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机之天衍》 第一章 尘封 蛟龙出海,业火焚天,辰星化雨落凡尘, 天谴昆域,飞雪乍歇,尸殍万里冰封劫。 自上古时期便流传下这一谚语,传言此乃天机门创派祖师神算子,费尽毕生修为历时三年在那昆域之巅所批卦,三年光阴晃晃而过,他飞雪积身,形容也早已枯槁了。 然而昭昭天命难违,他或是触动了诡秘的天机遭到了天罚,或是行将就木,命数已是将尽,卦毕,漫天飞雪骤然停歇,一道霞光冲天而起,现出了那批卦之言。 而此时的神算子也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七窍流血不止,灵力枯竭,竟是动不得了分毫,他仰望漫天飞雪,一声沉重的叹息,缓缓的闭上了双眼,生机逐渐消散了,苍穹之下他如一尊雕像,孤零零的立在蔼蔼白雪的山巅之上,溘然长逝。飞雪漫漫,但却是不知为何都绕过了他的身躯,缓缓地飘落在的了他的周围。 日月更替,岁月壬辰,直到百年后,他的遗骸才被世人所发现,据说当日狂风大作,电闪雷鸣,本是漫雪遮天的昆域竟是飘下了丝丝细雨,细雨轻柔洒在神算子枯瘦的身躯之上,冰封了百年之久的遗躯终于慢慢的融化开来。 他像是完成了生平遗愿,沉静了无数岁月的仪容,竟是诡异的浮起了一丝解脱的笑意,冷风吹来,他身躯化尘,蒙蒙消散在了天地之间。 只是晃晃岁月不知过了多久,茫茫昆域仍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飘洒着如玉一般洁白的雪花。这一无据之谚也成了历史长河中的一句荒诞之谈,伴着那洋洋洒洒的飞雪,淹没在了昆域之底,被世人深深的遗忘。即便是寥寥数人知晓,也当做了茶余饭后的无稽之谈。 岁月悠悠,万千年弹指一挥间,昆域的飞雪仍是遮天蔽日、无穷无尽,飘荡的雪花也犹如仙境的精灵般,在凛凛的寒风中轻盈的飞舞着。 在那苍茫云海间,高耸入云的昆域山巅之上,一男子白衣胜雪随风舞动,雪白长发翻飞。寒风掠过,长发吹起,现出了一张冷峻却又并不苍老的面容。 他默然伫立,双眸中充满了复杂之色,久久凝视着对面被黑暗包裹的男子,深深的叹了口气,低声道:“玄墨,收手吧!” 一袭黑衣,头戴黑色斗笠的玄墨慢慢的抬起头,冷视着他片刻,低沉道:“玄尘,善与恶,你……又能分得清么。” 凛风中玄尘身躯一颤,他像是想到了什么,面容浮起了一抹挣扎之色,眉头也轻轻皱了起来,他张口欲言,但面对那一双冷眸,他又将还未说出的话咽了回去。头,无声的低了下来,只留下虚空中一声沉重的叹息幽幽飘荡。 “呵呵……”玄墨冷冷的笑了,他一甩黑袍,讥讽说道:“你我本为一体,你如何想的,我岂能不知?” 玄尘缓缓抬起了头,沉默许久,声音仍是低沉,道:“你,怎样才肯罢休!” “哼!”玄墨冷哼了一声,鄙夷道:“罢休?那便杀了我!” 心中那道紧绷的底线还是碎裂了,玄尘面色一凛,双目中一道寒芒闪过,冷声道:“你我虽为一体,但你之所为并非我愿,你为恶,我为善,即使身死道消,不再往生轮回,我也毫无怨言!” “哈哈……”玄墨仰天大笑,黑袍鼓动,朗声道:“好一个正人君子,只是如此的口是心非,你可欺骗得了别人,谎言与我岂不是等于自欺欺人了。” “呵呵。”玄尘自嘲的笑了笑,身躯陡然腾空而起,雪衣翻飞,冷眸凛凛,“玄墨,既然你知我心,却为何感觉不到我的决绝?” 玄墨心头突然泛起了一股冷意,他身躯一震,难以置信的注视着虚空中的男子,惊道:“玄尘、你,真的,甘心么?” 大雪纷飞,雪白长发飞舞,他仰望万里苍穹,落寞的面容略过一丝凄然,“尘归尘、土归土……玄墨!出手吧!” 玄墨惊恐的盯着玄尘,未敢有丝毫的动作,内心深处却是不住的盘旋着他最不愿接受的事实。 同生、共修、互存、相克。 天地间一片寂静,玄尘冷峻的面容上浮起了一丝微笑,那是一丝看破了生死的笑意,虚空中他缓缓的踏出了第一步。 “嗷—” 一声龙啸,震彻天地,一条雪白长龙破体而出,环绕玄尘不住的飞舞。 玄墨惊惧之色更重,不由得向后倒退了数步,身躯也泛起腾腾黑气,他不甘、更不愿,因为对于他来说,玄尘也就是他自己。 玄尘仍是笑着,好似心里纠结的枷锁终是打开,他义无反顾的踏出了第二步。 天地震,飞雪崩,雪白长龙一振长躯,晶莹雪花四下飞散,如利剑般直扑向了玄墨。 “玄墨,生既错,那便同亡罢!” 玄墨双眉慢慢皱起,飞雪利剑越来越近,他面色一寒,身躯腾空而起,一条黑色长龙渐渐幻化,他满心不甘,却又无奈说道:“躲不过,逃不脱,天意如此,玄尘!我一生杀戮无数,笑傲九霄,却不料会是这般命数,既如此,生死一战吧!” 言罢,一声清脆龙吟苍穹震动,黑龙扭动身躯,周身泛起腾腾黑气,扶摇直上。 玄尘一声轻哼,雪白长龙迎风而上,龙须凛凛,双目灼灼,直追黑色长龙而去。 黑色长龙猛然停住上升之势,回转身躯,张开血盆大口,喷出数道黑色气焰,直扑向雪白长龙。 雪白长龙不甘示弱,扭动长躯躲过黑色气焰,一声长啸,引动漫天雪气,凝成数柄雪白长剑,疾射向黑色长龙。 黑色长龙,盘旋反转,甩出龙尾拍向雪气长剑。 “嘭、嘭……”数声炸响,雪气慢慢消散。 黑龙一双赤红双眸,死死盯着雪白长龙,须发飘舞,雪白长龙巨目一凛,巨大身躯化作一道虹影,冲向了黑龙。 黑龙未见丝毫怯意,四爪猛踏虚空,化作一道黑色流光,硬悍向那道虹影。 “轰!” 长躯交错,如惊雷般响过,一瞬停歇,反转龙躯,再次冲向了对方。 炸响不绝于耳,虚空中玄尘一阵踉跄,嘴角缓缓淌下一缕殷红鲜血。他,笑着,凄美的微笑间,却是隐藏着无尽的落寞,飞雪缓缓落下,他伸手轻轻拖住那落入掌间的雪瓣,只是还未来得及移到眼前,那雪瓣恰似已是走到了生命的尽头,慢慢的,融化在了掌中,他一声轻叹,轻声道:“玄墨,该结束了。” “呵呵……”玄墨冷冷的笑了,他慢慢的伸出了手,轻轻擦了下嘴角的血迹,放在唇边,冷视着对面的男子一时,一声讥笑,而后伸出血舌,舔着指尖的血迹。 玄尘双眉逐渐拧起,他无奈的摇了摇头,白衣舞动,他缓缓的展开了双臂,深深的呼出一口气,而后身躯一颤,化作一道白光,融进了雪白长龙体内。 “哼!”一声冷哼,玄墨一甩黑袍,黑芒乍现,一瞬钻进了黑龙长躯。 四目相对,龙吟九霄,雪白长龙巨眸中闪过一丝决绝,呼啸着扑了向黑龙,黑龙周身凶煞之气蒸腾,一声震天长啸,迎着那雪白长躯冲了过去。 冷风徐徐,飞雪漫天,黑色龙躯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电光火石,身躯交错的一瞬间,他,这条雪白的长龙,微微的向另一侧歪了一下,刹那间收回了攻势,而后缓缓的闭上了双眼,嘴角也浮起一抹解脱的微笑。 黑龙大惊,疾驰之下却是如何也收不住了身形,交错的瞬间,眼角掠过的是玄尘凄美的微笑。 飒飒落雪,雪白长发绷得笔直,这个白色的身影,慢慢的坠了下去,鲜血洒满了长空,如花般绽放,那般娇艳,那般惊心,玄尘微弱的气息,却是慢慢的伸出了手臂,伸向那触摸不到的黑色身影。 “玄墨,万般罪孽,还是由我来承担罢!” 白色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小,虚空中黑龙一声凄厉长啸,缓缓现出玄墨的身影,他诧异的望着那渐渐变淡的身躯,眼神复杂至极,黑色斗笠下,冷峻的面容也不住的颤抖着。 “玄尘死了,只要保住他的魂火,自己就能活下去,但是此时自己的心为什么那么的痛,痛的灵魂震荡,痛得肝胆欲裂。” 玄墨苦苦挣扎着,这飘渺的瞬间对他来说仿佛过了数年那么久远,过往的峥嵘掠过眼前,眼见那白色的身影即将消失,他身躯一震,心中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翻身跃了下去。 耳畔冷风呼啸,玄尘紧闭着双眼,在那淡淡的意识消散之际,手腕猛的被握住了,他艰难的睁开了双眼,那是一双被凶煞之气充斥着的双眸,但是此时他却正微笑的看着自己。 苍白的面容浮起了欣慰的笑意,他轻声的对着玄墨唤道:“我为魂。” 凶煞之气渐渐消散,双眸逐渐变得清明,玄墨低声的回道:“我为魄。” 而后二人像是心有灵犀一般,同声道:“同根相生,相煎何急!” 刹那芳华,刺眼的光芒一瞬将这苍茫的昆域映的明彻,但却只是那么一瞬。 风依旧习习,雪也依旧洒洒、无声无息,白色的身影不见了,黑色的身影也不见了,只留下虚空中点点的星芒,晶莹的闪烁着。 冷风袭来,星芒慢慢汇聚,渐渐的凝聚成了一个雪白的珠子,缓缓的坠了下去,坠落在那千万丈的雪域之底,伴着那荒诞的神算子遗卦,深深的尘封在了昆域之底。 第二章 哑少年 时值深秋,朗朗乾坤下,遍野的枫叶如火般红艳,轻风徐徐也带了秋意的凉爽,风过树摇,繁茂的枝叶间散出了悦耳的飒飒声响。 只是在这如此娇艳的秋色里,在这枫林的深处,一个身材削瘦的少年,确是愁容满面,他微颤的手中紧握着一把一寸长小刀,狠狠的在那粗壮的枝干上不住的刻着什么。 他削瘦的面容逐渐变得扭曲,双眸一点、一点变得凶残,手中的小刀也越来越快,突然他猛的用力,寸许小刀一瞬没入了树干。 手中仍是紧紧握着刀柄,汗水缓缓滑落。他粗重的喘息着,狰狞的面容逐渐平复,却是又浮起了浓浓的不甘。 “洛哑,洛哑……”一阵清脆的呼叫远远的传来。 这少年一惊,快速拔出小刀收进怀中,抬起头时,却是换做了一副痴傻模样,他慢慢的转过了头,看着远处跑来的俏丽少女,微笑着快步迎了上去。 “嘻嘻……”俏丽少女古怪一笑,却是远远的故意停下了脚步,而后放下竹篮,双手叉腰,嬉笑着站在原地,等待那少年向她走近。 少年笑意更浓,走到少女近前,轻轻的点了点头,她又是一声嬉笑,笑容满面的俏脸上,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他傻笑了两声,拿起竹篮,就向山下走去。 少女一怔,未曾想到他会如此的心急,快走了几步,一把夺过少年手中竹篮,急道:“洛哑!我还没有玩够呢!” 洛哑愣了一下,傻站了片刻,眼珠左右转了下,看了眼少女,又伸手指了指太阳,突然手舞足蹈的乱跳了起来。 “咯咯……”少女被他古怪动作逗的花枝乱颤,忙伸手止住,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是告诉我,现在已经到了武练的时辰了,行了,我随你回去就是了。” 洛哑傻笑着挠了挠头,再一次夺过竹篮,甩开步伐向山下跑了去。 “喂!洛哑,你等等我啊—”少女嬉笑着紧追少年跑去。 群山高低错落,枫林似火如荼,在这不知名的老山的深处,一座古朴的小寨默默的伫立着,风雨如晦,已是不知存在了多少岁月。 小寨门庭下,洛哑手提竹篮,静望着那门匾上的三个字“洛枫寨”,等待着已是落后远远的少女。 不多时,少女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许是跑的累了,她弯下纤细腰枝,双手支膝,不住的喘着粗气,微有不悦道:“呼、呼……,洛、洛哑,你、你干嘛跑的这么快,呼、呼……” 洛哑微笑着回过头,望着满面娇红的少女,紧走了几步,跑到少女近前,伸出手轻拍起了少女后背。 少女支起腰身,“扑哧”一声笑了起来,“行了,行了,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怕我回来晚了又要挨罚。”说完,转身走进了小寨。 只是二人还未走进演武场,耳畔已是传来了那熟悉的武练破空之声,少女面色一僵,转头看向少年,无奈说道:“洛哑,我们还是回来晚了,这次不知道能不能逃过一劫了。” 洛哑苦笑着摇了摇头。 “哼!”少女撅起小嘴,白了洛哑一眼,“我就知道和你说了也没用。”说完,转身向演武场的后门跑了过去。 洛哑熟练的爬上了墙头,趴在院墙上,小心的探出头向演武场望去,场内数十少年、少女,表情严肃、动作一致的挥舞着手中的长剑。一身材魁梧,皮肤黝黑的男子,穿插在众人之中,他手持一杆皮鞭,不时抽打在那些动作不规范的少年身上。 “啪”,又是一记抽打,那挨打少年疼的呲牙咧嘴,却是没有敢吱一声,魁梧男子扫了那少年一眼,转身走过。 洛哑见魁梧男子已转身背对自己,忙低下头,对少女快速的点了点头。 少女诡异一笑,弯下腰,蹑手蹑脚的钻进了演武场,只是她刚走了几步。 “洛灵!” 一声震天的怒喝,惊得演武场众人猛的停住了动作,趴在墙头的洛哑,也是吓得一个趔趄,险些跌落在地。 洛灵身躯一颤,还未落地的脚硬生生的停在了半空,她弯着腰,眼珠儿骨碌乱转,情急之下却又想不出对策,气馁的支起身子,厚着脸皮嬉笑道:“呵呵,擎天叔叔早啊!嘻嘻,大家早啊!” “早?现在已经什么时辰了?”魁梧男子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洛哑藏身之处,怒吼:“洛哑!鬼鬼祟祟的在外面干什么!进来!” 洛哑一撇嘴,苦着一张脸,也蹒跚着挪进了演武场。 洛灵歉意的的笑了笑,若不是自己强拉着他进山玩耍,也就不会害得他与自己受罚了,她慢慢的走近洛哑,与他并肩站在了一起。 洛擎天板着一张脸,站在二人身前,猛的举起了手中长鞭就欲抽打下去,但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高举的长鞭在半空顿了一顿,“啪!”的一声却是打在了地上。 洛哑身躯不由吓得一颤,微微抬头偷偷的瞄了一眼洛擎天,却见他也正一脸严肃的盯着自己,忙又慌乱的低下了下去。 “哼!”洛擎天一声冷哼,喝道:“洛灵、洛哑,罚站三个时辰。”说完转身向众人走去,冷眸扫过,众人一阵恶寒,转过头不敢再与他对视。 洛灵却是满不在乎,神神秘秘的对身边的洛哑说道:“擎天叔叔就知道吓唬人,洛哑我告诉你啊,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擎天叔叔最怕婶婶了,你猜我那天看见什么了?” 