嚣张气焰。之前四皇子曾与太子殿下有些嫌隙,想来皇后顶然是近日想了起来,所以想要惩罚你,定然是因为这件事情。” 低着头的苏宛笑得更加厉害,若说嫌隙,四皇子不仅与太子有过嫌隙,还与二皇子有过嫌隙,怎么你二皇子妃今日却主动要来搭救自己? 不过苏宛仍旧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说道:“难道真的是因为此事?只是,此事年深日久,还在宛儿进攻之前,想来皇后娘娘应该不会记得了吧?” 之前四皇子好不容易攒下的家底,被太子打光一次,被二皇子打光一次。现在四皇子只是一只小虾,皇后怎么会用这么好的机会来对付自己这随时可以对付的人? 正在给苏宛画眉的二皇子妃停下手中的螺子黛,轻哼一声说道:“妹妹秉性太过纯良。皇后娘娘乃是睚眦必报之人,心胸极为狭窄,只要跟她作对的人,根本没人能不被她报复。” 听到二皇子妃的话,苏宛手臂轻轻一抖,虽然幅度极小,但是却被二皇子妃看得一清二楚。二皇子妃知道,定然是自己的话起了作用。现在,苏宛已经开始害怕皇后了。 果不其然,只听苏宛颤抖着说道:“那嫂嫂,我们应该如何应对才是?以宛儿这等身体,恐怕是熬不过宫中花样百出的私刑。” 刚刚自己装作害怕的样子作戏给二皇子妃看,既然她已经看到了,那自己也应该试探一下她这般吓唬自己,到底是想干什么了。 二皇子妃轻轻地拍着苏宛的肩膀说道:“妹妹放心。只要有我在,定然不会让妹妹受半点苦吃半分罪。日后若是有什么事情,妹妹尽管来找我便是。” 按照二皇子妃的计划,只要能将苏宛唬住,自己塑造的皇后那睚眦必报的性格,定然会让苏宛离皇后越来越远。从来,离自己越来越近,直到被完全抓在手中。 苏宛眉头一皱,看着二皇子妃说道:“嫂嫂既然这般说,那妹妹定然会来麻烦嫂嫂。只是,刚才嫂嫂说皇后娘娘已经准备对付我,我该如何避过此番险境呢?” 原来是想借此机会将自己拉拢到她那一边。只是,自己一直都不属于淑妃这边,也不属于皇后那边,更不属于四皇子一边,甚至不属于这个朝中任何一边,自己只属于自己这边。 那个已经覆灭掉,但是迟早会东山再起的陈朝那一边。 二皇子妃对苏宛说道:“妹妹不要着急。等到我知道皇后那一步的行动,我定然会再找妹妹过来,到时候再商量对策也不迟。” 其实皇后到底有没有对付苏宛的计划,二皇子妃根本不清楚。她只是想趁着宫中人心惶惶的时候,将苏宛拉拢到自己这边来而已。 听到二皇子妃这样说,苏宛也只好放弃继续追问,“既然是这样,那就请嫂嫂多多费心。此次若是能帮助宛儿渡过难关,宛儿定然涌泉相报。” 二皇子妃将手中的螺子黛收到盒中,然后仔细打量着给苏宛画的眉毛。苏宛本就国色天香,此时两道远山黛眉,一双秋水剪瞳更是映衬的丽色无双。 坐回自己的位置之后,二皇子妃笑着说道:“宛儿说的哪里话?你我情同姐妹,又是一家人,谈什么报答?只要妹妹记着姐姐这份情谊便是。” 见到二皇子妃将螺子黛收了起来,苏宛知道,她今日的计划已经告一段落,自己也该假装回宫去收束下人,免得她们犯到皇后手中连累自己。 苏宛告辞,二皇子妃也不多留,就在苏宛刚刚起身的时候,只听二皇子妃悠悠地说道:“对了宛妹妹,钦天监的人前日来对我说,下月天枢星动,位换势移。妹妹可要小心些才是。” 听到二皇子妃的话,苏宛的身形一怔,随后立刻加快步伐,逃一样的离开了上锦宫! <> 第148章 惊天之事 从上锦宫中出来,苏宛赶紧上了步辇,一路催促着抬辇的太监快点,原本一刻钟的时间竟被缩短将近一半。而回到挧良宫后苏宛立刻回到静室之中。 坐在桌前,苏宛吩咐竹茹给自己倒上一杯茶压压惊。刚才二皇子妃的话几乎都在苏宛的预料当中,唯有最后一句,着实将苏宛结结实实吓了一跳! 看着小姐额头上渗出来的细密汗珠,竹茹伸手拿出一块手帕仔细地将小姐头上的汗珠擦去,然后水珠将茶水小心地递到苏宛的手中。 端过茶杯轻轻抿了一口之后,苏宛又长出几口气,这才觉得自己的心跳缓下来一些。也难怪自己如此紧张,刚才二皇子妃说的话实在吓人。 一边的竹茹看着小姐这个样子,连忙问道:“小姐你怎么了?不是说二皇子妃请您去上锦宫中看螺子黛吗?怎么看得一头大汗回来了?” 竹茹是苏宛贴身的侍女,在苏宛小的时候就跟在苏宛的身边,两个人情同姐妹。现在整个挧良宫中,敢这么问的人也就只有竹茹了。就连四皇子都只能旁敲侧击。 此时的苏宛已经镇定下来,但是回想刚才的情景仍然心有余悸,“看螺子黛?你们又不是没有见过二皇子妃,你们看她像是如此单纯和善的人吗?” 二皇子妃乃是民间可与云静雅并称后宫珠玉之人,若当真是单纯和善之辈,只怕在后宫之中连一天都呆不下去,就会被那些人连皮带骨一起嚼掉。 听到苏宛的话,一边的水珠开口说道:“二皇子妃素有贤名在民间流传,自然不会是单纯之人。只是,二皇子妃想来与皇子妃交好,可今日皇子妃回来怎么面色如此难看?” 水珠久在宫中,当然知道二皇子妃是个手段极为厉害的人物。只是之前二皇子妃还与苏宛交好,难道今日在上锦宫中两人起了争执,所以苏宛才会气到如此地步? 苏宛将手中的茶杯放下,缓缓说道:“好也得看什么事情。本宫今日在上锦宫中受到的惊吓着实不小。所以才急急忙忙地从上锦宫跑了回来,看来日后要离她远些才是。” 原本苏宛看二皇子妃是个清娴温婉的人,所以才会接着二皇子妃的路子投靠到淑妃一系,未曾想到,在那清娴温婉的面具之下竟然隐藏着如此疯狂的一颗心! 竹茹和水珠两人对视一眼,然后都摇摇头,根本不知道苏宛在说什么。沉默片刻之后,竹茹缓缓说道:“奴婢知道了。日后奴婢自然会对上锦宫中的人多出一份提防。” 虽然不知道苏宛在上锦宫中受到何种惊吓,但是既然苏宛说要与二皇子妃保持距离,那自己提防着上锦宫中的人便是。对于小姐的命令,竹茹一向是坚决执行,决不过问。 坐在桌前的苏宛摇摇头说道:“不用。以前是怎么样,以后还怎么样便是。这次的事情根本与你们无关,此事你们二人知道就行了。万万不可传扬出去。” 二皇子妃要做的事情太大,一旦做成,这些宫女们自然不会有事;若是事败,这些宫女也顶多是送入辛者库中,不会有被灭口的危险。 竹茹跟随苏宛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苏宛如此的慌张,就算是上次侯府之中进刺客,苏宛都是面色未改,也不知道是何事竟然能将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姐吓到如此地步。 想到这里,竹茹心痒难耐,于是悄声问道苏宛,“小姐一向镇定,此次的事情竟然能将小姐吓到花容失色,难道是二皇子妃那边出了什么大的变故?” 虽然口中这么问着,但是竹茹心中知道不可能。且不说自己小姐与二皇子妃两人感情深厚,便是自己小姐四皇子妃的身份也是值得拉拢的一个筹码,二皇子妃不会那么傻。 听到竹茹问起,苏宛的眉头一皱,厉声说道:“竹茹,你竟敢如此放肆!看来我最近也是太宠着你了!难道连什么能问什么不能问都不知道了吗?” 这件事情干系重大,自己都只是听了一句隐喻便匆匆地跑了回来,若是让竹茹和水珠知道了,只怕日后两人逃不过被灭口的下场。 见到小姐声色俱厉地训斥自己,竹茹连忙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小姐,奴婢知错了。奴婢日后再也不敢了。奴婢一时心痒难耐,还请小姐恕罪。” 小姐还是第一次如此严厉的训斥自己,想来那件事情定然是一件极为恐怖的事情,否则自己与小姐情同姐妹。小姐不会连问都不让自己问。 见到竹茹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苏宛皱眉说道:“起身来吧!看得我怪心疼的。不是我不对你们说,只是此事干系太过重大,你们二人若是知道了,只怕日后只能与我共生死了。” 一旦二皇子妃事成,那接下来要处理的定然是皇后的问题,最后便是自己。这等凶险的事情让竹茹和水珠参与进来,对她们两个来说,实在是太危险了。 竹茹没有说话,一边的水珠说道:“奴婢这条命都已经是皇子妃的了,还有什么可怕的?能与皇子妃共生死乃是奴婢天大的荣幸!” 水珠知道,自己与竹茹相比根基太浅。毕竟竹茹自小跟着苏宛,而后又随苏宛进宫,所以深得苏宛信任。此时能有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博得苏宛的信任,水珠如何能够放过? 听到水珠的话,竹茹也连连点头,“水珠说得对。奴婢今生能跟着小姐已经很是知足了。日后就算与小姐共赴死也没有什么可怕。大不了,下辈子再做姐妹便是!” 竹茹已经跟在苏宛身边十几年,两人可以说是一体同心。在这种场合上,竹茹自然不用再表忠心,因为她的忠心已经用这十几年的行动证明过了。 苏宛见两人对自己如此忠心,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将今日在上锦宫中之事告诉你们。但是,你们二人切记,此事万万不能传扬出去。” 竹茹和水珠连连点头,苏宛如此郑重其事的交代,两人自然不会违抗命令。更何况,这件事情听起来很是恐怖,两人知道之后,只怕会装作不一样,哪里还敢出去传扬? 苏宛向两人招手,示意两人附耳过来,然后压低声音说道:“今日我去上锦宫中,二皇子妃一开始想要借着皇后娘娘最近的举动恫吓我,好让我跟她绑的更深一些。” 今日从一开始二皇子妃就是这个路子,所以她之后的话都在苏宛的预料当中。苏宛为了安二皇子妃的心,只能陪着二皇子妃演了一场好戏。 只听苏宛继续说道:“但是,就在我准备离开上锦宫的时候,二皇子妃却说道‘钦天监说,下月天枢星动,位换势移。妹妹要多加小心。’,吓得我立刻就从上锦宫中赶了回来。” 听到苏宛说完,竹茹皱了皱眉头,水珠眼中也是一片疑惑之色。二皇子妃只是说了一句话而已,还是出自钦天监之口,有什么恐怖可言? 看到自己说完之后,竹茹与水珠都是一脸迷惑不解的样子,苏宛叹了一口气解释道:“道书上说,天子乃是紫微星君下凡,而紫微星君的的儿子中最亮就是天枢星,明白了吗?” 两人心中仔细琢磨之后,面色更变。二皇子妃的话语虽然看似简单,但是若是细究的话,恐怖至极!若说陛下是紫微星君,那天枢星岂不就是太子殿下?天枢星动,就是太子要动。 想到这里,竹茹与水珠不敢再想下去。良久之后,竹茹方才苦笑着说道:“怪不得小姐刚才不肯说。现在竹茹听了之后,倒有有些后悔了。” 也不怪竹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不论这件事情成与不成,都太过恐怖。这样的秘密的确不是自己这样的下人该知道的。想到这里,竹茹苦笑,早知道就不问小姐了。 苏宛摇摇头说道:“现在后悔也完了。趁着还有些时间,仔细想想如何应对才是。这件事无论成败与否,我们定然不能再想现在这么轻松惬意了。” 从二皇子妃的话来看,定然是下月的时候会太子下手。若是此事走漏风声,只怕二皇子与二皇子妃一系的势力俱都会被一捋到底,就连淑妃也定然不会被陛下放过。就算此事能成,太子薨毙,后宫之中定然也要迎接皇后娘娘与陛下的清洗与调查。 后宫,从下月开始,不再会如此平静了。 水珠沉默良久,然后忽然开口对苏宛说道:“皇子妃,若二皇子妃当真准备像她口中所说那般行事,今日为何会突然将这件事告诉皇子妃?这实在有些太奇怪了。” 听到水珠的话,苏宛眼神顿时一亮。今日自己被丁致德和二皇子妃连着说了两回,竟然不假思索的便信了二皇子妃的话。就如水珠所言,若此事是真的,应该守口如瓶才是,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若此事是假的,二皇子妃又何必捏造这件事情? 想到这里,苏宛微微点头,“不错,水珠说得极有道理。若是二皇子妃当真准备行事,绝对不应该告诉我才是。可是这种话明显不是在与我开玩笑,她到底是何居心?” 二皇子妃对自己说的事情太大,苏宛相信,就算是淑妃一系中的人,定然也只有少数几人知道此事。可是二皇子妃却对自己说了,这太让人琢磨不透了。 就在三人各自疑惑的时候,只听屋外传来侍女的声音,“启禀皇子妃,坤宁宫李公公求见。” 苏宛心中一凛,难道之前二皇子妃对自己说的并非虚言恫吓? <> 第149章 后宫庆贺 之前二皇子妃曾对苏宛说,皇后正在密谋这算计苏宛,要她小心一些。但是苏宛并不相信二皇子妃的话,毕竟自己现在刚刚进宫不足月余,皇后不会这么快拿自己开刀。 没想到,坤宁宫的人来的这么快。想到这里,苏宛定定神,然后整理一下自己的衣服,点头对水珠说道:“请李公公进来吧。” 如果皇后真的想要算计自己,那今日来的便不应该是李公公。虽然说他是皇后娘娘的心腹,但是想要处置自己,就算皇后娘娘不来,云静雅也得到场。 水珠出去将李公公请了进来。李公公四十上下,面白无须,有些瘦弱,进来之后给苏宛行礼道:“给四皇子妃请安。” 李公公乃是坤宁宫中的管事太监,权力极大。虽然看起来有些貌不惊人,但是苏宛知道,最少有七个宫女和太监被他下令杖杀。 看着李公公行礼,苏宛笑着说道:“李公公不必如此拘礼。水珠,搬个凳子给李公公坐。”李公公坐下之后,苏宛继续问道:“不知道今日公公来挧良宫中所为何事?” 虽然以苏宛的名分不用如此礼遇一个太监,但是此时四皇子势力极为弱小,李公公又是皇后的心腹,自己对他礼遇一些说不定日后会有好处。 听到苏宛的话,李公公笑着说道:“咱家是来恭喜四皇子妃的。前线捷报,四皇子在边关一战而胜,大大振奋军中将士的士气。皇后娘娘命老奴前来,知会四皇子妃一声。” 朝廷的邮路比原家的消息要晚上一些。苏宛是今天早上收到消息的,而朝廷的捷报比原家的消息要晚上两三个时辰,所以李公公会现在才来。 虽然苏宛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但是还是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说道:“多谢李公公,没想到殿下在边关竟然有这样的战绩,殿下当真是骁勇无比。” 其实以四皇子的战绩只是小胜一场而已,并不值得如此大书特书。但是此战将岱景城中将士的士气提了起来,崇文帝又向借此激励后军之人,所以才会天下传书。 李公公坐在凳子上说道:“殿下自小便很是喜欢习练武艺,弓马也很是娴熟。虽然此乃殿下第一次出征,但是以殿下的身手,有这般战绩理所应当。” 听到李公公的话,苏宛点点头。以皇后的势力自然知道先锋营中都是陛下拨的精锐军士,四皇子的副将又是能征惯战的老将,有此战绩不足为奇。 虽然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该走的过场还是要走的。苏宛笑着对竹茹说道:“有劳公公前来报讯。竹茹,去取百两纹银送与公公喝茶。” 竹茹将银子取来,李公公毫不客气地收了起来。这事乃是喜事,这钱也是四皇子妃给李公公的赏钱,就算是皇后娘娘也不能说这钱来得不干净,所以李公公收的很是干脆。 将银票收好之后,李公公对苏宛说道:“皇后娘娘还有赏赐赐予四皇子妃。”说着挥手从外面叫进四个小太监来,“皇后口谕,四皇子妃苏宛贤良淑德谦虚恭顺,特赐赐如意一柄,银凤镂花长簪一支,白银缠丝双扣镯一对,玉佩五块,金珠十颗,锦缎百匹。” 李公公一边念着,四个小太监依次上前,将托盘上盛放着的赏赐一一呈现在苏宛的面前。明媚的阳光照在赏赐上,顿时升起一阵如梦似幻的七色光芒。 等到皇后口谕念完之后,苏宛行礼说道:“谢皇后娘娘赏赐。”说着示意水珠和竹茹将小太监手中的托盘接过来收好。 看到苏宛将赏赐接过,李公公笑着说道:“皇后娘娘还说,为了庆贺讨梁首捷,明日辰时召集后宫诸妃,在绕梁阁中看吉庆班唱戏,以为庆贺。” 皇后娘娘在其中所作的手脚苏宛听了出来。四皇子的第一场战功便成了讨梁大军的第一场战功,虽然听起来意思极为相近,但是却将四皇子不知不觉从明面上抹去了。 不过,这样的虚名并不重要,更不值得为了一个虚名与皇后娘娘过不去。于是苏宛对李公公说道:“多谢公公。回去请禀告皇后娘娘,明日辰时臣妾定然准时到场。” 现在后宫之中以皇后为尊,之前还有陛下能压得住皇后,此时陛下离京,皇后无人可制。明日绕梁阁中不仅是戏台上唱戏,恐怕就连戏台下面都要唱戏。 看着李公公走远,竹茹走到苏宛身后问道:“小姐,之前二皇子妃说皇后娘娘准备算计您,会不会就是在明日绕梁阁的时候对您下手?” 如果皇后真的抓住什么苏宛的把柄,明日绕梁阁中后宫诸妃都在,趁此机会,不仅能整治苏宛一番,还能趁此警告后宫诸妃,倒是一石二鸟的好计策。 苏宛重新坐到桌边,身上的红底金凤青云袍一阵阵的晃动,其上的凤凰似乎要从锦缎上面飞出来一般,“我想,皇后娘娘定然没有整治我的想法,这些都是二皇子妃的挑拨之言。” 自己现在虽然投在淑妃一系的阵营中,但是就目前来看,皇后并不是没有可能将自己拉拢过去。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皇后娘娘定然不会对自己动手。 毕竟,这个时候对自己动手,只能是将自己推的离淑妃更近。皇后娘娘执掌六宫多年,云静雅又素来自诩胸怀天下,她们二人断然不至于如此愚蠢。 竹茹站在一边,给苏宛续上茶水,“小姐与二皇子妃近来亲厚,二皇子妃为何会对小姐说此挑拨之言?还将那般恐怖之事告诉小姐。” 现在自己虽然跟二皇子妃身处一起,但是自己毕竟是新投过去的人,若是不早早将自己的后路堵死,自己随时有可能会被皇后拉拢过去。所以她才会这么做。 伸手端起茶杯,苏宛冷笑着说道:“在这深宫之中,人与人之间哪里有真正的亲厚?不过是互相利用而已。现在二皇子妃与我亲厚,不过是能用得到我而已。等到用不到我的时候,只怕恨不得一脚将我踢得远远的。” 竹茹之前虽然在侯府之中呆过,但是侯府与深宫之中毕竟无法相比。侯府的那些小姐妹虽然偶尔会有争执,但是平常之间的感情也是很好的。而水珠久处深宫之中,早已司空见惯,此时听到苏宛的这一番话,根本就没有什么反应。 听到苏宛的解释,竹茹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小姐能一进宫就与二皇子妃熟的如同多年的姐妹一般。也难怪二皇子妃竟然会将那种恐怖之事告诉小姐。” 此时虽然厅中只有苏宛、水珠与竹茹三人,但是竹茹屡屡提及二皇子妃的事情,苏宛亦是被她又重新回到这件事情上。二皇子妃为何要将此事告诉自己? 一边的水珠见到苏宛陷入沉思之中,眨眨眼睛说道:“皇子妃,二皇子妃将这件事情告诉你,是不是因为她已经知道殿下立功的消息,所以提前想将你拉下水?” 皇后本来就对苏宛感觉不错,一直很想要拉拢苏宛。但是苏宛却主动靠向淑妃一边,尽管如此皇后依旧没有放弃。此时四皇子立功,正好给了皇后示好的机会。二皇子妃可能担心自己被皇后拉走,所以才会冒险将这件事情告诉自己。 可是仔细推敲半天之后,苏宛依旧觉得不对,“水珠,你想得太简单了。如果二皇子妃想要拉拢我,有的是机会和办法,绝对不值得用这么大的秘密来套住我。” 二皇子妃想要的是自己站在她那一边,可以有很多的办法。用这样重大的秘密,不仅不能将自己拉拢到身边,甚至还有可能将自己推到皇后那边。 另外一边的竹茹见到水珠说话,也不甘示弱地说道:“或者,二皇子妃真的只是信任小姐,所以才会将这样的秘密告诉小姐。也许一切都是因为我们想得太多了!” 竹茹的话让凝眉苦思的苏宛莞尔一笑,后宫之事想得从来都不会嫌多,因为这里面没有一个人像竹茹这般单纯。因为这般单纯的人,在宫中早已经香消玉殒了。 看着竹茹不服输的表情,苏宛笑着说道:“二皇子妃虽然看起来人畜无害,但是心思定然缜密细致,不然她如何能执掌二皇子一系的势力?更何况,我与二皇子妃认识才多久?” 二皇子妃与苏宛是一类人,苏宛深知,像自己这样的聪明人,最难做到的一件事情便是信任一个人。二皇子妃将这件事告诉自己,定然不会是因为相信自己! 苦苦思索半天之后,苏宛灵光一闪,拍桌说道:“我知道了!”随即苏宛脸上的喜色敛去,转而浮现出一股愤怒之色,“二皇子妃好歹毒的心肠!” 刚刚自己将自己放到二皇子妃的位置上,推断如果是自己的话,为什么会告诉别人这件事情,得出来的结果简直令苏宛不敢相信!二皇子妃竟然是个笑里藏刀的小人! 一边的竹茹见到小姐如此生气,连忙问道:“小姐,二皇子妃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么做?难道她就不怕日后皇后娘娘找她的麻烦吗?” 如果太子一旦出事,皇后与云静雅的报复是必不可免的。虽然没有证据,但是宫中有这个能力,又有这样的想法,还有这个才智的除去淑妃一系还有谁?到时候,皇后和云静雅的报复自然是冲着淑妃一系的人马展开的。 苏宛长出一口气,将自己心中的怒火压了下来,然后解释道:“二皇子妃当然不担心皇后一系的报复,因为她早已经找好了替罪羔羊!” 只要二皇子妃能将太子出事的凶手找出来,那皇后一系就是有再大的怒火也只能憋着。毕竟,在找到凶手之后,陛下是不允许宫中再有类似事情出现的。 竹茹不知道苏宛在说什么,皱着眉头问道:“小姐说的替罪羔羊是什么?”一边的水珠反而早早领悟到苏宛的意思,杏眼圆睁地说道:“难道二皇子妃是准备将...” 话说到半截水珠便说不下去了。虽然她已经猜出来苏宛想要说什么,但是这后面的事情太过骇人,她实在没有那个胆量再继续说下去。 听到水珠的话,苏宛点点头,“水珠,你猜得没错,二皇子妃之所以会将这件事情告诉我,完全是因为,她日后想要让我这件事情的替罪羔羊!” 苏宛的话像是晴空中的一道霹雳,水珠和竹茹都愣在当场,不敢再说话! <> 第152章 后宫庆贺 虽然不知道三皇子妃为何一见自己就这般夹枪带棒,但是今日苏瓦有人为她撑腰。刚才苏宛假装自己被昨日二皇子妃的一番话吓破胆,让她帮衬自己,此时就是用到她的时候了。 想着,苏宛低头偷偷地瞄着二皇子妃,二皇子妃显然也听到刚才三皇子妃的话,对自己苏宛轻轻点了一下头,用目光示意苏宛,不要担心,自己会帮她。 苏宛长出一口气,然后便听到二皇子妃对三皇子妃说道:“三妹妹说得哪里话?宛妹妹刚刚进宫,便将挧良宫治理的井井有条。如此治下有方,自然会无事可做。” 现在皇后在后宫之中整肃纲纪,苏宛也趁机将挧良宫中的人心收拢到自己手中。二皇子妃的眼线遍布深宫内院,这么大的事情自然逃不过她的耳目。 听到二皇子妃的话,三皇子妃轻哼一声说道:“治下有方却律己不严,无事可做自然便会无事生非。此处不比宫外,若是四皇子妃不肯安分,怕是定然有责罚降下。” 苏宛听到三皇子妃的话一愣。律己不严?自己连明媒正娶自己的四皇子都没有让他碰。这也能说是律己不严?至于无生是非,这后宫本来就是是非之地,怎么会有无事生非一说? 片刻之后,苏宛对三皇子妃说道:“嫂嫂教训的是。日后宛儿定然会律己更严,安守本分。若是宛儿做得哪里不对,还请嫂嫂多多指教才是。” 虽然不知道三皇子妃为什么会冲着自己来,但是为今之计自己示弱便是。反正二皇子妃已经答应要替自己撑腰,自己何必再去跟三皇子妃多费唇舌? 见到苏宛一副乖巧的模样,三皇子妃更是生气,“看似乖巧,实则乖张。貌似天真纯良,心却狠如豺狼。怪不得姐姐谈起你时,竟是那般重视的语气。” 三皇子妃的话一说出来,二皇子妃的脸色马上就变了。若是暗地损上几句,二皇子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过去了。刚才自己主动开口化解,此时你却变本加厉。就算苏宛与你之前有仇,今日却不肯给自己一个面子?还是说你根本就没有将本宫放在眼里? 随后二皇子妃笑着说道:“三皇子妃好才华,不愧是金钗才女。只可惜才华虽好,但却将别的东西都压得不见了。可惜可惜。” 二皇子妃的话却是再说三皇子妃空有一身才华,却没有与之相配的德行。更为巧妙的是,三皇子妃还无法反驳,如果当真有的话,刚才她怎么会出口伤人? 此时听到三皇子妃的话,苏宛也终于知道三皇子妃为何会如此针对自己了。之前自己曾经挑拨过房元礼与齐若冰的感情,而且还成功了。三皇子妃出身也是齐家,刚才她口中的那个姐姐,想必就是当日在小院之中被自己气得不行的齐若冰! 一边的太子妃将手中的瓜子扔下,笑着说道:“若是遇到有才之人,单论才华便是。若是遇上那胸无点墨之徒,你与她说起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只不过是对牛弹琴而已。” 今日苏宛乃是第一次见到太子妃。当日在坤宁宫中与皇后、淑妃、云静雅打牌的时候,苏宛曾经见过太子,当时苏宛便看出太子日后定然不是一个贤明之君。 不过,这太子妃看起来倒是有几分本事。想到这里,苏宛不由得起了试探之心,开口说道:“对牛弹琴未必不是雅人,胸无点墨也能纵横捭阖。太子妃以开蒙取人,却是有失偏颇。” 自己之前从未见过太子妃,虽然自己让竹茹想方设法弄来了许多资料,但终究百闻不如一见,百见不如一探。今日见了她,自己正好试试她的深浅。 听到苏宛的话,太子妃微微一笑,然后说道:“对牛弹琴只是附庸风雅,胸无点墨只能在梦中纵横捭阖。一个人若是连开蒙都做不到,终究只能是市井中的泼皮无赖而已。” 苏宛的双目一亮,这太子妃倒是有几分才华。而且从她回答自己的话上来看,格局不小,勉强有五分气魄,嫁给太子却是委屈了她这身才华与胸襟。 想到这里,苏宛对太子妃说道:“太子妃所言甚是。不开蒙便不明事理,不明理又如何能做人?只可惜,有些人开了蒙还不如不开蒙。” 刚才三皇子妃言语之中多有讽刺,此时苏宛兴致上来,便将三皇子妃也顺带讽刺一句。在苏宛心中看来,凡是能跟房元礼与齐若冰走得亲近的人,定然不是什么好人! 三皇子妃自然听出了苏宛的话中之意,正准备反驳的时候,却听门外燕语莺声,随后珠帘挑动,十几位宫中的贵人走了进来。 见到这般情景,三皇子妃心知今日没有办法再与苏宛做计较。只能恨恨地瞪了苏宛一眼,随后跟着太子妃和二皇子妃起身向刚刚进来的极为贵人行礼。 其中为首的一位叫德贵人,她看着四人笑着说道:“不必如此拘礼。今日在场的都是自家人,大家都随便一些便好。” 今日皇后借着讨梁初捷的借口将后宫诸妃都召集到一起。众人不知道皇后想要做什么,毕竟此时皇后在皇宫中已经是一手遮天,不必再办这样的事情显示自己的威风。 太子妃笑着说道:“德贵人近来可曾安好?听闻贵人前几日染了风寒,不知可曾痊愈?说来惭愧,本来应该去看看德贵人的,只可惜太子殿下监国,这东宫上上下下的琐事又太多,我一时忙碌竟是忘了此事,没有来得及去看贵人,贵人可千万莫要生我的气才是。” 听到太子妃的话,德贵人的脸上却是有些不好看。前几日皇后整肃后宫纲纪,第一个抓住的便是德贵人手下的人,德贵人也因此被皇后责令抄写《内训》十遍,闭门七日反省。 刚才太子妃提起的偶感风寒,其实便是再说德贵人在家闭门反省的那七日。名义上是在关心德贵人,实际上却是在嘲笑她。 片刻之后,德贵人笑着说道:“多谢太子妃挂怀,那点风寒早就好了。倒是太子殿下现在日夜为国事操劳,每日要早点歇息才是。免得上朝之时困顿不已。” 在崇文帝离京之前,便下诏让太子监国。但是太子对于朝政虽然很是上心,却总是不得要领;每日上朝听朝臣启奏大小事务,时间一长便开始打瞌睡。幸好现在有云静雅代太子殿下总理朝政,如此一来朝政才算没有出问题。 眼看德贵人如此讥讽,太子妃的脸色变都未变,直接说道:“多谢贵人挂念,臣妾回去之后自会将殿下服侍的舒舒服服。贵人也要小心,最近西风起,天有些凉了。” 太子妃话中的威胁意味十足。毕竟现在后宫大权尽在皇后手中,若是太子妃跑去皇后面前哭诉一通,只怕德贵人的惩罚就不会是抄写《内训》十遍,闭门反省七日了。 就在德贵人尴尬地不敢回应的时候,只听门外太监唱礼道:“琳贵妃娘娘,淑妃娘娘,驾到!”屋中的众人立刻噤声全部站了起来,德贵人也因此被解了围。 琳贵妃与淑妃二人走进屋来,坐到座位上。众人行礼,然后淑妃笑着说道:“都坐吧!今日都是来看戏的,不用折腾那么多的礼数。” 自从淑妃进来之后,德贵人如鱼得水,跟着淑妃不断地有说有笑;而太子妃与三皇子妃自从淑妃进来之后,两人除非是被淑妃问及,否则很少说话。 苏宛身份低微,坐在一边的角落中,正好乐的清闲。她一边看着众人谈笑风云,一边吃着瓜子。虽然戏台上的戏还未开锣,这台下却先唱的热闹了。 就在此时,只听门外的太监唱礼道:“皇后娘娘驾到,静雅公主驾到!”随着太监长长的尾音,皇后与云静雅缓步从绕梁阁外走了进来。 随后云静雅将皇后扶到最中间的位置上,然后众人向皇后见礼,“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后坐在中间的位置上笑着说道:“大家不必拘礼,今日本来就是个高兴的日子,大家随便一些就行。都坐下吧!” 今日皇后借讨梁初捷将众人召集到绕梁阁中,一来是为了讨梁初捷,宫中为了此事,当然应该庆祝;二来则是因为皇后想要借此向苏宛示好。 众人纷纷落座,皇后笑着问道淑妃,“淑妃,本宫听说,你那只虎皮鹦鹉最近有些食欲不振,有没有让麒麟司的太监们看看到底是什么毛病?” 之前苏宛曾在湛清宫中见过那只虎皮鹦鹉,机灵的很。皇后竟然连这种事情都知道,看来淑妃的湛清宫中定然有皇后的眼线在,所以才会如此清楚。 淑妃笑着说道:“多谢姐姐挂怀。那鹦鹉已经让麒麟司的小太监看过了,说是吃的太多撑到了。想来再过几日那鹦鹉就没事了。” 听到淑妃的话,皇后的眼中闪过一丝精芒。淑妃的话无疑是在说皇后管的太宽吃的太多,小心一下吃这么多东西,消化不了,最后上不去也下不来,难受至极。 看着淑妃,皇后笑着说道:“那就好。不过你这鹦鹉也是,吃不了还要硬吃。到最后把自己撑坏了吧?你以后也看着它点,该吃多少就吃多少,小心下次再撑着。” 一边的苏宛险些笑出声来。皇后此言却是再说,自己心中有分寸,能吃多少就吃多少,却不想淑妃一般,明明已经吃撑了,却还要硬往里塞。 淑妃无言以对,只能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既然姐姐已经来了,那是不是可以开戏了?若是再不开戏,只怕便要无聊的睡着了。” 皇后刚才的话淑妃已经不敢接茬,毕竟如果继续下去,只怕会成为皇后整治淑妃的借口,所以淑妃果断不再跟皇后纠缠,而是准备开戏。 正在这时,皇后笑着说道:“妹妹稍候。”说着双目在绕梁阁众人的脸上一扫,然后正色问道:“苏宛何在?” <> 第153章 好戏开锣 听到皇后开口问到自己,原本躲在一边偷偷看戏的苏宛无可奈何地站了起来。虽然自己十分不想卷入皇后与淑妃的争斗之中,但是皇后很明显不是这么想的。 苏宛起身低眉顺眼轻声说道:“回禀皇后娘娘,苏宛在此。”淡青色袖服衬得苏宛如刚从画中走出来一般,臻首之上的银凤镂花长簪在阳光下泛着璀璨的光芒。 皇后看着苏宛笑笑,然后说道:“宛儿,你新近入宫,在宫中的住的可习惯?若是不习惯的话,尽管说与本宫便是。本宫定然为你解决。” 苏宛现在跟淑妃一方走得很近,但是幸好没有彻底靠向淑妃一方。若是自己能够借助这次四皇子立功的机会好好拉拢苏宛一番,说不定能将苏宛拉拢过来。 听到皇后的问题,苏宛笑着回答,“多谢皇后娘娘厚爱,宫中各式各样都备得齐全,下人们也都听使唤,却是没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 自己已经将挧良宫中所有的人心全部抓在自己的手中,更让竹茹在宫中给自己打通人手传递消息。只要竹茹这边一成,自己在深宫之中还是在小院之中,根本没有多大差别。 一边的淑妃看着苏宛笑着说道:“那就好。若是有不习惯的地方,来找本宫便是。皇后娘娘执掌六宫,便不要因为些许小事去麻烦她了。” 淑妃看得出来,皇后是在趁机对苏宛示好,想要将她拉拢过去。而且,昨日皇后派人到挧良宫中传谕赏赐,宫中的人已经都知道了。想必苏宛今天带的簪子就是皇后昨日赏的。 看着淑妃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头上,苏宛知道她是在打量皇后赐给自己的簪子,“苏宛知道了。日后若是有事定然会去湛清宫走一趟,到时候还望娘娘莫要嫌苏宛烦才是。” 自己今日戴着皇后赏给自己簪子和镯子,已经向皇后表明,自己接受你的赏赐;但是言语之中偏向淑妃,让淑妃知道自己并没有倒向皇后那边。只有这样,自己才能从中渔利。 淑妃听出了苏宛的意思,笑着说道:“怎么会嫌烦?仔细说起来,你我还算得上是亲戚,应该多多走动,免得生疏了才是。” 听到淑妃的话,苏宛有些疑惑。自己与淑妃是亲戚?可是自己与淑妃并没有什么关系,自己的父母也与淑妃攀不上亲,她今日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看着苏宛疑惑的样子,淑妃笑着提点了一句,“我那姐姐在威武候府中过得如何?自从我进宫之后,却是已经有许多年未曾见过姐姐了。” 苏宛仔细思量,威武候府中大夫人跟淑妃攀不上什么关系,二夫人也没见她说过跟淑妃有亲,三夫人出身小族,更与淑妃扯不上关系了。等等,二夫人好像也姓原吧? 虽然只是灵光一闪,但是苏宛几乎能够肯定,淑妃说得亲戚就是府中的二夫人原氏!想到这里,苏宛对淑妃说道:“原来娘娘与二婶竟是姐妹。宛儿之前无知,还请娘娘恕罪。” 真没想到,威武候府中那个直率的二夫人竟然跟淑妃还是姐妹!不过,看二夫人这么多年未曾提过淑妃一句,想来二人也只是闻名,从未见过面。 见到苏宛想了起来,淑妃满脸笑容地点头说道:“正是。这么多年未曾见面,不知道姐姐在威武候府中过得可好?” 两人既然攀上了亲戚,那不知不觉间关系便亲近了不少。日后淑妃更是能以这个姐姐为借口,经常召苏宛去自己的湛清宫中说说“家事”。 苏宛点头说道:“二婶在府中过得很好。只是每次说起娘娘,眉目之中总有淡淡愁绪,想来也是极为思念娘娘的。” 虽然连二夫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思念过淑妃,但是到苏宛想用的时候,毫不在意地便将原氏变成了一个思念妹妹的人。 淑妃见到苏宛如此伶俐,叹气说道:“本宫也极是想念姐姐。可惜,虽然想念于她,但是却见不上面。” 侯门一入深如海,更何况是深宫大内?以淑妃这般身份,想要出宫简直是难之又难。想来这也是权倾后宫的代价之一吧! 看着两人越聊越欢,一边的皇后连忙说道:“好了,闲话日后再叙。今日召大家来看戏,是有一件喜事要说。苏宛。” 今日之所以将后宫诸妃召集在一起看戏,乃是因为讨梁初捷,这功劳乃是四皇子立下的。那么在开戏之前,让苏宛在后宫的妃嫔面前露上一面,也是皇后早就安排好的事情。 见到苏宛起身,皇后娘娘笑着说道:“诸位妹妹,今日咱们在这绕梁阁中看戏,都是因为陛下的讨梁大军初战告捷,而这立下首功的人又正是四皇子殿下。所以我们今日一来为陛下的讨梁大军初捷而庆,二来贺四皇子初战边关便旗开得胜。” 从皇后的这番话来看,皇后似乎在有意地压这四皇子的功劳,张口闭口都是陛下如何如何。但是苏宛看出来,皇后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她在对自己有意示好。 一边的淑妃笑着说道:“姐姐说得是。四皇子征战边关,一到岱景城便立下战功,宛儿更是将挧良宫治理的井井有条,他们小夫妻两个倒称得上是相得益彰。” 虽然皇后有意地将皇上抬出来压着四皇子,但是众人都知道,其实讨梁初捷跟陛下没有什么关系。而现在苏宛乃是淑妃一系的人物,皇后娘娘想必也是因此才会避重就轻的吧。 听到淑妃的话,皇后也点头笑着说道:“淑妃说得极是,四皇子一表人才,文武双全,宛儿貌美如花,学识渊博;两人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神仙眷侣。” 皇后娘娘与淑妃难得有意见相同之时,听到两人一直夸赞苏宛与四皇子是天造地设,房中所有的妃嫔便也随声附和,一时屋中的气氛倒是其乐融融。 听到皇后和淑妃说话,苏宛躬身行礼说道:“多谢皇后娘娘,淑妃娘娘抬爱。宛儿做得不过是些应该做的本分事情,当不得两位娘娘如此盛赞。” 苏宛知道,现在自己已经变成皇后和淑妃的角力点。不仅是因为四皇子在边关立下战功,更重要的是,似乎两人都同时发现了自己极为重要,所以才会有这种两人联手的局面。 坐在正位之上的皇后笑着说道:“有何当不得的?自从之前金钗夜宴之后,静雅便时常提及你,说你才貌双全,乃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听到皇后的话,苏宛心中冷冷一笑。云静雅会时常提及自己?那个时候自己还未曾进宫,云静雅更是几次三番联手与齐若冰刁难自己,自己怎么看不出来她对自己有丁点欣赏之意? 皇后旁边的云静雅笑着说道:“就是。当日静雅对母后说起宛儿,母后初时还不信。说天下哪有才貌都是这般出众的女子。等到后来母后见了宛儿,才知道我真的没有骗她。” 虽然云静雅笑呵呵地附和着皇后的话,但是苏宛能够看得出来,云静雅的双目之中分明没有一点喜色!不过也是,云静雅刚才只是说些场面话,不能当作真话来听。 见到苏宛面色羞赧,垂首侍立,皇后笑着说道:“莫说是静雅,当日就是本宫在场,也定然点宛儿这等才貌双全的才女为金钗人选。因为,别人的风头都被宛儿压住了!” 说完皇后便是一阵笑声,淑妃也跟着干笑几声。因为刚才皇后最后的一句话虽然明着是在夸赞苏宛,但实际上却是在贬损淑妃,因为当晚淑妃的侄女原依兰也曾出现在金钗夜宴上。 不过淑妃面色未变,只是眼珠一转便想到了回击皇后的话,“姐姐说得正是。据说宛儿自从金钗夜宴一战成名之后,还曾经杯酒成诗,京城的百姓们到现在都津津乐道呢!” 刚才皇后暗地里讽刺淑妃的侄女不如苏宛,而淑妃也不甘示弱,立刻将云静雅输在苏宛手下的事情拿了出来。当日云静雅输的可是比原依兰要难看的多了。 皇后点头说道:“这杯酒成诗的事情本宫也曾听说过,只是有些太过离奇,本宫有些不信。”说着皇后转头笑眯眯地看着苏宛问道:“宛儿,你当日果真是杯酒成诗?” 苏宛知道,皇后娘娘现在问自己杯酒成诗是不是真的,只不过是想从这里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而已。若是真想知道真假,当日与自己比试的便是云静雅,问问她不就都知晓了? 想到这里,苏宛笑着说道:“皇后娘娘莫要取笑宛儿了。宛儿哪里有那样大的才华?只不过是民间百姓以讹传讹,最后才传成这个样子,做不得真的。” 虽然这话拂了淑妃的脸面,但是昨日二皇子妃已经说了皇后最近要对付自己,自己刚才又让二皇子妃相帮,日后就算是淑妃问起,自己也有个说法。 见到苏宛如此乖巧地说出自己想要的答案,皇后娘娘抢在淑妃之前说道:“原来如此。时辰也不早了,小李子,吉庆班的人都扮好了吧?” 皇后知道淑妃定然不服气,所以将苏宛的答案敲定下来之后,立刻便问李公公吉庆班的人准备好没有。一旦开戏,那淑妃这个哑巴亏便只能咽下去。 李公公早就在一边候着,此时听到皇后问话,连忙说道:“启禀皇后娘娘,吉庆班的人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就等着您开金口呢。” 刚才皇后与淑妃等人唇枪舌剑,李公公自然不敢主动上前。此时听到皇后问起,连忙说道吉庆班的人早就穿好了衣服画好了脸,随时都能开唱。 主位之上的皇后看了一眼仍旧站着的苏宛笑着说道:“宛儿快坐下吧!”然后对李公公说道:“开戏吧!淑妃刚才便等不及了。” 李公公应声退下,去通知后台的吉庆班。随后台上乐声响起,一个身穿红靠头戴七星额子的刀马旦出场亮相,苏宛看看在座的众人心想,今日的这场好戏终于开锣了。 戏台上的穆桂英唱念做打面面俱到,将台下一众看戏的嫔妃都吸引住了。就在穆桂英唱到最出彩的时候,只听妃嫔之中忽然传出来一句,“好!” <> 第154章 人生如戏 寂静的绕梁阁中原本只有台上穆桂英清丽高亢的音调,台下的诸位妃嫔都静静地听着,此时这一声好来的很是突兀,众人不由得转头看向那叫好的人。 苏宛看的清楚,刚才的那声叫好是德贵人叫出来的,想来是台上的穆桂英唱得好,德贵人看戏又看的太过入迷,所以情不自禁之下才叫了出来。 若是平常看戏也就罢了,近些日子皇后一直在整肃后宫纲纪,今日皇后又在主位上坐着,德贵人还是淑妃娘娘的亲信。后宫诸妃暗暗递着颜色,恐怕德贵人又要被皇后处置了。 未曾想到,皇后娘娘犹如未曾听见一般,还是津津有味的看着台上的穆桂英。直到最后唱完之后,皇后娘娘方才开口说道:“小李子,将刚才那个唱穆桂英的刀马旦叫出来。 李公公应是。刚才皇后娘娘看这个伶人看得入迷,喜欢的很。此时让李公公叫出来,想来是要好好的赏赐一番才是。 不多时,李公公带着刚刚脱去红靠、七星额子还没卸妆的穆桂英出来。那人一见在座的众位妃嫔便立刻跪倒在地:“小女子给诸位娘娘请安。” 皇后笑着让那刀马旦起身,仔细再看,虽然有妆容看不清容颜,却也能看出这人有几分姿容,看她身形娇小,怕是刚刚过了及笄的年龄。 看着面前的刀马旦,皇后笑着问道:“本宫见你唱功不凡,在这深宫大内之中也能将叫好之声勾出来,所以想见见你。却不想是这般的小人儿,在吉庆班唱戏多长时间了?” 方才德贵人叫好的时候,皇后脸色未变,而且毫无反应,此时听到皇后再次提及,苏宛在一边浅笑着想到,怕是德贵人一会要倒霉了! 那刀马旦低着头,嗫喏着说道:“回禀皇后娘娘,奴家叫杜墨蝶,今年十六岁,从七岁起便跟着师父孙涵恭学戏。直到去年的时候,才正式出师。” 一边的苏宛听到暗暗点头,怪不得方才这刀马旦唱的如此之好,原来竟是名角之徒。而且看她的样子也是第一次进宫,想来是憋着劲想要给皇后留下印象。 听到杜墨蝶的回答,皇后笑着说道:“怪不得刚才看你在台上有些地方欠了些韵味,原来是刚过出师没有多久。小李子,赏。” 李公公点点头,随后从身后木架上的托盘中拿出两个十两重的元宝塞到杜墨蝶的手中。杜墨蝶连忙手中捧着元宝跪下谢恩。 看着那跪倒在地的杜墨蝶,苏宛眼珠一转,笑着说道:“诸位娘娘你们看,这墨蝶活像一个人,你们能看得出来吗?” 一会德贵人定然是会被皇后娘娘处罚的,现在还不如先帮着淑妃出上一口气,也免得淑妃以为自己因为皇后的一点恩惠而倒向了皇后这边。 被苏宛这么一说,众人的目光看看杜墨蝶,又在在座的诸人脸上打量起来。随后二皇子妃笑着说道:“我知道了,这墨蝶的眉目之间竟然跟三皇子妃有六七分的相似!” 二皇子妃这么一说,众人的目光顿时在两人之间看来看去,果然觉得很相似。三皇子妃脸上一红,心中有怒却又不敢发作出来。 坐在主位上的皇后娘娘微微一笑,挥手让杜墨蝶退下去,然后说道:“这杜墨蝶唱得是的确不错,甚至连叫好声都有。只是,光顾着叫好,难道连妇容妇言都不顾及了吗?” 宫中规矩极大,行走坐卧无不讲究,言谈举止无不精致。似刚才德贵人这般叫好的不端之举在宫中乃是万万要不得的。正如皇后所说,连四德都不顾及,还算什么后妃? 满屋子的妃嫔大气都不敢出,惟有坐在皇后旁边的淑妃笑着说道:“姐姐何必如此生气?只不过是一时情难自禁,所以叫出声来,此乃人之常情。这等小事不值得姐姐生气。” 刚才出声的人乃是德贵人。虽然淑妃心中很清楚德贵人刚才叫好出声的确不对,但是德贵人乃是自己这一方的人,如果不出言回护一下,反而显得自己无所作为。 皇后冷笑着对淑妃说道:“小事?淑妃,你怕是忘了本宫最近在整顿后宫纲纪吧?在如此情况之下,还敢顶风而上的人,你竟然说是一件小事?” 最近后宫之中被自己整肃之后,的确是清净规矩了不少。不成想,自己这几日只是刚刚放松,便有人敢在自己面前做这般无视四德之事,若是不严加处置,自己如何继续整肃? 淑妃沉默,毕竟德贵人这个错正好凡在皇后手中,最要命的是,德贵人的的确确犯了错,淑妃就算想要回护也回护不成,“臣妾不敢。” 听到淑妃的话,皇后冷哼一声,锐利的目光在绕梁阁中所有人的面上扫过,随后在苏宛的面上顿了一下,目光之中似乎颇有深意。苏宛假装不懂,将头低了下去。 一时间满屋的人在皇后威严的逼视之下尽皆不敢出声,随后皇后才冷冷地问道:“方才是何人叫好?还不站出来,难道还要本宫请你不成!” 自从刚才那声叫好之后,德贵人的心就一直七上八下悬在空中。刚刚看戏看得实在太入迷,那杜墨蝶的唱功又实在太好,自己一时忍不住便叫出好来,不成想,却被皇后抓个正着。 原本众姐妹私下看戏的时候也会叫好,这在宫中算是心照不宣的秘密,毕竟只是一件小事,所以也就没人在意过。但是不曾想到,自己今天看的入迷,竟是忘记皇后就坐在身前,只以为是跟自己姐妹一块看戏,所以才忍不住叫出好来。 想到这里,德贵人只能鼓足勇气站起来说道:“启禀皇后娘娘,刚才臣妾看戏看得太过入迷,所以才会情不自禁地叫出声来。还望娘娘开恩,臣妾下回再也不敢犯了。” 虽然口中说着服软的话,但是德贵人心中也清楚,想要皇后饶了自己只怕是不可能了。毕竟皇后之前便将自己罚去闭门思过,今日自己又被她抓住,定然不会轻饶。 果不其然,只听皇后痛心疾首地说道:“德贵人,本宫前几日才让你抄写《内训》十遍,闭门反省七日。