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亚永不怜悯》 艾莉亚的秘密文卷·一 目前阵营中具有战斗力的人：艾莉亚，塞琉，克苏拉。 艾莉亚目前所具有的能力： 警卫队队员等级的格斗能力。 名门小姐等级的魅力。 名门小姐等级的体力。 老练政客等级的智力。 操偶师等级的反应力。 恶魔君主等级的意志力。 帝具：怜悯（暂命名），能够凭空生成黑色的火焰并加以支配。对于普通的火焰也有一定的支配能力。 基础战斗技能： 一.释放黑色的强粘着性火焰灼烧敌人。 二.随心意凝聚出常温的固态火焰盾进行防御。能够抵御一般帝具的普通攻击。 三.用半固态的火焰长鞭鞭挞敌人。最大出力在一吨左右。 四.杀死敌人，一部分火焰会具有治愈自己的能力。或者支付相应的体力也能够做到。 进阶战斗技能： 一.黑之剑漆黑的燃烧巨剑，被斩击到后会被严重灼伤，并且伤者如果在艾莉亚的视野范围之内可能还会具有某种特殊的效果。 二.地狱火能够爆炸的火焰球，全力投射大概能够飞出一里远的距离。 三.龙降火焰凝聚的巨龙，杀伤力强大，能够轻松地熔解钢铁装甲。 高级战斗技能： 一.百头龙降数以百倍记的龙降打击，但是这个招式还没有开发完全 二.重火炎巨型火球引发的连锁爆炸，被打中的话，就连坚固的堡垒也要完蛋吧。 绝技： 无 塞琉目前所具有的的能力： 警卫队队长等级的格斗能力。 乡间美人等级的魅力。 怪力猩猩等级的体力。（人体改造） 忽略不计等级的智力。 杂耍艺人等级的反应力。 战场老兵等级的意志力。 帝具：百臂巨人（小比），平时是萌萌的小型宠物，但在需要的时候会变成恐怖的怪兽 基础战斗技能： 一.熟练射术塞琉能够用双枪制造掩护用的弹幕，能够正面压制一支铁炮小队。 二.改造铳枪塞琉藏在身体里面的改造枪能够对敌人造成奇袭。 三.援护小比能够自发抵御敌人对塞琉的袭击。 进阶战斗技能： 一.部分强化小比强化两只手臂的力量，能够一击毁坏战车。 二.强力回复小比能够迅速地恢复一切未能损坏生体核心的伤势。 高级战斗技能： 一.巨大化小比进一步增大自己的体型与力量，反应能力与回复能力也极大增强。 二.咆哮小比释放出高频声波，体能低下的帝具使会因为被震慑而无法移动。（需要狂化） 绝技： 一.狂化塞琉支付所有的体力，小比将获得超级危险种——泰坦巨人等级的破坏能力。此时，任何常规攻击对于小比来说都是徒劳的。但塞琉将在技能结束后和小比一同失去行动能力。一周只能够使用一次。 和艾莉亚目前的关系是：亲密盟友 克苏拉目前所具有的能力： 准将军等级的格斗能力。 贵族小姐等级的魅力。 怪力猩猩等级的体力。（皇拳寺的训练） 普通学者等级的智力。 杂耍艺人等级的反应力。 前线军官等级的意志力。 帝具：水龙凭依看上去是一枚普通的戒指，由艾莉亚改造遮掩，从外表几乎看不出帝具的痕迹。 基础战斗技能： 一.皇拳寺枪法历史悠久的枪术，克苏拉能够凭借它独力抗衡一支普通的帝国军中队。 二.控水克苏拉能够控制水流，水雾，乃至水汽。如果有必要，就连人体内的水也能够支配。 进阶战斗技能： 未知 高级战斗技能： 未知 绝技： 未知 和艾莉亚目前的关系是：宣誓效忠。 ; 多萝西·一 【定位锚：事件发生的时间是第二十五/二十六节，雅弗的哨卡还没有被破坏的时候。】 ‘哒哒哒——’ 从橡木门后传来了敲门声。间隔很短，但是声音很轻。站在门外的那人现在肯定处于心绪不宁的状态。 艾莉亚挑了挑眉头。将桌上的书籍做上标记，合拢，收好。放到一边。 药剂的配置已经基本完成了而现在距离夜晚还早，那么的确有许多空闲了呢。做些其它的事情也不错。 “进来。”艾莉亚说道。 木门‘吱呀’一声便被推开了。进来的是一个看上去有些怯弱的少女。她吃力地抱着一个装饰华丽的小箱子，每一步都似乎要用掉她全身的力气一般——即使那个箱子并不重。 她小心翼翼地将箱子放到地上，然后关上了门。 “多萝西，是吧。” 艾莉亚抬起头，看向面前的少女。 她有着淡樱色的波浪卷长发。四肢纤细而娇弱，从眉毛到眼睛都是柔顺无比。看上去就很好欺负的样子——她的手指紧张地绞在一起。听见艾莉亚的问话才细细地‘嗯’了一声。 “很好。”艾莉亚推开一张椅子，示意多萝西坐下。“那么你想必也应该很清楚我是谁，而你又是来做什么的吧。” “嗯，”樱发少女轻轻地点头。“您是艾莉亚·圣格雷瑞子爵。是这里的主人。我是来担任您的贴身玩伴的。” “那么你应该也很了解我的爱好和习惯。” 多萝西不安地在座位上扭动了一下。她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艾莉亚一眼又飞快地垂下脑袋。点了点头。 “不用这么害怕，我已经过了玩活体解剖之类游戏的年纪了。”艾莉亚淡淡地说道：“只要你听话，不要做些让我感觉不愉快的事情。我就不会把你怎么样。” “是，是的。我明白了。”多萝西小声说道。 “很好。”艾莉亚满意地点了点头。“那么这里是你要遵守的第一条律令。” “从现在起你不能够再用‘我’这个词来自称。你以后的自称只能是多萝西，不可以再有别的称呼。你明白了吗？” “嗯……我明白了……”少女弱弱地回答道。 “第一次就犯错。”艾莉亚端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命令道：“自己扇自己两耳光。” “欸，”少女惊讶地站了起来，睁大了眼睛。“可是，我……” “现在是四耳光。” 多萝西连忙捂住了嘴，她看向艾莉亚，眼中流露出祈求的神色。 但是艾莉亚没有理她，只是自顾自地从旁边的书架里抽出另一本书，然后仔细阅读。 她很镇定，然而她面前的多萝西则处于了进退两难的状况。樱色头发的少女局促不安地看向封闭的门口，仿佛下一刻她的父亲乔瑞就会破门而入，将她从眼前这个粗鲁的大小姐手里拯救出去一般。 她的期盼注定要落空。 一直等到桌上的标准时沙漏往下填满了一个小格。她才不情不愿地抬起手，在自己那娇嫩的脸蛋上轻轻地‘拍’了四下。 她看向艾莉亚，眼中露出祈求的目光。“这样子……就行了吧。” “嗯。”艾莉亚的嘴角微微翘起，她右手的手背上随即浮现出一团漆黑的火焰。 男人的惨叫声随即从楼下的某处传来。那简直就像是把人活生生地扔到滚开的油锅里面一样凄惨。而仆人们的喧闹与慌乱声也随即传来，直到艾莉亚手背上的火焰黯淡下去，惨叫的声音才稍稍减弱。 “是父亲的声音！”多萝西像是被针扎了一样跳了起来，她向房门冲出了好几步，在碰到门把手的时候又突兀地停下。愤恨地看向艾莉亚，“是你！你为什么要怎么做！” 艾莉亚慢条斯理地翻过书页。冷淡地说着：“你应当不知道，你父亲犯下了无可饶恕的大罪。我原本是想要杀掉他的，但是看在他还有些才干的份上暂且留他一命。所以你到我这里来是为了弥补你父亲乔瑞的过错。但你既然不愿意，那么这惩罚也就只能够落到乔瑞的头上了。” “我……多萝西这就扇！请您饶恕他吧！”少女连忙抬起手，啪啪啪地狠狠扇了自己六个耳光。那张苍白而娇嫩的脸蛋立刻便微微肿起，少女的嘴角甚至渗出一缕血丝。 艾莉亚手背上的火焰这才彻底地熄灭掉。 她挑了挑眉毛，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娇娇弱弱的少女还是挺果断的呢。那么，原先的方案或许可以稍微修正一下。 她站起身，手指的指尖轻轻地划过多萝西发热发烫的脸颊。中指的指腹抹过少女唇边的血渍，再将这点殷红的颜色送入自己的舌尖。 她的目光如同燃烧着的火炬一般炽烈，眼前的纤细少女目光闪烁着，几乎无法和她对视。 “艾……子爵大人？”多萝西结结巴巴地说道。 “你的决定很正确。我很满意。”艾莉亚的手指沿着她的嘴角滑动，拂过她的下颌，喉咙，锁骨，解开了少女披肩上的扣带，随后是领口，胸针…… 樱色少女的外衣轻轻地落到了地上。她的呼吸开始急促，樱色的眸子中也泛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但是……”艾莉亚话锋一转。“这还不够。” 她移开了手，指向门口那个精致的小箱子说道：“去，把那个箱子打开。” 多萝西的呼吸停滞了。 她很清楚那个箱子里面有什么，但正是因为清楚，她才不想过去。但是，她不得不去。 求饶是没有意义的，她犹豫了一两秒，但最终还是小步挪了过去。在打开箱子的那一刹那，少女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 “大小姐，多萝西把箱子打开了。”她小声说道。 “嗯，都是些很精巧的玩艺儿呢。”艾莉亚走了过来，在箱子边缘踢了一脚。那些工艺精致，一看就出自名家之手的手铐，脚镣，缚衣，拉索，口球，以及更多的邪恶得不方便诉诸于口的小器具便微微晃动着，发出细密的声响。 “虽说乔瑞是一个昏了头的家伙，但是他的眼光还是不错的。我的确是想要改变家族的行事风格。毕竟，残虐人的肉体只会被当做恶魔，而只是不造成严重伤害的玩弄却经常会被称作是风雅呢。” 她看向忐忑不安的多萝西，轻声说道：“选一件吧。” 多萝西惊恐地张开了小嘴。 “自己选一件，然后穿上。”艾莉亚平静地说道：“我给多萝西两分钟的时间选择。” 少女感觉自己的心脏几乎都要跳出来了。她有预感，自己此刻的选择将会决定之后发生的很多事情。必须得要小心谨慎。 像是眼罩口塞之类的肯定会让艾莉亚感觉不满意。但如果是绳衣那样子的又太过羞耻…… 她思考了足足一分半钟，最后才提起了一双半尺高的高跟鞋穿在了脚上。过高的鞋跟会迫使她直起脊柱，并且她全身的重量还会折磨着她的脚趾。看上去……也相当的具有观赏性。 “多萝西，多萝西选好了。”少女发出了蚊呐一般的声音。她低着头，膝盖还微微地摇晃着，听上去可怜极了。 【只会耍小聪明的家伙。】 艾莉亚暗自撇了撇嘴。她在修习贵族礼仪的时候穿的鞋子比这一双要麻烦得多。也就是看着可怜，过两小时就适应了。 但她既然已经说好了让多萝西自己选，就不会再改口。她只是随意地问道：“多萝西确定是这个？” 多萝西犹豫了一下，但最后还是用力地点头。“嗯，是的。多萝西就选这双鞋子了。” “看来多萝西对胫骨以下的部分很感兴趣呢。”艾莉亚转过身，甩出一个迷人的微笑，她随即靠在了宽敞的沙发上，两脚脚跟相撞，那包裹着少女圆润双足的小牛皮靴子便脱落下来，落到了软绵绵的地毯上。 “过来，用你的舌头好好地把它们清理一遍。”少女小巧而精致的脚趾舒张着，仿佛是想要抓住什么东西一样轻微地收缩。看上去很可爱的样子。 但这在多萝西的眼中和噩梦无异。 巨大的恐惧冲击着她的心脏，以至于她甚至不能够保持自己的平衡，几乎就要重重地摔上一跤。但就在她撑上地毯的时候才感觉自己还不如一跤摔晕了的好。 “大，大小姐……”少女颤声说道，明媚的双眼中泛起泪花“求您……” “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艾莉亚戏谑地看着她，轻轻抬起了手背在上的右手。 寂静。 艾莉亚的手背上开始出现扭曲的光影。 一滴泪水沿着多萝西脸颊的边缘滑落，落到了名贵的羊绒地毯上染出了一朵深色的小花。 她轻声地抽泣着，全身上下都在颤抖，即使是铁石心肠的侩子手见到这样的景象也会心生怜悯。但是艾莉亚的心无比刚硬——她最终还是弯下膝盖，手脚并用地爬到了艾莉亚脚下。伸出了少女特有的粉嫩香舌。 当多萝西的舌尖第一次触碰到艾莉亚的趾甲的时候，她清楚地听到自己心底有什么珍贵的东西碎掉了。她的整个心脏都在抽痛，眼泪更是不要钱地往下流，但是她舔舐的动作却逐渐地变得更加熟练。 艾莉亚惬意地眯上了眼睛。 这种感觉并不坏，或许应该说是很好……从脚尖到脚心，从趾甲到趾缝，一团软软的，滑滑的，既湿润且温暖的东西轻柔地蠕动着，清理着上面的每一个部分。虽然动作还很生涩，但是多萝西那压抑着的哭泣声却能够弥补这一缺憾。 她感觉好极了。 即使是一道清凉的液体流过脊椎，将身体上下的毛孔尽数通畅的感觉也不会比现在感觉更舒适。 【有点……喜欢上这种感觉了呢。】 就在这时，隔绝房间的大门突然打开了。 艾莉亚几乎可以察觉到多萝西的心脏在这一刻停止了跳动。于是她睁开眼睛，一张熟悉的面孔随即映入眼帘。 也是，这个时候除了克苏拉以外还有谁敢过来？ “已经全部处理好了吗？”因为心情愉快的缘故，少女的声音格外轻快。她同时用另一只脚在多萝西的头顶轻轻点了一下，示意她继续下去。 “那些包围着这里重甲兵已经全部解决了，我做的很隐蔽。只要没人去碰他们，是不会有人发觉他们已经死了的。”她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多萝西，语气中略带埋怨地说道：“您可真会享受，这样恶趣味的事情我可是第一次见呢。” “喔~你想要试试看吗？这可是很舒服的哦。”艾莉亚轻笑着说道。她突然感到脚趾微微有些刺痛，看来，某位少女似乎有些不满的样子呢。 虽然这或许只是条件反射，但坏习惯就是坏习惯，可不能够骄纵了。 艾莉亚心念一动，小半个脚掌便塞入了多萝西的口腔。脚趾微一用力，身下的少女便发出了苦闷的悲鸣。 “这样未免太过分了一点。”克苏拉看了看已经黯淡下去的天色。说道：“而且，我记得您在晚上似乎有什么计划？” “的确是应该动身了。”艾莉亚微微颔首。她随即对身下的少女吩咐道：“多萝西，可以停止了。” 樱发少女随即艰难地从地毯上爬了起来。她的双眼中一片迷蒙，膝盖也有些红肿。简直就像是被人拖到小巷子里面侵犯了一样。唔……这性质似乎也差不多。 但是艾莉亚并没有打算就这么放过她。 “我似乎并没有让多萝西站起来。” 少女‘扑’地一声便跪下了。她尽可能地露出卑微的姿态，祈求艾莉亚或许会有的怜悯。 但艾莉亚根本就不在乎。她抓起少女的手便将它们扭到多萝西的身后。多萝西还没能够发出痛苦的尖叫，双唇便被堵住。而等到她好不容易从天旋地转一般的眩晕感以及呕吐感之中回过身来的时候。她已经被粗重的麻绳吊到了房梁上。 无论是手还是脚，她都没有移动哪怕一厘米的能力了。 “这种捆绑方式，在古老的时代被称为‘四马攒蹄’。嗯，就这么简单似乎有些无聊呢，那么再给你加点东西吧。” 艾莉亚从口袋里面取出一根装满粉红色媚药的针管，对准挣扎着的多萝西的脖子便打了进去。相信最多十秒钟，药效就会发作了吧。 “我可爱的玩伴哟，好好地享受吧。不过如果把地毯弄脏了的话，你可是要把每一点污渍都舔干净的喔。” 她随即领着克苏拉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任由被吊在房梁上的多萝西拼命地挣扎扭动。 而这扭动的声音很快便变成了喘息，变成了压抑着快乐的蠕动和**。 没有人敢私自进入艾莉亚的房间。而这个夜晚，可是相当的漫长呢。 ; 克苏拉·一 艾莉亚的禁忌文卷· 【定位锚：事件发生的时间是第四十节，夜幕还未降临的时候。】 “你……不得好死！” 利刃割断咽喉，殷红的血随即从失去生命的躯壳中淌出，即使再怎么愤怒，再怎么不甘，再怎么满怀怨怒与憎恨。女仆长的短剑依旧在有条不紊地收割着这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在这人之前已经有十二个人被割断了喉咙，而他则是第十三个。 ‘乔瑞的党羽全都要死，他们在这个世界上不应该留下一点痕迹。’——二十分钟前，艾莉亚·圣格雷瑞是这样对克苏拉说的。 这是一项很简单的工作，任何人都能够胜任。 克苏拉不明白为什么艾莉亚要特意将这份工作交给她，但既然自己的主人已经开口了，那么她便不会让艾莉亚失望。 叛徒，本就应死。 “最后一个。”她在抽回短剑的时候微微旋转了一下剑刃，将这最后一人的脊椎绞成碎片。于是这处刑室里面的最后一道恐惧与仇恨交杂的目光也就此消失。少女的手腕轻轻一抖，缠绕在剑刃上的血渍便像是阳光下的露珠一般迅速地消融。 收鞘，转身。 杀戮并不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但既然决定要做，那么便要做到最好。 然而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一名侍者却拦住了她。 “请跟我来，阁下。”侍者的声音低沉而清晰，仿佛缓慢转动着的机械齿轮。 “这边还有一些。” “还有？”少女微微皱起眉头，她记得很清楚，参与乔瑞最后的反叛的人一共有十五个，两个是内线，而另外的十三个人已经成为了逐渐冰冷的尸体。 那么，还有遗漏？ 怀着疑惑的心情，她跟上了引路侍者的脚步。 然而，当她到达了她的目的地的时候，她的呼吸却微不可查地停滞了短短一瞬的功夫。 艾莉亚的命令：乔瑞的党羽全都要死，他们在这个世界上不应该留下一点【痕迹】。 原来【不留痕迹】，是这个意思么？ 在女仆长的面前，数十名被绑缚的男男女女惊恐地挤在一起，用恐惧和哀求的目光看着她。他们中的大部分都是女人和小孩，几个老人挡在最前面，用自己的身体遮掩着这些妇孺。 “是圣格雷瑞的大人吗？求您发发慈悲，饶过这些孩子吧。”年迈的老人朝她伸出手，哀求着说道。 在老人们的身后，胆怯的幼童哀哀地啜泣着。他们的母亲陪着卑贱而讨好的笑脸，用祈求的目光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她的身上沾染着新鲜的血气，腰间双剑的柄端宝石映出慑人的红光。 叛乱者们的家眷全部都在这里。 是生是死，由她一言而决。 克苏拉的视线逐渐变得模糊，一段久远的记忆逐渐浮上脑海。 那是在她尚且年幼，大臣欧内斯特还只是区区一名帝国财政官的时候。 那是她的父亲——大臣乔利的权利开始下滑，在朝堂上遭遇第一次狙击的时候。 那是她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时候。 那是她的名字还是斯比娅的时候。 那个时候，当满怀心绪的大臣回到自家的宅邸中时，年幼的斯比娅是这样子说的。 “父亲，您为什么要皱着眉头呢？是有人惹您生气了吗？” 乔利摇了摇头，用满怀苦恼的语气回达道：“大人的世界很复杂，并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样子简单。” “为什么？”年幼的少女疑惑地偏过头。“您不是这个国家里面最有权力的人吗？难道还有您解决不了的事情？” “不是你所认为的那样，斯比娅。”大臣叹了口气，轻轻地抚摸着女童的头发。“我的女儿哟，有朝一日或许你也能够走到一个很高的位置上，或许你也能够掌握许多人的命运——即使你并不认识他们。” “但你要记住，无论如何，不要轻易夺走他人的生命。” “为什么？” “手上染了血，可以洗掉。心上染了血，就没有办法洗干净了。” 那个时候，斯比娅并没能够理解乔利说的话。她只是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便将这段小小的对话填入了记忆深处。 然而现在，这段久远的记忆却浮现在了眼前。 那么，要怎么做？ “阁下？”身旁的侍者轻声提醒着。 克苏拉轻轻吸了一口气，繁复的心绪在脑海中一掠而过。 “你可以先退下了，这里有我就好。”她微微偏过头，对侍者吩咐道。 侍者露出了疑惑的神色，但他最终还是微微躬身，很快便消失在了阴影之中。 半小时之后，克苏拉回到在了她应该出现的位置上。她像是往常一样指挥着庭院的内务，将那些试图偷懒的仆人们使唤得团团转。 艾莉亚的传唤接踵而至。 或许是错觉吧，当负责传唤的女仆将这个消息传达给克苏拉的时候，女仆长的脸色似乎有些发白。 ……………………………………………… 女仆长身着黑白色的便装，华丽而又不影响行动的及膝短裙轻轻地摇摆着，随着少女的步伐微微晃动。 她穿过悠长而冷清的走廊，难得遇见的几个仆人都恭敬地向她行礼问好。但她没有像是往常一样一一和他们打招呼。只是径直前行，来到走廊尽头。然后，轻轻地推开那扇紧闭着的门户。 她的主人正在那里等着她。 “克苏拉。” 艾莉亚如同往常那样坐在她的书桌前面，桌面上放着许许多多已经批阅过的文件——艾莉亚最近一直都在处理那些东西。 克苏拉注意到桌脚下有一个雕刻着许多令人费解的花纹的手提箱。 “有什么吩咐吗？我的大小姐。” “汇报一下成果吧，这里的事情基本都已经结束，我们不会再逗留很久了。” 克苏拉轻轻地点了下头，随后便将最近几日内所处理的主要事项详细地给艾莉亚讲述了一番。她在处理内政这一块上很拿手，所有的事情都处理的井井有条。 艾莉亚很看重她，而她也从来没有让艾莉亚失望过。 从来没有。 “我为你准备了一样装备，你看看是否合用。”艾莉亚如是说道，她随即将桌角的提箱放到了桌面上，在提箱上的某个机关按动之后，紧闭的钢铁外壳便猛地翻起。 那是一具精巧的机械构件，整体充斥着艾莉亚所喜欢的哥特式华丽风格。它看上去像是一个护腕，在皮质的外端有着类似于滑轨的金属部件。 “这个是……袖弩？”克苏拉有些不自信地说道。她并不认为这件奇怪的东西和她记忆中的弩机是属于一类，但是箱子里放着的几捆弩箭却明白无误地告诉了她事实。 “在与艾斯黛丝正面冲突之前你的帝具不适合暴露。这样的话，你的远程手段就有些欠缺了——试着用你的控水能力去感受一下它的内部。” 克苏拉的眉毛微微一挑，她在发动帝具能力的那一瞬间便感受到了机械中的水分。它们似乎被很好的封闭在了几个密封的腔室之中，克苏拉尝试着移动那些水分，在感受到机械的阻力同时，弩机的内部结构也随即发生了一些改变。 “自动上弦。”艾莉亚轻松地解释道：“小型的袖弩总会面临威力不足的问题，所以我将水封闭在空心金属管中，利用液压来提供动力。我计算过它的威力，如果是克苏拉你的话，应该能够在三十米内贯穿精炼板甲。” “艾莉亚……” “实际验证一下吧。”艾莉亚来到她身边，为她把袖弩安上。少女的发梢擦过克苏拉的鼻尖——她的身体随即不安地扭动了一下。 “两边的六个用于提供动力，中间的那个则是发射的开关。试一试。” 艾莉亚轻轻地在她耳边说道，双唇间的热气喷吐到克苏拉的耳根上，少女的耳廓也随即染上了一抹绯红。 下一刻，疾射而出的弩箭撕裂了空气，在墙壁上留下一个小小的孔洞。 “看样子效果不错呢，不枉我花费了这许多时间。”艾莉亚松了口气，满意地说道：“接下来只用再多用几遍，测试一下它的稳定性就行了。” 然而克苏拉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她扭过头，眼中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这个……是您做的？”她语气干涩地说道。 “喔，我可是有着顺手的控火能力，做这个自然是手到擒来啦。”艾莉亚背过手，满不在乎地说道。“你对我来说可是很重要的，总要给你准备点自保的东西吧。” 夕阳的光辉洒在艾莉亚的身上。克苏拉微微偏过头，少女的侧脸便映入她的眼帘。 那是一张很美丽的脸。然而即使是这样的美丽也无法遮掩她眉宇之间的疲惫。她的眼脸部分的色彩似乎比其他的地方要深一些——这或许是因为睡眠不足的缘故。 睡眠不足，为什么会睡眠不足？ 艾莉亚可是相当的爱惜自己的皮肤，平日里甚至不愿意在阳光稍大的时候出门。 克苏拉的嘴唇微微张合了一下，仿佛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从她口里说出来的却是寻常的感谢。 “劳烦您了。” “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事。”艾莉亚摇了摇手指，说道：“反正那些叛逆都已经被完全地清理掉，接下来也用不着怎么操心了——至少我不用担心过几年突然冒出一堆打着复仇旗号的家伙来找我麻烦。” “您说的是，”克苏拉微微躬身，说道：“如果太多平民指责您的话，那么想必接下来会很困扰吧。” “嗯，说不定家族的名声还会变得更差。那样的话，在雅弗的这段时间全部白忙了不说，家族接下来的境况也会变得更加被动。”艾莉亚点点头，说道。“那样的话，想要对付欧内斯特大臣和艾斯黛丝将军就更加困难了。” “是这样啊。”克苏拉微微颔首，仿佛下定了某个决心。“那么，请恕我失陪一会。” “嗯？” “您为我准备了这么好的武器，我得尽快地将它熟悉起来。至少也要明确它的杀伤能力才行。”她朝艾莉亚深深鞠躬，很快便离开了。 ps：恢复状态中……本来想投入一些更深刻的感情的，不过感觉似乎还不是时候。 ps2：克苏拉要走纯爱路线，所以身体上的**基本是不会有了……至少前几篇没有。 ps3：克苏拉获得专属装备，液压袖弩x1 ; 赤瞳与黑瞳·一 @@主线卡了，于是将本应放在末尾的外篇剧本提前放上来。 度·娘·贴·吧 【混沌向同人】【永不怜悯】 1096l 有爱自取。;@@ 第一节·苏醒 夜。 漆黑的气息如溪泉一般涌动。 ‘咕噜咕噜……’ 食腐的乌鸦‘嘎——嘎——’地尖叫着，扑腾着翅膀挣扎着想要飞起，可仅仅在空中七摇八拐地晃动了数尺的距离。便像是一块石头一样硬邦邦地落到地面上。 ‘咕噜咕噜……’ 像是被火焰灼烧一般，肥嫩的蛆虫弯弯扭扭地从尸骸的孔窍中钻出。惊惶地寻觅着安身之处。它们在脓水与死肉之间蠕动着，扭曲着，被无形的火焰炙烤着，一点一滴地逐渐干枯，变成一根根灰黑色的细丝，无力地挂在了泛黄的布料上。 ‘咕噜咕噜……’ 青碧的草地肉眼可见地枯萎了，一同凋亡的还有附近的大树和鲜花。无论是美丽的百合，清幽的夜昙，还是挺拔地松柏树，全都在数秒内凋败干枯。就连地脉里的虫子也慌忙地从土壤下面逃离出来，却又在接触空气的那一霎那变成僵硬的死物。 ‘呯嘭——呯嘭——’干枯的心脏缓慢地跳动着。 ‘咕噜噜噜噜…………’苍白的肢体扭曲翻腾着。 ‘咔嘎嘎嘎嘎…………’碎裂的脊柱碰撞黏合着。 干涸的血管重新泵动，漆黑的血垢逐渐成为流质的暗红。 腐烂的肌体融化分解，成为供给新生器官的资源与养料。 断裂的骨骸崩解拼合，重新构造剑刃斩断的肋骨与脊椎。 苍白的手。 纤细的脚。 干枯的短发。 被斩断的腰。 被乌鸦啄食的眼球。 被野狗与蛆虫吞噬的脑浆与内脏。 在漫长的呼吸之中，一切的一切尽数还原重铸。一切的一切都在歌唱中回复新生。 一切重归寂静。 而在这死亡与寂寞的大地上，天蓝色的眼眸再一次地恢复了光彩。 “真是失态。” 少女站起身来，新生的骨骼发出一连串清脆的鸣响。 熟悉的地形，熟悉的仓库，熟悉的围墙与建筑，熟悉的寂静与灯火。 “被人一剑几乎拦腰截断的感觉还真是新奇呢。唔……过了这么久都没人来收敛我的身体，看来家族的人缘还真的不是一般的差。”少女望向庭院的尽头，即使是在这样漆黑的夜，她依旧可以看得到那住宅的轮廓。 窗户都被打碎了，黑洞洞的房间里面尽是一团乱麻。想来那些明面上的贵重东西都被幸存的仆人们抢走了吧。也不知道有没有因此死上那么一两个人。 应该是死了的吧。要不然他们肯定会把灭门的消息散播出去。那样的话，就算艾莉亚的家族再怎么不招人待见。贵族院的也会迅速地过来处理死者的遗骸。可如果尸体被提前移动的话，艾莉亚恐怕就真的死了个彻底了。 “那么，现在是什么情况呢？”艾莉亚低下头，果然，原本应该在胸口的十字饰物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浸染到肌肤深处的漆黑纹理。 “真是没想到，祖先辛辛苦苦了那么多年，最后便宜的却是艾莉亚呢。”少女轻轻叹了一口气，脸上挂起一抹微笑。 两百年前，或者三百年前，艾莉亚的祖先曾经发现了一件秘宝。而通过血腥的献祭，则有可能激活这秘宝的力量。于是祖先就那么做了，一天又一天，一个人又一个人。但一直到死，这件秘宝都没能够显现出任何力量的征兆。 然而这仪式却保留了下来。祖先的后代继承了祖先的道路，祭品也变得越来越丰盛。一开始还是猪羊，后面又变成了囚犯，然后是奴隶，是俘虏，最后是无辜的市民。 一百年之后又是一百年，一代人之后又是一代人。仪式变成了习俗，习俗变成了兴趣。直到现在，这血腥的手段成为了铭刻于血脉中的爱好，古老的祖训也变成了可笑的床头故事。却没想到在家族的血脉彻底断绝之后这件宝物却发挥了它的效果。 是帝具吗？是秘宝吗？还是什么奇怪的东西呢？ 无所谓。 艾莉亚只需要知道，它给予了艾莉亚新的生命，以及强大的力量就行了。 ‘吱————嘎’ 原本沉重无比的钢铁大门，现在只需要用两根指头就能够轻易打开。而蕴藏于其中的腐臭气息迎面扑来，几乎要化作炎热的无形气浪。 “防腐剂失效了么？质量真差。”艾莉亚拂了拂衣袖，驱散了身前的浑浊空气，随后大步走进了这座古老的仓库。 “我回来了，各位。”艾莉亚露出了明媚的笑容，微微躬身。 这里是地狱，是深渊，是魔鬼的手掌。 这里是艾莉亚的乐园，是她的巢穴，是她的游乐场。 而现在她要做每一天应该要做的事情。 皮靴的撞击声回荡着，空洞的声响充盈着这广阔的空间，艾莉亚背着手，像是一个雕塑家一样，认真而喜悦地检阅着她的每一个塑像。 “夜安，埃其亚哥哥。这么久没给你换水真是抱歉，不过我记得您说过您挺喜欢潜水的，再稍微忍受一下应该没什么问题吧。”她的手拂过一个透明的玻璃水柜，朝那用绳索固定住的人形点头示意。 “夜安，玛琳娜姐姐。胸部太大的确是烦恼呢。艾莉亚有时候也会感觉有些困扰的，不过果然切掉一个后就舒服多了吧。嘻~不用感谢我喔。”少女的目光扫过一个倒吊的尸骸，两根坚固的锁链将这个有着美丽面孔的女性固定在顶端的横杆上。艾莉亚走过去帮她正了一下位置。这样有益于治疗脊椎。 “夜安，古德大叔。把骨头取走之后体重果然降下来了吧。书上可是说过骨头比脂肪重，你还不信，哼。”少女调皮地撅了撅嘴，扮了个鬼脸。 她只是稍作停留，便继续了行走的脚步。 “夜安，小克里斯。你的大脑艾莉亚可是保养地很好呢。你看，它就在这里。” “夜安，露琪亚姐姐……” “夜安，亚蒙伯伯……” “夜安……” “…………” 最后，艾莉亚来到了一个空荡荡的挂锁前面。脸上露出了苦恼的神色。 “莎悠姐姐，您为什么要这样一声不吭地就走了呢？是艾莉亚做错了什么吗？只要说一声，下次艾莉亚一定会注意的。但你连个招呼都不打，真是让艾莉亚感到伤心……不过，即使您听不见，我还是要向您说一声。夜安，莎悠姐姐。” 艾莉亚朝那挂锁行了一个开裙礼。然后回过身，大声说道。 “虽然很遗憾，不过我还是得说出来。我的朋友们，跟你们在一起的日子，艾莉亚非常，非常的开心。不过天下无不散之宴，艾莉亚也要离开家，离开各位了。” “不用为我担心，不用担心艾莉亚会寂寞。我一定会找到更多，更多，更多的新朋友的。到那个时候，我会代你们向他们问好的。那么，就此别过。” 说完，艾莉亚便转过身，头也不回地朝仓库外面走去。 即使没有风，少女身后的无数尸骸也微微地摇晃着，仿佛在为她送别。 少女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漆黑色的火焰随即从她的裙角向外流淌。这异常的能量翻滚着，跳跃着，转化为凡间的星火滚滚燃烧。将这早应该沉入深渊的坟墓投入火海。 “那么。应该是【夜袭】没错吧。”少女小巧的拳头轻轻握着，目光投向未知的远方。 “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得罪了那样多的人，被杀死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但是你们送给我这样一份厚礼，不礼尚往来一下可是有损家教呢。” “等着我哟~【夜袭】的诸位。” “等着我哟~卡兹米。” ; 第二节·暗巷 “【夜袭】是着名的杀手组织，那么肯定有一个完善的情报网络。藏在暗处最多只能够拖延一点时间，并不能够起到什么实质性的作用。” “那么，想要对付他们，就只能够让他们过来找我。‘本应斩杀的目标没有死掉’这一理由已经足够充分。在此条件下，他们一定会有所行动。但一个人可对付不来，必须要找到足够的外援才行。” “除此以外，家族的传承也不能够在我的手上断绝。相应的程序和仪式还是得走一遍的。呿，宫廷贵族就是麻烦。不过这样的话，首要的目的地则是……” “贵族院。” 在帝都，这样漆黑的夜晚里尝试单独出行是危险的举措。倘若是身形娇弱的女性，那么危险系数还要乘以三倍。所幸家族的马厩里面还有一头小马没有被牵走。艾莉亚只需要稍微清洗一下，换身不太起眼的衣服便能够上路，倒是省却了许多功夫。 现在的时间是深夜四至五点，正好是一天当中最为黑暗的时候。 ‘哒哒哒哒……’ 马蹄铁撞击在地面上，在空荡的街道里回返出一连串空洞的脆响。冰冷的夜风吹拂着，扬起少女额前的一缕缕碎发。倘若这里不是从里到外都散发着腐臭气息的帝都，那还真是一个适合出游的好日子。 可惜了。 “嗯？”艾莉亚轻轻一勒马缰。温驯的小马驹便立即停下了脚步。或许是因为动作太急，马儿猛地打了一个响鼻，有些不安地摇了摇脑袋。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言的味道。 “有些熟悉的味道，应该是人血。但好像又混杂了一些其他的东西。”艾莉亚偏过头，语气中有些不自信。 “石楠花？” 也罢，既然弄不明白。那么用眼睛来确认一下总比胡乱猜测要好得多。 少女轻轻地从马背上跳下。拍了拍马儿示意它不要乱跑。随即她便转过身，走进了最近的一条巷道。 那里面的气味是最浓的。 而随着步伐的逐渐深入，这异常的气味也变得越发的氤氲了。几个粗糙的男声也随即传入了少女的耳际。 “……所以说啊，安宁道的信徒玩起来最爽了。你看我一边干她，她还摆着一副木瓜脸祈祷呢。” “给她一刀不就行了。她还以为这是在行善积德~嘿！” “啊哈哈哈哈哈~~下次再找个更有趣的吧。本大爷这次可还没尽兴呢！” 原来如此。 艾莉亚转过墙角，巷道尽头的事像随即尽收眼底。 三个衣衫不整，兴高采烈的男人。一个**地躺在地上，下半身浸满鲜红的年轻女人。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也就是显而易见的了。 只是一场普通的凶杀，没有什么稀奇的。 “哼，还以为有什么新鲜花样，真是扫兴。”艾莉亚不满地哼了一声。脸上露出了厌烦的神色。这种程度的把戏她在两年前就已经玩腻了，来这里简直就是浪费时间。 然而那几个男人可不这么想。 “喂喂，你们看，这可是主动送上来的呢。”一个梳着飞机头的搓着手指，脸上露出暧昧的神色。 “没听见人家刚刚说了什么吗？我们可是被小看了啊！”第二个人把玩着一柄染血的小刀，不慌不忙地迈着步子。 “小妹妹，本大爷这就来教你玩一些更带劲的！”而最强壮的那个看上去似乎有些心急，他大步向前，蒲扇一般的大手便要向艾莉亚的脸上抓去！ “呐，渣滓们。”艾莉亚微微一侧身，便躲过壮汉的猛力抓投，“倘若你们现在跪下来求饶的话，或许我会大发慈悲，给你们留一个全尸也说不定喔。” “少废话，本大爷这就给你留个全尸！”壮汉怒吼着，双手飞快地挥舞着抓向艾莉亚。 “那可真是遗憾。” ‘噗嗤。’一声轻响。壮汉的的身形便仿佛被石化了一般僵硬了。少女反手一抽，那硕大的身躯里便喷出一股血泉。随后‘呯’地一声，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艾莉亚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心。一颗硕大的心脏仍在微微跳动。 这种感觉…… 这种感觉！ 要比那时候要更加的…… “你！这！家！伙！”就在这时，第二个人已经冲了上来，锋利的小刀径直挥下！ 锐物划过血肉，少女的肩膀上随即溅出一抹血花！然而艾莉亚却仿佛没有感到一丝疼痛一般，就那么呆呆地站着，语气中满是不可置信。 “你……居然在反抗我！？” “你们这种贱民，居然敢向我挥刀！？” “受死吧！小**！”持刀暴徒可不管眼前这个小女孩在发什么疯，他只知道，自己这一刀，要贯穿她的脑袋！ 然而他永远也不可能如愿。 “嗯？”小刀刺下，却仿佛刺中了一团凝胶。 漆黑的火焰像是一面圆盾一般在少女头顶展开。它们并没有散发出一点热量，但却像是实质的盾牌一般牢牢地封锁住了暴徒的刺击。 “我要感谢你。”少女阴沉的声音从圆盾底下传出。 “这种心脏呯呯跳动的感觉……” “这种血液哗哗流动的感觉……” “这种每一根神经都在战栗着颤抖的感觉……” “我真的没有想到，比起宰杀那些毫无还手能力的猪猡，对手的反抗居然是一件这样让人兴奋的事！有趣，有趣，太有意思啦！哦呵呵呵呵呵！！！！！”少女一只手捂着眼睛，发自内心的愉快地娇笑着。 “你，你这疯子！”暴徒露出了惊惶的神色，他挣扎着想要拔出刀子，却发现无论如何也不能够将小刀提起哪怕一分！ “你就满怀感激地接下吧，这可是贵族赐予渣滓的感谢。”艾丽亚轻笑着，受伤的左手五指并拢成刀，仅仅一击，便刺入了暴徒的胸腔！ 随后，便是喷涌的火焰。 “呃嗬嗬嗬啊啊啊啊啊啊——”在男人的惨叫声中，漆黑色的火焰从他身体里的每一个孔窍中喷出，而这一次，则是货真价实的高温烈焰。 就像是将热棒插入烤鸭的肚子里面一样。男人的皮下脂肪如同乳酪一般熔化，黄褐色的粘稠液体顺着抽搐的四肢滴落在地上。散发出烤肉特有的浓郁肉香。 然而艾莉亚并不是厨师。所以这名耍小刀的暴徒被彻底烤成了黝黑的焦炭，倒是浪费了一堆不错的食材。但这也并非全无收获，就在那人被炙烤的时候，漆黑的火焰也舔舐着少女的伤口，将那一处刀伤彻底愈合。 “我想我大概可以理解【夜袭】的那一伙人了。在敌人的反抗中残酷地剥夺他们的生命，果然是一个不错的调剂。偶尔换换口味也是不错的选择。” 她转过身，踏过那蒸腾着雾气的干枯尸骸。将目光放在最后一个人的身上。 “很好，就剩你了。”少女微笑着说道：“不试着反抗一下吗？让你一只手也可以喔。” “恶，恶魔！”梳着飞机头的家伙一屁股坐倒在地上，涕泪交流地向后爬动着。“不要！不要过来！” “站在你面前的可是一个十五岁的贵族少女，并且还是**喔！你就不想试一试贵族小姐的滋味？”艾莉亚瞟了一眼那具死不瞑目的**女尸，柔声说道：“只要你打赢艾莉亚，你们刚才对那位大姐姐做的事情也可以用在艾莉亚身上喔。拿出你的男子汉气概来，不要让我看不起你。” 然而她失望了。 无论艾莉亚怎么说，吓破胆了的飞机头只是抱着脑袋在墙角发抖。竟是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废物。”艾莉亚皱起了眉头，漆黑的火焰随即如海潮一般向墙角涌去。 在那之后，骨骼碎裂，筋肉撕毁的声音连同男人的哀嚎告饶声足足持续了半个小时。直到天边已经有些发白的时候，艾莉亚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那条已经和屠宰场没什么区别的小巷。 在清脆的马蹄声中。少女逐渐的远去了。 黎明，即将到来。 ; 第三节·杯中之血 当清晨的第一缕光照耀在帝都中央广场上的时候，艾莉亚也来到了贵族院的大门之前。门口的卫兵自然不是没眼色的笨蛋，稍微花了点时间登记注册了一下便将少女带到了休息室。 按照程序，庶务长安塞克将会在仔细地审核了相关的材料后召见她。所以，在这之前，一段时间的等待则是很有必要的。 【这地方很久没有来过了呢。上一次……应该是十二岁标定继承权的时候吧。】 艾莉亚的目光在休息厅中的华贵陈设上一一扫过。珊瑚树，大师塑像，蝎尾狮挂饰，白银盔甲，最终停留在大厅当中的那一幅巨大的初代皇帝画像上……那画中的帝者魁梧有力，仅仅是站在那里，便恍如一座高不可攀的雄壮山峦。 一千年前的初代皇帝，大概是想不到自己的国都也会有腐朽败坏的那一刻吧。帝国虽然依旧强大昌盛，但异民族和反抗军的叛乱却着实地让国家变得动荡不安。在数百年前这样的状况简直就是不可想象，哪怕是最悲观的人，都会坚信这些起异心的人会在动手之前便被手下砍掉脑袋。 【然而现在，这个国家……】 少女的眼帘微微下垂，目光也变得越发的深邃了。 ‘叮当——’ 座位旁边的铃声响了起来。看来庶务长已经处理好了相关的文件，现在剩下的，就是最后的确认了。 【但愿这家伙是个有能力的，倘若是个蠢货就麻烦了。】 艾莉亚轻轻吸了一口气，推开了会客室的大门。 “艾莉亚小姐是吗？请坐下来吧。”安塞克是个秃顶的中年人，看起来成熟稳重，但他似乎正在处理重要的文件，握着钢笔的手不停地在上好的犊皮纸上写写画画，看都不看艾莉亚一眼。 他有这样的资格，自然可以这么做。而地位较低的艾莉亚则必须恭恭敬敬地向他行礼。不过这也用不了多久，少女很快就做完了她应该做的事。然后开口说道。 “尊敬的安塞克阁下，我是来继承我父亲的爵位以及他名下的产业的。” “您的确有这个资格。”庶务长按了一个闹铃，立刻便有仆人端来了一杯浓茶放到艾莉亚面前。“在您的父亲去世了的前提下，您的确是唯一的继承人。当然，我并不怀疑这一点。毕竟您身上的血腥味儿可是浓重得很哪。” “这不过是帝都特有的晨风罢了。”少女满不在乎地说道。 “以小姐您的家风而言，这的确没什么大不了的。”庶务长抬起头，幽蓝的眼睛审视一般地看向少女。“您将继承世袭子爵的爵位，以及帝都内外一共十一处实业地产。是这样没错吧。” “完全没有问题。”少女轻笑着说道，她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地啜吸了一口。“您的品德与睿智是有目共睹的。” 庶务官的嘴角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他随即慢条斯理地说道：“我只是履行了应有的责任罢了。前段时间才抓获了一伙狡诈的骗子，他们谋杀贵族，并冒充贵族的子女继承产业。这可让我不得不小心谨慎那。毕竟他们当中还有一个十五岁的年轻女人逃走了呢。” “喔，这可真是骇人听闻。不过艾莉亚记得贵族院仓库里面保留着每一个家族的原始血样。只要稍加鉴定就能够真相大白了吧。” “那可是一件麻烦事，而且时间也没有那么多。”庶务长忧郁地说道：“这些犯人总是很顽固，宁可死掉也不愿意受到正义的审判呢。” “真是一群损人不利己的家伙。”艾莉亚心有戚戚焉地回答道：“这样的话，子嗣断绝的贵族的家产也只能够回收给贵族院充归国有了吧。这可是繁杂的任务，即使是您也会伤筋动骨吧。” “这倒不用担心。”安塞克轻轻地摆了摆手。“我年纪大了，总要分点担子给下面的年轻人。相信他们能够很好地处理掉的。当然，如果那个行诈骗的小贼愿意用她的经验指认出那些隐藏的宝库来赎罪，我想法官在量刑的时候也会酌情处理的。” “啊，那艾莉亚就衷心祝愿您早日达成心愿了。”少女轻笑着说道：“毕竟帝都的治安最近可是越来越差劲。我过来的时候听说就连大臣的亲戚伊欧卡尔阁下都被【夜袭】的刺客残忍地杀死了呢。这样的事情，大臣想必也会震怒吧。” 安塞克眯起了眼睛，他感觉事情开始有些超出预计了。但他表面上依旧是不动声色，只是略微表露出一点感兴趣的样子，问道：“您对此有什么特殊的见解吗？” 艾莉亚脸上随即露出哀伤的表情。“见解说不上，仇恨却是肯定的呢。毕竟七天前艾莉亚的父母亲就是死在这帮恶徒的手上呢。他们是这样的残忍，就连看守的仆人都没有放过。” “哦？” “若不是他们当中有一个新手，恐怕艾莉亚也难逃一死吧。但只要艾莉亚还活着的消息一旦传出去，这些毒蛇肯定还会再来的。艾莉亚不怕死，但如果不能够将这些歹徒绳之以法的话，即使是死也不会瞑目的。” 她的声音凄婉悲切，就连铁石心肠的人也会被敢动。庶务官也有些失态地揉了揉鼻子。像个长辈一样宽和地安慰道：“真是可怜的孩子，不过不用担心，你的愿望一定会实现的。”他拍了拍手，便从左右侧门里面拥出八名全副武装的战士。 “你们几个，这几天就负责保护艾莉亚小姐。务必要保证她的【绝对】安全。”庶务官命令道。 “多谢阁下的关心。”艾莉亚站起身，微微鞠躬。“那么，我的爵位和产业呢？” 安塞克皱起了眉头。按照贵族间的规矩，对方给出了引诱【夜袭】的筹码。那么自己确保她的人身安全已经是很合理的回报了。至于爵位和地产……难道她以为她还是那个受家族庇护的子爵小姐吗？简直是不知好歹！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贵族院会进行合适的处理的。”庶务官沉声说道。 “唉唉，真是的。您为什么非要这样贪得无厌呢？”艾莉亚叹息着说道：“倘若是七天之前的艾莉亚，那自然是无话可说。然而现在，艾莉亚已经不仅仅只是艾莉亚了。” 随着少女清脆的嗓音。漆黑的烈焰也从她的裙角涌出，如同海潮一般在华贵的羊毛地毯上涌动着。 一分钟后…… 艾莉亚依旧坐在座位上轻轻地啜吸着茶水。庶务官也依旧在文件上写写画画。至于倒在地面上的那八块人形焦炭，则都被两人选择性的无视掉了。 “您的手续已经全部通过了。艾莉亚子爵。这些是你的凭证。”庶务官将几份文件放在少女的面前。“请原谅一个老家伙的失态吧。看见您这样年轻的帝具使可是很挑战我的心脏的。” 艾莉亚微笑着摆摆手，示意自己并不在意。“那么，【夜袭】……” “贵族院会配合子爵您的行动的。守卫队也会派遣一名帝具使来协助您。” “那可真是太好了。”少女站起身，微微鞠躬后便转身离开。 不过当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又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微微偏过头说道：“魑魅花的汁液的确是很好的**。但这东西艾莉亚已经用了上百次，闻着那股味道都要忍不住吐出来了。您应该找一个专业点的药剂师的。安塞克阁下。” 说完，少女便打开大门，走掉了。 身后随即传来花瓶被砸碎的破响。 ; 第四节·准备与绸缪 “帝都警卫队，塞琉·尤比基塔斯。奉命报道！” 艾莉亚眼前的这个一身警卫队队长装束的金发长马尾少女站得笔直，她的左手缘举到眉梢，脸上充满着兴奋的神色。而在她脚边，一个圆滚滚的，感觉应该是犬类的小动物也一同举手敬礼。 【塞琉·尤比基塔斯……生物类的帝具使，师承前任守卫队长欧克，其父在与夜袭刺客团的交战中丧生。正义心极强……】 少女脸上随即露出温和的笑容，说道：“我是艾莉亚，是这里的主人。那么，这一次的作战，想必您事先应该有所了解吧。” “是配合小姐您抓捕【夜袭】的贼人吗？请放心，我一定会竭尽全力的！”塞琉捏着拳头，大声说道。她的声音是这样的洪亮，以至于那些被艾莉亚临时聘请来修复庭院的杂工的忍不住抬头向她张望。 艾莉亚点了点头，但又轻轻地摇了一下。说道：“这的确是我们的目标，不过具体的计划我们还是找个安静点的地方去说吧。” 她向塞琉招了招手，便领着这个遛狗的少女向**的方向走去。一路上有着不少的劳工在辛勤工作，他们的任务是粘合窗户，铺设地板，尽可能地将这座豪宅回复旧观——至少让从外表能够入眼。 “艾莉亚小姐，我想这住宅的修复工作应该可以先放一下……”塞琉有些迟疑地说道。她总不好说自己的帝具百臂巨人在作战的时候动静太大，就算这房子修好了也会被很快地拆掉。不过她终归有几分急智，很快便找到了另一个理由。 “……这些劳工并不是很可靠的样子。”塞琉隐蔽地指了指劳工中的几个总是东张西望的家伙。小声地说道：“他们中或许有【夜袭】的探子也说不定呢。” 艾莉亚轻松地摆了摆手，回答道：“今天的饭可是不能放到明天吃的。而且，艾莉亚也需要他们把消息传出去。毕竟诱饵就该有些存在感。倘若那帮老鼠不能够确定我是真的没有死掉。以他们的谨慎，应该是不会来的。” “哎？” “我已经放出消息，说我在当时只是受了重伤闭过了气。花了七天的时间才用秘药大致养好了伤。所以现在变得非常怕死。不仅每天夜里都躲到仓库里面不敢出来，还花费重金聘请了守卫队的帝具使贴身保护。换句话说，艾莉亚和塞琉都是明面上的诱饵。” “原来是这样。”塞琉点了点头。“那么暗处的杀着是？” 少女看似漫不经心地朝四周瞟了一眼。随即轻轻地弹了一下手指，打出一缕漆黑的火焰。 “原来你也——”塞琉猛地按住了嘴巴，像是蚊子哼哼一般地细声说道：“帝具使？” 艾莉亚点了点头。 “知道就行了，不用说出来。” “【夜袭】人数在六七人左右，全是装备了帝具的精英，通常两人一组行动。但据我所知，他们当中有一个新加入的成员并没有装备帝具。然而就是这个人差点杀死了没有成为帝具使之前的我。他是个好强的人，一定会参与这次行动。那么战局则是我们两名帝具使伏击一名帝具使加一个精锐剑士，我们的赢面很大。” “除此以外，我也考虑了一些更坏的情况。如果对方还出动了另一组人作为策应，那么埋伏在附近的贵族院武士将会围攻他们。胜利了便会和我们会和，即使无法取胜，也能够将这些刺客拖住。等我们这边解决了，再去处理掉那些渣滓。” “好，好厉害！”塞琉惊讶地张大了嘴，好半天都合不拢。“这样的话完全没可能输吧！” “不过是信息上的不对称罢了。我的情报要是泄露出去了就很难打了。”艾莉亚停下了脚步。“我们到了。”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穿过了住宅后面的小花园，来到了巨大的仓库前面。或许是艾莉亚在夜里放的那一场大火的原因。从门缝里传出了浓郁的焦灼气息。 “这座仓库是家族历经数代采用无数珍贵建材所打造，即使面对城防主炮的直击也能够抗得住数炮。我们将在这里伏击他们。同时这里也是我们最后的退路——一旦夜袭不合常理地全员出动，我将吹响警报，并在这里固守拖住他们直到援兵到来为止。”艾莉亚平淡地说道，同时伸出手，推开了仓库的大门。 腥恶的气息随即迎面扑来。映入两人眼中的，是无数被火焰炙烤焦干的人形尸骸。以及数之不尽的血腥刑具。随着日风的涌入，漆黑的尸灰也随之飞舞，仿佛痛苦的怨灵在地狱中的哀号。 “抱歉，之前这里一直充当拷问室。所以过会还得稍微整理一下。” 然而这一次，艾莉亚却没有在第一时间内听到从身后传来的回答。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就不能够派个好用点的人给我吗！】 “我突然想起来了。”塞琉低沉的声音从少女背后传来，“这一带的街区里一直流传着贵族将陌生人哄骗回家并加以虐杀的传说。那个贵族想必就是你吧。” “艾莉亚，你要为你邪恶的举措接受正义的惩罚！” 艾莉亚无奈地回过头，不出所料地看见塞琉和她的狗都摆出了攻击的姿势。 【所以说我最讨厌跟疯子打交道了！好在这家伙还有点理智，看来我之前描述的策略起到了作用。还有的谈。】 “我且问你，正义是否依存于帝国法律来判定。” “当然！擅自将平民处以私刑即是违法！” “我再问你，帝国的士兵杀死外族敌人，侩子手杀死刑犯，卫兵杀死小偷，是否正义？” “当然是正义的！”塞琉毫不犹豫地回答道：“你还想说些什么？” “很好，那么我杀死这些人也是正义的。” “哎！？” 艾莉亚举起三根手指。不紧不慢地说道。“在七十年前，我的一位祖先因为擅用私刑而被检察院判死之后，我们家族就养成了一个习惯。” “家族的治理应当宽松。所以名贵的宝石首饰，金锭银块可以随便放在显眼的地方。所以英俊的侍卫和怀春的侍女也被允许在夜里行走。而家族的重要场所，例如文件库，档案室之类的地方也都是不设防的。” 少女收回第一根手指，“帝国律一九七五条第四节，平民觊觎贵族财产，需要偿还双倍的罚金。倘若不能，则贬为该贵族的奴隶。” 然后是第二根，“帝国律二零五六条第一节，贵族有权处死犯错的奴隶。倘若奴隶无罪，则需要缴纳二十金的罚金。” 最后，第三根手指也被艾莉亚收起，“世袭子爵及其直系血脉享有一百罚金以下的豁免权。” “所以，我是正义的。最多不过是杀死奴隶的过程残忍一点罢了。” “可是……”塞琉不甘心地说道：“肯定有人能够抗拒住**的！” 【很好，糊弄过去了。】 艾莉亚心底暗笑，但表面上却摆出一副看白痴的表情。用一种藐视的语气说道：“你难道以为贵族都是疯狗么？看见男人就想杀？看见女人就想上？贵族行事自然有贵族的规矩。像这样能够抵御金钱，抗拒美色，并且控制自己好奇心的人，毫无疑问都是人才。招揽还来不及呢。何必非要弄死？就算有几个脑袋不开窍的，放到帝都外面的产业呆上两年后也跟主家一条心了。” “你是帝具使，以后终归能够成为贵族。这样下去可不行啊！” “呃……原来是这样么……抱歉。”塞琉挠了挠头，虽然她总感觉哪里不对，但也认为艾莉亚说的很有道理。再加上【夜袭】才是任务的重中之重。她便决定将这件事先放下，以后再慢慢想。 “明白了就好。”艾莉亚没好气地说道。“夜袭团估计明天才会来。这些空余的时间就让我们来做一下训练吧。听说，你的拳术师从名师，正好我们先来熟悉一下帝具使间的战斗。” 第五节·夜袭 【情报核实无误，艾莉亚的确还活着。可恶，我那一剑明明应该斩断了她的脊椎才对！怎么才过了七天就……】 【不管怎么说，我的失误必须由我亲手弥补。不仅仅是为了莎悠和伊耶亚斯，更是为了夜袭团的大家！这样污秽的贵族，没有资格活在世界上！】 夜幕之下，杀手们飞速地在街道间移动着。 按照夜袭团两人一组的惯例，新人塔兹米和老鸟雷欧奈一同行动。为了速战速决以及提防可能出现的陷阱。两人之间的分工也需要明确。 “听好了塔兹米，我去对付那个有着帝具【百臂巨人】的塞琉。而你则乘机解决那位大小姐。然后我们迅速撤退。”雷欧奈的声音穿透了夜风，掠过塔兹米的耳际。 “明白。我会迅速地将她处刑的。”塔兹米点点头，问道：“但是塞琉好像不是坏人的样子。连她也要一起杀掉吗？” “身为帝都警卫队成员却包庇艾莉亚这样的渣滓，同样是死罪。更何况就算我们肯放过她，她也未必愿意放过我们呢。塔兹米，战斗中心怀犹豫可是取死之道！” “我知道了。” 就在两人的交谈间，庞大而静谧的贵族宅院已经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两人相视一眼，然后分别散开。 【按照从劳工中的内线给出的情报。艾莉亚在夜间只会在仓库和附近的花园里面活动。万一要是让她躲起来就麻烦了。】 【居然在凉亭里面喝茶……】 “找到你了！”剑士的身形在一次剧烈的冲击中落到地面上。而在他的面前不远，则是一脸惊讶的二人！ “好久不见，艾莉亚大小姐。”塔兹米抽出长剑，剑刃直指少女胸前。“今天就要在这里将你彻底斩杀！” “塔，塔兹米！？”艾莉亚惊慌地跳了起来，名贵的茶具落在地上跌成粉碎，浅红的液体溅得到处都是。她显然是吓得不轻，就连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了。“塞琉！快，快给我干掉他！” “你好像有点眼熟啊，不过……”站在少女身旁的塞琉不慌不忙地打了个响指。在她脚边的那一个和狗有点像的生物随即迅速膨胀。转眼间已经变成了一个两人高的壮硕怪物！ “小比，上！”随着帝具使的指令，怪物便飞扑着朝塔兹米袭来！即使相隔数十米远，自空中传来的压迫感也让剑士的手背一阵刺痛！ 【帝具·百臂巨人么，倘若我一个人或许还真的打不过。但是……】 “你的对手，是我！” 超乎想象的一记重拳‘呯！！！！’地一声重重地殴在怪兽小多的脸上！强横的冲击力直接将它的半边脸打穿。而随着这迅猛的一击登场的，则是半兽人形态的雷欧奈！ “该死，是【狮子王】！艾莉亚小姐你快点躲到仓库里面去！”塞琉迅速地取出双枪连连射击，同时怪兽小多的伤势也迅速恢复，朝着塔兹米猛地扑去。 “我会拖住他们！” 塞琉的目的注定将要落空。毕竟雷欧奈可不是那种依靠枪械就能牵制住的菜鸟。只听她冷哼一声，塞琉的子弹便被轻易地躲过。然后，便是跨步，冲拳。 “打架，可是要一心一意的啊啊啊！！！” “呜！”塞琉的嘴角涌出一缕鲜血，就算是及时防御，双手的臂铠也齐齐破碎。倘若再这样下去，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被活活打死！那样的话，唯一的应对方式就是…… “小多，回来！” 而就在怪物的身影从眼前消失的那一霎那。塔兹米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你的护卫，也不怎么忠诚嘛。艾莉亚大小姐。”剑士嘲讽地说道，而在不远处的艾莉亚则是尖叫一声，转身就逃。 “这次你休想再逃！”剑士低吼一声，飞速地赶了上去。凭借他千锤百炼的身体，塔兹米有着绝对的自信能够在艾莉亚逃进仓库之前将其斩杀。 【不过，就算你逃到仓库里面去了。又能够做什么呢？】 剑士的双眼微微眯起，脚步也不自禁地放慢了两分。 【莎悠当初所感受到的那份绝望，就让你也来领教一下吧。艾莉亚。】 在他的有意控制下，连续斩出的几剑都擦着逃跑的艾莉亚的身体划过。然后，就在艾莉亚【险之又险】地逃到大门洞开的仓库门口，手忙脚乱地想要开启某个开关的同时。一脚重重地踢上了少女纤细的后腰！ “你，想做什么呢？”剑士的声音，冰冷地从门边传出。 “呜——”艾莉亚想要站起来，却又无力的跌倒。只能双手支撑着身体努力地爬向空旷的仓库深处。 “求求你，放过艾莉亚吧。艾莉亚已经知道错了，艾莉亚什么都愿意去做的！”少女满脸都是恐惧的泪水，哽咽着哀求道。 “这些话，你应该去和那些被你害死的人去说。”少年毫不犹豫地说道。他的双眼掠过空旷的仓库，却是没想到这地方在搬空之后居然是这样的广阔。开个小型的运动会都是绰绰有余。 【那么，在这之前，这里究竟死了多少人呢？】 “艾莉亚愿意改，艾莉亚愿意忏悔！只要你饶过艾莉亚，我明天就变卖所有的家产发放给帝都的穷人。塔兹米，你也接受过艾莉亚的帮助吧。我可是从来都没有对你怀有一丝恶意呀！”她看见剑士的目光有所游移，立刻便大声地赌咒发誓。同时不动声色地向后挪去。 “够了，你以为我会相信么？在这无数亡魂的注视之下，你以为我会饶你一命？”剑士大步向前，手中的长剑高高扬起。 “倘若你还有什么遗言。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你已经杀了我一次，难道还要以同样的罪名杀我第二次吗！？” “像你这样的人，万死莫赎！——斩！”在复仇的畅快感驱使下，塔兹米用尽全力地挥下了手中的长剑。 【这样的话，死掉的无辜百姓们也能够稍微安息了吧。】 ‘呯！！！’剧烈的爆响从身后传来，塞琉和雷欧奈也一前一后冲进了这庞大的仓库。而守卫队长那带着杂音的惊叫声也传入了塔兹米的耳内。 “艾莉亚大人！！” 【拼着受伤也要冲进来么。哼，你来晚了。】 而就这长剑堪堪触及艾莉亚脖颈的刹那，塔兹米却看到了少女急剧转变的双眼。 冷漠，轻蔑，而又疯狂。 【怎——】 漆黑的火焰之幕猛地展开。全力斩下的剑击就像是斩中了一团强胶质一般无功而返。 “退下。”火焰之鞭抽打着地面，塔兹米刚刚反应过来，死亡的恐惧便将他笼罩。若非他躲避及时，现在恐怕已经跟少女面前十步的地面一样。被打得满目苍夷。 那可是金刚玉铺设的地板！ 然而，比这更糟糕的是仓库的大门。也不知道艾莉亚发动了什么开关。坚固的金属闸门轰然落下。封堵住了唯一的出路。 “这是……帝具？”迅速和雷欧奈会和的塔兹米背靠着背。谨慎地说道。 然而艾莉亚却并不想回答他的问题。 她只是淡淡地说道：“既然你不愿意放过我。那么我也不会放过你们。塞琉，动手。” 站在仓库门口方向的塞琉随即发出轻笑，“为了这一刻，我忍了好久。小多，限制解除。” “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第六节·报偿 “就是因为有你们这些肮脏的老鼠，爸爸他才会死，我的恩师欧卡才会丧命。而现在，正义将于此制裁你们！”塞琉高高地举起手，愤怒的表情让她的脸都变得扭曲。而当她将手挥下的时候，体型已经膨胀到两层楼高的小比也猛然扑上！ “撕碎她！” “吼啊——！” 不再抑制自己力量的小比，力量与恢复能力都被极大的强化了。雷欧奈原本能够轻易贯穿其血肉的拳击在拳头离开的那一瞬间就会回复。而小比的彻力一击，却足以击毁金刚玉的地岩！ 只要挨上一下，不死也得重伤！ “可恶……”雷欧奈的眼珠飞快转动。帝具【狮子王】能够让她的身体兽性化，以高敏捷压制的话，迟早能够试探出小比的核心位置并予以击毁。但是，她现在并不是孤身一人…… 【对抗生物类帝具的方式只有两个，一是破坏构造体内部的核心。而另一个则是……】 杀死操纵者！ “给我死来！” 滑步！直步！蛇形疾走！在战意的驱使下，半兽人竟是穿过了小比的封锁，狮形的巨爪闪烁寒光，便要抓碎塞琉的脑袋！ 然后，她便看见了从塞琉口中伸出的漆黑枪管…… 【人体改造！？】 ‘嘭——！！！’ 千钧一发的一闪，狮子王的少女在塞琉面前的十五步停下了躲避的动作。然而愤怒的小比已经回位，牢固地挡在了她的面前。 【陷入苦战了呢……】 然而，相比于仅仅是束手无策的雷欧奈，塔兹米的状况就只能够用糟糕来形容了。 【为什么……砍不破！？】 无论塔兹米用出怎样的剑技，于少女身周游动的漆黑火焰都能够在剑势将尽的那一刹那加以格挡。原本应当有形无质的火焰却变得犹如精钢的盾牌。轻而易举地将塔兹米的攻势尽数接下。 然而，这诡异的火焰却并非只有这么简单。若非突如其来的危机感救了他一命，现在的塔兹米大概已经被艾莉亚手中的那柄漆黑的巨剑剖成两半了吧。 “这柄剑，我将其命名为【黑】。”艾莉亚轻轻抚摸着剑刃，没有显现出灼烧性质的火焰在她的指尖静静地流淌着。“虽然比不上你们身经百战，但倘若只是基础的宫廷剑术却也难不倒我。” “可要小心一点，不要被我砍中了喔。” 话音未落，漆黑的巨剑便在大气中压出空腔。相对于之前狼狈逃窜的模样，艾莉亚的速度简直让人难以置信。仅仅只是瞬间，巨大的剑刃便来到了塔兹米面前。 【这到处都是破绽的一剑，我随随便便就可以……不好！】 ‘呼蓬——’火焰之息一掠而过，十米之内的扇形地面都成为了濒近熔融的赤红。即使剑士提前察觉了炎热的气浪而加以躲闪，身形依旧是是一片狼狈。 【居然在将要击中剑的那一瞬间转变成了切实的火焰！怎么可能做到这种事情！？】 “哎呀，躲过去了吗？早知道就不提醒你了。”少女有些惋惜地说道，但她的眼眸中却是没有任何动摇的情感。“但是，接下来可没有你休息的时间喔。” 一剑，又是一剑！ 连续数次斩击。但这初学者一般破绽百出的剑技却被塔兹米轻易避开。而在最末的一下，更是被他牢牢接住！ ‘碰——’钢之剑与炎之剑相互碰撞，发出的竟是木槌撞击一般的闷响。而少女的力量并不足以应对这样的直接冲撞。在火焰的包裹下，她一连退出了数米才堪堪停下了脚步。 “你，没有办法一直使用那样的力量吧。”塔兹米冷冷地说道。 “喔~居然被你看出来了，值得表扬。但是，你只要被我打中一下就会失去大半战斗力，而你却是伤不到我分毫呢。” “那么你的体力又能够维持多久呢？艾莉亚大·小·姐？”剑士冷静地说道，“投降吧，我会给你一个痛快！否则我将替那些死去的亡魂制裁你！” “制裁？”少女捂着嘴，几乎要笑出声来。“上一次见面的时候你或许有资格对我这么说……但是，手上染了血之后就仅仅只是杀戮罢了。你的剑，是才杀过人不久的剑。虽然我不知道那是谁的血。但一定……” “很美味吧！”少女低声笑道，挥剑直击！ 即使是这样毫无章法的剑术，本体不能够被损伤到便是完美无缺！纵使塔兹米能够轻易地看穿每一剑的虚实。但他的还击却是软弱无力！ 他的剑没有办法突破艾莉亚的火焰护盾，但艾莉亚只要击中他一剑他便是死路一条！ 更加严重的是，艾莉亚的那一段话，还动摇了他的心志。 【杀过人的我……真的还有资格代表正义制裁别人么……】 “不，我杀的人都是有罪的！而你们这些罪人，将要感受被你们害死的无辜者的痛苦！”塔兹米大声吼道，仿佛这样便可以说服自己一般。 但是，艾莉亚的反应却比他想象的还要更大。 “痛苦？你跟我说痛苦？”少女捂着脸，低沉的笑声让人脊背发凉。 “你知道蚂蚁在舌头上面慢悠悠地爬动，钻开血管，撕裂筋肉，让蛆虫啃噬喉咙的痛苦是怎样的吗？” “你知道乌鸦一点一点地啄食着眼球，将神经从大脑里面拉出，再用砂石摩擦的痛苦是怎样的吗？” “你知道野狗刨开腹腔，把肠子一节一节地撕裂咬碎，肝和肾用爪子磨成烂泥的痛苦是怎样的吗？” “整整七天啊，我承受了七个白天，又七个夜晚。” “我以为我能够昏掉，但是做不到。” “我以为我能够疯掉，还是做不到。” “这一切尽数拜你所赐，而你，现在，居然跟我谈痛苦！？” 在少女阴沉的声线中，每一句都伴随着一击剧烈的斩击。而这最后一剑，强得无可抵挡！ ‘轰隆——！！！！’ 剧烈的爆炸引发气浪，当塔兹米好不容易稳住脚步的时候，已经退出了数十米远。 “这，是你作恶多端的报应！” “是啊，报应。”少女轻声说道。更多，更加强盛的火焰从她的衣缝中涌出。巨大的火焰长鞭抽得塔兹米抱头鼠窜。 “诚如你所言，这是报应。” “那么，我的报应，已经应在了我身上。” “你的报应，又在哪里！？” 伴随着少女的咆哮而来的，是一头硕大无朋的漆黑火龙！ 战技，炎·龙降！！！ 空气因灼热而扭曲翻滚，平整的地面在高温下塌陷熔融。倘若被这一击命中，绝无生理！然而面对着这呼啸而来的死亡，塔兹米甚至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脚……动不了了……】 “快躲开啊——！！！！笨蛋！！！！！” 就在将要被火龙触摸到的那一霎那，突入其来的一股巨力让剑士避开了死亡的潮汐。然后，他便看到了——— 那一张熟悉而焦急的面孔。 漆黑的火焰一涌而过。 “雷欧奈大姐！！！！！！！！！！！！！！！！！” ; 第七节·截击 这份可笑的表演甚至不能够持续五秒。 “别装死了，帝具【狮子王】的所有者具备极强的自愈能力，就这一击还杀不了你。”艾莉亚的话音还未落地。雷欧奈身上的碳化痕迹便片片脱落，露出了大块大块新长出的粉嫩肌肤。 “本来还想打个埋伏，没想到被你一眼就看穿了。”雷欧奈苦笑道：“抱歉，塔兹米。这里或许就是我们的葬身之地了。” 少女不屑地横了她一眼，“装死的人艾莉亚见得多了，就凭你还差得远。而且，落到我手里面想死可没那么容易。我保证你会【神清气爽】地活够一个月的！” “塞琉！” “了——解！” 以这一句话为开端，新一轮的战斗再一次拉开了序幕！ 然而，就如塔兹米对艾莉亚的防御毫无办法一样。消耗了大量体力的雷欧奈也开始有些跟不上小比的动作了。仅仅数个呼吸的功夫，一记巨拳便擦着雷欧奈的身体擦过——她的右半身都肿了起来。 但比她情况更加严峻的是塔兹米。因为他不仅要应付那毫无道理可言的火焰，还要面对自己内心的折磨。 【都是我的错，如果我当时彻底的杀死了艾莉亚，如果我能够看出这是一个陷阱，如果我能够更强一些的话……雷欧奈大姐也不会……】 痛苦与自责纠缠着他，束缚着他的手脚。倘若说在之前还有那么一两分胜算的话，现在就是十死无生的局面。而艾莉亚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刺激他，只是一点一点的用力，一点一点地将他逼入死局。 少女的剑术越来越熟练了…… 直到雷欧奈被塞琉的子弹击中，发出的悲鸣才将少年从纠结中唤醒。 【我，我这是在做什么！仅仅是一场战斗的挫折，就让我失去斗志了吗！？】 【大家还在等着我呢，不仅仅是夜袭团的大家，还有莎悠，伊耶亚斯，他们的愿望，他们的信念，怎么可以就这么辜负！】 【一定有办法！】 【一定有办法……】 【一定……】 【等等！塞琉她刚刚提到了欧卡，那个横行霸道的恶徒，原来是她的师父吗？】 【这样的话，还有机会！】 “看来你是胸有成竹啊，塔兹米。”伴随着这声音，一记竖斩穿过剑术中的破绽，直直地对准少年的眉心劈下！ ‘崩——！’ 【好重……她已经熟悉了我的剑术了吗……】 “哼，你的失败不过是迟早的事情罢了。”塔兹米低吼道。他的语调扭曲，满像是赌坊里面那些已经输的倾家荡产但又不甘败退的赌徒一般。 “丧家之犬，你就试着用那副丑态来取悦我吧。” “你的优势不过是暂时的，就跟我前两天杀掉的那个警卫队长一样。他在一开始也占尽了上风。结果呢？”塔兹米一边抵御着艾莉亚的剑势一边大声说道。他故意将每一个字都说的很清晰，好让另一边的塞琉能够听见。 果然，从身后传来的枪击声变小了许多。 【资料上记载了百臂巨人具有狂化的隐藏奥义，而这奥义具备的特性是……】 “嗯？”艾莉亚也仿佛察觉到了哪里不对，手下的力度也加大了几分。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她无法阻止塔兹米，无法阻止他即将说出的话语。 “我一条一条地砍断了他的手脚。顺便挖下了他那只多余的眼睛。呿，这老家伙死到临头了还在念叨什么‘对不起徒弟’，所以我割断了他的喉咙，看着他流光血后再一脚把那个愚蠢的脑袋踢到了阴沟里面。你也逃脱不了这个下场！” 话音未落，塔兹米的身后便传来了只有地狱最底层的孽鬼才能够发出的那种嚎叫！ “师父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塞琉！冷静！！！”艾莉亚惊慌地喊道。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小比！给我狂化！我要把他撕成一千万片啊啊啊！！！”她的双眼血管都爆裂开来，从中涌出两道血泉。而与主人心意相通的帝具也感受到了这份愤怒与悲伤，小比的体型迅速地膨胀，变得如同神话中的怪物一般气镇山河！ “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即使早有准备，这巨兽狂化后的第一声咆哮依旧让塔兹米一阵气血不稳，这是由于密闭空间强化了回声的缘故。而这，正好在塔兹米的计算之中。 雷欧奈的体质强悍。而自己在准备好的情况下也能够支撑。但是艾莉亚这种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恐怕就不会那么好受了。 她的耳鼻中都涌出了鲜血，身形也摇摇晃晃几乎站不起来。若不是那漆黑的火焰依旧环绕着她，现在就能够要了她的命！ 不过，即使有机会塔兹米也未必会去做。因为他现在还需要利用小比的重拳完成第二步——破坏仓库的外墙！ 【百臂巨人具有一定自主意志，利用一下破坏环境还可以。可惜了。】 ‘轰隆！！’只是一次精巧的闪避，少年便借巨兽之手完成了他所想要达成的目的。西面的外墙被它一拳打穿。留下了一个巨大的豁口。 “就是现在！走！”塔兹米全身的力量都爆发了出来，拉起已经有些体力不支的雷欧奈便向外冲去！ “你们，休想逃走！” 在他们的身后，漆黑的火焰疾追不舍。倘若一切正常，以他们二人的脚力绝对跑不出这一处庭院！ 但是，参与这次行动的夜袭团成员，并不止塔兹米雷欧奈二人。 ‘呯——’心脏跳动的声音。 ‘哗——’血液流动的声音。 在艾莉亚的脚步踏出仓库的那一刹那，整个世界的时间都仿佛变得缓慢。少女的脑袋缓慢地偏转，在那视线的尽头，闪现出了一缕微光。 帝具·南瓜炮！ ‘轰！’少女的胸口爆出一大团黒焰，随后，炽白的光速一直将她顶入仓库的最底端。 “艾莉亚大人！？”刚刚出现在豁口处的塞琉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叫。便看见艾莉亚娇小的身体消失在了黑暗深处。然后，从雷欧奈手中掷出的烟幕弹遮挡住了她的视野。 “咳——咳，小比，驱散它们。” 伴随着巨兽粗重的呼吸，面前的雾气迅速地被一扫而空。然而那两个刺客的身影也就此消失不见。 “糟——” 突然间，从仓库深处传出了愤怒而尖锐的咆哮。 “塞——————琉！！！！！！！！” 漆黑的火焰，从建筑的每一个开口处喷涌出来。而从火焰中央逐渐传来的，是少女满怀愤怒的脚步。 “好大的杀气……噢不！”在塞琉呆滞的目光中，艾莉亚的身影逐渐显现，金色的短发如同愤怒的蛇群一般舞动着，而在她的胸口，一个恐怖的创口正在火焰的舔舐下逐渐复原。 神话中的复仇女神也不过如此。 “我……我这就去追他们！”塞琉实在不敢给艾莉亚开口的机会。她连忙催促着小比，飞一般地逃走了。 “跑的倒是挺快的。也罢，暂且先饶她一回。” 艾莉亚的目光投向远方。在视线的尽头，隐约可以看见炮击投射出的光柱——看来贵族院的武士已经和另一组刺客交上手了。 “无论如何，今天总是有人可以杀的。” ; 第八节·断 贵族院守卫的战斗能力比艾莉亚想象的还要差劲。当她来到交战的场所附近的时候。这些杂鱼已经被刺客们杀的差不多了。 【紫发眼镜娘和混血双马尾。是通缉令上面的万物两段·希尔和那个还没暴露身份的狙击手么。唔，如果《帝具详解》上面没有出错的话。这样的一组人似乎比较好对付呢。】 趁着树影的遮护，艾莉亚迅速地从口袋里面取出了一个小瓶并将盛放在里面的液体涂抹到了眼睛上。一直到最后一名贵族院武士被枪手射杀，这才施施然地走出来，挡住了两人的去路。 “两位，别来无恙。”少女笑盈盈地站在草地上，黑色的火焰环绕着她，点点火星如云雾般飘落。 艾莉亚的出现顿时让原本有些放松地两人警戒了起来。拿着大剪刀【帝具·消魂】的希尔一言不发地挡在了射手的前面。而射手也迅速地举起了枪口。 “那一枪原来并没有射中你么？反应还是挺快的嘛。”射手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这血腥家族的余孽。” “血腥家族，这个名字艾莉亚可真是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听到过了。”少女抿着嘴，眼中露出了思索的神色。“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哦，想起来了，是从一年前我那天真的父亲辞去了家族传续十数代的帝国血腥官的时候开始的呢。” “想起来还真是可笑，一个传承了数百年的血腥官居然会因为处死那么几百个反抗军而心怀不安。不就是把他们钉在木桩上绕着帝都围了一圈么。还真是个软弱的男人呢。” 少女突然想到了什么，强调似的竖起了手指。“说起来，那里面还有几十个帝国和西部异族的混血种呢。亲手剥下他们的皮可是费了我不少功夫。”艾莉亚不怀好意地看着射手那有异于一般帝国人的外貌。轻轻吐出几个字。 “或许，你们认识？” “你这混蛋！！杀了你！” 话音未落，数十道流光便从射手手中的巨型枪械中喷射而出！然而这种被暴怒支配了头脑的攻击完全不可能起到任何效果。艾莉亚只是随便偏移了一下脚步，这数量庞大的能量射流便尽数做了无用功。 “玛茵！冷静一点！” 【名字叫做玛茵吗，看起来很在意和她一样的混血儿。并且容易被激怒，是好强？抑或是天真？而且刚才的炮击也有些不稳定，是用精神或者情绪驱动的帝具么？南瓜炮？】 艾莉亚的嘴角挂起一抹微笑，火焰长鞭迅速凝聚成形，周围的树木都在一瞬间被点燃，随即被长鞭拖曳着朝玛茵掷去！ 两个刺客一攻一防，先干掉那个威胁最大的射手！ “小心！”希尔轻呼一声，巨大的深色剪刀随即在空气中切出一片片波刃！那些燃烧着的原木在靠近之前便被斩成碎块。然而艾莉亚对此早有预料，更多更多的树木被长鞭卷起，从四面八方扔向空地中的两人！ 就是这么一个呼吸的功夫，艾莉亚已经欺近到了射手身边十米之内。这样近的距离下，她就连玛茵脸上的绒毛都能够看得一清二楚。 “质量真好呢，既细腻，又柔顺，不愧是杂种。”少女陶醉地吸了一口气。“这样一来，最后的那张椅垫也有着落了。我费尽心思搞得那一套桌椅也终于能够完工了呢。” “你！” 炽白的光柱在玛茵的怒吼中喷溅而出，这一炮的威力要比之前的每一击都要强大。就连远处的小山也被这光柱贯穿，烧熔出一个巨大的空洞。 没有防御的情况下，被击中的后果大概是尸骨无存吧。 但是，连目标的边都没有摸到的炮击。其本质又和一阵微风有什么差别呢？不仅如此，这一发炮击还阻碍了回援的希尔。反倒是给了艾莉亚不少优势。 【远程狙击那么准，近距离却能够用假动作避开。果然，近身格斗能力比我还弱。那么，只要保持这个距离，两个人都会顾忌误伤而变得束手束脚吧。】 这是一个好策略，然而执行起来却有难度。毕竟两个刺客配合已久，倘若不是玛茵在愤怒中被打乱了方寸，艾莉亚也不会看到这么明显的机会。 但是，机会就是机会。只要……能够把握得住！ ‘嘭——！’火焰之鞭重重地轰击在地面上，飞散的气浪伴随炎热的尘埃向四周扩散。无论是玛茵还是希尔，都不得不稍稍避开以躲避这一记强击的锋芒！ 第一步是将两人分开，而第二步…… 杀死其中一人！ ‘铮——’ 长鞭落下，结果却出乎艾莉亚的预料。 “居然……能够剪断我的火焰？”少女面部的肌肉微微抽搐。“原来，这就是【万物两段】含义么？” 面对迎面袭来的巨剪，即使是艾莉亚也必须躲避正面的碰撞。这剪刀既然能够击破火焰长鞭，那么估计破开护盾也不在话下。但这并不代表艾莉亚就束手无策了，她只是轻轻一扬手，剩下的半截火鞭就此猛然炸开，化作一片阻碍的火海。 “啊，当时杀死母亲的就是这把剪子的功劳吧。真是的，不就是杀了你们一千来人么？犯得着全团出动吗？”艾莉亚摇摇头，身形飞速地退开。眼中略微露出了惋惜的神色。 这样好的机会就这么浪费掉了。果然，是一开始搞错了威胁最大对象的缘故么？相比起南瓜炮的玛茵，消魂的希尔才是真正具有威胁性的对手呢。 少女眯起眼睛，面前的敌人已经警觉并且拉开了和自己的距离。想要再次激怒她们估计不是容易的事。不过…… “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想必警卫队也该动身了吧。不知道近卫军会不会出动呢？守卫帝都可是布德大将军的职责啊。”艾莉亚漫不经心地说道。新的火焰长鞭被迅速地塑造出来，看来她是打算将这两人拖死在这里了。 【你们会怎么做呢？相辅相成的一组，一个人的话可是没法拖住我的。】 希尔看似随意地推了推眼镜，随后玛茵轻轻地点了点头。 雨点一般的射击随即迎面而来。 【是吗？是想要先解决掉我咯？】 艾莉亚不慌不忙地躲避着玛茵的弹幕。这种牵制性的攻击显然不会有多少威力，即使只用火焰盾也能够轻松的一一避开。艾莉亚甚至有闲暇将不远处的林木一一点燃，阻碍对方动作的同时也给了警卫队明显的标示。 “就凭这些可打不赢我。”艾莉亚微笑着说道，一蓬又一蓬火焰被她播洒出去，将努力想要靠近的希尔坚决地挡在了十步之外。 【很好，这样的话，她唯一的选择就是……】 “奥义·x之剪。” 与这淡淡的声音一同传来的，还有无比炽烈的白耀光辉。这光辉是如此的耀眼，以至于就连远处的玛茵都无法进行瞄准射击。至于正面应对的艾莉亚就更不用说了。 希尔的眼镜就是因此而存在的！ 她轻易地穿过了失去控制的火海，躲开了少女胡乱挥舞的火焰长鞭。随后，巨大的【消魂】高高举起！ “失礼了。”希尔淡淡地说道。 然而，就在这一刻，她看见那双毫无情感的双眸。 【利用强光来阻碍视线，同时近身予以致命一击么。倘若这招式从来没有被人用出来过，那么或许你能够取胜。可惜，你遇到的是早有准备的我！】 “黑之剑，斩！” ; 第九节·不完美的收尾 璀璨的光辉骤然消泯。夜空之下，暗红的血花如上好的绸缎一般铺展开来。 紫发少女的双臂齐肘而断。帝具·消魂在空中打了几个转后插入了浅层的泥土。 “怎……怎么可能？”希尔的口中喷出血雾，这一剑不仅斩断了她的手，同时还将火毒渗入了她体内，正在她的五脏六腑之间肆虐。 而这一切也都落入了将将恢复了视觉的玛茵眼中。双马尾少女的尖锐呼喊几乎能够将夜空划破，南瓜炮那巨大的炮口也凝聚起了炽白色的光辉。 “希尔——！！！！！！！！！！！！” 这一炮的威力究竟有多强？根本就无需计算！玛茵心中的愤怒与恐惧足以将这一击的力量提升到无可想象的地步。然而，正是因为考虑到了这样的情况，艾莉亚在挥动黑紫剑时才特意拉高了剑锋，留了希尔一条命。 ‘噗——’一声闷响，伴随着骨骼碎裂的声音。被艾莉亚一脚正中胸口的希尔像是一个玩坏的布娃娃一样被一脚踢开。而她的最终落点，则正好是玛茵所在的方位！ 即使是威力再强烈的炮击，打不到目标就毫无意义！就连回头看一眼都不需要，艾莉亚便能够确定身后的一座小山丘已经被彻底的夷为平地——这还真是威猛绝伦的一击呢。 【很好，那么接下来……还有一发！？】 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艾莉亚还没能够做出什么行动。第二次打击便破空而来。而这一次，她却是结结实实地接了个正着！ 随心意而凝聚的火焰盾甫一接触便彻底溃散！炽白的光束势如破竹，少女仓促布下的防御层在转眼间便被消泯了十之七八！ 【被这种东西正面命中可不是闹着玩的！】 艾莉亚在一瞬间便做出了决断。倘若在原地死扛，顶不住的话估计得灰飞烟灭！那么，唯一的方法就只能够靠位移来消泯这份炮击的威能了。 【能量束在大气中会产生逸散。只要我向后退……可恶！我为什么要在即将获胜的那一瞬间分心！】 艾莉亚于心底发出无声的呐喊。然而无论她怎样痛悔。在她从炮击转换的强大动能下停下脚步的时候，距离初始所在的方位也有数百米的距离了。而当她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交战的地点的时候。便只看到插在地面上的帝具·消魂，以及一旁的两只断臂。 “同伴与帝具之间，你的选择是同伴么？”艾莉亚轻声说道：“你为什么不贪心一点呢？” 【但是……】 少女伸出右手，细小的火焰在掌中跳动。她的五指缓缓合拢，做出要握紧拳头的姿势。 艾莉亚最终还是放弃了。 【算了，先留着吧。】 【好歹也要钓一条大鱼上来才划算。】 ……………… 次日。 “真是令人吃惊，没想到你还有胆子回来啊。” 在艾莉亚的庭院内。少女漫不经心地翻着放在膝盖上的书籍。她的眉毛微微挑起，以某种令人非常不安的眼神在满头是汗的塞琉身上扫过。 毫无疑问，使用了狂化后的塞琉根本不可能长时间作战。她甚至没能够追出第二条街便将自身的体力耗尽了。亏得警卫队的成员及时地保护了她。若非如此，夜袭团大概是不会放过杀一个回马枪的机会的。 但是失败就是失败。而失败……必须承担责任。 “万分抱歉！请您责罚我吧！”塞琉一躬鞠到了地上，破罐破摔式的大声喊道。 【在我面前说责罚……这家伙，还真是下了不小的决心呢。】 “很好，那么让我想一想……”艾莉亚偏着脑袋，眼中流露出思考的神色。“你觉得捆起来后在身上涂满蜂蜜，然后扔到蚂蚁窝里面去怎么样？” “………………” “或者是脱光了在烧红的针床上呆够一个晚上也可以喔。” “………………” “实在不行还可以从下面塞一只怀孕的老鼠进去。等到幼体成熟了再弄出来？” “………………” 艾莉亚戏谑地看着全身都被冷汗打湿的塞琉，这家伙都已经吓得不能动了。 不过，玩笑也就到此为止吧。 “好啦。我又不是你的上级。你也不是我的部下。哪来的什么责罚不责罚。你要是有这份心的话。以后抓到夜袭团的成员，就把她们完整地交给我吧。” “呼~~~”听到了这样的话，塞琉这才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她如释重负地说道：“您简直就是恶魔。” “不过，也只有您这样的恶魔，才能够想出那样适合那些渣滓的刑罚呢。”塞琉恭维地说道。她的眼中闪烁着复仇的快意，仿佛已经看到了夜袭团的成员在她的抓捕下一一落网，然后送到艾莉亚手上受尽各种残酷的折磨一般。 艾莉亚摆了摆手，说道：“对付那些家伙可不是这么简单就能够了事的。艾莉亚怎么说也是家学渊源，这种不会对身体造成实质性损伤的刑罚不过是开胃小菜。” “而且，我也很快就要去帝国刑场赴任了。家族里毕竟出了十几任血腥官，再加上上缴帝具·消魂的功劳。艾莉亚担任血腥官已经是确定了的事情。” “那还真是恭喜啊。”塞琉回答道。同时心想自己是不是应该以后在抓捕犯人的时候下手轻一些，好让他们能够完整地道刑房中去受刑。 “别忙着说恭喜，这里面也有你的份喔。”少女回答道：“万物两段·希尔的那两只断手，以你的名义送上去的。所以，你现在已经是正式的帝都警卫队队长了。分管的范围就在这一带。” “哎？” “我已经和你们警卫队的总队长打过招呼了，以后你的办公地点就在这里。部下就由我来召集”艾莉亚用脚尖点了点光滑的大理石地面，说道。 “哎哎哎哎哎！！！？？？这样也可以！？”塞琉惊讶地喊道。 “那是当然的。塞琉不乐意么？” 【花了我好多钱呢，再不行我就要砍人了。】 “乐意……当然乐意。”新鲜出炉的警卫队队长讪讪地说道。很明显，她现在满心都是【不乐意】。 谁愿意跟一个满脑子都是折磨人的**住在一起啊！ “乐意就好。”艾莉亚合上书本。红底的鎏金封面标示着这是仅限贵族浏览的禁书。塞琉瞟了一眼书名——《城市防御体系·投石机与油弹篇》 “我是唯一一个在夜袭团刺杀了两次还活着的人。加上昨天的事情。那帮家伙估计是欲除我而后快。那么，第三次刺杀肯定会有。到了那个时候，我需要你的帮助。”艾莉亚看着远方，沉声说道。 “您就放心吧。”果然，塞琉的心情在听到了这番话后迅速地平静了下来。她咬着牙齿，恨恨地说道：“我和他们可也是有着深仇大恨呢。” “嗯。”艾莉亚点点头。 “还有一件事，关于塔兹米的情报及通缉令，我希望你能够暂时封存，不要让别人知道。” “为什么？” “这可以给夜袭团造成一个误导。”艾莉亚摇了摇手指。“昨天的战斗中，夜袭团的三名成员都负了或大或小的伤。然而最弱小的新人却几乎毫发无损。并且，这名新人在露面后居然没有被通缉。” 塞琉眯起了眼睛，轻声说道：“不信任，或者说装给我们看的不信任。” “这仅仅只是一枚种子。”艾莉亚眼中露出危险的光芒。“而且，我的目的不止如此。” “你也不希望他轻轻松松地死在了别人的手上吧。” ; 第十节·战斗结束 “我叫爱儿，最擅长的事情是家务中的清扫，整理，修补，摆设。以及一些乐器的维护和保养。”紫色长发的少女怯生生地打量着装饰华丽的大厅，小声地说道。 “我叫露娜，对于烹饪很有心得。同时也很擅长配药。”有着深蓝色短发的少女故作冷淡地说道。但颤抖着的手指足以证明她心中的恐慌。 相比前两名少女，浅黄色头发套着一根发箍的第三名少女显然要更加直接一些。她不动声色地挡在了同伴之前，说道：“我就是法儿，整个村子里没有比我更能打的。你如果想动什么歪脑筋的话我就……” 她的话还没说完，爱儿便将她用力拉倒了身后，同时不住地陪着笑脸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法儿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刚刚受了一点刺激。” 同时，站在一旁的露娜也向前迈了一小步，脸上露出警惕的神色。 这可真是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再放点悲伤的配乐就可以直接去大剧院演苦情戏了。 艾莉亚都不知道究竟是该找根柱子去撞上五分钟还是干脆一剑全劈了个干净。 【要冷静，要优雅……】 【不能在平民面前丢了贵族风度……】 艾莉亚轻轻吸了一口气，温和地说道：“你们的事情，我已经全部明白了。放心吧，这里不会有人来欺负你们的。”她指了指大厅左侧的一扇小门。“那边是女仆的休息室，你们可以去洗个澡并且找张床休息一下，等有些精神了再过来。” “可是……” “我们……” “快点去。”三名乡下少女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在艾莉亚严厉的语气下还是选择了退却。 然后，艾莉亚将目光转向了正一脸无辜地坐在一旁喝茶的塞琉。 “唔？怎么了？”塞琉有些疑惑地问道。 艾莉亚竖起一根手指，然后将它对准自己的脸蛋。一副想要杀人的样子。 “你，是不是觉得这张脸很白痴？” “噗——”塞琉刚喝到一半的茶水全都喷了出去。一同遭殃的，还有她端在手上的鎏金茶盏（新买的）以及一大片小羊绒地摊（也是新买的）。她连忙挥舞着手，做出否定的姿态。“哪有的事！我可是完全按照你说的那样做的啊！” “我要你帮我找一批能够干活的女仆，你却弄来了三只什么都不知道的雏！” “她们三个可是最好的！” “光有点能力顶什么用！就她们这样哪有胆子去收拾我的仓库！”艾莉亚愤怒地大喊道。“难道你要我自己去搬吗！” 刚刚吼完，艾莉亚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失态。于是立即便闭上了嘴。 塞琉已经完全地被吓呆了。 “………………” “………………” 五分钟后，艾莉亚轻轻咳了一声。 “关于那个会所……” “那个负责人已经被小比吃掉了。我到的时候正好看到那个人渣想要对爱儿她们下手，所以就手段就粗暴了一些。”塞琉迅速地回答道：“还有一部分人想要反抗，我顺手杀光了他们。应该不会有事吧。” “无妨。”艾莉亚摇了摇手，说道：“他们既然选择了背叛，那么死亡无疑是最好的结局。可惜了，那家伙其实是个人才，父亲原本打算再过两年就免除他奴隶的身份的。” 艾莉亚活动了一下手指。 帝都是一座糜烂的城市，里面总有一些达官贵族的爱好异于常人。暴力，鲜血，各式各样的**与虐待。这些东西很容易就能够让那些贵人们沉迷其中。而帝都里面最擅长经营这一类娱乐的人毫无疑问都是艾莉亚家族的成员。 以无止尽的鲜血和哭泣为代价，无止尽的金币也随之落入艾莉亚家族的口袋。当然，所有的手续是完全的合乎帝国法律的。 那间会所本来会是艾莉亚十六岁的成人礼物。而在这之前，一名有才干的奴隶被委任负责打理会所的大小事务。 然而就像是故事书里面说的那样，权利滋生欲望，欲望衍化野心。无止尽的血与泪最终导致了艾莉亚家族的覆灭。而这，也意味着那名奴隶的自由。 但是艾莉亚并没有彻底死去。而从地狱里面杀回来的她，自然也要夺回应有的那份权益。 【是一个笑容很温和的大哥哥呢。真是的，艾莉亚认识的人又少了一个吗？】 “艾莉亚大人，请问你还打算将那件会所经营下去吗？”塞琉语气平淡地说道，但表情却是十分的认真。“我到那里的监牢里面看过了，很惨。而那些女人并没有犯什么错。” 【是么，原来束缚住你的不止是心中的信念，还有凡世的道德么？真是的，明明是这样凶猛的一头野兽……】 少女摇了摇头，回答道：“当然不，家族已经只剩下我一个人了。现在需要的是收束力量。一些比较棘手的钱，就先放弃掉好了。” “呼~那就好。”塞琉松了一口气。 “说起来，艾莉亚大人您去哪儿了呢？这种事情其实更适合你自己去做吧。” “我去登记了。” “欸？” “登记帝具。顺便看看我的能力是什么。”艾莉亚说道。“帝国对这些可是上心的很。毕竟恶名昭著的夜袭团第一次的失败就是我们两个帝具使造成的呢。想必那些大人物也会注意到帝具使的重要性。或许会组建一支全员帝具使秘密警察也说不定。” “据说艾斯德斯将军也奉召回到了帝都。或许就是为了这件事吧。” “艾斯德斯将军……帝国最强吗？”塞琉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了，她有些憧憬地说道：“如果是那位大人的部队的话，我也想加入进去呢。” 艾莉亚瞟了她一眼，随后毫不犹豫地将塞琉的幻想打破。 “你就不用想了。这种秘密部门是不会吸收在帝都有背景的人的。倘若你还是那个普通的警卫队成员的话还有可能。但你现在已经担任了城卫队的队长，他们是不会招揽你这种有权利的变数的。” 【当然，更重要的是你的功劳是我上报的，那么在那些高层眼中你无疑已经是属于艾莉亚一系的成员。要不然你哪有可能当队长。贵族之间可是有着贵族的规矩，就算是皇帝，也不能够越过一名贵族去招揽她的附庸。】 “我可以辞职……”塞琉连忙说道。 “你想放弃你的责任？” “呃……这个，那个……”塞琉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反正我也不是很擅长这种事……” “不会，就去学。”少女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那一处会所，就交给你了。随便你想搞成什么样子都行。这就当是第一课吧。” “哎？为什么是我？” “你的辖区当然由你负责。”艾莉亚理所当然的说道：“你不是觉得会所里面的那些女人很可怜吗？那就由你来决定她们的下半生好了。放心，她们的契约都在艾莉亚手上，塞琉就算是把她们全部杀掉也是没有问题的。” “唔……”塞琉还在犹豫。 “如果你不愿意那我就自己动手了。”艾莉亚淡淡地说道。 “那……好吧。”思考再三，塞琉最终还是选择接受这项任务。在她眼中，艾莉亚虽然是一个值得信赖的战友，但在道德和良知上却是一点都不能够指望呢——谁知道她会做出些什么？ “很好。”艾莉亚从一旁的架子上拿起外衣披在身上。“我们走吧。” “一起吗？” “不，”艾莉亚摇了摇头。“我要去一趟帝国刑场。” “？” “从醒过来到现在已经过了四天了。没有流浪汉，没有小偷，没有刺客，没有骗子，连个野生的天然呆都没有！这个时节我又不能够对自己的女仆下手。我现在感觉脑袋里面就像有蝎子在爬一样，身体的每一个关节都痒得要死。再不去刑场里面找几个死刑犯凑合一下，艾莉亚会坏掉的！” 世界事件 艾莉亚势力：剩余两人 夜袭势力：剩余八人，一人失去战斗力。 狩人势力：组建中…… 狂野猎犬：缓慢地移动中…… ; 第十一节·第一次会面 马车的轮轴咕哝哝地转着，深色而华贵的帘幕下，艾莉亚的思绪也随着地面的高低起伏而微微波动。 有些事情，在以前轮不到她去想。但是现在，却不得不去思考。 当今帝国，可谓是风雨飘摇。 不仅四方的异民族公然举旗叛乱。帝国腹地还有反抗军盘踞一方。 即使是在权利最为集中的帝都，也有着安宁道这样一支庞大的教派势力威胁着帝都的冬侧。而把持着朝政的大臣对帝位的觊觎又是人尽皆知。 相比这些心腹之患，区区一个夜袭团反倒是微不足道的东西了。 【国家倘若完蛋，贵族们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如果最终获胜的是反抗军，像我这种人估计脑袋会被插在旗杆上当做典型。】 【大臣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以国家现在的状况，即使有艾斯黛丝，布德，这样不世出的强者。遇见举世皆敌的情况也是死路一条。然而大臣现在的作为又像是认准了要将帝国搞垮一样。】 【他不应该是一个短视的人，那么，是在等什么呢？】 【是哪个所谓的‘至高的帝具’吗？能够靠那个翻盘，会是一件怎样的宝物呢？】 【精神控制？时空干涉？命运书写？抑或是……】 【初代皇帝自身？】 “人形生物类帝具……” 车轮的滚动声戛然而止，看样子是到站了呢。 “帝国的刑场……真是有一段时间没来了呢。”艾莉亚轻轻地对自己说道。随后抬起脚，踏向了那条熟悉且陌生的道路。 花岗岩石板的颜色由浅至深，到了门口的时候，已经像是凝固的血块一般漆黑深邃。模模糊糊的囚徒哀嚎求饶声依稀传来，被鲜血浸透的肢体与脏器混合发酵，弥漫着一股难言的气味。 甜美的味道。 苦涩的味道。 伤痛的味道。 愉悦的味道。 “好地方，真是好地方。”少女陶醉地呼吸着淡绯色的空气，一脸满足地说道：“我都迫不及待想要来这里上任了。” “站住！这里是国家重地！”巨大的戟击打在地面上，看守大门的卫兵大声怒吼。 “怎么？不认得我了么？”少女不满地皱起了眉头，“你是新来的？” 卫兵抹了抹眼睛，随即不可置信地低声喊道：“是艾莉亚小姐！” 他立刻转过身，大声喊道：“艾莉亚小姐来了！！！”而旁边的另一个人则做出迎接的姿态，恭恭敬敬地将艾莉亚带入了刑房的大门。 少女慢悠悠地跟着领路的守卫，灵动的双眼不住地打量着这庞大刑场中的每一处酷刑。然而她越向前走，心情就越差劲。等到帝国刑场的副官——一个光头的大胖子大笑着向她迎来的时候，少女的脸色已经是难看得可以。 “呵呵呵呵呵，艾莉亚小姐您能够亲自来这里，真是在下的荣幸。是血腥官大人想要点新货？在下最近正好弄到两对双胞胎少女，不如就送给大小姐解解闷如何？”这个大胖子叫阿克曼，是艾莉亚父亲一手提拔起来的得力干将。对艾莉亚自然也是尊敬有加。 艾莉亚摆摆手，说道：“父亲大人在不久前遭遇了刺杀，已经死了。尸体也没能够留下。而艾莉亚将担任新的血腥官。任职的文书大概会在一周后下达。” “大人去世了！？”阿克曼惊讶地喊道。他的脸因痛苦而扭曲，喉咙中如同野兽一般嚎叫着。“是谁干的！我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 “这件事是我的责任，就不劳你费心了。倒是你这里的状况……”她环顾了一下四周。“为什么搞得像是屠宰场一样？” “油锅烧得那么烫也就算了，脑箍扎那么紧我也可以当做个人爱好，至于那个玩铁**的，我只能够理解为新手不懂得操作。可你们这些玩鞭子的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在抽陀螺么！？” 艾莉亚随手夺过一个拷问者手上的长鞭，猛然一击便抽打在了一个被绑在十字架的囚徒身上。 “看好了！要这么用！” 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下，甚至力度还不如之前鞭挞者的一半。然而就这不起眼的一击却带来了非同一半的效果——囚徒的皮肤在一瞬间涨成赤红，随即她便像是砧板上的鱼一半疯狂地扭动着，双眼翻白，口中嗬嗬作响。也不知道究竟承受了怎样庞大的痛苦。 “人体有十一处地方血管与神经最为集中，只要用合适的手法予以打击，便能够造成极端的痛苦。我记得你们应该学过才对。怎么这么快就忘光了？”艾莉亚不解地问道。 拷问者惭愧的低下了头，高壮如山的躯体在少女面前显得极其渺小。 阿克曼叹了口气，随即苦笑着说道：“谁让血腥官大人离开了我们呢？而且最近的犯人也越来越多，兄弟们都有些懈怠了。”他随即摆了摆手，暮气沉沉地转身离开。“您就按照您的意愿指点一下他们吧。请原谅在下暂且失陪，大人去世的消息实在是……唉……” 低迷的气场笼罩着他，这名让无数冤魂泣血哀嚎的血腥副官就这么一摇一摆地离开了。看得出来，他迫切的需要一壶美酒，以祭奠死去的上司……以及即将失去的权势。 没有人能够在帝国刑场里比血腥家族的人更有话语权。即使是权倾朝野的大臣也不行。 【识趣的人。】 艾莉亚微笑着点了点头，随后招呼着刑场里的大小头目跟上。 她最先靠近的是刑房中央那座巨大的油锅，两名力士用二十米长的长竿不住地搅拌油液，以确保每一处的温度都保持均匀。时不时地还有囚犯从顶端的望台被投下。落到油锅中发出恶鬼一般凄惨的呼喊。 这些人将在五分钟内被煮熟。也就是说，能够造成痛苦的时间不足三分钟。 “降低温度不是那么一时半会就能够解决的事情。那么就让这份苦痛更加强烈些吧。”艾莉亚取出一个小瓶，打开，随后用力往油锅内一扔。 悲惨的呼号在转瞬间增强了十倍不止。 “这是慈心草的种子萃取物。高温下它能够提高人体的感官敏感度。你们要记住这一点。”艾莉亚轻声说道。身后的十数位拷问官立刻忙不迭地点头。 接下来，她便走向了另一处。而刑场里面的血腥味也随之浓重了几分。 半小时后，拷问官看向艾莉亚的目光已经如同看待恶魔一般。 “……所以说你们太不专业了。刑场里面也要时刻保持清洁才行。疫病的确是好用的工具，但是如果落到自己身上就不是那么美妙了。”她轻声说着，身旁的一堆壮汉却是连气都不敢喘。 艾莉亚轻轻叹了一口气。 “痛苦不过是肉体的幻觉。只要意志足够坚定便能够豁免它。而以你们这幅样子，究竟要多久才能够领悟出直指灵魂的拷问技巧呢？” “说得好！”一个高傲的女声插入了艾莉亚的对话，而当少女转过头去的时候，铁靴敲击地面的清脆声音也随之传来。 “艾斯黛丝将军！”有人发出这样的惊喊。 【讨厌的女人。】 艾莉亚心中骂道，但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地向那个有着湛蓝长发的高挑女性躬身行礼。 “向您致敬，尊敬的将军阁下。” 她感觉胸口一阵不爽。 ; 第十二节·试探 三兽士之一，利瓦。原为帝国将军，拥有帝具【水龙凭依】，能够操纵水流。 三兽士之二，妮乌。喜欢活剥人脸的杀人狂，帝具是以乐律操控情绪的的【军乐梦想】。 三兽士之三，达伊达拉。战斗狂人。使用斧形帝具【两柄大斧】。 这三人的战斗力都足以独当一面。然而他们也不过是暴戾而凶残的艾斯黛丝将军手下的走狗罢了。 帝国至强者，艾斯黛丝。 而比她的强大力量更让人恐惧的，是蕴藏于她心中的暴戾渴望，北征的军团在她的皮鞭下如同一条条红眼的疯狗，将视野中的一切活物尽数撕成碎片。 这样的大人物到刑场这种地方来。想必除了手痒以外是没有别的可能了。 【毕竟是将四十万北方异种活埋的女人呢。虽说这样粗糙的手法有些野蛮，但毕竟数量上有所称道之处。】 【暂且没必要和她正面冲突。但也不能被她小瞧了。】 想到这里，艾莉亚便直起腰来，不卑不亢地问道：“您到我的刑场里面来，有什么想要做的事情吗？” “你的刑场？哦，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血腥官的女儿，名字叫做……艾莉亚。是吧。”将军的目光微微下移，大致停滞到少女头顶的位置。 “你这么年轻就继承了血腥官的位置，你的父亲还好吗？” “承蒙您这样的大人物挂念，父亲在地下想必也会很开心吧。”艾莉亚微微低下头，让发梢正好遮住眼睛。“家族在将近半月之前被名为【夜袭】的职业杀手团袭击。艾莉亚是唯一活下来的人。” “是这样啊。”艾斯黛丝看见眼前的少女一副低沉的样子，也不由得感叹了一声。“帝国损失了一座栋梁啊。夜袭团倒是挑了个好目标。” 她将一只手放在艾莉亚的肩膀上，诚恳地说道：“我能够感觉得到在你心中涌动着的愤怒与力量。有兴趣到我的手下来做事吗？我正要组建一个专门清剿这些叛贼的精英机构。相信你能够胜任其中的一个职位。” 【这家伙……感觉敏锐过头了吧……】 然而艾莉亚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一小步，恭谨而坚定地回答道：“抱歉，请恕艾莉亚不能够接受您的好意。家族已经只剩下艾莉亚一人，艾莉亚不能够让家族数百年的传续就此断绝。” 这个理由十分的充分，就连艾斯黛丝也找不到什么反驳的理由。更何况，艾莉亚的遭遇和她的童年也有相似之处。 一样的冷漠而残酷…… 一样的冷静且陈卓…… 一样的全族覆灭，仅余自身一人…… 倘若能够多加历练的话，数年后未必不会是另一个艾斯黛丝将军。 然而拒绝就是拒绝，就算理由充分，也会让人心生不快。 “是我唐突了。”将军阁下微微颔首，语气中已经有了一些不耐，“我来这里是为了放松一下心情。把你最好的货色拿出来吧。” 少女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倘若艾斯黛丝真的想要强行征召她，那么艾莉亚还真的没有什么办法。不过现在嘛……只要捱到艾斯黛丝离开就可以了。 她立刻对身旁的拷问官吩咐道：“带将军阁下去私人拷问室。顺便把我的【预留节目】准备好。” 艾莉亚特指的【预留节目】是血腥副官为她特意安排的那对双胞胎。 拷问官心领神会，立刻便点头哈腰地满脸谄笑地对艾斯黛丝说道：“将军阁下，请随小人来……” 很快，铁靴的声音便逐渐远去。最终变得微不可闻。 最麻烦的家伙搞定了。再接下来要对付的角色就轻松的多了。 “三位阁下，请问你们有什么需要吗？” 跟随在艾斯黛丝身后的三兽士相互对了个眼色。随即个子最小的妮乌便开口说道：“小姐姐，我们都有些累了。你能够带我们到安静一点的房间里面去休息一下吗？”他将【你】字咬得很重。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这个自然没有问题。”艾莉亚迅速地回答道。她对身旁的侍从低声吩咐了几句，随即变亲自带着三位帝具使前往他们所想要的地方。 五分钟后……一间巨大而空阔的大厅里面。 “这里是拷问官的体能训练场。我已经和下面的人吩咐过了，一直到艾斯黛丝将军尽兴之前，都不会有人靠近这里。三位尽可以安稳地休息。” 艾莉亚轻声说道。她随即微微一鞠躬，便要转身离开。 ‘呯——’钢铁的大门被达伊达拉猛地合上，轰鸣的声响让桌子上的水瓶都微微颤动。 “阁下还有什么需要吗？”艾莉亚偏过脑袋，一脸疑惑地问道。 “小姐姐，你何必明知故问呢？”妮乌轻轻地抛着手上的剥皮小刀，笑嘻嘻地说道。“你特意安排了这样一个地方，难道还不明白我们想要做什么吗？” “我可是帝国的血腥官，倘若我在这里出了什么意外，即使是艾斯黛丝将军也会有麻烦。”艾莉亚冷静地说道。“你们是将军的部下，难道就是这样子为她分忧的？” “杀死帝国官员固然是大罪，然而如果只是一只手或者一只眼睛之内的，那就完全不是问题。”达伊达拉活动着手指，满脸狞笑。“虽然欺负小女孩没什么经验值，但偶尔换换口味也不错呢。” 而在最后，原帝国将军利瓦也上前一步。惋惜地说道：“原本我们或许会成为同僚，那么这番对话将永远不会出现。但是……你居然胆敢拒绝将军大人的要求！？” 老人猛地大步跨出，空气中的水雾如厚云一般凝聚，紧接着，便是有如实质般的一拳击出！ 帝具·水龙凭依！ “忏悔吧，为了你的无知！” “哼~”艾莉亚微微摇头，眼中满是莫名的笑意。她一眼就能够看出，这一击最多用了帝具的两成力。估计是不想闹得太大吧。 倘若艾莉亚还是以前那个娇生惯养的贵族小姐，那么这一下的确足以让她丢掉大半条命。或许下半生都只能够在病床上度过也说不定。 然而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在我面前，居然敢这样托大？” ‘轰——’漆黑的火焰四处爆射，如同一朵骤然开放的墨色莲花。措不及防之下，利瓦直接被这强大的冲力一击打入墙中，‘哇——’地一声，便呕出一口鲜血。 “你这家伙居然——”妮乌才刚刚作出防御动作，一击火焰鞭便将他抽飞。直到落地，他才吼出完整的一句话。 “——也是帝具使！？” “我以为你们知道呢。”艾莉亚摇了摇头，凝固的火焰盾弹开了达伊达拉的巨斧。“看来是我高看了你们吗？” 少女的脚尖轻轻点了一下地面，更多的火焰随即在她身周升腾。 “还要继续打下去吗？帝具使之间如果怀着杀意战斗则必有死伤。现在停手的话还来得及。”艾莉亚平静地说道。 “哼！谁会怕你。”妮乌取出笛子形帝具·军乐梦想便要开始吹奏。而利瓦也在达伊达拉的搀扶下站起身来。 战斗一触即发。 然而就在这时，房间里面的温度骤然下降！ 火焰变得萎靡，地面凝结冰霜，装满水的瓶子‘啪’地一声被迅速凝固的冰块挤成碎片。 是艾斯黛丝！ 即使她本人不在这里，力量却能够切实地传达过来！ “看来，将军阁下有些不满呢。那么今天就到此为止好了。”艾莉亚有些惋惜地说道。她随即扭头看向三兽士。 “需要艾莉亚送你们一程么？” “不需劳您大驾。”利瓦沉声说道。他随即便在妮乌和达伊达拉的搀扶下离开了。 “真是期待下一次的见面呢，小姐姐。”三人即将走出大门的时候，妮乌突然回过头来，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他的目光如刀，划过少女的脸颊。 【下一次就把你的脸剥下来。】 “的确是值得期待的事情。”艾莉亚彬彬有礼地做出了回应。 【下一次就把你烤熟了喂狗。】 ; 插曲·多出一人的夜袭 可跳 ps：这一篇是作者菌强迫症发作后的产物。文风变化较大而且与原作有相当一部分重叠，跳过并不影响后文。 塔兹米无法分辨出自己究竟身在何地。 漆黑的火焰如同海啸一般袭来。在这恍如炼狱一般的灼热中，数量难以估计的痛苦灵魂拖着残破的肢体哀嚎悲泣。 那是一幅怎样恐怖的画面啊。 男人和女人的眼眶中涌出血泪，无数就连积年的侩子手都无法理解其残酷的刑具于虚空中化生。它们是刀，它们是锯，它们是剑戟，它们是碾轮。 它们是憎恨与诅咒。 它们束缚着它们。 它们折磨着它们。 它们**着它们。 这些已经死去的人儿在烈焰中也要承受永恒的痛苦。 而在这酷刑的海洋之中，一个身着华服的少女格外引人注目。 那是……艾莉亚！ 塔兹米发出愤怒的呐喊，然而他却无法向前迈出哪怕一步。无形的力量拘束着他，让他承受着极限之上的重担。 艾莉亚对他甜甜地一笑，一个有着黑夜一般柔顺长发的少女便被火焰的巨手拧了起来。少女鬓角有一朵白色的小花，在高温的炙烤下，逐渐焦黑扭曲。 【那是……莎悠！？】 【你想对莎悠做什么！？】 艾莉亚轻笑着点点头，又摇摇头。随后…… 剑戟如瀑而下！ “莎悠！！！！！！” 塔兹米猛地从床上跳起来。全身都被冷汗打湿。 他抓起身旁的剑便要劈砍，然而眼前熟悉的摆设却让他停下了动作。 “是梦……吗？” 剑士少年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随后将房间里的窗帘布拉开。 微亮的晨光随即洒入这间小小的居室之内。 “已经天亮了吗？” “早啊，塔兹米。” “早安，大哥。” 当塔兹米路过庭院的时候，夜袭中的主力，战士布兰德正赤着上身挥舞着竹子做的长矛。他的武艺已经趋于大成，竹枝切开的气浪甚至能够将被狂风卷起的落叶一分为二。 “要一起来晨练吗？”布兰德将竹矛重重地顿在地上，一脸爽朗的笑容。“大哥可以好好地指导你哟~” “唔……还是算了吧。”塔兹米连忙摆了摆手，几乎像是逃难一般快速地走开了。 眼前这家伙的取向可是有些异于常人，虽说在战斗中是一个值的托付性命的战友，但是在平常嘛……还是算了吧。 少年快步地走着，不知不觉间，已经穿过了庭院，来到了据点外面的小树林之中。 ‘扑——’一只手落到了塔兹米的肩膀上，随即一个懒洋洋的男声传入耳际。 “塔兹米，你在瞎逛什么呢？” 说话的人是拉伯，一个原本是乡下贵族的青年人，使用的是非常奇怪的丝线类帝具。这家伙总是神出鬼没的，并且对偷窥有着非同寻常的狂热。 这一嗜好立刻在下一句话暴露无遗。 “雷欧奈大姐就在前面不远的池子里泡澡。怎样，想不想一饱眼福？”拉伯搂着塔兹米的脖子，贼忒嘻嘻地说道。 “呃，这个……我就算了吧。”塔兹米迅速地给出了拒绝的答案。随后，像是为了转移话题一般，他随口问道：“其他人呢？” “其他人？”拉伯耸了耸肩。回答道：“boss在大厅里面看书，玛茵是不睡到自然醒会死星人，布兰德在庭院晨练，至于赤瞳嘛……她现在应该是在烦恼早餐里面应该放多少肉吧。” 塔兹米一眼不发，只是静静地看着拉伯。 “好吧好吧，”拉伯无奈地摆了摆手，“从那边的那条小河一路走过去，希尔应该就在下游那边。” “谢谢了。”塔兹米轻轻点头，随后便迅速地离开了。 “记得替我向希尔问好！”拉伯大声喊道。 “知道了。” 目送着塔兹米消失在丛林之中，拉伯轻轻地挠了挠头，低声嘀咕着：“真是不成熟的小鬼。这样的人要过多久才能够成为一个合格的刺客呢？” 他轻声抱怨着，却完全没有察觉到突然出现在身后的一个黑影。等到拉伯感觉到不对的时候，雷欧奈的两只手已经按在了他的肩膀上了。 “塔兹米成不成熟我不知道，但我很清楚你一定很愚蠢。”雷欧奈的声音轻轻地在拉伯的耳际回想着，沙哑而成熟的嗓音让年轻的刺客脊椎一阵发麻。 “哎？” “你躲在这里，是想要做什么呢？” ‘格拉——’某人的骨头发出脆响。 “n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 远处，正在树林中穿行的塔兹米突然停下了脚步。 刚刚好像有什么东西的骨头断掉了的样子？ 算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先不管了。 少年摇了摇头，继续向河边走去。 十分钟后，他在河边上看见了希尔。 清晨的风是清新而又舒适的，河畔的草丛也在风中微微摆动，一波又一波的绿浪层层叠叠，看上去就让人感觉心旷神怡。 希尔就坐在河沿的一块光滑的巨石上。淡紫色的及腰长发在晨风中有节奏的飘动，活像是一朵盛开的紫罗兰一般。 仅以容貌论，希尔应当是夜袭诸多女性中最为出挑的那一个。倘若是在和平的年代里，像她这样的美人儿或许会被称作是活着的女神吧。 然而现在这女神的美丽却被狠狠地砍了一刀——塔兹米的视线微微下垂，少女那代替了双肘以下部位的钢铁义肢便映入眼帘——这简直就是糟透了。 “希尔……” “是塔兹米啊，你起来的真早呢。”少女温柔地笑着，稍稍地挪动了身体，在巨石上腾出了另一个位置。“要过来坐吗？你的脸色好像有些不妙，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吗？” “我又梦见莎悠他们了，可恶，我本以为这一切早就已经结束了的。”塔兹米烦恼地揉着自己的头发，仿佛正在遭受某种折磨一般。“如果当时我动手能够更加果断一些，能够彻底地将艾莉亚杀死就好了。这样的话，也就不会，就不会……” 一只冰冷的手随即按在了他的手臂上。 “这并不是你的错喔，塔兹米。”希尔温和地说道：“这个世界每时每刻都在发生新的变化，没有任何人能够掌握住未来，也没有任何人能够更改过去。塔兹米，你要注意的东西，只有现在。” “可是，”少年抬起头，“因为我的缘故，希尔你受了那样重的伤也没问题吗？你就不会生气，不会怨恨吗？” “自责是毫无意义的哟。”希尔轻声说道：“我们是杀手，杀手就要有随时被别的人杀死的觉悟。更何况我们可是同伴，能够为同伴付出，我只会感到快乐的呀。” “同伴……么。”塔兹米握了握拳头。 【这样的我，也有资格成为大家真正的同伴么……】 “而且，这对我来说并不是坏事呢。”希尔活动了一下她崭新的机械手臂。“这样子我就再也不用担心力量不够了。咳——”她突然捂住嘴，轻轻地咳了一声。 “你没事吧？”塔兹米连忙轻轻地拍击希尔的背部，这才让她的脸色变得好看了一些。 “没什么，应该只是一点后遗症吧。” 望着重新露出了明媚笑容的希尔。塔兹米顿时觉得自己又有了奋斗的目标。 【即使只是为了能够让希尔继续拥有这样的笑容，我也应该继续奋斗下去。等会就去找大哥帮忙特训！之前的我，实在是太懈怠了！】 【等着我吧，艾莉亚！我迟早会砍下你的头颅！】 望着重新恢复了斗志的塔兹米，希尔不由露出了宽慰的笑容。她不动声色地将一只手放在身后，隐蔽地擦掉了掌心处的鲜血。 ; 第十三节·危险种 艾斯黛丝将军自北方归来已经过去了数天。而她将要建立一个用于剿灭帝都周边不安定因素的秘密警察机构的消息也已经通过方方面面的渠道传遍了大半个帝国。 面对这个样子的事象发展，恶名昭著的夜袭杀手团自然不可能保持沉默。 就在艾斯黛丝将军返回帝都后的数日之内，文官被刺客袭击杀死的案件已经发生了四起。就仿佛是为了示威一般，被杀死的官员都有着精锐的护卫团保护，然而至今为止没有一个活口。并且，杀手们还在现场留下了大量印有夜袭标志的传单。 这简直就是挑衅！ “这简直就是愚蠢。”艾莉亚将手中的传单揉成一团，扔出了马车的窗口。“死掉的人全都是和大臣政见不同的官员。夜袭没有理由去做这种事情。” “不过，这样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艾莉亚扶着眉头，心里暗自打着算盘。 夜袭杀手团是和反抗军有关系的组织。那么它们必须为反抗军的利益而行动。也就是说，倘若这一系列刺杀与他们无关，那么夜袭就得把这帮冒牌货处理掉。 【在此之前，它们是没有闲工夫来对付我的。这可是为数不多的空暇时间呢。】 少女垂下眼帘。身形随着马车的震动而微微起伏。 帝国官员的工作效率早已迟缓到了令人难以忍受的程度。就算艾莉亚已经扔出了足够多的金币，关于帝都血腥官的正式任命也至少还要再等数周才能够颁发下来。在这之前，虽然艾莉亚有资格干涉帝国刑场里面的任意事件，但毕竟名不正而言不顺。 而且，现在也不是整改刑场的好时机。 因为文官刺杀案件的缘故，被安上嫌犯罪名扔进刑场里面受苦的人数大大地增加了。虽然是个有脑子的人都知道这些可怜虫应当是无辜的，可是这种世道有谁能够为他们来鸣不平呢？即使是最有良心的侩子手，也不过就是动手的时候果断一下，让他们少受点罪罢了。 但就算处理的再快，也会有大量的时间被消耗掉。艾莉亚就算再有兴致，也不可能把所有的时间都浪费在这无意义的重复工作上面。事实上，当艾莉亚一次性在十几个年轻美貌的少女身上发泄了一天一夜以后，她就已经感到有些厌倦了。 连她这种家学渊源的人都是这样，手下的那帮子拷问官就更不用说了。毫无疑问，这帮家伙现在的士气都处于低迷状态，是没有可能完成什么复杂的任务的。并且这样的状况可能还会持续很久。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暂且拖上几天，让那个因为失去大权而情绪低落的副官来解决掉这些无聊的重复任务好了。 所以，在帝都外的家族庄园传来了被s级危险种袭击的讯息之后，艾莉亚果断地放下了手中的工作，然后乔装打扮了一番，雇了一辆四轮马车就出了城。 家族的仓库中有隐秘的密道。只要稍作掩饰，艾莉亚确信按照自己一贯的行事风范，就算一周不从仓库里面出来也是不会引人注目的。 “现在只希望能够安安稳稳地到达庄园就好了。希望那里是真的有个什么危险种，而不是某个陷阱亦或是高层人员想要反叛……诸如此类的。” “算了，反正我也不打算光明正大地出现。”艾莉亚轻轻地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马车停了下来。 车外随即传出了一个粗壮的的声音：“小姐，你到站了。” “嗯？”艾莉亚疑惑地偏过了脑袋。“我记得从帝都到近郊的路程应该有六个钟头那么久。现在的路程才不到三分之一吧。” “您说的没错，小姐。”马车的门帘被粗暴地拉开，露出了好几张不怀好意的脸。“马车并没有到站，但是您到站了。” “如果您愿意乖乖配合，等兄弟们爽够了保证会给小姐你找一个有钱的下家。”车夫把玩着手中的匕首。说道：“您也不想被卖到乡下去吧。” “唉~”艾莉亚轻轻叹了一口气。 “人类为什么要互相伤害呢？” 五分钟后，这处隐蔽的丘陵里多了几堆干枯的炭灰。一阵风吹过，就连这些灰烬也很快地消泯掉。除了一股淡淡地焦糊味以外，这名车夫连同他的同伙都已经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了。 “我就知道不能够指望帝都的治安环境。”艾莉亚没好气地说道，“我还没想着事后灭口呢，这帮贱民居然打起了我的主意了？回去得好好操练一番塞琉那帮手下，这种连坐个马车都不安稳的城市要怎样才能够住人！？” 她轻轻一跃，便落到了车夫位上。 很好，现在这马车得她自己来驾驶了。虽然这对于接受了完整贵族训练的艾莉亚来说没有什么问题，不过消耗的时间估计会进一步增加吧。 或许艾莉亚应该庆幸这两匹驽马不认生？ 总而言之，接下来的路程就是单调而枯燥，并且没有什么可称道之处的了。这一切一直保持着，直到空气中弥漫着某种少女特别熟悉的气味为止。 “是血腥味。唔……似乎是死了很多人呢。”少女停住马车，将马栓好后跨过了面前阻碍视线的小坡。 数十具残缺不全的新鲜尸体随即映入艾莉亚的眼帘。 “是文官的护卫队。” 她从小坡上一跃而下，开始检查那些像是被收割的麦子一般七零八落的护卫尸体。 交战双方的人数和战斗能力都很悬殊。最前面的十几人是在一击中一齐被拦腰截断的。而剩余的人也都被大力劈斩成数截，并且切口极其光滑。 距离战斗结束应该还没有超过半小时。 【动手的人应当是使用巨剑或者巨斧形帝具的帝具使。如果非要套到夜袭的头上的话，那么应当是装备有有铠甲形帝具·恶鬼缠身的百人斩布拉德。但是……】 少女顺着尸体的倒伏方向看去，最后在一块巨岩附近发现了一名被斩下头颅的老者，他的头上戴着花环状的冠冕，满脸都是恐惧与愤怒的表情。 “原大臣，乔利。是一个为官清廉公正并且富有名望的长者。数年前在和大臣的政治斗争中失败下野，据说在帝都外隐居……于公于私，夜袭杀手团都不会把主意打到他头上。那么……应该是大臣或者他的盟友干的了。” 【使用重兵器的帝具使……达伊达拉么？】 “倘若原大臣回到帝都，凭借他的人脉，或许宫廷中会有一番变动也说不定。但是现在……我还没有资格趟入这趟浑水。”艾莉亚站起身，拍了拍手便决定离开。 但是有些东西总是能够引发她的好奇。 “唔？那边那具尸体有些熟悉的样子。难道是斯比娅？”艾莉亚来到了战场的另一侧，然后如她心中所想的那一般，见到了一个熟人。 真是可怜呢，金发的少女躺在血泊之中，修长的双腿无力地瘫在地上。洁白的丝绒外套则被从胸腹处渗出的鲜血染成绯红。倘若某个闲的蛋痛的诗人路过，或许还会感叹一番。 但少女脖颈以上的血腥和恐怖足以把帝国里面最胆大的诗人吓尿。 “脸被剥掉了么，边缘一点都不平整，真是一点都不专业。一看就知道是三兽士里面的那只小鬼干的。” “是故意的吗？故意留下的破绽？看来艾斯黛丝将军也不是很看得起她的盟友呢。” 艾莉亚垂下头，轻轻抚摸着少女尚且具有余温的尸骸。 【真是可惜呢，斯比娅姐姐。数年前的舞会上艾莉亚就很羡慕你那双因为常年训练而格外修长的双腿。本来还想过几年再亲手招待你，却没想到居然有人捷足先登。嗯？】 出乎艾莉亚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当少女将手放在斯比娅胸口上的时候，她居然感觉到了细微的心脏跳动。 “居然没死？原来腹部并不是致命伤么？” 艾莉亚闭上眼睛，思绪飞快转动。 “原来如此，因为惊吓过度而闭过了气。反而逃过了一劫么？不过……如果放着不理的话，很快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吧。” 她随即从口袋里面掏出了一根针管，这本来是艾莉亚用来预防意外的器具。 “也罢，就让我来看一看，你的身份和那一手枪术。能不能够抵得上这针修护药剂吧。” ps：艾莉亚：作者菌偷懒！就连一个龙套都不愿意编！人家想要找个手下都只能够去抢死人嘤嘤嘤嘤…… ; 第十四节·分析 修复药剂的作用是大幅强化人体自愈能力以修补身体上的创伤。只要受损的部位不是骨骼和重要的脏器，一向来说都能够起到不错的效果。 这是理所当然的，毕竟那可都是钱啊！一针修复药剂足够在帝都里面买下一处装修好的门面了。一般的平民估计是一辈子都别想看见这种高档货。 那么，按照投资的普遍期望，艾莉亚既然支出了这样大的一笔财富，必然也要索求相应的回报。倘若前大臣仍然在世，那么这也算不了什么。但是现在拉比娅的家族势力已经毋庸置疑地全部完蛋了。她想要回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救命之恩再加上大额财富，又是在没有容身之地的情况下。拉比娅除了卖身以外已经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 而且…… 【说服一个人的方法有很多，而自身的信念毫无疑问是最简便的道路之一。那么，就让她自己来说服她自己吧】 于是，在拉比娅醒过来的时候。艾莉亚便关切地说道：“你醒啦，身体还有些什么不舒服吗？拉比娅姐姐？” “你是……”迷茫地少女上下地打量着眼前的人儿。“血腥一族的艾莉亚？” 她有些疑惑地揉了揉眼睛，预料之外的痛苦随即席卷而来。 脸上没有了皮，如何能够不痛？ 而这也不过是开始，随着意识的明晰，沉睡的记忆也逐一复苏。 伤痛，杀戮，巨大的斧头，锋利的剥皮小刀，以及最后……从面颊上传来的有如万千针扎一般的刺痛！ “强盗，父亲大人，我的脸……”她尖叫着大喊道：“我的脸怎么了！？” “冷静一点。”艾莉亚伸出手指在她的脖子上捏了一下，浑身酸麻的感觉顿时让少女的手脚无力地落下。 “虽然很遗憾，但是我想拉比娅姐姐你有必要知道。”艾莉亚低声叹息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面小巧的化妆镜放在了拉比娅的面前。 然后她果断地捂住了耳朵。 这一决策是无比的正确的。数秒之后，高频的声波几乎要将附近树上的叶子震落。倘若不是因为现在两人的位于无人的旷野之上。也不知道这声尖叫会闹出多大动静。 无论是谁，突兀看见一张血窟窿脸都会吓一跳。而爱美的女孩子意识到这张脸已经属于自己之后，歇斯底里的反应自然也大同小异。能够像拉比娅这样只是尖叫一声然后倒在地上喘粗气的角色，已经是心理素质相当过硬的了。 修复药剂能够止血，能够治愈伤口。但却没有将一张没有皮的脸恢复原样的能力。 【真是大惊小怪。不就是掉了一块皮嘛，这有什么大不了的……虽然的确是有点丑。】 艾莉亚感觉有点后悔，她开始思考自己这一笔投资是否值得。倘若拉比娅的心性就只有这种程度，那么对于艾莉亚而言恐怕将没有多大用处。 艾莉亚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就在她思考的时候，躺在地上的拉比娅已经恢复了过来。她挣扎地爬起身，向艾莉亚问道：“艾莉亚小姐，请问家父是否仍旧健在？” “很遗憾，”艾莉亚摇了摇头。“我是为了处理庄园的事务而路过这里的。当我到了的时候，能够援救的幸存者只有拉比娅姐姐你了。” “是么……”她的双眼流露出悲痛的神色，但很快便被她强行压了下去。 “感谢您的帮助，倘若以后还有相见的日子，拉比娅一定会报答今天的恩情。”她行了一个贵族之间的开裙礼。随后转身便要离开。 “你这是要去送死吗？” “这样的仇恨，只有一方的血彻底流尽才能够终结。”；拉比娅沉声说道。 “这太愚蠢了。”少女叹了口气。“即使没有在场，我也能够根据死者的伤口推测出凶手应当是包含有数位帝具使的精锐团体。你虽然获得了皇拳寺的真传，但在之前已经败过了一次了吧。” “倘若我没有看错，凶手应该是艾斯黛丝将军手下的三兽士。你这样子过去，是没有一丝一毫的胜算的。” 艾莉亚走到少女面前，双手按到拉比娅的肩膀上。“你，这是要将你家族的血裔彻底断送掉么？” 少女的伪装外壳被艾莉亚的一番话彻底打碎，她‘噗通’一声便无力地跪倒。她捂着脸，任由泪水刺痛新生血肉下的神经。 “我……我也不想死啊！可是有什么办法？能够动用复数帝具使作为刺客，这毫无疑问是大臣的手笔。大臣加上艾斯黛丝将军……我的家族已经彻底完蛋了呀！”她的双肩不住地颤抖着，绯红色的泪水浸透了洁白的裙裾。 艾莉亚走上前，将哭泣的少女涌入怀中。 “不用害怕，你并非孤身一人。” 拉比娅抬起头，满怀期望地问道：“您的意思是？” “大臣的暴政已经影响到了帝国的存续。身为贵族，拨乱反正是我等应有的职责。虽然我们现在的力量还很薄弱，但是先行拔出掉几颗为虎作伥的爪牙还是能够办得到的。” 【没想到她的眼睛还挺漂亮的嘛……如果把脸忽略掉的话。】 艾莉亚弹了弹手指，一缕黑色的火焰随即显现。 “毕竟，我也是帝具使呢。” 五分钟后。艾莉亚写好了一份简易的名单。 【已经获取了一定程度的信任，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加深这一点。不过那头s级危险种……唔……先放着吧。】 “有看出什么规律吗？” “唔……”拉比娅犹豫了一下，说道：“都是权力不大，但是十分有影响力的文官？” “没错。”艾莉亚点了点头。“他们都是反抗大臣政见的中坚人物。并且被刺杀的地点都在帝都郊外。而且地上留下了许多夜袭团的传单。” “这样子没有什么意义，谁都知道是大臣做的。”拉比娅回答道。 “这是一个挑衅。”艾莉亚沉声说道。“大臣的意愿是一个理由，而另外一个理由，他们大概想要引出真正的夜袭团。” “但即使是这样，可能的地点依旧很多。”拉比娅无奈地说道：“剩余的有价值目标至少还有十五个。我们找不到的。” “不，只有一个。”少女长长出了一口气，“我和三兽士交过手，他们不是那种希望将简单事情复杂化的人。也就是说，他们不喜欢绕远路。” 少女将手指按在了标示着海港的位置上。 “据我所知，龙船上面在近几天有一个文官集会。” “那么，也就是那里？” “嗯。”艾莉亚点点头。“从这里过去需要的时间不算久。所以我们还能够准备一下。”她递给拉比娅一张白色的面具。 “喏，刚刚用木头削出来的，先凑合着用吧。到集市里面再换一张靠谱一点的。” 拉比娅道了声谢谢，随即便将面具戴到了脸上。 【呼~好看多了。】 “关于你的脸的事情，据我所知皇拳寺的拳法练到极致便能够控制全身血肉。就算这个法子行不通，也有别的路可以走。所以在这之前，暂且先忍耐一下吧。” 【实在不行就帮你换一张脸好了。移植皮肤可比移植内脏要容易得多。】 艾莉亚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即便踏上了马车。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少女的轻喊。 “艾莉亚大小姐。” “嗯？” 拉比娅摇了摇头，柔美的声音从面具之下传出。 “不，没什么。谢谢你。” ; 第十五节·渔利 能够听见那种声音吗？那种感觉上模模糊糊，但实际又能够听得见每一个字的声音。 它们听上去极远，而又极近。极小而又极大。有时候是低沉的呢喃，但一不留神，又会变成雷霆一般的鸣响。 它们无处不在。 它们无孔不入。 它们是男人也不是男人。 它们是女人也不是女人。 她们是它，她是它们。 他们是它，他是它们。 它们怨毒地嚎叫着，它们狂热地呼喊着，它们虔诚地吟诵着，它们低沉地呓语着。 它们的声音逐渐汇聚，它们的声音彼此融合，它们的声音最终成为了一个整体。 ‘艾莉亚——’ 少女睁开了眼睛。水雾缭绕的池子中荡起一波波的涟漪。 “您怎么了？艾莉亚小姐？”水池的另一端传来了拉比娅的声音。或许是因为面具和水汽的缘故，她的嗓音显得有些模糊。 艾莉亚摇了摇头。回答道：“没什么。不过是有点吵罢了。” “的确是有些吵。”拉比娅肯定地说道：“同一首曲子吹上这么多次，再好听也会变得无聊。” “更何况吹得也不怎么样。” 两人在聚会开始之前便已经到达了龙船附近。然后她们很快就意识到直接上船并非明智之举。 龙船很大，非常大。几乎占据了运河河道的一半宽度。这意味着足够宽广的战斗场所和隐蔽空间。倘若两位少女刻意隐藏，想必那些守卫也没可能发现她们的踪迹。 但仅仅是这样子是不够的。 帝具使并非可以用常理来揣度。对杂兵有效的方式未必能够应用在这些强人的手中。至少艾莉亚就没有自信用化妆躲过专精感知的帝具使的探查。而拉比娅也毫无疑问地会被三兽士一眼认出。 直接潜入殊为不智。但龙船附近的小型楼船倒是不错的选择。 这一决策很快就被证明了它的正确性。当艾莉亚搞定了那些船员，并弄到了一个可以直接观察到龙船甲板的舱位之后。从龙船内部传出的笛声很快便让运河之上的普通人都陷入了沉睡之中。 帝具·军乐梦想。支配它的人是三兽士中的妮乌。通过对音波的控制，能够产生广域的杀伤或增益减益效果。 若非艾莉亚所在的楼船距离龙船尚有一定的距离，恐怕她的战斗力也会受到一定的影响吧。 毕竟这种攻击方式的实质是特意调整后能够对人体产生奇效的高频声波。想要豁免它们，要么躲在复合的全封闭式装甲里面。要么就像艾莉亚和拉比娅所做的那样，用水池和蒸汽充作缓冲。 笛声嘎然而止。 “拉比娅。”少女轻声说道。 “明白。”面具少女立刻拿起了事先校正好的望远镜，开始探查甲板上的一举一动。 龙船的内部虽然宽敞，但是想要容纳复数的帝具使交战却还有些不够看。那么，战场毫无疑问会被转移到甲板之上。这种远距离窥测的任务自然是交给受过皇拳寺训练的拉比娅来做。 “还站着的人只有一个……唔，是一个个子不高，穿得像个暴发户一样的乡下小子。他好像也有些不行了的样子。” “那是夜袭中的塔兹米，一个新人。不用太在意他，夜袭不可能让一个这样子的弱者独自行动。”艾莉亚漫不经心地回答道。“再等一等，注意不要把视线长久地集中在那些人身上，他们可能会感觉到异常。” 艾莉亚扭了扭脖子。 按照夜袭的惯例，他们应该会两人一组协作完成任务。面对比较棘手的对象，他们甚至会出动复数的小组。 但是，他们并不知道自己的敌人是帝具使。更不可能了解到帝国关于三兽士的资料。那么，分兵行动便是理所当然的选择。 也就是说，出现在这里的夜袭成员只会有两个。 【会是谁呢？希尔已经被我废了。玛茵或雷欧奈又不符合强弱互补的搭配。那么，和塔兹米配合应该是赤瞳或者布兰德？又或者是某个我不知道的人物？】 【希望不要是赤瞳。我现在还不适合和这种具有即死能力的敌人战斗。】 就在这时，正在用望远镜观察甲板的拉比娅突然轻呼了一声。随即咬牙切齿地说道：“是那家伙！那个用斧头的，打伤我的就是他！”她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因为治疗的较晚的缘故，那里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色伤痕。 “冷静一点。他们今天是不可能活着离开龙船的，但是我们必须要等到三兽士和夜袭两败俱伤的时候出场才能够获得最大的收益。” “我明白的。”拉比娅轻轻点头。紧紧攥着望远镜的手指略微放松。 “那个小个子撑不住了……等等！又来了一个人。他击退了玩斧头的！” “描述一下那个人！” “是个铠甲男，他拿着一柄长枪。” “是布兰德。”艾莉亚沉声说道。 【不是赤瞳，比我想象中的要好，利瓦已经被我打伤了。那么或许两边会同归于尽……】 就在艾莉亚正在肚子里面打着小算盘的时候，拉比娅突然惊讶地喊道：“他杀了玩斧头的！” “什么！”少女‘哗’地一声从水池里面站起。“不应该这么快！” 她迅速地穿上外衣，封闭的舱门直接被一团火焰炸开。“这和我预计的不一样！我们必须快点行动。你按照之前的计划去做，我这就到对面去！” “明白了。” 两名少女迅速地分开了。而在一分钟后，楼船的边缘放下了一只小艇。 ; 第十六节·予汝等平等死亡上 在夜袭杀手团中，布兰德的战斗力首屈一指。 但塔兹米没有想到，召唤了装甲帝具·恶鬼缠身之后的布兰德竟然能够强到这种地步。即使战场是对敌方的控水帝具使极其有利的运河航道，并且为了保护龙船中的无辜平民而采取了被动的守势。这位一直被塔兹米称作大哥的男人依旧始终保持着一副游刃有余的姿态。 即使是他的前上司，曾经的帝国将军，现在的三兽士之首利瓦招出了令塔兹米几乎感到窒息的巨大水蛇，也不能够让这个铜墙铁壁一般的男人有丝毫的动摇。 “好强！这样下去，大哥就赢定了！”塔兹米兴奋地喊道。拖住在之前的突袭中被布兰德伤到了内脏，战力大跌的妮乌对他来说本来就是比较简单的任务。现在又看到布兰德占据了优势，自然心中一片欢畅。 那么，按照一家欢喜一家愁的普遍规律。被这家伙用不算精巧但却十分熟练的剑术拖在甲板的另一侧的妮乌自然就不会有什么好心情了。 “可恶……要不是利瓦之前被那个疯女人暗算受了伤……”妮乌暗暗咬牙，挥舞着长笛型帝具·军乐梦想的手也不禁更加急促了了一些。然而这等急躁的心态并不能够给他带来更多的优势。气定神闲的塔兹米很快便适应的新的战斗节奏，并且试图掌控战斗的主动权。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或许你们今天不应该出门。”年轻的剑士轻佻的说道，那一副无赖的样子实在让人无法不心生怨怒。 这或许就是他这样行事的目的所在。 “哼。”妮乌用一个沉重的鼻音给予了塔兹米回答，然而他的眼角却不由自主地瞟向了利瓦所在的方向。 【一定要撑住啊，利瓦。只要我能够腾出一点点咏唱的时间，我的秘技·鬼人召来一定会赢得最终的胜利！】 然而利瓦却未必能够撑到那个时候了。 艾莉亚在数天前给予他的创伤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在战斗的开始阶段他还能够凭借帝具使超出常人的体质强撑。然而随着深渊之蛇，浊流枪等消耗剧烈的战技一一使出，原先的内脏暗伤终于再也压制不住。仅仅击破了布兰德的面甲便从口鼻中涌出鲜血，几乎要因为力量失控而从天空中一头栽下。 这本是一个能够让布兰德迅速结束战斗的机会。然而占据了极大优势的男子并没有选择乘人之危。他只是那么静静地站着，直到利瓦凭借控水能力重新掌握平衡。 “停手吧！利瓦将军。以您现在的状态是无法击败我的。”布兰德沉声说道。“艾斯黛丝将军并不能够为帝国带来和平。你应该站到真正需要你的地方。” “到我们这边来吧，来聆听属于人民的呼声。反抗军需要您这样杰出的人才。我们迫切期望着您的力量！”他张开双臂，诚恳地说道。 “布兰德。”利瓦用食指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这么久不见，你说服人的技巧还是一样的差劲。” “我所有的忠诚都已经奉献给了艾斯黛丝将军阁下，背叛是不可能的。” “那还真是遗憾。”布兰德轻声叹息道。