洛哑疑惑的眨了眨了眼睛,不知这古灵精怪的洛灵又偷偷的发现了什么。 “嘻嘻……”洛灵嬉笑着,凑到他耳边,小声道:“我告诉你啊,那天我看见擎天叔叔在给婶婶唱歌,哎呀!唱的那个难听啊,我笑的都要哭了,但是婶婶却是听的相当着迷,啧啧……” 洛哑一愣,他如何也想不到,这严肃如斯的洛擎天还会有如此温柔的一面,再次转头看向洛擎天时,眼神中已是多了一分异样。 骄阳渐升,深秋的阳光虽不毒辣,却也灼的人面部疼痛,洛哑抖着衣衫,不时抬手擦下额头细汗,身边的洛灵更是满面娇红,豆大汗珠早已如雨般落下。 练武结束,众人逐渐散去,路过罚站的二人时,还不忘挑逗一番,洛哑只顾傻笑,洛灵却是张牙舞爪的推搡着众人。 “咳!”一声重咳如同棒喝,周围众人顿时安静了下来,洛擎天背负双手,面无表情的走了过来,只是还不待他走近,不知是谁呼哨了一声,数十人轰然散开,跑出了演武场。 “嘻嘻,擎天叔叔!”洛灵娇红的面容,嬉笑着唤道。 洛擎天黝黑的面容掠过一丝无奈,摆了摆手,道:“好了,好了,下去吧,真是拿你没办法,若是再有下次,绝不轻饶了你。” 洛灵俏皮的凑到洛擎天近前,拉起他那宽厚的手掌,左右摇摆了一下,撒娇的笑了笑,道:“谢谢擎天叔叔。” 洛擎天无奈的笑了笑,伸手本欲轻捏一下她俏皮的脸蛋,然后再悉心的教导几句,但是洛灵却是突然撇开拉着他的手,冲着他做了一个鬼脸,拉住洛哑飞快的向外跑去。 洛擎天一怔,苦笑着摇了摇头,大声道:“洛哑!你等下。” 洛哑停住了脚步,傻笑着看了眼洛灵,洛灵一撇嘴,自顾的跑了出去。 正当午时,烈日灼灼,繁茂的参天大树下,二人倚树而坐。 “洛哑,你来洛枫寨已经三年了吧!”洛擎天一改往日严肃,轻声说道。 洛哑不知洛擎天所为何事而将自己留了下来,他转头看向这个黝黑的男子,轻轻的点了点头。 “呵呵……”洛擎天微笑,道:“洛哑,你知道洛枫寨向来不接受外人居住,为何却单单将你收留了下来?” 第三章 疯丐 洛哑心中也是疑惑,洛家祖辈隐居在此茫茫深山之中,远离尘世的喧嚣,数百年间,也偶有外人到此,但却都被拒之在了门外,唯独自己,三年前,寨主在这枫林里救下了昏迷的自己,非但没有驱逐,反而还将自己留了下来。 洛擎天见洛哑半天没有动作,拍了拍他那瘦弱的肩膀,微笑道:“将你留下来,是因为我洛氏一族的一个隐秘。” 洛哑一惊:隐秘?但这与自己又有何干系? 洛擎天慢慢站起了身躯,仰望碧海蓝天一时,突然低声叹道:“天意难违啊!” 眉头轻轻皱起,洛哑注视着今日如此奇怪的洛擎天,站起身来,拉住他的衣袖,轻轻的晃了晃。 洛擎天低下头,微笑的看着眼前这个孩子,道:“我洛氏祖先本是这世间第一大宗门‘辰天宗’长老,隐居于此缘由一个批卦。” 轻声话语犹如晴天霹雳在耳边炸响,洛哑身躯一震,面容瞬间变了数变,双眸也渐渐变得狠戾,辰天宗么? 洛擎天诧异的看来过来,不明白这个往日呆滞的少年,今日为何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他急唤道:“洛哑!” 洛哑一惊,从沉思中醒了过来,他沉默了片刻,再次抬起头看向洛擎天时,却是又换做了那副痴傻模样。 洛擎天不由得一惊,他如何也想不到,这个年仅十一二年纪的少年,竟是有如此的城府。三年了,寨中之人除了知道他是一个哑人,整日痴痴傻傻的,其他的一无所知,甚至与他最为要好的洛灵也是不知。 洛擎天的震惊洛哑好似不知,他轻轻拉了下这个魁梧男子的衣角。 洛擎天收回了心思,微笑着蹲下了身躯,宽大的手掌轻轻搭在了他的肩上,柔声道:“洛哑,我们不知道你有什么秘密,但是你要记住,洛枫寨永远是你的家。” 三年的过往在眼前浮现,充满了关切,没有狡诈的阴谋、也没有阴险的算计,他注视洛擎天那双真诚的眸子,内心最柔软的地方被深深的触动了,就连那颗冰封了三年的意念,也出现了一道裂痕,他眼圈一红,泪水不受控制的滴落了下来。 洛擎天轻笑着擦去这瘦削面容上的泪水,道:“洛哑莫要如此,我们还是言归正传吧。” 洛哑收定了定神,回了心思,轻轻的点了点头。 洛擎天沉思了一时,道:“那位先祖不知是犯下何等罪过,被费去了一身修为,他的好友念及昔日之谊,为其批了两卦,一卦是‘枫林徐徐尘世外,烟雨蒙蒙子孙衍’。 先祖云游至此,见此山遍野枫树,应了那批卦之言,于是就在这里定居了下来,他或是厌倦了世间争斗,所以在家训中严禁子孙后代修习功法,最多只可研习炼体之术,时至今日,已是过了三百余年了。” 洛擎天缓了一缓,接着道:“另一卦是‘枫火林外生死缘,荡天劫下余烬燃’,寨主以为这卦之前部‘枫火林外生死缘’指的就是你啊。” 洛哑惊骇中带着深深的疑惑,生死之际寨主救下自己不假,但这批卦真的与自己有关系么? 洛擎天并未在乎洛哑的异样,接着道:“‘荡天劫下余晖燃’这卦之后部所为何事,我等也是不知晓了,若是……若是那前半部说的真是你,这后半部想来也不会远了……” 洛哑将信将疑,批卦一举本就是真假参半,天意难料,更何况这二百年前的卦批了。 洛擎天自顾的站起身来,平静的面容浮起了一丝愁容,自语道:“不知为何,近些时日异常焦躁不安,不止是我,寨主也是如此。” 洛擎天深深呼出一口气,沉默一时,转身看向洛哑,道:“洛哑,若是、若是那批卦真的应验,若是……若是你真的有机会救下我洛氏族人,请你不要袖手旁观,好么?” 洛哑注视着那急切的眼神,内心五味杂陈,说不清是何种滋味,洛枫寨民风淳朴,向来没有拿自己当外人对待,哪怕自己本不姓“洛”,哪怕三年时间里,自己没有对这里的人说过一句话,自己又有何颜面来拒绝呢? 日落西山,一弯新月悄然爬上了天际,嘈杂的洛枫寨也渐渐变得安静了下来。 晚风徐徐,枫林飒飒,洛哑心烦意乱,却仍是向往日一样,拎着包好的干粮走出了寨门。 枫林深处,粗狂的山洞内微弱的烛光轻盈摇曳,这本是昏暗的洞口此时却也被那烛光映得暗红,远远望去,犹如野兽张开的血盆大口。 “嘻嘻……,呵呵……,哈哈……” 还未走近山洞,远远的传来了一阵怪异的笑声,伴着那晃晃的灯火,在这漆黑的夜色里,带着一丝狰狞,带着一丝恐怖。 但愁容满面的洛哑此时却是浮起一丝笑意,丝毫没有在意这可怕的笑声,看起来倒像是已经习以为常了,他快走了几步,踏进了山洞。 山洞内的角落里,一团干草上,坐着一个老者,他衣衫破败,蓬乱的发髻间还夹杂着错乱的草枝,他玩弄着手中的干草,不时的往嘴里塞着,看着突然走进来的洛哑,“嘿嘿、嘿嘿……”傻笑了两声,继续把弄了起来。 洛哑急跑到他身前,夺过他手中干草仍在了一边,旋即转头一改往日痴傻常态,双眸中也是精光闪闪,竟是开口发出了声,“老头子,饿了吧。”说完,就解下包裹,拿出干粮塞进了老者手中。 疯癫老者又是傻笑了两声,也不看这少年一眼,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洛哑微笑着伸出手摘掉老者头上的草枝,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这那老者道:“老头子,我们相识也已经一年多了吧。” 