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师》 楔子 湖央。 “奶奶的,孙咬泉,你敢骗老娘。”一个尖锐的中年女声近乎嘶吼道。“老娘跟你没……” “咕咚”一声,刚刚还放开嗓子咒骂的李侯英就没了声音。只见一个光着膀子的干练汉子头也不回地朝着岸边死命游去。孙咬泉的头上破了一个大窟窿,却是也来不 及顾及。他现在只想趁着李侯英的尸体还没被那白蟒消化之前赶紧跑出这个鬼地方,那白色巨蟒混身上下长满鱼鳞,和铁一样硬,弩箭刀枪毫无作用,一艘四米长的 水泥船被它的一卷一拧就碎成了石块,一船好几个人,都被它给吞了,胃口不小。是个棘手的家伙,万一被追上了,可是一点活命的机会都没有。 眼瞅着快要上岸,孙咬泉一个猛子扎下去,在河底倒弄了半天。 岸。 冬夜里寒气重,水边湿气更重,照理说没有人会愿意在这样的夜晚跑到这荒僻的阳澄湖岸边来。 可偏偏就是这样的夜里,阳澄湖岸边的芦苇荡里有一小撮人在呢喃细语。听声音大抵可辨有五六个人,还有两个女人。 这几个人都死命地盯着湖泊中央的一团迷雾,奈何夜里本就看不清,还有雾气,就更是不得见了。 “娘嘞,英姐怎么还不出来。”一个独眼紧了紧身上的棉毯。转身盯着抱成一团的两个女人,习惯性地用手碾了碾瞎掉的那只眼睛,问道:“孙咬泉这老家伙,不会刷什么手段吧?” 那两个女人没有回话,四周只有芦苇沙沙的声响。气氛越发的冷硬。 “干——干什么呢?老——老大问你话呢,怎——怎——怎么回事啊。”一胖子撩起袖子凶狠地指着抱在一起的母女,想要拍个马屁。 这娘俩也没好气,年长的女人抱紧了身边的小女孩,冷冷地说了句:“我娘俩都在你手里,他还敢耍什么花招?”也就不再搭理这几个人了。 “你——”那胖子刚想发怒,可能是觉得真的冷,又顺手把袖子撩了回去。也没再多话。 几个人又和之前一样,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湖中央的雾气上。 “狗日的,真是看不清。”为首的独眼叨唠了一句。 “大——大——大哥,要不咱——咱点个火。”胖子见刚刚的马屁没拍成,觉着找到了机会,又殷勤地凑了上了,边说边准备生火。 那独眼抄起一根棍子对着胖子就是一记:“你傻啊,猪脑子。把村子里的人引来怎么办,滚一边去。”说完朝着胖子的屁股就是一脚,这胖子重心不稳,一个不小心被踹到了湖里。 “哎呀!”“啊!”两个声音同时响起来。那娘俩听到声音就站了起来,拿上毯子就跑了过去“咬泉!”“爹!”。 那伙人见到母女俩跑过去,也跟着奔了过去。 孙咬泉按着胖子,借了个力,双脚一蹬就跳到了岸上,相当利索。斜着身子与那独眼打了个照面。接过娘俩个扔来的毯子顺手裹上,朝着大伙喊了一句“跑!” 几个人一看气氛不对,赶紧跟上。只有那胖子还在水里爬不起来。哭爹喊娘,偏偏又是个结巴,妈都喊不利索,颇为鬼畜。 独眼跑了两步耳根里净是胖子的喊娘声,胆也够大,抄起家伙回跑两步猛地跳过去对着还挣扎在水里的胖子头上就是一棍,胖子一个闷哼没了声响,慢慢沉了下去。“喊喊喊,就知道喊,把人都给老子喊来喽。没用的东西。”棍子一丢,也朝着大部队匆匆跑去。 一伙人都是外乡人,再加上黑夜,更不识路,只得由孙三宝带着跑,跑着跑着独眼一个机灵,想起了什么,朝着几个大汉使了个眼色。猝不及防,孙三宝和娘俩个被几个大汉给拉开了。 “不跑了,够远了。”独眼稍稍有点喘,“我,我说,你个崽子跑的挺快,我东西……不对,我英姐呢?” “死了。”孙咬泉倒也是镇定,他刚从鬼门关绕了一圈回来,也知道自己一只脚又垮了进去,这几个亡命徒可不比刚刚那白蟒来的好对付。 “死了!?”独眼拉尖了声调,“你他娘地跟我说死了?!”说着话,这独眼对着孙咬泉上去就是一拳,直打得他胃里翻江倒海。 “碰到了不干净的东西。。”孙咬泉抹了抹嘴角继续说道。 “不干净的东西……”独眼没有放过他意思,又是狠揍了一拳,“我他娘地叫你来就是对付这些不干净的东西。不干净。” 独眼嘴上说着,手里也没停下,“英姐死了,你他娘的到活了下来,你玩我啊!”等到他打地差不多累了,缓了缓气息,装足腔调说道:“算了,李侯英死了,那也算是造化。”这回独眼干脆连英姐也不叫了,“你把东西给我吧。”说着对着孙咬泉勾了勾手指头。 “东西没拿到。” 独眼蹭地跳了起来,对着孙咬泉就是一脚,直把他踢翻在地上,上去一下拎着他的头发,让他看向被挟持的娘两个:“你给老子看看清楚,你一家妻女都在老子手上,你别给我玩虚的,东西他娘的到底在哪里。” “我——我没拿到,我刚刚上来的时候,也——也是,光着身子。你——你也看到了。”孙咬泉喘着粗气,匍匐在地上。 独眼使劲回忆了一下他上岸的样子,光着个膀子,的确是什么都没带着,也带不了。顿时火气就上来了,刚要一脚踹下去,躺在地上的孙咬泉抡起了一把铁钞,直接 把独眼翻到,那边娘俩个也是死命地咬住了大汉的手指,那彪汉子嘶的一收手,谁料被她咬的太紧,一口扯下了大半块肉,连小指都被扯掉了。 孙咬泉本就精壮,手里又有家伙。独眼一伙人跑得急,一身装备全给落在了湖边,被他几个轮回抡的鼻青脸肿。 等独眼缓过神,就看到孙咬泉拉着娘俩个往前跑去。“给老子追,把他给我做了!”独眼一吼,其他人也清醒过来,人多胆壮,朝着他追去。 孙三咬泉毕竟带着妻女,跑了几步就慢了下来。独眼一行人一看,就更是来劲,加快了脚步。 眼看就要靠近,孙咬泉突然蹲了下来,随即反身正对着独眼一行人。独眼瞅着他手里拿着一件甚是眼熟的东西。等反应过来时大喊“不好!”,可惜已然来不及,嗖 嗖两声,身边两个大汉应声而倒。这孙咬泉手中拿的,不正是自己带来的弓弩吗,还他娘的是个连弩。独眼后悔的机会都没有就觉得膝盖一疼,跌倒在地上。 等到独眼抬头的时候发现孙咬泉已经走到了自己面前,心想这回小命不保,刚想求饶,就被孙咬泉用棉花捂住嘴抡折了胳臂。整套动作干净利索,毫不拖泥带水。他只觉得自己被人抗了起来,紧接着就是浑身一凉,被丢进了湖里。 “你还是陪着那胖子吧,看看他怎么说。”独眼隐约听到这样一句话。这一刻独眼反倒觉得很安静,整个世界都特别安静。并没有那种被水呛到地折磨感。只能感觉到自己在不断地往下沉,从来没有过的平静。 等他睁开那唯一一只眼睛时,只见一双被水泡的有些浮肿的眼珠子死死地盯着自己。在他身下,分明就是那之前被自己闷棍抽死沉湖的结巴胖子。这胖子已经被水草 缠住了身子,摆成了一个大字型。那样子好像在说,我在下面等你。独眼刚想叫,一股股冰冷的湖水从而他的鼻腔咽喉不断地冲进自己肺腔,毫不停息地扑进来,胀 裂了自己的肺泡。挣扎了两下,就不再有动静。 孙咬泉安抚了一下娘俩个,把独眼一行人装备包括连弩使劲抛进了湖里。 原来之前孙咬泉带着独眼几个人,饶了一个大圈子,还是回到了这里。 孙咬泉眯着眼睛望了望湖中依旧没有散去的雾气,又朝着自己先前潜水瞅了瞅。终究是叹了口气。不自禁地倒了下去。; 第一章 油赤子 张近水拿起麻袋,把眼前的小孩子利索地套了起来,用红绳扎住。 “又是油赤子?”眼前这个男人四十来岁,可能是少年白。提着烟袋,斜视着张近水。 油赤子是专吃灯油的小鬼,生前是家里的旧灯台,死后化作了小鬼,专靠偷吃灯油为生,无有大害,在以前是十分常见的鬼,多以小孩人形出现,对好的灯油没什么 抵抗力,时常留着口水就跑来了。可惜现在大家基本都用电灯了,平日里想要瞧见油赤子并不容易,也只有在这种虚境才有机会。因为无害,不少道士和尚若是逮着 了,都会发个善念,把它放了,也算积德。不过张近水可不是和尚道士。 “应该是,七爷你看我做的怎么样?”话里也不带多少尊敬,张近水一脸兴奋地望着眼前把玩着烟袋的七爷。 七爷姓孙,全名他不曾说过,也没人知道,家中排行老三。之所以排行老三却让人家叫他七爷,听说那个时候,家里要靠人数来撑场面,表示我孙家人丁兴旺。他爹一喊老七!嘿,多壮实。毕竟这行竞争压力大。场面得要,丢不得。 “这油赤子捞不到几个钱,估摸着在这么下去,这趟得亏。”说罢,七爷对着烟嘴猛抽了一口,随即呛的两眼泪流,鼻涕都下来了。 “七爷你还是省省吧,不会抽就歇歇。”张近水一抖口袋,叮当一声掉出来一块铁片,随即又有一颗火球也跟着窜出来,蹭的飞走了。张近水捡起弧型的银白色铁片,上面雕镂着看不懂的花纹。“这是什么?“ 七爷瞄了一眼,“就一普通的铁片,年代有些了。” 张近水刚想扔掉,却被七爷一把夺了过来,放在了鼻子底下,“等等。”七爷仔细看了看,又摸了摸光滑的铁片“近五百年的铁片,嘶,一点锈也没有?” “五百年?”张近水一脸的不相信,”七爷你的鼻子什么时候这么灵了,一块铁几百年都能给嗅出来?“ “少贫。”七爷用烟杆挠了挠后背,一脸疑惑,好像在思考什么,“上面写着呢。”随即便把铁片扔给了张近水。 张近水凑近一看,只见铁片上隐隐约约刻着“成化十……”后面的字迹便模糊不可见了。 “这周围肯定有什么地方,有不得了的东西。“七爷瞅了瞅周围慌乱不堪的老式建筑,东墙倒,西墙歪。”走,先出去,这虚境关闭估摸着还有些日子,先去好好准备准备,七爷我去找两个帮手。“ 说罢,七爷就把烟袋一扔,催着张近水赶紧离开。 张近水瞧着七爷把烟袋随地扔掉,心疼不已,这眼袋是他先前抓的老烟鬼身上搜刮来的,花了不少功夫,烟鬼身上一般没什么,就只有两杆烟枪,烟袋里的烟丝却也能算是极品,据说那是生前抽了一辈子的烟攒下的精华。估摸着能卖些小钱。 也没多瞧,张近水赶紧跟上了七爷,万一跟丢了,恐怕自己一辈子都要呆在这个破地方了。 差点忘了说,七爷和张近水的工作到也并不是抓鬼,非要说的话,盗鬼两个字来的更贴切些。一般来讲,一些活的年代比较久远的鬼,身上多多少少会牵扯上一些值 钱的玩意,明清时的书画,古玉,战国时的青铜,甚至更早的比如商周。张近水和七爷做的事大抵上就是把鬼抓住,然后搜刮些东西,出手卖钱之于此类。窃鬼,不 能算偷吧。 民间最早对这帮人倒也有说法,胆包天。因为实在难听,连他们自己都不爱提及。后来这帮人里有个秀才,起了个比较酸爽的名字,叫窃师,不过也没人叫。知道这一行的人本来就少。更何况现在文明社会,讲科学,你说鬼?谁会信你。 通常到了一些日子,有些地方就会出现一些,用现在的话讲就是异次元空间,而在古代,也就是这一行内,几千年来都被窃师们统称为虚境。窃师南北派行为作风都不相同,但基本目的都一样---抢钱。 张近水姓张,孙七爷姓孙,八竿子打不着,论年纪,孙七爷四十多,张近水二十来岁,当爹都不过分。两个人是怎么走到一起的,也只有这两个家伙自己心里清楚, 从来没说过,但凡问起来,也都是扯开话题。其他人只知道几年前孙七爷跟伙出去窃了票大的,宝贝没捞到什么,回来时还带了拖油瓶,就是张近水。行内人也因此 常常笑话七爷,大抵是不盗宝贝,专领儿子之类的话,在这一行,能活着进去活着出来,就得祈天求命,谁还会有闲工夫管他人。七爷给张近水安顿了一家小店,平 时让他看店,干活从不带上张近水,也就这次开始,他受不了张近水缠着,也就破例带他一起去见识见识。 七爷掏出了八卦罗盘,又从布袋里掏出米粒,往八卦上一洒,那八卦上兀自动了起来,自行矫正了东西南北,盘上的银针也不停地左右晃动。 八卦罗盘在这一行很常用,在虚境里方位不定无时无刻不在变化,很容易走失。八卦罗盘会根据你所站的位子自动调整方位,乾南,坤北,离东,坎西,兑东南,震东北,巽西南,艮西北,表方位,盘上有大小两根银针,小银针指向出口,大银针则是探测鬼怪方位。很有趣的一件仪器。 “我说七爷,为什么你每次用罗盘都不用念咒?”张近水跟在后面,时不时地贫上两句。 “屁,念咒,念什么?如意如意顺我心意?”七爷没好气地碎了一句,“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你知道怎么用就好,别废话,赶紧跟上,前面有东西。” 罗盘上的银针有动作,张近水也不废话,跟紧了七爷。 两人乘上了来时的木船,四周皆是迷雾,看不清方向,只好靠着罗盘不断地向西前进。 “来了!”七爷低吼一声,张近水咽了下口水,手不自禁地摸向包裹。 小木船一阵晃动,以船为圆心,水波四散开来。 一个人影从雾气中慢慢地走过来,就走在湖面上,惊起两三点波澜。 七爷叮嘱张近水先不要乱动,先看看情况。 等到湖面上这人走近,七爷随即放松了警惕,一摆手示意张近水没事了。 只见那人背着一把琵琶,眉清目秀,像个书生。对着七爷点了点头,朝着西面指了指。 七爷也随即对他点头,道了声谢。就继续行船往西面去了。 张近水一脸疑惑,回头望了望那男子,只见他还站在那里,看着他们。 一路上七爷也没说话,一直到出口,七爷又站起来,朝着东面鞠了个躬。 “是海座头。”等出了虚境,到了普通的湖面上,七爷才开口道:“一般在海里,起大雾,很多渔民找不着回家的路,如果碰上了海座头,他就指引你上岸,直到看到你安全了他才会放心的离开,是个善鬼。” 张近水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善鬼他们俩见得不少,像油赤子之类的本身也是无害的鬼,不过七爷鬼这么恭敬,倒是他头一次见着。不过七爷不想说的东西,还真没见他说过。 “哎呀,这阳澄湖上啊,还真是风景好啊,舒服。”说罢七爷大口地喘着气,仿佛要把这世间的清净都吸进肺里面。 张近水望了望这四周的阳澄湖,芦苇漾,鱼鸟讴,爽朗的紧。当真是舒服,也学着七爷大口呼吸起来。 听七爷说过他祖上曾经在阳澄湖居住过。对这里有一股好感。 两个人有说有笑,一路也就这么过来了。; 第二章 集结 七爷住在苏州,用七爷的话讲,姑苏城和 气、写意,是个养人的好地方。他的房子在姑苏城外北边的郊区,太平镇上。是一个挺荒的地儿。不为别的,一来是图个吉利,二来是求个清净。房子是独栋的老别 墅,有些年份,是好些年前,七爷用一件金丝蚕甲给换来的。除了外出干活,平日头也就住在这儿。七爷没有子嗣,偌大的家也只有他一个人住,张近水在镇上有一 间小书店,平时就吃穿住都在那儿。 现在的人看书很少,买书就更不多了,书店几乎也没什么生意,不过张近水也不着急,毕竟并不是靠这个吃饭。这之后两天,一如既往的空闲,张近水靠在躺椅上,抿着茶,看着书,等着七爷来找他。 “淅淅沥沥。”书店的门用帘子遮住了,有人进来的话张近水也能听得到,懒得出奇地办法。张近水也没有坐起来,随口说了句:“散文1号区,小说2号区,诗集3号区,史记4号区。”就继续翻阅着手中的书。 张近水顿了顿,发现进来的人没有动静,一股香味透过书本飘进了自己的鼻尖。他放下书,看到一个颇为窈窕的身影站在自己面前。 来者也不作声响,手里拿着一张小纸条,打量着张近水。 张近水被看的心里直发毛,忍不住开口问道:“小姐,您有什么需要吗?” “你就是张近水?”那女人也没多大动作,还在打量着张近水。 “你能不能不要这样看着我,我是。你是?”张近水干脆站了起来,不自在的走到柜台倒了杯水。 “七爷让我来找你的。”说完也毫不客气地坐在了张近水先前的藤椅上。 张近水这下释然了,把水递给她,也上下打量起来,这就是七爷找来的帮手吗,长的挺标致,张近水并没有看出来她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张近水心想,七爷这把老骨头,口味不小吗 帘子被拉开,七爷从外头赶了进来,还没等张近水说话,那女人喊了声:“七叔。”就从椅子上跳起来蹦过去抱住了七爷。 “哎哟,清儿乖啊,来的这么早啊。”七爷瞅见了张近水异样的眼光:“看什么看,我侄女,孙清,我们家就这么亲热,不服?”说罢,把手里的东西扔给了张近水。 张近水一看,用麻袋包着,还挺沉。 “上好的黑驴蹄,几百年的。”七爷说到。 “黑驴蹄?还几百年的,哪,哪儿来的?”张近水把麻袋安置好,放在了自己背包里。 “问土夫子借的,那老家伙,嘿,有个千年的蹄子当个宝,说什么都不肯借。”七爷说到这就有点气,“好了不说了,你赶紧准备一下,我们这就出发,外面还有人等着呢。“ “现在就走?” 张近水见七爷也没搭理他,只好自顾地整理包裹。他瞥见又坐下的孙清,不由得问了句:“姑娘你也去?不害怕?” “她等级比你高。”七爷的声音越发飘渺,扛着一袋东西就走出了门 张近水自讨了个没趣,只好悻悻地打理好东西出门。 张近水一出门,就看到一辆中型的面包车,车后面站着四个人。 两个彪型大汉,一个比一个壮士,高的那个快比张近水高了个头,那两人身上肌肉一块一块的,在这种大热天,穿了件背心,虎背熊腰,腱子肉一抖一抖的,看得张近水花枝乱颤,不对,心惊胆战。 不过更让张近水介意的是躲在车荫头底下的矮个子,其实说矮也并不矮,比张近水还要高些,只是和那两个汉子站一起一比,就小鸟依人得多,看他没什么话,消瘦的身型,张近水觉得他可能算是个智囊团。 “好的,人都到齐了,我来介绍一下。”七爷把大家聚在一起,一指张近水,“这家伙就是我先前说的,张近水。”几个人都示意性地点点头。 “这位,就是我的侄女,孙清。”孙清张近水之前见过了,给他的感觉就是那种雷厉风行的女人。 “这位叫牛栋,瞧,多壮实的汉子。”一拍那穿着黑色背心的汉子,一米八五的个头,看着有些呆头呆脑的,结实的肌肉。张近水觉得他要是去选美,估计也能拿个奖,比趟这浑水来的好得多。 “这位叫刘子。”刘子朝大家伙打了个招呼,听口音不像是本地人,他脸上有个刀疤,看着挺凶,笑起来比较狰狞,为人却也和善。刘子比牛栋还要高上些,肌肉线条很匀称,但看上去下盘不如牛栋来的稳。 “这位是吴言吴先生。“七爷用起了先生两个字,张近水对此更是疑惑。又重新打量了这位吴先生,还是觉得稀疏平常,估计也就是个智囊团,狗头军师之类的。 所有人都介绍完了,七爷就让大家伙都上车,准备一下,就往目的地出发,张近水拉着七爷小声说道:“这吴先生?” “老朋友推荐的,听说是个非常厉害的主,朋友的情面,先瞧着吧。”七爷知道张近水的疑惑,给他解释了一下,就上了副驾驶。不过七爷一想起那老小子一脸堆笑死皮赖脸地把吴言塞给了自觉,总觉得哪里不对。 张近水把书店的门锁上,自顾自地感叹一句:“何时归来。” 阳澄湖周围的渔夫很多都跟七爷相熟,七爷跟几个老友打了招呼,把车停到了一处没人的芦苇荡,用布遮起来,几个人带上厚重的行李,乘上了七爷事先准备好的小船。 牛栋挺讲义气,见张近水背的直喘气,就把东西全背自己身上,就留了张近水的贴身包裹让他自己拿着。 几个人的行李几乎都在牛栋和刘子两个人身上。从车上拿下来时张近水还瞥了一眼,看到了两管猎枪。 “怎么,抓鬼,枪也有用?”张近水好奇的问道,这人类历史伟大的物理杀伤类武器,又笨重又厚实,对鬼怪也有效吗,带着不显得累赘吗。 “你以为。”七爷没好气道:“管他来的什么牛鬼蛇神,你照着他的脑门上给上两枪,那隔屁的多的去了,你还真当个个都是我老祖宗孙悟空七十二变异移形换影。” 张近水被噎的没花,他还真以为那些鬼个个都能移山倒海,神通广大,看来当真是想多了。一个激灵上了船,没事左瞧右探。 “不知道七爷那里拉来了两个大肉盾,这下好,两个t,一个敏捷,一个辅助,一个统帅,那寂寞先生又是什么来头。”张近水瞧了瞧坐在船尾不说话的吴言:“就当他是军师吧,好嘞,这架势,可以下副本了。” 牛栋驾着船,一行人朝着阳澄湖中央的迷雾驶去。 第三章 鬼 七爷蹲在船头,从怀中掏出一个小葫芦,打开塞子,往水里倾倒了些许血液。 “黑狗血?”张近水疑惑道。 “乌鸡血。”搭话的并不是七爷,而是孙清,声音还是很甜的。“仔细看。” 张近水闻声看去,只见七爷刚刚倒下去乌鸡血慢慢地变成一个匀速旋转的圆圈,好像漩涡一般。 七爷又从牛皮袋里挖出一点米粒,洒向那红色的小漩涡,这乌鸡血也好,米粒也罢,都是敬过神明的。那漩涡慢慢的散去,就好像是被水下的东西吞了一样,直到完全消失,水面恢复了平静,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七爷的眉头皱了皱——七爷的眉头永远是有文章的。 “抓紧!”七爷一声低吼,跳到船舱,一手一个,两只手紧紧的勾住了孙清和张近水。 只觉得船咯噔一下,船底好像被撞了一下, 接着整个船摇晃不止。张近水有一种预感,这船颤动的有些不对劲,好像随时随地都会被肢解一样,四周的水域都很平静,只有自己这一块波动的十分厉害,船底虽 然没有再被挤压冲撞,但是水流不规则的波动让整艘不停地吱呀作响。先前放上船的包裹被晃得东倒西歪,两支平式双管猎枪掉了出来,这东西张近水认得,可以算 是最早期的猎枪之一,每次只能填两发霰弹,但是威力很不错,直到现在很多人打猎都还在用这个。刘子一个箭步一只大手捂住了两把枪,又顺势蹲低,好在没有因 此被甩下船,也保住了两管枪。 好一会,一切都趋于平静。四周还是一团迷雾,也没多大变化。 张近水大口呼吸了一下空气,缓了缓紧张的神经。上次随七爷进来,并没有这样子的情况。 “恩多娘,老子打了一辈子的鱼,也没见过这么古怪的情况。”说话的是牛栋,只见这崽子浑身哆嗦,双腿发软,坐在船尾。 牛栋原来是附近一代的渔民,身强力壮,年 轻时和外公练过几招半架子洪拳,那时候社会还比较乱,打鱼的若是没几套防身的功夫,很容易被湖匪水盗给沉了船栽了道,一帮人从水底甩了钩子拉着船,拿着砍 刀就能跳上船,湖匪凶悍,不伤性命算是走运,渔家人要讨生活,没办法,只能做起了练家子。洪拳讲究身正步稳,下盘沉实,在渔船上练习,事半功倍。牛栋的洪 拳长桥大马,大开大合,虽只是练了个皮毛,但其根本稳。 张近水摸了摸下巴,越发觉得七爷深不可测。转而看向一边的刘子。 那刀疤比起牛栋要稳重的多,却也是脸色发 白,看来也是受了不晓得惊吓。一只手习惯性地捂着腰间的短刀,肌肉不自然地紧绷着,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应该是长期的习惯养成的警觉性,还有 刚刚那救枪的身手来看,这个刘子并不简单。但是从刚才的反应看来无论是牛栋还是刘子,都不是行内人,七爷明知道这票是个大家伙,怎么偏偏就找了两个外行 呢。 除开七爷不算,这里最冷静的要数吴先生和 孙清了。之前听七爷的说法,似乎这孙清虽是一介女流,倒也是厉害的紧,毕竟是孙家的血脉,说不定就是七爷从小到大一把手栽培起来的,职业混这口饭的。至于 那吴先生,看起来也毫无不妥,从始至终他都坐在那里,从七爷到船头撒乌鸡血开始,他就戴上了眼罩,也并没有什么动作。张近水觉得,看来这次这趟活,说不得 到最后还得看这吴先生。所谓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张近水对自己的目光越发的佩服。 “行了,我们已经进来了。”七爷摸了一把汗,打了个马虎眼:“前面应该还有更危险的,大家都注意点吧。” 刚说完,七爷就把两把猎枪扔给了牛栋和刀 疤。其他的包括乌鸡血,米粒之类的,大抵都分给了孙清和吴先生,当然,自己也留了点,还有几张鬼画符,他也一并丢给了孙清。到张近水这边,七爷塞了一串檀 木佛珠给他,说是好不容易从和尚那边请的,让他好好拿着。七爷看着张近水疑惑的眼神,不耐烦道:“看什么看,干我们这一行的,只要能活命,别说信佛信道, 什么管用用什么,要是十字架有用,我连耶稣也信。” “那。。。十字架到底管不管用?”张近水楞了一下,不由地问道。 七爷被噎地半响没说话,闷哼一声,也就不理他了。 张近水隐隐约约感觉到有些不对,但一时间也琢磨不透,望向孙清,和她的眼神对上了,孙清立马就别过了头,也没说什么。张近水总觉得孙清也知道什么,好像也在刻意回避自己。 出发前,七爷从怀中掏出了几份由红纸包好的香灰,掺在清水里,一人一碗,叮嘱大家一并喝下去。说是普通小鬼闻到了身上的味儿,就不敢近身了。 待到一切都准备就绪之后,一行七个人集合上岸,等等,七个人?牛栋,刀疤,张近水,孙清,吴先生,七爷,一共才六个人,那么这第七,七。。。“嘶。”众 人不由地倒吸一口凉气,猛地围着人群中的那第七个影子四散跳开。