“那个杀人狂真的值得您这样忠心耿耿吗？放手吧，我真的不想在这里取下一位老友的首级。” “多说无益。”控水使抬起佩戴了帝具之戒的右手。身后的运河亦随之汹涌澎拜。数以千吨计的河流脱离了运河的河床，在未知的力量下向天空延伸。 “接下我最后的奥义再来歌颂你的胜利吧！水龙……” 招式尚未发出，其强大的压迫力便如同实质的噩梦一般垒在了剩余三人的肩上。橡木制的船板嘎吱作响，仿佛下一刻就将崩溃成为碎片一般。 即使是实力强劲的布兰德，也不得不凝聚心神。谨慎地准备对抗即将到来的剧烈冲击。 决定胜负的一击即将到来！ 就在这时，一只只有十五六岁少女才能够拥有的，白皙而柔嫩的小手。轻轻地敲击了一下龙床的护栏。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叩响。 “呃~虽然我知道这样子很不礼貌。但是你们能不能稍微注意一下周边的环境呢？”金发蓝瞳的少女微笑着，向战场中的四人微微躬身示意。 一口气骤然松开的四人几欲吐血。 “艾莉亚！？” “疯女人！” “艾莉亚子爵？” 三个称呼，两种态度。按照贵族礼仪，少女自然要先回应更为友善的那一方。于是她便开口说道：“真是没想到第二次的会面居然来得如此迅速，三兽士阁下。”她瞟了一眼被布兰德一击斩成两半的达伊达拉，补充了一句。 “或许二兽士这个称呼更加恰当？” “子爵阁下远道而来，想必也盯上了这一伙叛党吧。不愧是被将军阁下看重的人才，事后在下一定会在将军面前为阁下美言一二。”利瓦强忍着怒气，尽可能地友善说道。 任谁都看得出来，突兀出现在龙船之上的艾莉亚有着影响战局的能力。在这等千钧一发的局势下，即使不能为友，至少也不能为敌！ 而此刻突然被涌上心头的愤怒冲昏头脑的塔兹米毫无疑问地又给利瓦一方加重了一枚砝码。双眼赤红的少年几乎像是野兽一般大声吼道：“艾莉亚！你竟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哎呀哎呀，”少女好笑地摇动着小手。“说的好像当初落荒而逃的不是你一样。” “怎么，在夜袭里面呆了那么久，难道你唯一有所长进的就是自己的嘴么？舌技练得怎么样？干得不错的话本小姐也不是不能给你介绍几个沙龙。” “你！混账！”塔兹米气结，他怒吼一声便朝着艾莉亚的方向扑去！而在艾莉亚出现的那一刹那便开始放水的妮乌自然也不会在这时纠缠他。这个戴着一双猫耳的少年只是笑嘻嘻地避开。随后将笛子放到嘴边准备吹奏。 “塔兹米，冷静一点！”布兰德大声吼道，但此刻的塔兹米眼中满是死去的友人以及双臂尽断的希尔的惨状。哪里听得见他的声音。而布兰德此刻又被利瓦蓄势待发的绝技锁定，却是动都不敢动一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看着暴躁的少年愤怒扑上。 看着漆黑的火壁将他弹飞。 “不自量力的家伙。”艾莉亚嘴角露出一抹笑容。火焰的长鞭于手心凝聚。 “那么，我也不客气了。” 随后，漆黑巨鞭奋力击出！ 长鞭所指的方向……是利瓦！ ; 第十七节·予汝等平等死亡中 ‘轰隆！’ 措不及防的利瓦直接被火焰之鞭打入船楼，随后而来的，是连绵的火焰和一连串的爆炸！ 当你的一个敌人在你面前打击你的另一个敌人，你会选择怎么做？ 有句古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既然你的两个朋友都在如此热切地帮助你解决你的敌人，那为何不坐下来喝杯茶，休息一下。静待剩下的那个人为你送上唾手可得的胜利呢？ 【坐山观虎斗】。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都会这样子选择。毕竟这样风险最小，也最为有利。 但同样的逻辑不能够适用于布兰德的身上。他的选择则是…… ——斩杀！ ‘破——！’龙骨之枪斩击漆黑之壁，飞溅而出的黯淡火星几乎要波及到位于龙船另一端的妮乌和塔兹米！事先就做好准备的艾莉亚足足向后飞出了将近十米才停下脚步。若是这一击的力量再大一些，或许她已经被打出了龙船。 帝具·恶鬼缠身。铠甲主体由远古巨龙的遗骸精炼而成。而巨龙最坚固的脊椎骨则被制作成了配套的长枪。支配它需要极高的资质，而帝具本身也会反馈给使用者无与伦比的力量！ “你还真是毫不犹豫啊。不愧是久经战场的悍将，比起塔兹米那种半吊子果然有着实质性的差别。”被火焰环绕着的艾莉亚轻轻地拍着手，一脸笑容。 “塔兹米不过是缺乏经验而已。以他的天赋，追上我是迟早的事。”布兰德挑了挑眉毛，对艾莉亚不由得又低看了几分。 在错误的时间选择了错误的策略。并且还使用了如此肤浅的挑拨离间的手段。看来她也不过是一个小丑罢了。 布兰德甚至不愿意用正眼看她。只是随性地挥舞着龙骨长枪，但每一击都打得艾莉亚连连后退，眼看就要撑不下去。 “你那一鞭子看上去气势磅礴，刚猛无俦。但实际上不过是个空架子罢了。你根本就没用几分力。”他的力量与意志尽数凝聚于枪尖，毫无花巧的一刺，艾莉亚面前的数重火盾便齐齐碎裂。若非她躲闪及时，现在大概已经成了新鲜出炉的速食串烧了吧。 “说得好。”少女抿唇轻笑。 “可是，你不觉得你在我身上浪费的时间有点多了么？” “！？” “大哥！后面！！！”远处传来塔兹米的惊叫。而布兰德想也不想，长枪回手便是一击！ ‘轰——哗！’碧蓝之蛇转瞬间崩散成漫天水雾。而布兰德的心也随之一沉。 这股力量，已经不是像他之前那样随便就可以接的下来的了！ “让你久等了，布兰德。” 自倒塌的船楼中，原将军利瓦的身形逐渐于灰烬和尘埃汇集之处浮现。宽大的军大衣随风舞动，在无形的水汽环绕之下猎猎作响。 不仅之前的伤势尽数恢复，利瓦所展现出的气场也更加的强大了。 “毕竟强化药剂的注射和生效需要一点时间。”利瓦竖起一根手指。十数道大缸一般粗细的水流便在升腾中化作狰狞的龙首形状。 “奥义·水龙天征。” 至少一万吨重的河水携带着足以摧城拔塞的伟力自天而降。倘若任由这一可怕的招式直接命中龙船，整个船身恐怕都会被打成两截！ 不能躲，一旦躲开则船上的无辜平民们尽数丧命。利瓦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会消耗心力使用这种自上而下的攻击方式。 【既然你的信念是为了人民而战。那么你是否会为了胜利而放弃龙船上的数百人呢？】 利瓦自天空冷漠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答案。 结果显而易见。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精神，力量，意志，皆于此刻尽数爆发！超水平的发挥下，龙骨的长枪在布兰德的手中几乎舞成了一面密不透光的阴影之盾！ 光都不能通过，何况是水？ 如同海啸撞击石山。一个又一个的巨大龙头在布兰德面前撞成粉碎！这无色的碎块又在灼热的空间中急剧汽化，化作弥散的浓郁水雾。 他的眼眶裂开，臂铠的缝隙渗出鲜血。而每一波冲击都将给予他更大的压力，让他的双脚为之震颤。 但也不过就是抖一下的程度罢了。 他的意志与信念远远不止如此。 不退！不降！不屈！不悔！不弃！他的意志与信念支撑着他，纵使万刃加身，也不过就是被虫子咬伤两口的等级罢了。 这样的男子汉本不应失败。 然而，他的背后还有另一个敌人。 【真是一个好男人呢。】 【让利瓦强化的策略果然没错，以他的能力，重伤的利瓦所释放的奥义未必能够给他足够的创伤。我可拿这种身心如铁的强者没什么办法。】 艾莉亚轻轻摇了摇头。一团漆黑的火焰在她的手中逐渐凝聚。 从艾莉亚的苏醒到现在已经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而她对自身力量的掌握也越来越熟练。对其本质的理解也越来越深刻。 这黑色的火焰除了可以随着她的意志浮动以外，还可以在不同的形态之间转化。而她使用的最多的则是坚固并且温度与外界环境等同的塑造态，和表现出高温和极强的黏着性的灼烧态。 既然，这两种形态能够在她的意志下随意转换。那么，将它们有层次的进行组合也不是不可能。 而这，则是艾莉亚现在所要做的，仿照攻城油弹的层次结构所达成的新招式。 “炎·地狱火！” “布兰德大哥！！！”远处的塔兹米惊怒地大吼道。他奋力想要冲过去，想要为布兰德挡住这背后的致命一击。 但是一直被他纠缠着的妮乌怎么可能会让他如愿？几下直指要害的重击便让塔兹米不得不回身防护。 塔兹米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样痛恨自己的弱小。现在的他，什么也做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看着那一团漆黑的火炎弹撞击到布兰德无暇防备的背后。然后，黑炎爆散，血肉横飞，最终卷起灼热的气浪。 但这并不意味着结束。利瓦或许因为施展奥义而需要回复体力，但是体力充沛的艾莉亚则完全不同。 “黑之剑，斩！” 被强大水压冲击得遍布裂纹的护甲寸寸碎裂。而身受重伤，心力趋近极限的布兰德更没有可能躲得开艾莉亚的袭击。 第一剑，斩断右臂。 第二剑，斩断双腿。 少女的手穿过破损的面甲按在了布兰德的脸上。漆黑的火焰即将自掌心喷出！ “日安，夜袭杀手团的布兰德。” ‘轰隆！’ 两个人形疾速分开，庞大的水蛇之首随后啄击甲板，在艾莉亚原先立足之处打出一个黑洞洞的深坑。 若不是她及时将布兰德扔开，这一下或许就能够将仓促防备的她打个半死！ “啧，没有打中。”不远处的利瓦咂了咂嘴，收回了伸出去的右手。 “我记得我们之间并没有冲突。”艾莉亚平静地责问道。 “你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了错误的地点。这条理由已经足够充分。”利瓦回答道：“更何况你我之间还有旧怨。” “这可真是遗憾。”艾莉亚惋惜地摇了摇头。“我可不是布兰德，会站在那里给你打。而且，你的强化药剂还能够支持多久呢？” “足够将你杀死。”利瓦沉声说道，他猛地一挥手，数十道尖锐的水枪便直射而出，刺向艾莉亚身上的各处要害！ 而另一边，妮乌也扔下了往奄奄一息的布兰德所在方向跑去的塔兹米——那种丧家之犬随便什么时候杀都好——他将帝具·军乐梦想放到嘴边，开始吹奏一支节奏诡异的曲调。 奥义·鬼人召来！ 少女轻轻挑了挑眉头。仿佛受惊的小鹿一般四处逃窜。 【一切都和原先估计的一模一样。】 【那么，想必她也准备得差不多了吧。】 ; 第十八节·予汝等平等死亡下 “塔兹米，活下去……你的道路，在这里只是开始……” “像一个真正的男子汉那样，只要心中的热血不消退，便一只战斗下去……” “把它拔出来吧，伊克鲁西恩之钥……你是有这个资格的。” “把它……拔出来！” ……………… 当黑之剑被挥舞起来的时候，漆黑的火焰便如同活水一般四处流淌。灼烧态引发的高温又点燃了龙船甲板上的木质结构，反过来更进一步地强化了火焰的力量。 “这就是你的全力了吗？”艾莉亚伸出手，塑造态的黑色火焰便在少女面前结成了重重叠叠的数十道盾形屏障，紧接着，在妮乌因为奥义·鬼人召来而膨胀了数倍的拳头在第十五层火焰盾上消耗掉了所有的动能的那一瞬间，外层的构造又迅速地转为灼烧态！ 奥义·鬼人召来。通过特殊的音律来强化自身，能够在短时间内获得堪比比蒙巨兽的力量。 但这并不意味着身体的抗性也相应的提高。妮乌的拳头表面在转瞬间便被烈焰灼烧成为焦炭，而就在他闷哼着向后退下的时候，艾莉亚却没打算就这么放他走。 “炎·龙降。” 漆黑的火焰化作龙形，咆哮着向身在半空之中的妮乌扑去，但在眼看着就要将这个肌肉巨人吞没的时候一条水蛇自侧面撞上火龙。随后‘轰’地一声，灼热的水汽随即在甲板之上弥漫。 “不要当我不存在啊，子爵阁下！”利瓦挥舞着双手，空气中的水汽也化作无数剑器朝少女所在的方位攒射。这样的攻击无疑不可能突破艾莉亚外围的火焰盾，但是给受伤的妮乌争取一个喘息的时间却已经完全够了。 “停手吧，艾莉亚。”利瓦沉声说道：“我们其实可以采用更加温和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喔！战斗总是在你希望的时候开始，但什么时候结束可由不得你呢？”少女轻轻摇了一下手指，更多的火焰被她支配着悬浮起来，在她的身周盘旋缠绕着。 “但如果利益足够的话什么事情都是能够谈的。”前帝国将军指了指甲板另一端的布兰德和塔兹米。“听说夜袭和您有毁家的大仇，我可以做主将他们两个送给子爵阁下。想要怎样处理他们都随便您。” “但是帝具要留下是吧。” “这个么，也不是不能够商量。” 艾利娅摇了摇头，“这种话我可不会相信。再说，你们两个一个透支了力量，一个使用了强化药剂。若论拖时间的话可是我占优势，但你却有心思和我聊这么久，这让我怎样安下心来呢？” “如果两败俱伤的话，最终得利的或许是那边那位夜袭杀手团的小哥也说不定。绝境翻盘这种事情，可是年轻人的特权。” “就凭他么？”少女不屑地说道，但她还是忍不住回头，朝塔兹米的方向瞟了一眼。 就是现在！ 少女脚下的船板突然粉碎，无数道水枪自木板底下刺出！艾莉亚身周数尺都被这枪林所笼罩，想要躲避却是完全不可能了。 “什么时候！？”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双腿便被枪林所刺穿。少女随即一剑斩下，将身下的水之长枪尽数斩断。然而就在这时，巨大水流于空气中振发的吟啸已经传至耳际。 深渊之蛇，噬！ “唔……” 艾莉亚几乎是毫无反抗能力地被击飞。而就在这时，早有准备的妮乌已经拿起了达伊达拉的两柄大斧，在空中抡出一个半圆便砸上了少女防御薄弱的腰间！ “如果只是拿来砸人的话，这可是最坚固不过的锤子！” 艾莉亚发出一声尖叫，整个人已经如同炮弹一般砸入了已经塌了一半的船楼之中，随后便是倒塌，爆炸，失控的火焰灼烧着耐火的木板，将涂在上面的抗火漆烧成一块块难看的色斑。 整个过程不到三秒，而战斗已经趋于结束。 “解决了吗？”利瓦看着燃烧的火场，低声说道。“虽然她没有防备脚底，但是我远程控制的水枪恐怕没有多大杀伤力。” “她死定了。”妮乌将巨斧顿在甲板上。一脸轻松地回答道：“不会错的，我刚刚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她在成为帝具使之前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贵族少女，身体素质只怕连一般人都不如，我想她不可能在脊椎断裂的情况下活下来……吧。” 他猛地看向燃烧着的船楼，火焰飞舞之中，一个人影隐约可见。 “好痛……” “她还活着！”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艾莉亚抬起头来，眼中的泪水随即打着转儿落到地上。 “艾莉亚痛的都哭出来了”少女抬起头来，但脸上没有表露出一点软弱的感情。 “这样子说，应该没错吧。”她伸出手抹了抹眼睛，身体的创口随被黑色火炎包裹。 而后，伤口迅速复原！ “不要给她恢复的机会！”利瓦大声吼道，数条水箭疾射而出，射向少女身上的几处还未愈合的创口。而挥舞着巨斧的妮乌要比他更快，他的话才说到一半。巨斧已经斩到了艾莉亚头顶不到一米！ “受死吧！” ‘破————！！！’ 即使坚固如帝具·两柄大斧，在没有发动其能力的时候也仅仅是一柄坚固的锤子罢了。面对着这足足有半米厚的火焰盾，它唯一的下场就是连同他的主人一起被弹飞。而一条火焰鞭亦随之甩出，卷起一门侧舷炮便朝妮乌砸去。 “倘若我还能够被疼痛影响到的话，或许这就是你们的胜利。”艾利娅掏出一块怀表，望了一眼后语带惋惜地说道。“可惜，来不及了。” “什么！？”利瓦惊疑不定地问道。 “我一直都很好奇，这些侧舷炮为什么要装载到龙船上面。毕竟运河两侧根本就没有用得着它们的地方。不过，如果是为了仪仗的话那就说的通了。” “所以，库房里存放的火药想必也不会偷工减料吧。” 艾利娅打了一个响指。 ‘轰隆隆隆隆！！！！！’ 船舱的底部传来了一连串的大爆炸，随后赤红的火焰便从每一个窗舷口里喷出！漆黑的浓烟升腾而起，就连远在帝都港口的哨兵也能够清楚地看见这火光与烟柱。 龙船在爆炸与燃烧中缓慢地下沉，而如铁壁一般的烈焰之墙已经将整座巨船都给包裹住。转眼间甲板上面的温度已经等同于边境的荒漠。 因为体力消耗巨大，帝具使的战斗一般不会超过十分钟。所以，当约定好的时间到达之后，船舱下层的拉比娅便会毫不犹豫地点燃引爆火药库的引线。 一切正如事先计划好的那一般。 “利瓦将军。”艾莉亚伸出一根手指，指向眉心。“你之所以强大，是因为河流是你的主场。然而，现在这龙船却是我的主场了。” 炎·百头龙降！ 一条火龙便能够完全地消泯掉一条水蛇，那么一百条火龙将会发挥出怎样的威力？ 利瓦不愿意想，也没时间想。面对着这呼啸而来的死亡狂潮，他唯一的选择，便是穷尽自身所有的力量进行对抗！ 奥义·水龙天征！ ‘轰隆！’ 黑与白在空中碰撞，然而出乎在场所有人意料的是，艾莉亚那看似气势磅礴的强大招式竟然在撞击的那一瞬间便彻底溃散！ “不好……”利瓦失声叫道，张手便要进行防御。然而，艾莉亚挥舞着黑之剑的身形却于此刻出现在了他的侧后方。 “白痴，那不过是一个幌子罢了。” 第一剑，斩断右臂。 第二剑，斩断双腿。 第三剑，前帝国将军的整个脑袋都在火焰中焚烧殆尽。 “利瓦！！！！！！！！”一旁的妮乌愤怒地喊道。随后，他转身就逃！ “真是愚蠢。”艾莉亚摇了摇头，挥出了火焰凝聚而成的长鞭。 仅仅是第一击，妮乌手上的两柄巨斧便脱手而去。而之后的几下更是打断了他全身三分之一的骨头，于是他便哀嚎着，在身体因为负荷过载而还原成为少年姿态的痛苦中像是一条扔到案板上的鱼一样扭动。 “好好活着，你可是我专门为她准备的礼物。”艾莉亚轻声说道。 现在，只剩最后一件事了。 她转过头，看向好容易才从甲板上爬起来的塔兹米。 而紧握着伊克鲁西恩之钥的少年也将目光向她投去。 静静地，冷冷地，盯着她。 ; 第十九节·誓约 真是好眼神呢。 名为仇恨的枷锁束缚着执着于信念，名为理智的牢笼禁锢着憎恶与痛苦。那双咖啡色的眸子就如同旋转着的万花筒一般，于理智与混乱之间徘徊不定。 如黑与白的分界一般坚定。 如善与恶的界限一般模糊。 不会错的，眼前的这个剑士，这个少年，这个男人，毫无疑问能够拔出伊克鲁西恩之钥而成为恶鬼缠身的使用者。而他也必将成为一名英雄一般的人物吧。 【那么，要在这里杀了他么？】 艾利娅垂下眼帘，将内心涌动着的暴戾的欲望压入心灵更底层的角落。 还不行，还不是时候。 怎么能够就这样子随便地杀掉他？怎么可以就这么简单地杀掉他？ 在他的战友吊在城门上风干之前。在他的亲朋被野狗啃食殆尽之前。在他的爱人被轮暴到失去意识，成为发泄用的器具之前。艾利娅怎么可能舍得让他就这么轻松地去死？ 爬虫有爬虫的待遇，贵族有贵族的待遇。而一位真正的战士，自然也要用相应的手段招待。倘若眼前的少年还只是那个一身土气的乡下佬，那么直接丢到绞肉机里面就行。但现在一切都有所不同了呢。 【我要感谢你，塞琉。倘若那时就这么杀光了他们，现在艾莉亚也不会有这样意外的收获了吧。】 这样珍贵的宝物，可不能够就这么浪费掉了。 【无论你是用坚定的信念和我对抗到底，还是堕入黑暗成为力量的奴隶。这最终的结局都是能够愉悦我的戏剧。】 【那么，更加努力一点吧。塔兹米。】 火焰迅速凝固，化作灼热的流星撞向甲板另一端的少年。 炎·地狱火！ “给我拔出来啊！伊克鲁西恩！！！！！！！！！！！！！！！”伴随着塔兹米嘶声的呐喊，剑，拔出来了。 “喝啊——”金属的铠甲武装了他的躯壳，远古巨龙的虚影赋予了他力量。即使是爆烈的漆黑火焰也只能无可奈何的崩解溃散。随后，便是横跨上百步，刚猛无俦地当头一拳！ “艾利娅，死吧！” 流星陨落也不过如此。澎湃的气浪席卷而过，就连甲板边缘的火焰也被瞬间熄灭。这一击倘若击中的是别的地方。恐怕就连帝都城墙也能够打出一个大洞吧。 【但是……还不够！】 少女面前的火焰之盾在力能之下扭曲蠕动。凸出的至高点甚至堪堪触及艾利娅的眉心。 “仇恨是美酒，你不能够像是喝白开水一样一口闷下。”少女轻轻地说道，盾牌外侧的部分猛地炸开，由此而产生的斥力将钢铁包裹的战士猛地击飞。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至强的第一击被挡下之后，后续的力量也就乏善可陈。少女只是随手挥舞着火焰鞭便能够轻而易举地接下后续的招式。 “怎么，你的愤怒与杀意也就只有这种程度？”艾莉亚轻笑着说道：“或者，你不过就是随口说说罢了？” “吵死了！” ‘轰’地一声，火焰长鞭被塔兹米挥出的一记重拳打成两截。然而这对于战局毫无帮助，少女随手又招出了一柄火焰剑在他的臂甲上重重地砍了一剑。 “艾莉亚从未在你身上留下一丝伤痕，为什么你却这样子恨我？” “是艾莉亚引导你进了帝都，是艾莉亚让你见识到了帝都的黑暗，而你也踩着艾莉亚的尸体踏上了力量之道。”少女悠闲地躲开或者挡住塔兹米的铁拳，说道：“你为此而感到不满吗？” “魔鬼，闭上你的嘴！”少年咬牙切齿地吼道：“我恨不得把你碎尸万段！” 艾莉亚抿着嘴笑了。 “没想到我们之间还是有一点共同语言的嘛。不过这样的处理也未免太粗糙了。”少女轻盈地声音在燃烧的火焰之中流淌着，飘忽不定，**不清，如同恶魔的呢喃一般窃窃私语。 “你应该剜掉眼睛……” “拔掉牙齿与舌头……” “刺穿双耳，再用铁环勾住鼻子……” “把皮肤一层一层剥掉，倘若技术好的话能够连着剥下三层……” “这样的话，就可以蘸上油和作料，做成新鲜的肉脍给那些填不饱肚子的可怜家伙们吃了。” 少女的双眼之中满是期盼的神色。她含情脉脉地说道：“塔兹米，你是想要把这样的事情施加在艾莉亚身上吗？如果你能够做得到的话，我或许会给你一个机会也说不定哦。” “你！？”少年剑士的胸口猛地一窒。 然而就在这时，少女原本双手持有的火焰重剑突然分成两把，在塔兹米的胸甲上留下两道几乎能够贯穿的划痕的同时。艾莉亚的声音也随即传入他的耳际。“当然，是骗你的。” 这反而让他冷静了下来。原本那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杀气猛地一敛。趁着艾莉亚的身体大幅度运动的时候，一记扫腿命中了少女的平衡点。差点让她摔倒在地上。 “不错的一脚。终于懂得用理智把愤怒纳入自己的控制中了么。”艾莉亚赞叹地说道：“那么，吃下这个如何？” 她举起手，一颗足足有一座观光亭那么大的火球便于她头顶上凝聚！ 战技·重火炎 ‘轰！！！！！！！！！！！！’ 龙船的甲板无法承受这样巨大的伤害，整个船艏都在这毁灭性的力量中撕裂！原本因为火药库爆炸而开始下沉的龙船更是被炸出了无数裂纹。而在这数以千吨记的水压冲积中，裂纹迅速化作裂口。冰冷的河水一涌而入，也不知道有多少因为妮乌的帝具而动弹不得的人就这么被淹死。 当然，他们本来就会被失控的火焰烧死。 “唔？”少女抬起头，疑惑地看向四周。“难道被炸得尸骨无存了吗？不应该啊？” 附近没有塔兹米的踪迹。而更加奇怪的是，就连达伊达拉的两柄大斧和妮乌的军乐梦想也不见了踪影。他们的尸体倒还在，半死不活的妮乌也还有气。也就是利瓦被斩断的右手离她比较近，所以那枚帝具之戒还在她的视线之内。 除此以外，布兰德的尸体也静静地躺在逐渐沉没的船艏之上。这个男子汉终究还是没能够支撑住火毒的侵袭。在塔兹米穿上恶鬼缠身之后便断了气。 “选择抢夺帝具以最大化保存实力么？这可不像是你能够干得出来的事情呢。” 【难道是想要在水里面作战？不可能，他的身体无法支持恶鬼缠身那么长的时间。那么，是用某种能力躲起来了么？是隐身还是透明？抑或是某种伪装？】 她抬起脚，向船艏的方向踏出一步。 不远处的一处火焰突然不自然地跳动了一下。 【罢了，现在把他逼出来的话就真的只能够杀掉他了。反正那两个帝具特征太明显，让夜袭团去吸引一下火力也好。毕竟我现在也是帝都中有记录的帝具使，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少不了有些麻烦。】 【不过，得先把这家伙哄过去才行。】 于是艾莉亚转过身，收起了利瓦的水龙凭依。她有些失望地叹息道：“居然就这么跑掉了，真是让人感到忧伤。不过，该杀的人也都杀光了呢。” 她看向船艏处的布兰德，惋惜地说道：“是个值得敬佩的男人呢，倘若正面作战我十有八九是死路一条。可惜，你毕竟是帝国军官。就算叛变了，也……” 少女哑然失笑，她轻轻摇了摇头。随后扛起了昏迷不醒的妮乌，“说这些做什么呢，我也没证据证明把夜袭的路线图交给我的人是反抗军的人。就是想插手他们的内部斗争却也找不到着力点呢。” 说罢，她一剑斩断了挂在船栏下的小艇，随后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五分钟后…… 艾莉亚扛着妮乌的身体，跳到了拉比娅事先准备好的小船上。 “喏，他是你的了。想要怎么收拾他随你心意。”少女随手将妮乌扔到地上。“不过，如果你想要剥掉他的脸的话，我建议你最好先找几个人练习一下。” 但是拉比娅没有回答她，甚至没有去关心扔到船板上的妮乌——哪怕那里躺着的是她的生死大仇。 “大人，我杀了好多人。”拉比娅痴痴地说道，碧蓝的双目中满是迷茫。“那些人原本不会死的，但是我却为了报仇而把他们全都烧死了……我……” 艾莉亚上前一步，轻轻地将金发的少女拥入怀中。在她的耳边低语道：“杀掉他们的是我，你不过是遵循我的命令，传导我的杀意罢了。而且，最后也是我毁掉了龙船，是我让他们葬身河底。这只是你的一场噩梦，而这场梦，也到了该醒的时候了呢。” 她将一柄剥皮小刀放到了无貌者的手上，然后指向即使在昏迷中也痛苦地皱着眉头的妮乌。 “去吧，去将你的梦结束掉。” 拉比娅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摇摇晃晃，但却毫不迟疑地走了过去。举起了手中的小刀。 哀嚎与求饶的声音持续了足足十五分钟，一直到殷红的血浸湿了艾莉亚的鞋底。这才在刀刃落到船板上发出的一声闷响中结束。 然后，拉比娅来到了她面前，将面具摘下，放到一边。然后，她仰着头，双膝跪倒在了艾莉亚面前。 贵族即使是诣见皇帝也只用弯下一个膝盖。那么，现在将要发生的是一件更加庄重的事件。而艾利娅自然也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我乃乔利之女，金盏花家族之末裔拉比娅。诸神见证，我以列祖列宗之名义起誓。” “自今日起，我所有的忠诚都将献给艾莉亚大人。而我的子嗣也必当向她效忠。” “我将舍弃我的名字，我的血统，我的地位与尊严，我的荣誉与财富将尽数归于艾莉亚大人所有。我的身体与心灵将任由艾莉亚大人使用。我所拥有的一切都将为主人献上，而主人的愉悦则是我最好的报答。” 她抬起头，静静地看着艾莉亚的双眼。 “请使用我吧，艾莉亚大人。” 【居然发这么严重的誓言，不枉我费了这么大的功夫。不过……她应该也是彻底绝望了吧。毕竟她真正的仇人是大臣和艾斯黛丝将军呢。】 倘若艾莉亚拒绝她的话，她肯定会立刻自尽吧。 于是艾莉亚割开了自己的手腕，将鲜血淋到眼前少女的口中。沉声说道：“必不负卿所托。” 至此，誓约成立。 “关于你的脸，我已经想好了大致的修复方式。毕竟这样的特征太过于显眼，如果不解决一下估计会有麻烦。”艾莉亚轻声说道。“修复后的脸会比原先有一些变化，而且要改变的并不止这一处。” “会很痛的喔，要比之前脸被剥掉的时候还要痛的多。” 她将面具戴回脸上，回答道：“一切听从大小姐的安排。” 艾莉亚点点头，满意地说道：“很好，那就这样。而且你以后想要自由行动的话，名字也要换一个呢。” “让我想一想，该叫什么呢？” ; 第二十节·棋笼 艾莉亚已经有好几天没有从那座仓库里面出来了。 在这几天里，除了时而从库房的门缝里面传出的低沉呻声吟能够证明艾莉亚还在房间里面以外，就连她的贴身女仆都没能够察觉她的活动。 “虽说是罪有应得的犯人，但是这样也未免太……”塞琉按着椅子的扶手，一脸纠结的样子。 毕竟是资深的帝都守卫队队员，她怎么可能听不出那种声音是人被拔掉舌头，打碎牙齿才能够发出的悲鸣。虽然在拷打一些十恶不赦的罪犯的时候这样的事情她也不是没有做过。但是……她可没有将这种残忍的过程持续几天几夜的恶趣味。 那几个新招来的小女仆早就已经被吓得完全不敢靠近仓库。这也算是难为她们了，本来被人从平静地乡下骗到帝都卖给极端的俱乐部就已经足够不幸。然而在那之后，却又落入了更加悲惨的境地。 “真是可怜呢，那三个小女仆。”塞琉惋惜地说道。“虽说贞洁和命都保住了，但是落到艾莉亚小姐手上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下场呢。” 她丝毫没有注意到那三个可怜家伙之中的一位正站在她身边。 然后，茶杯和底碟相撞，发出了饱含着不满的声响。 “塞琉小姐，这是你的红茶。” “欸！？”少女猛地一个激灵，抬起头，爱儿那覆盖着礼仪式微笑的脸颊刺得她眼睛微微发痛。 这可真是太糟糕了。不过之后还有更糟的在等着她。 “您多虑了，能够服侍大小姐是我们的荣幸。”紫色长发的少女语调没有一丝起伏地说道。她随即轻轻鞠了一躬，便退到了塞琉视线所不能及的地方。 “呃，唔……抱歉。”塞琉支支吾吾地说道，也不知道她对着空气说话有什么意义。尴尬和羞恼的情绪让她脸上的红晕一直蔓延到了脖子根，她的脑袋几乎要冒出蒸汽了。 “艾莉亚这家伙，究竟给她们灌了什么迷魂汤！？” “那只是因为艾莉亚就坐在这里罢了。” “吓——！”塞琉吓得抱着一脸茫然不知所措的小比跳了起来。她伸出手指，指着正坐在不远处的茶几前看书的艾莉亚，结结巴巴地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艾艾艾艾……艾莉亚！？你不是在仓库里面么？怎，怎么突然就冒出来了！”少女绑在脑袋后面的长发束都要竖起来了！ “用‘冒’这个字，也未免太失礼了吧。”艾莉亚放下手中的书，“我一直都在这里。” “反倒是某人，莫名其妙地跑到我的庭院里面，趴在仓库门口又看又听，然后还自说自话地走过来走过去，顺便还**了我的女仆。艾莉亚已经完全无法理解这样子的思维回路了。” “呜哇！”塞琉尖叫一声，捂着脸便要逃到外面去。她觉得自己简直是蠢透了，如果附近有个地缝果然还是快点钻下去比较好。附近那口井就很不错的样子。 面对这种情况，艾莉亚只是慢条斯理地合上桌子上的书，淡淡地说道：“你的部下们可都在外面喔，如果就这样子出去，长官的威严可就彻底完蛋了呢。” 塞琉：(⊙o⊙) 一分钟后，某个警卫队长坐到了艾莉亚的面前。她身下的坐垫或许存在某些问题，以至于这名金色长发的高挑少女总是不安地扭来扭去。 “唔……艾莉亚你在仓库里面呆了那么久，是在干什么呢？” “只是在做某个医学上的研究罢了。”艾莉亚活动了一下手指，将手中那本类似于日记一样的东西放到身旁的书堆之上。 “欸？”塞琉瞪大了眼睛，“解剖学的研究？” 艾莉亚摇了摇头，回答道：“差不多吧，我只是有个设想，被烧伤的人的皮肤在调养的好的情况下会很快愈合。但是新生的皮肤却会坑坑洼洼，十分难看。这或许是因为人体肌肉运动而导致皮肤生成不均匀。” “这样的话，倘若给一个失去失去了皮肤的人在相应的位置上打上足量的麻醉药，然后再用药液和营养液浸泡滋养的话，那么或许会产生意想不到的结果也说不定呢。” 塞琉的眼角抽了一下。“治疗伤患，这可完全不像是你会做出的事情啊……” 艾莉亚笑了笑，轻声回答到：“抱有一定的目的去做某件事总比单纯为了爱好要更有意义一些，或许你愿意到我的拷问室里面和那些‘为人类伟大的医学事业献身’的实验素材们见个面？” “免了！” 艾莉亚随即露出一副‘我就知道你会这样子回答’的样子。她也没有尝试在这话题上面更加的深入下去，而是从茶几下面拿出了一副棋盘。 “要来下棋吗？” “呃……我的棋术很差劲的……”塞琉有些迟疑的说道。 然而就在这时，艾莉亚已经把两边的棋子都摆好，并将黑色的那一方转向自己的方向。轻声说道：“那么，你先来走。” 塞琉：“……” ……………… 棋局的攻伐手段千变万化。然而，无论目的如何，藏有怎样的陷阱和暗着，在一切开始之前唯一能够做的也不过是推进士兵。 塞琉是这样子做的，艾莉亚自然也不例外。黑与白的武士在棋盘之上正面相对，但却无法伤及对方分毫。 “最近外面总是有些喧闹呢。即使在拷问室之中，我也能够闻见陌生人鲜血的味道。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吗？”艾莉亚漫不经心地问道。 “发生了两起惨案。”塞琉点点头，白色的骑士杀入侧翼，将黑色的士兵踏成肉酱。“原大臣乔利在前来帝都的路上被夜袭的人刺杀了，没有一个人活下来。他的女儿拉比娅更是被残忍的分尸，几乎无法辨认。” “除此以外，杀手团还在运河上袭击并摧毁了文官集会的龙船。包括守护龙船的三位帝具使在内，整座龙船一共六百零五人，没有一个人活了下来。”塞琉愤怒地捏紧了拳头，低声吼道：“可恶……那些人可都是无辜的！这帮杂种……” “是这样吗。”艾莉亚抬起手，移动了一颗不怎么重要的棋子。“警卫队最近有调动吗？” 塞琉疑惑地抬起头，她不明白为什么艾莉亚要问这个问题。但她还是乖乖地回答道：“总队长在昨天的确下达了加强内城戒备的命令。这也是为了保护那些幸存文官的安危吧。” “艾斯黛丝将军呢？她有什么动作吗？” “她组建了一个叫做【狩人】的秘密警察组织。据说包括她在内一共有七个人，全都是能够独当一面的帝具使呢。”塞琉移动战车，威胁着艾莉亚的主教。 “夜袭杀手团有**烦了。”艾莉亚回答道，她随手将主教移开，反过来威胁着塞琉的白色骑士。 “听你的声音，好像不是很高兴的样子？唔……你是不是参加了狩人的应征？” 塞琉顿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倒在了沙发上。一副软绵绵再也没有力气的样子。说道：“是呀，去了一次。结果说我有某种【不可知的隐性血脉疾病】，并不适合担任秘密警察。结果连将军阁下的脸都没见到呢……可恶！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有病！” 艾莉亚心中暗自发笑。 【你住在我的房子里，在我的庇护下升的职，而且现在还是实权的帝都守卫队长。他们肯收你才是有鬼了！】 少女微微叹了一口气，黑色的骑士从隐蔽的角落里面跃出，摧毁了塞琉的战车。 “你认为三兽士那种能够面不改色地坑杀十数万北地异族的帝具使，会那么‘凑巧’地出现在文官集会的龙船上。并且直到战死也没能够救出一个人吗？而夜袭的杀手们又为什么要破坏船只，连一个活口都不留呢？这可和他们标榜的【斩除邪恶】的作风完全不符合呢。” “啊咧？”塞琉慌张地调集着军队围剿黑骑士。一脸不可置信的神色。“怎，怎么会？” “毫无疑问，要么就是他们想要掩饰什么东西。要么就是龙船只是夜袭和三兽士交战的场所，其余人都是无妄之灾呢。又或者……”艾莉亚按住一名黑色士兵，向前一推。 “……那些人在战斗开始之前就死掉了。” “这不可能。”塞琉手忙脚乱地回防着自己的阵地。低声说道：“他们没有理由那么做！” “怎么不可能？”艾莉亚冷冷地说道，手下的战力步步进逼。“文官集会，集的是什么会？想要谋划什么？那些人想要勾连？而他们这么做，又是想要对付谁？” 她冰冷的目光几乎让塞琉喘不过气来。但那声音还是不可阻挡地进入了脸色苍白的少女耳中。 “他们想要对付大臣。” “而大臣和艾斯黛丝将军，是一丘之貉。” 塞琉手上的棋子‘啪嗒’一声，落在了地上。 “大臣或许已经不耐烦了吧。”艾莉亚俯下身，将那枚白骑士放到塞琉的手心里。“很粗暴的办法。但是这样子做，他所有的敌人都会以此为契机联合，以供他一网打尽的。” “他就不怕失败吗？这可不是一两个人！”少女轻轻咬着牙齿，让自己的战车攻打艾莉亚的侧后方。 “这不是还有你们警卫队吗？”艾莉亚随手推出一名黑武士，迫使塞琉不得不将她的战车放回原先的阵列。“而且中立派也会做出表态，或者是被迫表态。说不定过两天就会有谣言说龙船其实是我们两个弄沉的呢。毕竟我们的帝具破坏力都很大，不是么？”少女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然而这样的表情落入塞琉眼里。便是尸山血海，白骨惊鸦。 她放弃了防守的姿态，即使面临覆亡也要将艾莉亚的军队拉入地狱。 “没有那么容易的……”少女喃喃自语道。 “但是，只要帝国至强的艾斯黛丝将军还在。大臣便没有可能落入败亡。”艾莉亚轻笑着，推出了漆黑的皇后。 一切已成定局，白色的军团已经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即使苟延残喘，也不过是风中烛火。 “会死很多人。很多很多。而他们都是无罪的！”塞琉将自己仅剩的战士尽数押上，企图挽回一线生机。 然而这只是徒劳。 “艾斯黛丝将军眼中最多只有两样东西，第一是皇帝，而第二则是胜利。”艾莉亚拈起黑皇后，将她安放到合适的位置。“至于其他人是死是活，她是不会在意的。” &e（将死）” 艾莉亚拍拍衣袖，站起身来。而塞琉充满期盼的声音也传入了她的耳朵。 “艾莉亚，你既然能够看出来，那一定也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吧。我……不想看着那么多无辜的人去死。” 少女没有转过身，只是摇了摇头。 “能看得出来绝对不止我一个，但是又有什么用呢？帝都是一座棋盘，而我们这种小角色不过只是其中的一个棋子罢了。” 艾莉亚轻轻叹了一口气，将一个信封放在塞琉手上。 “一个委托，艾莉亚委托塞琉去清除郊外庄园附近的一头特级危险种。按照传统，贵族向警卫队提出这种委托是被允许的。那头怪物不难对付，等你回来的时候这一次的事情大概也就告一段落了吧。” “那你呢？你不跟我一起去吗？”塞琉连忙问道。 艾莉亚拈起一枚白色的主教。侧着脑袋说道：“我过几天会到帝都东区，安宁道的势力范围那边去。那里最近爆发了一场瘟疫，而我手里正好有医治的药方。” “家族的名声向来不好。艾莉亚也是时候为它做一点事了。”少女轻声说道，面带微笑。 “你一个人吗？可是夜袭……”塞琉焦急地说道。 艾莉亚摆了摆手。 “不用担心，夜袭再强，也不过是反抗军的狗。主人没叫，牠是不能够乱咬人的。而以现在这种局势，反抗军的高层是绝对不会允许他们放弃监视帝都的。” 少女端起已经冷掉了的红茶，浅浅地抿了一口。 真冷啊，这种感觉。就像是铁一样的冷。 【那么，乱起来吧，更多地乱起来吧。只有这样，我这个棋子才有机会从棋盘上跳出去。】 ; 第二十一节·宁静的心 风中有着浓厚的血腥味，它们像是甘莎达病末期的患者双眼一样赤红。 这些猩红的眼睛就像是一只只到处乱爬的蝎子。尾针刺到皮肤上，便像是被火焰烧灼一般的刺痛。 “又来了吗？” 艾莉亚睁开眼睛，地狱也无法比拟的场景随即于她的视野之中显现。 “从我醒过来一直到现在，这应该已经是第四次了吧。虽然知道你们不甘心，但就凭这种程度却是没有办法打到我的呢。”艾莉亚抬起手，那本应随她心意而显现的黑色火焰没有做出丝毫反应。 就和之前的几次一模一样，她又变回了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贵族小姐。 谁都能够伤害她，谁都能够杀死她。 脚下是粘稠腥臭的腐烂内脏所构筑出的高耸丘陵，远方则是比鲜血更加沉沉的纯粹的红。如同飘动的刀剑一般锐利的风，带来的则是无尽孽鬼怨愤的号叫。 一点一点地被剥去皮肤，肉红色的肌腱与青白色的筋条相互交错的少年低声嘶吼着。用反曲的关节无规则地在地上爬行。 被活生生地掏空内脏，眼睛和耳朵都被细长的钢钉封死的少女口中涌出黑绿色的脓液，尖锐而凄厉的哭叫声能够让最冷漠的侩子手也心惊胆战。 左手拼接右膝，右脚连上左肩。四肢都被随意拆卸而又重组的双胞胎女孩被荆棘铁丝紧紧地束缚在一起。她们张大着没有牙齿的嘴，无声呼号。 无数的人，无数的亡者，无数充斥着怨恨与悲伤的孽鬼相互挤压。他们的眼中流着血，口中喷涌着脓液，挣扎纠缠着齐声呼号。 “艾……莉……亚……” “艾……莉……亚……” “艾……莉……亚……” “艾……莉……亚……” “………………………” “这可真是一点都让人愉快不起来啊，各位。”艾莉亚仰起头，用下颌俯视着他们。“我可不记得我有杀过这么多人。那么，你们是把整个家族的份额全都算到我一个人身上了咯？” 她没有得到任何回答。而逝者的狂潮却追寻着她的声音一涌而上！无数腐烂的手从尸海之中伸出。腥恶的气息几乎能够将精炼的钢铁在眨眼间腐蚀锈烂！ “艾莉亚！将我的眼睛还给我！”一个双眼仅剩下两个孔洞的男人大声吼叫着，沾满黏液的双手挥舞着挖向少女的眼睛！ 艾莉亚只是稍一侧身便躲开了这毫无章法的一抓。随后一脚将这个男人踢到了血肉之丘的下方。随后奋起一拳，将一个半边身体被酸液腐蚀殆尽的少女打成了滚地葫芦。 “我记得你们，”少女平静地说道。“总是抱怨看到太多肮脏的欧文和讨厌左半边脸上的雀斑的海伦娜。怎么，对于这样的治疗方案很不满意吗？” 她向前一步，左手插入一个空荡的腹腔并折断了那根遍布裂纹的脊椎骨。 “一直在说自己消化不良的马尔福。现在又想要回你的肠胃了？” 转身，跨步，艾莉亚用一记肩靠精准地撞倒了一个没有头盖骨的男孩。 “不想记名字的奥罗瑞尔。你不是希望把名字全部刻到脑子里么？嗯？难道你还有健忘？” 少女左冲右突，每一击都能够打到亡灵的弱点从而将它们击倒。而自己仅仅受到一点点的伤害。不到一分钟，便有十几具尸骸翻滚着从脏器之丘上滚下。 “无知的人，我能够把你们杀掉一次，就能够杀掉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少女轻蔑地招了招手，不屑地说道：“有什么新鲜花样，就尽管放马过来吧。” 她的态度引发了死潮的愤怒，更多的孽鬼嚎叫着，更加凶猛地向她扑来。 没有人能够在这种永无止境的打击中活下来。失去所有力量的艾莉亚自然也不例外。她身上的伤口越来越来多，步伐也越来越不稳。而死者的数量却没有任何减少的迹象。 终于，一个有着黑夜一般柔顺长发的少女猛地扑向她的脚，张口便撕下了一大块肉。 艾莉亚微微皱起了眉头。她垂下目光，而那个鬓角插着一朵白色小花的少女也怨恨地盯着她，大口大口地咀嚼着那块新鲜的血肉。 “莎悠。”艾莉亚抬起另一只脚，将黑发少女的脑袋踏入血肉之丘深处。 “你的那张嘴还是一样的硬！” 她再也无法保持住平衡，转眼间便被怨恨的亡者们扑倒。 随后，无数张嘴便蜂拥而上，在艾莉亚的身上乱撕乱咬。 “艾莉亚……” “艾莉亚大小姐……” “艾莉亚大小姐，请醒一醒。” 艾莉亚睁开了双眼。 她又回到了她的庄园里面，倚在了那张她很中意的高背椅上，而她的力量也回到了她的身体之中。 “我睡了多久？”艾莉亚淡淡地说道，语气中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一个小时又四十五分钟。”深蓝色短发的年轻女仆轻声说道。“您吩咐过的，五点之前务必叫您醒来。需要我给您拿一些点心来么？” “不必了。”艾莉亚挥了挥手，示意这个名字是露娜的小女仆退下。她对这个被塞琉领过来的少女还是挺满意的。虽然心里已经害怕到不行，两只脚都在微微发抖。但还是完美地履行了作为女仆的职责呢。 于是，在露娜深深鞠躬后将要离开的时候。艾莉亚便开口说道：“其实，你们不用那么怕我的。” 她的行动似乎不是很符合时宜。而露娜的反应也超出了她的预想之外。 蓝发的女仆‘扑’地一声便跪在了地上。一脸惶急地连声说道：“都是露娜的错，请只责罚我一个人吧！求求您了，艾莉亚大小姐，请务必放过爱儿和可儿她们！” 【………………我的名声有这么惨？】 少女走到露娜的面前，温柔，而又坚定地将她扶起。轻声说道。 “不要随便弯下你的膝盖。人要有尊严才能够被称之为人，一旦失去了尊严，便不过是一条野狗。” “可，可是？”露娜抬起头，满脸都是疑惑。“艾莉亚大小姐？” “我虽然不知道你们听到了什么。但是你们要知道，我是帝都的刑狱长官，而我的祖先也都承担了这一职位。处死罪犯不过是家常便饭。你们是我的女仆，不能够见不得血。”艾莉亚轻声说道：“你们三个都干的很好，就算犯了错误，我也会原谅你们，不需要这么紧张。” 她轻轻地在露娜的肩膀上拍了一下，示意女仆回到她自己的岗位上去。 “去准备一些清淡的食物吧。你们的女仆长就要痊愈了。她不能够吃太油的东西。” 露娜的脸上露出疑问的表情。就好像在问——“女仆长？那是谁？” 而艾莉亚也适时地补充了一句。“就是在库房里面的那一位。她身上受了伤，前几天一直都在治疗，可是花了我不少功夫呢。” “明白了。”露娜迅速地恢复了冷静的表情，认真地回答道：“我们会做好相应的准备的。”她随即微微一躬身，便离开了。 一切都如同艾莉亚所想的那样。虽然外表没有什么变化，但是露娜的脚步声比先前要轻快多了。想必很快她的同伴们也会变成艾莉亚所希望的那个样子吧。 【得赶快去补救一下家族的名声才行呢。至少也要将那些平民糊弄过去才行。以现在的形势说不定哪天就会激发民变。像我这种名声糟糕的贵族，我的脑袋可是大人物们安抚暴民的不二法宝……】 ; 第二十二节·奈亚与克苏拉 次日，艾莉亚的庭院内。 艾斯黛丝的造访并非在少女意料之外。或者说，这根本就是她预料之中并有意促成的事情。 无论怎么说，艾莉亚也是一位在帝都档案室有备案的帝具使。而三兽士的死亡也并不是和她毫无干系——至少外面已经有龙船其实是艾莉亚炸毁的谣言在民众之间流传了。 然而，谣言之所以是谣言，正是因为它没有任何足够有效的证据作为支撑。即使这谣言无限贴近于真像也毫无意义。更何况，现在在市井间流传的说法并不止一个。 有路过的商人说帝都警卫队的塞琉队长曾经和她的那头怪兽在港口附近出现过。 有守卫说艾斯黛丝将军对她的旧部下产生了厌倦，甚至有渔民目睹到了河面上的冰晶。 甚至有人说这其实是文官们自导自演的一场闹剧，一切都只是为了抹黑大臣的形象。 还有很多很多种不同的说法。一些说法似是而非，一些猜测有一定的说服力，还有一些，一出口就能够让发言者的受到智商上的鄙视。简直就像是菜市场里面的腌鱼一样，又多又臭，但又有的是人去买。 艾莉亚绝不会承认自己在制造这些留言上花费了不少力气。没有任何人能够证明她离开过自己的宅院，更没有人能够在传播谣言的现场捕捉到她插手的痕迹。 所以她是无辜的。至少在大多数人的眼睛里她是无辜的。 除了艾斯黛丝。 这个女人绝不会对在任何事情上优柔寡断。一旦有着哪怕是亿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她都一定会查个干净彻底。 所以，艾莉亚利用父辈拥有的人脉关系向曾经的**科学家，现在的秘密警察狩人的成员之一，帝具·神之手的持有者dr.时尚购买了不少能够有效应对拉比娅的恢复中可能出现的问题的药剂。而艾斯黛丝果然也随着一起来了。 dr.时尚。帝具的能力是微米级的精细工艺操作。黑市上流传的那些威力丧心病狂，副作用也令人发指的武器或者药剂有很大一部分都是他的作品。并且他还是一个无可救药的人体改造狂。因为艾莉亚的父辈有着和他相同的爱好而和他打过不少交道的缘故，所以也算得上是有些交情。 唯一的变数就是来的人有三个。除了将军和博士以外，还有一个年龄和艾莉亚相仿的女人——一个表情温和，有着银色齐耳短发的少女。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将军阁下光临寒舍，在下不胜惶恐。”少女一边说着自己都觉得恶心的话，一边向艾斯黛丝深深行礼。同时背在身后的手还在招呼着女仆们去准备迎接客人的茶点。 “鄙宅简陋，还望见谅。”艾莉亚看向站在一旁一脸无辜样的dr.时尚，说道：“您为什么不事先和我说一下呢？早知道将军阁下要来。我也会多做些准备了。” 【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否则别想拿到钱！】 “无须多礼，艾莉亚子爵。”艾斯黛丝轻轻压了压手掌。说道：“是我对你的实验很感兴趣，所以特意过来看一下罢了。你尽可当我不存在。” 艾莉亚偏过头，瞟了某个博士一眼。后者立刻便不经意地作了一个‘八’的手势。 【打八折么？这笔生意倒是做得过……虽然还是一样的贵。】 少女随即扭过脸，做出一个不满的姿态。 “那么，请跟我来吧。”艾莉亚回答道，同时将视线转向一直保持微笑而不出声的那名少女，疑惑地问道：“这位是……？” “奈亚，”银发少女微笑着点头。“不过是队长手下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罢了。” “哦~”艾莉亚还以一个微笑，脑海中心念急转。 【奈亚？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啊。难道是乡下来的？不对，狩人的成员全都是帝具使，而一个帝具使就算再庸碌，至少我也会听闻过她的名字才对……】 “嗤。”时尚博士毫不客气地给了她一个提醒。“小女孩，你可别小看奈亚，她可是能够在还没有成为帝具使的时候便独自干翻了一个反抗军的刺杀小队。并且夺取了敌人帝具的女人。比你可强多了！” “您太夸张了，博士。”银发的少女语带责怪地回答道：“我只是靠着同伴的牺牲才侥幸偷袭成功罢了。并没有你所说的那样厉害。而且，对方的帝具也不是正面作战的类型……” “夸张？我不觉得。能够获得胜利就是强者。那个叫做切尔茜的帝具使可是有着将自己变成危险种的能力。你的队友被杀光才是正常的，而你活着才是最大的奇迹！这简直就是超超超——时尚的！” 他摆出一个个奇怪而夸张的姿势，却在对话间将奈亚的帝具情报和大致来历都向艾莉亚透露了一番。虽然这些情报艾莉亚日后也会知道，但现在被告知的话，时尚博士在不事先通知的情况下把艾斯黛丝领过来这件事也就只能够就这么划过去了。 当然，八折的优惠也没有了。 这样的收益自然不会让艾莉亚感到满足。然而当她准备开口询问更多的时候。走在最前面的艾斯黛丝轻咳了一声。于是一切或明或暗的交流都到此为止。 而这份沉默一直保持到了艾莉亚的仓库门前。 “我们到了。”少女伸出手，将厚重的铁门轻轻推开。随后药剂和血腥混合的味道便迎面扑来。 她注意到，奈亚和在场的其余人一样没有任何特殊的反应。看来她应该也很熟悉这种味道呢。 【得重点关注一下这个叫做奈亚的女人了。能够变成危险种的帝具使……她现在应该也就是猫狗虎豹之类的等级吧。倘若能够变成龙种并获取其力量，那么也未免太可怕了些……】 心里虽这样子想。艾莉亚还是迅速地点亮了灯光。现在她的仓库已经不像是之前那样吓人，如果能够接受萦绕在这里的那种挥之不去的阴冷气息的话，倒是一处不错的实验场所。 “请看吧，这就是艾莉亚花费数日的成果。”她语气中略微有些矜持地指着静静地悬浮在透明培养灌中的少女。说：“她的名字是克苏拉，是我的女仆长。艾莉亚可是第一次看见对自己的皮肤感到不满的人呢。所以就顺手帮了她一把咯~” 她有着十足的把握，现在就算是拉比娅她母亲过来也休想把她认出来。毕竟，为了保险和美观。她可是连夜动手，把少女全身的皮肤都剥掉了呢。 【也亏她能够忍得住啊，明明之前不过是被妮乌剥掉半张脸就吓得昏过去的。难道仇恨与誓言的力量真的这么大……好吧，我给她打了麻醉剂……】 艾斯黛丝敲了敲培养罐上的玻璃，眼神不经意地瞟过挂在附近地一块已经硝制好的皮革。大致盘算了一下完成这些工序的时间后得出了结论。 虽然还是有些可疑，但基本上是能够排除掉了。 “她的心脏跳动很有力。艾莉亚，你的试验会成功的。”艾斯黛丝淡淡地说道，看向站在一旁的时尚博士：“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了，dr.时尚。” ps：切尔茜是重要角色。算是剧透。 ; 第二十三节·在路上 露娜觉得自己几乎就要窒息。 毛皮没有一点杂色的骏马，胡桃木的巨大车厢，玉质的风铃挂饰，海狸皮的坐垫，就连椅子的扶手都是鎏金的！ 这就是传说中的帝都大小姐的奢华生活吗？这一辆马车的价钱至少能够把她们三个买上一千次！ 她几乎都不敢坐在椅子上面了。但车厢里面萦绕着的麝香气息又让她手脚发软！ 如果不小心碰坏了点什么，肯定会被非常严厉的责罚吧。 一想起那些流传在帝都里面的可怕传闻，蓝色短发的小女仆就吓得全身发冷。她在采购食材的时候，卖肉的大婶一听到她的主人是艾莉亚，看着她的眼神立刻就变了。 那分明是看待即将死掉的小动物的怜悯眼神。 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艾莉亚的家族究竟有多么黑暗。但住在附近的人都知道，有很多外地人都被邀请进到那间巨大的豪宅里面，可那些人却几乎没有一个能够出来。而在每个月的月底，家族前往焚化场的马车都会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腐臭味道。 简直就是一个魔窟一样啊！ 【但是……大小姐似乎和传闻的不一样呢。待人很温和，也没什么贵族架子。虽然她总是在仓库里面一呆就是一整天。但那不是为了给克苏拉姐姐治病么？】 【而且，不管传言怎样说。爱儿，可儿，还有我，我们三个的命始终是大小姐救的呢。如果不是塞琉大人及时出现，我们现在应该都已经死掉了吧。这样卑鄙地在背后怀疑她，未免太可耻了吧……大小姐这次出行，可是要去拯救那些患了瘟疫的人啊！】 她一想起那个有着温暖笑容的青年，脖颈上的寒毛便立刻吓得竖起。有谁能够想到，外表看上去那么阳光友善的人，内心竟然是那样的邪恶呢？在她们三个之前，也不知道有多少从乡下被骗过来的少女被他们用残忍的手段玩弄致死了。 露娜用力地摇了摇头，将某些可怕的幻觉扔出脑海。她所在的马车十分宽阔，需要四匹马才能够正常的驱动。因此容纳下五个人也没有任何问题。而她的这一点小动作也不会引起什么注意。 她看了看安安静静地坐在身旁，一言不发的可儿。从黄发少女的紧抿着的嘴唇可以看得出来她已经要忍不下去了。毕竟她总是那么精力旺盛，保持安静对她来说的确比较困难。 不过，如果在之前被狠狠地收拾了一顿，现在的情况也就能够说得通了。如果仔细看的话，她的额头上还有一个隐约的红印——那是可儿在上车的时候大呼小叫所付出的代价。 【克苏拉女仆长……还真是一个严厉的人呢。】 在透过琉璃窗的灿金色柔和阳光下，两位面容俏丽，姿态高雅的金发少女小声地交谈着。就仿佛一幅传世的美丽绘卷一般。 “大小姐，我仍然不认为这是一个好主意。”曾经的拉比娅，现在的克苏拉自从从水槽里面苏醒之后就变得冷静了许多。但或许是因为之前产生的后遗症太过严重的缘故，她脸上的表情一直都不怎么丰富。 “即使是帝具使，面对能够致死的瘟疫也没有什么抵抗能力。这样的事情交给我去做就行了。” “你所担心的事情并不存在。克苏拉。”艾莉亚合上手中的日记本。轻快地回答道：“我在帝都东区也有一点产业。虽说赚不了什么钱，但是一个作为一个落脚点还是很安全的。相应的防护自然也有人安排好。” 这次的行动并没有多大危险。因为之前的大规模暗杀的缘故。原本松散的文官集团终于紧紧地联合起来组成了对抗大臣的联盟。或许他们仍旧会失败，但那也肯定是一段时间以后的事情。而反抗军的夜袭杀手团和艾斯黛丝的秘密警察也不可能在这等风起云涌的关头离开帝都。 可以说，在短时间内，能够压制艾莉亚的势力中不会有一个会将注意力放在远离了权力核心斗争的艾莉亚头上。除去瘟疫的威胁以外，这一次的出行简直就是踏青一般的轻松。所以艾莉亚才会顺手把三个贴身的小女仆也带上。 【她们还不值得信任，要是再我离开的时候被人收买了可麻烦的很。毕竟是塞琉和我联系的重要纽带之一，只要她们三个不出问题，塞琉对我的信任就不会减弱。】 艾莉亚的手指轻轻地在日记式样的书本上弹了一下。说道：“而且，瘟疫或许对一般人来说是很严重的威胁。但对我来说却完全不是问题呢。” “您这么有把握吗？”克苏拉疑惑地问道：“能否将应对的方案大致地描述一番呢？我也好去做一些相应的准备。但如果实在没有可行性的话，即使事后被您责罚我也会强行将您带回帝都的。” 少女挑了挑眉头。 虽然知道文官中有着将未成年的女儿送到德高望重的长者那里进行女仆的教育以磨练性格的习俗。但没想到克苏拉居然还挺称职的呢。 这是好事，不应该打压她的积极性。 于是艾莉亚看向窗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你应该很了解我的家族的传统，那么，你想必也知道我的母亲对于疾病和毒素的扩散情有独钟。” 克苏拉低下头以表示对逝者的敬意，回答道：“子爵夫人在生物化学上的造诣是有目共睹的。我也时常从长辈那里听说过相关的传闻。夫人在还没出阁的时候便表现出了杰出的天份。皇家科学院甚至有意让她成为荣誉成员呢。” “嗯。母上一直到最后一刻都没有放弃研究。”艾莉亚点了点头。“但你或许不知道，她还有着将研究的一切过程全都记录在日记本上的习惯。” 少女将身旁书堆最上面的一本日记递给了克苏拉。“而这种瘟疫的特征以及应对方式，也都完全在母上记录的范围之内。你可以看一看。” 金发的女仆长恭敬地接过了日记本。小心翼翼地将其翻开。 日记本很厚，但却只用到了三分之一的纸页。看来这应当是最后一本——克苏拉自然不会愚蠢地去问那将日记的大半部分都染上一层暗红色的痕迹是什么。她只是逐字逐句地查看，浏览着上面的条目。 【四月六日， 艾曼，部分肢体感染黑藓，右脚开始腐烂，并且流出绿色的脓水。蚁酸并没有起到应有的效果。尝试在感染部位涂抹25%浓度汞化物。用量为十分之一盎司。 迪达拉，感染梅尔文急性流感，视觉在用药后开始恢复，但情绪变得暴躁，并伴有间歇性歇斯底里症状。推测试剂3对脑域有一定负面影响。 伊耶亚斯，开始感染尔博拉7型变种菌株。 ……………… 四月七日， ……………… ………………】 克苏拉小心地往前翻。将每一页都填的满满当当的记录随即映入少女眼帘。子爵夫人记录的很详细，无论是症状表现还是各种成功或者失败的应对方案都写得十分清楚。毫不客气地说，仅凭这一本日记便可以拯救陷入病痛中的无可计数的人们。 当然，因为这一本日记而被痛苦折磨致死的人也一样的多。 【奇怪……为什么这里缺了一页……】 马车撞上小石块，微微地跳了一下。而艾莉亚的声音也随之传来。 “埃文斯5，母上是这样称呼这种类型的瘟疫的。而应对的方式她也记载的相当明白了。现在，你还对我的行动有疑问吗？克拉苏？” 女仆长深深地低下了头。 “完全没有任何问题，艾莉亚大小姐。” ; 第二十四节·斩除后患 茶杯中晃荡的是暗绿色的浆汁，类似于被咬了一口的眼球一般的东西静静地浮在液体上层，微微滚动，便腾起一连串细小的白沫。 “大小姐，这是您的红茶。” 【开什么玩笑……这种东西，也能够称作是红茶？】 【那么是不是螃蟹都能够被称作是大象，黑檀木都可以说是哈密瓜了？】 艾莉亚举起精致的茶杯，平视着杯沿上的纹饰。 有着完美弧度的贵重瓷器流转出柔和的光泽。这光泽映照在微微波动的殷红色茶液上，升腾起的清香便也格外诱人。 她轻轻地抿了一口，柔顺的口感让人感到身心欢畅。 “很完美的手艺，辛苦你了，克苏拉。”少女微微颔首，称赞道。 克苏拉的嗓音软软的，一副很开心的样子。“您喜欢就好了。” “下次……试着调一杯绿茶吧。”艾莉亚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精致的面容笑盈盈地对着克苏拉。眼眸中水光流动。 “喝了十几年的红茶，总是想换换口味呢。” ……………… 十五分钟后，克苏拉的脚步声逐渐的远去——她将要去探查一下附近的情况。以及采购一些必要的用具。 而艾莉亚则是站起身，在侍者的引导下朝着朝着会所的顶层办公室走去。 毫无疑问，这里正是艾莉亚家族的产业。表面上是一处不是很起眼的娱乐会所，实际上则从事着某些不太适合诉诸于口的生意。为了照顾某些人还未扭转过来的思想，艾莉亚事先发了手信让这里的负责人把那些碍眼的东西处理了一遍。 【我记得，负责这里的人……好像是叫做乔瑞吧。一个遵守家族传统的中年男人。】 艾莉亚如此想着，眼神不经意地飘过一扇扇紧闭着的落地窗。 帝都是一片很广阔的地域，从铁岩山脉到金色平原，从北部丘陵到丰腴之海。绵延数百公里，全部都是帝都直接辖领的区域。算上奴隶与隐藏的户籍人口，至少有数百万人生活在这片广阔的土地上。 艾莉亚一行人落脚的城镇名叫雅弗。而从这里再继续向东，便是被瘟疫笼罩的迦南。 瘟疫在短时间内不会蔓延到这里。毕竟，帝国军队虽然战力大不如前，但遇上这种关系自身生死存亡的任务还是干的很卖力的。雅弗外侧的六个封锁带全都有重兵把守。哪怕是只老鼠，只要敢出现在警戒区内也是立刻被铅弹打成马蜂窝的下场。 有传闻说，这瘟疫就是由老鼠引发的。因此防治才变得极其困难。倘若在一两周之内再找不到合适的法子，想必皇宫里的那群贵人们就会‘艰难而痛苦’地下达屠城毁地的灭绝令了吧。 这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数千年以来，当某处城池的瘟疫趋近于无法控制的时候，所在国家的君主便会下达这样的命令。并且不会受到任何人的指责——除了那些被火焰活活烧死的人以外。 而现在，艾莉亚决定给他们一条活路。 【那么，艾莉亚可以期许应有的报答吗？】 【不过，这里的负责人没有迎接我不说，居然还要我亲自过去。虽然我吩咐的事情都办好了，仆人们的态度也很恭敬。但他或许有了些别的想法了也说不定。】 艾莉亚微微皱起了眉头。 从她苏醒后直到现在并没有过去多长时间。但她却已经不得不连续为十六张面额在两千金币以上的给付汇票签下了‘艾莉亚·圣格雷瑞’这个名字。即使这些钱还不足以让一个传承悠久的古老家族伤筋动骨，但这种状况也是相当的危险了。 拜那群刺客所赐。家族的庭院几乎被拆成了乞丐窝。明面上一切有价值的东西都被叛逃的奴仆们哄抢一空。虽然这些叛徒中的一大部分都已经在塞琉的帮助下被钉在了城墙之外的木架上。但失去的财产却是没有办法弄回来了。 庭院是贵族的脸面。无论如何都不能够就这么荒废掉。而除却庭院以外，艾莉亚还需要管家，执事，数以百计的女仆和杂工。已及同等数量的护卫和贵族私军。就算从郊外的庄园里面调集的人手能够部分地解决这个问题，收买打点一些关键位置的官员和采购各式各样的药剂和仪器也要花费大量的金钱。 而这些金币的缺额就只能够从这场瘟疫上打主意了。 当瘟疫被确定能够遏制后，无主土地的再划分与官员的委任将会是利益的大头。倘若艾莉亚的家族还处于全盛时期，那么全部吃下去也未尝不能够做到。但是现在……她最多也就只能够在次一等的人力交易上分上一杯羹了。 也就是说，奴隶贸易。 矿坑和伐木场里面需要健壮的劳力，会所与舞团需要美貌的男人与女人。而年幼的少年少女则很适合培养成贵族的死士或者玩物。而迦南一带的难民就算历经疫病也至少能够幸存数万之多。 只要能够占据四分之一，甚至五分之一的份额。圣格雷瑞家族的收支漏洞就能够彻底补上。如果能有二分之一，家族在复原与扩张将会变得极其容易。 【制造特效药剂并进行合理的操作以收取人望。但价格与剂量上必须做好手脚，让我能够榨干这帮可怜虫包括他们的自由在内的所有油水……可恶，一个贵族混到这份上，我也真是够可悲的。】 少女捏紧的手指微微松开。她此刻无比期望家族在雅弗一带的势力能够更强大一些。最好强大到能够将药剂的制造，发行，宣传，维护等一系列手续尽数包圆的程度。这样的话她就用不着去和那些贪得无厌的豺狼去打交道。也不用看着那许多本应该流进她自己口袋里面的金币就这么长着小翅膀飞了。 【迟早有一天，吃了我的都得吐出来！】 【不过，在这之前，还得先摆平眼前这一头看门狗才行。他似乎对自己的狗粮不太满意啊……】 在不知不觉间，艾莉亚已经来到了会所顶端的豪华套间。而那个名叫乔瑞的中年主事正站在一桌精致的茶点旁边微笑地等着她。 “你最近看上去很忙啊，乔瑞。”艾莉亚眯起眼睛，语气中颇多不满。 面见主家的年轻女性，居然选在豪华套间里面而非是正规的家族会议室。联想一下这间会所的真正职能。这家伙打着的主意简直就是昭然欲揭！ 中年男人似乎没有听出艾莉亚语气中的不满一般。反倒是颇为自矜地回答道：“大小姐，我手上的事情可是很多的。冷落了您，尝下这些新鲜的糕点消消气可好？” 艾莉亚随着中年男人手指的方向望去。一桌子散发着诱人香气的时鲜小吃随即映入少女的眼帘。而就在这些小东西的旁边，一杯精致的红茶格外显眼。 贵族女性都是喜欢喝红茶的，艾莉亚自然也不例外。而当她捻起茶杯的时候，男人的眼里也流露出了欣喜的目光。 漆黑的火焰闪过，精致的茶具连同那散发着异香的茶水一同化作乌有。 “艾莉亚！你——！？” 他还没能反应过来，自少女裙底涌出的黑色火焰便如同出闸的猛兽一般扑向套间中的数个隐蔽的角落。隐藏在那里的几名死士就连惨叫都没能够发出便被烤成了焦炭。 “呐，我本以为你会更聪明一些的。”少女的手轻轻地按在了男人的肩膀上。灼热的气息几乎烤焦了他的眉毛。“究竟是怎样的自信和狂妄，才会让你做出这样愚蠢的决定。并且还亲自出现在我面前呢？” “大人，我可以解释。”即使面临这样的困境，乔瑞依旧保持着镇定。看来家族当初把他安排到这里并没有完全错掉，至少他的才干还是有一点的。 但这样的从容在艾莉亚面前可没什么正面效果，少女只是轻笑着。灵动的火焰潮便将摆放糕点的小桌彻底焚化，而安置在桌面下方的一个精致的小箱子也露了出来。 箱子的表面或许没有什么可供称道的地方，但箱子里面的东西倒是让艾莉亚小小的吃了一惊。 那是一套精致而华美的系列锁具。与艾莉亚亲手触摸过的那种会对人体造成致命伤害的枷锁不同。这一套东西似乎更侧重与给被束缚的人带来耻辱而非痛苦。她大致地目测了一下，倘若将这套东西完全展开，刚好能够将一个像艾莉亚这样体型的少女拘束成一个**而又屈辱的姿态。 “能够解释一下这个吗？乔瑞主事？”少女的语气依旧柔和，但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使用这样的语调的时候基本都在刑房里面。 答对或许能死，错了的话估计就会活上很长一段时间了呢。那可会是相当的漫长。 “家族最近采取了比较保守的行为策略。所以属下猜测您或许希望扭转家族向来不甚良好的口碑。那样子您或许就不能够向以往那样享受您最喜欢的娱乐了。所以属下才重金打造了一份这样的器具，也好让您能够稍微发泄一下心中的郁闷。” “那么刚刚躲到那里的几个人，大概就是在发放礼物的时候喷洒烟花之类的角色咯。” “您真睿智。”乔瑞面不改色地恭维道。“不过他们能够死在您的力量下，也算得上是死得其所了。那是帝具吗？” “您真让艾莉亚感到失望。”少女惋惜地摇了摇头，“您应当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些。” “或许，您还对那所谓的【镇魂香】抱有期待？这东西虽然号称无色无味，但闻得多了也不过就是那么一回事罢了。还是说……”艾莉亚弹了弹指甲，旁边的一扇薄墙之后顿时传来了人体倒地的声音。“您难道认为藏在墙后面的几个弓弩手能够逃过我的感知吗？” 乔瑞的脸顿时变得一片苍白。他支支吾吾地，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字句。 他早该知道的，艾莉亚并非是普通的贵族小姐。能够在八岁的时候就将冒犯她的人活生生地扔进炼钢炉的少女岂是等闲之辈？他的心中终于升起了后悔的心思，不是后悔自己想要**幼主以谋夺产业的计划。而是后悔这计划太不周全，他应该提前准备好后路的！ 但一切都已经晚了。他只有一次出手的机会，一旦失败。便是万劫不复。 “求您……”男人的身体垮了下来，哀切地嘶声恳求道。 