未曾想到,你今日便又犯下错误。难道之前的《内训》都是别人替你抄的吗?” 前些日子皇后便借口德贵人管教不严责罚了她,今日想来也定然不会放过。毕竟,德贵人可是淑妃的亲信,有这么好的机会打击淑妃,苏宛不相信皇后会放过。 垂手站在一边的德贵人立刻说道:“臣妾不敢。皇后娘娘命令臣妾要亲手抄写,臣妾怎敢违逆娘娘谕旨?这十遍的《内训》的的确确是臣妾一个字一个字地抄出来的。” 让下人为自己代抄东西不算什么,只要不被皇后抓住把柄就行。若是如今日德贵人一般被皇后当场抓住,下场定然是极为难受的。 听到德贵人叫屈,皇后冷哼一声说道:“谅你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不过,今日之事实在太过恶劣,若是不处置你,后宫法度要之何用?传本宫谕旨,德贵人品行不端,风仪有失,着司礼监派人重新教德贵人礼数,德贵人闭门思过一月,未有本宫旨意不得踏出丹昆苑!” 德贵人听到皇后的处罚心中稍微松了一口气,虽然闭门思过一月时间有些长,但是陛下在边关打仗怕是月余之内也回不来,倒是不用担心失去圣眷。 等到皇后说完,自有太监将德贵人带出绕梁阁。看着屋中剩下的妃嫔们,皇后冷冷地说道:“本宫执掌六宫一来,一向宽仁。究其原因,便是心中感觉大家都是姐妹,出什么事情只要与本宫认个错,看在姐妹之间的情分上,本宫也就不再计较了。” 皇后执掌六宫已久,虽然之前真的如她所说那般未曾对宫中妃嫔们多有处罚,但原因却并非是她心存宽仁。而是因为淑妃与琳贵妃在皇上面前得宠,若是有人出事,只要淑妃或者琳贵妃在皇上面前说上一句,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所以皇后才懒得费力气深究。 只听皇后继续说道:“但是时日一久,本宫却发现,如此下来,宫中法度流于形式,人人不遵,这边认错,那边便犯!后宫诸妃放肆至此,本宫自然不能不管。所以才传下谕旨,要整肃宫中纲纪。未曾想到,即便如此还是有人不改劣习!” 自从边关军情传来,陛下御驾亲征离京之后,短短几日皇后便处罚了六个贵人两个妃子,弄得后宫之中人人自危。而最得宠的淑妃与琳贵妃虽然自保无虞,但是因为陛下不在京中,想要伸手帮助别人却是难之又难。 看着屋中的妃嫔们都不敢说话,只听着皇后训斥,苏宛也连忙低下头用眼角余光看着坐在主位上的皇后,只见她继续说道:“既然你们自己改不了,那本宫来帮你们改就是!” 说着皇后的目光转到苏宛的脸上,苏宛连忙将自己的目光收了回去。刚才皇后看自己的目光意味深长,很是值得自己仔细琢磨。 皇后不再说话,良久之后,只听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皇后娘娘所言甚是。身为后妃便该有这等规矩。只是娘娘,今日乃是高兴的日子,娘娘犯不着因为这些小事生气,不如我们继续看戏如何?” 苏宛抬头望去,只见说话的人身穿一件淡白色暗花长衣,身披翠蓝色薄烟锦。发髻之上斜插着嵌珠玳瑁玉石簪,腕上戴着一个赤金镯子,人生的极为标致,却是良珠苑的莹贵人。 莹贵人的话音刚落,只听一人淡淡地说道:“本宫身子有些乏了,今日就不陪姐妹们继续看戏了。姐姐,妹妹先告退了。” <> 第155章 一言不合 原本听到莹贵人的话准备继续看戏的众人纷纷转头向说话的人看去,皇后娘娘刚才威势无两,强硬地处置了德贵人。是谁这么快就跳出来,还用退席这种方式来警告皇后? 只见自从进来之后就没有多说过话的琳贵妃慵懒的起身,刚才的话就是她说出口的。想来,整个后宫之中也惟有琳贵妃方才敢对皇后这般说话。 听到琳贵妃的话,皇后淡笑着说道:“琳妹妹今日虽说是为讨梁初捷庆祝,但本宫私心也想着,我们姐妹好不容易才有机会坐在一起看看戏聊聊天,所以将后宫之中所有的妃嫔都传了过来。难道琳妹妹想这么快就回去吗?” 皇后当然不是想真的将琳贵妃留在这里,毕竟她跟琳贵妃淡泊冲和的性子根本不一样。此时皇后说话,只不过是因为她刚刚把德贵人赶回丹昆苑,痛痛快快地煞了淑妃与临桂的威风,所以想到多看看两人想要离开但是不得不继续呆着的样子。 琳贵妃淡淡地说道:“本宫若是相见宫中的各位姐妹,想她们时过去看她们便是。又何须将众位姐妹聚到一处,看起来似乎是花团锦簇,其实却是众星捧月。” 今天皇后将后宫中的妃子全部着急过来,一来是为了显示自己的威势,好让你们都在心中畏我三分,二来趁着大权在握,把握好机会杀杀淑妃和琳贵妃的威风,让后宫中的所有人知道知道,自己才是真正的六宫之主! 虽然被琳贵妃点破目的,但是皇后并不在意,她笑呵呵地说道:“无妨,不管是花团锦簇还是众星捧月,只要姐妹们聚在一起开心就是了。何须计较别的许多事情?还是说,琳妹妹觉得跟姐妹们呆在一起不开心?” 刚才被琳贵妃点破自己的计划,皇后立刻就对琳贵妃反唇相讥。琳贵妃在宫中一向曲高和寡,能入她法眼的也不过寥寥三五人。与别人的姐妹之称只不过是做得表面功夫而已。 听到皇后挑拨自己和宫中诸妃的关系,琳贵妃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浅笑,然后说道:“说来也是奇怪,不知何时起,本宫竟是多了这么多的姐妹。虽然她们每个人都姐姐姐姐地叫着,但是真正与本宫相熟的就是淑妃等几人而已。” 琳贵妃清高的性子在宫中一向有名。莫说是皇后将宫中诸妃传来的,就算今日是崇文帝坐在中间的主位上,琳贵妃也是想耍性子就耍性子,更何况是拿着鸡毛做令箭的皇后? 只听琳贵妃继续说道:“不过,能与这许多的姐妹们呆在一起本宫也是高兴至极的。只是,今日实在是有些乏了,这才不得不向娘娘您告退。若是姐妹们还有兴趣想聚到一处坐坐,到重锦宫中寻着本宫便是。只要有姐妹上门,本宫定然扫榻以待。” 一番话说得入情入理,甚至让人觉这琳贵妃这人也没有那般清高。琳贵妃这一手不仅将刚才皇后恶意设下的圈套化解,而且还让宫中的后妃们对琳贵妃心生好感。 看着后宫诸妃因为琳贵妃的一席话而对她心生好感,皇后点头笑着说道:“既然琳妹妹身子乏累,那便早些回去歇着吧!等妹妹身子恢复了之后,本宫定会带着后宫的诸位姐妹们去你那里叨扰。到时候,妹妹莫要烦恼本宫才是。” 听到皇后的一番话,苏宛心中暗笑,宫中的后妃们刚刚才对琳贵妃心生好感,却不想皇后来了这么一手,提醒众人自己才是后宫之主。只怕刚才那些好感,现在已经全都没了。 见皇后这么说,琳贵妃知道她是允了自己,欠身行礼说道:“多谢姐姐。日后姐姐去我宫中坐,妹妹定然会好好招待姐姐。” 说着琳贵妃转身便带着侍女们走出了绕梁阁。看着琳贵妃远去的背影,苏宛若有所思,怪不得淑妃一系的势力中明明以琳贵妃地位最为尊贵,但是偏偏做主的人却是淑妃。 之前自己曾以为是因为二皇子的关系,今日看来,应该是琳贵妃根本无意插手到这些后宫的纷争之中,所以她才会将这些东西都放手给淑妃做。 看到琳贵妃离开,皇后笑眯眯地说道:“看到没有,宫中规矩便本该如此。尊卑有份,长幼有序。若是后宫之中多些像琳妹妹这样的人,少些权势熏心之辈,本宫便能轻松许多。” 听到皇后的话,苏宛的心中猛然一震,怪不得皇后刚才会那么说。原来她是在提醒自己,自己若是能投到坤宁宫下,自然不会亏待自己;若是执迷不悟,只怕就是德贵人的下场。 一边的淑妃点头说道:“姐姐说的是。这宫中尽是些被权势迷了眼的人,若非有姐姐坐镇,只怕这后宫定然会生出许多乱子。不说这些烦心事了,姐姐,还是看戏吧!” 皇后点了点头,台上的乐声顿时又响了起来,本来早就应该开始的戏此时又重新开始。苏宛嘴角泛起一丝微笑,今日台上的戏唱的热闹,台下的戏也是极为精彩。 台上的玉堂春唱完会审之后,已经是巳时三刻。李公公走到皇后跟前说道:“启禀娘娘,御膳房已经备好午膳,请皇后娘娘与诸位娘娘入席用膳。” 今天唱的是全本戏,从早上辰时一直唱到申时散戏。故此,今日宫中后妃遵皇后旨意,都在绕梁阁中用膳。 听到李公公的话,皇后惊觉说道:“原来已经快到午时了吗?这吉庆班的人还真有些水准,竟然唱得本宫连时辰都忘记了。” 皇后当然不是忘记时间了,只是今天上午处置了德贵人,又气走了琳贵妃,她的心情好的很,这才觉得今天上午过得有些快了。 见到皇后自嘲,绕梁阁中一片阿谀之声。莹贵人更是说道:“娘娘分明是醉心于曲调之中,听得用心,听得有味。似我等这些记得住时辰的,反而是听不进去的人。” 苏宛看着皇后脸上的喜色,眉头一皱。这皇后看人的眼光也有些太差,这么明显的马屁竟然也能说得出口!若是自己,只怕现在已经将莹贵人给赶出去了。 一边的淑妃听到莹贵人的话也觉得心中十分的不舒服,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本宫听得也是有滋有味,心中却没忘了时辰。不知本宫这算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呢?” 这一上午淑妃受够了皇后的气,先是德贵人被罚,而后琳贵妃被气走,现在快要用膳了,这么一个小小的贵人,竟然也敢将自己不放在眼中! 莹贵人一时语塞。皇后看到她的样子,笑着解围道:“淑妃你这当然是听进去了。往日本宫也能记得住时辰,只是今日听得太过入迷,忘记了而已。” 听到皇后的话,淑妃只能作罢。毕竟皇后都将她与自己相提并论,自己若是再斤斤计较,反而显得自己有些欺软怕硬。 而此时的苏宛眼珠一转,笑着说道:“皇后娘娘,淑妃娘娘,你们快别再说戏了。宛儿这肚子都饿的叫出声来了。咱们还是赶快用膳吧!” 自己此时说话,既解了皇后的围,又给了淑妃一个台阶下。最妙的是,在场众人中以苏宛最小,所以此时她说出这种话来,反而惹得绕梁阁中的众人哄堂大笑。 皇后听到苏宛的话,也是莞尔一笑,“好,那就快快用膳。免得将宛儿给饿坏了。”众人又是一阵笑声,然后皇后起身走到绕梁阁的偏厅之中,淑妃紧随其后,诸妃落在最后。 坐在席前,桌上的碗盏茶杯早已摆好,见到后宫诸妃入席,宫女们便将一道道热气腾腾的珍馐美味流水一样地端了上来,而后宫诸妃身后的侍女为各自的主子斟上美酒。 皇后依旧是坐在主位之上,看到身边的回雪将酒斟满,伸手举杯对坐在下面的众妃说道:“今日本宫与诸妃共聚绕梁阁中,庆祝陛下大军旗开得胜。这第一杯酒,敬陛下英明神武!” 听到皇后的话,苏宛微不可察地摇摇头,明明只是四皇子在边关小胜一场而已。但是却被皇后说得,如同已经将大梁军队一扫而平一样。心中虽然这样想,但是苏宛还是举杯同敬。 同饮了第一杯酒之后,淑妃眼珠一转,对二皇子妃使了一个颜色,二皇子妃轻轻点头,然后起身说道:“这第二杯酒,敬皇后娘娘赏罚分明,宽厚仁德!” 一边的苏宛听到看看二皇子妃,再看看脸上带着微笑的淑妃,心中明白了几分,定然是淑妃不忿于上午的事情,想让二皇子妃在午膳之时为难皇后一系的人一番。 虽然知道二皇子妃是在影射自己上午的事情,但是皇后丝毫不在意,“多谢二皇子妃。本宫也是为后宫祥和着想而已。而这后宫若要祥和,便要大家遵守规矩。诸妃,同饮一杯!” 今天上午的事情皇后占尽了便宜,只是几句话便让德贵人一月不能出门,其后更因此时气走了琳贵妃。现在被二皇子妃影射几句又算得了什么呢? 皇后虽然不在乎,但是云静雅却咽不下这口气,二皇子妃刚刚敬完酒,云静雅便站起来说道:“本宫这几日辅佐太子殿下打理朝政时才发现,二皇子妃虽然年纪轻轻,但是贤名朝野皆知。这一杯,应当敬二皇子妃才是。” 云静雅的话虽然是在夸耀二皇子妃名声闻于朝野之间,其实却是再说,自己都已经开始辅佐太子打理朝政,二皇子却还只是一个皇子,二皇子妃也只能一辈子做一个二皇子妃。 二皇子妃自然听出了云静雅的话中之意,她羞涩地笑了笑说道:“若是别人这么说,我便厚着脸皮受了。但是,今日有公主殿下珠玉在前,我的这点虚名算得了什么呢?” 宫中人尽皆知,云静雅最想做的事情,便是跟前朝陈靖凰一样,做天下无双的长公主。只可惜,天下无双便只有一个。云静雅只能与二皇子妃并列,被朝野之人称为后宫珠玉。二皇子妃说这话,无异于拿刀直戳云静雅的心窝。 果不其然,云静雅面色微变,随后笑着说道:“早闻二皇子妃才华出众,正好今日有闲,不如指点本宫一番如何?” 话虽然是请教的话,但口气却是教训的口气! <> 第156章 水火不容 云静雅对二皇子妃能与她并列一直心存不忿。在云静雅看来,自己要做的乃是天下无双,又怎么能跟一个人并列?就算这人是陈靖凰也不行,更何况与自己并列的人还不是陈靖凰! 听到云静雅的话,二皇子妃淡淡地笑着说道:“指教不敢。不过雅正一下还是没有问题的。”看着云静雅涨红的连,二皇子妃继续说道:“不知道公主殿下准备怎么比试?” 刚才母妃给自己使眼色让自己给皇后一系的人一点颜色,更何况,今日上午琳姨母被气走,德贵人因为皇后的小题大做禁足一月,这口气二皇子妃也咽不下去。 听到二皇子妃的话,云静雅的心中更是怒火中烧,她稍微沉吟了一下说道:“既然只是切磋而已,那便不要比诗词之类的功夫了,干脆来比比对联好了。” 此时宫中用膳的诸妃已经将目光集中在二人身上,苏宛也是一样。她一边吃着,一边看着两人争斗,只觉得今天中午的饭比以往的要香上许多。 二皇子妃极为自信,听到云静雅的话,点头说道:“既然公主殿下想要比试对联,那就对联好了。只是不知以何断输赢,又以何为彩头呢?” 既然母妃要自己给她们一点颜色看看,那自己便干脆一些。看云静雅身上也没带什么东西,想来定然会将身上的贴身之物拿出来对赌。 果不其然,只见云静雅微微眨眼,然后将头上的金钗拔了下来,放在桌上说道:“此钗乃是本宫用宝石、赤金打造,用来做彩头绰绰有余;不知道二皇子妃准备用什么做彩头呢?” 二皇子妃轻轻扫了一眼云静雅手中的金钗,顿时认出那是云静雅最为喜欢斜月蔷薇雕花簪。顿时双眼微眯,看来云静雅真的被自己激怒了,竟然连这么心爱的东西都拿了出来。 想到这里,二皇子妃身后解下自己腰带上的玉佩,轻声说道:“此佩乃是我千金求来的双鱼流苏配,还请普济寺的悟念大师开过光。想来,用它做彩头也是绰绰有余。” 一边的苏宛听到悟念大师这四个字,脑海中顿时闪过一个古怪的和尚,不由得摇摇头,然后接着看二皇子妃与云静雅已经红了眼的比试之中。 看到两人都拿出了彩头,淑妃笑着说道:“既然你们二人都准备好了。不如请皇后娘娘赐下一题,你们二人以此来做,如何?” 淑妃之所以敢这么大胆,全是因为她对二皇子妃的才学很有信心。以云静雅的才学,不论是切磋什么,云静雅都根本不会是二皇子妃的对手! 高踞在上的皇后看到云静雅给自己递过来一个放心的眼色之后,开口说道:“既然如此,那本宫便给你们二人出题。只不过,和气在先,切磋为后,你们两人万不可因此生出嫌隙。” 既然云静雅有把握能将二皇子妃大败,皇后便先用话语将她的后路铺平垫稳,以免输了之后不认账,反而说是自己与静雅联手诓骗与她。 听到皇后的话,云静雅与二皇子妃同时点点头。见到两人点头,皇后沉默片刻之后说道:“此局以三局两胜者为赢家。这本宫出得第一题便是,数字联。” 这数字联倒是简单,只要将数字嵌入其中便成。数字嵌的越多,那对上来的难度便越大。能抢的先手的人,就能占据大的优势。 二皇子妃听到皇后的题目,微微一笑,然后说道:“请公主先对。”云静雅却不肯占这个便宜,笑着说道:“还是二皇子妃先请吧!” 虽然云静雅与二皇子妃分属两个阵营,但是两人身上的傲气都是一样的。绝不肯多占半点便宜,哪怕输也要输的光明磊落。 一时间两人僵持不下,最后还是淑妃说道:“既然你们二人谁也不肯先手,那便生辰大的先来。”如此算下来,却是二皇子妃先手。 看来二皇子妃早已经是胸有成竹,听到是自己先手之后,立刻说道:“从五步楼十步阁看百步大江。请公主殿下应对。” 原本一直在旁边观战的苏宛听到二皇子妃的对联,忍不住点点头,这对联中虽然没有将数字嵌够,但难得的是,将数字巧妙嵌入对联中,使得难度更大。 因为被二皇子妃占了先手,云静雅再听到二皇子妃的对联之后才开始思考,仅仅是片刻之后,云静雅嘴角浮现一丝笑意说道:“有三分水二分竹观一分明月。” 听到云静雅的对联,苏宛亦是微微点头。刚才二皇子妃的数字都是从小到大,而云静雅选的数字是从大到小,更为难得的是,云静雅的气魄比二皇子妃要大出不少。 两人对完对联之后,便由在场的诸位妃子投豆得出胜负,黑豆代表的乃是二皇子妃,黄豆代表的是静雅公主,将豆子投入一个竹筒之中,没有人知道别人投的到底是谁。 小太监取来一个黄豆和黑豆相见的小碗,然后将碗放在诸位妃嫔之前。李公公手持竹筒,依次将豆子收在竹筒中。李公公将豆子摊在桌上仔细数过之后,黑豆十四粒,黄豆十七粒,这第一局却是静雅公主胜了。 见到第一局云静雅胜出,淑妃皱皱眉头。苏宛看得出来,原本淑妃是准备让二皇子妃一战而下,好好的挫挫云静雅的锐气。没想到,二皇子妃第一局竟然输了。 淑妃在暗暗着急,但是二皇子妃脸上没有露出半点慌张,她笑着说道:“公主殿下果然不凡。这第二局的先手便是公主殿下先出对了。” 刚才的情况早已经在二皇子妃的预料之中,后妃们第一局定然会因为惧与皇后的威势,而将豆子投给云静雅。而其后发现皇后看不见豆子的颜色,变数便出现了。 高踞在主位之上的皇后笑着说道:“看来二皇子妃与静雅当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既然如此,那这一局本宫便要出得难一些了!这次就对叠字联吧!” 听到皇后的话,苏宛心中暗笑,皇后从中偏袒云静雅,却还要假装公正。这局出得题难,云静雅又是先手,可以尽情为难二皇子妃。看来皇后是准备让云静雅速战速决。 云静雅思考片刻之后,抬头缓缓说道:“二皇子妃请听仔细了。本宫出的上联是,丁丁冬冬泉,高高下下树。二皇子妃请对。” 听到云静雅的对联,苏宛双眼眨动,仅仅沉思片刻便找到了合适的下联。抬头再看二皇子妃却见她仍旧在低头沉思之中,想来应该还要一些时间。 大约过了十个呼吸之后,二皇子妃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她抬头对云静雅说道:“公主殿下,我对,重重叠叠山,曲曲环环路。” 苏宛听到二皇子妃对联心中叫好,这幅对联上下相合,形意相通,却是一副难得的好联。怪不得二皇子妃花了第一局将近两倍的时间方才对出来。 李公公又将竹筒拿了出来,然后从后宫诸妃的手中将豆子收起来,仔细数过之后,李公公说道:“黑豆十九粒,红豆十二粒。这一局二皇子妃胜!” 皇后和淑妃分别看向云静雅和二皇子妃。此时局面已经到了最为危险的时候,若是一招不慎,很可能就要慢慢皆输。东西输了无所谓,但是面子丢了,却不好找啊! 云静雅和二皇子妃同时都点点头,然后不约而同地对皇后说道:“请皇后出题。”显然两人都是胜券在握,所以才会有如此充足的底气。 二皇子妃是因为看到自己刚才的预料成真了。之前诸妃惧怕皇后娘娘,所以或多或少地影响了最终的结果,等到大家发现皇后看不到豆子的颜色的时候,二皇子妃便赢了。 而云静雅看到第二局自己输了心中也不以为意。二皇子妃做出的对联的确是比自己做出的要好的多。只要自己第三局努力一些,那最后能赢的还是自己! 两人都对自己很有信心,不肯后退半步;皇后和淑妃面上虽然仍是一片笑意,心中却早已担心不已,这最后一局,到底会是云静雅胜还是二皇子妃胜? 不过,事已至此,即便是皇后,也只能继续下去,“既然如此,那本宫变出最后一题,也是最难的一题,这题就用回文倒顺联来作为题目吧!” 听到皇后的话,苏宛暗暗点头,这回文倒顺很难做出,而且还要与上联相应和,这先手的人,可是占了极大的便宜。 只不过现在想要改变也来不及了。刚才云静雅与二皇子妃的话都说的太满,事也做得太绝。此时两人都已经没有退路了,要是想要从中作梗,只怕比输了更丢人。 就在苏宛思量两人谁输谁赢得时候,只听二皇子妃缓缓地说道:“公主殿下,这一次我出天连水尾水连天。” 苏宛暗暗点头,怪不得这次二皇子妃思考了这么长时间,原来是要想一个让云静雅根本对不上来的绝对! 听到二皇子妃的对联,云静雅果然眉头微蹙,好像被难住了。沉思了片刻之后,云静雅一低头,正好看见手上的镯子,嘴角顿时浮出一丝喜色,“我对,凤落梧桐梧落凤!” 李公公拿着竹筒又走了过来。刚才云静雅与二皇子妃各胜一局,那么这一局就是定乾坤的一句了!苏宛将手中的豆子放进竹筒,皱眉想道,也不知道是二皇子妃生还是云静雅生。 竹筒很快便收了回去,李公公将竹筒中的豆子倒在桌上,按照颜色一粒一粒地分开。 <> 第157章 当年故人 偏厅中的人无一例外摒住呼吸,看着李公公手下的豆子一粒一粒地分开,众人的呼吸也越来越慢,直到最后整个偏厅之中静的针落可闻。 李公公看着自己面前的两堆豆子,喉咙有些发干,他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之后说道:“第三局,黑豆二十二粒,黄豆九粒,二皇子妃胜。” 二皇子妃听到李公公的声音,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事情果然如自己所料一般,越到后面,后宫诸妃便越随自己的心意。这次比试不仅打败了云静雅,而且竟然还试出了皇后在后宫之中的忠心下属实在不多。 看着桌上的黄豆,云静雅沉默片刻之后,脸上挤出一丝笑容,伸手将自己手中的斜月蔷薇雕花簪递给二皇子妃,“二皇子妃果然博学多才,静雅认输。”看着二皇子妃脸上的笑容,云静雅咬着牙说道:“这金簪现在是二皇子妃的了。” 这金簪乃是自己心爱之物,自己最爱戴的便是这根簪子,不成想,今日竟将它输了出去!自己心中虽然有万般不舍,但是愿赌服输,这簪子还是要给二皇子妃的。 对面的二皇子妃见到云静雅将金簪递了过来,连忙说道:“公主殿下不必当真。方才只是切磋一下而已。之所以会让公主殿下押上彩头,是因为怕公主不出全力。此时切磋已罢,公主快快将金钗插回头上去吧!” 自己今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何必又真的收下云静雅的那只金钗呢?虽然那只金钗对她来说是心爱之物,但是在自己看来却是一文不值。 听到二皇子妃的话,云静雅恨不能立刻答应,然后用自己的手将簪子插在自己头上。只是自己不能这么做。自己乃是堂堂公主,金口玉言,说出来的话岂有不算的道理? 想到这里,云静雅心中的怒火便冒了上来,但是随后便被云静雅压了下去,“二皇子妃玩笑了。既然本宫输了,那这簪子自然就是你的了。若是不收,难道是看不起本宫的东西?” 这二皇子妃也太可恶了!自己送出心爱之物已经是勉强至极,她竟然还想要自己求着她收下!话说到最后,云静雅的怒火已经快要压不住了,口气隐隐透出了怒意。 二皇子妃看到云静雅双目几乎快要喷出火来,心中痛快至极。但是面上却还做出一副不得不收的样子,“公主殿下实在太客气了,愧不敢当啊!” 只是,二皇子妃口中说着谦词手中却收下了云静雅的金簪。看着二皇子妃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云静雅恨不得叫人现在就将二皇子妃扒皮抽筋挫骨扬灰! 最后云静雅还是将自己的怒气压了下去,冲着二皇子妃笑着说道:“二皇子妃如此博学,日后静雅定然会向二皇子妃多多请教,希望二皇子妃到时能不吝指点。” 听着云静雅的话,二皇子妃知道她是准备日后来找后帐,将这根簪子赢回去。只是,自己这次要给她一个教训,那这簪子便永远不能落在她的手中了! 高踞主位的皇后看着云静雅的样子微微皱眉,然后笑着说道:“大家都吃完了吧?”见到众人点头,皇后转头问道:“小李子现在什么时辰了?” 坐在下面的苏宛看得清清楚楚,皇后是怕云静雅在这么下去会压不住心中怒火,所以才故意岔开话题。 伺候在皇后身边的小李子说道:“回娘娘的话,现在差一刻就到未时了。吉庆班的人这时候也应该吃完饭了。” 上午的时候,吉庆班只唱到玉堂春的会审便散了戏,这接下去的戏还要唱呢!更何况,最精彩的定军山还得压轴出场。 果不其然,听到小李子的话,皇后笑着说道:“被静雅和二皇子妃一闹,险些忘了时辰。大家走吧!一会绕梁阁就该开戏了!” 虽然苏宛很想看看云静雅到底能不能压住火,但是此时皇后发话,苏宛只能悻悻起身,然后转身向绕梁阁正殿走去。皇后和云静雅走在最前面,淑妃却跟二皇子妃落在了最后面。 不多时众人便又回到了绕梁阁的正殿之中,重打锣鼓继续唱。不知为何,这一下午淑妃与皇后都未曾再有什么大的举动,两人只是看戏,还偶尔说笑两句。让苏宛大失所望。 到了酉时,最后一出定军山便唱完了。按照宫中惯例,吉庆班的人来到台前受赏。只见呼呼啦啦从绕梁阁的后台出来一大帮人跪倒在地,“拜见皇后及诸位娘娘!” 皇后笑着让他们平身,然后让李公公一人赏了五两银子,接着皇后又与戏班班主说了几句话,便准备让吉庆班的人谢恩退下。 就在这个时候,二皇子妃起身笑着说道:“皇后娘娘,这唱苏三的青衣,臣妾喜欢的紧。想赏给她些小玩意,不知道皇后娘娘是否恩准?” 宫中有规矩,只有妃以上的人才有资格随意打赏,若是其他人随便打赏是要被禁足思过的。当初宫中立此规矩,主要是怕后代奢靡无度。所以二皇子妃才会请皇后恩准。 这样的情况皇后之前也曾经碰到过,于是也不疑有他,笑着点点头说道:“去吧!你想赏些什么,尽管赏她便是。” 二皇子妃笑着谢过皇后恩典,然后走到那青衣之前,柔声细语地问了她几句话,随后变相赏她些什么东西。可是,随后二皇子妃伸手去摸却没能摸出些东西来。 苏宛在一边看得清楚,虽然二皇子妃好像是没有找到赏赐之物,但是脸上却带着一丝笑意,根本没有一丝的尴尬和焦急。 直到最后,二皇子妃笑着说道:“今日出来的急,竟是忘记带东西了。”说着伸手便将中午在偏厅赢的云静雅的金簪拿了出来,“幸好还有个小玩意,也算你的运气,赏给你了!” 听到二皇子妃的话,苏宛吃了一惊。这金簪可是云静雅的心爱之物,二皇子妃竟然随随便便便赏给别人,而且还是赏给一个下九流的戏子,这简直就是在打云静雅的脸! 苏宛转头看去,果然见云静雅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就在这个时候,二皇子妃转身过来笑着对云静雅说道:“殿下,这东西赏给她,您看合适吗?” 此时苏宛终于知道中午用完膳之后,二皇子妃与淑妃为什么落在最后,原来竟然是为了今天下午这么一出!这金簪被二皇子妃这么一赏,皇后和云静雅的脸可丢大了。 可是即便如此,皇后和云静雅却偏偏还不能说什么。毕竟金簪已经输给了二皇子妃,不论二皇子妃是赏是送,哪怕就是二皇子妃扔了,云静雅也不能说三道四。 看着二皇子妃脸上的笑容,云静雅怒火中烧,当即一拍桌子边站了起来,指着二皇子妃想要说什么,就在这个时候,一边的皇后轻描淡写地问道:“静雅,有什么事情吗?” 云静雅知道现在自己不能说三道四,可是,看着自己心爱的金簪在一个下九流的戏子手中,她的怒火就抑制不住! 片刻之后,云静雅稍微抑制了自己的怒火,然后转身对皇后说道:“母后,儿臣还有朝政要去打理,先行告退了。”说完,云静雅转身拂袖而去! 看着云静雅含怒离去,皇后笑着说道:“既然戏已经唱完了。大家便各自回宫中去吧!”说着皇后起身也离开了绕梁阁。 淑妃与二皇子妃相识一笑,随后私语着从绕梁阁中离开。眼见绕梁阁中的人渐渐走完,苏宛长出一口气,自己这一日终于躲过去了。 坐在步辇上,苏宛仍旧在回味着今日绕梁阁中发生的事情,原本以为皇后今日定然能再次让淑妃吃个哑巴亏。没想到,淑妃在最后竟然还有如此妙招! 步辇刚刚到挧良宫的门口,苏宛便看到竹茹正在宫门口左顾右盼,见到苏宛之后立刻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来。 见到竹茹如此着急,苏宛眉头微皱,还未开口,便听到竹茹急匆匆地说道:“小姐,奴婢有极为重要的事情跟您说!” 苏宛轻轻拍拍她的肩膀,然后从步辇上下来,带着水珠和竹茹来到静室之内,将所有的侍女太监全部摒退。然后苏宛才抬头问道竹茹,“到底出了什么事情,竟让你急成这个样子。” 竹茹深吸几口气之后,对竹茹说道:“小姐,黑衣传进来了消息,是关于霍靖别院的!” 听到霍靖别院这四个字,苏宛的凤目之中陡然闪过一丝精光,然后急忙问道:“后院那人的身份打探出来没有?他到底是什么人?” 这是苏宛最关心的问题,只要这个问题能确定,那她便无愧于九泉之下的父皇母后。之前试探过几次,但是最后都是无疾而终。没想到,自己进了宫,反而倒有那人的消息了。 看着小姐着急的样子,竹茹赶紧说道:“小姐,黑衣的消息上说,那人的资料根本查不到,生辰,名字,什么都没有。就如同那人是凭空冒出来的一般!” 听到这里,苏宛知道,这次大概自己又是白高兴一场,毕竟什么东西都没有。况且,自己出不了宫,又如何能知道霍靖别院中的那个人就是自己想要找的那个人呢? 苏宛正这样想着的时候,竹茹的下一句话却让她直接跳了起来,“小姐,黑衣将那人的样貌画了下来。” <> 第158章 往日旧事 原本以为只有再等机会,才能看看霍靖别院中的那人是不是自己要找的那人,但是没有想到,黑衣竟然会想出这种办法,更让苏宛为之惊奇的是,他竟然做到了! 不过,苏宛现在顾不得那些事情,而是凑到竹茹身前着急地问道:“画呢?画现在在哪里?快些拿出来让我看看!” 竹茹被苏宛吓了一跳。之前小姐不论遇到任何事情都极为镇定,就算当初四皇子求下旨意强娶小姐,小姐都只是怒了一阵,随后便开始安排出逃之事,但是却未见半点慌乱。 看到苏宛这样,竹茹连忙将一小块绢画拿了出来。苏宛颤抖着几次伸手想要接过去,到最后却都收了回来。最后竹茹将绢画展开,放在苏宛面前。 苏宛深吸一口气,然后才敢向面前的绢画望去,只见绢画之上,一位公子身穿天香绢夹衫,腰间绑着青色仙花纹金缕带,身材伟岸,当真是风度翩翩文质彬彬。 只是那位公子的眼睛中,却深沉的如同深海一般。似乎又无尽的忧郁,又似乎夹杂着滔天的忿恨,让人只看一眼,便生出怜惜之情。 看到绢画上的人,苏宛顿时泪眼婆娑,伸手想要轻轻在那公子的脸上摸上一下,但是每当手指快要触及绢画之时,苏宛便立刻将手收了回来,似乎怕一碰那人就会碎掉。 如此几次三番,苏宛的手指终于轻轻地放在那公子的脸上,一直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也终于流了下来。她闭着眼睛,手指在画上轻轻摩挲,口中喃喃说道:“昱天...” 一句话未曾说完,只见苏宛猛然向桌子上倒去。却是一口气没有提上来,整个人昏了过去。竹茹一见大吃一惊,连忙叫道:“小姐,小姐?” 看到苏宛没有反应,竹茹立刻便要叫宫女传太医,一边的水珠却将她拦了下来,“此时千万不能找太医。一旦传扬出去,宫中定然会生出皇子妃的流言。” 四皇子妃在挧良宫中无缘无故地昏倒?这样的流言一旦产生,定然会对皇子妃有不利的影响。而能让四皇子妃昏过去的消息,定然非同小可。届时,只怕皇后与淑妃都会起疑心。 竹茹看着水珠皱眉说道:“可是小姐已经昏了过去,你我又不通歧黄之术,难道就这样看着小姐昏倒在这里吗?” 相比水珠的冷静镇定,竹茹显得有些关心则乱。刚才水珠说得她不是不知道,只是在竹茹看来,不管什么事情,不管皇后与淑妃起不起疑心,都不如小姐的身体重要。 水珠摇摇头说道:“我在宫中多年,也曾多次与御药房打过交道。小姐现在看来是急火攻心,所以才会昏过去。为今之计,只能我先试上一试,若是当真不行,再传太医不迟。” 在宫中呆了多年,水珠早就练就了一身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本事,所以此时方才能如此镇定。虽然竹茹有些不信水珠,但事到如今也别无他法,只能让水珠试试。 两人将苏宛扶到床上,然后水珠将苏宛搂在自己怀中,用力掐着人中,竹茹在一边看得心疼至极,却又不敢阻止,只能口中不断地叫着,“小姐,小姐,你快醒醒!” 连叫三五声之后,苏宛方才悠悠醒转,未曾开口说话,眼泪便滚滚而下。竹茹关切地问道:“小姐,你没有事情吧?要不要去传太医给您看看?” 刚才苏宛突然昏过去,险些吓到竹茹。幸好水珠镇定,这才没有将事情弄大。此时见到苏宛醒来,水珠这才小心翼翼地将苏宛放在床上。 醒过来的苏宛立刻对竹茹说道:“方才那副画呢?竹茹,快把那画拿过来给我看看!”方才苏宛只是看了一眼,便昏了过去,只是看了一个大概而已。 听着苏宛虚弱的声音,竹茹十分为难,皱眉说道:“小姐,要不还是呆会在看吧?你刚刚醒过来,稍微休息一下才好。” 方才小姐只是看了一眼就昏了过去,此时小姐刚刚醒过来,要是因为这件事情在昏过去怎么办?为了小姐的身体起见,还是呆会再看也不迟。 苏宛摇摇头苦笑着说道:“竹茹,你给我拿过来便是。方才我只是心里没有准备,太过激动,所以才昏了过去,现在心里有了准备,自然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竹茹看苏宛态度坚决,只好去桌边将画拿了过来。水珠和竹茹看着苏宛将画接了过去,两个人在一边紧紧地盯着苏宛,生怕她会再昏过去。 手中拿着黑衣送进宫来的画,苏宛足足盯了有一刻钟。一刻钟之后,苏宛方才说道:“竹茹,黑衣这幅画是怎么来的?霍靖的别院禁卫森严,寻常人等可潜入不进去。” 霍靖现在乃是朝中一等一的武将,别院又是他的长居之地,守卫森严自不在话下。之前黑衣便探得消息,只是囿于别院守卫,一直无法进入。甚至苏宛亲自去别院试探,不仅没有探得什么有用的消息,反而还将自己搭在里面。 竹茹对苏宛说道:“回禀小姐,前些日子大梁犯边,陛下御驾亲征,霍靖将军也随侍驾前,别院之中的守卫便松懈下来,黑衣趁机买通府中的一个侍卫,替他巡了五天的值,这才亲眼目睹后院之中神秘人的相貌。只是,别院之中看管甚严,黑衣没有找到机会接触他。” 这次大梁突然进犯,崇文帝大怒,御驾亲征,阖朝上下自然万分谨慎,军中的强将精兵自然全部点起,就连宫中的高手护卫也带走不少。 听到竹茹的话,苏宛点点头,难怪黑衣能弄到画像,原来是他亲自去了。想到这里,苏宛看着绢画问道:“那人,在别院之中过的好吗?” 这么多年未曾见他,却是长大不少。只是眼眸之中少了年少时的活泼与调皮,却多了几分愠怒与忿恨。想来,他这些年过得也极是不容易。 看着小姐终于恢复平静,竹茹心中松了一口气,缓缓地说道:“黑衣说此人虽然在别院之中被优待,但似乎被霍靖禁足,根本不能踏出他那小院一步。” 躺在床上的苏宛先是沉默,然后缓缓点头。既然霍靖冒天下之大不韪将他收留下来,那自然不能让他轻举妄动,被霍靖禁足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只是,他从小便是自在惯了的人,现在骤然之间被束缚了羽翼,不知道过得可还习惯?想到这里,苏宛对竹茹和水珠挥挥手说道:“你们两个先退下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以往的事情被自己刻意地压在心底,今日忽然看到这幅画,往日被自己压在心底的那些情绪顿时全部爆发出来,所以自己方才才会突然昏过去。 竹茹看看水珠,然后轻声地说道:“小姐,您现在身体虚弱,我们还是留在您身边伺候您更好。”看着苏宛面色变得不悦,竹茹连忙改口,“小姐,我和水珠在门外守着,有事只要叫我们两个便成。” 苏宛轻轻点点头,随后竹茹和水珠行礼退下。等到她们二人退走,苏宛看着画中之人,眼泪不知不觉,又流了下来,弟弟,这些年你可曾过得还好? 没错,画上之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亲弟弟,昔年陈朝的皇太子陈昱天!当日自己青宴台上**而死,而昱天则被自己派忠心侍卫送出宫去,以备日后振臂一呼,各地强兵勤王。 只是不知道,为何昱天落在霍靖手中,又怎么会被霍靖禁足在后院之中。看着弟弟已经长大的容貌,苏宛的心中,不知不觉浮现出他小的时候,跟自己在一起的生活。 “姐姐姐姐,你跑得慢些!昱天跟不上你了!”寂静的御花园中,稚嫩的声音传来。一个身穿五龙袍憨厚可爱的小孩子从一边跑了出来。 跑在他前面的少女明媚皓齿,身形姣好,一边向前跑着,一边回头对那小孩子说道:“昱天,你快来追我啊!再加点力气,就能追上姐姐了!” 身后的小孩子听到少女的话,追得更加起劲,前面的少女也不断地逗他。两人以前以后追逐着,正在这个时候,少女一回头,却发现小孩子不见了。 少女立刻回头去找人,没有几步,便见小孩子蹲在地上,正在轻声细语地安慰着一只兔子,“小兔子,小兔子别怕,我一会就给你治好了。” 看到他的样子,少女也走过去蹲在他的身前,轻声地问道:“昱天,怎么了?这只小兔子是从哪里来的?” 那只兔子浑身雪白干净,只是后腿上似乎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已经不能动弹了。此时在小孩子的抚慰之下,那只兔子倒也没有拼命逃开。 小孩子见到少女回来,将那只小兔子抱了起来,口中说道:“姐姐,今日我们就不要玩了。回母后的宫中将这只小兔子治好吧!” 听到那小孩子的回答,少女宠溺地在他的头上摸了摸,然后笑眯眯地说道:“好啊!既然昱天这么喜欢这只小兔子,那等这只小兔子好了之后,昱天养它好不好?” 既然自己的弟弟这么有爱心,也不是件坏事。毕竟,日后父王的江山还要由他来继承,做一个宽仁之君,乃是天下百姓的幸事。 小孩子略微犹豫了一下,随后点点头,两人一前一后抱着兔子回到了坤宁宫中。少女将事情略略一说,那高踞在上的贵妇人点着头笑着说道:“难得昱天有这份仁心。” 回到宫中之后,小孩子便将兔子交给太监宫女们包扎。不一会,上完药的兔子又给小孩子抱了回来。看着腿上伤口已经被包住,那小孩子甜甜地笑了。 一边的站在贵妇人身边的太监说道:“娘娘,太子殿下小小年纪便能有这份心思,想来日后定然是一代仁君。” 那贵妇人笑了一下,脸上的自得之色却掩饰的极好。一边的少女看着不断摸着兔子的小孩子,心中也觉得高兴极了。 <> 第159章 姐弟情深 转眼之间,那为小兔子包扎伤势的小孩子已经长为少年,那明媚皓齿的少女也已经成为沉稳镇定的公主殿下,两人之间越来越少游戏,更多的时候会坐在一起讨论治国之术,御下之道。虽然不及往日的轻松,但是仔细琢磨之下,总是有另一番快乐在其中。 两人对坐于书房之中,身后的博古架上摆着满满的史书,少年苦着脸问道:“姐姐,老虽然太傅曾经在课上传授过自己治国之道,可是自己根本未曾处理过政务,根本不知道症结在何处;若是随便说说,只怕太傅不满意,又要打自己的手掌心了。 对面的少女笑着说道:“你不曾有头绪,又怎么来问我?你未曾理过政务,难道我便理过不成?这等事情你去问父皇便是,他每日在御书房中可是真真正正的处理政务朝事。” 这等事情自己虽然通晓,但是太傅考校的乃是弟弟的治国之才,自己当然不能出手帮助。若是他果真笨到去御书房中问父皇,只怕不等太傅打他,父皇就要先骂他一顿了。 果然,那少年皱眉说道:“姐姐你又在骗我。上次我便被你骗的被父皇骂了一顿,这次又是这等题目,我再拿去问父皇,岂不是自找苦吃?” 上次就因为听信姐姐的话,兴冲冲地跑去问父皇,若是国库空虚,民生凋敝,为君者当如何自处,方能令天下不乱,百姓安心。结果被父皇一阵臭骂,灰溜溜地跑了回来。 听到少年的话,那少女笑笑,然后说道:“谁让你整日间的不用功?临到用时,却又来问我!长此以往,你不就成了不学无术之辈了吗?” 虽然弟弟已经央求自己半晌,但是自己却不曾起意,倒并非不疼他。恰恰相反,正是自己太疼爱他,所以才会不帮助他,否则自己的一时心软只能让弟弟日后后悔。 那弟弟听到姐姐的口气终于有所松动,连忙趁热打铁,“好姐姐,你便再帮昱天一回吧!昱天保证这次定然是最后一次,下次一定不会找姐姐了。” 以后的事情自己顾不了了,先将眼前的事情混过去才是。至于下次的话,自己再想办法便是,反正姐姐一向疼爱自己,大不了自己到时候再对她软磨硬泡便是。 见到自己的弟弟口中虽然央求,但是眼珠转个不停,少女哪能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她轻轻笑着说道:“少来,上次你便是这般说辞,这次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再帮你了。” 听到姐姐这么狠心地拒绝了自己的提议,少年怏怏地坐回自己的位置之上。既然现在姐姐不帮自己,那就只有自己想办法了。只是,这题目太难,自己根本无从下手。 看着自己的弟弟终于开始用功,少女笑笑,然后随口点拨说道:“你现在就所面对的困境不正与题中所言的困境差不多吗?你将你的困难写出来,然后再写些想法不就成了?” 一语点醒梦中人,那少年被自己的姐姐一点拨,随后恍然大悟,只是沉思片刻,便提起笔来在纸上笔走龙蛇,一刻钟之中,笔锋轻提,一篇策论却是一蹴而就。 那少年先是自己看了一边,然后又将策论恭恭敬敬地送到自己的姐姐面前,“太傅的题目我已经做完了。若是有何不足之处,请姐姐点出才是。” 少女伸手接过少年的策论,只见其上写着“问帝王之政与帝王之心”。少女点点头,虽然不知道文章写得如何,但是这题目写的倒是有几分出彩。 接着看下去,少女不住频频点头。弟弟虽然年纪尚小,但是每日跟着太傅学习治国之道,却也初初显出几分英气,这篇策论倒是上乘之做。 少女点头对少年说道:“这篇策论写的不错,其中有些观点虽然尚显稚嫩,却也不失为中肯之言。只要日后跟着太傅好好学习,定然能更加精进。” 听到姐姐的话,少年连忙点头。自己本来只是写出些心声而已,本想着定然会被姐姐批得一无是处,未曾想到,姐姐竟然会这么夸奖自己,看来太傅那里应该也能混过去了。 看到少年的样子,少女顿时猜中了他的心思,冷笑着说道:“你莫要高兴的太早。我只是看着你的好处说而已,太傅却定然是要仔细看你的坏处。到时,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少年原本的笑容顿时耷拉下来,正如姐姐所言,太傅向来是个之学极为严谨之人,这些好处在他那里被夸奖的可能不大,倒是那些错处肯定会被太傅抓住,狠狠地说上自己一顿。 想到这里,少年的眼珠一转,对少女说道:“姐姐既然能看出这其中的坏处,不如给弟弟说说如何?也免得弟弟又被太傅骂上一顿。” 说着对少女躬身一礼,“弟弟定会谨记姐姐今日之恩德,日后若是有机会,弟弟必然会涌泉相报。只是今日大敌当前,还望姐姐援手与我才是。” 看着弟弟装出一副老成持重的样子来,少女想要板起脸来训斥他一顿,只是看着他稚嫩的面容与老成的样子,实在忍不住,不由得笑出声来。 听到姐姐笑出声来,那弟弟心中知道此事有**分成了,于是赶紧说道:“姐姐,你也不想看到弟弟被骂吧!还是快些告诉我,这篇策论中到底有什么问题吧!” 少女见到弟弟跟皮猴一般的样子,心中知道今日自己被他窥破了虚实,想要再训他,已经是不可能了。于是也就干脆放弃,转而开始指导弟弟的课业。 她转头看着弟弟的策论说道:“你这篇策论虽然写的极为华丽,但是却有些地方显得根基不扎实。譬如说这句,帝王之临驭宇内也,必有经理之实政,而后可以约束人群,错综万机,有以致雍熙之治;必有倡率之实心,而后可以淬励百工,振刷庶务,有以臻郅隆之理。” 少年连着读了几遍,都不觉得其中有哪里不扎实。只是自己的姐姐说了,那定然是肯定有不扎实的地方,说不定是自己不够专心,所以没有读出来而已。 这样想着,少年又读了几遍,却还是没有读出来。最后,他苦着脸说道:”姐姐,你就告诉我,这句话到底哪里不扎实了?我怎么读了十几遍都没有看出来?‘ 听到少年的话,少女也是哑然失笑。自己却也是失策。这篇策论乃是弟弟亲手所书,而策论中这个问题又太过晦涩,若非自己,只怕别人根本看不出来。 想到这里,少女笑着说道:“既然你说帝王之临宇内,要有倡率之实心,那我问你,你又何倡率之举?又有何实心可言?此话乃是你全篇根基所在,若是此话不通,那文章自然也不通。如此一来,即便是你最后写得再好再华丽,也不过是无用之功。” 少年又将文章通读几遍,随后便点点头,姐姐所言正中要害,只是自己根本不知道为帝者应该有何实心,又应该如何倡率。想到这里,少年不由得又抬头看向少女。 见到弟弟的眼神,犹如当年的那只兔子一般楚楚可怜,少女不由得笑出声来,然后轻声指点弟弟,该如何修改这篇文章,为君者又该有何实心作何倡率。 轻吟低语之中,三年时间转瞬即逝。看着窗外的景致,少年眉目之中的英气勃发,转头再看姐姐,正坐在书桌之后,正在写着写什么,少年不由得探过头去仔细地看着。 只见姐姐正在小心翼翼地画着一副人物画,只是那人物画面目普通,神情呆板,远远不如自己姐姐平日里画的好看。想到这里,少年不由得摇头说道:“姐姐,你的画功退步许多。” 往日姐姐画的极为生动,虽然称不上宗师,却也隐隐有大家风范。今日这幅画根本不像姐姐所作,就是自己的信手涂鸦,都要比这幅画强上十倍百倍。 少女将手中画笔放下,笑着说道:“你懂什么?这画虽然看起来十分拙劣,却要比我往日的画作更费力气。若是有一个不小心,这幅画立时便会毁掉。” 