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纪贼王》 第一章 我非贼也 大约清晨六点钟的时候,天还没有完全明亮,太阳也没有完全升起来,整座城市也没有完全苏醒。 市中心有一栋叫“塔山大厦”的地标性建筑物,它高370米,有66层,属于商务公寓的两用型建筑物,外面全部用金黄色的玻璃幕墙包裹,一旦阳光照在上面,就会呈现出金碧辉煌的效果,很是壮观,所以当地人又称之为“金龟大厦”。 远远望去,“塔山大厦”金黄色的幕墙上显出一个黑点,仔细观察那个黑点,尽然是一个人。 他像只壁虎一样的依附在四十层的玻璃幕墙上,戴着职业登山队的遮阳墨镜,穿着黑色的攀岩服装,手套和鞋子都是专业攀岩者才会用的,他矫捷、轻快地向上攀爬,四肢和身体协调得完美无缺。 这个人的周围没有任何安全措施,下面的汽车就跟蚂蚁似的,从他的侧面望向这座城市,就跟飞在天上一样,但他却像吸铁石一样牢牢的粘在这座大厦上,步步为营,快而不乱,非常有节奏的运动着,整个身体就像趴在地上爬行一样,足以见他的指力、臂力、腿力、身体素质是多么的强悍,也足以见他攀爬的技巧是多么成熟。 在超过300米的高度上,风力时弱时强,时有时无,风儿不时的吹乱这个青年的齐眉秀发,但他只是全神贯注的望着楼顶,让身体,让心灵,让每一个细胞都投入到这件事情中去,别说是耳旁的阵阵风声,就算直升飞机在此盘旋,他也能旁若无人的继续攀爬。 攀岩者其实就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险,如果在这件事情上都不能做到专注,那么就在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长期的训练要求攀岩者不管在什么恶劣的条件下都必须执着于眼前的目标,久而久之,这种专注就会变成一种本能,而这种本能,能让人在攀爬到很高的地方也能安然无恙,由此可以看出,这个人是高手。 他顺利的爬上了塔山大厦的天台,这是整栋大楼的最高点,楼顶中央立有一个十几米高的避雷针,前面一块正方形的区域画着直升飞机的停机坪。 青年单手一撑,潇洒的翻过天台周围的钢制栅栏,直接落到了直升飞机停机坪上,然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总算是没出意外的爬上来了,接着他一把扶住钢制栅栏,渴望的望着远方,脸上满是幸福。 晨曦初露,太阳缓缓露出它羞涩的脸蛋,黄金色的光芒渐渐覆盖了整个大地,他闭上双眼,张开双臂,享受着日出的这一刻。 他叫霍德华,今年26岁,一米八的个头很是健硕,此外还有一双清澈透明的大眼睛,攀爬是他的人生爱好与追求,尽管已经大大小小爬遍了几十栋楼,他依然很享受这种攀到楼顶看日出的感觉。 “喂!!!喂!!!喂!!!” 霍德华身后有人在大声呼唤,这怎么可能?大清早的还在楼顶?他怀疑的转脸往后望去。 十几个保安摆出战斗姿势紧张的望着他,手上紧握的电棒还在瑟瑟发抖,如临大敌。 原来他的爬墙行为已经被监视摄像头发现,塔山大厦是这座城市的地标性建筑,造价不菲,不管楼里楼外都装着摄像头,真正做到360度无死角全方位监控,而且这里的保安清一色的退伍士官,完全是按照军队的标准来保护这座大厦。 霍德华在监视器上的一举一动,彻底惊呆了这群保安,攀爬那么高的楼不带安全措施,掉下去简直就是灰飞烟灭,所以在发现他爬楼以后甚至都不敢去惊动,一是没有办法抓他,二是怕他掉下去,霍德华着实让保安们替他捏了一把冷汗。 霍德华预感事情不妙,因为对面的这群保安很有可能不分青红皂白狂虐他一顿,他不是来偷东西的,只是来看日出的,他甚至觉得自己是一位攀爬艺术家,但是这些保安会信吗? “能容我解释一下吗?”霍德华轻言细语,慢慢后退。 保安们呐喊着一拥而上,挥着电棒就朝霍得华冲去,霍得华分不清这是要抓他还是揍他,干脆护住头蹲下,没想到这群保安像叠罗汉一样的往霍得华身上跳去,十几个人手忙脚乱的压住霍得华, “我只是来看日出的!”霍德华被压在地上使出仅有的力气呼喊。 霍得华被赶来的110带进这个片区的派出所,四个警察轮番上阵,足足审讯了他四小时,整得霍得华疲惫不堪,欲罢不能,这时候他才理解作为嫌疑人所承受的压力是多么恐怖。 警察们综合考虑之后,确定霍得华没有偷窃或者其它犯法的证据,但是他依然违反了治安管理条例,未获得业主同意攀爬高楼,依法决定对其拘留十五天,罚款一千元的处罚,其实主要是霍得华爬的这栋大厦太敏感,警官们必须严厉处罚,对社会不良分子起到一个警示作用,要是一般的居民楼,如果霍得华真的没有盗窃嫌疑,警察们也就是对他批评批评、教育教育。 这个结果让霍得华惊恐万分,他的生活不允许他被拘留十五天。 霍得华的父亲住在精神病院,每周他都得去探视,他没有母亲,甚至在本地没有亲戚,自打记事起他就只有一个父亲,其他的亲人也是从父亲的口中略知一二,但是与他们两父子隔着千山万水。 自从父亲住进了精神病院,霍得华就一个人挑起了家里的担子,他工作的地方是一个国家5a级风景区,里面有一处非常陡峭的天峰绝壁,想要爬上顶峰既考验技巧也考验心力,容错率非常低,任何一点小失误都会从绝壁处掉下来,许多慕名而来的登山者都没能实现爬上去的愿望,霍得华就是负责为来景区游览的旅客表演攀爬这处天峰绝壁,由于天峰绝壁危险陡峭,所以当他在上面攀爬的时候极具观赏性,每次霍得华爬上顶峰总会获得人们热烈的掌声,正是这份工作,能带给霍得华每个月三千块的收入,如果景区知道霍得华因为攀爬“金龟大厦”而被抓进派出所,肯定会中止与他的劳动合同,因为一个国家级别的5a风景区,是无法容忍一个留有案底的人在里面工作的,但是最关键的是,他热爱攀爬,能把自己的兴趣爱好变成一份糊口的职业,这是多么幸福的事啊,倘若失去了这份工作,他又得绕多少弯,跌多少跤才能谋得下一份“攀岩”的工作。 情急之下,霍得华拨通了好友石涛的电话,他是市公安局办公室的一名文员,平日里的工作简而言之就是“上传下达”,属于机关里的正规编制警察,警号和警衔都在公安部存档的,是个货真价实的警察。 霍得华与石涛从小学就认识,霍得华的家境捉襟见肘,所以小时候很自闭,而石涛的家境虽然十分宽裕,但是他的父母都是警察,从小就对他特别严厉,这也导致了石涛小时候很自闭,两个自闭的孩子自然惺惺相惜,很容易找到共同的话题,所以两人从小就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高中后,两人都成为了同学们眼里的运动健将,无论什么运动项目,都喜欢和对方比较,他们总是蝉联学校一二名的成绩,总是你方唱罢我登场,谁也不认输,甚至连钓鱼这种纯毅力的“运动”,两人也曾一起比划过,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梦想,做一名英俊的人民警察。 当年这个城市只放出了一个警察的招录名额,却有一千多号人报名,真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啊,在备考的那段时间里,霍得华与石涛互相勉励,彼此帮助,秉烛夜谈,废寝忘食,最终霍得华考到了全市第一名,石涛则紧随其后考到了第二名,眼看霍得华即将实现自己的梦想,但是在资格审查的时候截住了他,因为他的父亲曾经在公安局留下过案底,这本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对于这个招录的岗位来说却很忌讳,因为这个岗位属于市公安局办公室,经常会接触到很多机密性文件,政治审查必不可少,当霍得华被刷下去以后,作为第二名的石涛顺其自然的顶了上来,加上他父母多年的警察背景,政治审查很快就通过了,自此,石涛顶替霍得华,实现了理想。 那一段石涛对霍得华很愧疚,霍得华自己也很伤心,这没有从头再来的机会,公安局一般只招收应届生,就算霍得华有机会再考,他的政治审查也不一定会通过,而且家庭情况也没有时间给他浪费,他必须赶快找到工作,养家糊口,至此,警察这个理想算是在霍得华心里破碎了。 虽然石涛顶替了霍得华,但是霍得华并不怪石涛,这不是石涛的错,相反的真心祝贺石涛,在石涛的庆功宴上,两个大男人紧紧抱在一起,当着亲朋好友的面哭得稀里哗啦。 石涛进入市公安局工作后,霍得华进入景区工作后,两人便相聚甚少了,见了面说不了几句话又各自去忙了,能说上话的时候又因为观点不同而产生分歧,时间越久,两人的不同越明显,霍得华比较务实,待人彬彬有礼,石涛比较浮夸,待人有些嚣张,虽然社会造就了他们之间巨大的不同,但是两人都真心的守护着他们十几年的友谊,逢年过节,基本没有祝福,但是一听到对方有困难,肯定会不顾一切的奔去。 一个顶着啤酒肚的胖子出现在派出所里,他肥头大耳,红光满面,眼睛虽然不大却有一股盛气凌人的目光穿透出来,他穿着警服却敞开整件外衣的纽扣,露出里面深蓝色的衬衫,一只手叼着烟,一直手揣在裤兜里,感觉很有气场,因为一般穿制服不按制服扣钮子的都是领导或是在这行混得很有底气的人才敢这样,职务较低或者循规蹈矩的人哪敢在政府部门这样穿,这不是败坏形象吗?一米八的个头加上他微胖的身材显得很魁梧,此人就是石涛。 第二章 无路可退 派出所知道石涛愿意为霍得华担保后就放过了他,这并是石涛有面子,而是霍得华本身没有犯下至错的罪恶,而且他没有前科,也有正当的工作,又加上一位同行愿意为其担保,警察们自然愿意省点事,把精力放去更重要的案件上。 石涛领着霍得华走出派出所,之所以说是“领”,那是因为石涛一个人趾高气扬的走在前面,就像身边没有人一样,霍得华跟在他的身后,脸色并不轻松,步伐越加沉重,他刻意不与石涛并排是觉得自己很难堪,一个被派出所逮进去的人怎么好意思和一个“救”他出来的警察并排,但他紧紧跟在石涛的后面,只是想对这个朋友表示感谢,可是此情此景,说什么都显得很苍白,所以霍得华就等着石涛数落他两句,这样他的心里会好受一些。 霍得华随石涛走进停车场,石涛径直来到自己的福特轿车旁拉开车门坐了进去,丝毫没有顾忌到跟在身后的霍得华,此刻霍得华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即使这个朋友最后把他凉在一旁独自离去,他也接受这个现实,毕竟是他给石涛找的麻烦。 