他当然不是为自己求饶，他是为了他的妻儿求饶，而且也不是求艾莉亚饶她们一命，而是求艾莉亚给她们一个痛快。 但是他的猜测再一次的错误了。 “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我死了这里的产业和情报网络将无人打理！”乔瑞极其迅速地回答道。眼中顿时又点起了希望的光彩。 当然，还有那么一点小小的，微不足道的暗喜与怨恨。 “很好。”艾莉亚点点头。 “地区军官艾瑞克，商会联盟首领墨若安，以及安宁道的地方主教赫蒙。我希望在三天内分别和他们会面。”少女轻轻地踢了一脚那个精致的小箱子。说道：“我认为我需要一位贴身玩伴，而您的女儿多萝西显然很适合这个职位。”她抬起头，看向脸色慌张的中年男人。 乔瑞的脸色忽白忽红，但最终还是颓然答道：“一切都将遵循您的意志。” 他或许以为一切就这样结束了。 “早这样该多好？那样也就用不着这最后一步了呢。”艾莉亚轻声叹息，手指一按，便陷入了家族地区主事的肩膀之内。随后，在男人的惨叫声中，黑色的火焰渗入了血肉的身躯。 从今以后，他的生死不再受他的掌控。 “这是惩罚，也是戒律。”艾莉亚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千苍百孔的套间。没有朝无论是身还是心都已经彻底垮掉了的乔瑞再看一眼。 真是脆弱呢，艾莉亚还特地没有安排他的妻子。还想看看这个男人是否会有能够做出些让她感到惊喜的举措。不过现在看来，这个人已经只能够当傀儡了呢。 “比起野心，我更加讨厌不知死活的愚蠢！” 【家族的行为方针果然有问题。这些人能力杰出，平日的时候的确是不错的助力。但当家族势弱的时候，一个一个的都起了背叛的心思！】 【必须做出一些改变了……】 ps1：圣格雷瑞→sanguinary（血腥） ps2：施虐狂的家臣……多半也会有相同或者近似的爱好吧。 ; 第二十五节·会面前的准备与交谈 【这不是偶然，也不是意外。虽然我从未对他们的忠诚抱有一点期望。但这未免也太果决了一些。】 【或许有人在背后指使……事后再好好问一下那个蠢货吧。他现在还有用。要是现在就处理掉的话，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合适的代理人。】 艾莉亚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面，倚在靠椅上，斜视着窗外。 雅弗这一处城镇还算是繁华，虽说远远比不上帝都，但作为一个卫星城还算是合格。除了街道上那数量明显过多的乞丐和难民以外，城镇内的商贸活动并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 【地方军队，和安宁道么？】 她透过窗户，正好看见一伙情绪激动的平民被几个士兵控制住。然后又有几个穿着统一的白袍子的家伙出现在人群之中，几句话便让有些群情激奋的难民们安静了下来。地位看上去较高的那个义正言辞的样子训斥了那几个士兵一顿。随后那几个守卫便灰溜溜地跑掉了。 “毫无新意的手法。”艾莉亚无聊地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之后的发展就算用膝盖都能够猜出来。安宁道的传教士展现出了他们的势力和影响力，自然有的是脑子不够用的流民加入教会，稍微再洗一下脑，就可以成为狂热且技艺精湛的工匠或者战士。而那些太过聪明以至于‘冥顽不灵’的人——奴隶市场在等着他们。 多好。安宁道得到了能够武装的信徒，商人得到了商品和奴隶，士兵们则会获得足以让他们忘却那一顿臭骂的金钱。这是三赢，所有人都皆大欢喜的局面。 至于那些被当做货物卖掉的可怜虫……谁去管他们？ “真是麻烦。” 地方官员，商人联盟，安宁道。这三股力量在雅弗这一带相互纠缠，互为对抗又互为依存。他们或许会因为某些利益冲突而争得头破血流，但只要有第四者介入，这些家伙便会立刻紧紧地联合在一起——在雅弗，就算是皇帝的谕令，能否切实的执行也要看他们的态度。 【所以才麻烦啊……】 【药剂的调配，规模生产，销售经营，这些手续都需要这些地头蛇的支持。如果我只是想要钱或者要名声的话凭借这配方也不难做到。但如果金币和名望都想要，那可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呢。想要把这三家都喂饱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艾莉亚在朝堂里面没有什么人脉。就算是借势估计也唬不到什么人。而圣格雷瑞家族在这一代的势力又太过薄弱。想要让利益最大化无疑是相当困难的。 【可恶，我可不想慢慢磨蹭下去，但是要怎样才……】 少女的心纠结着，她的手指下意识地绞在了一起。 她用力用过头了。 左手的无名指发出了‘吧唧’的一声，随即便扭向了奇怪的方向。艾莉亚看了一眼那扭曲的肢体，随后又用力把歪掉的指节拧了回去。那吱吱嘎嘎的声音，简直就像是老旧的机械齿轮相互咬合一般，锈蚀的触面发出刺耳的噪音。 这不能够对她造成多大的影响。黑色火焰的修复能力无时无刻不在进行，别说是断了一支手指，就算是四肢全部断掉，只要能量足够，艾莉亚随时都能够将它们修复。更何况，这种创伤仅仅只用合适的力能就能够轻易修复。 将断掉的骨头接回去，对她来说并不比喝水吃饭更难。 所以，在一分钟后她的右手拇指也断掉了。 接下来则是左手的中指和尾指。等到她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思考的问题有了可行的方案的时候，少女的十根手指几乎都重新拼接了一次。 或许是因为思考太过集中的缘故，艾莉亚并没有注意到克苏拉打开大门的声音。或者说，她没有在意这种小事。 “天哪！您在做什么？”年轻的女仆长几乎一步便跨过了宽广的房间大厅。她紧紧地握住艾莉亚青肿的双手，一脸心疼的样子。 “您怎能这样子不爱惜自己身体呢？” 贵族少女疑惑地看向自己的女仆长，仿佛完全无法对方语言的逻辑一般。用一种很不确定的语气问道：“你觉得……这种事情很重要？” 她的双手肌肤在一阵扭曲中迅速还原，皮下燃烧的火焰迅速地清除掉了所有的水肿部分，仅仅不到一秒钟，那双手便又回到美观而白皙的姿态。 “您身体的每一部分对我来说都是无比贵重的。”克苏拉认真地说道：“而且，那样子做，您难道没有感到痛吗？” “痛？”艾莉亚自动忽略了克苏拉的前半句话，她随即从口袋里面拿出了一根细针，看向克苏拉说：“伸出你的手。” 那根细针很快便刺入了少女修长的手指上某一个敏感的部分。 “你觉得痛吗？” 克苏拉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的主人，一双明媚的眼睛轻轻地眨了眨。 于是艾莉亚迅速地取出了另一根针。 “那么，这样呢？”还没等克苏拉反应过来，这第二根针便扎入了能够和第一下的创口产生共鸣的部位。这将能够让两处伤口产生联动，从而引发相比之前十倍程度的痛感。 “大小姐？”克苏拉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这就忍不住了？那你可需要好好锻炼才行呢。”艾莉亚随手将那两根针扔掉，语气中也不知道是失望还是喜悦，“无论是作为战士还是女仆长，你忍受痛苦的能力还需要锻炼才行。” “这只是因为您突然……” 艾莉亚将食指放到了少女的嘴唇上，彻底堵住了克苏拉因为不甘心而将要说出的话。 “这种程度的疼痛，在艾莉亚十二岁的时候便不能够给我带来一丝困扰了。”艾莉亚说：“虽然一样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呼吸也一样会失常，脸会发红，会流眼泪，但除此以外，它并不能够对我造成一点其他的影响。” “您……”克苏拉张口结舌，一脸呆滞的样子。 艾莉亚直视着克苏拉碧蓝的眼睛，认真地说：“圣格雷瑞的家训【痛苦不过是肉体的幻觉，快乐也是】，我希望你能够记住这一点。并且，永远也不要被这些可笑的感觉给束缚住。” 【倘若不是从小接受的忍耐训练，艾莉亚早就在复苏的那七天里面就彻底疯掉了吧。】 她站起身，绕着椅子走了一圈。 “这些事情以后再跟你说吧。现在，我有一件事情需要让你去做。” ; 第二十六节·妨碍 圣格雷瑞人注定不得好死。 或许说是邪门也好，从三百一十七年前，第一代圣格雷瑞子爵向长公主宣誓效忠以来，所有的直系成员中就没有一个能够安安稳稳地活到老死在床上的那一天。 无论是直系还是旁系，从无例外。 这其中或许有一些外因，毕竟皇室需要一些人来做脏活，而在有必要的时候，这些人的血也将清洗王座之上的污渍。而圣格雷瑞毫无疑问是其中的一员。 并且也是最优秀的那一个。没有一条狗能够比圣格雷瑞更加疯狂，能够将种种凡人难以想象的痛苦施加在别人的身上。 一报还一报。既然将苦难施加到别人的头上，终有一日它也会回归自身。这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圣格雷瑞家族中的每一个人都很清楚这一点。而他们也亲身见证或承受了这份报应足足三百一十七年。 被皇帝下令凌迟处死，绑在中央广场的台柱上被割了三天三夜才断气。 新婚之夜被仇人掳走，身体上的大小零件被分成一个月先后寄回家族。 被得罪的新权贵活生生做成人彘，直到死了也要被制成永远的守灵烛。 真是奇怪啊，倘若是别的家族或许早就已经湮灭在历史的尘埃里面。但是圣格雷瑞却周一至坚持了下来，传续到艾莉亚的时候，应该已经是第三十四代了吧。。 从不结交权贵，也不插手军务，就连在帝都周边维持的家族产业也是少得可怜。大概也是因为这样，皇室才能容忍一个在血浆中浸泡了三百多年的家族一直存续到现在吧。毕竟，这么忠诚而又有能力的狗，也不是那么常见的呢。 所以，家族才会有这样的训诫。 ‘痛苦是肉体的幻觉，快乐也是。’ 忍受快乐，忍受痛苦。将自己的思想与感官切割开来。那么，等到命定的那一天到来的时候，至少不会觉得太过漫长吧。 【但是……总有一点不甘心呢。】 【就这样浑浑噩噩地活着，赚点钱，报点仇，玩弄一些囚犯。或者在这混乱的政治泥沼中插上一两手。然后在某一天被某个刺客用简洁或漫长的手法杀掉，抑或被某个大贵族抓去**成床上的玩物……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家族的长辈们基本都是这个下场。】 【可为什么艾莉亚非得按照他们的套路去走不可？】 艾莉亚睁开眼睛，淡蓝的双眼中有着暗色的火焰，它随着马车轮子在石路上的起伏而微微跳动。 就在十五分钟前，她刚刚结束了对雅弗地区的总督艾瑞克的拜访。 对方提出的条件极其宽松，甚至可以说的算是诱人。他将负责和另外两处势力的一切交涉，且不需要圣格雷瑞家族付出任何代价。并且，就连事后的收益他都愿意让出大部分的份额。而艾莉亚的名字也会传遍整个雅弗－迦南一带。 他的要求是艾莉亚和克苏拉要给他玩上一周。 【真是可笑，虽说对于女性贵族来说出卖自己的身体并不是什么稀罕事。但那也是要看人的。】 艾莉亚偏过头，看向坐在她旁边的克苏拉。这位年轻的女仆长显然被气得不轻。她的手脚都在微微发抖，让人怀疑她会不会在下一刻便朝着身后不远的总督府来一上一发全力的水龙天征。 艾莉亚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摇了摇头。 【不可以，我们不能够公然杀死一名帝国的总督，你也不能够在大庭广众之下施展操控水流的力量。】 在她坚定的目光下，她的女仆长恢复了安静的姿态。 “您有什么打算呢？”克苏拉侧着脑袋问道。 “暂且先忍耐一下吧。这里并不是谈话的好地方。” 马车的速度逐渐减慢，最终停了下来。然而当艾莉亚越过窗户向外观看。却发现了一些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一些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那是一队全副武装的帝国军士。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少女扶着车门把手，无比轻柔地说道。 “奉总督阁下的命令，我等负责保护子爵阁下在雅弗一带的安危。现在这一区位的所有防务都被我们承担。只要您不离开这儿，就不用担心走到大街上被人掳走。”士兵中地位最高的队长面不斜视地说道。仿佛眼前的少女只是一块木头。 “哦~如果，我要离开雅弗呢？” “这里的强盗和流民很多，您还是不要做这样的蠢事。”他随即补充了一句，“当然，如果您愿意的话，总督大人随时在府邸里等候您的拜访。” 艾莉亚点点头，然后对克苏拉做了一个手势。 “把他们的腿全部打断，然后随便扔到一个我看不见的地方里去。”她如是吩咐道。 十分钟后，一切碍眼的或者不碍眼的人或者东西都已经全部消失了。即使不使用水龙凭依，克苏拉依旧是一名武技卓绝的战士。而在龙船之前的经历则让她的心变得刚硬。 她对付这些不过是帝国二三线军队的过程实在是乏善可陈。士兵们的反抗就像是螯肢阻挡车轮的螳螂一般——被毫无压力地碾过去了。 但等到艾莉亚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后。却从窗户里面看见了相比之前大概三倍那么多的士兵，并且个个身着重甲。 【这些家伙真是不死心啊。】 她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这些家伙的战斗力或许不够看，但是用常规手段却难以杀死。 无论是强悍的武者还是帝具使，体力都是有限的。而一旦体力耗尽，这些原本强的就像超级危险种一般的人型生物便会急剧下降到近乎人畜无害的级别。 “果然是没有办法继续磨磨蹭蹭下去了呢。”少女轻声叹息道：“我原本还以为可以采用比较正常一些的交涉手段的。” 她的仆人刚刚给她带来了一个坏消息。商会和教团的负责人都很忙，在短时间内无法顾及到和她的会面，希望能够让她稍作等待并保持耐心。 【真是的，让点利益出来会死么？难道非要我用这么不愉快的方式来解决问题吗？】 既然不能够加入盛宴，那么，办法就只有一个了。 她掀掉了桌子。 当天夜晚，封锁迦南的六处关口连续发生了暴乱。所有的士兵都被杀死，数以万计的流民涌入了城镇。 他们之中必定有人已经感染瘟疫。 ; 第二十七节·暗流 “倘若有人出生以来眼中便只看见绮丽之花，耳中只听见高雅乐器鸣奏，吃的是山珍海味，闻的是氤氲香气。一举一动都有无数仆人随伺左右……这样的人，如何能够知道什么叫做痛苦？” 艾莉亚站在塔楼顶上，像是一个出巡的王女一般骄傲地向世界展示着她的杰作。抢劫，谋杀，凌辱，暴乱……人世间的丑恶有一大部分都出现在她脚下的城市里——之所以不是全部，是因为计数方式要将她自己排除在外的缘故。 “你不觉得这样子很可悲吗？”少女微笑着看向身旁的克苏拉。说：“或许我们有义务给这些家伙上一课。” “第一，您的比喻并不恰当。第二，就算您再怎么狡辩，您在我心目中的印象都是不会改变的。”克苏拉面无表情地回答道：“并且，直到现在我仍然不认为打破隔离墙是一件有良知的举措。但那既然是您的命令，那么我就会遵从。” 倘若是在一般的贵族家庭里面，仆人对主人这样子说话的唯一下场就是被拖出去打个半死。但是艾莉亚并非是一般的贵族小姐。 她的举动也也不在这‘普通’的范畴之内。 “真的是一点都不可爱呢，克苏拉。”她轻轻地抚摸着身旁少女的脸颊，在克苏拉的耳边低语道：“倘若现在恭维我两句，或许我会喜欢上你，然后在晚上爬上你的床也说不定喔。” “承蒙您的好意，但是克苏拉还不想享受和那位多萝西小姐同样的待遇呢。”克苏拉隐蔽地向远离艾莉亚的方向挪出了小半步，唔……大概三厘米那么远。 诚然，无论是千年前还是现在，贵族圈里面就从来没有干净过。几个贵族小姐之间常年保持过于亲密的关系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但克苏拉对于被装饰得像是礼品树一样可是没有任何兴趣。尤其是那种随时都可能因为过度兴奋而脱水，不停地在昏迷－苏醒之间徘徊的‘礼品树’。 “喔~我只是将她父亲送给我的东西用到了她身上而已。而且她看上去也挺享受的。”艾莉亚收回手，并将手掌叠在一起，一副很认真的样子。 “想要来试试看吗？” “如果那是大小姐您的命令的话，那我也只好遵从。” “呿。”艾莉亚撇了撇嘴。“一点都不配合。” 日常的对话到此为止。 这个话题倘若在继续深入下去就不是可以随随便便绕开的了，虽说艾莉亚并不介意和克苏拉建立一种更加亲密的关系——这也符合她的喜好和利益。 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现下的重点是那场瘟疫。 至少有二至四万的迦南流民涌入了雅弗。而其中感染了瘟疫‘埃文斯5’的人至少也有十分之一。艾莉亚很了解这种疾病，感染体会在身体的某个显著或者隐蔽的部位长出黑斑，然后在三到五天之内蔓延到全身并急剧溃烂，丧失行动能力……但倘若放着不管，这人至少还能活四天才会**而死。 也就是说，这些人在死掉之前会经历相当大的痛苦。并且，在发病之前仅从外表判断是无法分辨出感染者的。 这未知的恐惧和痛苦将会化成压在每一个人身上的巨大压力。而这压力必然会被失控的人宣泄到身边的每一个人身上。 “想必那些家伙现在应该都已经焦头烂额了吧。”艾莉亚轻声说道。 虽说掀桌这种手段用多了对信誉影响很大——毕竟谁都不会喜欢一个不按规矩来的疯子。不过只要没被发现就不会有问题。 而且，实验室里的准备工序也都已经处理好。只要将那药剂配置出来，稍作调试试验一番确定效果之后，主动权就掌握在艾莉亚的手上了。 她不急，有的是人比她急。 那些人只有和她合作才能够保住手中的利益。 而且，他们现在已经没有桌子可以掀了。 ……………… 雅弗大教堂。 “混账！”身着华贵法袍的安宁道主教赫蒙一脚便踢翻了长长的祭桌。精巧的塑像和烛台高高飞起，将战战兢兢地跪在台下的高阶教士们撞得鼻青脸肿。 “为什么会有人打开关卡！？而且还不是一处，也不是两处！六处关卡先后暴动！而且居然还没有一个地方能够守住？你们都是吃屎的吗！？” “我难道没有再三强调要你们安抚住那些乱民？难道没有给你们足够多的金钱和权利？你们就是这么回报我的！？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要你们有什么用！” 主教的怒火简直就像是飓风中的雷暴一样可怕。就算是平时最乖张，最跋扈的教士现在也都变成了一只只只会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小绵羊。没有一个人敢抬头，更没有一个人感插话。 然而这样的应对只能够让主教更加的愤怒。他快步走下祭台，一脚将最近的一个教士踢翻，然后扯着那个可怜虫的领子恶狠狠地大吼。 “你，说你知道的东西！” 那个教士哭丧着脸，珍贵的钩金法袍被鼻涕眼泪弄得黑一条白一条的。呜呜咽咽了半天也就说出了几个字。 “我，我不知道……” 赫蒙抓着他的脖子便往旁边的石柱上用力一撞。‘呯’地一声，红白相间的半固态粘稠物便溅得到处都是。 他面无表情地走到另一个教士面前，用同样的方式提出了同样的问题。 “你，说你知道的东西。” “总督府昨天调动了两次军队！他们都是冲着一个从帝都来的叫做艾莉亚·圣格雷瑞的女子爵去的！”第二个教士飞快地将自己肚子里面的东西吐了出来。“而且那些人好像都死了！” “一个小时之内我要看到关于这件事情的详细汇报。”赫蒙淡淡地说道。“我不想等太久。” “是，是的！”教士如逢大赦，连滚带爬地逃出了主祭大厅。 然后，赫蒙将目光投向第三个教士…… 等到仆役们小心翼翼地清理干净地板上的血渍，并将躺在地上的尸体拖走处理掉的时候。教堂顶端的自走钟已经又移动了半格。 而这些仆役们也都飞快地离开了，他们可不想被暴怒的主教顺手干掉。 现在，主祭大厅里面只剩他一个人了。 “能够在一夜之间破坏六处关卡，动手的人不是帝具使就是训练有素的武斗团。而能够做到这种程度的势力在雅弗也就那么几家。是哪个老家伙想要算计谁……还是有外人插手了呢？” “艾瑞克虽然是个色鬼，但却并不愚蠢。而墨若安又太喜欢瞻前顾后。这样果决的手段不像是他们能够做得出来的。或许，我应该和他们通下气。” 赫蒙按着太阳穴，眉头深深皱起。 虽说已经派出了大量人手去压场面。但是如果再出什么篓子的话…… 他不禁打了个冷战。 安宁道的教主是真正的圣贤，无论犯了怎样的错，只要忏悔就会被宽恕。但教主之下的几位大主教可没这么好说话。 赫蒙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教会地牢里的某些东西。倘若非要落到那个下场的话，他宁肯先下毒把自己全家毒死。 ; 第二十八节·以力量支配金钱 艾莉亚看了下时间，问道：“克苏拉，你认为现在在雅弗哪股力量最强大？” “是安宁道的教会吗？他们人数众多。”克苏拉试探地回答道。 少女摇头，否决了这个答案。“是雅弗的商会联盟。” “唔……您是如何得知的呢？”克苏拉疑惑地偏过头。她并不觉得一帮商人会有多么强大。按照她的思考模式，商会应该是最弱的一方才对。 艾莉亚伸出手指，用黑火在空中构造了一个正三角形。 “三足鼎立，正是雅弗的力量能够多年保持平衡的缘故。因为力量之间会互相牵制，所以在没有足够强大的外力侵入之前，它们将是坚不可摧的。” “从表面上看，总督府和教会都能够压商会联盟一头。而且商会一向以来都表现得比较谨慎。很少做出一些出格的动作。这的确容易让人产生它们是最弱一方的错觉。” “但是，教会背后是庞大的安宁道。总督背后是更加强大的帝国。而雅弗商会联盟却只有他们自己的力量。”艾莉亚弹了弹手指，说道：“原先支持他们的贵族在和大臣的斗争中失败，被处决了。而它们却一直支撑了现在。” “所以，在外界无法顾及到雅弗的现在，它们才是最强大的势力。” “原来是这样。”克苏拉微微躬身表示自己的信服。她随即问道：“您想要拉拢它们吗？” 艾莉亚摇了摇头，她转过身，推开一扇隐秘的门，然后走入了一条狭长的隧道。 克苏拉立刻紧紧跟上。 少女的手指在空中一划，廊道中的油灯便一个接一个地被点亮。这隧道看上去既深又长，并且地上也有着厚厚的积灰，或许它从建立好以后便没有用过几次。空气也略微有些浑浊，但还在克苏拉的忍受范畴之内。 “在雅弗有能力连续摧毁六道关卡的势力并不多。但只要事先做好精密的准备却也不是什么难事。以那些家伙的能力，找上门来不过是时间问题，而他们不会认为我们有多么强大的力量，认为我们施展诡计破坏关卡的可能性会很大。” “也就是说，他们极有可能会像是往常一样联手对付敌人——也就是我们。” “您有什么计划吗？大小姐？”克苏拉问道。 极其细微的喧闹声透过石壁传入了少女们的耳廓。这是外面的流民正在大规模暴动的缘故。他们焚烧店铺，将房屋的主人一个个拖出来打死。虽然现在已经有一部分动乱被三大势力镇压了下去。但这只是暂时的。只要瘟疫不能够被治疗，短暂的安抚便毫无意义。 以现在的发展状况，如果再过一周雅弗还不能够稳定形势的话，帝国的焚烧部队就应该出动了吧。 但艾莉亚显然用不着担心这个。 “计划当然有，我们得抢在他们联合之前先动手。”少女弹出一团火焰。漆黑的流质随即在空中构建出一个轮廓变幻不定的四边形。 “药剂已经基本配置好，初步的试验没有问题，只要再稍微调试一下就能够投入使用。而我们有一明一暗两位帝具使，这是我们的优势。足以让我们成为雅弗力量中的一极的主动权。” “但他们不知道我们的优势，而四股力量构成的结构也不稳定，很容易就会引发内讧。所以……”她掐灭了四边形中的一角，让它回复到了等边三角形的稳固形态。 “我们得取代三股力量中的一股，证明我们的力量的同时稳固住雅弗的形势。” 克拉苏薇薇点头。说道：“而这在当前最为强大，但却没有后台的商会联盟将是最好的目标。即使将它们彻底毁灭也不用担心在日后出什么漏子。” 她并没有把话说完。商人在组成联盟之后往往会变得贪得无厌。他们或许会在强大的力量之下稍作权衡。但前提是付出足够的代价将他们喂饱。而且，只要一有可乘之机他们便会立刻翻脸。实在不是什么良好的合作对象。 “没错。”艾莉亚在身侧的石墙上一按一扭，后方的回廊中便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一道隐秘的门。“这些难民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我们有至少一天的行动时间。而现在则应该是商会联盟的人手最薄弱的时候。” 她们进入了密道，随后又穿过了五道门户。而当最后的障碍物被去除之后，庞大的商会联盟总部大楼已经出现在了少女们的面前。 “我们要从正面杀进去，破坏他们所有的有生力量，并杀死会长墨若安。” “那么，要一起来吗？”艾莉亚伸出手，向克苏拉微笑。 “我会紧跟着您的脚步的。” ………………五分钟后。 当漆黑的火龙撞击大楼的门户，将十数名警卫烧成焦炭的时候。并非完全没有人能够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敌袭！！！”有人尖锐地大喊示警。 一枚火炎弹精准地命中了发出声音的方位，即使是厚实的掩体也不能够阻止流淌的火焰早上那名示警的守卫并将他活活地烧死。 他的死亡没有多大价值。艾莉亚闹出这么大动静就没有在乎敌人是否有援军。即使这可怜的家伙没有喊出来，商会总部的防御系统也最多只会晚上那么一两秒——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 数十名身着重装甲的士兵立刻便举着方形巨盾从各个隐秘的通道里面冲出。他们迅速地组成了严密的防御阵列，而在他们身后。近百名弓弩手和铁炮队也飞快地集结起来。 “开火！”一个看上去像是指挥官的家伙躲在盾墙后面大声喊道。而数以百计的弩箭和铅弹也随之从盾阵的空隙中飞出，如同风暴一般扑向独自站在盾阵前方的少女。 这些小把戏甚至不能够突破艾莉亚的第一层火焰盾。 “喔~平民私藏重甲，擅自收集重弩和铁炮可是死罪。虽然刑狱官并不负责抓捕犯人，但是杀死你们这些罪犯却在我的职权之类呢。”艾莉亚轻声说道。她丝毫没有把这些杂兵放在眼里。 她的声音才传出不到三十尺。盾阵之后便爆出血花，即使不使用帝具，手持双剑的克苏拉也能够轻松地解决掉这些脆弱的远程兵种。而就在方盾兵们因为身后的杀戮而心生慌乱的时候，艾莉亚一记火焰鞭便将他们抽的人仰马翻。 “感觉怎样？”艾莉亚向自己的女仆长问道。 “双剑用的很顺手，而且……”克苏拉舞了一个小巧的剑花，将发号施令的指挥官切得血肉模糊。“我并不排斥杀死这些人呢。” “喔，那是因为他们每一个人手上沾的血都比你多得多的缘故。”艾莉亚耸耸肩，迈着小步便跨过了那些基本失去反抗能力的方盾兵们。 一天之前，在艾莉亚的命令下杀死关卡守卫的克苏拉还表现出了一些不适。但现在看上去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为了不刺激到她，饶这些原本应该被全部烧死的守卫一命也无妨。 就这样，两位少女轻易地跨过了大楼的第一层防御。 而第二层的守备力量马上就到。 ; 第二十九节·以力量支配金钱下 即使到了世界末日，商人也不会放弃追逐金钱。为了这些可爱的，迷人的，圆滚滚的小薄片。他们即使堕入地狱的最深那一层，也不会放开那紧抓着钱币的手。 他们身上背负着沉重的黄金，并且将为这财富而除去所有可能会妨碍到他们的人。 “因此，对于这些商人和他们的爪牙，不需要抱有怜悯。”艾莉亚收回手，将上面的血渍在身旁的挂帘上擦净。就在十五秒前，这只手还紧握着某个人的心脏——现在那只能够被称作是一块烂肉了。 “很抱歉，我实在不觉得您有什么立场说这样的话。”克苏拉说着，用短剑将护卫们一个个地击倒，她造成的基本都是非致命伤——像是打断骨头或者切开手脚之类的。只有在对付某些身上血腥味异常浓重的人的时候才不再留手，一击给了他们一个痛快。 “您不也是为了钱才过来的吗？” “喔~我和他们不一样。”艾莉亚满不在乎地回答道：“我有一个伟大而崇高的目的。想想看当治愈疫病的药剂得以大规模的生产并贩卖的时候，有多少人可以因此而免除一死？” “您真是无耻。” “承蒙夸奖。”艾莉亚微笑着点点头。“这是贵族的必修课。我想我学的应该还算不错。” 她推开眼前的门，从怀中拿出一把连发火铳便是一阵点射。几个穿着重甲的卫士头上立刻爆出几点血花，就这么倒了下去。而剩下的人也被黑色的火焰从盔甲的缝隙之中钻入，在以手舞足蹈的火炬姿态挣扎了几十秒钟后便断了气。 对付这些杂兵要节省力量。可不能够一股脑的就蛮干过去。 帝具再强，其实也就是一件工具罢了。和一把普通的枪，一柄寻常的剑，一架制式喷火器，一面复合盾牌的差距并不大。一旦弹药用完或者体力耗尽，再强的帝具也不过是一个外表花哨的累赘。想要成为真正的强者，最重要的还是自身。 就像是艾斯黛丝和布德大将军。他们之所以是帝国中的至强者，绝大多数是因为他们自身的缘故。而并非是沾了帝具的光彩。 而自身的力量在战斗中成长的最为迅速。 更多的敌人杀过来了…… “克苏拉。如果你一直这么手软的话，或许等到我们冲到最内层的时候。墨若安已经跑得没影子了哦。”艾莉亚提醒道：“那可意味着行动失败。下一次死的人绝对会比现在要多的多。” “大小姐，您这是在欺负我。”克苏拉撅起了嘴，不满地回答着。 “你可以欺负回来呀。” 年轻的女仆长轻轻叹了口气，她终于开始杀戮，而不再刻意地手下留情。帝具的戒指和她手中的双剑一齐颤动着。她面前的敌人便一片一片地倒下。 帝具·水龙凭依。拥有支配流水的能力。 她不能够让自己拥有这件遗物的事情暴露出去。自然也就不能够像是利瓦那样使用效果华丽的大规模攻击方式。于是她便采用了隐蔽的控水手段，在她的敌人们反应过来之前便击杀了他们。 人体中至少有着百分之六十五的水分。血液，组织液，骨髓，甚至脑浆，其主要的构造都是纯粹的水。而克苏拉只需要在适当的时候干扰一下敌人体内的循环系统，便能够在下一刻将双剑刺入它们应该呆着的地方。 偶尔有几个隔得远的又或者反应快的，也都被艾莉亚一一枪杀。 她们很快就来到了商会大楼的核心层。并找到了商会会长的办公室。 ‘呯’地一声，花梨木的雕纹大门便被一脚踢开。而就在同时，无数的铅弹和弩箭也纷纷在空气中划出清晰的轨道，朝着大门的方向急速攒射。 这种程度的袭击或许能够打破一般的防暴盾牌，但对于艾莉亚的火焰盾来说还略微有些不够看。 “是这个吗？”克苏拉看向房间尽头的那个被一群保镖包围着的中年人。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色。嗯……看上去很镇定，也和之前获得的情报绘卷相符合，但她总是感觉有些地方不对。 “当然不是。”艾莉亚淡淡地说道。她将想要冲进去的克苏拉挡在门外。手用力向下一挥，足以将这个房间彻底填充的黑火便从袖口中涌出。 这一决策是正确的。 几乎就在她动手的那一霎那。房间的各个角落中便有黄绿色的腐蚀性毒气猛地涌出。那些即使在火焰中都能够暂时留存的坚固钢铁在一个呼吸内便被彻底融化，只剩下废杂的气体与无意义的残渣。 那个冒牌货和他的保镖们自然也被活生生地融成了一堆白骨。 “奇怪，我以为他至少也应该放几个炸药桶的。”艾莉亚皱了下眉头“这点杀伤力未免有些不够看。” “您觉得弱，或许是因为我们没有走到门里面的缘故？”克苏拉指了指被腐蚀得坑坑洼洼的大理石地面。“这东西对于任何一支军队来说都是噩梦。” “或许吧。” “那么，他从我们手上逃走了吗？” “不，没有，他还在这。就在这附近。”少女示意自己的同伴驱散毒气。而她自己则开始仔细打量着大厅中的每一个角落。 “我能够闻得到他身上那种味道。那种血的气味，钱的气味，黄金的气味，贪婪的气味。我记得雅弗商会联盟的会长墨若安是一个小心谨慎的人。那么这样的人，如果想要冒险的话会不会比那些天生胆大的人要更激进呢？”艾莉亚用脚尖敲了一下大理石地板。说道：“或许我们应该在这地板上开个洞。” 话音刚落，地板便自动裂开。一条被水晶屏封闭的甬道便出现在少女们面前。 而她们此行的目标，雅弗商会的会长墨若安就站在这水晶屏之后。 “您可真是让我们一阵好找。墨若安会长。” 水晶屏之后的中年人上下打量了她足足两秒才作出回答。 “圣格雷瑞小姐。向您这样的大人物，为什么就不肯给我们这些小角色一条活路呢？” 艾莉亚摊开了手，一脸无奈地说道：“因为你们吃的实在是太多，我只好亲自动手以免饿着了。” “我们可以做出一些让步。”中年人深深皱眉。“我可以让出今年一成的收益给您置添食材。您在雅弗倘若有什么需要，商会也会尽力帮您处理。” “很抱歉，我实在是没有把到嘴边的肉再送出的习惯。”艾莉亚背过手，对着身后的克苏拉轻轻打了一个手势。 根据她的观察，眼前的水晶墙应该是特制的防护用具。对于力能以及高温或许都具有一定程度的抵御能力——她或许没办法在第一时间内将其打破。 “您就不怕硌到牙吗？”墨若安沉声说道，他的手指已经按到了某个按钮上。“这块肉里面可是有骨头……” 他的话还没说完，全身的血液便从每一个毛孔里面喷出。就这么躯壳四分五裂的，死了。 ; 第三十节·宴会邀请 在那之后的事态发展一如艾莉亚所料。 因为只是单纯的摧毁，而没有掠夺商会的财产的缘故，有实力的商人们纷纷开始了瓜分墨若安遗产的行动。并对空缺的商会会长之位进行了争夺。他们用钱币和包裹着蜜糖的**相互杀戮，短短数天，已经有三名大商人死于非命。 艾莉亚当然不会承认自己在其中插了一手。 商人们不可信任。 但是却能够相互利用。 已经有数位富商暗中给艾莉亚写了愿意归附的效忠信件，虽然他们并不是最有实力的那一批人，但是在圣格雷瑞的扶持下想必也能够稍微和那些被教会和总督控制的商人相互对抗一番了。 没错，死掉的都是那些企图自立的商人，而愿意归附某一方的则一点事情都没有。虽然之前并没有打过招呼，但艾莉亚却和雅弗一带的另外两名统治者完成了一次默契的合作——想必以后雅弗的商会联盟都会在这三方的操控下作为傀儡而存在吧。 这是一个让步，艾莉亚放弃了独自操控商会的权利，换来的是一个和另外两方平等合作的机会。虽然这是一个很不稳定的关系，但是……谁在乎呢？ 艾莉亚无意染指这里的地产，而教会和总督所期望的也不是区区金钱与荣誉。只要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动，想必这种合作也能够维持一段时间吧。 【可恶，要不是实在没什么人可以用，哪能够让你们占这么大便宜！】 少女轻轻摇了摇头，继续翻阅书桌上的文件。 先天不足，一时半会是没办法的。所幸她的目标并不止于此。 这只不过是开始的第一步…… ‘扣扣扣~’ 门外突然传来了克苏拉的声音。“大小姐，我可以进来吗？” “需要我亲自去给你开门吗？” 克苏拉随即推开了门。抱着一个大盒子走了进来。 “我只是担心您可能会感觉不方便而已。”她瞟了一眼少女的书桌底下。语气略微有些奇怪。 书桌的外延露出了一圈连衣裙的裙角，而看那花式和**绝对不会是艾莉亚身上穿着的那一件。 “喔，如果是克苏拉你的话，随便怎么样都行啦。”艾莉亚漫不经心地回答道。“如果连你都要隐瞒的话，那么我活着也未免太可悲了。” “您这样子说的确让我感觉很感动。但是也请您分清一下场合比较好。”克苏拉不满地回答道。她轻轻地将那个盒子放在了艾莉亚的书桌上。 “您的身上，有着血腥味呢。有什么事情是不方便我去做的吗？” 艾莉亚轻笑着摇了摇头。她的手拂过桌面上的一封崭新的信件，信件封口那被撕开的火漆还没有完全凝固。 “只不过是为了斩断某些人那可笑的幻想罢了。虽然只是一只虫子，咬到手上还是有点痛的呢。我也只好亲手去拔掉他的毒牙了。” “啊呀啊呀~您打算动手了吗？” “不，现在还不是时候。”艾莉亚微笑着说道：“我还等着他费尽全身解数为我在谈判桌上争夺利益呢。毕竟想要麻痹我的话，他现在应该格外卖力才对。”她轻轻地敲了一下桌子。说道：“不用担心她，她现在既看不见，也听不着。” 克苏拉怜悯地说道：“可怜的乔瑞先生。您如此对待他的女儿，他能够忍到现在也算是不容易了。遇上您这样的主人真是他的悲哀呢……需要我再去排查一次吗？或许会有漏网之鱼也说不定喔。” “用不着了。信可以写无数封，但是有些东西却只可能有一样。”艾莉亚回答道，她看向桌角上的那个盒子。说：“这又是哪位先生送给我的礼物呢？” “是总督府。艾瑞克总督对数日前的冒犯深感歉意，并希望您能够参加明晚的宴会。” “哦？他如此有闲情逸致？暴民们的骚乱已经成功镇压了吗？我记得昨天晚上外面还挺吵的，血的味道让我都感觉有些过于浓郁了呢。”她打开了盒子，双眉随即微微一挑。 “还真是有雅弗特色的赔罪礼物。” 那是在数日前曾经在艾莉亚的临时宅邸门口威胁她的卫兵队长。当然，仅限于脖子以上的部分。除此以外，还有两张签了名的一万金币给付汇票。 “如果只是这些的话，你就可以替我回绝他了。”少女合上盖子，说道。 “除此以外还有二十名经过训练的侍女。她们就在外面，您想要现在去看看吗？” “怎样的训练？” “您所喜欢的那一种。” “喔~这可真是有针对性的策略。看来我的确有必要走一趟。”艾莉亚点点头，说道。她随即看向克苏拉。“不过，我这新养成的爱好居然才过了这么几天就人尽皆知了吗？看来这地方也有不少不安分的人呢。克苏拉，这可是你的失职哦。” 女仆长朝她深深鞠躬，“让您失望真是我的过错。那么，您是想要惩罚我吗？就像您对多萝西小姐所做的那样？” “我可舍不得。”艾莉亚哑然失笑。“你的思维方式真是越来越奇怪了，这样下去我们会无法交流的。” “那您的意思是？” “礼服，马车，赠礼，这些都是必要的东西，想必也用不着我多说。不过既然是总督府的晚宴。想必之后的舞会也是少不了的。我觉得我很有必要有一名舞伴。” “就罚你做我的舞伴好了。” ; 第三十一节·进食中 晚宴即将开始。 举办的地点在总督府内部的大型客厅。装饰得很豪华，粉色小肠所织成的地毯上有着各种各样精美的图案。用不知名的大腿骨所拼接而成的餐桌看上去也有着相当长的一段历史。每一个盛菜的头盖骨都镶嵌了金边。而其中则是蓝色絮状物与蠕动的弧形结构所调制的美味佳肴。 空气中弥漫着甜蜜的血腥味道。间或夹杂着腐肉上蛆虫发酵后特有的酸辣气息。看来每一颗眼球都酿造得相当有水准。有着光滑骨架的侍者们捧着它们，优雅地穿行在搅动的旋刃廊道上。让需要的宾客能够随手就能够拿到这些精美的小食。 这是一种很受欢迎的食物，无论是最苛刻的尸鬼还是最挑剔的美食盒子都不会拒绝一颗精心酿造的美味眼球。唯一的浪费大概就是某位爱心过于旺盛的傀儡娃娃，他给小跑着在桌子底下打转的白猫喂了一颗。 宾客们也都基本进场了。披着还在呼吸的人皮大衣的绅士们愉快地交谈着，时不时地将一杯杯新鲜的鲜榨脑浆送入口中。这种取自未满十五岁新鲜**的饮料相当美味，没有一位绅士能够挑出口味上的毛病。 甚至有些喝多了的家伙还会对侍立在一旁的螳螂女仆们动手动脚——这在好客的主人眼里当然是能够被允许的，很快便有漂亮的领班走过来，用她那十五条光滑而又柔顺的触手将微醺的宾客缠住，然后送到那有着精美肝脏大床的客房里去。 而这样的举动自然免不了被淑女们一阵嘲笑。她们上半身的脸都要在这样的取笑中摇得掉下来了——而事实上也的确有着这样子的粗心姑娘。好在总督府里面提供淋巴液单间，虽然免不了被同伴们嘲弄一番，至少不用担心那精心化妆过的脸黏不回去。 真是有活力呢。 这些可爱的鸟儿叽叽喳喳地叫着，竞相展示着身上的肿瘤和羽毛，优胜的淑女自然能够兴高采烈一阵。而那些不幸落败的家伙就只能够灰溜溜地躲到餐桌旁边，将尽可能多的食物塞到腹部裂开的大嘴里面。 还真是热闹呢，这样的宴会。 “大小姐？”少女身旁的女仆长小声地提醒道。“您感觉不舒服吗？” 艾莉亚眨了眨眼睛。 庸俗的红地毯，毫无存在意义的男宾和女宾，无论是素质还是卖相都很一般的女仆和侍者，以及完全不值得期待的廉价饮食——他们居然用了养殖场出产的牡蛎和鹅肝！ 虽说本来就没对这宴会抱有多大期待，但当艾莉亚真真切切地到达宴会现场后，心中的失望感也是微微加重了几分。好在她的此行的目标本就不是这些杂物。到也说不上有多遗憾。 “啊哈~您的大驾光临真是我等的荣幸，尊敬的圣格雷瑞子爵阁下。”艾瑞克总督有一颗光滑闪亮的大脑袋，而与之相得映彰的矮胖身材也被他那一身白色的将军礼服收束到了不那么碍眼的程度。之前的冲突仿佛早就被他抛到脑后。而此刻的他也摆出了一个相当标准的邀请礼节，向着艾莉亚微微躬身。并伸出了手。 按照通常的礼仪，艾莉亚也应该伸出手以让眼前的男士完成吻手礼。 但是艾莉亚并不想这么做。之前的冒犯不是能够就这么混过去的。所以她也只是微微点头，算是接受了总督的道歉。 这种程度的发泄自然不会让艾瑞克总督感到不满。 他笑嘻嘻地收回手，然后将雅弗一带所有够资格的贵族或者明流一一引见给艾莉亚。 而艾莉亚也一个个地微笑着做出回应。或许是寒暄几句，或许是某个友善的手势或者眼神。总之，每一个自认为有资格和她对话的家伙，在最后都感觉良好。 然而熟悉她的克苏拉却明白眼前的少女已经处于某个很不妙的边缘了。或许她在下一刻就会抽出黑之剑将眼前所有的活物都切成四瓣或者六瓣。也或许……她会一直忍下去。 所幸，这样的引见并没有能够进行多久。 因为晚宴召开的时间到了。 ……………………………………………… 身为身份最尊贵的客人，艾莉亚·圣格雷瑞毫无疑问是晚宴上的焦点。男士们向她献殷勤，而女士们则用嫉妒和挑剔的语气评价着她——当然，她对此毫不关心。只是视情况而随意地应付着。 而这一切直到第一支舞开始的时候才告一段落——虽然子爵小姐选择的舞伴让人惊诧。但是这里并没有有资格对她指手画脚的人。 ……………… “您似乎很不高兴？我的大小姐。”克苏拉踩着轻快的舞步，在少女的耳边小声说道。 “这只是你的错觉。” “喔，您对那些宾客的不满几乎都要浓郁得溢出来了。我毫不怀疑您会把他们其中的某几位劈成两块——如果他们在刚刚选择继续纠缠下去的话。” “这或许只是我不太喜欢和陌生人太接近的缘故。”艾莉亚随口说道。 “那么那些食物又怎么解释呢？或许他们选择的材料并不好，但雅弗独特的手艺还是别有一番风味的呢。我所认识的艾莉亚大小姐可不是那种能够对美味的食物无动于衷的类型。况且，您并没有事先享用晚餐。” “…………克苏拉。你就这么希望被一根圆木棍穿过喉咙一直插到胃里吗？我保证那会持续一整天的。” “喔~如果那是您所期望的话。” 艾莉亚轻轻叹了一口气。踏完了这第一支舞中的最后一步。然后，在众多宾客们或真心或假意的恭维中表示自己身体不适。随即在某位领班的指引下到客房里面去休息了。 这当然只是幌子。她的合作伙伴正在房间里面等着她。而某些盟约中的争议条目也将在那里获得最终的处理。 克苏拉轻轻叹了一口气。 她被留在外面。并作为预防某种糟糕事态的保险而存在着。毕竟这里是对方呃主场，由不得艾莉亚不小心。那些宾客们或许想不到自己根本就是总督邀请艾莉亚的保证。倘若事态不对，艾莉亚未必会有事，但这些人却是死定了的。 这些人关系着雅弗的方方面面，无论是总督府还是教会都无法承受他们的死亡。 “您究竟在想什么呢？”克苏拉自言自语道。她轻轻地抚摸着一只不知道什么时候溜到她脚边的白猫，心中的思绪飞快运转。 【嗯……这只猫，挺可爱的。】 ; 第三十二节·疑惑 【这只猫……是总督府的吗？】 克苏拉轻轻地逗弄着白猫，抚摸着牠柔顺的软毛。 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她很喜欢这只猫。或许是因为猫身上有着让她感觉舒服的气味，也有可能是这只小家伙的眼神格外的无辜吧。 “是总督府的猫吗？”她将猫儿举起，上下打量了一番。 没有项圈，没有标记，也没有被饲养过的迹象。当克苏拉将牠翻过来的时候，牠那四只小小的脚还会轻轻地挣扎着。口中发出‘咪咪’的声音。 这小东西居然还会害羞。 少女将猫儿抱起，便径直朝侍立在窗口附近的女仆走去。她张开口，语气轻淡地说道：“这是总督的猫吗？” 她的声音很柔和，但在女仆的耳中却有着一种异样的威严。这本不是她这种身份的人能够拥有的气质，然而此刻却自然而然地出现在她的身上。甚至没有让人感觉有任何的不协调。 “呜~”女仆畏怯地回答道：“我们这里不养猫的。” “很好。”克苏拉点了点头。 从现在起，这只猫就是她的了。 怀中的猫儿轻轻地叫着，发出了软绵绵的声音。或许是饿了的缘故，克苏拉随即向女仆要了一点牛奶，然后找个一个僻静的位置坐下。 “如果你乖一点的话，姐姐就给你好吃的喔。”少女微笑着对白色的猫儿说道……她当然不可能从一只猫身上获得一个不满意的结果。 于是，喂食开始。 【啊，以前我也养过一只猫的呢。颜色正好和这一只配对。也不知道牠现在还活着吗？有没有人照顾牠呢？】 她的出神只持续了很短暂的时间。 拉比娅已经死了，彻彻底底的，绝无一丝可能性地死去了。而现在坐在这里的是克苏拉。是艾莉亚·圣格雷瑞的仆人。就算以后死了，墓碑上面刻着的名字也只会是克苏拉。 或者是克苏拉·圣格雷瑞。 除此以外，没有其他第三种可能性。 【不知道大小姐谈的怎样了。是否占据了上风呢？】 【我是否有必要……做一点威慑性的举动？】 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盘中的牛奶随即荡起一波波涟漪。不止是她的桌子，整座总督府内所有盛水的器皿都起了微妙的变化。木桶中的酒液微微晃动，水池中的清泉荡起波纹，陶瓷的汤锅内，悄然翻滚。 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就等待着力量使用出来的那一瞬间。 身体单薄的宾客们皱起了眉头，他们突然感觉呼吸不畅，心跳和脉搏都有些异样。 ‘啪啦——’一个杯子落到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克苏拉的动作戛然而止。 【我……我这是怎么了！？】 【我今天怎么这么冲动？这么……感性？】 她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几口气。 吸气，吐出。循环一次。 吸气，吐出，循环两次。 冰冷的气息填充了少女的胸腔，而这清凉的感觉随即滋润着她的大脑。而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完全恢复了冷静和警惕。 刚才发生的小小事故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当事人应该只会将那归于自己的一时手滑之上。而碎掉的酒杯也被女仆迅速地清理掉，就连一丝水渍都没有留下。 【是有人在暗算我吗？】 克苏拉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将晚宴中的每一个细节尽数纳入眼底。倘若这真的是人力所造成的影响，那么现场必然留存有蛛丝马迹。 【左前方有两个女人正在小声说话……不是。她们只是在攀比裙子。】 【二楼左面有一个男人藏在柱子后面……不是。他只是喝了太多酒。】 【正前方四十尺处的女仆有些慌张……不是，她只是扎破了手指。】 【不是……】 【不是……】 【不是……】 她轻轻地抚摸着趴在膝盖上小猫的后背，不住地打量着每一个有嫌疑的人物。 她失望了。直到她的视线掠过最后一个人，也没有能够发现任何能够引起她兴趣的东西。 【这不应该……】 “你在这做什么呢？” 克苏拉偏过头，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大小姐……”她犹豫了一下，然后问道：“事情办得还算顺利吗？” “比我想象中的要好。”圣格雷瑞小姐轻松地点了点头，说道：“我本以为他们会在某些细节上面纠缠不清，但没想到却是我低估了他们。总督和主教做事都挺果断，除了那些核心利益争不到……我也用不着以外，细枝末节处理的都相当快。” 她耸了耸肩，轻松地说道：“或许是因为我们的立场不同吧。需要的东西也差距颇大。一些我以为要费不少功夫的地方几下就到手了。倒也算是意外之喜。” 她看向躺在克苏拉膝盖上的那只小猫，问道：“这个是？” 克苏拉连忙将小猫捧了起来。“是一个很有活力的小家伙呢。您一定会喜欢牠的。” 艾莉亚略为无奈地微微偏过了头。 “猫就算了。” “欸？” “你想养猫也随便你。但是，”她看着克苏拉的眼睛说道：“不要让她出现在我的房间里面。明白了吗？” “您不喜欢猫吗？” “不，并不讨厌。”少女的手指上下摆动了一番。“只是……” 【感觉哪里有些不对……算了，克苏拉看上去很喜欢这小家伙，没必要在这种小事情上拒绝她。】 “……没什么。” 她们很快便踏上了离开宴会的马车。大概是因为生意谈得很妥当的缘故，总督还特意亲自送了两位少女一程。他这一次倒没有提出什么派遣护卫之类的愚蠢提案。只是稍微寒暄了两句，便目送这两位贵族小姐离开了。 【不应该呀……】 艾莉亚皱着眉头，忧虑地望向窗外。 事情实在是太顺利，顺利得简直让人感觉不真实。但是契约和文书却是实打实的。 【他们总不至于在路上安排一次刺杀吧？】 圣格雷瑞小姐的心中一阵纠结。她感到隐约的不安，但却没有办法察觉出这股警兆的来源，这个时候，就连身旁的克苏拉逗弄猫儿的小小声音也让她感觉万分厌恶。 是帝都出了问题？还是塞琉的狩猎出了差错？——【那影响不到这里。】 是墨若安没有死吗？——【现在的他就算活着也毫无意义。】 总督和主教？——【就怕他们不来。】 那么，是乔瑞，多萝西？——【他们的行动根本就在计划之中。】 克苏拉？——【不，绝无可能。】 艾莉亚闭上双眼。 【究竟是什么呢？难道还能是那只猫不成！？】 “克苏拉。” “大小姐，我在这里。” “那只猫……”艾莉亚闭着眼睛，轻轻问道：“你给她取了名字了吗？” “是的，牠叫……” “如果是小白的话我现在就把她扔下去。” 女仆长的动作微微一滞。怀中的猫儿也低低地叫了一声。 “奈奈。”克苏拉迅速地回答道：“牠的名字叫奈奈。” ; 第三十三节·变故 那只猫很挑剔，对于一切不精致的食物全都不屑一顾。真是难以理解，明明是一只没有被饲养过的野猫。究竟是怎样的环境才能够养出这样的刁胃口？ 但是克苏拉很喜欢牠，不仅给牠准备了上佳的口粮，还亲手为牠搭建了一个温暖舒适的小窝。简直就是把奈奈当做亲妹妹来养了。 然而，艾莉亚讨厌那只猫。 没有原因，没有理由，讨厌就是讨厌。但是她将这种毫无道理的情绪隐藏的很好。就算是一天中有至少一半时间和她的距离都保持在三尺之内的克苏拉也没有能够察觉到。 【没必要因为这点小事和克苏拉产生冲突。】 艾莉亚轻轻抚摸着书页，心中想到。 倘若直截了当地表露出自己的不满，克苏拉必然会亲手将那只猫处理掉以表示自己的忠诚。但那是毫无意义的，她们之间的羁绊在于交易与誓约。若论真正的感情……则恐怕并没有多少。 【她知道我需要什么，她也一直都扮演着我所期望的那个角色。而我所下的命令也不会违抗或者拖延。】 【前提是，我的行事手段在她的认同范围之内。】 少女揉了揉眼睛。合上面前的书。 有些事情，不能够交给克苏拉去做。而有些消息，也不能够让她知晓。 至少现在还不能。 瘟疫药剂的事情处理得很顺利。专业的部分自然有专业的人去办。而最核心的工艺现在则在乔瑞手中，因为某些艾莉亚刻意营造给他的错觉，他会把这份工艺当做是心尖上的肉一样对待。而由他经手的药剂调配工坊必然也不会出什么漏子。 【可怜的家伙。你就用尽全力来为我赚钱吧。】 那封信如果真的送到了帝都，或许艾莉亚还真的少不了惹上一身麻烦。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被算计，就算是身败名裂也未尝没有可能。那样子，圣格雷瑞在雅弗一带的所有产业和收益都会成为无主之物。运作得好的话被他一口吞下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谋吞主家产业的下仆有的是，成功的人也很多。 但是他失败了，而失败者，必然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非常，非常，非常惨烈的代价。 【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她的掌心燃起一缕黑色的火焰，随着心意变化，那一缕火焰也像是一团被揉搓的橡皮泥一般迅速地在不同的形状之间变化。变成人，变成鸟，变成狮子，变成猫。 那火焰无声无息地消散掉了。 就在半个刻度时之前，从帝都而来的情报已经通过某些隐蔽的渠道传递到了她的手上，而她也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来理解并分析情报中所包含的一切信息。 大臣与文官集团的争斗已经告一段落。他们终究还是没有死战到底，而是在双方都伤筋动骨之前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妥协。然而就算是这样，帝都之内的血也足以迈过行人的膝盖。 负责帝都防务的警卫队长死了五个。一个骑马摔死的，一个喝水噎死的，还有一个死于纵欲过度。而剩下的两个则因为贪污的证据暴露，被‘愤怒的市民’活活打死在了办公室里——真是可笑，什么时候夜袭团的人也能够算作是市民了？ 而除此以外，财政部和工业部也有二十二名中低级官员在参与饮宴的时候不幸遭遇了火灾。自己被烧成了焦炭不说，连着附近半个街区都被点了通透。那火焰一直蔓延到了外务主官的官邸，虽然救援队员来的很及时，外务主官的侍卫也很卖力，但外务主官本人却极其不幸地被‘慌张的群众’给推倒，然后被活生生地践踏成了肉泥。 至于外务主官究竟是怎么在重重护卫下被‘慌张的群众’撞到人堆里面去的。这估计也就只能够成为悬案了。 如果仅仅只有这些，那么也算不了什么。意外嘛~每年多上那么几起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如果是谋逆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那些卑劣的家伙注定要下地狱，而他们的阴谋也绝不可能得逞。 而天命也的确站在皇帝这一边。 一个身家清白，祖上五代都没有任何劣迹的良好市民在无意间捡到了一份谋逆的串联名单——天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写出来——然后这份名单被迅速地送交到了警卫部门。而在某位大人物及其手下精锐武力的大力支持之下，一个隐蔽的，狡诈的，图谋不轨的大型串联网络在当天夜晚便被连根拔起。 被牵扯进来的一共有四十名最高头衔不超过子爵的贵族，以及上百名分涉各个产业的商人和地主。甚至还有两位才接替了暴死的前任的警卫队长——他们的家中发现了大量违禁的武器，其中甚至包括了为数不少的重型十字弩和全身板甲。 证据确凿，这是无可托词的大罪。 他们都在谨慎而公正地审讯中承认了罪行。而他们自然也会遭受相应的惩罚。皇帝很仁慈，让拥有贵族头衔的犯人能够在第二天早上享受斩首这种迅速而无痛苦的处决方式。而其余的谋逆者则视参与程度判处凌迟或者烹杀。他们的近亲将被绞死，而远亲则会割掉鼻子，拔去舌头，然后在各个矿坑里面了尽残生。 “哇喔哇喔哇哦~这可真是杀了个过瘾。”即使只是想象，艾莉亚也能够看见那萦绕在帝都之上的血气和怨恨。“我都有点后悔了呢，这个时候我就应该呆在刑场里面。那该会是一场多么美妙的盛宴啊。” 她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将这不可理喻的妄想扔到脑后。 现在的她还没有资格参与到那种游戏里去。帝具使的能力虽强，终究也不过是肉体凡躯。就算是举世无敌的艾斯黛丝将军，被数万大军连同复数的强力帝具使围攻也是死路一条。而那也不过是明面上的刀剑……自古以来，死于暗算的强者比比皆是。 【不过，这样一来，帝都里的那些人也能够腾出手来处理这些外部的事宜了。】 她的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桌面，一道道细长的黑火不住地游动着，像是狡猾的小蛇一般从书页中钻进钻出。 【夜袭杀手团和我有大仇，不会放过我孤身在外的机会。】 【雅弗的瘟疫和暴动则很有可能会引起狩人的注意。】 她轻轻地吸了一口气。 “看来，我得多做一点准备了。” 而就在这时，不远处的房门突然打开。迈着比平常要稍微快一点的步子的克苏拉迅速地走了过来。 “怎么回事？”艾莉亚抬起头，疑惑地问道。 “有一位客人想要见您。” ; 第三十四节·猫 帝具·堕天使持有者——兰。倘若说狩人之中要找出一个艾莉亚此刻最不想见到的成员。那么眼前这风度翩翩，举止优雅的青年男子毫无疑问将占据这个名额。 “很荣幸见到您，圣格雷瑞女士。”青年微微躬身，礼节十足。 他的语气温和，他的动作文雅，让人第一眼看见便不由自主地兴起好感。 侍立在旁边的女仆都有点呼吸急促，双颊泛红，怎么看都像是发花痴的迹象了。 【装模作样的家伙……】 艾莉亚心中暗骂一声，但还是端出一副矜持淑女的样子捻着一把随手抓来的折扇，柔声说道：“兰大人您是为了什么而来的呢？如果有需要艾莉亚的地方，请尽管提。” “是为了瘟疫的事情。” “哦？”少女挥了挥手，示意随侍的女仆去准备茶点。“将军阁下也对这里感兴趣吗？” “您想多了。”兰笑着说道。“队长她是不会把注意力放在战斗以外的事情上的。我之所以会到这里来，其一，是为了尽一自己的份力。其二，是因为受到了帝都焚化部队的委托。” “帝都焚化部队……”艾莉亚的瞳孔微微一缩。“要把这里全部烧掉么？” “如果已经确认没有挽救的机会的话，那么我的答复是肯定的。宫廷不会允许在距离帝都附近的地方有着这样子的不安定因素。”青年站了起来，向着艾莉亚深深躬身。 “多亏了您的药剂，雅弗才能够的以保全。” “您过奖了。”艾莉亚‘啪’地一声展开折扇，遮住了自己的大半张脸。“艾莉亚并非是抱着纯粹的善意行事。我的所作所为皆有目的所在。” 兰摆了摆手。 “付出和收获，很多时候都是相等的。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您为雅弗付出了这么多，雅弗的人民自然也要给予相应的回报。”他的手指一转，一瓶小小的药剂便出现在他的掌心上。 “只是……就这点分量。似乎并不足以将疫病彻底治愈呢。”狩人成员微微眯起眼睛，视野中流露出质疑的目光。“您能够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吗？” 【想要分一杯羹吗？奇怪，情报中的兰不应该像是这样子。他应该更加谨慎一些才对……】 【难道是冒牌货？……不，不是。】 艾莉亚犹豫了一下，然后开始大略的解释自己的用意，或者说，找借口。 眼前的人或许可以随便糊弄过去，但是他背后的那位将军阁下可就不是那么好相与的人物了。而且……这个长得像个女人一样的家伙并不是那种说什么就信什么的蠢货。 【但愿一切顺利才好……】 ………………………………………………………………与此同时。据点的另一侧。 一只白色的猫儿迈着小步，优雅地从走廊的花盆间穿过。一路上，许多侍女和卫兵来来往往，但他们都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反应。 这可是克苏拉小姐喜欢的猫。而在这座据点里面，除了不怎么理会琐碎事务的圣格雷瑞小姐以外，地位最高的就是女仆长克苏拉，自然没有人愿意冒着得罪她的风险对她的宠物指手画脚。 更何况，克苏拉还是专门负责处理人事安排等杂务的人。按照圣格雷瑞的风格，看见不该看见东西的人会瞎掉，听见不该听见东西的人会聋掉。那么，碰了不该碰的东西的人，手也应该会断掉吧。 没有人愿意冒这个风险，所以她们也选择了对这只好奇满满的猫儿视而不见。 ‘随便牠去做什么，只要不是把自己弄伤了就好。’侍女们如此想到。 而就在他们这样有意无意的放纵下，这只被克苏拉唤作奈奈的白色小猫便也一点一点的接近了艾莉亚的临时书房。 然后…… 牠被赶了出去。 艾莉亚曾经说过不希望它出现在在她的书房里面。虽然在那时只有克苏拉一人听见那句话，但她是一个称职的女仆长。而称职的女仆长是不会让主人的意志无法得以彻底执行的。 于是，奈奈的第一次书房突入计划就此失败。 但是牠不会放弃，在确认自己没有办法从正面穿过去的时候，这小家伙立刻选择了迂回的道路。 现在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艾莉亚被兰拖在一楼的会客厅里面。而克苏拉在这个时候无疑不可能离开她的主人。至于这处据点的原主人乔瑞？他已经陷入了狂热的工作态度之中。 ‘也不知道是在装给谁看……’ 奈奈抽了抽鼻子，金绿色的瞳眸不住地打量着一切可供利用的东西。 机会难得，但是自身的安危更加重要。再退一步来说，这个宠物的身份也不能够就这么轻易地舍弃掉了。 但是……如果不冒险的话，那么成功的可能性忽略不计。 奈奈眨了眨眼睛。 按照牠在这段时间的观察，艾莉亚虽然对犯错的人很残酷，但如果没有出错，那么她是不会做出轻率的处理的。但那些仆人们并不这么认为。 他们只看到了艾莉亚的血腥手段，却并没有看见她做事情的规律。 那么……这或许可以利用一二。 ; 第三十五节·诱饵 艾莉亚和兰的交谈并没有持续多久，尽管兰准备了了很多有一定重要性的话题，但是当艾莉亚决定将对话迅速结束的时候，这些小伎俩并不能够起到多大的效果。 说到底，兰也只是一个高级点的打手。艾莉亚或许会因为忌惮他背后的艾斯黛丝而对他和颜悦色，但这并不意味着一个从乡下赶到帝都来还不到一个月的小子就能够对一名帝国子爵，中央刑场的实职长官指手画脚了。 就算他是帝具使也不例外。 所以，他很明智地在艾莉亚感到不满之前告辞离开了。 【奇怪的人。】 艾莉亚收起折扇，扇柄顶着下巴皱眉思考着。 兰不像是来兴师问罪的，对于雅弗的一些利益也似乎看不上眼。至少从他的表现上来说是这样。但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原因……那么一个狩人成员从帝都辛辛苦苦地跑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 难道还真的是因为怜悯那些因病困而死的灾民，所以特意来警告一番？ 【开什么玩笑！？】 【手握权力之人，心中怎么可能会有一丝怜悯？】 【但是……】 她心事重重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面。然后在她踏入房门的第一步，一种不协调的感觉便迎面扑来。 艾莉亚的眼睫毛微微一颤。 【不是陷阱，不是埋伏。】 她停顿的时间微不足道，如果非要以计量单位表现出来，那么大概就是三十分之一秒的刹那——除了她自己以外，没有任何人能够察觉到这一点点的异常。 书架没有被移动过，每一本书都在正确的位置上。 地毯是平整的，没有被踩踏或者刻意平整的迹象。 书桌上面的所有物件都整整齐齐地摆放着。艾莉亚有自己独有的习惯，每一张纸，每一支笔都按照特定的规律安放着——但这规律所刻意维持的脆弱平衡并没有被打破。 【多心了吗？】 艾莉亚可以察觉得到，站在门口的两位守卫的呼吸和心跳都很正常。这意味着他们并没有看到任何不协调的地方，也没有做出任何隐瞒。 因为她在之前很明确地下达过‘不允许我和克苏拉以外的任何人进入这个房间’的命令。倘若他们失职了的话，那么至少也该有所担忧才对——艾莉亚才不信能够完美控制自己身体的武者在雅弗这种小地方居然能够随手便抓到两个之多。 不过，姑且还是问一下比较好。 “有谁来找过我？”艾莉亚随口问道。 她立刻便收获了两个坚定的“没有！” 很好，看来没他们什么事了。艾莉亚挑了挑眉毛。 她走到窗户边上，迅速地检视了一番——唯一的空隙恐怕只有猫才能够钻进来，还得是刚出生并且饿惨了的那一种。 这可真是令人遗憾。 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翻开抽屉，然后从这一端检视到了那一段。 资料……没有遗失。信件……没有遗失。档案……没有遗失。 但是，有一样东西丢了。一样本不应该在这个时候遗失的东西——艾莉亚的私人印章。 “愚蠢的家伙。”少女摇了摇头。“偷什么不好，偷这个？脑袋烧掉了吗？”她看了一眼自己右手上的家族玺戒，在艾莉亚继承了圣格雷瑞的爵位以后，这枚戒指便成为了唯一能够代表她的信物。 这是她的权力象征，没有一位贵族会容忍自己的权力离开自己的手掌哪怕一秒。 艾莉亚自然也不例外。 【看来，动手的人对于上层世界的了解并不透彻……他或许以为随便一枚刻了我名字的印章就能够代表我了。唔……】 少女随即轻声说了一句。 “克苏拉。” “大小姐，我在这里。”年轻的女仆长迅速地出现在她身旁。恭谨地回应道。 “封锁庭院。还有，我上次给你的那个名单还记得吧。去，把那些家伙都控制住。然后搜查他们的房间。我的一枚印章丢了。” 克苏拉点了点头，迅速地离开了。很快，庭院之内就传出了一阵阵喧闹的声音。 艾莉亚知道克苏拉在这段时间里并没有闲着。除了完成自己所交待的任务以外，她还甄别出了一些能够被控制的打手并加以掌握。而现在正是他们排上用场的时候了。 真是的，在这种时候就不能够安生一些么？ 非要作死！ 艾莉亚走出房门，在经过那两名站得笔直的守卫的时候扫了他们一眼。 虽然不知道那个窃贼是如何绕过他们的，不过失职就是失职，虽然罪不至死，但他们也不适合继续在这个岗位待下去了。 【就让这两个家伙站好最后一班岗好了。】 于是，少女加快了脚步，很快便来到了大厅之中，在那里，有十几双忐忑不安的眼睛正害怕地看着她。 这些人都是有着是间谍，或者眼线嫌疑的人。这很正常，即使是在帝都，也没有哪个贵族家庭里面没有被收买的仆人。区别只在于多和少罢了。而像雅弗这种在半月之前甚至还不在艾莉亚掌握中的据点，心思比较活跃的下人数量稍大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艾莉亚没心思搭理他们。和一群下人有什么好说的。倘若那个愚蠢的家伙混在里面，这样的对话岂不是会降低她自身的智力？ 【唔？名单上的人居然都在，难道那个小贼真的蠢到了这种地步，以为我找不出来？还是说……是外面的人干的？】 她的疑惑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克苏拉便捧着一份崭新的文件走了过来，那文件的上方摆放着她的印章。 文件模仿了她的字迹，即使神韵还有些差距，但也有六七分相像。如果配合一个光照不良好的环境，或许还真的能够蒙到一些人——而那文件的内容自然不会对艾莉亚有什么益处。 “无药可救。”艾莉亚摇了摇头，她随即一挥手，那个房间里面被搜出文件和印章的仆人立刻便被打手们拉了出来。 “拉出去，乱棍打死。”少女淡淡地说道。 那个脸色苍白的家伙还想张口说些什么，但打手立刻在艾莉亚的示意下给他嘴上来了一拳，让他的牙齿和他的声音一齐粉碎在咽喉的上方。随后，这个挣扎着的人儿便被强横地拖到了外面，而那呜咽的声音也在一阵阵钝击声中逐渐地减弱，消失了。 【可怜的家伙，你的运气真是糟糕】 少女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将视线投向了自己书房所在的方向。 她或许不知道，就在她离开书房还不到十秒钟，一只白色的猫儿便从窗户的缝隙里溜进了房间里面。 然后，应该发生的事情和不应该发生的事情便迅速的得以了结。