老者使劲的晃了晃头,躲开这少年的手,转过身躯,背对洛哑继续虎吃。 洛哑也不在意,靠在老者身边,慢慢的躺了下来。 洞外轻风徐徐,吹进了洞里,花草幽幽清香,暗暗浮来。 洛哑,本不哑,三年了他只是从最初的不愿开口说话,慢慢的变成了不再开口了。 三年的时间里,他整日如履薄冰,虽然洛枫寨的人对待自己视如己出,可是心里总是隐隐的感觉到哪里有什么不对,总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一如三年之前。 但是不知为何,自从看到这疯癫老者的第一眼,自己那颗躁动的心突然安静了下来,也只有在他身边时,自己才肯放下心中的那根紧绷的神经与他说上一两句话,哪怕他的回答只是“嘿嘿”的傻笑,哪怕他只是一个疯子。 秋夜静谧,烛芯跳动,他微闭着双目享受这片刻的安宁。 “老头子,你知道么?有时我特别的羡慕你,疯癫一世,管他俗世烦恼,管他血海深仇,只要吃饱了喝足了,就够了。” 疯癫老者转头看向洛哑,裂开大嘴傻笑了几声,顺手拿起一根干草递了过来。 洛哑微笑的接过老者手中干草,注视着老者左右飘忽的双眸,轻声道:“如果有选择,我宁愿和你游荡世间。” 老者伸手挠了挠蓬乱的头发,又努力的看了看这个少年,大有不解之色。 夜色深深,洛哑翻身站了起来,拍落身上的草枝,看向老者,道:“老头子,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了,明天再过来看你。” 说完转身就欲离去,只是他刚踏出的脚步却又猛的收了回来,洞口处缓缓的现出了一个身影。 第四章 命数 来人面容清癯,一身青灰道袍随风轻摆,三屡长须飘然于胸,手摇拂尘趋步走进了山洞。 洛哑一惊,如此深晚,这道人来此所为何事,他紧紧的盯着这仙风道骨的老者,小心的戒备了起来。 老道看了看那疯癫的老者,又转头看向了洛哑,微笑道:“小友,天色已晚,不知可否在此借宿一晚?” 洛哑暗自松了一口气,本不欲开口回答,只是此时除了自己外,只有那疯癫的老者了,他迟疑了一时,伸手指了指疯癫老者,道:“他是一个疯子,你若不嫌弃,就请便。” “哈哈……”老道大笑,道:“无妨、无妨,相遇便是缘,荒山野外,得一遮风避雨之处足矣。” 洛哑点了点头,转身再欲离去,老道像是想到了什么,急伸手阻拦,道:“小友,且慢。” 洛哑疑惑的看向老道,“老人家,你还有什么事吗?” 老道并未答话,仔细端详这面前少年一时,一抹诧色掠过面容,转而微笑道:“呵呵,老夫还未谢过小友。” 洛哑疑色更重,却又不好开口询问,道了一声,“不客气”,走出了山洞。 脚步声渐渐消失在寂静的枫林深处,老道见得洛哑已经走得远了,转过头微笑的看着面前疯癫老者,突然开口道:“老友,别来无恙啊!” 疯癫老者双眸中陡然间闪过了一道精光,他一改往日疯癫之态,缓缓的直起了身躯,痴傻的面容慢慢的变冷,慢慢的浮上了些许的煞气,“天韵,你终于肯现身了。” “呵呵……”天韵道人轻笑,道:“世称‘莫邪’向来不许他人近身半步,却为何对这娃娃例外呢?” 莫邪背负双手,踱了数步,并未回答,而是沉声道:“你应该也感受到了。” 天韵道人轻皱眉头,沉思了许久,深深叹了口气,道:“的确是他的气息。” “天韵。”莫邪背负起了双手,昂首挺胸,衣衫虽是破败,但却仍是透出了一股霸气,他凝视着天韵道人片刻,低声问道:“他如何?” “心机沉稳、性格狠戾。”天韵道人手摇拂尘,一捋长须,道:“可惜,命犯天煞孤星,十年孤苦,亲友亡……红颜落。” “什么!”莫邪大惊,身躯竟也轻微的颤抖了起来,“你……你说什么?” 天韵道人诧异的注视莫邪,不知他为何会有如此剧烈的反应,讶道“天意如此,老友你又何必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如此呢?” “你不会懂的。”莫邪慢慢恢复了平静,转头看向天韵道人,问道:“天韵,可有破解之法么?” 天韵道人未作回答,而是伸手入怀取出一八卦玉盘,口中念决,并指在那玉盘之上点了数点。玉盘脱手而出,漂浮于空,散出了淡淡的灰芒。 天韵道人略一迟疑,并指如刀,虚空中刻画数道符文,八卦玉盘霎时散出了耀眼灰芒,须臾之间,本是虚无的玉盘上方,缓缓出现了两行字。 “昆域之底双魂现,万年祸根乱世间。” “昆域、双魂、祸根?”莫邪轻声自语,疑惑问道:“天韵,这是什么意思?” 灰芒渐渐消散,天韵道人收回玉盘放入了怀中,摇了摇头,道:“此卦如此异常,是我平生所见,卦中之意我也不解,而且此子命数惊奇,如今我也只能算出他十年之内的命途,至于十年之后如何,混沌一片,我是看不真切了。” 莫邪一怔,天韵道人占卜之术问鼎天下,何以连一个娃娃的命途都算不出来,置疑道:“你真的不可么?” 天韵道人苦笑着摇了摇头,道:“除非是我派祖师神算子了。” 莫邪一声沉重的叹息,言之如此,或许这少年命数真是不可测了,他微闭双目,背起双手,低沉道:“天韵,那个东西也该现世了吧。” 天韵一摆拂尘,缓缓道:“该来的也都来了,这沉寂千年的荡天山又要尸横遍野了。” 清夜冷冷。 凉风透过打开的窗子,扑进这简单却十分干净的小屋,漫天繁星轻轻闪烁,洛哑和衣躺在床上,脑中不住的盘旋着那道人的身影,后续之事他已是不知,只是觉得这道人不是简单之人,若不然,茫茫深晚,他怎会独自一人来这方圆万里了无人迹的深山老林。 窗外秋风徐徐,他在浑浑噩噩中睡了过去。 削瘦的面容浮起了淡淡的笑意,世事变迁,也只有在这飘渺的梦里,才能再次回到那魂牵梦绕的地方了吧。 依然是那熟悉的魂岐阁,熟悉的山,熟悉的门庭,熟悉的师兄弟,还有父亲那最熟悉的笑容。 幽静的石亭里,叶天纵轻抚着自己一头黑发,一如往日,和蔼说道:“梓修,世人皆称我等为魔教妖人,为父本不想让你卷入这正邪纷争,却不想,你娘亲为奸人所害,不得已才将你留了下来,你可怪怨过为父么?” “爹,你身为魂岐阁阁主,我又是你唯一的儿子,即便你想将我送出去,我也不会答应的……爹不是经常说,这世间险恶,正邪交错,熟人又能分得清吗?” 叶天纵欣慰的点了点头,微笑道:“梓修,为父陪伴你的时日已经不多了,你的路还很长,切记,人前莫要说是我叶天纵之子—” “爹!你……你要去哪里?” 叶天纵的身躯慢慢的变淡了,叶梓修焦急万分,伸手就欲拉住他那宽厚的手掌。 轻轻盈盈,如仙子的细纱拂过了指尖。 握不住,近在只咫的亲情,挽不回,匆匆过往的温馨。 叶天纵的身影越来越淡,越来越淡……慢慢的消失在了飘渺的虚空。 朗朗乾坤,一声霹雳响彻魂岐山。 石亭轰然倒塌,喊杀声、凄厉的惨叫声四下回荡。熟悉的人一个一个倒下,鲜血溅满了山巅,尸体一层一层的叠加。 血流成河,尸积如山。 