说到这里,少女想起前些日子进宫给自己进献珍稀宝物的人,那人倒是十分的伶俐,若是有几分聪慧的话,倒不如让他在朝中做个一官半职。 靠在床边的少年不屑地撇撇嘴说道:“毁掉便毁掉了,这般拙劣的画作毁掉更好,免得流传出去,坏了姐姐的名声。” 自己的姐姐身为百姓人人传诵的贤明公主,若是让这副画流传出去,那只怕姐姐在民间百姓之间树立起来的威名,定然会顷刻之间分崩离析。 听到少年的话,那少年笑着说道:“你莫要忘记小时候,你在御花园中救下的那只兔子。”那少年点点头,随后不服气地说道:“姐姐莫要强词夺理,这画与那兔子又有何联系?” 当年自己在御花园中救下一只后腿受伤的兔子,那只兔子现在还在自己的东宫之中养着。偶尔烦心的时候,自己也会去逗逗那只兔子。 少女笑着对少年解释道:“你要知道,当初那只兔子之所以不跑,并非是因为不怕你;而是因为它已经受伤了。这幅画也正如它那只受伤的后腿样,日后要配着其他东西看,方能让这世上所有的人都为之惊叹。” 立在床边的少年皱皱眉头,虽然自己知道姐姐说得是实话,但是想破头自己也想不出来,要有何等神妙的手段,方才能将这般拙劣的一副画作变成一幅令世人惊叹的惊奇之作。 想了半天,少年还是没有想出来。不过他知道姐姐不会欺骗自己。所以他摇摇头说道:“虽然不知道姐姐为何会如此有信心,但是弟弟一日不亲眼得见,便一日不信。若非不然,定然是姐姐被人蒙蔽,中了别人的障眼法!” 自己姐姐向来聪慧至极,就连父皇也多有赞誉。若是这次被人蒙蔽,那自己可有好一阵可以好好的笑话姐姐一番了!想到这里,少年不由得眉开眼笑。 听到少年的话,少女摇摇头说道:“你不懂便不要乱说。等到这画成形之日,姐姐保准让你大开眼界便是。” <> 第160章 状元之才 弹指之间,便是春去秋来。这日,少女前来坤宁宫中拜见皇后。寒暄几句过后,少女欲言又止。话虽然未曾说出口,但脸上却早已是绯红一片。 知女莫若母,看到自己的女儿这样,皇后早已经猜到她定然是有事情向对自己说。于是开口笑着问道:“皇儿不知道有何事情想对本宫说?” 听到母后问话,少女猜到母后定然是已经知道有了心事。当下不由得脸色更红。这等羞人之事,却不知道该如何对母后开口才是。 见到女儿被自己一句话弄得脸色更羞,皇后已然猜出了几分,无非就是女儿家的心事,于是她笑着说道:“皇儿今日脸色这般红润,难道是有好事将近不成?” 自己这个女儿想来聪颖非常,谋断过人,今日能让她这般羞赧,想来定然是心中属意良人。只不过碍于女儿家的颜面,不好意思直说出口而已。 听到母后的话,少年羞涩点点头,随后声若蚊呐地说道:“近日父皇开科取士,女儿也稍稍注意了些。当今新科状元文采斐然,兼之玉树临风,取他为头名,倒是名副其实。” 尽管已经被母后猜出自己的心思,但是话到嘴边,少女仍旧是说不出那般令人害羞的话语。只能隐隐地赞美几句,委婉地向母后说明自己的心思。 高踞在上的皇后看到女儿的样子,不由得笑出声来,“皇儿的眼光素来无差。既然皇儿觉得那人乃是良配,那定然不会错的。稍候本宫便让你父皇下旨便是。” 自己的女儿早已长大成人,婚事自然也早就该提上日程。只是她眼界素来极高,陛下又极为宠爱她,竟然被她生生拖到现在。既然现在有了如意郎君,那赶紧办了才是。 少女听到母亲略带调侃意味的话,心中知道她定是已经窥破自己的心思,正在故意调侃自己,不由得脸上更红,口中轻声地撒娇,“母后,不许取笑人家。” 皇后坐在绣榻之上不由得笑出声来。随后便让太监去御书房,告诉陛下,下朝之后速来坤宁宫一趟,自己有喜事要告知陛下。 随后少女便回到自己宫中,她心中清楚,只要母后与父皇一说,父皇定然会同意,所以便先回来静待母后佳音。未曾想到,佳音未到,自己的弟弟却先一步来了。 英气勃发的少年还未踏入宫中,大笑之声便已经传来。随后伴着笑声,眉目间已经隐有帝王风范的弟弟踏入殿中,笑着说道:“听闻姐姐好事将近,弟弟特来拜贺。” 看着下面玉面含笑的弟弟,少女的脸蛋不由得又红起来。这皮猴近年来虽然已经沉稳不少,但是在自己面前却仍旧没个正形,此时来找自己,想来是取笑居多。 少女看着自己的弟弟,笑着让侍女搬了锦墩与他坐下,口中说道:“你这皮猴,不好好跟着父皇再御书房中处理朝政,却又来我这里讨打么?” 转眼已经是十数年过去,此时的少年早已不是跟在自己后面到处乱跑的小孩子,而是堂堂正正的一朝储君。只不过在自己面前却依旧是那般的惫懒模样,今日看他分明是冲着取笑自己才来,所以还是先给他来个下马威,让他知道自己的厉害。 那少年根本不在乎自己姐姐的话,坐在锦墩之上,漫不经心地笑着说道:“姐姐好事将近却还是这般厉害,打我事小,小心日后姐夫吃不消啊!” 说着便是一阵大笑。少女就知道他定然是来取笑自己,幸好早已将那些侍女太监摒退下去,否则自己日后还如何能治理后宫?不过,想来这皮猴也是见自己将身边伺候的人都屏退了下去,所以说话才这般肆无忌惮。 正想板起脸训他,却见他这般顽皮的样子,少女也忍不住笑了出来,“既然是你姐夫,日后姐姐我自然会对你姐夫三从四德。对你当然还是该打则打,当骂就骂!” 说到这里,少女心中不由得又想起初见那人的时候,那人虽然只是对着自己微微一笑,但是自己却觉得,那一笑便如深海一般,让自己深深地溺在其中,不可自拔。 听到姐姐的话,少年假装装精说道:“看来,日后姐姐打我之时,我只要向姐夫求救便是。没想到,姐夫竟然成了我日后的免死金牌!” 说到这里,少年也忍不住笑了出来。自己虽然年纪尚幼,未曾娶过正妃,但是母后也在东宫之中给自己安排了几个侧妃。姐姐日渐大了,也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了。 姐弟两个笑了半晌方才停下。少女看着自己的弟弟说道:“若是别的事情,我当然依你姐夫,只是在管教你的事情上依不得他。你日后还是得想想其他法子才是。” 自己的弟弟日后定然是一国之君,若是办错事情,遭殃的乃是天下百姓,自己如何能轻易放过他?到时候便是母后来说情,自己都不能心软! 听到姐姐的话,少年知道她是在警醒自己,点头正色说道:“那是自然。只不过,到时候姐姐要悄悄打才是,免得丢了我的脸面!” 殿中不由得又传出笑声。未过几日,禁宫之中颁出圣旨,长公主与新科状元喜结连理,天下同庆,京中客店商铺等张灯结彩一月,各地免赋税一年! 圣旨一出,普天同庆。贴满红色喜字的洞房之中,少女看着自己的如意郎君,面上带着羞涩而快乐的笑容,两人拥吻之后倒在榻上。那对龙凤红烛滴下一滴鲜红的烛泪来。 转眼少女成婚已经过去数年,夫妻二人琴瑟和谐。只是最近宫中到处都在传言,驸马在京中另有一处外室。而少女也明显感觉到驸马近日,已经对自己不是太用心了。 正想着,少年从宫外走了进来,眉头紧皱,满面寒霜。他冷冷地对宫中的宫女太监说道:“都给本宫退下,本宫与长公主殿下有要事商量!” 最近的事情少年也有所耳闻,最近姐姐更是让自己查查这件事情的虚实。原本以为驸马定然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未曾想到,此人竟然是如此的狼心狗肺! 见到宫中众人退出,少年叹了一口气。良久之后,方才对少女说道:“姐姐,当日你让我查的那件事情已经有了结果。” 虽然自己与驸马相处的很好,但是未曾想到,他的那副样子竟然都只是装出来的。若非姐姐托自己查这件事情,只怕自己现在还蒙在鼓里! 听到弟弟的话,少女脸色肃然起来,虽然自己也不相信驸马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弟弟,你查的结果如何?驸马真的在京城之中有了外室不成?” 说到最后,少女的声音已经颤抖起来。当年自己亲眼看中的良人,难道今日真的会做出这种对不起自己的事情来? 少年轻轻地点点头,语气沉重地对少女说道:“正是。驸马在京城之中的确养着外室。而且,驸马日日出宫,去的地方正是那里!” 少女见事情果然向自己最不愿意看到的方向发展,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虽然枕边良人对她的背叛让她十分的伤心,但是她心中却不愿意就此被击倒! 沉默了半晌之后,少女似乎是对少年说,又似乎是在喃喃自语,“本宫倒要出去看看,这等勾引别人丈夫的狐媚子,到底生的是怎么样的花容月貌!” 立在殿中的少年听到姐姐的话,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若是姐姐这般过去,那驸马的面子往哪里放?若是此事一旦闹大,不论如何处理,只怕皇室的面子是定然保不住了! 想到这里,少年不由得对姐姐说得:“姐姐,去不得!若是此时去了,只怕后果不堪设想!此事牵连太过重大,当是从长计议才是!” 那少女根本不为所动,只是将自己的侍女唤了进来,吩咐她准备一身男子打扮,随后又将太监叫了进来,让宫中准备好车马。 见到少女根本不理会自己,少年知道她心思已决,于是匆匆出殿,对自己身边的小太监说道:“快去坤宁宫请皇后娘娘前来,就说公主殿下有大事相商!” 少年的贴身太监飞奔着便向坤宁宫中跑去,少年则转身进宫将自己的姐姐拖下来。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在少年快要拖不住的时候,外面一阵环佩叮当,却是皇后娘娘驾到。 皇后看着少女一身男装打扮,秀眉微蹙,随后摒退殿中所有宫女太监,轻声对少女说道:“皇儿,你做这般打扮是想做什么事情?” 方才少年拍贴身太监去传讯,皇后立刻想到定然是少女出了事情,于是连衣服都未曾来得及换,便匆匆赶来。果然,自己猜想的半点差错都没有。 见到自己的母后前来,少女仍是不为所动,“皇儿听说驸马在京城之中另有一处所在,那里有位驸马的红颜知己,皇儿想去见见那个红颜知己,到底是怎么样的国色天香!” 少女的脸上虽然面无表情,但是眼中却是明明白白的不服输的神色,她想不通,论才华,自己名满天下,便是大梁亦知道自己才名;论样貌,自己虽然不敢说是天下第一,但却也有闭月羞花之容,沉鱼落雁之貌。得此佳人,驸马怎么还会被别的女子勾走? 皇后叹了一口气,然后劝道:“皇儿,男人最大的毛病便是不知足。没有的,想有;有了的,还想要更多。所以,那女子并非如何出众,只要在驸马心动之时出现,这便足够了。” 这是天下男人都有的通病。并非家中之妻不够贤惠,更不是因为她们不够美貌。只是因为,男人不知足。所以只要他的心动了,那便自然会有各种是非纷至沓来。 看着母后脸上的神色,少女冷笑着摇头说道:“我不管他知足不知足,我就想知道,那能让他生出不知足之心的女子,到底是何等的祸国殃民!” 说着,女子便向着殿外走去! <> 第161章天塌地陷 少年想要上前将少女拦住,却被少女用冰冷的眼神逼了回来。最后他只能求助地看向自己的母后。皇后叹了口气,然后摇了摇头。 看着少女快要走出大殿正门,皇后突然说道:“站住!”随着皇后的话音落下,少女果然在门口站住了,只是没有回过头来看皇后和少年。 见到姐姐终于止住了脚步,少年连忙冲了上去。等走到姐姐近前一看,却见向来坚强的姐姐此刻已经是泪流满面,只是她的双唇紧闭,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皇后也缓步走到少女的身前,伸手将她脸上的泪珠抹去,之后长叹一声说道:“想去可以。但是这么能这样去?你这样一出宫门还不就被别人发现了?” 听到母后的话,少女泪眼婆娑地看着她,不知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更不知道母后是想让自己去,还是不想让自己去。 看着少女迷惑的眼神,皇后轻轻地在她的头上拍了拍,“你是本宫的亲生骨肉,本宫怎么能不帮你?”说着皇后转身对外面说道:“小李子,传宫中侍卫统领柯丰霖来见本宫。” 少女不知道母后的话是想做什么,但是能猜到母后是在帮着自己。于是便跟着母后又重新回到殿中,静静地等着宫中侍卫统领前来。 不多时,柯丰霖奉旨前来。皇后将宫人摒退,然后对柯丰霖说道:“今日公主想要出宫游玩,有你贴身保护。若是公主有分毫闪失,本宫定要你人头落地!” 柯丰霖乃是大内禁宫之中一等一的高手,之前皇上几次微服出巡,身边侍卫皆是有柯丰霖一手安排,从未出过差错。此次皇后也是看他极为得力,所以才调他前来。 跪在地上的柯丰霖对这种任务早已经习惯了,此刻沉声应是。随后将之前少女的一身装扮重新换过,顿时变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文生公子。 换好妆扮之后,柯丰霖带着少女从皇宫的偏门之中溜了出去。等到两人混入人群之中后,便立刻泯然众人,根本不能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找出两人来。 少女本来就心急不已,等到出宫之后更是心急如焚,领着柯丰霖便直奔外室所在之地。只是到了门前,只见小院院门紧闭,却是不让人进出。公主虽然此时心中着急想要见到那个外室,但是却知道,此时还不到与自己的枕边两人撕破脸皮的时候。 看到少女为难,柯丰霖四处打量一眼,随后便领着少女到了附近的一户高宅大院之中,不知柯丰霖用了什么招数,竟然能在大院之中如入无人之境,甚至还搬来梯子登上了最高处。 两人上到最高处之后,虽然能隐隐看到小院之中的景色,但是驸马与那外室在房中,窗户虽然开着,但是隔得太远根本看不清楚。 就在这个时候,柯丰霖从自己的怀中掏出千里镜,然后将此物递给少女。少女这下便能看的清清楚楚,将小院之中的景色尽收眼底。 只见小院虽然小,但是非常精致,院中种着大片大片的蔷薇花,此时正值蔷薇花季,小院之中蔷薇满庭飘散,更衬得小院之中生出几分雅致之意。 而在房中,驸马正坐在窗前画着一副仕女图,虽然还未完工,却已经能看出驸马画的是那位外室,而那位外室,此时正在站在驸马的身边,为他研墨添香。 只见那位外室身穿一件烟霞色罗裙,身披月蓝纱绫。黑亮的长发并未挽起,只是随意地披在身后,吹弹可破的皓腕上戴着一个翠玉手钏,腰系黄色花卉纹样绣金缎面丝绦,上面挂着海棠金丝纹香袋。 她的面容带着江南女子特有的精致秀雅。光洁的额头,琼鼻樱唇,五官无一不精致。脸上的笑容更是与院中的蔷薇花相映成趣,虽然未施脂粉,却更显清丽之色。再加上此时院中飘落的蔷薇花,当真是花映人面红,人面比花娇。 看到这女子的容颜,少女轻叹,虽然这女子是个外室,看举止也只是个小家碧玉,但是自己也不得不承认,驸马果然极有眼光,这女子当得起红颜绝色这四个字。 房上的少女刚刚虽然怒火冲天,此时看到外室之后,却有些意兴阑珊,刚才的满腔怒火似乎在瞬间便消失殆尽。她随手将千里镜递给柯丰霖,“走吧!柯统领,回宫去吧!” 刚才从宫中出来的时候,柯丰霖便已经猜到公主想要去哪里,所以早在四周布下人手,只要公主发下命令,驸马走后,那女子不出一时三刻定然能横尸院中。 心中虽然有些奇怪,但是此事涉及天家颜面,自己能参与进来已经是莫大信任,所以柯丰霖也不敢多问,只能示意暗中待命的人手撤退,然后自己带着公主回到宫中。 回到宫中,皇后与少年还在公主的宫中等候着,见到少女回来,没有多问,只是温言安慰几句,随后两人便一同离开宫中,将柯丰霖召来,问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自从此时之后,少女做什么也提不起兴趣来,驸马见到少女兴致缺缺,更是与外室来往的密切,公主虽然知道,却也懒得去管。而这段时间中,唯一稍稍能让她感兴趣的便是,之前那副画作终于完工,那进献之人却不愿做官,只愿做一个浪荡江湖的人。 见到他如此,少女虽然觉得有些惋惜,但仍旧是赠予千金。当其时,那人深感少女知遇之恩,言道日后若是有所差遣,定然会为少女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少女当然不以为然,毕竟自己乃是天家公主,又有什么事情能让一个手艺人帮自己呢?于是也只是笑笑,随后便派人将他送出皇宫。 谁知短短一月之后,一语成谶。汝阳王边关大胜,重挫梁朝军队,父皇高兴至极,特旨恩准汝阳王带兵一万进京。但是万万没想到,汝阳王带了兵,而且带了足足三十万! 就在汝阳王进京的当夜,父皇留汝阳王在宫中用膳。少女的枕边良人却趁此机会毒杀少女的父皇母后。其后还想去东宫毒杀太子,只可惜事败被发现,两人匆匆逃出宫去。 两人出城之后,随即便指挥大军杀进京城。当他们开始攻打京城的时候,少女才刚刚知道,自己的父皇母后已经被人毒杀。 她匆匆起床,想要暂摄朝政,却发现宫外杀声震天,一问之下方才知道,汝阳王带着大兵攻打京城,此时京城已经沦陷,只剩皇城还在苦苦坚持着。 短暂的慌乱过后,少女立刻判断出凭借着皇宫之中的守军根本不足以抵抗汝阳王的大军,于是立刻率人来到东宫之中。 此时的东宫俨然已经成了御书房,众多的太监在其中飞奔,大批披坚执锐的侍卫严阵以待。进入东宫之中,看到自己的弟弟,少女皱眉说道:“此地不宜久留,你应该立即出宫!”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更何况此时已经兵临城下。若是任由少年困守东宫之中,只怕朝廷血脉就会在今夜断绝! 听到姐姐的话,少年自然不允,“姐姐曾教过我,为君者,当为臣子楷模,有经理之实政,有倡率之实心。当此诸臣守节之际,乱臣贼子犯上之时,本宫怎可退避?” 少女见到弟弟一脸决绝之色,知道不能强来。嘴上再劝几句,随后便装作放弃,与弟弟一起处理此事宫中的大小事务,更协调着宫中防卫。 忙碌一天之后,少年本就很累,此时见到姐姐前来,心神松懈,不多时便睡了过去。看到他伏案大睡,少女立刻唤过自己的侍女,“去宫门处将柯统领唤来。” 虽然刚才自己装作放弃,但是弟弟乃是天家最后的血脉,如若困守此地,不啻于天家血脉断绝。现今只有令人强行将他带出宫去,以保全天家血脉不绝。 不多时,一身血污的柯丰霖在东宫之外被少女召见。少女看着柯丰霖,伸手将柯丰霖身上的一块碎肉拂去,淡淡地说道:“柯统领辛苦。” 看着柯丰霖一身的血污,少女可以想到此时宫门之中的争夺该有多么的激烈。甚至连柯丰霖这个宫中侍卫统领都需要亲自上阵,这更让少女坚定了送弟弟离开的决心。 听到少女的话,柯丰霖抱拳说道:“末将不敢说辛苦,尽全力而已。只是围攻皇城的贼子势大,宫门处怕是守不了多久了。” 不用柯丰霖说,少女自然也知道。于是她点头对柯丰霖说道:“本宫清楚。所以,本宫现在要你挑选数十人护送太子殿下出宫,去一个安全之地,兴起勤王之师。” 柯丰霖点点头,陛下既然已经龙驭归天,那太子殿下自然便登基称帝。现在皇城之内情势不容乐观,送太子殿下出宫更是当务之急。 少女又嘱咐了柯丰霖几句,随后柯丰霖便选出二十个忠心可靠精明强干之人,将太子殿下迷晕之后,带上传国玉玺从皇宫的密道之中离开。 看着自己弟弟终于离开,少女长长出了一口气,转身对柯丰霖说道:“柯统领,去军中再找一个与太子殿下身形高矮差不多的人,本宫有用处。” 听到少女的话,再结合刚才的事情,柯丰霖自然知道少女要做什么。不多时便已经找来一个。然后两人将其打扮成太子的模样。这番手脚极快,宫中又极为慌乱,此时竟无人发现。 忙忙乱乱一夜之后,宫中剩下的兵力已经不足以守住皇城。柯统领也在昨夜攻城之时壮烈殉国,看着跪在地下那暂代柯统领之人,少女无奈地挥挥手,“你们也算尽心。传本宫谕旨,皇宫五门大开,尔等侍卫放下刀剑,迎汝阳王进宫。” 跪在地上那人大惊失色,连忙说道:“公主殿下,万万不可。此时若是让汝阳王进宫,公主殿下必然命不...” 说道这里,那人不敢再继续说下去,只因后面的话便已经是大不敬了。少女轻揉自己的眉心,口中缓缓说道:“命不久矣是吧!无妨,能以本宫一人之命,换你们的命也是值得的。” 一刻钟之后,皇宫五门大开,汝阳王大军进宫。少女站在高台之上看着远处黑衣玄甲的叛军,还有那身月白长袍男子,微笑着三问驸马,随后便举火**。 熊熊火焰中,少女转身看着那身杏黄色衮金龙袍,微笑着想道,弟弟,来世再见。 <> 第162章 急火攻心 静谧的静室之内,苏宛静静地躺在床上,胸前放着那张黑衣从宫外传进来的绢画。静室之中除了苏宛之外空无一人,寂静的针落可闻。 就在这个时候,躺在床上的苏宛突然坐了起来,口中大喊着,“昱天,快走!”一脸的焦急之色,似乎梦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随着苏宛的叫喊,静室的门突然打开,一直守在门口的竹茹和水珠而冲了进来。自从刚才两人出去之后,便非常担心苏宛,不知道她的身体到底怎么样了。只是静室之中一直悄无声息,直到方才有了响动,两人立刻冲了进来。 两人看到苏宛满头大汗的样子,连忙走到床前,关切地问道:“小姐,你怎么样?看您出了这么多的汗,要不要传太医来给您看看?” 刚才竹茹便向传太医来给小姐看看,只是小姐不允。现在看到小姐这个样子,竹茹心中实在着急,便忍不住又重新提起此事。 见到竹茹与水珠进来,苏宛这才知道,自己方才是做了一个极为真实的梦。想到这里,她掏出手帕拭去额头上的汗水,长出一口气说道:“不用。只是刚才做了个噩梦而已。” 听到苏宛的话,苏宛与水珠将信将疑。只是,既然苏宛这么说了,那两人自然也不敢违抗苏宛的命令,只能将方才的劝解之言全部都收到肚子里面。 等到额头上的汗水落去之后,苏宛对竹茹说道:“立刻传令黑衣,让他派人严密保护此人。此人不能有半点差池,否则的话,我这条命也只能随他去了。立刻去吧!” 虽然竹茹之前知道小姐极为看重此人,但是万没想到,小姐竟然已经到了这种共生死的地步。只是小姐与此人之前从未见过,甚至连姓名出身都不清楚,怎么会如此看重与他? 不过,小姐的命令就是命令。竹茹应是,随后下去给黑衣传递消息。苏宛则将手中绢画递给水珠,“去将这幅绢画烧掉。切记,万不可被人看到绢画之上的内容。” 站在窗前的水珠听到苏宛的命令更加疑惑不解。从刚才皇子妃的表现来看,她分明对这幅画上的人十分的看中,此时又怎么会让自己将这副绢画烧掉? 只是,心中虽然这样想,但是水珠既然已经投靠苏宛,那自然不会对苏宛生出叛逆之心,于是伸手接过绢画,去外面找了火盆,直接将绢画烧掉了。 看着两人匆匆出去,苏宛凝眉想到,昱天怎么会被软禁在霍靖的别院当中?按照自己当夜的计划,昱天应当是直接被送往安全之地,然后直接起兵勤王才对。 正在这个时候,竹茹从外面匆匆走了回来,对苏宛行礼,“小姐,刚才您说的消息已经传递出去。黑衣随绢画而来的还有另外一条消息。” 黑衣通过自己的渠道,给竹茹传进来两条消息,其一便是那副绢画。只是刚才苏宛见到绢画太过激动,昏了过去。竹茹一时手忙脚乱,又没有抓住机会,竟是险些忘记这条消息。 听到竹茹的话,苏宛知道是因为自己的原因,竹茹关心则乱,所以没有责怪竹茹。而是点头问道:“什么消息?现在说还不迟吧?” 宫中的局势瞬息万变,很有可能被耽误的这一会消息已经没有用了。所以苏宛进宫之后便一直要建立自己的消息渠道,一来安全,二来及时。 竹茹点头说道;“不迟。黑衣传递的是小姐之前命令的回复。之前小姐曾让黑衣注意原家在宫中的消息渠道,现在黑衣果然有所发现。” 当日苏宛曾经在上锦宫中,听到二皇子妃说了一句天枢星动,位换势移,回宫之后便推测二皇子妃要暗中对宫中太子下手,所以便立刻传令黑衣让他密切关注原家的消息渠道。 只听竹茹缓缓地说道:“根据黑衣传递的消息,原家早在去年的时候,便打通了太子身边的一个亲信,而这个月更是通过这个亲信传进东宫之中不知名的丹丸十五粒。” 坐在床上的苏宛听到竹茹的回报,暗暗点头。这背后主事之人果然厉害。倒不是因为这份手段与胆量,但是从原家早在一年前便开始布局来看,这人的气度大的吓人。 想到这里,苏宛皱眉问道竹茹:“黑衣有没有再消息中提到,此事是何人主谋?那些不知名的丹丸到底是什么东西,会有何种效果?” 自从在上锦宫中听了二皇子妃一句话之后,苏宛便推测出二皇子妃有意要将自己作为替罪羔羊,只是自己现在一时被绑在淑妃一系中脱离的不得,所以只能从这个计策上下手了。 竹茹猜到小姐要问这个问题,于是立刻说道:“黑衣说主事之人暂时还没查到,那些丹丸数量有限,根本搞不到手。至于药方,更是毫无头绪。” 对于这个结果,苏宛并不惊讶。要知道原家这次行的乃是刺天大事。一旦出个小纰漏,被人发现全盘计划,那定然是满门抄斩株连九族的下场。如此危险,他们怎么会不谨慎? 想到这里,苏宛对竹茹说道:“告诉黑衣,这些东西都可以不管。但是必须要注意原家的人如何会将我们拖下水。还有,你在宫中的人手要与上锦宫中的人离得远些。” 竹茹点头应道:“小姐,我们知道了。”说完这句之后,竹茹沉默了一下继续说道:“小姐,方才二皇子妃派人传来口信,说是明日请小姐过去一趟,有些体己话要与小姐说。” 刚才在听戏之时,苏宛离开的要比淑妃与二皇子妃晚上一些。这在自己看来自然是极好,既不得罪皇后又不得罪淑妃,只是二皇子妃离开的时候,曾示意自己一同离开,自己却无视了。想来,二皇子妃定然是因为此事,所以才想找自己说些“体己话”。 苏宛靠在床上,仔细地思考片刻之后对竹茹说道:“去请太医院的太医前来,就说本宫回来之后,便生病了。” 二皇子妃此时请自己前去,定然是因为绕梁阁之事自己做得令她不满,所以逼着自己表态。只是,自己现在并不想得罪皇后;更何况,日后二皇子妃拿自己做替罪羊的时候,自己也能凭着现在跟皇后的情分,将自己从中摘出来。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坑二皇子妃一把。 只是,现在毕竟自己跟二皇子妃还没有正式撕破脸皮,在外人看来,自己更是快要倒向淑妃。若是此时与淑妃翻脸,只怕宫中众人怀疑。所以苏宛只能装病。 听到小姐的话,竹茹立刻点头说道:“小姐的计策果然不同凡响。奴婢现在就去传太医院的太医前来觐见。” 只要苏宛一天还病着,那二皇子妃势必不能逼迫苏宛表态。这一招虽然有些无赖,但是却是宫中妃嫔们最常用的一招,用来躲避各种不适宜的场合,最合适不过。 一边的水珠也点头说道:“奴婢立刻让人将消息传回到上锦宫中。想必二皇子妃知道皇子妃病了,定然不会再勉强皇子妃去上锦宫中。” 不多时,太医院便派了三位太医前来。静室之中陈设的极为简单,只有几个宫女伺候,房中博古架也只摆着瓷器之类的小物件,更衬得苏宛可怜至极。 三位太医走到苏宛身前,轮流为苏宛诊脉。一来防止有人一时误判,二来防止宫中有人下毒暗害。所以,自从陈朝开始,后宫妃嫔患病,皆是三位太医一同出诊。 一位太医看看旁边两位然后说道:“皇子妃乃是五心烦热,急火攻心所致,所以外热盗汗。此症只要疏肝理气中和降逆便是。”另外两位也是连声应是。 竹茹看看三位太医确信无疑,随后便对三人说道:“既然如此,还有劳三位太医开上方子,让奴婢去御药房中抓药。” 其中一个看起来年长的太医,提笔写出一张方子,然后用过太医院的印鉴,将方子交给竹茹。“只要姑娘按照此方煎药,每日早晚饭前服用一剂,连服三日,皇子妃自然无恙。” 看着手中的单子,鲜红的印鉴上不仅有太医院的名字,而且还有太医的名字,其中在最下方更是写好了要抓几次药,每次要什么时候服用,极为细致入微。 于是竹茹送走三位太医,又派人去御药房中抓了药材。苏宛倒是难得清闲,只要躺在床上便可,其他的一应事物,自然会有竹茹与水珠照料,宫中的其他人也未曾前来找她。 苏宛的安生日子只过了半天。就在第二天的时候,苏宛正在床上躺着看书,便听到外面环佩叮当,有脚步声音,显然是有人来了。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水珠进来禀告,“皇子妃,二皇子妃来看您了。”话音刚落,二皇子妃便从外面走了进来,口中说着:“听说妹妹病了,担心坏我了。今日特地来看看妹妹。” 昨日三位太医从挧良宫出去之后,苏宛生病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后宫。只有二皇子妃心中清楚,苏宛只不过是不想见自己,所以才会在挧良宫中装病。 不过,你越不相见我,我就越要见你!所以,二皇子妃今日特意备下礼物,来看苏宛。 看着二皇子妃一脸的担忧,苏宛摇头说道:“让嫂嫂担心了。不过是些小病而已。不值得姐姐兴师动众,还亲自来挧良宫中看我。” 原本自己以为只要装病不去上锦宫,二皇子妃自然也不会逼的太紧。没曾想到,她这人竟然不按常理出牌,直接兴师动众,直接闯入了自己的静室之中! 听到苏宛的话,二皇子妃笑呵呵地说道:“你我乃是一家人,又何必说这样生分的话?姐姐带来了宫中最好的太医,专门来给你看病。” 说到这里,二皇子妃脸上带着笑容,眼神中却映出了刀剑! <> 第163章 死皮赖脸 看到二皇子妃的眼神,苏宛心中一惊,今天那三位太医定然已经看破自己的虚实,只是不好揭穿,所以只是开了几幅与身体无碍的去火消食的方子。若是让二皇子妃带来的太医看,还说不定给自己开什么古怪的方子呢! 想到这里,苏宛立刻拒绝道:“多谢嫂嫂了。只是,宫中的太医院今日已经派人来过一次,也开过了方子,还是不劳嫂嫂费心了。” 二皇子妃定然是在想着法给自己点颜色看看,若是真答应了她,只怕自己就算现在没病,吃了她的药也定然会难受上一阵。 听到苏宛这么说,二皇子妃笑呵呵地摇头说道:“我与妹妹极为投缘,又是一家人,自然该多费些心思。反正来都来了,多个太医给妹妹把把脉也不是什么坏事。” 苏宛知道,二皇子妃这次带来的太医定然是她的心腹之人。一来看看自己是真病假病,二来借此机会让自己好好受上一番苦楚,好让自己知道违逆她的下场。 于是苏宛只能再次拒绝,“宛儿在这里先谢过嫂嫂了。只不过,太医院既然已经开了方子,若是姐姐再让人开出方子来,只怕两幅药方有冲突之处,到时妹妹却要受更大的苦了。” 既然二皇子妃坚持要诊脉,那自己也只能再次违逆她一次。否则的话,二皇子妃趁此机会在方子中加些其他药物,那自己还不知道要受什么样的罪过呢! 听到苏宛几次三番的拒绝,二皇子妃的脸色难看起来,她皱着眉说道:“难道妹妹不相信我不成?还是说,妹妹根本就没有病,所以才会不会太医诊脉?” 虽然二皇子妃的计划已经被苏宛看破,但是现在二皇子妃势大,苏宛根本不敢也没有能力反抗,所以她才会这样激烈的言辞将苏宛逼至墙角,逼她做出选择。 看着二皇子妃脸上露出的不悦神情,苏宛只能苦笑。现在自己在宫中根本没有势力可用。所以当二皇子妃撕下所有伪装,强行要为苏宛诊脉之时,苏宛愕然发现,自己竟然没有任何办法反抗,只能被迫接受。 想到这里,苏宛笑着说道:“嫂嫂说的哪里话?宛儿怎么会不相信嫂嫂?只不过是怕浪费嫂嫂的一片好意。既然嫂嫂执意要为宛儿再诊一次脉,那宛儿就只能劳烦嫂嫂了。” 自己现在虽然在皇后与淑妃之间左右摇摆,但毕竟更靠近淑妃一些,此时二皇子妃搬出家中长辈的架势和自己不信任她的理由,那自己只能受上一次苦了。 听到苏宛终于答应让自己的人给她诊脉,二皇子妃的脸上顿时露出笑容,“这才是我的好妹妹。若是妹妹当真身体抱恙,以原太医的医术,定然会药到病除。” 躺在床上的苏宛听到二皇子妃的话,再听到太医的姓氏,知道自己今日这一劫算是逃不过去了。不过二皇子妃想来只是想对自己略施薄惩,下手应该不会太重。 就在苏宛琢磨着二皇子妃心思的时候,二皇子妃转头对身边的侍女说道:“快去外面将原太医宣进来。妹妹病的这般重,赶紧让他进来瞧瞧。” 侍女转身出去,不多时一个身穿太医院服饰的中年男子缓步走进静室之中。那男子看着与原依兰有几分相似,也不知道是原家哪一个旁支出来的族人。 那太医进入静室之后,给二皇子妃和苏宛行礼,随后便开始诊脉。片刻之后,对二皇子妃说道:“回禀二皇子妃,四皇子妃乃是五心烦热,急火攻心,所以才会有这样嘴唇干裂、盗汗不止的情形。其余并无大碍。” 听到这个太医与上午那几位太医诊治的结果相同,苏宛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只要自己熬到二皇子妃离开,接着服用之前的药方便是。 太医的话说完,二皇子妃问道:“既然先生已经探查出症结所在,请先生立刻开除药方,我好让别人立刻去抓药煎药才是。” 苏宛的病症并无大碍。二皇子妃心中也很是清楚。毕竟刚刚还在绕梁阁中看戏,现在回来听到自己的传召便立刻病倒,世间哪里有这般巧合之事? 听到二皇子妃的话,那太医立刻提笔写了一张药方,呈在二皇子妃面前说道:“四皇子妃既然是五心燥热虚火上升,那只要拜拜火便可。这是药方,请二皇子妃过目。” 坐在床上的苏宛听到太医的话,心中咯噔一下,今天上午的三位太医可不是这么说的。看来二皇子妃想要做的文章定然就在这张药方之上了。 正想要起来看看,二皇子妃却将苏宛摁在床上,笑着说道:“妹妹不用起身。这些事情交给我便是。”说着转身呵斥身边的侍女:“还不赶快去将要抓来煎过之后给四皇子妃服用?” 苏宛还未来得及说话,那侍女听到二皇子妃的呵斥,立刻伸手拿过原太医的方子转身出了静室。看样子,已经去御药房抓药给自己喝了。 看到侍女转身出了静室,二皇子妃极为小心地将苏宛的被子掖好,然后对苏宛笑着说道:“妹妹不用担心。药一会就煎好了。只要妹妹服了药,定然能快快好起来的。” 那张方子上开得到底是什么,自己都没有看。不过,二皇子妃想来也不会真的体贴到给自己抓上一副去火的方子,只怕其中还有别的药材才是。 不过,苏宛的面上一点未露,笑着谢过二皇子妃,“多谢嫂嫂费心。原本还想着去上锦宫中与嫂嫂说会话。未曾想到,从绕梁阁中回来之后便成了这副样子。嫂嫂莫要怪我才是。” 之前自己想要装病逃过二皇子妃的逼迫,但是没有想到,二皇子妃竟然这样不顾脸面,直接闯进挧良宫来,还带了太医给自己诊病。想来今天是对自己真的很不满意。 二皇子妃笑着说道:“你我是一家人,又何必说如此生分的话?更何况,你现在有恙在身。不过,你既然过不去上锦宫,那我来挧良宫也是一样。姐妹之间,无须计较许多。” 听到二皇子妃口口声声地说着一家人,苏宛心中冷笑,何曾见过一家人如此相逼?未曾想到,这人竟然毫无恻隐之心,自己已经生病,她竟然还用这种手段逼迫自己。 想到这里,苏宛装出虚弱的样子说道:“本不该劳动嫂嫂的。只是,妹妹今日在绕梁阁中便觉得有些不适。往常妹妹也是极喜欢热闹的,只是今日胸闷气短盗汗不止,所以在绕梁阁中便很少说话,中午吃饭的时候也胃口不大。再加上回来的路上吹了冷风,这才成了这样。” 虽然自己暂时不想表态,但是看二皇子妃的架势,只是想让自己知道她的厉害而已。自己现在服个软,说不定一会的苦就不用受了。 听到苏宛的话,二皇子妃惊讶地说道:“难道今日我觉得妹妹有些恹恹的,原来竟是因为如此。妹妹怎么也不早说?早知道妹妹这样,我早就陪着你回来了。” 今日在绕梁阁中,苏宛根本就是躲在一边看热闹。二皇子妃觉得苏宛既然已经投靠过来,便自然应为自己这边出力。未曾想到,几次三番暗示,苏宛都视若无睹,这下心中才生气了。 见到二皇子妃一脸的惊讶,苏宛苦笑着说道:“当时只觉得一点小事应该不碍事,更何况,淑妃娘娘也在,我若是因为一点小病便退席,难免显得有些娇气,所以便暗自强忍着。” 其实今日苏宛在绕梁阁中极为开心。不仅台上有戏看,而且台下的戏比台上的戏更好看!中午的时候,苏宛之所以食欲不振,也只是因为上午瓜果李桃吃多了,所以中午不想吃而已。 坐在床边的二皇子妃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原来如此。不过,我看妹妹早上去的那么早,还跟三皇子妃聊得极为开心,便忽略了妹妹。却是我的不是了。” 二皇子妃的话中之意很简单,既然你说你在绕梁阁中便开始难受,那为何又有力气与三皇子妃斗嘴?而且还斗的不亦乐乎,若妃宫中贵人来到,只怕两人还停不下来! 苏宛有气无力地叹了一声,然后说道:“早上出门的时候,还觉得身子爽利,但是不知为何,做在绕梁阁中一会之后,便有些受不得热了。想来是在绕梁阁中种下的根子。” 听到苏宛的话,二皇子妃煞有介事的点头。只是她心中清楚,绕梁阁中种下的根子只不过是托词而已。当时自己就坐在苏宛的身边,她哪里又一星半点的胸闷气短? 不过,二皇子妃也不戳破,只是点头说道:“想来是小李子觉得阁中闷热,所以开了窗户,妹妹正好体弱,被凉风一吹,自然便有些不舒服了。” 花花轿子人抬人,既然苏宛不说穿,那自己自然也不能揭破。今日的事情传扬出去,后宫之中谁不得说自己是个心疼妹妹的人?更何况,还能对苏宛略施薄惩。 苏宛知道二皇子妃是在跟自己说些空话,于是便说道:“宛儿一点小恙害得姐姐费了这般多的时间,当真不该。想来姐姐的上锦宫中还有许多事情要忙,不必在此陪着宛儿。” 自己刚才好说歹说,二皇子妃就是不肯离开,更不肯放弃惩戒苏宛的好机会。既然如此,那也不要怪自己出言赶你离开了。 听到苏宛的话,二皇子妃笑着说道:“上锦宫中不过是些琐碎小事而已。相比之下,还是妹妹的身体要紧。妹妹刚刚入宫,只有我这一个朋友,我来照顾你,那是理所当然的。” 二皇子妃的话,不仅点出苏宛现在根基浅薄,而且还暗暗地告诉她,现在四皇子不在宫中,你只不过是个软柿子,自己想怎么捏,就怎么捏。最后的一句话更是警告苏宛,你现在在宫中只靠着一个势力,若是不听话,恐怕就没人能照顾你了! 苏宛正准备说话,只听静室之外有人说话,“回禀皇子妃,药煎好了。” <> 第164章 小惩大诫 自从身边的侍女出去之后,二皇子妃就一直在等着这碗药。此时见到侍女终于送来,二皇子妃的脸上都乐开花了,若非顾及自己的身份,只怕已经主动伸手端过来了。 听到侍女的话,二皇子妃对苏宛说道:“妹妹再忍耐一会,药马上就要来了。”说着转头对身后的人说道:“快让她进来。看不到四皇子妃已经难受成这般模样了吗?” 这时候的苏宛满头都是汗水,双唇微微有些干裂,脸色有些发白。听到二皇子妃的话,苏宛默默地翻了个白眼,若不是你将被子给我盖得这么严实,我何至于热到这个地步? 很快,那侍女便端着一个黑色的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放着一个青瓷描花小碗,二皇子妃伸手将碗端起来,用瓷勺盛了一勺药汁,轻轻地吹了吹,然后对苏宛笑着说道:“妹妹,你不要乱动,嫂嫂今日来喂你吃药。” 一边不明就里的宫女太监看着二皇子妃对苏宛如此之好,心中不由地赞叹,二皇子妃果然与四皇子妃姐妹情深。一边知道些内情的竹茹与水珠此刻已经是心急如焚,却又帮不上忙。 看着二皇子妃伸过来的勺子,苏宛叹了一口气说道;“多谢嫂嫂。只是方才刚刚吃过今天早上太医开的药,现在再吃药,是不是有些不妥?” 虽然不知道这碗药中到底加了什么东西,但是看二皇子妃如此殷勤,而且还亲自为自己药吃,想来这副药中定然有些别的东西,自己还是小心为上。 一边的太医笑着说道:“无妨。只要四皇子妃将今天早上那三位太医开出来的方子,让微臣看上一眼,微臣便知道这药到底该不该服。” 听到原太医的话,苏宛心中暗道,你本来就跟二皇子妃是一路人,就算其中真有什么相生相克之物,只要毒不死自己,你定然会信口开河,说这碗药能吃。 想到这里,苏宛摇头说道:“那倒不必,只是刚刚才喝了那碗药,现在觉得肚子里面有些撑的不行。嫂嫂还是放下,等到宛儿肚子舒服了,自己吃便是。不劳嫂嫂亲自动手了。” 只要暂时混过这一关,日后二皇子妃虽然肯定还会伺机报复,但是那已经是日后的事情。自己若是不能过眼前这关,那日后二皇子妃想必也不会再难为自己了。 坐在床边的二皇子妃听到苏宛的话,皱眉说道:“那怎么行?现在你肚子里面火气郁结,想来要是不赶快喝药,只怕你的食欲会更加不振,还是先喝药再说吧!” 看到苏宛推三阻四,二皇子妃知道她已经猜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只不过自己并不在乎,毕竟现在苏宛的势力弱小,若不是因为她的才名满京城,自己怎么会理会这么一个小人物? 听到二皇子妃的话,苏宛皱眉说道:“嫂嫂,不是宛儿不喝,只是肚子太撑,实在喝不下去了。还请嫂嫂莫要逼宛儿才是。” 反正现在二皇子妃也知道自己定然看破她的计划了。干脆自己硬赖到底便是。反正她也是用着死皮赖脸这一招,将自己逼到现在这个地步的。 二皇子妃听到苏宛的话,微微一笑,然后将勺子放回碗中,随后笑着说道:“妹妹中午便没有吃多少东西,哪里会有吃撑这一说?原太医,你看四皇子妃现在的这般症状,是不是火气郁结,所以才导致食欲不振?” 躺在床上的苏宛听到二皇子妃的话,心中苦笑。自己原本找个食欲不振的借口想要躲过这一劫,没想到,最后却成了二皇子妃最有用的武器。 原太医乃是二皇子妃在太医院中的得力人手,此刻听到二皇子妃的话,连连点头,“回禀皇子妃,食欲不振,盗汗不止,正是火气郁结无处散发之相。” 虽然知道自己现在说得跟苏宛的症状并不是太相合,但是现在挧良宫中,只有自己一个太医,那自然是自己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听到原太医的话,二皇子妃皱眉说道:“妹妹,听到了吧?你这样必须得赶紧吃。只有吃了这副药,你身上的症状还能极快地消失不见!” 自己身上本来没有什么症状,只怕吃下你的这服药,什么乱七八糟的症状全部都出来了。说到底,苏宛根本不相信二皇子妃带来的原太医是为了给自己看病才带来的。 想到这里,苏宛对二皇子妃说道:“之前皇后娘娘在绕梁阁中曾经说话,若是有什么不适便可找她。只是皇后娘娘日理万机,宛儿不敢轻易打扰。但是嫂嫂只带一位御医前来,只怕有些不妥。到时候,皇后娘娘说不定会以此为借口,处罚嫂嫂的。” 今天在绕梁阁中,皇后的确是说过这样的话,二皇子妃自然也听见了。只是,皇后只是在冲着苏宛示好。当然,若是苏宛主动投靠,皇后自然会为苏宛出头,更何况,皇后现在大权在握,每日都在皇宫之中借题发挥。 听到苏宛的话,二皇子妃笑着说道:“皇后娘娘日理万机,当然不适合去打扰。只是皇后娘娘看嫂嫂如此尽心为你,最后也是呵斥几句而已。到时候,妹妹该吃的药还是要吃的。” 苏宛的话无疑是想用皇后来压二皇子妃,若是她在逼自己,自己便投到皇后一方去。只可惜,二皇子妃根本不吃这一套。甚至还在最后一句话,威胁了自己一下。 见到二皇子妃这般决绝,苏宛知道今日自己是定然躲不过去了。于是心一横牙一咬,点头对二皇子妃说道:“既然嫂嫂如此担心我,那妹妹便有劳姐姐了。” 说着便将嘴巴张开。看到苏宛终于屈服,二皇子妃笑着点点头,然后一勺一勺地将碗中的汤药全部都喂苏宛喝下,碗中一点都没有剩下。 看到苏宛将汤药喝下之后,二皇子妃这才满意地将碗放下,然后给苏宛掖好被子,轻声地说道:“妹妹好生歇息。若是还有不适的话,差人告诉嫂嫂一声便是。嫂嫂来照顾你。” 听到二皇子妃的话,苏宛只想让她赶快离开。那碗汤药不知用何物煎成,不仅苦涩异常,而且古怪无比,自己的嘴巴到现在还充斥着一股怪味。 所以,为了赶快将二皇子妃赶走,苏宛只能在床上点头说道:“多谢嫂嫂照顾。日后妹妹有事定然会再麻烦嫂嫂。嫂嫂也不用跟我客气,直接差人来找我说一声就行。” 二皇子妃听到苏宛的话,知道她理解了自己的意思,更重要的是,苏宛最后已经表明了她的态度。今日她来的目的已经达成,于是她微笑着点点头,随后起身摆驾回宫。 看到二皇子妃终于离开,竹茹和水珠顿时扑了上来,两人连声问道:“小姐,你没有事情吧?刚才喝了二皇子妃的那碗汤药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啊?” 别人不知道,但是水珠和竹茹心中清清楚楚,二皇子妃与自家小姐的关系并没有表面上的那么亲密。所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二皇子妃定然是想对小姐做些什么。所以才会如此纡尊降贵。只是,两人囿于身份,连话都说不上,更不说帮忙了。 听到二人连声催问,苏宛摇摇头说道:“汤药才刚刚喝下去,就算真的有什么东西,见效哪里会有那么快?竹茹,你去备上些热水,水珠,你去多备些毛巾。免得一会手忙脚乱。” 两人立刻下去准备,苏宛则躺在床上,心中想着,万万没想到二皇子妃竟然是如此无赖的任务,看来只能先趁机消灭二皇子妃,然后再慢慢算计皇后和云静雅了。 就在这个时候,苏宛只觉得肚子里面一阵翻江倒海,冲着在一边伺候的竹茹挥挥手,竹茹连忙上前问道:“小姐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此时的苏宛已经说不出话来,只能指指自己的嘴巴。竹茹跟着苏宛生活多年,顿时心领神会。立刻出去拿了一个铜盆放在苏宛的面前。只听哇的一声,苏宛张口将今天吃的东西全部都吐了出来,一股酸腐的味道顿时在整个静室之中弥漫。 吐了一阵,苏宛终于觉得舒服了,这才吩咐竹茹,“这股味道好生难闻!快点拿走!”铜盆被端出去之后,苏宛仍旧觉得刺鼻,便对水珠说道:“水珠,点血熏香去去味道。” 水珠依言将熏香点燃,静室之中的味道顿时淡了许多。