这过程是这样的快，无论是艾莉亚准备的误导和伪装亦或是外面那两个守卫都没有能够任何效果。奈奈很快便获得了她所需要的东西，并且安全的离开了。 毕竟，要想找出一个宝藏，最好的办法自然是让宝藏的主人亲自动手将它起出来。而无论是多么谨慎的人，当她发现自己的东西丢了的时候，总是会下意识地去检查一下那些更重要的东西是否安稳的。 这正是奈奈所期待盼望的事情。 而她也已经如愿以偿。 第三十六节·另一个诱饵 盖亚粉底就是有一点不好。 那就是无法直接在不同的变化形态之间切换，想要从一只猫变成一只狗的话，在那之前得先还原成最初始的人形才可以。 不过，这其实也算不上是什么缺憾。至少对奈亚来说不是。 白色的猫儿奈奈迅速地扑入一间半封闭着的窗户，而当她从房间里面的窗台落下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一名身姿娇小的银发少女。 现在，她是奈亚，巡狩七人之一的万变者。而她现在所位于的地方，是一户早已逃难逃的无影无踪的居民的主卧室。 或者说……是更衣室。 帝具使必然会着重开发能够与自身所拥有力量相互配合的技艺。而奈亚作为能够任意改变自身形象的帝具·盖亚粉底的使用者，自然也会潜心研修伪装易容的技术。她的资质很高，即使不使用能力，也能够轻易地瞒过绝大多数人。 就连帝国的武力最强者之一——艾斯黛丝将军也在这范围之内。 当然，现在讨论这些毫无意义，她又用不着去骗艾斯黛丝。她只要能够骗过艾莉亚·圣格雷瑞就可以了。 “真是出乎意料的顺利呢。”少女抿着嘴，轻笑着说道。 她的动作很快，转眼间便已经化妆成了一个面容阴沉的青年——这很正常，现在的雅弗里有着好脸色的人实在不多。虽然‘仁慈的艾莉亚子爵阁下’每天都会免费发放一批祛病药剂，但是能够拿到手的人毕竟只有那么几个，而剩下的人总是要为了那高昂的药剂费用而忧心的。 她很快地穿过几条狭窄的巷道，然后在转过一个无人拐角的时候便在一阵烟雾中化作黑色的乌鸦，歪歪扭扭地飞走了。 很好，现在谁也没办法找到她了。 当然，就凭这还不够。在这之后她又变装了好几次，换了好几条路线。以确保这被追踪的可能性降到最低。 毕竟这一次的收获实在是出人意料。 有谁能够想到只是临时起意的一次行动居然能够钓到这样一条大鱼呢？毕竟艾斯黛丝并没有和艾莉亚起冲突的打算——也没那个必要。奈亚和兰的任务原本便只有处理雅弗—迦南一带的瘟疫和暴动。并在无可挽回的情况下配合帝国焚化部队彻底的毁灭掉感染源。之所以会有针对艾莉亚·圣格雷瑞的举措，不过是因为奈亚的自作主张罢了。 天知道圣格雷瑞家族在什么时候招惹到她。以至于她甚至亲身潜入到艾莉亚的临时据点里面——当然，若不是这种类似于阵营绑架一般的举动，兰也不会特意地去配合她。 不过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奈亚不由得按了按自己的口袋，在那里有着一份内容简短的信件。 那可是能够让整个圣格雷瑞家族彻底完蛋的东西。只要运作的当，这份证据足以把艾莉亚送到她自己的刑场里去。 奈亚相信自己在那时候肯定会亲自到场观礼的。 她移动得很快，转眼间，她的目的地便出现在眼前。 ‘噗’地一声，白色烟雾弥漫开来，奈亚化身的飞鸟在飞入一扇小窗后迅速地化作人形。 “哟~辛苦你了，兰。”少女愉快地朝着十步之外的青年招着手。 金发的青年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说：“你比我预计中回来的要晚。” 他的声音很平和，但熟悉他的人都可以听出这话语中蕴含着的不满。的确，被自己的同伴同伴算计，以至于不得不去做一些完全没有必要去做的事情，心中有负面的情绪自然是不足为怪。 “喔~别那么见外嘛。我们好歹也是并肩作战的同伴。按照将军阁下说的，我们要同舟共济才可以喔。”奈亚拉长了嗓音。“同~舟~共~济~” 她立刻便收获了一个鄙视的眼神。 “倘若你真的把队长的话放到心里了，想必那个叫做塔兹米的少年也不会这么轻松地逃走了吧。威尔也真是可怜，明明不是他的错却要为某人背黑锅。” “哦呵呵~”奈亚闻言随即打了一个哈哈，只当做一个字没听见。 看见她摆出这么一副死不认账的样子。兰顿时感到一阵无力。也是，有谁能够想到帝国的至强者，冷血无情的艾斯黛丝将军居然会看上一个无论怎么看都一脸白痴样的乡间少年呢？以至于在当天晚上就把他绑入了宫殿，兰几乎以为她想要强上他。 这简直就是传奇故事里面都未必会有的剧本。所以，这位乡下少年居然能够在一名帝具使的看守下利用宫殿的地形将他绕晕，并穿过宫殿外的重重守卫成功逃离——也不算是很离谱的发展嘛。 唔，就是可怜了某个倒霉的帝具使了。不仅要挨鞭子，还要坐老虎凳，更加悲剧的是，他这完全是代人受过。 罢了，适当的磨难有益于调整状态。反正兰是没那心情搀和到这种事情里去。 “那么，你有什么所获吗？”兰问道：“你搞了这么多麻烦事出来，总得有点成果吧。” 话音未落，眼前的少女便迅速地换上了一张严肃的脸。 “收获超乎想象。” 她慎重地从口袋里面拿出一个信封。将它递给了眼前的金发青年。 “我从未想过这世上竟然有这样卑鄙无耻的人。今天算是见识到了。”少女凝重地说道。 受到她的影响，兰的动作也变得紧张了起来。他小心地揭开信封封口，然后将里面的那张信纸摊开。 那里面或许是人体试验的报告，或许是贿赂交易的清单。甚至……还有可能是和流民暴动有关的重要证据。 这由不得他不小心谨慎。 然后，他的表情凝固了。 一秒，两秒…… 五秒，十秒…… 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你说得对，这样卑鄙无耻的人我也是第一次见。”兰盯着她，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愚弄人，也该有个限度！” 他猛地将那张信纸翻转了过来。 “嘎？” 奈亚的眼睛瞪大了。 那张信纸所记载着的标题是…… 【祛病药剂的详细配方】 “怎么可能！” 奈亚一把夺过了信纸，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不应该是这样的！上面明明记载着……明明记载着更加重要，更加致命的东西！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狩人的成员盗取了帝国贵族的私人财富，并企图将治愈疫病的药剂配方据为己有。这种事情要是传了出去，那整个帝都可就热闹起来了。 就算是艾斯黛丝将军，想必也会变得很被动吧。 然而，这样的发展也只不过是开始而已。 毕竟厄运总是结伴而行的。 就在这时，楼下突然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请问，有人在家吗？” 下一刻，整座大门都在火炎爆炸中化作粉碎。 是艾莉亚·圣格雷瑞！ ; 第三十七节·第三个 算上地形，障碍，以及一切可供考虑的因素。艾莉亚·圣格雷瑞从楼底走上来至少也需要五秒钟。 而这点时间，已经足够奈亚完成一次化身。 所以，当艾莉亚推开最上层书房的门，迈着优雅的步子走进来的时候，她的眼中能够捕捉到的人形生物便只有兰一人了。 “日安，兰阁下。”少女轻轻地提了一下裙角。“真没想到我们的第二次会面居然如此迅速。您这样的人物居然需要纡尊降贵造访艾莉亚的卧室——是否是因为我招待不周的缘故呢？” 少女的眼神锐利，犹如实质的血腥气息弥散出来，让站在明处的兰和躲在暗处的奈亚都感觉一阵呼吸不畅。但比起她的气势，她的语言则更加具有威胁性。 未经许可，擅闯贵女的卧室。无论是出于对主人招待的不满或者其它的原因都是很深重的罪责。一旦指认成立，即使是皇子也有可能被剥夺爵位。更别提区区一个秘密探员了。 “您的指责真是毫无道理，圣格雷瑞阁下。”兰礼貌，但却尖锐的回答道。“至少有一千人目睹我的马车回到了我的庭院。而您却这么蛮不讲理的找上门来。” “而且，就算是奴隶间的拜访也懂得依据礼仪。从来没有听说过未经通报便破门而入这种行为可称高尚。难道说，这就是圣格雷瑞的家教吗？” 他为自己辩解，并间接地指责艾莉亚的行为操守还不如奴隶。同时隐蔽的暗示此刻的艾莉亚才是擅闯私人住宅的一方。 可惜，艾莉亚完全不吃这一套。 “您的辩解并不成立。”艾莉亚微微摇头，“您能够找到一千个证人，我也能够证明那一千个人都是瞎子。并且随时都能够找出两倍数量的反证。然而阁下所具有的帝具·堕天使能够提供飞行能力却是记录在案的。除此以外，我无法想到其它在雅弗并且能够自空中潜入我卧室的人选。” “真是可笑。这样说来岂不是所有的高楼失窃案都能够扣到我头上？”兰皱起眉头，沉声说道。但他的大脑却陷入了思考之中。 【难道奈亚并没有暴露？那她是如何定位的？是在信封上吗？还是说，她是故意装作不知道奈亚的事情以造成误导？可那对她又有什么好处？】 “您能够理解这一点真是太好了。”艾莉亚捻住折扇尾端，轻轻打开。“毕竟阁下所具备的嫌疑是最高的呢。” “无稽之谈，这样说来所有的纵火案也应该由您负责才对。据我所知，数日之前的雅弗商会总部发生了一场大火。或许那就是圣格雷瑞女士您的手笔？擅自杀死商人可是要依法治罪的。”兰迅速的反击道：“更何况，您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吧。破门而入是值得称赞的事情吗？” “真是嘴硬呢。”艾莉亚轻笑着，将兰的诘问一一解答：“第一，这座房子的所有权是归于总督府名下的，与你无关，没有所有权的人是没有资格指责我的举措的。” “第二，阁下是平民，而艾莉亚是贵族，所以阁下需要承担嫌疑而艾莉亚不用。” “这样子说，你可听明白了吗？” 兰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他当然明白。 帝都的规则就是这样，贵族永远比平民更值得信任。哪怕它的声名狼藉，势力微弱，但当一个贵族和一名平民陷入冲突的时候，规则也总是会偏袒贵族一方。 所以帝国才能够继续腐烂下去。 所以反抗军和夜袭杀手团这种组织才会有生存的土壤。 兰憎恶着这个规则。 但是他已经深深地陷入了规则之内，无法逃脱。 那么，只能够按照规则内的方式来办了。 “您还真是给我上了一节课呢。圣格雷……不，艾莉亚小姐。我算是明白了，能够说话的人始终是掌握了话语权的人，而没有权力的人的意见则无关紧要吗？那么……” 他握紧了手中的厚书。严肃地说道。 “请拿出切实的证据吧。否则我将会视阁下的行为为对狩人行使公务的妨碍，以及对帝国律法的挑衅，并予以上报。” 诚然，贵族和平民冲突，失败的肯定是平民。那么，当贵族与国家的利益冲突时，失败的又会是哪一方呢？ 他几乎就要成功了——如果他面对的不是艾莉亚·圣格雷瑞的话。 “冥顽不灵。”少女手中的折扇‘啪’地一下合拢，她随即将手伸出，折扇的末端指向兰身旁的某处。 “书桌的第二层抽屉里面。藏着的东西能够拿出来吗？” 兰的表情凝固了。 【她是怎么知道的！？】 “您在说什么呢？这个桌子可不能够作为证据。”兰按着桌角，低声说道。 【猜测吗？不，不可能这么精确。难道是我刚才露出了破绽？在不经意间看了抽屉一眼吗？还是说……】 “动动手指而已，阁下就连这样简单的动作都无法做到吗？”少女随即向前踏出一步。“看来似乎得我亲自动手才行呢。” 然而兰阻止了她。 “您要小心，倘若这项指证不成立，相对应的罪责可会落到您的头上。您最好将眼睛睁大一点。” “喔，我更相信我的鼻子呢。”艾莉亚回答道。“阁下想要遮掩到什么时候呢？” 她的话音落地，兰也随即放松了下来。 【原来如此，她靠的是某种隐秘的气味么？难怪她只发现信而没有发现奈亚，这是因为奈亚换过装的缘故吧。】 【那么，奈亚便很有可能还没有暴露。】 【既然如此，那么这次就算失败也并非无法接受了。】 他随即隐蔽地朝奈亚打出几个手势，然后越过书桌，来到了艾莉亚面前。 “我最后再确认一次，您确定要和狩人为敌，要和艾斯黛丝阁下作对吗？” 少女微笑着摇了摇头，说：“现在搬出艾斯黛丝来，不觉得有些晚了么？” “那可真是可惜。”兰遗憾地摇了摇头。“最终还是得付诸暴力么？真是一点也不文雅的解决方式呢。” “你明白就好。” 话音未落，整座房子的顶层便在剧烈的火炎爆炸中彻底粉碎。除了两人可以避开的书桌以外，所有的砖墙结构都彻底塌毁，让周遭的无尽视野得以纳入两人的双眼之中。 语言没有办法沟通，那么便只能够用拳头了。 艾莉亚很擅长这个。 兰也很擅长。 ; 第三十八节·第四步 艾莉亚·圣格雷瑞。 在一个月之前，她应当还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贵族少女。 这很正常，她没有入过皇拳寺，没有过失踪记录，就连贵女必修的宫廷剑术也只是学到能够用来观赏的程度。所以，在杀手团袭击圣格雷瑞家族时，她毫无反抗能力地死去便是理所应当的结局。 但是她却活下来了。 不仅活下来，还获得了超乎常人想象的力量。那黑色的火炎根本无法在任何已知的文献中找到原型。虽有帝具之名，但明眼人都知道那不过是一个幌子罢了。 很多人都想知道在那七天里发生了什么。包括贵族院，文官联盟，大臣，甚至宫廷内部与反抗军在内，各方势力都希望将这不安定的因素纳入掌握。 但是却没有人能够如愿以偿。 因为有可能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全都死了。 那些在杀手团袭击后侥幸活下来的仆人，连同他们的家人，亲戚，朋友——一切有可能知情的人全都在一夜之间死了个干干净净。而等到那些大人物们将目光投到这个子爵之女身上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他们本来还有第二个机会，那便是趁着艾莉亚对自己的力量尚不熟悉的时候以强力压服。但龙船纵火案引发的上层对抗却使所有的大人物都无暇顾及其它。 而现在，一切都已经晚了。 【不，还有机会。】 黑色的长鞭撕裂空气，尖啸着从堕天使的边缘掠过。纵然没能够直接命中，卷起的巨大风压也让兰险些失去平衡。 “战斗中分心可是大忌，就这么想成为烤鸡翅么？” “很抱歉，”金发青年毫不客气的回应道：“在下并不是那种满脑子都是烹饪的家庭主妇。或许女士您更有心得？” “半熟了还嘴硬。”艾莉亚微微摇头。“那么烤焦了可别怪我喔。” 话音未落，连续数枚火炎弹便在半空中炸裂。焚烧的云气弥漫开来，几乎将半个天空都染至深红。 战斗的地方很偏僻，不用担心会误伤到平民。然而这样的优势对兰来说却等同没有。 兰几乎就想要举手投降了。 这并非生死决斗，双方的招式中都没有丝毫杀意。而艾莉亚甚至在开战前主动击破屋顶好给他发挥的空间。按理来说，就算打不赢，至少也不会输得太难看才对。 帝具·堕天使。外貌为长有羽翼的双轮。能够赋予使用者飞行的能力，并且还能将强度等同于精钢的白羽以火炮出膛般的速度发射。只要空间足够广阔，仅凭这两样基础能力就能够以高机动力轻易歼灭一整支装备完全的军队或者数名不擅长远程攻击的帝具使。 可他现在却根本就是被艾莉亚压着打。 无法远离药剂配方所在的书桌固然是一个因素，但那笼罩了半片天空的焚云却予以了兰更大的限制。堕天使没有强化自身的能力，强行突破恐怕真的会变成烤鸡翅。 但是……不能认输！ 兰高速的移动着，在空中做出各种各样的机动躲避少女投射出的火炎。同时锋利的白羽不住射出，从四面八方向站立在小楼顶端的艾莉亚袭去。 然而他的努力却完全坐了无用功。 飞羽能够切开砖块，能够劈碎木板，就连坚固的金属块也会在数次急促的打击之下分崩离析。可这并不意味着它能够击破艾莉亚身周的火炎盾——倘若数十击连续击打其中一点或许还有击破的可能……但他打的并不是固定靶！ 想要击破艾莉亚的防御，至少也要先逼近到足够靠近的距离才行。但那也意味着要直接面对少女手中那柄一看就很危险的火焰巨剑。 那么，该怎么办才好？ 【真是该死，远攻，近战，防御，无一不能。据说还能够再生……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帝具！】 兰眯起眼睛，心却沉了下来。 他所不知道的是，就在他陷入迟疑的时候。他对手的耐心却消耗的更快。 【被算计了。】 少女身周凝聚出一团团火炎。并没有处理成能够产生大规模爆炸的【地狱火】，而是仅仅以普通的燃烧态将它们投射出去，限制堕天使行动范围的同时予以他不轻不重的打击。 毕竟不是双方都满溢着杀意的生死决斗，太过强大的招式是不能够随便使用出来的。然而仅仅只是‘战斗’本身，却也让艾莉亚万分恼怒。 不应该是这个时候的。 和狩人的冲突在所难免，但却不该是现在。 那个诱饵本来就不是为了兰而准备的，艾莉亚原本想要对付的是其他的敌人，而并非是眼前的兰。而现在演变成这等局面，就算大获全胜，和狩人原本保持互不干涉的关系也会彻底完蛋。 因为艾斯黛丝并非是那种擅长权衡利弊的人，她也不需要那样做。想要让她安静下来只有两个手段。一是让她忽略掉自己，二是击败她。而现在这两条路都行不通了。 潜入者以艾莉亚的印玺为诱饵盗取了艾莉亚的文件。 艾莉亚以伪造的文件为诱饵寻找到了敌人的老巢。 然而她却没想到，潜入者居然以自身为诱饵引发了艾莉亚和狩人的冲突。 【计差一筹，输得不冤。】 出现在小楼顶端的居然是兰这件事情的确在艾莉亚的意料之外。但既然已经摆到了台面上，那就不能够退缩。 只不过…… 【这样子做的人会是谁呢？】 就算艾莉亚有意放水，能够无声无息地潜入书房的人必然是顶尖的盗贼。可雅弗这等小地方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角色？ 那么，是其他的狩人成员么？ 【是能够调配改造人的dr.时尚，还是能够支配死者的黑瞳，亦或是能够化身为危险种的奈亚呢？】 【但这样做有何意义？艾斯黛丝如果想要动手会直接打过来，那么便只可能是他们中的某人自作主张。可这样除了给狩人树敌以外又有什么用处？】 【可如是他们，没理由打到现在还不出手。但如果不是……那么又会是谁？】 艾莉亚眼神一凝，瞳孔微微收缩。 【是内鬼么……】 她猛地一挥手，一道比通常的火焰盾宽厚十倍的黑色火墙便突兀出现在身侧，正好将疾速袭来的上百枚飞羽尽数抵御。 “这就失去耐心了么？真是一点也不持久的男人。”艾莉亚轻笑着，火炎巨剑随手斩出，与如同暴雨般迎面而来的羽风暴连连相撞。燃烧的洁白羽毛与飘落的漆黑火星散乱着四处乱飞，又将周遭的房屋一一点燃。 “这可不是淑女该说出来的话……喝！”兰急促地一闪，竟是擦着艾莉亚剑势中的空隙逼近到了少女身周三尺之内！ 赢了！只用再加一击…… 然而就在这时！少女手中的巨剑突兀炸裂！ 诱饵！？ 青年只来得及将羽翼护住要害，饶是如此，暴露在外的左臂仍然传来一阵刺痛。 被击中了么…… 他还未能完全反应过来，一股莫名的刺痛感便从左臂的创口处涌入全身。紧接着，便是眼前一黑。 当兰恢复意识的时候，他已经躺在了仅有一张书桌存留的小楼顶端。漆黑的火焰剑就停留在距离他眉心不到两寸的距离。 左臂上有道不是很深的剑痕，青年苦笑着，他完全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因为这么点伤便失去战斗力。‘看来以后很有必要训练一番呢’，兰如此想到。 而就在这时，少女的声音也随之传来。 “你输了。” “啊……”兰微微眯上眼睛。轻声回答道：“没错，你赢了。” “那么，在此间事了之前，你暂时归我统领。” “……如阁下所愿” 一蓬火焰突然扫过，将兰身后的书桌连同里面的配方一起化作尘灰。 “你！？”兰猛地张开眼睛。 然后，他便看见了少女微笑着向他伸出的手。 “我一个人是没有办法做到面面俱到的，让我们一起来拯救这座城镇中被瘟疫困扰着的人们吧。” 曦光照耀下，沐浴在光辉中的少女在兰的眼中仿佛天使一般璀璨。 【人总是只会相信自己眼中所看见的东西……就算是被算计了，也不代表着没有办法扳回来！】 ; 第三十九节·猜测 兰的事情已经暂时解决，那么短时间内倒也不用担心狩人会继续来找麻烦。 反正艾莉亚本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消除瘟疫。虽然侧重点未必就在疫病上面，但说出的话却是真心实意的，倒也不怕被拆穿。 也就是原定的利益划分需要有所变更了。毕竟自身阵营的力量大幅增长，倘若还像之前那样只拿一小部分也未免太过于差劲了。想来就算自己不说，另外两方也会自动地让出一份来的。 不过那只是小节。自然有合适的人的人去完成这份工作。 需要艾莉亚亲自动手的是另一件事。 “得把那个内鬼找出来才行。” 兰肯定知道那人是谁，但是现在却不能够问他。艾莉亚既然已经将书桌连同配方一齐焚灭，那么也就意味着这件事情就此了结。更何况，就算问也未必能够得到想要的结果。 徒增嫌隙的事情可不值得现在去做。 那么，应该怎样才好？ 艾莉亚垂下眼帘。 【乔瑞不能够再留着了，今日事了，他肯定能够猜得出那封信件没有起到相应的效果。那么再留着便是不确定因素。】 【他的女儿……嗯，虽然不是很聪明，但基本功还可以。最重要的是有名分，**一下应该能够担任我在雅弗的代理人。】 【不过还得为她准备一个合适‘项圈’。免得过几天我又要换一个代理人。】 她稍一盘算，心中便有了决策。 那么，现在就还剩最后一个问题了。 少女抬起手，一朵漆黑的火炎随即在掌心处静静地悬浮着。 不久之前，击败帝具·堕天使的持有者兰的便是这种火炎。而它所发挥的威力尚不足艾莉亚所能够支配力量的三分之一。 而在一个月之前，即使是没有获得帝具的塔兹米都能够在和艾莉亚的交战中获得优势。 “这道火炎，是否燃烧的太过炽烈了呢？” 胜利固然是好事。 但艾莉亚不需要无法掌控的胜利。 她想了想，便踏上了回归的道路。 【先把手头的事情处理好吧……】 半个小时之后，圣格雷瑞的据点之内。 空旷的大厅里面只剩下了艾莉亚和克苏拉两人。地面和墙壁上有着些许刀砍剑击的痕迹，隐隐还有着未能够完全清理干净的血腥味传出。 看来之前有过一场规模不小的战斗呢。 但那是在艾莉亚预料之中的事情。 “都处理好了吗？”少女向着自己的女仆长问道。 “按照您离开时的吩咐，我已经将乔瑞主管和他的亲信们全都囚禁。”克苏拉迅速地回答道：“有些冥顽不灵的人想反抗，不过他们已经全都被解决掉了。” “做得好。”艾莉亚轻轻点头，露出满意的表情。 毕竟乔瑞在这里经营了这么多年，总会有些无法拉拢或者控制的心腹死忠。一次全部处理掉倒也不错。 “那么，有哪个人失踪了吗？” “……没有。据点的所有人，无论活的还是死的，全都在这里。身份全都核实无误。” “嗯？”少女微微蹙眉。 按照时间节点划分，无论如何，那个内鬼也来不及在克苏拉展开清洗之前从兰的据点赶回来。那么现在据点中应该会少个人才对…… 【难道这破地方真的有大师级的盗贼！？】 【不可能的，乔瑞的每一笔资金流都在我的监视之下。他藏不了这么多！还是说……】 【……并不是内鬼。】 “大小姐？”克苏拉微微偏过头，问道：“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吗？” “不……你做的很好。”艾莉亚只是一愣便反应了过来。她继续说道：“是狩人那边的问题，不过已经解决掉了。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 “明白了。那么乔瑞和他的亲信？” “先放着，但是不要亏待了他们。我留着还有用处。” 克苏拉微微点头，随即便躬身退下。很快，当她再一次出现在艾莉亚的身边时，所有的指令便都已经顺利的实施了。 她的动作很快，这段时间仅仅才够艾莉亚走到书房里面并翻开第一本书。 艾莉亚甚至没能够将凳子坐热。 “你真是太出色了，克苏拉。”艾莉亚扬起眉毛，发自内心地称赞道：“我都要离不开你了。” “这是我的荣幸。”年轻的女仆长嘴角微微翘起，恭谨地回答着。“我所拥有的一切都属于您，大小姐。” 她看上去很高兴呢。 而艾莉亚也是一样。 她甚至感觉自己的胸口有些微微发胀，某种熟悉而陌生的东西正在孕育着。 是什么呢？这种感觉。 上一次有这种感觉的时候似乎已经是很久以前了。或许一年，或许两年，或许更久。 【真是……令人怀念而又困扰的感觉啊……】 少女按在书页上的手指突兀地跳动了一下。 她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应该说些什么。 那么，要说什么呢？ 要对克苏拉说些什么？ 她的嘴唇微微翕动着，某种奇异的感情似乎就要随着话语自双唇间涌出。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突入其来的想法却浮现在了她的脑海之中。 陌生的情绪转瞬褪去，克苏拉还未能够察觉到究竟发生了什么。艾莉亚便变回了日常中的那个艾莉亚。 “你那只猫……奈奈养得怎样了？”少女轻笑着说道：“平时总看她到处跑来跑去，今天没看见她还真有点不习惯。生病了吗？” “奈奈很健康呢。”克苏拉柔和地回答道，语气中满是宠溺：“不过她总是笨笨的，我刚刚才在水池子边上看到她。全身都弄得脏兮兮的，大概是玩的时候不小心掉下去了吧。” “哦~那还真是蠢得可爱。”艾莉亚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一脸好奇的样子。“这么笨的猫，我可是要好好地见识一番才行。” “欸，您不是……”克苏拉微微迟疑了一下，问道：“您不是不喜欢猫么？” “克苏拉喜欢的猫儿和一般的猫可不是同一个概念哦。”艾莉亚眨了眨眼睛，俏皮地笑着。 【我才暗示过兰用的是气味上的追踪手段。结果现在奈奈就变成了一只泥水猫。】 【那么，会是你么？狩人之中的帝具·盖亚粉底持有者，能够化身危险种的女人——奈亚！】 ; 第四十节·失误与源泉 她们有说有笑地沿着走廊和楼梯一路前行，很快便来到了克苏拉的房间里面。白猫奈奈正懒洋洋地趴在克苏拉给她布置的小屋上面，看上去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 猫不是喜欢水的动物。变成这样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真是好笨好笨。”艾莉亚俯下身，轻轻抚摸着奈奈的小脑袋。 白色的猫儿伸了个懒腰，‘咪咪’地轻喊了两声。看上去很惬意的样子。 “大小姐，奈奈很喜欢你呢。” 艾莉亚轻轻应了一声，便将奈奈从小窝里面抱出来，温柔地将她拥入怀中。 真是一只不错的猫儿。 既乖巧，又可爱，毛色很好看，手感也相当的棒。尤其是那种软乎乎的感觉，就算是做工最好的抱枕也抵不上她的一半吧。 难怪克苏拉这么喜欢她。 就在这时，艾莉亚漫不经心地偏过头朝着自己的女仆长看去。 “嗯……克苏拉？” “是，有什么吩咐吗？” “有时间的话，替我去收集一下狩人中奈亚的情报吧。我们以后可能要经常和她打交道了。” “明白了，”克苏拉点头答应着。“冒昧问一下，需要将她列入潜在的敌对序列么？” “不，没有那个必要。”艾莉亚说着，手指轻轻地从奈奈的背上划过。她的指腹轻轻下压，柔顺的感觉沿着神经传动着，沿着奈奈的脊椎一直游走到尾骨。 猫儿轻轻地‘喵’了一声，仰起头打了一个哈欠。一副慵懒的样子看的艾莉亚哑然失笑。 【不是她，不是奈亚。】 【人和猫的结构截然不同，就算平时伪装的再好，只要受到外界的刺激，就算再怎么压抑，也肯定会露出这样那样的破绽。但奈奈没有。】 【无论是心跳，脉搏，瞳孔变化，骨骼运动，乃至于每一个动作的细节都在我的检测之下。如果这样子都不能检查出一点问题，那么便只能够证明一件事。】 【这是一只货真价实的猫。不是奈亚。】 少女轻轻地将奈奈放回她的小窝，然后看向自己的女仆长。脸上挂起暖和的微笑。 “要好好照顾她喔，出了问题我可是要找到你头上的。” “谨尊谕令，大小姐。”克苏拉弯下腰，十分坚定地给予了艾莉亚以回应。“我一定会全力以赴的。” 她们又逗留了一会儿，然后便离开了这处房室。 克苏拉需要处理据点中淤积的杂务，而艾莉亚自然也有要做的事情去做。有要验证的想法去施行。很快，房屋中间便只剩下了奈奈这唯一的一个活物。 一分钟，两分钟。 窗户轻轻的转动，帘幕缓缓地打开。 奈奈突然竖起耳朵，猛地立了起来。 然而她的动作还不够快。就在她做出太大的反应之前，一只纤细而柔嫩的手便抓住了她。将她拖入了阴影之中。 五分钟后，白色的猫儿迈着优雅的小步回到了她的小窝上。 这世界上不可能有一模一样的叶片，自然也不可能有一模一样的猫。 然而盖亚粉底的化身必然具有一个原型。 那么，完全相同的两只猫，只要不同时出现，又有谁能够识别这样的伪装呢？ 奈奈轻飘飘地打了个哈欠，狡黠的眼珠子只是转了转，便趴到克苏拉为她准备的小屋里睡着了。 还不是时候，至少现在还不是。 直到触摸到艾莉亚力量的真实之前，奈奈都不会有着除了宠物猫以外的第二个身份了。 ………………………………………………………………………… 时间流逝。 当喧闹的白昼离去，静谧的夜晚随即到来。 而艾莉亚则独自一人站在她的房间中央。 乔瑞已死，需要处理的相关事宜也已经全部解决。窃贼的事情虽然没有什么进展，但既然已经提高警惕，那么在短时间内却也不用再担心。 至少现在在雅弗－迦南一带，已经不再存在能够威胁到艾莉亚的人，或者事物。 那么，也是时候验证一些事情了。 房间内部经过了严格而仔细的处理，不仅被黑炎齐整的扫了一遍，克苏拉还用自己的控水能力杀死了所有体内具有水分的微小生物。就算是沸腾的锅炉，其洁净程度也不会比此刻的这间小室强上许多。 而克苏拉此刻正站在据点的最顶层，警惕地监测着一切可疑的事物。 是时候开始做正事了…… 艾莉亚仰起头，伸展着自己的肢体。 在她的身周环绕着十面巨大的更衣镜，而在更衣镜的周遭则有一百支蜡烛正静静燃烧——这足以让她看清楚自己，看清自己身体的每一个部位。 首先是头发。 在被塔兹米斩杀之前，艾莉亚喜欢用淡蓝色的半球形发饰来约束自己的头发。但在七日复苏之后，她的兴趣便转移到了暗红与咖啡的色泽之上。而她现在所用的发饰也有着暗红玫瑰的模样与色彩。 她将发饰摘下，淡金色的及肩长发便铺散开来。烛光映照下，丝缎一般的长发熠熠生辉。 这是曾经是她对自己最满意的那一部分，也是最不满意的那一部分。艾莉亚唯一一次逾越自己所制定的规则便是因为这一头金发。只不过…… 一切已成过往。 然后是颈。 少女有着修长的颈，即使是衬托她那娇俏的容颜也毫不逊色。当领口处的节被解开的时候，白皙的肌肤也随即显露出来。她的五官精致，容貌即使是在皇城中也属于上层，而当遮拦颈部的领结去除的时候，这份艳丽无疑又更上了一个层次。 肩，腰。 艾莉亚胸前的衣扣被她一颗颗地解开。而当最后两枚肩后的挂扣被分开的时候，暗红与纯白的连衣裙也随之滑落。她的身体发育的很好，仅论身材，不说气死九成的同龄贵族少女，解决八成还是不成问题的。而她的皮肤也很光滑，如同玉石一般，衣物甚至不能够在上面产生丝毫阻力。 再然后，是丝袜和长筒靴。 艾莉亚既不是很高，也不是很矮。恰到好处的长度，则对应着恰到好处的腿与足。纤细，而又圆润。当她赤着双脚站在地上，某种凛然的气质便油然而生。 令人目眩神迷呢。 而最后，便是少女遮护身体的**。 艾莉亚在成年那天的夜晚也曾经像此刻这样站在更衣镜的前面。而那个时候的她，心中是充满迷茫的。 这样一具完美的身体，以后会便宜谁呢？ 镜中少女的胴体是完美的，是无暇的，从眉心到指腹，从发梢到脚尖，每一尺每一寸都是那样的圆润无缺。如同最精致的艺术品一般，既脆弱，又美丽。 然而她注定要被某个男人压在身下。 那个人或许英俊，或许丑陋，或许胖的像头猪，或许瘦的像个猴。或许是贵族，或许是军官。然而那一切都由不得艾莉亚去选择——她只能被动的去承受。 身体是重要的筹码，婚姻也是，只要符合家族的利益，贵女的作用就应当于此显现。 但现在已经用不着了。 圣格雷瑞的主家已经只剩她一人，艾莉亚即是圣格雷瑞，她的意志，即是家族的利益。 出嫁则意味着圣格雷瑞就此并入其它豪门的名下。自然驳除。 至于招赘？对方倘若优秀，则意味着分享权力。倘若平庸……圣格雷瑞的血统虽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但也不是能够随便玷污的。 那么就这样吧。 子嗣什么的，日后从家族旁支过继一个来就好。自己的身体既然既然已经不再成为利益交换的筹码，那么洁身自好也是不错的选择。 毕竟，血腥的艾莉亚这个称号已经足够不好听。倘若再加上放荡两字，那么岂不是就连出门的脸都没有了。 艾莉亚轻轻呼出一口气，将最后一件**也扔到一边。 现在她一丝不挂了。 “真是的，和获得力量之前也没什么区别嘛。”少女看着镜中的自己，轻声说道。 不，有一点区别。 区别很大。 在她的胸口部位，锁骨交叉之下存有一个漆黑的纹章。 其外貌为十字，上端短，下端长，左右均等，有着蛇形的纹路缠绕其上。看上去既神圣又邪恶，令人难以捉摸。 艾莉亚不明白那是什么，她从苏醒之后便开始查阅文献，然而直到现在，也未能够寻觅到蛛丝马迹。 【必须要弄明白才行……】 “那么，开始测试。” 艾莉亚的身侧突然浮现出一团漆黑的火焰。 这是她的力量，根据她的意志能够在塑造，燃烧，治愈，潜伏等不同的状态下改变。 而现在她要探究这股力量的实质。 一团火出现了，然后便是第二团。 第三，第四，第五，第六……火焰逐一出现，直到这空间之内再也无法容纳为止。 它们静静地漂浮着，没有任何变化。 【连结起来，运动起来】 少女的瞳孔微微一缩。漆黑打的火炎随即便转化为交叉的网络。它们运转着，变化着，成为丝，成为剑，成为棱柱，成为人形。而其中又蕴含着所有形态之间的不断转变。 而这也是少女将自身的能力运转到自身极限的效果。 她的体力迅速流失。仅仅不到十分钟，她的身体便被汗水打湿，面色也逐渐化作苍白。 【要到极限了么……】 【但是这还不够。】 她咬咬牙，仔细地观察着每一朵火炎，仔细的观测着自己。 火炎没有预料之外的变化。 身体没有意料之外的转变。 直到她不支倒地。她都没能够察觉一点特殊或者不特殊的东西。就仿佛这火炎只是一般的帝具，没有任何特异之处一般。 看来今天只能够到此为止了呢，和之前的每一次的结果都一样。没有任何收获。 【可惜……我不愿意】 【那么便只有最后一个未尝使用过的选择可以尝试了。】 少女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抬起手，拿起了身旁的小刀。 “真是的，可别把自己玩死了啊。” 然后，她对准自己的胸口刺了下去。 ps：3300的新章节，好久没写这么长了呢。 ps2：下一节是禁忌文卷的内容。记载着发生在夜幕降临之前的故事。 ; 第四十一节·变更 【还不是时候。】 “什么？” 【你还没有准备好。】 “你是谁，你想要什么？” 【你还没有入局的觉悟。】 “给我停下！” 艾莉亚猛地睁开眼睛。她的身体像是触了电的鳗鱼一样生生地朝旁边平移了三米远，柔软的身躯一个翻滚，便将自己转移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角落。 刺入心脏的短匕依旧还在她的手上，海象牙的剑柄上仍旧残留着微暖的体温——她的手没有从上面离开过。 那么，发生了什么？ 艾莉亚睁大眼睛，蓝锆石般的双瞳不住地放大收缩。试图搜索出任何不谐之处。 没有。 什么都没有。 一切有违于常理的，但又应该出现在她的视野当中的东西全都没有。 她仍旧在她的房间里面，那一百支蜡烛全都已经燃烧殆尽，而环绕在周围的十面更衣镜也尽数熔融为半透明的玻璃残渣。 “是我干的？” 少女垂下眼帘，将自身的状态纳入感知。 身上没有伤口，体内没有暗伤。倘若脑内被植入了异物，那么起码也会有所征兆。 然而什么都没有。 “自行修复了么？”少女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胸口，抚摸着那本应该存在一个巨大创伤的心脏上方。这本是不应该发生的事情——她的力量在匕首插入胸口之前的时候便已耗尽，根本就不足以在她失去意识的时候完成自我修复。 “看来我的猜测没有出错，”艾莉亚微微垂下头，看着自己纤细的十指。“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能够让死者复生的帝具。” 大地上的活物已经追寻了复生之力不知道多少年，可以预见的是，这样的追寻还将继续延续下去，即使皇朝反复，天地坍塌，这样的愿望也不会止歇。 然而，没有人能够成功。甚至就连找到起点的人都没有。 炼金术，黑巫法，神灵崇拜，邪恶仪式，无数先贤不知道钻研了多少年，撞了多少条死胡同。仍旧没能够找到哪怕一条行之有效，不，有那么一丝可能性的道路。 万物皆死，没有任何活着的东西能够逃过死亡。 即使是统一了世界，搜罗了全天下一切珍奇宝物的初代皇帝也没能够做到。 即使是撰写了无数的学术典籍，开创了科学之路的古代贤者也没能够做到。 即使是开创了医护之道，以一己之力拯救了亿万生灵的圣徒也没能够做到。 那么，区区一个子爵之女。区区一个艾莉亚·圣格雷瑞。 既不是卑贱得有如阉奴贱婢，相较初始皇帝而言也不够高贵。 既不是愚蠢得像是智障脑瘫，相较先古贤者而言也不够聪慧。 既不是邪恶得如同战争屠夫，相较降世圣母而言也不够善良。 那她又有何等资格享受这等殊荣？ “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吗？” 【在我失去意识之前，说话的那个声音是谁？】 【是男？是女？是活物？是死物？还是……超脱其上？】 【‘没有准备好’是什么意思？‘入局’又是何解？】 少女眯起眼睛，手指轻轻地颤动着。狭长的眼缝之间，无数复杂的思绪一掠而过。 “哼，傀儡。” …………………………………………………… 今天的圣格雷瑞大小姐心情很差。非常的差。 她不仅摆出了一幅如同朝阳般温煦的笑脸，还对遇见的每一个人都亲切的打招呼。 她亲自给花苑里面的花卉浇水，护理枝叶。还饶有兴致地给水塘里面的鱼儿喂食，逗弄那些家养的小动物。 她甚至亲自下厨，给庭院里面的每一个人都做了一份精致的点心——而且还出乎意料的美味可口！ “大小姐……”克苏拉忧心忡忡地望着她，心底升起了莫名的危机感。 她很熟悉艾莉亚，知道她的行事规则。 ‘痛苦是肉体的幻觉，快乐也是。’艾莉亚从来不会让任何正面或者负面的感情支配自己的行动。她能够感到快乐，也能够感到痛苦，但是她却能够将它们隔离出来，不受其影响摆布。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就成为了一具机器。她仍旧需要以合适的方式释放心中的感情。 越是愤怒，艾莉亚便会表现得越开心。她发泄负面情感的方式有异于常人，她会去行善，会去做那些对她本身而言没有任何好处的事情。 而她现在无疑正处于极端的狂怒之中。 “怎么了？克苏拉？”艾莉亚回过头，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心情不好吗？” “不，我很好。”女仆长担忧地看着她。“可是您这个样子……” “艾莉亚现在可是开心的很喔。”少女提起裙子，像是一只小天鹅一般欢快地转了几个圈。“这样温暖的日子里，呆在房间里面也未免太过苦闷。不如出去转转如何？” “……如您所愿。” 她们只是稍微打扮了一下便离开了落脚的据点。因为之前存在秩序混乱的缘故，艾莉亚和克苏拉都披上了用于遮掩身份的宽大斗篷——虽然她们不遮掩自己也没有问题。 而且，她们其实也未必用得上。 因为帝国焚化部队强势驻入的缘故，雅弗的秩序以比艾莉亚所预想的还要快的速度恢复了。兰做的很出色。他以迅雷之势抓出了挑事的主要刺头，并将他们在混乱中犯下的罪状——这是绝对找得到的——尽数公之于众。果然，民众的怒火很快便得以转移，而当这些承担了这许多罪业的家伙被绑在柱子上面烧死以后。安抚民众的差事无疑好办了许多。 有些不死心，或者知道太多的人提出了异议。但他们的声音也很快地就被淹没了。而没过多久，就连这些想要开口说话的人也都不复存在——这里面当然少不了总督府和教会的配合。 于是，现在出现在两位少女眼前的，是一座繁荣而又秩序的城镇。打着圣格雷瑞旗号的护理人员免费的为那些被选中的幸运儿提供治疗——那是艾莉亚·圣格雷瑞大小姐的仁慈善举，她慷慨地花费了大量的金钱为雅弗的人们购买昂贵的药剂。 然而这种药剂的配置是复杂而困难的，以至于一个中产家庭想要买到足够的分量就必须倾家荡产，甚至签下数十年的劳工合约。区区一个不算是顶级的贵族自然无法提供太多。 因此，即使受灾的人们感激艾莉亚的仁慈，但能够享受到的毕竟是极少数。剩余的大多数人则还是得排着队去面对那些敲骨吸髓的奸商。 偶尔也会有一两个人想要铤而走险，但他们立刻就被焚化部队烧成了灰烬——帝国治疗瘟疫的正确方式本就是高温火焰，他们也算是死得其所。 “情况比您预料的要好的多呢。”克苏拉瞟了一眼人群中那些大声赞扬着圣格雷瑞家族善举的家伙——有几个甚至还是她亲手安排的。“原本您是打算让总督府的卫兵来替您吸引仇恨的吧。不过焚化部队似乎要更合适。” “那是自然，他们可是专职做这个的。”艾莉亚微微颔首。说道：“不过，现在的免费派发数量依然有些少，再多加一倍吧。” “明白了。”克苏拉应声答道。 而就在这时，站在远处统筹秩序的兰也注意到了她们两个。 ; 第四十二节·隐藏的真实 与兰的交谈并没有持续多久，在一堆客套话之后，双方的话题自然而然地转移到了关键的位置上。 兰：“圣格雷瑞小姐打算在雅弗逗留多久呢？倘若这边还有什么业务来往的话，或许在下可以支援一二。” 艾莉亚：“倘若民众的困苦能够得以在我所研制的药剂之下得到治愈，那么我便也心满意足了。至于生意什么的，其实并不是很在意。” 兰：“您真是仁慈，帝都的百姓必定会对您感恩戴德的。毕竟是您亲手研发的祛病药剂，将这可怕的疫病抵御在了帝都的城墙之外。” 于是，对话结束。 兰并不是什么好骗的人，一时的误导或许能够让他产生错误的判断，但若是将时间放长，必然会暴露出的种种破绽便会带来极其不利的负面影响——就算装的再像，既得利益者的身份却不可能隐瞒。虽然艾莉亚的确做了许多事，但那也只是能够保证兰肯坐在谈判桌上而已。 毕竟他手中的帝都焚化部队是太大的一张牌，而他所隶属的狩人帝具使小队则威胁更大的因素。在有把握击败艾斯黛丝之前，艾莉亚并不打算将自己放在与狩人敌对的立场之上。 所以，她以放弃在雅弗瘟疫中所能够获得的大部分黑色收益作为代价，换取了狩人的非敌对态度与帮助宣扬圣格雷瑞善名的承诺。这样子的话，虽然算是有些吃亏，但是艾莉亚离开帝都的目的却也已经达成了。 不能够让家族的名声太差，否则容易被黑锅不说，朝堂上也难以获得盟友。不能够让家族的资金链断裂，否则家族的运行都难以持续。 然而现在一切都已经不成问题。兰不是会反悔的人，既然做出承诺，那么便一定会做到。而雅弗一代的家族产业也得以稳定，内部的不安定因素被清理，并且插入了能够信赖——或者利用的人手。接下来的日子便会是扩张期。而第一笔资金想必在艾莉亚抵达帝都之前便会进账。 那么，也是时候离开了。 当艾莉亚下定决心之后，相关的收拾以及清理便被克苏拉迅速地操办起来。各种各样的文卷，资料，信件，以及贵重的珠宝和契约都被整理起来，由值得信赖的人合理地安置到了妥善的位置上。 这一过程将不会持续很久，也完全用不着艾莉亚操心，克苏拉会在短时间内迅速地处理好相关的一切，而她只需要静静地等待就好。 因此，在这个每一个人都忙碌起来的时候，艾莉亚反而成为了最为悠闲的那一个。 她迈着小碎步，慢悠悠地沿着螺旋阶梯逐渐上行——路上的女仆朝她鞠躬示意，也被她轻轻挥手屏退——没过多久，她便来到了据点的顶端，楼厦的天台之上。 ‘嘭’地一声，厚重的木门便紧紧闭合。将那喧闹嘈杂的声音尽数挡在橡木隔板之后。 世界安静下来了。 没有吵闹，没有噪音，没有冒失女仆慌慌张张的惊叫，没有焦虑的执事压低声线的斥责。没有箱子在地面拖行的摩擦，没有金币在器皿之中的碰撞。就连——艾莉亚稍微扫了一眼——到处乱窜的猫猫狗狗也都不复存在。 这里是安静的，这里是独立的。 这里是隔绝的，这里是安全的。 没有人能够听到她的声音，没有人能够看见她的动作，自然而然的，也没有人能够窥测到她的秘密。 那是一张淡黄色的羊皮纸。 看上去应当是一张便签，上面也只有小小的一段字迹。然而其中蕴含的内容，却至关重要。 【乔瑞，将试剂十六的测试情况进行汇总，并保证参照的样本数量在三百以上，月末之前把所有的试验结果送回帝都。——a·s】 看上去只是在索取一张很简单的试验报告，或许随便找个半吊子的炼金术士都能够从他身上翻出个二三十张。然而，配合一份说明，这张纸的价值便能够翻天覆地。 试剂十六，即埃文斯5，埃文斯疫病的第五变种病毒原液。而a·s，则是艾缇丝·圣格雷瑞的简称。 艾缇丝·圣格雷瑞，在官方的正式身份是圣格雷瑞子爵夫人，艾莉亚的母亲。 那么，事情的来龙去脉便已经很清楚了。 为什么艾莉亚会注意到帝都外侧的这座不起眼小镇的瘟疫？为什么她能够那样确定药剂的治疗效果，哪怕她还没有将祛病药剂调配出来？为什么会乔瑞将希望寄托于一份看似普通的帝都信件？为什么艾缇丝的日记中会被刻意地撕去一页？为什么奈亚会被区区一份文件所**，甚至不惜亲身潜入？ 答案很简单，因为这场疫病根本就是出自圣格雷瑞家族的手笔。 艾莉亚的母亲——艾缇丝是一个对研究疾病瘟疫热爱到骨髓深处的狂人。她在许多被囚禁的旅人身上试过药之后，这研究的欲望非但没有满足，反而愈发变得炽烈。 既然是可怕的疫病，怎么能够只有那么区区几个感染者？ 于是她便那么做了，她发出指令，让自己的部下在这帝都外侧的小镇中进行一次瘟疫的模拟。而最终的结果无疑是喜人的。患上瘟疫的人在留下了足够翔实的文献记录后死去。乔瑞得到了嘉奖，艾缇丝完成了试验。 唯一的意外便是，这场试验处理的收尾不是那么完美，以至于留下了一些后患。 这后患杀死了许多人，毁灭了无数的家庭，让田园荒芜，让经济崩溃，让数以万计的人流离失所。 然而它的作用不止如此，它还成为了艾莉亚的救命稻草，成为了她的进身之阶。 而在这最后的最后，这最后的后患也将灰飞烟灭。 黑色的火炎轻轻弹起，将这最后的记录彻底包裹在内。 一切到此结束。 当最后一抹灰烬在天空中崩散，这个世界便再也没有人能够抓到艾莉亚的把柄。 ; 第四十三节·矛盾 痛苦。 人们厌恶的东西。 人们想要远离的东西。 人们不会愿意接近的东西。 …… 快乐。 人们喜欢的东西。 人们乐于追寻的东西。 人们一生为之奋斗的东西。 …… 人的感觉大概也能够分为这样两类。要么是痛苦，要么是快乐，要么是一点点痛苦和很多快乐，要么是很多痛苦和一点点快乐。要么相等，要么不相等。两者相辅，相成，相生，相克，相抵，相抗。 快乐与痛苦之间存在很多配比，延伸出来的感觉也有很多。 愤怒，悲伤，恐惧，期盼，祝福，嫉妒，愉悦，舒爽，战栗，兴奋，仰慕，鄙夷，冷漠，空洞，憎恨，欣赏，爱恋，怜悯……倘若将它们尽数提取出来，再加以无限的分割，最后得出来的便也只是不同比例的快乐与痛苦罢了。 可以说痛苦和快乐便构成了一个人情感的全部也不为过。 然而，这也并不意味着没有痛苦和快乐便不能够称其为人。 有一种先天病症，叫做无痛症。患病的人生来便不知如何为痛，而既然不知什么是痛苦，那么快乐自然也就无从说起。他们的世界是空无的，是苍白的，就好像是涂了胶水的鱼一样，即使伸出手便是整个世界，但却无论如何也碰触不到。 然而这样的人依旧能够活着，能够如同正常人一般生活在世界上。 究其原因，不过是因为他们本来就是人罢了。 既然是人，便可以和人生活在一起。即使有着旁人所没有的缺陷，也依然是人。 人，能够和人住在一起——无论那是怎样的人。 人，是有感情的，是有情感的，是能够交换好意与恶意，分享快乐与痛苦的。 若是有人能够将自己所有的快乐和痛苦全部舍弃……不，分隔出来。仅仅将它们当做纯粹的变量而非心灵所具有的真正情感进行处理——倘若真的有人能够做到这一点的话。 这样的人是否还能够归类于【人】的定义之中呢？ 或许不能吧。 只是，这样的人，真的存在吗？ ……………… 三日前，艾莉亚·圣格雷瑞以瘟疫抵御者的名义自雅弗归来。她的马车内满载财富与荣誉，皇帝亲自下旨嘉奖，市民夹道欢迎。 两日前，宫廷正式手令抵达，艾莉亚正式成为帝国刑场长官，并允许逐渐私人卫队。 一日前，两封请柬同时送到艾莉亚的庭院之中。一封来自大臣官邸，一封来自文官集团。两封请柬的内容大致相似，都是邀请艾莉亚参加某日的晚宴。 然而这并非重点，重点在于，两封请柬所标定的日期是一致的。 “果然，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这下两边都要我表态了。我就说我悄悄回帝都怎么还弄出这么大动静，看来某些人对中间派很有意见呢。”艾莉亚随手将那两封请柬扔到一边，轻笑着。 “正义却松散的文官集团和邪恶但强大的大臣。呐，克苏拉，你说我该选哪边？” “您不是早就有了决断吗？又何必再问我呢？”女仆长静静地侍立在艾莉亚身后，平静地说道：“您的选择是您的自由。而克苏拉已经在您这一边了。” “太狡猾了，克苏拉。”艾莉亚微微撅起嘴。露出了一点不满的神色。“这样可是一点都讨人喜欢的喔。” “只要您喜欢就可以了。” “如果你真的想要讨我喜欢的话，那么就请你和塞琉和平共处。” “很抱歉，即使是主人您，也不能够要求让猫和狗和平共处呢。” 下一刻，一只瓶子破空而来，随即被克苏拉轻巧地接住。然后毫不客气地扔了回去。直到这时，塞琉愤怒地吼声才传到主厅的这一边。 “混蛋！你说谁是狗！” 克苏拉先是歉意地朝艾莉亚微微一礼，然后果断地予以了塞琉二次打击。“当然是天天和狗混在一起的那一位。怎么，狗难道不应该和狗呆在一起吗？” “说的好像你没有天天和那只白色的东西腻成一块一样！你这只死猫！”塞琉怒气冲冲地来到克苏拉面前，摆出一副决一死战的姿势。她身旁的小比也旺旺地叫着，一副耀武扬威的样子。 原本呆在大厅里面不知道哪个角落的奈奈也唯恐天下不乱似的溜到了克苏拉脚边，以一种极其挑衅的姿态慵懒地‘喵’了一声，做出一副不屑一顾的姿态。 “首先，奈奈是活的，我也活的，圣格雷瑞庭院里面并不存在死猫这种概念。其次，你脚下那只狗才是货真价实的死物，死的不能够再死的那种。第三，” 克苏拉轻轻地摸了摸奈奈的头，用眼角瞟出的横光上下打量了塞琉和小比一番。这才赞叹地抚摸着脚下的猫儿。“不愧是奈奈，比这乡下土包子懂礼貌多了。” “哦呵，”塞琉不气反笑，竟是朝克苏拉逼近了一步。“原来这种来历不明的生物也懂得什么叫做礼仪么？看来经过了了不得的训练呢。跟我以前抓到的那些间谍有的一拼，基本功还挺不错的嘛。” “你！”克苏拉瞪大了眼睛。“不许你这么说奈奈！” “我！”塞琉毫不客气地回瞪。“就这么说了！” 两名少女之间顿时处于剑拔弩张的状态，战斗一触即发。 艾莉亚悲哀地捂住了脸。 虽说如果塞琉和克苏拉倘若关系好得亲如姊妹也的确不符合她的利益，但她也没想到两人之间居然会势同水火到这种程度。 她还记得，在回到帝都的第一天，克苏拉见到塞琉时的状况。 ……………… “初次见面，我是克苏拉，是大小姐的贴身女仆。” “塞琉·尤比基塔斯，帝都第五守卫队队长，艾莉亚的密友。” “这只狗挺可爱的嘛，一天要吃几个人？” “这只猫也挺狡猾的嘛，换了几个主人了？” “阿拉阿拉，您可以猜猜看？” “猜有什么用？果然还是问一下比较好吧。我感觉某只生物身上没有一寸皮是货真价实的呢。” “彼此彼此，这狗身上的尸臭味简直都要让我呕吐出来了呢。” 【总感觉她身上有问题呢……艾莉亚身边可不能够有这种全身上下都是谎言的家伙。】 【大小姐才变得善良了些，这种全身腐臭的生物还是不要让她靠近大小姐比较好。】 “呐，艾莉亚。”“大小姐。”克苏拉和塞琉一同将目光投向正在装作看四处风景的艾莉亚。 “不介意我处理一个犯人吧。”“请容许我打扫一下垃圾。” 无论是克苏拉还是塞琉都是重要的战力。并且在艾莉亚的某个计划中也有着不可或缺的地位。如果在这个时候偏向了哪一方，那么无疑便是彻头彻尾的傻瓜。再加上艾莉亚在那时也不希望两人之间太过和睦，于是她很机智地选择了装傻。 于是，猫狗大战。 塞琉掐上了克苏拉，小比掐上了奈奈。 因为克苏拉并没有暴露帝具，再加上两人之间的状态只是不满而非敌对的缘故，塞琉并没有将小比激活。于是战况便发展成了塞琉依靠优良的护具和格斗技巧压制了克苏拉，但是奈奈却用灵敏的身法将小比耍的团团转的结果。 第一届猫狗大战，不分胜负。 然后便是第二届，第三届，第四届……现在已经不知道是第多少届了。 艾莉亚发自内心地感到后悔，当初自己要是能够阻止一下该有多好。 大厅里面的女仆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便躲了个干干净净，连点影子都不剩。 这是因为家族的名声变好了，再加上这些女仆都是新雇佣来的缘故。倘若在以往，就算有人在大厅里面被杀死，也是不会有哪个仆人胆敢擅离职守的。然而现在不行了。那些用惯的老人不是死在夜袭团的手上，就是被艾莉亚暗中处理掉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她不能够对塞琉和克苏拉采取某些强硬的措施——名声可贵，对自己人更是如此，现在的塞琉虽然比以前更亲近她，但是畏惧心却是越来越少了——自己把自己坑了呢。 她轻叹一口气。突然觉得，名声差一点其实也挺好。 ; 第四十四节·矛盾二 艾莉亚将在十个小时之后参加晚宴。那么，在宴会召开之前，一些相应的准备就是必须的了。 赴宴必须有礼物方才能够显得不那么寒酸。对于表明立场之人，投名状无疑是最好的礼物。毕竟，现下的局势已经容不得她置身事外，甚至就连留有余地也难以做到。只能够果断地选择其中的某一边。 这件事情将交由克苏拉去做。 …………………… 【讨厌的狗。】 【讨厌的塞琉·尤比基塔斯。】 克苏拉轻巧地穿过一条又一条宽敞或者狭窄的街道，心中满怀着对塞琉的厌恶和憎恨。 她讨厌狗，讨厌那种腐臭的味道。她更讨厌那个不知所谓的塞琉·尤比基塔斯。 艾莉亚不是好人——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她冷血，她暴戾，她多疑，她残忍，毫无疑问，就算堕入地狱，艾莉亚能够呆的地方也只有最底层或者地下室。 但是她却在行善。 在雅弗，因为她的缘故而获得拯救的人，至少是因为她而死掉的人的一千倍。而在迦南还要更多。并且她也没有像是传闻中的那样对那些将死的人进行残忍的虐待，而是直接而果断地给予了他们死亡。 克苏拉是一个实用的人，她所信奉的是论行不论心的条律。在她眼中，无论心中怀有怎样的恶念但只要做的是好事那么便是好人。而艾莉亚似乎正在向‘好人’这一概念靠近。 【这应当是我的功劳。是因为我的缘故，艾莉亚小姐才变得像是一个好人了。】 每当夜深人静之时。目睹着自己的成果，克苏拉心中也难免有着这样自矜的想法。她以此为荣，并将这作为自己前进的原动力——她并不希望为一个满手血腥的侩子手工作，哪怕那人救了她的命也是一样。 这一切直到她和艾莉亚回到帝都为止。直到她看见她，看见塞琉·尤比基塔斯和她身边的那只死狗。 那满溢着死亡气息的腐臭味道在第一时间便被克苏拉所捕捉到。她可以确定那只狗在当天才吃了人，而且才刚吃不久。 【这样的人，怎么可以有那样纯粹而璀璨的笑容呢？等等，这岂不就和第一次见面时的那个艾莉亚没有区别了么？】 【等等，她自称艾莉亚的密友，而以艾莉亚的行事作风而言，在此之前会有怎样的密友呢？那种以哀嚎为食粮，以痛苦为乐趣的朋友？】 【不行，不能够让她继续影响艾莉亚了。不能够让她破坏我的成果！】 那时的克苏拉，心中是这样想的。 而这也只是诱因之一。 克苏拉的视线微微一凝，身形放慢了下来。 到了。 此行的目标是一座粮油商行的主事者。这人处于某个关键的位置上，并且有着半公开的身份，杀死他必然能够起到预想之中的效果。 现下是午后，阳光正是炽烈，众目睽睽之下并不是当众杀人的好时机。理所当然的，守卫的警惕心也会有着些许幅度的下降。 首先要解决那两个看门的。 克苏拉一个闪身，便躲到了门柱的阴影后面。戴有帝具【水龙凭依】的手指微微一弹，一股无形的波动便扩散开来。 “唔……”站岗的一名守卫突然感到肠胃一阵翻腾，难以抑制的腹泻感在转瞬间便充斥了他的全身。 “喂，你怎么了？”旁边的守卫转身问道。 “肚子痛！我先闪一下。”这守卫随即捂着小腹，脸色苍白地迅速离开了。 “这家伙吃了什么……”另一个守卫疑惑地摇了摇头，最终决定不去理他。 然而这个时候，克苏拉已经绕过了他，进入了宅邸的内部。 【啊，鬼鬼祟祟的，就像是夜袭团的那堆刺客一样。】 【大小姐为什么再三强调我必须这么做呢？如果是投名状的话，正面杀过去的效果不是更好么？】 克苏拉微微摇了摇头，不再去想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因为是午后的缘故，很少有守卫愿意顶着大太阳四处巡逻。就连那些卫犬也被栓了起来，省的牠们到处乱叫，惹人烦心。为了保险，克苏拉朝狗棚里面射了几支内置强效催眠药剂的中空弩矢，确保这些训练有素的警犬就算被肉包子砸了也休想爬起来。 她很快地穿过一条条回廊与走道，轻而易举地避过了每一道巡逻的视线。 这是理所当然的。她的控水能力能够让她感知到周围很大一片范围内的水源分布——活物的体内总是有水的。 听艾莉亚说，帝都内有一位自称为时尚的博士能够制作出和人体一般无二的机械傀儡，如果是那种东西的话的确能够躲过克苏拉的窥测。但想必这种稀有的造物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所以克苏拉很放心，也很轻松。 有威胁的守卫很快都被她处理掉。身上没血腥味的就打晕扔到角落里面，身上有血腥味的就对准脑袋补上一下扔到角落里面。没有花费多少时间，克苏拉就来到了她此行目标所在的房间之前。 门后的人有三个，一个是目标，另外两个人无疑是护卫。因为不知道屋内措施的缘故，里面的隔着房门射击便也是不可取的策略。而近身肉搏的话却也充满了许多不确定性。 不过这也并非没有办法。 克苏拉驱动腕上的液压机关，将中空的催眠弩矢替换成了有着奇怪箭头的粗大弩矢。 这是爆炸箭，通过箭头的激活装置触发中空箭杆内的易爆物产生爆炸。内置了钢针和铁屑，在短距离内甚至能够起到超过精密火铳的效果。 然后，克苏拉推开了眼前紧闭着的大门。 战斗很快地开始，战斗更快地结束。 当守卫和仆人们听到爆炸声而赶过来的时候，留给他们的只有三具残缺不全的尸体。以及，一屋子的致命毒气。 ……………… “真是可恶呢，居然在桌子里面准备毒气弹，随时都做好了同归于尽的打算么？” 不远处的房顶上，望着一团混乱的粮油商宅邸，克苏拉咬着牙恨恨地说道。若不是她跑得快，现在说不定也倒在了那间毒气屋里面了。 她迅速地从身上取出一管解毒注射剂，并对准自己的颈动脉用力地扎了下去。这是艾莉亚在雅弗期间根据艾缇丝的笔记做出来的泛用式解**物，能够应付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工或者天然的毒剂——克苏拉本以为自己要在很久以后才用得着它，却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样快。 祛毒的成分迅速地顺着血管穿行着，很快，舒爽的感觉便又回到了她的身上。 “嗯，事情也办完了，现在回去的话，应该还来得及给奈奈喂食吧，也不知道那只死狗会不会趁着我不在的时候欺负她……” 克苏拉的呼吸突然停滞了。 她感觉，有什么地方好像有些不对。 ; 第四十五节·矛盾三 帝都的中区曾经有一处专门面向爱好特殊之人的会所。那曾经是圣格雷瑞家族的产业，有很多女人在那座会所里面受尽折磨后死去。而这一切，直到一位名叫塞琉·尤比基塔斯的警卫队长到来后才画上休止。 塞琉还记得，当初的艾莉亚将这间会所交到自己手上的时候是怎么说的。 【你不是觉得会所里面的那些女人很可怜吗？那就由你来决定她们的下半生好了。放心，她们的契约都在艾莉亚手上，塞琉就算是把她们全部杀掉也是没有问题的。】 那个时候的自己是怎么回答的呢？ 塞琉已经记不清楚了。 但是塞琉知道，既然自己已经将这件事接手过来，那么自己就必然要为之负上责任。 “真的是很难呢，艾莉亚。” 只有在真正了解了帝都的规则之后，塞琉才明白‘拯救’究竟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一开始，她以为只要把钱给她们然后全部遣散掉就好。在她想来，这些人不就是因为缺钱所以才会到帝都里面来的嘛。那么只要给她们钱和自由，不就一点问题都没有了么？ 然而她错了。 这些人的心，已经完全的扭曲了。她们离开了会所之后反而无所适从，在当天晚上便又回到了会所里面。而至于那些还没有被彻底扭曲掉的人，在离开了会所之后便消失在了帝都的阴影之中。 第二天的早上，一些女人的残肢被发现在隐蔽的小巷里面，她们受了很残忍的虐待，并且在被掠夺了财物之后被活生生地肢解掉了。 帝都的夜晚，对于身负钱财的独身女性可是相当的不友好的。而那些阴影中的食腐生物对于从会所中逃离的女人则更感兴趣——她们身上那股无论如何也掩饰不掉的风尘气息增添了**的味道，而她们的身份则意味着就算死掉也不会造成任何麻烦。 真是讽刺，这座在一日之前还被这些女人视作地狱魔窟的会所，在第二天却成为了她们唯一的庇护之地。毕竟圣格雷瑞的牌子好歹还有几分威望，而塞琉那帝都守卫队长的身份也让那些鬣狗不敢造次。 可是，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塞琉亲手送出去了两百零六个人，活着回来的却只有一百四十七个。而这未回来的五十九个人中，有三十三个女人在当天晚上便已经确认死亡，十二个被拐卖到了别的会所里面，剩下十四个则不知所踪，估计也已经凶多吉少。 这些血有一部分要算到塞琉头上，而塞琉也因此备受折磨。 她决定负起责任。 可这责任，又该如何履行？ “啧，结果会所还是会所么。”塞琉轻轻地摸了摸小比的脑袋，轻声叹息着。 会所依旧是会所，只是主事者换成了塞琉，而面向的客人也换成了一般向。她本来以为这些人能够自食其力，但却没想到这些受尽折磨的女人已经除了侍候取悦客人以外，已经什么都不会做了。 酿酒不行，纺织不行，算数不行，教书不行，编织不行，清扫不行，就连当保姆都做不到。反而重操旧业后倒是生意兴隆。 塞琉已经不知道应该如何说才好。她既无法想出更好的策略，也不认为这些女人的谋生方式属于【非正义】的概念之中。她唯一能够做好的，也就是确保会所的运行正常，并且将每个胆敢捣乱的混混扔给小比当零食吃罢了。 帝国的律法即是正义，凡是违背律法的人便是正义的敌人。凡是正义的敌人，便是塞琉的敌人。而塞琉的敌人，都应该拿去喂小比！ 会所的举办是完全的符合帝国律法的，所有的手续也都符合法律条文。凡是以非法理由进行阻碍的人，都是敌人——无论他们有着怎样冠冕堂皇的理由。 但是，塞琉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 “如果是艾莉亚的话，应该能够想得到更好的办法的吧。但是……”塞琉微微皱起眉头。“那个叫做克苏拉的女仆真是讨厌。” 塞琉不喜欢克苏拉。 一点也不。 一开始见面的时候，那个可恶的女仆便明显地表示出了敌对的态度。虽然她做的很隐蔽，但塞琉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心怀恶意的家伙。 不过塞琉决定无视掉她。 不过是一个区区的女仆，有什么大不了的，值得自己平等对待的，只有艾莉亚一个而已。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却在塞琉的容忍范围之外。 小比只是想要和那只白色的猫打个招呼而已。或许动作大了一些，但在没有获得塞琉的命令之前，小比是不会伤害到任何人，任何活物的。 可那个女人居然打开了小比。居然还是用的脚！？ 开什么玩笑，这如何能忍？ 口头上的冲突也就罢了。但越是交谈，塞琉便越是感觉不对。 【这个女人身上一定有问题，她那张脸怎么看怎么假……艾莉亚的宅邸可有一半是我的办公室，这种奇怪的人可不能够让她随便地靠近！】 【而且，艾莉亚也没有表露出反对态度的样子，这种状况……或许我应该替她管教一下不听话的仆人？】 然后，战争爆发。一场又是一场。 有时候，塞琉也会反思一下是否是自己做得不对。但是很遗憾的，即使是她想要和解，克苏拉不接受这份善意便也无可奈何。 而且…… “呐……小比。为什么你总是跟那只猫过不去呢？”塞琉捧起小比，仿佛看着牠的眼睛，又仿佛看着牠身后的远处——小比呜呜地叫了几声，却没有表达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哎，要是小比你会说话就好了。师傅走了，时尚博士又在和夜袭团的作战中受了重伤，艾莉亚也是一整天看不见人，而且还有那个讨厌的女仆捣乱。要是你能够陪我说说话该有多好。” 她轻叹一口气，决定去做些很久没有做过的事情来打发一下时间。 自从她担任了守卫队长之后她便很少上街巡逻了。现在的天气看上去不错，或许应该重温一下旧梦？ 正好去看看能不能抓到几只小贼，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也说不定。 ; 第四十六节·矛盾四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人的梦境总是充满着幻象和臆想，这是思维发散的后果，是自然的现象。除却少数人以外，大多数人都会是这个样子。 倘若将思维集中，梦境便会成为一片空无。寺庙里面的僧侣或者钻研学术的学者都能够很轻松地做到，这也是他们的精神境界，他们能够完全的掌握自己，支配自己的精神，一些佼佼者甚至能够决定自己梦境的内容——这样的人无疑都是德高望重的大师。 只要保持精神的稳定和集中，梦境便是空无，等同于没有梦。 当然，例外并非没有。极少数的人先天精神具有缺陷，而这样的人中，也是有着极少的一部分是不会做梦的。 艾莉亚以前也从来都不做梦。 一直到她历经七日死后的复生之前，她的梦境中的内容都是完全的【空】。 她第一次入梦是在苏醒后第一天的夜晚，梦见的是地狱。 她第二次入梦是在苏醒后第三天的夜晚，梦见的还是地狱。 她第三次入梦是在苏醒后第六天的夜晚，梦见的仍旧是地狱。 或者说，那是一个被她称作是【地狱】的地方罢了。 血肉为山，骸骨为丘，无数亡魂怒号索命。 那不像是人能够做出来的梦。 因为这个梦实在是太过完整，太过精细，所有的细节和内容都和真实的世界媲美——人的幻想是无法构造出这样完美的景象的。 这更像是一个真实的世界。一个切实存在的空间。而艾莉亚只不过是恰逢其会，碰巧穿过了两个世界之间的门罢了。 入梦而至，梦醒而归。 艾莉亚本以为这种梦境会陪伴自己一生一世，直到死的时候才会消除……或许并不是消除，而是投入其中，成为那地狱中的一部分罢了。 对于艾莉亚来说，这倒是再好不过的结局——至少艾莉亚是如此认为的。 然而艾莉亚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做梦了。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是从参加了雅弗的宴会的那一夜？还是开始分放药剂的那一夜？亦或艾莉亚是对自己的力量源泉进行试探的那一天夜？ 艾莉亚并不知道确切的时间。 她只是感到遗憾。 原本三天两头便可以见面的朋友们，下一次再想要看到又不知道需要多久了。 一天？两天？ 一月？两月？ 一年？两年？ 