那些如恶魔的屠夫仍是无休无止,殷红的鲜血染红了他们的衣衫,染红了随风舞动的长发,利刃上的鲜血也一滴一滴的滑落,滴落在这熟悉的土地上,狂笑声,犹如来自九幽之底的狂魔,那么的肆无忌惮,而后一把大火,又将这滔天的罪孽深深的掩埋了。 逃、逃、逃 只有活着才有复仇的希望,才能让仇人体味这苟活痛苦,鲜血沾满了衣衫,嘴角挂着丝丝血迹,他蹒跚着步伐,一步三回头的张望那烈焰遮天的魂岐山。 走着、走着…… 突然他猛的止住了步伐,狠戾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前方背对自己的男子,颤抖着身躯紧紧握起了双拳,他哪怕明知不敌,也没有丝毫的退意。 第五章 劫数 男子慢慢转过身来,本是英俊的脸庞,右侧脸颊却多了一条长长的刀疤,他冰冷的面容也带了一丝诧异,凝视面前这个瘦弱少年许久,竟是低沉说道:“你走吧!” 叶梓修一怔,不明白他为何会放自己离去,但是他还是缓缓收起了攻势,迟疑了一时,绕过男子向前走了去。 身躯颤抖得越来越厉害,脚步也越来越沉,他咬破舌尖强打精神,向前挪着,一步、两步、三步……或是心力憔悴,或是悲痛欲绝,他终是坚持不住,栽倒在了血泊之中…… 耳边模模糊糊中传来了一阵熙攘之声,紧闭的双眼也投来了一丝光亮。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子洒进了小屋,一声清脆的鸟鸣,划破了洛枫寨的沉静,叶梓修悠悠睁开了睡眼,脑中还在盘旋着他最不愿想起的过往。 炊烟渐渐升起,洛枫寨也一如既往的活络了起来。而他却仍是平静的躺在床上,眼睛一眨不眨的,木然的盯着虚无的半空。 “洛哑!洛哑!……” 数声急促的呼唤,伴着一阵快跑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了过来。 洛哑,只不过是洛枫寨的人见他是一个哑童,又无依无靠,便以本家洛氏为姓,随意给他起的一个名字,而叶梓修,这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三个字,才是他真正的名字。 叶梓修歪了歪头,透过打开的窗子,远远的看见洛灵手提一个竹篮,嬉笑着跑了过来。 他翻身下床,整了整衣衫,“嘿嘿”傻笑了两声,抬头看向了趴在窗棱上,双手着托腮满面笑容的洛灵。 洛灵眼珠骨碌一转,一抿小嘴,俏皮问道:“洛哑,我们今天去哪里玩?” 叶梓修痴傻面容掠过一丝无奈,她好像根本没有将昨日的惩罚放在心上,更没有对洛擎天的警告有丝毫的在意。 洛灵见他半天没有出门,歪着头看了他一会,却见洛哑仍是没有动作,她微微皱起眉头,挽起衣袖,双手紧抓窗棱,微一用力,“嘿!”的一声,跃进了小屋。 叶梓修错愕的注视着面前的女孩,屋门与窗子只有一步之遥,她竟是二话不说,像男孩子一样从窗外跳了进来。 洛灵却一点也不在乎他的错愕,拉起叶梓修,就像外走去,边走边道:“磨磨蹭蹭的做什么啊,一会让擎天叔叔逮住就走不了了。” 叶梓修哑然,虽不情愿,奈何手被洛灵紧紧的拉着,有心阻止却又深知这古灵精怪女孩向来说一不二,万般之下也只有顺她之意了。 二人像做贼似的逃出了洛枫寨,只是他们刚跑进枫林,洛灵还未来得及欢呼一声,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阵“吼、吼”似野兽般的咆哮。 二人都是一惊,转头望去,只见天边之处,黑压压、灰蒙蒙,遮天蔽日的一团飓风,快速的笼罩了长空,而且快如闪电直向二人的方向扑了过来。 洛灵从未见过如此巨风,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圆张小口一动不动的傻站在了原地。 原本清亮的早晨竟是慢慢的黑了下来,狂风呼啸,漫天狂沙夹杂无数巨石越来越近,哪里是天,哪里是地,也已经分不真切了, 叶梓修也是震撼不已,却还能保持一丝冷静,他猛的转身,跃起身躯将洛灵扑倒在地,护在了自己瘦弱的身躯之下。 狂风怒吼,似野兽般在耳边咆哮,长发躁舞,衣衫撕裂,无数细石如利刃般击打在脊背之上,他双手紧紧扣住地面,紧咬牙关,嘴角缓缓淌下了一丝鲜血,但他仍在坚持着,哪怕赤裸的脊背已经没有了知觉,哪怕十指已经渗出了殷红的血迹,慢慢将那片土地染上了一层红色,他,仍是死死的坚持着。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风,终于渐渐的小了,他挣扎着,艰难的爬了起来。 洛灵仍有些惊魂未定,木然的站起身来,看向这个脸色煞白少年,情急之下慌了手脚,快速的扶住这个摇摇欲坠的身躯,泪眼汪汪的急道:“洛哑、洛哑,你怎么了,你……你不要吓我。” 他擦了下嘴角鲜血,微笑着摇了摇头,抬起手本欲拍落洛灵身上的尘土,但是举在半空的手却慢慢的止住了,微笑的面容慢慢的浮起了震惊之色。 洛灵疑惑的看着叶梓修,只见他表情呆滞,傻傻的注视着前方,她不明所以,也欲转身观看。 叶梓修身躯一震,一把将洛灵搂在了怀了,紧紧将她的头埋在自己瘦弱的胸膛,轻声道:“洛灵,不要看。” “啊!”洛灵一声惊叫,用尽全力推开这少年,惊恐的注视着他,“你、你、你不是哑巴!” 叶梓修慢慢的低下了头,“……对不起,洛灵。” “你、你、你……”惊魂未定的她仍有些浑浑噩噩,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她竟一时难以接受,转身就欲跑回寨中,可是刚转过的身躯,还未踏出一步,却也如那叶梓修一样,硬生生的止住了。 山脚下祥和的小寨不见了,到处是残垣断壁,斑斑血迹依稀可见,满地的尸体间还有痛苦翻滚着的洛氏族人。 “不……不会的、不会的……”洛灵颤抖着身躯,不住的后退着。 “洛灵。”叶梓修轻声的呼唤。 洛灵猛的转身,仿佛连他不是哑人也忘却了,她泪眼盈盈的望着叶梓修,颤抖着声音,道:“洛哑,这……这是假的,这……这不是洛枫寨,洛枫寨不是这样的……” “洛灵。”叶梓修伸手抓住她那纤细的臂膀,“洛灵,救人要紧。” 洛灵一惊,甩开他的手快速向山下跑去,叶梓修也是急切,不及他想也跑下了山去。 只是二人刚跑到寨门处,“轰、轰、轰……”地面突然震动了起来,二人站立不稳,栽倒在地。 叶梓修一把拉住洛灵,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慢慢向寨中走去。 “嗖、嗖、嗖……” 也就是在此时,灰蒙蒙的天际数十道流光,从四面八方快速的飞了过来,慢慢的聚拢在了小寨的上空。 叶梓修抬头看向了虚空中漂浮数十人,身体瞬间僵住了,目光一点一点转冷,一点一点泛起了丝丝血红,瘦弱的身躯也轻微的颤抖了起来:辰天宗、听雨阁、无忧谷你们,都来了么? 然而,仇人近在眼前,他却无能为力。 双拳紧紧握起,指甲深深刺入掌间,鲜血一滴一滴滑落,他竟似不知,任由那嫣红鲜血缓缓流淌。 