只见那人全身腐烂,肿胀。有几根手指上的肉早已烂没了,只剩下森森白骨,手脚呈奇异形状扭 曲着,好像是被人活生生地掰断,整张脸泡的模糊,浑身上下全是烂肉,有些干脆挂在了身上,唯一还有辨识度的就剩下一颗眼睛,散着寒光。 张近水躲闪不及,被猛地扑倒在地,那水鬼 的手指头好像带了钩子,死死地扣进了他背上的肉里,疼的张近水龇牙咧嘴,直哭爹骂娘。牛栋举着自己手里的猎枪又不敢轻举妄动,深怕误伤了张近水。张近水连 踢带踹,奈何那水鬼力大如牛,毫无作用,眼看就要咬断张近水的脖子。刀疤健步奔上,两只手死死的扣入水鬼脖颈后面的烂肉里,勉强拖住了他,孙清也上前窜 去,抽出了刀疤腰间的短刀顺势砍断了水鬼的一条胳臂,行水流水一气呵成。 七爷大喊一声黑驴蹄子,张近水立马反应过来从包裹中抽出黑驴蹄朝着独眼水鬼的脑门上按去。只听到“滋滋滋”的声响,这水鬼滴答着水滴的脑门上竟冒起了一股股白烟。 独眼水鬼好像很怕这黑驴蹄,怪叫一声,猛地一挺身子,刀疤和孙清都被弹了出去,接着他就朝着水里一个猛子钻了下去。牛栋举着猎枪追了上去,被七爷一把拦下。 “别追了,这家伙在水里比岸上灵活得多,不要浪费子弹。”说着七爷跑到张近水的身边,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势,发现并没有大碍,就抹上了些香灰,简单的包扎了一下,说是去尸气。 “嘿,想不到这黑驴蹄子,还真他娘的管用。连水鬼都能克,那老小子没忽悠我。”七爷举起那黑驴蹄,在阳光底下照了照。 张近水刚还很庆幸,听到七爷这么一说,顿时气得浑身发抖,心生怨念:“生死关头,敢情您老是拿我当白鼠。” “别介,这不证明是有效的嘛。”七爷打了个马虎眼,意识到自己好像说漏了嘴,把黑驴蹄扔还给了张近水:“是个宝贝,好好带着。” “刚他娘的是个什么东西。”牛栋是个急性子,唔,呆头呆脑的急性子。 “水鬼,看来沉在这湖底有些年头了,估计是想出来找个替死鬼。”孙清搭话到。“还没成型,算我们运气好,估计这次出来找替死鬼,也是为了那丁点阳气能够帮他成型。“ “成型后会怎么样?”牛栋饶有兴致地问道 “成型后?呵呵,那你就准备好请湖水龙王来吧,不然在这片水域,可没人治的了它。” “黑驴蹄也不行?”张近水看着手里的黑驴蹄搭话到。 “你说呢?问你七爷去。”孙清没好气的搭理到。 张近水望向七爷,发现七爷眉头紧锁,盯着湖面,好像在想些什么。 “你快把东西收拾好,准备上岸了。”孙清朝着还躺在地上的张近水说到,边说边把手里的短刀还给了刀疤:“刀不错。” 刀疤的手指因为刚刚扣近了水鬼的脖子里,被猛然弹开而近乎反向九十度变了形,只见他用另外一只手握住了手指,闷哼一扯,就把错位了手指给掰了回来,顺手接过孙清递过来的刀,放回了腰间:“谢谢。” 刀疤看到孙清刚刚的一套动作非常流畅,惊异的同时也十分佩服,女孩子要练到这个地方,恐怕是吃了不少的苦:“身手不错。” “谬赞。”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相互客气了一下。 七爷再次清点了一下人数,发现没差,也算定了个心。 一行人终于上了岸,七爷拿出了八卦罗盘。 第四章 坑 这才是刚刚入了虚境,就已经碰到了这样硬的茬,张近水几人还是心有余悸,有些惊魂未定。 七爷盯着手中的八卦罗盘,只见那指妖针直对乾位,并由原先闪亮的银色逐渐的化为暗红。七爷咋了下舌,又紧了紧眉头。 “果然不简单。”孙清看着那八卦罗盘的异象,兀自说道。 “看来已经有人先我们一步,把那大家伙给放出来了。”七爷搭话到。 “有人先来了?放出来?到底怎么了?这针怎么回事啊?”张近水异常疑惑,他还记得上次跟着七爷来到这块虚静的时候,四周境况完全不一样。别说是水鬼,连之前船体震动都没有过,更不要说暗红的指妖针。 “你要学的还很多啊。”孙清嗤笑道:“指妖针变成暗红,说明前面有强大的鬼怪,因为阴气太过庞大,连它自己都控制不住,就会溢出一部分。” 孙清接着说道:“八卦罗盘在这点上非常神奇,一些窃师们一旦发现指针暗红,通常都会退出虚境点到即止,除非准备充分,不然绝不敢轻举妄动,也算是八卦盘护主的一个地方。” “刀疤,牛栋,你们俩个把枪给我上好膛,一前一后。奶奶的,干了这票大的,我保准你们下半辈子吃喝不愁。”七爷也算是在鼓舞士气,就怕架还没打,先灭了自己威风。 “七叔,正乾位的妖怪,怕是不简单啊。”孙清拉了拉七爷的衣袖,好心提醒道。 中国自古以来都有南尊北臣的说法,皇帝打了胜仗,那叫南面称尊,打了败仗,就叫败北,北面称臣,很久讲究,就拿房子朝向来讲,老百姓的房子通常都是坐北朝南,当然,大抵都会偏东或者偏西15度,也是稍有忌讳。 “放心,我有把握。”七爷安抚了一下孙清,又自言自语道:“毕竟是我孙家造下的孽,也该还了。” 七爷说得非常轻,就像蚊子叫一样,张近水隐约听到了什么,却也是听不清楚。 “来来来,大家跟我走。”七爷转而朝着一行人吆喝起来,感觉更像是赶集的。 大约走了二十来分钟,一路上颇为安稳,并没有碰到什么孤魂野鬼。或许是七爷之前让喝下的香灰起了作用。张近水这般想到,尽管他还是很介意七爷之前说已经有别的窃师来过的事情,不过七爷不说,他自然也不会问。 “吱吱吱。吱吱吱。” “什么声音?”牛栋握紧了手中的猎枪,神色紧张到。 一行人刚缓和下来没多久的神经又紧绷起来。 一只蝙蝠从牛栋身边慢慢悠悠的晃过,就像喝醉酒了一样。气氛有些尴尬。 “切。”张近水拖了个长调,刚想调笑一下牛栋竟然被一只蝙蝠吓得扣紧了扳手。 “躲起来!”七爷的脸角不由得抽搐了一下,低声吼道。 张近水几个人被七爷这么一吼,反倒一愣,不就一只破蝙蝠吗。等等,一只?只见远处天际下一片黑色密密麻麻的笼罩过来,当真是黑云压城城欲摧。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我他娘的躲起来。”七爷一脚把看呆了的张近水踹进了旁边的坑洞里。 张近水一个踉跄就左脚拌右脚摔了下去。 牛栋“妈呀!”一声,也被张近水拽了下去,一屁股坐在了张近水身上, 好在坑洞底比较软,不然张近水被一屁股坐死都有可能。 刀疤几人反应还算快,拖着吴先生也跳进了那坑洞。 一大群蝙蝠低空掠过,撞断了不少两人合抱的大树。这还是蝙蝠? “唔,唔,唔!”张近水还在牛栋屁股底下挣扎了。 牛栋反应过来,赶忙跳起来,顺势也罢张近水一把提了起来。刚起来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直坐得他盆骨生疼。只见他哆哆嗦嗦的指着站起来的张近水。 “呼,呼,呼。”张近水一面喘着粗气,一面就想对着牛栋破口大骂:“你,你他娘地。” 他看到牛栋哆嗦地用手指着自己,颇为奇怪,定睛一看,自己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握着一只断手。 一看自己脚下,是几具被分了尸的尸体。当时吓得一屁股坐在了牛栋旁边。怪不得刚刚摔下来觉得地上这么软。两个人哆嗦地频率都差不多,颇为有意思。 一只蝙蝠好像掉了队,飞进了坑洞里,张近水哪还管那蝙蝠,光地上那几具尸体就已经把他吓得魂都掉了好几个,连那蝙蝠飞到他面前都没在意。 那黑色的蝙蝠飞的颇为缓慢,饶有节奏的上下环行,等到了张近水的面前,猛地加速,与先前笨拙的体态完全不符,还没待张近水反应过来,就紧紧地贴在了他的脸上。 张近水只觉得喘不过气来,双脚乱踹,两只是抓住了趴在脸上了的蝙蝠想要把它拽下来,却好像生了根一样,一拉整个脸皮都跟着撕痛。 刀疤的反应向来最快,从怀中抽出短刀便掷了出去,那短刀犹如惊鸿,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从侧面插穿了张近水脸上蝙蝠,那鬼东西挣扎了一下,就掉了下去。如果要算来,这已经是刀疤第二次救下张近水了。 那一幕正好被七爷看到,一个愣神,无论是从力道的把握还是角度的选择以及预判的准确性来看,刚才那一刀都无可挑剔。七爷暗自庆幸,这回自己没挑错人,不过心里更是对刀疤警觉了几分。 “你小子真是命大,他娘的长点心,要不是刘子你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七爷对还坐在地上喘着粗气的张近水说道。 “这什么玩意儿,不就一蝙蝠吗?”张近水回到 “你再仔细看看。”孙清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张近水身边,一指那地上的蝙蝠。 张近水定睛一看,那东西和蝙蝠几乎是一个模子,巴掌大小,不过那头上竟是一张人脸。好在今天受到的惊吓已经够多了,反射神经都开始犯困了。 “这东西叫野衾,专吸人魂魄的鬼魂,长得像蝙蝠,通常比较笨拙,但锁定目标之后就会突然加速扑到人的脸上,就像生了根一样,被贴上的人一般不用多久就会窒息而死,然后被吸走魂魄。”孙继续做起了兼职解说,听得牛栋一愣一愣的,暗自庆幸。 张近水好像想起了什么事:“七爷,那地上的尸。。。” “应该是上一批的窃师,死了没多久,还挺新鲜,放心,不是僵尸。”七爷打量了一下地上的几具尸体,摸索了半天:“再说了,僵尸你怕什么,你并不是由黑驴蹄子吗,不过这坑洞…” 七爷欲言又止,起身四处兜了兜,“这玩意不像是天然的,但谁又会这么无聊在这个地方挖个坑呢,难道是笃定了会有野衾出现?不对,不对。” 七爷连说了两个不对,又自顾自地说道:“这些尸体,又为什么会堆在这里呢?”七爷仔细数了一下,如果从手脚上来看,这里大约堆了七八具尸体。突然,七爷好像发现了什么,用棍子拨开了地上的尸体,发现在这堆烂肉下面还有几具年份比较久的干尸被埋在了地下,露出了几处风干了的骸骨。 包括孙清在内的五个人都不知道七爷在干什么,大气不敢喘。 “算了,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清楚,等进去看看在说吧。”七爷皱了皱眉头,还是放弃了猜测,决定先到里头去看看,这虚境里,到底有什么东西。; 第五章 皇宫 一行人在七爷的带领下不断前行。一路上碰到一些稀奇古怪、不懂的,孙清都是颇为耐心地讲解着,近乎充当了一个导游的角色,就这点来看,张近水对这眼前的冰山美女大为改观,外冷内热。牛栋和张近水一样,对什么都很感兴趣,一面持枪警戒,一有机会就把耳朵凑过来,也能听到个大概,乐此不疲。刀疤就矜持地多,一路上话不多,难得搭上两句,不过从刚才发生的事情来看,有刀疤在,就是多了个保证,多了颗定心丸。而一路上最为沉默的,自然是吴先生了,话说老祖宗起名字真是讲究,多有先见之明,这吴先生姓吴名言,当真是无言的很,仔细数来,从上车带现在,他都没有说过一句话,颇让张近水觉得有意思。 “到了。”七爷一发话,所有人都听了下来。 只见挡在众人前面的是一大片的藤萝,密密麻麻,完全没有可以踏步的地方,从当前的情况看来,根本不可能再往前走。 “这,这就是那大家伙?”张近水不由得问道。 “不,还在前面。”七爷回答道,“应该是被这片藤萝挡住了。” “那怎么办,看这样子根本过不去啊。”牛栋接口道,面前的这片藤萝林大可以,目光所及之处全部被它遮掩。 “应该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难道是谁故意手植于此?”孙清拖住了下巴,疑惑道。 “那怎么办,总不能就这样回去了吧,看这样子,要想从这藤萝林过去,除非会飞。”张近水稍有泄气道。 “飞?飞!好主意。”七爷一听张近水这么提醒,豁然说道:“给爷看着,小的们,傻了吧,爷会飞!”说完把手举过眉头,摆出了西游记里六小龄童的经典造型:“看,筋斗云!” 张近水一行人朝着七爷所望的方向看去,七爷抄起家伙对着张近水的头上就是一记:“说你傻你还跟我玩真的,你还真当我是孙悟空啊。” 