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国夜雪》 北国之殇 北国的雪似乎从未停过,至少在洛伊的记忆中:白色的雪飘洒在这世界的每个角落,房屋、森林、河流、大地处处都是银装素裹,如梦如幻、美轮美奂;然而这虚幻的美丽下隐藏的死亡的凄凉却不是所有人能够知道的。 洛伊蜷缩在角落的边缘,一双黑色的双眼盯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北国的一切都是寒冷的,这与冷清相违、人声鼎沸的场面只有在夏猎时节才会出现。那是从大陆五湖四海汇聚的佣兵、商人为了利益而散发的狂热,可惜这久违的热闹与洛伊无关。他拢了拢身上满是破洞的灰色披风,又将身体隐入黑暗中几分。外面的风雪似乎大了几分。 古老的北国位于希灵大陆的北端,是人类在冰天雪地的北方世界中唯一的王国,也是唯一的一座城市:临冬城。这里生活的居民自称冰灵族,而外来者喜欢称他们为北国人。他们曾是一个伟大的民族,在希灵大陆的神话传说中,北国修士占据着浓墨重彩的一笔。然而,传说已被风雪埋葬,神话也褪去了光彩。属于冰灵族的时代已经结束,留给他们的是无尽的黑暗;如同北域苍原的极夜,那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黑暗。 夏猎,并不是北国人的节日,而是外来者的活动,一场以捕猎杀戮为名的活动。北方极端恶寒的天气,鲜有人类愿意在此居住,或者根本无法抵御北方的寒冬;只有北国的原住民不愿放弃祖辈世代生活的地方。而寒冬终会过去,夏季将会来临。夏季,是极北冰原最温暖的时候(至少是外来者能够忍受的温度)也是雪域冰原最佳的狩猎时期,那时大陆各地的佣兵会为了冰森中的巨大利益而汇聚到临冬城,展开2~3个月的狩猎活动。而这活动没有北国人会参加。北国人不喜杀戮,至少自辉煌结束之日起。王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同魔兽签订了契约,二者互不再犯,这也是他们苟延残喘至今的重要凭证。然而,外来者的屠戮显然让契约出现了裂痕。三年前,古老的努法王室被魔兽驱逐,连带守护结界——零度温暖也被破坏,在冰冷的极地,北国人已经无法种植粮食了。可是他们需要物资,需要大量外来者的物资来抵御雪域的寒冬。尽管他们明白这样会使魔兽撕毁契约,到那时北国就真的走到末路了。可还有什么办法呢?没有王室的北国,或许真的走的了尽头。 北风呼啸,雪渐渐掩盖了洛伊瘦小的身躯;冰冷的寒意从身体的各个角落袭上心头。大脑开始不听使唤了,洛伊意识到再这样下去他会死在这里的。他挣扎着站了起来,眼前的事物变得有些模糊,他试图迈出脚步可身体却止不住的向前倾倒。‘咚’他摔倒在雪地里,意识在渐渐涣散。他听见远处有人在大声议论,嘲笑。 哦,瞧那家伙的银色头发,他是北国人。北国人居然害怕严寒,这真是奇闻。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说。 唉,你看他那么小的身子,一看就是被风吹倒的。北国的风多烈啊!不行,我得回去添件衣服。另一个莽声莽气赤裸着胳膊的大汉附和道,引来了一阵哄笑声。 耳边的声音开始褪去,周围一切都安静下来了。快要死了吗?不行,弟弟还在等着我拿药回去,我不能就这样离开。他努力想要站起来可是寒冷使他失去对身体的控制权。记得父皇说过,身为努法家的男人,即使是死也要抬起高傲的头颅。父皇,对不起我没有能力保护弟弟。樱,永别了…… 洛伊做了一个很长很久的梦。梦里面,他仿佛回到了孩提时。在白色的宫殿里,温暖的壁橱旁。在妮娜奶奶的怀中听她将北国流传的一个个古老的传说,那史诗般的传说被她说成了生动有趣的童话故事,那是他童年最大的乐趣。后来,有了弟弟,他总是很奇怪弟弟是什么。他问母后,母后就会摸着他的头说:弟弟呀!就是你最亲的人。他还是不明白,最亲的人不应该是父皇和母后吗?这个时候父皇就会把他抱起来说:弟弟,是做哥哥的要一生保护的人。妮娜奶奶也在旁笑着说:陛下说的对,王子可要一辈子保护好小王子。他似乎明白了,对着婴儿笑了,那孩子也对着他笑。那笑容是他见过的世上最纯净甜美的,从那天起他似乎明白了做哥哥的责任。 所以从小到大他都小心的保护着弟弟樱,教他习字、练剑、学习魔法。他告诉他:作为努法家的男子汉是不可以流泪的,也不可以向敌人低头的。否则会被父皇责骂的。那时他也不过七八岁,不明白什么大道理。只要看见弟弟傻乎乎的点头他就特别有成就感。在被父皇责骂后他会带着弟弟躲到樱树上,看冰灵鸟在天空翱翔。那时他会想:要快快长大,这样就可以带着弟弟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父皇说那是比满城樱花盛开还要好看的地方………… 后来呢…………后来发生了什么……记忆中父皇紧锁的眉头,母后在一旁安静的陪伴。低缓的檀香晕染开来,一切都变得模糊、不真实。他想要走近看清楚。妮娜奶奶就从后面摸着他的头说:王子殿下,不要去打扰陛下。他不明白就低下身静静的抱着樱。那时的天似乎格外的压抑,樱会问:哥哥,冰灵鸟去哪儿了。他不知道就说:鸟儿回家了,我们也该回家了………… 火……嗜血的火……烧红了整片天空,整片冰原,也烧毁了所有回忆。满天都是魔兽,远处塔楼上妮娜奶奶挥舞着法杖,她是北国最后一名魔导师,也是北国最后的信仰。一道飓风后塔楼分崩瓦解,洛伊哭喊着想要靠近却被近卫长抱着渐行渐远。他看着父皇拔出佩剑自刎谢罪,母后抱着父皇被无情的火焰吞噬。他看见母后似乎在笑,她说:洛伊,不要哭。你是北国的王,要完成你父皇的遗志带领北国走下去………… 无理取闹 ‘母后’洛伊从梦中惊醒,已经三年了,可当时的一切依旧历历在目,成了他心中永远的噩梦。嗯,这是什么地方’洛伊着四周映入眼前是白色整洁的床单,一旁正在燃烧着柴火的壁橱,木窗被风吹开可以看到外面皑皑白雪,木桌上的杯子里还盛有水。 ‘这里是北国,我不是倒在雪地里了吗?嗯,头好疼’洛伊捂着头,心中有些困惑‘难道我没死,有人救了我吗?’ ‘你醒了’门被推开,有人走进来说。清冷的声音带着莫名的寒意,但有好像是故意压低声线装出来的。 洛伊抬起头,来者是一位年轻的女子。一袭淡蓝色的罗裙称托出她曼妙的身姿,寒风轻抚她冰蓝色的长发;即使轻纱遮掩了她的容颜洛伊也能感受到高贵冷艳的气质。而女子也在看着洛伊,他就消失的北国王族子弟吗?那一头银发真是好看!不行,我一定要摸摸。 ‘是你救了我吗?’洛伊勉强撑起身子站起来弯腰行礼道‘阁下的救命之恩,洛伊没齿难忘’ ‘起来吧!我只是对一些事感兴趣罢了’女人漫不经心的说,实际却是在悄悄打量着他。 洛伊心中一颤,连忙说‘阁下的意思我不明白’他低下头躲避女人的目光,可是那清脆的脚步声告诉他女人正在一步步的接近。 ‘哦,是吗’女人把玩着洛伊的长发,拖着极长的音略有兴趣的说‘我记得可不是每个北国人都有如此纯洁无瑕的银发’她凑的如此近以至于洛伊甚至能隔着面纱看见她戏虐的眼神。洛伊僵在原地不知如何应答。 当初,北国鼎盛时期,北国修士遍游大陆各地以行侠仗义除暴安良为己任,得罪了不少邪恶势力。在北国积弱后便有不少势力前来报复或觊觎传说中北国的宝藏,好在北国底蕴雄厚抵御住了来犯。但是,三年前魔兽愤怒北国撕毁契约大肆进攻,为了平息魔兽的怒火,努法王族干愿自行放逐,途中便遭遇了袭击。那一次,只有近卫长雪诺拼死护着他和弟弟逃出生天,而其他族人都被埋葬在皑皑白雪中。洛伊永远也不会忘记族人无助的哀嚎,他曾在心里发过誓:今生,他会让那些肮脏丑恶的入侵者付出代价。后来,他们无路可走只有躲回临冬城,为了防止外来者因为莫须有的宝藏,利欲熏心展现出肮脏的一面;洛伊也披上了披风隐藏了他身上关于王族的一切特征。但前些日子,雪诺旧伤复发无法再出去谋求生计,弟弟樱因为饥饿而感染风寒。他才冒险出去…… 现如今眼前这个女子显然已经猜破了他的身份,洛伊死咬牙关看着她默不作声。‘怎么,北国的王室子弟就是以这样的礼仪款待救命恩人的吗?’女子看着洛伊恶狠狠的双眼冷声道。洛伊只感到一股冰寒之气入体、冷彻心扉;他原本就脆弱的身体那经的起这样的折腾,忍不住咳嗽起来,但输人不输阵他恶声恶气的反讥道‘若是真心救我,我自会以北国最高的礼仪相待;而你现在这般作态,若当时我尚有意识,就是死也定不要你救。’女子本来也在为自己的鲁莽暗自后悔,但却被他的口吻激怒,她发出一阵冷笑‘好你个小混蛋,那我现在就废了你’说完她手里已经凝集了大量碎冰。一级魔法——冰晶坠洛伊有些困惑难道她不知道冰灵族是冰系魔法师的克星吗?只见原本女子手中凝集的魔法瞬间消失不见,女子难以置信的看着空空如也的手。‘你是在找这个吗?’洛伊伸出手那冰晶已经形成了菱刑尖锐的棱角折射出美丽的光泽。洛伊发现这女子似乎并非歹人,毕竟这一级魔法冰晶坠对普通人的伤害也是极小的。‘啊啊!小混蛋,你彻底激怒我了。’女子不顾形象的骂道,她取出魔法杖低声的吟唱。洛伊笑了,他发现这女子只要一发怒似乎就变傻了许多。 大陆明确记载,冰系魔法师与北国人交战,胜率几乎为零。就算魔法师与敌人有巨大的等级差距,结局也是必败无疑。因为冰灵族千万年生活在这极北寒地早以与冰雪精灵达到了高度的亲和度,操控起来如同是自身的一部分。所以有北国修士的地方,冰系魔法师根本无法控制元素精灵,而失去魔法的魔法师甚至连普通人都能够轻易将他击倒,所以曾经的冰系魔法师的地位很尴尬。当然,凡事都有例外。只要进入圣魔导师便能控制一方空间便不用受元素的压制;又或者本身便是魔武双修自然不用担心魔法受压制的影响。 而眼前的女子似乎两者都不是,所以就算在普通人面前都不堪一击的洛伊却偏偏是她的克星。女子吟唱了许久却发现在这冰雪世界她竟然很难沟通冰雪精灵,或者说是根本就感受不到冰系精灵的存在,不管她怎样虔诚的祈祷。若放在平时她一定会以为见鬼了,但冷静下来的她想起来了那人尽皆知的常识;那关于北国修士的传奇故事曾经她以为那只是传说,毕竟她不愿承认不管你怎样修练却有一个种族天生就是你的克星。她不由睁开双眼,那些冰雪精灵果然围绕在眼前的小孩的四周,她有些泄气,早知道就不戏弄这个小不点了。也不知道是老天终于显灵了,还是由于其他什么。那小不点居然对着她笑,在冰雪的称托下,干净、高贵、温和的笑。一瞬间,她竟然感觉所以负面情绪都消失的无影无踪。‘算了,算了,小不点,这次姐姐认输。’ 洛伊很奇怪,刚才高贵冰冷如同女王的女子怎么突然变得如此庸俗‘你能不能不要摸我的头,而且你不是我的姐姐。’在北国的风俗中只有最亲的血统才会冠于与之身份匹配的尊称。其他人则都是直呼其名。 ‘哦,也对,也对。男孩都讨厌别人摸他的头’她明明知道却还是没把双手拿开,洛伊相当的无语,而后面的话直接让他脸都绿了‘而且我的年龄也不适合当姐姐了。按照古兰国的婚俗,我也应该有一个你这样大的儿子了;那你以后就叫我姨娘。来,让姨娘摸摸,真是可爱。’ ‘凯瑟琳导师,您在干什么?怎么这么吵’一道淡黄色的身影推门而入,她看见洛伊‘哦,少年你醒了。’她给洛伊的第一感觉就是安静,温暖,就如同雪域暖春阳光下的飘雪,美丽纯洁而又没有冬日的寒冷。 ‘是静尹啊!我呀!我正在和我的侄儿调情啊!’洛伊原本就很绿的脸又绿上了一大截,这个胸大无脑的女人,这是现在洛伊最直观的感受。 静尹走到洛伊轻声说‘凯瑟琳是院子的孙女从小到大骄横惯了,如有不对的地方还请你原谅。’对于好友当面掲老底凯瑟琳选择了无视,专心把玩着洛伊的银发。洛伊轻轻点头算是说能够理解。静尹嗯了一声,又对凯瑟琳说‘墨痕老师让您前去集合,你也一起吧!少年。’ 北城夜家 寒风吹开了木窗,带来了丝丝寒意;壁橱里的干柴噼里啪啦的烧着,橘黄色的火焰在风中摇曳不定使得原本安静的氛围又增添了几分诡异的气息。不时有火星飞溅出来惊扰了躺在毛毯上的猫,所以那只傲娇的猫便爬上了主人的怀中。 洛伊坐在圆木议桌的一角,眼前的谈话似乎进入了僵局,现场的气氛有一些尴尬。桌上的热牛奶冒着白色的雾气,朦朦胧胧的;放眼过去每个人的脸都有些虚幻、不真实。洛伊拢了拢披在肩上的白色披风,低下头尽量不去打扰他们。 从刚才的谈话中洛伊得知他们是来自古兰国圣恩学院的试炼队伍,打算趁着北国的夏猎季节来磨练学院即将进入高年级的新生。而这里是他们入住的北国的一家旅店,而他们就是此次试炼领导老师。在洛伊正对面身着墨色华服风度翩翩的男子就是他们的领队墨痕。在他身旁仰头大睡的叫柴进,他的呼噜声是场中最奇葩的旋律。而起身去关窗的是薇薇,她姓夏,是一个特别喜欢猫的女子。还有一个就是凯瑟琳,那个外表冷漠内心活泼做事无法无天的大小姐。听说,她是院长兰斯特的孙女。唯一不是导师的便是坐在洛伊身旁的夜静尹,就是下午那位安静单纯的女孩,洛伊也从凯瑟琳口中得知当初就是她救下了雪地中得自己。 他们此时所争论的话题便是低头躲在一旁的洛伊,至于为何会出现场面中凝固的气氛。这还得从静尹说起,从他们的谈话中洛伊得知似乎他的身份就只有救他的静尹与凯瑟琳知道,其他人则不知情所以当静尹提出要为洛伊这个来历不明的孩子取消试炼,作为领队的墨痕第一个提出了心中的困惑。静尹却不解释反倒说不仅要取消试炼,而且所有人还要护送他安全回到古兰国,这一下安静的洛伊就成了众矢之指,几位导师都对洛伊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其中自然是墨痕最为直白,他要弄清楚洛伊的身份才肯作出决定,而静尹却紧守着洛伊的身份只字不提。这便令墨痕心中有些不满,提出要求的是你,不给解释的还是你。若非你出身金贵,岂会让你这学生对老师颐气指使的。 此时,洛伊心中也是困惑不已,他偷偷用眼角余光看着身旁的女子。没有人会无缘无故救一个不相识的人还为了他与自己的导师发生争执。若是以往洛伊定会因此对其推心置腹,但经历了这么多的生离死别他已不再是那王室中不堪一折天真无知的花朵了。早已陷入善恶泥泞中的他,对待所有人心中都多了一层防备。然而此时他心中却十分迷茫,他相信眼前这温柔可人的女孩是一个好人,可他也害怕若她不真心救他而是打算利用他北国王族的身份,那时他又该如何是好。 ‘静尹,要不就把洛伊的身份公布了吧!在场老师的为人我最了解,我做担保还不行吗?’凯瑟琳大大咧咧的说却是缓和气氛的最佳良药。 ‘不行,知道的人多了难免嘴杂。若是被那些人知道的话后果不堪设想,我答应过爷爷要完好无损的将他带回去。’静尹摇摇头又对着墨痕说‘此次行动全凭兰斯特院长鼎力相助,而先生更是院长力荐的重要助力,静尹对您的帮助十分感激。但他的身份事关重大’她拉起洛伊的手‘目前我还不能透露,若先生执意要弄明白;等回到学院静尹会将一切如实告之。’说完便带着洛伊离开了这压抑的房间,一旁都凯瑟琳也连忙跟了上来。 洛伊等人的脚步声已经消失在楼梯的尽头。房间里出现了一片寂静,安静的有些诡异。 良久,女导师夏薇薇梳弄这怀中那只雪白猫咪的毛发漫不经心的说‘哟,静尹都尊称你为先生了。