洛灵也感觉到了他的异样,她转头诧异的望着这个今日换了个人般的少年,轻声的呼唤:“洛哑!” 他慢慢的低下了头,低沉道:“我……本姓叶,名梓修!” “叶梓修?”洛灵仿似看着陌生人般,轻皱着眉头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漫天黄沙仍是没有散去,风也依旧吹着,他沉默了许久,才道:“你,还是不要知道为好。” 洛灵心力憔悴,怒哼了一声,自顾跑向了那些还活着的族人。 叶梓修再一次抬起头张望,空中人越来越多,不住的交谈着什么,距离过远,已是听不见丝毫,他的疑色也越来越重:这些人为何会聚集在此? 第六章 天意 “轰、轰、轰……” 地面又是一阵震动,他身躯也是跟着一阵踉跄,又险些栽倒。他转头看向了洛灵,这少女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奔向躺在地上不住翻滚的一人。 他暂收了不安的心思,跟在洛灵身后,也跑了过去。 地面震动的越来越厉害,他蹒跚着步伐向前走去,可是天地都在晃动,这短短的数步距离,也好似变得天涯海角那般遥远了。 虚空中站立的数十人自是注意到了脚下情形,但他们却也只是注意,竟是没有一个人下来帮一下这两个年幼的孩子,哪怕在他们看来只是举手之劳罢了。 跌倒了,爬起来,再跌倒,再爬起…… 洛灵泪水早已打湿了眼眶,身边亲人早已没有了呼吸,活着的却如何也触摸不到。 是否是前世造孽太深,老天在故意的折磨着她,哪怕她拼劲了全力,那短短的距离却又突然变得好远、好远。 她伸出的手无力的垂了下来,趴在地上,失声痛哭了起来。 “洛灵。”一声熟悉的呼唤,犹如来自天籁,她慢慢地抬起头,注视着叶梓修伸在眼前的手,也伸出沾满血迹的小手,轻轻的搭在他的掌心,他努力的将她搀了起来,互相搀扶着向前走去。 只是就在二人接触到那躺地翻滚之人的一瞬间,异变突起。 原本平整的地面,突然裂开了一道数丈宽裂缝,自那裂缝之中,一束红光冲天而起,一股炙热的气息迎面扑了过来,又将二人掀翻在地。 裂缝不断扩大,炙热之气也越来越浓烈,虚空中不知是谁大喝了一声,“地心莲!” 原本说笑的众人突然躁动了起来,看向身边其他门派之人的眼神,也渐渐变得不善了起来。 裂缝慢慢的停止了扩大,地面也停止了震动,但那炙热的气息却是仍在加剧,那冲天的红光逐渐变得更加的刺目,腾腾红雾自那裂缝深处冒了上来,一朵火气蒸腾的的莲花,破开那弥漫的红雾缓缓的升了上来。 叶梓修距离那莲花最近,然而就算他知道这妖异的火莲非是凡物,也未敢有丝毫的夺取之意,因为他心里深深的明白,在这些门派巨擎眼中,他只是蝼蚁一般的存在。 炙热气息犹如火烤,他不由得挡在了洛灵的身前,用他那瘦弱的身躯挡住了迎面扑来的火热之气。 一切犹如梦幻,又发生的如此突兀,洛灵目光呆滞的坐在了地上,已是忘记了哭泣。 火莲渐渐升高,虚空中终是有人忍耐不住,迅速扑了过去,一人动,他人怎甘落后,数道流光紧随其后追了下来。只是当先一人,伸手接触到那火莲的一刹那,“嘭”的一声闷响,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便化作了一团血雾,随风而散。 身后几人猛的止住了身形,不敢再踏近一步,一眼不眨的盯着火莲,未有放弃之意。 火莲慢慢的停止了上升之势,静静的漂浮在了半空之中,火红的花瓣上仍是跳动着娇艳的火焰。 虚空中的众人停止了言语,除了飒飒的风声,四下一片寂静。 枫林深处,一个隐蔽的洞口处,莫邪负手而立,也注视着半空中的火莲,突然冷笑了两声,对身边的天韵道人道:“一个个道貌岸然,内心却是狠毒狡诈,如此宝物面前,他们又能奈得住贪心。” 天韵道人手捋长须,望着那火焰慢慢变得微弱的火莲,微笑道:“老友何必心急呢?” 天韵道人话音刚落,只见虚空中一人手握仙剑,猛然刺向了身边的另一人,那人仿佛早有防备,身形一跃躲过一击,祭起手中长剑迎了上去。 战火燃起,各色法宝翻飞,气浪重重,炸响声不绝于耳,天地再一次震动了起来,血洒长空,不时有人跌落下来。 “嘭!”又一个人坠落在地,正好跌落在了这个少年的身前,他连喷出数口鲜血,想要站起身来,然而挣扎了数下,却又是无力的栽倒在地。 叶梓修一双冰冷的眸子紧紧的注视着他,面容也逐渐的浮起了浓浓的煞气,低沉问道:“你是辰天宗的人?” 那人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支地想要坐起身来,他气息微弱,却是面带傲色,说道:“我、我乃辰天宗十长老的大弟子,你、你、你救下我……我会保你进入宗门修习无上功法。” “哼哼!辰天宗么?”叶梓修冰冷的面容浮起一抹哀痛,他冷哼了两声,顺手捡起这男子的长剑,走到他身前,冷冷说道:“我父亲……他叫叶天纵!” “你、你……”男子陡然瞪大了双眼,叶天纵声名赫赫他怎能不知,他惊恐的注视着叶梓修,身体不住的向后挪着,奈何伤势过重,他挪了很久,才发现,在这个少年面前,他无非是在原地打转。 长剑慢慢的刺穿了他的胸膛,那惊惧之色也永久的刻在了他的脸上。 手中仍是握着剑柄,鲜血如泉涌般冒出,这个十二岁的少年面无任何表情,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鲜血溅满了他的衣衫,就连他的脸上也挂满了这个辰天宗弟子的血珠,他杀的是一个人,但是他却是如此的平静,这般平静本不该出现在一个孩子的身上。 他看了这男子一眼,转身走回到魂不守舍的洛灵身边,洛灵目光呆滞傻傻地望着半空,仿佛这震荡的天地与她已经没有了任何关系。 半空中的打斗异常激烈,谁也都没有注意到脚下发生的事情,甚至有的人将那漂浮的火莲也已经忘记了。 花瓣上的火焰渐渐的消失了,一朵近似透明的火红色莲花,散出万丈红芒,突然化作一道流光,直奔脚下这少年而来。 虚空中的众人顿时停止了攻击,紧随那道流光,直追了过来。 妖异火莲逐渐变小,眨眼间便飞到了叶梓修身前,它似是极为的欢悦,围绕叶梓修盘旋了数圈,静静的停在他的胸前。他轻轻伸出手拖住火莲,一丝温热的暖流,沿着手掌游遍了全身,慢慢的汇入了心田。 疼痛的感觉逐渐消失,久违的舒适感令他不由得轻咦了一声,只是还不待他拿到眼前仔细观看,“嗖、嗖……”数十道身影落在周围,将他团团的围了起来。 “小子,交出‘地心莲’,绕你不死。” “少年,我无忧谷向来以仁爱享誉清名,只要你肯将‘地心莲’交于老夫,我可保你一世荣华。” “哼!无忧谷算得什么东西,命都没有了,荣华富贵又有何用?小友,只要你把这‘地心莲’送与我弑仙教,我可保你安然离开。” 叶梓修紧紧握着地心莲,冷冷的环顾周围众人,突然冷笑了两声,沉声道:“辰天宗、听雨阁、无忧谷、落霞门,你们这些所谓的正道宗门,难道也要做这杀人夺宝的勾当么?” 第七章 摆布 一声喝问,数十人表情各异,有人抿嘴轻笑,有人则面带寒霜,怒火凛凛。 