苏宛面色正常了几分,又用茶水漱口,终于感觉比刚才好上了许多。 就在这个时候,苏宛脸色一红,连忙对站在一边的水珠说道:“水珠,快去取恭桶来!”水珠看苏宛脸色涨得通红,连忙跑出去,将苏宛前些日子大婚之时做得新恭桶拿了进来。 短短半个时辰之后,苏宛已经吐不出东西来,只能吐出绿色的水来;出恭也是异常难闻。一下午苏宛上吐下泻,整个人都累得几乎快要虚脱了。 看着小姐面色惨白,浑身乏力的样子,竹茹心疼地说道:“这二皇子妃好生歹毒的心肠!这是想要小姐的命吗?难道已经等不到动手那天了吗?” 听到竹茹的话,苏宛面色大变!毫无疑问,竹茹口中所指的动手那天便是二皇子妃之前所说的天枢星动的那天。这等事情怎么也能随口乱说! 尽管浑身上下已经上吐下泻的没有一丝力气,但是苏宛仍旧低声呵斥道:“竹茹!你想死吗?我给你说过多少次了?这件事情只能烂在肚子里面!” 此时静室之中虽然只有苏宛,竹茹与水珠三个人,但是难保不会隔墙有耳。若是有人听到一句半句,到时候传扬出去,只怕一大批人的脑袋都得掉! 见到小姐紧张的样子,竹茹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脸色也苍白起来,随后轻声说道:“小姐,方才竹茹说错了话。以后竹茹定然会小心的。” 此时的苏宛已经好多了,肚子里面已经没有任何东西了。今天的晚膳苏宛更是一口没动,现在她的嘴里全是那种酸腐的味道,根本吃不下任何东西。 看着竹茹的样子,苏宛点头说道:“既然知道错了,那就按照宫中规矩处置吧!水珠,你来负责执行。”说完这番话,苏宛已经耗尽全身力气,最后她微微颔首示意两人出去, 水珠和竹茹躬身行礼,随后退出静室之外,按照宫中规矩去执行处罚了。 <> 第165章 公主驾到 第二天一大早,竹茹专门下厨,亲自给苏宛炖了一碗银耳羹,苏宛实在耐不住诱惑吃了一点,结果又全部吐了出来。 看着小姐脸色苍白的样子,竹茹心疼地问道:“小姐,你没有事情吧?二皇子妃下手也太狠了。竟然把小姐作弄成这个样子。” 苏宛微微一笑,她知道,昨天二皇子妃只不过是小惩大诫而已。她做得那般明显,不是怕自己看出来,而是怕自己看不出来。她就是要告诉自己,自己在后宫中就是这般大胆,若是你不乖乖听我的,反而是想做个墙头草,只怕到时候只能被两边的人一起害死。 想到这里,苏宛安慰竹茹道:“不要难过了。这些东西我们日后都要十倍百倍地找回来。现在不过是因为势力太小,所以不得不忍耐而已。等以后就好了。” 当年齐若冰夺了自己的枕边良人,可是那又如何?自己到头来不还是将他们两个戏弄于股掌之间?想必此时的房元礼念念不忘的,又是小院中的人啊! 听到小姐的话,竹茹点点头,“小姐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努力发展我们的势力。直到我们的势力强大到整个后宫之中,没有人再跟欺负小姐为止。” 一边的水珠也连连点头。现在竹茹主要负责的是与宫外沟通联系的渠道,而水珠则主要负责宫内的消息打探。两个人分工合作,倒也配合的极为默契。 看着竹茹坚定的眼神,苏宛笑了笑。自己想要的可远不止这个后宫,自己想要的是整个深宫,想要的是整个天下,想要的是,恢复陈朝的荣光! 吐完之后,竹茹将苏宛扶回到床上。看着竹茹脸上隐隐的巴掌印,苏宛心疼地摸了一下,然后轻声问道:“疼吗?应该很疼吧?水珠想来铁面无私,她定然没有留手。” 虽然认识水珠没有多长时间,但是这个沉着镇定的女子在最短的时间内已经成为苏宛的左膀右臂。她做事向来极为认真,而且不徇私情,所以苏宛才会将宫内交给水珠打理。 竹茹见小姐问起,连忙说道:“回禀小姐,不疼。昨天晚上本来应该是打二十巴掌,水珠替奴婢受了十下,所以一点都不疼。” 昨夜虽然是水珠行刑,但是水珠与竹茹都是苏宛的亲近心腹,两人的关系很近,但是水珠却又不徇私情,最后水珠想出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自己替竹茹挨了十下,两人一人一半。 听到竹茹的哈,苏宛笑笑说道:“看来你们两个之间也有了感情。如此也好,你们两个多多亲近,这样方才能不出差错。等一会一人去账上领十两银子,算是我给你们的赏钱。” 水珠和竹茹连忙谢恩。看着两人躬身行礼,苏宛轻轻点头,御下之道宽严相济,既然她们两个感情如此深厚,那自己也乐于成人之美,更何况还能借此收买人心。 就在这个时候,只听静室之外有太监唱礼,“静雅公主驾临挧良宫,”话音刚落,云静雅便从外面直接闯入了苏宛的静室之中。 刚刚进入静室一步,云静雅便立刻退了出来。房中虽然有熏香的问道,但是很难掩住那股苏宛的气息。云静雅挡着鼻子说道:“这是什么味道?怎么如此难闻?” 昨日听说四皇子妃身染小恙,于是便想着今日来看看苏宛,一来能向苏宛是好,二来二皇子妃疑心向来很重,有可能趁机在她们之间种下一根刺。 见到云静雅驾临,竹茹与水珠连忙请罪。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云静雅挥挥手说道:“免礼平身吧!赶快给本宫想想,要如何才能去掉这股臭味。” 竹茹连忙起身去将香炉中的熏香点着,这才算是将静室之中的酸腐味道盖了下去。此时苏宛也从床上爬了起来,扶着床框颤颤巍巍地给云静雅行礼。 看到苏宛虚弱到这般地步,云静雅赶紧上前搀扶着她躺下,口中嗔怪道:“既然身体已经虚弱到这种地步,就不要起身行礼了。你我又不是什么生人,用不着来这么多客套礼节。” 之前云静雅跟苏宛在金钗夜宴上见过,而后在房府见过,又在花朝节上见过,仔细算下来,两人之间虽然不算便宜,却也算是熟悉的很了。所以云静雅才有这样的话。 苏宛躺在床上虚弱地笑笑,然后对云静雅说道:“礼不可废,公主殿下大驾光临,苏宛未曾出宫相迎已是失礼,又怎么能连行礼也免去呢?” 此时的苏宛是当真虚弱的厉害。昨天吃了二皇子妃的汤药之后,上吐下泻,再加上没有吃过一点东西,浑身上下已经是连站稳的力气都没有了。 听到苏宛的话,云静雅摇摇头说道:“若是平常也就罢了。此刻你是抱恙在身,我又怎么会跟你计较这些?更何况,今天本来就是来看你的,让你这么一弄,我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昨日云静雅听说苏宛从绕梁阁中回去便身染小恙,心中只以为苏宛是在装病,想要躲过宫中的紧张局势。未曾想到,苏宛竟然是真的病的不轻。 苏宛躺在床上,面色憔悴,颇是有几分病弱美人的姿态。她看着云静雅笑着说道:“只不过是些小恙,不妨事的。公主殿下能来看我,这身上的小病顿时也好的七七八八了。” 这话说得云静雅心中极为畅快。之前苏宛与云静雅之间因为齐若冰生过些嫌隙,此时苏宛说这话,无疑是想跟云静雅再次交好。 想到这里,云静雅开口问道:“可曾请太医院的太医来看过了?虽然是小恙,却也不能掉以轻心,还是早些请太医院的太医过来看看才是。” 既然苏宛露出了想要与自己交好的意思,云静雅自然不会放过。只是看她亲昵之中仍旧透漏着几分疏远,云静雅知道,自己还要多多与她亲近才是。 听到云静雅问话,苏宛点头开口说道:“昨日已经请太医院的太医来看过了。只不过是因为火气郁结,所以有些屋内燥热,倒是没有什么大碍。” 虽然昨天被二皇子妃折腾了一通,但是这样的事情自己心中记得便是。不必与云静雅细说,若是她借此机会发挥,将自己与二皇子妃之间凿出一道鸿沟,却是对自己的计划不利。 看着苏宛苍白的脸色,云静雅皱眉说道:“已经憔悴成这般样子,却还要逞强说没事。你我都是自家人,何必弄得这般生分?之前母后不是也曾说过,有什么不适找她便是。” 现在苏宛嫁给四皇子成为四皇子妃,云静雅又是名正言顺的天家血脉,所以这一家人倒也不是虚言。只是,这后宫之中互相倾轧的,又何尝不是一家人呢? 苏宛让竹茹扶着自己靠坐在床上,笑着说道:“皇后娘娘执掌六宫日理万机,苏宛仅仅是个小病,又如何值得惊动皇后殿下呢?自己找太医看过便是。” 自己现在的身份很尴尬,刚刚入宫为四皇子妃,身份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而后宫之中格局早定,陡然之间自己横插进来,淑妃与皇后两方势力更是竭尽全力的拉拢与威逼。 听到苏宛的话,云静雅嗔怪地说道:“你也知道母后执掌六宫,这后宫大小事她都要管。更何况你现在是四皇子妃。若是照顾不好你,等日后四皇子班师回朝,惹得他生气怎么办?” 四皇子在此次讨梁之战中取得首捷,等到崇文帝班师回朝之后,定然会对四皇子高看一眼。若是在四皇子出征时,四皇子妃得病却无人照看,只怕崇文帝也要生气发怒。 想到四皇子回朝之后发现自己被人欺负,他定然是暴跳如雷。想到这里,苏宛也不由地微微浅笑,“公主殿下言重了。不过就是小病而已。你们这样轮番看我,苏宛深感惶恐。” 昨日是二皇子妃来看自己,今日又是云静雅来看自己,若是明日淑妃来了怎么办?难道自己这个病还要一直装下去不成? 见到苏宛这般好的心态,云静雅的心中不由得又高看她一眼。随后云静雅双目一眨,笑着对苏宛说道:“你看我这个记性,临来之前母后还让我给你带了些药材呢!” 皇后自从苏宛进宫之后,便极为看重苏宛。几次三番都露出拉拢的意图。只不过苏宛顾忌着云静雅与齐若冰二人,所以才向淑妃一系慢慢地靠过去。 此时听到皇后并未因自己倒向淑妃而愠怒,反而还让云静雅带了药材过来,连忙说道:“苏宛不过是身染小恙,惊动皇后娘娘已是不该,又怎么值得皇后娘娘这般厚爱?” 明眼人现在都能看出,自己已经在渐渐倒向淑妃。而皇后执掌六宫多年,自然不会看不出来,她为什么仍旧不管不顾,一副誓要将自己拉拢到手的模样呢? 云静雅笑着说道:“不过是些寻常药材,放在坤宁宫也没有用,还不如拿过来给你补补身子。”说着云静雅身后的侍女便走了上来,将手中的东西放在旁边的桌上。 苏宛略略扫了一眼,云静雅虽然说是些寻常药材,但是看形状,这些药材中,应该有灵芝,人参,何首乌等珍稀药材。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皇后与崇文帝能称这些为普通药材吧! 正如苏宛所料,云静雅淡笑着说道:“不过是些人参灵芝之类的药材,等你身子好些了,让身边的侍女给你好好的补补身子。” 此时的苏宛心中甚为不解,皇后为何要在自己的身上下这么大的力气?按理来说,皇后手握大权,应该不会在乎自己一个小小的皇子妃才是。 想到这里,苏宛直视着云静雅的双目说道:“苏宛有何德何能,竟值得皇后娘娘如此厚爱,苏宛心中实在是惶恐不已。” 听到苏宛的话,云静雅知道她是在问,自己与母后为何要下如此大的力气拉拢与她,毕竟现在她已经被打上了淑妃一系的印记。 静室之中,真的静了下来。 <> 第166章 开诚布公 在苏宛看来,自己早就与皇后一系的人马交恶。这是在进宫之前便已经生出的嫌隙。但是自从自己进宫之后,皇后一系对自己的态度忽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之前虽然自己在金钗夜宴上被云静雅赐予凤头金钗,但是其后因为齐若冰的关系,自己与云静雅的关系迅速交恶,而云静雅更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刁难自己。 之后自己进宫,为了实施自己的计划,也因为早已经与皇后一系的人交恶,所以才在第一时间向淑妃抛出善意,以免自己在后宫之中,被云静雅再次刁难。 可是云静雅的表现与自己料想的根本就不一样,不仅没有刁难,反而几次三番都有回护之意,而皇后娘娘更是多次当众赞许自己,拉拢之意溢于言表。 这让苏宛困惑不解,皇后一系中,最出名的人便是云静雅与齐若冰,自己与这两人同时交恶,皇后不会不知道。可是她为什么还是屡次对自己释放出拉拢之意? 听到苏宛的话,云静雅沉默了一会,然后挥手让其余的宫女太监退下,静室之中只剩下云静雅与苏宛两人。苏宛知道云静雅这是有话要对自己说,所以也并未阻止。 等到所有的人都退下之后,云静雅对苏宛说道:“不错,你的确是应该惶恐。因为在你看来,你与我交恶,皇后娘娘自然不应该对你这样亲厚才是。” 之前的苏宛虽然已经被云静雅看在眼中,但是因为齐若冰的原因,两人的关系从来没有真正的合好,反而一直再向着越来越差的方向滑去。 坐在床上的苏宛听到云静雅的话,缓缓点头,“苏宛心中明白。之前曾与公主殿下有些不愉快的经历。所以,不论于情于理来说,皇后娘娘都不应该十分的看重于我才是。” 自己进宫之前曾经几次三番的让云静雅下不来台。尤其是在花朝节上,自己杯酒成诗,让贤名蜚声京城的云静雅彻底成为小人物。这对于立志成为前朝长公主一样出类拔萃人物的云静雅来说,自然是不能容忍的。 此时殿中无人,苏宛与云静雅自然也就无所顾忌。云静雅点头说道:“不错。按本宫的意思来说,对于你并不用这样拉拢,不仅因为你与我交恶,更因为你不值得。” 初入深宫的苏宛,不仅没有势力,也没有朋友。这样的人就算有再大的能力,也只是龙游浅滩虎落平阳。若是云静雅愿意,甚至能让苏宛在深宫之中成为一个被人遗忘的角落。 听到云静雅的话,苏宛点点头,“公主殿下说得极是。皇后娘娘执掌六宫,公主殿下贤名闻于朝野,太子殿下宽厚仁德,不论从哪一方面来说,更不应该如此厚待于我。” 即便是苏宛之前没有与云静雅交恶,也不该被坐拥如此多优势的皇后拉拢,而且还是几次三番的拉拢。最多只是暗暗示意一下,若是能投靠皇后最好,若是不能,皇后也不缺苏宛这样一个既无根基又无奥援的小喽罗。 云静雅看着苏宛点头说道:“你倒是看得清楚。不错,母后在宫中自然说一不二,本宫在朝中也有些势力,弟弟更是身居东宫,只要不犯错,那日后龙椅的归属定然毫无悬念。” 苏宛频频点头,不用说皇后现在势力极大,就算皇后势力萎靡,只要能保证太子不犯错误,顺利登基,到时候局势便会瞬间翻转。与皇后作对的一干人,根本没有能力反抗。 只听云静雅继续说道:“虽然如此,但是坤宁宫仍旧下了这般大的力气拉拢于你,甚至就连母后本人,也不惜纡尊降贵,几次主动对你释放善意。” 云静雅说的事情苏宛心中都清楚。仅仅在四皇子出征之后,皇后已经是两次对自己表示出善意,其一便在四皇子初捷时的赏赐,其二便在绕梁阁听戏时的赞扬。 苏宛蛾眉微蹙,仔细思考云静雅说的话,最后仍旧紧皱眉头地问道:“公主殿下所言极是。只是坤宁宫的善意来得太过突兀,让苏宛有些,不知所措了。” 若自己现在是太子妃,那坤宁宫的态度便很正常;若自己之前与云静雅交好,那坤宁宫的态度也正常;退一步来说,自己若是与云静雅没有打过交道,那坤宁宫的态度也说得过去。 但是,现在的自己哪一方面的情况都不是,而且还几次三番让云静雅下不来台。这样一来,坤宁宫对自己表现出如此巨大的善意,让苏宛每个夜晚都有些睡不安寝。 听到苏宛的话,云静雅叹了一口气说道:“万事有因必有果,反之亦然。之所以坤宁宫如此看重于你,不是因为你有多重要,而是因为一个人的一句话。” 答案出乎意料的简单。但是却又让苏宛陷入沉思之中。能对坤宁宫产生如此巨大的影响,而且还是一句话,这人在皇后一系的地位可不低,甚至隐隐有盖过云静雅的势头。 能对皇后产生这么大影响的人,苏宛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崇文帝,只可惜,自己与崇文帝只在经筵上见过一面,而当时崇文帝完全没有注意自己,根本不会为了自己提点皇后。 至于其他的人,与苏宛根本从无交集,更遑论能对坤宁宫产生如此大的影响。苦思半晌之后,苏宛摇头说道:“此人是谁?我之前,与皇后娘娘身边的人根本没有打过交道。” 将自己所有的关系想了一遍,苏宛根本没有找到哪个人与自己交好,而同时又对皇后又这般大的影响力,所以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想不出会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 云静雅嘴边噙着一丝笑意,看着苏宛莫名其妙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不怀好意的笑意。随后她的口中冷冷地吐出三个字,“房元礼。” 听到这个名字,苏宛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刚才自己因为齐若冰的关系,已经在房元礼排除在外,未曾想到,竟然真的是他为自己在皇后面前进言。 苏宛抬头正想问为什么的时候,忽然看到云静雅唇边的那一抹笑意,脑中灵光闪过,一下便想通了整件事情!怪不得是房元礼,也只能是房元礼! 想通整件事情之后,苏宛脸上浮现出一丝羞赧的绯红,口中低低地说道:“原来竟是托了房先生的洪福。怪不得皇后娘娘竟然对我如此之好。” 虽然之前苏宛不明白房元礼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看到云静雅唇边的笑容,苏宛顿时明白了过来,因为,自己在进宫之前,为了离间房元礼与齐若冰,可是与房元礼感情极深的! 进宫之前,自己便派人给房元礼送了一封书信,以示自己与他决裂之意。而后忽然进宫,苏宛也就将这件事情抛在脑后,未曾想到,他今日竟然又阴魂不散个跳了出来! 看到苏宛脸上的表情,云静雅更是坐实了苏宛与房元礼之间的事情。云静雅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当日你未进宫之前,房大人便亲自入宫对母后面陈厉害。而房大人更是直言,你的才干不再他之下,若是能将你拉拢过来,后宫之事定矣。” 原本苏宛对房元礼行的乃是欲擒故纵之计,但是后面的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自己给他送的那封信反而成了诀别之言。不过这样也好,这样一来,房元礼就只能对自己牵肠挂肚了。 想到这里,苏宛脸上的羞赧更甚,轻声说道:“房大人言重了。苏宛之才不及房大人万一,又有何本事能让后宫迅速安定?不过是房大人的溢美之词而已。” 云静雅自然不会相信苏宛的话。房元礼跟皇后一系关系极深,若是想要自己在深宫之中照顾苏宛,只要打声招呼就是,根本不用将苏宛抬高到如此地步。 于是云静雅笑着说道:“四皇子妃太过谦虚了。金钗夜宴之后,四皇子妃大名传遍京城。其后杯酒成诗更是为百姓传颂,这两件事,难道不能说明四皇子妃才华过人?” 听到云静雅的话,苏宛立刻知道了她的意思。她口中说得两件事,一件对自己有恩,一件与自己有怨。其余诸事不提,偏偏提着两件事,想来是在暗示自己,之前的事,一笔勾销。 苏宛抬头向云静雅看去,果然见云静雅微笑点头。随后苏宛也笑着说道:“当时年少轻狂,不知收敛。更何况,这些只是些虚名而已,不提也罢。” 既然云静雅能够不计较齐若冰的事情,将之前的事情都一笔勾销,那自己何乐而不为?最少现在在宫中少了一个劲敌,自己的日子可以过得更安稳些。 见到苏宛如此识时务,云静雅笑着说道:“也是,现在你进宫了,身份不同凡响,往日的那些虚名当然都只能随风而去。不过,深宫之中,倒也是别有一番滋味的。” 苏宛心中一凛,知道云静雅此话是在暗示自己,深宫之中,若是处于人上人的位置,自然风光无限,每日锦衣玉食;却不知,那深宫之中的冷清角落,也是深宫中的另一番滋味。 不过自己现在根本不想搅在这滩浑水之中,若是自己此刻倒向皇后,只怕日后只能顺理成章的成为二皇子妃的替罪羊,根本没有半点的反抗之力。 若是自己现在倒向淑妃,那皇后那边定然是全力扑杀。苏宛深谙宫中生存之道,既然不能为我所用,那定然会是自己的敌人。而能力越大的人,则往往死的越早。 想到这里,苏宛忽然长叹一声说道:“房先生误我!” <> 第167章 前因后果 听到苏宛的话,云静雅猛然愣住。房元礼与苏宛之间的关系虽然隐秘,但是却瞒不过她们这些手眼通天的人物。更何况,齐若冰与云静雅一向亲近,这种事情也不可能不知道。 正因为如此,所以云静雅才会愣住。苏宛之前与房元礼可以说是亲密无间,刚才自己提起房元礼的时候,苏宛也极为高兴开心,怎么会突然发出这种感叹? 想到这里,云静雅皱眉说道:“四皇子妃何出此言?难道是觉得偌大的坤宁宫中,供不起你这么大的菩萨?还是说,四皇子妃觉得淑妃娘娘更好,所以才会有此感叹?” 既然之前的理由都站不住脚,那定然是苏宛不愿意投靠坤宁宫,所以才会发出这样的感叹。否则的话,此刻苏宛应该是欣喜无比,又怎么会是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 听到云静雅的话,苏宛知道她的精神已经被自己吸引过来。而刚才的那一声长叹的目的也正是为此,“公主殿下言重。皇后娘娘对苏宛如此厚爱,苏宛怎么会这般不敬的想法?” 现在淑妃与皇后两方人马都在争夺自己,淑妃那边是自己主动靠过去的,而皇后这边则是主动贴上来的。夹在这后宫两大势力之中,自己可当真不好做人。 苏宛又叹了一声,然后对云静雅说道:“不瞒公主殿下,之前苏宛曾对房大人芳心暗许。只可惜房大人早有妻室,所以只能婉拒。” 坐在一边的云静雅点点头,虽然不知道两人最后为何分开,但是从苏宛对房元礼的感情来看,两人之间的确有过一段孽缘。而且这段孽缘,绝对苏宛说得如此简单。 看着苏宛脸上的惋惜之色,云静雅摇头说道:“这等事情却是怪不得你。要怪只能怪老天不曾开眼。若是你早些出现,只怕结果便会不一样了。” 听到云静雅的话,苏宛表面上点头,心中却不以为然。早些出现?早些出现又能如何?自己当初点中新科状元做驸马,到最后他还不是一样在外面养了外室! 这些隐秘,苏宛自然不会表露出来。只听她继续说道:“其实苏宛心中也知道这是一段纠缠不清的孽缘,更是我自己命中的劫数。所以,我依然挥慧剑斩情丝,与房先生决裂。” 云静雅听到这里,双目之中陡然放出光彩。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女子天下少之又少,更何况喜欢的人是房元礼这般要样貌有样貌,要才华有才华,要钱有钱,要权有权,近乎完美的男人。别的不说,单凭这份心志,苏宛他日便可成为一流人物。 随后云静雅只是略一思索,接着便问道:“其后呢?难道房先生未曾再找过你吗?”虽然齐若冰与自己亲如姐妹,但是只是问问,应该不妨事的。 当初苏宛因为被人刺杀,而跟房元礼断绝关系。其后房元礼虽然后悔莫及,但是始终放不下宰相的架子,没有再登门拜访。没想到,没过多久,便传出了苏宛嫁与四皇子的消息。 听到云静雅的话,苏宛惨然一笑,口中略带嘲讽地说道:“想来,当时房大人也已经知道此乃孽缘。所以便也如同我一样,挥慧剑斩情丝了吧!” 虽然云静雅与齐若冰的关系极好,之前更是因为这件事情与尚未入宫的苏宛交恶。但是此时听到苏宛略显喑哑的声音,看着她脸上无奈的苦笑,心中不知为何,却有些酸楚。 云静雅轻叹一声,随后安慰苏宛道:“如此也好。若非当日你心志坚定,斩断孽缘。又哪里会有今日的四皇子妃?人生无常,得失莫测。有些事情本来就分不出对错。” 房元礼与苏宛之间的事情,云静雅之前都是从齐若冰那里听来的。具体情形如何,也只是齐若冰一面之词。此时听得苏宛说得这般凄苦,心中不由得动了恻隐之心。 看着云静雅目中透出的怜惜之意,苏宛无奈地笑笑,“我自然知道这些。后来我在霍将军府上遇到四皇子殿下。当时四皇子对我一见钟情,随后便请陛下下旨将我娶进宫中来。” 这些事情苏宛相信云静雅定然知道的很清楚。毕竟,自己在进宫之前便是云静雅的劲敌,她自然会将自己与四皇子之间的关系调查的清清楚楚,搞清楚自己是为何进宫。 听到苏宛的话,云静雅笑着说道:“四弟向来执拗,认准的事情从来都没有改过。当日他对你一见钟情,回宫之后便请下父皇旨意。这倒有些像是他的行事作派。” 当日崇文帝下旨之后,云静雅便立刻去查四皇子与苏宛到底是如何相识,苏宛又准备进宫做什么。后来才知道,原来当初苏宛进宫也是迫不得已。 靠坐在床上的苏宛摇摇头说道:“虽然四皇子行事有些鲁莽,但是他待我的那颗心是真的。所以,自从入宫之后,我也绝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只想安心服侍四皇子殿下。” 虽然当初苏宛入宫身不由己,但是自从进宫之后,她从未有过想要安分的想法。恰恰相反,苏宛一直想要借此机会,将整个后宫倾覆!因为对她来说,这后宫之中,尽是仇人! 这些苏宛最真实的想法云静雅自然不会知道。不过,自从苏宛入宫之后的表现,她可以看出,苏宛不仅才智卓绝,而且所图非小。 想到这里,云静雅脸上带着淡淡笑意问道:“哦,是吗?只可惜这后宫之中什么人都可以有,但是安心地单纯生活的人绝对不会有。” 这后宫乃是天下最为混乱,阴暗之地,每天都有无数的阴谋交织着上映。在后宫之中单纯生活根本就是件不可能的事情。就算你紧闭宫门,自然也会有事情从门缝中溜进来找你。 听到云静雅的话,苏宛无奈地笑着点头,“公主殿下的话,乃是真知灼见。进宫第一天,见过皇后娘娘之后,二皇子妃便邀我前去。从那时起,我便知道,这安宁生活不复存在了。” 当初二皇子妃主动邀请自己去上锦宫中与二皇子共奏一曲,自己便知道,奏曲是假,拉拢是真。只要自己踏入上锦宫,便等于自己正是踏入后宫的是非之中。可是自己却不得不去。 坐在一边的云静雅也感慨着说道:“说得也是。这后宫之中,想来便数二皇子妃最不安分,每日不是请这个过去喝茶,便是请那个过去弈棋,偌大后宫,却被她一人搞得乌烟瘴气。” 看着云静雅脸上气愤的表情,苏宛心中暗笑。皇后一系此时坐拥太子殿下这张最大的王牌在手,后宫平静的时间越长,自然对皇后这边的人越有利。你当然不希望看到二皇子妃到处拉拢人心,因为她要把你手里最大的牌给废掉。 苏宛沉默了一会,随后对云静雅说道:“公主殿下,既然你对我如此诚恳,那我也不再瞒你。其实当初之所以我会答应二皇子妃,除了想在宫中找个靠山之外,更重要的是,我怕你因为房夫人的原因对我下手。所以我才会要不犹豫地倒向二皇子妃。” 这个理由虽然不是真的,但是在苏宛看来,这是最适合告诉云静雅的理由。而因为云静雅之前与自己的嫌隙,自己如此坦诚,她就算不信,也定然会半信半疑一阵。 果不其然,听到苏宛的话,云静雅只是迟疑了一下,随后边点头说道:“你刚刚入宫,人生地不熟,有这种顾虑实在是正常不过。说起来,你我之间的事情因房大人而起,却又因房大人而灭。不得不说,冥冥之中,自有天数。” 之前苏宛与云静雅的嫌隙,皆是因为苏宛与房元礼的孽缘而起;现在两人将画说开,前嫌尽释,却也是因为房元礼。当真是有趣至极。 听到云静雅的话,苏宛点头苦笑着说道:“若是殿下能早日来找我,我便不至于陷入如此进退两难的地步,只可惜到如今已成定局。所以我才说,房先生误我!” 自己之前曾与四皇子说过,挧良宫中现在最好的计策便是在两方势力之中渔利。而当时自己以为,自己与云静雅之间定然会是势同水火,所以毫不犹豫地倒向了淑妃。 未曾想到,房元礼又从中横插一下,让皇后一边也开始拉拢自己。让自己陷入一个极为尴尬的境地,若是此时倒向皇后,淑妃定然会觉得自己欺骗了她,会想办法消灭自己。 若是按照之前的计划,依旧倒向淑妃,然后从两方势力之中渔利。那皇后定然会因为房元礼的话而全力扑杀自己。现在看来,自己竟是陷入一个左右皆死后无退路的绝地之中。 很明显,云静雅也想到了苏宛现在身处的尴尬境界,良久之后方才苦笑着说道:“未曾想到,房大人只是一句话,今日竟然会给四皇子妃造成如此大的困扰!” 当初房元礼要是不说苏宛有宰相之才的话,那皇后对苏宛投靠苏宛的事情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只是一个没有势力也没有实力的皇子妃,对于整个局势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但是房元礼既然已经说了这个话,以他的眼光见识,自然不是无的放矢。那皇后对于苏宛当然格外看重。若是能投到自己这边最好,若是不能,只怕立刻会被皇后下手暗害! 看着云静雅脸上的苦笑,苏宛摇头说道:“这却也怪不得别人。只能怪我命数不好。想来我这辈子定然是命途多舛,所以才会连遭劫数。” 这话听在云静雅的耳中,自然是在说与房元礼的事情,与四皇子的事情,还有现在苏宛的处境;可是在苏宛说来,自己父皇母后被人毒杀,现在还得认贼作父,怎么不是命途多舛? 云静雅沉默了一会,随后还是问出了她最关心的问题,“那四皇子妃现在准备怎么做?” 苏宛沉默半晌,随后长叹一声。 <> 第168章 安分守己 现在自己已经陷入进退维谷的地步,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做。因为不管怎么做,似乎等着自己的都只有一个下场。但是别人却不在乎,她们只想看到自己做出利于她们的选择。 看着云静雅凝重的表情,苏宛摇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我现在该怎么办。现在事情已经不由我来控制。那我就只好随波逐流,走到哪一步算哪一步了。” 后宫之中的局势,在某种程度上已经隐隐系在自己的身上。若是自己一步踏错,说不定整个宫中的矛盾都会因此而爆发,皇后和淑妃两系人马更是会因此而大打出手。 听到苏宛的话,云静雅知道她现在什么也不敢做,也什么都不能做。像身处后宫之中的最紧要之处的人,本就身不由己,若是两方势力爆发斗争,这人第一个便会被撕的粉身碎骨。 想到这里,云静雅对苏宛说道;“既然如此,那四皇子妃就在宫中仔细想想吧!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若是不能再合适的时机当机立断,只怕会因此而反噬自身。” 苏宛明白云静雅话中的意思,虽然自己现在身处两方势力的中心,但是只要能投向其中一方,就算受到另一方陷害,也定然会受到投靠一方的保护。但是现在苏宛却还有心结未曾解开,所以只能徘徊在两派之间,却做不出决定来。 看着云静雅脸上郑重其事的表情,苏宛知道今天必须要给云静雅一个答复。刚才云静雅连房元礼都说了出来,很显然,坤宁宫对自己的善意已经到了最大的地步,而皇后娘娘也肯定对自己没有耐心了。所以,今日云静雅定然要让自己给她一个态度。 良久之后,苏宛方才叹气说道:“现在殿下出征在外,却将这偌大宫中的事情全部都交给自己。现在时局危急,我能将挧良宫守好便不错了。又谈何当机立断呢?” 现在虽然挧良宫是苏宛做主,但是明眼人都知道,真正能够做主的人此时在外征战。苏宛只不过是暂代而已,就算她做出什么决定,日后四皇子回来,也只需要一句话便能推翻。 听到苏宛的话,云静雅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就请四皇子妃子在宫中好生休息吧!等到四皇子妃将身体养好之后,再与四皇子做出决断吧!” 虽然云静雅对苏宛的决定并不满意,但是苏宛既然做出了决定,那自己也只能接受。更何况,苏宛做出的这个决定,从目前来看,对自己还是有利的。 苏宛轻轻地点点头,然后对云静雅说道:“多谢公主殿下宽宏大量。请公主殿下回去之后,替苏宛向皇后娘娘问好。” 刚才云静雅的话无疑是同意了苏宛现在的决定。而且云静雅的话中之意更是明显,只要自己的身体一天没有将养好,或者说自己一天没有出挧良宫,那她定然不会再逼自己做决断。 云静雅轻轻点头,然后说道:“那本宫就先告辞了。四皇子妃好生休养。若是有什么事情差人到坤宁宫中说上一声便是。本宫有空的时候,会再来看望四皇子妃的。” 说着云静雅便转身走出了静室,带着她的一众宫人们从挧良宫中离开。看着云静雅远去的背影,苏宛长出一口气,终于将坤宁宫中的人也应付了过去。 竹茹和水珠见到云静雅离开,赶紧走了进来。竹茹看到苏宛的额头上一层密密地汗珠,连忙过去将苏宛头上的汗珠擦掉,然后将她放倒在床上。 躺好之后,苏宛对水珠说道:“最近警醒一些。现在我们同时被淑妃与皇后两方盯上,若是再不小心一些,只怕随时会被她们抓住把柄。” 昨天是二皇子妃,今天是静雅公主。淑妃与皇后两方的二号人物接连来拜访自己。想来定然是两方势力准备做些什么,所以提前敲打一下自己这个暂时的中立人物。 水珠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苏宛又转头吩咐竹茹,“最近几天先不要跟黑衣联系了。后宫之中的风声很紧,为了安全起见,先暂时断绝联系再说。” 从黑衣之前的情报来看,二皇子妃的计划已经开始进行。宫中的局势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如果二皇子妃一旦事成,那后宫之中两方人马定然会大打出手。 竹茹也点点头,然后皱眉问道:“小姐,你现在身体感觉好些了吗?饿不饿?要不要让御厨给您做点清淡的小菜之类的?” 从昨夜到今天中午,苏宛被二皇子妃坑的上吐下泻,粒米未进,只是喝了一点清水。竹茹自小跟苏宛一起长大,在一边看着苏宛这样,心疼的不得了。 苏宛躺在床上摇头说道:“不用了。我现在一点都不饿。你们两个把云静雅送来的东西清点一下之后,都收起来吧!说不定以后会有用处的。” 昨天二皇子妃给苏宛带来了一个去火的方子,今天云静雅给苏宛带来许多补气的药材。两个人一个威逼一个利诱,却都是再逼着自己表态。 等到晚上的时候,苏宛终于恢复了精神,让竹茹给自己做了些小菜,然后又喝了一碗粥,随后便躺下美美地睡了一觉。 第二天的时候,苏宛虽然还是有些虚弱,却总算能够下床。在房中看了会书之后,又出去散散心。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苏宛的身体也恢复了正常。 挧良宫闭门第三日的时候,麻烦终于还是从大门之中光芒正大地走了进来。看着面前一脸笑意的二皇子妃,苏宛连忙起身行礼,“宛儿见过嫂嫂。” 二皇子妃自从坑了苏宛一次之后,这还是首次登门。想来定然是又有什么事情要找自己,所以二皇子妃才会这么主动地拜访自己。 看着苏宛红光满面,二皇子妃颇为满意地点点头,笑着说道:“妹妹身体刚好,不必多礼。”说着走上前去将苏宛扶了起来,“当日我那副药有用吧!妹妹这么快就好了!” 听到二皇子妃还敢提起那副药,苏宛冷笑一下。自己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当初那副药害的自己上吐下泻,亏得二皇子妃还有脸说是她的药好,治好了自己! 不过苏宛自然不会如此明显地表现出来,她笑着说道:“是啊!多亏嫂嫂的那副药,要不然妹妹现在在床上将养着,又或许早已经开始上吐下泻了呢!” 苏宛的话语之中带着讽刺。当初那副药二皇子妃定然知道自己服下之后会是什么反应,但是为了给自己点颜色,她硬是一口一口亲自喂着自己喝下去。 二皇子妃似乎根本没有听出苏宛的讥刺之意,厚着脸皮点头说道:“无妨,妹妹不用客气。这些事情都是我应该做的,以后妹妹若是再有不舒服的时候,尽管告诉我便是。” 看着二皇子妃脸上的笑容,苏宛心中暗暗说道,告诉你?只怕本来就是小病,被你这样的庸医医治,反而成了大病!我才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想到这里,苏宛笑着说道:“托嫂嫂的洪福,想来妹妹以后都不会得病了呢!”说着苏宛请二皇子妃坐下,“嫂嫂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自从上次给了自己一个下马威之后,二皇子妃便再也没有跟苏宛有过来往。苏宛知道她是在等着自己去拜访她。只是苏宛被云静雅一逼,加上苏宛心中生气,所以根本没有去。 听到苏宛的话,二皇子妃笑着说道:“自从上次给妹妹诊治之后,嫂嫂为宫中杂事所累,没有时间来看妹妹。今日好不容易得空,当然要来看看妹妹了。” 苏宛坐在二皇子妃的对面,看着她手上新涂的丹蔻。那丹蔻颜色饱满色泽艳丽,很明显是最近涂上的,而看那颜色,定然是用凤仙花制作。据苏宛所知,这种丹蔻没有几个时辰根本不会有这么好的效果。二皇子妃信口雌黄的本事倒是大大长进了。 想到这里,苏宛对二皇子妃笑着说道:“多谢嫂嫂百忙之中还抽空过来看我。原本应该亲自登门拜谢嫂嫂上次赠药之恩,却是身体一直未曾痊愈,故此不能成行。” 今天的苏宛身穿一件白色云纹长衫,身披米白色提花绡。顺滑的青丝在脑后绾成垂云髻,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插着洒金象牙钗,肤如凝脂的皓腕戴着一个镶金翡翠玉镯,腰封上挂着一个折枝花的香囊。整个人显得很是活泼,哪有半点未曾痊愈的样子? 不过二皇子妃自然不会揭破,她恍若未见,笑吟吟地说道:“无妨,妹妹过去看我和我过来看妹妹,又没有什么区别。不必太过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二皇子妃这几日虽然没有过来,但是却一直在盯着挧良宫中的动静。见到挧良宫中的人整日除了洒扫用膳之外根本不与别人接触,心中已然猜到苏宛是准备躲在宫中避风头。 苏婉笑着说道:“嫂嫂说得也是。倒是宛儿说这话显得有些生分了。嫂嫂胸怀如此宽广,怪不得民间人人传诵嫂嫂的贤名呢!” 刚才二皇子妃的话只是客气客气而已,未曾想到,被苏宛这么一说,一下便将二人之间的关系拉近不少。 听到苏宛的话,二皇子妃笑着说道:“不过是做了些该做之事而已,妹妹不必放在心上。最近妹妹身子好些了,可曾出去转转透透气?” 看到苏宛刻意讨好自己,二皇子妃只以为自己前几日用得那招起了作用,现在苏宛已经在心中开始害怕自己,所以才是这样讨好自己。 虽然不知道二皇子妃想要干什么,但是苏宛仍旧拿出之前的那一套来,“最近身子刚好。太医嘱咐不要出门,免得吹风之后又染上风寒。所以,妹妹这几日却是从来未曾出去。” 坐在对面的二皇子妃摇头说道:“妹妹怎么可以这样?老是闷在屋里会闷坏的。”说着二皇子妃对苏宛说道:“近日母妃湛清宫中的锦鲤成群,不如妹妹跟我一起去看看如何?” 听到二皇子妃的话,苏宛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 第169章 狐裘大氅 现在宫中的局势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陛下离京,皇后手掌大权,太子监国,云静雅理政,可以说皇后一方的人拥有着压倒性的优势。在这个节骨眼上,二皇子妃却又要请自己去湛清宫中赏鱼,难道她是想借此机会为那件大事作掩护? 按照常理来说,淑妃现在应该是固守到陛下回来再说。可是自从上次在上锦宫中听到二皇子妃的一句话之后,苏宛惊觉,淑妃一系的人竟然都是如此大胆! 不仅二皇子妃敢在事前将事情透漏给自己,淑妃就算全面居于劣势也未曾惧过皇后分毫,原依兰更是胆大妄为,那送进东宫的丹丸就是原依兰亲手检查的! 这样一干疯子,自己还是离她们远些为好。想到这里,苏宛笑着说道:“听闻淑妃娘娘湛清宫中的锦鲤极有灵性,而且五彩斑斓十分漂亮,这可是真的?” 湛清宫之所以叫湛清宫,正是因为宫中有一汪湛青碧绿的湖水,所以才得此名。后来淑妃入住湛清宫之后,总是觉得少些生机,于是便养了几条锦鲤在湖中。未曾想到仅仅过了几年,那锦鲤便已成群,此时却已是宫中的一道靓丽景致。 听到苏宛的话,二皇子妃傲然点头,“那是自然。湖中锦鲤十分漂亮。若是能在这等天气,坐在鱼亭之中,一边看着游鱼,一边吹着微风与妹妹谈心,想必定然是极为舒坦的事情。” 淑妃湛清宫中的鱼亭乃是后宫之中最为清爽凉快的地方,每年一到此节,陛下定然会在湛清宫中连住数月,既能赏鱼,又能消暑,何乐而不为? 苏宛听到二皇子妃的话,轻轻地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宛儿也十分想去。只是身体尚未痊愈,所以只能婉拒嫂嫂好意了。毕竟身体未好,吹不得风。还请嫂嫂多多见谅才是。” 其实自从方才二皇子妃一说要请苏宛去湛清宫中赏鱼,苏宛便打定主意不去。现在宫中的局势这般紧张,淑妃定然不会单请自己一人。不用想也知道,到得那时,在湛清宫中赏鱼的人定然是后宫妃嫔云集,这等人多眼杂的地方,还指不定会出什么事呢! 对面的二皇子妃皱眉说道:“妹妹,当日湛清宫中可是后宫妃嫔云集,便是连皇后娘娘也要到场。这般场合若是独独缺了妹妹一人,怕是有些不好吧?” 连皇后都会到场,难道你苏宛的面子比皇后的还大不成?又或者说,你根本就是自命清高,所以不屑于与后宫众多妃嫔为伍,甚至连淑妃娘娘都不放在眼中? 听到二皇子妃的话中带着威胁,苏宛轻轻咳嗽两声说道:”非是宛儿不愿去,实则是宛儿不能去。毕竟宛儿身体有恙,若是受了风寒湿热,只怕会病的更加严重。” 果不其然,当天的湛清宫中果然跟自己刚才所料一样。既然两方人马聚在一处,又是淑妃主动邀请,若是自己猜得没错,只怕是淑妃想要找回上次在绕梁阁中丢掉的面子! 前些日子在绕梁阁中,德贵人失口叫好,被皇后抓住把柄,让德贵人闭门思过一月,到现在都未曾出来。德贵人乃是淑妃亲信,若是淑妃不找回这个场子来,日后如何聚拢人心? 看着苏宛轻声咳嗽,二皇子妃关切地问道:“妹妹的身体怎么还是这样?太医院这些人也太不中用了。妹妹,不如我再找原太医来给你看看?” 上次苏宛就是装病,然后被二皇子妃看破,直接让原太医在药方之中多加了一味催吐的药,另外又多加了巴豆,整的苏宛上吐下泻。现在二皇子妃再说这话,无疑是想吓唬苏宛。 听到二皇子妃的威胁,苏宛微笑着点头说道:“嫂嫂说得是。自从嫂嫂上次的那位神医给苏宛用过药之后,苏宛的确是舒服许多。若是嫂嫂能再将这位神医请来,苏宛感激不尽。” 若是二皇子妃真的把上次的原太医请来,对自己如法炮制,那自己便又正当的理由不去湛清宫了,而且二皇子妃还要给自己打圆场。只用一日之苦避开宫中两大势力的倾轧,对自己来说,这实在是划算的很。 二皇子妃听到苏宛这么说,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她刚才当然只是在威胁苏宛,但是没想到,苏宛根本不吃她这一套。现在苏宛这么一说,二皇子妃反而有些下不来台了。 片刻之后,二皇子妃方才干笑两声说道:“只可惜,那位原太医此刻不在本宫身边,若是在的话,本宫定然让他来给妹妹好好的诊治诊治!” 母妃的湛清赏鱼便在后日,若是此时将苏宛搞的身体虚弱,却正好给了她口实。所以二皇子妃根本不敢试,只能看着苏宛装病。 见到二皇子妃的眼神之中已经有了怒意,苏宛笑着说道:“那宛儿先在这里谢过姐姐了。等姐姐以后得空,定然要让那位太医前来挧良宫一趟。” 二皇子妃见苏宛这般不慌不忙,分明是心中早就有了计较。早就准备了这一招来对付自己。但是二皇子妃仅仅是眼珠一转之后,便又有了计策在心头。 一边答应着苏宛,二皇子妃一边说道:“听说几天前,公主殿下便来看过妹妹。还带了一些珍奇药材。未曾想到,竟然连这样的珍奇药材都没有用处,想来妹妹是要落下病根了。” 听到二皇子妃的话,苏宛不知道她想要干什么。上次他带着太医来,自己多少能猜到一些,但是她现在冒出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来,却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仔细想过二皇子妃的话之后,发现没有什么毛病,苏宛这才小心翼翼地说道:“嫂嫂言重了。是宛儿的身体不争气。还请嫂嫂与后宫的诸位娘娘、贵人玩得开心才是。” 皇后与淑妃本来就水火不相容,更何况此次淑妃还抱着找回场子的心思。此次湛清宫想必定然热闹非凡。只可惜自己不能亲去,否则做个看客,也是极为过瘾的事情! 二皇子妃笑着说道:“妹妹不在,便如天缺一角,我等又怎么能开心的起来?不过,既然妹妹只是害怕吹风,我那里还有见狐裘大氅,给妹妹穿上,保证一丝风都透不进去!” 听到二皇子妃的话,苏宛不由得暗暗皱眉。现在的天气这般炎热,若是再裹上一件狐裘大氅,不要说风透不进去,就连气都进不去!到时候自己怕是如同在蒸笼之中被蒸煮一般! 想到这里,苏宛伸手端起茶杯抿了口茶,笑着说道:“有劳嫂嫂费心。只是单为苏宛一人便如此兴师动众,实在不值。还是请嫂嫂不要再管宛儿了。” 若是当真穿上二皇子妃的狐裘大氅,只怕不要一时三刻,自己就会被热晕过去。到时候还怪不到二皇子妃的身上,苏宛本就体弱,这又能怪得了谁? 阳光下的二皇子妃看着苏宛,笑着说道:“那怎么可以?你我姐妹情深,我出去玩,怎么忍心看你一个人孤零零地呆在宫中?无论如何,这次赏鱼,我一定要带你去!” 月白色直襟对衫在阳光下映出几分出尘气质。苏宛抬眼打量了一下眼光,只见此时已经快到巳时,正是热的时候。这个天气穿上两件衣服就热的不行,更何况要穿一件狐裘大氅? 