没想到往日平易近人的女孩也有这么霸道冷漠的一面,那个小男孩的身份还真是令人期待啊!’ 墨痕怎会听不出她话中的嘲讽之意,不由的冷哼一声却吵醒了一旁的柴达导师,他重重的伸了一个懒腰说‘我说老墨,你不会还在呕小孩子的气吧!’在柴达的眼神下墨痕屈服了,他终于没忍住爆了句粗口‘兰斯特你这个老王八蛋。’对于墨痕这中以下犯上辱骂院长的行为柴达早已见怪不怪了,他掏出腰间的烈酒喝了两口便又躺在一旁的木床上呼呼大睡。夏薇薇守着一个怒气包觉得没趣也带着她心爱的猫咪离开了。只留下墨痕一个人独自生着闷气: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一次小小的新生试炼兰斯特会找上他,也知道了为什么那个吝啬的老东西会变得如此大方。他堂堂一代剑尊居然沦为了下三流的打手;更可气的是连静尹那个小女孩都有知情权,他却像个傻子一样蒙在鼓里。叫他如何不气,他正欲向其他人诉说自己的愤懑却发现身边的人都已不见了。不远处柴达的呼噜已经大的跟牛似的。墨痕伸出手欲言又止,最后实在无奈便也走向了自己的床躺了下去。 楼道的黑油灯要比普通的油灯要暗的多,暗的洛伊看着前方静尹的背影都觉得是模糊的。他的脚步慢了下来,到最后停在了原地一动不动。直到心细的静尹发现他落在了后面,她问‘洛伊,怎么了。’ 凯瑟琳则走上前调笑着说‘怎么,洛伊小弟弟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告诉姐姐,姐姐帮你。’那个‘姨娘’的称呼被洛伊严声禁止后,她只好又当回了姐姐。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救我,你们的目的是什么。’微弱的灯光忽闪忽闪,将披风下的洛伊隐匿在一片黑暗中;只听见他冰冷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楼道间,回荡着他那拒人于千里之外、冷彻心扉的质问。 凯瑟琳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对于洛伊突如其来的质问她竟无言以对。‘难道,救你还出错了吗?’这个女子怒了,她生平最痛恨的就是恩怨不分的人;所以她打定主意要给这个贵族小子一点教训。 ‘凯瑟琳,住手。’静尹拦下了正欲施展近身肉搏术的凯瑟琳。‘静尹,就算他长的可爱你也不能这样护着他;你让开,我今天一定要给这个不知好歹的臭小子一个深刻的教训。’她没有理凯瑟琳只静静的看着洛伊轻声说‘你放心,我对你没有恶意,也不会伤害你的。’ 那双眼睛,透过微黄的灯光也能折射出温柔的目光,与记忆的深处妮娜奶奶、法兰德爷爷、父皇和母后的目光何其相似。那是长辈对晚辈特有的疼惜与怜爱,令洛伊险些迷失在过往汹涌的回忆中。良久,洛伊才回过神来;他选择了相信自己的内心。但此刻他心中还是坚守着疑问‘或许我错怪你了,但至少你告诉我你的身份。’从刚才的会议中洛伊得知她救自己竟是早有准备,他心中困惑所以才在这楼道间大声质问。 静尹看了看四周便转身头也不回的说‘跟我来。’洛伊吐了一口浊气,提步跟了上去。被晾一旁的凯瑟琳跺了跺脚也追了过去。灯火漫无目的的燃烧着,过了一会儿,角落的阴暗处缓缓走出一道曼妙的身影。 桌上的热牛奶还在轻微冒泡,这是今天的第五杯了。洛伊在心中默念,他实在喝不下了。一旁的凯瑟琳则正在独自生着闷气,但眼神总是若有若无的飘向洛伊,似乎只有洛伊低头道歉她就会大人不计小人过高兴的原谅了。只是,洛伊可舍不得这难得的安宁。静尹说要他们等一会儿,可现在都过去了大半个时辰了。 终于,素色的屏风缓缓走出一道曼妙的身影,待她出现在洛伊面前的刹那。洛伊顿时怔住了:冰蓝色的华服绣着淡粉色的樱花,空中盘旋着白色的冰灵鸟,连她的头发也盘成了特有的型式。这梳洗装扮分明是北国子民在重要节日和活动见面才有的穿着打扮。洛伊愣在原地,一个念头停在了心间‘难道她是北国的子民。’ 在洛伊走神的片刻,静尹已经来到他的面前,缓缓跪下行礼道‘直系血脉夜静尹见过吾王,救驾来迟还请降罪。’一旁的凯瑟琳张大了嘴难以置信的看着洛伊,她一直以为洛伊只是王室旁系子弟,没想到他居然是北国最后一位王。 相比凯瑟琳,洛伊心中的震惊也不小。‘北城,那是父皇让他寻找的最后的避难所’他激动的语无伦次,张了半天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谁能想到家破国亡后他在自己的王城中过着东躲西藏,永不见天日的生活。时过几年,洛伊甚至快要忘了当初父皇遗言中提及的北城,浑浑噩噩的生活早已褪去他对生命留有的任何期待。没想到,静尹却在此时出现;就像夏日雪域上空的暖阳驱散了他这三年来的一切阴霾。 前尘往事 北城,在北国厚厚的羊皮书中有详细的记载;北城的创始人便是千年前北国的不世奇才:夜空寒。 千年前的寒冰纪元,那是北国最繁盛的时期,是由洛伊的先辈寒冰王座阿斯罗德.努法统治。现在想想,那时的繁荣不过是满天烟花中最后一束也是最为灿烂的一束罢了;那稍纵即逝的美丽过后迎接它的终将是漫漫长夜,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黑暗。 在当时,北国修士游历希灵大陆行侠仗义、除暴安良为这极北荒原闯下了不小的名头。大陆人那时才知道在那冰天雪地的世界还存在一个被众神恩赐全是魔法师的强大稀少的种族。五湖四海的人们慕名而来只为一睹这犹如童话中仙境般的冰雪奇境,然后再与冰灵族的姑娘谈上一轰轰烈烈的恋爱,此生便无怨无悔了。 然而,雪域纯净的雪却没能洗刷大多数外来者肮脏的灵魂;他们很快就发现冰森中的魔兽晶核对于冰系魔法师和炼丹师来说,拥有着致命的诱惑,往往一笔生意就可以获得不菲的价钱。而雪白的兽皮更是贵族夫人的最爱,她们为了美丽可是一掷千金的主。佣兵们为此更是疯狂的猎捕和屠杀,这便引起了魔兽的愤怒,每年的仲夏兽潮便会如期而至。北国,也是在那时开始出现危机。 传说,先祖寒冰王座在兽潮退去后一个寒冷的冬季视察领土时,看见一个少年赤裸着上身在冰天雪地里练习重复着最基本的剑式。,汗水凝结成白色的冰珠挂在他的身上、双臂止不住的颤抖他依旧咬牙坚持,顽强坚韧的身影连王座也动容了,左右道出他母亲早逝,父亲在前不久战死的悲惨身世。先祖动了恻隐之心,他讨过少年的剑为他舞了一剑。 十年后,有人以一招之差险胜先祖;他便是夜空寒。对于他来说,战胜先祖就是最好的报答先祖当初的传授之恩。后来,他游历希灵大陆只身一人在落雪峰建立起名震大陆的北城,他成就了属于自己的神话。 然而,一个神话的开始固然会有另一个神话随之终结。先祖前往冰森斩杀了为害一方的异兽蚕蛭。或者说是与异兽同归于尽的。然而,这才是恶难的开端:冰森深处的另一位魔兽霸主听闻至友惨死,不惜一切誓要将北国踏平。 那是北国最黑暗的时期,不论仲夏或寒冬,白天或夜晚,所有人的神经都是紧绷着。大量子民战死,北国人口锐减不足原来的三分之一了。直到夜空寒渡过生死劫闻言只身一剑闯入冰森,剑败魔兽领主紫玉赤目蛟。立下人类和魔兽从此互不侵犯的誓约。北国这才得已保存下来延续千年。 在三年前,父皇知道大事不妙召来近卫长雪诺;洛伊躲在角落听到了他们的对话,那话中的北城自然也烙在了他的记忆深处。 洛伊在记忆中暗自衡量,若静尹真是夜空寒的后人那么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了。北城夜家世代忠诚,在北国封闭的千年里,数次危机都是北城鼎力相助方才顺利渡过。不然父皇也不会临终所托。 不想,一旁的凯瑟琳受不了洛伊的沉默;怪声怪气的安慰静尹道‘静尹啊!你不远万里千辛万苦的来救一个没落的王,现在倒好不仅遭人怀疑还要低声下气的,早知道就留他在雪地里自生自灭好了。’ 洛伊听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连起身鞠躬行礼准备道歉却被静尹阻止,她说‘王上,不可。当初北国危机王室被放逐,若不是夜家没能及时相救让歹人趁虚而入,害的王族子弟惨遭屠戮,王上也颠沛流离,受了三年的苦难。’ ‘什么没有及时相救,大陆上有谁不知道你夜家的忠心;当初老爷子听闻此事可是第一时间赶过去,只是青冥府卑鄙偷袭夜家老爷子迫不得已退回夜家。’凯瑟琳瞪了洛伊一眼,她怕洛伊这个小不点又有产生什么误会。明显有一丝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过洛伊在意的并非这个。‘青冥府。’洛伊低声念着,披风下的双手紧握捏的惨白。当初,便是它屠我族人的吗? 凯瑟琳没有注意洛伊神情变化说‘对呀!当初就是青冥府与邪月教勾结,青冥府拖住老爷子而邪月教则……’‘凯瑟琳……’静尹阻止了她,来到洛伊面前;灯光下的洛伊面色狰狞,腥红的血从他的唇间缓缓流下。凯瑟琳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停在那里闭口不言。‘王上,你该休息了。’静尹轻声说。洛伊看着她,眼前的少女成了他最后的依靠,他像只受伤的小兽沙哑的问‘是他们吗?’小表妹琳娜、族弟博兰特、叔叔克罗德……那掩藏在记忆深处最珍贵的人儿,都是因为他们,那群身着血色异服肆意狞笑的人。 洛伊仿佛又回到了那天,那冰天雪地仿佛囚牢向他笼罩而来,血色的长刀挥舞、冰蓝色的身影不断倒下、鲜血浸染到他的脚下、耳畔的哀嚎令他麻木、他被抱了起来,族人在大声呼喊‘王,逃……快逃’那时的他就像懦夫一样逃走了。 静尹拭去他眼角的泪说‘王,你该休息了。’他确实该休息了,他任由静尹牵起他的手。‘洛伊,当初老爷子已经替你报仇了。他只身一人斩杀了青冥十二府三位府主,更是同好友青木剑客冷无崖一举毁了整个邪月教。’凯瑟琳在身后大声的说,她似乎在希望洛伊能够原谅她刚才的无意之举,才会说出这无厘头的话。 洛伊缓过神,用不大但所以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族人的仇,我的耻辱;我会亲手奉还。’安静的房间只剩下凯瑟琳一人,身为院长的孙女从小到大所有人都护着她。她总是将一切事都想的过于简单却全然不知。但这次,她清楚的感受到自己伤害了他,那个孤苦无依的男孩。 风雪迷途 铅灰色的天空中,乌云密布。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的飘落下来,雪落在低矮的房子上,落在洛伊的肩上,他抬起头感受着冰雪的洗礼。 这里位于是临冬城东南处的贫民区,因为失去了维系生存的经济来源;现在居住在这里的大多是北国的子民还有就是失去了能力被同伴遗弃的冒险者。低矮破旧的房屋密密麻麻的填充着这片并不宽阔的区域。狭窄的过道因此终年不见阳光,不仅昏暗潮湿还堆积着杂物、异物不时散发着阵阵恶臭,两边的墙皮早已脱落了,墙上凹凸不平,有些地方甚至有拳头大的窟窿。 凯瑟琳看着周围糟糕的环境很难想象北国的王居然在这里躲藏了三年,她看向前方洛伊的目光不仅柔和了许多。而静尹虽然没有任何言语但从她苍白的脸色可以看出她内心的自责。吊在后面的柴达则悠闲自在的左看右瞧,平民出身的他对这些早就见怪不怪了。当早晨洛伊提出要去接回弟弟时,墨痕就将他安插在洛伊的身边;不过静尹和凯瑟琳两位大小姐可不是吃素的,柴达在见到凯瑟琳似笑非笑的神情后当即背叛了墨痕投靠了凯瑟琳。毕竟,凯瑟琳的爷爷才是他的顶头上司。 洛伊在街角尽头那家停了下来,他正打算推门而入却有人先他一步打开了大门。四目相对,洛伊怔在原地。他认识开门的男子,是城南的一家棺材铺铺主。北国民不聊生,在饥寒交迫中死去的子民处处可闻。尤其是在寒冷的冬季,洛伊透过房间的缝隙总能看见眼前男子瘸着脚走动的身影…… ‘砰’洛伊粗暴的推开男子,男子未及反应撞上了门板,后者不堪重负轰然倒塌。‘樱……’洛伊闯进去难以置信的怔在原地,静尹等人见事不妙也涌了进来。 只见不大的房间摆着一口青木制成的棺材,近卫长雪诺持剑抱胸整洁平静的躺在里面。樱双手抱膝蜷缩在一旁的角落里听见洛伊的声音抬起头无神的双眼中恢复了些许生机,他说‘哥,你回来了’沙哑虚弱的声音袭入洛伊的心中,他走上前将樱紧紧的抱着。他在自责,在懊悔;他不在的时日里一定发生了很多事却全都由樱一个人承担。他能想象在雪诺死后弟弟不止一次的希翼自己能够快快出现,一次有一次的失望最后对一切都麻木了。他在痛恨自己,为什么能够心安理得的在旅店住上一晚;他真的很害怕在失去父母后再次失去唯一的亲人。 ‘哥,别哭。哥哥说过:努法家的男子不能哭的,父皇会责罚的。’樱拭去他的眼泪,反过来安慰他。洛点了点头说‘樱,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雪诺叔叔他……他怎么了。’ 樱看向木棺轻声说‘雪诺叔叔他,死了。在失去哥哥的消息后他一个人出去后,回来就死了。’洛伊明白了,他许久没有回来自责的雪诺不顾伤重冒着风雪出门寻他,最后体力不支永远的倒下了。 洛伊抱起樱走到雪诺身前,眼前的男子在自己年幼的时候教导自己习剑;一次次舍生忘死的救自己和弟弟逃脱绝境;躲藏的三年里忍受着饥饿也要为数不多的食物拿给自己和樱。往昔一幕幕浮现在眼前,在洛伊的心里他早已没有将雪诺当做一个侍从,他是洛伊在那漫漫黑夜最坚定的依靠;他,是自己的亲人。然而,他也离开了,带着自责和懊悔;他的脸上眉头紧锁痛苦之色令洛伊感到心酸。他知道雪诺在内疚,内疚自己保护不周让王独自出去,下落不明。 或许,就是内疚害死了他,就是自己害了他。洛伊痛苦的想,他伸出手印在雪诺的额头上说‘将军,我和樱已经安全了;您也完成了您的使命,您可以放下执念安心离去了。’ ‘勇士,寒冷的夜在哭泣,中不必执念;看胜利的光辉属于我们,荣耀与你我同在;今夜,我在此为你送行,与你分别,愿你一路安好。’洛伊用古梵帝那语低声的吟诵着,这是北国的祭歌,是用来祭奠那些战死沙场的战士,歌颂他们的功绩以此来慰藉他们的英灵。他知道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是军人最大的荣耀。当初,雪诺为了他们忍辱偷生。现在,洛伊能做的就是将原本属于他的最高荣耀还给他。 冰雪精灵在空中飞舞,编织出一幅美轮美奂的景象。雪诺的眉头缓缓舒展,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平静安详。或许,在另一个世界,雪诺也在做着美好的梦吧!没有痛苦,没有折磨,只有永恒的快乐。洛伊想。 这时,原本在一旁的棺材铺铺主一瘸一拐的走到一旁抱起棺盖缓缓掩上。 ‘你是何人。’洛伊问。眼前的棺材铺主一头灰白色的头发,这是外来者与冰灵族通婚后子嗣常有的现象。他应该是雪诺带回来的,因为在走之前弟弟便昏迷了,在雪诺死后他是不可能出去找人的。而雪诺生性严谨小心绝不会轻易找个人将弟弟托付给他,刚才他就发现弟弟的高烧已经退去。 