张近水当时就给敲闷了。孙清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不过经过七爷这老顽童这么一闹,现场尴尬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刘子,你那儿有火吗。”牛栋问道。 “有,防风火把。”刀疤被这么一提醒,也晓得牛栋是什么意思。 “嘿,小子你行啊,有你的,记一功。”七爷说完就从刀疤的包里拿出了火把,用火机点燃。这藤萝再怎么说也是植物,自然应该是怕火的,说到底,这天底下不怕火的还真不多。 七爷拿着火把朝那藤萝烫去,只见那藤萝慢慢地四散开去,给七爷让出了一个缺口。 “嘿,还真行。”七爷回头朝众人说道。谁知刚一回头,藤萝里伸出一跟象腿般粗的触手直接把七爷给拖拽了进去。 几人见状,互使了一个脸色,二话不说朝着七爷消失的地方冲了进去。吴先生见所有人都进去了,也跟着跑了进去。 张近水只觉得一股股柔软的带着湿粘的触手与自己亲密接触,把自己拉向里面。四周一片漆黑,张近水干脆闭上了眼睛。 等到张近水觉得眼前有一丝光亮,挤压的感觉慢慢消失,终于睁开了眼睛,这感觉简直就是,哇,守得云开见月明。 等到张近水在光亮下视力完全恢复之后,惊奇地看到七爷正端坐在自己面前,把玩着手里的八卦罗盘。 身后一个柔软的身体推搡了一下张近水,只见孙清也跟着被挤出来了。紧随其后的刀疤,牛栋,吴先生都一个个过来了。 “看来这东西,不是用来阻止别人进来的,而是专门“请”别人进来的。不简单,不简单呐。”七爷感叹了一下。 张近水不是很明白七爷的不简单是对谁说得。 “哎,看样子进来容易,出去难。”孙清瞧了瞧身后紧凑的藤萝林,叹了口气。 “出去?出不去了,现在我们只能往前走,就当是,破釜沉舟。”七爷摸着并不存在的山羊胡说道。 果然统帅的作用只有定军心吗,张近水这般想到。 “你们来看。”七爷招呼几个人到身边来。 一行人跟着七爷走了几步,到了高坡上,从高坡望过去,前面似乎是一个史前巨坑。 定睛看去,有一群巨大的建筑微微浮离地面。 这建筑看上去,有点眼熟。张近水仔细想了想,又看了看,突然大呼道:“紫禁城!” 几个人被张近水这么一提醒,一琢磨,发现这底下的建筑真是与故宫出奇的相像。 当年永乐大帝即位后,鉴于北平势踞形胜,位龙兴之地,有效抗击蒙古人南侵,进一步控制东北地区,北上迁都,令苏州人氏蒯祥设计而造,而后至清朝,其大体格局也并未有太大变化。紫禁城占地七十于万平方米,南北长近千米米,东西长也有近八百米,其宫殿沿着一条南北向中轴线排列,并向两旁展开,南北取直,左右对称。这条中轴线贯穿在整个紫禁城内。 但眼前的“紫禁城“显然没有这般规模,真要说来,到更像是一个缩小版的皇城。 “这?”即便是孙清也不知所云,惊讶的很。 “明宪宗使人造的?”张近水想到之前从油赤子身上拿到的铁块,上面的年份依稀是刻着成化十x年,这样算来,这小型的“紫禁城”还真说不定是出自朱见深之手。 “明宪宗?当然不是。”七爷斜着瞄了一眼张近水:“明宪宗老来虽然好方术,但这玩意,可不是他能弄得出来的。而且。。。“七爷愣了愣继续说道:“而且他已经有了真正的皇宫,自然不必再去浪费那么大精力去盖一座小的。“ 听七爷这么一说,张近水反而是糊涂了:“那会是谁?” “汪直。“七爷接口道。不出七爷所料,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这似乎达到了他想要的效果,继续说道:”在我们一行,有一个传说。当年汪直权倾朝野,近乎坐拥泱泱华夏之江山,但他心头始终有个缺口,他毕竟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男人。于是他便让他的心腹李耿去给他想办法,这李耿是当时非常厉害的道士,但从始至终都隐于汪直身后,可谓是真正的幕僚,相传当年汪直参与京城妖狐夜出案,也都是李耿在幕后步步为营,当然,也有人说这一出闹剧,就是汪直和李耿精心策划,为了帮助汪直上位,成立西厂而做的戏。当年李耿给汪直献计,说天地间有一块宝地,尸骨存于此而不烂,集九百九十九尸魂方可入世重生,当获无穷力也。说的可能就是这么一块地方。“ 七爷说的累了,干脆席地而坐,继续讲道:”这汪直生前虽然权倾天下,但毕竟不是名正言顺的天子之位,后来找到这块宝地,他便私自在这块地上造下了明皇宫,也算是尝一尝坐龙椅的滋味。” “嘿,这孙子还真把自己当皇帝。”牛栋是个直肠子,也是有什么说什么。 “史书上有关乎汪直的记载,在明孝宗将其召回朝野之后就断了,这之后的事,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难道他后来?”孙清说到。 “后来发生的事情谁也不知道,不过看样子,在成化年间,汪直已经开始着手这块宝地的建设。”七爷谈了口气。 “孙清,你对这件事有了解吗?”张近水瞧着孙清的样子好像对此传说好无知情,颇为好奇。 “不知道。” “孙清的年纪尚小,毕竟阅历不够,这件事情虽然有流传,但因为百年来从没有窃师找到过这块地方,所以这件事,也慢慢被人淡忘,不知道也正常。”七爷解释道。“总之,既然被我们碰到了,那么这次就绝对不能空手而归。” “那还等什么,我们这就进去。”牛栋说完就拿上包裹准备跳下去。 “别急。”七爷赶紧拉住了跃跃欲试的牛栋:“这里面没有空气,你进去就是死,当年汪直和它的手下建造完这处宫殿后,由李耿摆正布法,让这块地成了近乎真空,包括工匠,但凡死在里面的人都成了冥兵。” “那我们怎么办,这么说还是进不去!”牛栋稍显着急,张近水倒是觉得,这牛栋还真是有趣,刚刚还怕的要死,现在见到钱反而像不要命了一样,颇为有趣。 “奶奶的,你倒挺急。放心,有你七爷在。“七爷边说,边在包裹里倒弄。”你七爷我是什么人,今天就给你们见识一下我孙家祖传的宝贝。” “筋斗云?”张近水忍不住调侃道。 七爷碎了张近水一口,从包裹里拿出了两根金属棍。 包括孙清在内所有人脸一黑。 “这,这寻龙尺真是你们孙家祖传的宝贝?“张近水用极度怪异的神情盯着孙清。 孙清被看的满脸通红,十分尴尬的说道:“祖上的确是有这么个说法,但是效,效果。。。” 话还没说完,就被七爷给噎了回去:“我说小姑奶奶,你好歹也是我孙家的人,别胳膊肘往外拐啊。这寻龙尺可是由天外之石所锤炼而制,和平常的不一般。”七爷说完,就俨然一副风水大师的模样,还真是什么管用用什么。 孙清不自然的别过头,嘀咕道:“上次这么说的时候,寻龙尺指着人家的茅房说是……” 后面的声音小到连她自己也听不清。 “哈哈,有了,真是个宝贝!”七爷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寻龙尺直指不远处的地下。 七爷现实请了三根香,朝天地四面八方都拜了拜,然后用米粒堆在寻龙尺所指之处,画出符文,接着盖上符箓,取出桃木剑,猛地扎进地里。 ; 第六章 冥尸三千兵似火 七爷奇招言莫慌 七爷猛一发力,木剑刺穿了符箓直直地扎进地面,被木剑扎进的地方冒出了一股股腥红的血液。众人只觉得天地一震,轰隆一声,整块大地都连带着晃荡起来。尘埃四起,那微微浮空的小型紫禁城竟是落在了地上。“成了!”七爷兴奋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还真他娘的管用!”“果然连自己都不确定。”张近水这般想到。“嗷!”一声哀嚎从“紫禁城”中传来,紧接着,千呼百应,声贯如雷。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激怒了。七爷越听越不对劲,脸色渐渐的变了。那哀嚎声震耳欲聋,连绵不绝,听上去,完全有一个小型部队的数量。不一会,就有几百具冥尸从东华门涌出,不断地冲向他们。看似杂乱无章,目标却是出奇的统一。七爷回头看了看被封死的后路,又望了望远处两股朝着自己奔来的冥尸群,皱了皱眉头。“听我说,等这帮崽子跑到我们跟前的时候,等他们上坡,给我死命往前冲,进宫!”几个人听七爷这么一说,大吃一惊,不过似乎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了。从宫殿到这小坡大约有两三千米的距离,这坡大约二十来米,只有一个上下坡,那帮尸群要想从平地上到高坡,只有这个地方可以走。可张近水们不一样。刀疤从包裹中拿出了登山索,固定在高坡上,一头绳索握在手里,一行人静静地等着冥尸群的到来,雷霆乍惊,其声轰然而近。好些冥尸已经开始爬上了高坡。“再等等。”七爷汗都快滴下来了,当真是考验心理素质的时刻。这下不止七爷,连素来冷静的刀疤都有点快按捺不住了。右手不自然的握紧了腰间。“还看什么,赶紧跑啊。”七爷拿着手里的家伙纵声一跃早已是跑得老远。一行人脸一黑,纷纷拿上包裹紧跟着七爷。刚从高坡上爬下来,就有几具冥尸从上面衰落了下来,直弄得地上七零八落,全是残肢断块,犹是恶心。后面还有不少具冥尸还是在往下掉落,至于那些没上坡的几十具,倒也是来了个回马枪,反身朝着张近水追去。大伙儿只好马不停蹄地死命往前奔。跑了一段路,几个人大都是气喘吁吁,而身后的冥尸却是没有减速的意思,反而越追越猛。有几具跑的特别快的,已经是脱离了大部队,都快前脚后脚的跟上张近水他们了。刀疤眼看形势不对,反手就是一枪,那冥尸整个脑袋都被轰掉了,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没了动静。“娘嘞,好枪法。嘿,我说嘛,管它牛鬼神蛇,朝着它脑门嘣上一枪,准完蛋!”七爷一边跑着,还不忘记侃上两句。“牛栋,拿上你的家伙,给这几个孙子干上两枪。”牛栋一听,也学着刀疤从怀里举起了猎枪,反手就是一枪,打了个空。“哎哟,亲娘勒,这鸟玩意这么难玩?”牛栋边说边又是放了一枪,好在这一枪也有成效,那其中一具冥尸的膝盖被打断,一头栽了下去,却还在往前爬,没爬几步,就被后面的十几具赶上来的尸群给踏烂了,满地溃烂的尸血。两枪一放,又必须要重新装弹。只听到“砰砰嗙嗙“枪声和呼喝声在荒僻的废地上盘旋至天地。“娘的,爷爷今天陪你好好玩玩。”牛栋好像是被激起了性子,反身立定,扎了个马步,四平八稳,对着冲上来的冥尸群放了两枪,直打穿了好几个。“你不要命了!”刀疤一看形势不对,反手一把拽住牛栋就要拖他走,不料这一拉反而把自己给拉停了下来。刀疤一个愣神,自己这一把力气多大他清楚地狠,却仍是没有扯动牛栋丝毫。眼看着一具冥尸已经跑到了他们两个人跟前,刀疤握住枪管,使劲一抡,那冥尸也不躲不闪,被枪托抡断了脑袋,就此倒地。牛栋也清醒过来,两个人一前一后相互照应,你一枪我一棍,勉强拉开了和尸群的距离,跟上了前面的七爷几人。“七爷,快没子弹了。”刀疤趁机提醒道。“不打紧,快到了,子弹留着些,往后说不定还有大家伙。”七爷提醒道。张近水听七爷这么一说,抬头一看,只见不远处就有一座巨大的凹字形城门。 “快快快,进午门!小的们要命就给我使劲跑。”七爷铆足了劲,吼上了一嗓子。几个人随时奇怪,也不想多问,也跟着七爷冲了进去。刚进午门的范围,张近水就发现身后的追兵似乎正在消失。“午门可不是这些杂兵可以走的,午门一共有五个门洞,俗称明三暗五,这当中的门洞,只有皇帝可以走,除了皇帝,皇后出嫁时能走一次,状元榜眼探花殿试可以走一次,就没人可以走了,至于那左右两个门洞,一个是文武大臣走的,一个是皇宫贵族走的,呼。”七爷跑得气喘吁吁,速度慢了下来,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解释道:“方才看那冥尸群是从东华门的方位出来的。”张近水还是搞不懂,七爷却也不打算解释,愣是他现在有千言万语可以讲,也是上气不接下气,闷哼不吭声。