想到这里,苏宛笑着说道:“嫂嫂的心意宛儿领了。只是,宛儿的身体真的承受不住。若是日后有机会,宛儿定然再跟嫂嫂一同在湛清宫中赏鱼。” 只要能错过这次的赏鱼,自己跟二皇子妃去哪里都可以。若是这次自己真的去了,那憋着劲的两方人马,定然会全部针对自己。到时候,自己真的就是孤立无援了。 见到苏宛还在推脱,二皇子妃皱眉说道:“妹妹可是还嫌不够严实?这样好了,我将父皇赐予母妃的銮舆带来,四面用被子包好。妹妹坐在其中,穿上狐裘大氅,如此可以了吧?” 听到二皇子妃的描述,苏宛便觉得热的不行。大夏天,穿上狐裘大氅,坐在四面蒙着被子的銮舆之中,莫说是人,便是神仙也受不了啊! 于是苏宛连忙说道:“嫂嫂不要在忙了。您的心意我领了,只是我最近的确是不能吹风,若是按照姐姐这么做,只怕到时候不是外感暑热便是烧坏脑袋了。” 一边说着,苏宛心中一边想着,二皇子妃果然够狠毒,竟然能想出这种办法。让自己穿上狐裘大氅坐在蒙着被子的銮舆中,只怕等自己抬到湛清宫的时候,已经一命呜呼了吧! 被苏宛几次三番的拒绝,二皇子妃脸上的笑容终于收敛。看着苏宛若有所思地点头说道:“怪不得妹妹不愿意去呢!想来是我的面子太小,请不动妹妹。也好,我会去湛清宫,让母妃来请你便是。” 虽然知道这种关头不能出去,虽然知道要中立必须离开两方人马。虽然知道赏鱼之时必然会波及自己,虽然知道二皇子妃的愠怒是装出来的,但是苏宛却不得不答应。 月白色长衫轻轻挥动,似乎给殿中带来一抹凉意。苏宛笑着说道:“嫂嫂说的哪里话?嫂嫂的面子怎么会小?既然嫂嫂极力相邀,妹妹我去就是。” 若是当真让淑妃来请自己,只怕到时候,皇后会以为自己已经投靠淑妃,指使人开始设计陷害自己;而淑妃这边对情况心知肚明,却定然也只会袖手旁观。自己无论如何,都逃不过一个死字。 听到苏宛答应了自己的要求,二皇子妃顿时眉开眼笑,“既然妹妹答应下来,那三日之后湛清宫中见了。”说着便带人离开了挧良宫。 看着二皇子妃渐渐远去的背影,苏宛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双眼之中透出一股阴鸷之色,心中暗暗说道。二皇子妃,终有一天,我要将这些十倍百倍地还给你! <> 第170章 游园赏鱼 转眼三日已过,今天正是在湛清宫中赏鱼的日子。苏宛迈步走出静室,看看天上的似火骄阳,心中叹道,倒是个好日子。只是,不知道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又要出什么事情了。 从静室之中出来,在宫门之前上了步辇,带着水珠直奔湛清宫而去。不多时,苏宛便来到湛清宫之前。下了步辇,早就太监进湛清宫中回禀。 苏宛迈步走进湛清宫中,虽然是第二次来,但是苏宛完全没有陌生之感。远远眺望着湛清宫依着的那个大湖,苏宛心中倒是有些感慨。 前世多少繁华早已烟消云散,往日无穷英才今日不知所踪,惟有这湖水依旧湛青碧绿。即便是自己,再看到这湖之时,心中亦是百感交集。 进了湛清宫中,淑妃与二皇子妃正在宫中说话,苏宛向淑妃与二皇子妃行礼,“苏宛见过淑妃娘娘,见过二皇子妃。” 虽然自己现在想要与淑妃一系划开界线,但是却根本没有一个合适的机会。既然是这样,在找到合适的机会之前,自己还是与淑妃亲近一些才是。 看着苏宛行礼,淑妃笑着说道:“宛儿不必如此多礼。大家本来就是一家人,无需如此客气。”说着让侍女搬了锦墩给苏宛坐下,“听小蝶说你病了,最近可好些了?” 之前虽然苏宛得病,宫中人人皆知。但是以苏宛的身份,还不值得让淑妃亲自去看她一次。此时听到淑妃问起,苏宛依旧有些觉得受宠若惊。 听到淑妃的话说完了,苏宛笑着说道:“有劳淑妃娘娘过问。苏宛的病已经好多了。”说着转头看看二皇子妃说道:“多亏二皇子妃带来的神医,宛儿才能好的这么快。” 二皇子妃的所作所为就算淑妃不清楚,但是也定然有所耳闻,毕竟自己那天晚上在挧良宫弄出来的动静太大。宫中有些耳目的人应该早就知道了。 淑妃点头说道:“既然如此就好。”说着转头对二皇子妃说道:“现在宛儿与我们都是一家人,你作为嫂嫂,要多多照顾宛儿才是。” 之前二皇子妃做得事情,淑妃很清楚,甚至连方子上开得什么药都很清楚。但是在淑妃看来,只不过是姐妹间的小打小闹,根本不值得过多关注。 听到淑妃的话,二皇子妃笑着说道:“母妃,儿臣对宛儿妹妹一向都很回护。不信你问宛儿妹妹,治好她的那个太医就是我给她带去的。” 说起这件事情,苏宛就有满肚子的火气。只是碍着时机不对,所以不敢爆发。只能在一边微笑着点头附和二皇子妃说出来的话。 今日淑妃遍请六宫嫔妃来湛清宫中赏鱼消暑,不多时,房中便已经是莺莺燕燕一群人,而且湛清宫外还不断有人赶来,将已经很拥挤的房间挤的更加拥挤。 看着房中的人越来越多,淑妃转头吩咐身边的侍女,“起驾,去观鱼亭。”身边的侍女应了,然后从人群中分出一条道来,伺候着苏宛走出房间。苏宛与二皇子妃跟着她的身后。 众人随着淑妃来到了湛清宫的湛清湖旁,离得很远,便能看到伫立在湖水中央的观鱼亭。观鱼亭的入口设在别院,只是是一个极为朴素的拱门而已。 从宫门出来,北边就是淑妃齐聚的湛清宫,前出抱厦,琉璃瓦顶。东西两侧有听涛阁和停云楼,正北为观澜轩。三座楼形制相近,皆为两层,覆绿琉璃瓦卷棚歇山顶,环抱湛清宫。 别院的南便有一个小小的水池,其上横跨这一座汉白玉石桥,桥边另有凉亭一座,却是另外一个清幽雅致的所在。别院之中草木茂盛,水声淙淙,当真是别有一番滋味。 看着面前的景致,苏宛不由得皱了皱眉头,那另外一处凉亭,自己前世在的时候分明没有。想来是淑妃为了雅致,强行建了一座,只可惜如此一来,便如同焚琴煮鹤,大煞风景。 众人经过别院,随后走过长长的石桥,终于来到湛清湖心的观鱼亭中。这观鱼亭极大,至少能容纳七十二人,要知道,当年,这可是自己亲自督工建造的。 看着栏杆上斑驳的痕迹,苏宛的心中不由得又想起陈年旧事。往年一到暑期,自己便会与父皇母后来着湛清宫中长住。而当时自己最喜欢的,便是在这里钓鱼了。 淑妃领着众人进了观鱼亭,亭中早已经备下酒菜。淑妃笑着说道:“这观鱼亭乃是本宫的心爱之地,在这亭中既能看到山水,又能一览草木,却是一个绝佳的赏景之地。” 其余诸妃顿时随声附和。一边苏宛看着淑妃,摇摇头,这观鱼亭本来就是个钓鱼的雅趣所在,自己当时建造只是为了钓鱼,又哪里来的淑妃所说的那么好的风景? 想到这里,苏宛回头看看,只见六宫诸妃都已经来齐了。只差最重要的皇后尚未来到。今日虽说是淑妃请众人,但皇后是六宫之主,她不到场,即便是淑妃也不敢擅自开席。 就在众人渐渐等到不耐烦的时候,石桥另一边缓缓走过一队人来。前边的太监高声唱礼,“皇后娘娘,静雅公主驾到!” 众人连忙鱼贯而出,列好队形,淑妃领头向皇后娘娘行礼说道:“臣妾见过皇后娘娘,愿娘娘万福金安。”身后的众人也一起说的:“臣妾见过皇后娘娘,愿娘娘万福金安。” 虽然跟着淑妃行礼的人中,有不少是皇后娘娘的亲信,但是今日乃是淑妃带头。所以看起来,倒有些像是皇后带着云静雅两人便来赴宴一般。 皇后娘娘的目光在人群中一扫,随后便看到苏宛,她的秀眉微不可察地轻轻一皱,随后对众人说道::“诸位姐妹平身,今日乃是私宴,大家不必如此拘礼。” 今天是淑妃娘娘宴请后宫诸妃,那自然便是私宴。皇后虽然是六宫之主,却也要给淑妃这个主人几分面子。这倒不是皇后惧怕淑妃,而是互相留着一丝空间而已。 淑妃笑着将皇后请到主位之上,自有宫中侍女将小菜美酒端上来,不断的伺候着。等到酒菜上齐之后,淑妃说道:“皇后娘娘今日来迟,该罚一杯酒才是。”虽然皇后只是刚到,但是苏宛能够感觉到,观鱼亭中的气氛已经开始紧张起来。 刚才皇后亲口说今日乃是私宴,所以淑妃以主人的身份这么说上一句,却也不算僭越。若是此时皇后摆出威风,只怕能免去酒,却免不了要落自己的威风。 皇后坐在主位之上,听到淑妃的话,笑着说道:“今日你是主,本宫是客。本宫便客随主便。既然淑妃说来迟要罚一杯酒,那本宫认罚便是!” 说着便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四周的妃嫔们看着皇后如此豪气,心中佩服,纷纷赞道:“皇后娘娘好酒量!”“皇后娘娘当真大度!” 喝完一杯之后,皇后又满上一杯,然后举杯说道:“今日乃是淑妃娘娘宴请众位,众位说,这第一杯酒是不是该敬给淑妃?” 苏宛缩在桌子后面,静悄悄地吃着自己的菜。她知道,虽然皇后才刚刚来,但是淑妃和皇后之间已经开始争斗了。两人都是不服输的性子,便是连敬酒也要分出个胜负来。 听到皇后的话,观鱼亭中坐着的皇后亲信自然捧场,纷纷说道要淑妃喝下这第一杯酒。淑妃笑笑说道:“既然众位姐妹如此盛情,那本宫再推辞便显得有些矫情。诸位,同饮一杯!” 说着将杯中的酒也如皇后一般一饮而尽。坐在观鱼亭中的淑妃亲信自然也是连连赞叹。苏宛知道,这只是刚刚开始而已,真正的重头戏,还在后面。 席上身份最为尊贵的两人喝完之后,众人便有些放松。这个时候,云静雅起身对淑妃笑着说道:“淑妃娘娘,静雅借花献佛,敬您一杯,以谢您今日的款待之情。” 之前云静雅便猜测,淑妃今日之所以会宴请后宫妃嫔,定然是因为在绕梁阁中,母后处罚了德贵人,所以淑妃觉得自己颜面上过不去,准备在私宴上以牙还牙。所以云静雅今日干脆先发制人,不管你有什么计策,自己先占据主动再说! 看着云静雅,淑妃笑着说道:“公主殿下,你刚才可是跟皇后姐姐一起来的。刚刚皇后姐姐的罚酒已经喝了,你的罚酒还没有喝吧?” 刚才众人的注意力都在皇后的身上,云静雅的罚酒有没有喝谁也不知道。此时听到淑妃说起,方才想到云静雅也该有一杯罚酒才是。 云静雅方才已经喝了一杯罚酒,但是此时夜不跟淑妃多费口舌,将杯中酒喝干之后,又重新满上,“淑妃娘娘,静雅敬你。” 淑妃见到云静雅如此干脆,自己也便陪着云静雅喝了一杯。接着二皇子妃又跟皇后娘娘喝了一杯,云静雅又跟二皇子妃喝了一杯。两方人马谁也不肯先认输,席上的众人却是稀里糊涂便开始比较酒量。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淑妃看着皇后说道:“如此喝酒却是有些浪费这观鱼亭中的景致。不如姐姐与我各自挑选一人出来,不论作诗还是酒令,谁输谁喝如何?” 听到淑妃的话,苏宛心中清楚,今日的重头戏来了。淑妃既然敢跟皇后提这个要求,想来已经是准备的极为充分。 皇后点点头,随后对淑妃说道:“我这边边派静雅出战好了。你哪边要派谁呢?”淑妃笑着说道:“既然姐姐派了公主出来,那我就只有让与公主殿下并称后宫珠玉的小蝶出战。” 被点名的两人站了出来,皇后看看之后,皱眉说道:“总觉得两人少了一些。”淑妃在一边也说道:“正是。妹妹也觉得有些少了。” 听到淑妃和皇后的话,二皇子妃与云静雅不约而同地齐声说道:“再有一人方才尽兴!” 坐在角落里的苏宛听到她们的话,不由得悄悄低下了头。 <> 第171章 左右为难 之前苏宛便不愿来湛清宫中赏鱼,不是因为身体不好,吹不得风;更不是因为她不想搀和皇后与淑妃的事情;而是因为,她知道,只要自己出现在湛清宫中,定然会被两方势力当作是个角力点,到那时候,自己却要同时听两方人马的摆布。 所以之前苏宛便不想来,但是耐不过二皇子妃的劝说,最终苏宛还是来了。而方才皇后驾到的时候,便已经看到苏宛,心中只觉得这苏宛好不懂事! 皇后几次三番折节下交,云静雅更是亲自探望,接二连三下来,苏宛给皇后一方的答复却是挧良宫此时无主,要等四皇子回来之后再做决断。 即便是这样,皇后依旧忍了下来。今日在湛清宫中看到苏宛,心中自然不悦。你前些日子对云静雅说要等四皇子回来,此时为何又突然站在淑妃一方?心中自然对苏宛生了顾忌。 看着二皇子妃与云静雅异口同声,皇后娘娘笑着说道:“慢来慢来,后宫诸妃都在这里,你们二人倒是说说,若要再选一人,你们想要选谁?”说到这里,皇后微微一笑:“可得选上一个名副其实的才是。” 虽说此时观鱼亭中的人很多,但是能与云静雅、二皇子妃相提并论的没有几人。更何况,刚才皇后提到了名副其实,所以选这人定然先要有名才是。 云静雅在皇后话一出口的时候,就知道她想做什么,于是笑着说道:“儿臣举荐一人,保证名副其实。”说着转头看着二皇子妃,“二皇子妃觉得,苏宛如何?” 方才云静雅跟皇后一同进来,也看到苏宛早已经在观鱼亭中坐了下来,心中自然不悦:前些日子你说要等四皇子回来再做决断,今日怎么突然成为淑妃的座上客?心中顿时不快,以为苏宛是戏耍自己玩,故此心中便生了忌恨,想要借机也戏弄她一番。 听到云静雅的话,二皇子妃抚掌笑道:“宛妹妹名声传遍京城,诗词歌赋无一不精,倒是个极合适的人选。公主殿下果然好眼光。” 三日之前,二皇子妃去挧良宫中请苏宛到湛清宫中赏鱼,却被苏宛以身体未好不能吹风为由拒绝,最后若不是二皇子妃用了手段,只怕今日根本就看不到苏宛。不过,也正因如此,二皇子妃心中觉得苏宛有些动摇,故此想要借这个机会试探一番。 坐在下面的苏宛看到众人眼光齐齐看了过来,笑着说道:“既然公主殿下与二皇子妃殿下都如此看得起苏宛,苏宛虽然不通酒令,却也愿陪着二位高兴一会。” 苏宛面上虽然在笑,心中却暗暗叫苦。果不其然,自己真的同时被两方势力盯上。想来,就算今日的难关过了,日后只怕皇后与淑妃那里也少不了刁难。 一边的淑妃也笑着说道:“如此方才算好!既然人已选了出来,却不知道你们三人要行个什么酒令?是要射覆还是要猜数,又或者是要续令?” 这三种之中,射覆最难,而且现今的玩法多是杜纂,真正的玩法却早已失传,所以不玩也罢;至于猜数虽然简单,但是口中大叫大嚷终究与宫中规矩不合。最后三人选了续令。 见到三人选定续令,皇后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你们三人便一人选个令吧!我与淑妃娘娘观战。”说着皇后转头笑着说道:“淑妃,不如让这观鱼亭中的人各自押注,三人之中谁输了,那行令之人要喝上一杯,这押注之人也要喝上一杯,如何?” 皇后的话无疑是要此时观鱼亭中的人各自选边,押云静雅的自然就是皇后这边的人,押二皇子妃的自然就是淑妃的人,至于苏宛,恐怕宫中没有人会傻到押她。 听到皇后的话,淑妃也笑着说道:“如此一来,这亭中的人也能参与进来,倒是有趣的近。既然如此,那便依皇后娘娘所言,诸妃各押一人。” 能在后宫之中混到今日这等地步,又有几个人是简单的?此时听到皇后与淑妃的话,顿时知道是让人选边站,于是各自嬉笑着选了自己的那一边。 等到站完一看,苏宛脸上顿时露出苦笑来,宫中的人无一例外,早已经被两大势力分划完毕,此刻押注,自然是押自己一边。故此亭中一下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派,至于押注苏宛的人,更是一个都没有。 这种情况早在淑妃与皇后的意料之中,故此淑妃笑着说了观鱼亭中的众人几句,然后转头对苏宛说道:“四皇子妃,现在无人押你,这可如何是好?” 原本这种情况不该问出来,既然无人押苏宛,那便无人就好。只是此时不单单是再行酒令,更是涉及皇后与淑妃的争斗,自然要押上一边才是。 苏宛看着早已经划好队伍的两队人,心中苦笑,自己现在却是左右为难,不得进退。果然如自己前日所料,自己已经被两方人马都当作敌人了。 淑妃的话音刚落,皇后娘娘便笑着说道:“既然无人押在宛儿身上,那不如宛儿自己押自己好了。若是宛儿输了,除了她自己那杯,另外再吃三杯,众位以为如何?” 皇后的话看似在为苏宛解围,实际却是随手给她下了一个小圈套。若是苏宛应了,那无论是二皇子妃赢还是云静雅赢,她都要喝酒。相比之下,要输的可能却是大了很多。 苏宛刚想说话,一边的淑妃便笑着说道:“如此甚好。宛儿才女之名早已传遍京城。我今日却是第一次见识宛儿的才学。快快开始吧!本宫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被淑妃这么一说,苏宛只能闭口不言。看着面前的二皇子妃与云静雅,苏宛心中暗暗叫苦,看来今日这关自己除了硬闯之外,别无他法了。 想到这里,苏宛笑着说道:“既然皇后娘娘与淑妃娘娘抬爱,那苏宛便不客气了。不知二皇子妃与公主殿下准备个什么字来续令呢?” 现在自己已经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只有咬牙坚持。等到时机一到,自己便可趁势而起,引得皇后和淑妃两方人马争斗,自己好坐收渔利。 云静雅看看观鱼亭外的风景,轻轻一笑说道:“既然今日在淑妃娘娘这里赏鱼,那有鱼便需有水,我便选个水字好了。” 二皇子妃笑着说道:“既然公主殿下选了水字,那我便选个山字吧!宛儿,你呢?”苏宛听到二人的话,只能笑着说道:“既然山水都被选了,那宛儿便选个柳字吧!” 苏宛知道,在文章之中,山对水乃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而二皇子妃与云静雅都选了之后才问自己,自然也是存心想难为自己一下。 见到苏宛也选完了字,二皇子妃笑着说道:“那便由我先来好了。我出青山。”云静雅立刻接口说道:“我对碧水。”见到两人同时看了过来,苏宛笑着说道:“那我对绿柳。” 早知道这种水平难不住苏宛,二皇子妃接着开口说道:“青山耸出。”云静雅顿时明白了二皇子妃想要做什么,于是也笑着说道:“碧水环绕。” 听到二人的酒令,苏宛皱眉,看来两人是准备用增字联来难为自己。不过也对,山水好说,自己这杨柳难对。换成自己也会这样做。想到这里,苏宛只能叹气说道:“绿柳微摇。” 眼见的众人渐入佳境,各人行酒令的速度也快了起来。 “门前碧水环绕。”“院后青山耸出。”“湖畔绿柳微摇。” “乾坤门前碧水环绕。”“天地院后青山耸出。”“湛清湖畔绿柳微摇。” “乾坤门前碧水环绕万年流。”“天地院后青山耸出千古秀!” 这一次却是苏宛沉默不语了。她倒并非对不出来,只是就算这样对下去,到最后输的还是自己。因为在三人之中自己是最弱小的一个,既然如此,还不如早些认输,退出场去。 想到这里,苏宛笑着说道:“公主殿下,二皇子妃,这局却是我输了。我认罚!”说着便端着酒杯连喝四杯。待放下杯时,却已经满面酡红! 苏宛想要借这一杯然后退场,却不想,她同时被二皇子妃和云静雅拉住,皇后与淑妃又不许她退场,只能在场中一杯接着一杯的喝。三轮下来,苏宛已经站不稳了。 水珠连忙去扶了苏宛回来醒酒。见到苏宛退场,二皇子妃和云静雅这才正式开始比试。两人一人一联,妙语如珠,互不相让,不多时,观鱼亭中的两方人马已经各饮七杯了。 观鱼亭中的比试进行到白热化的时候,早已经醉成烂泥的苏宛忽然睁开眼睛,看着水珠悄悄问道:“现在进行得如何了?” 水珠脸色未变,站在一边见四周无人注意,借着给苏宛擦汗的机会,水珠悄悄说道:“二皇子妃与公主殿下不分胜负,两人各胜七局。” 听到水珠的话,苏宛点点头,然后说道:“一会淑妃肯定还有动作,她布置这么大的场面绝对不会是为了灌醉皇后。你一会将我扶到位置好的地方,就说要为我散酒。” 水珠轻轻点头,开始在观鱼亭中寻找皇子妃所说的位置。 <> 第172章 鱼跃龙门 就在苏宛装醉的时候,观鱼亭中的酒令之战进行得更加激烈,二皇子妃与云静雅各不相让。两边原本顾及着仪态的妃嫔们也渐渐有些放开了。 二皇子妃笑着对云静雅说道:“公主殿下果然不愧后宫珠玉的名号。不仅酒量好,而且酒令也行的好。真是让我自愧不如。” 此时二皇子妃刚刚胜了一局,正在得意。而她在话中又故意提起了后宫珠玉的名号。要知道,民间说的后宫珠玉可是两人,一人是云静雅,而另外一人便是她自己。 听到二皇子妃的话,云静雅笑着说道:“二皇子妃太过誉了。后宫珠玉静雅不敢当。不过,二皇子妃的言辞犀利,倒是让静雅很是佩服。不如再来一局如何?” 见到云静雅主动邀战,二皇子妃当然不肯弱了威风。于是便又答应下来。只是被云静雅连胜三局,面子上却是有些不好看了。 一边的淑妃脸色也难看起来,随后见到二皇子妃又输了一局,连话也有些说不清楚了。于是连忙说道:“今日便到此为止吧!若是一会喝醉了,只怕在皇后面前有失仪之处。” 刚刚二皇子妃连输四局,不仅淑妃的面上不好看,而且二皇子妃也饮到面色酡红双眼迷离的程度,若是再继续喝下去,只怕二皇子妃就真的要失仪了。 皇后饶有意味地看看淑妃,随后笑着说道:“这倒无妨,今日乃是私宴,本宫方才便曾说过,不必拘礼,尽兴就行。若是还要行酒令,继续便是。本宫恕她无罪。” 现在云静雅占着上风,皇后自然乐意看到二皇子妃出丑,所以才会这么大方。若是像在绕梁阁中那般,只怕皇后早就不让二人继续比下去了。 淑妃笑笑说道:“多谢皇后娘娘宽宏大量。只不过,毕竟是后宫妃嫔,失仪不好。不如先去观鱼,随后再说如何?” 看着二皇子妃面色酡红的样子,淑妃知道,如果继续行酒令,二皇子妃非得当场出丑不可。所以赶快为二皇子妃解围,请众人跟自己一起观鱼。 这时云静雅连胜四局,皇后娘娘也知道见好就收。于是也没有继续纠缠,而是欣然应道:“既然妹妹有言,那大家一起便是。早就听说妹妹这里的锦鲤天下闻名,本宫早就想看看了。” 湛清宫自从建成之日起便天下闻名。当时号称天下第一园林。而后崇文帝入宫登基,淑妃十分喜欢这里,再三央求之下,崇文帝才将这里赏赐给淑妃。 听到皇后的话,淑妃摇头说道:“姐姐说笑了。我这湛清宫不过是占着清幽二字而已。哪里能跟姐姐大气恢弘磅礴雄伟的坤宁宫相比?” 虽然湛清宫风景秀丽,但是与六宫之主所居的坤宁宫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风格。坤宁宫处处透着大气与威严,湛清宫却是有种清幽秀丽的美。 两人说话间,来到观鱼亭外围的小道之上。这小道是崇文帝专门为赏鱼修建,离着水面近些,能够将水中游鱼看得一清二楚。 淑妃转身从身后的宫女手中拿过一罐鱼食,然后递到皇后手中,“姐姐请。”皇后笑笑,随后伸手抓起一些鱼食扔进湖中。 只见鱼食落在水面之上,犹如春雨千点,激起万道涟漪,湖中的鱼儿见有食物可吃,纷纷上游,争先恐后地争抢着。因为动作太快,水面上绽放开朵朵水花,红色的锦鲤和湛清碧绿的湖水相互交错,就像一幅天成地就的泼墨画。 看着水中的鱼儿游来游去,皇后笑着说道:“妹妹这里的鱼儿当真可爱。妹妹每日能来这观鱼亭中一饱眼福,却是好大的福气。” 淑妃最喜欢的便是养鸟和赏鱼。这湖中的鱼儿之所以会有这么多久,就是因为淑妃年年放生,所以今日湖中才是由如此之多的鱼儿互相抢食。 听到皇后的话,淑妃面上显出一丝得意之色,点头说道:“妹妹平生别无他好。就喜欢这些鱼儿。所以才养了这么许多。烦闷时来看看,也算是自得其乐。” 这话倒是不假。因为湛清宫每到夏日便很是凉爽,崇文帝也多歇在此处。两人每次一有空闲,就会来这观鱼亭中赏鱼喂食,淑妃也因此更得崇文帝喜欢。所以她才这般喜欢鱼儿。 一边的皇后看着湖中的鱼儿抢食,眼珠微转,随后说道:“妹妹的日子好清闲,不似这些鱼儿一般还要抢食。”说到这里,皇后的眼底浮现一丝悲凉,“妹妹你说,这有些鱼儿抢食是为了吃饱,可是有些鱼儿明明已经吃饱,为什么还要上来抢呢?” 听到皇后的话,淑妃心中一凛,皇后这是话中有话。虽然表面上说得是湖中的鱼儿,但是其实却是在影射着自己,说自己权势已经够大,何苦再与她争? 想到这里,淑妃笑着将手中的鱼食扔下,看着水中的鱼儿再一次开始争抢,然后才说道:“姐姐有所不知,这鱼儿中有条大鱼,每次多吃多占,还想不让别的鱼儿吃饱。那些鱼儿没有办法,所以当鱼食撒下之后,它们唯有争抢,方才能吃上几口,这样才不会被饿死。” 若是自己的权势当真够大,那自己又何必去与别人争抢?既然自己还在争抢,那就说明自己的权势还不够大,那自然得争取更多的权势才是。 听到淑妃的话,皇后摇头说道:“姐姐跟妹妹想法却有不同。鱼儿虽然没有智慧,但是却有本能。它之所以会争抢,不是因为没有吃饱,而是因为它们想要更多。所以才会争抢。” 皇后这话却是在说,之所以淑妃会与自己争权,不是因为自己没有给她足够的权力,而是因为淑妃欲壑难填,得到之后还想要更多。追根究底,不过是因为一个“贪”字而已。 看着湖中争抢的鱼儿,淑妃摇头说道:“若是这些鱼儿真的吃饱,又怎么会去争抢?难道它们自己不知道,吃得太多会被撑死?只不过是因为肚中无食,不去争抢,便只能饿死。” 淑妃知道皇后的话是在说自己贪婪,等到权力之后想要更多,更多之后还要更多。可是,自己难道不知道争得太多会被撑死?这一切都只是因为,自己虽然争得多,但是却没有皇后的多。自己手中的权力都是空中楼阁,一旦太子登基,便立刻烟消云散。自己又怎么能不争? 皇后的手放在身前的白玉栏杆之上,皓腕上的翡翠手串在阳光下与碧绿的湖水相映成趣。她看着水中的鱼儿说道:“可是鱼儿的肚子这么小,却到处抢食。最后肯定被撑死了。” 刚才淑妃的话中之意,皇后自然听出来了。二皇子不是太子,这时淑妃最为担心的一件事。因为等到太子等久之后,自己能成为太后,而淑妃却只能做个无权无势的太妃,这样的日子,又怎么会是淑妃这样野心极大的人愿意过的? 所以淑妃现在才会在宫中不断地攫取权力,甚至开始跟自己正面对抗。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二皇子没有太子的身份。淑妃并不是忧虑现在,而是在忧虑以后的日子。 听到皇后的话,淑妃笑着说道:“鱼儿的肚子虽小,但是只要跳过龙门,却可气吞天下。谁又知道,这群鱼儿之中不会跃出一条真龙来呢?” 二皇子现在是没有太子的身份,但是谁又知道二皇子日后不会是太子呢?只要太子一日未曾登基,那二皇子就一日有可能成为太子。 皇后摇摇头说道:“龙门若是那般好过,这世间怎么会不见真龙?更何况,归根到底,这只是个传说而已。人人都在说,可是谁又曾见过?不过是些痴人在说梦话而已。” 只要自己还在一天,那太子就会一直是太子,就算自己不在,还有静雅在。这般层层阻力之下,鱼跃龙门何其之难?最终不过是跃的越高,摔得越惨而已。 淑妃的脸色未变,也摇着头说道:“这姐姐却是说得差了。若是当真没有此事,人们又怎么会传出这般离奇的故事?鱼跃龙门固然很难,但是只要万事俱备,定然可以一跃而过!” 就算有再多的艰难险阻又能怎么样?自己已经没有退路,还不如就此放手一搏。若是能够跃过这道坎,那日后自己当然可以高枕无忧;若是跃不过去,也不过时那样的结果,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见到淑妃如此执迷不悟,皇后看着水中的鱼儿,叹着说道:“就算准备的再全又能如何?这鱼儿天命不彰,到最后也只是一场空忙。只是,到时候那跃龙门的鱼儿,定然会摔得粉身碎骨。可惜了。” 听到皇后的话,淑妃笑着说道:“命由人不由天,只要这鱼儿心中存着大志,日后定然能跃过龙门,化身为龙。到那时候,谁敢说这鱼儿天命不彰?” 皇后微微一笑,不再说话。淑妃也知道两人再说下去,只怕会吵闹起来,于是也住口不言。两人极为默契地各自抓了一把鱼食,向渐渐有些沉寂的鱼群撒去。 就在这时,只听扑通一声,皇后与淑妃转头看去,却见对面已经围了一堆人。两人离得太远,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 第173章 还以颜色 皇后看了那边一眼之后,立刻联想到定然是淑妃搞鬼。今天的地点乃是淑妃选定,这地方又是淑妃的,若说她与方才的事情没有关系,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正想着,淑妃转头,一脸疑惑地看着皇后说道:“皇后娘娘,那边不知出什么事情,竟是一下聚拢了那般多的人,要不娘娘与臣妾一起过去看看?” 看着皇后狐疑的眼光,淑妃知道皇后正在怀疑自己。不过就算她怀疑又能如何?自己这件事情做得极为干净,皇后根本找不出证据,也只能在心里怀疑一下而已。 听到淑妃的话,皇后双目微微一眯,笑着说道:“既然妹妹有意,姐姐陪你过去便是。这里是妹妹的园子,难道连妹妹都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湛清宫是淑妃的园子,今天又是淑妃主动将自己这些人请来。现在出了事情,若说淑妃之前不知道,自己是断然不信的。 只见淑妃微微一笑,轻轻地摇头说道:“姐姐说笑了。这湛清宫太大,妹妹又懒得打理手下这些人。所以若非是大事,妹妹是轻易不会过问的。” 就算再鳞次栉比的后宫之中,湛清宫亦是数一数二的大,而且因为比邻湛清湖,所以湛清宫的人手也极是繁杂。淑妃这么一说,倒是把自己的责任摘的干干净净的。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刚刚走了几步,便有太监来报,“禀告皇后娘娘,淑妃娘娘,刚才莹贵人不知为何,竟然不小心失足落入了湛清湖中。” 皇后面色微变,莹贵人是自己的亲信,向来很得自己信任。虽然自己之前已经提点过她,但是没有想到,淑妃竟然会用如此手段,直接将莹贵人推下湖中! 另一边的淑妃听到这个消息,极为吃惊地说道:“莹妹妹怎么如此不小心?你们这帮下人真是没用!莹贵人明明已经喝醉了,你们却不知道用点心思看着!” 虽然淑妃口口声声地在教训着太监,但是皇后能够听得出来,淑妃只不过是趁此机会将莹贵人落水的罪责推诿过去。若是莹贵人是自己酒后失足,那就是死了也怪不到别人的头上。 未曾淑妃说完,皇后娘娘一甩袍袖,冷笑着说道:“妹妹莫要教训这些没用的下人了。你我还是先去看看莹贵人到底怎么样了吧!” 说着便向前走去。淑妃看到皇后心中虽然有怒,但是却只能憋着,心中痛快之极。脆生生地答应了一声,跟在皇后的身后便向那边行去。 来到湖边,只见莹贵人还在湖中挣扎,几个太监已经下水向她游了过去。看着这个场面,淑妃假装恼羞成怒喝道:“你们这些无用的人!还不快把淑妃娘娘捞上来?” 听到淑妃的话,那几个小太监游的更快,只是这样一来难免就顾及不了莹贵人。在等着莹贵人上岸的时候,莹贵人又被结结实实地灌下几口湖水。 等到莹贵人上岸,淑妃连忙走过去,极为关切地问道:“莹妹妹你没事吧?”说着又骂道那几个太监,“你们这些废物,这么大的一个人都看不好!养你们有什么用?” 虽然已经将莹贵人救了上来,但是莹贵人落水这么大的事情足够让这些小太监永世不得翻身。此时被淑妃责骂几句,已经算是轻的了。 那几个太监跪在淑妃面前,口中说得:“淑妃娘娘息怒。刚才奴才一直伺候在莹贵人身边,已经几番提醒过莹贵人离的湖边远些,但是莹贵人不听,这才不小心落进湖水里面。” 刚才的事情所有人都不清楚,一来当时只顾着看水中的游鱼,二来刚才都喝了些酒,此时秋风一吹酒意上涌,根本没有人注意莹贵人当时在干什么。 听到那太监的辩白,淑妃冷笑着说道:“你明知道莹贵人喝醉了,又不听劝解,难道不应该更加小心吗?还在这里强词夺理,实在是岂有此理!” 淑妃口中一直在责骂着这些小太监,但是却没有一句话落在实处。被骂的太监也只是一个劲地跪在地上磕头,四周的侍女也低着头听着淑妃训斥。 在一边的皇后看着淑妃的样子,冷笑一声,然后缓缓的说道:“妹妹稍候再教训这些没用的东西吧!现在关心一下莹贵人才是。” 皇后看了出来,淑妃只不过是在拖延时间。她训斥小太监不是因为他们救援不力,只是想要让莹贵人在秋风之中多冻一会而已。 听到皇后的话,淑妃这才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你们这些没用的奴才,还不快滚下去?”说着转身对侍女骂道:“你们这些没眼色的废物,还不快点去拿条毯子来给莹贵人裹上?” 这时站在一边的侍女们方才如梦初醒,连忙跑回湛清宫中拿了一条毯子。只是这时莹贵人已经在秋风中冻了许久。冷冽的秋风吹的她面色发白,寒颤不止。 看着莹贵人的样子,皇后心中极是愤怒,看着淑妃笑着说道:“妹妹手下的人怎么这般疏忽大意?看来妹妹方才所言御下宽厚的确不假,竟将这一帮下人都养成了少女小姐!” 虽然明知道淑妃刚才是在作戏,但是皇后手上根本没有证据能证明,莹贵人落水跟淑妃有一丝半点的关系,现在只能借着这个由头对湛清宫中的下人发火。 一边的淑妃点头说道:“姐姐说得极是。妹妹日后定然会严加管教。”说着对莹贵人说道:“莹妹妹受惊了。不知道现在可曾好些了?” 淑妃心中清楚,若是让皇后以此为借口,处罚宫中之人,那自己在宫中的威信就彻底被打垮了。所以淑妃及时用话封住皇后的嘴,还将话题转移到莹贵人身上。 听到淑妃的话,莹贵人知道淑妃只是假装关心,但她的脸上还是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多谢淑妃娘娘关心。臣妾已经感觉好多了。” 方才从湛清湖中被捞上来,莹贵人浑身湿透。不仅如此,湛清宫中根本没有人去给她拿御寒的毯子,生生地让她在寒风中冻了许久! 皇后看着莹贵人苍白的脸色,轻声问道:“莹贵人,方才你是酒醉之后不小心落入水中的吗?不用担心,有本宫在这里,你放心说出来就是了。” 尽管方才莹贵人是有几分醉意,但是皇后一向与莹贵人交往甚密,知道她定然不是如此不小心之人。若是她知道是谁将她推入水中,自己便可趁机将淑妃一系好好的修理一下。 莹贵人看了看淑妃,然后对皇后说道:“回禀皇后娘娘,刚才臣妾看到湖中有条锦鲤十分漂亮,酒后头脑一时不清醒,便想伸手去摸。不曾想,却失足落进了湖中。” 听到莹贵人的话,皇后的双眼微微眯了起来。方才自己虽然没有亲眼目睹莹贵人是如何落水,但是不用想也知道,此事定然跟淑妃脱不了干系! 现在莹贵人去将罪责一力承担下来,看来她定然也不知道当时是谁在背后下的黑手。无奈之下,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想到这里,皇后皱眉说道:“你平时也算谨慎小心,今日怎么这般疏忽大意?念在你秋日落水已经受苦,本宫便不处罚你了。快去御药房领上几副驱寒的的药回去了煎了吧!” 莹贵人谢过皇后,随后便带着自己的贴身侍女回去了。她刚刚落水,又被秋风吹了一阵,若是调理的不及时,可能会感上风寒,那时候可就麻烦了。 见到莹贵人离开,皇后笑着说道:“今日多谢妹妹款待。只是坤宁宫中还有些杂务,本宫便先回去了。等到改日,妹妹定要到坤宁宫中去坐坐才是。” 不管怎么样,今日淑妃占尽上风的局面是改不了了。于是皇后只能将这口气暂时忍下,等到日后有机会的时候再向淑妃动手。只是,今日自己不能在这里继续呆下去了。 听到皇后的话,淑妃笑着行礼,“妹妹知道姐姐宫中事多,故此也不留姐姐了。等到妹妹日后有空的时候,定然会去姐姐的坤宁宫中常坐。” 淑妃的话一语双关。后宫之中人尽皆知,皇后与淑妃不合,此时淑妃的话当然不是真的要去坤宁宫中常坐,只怕是想长做坤宁宫的主人才是。 皇后笑着说道:“既然妹妹有此心意,那日后尽管来便是。坤宁宫虽然没有湛清宫这般大,但是让妹妹常坐些时日,却是不成问题。” 现在陛下不在京城,后宫之中的斗争根本无人可以压制。淑妃与皇后之间也越来越见火气,只怕用不了几日,两方人马定然会大打出手! 说完皇后便起身离开,刚刚走出几步,又站住说道:“对了,妹妹这宫中的下人若是用的不顺手,尽管告诉本宫便是。本宫会让内务府给妹妹再拨上几个得力的人手。” 刚才莹贵人落水一事,皇后看得清清楚楚。淑贵妃已经将湛清宫中的人都训的服服帖帖,若非这样,刚才莹贵人落水他们怎么会是那般表现? 淑妃毫不示弱地说道:“多谢姐姐关心。只是姐姐坤宁宫中事多,妹妹这湛清宫还是自己打理,就不劳姐姐多费心了。” 皇后冷哼一声,转身而去。众多皇后的亲信看到皇后离开,也纷纷起身离开。等到这些人离开之后,淑妃冷冷一笑,皇后,你的好日子没有几天了! 就在这个时候,只听观鱼亭中传来一个声音,“饮胜,饮胜!”淑妃转头看去,却见苏宛坐在案几之后,左手拿着酒壶,右手拿着杯子,一边喝酒一边大呼。 水珠看着淑妃缓缓走进亭中,连忙请罪,“请淑妃娘娘恕罪。皇子妃她方才喝得醉了,又要再喝,奴婢拦不住。请淑妃娘娘恕罪!” 刚才苏宛跟二皇子妃和云静雅较量,大败亏输。喝了那么多酒,现在醉了也实属自然。看着苏宛仍旧不停喝酒,淑妃笑着说道:“快将她送回挧良宫中去吧!” 水珠连忙谢恩,然后搀扶着自家皇子妃跌跌撞撞地离开湛清宫。淑妃看着苏宛醉成这般样子,连连摇头,亏得往日自己那般看重她,原来也不过如此! <> 第174章 急不可耐 苏宛的步辇摇摇晃晃离开湛清宫,等到走了一会,苏宛这才偷偷睁开眼睛,看看四周无人,只有身边跟着自己的水珠和抬着步辇的太监,这才放心下来。 她坐在步辇上然后坐好,轻声问道水珠,“刚才我离开的时候,湛清宫中没有其他人了吧?淑妃娘娘没有看出我是在装醉吧?” 刚才苏宛坐在观鱼亭中,清清楚楚地看到,莹贵人在赏鱼的时候被身边的太监绊了一下,然后跌入湖中。苏宛生怕这件事情波及到自己,所以才会装醉。 步辇旁边的水珠也轻声回答,“皇子妃,刚才离开的时候观鱼亭中,只剩下德贵人等几个与淑妃关系极近的人。淑妃娘娘看小姐的时候,应该没有看出来。所以我们才能顺利离开。” 今天在观鱼亭中,皇后与淑妃同时将自己拎了出来。很明显,两家对自己都已经没有耐心了,所以才会在这么重要的场合中联手给了自己一个教训。 若是到最后淑妃看到自己没醉,定然会趁此机会让自己表态,皇后与她之间,必择一主。可是苏宛现在又不想这么做,所以只能借酒装疯才能安全离开。 想到这里,苏宛不由得摇摇头,“今天淑妃这关算是过去了。可是还不知道明日该如何呢!想必明日二皇子妃和云静雅定然又会登门拜访,真是头疼。” 现在皇后与淑妃之间已经是一触即发,她们两个绝对不会允许有人站在中间立场。如果苏宛继续中立,只怕到时候,皇后淑妃定然会一起先把苏宛解决。 刚刚回到挧良宫中,只见竹茹早就在宫门口等候,“竹茹见过小姐。”看着竹茹面上虽然很镇定,但是双目之中隐隐透露出焦急之色,苏宛知道定然是事情要向自己禀告。 苏宛装作醉酒口中不断地嘟囔着,随后水珠和竹茹将她搀下步辇,然后扶回静室之中。虽然已经到了挧良宫,但是难保宫女太监中没有皇后与淑妃的眼线,做戏做全套。 等到静室大门一关,苏宛两眼顿时清明,口中连忙问道:“怎么了?是不是黑衣那边又传来了消息?可是别院中的那人出了什么事情?” 自从皇后整肃后宫以来,苏宛便传令黑衣,若非大事,暂时不要传递消息。今天后宫诸妃都在湛清宫中,所以挧良宫定然不会有事。能竹茹这么着急的,想来定然是黑衣传的消息。 竹茹摇摇头说道:“黑衣是传消息进宫了。只不过不是关于后院那人。而是小姐上次让他查的那件事情,已经初步有了眉目了。” 自从上次苏宛下令保护那人之后,黑衣并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继续接近他。更何况,宫中的事情要比那人重要许多,所以黑衣将大半人手都投到宫中这件事情上来。 听到不是自己的弟弟出事,苏宛便放心下来,“东宫那件事疑点倒是颇多。不知道黑衣这次查出什么来了?可有有用的证据或者消息?” 上次黑衣虽然查出了原家是将丹药送进东宫,但是这件事是何人经手,丹药的配方又是什么,根本没有半点头绪。此时传来消息,想必是有了些眉目。 竹茹点头说道:“小姐,黑衣已经将原家送药入宫的消息全部都查清楚了。就连人手都搞清楚了。这是那些丹药入宫之后经手的各色人等。” 说着竹茹递过一个三寸长得纸条,上面用蝇头小楷写着东西。苏宛仔细看过之后,缓缓点头。黑衣做事还是靠谱的,不仅将接头的人查了出来,还将时间地点也查了出来。 看过纸条之后,苏宛问道:“既然黑衣已经将这条线摸得这么熟悉,想来那丹药的配方也搞到了吧?有没有连着一起送进宫来?” 黑衣现在的身份是原依兰门下的门客。既然能将送药的这条线摸得这么熟,那药方肯定也已经到手了。 果不其然,竹茹伸手拿出另外一张大纸,递到苏宛手中,“这时御药房中领回来的药方。那些丹药,就是用这些药物配置而成的。” 苏宛接过药方,却见上面罗列的都只是一些极为普通的药材,根本没有一样毒物,更没有让人闻之惊骇的砒霜一流的剧毒。 看了半天,苏宛仍旧疑惑不解,将药方放在桌上问道:“竹茹,你确定是这张药方?可是我看这张药方根本没有出奇之处。你不会是搞错了吧?” 虽然苏宛知道竹茹出错的可能性极小,但是这张药方,实在没有问题。药方是死的,人是活的,那就只能问活人不能问死物。 竹茹摇摇头说道:“我曾再三确认,就是这张。更何况那人给奴婢的时候,就只有一张。奴婢定然不会搞错!” 听到侏儒的话,苏宛点点头。又将药方拿了起来,仔细看过三五遍之后,才看出些其中的门道,仔细思考之后方才知道原家走得竟然是这般道路! 看到小姐发笑,竹茹连忙问道:“小姐,你可是看出这药方中的秘密了?”自从看过这张药方之后,竹茹根本不懂其上的意思。现在小姐定然已经猜出来了,所以才会发笑。 当时因为这张药方,自己还曾训过那御药房的小太监。现在看来,恐怕是自己错怪了那个小太监。日后寻个机会向人家道个歉才是。 苏宛点头说道:“当然。这根本不是一个药方。不,这是一个药方,只不过不是像我们平常写的那样明显。所以,只要是多看几遍,就能看出去其中的端倪。” 方才自己粗略看了一眼,差点被骗过去。若不是没有办法,自己也不会再拿起这张药方仔细看,自然也不会发现其中的奥秘了。 竹茹将药方接了过去,然后仔细看看,又递给水珠,水珠看了一会,也对竹茹摇了摇头。竹茹看到这样,连忙问道:“小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竹茹是苏宛进宫之时带过来的陪嫁丫鬟,自然与苏宛的感情非比寻常。所以,这样的话只能竹茹去说。若是换了水珠,只怕苏宛此刻已经怀疑她是别人的细作了。 看着竹茹的样子,苏宛笑着说道:“这药方不能竖着念,要横着念才是。只有横着念,方才能看出,黑衣到底想给我们传递什么消息!” 听到苏宛的话,竹茹半信半疑地又看了一遍,这才看出,原来黑衣将信横着写,如此一来,这般明显,自己却没能看出来! 见到竹茹一脸沮丧,苏宛笑着说道:“无妨,日后你经的多了,这种小把戏自然便难不住你了。现在原家向宫中送了多少粒丹药了?” 药方,苏宛已经看过了。虽然用的丹药极为寻常,但是配合君臣佐使,竟然变成一种极为厉害的慢性毒药。原家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这般厉害的药方。 竹茹将药方小心地收了起来,然后对苏宛说道:“回小姐,根据黑衣传来的消息,东宫已经收入了三十一粒丹药。只是,最近这几天,原家都没有再配制这种丹药。” 之前原家分三次,第一次十一粒,剩下两次分别十粒将丹药送入宫中。可是眼看着马上再送丹药的时间就要到了,原家却根本没有动静。 听到竹茹的话,苏宛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双目之中露出思索的光芒。过了好久之后,苏宛方才一拍桌子说道:“糟糕!” 站在旁边的竹茹和水珠本来一点大气都不敢出,陡然间苏宛发出这么大的声音,结结实实地将两人吓了一跳,心止不住地狂跳。 将心情平静下来之后,水珠皱眉问道:“皇子妃,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还是今天在观鱼亭中,我们做的事情有什么纰漏?” 今日在观鱼亭中,事情的发展一如苏宛所料。只不过,后宫诸妃都是心计过人之辈,保不准就有哪一位窥破了皇子妃的计策。 苏宛摇摇头说道:“那倒不是。只是刚才想到原家不送丹药的原因,所以有些忘乎所以。”说着这里,苏宛苦笑,“原家人好差的耐性!” 听到小姐想出了原因,一边的竹茹连忙问道:“小姐,那到底是为什么?按照常理来说,这种慢性毒药,不是吃得越多,毒发越快吗?” 若是砒霜之类的剧毒,虽然见效极快,但是也很容易被查出来,更重要的是,不管怎么样,这种剧毒定然会有蛛丝马迹露出,极容易暴露马脚。 可是若是慢性毒药,虽然见效慢,但是安全的多。要是一个人吃上一年的慢性毒药,谁还能知道,这慢性毒药当初是哪里送来的? 更重要,使用这种慢性毒药,有足够的时间隐藏马脚,就算到最后被害的人毒发身亡,别人想要去查,却只能发现,所有的线索都已经掐断了。 想到这里,苏宛对竹茹说道:“愿家人定然是觉得这三十一粒丹药已经足够了,所以才会开始掐断所有可能被查到的地方。而这其中最重要的,便是不能再配制这种毒药。” 只有这样将所有的痕迹抹去,那才能让所有人都查不到线索。如此一来,既做了惊天大事,却又不波及自身,这样才是最好的计策。 竹茹站在一边点头道:“原来是这样。那岂不是说,太子殿下已经...”说到这里,竹茹不敢继续说下去,只能怔怔地看着苏宛。 原家既然不送丹药,那就证明太子殿下已经到了快要毒发的境地。而根据苏宛之前对二皇子妃计划的推测,苏宛现在的处境也越来越危险! 想到这里,苏宛立刻对竹茹说道:“竹茹,黑衣有没有查出来,那背后的主使之人是谁?”说完苏宛便想起了跟自己有过两面之缘的原依兰,只怕,此事就是她在背后主使! 