那人忙不迭退后几步跪下道‘罪臣惶恐,救驾来迟。’‘哦,原来他是北国最后一位王,难怪北城家的小丫头会如此在意。’柴达吊一根枯草倚在门口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语。不想却吸引了所以人的目光,尤其是跪在的上的男子,眼中杀机尽显。想必雪诺生前叮嘱过他不可泄露王的身份。柴达打了个寒颤干笑道‘你们聊,你们聊。’ 洛伊没有理他,又问‘你与雪诺将军是什么关系?’‘属下曾隶属雪羽卫第三小队,是雪诺将军的直系部下。当年被魔兽伤了脚所以才退任的。前日,雪诺将军找上了我,我才知道王上竟然在这里生活了三年,而罪臣却全然不知……’他停顿下来,似乎是哽咽住了。 不想,他却突然对着棺材骂道‘雪诺你个混蛋,明知道我就在这里却故意避开我,害的王子受了三年的苦,你逞什么英雄,你算什么英雄。你有本事就别**死前找上我,一个人拍拍屁股就干净的走了,死了倒好……哈哈,死了倒好’他早已经抱着青棺痛哭流涕,捶胸顿足。在场的所有人都被一股苦涩笼上心头,不是滋味。洛伊拍了拍他的肩说‘将军的为人就如同他的名字,一诺千金;他守护了自己的誓言,保护了我们。与将军在一起的日子,本王并不觉的苦。’ 新的启程 远方的暮色缓缓低垂下来,昏暗下的冰森犹如匍匐的巨兽无端使人感到几分压抑;白雪飘落在青色的石碑上不断的堆积,几只不愿离去的乌鸦盘旋在公墓的上空,刺耳的声音划破长空。 雪是冰的葬礼,冰是雪的墓地。传说中,冰灵族是冰雪精灵的后裔,他们诞生在风雪中,消散在风雪中。然而,千万年间他们产生了意识,脱离了元素精灵成了有血有肉的肉体凡胎。所以,在死后他们再也不能回归本源,只能埋葬在这腐败的黑土中。直至,被人遗忘。洛伊仰望着天空飞舞的雪想‘若我被这黑土掩埋,千百年后可还会有人记得。’ 默恩瘸着腿不急不缓的打扫着周围数座墓碑,洛伊看了看上面刻的名字和职业大概明白了他退役后为什么会选择当棺材铺主。他轻轻的抹去碑上的积雪,扫去飞鸟带来的残核,在再每一座墓碑前摆上一杯酒。打扫完了也累了,就倚靠在居中的那块无字碑上。那是雪诺的碑,因为仓促甚至还没来的及刻字,默恩在洛伊为难的时候笑着说‘王不用担心,王走后我会将字刻上的,就当是多陪陪我的兄弟。’ 他举起手中的酒杯高声道‘来,兄弟们,干杯。’北风沧沧,淹没了他的独音。他拍了拍石碑抱怨着‘老诺,你可真不够义气;这块地可是我千挑万选给自己留着的,你倒好不问问我就给占了。你让我这身烂骨头上那里再去找这么好的容身之所,要是那天我横尸街头成了孤魂野鬼,你可得收留我。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啊!’ ‘你,还不能死。’回答他的是洛伊,平静而肯定。默恩混浊的双眼恢复了清明,他无谓的笑笑‘我这身烂骨头对王上可没有任何用了。’‘今日,我便要离开了’洛伊转过身眺望临冬南门的那座巨大塑像,即使高峨的城墙也阻挡不了视线。那是北国开国第一任国王,他的先祖柏塔蒙德.努法。‘但总有一天,我会回来的,带着属于北国的骄傲。默恩,你愿意追随我吗?如同追随我父皇一样。’ 默恩忍不住颤抖,尽管洛伊才十一岁,稚气未脱。但他从洛伊坚定的眼神中仿佛看见了北国走向了繁盛的景象。他单膝跪地亲吻洛伊的右手‘我,默恩愿世代追随吾王,为王上开疆拓土,洒尽最后一滴热血。’赤诚的誓言惊飞乌鸦,在暮色中荡开。 ‘喂,那小子究竟在干什么,还要多久,不是你说的要启程的吗?’看着天色渐渐昏沉,墨痕也失去了风度对着柴达吼道,柴达躺在行李堆上呼呼大睡,毫无反应。因为他知道墨痕根本不是在跟他说话,而是对一旁的静尹。墨痕很在意自身风度所以不会对女士吼叫,而是装模作样的将满腔怒火发泄在柴达身上。柴达看在兄弟情面上很给面子的没有一脚把他踹开。 ‘哎,小弟弟失去了亲人,伤心不舍是难免的,你这铁石心肠就不能宽容一点嘛?’她望向远处的墓园只能看见三道模糊的身影,谁都没注意到她的耳朵轻微的抖动了一下,不自觉的的舔了一下嘴角极具诱惑的说‘我对小弟弟可是越来越感兴趣了。’ ‘哎呦,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好意思叫人家小弟弟,不害臊。’凯瑟琳撇过头不满的哼了声。刚才她本打算陪在洛伊身边,结果那张死人脸(默恩)却将她驱逐了。这让她极度不满,现在又有人想动她的禁软。夏薇薇也不生气低下头抚摸着心爱的猫,那细长的嘴角微微扬起宛如绽放的血色莲花。 ‘喂,你知道为什么取消了试炼吗?’不远处新生甲问新生乙。 新生乙摇摇头‘不知道,那你知道为什么天快黑了还不启程。’他反问道‘为什么要停在墓园前等那个小孩,为什么会……’ ‘欸欸,我知道,我知道。’新生丙插话说‘据我听闻,是有人盯上我们了,要杀了我们。那个小孩是墨痕导师的……’ 墨痕麻木不仁的听着后面传来的窃窃私语,各种脑洞大开。最后,他实在忍不住一脚把柴达踹醒对他使了个眼色。柴达哀怨的看着他,不用想了这黑锅又是他背。不过,谁叫官大一级压死人。他随手拿出一个水果扔到居中那个唾沫横飞的舆论制造者的头上。‘怎么,对我申请的取消试炼有意见,还是单纯的对我有意见。’ 周围的人瞬间安静了下来,不一会所有人都退后了十步将舆论者独立出来。他看着行李堆上威风凛凛的柴达不由的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谁都知道精力充沛到无法无天的火焰战士柴达在来到北国之后成为了新一代睡神。谁都知道柴达导师极度抱怨这次试炼。‘早知道是他提出的,打死我我也不乱说啊’那新生欲哭无泪。 柴达被那‘迷人’的笑容恶心到了,最后,一场好戏无疾而终。凯瑟琳收回目光也疑惑的问静尹‘天都快黑了,为什么不考虑明天再离开。’静尹低下眉握紧了手中的物品。咬了咬牙然后缓缓摇头。这两天,她明确的感觉背后总有一双眼睛在监视她。 凯瑟琳对老友的行为表情感到不解,正欲开口后方却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丫头,冰原的极昼快要出现了,现在这天啊!可不会再黑下去咯。’ 凯瑟琳寻声望去,是拉雪橇的撬夫,一个穿着破旧的鹿皮大衣,抽着旱烟整洁干净的银发老者。‘老伯,北国的极昼和极夜是什么?美吗?’ 老人摇摇头,‘美的不是极夜、极昼,而是那美丽的极光,老头子我看了半辈子也没有腻。’ ‘半辈子?那老伯能在旅途中看到吗。’凯瑟琳小心翼翼的问,她对那神秘的美丽隐隐有一丝期待。 那老头摇了摇头笑着说‘老夫拉了三年的车,还从没听说过在极昼中出现的极光。’ 凯瑟琳脸有些红,发誓回去一定好好通读《大陆异闻杂论》,老者也刻意给她留面子自言自语的说‘三年的突发变故,老头子我破产了,算是家道中落;只有出来拉雪橇勉强维持生计,有时甚至很难保证温饱。唉,只可惜,风雪明王如此贤明爱国爱民的君主却未逃脱那场灾难,否则……’ 听到是风雪明王,静尹也凑上热闹;因为风雪明王便是北国上一位王,洛伊的父皇。‘据我所知,是风雪明王再次开通北国接纳了外来者才会导致魔兽撕毁契约,这究竟是为什么?’凯瑟琳问道,她极力想表现出自己博学的一面。 ‘因为,那时的北国已经开始出现饥荒,需要大量的物资。’静尹轻声的说‘还记得昨天去的贫民区吗?那规模绝对不是明王死后的三年才修建起的,而是在很久以前就一直存在。’ 老人敲掉烟灰叹息道‘明王也是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才一时糊涂……’‘嘘’凯瑟琳阻止了老人的后话,指了指正牵着弟弟走过来的洛伊,她怕这些话语勾起他痛苦的回忆。 老人明白了就不说了,转过身看见那些学生散漫的分布在各个角落,便大声喊‘小伙子们,上路了诶。’ 寒夜遇刺 北风呼啸,大雪弥漫了整个雪域苍原;高悬天空的明月散发着若有若无的凄美月光。远处传来犬类喘息的声音,只见月色下几个模糊的黑点正在快速移动,成了这茫茫冰原唯一的生机。狗拉雪橇,是北国出行唯一的交通工具。由数只摩洛多冰犬来拉动房子,只要控制了领头犬就是一个人也可以带着整个旅队,十分方便。撬夫叫风伯,是个见多识广的老人,他有一个约六、七岁的大眼睛的可爱孙女。 这是第四日了,在这苍白色一眼到尽头的冰原像无根浮萍一样漂浮着,洛伊瘦弱的身板有些吃不消。这是第二间房子,本来风伯是盛情邀请他们去他的第一间房的。只是,墨痕拒绝了,安排了几名学生。他在风伯离开后奇奇怪怪的说了一句,‘大家小心那老头,尤其是你。’他看了静尹一眼。静尹脸色一变,过了一会儿就出去了。凯瑟琳看着静尹出去小声对着墨痕嘀咕‘我看是应该小心你吧!’墨痕也不做声,洛伊大概明白了,这次归途恐怕没那么容易。 寒风癝烈,洛伊推开木门,迎面而来的是呼啸的寒雪刮的脸生疼的。静尹站在屋外凭栏而望,北风吹起她的蓝发、裙带;银色的月光洒在她的脸上。侧面看去,犹如绝世出尘的神女。洛伊怔在原地竟然失声呢喃‘好美!’‘王’静尹回眸对洛伊一笑又看向远处的天空‘是啊!好美!’ 洛伊只感觉大脑一瞬间炸开了,一颗心噗通噗通的狂跳,那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奇怪。‘其实,你可以不必称我为王。’洛伊走上前与她并肩而站,她救了他,在他心中她要比世俗礼法重要。只是,少女沉醉在美景中仿佛忘记了他的存在。 寒月御空,在这世间挥洒着清冷。可在地平线上却有一团炙热的光芒正缓缓升起,那是太阳。这是北国特有的景象,在进入极昼的前夕,太阳与月亮同时存在。而在两者之间挂着一条银色的光带,犹如缓缓流淌的河流,如梦如幻。 ‘是啊!好美的极光,就算从小看到大也还是惊讶于它的美。’洛伊说。 ‘这便是极光吗?’静尹惊疑的问,又脸红的低下头‘静尹无知,身为北国的子民却连北国的奇闻异事都不知道。’ 洛伊摇摇头‘这绚丽的美景是要亲身经历了才能感受其中的震撼。’ 寒风静悄悄的吹着,洛伊两人安静的眺望着远方,无言。静尹想起了凯瑟琳一直想要见识一下便打算去告诉她。洛伊牵住了静尹的手,阻止了她的离去‘能陪我一会吗?’他轻声的说,轻的静尹以为是幻听,只是掌中传来冰凉说的触感是真实的;看着风雪中的洛伊生不出半分拒绝之意,她收回了脚步静静的站在原地陪着他。 ‘知道吗?我已经好久都没有仰望这片天空了。’洛伊缩回了手贴在冰冷的木栏上,寒月洒下了凄美的月华‘曾经,我想过无数次,我会以什么样的方式结束,结束属于北国的骄傲;我从没有奢求过命运会发生改变,只是祈祷那一天能够晚一点。然而,诸神终于厌烦了不在戏弄我,他们终于让你来到了我的身边让我感受到希望的存在。谢谢你,静尹。’他微微一笑,月光下的笑容说不出的温和。没有了尊卑界痕,眼前的洛伊仿佛不在是被命运摆弄孤苦无依的王而是一个没有经历任何风霜纯真无邪的孩子。 静尹怔在原地,心中被带动的苦涩也随少年的一笑随风飘散。她知道王终于明白了,选择了放下过往的悲伤。‘王,为您效劳是我的使命。’她温柔的说。 洛伊摇摇头说‘其实,正如凯瑟琳所说;我只是北疆的一个落魄国王,我的身份对于他人来说也是无关重要,救与不救全是人的一念之间。所以,请接受我最真挚的谢意。’洛伊脱下袍子鞠躬行礼。 这时,隔壁帐篷的学生传来一阵鸡飞狗跳。 ‘啊!**你个杀千刀的踩到我的肚子了。’某人怒喝 有人干笑赔礼‘嘿嘿,人有三急,见谅,见谅。’ ‘小心别冻伤了**。’这一句调笑打诨又引起了一阵哄笑。 ‘王,快起来。’静尹知道,现在洛伊的身份万万不可暴露,又实在受不了他们的浑话不等洛伊言语便红着脸进房里去了。只留下洛伊看着一道猥琐的身影消失在风雪中,估计就是刚才那学生。洛伊无奈的摇摇头,抬头望着那无际的天空;脱离了苦海,现在有很多事都要进行规划。那些事,是他以前从未敢想过的。 ‘啊!’寂静的天空划出一道刺耳的惨叫,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那是刚才那个学生去的地方。一种不详的预感笼罩在洛伊的心头,眼前朦胧的黑暗仿佛噬人的巨兽。远处有什么反射出光芒,洛伊极力想要看清,那是,人影?他瞳孔一缩,是的,那是数十道持着雪亮大刀的人。他想要逃却为时已晚。冰冷的大刀已经迎头挥下,洛伊只感觉扑面而来死亡的气息,身体止不住的发颤竟然不听使唤。‘难道,就这么死了吗?’洛伊有些苦涩,嘴角划过一道凄美的笑。 ‘咣当’却是一道墨色细剑挡住了来犯,是墨痕。洛伊看着这个讨厌自己的人,发现这个家伙眼中对自己还是充满了厌恶。不过,洛伊现在并不在意了。只见墨痕轻易挑开了大刀,迈出了几步眼花缭乱的虚幻步伐;剑锋斜指立于雪地之中,飘然出尘。身后数十来犯者竟突然停了下来,在洛伊难以置信的目光中一头栽进了雪地就这般死了。 ‘哈哈,不愧是末了剑。佩服,佩服。可惜我不能为你鼓掌。’朦朦风雪中传来了爽朗粗犷的声音,一个魁梧结实的大汉从中缓缓走来,他的每走一步洛伊远远的都能听到沉闷的声响,在极北的厚厚积雪上。他右手拖着的分明是个人,洛伊认出来了,是刚才的那个学生。他的脖子被大汉掐住,早已软软的任由大汉拖拽着,不知道是死是活。 ‘放下我的学生。’墨痕控制着情绪沉声道。 来者故作不知惊讶的说‘哦,原来他是你的学生。那你可要接好了,一股子屎尿味。’他随手将那学生扔在中间地上,墨痕连忙上前查看发现早已断了生气。来者趁这时竟不知廉耻卑鄙的发动偷袭,在洛伊惊呼中墨痕含怒的拔剑,那人偷袭之下竟没占到半分便宜。反倒是墨痕攻势凌厉,招招夺人要害、置人死地。几个回合下来,那人身上便挂满了狭长的皮肉伤;愤怒的一击也被墨痕一脚踹开。 ‘如果这就是你自傲的本钱,那你就去地狱赎罪吧!’墨痕面色冰寒的说。他无法容忍自己的学生在眼前被杀害。 这时,所有的人都来到了墨痕身后。几名要好的死党见到了自己的兄弟惨死无不跪在地上,捶打着地面发泄怒火看向那人的目光仿佛要生食其肉一般。女同学在一旁低声啜泣,凯瑟琳在轻声的安慰她们。而她的脸色分明也十分苍白,毕竟她是老师,她的责任是保护学生不受…… ‘哈哈,那是当然。末了剑下几人回,我这个山野村夫可不敢一个人来承受墨尊者的怒火。’他的目光若有若无的看向墨痕身后的人群。凯瑟琳只感觉眼角一跳,不详之感涌上心头。‘小心’柴达拔出一把赤红大剑挡在她的面前,替她挡下了三枚银针。‘夏薇薇’凯瑟琳难以置信。 夏薇薇的目标很明显,就是一旁的洛伊;为了防止有人阻碍她,她就用毒针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现在谁也救不了洛伊了,她的嘴角不由的浮出一丝笑意,那是一切尽在掌握的笑。而洛伊知道此次估计就是与自己相关,所以在刚才就已经将靴子中的匕首掏出来以防万一。尽管实力天差地别,他也要拼死一搏拉她同归于尽而不是像刚才那样懦弱的颤抖。 一道纤瘦的身影挡在了洛伊面前,是静尹。她双手握着颈间的一条银色项链,一团银白色的光芒从项链中迸溅出来。‘冰雪守护,该死。’夏薇薇含怒一击劈在冰色的光圈上竟被硬生生的震开,偷袭失败她明白无法对抗众人。