石涛并没有急于发动轿车离去,而是摇下前侧窗悠然自得的点上一只烟,他一直都知道霍得华跟在身边,如果对他太客气了会显得自己像个sb,因为他以警察的身份去把曾经的朋友保出来后还和他有说有笑的,不是sb是什么,如果把他当犯人教育也会显得自己像个sb,因为霍得华曾经各科成绩遥遥领先于他的时候也没有教育他,相反很是耐心帮助他,所以石涛一路上都在犯难,拔上两口烟草之后,他有办法了。 “没事了,走吧。”石涛把烟头杵进车内的烟灰缸灭熄,轻描淡写的说了出来。 霍得华一动不动,即使要走也得让石涛先走,这是他最后能表示尊敬的方式。 石涛发动汽车,轰鸣声由高至低的爆发出来,直到最后的平稳怠速,就像他们错综复杂的心情一样,没有高低起伏,只是一直卡在山腰上。 石涛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我希望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如果哪天你真的犯法了,我不仅不会帮你,还会第一个抓你。”石涛望着车前窗的路,语气中带有一丝不情愿,但大部分是坚决。 霍得华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他万万没有想到石涛会说出这么决绝的话来,没等他缓过劲来,石涛已驾驶汽车离去,霍得华望着石涛驾车远去的背影,眼里满是无奈与失落,石涛曾是他亲密无间的朋友,可眼前的这份距离感是那么冰冷刺骨,他的身体就像被抽空了一样,虚脱脱的站在那里。 霍得华下午才回到景区上班,整个上午都在派出所被消磨了,他对景区编了一个生病的理由蒙混过关,但是这个月的全勤奖不仅没了,还要扣掉他整个上午的工资,浪漫的代价实在太大了,以后再看日出他不会觉得美,只会觉得怕,纵然这上午他都在承受打击,可不能因此影响了工作而付出更大的代价,他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非常扎实的完成了下午的攀岩表演。 景区旁边有一栋办公综合楼,五层高,里面分会议室,办公室以及各个科室,是负责这个庞大景区的办公机构所在地,它里面还有一间更衣室,房间里齐刷刷的摆着一排铝制衣箱,分为上下两层,一排可以放二十个人的衣服物品,每个箱子都带锁,专为景区员工准备的。 霍得华每次表演攀爬的时候都要来此换上专业的登山服,那样有助于工作也显得规矩,忙完下午的表演后他如往常一样的来到更衣室换衣服,全然没有意识到一个人影正在靠近他,相比工作时的状态霍得华现在是轻松的,只要一轻松他就还在想上午发生的事,他是人,不是神,没有强到被最好的朋友教训后还能无动於衷,自然没有发现后面的人影。 “你上午干嘛去了?”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从霍得华身后灌入他的耳中。 霍得华警觉的回脸望去,站在他后面的正是景区著名的“王子”,梁小龙。 这个人脸盘子很小,眼睛本就不大,但他总是眯着看人就显得更小了,一米七的个头本不算矮,夜生活频繁的他把自己整得一百斤都不到,看上去本就单薄,可他还喜欢耸着个肩,似乎这样才有“范”,更要命的是他还留着一头香港明星郑伊健式的长发,罩在他那细胳膊细腿的身上就像是个夜总会里面的男鸭子,他的打扮非常“潮”,连鞋子都是带银箔纸反光的,要是深夜往灯红酒绿的区域一站,准有抠脚大汉和他“搭讪”。 即使他有如此屌丝猥琐的外表,母亲却是这个景区的董事,自从父母离婚后,他就从一个戴着金边眼眶学习的读书娃变成了一个吃喝玩乐装大b的富二代,忙于工作的母亲本就对他监督不周,加上二婚又重新生了一个孩子,导致他从叛逆者变成了阴谋家,想方设法不顾一切的去抢夺自己的利益,搞得一家人寝食难安,别说一般的惹是生非,就连毒品他都抽过,甚至看守所也住过,最终他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接受了母亲安排的一份工作,景区人事部的职员,他可以什么事都不做,每个月领出六千的工资,整整是霍得华的两倍,也正是基于他母亲在景区的影响力,所以这个有前科蹲过号子的瘾君子才能在此立下足来。 这些情况反而助长了他的气焰,骄横跋扈不减反增,诺大个景区他是想怎么着就怎么着,最终引来公愤,母亲给他施加了巨大的压力,为了不至于落到以天为被以地为床的境地,他收敛了许多,可是他从来就没有服气过,一旦给他逮到机会,大有征服世界之志。 “呵呵,是王子哥啊,有什么事吗?”霍得华装作若无其事,轻松应答,还马不停蹄的接着换衣服,如果露出一点心虚,这事就麻烦了,只是这个游手好闲的梁小龙怎么会关心起自己的事来?霍得华心里打鼓却不外露。 “哟呵?还敢跟我兜圈子?你进派出所那事我都知道了……” 梁小龙双手叉腰一副要戳死霍得华的态度,没等他张口嚷完霍得华就转身一把捂住了梁小龙的嘴,他两虽然年纪相仿,身材却很悬殊,霍得华这招压得梁小龙气都出不来,连挣扎都无济于事。 “别叫啊,别叫啊,别人听见了多不好,咱两兄弟有什么不能说的。”霍得华捂住梁小龙的嘴,眼睛不停观察门口,生怕有人进来听到。 梁小龙停止了挣扎,也不喊了,直勾勾的望着霍得华东张西望的眼神,拍拍霍得华捂住他嘴巴的手臂,示意他放手,霍得华看梁小龙冷静下来后,慢慢松开了手。 “你大爷的,霍得华,还想杀人灭口不成?”梁小龙一步并两步跑到更衣室门口指着霍得华,他被霍得华这一下震惊了,没想到这个平时话不多的家伙出手如此快准狠。 “王子哥,我哪敢啊,刚才是被你吓着了,才紧张了一下。”霍得华站在原地,语气很温和,看上去毫无威胁性,这是他要呈现给梁小龙的状态,如果再吓着他,后果不堪设想。 “吓着?你这家伙去爬人家塔山大厦被抓着,派出所就立刻打电话来确认你的身份,还是我接的电话,你还真以为我在以假乱真吓唬你啊?”梁小龙要让霍得华明白,自己就是当事者,不容置疑。 一听到这霍得华整个愣了,如果梁小龙知道,那么其他人就知道了,在一个国家级5a风景区里面工作,员工是不能有任何污点的,就被抓进派出所这点事,足够让他被辞退了,联想到这,霍得华整个人都酥了,一把瘫坐在地上,靠住铝制衣柜,陷入了无尽的失落。 梁小龙看出了霍得华的害怕,他果然害怕失去这份工作,其实梁小龙观察霍得华很久了,因为他有一个自认为完美无缺的计划,而能实现这个机会的人只有霍得华,霍得华是他征服世界必不可少的工具。 “你也不用这么怕,这事现在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梁小龙走到霍得华旁边,怡然自得的点上一支烟,大有到嘴的鸭子飞不了的意味。 霍得华沉默片刻,因为梁小龙既然知道了这件事,为什么不汇报上去?如果是一个好人知道了这件事不说,人也许真的是出于善良,但是这么个嚣张跋扈不可一世无恶不作的主居然愿意帮助自己,这背后究竟放着什么样的阴谋,而且他居然用这么隐晦的话告诉自己,分明带有几分威胁,霍得华越想越虚,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第三章 拖上贼船 “我们平时虽然不怎么说话,但是年龄都差不多,处起来不会差到哪去,我还真不想跟他们说你进派出所的事,那帮孙子一天泡壶茶就对我们指指点点的,凭什么?再说我也不讨厌你,我是真想帮你这个忙,要没诚意我早都说出去了,对不对?”梁小龙说得很真诚,就差把心挖出来给霍得华看了。 霍得华听这话的意思不就是想和他做朋友吗?要是这样的话就简单多了,顶多以后对梁小龙好点呗,别看梁小龙名声不咋的,到头来其实是个仗义人,他之前的那份失落感瞬间烟消云散,来了精气神。 “兄弟,我真恨自己没早点认识你啊。”霍得华站起来,捧着梁小龙的手热烈的握在一起,大有感激不尽之情。 “好说,好说,现在我们是朋友了吧?”梁小龙十分享受这份被人崇拜的感觉,距离上一次被人崇拜已经很久很久很久了。 “是兄弟,是患难与共的真兄弟。”霍得华每一个字几乎都是吐出来的,可见感情之浓烈,心情之澎湃。 “好兄弟!帮我个忙吧!”梁小龙一把抓住霍得华的双臂,全神贯注的望着他,大有不答应都对不起这份情义之势。 这话让霍得华心里打鼓了,万一梁小龙提出一些他做不到的事情怎么办,不能盲目答应也不能直接拒绝。 “你先说。”霍得华压低声音,显然没有之前的那股热血沸腾了,但是很温柔,温柔到让人相信只要他能做到就一定会帮忙。 “我需要你帮我拿一张卡。”梁小龙的语调中充满了信任。 “什么卡?”霍得华回答得很认真,他要对得起梁小龙的信任。 “工商银行的牡丹卡。”梁小龙一字一顿,让人联想到这张卡不简单,里面肯定有很多钱。 既然让我去拿银行卡,就说明这卡不是梁小龙的,这不是等于在往犯罪的方向上靠了? “谁,谁,谁的卡?”霍得华有些吞吐,声音已经虚了,心更是虚。 “这你不用管,反正到时候能分你点钱。”梁小龙作为一个游走在法律边缘的专业人士,自然不能把最关键的信息告诉霍得华,倘若霍得华不答应还检举他,那不是自讨苦吃吗。 “为?为什么找我啊?一张卡而已,你不也能拿吗?”霍得华打起了退堂鼓,他没犯过法,也害怕犯法,但是脸上依旧挂着笑脸,努力不让梁小龙看出他的心态。 “错,这事只有你能办,因为在六楼,我去不了。”梁小龙的语气越来越重,让人感到越来越明显的压力。 六楼怎么就去不了了?霍得华脑子转了一圈,突然恍然大悟。 霍得华往后退两步,双臂顺势松开了梁小龙的手:“你不会是让我爬上去偷吧?”霍得华小心翼翼的说出来,生怕别人听到,拒绝归拒绝,但是不能让梁小龙以为他会去告状。 “这对于你来说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我连那张卡在那都调查清楚了,你只需要翻进去拿出来,白花花的银子就到手了,你在这一个月才多少钱啊?这事一完我就立马分你一万块钱,一万块钱啊。”梁小龙朝前走了一步,补上了刚才霍得华退后的距离,伸出食指比出“一”在霍得华眼前晃,意思就是你不看我的面下,也该看在钱的面下吧。 此时萦绕在霍得华脑海里的是伤害别人之后带来的恐惧,即使偷的只是一张银行卡,那份罪恶感会让人心里发虚,全身发冷,看到警察直哆嗦,根本抬不起头来做人,更要命的是被抓住以后要审判、要坐牢、要被辞退、要失去的东西太多太多,而最后的最后,还有石涛的那句话‘我希望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如果哪天你真的犯法了,我不仅不会帮你,还会第一个抓你’。 他越想越害怕,绝不能跟梁小龙去做,可他就在眼前这么压着,手上还有自己的把柄,真的是难啊,难于上青天。 “兄弟,这事我做不了,我没这么做过,心里的砍过不去,你帮帮我吧?”霍得华五官纠结,仿佛真的很痛苦。 “什么路不是走出来的啊?一回生二回熟呗!”梁小龙虽然理解霍得华的痛苦,但更主要的是开导他。 “不是一回事,被抓住不得了啊。”霍得华说话间嘴唇都在颤抖,试图让梁小龙也明白后果很严重。 “你看上去那么爷们的一个人到头来原来是个娘们,我就问你,做不做?”梁小龙显然失去耐心了,是霍得华的坚决让他必须更狠。 霍得华避开梁小龙那鼓得凸出的眼睛,卷缩在角落,轻微的摇了摇头。 “嘿,你大爷的霍得华,老子现在就去告状。”梁小龙一跺脚就朝门口大步跨去,那阵仗雷厉风行,大有要整死霍得华的决心。 “诶!!!!!!”霍得华一个大箭步就跨到了梁小龙身边,紧紧拉住他的手臂,整个一副哭丧样,却没有半滴泪水。 梁小龙就着情况使劲拽了拽自己的手臂,那完全被霍得华死死的锢住,根本动惮不得,几番与霍得华你来我往的挣扎以后,他放弃了,松脱脱的站着,任由霍得华拽住那毫无力气的手臂,既然霍得华是在哀求自己,那就看看霍得华能不能哀求出个结果来。 “咱们不是兄弟吗?”霍得华哭丧着脸用力的讲出来,任何善良的人都会觉得他很痛苦。 “是啊,咱们是兄弟,兄弟间不是该互相帮忙吗?我帮了你的忙是把你当兄弟的,可你没帮我的忙,就是不把我当兄弟,那么我为什么要去帮你的忙?”梁小龙表现得也很痛苦,让霍得华理解他是被逼无奈才走出这一步的。 霍得华已经无力反驳了,他不能失去这份工作,也不能去做犯法的事,在如此两难的境地下,他双腿一软瘫在了梁小龙的面前,试图获得同情,没想到梁小龙只是叹气,摇头,转身要走,愣是不承诺霍得华可以安心的工作,然后又被霍得华死死的抱住腿,两人就这样你来我往,一扯一抱,原来霍得华使出的是无赖战术…… 深夜两点,大部分人都进入了梦乡,这是一般窃贼认为合适下手的时间,一辆老式羚羊牌摩托车快速行驶在城市干道中,梁小龙负责驾驶,头上还戴着一个炫酷的头盔,霍得华坐在后面紧紧的抱着他,戴着一个黑色的头盔,穿着一身黑色的攀岩服,手上还有一双黑色的手套,摩托车超了一辆又一辆的汽车,坐在后面的霍得华直冒冷汗,这是初次犯法前的紧张,两个包裹严实的人在半夜两点骑着摩托车在马路上狂飙,他们去势汹汹,真像是去抢劫的。 梁小龙驾驶摩托车来“广安小区”的后门外墙壁下停住,这里人烟稀少,又没有监控摄像头,而小区内的路灯把外墙壁照出一道宽几米的斜影来,这里正好可以使他们在本就在黑暗的夜里显得更黑暗,梁小龙明显是下了功夫来踩点的。 霍得华坐在后座上迟迟没有下车,他观察了一下小区的情况,必须翻过这道外墙壁进去,然后才能接近居民楼,这一来一回怎么也得十分钟,最让他害怕的是小区后门的门岗处亮着灯,虽然看不清楚保安在干什么,但是一旦出现什么动静那里肯定会第一时间冲出来,到时候怎么办?霍得华必须把自己的后路想好,他可不想为了一个混蛋的计划毁了自己的未来。 “还愣着干什么?”梁小龙用屁股往后撞了一下霍得华,压低声音咬牙切齿的说,本来压力就很大,让霍得华这么一磨蹭压力更大。 霍得华被这一下顶回了神,他突然觉得自己好不情愿的去做这件事,巨大的紧张敢使他后背都快湿透了。 “就算我拿到卡,你知道人家的密码吗?”霍得华说话间哆哆嗦嗦,明显打起了退堂鼓。 “你管这么多干什么?给我卡就行了。”梁小龙恨不得吼出来,但是只能按捺住紧张的情绪小声的憋出来,以免惊动了门岗的保安。 “你这不是扯吗?我千辛万苦的给你弄到卡,你却连密码都不知道?”霍得华借势打消这件事的意义,想以此来影响梁小龙放弃。 “你tm才扯,不知道密码我那么辛苦的让你来偷啊?”梁小龙说话间呼吸加重,他快被霍得华气炸了。 “不是,你凭什么就知道密码啊?那又不是你的卡。”霍得华继续质疑梁小龙,万一这家伙真不知道密码,那这事就结束了,他完全要以这个理由劝梁小龙放弃。 梁小龙直接蹬下车踏板,这是摩托车停下不倒的支撑器,然后直接跳下车来指着霍得华,这一串动作很野蛮,像是忍了霍得华很久一样,急不可耐的要爆发出来。 “你大爷的,霍得华,都到这步了你还在这跟我磨蹭是吧?那是我妈的卡,我能不知道她的密码吗?我是sb吗?”梁小龙对着霍得华指手画脚,恨不得直接一脚把他踹进去,由于太激动,说话间的口沫飞得头盔面前的塑料面罩全部都是。 第四章 自掘坟墓 霍得华一听这话更怕了,梁小龙的妈就是景区的董事,偷董事的卡,还能在景区混下去吗? “你才你大爷的呢,她是你妈,也是景区的董事,偷她的卡你让我以后喝西北风去?”霍得华就像抓住了不干的理由,据理力争。 “老子跟你讲,要是被抓住了,不用我妈喂你西北风,公安局鸡肉牛排早都把你伺候饱了,你小子到底去不去?”梁小龙没了安慰霍得华的耐心,他要逼他快点行动,老这么耗着才最危险。 霍得华没招了,无言以对,但是又不想去,这时梁小龙摆出拳击手的姿势,左一拳右一拳的打在霍得华身上,嘴里还边打边念叨“去啊……”,他的拳打在霍得华身上就跟挠痒似的,完全起不了疼痛,但是由此表达了他无可奈何的心情,霍得华麻木的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世上怎么就有这么膈应人的事呢? “好了好了好了。”霍得华突然震动了一下身体,吓得梁小龙离他远远的。 霍得华下摩托车,观察面前的这处外墙壁,那是混领土砖块砌成的两米高的围墙,墙顶是贴了一层绿色的瓦片,就跟宫廷围墙的那种装饰瓦片差不多,表面刷了一层白灰浆,整个墙面光滑洁白,没有凹凸部分,想要这么直直的爬上去是不可能了。 霍得华退后到马路上离围墙几米远的地方,左右观察了一下,确定没有人看见之后直接加速跑向围墙,一个大跨步就蹬上了围墙,继而刚才助跑的惯性把他往上推了一把,正好使他抬高的双手抓住了墙顶的瓦片,双臂再一用力,把他整个人拉了上去,顺势再抬脚搭上墙顶瓦片,整个人就顺溜的翻进去了,动作又麻利又快,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哦耶!”望着霍得华那英雄般的背影,梁小龙情不自禁的喊了出来,他果然没看错人,他果然有本事,他果然就是一个伯乐。 霍得华从两米高的围墙顶一跃而下,站在了小区内的草坪上,由于他很好的运用了膝盖的弯曲力量来稀释落下的重力,所以整个人既平稳又安全的落地了。 草坪前面就是一条条呈白色的岩石块所铺砌成的林荫小道,这条道路往内延伸至每栋居民楼下,往外延伸至各个出入口,每隔几块岩石就会在道路两旁出现暖黄色的地灯,让区内的居民在夜行时也能看清路况,这是个精致高档的住宅区。 霍得华猫在草坪旁边的花丛后面,紧张兮兮的望着路尽头的门岗,他只是要确认自己进来以后有没有被人发现,如果门岗那边有异动,他会毫不犹豫的立刻从这翻出去,逃之夭夭,好在门岗没有什么反应,完全不知道有人翻进来了。 第一步还算成功吧,但是他一点也没有也不能放松,接着瞄向眼前的这栋居民楼,总高约十五层左右,大楼腰身上用阿拉伯数字写着一个“7”,七号楼正是梁小龙母亲居住的单元,梁小龙果然是踩好点的,让霍得华一翻进来就可以直接去攀爬七号楼,他接着抬头望向第七层靠左边的阳台,那里正是目标的家。 这栋楼的外表很整洁,甚至连一楼都没有装防盗网,只是把窗户紧紧关闭了起来,可见这里的住户比较放心。有一些老居民楼会装一些排水管什么的障碍物在楼面,其实那些障碍物反而是窃贼翻墙的支点,不怕杂乱多,就怕什么都没有,好比霍得华眼前的这栋居民楼。 事已至此,霍得华全然没有退路,他卯足了劲从花丛旁一股脑的向对面的居民楼奔了过去,那速度三步并一步,只见一道黑影从这端闪去那端,整个过程不过几秒钟,可见他是有多么害怕,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 靠在七号楼的墙角后,霍得华依然紧张的瞄着门岗,那里只是亮着一盏暖黄色的电灯,整个周围看上去很安静,完全没有人察觉这里的异常。 事不宜迟,霍得华转身踩上了一楼阳台的外缘处,并以此为支点爬上了二楼的阳台,就像个手脚都沾有胶水的人一样游刃有余的向上攀去,完全颠覆了常人对此事的认知,感到非常的不可思议。 其实任何一栋楼都有阳台和窗户,就这两个最基本的条件只要胆大心细的窃贼,都能很好的利用起来,更别说许多居民楼又是防盗网,又是空调外机什么的,对于职业的窃贼来说,楼面上任何一处凹凸点都是支点,既可以拉、握、抓、撑也可以踩、垫、踏、跳,经过长期训练身体条件又允许的少数者可以做到这步,但要像霍得华这样仅凭四肢在阳台和窗户之间盘旋的水平,是极少的。 外面的梁小龙双手扶着围墙顶,慢慢伸出那颗戴着头盔的脑袋出来,贼眉鼠眼的扫视着小区内的环境,原来他整个人已经站在了摩托车椅上,梁小龙实在是受不了霍得华这速度,每多等一分钟他就煎熬一分钟,索性看看里面是什么情况,如果霍得华还没有下手他就要破口大骂了。 然而霍得华已经爬到了六楼的地方,连梁小龙在后面看着都危险害怕,他干脆跳下摩托车,只要知道霍得华在按计划进行就可以了,因为霍得华那架势看着让人提心吊胆,万一摔下来不仅全功尽弃,事情也会闹大,梁小龙也无处可逃,他突然间又变成了一个虔诚的信徒,对着皎洁的月光祈祷平安。 夏夜,三楼以上的住户很少把窗户拉紧锁死,因为谁都希望第二天清新的空气伴随着日出的第一缕阳光照进家来,当然,蚊子多的小区就是全然相反的情况了,但是这个小区很干净,区内的花草树木,都有专人负责打理,垃圾回收合理规范,基本没有蚊子能飞进住户的家里,霍得华一把翻进七楼左边的阳台立刻猫在落地拉帘后面,这家住户也没有锁死窗户,现在他要摒住呼吸,利用耳鼻眼心仔细体会客厅的情况,因为里面一片漆黑,万一进去就在客厅碰到个大活人,估计对方会被吓得跳起来,霍得华也会被吓个半死,那种情况怎么办?他没有经验,所以步步为营,宁可计划失败,也不要被人发现。 在阳台上踌躇几分钟之后,霍得华并没有听见客厅有人呼吸的声音,就在这停歇的几分钟时间里,他已满头大汗,但是不能摘下头盔擦汗,只能仍由汗水在脸上沸腾,确定客厅没有人之后,霍得华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小电筒,朝客厅打开之后一缕细长的白光立刻将所到之处变得明亮起来,但也只是仅限于那一小片区域。 他举着电筒在沙发上找女人的手提包,因为无法确定哪张卡才是梁小龙要的,所以两人约好只要把手提包交给他即可,可是霍得华看遍了整个沙发和茶几上,愣是没有发现手提包,为什么要执着的在这个地方寻找呢?