现今之计,如果苏宛不想莫名其妙地成为二皇子妃的替罪羔羊,那就只有先一步将背后的主使之人追查出来,只有这样,苏宛才有可能洗刷冤屈。 竹茹怯怯地看了苏宛一眼。没有说话。苏宛看了看竹茹的样子,心中有些奇怪,随后摇摇头说道:“有什么就说出来吧!不管什么样的人在幕后,我都不会吃惊的。” 听到小姐的话,竹茹极其小声地说道:“据黑衣的消息,那背后主使之人正是小姐您!” 苏宛顿时呆住。 <> 第175章 天枢星动 在苏宛之前的预想之中,背后主使之人无非就是淑妃二皇子妃和原依兰。除此之外不会再有他人。万万没想到,最后查出来的幕后主使,竟然是自己! 愣了一会之后,苏宛紧皱着眉头说道:“怎么会是我呢?黑衣是怎么查的消息?这件事情我根本就没有插手!” 之前虽然苏宛想到二皇子妃会将自己当作替罪羔羊,但是如何栽赃嫁祸却是苏宛一直都想不通的一件事情。毕竟,自己不是二皇子妃的死忠不会任由她往自己头上扔黑锅。 竹茹小心地看看苏宛,然后低声说道:“黑衣说是自下而上,先从最下面送药的人开始查起,查到最后那人,竟然与小姐的面容十分相似。” 听到竹茹这些话,苏宛的眉头皱的更紧。与自己面容相似的也就只有苏悦。可是苏悦的样貌仅仅跟自己有一二分的相似,除此之外自己再也没有见过别人跟自己长得十分像。 想到这里,苏宛摇摇头说道:“竹茹,黑衣没有查到那个跟我十分相似的人的消息吗?不管是名字或者是其他的东西?” 自己绝对没有插手原家的事情。虽然自己知道,但是自己只是坐山观虎斗,根本没有想过要在其中插上一手。就算自己想要浑水摸鱼,也不至于亲自下手。 一边的竹茹皱眉摇头说道:“黑衣说那个女人的行动十分诡异,当时跟踪那人的探子,稀里糊涂地就把人跟丢了。现在黑衣正在从原家的上层查。” 很显然,到了现在这一步,黑衣从下而上的计划已经没有多大用处。现在只能寄希望于黑衣。如果原依兰足够信任黑衣,那说不定能够从原依兰嘴里知道这人的资料。 听到这里,苏宛点点头,“告诉黑衣,万事以自保为上。就算到最后二皇子妃真的栽赃于我,我也不会死。而他不一样,万一暴露,定然就是身死的下场。所以,千万小心。” 就算到最后二皇子妃栽赃是自己害死太子,但是只要崇文帝一日未曾回京,那皇后就一日不敢杀死自己。毕竟,这种事情事关国运,已经不单单是后宫之争了。 看着苏宛紧皱的眉头,水珠在一边说道:“皇子妃,眼下时间紧迫,应该要及早想出对策才是。不然,我们只能坐以待毙。” 现在原家既然已经断了东宫的丹药,那就是说太子命不久矣。想来就是这一两日之内,定然会有太子病重的消息传来,若是不及早想出对策,到那时候淑妃与皇后开战,自己便会成为众矢之的。 看着面前的茶水,苏宛凝眉说道:“现在一定要冷静,越是大事将近,越要冷静。既然我们之前的计划不能用。那就只有冷静才能想出更好的办法。” 之前苏宛的计划全部建立在黑衣能够顺利挖出原家进贡丹药这条线的基础上,可是现在黑衣那边事有不逮,那之前的计划只能作废,自己必须要重新想出一条计划才是。 沉思良久之后,苏宛对竹茹说道:“竹茹,现在传消息给黑衣,在四皇子回京之前,再也不要传递消息进来,就算我在宫中有什么不测,也千万不要找人来救我。他能自保就行。” 现在事有不逮,那自己这个黑锅暂时是甩不掉了。若是自己进了天牢,黑衣再组织人手营救,到时候自己真的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竹茹一愣,随后便听出了苏宛话中可能要出事的意思,皱眉说道:“小姐,若是您进入天牢,恐怕是凶多吉少,怎么还能黑衣袖手旁观呢?” 如果小姐果真进了天牢,那就代表着事情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这个时候所有的计策都应该摒弃,用尽所有力气将小姐救出来才是! 看着竹茹迷惑的样子,苏宛笑着解释道:“一来,我进天牢不一定会死;二来,黑衣组织人手也救不出我来;三来,皇后定然不会让我出事;所以,你告诉他不用担心我就是。” 天牢戒备森严,就算黑衣能够找到足够的人手,难道真的能将自己救出去?就算救出去,难道还能躲得过崇文帝大索天下,再将自己抓回去? 更何况,太子若是薨了,必然震动朝野上下。倒是三司会审必不可少。只要有这一场在,那皇后就定然不敢让自己死。 见到小姐这么坚决,竹茹张嘴准备继续劝解,苏宛却一抬手说道:“莫要劝我。按我的计划去做便是。你也知道,之前我的计划从来都未曾出过差错。” 小姐之前的确是算无遗策,不过这次实在是太危险了,难道就这样听小姐的?竹茹默默想道,也罢,到时候若是小姐出事,自己追随她也去了便是。于是竹茹点点头,顺从地离开。 看到竹茹离开,苏宛转头对水珠说道:“水珠,这几日你务必要严加看管宫中之人,不要犯错,更不能乱传谣言。一旦有所发现,立刻按宫中最重处罚罚之!” 水珠心中一凛,之前皇子妃在宫中行事,多少带着些仁慈二字。这次看来的确是事关重大,竟然让皇子妃都下了这般严苛的命令。 不过,水珠自然不会像竹茹一样出言劝解,她只是应了一声,随后默默地退了下去。自己对皇子妃忠心,但是自己跟竹茹表达忠心的方式却不一样。 见到两人都离开,苏宛长出一口气。现在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只能祈求父皇母后的在天之灵保佑。若是自己能过此关,那后宫之中便有自己一席之地;若是自己过不了此关,不幸身死,那去九泉之下与父皇母后相会也是个不错的结果。 旭日东升,很快又是明媚的早上。苏宛从床上起来,伸手推开窗户,看着窗外的美丽景色,感受着初升朝阳暖暖的阳光,苏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空气之中满满都是清新之意。 只听吱呀一声,静室的门被打开了,竹茹手中端着铜盆走了进来。看到苏宛站在窗前,竹茹说道:“小姐,你今日起的好早。” 昨日黑衣传来的消息让自己有些措手不及,直到丑事方才昏昏睡去,不成想,只是睡了一会,自己却又醒了。再看窗外,却已经是有些亮光了。 苏宛摇摇头笑着说道:“昨日有些事情记挂,却是不能成眠。所以便想着起来看看风景,没有想到,却是把你给惊醒了。” 进宫之后,苏宛虽然有许多侍女可用。但是贴身伺候她的仍旧是竹茹。一来放心,二来习惯。更何况,竹茹跟自己从下一起长大,有些话也能对她说说。 听到苏宛的话,竹茹知道她是在为昨天的事情担心。于是柔声安慰道:“小姐莫要担心。事情定然会如小姐设想的那般顺利。竹茹知道,小姐是这世上第一号聪明人!” 伸手接过热毛巾擦了把脸,苏宛笑了笑。自己昨天已经想出了应对之法,却没有对竹茹说。因为这个计划太过冒险,只要稍有不慎自己便会身死,若是竹茹知道定然会阻止自己。 想到这里,苏宛笑着说道:“既然你这么认为,那我也就放心了。等到这个计划成功了,那这后宫之中,再也没有人能把我当作砧板上的鱼肉!” 看着小姐意气风发的样子,竹茹附和地笑了笑,但是眼中却露出一丝担忧之意。小姐的计划并非天衣无缝,上次从侯府出逃,最后便被苏擎给抓了回来。这次谁知道是怎么样的呢? 最后,竹茹只能笑着说道:“以小姐的才智,本来就不是鱼肉。只不过是龙游浅水,虎落平阳。只要一日龙得水,虎归山,小姐自然乃是天下第一流。” 小姐的才华毋庸置疑,但是却总觉得缺了那么一点的运气。在侯府中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势力,却被选召为四皇子妃;本来已经成功逃出京城,却偏偏遇到了苏擎。进得宫中原本应该左右逢源,却没想到成了现在前有皇后后有淑妃的局面。 听到竹茹的话,苏宛笑着说道:“你什么时候也学会拍马屁了?这等唬人的话,以后少在我的面前说起!我可不吃你这一套!”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被竹茹这么一说,苏宛一直阴郁的心情却是好了许多,似乎胸中所有的烦闷,都随着这一句话烟消云散了。 竹茹笑着说道:“奴婢没有拍马屁,本来小姐就是人中龙凤,现在只不过是一时不得志,日后定然能够凤飞九天,声震云霄。” 自家小姐自己清楚,想当初小姐被三小姐欺负的不行,最后却是在一举抓住机会在老祖宗面前告了一状,最后更是压得三小姐死死的。现在的小姐,也是缺这么个机会。 看着竹茹认真的样子,苏宛笑着对竹茹说道:“难得心情好,竹茹,更衣。陪我出去逛逛吧!”竹茹脆脆地应了一声,然后将衣服给苏宛穿好,陪着苏宛出门。 出门北望,只见房前有花坛一座,坛中各色花朵绽放。房间东部有一南北窄长的矩形水池,当中横跨汉白玉石桥,桥上建亭一座,西部有层林尽染翠柏苍松,尽显雍容气度, 除此之外四周尽是大树娇花,假山流水,倒是别有一种韵味。自从自己进宫之后,一心与淑妃皇后斗智,还没有闲情逛过这挧良宫的花园,没想到,这景致倒是少见的精致。 看着周围的景致,苏宛一下忘掉了所有的烦恼,有种遗世而**的感觉。这种许久未有的感觉让苏宛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松了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只听周围脚步响动,不多时,水珠出现在苏宛的面前。行礼说道:“皇子妃,太子殿下病倒了!” 苏宛的心顿时从九天之外飞回到后宫之中! <> 第176章 身染小恙 自己昨日便想到原家可能要在最近动手,万万没想到,她们下手竟然如此之快!若不是昨日黑衣的消息来的及时,只怕现在自己定然是两眼全黑,一无所知。 站在花丛之中,苏宛长出一口气说道:“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是坤宁宫还是太医院?太子现在怎么样了?” 若是太子当真毒发,那坤宁宫和太医院定然是第一个得到消息的,所以苏宛才问水珠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若是其他渠道得来的,那却是不能信的。 水珠眨眨眼睛说道:“奴婢今日去内务府领月例的时候,听内务府的小尺子说得。他说他是从东宫的小太监口中听说的,太子现在已经下不了床了!” 深宫之中,这些太监宫女没有什么乐子,便时常会说些各宫**。只要不被当场抓住,那日后也没有什么事情,长此以往,宫中的太监口中总是能听到各种各样的消息。 听到水珠的话,苏宛沉默一阵,然后沉声说道:“水珠,回去告诉跟你一起领月例的那几个宫女,若是本宫再宫中听到一句关于这件事的流言,她们就去辛者库过下半辈子吧!” 水珠心中一凛,然后点点头行礼退下。水珠知道这个消息是真的,虽然不知道皇子妃为何会下这般严令,但是自己只要照做就是了。 见到水珠退走,一边的竹茹轻声问道:“小姐,你昨日不就知道太子定然会在这一两日之内病倒吗?怎么今日反而对水珠他们听到的一个传言发如此大的脾气?” 按照常理来说,苏宛既然已经知道了太子的事情,那自然不会不知道这件事的真伪。可是小姐现在为什么要将这件事情封口呢?传得越广,难道不是越有利吗? 苏宛长出一口气说道:“竹茹,这件事不论从哪个宫里传出去,你以为皇后会查不到吗?到时候说不定皇后给我们栽赃一个巫蛊邪术的罪名,硬说太子是因为我们才得病,再在挧良宫中找点似是而非的证据。你猜猜到时候我们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竹茹不由地打了个冷颤,宫中向来忌讳巫蛊之事,但凡沾上此事者,幽禁冷宫便算是最轻的惩罚,一般来说,只要证据确凿,当时便会推出去斩首。 想到这里,竹茹这才知道小姐高瞻远瞩,“小姐果然聪明绝顶,这么快就能想到这么多的东西。只是东宫消息既然已经出来了,想必瞒不了多久了。” 宫中的消息传递的极快,今天又是领月例的日子,只怕不到半个时辰之后,这整座后宫都会知道,东宫太子殿下身染小恙了。 听到竹茹的话,苏宛摇摇头说道:“从谁那里传出去都可以,但是从挧良宫中不行。我们现在已经走在悬崖边上,容不得有半点的闪失。” 被水珠这么一搅合,苏宛自然也没有再逛的兴致。于是和竹茹兴致缺缺地回到静室之中,静静地坐着看书,等着一会坤宁宫中的谕旨下来。 当日到中天之时,李公公一脸阴郁地从挧良宫外走了进来,在通禀过之后,李公公进入静室拜见苏宛,“小的见过四皇子妃。” 看到李公公前来,苏宛并不意外。现在太子卧床不起的消息已经传遍整个后宫,坤宁宫就是想要掩盖也盖不住,只能发谕旨弹压各宫的流言蜚语。 将手中的《资治通鉴》放下,苏宛笑着对李公公说道:“李公公不必多礼。”等到李公公起来之后,苏宛继续问道:“不知道公公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虽然苏宛早就知道李公公是来干什么的,但是只能装作不知道。毕竟这过场还是要走的,若是连过场都省了,只怕皇后会连自己都省了。 李公公一脸阴沉地说道:“传皇后娘娘口谕,太子殿下身染小恙,不能见风;监国一职暂由静雅公主代替,朝政由静雅公主与宰相大人与三位大学士共同办理。” 崇文帝离京,太子乃是监国。此时太子病倒,最重要的便是先将朝廷的权力抓在手中,后宫之人慢慢收拾不迟,所以皇后才会传下这样一道口谕。 听到李公公宣完口谕,苏宛眉头紧皱,一脸吃惊地说道:“李公公,太子殿下怎么会突然身染小恙?可曾请太医院的太医们看过了?” 李公公此行定然不单单是来宣口谕,极有可能还身负着皇后的其他密令,所以自己还是在他面前将戏做足,免得让皇后觉得自己可疑。 看着苏宛一脸的吃惊,李公公仔细打量了她几眼,然后摇摇头说道:“这个小的不知。不过太医们已经开出了药方,想来是最近天凉,偶然感染风寒而已。” 一边的苏宛险些笑了出来!若当真太子感染得是风寒,坤宁宫会如此紧张?甚至皇后连口谕都颁了下来?这等欲盖弥彰之错,当真是犯得太过不该。 但是苏宛仍旧装出一副上天保佑的架势,对李公公说道:“既然如此,那本宫就放心了。太子殿下吉人自有天相,想必只要再过些时日就可以好了。” 李公公又打量了苏宛几眼,然后对苏宛行礼退下。今天上午已经跑了好几家。现在看来,四皇子妃应当是不知情,二皇子妃和淑妃应该多多少少知道一些。 送走了李公公,水珠走上前来问道:“皇子妃,太子的消息现在整个后宫都制动了。那我们现在该如何做才好?还是谨守宫门不出?” 此时太子病倒的消息在后宫之中已经传开,所有人都在议论这件事情。若是依照今天早上苏宛的意见,定然是谨守挧良宫大门,管好挧良宫中的宫女太监。 没想到,苏宛摇摇头说道:“告诉宫中的人,该做边做什么,但是嘴巴要紧些才是。”然后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准备上一份厚礼,今天下午,我们去探望太子殿下。” 若是苏宛今天早上假装不知,所以不去还情有可原。现在皇后娘娘的谕旨已经颁了下来,自己再龟缩在挧良宫中不出,便显得有些不合时宜了。 听到苏宛的话,水珠点点头,然后问道:“皇子妃,给太子殿下的礼物要准备什么才好?是准备些上好的药材,还是准备些冲喜的吉祥物?” 太子这次身染小恙,却关系到后宫局势的变化,万万不能马虎。所以水珠才有此一问。不然早就按着宫中规矩将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苏宛略微沉吟,然后说道:“上次公主殿下来看我的时候,不是带了些药材吗?我记得那些药材都未曾动过,今日便将那些药材全部再送到东宫去吧!” 上次苏宛装病,将二皇子妃和云静雅都引了过来。不同的是,二皇子妃让苏宛上吐下泻一整晚,而云静雅则送来了上好的药材,这次也顺便还了她这个人情。 看着水珠缓缓离开,苏宛的唇角泛起一丝笑意,崇文帝马上就要失去他的第一个儿子了。而二皇子一方暗害太子的证据自己也迟早会拿到手中。汝阳王,这只是本公主复仇的开始! 淑妃邀请后宫诸妃观鱼之后,皇后刚刚回到坤宁宫中,连气都没有喘匀,就有东宫太监忽然来报,太子殿下方才在东宫之中,突然昏过去了! 等皇后匆匆赶到东宫,太医们已经在为太子诊脉。不多时,云静雅也匆匆来到,看到皇后在这里,张口问道:“母后,弟弟怎么了?” 方才云静雅已经快要回到自己宫中,但是半路却有小太监来报,太子殿下忽然昏厥,云静雅立刻调转方向,直奔东宫而来。 皇后摇摇头说道:“本宫也是刚到。根本不知道泽世怎么了。”看着杏黄幔帐中的那人,皇后虽然心中焦急,但是她知道,现在应该让太医安心诊治才是最重要的。 一边的云静雅看到皇后也是什么都不知道,眉头微微一皱,想要将事情仔细地梳理一遍,却发现掌握的事情太少,于是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看看东宫之中正在忙碌的太监,云静雅叫过一个小太监来,沉声说道:“立刻将东宫的管事太监德喜给本宫叫过来!” 那太监立刻跑了出去,不多时,德喜从里面走了出来。刚才他正在太子身前伺候,竟是连皇后与公主殿下到了都不知道。 此时德喜看到云静雅一脸的阴沉之色,连忙请罪,“小的见过皇后娘娘,见过公主殿下。方才小的没有出去接驾实在罪该万死。” 刚才东宫之中已经乱成了一锅粥,皇后与云静雅因为关心太子的状况,更是直接闯进来来的,根本就没有人通报,所以德喜根本不知道这两位是什么时候来的。 坐在高位之上的云静雅眉头微微一皱,然后说道:“闭嘴!本宫问你,太子殿下到底是怎么了?何时出现这种状况的?”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搞清楚太子到底是中毒还是有恙,若是有恙,那自己便大可放心;若是中毒,只怕自己就要看看这后宫之中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 德喜咽了一口口水说道:“回禀公主殿下,小的也不知道太子殿下怎么了。方才太子殿下用过午膳,刚刚起身便觉得头昏脑胀,接着便直接昏了过去!” 听到德喜的话,云静雅的眉头皱的更紧,这算是什么?说是中毒,可是中毒哪里只有让人昏厥的?若是生病,又有哪种病来的如此迅猛? 云静雅看看德喜,随后皱眉说道:“去将太子殿下今日中午剩下的膳食都端过来!今日中午给太子殿下炒菜做饭上膳的太监宫女全部都带过来!” 德喜应了一声,转身便要出去。云静雅又说道:“先将里面已经诊过脉的太医给本宫宣过一个来,本宫有话要问他。” 听到云静雅的话,德喜连连点头。转身进了内殿,不多时德喜将一位短须的中年男子带到云静雅面前,那中年男子行礼,“微臣见过公主殿下。” 看着面前的中年人,云静雅不耐烦地说道:“免礼。本宫问你,太子殿下到底怎么了?” 那中年男子沉吟半晌,然后缓缓说道:“公主殿下恕臣愚钝,臣,不知道太子殿下怎么了。” 听到中年男子的话,云静雅勃然大怒! <> 第177章疑难杂症 太子乃是一国储君,现在陛下不在京中,太子便是京城之中最为尊贵的人物。这样的人竟然会出事,更让人觉得好笑的是,太子出事之后,这些废物竟然还能恬不知耻地说出自己不知道太子殿下是怎么了! 看着那中年太医,云静雅的纤纤玉手在桌上重重一拍,“你这个废物!在里面看了这么大半天竟然连太子怎么了都看不出来,朝廷养着你们有什么用处?” 原本听到太子昏厥的消息,云静雅心中就十分着急,只不过强忍着心中的怒火,但是现在看到,给太子诊治的太医竟然是如此的不堪,她如何能不怒? 中年太医跪在地上,连忙说道:“公主殿下息怒,非是微臣不尽力,只是微臣才疏学浅,根本看不出太子殿下是因何昏厥,不敢欺瞒殿下,故此只能实话实说。” 太子的脉相极为怪异,诊断出来体内燥热,心火旺盛,但是除此之外并无其他症状。可是按理来说,这种症状一般就是火气大而以,又怎么会昏厥过去? 云静雅看了一眼中年太医,冷哼一声说道:“暂且放过你,等到日后在慢慢与你算账!退下,一边听用!”说着又叫贴身侍女,“去将里面给太子殿下诊过脉的太子都带出来!” 侍女脆生生地应了,随后进入内殿之中。不多时,从内殿之中接连走出六个太医,除了两个有些年轻,剩下都是胡子花白的老太医。 看到这些人,云静雅将心中的火强行压了下去,和颜悦色地问道:“诸位都是太医院的高才能手,有没有看出太子殿下是为何昏厥?” 现在最重要的,是将太子殿下昏厥的原因找出来,如此才能对症下药让太子尽早舒醒过来。更何况,这种事情,自己定然不如这些太医通行。 那些太医跪倒在地,过了片刻之后,一个须发皆白但精神硬朗的太医说道:“回禀公主殿下,太子脉相生涩如砺粗石,体内肝火旺盛,脾胃虚弱,从脉相来看,应是湿热内蕴之症。” 方才在寝殿之内,几人便已经商量过,太子的脉相虽然有些怪异,但是大抵看来应该还是食滞肠胃的症状,一会出去便先按这等症状回禀,免得公主责罚。 果不其然,听到太医有了结果,云静雅脸色立刻便好看许多,柔声问道:“既然诸位太医都已经知道太子殿下是何症状,可曾开出方子来?” 只要先将太子救醒,剩下的东西一切好说。若是太子以这样的状况下去,只怕到明日,宫中便会传的到处都是流言蜚语。到那时,只怕淑妃又要不安于室。 听到云静雅的话,几个太医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方才的老太医说道:“回禀公主殿下,此时开方有些过早,还是让臣等验过今日中午太子殿下的膳食再说。” 虽然太子的脉相有三分像是食滞肠胃,但若真是食滞肠胃,应当先吐后泻才是,可是太子殿下完全没有这等症状,反而昏厥过去,到现在都没有醒。 一边的皇后听到太医的话,皱眉说道:“你们这些废物,难道这么多人都不敢断定皇儿得的是什么病吗?还验什么膳食,赶紧对症下药才是正事!” 自从方才皇后进来之后,就一直强压着心中火气没有说话。此时听到太医们都已经诊断出症状来,却还要检验膳食,心中火气不由爆发,出言斥责太医无用。 几名太医连忙跪倒在地请罪,一边的云静雅倒镇定一些,劝道皇后,“母后,弟弟的病情现在着急不得。还是应当听从太医之言,免得到时候诊断出错,害的弟弟再受第二次苦。” 云静雅心中也很是焦急,不过还没有乱了方寸,知道应该将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现在看皇后的架势,定然是因为心中惦记太子,已经自己乱了阵脚。 皇后冷哼一声说道:“这些废物若是出了错误,本宫让他们统统斩首!竟然连太子的病都看不好,真不知道你们这些太医是怎么当的!” 这太医院中原本是汇集天下所有顶尖的岐黄圣手,但现在竟然连太子的病都看不出来,也不知道这些太医到底是招摇撞骗,还是事关重大不敢乱下断言。 一边的云静雅又劝了皇后几句,然后对那些太医说道:“都起来吧!若是太子治好了,自然少不了你们的好处,若是敢胡乱开药,本宫定然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看到太医们连连点头,云静雅这才冲外面叫道:“德喜呢?德喜回来没有?” 方才云静雅已经想到,太子身处禁宫之中,又是突然昏厥过去,那多半是膳食之上出了问题,所以立刻让德喜将中午剩下的膳食和相关人等全部带过来,以备不时之需。 听到云静雅的叫声,德喜从外面匆匆跑了进来,跪在云静雅面前说道:“回禀公主殿下,方才奴才已经将御厨和宫女们都带来了,太子殿下中午的膳食也一并拿了过来。” 刚才听到云静雅的命令,德喜知道此事十万火急,于是立刻带着太监去了御膳房,将今天中午给太子做饭的厨子带了过来,太子剩下的膳食也拿了过来,甚至连那些菜也拿了过来。 见到德喜手脚这么利索,云静雅点了点头,然后对德喜说道:“快去将太子今日中午的膳食拿过来,让几位太医看看,到底有没有什么问题!” 现在太子昏厥,没有外力作用更没有预先征兆,云静雅只能猜测是膳食出了问题。若当真是膳食出了问题,云静雅的双目之中闪过一道寒光,那几个厨子当真该死! 不多时,一队太监端着几个托盘进来,盘子中放着些残羹冷炙,这便是太子今日中午的膳食。几个太医上前看看,先是闻闻味道,随后又用银针试过,接着尝了尝,又问过替太子尝膳的太监,这才挥手让他们退下。 那须发皆白的太医行礼说道:“回禀皇后娘娘,公主殿下,太子的膳食并无任何问题。想染定然不是食阻肠胃之症。” 刚才几人已经验过膳食,完全没有问题,不论是在搭配上还是烹饪上,就连中午替太子尝膳的太监也问过,完全没有任何症状,这定然不是食滞肠胃的症状。 听到太医的话,皇后狠狠地一拍桌子,厉声说道:“混账!刚才你明明说太子乃是湿热内蕴,食滞肠胃之症,现在怎么又不是了?难道,你在戏耍本宫不成?” 刚才的皇后便已经愤愤不已,现在听到太医再次变卦心中怒火更是旺盛,所以这才将这些太医骂的狗血临头,以为这些太医都是些招摇撞骗之辈。 那些太医跪倒请罪,一边的云静雅深吸几口气,然后对皇后说道:“母后,莫要着急。既然不是膳食上出了问题,说不定弟弟还吃过别的东西,还是要仔细查查再说。” 云静雅深知太子素来喜欢吃些零食,尤其是宫中的点心更是爱不释手。说不定就是这些甜点之中有些不干净的东西,所以才会让弟弟现在昏厥不行。 想到这里,云静雅眼睛眨了几下,随后叫道:“德喜。”德喜早就在一边听用,此时听到云静雅叫自己,连忙上前,“不知公主殿下有何吩咐?” 德喜乃是东宫太子的贴身太监,东宫上下的宫女太监都是由他掌管。这次太子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德喜早就吓破了胆,若不是云静雅主持大局,现在德喜恐怕已经身首异处了。 看着颤抖的德喜,云静雅皱眉说道:“你是太子殿下的贴身太监,太子的饮食起居皆是由你负责。本宫问你,太子今日可曾吃什么点心之类的东西?” 按理来说,东宫之中的点心也是御厨所制,不应该出问题。只不过现在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任何该怀疑不该怀疑的东西,云静雅只能怀疑上一遍。 听到云静雅的话,德喜皱眉想了半天,然后说道:“回禀公主殿下,太子殿下最近几日食欲恹恹,今天中午只是吃了几片桂花糕,剩下的什么东西都没有吃。” 太子乃是一国储君,最近因为政事繁杂,所以有些精神不振,连带着食欲不是很好。只不过太子叮嘱德喜,莫要与外人说起。毕竟此时太子监国,若只是处理了几日国事便精力不济,日后登基坐殿如何还有精力处理这天下所有的大事? 云静雅有些奇怪,这些日子自己辅助弟弟打理朝政,虽然弟弟刚刚接触,有些生涩,但是精神还是很足的,怎么德喜却说太子这些日子有些恹恹,难道太子再硬撑着不成? 想到这里,云静雅皱眉问道:“本宫昨日见太子之时,太子精神还是一派爽朗,怎么会如你说的一般食欲不振?莫不是你在骗本宫不成?” 听到云静雅的话,德喜只是在地上连连叩头,也不请罪,也不辩解。德喜知道那件事情现在已经不能继续再隐瞒下去,可是这样的事情又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 云静雅看到他这个样子,心知他是有话不方便说,于是挥手对身边的众人说道:“你们都先退下吧!本宫想要静静。德喜,你留下伺候本宫。” 身周的太医们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是仍旧应声退下。不多时,宫中的人已经全部都退了下去,空荡荡的大殿之中只有皇后,云静雅,德喜三人在。 看着到殿门关闭,云静雅这才缓缓地说道:“德喜,现在有什么事情,你可以说了!”刚才她已经看出了德喜的意思,所以才会让身周的人全部退下,单单留下德喜。 德喜磕头说道:“回禀公主殿下,太子最近食欲恹恹,精力不济,经常服用些丹药用以提神,不知道,是不是这些丹药出了问题!” 听到德喜的话,云静雅大吃一惊,没想到,德喜竟然会说出这般骇人听闻的事实来! <> 第178章 神秘丹药 自从父皇离京之后,太子监国,自己一直跟在他的身边帮助他打理朝政。虽然太子对朝事有些生疏,但是热情高涨,每日定然会早早便到御书房,与朝中大臣议政。 之前自己也在御书房中辅佐,从来没有见过太子有过倦怠,自己心中还十分欣慰,未曾想到,他竟然偷偷服用丹药来强行透支自己的精力! 沉默片刻之后,云静雅脸色阴沉,寒声问道:“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现在才说?难道你不知道那些丹药都是些害人的东西,根本不能服用吗?” 但凡是这种透支精力的丹药,必然有毒,甚至让人无缘无故死去。所以,服用丹药一向都是朝中大忌。莫说是太子,便是寻常官吏也应该知道,这东西不能服用! 听到云静雅的话,德喜知道她此刻已经怒到几点,所以才会这般冷酷。于是连忙说道:“公主殿下饶命,不是小人不肯说。实在是殿下不让小人说啊!” 德喜自然知道丹药不能乱服,但是在德喜看来,太子才是自己的主子。更何况,若是太子被人看出处理朝事精神不振,只怕日后不能顺利登基,那自己也就不能做宫中的首领太监,为了自己的前途,更为了对太子的忠心,德喜只能将这件事情隐瞒下来。 看着跪在地上连连磕头的德喜,云静雅连杀了他的心都有!好不容易将自己的怒气压下去之后,云静雅问道:“太子为何不让说?” 自己乃是太子的亲姐姐,母后向来更是对太子疼爱有加。若当真是精力不济,只要跟自己和母后说,自己当然会想办法,他怎么会想到这般愚蠢的方法? 跪在地上的德喜连头都不敢抬,小声说道:“太子殿下说,公主殿下日夜操劳,不想再让公主殿下为此分心;所以不让小的说。” 鲜艳的金色凤凰微微摇动,云静雅用手轻轻扶住自己的额头。没想到,自己一向乖巧的小弟,如今竟然闯出这般大的祸事!若是让父皇知道,只怕太子之位都要被褫夺了! 良久之后,云静雅方才缓缓问道:“德喜,此事除了你之外还有何人知晓?”现在不是责怪小弟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要将事情先行控制,然后在慢慢想办法解决。 既然如此,那首要的任务,自然是要将知道太子事情的人全部都揪出来,免得他们不知轻重,在后宫之中到处乱说,给小弟身上泼上脏水。 听到云静雅的话,德喜颤颤巍巍地说道:“回禀公主殿下,整个东宫之中,只有小人知道。太子殿下知道此事的严重,所以每次服药都极为谨慎,只有小的在一旁伺候。” 云静雅轻轻点头,既然是这样,那事情还不至于闹的太大。现在先将东宫上下全部控制住,等到小弟醒过来,那事情自然迎刃而解。 坐在一边的皇后突然问道:“德喜,本宫问你,这丹药太子已经服用了多久?之前有没有出现过这种状况?今日为何突然会昏厥过去?” 听到皇后的话,云静雅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刚才母后心急太子,竟然乱了阵脚。现在看来,母后定然已经恢复了冷静,那自己也可以稍微喘上一口气了。 听到皇后问话,德喜连忙说道:“回禀皇后娘娘,这丹药太子殿下已经服用了十日左右,之前每次服下之后定然精神百倍。没想到,这次服下之后,太子殿下却突然昏过去了。” 之前德喜之所以没有向皇后和云静雅回报,就是因为太子服下之后并未有什么极为严重的状况,反而会精神很好,所以德喜才暗中协助太子将这件事情隐瞒下来。 看到母后不再说话,云静雅对德喜说道:“你这一笔账,本宫暂且先记下。现在你立刻紧闭东宫宫门,寻常人等没有本宫手谕,不得随意出入。宫中下人谨言慎行,若是有人胡乱造谣,或者挑拨是非,动摇人心,立刻抓到本宫面前!” 德喜心神一松,知道自己的小命暂时丢不了了。刚才他实在是怕云静雅或者皇后娘娘一时气怒之下,将自己推出去斩首。静了静心神之后,德喜立刻领命出去整肃东宫之人了。 见到德喜出去,云静雅对外面的人说道:“传太医觐见。”外面的宫女应了,随后刚才出去的那几个太医依次进殿,跪在皇后和云静雅面前请安。 方才几人在殿外仔细讨论一遍,几人都看不出太子是何病症,虽然其中有两人觉得太子似乎是中了丹毒,但是却不敢擅自开口,只能用言语极为隐晦地说了几句。 看着跪在地上的太医,云静雅双眼微眯。现在事情发展成了这样,那不是绝对信任的太医绝不能用,否则的话,此事传扬出去,定然会让太子殿下颜面扫地! 想到这里,云静雅看看地上的太医,然后点了其中三人的名字,说道:“你们三个先回去吧!东宫之中有他们三个照料就足够了。” 太医院惯常的规矩,后宫诸妃或者皇子生病,定然是三位太医同时到场诊脉;只有陛下、太子、皇后三人生病才会出动六位太医。此时虽然不知道云静雅是怎么回事,但是那三人万幸自己能从此事之中脱身,不由得连连谢恩准备退下。 等到那三人出去之后,云静雅看着剩下的三人问道:“你们都是我与母后的心腹,我问你们,我和母后平日里对你们如何?” 后宫之中倾轧的厉害,但是能动心眼的地方却是很少。于是不少后妃便打上了太医院的主意,毕竟谁都有个头疼脑热,说不上哪天这个太医就有用。而云静雅面前的这三人,就是皇后与云静雅在太医院中培植的亲信势力。 三人以前互相不知道对方的身份,此时听到原来都是自己人顿时松了口气,异口同声地说道:“皇后娘娘与公主殿下对我等恩泽浩荡,我等定然为娘娘,殿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这三人之前不是受过皇后大恩,便是受过云静雅的回护。在重重利益盘根错节的后宫中,他们也紧紧地靠上了皇后与云静雅这两座靠山,那自然要为她们两人做事。 云静雅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本宫也不再瞒你们了。太子殿下今日用过膳食之后,还偷偷服用了一粒丹药。正是服用了这粒丹药之后,太子殿下才会昏厥过去。” 听到这个消息,三人的脸色同时凝重起来。这些炼制的丹药大部分都有毒性,这次只怕太子定然是体内的淤积的毒性爆发,所以才会突然昏厥不醒。 其中一位太医皱眉问道:“请问公主殿下,太子殿下服用丹药有多久了?”若是服用的时间短,说不定还能将太子的体内的毒素逼出来,若是时间长,只怕已经毒入骨髓了。 将太子服用丹药的情况跟几位太医说了之后,云静雅问道:“事已至此,你们都是太医院中的岐黄圣手,可有什么妙手回春的好办法?”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只有寄希望于面前的几位太医说不定还能将太子救醒过来。若是他们没有办法,那就只能等着太子自己醒过来了。 几个太医商量之后,其中一人说道:“臣斗胆,请皇后娘娘与公主殿下在太子殿下身上用针,将体内的毒素全部逼出来!” 太子乃是一国储君,龙体金贵,非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对没有人敢在太子的身上动针。只是现在太子已经昏厥过去,若是再不下决断,只怕太子的危险会更大。 皇后听到,随即便想反对。随后皱眉想想,开口问道:“既然你们这么说,有几成把握能将皇儿体内的毒素全部逼出来?” 若是能将太子体内的毒素逼出来,那也不错。虽然在龙体上动针有些大不敬,但是事急从权,现在也顾不了那么许多了。 那位太医略一沉吟,然后说道;“若是殿下果真身中丹毒,微臣还有九成把握能够逼出来。至于能逼出几成,微臣不敢有瞒皇后娘娘,恐怕连一成都不到。” 既然太子是在膳后服用丹药,想必那丹药已经随着膳食被身体吸收,此时能逼出来的只是今日的丹毒,至于以前的丹毒只能慢慢调理了。 听到太医的解释,皇后沉吟良久,随后才说道:“一成就一成吧!你们快去吧!不要再耽误功夫了。” 现在离着太子昏厥已经过了将近一个时辰,的确是不能继续耽误了。否则的话,丹毒入骨,说不定太子连小命都保不住了。 听到皇后的话,几个太医连忙谢恩,随后便进入内殿。外殿只有云静雅与皇后两人默默无语,沉默了片刻之后,皇后咬牙说道:“定然是淑妃这个贱人才有这么下作的手段!” 宫中能有这般手段的人,除了淑妃没有其他人。也唯有淑妃这样冷酷的女人,方才有这么恶毒心肠,甚至不惜下毒暗害皇儿! 一边的云静雅却摇摇头说道:“母后,以儿臣愚见,此事恐怕没有那么简单。淑妃虽然与我们水火不容,但是双方势均力敌,不至于做出这般铤而走险的事情。想来是有人想要趁机搅乱宫中局势,然后从中浑水摸鱼。” 说着,云静雅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 第179章 太子苏醒 后宫之中的局势向来明朗,就是淑妃与皇后之争,在朝中则是二皇子与太子之争。虽然皇后这边坐拥大义名分,但是二皇子那边却实力更强,两方比较之下,算是势均力敌。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淑妃绝对不会出这种昏招做无用的事情。那么唯一的可能便是,有人想要从中挑拨离间,然后趁着两方人马混战,她好从中摸鱼。 听到云静雅的话,皇后迟疑了一下,随后说道:“这后宫虽大,但是有这等通天手段的人除了淑妃之外,再也没有别人了。也只有她有能力有手段有机会做这种事情。” 在后宫之中,只有淑妃与皇后的势力相差无几。其他人虽然也有过这种浑水摸鱼的想法,一来实力不够,二来根本没有机会。毕竟,宫中到处都是皇后与淑妃的眼线,这些事情还没有做,就会被她们其中一人发现了。 听到皇后的话,云静雅点头说道:“之前在后宫之中的确是没有人可以做到,但是不代表现在的后宫之中也没有人做到。母后,您说是吧?” 皇后的眼神渐渐亮了起来,她知道云静雅话中之人指的是谁。若是找静雅的推断来看,倒也有几分可能。虽然这计划有些艰难,但是对于那人来说,易如反掌。 就在这个时候,内殿之中匆匆跑出一个宫女,跪在二人身前,“皇后娘娘,公主殿下,太子殿下刚刚吐血了!” 皇后与云静雅二人同时起身,绕过宫女同时向内殿跑去。只见内殿之中,三位太医正在轮流为太子施针,太子趴在床上,地上一个铜盆之中满是黑色的污血。 两人快步来到近前,皱眉问道:“太子殿下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会吐血了?”刚才太子只是昏厥,现在虽然用针,但是仍未醒转。不仅如此,还开始吐血了。 其中一个太医将最后一针落下,然后对皇后说道:“皇后娘娘,微臣刚才只不过是将太子殿下体内的毒血逼出来。再等上片刻,太子殿下定然会醒转过来。” 话音刚落,只听床上的太子轻哼一声,随后双眼缓缓睁开,看着站在床前的众人,眼神迷离,看起来虚弱至极。 看到弟弟这个样子,云静雅心疼不已,不顾床前污血的腥臭味道,直接扑在自己小弟身边,轻声说道:“小弟,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 虽然云静雅刚才在外殿,恨不得将这个不懂事的弟弟狠狠地鞭笞一顿,但是近来之后,看到小弟已经虚弱到这般地步,刚才的想法顿时烟消云散,只剩下满腔的怜惜与心疼。 太子想要说话,但是张张嘴却发不出声音。看着自己的姐姐哭成这样,他想要抬手抹去姐姐的泪水,但是手刚刚抬起来,便无力地落了下去。 云静雅立刻握住了自己小弟的手,她勉强笑着说道;“小弟,没事,太医们刚才已经给你看过了,只要你好好调理几日,一定会好起来的。” 看着云静雅脸上的泪水敛去,太子十分虚弱地笑了一下,目光之中满是自责。自己只是不想让别人看不起自己。但是万万没想到,一时不慎竟然给母后和姐姐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一边的皇后看着自己的儿子,心中难过至极。只不过她极为镇定,没有像云静雅那般将所有的感情流露,只是淡淡地对太医说道:“一定要将太子治好!” 皇后的话虽然轻,但是还是落在了太子的耳中。他想要抬头,但是却没有一丝力气。最后只能眼珠转向皇后那边,隐隐看看皇后的裙角,口中叫了一声,“母后...”接着头一歪,整个人又昏了过去。 一边的太医连忙请云静雅让开,然后又是诊脉又是施针,良久之后才忙活完,其中一人起身对皇后和云静雅说道:“皇后娘娘,公主殿下,太子现在实在是太虚弱,方才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现在微臣为殿下施针,殿下已经睡了过去。明日,应当可以好些。” 云静雅看着躺在床上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的小弟,心中怒极。若是让自己知道那进贡之人到底是谁,自己定然要将她大卸八块,以泄心头之恨! 皇后轻轻叹了一声,随后说道:“既然如此,那伺候殿下的侍女其余人等都退下吧!陈太医,你们三人跟本宫出来,本宫有事情要问你们。” 听到皇后的话,三个太医连声应是。随后叮嘱那宫女一有情况便立刻叫自己。然后三人跟着皇后和云静雅来到了殿外。 看着窗外庵下去的天色,皇后缓缓说道:“三位太医,以你们来看,太子殿下到底是什么了?本宫不懂这些,还请三位太医赐教才是。” 之前说太子乃是食滞肠胃,后来又说太子是中了丹毒。现在既然三人能够将太子救醒,说明三人定然已经找到了太子的病因,所以皇后才开口询问。 陈太医上前回禀道:“皇后娘娘,公主殿下,以臣之愚见,太子殿下方才吐出来的血颜色极黑,且有极为难闻的腥臭之味,根本就不是方才臣等所推断的两种情况。” 方才给太子施针之后,太子身体不断抽搐,随后便张口吐出黑血,而且刺鼻难闻,这样的症状根本就不是刚才说得那两种病的症状。 听到陈太医的话,云静雅在一边着急问道:“那太子殿下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好好昏厥?而且还吐出了这么多的黑血?” 云静雅从小就很是疼爱这个弟弟,姐弟两人之间的感情极深。其后弟弟被册立为太子,云静雅更是努力读书,想着日后要尽心尽力地辅佐弟弟,没有想到弟弟只是刚刚监国,便遇到了这样的事情。看着弟弟难受的样子,云静雅恨不得自己以身代之。 看着云静雅着急的样子,陈太医缓缓说道:“方才微臣用银针在太子吐出的黑血之中试过,银针霎时便黑。再加上之前太子的症状,臣斗胆推测,太子定然是中了剧毒!” 除了剧毒之外,不论什么病症都不会恶化的如此之快。中午之时还只是昏厥,到了下午竟然已经开始吐血,虽然自己说那些黑血是自己逼出来的毒素,但实际上,那些黑血只不过是因为太子体内支撑不住,所以才会被吐出来。 皇后听到陈太医的话,双唇陡然紧紧抿住,随后开口问道:“你们可认识这种毒药?能不能将这毒药化解?” 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找出何人给太子下毒,而是要先将太子的命救回来。若是太子救不回来,自己就让那下毒之人的九族给皇儿陪葬! 陈太医沉默片刻说道:“回禀娘娘,臣等三人皆是大方科医士,只能暂缓不能化解。娘娘此时应该请杂科医士前来才是。” 太医院共分十三科,自己是大方科的。虽然早年行走江湖被高人教了几招解毒的方法,但是事关重大,还是请杂科专门研究毒药的医士前来才是。 皇后淡淡地问了一声,“既然陈太医如此说,那便依陈太医所言。只是本宫不知太医院杂科之中谁人的医术最好,陈太医给本宫举荐一人吧!” 陈太医沉默了一下,知道皇后这是信任自己,这件事情事关重大,不可靠的人根本不能向皇后举荐。若是医术太差也是不行。 片刻之后,陈太医对皇后说道:“杂科医士李方远虽然年纪尚轻,但是一身医术极为高超,皇后娘娘可派人宣此人前来为太子殿下化解所中之毒。” 听到陈太医的话,皇后立刻让人传旨宣李方远进宫。大概小半个时辰之后,在德喜的带领之下,李方远满头大汗走进东宫。 看着跪在地下眉清目秀的李方远,皇后先是问了几句不疼不痒的话,随后缓缓问道:“你可有信心将太子殿下救治回来?” 此时太子身中剧毒的消息只有五个人知道,除了那三个太医之外,便只有皇后与云静雅,所以皇后在李方远面前根本没有提及太子中毒的事情。 李方远不知道皇后深更半夜找自己前来何事,这时候方才明白,原来是要为太子治病,“臣才疏学浅不敢保证,但是臣会尽力而为。” 听到这话,云静雅大怒,若是不能救回小弟,要你何用?正准备说话,却见一边的皇后轻轻摇头,云静雅这才将自己的怒火收敛,等着皇后发话。 只听皇后缓缓地说道:“既然如此,那你放手施为便是。陈太医,你们几个为李太医帮帮忙。快去吧!时间不多了。” 陈太医知道皇后不放心李方远,所以让自己盯着他。于是连忙应了一声,领着李方远向内殿走去,边走边小声地将太子的症状告诉李方远。 见到几个太医进去,云静雅不无担忧地说道:“母后,你说小弟能撑过这一关吗?”刚才太子虚弱的样子太让云静雅害怕,那样子似乎随时都可能双眼一闭。 皇后瞪了云静雅一眼,然后说道:“皇儿乃是真命天子,这等坎坷定然能过去。你尽管放心就是了。若是让本宫再听到这种话,本宫定会责罚于你!’ 