一身着辰天宗服饰的老者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微笑的看着叶梓修,道:“小友,此言差矣,我等并未想过要害小友性命,只是这‘地心莲’此等宝物,若是放在你的身上,老夫担心会有人对你图谋不轨,小友,君子无罪,怀璧其罪啊!”说完,转头扫了其中数人一眼。 “呵呵!”叶梓修冷冷的笑了,古怪问道:“难道……前辈是想替晚辈保管这宝物不成?” “呵呵……”老者尴尬的笑道:“小友何须此言,若是小友信得过老夫,老夫不仅可护小友周全,还能保你拜入我辰天宗门下。” “然后呢?”叶梓修讥笑了两声,将地心莲举到眼前看了看,道:“将这宝物交于宗内么?” “这……”老者被说中心事,一时语塞,忙摆手道:“辰天宗怎会如此蛮横无理,这法宝如何处置,全凭小友自己决定。” “无耻!”叶梓修一声喝骂,大声道:“花言巧语,厚颜无耻!” 如此被一个十一二岁的娃娃喝骂,老者霎时满面羞红,面容颤了数颤,正愁无法对这少年下手,冷声喝道:“小子,如此羞辱于我,老夫岂能容忍!” 老者说完,手中长剑霍然亮起,他栖身就欲刺向叶梓修,只是他刚踏出一步,斜侧里一把折扇飞了出来,“铛”的一声轻响,老者一阵踉跄,倒退了数步。 “如此就想得到‘地心莲’了么?” 一白衣男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单手一招,落地的折扇飞回了手中,“唰”的一声,将那折扇打了开来,在胸前轻轻的扇着,讥讽道:“这般年纪了还耍如此伎俩,果真是厚颜无耻。” 老者怒气更胜,举起手中长剑,冷指白衣男子,道:“白羽,就凭你也想得到地心莲?” 白羽并未搭理老者,而是转头看向了叶梓修,微笑道:“地心莲乃是天地孕育而生,不知生长了多少岁月,如此宝物早已通灵,它自己既是选择了这少年,天意如此,我等又何必强求呢?” 叶梓修一怔,诧异的注视着这个白衣男子,白羽仍是微笑的看着他,而后“啪”的一声收起了折扇,突然充叶梓修挤了挤眼睛,慢慢的走了过来,站在他身前,转身面对那老者。 “邪魔歪道,妖言惑众!”老者一声怒吼,祭起仙剑刺了过来。 白羽一声冷哼,手中折扇脱手而出,迎着仙剑冲了过去,一击相刻,两件法宝又分别飞回到了二人手中。 老者身躯腾空而起,大喝道:“白羽,可敢与老夫一战?” “呵呵……”白羽冷笑道:“有何不敢。”话毕,飞身迎向了老者,驭起折扇与老者打了起来。 头上炸响声不断,周围众人看向叶梓修的眼神也慢慢的变得炽热了起来,但或是顾及其他宗派之人,一时竟是没有人敢率先出手。 叶梓修冷笑着环顾了一圈,慢慢的走向了呆滞的洛灵,而后轻轻的将她搀扶起来,缓缓的向外走去。 昏暗的天际逐渐的恢复了晴朗,风声也停止了呼啸,他冷眸扫过,所过之处,本是团团围住的众人不由自主的让开了一条通道。 一步、两步、三步…… 就在他即将踏出这破败的洛枫寨的瞬间,终是有人忍耐不住,飞身冲了过来,叶梓修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停下了脚步,只是还不待那人飞到近前,一柄明晃晃的仙剑便刺穿了他的胸膛。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打破这暂时平静的僵局,数十道身影再一次飞身而起,各般法宝闪着各色的流光冲向了对方。 叶梓修凝视着手中的地心莲,眉头轻轻的皱了起来,喃喃自语道:“你,为何要选择我,即便你选择了我,我又能保得住你么?” “保不住那就交给我好了。” 背后响起一道冷冷的声音,他不由得转身望去,一个身着无忧谷服饰的年轻弟子,不知何时,单手举剑站在了自己的身后,正一步、一步的向自己走近。 他没有后退,也没有在意那近在眼前的剑尖,他微笑着转过头,看向呆滞的洛灵,轻声道:“对不起,洛灵,是我连累你了。” 洛灵依旧呆滞,紧闭的小嘴还是未曾说话,只是她的小手却是紧紧的握着这个男孩的手如何也不肯松开,就这么紧紧的握着、紧紧。 叶梓修心中一痛,转头看向那无忧谷弟子,道:“放过她,我……任由你们处置。” 他鄙夷的看了眼叶梓修,道:“你没资格和我谈条件。” 叶梓修一把将洛灵拉到了身后,小心的戒备着。 这人转头看向洛灵,接着道:“她?即便我不杀她,她也不会活着离开了,我会给她个痛快,不会让她感到一丝的痛苦。” 话毕,双眸中迸出两道寒芒,他再一次向二人逼近,仙剑凛凛的寒芒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在这紧要的关头,突然一声轻微的破空之声响起,叶梓修直觉眼前一道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身影瞬间掠至眼前,而后一句话不说,单手一提,自己双脚离地,叶梓修还未反应过来,双眼突觉凛风刮痛,他不由自主的快速的闭上了双眸。 一切只是发生在了瞬间,无忧谷那人傻傻的望着虚无的空地,愣了片刻,猛然惊醒,大声惊呼:“那小子不见了—” 打斗声戛然而止,短暂的寂静后,不知是谁高喝了一声,“追!”数十人轰然四散。 晚风徐徐,枫林飒飒,静谧的夜空一轮圆月高悬天际,繁星点点静静闪烁。 一座高耸的山巅之上,莫邪负手而立,他静望这无尽的夜空,低声道:“没想到这地心莲会主动认你为主,天意果真难料啊。” “老头—”叶梓修注视这老者,张口“子”字还未说出,顿觉不妥,忙改口道:“前辈,没想到你……” “呵呵……”莫邪笑道:“你在洛枫寨三年未曾开口说话,没想到我也不是疯子,是么?” 叶梓修尴尬的点了点头,望着山脚下已不存在的洛枫寨,突然想起了洛灵,平静的面容上浮起了一抹苦色,不由自主的轻声换道:“洛灵—” 莫邪微笑着拍了拍他瘦弱的肩膀,道:“放心吧,自会有人救她的。” 莫邪话音刚落,由远及近传来了一阵爽朗的笑声,“哈哈,老友好快的身法,看来老夫又输了。” 第八章 拜师 天韵道人手牵洛灵远远的走了过来,他那看似缓慢的步伐,却是眨眼间便走到了二人的近前。 洛灵一眼看见叶梓修,甩开天韵道人,快步跑到他了身前,灵动的双眼一瞬涌出两行泪水,颤颤的唤道:“洛……洛哑。” 叶梓修心中泛起阵痛,失去亲人的滋味他又何尝不知,他抬起手轻轻擦拭掉俏颜上的泪珠儿,轻声道:“洛灵……还有我。” 洛灵强忍的泪水一瞬迸发,心中紧绷的那道枷锁顷刻间崩开,她哇的一声,扑进了叶梓修怀里。 冷风萧萧,叶梓修任由洛灵放声的哭泣,没有阻止,没有相劝,只是这双瘦弱的臂膀却是将她搂的紧紧、紧紧…… 或许这样还能够让她感到一丝亲情的温暖。 哭声慢慢的变得弱了下来,嘤嘤的哭泣渐渐的变成了细微的鼾声,她或是哭得累了,慢慢的沉睡了过去,只是那梨花带雨的俏颜上,仍是挂着无限的哀痛。 叶梓修轻轻的把松开臂膀,慢慢的将她放在了地上,而后脱下了衣衫盖在了她的身上。 