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双王之争》 1.兽灵和吟游诗人 一 这是霜月的最后一天，接近黄昏时分。兽灵奥苏尔坐在老橡树酒馆的吧台前喝酒，一杯接一杯。 时不时会有人偷偷看他几眼，甚至指指点点。对此奥苏尔早已习惯，在诺亚大陆上出没的兽灵寥寥无几，比精灵更稀少，许多人终身也难得见到一次兽灵，出现任何失态的举止都是可以理解的。 新月城的老橡树酒馆，是这方圆几百哩内最负盛名的酒馆。这里的美酒品种繁多，从最便宜的，三个铜板一杯的杜松子酒，到最昂贵的——珍藏了百年以上，向来只有王国贵族消费得起，价值十个新月金币一杯的精灵秘制黑草莓酒，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买不到的。 而且大家都知道，在这里能买到的，不仅仅是酒。 这名气也导致了小小的酒馆里鱼龙混杂，经常在这儿买醉的既有一名不文的佣兵，也有一掷千金的贵族，有精灵族人，有来自东大陆的哈里兰人，甚至有人发誓看到过神秘莫测的法术师出没。从芽月到果月，从葡月到风月，一年四季，老橡树绝不会缺少客人。 这个时候的老橡树里，如往常一样热闹。 佣兵们占据了环绕吧台的最显眼的位置，大部分的喧哗和骚动都是由他们引起的。 而在角落里的那些顾客则比较安静，他们多是些小贵族，冒险者，杀手，走私贩子之类的——总之是些不愿意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的人。 在这些角落里时常进行着一些非法的交易：赃物转手，或者**之类的。没人理会这些，来这里的人都懂得一个道理：及时行乐，莫去管他人闲事。 窈窕妖美的女招待们如穿花蝴蝶般来回于各酒桌之间，娇笑着应付粗豪的佣兵，浅笑着应对矜持的贵族。 一个穿着样式简洁的白袍、约莫二十六、七岁左右的吟游诗人正信手拨弄七弦琴，唱着“霜月，霜月！”之歌： 迟留的霜月 需要春天的困扰吗？ ——“不要不要”！佣兵们嚷着，用力地跺脚应和着拍子，震得桌上的碗、碟咣当做响。 需要夏暑的创造物 和那脚下缠绕的雪花吗， ——“不要不要！” 需要那一心想扶摇直上 却由红变灰终于跌落下来的蜀葵， 需要那盖满了初雪的凋零的玫瑰吗？ ——“不要不要！” …… 这吟游诗人是近日里老橡树酒馆内最受欢迎的人物。 他自称“费列罗”，也不知是真名还是假名。此人不但有一副好歌喉，还有一张英俊无匹的面容，那头飘逸的淡金色长发和温柔的浅绿色眸子不知倾倒了多少怀春少女；而他机敏幽默的谈吐，唇边和善的微笑，无懈可击的风度，让即使嫉妒他的人也无法不对他产生好感。 一段结束后，所有人都举起手中的酒杯，笑嘻嘻地喝上一大口，然后听那诗人继续唱： 流驰的星星敲响了雷声隆隆 好似意气洋洋的战车 部署在群星会集的战斗中。 天蝎星攻打太阳 直打得太阳和月亮沉落 …… 酒馆的大门突然被推开。伴随着一阵凉风，几个盔明甲净的青年人鱼贯而入。 他们都穿着南部黄金之海周边风格的锁甲，银色的甲片配着暗金色的铰链，没戴头盔，看起来庄重又美观；都裹着海水蓝的披风，披风上绣着美人鱼和三叉戟的纹章。 他们一进门就径直往吟游诗人的方向走去，连推带搡，硬生生在人群中挤出一条路来。 虽然知道他们是贵族老爷家的骑士，几个脾气暴躁又灌了太多杜松子酒的佣兵仍然开口就要咒骂，可是当他们看见跟在那几人身后款款而行的少女，却把骂声吞回了肚里。 安静像是会传染，眨眼间酒馆里就沉寂下来。 那片刻从极闹到极静的变化，让奥苏尔也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那少女有一头罕见的酒红色长发，柔柔的呈波浪状垂到腰间。她额上箍着个小巧的紫金头环，头环下衔接着一小片琥珀面甲，遮住了她大半的面孔。但是露出来的那一小部分：玫瑰花瓣似鲜艳的红唇，娇俏的下巴，绿松石一样明媚的大眼睛，都无不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 少女上身穿着件蔷薇色的镶花边衬衫，外面套着精灵工艺的皮制胸甲，恰倒好处的剪裁将她完美的曲线勾勒得惊心动魄；下身是一条赭色的骑士马裤，水犀皮的马靴；腰间悬着柄细刺剑，剑鞘和手柄上都镶着明晃晃的火钻。 就连身为兽灵的奥苏尔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美丽的女子。而且家族很强大。精灵工艺的胸甲，不仅仅是有钱就能买到的。他深深地看了两眼，便转过头继续旁若无人地喝酒。 女孩就那么婷婷袅袅地向吟游诗人走去，一袭湖水绿的短游侠披风随着她轻盈的步伐而有节奏地飘着，更为她增添几分动人的魅力。 老橡树虽然声名远播，往来络绎不绝，但像这样出色的女子也是不多见的。即使那些见多识广的老油条们也在一时之间为这少女的容光所摄。 吟游诗人继续唱歌： 彗星暗暗哭泣而流星飞驰 追逐在一阵旋风中旋转的苍穹和大地 在冰雪君临大地之前旋风就将世界 卷向燃烧着的毁灭之火。 唱完最后一段，吟游诗人抬起头朝那少女微笑了一下，“赛琳娜亲爱的，你们来晚了呢。”手指却仍在轻轻地撩拨着琴弦，余音袅袅。 “哥哥！”被唤作赛琳娜的少女甜滋滋地笑了一下，“一位女士略微迟到点是可以被原谅的，而毫不客气地指责女士的迟到，可不是绅士的风度哦！” 吟游诗人呵呵一笑，站起身来说，“在你惊人的美丽面前，谁又能保持着绅士风度呢？走吧，我们去和父亲大人汇合。” “哥哥，您要找的人呢，找到了吗？”赛琳娜几乎是抢过吟游诗人手中的七弦琴，随手拨弄了两下。 清脆的叮咚之声，让人明白原来她也是个中好手。 吟游诗人点点头：“早就找到了。”他往吧台方向走去，径直走到奥苏尔面前，抛下一个小布袋，落在吧台的橡木桌面上，发出蓝盐贝碰撞的脆响。 奥苏尔疑惑地抬起头。他的眼睛是琥珀色的，形状近乎于豹眼和狼眼之间；两只尖尖的狼一般的耳朵，鼻子又长又扁平，单薄的嘴唇下隐隐露出锋利的牙齿，暗红色的葡萄酒液顺着他的嘴唇往下滴。此刻他喝得有点多，眼神已经有点朦胧，但一如既往地危险。 诺亚大陆上的人都知道一句话：“不要得罪精灵，精灵会记仇一千年；不要和哈里兰人做生意，会赔掉你最后一个铜子；不要招惹喝醉的兽灵，否则你再也无法享受美酒的滋味。” 奥苏尔经常在酒馆出没，虽然窥探的目光从未断绝，却几乎没人敢于上前和他说话，所以一时摸不着头脑。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吟游诗人，拾起那个小布袋抛了抛，很快得出了估计值：约莫有三十枚蓝盐贝，相当于三百枚新月金币。 这不是一笔小钱，相当于一个中等规模的男爵领一年里的全部产出，可以支撑新月城外的一户普通农民生活三十年，已经足够雇佣他和他手下的兄弟去参加一次小型战争了。 “我叫费列罗，我想雇佣您。这一部分是订金，任务完成后，会再给您这么多。”吟游诗人笑着说，笑容灿烂得像午后的阳光。 “要我做什么？”奥苏尔用清晰却不大标准的人族语问道。 “贴身保护我，以及我的家族成员，一个月，”费列罗将语速放慢了点，以方便奥苏尔听懂，“您和您的‘风神之鞭’佣兵团。” “成交。”奥苏尔将布袋收起，伸出手。 费列罗看着他那只毛茸茸的、如同野兽的利爪一般的大手，苦笑着和他握了一下。幸好奥苏尔虽然喝醉了，却仍有分寸，没有用力。 “那就从现在开始吧。请问你的佣兵团里有没有觉醒了‘元素’天赋或者‘幻术’天赋的强者？” 奥苏尔想了想，说：“都有。” 费列罗愉快地笑道：“那就太好了，请安排一位觉醒了‘元素’，一位觉醒了‘幻术’，以及一位觉醒了‘铁壁’、一位觉醒了‘格斗’天赋的总共4位强者贴身保护我可爱的妹妹。”他指着那位美丽的少女赛琳娜。 “可以。”奥苏尔点点头，“还有别的要求吗？” “我听说您是一位觉醒了‘格斗’‘意志’‘野性’三种天赋的强大战士，这是真的吗？”费列罗保持着笑意问道。 “是的。”对于雇主，奥苏尔从不会不耐烦。 费列罗满意地笑着：“这样就比较方便了，我只需要您一个人贴身保护就行，但是请您也为我的父亲和兄长各安排四位觉醒了天赋的强者保护。另外，您的佣兵团现在驻扎在城外，对吗？” 奥苏尔点点头。 “请从您的佣兵团中精选五十名出来，暂时编入我的家族卫队，可以吗，其余的成员可以在城外待命。” “如你所愿。现在我去，去城外召集我的部下，”奥苏尔艰难地表达出自己的意思，“你要我到哪碰见你？” 费列罗微笑着向吧台后的酒保买了一张莎草纸，借了一支笔，草草地画了一张新月城的平面图，在城东的一个地方标注了一下：“这儿，胜利大道75号，您知道怎么走吗？” “知道。” “那我就先告辞了，请您尽快赶来。”费列罗风度翩翩地行了一礼，退回到赛琳娜身旁。 赛琳娜目光冷淡地看着奥苏尔，似乎并不信任这个异族，不过却没有出言反对。她身后的几位家族骑士却把不屑、怀疑、厌恶都明明白白地摆在了脸上。 奥苏尔匆匆地结了账，站了起来。他约莫有两米多高，这一站起来几乎就像一座小山，几乎顶到了老橡树酒馆的木梁上。 他冲费列罗点点头，又装作不经意地扫了赛琳娜和她身后的骑士一眼，往门外走去。 当他经过时，那魁梧如山的身躯产生了巨大的压迫感，赛琳娜不由得小退了半步，一名骑士竟然不知不觉地将手按在了剑柄上。 美人鱼和三叉戟的纹章……来自于珊瑚海岸的米凯莱恩家族么。奥苏尔眯着眼睛走出老橡树酒馆，一边匆匆往城市东门走去，一边暗自思忖。 在诺亚大陆飘荡了近十年，奥苏尔对这块大陆上的人和事已经有了许多的了解。 一直满足于在珊瑚海岸享受富庶生活的米凯莱恩家族在这节骨眼上来到新月城，应该也是冲着新月王国的“选王会”来的吧。 衰老的国王奥克雷三世估计不会对此感到高兴，毕竟他希望他的儿子“黄金狮子”艾欧里亚能通过试炼，成为新王。 还有来自双冠丘陵的老牌贵族马瑞诺普公爵，马瑞诺普家族的千年历史中曾经两次成为原大陆“光辉的德翡纳”的主人，他们在家族纹章中骄傲地加上了两顶王冠。四百年前人类来到诺亚大陆后，马瑞诺普家族主导了双冠丘陵地带的开垦，并成了这块土地的主人。 十字星平原上的霸主拉姆雷斯伯爵，在原大陆上也是老牌贵族，家族中英才层出不穷，治下骑士战力惊人，拉姆雷斯家族和他们的封臣几乎占据了十字星平原上最富饶的三分之一土地。 还有在原大陆上仅仅只是子爵爵位的博德梅尔家族，因为在迁移过程中与精灵族发展出了不错的关系，凭借着掌控精灵与人类之间的贸易，成为了碎石平原上最强大的贵族，爵位也晋升到了伯爵。 ……根据奥苏尔在酒馆里东拼西凑打听到的消息，以上这些，就是这次“选王会”中有力的竞争者。 但是现在，米凯莱恩家族来了。 近百年来重新崛起的米凯莱恩家族，在这些对手面前也毫不逊色。米凯莱恩家族也是曾经原大陆上的豪门，只不过在对抗破坏神基里奥斯麾下的浴血军团时失去了太多强者才一时消沉。 而经过四百年的休养生息，米凯莱恩家族重新回到了顶级豪门的行列。 不过，米凯莱恩家族虽然拥有几位顶尖强者，米凯莱恩伯爵本人便是一位觉醒了两种天赋的强大武士，他的长子费利佩.米凯莱恩更是觉醒了三种天赋，被誉为可以与“黄金狮子”艾欧里亚一较短长的顶尖强者，可他们家族中够档次的强者数量仍然略逊于其他豪门。 而“选王会”很快就要开始，“选王会”的第二环节就是团体比武大会，每个候选人都可以带上5位侍从。 也许米凯莱恩家族为了封地的稳定，没能带上足够的强者来参加“选王会”，奥苏尔猜测，所以他们才急着寻找有较强战斗力的佣兵，哪怕是被人族歧视的兽灵。 这一次的任务，能有与人类王国中顶级的武力对抗的机会么？奥苏尔满意地摸了摸下巴，有够劲的战斗，有足够的蓝盐贝，兽灵别无所求了！ 人类的骑士们，在“风神之鞭”面前颤抖吧！ 2.兽灵和吟游诗人 二 胜利大道处于新月城的中小贵族居住区，王宫的西边。 在清洁工人的定期清扫之下，街道显得十分整洁，而道路两旁都是极富艺术气息的房子，既有气势恢宏的宫殿式的豪宅，也有小巧雅致的别墅。 胜利大道75号，是一栋漂亮的白房子，有着弧线优美的圆拱顶，墙上铺满了绿油油的爬藤植物。 房子后面是一个小巧却精致的花园，虽然没有什么名贵的花种，且正值萧条的冬日，却是有人精心打理，看起来整洁而美观。 这栋房子是米凯莱恩家族在王城的落脚点，不算太用心经营，自然比不得他们在珊瑚海岸的产业那么奢华气派。 此时，小花园四周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位全副武装的骑士值守，而米凯莱恩伯爵趁着冬日里难得一见的艳阳，穿着猎装，背着双手在小径上散步，他的两子一女紧紧跟在后面。 骑士们发现，伯爵一家的脸色都不大好，似乎正在争执着什么，不过作为忠实的家族骑士，他们自然不会去窥探主家的秘密，只是沉默地履行自己的职责。 米凯莱恩伯爵五十多岁，面容英俊刚毅，下颌上有着修建整齐的胡须，表情总是非常严肃。他的须发虽有些花白，淡绿色的小眼睛却显得极为精神。 作为一位觉醒了两种天赋的强大武者，用手中的刀剑拓张了家族封地的领袖，米凯莱恩伯爵的身体仍然维持着良好的状态。虽已不在巅峰，却有着丰富的经验来弥补。 此时虽是悠闲的散步，行走间仍能看出他对自己身体入微的掌控力，协调的肢体使他的步伐看起来颇为优雅、又充满力量感。 “父亲大人，我们家族的骑士们已经足够应付‘选王会’了，我不明白为什么要雇佣那些粗俗的佣兵。更何况，还是异族。”费利佩.米凯莱恩激动地说道。作为伯爵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他今年刚过三十岁，正处于一名骑士的黄金年华。他有着酷肖父亲的刚毅面容，一双继承自他母亲的漂亮的黑眼睛，披风下是健硕的身材，修长的手臂灵活而有力。 米凯莱恩伯爵神色不动，嘴唇紧闭，难得地眼睛里还有一丝笑意。沉默了一会，见伯爵似乎没有回答的意思，费利佩提高了声音：“父亲大人，如果让这些异族做我们的护卫，我们一定过不了第四关‘民意之选’，新月城的民众不会喜欢这些浑身散发着臭味的野蛮兽灵！” “首先得活着，才有可能进入到第四关，我亲爱的哥哥。”费列罗温柔地说道。 费利佩甩过脸狠狠地瞪了弟弟一眼，黑色的眸子里有着怒火燃烧：“费列罗，你平时的聪明都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会做出如此愚蠢的举动！雇佣那些野蛮的兽灵做护卫，未来一百年我们米凯莱恩都会成为人们酒席间谈笑的对象！” 费列罗一时沉默。从很小的时候起，他就学会不要在哥哥暴怒的时候与之对抗。等到哥哥的怒火稍微平息，能听得进话的时候再进行交流，才能好好沟通。 赛琳娜默默地跟在后面，聪明地没有涉入两个哥哥之间的争吵。对这件事她看得很清楚，选王会是费列罗唯一的机会，自然比费利佩要尽心尽力得多。 对费利佩而言，他是长子，就算无法夺取王位，他也是未来的伯爵；如果父亲夺得了王位，他不过是提前一点时间继承爵位而已。其实父亲现在已经不大管封地上的事，提前继承爵位对费利佩而言可有可无。 对费列罗来说就不一样了。虽然费列罗自身实力不强，似乎至今还没觉醒任何一个天赋，几乎没有希望通过“选王会”的第三关“单人比武”；但若是父亲坐上了王位，便可以按照惯例封给他一个男爵领；若是哥哥费利佩坐上王位，他将可以继承父亲的爵位。 沉默延续了一段时间，费列罗才说道：“费利佩，‘风神之鞭’是现在新月城附近最强大的佣兵团。” “那又怎么样？一群破落佣兵而已，比得上我们家族能征善战的骑士吗！就算他们实力真的很强大，帮助我们坐上了王位，雇佣这些臭烘烘的异族本身也是米凯莱恩的耻辱，会将我们订在耻辱架上一百年！” “好了费利佩。”米凯莱恩伯爵终于开口。虽然他的声音不大，语气平和，费利佩却马上住了嘴。 “这件事费列罗是征求了我的同意的。” 费利佩黑着脸不做声。他当然知道这是父亲大人同意的，费列罗不可能敢于在这种事情上自作主张。 伯爵大人招了招手，一个穿着笔挺的礼服的男子不知从哪冒了出来。伯爵的两子一女都没有任何惊讶之色，早习惯了这位家族情报主管的神出鬼没。 “切尼，把你所知道的‘风神之鞭’的情报告诉我的儿子们。”伯爵大人意兴阑珊地说道。 “是，大人。”切尼清了清喉咙，落后费利佩两步，边走边说：“‘风神之鞭’佣兵团是兽灵奥苏尔创立的，全部成员都是兽灵。传言奥苏尔是东大陆猎鹰高原上烈风部落的凯尔.烈风之子，十年前他带领烈风部落的两千精锐远征原大陆，试图夺回故土。远征的具体情况不得而知，能确认的是八年前他回到猎鹰高原时，身边只有九百多战士，而烈风部落的领地已被雄狮部落攻占，凯尔.烈风战死。随后奥苏尔带着他的九百战士来到诺亚大陆，创立了‘风神之鞭’佣兵团。八年来，经历大小数百战，佣兵团只剩下四百多。‘风神之鞭’被认为是大陆最强的佣兵团之一，加上奥苏尔本人有至少三名觉醒了三种天赋的顶尖强者，至少二十二名觉醒了两种天赋的强者，觉醒了一种天赋的当在两百以上。奥苏尔曾与被誉为双冠丘陵最强骑士的凯恩斯.马瑞诺普交手，不分胜负。” 听到最后一句话，费利佩眉毛一跳，赛琳娜脸蛋上飞出两朵红晕。凯恩斯.马瑞诺普是马瑞诺普家族的一名觉醒了三种天赋的年轻强者，是封地在马瑞诺普城的卢西恩.马瑞诺普伯爵的长子。马瑞诺普伯爵和米凯莱恩伯爵已经口头上同意了凯恩斯与赛琳娜的联姻，只待选王会后便宣布订婚。 卢西恩.马瑞诺普的祖父与现任马瑞诺普公爵的祖父是亲兄弟，从血缘上而言，凯恩斯.马瑞诺普也有着双冠丘陵的继承权，而且顺位非常靠前，毕竟现任马瑞诺普公爵已年过50，却膝下无子。 “很好，你退下吧。”伯爵大人和蔼地挥了挥手。切尼行了一礼，悄无声息地消失。 “就算他们真的武力强悍，也不过是低贱的兽灵，我仍然坚持我的观点，父亲大人。”费利佩闷声闷气地说。 米凯莱恩伯爵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疲惫：“你什么都不懂，费利佩。” 费利佩涨红了脸，辩解道：“父亲大人，参加选王会，团体比武中我们每人只能带5名侍从。这次跟随我们来这儿的，觉醒了两种以上天赋的家族骑士就不止20人，我实在不明白雇佣佣兵有什么意义！而且正如我所说，就算我们能通过前3关，雇佣兽灵这件事就会让我们无法通过民意之选！” 