云静雅知道,母后心里也害怕了。不仅害怕自己口中说出来的话,甚至刚才弟弟醒过来的时候,母后都不敢上前看上一眼。若是她看见弟弟的样子,只怕立时便会崩溃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方远从内殿之中走了出来,对皇后说道:“皇后娘娘,太子殿下的体内的毒素已经暂时被臣稳住,今夜不会发作了。” 皇后点点头,挥手让德喜带着他们四人去偏殿之中休息。此时太子刚刚稳定,还不能让消息传出去。所以皇后才会对这四个太医严加看管。 听到小弟的病情暂时稳定,云静雅双目微眯,咬牙切齿地说道:“母后,现在是不是该将那些想要害小弟的人全部都查出来,然后将其斩首示众,抄家灭族?” 不论在哪一朝,行刺太子都是极大的罪名,抄家灭族已经是最轻的责罚。此次若是让云静雅大权在握,等抓到那人,定然会将那人千刀万剐,然后灭其九族! 一边的皇后摇摇头,轻轻说道:“本宫现在没有那个心情。还是等皇儿舒醒了之后再说吧!”说着皇后转身向内殿走去,想来是去看太子了。 看到自己母后的样子,云静雅心中一痛,自己的苦楚可以向母后说,但是母后的苦楚又该向谁倾诉?看着皇后的背影,云静雅不由得的痴了。 <> 第180章 齐至东宫 蜡炬渐短,东方焕白。云静雅的头轻轻向前栽了一下,她顿时从睡梦之中醒了过来。看看内殿之中,几个侍女仍旧站在一边伺候,皇后坐在太子的床边,怔怔地看着太子。 云静雅只觉得浑身酸麻,然后她缓缓起身活动一下,走到皇后身边,看着她布满血丝的眼睛,心中知道,母后昨晚定然是一夜都没有合眼。 想到这里,云静雅对皇后轻轻说道:“母后,您别太累了。还是先去休息一会吧!弟弟这边让我来看着。等弟弟醒了,我派人通知您。” 昨天晚上李方远折腾了一夜,最后终于将太子的病情暂时稳住。云静雅当时只是想要坐下歇息一会,未曾想到,竟然靠着椅子睡着了。 皇后摇摇头说道:“不用了,静雅。还是你先回去歇着吧!皇儿的症状已经稳住了。想来,再过几日,他就完全可以恢复了。” 一边的云静雅没有说话。李方远昨天说这毒只能暂时抑制,至于解药还得慢慢配制。这研制的过程可能只要十余天,却也可能要好几年。母后此时的话,只不过是为了宽心。 想到这里,云静雅冷哼一声说道:“母后,现在小弟卧床不起,都是后宫之中那些心怀不轨的女人害得。若是再不给她们点厉害看看,只怕日后会更加的变本加厉!” 平日里有父皇在京城,两方人马虽然彼此暗斗,但从来不曾有过出格的事情。最多也就是幽禁冷宫而已。未曾想到,父皇刚刚出京不足月余,她们便已经胆大包天,敢对太子下手! 看着自己儿子苍白憔悴的面容,皇后眼中满是慈爱之色,她轻轻将太子的手放好,极为和蔼地说道:“皇儿你好好休息,那些敢对你下手的贱人,母后绝对不会放过她们。” 说完之后,皇后深深看了一眼太子。随后长身而起,刚才她身上的慈爱之情怜惜之意顿时全部消失不见,只剩下执掌六宫母仪天下的霸气。 将一直在外殿伺候的李公公叫了过来,皇后眯着眼睛说道:“传本宫谕旨,太子殿下身染小恙,不能见风;监国一职暂由公主代替,朝政由公主与宰相大人与三位大学士共同办理。” 李公公应了随后转身出去宣旨。皇后则带着云静雅来到外殿,且将内殿之门封闭,防止有心怀不轨之人借机窥探太子的病情。 坐在外殿之中,皇后缓缓喝了一口浓茶提神,随后开口问道:“静雅,昨日我说可能是淑妃从中做得手脚,你说不可能。可是这宫中除了淑妃之外,还有谁有这么大的本事?” 昨天皇后与云静雅已经讨论过这次的事情真正的幕后黑手,只不过当时皇后心不在焉,太子又恰好吐血,所以两个人的讨论最后无疾而终。现在皇后见到太子的病情终于稳定下来,心中的怒火顿时燃烧起来,所以才会又问起云静雅昨天的事情。 听到皇后的话,云静雅将自己的身形摆正,随后对皇后说道:“母后,淑妃虽然实力极强,但是恰恰因为如此,所以淑妃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云静雅这话说的有些奇怪,淑妃有实力有机会有动机,这种事情怎么看都应该是淑妃做得,怎么她却说这根本就是淑妃不做这件事情的理由? 皇后听到微皱眉头,随后开口问道:“皇儿,这话却让母后有些不明白了。为什么实力强反而倒是淑妃没有做这件事情的证据了?” 这件事情无论如何看起来都应该是淑妃做得才是。不仅因为她有能力有手段做到这些,而且若是太子一旦有个三长两短,那二皇子入主东宫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看着皇后疑惑不解的样子,云静雅极为平静地说道:“母后,其原因有三。第一,现在父皇不再京城之中,后宫之中以您为贵,朝廷之内以太子为尊,所有内外大权都掌握在我们手中,淑妃选择此时出手无异于以卵击石自取灭亡。” 崇文帝御驾亲征去边关讨伐大梁,不论是后宫还是朝廷,所有的权力都紧紧地握在皇后一系的人马手中,就算现在太子病倒,也是云静雅暂代监国,而不是二皇子。 听了云静雅的话,皇后轻轻点了点头,“皇儿言之有理。现在这个时节,虽然看起来我们与淑妃势均力敌,但是其实她们处在下风。还有呢?” 内外朝廷的大权都掌握在皇后的手中,就连朝中文臣之首房元礼也是皇后的亲信,这样的情况之下,淑妃怎么可能敢对太子下手? 只听云静雅继续说道:“这第二,虽然现在我们占上风,但是想要短时间内将淑妃一系的势力连根拔起根本就不可能。但是若此事真的是淑妃所作,那只要与淑妃沾上关系的人定然绝难幸免。淑妃不会不懂这个道理,所以她不可能去做。” 虽然说现在淑妃站在下风,但是只要等到崇文帝回来,自然还能翻盘。可是若是做了这种事情,就算陛下再宠爱淑妃与琳贵妃,也定然会将两人斩首示众。淑妃不会这么愚蠢。 皇后轻轻点头,云静雅分析的的确不错,“皇儿说得很有道理。那第三点呢?除了这两点之外怎么还会有淑妃不做此事的第三个原因呢?” 刚才云静雅说得两点,已经从实力和局势两个方面仔细地分析了淑妃不作此事的理由,除此之外好像已经没有其他方面了,这第三点又是从哪一方面来说? 云静雅笑着说道:“母后难道忘记了吗?昨日莹贵人虽然自承乃是失足落水,但是想必母后也知道,这是淑妃在从中搞鬼。而从这点来看,淑妃暂时只是小有动作,远远没有达到要跟我们生死决战的地步。” 被云静雅一提醒,皇后顿时想到了昨天的事情。若淑妃当真做了这些事情,应当极力避免触怒自己才是,由此看来,淑妃虽然想要报复自己,但只是小范围的互相设计而已。 想到这里,皇后皱眉说道:“那以皇儿之见,这后宫之中除了淑妃之外,还有谁能做到这种事情呢?难道是三皇子做得?” 虽然三皇子与太子一向亲厚,但是围绕着那把椅子发生的惨不忍睹的事情已经太多,未曾坐上那把椅子之前,身边所有的人都有可能成为敌人。 听到皇后的喃喃自语,云静雅摇摇头说道:“三皇子虽然有实力,但是没有那个心思,更况且,三皇子的势力都在我们的手下,他要做这么大的事情,我们不可能不知道。” 三皇子个性一向单纯,更加之与太子亲厚,所以是太子坚定的支持者。为了表示自己与世无争的心思,三皇子甚至将自己手中的势力全部都交给云静雅打理。 皇后皱眉说道:“那除此之外,宫中剩下的只是一些极小的势力,莫说她们没有这个胆子,就是给她们这个胆子,她们也没有这个能力!” 偌大后宫之中,能够称得上大势力的只有皇后与淑妃两家,这两家无论是现在的势力还是日后的潜力都不可估量,所以才能成为后宫之中的两股大势力。 云静雅头微微低下,然后看着皇后说道:“那些小势力当然没有胆子,也没有手腕。但是,母后您还忘了一人!挧良宫的四皇子和苏宛!” 自从四皇子随着崇文帝出京交战之后,很多人都有意无意地忽略了他的存在。而苏宛这时候也极为低调,除非有事,否则只会在挧良宫中紧闭门户读书。 听到云静雅的话,皇后立刻领会了她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这件事情乃是苏宛趁着我们麻痹大意的时候,悄悄做下的?” 苏宛自从入宫之后,很是低调,再加上之前坤宁宫对苏宛一直释放着善意,所以皇后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个可能性,也没有往这边去想。 云静雅双眼微眯,点头说道:“正是。若是我们与淑妃因为此事撕破脸皮,那么能够从中渔利的人除了四皇子不会有其他人。” 若是两边开战,那太子与二皇子之间定然有一个不保,被打败的一方的势力自然也不可能投到对方的手下,那么选择只有一个,投靠在四皇子手下,还能保住一条性命。 皇后原本已经松开的眉头又紧紧地皱了起来,“就算此事实苏宛所为,她刚刚进宫不久,又从哪里冒出这么多愿意帮助她做掉脑袋事情的死士来?” 刺杀太子,一旦罪名坐实,就算是皇帝国戚,权臣勋贵也只有死这一个下场。以苏宛的才智,布下这么一个局并不难,但是她哪里能找来这么多不怕的人? 听到皇后的话,云静雅淡笑着说道:“母后不知苏宛此人的厉害。此人善以言辞动人心,更何况,四皇子之前在宫中的布置我们根本没有扫清,难免会有漏网之鱼倾力相助苏宛。” 这番话说得很有道理。之前四皇子的势力被自己打散过一次,只是自己当时并不在意四皇子的势力,所以只是打散了事,根本没有斩草除根。没想到,竟然被苏宛这么利用上了。 仔细思索一番之后,皇后对云静雅说道:“静雅,虽然你的分析很有道理,但是没有证据佐证,终于是不可信的。此事,要找到铁证之后,方能下定结论!” 刚才所有的东西都是建立在云静雅的猜测之上,若是没有足够的证据佐证就贸然去动苏宛,只怕日后会被人拿住把柄,反而得不偿失。 云静雅傲然笑道:“母后想要证据,只要一问便知。”正准备继续说下去的时候,只听宫门外的太监唱礼道:“琳贵妃娘娘,淑妃娘娘,二皇子妃到!” 太子缠绵病榻卧床不起的事情传遍后宫之后,淑妃终于前来一探虚实了。 <> 第181章 各有心思 其实之前各宫便得到了消息,只不过一直不敢确定真假,更不敢贸然前来东宫之中试探。所以,当皇后今天早上传下谕旨之后,各宫明白,太子是真的生病了。 所以在接到这个消息之后,淑妃立刻派人准备了礼物,用过午膳之后便急匆匆地跑来东宫试探,若是太子真的一病不起,这可是个削弱皇后势力的好机会。 看着琳贵妃带头从外面缓缓走了进来,皇后起身笑着说道:“妹妹怎么不在宫中呆着,好好地跑到东宫来了?是不是想要跟本宫说说话了?” 琳贵妃的性子极为平淡,等闲不与宫中诸妃来往,而且在宫中只有淑妃一个好友,这也是为什么琳贵妃会跟淑妃站在一起的原因。她根本不在乎谁胜谁败,她只是站在姐妹身边。 听到皇后的话,琳贵妃微笑着说道:“姐姐说得哪里话?太子殿下都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妹妹怎么能不来看看呢?” 今天上午接到皇后的谕旨之后,琳贵妃虽然平淡冲和,但是也知道要来看看太子。毕竟是一国储君,现在又是监国,自己太过冷漠,反而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了。 跟在琳贵妃身后的淑妃点头说道:“琳姐姐说得极是。万没想到,太子殿下竟然在这个关头生病。”说着淑妃向内看去,“太子殿下怎么样了?” 若说琳贵妃是真的来看看太子到底病的怎么样,那淑妃无疑就是过来探听虚实。只怕她嘴上关心,心中却恨不得太子病得越重越好才是。 皇后听到淑妃的话,笑着说道:“有劳淑妃妹妹关心。昨日还有些发烧,今日已经好多了。只不过太医叮嘱,现在不能见风。所以,却是不能让他出来拜见两位妹妹了。” 太子的病情当然不能实话实说,不然太子中毒可是震惊朝野的事情,到时候局势的发展可就由不得自己控制了。所以,还是让自己主动一些才好。 淑妃挥手让身后的下人将自己带得礼物送给皇后,然后笑着说道:“这却无妨。毕竟太子现在生病,我等虽说身为长辈,却也该多多体谅才是。”说着跟琳贵妃一起落座,端起茶碗来问道:“太子殿下的身子一向健壮,这次怎么忽然就病倒了呢?” 虽然皇后刚刚说的话并不多,但是淑妃已经听出了许多东西。若病情当真是皇后说得那么轻,又何至于连风都不能吹?想来,皇后定然是在说假话,所以淑妃才出言试探。 听到淑妃的话,皇后知道她已经起了疑心,但却仍旧面不改色地说道:“古人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孩子身子也一向健壮,但是偏偏昨日不知为何,染上了风寒不说,还高烧不止。直到昨夜夜半方才退烧。只不过太医怕再次反复,所以再三叮嘱,不得见风。” 皇后不愧在后宫之中纵横多年,一番话下来,连消带打,不仅将淑妃所有的疑问都堵在嘴里,而且将之前的漏洞也全部补上。若非经年磨练,绝对不会有这样老辣的功力。 一边的二皇子妃笑着说道:“既然太子殿下不能见风,那我们进去便是。只要小心一些,想来太子殿下的病情定然不会反复。见上太子一面,也算是表表我这个弟妹的一点心意。” 二皇子妃这话说得十分柔和,但是分寸却拿捏的恰到好处。若是皇后说不能进人,那太子的饮食汤药如何送进去?若是皇后答应,那太子的秘密只怕就保不住了。 只见皇后缓缓地喝了一口浓茶,淡淡地笑着说道:“这就算了。一来太子伤风未好,二来,若是因此让两位妹妹也染上伤风,本宫却有些于心不忍。” 二皇子妃出招虽然刁钻,但却难不住久经历练的皇后娘娘。皇后只是淡淡的两句话便将二皇子妃的要求驳回,还顺便卖了一个人情给淑妃和琳贵妃。 就在这个时候,只听宫外的太监唱礼道:“挧良宫四皇子妃到!”随着长长的尾音,苏宛身穿一身极为素净的白色裙衫走了进来,身后跟着贴身侍女水珠。 进来之后,苏宛挨个给坐在太子正殿之中的诸人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给贵妃娘娘请安,给淑妃娘娘请安,给公主殿下请安,给二皇子妃请安。” 在这个场面之中,苏宛的辈分与年纪最小,来得又迟,所以只能他挨个给坐在殿中的人请安。殿中的几人或者含笑致意,或者起身还礼。 让水珠将礼单交给皇后娘娘,苏宛说道:“今日惊闻太子殿下生病,我在宫中急的团团乱转。只是自己不通医术帮不上忙,所以在挧良宫找了些上好的药材送了过来,说不定有用。” 其实这些药材就是上次苏宛装病的时候,云静雅送到挧良宫中。现在太子病了,自己正好给她们送回来。任谁也挑不出自己的毛病来。 接过水珠递上来的礼单,皇后笑着放在一边,“宛儿有心了。太子病的不巧,将你在宫中读书的清净日子也给搅合了,宛儿你可千万不要生气。” 刚才云静雅说给皇后的话,皇后已经完全听在心里。此时见到苏宛前来,又送了这么多上好的药材,不由得心中起了猜疑,所以才会出言试探。 听到皇后的话,苏宛知道自己引起了皇后的怀疑,于是笑着说道:“每日只不过是懒得出宫,所以才在宫中翻书度日。再说,也不是太子殿下想病,所以自然怪不到太子殿下头上。” 一番话说得入情入理,而且向皇后暗暗点出,自己在挧良宫中根本什么都没有做。每天只是看书度日,太子殿下身中剧毒根本与自己无关! 坐在主位上的皇后双眼微眯,笑着说道:“说的也是。本宫心中也在奇怪,泽世身子一向健壮,如何会被小小的风寒所击倒,这事倒是有些奇怪。”说着转头问道云静雅,“静雅,你这几日天天都跟则是在御书房中处理政事,可曾发现泽世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苏宛听到皇后的话,心中冷笑,皇后之所以这么说,肯定是为了之后的丹药之事铺平垫稳。否则,说出有人下毒谋害太子,只怕宫禁一乱,皇后根本就查不到什么凶手了。 云静雅听到皇后的话,皱眉仔细思索片刻,然后摇头说道:“回禀母后,太子在御书房中处理政事,一向勤勉有加,就连宰相大人都夸过他,儿臣倒是未曾发现过什么不对的地方。” 众人听到云静雅的话,心中都是一阵冷笑。满宫上下阖朝文武谁人不知房元礼乃是皇后的亲信?难道房元礼的谄媚之言也值得这般炫耀吗? 话音刚落,云静雅皱眉说道:“不对。”说着抬头看着皇后说道:“母后,现在想来,弟弟之后几天的表现是有些不对劲,精神有些太过旺盛。” 皇后与云静雅一唱一和之间,已经将整件事情的基调平铺了下来。此时在场的众人都知道,这精神旺盛,想必就是云静雅留下来的线索。 果不其然,只听皇后问道:“精神旺盛?这是怎么回事?”云静雅皱眉说道:“之前,弟弟每到夜深便会困顿不已,可是最近几天,每到深夜不仅不困,而且精神非常好。” 坐在旁边的苏宛冷笑着想到,二皇子妃送给太子的丹药中,有几味药是极为强力的药材,会透支太子的精力,让他倍感精力充沛,所以太子晚上当然不困了。 皇后坐在首座之上,双眼微眯,然后对身边的侍女说道:“去将德喜带过来见本宫。”皇后一边说着一边大量殿中众人的脸色。 只见二皇子妃双眼不住地转动,似乎在思考着些什么;淑妃则不断地跟琳贵妃交换着眼色,苏宛低着头,默默无语,看不出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皇后坐在高处,将三人的神情尽收眼底。不多时,德喜被人带了进来,跪在当堂说道:“小的德喜见过诸位娘娘,见过公主殿下,见过两位皇子妃。” 自从昨天之后,德喜就知道皇后娘娘肯定要审问自己,只不过没有想到竟然来的这么快。而且还是跟这么多人一起审问,德喜不由得哆嗦起来。 看着德喜的样子,皇后开口问道:“德喜,你是太子殿下的贴身太监,本宫有几个问题要问你。太子最近膳食可正常?食欲怎么样?” 这些东西都是德喜负责的东西,此时的德喜虽然害怕,但是却没有到了混乱思绪的地步。稳定心神之后,颤抖着说道:“太子殿下最近有些食欲不振,连往常爱吃的菜也不怎么吃了。” 听到这句话,殿中人的神情各有不同。皇后和云静雅事情已经知道了,所以根本不吃惊;淑妃和琳贵妃则紧紧地皱起了眉头;二皇子妃皱眉低头沉思,苏宛脸上也是一派迷惑不解。 皇后冷笑着说道:“既然太子食欲不振,你可曾请太医院的人来看过?太医院的人可曾说过,太子是因何食欲不振的?” 太子乃是国之储君,一言一行关乎国运。即便是吃饭这等小事,一旦与平常不一样,那身边的太监必须要去请太医院的太医来诊治,看看太子最近是因何食欲不振。 德喜低着头小声地说道:“回禀娘娘,未曾请过太医。”话音刚落,皇后娘娘秀眉一皱,双目之中迸发出杀气,“好你个大胆的下人!” <> 第182章 最后一粒 太子的饮食起居关乎身体健康,太子的身体健康直接关系着朝廷国运。这德喜竟然如此胆大包天,发现太子食欲不振却还不赶快上报,就是将他杀了也是理所应当! 听到皇后的严厉斥责,德喜连连磕头说道:“皇后娘娘饶命,皇后娘娘饶命!不是小的不去请太医,实在是太子殿下不让小人去请!小人不敢违逆太子命令,只能不请。” 德喜乃是太子的贴身太监,自然知道什么时候该办什么事情,太子既然说了不用请,而且太子的精神极好,自己又何必出力不讨好?所以德喜便顺从了太子的意见。 高踞在上的皇后娘娘冷声说道:“先将你这一笔烂账记下来,且待日后一同发落!”说着皇后又问道:“本宫问你,太子这么多日食欲不振,为何还是这般精神抖擞?” 这些问题昨日皇后与云静雅已经问过了,此时再问只不过是想试探一下淑妃一系人马的反应,若是当真是她们所作,说不定能从中看出些端倪来。 现在德喜已经被吓昏了头,哪里还知道什么问题问过了,什么问题没有问过。听到皇后的问题,立刻回答道:“回禀皇后娘娘,太子殿下是服用了一种丹药才会这么振奋!” 听到这句话,淑妃的双眼之中猛然爆发出一道寒光。未曾想到,太子为了给崇文帝留下一个精明能干的印象,竟然偷偷的服用丹药透支精力!这下,自己可是抓住皇后的把柄了! 一边的皇后假装有些慌乱,云静雅在一边配合着厉声说道:“德喜,有些可不能乱说!若是口出狂言,按照宫中法度,可是要杖责四十的!” 这个消息云静雅和皇后昨天就知道了,她们此时抛出来不过是想试探众人的反应。等到事情尘埃落定,说太子是被人设计所以才会服下这些丹药不就行了。 坐在云静雅对面的淑妃也冷着脸说道:“公主殿下所言极是!按照宫中法度,若是口出狂言,杖责四十;若是有意欺瞒主上与后宫诸妃,可是要开刀问斩的!” 原本淑妃今日只不过是来试探一下皇后的虚实,顺便看看太子到底病重到什么地步,未曾想到,机缘凑巧之下,竟然会有这么大的一个收获! 只要自己紧扣着太子服用丹药这一条,那这便是他日后永远洗刷不掉的耻辱!不论任何人都会记得,太子在监国之时,竟然服用丹药,服到下不来床! 德喜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小人不敢欺瞒诸位娘娘,太子殿下真的是服用了丹药,所以才会食欲不振,但是精神百倍的。” 听到德喜的话,淑妃长出一口气,有了这一条在手,日后自己想要扳倒太子,手上又多了一条极为有力的证据!想到这里,淑妃偷偷看看皇后,想必这时候的皇后已经悔青了肠子。 皇后深吸一口气说道:“德喜,本宫问你,既然你说太子殿下服用了丹药,那这丹药宫中可还有?太子之前已经服用了几颗了?” 皇后当然知道这个消息抛出去是个什么效果,不过皇后并不在乎。对她来说,别人怎么说并不重要,只要陛下的心意不改,那太子之位便永远不会发生改变! 听到皇后再次问起,德喜仔细地想了想,然后说道:“回禀皇后娘娘,东宫之中还有一颗丹药,也是唯一剩下的一颗了!” 坐在旁边的淑妃几乎快要笑了出来!不仅有了消息,而且还有证物。这下太子喜好丹鼎之术的不务正业的名声算是逃不脱了!而另一边的二皇子妃听到还有一颗,眉头顿时皱了起来!最下首的苏宛则一边喝着茶水,一边饶有意味地看着二皇子妃。 云静雅听到宫中还有一颗,立刻说道:“还不快去将那颗丹药拿来?”自己昨天关心太子的安危竟然忘记问有没有剩下的丹药,若是李方远有这枚丹药,只怕研制解药的速度更快。 德喜连忙在地上叩头,然后起身飞跑出去。淑妃强忍着笑意说道:“没想到,太子殿下竟然如此爱好丹鼎之术,竟然已经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虽然淑妃知道这丹药并不是太子所练,但是她实在太高兴,所以忍不住要讽刺皇后几句。毕竟,就算是圣君明主,只要沾染上这个东西,最后都没有什么好下场。白日飞升的没有几个,惨遭横死的倒是不少。现在太子染上这个毛病,只要自己运作得好,二皇子定能做太子! 坐在主位上的皇后听出了淑妃的话中之意,脸色未变,冷哼一声说道:“泽世不过是被奸佞小人引诱的走上歧途。只要及时醒悟,绝对还是个好孩子。” 天下的母亲都是这样,只要自己的孩子犯了错误,就算是天大的错误,她也能用孩子不懂事搪塞过去。即便是皇后这样执掌六宫母仪天下的人也难以例外。 淑妃笑着点点头,随声附和着说道:“太子一向温和纯良,定然是身边有小人所以才会走上这条邪路。只要姐姐能好好教导,太子还能改邪归正,妹妹相信姐姐的本事。” 口中虽然这样说,但是淑妃心中却在暗想,既然已经上了邪路,哪有那么快就能走回来?就算你能走回来,本宫也要把你再次推上邪路。 正在这时,德喜一脸大汗气喘吁吁地从外面跑了进来,手中端着一个紫檀木的小盒向上一抬,口中说道:“皇后娘娘,这便是那剩下的最后一颗丹药!” 刚才德喜回去翻箱倒柜,好不容易才在一个极为隐秘的角落找到。幸好太子害怕被发现,所以将丹药藏在自己这里,否则的话,只怕自己现在已经身首异处了! 皇后身边的侍女将那小盒接过来,打开之后放在皇后的面前。只见小盒之中黑绒为底,上面有一粒白色的药丸,看起来颇有几分得道高人炼制的卖相。 皇后伸出两个指头将那药丸小心翼翼地拈了起来,然后对身边的侍女说道:“去偏殿之中请李太医和陈太医前来。” 昨天晚上那四个太医都没有离开,就在东宫的偏殿之中将就了一宿。一来皇后怕太子病情会有反复;二来害怕李方远走漏消息,所以才将四人留了下来。 不一会,陈太医和李方远两人赶来。皇后将手中那粒丹药让侍女传给两人,口中缓缓说道:“昨天太子就是服下这粒丹药方才发病,你们二人见多识广,可知这是什么东西?” 听到皇后的话,陈太医立刻就明白了。今日有这么多的贵人在场,更重要的是,淑妃也在场。自己千万不能说太子殿下乃是中毒发病,否则皇后定然会拿自己出气。 想到这里,陈太医说道:“皇后娘娘,这等东西有蜡封,从外表什么根本什么都看不出来。微臣斗胆,请皇后娘娘恩准微臣将蜡封打开!” 从目前来看,这蜡封之中的丹药应该不是迷烟之类的东西,而是一种只有吞服时间长久,吞服数量够大的一种慢性毒药。所以陈太医才敢要求将蜡封打开。 另一边的李方远显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也说道:“皇后娘娘请放心,这蜡封打开之后,气味定然不会有毒,最后也就是有些恶臭而已。” 一般的毒药都是无色无味的,之所以李方远刚才会那么说,是因为怕一会打开之后,一股恶臭冒出,皇后娘娘从今以后定然不会再喜欢自己,自己也就没有机会飞黄腾达了。 坐在上面的皇后说道:“既然两位太医都已经这么说了,那你们打开便是。”说着看了淑妃一眼说道:“淑妃妹妹,没关系吧?若是怕臭,现在离开也不迟。” 即便是在这样的关头,淑妃和皇后亦是不曾忘记互别苗头。皇后知道淑妃素来喜欢干净,所以才会这样恶心她。若是她就此退场,那自己以后可要好好笑话她胆小如鼠了。 淑妃的面色变了一变,随后摇摇头说道:“还是不了,虽然妹妹我怕臭,但是将太子殿下害成这般模样的丹药,妹妹非得看看到底有何过人之处不可!” 虽然表面上淑妃是义愤填膺,但其实却是在暗中讽刺太子因为服用这药现在卧床不起。更何况,在这种大场面上,别人都不退,淑妃当然也不能退。 见到所有人都看着自己,李方远一咬牙,用手指将那粒丹药的蜡封捏开。蜡封捏开之后,非但没有李方远所说的恶臭,反而有一股淡淡的清香飘散出来,很是好闻。 闻到这股香气,皇后心中有些疑惑,皱眉问道:“这丹药就是这个味道吗?”说着转头看向德喜,“德喜,刚才是不是你慌乱之间把丹药拿错了?” 下面坐着的淑妃和琳贵妃云静雅也是一脸的疑惑,二皇子妃虽然眉头也紧紧皱着,但是眼中却闪过一丝笑意,若非苏宛自从进殿之后,就一直盯着二皇子妃,只怕连她也看不到。 听到皇后的话,德喜摇摇头说道:“皇后娘娘,太子殿下服用的就是这种丹药,小的绝对没有拿错。而且,这种丹药打开之后就是这种味道,小人有幸闻过几次。” 皇后重重地哼了一声,德喜顿时住口不言。之前太子服用丹药,德喜竟然不禀告,皇后本来就心中有气,此时听到他还陪着太子服用,心中当然更气。 李方远仔细地看了看那丹药,然后将丹药凑到鼻子下面闻了一下,最后说道:“臣斗胆,请皇后娘娘恩准微臣尝上一些。” 古时有神农尝百草,现在李方远要辨别这丹药之中的药材,自然要尝上一些方才知道其中到底用了那些药材。不过,这种方法大概也只能猜出七八成而已。 看着李方远视死如归的表情,皇后凝眉说道:“李太医,这丹药如此厉害,尝上一些可曾会对你的身体有何损害?” 虽然皇后恨不得李方远现在就将丹药吞下,然后分辨出其中的毒素,然后给自己的儿子写出解毒方子,但是身为六宫之主,这点威严和慈爱还是要有的。 李方远说道:“回禀娘娘,只是一些,应该不会碍事。”太子之前服用了那么多现在也不过是躺在穿上而已,自己服用上一小点,应该没有问题。 皇后轻轻点头,口中嘱咐了李方远几句。随后李方远从丹药上轻轻捏下一点,然后放入自己的口中,仔细地品味。 片刻之后,李方远脸上闪过一丝潮红,他惊骇地说道:“好霸道的丹药!” <> 第183章 审问 正殿之中的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看到李方远稍微尝了一点丹药,随后便听到李方远惊讶地叫了一声,殿中的人不由得将目光全部都聚集在李方远的身上。 听到李方远的话,皇后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看这粒丹药果然有问题!随后皇后开口问道:“李太医,这丹药是否有毒?有何霸道之处?” 既然李方远这么说,那丹药肯定有不对的地方。太子不知道服用了多少,竟然搞成现在这个样子。没想到,这么大的孩子,还是让自己这般的不省心! 李方远将手中的丹药放下,然后对皇后说道:“回禀皇后娘娘,这丹药之中用五毒、断肠草等数味极烈毒物。只不过,配制此药者巧夺天工,以毒制毒,反而让这丹药有了振奋精神的作用,若是短期服用,只要多休息多调养就能将毒素化解,若长期服用,后果不堪设想。” 虽然刚才自己只是尝了一些,但是丹药入口顺喉而下,李方远顿时便感觉一股暖意从胸腹之间扩散至四肢百骸,就连耳目都敏锐了不少。但是正因如此,李方远才感到深深的恐惧,这样的丹药虽然不是毒药,但是却比毒药更加的可怕。 一边坐着的云静雅双目微眯,看着李方远问道:“李太医,既然你说这丹药配制之时以毒攻毒,那想来是没有问题了。怎么又会说长期服用后果不堪设想?” 自古以来,便有是药三分毒的说法。既然李太医说这丹药已经以毒攻毒了,那自然也就是没有毒了。怎么到最后又说后果不堪设想呢? 听到云静雅的话,李方远行礼说道:“回禀公主殿下,此药虽然用得极好,但是只要服食者长期服用,体质渐渐衰退,那这些隐藏在体内的丹毒就会瞬间爆发。” 虽然当初配制这丹药的人心思极为巧妙,但是她并没有将这些毒素化解。若是体质强健的人服食,短时间内虽然会精力旺盛,但是时间一长,轻则元气亏损,重则中毒身亡。 殿中众人听到李方远的话,淑妃端起茶碗来笑着抿了一口茶,虽然皇后说太子是偶感风寒,但是现在看来,只怕太子是服食丹药过多,毒发不治了。 二皇子妃紧紧地皱着眉头,但是眼神中闪过的一丝笑意没有瞒过苏宛的眼睛。苏宛略微扫了一眼殿内众人,将头低了下去。虽然知道二皇子妃的计划,没想到她竟然如此明目张胆。 高踞在上的皇后面色骤然一边,随即便恢复正常,轻声问道:“李太医,你说的长期服用要多长时间?若是这丹毒爆发,可还有解药化解?” 虽然知道自己这话一出,定然会被淑妃猜出几分真相,但是听李太医的话,太子可能危在旦夕,自己现在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先问了再说。 李太医皱眉想了一会说道:“回禀皇后娘娘,依微臣愚见,若是每日一粒连服十日,身体虚弱的人只怕就会有毒发身亡的危险。就算素来健硕之人,也绝对撑不过三十日。” 这丹药之中的毒性极为猛烈,更重要的是,它不像别的毒药一般直接侵入五脏六腑,而是进入体内先将根基败坏,随后再一并爆发,这样的毒药没有人能够撑得过一个月。 听到李太医的话,皇后娘娘也不顾淑妃等人还在场,立刻转头对德喜厉声说道:“德喜,本宫问你,这丹药服用多长时间了?” 皇后并不知道太子什么时候开始服用丹药,不过,太子虽然长时间服用这种丹药,但是身子向来健硕,若是服用的日子尚短,可能还有回天妙术能够将他的小命救回来。 一边的德喜听到皇后的话,身子一哆嗦,赶紧跪倒在地说道:“回禀皇后娘娘,据小人所知,从最开始到现在,已经服用了十一日了。” 此话一出,皇后的面色顿时好了一些,既然时日尚短,那以太医院的岐黄圣手,佐以御药房的灵丹妙药定然能够将太子从鬼门关前拉回来。 皇后双眼微眯,手指在桌上轻轻点着,然后继续问道:“这个丹药是从哪里来的?现在东宫之中还有没有?如果有的话,立刻给本宫拿过来!” 既然太子现在暂时安全,那当务之急就是将那背后下毒之人抓出来。若是那人就在这正殿之中,听到方才的消息,说不定又要回去搞什么幺蛾子。 德喜跪在地上,已经哆嗦成一团,他颤抖着说道:“回禀皇后娘娘,东宫之中就这一粒至于这丹药到底是哪里来的,小的也不甚清楚。” 这丹药虽然是德喜在保管,但却是太子亲手交给他保管的,至于这丹药是从哪里来的,德喜知道宫中的规矩,根本没有问过太子殿下。 听到德喜的话,皇后自然不信,冷笑着说道:“你不清楚?好,那本宫就帮你想想!”说着对门外喊道,“来人呐,将德喜拖下去,打到他想起来为止!” 太子久处深宫之中,定然没有机会接触到这等霸道的丹药,所以,这个丹药定然是别人进贡而来。那么,这个丹药的危害性就算太子不知道,进贡的人不会不知道。可是明知这丹药如此霸道,为什么这个人还要坚持进贡?如此说来,这进贡之人好生可疑。 皇后的话音刚落,便有两个膀大腰圆的侍卫从门口走进来,抹肩头拢二背将德喜带了下去。德喜口中叫着,“皇后娘娘,小人真的不知道,饶了小人吧!皇后娘娘开恩啊!” 德喜虽然叫的凄惨,但是皇后却不为所动。看着德喜被侍卫拖了下去,随后响亮的板子声和凄厉的叫喊声在东宫正殿之外响起。 不多时,两个侍卫将被打得血肉模糊的德喜带了进来,为免得污了众贵人的眼睛,德喜的身后盖着一块红布。那负责行刑的侍卫行礼说道:“娘娘,德喜愿说了。” 这些执行刑罚的侍卫虽然平时跟德喜交情不错,但此时乃是皇后下令,众人当然不敢将平时那套忽悠人的玩意使出来。所以,这些板子都打得结结实实。结果,打了不到十板,德喜便愿意招了。这杖刑当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看着呲牙咧嘴的德喜,皇后坐在高位之上冷哼一声说道:“这等奴才,不好好敲打一番果然不会说实话!说吧德喜,这丹药是从何人手里拿来的?” 刚才自己好好的问话,德喜却不肯招。现在被狠狠地打了一顿,德喜反而愿意招了。这等下贱之人,果然是不能给他们一点好脸色看! 德喜趴在地上颤颤地说道:“皇后娘娘,小人当真不知道这丹药是从哪里来的。”看着皇后的脸色又变,德喜连忙说道:“不过,东宫之中,石豆公公是管丹药的,他定然知道。” 之前德喜就曾听太子偶然说起,这些丹药都是经石豆的手送过来的。当时德喜并未在意,但是万没有想到,当日的一句无心之语,今日竟然能够救自己的命! 皇后冷哼一声说道:“滚到一边去。”随后对身边的侍女回雪说道:“去将那个叫石豆的下人给我带过来!本宫倒要看看,他是不是石头做的!” 现在太子躺在床上,虽然还不能十分确定,但是皇后已经有了七分把握,定然是有人想要害太子,所以才会通过这种方式将丹药送到太子手中! 回雪应了一声,随后带着两个侍卫向门外行去。过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两个侍卫压着一个瘦高瘦高的太监走进来,“跪下!回禀娘娘,东宫太监石豆带到。” 那叫石豆的太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到正殿之中坐了这么多的贵人,似乎吓傻了。好半天之后才说道:“小的石豆,给诸位娘娘皇子妃请安!” 刚才他在药方之中跟几个太监聊天,未曾想到进来一个宫女问清名字之后,立刻让人带来了这里。虽然不知道上面事情,但是看架势,只怕自己这次难过这关。 高踞在上的皇后双眼微眯,仔细打量着面前这个尖嘴猴腮的太监,随后冷哼一声说道:“你就是太监石豆?”石豆应了一声,随后便听皇后继续说道:“本宫问你,你可是给东宫送过一种丹药?”说着李方远将丹药和那个小盒拿到了石豆的面前。 听到皇后的话,石豆微微直起身子看了一眼那盒子和丹药。宫中能用紫檀木装的丹药屈指可数,石豆自己经手的更是只有一种,所以他立刻就认了出来。 看清楚之后,石豆跪在地上说道:“回禀娘娘,小的每日发出的丹药多如牛毛,这一盒丹药是不是小的发出去的,小的实在记不得了。” 当初将丹药交给自己的那人曾经叮嘱自己,日后若是有人问起这丹药的来历,千万不要承认,否则的话定然有杀身之祸!今日见到皇后,又见到这盒丹药,石豆顿时想起这句话来。 皇后冷哼一声,没有说话。一边的云静雅冷笑着说道:“不记得了?难道东宫之中发出去的丹药都没有记录吗?本宫看你是故意狡辩有意欺瞒!”说着抬头对那两个侍卫说道:“带他去看看刚才德喜不招的下场!要是他还是死硬到底,你们自己看着办就是!” 两个侍卫沉声应是,将石豆带到一边,然后掀开德喜身上的红布,只见德喜的臀股之上早已经是皮开肉绽鲜血淋漓,石豆只看了一眼,当场便吓得是脸色苍白胆战心惊。 不多时,石豆又回到正殿之上,他结结巴巴地对皇后说道:“娘娘,饶命。这丹药是别人交给我的。那人对我有大恩,所以小的不敢不从,祈盼娘娘念在小的一时糊涂,饶了小的这条小命!” 此时的石豆已经连话都说不清楚了,思绪更是乱作一团。要知道皇后现在找的是他背后的人,直接招出来就是。现在这么一说,石豆反而有了跟皇后讨价还价的嫌疑。 果不其然,只见云静雅柳眉倒竖,圆睁双眼,厉声说道:“好你个大胆的太监!来人给本宫拖出去重责!” 话音刚落,一股异味传来,正殿之中坐着的几位贵人不由得纷纷捂住了鼻子。再看石豆,原来他跪着的那个地方干干净净,现在却多了一滩水渍。 <> 第184章 栽赃嫁祸 原本石豆看了德喜的下场之后,已经吓得是心胆俱裂,所以后来才会答非所问。现在听到云静雅要重责他,想到刚才德喜的悲惨下场,石豆顿时弄了一裤子。 看到石豆如此不堪的样子,云静雅只觉得自己脸面上实在难看,“快给本宫拖下去!将这等人给本宫处理干净了再来回话!” 两个侍卫面不改色的将石豆架了出去,随后有太监将那水渍用棉布仔细地擦干净,然后撒上香粉,殿中又燃起熏香,这下殿中的几位贵人脸上方才好看了一些。 不多时,换过衣裤的石豆又被带了进来,几位贵人看了看她,眉头都微微皱了一下。云静雅冷哼一声,寒声问道:“这丹药是谁交给你的?” 话语之中没有任何威胁。但是在座的众人都已经听了出来,云静雅此时已经是怒火中烧,只怕这个问题石豆要是回答不出来,立刻就会被云静雅命令侍卫拉出去打死。 石豆也听出来了,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激灵,随后磕磕巴巴地说道:“回公主殿下,这丹药是御药房的首领太监刘公公给小人的。小人只是按照刘公公的意思给太子殿下送了过去,除此之外小人什么事情都没有做。公主殿下饶小人一命吧!” 说着石豆便哭了出来,一步一步跪趴着向云静雅这边挪过来。云静雅皱了皱眉头,一直站在石豆后面的那两个侍卫立刻将石豆拉了回去,摁在原地。 高踞首座之上的皇后看到石豆如此贪生怕死,冷笑着说道:“一群乌合之众也想成事?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回雪,去将那御药房的太监给本宫带来!” 听到皇后的话,淑妃与琳贵妃交换了一个眼色。虽然皇后把太子的病情遮掩的十分严实,但是听皇后这句也想成事,只怕太子不单单是偶感风寒那么简单。 石豆被押了下去,跟德喜在一处。回雪出去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才回来,身后跟着一个圆脸小眼的太监,回雪躬身对皇后行礼说道:“娘娘,御药房首领太监刘半夏带到。” 那刘半夏身穿一件苍蓝色宫衣,腰间绑着一根蝠纹丝带,头发梳的一丝不乱,一双小眼睛中四处乱转,一看就是个很是聪明的人。 刚才回雪去御药房说皇后要见他,刘半夏不以为然,毕竟太子昨天便生病了,这件事身为御药房首领太监的他自然是清清楚楚,只以为皇后找他是为了药材的事情。 但是等到了东宫之后他才发现,正殿之中竟然坐着这么多的贵人!他这才觉得有些不妙。不过,他用眼角余光看了几下,及至看到苏宛,微微一愣,随后放心下来。 刘半夏双膝一曲,跪倒在正殿当中,口中朗声说道:“小的御药房首领太监见过皇后娘娘,贵妃娘娘,淑妃娘娘,见过公主殿下,二皇子妃殿下,四皇子妃殿下。” 在座的几人微微点头,这还有个样子,若是这宫中的太监都如刚才那个石豆一般胆小懦弱,这内务府只怕当真是该好好的整顿一番了! 看着跪在地上的刘半夏,皇后双眼微眯,头上的金钗微微上扬,缓缓开口说道:“你就是负责给各宫各处分发药材的御药房首领太监刘半夏?” 皇后娘娘的口气平淡冲和,一丝火气都不带。就在刚才回雪出去的时候,皇后已经将自己的火气压了下去,现在最重要的是冷静,只有冷静,才能将想害皇儿的幕后黑手揪出来! 刘半夏的脑袋压得更低,口中声音不大不小地说道:“回娘娘的话,全仗宫中各位贵人的信任,小的才能在这御药房中做了首领太监。” 各宫贵人对他当然没有什么信任,甚至连他是谁都不知道。刘半夏这么说道,只不过是说些讨人欢心的场面话。这首领太监可是他送了五千两银子才好不容易弄来的。 听到刘半夏的话,皇后笑着说道:“各位贵人的信任。你也知道是各位贵人信任你才让你坐这个位置。”说着转头看着刘半夏冷森森地问道:“既然知道是这样,那你是不想要这颗脑袋了,所以才做出这种欺君罔上大逆不道的事情来吗?” 跪在下面的刘半夏身形一抖,他再如何镇定,毕竟也是个太监。此时听到皇后用这么大的罪名压他,心中自然害怕的不行。 于是刘半夏连连叩头请罪,“皇后娘娘息怒,皇后娘娘恕罪!小人自从做了这御药房的首领太监,日夜恪尽职守,从来没有过半点逾矩之事。这欺君罔上大逆不道的事情,就算再给小人十个胆子,小人也是不敢做的啊!” 虽然刘半夏平时在御药房中勾结御医私自倒卖御药房中的上等药材,还用劣质药材以次充好,但是他自认为事情做得干净,皇后根本查不出什么来,所以才会这么说。 听到刘半夏的话,皇后冷笑着说道:“给你十个胆子?你现在这一个胆子便已经大到了这般地步,给你十个胆子你岂不是要翻天了?”说着转头对李方远说道:“给他看看!” 自从审问德喜开始,李方远便一直在旁边伺候着。此时听到皇后的话,李方远几步走到刘半夏身前,将手中的紫檀木小盒打开,露出那缺了一角的丹药。 看到这里丹药刘半夏吃了一惊,按照那人所言,此时东宫之中应该是一粒丹药也没有了,皇后又是从哪里找来这么一粒?心虚之下,刘半夏低头用眼角余光扫了苏宛一眼,却见苏宛正端着茶碗喝茶,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看着自己。 刘半夏心一横,牙一咬,随后抬起来头疑惑不解地说道:“皇后娘娘,您给小人看这粒丹药有何深意?是想让御药房按照这粒丹药的方子再多配几粒吗?” 这粒丹药御药房自然是配不出来的,这些丹药全部都是自己背后之人交给自己的。只不过,那人曾经叮嘱过自己,不能将此事泄露,所以现在刘半夏也只有咬牙不承认了。 皇后听到刘半夏的话,心中知道他说得不是实话,至少不是全部的实话,于是唇角泛起一丝冷笑,“刘公公,照你的说法,御药房中是能将这药配出来了?” 这粒丹药是将太子害到现在这种地步的罪魁祸首,若这丹药当真是御药房中配制出来的,那不管背后之人如何,自己一定要先杀了这杀千刀的刘半夏才是! 听到皇后的话,刘半夏惶恐地说道:“娘娘所示丹药神妙无比,区区御药房怎么可能配得出来?还请娘娘开恩,赐下药方,小的定然让御药房的人日夜赶制,将这丹药做出来。” 一边的苏宛听到刘半夏的话,唇边微微一笑。这刘半夏倒是个人才,看着满殿之上坐着的贵人不仅不怯场,甚至还如此不卑不亢。只可惜,这么好的材料跟错人了。 云静雅见到刘半夏巧舌如簧,说话之间将自己的责任推卸的干干净净,纤纤玉手在桌上狠狠一拍,怒道:“好你个刘半夏,在皇后娘娘面前也敢如此巧言令色!本宫问你,难道这粒丹药不是从御药房、从你的手中亲手发出来的吗?” 一想到自己的弟弟还在内殿里面躺着,生死不知,云静雅就忍不住心头火起。再看到这刘半夏如此油嘴滑舌,便忍不住拍桌而起厉声质问。 刘半夏又仔细地看了看那粒丹药,然后摇摇头说道:“回禀公主殿下,这药确实不是御药房发出来的。御药房发出来的丹药从来都是用青瓷净瓶装,不会用这么贵重的紫檀木盒。” 见到刘半夏如此嘴硬,云静雅竟然被生生气的笑了出来!看着刘半夏,云静雅咬牙切齿地说道:“好一个御药房首领太监刘半夏!”说着抬头喝道:“来人,将石豆给带上来!”说完这话,云静雅冷笑着说道:“本宫倒要看看,你们两个究竟谁在说谎!” 其实此时情形已经明朗,以石豆的胆子,只是被云静雅说了一句重话就弄了一裤子,他又哪里来的胆子敢骗云静雅?只能说,云静雅此时心中又气又急,已经有些糊涂了。 听到云静雅的话,刘半夏也有些着急。自己这么这么硬撑着便是因为自己背后那人也在这殿中坐着,怎么到了这个时候那人还不出来为自己说话? 正思想间,石豆已经被侍卫带了上来,云静雅开口问道:“石豆,你刚才说这药是御药房刘公公给你的,你说的刘公公可就是跪在你旁边的刘半夏?” 石豆虽然平时受过很多刘半夏的恩惠,但此时一来吓破了胆,二来已经关系到自己的性命安危,所以也顾不得刘半夏之前对自己的好。侧脸看到是刘半夏,连忙点了点头。 看到石豆点头,云静雅笑着问道:“刘半夏,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你总不会说,这石豆你根本就不认识吧!”云静雅脸上带着笑,但是目中却是一片冰寒! 弟弟现在还在内殿里面躺着,要不是想要查出幕后之人,将解药找出来,云静雅根本懒得审问这样的人,直接就下令让侍卫们将他们推出午门斩首示众! 刘半夏看了一眼石豆,微微皱了皱眉头,然后说道:“回禀公主殿下,石豆小的认识。但是这药,小的真的不知道是石豆从哪里弄来的。” 