一个闪身便出现在那魁梧大汉身边。 又被救了,洛伊竟生不出半分喜悦,当静尹挡在他面前。静尹回过身问他‘王,您没事吧!’洛伊凝视着她许久,然后缓缓摇头。 ‘薇薇,你在做什么。’柴达质问。据小道消息(凯瑟琳),柴达是喜欢夏薇薇。只是他碍于地位与身份的差距一直没有表白,不过,在明眼人中他们两个眉来眼去那是众所皆知的。现在,看见她竟出手伤自己人,柴达自然感到万分不解。 夏薇薇妩媚一笑‘哦,这么久了你还认为我是你的薇薇。’ 柴达问‘什么意思。’ 夏薇薇伸出食指放在唇间诱惑道‘哦,我想想;这次试炼,你的薇薇小姐,她好像,根本就没来。咯咯咯咯’她好像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一个人笑的花枝乱颤。 ‘你对她做了什么。’柴达挥动着赤红大剑便欲冲上去,却被墨痕硬生生拉住了。墨痕上前一步,风轻云淡的笑了笑‘千面狐、战熊,万兽府就派这么两个喽啰来对付本尊吗?你们的府主呢?’他敲了敲头‘哦,想起来了。好像是被夜老爷子一剑给宰了。’在他们恨的牙痒痒时,墨痕对着虚空喝道‘出来吧!否则我不介意送你两个上好的人头。’ ‘哎呦,墨墨,你这么急着和我相见,奴家可真是很开心。’天空中回荡着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下一刻,千面狐和战熊身前无故多出一个人,在哪搔首弄姿。 墨痕眼角狠狠抽搐了一下‘洛轻舞,你个死人妖,带着你的人给我滚。’那暴怒的样子,总让人觉得他们之间曾有一段非常愉快的过往。 ‘阴尊’千面狐和战熊行礼道。洛轻舞点了点又将心思放在了墨痕上,他摇着折扇赔笑道‘唉呀!墨墨,其他事情奴家都可以答应你,可这件是冥帝大人特别吩咐的。要带那位小爷回去。’他指了指洛伊。墨痕心中一惊,他早就意识到此事与洛伊相关,但也没想到对洛伊上心居然是冥帝那老东西。‘而且,听说兰斯特那老家伙派你干保护新生这种粗活,奴家心疼你,亲自挑了上百个好手来帮你磨砺他们。这样,墨墨就不必这么忙了,就有时间陪陪奴家了。’在他说话间,风雪中缓缓走出数十人将墨痕、洛伊他们团团围住。 风雪渐急,墨痕打量着四周。上百名训练有素的杀手释放的杀意岂是学院中未经世面的学生能够抵挡的,有的学生心中已然萌生了怯意。‘快,学生躲进冰雪守护中,静尹,拜托了。’这个时候,墨痕也放下了恩怨,静尹点了点头,冰蓝色的光圈扩散开将所有学生保护起来。见没有了后顾之忧,墨痕也放心了朗笑道‘柴达,凯瑟琳,愿与吾共屠狗辈否?’ ‘千面狐交给我。’柴达说,他要亲手解决这个伤害薇薇的女子。 凯瑟琳不满道‘你是要我一个弱女子去打那个大狗熊吗?’ 柴达一滞,他倒没想这么多‘那就拜托你了。’他郑重的对凯瑟琳说。 ‘墨墨,你真的打算为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子同我作对……’洛轻舞脸色难得冷下来。 ‘废话真多。’墨痕直接提剑封住了他的言语,看来他还是很介怀那个恶心的称呼。不过,洛轻舞可是很心疼他,不断躲闪着,生怕一不小心伤了他,这让一旁围观的学生直呼有猫腻。 ‘哈哈,让我来破了这乌龟壳子。’战熊大笑着被柴达一剑拦了下来。两个大汉野蛮粗鲁的打了起来,拳拳到肉,剑剑伤骨。 不过,最悠闲的要数凯瑟琳,她的魔法盾差点被戳破后她就机智的跳进了风雪守护对那女的实行了高度魔法压制。 ‘后生,够了。’正当场上打得难分难解时,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所有人心中一惊,竟然被生生喝住停了下来。木房中走出一个面容花白的的老者,素衣白袍仿佛融入这满天风雪中。他手中牵着两个孩子。 ‘樱’那是弟弟,洛伊猛的要冲上去,却被静尹拦下了‘王,他没有恶意。’她说。 ‘爷爷,快劝劝他们;让他们不要在打。’另一个女孩天真善良的说。所有认识她的人都怔住了,那个小孩名叫风梦玲,是风伯的孙女。眼前这个仙风道骨的老人居然是风烛残年的风伯。 ‘阴尊’千面狐和战熊知道事情不妙退回洛轻舞身边。洛轻舞脸色变了变,从刚才可以看出老者是位高手,他若出手自己必难抵挡。但冥帝交待的任务,他衡量一下只得硬着头皮说‘晚辈青冥府阴阳府府主洛轻舞(洛轻笑),不知前辈是?’他道出青冥府,自然是希望老者不要轻易插手,不然就是和整个青冥府作对。 不想,老人衣袖一挥,冷哼一声‘老夫曾发下毒誓,凡与邪月教有关系,必、杀、之。’他摸向了腰间的木棍。 木棍?那是孤绝剑。洛轻舞瞳孔猛的一缩,逃!脑中只剩下这一个念头。他撕碎手中准备的瞬移卷轴拉着千面狐和战熊消失在原地。而留下的数十黑衣人不知是谁带头各自逃散了。在场的人目瞪口呆,居然凭一把木棍吓退了凶名显赫的阴阳府主。只听老者又对虚空说了一句‘诸位还是留下吧!’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他在对谁说话。而在洛伊等人看不见的黑暗中,逃走的黑衣人竟无一活着离开。 而这些墨痕自然是能够察觉的,他擦了擦额头的汗说‘晚辈墨痕见过孤绝剑圣风啸前辈。’这一句直接给洛伊一个五雷轰顶。他不顾阻拦走上前‘你是风爷爷’疑问却又是在质问‘当初你为何见死不救,为何……’ 风啸怒哼一声抚袖将洛伊击倒在地。‘三年的磨砺,你依然是小孩这般心浮气躁,是非不分。’雪划进衣服,洛伊只感觉一阵冰凉。 是啊!三年了,洛伊依旧记得妮娜奶奶讲过剑圣风啸的故事;他如同活着的神话人物存在在洛伊的童年记忆中。从小洛伊便对他无限崇拜,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姑爷爷大陆闻名的剑圣,更是北国的守护神。然而,三年前,他没有出现。洛伊曾想过无数次,他若是出现了,结果会是如何。可是,没有。 风漫无目的的刮,雪域的一角凭空出现了三道人影。其中一道突然倒在雪中。 ‘阴尊’另两个连忙将他扶起。洛轻舞摸了摸胸口狭长的剑伤,仰天大笑‘哈哈,风啸那个老东西一剑居然没有杀死我,看样子他的大限将至了。’他的声音居然恢复了中气十足的男子声音。后面两人浑身一颤,连忙跪地行礼‘阳尊。’‘此次虽然任务失败,但有此收获想必冥帝是不会责罚于我。毕竟,没有剑圣风啸的北国可不是一个无用的王可比的。哈哈’洛轻笑自顾自的离开了,竟理都不理身后二人。 ps小生学生一枚,上学期间不便笔耕,今爆了一章5000字,算是赎罪了。见谅 风伯所托 一 寒月凄美,远处传来冰原狼的啸声;风从木窗吹进,房中那团篝火打了个冷颤;房间里时光缓缓流逝,岁月被染成了微黄。风伯摆弄着火盆见火势黯淡下来又添了几块柴火。若是没有亲眼见到刚才剑退阴阳府主那一幕,谁都会认为他只是一个农家老人。做完了这些,他拍了拍手,看向洛伊干裂的唇缓缓张开笑道‘怎么,这么多年了还对老头子我怀恨在心。’他摇了摇头给自己倒上一杯烈酒润了润喉咙,似乎打算讲一个久远的故事。 洛伊摇了摇头,恨算不上他想知道的是事情的经过,给自己给过去一个解释。 风伯叹了叹气‘当年初见你时,你还在蹒跚学步如今都算是个男子汉了。’火光跳跃闪烁着,映在风伯久经风霜的脸上忽明忽暗,似往昔悲伤涌上心头泛起涟漪。洛伊不知如何作答,沉默不语,狭小的房间里一时沉默了下来。 ‘想想,我风啸在这极北冰原停留了快三十七年了吧!我这一生最大幸事就是来到这片雪域,认识了兰儿。’风伯自顾自的言语,温柔的抚摸着手中的银色项链,看着正中那璀璨夺目的紫色宝石,陷入了往昔美好的回忆中。 那是‘紫魄梦魂’,是爷爷当年送给他妹妹的成年礼礼物。她,是风伯口中的兰儿,洛伊的姑奶奶汐兰。 ‘可是,柏明德固执的否认了这场爱恋,甚至将我与兰儿逐出了北国;我们在临冬城外住了下来,可兰儿认为自己忤逆哥哥心中愧疚,郁郁而终抛下了我和尘儿。从那时起,我便对北国有了介怀。’ 洛伊呼吸一滞,柏明德便是洛伊爷爷。可爷爷为什么会阻止呢?洛伊不明白。原来,妮娜奶奶所讲述的美好故事下隐藏着却是痛苦悲伤的回忆。 ‘后来,尘儿长大了。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我就任他去了。自己留下来陪着兰儿,可没想到……’风伯的嘴翕动着,声音渐渐有些哽咽,眼角闪烁着光泽。洛伊隐隐猜到了,但又不敢轻易打扰他。风伯一把抓起酒壶仰头灌了下去,任由辛辣刺激着神智,将眼中的泪逼回。 ‘尘儿再也没回来了,都说白发人送黑发人;想我风啸孤傲一世却连儿子的最后一面也未能见上,真是讽刺,讽刺啊!’ ‘到底发生了什么。’洛伊再也没忍住,站起身来问道。在他的记忆中,确实没有风尘叔叔的印象。但妮娜奶奶曾提及过他是父皇的至交。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风伯看了他一眼,冷声道‘是邪月’洛伊怔在原地,邪月这个词已经刻入他的灵魂里,永生难忘。‘三年前,北国积弱。邪月教觊觎着北国传说中的宝藏,但又忌惮我的名声。便打算以尘儿来威胁我。尘儿生性刚硬,更不愿妻女受苦…………’风伯沉默了良久,再开口时声音已然沙哑‘瑶儿找到我时已经身负重伤,将玲儿托付给我就撒手人寰了。那时玲儿才四岁啊!就失去了父母,可怜啊!可怜啊!’他咬牙切齿的说‘老夫发下毒誓,此生定要将邪月挫骨扬灰。’ 看着眼前孤苦的老人,洛伊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他。毕竟,一切都是因为北国而起,都是北国害了他们一家人。而他身为北国的王,现在更犹如一个罪人一样无地自容。 风伯叹了口气‘唉!人老了,难免多愁善感。’他自顾自的喝起酒来。洛伊站在原地,良久他郑重的鞠了一躬。 ‘你这是做什么。’风伯放下酒壶将他扶了起来。 ‘风爷爷,北国欠你的,洛伊无以为报。您的大仇,洛伊记在心中。加上族人的仇,我会一并奉还。’最后一句,洛伊在心中默念。 ‘傻孩子,报了,已经报了。’在洛伊困惑的目光中他缓缓说道‘本来我打算给玲儿找个安全的容身之所就一个人杀上邪月,结果在中途便遇到了前来北国的邪月八大主教。哼,那一战若不是莫迪那跑得快,八大主教全都留在这里喂狼了,可也连累了这支旅队的主人。’洛伊心中一惊,难道三年前屠杀族人只是邪月的虾兵蟹将,八大主教竟还未赶到就全都埋骨在这茫茫冰原中。 ‘等出了这冰原到了有人烟才知道夜老头不仅怒闯邪月教杀了兰德尔,还提着他的头上青冥府溜达了一圈。真是大快我心,哈哈。’说到兴奋处他拿起烈酒仰头畅饮,不想却被呛到了,剧烈的咳嗽起来,咳的青筋暴起,脸颊通红。洛伊正欲上前帮忙却被风伯一把拉住,‘洛伊,此次叫你前来是想求你一件事。’洛伊一怔,他能听出沙哑的声音中藏着的有气无力,刚才的意气风发仿佛是虚幻一般,眼前这风烛残年的老人才是他最真实的一面。 ‘啊切’屋外冰天雪地中,凯瑟琳等人围在篝火旁。北风呼啸,篝火也跟狂魔乱舞。在这能冻死鬼的地方,身娇肉贵的凯瑟琳不由的抱怨道‘那老头究竟在说什么,要这么久。’她不满的往火中扔了块木块。 在静尹怀中快要睡着梦玲听到了一下睁开眼睛,嘟着嘴对凯瑟琳说‘坏女人,不准你说我爷爷的坏话。’ ‘唉呀!小不点你说什么。’凯瑟琳来气了,同样用眼睛瞪着玲儿。 ‘坏女人,坏女人,坏女人,哼。’没想到,小女孩还变本加厉了。凯瑟琳作势挽起衣袖‘嘿呀!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 ‘呵呵,玲儿,不得无礼。’风伯推开门笑着说。‘爷爷’见爷爷出来了,玲儿连忙跳进他的怀里。 ‘来,玲儿。这是你的堂哥洛伊。快叫哥哥。’风伯指着洛伊对她说。小女孩看了看洛伊便低下头,捏着衣角怯生生的说‘哥哥。’洛伊自然是满心欢喜的答应了,蹲下身逗着这个可爱的小女孩。只是谁也没有注意到,在洛伊身旁的樱平静的看着这一切,沉默不语。那银色的瞳孔中浮现出一抹红,深邃、诡异。 ps考试终于完了,,,可马上又要补课。。。苦逼高二狗 风伯所托 二 次日,窗外的雪渐渐小了,屋檐上倒挂着白色的冰棱在清晨阳光的照耀下泛起点点星芒。 洛伊长长的叹了口气,昨夜风伯哄着玲儿睡着后就一个人离开了。折腾了一晚,小妮子倒是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只是今日一大早起来发现爷爷不见了哭着闹着要爷爷,一阵闹腾连前来安慰的堂哥洛伊也被小妮子六亲不认的撵出门去。唉,小妮子当真是惹不得。 远方的天际下,是另一个世界,是洛伊从小到大一直期待的地方。在父皇口中得知后他就许下诺言,答应带樱去看看外面五彩斑斓的世界。他漫无目的走在雪地中,留下了一行脚印,累了索性就躺在这冰天雪地中,感受白色的雪落在脸上,冰冰的、凉凉的。看着飞鸟划过天空,他知道自己逃出了人生最为黑暗的时期,外面的世界是一个没有极夜的地方,没有黑暗,一切的一切都将是明朗的。他会在那里重新找回渐渐遗忘的责任,重塑属于北国的骄傲。 冰蓝色的天空笼罩上一层阴暗,洛伊笑了,他说‘你也被撵了出来。’他盯着居高临下看着他的静尹,幸灾乐祸的说。话语里没了往昔的成熟冷漠还开起了玩笑。 静尹摇摇头,坐在洛伊的身旁说‘凯瑟琳把玲儿哄笑了,现在她想要哥哥了。’洛伊无奈的笑了笑,没想到凯瑟琳居然还有这本事,玲儿那小妮子现在才想起刚才撵走的是哥哥。 ‘洛伊,风前辈他……’静尹欲言又止,身为夜家的直系人物,对剑圣风啸与北国的关系她自然是有所了解的。现在,北国处于支离破碎之际,正需要一股强大的力量来重新凝聚。北城虽然强盛但凭一己之力帮助北国复国依旧显得有些势单力薄,剑圣风啸本是一大助力好不容易出现却又凭空消失的无影无踪。 洛伊看着冰蓝色的天空,沉默了良久才说‘风爷爷有一些恩怨要了结,他只让我照顾好玲儿。’ ‘当日,我虽杀了七大主教,但也中了至毒祭魂无药可救。我强行压制了三年却始终无法将毒逼出来。现在祭魂已经侵入了我的心肺,我已经时日无多了。洛伊答应我一件事,照顾好玲儿,拜托了。’ 风爷爷说两年前他发现了外出的雪诺,就意识到我还活着。只是碍于心中的芥蒂,不愿再出手相助了。前些日子,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就打算将玲儿托付给老友,临走前实在放心不下本想带着我一路离开,没想到却被静尹先了一步。 洛伊站起来拍去身上的冰雪,对静尹笑着说‘走吧!回去吧!玲儿要是等急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欺负我这个便宜哥哥。’ ‘玲儿,不要怪哥哥了。’刺耳的推门声被一阵温柔的笑声掩盖。洛伊推门而入,扮出一幅可怜兮兮的模样。玲儿满心欢喜,张开樱桃小嘴正欲开口却又止在了空中,雪亮的眼睛露出了思考的神色,小手挠了挠脑袋有几分疑惑。不过,小妮子脑子灵光抛掉这些疑惑,甜甜的叫了声‘哥哥’又怯生生的说‘玲儿知道错了。’ 看着玲儿这一系列的奇怪表情,洛伊算是明白了,小妮子生他的闷气将他这个哥哥的名字都给气忘掉了。