这也是赛琳娜想不明白的问题。不过她很清楚在家族大事上不需要她发表意见，她只要乖乖地做好“珊瑚海岸最美的珍珠”，做好父亲乖巧懂事的女儿，做好哥哥聪慧可爱的妹妹就好。因此她只是眨巴着绿色的大眼睛，静静地期待着父亲的回答。 米凯莱恩伯爵没有正面回答，在一株忍冬花前停下了脚步。“今晚财务大臣的首席顾问索特里子爵设宴，我旅途劳累，就不去了，你们三个都去吧。在晚宴上多听、多看，少说话。费利佩，我希望你明白，我们来到新月城不是为了坐上王位，仅仅只是为了能活下去，让家族得到延续。赛琳娜，小凯恩斯也会去今晚的宴会，你与他好好聊聊。如果他邀请你去马瑞诺普家的别墅做客，你可以答应。” 费利佩的神情交织着怀疑与震惊，陷入沉默中。赛琳娜精致的小脸上全是懵懂与羞涩，低声问道：“父亲大人，这样会不会不合适？” “没什么不合适的，在宣布订婚之前你们可以正常来往。”米凯莱恩伯爵和蔼地说着，又回过头看着费列罗，“我去书房休息一会，没有要紧事不要打扰我。等奥苏尔来了，你负责与他签订契约。” 费列罗点头应了。 米凯莱恩回屋后，一半值守的骑士也撤了下去。费利佩怒气冲冲地站到费列罗面前，他比费列罗高了半头，带着居高临下的味道寒声说：“费列罗，你最好清楚自己的位置，不要蛊惑父亲做出一些错误的决定。你是我亲爱的弟弟，我一直非常善意地对待你，希望你不要把我变成你的敌人！” 费列罗小退了半步，赛琳娜伸出一只手挡在费利佩胸前，不满地说：“够了，费利佩，你知道费列罗一直都很尊敬你，从小到大都事事以你为先。在这件事情上他与你有不同的看法，你为什么就不能包容他一次？” 费列罗抬起头，平静地说：“哥哥，我一直都很清楚，你是未来的伯爵，而我会尽心尽力地辅佐你。” 费利佩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阳光洒在费列罗的脸上，照得他纤毫毕露，真诚坦荡。“你一直醉心于提高个人的武勇，对于政治并不太关注，所以我一直很注意搜集情报，做通盘的考虑，以便更好地辅佐你。做出这样的决定，是有着非常复杂原因的，如果你愿意听，今晚回来后我们可以好好交流，我会把这样做的理由告诉你。请相信我，哥哥，我做这一切的目的都是为了我们家族，为了你。” 费利佩脸上变幻着挣扎、犹豫的表情，末了他重重地吐一口气：“那么晚上再说吧。” 看着费利佩余怒未消地走开，赛琳娜吐了吐舌头：“其实我也不明白为什么要雇佣那些兽灵，不过我相信你，费列罗，你一定有很好的理由。” 费列罗点点头，面露忧色，马上又收敛起来，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你不用担心，亲爱的，我们会好好保护你的，一定不会让任何不好的事发生在你身上。” “是吗？”赛琳娜调皮地笑了笑，“可是我真的不明白父亲的意思。如果选王会有危险，我们不参加就好了，马上回家不行吗？为什么说我们来的目的不是为了成为王，而是为了活下去，这太矛盾了。” 费列罗温柔伸手摸了摸赛琳娜柔顺的长发，笑着说：“赛琳娜亲爱的，这些事情不需要你费神，你好好地享受宴会、舞蹈和交际就好，其余的事情让父亲和我们来操心吧。” 这时一位骑士匆匆走来，向费列罗行了一礼：“大人，有一队兽灵在门口要求见您，说是您邀请他们来的。” “我知道了，你要男仆将那位叫奥苏尔的兽灵带到客厅与我见面，其余的兽灵安排到休息室等待。”费列罗温和地说。 “哥哥，我也想和你一起过去，可以吗？”赛琳娜撒娇地挽着费列罗的手臂摇晃，大有不答应便不放人的架势。 费列罗宠溺的笑了笑，应允了。 ; 3.兽灵和吟游诗人 三 奥苏尔双手交叉垫在胸前，站在胜利大道75号的门口。他的左手边是他最信任的朋友，格桑之子马西姆。右手边是佣兵团里最睿智的兽灵，烈风部落的长老荷苏。 在他们的背后，是近六十名强大的兽灵战士，他们不像是佣兵，倒像是纪律严明的军队，整整齐齐地列队站在那儿，纹丝不动，悄无声息，却杀气腾腾。 奥苏尔回头扫了一眼他的战士们，眼睛里是满满的骄傲自豪，还有隐隐的哀伤。 大浪淘沙，当年为了追逐风神的荣耀而和他一起出征原大陆的两千多战士，仅剩下四百多，却已个个都是百炼精钢。 许多强大的战士倒在了征途。 他的弟弟，悍勇的卡内拉每战冲在最前，退在最后，大撤退时他死死地扛住了浴血军团的一个千人队，最后被那个千夫长斩下了首级；米格尔，天生神力，又觉醒了三种天赋的伟大勇士，在远征队狼狈回航的时候遭遇风暴，没有人能杀死他，可他却沉入了海底，成了鱼虾的食物；阴沉的钢巴，不善言辞，猎鹰高原上最出色的神射手，在帮助布雷德利伯爵之子守城时被投石机砸成了肉泥…… 那么多英勇的伙伴啊，再也不能回到魂萦梦绕的猎鹰高原，骑在雪狮的背上纵情地驰骋…… 我的路，错了吗？奥苏尔看了看马西姆，又看了看荷苏，再看了看追随他的战士们。 他们的眼中没有迷惘，没有怀疑，只有不变的……忠诚。 奥苏尔收回目光，暗暗下定决心，完成这次任务，就把所有的钱用来购买优良的装备，带着大家再一次杀回猎鹰高原。 原大陆不是一代人就能夺回的，现在他已明白，他能做的，就是将这些年学会的人类的新的战术和训练方法等带回去，广为传播。 他的“风神之鞭”佣兵团，在遥远的未来，一定能成为那四百年前曾让浴血军团闻风丧胆的“神之鞭骑士团”，在原大陆上颂扬风神的荣耀。 大门打开，打断了奥苏尔的思绪。 一个穿着仆人装的大男孩神情倨傲地出现在门口，鼻子抽了抽，轻蔑地看着奥苏尔：“你是二少爷雇佣的兽灵吗？二少爷答应见你，跟我来吧。” 奥苏尔还未说话，格桑之子马西姆已经上前一步，声如雷鸣：“我们呢？” 大男孩被这位兽灵魁梧的身材震撼了一下，再对比一下自己瘦鸡一样的身体，表情顿时不好了。他往后退了一小步让出一条通路，小声说：“你们在休息室等，二少爷只说要见这位奥苏尔先生。” 奥苏尔冲马西姆点点头，当先走了进去。 那个大男孩先战战兢兢地将兽灵们引到休息室，可以容纳上百人的休息室在塞进了这五十多个兽灵后挤得像是农妇提在手里的装满了鸡蛋的篮子，随便一碰就会碎掉一两个鸡蛋一般。 在兽灵们开始抱怨之前，大男孩逃也似的领着奥苏尔来到客厅。 费列罗坐在客厅西侧的沙发上，背后是一副老米凯莱恩伯爵穿着宫廷正装的全身画像。他仍然是巡游诗人打扮，手上拿着一册诗歌选集正阅读着。 看到奥苏尔走进，他微微一笑，点头示意贴身男仆出去，然后邀请奥苏尔坐到自己对面的椅子上。 奥苏尔也不客套，重重地坐下，椅子发出难堪重负的**。 费列罗将诗歌选集轻轻放在茶几上，爽朗地问道：“一切都顺利吧，奥苏尔先生。” “很好。”奥苏尔知道自己的口音在人类听来有多么可笑，因此总是惜字如金。作为骄傲的兽灵，既不能总是在人类的土地上大开杀戒，又必须维护自己的荣誉，那就只能在某些方面选择隐藏或妥协。 不管面对谁，费列罗总是微笑着，看着奥苏尔那迥异于人类的面孔，他也不改微笑：“虽然我相信奥苏尔先生您的诚心，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让我们签一份雇佣合同吧，您怎么看？” “那就看看。”奥苏尔伸出手。 费列罗将早摆放在茶几上的合同推到奥苏尔面前，含笑看着奥苏尔吃力地阅读，偶尔他也会出言解释其中某个条款。 合同不长，主要是规定了米凯莱恩家族雇佣“风神之鞭”佣兵团的时间，支付方式，“风神之鞭”的义务等。 奥苏尔看完后，有些疑惑：“合同上，价钱比较高，高一倍？” 虽然奥苏尔的语法比较混乱，费列罗仍然听懂了，含笑解释道：“是的，合同上标注的是我们家族将雇佣您的佣兵团60人一个月，但支付的金额足够雇佣整个佣兵团一个月。” 奥苏尔点点头。 “事实上，我是希望雇佣您的整个佣兵团，但我要在合同上体现只雇佣60人，您能理解吗？” 奥苏尔只是在人类的语言上有点问题，智慧却不输于人类：“明白。” “如果您能答应我的要求，那么除了合同上标注的佣金外，在雇佣结束后我将额外给您15个蓝盐贝，就当是奖金吧。”费列罗笑着说。 奥苏尔偏着头想了想，说：“二十套，名匠级别的‘波澜’全身铠。” “波澜”全身铠是米凯莱恩家族制造的附魔铠甲，属于米凯莱恩家族骑士的标配装备。而名匠级别的“波澜”铠甲，则只有封地骑士可以装备，无封地的荣誉骑士是无法负担得起这种高级铠甲的维护费用的。 费列罗迅速计算了一下，虽然二十套名匠级别的“波澜”铠甲出售价格要远高于15个蓝盐贝，但实际成本价格相差不大。于是爽快地应了：“可以。您还有什么要求吗？” “先给我铠甲。” “这个没法做到，”费列罗微笑着拒绝道，“我们没有带多余的铠甲出行，就算现在写信回珊瑚海岸索要，最快也得半个月后才能通过船队将铠甲带来。” “半个月后给我。” “可以。” “成交。” 费列罗微笑着伸出手和奥苏尔握了一下，“成交。那么等公证人到了，我们就将这份合同签了吧。” “可以，”奥苏尔突然狡黠地笑了笑，“合同不是签给我们，是给别人看的，是不是？” 费列罗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是的！奥苏尔先生，希望您能保守我们之间的小秘密。” 奥苏尔摇摇头：“我会让他们，弟兄们，都去外面喊，说只雇佣了我们60人。” “真期待与您的合作，我也希望通过这次合作能赢得您长久的友谊。” “可以，叫我“你”，开始。” 尽管奥苏尔词不达意，费列罗仍然立刻理解了他的话，笑着说：“那我以后就称呼“你”了。奥苏尔，公证人还有一会儿才能到，这段时间你可以去和你的兄弟们待在一起。我会安排佣人们送一些好酒过去，但希望你能保证他们不要喝醉，可以吗？” 奥苏尔开心地笑了起来，觉得这将是一次愉快的雇佣，“非常感谢，喝酒，我的人很喜欢。”说完他站起来，向休息室走去，动作间既有豹子的优雅，又有雄狮的刚猛。 费列罗收回视线，脸上笑容敛去，绿色的眸子里有着淡淡的忧思。不一会儿，赛琳娜重重地推开门，几乎是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微微喘息着。她看了看客厅内，没找到兽灵的身影，懊恼地叫了一声：“天哪，这么快就谈判完了吗？为什么不等我啊。” 费列罗笑着招呼赛琳娜到自己身边坐下，说道：“谁让你一听别人谈论起凯恩斯就挪不开脚步呢，怪谁呢？” “费列罗！”赛琳娜在费列罗面前就没那么容易脸红羞涩了，反而一副气鼓鼓的样子，攥着小拳头“恶狠狠”地擂了费列罗几下，“总之是你没有信守承诺！” “别担心，合同还没有签订呢，等会儿公证人来了，我会再叫奥苏尔过来签合同。”费列罗忍着笑安慰道。 “公证人？是谁？”赛琳娜忽闪着绿色的大眼睛问道。 “自然必须是一位身份高贵的绅士。我邀请了大法官埃梅尼克侯爵大人的助理，托马斯.曼宁子爵来做见证。” “请一位实封子爵大人来见证一次普通的雇佣行为，似乎过于隆重了？”赛琳娜并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孩子，对政治她虽不精通却也有所了解，“而且，这位曼宁子爵的夫人，不是和艾欧里亚伯爵大人的夫人关系良好吗？” “似乎是这样。”费列罗漫不经心地站起来，到酒柜跟前为自己倒了一杯珊瑚海岸产的朗姆酒，又替赛琳娜倒了半杯来自格威尔的精灵秘酿葡萄酒，拿着两只酒杯回到沙发前坐下，“赛琳娜亲爱的，今晚的宴会上你除了基本的交际外，只需要和凯恩斯说话就行。” 赛琳娜接过哥哥递来的酒杯，小小的抿了一口，娇嫩的红唇在酒杯上留下浅浅的痕迹：“为什么，费列罗，你是怕我说错话吗？形势真有那么严峻？” “我说了，不用你操心这些，亲爱的，”费列罗温柔地说，“在今晚我会释放出一些信号，但这些你都不用管，只要和凯恩斯谈话就好。马瑞诺普家族是我们在新月城里唯一的盟友，只有在他们面前，可以不用担心说错话。” “我也是家族的一员，费列罗，”赛琳娜严肃了起来，“如果有什么我可以做的，希望你能告诉我。情况到底有多坏？” “暂时没有什么需要你去做的，赛琳娜亲爱的，如果有，我会告诉你，”沉默了一小会，费列罗微笑道，“如果应对不当，马瑞诺普家族就会成为下一个布雷德利，而作为马瑞诺普的盟友，我们将是下下个。” 听到“布雷德利”，赛琳娜的脸顿时变得惨白，一言不发，仰起头将杯中的葡萄酒一饮而尽。 ; 4.子爵家的晚宴 一 曼宁子爵看起来是一位热情洋溢的艺术家，有着金黄色的卷发，如雕刻家手下的神像一般俊朗刚硬的脸庞，总是带着迷人的笑容，实在让人难以将他和“大法官助理”联系在一起。 让费列罗感到意外的，是站在曼宁子爵身边的年轻人，达米奥.罗西，王国首相莱曼.罗西伯爵之子，黎利尔丘陵上最肥沃、最广阔的一块土地的继承人。 罗西伯爵是奥克雷三世最忠实的盟友，几年前奥克雷三世收回了布雷德利家族的领地后，就将其中一部分交给了罗西伯爵。所以费列罗不明白为什么达米奥会来访。 尽管带着疑惑，费列罗仍然笑容满面地迎接了两人。 门房在费列罗的示意下悄然退走，费列罗先将贴身男仆招来让他去找奥苏尔，又让管家去叫费利佩过来。曼宁子爵仅是以公证人的身份出现在这，有他招呼就好；而达米奥.罗西却是一位身份尊贵的客人，必须由同是伯爵继承人的费利佩来接待才合乎礼仪。 曼宁子爵和达米奥分别向费列罗问了好，又向赛琳娜行了吻手礼，在赛琳娜坐下后他们才各自找了椅子坐下。 在费利佩和奥苏尔到来之前，费列罗和两位访客寒暄了一阵，聊了会天气，谈了谈新月城近日的一些风花雪月，欣赏了一下挂在墙上的油画，都是浅尝辄止。 赛琳娜在一旁含笑不语，只有被问起时才简单地回答一句。 不多时，奥苏尔到了，客厅里的气氛顿时一变。曼宁子爵挂在嘴边的微笑不见了，眼神变得傲慢而矜持。达米奥.罗西索性装作没看到高大的兽灵，冷淡地将注意力放在费列罗身后的肖像画上。 “奥苏尔，我的朋友，请过来吧！”费列罗仿佛没有发现异状，站起来热情地招呼道。 奥苏尔像一头矫健的豹子般飞快走到沙发前：“签合同。” “是的，签合同，”费列罗愉快地笑着，将合同交给曼宁子爵，“曼宁阁下，请您过目。对了，罗西阁下，既然您适逢其会，也请您过目一下合同，为此事做个见证吧。” 曼宁子爵慢吞吞地伸手接过合同，面无表情地翻看起来。达米奥好奇地凑过去看了一眼，也不知是装的还是真的惊奇：“费列罗.米凯莱恩，你们准备雇佣这些兽人？” 奥苏尔皱了皱眉头，打量了一下达米奥.罗西，牢牢地记住了这贵族小子的样貌，打算等有机会就弄死这家伙。 “是兽灵，罗西阁下，”费列罗微笑着说，“是的，我们带到新月城来的家族卫队并不多，所以打算雇佣一些兽灵佣兵来加强防卫。” “新月城的治安很好，而且该死的佣兵根本靠不住。他们只是为钱卖命，根本不知忠诚为何物。”曼宁子爵一边看着合同条款，一边嘟囔道。 “这也正是我的疑惑，费列罗，家族的安全要靠忠勇的骑士来护卫，佣兵只能用来护送商队、剿除一些小蟊贼。”达米奥漫不经心地从合同上收回目光，堆起笑容看着赛琳娜，“您说呢，美丽的赛琳娜小姐。” 赛琳娜还没发表看法，费利佩那豪放的声音就在客厅门口响起，“虽然我们很多看法不一样，达米奥，不过在这一点上我们难得地一致。” 费利佩大步走进来，根本不掩饰他看向奥苏尔时的鄙夷，先对曼宁子爵行了一礼：“曼宁阁下，日安。”又随随便便地对达米奥点了点头：“达米奥，什么时候到的新月城。” “前天才到。听说你也觉醒第三种天赋了，费利佩，希望有机会能让我见识一下。”达米奥.罗西笑着说。 “选王会上你自然会见识到的。”费利佩不以为意地说。他和达米奥.罗西等大贵族的继承人在少年时曾一起受训于圣地伊尼斯岛，学习剑术、骑术、贵族礼仪、封地管理、觉醒和应用天赋等，彼此非常熟悉，说话也相对随意一点。曼宁子爵的年龄却是40多岁，处于费利佩和老米凯莱恩伯爵之间，和费利佩没什么交集，因此费利佩对他比较客气尊重。 “无论如何，就让我们在两位贵族的见证下签订合约吧。”费列罗笑着打岔。 众人都没有意见，于是费列罗代表米凯莱恩家族，与奥苏尔签下了雇佣合约——奥苏尔的人类语言学得不太好，没法签名，只是按了个手印。而曼宁子爵和达米奥.罗西也随后签名，见证合约成立。 费列罗拿出几只酒杯，为大家都斟上一杯，庆祝合约成立。不过曼宁子爵和达米奥.罗西都没有举杯，显然不愿意与他们心目中低贱的兽灵共饮。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不久曼宁子爵和达米奥就找借口离开。临走时达米奥拉住费利佩，悄声说：“小心。”又加大音量，笑道：“晚上你们也会去参加索特里子爵的宴会吧？那就晚上见。” 小心什么？费利佩不动声色，笑着送别了两人：“晚上再见。” 返回屋里后，费利佩本想和费列罗好好聊聊，可是费列罗却一路和奥苏尔详谈甚欢。费利佩驻足片刻，冷冷地哼了一声走了。 赛琳娜也满足了自己对兽灵的好奇心，退出了谈话。 变得冷清的客厅里，费列罗又和奥苏尔喝了一杯酒，笑着说：“该是时候让我去见见你的佣兵们了。” 奥苏尔点头表示同意，放下酒杯，却往腋下夹了两瓶杜松子酒，手上又抓了四瓶，看向费列罗。费列罗微笑着点头。 于是两人一起前往休息室。 休息室的门口，男仆戈东正焦躁不安地看着拥挤的休息室，下嘴唇都快被咬出血来。满屋子高大桀骜、表情凶悍、浑身散发着动物味道的兽灵让他莫名地紧张。 费列罗过来时，他松了口气，但是看到奥苏尔手中的酒，他又紧张起来。关于兽灵喝了酒以后会变身成狼的传闻，他听过不少。 “你退下吧，戈东。去看看伯爵大人有没有空，如果大人有空，就请他过来一趟。”费列罗温和地吩咐一声后，向佣兵们喊道：“风神庇佑的战士们，你们的首领已经接受了我的雇佣合同，从今天起的一个月内，请向我尽情展示你们的武勇吧！” 由于部分兽灵听不太懂人类语，奥苏尔将费列罗的话翻译了一遍——或者说，由于他对人类语也没到精通的地步，所以是连蒙带猜，美化渲染了一番。 佣兵群中爆发出一阵呐喊，他们打着拍子，用古老的兽灵语喊道：“风神！风神！风神！” 费列罗满意地看着这一切，示意奥苏尔将酒分发下去。酒瓶在兽灵们手中传递，每个兽灵接到就仰头灌一大口。 等到最后一滴酒也滚入了兽灵的喉咙，费列罗微笑着对奥苏尔说：“我的朋友，请你按照我们之前的协定，安排几位勇敢的战士贴身保护我的父亲、兄长和妹妹。