不知道下次再见面的时候，她是否还能够回忆得出那张已经变得陌生的脸呢？ 艾莉亚睁开眼睛。 时钟指向下午两点，距离晚宴召开还有六个小时。 克苏拉不在，想必等她办完事回来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塞琉不在，有可能是出去巡逻，那么她需要的时间更久。 “那么，现在这里只有我一个。” 她从靠椅上离开，鞋子也不穿，就那么赤着脚走进了如同迷宫般繁复的贵族庭院之内。 宅邸中有许多仆人，他们在看见艾莉亚之后便都躬身行礼。但是艾莉亚没有什么心情理会他们，只是挥挥手便让他们离开。同样的事情重复一两次之后，那些仆人便理会了她的意思，不再出现在她的视野之内。 “真好，这种感觉。”艾莉亚轻轻拂过墙上的挂画——那是从几个世纪前流传下来的精品，很多年前就已经挂在了这面墙上，其历史应该可以上溯到艾莉亚的曾曾曾曾祖父——因为这根本就是艾莉亚的这位祖先的生前肖像。 画布是微暖的，大概是因为阳光照射后吸收了热量的缘故。画轴是冰凉的，大概是因为本身材质的缘故而隔绝了热量。 “啊，果然长得和艾莉亚很像呢。祖先大人们。” 少女朝着挂画深深行礼，然后向着走廊的更深处继续前行。 气氛逐渐变得肃穆，空气也仿佛沉滞下来。赤脚的少女一位又一位地拜访着自己的祖先，而她的祖先们也以那跨越了漫长岁月的慈爱目光对这唯一的后裔表示欣赏。 这条走廊，仿佛没有尽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拜祭了多少位祖先。终于，艾莉亚来到了最后一幅画前面。 画布上是一位年仅十六岁的贵族少女，一身蓝底白边的长裙，头侧有着包子一样的单边发饰。少女虽然坐的很端正，努力摆出了一幅端庄的样子。但那双灵动的双眼中依旧流转着狡黠的目光。 “艾莉亚·圣格雷瑞。” “过去的艾莉亚。” “真没想到，以前的艾莉亚也是会有着这样的目光的吗？这样的，纯真少女一般的目光？” 艾莉亚闭上眼睛，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从什么时候开始，艾莉亚不再以艾莉亚自称，而是自称为【我】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艾莉亚会瞻前顾后，考虑那些完全不必在意的蚂蚁的感受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艾莉亚会认为某个人值得信任，甚至将希望寄托在她身上？ 从什么时候开始，艾莉亚开始抱有怜悯之心？ 错了，完全的错了。 艾莉亚不是这样的，这样的事情根本就不应该发生。 那么，那个错误的根源在哪里？ 少女的指尖燃起一缕火炎。 然后，这走廊的最深处，逐渐飘出了烤肉的香气。 香气很快便变得浓郁，到达顶点之后，焦糊的气味便随之产生。 肉烤焦了。 人肉。 最先注意到的仆人以为是厨房的问题，所以也就没怎么在意。而等到厨房的情况被确认，这些人随即将目光投向圣格雷瑞的家族回廊的时候，黑色的火炎却阻止了他们。而从火炎中传出来的女主人的斥骂声，更是让他们诚惶诚恐地退到了远处。 火焰熄灭。 该烧的东西都已经烧了个干净。不该烧的东西却也没有损伤到分毫。 而在这火炎环绕的中央，少女正尽情地舒展着自己的身体。 “啊……久违了，各位的各位。” “艾莉亚，又回来了哟。” 她呼吸着，满是苍白灰烬的浑浊空气便随着肺部的泵动而排出体外。 “呐，首先，应该去做些什么呢？”少女的目光流转着，逐渐指向某个清晰的方位。 “先去拜访一下老朋友如何？” ; 第四十七节·矛盾五 克苏拉突然感到一阵恶寒。 明明是午后，明明烈日炎炎。但这突如其来的冰寒却如同缠绕脖颈的毒蛇一般，紧紧地攥紧了少女的心脏。 发生了什么？ 克苏拉回过头，看向仍旧处于混乱中的粮油商行。 毫无疑问，主事者和他的护卫都确实地被杀掉了。身份也已经获得了确认，并且克苏拉也没有暴露任何行踪。 这样说来，那么不应该出现问题才对。 可这种感觉…… 克苏拉用力摇了摇头，将这杂乱的思想甩出脑外。 这或许只是一个错觉。相较于真正重要的东西，根本就不足为道。 她回过头，轻轻地一连串跳跃便落到了一条小巷之中，稍微又绕了那么一两圈之后，便出现在了隔壁街区的一片偏远空地之上。 从这里过去的话，应该用不了多久便能够回到圣格雷瑞的庭院之中吧。 克苏拉心中想到。 她有个猜想需要验证，而这个猜想所代表着的意义——至关重要。 然后，她的脚步停了下来。 “闹出了这么大的事来，拍拍屁股就想走人吗？” 身旁有着阴影，一大一小。阴影中散发出了克苏拉厌恶的味道，传来了她熟悉的声音。 塞琉·尤比基塔斯。 “尤比基塔斯小姐。”女仆微微鞠躬，沉声说道：“在下身上还有要务。” “变得懂礼貌了呢，这可一点也不像是你啊。”塞琉偏过头，双手抱胸。“是因为急着想要逃跑么？——在我这帝都守卫队的队长面前？” “倘若是因为在下之前那不成熟表现的缘故，那么我在此向您致歉。”克苏拉深深鞠躬，说：“您是大小姐的朋友，一定要妨碍我么？” 塞琉摇了摇头。 “即使是艾莉亚也是一样。倘若她在我面前为非作歹，我也必将以刀剑相向。”她看了一眼粮油商行的方向，话锋一转。“不过，没有被证实的邪恶便不能够直接定义为罪行。倘若要让我视而不见，那么你必须给出更加有力的证据。” 没错，是更加【有力】，而不是更加【有说服力】 “您真是不依不饶。”克苏拉轻叹了一声。双剑自袖口弹出。“那么，在下将全力以赴地【说服】你。” “装模做样的家伙。”塞琉撇了撇嘴，一柄精钢长枪便被她从地上挑起，翻滚数圈后准确地插入了克苏拉面前的土壤上。 “你……”克苏拉的眉头微微皱起。 塞琉扬起了头。 “师傅总是说我脑子不好，艾莉亚也老是说我笨。啊，我并不否认这一点，毕竟人贵有自知之明，我知道我比不过你们这些聪明人。但是……” “我在武道上总还算有那么几分心得。” 她瞟了一眼克苏拉手上的双剑，说：“你那双手，是握枪的吧。” 克苏拉轻吸了一口气。她伸出手，握住了面前的长枪。 “您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彼此彼此，你和我在前几天里面看见的那个生物，也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人……这里不会有外人来打扰，我也不会使用帝具，你大可全力以赴。” “那么，请赐教。” 克苏拉微微一躬，随即，揉身而上！ …………………… 艾莉亚轻轻抬起头，目光扫过眼前这上百个奇形怪状的生物。 与其说是生物，它们更像是拼装起来的傀儡。它们的身体上有着奇怪的器官，有蜘蛛的腿，有螃蟹的钳，有苍鹰的翅，有猛虎的牙，而这些异常的器官也有着异常的扭曲，在黑色火炎的焚烧下，便也呈现出种种诡异的模样。 艾莉亚一个，它们上百个。 艾莉亚身后是数十团扭曲的焦骸，而它们的身后则是一扇钢铁的大门。 “拒人于千里之外可不是优良品格。而将淑女挡在门外的，可一点都不像是绅士喔。”少女微笑着，欢快地说道。 她每向前一步，这些本应无血无泪的怪物们便战栗着向后退出两步。就仿佛少女才是噩梦中的异怪，而这些生物不过是贪玩的小宝宝一般。 钢门之后是一片寂静。 “呐，时尚。”少女有些不满地撅起嘴。“你若是再不开门，艾莉亚可就要生气了喔。” 少女娇弱的声线无疑可以打动很多人。而更有说服力的，则是浮现在她身后的那一颗观景亭一般巨大的黑色火焰球。 战技·重火炎——这一招式曾经重创了龙船的结构，倘若此刻在这里用出，想必能够一击便将眼前的基地化作飞灰吧。 艾莉亚静静地看着眼前不远处的铁门。 铁门后的某人也静静地看着她。 一秒。 两秒。 艾莉亚微微抬起了手。身后的巨火球轻轻颤动。 “够了。” 铁门后传来了一个沉闷的男声。而在这声音传出的一刹那，那些扭曲的生物也都如逢大赦，纷纷尖叫着逃离，躲到了阴暗的角落中去。 那个男声叹了口气，发出了无可奈何的声音。 “艾莉亚小姐，你就不能够体谅一些身体不适的成年人吗？？” “您就让艾莉亚进去嘛，亲爱的时尚大哥哥~” “………………” 基地的门无声无息地打开了。一个只剩上半身，并且全身大半部分都泡在半透明液体罐里面的中年男人躺在活动的机械上，被几个特别强壮的改造人小心地推了出来。 “哇噢，时尚先生，你这副卖相可真是相当的时尚，”少女赞叹地说道：“艾莉亚都要被你迷住了呢。” “免了，我还想多活几年。”时尚抬起还能够活动的右手，苦笑着回答道。“本来这副样子就不适合见人，不过既然艾莉亚你来了，那么我是无论如何也要出来的。” “是村雨？” “黑瞳反应的快，在我中刀的时候便砍掉了我的下半身。所以就成了现在这副模样了。”时尚摊了摊手。说：“本以为不过是一场遭遇战，结果夜袭居然埋了伏兵。将军不在，那个人形帝具配合村雨使简直堪称无解。” “夜袭又有了新人啊……”艾莉亚轻轻偏过头。“不能够造个新的么？就像是塞琉的那样？” “自己用的东西总是要上一些工艺比较复杂的高级货的。” “原来如此。”少女微微颔首。“关于夜袭的情报，您一定不会介意和我共享一下吧。” 时尚苦笑。 现在这状况，哪里还由得着他不说？ “你想要从哪里开始？” “嗯……就从他们的敌人开始说起吧。我对狩人一直都很感兴趣呢。尤其是，那个叫做什么奈亚的……” ; 第四十八节·矛盾六 枪与枪。 火枪与长枪。 警卫队的火枪与皇拳寺的长枪。 当两者相击的时候，碰撞出的火花是如此的赏心悦目。 塞琉的枪是封锁的枪，她的枪法更多的是为了配合她的拳法。 拳打不到的，枪打得到。枪打不穿的，拳打的穿。 当她挥拳，附着于手臂上的火枪便连环激发。引发的攻势便如同狂风骤雨。 而斯比娅的枪，则是完全不同的另一条道路。 没错，是斯比娅，而非克苏拉。 持剑者是克苏拉，持枪者是斯比娅。 克苏拉是艾莉亚的仆从，是已经决心化身为影中之蛇的恶魔役使。即使仍旧向往光明，但却已经置身与黑暗之中。 而斯比娅是克苏拉的一个梦。一个久远的，洁净的，纯粹的，美丽的，仅仅为了武道而存在的梦。 这个梦，势不可挡！ 劈！挑！抹！扫！抽！碾！旋！ 若塞琉的枪拳是风暴，斯比娅的枪术即是山峦。 若塞琉的枪拳是海涛，斯比娅的枪术即是岩礁。 “太棒了！你简直是最好的！”塞琉惊喜地尖啸道，整个人猛然贴近，双手一挥，便是满溢着硫磺气息的一串火光。 北海有巨兽，其名为鲲，其兴起之浪足以崩毁海中之山。 北地有巨鸟，其名为鹏，其掀起之风足以坍塌大地之脊。 一拳不够重，那便十拳。十枪不够密，那便百枪。 塞琉从未感觉自己的状态如此之好。全身的气血，经络，穴窍，尽数连为一体，就连受过改造的肢体部件也都完全契合，整个人的力量，仿佛源源不尽。 倘若将这状态持续下去，或许自己的拳法也能够更进一步，甚至超越师父，达成自成一家的宗师境界吧。 前提是，这个叫做克苏拉的枪兵，能够扛得下去……才行！ “退下！！！”塞琉尖叫着，左臂上的枪管喷出一连串火舌，弹丸反冲的大部分力量却由体内的卸力机关传到右手，双重加持，拳力更添三分！ 然而斯比娅只是微微偏头便避过了火枪的抵近射击，反手一摆，塞琉的拳劲便被尽数导入地下。 ‘呯————！！！’ 方圆三尺的地面彻底龟裂，放射状的裂纹波及之处尽数向下塌陷三寸。 空气炸裂。 塞琉抬起手，上臂处护肩随即被斯比娅扫出的一枪抽得寸寸碎裂。她随即借势向后一弹，转瞬间便向后退出十数米远。 后退……是为了前进！ “给我退下！！！” 伴随着塞琉的怒吼的，是比第一击还要快上将近一倍的第二击！ 数十枚铁弹疾射而出，而塞琉的拳，甚至要比子弹更快。疾行的弹丸仿佛佛珠一般环绕手腕。而其中蕴含的更是无限的杀机。 倘若被击中的话，恐怕整块肢体都会被打成碎块吧。 然而…… 过刚，则易折！ 斯比娅身后的一棵三人合抱的大树被整个轰断，断裂的部分则在空中被弹丸撕裂成更小的碎片。疾射的碎叶犹若刀锋，将更远处的树叶切成更碎。 威力绝伦。 然而，没有命中便毫无意义。 仅以毫厘之差，斯比娅险之又险地闪过这致命一击。拳风擦过她的颈侧，带起一抹鲜艳亮丽的嫣红。 但没有击中便是没有击中。差之毫厘便是谬以千里。 况且，交战的双方也并非尽数击空。 斯比娅自下向上撩出的一枪，便结结实实地击中了塞琉的腹部——塞琉哇地一声，便呕出一大口血。 但这只是开始而已。 塞琉向后跌退，斯比娅便向前欺近。挥枪不便，奋起之拳依旧坚若钢铁。 第一拳，击开左胸甲。 第二拳，击裂护颈。 第三拳……塞琉回手一格，将这致死一击挡在喉咙之前。 塞琉的身体改造几乎遍及全身，然而喉咙却是少有的几个弱点之一。斯比娅发现了弱点，找到了弱点，但在最后一步，却是功亏一篑。 而这一簣，足以让塞琉缓过气来，再次将距离拉开。 “干的漂亮。” 全弹药，发射…… “但是……” 全部植入部件，过载驱动…… “就凭这样……” 卸力机关……百分之七十一……全开！ “还！！不！！够！！！” ‘轰——’ 大气焚烧。 毁灭之岚席卷而至。 自上而下，自下而上。 下方是封闭了所有躲避死角的一百二十八枚铁弹。 上方是挟带了百分之七十一火枪反冲力的塞琉的全力一擂。 这一击，无处可逃！ 斯比娅轻吸一口气。 双眼眯起，时间的流动也仿佛变得迟缓。 她向后微微一仰，手中钢枪随即自然而然地斜指向前。紧随其后…… 便是万点寒芒！ 一百二十八弹，每一弹封锁每一个方位。 一百二十八枪，每一枪尽数命中一颗弹丸。 空气中泛起片片涟漪，无数气爆引而待发。 而当这一百二十八弹尽数击破，塞琉的擂击便也近在眼前。 横枪，踏步。 抵——！！！ ‘破————————————！！！！！’ 平地掀起了十数级的狂风，飞沙走石，烟雾弥漫，树林中的万千枝叶尽数直逼向后。 而等到狂风散去的时候，交战的二人已经彻底分开。 塞琉看着克苏拉。 斯比娅看着塞琉。 她看着她。 良久，塞琉轻哼一声，扭过头去。 “小比，走了。” “不继续吗？” “再继续下去，那便不是比试，而是厮杀了。况且……”塞琉回过身看了她一眼。“能够有这种枪术的人，不会是邪恶。” 塞琉随即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但在她的身影消失的时候，一句警告却又传了过来。 “那边那个女仆，你那只白色的猫，有问题。” 斯比娅微微颔首，低声说道：“我又何尝不知道……邪恶么……啧。” 她手中的枪杆猛地炸裂，散落的碎片四处飞溅。 克苏拉随即弯下腰，呕出一大滩黑红色的血。 “只是擦过……便落到了这种程度么……” “切，肋骨至少断了六根吧。也不知道会不会耽误大小姐的事情。” 克苏拉深吸一口气，便从另一个方向走去，离开了。 ; 第四十九节·矛盾七 日光西斜，距离晚宴召开还有六个小时。 据说在帝都中圈偏南的方位有一所甜品店，这地方的生意不是很好，价钱也有些贵。但是老板的手艺却意外的不错，在一些群体中很受欢迎。 艾莉亚轻轻推开门，像是一个真正的少女一样踏着小步来到店长面前，她仰起脸，柔美的面孔伴随着娇俏的声音。 “店长大叔，麻烦给艾莉亚来一杯蓝莓冰淇淋。” 少女的声音甜美可爱，少女的姿容优雅俏丽，年近四旬的店主几乎毫无反抗能力地被击倒，除了发出含糊的声音以外，大脑中近乎一片空白。 “哦，哦！” 冰淇淋以超乎想象的速度出现在了艾莉亚的手上，少女随即向店主微微一礼，便提着裙子迅速地跑开了。 “真是可爱的小姑娘……”店长低声咕哝了一句，才在店员们不满地目光下移过视线，将注意力放到应该安置的地方上去。 因为现在已经是下午了的缘故，人比较多，位置也难得的比较紧张。虽然还有空位，但那些空位的地形都相当的不如人意，艾莉亚在饮品店中转了一圈，最终才来到一名带着宽檐帽，有着冰蓝色长发的成年女性面前。 她偏过头，眨了眨眼睛。 “艾莉亚可以拼桌吗？” 宽檐帽女士没有给出回应。 但是对于艾莉亚来说没有回应便是切实的回答。她腾出手行了半个开裙礼，便乖巧地坐了下来——淡蓝色的冰淇淋被少女捧在手中，小口小口地吮吸着。而她对面的那位享用的却是暗红色的草莓味。 冰蓝与红黑，两者之间倒也算是相得益彰。 两个人静静地对立着，仿佛毫不相干一般地静静地看着对方，间或在冰淇淋上轻轻地咬一小口，就像是真正的陌生人那样，只是偶尔的交集，而非具有其他意义。 然而两人都知道，这绝无可能。即使坐着不动，气势上的交锋也早已开始。 方圆百米的鸟儿惊恐地拍起翅膀，草地里的虫子蠕动着向外爬去。猫狗不安地低吼着，将自己裹成一团——动物的本能告诉它们这里有着极其不稳定的因素，有着即将爆发的巨大灾难。 附近的一位侍者突然打了个喷嚏。 “胆子挺大。”宽檐帽女士微微抬起头，露出那张令人心惊胆寒的艳丽面容。她的嘴角微微挑起，笑容中充斥着令人不安的气息。“这个地方，是时尚告诉你的吧。” “艾莉亚只是被朋友介绍过来的啦~”少女轻轻偏过头，目光流转：“听说这里的冷饮颇有乡间风味，艾莉亚想要重温一下旧梦呢。” “哦，是怎样的旧梦呢？”女士挑了挑眉，稍微提起了一点兴趣。这里的冷饮她不知道光顾了多少次，什么味道没试过？根本就没有什么见鬼的乡间风味。 艾莉亚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抹绯红。语气中也似乎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 “是一名叫做塔兹米的乡下少年啦。艾莉亚很中意他呢。” 下一刻，艾莉亚手中的冷饮被冻结成了尖锐的冰凌。 “子爵，手伸的太长可是会被剁掉的。” 艾莉亚轻笑着，毫不在乎地将结成冰凌的冰淇淋送入口中，任凭那锐利的棱角割裂口腔也毫无动摇。 “倘若这就是代价的话，将军阁下何妨一试？” 艾斯黛丝杯中的冷饮瞬间熔化，翻滚的气泡中冒出丝丝白气。甚至还能够隐约看见丝丝缕缕的黑色细炎在奶油和果块的混合物之间穿行，像是在泥浆里面蠕动着的蚯蚓一般，分外令人作呕。 “雕虫小技。” 翻滚的粘稠物体转眼间凝固，再过一瞬，这凝固的固块便在极低温下冻碎成无数粉尘。艾斯黛丝轻轻一拂，它们便滚落到地上，消失的无影无踪。 【切，没有喝下去。本能地感觉到了异常么？】 “逃避可不是您的风格。” “我的风格可不是无缘无故地犯蠢。” “女孩子间的战斗可不是脑袋聪明就能够胜利的喔，如果非要说的话，脑袋稍微不灵光的女性更加讨人喜欢呢。” “塔兹米已经是属于我的东西了，没有必要去做这种画蛇添足的事情。” “是吗？可是他在哪里呢？”艾莉亚尖锐地说道：“据艾莉亚所知，将军阁下似乎是在竞技大会中认识的他。但是他似乎在第二天就在因为夜袭杀手团对城卫官的突袭而导致的混乱中失踪了吧。难道以将军阁下的人脉，在帝都居然找不到区区一个乡下少年么？——从阁下手上逃脱的东西可不能够算是阁下的所有物。” “但这同样和你无关。”艾斯黛丝又点了一杯冷饮。“塔兹米提到过你，他可是对圣格雷瑞小姐你满怀着憎恨与诅咒……听说你想要把他栽赃成夜袭一伙？” 【………………】 “毕竟他可是一个罪孽深重的男人呢。”艾莉亚指了指自己的心脏，然后手指逐渐下滑，移到小腹的位置。“在艾莉亚的这里，还有这里，可都是留下了足够深刻的伤痕。怎么可能轻易放他离开？” “血也好，肉也好，身体也好，灵魂也好，他一切的一切艾莉亚都已经预定好了。您若是不愿意放手，那么艾莉亚便自己来拿。” 艾斯黛丝轻哼了一声。将宽檐帽向下拉了一点。 “若是能够做得到，尽管来试。” “只不过，你要有死的觉悟。” 她随即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看上去似乎是艾莉亚的胜利。但是…… 【啊……果然还是打不过她。控制方面或许我占有优势，但是绝对力量差的太远】 【即使采用了这种蹩脚的试探方式，她的心绪也没有丝毫的波动。真是可恶，她要是直接动手的话那么还好办一些，至少那能够说明她心中有漏洞。】 【看来关于奈亚的处理事项必须得谨慎一点了。】 在那张铺有厚重桌布的圆桌之下，少女的两只脚都被牢固地冻到了地面之上。 ; 第五十节·矛盾八 帝都某地，艾莉亚的密室。 这个地方很隐蔽，正如同每个贵族都必定会安排的那些最终手段一样，这里也是圣格雷瑞家族所留下的退路之一。除了嫡系成员以外，没有任何人会知道这里。家族也不会容许任何外人知晓这处密室。 而现在圣格雷瑞家族已经只剩下艾莉亚一人。 那么，有资格且有能力走到这里的自然也就只有她一个。 此刻，放在她面前的的是三份不同的档案。三份分别通过不同渠道收集到她手上的档案。一份比较新，一份比较旧，最后一份干脆就是连墨迹都没有干的手抄本。 艾莉亚打开第一份，上面的标签是【狩人·奈亚】 “奈亚，国历九八三年出生于诺贝克郡，家人在她十岁时的一场掠劫案件中不幸罹难。十四岁是加入诺贝克郡城镇警卫，多有建树，十六岁因捕获反抗军地区间谍头目而成功晋职警卫队队长。十七岁时，在对反抗军的一次成功的反伏击中成功击杀反抗军帝具使切尔茜并夺取其帝具【盖亚粉底】。当月即被征召如帝都，成为秘密警察【狩人】下属成员之一。” “是个精英啊。”艾莉亚轻声赞叹道。 即使是男人，能够做到像是奈亚这样子的人也几乎没有。艾莉亚可以确定这份文件十成十是真货，上面的纹章和印鉴都是难以仿照的东西，即便真的是仿造的，也不可能通过帝都档案处的核对。 那么，接下来是另一卷。而这一卷的标签是【反抗军·切尔茜】 “切尔茜，国历九八二年出生于星轨郡，幼年顽劣，父母早年因病过世，十二岁时自愿加入星轨郡太守府担任侍女。十五岁时盗取星轨郡秘藏帝具【盖亚粉底】，并成功利用帝具能力刺杀星轨郡太守。其后加入反抗军刺杀组织，在之后三年内多次刺杀地方要员并成功逃脱。最终于十八岁时被诺贝克郡警卫队队长奈亚成功设局伏杀，因场地破坏严重，未能收集到完整尸体。” 艾莉亚轻哼一声，拿起了第三卷。 【帝具·盖亚粉底】 “目前根据狩人成员奈亚所提供的信息，能够获得的情报如下。帝具·盖亚粉底，其能力为变更使用者的身体为指定危险种。并在身体变更期内获得该危险种的部分能力。目前已证明过的变化为，狮子，山熊，娜迦，鹰身女妖，食人魔等，推测变更对象为人形时将能够发挥更强大的战斗力。且目前并没有成功化身为a等级以上危险种的案例。” “危险种……哼。” 什么是危险种？漫山遍野的野猪和羚羊是危险种，只存在于古文献记载中的次元蜘蛛同样是危险种。区别只在于一种是等级d的微伤害种，而另一边则是等级评定为sss究极种而已。换而言之，一切对人能够造成威胁的生物都能够被称为危险种。 那么，这个世界上对人威胁最大的东西，除了另一个人以外还能够有别的吗？ “我就知道，这帮地老鼠就会想歪招。”艾莉亚的嘴角微微上扬，将两份档案上的头像重叠在了一起。 切尔茜是有着微卷粉橙色长发的年轻女性，脸型是鹅蛋脸，没有酒窝。 奈亚则是齐耳银色短发，瓜子脸，吊眉，并且眼窝比较深。 看上去两个人几乎没有任何共同之处。但是…… “眉间距一致。果然，帝具不能够全天使用，平时是用化妆技术遮掩过去的么？能够瞒过艾斯黛丝，做的也的确不错了。” “可惜……” 少女轻轻站起身，指尖拂过一本深绿色的上古文卷。 古神话·异形古圣：南海之极有无貌之主，其名为奈亚拉托提普，曾有化身名为奈亚。 …………………………………………………… 现在，距离晚宴召开还有四个小时。 克苏拉轻呼一口气，不动声色地远离了一座已经没有任何活物的富商宅邸。 出于之前塞琉给她的教训，她这一次没有惊动任何人，也没有留下任何人。所有的活物都被她于无知觉中一击致命，就仿佛一条敏捷的眼镜王蛇一般。迅速，果决，毫无烟火气息。 按照计划好的时间表来计算，这里被发现异常至少需要半个小时。而那个时候，她早就已经在圣格雷瑞的庭院里面享用红茶了。 “那么，大小姐所吩咐的最后一个目标也处理完毕。是时候回去复命了”克苏拉皱起眉头，轻轻地在腰间敲了敲。 肋骨在和塞琉的交战中断了六根，虽然之前使用了能力进行维护，但撑到现在也几乎到极限了——必须得去找一个有本事的医师进行治疗才行。 毫无疑问的，艾莉亚绝对是骨科方面的大师级人物。区区骨折之内的小伤对她来说不过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唯一需要注意的是，治疗的过程可能会稍微有些痛。 或许会比想象中的要更痛一些？ 克苏拉嘴角扯起一抹苦笑。不管怎么说，回到庭院里面去总是对的。 她深深吸气，便踏上了归程。 下一秒，一个熟悉的人影在她面前一闪而过。 那个是！？ “马头前辈……”克苏拉微微张开口，旋即又紧紧地把嘴捂上。 【不好！说出来了！】 皇拳四鬼之一，马头。其外表是有着浅棕色肌肤的青年女性，性格爽朗，有着正面击破一般帝具使的战斗能力……她在皇拳寺内很受欢迎。而斯比娅在皇拳寺研习枪术的时候，曾经也是仰慕她的后辈之一。 但是现在……倘若斯比娅依旧活着，那么将会引起难以想象的巨大浪潮——艾斯黛丝绝不会容许这等事，而艾莉亚也绝对不是肯乖乖服软的人——这意味着复数破坏力极强的帝具使将会在帝都内展开死战，或许整座帝都都会被斗争余波破坏掉也说不定。 【完蛋了……希望她没有听见……一定要没有听见才好……】 然而，世事往往皆不如人意。 就在克苏拉迅速地转过身，想要从小路离开的时候，浅棕色的人影便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哟~小斯比娅，你在这里呢？我还以为你死了呢。”年长的女性来到后辈身边，像是往常一样地打着招呼。 克苏拉僵硬地抬起头，扯出了一个大概是见鬼一样的笑容。 “抱歉，您认错人了，我是克苏拉，不是那个什么斯比娅。” “克苏拉？”少女挠了挠头。“明明是斯比娅的味道……算了，克苏拉就克苏拉吧。反正也没多大区别。” 她猛地向前一步，将克苏拉逼入墙角。小巧的鼻子抽动着，仿佛在嗅吸着什么。 “有血的气味呢……你受了伤？” “杀了人？” ; 第五十一节·矛盾九 “您在说什么呀？”克苏拉用力推开了她，低着头说：“我是圣格雷瑞家的女仆，您一定是认错了。请不要再拦着我了，不然我的主人会生气的。” “桑格雷？哦……是那个著名的血腥艾莉亚？”马头跟着她的身形向后退了一步。仍然保持和她平行的姿态。 “听说那家伙最近在雅弗那一代救了不少人。难道是在行善？这可一点都不符合她们的家风。是想耍什么阴谋诡计吗？” 克苏拉停下脚步。 她抬起头，双拳紧握，双眼中有着实质一般的愤怒。 “请您收回您说的话。”少女认真地说道：“就算您身为皇拳四鬼之一，我也不允许您这样子诋毁大小姐！” “喔，我道歉我道歉。”褐肤少女捂着嘴轻笑着。挺翘的双眉弯了起来。“不过，区区一个女仆，如何能够认出就连绝多数文官都没听说过的我，并且还能够叫破我的身份呢？皇拳寺可不是漏风的筛子，我也不记得我有随意播散名号的习惯呢。” 打了个突然袭击呢。 克苏拉向后跌退了一小步，支支吾吾地地垂下头，一时间竟答不上话来。 “这……这是因为……” “别装了，斯比娅。”少女微微摇头。“你的步法是我教的，你的枪术是我看着练成的。别人认不出你，我怎么可能认不出？不过你还活着，倒真是让人意外啊……” 【被拆穿了。】 克苏拉轻吸了一口气，当她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淡然神色。 “马头前辈。您打算做什么呢？”她的身体自然放松，精神逐渐集中到左臂的臂弩之上。倘若事情真的发展到无可挽回的余地，那么也只能够一战了。 “您是想要将我送到大臣那里去邀功请赏么？” “如果是那样呢？” “那么我也只好拼命自保了。” “自保？”马头好笑地看了一眼克苏拉，视线逐一在她的肋骨上扫过。“都被打了个半死，还好意思在我面前说自保？我可不记得有这样自大的晚辈。” “总是要试一试的。” “算了。”褐色的少女转过身，散开的长发随即化作一阵轻风在克苏拉脸上拂过。“你想自寻死路，我还不想欺负弱小呢。怎么说也是我曾经教导过的后辈，以大欺小这种事情我还是不屑于做的。” 她竖起一根手指，仿佛像是呓语一般轻声说道：“就算是个约定吧。等你伤好了……伤筋动骨一百天……嗯，一百天之后吧。那时候我自然会找上你做完今天应该做的事情。在这之前，你就好好地磨练你的枪术——我可不想到时候像是碾碎一只蚂蚁一般踩死你。” 她的声音逐渐远去，而等到她的最后一个字传来的时候，褐色的女性已经消失在了人海之中，再无半点踪影。 从始到终，从她们附近路过的人或许有上百个。但是听见她们说话的人，一个都没有。 克苏拉突然感觉胸口一沉，仿佛有什么东西塞在了那里，她连忙低头一看，却发现是一本书。一本线装的手抄文卷。她仅仅只看了一眼，心脏便几乎停止跳动。 那本书上面写着的是——《皇拳寺拳术真传》 “前辈……你……”少女张开口，却发现没有办法再说出一个字。马头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无论抱有怎样的心情，也无从述说。 她也只能用力揉了揉眼睛，迅速地踏上了归途的路。 最近……风比较大，卷起的沙尘容易让视线变得模糊。 ………………………………………… 夜幕临近，道路上的行人也变得稀少。而当克苏拉能够看到圣格雷瑞庭院的轮廓的时候，天空已经被落日的余晖染成了绛紫的色泽。 天空中出现了淡淡的星点，在山的另一端，几近沉没的恒星余晖将狭长的云团染成殷红，赤红，浅红。颜色渐变，巍峨高耸的皇宫在大地上拖出漆黑的阴影。 夜色渐至。 此刻，已是日暮黄昏。 克苏拉推开大门，肋间传来的剧痛让她的眉头微微皱起。一旁的女仆向她问好，小声地询问她是否需要帮助。 “不，我并没有事情。”她微笑着拒绝了女仆的好意，转而问道：“大小姐呢？” “大小姐她……”女仆正要说，一阵悦耳的琴音却打断了她的话语。 【这个是……管风琴？】 克苏拉抬起头，目光所指，是艾莉亚卧室所在的方位。 她知道艾莉亚的房间里面有一架管风琴——很多贵族小姐房间里面都有——但她却没有想到居然能够听到那架风琴居然还有被弹奏的这一天。 琴音柔和，而又清丽。简直就不像是艾莉亚·圣格雷瑞所能够奏出。然而那琴音中又蕴含着切实的意味，随着克苏拉踏出脚步，微微加快的节奏也仿佛传达着某种声息。 【快过来……】 【快到我这边来……】 金发的女仆加快了脚步，仪态虽不失优雅，但踏出的每一步都有往日的三倍那样长。趴在楼梯上的奈奈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又懒洋洋地‘喵’了一声，趴了下去。 【这只猫……】 克苏拉的脚步微微一滞，但又很快恢复了正常。 【先请示大小姐再说吧。】 少女很快便来到了庭院的最顶层，然后，她便在海潮一般的音符颤动中看到了沉浸于演奏之中的艾莉亚。 她的头发盘起，淡金色的长发被两条精致而华贵的发簪所束缚起来。乌沉木构造的簪子斜斜地交叉，仅留下两道发梢轻飘飘地挂在耳侧。 长长的深紫色晚礼裙一直拖到地面，露出了少女光洁的背部。几根深黑色的细丝相互交缠，确保了礼裙的稳定与安全。 她偏过头，飞舞着的十指便在巨大的管风琴上奏出一连串清脆而华美的音章。 一曲终了。 这样的艾莉亚……前所未见。 “致爱丽丝。” “三百年前的帝国曾经遭遇过一次足以倾覆国度的危机。那时候，皇帝尚且不能主政，贵族和大臣相互倾轧。整个帝国眼看着就要万劫不复。” “最后面，拯救了帝国的是当时的长公主。她击败了所有的敌人，在短短数年间剿灭了帝国内外的一切隐患。那个时候她的名字甚至要盖过了当时的皇帝，支持她登极的呼声也连绵不绝。” “但这位长公主殿下却在人生最辉煌的顶峰失踪了。” “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也没有人知道她的归宿。就连她的记录也逐渐在历史的尘埃中消散。唯一明确地遗留下来的，便只有这一曲由当时一位仰慕她的大音乐家所谱写的《致爱丽丝》。” 艾莉亚推开了琴架，慢悠悠地站起身。她的话语中满是感叹与惋惜。 “人生是多么的变化无常啊。没有一个人，能够猜得到下一刻究竟会发生什么。” “呐，克苏拉。”少女微微偏过头，“吩咐你一件事。” “您希望我去做什么呢？” “在我回来之前，不要自作主张。不要乱碰东西，不要乱杀人。就连一只猫，一只狗，也不要让牠们有所变更。” 克苏拉深深地低下头。恭敬地回答道：“谨尊谕令。” 晚宴，就要开始了。 ps：马头这个名字好囧啊……问一下如果我换成日语发音的【米兹】，观众们有没有意见？ ps2：填的时候听了十几遍致爱丽丝……感觉整个人都晕了…… ; 第五十二节·通往地狱 只要是人，在不进行麻醉的情况下以剖开胸膛为前提的方式来纠正断掉的肋骨都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 这痛苦足以摧毁人的精神，在短时间内失去一切行动能力。就算在事后缝合了伤口并且补充了血液，完工之后的数小时内也别想动弹半分。 艾莉亚或许例外，但是克苏拉不行。 这位好强的女仆长在强忍了十分钟后终于还是坚持不住，最后在一声细微的闷哼中失去了意识，彻底陷入了昏迷之中。 真是的，感到痛的话，说出来不就好了？ 艾莉亚一边为昏迷中的少女缝合着切口，一边低声地叹息着。 于是她只好将克苏拉扔到了仓库最底层的营养液罐子里面，打开防护后，便独自一人踏上了通往晚宴的道路。 夜幕之下，马车辘辘前行。 ………………………… 路灯是昏暗的，街道是稀疏的。阴晦的层云遮挡天穹，洒下丝丝细雨。 艾莉亚讨厌雨。 雨意味着潮湿，潮湿意味着腐朽，腐朽意味着迟钝与滞怠。 艾莉亚讨厌雨。 即使隔着马车的车窗，那冰冷浑浊的液体也让她感到厌烦。 越来越多的雨，越来越密的雨，越来越大的雨。 这雨……变成了血！ 殷红的血，腥臭的血。 血若潮水般狂涌而来。 大地崩毁，深红色的巨潮在骸骨之车面前开裂。自深渊中，漆黑的浊气上行，无数亡者的手臂从裂缝中伸出，无力地捞取一切可能触及到的事物。 艾莉亚抬起一根手指，一个沉睡的灵便自骸骨之车上滚落。 血是生命，肉是食粮，灵魂则是交换的银币。 一只手抓住沉睡的灵，然后更多的手则缠上了它，它们相互争斗，相互厮打，直到每一个都遍体鳞伤，最有力的一只手才将其把握——然后，另一辆骸骨之车疾驶而过，将它还有它手上紧握着的灵碾成血肉相间的一体。 愚蠢，既然身为食物链最低端，即使偶有所获，也不过是招来更多的憎恶与觊觎罢了。 艾莉亚转过身，长裙上的无数人脸便一同发出满足的叹息。她轻轻地抬起手，仔细地观察着那遍布全身的漆黑纹路。 蛇缠十字。艾莉亚胸口处的纹章原本只是巴掌大小的一团。 然而现在，从它里面伸长出来的黑色纹路已经遍布全身。 这意味着什么？这代表着什么？ 艾莉亚无意去追寻，艾莉亚也无意去理解。她只是闭上眼睛，轻声歌唱。 “我……自虚空而来……” 天空变色，血色的层云转瞬化作暗黑。 “万物凋零……成灰……” 紫色和绿色的雷电交相落下，将道路两侧的昏暗化作熔岩火海。 “苍穹……为之落泪……” 炎池之上，无数灵魂挣扎逃窜，苍白的人影挥舞着苍白的手臂，然后又在更多雷霆下消失无踪。 “唯有……黑暗……永恒。” 钟声鸣响，骸骨之车默然停滞，自熔岩与血海之中，一扇巍峨的门户骤然显现。 宴会的地方到了。 “恭迎贵客。”白色礼服的黑色山羊为她拉开车门，黑色礼服的白色青蛙等候着聆听她的的声音。 “艾莉亚。” 下一刻，青蛙便长大巨口，锐利的呐喊声划破夜幕。 “圣格雷瑞子爵到——” 无数的乌鸦拍动着翅膀从门户中飞出，尖叫着绕着她团团旋转。 “欢迎！”“欢迎！”“欢迎！”“欢迎！”“欢迎！”“欢迎！”“欢迎！”“欢迎！” “欢迎！”“欢迎！”“欢迎！”“欢迎！”“欢迎！”“欢迎！”“欢迎！”“欢迎！” 少女朝它们微笑，用新鲜的灵喂养它们。 它们于是叫的更欢，飞的更起劲了。 然后又有另一辆骸骨之车停下，很快便传来了另一个声音。 “████████先生到——” 于是乌鸦们便抛下她，向着新的客人飞了过去。有几只还恋恋不舍地向她张望，但艾莉亚并不打算给它们更多的灵，于是它们也毫不犹豫地飞走了。 “真是有趣呢。”艾莉亚轻笑着，长裙上的人脸们也发出嘲笑的笑容。她向前踏出一步，参与到了宴会之中。 艾莉亚不是宴会的主角，宴会的主角也不是艾莉亚。她到这里来只为了证明自己来过这里。而宴会的真正客人，另有其他。 左边的是财务官塔南，他的下半身是一个硕大的钱袋，上半身是一个歪斜的天平。天平左侧放着白银和黄金，天平的右侧放着小麦和大米。 一只长着笑脸的鸟儿站在天平的左边，欢快地喊着：“一个银币换一磅小麦，两个银币换一磅大米！” 一只长着哭脸的鸟儿站在天平的右边，尖利地叫着：“一磅小麦卖一个金币，一磅大米卖两个金币！” 艾莉亚向他问好，他便给了艾莉亚一枚钱币。钱币上写着十万的数字。 于是艾莉亚收下钱币后放在一边，长裙左边的人脸低声叹息。 右边的是税务官安隆，他是一本巨大的账目，他的书页翻开，每一页都用精致的毛皮和华美的锦缎拼接，锋锐的刀剑钉死页面，好让他们不至于散落。 剑上有血，粘稠的血液缓缓流下，便谱写出了红黑相间的告示。 “一个男人抵一亩稻田，一个女人抵一亩桑田，小孩半价，油和酒不可拖欠。” 艾莉亚向他问好，他便给了艾莉亚一根稻穗。稻穗上粘着一千顷地的土壤。 于是艾莉亚收下稻穗后一脚踩烂，长裙右边的脸哀鸣涕泣。 最有权力，也最为高贵的庶务官莫西自然坐在最中间，他真的很高，有七层楼那么高。他的身体便是七层的塔。血肉的塔，骸骨的塔，每一层塔上都缠绕着无数锁链。锁链的一段长在塔上，另一端则长在别人身上，长在税务官上的锁链被账本夹住，长在财务官身上的锁链则被钱压住，而更多的锁链则长在了宴会的宾客们上面，穿过他们的脑袋，拴着他们的心。 锁链相互交错，蜘蛛一般的大网中仿佛隐藏着模糊的字眼。 “帝国即我，我即帝国，皇帝与大臣与将军皆需退让。” 艾莉亚向他问好，他便给了艾莉亚一条锁链。锁链的末端系着太守的印玺。 于是艾莉亚收下锁链后随手扔开，长裙末端的人脸流出血泪。 “啊，没想到大家和我都是一路货色呢。”艾莉亚轻声感叹着，参加到了宴会当中。 宴会是欢快的，宴会是喧嚣的。无数绅士和淑女在舞厅中翩翩起舞。 宴会是热闹的，宴会是丰腴的。无数淑女和绅士在餐桌旁大快朵颐。 艾莉亚加入了他们，艾莉亚加入了她们，和他们一起讨论三十年份的血浆和四十年份的骨髓哪个更加醇美，和她们一起猜测六只手的绅士和四根舌头的绅士哪个更加强健。 桌子上的菜肴也很丰盛，无论是婴儿的眼，老人的脑，还是壮汉的肾，少女的唇。该有的东西都应有尽有，并且必然是最好的那一部分。 太过丰富，太过完美，这反而让艾莉亚缺乏食欲。 一些相互看上眼的绅士或者淑女交换了一些血和钱，便两个三个，或者四个，但却绝对不大于五个地走到侧面的房间里面交合起来。他们的声音很吵，味道也很臭，以至于艾莉亚完全不想站在靠近的地方。 她向旁边走开，便有衣着华丽的淑女们过来向她问好，邀请她到旁边的空房间里面去。而当她拒绝，淑女们便微笑着离开，等她转过身，便用眼睛里的毒蛇朝她吐出一口口毒液。 讨厌的宴会，无聊的宴会。 艾莉亚几乎无法忍受这浑浊的空气，于是她便走向阳台。即使是硫磺和尸骸燃烧的烟尘也比这里的空气新鲜的多。 天空是殷红的颜色，天上的火脉永无止尽地彻夜燃烧。血雨止歇，带着皇冠的月亮露出狰狞的笑脸。 “好久不见了，艾莉亚小姐。”身后传来了一个男声。有些熟悉，有些陌生，但是艾莉亚知道那是谁。 “不算很久，奥古斯丁先生。”少女转过身，朝着迎面向她走来的英俊青年微微行了个开裙礼。皎洁的月光透过淡薄的轻云，在少女的身上披上了一件洁白的纱衣。 “真是见外哪，艾莉。你就不能像是以前那样直接喊我的名字莫德雷格么？”青年惋惜地轻叹着。“几年不见，就这么生分？” “当你出现在这里的时候，我就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事了。”艾莉亚不动声色地退后一步，躲开了贵族青年的吻手礼。她的目光划过他的肩膀，在宴会的大厅之内一扫而过。 严肃的税务官，满脸堆笑的财务官，威严又不失温和的庶务官。他们端正地坐在主位上，不失礼节地回应着一位位向他们致敬的宾客。而在他们之下的大厅中，无数风度翩翩的绅士和清丽优雅的淑女正翩翩起舞。 餐桌上的美食散发着诱人的香气。红光满面的贵族和文官们热烈地讨论着酒庄和骑士的话题。一些看上去有些疲惫的宾客在房间里面休息，同时和身旁的人小声地交谈着。 啊，真是美妙的晚宴呢。 “你说，今天晚上要死多少人呢？” ; 关于第五十二节的注释 唔，或许第五十二节写的有些抽象了，毕竟是san为零的世界……那么解释一下好了。 分隔线之前的是实写，跳过。 分隔线之后。 艾莉亚独自一人坐着马车去参加文官集团的晚宴，天色昏暗，下着小雨，雨势逐渐转大。 【san值直线下降……】 雨势变大，马车分开道路上的水。路上有乞丐冒着雨乞讨。 艾莉亚从马车身上扔了一个银币下去，一个乞丐抢到了银币，另外的乞丐殴打他，争夺银币。最后一个最强壮的乞丐赢得了胜利，但立刻又被另一辆赶赴宴会的贵族马车撞死。 艾莉亚检视自身，在san为零的世界中她发现从胸口纹章延伸出的黑色纹路已经遍布全身。当然，现实世界并没有异常。毕竟她穿的可是低胸裸背的晚礼服。 道路两侧是居民的房子，他们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她发出感叹，唱出歌谣。歌谣的内容是一个预兆，现在没有什么实质意义。 很快，马车停下。 一位沉默有礼的侍者为她拉开门，另一位大嗓门的侍者为她报名。迎宾们向她表示欢迎，她也用银币回礼，然后当另一位客人到来的时候，那些迎宾见她给过了钱，就离开她了。 艾莉亚加入了宴会。 她不是主客，她只是来表明立场。 她先后拜诣了财务官，税务官，庶务官。然后发现他们和她根本就是一路货色，身上的血债甚至要比她还多得多。这些官员们向她抛出橄榄枝，以金钱，土地，权利为交换，换取她为自身效力。 艾莉亚含糊地应对了过去，但是心底并不认同这些交换。 一方面是因为这些交换对她毫无意义，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她身上还存在的少许怜悯，公正，宽容等等无聊的东西对文官集团的实质感到失望。 艾莉亚加入到了宴会当中。食物都是民众穷尽最珍贵的东西换来的宝物。不过它们都落到了官员和贵族的桌上。 一些小文官和贵族对这个由三位高官把持的文官集团没有安全感，于是他们便三两成群地聚集起来，秘密订下攻守同盟。不过这也是被高官们所默许的，小型的抱团可以，大规模的抱团就绝对不行。 有贵族向艾莉亚提出合作的邀请，但艾莉亚拒绝了，所以这贵族虽然表面上看上去在笑，实际上却把艾莉亚当做了潜在的敌人并在背后诋毁她。 于是艾莉亚感觉很无聊，到了阳台上去。 直到某个关键的人物出现为止。 【san值回复正常……】 接下来又是实写了。 这一节的名字是通往地狱。所以我引入了一些东西方地狱的模板。 像是暗指黑白无常的门口侍者，尸骸拼凑的鬼车，道路两边的熔岩湖以及在熔岩湖里面被血雨和雷霆折磨的灵魂。 还有乌鸦，血月之类的通用装饰。三位高官基本是合用的启示录中饥荒骑士的模板。也算是对他们所指向的未来的预示。 整个帝都，已经像是地狱一般了。 而这处晚宴所在，或许很快就会成为真正的地狱。 ; 第五十三节·陷阱 无论如何，蜘蛛和蛇的相性都不会很好。 艾莉亚自认为，她自身的行事风格和某种冷血的蠕行动物具有相当程度上的共通之处。而在她面前的这个生物……男人，也毋庸置疑地属于织网者中的一员。 艾莉亚认得他，并且印象深刻。这个在姓名中冠以奥古斯丁这个古老姓氏的青年有着比圣格雷瑞更加悠久的家谱——当然，现在已经没落了——而且在幼年时期他还曾经是艾莉亚的玩伴。 但这现在已经毫无意义。 九年前的一场政治变动中，当时的奥古斯丁族长因为被指控的贪污和渎职两项罪名成立的缘故被施以死刑。而负责行刑的人正是艾莉亚的父亲。 艾莉亚当时也在，她亲眼看着那个曾经满面红光，总是喜欢在她喊‘叔叔’的时候把她抱起来，用胡子扎她脸的中年男人是如何从鲜活变成灰白。由生变成死的——他被按在断头台上，然后闸刀轰然落下。 即使位于相隔数十米的站台上，幼年的艾莉亚也能够清晰地品尝到那甜美的血腥气息。 她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一抹红色的血，也永远不会忘记当时的童年玩伴那满含憎恨与怨怒的眼神。即使时过境迁，在艾莉亚已经成为了圣格雷瑞的末裔，而那早已是奥古斯丁末裔的童年玩伴成为吞吐情报的织网者的现在。那份久远的记忆依旧鲜明如昨日。 或许站在她对面的那个人，也是一样。 “艾莉亚曾经记得某人说过‘蜘蛛只有躲在阴暗角落才能生存’，那么，现在又是什么让你愿意离开你那阴潮湿冷的巢穴，从而出现在光天化日之下呢？”艾莉亚偏过头，问道：“难道你已经决定好立场了？” 这当然不是不可能的，随着两个阵营之间的冲突日益明朗化，所有的中间派和墙头草都将没有容身之处。 少女并没有期望获得答案，但是莫德雷格却回答了她。 “这得取决于你，艾莉。”青年摊开手，说：“如果你今天晚上能够活着回去的话，那么我的立场也会因此变更也说不定。” “嗯嗯，很好笑的笑话。”艾莉亚指了指墙边角落的那些保镖和护卫。“如果他们的数量再多上二十倍，或许有那么一点成功的可能性。” 这里是文官们的聚会场所，可不是什么杂牌的娼馆酒楼。能够在这里担任护卫职务的保镖放到军队里面起码也是一个精英士官的水准。换而言之，在环境复杂的城市里面，没有个四五千装备顶级的精锐战士，是不可能伤得到艾莉亚分毫的——而且这还是打了折的说法。 这里可是帝都。皇帝的阴影覆盖之处。即使现任皇帝尚且年幼，但只要福特大将军和五万精锐禁卫军团依旧向他效忠，他的意志便是绝对的。即使是大臣欧内斯特，想要处理掉某个不长眼的官员也得先获得皇帝的命令。即使是将军艾斯黛丝，想要杀掉某些影响力已经不复从前的致仕文官也只能够让部下在郊外下手。 除了皇帝亲自下令以外，目前还不存在能够在帝都内调动千人以上军队的可能性。 但如果，不是军队呢？ “我的一些手下告诉我，大概就在半小时之前，帝都内出现了夜袭杀手团活动的迹象。虽然没有办法抓住他们，但确认大体数量还是问题不大。——他们至少出动了五人，甚至可能是全员出动。那么，想必要对付的人也就只有那么几个了。” “难道艾斯黛丝的狩人部队只是用来看的么？” “很不幸的，就在一个小时之前，西部郊外传来了未记录危险种袭击城镇的消息，据说死伤的平民甚至可能上万。陛下震怒，命令艾斯黛丝将军迅速处理掉这桩惨案。”莫德雷格嘴角挂起一抹微笑，轻松地说道：“以将军阁下的性子，想必现在和她的部下们都已经在帝都之外了吧。” “那可真是遗憾。”艾莉亚撇撇嘴，“被这群杀神盯上，想必大臣也很头痛吧。” “别装傻了，艾莉。”青年强硬地说道：“欧内斯特阁下今晚在外宫廷召开宴会，等同于在大将军的庇护之下。就算抛开这个不谈，欧内斯特阁下的私人护卫也是有着歼灭复数帝具使的强大武者——皇拳四鬼，你应该听说过吧。” “这名号怎么看都像是英雄故事中被轻易干掉的水货呢。” “就算是水货，出场的时候也是会踏着杂兵，甚至配角的尸体的喔。艾莉，和大将军相比，和欧内斯特阁下相比，你觉得你像是英雄故事中的主角么？” 少女陷入了沉默之中。 一只苍老的乌鸦‘嘎嘎’地低鸣着，从望台外扑腾着翅膀飞过。 良久，她垂下眼帘，问到：“……大臣想要什么？” 仿佛就在这里等着她一般，莫德雷格立刻便给出了答案。 “文官们的宴会被夜袭杀手团袭击，所有主事官员全部罹难。仅有身为帝具使的圣格雷瑞子爵在闻讯赶来的皇拳寺武者的帮助下得以侥幸生还——你觉得这个剧本怎样？” “如果，我说不呢？” “那么皇拳寺的武者们就没办法及时赶到了。就算成功赶到，可怜的子爵阁下也会在战斗中被误伤，不幸身陨呢。” “欧内斯特倒是好算计。”艾莉亚冷笑一声。“也就是说，如果艾莉亚动手将聚会的文官杀掉，那么皇拳四鬼就会及时赶到，帮助艾莉亚干掉夜袭的杀手。但如果艾莉亚不动手，那么皇拳四鬼就会去干掉那些离开的文官，然后顺手再过来把夜袭和艾莉亚一锅端了么？区别也就在于杀死文官的锅是艾莉亚来背还是夜袭来背是吧。这老家伙谋算这个局面，大概是费了不少脑吧。” “谁说不是呢，艾莉。”莫德雷格看了眼热闹的宴会现场。无数男男女女正在热宴中狂欢。他轻叹了一声。说：“小人物想要生存，就得找个靠山，但想要找到靠山，就必须献上忠诚，但语言上的忠诚哪里能够比得上灭族的把柄呢？就像你今天下午让人做的那些一般，现在也不过是加个量级罢了。” 艾莉亚偏过头，眼眸中跳出一缕漆黑的火焰。 很有说服力的结论。但是，这不意味着非得从这两条路上选一条不可。 除此以外，还存在第三条路。 “那么，艾莉亚选择拒绝。” “是么，真是令人失望。”莫德雷格惋惜的看着少女。他突然向前踏出一步，逼近了艾莉亚的颈侧。 下一刻，蜘蛛颤动一般的细语旋即传来。 “别以为你还有退路，艾莉。你真以为，龙船上面的事情，谁都不知道吗？” ; 第五十四节·戮·一 青年最后的话本应是一枚关键的砝码。就仿佛是棋局中的胜负手，击剑中的决着一样，藉此扭转乾坤，从而导向最终的胜利。 然而世事往往不如人意。 艾莉亚只是眨了眨眼睛，用着毫不在乎的目光看着他。 “我的道路，你想亲眼见识一下吗？莫德雷格世兄？” “不，我还想多活几年。”青年向后退下，微微欠身。“您如果想要做出正确的选择，请务必赶在一切都尚可挽回之前。否则，就算您能够从夜袭杀手团和皇拳四鬼的手下幸存，艾斯黛丝将军也不会容忍杀死自己三名亲近手下的仇人尚且活在世上。” 他优雅地退入阴影之中，人影闪动，很快融入欢快的人群，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莫德雷格……织网者……帝都中的情报供应商。艾莉亚之前所获取情报的渠道有不少都来源于他。而她费尽手段搞来的那点金币，也有为数不少的一部分流进了这个男人的口袋。 只不过是交易罢了。 少女垂下眼帘，在她的感知中，有某个很熟悉的东西已经接近到了不到百米的距离。即使身处喧嚣热闹的宴会中，她的心跳也不自禁地微微加快，血液流动的速度也悄然提升。 他们来了。 他们就在这附近。 艾莉亚转过身，融入了宴会之中。 夜袭杀手团……并不是一群合格的杀手。 她从侍者端着的盘子里取走一杯红酒，轻轻一抿，暗红色的冰凉液体便湿润了她的双唇。——七十年份的窖藏白兰地，殷红若血，温润如玉，和她正好相称。 杀手是机器，是工具。而工具，是不需要有自己的思想的。 但是夜袭中的杀手们却有了太多的自主意志。这或许是因为成就帝具使的不确定性，所以才使得这些阴影中的捕猎者变得如此的不纯粹。 他们热血，他们天真。他们有梦想，他们有追求。而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他们更适合成为战场上无坚不摧的利剑，而非是藏身于漆黑中的淬毒之刃。 毕竟，具备自我意志的工具，太容易失控。 艾莉亚轻声和几名贵族女性打了个招呼，婉转地拒绝了一位年轻文官的邀舞。她沿着宴会的长桌一路前行。间或和某位衣冠楚楚的先生搭上一两句话。又或者从餐盘中拈起一小块美食，细细品尝。 裙袂摇动，暗色的丝边洒落点点星火。 倘若夜袭团的杀手就这么直接杀过来，像是一批真正的刺客一样借着人群的掩护直接动手，或许艾莉亚将会落入极大的劣势也说不定。因为这些人会束缚住她的手脚，让她没有办法用出全力。 谋杀官员可是大罪，即使是帝具使，被大军包围后一旦体力耗尽也是死路一条。而艾莉亚显然不可能抛下帝国里面的一切远遁海外。 欧内斯特并不值得信任，倘若艾莉亚真的如他所愿杀死了聚会的文官，那么帝都内除却大将军福特外便没有能够和他正面对抗的敌人。正所谓鸟尽弓藏，兔死狗烹，本就不属于大臣阵营的艾莉亚，会落到什么下场也就可想而知。 “可惜，你们终究是下不了手。”艾莉亚轻叹一声，一缕黑色火焰便沿着黑檀木大柱向上窜去。这缕火炎极细极暗，除非从一开始就仔细观察，否则休想察觉到分毫。 那缕火炎转眼便窜入大厅中央的吊灯之中，很快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些杀手，他们以为帝国腐败的根源就在于欧内斯特一人。反抗军在这方面的洗脑工作倒是不错。这帮年纪轻轻的帝具使一个个都像是打了鸡血一样誓死和欧内斯特大臣对抗到底。但这也就导致了和大臣作对的文官集团在他们眼中便也成为了‘反抗黑暗势力的正直官员’，若非万不得已，这些年轻刺客是不会对他们动手的。 真是愚蠢。 一个腐朽的国度中，哪里还会有什么好人？ 之所以不会动手，是因为他们早就和反抗军拉上线了吧。 或许他们当中的某人就是反抗军的首脑之一也说不定。 毕竟，帝国的统治虽然严苛，但还没到让平民活不下去的程度。当下的税收政策和官员腐败程度，也不足以让平民们举起反抗的叛旗。 帝国的军队还在帝国的手上。他们依然强大，而且忠诚。对异族的讨伐至今仍旧无往不利。而帝国的财政也很稳定，下层士兵的军饷也没有被拖欠。而更重要的是，帝国境内没有发生大规模的天灾。 没有天灾，就没有流民。没有流民，反抗军便没有足够的兵力补充。而若非被逼至绝境，农民又怎么可能放弃自己的土地？ 反抗军能够支撑到现在，必然有帝都中的内鬼支撑。 或许是某位高官，或许是某位大贵族，也有可能是大臣自导自演。而远在世界另一边的西方国度，也未尝没有暗中插手的可能性。 艾莉亚轻吸一口气，又是另外两缕火炎悄无声息地弹出，缠到了另外的吊灯上。 不远处的护卫们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一些人开始频频朝这边查看。而一些身强力壮的精英保镖则小幅度地向三位高官靠拢。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一切变化。 欧内斯特的目的是干掉这些和他作对的文官。但最主要的也就是财务官，税务官，庶务官的三人联盟。只要这三位不倒，那么其余人死多少都无关紧要。并不会对文官集团的力量造成足以伤筋动骨的影响。 那么，只要他们不死，就没问题吧。 艾莉亚按住了自己的喉咙。 下一刻，大厅内的数座台灯骤然炸裂。 寂静。 “夜袭杀手！！！” 人群中突然冒出一个尖利的女声，这就仿佛一个信号一般，整座宴会骤然变得一团混乱。尖叫声，斥骂声，风度翩翩的先生小姐们像是被火烧着的鸭子一般推推攘攘地四处乱蹿。 “冷静！——咕”有人企图维护秩序，但很快便像是被捏断了喉咙的鸟儿一般没了声息。他的喉咙上插着一把餐刀。鲜血汨汨流出。 这一下，更有分量的人便不敢出来了。 混乱中，也不知道是谁推到了挂灯。而当火焰腾腾升起的时候，就算是平日里再镇定的人也失去了冷静。 这里，不能够再待下去了。 几位高官几乎是被半强迫地被自己的护卫架走。这种事情虽然对他们的声望是一个打击，但自己的生命无疑更加重要。想必这整个晚上，他们都会加强防备，并且更加紧密地抱成一团吧。 这种情况下，他们是不可能被刺杀的。至少今天晚上不能。 这就够了。 艾莉亚轻轻地踏过燃烧着的火焰，炽热和浓烟并不能对她造成丝毫影响。她抚摸着在燃烧中逐渐泛黄，发黑，最终扭曲成苍白的灰烬的精美挂画，轻声赞颂。 “真是漂亮，真是美丽。” 被窥探的感觉依旧存在，夜袭团的杀手仍然潜伏在附近。 这幅挂画，是三百年前的传世名作——《终末之战》的摹本。在画卷的最中央，一位头戴冠冕，曦光笼罩如同女武神下凡的骑士正率领着浴血的军队朝着犹如山岳一般硕大无朋，阴森恐怖的魔怪和它那无穷无尽的黑暗爪牙发起最后的冲锋。 据说，三百年前的那位长公主殿下便像是这样在无可计数的绝望之中获得了胜利。古老的邪魔就此消失，而整个帝国，整个人类世界也得以留存。 “倘若稍微代换一下场景，现在的艾莉亚是否也算是处于类似的境遇之中呢？” 少女抬起头，任凭那张精美的挂画在烈焰中焚烧殆尽。 克苏拉受了重伤，短时间内不可能作战。而塞琉现在其实也躺在守卫队的专用病房里面，估计一两天内也下不了床。 左膀，右臂，全都派不上用场。而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所以获得了消息的夜袭团才会在这个时候动手的吧。 那么，塞琉和克苏拉为什么会闹得水火不容？克苏拉又为什么非要去杀那几个无足轻重的小卒子呢？如果非要立投名状的话，那些大臣的心腹不是更加好吗？ 而塞琉，又是怎样会恰好出现在那里，和克苏拉斗得个两败俱伤的呢？ 或许是巧合，也有可能……是其它的原因。 但现在，这些都与艾莉亚无关了。大臣不会放过她，艾斯黛丝也不会容忍她活着，而今天的事情，也让她没有办法再文官之中立足。而杀手们的威胁更是迫在眉睫。 她已步入绝境。但，这正是她所想要的。 少女轻轻地按上胸口。漆黑的蛇缠十字纹章依旧如昔。 这力量太过强大，强大到不应该存于世上。每时，每刻，艾莉亚都能够感觉自己的能力都在增长。或者说……侵蚀。 未知的黑暗侵蚀着身体。 未知的力量侵蚀着灵魂。 这东西到底从何而来，到何而去，而这其中又有什么目的呢？ 这个问题，或许也到了该解答的时候了。 她抬起头，视线仿佛透过了精致的画壁一般牢牢地注视着某处。 “艾莉亚就在这里，这条性命你们尽可取去。若是……你们真的有这个本事的话。” ; 第五十五节·戮·二 最先到来的是一束光，毁灭之光。 炽白色的能量射流在十分之一秒内跨越两个街区，无论的白桦的树梢还是路旁的街灯，亦或是宴厅的华美穹顶尽数在这苍白之矛的波及下尽数汽化。然后—— 这气势雄浑的一击便擦着艾莉亚的发梢划过，将小半个餐厅化作虚无。 “以精神力量为驱动的浪漫炮台么……”艾莉亚抬起手，一枚拳头大小的火炎弹便在她的指尖凝聚。“动静这么大，你真的不像是一个杀手呢。玛茵。” 远处，粉色双马尾的年轻帝具使狠狠地锤了一下地面。 “可恶！让她躲过去了。” 就在这时，一股莫名的警兆猛地袭来。她连忙向侧面一滚。原先用于充当掩体的小楼立刻就被破空而来的火炎弹命中。轰然巨响中，小楼的每一个窗口都喷涌出红黑相间的巨大火舌。 ‘轰——————’ “没有击中。”少女的声音中没有任何失望或者惋惜的情绪。就仿佛是抽离了情感的机械一般，冰冷，毫无感情。突然间，她的耳尖微微一颤，整个人便在瞬间向侧面横移开三四米远的距离。 下一刻，本就摇摇欲坠的穹顶轰然破碎，恍若流星坠落一般。艾莉亚适才的立足之处便被自上而下的彻地一击轰做粉尘。碎石和尘土荡起浓厚的瘴雾，转眼间又被撕裂大气的狂风卷向四面八方。 ‘呼——吼——’疾风划过木质残骸的棱角，发出令人烦躁的闷响。 大地鸣颤，宴厅之外的数百座琉璃窗户一齐炸裂。精美的描纹随着碎裂的璃片落入火海，其上的油墨迅速熔化，焦灼，变得臭不可闻。华美的图案化作模糊不清的黑斑，一条条，一抹抹，影影倬倬，令人作呕。 一个身着道服的壮硕人影，骤然踏出。 “须佐之男，参上。” 恍若肯陶米诺斯一般的伟岸人形有着人类所不具有的异质犄角，胸口处的圆玉闪耀着璀璨光芒。它低喝一声，一袭月白色道服便迎风鼓荡，双手所持的奇形兵器发出切裂大气的诡秘啸响。 那像是一支长棍，又像是一架运转的绞肉机。不知名金属所铸造而成的长柄末端，有着飞速旋转的三重刀锋。——他向前踏出一步，这凶恶的兵器便如若风雷交缠一般猛然砸下！ “切水果的？”艾莉亚伸手虚握，一柄熊熊燃烧的火焰巨剑便骤然出现在她手中，她随即奋力一斩，便恰好击中这奇形兵器的用劲薄弱之处。饶是如此，从那奇形兵器中涌出的沛然巨力还是让她向后退却数步。她便接着这退势，轻巧地一个旋转便在第二击到来前将未曾卸去的力道尽数返还。 “我听说过你。人形帝具……娜捷塔那个叛徒是你的操纵者？” 少女轻声说着，接着复杂的地势飞快地在火炎之中移动。她或许在臂力上不占上风，但一团恰到好处的火炎爆炸却往往能够让她挽回劣势。 “叛徒？可笑，娜捷塔是弃暗投明。而这也不是水果刀，是用于斩妖除魔的降魔杵！”人形帝具低声怒喝，手中兵器连环斩落，霎时间，整座宴厅便被咆哮着的巨大风涡所笼罩。 “一群下水道老鼠居然自诩光明？”艾莉亚微微摇头，似乎对须佐之男的话语不以为然。 言语之间，剑杖交击已有数十下。两方看上去似乎是不分胜负。 但是，夜袭的杀手可并不是只有一两个人。 一道炽白的光矛从侧面袭来，一抹无形的疾风扑向艾莉亚的背后。而在周遭的几处空隙之处。细不可查的丝弦潜伏于火焰阴影之中。 而艾莉亚的回应是—— 炎·龙降！ 有着巨龙之形的巨大火焰猛烈的轰击地面。眨眼间便卷起巨大无朋的火炎风暴。红色的火，黑色的火，无穷无尽的火焰充斥着视野中的每一个角落。 被普通的火焰击中或许只是灼伤，然而被艾莉亚所掌握的的漆黑火焰沾染则意味着濒死的伤势与无尽的折磨。夜袭团之中的希尔已经用自己的身体验证了这一点，而她的同伴们自然不可能不放在心上。 即使人数众多，他们也只能够选择暂时退却。 除了一个人，一件帝具。 艾莉亚的死敌塔兹米，以及——铠之帝具·伊克鲁西恩！ 炽热的火海在他面前开裂。能够熔金锻铁的烈焰被全覆盖的铠甲彻底隔绝。仅仅数步，他便挥舞着龙骨长枪逼近到艾莉亚的身侧！ 帝具·伊克鲁西恩，能够随着使用者的成长而进化的顶级武具。在塔兹米继承了这项前任帝具使布兰德的最后遗产的那一刻，它便随着塔兹米当时的心意进化出了辟火的能力。 而现在，正是这项能力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艾莉亚，受死！”年轻的武士怒喝着，手中的龙骨之枪随机挥出竭力一击！ 在这一刻，少年刺客几乎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全部沸腾了。他的眼中恍惚出现了无数人影，幼年时的青梅竹马，相互鼓励的伙伴，一直在关照着他的大哥，以及那位如同春天一般温暖，总是在微笑，但却背着他们暗自咳血的大姐姐。都一一出现在他面前。 【莎悠，伊耶亚斯，布兰德大哥，希尔姐姐。今天就为你们报仇。】 火焰，一层一层地消散。就仿佛是刀锋切开洋葱一般，褪去层层坚韧的外皮之后，柔软的芯部便毫无防护地暴露在大气之中。 他甚至可以想象得到艾莉亚那满怀不甘的眼神。啊，没错，不甘心。就像是他第一次对她挥出剑刃时的那样。 然而他错了。 他获得的，只有少女那满含嘲讽的嗤笑。 “塔兹米，身为刺客，你难道就不懂得什么叫做隐蔽气息吗？” 火焰剑扭曲变形成为巨锤，在塔兹米因为枪刺击空而失去平衡的那一霎那，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肩膀上。 ‘轰——’ 倒飞而出的铠甲武士直直撞出宴厅的外侧，而一发接踵而至的火炎弹则让他向后飞得更远。而就在这短暂的空隙之中，艾莉亚猛地抬起了手。 “听说前段时间狩人在帝都内被夜袭伏击。时尚博士重伤，帝具·万物两段丢失。然而令艾斯黛丝发狂的，却是一名叫塔兹米的贴身侍卫在混战中的失踪。”少女微微偏过头，火炎弹连环发出，将其余的夜袭成员尽数挡在宴厅之外。 “贴身侍卫啊……嗤，塔兹米。帝国将军的滋味不错吧？也难怪你腿软到现在。” 话音未落，宴厅之外便传来了塔兹米愤怒的咆哮。 “你——闭——嘴——！” “别听她胡说！”宴厅之外，青年刺客的同伴大声呼喊，然而却无法阻止这发狂的年轻人的脚步。他猛地冲入宴厅。然后，本能的恐惧便在他的目光触及到那颗浮现在艾莉亚头顶上的巨型火球时猛地袭向他的全身。 “重火炎。” 足以将半个帝都惊醒的剧烈爆炸伴随着冲天的火柱骤然升起。方圆一公里内，所有的窗户一齐粉碎。汹涌的焰流在每一条巷道，每一道缝隙之中飞速席卷。将这世间万物所具有的五彩斑斓尽数化作燃烬般的灰白。 开始了，今夜的真正晚宴正式拉开帷幕。 而且，这并不会很快结束。 ; 第五十六节·戮·三 燃烧，整个世界都在燃烧。 花在燃烧，树在燃烧，房屋在燃烧，街道在燃烧。 当艾莉亚的火炎扫过整座街区的时候，凡是一切引火之物尽数化作澎湃的烈焰。人们在睡梦中便被活活烧死。而那些清醒的人，则要忍受更加惨痛的煎熬。 干枯的地面裂开一道道巨大的裂缝，房屋倒塌，精致的雕像和华美的门庭在烈焰中坍毁为焦黑的废墟。无辜的平民们被点燃，变成一个个人形火炬尖叫着在大街上狂奔着。四处都弥散着一股令人作呕的烤肉气味。 无间地狱也不过如此。 而在这地狱的最中央，数个浑身萦绕着强大气息的人形飞速交错，一连串钢铁碰撞的脆响连绵不绝的传出，恍若通往冥世的巨大钟鸣。 重火炎几乎摧毁了这附近的一切。然而夜袭团的数名帝具使并不在被摧毁的范畴之中。即使是最靠近爆炸中心的塔兹米，也因为及时的防护躲避和伊克鲁西恩的坚固外壳而保留了战斗力。虽然那满布裂纹的盔甲决计不能够在这场战斗中救他第二次。但至少现在……他还活着。 此刻，这名年轻的帝具使正一边和同伴一齐围攻艾莉亚一边大声的斥责着。 “恶魔！这样子的事情……将普通的人卷进来……你难道心中就没有一点愧疚？没有一点自责！？” 他怒喝着协同身侧的须佐之男一同挥出武器。然后又在一次贴近的火炎爆炸之下向后退却。但转眼间，他又和新加入战局的狮子女雷欧奈连携发出另一轮进攻。 “别和她废话，塔兹米。”雷欧奈低声咆哮道。她的身上披着抗火的皮甲，四肢着地，像是一头掠食中的野兽一般飞速寻觅着艾莉亚的破绽。 “再让她多活一刻都是对整个世界的污……” 雷欧奈突然迅速一闪，一记火焰鞭便抽击到她刚才所停留的方位，将那面本就不甚平整的土地轰击成不规则的焦黑龟裂。 “愧疚，自责。”艾莉亚抬起手，将自远方袭来的数道苍白射线一一点碎。“倘若艾莉亚还有这种东西。倘若艾莉亚还能够理解这种东西……” 她向后一折，漆黑的长鞭化作火焰巨剑斩落。一蓬蓬的焦灼的气息自剑刃中射出，将想要从后方偷袭的须佐之男击退。 “你们又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呢？” 火焰是艾莉亚最忠实的仆从，在这燃烧着的废墟当中，没有人能够跟得上她的脚步。 “很久很久以前，艾莉亚曾经像是那些同龄人一样追求欢乐。”少女低声呢喃着，细微的声音却清晰地传到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过了一段时间，艾莉亚开始按照家族里的传统来寻求痛苦。”风中传来了尖利的破空声，数柄猛地向她袭来的丝剑被门板一般的火炎巨剑隔住。紧接着的一记旋斩又从中释放出火焰将丝剑包裹，燃烧。 “再然后，诸位的造访又让艾莉亚从中学会了如何感受死亡。”帝都中央的警钟发出轰鸣。数百，数千，甚至上万的守卫正在集结。很快，他们就会赶到这里。 “那么现在，你们又能够为艾莉亚带来一些什么呢？” 艾莉亚看着他们，淡蓝色的瞳孔中有着漆黑的火焰跳动。 在她的视界中，整个世界都褪去了原本的颜色。 在地面燃烧的不是火焰，而是盛开的，生机勃勃的花海。倒毙的焦灼尸骸化作清奇的石块和古木。半透明的鸟儿在上面栖息，鸣叫着不肯离去。 在她的脚下，一颗巨大的心脏在大地之下有节奏的脉动着。 那是地脉，灼热的岩浆永不停息地翻滚着。或许是因为之前轰炸的缘故，这大地之中的鸣颤声比往日更加激烈。 而与艾莉亚作战的，也不是夜袭团的诸人。而是符合他们的某些特征的，类似于某种异怪的幻像。 离她比较近的有一只金色的狮子，火炎一般的鬃毛下沾染着点点污秽。而在这狮子的旁边，还有一条幼生的飞龙。 雷欧奈和塔兹米，狮子和龙。相比于他们自身的光辉，他们的帝具显然更加具备代表性。在他们之外，还有一只青色的蜘蛛正隐蔽地织出一张捕猎的细网。 除此以外，就是一具古旧的人偶。人偶的心脏是一个巨大的空洞。一根柔软的管子链接着它，管子的另一头指向隐蔽的某处。 这个是……人形帝具的力量供给路径？ 艾莉亚眼中的火焰骤然熄灭。而她眼中的世界也还原成了燃烧废墟的模样。 “娜捷塔。” 艾莉亚抬起手，一道粗壮的火炎射流便猛地朝管道所指向的方向扑去。 夜袭众人蓦然色变。 “住手！” “阻止它！！！” 他们连忙放下对艾莉亚的围攻，迅速地朝着娜捷塔所在的方位进行支援。就算同为帝具使，操纵须佐之男的娜捷塔可比其他人都要脆弱的多。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触及到那道火焰射流的瞬间—— ‘轰隆——！！！！！！’ 火炎爆炸，溅射的石块和灼热的炎浪切割着帝具使们的皮肤。