‘是哥哥不好,没能帮玲儿拦住爷爷,让玲儿这么伤心。’ 玲儿摇摇头说‘坏女人说爷爷是有事情才离开的,玲儿在这样吵闹是不乖的,所以玲儿不闹了。’背负‘坏女人’称呼的凯瑟琳在一旁鼻子都气歪了,这小屁孩还改不过来了。 ‘那玲儿以后可要听洛伊哥哥的话,乖乖地,这样爷爷才不会担心哟。’洛伊捏了捏她的琼鼻。 ‘洛伊哥哥’玲儿眨了眨眼睛,似乎想起了这个名字。洛伊哑然失笑,刚才他故意将自己名字说出来果然这小妮子是真的忘记了。不过这也不能怪玲儿,这几日的旅程就连圣恩学院的学生都与玲儿混熟络了,把她当妹妹一样对待,玲儿也是大哥哥大姐姐叫得亲切。而洛伊一天到晚呆在木屋里,玲儿连他这号人物都很少见更别提名字了。 ‘"洛伊",哥哥的名字好奇怪哦!是莫尔兰语还是秦川语呢?可是都一点也不好听。’小妮子认真的嘀咕。洛伊满脸黑线,这古灵精怪的小妮子居然把她心中所想给说出来了。声音不大但满屋子的人听得清清楚楚,在一片凝固的空气中小妮子似乎发现了不对,抬起头看了看忧伤的洛伊楚楚可怜的低下了头。 ‘哈哈,洛伊你被嫌弃了。’出来解围的是凯瑟琳,她说‘不过也是,你堂堂北国君王居然起这普通平凡的名字,还这么不伦不类。’ ‘我想,应该是历史的缘故吧!冰月帝国常年与落日帝国交战,双方打的水火不容。冰月帝国曾在语言文字上大作文章,要求附属国一律使用秦川文化,更改姓氏融入秦川民族风俗。’静尹帮洛伊解释道,却怎么感觉都越描越黑。第一,北国不是冰月帝国的附属国,王族的姓氏更是不能随便更改的。第二,他的名字不是莫尔兰语也不是秦川语。 洛伊摸着玲儿的头笑了笑说‘玲儿,哥哥的名字是取自古梵帝那语。’众所周知,古梵帝那语是众神恩赐人类的礼物,是所有语言的起源。‘玲儿,外面雪下了。哥哥带你去堆雪人,走。’洛伊停止了话题不等凯瑟琳二人牵起玲儿闯进了冰天雪地。 ‘哎,等等我呀!’凯瑟琳那甘心落下,不过她又不得不留在原地纠结前一个问题‘静尹,那个"洛伊"在梵帝那语中究竟是什么意思。’ 静尹异常的安静沉着声极缓的说‘是重生。’大大咧咧的凯瑟琳知道了答案后就兴奋的追了上去,完全没有察觉静尹语气中的异样。 静尹静静看着远处的洛伊眉头微皱,身为正统王室血脉他一生下来就已经在星引师的预言下同整个国家的命运相联系,他的名字喻意不祥也就预示着他这一生要面对的坎坷艰辛是常人所无法想象的。但从刚才的言语中,他并不介怀别人议论他的名字,他已经在学着笑着释怀了。 那一刻,静尹心中有几分苦涩。是心疼这个半大的孩子承受着不属于这个年龄该有的责任,又或是自责自己不能为他分担。 她轻轻的将门掩上,又停了下来。‘樱,不去陪哥哥一起玩吗?’她发现樱一个人趴在木窗前直直的看着洛伊,看着哥哥在冰天雪地中欢快的玩耍嬉戏。对静尹的话他只是摇了摇头将窗户关上,跳下木凳从静尹身旁经过他看了看她就爬上床用厚厚的棉被将自己捂在黑暗中。沉闷压抑,静尹能够清楚的感受到樱的抑郁,在这片不大的空间里。 他的瞳孔让静尹感到心悸,那是一双不掺杂任何情感的双眼,让人不寒而栗如同坠入万丈深渊。年幼的樱心中的创伤是很难相洛伊一样恢复,而洛伊显然是没有察觉樱的异样。静尹想了想决定将此事告诉洛伊。她轻轻关上门,留下了樱一个人,在这吞噬了光明的黑暗中。 当一切都安静下来,在这阴暗的屋里。察觉到所有人都离开了,樱才露出了头,低声的呢喃,细弱蚊声,他在呢喃着哥哥的名字。无助、脆弱的情绪压抑的蔓延开来。 阴阳府主 漆黑的天穹里布满了点点生辉的星星,显得格外耀眼。一轮明月高高地悬挂在空中,淡淡的光像轻薄的纱,飘飘洒洒的,映在河面上,像撒上了一层碎银,晶亮闪光。夏夜的风徐徐吹来,水面缓缓荡开;岸边的杂草的肆无忌惮的生长着,躲藏在草丛中的青蛙开始了聒噪的夏日交响曲。 在不远处的碎石滩头,一男子正在河中沐浴。此时他已经清洗干净正缓缓走上岸来,只见他左手一动那岸边巨石上的衣物就被他隔空摄物取了来。下一刻,他已穿着整齐站在岸上。风吹动着他随意披散的长发,血红的长袍在风中猎猎作响。男子本生得极为俊秀,只是他眉头紧锁给人一种说不出的阴险狠辣,毁了他清秀正派的模样。 男子收回了眺望远方明月的目光,眉头更压下来几分;或许是这美好的月景没有解不开困锁心中的结反倒勾起了往昔痛苦的回忆。他的目光停在水中自己的倒影上,眉头不知为何居然悄然舒展开来,嘴角还隐隐带着一丝笑意。 ‘哥哥,现在你我共用这个身体,你可不能再皱着眉头了,那样会长皱纹的就不好看了。’水中的倒影仿佛变成另一个清纯可爱的女子在那里笑着对他说。男子摸了摸脸颊,眼神迷离的说‘小妹,哥哥不皱了,你快回来吧!哥哥不要什么府主之位了,就陪你无忧无虑快快乐乐的生活好吗?’ 一只青蛙不合时宜的跳进河中,水面泛起阵阵涟漪。等水面再次平静下来女子的幻影已经消失不见,男子看着自己的倒影面色瞬间冷了下来,冷哼一声随手一挥将水中的自己炸的粉碎。滔天恨意随水花四溅。是的,他恨自己,恨自己的无用。 七年前,上任府主逝世,他接任府主之位。没想到却害了小妹。与府上结仇的落霞剑宗因为他的身份就对小妹狠下杀手。那群满口仁义道德的伪君子,不敢正面与他交战却使用如此卑劣的手段,让他和小妹从此天人永隔。他屠戮了落霞剑宗,一把火烧了那古老的山门,可他却没有半分报仇雪恨的快感。他不甘心,从小到大相依为命一直深爱着保护着的妹妹就这样离他而去。 他找到鬼医萧骨,用邪术将妹妹的灵魂重新安置在他的身体里。这本是不可能实现的,身体与灵魂本是紧密相连的,外来的灵魂会受到极其强烈的排斥。只因他与妹妹是一胎双生,他们本就是一体;所以他的身体能够很好的接纳妹妹的灵魂。只是他的灵魂远远比妹妹的灵魂强大,若他有半分排斥之意,妹妹就会魂飞魄散。所以大部分时间他都是处于沉睡状态,由妹妹主导他的身体。 男子抚摸着一块青铜古铃,鬼医曾对他说只要找到不排斥妹妹灵魂的身体,完全复活妹妹是有可能的。只要符合的身体容器一出现这幻魂玲就响起,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这铃铛也没有半分动静。他紧紧握住铜铃将它收好。 ‘我一定会找到适合的容器,小妹你一定会活过来的。到时你就不用在哥哥体内不人不妖的活着,就可以随心所欲的梳妆打扮不用受世人的诟病了。’他温柔的说,但话语中却有止不住杀意。那些出言侮辱他妹妹的人都将不得好死。 ‘小妹,哥哥有些事情要处理,你先睡几日好吗?’男子对着空气自言自语。下一刻,他已经凭空消失在原地。 荒草淹没了古道,路边的茶店倚在一棵半死不活的老树旁。晚风忽而急促,那茶店的栅栏就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摇摇欲坠。虽然环境极为简陋,但这方圆百里就这一家可以休息停脚的地方,客源倒不缺,都是些走南闯北的商旅,或是偶尔路过的侠客。店家是个精明瘦削的男子,他趁着昏黄的油灯算完了一天的账后,就倚在柜台听隔壁桌的商旅讲他们的所见所闻来打发无聊的时间。 他的目光不时撇向角落一对气势不凡的男女。男的粗壮如熊,女子妩媚动人像一只狐狸。凭借多年的眼力,店家知道这两个人不简单,在那些修士中也应该是拔尖的吧!身为平头百姓他对那些能够飞天遁地的修士总是怀有几分憧憬,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那些商旅谈到了冰雪塔的圣女絮风,店家也被吸引了多听了几句。等再看向角落时,却发现凭空多了个人出来,那对男女连忙站了起来。店家以为是老眼花了,揉了揉眼睛。再看,那些人早已消失不见了。当真是来无影去无踪,店家感慨道。 ‘阳尊,再有两日就能回到总府了。’狐媚婵儿笑吟吟凑上前对那身着血色华服的男子说。没错,那男子就是前不久截杀洛伊的阴阳府府主洛轻笑。 洛轻笑并未理会,只是加紧了步伐。对于这两个令妹妹身陷险境的无用废物,他提不起半分好脸色。若不是妹妹当他们是左膀右臂,不然他们早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婵儿脸色一僵,勉强笑了笑就不再言语了。谁都知道血屠洛轻笑性格暴虐,一言不合被杀的下属不在少数。这也是为什么万兽府府主死后,她与战熊被分配到阴阳府。因为,偌大的阴阳府除去了府主,竟再也没有大斗师之上的战力。 当然,这些下属并不都是被他所杀。大部分都是随他四处征战屠戮战死的。当年那件事后,他不仅灭了落霞剑宗满门,还在一个月之内屠杀了数个小型正派宗门。整个冰月帝国正派中人无不震惊。这也是后来正派围攻青冥府,青冥府隐匿江湖的原因。可即使这样冥帝依旧没有过多责罚,他在冥帝心中的地位可见一斑。 战熊走上来,对婵儿使了使眼神。她明白,大致的意思是寄人篱下,千万不要惹怒了这尊杀神。 夜,寂寞无声;清光冷月下,几道急促的身影消失在天际。 ps忘说了,前一章的莫尔兰语就是英语,秦川语就是汉语。→_→ 还有寒夜遇刺中,描写洛轻笑见到风啸的时候。木棍后面还有一句‘那是孤绝剑’总是这样写着写着就给忘了,改又一直改不过来。望大家见谅。→_→ 青冥府 瑝山,冰月帝国北瑶郡管辖内一座荒芜的野山。山上怪石嶙峋,树木难生;盛夏时节,杂草却是一片衰败枯黄之景。与远处山下茂盛的丛林对比,这活脱脱像是一块被诅咒的地方。山中还生活着一种火蝠,生性嗜血;每当黄昏的时候就会成群结队的出来觅食,山中的鸟兽多成了它们的腹中餐。这也造就山上鸟兽无踪,毫无生机的景象。 当然,曾有好事者打算一探究竟,揭开这里神秘的面纱。只是面对这成千上万只火蝠铺天盖地而来,莫说是普通百姓了,就算是修士也要闻声而逃。最后,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到后来,传出有修士被火蝠群活生生的撕碎蚕食。人们更是谈虎色变,望而止步。不敢再有半分不敬之意。 这天,却来了三个人上了山。路过的村民好生相劝,不过这些人并未理睬反而将好心的村民不耐烦的推开。村中年老的长者看了他们这幅态度连连摇头,仿佛是在为他们的生命叹息。 瑝山小径,婵儿走在后面盯着洛轻笑欲言又止,府上明文规定:出入青冥总府需隐匿行踪,不得让外人知晓暴露总府的位置。山中饲养的火蝠就是为了阻拦山下百年前因战乱迁移在这安家的村民,以防村民发现总府的入口,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只是眼前的这位大人却直接这么游山玩水般走了上来,一路悠闲自在。是故意想让山下的人知道些什么吗?她甚至猜测这个杀人狂徒就是想泄露总府的位置,引来正派的围剿,再次引发正邪大战,好让他发泄心中的恨意。一想到这她就不寒而栗。若真的开战了得累上多少白骨才能罢休啊! 洛轻笑停在了半山腰的一处陡峭的石壁前,身后两人也停了下来。整个瑝山就是一座死火山而就藏于瑝山内部,主殿青冥殿位于瑝山中心的火山口处。几座偏殿围绕主殿分布,环环相扣紧密相连。府内道路曲折,廊腰缦回;弟子戒备相当森严,五步一卫,十步一哨,再加上各种各样的暗器机关,就算是苍蝇也不敢随意飞动。 石壁后面就是的一处入口,只是想要进去却有些麻烦。需要打开鬼算那家伙的机关术——九宫锁,那九宫锁就在石壁的下方。一般人就算发现石壁有古怪,也不会想到机关在他的脚下,等他上前想一探究竟就会触发机关,石壁内就会飞出毒箭置人死地。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这么近的距离就算是斗王级的高手也是必死无疑。 这九宫锁的解法异常烦杂,不同时辰不仅对应了不同的密码连踩下去的力度都要相应匹配。洛轻笑对鬼算那家伙的东西一向嗤之以鼻,暗算偷袭这种难登大雅之堂的下三滥手段是他最为厌恶的,所以连带着鬼算给他的破解之法他也提不上任何兴趣随手扔了。 婵儿给战熊铁林使了个眼色,铁林心领神会迈着沉重的步子走上前。现在是中午,解锁所需的力度是最大。铁林来回踩了几个步伐就听见一声清脆的开锁声,石壁随着链条的搅动露出了一条的狭长通道。 清脆的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通道内,两边的灯盏无声的亮了起来,散发出幽蓝色的诡异光芒将洛轻笑等人的影子拖得长长的。偶尔有成群结队的侍卫路过,对洛轻笑躬身行礼,不过他并未理睬。洛轻笑停在主殿外,吩咐婵儿与铁林在外面等着,一个人进入了殿内。 青冥殿上方的火山口早已经被堵住了,抬头看去是黑漆漆的一片,阴森冷暗;下方则是火红翻滚的熔浆,炙热的高温使得眼前的空气都扭曲了,仿佛置身在炼狱一般;大殿内空旷旷的,没有任何摆设和闲杂人等,除了下方熔浆崩裂发出的声音便是死一般的寂静;那满是符文的高台座位上坐着一位鬓发花白的中年男子,男子正聚精会神的看着手中的书,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成熟稳重的气势透露出来。 ‘参见冥帝。’洛轻笑走上前微微欠身行礼道。 ‘是轻笑回来了。任务还顺利吗?’男子翻阅着书籍头也不抬,聊家常似的随意问道。 听见冥帝发问,洛轻笑自然不敢怠慢,他极不甘心的说‘禀冥帝,此次任务失败了。’ ‘哦’男子有些惊讶,对于洛轻笑的能力他是了解的,所以才派他前去完成任务以确保万无一失,没想到还是失败了。他没有抬起头继续问‘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吗?轻舞那丫头没受伤吧!’ 洛轻笑心中一暖,冥帝对小妹的关心比对他而言更胜百倍。他说‘谢冥帝关心,小妹没事。只是我遇到了剑圣风啸,才不得不放弃任务。’ 冥帝眼神一凝,他将书缓缓合上。终于将目光放在洛轻笑身上,他打量了洛轻笑一会儿朗声笑道‘几日不见,修为倒是精进了不少,能够从剑圣风啸剑下逃脱了。任务失败了不要紧,人没事就好。’ 见冥帝误会了,洛轻笑连连摇头‘属下愚昧,这些年修为一直停滞不前。这次之所以能够逃,是因为风啸那老家伙的修为退步不少’他目光一寒抚摸着胸口。碎骨之仇,他定会加倍奉还。 冥帝站起来踱着步,揣摩着他的话语,始终不敢确定‘你的意思是?’ 洛轻笑狞笑着说‘恐怕风啸那家伙命不久矣。我能明显的感觉他的剑气后继无力,否则我也不会中了他一剑还能活着离开。’ 冥帝沉思了片刻,说‘看来,风老头是真的不行了。’ 洛轻笑在一旁添油加醋‘既然没有了风啸这个阻碍,冥帝何不直取北国,找出北国王藏拿回您日夜想要的宝物。’ 冥帝沉吟道‘也是,费了这么多心思也是时候拿回它了。’说完,冥帝掏出一个念力水晶球,左手一挥。水晶球闪烁了几下就又黯淡下来。这念力水晶子母相连,只要一人施法,另一人就会觉察。冥帝催动了几次毫无反应,就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了。 这子珠他是交由护法地煞保管的,北国路途遥远,所以他特意将此珠赐于地煞方便联系。子珠失去联系,那潜匿在北国探寻王藏的地煞想必也是凶多吉少了。他放下母珠沉声道‘走,去魂殿看看。’ 