其余的战士，我会将他们引荐给家族卫队的队长奥德加德爵士，由他来分派护卫任务，你觉得怎么样？” “听你的，富主。”奥苏尔说。 费列罗猜测他应该是想说“雇主”，于是微微一笑，转身离开休息室，去寻找奥德加德爵士。 当他带着奥德加德爵士返回时，发现老米凯莱恩伯爵已经在和奥苏尔交谈了。 米凯莱恩伯爵换上了家居的麻布衣服，看不出半点高贵气息，就像个普通的农民老头。他黑色的眼睛里并不像其他贵族一样充满居高临下的味道，和奥苏尔交谈时也在认真倾听，没表现出半点不耐烦，或者轻蔑鄙视。 不知道奥苏尔说了什么，老伯爵频频点头，线条刚硬的脸庞上挂着一丝笑容。 奥苏尔也笑着。费列罗发现兽灵这个种族凶起来的时候更像野兽，而一旦笑了起来，如果忽略他们那长长的体毛和有着锋利指甲的大手、额头上的花纹，看起来就更像是人，只不过是长得比较丑的人。 “不介意我打扰一下吧？”费列罗笑吟吟地走上前，“奥苏尔，这位是奥德加德爵士。奥德加德阁下，这位是奥苏尔，‘风神之鞭’佣兵团的团长。” 奥德加德先一丝不苟地向伯爵行了一礼，然后看着奥苏尔，虽没有做出明显的鄙视和排斥，却是傲慢而刻板地招呼着：“你好，团长。费列罗少爷已经和我说了大致的情况，我要向你确认一下，你的手下会服从我的安排吗？我不希望不听命令的乌合之众混入我的卫队。” 奥苏尔皱起眉头，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奥德加德，点点头：“只要，别让他们，故意送死。” 奥德加德沉下脸，右手按上了剑柄：“我是一名高贵的骑士，希望你收回那些侮辱的话！” 奥苏尔冷冷地看着奥德加德，半晌，才将手按在胸前微微欠身，缓缓说道：“骑士荣耀，我相信，我道歉。一视同仁，兽灵要。” 奥德加德的手离开剑柄，哼了一声：“雇佣期间，我会对你的手下一视同仁，不会刻意安排他们送死。他们也必须遵守我的纪律，否则将按照卫队的规矩进行惩罚。” 奥苏尔点点头，用兽灵语向他的团员们说明情况。奥苏尔素有威望，没有兽灵提出异议。 费列罗笑着拍了拍手：“既然没有问题了，那么奥苏尔，就让奥德加德带你的战士们去熟悉一下环境吧。” 奥苏尔下了命令后，那50名充入米凯莱恩家族卫队的兽灵便飞快地列队，动作整齐。奥德加德满意地看着，虽仍是傲慢而刻板，却也带上了一点笑容。 50名兽灵跟着奥德加德走了以后，休息室里明显空旷了。 老米凯莱恩伯爵之前除了对奥德加德回礼后没再出声，这时爽朗地笑道：“费列罗，你该去为晚宴做准备了。换一套得体的衣裳，不要让家族蒙羞。” “遵命，父亲大人。”费列罗恭谨地答道。 “奥苏尔，我们再去喝几杯，你再和我说说哈里兰人的故事。”伯爵对着奥苏尔时，态度显得亲切而随意。 “好的，阁下大人。” 费列罗和父亲一起哈哈大笑。 费列罗一边笑，一边在心里琢磨：从传闻来看，这个兽灵显然是有勇有谋，智计百出，那他到底是真的学不好人类语呢，还是经常故意犯点错让人低估他？ ; 5.子爵家的晚宴 二 傍晚时分，费利佩、费列罗和赛琳娜及她的贴身女仆爱弥尔坐着同一辆马车前去索特里子爵城外的庄园里赴宴。 马车本身很低调，两匹拉车的老马都算不上高档，车厢上除了不显眼的地方绘有米凯莱恩家族的美人鱼三叉戟纹章，别无其他装饰。 马车外却是杀气腾腾的17名骑手。包括属于费利佩的4名家族骑士和4名兽灵护卫，以及保护赛琳娜的4名家族骑手、4名兽灵护卫，还有奥苏尔——他坚持要尽护卫之责，不愿在马车里安坐。 费列罗和赛琳娜谈过，关于为什么他自己不多安排几个护卫。他认为家族的敌人首先会把矛头对准老伯爵——那是家族的主心骨。其次也会攻击费利佩——因为费利佩是觉醒了三种天赋的强大战士，其武勇已青出于蓝，是最合适的伯爵继承人。 而他，费列罗，文不成武不就，只喜欢唱歌、表演，立志做一个吟游诗人，甚至被私下里称作“米凯莱恩家的浪荡子”。对家族的敌人来说，让他活着反而是最好的选择。就算是赛琳娜，觉醒了“生命”天赋（因而也就拥有了继承权），在外人的眼中也远比费列罗的威胁大。 由于这些理由，费列罗认为给自己安排护卫纯属浪费。 马车里气氛凝重。费利佩余怒未消，费列罗也就不方便与赛琳娜谈笑。 爱弥尔更是噤若寒蝉。本来她很期待今晚的宴会，作为贵族小姐的贴身女仆，她将来的归宿就是陪着赛琳娜一起出嫁，甚至当赛琳娜身体不方便的时候——比如月事，和怀孕期间，她还要负责为赛琳娜的丈夫侍寝。 当然，她的地位也是比一般女仆高得多。她的子女虽然是私生子，不会有继承权，却一般会被赏赐一个小庄园维持生计，成长过程中也能得到和贵族婚生子女一样的教育培养。 在赛琳娜.米凯莱恩和凯恩斯.马瑞诺普的婚事基本确定了之后，爱弥尔不止一次幻想着凯恩斯那英武俊朗的模样，幻想着他铠甲下面健美结实的肌肉，每次都会想得面红耳赤。如果能得到凯恩斯大人的青睐，她的未来会是一片光明。 可是看到费利佩的脸色，爱弥尔对今晚的宴会开始悲观起来。继承了伯爵大人的容貌，也继承了伯爵大人的武勇，还继承了伯爵大人的脾气……费利佩大人愤怒的时候，最好不要和他同处一室。 出城时，由于骑行在马车旁边的兽灵骑手的缘故，守门的城卫队士兵表现出了极大的警惕和不安。 不过在士兵们看到马车上家族纹章后，他们还是得以顺利出城。 行走在平整的马路上，单调的马蹄声敲得人身心疲惫。费列罗终究忍不住，从座位下取出了他心爱的七弦琴，拨弄了两下，悦耳的声音打破了凝固的空气。 费利佩瞪了他一眼，然后收回了目光。费列罗像是得到了允许，灵巧的手指拨弄不停，一首欢快的小曲从琴弦间流淌出来，费列罗哼唱道：“我愿是一条激流，是山间的小河， 穿过崎岖的道路，从山岩中间流过。 只要我的爱人，是一条小鱼， 在我的浪花里，愉快地游来游去。” 费利佩闭上眼，脚尖不自觉地和着拍子轻轻敲打；赛琳娜和爱弥尔也加入了唱和，她们清越的嗓音为这首小曲带来了不一样的味道， “我愿是一片荒林，座落在河流两岸， 我高声呼叫着，同暴风雨作战。 只要我的爱人，是一只小鸟， 停在枝头上鸣叫，在我的怀里作巢； 我愿是城堡的废墟，耸立在高山之颠， 即使被轻易毁灭，我也毫不懊丧。 只要我的爱人，是一根常青藤， 绿色枝条恰似臂膀，沿着我的前额，攀援而上。” 一段回旋曲调中，费利佩忽然轻声问：“想起梅尔琴娜了？” 费列罗不语，只低头拨弦，一会儿又接着唱道： “我愿是一所小草棚，在幽谷中隐藏， 饱经风雨的打击，屋顶留下了创伤。 只要我的爱人，是熊熊的烈火， 在我的炉膛里，缓慢而欢快的闪烁； 我愿是一块云朵，是一面破碎的大旗， 在旷野的上空，疲倦地傲然挺立。 只要我的爱人，是黄昏的太阳， 照耀着我苍白的脸，映出红色的光亮。” 余音散尽，费列罗才微笑着说：“是的，有点想她了。” “杜尔玛会照顾好她的。”费利佩干巴巴地说道，如果不是特别亲近的人还真没法从这话中听出安慰的意味。 费列罗点点头。杜尔玛是费利佩的妻子，来自马瑞诺普城的德拉维拉家族，为费利佩生了一个女儿，可爱的简妮。 余下的旅程便在他们各自的思绪中度过。 索特里子爵的庄园里灯火辉煌，大门口往来络绎不绝。 作为王国财务大臣的首席顾问，索特里子爵既有聪明的头脑、又有足够的渠道富裕起来。 新月金币，向来是贵族们最喜欢的礼物，而索特里子爵的新月金币多得家里的仓库堆放不下，正要拿出一些分润给别的贵族，以减轻自己的负担。 所以，乐意和索特里子爵交朋友的贵族很多，说索特里子爵是故交满天下也绝不夸张。 索特里子爵并未亲自在庄园入口处招呼客人，以他的身份而言能值得他到门口迎接的贵族寥寥无几。 庄园口不过是几个仆人以及私兵组成的岗哨，看到马车便会放行。而别墅的门口则站着几个精通纹章学的家族学者、顾问，以及索特里子爵的表亲，市政处的一名小书记官，迪坎特雷荣誉勋爵。 当米莱凯恩家的一行人走出马车，不需身旁的顾问提醒，迪坎特雷勋爵便滚动着自己堪比远古巨兽的身体上前迎接，一边展露出夸张的笑容，用咏叹调般的高音赞美道：“费利佩阁下，费列罗阁下，两位还是那么风度翩翩，今晚的宴会上一定会有许多少女心如撞鹿。这位一定是赛琳娜小姐了，诺伊女神在上，您何止是珊瑚海岸最美的珍珠，即使称您为新月王国最美的珍珠也不为过！” 在分别向三人行了礼后，迪坎特雷勋爵叫过一名女仆，让她引着爱弥尔前往佣人休息室略做休整，另外自有男仆引着一干护卫前往招待一般客人的小客厅，他则殷勤地带着米凯莱恩们穿堂过室，将他们交到索特里子爵的管家手中，这才返回门口。 管家布莱恩是个高瘦阴沉，衣着一丝不苟的老头。他将米凯莱恩们领到大客厅门口，便悄无声息地退下，整个过程除了问好，半个字也没多说。 米凯莱恩们站在门口整了整衣服，费利佩带头走入客厅。 大客厅正中间是一张格威尔森林产的白榉木长桌，此时长桌上只摆放着几盏魔法水晶灯。 十多位贵族，衣冠楚楚，男女老少都有，分布在客厅的各个角落，围成一个个小圈子亲密地交谈，不时有笑声传出。 米凯莱恩们的到来明显吸引了他们的视线，像是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他们的脖子，客厅里的谈话声明显小了下去。 费利佩和费列罗都穿着双排扣的晚礼服，一个黑发黑眸，一个金发碧眼，俱是俊朗潇洒，英气逼人，他们的出场顿时让满厅的贵族小姐们眼前一亮。 赛琳娜嘴角含笑，在这种场合自然没穿她的精灵皮甲，而是换上了蓬松的仕女裙，白底嵌着黄色小碎花，流苏摇曳，一枚绿松石胸针映衬着她的绿眸更显风情万种。 她的腰身，她露在外面的莲藕一般的玉手，她修长的脖颈……无一处不美，无一处不散发着天真性感的诱惑。 如果说她的哥哥们让那些贵族小姐心如撞鹿，那她的出现就让满屋衣冠楚楚的贵族们的眼睛里充满难以遮掩的原始的渴望。无论是已婚的还是未婚的，无论是青春正艾还是鸡皮鹤发，莫不神魂颠倒，情难自抑。 “费利佩阁下，费列罗阁下，晚上好我的朋友们。”一个身材壮硕的青年从昏暗的角落里走了出来，手持一只晶莹剔透的酒杯，笑着招呼道。 “凯恩斯阁下，晚上好。” “赛琳娜亲爱的，你越发美丽动人。”凯恩斯上前握起赛琳娜的玉手，放在嘴边轻吻。 除了当事人，谁也不知道这礼仪性的一吻是否真是礼仪性的一吻，总之赛琳娜霞飞双颊，明艳不可方物。别的贵族只能在心里暗暗嫉妒，却连带酸味的话都不能说出来。 毕竟这两人是基本定下来的未婚夫妻，毕竟赛琳娜是米凯莱恩，而凯恩斯不但是马瑞诺普，自身也是顶尖强者。无论谁来评价，也只能说一句男才女貌，天作之合。 凯恩斯不是那种特别英俊的类型，拆开来看，他的大鼻子、小眼睛都算不上合格。可是他自有一股勇猛刚烈、侵略如火的气质，配上他那线条硬朗的脸庞，只给人英气勃勃的感觉，认为他男子气十足，而忽略了他容貌的不够精致。 赛琳娜含笑看了他一眼便低下头，以免心跳过于剧烈，出卖了她内心的激荡。 凯恩斯将赛琳娜的玉手握在掌中，摩挲了一下才不舍地放开，笑看着米凯莱恩兄弟：“你们终于舍得离开温暖的珊瑚海岸了，这次是来参加选王会吗？费利佩，倒要试试你的剑术有多大的进步。” 费利佩爽朗一笑：“怎么进步都比不过你，这次选王会的单人比武，必然是你和艾欧里亚的竞争，我们其他人都是陪衬。” “太过谦虚就是虚伪，亲爱的费利佩。走，宴会还没开始，我们先去吸烟室喝一杯，好好聊聊。赛琳娜，能允许男士们暂时告退吗？” 赛琳娜含笑点头：“那边是你的表妹，沃尔普恩斯家族的马琳达吧？介意介绍给我认识吗？” “没问题。”凯恩斯将赛琳娜领到马琳达跟前，略微介绍了一下，便和米凯莱恩兄弟前往吸烟室。 ; 6.子爵家的晚宴 三 吸烟室里别无他人。一般来说，男士们通常是在餐后才到吸烟室继续社交，而餐前一般都在客厅里谈话。 看得出来凯恩斯也是第一次来到索特里子爵的庄园，对这里的一切并不熟悉，但他却像在自己家中一样，泰然自若地在抽屉里翻出一盒哈里兰烟草，舒服地找了张藤椅坐下。 “凯恩斯，在你们出发前是否收到了我的信？你没有回复，我和父亲大人都比较忧虑。”费列罗挨着凯恩斯坐下，忽然问道。 “收到了，时间上来不及，所以没回信了。”凯恩斯懒洋洋地说着，那股勇猛刚烈的气息似乎从他身上消失了一般，费利佩却不会以为这是退步，因为这正是他能对自身有更细致掌控的表现。 不过此时两人间的对话显然吸引了费利佩的全部注意，让他没去深究凯恩斯的实力究竟到了什么地步，“费列罗，你是什么时候给凯恩斯写信的，写了些什么，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虽然两个家族间常有通信，但这封信显然非同寻常。 “父亲大人不让我告诉你，他希望你自己察觉事情的始末，他将之视为对你政治能力的锻炼。”费列罗充满歉意地看了费利佩一眼。 费利佩握紧拳头，他也分不清自己心里究竟是嫉妒费列罗可以和父亲分享重大秘密，还是委屈自己没得到信任。可从小到大，嫉妒也好委屈也罢，他在费列罗面前又何曾尝到过？这一刻，这些前所未有的情绪迅速酝酿，成为可以焚烧一切的怒火：“你们究竟瞒了我什么？” 凯恩斯用他那懒洋洋的声音说：“别激动，费利佩，我认为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你父亲和费列罗紧张过度了。” 费列罗苦笑了一下：“奥克雷三世想把我们两家都干掉，这应该不算小事吧。” 凯恩斯哈哈一笑，从自己的衣袋里掏出一只烟斗，利索地塞了些烟草进去：“他想干掉我们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但这是他最好的机会，还是我们自己送上门的。” “等一等，你们究竟在说什么！”费利佩不耐烦地打断，粗鲁地将凯恩斯手中的烟斗抢了过来，用火石点着，重重地吸了一口。 “简单来说，就是奥克雷三世想杀死所有的马瑞诺普和米凯莱恩，收回我们两家的封地，而艾欧里亚顺利继承王位，他们波普家族永久坐在王位上。” 费利佩震惊得差点把烟斗丢掉，“这太疯狂了！不可能，他怎么有胆子这么干！” “想想布雷德利家族。从梅尔琴娜那里，你应该可以获取足够的信息作出判断。”费列罗温和地说。 “等等，梅尔琴娜？”凯恩斯压低了声音，一脸讶异，“是那个梅尔琴娜.布雷德利？老布雷德利伯爵的第三女？” 费列罗点点头。 “这么说布雷德利家族的血脉并未断绝……”凯恩斯若有所思，“但她也不能在公开场合露面，否则她露面的一刻就是送命之时。除非等到合适的时机，她站出来振臂一呼，宣称她对布雷德利领地的继承权……我想许多贵族都会认可的。” “不一定会认可，”费列罗语气苦涩，“我们不知道多少人已经站在了奥克雷三世那一边。” “不，你错了，虽然国王也只是一个大贵族，但贵族们与那个王位天然对立，即使一时因利益站在他那边，最终也会将因利益与他分道扬镳。”说这番话时，凯恩斯看起来不像一个勇士，而像一个智者。当然费利佩和费列罗和他从小就认识，知道他狂放的外表下其实有细腻的心思，堪称智勇双全。 费利佩疑惑地插话说：“我知道布雷德利家那件事另有隐情，奥克雷三世在背后推动了一切。包括最后被佣兵错杀的所有布雷德利的血亲……没有身居高位的人下命令，那些佣兵一定不敢动手。但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布雷德利失去了他们的领地，那是他们自己太笨，和我们有什么相干？” “人多耳杂，回去再说吧，哥哥。”费列罗温和地劝道。 费利佩也知这不是好时机，点点头。 凯恩斯嘿嘿一笑，把话题又转回到布雷德利家：“当初老布雷德利大人被指定为王国首相时，大权在握，他是何等意气风发？谁又能想到有朝一日，传承了千年、顺利躲过原大陆劫难的布雷德利家族会付之一炬？” “我将布雷德利家族的事件视作奥克雷三世野心的证明。布雷德利家族的领地太靠近新月城了，奥克雷三世想要波普家族永坐王位，必须要有索兹里德半岛上大贵族的支持。若得不到他们的支持，就只能换人来镇守索兹里德半岛。你们看他收回了布雷德利的封地后，除一部分充做王室直属领地，其余都封给了和黄金平原有一定关系的贵族。”费列罗面沉如水，详细地分析道。 “你们说，在小拉莫辛杀掉他的兄长之后，我们的前首相大人赶回领地的途中被杀。虽然贵族院宣称暗杀他的人是小拉莫辛派出的，可我总觉得小拉莫辛没那个胆子弑父。依我看，这是奥克雷三世自己做的，贼喊捉贼。”凯恩斯轻松地笑着说。 “慎言，凯恩斯，如果你拿不出证据，可以被视为对国王的毁谤。”费列罗严肃地说。 “我懂，我懂，开个玩笑而已。”凯恩斯收敛了笑容，“你们觉得现在有人在窃听我们的谈话吗？” “这不可能，”费利佩傲然说，“你我在场，没人能够成功窃听而不被我们发现。” 凯恩斯点点头，似乎认可了费利佩的说法。他懒洋洋地从费利佩手中接过烟斗抽了一口：“费列罗，假如，我是说假如有大贵族要对付我们家族，他会怎么做？” “在选王会后，他秘密潜回自己的领地，让他的儿子在此地主持大局。在你们回领地的路程中设伏，将你们家族主要成员全部杀死，然后让他的盟友配合，他则从自己的领地出兵压制马瑞诺普城和双冠丘陵，宣布几件你们的罪状，要求马瑞诺普和双冠丘陵别的贵族不插手此事，要求你们的封臣倒戈……”费列罗飞快地说道，似早有思考。 “不错的计划，有很大的成功可能……那他会怎么对付米凯莱恩呢？”凯恩斯眨着眼睛，若有所思。 费利佩哼了一声：“马瑞诺普和米凯莱恩世代联姻，亲如一家。若有人拔除了马瑞诺普，下一个自然就轮到米凯莱恩了。”他看向费列罗，验证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 费列罗点点头，“在灭亡马瑞诺普后，那人和他的盟友将调转兵锋，马上进攻米凯莱恩。” 凯恩斯哈哈大笑：“有趣的设想。那米凯莱恩为什么不在珊瑚海岸严阵以待，却要跑到新月城来趟浑水呢？” 费利佩也不解地看着费列罗。 费列罗沉声说：“既然马瑞诺普和米凯莱恩唇亡齿寒，米凯莱恩自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马瑞诺普去送死。只要马瑞诺普在回领地的路程中不被全部杀死，那人的阴谋就无法实现。” 凯恩斯点点头，眼睛里有了真正的笑意：“所以有了那些兽灵佣兵……我还以为米凯莱恩已经堕落到要依靠佣兵来维护自身的安全了，原来如此。” 费利佩恍然大悟，旋即更加愤怒：如此大事，父亲和弟弟竟然瞒着自己！