这是梁小龙告诉他的,说自己老妈有把手提包放客厅沙发上的习惯,也许梁小龙之前的观察是对的,但是今天主人就没有把手提包放在这里。 霍得华想到既然来了,眼下也没出什么事,还是仔细一点吧,省得回头那小子又纠缠他,可是怎么找客厅都没有,正当霍得华纠结是进是退之时,玄关处的卧室门轻微的摇晃了一下,那点声音若是发生在白天基本听不见,但是在这种情况下的霍得华,却能被吓得半死,然后又不敢喊出来,他本能的捂住了自己的嘴,睁大眼睛盯着卧室的那扇半开的门缝,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极怕里面走出个人来。 几秒钟之后,那扇门又轻微的摇晃了一下,还伴随着嘘嘘的风声,这次霍得华听清楚了,是风声,没错,是风声,不是人,他差点没喊出来,脸上露出了大笑的模样,只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这种刺激就像毒药一样,一针下去,还活着的话,整个人都会窃喜。 镇静之后,霍得华明白了刚才发生的一切,想必是主人没有关闭窗户睡觉,甚至连窗帘都没有拉,这才让风透过窗户从卧室吹出来,如果手提包不在客厅,就一定在卧室,虽然人已经睡着了,但是就这么近距离的去偷,想想他都心里发麻,可是现在回头梁小龙那小子肯定不会放过他,赌一把吧,被发现就跑,霍得华想好后路之后就朝卧室轻步走去,那脚步声小得不用心聆听,根本不会发现。 主卧室的门被缓缓推开,霍得华趴在地上,像条狗一样的匍匐进来,他抬头观察了一下,手提包果然就在床头柜上,旁边正是平时那个他看到就怕的景区董事在熟睡,霍得华赶紧避开目光,直接不敢看他,害怕想象她被惊醒以后的恐怖后果。 他承受着巨大的心里压力朝床头柜爬去,离床头柜越近董事的呼吸声越重,霍得华的心越忐忑,终于在匍匐前进几米之后够到了床头柜上的手提包,此时他鼓足勇气望着熟睡中的董事,手却慢而有力的抓住了手提包,一边拿下来的同时一边注视着董事脸上的表情,特别是眼睛,稍微眨那么一下霍得华就会瞬间弹起来朝外面跑去,好在一切都很安静,很和谐,几秒钟之后,霍得华取下手提包,叼在嘴上,又匍匐着朝卧室门外爬去。 爬到客厅之后,霍得华同样慢而有力的站起来朝阳台走去,这么费力的动作只是为了让产生的声音最小化,得逞之后的心情是激动的,毕竟以后就和梁小龙扯平了,可以安心的工作了。 只是一到阳台边他就傻眼了,完全不知道怎么翻下去,这种周围没有下水管道或者障碍物的楼固然能够凭借超凡的本领翻上来,可是下去就做不到了,因为人的眼睛不可能长在屁股上,这也就是意味着不可能像爬上来那样纵观全局,也就不能保证安全了,这也正是为什么有经验的窃贼不来“光顾”这种楼的原因,霍得华显然在一连串的高压之下失去了该有的判断能力,其实他只要带一根绳子就能滑下去了,现在相当于自掘坟墓了。 第五章 分道扬镳 霍得华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但是又不能因此而乱了阵脚提早被人发现,于是使劲压抑越来越重的呼吸的同时在客厅里寻找能吊下去的绳子,可是谁会在家里的客厅放一根其貌不扬的麻绳呢?任由霍得华犄角旮旯的找遍,愣是连麻绳的替代品也捞不出来。 时间每耽误一分钟,他的压力就会增大几倍,现在连呼吸的节奏都不对了,霍得华面对走投无路的阳台,努力控制自己的心跳,必须让自己冷静下来才能想到办法,闭目冥想几秒钟之后,他突然转脸望向大门,不是可以从大门直接出去吗?要从外面进来很难,要从里面出去不是很容易吗?显得霍得华已经被巨大的压力整得要失去理智了,来不及犹豫,他迅速穿过客厅直接过去扭开大门,眼前的情况让他差点没喊出来。 一个约有五十多岁的男人站在门口,手里拿着刚掏出来的钥匙,他就是梁小龙的继父,刚刚打完麻将回来,望着面前这个戴着头盔的大个子他满是疑惑,再细看一眼身上还挂着董事的手提包,本能告诉他这是个贼,但是上了年纪的身体告诉他轻举妄动可能会遭伤害。 他们就这么对望了大约几秒钟,其实梁小龙的继父敢动手霍得华一定只敢跑,只是他没有勇气踏出那一步,霍得华从他的眼神看出了害怕,正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这点心虚反倒成全了霍得华的胆子,他随即朝门外跑去,继父甚至还本能的让了让,深怕和窃贼身体接触产生危险,霍得华一股脑的朝楼梯跑去,他不选择电梯是因为那玩意里面有摄像头,而且被遥控关住就完全跑不掉了。 确定霍得华远去之后,继父赶紧回到家里关死房门,打开所有电灯,哆哆嗦嗦的掏出电话报警。 霍得华一踏进步梯楼道里,那巨大的踏步下楼声就把感应灯震亮了,他就像一只失控的皮球在楼道里弹跳,只见七楼到一楼间的楼道感应灯“唰”的一下全部亮了,可见他速度之快,跑的之拼命。 纵然霍得华再快也快不过电话,门岗处已然被惊动了,离霍得华他们停车处的那个门岗里走出来一个拿着电棍的保安四处张望,眼前七号楼从七层以下的感应灯都齐刷刷的亮成一排,他立刻朝七号楼跑去,还没跑到楼下就看见一个戴着头盔的黑衣人以百米冲刺的姿态从七号楼大门处冲出来朝围墙奔去,那气势和速度简直让人瞠目结舌,不过训练有素的保安被没有被他吓住,而是调整方向直接朝霍得华跑去,眼看霍得华就着助跑的惯性一只脚蹬上围墙,双手往墙顶一拉,整个人就快要翻过去了,保安无可奈何的甩出手里的电棍朝霍得华砸去,但是只砸在了墙上,只能干干巴巴的瞅着他翻过去的背影,保安累得来不及喘气,立刻掉头朝门岗处跑去,他显然没有霍得华这样飞檐走壁的本事,只能是从大门绕出去追了。 霍得华一把从围墙上跳下来,摩托车还是停在原来的位置,可是梁小龙不见了,他赶紧左观又看,关键时刻这傻蛋又死那去了,原来梁小龙在街角高高的撅起屁股跪在地上朝月亮的方向做阿拉伯式的礼拜,他要祈祷安拉保佑自己平安无事,霍得华本就躁动的心此刻更加躁动了,只见他朝梁小龙跑去,从后面一个扫堂腿狠狠的踹在了梁小龙那高高撅起的屁股上,直接把他踢出了一个180°,屁股和头的位置完全调了个方向。 经受完这一脚的梁小龙立刻从地上爬起来,一副要和人拼命的样子,还没等他爆发,霍得华又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后脑勺上,头盔的响声震得他晕乎乎的, “还tmd不快去开车啊?没看见保安追出来了吗?等着被抓啊?”霍得华戴着头盔都能吼得面罩满是口沫,如果没有头盔,准能吐梁小龙一脸的口水。 梁小龙朝门岗处望去,一个跌跌撞撞保安正朝这边大喊着跑来,他顾不得与霍得华计较了,立刻跑去摩托车上发动,霍得华也跟着骑上摩托车,几回巨大的轰鸣声之后,摩托车像被弹簧送出去了一样,车头一度被提起来,车身一度失去平衡,左摇右晃的朝前方驶去,差点撞上路边的树桩,好在梁小龙及时刹住,但是摩托车已经失去了平衡,两个人随摩托车一起翻倒在路边,即便如此,霍得华就像没什么事一样的又爬起来,迅速去扶正摩托车,并重重的踹了一脚躺在地上嗷嗷乱叫的梁小龙,只见他又奇迹般的跳起来骑上摩托车,霍得华也马不停蹄的骑上去,两个人又摇摇晃晃的逃跑了。 梁小龙骑着摩托车来到了另外一个区,足足开了半个多小时。 “你tm要去哪啊?我家不住这边。”霍得华在摩托车后座上拍打梁小龙的后脑勺,觉着世上怎样这样的白痴。 “你急什么啊?今天晚上我带你去好好享受享受。”梁小龙并不介意霍得华的行为,看在那张卡的份上,他对霍德华只有满满的敬意。 “梁小龙,你听清楚了,咱两完了,扯平了,我不欠你你不欠我,以后遇到各走各的,就当我们从来没认识过,知道吗?”霍得华不想再跟这个人扯上任何关系,既没有好事,也不舒服。 梁小龙当作没听见,自顾自的开摩托车,他打心里不想同霍得华散伙,甚至想同霍得华打伙。 啪、啪、啪……霍得华又在拍他的后脑勺,因为梁小龙带着头盔,所以发出清脆的响声。 “你听到没有?你听到没有?你听到没有?”霍得华一巴掌一巴掌的拍着梁小龙的后脑勺上,全然是在发泄不满。 梁小龙把摩托车停在了一台自动取款机的旁边,这也是他早就踩好点的,现在他们已经逃到了另一个区,在凌晨三点钟的现在,街道两旁的铺面早已关门锁死,只有暖黄色的路灯和偶而经过的车辆点缀着城市的深夜。 梁小龙迅速跳下车迈开霍得华一直在拍打他后脑勺的手,然后摘下头盔,那动作之麻利,仿佛他也忍了很久是的。 “你tm打上瘾了是吧?还想不想要那一万块钱了?小心我削你。”梁小龙完全是一副轻松的口吻,这里面既没有威胁更不会让人感到害怕,不仅没有杀伤力,反而略显温柔,说罢一边翻她母亲的手提包一边朝取款机走去。 霍得华本想再跳下去继续收拾这家伙的,但是看到他去取钱,就想赶紧完事,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于是又压制住自己的情绪。 在等梁小龙取钱的间隙,霍得华本想也摘下头盔的,可是手刚碰到头盔又缩了回来,他赶紧左顾右望,他们头顶上果然就有一个监控摄像头,霍得华瞬间打消了露脸的想法,任由汗水生满他的额头和脸颊。 “什么?”梁小龙对着取款机不可思议的大吼一声,突如其来的响声吓得霍得华抖了一下。 霍得华跳下摩托车,从后面一脚朝梁小龙的屁股蹬去。“你tm要死啊?怕别人不知道你在干嘛啊?” “我妈的卡被吃了!!!”梁小龙气急败坏的朝霍得华怒吼,那模样就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霍得华伸头望去,取款机上显示“此卡已被冻结”,然后回过头来骑上摩托车。 “行了,这事算完了,咱们回家吧?”霍得华语调平和,似乎在劝梁小龙到此为止。 梁小龙哪里咽得下这口气,一身的火无处可烧,索性回头对着取款机又打又踢又骂,足足闹腾了一分钟,霍得华对他这种不可理喻的行为实在是感到恶心,加之他这么对着取款机折腾肯定会惊动警察,干脆又从摩托车上下来,自己走过去找车回家吧。 梁小龙看见霍得华下车渐渐走去,又停止了揍取款机,赶紧追上去拉着霍得华,霍得华心想这小子还算有点良心知道送他回家,于是在梁小龙拉住他以后就停下了脚步,否则从这个区回到那个区的家光坐车就得半小时以上,还不一定能找到车,就算找到车在深夜的现在也得被司机狠宰一笔,这些都是霍得华心里的烦恼。 “是我不好,没想到我老妈还留有这一手,别往心里去行吗?”梁小龙真诚的向霍得华道歉。 霍得华听这话味道怪怪的,他根本就不在乎这张卡里有没有钱,更不会因此而去生气,事情发展到现在完全是与梁小龙之间的矛盾造成的,真是越想越复杂,索性就什么都不想了,他朝梁小龙摆摆手,表示没事了,随即去骑上摩托车,霍得华太累了,太需要好好睡一觉了。 