洛轻笑和洛轻舞是很重要的次要角色,所以要刻画他。(???_????) 棋语 万盏青灯,万千故事,万种伤悲。人活在世,生死由天。死的人走的痛快了却留下活着的人痛苦。两地相隔,亲人朋友不知何时何地离去,连死讯都不曾传来,只是知道这碌碌世界从此又少了个人。活着的人在伤悲的时候也会想不知是否有人为那可怜的人收敛衣骨,好让他死得其所。 魂殿的青灯封存着人的一缕神识,人死去后神识消失,那青灯就会熄灭。而那抹神识则会将遇害人生前发生的事映现出来。 戚伯拿起魂殿中黯淡了的青铜古灯,将死去的人记在厚厚的羊皮书上同时也要将死讯通知他的故友。也好有个人去为他收尸,不至于死无葬身之地。至于报仇什么的就不在他的管辖范围内了。 青冥府是千年大派,除去十二府主,还有大大小小上百个分舵。凡是实力不凡,或有功绩的人都会有一盏青灯放在这魂殿中。毕竟,人有不怕死的,但大多都不想自己的死后尸骨还要被人糟蹋。 密密麻麻的青灯围绕在空旷的魂殿中,不论白天黑夜这里都犹如白昼一般。灯光将一切都染上了金黄,留下了岁月的沉淀。时间也仿佛不愿离去,在这里缓缓流淌。 戚伯走下一步步阶梯,驼背让他的行动缓慢且艰难。魂殿并不是每天都有灯熄灭,今天一下子熄灭了五盏,可想而知,又有大事要发生了。他摇摇头,抛去那些不必要的怜悯叹息,人活在世都难逃生老病死,在这暗无天日的魂殿中,死亡对他来说早已经司空见惯了。 ‘封’所有青灯的火焰都猛地颤抖了一下,戚伯放下手中的青灯,转过身看了看中年男子。混浊的老眼中并没有惊讶,只是麻木的弯了弯腰说‘参见冥帝’ 冥帝点点头看了看桌上熄灭的青灯面色沉郁的说‘地煞护法的青灯可在其中’戚伯没听清,以为是询问地煞的青灯是否安好。他指了指远处前台上的一盏青灯说‘护法的青灯就摆在那里,一切正常。’ 似乎是为了验证戚伯的话,冥帝望向所指之处。那青灯确实安然无恙,冥帝看了看在心中沉思,或许地煞是遇到什么困境,无法取得联系。正当他放下心来,老天却又似乎故意和他作对。那原本透亮的灯光渐渐黯淡下来,下一刻就在一阵微风中熄灭了,残留些许白烟。 冥帝的脸顿时就绿了,无形的怒气围绕着他,震的衣衫猎猎作响。 身后的洛轻笑也是呆滞了片刻,难以置信的看向冥帝说‘冥帝,这’不早不晚,偏偏在冥帝眼皮子底下熄灭了,就像亲眼看到自己的下属死在面前;如此捉弄,就算是脾气再好的人也无法冷静的接受。 冥帝走上前拿起青灯,言语中充斥着怒火‘本帝倒要看看,是谁有这胆量,敢承受我的怒火。’白色的烟缓缓编织,映现出地煞死前经历的种种。 那是一个阴暗腐臭的小巷,在北国呆过一段时间的洛轻笑知道这里应该是北国的贫民窟。地煞应该是在逃避敌人,身上的脏物是使用土遁术后留下的。他吐了一口痰,似乎在咒骂眼前肮脏的环境,他清理了身上的脏物,正准备离开却生生停在原地;不敢相信的看着前方,灰色的瞳孔中绝望在蔓延。他保持着这个奇怪的姿势,直到一白发苍苍的素衣老者从他身旁经过,渐行渐远。他的脖子才出现了一串细密的血珠,滴落在地上晕染开来。下一刻,他沉重的倒了下去。青冥府两大护法之一就这么无声无息的陨落在无名小巷。 ‘是风啸’洛轻笑厉声道,他心中一阵后怕,若风啸当初也是取他要害,恐怕他也早已同地煞一样身首异处。可是,他不明白‘风啸明明离开了北国,为何会再次出现还杀了地煞。’ 冥帝阴沉着脸沉默着,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没有人敢打扰他。‘夜星寒、风啸,你们真是长本事了对后生晚辈下手,那也休怪本帝不念往昔情份了。来人,命其余八位府主速速来此。’冥帝转动着手中的绿玉扳指寒声道‘既然,你们这么在意北国,那本帝就在你们的眼前毁了它。’ 戚伯并不理会冥帝,拿起地煞的青灯一个人走到桌边做着属于自己的工作。直到戚伯桌上那凄红蜡烛烧去一半,才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冥帝在为何事烦心。’来人一袭素衣,玉面青纶,摇着雪白的羽扇,一幅书生打扮。玉树临风,风度翩翩。 冥帝起身带着笑意说‘先生来了’可见来人的身份之高。洛轻笑不自觉的撇撇嘴,似乎对来者不太待见。 ‘冥帝要事召见,岂敢怠慢。’来者便是天机府府主,一个没有半分灵力却十分受冥帝的尊敬。因为当初正派围攻青冥府,他只身一人凭借三言两语就解了青冥之危。 扫了一眼桌上熄灭的青灯说‘可是地煞护法出事了。’冥帝并没有回答,而是问‘先生可有良策助我夺下北国。’ 轻摇羽扇,大致揣摩出冥帝的意思。他摇摇头说‘不可’在冥帝困惑的目光中,他解释道‘青冥府只是门派势力,而北国却是一个国家,虽然它只是北疆的一个小国家。冥帝若灭了北国便打破了大陆国家与势力之间的秩序,冰月帝国到时可能会碍于各方的逼迫对青冥出手,冰月帝国力量并不是青冥府能承受的。’ 冥帝没说什么,只是沉默的点点头。显然,这并不是冥帝希望的答案。也明白这点,他接着说‘不过,也并非没有办法……’ 冥帝眼神示意他说下去‘冥帝可还记得兰德尔。’说。 冥帝不明所以,说‘邪月教主兰德尔他不是被夜星寒和冷无崖杀了吗?整个邪月都被摧毁,高层几乎死绝了。’ 摇摇羽扇说‘那兰德尔的儿子萨兰还活着,被从风啸剑下逃生的空间系主教莫迪那赶回来救走了。’ 洛轻笑冷笑一声,讽刺的说‘老子都被宰了,他这个儿子还有什么用。’ 并不在意被打断话语,他看着洛轻笑笑了笑说‘那阳尊可知道玫瑰公爵。’ 洛轻笑一滞,玫瑰公爵隐匿了数十年,但他的凶名依旧响亮。被喻为血族千年来的妖孽级天才,更是血族最大的叛徒,也是被世人津津乐道的疯子。在成为圣级不久后便盗取血族神器血滴子,一个杀上光明神殿还能全身而退的血族第一人,至今依旧被辉耀帝国通缉着。 缓缓的说‘当初玫瑰公爵重伤逃遁是被兰德尔救下的,他行事虽然心狠手辣,但也是个重情重义知恩图报的人。’ ‘你是说,玫瑰公爵会为兰德尔报仇。’冥帝问 点点头‘杀害兰德尔的是夜星寒,就算是玫瑰公爵也没有十成把握帮萨兰报仇。所以他最多答应萨兰的一个要求。冥帝只要答应萨兰灭了北国,拿出北国王藏帮助萨兰复辟邪月教,我想萨兰应该很乐意接受。’ 洛轻笑插了一句‘就算玫瑰公爵再厉害,他也只是一个人。更何况北国还有剑圣风啸。’ 说‘玫瑰公爵可不是一个人,他在波德王国可是过的风生水起的。波德的亚瑟王只是个傀儡,真正主权者是玫瑰公爵。他在波德王国建立了一支名为血荆棘的军团,这支军队贵精不贵多。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支军团是用来对付辉耀帝国的。’ 见洛轻笑不相信,他又说‘你得承认古老的帝国虽然强大但庞大的过于臃肿。他的血荆棘军团可以瞬间拿下帝国的任何一座城池,再加上军团来去如风。短时间内就可以使腐朽的帝国千疮百孔,甚至,令整个帝国崩溃。毕竟,没有人不觊觎一个腐朽的帝国。而他做的就是点燃烽火的那支火箭,然后就看着他们互相厮杀,坐收渔翁之利。他是个值得尊敬的天才,可惜同一条战线的我注定不能和他成为对手。’有些失望的感慨,他停了停收拾好情绪对冥帝说‘我想,这支劲旅对付北国的杂兵应该是绰绰有余的。’ 冥帝说‘那就依先生所言。轻笑,就麻烦你去一趟波德王国。’ 空旷的大殿又安静下来了,戚伯抬起头,混浊的老眼看着这无数盏青灯。自认高贵的人珍惜自己的生命却又作贱他人的生命。人活一世,究竟谁比谁高贵多少。战争来了,死的人远远比这里摆放的魂灯多。这魂殿的存在又算得了什么。他咧嘴一笑,熏黑的牙齿露出无尽的嘲讽。 玫瑰公爵并不是出来开玩笑的,他是个很重要的角色。 北角营 渡鸦凄凉的叫声划破了雪域夏日的晴空,现在的雪域已经没有了黑夜和冰冷刺骨的严寒,只有一轮太阳照耀着惨白的雪域大地。不远处摩洛多冰犬在雪地里打闹嬉戏,在苍茫的雪域中添了几分生气;学生们已经起来支起火堆开始做饭了,白色的炊烟混在这白色的天地中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墨痕大声的对那些学生说,‘还有两日就能走出雪域了都打起精神来。’说完就拿着解冻的肉去喂狗了,风爷爷临走前将这支旅队交给他时说,赶车的时候心特别静。墨痕明白风爷爷是在说他的心乱了,剑士的心若不静下来就无法握紧手中的剑,结果只会败在敌人的刀或剑下。 所以他接过了赶车的任务,而照顾好拉撬犬就是他每天的任务,开始他还有些介怀,不过现在他已经乐在其中了,领头犬阿诺他更是特别照顾到现在看得比好兄弟柴达还要重要,这也是为什么柴达曾想用烈酒来谋害阿诺。 洛伊掩上窗不再看外面的一切,这几日他能感觉到那些学生若有若无的疏远,墨痕不加掩饰的仇意。他明白学生乔恩因他而死大家都很介怀,只是凯瑟琳压下来了也就没在他的面前说些激烈的话,只是疏远他和弟弟,或用眼神来恫吓他。洛伊心里其实也很自责,对那些学生的眼神也能理解。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冲突,他选择了留在屋子里不去接近他们。 静尹端着早餐走了进来,刚推开门寒风迫不及待的从门隙钻进来,吹散了洛伊额前的银发也吹乱了他手中的羊皮书。 ‘王,该用餐了。’静尹将早餐放在木桌上对洛伊温柔一笑,转过身去叫醒还在睡懒觉的凯瑟琳和玲儿,又将每个人的粥食摆好。 洛伊点点头将羊皮书轻轻合上放在枕边,他摇了摇裹着被单还在熟睡的弟弟说‘樱,该起来吃早餐了。’ 自从静尹同他说了樱的情况后,他就意识到自己这个做哥哥的失责了。这几日,为了解开樱在内心深处的厚重枷锁,洛伊每天都陪在樱的身边,给他讲故事,笑话,聊他们小时候的快乐回忆。在洛伊的努力下,樱的情况也有了一些好转,他开始笑了,偶尔也会与凯瑟琳、静尹说上几句。只是,对主动搭话的玲儿却不怎么理睬。这点洛伊察觉到了却一直想不明白,不过他也没想太多,只当是小孩之间的玩闹。 洛伊将樱抱上圆凳,自己也坐了下来,他将热腾腾的肉粥递给樱说‘慢点吃,小心烫。’ ‘嗯’樱点了点头就低下了头。 坐在对面的玲儿看到这一幕说‘哥哥,弟弟都六岁了知道该怎么吃饭。玲儿在五岁的时候爷爷就不会管我吃饭了。’ 洛伊一怔,放下了汤匙笑着说‘哦,也是,我都快忘了樱已经六岁了。’他都快忘了,他们已经躲藏了三年时间;这三年时间过的可真快,快的他连樱的成长都没有看清。再加上这三年的营养缺乏瘦弱的樱让他还以为樱只有三岁的模样,还是习惯抱着他,照顾他的一切。 洛伊摸了摸樱的头笑着说‘樱都已经长这么大了,哥哥却全然不知。既然樱已经长这么大了,那以后也要懂事了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了。’ 洛伊笑着,全然不知手掌下的樱此时却用阴冷的目光看着对面的玲儿,那目光仿佛是在盯着有不共戴天的仇人,令人不寒而栗。 玲儿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缩了缩身子不敢再去看樱。在玲儿身旁的静尹也察觉到樱的目光,她心中一颤知道樱已经生气了。于是,她连忙笑着对洛伊说‘那你可要好好教导樱才是,毕竟你可是哥哥要尽到哥哥的职责。’ 洛伊点头称是,而樱听到后就收回了目光低下头继续喝着粥,一切仿佛风平浪静从未发生过。 ‘哥哥,等下我们出去玩吧!外面有一个营地,那里有很多旅队聚集很热闹的。以前爷爷带我去过,可好玩了。’小女孩转眼就忘了刚才的不愉快,对着洛伊兴奋的说。 ‘明天吧!’洛伊说,语气有些敷衍。吃完早餐后,他们就要启程了;明天?他们早已将营地远远落在身后了。玲儿嘟着嘴,拿汤匙戳着肉粥。 凯瑟琳见状,凑上去安慰玲儿说‘没事,不要管那个便宜哥哥;等下姐姐带你去。’ 静尹看着洛伊有些担心的说‘洛伊,去看看吧!你已经呆在屋子里好几天了。’ 没想到一向和玲儿不和的樱也抬起头说‘哥,我也想去看看。’ 洛伊见众人都偏向玲儿,就对玲儿说‘好了,好了,就依你。’‘耶’小女孩马上欢呼雀跃起来。‘不过要快去快回,否则墨痕忘记了将我们扔在这雪域了,我们可就有得受了。’ ‘他敢’凯瑟琳瞪大杏眼一幅母老虎的模样‘他要是敢我就让爷爷剥了他的皮’,恶狠狠的语气引来了一片笑声。 静尹插话道‘墨痕可不怕你爷爷,他听到你这么说他说不定他还真把你丢在这里。’ ‘好呀!静尹你居然帮别人说话,看我的挠挠手。’说着就猛地扑向了静尹,静尹也不躲闪迎面而上。 ‘静尹姐姐,我来帮你。’说着,玲儿也加入其中,很快狭窄的房间就成了战场,银铃般的笑声在白色的天空缓缓散开。 ‘好了,好了,都快吃饭吧!’洛伊对玲儿说,‘说好了只是去看看,到时候就算再好玩也不能久留也要赶回来,可不能让别人久等了,耽搁了行程。’玲儿低下头喝着粥并不作答。洛伊忍俊不禁,这小丫头还想玩跟他玩小把戏。 这时,门被推开了。身着火红武服的柴达站在门口说‘凯瑟琳导师,墨痕让我来跟你说,我们的补给快要没了要去前面的补充,而学生们也想去前面的逛逛。他问你是否愿一同前往,或是留下来看守旅队。’ ‘柴达叔叔,我太爱你了。’下一刻,古灵精怪的玲儿已经跳到柴达身上高兴抱着柴达。 柴达被突然袭击搞得不知所措,但看到玲儿开心可爱的脸庞也只好跟着傻笑。洛伊看着只能无奈的摇摇头,这小妮子。 谋士与狂战士 洛伊一行人走在白色的冰原上,墨痕在前面带队。前方竖立着火红旗帜在巨大的鹰背岩庇护下的简陋营地就是北角营了;北角营是前往北国唯一的补给地,被喻为"人类最北的生存地"。因为人们在这里还能感受到温暖,能活下来的温暖;而更在北方的北国则被称为死亡地带,那是凛烈的寒冬与漫长的黑夜所在的地方,普通人只能在绝望中死去,只有冰灵族守着故乡不愿离去。 洛伊越走近就越能感受到人声鼎沸,那冰冷的空气也仿佛沸腾融化了一般;阳光投射下来甚至能看见空气扭曲的弧线,一如沙漠的盛夏,只是没有那份炎热躁动。隔着一段距离洛伊也感觉到散在空气中的汗臭味和牲畜排泄物的味道。 此情此景不由让洛伊想到了临冬城,这时的临冬城估计比这里的情况有过之而无不及,那本是他宁静祥和干净温暖的家园,现在却被鲜血和利益玷污,冒险者对金钱的狂热让他感到恶心。 墨痕在入口处同他们分开了,说是去采购补给;他将一群学生都交给了凯瑟琳带着柴达离开了。丢下所有人,鬼知道他们两个大男人会去干什么。凯瑟琳愤怒的揉着洛伊银发来表示不满,她来这里可不是为了当保姆的。当然,对这无礼的举动,洛伊就只能同静尹聊着闲话来打发心中的无奈,更让他无奈是玲儿再看见凯瑟琳的举动后也来凑热闹了。 北角营虽然不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商店、旅馆应有尽有,食品、武器样样俱全。这里不归属任何人管辖又没有任何法律,实力是这里唯一的生存保障。行脚商、侠客、冒险者、游侠、魔法师、奴隶、杀人犯、角斗士、游吟诗人在此汇聚一堂,更是促成了这里混乱繁荣的场景。 夏猎刚开始就退下来的冒险者在两边的街道上摆着地摊,大大小小的魔核、兽骨、兽皮参差不齐的摆放着,低阶的魔法师会穿梭其间寻找质地较好的魔核或是瘦削的战士想要融铸一柄战刀而停下来询问价格。 