他凶狠地瞪了费列罗一眼，气呼呼地转身走出吸烟室。 凯恩斯看着他的背影消失，浑不在意，与米凯莱恩家相交多年，他很清楚费利佩的火爆脾气，知道这种愤然离开不是对他的侮辱。他慢吞吞地吸了几口烟斗，问道：“费列罗，告诉我，如果那人决心对付马瑞诺普和米凯莱恩，那一定是有着充足的把握，区区50个兽灵，绝无可能阻挡他的把握。你有什么后继计划？” 费列罗莞尔一笑：“这是秘密。我倒要问你一件事，凯恩斯亲爱的，你是不是真的和奥苏尔打成了平手？我见过他了，我可不认为他是你的对手。还是说你这几年在女人的肚皮上把武勇给消耗完了？” 被未来的小舅子这么说，凯恩斯变得尴尬起来，他的那些破事他自己清楚，虽然一心爱慕赛琳娜，但他也有着贵族的通病，管不住自己的裤裆。他嘿嘿笑了两声，站起身把没吸完的烟草磕进一个瓷盆里，然后往门口走去。 忽然他停住，小声而认真地说：“别小看了那个兽灵，他真的很强，我即使全力以赴，与他的胜负也不过五五之数。” 费列罗皱着眉头，怎也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信。 即使同样觉醒三种天赋，其实力也有高下之分。身为顶级贵族，凯恩斯和艾欧里亚从小受到了最严格最优秀的教育，很久以前就表现出了远超同龄人的强大实力，被誉为王国双壁。 奥苏尔，一个流浪的兽灵，竟有与他们比肩的实力？这恐怕会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也会让幕后黑手的计划更难得逞。想到这，费列罗微笑起来，俊美如同壁画里的神与英雄。 他紧随凯恩斯之后，走出吸烟室，回到客厅。 客人已经到得差不多了，索特里子爵的晚宴即将开始。 ; 7.晚宴上的二三事 一 费列罗回到客厅的时候，发现凯恩斯已经凑在赛琳娜身旁说话了。 那个圈子里还有别的几位贵族少女，凯恩斯却像是只看见了赛琳娜，他的眼睛里充满了爱恋之火，无论谁都不会看错的。 此刻他身体微微前倾，一只手夸张地做着手势，一只手放在臀后，显得热情而富有魅力。 赛琳娜用一把小折扇挡住了半边面孔，似乎也承受不住他的热情。从费列罗的角度可以看到，赛琳娜嘴角带笑，俏脸微红，正是恋爱中的少女模样。 费列罗叹息一声，目光在客厅里扫视一周，最终决定不去和费利佩汇合，而是从男仆手中接过一杯酒，走向一个独自踞于一隅的中年。 那个中年深目鹰鼻，神情桀骜，乃是来自索兹里德半岛的布列斯特子爵，目前的城卫军统领。这位子爵大人曾是黄金平原上波普家族的封臣，爵位只有男爵，在布雷德利家族的封地被收回后，奥克雷三世.波普以国王的名义将他转封到了索兹里德半岛。 虽然这无疑证明了布列斯特子爵曾是波普家族的忠臣，否则奥克雷三世不会放心让他去守住门户；但传闻这位子爵性格耿直而孤僻，在黄金平原上曾与艾欧里亚.波普多次冲突。他现在一定已经和波普家族离心离德，否则贵族院绝不会同意他成为城卫军统领。 新月城的三支成建制的部队，分别是国王直属卫队，约由三百名战士组成，仅听命于国王，惯例由御前骑士统领，现在则是由波普伯爵艾欧里亚担任统领；王宫卫队，通常也由国王信任的人统领，是一只不超过一百人的精锐部队，目前的队长是一名御前骑士；而城卫军，代表了贵族们对国王的戒备，作为新月城里唯一能和国王武装对抗的力量，是贵族院攥在手里的命根子，有着八百人的规模，统领人选的根本要求就是不能太倾向于国王。 费列罗思忖着，他或许是一个突破口。 然而正走到一半，他忽然听到客厅门口迪坎特雷荣誉勋爵夸张地喊道：“精灵王子，菲奥雷殿下驾到！” 费列罗扭头看去，只见一个英俊得不类凡人的中年雄性精灵立在那儿，穿着一身精灵族特有的皮革和树纤维混合制成的礼服；在他身后，有一雄一雌两个精灵，均做战士打扮。 显然，不能带护卫进客厅以及不进行通传的规矩被迪坎特雷荣誉勋爵同时破坏了。不过，在场的贵族谁也无法怪他，“精灵王子”的名号太压人。 费列罗笑了笑，放弃了先前的打算，往菲奥雷走去。人未到，他的笑声先至：“菲奥雷殿下，真是意外的惊喜，没想到能在这遇见你！” 菲奥雷以精灵族特有的优雅姿态笑道：“费列罗我的朋友，我也同样的惊喜，早就期待再次听到你优美的歌声，今晚能让我如愿以偿吗？来，你应该还记得那梅西斯，还有歌罗丽雅吧？”他身后，两名精灵强者微微欠身行礼。 “当然记得。晚上好，两位英勇的战士。” 菲奥雷张开双臂，费列罗上前紧紧地拥抱了他一下，小声笑道：“莫非这段时间精灵族终于选出王了？” 菲奥雷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我的朋友，你很清楚，伟大的奥兰杰夫之后，再没有精灵足以为王。不过你们人类的贵族很喜欢这类头衔，在他们眼里，大一点的精灵部落族长都是王。这么算起来，不仅我是王子，其实那梅西斯和歌罗丽雅也都是王子公主呢。” “原来如此！”费列罗退后一步，笑着行礼，“见过那梅西斯王子，见过歌罗丽雅公主！” 那梅西斯倒没什么表示，歌罗丽雅却是以手捂嘴，嫣然一笑。 迪坎特雷荣誉勋爵虽然没听清两人之前的交谈，对最后这一句费列罗故意大声说的话却听得一清二楚，顿时那张圆脸上汗如雨下，露出滑稽的表情：“哦，诺伊女神在上，请原谅鄙人的无礼，尊敬的王子殿下，公主殿下，请一定接受鄙人的歉意！” “退下吧，勋爵，你的过失被原谅了，请不要再打扰我与旧友重逢的喜悦。”精灵说话的声音就像悦耳的音乐，迪坎特雷荣誉勋爵如蒙大赦，仓惶退下。 这时其他贵族也向这边靠拢，想要结识一下这位“精灵王子”。见此情形，费列罗无奈地笑了笑：“看来今晚不会有我们说话的机会了，菲奥雷。你住在哪里，明天我登门拜访。” “我们住在博德梅尔伯爵的庄园上，希望你能尽快到访，我的朋友。” 费列罗点点头，将菲奥雷让给其他虎视眈眈的贵族，自己则翩翩然向布列斯特子爵走去。 “晚上好，统领大人，”费列罗温和地笑着，“独酌寂寞，我听说大人尚未婚配，为什么不去找一位贵族小姐谈天说地呢。” “米凯莱恩，”布列斯特子爵像是从鼻子里哼出了这个名字，“你们真有闲心，还有功夫来操心别人的事情吗？” 这话听着意有所指，费列罗装作若无其事地笑笑：“米凯莱恩从不管他人闲事。不过我恰好认识几位美丽而端庄的待嫁姑娘，需要为您做个介绍吗，统领大人。” “还是算了吧，雇佣兽灵做护卫的家族，我可不想与你们打交道，”布列斯特子爵一脸傲慢地说，“记住，布雷德利们也曾雇佣这些兽灵，你们可当心，别落了和他们一样的下场。” 虽然布列斯特的话语听起来像是普通的歧视兽灵的贵族，可费列罗看到他的眼神充满认真，显然另有所指。 这是在向我们示警吗？他到底知道些什么？费列罗脑子转得飞快，向布列斯特子爵举了举杯，“感谢您的提醒，统领大人，能不能请您指点，怎么才能避免和布雷德利一样的命运？” 布列斯特子爵紧抿嘴唇，似乎是担心有什么不该说的话脱口而出。费列罗等了许久，等到他以为布列斯特子爵不会说了，他正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忽然听到布列斯特子爵自言自语地说：“人类真是愚蠢的种族，从原大陆撤离刚刚四百年，人口刚恢复到了六百万，诺亚大陆还有超过百分之三十的土地没有开拓，这就想着内斗了，诺伊女神若是知道了也会哭泣吧……选王会是开国时立下的规矩，如果有人想坏了这个规矩，贵族们不会坐视不理的。按惯例，这一次该是北方人当王了，南方人来参加选王会做什么，还嫌不够热闹吗。早点走，回去建设领地多好。” 费列罗有些失望，因为这说了等于没说。又有几分高兴，因为这至少说明布列斯特子爵不是死心塌地为奥克雷三世效忠，其中大有可以腾挪的空间。这位一手掌握了城卫军的大人物，说不定就是将来米凯莱恩家族生与死的界限上一株救命的稻草。 费列罗深深地鞠了一躬：“您是一位有智慧的人，统领大人，希望将来有与您把酒言欢的机会。” 布列斯特子爵没理他。 费列罗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布列斯特子爵的回应，便果断离开。接下来他像一只穿花蝴蝶般，翩翩来往于各个小圈子，巧妙地将他想散播的消息传递出去。 “听说布雷德利家族还有个男孩活着，你听说了吗？发生在他们家的事真惨，女神保佑这个男孩活了下来。” “布雷德利家那事真是佣兵干的吗，蒙上脸，你也可能是佣兵，我也可能是佣兵，谁知道呢。” “哦，美丽的女士，我和精灵不算很熟，真的，不过我听说他们正在寻找新的代理人。博德梅尔家怎么办？谁知道呢。总之不管换了谁，我们都会继续享受精灵的香料、美酒和工艺品。” “听说碎石平原这一路上不怎么太平，有凶残的盗匪出没。我们已经让家族的封臣从珊瑚海岸出发来接应了，等我们参加完选王会，就和封臣们汇合，组成大一点的队伍从碎石平原通过。” …… 当索特里子爵终于来到客厅，他的身旁跟着一位金发张扬的年轻人。 索特里子爵是个身高体胖的人，看起来四十多快五十岁了，鬓角已有斑白。他的相貌，年轻时应该是英俊的，但是常年的放荡生活毁掉了他的外形，那张胖脸上只能找出一点曾经的风流痕迹。 索特里子爵递给旁边金发男子一杯酒，清了清嗓子，笑着开口：“女士们，绅士们，请原谅我的迟到。作为主人，没有尽到款待的责任，这是因为我被一位尊贵的大人邀去商量重要的事情，到刚刚才谈论完。耽误了大家的时间，这位尊贵的大人也深感歉意，他特地赶来，准备向大家敬一杯酒。有请，王子殿下艾欧里亚.波普！” 稀稀疏疏的掌声响了起来，渐渐的越来越大。 艾欧里亚志得意满地扬着下巴，向各位贵族点头示意，忽然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起，盖过了掌声：“请原谅我的孤陋寡闻，索特里子爵，不过我记得新月王国是没有‘王子’这一爵位的。每一任国王的嫡长子都是他当选国王之前爵位和封地的继承人，而不是王国的继承人，因此新月王国没有‘王子’。我说错了吗？” 大家循声望去，见发言的是凯恩斯，便大多收回目光，不愿惹事。 “至于眼前这位，应该被称作国王直属卫队统领，艾欧里亚.波普伯爵阁下，如果我的贵族礼仪没学错的话，”说到这，凯恩斯抓起赛琳娜的手，笑道，“向您致敬，伯爵阁下。” 艾欧里亚也不尴尬，轻轻一笑，只是目光转向赛琳娜，那目光中充满侵略性，灼热而直接：“晚上好，马瑞诺普城的继承人，凯恩斯.马瑞诺普。还有这位美丽的女士，我想您一定就是传闻中王国最美的女人，赛琳娜.米凯莱恩，晚上好女士，向您致敬。” “晚上好，伯爵阁下。”赛琳娜有些紧张地回礼。 “请不要客气，虽是初次见面，我却感觉与您神交已久，请叫我艾欧里亚。”艾欧里亚彬彬有礼地说。 凯恩斯脸色变冷，习惯性地往腰间摸去，却摸了一个空。 ; 9.晚宴上的二三事 三 “在场的既然有一位王国大法官助理，那么我建议由他担任这次神圣的决斗的公证人。诸位可有异议？” 无人反对，于是托马斯.曼宁子爵站了出来，收敛了微笑，一副公正严肃的样子，宣布道：“根据神圣的王国法典赋予我的权力，根据奥克雷三世国王陛下赋予我的使命，在诺伊女神的见证下，我将成为这次神圣决斗的公证人。” 他清了清嗓子，继续用威严的声音说：“对战双方，分别为代表艾欧里亚.波普伯爵出战的理查德森爵士，以及代表费列罗.米凯莱恩阁下出战的拉斐尔.米凯莱恩爵士。双方自愿进行决斗，承诺在决斗中遵守骑士信条，绝不玷污诺伊女神的荣耀。双方均可自由选择除了弩箭、火器之外的任何武器，在决斗中不能攻击对方的下体，不能携带和使用任何非本人所有的魔法物品及魔法卷轴。在决斗中造成的任何后果，在决斗结束后任何人不得以任何方式进行追究。神圣的决斗中，任何人不得以任何方式出手干涉，除了艾欧里亚.波普伯爵和费列罗.米凯莱恩阁下可以代替自己的代理骑士投下白手帕。” 他威严地环视全场：“如果无人有异议，我将宣布决斗开始。” 自然无人有异议。 男人们眼中闪动着火花，观看两位强大骑士的决斗是他们能经历的最好的娱乐享受之一。女人们装作不忍看见流血场面，频繁地摇着折扇，嘴里说着“希望两位英勇的骑士都不要受伤”，仿佛看见鲜血就会晕倒过去的样子，实则她们眸子里兴奋的光芒一点都不逊于男人。 艾欧里亚和他的盟友们都嘴角含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真正紧张不安的，只有费利佩兄妹三人。拉斐尔.米凯莱恩是陪伴他们长大的朋友，他们不希望他出现任何意外。 然而骑士的宿命就是战斗，这是无可避免的，费列罗的举动没有任何问题，他们只能责怪艾欧里亚强势压人，无法对费列罗有半点抱怨。 赛琳娜的小手紧紧握着，看情形指甲都掐进了掌心的肉里。她身边的凯恩斯撇了撇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却还是体贴地拍了拍赛琳娜的肩，在她耳边轻声安慰了几句。 两位骑士都已经整装完毕，相隔二十尺静静对峙。由于是徒步决斗，虽然规定中并不禁止骑枪，但既长又笨重的骑枪显然不是用于这种场合。 两位骑士都拔出了自己的长剑，理查德森的剑更近乎于单手剑，他的左手持着盾牌。众所周知，理查德森觉醒的天赋中有一种是“铁壁”，在手持盾牌的情况下他才能发挥最大战力。 拉斐尔.米凯莱恩则是双手持剑，他的剑更宽大、更长，更具攻击性，但在防御的效果上便差了许多，只能利用自己的剑术来格挡防御。 两人所穿的铠甲均是各自家族的制式铠甲，理查德森穿着产自黄金平原的波普家族“沙漠”铠甲，拉斐尔穿着“波澜”铠甲，均是名匠级别，效果虽有不同，评价相差无几。 见两位骑士都已做好准备，托马斯.曼宁子爵缓缓举起手，然后有力地挥下：“决斗开始！” 两人都放下头盔的面罩，弓起身子摆出攻击姿态，正式进入决斗状态中。交战之初，他们都缓缓地移动着脚步，在眼神对峙中小心翼翼地接近。 对于眼前的对手，他们都没有太多的了解。理查德森是觉醒了两种天赋的骑士，觉醒的天赋分别为“铁壁”与“意志”，都是相当实用的骑士天赋，但见过他出手的人不多，没人知道他天赋觉醒的程度。 拉斐尔虽是米凯莱恩家族护卫队副指挥，但在新月城也没人了解他的过往，只知道他在二十岁时觉醒了“意志”天赋受封为骑士，没人知道他到底觉醒了几种天赋，更不知道他天赋觉醒的程度。 不了解对方根底的情况下，两人的谨慎很正常。虽然“意志”天赋中有远距离攻击的手段，但两人也不约而同地没有草率使用，唯恐一招不慎落在了下风。 他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对方，一眨不眨，持剑的手根据对方的距离和角度不断做着细微调整，随时可以发出雷霆一击，或是做出漂亮的格挡。 近了，更近了。 时间似乎已经过去了很久，却又似乎只过去了一瞬。场上的气氛凝重到了极点，观战之人大气也不敢出，生怕一次较重的呼吸就将打破这僵局，导致转眼间血流满地。 两位骑士的脸上已经开始流汗，汗水甚至流到眼睛里。 突然，理查德森闪电般冲向对手。他的身影在围观者眼中拉出一道残影，迅疾无比。这是“意志”天赋中的一种应用，“瞬移”，虽不是真正的瞬间移动，但其极佳的冲锋效果常被拥有“意志”天赋的骑士用来作为起手技。 这是一种很常规的战术，并未超乎人们意料，拉斐尔迅速提剑和理查德森撞在一起。 眼尖的人可以看出，拉斐尔在那一瞬间给自己施加了“意志”天赋的“活力盾”，这一次的冲撞他将几乎不受任何影响。 可是理查德森的“瞬移”在最后一刻稍微偏转了方向，出现在拉斐尔的左侧而不是正面，让拉斐尔的长剑失去了目标。与此同时，他飞快地挥动盾牌，正磕在拉斐尔的腰部。 在场的骑士都认得，这是“铁壁”天赋的应用，“盾牌挥动”，几乎是所有拥有“铁壁”天赋的人一开始就领悟的一种应用，但是能像理查德森这样使得老辣的骑士并不多。 拉斐尔此刻处于不利局面，他腰腹受创，重心失衡，几乎要向后仰倒，而穿着厚重铠甲的他一旦倒地就很难再站起来。他若想攻击理查德森，则正好被盾牌挡住，完全没有攻击的角度。 费列罗紧抿嘴唇，面无表情。费利佩的手按在腰上，似乎情形稍有不对他就要拔剑阻止，尽管他腰上并没有剑。赛琳娜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眼睛的余光所到之处，发现爱弥尔也双手交叠在胸前，屏息静气的样子。战斗是男人的事情，家族里的女人只能默默地提心吊胆。 尽管拉斐尔似乎一招不慎要落得满盘皆输的局面，实际上在场经验丰富的骑士们却没有谁认为大局已定。觉醒了天赋的骑士各种反败为胜的手段层出不穷，不像普通没觉醒天赋的战士那样一旦落在下风就难以翻盘。 果然，只见拉斐尔身上似蒸腾起一股无形的气，空气都被扰动了少许。而理查德森脚步踉跄了一下，盾牌也偏开了少许，正好露出可供拉斐尔攻击的角度。 原来是拉斐尔使用了“意志”天赋中的“活力爆炸”，瞬间扭转了局势。 借此机会，拉斐尔发出了一套令人目不暇给的攻击，连着几剑砍向理查德森，理查德森准确地用盾牌格挡下来，火花四溅中，拉斐尔忽然提剑冲锋，长剑在理查德森的腰间撩起一线火星，而他则绕到了理查德森的身后，反手一剑刺去，只听一声闷响，理查德森的背部护甲明显凹下去一块，他应声倒地。 “格斗！”有人惊呼。 这是对“格斗”天赋的精彩应用，拉斐尔先是用直线条的攻击“半月斩”、“升龙斩”，在让理查德森麻痹大意后他却出人意料地接了一记“旋风斩”，不但绕到理查德森身后，还让理查德森有了一个小小的僵直。 马上拉斐尔又接了一记“背刺”，僵直中的理查德森站立不稳，虽然厚厚的铠甲挡住了攻击，他却被击倒在地。 谁能料到，一眨眼的功夫，局势就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理查德森倒地后顺势翻滚，让拉斐尔的劈砍落在大理石上，崩起了石渣和火花。拉斐尔马上双手握剑上挑，堪堪挑中理查德森的大腿根部，长剑如毒蛇吐信一般钻进理查德森的腿部护甲和胯部护甲衔接处，带出几丝鲜血。本要站起来的理查德森被这一下打击又带得失去了重心。 费列罗眉飞色舞，向艾欧里亚看去，却见“黄金狮子”仍风度翩翩地微笑着，似乎并不担心自己的骑士会失败。 