艾莉亚的目标一开始就不是娜捷塔，而是企图援救她的帝具使们！ “围点打援还是挺管用的嘛。”艾莉亚一挥手，又是数枚火炎弹在她身侧浮现。而这一次，她便要取走那位帝国叛徒的性命！ 然而就在这时，来自狙击手玛茵的炮击却妨碍了她的脚步。或许是因为情况危急了许多的缘故，这一次的炮击比之前要强出不止一倍。而玛茵的目的也不是狙杀，而是阻隔。 面对将前路尽数封死的巨大光柱，即使是艾莉亚，也不得不暂退攻势。她能够做的，也只是朝玛茵的方位掷出几枚火炎弹罢了。 而这种仓促的反击……不可能取得效果。 而当尘埃落尽之时，夜袭团的第二轮进攻也随之到来。与第一次的偷袭不同的是，这一次，他们选择了全线压进。 他们，包围了她。 “塔兹米，雷欧奈，玛茵，娜捷塔，须佐之男，还有一个绿色的矮子。”艾莉亚扫了他们一眼，轻笑道：“看来人没有来齐嘛。” “足够干掉你了！”那个绿色的矮子怒骂道：“下地狱前记好了，本大爷是拉伯！” “是吗。”少女摊开手。“那你们还在等什么呢？” 下一秒，艾莉亚便得到了她想要的。 龙骨之枪，苍白之光，狮咆之拳，缠丝之匕，降魔之杵……从上至下，从外至内，来自帝具使们的攻击，覆盖了艾莉亚身周的每一个角落。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然而，面对这种即使是帝国大将军也足以击杀的死局。艾莉亚只是轻松地合起了手。 漆黑的环形火墙蓦地升起，将一切针对艾莉亚的袭击尽数隔绝在外。 “此即……叹息之墙！” 稍有常识的人都知道，捏鸡蛋时不能够从多点出力，因为壳式结构能够让力量分散。甚至起到相互抵消的效果。 而如今的状况恰巧相似。帝具使们的联合夹击，起到的效果针对的根本就是他们自己。 他们失误了。 那么，主动权便轮到了艾莉亚。 黑色的火壳骤然破碎。艾莉亚向前踏出一步，便欺近了因为错力而失去平衡的雷欧奈怀身侧。她抬起手臂，缠绕着火炎的右手便抚上女武士的脸颊。 “赤瞳……不在么？”艾莉亚轻声问道。 她也不等回答，便探出手指，剜出了雷欧奈的右眼。 然而雷欧奈只是低哼一声，张嘴便朝艾莉亚的手咬去。 “看来你不知道。”她失望地轻轻摇头，纤细的肢体像毒蛇一般错开了雷欧奈的奋力一噬。然后这毒蛇又吐出信子，轻而易举地摘走了另一颗眼球的同时还注下了一缕黯黑的细炎。 这不是毒液，但却比蛇毒更加可怕。 原本还强撑着一声不发的雷欧奈，顿时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这家伙！” 双目赤红的塔兹米发狂一般地冲了上来，竭尽全力地斩出长枪。 “给我死！” 然而，艾莉亚只是像扔垃圾一般地将雷欧奈抛出，便迫使他强行错开自己挥下的手。 “这么喜欢吗？那么就还给你好了。”少女轻笑着说道。她随即将一颗眼球送入口中，轻轻咀嚼着。 “味道还不错。” 就在这时，一个背负着巨大剪刀的瘦削身影悄无声息地从阴影中接近了她。仅仅只要数步，便能够将艾莉亚连同她的火焰一同剪为两半。就像这名潜伏者对艾莉亚的母亲艾缇丝所做的那样。 而艾莉亚或许还没有察觉到她。 或许。 ; 第五十七节·戮·四 帝具·万物两段。至目前为止，夜袭杀手们对艾莉亚的袭击之中，这是唯一一件切实的击破了艾莉亚的火焰盾的武具。 除此以外，别无一物。 而夜袭中唯一能够支配这件帝具的帝具使希尔又在之前的战斗中受了很严重的内伤。短时间的战斗或许还行，一旦将时间拖长，她的身体便会将她击垮。 也就是说，能够打倒艾莉亚的机会只有一个。 或许两个。 但这机会若是想要把握住，就必须引诱艾莉亚露出破绽。 但是，要怎样才能够让艾莉亚露出破绽呢？ 要怎样才能够瞒过她？怎样才能够骗过她？ ———————————————————— 夜袭的众人或许为此绞尽脑汁。但对于此刻的艾莉亚来说，这帮杀手所精心编制的一切阴谋诡计都像是小孩子的把戏一般粗陋可笑。 因为她早就知道了。 当希尔潜入她身周百米之内的时候，潜伏在她体内的丝丝火炎便像是一个大喇叭一般向艾莉亚昭示了自身的存在。 【力量印记】——艾莉亚是如此称呼这种独特的黑火炎使用形式的。当她在圣格雷瑞庭院外的丛林中斩下希尔的双臂时，丝丝缕缕细弱的火炎便沿着杀手的伤口渗入了她的体内。这些火炎在远离艾莉亚的时候会潜伏起来，而当它们靠近艾莉亚一定范围之后，它们便会再一次纳入艾莉亚的掌握。 在艾莉亚的眼中，希尔早就是一个死人了。区别只在于在什么时候，用什么方式去死而已。 她并不担心这个秘密会泄露。因为在这世界上除她以外只有两个人知道这种事。一个是雅弗的乔瑞——已经死了。另一个则是乔瑞的女儿多萝西——已经被她改造成了唯她是从的仆从。 此刻，艾莉亚所思考的事情只有一样。 “赤瞳……不在这里么？”少女轻声问道，舞动的双手在空中划出棋盘一般的网格。 黑火炎的网络，无论进攻还是防御都方便无比。 雷欧奈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虽然因为【狮子王】的强恢复能力，就这么放着她也能够缓慢地再生出破损的器官。但这里可不是安全的疗养院。为了照顾她，夜袭诸人不得不将战斗策略向保守的方向倾斜。甚至要分出一个人手去保护重伤中的雷欧奈。 这个人是铠甲破损的塔兹米。 那么，能够放手施为的近战成员便只剩下须佐之男一人。 然而在以三敌一尚且不能够取胜的情况下，仅仅一个人又怎么可能会有胜算？ 即使有着玛茵和拉伯的全力支援，这个奋力挥舞着降魔杵的人型帝具也只能够在艾莉亚的面前苦苦支撑罢了。 他的道服破碎，裸露的肌肉被宛若毒蛇一般的黑火炎咬噬得凄惨无比。而他奋尽全力的攻击，也不过是让艾莉亚的火焰盾微微动荡的程度。 “没用的。”艾莉亚微微摇头。 “艾莉亚固然不擅长近身格斗。但是……” “你们无法击破这层火炎！” 少女竖起手指，一团幽暗的火焰便在朝着她的敌人猛地炸裂，借着爆炸的光耀和尘雾，一道火焰隐蔽地潜入的她脚下的土层。 够了，绝对够了。 恰到好处的狂妄与自负，足以让杀手们得出是时候发动陷阱的判断！ 玛茵和娜捷塔藏的太远，须佐之男和塔兹米太硬。而失去行动力的雷欧奈对艾莉亚来说此刻活着显然比死去更加有利。那么，最有可能充当诱饵的是…… 拉伯！ 须佐之男的身上爆出一团血雾。就仿佛是那团爆炸崩裂了他其它部位的伤口一般。他闷哼一声，向旁边跌退一步。而‘恰巧’移动到他身后的绿发青年也正好暴露在艾莉亚眼前！ ——艾莉亚甚至能够清晰地从那张脸上的镇定中分辨出强压下去的恐惧。 【装的挺像，可惜……】 “承蒙款待。” 下一刻，艾莉亚便在一连串的气爆中猛地推进了十数米的距离，伸出的手堪堪能够触及到拉伯的衣角—— ——“下地狱吧。” “该下地狱的……是你啊！”绿发青年佯装的恐惧与镇定瞬间化作得意的笑脸。他双手一挥，一道细密的织网便兀地升起，恰好将艾莉亚隔绝在外！ 这是界断线，帝具·千缠万结中最为珍贵的部分。由海中蛟龙的长须加工而成。以其坚韧程度甚至能够拉住狂奔中的战车！而要挡住血肉之躯的艾莉亚，自然也不在话下！ 而与此同时，潜藏于阴影之中的希尔也猛地跃出，用她那足有一人高的巨大金属剪对着因为即将因为被阻碍而失去平衡的艾莉亚的腰间狠狠铡下！ “成功了！” 远处的夜袭诸人眼中尽数露出雀跃的眼神。娜捷塔，玛茵，须佐之男尽皆如是。最年轻的塔兹米甚至还发出一声轻快的欢呼。 【可惜。】 下一瞬，异变突生！ ‘轰隆！’ 就在希尔将双臂绞合，全身气血尽数催发到极致的那一霎那，就在艾莉亚即将撞上拦网，失去平衡的那一瞬间。用来固定界断线网的两端石柱，骤然炸裂！ “什——”拉伯的双瞳在艾莉亚跨越拦网的那一瞬间急剧缩小，成为针尖一般的小点。而在他眼中的时间，也变得缓慢了下来。 然而，此刻撑开双手的他，却没有办法做出一点防备的动作。 他眼睁睁的，看着艾莉亚跨过失去支撑的拦网。 看着艾莉亚抓住他的胸膛。 然后，一股急剧增长的扭力扰乱了他所有的方向感。 他在最后看见的，是在双方的身形交错时，那双淡蓝色双眸中的冷漠眼神。 冷冽，嘲弄，毫无怜悯。 殷红的血，四处飞溅。 “嚓——” 希尔呆住了。 塔兹米，玛茵，娜捷塔，须佐之男都呆住了。 “怎……怎么可能。” “骗人的吧。” “拉……伯。” ‘扑’地一声，半截尸体滑倒在地面上。断裂的肠子和内脏四处流淌。 希尔竭尽全力的一剪，将拉伯切成了两段。 艾莉亚好整以暇的声音随即传来。 “啊，谁让你在过来的时候咳了一下呢。虽然很轻，但艾莉亚还是听得出来的。”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真心实意地说道：“多谢配合。” 【母亲大人，您满意这份礼物吗？】 ‘哐当’一声，希尔手中的巨剪落到地上。紧接着，她整个人都垮了下去。那张精致的俏脸已经变得比新雪还要苍白。颤抖着的双瞳中，是无尽的自责与绝望。 她已经死了。 即使身体还活着，心也彻底的死去了。 艾莉亚的视线随即越过她，看向夜袭仅存的那几人。 “你们，还能够为艾莉亚带来怎样的惊喜呢？” 【赤瞳……这种情况下都不现身么？】 下一刻，她便听见了娜捷塔那饱含哀怒与决然的声音。 “须佐之男，祸魂显现！” ps:话说推荐和评论就不能多一些么？怎么感觉比我周更的时候还要冷清。好歹现在日更了，给我点鼓励让我自满一下口牙！ ; 第五十八节·戮·五 祸魂显现。 仅仅是这样一个词便能让人感到不详。 而对于艾莉亚来说，随着这个如同律令一般的词句一同爆发出的，如若史前巨兽一般的庞大的气息，和那疾驰而来的空气撕裂无疑更加具有说服力。 她下意识地抬起手，瞬息之间，便于身前竖起三重火焰之墙。 下一刻，犹如初生之光一般的凌厉剑击接踵而至。 ‘破——’ 第一道墙，粉碎。 第二道墙，炸裂。 第三道墙，在可怕的扭曲中‘嗤嗤’作响。 那是一柄炽白色的巨剑。华美，锐利。浑身缠绕着白金色**的持剑者紧握着它，剑锋与火焰交接之处发出磨石疾转一般的爆鸣。 “附属帝具武装？”艾莉亚皱起眉头，向后疾退。她才刚刚踏出第二步，一记光炮便从远处的废墟中射出，击穿她那因为高速移动而产生的残影。 “这把剑的名字是，天·之·丛·云！” 须佐之男沉声吼道，身随剑走，转眼之间便再次和艾莉亚战成了一团。每一次斩击都引发一波小小的气爆。将这本就已经只剩建筑残骸的废墟拆得更加凌乱。 他的剑迅猛，决绝。比先前的降魔杵强出至少一倍。 他的身后悄然浮现出一尊篆刻着古老符文的咒轮。白金色的**缠绕着他，让他的气血和精力比之前至少强出了五层。 这样一来，艾莉亚要面对的压力便也增添了原本的三倍不止。 起初随手就能够挡下的斩击，现在要用出八成力。轻易便能跟上的脚步，现在竭尽全力也只能够勉强的捕捉到残影。自上而下，至右到左，剑光与交缠的火炎如同席卷而来的飓风。将本就残破的大地撕得更烂，将焦灼干枯的树木连根拔起。一座座华美精致的大理石雕像被风吹开，然后又被交缠着火炎的剑气余波切成碎片。 艾莉亚那沉寂已久的心脏，第一次地强健跳动了起来。 很强啊，真的是很强。单以这武艺来算，或许就算是比之布德大将军也不遑多让。而这诡秘的力量增幅与武具，或许也能和大将军一族世代流传的帝具·亚德米勒一较长短。 这种力量，大概就是这人型帝具所具有的绝技吧。就像是小比所具有的的狂化能力一样。能够在短时间内让战斗力倍增，甚至还具备种种强大而诡秘的能力。除了要付出极大的代价以外，几乎是完美无缺。 塞琉的狂化要支付全部的体力，并且还得在病床上躺上相当长的一顿时间。那么，这个无论是名字还是实际表现都比狂化强出不止一筹的祸魂显现，又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呢？ 艾莉亚的瞳孔之中，突兀地再次燃起一朵黑炎。 眼前的世界，骤然转变。 这并不是第一次，也绝不是最后一次。将整个世界颠倒，用怪奇的幻象和扭曲的光影取代视野中一切的情况已经在艾莉亚身上发生了很多次。在圣格雷瑞庭院，在雅弗，在宴厅，每一次它们的出现都给了艾莉亚某种帮助或者提示。同样，这力量也像艾莉亚揭示了这个世界的真实。 从本能的激活到短暂的释放。到了现在，她已经能够娴熟地掌握这股力量。 而此刻出现在她面前的也不再是那个胸口有空洞的古旧人偶。取而代之的，是一尊由无数细小尸骸拼接而成的硕大人形。遍布锯齿的血盆大口撕咬着，吞食着一团清澈的光。 艾莉亚知道那是什么。她从每个人身上都能够看见类似的东西，有的多，有的少，有的明亮，有的黯淡。 年轻人的多，老朽者的少，健壮的明亮，病弱的黯淡。 这种东西，或许意味着生命。 而在这巨怪口中的分量，大概相当于一个成年人所能够具有的总量的三分之一。 也就是说，使用一次【祸魂显现】需要支付三分之一的生命力么？ 相对其能够提供的巨大战力，对于一般的弱者来说倒是一个不错的买卖。 【但是……】 她突然发现，在这人形的头顶，戴着一个祭坛一般的冠冕。 不，应该说是顶着一个冠冕一般的祭坛才对！ 艾莉亚突然想起了小时候看的一本初代皇帝的传奇故事。那里面讲述了始皇帝的军队是如何征服一个个偏僻的蛮国，并且摧毁那些被愚昧的蛮人当做神灵来祭拜的异怪的。 而在其中记载的一个远东岛国里面。恰好就有一位被称作须佐之男的神灵！ 【原来如此。】 【因为生前就是危险种，所以能够被改造成帝具。因为身前是蛮荒之地的神灵，所以激发威力便需要奉献生命的血祭么。】 【那么，这个所谓的‘天之丛云剑’就是那个国度的三种神器之一咯？可不能够让你尽情发挥。】 就在这时，人形的身后突然浮现出了一个勾形状的玉器。而整个扭曲的世界也就此破碎，将艾莉亚再一次带回了激烈的战斗之中。 艾莉亚能够清晰地感觉到，有某种神秘的力量在须佐之男体内酝酿，蓄势待发。 这力量，或许就是所谓的【八坂琼勾玉】了吧。 艾莉亚并没有和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硬碰硬的想法。所以在须佐之男动手之前，三枚火炎弹便已疾射而出！ 一枚射向希尔，一枚射向雷欧奈和塔兹米。而剩下的那一枚，准确地导向了隐藏在废墟之中的娜捷塔的方位！ “卑鄙！” 即使万般不愿，下一刻须佐之男还是出现了在袭向娜捷塔的那枚火炎弹面前。那股意味着勾玉的力量还未孕育完全便被激发。赋予了他超乎想象的移动速度。 【加速……不，空间扭曲么？】 艾莉亚回过头，恰好看见塔兹米抵御了另一颗火炎弹。而射向如同死人一般呆滞着的希尔的最后一颗，则被玛茵以一记准确的点射击成碎片。 据说，记载中的须佐之男有三样神器。分别是剑，玉，镜三种。 剑是攻击，玉是速度，那么镜应该就是防御了吧。其作用无非也就是隔断或者反射。 艾莉亚轻叹一口气，开始凝聚这一战中的第二颗重火炎。 “艾莉亚呢，感到厌烦了呢。” 下一刻，黑红交接的火焰风暴席卷而来，将这方圆数百米的一切尽数笼罩。 ; 第五十九节·戮·六 塔兹米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痛恨自己的软弱无力。 当火焰袭来的时候，犹若实质一般的恐惧阴影便几乎扼住了他的咽喉。让他无法呼吸。 伊克鲁西恩能够为他提供防护，但是却能够恰好满足他自己那份。然而他需要保护的同伴，却足足有两人。 双目溅血，即使在昏迷中依旧痛苦低吟着的雷欧奈。以及苍白得如同死人，仿佛木偶石雕般一动不动地跪坐在地上的希尔。——他强迫自己不去看拉伯的遗骸。 塔兹米不怕死。 他从来都不怕死。 无论是艾斯黛丝，还是艾莉亚，即使她们如斯强大，如斯邪恶，他从来都没有对她们有过丝毫恐惧。 他唯一恐惧的，就是自己的同伴失去生命，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莎悠，伊耶亚斯，布兰德，拉伯……他来到帝都才不过两个月。但已经失去了这么多。 然而现在，命运又要他再一次做出抉择。 雷欧奈，希尔。 他只能从中选择一个。他也必须从中选择一个。 而且，可供他思考的时间也越来越少。 燃烧着火炎的狂风，席卷而来。 ———————————————————— ‘为什么，我如此软弱。’ 心脏剧烈的跳动，奔涌着的血液挤压着心房。 ‘为什么，我的力量如此弱小’ 肺器舒张，灼热的空气如若火炬燃烧。 ‘为什么，我要眼睁睁地看着我的朋友在我面前死去。’ 神经，肌腱，四肢中的每一点一滴力量都被榨取，化作实质一般的冲动。 ‘我……需要力量。’ 大脑沸腾，所有的思考和意志尽数汇集。 ‘足以守护一切……改变一切……打到一切的力量。’ 这一切的一切归于一点，随后—— 骤然绽放。 “伊克鲁西恩！！！” 艾莉亚惊讶地偏过头。碧蓝的双瞳直视着少年所在的方向。 火焰，被驱散了！？ 少女的瞳孔微微收缩，在她的视线尽头。遍布裂纹的伊克鲁西恩正在弥散着的光焰中重铸。原先柔和的棱角逐渐变得尖锐，而其上的色泽也愈发幽深。它周围的十米之外就好像有一道无形的墙，将澎湃的炎流尽数隔断。 “哎呀哎呀，没有预见到这种情况呢。艾莉亚应该尖叫吗？” 她抬起手，一支漆黑的火焰箭便猛地汇聚成型。而当她将手挥下的时候，这道致命的飞矢便猛地射向塔兹米的胸口。 一秒钟之后，碎裂的炎之矢给予了艾莉亚一个她并不是很乐意见到的答案。 火焰，不再像是之前那样有效了。即使依旧能够造成冲击，实质上的损伤却也微乎其微。 伊克鲁西恩，即使是帝具中也占据了最强的那一个档次。它由名为泰兰德的古龙为主体，配以无数珍贵原料。再加上整个世界的能工巧匠精心雕琢数十年。最后剩下的，便是这极强的适应性与自主进化的能力。 它能够自主地吸收宿主的经验与战斗经历，然后进化出适应宿主作战的能力。就如同千年前的泰兰德龙潜入水中便能适应水压，藏入森林便能隐蔽身形一般，如今的塔兹米在与艾莉亚数次交战后便也进化出了能够自如在火焰中行动的能力。 但那又如何？ 一支火焰箭不够，那就十支。 十支火焰箭不够…… “那就来一百支好了。” 然而艾莉亚低估了他，低估了新生的伊克鲁西恩。即使是一百支攒射的火焰箭，居然也不能够阻碍塔兹米的脚步！ “难以理解。” 比塔兹米还要更快的则是天丛云剑。但是艾莉亚的火焰盾要比他们两个更快。就在须佐之男从少女背后的偷袭即将得手的时候，漆黑之墙再一次封挡住了他的剑击。 下一刻，保护着艾莉亚的障壁像是脆弱的玻璃一般寸寸崩灭。而借着须佐之男的剑击吸引火力，夜袭团的塔兹米终于是第一次的触及到了艾莉亚的身体。 ‘咔——’ 在这清脆的骨裂声中同时传出了五种不同频率的杂音。用不着观察，艾莉亚也知道自己的肋骨至少断掉了五条。她细细地品尝着这当胸一拳给她带来的痛苦，脸色因为大规模的内出血而转变为苍白。 “很痛。”艾莉亚轻声说道，双目澄净如冰。 “还有更痛的呢！”塔兹米低吼道，他随即又奋力劈出一脚。再一次地鞭击在艾莉亚重新构筑出来的火焰盾上。而与此同时，在另一边的须佐之男也配合一斩！ 第二次的，艾莉亚的防护在两名作弊一般的帝具使面前破碎了。她的火焰盾只能够抵抗一人，至多一人半，而当二者合击，便显得力不从心了。 而这一次起到效果的，是须佐之男的天丛云剑。 若非躲得快，这一下便足以将她斩成两截。即使及时避让，凌厉的剑风依旧在她背后撕开一条一尺长的狭长伤口。 一团血雾骤然绽放。 而在这时，塔兹米的第三击接踵而至。 “你们……” 从肩到腰，从足到胯，还在兴奋中的塔兹米猛地被艾莉亚抓了个正着。少女的两只手仿佛有着奇异的力量。轻而易举地便将塔兹米的挣扎力道彻底卸去。 随后—— ——砸！ “真当艾莉亚拿你们没办法！？” 艾莉亚的视野，骤然改变！ 第三次了。 在这场战斗中，她已经是第三次使用这种力量。第三次的触及到世界的另一侧。 少女的心灵也终于感受到了疲惫的滋味。 然而这一次，她要做的比之前两次都要多得多！ 她的脚下是火焰所化的花海，眼前是摔成一团的的伪神灵遗骸和将将长成的巨龙。然而她所在意的并不是这些。她想要改变的也不是这些。 她的意志化作刀锋，狠狠地刺向地底之下的那颗跃动着的巨大心脏。 艾莉亚的目标，是地脉！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在艾莉亚动手的这一瞬间，整座帝都都在不详的颤抖。 “发生了什么！？” 塔兹米惊恐不安地看向不住抖动着的的地下，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感萦绕身心。 大地在发热，在沸腾。 有什么很可怕的东西，即将要出来了！ 下一刻，大地的裂缝中突然升腾起了拌杂硫磺气息的灼热蒸汽。而随着这焦热蒸汽一同升起的，是越来越明亮的炽红色炎光！ 一座新生的火山，即将爆发！ ; 第六十节·戮·完 曾经何时，艾莉亚也曾经像是一个无知的小女孩一样软弱，天真，对世界充满幻想。在那个时候，她的心底甚至有些幼稚的愿望……非常的幼稚，愚蠢，不切实际的愿望。 ‘倘若艾莉亚从来不去伤害别人，那么艾莉亚一定会有许多朋友吧。’ ‘倘若父亲和母亲能够改变想法，那么圣格雷瑞的传统也一定能够结束吧。’ ‘倘若……艾莉亚并不是家族的人，而只是一个普通的贵族……平民女儿的话，艾莉亚是否能够明白什么是幸福呢？’ 真是何其的……愚蠢，何其的……可悲！ 直到现在，艾莉亚依旧为当初那毫无意义的幻想感到羞耻。 ——如果，她还能够明白什么叫做羞耻。 艾莉亚垂下眼帘，灼热的射流环绕着她，将她温柔包裹在精心构筑的防御圈内。 这里很安全，没有人，没有东西能够伤害到她。 胸口和背后的创口在火焰灼烧和骨骼拼接中逐渐愈合，身体急剧的变动着，转换着，将少女体内本就不多的体力转化为治愈肉体的恢复力。 很痛，但并非不可忍受。 比起将手指一截截切断，然后用拼接断肢的秘药一根根接起来。比起将胸腔剖开，用刻刀在肋骨上刻画经文，用刺针在肺器上铭印图画。这点痛苦根本就和被蚂蚁咬了一口一样微不足道。 痛苦……是肉体的幻觉。艾莉亚早就适应了它。 而快乐也是。 即使赤红的岩浆从地底喷出，灼热的射流和炙烤的云气将自己的敌人逼得抱头鼠串，艾莉亚也不能够从中感觉到丝毫快乐。 ‘快乐……陌生的感觉，熟悉的感觉……究竟应该是怎样的呢？’ 她抬起手，指尖遥遥指向抱着雷欧奈和希尔向后飞退的塔兹米。一缕淡淡的黑炎悄然绽放。在空中荡出一小圈涟漪。 “留下来吧。” 一道无形的指令穿过虚空，准确地传达给了栖眠于雷欧奈脑内的一缕火炎——那是艾莉亚在剜去她双眼时顺手给她种下的暗子——而这翻滚起的黑炎立刻便将雷欧奈导向了无可抗拒的疯狂。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只要还是人，就不可能抵御得住这起自脑内的痛苦与折磨。仅仅只是一瞬间，沉浸于苦痛之中的雷欧奈便自发的激活了帝具，她像是一头发狂的狮子一般挥舞着自己的爪牙，将这份痛苦发泄给并肩作战的同伴！ “冷静一点！雷欧奈大姐！” 措不及防的塔兹米被这来自同伴的袭击打了个措手不及，几乎就要被一道突然从地下喷出的岩浆浇个正着。他自己或许还能够抵御，但是被他抱着的希尔却绝对难以幸免！ 少年武士只能咬咬牙，将疯狂的雷欧奈向外抛出，然后在半空中击碎了她的四肢关节后再夹在腋下。饶是如此，失去行动力的雷欧奈依旧怒睁着浑浊的双眼对着塔兹米的胸甲奋力撕咬，口中发出野兽一般的嚎叫。 不可否认，这个办法很有效。但这也意味着行动的拖延。 “可恶……” 下一刻，艾莉亚的火炎弹接踵而至！ ‘轰————！！！’ 一发光炮从外侧袭来，在艾莉亚的火炎弹即将达成效果时将其击破。 “玛茵……” 艾莉亚猛地回过头，一记满含愤怒的炎击便将前来袭扰的须佐之男击入地下裂缝喷射出的熔岩之中。 “就算是苍蝇，喋喋不休也该有个限度！” 更多的火焰随着她的意志汇集，便要予以这暴露了位置的狙击手以完全的毁灭！ 风，卷起来了。 炎热的风，恐怖的风，死亡的风。 在风的深处，有着一丝细微的波动。 一开始只是一点点，随后逐渐扩大。化作一线阴影……一抹寒光……一个人！ 持剑的影中侍者，自艾莉亚身后骤然出现！ 赤瞳！！！ 没有人知道在那一刻究竟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人能够反应得过来。当两人交错的之时。夜袭诸人能够看见的，只有一道剑光。 一道恍若破晓一般，划破漆黑长夜的璀璨剑光！ “葬送。” 帝具·村雨。凡是有心脏的活物，只要被击中——哪怕只是擦破皮的程度，也会被附着其上的咒毒诛杀！ 无药可医，无医可救。 赤瞳横持着的帝具末端微微颤动，缓慢地凝出了一滴血珠。而在她身后五尺之外的艾莉亚颈侧，一抹墨绿色的咒符逐渐扩散。 风停了，艾莉亚的火炎消散了。 就连躁动不安的地面，此刻也恢复了平静。 “你是一个真正的刺客，赤瞳。”艾莉亚看着背对着自己的黑发少女，满怀称赞地说道：“艾莉亚本以为同伴的死能够把你逼出来，但是你比艾莉亚想象的还要能忍呢。” “你赢了，欢庆你的胜利吧。” 赤瞳转过身，额前的碎发遮挡住了她的双目。 “我……恨不得你碎尸万段。” 艾莉亚看了一眼远处拉伯断做两截的尸体，苍白的尸块上仍有血液正在流淌。 “就为了这个？”少女哑然失笑。“也罢，那么艾莉亚便满足你的愿望好了。” 下一刻，死亡的恐惧犹若毒蛇一般攥紧了赤瞳的心脏。就在她的面前，就在艾莉亚的脚下，天崩地裂一般的毁灭之光骤然喷射！ 火山，爆发了。 数以千吨记的熔岩和石块冲破地壳，给这片大地带来永恒的死亡！ ………………………… 坍塌了，整个街区都在坍塌。 从地底下涌出的炽红色熔岩疯狂蔓延，吞噬着地表上的所有事物。转眼之间，方圆数百米的熔岩之湖便取代了凡人的房屋和高塔。 一切，都随着艾莉亚的自毁而迈入毁灭。 “结束了。”塔兹米长长叹出一口气。为他的噩梦终于结束而暗自庆贺着。 此刻，他正同时扛着雷欧奈和希尔，在迅速蔓延着的熔岩湖上踩着还未沉没的石块跳跃着。迅速地向熔岩湖之外逃离。地面塌陷的速度已经逐渐减缓，只要躲过从爆发中心抛射出来的大块熔岩。便几乎能够判定为安全。 赤瞳活下来了，被艾莉亚击入岩浆的须佐之男在最后救了她。而一开始便躲在远处的娜捷塔和玛茵也已经转移到了安全的方位。 这一战，终于拉下了终幕。 夜袭团取得了胜利，但却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可惜了……拉伯。”少年轻声叹息道，为这位英年早逝的同伴暗自悲伤。 然而就在这时，一行毫无感情的话语从他耳边传来。 “我留下来陪着他。” 他猛地回过头，便看到了那双空洞无物的紫色双瞳。 “希尔，你！” 少年还未反应过来，被他扛着的少女便脱离了他的怀抱。紫发的少女最后看了他一眼，便纵身一跃，扑向了沸腾的熔岩之中。 “不！！！！！！！！！！！！！！！！” 一块自空中砸落的巨大熔岩阻碍了他。妨碍了他的行动。 同时，也将一切彻底埋葬。 ps：我感觉这里可以打个完结，但是故事还没有完。不过斩瞳世界也从这一节开始进入后期。开启我期盼已久的试炼剧本。艾莉亚的官配莎悠也该出来透透气了。 ; 试炼一·迷惘 艾莉亚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她感觉头有点疼，手脚也有些发麻。或许是因为睡姿不正确又或者吹了风的缘故，就连呼吸都有稍微点不顺畅。 睁开眼睛，映入视野之中的是陌生而精致的挂帐。身上盖着一层柔软舒适的薄被。从材质上看应该是由雪蚕丝织成的——这种昂贵的奢侈品可不是伯爵以下的贵族用得起的。 【那么，还活着。】 【是被人救回来了吗？那么，这里究竟是将军的官邸还是欧内斯特的庭院呢？啊……真是令人困扰，本来还以为能够用这种自灭的手段把蛇缠十字的幕后黑手逼出来呢。结果反而是做了无用功么？】 【亏得艾莉亚在最后还特意放水让赤瞳能够得逞呢。】 【真是浪费。】 温暖的阳光透过华美的琉璃窗，将舒适的温度洒落在少女身上。 她抬起手，正想要从床上起来。但她却突然发现自己的双手变得格外陌生。变得更加细腻，更加光洁，也更加柔弱。 【这……不是艾莉亚的手。】 【又是搞什么新花样？难道是艾莉亚的身体损毁的太严重，所以时尚博士那混账为艾莉亚做了一具新身体？奇怪，艾莉亚不记得和他的关系有这么好。是在身体里面设置了什么机关吗？】 少女皱起眉头，轻轻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唔……时尚是谁？】 【有些不对劲啊，余刚刚好像想到一个似乎是‘赤瞳’的名字。艾莉亚有认识她吗？】 记忆，如潮水褪去一般消散。 从头发到脚尖，从心到身体，每一处，每一点都显得那样陌生。而这陌生的感觉，又逐渐转变为熟悉。 一个艾莉亚带着她的记忆与力量逐渐远去。而另一个截然不同的艾莉亚悄然苏生。 【奇怪，奇怪，奇怪。艾莉亚……艾莉亚是……为什么余要这么称呼余自己？】 【余……】 少女垂下眼帘，心中仿佛正在进行一番激烈的交战。 一分钟后，她平静了下来。再次睁开的淡蓝色双眸中已经没有任何迷惑。 “余是帝国第二顺位继承人，长公主，拉尔兰郡格拉摩根领伯爵——艾莉亚。” 少女理智而清晰地说道。其中酝酿的坚定情感就算是山河倒转也不可能产生丝毫偏移。然而就在下一秒种，这位睿智，坚毅，新鲜出炉的长公主便向后一仰，以更加坚定的气势倒了下去。 “哈~好困。”艾莉亚轻轻打了个哈欠。“再睡一会。” 她的愿望并没有能够持续多久。很快，随着房门开启的细微声音，一个艾莉亚非常熟悉的脚步声便传入了少女的耳朵。 艾莉亚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将被子和枕头抱得更紧了。 那脚步声在艾莉亚面前停下了。 “殿下，该起床了。”一个不疾不徐的温柔声音传来。柔美的声线拨动着少女的心弦。 艾莉亚只当做没听见。但是因为紧张而微微绷起的手背却将她的情绪暴露了。 “如果再不起来的话，那么您的早餐就没有了。” 【好……好恶毒！】 艾莉亚心中一阵发凉，但她可是帝国长公主，怎么可能被这点威胁吓倒？她轻轻地咬了咬牙，毅然决然地决定继续装死。 “真是拿您没办法呢。”那个柔和的声音叹了口气。“如果数到三您还不起来，那么午餐和晚餐您都只能够看到没有加调料的蔬菜叶子了。” 话音未落，装睡的少女便感觉全身一阵发冷。 【没有加调料的蔬菜叶子……就算是地狱也比这强吧……但是，不能屈服！】 “一。” 艾莉亚的呼吸便的急促，心跳逐渐加快。 “二。” 【这家伙……是来真的！】 少女的额角沁出一抹冷汗。 “三。” “余是帝国长公主！余想睡多久就睡多久！”艾莉亚尖叫着，猛地用被子罩住了脑袋。 下一刻，一双柔嫩的手按住了她的肩膀。温柔，而又十分坚定地将这位长公主殿下从被窝里面拖了出来。 “但您也是格拉摩根伯爵，您的封臣和骑士们已经等了您很久了。”那个声音从艾莉亚耳边传来，话语间呵出的热气让艾莉亚感觉微微发痒。 “唉——”艾莉亚轻轻叹了一口气。这才不情不愿地睁开了眼睛。 在她的面前，一个和她年龄相近，如夜一般的漆黑长发上别着一朵白色小花的少女正静静地看着她。 “为余更衣吧，莎悠。”艾莉亚平静地说道。伸开了手。 ………………………… 曾经有一个愚蠢的伯爵，治理领地也算是有几分本事。但却不知道究竟是在午餐里放多了罂粟精，还是晚上干了太多的侍女的缘故。以至于他的脑袋坏掉，竟狂妄到在皇帝的统治正当稳固的时候发动反叛。 理所当然的，他失败了。他寻求盟友的信件才刚寄出去，他的亲卫队长就把剑架到了他的脖子上。他的旗帜还未举起，便已落下。 然而反叛依旧是反叛。为了嘉奖他的勇气和忠诚，并且让更多人感受他的事迹。皇帝便让人为他准备了一座黄金的陵寝。他被戴上新出炉的，还冒着红光的铁王冠，然后皇帝的仆人用熔融的黄金从脚到头，一点一点地埋葬了他。 与世长存，这种等同于国葬的最高层次的待遇，即使翻遍整部帝国史也找不出几例。虽然伯爵本人或许并不是那么乐于获此殊荣。 不过，那又有谁在乎呢？ 这个蠢货的名字已经无从考据，但是他的领地头衔却作为俚语流传了下来。即，格拉摩根伯爵——愚昧者，被不朽者。 时过境迁，这个称号中的后一项逐渐隐去，在俚语中的含义也逐渐变成了‘看不清形势的蠢货’。倘若有人在格拉摩根领，甚至整个拉尔兰郡中对别人说出“您真像一位伯爵。”这样的话，那么他最好的下场也是被狠狠地打上一顿，并且还没有办法上诉。 而现在，艾莉亚便是这新任的格拉摩根伯爵。 “……所以说，余一个过气公主应该做的事情就是好好地宅在城堡里面。混吃等死就行了，没有必要这么勤奋。” 望着更衣镜中被打扮得焕然一新的少女。艾莉亚不置可否地说道。 “不可以呢。”站在艾莉亚身后为她梳理头发的莎悠认真地反驳了她：“无论如何，您是帝国长公主这一点是无法更改的。既然是公主殿下，就不能够有失风范。” “是是是。”艾莉亚耸耸肩，随意地回答了。 艾莉亚在前任皇帝眼中并不受宠——或者说，是属于基本被忽略的那一类。她在先帝逝世之前只见过他三次。一次是艾莉亚出生的时候，一次是艾莉亚成年的时候，而第三次，便是皇帝的弥留之际。 艾莉亚就是在那时被先帝赐予了这数百年都没有现世过的格拉摩根伯爵头衔，然后打发到拉尔兰郡这个偏远角落来的。她被赶出帝都的那一天，也正好是新帝登基的时候。 这种待遇基本和流放无异。 艾莉亚轻叹一口气，随口说道：“昨天夜里，余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的梦。” “是怎样的梦呢？”莎悠问道。 “不记得了。余已经一点都不记得了。余只知道，那是一个很痛苦，很悲伤的梦。”艾莉亚微微摇头，“不过那也只是一个梦罢了。” 现在，是帝国历七百年，帝国的荣耀和辉煌已经持续了整整七百个岁月。虽然已经显露了一点颓势。但帝国的统治依旧如同正午的太阳一般强盛。所谓的痛苦与悲伤，对于一名帝国公主——哪怕是过气的公主来说。大概都只是只存在于诗歌之中的东西吧。 就在这时，莎悠为艾莉亚更衣的过程也结束了。一件足以匹配她身份的外袍取代了丝质的睡衣，灿金色的长发也业已卷起。 “走吧，就让余看一看，余的这帮臣下有什么想要说的。” ps：这一节填的真是困难，艾莉亚的自称究竟用【余】【私】还是【妾身】我纠结了好久。描述皇帝死去究竟是用【驾崩】【逝世】还是【蒙召】更是花了半个小时那么久才决定。可恶的斩瞳作者，你丫就不能出本设定集么！？ ps2：中世纪贵族法我没怎么研究，但是一个帝国大公主继承一块伯爵领是完全没问题的，甚至该说是大**份。而且我后文中大概会随手添加一堆自创或借鉴的典故和诗歌到里面去。如果感觉不明觉厉很正常，如果感觉脑袋抽风……也很正常。 ps3：艾莉亚本性难移（加重） ; 试炼·二·崇拜死亡 帝国的辽阔疆土一共被划分成一百二十八个郡，也可以说是一百二十八个公爵领。每个郡有一名世袭公爵和一名皇帝委任的帝国总督（在某些非官方的文辞中会称作是太守）分别管辖政务和军务。有些时候公爵也会兼任总督的职责，不过这很少见。 在每一位公爵之下，通常还有六到七位不等的侯爵或者伯爵。这些贵族的权力就比较大了，他们通常能够全权负责领地内的一切军务和政务。除非皇帝和直属领主直接下令，否则没有官员能够对他们指手画脚。 这是在四百年前郡县制崩坏后的补救措施。为了限制大领主们的权力，皇室对下面的小领主们放的比较松。这样或许有碍于治理，但是对于中央集权却能够不错的效果。 底下的人都斗成一团了，又怎么能够举起反旗呢？——当时的皇帝大概就是这么想的。也正是从那一年开始，皇室的大部分宗亲都会在成年后不久被发配到帝都之外担任领主。而他们的皇室头衔也会在第二代的时候取消。不再被承认为帝王血脉。 艾莉亚很清楚这些，也很了解这些。然而比起这些书面上的资料，她所知道的事情还要更多。她很清楚每位不安分的外封皇族的下场。也明白那些掩藏在宫廷华丽外表下的肮脏和龌龊。 ——拉尔兰郡的公爵在这数百年中已经换了四百多位了。而格拉摩根伯爵的数量恐怕能够上千。很多有野心的皇族在露出端倪后没过几天就会因为各种意外而去世。有被马车撞死的，有染了病的，更有在散步的时候被强盗砍死的。只要露出一点心怀不轨的迹象，哪怕只是处理政务时稍微热心了一点。死亡便接踵而至。 然而比这更可怕的是，帝国中大绝大多数人对此依旧一无所知。 艾莉亚不想死。她想好好的活个痛快。她想要像是一百五十年前的‘贪食大公’贝尔一样吃遍世间美食，看尽世上美景之后寿终正寝。她更想像是七十六年前的‘博学者’诺雷姬女侯爵那样在图书馆里面见证六位皇帝的死亡后才以百岁高龄无疾而终。 若非迫不得已，她绝对不会去碰触那些隐形的底线。 ……………………………………………… “余记得拉尔兰郡的新任总督是个女人，是姓什么的？桑格雷？” 黑曜石的城墙上点缀着脸盆般大小的窗户。在数名卫士的带领下，身着正装的艾莉亚和莎悠一边小声交谈着一边沿着城堡的石阶一路下行。 格拉摩根的城堡坏了很多次，也修了很多次。而领主所在的居室便位于相对其它部位更加安全一些的最上层。 “圣格雷瑞，殿下。”莎悠解释道：“她的名字是艾莉西雅·圣格雷瑞，是一个磨坊主的女儿，但是却意外的很有战斗的天赋……现在是帝国最年轻的女性总督。她在去年通过了试炼仪式获得了帝具·影镰的承认，或许用不了多久就能够晋升为帝国将军。” “啊，帝国将军。了不起。”艾莉亚点点头。“若有机会，余定然要和她小酌一番。不过，余在短时间内应当是见不到她的吧。” “是的，殿下。”莎悠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传闻说她有皇室的血统。” 艾莉亚点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皇室血统……帝国延续了这么多年，哪个贵族没有几分皇室血统？如果算上那些不被承认的私生子的话，艾莉亚同族的兄弟姊妹或许能够塞满一个伯爵领。 不过如果扯上了这么一层关系，那么还是不见为妙。 很快，艾莉亚一行人便来到了城堡的会议大厅。在无聊的恭维和效忠仪式结束之后，一天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大半。 子爵，男爵，骑士，商人代表，大地主，林林总总的大概有上百人。他们穿着夸张而华丽的衣服，顶着装饰得像是盆栽一样五彩缤纷的或许可以归类于头饰一类的东西。他们笑语盈盈，卑躬屈膝，极尽讨好之能事——艾莉亚任命了其中的一部分有资格或者有才能的人担任了伯爵领的廷臣。将一些荣誉头衔或者无关紧要的职位颁发了下去。 然后，就是例行的宴会。流水一般的丰富菜式很快便运送到了餐桌上，等到艾莉亚说完祝酒词并且饮下第一杯酒的时候。大厅之内也逐渐的喧闹了起来。 这些家伙……阿谀奉承是一流，吃喝玩乐是二流，作威作福是三流。指望他们能够做事，艾莉亚还不如将任务交给自己的仆人。 但是，该做的事情还是得去做。虽说提前退场也未尝不可，但毕竟是第一次接受封臣的诣见。艾莉亚认为必要的交流还是得有的。 反正，也就是这一天了。 她随意地应付着封臣们的赞美和恭维，心绪却飞到了其它的地方。 拉尔兰郡，是一个富庶的郡。虽然远离帝都，但是却土地肥沃，交通便利，即使除去那些必定会被截留的部分，每年的税收依旧在帝国境内名列前茅。 平民的生活很好，商业和手工业发展的也很顺当。 这本应是一件好事，但是……或许好过头了。 从莎悠收集的情报中，艾莉亚发现境内似乎存在某种奇怪的思想。许多工人，农民，甚至包括一些商人和低阶官员都串联了起来，很有可能会在近期组成一个团体。 他们好像认为，阶级制度不应该存在？ 他们好像认为，财富应该均分？ 他们好像认为，平民才应该是这个世界的主人？ 这等说来，全世界所有的商人，官员，地主，贵族，甚至包括艾莉亚自己在内的所有人都得去死咯？ 开什么玩笑！ 就算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回到帝都，艾莉亚也不认为自己就应该莫名其妙地死在这个偏远地方。更何况，自己并非孤身一人。 艾莉亚微微摇头，暗自下了一个决心——如果有可能，有机会的话……那么就把这些事情处理一下吧。至少，自己的领地里面不应该是这样混乱。 而就在这时，一个恭谨的声音将她拉回了现实。 “愿您平安，殿下。” 说话的是一名风度翩翩的男士，他似乎是一名退役军官，右手因为受伤而被纱布包裹住。他的左手拿着一杯红酒，朝着艾莉亚微微鞠躬。 艾莉亚想了一下，很快便记起他是伯爵领下属的埃文盾男爵长子。因为参军的缘故直到前几日才赶回格拉摩根。或许是因为他身上没有贵族特有的糜烂气息的缘故，艾莉亚对他的印象还算不错。 “愿您仕途昌盛，小埃文盾先生。”艾莉亚微微颔首，礼貌性地举起酒杯在唇间微微一抿。 那个男人，放下酒杯的动作要比她快上一瞬。 然后，他笑了。 像是恶狼一般，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齿。 刺客！？ 艾莉亚下意识地看向他被纱布包住的右手，神色微微一动。 是幌子！ 下一刻，男人已经冲到了艾莉亚的面前，一支锋锐的袖剑刺破他左腕的皮肤，笔直的指向艾莉亚的喉咙！ ‘噗’——血光乍现。 宴厅中的宾客们发出恐怖的尖叫，几个人甚至直接晕了过去。但是很快，他们便在近卫们逼近的剑戟之下又迅速地安静了下来。 男人的动作很快，快到几乎没有人能够反应过来。但是，莎悠要比他更快。 他还没能够靠近艾莉亚一尺之内，便被莎悠斩断了双臂。 手，然后是脚。 即使杀手的四肢都被卸下，也没有一滴血溅到一尺之外的艾莉亚身上。 “真是难以置信，先生们。真是难以置信。”艾莉亚站起身来，看着还剩一口气没有咽下的杀手。“余远道而来，受到的就是这样的欢迎？” “你的主使者是谁？” “有这么好的护卫，你也的确有资格知道是谁想要杀你。”刺客苍白的脸毫无血色，他嘲笑着，说道：“你过来，我只告诉你一个人。” 艾莉亚微微叹了口气。 “余，不是傻瓜。” 她招了一招手，一个一身黑色执事装的青年人便出现在刺客身边，在他咬碎毒牙之前用一记恰到好处的重拳打晕了他。 “奥古斯丁，余想要在明天这个时候之前知道一切的前因后果，没问题吧。” “您的意志必将达成。”青年沉声答道，便扛着失去意识的刺客，像是他出现时的那样消失了。 艾莉亚偏过头，看向莎悠。 “封锁城堡，排查每一个人，让他们互相指认，弄错了也没有关系。如果有人失踪了，那就把他的家人关入地牢。如果连家人都失踪了，那就拷问他所有还在的亲戚和朋友。” 莎悠迟疑了一下，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她最后还是微微行了个礼，退下，执行了艾莉亚的命令。 接下来，就只剩下那些惶恐不安的地方豪族了。 “各位，余想你们应该是不会反对在这城堡里面逗留几天的吧。”艾莉亚嘴角挂起一抹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轻声说道。 ; 试炼·赤星群 夜幕将至，血腥的气味弥漫四野。夕阳下的天幕是血一般的殷红，浓烟阵阵，一座座庄园和别院在火光中熊熊燃烧。 一群群漆黑的乌鸦尖叫着在半空中盘旋，‘嘎——嘎——’的声音伴随着火焰摇荡着，回响着，时而尖锐，时而低沉，如同一曲曲残缺不全的葬乐一般令人彻骨发寒。 然而，这里已经没有多少人的骨头能够寒的起来了。他们现在可是热得很，而且非常的热，热得他们的眼球都在融化，血与肉都在迅速的干枯焦灼。不，这个说法也不是很正确。因为…… ……死人怎么可能感觉得到冷和热？ “救，救命啊！” 随着一声废墟倒塌的声音，一个全身布满黑红色血渍，头发和胡须都被火烧得七零八落的男人跌跌撞撞地从火场里面滚出。他的身上满是烫伤，一道狭长的伤痕从他的右肩一直划到左腰，几乎将他的背隔成两半。 男人的手指扭曲着张开，喉间发出沙哑不清的叫喊。 “谁来……谁来救救我……呃啊！” 他才开口，一支从侧右方射来的箭矢便猛地袭来，精准的贯穿了他的脖子。而下一刻，一名全身笼罩在黑色板甲的骑士便踏过火场来到他的身边，染血的长剑斜斜下垂。 他的身后披着暗红的披风，披风的中央蚀刻着缠绕紫荆花的皇室纹章。 “詹金·史蓝？”骑士的面甲下传出平静的声音，他呢从狭缝中透露出的双眼并没有一丝人类应有的情感。 男人捂着脖子，脸色因窒息和恐惧而显得青黑，被贯穿的喉间仅仅能够发出‘嗬嗬’的嘶喊。 “看来你是了。”骑士微微举起剑，盔甲的链接处发出金属摩擦的特有低鸣。然后，停滞不动，并没有往下挥斩的意愿。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看着那双因缺氧和失血而急剧收缩的两个瞳孔。品尝着里面的愤怒与怨恨，恐惧与哀求。 那对瞳孔中燃气的先是绝望，然后是希望，再然后又是绝望，之后又变成了渴求，最终，仅仅剩下憎恶与怨恨。而即使是这最后的情感，也在窒息而死所导致的瞳孔崩散中定格，然后消失。 直到这时，骑士才斩下男人的头颅。将他的头发束起，绑住，然后拎到手中。再一次地踏入火场。 而等到他终于从火场中离开的时候，他手上提着的脑袋已经有三个了。 三个脑袋，两个男的，一个女的，一个成年的，两个稚嫩的。 “詹金·史蓝，查瑞丝·史蓝，莫德里克·史蓝。史蓝男爵的弟弟和一对子女都已经找到并且验证，都是真货。”火场之外，黑色的骑士将三个首级并排放在地上，看向一位骑在骏马上的黑发少女。 他并没有获得本应获取的嘉奖。 “你的动作太慢了，索隆。”少女平淡的说道，在所有的人之中你是最慢的一个。 在她的身后，数十名同样身着黑甲，但却没有披风的骑士正静静地侍立着。而摆在一旁的首级也早就堆成了一座血腥的小山。 “这是为了更好的完成殿下的命令，莎悠大人。”骑士沉声说道。“现在，请容属下暂且归队。” 他随即在头盔上轻轻敲了一下，退下了。 “哼。”莎悠轻哼了一声，偏过了头。 “走，我们现在去下一家。”她如此命令道，随即便掉转马头朝向街道的另一处。启程了。 她并不是唯一的一队，在她展开杀戮的时候，艾莉亚至少同时出动了五队人马。每一队都实力实力强劲，行动迅速。而这些杀戮者的目标，则是参与当时宴会的每一位宾客。 他们的家族将被屠戮，他们的产业将会被兼并，而他们自己，将会被吊在街道两侧的栏杆上逐渐风干，又或者是在风干之前被秃鹫和乌鸦吃得一干二净。 艾莉亚本不应该这么做，帝国毕竟传承了七百年，自然有的是规矩收拾这样的场面。即使她是皇族也不可能如此肆无忌惮。 然而她却这么做了。并且做的如此彻底。丝毫不顾可能获得的贵族阶层的敌视和这些家族的反扑。 这当然是有原因的，而这原因，便是当日晚宴结束后的一次对话。 一天之前…… “什么？拜死教！？”艾莉亚猛地回过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正在向她汇报情况的下属。 她很少这样子失态，上一次这样剧烈的情绪波动还是六年前她那身为侧妃的母亲的腐臭尸体在水井里面被人找到的时候。 那么，这必然意味着一件大事。 “奥古斯丁，你要为你的情报负责。”她如此说道，神色严肃的看向了眼前的黑衣执事。她并不怀疑自己属下的忠诚，但是这种事情，实在是牵连太大。 拜死教……倘若真的是他们，艾莉亚都有些怀疑自己是否还是活着的了。 “这是从刺客身上找到的证据。”青年执事应道，将一个盛满物件的小盘子放在艾莉亚面前。 那是一支锈剑，一个臂套，还有一张人皮。艾莉亚检视了它们，很快便得到了她一点也不乐意看到的线索。 贯穿羽翼骷髅的短剑纹章，无从理解的奇异文字，以及那就连帝国技艺最高超的工匠都做不到的复合金属冶炼。不会错的，这种东西只有拜死教的刺客才可能会有。 “那个刺客……他还活着吗？” “很遗憾，他在运到刑房的时候就死了。莉西亚小姐肢解了他，可惜没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是吗。”艾莉亚轻轻叹了口气，挥手示意奥古斯丁退下。 “去，把莎悠，莉西亚，迪恩，西蒙海耶都召集过来，余有事情安排给你们。” 执事朝她深深鞠躬，随即便悄无声息的退下了。 现在，她的房间里面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她望着苍青色的天花板，轻叹了一声：“拜死教……啧。” 拜死教，并不是一个历史悠久的杀手组织。在一年前这个世界上甚至还没有人听到过这个名字。 准确来说，在一年前的赤星群事件之前，这个组织并不存在。 “赤星，究竟是什么东西呢？”少女揉着自己的脑袋，费力的猜想着。 去年的六月中旬，一颗前所未有的巨大赤色流星划过帝国的夜空，并在帝国的中部区域爆炸。碎裂的小型赤星飞向帝国的四面八方。而这场事件也被称作是【赤星群】。 从那天开始，原本平静的帝国境内就开始便得不安定了。 南部七郡，工人和农民们相互串联起来，试图组建某个隐蔽，诡秘的，关于机械的地下组织或者教会。 北部十三郡，有山间的樵夫目睹到了长着会喷火的黄金翅膀的女人和行动迅速，全身都包裹在流线型的盔甲内的战士用奇怪的大威力炮击类武器战斗。 西部六郡，索多玛城被一颗陨落的赤星完全摧毁。但是残存下来的农夫却坚称他们看见了一个个体型巨大的钢铁巨人从赤星里面走出。然而前去搜索的帝国军队却一无所获。 东部十五郡，数场毫无征兆的大瘟疫几乎杀死了伊娃郡的所有人。若非军队及时隔离了要道，还不知道死的人究竟会有多少。然而就在瘟疫逐渐平定的时候，一个以‘慈父’为膜拜对象的宗教却活跃了起来，并且造成了非常大的……环境污染。 除此以外，还有很多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 然而，这些诡异的事件比起拜死教的所作所为，却是完全的微不足道。 拜死教的刺客，居然瞒过了重重岗哨和侍卫防线潜入了皇宫，并且杀死了前任的皇帝！ 刺客至今还没有抓到，而皇帝的真实死因至今也都秘而不宣。对外只公布是急病猝死。然而，亲眼目睹了一切的艾莉亚却知道当时的每一个细节。也知道在那之后的清洗中究竟有多少人因此丧命。 然而，艾莉亚印象最深刻的，却是那刺客在离去时说的那一句话。 【这并非结束，此世无人可僭称帝皇。】 “是啊，这并不是结束。”艾莉亚轻轻握住手指，轻声说道。 “这仅仅只是开始。” ; 试炼·变革 第一粒火星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迸发出来的呢？ 是在中央大角斗场里的那群脏兮兮的角斗士拿起刀枪，斩杀守卫和巡警的时候？ 是在东海的渔民们给自己的小船灌满鱼油，在燃烧的烈焰中冲向皇家港口的时候？ 还是当那些再也无法忍受高昂税收的农民拿起草叉钉耙，再也不愿满足那低廉抚恤的退伍士兵提起生锈的长剑的时候？ 没人知道，也没有人会去调查。因为暴乱与毁灭已经如同潮水一般涌来，整个帝国之中没有一处净土，也没有一个人能够逃脱。无论是官员，农民，士兵，奴隶，所有的人，所有的一切，尽数被这变革之火所笼罩。 然而即使如此，仍有不少有识之士察觉到了其中的异常之处。 太快了。太迅速了。 帝国史上并非没有发生过叛乱。无论是贵族还是将军，平民还是奴仆，发起叛乱的人每个百年中总有那么几个。有些很快就被镇压，身死族灭。有些成功了一部分，换取了一定地位和被皇帝招抚。 然而，却没有一次像是这一次这样快，这样迅速，这样的……势不可挡。 仅仅两天不到，从四面八方传来的急报便充斥了整个帝都。至少五股，或者六股实力强大的叛军仿佛从石头缝里面窜出来了一般，无数防卫森严的城市和要塞先后失守，军队崩溃的速度简直让人无法想象。 北部，即使是始皇帝也要围攻十年，最后靠着粮食优势才勉强攻下的磐石要塞被一件威力强的无法想象的武器直接轰爆了三十米厚的铁岩外墙。整个要塞内的两万名帝国精英卫戍军在三小时内被屠杀殆尽，无一活口。 西部，被誉为帝国之剑的达摩克索斯大将军在装备了帝具亚德米勒全力迎战情况下被一名三米高的重甲巨汉徒手击杀。整个近卫军团全数战死。那些装备了未知的强力投射武器的叛军在驻地一公里之外便进攻，绝大多数战士还没能够看见敌人的影子便屈辱的死去了。 于此同时，起源极东战栗堡的恐怖瘟疫已经蔓延了足足五个郡。这种瘟疫被命名为【兽怖症】被感染的人会在短短数小时内发狂，兽化，变成强大且狂躁的恐怖猛兽。即使是一支装备完全的守卫部队也只能够同时应付两三头。而一个城镇里面的兽化患者……何止成千上万？ 仅仅只是几天……最多不过半个月的短暂时间而已，延续了数百年的帝国便几乎陷入了绝境。而之所以是用‘几乎’而不是‘已经’这个词。只是因为帝都还未沦陷罢了。 然而…… “那也不过是早晚的事。” 艾莉亚凝视着自己手指上的纹路，低声自语道：“一个月？两个月？一周？两周？一天？两天？啊……即使说现在帝都已经被攻克，余也不会有丝毫意外的。” 半月之前，在一切还未开始的时候她便产生了不好的预感。一开始她还以为是来源于帝都的杀手又或者数量更多的拜死教刺客。为了自保，她在领地中搜刮了大量的财富并集结了一支数千人的精锐卫队。反正以她的地位，按照贵族间延续了七百年的隐性规则，只要她不谋逆。无论她做了什么皇帝和贵族院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至少明面上是这样。 也必须是这样。 那么，何必客气？她很快便组建起了自己的私军。并将所有的士兵都集结在格拉摩根的城堡之内，静静地等候着她所要面临的一切。 然后，战争爆发了。 她没有等来帝都的杀手，也没有等到拜死教的刺客。她所等到的，是一支军队。一支由乱民和暴徒所组成的，前所未有的强大与弱小并存的军队。直到现在，她仿佛还能够闻到那弥漫云端的硝烟，和那震天裂地的呐喊。 ………………半个月前。 “火炮！！！！！” 直到城墙破裂，城堡外围的裂口在势能作用下疯狂扩张的时候。瞭望塔上的哨兵才发出一声极度恐惧的呐喊。城堡内的士兵甚至还未能从惊愕和呆滞中脱身，直到第二次炮击落下之时，他们才急匆匆地拿起武器。 城堡最外围的护墙，几乎都要被这一炮给轰塌了。而随着火炮发射时的烟雾散开，远处的高地上也逐渐出现了黑压压的大片军队。他们吼叫着，挥舞着旗帜冲向了城堡的所在！ 这是一次突袭！ “来了吗？”城堡中央，一直保持着假寐姿态的艾莉亚突然睁开了双眼。“正面强攻，而且还使用了边防军队都未能完全列装的火炮。虽说帝都之中想要余死的人不少，但这样明目张胆……莎悠，外面打出来的是谁的旗帜？” 艾莉亚离开座位，轻便的仪式剑便在‘铮——’地一声中蓦然出鞘。她看向自己的贴身侍卫，后者立刻便如同一道影子一般消失了。 “通令全员准备卫城战。重骑兵都给余收拾好，准备出击！”艾莉亚大声吩咐道，立刻便有侍从迅速地离开去执行命令。而当艾莉亚走到大厅门口的时候，莎悠便再一次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属下无能。”黑发少女微微屈膝，沉声说道。“那面旗帜并属于帝国内任意一位贵族。它甚至没有一处细节符合纹章学的规定。” “哦？”艾莉亚偏过头，看向莎悠。“很特殊？” “看上去像是一尊被齿轮环绕的骷髅。并且骷髅的左半边被奇怪的金属图案所代替。”莎悠谨慎地答道。“而且那一支军队也不像是正规军。反而有些像是……一群暴民。” “嗯？”艾莉亚疑惑地停下脚步。 下一刻，空气中便传来了尖锐的厉啸！ “炮击！！！” 城堡，摇晃起来了。 即使是历经战乱的格拉摩根堡也没有做好承受复数火炮打击的准备——有谁能够想得到在帝国内陆居然会遭到炮击呢？——在这巨大的轰鸣声中，一座高耸的望塔直接被拦腰打断。大块大块的石料跌落下来，顿时便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殿下，这里太危险了。您应该去更加安全些的地方。”莎悠低声喊道，将艾莉亚挡在自己身后。就在刚刚便有一块至少半吨重的条石落到了不远的空地上，砸出了一个半尺深的大坑。 然而艾莉亚伸出手便推开了她。 “被火炮袭击的城堡中哪有什么安全的地方。”她低声说道，便越过莎悠，快步地走向大厅之外的望台。“余倒要看看哪位阁下如此大胆，居然堂而皇之地亮出旗帜，用火炮袭击一位皇族的居所！” 下一刻，她便在望台上端看见了袭击的军队全貌。而与此同时，敌军那狂热而混乱的口号声也沿着城墙上行，传入了她的耳朵。 “杀光这帮贪婪的贵族！分割属于我们的土地！” “财宝人人有份！想想我们以前过的苦日子！” “以万机之主的名义，我等必将获得胜利！！！” 出现在她眼中的是一群杂兵——不，说是杂兵都抬举他们了。应该说是一群乱民，暴徒！他们人数众多，大概有上万人，然而却乱糟糟地没有排成任何像样的阵列。他们身上穿着的护甲简陋而又粗糙，有些人甚至就是几根烂布条缠在身上。无论怎么看，他们都更像农奴而非是士兵。 然而，他们手上的武器却绝非农奴所能够拥有……不，就算是禁卫军也不可能装备这种武器。这种可怕，诡秘……强大的武器！ “火铳！？”艾莉亚的瞳孔猛地一缩。心绪起伏不定。“不，即使是托伊卡卿使用神之手造出来的明火敲击火铳也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更不可能有这么大的数量！” 只见几个穿得像是一个乞丐一样的敌军在上百呎外边抬起那支看上去很像是火铳的武器对准城墙上射击。立刻，便有好几名身着板甲的重装矛手惨叫着从城墙上面跌落。艾莉亚看得很清楚，在那些敌兵开火的时候便有一道极快的暗影从枪口射出，准确地击中了长矛手面甲上端的空隙部位。 这……不是帝国的火铳能够做得到的事情！即使是帝国最先进的火绳枪，校准范围也根本就只有三十呎不到！ “这不可能……”艾莉亚身形摇晃了一下，心底有些动摇。 这绝不是帝国的军队，从他们的服饰来看这毫无疑问是起义的农民。她心中浮起一抹疑惑。这帮……农民，从哪里来的这样先进的武器？ 难道是……赤星群！？ 然而，即使她只是略有动摇，城堡底下的那些守军的士气却几乎要崩溃了。即使是最勇敢的战士，在这精准得可怕的火枪面前也只能够躲在城墙之下瑟瑟发抖。可远处那几乎永不止歇的火炮却让这坚固的城墙变得像是纸糊的一样毫不可靠。 许多见过不少血的老兵还能够勉强支撑，然而艾莉亚所招募的一些新兵却陷入了恐惧和绝望。他们捂着脑袋，浑身发着抖，说着模糊不清的话语。 “恶魔……魔鬼！脑袋，脑袋就这么碎掉了！”一个浑身是血的年轻人抱着自己的膝盖缩成一团，仿佛那能够让他多活一会儿一般。在他身边，一具脑袋被枪弹射爆的尸体还在微微地抽搐着，深红色的血液喷了一地。 而这样的场景在城堡周遭何止数十处？每时，每刻，都有数不清的枪弹和炮弹轰击在城墙上。它们威力巨大，极其精准，每一波攻击都能够杀死十数名，乃至数十名精锐的帝国士兵。而守军用以还击的火铳，弓弩，投石机却收效甚微。在无法瞄准的情况下根本就没有办法对没有组成队列的敌人造成多少伤害。 城墙之外，赞美‘万机之主’的口号和祈祷声随着枪炮声一浪响过一浪。而在城墙之内，守军的时期也是一节低过一节。 这座城堡……要沦陷了。 一些人已经起了别样的心思，而另一些人甚至已经开始准备退路。 突然间，一名长矛手扔下了自己的矛。 “弟兄们！我们为什么要为贵族老爷们打生打死！”他猛地站起身来，大声吼叫着扬起了自己的手。 他的话吸引了不少的注意力，许多人都朝着他所在的方向看去。而这也使得他的脸色更红，神情更激动了。 他继续说道：“城要破了，我们应该……” 他的话未说完，一枚流弹便找上了他，将他的脑袋打成断裂的两截。这刺激的一幕便像是一盆冷水，将守军们才浮起的那点心思给迅速地浇灭了。 而与此同时，艾莉亚的声音也传遍了整座堡垒。她的字句清晰而稳定，即使是叛军的枪炮也不能够将其掩盖。 “帝国的战士们！你们的荣耀去哪了？你们的勇气去哪了？” 她的声音很平淡，但却又仿佛隐藏着某种藐视的意味。话音才落，许多士兵的脸便涨的通红，心中涌起了一股怒气。 “敌人不过是一群暴民，一群下贱的奴仆！难道他们比你们多一只手吗？比你们多长两只眼睛吗？” “不，他们没有！他们不过是一群偷盗了帝国武库的小贼！只会躲在不属于他们自己的武器后面掩饰自己的怯弱和恐惧！” 艾莉亚高声喊道，她猛地伸出手，数枚朝她袭来的铅弹便被她凭空抓住。随手一挥，这些铅制的弹丸便落到地上，发出一连串清脆的脆响。 “看看那些可怜的家伙，他们连站都站不稳！只要你们走到他们面前！一个人就能打他们十个！” 她抬起手指，指向一名高壮的士兵。眼神似乎流转着轻视的情绪。 “你，做的到吗？” 那名士兵顿时双眼充血，就连头发都要竖起来了。他用力捶打着自己的胸膛，大声吼道：“老子一个能打他们二十个！” “哦，”艾莉亚微一挑眉。似乎有些意外，她随即又指向另一个人。 “你做得到吗？” 阳光映照下，一身白色裙甲的艾莉亚仿佛像是神话中的战女神一般。威严，而又美丽。而被她提问的士兵更是感觉自己几乎成了传说中的神选战士。他脑袋一热，不经思索的话语便脱口而出。 “我一只手就能够打三十个！” 之前的那名士兵立刻便向他怒目而视。而他也毫不客气地回瞪了过去。 “你，你，你，你……”艾莉亚又指向其他的士兵。“你们能够做得到吗？” 而这一次，回应她的是士兵们整齐的呐喊。 “能！能！能！” “很好。”艾莉亚举起了手中长剑。“那你们还在等什么！” “所有人，顶起你们的盾！拿起你们的枪！准备反击！” 她最后又补充了一句。“这场战斗结束后，每个人都能够获得五个金币的奖赏。表现最好的人，晋封骑士！” 这一句话比之前的每一个字都更加具有说服力，转眼间，守军的士气便如同浇了油一般狂热地暴涨了起来。即使叛军的枪炮依旧，短时间内也不能够再次压制他们了。 现在，是时候反击了。 艾莉亚偏过身，朝站在远处阴影中的年轻执事微微点头。他的手上握着一把无烟火铳，刚刚正是他在暗处打烂了那名失控士兵的脑袋。 “莎悠，重骑兵都准备好了吗？”少女轻声问道。 “是，迪恩大人，西蒙海耶大人以及全体近卫骑兵都已经准备就绪，随时等候您的命令。”黑发少女迅速地回答道。 “很好，”艾莉亚扬起一抹自信地微笑，沿着城堡中的通道一路下行。“你和奥古斯丁负责守好城墙。让莉西亚带领重装剑士随后策应余。” “殿下，您要亲自动手吗？”莎悠有些惊讶地抬起头，连声说道：“这种事情只要交给我们就可以了……” 她的劝说并没有起到任何效果。 “不，这件事情余得亲自去做。” “余要让这帮子贱民知道。战争，不是靠几把精锐武器就能够获胜的。” ; 试炼·第一步 试炼·变化 骑士，冲锋！ 当格拉摩根堡的铁闸门以最决绝的方式轰然倒下，金灰色的钢铁洪流狂涌而出之时。即使是最狂热的叛军也不由被短暂的震慑住了。 没错，他们数量庞大。将近五万人的人数足足是城堡内数千名帝国守军的十倍。 没错，他们武器精良。神秘火铳和车曳火炮的威力比帝国最强的现役装备还要强上至少两个档次。 没错，他们悍不畏死。这群高呼着万机之主的暴民在握紧枪械的那一刻便已经成为了最最狂热的信徒。即使将手伸进油锅，也不会有丝毫动摇。 但是，他们只是步兵。 他们也只有步兵。 他们没有盾，没有长矛，没有工事，甚至就连阵列都没有。他们或许能够凭借强大的火力压制住城堡上的守军。然而，在集群的骑士冲锋面前……他们仍旧脆弱。 帝国……已经很多年没有打过像样的战争了。 即使是正统的军队也逐渐腐朽，乡下的民团就更不用说了。他们即使拥有勇气，也只能够凭借直觉在战场上横冲直撞。这种方式或许能够在单打独斗中撞来优势。然而在大规模的会战中……便只能够自取灭亡！ 仅仅只是狂热的信念，是不能够造就一支令行禁止的强军的。而当艾莉亚的骑士们刺入这帮乱糟糟的民团中的时候。叛军的败亡便也迎来了开端。 骑士，冲锋！ 当紧握着的骑枪刺入叛军的胸膛，庞大的冲力一连将四五人贯穿，残肢飞溅，大蓬大篷的血雾喷在少女公主的裙甲上时。艾莉亚终于感受到了真正的喜悦。 【啊，这才是生命的意义所在。这才是注定的命运之轮。生于此世，其名便为杀戮。】 她放开骑枪，挂在具装马甲上的骑士长剑随即出鞘。即使不特意去劈砍，仅仅将长剑前置，高速奔行的战马便能够带起极长的一抹艳丽血花。 冲锋中的骑士，是不可能被阻挡的。想要阻挡他们，便只能够在他们面前放下一座钢铁铸造的大山。 叛军不是山，他们只是人，是血肉。即使他们的意志有一座山那样坚固，他们的身体却依旧只是脆弱不堪的肉体凡躯。 他们，没有办法阻挡艾莉亚。 即使他们真的用自己的尸骨堆出一座肉山，艾莉亚的骑士们也必然会将其踏平！ 他们唯一能够做的，便是用他们手中的火铳做出最后的反抗……也是最无力的反抗。 铅弹，撕裂钢铁。即使是坚固强韧的板链复合甲也不能够完全的抵挡这种经由未知之力改造过后的强力枪械。每向前五呎，便至少有一名重装骑士被复数的铅弹击中，从战马之上坠落。 但是，这并不能够制止行进中的骑士。 当他们杀出重围，满载着血肉与残肢从民团的另一侧凿出之时。叛军最前方的阵线已经被完全的扯烂了。 而这时正是巩固战果的最好时刻。 在艾莉亚带领的重骑兵成功地突破了第一线的同时。紧随于重装具骑之后的重步兵也发起了迅猛的攻势。他们用几乎能够遮挡全身的重型塔盾挡在身前，迅速地便冲入了民团之中。 随后，便是杀戮。 仅仅身着布衣的叛军根本无法对抗利剑。而在刚刚经历了重骑兵凿穿直走，拥挤的人员分布便也妨碍了他们的射击视角。仅仅只是数秒钟，死于军团剑士手下的暴民便突破了上千的数量。 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比这更重要的是，叛军的旗帜和火炮阵地已经彻底的暴露在了艾莉亚的面前。因为缺乏有效指挥的缘故，叛军的阵线拉得太长，使得中间部位过于薄弱。而没有阵型，并且缺乏足够防守型装备的他们，是无法阻止艾莉亚的铁骑继续前进的。 胜负已定。 ……………………………… “真没想到，仅仅只是在普通的火铳的枪管内部刻出凹槽，然后再事先将发射药用油纸分成均匀的部分便能够让原本只能够当做辅助武器的火铳变成威力和精准度都强悍绝伦的利器……真应该把炼金学院的那帮江湖术士全部吊死。” 艾莉亚随手把玩着一支缴获的火铳，心中那胜利的喜悦逐渐淡去。 战斗，已经结束了。当艾莉亚将暴民的首领连同那面齿轮骷髅旗帜一齐斩断，麾下的重装骑兵冲垮了对方的火炮阵地之时。叛军的士气便也不可抑止地跌落了下去。而在除去了火炮的威胁之后，终于能够派上用场的燃油弹和配重投石机便让城外的叛军们感受到了何为毁灭与死亡。 他们……终究只是平民而已。 狂热的信念或许能够让他们撑过一时，但在第三波油弹成功落下，将火焰的海洋均匀地铺设开来的时候，这些乌合之众便终于彻底的崩溃了。他们扔下武器，哭喊着求饶亦或者四处逃窜……而剩下的事情自然便有轻骑部队去做。 艾莉亚将那支火铳扔下，视线逐渐转移到了战场上方。 打扫工作已经进行的差不多了。数万名叛军听起来虽然多，但失去了斗志的他们也不过就是一群待宰的猪罢了。当然，是有獠牙的那种野猪。即使已经全面溃败，仍旧有零星的枪声传来，将某几个倒霉蛋送到死人该待着的地方去。 ——有极少数人依旧在反抗。 既然有反抗，那么压迫自然便是不可缺少的了。在艾莉亚的默许下，她麾下的士兵们藉此展开了一场屠杀。只要没有再第一时间跪下投降的人都被迅速而果断地杀死，他们的脑袋被割下，在城堡的门口堆起了一个血腥的金字塔。而他们的尸体则被被堆积起来，在浇上火油后进行焚烧。 没过多久，城堡周围便竖起了十几根漆黑的烟柱。焦臭的烤肉气味混杂着人血的咸味四处弥漫，整片天空便也染上了一层暗红的颜色。 将近五万的叛民，被艾莉亚的军队杀的只剩一万五千不到。而剩下的这些人将会迎来更加悲惨的命运，他们将被贬为奴隶，在矿坑或者工厂里面劳作到死。而他们的子孙也是同一个下场。 当然，这些无关紧要。 艾莉亚不会在乎死掉多少人，也不会在乎那些奴隶会有多么绝望。摆在她面前的一份情报已经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让她没有办法再去思考其他的东西。 被袭击的并非只有格拉摩根。整个拉尔兰郡……不，整个南境都受到了叛军的突袭。这帮乡巴佬仿佛是在一夜之间便被全数武装了起来。并且袭击了几乎所有的城堡和城市！ ; 试炼·变量 城堡里点起了大火盆，珍贵的香柏木便被当做柴火烧起来了。伴随着这本应只出现在高等贵族的野宴中的燃木清香，热气腾腾的美味食物也被厨师们迅速地制作出来，并且发放下去。 凡是参与了战斗的人，无论是士兵还是平民，哪怕是最低贱的奴隶都能够在伴随着夜晚而来的欢庆中获得一份足以将肚子塞满的奖励。