“东华门也被称为鬼门,是皇帝死后他的梓宫由东华门出入,迎殡送灵都从这地方过。”孙清倒是接了话茬。张近水哦了一声,又低头想着自己的事情。“今儿个也算是体会了一把皇帝命。”牛栋傻愣愣地搭话道。“大哥别傻了,这又不是真的故宫,看来这汪直毕竟只是太监,能造出个大概的模子已经算是他最大的能耐了,连金水桥都没有。”孙清说道。一行人过了城门,算是入了城,眼前所见的一切并不如想象中那么美好,残垣断瓦,陈旧破铜的砖石块,整个皇宫只有一股阴森的寂静感。故宫中很多精美的雕镂和设施全部没有见到,哪怕的布局陈设也是偷工减料,午门之后只有一片大枯荒的大广场,一眼就可以看到奉天门。一处遮挡视线的都没有,连那五座金水桥也未曾见得。七爷算是喘好了气,从午门到奉天门并不远,一路上没什么动静很快就走到了。张近水抬头看了下这著名的奉天门,当年的皇帝到并不像各大电视剧里拍的那样文武百官上朝,在奉天殿内奏折子,那地方平时只有在举办典礼的时候才用,更多的时候皇帝就是在这里“御门听政。”而反观这座城门,连个牌匾都没有,甚是荒凉。进了奉天门,依旧是一片巨大的广场,唯一不同的就是在广场中央有一颗半径三米左右的巨大石球,被五根好似爪子般的石柱给拖住了。石柱周围隐约有着一股股黑气环绕,若隐若现,摸不得真假。“这他娘的是个什么东西。”牛栋看得两眼直瞪,稀奇的野了。“这……”孙清支吾了半天,看样子她也不清楚,只好看向了七爷。七爷绕着这石球绕了几圈,寻思了好久,张口说道:“娘的,这是净魂石,我他娘的知道这狗日的汪直想在干什么了。”七爷干咳了两下,继续说道:“还记得我们之前呆的那个坑洞吗,那是李耿用来存尸的阵位,应该不止还那一个,五百多年来被杀的人都被抛尸到了坑洞里,由阵法集结魂魄到这石球里进行精粹,再由此逐个被汪直吸收。看着石头的模样,怕是已经到最后的阶段了。”“最后阶段?”“石身黑气笼盖,若隐若现,似有似无,凝而不散,浑而不浊。一旦完成,天雷阵阵,地摇山动,神哭鬼号。”“这太监会复活?”“死而复生?恐怕并不会如此简单。不过毕竟是九百九十九魂的小阵。应该不会太.....”“我有一个问题,一直想问。”张近水不合时宜地打断了七爷和众人的对话:“那些冥尸,既然那些冥尸不会从午门进来,是不是代表着它们就不会进来了?”“不是啊。”七爷答道。“也就是说它们还是会从东华门重新绕过来?”“对呀。”“那也就是说……”张近水脸一黑,跟着所有人都是脸一黑,好像意识到了什么问题。刚想说大事不好,就有好几具冥尸冲了进来。刀疤反映颇快,二话不说一手抄起短棍,一手拿出短刀,上去就和冥尸斗了起来,竟是和三只冥尸打得有来有回,不落下风。牛栋也毫不含糊,怕用枪误伤了刀疤,干脆扔了枪,跳上前去,硬桥硬马,闪展灵活,大开大合。孙清虽为女子,却也是一副好身手,重在灵活,左缠右绕,直攻要害,一击毙命,毫不拖泥带水,反倒成了三个人里最有成效的一位。三人面对扑来的十几具冥尸虽是有模有样,不落下风,却也是急上心头。毕竟精力有限,而那冥尸却又不断地涌进来。三人以七爷为圆心渐渐合拢,一步步的丧失阵地。七爷您老快是想想办法啊,张近水急得直冒汗,拉扯着七爷。七爷被扯得七荤八素,大喊一声:“你他娘的不是有黑驴踢吗,还不赶快去帮忙!”张近水一听颇有道理,掏出黑驴踢就朝着眼前的冥尸印了上去,参与到三人的队伍里,那黑驴踢一印一个准,但凡被印到的冥尸都是伤口冒烟,轰然倒下,但涌进来的冥尸实在太多,张近水弄得汗流浃背,也才不过杀了十几具。那些冥尸手骨成爪,如钢似铁,一抓就是一到血痕,就像是被刀割一样,这还不算,这手骨似乎还带刺,但凡被割到的地方都是血肉模糊。刀疤也好,牛栋也罢,哪怕是孙清身上也是多了好几处伤口,乍一看,还有点春光乍泄的滋味。不过这可不是欣赏美女佳人的好时刻。张近水趁着机会跳回七爷身边,大吼道:“他娘的七爷你快想想办法,我们快顶不住了。”七爷被这一吼也算是镇定了少许,把背包扛到了胸前,大喊一声,:“都他娘的给我让看,让七爷来!”说着伸手就往口袋里掏。这一吼,连冥尸群似乎都给震住了,放缓了进攻的速度,孙清几人趁机纷纷让开了道。七爷从包裹中掏出一把米粒洒向前面的尸群,米粒扩散开来洒在了冥尸的脸上,那尸群不自然地往回缩了一步,却发现没有任何伤害。七爷当场就愣了,愣了的还有同样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冥尸群。那些冥尸好像嘲讽地发出了难听而又刺耳的吼声。又朝前涌了过来。七爷老脸一黑,赶忙从包裹里掏出了各式各样的东西丢向了尸群,糯米,大蒜,符纸,鸡血,寻龙尺,八卦盘,当真是逮到什么丢什么。嘴巴里还念念有词:“玉皇大帝保佑,观世音菩萨保佑,如来佛祖保佑,南无阿弥陀佛!通天老祖,太上老君,急急如意令。妈蛋没效果啊!孙大仙护我子孙七十二代!玩我那,难道我过了七十二代了吗!”其效果都是微乎其微,几乎没干掉几只冥尸。孙清三个人只好又动了起来,可经过七爷那么一闹,他们的活动范围明显缩水了不少。“等等,有了!”七爷突然大笑起来:“原来你们这帮崽子怕的是这个!”说完从包裹中掏出了锃亮的十字架,大喊一声:“上帝保佑!”张近水一个咯噔,心想:“你他娘的还真带了。”张近水明显觉得就算是冥尸的脸也是一片乌漆抹黑,完全挂不住。“草,我就说上帝这玩意根本没有用。”七爷气不打一出来,把那十字架往地上一甩,使劲地踩了几下。张近水实在看不下去,把黑驴踢丢给了孙清,自己回到了七爷的旁边,一把拎住了七爷的领口:“你个老顽童快他娘的干点正经事啊,再闹下去我们都得死在这里!。”七爷挪来张近水的手,悻悻说道:“急什么急,这不还有我们的秘密武器吗!”七爷一指身后,:“瞧,吴先生这么镇定,肯定有办法!”张近水顺着七爷的指向看去,只见吴先生背对着冥尸群,坐在地上一言不发。张近水这下定了定心,看来这吴先生还真是高人,当真临危不乱,气度不凡。自己当初真是没有看走眼。心想着就朝着吴先生跑去,嘴里喊道:“吴先生,吴先生,您看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吴言还是没说话,就静坐在那里。张近水不得已只能绕到吴言身前。这一绕,直让张近水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好像是被人….狠抽了两下。只见那吴先生两眼翻白,好像是….早就吓得昏了过去。。; 第七章 七爷死了?你的名字叫唐僧是吧 张近水只觉得头皮发麻,两个字——打脸。 这一路来吴先生的种种举动都被张近水一厢情愿地理解成安然自若,处变不惊。而此刻这位被他和七爷尊为最后的秘密武器的吴先生竟是先自己一部吓晕了过去。这一点怕是七爷也是始料不及的。 果不其然,七爷看到张近水神色不对,也跑了过来。见到吴先生这般模样,当即两眼发直,神色僵硬。七爷的脸色渐渐变了,涨得通红,有一种愤怒的影子在里面。他使劲摇了摇张近水怀里的吴言,嘴里大喊着“吴先生你醒醒啊,小王八蛋你他娘的给我醒过来的啊!”这吴言倒也晕的深沉,毫无反应。 一只手腾在半空,差点一巴掌朝着吴言打下来。七爷强忍半天,始终没忍住,巴掌还是落了下来,只是改变了方向抽在了自己的脸上,自言自语道:“我孙七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老是被人坑,又他娘一个拖油瓶?” 张近水此时也是尴尬的可以,见七爷这副模样,心有愧疚,望了望不远处面露绝望的孙清几个人,怕是离得近,她们也知晓了这边的情况。张近只好轻轻地拉了拉七爷的衣角,问道:“七,七爷,现在可怎么办?” “怎么办?”七爷气不打一出来:“不要管了,给我进殿,反正留在外面早晚也是死。”七爷一指身后的奉天殿,只见那奉天殿从外面望进去什么都看不到,就像一个黑洞一样,一片虚无。“我来给你们殿后。” “你殿后?”张近水有点急了,七爷刚刚似乎已经是使出浑身解数也毫无作用,难道还有杀招? “废什么话。”七爷一脚一个,连带着吴言也被他给踹了起来,“把这小子给我带上,出了事我也不好交代,欸。” 张近水看七爷叹了口长气,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七爷重情义在道上是出了名的,不然自己也不会被七爷照顾到现在。七爷的这番话,反倒是有些诀别的滋味,但眼前的情况由不得他多矫情,也不多说,抱住吴言就往奉天殿里跑。 “你们几个也都回来。”七爷朝着还在浴血奋战的几个人吼道:“乖侄女,这里就属你资历最高,往后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七爷似乎话里有话,孙清听着心里不是滋味。只见七爷从包裹里掏出了两捆炸药包,准备引燃火线。 “七叔!”“七爷!”“七爷!” 孙清、刀疤、牛栋明白了七爷要做什么,也不管身后的冥尸群,红了眼眶拼了命地朝七爷跑去。 “都他娘的别给我废话,哭哭啼啼成何体统,给我滚进去!”七爷这么一吼,直把几个人吼愣了神。孙清忍不住,眼角划出了泪水。几个人一边迅速的后退着,一边沉默着。 “七爷,知道了,您去吧。”刀疤首先发话了,说话的瞬间一个箭步跃到了七爷的身后,反身一记手刀击向七爷的后颈。 谁料一路上步履蹒跚的七爷竟是一个侧身,躲过了刀疤的手刀,反身一掏,直抽在刀疤的肚子上,刀疤禁不住这一下一个弯腰差点躺了下去。 “嘿,小崽子,真当七爷这把老骨头不利索了,七爷当年走江湖的时候你毛都没长齐呢。”说完点燃了引线,顺势把刀疤撂在了牛栋的身上,反身站稳了脚步,对着身后逐渐远去的三个人大吼一声:“七爷我,娘胎里来,江湖里去。” 悲壮。 话音落下,七爷横刀立马,镇静自若地等着眼前成海的冥尸群朝自己涌来。 永远的夕阳下,不乏英雄,不乏将士。一抹潮红,半世荣华,乌鸦背日,折戟沉沙。 日暮下,几度华发。 孙清忍不住摸干了眼泪。三个人终也是没有回头,冲进了奉天殿内。 三个人刚踏进殿门,就感觉一阵头晕目眩,头重脚轻,头昏脑胀,头昏目眩,头足倒置,头。。。唔。。总之意识模糊摔了下去。 只听“砰”的一声,几个人重重地摔到了洞底。 只觉得天地间轰隆一声,整个大地都不断地摇晃起来。 刀疤捂着胀痛的脑袋坐了起来,环视了一下四周,发现在他不远处坐着一个人,他的身旁还平躺着一个人。 “你们也下来了?”听声音,是张近水。 只见张近水慢慢的靠近刀疤,牛栋也慢慢的清醒过来,重重地晃了晃脑袋。 “亲娘咧,这是在哪里?”只见四处的石壁光滑,几乎没有可以着力的地方,由下往上高约三十米。 “我也不知道,刚进门就掉到了这里。就你们两个?“张近水似乎没见到七爷,心中暗叹了一声,也罢,可是孙清怎么也没反应。 “孙清也一起下来了,可是这人?”刀疤的脑袋还不是很清醒,环顾了一下四周。突然看到在他身后不远处还躺着一个人,只见那人闷哼了一声,是孙清。 张近水立马跑了过去,七爷若是不在了,这里边孙清就算是他唯一的亲人了。刀疤也起身摇摇晃晃地朝着孙清走去。 之间孙清躺倒在地上,左边心脏除森然插着一根白骨。几个人都吓坏了,下意识的加快了脚速。 “孙清,孙清你别吓我啊!”张近水不知所措,看着眼前那刺眼的白骨从孙清的左面胸膛扎了出来,带着腥红的血液。 “不好,是心脏。”刀疤这时候也急了。要说别的地方被捅到一下,要是心脏被刺穿了,可就。。。 难道上天和孙家有仇吗,七爷已经去了,连孙清都要带走?张近水似乎有些心灰如死,凭一人之力与鬼神斗,与天地斗的无力感,挫败感渐渐涌上心头。 ”咳咳。”本不该有动静的孙清竟是喘起气来,“放心,我没事,刀疤,帮个忙。“ 包括刀疤在内所有人都吃惊地看着孙清。 “你,你的心脏在右边?“张近水比划了一下左右,又对照着自己的心脏位子摸了摸,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 “你才在右边,废什么话,先把我弄出来。”说完孙清忍不住猛咳了两声,吐出了一口淤血。 