费列罗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继续凝神看向场中剑盾交接的两名骑士——理查德森终于缓过气来，虽还没能站起，但已经娴熟地用盾牌上下格挡，他整个人蜷成一团躲在盾牌后面，拉斐尔很难越过盾牌的防御攻击到他。 然而现在理查德森已经受伤，移动不便，只能硬扛更多的攻击；而他想攻击拉斐尔时又会受制于受伤的腿，而降低速度。此消彼长之下，只要拉斐尔稳扎稳打，不犯错误，几乎可说是立于不败之地。 两人彼此又交手十几个回合，仍僵持不下。拉斐尔不敢丝毫掉以轻心，有些看似机会他宁愿放弃也不冒进。如果揭开他的面罩，会发现他面色潮红，汗如雨下，与同级对手作战，虽时间很短，已让他有不小的消耗。 而理查德森的面罩下，是一双冷静至死寂的眼睛，完全看不出他身处劣势，形势岌岌可危。 拼到这个时候，许多眼力高明的人已经看出，这两个骑士实力接近，都是经验丰富之辈，而且意志坚定，轻易不会犯错。估计只有一方死亡，或者两败俱伤，才能真正分出胜负。 费利佩和费列罗也看出了这点，暗暗忧心。 又交手数十回合，理查德森的铠甲上已伤痕累累，却并未如旁人所料地失去战斗力，虽因腿部伤势腾挪不便，但他娴熟的盾牌技完美地弥补了他防御上的缺失。拉斐尔仍在进攻，但却渐渐体力不支，动作迟缓了几分。 这说明理查德森对“意志”天赋的领悟程度明显强于拉斐尔，自我恢复的速度要快于拉斐尔。 所以眼下虽然拉斐尔占了上风，但如果他没法将优势转为胜势，或许某一个瞬间，理查德森就将抓住他的破绽，给予致命一击。而意识到这一点的拉斐尔精神压力极大，让他的体能更加剧消耗。 艾欧里亚笑容更盛，仿佛已能看到理查德森的长剑饱饮对手鲜血的样子。 这时，一直默默观战的菲奥雷忽然用力鼓掌，大声说道：“真是一场精彩的决斗！新月王国的勇士有着如此高超的战斗技巧和坚韧不拔的品质，实在令我钦佩。这两位勇士无论折损了哪一位，都是对王国战斗力的消减，相信你们的诺伊女神也不会愿意见到这一幕。” 说到这，他顿了顿，见除了艾欧里亚略略皱眉，周围的人没有反对的神情，才继续说：“不如让决斗就此中止，两位勇士都表现出了高贵的精神和强大的战斗力，我建议双方以平局论。” “附议！” “附议！” 不少贵族应和道。 托马斯.曼宁子爵看向艾欧里亚，艾欧里亚虽眉头深锁还是点点头；他又看向费列罗，费列罗也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于是托马斯.曼宁子爵宣布道：“神圣的决斗结束，双方战平！各位，请为勇士喝彩！” 掌声响起，女士们也奋力将小手拍得通红。 理查德森拉起面罩，缓缓向艾欧里亚走去。与拉斐尔错身而过时，他小声说道：“你捡回一条命，不过下次不会再这么幸运了。” 拉斐尔反唇相讥：“你的命暂且寄存，下次再见，我会毫不犹豫地收回。” 对这个结果，费列罗和费利佩没有丝毫不满。他们很清楚，拉斐尔并没有发挥出全部的实力，第三种天赋“暗杀”根本没有使用。但理查德森很可能也有所保留，就算拼尽全力，拉斐尔未必能胜。 平局，是双方都能接受的结果。 ; 10.米凯莱恩们 一 新月王国立国四百年，疆土仍在不断拓展，尚武之风犹存。以奢靡享受为人生目标的贵族尚未发展出来，大部分贵族都是崇拜个人武勇，过着战斗人生的。 因此在目睹了一场精彩的战斗后，子爵家的晚宴可以说是圆满地进入尾声了。 男士们在吸烟室里小声地探讨着刚才的决斗，分析对战双方的得失；女士在休息室里探讨着对战双方的相貌、家世以及可能的联姻对象，最后都心满意足地归去。 费利佩等三人走得不算早也不算晚，凯恩斯特地对赛琳娜发出了正式的邀约，后者矜持而愉快地答应了。 回胜利大道的路上，车厢里有些沉默。拉斐尔也被特许进入车厢休息，此刻他仍甲胄在身，只除去了头盔，沉重的铠甲加上他本身的体重压得座椅咯吱作响。 几人各怀心事，即便平日最活泼饶舌的爱弥尔也不敢在这时开口。 “拉斐尔，很抱歉让你卷入了一场无谓的战斗。”打破沉默的是费列罗。 “不需为这种事道歉，大人，我的宿命就是战斗，不是吗。”拉斐尔笑道。他那米凯莱恩家典型的金发微微晃动着垂下，青涩的脸上写满对荣誉和胜利的渴望。 “你是我们家族的秘密武器，本不想把你这么快暴露出来，今晚却是被艾欧里亚逼到墙角了。你是亲自与理查德森交手的人，说说你的看法。”费利佩替弟弟解释了一番。 拉斐尔沉思起来，断断续续的述说显得他也没有十分的把握：“他很强，比传闻中强……也不知他有没有尽全力，总感觉他还有保留……他那自信和沉稳不是装的，肯定有未知的手段……以我的感觉，如果他觉醒了第三种天赋，应该是‘死亡’。他身上有种阴森森的味道。” “‘死亡’么……配上‘铁壁’和‘意志’，倒真是有几分难缠。”费列罗沉吟道。 “不需顾虑太多。觉醒的天赋多又有什么用？关键还是看觉醒的程度，对能力的领悟，以及使用这些能力的人本身的战斗思维。”费利佩不以为然地说。他本人是觉醒了三种天赋的强者，在这方面自然有一定的发言权。 费列罗点点头，又对拉斐尔说：“记住费利佩的话。接下来一段时间的战斗，关系着米凯莱恩的生死存亡，你要尽快成长起来，将你的潜力发掘出来。” “我会的努力，大人。为家族而战。” 赛琳娜见哥哥们的正事说完了，才敢插话：“费利佩，你说艾欧里亚会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费利佩没马上明白赛琳娜的话，费列罗却听懂了，笑着安慰道：“放心吧亲爱的，我们会保护好你，不会让艾欧里亚伤害到你。” 赛琳娜勉强笑了笑，仍显得忧心忡忡：“总觉得他和传闻不符。传闻说他机智勇敢，可我却感觉他有些疯狂，这种人只有诺伊女神才会知道他能做出些什么。” 拉斐尔表态道：“赛琳娜小姐，我们所有的骑士都会誓死保护您，请您不用担心。” “是啊小姐，艾欧里亚是很强大，凯恩斯大人和费利佩大人也不输于他啊。波普家的骑士强大，我们米凯莱恩的骑士也不是吃素的呢。”爱弥尔也安慰着自己的女主人。 “是啊，你们说的都很对，是我杞人忧天了，”赛琳娜展颜一笑，“我相信父亲和哥哥们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我的。恩，还有凯恩斯。” “这才对嘛。”费列罗亲昵地揉了揉赛琳娜的脑袋，这动作虽不符合贵族礼仪，却是温馨得让赛琳娜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他们到家后，护卫们自行离去，老米凯莱恩伯爵却是没睡，一直等着，到详细询问了晚宴上发生的一切后，才沉思着挥手让兄妹三人退下休息。 赛琳娜回房后，费利佩夹起费列罗的胳膊将他强行拽到书房里。他斟了两杯杜松子酒，将一杯递给费列罗，自己将另一杯一饮而尽，又重新斟满，才问道：“可以给我说说了吧？” 费列罗想了会，见费利佩眼神有些不耐烦了，才说：“梅尔琴娜逃到我们家之后，父亲吩咐加强对罗西伯爵和奥克雷三世那方面的情报搜集。同时，也派出人手去追查当初杀死布雷德利一家的佣兵。” 费利佩点点头。 三年前，布雷德利伯爵的次子小拉莫辛.布雷德利在一次家族例会上忽然发难，杀死了伯爵的继承人斯凯莫洛.布雷德利，以及受邀到访的几位家族封臣，拥兵自重，要求王国承认他对布雷德利领地的继承权。 天真的小拉莫辛或许以为，除掉了他的哥哥，他就将当仁不让地继承伯爵爵位吧。 可惜王国法律不允许，老布雷德利伯爵也不允许。 时任王国首相的老布雷德利伯爵连夜赶往自己的领地，却在半路遭到劫杀，老伯爵与二十名护卫骑士全部力战身亡。 老伯爵的遇害可以说是一件悬案，官方消息说经调查是小拉莫辛派出的杀手干的，可小拉莫辛自己从未在任何渠道承认此事。多数人认为，他即使有心弑父，也没这个胆量。 王国首相、老布拉德利伯爵遇害后，奥克雷三世大发雷霆，征调索兹里德半岛、黎利尔丘陵及新月城的贵族，共举大军三万，其中包括五百多名封地骑士、上千名荣誉骑士，超过三千人的自由骑手，进攻布雷德利伯爵的领地。 小拉莫辛虽然雇佣了数支佣兵团，包括闻名遐迩的“风神之鞭”佣兵团，也尽力地征调了一部分家族封臣来构建防线。可毕竟他的所作所为已离心离德，听他调遣的封臣只带来了不到一千人的军队，数十名骑士。 小拉莫辛将家族直属领地里的农民都征调了大半，加上佣兵一起，才勉强凑足了五千人的人数。 可悲的是，这五千人的军队在与王室大军的交战中一战即溃，坐镇中军的小拉莫辛被溃兵践踏而死。 乱军中，有几支佣兵团见势不妙，准备趁火打劫，跑到布拉德利伯爵的城堡搜刮一番弥补亏空。 他们将布拉德利伯爵的血亲全部绑到一起，拷问家族财宝的收藏地点。然而有一支名不见经传的小佣兵团不知发了什么疯，在拷问未果后，将布拉德利伯爵的血亲全部斩杀，还跑到城堡外的村庄，将所有和布拉德利伯爵有血缘关系之人全部杀死。 做出这等血案，其他的佣兵团自然不乐意了，为了避免背黑锅，他们准备将这支小佣兵团的人擒下交给即将抵达城堡的王室军队。 可那支小佣兵团却突然爆发了强大的战斗力，冒出了好几位觉醒了三种天赋的强大战士，其余的人也各显神通，硬生生地从包围网中杀了出去，自此杳无音讯。 而在贵族院的调查报告中，说明这是那支注册名为“海岸护卫队”的佣兵团团长与团员沟通不善导致的错杀，而那支佣兵团的几个主要人物都是操的双冠丘陵、珊瑚海岸一带口音…… 贵族院不可能与国王同流合污，甚至可以说是天然对立，但这样的调查结果足以让米凯莱恩和马瑞诺普心生警惕，认定必有幕后黑手操纵一切，甚至还误导了贵族院的调查。 之后王国上下大索，仍未找到那支佣兵团的影子，渐渐地此事就淡了下来。 费列罗慢慢地喝着酒，将一些情报串了起来，“……根据那些消息，我们的人继续往黎利尔河下游探索，最终在隐者绝壁附近一家酒馆中遇到了那群佣兵，得知那群佣兵正在私下招募人手，准备大干一票。我们的人打听到，那群佣兵挑的日子是在选王会后，准备打劫几个参加王选王会南归的贵族……” 费利佩眉头紧皱：“南归的贵族能有几个？不是马瑞诺普，就是我们。或者甚至就是马瑞诺普和我们。所以你之前对凯恩斯说得那么有把握？” “我们家族之前一直放消息说不参与选王会，只有马瑞诺普一直雄心勃勃，这事应该主要是针对他们。但毕竟唇亡齿寒，马瑞诺普一完蛋，米凯莱恩也独木难支。”费列罗面带微笑，似乎并不因局面艰难而困扰。 “那你又是从哪知道，奥克雷三世将会秘密潜回黄金平原，艾欧里亚将在新月城对马瑞诺普下手？” “这些其实是一点点情报加上猜测。我们的人打探到，新月城到黄金平原一线沿途有几个落脚点似乎被同一伙人占据了，那伙人打算在选王会后接应某个人用最快的速度返回黄金平原。而马瑞诺普那边，我想以那支小佣兵团的实力，即使再招募一些人手，即使采取偷袭作战，也无法给马瑞诺普造成太大的麻烦。所以我推断，艾欧里亚将在新月城发动，那支佣兵团只需对付马瑞诺普的残兵败将。” 费利佩沉思了会，又问：“这样的情报你没有向马瑞诺普公爵透露吗？为什么他还执意要去新月城。” 费列罗叹口气说：“马瑞诺普何曾怕过？马瑞诺普要是自认武力第二，大陆上哪个家族敢去争那个第一？所以他们对我的去信不以为然，认为奥克雷三世、艾欧里亚是跳梁小丑，不堪一击。这次马瑞诺普公爵带来一起参加选王会的有他的两个侄子米修.马瑞诺普和罗伊斯.马瑞诺普，还有马瑞诺普城马瑞诺普伯爵之子凯恩斯、埃里克和孟菲斯，都是觉醒了三种天赋的强者，他们两家带去的骑士中起码有三十位觉醒了三种天赋的强者，五十位以上觉醒了两种天赋的强者。这样的力量，足以横扫王宫卫队或国王直属卫队。他们对自己的武力有信心。” “这么一说，我也不知道奥克雷三世凭什么有信心攻击马瑞诺普了。”费利佩不解地说。 “我也不知道，”费列罗喝完最后一口酒，“但我知道奥克雷三世从不做没把握的事，即使他快死了也不会犯糊涂。所以一定有什么我们没把握到的情报。” ; 11.米凯莱恩们 二 参加完索特里子爵家晚宴后的第二天，赛琳娜.米凯莱恩受邀来到卢西恩.马瑞诺普伯爵置办在郊外的小庄园。 这个小庄园在新月城的北边，与马瑞诺普公爵的庄园只相隔五里，互成犄角之势。 卢西恩.马瑞诺普伯爵与双冠丘陵马瑞诺普公爵的祖父辈是亲兄弟，卢西恩.马瑞诺普伯爵的祖父因为没有继承权，而奋发图强，在家族的西进运动中主导了对马瑞诺普城的开拓和建设，最终受封于马瑞诺普城，成了马瑞诺普家族的又一位世袭大贵族。 两家分开还不到一百年，这些年一直互相守望，至今感情仍然很好。 赛琳娜到来后，凯恩斯又邀请了马瑞诺普公爵家的人来庄园游乐。 来者包括马瑞诺普公爵的侄子米修.马瑞诺普和罗伊斯.马瑞诺普，这两位也是马瑞诺普公爵的第一和第二顺位继承人。 还有马瑞诺普公爵家族护卫统领普列托.马瑞诺普，公爵的外甥女马琳达.沃尔普恩斯、简妮.米尔沃恩、拉蒂娜.柯克兰，另有两个中队（24人）的骑士随行，以及几位公子、小姐的贴身仆人，一行人可谓浩浩荡荡。 前一日的晚宴上，赛琳娜就已经与马琳达和简妮认识，再次相遇时俨然已是好友；她与拉蒂娜更是童年好友。其余的马瑞诺普，也大半与赛琳娜熟识，于是谈话中便少了许多忌讳，不少人见面就拿赛琳娜与凯恩斯的婚事打趣。 中午宴席过后，男士们到庄外的平原上打马球取乐，女士们戴着遮阳帽，在马球场旁边喝茶聊天。 阳光明媚，平原上小草开始枯萎，放眼望去，农田、果园里都有几分萧瑟景象。 在初冬的凛冽风中，男人们在马背上，做出各种惊险刺激的动作，吆喝着，呐喊着，甚至爆着粗口。 爱弥儿侍立在赛琳娜身后，一双眼睛始终不离马球场上凯恩斯那矫健有力的身体，好几次忘了给赛琳娜添茶。 “哟，看看是谁思春了，醒醒，快醒醒！”拉蒂娜笑着抓住爱弥儿的胳膊摇了摇。 爱弥儿顿时红了脸：“拉蒂娜小姐，这真不像是贵族小姐说的话！” 赛琳娜自然要站在自己的贴身女仆一边：“她是个野丫头，才不是贵族小姐。” “哪有你野啊，八岁就偷偷溜出城堡，去农民的婚礼上偷葡萄酒喝。”拉蒂娜随口反击。 赛琳娜微笑着，丝毫不见尴尬：“是么，那当时是谁偷了两套女佣的衣服陪我一起混出城堡的呢？” 拉蒂娜哑口无言了。 其他的贵族小姐和马瑞诺普家的几位女眷都用折扇掩着嘴笑了起来，快乐地看着这两个女人像孩子一般斗嘴。 赛琳娜笑着抿一口奶茶，却无法消除心里的忧虑。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一定有什么正在发生。艾欧里亚那不正常的举动，父亲高深莫测的表现，还有费列罗说的“下一个布雷德利”……都牵动着她的神经。 她有种不祥的预感，却又不知这预感来自何方。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莫名的阴影靠近，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她吞噬。 享受了米凯莱恩这个名字带来的荣耀和富裕，就同时要承担随着这个名字而来的责任，甚至是厄运…… “赛琳娜，赛琳娜？” 呼唤声让她回过神来。赛琳娜笑着说：“不好意思，走神了。你刚才说什么？” 苏姗——埃里克.马瑞诺普的妻子笑着重复了一遍，“赛琳娜，我在问你，凯恩斯向你求婚了没有？” “求……求婚？”赛琳娜口吃了一下，低下头不想让人看到她脸红，奈何那抹红艳一直延伸到了脖颈，早将她的羞涩出卖了，“哪有这种事情嘛。” “没有吗？”苏姗吃吃地笑着说，“那你可不能轻易嫁给他哦，得让他隆重地求婚，你再三再四地思考，最后才勉强答应。” “这……结婚这种事情，父亲大人会为我安排好的。”赛琳娜赶忙答道。求婚？她的脑海里浮现出凯恩斯半夜里爬上她的窗台，手捧玫瑰，深情地唱着情歌的场景。 太恐怖了……赛琳娜连忙摇头，要将这不搭调的一幕从脑海中赶走。 或许是这样……夕阳下，凯恩斯穿着洁净明亮的铠甲，骑着白色战马，缓缓前行，到她身边时，凯恩斯与她深情对望，问道：“你愿意嫁给我吗，亲爱的？”而她羞涩得说不出话来，只是低着头微笑表示自己的喜悦。然后凯恩斯伸手将她拉上马背，她甜蜜地靠在凯恩斯怀里，白马迈开步子狂奔起来，风吹起了她的长发…… 这种场景貌似不错。 “赛琳娜亲爱的，想什么呢，想得脸这么红？莫非在猜想凯恩斯会怎么向你求婚？” “才没有呢！”赛琳娜矢口否认，“我只是在想选王会的事，凯恩斯应该很有希望吧。” “是啊，凯恩斯是希望最大的呢，”插嘴的是凯瑟琳，是马瑞诺普城里贝罗子爵的女儿，她是孟菲斯.马瑞诺普的好友，将来可能成为他的妻子，但两人现在并未订婚，“凯恩斯是马瑞诺普家最厉害的骑士，听说他和那个黄金狮子也难分高下呢。如果他在单人比武中夺得第一，那之后只要通过了民意之选，他就能第一个进入地下城进行试炼，如果通过试炼，他就是下一任国王了。对了，他如果获得第一，还能在观众中指定一位未婚女士作为‘冥界女神诺伊’的象征，陪他一起绕城游行，享受市民们的欢呼和鲜花呢。” “游行？选王会到底有些什么环节啊，我不是很清楚呢，凯瑟琳你能为我讲讲吗？”赛琳娜谦虚地问道。米凯莱恩对王位一直没什么兴趣，所以赛琳娜也没刻意去了解过这方面的事情。 “这种事，我也说不太清啊……苏姗你知道吗？拉蒂娜？马琳达？简妮？” 几位贵族小姐都摇头表示不清楚，她们的贴身女仆也说不出所以然。 苏姗无奈地喊了一声：“亨利！” 一个在马球场边执勤的骑士回头看了一眼，见苏姗招手，马上小跑过来行了一礼：“恭听您的吩咐，夫人。” “亨利，我们想知道选王会有些什么环节，你了解的话，能为我们解说一下吗？” “这是我的荣幸，夫人，各位尊敬的女士。”亨利想了想，娓娓道来，“选王会被写入了新月王国立国时定下的法律中，历时四百年，基本没什么变化，依旧是分为五个环节。” “首先是贵族之议，由贵族院对报名的人选进行讨论，通常是只有贵族才能被认可合格，因为贵族被认定为天生品德高尚，英勇而有智慧。当然部分特别杰出、有贵族做担保的平民偶尔也可以通过这一关。” “第二关是群体比武，所有通过第一关的候选人可以带5名侍从进入不同的场地参加，每个场地约有5－8名候选人，最终每个场地只有留在最后的候选人才能进入第三关。基本上这一关会将大部分的平民和小贵族淘汰。” “第三关是个人比武，将以‘守擂’的形式进行，共有5个擂台，代表进入民意之选的5人。每个候选人有且只有2次挑战的机会，且不能挑战同一个擂台，守擂成功3次就能获得一定的休息时间。