梁小龙望见霍得华骑上摩托车坐好后,自己也走过来骑上摩托车,伴随着几声轰鸣,摩托车被发动了,但是一直停在原地不动。 “诶!我知道我妈的保险柜密码,咱们再去一趟!”梁小龙用肯定的语气对霍得华说,里面夹渣着他的不服气。 霍得华这才反应过来梁小龙前面那句道歉的话怎么听起来那么奇怪,原来是为了现在的话做伏笔啊,这小王八蛋一直把我当傻子。 霍得华从后面一把提起梁小龙撸下车去,自己坐到驾驶位置上,启动摩托车。 “诶!诶!诶!你干嘛呢?”梁小龙试图拉住摩托车,他还没站稳霍得华就已经开走了。 望着霍得华驾车远去的背影,梁小龙边追边喊:“你开走了我怎么回家啊?等等啊……” 第六章 落入法网 临近中午,景区综合楼内的食堂已经排起了长长的买饭队伍,食堂设立在一楼大厅,所以不管是上二楼的综合办公室还是从楼里出去都会经过它。 霍得华排在长长的人群中,同这些买饭的人一样,还没到位置就已经在看今天的菜品了,对于朝九晚五的人来说,准点吃饭是很重要的事情,对于霍得华这类纯体力活的工作者来说,能在饭点啃上一只鸡腿那才叫幸福呢。 就在半个小时以前,综合楼发生了一件大事情,如果霍得华知道这件事,不仅连吃饭的心情都没有了,甚至还会吓得瑟瑟发抖,幸好他当时正在为新来的游客表演攀爬,没有机会接触或是耳闻。 排队的人群纷纷转脸望向楼梯口,不时夹杂着乱七八糟的议论声,霍得华也随大家的目光望去,眼前的一幕让他瞪大眼睛,木呆呆的杵在那里,全然没有周围同事那种轻松好奇的心情。 梁小龙走在中间,手上戴着手铐,左右两边分别夹着一个警察,两个警察紧紧抓住他的左臂右膀,使他走路的节奏完全与警察同步,显然已经把他当成犯人了。 其实昨天晚上梁小龙摘下头盔拿着母亲的银行卡去自动取款机上操作时,自动取款机上的摄像头就清清楚楚的记录了他的行为和模样,在警方开始侦破这个案件时就通过银行的系统查询到这张卡取款时的自动取款机所在地,并调取了摄像头当时所拍到的画面,自此锁定了梁小龙。 警察和梁小龙的后面还跟着好几个景区领导和董事,特别是梁小龙的妈妈,面无表情的盯着地下走路,失望之心溢于言表,反倒梁小龙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任由同事们对他射出惊讶的目光,依旧洋洋得意,就像个大明星出场一般。 警察既然没有找自己,说明自己是安全的,现在表现得过于紧张,反倒容易露了马脚,霍得华一边安慰自己一边故作正常,最反常的情况是大家都在观望梁小龙,霍得华却一直把头埋下,努力避开梁小龙等人的方向,虽然已经不紧张,但是显得心虚极了。 梁小龙一经发现霍得华后,脸上那狂妄的笑容立刻没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意味深长的眼神,他就这么边走边直勾勾的盯着霍得华,对于霍得华来说,无论怎么逃避眼角都是能察觉到梁小龙那咄咄逼人的目光,于是他的心跳加速,一会掏出手机装模作样的摆弄,一会极不自然转身背对梁小龙。 在两人相距最近的地方,霍得华背对梁小龙担心受怕,脸上完全挤出了害怕二字,只是没人能看见,梁小龙却心满意足,他让霍得华感到了害怕,作为犯人的他不像是在走去牢房,倒想是在迈向成功。 待梁小龙和警察完全走出食堂大厅后,霍得华才敢偷偷的转脸过去瞄上几眼,不管梁小龙要揭发他还是庇护他,霍得华现在都无计可施,活脱脱像个等待判刑的人,承受着极大的心理压力。 转眼又到了周末的时候,梁小龙已经进去几天了,霍得华照常上班,照常生活,没有警察来找他,不管梁小龙会不会点他,生活还是要继续的。 每个周末都是霍得华去看望父亲的日子,他的父亲叫霍连恩,霍得华还没记事起霍连恩就带着他来到这座西南重镇打工,在国家农转非的政策当中,父子俩又取得了城市居民的户口,自此在本地安顿下来,当初霍连恩之所以带霍得华离家出走不远万里来到这边,是因为家里极度反对他与霍得华母亲的婚姻,为此和两家人都闹得不可开交,得罪完了所有的人他们在当地已然没法立足,本以为到了这边一家三口会过上幸福的日子,无奈城市太大,太繁华,霍连恩的妻子,霍得华的母亲又与一个他们打工厂的老板远走高飞了,自此,只剩下这父子俩相依为命,好在霍得华从小懂事孝顺,并为让霍连恩淘气,但是霍连恩却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糊涂,原来这些积压在他内心深处多年的爱恨从未得到释放过,所以根本谈不上释怀,以前能把持住是因为霍得华还小,当霍得华完全成人以后他便无法控制自己了,经常做出一些不可理喻的事情来,归根究底还是年轻时那些爱恨情仇没有得到合理的宣泄,而他又不具备知识能力自我调节,因此在他还能清醒的时候说服霍得华住进了精神病院。 对于精神病院来说,周末也是特别的日子,今天的主题就是分享,院方给每个房间的病人都发了一小包水果糖,要大家公平合理的分享,每个房间住四个病人,但是霍连恩他们房间只住满了三个人,另外两个都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当霍连恩领到医院分发的水果糖后就急不可耐的跑来寝室与人分享。 霍连恩正襟危坐,一派正气凌然,显然是以长者自居,他的面前摆着一个折叠式的小桌子,桌子上面放着那包刚刚领到的水果糖,两个年轻人分坐两边,一个露着极夸张的笑脸双手窝在胸前目不转睛的望着水果糖,另一个歪着头面无表情手指头一直在桌面上点点停停,就跟弹钢琴一样,就这么弹着往水果糖的方向靠近,他们三人都穿着统一的外衣,这是精神病院的标志,下身都穿不同的大短裤,这个就随他们自己的意了。 “又到周末了,今天的主题是分享,你们知道分享是什么吗?”霍连恩语气严肃,显然是在教育别人。 “呵呵呵呵呵……”那个一直把手窝在胸前露着笑脸的年轻人先是一阵欢笑,然后望着霍连恩:“分享就是你给我糖吃。” “啪!”霍连恩举起右手的苍蝇拍一巴掌打在这个说话的年轻人头上,吓得他赶紧用手遮住,但是霍连恩早已打完收手回去了。 “错!!!分享是别背着我吃独食!”霍连恩一本正经的教育着别人,话里还带有几分危险的意味。 只见那个满脸露笑的年轻人更加的嬉皮笑脸了。 霍连恩的目的已达到,便不再管他,转脸望向那个一直在桌上“弹钢琴”的年轻人。 “你说说,什么是分享?”霍连恩就像盘问犯人似的,如果这两个人敢惹他不高兴,就别想尝到甜的滋味了。 “弹钢琴”的年轻人立刻停下了手指,霍连恩的阴影压低了他的头,突然,年轻人昂首抬头,瞪目扯脸,以一副不屑的口吻对霍连恩嚷道:“分享就是我给你糖吃!”。 “啪!”又是一记苍蝇拍打在这个弹钢琴的年轻人头上,那高贵的头颅瞬间又低下去了,两只手哆哆嗦嗦的在桌上继续“弹钢琴”。 “你都没有糖怎么给我吃?把我当傻子吗?”霍连恩一边教训这个年轻人,一边转着眼珠子寻思自己说的话对不对。 见那个年轻人不再还嘴,霍连恩也不再针对,他清了清嗓子,高声喊到:“谢谢伟大的主,是你让我们吃饱穿暖,是你为我们在黑夜带来光明,是你创造我们去享受人世间的喜怒哀乐,啊,无所不能的主啊,阿门。” 霍连恩念这段祷语的时候谈不上虔诚,反倒是非常的机械,院方要求病人们每次吃饭的时候都要进行祷告,而霍连恩喊得这么机械大声也是为了让门外的护士值班室听见,因为与他同住的这两个年轻人总是记不住词,老害他缺衣少食,扯着嗓子这么大声的喊出来,算是连他们那份祷告一起做了,久而久之,没人检查的时候护士站的工作人员都认了。 “现在咱们开始分糖!”霍连恩撕开放在桌面中央的水果糖塑料袋。 要分糖了,他们最期待的事要做了,一个年轻人笑得更灿烂了,另一个年轻人手指头弹得更快了。 “你一颗,我一颗,他一颗,我一颗……”霍连恩抓起一颗糖放在痴笑年轻人面前的桌面上,又抓一颗放在自己的面前,接着抓一颗放在弹钢琴的年轻人的面前,继续又抓一颗放在自己的面前…… 这么算下来,霍连恩相当于是在和他们两个对半分,而不是每个人三分之一了,无奈大家脑子都不好使,两个年轻人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面前的水果糖,任由霍连恩那狡猾的手指占尽他们的便宜。 “爸!”正分得津津有味的霍连恩身后传来霍得华的声音,霍连恩赶紧停手转脸望去。 霍得华拎着一袋香蕉站在门边,脸上露着让人舒服的笑容。 霍连恩立刻兴高采烈的站起来去对霍得华行“贴脸礼”,都是这个精神病院培养的,家属来探访必须行欧式的“贴脸礼”,这样才能显得热情,大方。 “哈哈哈,走走走,咱们去花园。”霍连恩说着就要领霍得华去花园了,因为他反感当着真正的精神病人和儿子聊天。 正当要走出去的时候他意识到“分糖”的工作还没完成,回头问那个露着夸张笑脸的年轻人:“你知道怎么分吗?” 露着笑脸的年轻人朝他点点头,伸手放进糖袋里,抓出一颗摆在自己的面前说“你一颗。”然后又抓出一颗糖摆在霍连恩的面前说“我一颗。”接着抓出一颗糖摆在那个“弹钢琴”的年轻人的面前说“他一颗。”最后又抓了一颗摆在霍连恩的面前说“我一颗。”。 霍连恩十分满意的点点头,真是孺子可教也,转身拉着霍得华出门去了。 当霍连恩走后,露着夸张笑脸的年轻人从袋子里抓出一颗糖却不记得该放在谁的面前了,正当他踌躇不前的时候,被“弹钢琴”的年轻人怀疑了,两人虽然不说话,但是眼神已经不对了,都在怀疑对方想多要一点糖,于是干脆抢了起来,顺带连霍连恩面前的那份也被抢得一颗不剩。 第七章 如影随行 霍连恩领着霍得华来到“后花园”,“后花园”是人们对这里的别称,远远比不上古代皇宫贵族的后花园,虽说树木花草参差不齐,种类也不多,但却长得很茂盛,也算个怡人的休闲去处,毕竟在精神病院这么死板的地方能有这么一块勃勃生机的花园,能让人轻松不少。 后花园里有几处深黑色的藤椅,分别安放在四周,每个藤椅大约可以挤三、四个成年人,还是院方为了应付检查专门定制的,一是耐磨,二是好看,三还环保,对于病情不那么严重的患者来说,能避开沉闷的病人区到这里坐上藤椅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真是对院外生活的一种怀念和向往,就这刹那间的希望,足以让人倍感幸福,但是只有在家属探访的时候才能过来这里,因此病人们一旦坐到藤椅上,情绪都会出奇的温柔,可见精神病人也懂什么叫珍惜。 