城堡里面洋溢着欢快的气息。原本整天板着脸的督军们也都放松下来。对某些入不得眼的事情视而不见。 此刻的应征兵们无疑是快乐的。 他们当然快乐。数着银币，搂着女人，喝着酒，吃着肉……他们还有什么不快乐的？绝大多数的应征农兵一辈子也享受不到这样的待遇。他们本应像是他们的祖辈一样在田地里面耕作到死，或者是为领主支持的工程或者试验献出自己那蝼蚁一般微不足道的生命。而如今获得了这样美妙的犒赏，他们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他们当然也有资格快乐。即使他们在之前的战斗中并不出色，但至少也没有拖了艾莉亚的后腿。为主君征战固然是这些贱民的天职，但就像是养斗犬一样，就算是再差劲的狗，送上必死赛场的前夕总是要给牠喂上一点肉的。 这些应征兵很快就要死了，所以在死前的他们是有快乐的权利的。而需要他们去死的人，此刻自然也就不怎么快乐了。在这帮能够和炮灰画上等号的应征兵们大块朵颐的时候，城堡中的真正核心——艾莉亚和她的臣子们也正在决定下一步的行动。 ……………… “我们必须尽快行动，三天内必须拿下这里。”艾莉亚指着拉尔兰郡的地图，手指准确地按在了拉尔兰主城偏南两百里的一座大城镇上。 不是主城，而是主城旁边的一座大型城镇。在地图上面并不显眼，从拉尔兰郡的地理上来看那里也不是特别险要的战略要点。 那里是德斯棱克，帝国南境著名的工场城镇。附近有铁矿和大森林，还有一条水流极其稳定的大河从镇中心穿过——因为这个缘故，德斯棱克河流两岸建造了数量庞大的水车和水力锻锤。由大约两千名帝国士兵常年驻守。 并不是一个惹人注目的地方，不是吗？在商业上这座城镇或许有着特殊的地位。但按照俘虏的口供，叛军同时从南境各郡起事，每一位领主都有至少三倍驻军数量的叛军袭击他们的领地。而德斯棱克不过是这其中不起眼的一员而已。 但是，必须拿下它。而且必须尽快。 在缴获的那些燧发线膛枪上，艾莉亚发现的并不仅仅只有超出帝国军工水准的科研技术。她在仔细地检查，对比之后，便发现这些燧发步枪的工艺简直差得令人发指。 没错，应用技术先进，但制造工艺差的令人发指——这两者之间并不矛盾。因为出现在艾莉亚手上的样品就是如此这般——这些燧发枪采用了闻所未闻的膛线勾画技术和定装火药技术，按理来说应该强出帝国制式的火绳枪不止一截。但在实战中，却也只是略站上风的档次而已。 这不现实。然而却是事实，因为这应用了先进技术的燧发枪……枪管和枪柄之间的部件连接根本就是用胶水黏出来的！ 任何一名熟手铁匠都不会做出这种笑话一般的粗陋活儿。因为他们很清楚自己打出来的每一个部件的大小结构，相互拼接耦合的时候更是不会出半点差错。而用这种超过帝国研究院水平先进的技术做出这种粗制滥造的东西……就算赶工再急，早已在工作中融入他们血脉之中的本能也是不允许的。 那么，是怎么回事？ 如果是艾莉亚是一般的帝国贵族，或许她会用【叛军终究是不得人心，他们的工匠都在故意偷懒】来糊弄自己。然后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然而艾莉亚并不是普通的贵族。 她是长公主，是帝国的第二顺位继承人。她的地位决定了她必须研究出最糟糕的那个可能性。 如果……叛军根本没有让铁匠们打出完整的燧发枪，而是将燧发枪的每个部件交由那些数量超过南郡铁匠总量十倍的学徒分开打造，然后再将打造好的部件拼起来呢？ 这并非不可能，只要让老铁匠们做出精度高的模具，那么学徒们自然也就能够依样画葫芦做出规格相同的部件。即使偶有误差，以至于质量上出现些许纰漏。但在庞大的基量上这点小问题自然也就不复存在。 这个猜想的可能性很高。而艾莉亚并不打算冒险。 那么……绝不能够让任何一座工厂城镇长久的把持在叛军手上！ ……………… 帝国历七百年，五月十五日，长公主艾莉亚率领近卫骑士团以及应征勇士强攻南境叛军控制下的德斯棱克城。历时一天一夜，城破，应征民团全数战死。因兵力不足，为防叛军反扑，长公主艾莉亚在离开前下令将城市封锁焚烧。 没有一个叛军活下来，没有一个镇民活下来，也没有一架完好的水力锻锤得以保存。 ; 试炼·回想 日暮，黄昏。 血色残阳之下，无数的漆黑烟柱自城镇中升起。凶猛的火焰咆哮着跨过城墙，几乎要将城外的田地也一并烧成灰烬。 是‘几乎’而不是‘已经’——这是因为有数百名神色坚毅的精锐帝国军士推着水车和小型火炮将所有通往城外的通道全部封死，将一切可能从城镇里面出来的东西全都牢牢地挡在了燃烧的火墙之后的缘故。 无论是火，还是人。 即使站在远离火场外的小山上，当风向改变的时候，艾莉亚便也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大气中混杂着硫磺气味的灼热气息。 这气息……很热，像是熔炉之中的火焰一般滚烫。但其中又蕴藏着阴冷的味道，倘若有耳力好的人仔细聆听，甚至还可以从中分辨出无数垂死之人的诅咒与哀嚎——那其中有叛军的余孽，也有被裹挟给流民们制造武器的工匠。当然，更多的是被卷入战火之中的平民百姓。他们或许有罪，或许无罪，或许是死有余辜，或许是遭受冤枉。但他们现在所遭遇的都是同一种境况，获得的都是同一个下场。 ——百姓如草，戮之盈野。 帝国的贵族和官员们乐意给治下的平民百姓们一点甜头。或许是一场庆典，或许是减免某项赋税。遇到收成不好的年份，赈灾扶贫之类的事情也会不打折扣地做到。只要百姓们不反叛，贵人们就不会把他们逼得走投无路。 然而既然已经扯起了叛旗，那么就没有什么可以说的了。战场之上，容不得半点怜悯。 但现在，已经是战场之下…… “余做错了吗？”艾莉亚站在小山的最顶端，静静地看着燃烧中的德斯棱克。此刻她身边距离最近的护卫也在五十米开外的地方。不用担心有任何人能够看见她的犹豫和迷茫。 长官如果动摇，下属就会惊慌。长官如果惊慌，下属就会崩溃。艾莉亚很清楚自己不能够让任何人看见自己软弱的一面。无论那人有多亲近，也是一样。 但是，这种感情真的是软弱吗？她只感觉胸口仿佛有一团无形的火焰正在熊熊燃烧，灼热的触感几乎恍若实质的火焰一般。 真是奇怪呢，按照书上的记载。当一个软弱的人感到自责，内疚的时候，心脏的部位便会像是有一块大石头压在上面一般让他喘不过气。艾莉亚问过一些人，也获得了和记载中完全一致的答案。然而类似的情况发生在她自己身上的时候，却变成了从胸口最中央传出来的，像是有一块烧红的烙铁按在上面一般的刺痛感。 或许，这和她想象中的并不一样。 艾莉亚垂下眼帘，默默计算着这一次行动的所有得失。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大胜。德斯棱克被彻底的摧毁，所有的叛军和胁从的工匠全都被烧死，财物和军械全都已经得到转移。而那些无法移动的重型工械也都被全部焚毁掉了。 艾莉亚手上的军队本来就只有几千人，攻城战中更是把那些炮灰应征兵全都消耗掉了。虽说这也省下了许多事先许诺好的赏金，但以这样的兵力却也是没有办法从叛军手底下防守德斯棱克的。那么，为了断掉叛军的武器供给，这座城镇就必须得毁掉。 叛军手上的技术已经到手。无论是膛线的刻画工艺还是那种被称作‘流水线’的制造手段都已经被妥善的保存了下来。而下一步就只需要赶赴拉尔兰主城和那里的总督以及军团长会和便能够将这样的技术在值得信任的军工厂里面迅速地推行开去。这样的话，即使南境诸郡沦陷一半，她也有把握将这帮反叛的贱民尽数镇压。 帝国，有的是人。没有数十年民怨酝酿出来的反叛是不可能成为大势的。先前的那些叛军之所以悍不畏死，更多的是因为受了那个什么‘机械神教’的蛊惑而从温顺若绵羊一般的农民而变成了悍不畏死的狂热教徒。他们的数量不会很多，即使攻下了许多城市，信念的转化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这样来看，焚烧德斯棱克的策略便是再正确不过。 “或许只是余多心了。”艾莉亚垂下眼帘，不远处的城镇之中的火势也缓慢地平息了下去。她转过身，离开了小山的顶端。 需要她去处理的事情还有很多，没有必要将时间继续在这里浪费下去。 与此同时…… “阿嚏——！” 当艾莉亚站在山顶上‘看风景’的时候，莎悠正在负责调配麾下的士兵们充当搬运工，将许多还未完全整理好，只是简单地从德棱斯克里面运出来的军械整齐地安放到临时征召而来的马车上面。或许是因为空气太过浑浊的缘故，她狠狠地咳了好几下。 “这气氛真是糟糕。”莎悠咕哝了一句，便继续了她的工作。 “给我跑起来！不要耽误了时间！”她对着那些稍稍显露了一点疲态的军士大声地命令着。本就繁忙的调运现场立刻便又增加了几分运转的速度。士兵们喘着气，将一箱又一箱的燧发步枪和定装火药迅速地集中起来，然后安置到负责货运的马车上面。 看着这忙碌的场面，黑发少女心中便也浮现了些许对自己主人的敬佩，以及同等程度的后怕。 四天，仅仅四天不到。叛军占据德斯棱克的时间不过三四天，被他们制造出来的枪械武器便已经有了上万的数量……如果不是艾莉亚不顾损耗地夺下了这一座制造城市，那么就算帝国军队在拉尔兰主城得以集结反击，面临的也将是战斗力更加强劲的叛军军队。 那样的话……这场叛乱不知道要流多少血才能够平定。 然而，这并不代表她就能够完全接受艾莉亚的做法。 叛贼固然该死，但是那些工匠和平民却并没有犯下足以执行火刑的过错。像是这样子直接将整座城市付之一炬……实在是有些太残暴了。 【以前的殿下肯定不会这样做……】 莎悠突然皱起了眉头。 【等等！】 【以前的殿下……以前……她的性格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变成这幅样子的！？】 少女的心脏迅速地跳动了起来。在她的双眼中，一些模糊不清的人影飞快地掠过。她还没有反应过来，针扎一般的刺痛便狠狠地袭击了她的大脑。 “呜。”少女连忙掩住嘴，发出一声压抑着的闷哼。 【这是……怎么回事？】 “哟，”突然间，莎悠的耳边传来一个成熟的声音。 “肺坏掉了吗？或许我可以帮你换一个？” 莎悠抬起头，强行地将脑海中的不适感压下。她睁大眼睛，出现在眼前之人的形象便也迅速变得清晰起来。 ——那是一个戴着项圈的紫头发女人，身材成熟，曲线优美，爬行动物般的青金色竖瞳中满溢着不加掩饰的嘲弄。此刻，她正站在莎悠身前不到两米的地方。双手环抱着。 【研究院的怪物……】 莎悠轻吸了一口气。 “莉西亚。”少女沉声说道：“殿下将你这野兽从笼子里面放出来，不是为了让你出来乱咬人的！” “哼，我从未遗忘过主人的恩惠。”莉西亚冷哼一声，说道：“然而自诩为主人左右手的某人，却似乎并没有很好地履行她的职责。” “你……”莎悠皱起眉头，问道：“什么意思？” “我是什么意思你自己清楚。就算之前不清楚，现在也应该清楚了。”她迈开步伐，擦着莎悠的肩膀从她身旁走过。 “不要给我杀死你的理由啊，莎悠。”她轻轻地在莎悠的耳边说道。很快，便越过了莎悠的视线，消失在了忙碌的军士之中了。 【她……这是怎么了？】 莎悠轻轻喘着气，望着消失在军士之中的莉西亚，满心的疑惑不解。 自己似乎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对于公主殿下的忠心也从未动摇过。但是……有什么很奇怪的变化却在不知不觉间发生了。莉西亚并不是第一个，在她之前，早就有某些部下隐晦地表达了不满……难道真的做错了什么吗？ 莎悠用力地摇了摇头，将脑中的一片混沌尽数压下。 ; 第六十一节·猎犬 从夜宴之变结束一直到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五天。官方的说法是丧心病狂的反抗军杀手使用威力强大的炸弹破坏了地脉，以至于整整三个街区都被小型火山中的熔岩所吞没。即使艾斯黛丝将军竭尽全力赶回帝都，等到她以强劲冰封之力将火山镇压以后，已经有数万无辜平民丧生火海。 且不说这消息中究竟有多少漏洞。至少，哄骗那些愚民是没有什么问题了。在帝国某些隐秘部门的大力运作之下，所有的脏水都被泼到了夜袭杀手团和他们背后的反抗军身上。而随后南部军团的调动又让本就处于下风的反抗军陷入了更大的被动。一时间里，整个帝国原本动荡不安的形势竟是有着好转的迹象。 然而，帝都之中却并没有恢复平静——因为夜宴之变中秘密警察的不作为缘故，艾斯黛丝和她所支配的狩人组织的能力受到了质疑。皇帝虽然并没有明言斥责贵为帝国将军的艾斯黛丝，但却削减了狩人的权力以作为警告。不止如此，大臣欧内斯特还将自己游学归来的长子席拉带上了御前会议，并在皇帝的准许之下赋予了席拉组建另一队有别于狩人组织的秘密警察的权力。 这支部队的行动方式与向来低调的狩人截然不同。他们有着和他们的名字一样粗暴残虐的行事风格。而他们的名字是——狂野猎犬。 ……………… “呼——” 伴随着悠长的呼吸，微热的气流从少女的双唇间涌过。心跳的速度逐渐减慢，原本沸腾的热血也缓慢地冷却了下来。 克苏拉静静地倚在墙壁后面，一言不发地目视着面前的虚空。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军士们粗暴的呼喝声清晰可见。 夜宴之变已经过去了五天，而作为事件其中主角之一的艾莉亚·圣格雷瑞也已经失踪了整整五天。有人说她已经随着火山的爆发而葬身地底，也有人说她在混乱中被夜袭杀手团的刺客所斩杀……说法很多，但基本都认定了艾莉亚的死亡。 但是，克苏拉知道艾莉亚还没有死——至少没有彻底的死。她的身上还有艾莉亚所遗留下来的力量印记，而这应当与主人的生命紧密相连的标记在艾莉亚失踪后也并未有丝毫消散的迹象。 然而，仅有她一人坚信艾莉亚活着是没有多大的用处的。帝国的高官们不会任由一个庞大的权利机构失去控制——既然掌控了帝国刑场数百年的圣格雷瑞一族的血脉已经宣告断绝，那么刑场长官的位置自然也需要移交到某些‘德高望重’的大人物手上。 理所当然的，这位大人物只可能是欧内斯特大臣的某位远亲。而作为一个在刑场中没有任何背景资源的空降长官。上位的第一天自然也就是把属于圣格雷瑞的所有痕迹全数清理掉。 而克苏拉，便也在这‘清理’的范围之内。 “狂野猎犬……呿，被出卖了么。”少女抿了抿嘴唇，努力地平复着自己躁动的心绪。士兵们的到来出乎了她的预料，以至于她才反应过来便发现藏身地已经被包围。而这种事情本来是不应该发生的。 那么，是被某人出卖了么？ 埋藏于右手指骨内的控水帝具悄然运转，转瞬之间，方圆百米之内的人员分布便映入她的感知之中。 【一，二，三……一楼有十七团移动着的中型水源，在二楼有九个，而外面还有四十人以上的数量……】 【液动弩箭还有十五发，还有三发爆炸弩箭。】 【正面突破的胜算很小。】 她此刻正躲在一座废弃的贵族宅邸里面。夜宴之后有不少贵族和文官的家系断绝，仅仅只留下了一座座空荡荡的宅邸。虽说用不了十几天就会有新的主人来接管，但那也是十几天以后的事情了。 所以，这里便成为了克苏拉临时的藏身之地。因为大臣或许是想要活捉她，从她口中获取圣格雷瑞家族的隐秘的缘故。她所要面对的，也是一条相当有分量的猎犬。 帝具风刃剑的持有者——海盗王，炎心！ ‘呯！’ 不远处，一扇又一扇的大门被士兵们粗鲁地打开。因为这附近的房子很多的缘故，猎犬们并不能够确定克苏拉的具体位置。所以只能够采取最原始的排除法一间一间的检查。 但是，这依旧有效。 “要入夜了啊……”克苏拉活动了一下手指。抬头，一缕黯淡的阳光从不远处的窗口洒落，在她脚边染出了一道长条状的光斑。 太阳，已经只剩一小半个圆弧了。 不能够拖下去了，必须在夜晚降临，月亮升起之前做出决定。 而就在这时，少女感知中的两团水源便也恰巧移动到了她所藏身的墙壁之后，没有做任何掩饰的脚步声响了起来，并迅速地靠近着。 墙壁的旁边，是一扇虚掩着的门。 下一刻，这扇并不薄弱的木门便被呯地一脚踹开！ “出来！” “找到你了！” 两名士兵虚张声势地大嚷着，紧握着锋锐的长柄武器冲进了虚掩着的门户！ 然而，他们什么都没有看见。 眼前的房间里空荡荡的，除了几件散乱的家具以外什么都没有。 走在前面的军士失望地扫了一眼：“这里也没有。” “再看一看？”另一名士兵有些不死心地说道。毕竟，在他们获知的情报中唯一的目标只是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年轻女性。如果运气好碰上的话简直就是送上门的功劳。 然而，下一刻他便不会有这样的想法了。不，或许说他连‘想’这种东西都不会有了。因为原先吸附在天花板上的克苏拉已经悄然跃下，手中的短剑在同一瞬间便贯穿了他的脑袋！ 温热的血溅了出来，而走在前面的那名士兵在感受到这血液温暖的同时便也被狠狠地扭断了脖子。克苏拉迅速地扶住了两名士兵的身体，并将他们塞到临时用废弃的床和柜子堆叠出来的视觉死角之中。 既然开始了行动，那么接下来必须得要赶快速度。 她轻飘飘地在空荡的走廊间一掠而过，凭借计算好的时机，凡是挡在她必经之路上的敌人都在反应过来之前失去了生命。一些人被打碎颈椎，一些人则被弩箭射杀。凭借水龙凭依的液体支配能力和已经了然于心的宅邸内部结构图，克苏拉轻而易举地穿过了猎犬们的搜索部队。 那么，剩下来要做的事情便也只有一样了。 干掉炎心！ ; 第六十二节·炎心 帝具使很强大，非常强大。只要准备了合适的战斗策略，一名帝具使可以轻而易举地正面击溃一支建制完全的军队。 但帝具使也很弱小，非常弱小。一杯毒酒，一柄匕首，一支冷箭，在措不及防下即使是一个没有经过任何战斗训练的普通人也能够成功地偷袭一名强大的帝具使，并将其斩杀。 强大与弱小，两者并存。所谓的帝具使，其实也就是一柄锋锐无匹的水晶短剑。华美而又高贵。锋锐无匹，却也脆弱无比。 但是，这也仅仅只是这个时代的帝具使罢了，在这千禧之年的濒临之日里。帝具使们早已失去了他们真正的职责，已经存在的意义。 因为，帝具的真正使用方法……已经被帝国遗忘了整整三百年！ …………………… 【炎心……会在哪里呢？】 克苏拉的身形迅速地移动着，视线仿佛能够透过厚实的墙壁看向外围的人群。这本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然而她却成功看见了真实的景物。 她看见…… 眼前的世界变得浑浊起来了。 大气之中，有着苍白色的巨大气脉缓缓涌动着。无论是宅邸之内的空旷地带，还是外侧的昏黄街道，一切都被这接天连地的巨大网络给彻底覆盖。 这些东西，是水。 天上，天下，地上，地下，一切视线之内的水分都被她所感知到，虽然无法干涉太远，但这种程度却也足够了。 生物中有水，体液流动，体液中的水便也流动。无论是树，是人，是飞鸟，是野兽，此刻尽数化作她眼中所见的，像是标本模型一般的流动水脉。 人的模型，树的模型，动物的模型。 而在这许多解剖图一般的水脉之中，又有一个瘦高的人形水脉流转得格外强劲。 【就是你了吗……】 少女无声息地抬起手，臂上的液压弩随即更换到了爆炸弩矢的槽位。 然后…… ‘轰——！！！’ 宅邸之外，传出了剧烈的爆炸声。在一片痛苦的惨叫声中，响起了海盗王的可怕咆哮。 “鬼鬼祟祟的，是谁！！！” 回应他的是从另外的方向疾射而来的另一枚爆炸弩矢。一发之后，又是另一发。即使没有直接的命中，爆炸引发的碎片溅射也给他造成了不轻的伤害。 或许是因为在海上呆久了的缘故吧。这家伙……身上没有穿着防护的盔甲。仅仅只是爆裂的碎片，便在这个仅仅只穿着一件敞胸紧身衣的瘦高男人胸口拉出了数道狰狞的血口。 “可恶！”他怒骂道，心中猛地升起一抹警兆。脚步一晃，一记斜斩便朝着身侧的方位劈去！ ‘嚓——’ 克苏拉袭身刺出的短剑，断折了。 也对，普通的钢铁怎么可能和风刃剑相提并论？被一击斩断根本就是再正常不过了。 可是，如果这是计划之中的事情呢。 【啧，好利的剑。】 少女心念电转，风刃剑的剑锋险之又险地从她的身侧扫过。尖锐的剑气划破了她的外衣，在雪白的肌肤上刮出数道浅浅的血痕。 身体受到了伤害。然而这是值得的。 因为就在这时，克苏拉和炎心之间的距离已经不到一尺。在这样近的距离下，一切的防护都形同虚设。两人甚至可以相互感知到对方身上的体温。以及……伤口中散发出的新鲜血气。 炎心的双眼中露出了残虐快意的情感。他移动脚步，挥剑的手微微偏转，转瞬间缠绕着旋风的风刃剑便调转了方向。只要再过一秒，折身的一斩便将落到少女的背上。 风刃剑，与其说是风刃不如说是月刃。伴随着月相满盈，这柄帝具之剑便能够从月相中汲取极其庞大的力量，从而化作无坚不摧的可怕剑气。 而现在太阳已经逐渐落下，遥远的天边，接近圆满的一轮银月正缓缓升起。 这一剑。如果命中的话，应该能够将克苏拉拦腰斩成两段……不，不止如此。这一击，半边的身体都会在一瞬间彻底绞碎掉吧。 那么，要束手待毙吗？ 怎么可能！ 少女的唇角浮现出一抹微笑。她轻轻地抬起了手，向前一探，便赶在斩落的风刃剑之前按在了炎心胸膛上的伤口上。 血，由水构成。 克苏拉的力量，是操控水的力量。 少女眼中的世界，再一次地转变了。出现在她面前的不仅仅是炎心，而是一个由转动的水脉和血肉混合物所聚合而成的，宛若拼装的血肉机械一般的诡秘物件。她甚至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这具机械的核心，那枚提供血肉之动力的强健心脏的猛烈跳动。 她，能够掌控这种跳动。 下一刻，无数殷红的血剑从炎心身体表面的每一寸皮肤下刺出，脏器，大脑，血肉，炎心身体里的每一个部分都被这狂涌的控水之力所彻底破坏。转瞬之间，他便成为了血肉模糊的一团。 ‘轰隆！！！！’ 炎心全力的一斩彻底落空，数百道层叠的气剑波呈扇形展开，将波及范围内的砂石树木在刹那中尽数粉碎。克苏拉原本藏身的宅邸首当其冲，只是一眨眼，这庞大的建筑群便化作了坍毁的废墟。 这一剑，杀死了几乎所有的猎犬人员。 “你……”炎心抬起手，双眼圆睁。他还想努力地说出些什么，然而从口鼻中不住涌出的黑红色鲜血却断绝了他所有的希望。 “为欧内斯特做事的人，全都该死。”再次成为了斯比娅的少女淡淡地说道。她随即挑起一柄插在地上的长枪，用力一戳，便将垂死的海盗王钉到了旁边一颗还算完整的树上。 名震一方的海盗王，帝具使，令人胆寒的狂野猎犬中的一员。就这么地迎来了末路，像是一只肮脏的狗，一只丑陋的虫子一样，被轻易地打倒，碾死了。 这不是第一个，也绝对不是最后一个。来自于某位前大臣最后血脉的复仇，才刚刚开始而已。 她又等了几秒钟，直到炎心咽下最后一口气才行动起来，将剩下的猎犬成员一一斩杀。 接下来，还有一些事情要去做。 ps：切换一下 ; 第六十三节·兆头 炎心死掉了，就像是他作为狂野猎犬的身份一样。像是一条狗一般的死掉了。 非但是死了，就连尸体也被破坏。头颅被砍了下来钉在了广场中央的石柱上。躯体则被扔给了野狗，被啃得只剩下残缺不全的骨头。 最重要的是，他身上的帝具也被人夺走了。 也罢，死了就死了。反正整个帝都最不缺的就是死人。他原本就是海盗，现在完蛋了也可以算得上是罪有应得，省下了一些审判费用不说，许多见不得人的档案也可以就此销毁，不再作为隐患了。 但是，帝具失落可是不是一件小事。而这一事件的重要性，也要远远地凌驾于炎心的死讯之上。就在这同一天里。帝都守卫队便在猎犬们的指使下封锁了帝都城门。紧随其后的，便是一阵血雨腥风。 ………………………… 塞琉·尤比基塔斯，在之前的一系列对夜袭杀手的行动中立功升职成为了帝都守卫队的队长之一。她曾经凭借着帝具使的身份而压了其它的守卫队长一头。然而，在从官面上一直支撑着她的桑格雷家族垮台之后，她的处境也逐渐的变得不利了。 原先那些对她一直很巴结的下属变得懒散，原本很照顾她的守卫队总队长也变得态度冷淡。到了现在。即使是正常的公务，在执行时也会受到阻碍。 比如说，这一次的帝都封锁行动。 当塞琉收到了命令，拿起装备准备出发的时候，一群猎犬的下属人员便将她拦在了门口。 “很抱歉，您不能够离开这里。”为首的猎犬看似恭敬实则冷淡地说着，他堵在塞琉面前，身后的一帮彪形大汉便将出去的门给挡了个严严实实。 “谁让你们进来的。”塞琉抬起头，面带不满。“看门的人都去干什么了？不知道要执行公务吗？” 她脚边的小比也不满地抬起头，对着这些不速之客低声咆哮着。 “请不要误会，我们正是为了公务而来。”为首的妨碍者不着痕迹地向前走了一小步，仿佛全然没有看见那个表露着不满的犬形傀儡一般。 “有证据表明，您和六日前夜宴之变的涉嫌者之一的前帝国子爵，刑场长官，艾莉亚·圣格雷瑞女士之间存在着某种不透明关系。因此，在执行与该案件相关的抓捕工作时。您应当按例回避。” “圣格雷瑞女士只会是受害者！”塞琉皱起了眉头。“她和那帮地老鼠之间有着血海深仇，根本就不可能和夜袭杀手团同流合污！你们怎么能……”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猎犬们极不礼貌地打断了。 “这话您应该去和法务部的先生们去说，或许他们会改变已有的结论也说不定。但是现在，请您乖乖呆在这里。”他做出了最后的威胁，随后便稍一欠身，带着那一大堆随从人员退到了门外。 “除非，您想要违背律法。踏着我们的尸体走出去。”——他是这么说的。 这一句话，可谓是击中了塞琉的死穴。 她是绝对不会公然违背帝国的律法的，而在不违背律法的情况下，便只能无奈地选择退却，乖乖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面。 这或许算是某种变相的软禁，按理来说一名帝都的守卫队长不应该遭受这等待遇。但既然是符合司法程序的软禁，那么对她来说便是绝对的有效。 她能够做的，也就是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轻轻地叹上一口气。 “可不要被抓住了啊，克苏拉。” 她的视线仿佛不经意般地掠过房间角落处的一个档案柜。如果能够从足够近的距离观察的话，那么便能够清晰地分辨出档案柜的边缘处有着不久前才开合过的磨损痕迹。而在她身旁的矮几上，放置着的待处理文件数量也貌似略微地多了一点。 这代表着什么呢？ 什么也代表不了。 塞琉毕竟是帝国境内为数不多的帝具使之一，在对夜袭的一系列行动中，帝具使们原本被忽视，被遗忘的强大破坏能力也逐渐地被现有的帝国上层们所重视。所以，在已经决定撕破脸来执行某些强制性的行动之前。帝国境内帝具使们将会得到充分的尊重。 而对于任何一名帝国官员来说，即使有着合法合理的正当理由。对其所在的办公场所或者私人空间进行搜查依旧是等同于开战一般的冒犯。除非是朝堂是的博弈已经分出胜负，否则这样的指令决计不会得到执行。 而现在，想要对付塞琉的某些人很明显还没有准备好。 那么，这些猎犬的下属成员自然便也不会自作主张地越过这条线。 至于塞琉自己……艾莉亚很早就已经教会了她正义和律法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这一事实。在两者产生冲突的时候，她自然会有所抉择。 只是，这样的局面又能够维持多久呢？失去上层盟友的情况下，她被逼入绝境也不过是时间上的问题罢了。 “之后该怎么办才好呢？”塞琉心想着，逐渐陷入了沉思。 她肯定不知道。在帝都的内侧，那座曾经是官员的宅邸而现在是被冰封的活火山的最终央。一块苍白的冰岩上悄然燃起了一缕漆黑的火焰。 ; 第六十四节·焚命之炎 先是一点火星，然后是一缕火苗。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冰封火山最核心的那块冰岩便被漆黑的火焰给彻底的覆盖。 ‘呼——蓬——’ 火焰，静谧地燃烧着。 周遭的空气扭曲起来，在内凹的山腹之内形成了缓慢旋转着的涡流。冰封的岩块悄然融化，转变成了升腾起来的白色雾气。 首先，是一滴血。 一滴深红色的，粘稠浓郁得近乎纯黑的血。 它从燃烧着的黑色火焰中凝聚成形，像是没有重力一般地上浮到半空中。如同一颗心脏一般地震颤跳动。 ‘扑通——扑通——’ 像是连同着孔洞的气泡一般。红黑色的血液不住地扩大，收缩，再扩大，再收缩。往复循环。伴随着有力的跳动，每过一个周期，这血滴的体积便向外扩展一围。 从血滴变成血珠，从血珠便从血丸。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不到，这滴跳动着的血液便化作了拳头大小的一枚血球。 血，是生命的源头。 就像是胚胎能够发育成为一个完整的生命一般。一切生体内最初始的血，皆可转变为生存所必须的构件。 那么第一步，则是一颗心脏！ ‘咕咕咕咕——’血液涌动着的声音。 ‘咯咯咯咯——’肌腱生长着的声音。 在冰块融化的雾气漂浮到火山的山口之前，一颗跳动着的心脏迅速地便从这血球之中凝聚成形！ 第一步完成了。 那么接下来便是第二步。 从心脏的外层瓣膜上生长出了无数细小的中空管道。像是盛开的荆棘一般向外扩张。深红色的血液在管道之中快速地涌动着，随着管道的交织，纠缠，构造了出许许多多截然不同的分部形状。 脏器，肌腱，筋膜，骨骼。伴随着有如树木生长一般的吱呀声，人体所具备的的所有部分都逐一塑造成型——筋和骨的部分相互拼合，肌肉和内脏互相嵌接。很快，空阔的山腹之中变显露出了人的模样。 蒸发的雾气从洞口冒出去了。这异常的变动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引起了周边驻军的紧密关注。他们大呼小叫，将许多的士兵调集起来。一些经过训练的侦查兵甚至大着胆子向山口的位置进发，企图侦查出这火山变动的真实缘故。 快！探索消息！上报事故！绝不能有任何延迟！ 这里可是帝都。帝都的内圈位置。倘若一座真正的火山在这里爆发，那么最好的结果也将造成三分之一以上帝都人口的消亡。 因此，必须有人做出牺牲。探索出这绝大潜伏危机中的任何隐患。 至少，也要争取到给贵人们紧急疏散的时间才行。 而就在他们之中最为优秀的那一些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山口位置的时候。山腹中的那具躯壳之上，属于皮肤与头发的最后部分也终于再生完全。 艾莉亚，睁开了眼睛。 她轻轻地抬起手，黑色的火焰便聚集在她的身上，在未知的原理下运转，变化，成为了一套合身的黑色连衣裙。 少女的双唇张开，一串阴郁而清脆的声音便也就此得以吐露。 “一个……漫长得有些过了头的梦。” ……………………………………………………………… 那一场火山的喷发并没有能够杀死她。准确的来说，是没有完全的杀死——艾莉亚的身体在极高温的熔岩和地下蒸汽中被彻底破坏。但是支配着躯壳的精神部分——灵魂并没有受到任何不可逆转的损伤。 她，做了一个梦。 一个漫长的梦，一个悠久的梦，一个……不属于她自己的梦。 不，那或许并不是梦。那是历史，那是三百年前，帝国的那位传奇般的长公主所经历的一生。除了因为梦中的主角不同以外，其余的一切和已经发生过的历史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而通过这场梦。艾莉亚也看到了很多古代的隐秘，见证了许多史诗中的场景。同时，也窥探到了许多本应永久埋葬的禁忌隐秘。 比如说，圣格雷瑞家族的起源。 比如说，那场席卷了整个世界的战争真相。 又比如说，归属于她自身的，这份黑色火焰之力的真正使用方式。 “原来，艾莉亚一直用错方法了。” 少女轻声说道，一团小小的火球便在她的手中凝聚成形。她轻轻眨了下眼睛，碧蓝色的瞳孔中突然了燃起一缕纯黑的火焰。 视界切换…… 原本存在于她视野之中的山岩和冰块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由血肉和熔岩所组成的巨大洞穴。许多熔岩已经熄灭，变成黑幽幽打的巨大裂口。从岩缝中伸出了数以万计的焦黑手臂。它们胡乱地挥舞晃动着，像是死了许久的尸体那样僵硬。每动作一次，便有深绿色的腐血从每一根手指的指缝间淌下。 干枯的熔岩裂隙，是大地地脉被破坏后留下的伤口。 挥动着的焦黑手臂，是死于火山之中的无辜亡魂。 而艾莉亚所窥见的，便是此刻她所能够认知出的世界本质。 啊，的确是的。她破坏了地脉，将地下的岩浆引到地面上。那么造成这样子的后果自然便也是理所当然。甚至在她打开视野的那一刻，那些焦黑干枯的手臂才开始了动作。 是想要寻仇吗？向这夺取了它们生命的恶徒复仇？ 任何一个死灵都有资格这么做。它们也肯定很乐意这么做。 唯一的问题是——它们做不做得到。 艾莉亚抬起脚，便将离她最近的一支手臂给碾成了碎末。而以此为讯号，那数以万计的，迟缓，僵硬的手臂便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疯狂地扭动起来向着少女的方向扑去！ 仇人就在这里！死敌就在这里！ 杀了她！将她的灵魂撕裂成一千万份的数量！ 在这一刻，整座火山之中。数千数万的死灵齐声高歌。它们的怨念与憎恨化作了实质一般的凄冷寒风。使得山口之上的大气都因这极度的冰寒而迅速沉降。 ——那些好不容易才赶到火山口顶端的侦察兵们，几乎在一瞬间便被冻僵。他们的关节硬化，皮肤的表面凝结出片片白色的冰霜。惊恐的表情刚一浮现在他们的脸上便彻底的凝固。使得这些可怜的家伙变成了大理石一般的苍白塑像。 这样的威势，已经比的上一件冰冻型帝具的满额出力了。 那么，要怎么做？ 退避吗？ 不，她只是抬起手，让掌心上的那枚黑色的小火球滚落在地上。 “你们的灵魂，艾莉亚就收下了。” 下一刻，黑色的火焰便疯狂地扩散开来。就像是将火种投入了囤积稻草的仓库中一样。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少女的火炎并吞噬了她视野中的一切异物！ 在某些古老的神话中，黑色的火焰被称作是劫火。据说这火焰能够以凡物的情绪为燃料，将其身上沾染的一切罪孽尽数焚化。 艾莉亚不喜欢这个名字。 她更喜欢称其为——命炎。 ; 第六十五节·不竭之苦 世界是圆的，脚下的大地是一个规则的球体，并且一直绕着太阳旋转——这一真理，在千年前初代皇帝统一了大地上所有国度的时候便得以证实了。 因此，从那一天开始。占星学便不再是一个形而上的神秘学学科，而是一个具备完整体系的，有规则的，并且可以证明的严谨知识体系。许多的学者将毕生精力都投放到上面，为的就是探索出天空中每一颗星辰的运行轨道，分布规律，以及……存在生命的可能性。 一部分学者们认为，夜空下的每一颗星星都是如同太阳一般的星辰。而在这些巨大的光体周围，想必也有着和帝国所在的世界相似的大小行星。那么，倘若环境适宜，或许那些行星上面也有着可供帝国征服的土地存在着。 ‘普天之下，皆为帝土’——在帝国统治着整个世界的前数百年间。这样的观念如同沙漠中的老树一般紧紧地根植于每一个帝国人的脑海之中。而正因为这个理由，数百年来，凡人们对于星空的渴求与探索便也从未有过止息。学者们提出了许多异想天开的理论，弄出了很多奇奇怪怪的技术，虽然他们终其一生都没有取得任何实质性的成果。但他们却成功地将这执念留了下来，传递给了他们的后代。 可怜的家伙们，连自己的世界都没有走出去便整天想着染指其它的世界。倘若这宇宙虚空中存在所谓的神灵，肯定会为这场可笑的闹剧而捧腹大笑。 ……当然，也有可能会因为这些凡物的无知而降下怒火。 帝国历七百年，有轨道未明的赤红色流星划过天穹。就在全世界的学者们都在为这不应该出现的流星而困惑不解的时候。一群自天外而来的，有着强大力量和不同阵营的生物降临了这个世界。 在那段时间的文献记载并没有多少保留下来。但帝国却是从那个年代开始步入了衰弱期。国土分裂，叛旗四起，许多闻所未闻的上位危险种遍地肆虐。而从那个年代的遗留下来的极少记录中，可以推测出这与某种被称作是亚空间恶魔的生物紧密相关。 亚空间恶魔究竟是什么东西？又有什么能力呢？ 没人知道。 但如果从单纯的从字面上的解释来推测，它们应该是某种居住在与物质世界截然不同空间中的可怕生物。 它们，或许并不能够长久的居住在人类的世界中。就像是企鹅没有办法活在大草原上，海参没可能住在火山口里面一样。帝国能够和它们交战并取得胜利，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个缘由吧。 如果，这些可怕的生物有着在物质世界长期存活的能力。或许整个帝国……整个人类世界，都早已不复存在了。 …………………………………… 侦查兵们并没有在火山口里面发现任何值得注意的东西。 在那股突如其来的冰冷冻气消失之后，整座火山又恢复了原先的平静——山体的内部没有开裂的迹象。被冰封住的岩层也完好无损。除了有几块冰岩可能是因为时间原因而断裂了以外，他们并没有能够发现任何不符常理的东西。 于是，这一起警报被赶来的看守者们判定为误报。除了在当天负责看守冰火山的那个倒霉队长背上了误报军情的罪名以外。这一起小小的事故并未在帝都内引起多大的波澜。 没错，并非引起丝毫波澜。毕竟在暴风雨到来之前，海面上总是格外的平静。 “收获不错。”艾莉亚悠闲地走在帝都里的街道上。她也没有做什么伪装，就这么随手拿了一顶遮阳帽挡在头上，堂而皇之地在大街上漫步着。 也是，帝都里的住民本来就多。现在又是白天。加上夜袭杀手团在之前受到重创，正处于被狩人部门追踪截杀的状况。原先萦绕在帝都中的恐慌气氛便也消泯了不少。许多在前些日子里闭门不出的平民们也都离开了家，恢复了日常的作息。 街道上的人很多，很热闹。而在这种情况下，是不会有什么人会刻意的去查探少女遮阳帽下的那张脸的。 因为，大家都很忙碌嘛。 艾莉亚微笑着，一边把玩着手中的黑紫色小球一边随意地在街道上东走西晃——那个小球大概只有一枚葡萄那么大。颜色是紫色中泛着黑色，内部似乎还有什么影影倬倬的小东西正在晃动。看上去，就像是一颗穷人家孩子才会玩的劣质玻璃球。 然而，这并不是所谓的玻璃球。 这是灵魂。 之前在火山口中所有死去之人的灵魂皆在此处。它们本应顺应世界的规则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散，但在它们最后的时限到来之前，却遇见了在物质世界重生的艾莉亚。 真是可怜，真是可悲。 能够在艾莉亚消失后再存续六天的灵魂，其必然对艾莉亚满怀怨恨。这份怨恨支撑着它们，维持着它们，而到了现在，却也成为了它们最大的价值，也是最大的痛苦——因为怨恨，也是可供命炎燃烧的燃料。而在它们的最后一缕怨恨也燃烧殆尽之前，艾莉亚绝不可能给它们一个解脱。 如果这恨意足够深刻的话，或许它们会在命炎中被灼烧到时间的尽头吧。 艾莉亚轻轻地转动着手上的小珠。随着她的视线转动，小珠的表面便也浮现出各种各样的人类面孔。每一张脸都在命炎的灼烧下显露出痛苦而扭曲的表情。而在艾莉亚注视着它们的时候，少女更是能够听见灵魂们悲惨且低微的尖啸。 被命炎直接灼烧灵魂，其痛苦至少也是被火焰烧灼身体的五倍。如果非要换算一下，那么应该和用浸泡了烧滚辣椒油的铁刷一层层地刷去皮肤处于同一等级。这样的痛苦，本应是常人所无法想象的。 艾莉亚或许能够理解这样的痛苦，但这毫无意义。 她唯一做的事情，仅仅是在两个格外明亮的灵魂上多注视了几秒钟。然后便张开口，将这小珠吞入了腹内。 这两个灵魂比其它的人要明亮那么多，想必也可以在命炎中撑得久一些吧。毕竟，他们都是意志坚定，信念牢固的刺客呢。 ; 第六十六节·证明 “呀！”——艾莉亚的身边，突然传来了一声惊呼。 那是一个长相平凡的年轻少女。她手上提着一个小包，衣着也很普通。她此刻正一脸奇异地看着艾莉亚。但却并没有显露出什么恐惧的表情，只是很普通的惊讶而已。 “你……你把玻璃球吃下去了！？”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一脸的不可置信。 艾莉亚偏过头。 “不过是个糖果而已，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没见过吗？” “欸……欸？糖果吗？抱歉！给您添麻烦了！”少女有些干巴巴地说道。她不好意思地朝着艾莉亚鞠了一躬，便红着脸，飞快地跑开了。 “冒冒失失的……”艾莉亚微微摇头，她抬起脚，便要继续向更远处走去。 她的脚步停住了。 就在刚刚那名少女所站立的地方上，有着一张小小的纸卷静静地躺在那里。那看上去很薄，很新，有些像是某种门票或者宣传类的纸片。 这应该是刚才那个冒失的家伙不小心落下的。那么，她应该会在过一会儿过来拿。 艾莉亚心下一动，便将那张小纸卷捡了起来。她顺手便将这纸卷展开，将其上的内容尽数纳入眼底。 【马虎剧场，今晚出演剧目为《动物庄园》，请凭票入场。】 “果然是张门票。”艾莉亚轻轻地念了一遍上面的字。将它重新卷了起来。 “动物庄园……嗯，好像有点印象。似乎是一幕讽刺剧？”艾莉亚歪了歪脖子，想了一下。最终确认自己对这所谓的舞台剧几乎没有知识储备。于是便将心中升起的某个想法给迅速地抛到脑后。 然后，她在原地等了那位丢了东西的少女五分钟。但直到自己少有的那点耐心消耗殆尽为止，她也没有等到那个冒冒失失的家伙。 …………………………………………………………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艾莉亚出现在了圣格雷瑞庭院的外部。 “虽说心里有些准备，但实际看见了果然还是感觉不舒服。”她看着眼前这有着明显的粗暴查抄痕迹的庭院，眉头微微皱起。 圣格雷瑞的宅邸，已经被外人给占据了。 艾莉亚没心思去追究那接手宅邸的家伙是谁——很快就要死掉的人没有查明名字的必要——但是她却对造成这一切的人很感兴趣。想必随着对象的不同，她在接下来的形式策略也会有所变更吧。 那么，首要的事情，便是查明具体是哪些人动的手了。 她轻吸一口气，便从侧门的方向朝着宅邸内部走去。虽然对于现在的她来说从哪边走都是一样的结果。但如果有省力的策略，那么她自然也不会选择那些比较麻烦的处理方式。 十分钟后，庭院的内部少了两名巡逻的卫兵。而艾莉亚则在附近的一座小水泉旁边清洗干净了自己手上的血渍——她很清楚这一带的一草一木，建筑布局。知道在什么地方可以处理尸块，也知道在哪里能够悄无声息地消除掉所有的痕迹。 虽然，这对现在的她来说已经意义不大了。 “狂野猎犬……席拉，欧内斯特之子。没想到居然是他们。”艾莉亚皱着眉头，思考着。 “克苏拉干掉了一个。那么五名帝具使的话，想要一个不落地把他们给干掉似乎有些麻烦啊。尤其是席拉的手上还有诸界万象……嗯，香巴拉的时候。这就非常的棘手了。” “夜袭和狩人都打到帝都东野那边去了。短时间内是无法利用到他们。而如果是长时间的话，艾莉亚可等不了那么久。” 那么，该怎么办才好呢？ 被人把家都给拆了的情况下如果不把对方连皮带骨都给拆回来那可是实在有失贵族风度。而如果就这么冒冒失失的打过去的话，胜算又不是非常高。 必须得想个策略才行！ 艾莉亚思考了一会儿，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想法。不过在那之前，她还有一些事情要去做才行。 半小时之后，圣格雷瑞的宅邸中已经没有了一个活人。无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是主人亦或是仆人。这些占据了艾莉亚家园的外来者尽数都被残忍的杀死。尸体被切开，心脏被活生生地给挖了出来。 艾莉亚想要拜祭祖先，而拜祭先人，需要奉上供品。 而对于圣格雷瑞家族来说，没有什么供品能够比鲜活的生命更加的适合上供了。 “但愿，那场梦中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不然艾莉亚可就做了了不得的事情了。” 她轻轻地说道，来到了家族墓园最深处的位置——在那里，有着圣格雷瑞家族的第一块墓碑。墓碑之下，也埋藏着她的第一位祖先。 艾丽西亚·桑格雷——传说中使用可怕镰刀帝具的帝国将军。她在数百年前据说是那位传奇般的长公主殿下的追随者，并在战场上立下了足以使平民跃升到帝国世袭子爵的伟大功勋。 而现在，艾莉亚将要验证自己梦境中某些秘辛的真伪了。 “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冒犯了。”艾莉亚轻声说道，然后，将手放到了墓碑之上。她的力量随着意志而迸发出来，小心而细致地分割着这被土掩埋的地面。 土地，发出了‘隆隆隆’的低鸣声。一座大理石制成的巨型棺材缓慢地上浮，上升，直到四分之三的高度都在地层之上。 艾莉亚轻呼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将面前的石棺给推开。 她感觉自己的心脏久违地跳动了起来。一种名为【紧张】的感情和一种被称作是【不安】的情绪萦绕了她的全身。让她感觉到了自己作为凡物的脆弱和渺小。 然而就在两秒钟之后，她的一切生理数据便彻底地恢复了平静。 棺材里面，连曾经放置过东西的痕迹都没有。 ; 第六十七节 毫无疑问，当圣格雷瑞家族宅邸因为某些不知名的原因陷入大火，并在火灾之中被完全的焚烧殆尽时。被这件事刺激的最严重的当属狂野猎犬里面的那群走狗们。 圣格雷瑞家族的秘密——无论那究竟是什么，全都已经随着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而彻底的归于土灰。而唯一还有可能知道这项秘密的最后一名圣格雷瑞家族成员克苏拉，也在猎犬们的追踪之下逃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他们失去了一位帝具使，失落了一件帝具。然而却没有能够得到任何东西。这样的结局，怎么可能被这帮性格暴戾的家伙所接受？ 然而，即使他们再愤怒，对于已经发生的事实却也无能为力。大火燃烧了三天，他们便也歇斯底里地在帝都里面搜寻了三天。 但是，一点收获都没有。 …………………………………… 帝都外侧，迦南一带。 随着由圣格雷瑞女士主导的疫病祛除计划的运行，当初横扫雅弗—迦南一域，将这丰饶繁华的土地化作鬼城的疫病便也逐渐的被控制了。农夫回到了田地里，商人和手工业者重新支撑起了工厂和商铺。原先空荡的街道上也逐渐有了生气。 这片土地，正在缓慢地复苏。 人们出门的时候不再把自己裹得像是黑色的木乃伊一样。妇人们也戴上了精巧的首饰而非是防疫用的鸟嘴面具。他们走上大街，脸上洋溢着对未来日子的期望和憧憬。一些在灾前便跑得远远的小动物也都再次迁徙回来，静谧的巷道中也响起了猫狗追逐时的动静。 “这一切都多亏了圣格雷瑞女士的仁慈啊……唉，好人怎么就是活不长呢。这帮天杀的夜袭团杀手！”城镇里面，有时候会有杵着拐杖的高龄老人发出感叹。他们都是在瘟疫中得以活下来的幸存者，很有威望，也很受信赖。 也因此，当夜宴之变的消息从帝都传到迦南一带之后。原本打着铲除奸臣的名号，在帝都一带名声还算不错的夜袭杀手团也顿时在一夜之间落到了人人喊打的地步。甚至有着经验不足的外围成员不慎露出马脚，结果还没等卫兵赶到，这人便已经被愤怒的群众给活活打死的事情发生。这种事件所产生的效果是连锁性的，加上某些人在背后推波助澜的缘故，没过多久，整个帝都一带的反抗军的风评都变得极其差劲了。 理所当然的，随着时间推移逐渐分布到帝都周边的并不止流言。因为瘟疫已经得到彻底遏制的缘故。当初凭着艾莉亚的药剂而活下来的那些幸存者们也在被确认无害后重新获得了在帝都内通行的资格。即使是按照最基础的人口流动速率来看，他们现在也应该走遍了帝都内外的各个角落。 ……………… 裁缝布罗德很高兴。 他之所以高兴，不是因为今天的天气很好，也不是因为粮价又跌了，而是因为有一位漂亮的小姐在他的铺子里面订了一套足够精致，也足够昂贵的衣服。而今天正好是交货付款的时候。 不过即使他再怎么高兴，一副严肃的木板脸还是要摆出来的。毕竟，这位出手阔绰的小姐定制的并不是一件普通的礼服或者猎装。而是一套黑色的，用深色的纺纱和黑天鹅绒所织造出的一件庄严的服饰——那是一套葬仪礼服。 啊……这真是太可怜了。中年裁缝心想道。年纪轻轻便不得不出席葬礼，想必那位小姐有某位亲人在瘟疫中丧生了吧。 他并不为此感到奇怪，因为在之前的瘟疫中死去的人早就已经多到了数不清的程度。作为一个合格的裁缝，他的铺子里面早就塞满了各式各样的寿衣和葬礼礼服。而事实上这些东西也的确让他赚了个盆满钵满。 只是，有些奇怪啊。 他瞟了一眼那位小姐所在的更衣室。像是这样在裁缝店里面便迫不及待地换上新衣的客人他见过许多。但是，换上这种黑色礼服的年轻小姐……他还是第一次遇见。 这样的疑惑只在他的大脑中停留了短短的一瞬间。 也罢，管那么多干什么呢？只要有钱赚，不久什么都结了？ …………………… 艾莉亚打量着更衣镜内的少女身姿，嘴角难得地浮现出了一抹满意的笑容。 她很喜欢这套衣服，主色调是单纯的黑色与少许的白色，再配合许多精巧而细致的蕾丝和褶边，将她的身材衬托得很好。 那帮猎犬们大概都要气疯了吧。也是，毕竟不是谁都有机会把自己列祖列宗的坟都刨上一遍，再一把火尽数烧个精光的。对于一般的贵族来说，祖先的陵墓有了丝毫的损伤都是奇耻大辱，为了洗清这耻辱，就算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但是，艾莉亚不是一般的贵族。 更何况，在那场大火烧起之前，躺在那座墓园里面的那些尸骸便已经不是她的祖先了。 她在打开那座石棺的同时便失去了她血脉中的过去。换而言之，她的祖先在她开启艾莉西雅·圣格雷瑞的石棺后才迎来了真正的死亡。 长辈死了，晚辈自然应当服丧。而艾莉亚自然便也是为此而来。 三百年前，圣格雷瑞家族的唯一创始人艾莉西雅曾经作为一位帝国的军团长而持有帝具中的影镰。而若艾莉亚在梦境中所看见的一切皆为真实的话，那么那一件帝具上的某个强大的秘技便在那时就已经激活了。 那个秘技的作用是什么？——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在激活这个秘技的同时，作为帝具的所有者必将付出尸骨无存的代价。 ——就如那座本应在石棺中的艾莉西雅一般。 然而，倘若想要将这个秘技释放出来，那么两个条件则是必须的。 第一，帝具的使用者必须是女性。 第二，这名女性必须是处女。 ; 第六十八节 安宁道是一个很奇怪的宗教，它的兴起时间并不长，并且也没有膜拜供奉任何一位神祗。教众们所有的信仰都归于那位据说能够起死回生，预知未来的年轻教主身上。而它们的教义也基本只有一条——多行善事，必享福报。 很简单，也很直白的教义。 这个教派运作的大概原理其实也就是通过画一个虚无缥缈的大饼蛊惑那些生活困苦的愚夫愚妇以把他们集中起来。再用洗脑和利益捆绑或者犯罪捆绑的方式控制住他们，好让他们能够在必要的时候起到作用。 通常情况下，建立这种具备个人崇拜特征教会的人会有两种。第一种人是为了享乐，仅仅是为了满足心中的支配欲与表现欲而建立教会。而第二种人则是脑袋出了些问题，以为自己真的是上天的宠儿。 这也就算了，在和平时期，一个邪教教主能够造成的危害不会比一个贪腐的官员大上多少。然而，若是国内的局势不稳。这样的情况便会迎来改变。 他们，极有可能会变成第三种人——利用宗教建立狂热的武装，从而实现自己的野心，建立地上教国之人。 ………………………………………… “所以说，这里就是安宁道教会的总部？看上去也不怎么样。” 映入视野中的是一栋极度宏伟高大的建筑。数以百计四人合抱的大理石石柱支撑起了二十米高的巨大穹顶。而地面则布满了黑白色的玉石铺成的繁复图纹，图纹的边缘是黄金和白银的镶边。在黑色焰火的照射下，光彩熠熠。 很华丽的建筑，很精致的艺术。 数百名全副武装的教会守卫拿着各式各样的精锐兵器在门口严阵以待。然而面对站在教堂门口的丧服少女，却没有人敢于向前迈出哪怕一步。不，他们就连开口说话都难以做到。倒不如说，他们还能够稳稳地站着已经是莫大勇气的体现了。 在少女的身后，至少一千具新鲜的尸体正在静静地燃烧着。 而在尸体的旁边，数十座高大的建筑正在焚烧中倒塌。 安宁道开辟了一整座城镇来作为教会总部。也不知道他们究竟给上面塞了多少钱才没让卫戍军团做到这种程度的视而不见……不，这已经不是用钱可以摆得平的程度了。安宁道的背后必然有位高权重的官员或贵族暗中支撑，否则这样的情况绝无可能发生。 这是一个优势，也是一个劣势。 优势，就是能够在帝国高层想要对付安宁道之前作出反应。而劣势，就是在面临无可抵御的灾难时，安宁道也休想从帝国那里获得哪怕一点人道上的支援——正如当下所发生的一切一般。 没有人能救他们，能救他们的只有他们自己。 不过，这对艾莉亚来说都无关紧要。 她此刻唯一想要做的事情，便是走进大教堂，找到一个人，然后，从他手上拿到一样东西——她不知道那个人的名字，也没兴趣知道。即使那个人是安宁道最强大的王牌，整个教派中仅有的一名帝具使也是一样。 她唯一在意的，只是这名帝具使所持有的帝具。一柄镰刀形的帝具。 有记载的帝具一共也只有四十八件。虽然不排除某些格外强大的秘宝被误认为帝具的可能性。但是，在已知的四十八件帝具中，具有镰刀之型的帝具只有一把，也只会有一把。 帝具·影镰 三百年前，圣格雷瑞的始祖艾莉西雅曾经用帝具影镰在战场上建立了赫赫武勋。这柄武器一直跟随着她，直到最后的战役结束后才消去了踪迹。那么，倘若想要窥知道艾莉西雅的秘密，通过她这生前唯一持有的武器无疑是一个绝佳的选择。 而现在，艾莉亚已经来到了安宁道中枢大教堂的正前方。那么要怎样做，才能够最快的找到这名帝具使呢？ 当然是采用最简单的办法——让他自己滚过来！ 她从教会镇的门口开始动手。一开始是平民，普通的教徒。然后是骑士，城镇卫兵。然后又轮到狂信者和教堂卫队。 强也好，弱也好，多也好，少也好。 一击一个，一步一杀。 在幽暗如夜的命炎焚烧之下，从门口走到大教堂门口的十五分钟路程中没有一个活物能够在她面前活过一秒，而在她行进的路线中，也没有一个活物能够妨碍她哪怕一瞬。 算算时间，十五分钟也足够那些‘大人物’们藏到他们自认为安全的地方了。 “魔鬼！”有人发出这样的呐喊，但这尖叫声只持续了极短的一段时间，便在火焰燃烧的声音中化作了痛苦的呜咽。 死掉的人是有勇气的人，而活着的人将陷入恐慌。 艾莉亚扬起眉，微微张开的双唇中吐出了高傲的声音。这声音仿佛具有实质一般的力量，甫一接触，站在最前方的士兵便几乎握不住手中的武器，身体不住地颤抖。 “你们，依旧想要阻止我？” 她抬起手，数枚漆黑的火珠便在她的手心上方悄然出现。它们当中的每一个都有着等同于重炮轰击的能量，只需要一个讯号，便能够在任何位置上以最猛烈的方式爆发出来！ 下一刻，艾莉亚面前的地面上突兀地出现了一道斩痕。 “住手吧，外来人！”随着这道斩痕一同出现的是一个男人，他扛着一柄巨大的黑色镰刀。脸上有着谨慎与狂傲交织的神色——当他出现的时候，教堂的卫兵们便也松了口气，原先几近崩溃的士气又有了复苏的迹象。 “离开这里，一切就当没发生过。”他略显忌惮地盯着艾莉亚手上的黑色火珠，沉声说道：“否则你就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帝具使？”艾莉亚了男人一眼，然后视线放在黑色的镰刀上。“看来就是你了。把你身上那把镰刀交出来，艾莉亚立刻就走。” “这不可能！”男人断然拒绝。“你再不走，我就要动手了。” 艾莉亚摇了摇头。 下一刻，战斗爆发。 五秒钟之后，男人和他身后的教堂卫队都化作了灰烬。 【………………………………】 “你真是艾莉亚所见过的最差劲的帝具使。” ; 第六十九节·艾莉西雅圣格雷瑞 第六十九节·艾莉西雅·圣格雷瑞 ‘哐当——’ 最后一缕火焰熄灭的时候，黑色的镰刀便也跌落到了大理石的地面上。锵然一响，空幽的声音随即在已经空无一人的大教堂中回荡。 一切都很顺利。没有意外，没有阻碍，没有任何给艾莉亚造成妨碍的人或者事。 狂野猎犬在帝都，正和克苏拉玩着捉迷藏的小游戏。但因为有塞琉暗中帮忙的缘故，他们永远不可能成功。 艾斯黛丝带着狩人和夜袭杀手团相互追逐，据说在前几天便已经转战到了帝国东区。 安宁道的教主在两天前举行了一场法会，在一周内都不可能赶回教会镇。 汜水关的叛军突然加强了攻势。所以大将军布德在半周前便赶去坐镇了。 也就是说，在这个时候不可能有任何有资格妨碍艾莉亚的人出现在教会镇，不可能有任何意外来阻止艾莉亚获得影镰。而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她除了一群随手就能够打发的杂兵和一个简直弱到难以想象的帝具使以外什么都没遇到。过程顺利得让她都有些吃惊。 真巧，真是太巧了。 艾莉亚不认为有人能够计算并安排出这样的巧合。 那么，是天意吗？ “总感觉有些地方很不对劲。”艾莉亚微微偏过头，皱了皱鼻子。 她的眼中燃起一缕黑炎，然而四处环顾，却没有发现任何不正常的景象——教堂还是教堂，城镇还是城镇，死去的灵魂在虚空的彼界中发出痛苦的哀嚎，可那也只是被命炎击杀后的正常现象。 整个世界，都在向她表述出安全的信息。 ‘这里很安全’ ‘这里没有你的敌人’ ‘你的目的达成了。’ ‘拿起影镰，你就能够获得你所想要知道的一切。’ 一切都是如此的正常，如此的平静。 但是，存在于意识深处的危险预兆却愈发的浓郁了。心跳的速率加快，细胞和神经都颤动了起来，每一条肌肉纤维都拉扯着她，要让她离开。 【………………】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氛。几片粉色的花瓣打着旋从街道的另一侧飞过，送来了点点异香。 少女突然噗嗤一笑。身体微微向前倾斜了一点点。 “这瞻前顾后的，是在干什么呢。” 她摇了摇头，伸出手，便按向那柄漆黑的巨镰。 ………………………… 艾莉亚猛然发出一声尖叫！ 一团火焰在她面前炸开，而她更是如同炮弹一般向后方弹出！转瞬之间便突破了音障，直直地撞进了教堂对面开阔广场！ 空气，被撕裂了。 一缕乌黑的光骤然自还未消散的火焰中飞射出来，犹如夏日的雷霆一般缀在少女身后紧追不舍！ 一面火焰盾在少女身后张开，然而在千分之一秒内就被乌光撕裂。她猛地一滞，少女纤细的手指便猛地插入广场中央的方形石碑。然后，便是一个大幅度的回旋。 ‘岑——’地一声，十人合抱的巨型石碑被整个切开，至少有三十吨重的大块石条像是一只棒球一般被黑色的光弹飞出去。然后又在半空中被切裂成十数块大小不等的巨石，黑色的光猛地一折，便再一次地向着艾莉亚袭来！ 然而，仅仅是这短暂的耽误，艾莉亚便已经修筑好了防备的屏障。 在她的面前，升起了黑色的火墙。 叹息之墙——艾莉亚得意的防御技能。在夜宴之变时，这样的火墙仅仅只用了一面便抵御住了夜袭杀手团几乎全员的围攻。 而现在，这样的漆黑之壁足足升起了十五道！ 第一道墙，在百分之一秒后被黑色的光斩碎。而第二道墙则是百分之三！紧接着便是第三道，第四道，第五道……一直到第十四道墙为止，黑色的光才逐渐地减缓，变慢，直至停滞。 ‘破——’地一声，第十四道墙的结构也被完全破坏，崩散成了一蓬零散的火星。 直到这时，黑色的光才显露出它原先的模样。 帝具影镰，以及，那只按着漆黑巨镰的手。 那是一名清秀的少女——她穿着红底黑边的长裙，双手苍白而冰冷。她和艾莉亚长得差不多高，娇小的身材让人止不住产生怜惜的情绪。 但是艾莉亚不会被这假象所误导，她很清楚眼前这个体型娇弱的少女究竟强悍到了多么离谱的地步。如果以威胁度来算，一队全副武装的帝都精锐卫戍武士对艾莉亚的威胁是一的话，那么在龙船之上的塔兹米就是五。 祸魂显现的须佐之男大概是三十，而艾斯黛丝的估计值应该在一百到三百左右。 但眼前这个家伙，她的威胁度至少也在一千以上！ “是这个名字吗？”艾莉亚的视线透过最后一道障壁，轻声问道。“艾莉西雅·圣格雷瑞？” 红裙的少女微微颔首，算是作为回答。她看向艾莉亚，双唇微动。她的声音很轻，像是融化的雪水在冰岩中流淌一般即清又冷。 “为什么不拿起影镰？”她如此问道。 “艾莉亚还不想这么早就死。” “艾…莉…亚，么？”少女皱起眉头，将这个名字拼了一遍。“这个名字不好，不适合你。”她突然问道：“圣格雷瑞家还有多少人？” “支系不知道，嫡系的话，我应该是最后一个。也是最完美的一个”艾莉亚停顿了一下，补充道：“大概也是唯一成功的那一个。” “唯一的成功……没想到真的会变成这样。不过还好，还有补救的机会。”她似乎舒了一口气，原先斜指着艾莉亚的影镰也收了回来，被她扛了在肩上。 “你来这里找我，是为了寻求一个问题的答案？” “是的。” “我想现在你应该已经获得解答了。” “是的。” “那么，你是自己动手自尽，还是我帮你一把？” “艾莉亚可不是活了三百多年的老鬼，还不想这么早就远离人世。” “交涉无用么？也罢，本来就没打算光靠语言就能够解决问题。”她背负起影镰，灰黑色的气息亦随之在她身周凝聚，转瞬之间，一道参天古树般的雄浑气柱便冲天而起，撞散了天穹之上的浓厚积云！ “自天外而来的虚空邪魔啊，这个世界，没有你的容身之地！” ; 第七十节·始祖 整座教会镇的空气在那一瞬间停滞了大约十分之一秒。紧接着，便是一声巨响。 ‘轰——！！！！！！’ 至少一千吨的土块和石板像是轻飘飘的鸡毛一样被大块大块的吹飞。它们在一眨眼的瞬间便被甩出了上百米高，然后再狠狠地砸到地上！而紧随其后的，便是连百年老树都能够连根拔起的迅疾狂风！ 这仅仅是只是余波罢了。 被影镰正面斩击的一百六十度扇形内，至少有三十米的半径范围中的空间仍处于混沌状态。漆黑的裂纹道道显出，将那些埋藏在地底下作为地基的坚固山铜和精钢轻易地切成了数以万千计大小不等的碎片！ 一击之威，乃至如此。 最后一道叹息之墙在影镰挥出的那一霎那便被彻底粉碎。崩解的黑色火焰甚至还没能够逸散出一毫米便被无处不在的空间裂隙给彻底吞食。而躲在火焰墙之后的艾莉亚，自然也是尸骨无存！ 然而，那只是一个幻像，一个冒牌的假身。 早在第十四道火焰墙崩碎的瞬间，艾莉亚的真身便已经逃逸出去，躲入了附近的一座教堂之中。因此，在艾莉西雅动手的霎那，便也是艾莉亚发动反攻的时刻。 命炎·百头龙降！ 在龙船之上还只能够摆个架子的招式如今无疑已经能够发挥出完全的威力。当艾莉西雅斩出影镰，正是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时候。足足一百头黑色火龙便从她侧面教堂中的每一扇窗户中涌出，咆哮着噬向红裙的少女！ 然而艾莉西雅连眉毛都没有抬起一根！ 她脚尖在地面上轻轻一点，便如同一道幽影一般飘到了十米开外。随后，手中的影镰便是凌空一斩。 “风，转起来。” 开阔的广场上，骤然卷起了一个庞大的风涡！半秒不到，便化作了一道通天彻地的巨大龙卷。黑色的火龙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便被吸引，捕捉，吞入龙卷之内。成为了那混杂着砂石，碎木，尸块等庞大集合中的一个微小部分。 而这道燃烧的龙卷就这么径直地撞入了艾莉亚藏身的教堂！ 没有任何建筑物能够经受得住这堪比山峦崩塌的伟力摧残。这座教堂自然也是一样。龙卷撞入的一秒钟后，无数的碎石和火焰便从教堂的每一个缝隙中喷出。而三秒钟后，连教堂本身的材料也成为了喷射物中的一部分。 然而，这其中没有艾莉亚。 城镇中回荡着轻轻的笑声，仿佛在嘲笑着艾莉西雅的白费力气。 艾莉西雅偏过头，视线逐一在周围的诸多建筑上扫过。 “找到你了。” 她在一栋高楼上感应到了隐秘的气息流动，而下一刻她便立即冲了进去。她看也不看，朝着楼中的人影便是隔空一斩！ ‘噗——’ 视野中的人形崩成了粉碎，然而飞扬起来的头颅却属于一个秃顶的男人。 不是艾莉亚！ 是陷阱！ 诱饵碎裂的那一霎那，黑色的火流便从每一个角落中涌出，将这整栋大楼完全淹没。 “浪费时间。” 一声轻哼，这座教堂便也步了上一栋建筑的后尘。或许是因为动作太快的缘故，当所有妨碍她视线的东西全部化为尘埃之时，她正好看见了艾莉亚进入另一座教堂的身影。 她再一次地冲了进去，也再一次地步入了陷阱之中。当她踏进教堂的大门时，迎面而来的一道凄厉的疾风便已经擦上了她的额角——那是一座足足有上百吨重的黑曜石像！ 挥动影镰，已经来不及了。 她就这么径直地撞上了那座用来攻城都显得太过粗暴的巨大石像！ 数秒之后，她揉着有些发红的额角从教堂里面走了出来。很明显，她根本就不在乎那座巨石有多硬，也不在乎艾莉亚布下的陷阱究竟有多少。就像是青铜龙从来不会在意抓兔子的机关一样，她从来就没有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放在眼里。 但是…… “你让我失去耐心了啊，艾莉亚。艾莉亚·圣格雷瑞。”她轻轻地对着空中说了一句。双腿一曲，就这么突兀地向上弹去！ 平整的地面突然炸开，而她就像是不受力的风筝一样，飘飘荡荡地向上飞出了数百米！ 五秒，或者十秒。当隐藏着的艾莉亚终于感觉不对，而艾莉西雅也终于悬停下来的时候，她所在的高空，已经在距离地面的数公里之上了。 极天之上，万里无云。 一圈像是时钟一样的十二节光轮在她背后展开。一股犹如实质一般，几乎如太阳般炙热的威压铺展了开来。 “空气真好。”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无可比拟的威能随即凝聚起来，在她手里的影镰之上集中。 影。 什么是影？ 光暗交织，便被称做是影。 而支配影，即是支配光与暗。 光暗相分，则是创始。光暗相合，即是混沌。 艾莉西雅轻轻叹了一口气。 她对准了下方的整个教会镇，便是奋力一抡！ “归于虚无吧。” …………………… 艾莉亚的瞳孔突然缩成了针尖大小，全身上下的寒毛都猛地炸了起来。她想也不想，环绕全身的所有命炎便尽数沸腾起来，推动着她如离弦之箭一般向着城镇之外逃脱。 第一步，她便穿过了音障。第二步，她全身便迸出撕裂的血痕。 不够，还不够…… 第三步，她的左右胳膊便猛地炸开，血液和骨髓都燃烧起来，在提供了更大动力的同时也消减了她身体的部分重量。 而在第四步的时候，艾莉亚已经冲到了教会镇的边缘之外。 整个过程，不超过十分之一秒。 就在她脱离小镇范围之时。强横无匹的引力场亦随之袭来。 世界，被撕裂了。 就在艾莉亚的身后，一道长达数公里的漆黑裂隙正以似慢实快的速度沉降下来。转眼间便已经落到了教会镇的上方——石块，纤维，钢铁，尸骸，活人，死人，有机物，无机物，一切具备质量的物质尽数被强横得无可想象的引力场给拘束，吸引，然后在漆黑的裂隙边缘撞成最基本的物质碎片。 至少二十级的大风卷了起来，大片大片的森林连同树根紧抓着的土地一齐掀起，连同卷着它们的大气一齐被吸入了虚空。就连流淌的河流也无法幸免，凭空架起的空中水道没有任何弧度，就这么直直地撞入了漆黑的裂隙里面。 一切都在被吞噬，而这吞噬的过程甚至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因为就连声音也被引力场束缚，和扭曲的光一齐化作了填充虚空裂隙的一部分材质。 十五秒之后，裂隙消失。 整个教会镇连同它的土地一齐被从世界上抹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道上百里长，数公里宽，边缘光滑无比且深不见底的巨大峡谷！ 大概，就算是神话传说中代表着诸神愤怒的天罚也没有这么可怕吧。 半秒钟后，被拘束起来的密集大气化作了吹平周遭森林的炽烈狂风。而又过了十五秒，数万亿吨的岩浆从地下喷涌而出，将整个天空都染成了鲜血一般的赤红。 “这家伙，真的能够算是人类吗？” 大约二十公里外，正倚着一块山岩修补肢体的艾莉亚望着极天之上的那一个小小人影，一脸白日见鬼的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