第三关结束之后，前5名将骑马绕城一周，让市民熟悉自己。” “第四关就是民意之选了，那一天个人比武的前5名将依次在广场上向民众演讲，每个市民有一张选票，可以投给自己中意的人选。最终得票最少的2人将失去进入下一关的机会。” “第五关，最后的一个环节，是地下城试炼。通过民意之选的3人，将根据个人比武的名次依次进入地下城进行试炼。通常而言，往往第一个进去的人就能通过试炼，成为国王，所以个人比武中的名次至关重要。尊敬的女士们，还有别的疑问吗？” 苏姗和蔼地说：“谢谢你的解答，亨利，你真是一位渊博的人。现在，可以回到你的岗位上去了。” 年轻的骑士行了一礼，返回到马球场边，继续履行他的职责。 “也就是说，凯恩斯如果战胜了那个黄金狮子，就几乎可以肯定能成为国王呢，这次的选王会再没有其他人可以和他们相比拟了。”凯瑟琳握了握小拳头，得意地说。 “不过我听说那个黄金狮子也很厉害呢，凯恩斯不一定能战胜他。”苏姗面有忧色。 “或许凯恩斯比艾欧里亚厉害，但我听说选王会的传统是南北依次坐上王位，奥克雷三世以前是黄金平原的领主，黄金平原算是南边，按传统来说这一次应该是黎利尔丘陵、索兹里德半岛、碎石平原、十字星平原或者新月城本地的贵族坐上王位了。”说话的是马琳达。 女士们议论纷纷。 “那也说不准呢。说不定这次就有变化。” “既然是传统，当然不会那么容易改变啊，估计凯恩斯这次很难成为王呢。” “你们说要是凯恩斯在比武中遇到了马瑞诺普公爵，他会不会放水啊，嘻嘻！” 赛琳娜没有参与讨论。她感到一阵阵的疲惫。 谁成为王无关紧要，她只要父亲、哥哥和凯恩斯都能平安无事，顺利返回领地，然后她和凯恩斯结婚，他们会住在马瑞诺普城，生两个小孩，一个从小英勇无匹的男孩，一个有着绝世美貌的女孩。每年，她都会带孩子回到珊瑚海岸去看望外公和舅舅…… 珊瑚海岸的海风，带着点腥，带着点咸，又有着丝丝甜味，扑打在脸上，总让人无比的惬意…… ; 12.米凯莱恩们 三 赛琳娜在马瑞诺普伯爵的庄园内流连忘返时，费列罗也来到了博德梅尔伯爵的庄园上，提出拜访菲奥雷“王子殿下”的要求。 伯爵大人并不在庄园内，听仆人说他正在贵族院开会。 费列罗知道博德梅尔伯爵并不打算参加此次选王会，但他子侄辈众多，其中总有怀着天真梦想的，相信自己能一举成名的。所以博德梅尔伯爵要往贵族院走动走动，也是人之常情。 庄园上的管家不咸不淡地让费列罗进去，显然没把费列罗放在眼中，又不打算把费列罗得罪狠了。他也没亲自招待费列罗，而是唤过一个男仆，让男仆领着费列罗去菲奥雷的居所。 伯爵的庄园挺大，有一眼望不到边的葡萄架，各种果树穿插其间。男仆带着费列罗走了很远的路，路上可以看到忙碌的农民正在摘葡萄，做酿酒的准备。 菲奥雷等人被安排住在一幢独栋的小楼里。不算奢华，也不至于太简慢。 到门口，男仆上前敲门，许久才有个大男孩过来应门，一听是拜访菲奥雷“王子殿下”的，一溜烟地跑回去请示。过一会儿他再出现时，便要男仆离去，他自己领费列罗去书房和菲奥雷殿下见面。 费列罗注意着这栋房子里的陈设，多是有些年头的艺术品，但没什么特别珍贵之物，唯有墙上那副署名伊安娜.尼姆西的风景画算得上稀世奇珍。冥界女神诺伊存世的作品不多，虽然她不是非常优秀的画家，但自她成神，所有作品均是天价，且有价无市。 从这些小细节看出，博德梅尔伯爵对精灵大体上仍是尊重的，但已不太注重细节，平时的交往中肯定也偶有轻慢之处。 费列罗在书房里没等多久，还没将书架上的书名扫上一遍，菲奥雷等三人就已到来。 首先是一个热情的拥抱，菲奥雷拍了拍费列罗的肩，大声笑着：“我的朋友，今天没有那么多的干扰，我们可以好好聊一聊，叙叙别情了！” 费列罗微笑着跟那梅西斯和歌罗丽雅都见过礼，才对菲奥雷说：“我记得你以前不喜欢人类的拥抱礼。” “入乡随俗嘛。”菲奥雷耸耸肩。这又是一个典型的人类动作，精灵一直觉得这动作很粗俗，挺排斥的。 四人各找地方坐下，菲奥雷摇铃让男仆进来为大家泡上红茶，男仆走后，菲奥雷端起茶杯品了一小口，露出惬意的表情。“我的朋友，我记得你说过你是没什么野心的人，从你的音乐中听得出，你说的是真话。所以我不明白，这次为什么要主动跳入选王会这个大漩涡呢。” 费列罗苦笑着回应：“有的时候不是我们不想争，就能避免麻烦。人类的贪婪和无休止的欲望，你应该也见识过了吧。就算我们想安分守己，仍然有人会想谋夺我们的一切。” “这么说，你也是迫不得已了。”菲奥雷露出了然的眼神，点点头，“博德梅尔伯爵最近和奥克雷三世走得很近，不知道他们在谋划着什么。” “谢谢，我已有所防备。” “那就好。今天你有演奏音乐的心情吗？我和那梅西斯、歌罗丽雅可是期待许久了。” 那梅西斯和歌罗丽雅在一旁笑着附和。 他们和费列罗的相识，就是在路边的小酒馆。一个吟游诗人，三个到人类王国来办事的精灵，因为音乐而成了好友。 “如你所愿，我的朋友，”费列罗爽朗地笑着说，“只是我今天登门的时候，可没有随身携带乐器。” “小事一桩。” 在菲奥雷的示意下，歌罗丽雅飞快地跑出去，回来时手上已经多了一把金光闪闪的七弦琴。 她庄重地把琴递到费列罗手上，见她神情，费列罗察觉有异，也是庄重地双手接过。 才稍微撩动了几下琴弦，清如流水、脆如莺啼的声音就让费列罗大吃一惊：“这莫不是精灵族珍藏了千年的那把名琴，‘德翡纳的夜莺’？” “好眼力！”菲奥雷发自内心地鼓掌，“我的朋友，请收下这件礼物，作为我们友情的象征！”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费列罗连忙推却。这把“德翡纳的夜莺”不仅仅是乐器，也是武器，全名应是“不朽的德翡纳夜莺”。 自从神之庭院开启、神与英雄的战争结束之后，每个人类及类人生物都能通过锻炼和感悟去觉醒与十位英雄相对应的十种天赋。而这把曾为贝拉.坎提尔使用的七弦琴一跃而成了最适合觉醒了“吟游”天赋的高手使用的武器。 而如果单纯作为乐器，它也是音色最优美、音域最广的七弦琴，没有之一。 它的价值无法估量，如果将它献给国王，换取一个实封子爵的爵位那是绰绰有余。 菲奥雷正色说：“我的朋友，你对我们精灵族应该有所了解，如果送出去的礼物被拒绝，那会被精灵视为奇耻大辱，不但朋友做不成，还会成为生死大敌。” 精灵确实有这习俗，费列罗曾有耳闻。可是，就这么收下吗？如此贵重的礼物，米凯莱恩虽然有实力拿出层次接近的回礼，可不是继承人的自己，无法支配那些贵重物……费列罗苦笑着，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歌罗丽雅用她那优美的嗓音劝说道：“费列罗，我们认识的时间虽然短暂，但已经足够让我们看清你的为人。你是我们认定的好友，世俗的财物无法衡量我们之间的情谊，请你安心收下礼物，作为回礼，请你为我们演奏你最拿手的歌曲。” 费列罗思忖再三，也没找到合适的理由拒绝礼物，只能暗叹一声，挤出一个笑容：“这样一件乐器是所有的吟游诗人梦寐以求的，我无法推辞，那就多谢你了，我的朋友。” 菲奥雷满意地点点头。对于整个精灵族来说，米凯莱恩家族还不值得用这件稀世珍宝来交好，即使要交好，也是要赠予米凯莱恩伯爵或费利佩。 但这“德翡纳的夜莺”是菲奥雷的私人珍藏，虽然几百年前花费了他大半积蓄才弄到手，但送给交心的朋友那也是连眼睛都不眨。对一个真正的精灵来说，艺术品就是单纯艺术品，绝不能用金钱、价值之类的词来衡量。 费列罗调匀了呼吸，平复了心情，手指按在琴弦上，引而不发。菲奥雷等都屏声静气，满怀期待。 忽然，乐声从寂静的房间里响起，如同清风一般吹进了菲奥雷的心里。然后是费列罗那低沉优美的嗓音： “音乐，当袅袅的余音消灭之时，还在记忆之中震荡。 花香，当芬芳的紫罗兰凋谢时，还在心魂之中珍藏。 玫瑰花，当她的花时尽了，用落红为她的所爱铺成锦床； 对你的思念也如此，待你远行了，爱情就枕着思念进入梦乡……” 费列罗如娓娓道来，将爱情的迷人、爱情的美丽，唱得淋漓尽致。 一曲终了时，菲奥雷失魂落魄地坐着一动不动，好一会儿，歌罗丽雅率先鼓掌，菲奥雷才从音乐的余韵中醒来，激动地鼓掌：“谢谢你的，我的朋友，这真是一首美丽动人的歌！” 费列罗微微欠身，含笑说：“我始终觉得‘吟游诗人’这个头衔比‘贵族’更适合我。” 菲奥雷大笑：“我也是这样想的。” 他们聊了一会刚才唱的歌，包括歌词的意境，曲子的转折，某些部分的处理手法等。精灵族由于生命漫长，热爱艺术，所以几乎每个精灵都能算得上大师级的，和菲奥雷的谈话也让费列罗受益良多。 兴尽以后，菲奥雷问道：“我的朋友，坐了这么久，身上都有些不畅快了。要不要去演武场活动一下？” “这栋房子里有演武场？” “小型的，就在地下室，”菲奥雷笑着看了看费列罗手中的七弦琴，“正好让你熟悉一下它。” 费列罗不禁莞尔，其实他也想回去后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试验一下，没想到菲奥雷比他还性急。 不过菲奥雷虽然是几百年前就觉醒了三种天赋的老牌强者，但他觉醒的天赋中没有“吟游”，因此想看看“不朽的德翡纳夜莺”在正牌吟游诗人手中的表现，也是分属正常。 费列罗跟着菲奥雷下到地下室，那梅西斯和歌罗丽雅也是亦步亦趋。 果然只是一个很小的演武场，拿来做两个骑士的步战比斗都够呛，但精灵族很擅长在狭小空间里的腾挪闪躲和反击，那是在丛林中练就的本事。因此，这样一个小小的演武场，对菲奥雷等来说却是够用了。 “你还是没有告诉家人，你已经觉醒了天赋的事吗？”在费列罗走到演武场中后，菲奥雷在他身前站好，忽然问道。 “没有，我觉得这没什么意义，”费列罗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反正我就是米凯莱恩的浪荡子，让大家知道我觉醒了天赋也不会改变什么。” 菲奥雷眼中笑意难掩：“比起做个贵族老爷，你果然更适合做个吟游诗人。” 在菲奥雷说话的时候，费列罗已经飞快地弹奏起“不朽的德翡纳夜莺”，短短几秒后，他身上泛起白光，白光照耀之处，充满了宁静安详的味道。 菲奥雷苦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你真愿意和我切磋一下呢。你这‘和平之歌’一出，还怎么战斗呢？” 费列罗露出灿烂的笑容：“有音乐的时候，为何还要浪费时间战斗呢！”说完，他又自弹自唱起来。 菲奥雷不再做声，那梅西斯和歌罗丽雅也面带微笑，静静地听着美丽的音乐在狭小的地下室里回荡。 ; 13.御前会议 一 王宫。 御前会议通常在王宫正殿二楼的会议室里召开。 会议室里有冷色调的墙布，一条埋骨之地红松木的长桌及二十条长椅，几幅大师画作，几样珍品摆设，既不寒酸，亦不显奢侈。 此刻长桌前坐着9人，分别是王国首相莱曼.罗西伯爵，大法官埃梅尼克侯爵，财务大臣华金.庞塞尔伯爵，国王直属卫队统领“黄金狮子”艾欧里亚，城卫军统领布列斯特子爵，王室顾问卡希尔大学士，书记官李斯特勋爵，贵族院上院议长哈里.卡恩子爵和下院议长罗伯特.斯特拉马乔男爵，而最上首那把镶金的椅子空了出来。 国王奥克雷三世月前病危，再无力主持御前会议，从那时起御前会议就一直由首相罗西伯爵主持。也正是罗西伯爵颁布了召开选王会的决议。 会议仍未开始，他们在等待宫廷总管弗兰卡.泰德尔侯爵的到来，泰德尔侯爵可能会带来国王最新的命令或指示。 等待当中，9人姿态各不同。罗西伯爵微微侧过身正在和艾欧里亚.波普说话，两人面带笑容，神态亲密。白发苍苍的大法官阁下正襟而坐，戴着黑框的单片眼镜，一脸严肃刻板。布列斯特子爵神情冷漠，对谁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自然也没人搭理他。红光满面的卡希尔大学士捧着一册厚厚的书籍看得津津有味，嘴角含笑。李斯特勋爵玩弄着笔杆，眼神呆板，已经不知神游到何方了。哈里.卡恩子爵与罗伯特.斯特拉马乔男爵平日在贵族院里吵得不可开交，明争暗斗似乎永不停歇，这时却笑呵呵地聊在一起，只差勾肩搭背以示他们的交情了。 泰德尔侯爵到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景象。泰德尔侯爵看起来六十来岁，须发皆白，皮肤上斑斑点点，精神有点萎靡。新月王国立国后摈弃了太监制度，因此他身体并无残缺，作为一个宫廷侯爵，他却有着接近一个男爵领大小的封地，国王答应他日后允许这块封地世袭，因此他对奥克雷三世感恩戴德，忠心耿耿。 进来后，他轻咳一声，待会议室里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后，才微微一笑：“国王陛下仍在卧床休息，不便主持会议，今天的会议仍由首相大人主持。国王陛下交代，选王会的事要加紧操办了，除此之外没说什么。” 泰德尔侯爵说完话，便走到艾欧里亚旁边耳语几句，艾欧里亚微微点头。然后泰德尔侯爵便走到会议室的角落坐下，在御前会议上他是只有旁听权的，除非诸位大人有事要问他，或者是讨论到关于王宫内部事务的时候，否则他不轻易开口。 罗西伯爵坐正身子，没有任何意外之色：“那么今天的第一个议题，选王会的进度。卡恩阁下，斯特拉马乔阁下，你们说说贵族之议的情况。” 卡恩子爵和斯特拉马乔男爵对视一眼，卡恩子爵率先说到：“目前上院收到来自贵族的申请五十二份，可能陆陆续续还会有申请送到。目前上院已经对其中的八份申请进行了公开讨论，均通过了。” 罗西伯爵点点头：“要加快进度了，7天后开始团体比武环节，在这之前一定要完成贵族之议。” 卡恩子爵点头应了。旁边斯特拉马乔男爵接着说：“下院目前接到来自平民的申请一千余份，其中没有贵族推荐人、申请人没有觉醒天赋、以及其他情况不合格的约八百份，现在正在对余下的两百多份申请进行公开讨论。” 罗西伯爵点点头，“加快速度。”、 斯特拉马乔男爵马上叫苦：“罗西大人，我们下院人手不足，您又不是不知道。而申请的人又多，如果您不给我们加派人手，7天是不可能审理完的。” 罗西伯爵还没回答，艾欧里亚已经懒洋洋地说道：“罗伯特，没必要这么麻烦。平民嘛，能随便选几个合格的进来就可以了，反正谁也不指望他们能坐上王位吧。” “如果真让平民坐上王位，那就是王国的灾难了。”卡恩子爵附和道。 斯特拉马乔男爵的脸色有些为难：“那也不能随便选吧？” 艾欧里亚笑了起来：“我教你个方法。所有推荐人不是实封爵位的，全部排除。推荐人的爵位在子爵以下的，全部排除。你再看看还能剩几个？” 斯特拉马乔仿佛牙疼一般咧着嘴：“波普大人，下院可是允许平民旁听的，如果被他们发现我们不守规矩，有人闹事怎么办？” 艾欧里亚冷笑了一下，不再言语，只把眼睛瞅着布列斯特子爵，似乎在说：有人闹事你问我做什么，该问城卫军。 罗西伯爵有些不耐烦了：“就按艾欧里亚阁下说的办。下一个议题，选王会的各项物资采购情况怎么样，需要的资金到位了没有，庞塞尔阁下？” 华金.庞塞尔在财务大臣的位置上坐了有近50年了，侍奉了两位国王。他的爵位虽是宫廷爵位，自家也有两任国王陆陆续续赏赐的一些封地，加起来也有半个子爵领大小。 与其说他是财务大臣，不如说他是一个精明的商人，他在任的这50年里，国库年年盈余，王国的经济越来越发达，国力蒸蒸日上。当然，他自己的财富也是年年增多，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现在他虽满脸皱纹、老眼昏花，脑子却一直保持着精明。听到罗西伯爵的问话，他哑着嗓子回道：“首相大人请放心，物资采购正在进行，资金都到位了。这次选王会的开销预计总额在2400枚金币左右，其中1500枚金币左右的物资是通过预先支取物品，选王会后结算的方式采购的，结算时一部分能让商人回收，最后只需支付约300枚左右的金币。选王会后还能通过各种渠道赚回1000枚左右金币……” 罗西伯爵忍住呵欠，耐心听完了庞塞尔伯爵的话，最后总结：“庞塞尔阁下真是有点石成金的妙术。这个议题到此为止，大家还有没有别的议题需要讨论？” 他话音刚落，艾欧里亚已在他身旁懒洋洋地说：“我有一个议题。近年来沿海地区海盗肆虐，许多贵族的领地被劫掠，贵族和平民大量死伤。沿海地区的贵族虽然偶有组织反抗，也有部分贵族组织起自己的船队反攻海盗，但力量过于弱小……” 他正洋洋洒洒地说着，卡恩子爵已经忍不住站了起来，怒气冲冲地喊道：“波普阁下，这种议题要先经贵族院同意，才能提交到御前会议！” “哦，”艾欧里亚拖长了声音，如利剑般的眉毛轻轻一挑，“我不是已经提交给贵族院了吗？” “可是贵族院的公开评议中，没有三分之二的贵族同意这项议题，因此不能提交到御前会议！” “这样啊。”艾欧里亚装模作样地点点头，向泰德尔侯爵招了招手。 泰德尔侯爵踮着脚尖跑到艾欧里亚跟前，附耳过去，艾欧里亚嘴唇微动，泰德尔频频点头。 然后泰德尔侯爵站直身子，神气活现地说：“国王陛下对此项议题有所耳闻，建议御前会议进行讨论。” 卡恩子爵把眼睛死死地瞅着罗西伯爵：“首相大人，您怎么看？”国王确实有将任何议题带到御前会议的权力，但问题是大家都知道国王病危，刚才这不过是泰德尔巴结逢迎，艾欧里亚狐假虎威而已。而作为御前会议的主持人，罗西伯爵也有权力驳回，将这个议题打回贵族院去讨论。 但罗西伯爵皱着眉头想了想，在大家殷切的目光中（除了卡希尔大学士仍在看手中的书籍），淡淡地宣布：“艾欧里亚阁下，您继续说。” 卡恩子爵怏怏地坐下，嘴里喃喃道：“一丘之貉。”也并不是他多么有正义感，而是贵族与国王天然对立的传统，让他坚持自己的立场。 艾欧里亚神色不变，继续懒洋洋地说道：“海盗肆虐，但地方贵族无力抵挡。力量过于分散，只给予海盗各个击破的机会。我提议由王国组建一支海军，编制为20艘舰船，3000名水手和战士，500名负责后勤及维护的工匠，所需金币约5万枚，其中第一年需要2万。” 罗西伯爵点点头：“诸位怎么看？” 卡恩子爵仍然气呼呼的，第一个开口：“太荒唐了！仅仅是一些不成气候的海盗，就需要王国组建海军去对付吗？就算组建起来了，归属于谁，国王吗？” 艾欧里亚轻蔑地笑了笑：“自然是归属于国王直属卫队。” 卡恩子爵眼睛都红了，一字一顿地说：“贵族院不会同意这种荒唐的提案！” 艾欧里亚针锋相对：“不需要贵族院同意，这里是御前会议。” 