张近水也不再废话,配合刀疤两人一左一右,一发力,把孙清从那跟骨刺上拔了起来。。 孙清闷哼一声,当真是个女汉子,竟是没有喊出来。反倒是张近水的脑门上淌下了汗。 孙清从自己的包裹里拿出了一些草药,让张近水帮忙捣烂。 张近水看了看手中四棱形根茎,单叶边缘锯齿的药草,狐疑地盯着眼前的孙清。 孙清被盯得浑身难受,不得已喘着粗气解释道:“山藿香,就是你们常说的血见愁,快点别磨叽了,我还不想死。” 张近水也没有再忧郁,怕是再耽搁就要出事。 不消多时,张近水把捣磨好的药草递给了孙清,还傻乎乎地站着。 “看什么看,都回过头去,还有你们几个大男人。” 张近水不自然的回过了头,发现刀疤的神色颇为不自然,仔细看还有些微微泛红。牛栋倒是个爽快人颇有些君子之道,张近水一度怀疑他的取向。 “走我们这一行的,谁没有个保命功夫,毕竟不是在和人斗。”孙清一边料理着伤势,一边陈述着刚才的事,语气颇为忧伤:“我小时候横,只有七叔对我最好,什么都顾着我,有七叔护着,我爸妈拿我也很没办法,后来走上了这条路,干上了这一行,我爸妈怎么都不肯让,七叔打开始也不同意,经不住我软磨硬泡,最后还是同意了。” 张近水听到这里的时候,颇有些感伤,想当初,这几年,七爷也是死活不愿意让自己沾这档子事,也是自己死缠烂打,没皮没脸,七爷实在拗不过,只好同意带自己出来见见世面。 “七叔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心肠太软。我爸也常常因此数落七叔的不是,不过七叔不在乎这些,他常说,人活着,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去做好了,不然,活着也不自在,不如去死好了。每次说到这里,我爸也就没了话。”孙清继续说道:“七叔同意了我走这条路后,就把自己的看家本领传给了我,能把自己的五脏六腑随意移位,所以我刚刚才没刺到心脏,算是活了下来。是我孙家祖上传下来的,一代只传一个人,我爸不会,爷爷传给了七叔,后来七叔传给了我。”话语间少不了几分落寞。 刀疤几个人只是安静地听着,不做声响。 “原本是有个名字的,后来七叔嫌名字太难听,就改成了移形换位。” 嫌名字太难听随意把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换了名字,当真是七爷的性子,张近水不免想到,心里颇为凄凉。 “你能把这个交给我吗?”张近水想到了什么,回过头去问道。 回答他的是被血迹染红的白布。 大地还在震动,很不寻常。 孙清算是收拾好了伤势,也是颇为奇怪这地动山摇的感觉。这并不像是七爷先前丢的炸药,并不可能晃动这么久。 刀疤和牛栋神经还是稍许紧绷着,这一路来基本没有机会放松警惕。 “怎么回事,这动静?”张近水也十分疑惑,不知所以然。 “李耿的九法魂归大阵基本完成了,应该是有人死了,补了这最后一位的空挡。” 说话的并不是孙清,而是原本一直处于昏迷状态的吴言,此刻却神情阴冷地站在几个人面前。 张近水看到这幅场景,莫名的火气涌上心头,抄起地上的木棍走上前一把拎起了吴言的领口:“吴言,你个崽子总算是活过来了,哼?” 谁料那吴言竟是没有一丝慌张,眉宇间反倒是有些怒意。 “我不是吴言,我叫唐森,放手。”吴言仍旧没有动作,只是盯着张近水看。 张近水被盯的脊梁骨有些发毛,不过听吴言这么一说,一想到已经不再的七爷,怒上眉梢。“哼哼”两声。低沉地说道:“你叫唐僧是吧,你的名字叫唐僧是吧?”言罢,就握紧手中的木棍朝吴言抡去。 第八章 来龙去脉 眼看着张近水手里的棍子就要抡下,,那吴言也是不躲不闪,不慌不忙,一只手接下了张近水的棍子,另一只手顺势一推,张近水一个踉跄后退两步一屁股站在了地上。 “我都说了我不是吴言,我是唐森。”吴言,不对,唐森望着众人瞪大了的双眼,一个后跳起身就是一套连环踢,速度之快,肉眼几乎看不清蹬出了几脚。 刀疤紧了紧眼角,右手慢慢移向了腰间的短刀。下意识的把孙清挡在了身后。 “你不要紧张,我没有要害你们的意思。”唐森捋了捋鬓角的长发,先前盘起来的头发已经在混乱中被打散。 张近水总觉得眼前这位号称是唐森的“吴言”举手投足之间有一股怪味。就好像是,古时候的书生剑客。反正如果把这样的人扔在大街上,就会有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但若要真的头头是道地细细数来,反而又是说不清道不明的。 “你不是吴言我算是看出来了,但你说你是唐僧……”张近水从地上爬起来,欲言又止。“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吴言呢?” “我就是吴言,不,我也不是吴言。”唐森愣了愣,挠头想了想,继续说道:“平时我是吴言,我是说这具身体,有时候我就是唐森,就好像是现在这个时候。” “精神分裂?”孙清下意识地说道。 “精分?可算是逮到活的了。”张近水干脆走近了唐森身旁,左瞧右看,他一想到刚才这唐森露的那一手,真要戕害自己,两三下的事,挣扎也没用,反倒是放开了。 唐森被看的浑身不自在,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差不多的意思,却也不是这样。”唐森顿了顿,继续解释道:“精神分裂所影响的应该只是思想和行为,而我和吴言在进行人格转换的时候身体素质也是完全不同的。就像你们刚才看到的那样。这情况更像是我和吴言两个精神体是这具身体的寄主,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共用一具躯体,但毕竟身体能力有限,一个醒着,一个必须睡着。而且,我们两个人很清楚也很明白双方的存在,甚至共用某一部分记忆。” 牛栋在一旁听得张大了嘴巴,好像在等人喂鸡蛋。 “公共记忆?哪些记忆会被备份到双方?”孙清似乎找到了重点。 “不知道。” “怎样才能进行人格转换?“ “不知道。”唐森颇为无奈道:“哪怕到目前为止,我们两个人依旧不清楚哪些记忆可以被共存,似乎像是随机的,并没有足够的明确性,而且对于人格的转换这个问题,我们都不清楚如何控制。” “难道是因为碰到危险过后产生的危机意识能刺激你,然后让你出来保护这具身体?” “据我所知并非如此。” 一问一答,好几回下来似乎都没能得到预期的想法,张近水唯一清楚的是,眼前这位唐森显然比吴先生要靠谱得多,张近水如此想到,又开始安安庆喜自己果然还是有眼光的。 “最后一个问题,你们两个,谁是本体,谁是宿主?”孙清盯着眼前的唐森,想要找出某种答案。 “这个问题非常不错,但我也不清楚。”唐森说着说着突然咧开了嘴,笑了两声,莫名其妙。他看着眼前几个人用看奇葩一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免不得干咳两声:“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你做梦,梦到自己是一个柔弱的,沉默寡言的穷酸文人,整天咿咿呀呀,念叨着之乎者也,唉声叹气。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强力壮,舞刀弄枪不在话下精通天下武艺独步江湖。然后你开始想到底哪个才是真实存在的你,我现在看到的世界又是不是另一个自己的梦境。那你们,包括你,你,还有你。是不是真的有血有肉的存在,存在之于存在又是不是真的存在。就好像是那只花,独自生长独自衰败,说来和我或者是他又哪里会有半分关系。可是转念一想,我未看此花时,此花与我心同归于寂,我看此花时,此花的颜色一时明白起来,便知此花原不在我心外……” “停!”张近水忍不住打断道,唐僧这名字看来是没有白起,有远见。 “庄周梦蝶,岩中花树。你到底是庄子,还是王阳明?”孙清抽了抽嘴角,忍不住感慨道。 “我……”说话间,大地又是狠狠的震了一震,终于开始渐渐趋于平静。 “看来不妙。”唐森自顾自的念刀,跨步上前,“刘兄借你短刀一用。”还未等刀疤反应过来,腰间的短刀已被唐森夺了去,留下了目瞪口呆的刀疤站在原地,一阵后怕。 唐森抽起短刀,纵身一跃,朝着墙壁扎去,一道火花闪过,这短刀竟是没有插入半分,任凭唐森这般力道也只是在墙面上划出了一到白痕。 “乖乖,这墙壁到底是什么做的,这么坚硬。”张近水嘴快,干脆地问道。 “应该是某种碳石。非常光滑,却是异常坚硬。”孙清沉思道。 张近水的第一反应是钻石,可明显不是:”到底发生了什么。“ “还记得我之前跟你们讲过阵法几乎完成了吗,应该是有人死了填补了这最后的空档,所以天地异变,地动山摇。”唐森一边在光滑坚硬的墙面摸索着,一边解释道:“从身死到被净魂石头精粹再到最后被汪直吸收,要大约三炷香的时间。如果我们出不去被困在这里,万一汪直复生成魔,怕是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我知道了!”孙清突然说道。“哼哼,原来是这么回事。”一切信息都在孙清的脑袋里汇聚,如流水般过往,理清了思路。 “看来这李耿倒还真的是忠心耿耿。”孙清撑着下巴,继续说道:“李耿所耗费苦心造作的这一切莫不都是为了针对我们窃师。我们这一行,一路发展下来,明清时最盛。李耿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自然会有防范,但是,再精美的计算也会有被破解的一天,更何况明清时不乏窃师大家,这样的阵法在真正的大家手里,不值一看。一旦被窃师发现这块地方,那么之前所做的一切都会前功尽弃。于是,李耿干脆布了个局,请君入瓮。他把地选在虚境,平常百姓一般不会进来,如果汪直想要集满这九百九十九人的尸魂,那么这些尸体中,绝大部分都是前来的窃师们做了养料。从皇城外突然出现的野衾,而一旁却偏偏有个看似可以救命的坑洞,冥尸群们的走向,说到底无非是为了把我们引进这个怪异的地洞。看看这些地上的白骨。从我们踏进这虚境的第一步起,一切都在李耿的算计之内,步步为营。包括七爷用寻龙尺找到的阵脉。恐怕也不过是假象而已。目的,只为引我们进来。李耿,好深的城府啊。”这样一来,七爷用着家传的从来没有生效过的寻龙尺居然找到了阵脉也就可以说得通了。 唐森在一旁听着,紧了紧眉头。牛栋听得满脸大汗,似乎也没抓住什么重点。倒是刀疤还算有些反应:“如果照你这么说,七爷所刺穿的不是阵眼,那么真正阵眼又在哪里。” “应该在净魂石里。”搭话的不是孙清,而是唐森。 “没错!”孙清赞赏地看了唐森一眼,继续说道:“谁都不会想到,传说中的阵眼,就在自己的眼前。我之前看到那净魂石的时候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现在想起来,游龙戏珠,珠有了,那么龙,自然不会离这里太远,我们现在,应该就是在龙肚子里。” “什么?”张近水瞪大了双眼,不明所以。 “貔貅!”唐森好像被点醒了,接替孙清继续说道:“古书有云,龙生九子,子子不同。有一种说法把貔貅列作龙的第九子。貔貅生来有肚无肛,意味只进不出。” “不错!奉天殿作为整个皇城建筑里非常重要的一座,第一把交椅就在上面。汪直生前没能坐上龙椅,死后自然不会放过。李耿为此特地在此设下最后一道屏障。”孙清用手指敲了敲墙壁,发出咚咚咚的声音,十分厚实:”这龙肚子所采用的材质非常的特殊,坚硬无比,表面又十分的光滑,几乎没有可供攀爬或者站立的点。而它的入口的吸力好像要把一切都置入囊中。就算你有绳索也丢不出去。最关键的是,它的碳石!这就意味着,就算你随身携带吸铁石,也毫无作用。早在先秦时就已经有关于古人发现磁石矿藏的记载,而往后更是在《纲目》等众多医学书籍中有记载使用磁石治病的案例。看来这李耿,当真是深谋远虑。”