不远处的铁匠铺传来一阵敲打声,铺前站着一个八撇胡子的精明男子正在同几名想要北上的冒险者介绍手中精致的钢刀。 这里唯一的旅店名叫望月轩,静尹说那是父皇命北国的工匠为冒险者修建的。在门前他们为高大笨重的雪兽让道,凯瑟琳调侃‘洛伊,据说雪兽可是贵族富人的坐骑,你以前骑过吗?’ 洛伊没有理会她,只静静看着望月轩的牌匾;那字他认识,是父皇的字迹。他不明白为什么父皇要解禁封锁千年的北国,更是如此重视外来者;他不明白父皇明知道会引来灾祸却还是义无反顾的力排众议;他不明白…… 走到一条满是女性用品的街上时,看着玲琅满目的饰品,所有女生都把持不住了:涌上去左看看右看看叽叽喳喳的评论着手中精美的饰品,凯瑟琳还在说‘都跟紧了,不要走丢了。’下一刻她已经彻底迷失其中了,完全忘记了自己保姆的身份,只想血洗自己的荷包。 ‘你不去吗?’看着凯瑟琳的疯狂举动,洛伊问静尹。毕竟旅途中的身心疲惫是应该好好发泄一下。 静尹看着洛伊摇摇头,对他温柔的笑了笑。 洛伊看了看身后的一群男生说‘不用担心我,他们会照顾好我的。’他并不想静尹因为他而压抑自己。见静尹还面带犹豫他又说‘放心,你们开心的玩,我们男生可不能一直陪你们也要去找属于自己的快乐不是,就约定正午时分在在里会合如何。’ ‘那,桑德你帮我照顾好洛伊,不能让他出事。’静尹在洛伊诚恳的目光中屈服了,她郑重的对一个面容憨厚的学生说。在得到那学生的同意后她就一溜烟追上了凯瑟琳,闪电般的速度令洛伊怀疑她是魔武双修。 ‘喂,小子,你就这么肯定我们会照顾你而不是将你丢在这里不管。’说话的是一个流露几分贵族自傲的英俊少年。据凯瑟琳说,他叫莱恩斯是伊林家族的长子,未来伊林家族的族长;是这些学生中身份最尊贵的,自然而然,他的身份令成了学生们的老大。他走到洛伊面前将一块挡道的石子踢飞,其他学生围在他身边以他为中心将洛伊呈半圆包围。 洛伊静静的打量了他一会儿又扫了一眼其余学生明白他们想要故意找茬。他习惯的压了压被风吹起的袍子并未理睬他们而是低下头对弟弟说‘樱,哥哥带你去看好看的。’ 哼,贵族学生看着洛伊走远的背影愤怒的对空气挥了一拳又狠狠的踹了一脚;洛伊的无视极大的侮辱了他脆弱的尊严,至少在以前还从来没有学生干这样轻视他。当然,洛伊不是学生,他也不知道他的言行举动会侮辱人,他只是单纯的不想惹事。 ‘老大,消消气。那个没教养的小屁孩,总有一天他会明白顶撞老大您是他今生犯下的最大的错误。’一个面露讨好之意的干瘦少年对着贵族少年说,见贵族少年消气了他又溜须拍马提议道‘老大,我们去刚才路过的角斗场发泄一下,来一场热血的角斗忘掉这些该死的不快!’ 在古老的国度,观看角斗是沿袭几千年的风俗;是贵族和贫民共享的盛会。莱恩斯显然同意他的主意,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时,一个不长眼的学生提醒他说‘老大,凯瑟琳导师吩咐过要我们保护好他,否则……’ ‘否则怎么样,否则怎么样。’又被勾起怒火的莱恩斯狠狠的踢了他两脚。难道要他们所有人都围着那个小屁孩转吗?不过凯瑟琳身份和脾气可不是他能承受的。正当他苦无对策时刚才的干瘦学生突然想起‘唉,老大。可静尹不是说要桑德保护他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安静的一旁的高大敦实的学生‘你、你们看着我干、干嘛!’桑德低下头不敢与众人对视。 莱恩斯在众人若有若无的笑意中走向桑德,拍了拍他的肩说‘桑德同学,你不是答应美丽的静尹小姐要帮她照顾好那两个可怜的孩子的吗?那你还在这里干什么,是打算抛弃尊贵的承诺吗?’ ‘我、我马上就去。’桑德声音越来越小,到后面甚至是细如蚊声。幸亏莱恩斯靠得近才听到了这满意的回答,他拍了拍桑德转身对其他学生说‘兄弟们,去看热血的角斗吧!’ 看着他们渐行渐远,背影开始模糊了,桑德才依依不舍的转身离开。拥有高大健壮身体的他却有一颗妞呢害羞的少女心,因为这个他遭受着别人的鄙视嘲笑。自卑的他一直讨好着每个人,一直想要融入进他们的生活。他想要真心的朋友而不是像这样随意的被丢弃;他,也想去看角斗。 谋士还在为洛伊的对头出谋划策,满嘴喷粪的骂着洛伊,狂战士却是一个妞呢的大男生。 游吟诗人 夏日的烈阳照耀着大地,积雪已经融化就是连尘封的冻土也成了一滩稀泥积储着一滩滩水渍。泥泞脏乱的街道混杂着畜牲排泄物的气味,足以令任何一位身份高贵的富商贵族掩鼻咒骂。 对这脏乱的环境洛伊早已习以为常。在贫民窟躲避的三年里,夏季时臭水沟的气味会弥漫笼罩整片天空,其中还混杂着腐尸的气味。每当他觉得恶心反胃时他都会恶狠狠的在心里对自己说,那些死去的人是他的子民,是他没有能力保护他们。这样,他就不会呕吐了。 他习惯的抱起樱,不让他接触到污秽。自己也尽量避开那些恶臭的水坑,但白色的披风拖着地总会沾染些许。 北角营是最接近北方雪域的地方,同样在洛伊心中这里也是最靠近南方。在这里,他能感受到不同的地方、不同的风俗文化在汇聚,相互碰撞、相互吸收逐渐行成了微妙的人文现象。他每多走一步,多看一眼就能多感受一分,多了解到外面是一个多么精彩绝伦的世界。 樱看见了身后远远跟着他们的桑德,他对洛伊说‘哥,那个人一直跟着我们。’ 洛伊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桑德。桑德也停在原地不再上前一步,也不敢与洛伊对视。就像是做了亏心事不敢在抬头看人,他低着头连洛伊走近了都没有发觉,直到矮小的洛伊站在他的眼皮底下‘你就是桑德吧!十分感谢你对我们照顾。’ 桑德低着头唯唯诺诺的,半响也没有憋出一个字来。胆怯的模样连一向自闭的樱也忍不住大声笑起来,他听见笑声后更是把头低地死死的,洛伊喝止了樱的无礼举措,抱歉的对他说‘樱并没有嘲笑你的意思,还请你原谅。’ ‘没事,没事’桑德慌乱的摆手说,仿佛受到惊吓了一般。见他拘谨的样子洛伊也忍俊不禁的说‘其实你不必如此客气,也不必拘谨;我们又不是凶恶的野兽又不会吃了你。’ 桑德似乎也明白过来,他抬起头小心翼翼的看着洛伊和樱,发现他们真的只是两名天真无邪的儿童;他放下心用很小的声音说‘其、其实,只要见到陌生人我都、都会……’ ‘我们是朋友不是吗?’洛伊笑着说,看着洛伊真诚的目光,他心头涌上一片温暖,从来没有人把他当做朋友,就算他做再多他们也只是把他当做可以随意差使的下人罢了。他的眼角有些湿润,郑重对着洛伊点点头。 走在繁华的街上时,面对熙熙攘攘的人潮桑德会小心翼翼的护着洛伊。樱似乎对桑德很有好感,一路逗着他,大个子桑德也不反抗阻止只是对樱腼腆一笑。这让樱更加大胆了,到后来他甚至主动要桑德抱着他。这是洛伊没想到的,要知道这几日樱虽然开始同静尹、凯瑟琳说话,却从来不让他们碰他。或许,即使年幼的樱也知道桑德没有任何危害吧!洛伊在心中想。 在十字路口处,洛伊注意到一名低着头弹着竖琴轻声歌唱的。他有一头金黄色的长发、大理石般完美的脸庞;白色的长袍上绣着淡金色的郁金香,白皙修长的手指拨动着琴弦。与生俱来的优雅和纤染出尘的气质令他与周围的一切显得格格不入,又仿佛这里的一切只为称托他的绝世出尘。洛伊本以为他是羊皮书上提及的精灵,但他发现男子没有精灵修长的耳朵。这便更令洛伊好奇了,他很想知道诗人的歌喉是否也如同天籁。 炙夏已逝,凛冬将至 天启埋葬在漫漫长夜 绝美的花死在风雨交加 徘徊在冰森的深处 ……………… 洛伊身体一怔仿佛被雷劈了一般,难以置信的看着口中低声呢喃着‘不可能,不可能…………’ 一字一句仿佛是古老生涩的咒语催动了某种不为人知的魔法敲打在洛伊的内心,如同梦魇一般萦绕在洛伊的脑海。令他不断回想起儿时选择遗忘的不堪的记忆。 在雪白色的大殿上,在族人、子民众目睽睽下,他记起了温和的法兰德爷爷当时狰狞固执的模样;耳畔还有族人愤怒的呼声,父皇压抑的咆哮。 炙夏已逝,凛冬将至 天启埋葬在漫漫长夜 绝美的花死在风雨交加 徘徊在冰森的深处 迷途的冰原狼不曾回眸 冰灵鸟在火中涅槃 种下的承诺随回忆冰封 血色的玫瑰蚕食冰蓝妖姬 鱼人之泪下的忏悔 孤独,披上永生的枷锁 ‘明王,天启早已做出判决,还请王能斩断儿女私情。’ ‘住口,法兰德。他只是个孩子,他没有错。’ 那一年,洛伊四岁,已经可以记事了。 他看见法兰德爷爷跪在地上不断磕头,红色的血在雪白的地板上晕染开,是那么的刺眼;子民激昂的声讨声嘈杂而模糊。这一切,只是为了改变当初明王固执的决定;只是为了北国安定的生活;只是为了,让他死。 洛伊做王室长子,他的出生就预示着他的命运将与整个北国紧密相连。他出生时,天启预言判定他有罪,他将带给北国万劫不复的灾难,他不应该存在在世上。妮娜奶奶说,当预言显现时父皇对法兰德说,罪孽都是前人种下的,他只是刚好撞上了,成了可怜的替罪羊,我犯的错应该由我承担,他只是个被命运捉弄的可怜孩子。 那时,他只是刚出生的婴儿,对这些没有任何印象。只记得那一天,他紧紧抱着妮娜奶奶,听着子民疯狂的呼声,看见法兰德爷爷以死相谏,父皇跌坐在冰冷的王座上,仿佛迟暮的老者;他用沙哑,像是恳求的声音说‘预言已经显示,我们改变不了了,不是吗?’嘈杂的大厅瞬间安静,死一般的寂静。 那一天,仿佛从未发生他依旧是他们的王子;那一年,寒夜前所未有的漫长,子民开始因饥寒在睡梦中死去;那一年,樱出生,满城樱花在寒冬盛开那是他今生见过最美的画面;那一年,父皇的银发褪去光泽变成斑驳的白发;那一年临冬城解开千年的封锁…… 遗忘的记忆清晰,洛伊终于明白了临冬城毁,王室灭亡,北国走向陌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他。难道,他的存在真的是个错误吗? 洛伊死死地盯着,发现垂头的诗人嘴角微微上翘,仿佛是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在故意嘲笑他。这段预言当初法兰德爷爷在占现后就只对父皇提起过,知道这段预言的也只有重要的皇室成员,就连北国的子民都对这件事毫不知情,他们聚众喧闹只是知道他是罪恶之子,他将给北国带来灾难。 洛伊快步走上去想要问个明白。他,一个外人是怎么知道这件秘史的。 承诺 ‘砰’洛伊撞上了一块厚实的物体,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一道蛮横的力量推开,连连后退直到撞上紧跟在身后的桑德身上才没有狼狈的跌倒。 “喂,小子,不长眼啊!”一个高大硕壮的汉子对洛伊喝到。洛伊看了看还在不远处的游吟诗人,原来刚才他太过着急没有注意周围不小心撞上了过路的行人。他心急如焚不想同路人太过纠缠,毛毛躁躁说了声‘对不起’便想要离开。 山猫没想到眼前这个小子还挺傲慢,撞了他连道歉都是如此敷衍了事。他一把搭在洛伊肩上,顺手一拉。这次洛伊可没有这么好的运气,毫无防备的他,在巨大的力道下,直接一个趔趄跌倒在地上。不过辛好这是繁华的主街道,是铺上了青石板的。 “要是道歉有用,那还需要拳头干嘛。”山猫居高临下的耻笑道。 “那你想怎么样!”洛伊站起来拍去身上的雪说。毕竟是他先得罪了人家,所以对山猫的行为没有多大的气恼。 “还能怎么样!”山猫伸手做了个要钱的手势,痞里痞气的说。山猫来雪域本来是进入冰森发一笔横财,只是他的那点三脚猫功夫佣兵、冒险者根本看不上就将他丢在了北角营。北角营是个龙蛇混杂的地方,可不会对他一个弱者仁慈。于是,他心一横聚集了几个有着同样经历的人当小弟开始了混混的生活,欺凌弱小。洛伊,自然就是他看上的猎物。 洛伊本想说没钱却被樱抢先一步“明明是你故意撞的哥哥,还将哥哥推倒在地上。现在,还想找哥哥要钱。”更让洛伊没想到的是樱不知何时掏出一把匕首狠狠掷向山猫。 山猫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匕首吓了一跳,幸亏他反应迅速堪堪躲过,不过这么近的距离锋利的匕首还是在他的脸上划了一道口子。他摸了摸脸上的伤口看着手上的鲜血,不由的暴跳如雷对着桑德猛地就是一脚。 桑德虽然强壮高大但也毕竟是个孩子,那能承受比他高半个头的山猫的一脚,直接倒在了地上,在他怀中的樱倒没受到伤害。 山猫拔出长剑指着樱的额头,不过他似乎发现了什么。挑开樱的帽子,银色的长发滑落下来。‘哟哟哟,没想到还是个美人胚子。把你卖到勾栏一定能得不少金子。’樱本就生得秀气,在加上长发的衬托,如果洛伊不是他的哥哥,估计也会把他当做女孩。 “啊!”山猫正沉浸在如何与老鸨讨价还价多得点银子,却被突然打断。他转过身难以置信的看着洛伊,看着他手中鲜红的短剑,睁圆了眼睛不甘得倒在地上,鲜血蔓延开红的刺眼。周围开始聚集了一些围观者,毕竟在北角营这混杂的地方,鲜血是他们生活最好的调味品。 ‘呼呼’洛伊横眉怒目,胸膛犹如拉动的风箱不断的起伏。是的,他杀了山猫。在山猫拿剑指着樱时,他就起了杀机,他不允许任何人伤害樱。可这是他第一次杀人。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令他作呕,手上温热的鲜血灼伤着他的灵魂。 洛伊不断在脑海中审判自己‘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对面山猫的几个手下在山猫死后就方寸大乱。“怎么办,老大被杀了。” “老大平日里带我们不薄,杀了他替老大报仇。” “对,杀了他替老大报仇……” 话虽如此,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一步。在山猫没找到他们时,他们只是一群乞丐。打架斗殴在行,动刀子见血的事却连想都不敢想。毕竟,当你活的越卑贱的时候你就会越在意你的生命,他们做不到像洛伊那样毫不犹豫的杀人。 “哥”樱见其他人想要伤害洛伊扑上去抱着他想要摇醒他带他离开,可是洛伊却没有任何反应,他呆滞的站在原地,灵魂仿佛困在了另一个世界。 “啊!我杀了你。”一个混混见洛伊已经没有任何防备,不由心一横提起大刀对着洛伊当头劈下。 一滴血从洛伊的手中滑落,却忽然止在了空中。喧闹的大街人来人往的人群都停住了,围观的人嘴上还在说笑,桑德还想站起来推开打算伤害洛伊的人。整个世界突然安静了下来,时间仿佛停止了定格在那一瞬间。 一袭白衣缓缓走来,金丝绣成的郁金香随风飘舞仿佛活了过来。他每走一步山猫的手下就苍老一分,当他停在洛伊面前时。洛伊亲眼看到攻击自己的人因苍老而化为粉尘,这一次看着他人在眼前死去洛伊却感觉自己的内心非常平静。 男子停在洛伊面前,他拿起洛伊握着的短剑说“我的王,剑可不是你的玩具。”洛伊看着精致的短剑在他手中被铁锈腐蚀,然后消失不见。 “你是谁?”洛伊问。 “阿尔弗,我的王。”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知道……” “真相应该被人知晓,不是吗?” “你究竟是谁???” 男子莞尔一笑“过客……” “过客???”