卡恩子爵猛地转向罗西伯爵：“首相大人，现在既然是您代为主持御前会议，请用您的一票否决，否决掉这个荒唐的提案！” 罗西伯爵看都不看他一眼，神色淡淡地望着卡希尔大学士：“大学士？” 卡希尔大学士是圣地伊尼斯岛专门为王宫和贵族培养的学者，他今年四十多岁，正是年富力强、思维敏捷的时候，然而在御前会议上他更愿意面对自己的书本，很少插嘴。与书记官不同，作为王室顾问，他在御前会议上是有建议权和投票权的，只是他很少行使这些权力。 被问到头上，卡希尔大学士不慌不忙地放下手中的书册，红光满面地笑着：“很有意思的提案。” 有意思，不代表赞同，也不代表反对，说了等于没说，这是自从奥克雷三世病倒后，他最常说的一个词。 罗西伯爵又看向财务大臣：“庞塞尔阁下？” 庞塞尔伯爵言简意赅：“国库充足。”却也是巧妙地避免了直接发表意见，不得罪贵族系统，却又支持了艾欧里亚一把。 ; 14.御前会议 二 艾欧里亚神色淡然，并无得色，似乎得到大学士和财务大臣的支持是理所当然的事。 卡恩子爵看着艾欧里亚那金色的头发、俊美的脸庞，脑海里冒出一个很不合时宜的念头：果然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这不正是一头黄金狮子吗？看似在懒洋洋地晒太阳，没有半点威胁，但一发动，便是迅雷不及掩耳，不扑到猎物绝不罢休。 真不想和这样的人物作对啊。卡恩子爵心里暗叹，作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对庞塞尔伯爵吼道：“庞塞尔阁下！你在故意忽略问题的关键吗？养一支舰队，每年要花费多少金币？这不是一次性投入15万金币就够了的，每年的养护费用，人员的薪水和抚恤费用，财政能负担得起这笔开支吗！” 罗西伯爵敲了敲桌子，“庞塞尔伯爵，请你回复卡恩子爵的质疑。” 庞塞尔伯爵慢吞吞地说：“舰队建立以后，每年也可以带来一部分红利，国库再补贴一点，足够开销了。” 罗西伯爵不露声色地看向卡恩子爵：“卡恩子爵，还有别的疑问吗？” 卡恩子爵哑口无言。现在他才觉察到自己犯了个很大的错误，目前是在讨论是否应该组建舰队的问题，但他扯到费用上面，一方面他对这些东西并不熟悉，容易被忽悠，再者如果艾欧里亚等揪着财务问题讨论下去，议题就变成了“组建舰队后应该怎样维持”。 他已是不适合开口了，于是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斯特拉马乔男爵。 斯特拉马乔男爵沉吟了一会。虽然在贵族院中，他和卡恩子爵是对头，但在御前会议上，他们共同代表了贵族系统，必须团结一致。因此为卡恩子爵解围是题中应有之意，只是现在局势明显对贵族一派不利，改怎样化解？ 由于大家都在等待，斯特拉马乔男爵只得飞快地拿定一个主意，无法细想下去了：“如果必须建立起这样一只舰队，我认为不应该归属于国王直属卫队。也不应该由国库出钱，应该由贵族们集资，建立一支贵族联合舰队，舰队总指挥由贵族院提名两人，国王提名一人，最后由御前会议投票决定舰队总指挥人选。” 他说完后，本期待艾欧里亚立刻反对，可艾欧里亚只是懒洋洋地笑着并不说话。 斯特拉马乔又看向艾欧里亚的铁杆支持者大法官埃梅尼克侯爵，后者双眼似开似闭，面无表情。 斯特拉马乔忽然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傻事。艾欧里亚并不在乎这支舰队的归属？那他为什么要提出这样一个提案呢？是为了掩饰他的真实目的么。可“黄金狮子”的真实目的又是什么呢…… 罗西伯爵环视全场，“斯特拉马乔男爵的提议，你们怎么看？” 除了书记官李斯特勋爵刷刷刷地奋笔疾书，斯特拉马乔吃只苍蝇一样捂着嘴巴，布列斯特子爵惜字如金，其余人都点头或是用不同的语气说道：“附议。” 罗西伯爵又敲了敲桌子：“如果没有反对者，就不进行投票了，我会直接宣布提案通过。” 众人面面相觑，最终无人出言反对。“黄金狮子”带着懒洋洋的笑意，看着罗西伯爵宣布提案通过。 “还有没有别的提案？” 众人都是摇头。 “那么今天的会议结束，李斯特，请做好记录并归档。”罗西伯爵站了起来，“我要去探望一下国王陛下，然后到正殿处理事情。艾欧里亚随我来，诸位，请自便。” 艾欧里亚微笑着向其余贵族点点头，昂首阔步地和罗西伯爵一起走出会议室，泰德尔侯爵一溜小跑地跟在两人后面。 三人穿堂过室，来到奥克雷三世的寝宫。 寝宫门口站着两名御前骑士，他们全副武装，放下了头盔的面罩，随时可以进入战斗状态。 御前骑士都是由历年各种名目的比武大会中前三名里选出，由国王亲赐了封地，封为骑士的，可以说是对国王最为忠心的强者。 他们大多归属于国王直属卫队和王宫卫队，今天值守这二人便是属于国王直属卫队，受艾欧里亚管辖。 艾欧里亚和罗西伯爵走近时，他们举起右手敲在胸甲上行礼，微微侧过身子让开一条道来。 艾欧里亚推门直入，也不去床头，直接走到写字台面前。罗西伯爵和泰德尔侯爵紧紧跟随。 站定后，艾欧里亚居高临下地看着罗西伯爵，点头道：“莱曼，你做得很好，计划可以继续开展下去了。” 罗西伯爵扫了一眼床榻的位置，态度有些恭谨：“可是这件事稍稍有些偏离我们的目标，你能修正过来吗，艾欧里亚？” 艾欧里亚自信满满：“不用修正，这样正好。这既是起掩饰作用的一步闲棋，也可以化虚为实在，变成杀手锏。往后我们可以根据情况安插些人手，但现在只要把那些人的注意力集中到这上面就够了。你记得把动静弄得大点，要让他们搞不清我们的目的。” 罗西伯爵点点头。 泰德尔侯爵在一旁欲言又止，艾欧里亚注意到了，笑道：“你有什么要说的？” “是这样，”泰德尔侯爵斟酌了一下，“昨天有几位贵族要来觐见陛下，被我派人挡了。” 艾欧里亚皱了皱眉：“这种事情也需要汇报给我吗？” 泰德尔侯爵忙解释道：“应该是马瑞诺普公爵在背后指使。” 艾欧里亚从容地说：“没关系，任凭他试探，总之你不放人进来就行。短短几天时间，他就算疑心，也不会有太激烈的举动，总要等到选王会以后的。” 泰德尔侯爵恭敬地应了。 三人又聊了几句，才走了出去。 泰德尔侯爵就到寝宫旁边休息，艾欧里亚却是和罗西伯爵一起去了正殿。 正殿里，几名御前骑士森严地立着，维持着秩序。大法官、大学士和书记官已在等候，几名侍者在墙角站着候命。 罗西伯爵走到王座下边自己的位置前，艾欧里亚就施施然地站在罗西伯爵旁边不远处。 罗西伯爵坐下后，威严地问道：“今天有什么事要处理？” 书记官李斯特勋爵上前一步：“有哈里兰的商人要求觐见陛下，献上礼物。另有几件纠纷需要大人代替国王陛下处理。” 罗西伯爵道：“国王陛下身体欠安，无法亲自接待，让人带他们过来，我先问几句话。” 便有侍者小跑出去，不一会儿便带着三名衣着华丽，却是身材矮小、黄皮肤、黑发黑眸的哈里兰人过来。 三人齐齐行礼，“洛桑.何塞/阿德里安.桑切斯/普里西埃.那帕索向尊贵的大人请安。” 其中一个留着长长胡须，眼神锐利的哈里兰人上前一步，罗西伯爵记得他叫洛桑.何塞，他捧出一只精致的金属盒子：“请大人收下我们的礼物，这是神秘的禁忌海岸出产的黑珍珠串成的项链，难得的是24粒黑珍珠都是同样的大小。希望藉由这件礼物，表达我们对大人的崇敬和仰慕之情。” 罗西伯爵微微点头，便有侍者接过盒子递到他手上。他拿着盒子，却并不打开，看着洛桑.何塞笑道：“非常感谢你们的礼物，我很喜欢。可惜尊贵的国王陛下身体不适，否则他一定乐意亲自接待你们。” “没有见到国王陛下确实很遗憾，但我们对首相大人也同样尊敬。”洛桑得体地答道。 罗西伯爵含笑点头：“你们远跨迷途之海而来，想必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请尽管开口。” 洛桑摇摇头：“今天我们只是为了觐见陛下、拜见首相大人而来，希望过后能允许我们到首相大人府上再次拜访。” 罗西伯爵会意，笑道：“我的府邸会向你们几位敞开大门。” 洛桑等人鞠了一躬，慢慢退下。 艾欧里亚一直在旁边含笑看着。洛桑等人离开后，罗西伯爵顺手就将盒子递给他：“妮维雅应该会喜欢这东西吧。” “应该会。我代她谢谢你。”艾欧里亚笑着，又将盒子递到一个侍者手中，过后自然会送到他府上。 另一位侍者征得了罗西伯爵同意，便去带下一组人进来。 这进来的却是两个男子，一胖一瘦，都是风尘仆仆的样子。 瘦的那个艾欧里亚有点印象，记得是负责一部分个人比武场地营建维护的新月城小官员。他便插嘴问道：“你是叫普宾斯吧，有什么事？” 普宾斯先向他行了一礼：“艾欧里亚阁下，日安。”又向罗西伯爵行了一礼：“罗西阁下，日安。” 然后才娓娓道来，原来胖的那个是木材供应商，普宾斯指责他供应的木料质量不佳，导致修建好的比武场地很快出了问题。马上就要进行选王会，来不及找别的木材供应商，而这位胖商人又不愿意更换好一点的材料，因此来找国王陛下仲裁。 罗西伯爵皱着眉，耐着性子听完，伸手召唤大学士。 大学士正神游物外，被书记官推了一把才反应过来，笑呵呵地问：“首相大人，什么事？” 罗西伯爵脸色难看：“这种事也需要我处理吗？” 卡希尔大学士点头：“正是。新月城中的大小事务，按理应由新月城的领主，也就是国王陛下处理。国王陛下不能理事的时候，便由王国首相代为处理。” 罗西伯爵瞪了他一眼：“我的意思是，这种小事，去找其他人处理，贵族院也好，王宫事务处也好，城卫军也好，或者去找大法官阁下，不要找我。” 一直闭目养神的大法官埃梅尼克侯爵睁开眼，淡淡地说：“除非罗西阁下您认为这两人中存在犯罪行为，需要司法审判，否则不能直接交予我处理。” 那两人百无聊赖地看着大人物们踢皮球，忽然艾欧里亚笑着上前一步：“多么简单的事，偏你们要在这里互相推诿。” 大法官和首相的目光齐刷刷地望向他，只见艾欧里亚身上似有光芒闪现，手似乎扬了一下。 下一刻，忽然有人惊叫，那胖商人的头颅滚落，滴溜滴溜地滚到了王座下，他无头的躯体喷出大股的鲜血，缓缓滑到。 普宾斯瘫坐在地，惊恐莫名。 卡希尔大学士笑意消失，睚眦俱裂地看着艾欧里亚，一字一顿地说：“艾欧里亚阁下，你怎么能这么做！” 艾欧里亚耸耸肩：“现在有人犯罪了。大法官阁下，您怎么看？” 埃梅尼克侯爵沉吟片刻，面无表情地说：“贵族杀死平民，罚金300。” 卡希尔大学士退了一步，不可置信的眼光望望这个，望望那个，然而首相大人、大法官、书记官以及那些御前骑士、侍者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或者是用理所当然的样子来掩饰内心的惊愕和恐惧。 卡希尔大学士低下头，一言不发。 ; 15.演练 一 胜利大道75号。 在小花园刻意划出来的一块空地上，正在上演一场6对6的攻防演练。 米凯莱恩伯爵背负双手，目不转睛地看着，脸上流露出淡淡的微笑。 切尼恭敬地束手站在伯爵侧后方，时不时对伯爵轻言细语，他说话的时机挑得很好，总是在场上僵持的一些小小间隔中，见缝插针地说上几句。 另有十多名骑士及十多个兽灵分散在花园四处，全副武装地戒备着。 这场上的演练看似激烈，实则双方都是点到为止。对战双方是费利佩和家族骑士卫队长奥德加德爵士，模仿选王会团体比武的制度各带领5名侍从进行对抗。 12名全副武装的骑士，盔甲闪闪发光，刀来剑往，吆喝声此起彼伏。 这演练不是要争出胜负，而是为了发现费利佩和他手下侍从配合中的问题，因此奥德加德爵士偶尔会叫停一下，现场指导。 奥德加德的体力虽然已经开始走下坡路，在真正的战斗中早就不是费利佩的对手，可他的眼光之老辣、经验之丰富，仍然让费利佩心悦诚服。 作为一名只觉醒了两种天赋的骑士，他在两种天赋上浸淫之深，应用变化之熟练，使得他面对觉醒了三种天赋的天才骑士也不至于束手束脚，费利佩在与他的交手中受益匪浅。 费利佩挑选的5名侍从都是从家族骑士中挑选出来的精英，年龄与他相仿，几乎是陪伴他一起长大，默契自不用说。 可是在战斗中的配合不止需要默契，更需要经验、审时度势、对机会的把握，电光石火之间做出正确的判断，这些都是年龄和经历带来的，也正是费利佩和他的骑士们所欠缺的。 练习了一阵后，费利佩让大家休息一会。骑士们三三两两散开，各自找地方坐下休息，行走坐卧间盔甲铿锵做响。 费利佩取下头盔，来到米凯莱恩伯爵面前，笑着问：“父亲大人，您不亲自下场训练一会吗？” 米凯莱恩伯爵脸色挂着笑：“我和我的老伙计们早就在实战中拼杀过无数次了，又哪里需要临阵磨枪。” “您觉得我能通过团体比武吗？”费利佩又问。虽是问句，但他声音中自信满满，恐怕不会接受“是”之外的任何答案。 米凯莱恩伯爵也没打击他的信心，直接给出了肯定的回答：“以你的水准，只要不碰到艾欧里亚、凯恩斯和亚历山德里尼.罗西，应当不会失手。在团体比武中，我们这些大贵族肯定都分在不同的场地，所以我相信你进入个人比武环节不会有悬念。” 亚历山德里尼.罗西是罗西伯爵的次子，才20出头。因为他没有继承权，所以从小刻苦训练，以期通过战功获得土地和爵位。他也是觉醒了三种天赋，其战力比起伯爵继承人达米奥.罗西，强了不止一筹。如果选王会再过十年举行，他很可能超越凯恩斯和艾欧里亚，成为最有希望获胜的骑士。 费利佩点点头。米凯莱恩伯爵看似随意地提了一句：“你知道昨天王宫里发生的事吗？” 费利佩皱了皱眉：“您是说艾欧里亚斩杀了一个商人的事？他是疯了吧，这样肆意行事，我看他怎么通得过‘民意之选’。” 米凯莱恩伯爵若有所思地摇头：“不能把这件事看得太过简单。艾欧里亚不是疯狂的人，此举必有深意，只是我们暂时还没想透而已。” “他能通过‘民意之选’的。” 费利佩神色不愉：“你又怎么知道的。” 费列罗缓缓走近，后头跟着赛琳娜，更远一点则是兽灵奥苏尔。“我刚在酒馆听到人们议论，都说是那个商人以次充好，又企图在首相大人面前巧言令色、颠倒黑白，所以艾欧里亚大人果断地斩了他。人们都夸艾欧里亚杀伐决断，正是适合继续带领王国进行开拓扩张的人。” 米凯莱恩伯爵先看了一眼赛琳娜，“你怎么就回来了，不在马瑞诺普家多待几天。” 赛琳娜甜甜地笑道：“父亲和哥哥们要去参加比武了，我当然要回来好好照顾你们呀。” 米凯莱恩宠溺地揉了揉赛琳娜的小脑袋，这动作看得费利佩和费列罗一阵嫉妒。“你的未婚夫也要参加比武，你怎么不去照顾他。” “他呀，有的是人照顾。”赛琳娜的话里泛出浓浓的酸味。 费列罗猜想，恐怕是有某个或者某几个跟凯恩斯有过风流韵事的贵族小姐也去了马瑞诺普的庄园，才让赛琳娜赌气跑了回来。 “凯恩斯是一个优秀的贵族，开朗大方，武艺高强，把领地打理得井井有条，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能看出他的优秀吗？况且经得起美色诱惑的男人终究是少数。如果你认为他是能和你共渡一生的男人，就要容忍他的一些小缺点，对某些事情装聋作哑。如果你认为他不是，我们米凯莱恩也不是非要和马瑞诺普联姻才能维持下去，这婚事不谈也罢。”米凯莱恩带着教训的口吻说道。 赛琳娜垂下头，既有些伤感，又有些无可奈何的疲倦：“现在不说这个，父亲，你们只要专心备战就好。其他的等我们回到领地再做计较吧。” 米凯莱恩伯爵点点头，又对费列罗说：“艾欧里亚倒是懂得为自己脸上贴金，明明是肆意滥杀却被他渲染成了这副模样。但这件事背后一定还有别的原因，你们就不要操心了，我会让切尼去打探的。” 切尼轻轻点头。 费列罗回道：“父亲大人，那你对艾欧里亚提议组建舰队的事怎么看？” 米凯莱恩伯爵挥了挥手：“这事你们也不用管。我已经让人去贵族院交涉了，马瑞诺普公爵也派人去施压了，两个舰队总指挥的提名人选中一定要有一个马瑞诺普或米凯莱恩。” “您觉得国王陛下会提名哪一位？我听说博德梅尔伯爵这几天往贵族院跑得很勤，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这件事。要说他提前从艾欧里亚哪里听到了风声，也是有可能的。” “贵族院不会提名他的，除了我们以外，还有一个名额不出意外将是来自拉米雷斯家族，要么是拉米雷斯那老家伙，要么是拉姆雷斯的长子迪亚凯特，应该不会是别人了。这舰队总指挥必定是来自伯爵以上的家族，其他家族不可能。奥克雷三世也不会提名他，奥克雷三世肯定会直接提名艾欧里亚。”米凯莱恩伯爵冷冷地说。 “就算把我们提名了上去，现在御前会议也是艾欧里亚的一言堂，舰队总指挥的位置该轮不到我们。”费利佩擦了把汗，有些忧虑地说。 “这舰队总指挥的位置无关紧要，随便谁上去吧。现在的关键是选王会。艾欧里亚现在做这提议，无非是要混淆视线，你们切不可分散了精力。赛琳娜，有机会你也去提醒一下凯恩斯，要分清主次。”米凯莱恩伯爵借这机会又对子女进行了一番教育。 三个子女都应了。 米凯莱恩伯爵又问：“费列罗，你挑好了随你参加选王会的侍从了吗？” 费列罗回头看了看和他保持了一定距离的奥苏尔，笑了笑，“奥苏尔，你愿意作为我的侍从，陪我参加选王会吗？” 奥苏尔满不在乎地咧嘴一笑，舌头在嘴唇上舔了舔，显得凶厉无比：“可以打爆脑袋，那些铁皮人的吗？” 费列罗笑着说：“最好不要，但是不禁止这么做。” “那我愿意。” “那真是太好了，”费列罗毫不掩饰自己的欢喜，“能从你的部下中再挑选4位出来吗，选王会的团体比武一共需要5名侍从。” “如你所愿。” 费利佩厌恶地把脸转向一旁。奥苏尔指定给他的4名贴身侍卫被他远远地赶开了，他总觉得这些肮脏的兽灵身上有一股怎么也洗不掉的臭味，稍微靠近都让他无法忍受。 米凯莱恩伯爵虽然一直很欣赏奥苏尔，此时也不由得皱眉：“费列罗，你太草率了。带着5名兽灵去参加比武，即使胜了也不可能通过民意之选。” “父亲大人，您觉得我能在单人比武中获得前5吗？”费列罗笑道，“既然不能，通不通过民意之选也无关紧要了。” “民意之选其实无关紧要，关键是……”米凯莱恩伯爵眉头紧锁，“算了，随便你。米凯莱恩本就无意王位，随别人怎么议论吧。费利佩，你也不要担心费列罗让兽灵参加比武会影响你的风评。只要你能进入个人比武的前5，就一定能通过民意之选。” “知道了。”费利佩神色难看了一阵，又恢复了正常。他也想通了，尽管对艾欧里亚很不服气，可他不得不承认，比起艾欧里亚和凯恩斯，他仍然差了半筹。