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该怎么出去!”牛栋有些急了,别的他听不懂,但看眼前这情况,看上去,不容乐观。 “一定会有出口的。李耿也好,汪直也罢,或许会把工匠埋在这里,但绝不会把自己也丢在这里面。” “那会不会是,李耿命人造好后从大门先爬上去了,再布下的阵。”张近水接话道。 孙清仍不住捂住了脸。 唐森接口道:“那汪直是怎么被搬到殿里的。” “走后门?”张近水继续说道。 “你要是做了一辈子太监,走了一辈子后门,到死后,还得从后门偷偷摸摸的抬进去。你乐意吗?” 张近水一想也对,再怎么说,有暗门,也是对自己有利的嘛。 几个人正在讨论暗门会出现在那个地方的时候。 一个人,从洞口处掉了下来。 ; 第九章 七爷回归,唐森的抉择 那人影拍了拍身上的尘埃,蹒跚地站了起来,朝着张近水几个人一步步地逼近。 张近水顺当地从怀中掏出了黑驴蹄,对着那阴影里的人。刀疤现在是真的有苦难言,这一天下来,反射神经几乎都要跳不动了,尽管十分疲惫,他还是把右手放在了腰间的短刀处,准备随时策动。至于唐森,咦?唐森呢? 电光火石之间,唐森已经站在了那人影的身后。刀疤看得两眼发直,这唐森的动作已经突破他所认知的范畴了。一面心有余悸,一面又兀自庆幸。 只见唐森把人影直接丢了出来,没错,的确是用丢。那人影刚一落地,疼得仍不住“哎哟!”一声。 听到这个声音,包括张近水在内的所有人脸上不自然地多出来一条黑线。 “妈蛋,哪个小王八蛋干的,七爷我他娘的还想多活些日子呢!”那人影边说边是爬了起来,只见他头发散乱,满身灰白的膨尘,与其说穿着衣服,倒不如说挂着布条来的更贴切些,身上大大小小布满了被割裂、划破的伤口,有深有浅,背部一块肌肉就像是被烧焦一样,糊了。就这表象,乞丐都不如。 孙清也全然不顾自己的伤势,朝着七爷就是跑过去抱住了他。边哭边喊着:“七叔,七叔你没死太好了,七叔。。。” 孙清的眼角已经红肿,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明明觉得有很多话想要讲却又是什么也说不出来,情至深时,溢于言表。 七爷被孙清抱地龇牙咧嘴,身上的伤口起起伏伏,不断被挤压着,心里又是高兴又是悲痛:“哎哟,清儿不要哭了,清儿乖呐。”说完七爷重重地叹了口气,“七叔我啊,就你这么个乖侄女,不能说走就走啊。” 张近水站在原地没动,只是用衣角抹了抹眼角,抿了抿嘴巴。少不了贫道:“我说七爷,你不是以身殉职了吗?” 刀疤在一旁也是颇为疑惑,看到七爷没事他真的打心眼里的高兴,可是他明明亲眼看到七爷点燃了炸药包,也亲眼看……等等,他的确没有亲眼看到七爷死掉。 “嘿嘿,我孙七爷的老祖宗那可是齐天大圣,他儿孙的命阎王爷岂是说收就能收的。”七爷轻轻地把孙清推开了些,指了指自己已经渗出血的手臂,孙清不好意思的扭了扭头。 七爷继续讲道:“好了不跟你贫了,七爷我又不是董存瑞,连长,两面都有胶。”说完,七爷就自顾自的演了起来。 刀疤一拍脑袋,对啊,这炸药包上又没有胶水,可以用扔的啊,自己当时怎么就没有想到啊,暗骂自己傻,转而又是心有余悸,万一当初他从七爷手上成功抢到了这炸药包,那自己岂不是要白死了,想想都后怕,还好还好。 “那你怎么现在才下来啊,让我们干着急啊。”张近水满是怨念,就像深宫闺妇一样。 “啊,这个么,这个,哦,是这样的。这不我一个炸药包没有把他们全部炸死吗,然后,我就,呃,我就跑呀,转了两圈才躲过他们,这不就进来找你们了吗。”七爷说得磕磕碰碰。 张近水下意识觉得七爷的话似乎有点问题,不过不要紧,至少七爷现在回来了,没有死,就谢天谢地了,也就不去考虑那些有的没的。 “那这地动山摇是什么情况?”孙清觉得不对劲。 “难道这里还有别的人?”唐森接话道。唐森的意思,自然是有别的窃师进了虚境,不经意间成了这阵法最后的祭品。 “啊,没错,一定是这样的,这样就说得过去了嘛。”七爷又是搭话道:“吴言说得没……等等。” 七爷说着说着,盯紧了面前的吴言,突然气不打一出来:“哈呀,你个小王八蛋。”说完就举起巴掌朝着唐森抽去。唐森也不还手,左闪右躲。 七爷几次没打倒,颇是不服气。大叫道:“你个小崽子丢我的时候不是挺利索的吗,之前碰到状况了你就给我晕,你给我晕,你给我晕,晕……”七爷每说一个晕字,就抽上去一下。几次下来,连唐森的毛都没摸到,自己倒是累的气喘吁吁。 张近水几个人也不拉架,就自顾地在旁边偷笑。 七爷看到这番情况,也发现了端倪,干脆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等着唐森来向他解释。 唐森大致也就是把之前和大家说过的话,又重新复述了一边,无外乎就是些“你开始想到底哪个才是真实存在的你……”“我现在看到的世界又是不是另一个自己的梦境……”“我未看此花时,此花与我心同归于寂,我看此花时,此花的颜色一时明白起来,便知此花原不在我心外……” “停!够了。”七爷听到这里直接喊停,干脆利索。大致也明白了唐森目前的情况。 孙清忍不住捂起了脸,有时候她总觉得,七爷和张近水两人才是叔侄。两个人在某些方面,真是何其相似。她也不清楚,到底是七爷改变了张近水,还是张近水潜移默化的影响了七爷。又或者,两个把性情压抑在心里的人,突然在有一天,遇到了某个人,他们之间产生了共鸣,于是,毫无顾忌地释放,慢慢成了习惯。 此时原本晃动的大地,渐渐的趋于平静。 “已经过了一刻了,我们时间不多了。”唐森面色凝重。 “那还不去着出口,七爷你的寻龙尺呢?”张近水忍不住问道。 七爷一边摸着光滑的墙壁,一边感叹道:“碳元素,当真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元素。”听到张近水在问他,正了正神色,说道:“寻龙尺这破玩意之前不是被我扔了吗,没事,这貔貅小阵,怎么挡得了我七爷,要知道上天让我今儿个在这,就是为了来帮你们这帮小兔崽子脱离困境的。”边说,七爷边朝着乾位的墙壁走去。 “听我的,牛栋,来着,扎个马步,要稳!”七爷大声喊道。 牛栋虽然不知道七爷要干什么,但还是很听话,乖乖地在七爷指定的地方扎起来马步,四平八稳。 七爷点点头:“不错!刘子,上去,站直喽。” 刀疤一听,一个大踏步,直接跃上了牛栋的肩膀,牛栋稍微往下沉了沉,丝毫没有摇晃。 “吴…唐森,轮到你了,上去。” 唐森似乎知道了七爷想干什么,立定在牛栋面前,旱地拔葱,直接跃上了刀疤的肩膀。刀疤原本还想要弯腰屈膝助力一把,不过现在看了完全是多余的。唐森已落下,刀疤只觉得两处肩胛骨就快要被人踩断,整个人狠狠地沉了一下,面目狰狞,差点叫了出来。不过最惨的应该要算是最底下的牛栋,牛栋一开始也没在意,毕竟从身形上来讲,唐森远不如刀疤来的壮实,谁聊唐森这一落下,牛栋只觉得喉咙一甜,五脏六无一阵翻滚,双腿一紧,两条腿骨似乎急不可耐地想要刺破肌肉,差点就这样被压断。好在牛栋本就是个练家子,深吸一口气,调稳了气息,讲口中的腥甜1了下去,好一会,也算是慢慢适应下来。 张近水和孙清看得下巴都差点掉了下来。据张近水所知,这个世界上被称为人类跳高的极限距离是由索托马约尔在93年创下的2米45的世界记录,始终没有人打破过,而且人家还是背跃式助跑。而近nba里面原地起跳的,韦伯也只能跳上一米三三。眼前的唐森,却是轻松跳起了将近三米半的距离。 张近水只觉得脸角一阵抽搐。从这一刻开始,他坚定唐森不是一个普通人,不,说不定,他连人都不是。。 “你,确定你不是跳骚?”张近水忍不住贫道。 “去。”七爷碎了一句,看了看眼前的三个人。 此时三个人的高度加起来差不多有五米多。七爷左看右看,也没有合适的人选,看了眼孙清,叹了口气。 “罢了,我来吧。”七爷看了看牛栋,问道:“还行不行。” “你这样的,再来两个,没问题。”牛栋差不多回复了气息。 “行,刘子,唐森,帮个忙,拉我上去。”七爷在几个人的帮助下,一层一层地爬了上去,站在了唐森的肩膀上。不自然地看了看这个高度。 “嘿,说你呢,小子,上来啊。上来差不多了。”七爷一指张近水,调笑道。 张近水也是颇为无奈,他一直都有恐高,不过目前形势所逼,他也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就上去了。还是老办法,下面的人托,上面的人拉,三下五除二,张近水也就踩到了七爷的肩膀上。 “小子,差不多在你肩膀的方位,摸摸墙,有没有一个口子。”七爷一面指挥张近水,一面让刀疤把腰间的短刀给拿了上来。 “等等。”张近水左摸右摸,似乎也没有七爷所说的口子。 “你再往上挪个十公分试试?”七爷尝试性地建议到。 张近水摸了半天,突然就摸到了七爷所说的那个口子,如此坚硬的石壁上居然有这样的口子存在。定然是当时设计的时候故意留下的,不过在这种地方,实在的让人难以捉摸。但凡进来的窃师,大多数不会在9米的高度上来寻找这样一道瘦小的口子,况且,整个貔貅的独自这般的灰暗,看不大清楚。 “这就对了,拿上刀,给我刺进去,顺时针90度。” 张近水听着七爷的话,拿上短刀就刺了进去,短刀摸进去大约15公分就再也进不去了,张近水顺时针拧了90度,只听到“咔咔咔”的声响。眼前的石壁竟然出现了一个容一个站立通过的正方形通道,当真是巧夺天工。 “七爷,有了,有了!”张近水兴奋到。这可是出去的路啊。活着的希望。“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会有这样的机关。” “相传当年貔貅贪得无厌,有肚无肛,只知道到处敛财,有一天它竟然受不住诱惑,胆大包天的把善财童子给吞进了肚子里。善财童子不愿杀生,却又不得不出去,只好用火尖枪给这貔貅造了个肛。所以往后的设计但凡是以貔貅为原型而必定要设置出口的,基本上,就是在乾位的某个地方造个口子。挺不错的机关。这汪直既然做着皇帝梦,那自然是会选在极数的地方。 “九五之尊?”张近水接口道。 “不错。” “哎呀妈呀,这什么玩意儿啊,孙姑娘您给我看看,是什么东西在舔我的脚。”这时牛栋突然吼了起来,他现在全身精力都用在承重上,只觉得自己的脚隔着鞋子再被什么东西触碰。 孙清仔细看了下:“就是一条小壁虎,不要紧。” 孙清是这么说,但下一刻,牛栋的脸色就变了,十分难看,那壁虎突然钻进了牛栋的裤管里不断地往上爬。 牛栋突然哈哈大笑,这一笑直把自己弄得气息不稳,倒了下去。 牛栋倒了,这上面的人可就惨了。一个接一个的摔了下来。出了唐森还算好,其他人都是七晕八素。张近水更倒霉,倒下去的时候他还没反映过来,脸就给磕在了石壁上,当时就觉得整张脸都麻了,反应过来后痛得他眼泪都掉了下来。 “妈蛋。这么大的男人还怕痒,气死我了。”七爷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浑身骨头都快给散架了。当真的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 而牛栋则是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那神情,真是一个绝。“我……它钻到了我那个地方。我受不了啊。” 刀疤一听,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牛栋,同为男人,深表同情啊。 七爷听后也不再责怪牛栋了,反而跑到他身边,拉着他小声地说道:“嘿,第一次啊。” 牛栋当时就涨红了脸:“我……我就第一次怎么着了!那是我守身如玉。说不定唐森也是,刘子也是。” 唐森和刀疤看了一眼牛栋,意外默契地对着牛栋邪邪一笑。 牛栋当时就急了:“那,那,那……张近水也可能是啊。”说完一指刚刚从地上坐起来的张近水。 “什么,怎么了吗,我是什么?”