霍连恩领着霍得华在一处藤椅上坐下,那感觉舒服极了,就像是到达目的地以后的愉悦,霍得华从旁边的袋子里掰出来一只香蕉,还没递到霍连恩手上他就迫不及待的伸手接了过去,然后笑眯眯的剥开香蕉皮,津津有味的吃起来,咀嚼的速度不快,一口是一口,比较在乎滋味,霍得华在一旁心生喜悦的望着,霍连恩是他从出生到现在认识的唯一亲人,能让父亲感到快乐既是他的责任,也能从中获得幸福。 霍连恩吃完香蕉后连同果皮一起放进装香蕉的那个塑料袋里,接着从裤兜里掏出一块四方形的灰色手巾,擦完嘴角的残渣后又叠好揣进裤兜里,他一脸的满足,神清气爽的望着眼前的鸟语花香。 “进来快一个月了,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霍得华问的是霍连恩的精神病有没有好点,但是直接这么说对人不尊敬,特别是自己的亲人,因此他语调温柔,满是关心。 “唉,一说这个我就失落。”霍连恩木呆呆的望着前方,心事重重。 “怎么了?”霍得华显得有些焦急,想知道是什么让霍连恩感到失落。 “能给我换个地方吗?”霍连恩语气委婉,并没有逼霍得华的意思,完全是在商量,不行他也能继续呆下去。 “好啊!咱们回家吧?”霍得华来了精气神,这就是他过来了目的,如果父亲确实没什么大病,完全可以回家住,这样就节约一笔钱了,所以在这换月的档口,霍得华要问他是不是好点了。 这话让霍连恩听出了霍得华的目的,他可不想回家,他也害怕回家。 “以前,我晚上还睡得着,现在晚上直接会梦游,有一次还走到了女人寝室去,吓得那帮老太太鬼哭狼嚎的,她们一叫又惊醒了其他病人,所有人都跟发了疯似的胡撞乱窜,闹得整栋楼鸡犬不宁,所以,我现在晚上睡觉都是被绑着的。”霍连恩平静的叙述着自己发病时的情况,丝毫没有不适,仿佛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那回家我也可以把你绑着啊。”霍得华天真的接下去,他太希望霍连恩回家了,一个月三千块钱的工资有一半要给霍连恩交住院费,任他再会过日子,也存不下钱来,生活如此紧梆梆的,叫人如何放松得下来。 “你上班去了谁喂我吃饭啊?”霍连恩害怕霍得华走火入魔,直截了当的浇灭了他的幻想。 霍得华一想也是,他得去上班,不能整天都照顾霍连恩,只能继续咬牙坚持了。 “那你什么时候才好?总不能在这个地方住一辈子吧?”霍得华已经放弃了劝父亲出院的计划,但是他得从父亲的口里得到一个时间表,好在这紧梆梆的日子里面寻得一丝盼头。 “你以为我愿意像个犯人一样的住在这里吗?我知道自己的情况,能走的话不会多呆一天。”霍连恩没法给霍得华时间表,只能给到霍得华作为一个父亲的真诚。 霍得华微微的叹了一口气,父亲都这样说了,他还能怎么样,唯有相信他,支持他。 “你刚才说让我换地方,这里是有什么问题,会影响到你的健康吗?”霍得华只想让父亲早点好起来,哪怕再多付出一些。 “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他们看得不够严实,没有电视剧里的哪些精神病院这么残酷。”霍连恩忧愁的说出来,显得无可奈何。 这话倒让霍得华后背发凉,“没有电视剧里的哪些精神病院这么残酷。”,什么人才会去寻求虐待?而且还把这种虐待当成一种享受,一种向往?他的脑海里齐刷刷的冒出三个字,“精神病!”,只有精神病人才会有这么变态的想法,父亲果然得了精神病。 “爸……”霍得华望着霍连恩难过的唤了出来,声音虽然很小,却满是他发自肺腑的担心。 “我没事,你都克服这么多的困难了,这点小事难不了我!”霍连恩拍拍霍得华的大腿,他看出了霍得华担心,却以为是在担心他不能住进感到残酷的精神病去。 经此一议,霍得华完全打消了接父亲出院的想法,取而代之的是要做好让霍连恩在这里长住的打算。 下午一眨眼就过去了,到了霍得华要离开的时候了,他与霍连恩回到寝室,眼前的情况让霍连恩瞬间火冒三丈,差点没跳起来,折叠小桌上全是糖果残屑,显然已经被那对患有精神病的年轻人吃完了,霍得华赶紧扶住他抽动的身体坐到床上去,并把没吃完的香蕉摆在他的床头柜上。 “别那么激动啊,糖没了就没了,回头我再给你买就行了。”霍得华赶紧安慰霍连恩,害怕他气出什么病来。 “我要控制不了自己了,快把我绑起来。”霍连恩全身抖索,紧握拳头,面容冷峻,就像马上要发疯一样,要是没有霍得华在旁边扶住他,估计早就闹翻天了。 霍得华没明白霍连恩的意思,怎么绑啊?完全不知所措。 “绳子……绳子在床底下。”霍连恩颤抖的手指朝床下比了比,再慢点他就控制不了自己了。 霍得华立刻从床底下掏出几节麻绳来,每节约有一米多长,霍连恩立刻倒头躺在床上,霍得华分别把他的四肢栓在床头和床位,才刚刚固定好,霍连恩就跟发了疯似的在床上挣扎,霍得华对这个情况很熟悉,以前父亲在家里就这样发作过,于是他向往常一样,忍着痛苦的心取下霍连恩的脸布为他拭去额头上的汗水,然后静静的守在一旁,直到霍连恩慢慢平静下来。 霍得华从精神病院出来的时候已经天黑了,最后一班公交车早都收工了,繁星点点伴着他一个人沿着马路朝家的方向走去,道路两旁满是荒芜的杂草,这一片是郊区中的郊区,完全一副待开发的模样,时有汽车从霍得华的旁边呼啸而过,他自顾自的埋头大步走,全然没有停下和司机打个招呼顺坐过去的意思,只有一个声音在心里的最深处回响着,我们都会好的。 一个阳光明媚风和日丽的下午,霍得华湿漉漉的在更衣室换装,今天一位游客在看霍得华表演攀岩的时候意外跌入湖中,他立刻跳入湖中将人救起,幸亏没有大碍,算是有惊无险,倒是自己全身都湿透了,不过在这炎热的夏季里就算是洗了个冰水澡吧,霍得华一边如是想着,一边换下干爽的衣服,从之前的落汤鸡立马又变成了一个精神奕奕的小伙子。 他走出景区大门径直来到旁边的公交站台,那里只有稀稀松松几个人,霍得华随便漂一眼就排到了他们后面,现在还不到下班的时间,所以不会出现壮观的排队乘车潮,今天是因为他已为最后一批游客表演完,所以可以提前离开,能够不在人潮人海中挤车回家,是幸福的,能够利用早点回家的时间给自己做一顿好吃的,更是幸福的,生活也许很复杂,但是他知足常乐。 一辆硕大的两截组装的公交车缓缓驶入站台,这种公交车是由两台独立的客运车组接在一起的,能够达到两辆公交车的长度,载客量自然也是它的两倍,众人徐徐朝打开的公交车门上去,并在入口处的透明钱箱里丢下两枚一块的硬币,霍得华也是如此,随后走进车厢中间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他喜欢在车上看着窗外渐渐流失的风景,这对于经常占不到座位的他来说是一份难得的体验,全都亏了今天能够早下班。 汽车发动了,慢慢动弹起来,直到驶进主干道,司机开始深踩油门,长长的公交车开始飞驰起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风儿携着清新的空气呼呼的吹在霍得华那知足的脸上,他昂首抬头,无比的享受这份风情,然而在他后面几排的位置上,坐着一个手捧杂志遮脸的光头男人,连续几篇翻阅之后,他一把将杂志丢在了旁边的座位上,显然是这本杂志让他感到了无聊,然后意犹未尽的望着前几排的霍得华,脸上还泛着奇怪的笑容,原来这个人是梁小龙。 第八章 誓不罢休 霍得华从下车直到走回家门口,都没有发现梁小龙跟在后面,而梁小龙自是胸有成竹乐在其中。 当霍得华站在家门口掏出钥匙来准备开门时,梁小龙倚靠在楼梯间的拐角处的墙壁旁抱着双手笑眯眯的对霍得华打了个招呼“嗨!”。 霍得华应声往楼下望去,梁小龙那青光头的模样着实震撼了他一下,梁小龙怎么知道他家住这里的?不过他之前是管人事的,要知道自己的地址并不难,霍得华迅速的在脑海里解答疑问,其实梁小龙固然是管人事的,却从来没看过任何人的资料,不然还需要跟踪霍得华吗?而梁小龙摆出的那副流氓样让霍得华知道这家伙肯定没什么好事,他从里至外都做好了防范的准备。 “你要干什么?”霍得华语气强硬,丝毫不客气,透露出阵阵杀气。 “呵呵呵,你那么紧张干什么?我就是来看看你。”梁小龙边说边上楼梯,一副和霍得华很熟悉的姿态,全然无视霍得华露出的威胁。 霍得华闹不清楚这家伙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只得任由他靠近自己而无计可施,在梁小龙没出牌以前霍得华只有接招的份,他的心里一点都不好受。 梁小龙来到霍得华身边,状态比他轻松得多,整个人嘻嘻哈哈的,就当霍得华是他多么亲的兄弟似的。 “老盯着我干嘛啊?不开门带兄弟进去坐坐?”梁小龙装得傻乎乎的,全然不知道霍得华心里在紧张什么。 “答应你的事我早都做完了,我们已经两清了,你能不要打扰我吗?”霍得华压低语气,没了之前的杀气,反而有些客气,只是脸上依旧面无表情。 没等梁小龙回应,一个阿姨拎着菜走上楼梯来,她是住在霍得华家楼上的邻居,老太太认识霍得华,但是梁小龙这青光头还是让她疑惑的望了几眼。 “王阿姨,吃饭了没?”霍得华察觉到了老太太的疑惑,赶紧和老人家打招呼,企图让她别把这个人放在记忆里。 “啊,小华啊,这不刚买菜回来吗?你呢?吃了没?”老太太热情的回应着霍得华。 “哦。没呢,正好遇到我这小学同学,两人聊会天。”霍得华是想用这种方式让老太太明白,这个人是他偶遇的小学同学,不必担心也不必多疑,很快这个人就走了,丝毫不会影响到任何人的生活。 “哦,那好,你们聊。”老太太临走时又疑惑的望了梁小龙几眼,他总是露着难看至极的笑容。 老太太上楼开门的声音传来,梁小龙发声了:“你是要让我站在这里人来人往的观摩,还是进去说?”他显然抓住了霍得华的心理,知道他怕与自己沾上关系。 霍得华沉思片刻,本想拉着他到楼下去说的,但是转念一想,与梁小龙走到哪里被人看见都不好,不如就在家里做个了断吧,霍得华打开家门,自顾自的走了进去,梁小龙跟在后面心满意足的也走了进去。 霍得华家是标准的小户型,两室一厅一卫才有七十五个平方,这是国家的廉租房,每月花几十块不等的租金就可以住下了,凡是国内的低收入合法公民,都可以去申请,家里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装修,全都是当时建造这栋房子的开发商事先装修好的,基本的都有,只是没有自己花钱装的那么高级安逸,但是拎包入住完全没有任何问题,环顾客厅一周,也只有那台三十七寸的彩电有点档次了,那是霍连恩失去工作能力后霍得华花了两千多块钱买在家里让他打发时间的,要说到家里最特别地方,那就是干净整洁了,几乎可以达到一尘不染,物件错落有致的摆放着,该白的地方肯定是白的,而黑的地方也被擦的亮堂堂的,所有的这一切都离不开主人精心细致的打理。 