听到刘半夏的话,石豆的眼睛陡然睁大,没想到,这刘半夏竟然倒打一耙! <> 第185章 不打不招 石豆平时是负责东宫中的药材,而刘半夏负责整个皇城之中的药材,所以两个人之间打交道不少,时间一场,两人也就哥哥兄弟地叫上了。只是石豆没有想到,到了现在这种关键时刻,刘半夏不仅不帮自己,而且还信口雌黄,将过错全部推诿在自己的身上! 想到这里,石豆偷偷地扫了一眼云静雅,只见云静雅脸上已经是满脸寒霜。石豆用尽全身力气控制住自己体内的那点水,颤抖着说道:“公主殿下,这药当真是刘半夏给小的的!” 刚才德喜的惨状石豆已经看清楚了,他自己也想明白了,反正以自己的性格,最后肯定是熬不过这些刑罚要招供,那自己又何必逞强?所以石豆立刻将刘半夏给供了出来。 听到石豆的话,刘半夏冷笑着说道:“石豆!你莫要含血喷人!这药根本就不是御药房所出!御药房的每瓶丹药都有记载,不信你去查!石豆,就算你想脱身,也不能这样冤枉我!” 刘半夏毕竟比石豆在宫中呆得时间长,也比他胆子大。这个时候说起话来,不仅思路清晰,而且有条有理,反而显得他身边的石豆是在胡乱攀咬。 岩浆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快要吵起来,云静雅的鼻中冷冷地哼了一声,随后说道:“人是苦虫,不打不行!来人呢,将这两人给我拖下去重责!” 这时候的云静雅已经心浮气躁,只想着打上几个人出出自己心头的那口恶气。所以根本没有下力气去分辨刘半夏和石豆到底谁在说谎,于是便下了命令。 石豆高声地叫着:“公主殿下小的冤枉啊!小的真的说的是真话,小人要是有骗公主殿下一句,必然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另一边的刘半夏镇定多了:“公主殿下,小人冤枉啊!” 云静雅心中本来就心浮气躁,听到两个人不断的哭喊,耳边犹如有一群苍蝇在费一般,不由地皱紧了眉头,若不是要留着这两人问话,只怕她立刻就让侍卫将这两人拖下去埋了。 就在两人快要被拖出正殿的时候,只听皇后冷冷地说道:“慢着,将这两人都带回来。若是打坏了,一会只怕问不了口供了。” 最后的一句话却是皇后对云静雅说的。石豆这么胆小的性格,只怕挨不了几板子定然就会被打死。到时候只有柳半夏一人,只要他咬牙不招,那岂不是死无对证? 侍卫又将两人拖回了正殿,皇后看看跪在地上的两人,心中忽然生出一计,随后便开口问道:“两位妹妹以为,这两人谁在说谎?” 此事若当真是淑妃在背后主使,那么淑妃定然会偏向这说假话的刘半夏,若是淑妃与这事毫无关系,定然不会帮着他。就算幕后那人帮了淑妃的大忙,淑妃也一定会分清轻重缓急。 听到皇后突然开口询问,琳贵妃淡淡地说道:“这种事情妹妹不在行,看不出哪一个是在说谎,哪一个不是说谎。姐姐问这话,却是问错人了。” 琳贵妃的性子素来恬淡,从来不参与宫中斗争。若是问问她琴棋书画,诗酒茶花,琳贵妃定然说得头头是道,这种比较心计的东西她却是一向都不懂。 一边的淑妃也笑着说道:“琳姐姐说得极是。只不过这两人哭得都是这般凄惨,姐姐恕妹妹眼拙,妹妹根本看不出这两人之间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听到淑妃的话,皇后冷冷一笑。若是琳贵妃说她不知道,自己还能相信;若说跟本宫斗了这么多年的你不知道,简直是将本宫当成了白痴! 不过皇后转念一想,既然淑妃此时两不相帮,看来她定然是与幕后之人毫无关系。只是,此事若不是淑妃做得,难道真如静雅所言,是她做得?想着,皇后便将目光落在苏宛身上。 淑妃看到皇后不再说话,反而露出了沉思的神色,于是她眼珠一转,笑着说道:“姐姐执掌六宫多年,理过的事情没有一千也有八百,难道这次连姐姐也看不出来吗?” 这番话说得极为厉害!若是说皇后这次认不出来,那之前的事情中又有多少冤案呢?仅仅是谈笑之间,淑妃便将一顶赏罚不明的大帽子给皇后准备好了。 皇后自然听出了淑妃的意思,笑着说道:“妹妹说得哪里话?本宫执掌六宫这么多年,岂会被一个小小太监的拙劣之技骗过?待本宫问上几句便清楚了。” 听到皇后的话,淑妃笑了笑。静静地等着皇后问话,若是这一次皇后问不出来,等到陛下回来之后,自己定然要向陛下告她识人不明赏罚不分,有失六宫之主的威仪! 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皇后问道:“石豆,既然你说这丹药是刘半夏给你的,那他是在水面时候给你的?总共给了你多少?” 石豆将自己知道的东西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部倒了出来,一边的刘半夏虽然表面上还很镇定,但是额头上已经慢慢地渗出了汗珠,显然已经有些害怕。 等到石豆将所有的东西都说完之后,皇后笑意盈盈地看着刘半夏问道:“石豆的话,已经说完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刘半夏也不说话,只是跪在地上叫着皇后冤枉,说自己绝对没有做过这种事情。石豆不知道是受了何人指使所以才会故意污蔑自己。 还没等到刘半夏说完,皇后不耐烦地挥挥手说道:“住口吧!来人,将刘半夏给本宫拖下去重责,只要他不死,只要他不招,你们的杖责就不要停。否则与刘半夏同罪!” 两个侍卫心中一凛,随后便将刘半夏拖了下去。足足一刻钟过去之后,方才的侍卫才进来回禀,刘半夏终于愿意招了。 看着已经将背后的红布洇湿的刘半夏,苏宛心中不禁有些感慨,若是这人能被自己收入麾下就好了。这般硬骨头的人,现在已经不好找了。 皇后娘娘仍旧高踞在首座之上,手上鲜红的丹蔻在阳光下泛着血色,她端起茶碗浅浅地抿了一口,然后说道:“好了刘半夏,讲你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吧!” 虽然刘半夏的骨头很硬,但是皇后坚信,就算你的骨头再硬,你也硬不过行刑的无情棍。所以此时刘半夏的招供并不出皇后的意料。 只能勉强趴在地上的刘半夏,双眼无神地看了苏宛一眼,随后对皇后说道:“皇后娘娘,小的愿招。”他歇了歇继续说道:“这丹药不是别人指使小人做的,而是太子殿下想要的。” 此言一出,整个东宫哗然!原本以为这丹药是别人专门送到东宫之中,用来毒害太子。但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丹药竟然是太子自己想要,所以才让御药房做出来的! 听到刘半夏的话,云静雅怒气上涌,重重地一拍桌子厉声喝道:“刘半夏,你不要信口开河!太子殿下怎么会找你做这种害人害己的毒药?” 自己的小弟是什么性格,自己再清楚不过,他那么单纯善良,如何能想到要用这种药来透支自己的精力?定然是有人想要毒害小弟,所有才指使刘半夏这么说的! 勉强趴在地上的刘半夏苦笑着说道:“公主殿下,虽然难以置信,但是这药的确是太子殿下让小的所做。此事千真万确,小人绝对没有欺瞒公主殿下,以及诸位娘娘啊!” 看看刘半夏身后那块已经被鲜血洇湿的那块红布,在座的众人都有些信了刘半夏的话。毕竟刘半夏已经被打到了这种地步,应该不会说假话了。 很显然,云静雅也想到了这一点,所有的怒气顿时收敛,满脸都是不敢相信。自己昔日那个单纯乖巧的小弟,什么时候竟然变成了城府这么深的人? 高踞在上的皇后冷笑一声,然后问的:“刘半夏,既然你说是太子让你做这些丹药,那太子为何要做?而且还是这般鬼鬼祟祟地做,为什么他不想让别人知道?” 听到皇后的话,云静雅的眼神顿时亮了起来,不错,若是自己的小弟又怎么会做这种害人害己的事情?就算想做,也不至于这样偷偷摸摸的! 刘半夏又不说话了。皇后看到他的样子,冷笑着说道:“既然你如此为难,那本宫便来帮你下定决心!左右,将刘半夏拖下去再打!” 看着刘半夏背后的斑斑血迹,正殿之上的人不由得皱眉,若是将刘半夏打死了怎么办?刘半夏也是愣了一下,随后疯狂地说道:“太子殿下不想让别人知道!” 见到自己威慑的计策起了作用,皇后双眼微眯问道:“太子不让别人知道什么?你说不说?你不说的话,本宫就让人把你拖下去继续打!” 所有的人都是这样,若是一直不开口,那他就可能撑到最后,就算是死也不会开口;但是一旦开口,就犹如黄河决堤一般,会原原本本将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 此时的刘半夏无疑就是这样,刚才说了一句,现在便收不住了,“太子殿下仅仅理政五日便有些精力不济,所以他不想让文武百官看到他的憔悴模样,这才让小的做了这些丹药。” 在座的都是后宫之中顶尖的人物,此时听到刘半夏的话顿时明白了,若是太子仅仅理政五日便憔悴不堪,那等日后太子登基天天处理政事,他怎么能吃得消?说不定,就有人因此而心生二心,甚至会向崇文帝进言重立太子。所以,太子才会铤而走险!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只听一个声音响起,“刘半夏,你信口雌黄!” <> 第186章 飞来横祸 听到刘半夏的话,淑妃简直乐不可支。今日果然没有白来一趟,竟然被自己听到了这么大的一个消息!等到陛下回京,自己向陛下一禀告此事,陛下定然会重新考虑太子一事。 毕竟,太子正在当年,若是仅仅监国几日便累得憔悴不堪,日后一旦亲政,那他等累成什么样子?到时候无非两个结果,一来太子英年早逝,二来太子撒手不管,不论哪一个接过,都称不上是一个明君,所以这可是自己的好机会! 正在淑妃乐的时候,只听正殿之中响起一个声音,“刘半夏,你信口雌黄!”淑妃顺着声音看去,却见云静雅脸色通红,柳眉倒竖,显然已经怒的不行。 不管刚才刘半夏说得这件事情是真是假,云静雅都必须站出来反驳,而且要坚定的反驳,若是不这么做,只怕日后太子登基会有极大的风波,甚至会让太子现在就根基不稳! 感觉到宫殿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的脸上,云静雅平静了一下心绪,随后说道:“太子监国。本宫亦在御书房随从太子理政,怎么本宫从来未曾见过太子憔悴的样子?” 刚才的话,只不过是表明云静雅的意思。现在宫中诸人听到云静雅这么一说,心中顿时想到,不错,若是太子憔悴不堪,公主每天跟在他的身边,没有理由不知道。 一边的淑妃很显然也想到了这个道理,但是却没有说话。太子是不是真的憔悴不堪自己不必在意,只要自己将这个消息宣扬出去,日后有力于二皇子登基就是。其他的自己不管。 刘半夏苦笑着说道:“公主殿下,您对太子殿下素来要求极严,此事宫中人尽皆知。此时又正是殿下监国的时候,若是太子在殿下面前露出疲态,怎么可能不训斥太子殿下?” 云静雅一向与前朝长公主相提并论,前朝长公主便管教太子极严,她自然也有样学样时常板起脸来教训太子,这件事情就连崇文帝都知道,只不过没有说过云静雅而已。 此时听到刘半夏的话,云静雅脸色一白,随后强自辩解道:“荒谬!太子殿下乃是本宫的亲弟弟,被本宫训斥又不是一次两次,怎么会偏偏这次会去做那害人不浅的丹药?” 自己虽然时常训斥弟弟,但是每次都会将弟弟安抚好。所以弟弟从来没有对自己这个姐姐心生反感,反而因为这件事情,姐弟两人之间的感情比寻常姐弟要深厚的多。 听到云静雅的话,刘半夏摇着头说道:“在小的想来,这次自然不同。一来乃是太子监国,不能有丝毫马虎;二来太子殿下想必也是不想让公主殿下太过操劳,所以才会如此。” 这次崇文帝御驾出征,太子监国,这是太子难得的亲政机会,所以太子想让朝臣看看自己的能力,也想让自己的姐姐看到自己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小孩子了。 云静雅张张嘴还准备说话,只听皇后在首座之上冷冷地说道:“刘半夏眼神闪烁,分明是心中有鬼;言辞如此清晰,定然有人早就指点。来人,拖出去继续杖责!” 虽然皇后的证据不叫证据,但是此时皇后乃是后宫之中执掌大权之人,云静雅又暂代监国之职,就算皇后是在说假话,也没有人敢起身指出来。 看着云静雅失魂落魄的样子,皇后知道她定然是被刘半夏的言语迷惑,以为刘半夏所言才是真的。只是心中却又不愿意承认这件事情,所以才陷入天人交战的困境之中。 皇后摇摇头,转头对一边的淑妃说道:“这刘半夏言辞锋利,分明是早就准备过,否则,他一个小小的太监,哪里能说出这样犀利的话来?妹妹认为,本宫说得对吗?” 这话表面上是皇后说给淑妃听,但是实际上却是说给云静雅听的,免得云静雅落入刘半夏的言语陷阱之中,到最后不仅不能给自己帮忙,反而会在心中不停地自责。 淑妃笑了笑,随后说道:“这世事之奇,谁又能说得上来的?不过姐姐既然说有问题,那想必就是有问题的吧!毕竟,姐姐这双眼睛可比妹妹的厉害多了。” 今天淑妃的意外之喜太多了,不仅太子卧床不起,而且太子还牵连进一桩丹药案中,更有甚者,太子甚至不适合继承大统!这样的惊喜这么多,反而让淑妃有些可怜皇后了。 听到皇后和淑妃的话,云静雅幡然醒悟,“母后的话说得有理。更何况,就算是平常人也根本不会做这样饮鸩止渴的事情,更何况是太子殿下呢?” 刚才的云静雅被刘半夏用言语绕了进去,幸好有皇后点拨,这才挣脱出来。皇后听到云静雅的话,知道她想通,于是笑着点点头。 正在这个时候,刚才那将刘半夏带走的侍卫走了进来,双手抱拳说道:“启禀娘娘,刘半夏身子虚弱,总共已经挨了七十五板,若是继续打下去恐有性命之忧。” 这宫中的杖刑很是厉害,寻常人挨上四十板说不定已经一命呜呼了。刘半夏之所以能挨下来,是因为这些行刑的人手下有分寸,刚才皇后下令,不能将人打死。 听到侍卫的回禀,皇后冷冷地说道:“难道宫中就只有杖刑一种责罚吗?既然刘半夏身子不行,那就换指头好了。去,给他上拶刑!” 那侍卫应了一声,随后便匆匆出去。不多时便将刘半夏又拖了进来。这时候的刘半夏,手指红肿,十根手指之上满是淤青之色,显然已经上过拶刑了。 看着刘半夏奄奄一息的样子,皇后根本没有丝毫怜惜之情,只是冷冷地问道:“刘半夏,这个时候你可愿意将所有的事情从实招来?” 皇后这句话问的很是巧妙,只要刘半夏答应下来,那之前所有的话便都等于是假话。也就不着痕迹地将太子从这次的丹药案中摘了出来。 刘半夏此时连趴都趴不好,只能用手肘拄着地,然后胳膊用力将整个上半身支撑起来。他听到皇后问话,张口说道:“只要皇后娘娘,不再用刑,小的愿意将所有的事情都招出来。” 此时的刘半夏已经被酷刑折磨的不成人样,他背后那块红布早就被鲜血洇湿,紧紧地粘在了背后,双手更是肿的如同萝卜一般,能撑到现在,就算是苏宛也有些为之动容。 听到刘半夏的话,皇后微微一笑。“既然你愿意招,本宫自然不会对你用刑。本宫问你,此事乃是何人在背后指使?” 以刘半夏的能力和胆量,断然不会是他主使。一来,就算他害死太子,到最后他也得不到多大的好处;二来,他没有这个能力更没有这个手段能够做这件事情。 听到皇后的话,苏宛也生出些兴趣来,这刘半夏已经是如此硬骨头的人物,那他招出来的人又该是怎么样的人?想想也有些意思。 刘半夏先是谢恩,然后喘着粗气说道:“回禀皇后娘娘,此事乃是四皇子妃交待小的所做,那些丹药也是四皇子妃亲手交予小的。请皇后殿下明鉴。” 原本还饶有兴趣想要听听接下来的事情的苏宛陡然一惊,紧接着双眉便皱了起来,自己早就猜到二皇子妃会栽赃给自己,但是没想到,她竟然用的是这般老套的手法! 来不及多想,苏宛立刻起身行礼说道:“皇后娘娘,刘半夏纯粹是信口开河!臣妾从来没有生出过这种心思。不想,今日竟然被小人诬陷!” 此时的苏宛知道背后的黑手是谁,只不过她不能说,若是她将那背后的黑手说出来,皇后就算是信,也定然会装作不信的样子,将苏宛给抓起来。 因为背后主使之人正是坐在自己对面的二皇子妃!如果皇后相信自己的话,那势必要将二皇子妃拿来,可是如此一来,皇后便等若同淑妃撕破脸皮。虽然此时皇后大权在握,云静雅又代掌监国之职,但是太子殿下却卧床不起,此时并非是撕破脸的最好时机。 趴在地上的刘半夏看着苏宛怨毒地说道:“四皇子妃,原本小人以为你会在皇后面前替小人开脱,所以才坚持到现在。未曾想到,你不仅不为我开脱,反而还说我污蔑于你!” 看着刘半夏眼中怨毒的眼光,苏宛有些疑惑,这刘半夏似乎对自己真的极为怨恨。可是,自己今天分明是第一次见到他,他皱眉会如此怨恨自己? 高踞在上的皇后也冷冷地说道:“刘半夏,你莫要胡乱攀咬,若是你敢胡乱污蔑宫中的后妃皇子妃,本宫定然让你知道知道,这后宫的法度不是闹着玩的!” 没有想到,事情当真如静雅推测的一般,果然是苏宛在背后指使!只不过,看苏宛的样子,她似乎真的不知情,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刘半夏看着自己红肿的双手说道:“皇后娘娘,已经到了这般时候,小人怎么会胡乱攀咬?就算皇后娘娘您宽宏大量,难道这后宫的刑罚能饶的了小的吗?” 坐在旁边的云静雅听到刘半夏的话,微微点头。刘半夏的话,跟自己当初推断的一模一样,而且,刚才刘半夏已经胡乱攀咬了一回。现在他已经到了半死,应该说的是实话不假。 就在这个时候,只听殿中一个威严的女声响起,“你若是诬陷四皇子妃,本宫定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也不得!” <> 第187章 东宫对质 听到这话,众人寻着声音看去,却是淑妃娘娘一脸威严地说话。虽然此时苏宛并没有倒向淑妃,但是却与淑妃走得极近,所以淑妃才会出面回护。不过,这也是淑妃做得极限了。 站在一边的苏宛对淑妃感激地一笑,然后说道:“多谢淑妃娘娘信任。”随后转头对皇后说道:“皇后娘娘,臣妾与这刘半夏根本就不认识,又如何能指使他做出这种狂悖之事?” 在座的几位贵人心中都很清楚,苏宛进宫并没有多长时间,而其中大半的时间又是躲在挧良宫中读书,所以不认识此人乃是极为正常的事情。 想到这里,皇后对刘半夏说道:“刘半夏,你不要乱说。宫中之人都知道,四皇子妃素来喜静不喜动,平时更是呆在宫中不出门,又怎么会跟你认识?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让你变得这么忠心,甚至不惜做出这般狂悖之事?” 这是皇后最为疑问的事情。就算苏宛刚刚进宫便认识了刘半夏,满打满算不到一季之期,苏宛是用了和等样的方法,才能让刘半夏对苏宛如此忠心?这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刘半夏此时已经完全豁出去了,对皇后说道:“小的不敢有瞒皇后娘娘。其实自从四皇子妃早就跟小的有联系,只不过这次为了做这件事情,小的这才知道原来跟小的一直暗中联系的人竟然是四皇子妃殿下!也就是那个时候,四皇子妃将这些丹药交给了小的!” 听到刘半夏的话,苏宛这才知道,二皇子妃这次为了给自己栽赃,甚至不惜动用了一直隐藏在御药房中的暗子。从现在看来,二皇子妃这计策极为成功。 沉默了许久之后,苏宛皱眉说道:“皇后娘娘,刘半夏完全是信口雌黄,不说臣妾从未跟他见过面,就算见过面又怎么会让他在这种时候去做这种事情?这根本就不可能!” 现在后宫之中最大的势力便是皇后一系,苏宛这么做无异于自找死路。一旦被皇后发现,暴怒之下的皇后定然会动用凤印,将整个挧良宫上下清洗干净,苏宛也定然会被幽禁至死! 坐在首位之上的皇后听到苏宛的话,点点头说道:“四皇子妃所言甚是。以四皇子妃传遍京城的才名,定然不会做如此无智之事。刘半夏,你还是老实招了吧!” 皇后并非是真的相信苏宛是无辜的,在这件事情上,皇后除了云静雅之外谁都不相信。此时赞同苏宛的话,只不过是为了将这件事情的证据打得更加牢固而已。 趴在地上的刘半夏嘴角微微抽搐一下,然后对皇后说道:“皇后娘娘,这便是四皇子妃的恶毒狡诈之处!她就是要趁着这个时机才能做这种事情!” 一边的苏宛秀眉紧蹙,哼了一声说道:“你才是恶毒狡诈的小人!自从四皇子与陛下出宫之后,本宫天天在挧良宫闭门不出,除了读书,便是为陛下和四皇子妃祈福,又怎么有闲心做这种事情?又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 自从进宫之后,苏宛的活动几乎都在淑妃与皇后的监视之中,所以苏宛除了在挧良宫中有些动作外,几乎没有什么大动作,为的就是给皇后和淑妃留下一个与世无争的印象。 这次没有等到皇后说话,刘半夏便怨毒地看了苏宛一眼,随后说道:“皇后娘娘莫要被四皇子妃骗了!当初她之所以会挑选这个时机动手,据她所言,正是因为陛下不在京城,所以才是最好的时机。只是小的大字不识几个,只听四皇子妃说什么雨里之类的东西。” 当夜自己与四皇子妃在约定好的地方见面,四皇子妃不仅将那些丹药交给自己,而且一时兴起,还将她的计划讲给自己听。虽然听不懂,但是刘半夏知道,四皇子妃所图极大! 听到刘半夏这语焉不详的话,皇后皱了皱眉头,陷入沉思。片刻之后,云静雅忽然说道;“四皇子妃是不是说,等到陛下离京,派人暗害太子,定然能够激起后宫之间矛盾,然后她就可以从中坐收渔利了?” 刚才听到刘半夏的话,云静雅一直在思考,直到脑中灵光一闪,这才想到,可能苏宛是想让皇后与淑妃撕破脸皮,那她就可以在两败俱伤的时候,坐收渔利了! 刘半夏想了想,然后坚定地点头说道:“没错,四皇子妃当天晚上就是那么说的。只要后宫一乱,她就可以趁机坐收渔利。虽然小的也不知道,这后宫之中哪里有什么鱼。” 见到刘半夏使劲点头,云静雅长出一口气。幸亏当时没有听从母后的推测,如若不然,只怕现在自己已经掉入苏宛的陷阱之中了。这苏宛,果然不愧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头! 一边的苏宛看到皇后、淑妃、琳贵妃等人都将目光移到自己的身上,苦笑着说道:“皇后娘娘,苏宛绝对没有这种想法!”看着皇后等人狐疑的目光,苏宛继续说道:“皇后娘娘请您想想,就算后宫起了矛盾,以苏宛的实力,又能坐收什么渔利呢?” 苏宛刚刚进宫还不满一季之期,在后宫的势力自然极为薄弱,甚至比不上一些经营日久的贵人,以她的实力想要坐收渔利的确有点难。更何况,自己与淑妃根本不是她能吃得下的。 不过,后宫之中人人都想将自己从皇后的宝座上拉下来,就算是性子恬淡的琳贵妃也不例外。不然她好好地守在宫中便是,又为什么非要跟淑妃搅合在一起? 就在皇后沉思的时候,只听二皇子妃的声音缓缓响起,“宛妹妹明面上虽然实力极小,但是那只是冰山一角。谁又知道水面之下宛妹妹的实力有多少呢?”说着二皇子妃看看趴在地上的刘半夏,冷笑着说道:“这刘半夏之前不也不是妹妹的实力吗?” 听到二皇子妃的话,皇后陡然惊觉。自己一直以为苏宛的实力都是露在明处,但是却没有想到她的实力极有可能藏在暗处。更何况,以苏宛的才智,能够想到这么狠毒的驱虎吞狼之计,又怎么会不留下足够收拾残局的力量呢? 想到这里,皇后双眼微眯,寒声对刘半夏说道:“既然你说你与四皇子妃早已来往密切,又说是四皇子妃指使你给东宫送此毒药,那你可有证据能够证明你所说的话?” 一边的苏宛听到皇后的话,假装送了口气。其实她心中很清楚,既然二皇子妃已经让自己陷入了这个大坑之中,又怎么会不把上面的稻草铺好?想必,那些书信早已经准备好了。 地上的刘半夏连连点头,“回禀皇后娘娘,小的有证据!在小的所住的那间房中,乃是青砖漫地,在门口第五行,东边第十三块砖头下面有一个小盒子,那盒子里面的就是证据!” 皇后听到刘半夏的话,冲着刘半夏身后的侍卫一努嘴。两个侍卫立刻心领神会,转身出去,找了几个侍卫一起去搜刘半夏所住的屋子。 看到侍卫离开,皇后又问道刘半夏,“既然你与四皇子妃之间已经来往了这么长时间,为什么忽然之间要招供?之前,本宫看你对四皇子妃可是相当的忠心。” 殿中的众人齐齐点头。之前刘半夏甚至挨了七十五下板子都没有招,对苏宛的忠心可见一斑。甚至因为刘半夏坚持不招,险些将云静雅都给绕到其中。 听到皇后问起,刘半夏满脸都是屈辱之色,带着哭音说道:“回禀娘娘,不是小的对四皇子妃忠心,只因为四皇子妃手中,捏着小的亲兄弟的性命!” 殿上的人一愣,随后齐齐地看向苏宛。琳贵妃的目光尤其复杂。她本以为苏宛是个跟自己一样与世无争,只爱好诗词歌赋的人。没想到,苏宛竟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只听刘半夏继续说道:“小的因为家贫,自幼便进了宫中。家中还有一个亲弟弟。四皇子妃不知道从哪里得知这个消息,将小的亲兄弟绑了起来,要挟小的为其效命。小的深恐弟弟会出事,所以才会对四皇子妃唯命是从。” 一边的苏宛皱了皱眉头。之前自己与刘半夏并不认识,自然也没有做出绑架他弟弟的事情。想着,苏宛抬头看向二皇子妃,这件事情定然是二皇子妃所为! 高踞绣榻之上的皇后点点头,随后皱眉问道:“既然你这般疼爱你的兄弟,那你应该坚持不招才是。怎地,到最后却又招了呢?” 刚才刘半夏的骨气很是让宫中坐着的这几位贵人佩服,只不过,到最后,给刘半夏上了拶刑之后,他还是招了。这倒是让皇后有些感到惋惜。 刘半夏听到皇后的话,眼泪顿时涌了出来,低头小声地说道:“小的没用。到最后上到拶刑,小的实在有些怕死,便将兄弟抛在脑后,自己招了。” 看着刘半夏痛哭流涕的样子,皇后摇摇头,恋生惧死乃是人之常情,这也没有什么好责怪的。只不过,看刘半夏这个样子,恐怕日后要后悔终身了。 就在皇后感叹的时候,两个侍卫大步走进来说道:“回禀皇后娘娘,按照刘半夏的交代,我等果然在他的屋中找到了一个小盒。请娘娘过目!” 皇后抬头看去,果然见到两个侍卫手中捧着一个木盒。于是点点头说道:“打开,让本宫看看,这盒中藏得到底是什么东西!” 侍卫点头,随后将手中的木盒打开,只见其中除了几封信之外,还有几张银票,都是万两以上。看着这银票,皇后冷笑几声。 见到盒子已经被打开,刘半夏嘶哑着声音说道:“皇后娘娘,就是最上面的那封!那是四皇子妃最近写来问我,有没有将丹药送入东宫的心!” 听到刘半夏的话,皇后示意两个侍卫将那封信拿上来给自己看看。片刻之后,皇后面色大变,将书信往前一扔,冷声说道:“苏宛,你还有什么可解释的!” 书信慢慢落下,苏宛呆若木鸡。 <> 第190章 故意搅局 宫中所有的人屏息凝神,就连不懂事的太监都知道,现在四皇子妃的性命,就挂在这些轻薄的纸片之上,一个不慎,四皇子妃便会如同这些纸片一般,被撕成粉碎。 回雪走到皇后身前,将手上的便笺呈给皇后,口中缓缓地说道:“启禀皇后娘娘,这些事从挧良宫中拿来的书信,全部都是四皇子妃亲手所书,请娘娘过目。” 方才回雪带着人去挧良宫找苏宛的手迹,却被竹茹带人阻止,若不是回雪搬出皇后娘娘的命令,只怕竹茹还不会将这些东西拿给自己。 皇后看了几张便笺,轻轻点头,这些便笺上的字迹的确跟自己刚才看到的书信上的字迹一模一样。于是皇后问道回雪,“本宫让你传金玉阁的首领太监来此见驾,你可曾将他传来?” 虽然自己能够看出几分,但是终究眼力有些差,不能断定。而金玉阁的首领太监专门负责看管宫中的字画瓷器,让他来分辨书信与便笺之上是不是一种字迹,简直再合适不过。 听到皇后娘娘问话,回雪轻轻地说道:“回禀娘娘,奴婢怕金玉阁的首领太监许金石会贸然上殿冒犯娘娘凤威,所以奴婢让他在殿门之外候旨,等着娘娘召见。” 虽然金玉阁中的藏品很得宫中贵人们的喜爱,但是金玉阁的太监们却从来不会有觐见贵人们的机会。这是第一次,回雪怕许金石不懂礼数,冒犯了皇后,所以才让他们在外等候。 将手中的便笺交回到回雪手上,皇后深吸一口气对回雪说道:“既然已经来了,就赶紧宣他上殿就是。若是怕冒犯诸位贵人,本宫恕他无罪。” 此时殿上可不是只有皇后一人,不论是淑妃还是琳贵妃,亦或者云静雅和二皇子妃,这都是寻常太监难以得见的贵人,若是冒犯其中一人,这太监便是死罪。所以皇后开开口赦免。 回雪应了一声,随后出殿门领进一个身形有些富态,但是手脚极为利索的太监走了进来。那太监进来之后跪倒在地,口中大声说道:“小的许金石见过皇后娘娘,见过琳贵妃娘娘,见过淑妃娘娘,见过公主殿下,见过二皇子妃,见过四皇子妃。” 显然这套说辞是之前回雪专门教过的,不论是顺序还是周全方面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来。虽然苏宛现在与暗害太子一事有关,但是毕竟还没有尘埃落定,所以也必须给苏宛请安。 皇后看了一眼许金石,然后问道:“你就是金玉阁的首领太监许金石?”皇后执掌六宫,管得都是妃嫔贵人一类的主子们,至于这些太监她除了身边的几个之后,根本就不知道他们。 刚才是因为逼不得已要鉴定苏宛的字迹,皇后这才想起宫中还有个保管书画古物的金玉阁,正好叫他们看上一下。至于别的,皇后根本就不知道,她甚至连许金石的名字都不清楚。 跪在地上的许金石听到皇后浇自己的名字,连忙说道:“回禀娘娘,小的是许金石。”虽然不知道刚才说话的是哪一位娘娘,但是只要不缺了礼数,诸位贵人是不会怪自己的。 刚刚在门外,回雪姑娘已经告诉许金石,进门之后一定要口带敬语,这里面所坐的几位可都是当朝最有权力的几位妃子,只要一个不小心,许金石的命就包不住了。 听到许金石的话,皇后微笑着点点头说道:“倒是个机灵人,还知道一些宫中的礼数。”说完皇后问道:“不过,你这名字倒有几分意思。是谁给你起的?” 刚才那一句话虽然问得很是简单,但若是没有见过大世面的人,定然会磕磕巴巴,连一句整话都说不出来。这许金石对答得体,所以皇后才会说他是个机灵人。 许金石跪在地上,缓缓地说道:“多谢娘娘夸奖。小的这名字乃是陛下所赐。有一日陛下突然驾临金玉阁,小的正在看着一件玉器,竟是连陛下来了都不曾知晓。陛下笑言小的这条命都许给了金石之物,所以恩赐小的一个名字,叫许金石。” 听完许金石的话,皇后点点头,怪不得这个许金石有礼有节,原来是之前已经见过陛下,还得陛下金口玉言,赐了一个名字。这许金石福气倒是不小。 想到这里,皇后笑意盈盈地对许金石说道:“陛下对你恩深如海,你要好好回报陛下才是。今日本宫有一个题目要考校你一下。你可千万莫要辜负了陛下对你的期许才是。” 之所以皇后没有将事情对许金石直说,就是怕那幕后之人已经猜到自己会用这个法子,提前买通许金石,好让许金石从中作梗,以扰乱自己的判断。现在自己只说有一个题目考校,许金石定然心神有所放松,松懈之下定然会将他心中想的真实答案告诉自己。 许金石听到皇后要出题目考校自己,于是连忙说道:“小的谢娘娘恩典。小的定然会竭尽全力解出题目,以谢陛下昔日的恩典和娘娘今日的青目。” 高踞在上的皇后微微一笑,随后示意回雪将手中的便笺做上隐蔽的记号,随后与之前的那些书信混在一起,然后才让许金石仔细分辨到底是不是一人所写。 回雪拿着书信走到许金石面前,就在这个时候,淑妃突然说道:“许金石,你可要好好的看,仔细地看,若是出了半点差错,你的脑袋就保不住了!” 皇后听到淑妃的话,双目如电,直接就盯在了淑妃的脸上。刚才自己又是用话语拉近距离,又是故意做下手脚,为的就是让可能收买许金石的人难做,未曾想到,淑妃竟然会在这种关键时刻跳了出来!还如此胆大的警告许金石! 想到这里,皇后看着淑妃冷笑着说道:“淑妃妹妹你好大的威风。不过,你这么大的威风用在这么小的太监身上有些大材小用了吧?难道,妹妹这话是有别的深意?” 若是淑妃刚才的话是在给许金石提醒,那淑妃自然就与这件事情脱不了干系,甚至单凭此事就可以断定,苏宛绝对不会是那个幕后黑手! 要知道,后宫之中,每一个人都在时刻觊觎着自己这个位置,所有的人都有可能陷害自己,将自己从这把椅子上拉下去,苏宛有可能,而淑妃已经开始跟自己明枪了! 听到皇后的话,淑妃淡然一笑,慢步子啊呼地说道:“姐姐说得哪里话?就算妹妹有几分威风,又怎么敢在姐姐面前显露?刚才不过是警告那太监一下,让他莫要敷衍而已。” 皇后做得那些手脚淑妃都看在眼里,知道皇后是怕有人买通许金石。不过,淑妃今天很高兴,心中更是感激那暗害太子的人,所以此时才突然开口,将渐渐分明的水再次搅浑。 久经风雨的皇后自然不会相信淑妃的话,后宫之中倾轧的厉害,淑妃更跟自己是水火不容的死对头,她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心肠来为自己的事情操心费力? 想到这里,皇后冷笑着说道:“多谢妹妹费心。妹妹这突然一开口,把本宫都吓了一跳。若不是对妹妹极为了解,本宫还以为妹妹想借此机会恫吓许金石呢!” 话中的嘲讽意味显露无疑。现在皇后看谁都像是暗害太子的母后黑手,淑妃这个时候突然说了这么一句,皇后看淑妃的样子更加觉得可疑了。 看着皇后几乎快要暴跳如雷,淑妃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于是笑着说道;“姐姐莫要担心。妹妹跟姐姐向来都是一条心,刚才提醒许金石也是为了姐姐好。” 自从东宫太子病重不起的事情传出来之后,皇后的神经已经处在极为敏感的状态,只要自己稍微一撩拨,皇后定然会做出反应。自己搅混水的目的也就达到了。事情果然不出所料。 皇后知道淑妃不会有那么好心,此时听到淑妃的话,冷哼一声,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那姐姐现在这里谢过妹妹了。等到日后有机会,姐姐定然会再次谢过妹妹。” 今天的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自己不能与淑妃做过多的纠缠,不然的话,只怕苏宛的事情只能拖下去,若是拖到晚上,说不定又会生出些什么变故。还是快刀斩乱麻的好。 看着皇后脸上的假笑,淑妃开心地笑着说道:“不过是些许小事而已,姐姐不必记在心上。妹妹也是记着姐姐过往对妹妹的好,所以今日才会特意为姐姐出一份力。” 果然跟自己预料中的一样,皇后现在已经开始怀疑所有的人了。只不过,看样子,皇后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所以才会果断地不跟自己纠缠,没有让自己达到拖延实践的目的。 听到淑妃的话,皇后笑笑,然后对许金石说道:“许金石,你可要谨记着淑妃娘娘的话。若是没有问题的话,你就开始看看到底能不能分辨出来吧!” 许金石沉声应是,伸手将回雪手中的书信和便笺接了过来,仔细查看。这是许金石的老本行,写字的人又没有故意将自己用笔习惯隐去,分辨起来很是容易。 不过,看着看着,许金石脑袋上的汗就下来了。倒不是字迹分辨太难,而是因为这书信上写的明明就是一桩惊天大事!自己不小心竟然卷入到这其中来了,当真是晦气至极! 将那些书信和信笺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三遍之后,许金石擦擦自己脑门上的汗珠。这件事情太大,自己现在既然知道了,那就只能秉公而断,若不然只怕会有杀身之祸。 想到这里,许金石又将所有的书信与便笺看了一遍,随后平心静气,缓缓地对皇后说道:“回禀皇后娘娘,小的已经有结果了。” <> 第191章 百口莫辩 东宫正殿之中,皇后高踞在首座之上,左手边坐着琳贵妃、淑妃与二皇子妃,右手边坐着云静雅,苏宛站着,在正中央跪着一个身穿太监服饰的人,他的面前摆着一堆书信与便笺。 听到许金石的话,皇后没有去看他,反而先是在殿中所有人的脸上看了一眼,看到众人有人关心至极,有人面无表情,有人忐忑不安,皇后凤眼微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沉默了片刻,皇后长叹了一声,方才缓缓地对跪在地上的太监说道:“许金石,你说吧!这堆信笺和书信其中到底是不是一人所书?” 事到如今,已经骑虎难下。不管许金石说出来的结果是什么,自己必须都要惩罚一个人才是,不管是淑妃还是苏宛,有没有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让他们看到自己的决心。 许金石看着地上那堆纸片,不着痕迹地咽了一口唾沫,然后对皇后说道:“回禀娘娘,书信与信笺上的自己,外刚内柔,笔画有力,虽然在提笔之时有锋锐之感,但是在转折之处也颇有圆润之意。小的通过对照其中笔意与行文习惯可以断定,这必是出自同一人的手笔!” 刚刚自己在书信上看到的秘密太过重大,现在将这些东西都说出来之后,许金石反而有些轻松。不管结果如何,自己是问心无愧,就算陛下来了,自己也不会再改口了。 听到许金石的话,殿中沉默了下来。随后只听一个高亢而尖细的女生说道:“你说谎!你分明是被别人收买,所以故意来此栽赃于本宫!皇后娘娘,您要为臣妾做主才是!” 看着脸色惨白的苏宛,皇后没有说话。现在许金石的结果已经出来了。不论苏宛是不是被冤枉的,那自己必须要对苏宛下手了。不然的话,自己日后如何统御六宫? 就在这个时候,云静雅皱眉说道:“苏宛,你莫要再胡搅蛮缠!刚才刘半夏说是你指使,你抵死不认;后来拿出你的手书,你又说是刘半夏伪造;现在比对过后,你又说是有人栽赃,如此继续下去,你永远都能找到理由!难道你就准备一直这样胡搅蛮缠下去?” 现在,自己的推断,刘半夏的口供,找到的书信,这些证据都齐齐地指向苏宛。现在苏宛却仍旧不承认,还想靠胡搅蛮缠蒙混过去,简直是痴心妄想! 苏宛站在正殿当中,冷笑着说道:“云静雅,我知道你一直嫉妒我比你有才华,所以你表面上虽然对我很是欣赏,但是实际上你却恨不得让我早点去死!所以你才会对这件事情如此上心!因为你只要证明这件事情是我做得,那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杀了我!” 自己早就看出来,云静雅虽然迫于皇后和房元礼的压力,在自己面前表现的十分恭谨,但是苏宛知道,自己是云静雅最高理想的最大绊脚石,若是她想成为长公主,自己必须死! 见到苏宛点破自己的心思,云静雅恼羞成怒地说道:“苏宛,你不要含血喷人,胡乱攀咬!本宫嫉妒你的才华?简直是不知所云!本宫对你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在场的众人看到云静雅的样子,心中都有些嘀咕。虽然云静雅有些才华,但是与苏宛相比,的确有些不如。若是想要做到前朝长公主那样,云静雅的确是不能让苏宛压在她头上! 看着云静雅涨得通红的面庞,苏宛冷笑着说道:“若非如此,你为何要如此着急将我的罪名坐实?还不是想要借此机会,行你公报私仇的鬼魅心思!”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苏宛很清楚,云静雅虽然也有想要顺势将自己除掉的想法,但是绝对不是全部。云静雅更香查清事情的真相,帮太子报仇。只不过,这样的事情对苏宛的计划不利,所以苏宛才会把两件事混为一谈,让云静雅避嫌,或者自乱阵脚。 见到云静雅张口准备辩解,苏宛冷笑着说道:“不要以为你那鬼祟心思没有人看得出来,要知道昭昭天日,无可隐形!”说着苏宛对皇后行礼,“还请皇后娘娘裁夺。” 自己虽然可以几句话就将云静雅的阵脚乱掉,那是因为云静雅的经验太少,在今天之前,很少有人敢于跟云静雅这么说话。只不过,最终的决定权还是在皇后那边。 听到苏宛的话,皇后再次长叹一声说道:“宛儿,本宫对你的心思后宫之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虽然本宫极是欣赏你的才华,但是铁证当前,若你不能自证,那本宫只要忍痛割爱。” 站在殿中的苏宛心中感慨,皇后的心机手段果然不是云静雅可以相比的。短短几句话,不仅将自己的罪名扣死,而且还将她大义灭亲的贤名也传扬了出去,当真是一箭双雕。 听到皇后的话,苏宛仔细将那些书信与便笺收拾了恰来,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若是她不能把握好这个机会的话,只怕下场就只有那一个了。 一封一封的书信在苏宛手中翻过,过了一炷香之后,苏宛终于兴奋地开口,“皇后娘娘,我找到证据了!有了这个证据,我就能够自证清白了!” 苏宛的兴奋当然是装出来的,二皇子妃心思缜密,既然能够给自己留下这么大的破绽,那她定然会会布置好后手,将所有的漏洞都补起来。而她防的就是现在的情况。 高踞在上的皇后看着兴奋的苏宛,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淡淡地问道:“苏宛,既然你说你有了证据,那你来告诉本宫,你的证据到底是什么?” 自己处罚谁都是一样,若是能够趁此机会将淑妃一方恶势力也拉进来,那就再好不过了。只不过,看样子苏宛为了保证这件事情的隐蔽性,并没有将淑妃一方的人马牵扯进来。 站在殿中的苏宛,手中拿着一封书信说道:“皇后娘娘请看,这封信上落款的那一天,我与二皇子妃在上锦宫中煮茶论道,又怎么可能回去之后给刘半夏下达命令呢?” 回雪将书信呈上去,放在皇后面前,随后李公公对皇后附耳说了几句,皇后的眉头渐渐地皱了起来,最后忍不住伸手将那封书信拿了过去,在手上一字一句地看着。 良久之后,皇后方才将手上的书信交还给回雪,然后凤眼微眯看着二皇子妃说道:“二皇子妃,苏宛说,写这封信的时候,她与你在一起,对此你有何解释?” 皇后早就想借机将淑妃的势力拉下水,只要自己占据了这个道义制高点,那淑妃手下必然人心涣散,自己就可以借此机会将淑妃一系的势力分化拉拢,让她日后再也不能跟自己斗! 听到皇后的话,二皇子妃连忙起身说道:“还请娘娘示下,到底是宛妹妹与臣妾在一起的哪一日。娘娘这样笼统地问话,臣妾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是。” 自从苏宛进宫之后,人人都知道苏宛与二皇子妃走得最近。两人有很多时间都在一起,此时皇后没头没脑地问出这么一句,的确是有些牵强附会强词夺理之嫌。 皇后皱了皱眉头,自己一时激动之下竟然忘记了这一茬,现在却被二皇子妃用个软钉子给打了回来。实在是好生没面子。不行,自己必须得将面子找回来! 想到这里,皇后对二皇子妃冷哼说道:“哪一天?难道你是哪一天做下这等犯上之事的你自己心中不清楚吗?还好意思来问本宫?还是说,你做得多了,所以忘记了?” 高踞在首座之上的皇后冷哼一声,话语之中带着极强的讽刺。不过,皇后说完之后,还是示意回雪将手上的书信递给二皇子妃,免得她说自己是在故意刁难她。 就在二皇子妃开始看书信的时候,淑妃淡笑着说道:“皇后娘娘,蝶儿自从进宫以来,一直以宽厚待人,对娘娘也一直是礼敬有加,此时娘娘口出这等伤人之言,只怕有些不妥!” 刚才皇后只不过是针对苏宛,所以淑妃并不是很在意。但是此时见到皇后将矛头对准了二皇子妃,于是她立刻就开始反击。若是不这样,只怕皇后还以为自己这方理亏呢! 看着淑妃一脸的鄙夷,皇后满不在乎地笑着说道:“二皇子妃当日与苏宛在一起,随后苏宛便写了这封信,淑妃你又如何能保证,这封信苏宛没有受过二皇子妃的指点?” 皇后的言下之意已经将二皇子妃当作了苏宛的党羽,甚至是上级!若不是如此,那苏宛怎么会在见过二皇子妃之后才写这封信?很明显苏宛是受了二皇子妃的指使! 听到皇后的话,淑妃娘娘自然也不甘示弱,“后宫姐妹之间,坐在一起喝茶叙话乃是极为正常的事情,若是皇后娘娘依次就能定罪,只怕后宫之中都得抓起来!” 虽然皇后一直想要拖淑妃一系的人马下水,但是刚才这个理由实在是有些牵强,二皇子妃当然可能跟苏宛说了些什么不可告人的话,但是只要皇后没有证据,那就等于没有! 将手边的茶水端起,轻轻抿了一口,随后皇后才说道:“就如这泡茶一般,虽然饮茶之时未曾见火,但是人人都知道,若想要煮出才来必须要用火才行。” 话中之意,二皇子妃有没有跟苏宛说这件事情就是明摆着的。虽然自己现在没有证据,但是这件事情就跟用火煮茶一样,乃是人世间的通理。 就在这个时候,二皇子妃将手中的书信看完,接着对皇后说道:“皇后娘娘说得有理。不过,这世间总是有些东西是出乎意料之外的。据说极西之地的人们泡茶便不用火,只消将茶叶放入冷水之中便能饮用,据说还另有一番滋味。所以皇后娘娘千万不能下此定论才是。” 刚才书信上的东西二皇子妃看了,虽然落款的那一天苏宛的确是跟自己在一起,自己也的确跟苏宛说要携手一起对付皇后和太子,但是那时只有自己两人,根本没有别人知道。 听到二皇子妃说世事无绝对的话,皇后冷笑着说道:“想必这故事又是二皇子妃从书上看来的。可惜,这种饮法虽然有趣,但是本宫还未曾见过有人用过。” 这世间虽然奇人异事有很多,但是大多数是以讹传讹而来,根本就不足为信。所以皇后根本就不相信苏宛与二皇子妃当天是在煮茶品茗,而是坚持认为她们在密谋暗害太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