洛伊问“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男子摇摇头 “为什么”洛伊问 “有些事永远没有答案,不是吗?” 洛伊怎么不明白,就像他永远也不会知道为什么自己出生就要背负永生的罪责。 “我的王,你该回去了。” ……………………………………………… “小子,走路长点眼。”高大的佣兵看了看撞到自己的洛伊说了一句就离开了。 “哥,你怎么了,怎么走那么快?”看着失魂落魄的洛伊,赶上来的樱说。 “我没事!”洛伊看向游吟诗人所在的地方,发现人早已经离开了,难道刚才的一切都是幻境吗?他心不在焉的说。 “哥,我想去那里看看。”樱指着鹰背岩顶峰说。 洛伊点了点头说“好”流念的看了看游吟诗人呆过的地方,然后转身离开了。 在洛伊离开不久,阴暗的角落走出一道淡然的身影,他看着洛伊离开的方向叹了叹“休斯,命运已经谱写,我也帮不了你了。” ……………………………………………… 鹰背岩顶,罡风呼啸,刮得脸颊生疼。 樱没有要桑德抱着,而是自己站在绝崖边缘眺望北方,那是北国的方向。他问“哥,我们还会回去吗?” “会的”洛伊走上前与樱并肩,感受肆意的北方,久久不语。 “我想父皇和母后了,要是我们回来的时候迷路了怎么办。”樱说。 洛伊心头一酸,父皇和母后已经永远的离开了,在樱三岁的时候。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拉着樱说“来,哥有办法不会迷路。” 他刨开厚厚的雪,又用短剑挖了个坑,从腰间拿出一枚樱树种子种了下去说“等我们回来时,这棵种子也应该长大了,开花了。那时隔着很远的地方也能看见,樱就不会迷路了。” 洛伊静静抱着樱说“等樱花盛开的时候,就是我们回来的时候。” 樱看着洛伊,甜甜的笑了。 他们仿佛真的樱花盛开,花瓣随风飘落。只是不知道,这一落,又要等上多少年。 ps祝大家七夕快乐!!! 呃,话说,还有人看小生的书不,或许我很久没上传章节了,大家会以为这本书太监了。其实,我也很想写,只是小生是艺体生,每天都要画画,这些都是挤时间写的,本来是打算不上传的,因为知道断断续续更新不好,不过一想到今天是悲催的七夕情人节就没忍住。 人家情侣手街秀恩爱,小生就只能上……上传小说,呜呜呜 无题 夜,清凉如水;那一抹孤独的月倒映了谁的身影;低沉的风呢喃着,将凄美的故事述说。 走出雪域后迎来的就是黑夜,光明与黑暗并存,相隔在一线之间。这令从未见过这等奇景的洛伊大为震惊,由衷的感叹众神的伟大。 “王,外面天冷,别着凉了。”静尹为洛伊披上雪白的披风,动作温柔细腻。 洛伊转过身看着静尹,想起白天的事心里不免有些歉意“早上的事…抱歉,让你担心了。”静尹微笑着摇摇头,并不说话只是将洛伊披风正了正,似乎只要洛伊能平安回来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因为游吟诗人的事,他忘记了与静尹的约定。回来后才知道,静尹固执的让所有人都出去寻找他和樱。贵族少年莱恩斯不服气抱怨咒骂了他几句,没想到素来温柔的静尹居然直接向莱恩斯提出决斗并将他揍得鼻青脸肿的,若不是墨痕出手恐怕事态会更加严重。 就连洛伊也很难想像静尹愤怒的样子,不过当感受到怀抱中轻微颤抖的身躯,滑落进颈间的冰冷的泪珠时。洛伊忽然明白了,就如同从小到大保护着他的雪诺一样;在静尹眼中他只是个无力保护自己的孩子,只会令在乎他的人牵挂担忧。 洛伊忽然觉得厌恶,厌恶现在没用的自己。他是北国的王,他的责任是保护他的子民和心爱的人。他,不应该躲在羽翼下成长。 洛伊回头看着藏在云间的残月,轻声的问“静尹,你知道幻术师吗?”他依旧很在意那个游吟诗人,他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知道那些已经遗忘的秘史,为什么会已经失传是的幻术。 静尹嗯了一声,揣摩着他的意思娓娓道来“幻术师曾经是非常古老强大的职业。在上古时期,即使是一个最弱小的幻术师也能无声无息的越级杀死对手,所以幻术师都很狂妄嚣张,认为自身是世界上最尊贵、最强大的职业。也是因为这样才遭人嫉妒被群起而攻之,最后走向灭亡。现在,虽然还存在一些幻术师却早已没了往昔的强盛。怎么了,洛伊,是不是……” 看着静尹担心的面容,洛伊心中不由一暖笑了笑说“没什么,只是今天碰巧遇见一位幻术师,他将我带入了他的幻境。” “洛伊,你认识他吗?”静尹问,她并没有像小女人那般担心洛伊有没有受伤,她知道洛伊将它提出来想必心中一定有困惑。 洛伊摇摇头皱着眉头说“我并不认识他,可他却知道我的一段往事。我不明白,他为何无缘无故的出现,又有什么目的。可是,当我问他时,他却告诉我,我们之间永远不会再相见……” 洛伊狠狠吐了几口浊气,在凄美的月光中化为白雾缓缓散开,在静尹询问的目光下,洛伊缓缓解释“一段预言,关于我的预言,那本该是被人遗忘的秘史。” 静尹提出了她的想法“或许是他施展幻术窥探了你的记忆,然后编织出令人困扰的幻境。幻术师之所以强大就是因为他们能找到人们心灵最为薄弱的地方。” 洛伊摇摇头并不赞同她的说法,他说“不,我能感觉到他是为我而来。” 静尹沉默了,或许她也无法解开洛伊心中的困惑吧! 洛伊抓住了静尹的手想要说什么,却也忽然停住了,诧异的问“你的手怎么这么冷啊!”静尹温婉一笑没说什么只是用眼神示意他说出想说的话。 洛伊握着女孩冰凉的柔荑,静静地看着她真挚的眼神。不知为何,脸微微发红;口舌也打起了结,支支吾吾的说“我我只是想想说,有没有什什么办法能够使我强大,强大到能够保护想要保护的人。”他重重的舒了口气,后面的话他是一口气说完的。 洛伊心里其实有些后怕,若是游吟诗人对他有一丝歹意,估计他早已尸骨无存了。或许不只是他,连樱…… 静尹看着洛伊闪躲的眼神,张开手静静的抱着他。洛伊面红耳赤双手不知该放在何处,不过闻着静尹发间的幽香他忽然静下来了,一切的负面情绪都烟消云散了无踪迹。他听见静尹对他说“我的王,强大的力量并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够获得的。等回到圣恩学院见到爷爷,您会获得您想要的一切的。” 夜沉寂下来,洛伊攀上她盈盈一握的柳腰,静静的抱着她,不愿松手。仿佛只要时光应允,他愿就这样抱着她苍老。 不远处传来一阵压抑的笑声,听声音是柴达的。沉浸在美好中的洛伊一僵,连忙放开静尹。抬头看向左边的屋檐;果然,柴达不知何时坐在上面对着洛伊挤眉弄眼。旁边还坐着墨痕,只是他盯着月亮看都没看他们一眼。洛伊面色一红,也不知道他们看了多久。 他回过头,想起静尹冰冷的手,有些心疼。就对她说“你先回屋吧!别着凉了。” 静尹没有说话,红着脸离开了。或许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抱着洛伊,抱着比自己小好几岁的王。 洛伊咳嗽了几声,恢复了心态。他走到柴达他们面前,抬起头看着他们。墨痕收回望月的目光,看着洛伊眼神深邃而又锋利。过了一会,墨痕似乎觉得无聊就收回目光不再看他,喝了几口酒拿起末了剑就跳了下来,转身回屋。 “墨痕”连洛伊也惊讶自己为什么会叫住他,见墨痕停下脚步,他顿了顿说“上次那件事……谢了。” 这句话本来他早就想说的,他很感激墨痕能够摒弃前嫌救下黑衣人刀下的他。只是因为学生的死亡,面对墨痕憎恶的目光他却迟迟不敢开口。 墨痕头也不回,耻笑了一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仿佛是把谢意当成笑话来对待,他喝了一口酒就进了屋把门关上了。 “喂,洛伊,别放心里去,他就那德性什么事都爱理不理,高傲的像是只撅屁股的天鹅。”柴达瞧见洛伊面色有些僵硬,讲了个笑缓和气氛。同时,他将赤红的大剑递到洛伊面前示意拉他上来。 洛伊摇摇头,对于墨痕无礼的行为他并没有放在心上。看着眼前包有绷带的剑柄洛伊怔了怔,他对柴达其实蛮有好感的,虽然不知道柴达想要干什么但他还是伸出手握住剑柄。 只见柴达一收力,猛地一提就将他拗上了屋顶。洛伊始料未及就一屁股坐在了屋顶,吐了两口气虽然心有余悸但也觉得蛮刺激的。 “来一口?”柴达将银色的酒壶递到洛伊面前问道。洛伊没有拒绝,拿过酒壶灌了一口。顿时,只觉得一股火辣涌入口中,还没咽下去就满脸通红地剧烈咳嗽起来。 柴达在一旁笑着直摇头,拿过酒壶有自己喝了起来。其实,洛伊身为王室从小就要学会饮酒,这是最基本的礼仪。只是北国粮食缺乏那还会糟蹋来酿酒,所以盛产都是香醇的奶酒,烈性可有可无。 洛伊感觉好些了,咽了咽口水问“你在这上面干什么。” 柴达回答“守夜,我守前夜墨痕守后夜或者两人聊到天明。” 也是,发生了那件事,身为老师他们自然无法再心安理得的睡觉了。见洛伊一脸自责的模样,柴达不由推了推他说“生死各由命,你也不用太过自责。即便没有遇见你,在试炼过程中,我们也无法保证所有人的安全。” 洛伊笑了笑,算是感谢他的好意。柴达觉得无趣就双手抱头躺了下去,闭上眼睛像是睡着了,或许是在养精蓄锐吧。 洛伊静静看着星空,看着这恒古便存在的星空。世事无常,犹如云烟,变幻莫测。强者追寻永恒的真谛,却终化为一抔黄土。‘我因什么而存在,又为谁而强大。许下的愿望,真的能够实现吗?’他拿起柴达的酒壶泯了一口,也躺下了下去。 夜,静默无声。 花语平原 花,是众神的恩赐;是生命的礼赞;是内心深处圣洁的记忆。 孤独的人抛弃了世界,宁愿守着一片花瓣;游吟诗人停下了脚步,在花前弹奏着永恒的乐章;侠客拾起落花,忘记了美人的微笑…… 当雪域永恒的寒冬渐渐褪去,当极北的冻土被夏日蒸发融化,当清澈的雪水汇聚一起形成河流流淌。当飞鸟衔来忘语花的种子;当情人许下心愿种下玫瑰;当隐士望着眼前留下心爱的秋菊;当千万种花卉汇聚在这片广袤的平原,当雪域高原清澈的雪水流入这平原灌溉着每一朵鲜花,历经千百年,这里也便成为第二个。 百花绽放的盛夏,精灵不辞万里远道而来与蝶共舞;游吟诗人唱着古老的歌谣,大字不识的佣兵也会轻轻的附和;走出林间的野兽趴在地上懒洋洋的享受清晨的阳光,对过往的人类爱理不理的。 接住散落的花瓣,洛伊已经完全呆滞了。尽管,他曾在羊皮书看见过关于的描绘,那些华丽优美的辞藻在他看来只当是夸大的修辞,在他心中世上最美的风景便是临冬满城樱花盛开。现在,这一认知被生生颠覆,轰然埋葬在记忆的深处。手中花瓣又随风飘扬,洛伊发现他竟然无法用言词来形容,形容这连诸神都不敢占为己有的美景。 学生们在得到墨痕的允许后,便迫不及待的涌入花海追逐那翩翩飞舞的蝴蝶。洛伊发现墨痕那万古不变的冰冷脸庞竟然带着点点笑意,连柴达对他的笑骂他也充耳不闻,一个人静静的喝着酒。 “洛伊哥哥,你快来呀。”玲儿回头说,她和凯瑟琳拉着静尹已经跑了有一段距离了。静尹有些不情愿,不时回头焦急的看着洛伊,还是放心不下洛伊一个人。 洛伊远远对她一笑,闭上眼睛静静的感受着风掠过脸颊,耳畔竖琴与欢笑声美妙融合。他其实也十分喜欢这梦幻般的美景,只是他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怀疑眼前的一切是否真实。 他吐了一口浊气,张开双眼缓缓的笑了。他牵起樱的手踏出脚步想要融入这片花海,不想,樱却松开了他的手,去追逐那沾染了露水笨拙飞舞的蝴蝶,清脆的笑声回荡在天边。 洛伊有些错愕,不过更多的却是高兴。他已经很久没有听见樱笑得这么开心,玩地这么快乐了。 他一个人静静的在花海里漫步,手抚摸着两旁的花朵。沾染了些许露珠,便将手放在鼻前嗅了嗅,闻着属于这不似人间的清香。 不远处,精灵族游吟诗人变魔术似的从身后拿出一支玫瑰递给一名女学生,却被跟随在一旁的男生打断。面对女学生的质问,男生结结巴巴的表达了爱意,男生的兄弟顿时涌了上去,笑闹着给男生帮忙。在一片‘答应’声中女生害羞的点了点头,男生一激动顿时忘记了东南西北,竟然将自己的兄弟抱了起来。游吟诗人优雅一笑,原谅了男生的粗鲁。默默的弹奏着竖琴,为两人的爱情献上祝福。 傲慢的贵族少年莱恩斯不知怎么的惹上了一群马蜂,狼狈的东奔西跑,身后的跟班则脱下衣服拼命为莱恩斯护航,结果自然是惹怒了马蜂,唤了更多的同伴前来助阵,这下所有学生都自顾不暇了拼命逃窜。 不知谁家的丫头,竟然胆大的想要靠近一只野兽。懒洋洋的野兽也发现了这个不速之客,打了响鼻却并未起身撵她离开。那丫头似乎也发现了这点更加大胆了,伸出柔嫩的小手摸着野兽的头。正当洛伊为她担心时,却发现野兽似乎很享受抚摸,打了个滚换了个没有防备的姿势。小女孩笑逐颜开,躺在野兽身边对着蓝天白云唱着陌生熟悉的童谣。 ######### 蝴蝶似乎飞累了,也不管是敌是友就大大咧咧的落在了樱的鼻尖上。樱瞪大眼睛屏气凝神,双手小心翼翼地靠近。猛地合十,蝴蝶被捂在手心里了。樱高兴的跳了起来,欢呼雀跃的想要将快乐分享给哥哥。转过身茫茫花海那里还有洛伊的身影。他呆在原地,呢喃道“哥。” 几名面容凶恶的佣兵从他身边经过,带头的佣兵看了他一眼见他是个孩子也就没有去理他了。然而这一眼却仿佛雷霆一般劈在樱的脑海,他似乎回到了躲亡的那天,又看见那些穿着血色衣服的屠夫挥舞着手中的屠刀,炙热的鲜血迸溅到他的脸上,灼烧着他的内心。他想要逃却始终无法躲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一抹寒冷的刀光撒下。 面前的花海摇曳着,安静而又美丽;然而他却似乎看见父皇母后葬身火海的情景,铺天盖地的火浪拍打在他的脸颊上。他,似乎又看着哥哥离他远去的背影被火光吞噬,听见哥哥撕心裂肺的呼喊。那一刻,他以为今生都要永远失去哥哥了。 ‘轰’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黯淡了下来,远处传来了沉闷的雷声,狂风呼啸席卷而来。樱湛蓝的眼眸中涌现出一团诡异的火沿着特殊的轨迹流动,形成了一个奇怪的符号;古老而又令人痴迷,汹涌而又致命。他抱着快要炸裂的头痛苦无助的大喊大叫起来“哥,你在哪儿?哥,你在哪儿?哥,哥……” 他扔掉手中的蝴蝶,拨开繁茂的花丛拼命的往来时的方向跑践踏着不知名的花朵,面色狰狞不停的大声呼喊着,声音痛苦而又无助,听者无不动容纷纷驻足寻声。 “怎么样,还好吧!你啊!怎么这么不小心啊!”洛伊温柔的揉着玲儿的脚踝。就在刚才,玲儿看见洛伊就欢笑着跑过来。不想,踩到一块石头直接摔倒在地上,扭伤了脚。 “玲儿才没事呢?”玲儿可不打算承认自己的失误,傲娇的将头一撇。洛伊笑着摇摇头也不与她争。他抬起头看着黯淡的天空,心里有些担心。‘刚才天还好好的怎么就,也不知道樱……’ 樱双眼赤红,看着不远处的洛伊,他的哥哥。明明那么近,为何却感觉隔着一个世纪;他伸出手,为什么却感觉触摸不到。雨终于落了下来,落在他的眼中,是泪吗?他轻声唤道“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