梁小龙带着极其不可思议的表情扫视着他家的客厅,这与他住的猪窝简直是天壤之别,他就没在同龄人家里见过这么干净的环境,真是让人身心愉悦,倍感轻松啊,要是能住在这里多好啊。 “真是太tm舒服了。”梁小龙情不自禁的感叹。 “别tm废话,你tm到底是来干什么的?”霍得华站在堂中央,显然没有要招呼梁小龙坐下的热情。 冷冰冰的话语扇醒了沉醉在这份美好里的梁小龙。 “诶?霍得华?我被抓进去严刑拷打了一个月也没吐你出来,你tmd一见到我就这副态度啊?”梁小龙受不了霍得华老这么硬邦邦的对他了,很不舒服。 “放屁!是我害你被抓的?还不是你自己二?”霍得华完全不领情,还摆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要狂是吧?霍得华,你别以为这事已经过了,公安局知道我爬不上去,一直都知道你的存在,只是我在保护你罢了,要把老子惹生气了,随时让你蹲窑子,尝尝被人爆菊花的滋味!”梁小龙说话间指手画脚,那作死的表情只有那么惹人恨了。 这话已然激怒了霍得华,他当时完全是被迫去做的事情,没想到现在变成了梁小龙要挟他的借口,他已经不想在和这个混蛋人渣说什么,只想狠狠的揍他一顿排泄心中的怒火。 “你想干啥啊?露狠是吧?吓我是吧?来来来,朝这打?”眼看霍得华摆出要揍自己的架势,梁小龙撸开袖子,摆出一副流氓的态度,并直接把脸凑到了霍得华面前。 “嘣!”霍得华手握实心拳一记甩在了梁小龙脸上,打得他金星满眼连连后退撞到门上才停下来。 望着这家伙捂脸难受勾腰驼背的姿态,霍得华舒爽多了。 “你大爷的,霍得华,我牙齿出血了。”梁小龙捂着嘴角大喊一声,然后忍着疼痛松开手,继续把脸凑到霍得华面前大喊:“你打啊,你再打啊,你把我打死好了!!!!”。 刹那间霍得华明白了,这是个无赖。 “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到底来找我做什么?”霍得华已经下了最后的通牒,如果梁小龙在这么胡搅蛮缠下去,他打算把这家伙轰出家门。 梁小龙停止了喧闹,吐掉嘴里的血渣,他也该冷静下来了,毕竟不是来找霍得华闹腾的。 “你说那次咱俩配合得多好?要不是我那点失误,你少说都有一万块钱入账了,所以呢,我痛定思痛,为了下次行动成功,我做了完全的准备,保证你能发财。”梁小龙全然没有之前的不悦,像换了个人似的,轻松愉快的与霍得华谈论着。 霍得华低下头一直用手揉自己的脑门,他已经无力应付眼前这个神经病了。 “别这样啊,往长远了想以后我还能带你去故宫摸点里面的宝贝呢,那随便一样,我们这辈子都不用愁了。”梁小龙以为霍得华没信心,极力鼓动他。 “你走还是我送你走?”霍得华埋着头一直在揉自己的太阳穴,一看到他这张脸就恶心。 “啊?”梁小龙装作没听见,这不是他要的对话。 “你走,还是,我送你走?”霍得华这回说得很清楚了,几乎已经咬牙切齿,并抬头冷漠的望着他。 梁小龙感到了真正的杀气,一股害怕油然而生。 突然间他一把拉开家门迅速跑到门口拉着门把手,做出一副随时逃跑的姿态,指着霍得华:“你大爷的霍得华?非得逼我现在就去告你是吧?”。 霍得华二话不说,抡起拳头就要去揍这个死小子,只见梁小龙“唰”的一声就弹出去关上门并大喊一声“小偷要打人了!”,当霍得华又拉开门的时候,梁小龙已经跑到了楼下,他再次往下追去,梁小龙跑得更快了,大有当时霍得华去偷董事时下楼梯的速度,眼看梁小龙跳下楼梯跑出小区,霍得华便不再追了,其实他一直都没打算去伤害梁小龙,从头到尾都只是吓唬他罢了,望着这个混蛋逃跑的背影,霍得华在心里祈祷着,但愿从此永别吧。 自从那天梁小龙过来找过霍得华后,他每天都存在于被揭发的阴影之中,坐车时、洗澡时、吃饭时、甚至睡觉时心里都不踏实,这种被人威胁的感觉真是太难受了,经常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有几次霍得华一咬牙差点就去自首了,可是他还有个需要人照顾的父亲…… 连续一个多星期,梁小龙都没有再出现在霍得华的视线内,难道他肯罢休了吗?人家又不是那种真正的无赖,霍得华在心里琢磨着,警察也没有过来抓他,这说明梁小龙并没有去揭发他,霍得华渐渐感到一丝希望,一丝可以安心度日的希望,甚至觉得梁小龙其实本质不坏,只是走错路了。 霍得华向往常一样拎着香蕉过来精神病院看望父亲,一进寝室就被眼前的景象恶心了,霍连恩手持平板电脑,目不转睛的在上面玩“切水果”的小游戏,梁小龙坐在旁边,津津有味的指导着老爷子,两个人显然已经建立某种信任且亲密的关系。 第九章 重新做人 望着父亲这么享受梁小龙的“好意”,霍得华那忍心在父亲面前翻脸打破这份美好,于是他把香蕉放到了父亲的床头柜上,然后坐到霍连恩身边,挤出很开心的笑容。 “爸,老玩别人东西不好,还给人家呗?”霍得华语调温和,不使人反感。 还没等霍连恩开口,梁小龙就一把接过嘴去:“这是我送给叔叔的一点小心意,不成敬意,不成敬意。” 霍得华期待父亲表个态,没想到上了年纪的老人就跟幼儿园的小孩子似的,完全沉醉在那些绚丽夺目的游戏特效中,无法自拔,见霍连恩这么投入,霍得华便不再说什么,杀气腾腾的瞪了梁小龙一眼,梁小龙并没和霍得华抬杠,而是像个儿媳妇似的粘着霍连恩,教他玩出更炫酷的游戏来,两个人真是配合默契,不亦乐乎,唯独霍得华在旁边坐立不安,心事重重。 梁小龙虽然不知道霍得华父亲住在那个精神病院,但是随便一打听就清楚了,毕竟这是人所共知的事情,因为无论是在单位上还是在小区里,这都算一件足以让人震惊的事情,来到精神病院一报霍得华的名字,就知道他父亲姓甚名谁住哪间屋了,然后直接说自己是霍得华的同事并和老人家套套近乎,事情就成了,没有谁家的老人会拒绝子女的朋友带来的好意。 霍得华与梁小龙走出精神病院,他们一前一后,一冷一热,两个人就像产生隔阂的情侣,不能并排而行,也不能分道扬镳,一股巨大的尴尬充斥在他们周围的空气中,霍得华尤其呼吸得痛苦,两个人走出精神病院大门比较远的地方后,霍得华终于开口了,这里人烟稀少,是个适合谈话的地方。 “我说你这人到底怎么回事?就非要缠着我是吧?有病啊?有病就去住院啊,旁边这么大个精神病院等着你呢。”霍得华不满的训斥着梁小龙,全然没有领他来看望父亲的情义。 “你听我说嘛,我已经踩好点了,我堂叔家里有一尊菩萨,可值钱了……”梁小龙耐心的说服着霍得华,丝毫没有被他那不满的情绪影响到。 还没等他说完,霍得华就一口回绝掉:“不去!”。 “我说你这是干啥呢,随便走一趟就成千上万的,你就甘心在那动物园里当动物啊?就算你喜欢那份工作,什么时候才能挣到买房的钱?你知道刚才我教叔叔玩平板电脑的时候他有多开心吗?你在里面辛辛苦苦的工作连个平板电脑都买不起,你值得吗?你甘心吗?你为啥要和自己作啊?”梁小龙苦口婆心的劝着霍得华,就像是在引他走向一条真正的光明之路。 梁小龙有些话是触到了霍得华的心坎的,谁不愿意挣更多的钱过更好的日子,可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他宁愿让幸福来得晚一些,也不愿枕着良心入眠。 “人各有志,道不相同不相为谋,我们不是一路人,梁小龙,你放弃吧,那个平板电脑多少钱?”霍得华语气温和了些,真心想和他就此了断。 梁小龙看出了霍得华的决然,既然软的不行,哥就只能来硬的了。 “那玩意不用钱。”梁小龙露出一副无赖的模样,挤眉弄眼的,完全没之前对霍得华的尊敬。 “怎么能不用钱呢?你不会是?”霍得华没敢说出后半句来,因为东西已经落到了他老爹手上,如果是偷的,那就是赃物。 “我不会是什么?我tm就是去电脑城顺的,一分钱都没花。”梁小龙说这话的时候极其得意。 霍得华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一把封住梁小龙的衣领,斥责他:“你tm的拿赃物当礼物送给我老爹?要是有警察来找我老爹老子打断你的腿!” 梁小龙使出巨大的爆发力一把挣脱开霍得华的手,气不打一出来的指着霍得华:“你别这么看不起我,那东西虽然不干净,可我的心是干净的,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绝对不会陷害叔叔,我就是看在我们是拍档的份上,才去孝敬叔叔的,你爹不就是我爹吗?对他好点怎么了?” 这话打消了霍得华的怒气,甭管这家伙是否真心实意,说出这么多自己父亲的好话来,谁还能油盐不进,一味的否定他。 “行,你的好意我领了,但是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去做的。”霍得华肯定的告诉梁小龙,情我领了,同流合污就算了。 “我说你到底在怕什么?这对于你来说不就是信手拈来的事吗?那群sb保安能把你怎么着?你不挣这个钱别人也会去挣,你的这点坚持不值钱,早晚都得向现实的生活屈服。”梁小龙再接再厉,毫不放弃。 “你老这么逼我无非就是看到后面的利益呗?你有这么缺钱吗?你是生在福中不知福,你老妈是董事,去哄哄她,你就什么都有了,有必要半夜三更的跑到人家小区里去做这么窝囊的事吗?”霍得华语气缓和多了,这个人坚持的精神某种程度上打动了他,所以也愿意说些肺腑之言了。 “你说得倒好听,你那董事早跟我断绝关系了,现在连她家楼下的保安都不让我进去了。”说到此处,梁小龙鼻子一酸,整个人梗咽起来,一时没了下文,忙着控制情绪去了。 要不是你自己这么作死,你妈怎会不管你,霍得华在心里琢磨着,可是如果他妈完全尽到父母的责任,梁小龙也不一定会变成这样,哎,我真是神经病,去想这些干什么,人家是对是错都不关我的事,我只要顾好自己家就行了。 “你以为我愿意去偷啊?被人逮到了先打一顿,送到派出所再打一顿,关到牢房里还打一顿,可是我能去哪里?好点的单位谁要我?去给别人端盘子洗衣服吗?我做不来!随你怎么看不起我,我就是做不来,我tm宁愿去要饭,宁愿蹲在馆子门口等剩菜,也干不来那端菜洗碗的活,有的人就是做不到一些事,你懂吗?但是我得活下去啊……”梁小龙蹲在地上,双手捂脸,决堤而哭,那副可怜样任何一个铁石心肠的人都会动容。 霍得华仰头望天,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原来这家伙是走投无路才来找他的,不然收留他?