张近水还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生么状况。 “等等,不要动。”七爷突然跑过来握住了张近水的脑袋。 之间张近水的脸上被迎上了好几个字,应该是刚刚磕到的时候给印上去的,依稀可辨“三年妖”。 “在哪磕的?”七爷着急地问道。 张近水仍旧是莫名其妙,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七爷干脆不理他,站起来走到墙边,沉思了起来。 孙清给张近水解释了一下,张近水才理解过来。 “你上次,油赤子那里弄到的铁牌还在吗?”七爷突然开口问道。 张近水想了一想,从怀中摸出了那铁片:“还在啊。” “就它了。”七爷拿上了铁片,“牛栋,刘子,来。这我们三个就够了,李耿这家伙,真他娘的厉害。” 还是原来的地方,七爷站在了刘子的肩膀上,在前面的墙壁上摸索起来。还真被他给摸到了。他张大眼睛仔细辨别了一下墙上的字,大约是“三年妖狐案志随……”七爷把铁片拼凑在了上面的凹处,大致就是“成化十三年妖狐案至随。” 从七爷的信息来看,李耿正好是这一年开始追随汪直的,应该说,正式开始成为汪直背后的男人。 “咔咔咔。”之间在七爷眼前,又出现了一个出口。 “果真如此。”七爷说完,又突然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当真是天意啊。” 其他人多多少少明白七爷的意思但又捉摸不透个中玄机。 “这李耿,真是局有所句,阵有所阵。如果不是近水和我先前在油赤子身上找到了这块铁牌,估计我们这辈子别想出去。”七爷解释道。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这上面的出路是假的?”唐森细想道。 “不错,应该是阵中阵。窃师们第一时间发现了这九米上的出口,定然不会夺取考虑,直接就进去了。恐怕是个死穴。饶是我们,如果没有发生刚刚的异象,说不定我们现在也已经是一堆死人了。而且在五米这里有这样的钥匙设计,就算是被人发现了,没有铁盘,也是死路一条。如果只有铁盘又想不到有这么一茬,那么还是死路一条。” 七爷这样说,大家都清楚地明白发生了什么。心里暗道这李耿当真是个老狐狸,只可惜用错了地方,辅佐错了人。 “好了,这样一来,应该都知道,该怎么走了吧。时间也不多了。”七爷说道,吆喝着各位准备出去。 大家都心里明白,自然也不多说什么,一个一个都进了五米的出口,一路上吃了这么多的苦,带着怨气,定要上去,把那在龙椅上坐的舒舒服服的汪直,给他扒下来,该是算总账的时候了。 只有唐森,始终站在下面没有走。 “唐森,怎么了,还不走?”孙清一看唐森没有动就赶忙招呼道,一看情况不对,心想难道唐森又变成吴言了? “有些事情,如果不去面对,你可能永远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有些地方,如果不曾去过,你可能永远都不知道里面会有什么;有些机会,如果就这样放过,你可能这一辈子,都不会再遇到。”唐森说完了这句话,和孙清对视了一眼。 孙清愣在了原地,过了好一会,才慢慢地点了点头。 唐森也跟着点了点头,纵身一跃,在孙清的接应下,到了五米的出口,却没有停下,而是再次跃起,走进了,那九米的路口。 背影,渐渐的消失在了虚无里。 就好像你从未有见到过这个人一般,他不曾存在过。 就像他说过,这世界,到底是他的梦境的一部分;还是他,是这个世界的梦境的一部分。 至此为止,一切都毫无所谓。 一切,都无有虚无。 一切,尘归尘,土归土。 ; 第一章 倾一城而宠之 距今两千四百十三年,吴都西南姑苏山。 王孙雒袒露胸脯,用膝盖行路,来到越王面前,请求放吴王一条生路,乞和存吴。面对吴人的卑辞厚礼,勾践为之心动,但站在一边的范蠡立即劝阻,希望越王不忘所受苦楚。勾践不忍心见到吴国使者可怜的样子,全权委托范蠡处理这件事。 范蠡驳回了吴国使者的请求,挥兵直上姑苏山。 “夫差,寡人使三百户百姓侍奉于你,置甬东,安度晚年,何如?”勾践看着眼前神色黯然的吴王夫差,哪还有了一统天下、春秋霸主的姿态。 夫差迎上了勾践的目光,竟然是笑了。 他微微摇了摇头,好像是说给勾践听,又好像是在说给自己听:“想我吴国上地,自父王命伍子胥建城以来,西破强楚,南服越人,北威齐晋,一统江河,号令天下,春秋霸主,无愧当之,你可知晓?” “寡人明白。” “想我吴王夫差,苦心经营,厉兵秣马,继而挥师北上,争霸中原,黄池之会,吴晋争长。吾之成事不弱于吾父阖闾大王。你可知晓?” “寡人明白。” “哈哈哈哈哈哈哈。”夫差仰天而笑,笑得很痴狂,又有些凄凉:“世人皆道我夫差刚愎自用,不听诤言。世人皆不懂我也。天下知我者,唯有西施,天下知西施者,唯有我夫差一人。” 夫差侧了侧身子,看了一眼勾践身旁的范蠡,干脆转过身去正了正神色,君王之气展露无遗,天下只为我翻手而覆。仿佛重又回到了高堂之上,策吴军上将,臣天下江山,只此一人尔。 “当年你勾践乞和存越,甘愿为寡人座下之奴,寡人念及天和,让你苟活于天地,岂会不知你有何居心?你始终没有让寡人失望。” 勾践不语,闭上了眼睛,静静地听着夫差最后的陈述。 “天降祸于吴国,正当寡人在位。尔今宗庙被毁,国家被灭,吴国上土,也已经被你们占领,你越人焚我姑苏台,虏我吴太子友,寡人已经无有面目再见吴国的百姓。寡人决计不苟活于天地。只是这天下,只有一人,寡人放心不下。” 夫差顿了顿,转过头来盯着勾践:“寡人大兴土木,筑建馆娃,民有所怨,只为西施;不降罪于尔等敬奉熟稻,置吴地大旱,生死天命,民不聊生,只为西施;错杀伍员,离经叛道,众叛亲离,昏庸无道,只为西施……” “这场权权交易里,西施做的已经够多了。待到寡人死后,还请留下西施一条生路。” “亡国之君,还有什么好说的,西施自始自终都是我范蠡的人,与你夫差无关,用不着你来掺和。”范蠡的脸角不断地抽搐,很是不安,愤怒和屈辱压抑在心口上,让他很想亲手剁碎眼前的夫差。 “哼哼,罢了。寡人悔恨错杀伍员,以致落得这般田地。如死者无知,倒也罢了,如其有只,寡人有什么脸面见伍子胥于地下。“说罢,就用一条大巾覆盖自己的面部,自刎而死。死前还留下了一句话。 “范蠡小儿,就算到了地下,西施,依旧是我夫差的女人。” …… 而今 张近水从床上竖起来,抹了抹额头上的汗。 好像,这一次,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第二卷春秋吴梦正式开启,收藏的收藏,关注的关注,一起期待吧。) ; 第三章 玄妙 地母宫 张近水带上工具走进浴室,只看到那浴池上多是些污垢,虽不说满目疮痍,但也像东拼西凑,左一块右一份的垢渍爬满了大半个浴池。 张近水 从包裹里掏出一片柳木叶,在眼睛上擦了一下。现世和虚境不同,想要看到鬼怪必须要用专门的柳木叶擦眼,才能看到鬼怪实质。原本就肮脏的浴池看上去更是恶 心,多了不少原本看不到的黑色块状污垢,除此以外从浴池到窗户口还有一路黑色的脚印,就像是半夜有人从窗户外爬进来又爬出去一样。这脚印就像是常年在泥地 里赤脚的那种,不过仔细看,只有三根脚趾头。 “垢尝?有的忙了。”张近水用打湿了的抹布开始一步步的把整个浴缸擦洗干净。 垢尝生来两足六指,是专门舔舐人们洗澡后污垢的妖怪,通常在众人睡下之后,偷偷摸进浴室,被它舔过的浴池不会更干净只会更脏。当然,这样的妖怪本身没有什么大的祸害,只是劳累了第二天清洗池子的人。 等到张近水一切都整理妥当,又在窗户上贴上了一到符箓,就此完工。 眼看着差不多八点,张近水回房正歇了一会,等待着七爷的呼唤。 “搞定了吗?”七爷少有的换上了一声笔挺的唐装,虽然有点旧,但是依旧很合身,看来这些年来七爷也没有发福。“七爷要去见老朋友,总得穿的好些,不然免不得被人笑话了去。” 张近水不自然地把目光从七爷的身上挪开,再看看自己单调的衬衣,暗叹了一声,找了一件马甲套上。“搞定了,是垢尝。没多大事。” “行,那我们走吧。”说话间七爷已经是走出了老远,真是老样子,改不了了。 现在不像从前,什么都在发展,以前太平镇这地方荒僻的很,因为没有的车,这儿也就成了黑车的天下。 每每有从城里打的回来的,司机师傅听到目的地大多都会抱怨两句,不是远,关键是荒,就好像是在做单程生意,回城的时候没什么人会打的,一来一去赚不了几 些钱,说到底就是亏,脾气差的干脆一路牢骚,有一次七爷恰好从城里的虚境回来,本来就疲惫,还被那司机嚼了一路舌根,七爷气不过,踢开车门就跳了下去,好 在车速不快,七爷没说什么站起身来拍拍屁股就走了,当时那司机直接傻了,不知怎么办好。七爷就是这么一个性子。 大约三十分钟后,七爷和张近水站在了人山人海的观前街上,玄妙观前。 “七爷,你的老朋友就在这里?”张近水好奇道。 作为一个姑苏人氏,玄妙观这个地方在不少人心里还是很有地位的。 话说玄妙观前有一条全国最早的商业步行街——观前街,而其得名,顾名思义,只是玄妙观门前的一口街。观前街又被咬文嚼字地文人赐予了碎锦街,但再怎么称呼,也是和玄妙观脱不了关系。 玄妙观建立在市中心中轴线偏后一点,其格局和规模和故宫相似,按照前朝后市的说法,则玄妙观本应是热闹的市口,当然这些都是猜测,难以详细考证。 玄妙观几经更名,最后落得“玄妙”两字,说来也是最为贴切,其取义老子《道德经》中“玄之又玄,众妙之门。”玄妙两字。正和老子所谓的道。 也的确,玄妙观自始至终是一处道观。元代道教并为两大教派,北方味全真教,由王重阳开创,以“澄心定意,抱元守一,存神固气”为“真功”。“济贫拔苦, 先人后己,与物无私”为“真行”,功形俱全,故名全镇。不尚符箓,不事烧炼,道士须出家,不结婚,禁食荤腥,成为全真道士,又为出家道士。 南方则为正一道。尊张道陵为正一天师。与全真教不同,正一道士尊可以不出家,在家设坛,可娶家室,可在斋期以外饮酒吃肉,主领三山符箓,又称在家道士、火居道士。 自古泱泱华夏,疆域之辽阔,南北之文化差异永远是一个可以喋喋不休的话题。 原来的玄妙观恢弘壮阔,但至如今,经历**后,能毁的,基本也就毁的差不多了。曾经的七星坛甚至一度沦为菜市场。免不得有几分凄凉。 玄妙观的正山门两侧是八字形黄照墙,墙上两头开辟东西角门(俗称脚门)。东角门门额朝南面正书“吉祥”两字,背后又题“长生”,西角门门额朝南面正书“如意”两字,背后又题“众妙”。 尽管现在的玄妙观充满各种各样的商业气息,大门处贩卖着黄金首饰,左右两弄更是供游人把玩的小玩意儿。但这地方始终还是苏州城里道家的圣地。 “走吧,走吧,跟我进去。”七爷一甩袖口,大摇大摆的带着张近水走了进去。 一路绕过了三清主殿,来到了副殿中山堂。 这中山堂原先为弥罗宝阁,始建于明朝。据说原先的弥罗宝阁高耸凌云,精美宏丽。道士于此步罡踏斗,诵经声如雷音,道场犹如天上仙境,而秋登弥罗宝阁,仿佛又像是到了广寒宫,尽管为玄妙观的副殿,但其声势隐约之间有超越主殿的意思。 才刚走进,就听到角落里有两个小道士用苏州话在闲聊 “诶个天阴凄的嘞。” “秋老虎没走多久。” 糯声糯气,甚是好听。 “小师傅,请问执伞道人在哪?”七爷上前打了个招呼。 两个小道士一看有人来了,也正襟危坐起来。“你们?” “我是道人的老朋友,是道人找我来的,你们不妨去通报一下。”七爷言罢,干脆找了一个地方坐了下来。 小道士一听,其中一个就通报去了,另一个则是留了下来。 过了一会,那小道士也就出来了,满脸堆笑,对着七爷甚是客气:“前辈这边请,请随我来,师傅已在地母宫恭候多时。” 七爷一听脸色渐变,玄妙观中有一门,是为七煞门,里面是地母宫,永远不开,也没人可到。相传道士捉了妖怪就封闭在这里。这执伞道人怎么会在这个地方与自己想见。 还是见了面再说。 七爷带着张近水,跟上了眼前的小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