有这两人在，他在个人比武中能获得第三就很不错了，基本无望于王位。“费列罗，你也来演练一下吧，我做你的对手。” 费列罗回头看看奥苏尔：“可以吗？” “当然。”奥苏尔狞笑了一下——或许他是想微笑，大声喊到：“马西姆，萨纳，皮乌斯，萨索洛，都过来！” 4个兽灵听命，飞快地跑到费列罗面前。 奥苏尔用兽灵语说了几句话，兽灵们举起手臂，发出一声巨大的呐喊。 费列罗微笑着对费利佩说：“哥哥，我们开始吧。” 费利佩看看他的侍从们，对这些米凯莱恩的骑士来说，还是第一次和兽灵交手，他们的脸上兴奋和迟疑交织，自信和一点点的担忧混合，却都是一声不响地穿戴整齐，用握剑的手敲击胸口，以示战意。 “那就来吧。”费利佩自信满满地说。他要给这些肮脏的兽灵一个深刻的教训。 费列罗心里偷笑，想起了凯恩斯的评价“……他真的很强，我即使全力以赴，与他的胜负也不过五五之数。”如果费利佩知道了那晚他走后凯恩斯说过的话，他还敢不敢这么自信满满呢？ ; 16.演练 二 走入演武场地后，双方迅速摆开了阵型。 费利佩这边，曾经代替费列罗出战的拉斐尔为侍从首领，他一手持盾、一手持剑，牢牢地钉在小队伍的最前方。 另有两名剑盾骑士，卡斯帕尔和马吉尼奥稍微落后拉斐尔一点，与拉斐尔形成三角。弗拉米奥拿着柄长柄大斧，居于右翼；德斯特雷持着双手大剑，居于左翼。费利佩也是典型的骑士武装，剑盾配合，坐镇中央。 反观费列罗这边，五名兽灵清一色的腰间悬挂长刀、背后箭囊，手中长弓。 之前当奥苏尔打开一名兽灵递来的长条形盒子，取出放置其中的长弓时，几乎在场所有的人都发出倒抽一口冷气的声音。 那是一把金光灿烂的弓。弓臂造型古朴，带着凶悍的味道；弓弦流光溢彩，不知是什么材料制成。 在弓臂上，有几个小字：“不朽的飓风长弓”。 这是一把大师级的长弓。 而其他几个兽灵配备的，也都是名匠级别的长弓，仅仅是防具差了一点，都是穿着专家级别的皮甲。 而费利佩的侍从们，俱是清一色的名匠级别装备，武器、防具都是如此。 名匠级别的长弓很难射穿名匠级别的重铠，这是常识，谁也弄不清奥苏尔为什么要让5个觉醒了“野性”天赋的兽灵拿长弓来作战，毕竟众所周知人族骑士最强的就是防御能力，这简直是以己之短攻彼之长。 而这是演练，不是真正的战斗，兽灵们甚至不能对费利佩麾下骑士的要害处如眼睛、关节等部位射击，这导致他们还未开战就处于劣势。 费列罗没说什么，只是笑吟吟地看着，倒不是他对奥苏尔有信心，而是对胜负无所谓。 他也拿出了新得的“不朽的德翡纳夜莺”。之前隐瞒了自己觉醒天赋的事实只是免得费利佩猜忌，可是看现在的形势，他的天赋迟早要暴露出来，不如就以这次演练为契机。 奥苏尔眯着眼睛看了一会费列罗，似乎在心底评估费列罗的实力。最后他说了几句兽灵语，兽灵们四散开来，似乎并没有摆出什么阵势，而是稀稀疏疏地分开站好。 奥德加德爵士担任裁判，见双方已就位，大声宣布：“比武开始。” 随着他一声令下，费利佩的骑士们动作整齐地放下面甲，卡斯帕尔和马吉尼奥举起盾牌缓缓推进，而拉斐尔反而落后了一些。 包括奥苏尔在内的五名兽灵齐齐举弓满弦，却引而不发。 而费列罗手指轻挥，几个短促有力、却似蕴含着强大力量的音节从“不朽的德翡纳夜莺”上流淌而出，一道白光隐入他体内。 “吟游？贤者之诗？费列罗你果然觉醒了天赋！而且竟然领悟到了这种程度！”放着面甲，谁也看不到费利佩的表情，不过他的声音明明白白地表示出他心情不大好。 老米凯莱恩伯爵神色平常，看不出喜悲；赛琳娜却是喜形于色，就差没为费列罗鼓掌叫好了。 其余家族骑士，有的显得吃惊，有的一脸喜悦，不过却没人敢在费利佩愤怒时说话。 费列罗微微一笑，手指不停，指尖传来的乐曲变得轻快活泼。“轻音行走”，被这乐曲加持的兽灵们感觉浑身轻灵，身体都敏捷了许多。 费利佩一声怒吼，却是从骑士们身后冲了出来，第一个扑向费列罗。 奥苏尔发出了一个短促的音节，其余四名兽灵齐齐松手，四支离弦之箭飞快地射向费利佩。 费利佩举起盾牌一扫，那四支箭便一齐爆开，爆炸力推得费利佩身形不稳，冲锋之势就此瓦解。 与此同时，奥苏尔看似随意地射出一箭，正好落在卡斯帕尔和马吉尼奥中间，爆炸的效果阻挡了两人一瞬，让他们无法立刻上前支援费利佩。 费列罗微微一笑，后退了少许，手指不停地拨弦，流畅轻快的乐曲声倾泻而出。费利佩怒瞪了他一眼，不理兽灵们的利箭，就要追上去。 费利佩觉醒的天赋可以说是最经典的骑士天赋搭配，铁壁、格斗与意志，攻防俱佳，也不会因为穿着沉重的铠甲而移动不便。可以说觉醒了这三种天赋的战士就像是移动的堡垒，不惧任何敌人。 因此他根本没把兽灵们放在眼中，一心要顶着箭雨冲到费列罗跟前，好好教训一下这个怎么都看不顺眼的弟弟。 然而无论他有什么举动，总有四支箭如跗骨之蛆般追随而来，打断他的一切动作。瞬移、旋风斩、突击……统统没能达到效果。那四支箭也不和他硬碰硬，也不取他的要害，每每落在一个刁钻的位置，让他进退两难。 而奥苏尔一人，手臂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取箭、射击，竟以一己之力压制了费利佩的5名侍从，至少在奥苏尔的箭用光之前他们没法对费利佩形成有力的支援。 看见费列罗在那悠哉地弹琴，费利佩就气血上涌，可他也知道这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瞬间有了决断，不再对着费列罗硬冲，转而盯着一个兽灵开始攻击。 但那些兽灵们有了费列罗“轻音行走”的加持，行动敏捷、行走如飞，竟然如同“放风筝”一般将费利佩压制住。 费利佩冷静下来，看到了战局的关键所在。 在连续挥动着盾牌挡开数支箭矢后，他大喝一声，挥舞长剑横扫，一股小型的龙卷风吹起，将在他周围压制射击的四个兽灵吹得身形摇晃，无法瞄准。 借此机会，费利佩再度使用了“突击”，却不是朝着费列罗，而是向奥苏尔扑去。 本来奥苏尔一人压制5名骑士还显得游刃有余，可费利佩一到，他立刻捉襟见肘。费利佩的“突击”并未用到底，而是中途化作“旋风斩”，迅速绕到奥苏尔背后试图用“背刺”将奥苏尔击倒。 奥苏尔脚步灵活地滑动，险险避开来自背后的攻击，同时飞快地抽出腰中长刀，刀光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扫向他侧后方的费利佩，被费利佩用盾牌挡住。 然而这一下交手，已经让奥苏尔失去了压制其他骑士的时机，拉斐尔迅速判断后，加速往奥苏尔冲来，要与费利佩一起夹击。而其他4名骑士则一人盯住一个兽灵穷追猛打，却没人去理会费列罗。 奥苏尔使出“活力爆炸”，将费利佩撞开了几步，与此同时他还刀入鞘，弯弓搭箭，射得拉斐尔人仰马翻。费利佩重整旗鼓冲上来时，他又迅速掣刀在手，与费利佩连续硬拼几记。 其余几名骑士仍在向兽灵们冲刺，暂时没有一人冲到兽灵跟前，那些兽灵滑如游鱼，总是冷不丁地射一箭阻挡他们的步伐，然后又继续游走。而费列罗仍站立不动，好整以暇地弹奏着“轻音行走”。 见此情形，费利佩暗恨这些骑士脑子不够用，怒喝一声：“先去将费列罗打倒！”不将费列罗打倒，骑士们怎么也追不上有“轻音行走”加持的兽灵们。 骑士们互望一眼，瞬间交流了信息，德斯特雷和弗拉米奥向费列罗冲去，卡斯帕尔和马吉尼奥举着盾牌紧跟在他们后面，以盾牌和身体阻挡射向他们的箭矢。 费列罗不慌不忙，指法一变，轻快的音乐消失，带着浓浓的死亡气息的乐曲倾泻而出。沉重的音波似乎有了实体，仿佛冲击波一样带着摧毁一切的气势向骑士们袭去。 在这音浪中，卡斯帕尔和马吉尼奥脚跟仿佛插入地里，艰难地举起盾牌护住全身，而德斯特雷和弗拉米奥则被吹了个跟头。刚想站起，兽灵们的箭矢又飞来，他们只好狼狈地在地上滚动躲闪。 老米凯莱恩伯爵看到这一幕，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惊讶，自言自语了几句。赛琳娜在他旁边听得分明，老米凯莱恩伯爵说的是：“死者之吼……觉醒天赋有一段时日了吧，竟然领悟得这么精深。” 赛琳娜在为哥哥感到自豪的同时，也感到几分惊讶。 觉醒天赋需要大量的练习与领悟，费列罗一直酷爱音乐，时常去酒馆里演奏，觉醒了“吟游”天赋虽在意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但觉醒了天赋的人之间往往会有微妙的感应，难以隐藏。家人们都没发现费列罗觉醒了天赋的事实，说明他觉醒不久，气息还不浓厚。但既然如此，他为什么在这演练中表现得对“吟游”天赋领悟深刻，应用得如此巧妙呢？ 赛琳娜分神了片刻，场中局势又有变化。 拉斐尔与费利佩双战奥苏尔，奥苏尔虽明显被压制，他们一时之间也难将优势化为胜势；奥苏尔时不时的冷箭，也让他们无法抽开身去援助另一边。 德斯特雷和弗拉米奥在卡斯帕尔、马吉尼奥的掩护下站起身，四人又开始向费列罗推进。 费列罗半步不退，眼看着距离缩短，只要一个冲锋，几个骑士就能杀到他面前。兽灵们终于放弃弓箭压制，换上长刀冲上前来，与几位骑士近距离搏斗。 费列罗指法又变，曲音厚重，又饱含生机，充满礼赞的味道。“大地赞歌”一出，本来身着皮甲而在防御上居于劣势的兽灵们却堪堪弥补了一些差距。 在这种演练的场合，也不存在以伤换伤，兽灵们竭尽全力，竟与四名骑士僵持起来。 费利佩也看出了，对方一个关键人物是奥苏尔，箭术和格斗技巧都极其出众，一度凭弓箭压制了5名骑士，现在以一敌二竟然也只是稍出下风；而另一个关键人物，尽管他不想承认，也不得不说费列罗发挥了相当大的作用，对局势的判断也很清晰，协助其他4个兽灵将己方的4名骑士压制得死死的。 取胜的机会究竟在哪里？费利佩一边猛攻如潮，一边在心里思索对策。 ; 17.演练 三 因是演练，许多杀招不能用，费利佩难免打得有些憋屈。但一想对方也受了限制，甚至受到的限制更大，他也无话可说了。 一场这样的小团体战斗注定不会持续太长时间。不像在大战场上还有喘息回气的机会，在这样的小规模战斗中每个人都是从一开始就爆发，斗气和体力都无法持久。 费利佩已经感觉到自己出剑的速度在明显变慢，当然，奥苏尔的长刀也不再如之前那么犀利。 另一块战斗区域同样如此。 兽灵们与骑士们近身搏斗一阵后，刀光变得散乱，于是在费列罗又换上“轻音行走”后，他们重又拉开距离，以箭矢来牵制骑士们，但他们的射速已经无法对骑士们保持完美压制。 不过，骑士们也同样气喘吁吁，开始有计划地节约体力，更多的时候是依靠卡斯帕尔和马吉尼奥的盾牌进行防御，不再猛冲猛打。 费利佩心中焦急，却没什么很好的办法可想，只能招呼拉斐尔一起，尽量压缩奥苏尔的活动空间，将奥苏尔将另一个战斗区域逼去。如果得逞，他们将能随时对另外4名骑士提供支援，不再是这样各自为战，落入对方的节奏。 奥苏尔咧着嘴笑着。看得出来，他很享受此刻的战斗。在两名堪称顶级的人类骑士的夹攻下，他仍显得游刃有余，丝毫不见慌乱。他的刀如流水，无孔不入，时而温柔，时而狂暴。他的弓如霹雳，弓弦闪动，拉斐尔和费利佩便得狼狈格挡。 对兽灵来说，有战斗、有美酒的人生就是完美的人生。被米凯莱恩雇佣，既有够档次的战斗，又有够档次的美酒，真是让他再满意不过了。 战斗中，他没去分析，没去思考，一切都凭着本能。凭本能，他感觉得到费利佩下一剑的角度；凭本能，他知道避开拉斐尔隐藏的杀招；凭本能，他能在间不容发的时刻射出一箭，帮助同伴们减轻压力。 他的每一刀，都如神来之笔。他的每一箭，都是那么出乎意料，却又动人心魄。 费利佩深知不能再和奥苏尔纠缠下去，否则迟早己方的4名骑士会被拖垮，而自己和拉斐尔将面临以少打多的局面。 而他又不能放着拉斐尔一个人应付奥苏尔，那等于是给奥苏尔机会解决掉拉斐尔后再去和其余的兽灵汇合。 即使这段时间也足够他解决掉一个兽灵，但这样的兑子绝对是吃亏的，对方除了奥苏尔，没有哪个兽灵堪与拉斐尔相提并论。 怎么办？怎么办？费利佩喘着粗气，被两难的局面弄得心底疲惫不堪。 一直默默与费利佩配合的拉斐尔此时终于下定决心，不再保留实力。 只见他身影一闪即逝，再出现时已在奥苏尔背后。 “鬼影？”奥苏尔反手一刀，险险架住了拉斐尔的利剑。费利佩趁势攻来，奥苏尔刚要反击，却觉眼前一片模糊。 “扰乱？” 而在旁观者的眼中，拉斐尔在以暗杀天赋扰乱了奥苏尔的视线后，自身忽然扭曲透明起来，仿佛一滴水溶入大海，眨眼就再也找不着他。 而下一刻，当奥苏尔略显狼狈地躲开费利佩的劈砍，费利佩左手的盾牌巧妙地跟上就要砸向奥苏尔的头部，拉斐尔的身形忽然又出现在奥苏尔身后，长剑抹向奥苏尔毫不设防的后背。 “隐身”之后“黑暗一击”，拉斐尔将暗杀天赋掌握得如此纯熟！ 就在大家都以为奥苏尔不可能躲过这一击的时候，奥苏尔一跺脚，地面剧烈地波动，泥土形成刺状顶向拉斐尔和费利佩的脚下。 拉斐尔和费利佩自然不可能中招，却也因此失去平衡，出招缓了一线。 借此机会，奥苏尔浮空而起，手指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迅速拉弦，数支火箭抛飞，又以更快的速度降下，其熊熊燃烧之势，让任何人也不敢撄其锋芒。 费利佩和拉斐尔只得跳出火箭的区域，这一波攻势宣告瓦解。 但费利佩没有半点沮丧之意，这一轮攻击成功地逼出了奥苏尔的底牌，胜负的天平已然倾斜。 待奥苏尔浮空之力已竭，缓缓落下，“火箭”亦已无力维持，费利佩和拉斐尔已站在他的斜下方，蓄势待发。若让两人击实，奥苏尔必会被排除出战局。 费利佩已在考虑解决掉奥苏尔后以怎样的方式去支援另一边，忽然听到几声销魂蚀骨的曲音。声音入耳，他只觉一阵恍惚，身子也僵硬起来，本打算出手的“升龙斩”半途夭折。 不好！费利佩心知是中了费列罗的“魅惑之音”，想要咬舌尖让自己清醒过来，然而平时轻松无比的动作现在却是费劲了力气也做不到。 在这一刻，奥苏尔已然用刀格挡了拉斐尔的一击，借力飘远，然后一边弯弓搭箭压制拉斐尔，一边向另一块战斗区域疾走而去。 短短几秒后费利佩终于挣扎出来，只见奥苏尔已经和其余几名兽灵汇合到一处，一边射箭压制拉斐尔，一边偶尔出刀，刀光到处总是一名骑士的必救之处，逼得对方手忙脚乱。 这么短短的时间里，4名骑士已经快到了山穷水尽的境地。 费利佩心知不好，忙冲上前与拉斐尔一处，两人轮番用盾牌格挡，以最快的速度推进。 然而等他们刚进入攻击距离，费列罗忽然曲风一变。 从他指尖流淌的音乐，充满了和平、安详、与世无争的味道，无论是费利佩、奥苏尔，还是其他的骑士们和兽灵们，一时间都陷入了不想动弹的情绪，激烈的战斗第一次出现静止的画面。“和平之歌”出现的地方，就算是神与英雄也会停止战斗！ 这静止只持续了片刻，实力最为高强的费利佩、奥苏尔和拉斐尔最先挣扎出来，就要再次彼此刀剑相加。而费列罗的曲风再变，随着几个神秘莫测的音符奏出，他和五个兽灵一齐变成乌鸦，在“哇，哇”的叫声中振翅而起，然后各向不同的方向飞开，在半空中现出身形，弯弓搭箭，费列罗则开始弹奏一首慷慨激昂、充满想象力又带着点疯狂的曲子。 费利佩心叫不好，忙一个侧翻，拉斐尔反应稍慢一拍，也得以及时躲过，但其他四名骑士却反应不及。 密密麻麻的火箭从天而降，夹杂着几支“爆裂箭”。5名觉醒了野性天赋的兽灵联手施放火箭，这天下有谁能挡！尽管卡斯帕尔和马吉尼奥费力地撑起了盾牌，也无法在熊熊火焰中坚持太久。 “停！”充当裁判的奥德加德在出现伤亡之前急忙叫停，兽灵们也停止施放火箭，“卡斯帕尔，马吉尼奥，弗拉米奥，德斯特雷，四人出局！” 费利佩恨恨地将剑和盾牌甩到地上。失去了四名侍从，他和拉斐尔也无力回天，此局胜负已定。 四名骑士狼狈地从火焰中逃出。若是在真实的战斗中，身处火箭阵的中心，只要五名兽灵不收手，他们绝难生还，至少也会重伤失去战斗力。 “你赢了。”费利佩看也不看费列罗，硬邦邦地丢出一句。 费列罗温和地笑了笑，金发在阳光下愉快地闪耀，“侥幸罢了。”他没多说，谁都知道这时候的费利佩就是火棉，一点就着，一着火就炸。 费利佩粗鲁地取下头盔，随意地掷下。头盔砸在地上咕噜噜地滚动了几下，像是一张嘲笑的鬼脸。 米凯莱恩伯爵看着长子那酷肖自己的眉眼和发色，心里有几分欣然，又有几分难过。 强者的成长必须经历挫折，这次失败给费利佩好好上了一课，这是让米凯莱恩伯爵欣慰的地方。 但是费利佩眼中的难过，米凯莱恩伯爵也感同身受。尽管从未说出，但在几个子女中，米凯莱恩伯爵最疼爱的就是费利佩。这个和他自己模样相似，脾气也相似的孩子，是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好了，”米凯莱恩伯爵终于开口，声音威严，“费利佩，与其撒气，不如好好反省，这次的演练不是为了争个输赢，而是要让你们能看到自己的短处。” “是，父亲大人。”费利佩闷闷不乐地回答。 “你和拉斐尔他们已经在一起训练多久了，到现在还是没多少默契，到了比武场上，你的对手定会以此为突破口，将你们分割开来，各自为战。”奥德加德爵士接过话头，对费利佩指点一番。 费利佩心不甘情不愿地应了。奥德加德爵士又转向费列罗，几次张口又闭上，最终说了句：“好好干。” 费列罗恭谨地行了一礼，对米凯莱恩伯爵说道：“父亲大人，我有事要向您禀报。” 米凯莱恩伯爵点点头。“费利佩，你继续练习。费列罗跟我来。”顿了顿，他深深地凝望了赛琳娜一眼，“你也来吧。” 赛琳娜眉开眼笑，她有预感，父亲和哥哥终于愿意让她参与家族的核心机密了。 “你也来吧，奥苏尔。”伯爵大人又道。 至于切尼，则不用吩咐，紧紧地跟随着伯爵大人。他用惊疑不定的眼光打量着奥苏尔，倒不是怀疑奥苏尔的实力，只是没料到伯爵大人会对奥苏尔寄予如此大的信任。 仿佛看穿了他的疑惑，米凯莱恩伯爵似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解释般地轻声说道：“真正有梦想、且敢于为梦想而拼搏的人，必然是值得信任的。兽灵也一样。” 切尼恍然。有梦想的人都是比较单纯，有原则的。 奥苏尔是一个有梦想的兽灵。他的梦想是带着“风神之鞭”杀回原大陆，夺回兽灵千百年来繁衍生息的故土。他从未掩饰这一点，总是充满热情地向所有接近他的人宣扬这一点，大家都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