不行,那样日子就没法过了,恻隐之心带来的危险是很大的,帮他?也不可能,那样又把自己推到了巨大的风险之中,他是很惨,可这世上悲惨的人那么多,我帮得过来吗?眼下的形势,能顾好自己就不错了。 “你保重吧!!!”霍得华轻轻的丢下这句话,转身走去,他已经足够同情梁小龙了,只是他所要求之事远远超过了自己的承受范围。 梁小龙抬起头哭丧着脸望着霍得华渐渐远去的背影。 “是你先无情的,莫怪我无义了,你走吧,我走投无路的时候都不会去告你的,你安心睡你的大觉吧!”梁小龙十分平静的说出了这一段极有威胁的话来,让霍得华听得后背发凉。 这么想来,梁小龙走投无路的时候肯定拖霍得华下水,谁让霍得华是他眼下唯一能依靠的人呢。 霍得华停在原地片刻后,突然转身大步朝梁小龙走来,蹲在他面前咬牙切齿的说:“是不是这次完了你就能重新做人?” 梁小龙猛然一把擦干眼泪,精神奕奕炯炯有神的望着霍得华:“必须的!”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只剩下暖黄色的路灯,白天车水马龙的市中心只有偶而路过的车辆,现在已经凌晨两点了,霍得华戴着一顶鸭舌帽背着一只旅行包站在离他家最近且没有摄像头的一个路口,他和梁小龙约好在此碰头,就在十分钟以前,他们约定的时间到了,可是梁小龙依然没有出现,霍得华开始坐立不安,四处张望。 一辆白色车漆都已老旧得不再发光的云雀牌汽车缓缓开来,霍得华应声望去,这是辆早就停产的老式两厢汽车,虽然老旧却没有古董车的风韵,外观也很一般,一看就是那种被逼到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才会去开的汽车,汽车离霍得华越来越近了,现在他总算看清楚了,那沾着透明胶布的挡风玻璃后面就是梁小龙。 “你在那弄的这破车?”霍得华疑惑的望着他,这小子总做些出人意料的事情,万一这是辆赃车,不是等着被警察逮吗。 “形象是差了点,但是发动机还行,能用!”梁小龙洋洋得意的介绍着自己的成果,想说明其实他配得上霍得华。 霍得华纵然心有余悸,但是四个轮子的毕竟比两个轮子的安全多了。 “但愿别出什么岔子吧。”霍得华说罢打开汽车后门准备上去。 “呵呵,瞧你紧张的,我要在这上面马虎,不是拿自己开玩笑吗?上车吧!”梁小龙状态很轻松,因为他上次看到了霍得华的实力,对于他来说只要当个好司机就行,这么简单又这么来钱,睡着了都会笑醒起来。 小汽车缓缓动起来,在那笔直而修长的马路上越开越快,渐渐融入了远方的夜色中。 第十章 千手观音 一条内河沿着老城墙贯穿蜿蜒在城市里,它是这座城池的古代城防河,现在城市早已经扩建翻大了数十倍,所以这条河又变成了城市里的贯城河,河道两旁绿柳成荫,美不胜收,河道尽头是溪水湖畔,那里群山环绕,景色秀丽,空气宜人,大名鼎鼎的洋房别墅群“天府庄园”就坐落在那一片,算是本地一个有名的超高端住宅区。 那辆土得掉渣的云雀牌小汽车缓缓往别墅群的方向驶来,在还没有进入“天府庄园”的地界时梁小龙停下了车,霍得华疑惑的望着他,这离天府庄园的围墙还有几公里。 “前面有摄像头,我们不能再过去了。”梁小龙有些担心的说,紧张已使他全身都出汗了。 “你的意思是我下车走过去吗?那摄像头能看见你的车,就不能看见我啊?我是透明人啊。”霍得华有些埋怨梁小龙,这么暴露自己任谁都不舒服。 “你蒙着脸过去,谁认识你啊?可我车过去,目标就大了,回头就算我们跑了公安局也能通过这车找到我,这是我给我表哥借的!”梁小龙耐心的解释着,他理解霍得华的抱怨。 “哪个正常人走在街上蒙着脸?那保安要是在监控里看见这么个蒙着脸的家伙在别墅周围转悠,能不起疑心吗?”霍得华据理力争,他不觉得安全是不会下车的。 “那怎么办啊?你要能从这翻进去也行啊,后面就是公园,穿过去就能进入别墅区了,可是这围墙老高了,上面还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你有力也使不上来啊!”梁小龙认为不是自己不尽责,是情况太特殊了。 霍得华伸头探出车窗外,仔细打量了一下面前的这座高度接近十米的围墙,那墙上都是用专业器械打磨过的,十分平整光亮,既美观又防爬,显然人家是经过深思熟虑才这么做的,不过人算不如天算,道路两旁除了明亮的路灯外还有已经成长得非常成熟的杨树,那家伙颗颗都在十米以上,人一钻进它那茂密的枝叶里站在下面根本看不到,显然这些杨树是有些年头了,而高墙后面也有密密麻麻的参天大树胜过十米,所以站在外面都能看见围墙后面的树丫,可见外面的杨树和里面的小森林显然是在一个环境下长大的,只是由于别墅区建造,它们才自此分了家。 唯一的风险就是杨树和墙顶之间约有一米不到的距离,虽然不太远,但是在摇摇晃晃的杨树上平稳的跳到对面的墙顶上可不容易,万一失误,就会直接从十米高的半空中摔下来,轻者受伤,重者残废,如果是脑袋砸在地上,很可能就此一命呜呼,梁小龙不是没有看见这个地方,而是不敢拿霍得华的命去冒险,出事了他不仅跑不了,还会付出巨大和难以承受的代价,就凭这次偷盗而失去了霍得华,梁小龙认为是不值当的,所以从头至尾都没敢提这一茬。 霍得华却不这么想,正所谓艺高人胆大,这比他露着脸在监控底下转悠安全多了,于是他戴上面罩,背起行李包。 “我就从这进去,你就在这稳住,别再去做那些惹人注意的事情了,知道吗?”霍得华已然准备就绪,最后叮嘱一下梁小龙。 “行,注意安全。”梁小龙没想到霍得华勇气这么大,但佩服他完全谈不上,只希望霍得华别出什么意外,这可是他的摇钱树啊。 霍得华推开车门下车,不慌不忙的走到杨树旁,左右瞟了两眼,确定没有车辆路过以后抱起树干就一股脑的爬上去,零零散散的树叶被抖落下来,洒了一地都是,这动静可让车里的梁小龙坐立不安东张西望,真怕有人注意到这边,他取出纸巾擦拭额头与颈部之间的汗水,心里压力太大了。 霍得华爬到与围墙基本持平的高度,双腿紧紧的夹在树腰上,双手紧紧的搂住树身,在粗细不一的树枝间寻找成功率最高的那颗,既要能承受住他的体重,又要离围墙顶比较近,发现目标后,霍得华就翻身上去踩在树枝上,并努力保持平衡,最大限度的挪近围墙,降低跳过去失败的风险。 梁小龙把头从车窗里探出来,抬起脸直勾勾的望着霍得华,面露惊恐,就像在看什么恐怖片一样。 霍得华朝围墙顶纵身一跃,更多更密的叶子被抖落下来,由于树枝不够粗,霍德华并没有使出全力起跳,因为那样树枝就会折断,霍得华也会掉下去,这样就直接导致他不能跳在墙顶上站住,辛亏霍得华眼疾手快,眼看不能站到上面就抓伸开双手拉住了围墙顶的砖块,整个人吊在了墙顶边上,接着再慢慢爬上去。 眼看霍得华安全,梁小龙提着心才掉了下来,把头收回车里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然后利索的点上一支烟,接下来就等着他拿着“宝物”出来了,明天就可以去嗨了,梁小龙边吸烟边做着美梦,然而在路尽头突然出现了一辆黑色的桑塔纳轿车,梁小龙定睛一看,先前的喜悦瞬间荡然无存,原来那是一辆“特警”巡逻车,正以蜗牛般的速度朝这个方向驶来,半夜三更的停辆车在这,难免使人生疑,更何况是巡逻警车,肯定要盘查他,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梁小龙已然做好了撤退的准备,当他再次把头伸出窗户要召唤霍得华回来时,那家伙利索的翻进了围墙,只留下一个虽然潇洒却让人急不可耐的背影。 霍得华站在墙顶上很轻松的就跳到对面的树枝上粘住,毕竟这是砖墙,他可以使出全力跳,然后顺着树枝一点一点的撤到地面上,霍得华的穿过树林,尽量安静无声,摆在他面前的就是贯城河的尽头“溪水湖畔”,这里果然青山环绕,水清风爽,只是他现在的状态没法去欣赏美景,于是他小心翼翼的绕过湖畔,那后面就全都是别墅了,霍得华每走一小段距离,就会找个点隐蔽一下,然后观察摄像头的位置,尽力避开这些装置,虽然他戴着头套,依然怕留下自己的身形资料。 近十分钟的摸索之后,霍得华在西南角的一处别墅上发现了梁小龙跟他说得编号“十八”,这里就是梁小龙叔叔居住的地方,他叔叔算是个有钱人,一生经商,笃信佛教,是个虔诚的佛教徒,前几年从北京的拍卖市场以几十万的价格买来一尊“千手玉观音”,据信是清末民初末代皇帝溥仪从皇宫里偷出来的许多珍宝中的一件,其后流入明间收藏家的手里,如今又转落到梁小龙叔叔这儿,可谓价值不菲,他把这尊“千手玉观音”供奉在自己的书房里,每日烧香作揖,祈祷跪拜,这就是霍得华要下手的目标。 霍得华很容易的翻过了十八号别墅的外围墙,然后绕到主宅侧面,通过窗户的分布情况来确定书房的位置,这也是梁小龙事先与他确认好的,很快霍得华就发现了一扇对上号的窗户,哪里肯定就书房,站在下面都能看清拉窗没锁死,即使锁死了霍得华也带有玻璃刀,就是为了应付这种情况准备的。 事不宜迟,霍得华随即利用别墅墙壁上的凹凸点,几个连续利索的动作就爬到了窗户旁,然后轻轻用手一推,两扇拉窗合二为一,露出了翻进去的空间,随即纵身一跃,整个人完全爬进了书房,接着掏出裤兜里的小电筒打开照亮,在这束白光的照耀下,霍得华大致看清了这个房间的布局,确实就是一个书房,在正对进门的墙壁上,有一个乌金木做成的佛龛台,那上面就摆放着“千手玉观音”,只见那尊观音白莹剔透,神态自若,身后的千手形状不一,奇特壮观,唯妙唯俏,连霍得华都被这美丽神奇的观音瞬间迷住,驻足观望,随即双手合十,虔诚的向观音作揖,祈祷大师不要怪罪他今天的行为才是,心事已过,霍得华卸下自己的背包,打开拉链,这也是他同梁小龙事先专门为这尊菩萨准备的,不仅空间正好装下它,里面还有一层防摔海绵,他小心翼翼的将菩萨从佛龛上请下来轻轻的装进背包里,再小心翼翼的背起背包,万事俱备,可以功成身退了。 霍得华来到窗户旁,从裤袋里拿出一圈卷好的承重绳拴在窗户下面的暖气管道上,这也是梁小龙提前告诉霍得华的,但是即使没有这个暖气管,只要有绳子,人怎么都能想方设法的下去,栓好绳子后,霍得华试了试松紧,确定安全后他拉起绳子站到窗户旁,正准备爬上窗子缩下去的时候,在窗户的上方突然一个吊着系在天台绳子的黑衣人直接甩了进来,霍得华被撞进屋内后及时转身使自己前身扑倒在地上,保护了菩萨,那个黑衣人显然也没料到这个情况,落进来的时候被窗沿磕了一下额头,眼下正坐靠在窗户下面的墙角处回神,可以想见,这家伙如果不是撞到霍得华,是打算直接破窗而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