天韵道人缓缓摇了摇头,看向叶梓修,道:“那时,若不是你二人在山上也难逃此劫了,洛枫寨地处低洼之势,怎能避开这厄运,天意难违啊。” 叶梓修轻轻擦去洛灵脸上的泪珠儿,转头看向天韵道人,又看了看莫邪,扑通跪倒在地,“叶梓修、洛灵谢两位前辈救命之恩。” “叶梓修?”二人同时念了一声,转而看向对方,却是在彼此的眼神中都看到了一丝疑惑还有一丝释然,莫邪双手托起叶梓修,轻声问道:“梓修,叶天纵与你是什么关系?” 叶梓修一惊,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数步,叶天纵再三嘱托不可向外人道及自己身世,此时面前老者问出,若是他人问及,自己定不会相告,只是这老者与自己相处一年之久,更是对自己有救命之恩,此时也无丝毫的敌意,自己到底要不要说出来呢? 莫邪注视着迟疑的叶梓修,见他许久未开口回话,微笑道:“老夫莫邪,他是天韵道人,都与叶天纵是至交,梓修大可放心便是。” 叶梓修缓缓输出一口气,心中的疑虑消散,他低声回道:“叶天纵是家父。” 莫邪转过头与天韵道人对视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转头看向叶梓修道:“叶兄若是知道你还尚在人间,他在天之灵也能瞑目了。” 提起了往事,叶梓修心中再次泛起了一股痛楚,他靠在熟睡的洛灵身边慢慢的坐了下来。 莫邪和天韵道人注视着这两个可怜的孩子,都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一丝微弱的晨光,划破了漆黑的夜空,枫林如火的山巅也渐渐弥漫了蒙蒙的晨雾,骄阳慢慢爬上了山头,昏暗的天际渐渐的由灰转白,又由灰慢慢的变得湛蓝。 一声清脆的鸟鸣,打破了这枫林的寂静,鸟儿振翅飞起,欢悦的在半空中打了个转,又扎入了这繁茂的密林深处。 天韵道人手捋长须,看向莫邪,微笑道:“老友,天已破晓,我也该离去了。” 莫邪点了点头,面带不舍之色,道:“老友行踪飘忽,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了。” 天韵道人一甩拂尘,抱起仍在沉睡的洛灵,趋步踏入了虚空,道:“洛灵与我有师徒之缘,老夫暂且将她带走了,老友也无需伤感,天意昭昭,你我也自会重逢的一日。” 长发飞舞,衣袂飘飘,叶梓修看着那渐行渐远的身影,心中没来由的一阵失落,亲近的人纷纷的离开了,或是永远的离开了,或是没有一声告别就匆匆的远去,天大地大,茫茫人海,不知道是否还会有相逢的一日。 莫邪轻轻的拍了拍他那瘦弱的肩膀,轻声道:“梓修,还记得你的选择么?” 叶梓修伤感的面容略带疑惑,他想了一时,仍是不知莫邪所说何事,问道:“前辈,什么选择?” “呵呵……”莫邪微笑,道:“你不是说,如果有的选,你宁愿与老夫一起游荡世间么?” 叶梓修心中一喜,分别的那丝伤感也随之消失,他急道:“前辈、前辈若是不弃,小子、小子愿意永世跟随。” 莫邪笑意更浓,背负双手,昂首望天,轻声道:“何以还口口声声的唤老夫为前辈?” 叶梓修一怔,惊喜之色溢于言表,他扑通跪倒在地,“砰、砰、砰”连磕三个响头,大声道:“叶梓修拜见师父。” “哈哈哈……”老者抚掌大笑,弯身将他托起,上下仔细打量了许久,连道了三个“好、好、好。”而后抓起他的臂膀,破空而去。 冷风耳边呼啸,衣衫猎猎作舞,叶梓修紧抓莫邪臂膀,不敢有丝毫的松懈,虽说叶天纵也偶有带着他御空,但他那时毕竟尚幼,叶天纵也只是低空飞行而已。 朵朵白云眼前掠过,湛蓝天际如洗般明净,脚下本是高耸的山巅,此时也变得那般渺小,河水蠕动似是长蛇在慢慢的爬行,青烟蔼蔼又如婉转的细纱在缓缓的飘动着。 如此不知飞了多久,直到那抹夕阳渐渐的染红了半边天,莫邪才缓缓的飘身落地,傍晚的山林已略显昏暗,鸟儿也已归巢,虫儿却是又欢悦了起来,“吱、吱……”不住的鸣叫着。 “师父,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叶梓修环顾了下四周,闷了一天的疑问,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莫邪捡了一些干柴,聚成了一堆儿,低声道:“一个很冷的地方。” 叶梓修更是疑惑,还不待继续询问,莫邪转头微笑问道:“饿了吧?” “咕、咕、咕”腹中不合时宜的一阵响动,叶梓修尬尴的笑了笑。 莫邪也是笑了笑,转身走进了密林,不多时,手中拎着一只野鸡远远的走了回来。 天渐渐的黑了下来,篝火慢慢的燃了起来,莫邪不住的转动着火焰上的野鸡,一股淡淡的肉香幽幽地飘了出来。 叶梓修吞了吞口水,问道:“师父,你为什么会去洛枫寨?” 莫邪顺手添了一些干柴,火势逐渐大了起来,他笑道:“因为你的地心莲。” “地心莲?”叶梓修心中了然,接着问道:“师父,那你为什么要装疯呢?” 莫邪微笑着不住的挑拨干柴却没有回答。 叶梓修注视着笑而不语的莫邪,知趣的没有再追问下去,他从怀中将这宝物拿了出来,一丝温热再次顺着手臂蔓延,游遍了全身,游遍了每一条筋脉,但此时它却是如此的安静,除了那妖异的红色之外,没有了一丝刚出世时的威势,就连个头也只有他手掌般大小了。 莫邪转动手中的野鸡,缓缓说道:“地心莲乃是地心之火孕育而生,百年生根,千年发芽,万年成型,据我所知,这数千年来也只出现这仅有的一枚。” 第九章 昆域 叶梓修的震惊非同小可,他只知这地心莲非是凡物,却是没想到这小小的火莲会是如此的不凡。 莫邪转头看了过来,道:“这地心莲威力非同小可,你修为低浅,还不至催动它,日后你学有所成,慢慢就会体会到了。” 叶梓修左右把玩了片刻,伸手递给莫邪道:“师父,你来试试吧。” 莫邪微笑着接过地心莲,观看了一时,表情一肃,地心莲一瞬泛起腾腾红芒,花瓣上燃起暗红火焰,缓缓的飘在了他的身前。 叶梓修只觉周围温度急速升高,内心燥热难耐,额头也冒出了斗大汗珠。 莫邪单手一指,地心莲化作一道红色流光射向了前方一颗巨树,没有震彻天地的炸响,也没有此人眼目的耀眼光芒,只是“啵”的一声轻微响动,巨树瞬间便化作了一滩灰烬,消失在了原地。 红芒渐渐消散,花瓣上的火焰也已熄灭,地心莲盘旋着飞回到了莫邪手中,他眼含羡慕,依依不舍的将地心莲递向了叶梓修。 叶梓修震惊之色更重,一半是被地心莲之威所惊到,一半却是被莫邪的修为所震撼,他只是这么随手一击,这参天巨树顷刻间便化为灰烬,若是他竭尽全力攻击,若是他面前站立的是一个人,他没有再敢想下去。 莫邪用干净的树枝扎了扎野鸡,微皱眉头摇了摇头,又将它放回了篝火上,转头看向叶梓修道。 “这地心莲在我手中,单单是一个法宝,与我无丝毫的感应,我只能引动它部分威势,但是,它在你的手中却是不同了,地心莲自动认你为主,也只有在你的手中,才能发挥出它最大的威力。” 肉香扑鼻而来,叶梓修不由得再次吞了吞口水,一天没有进食,他确是饿得手脚乏力了,就连莫邪的话语,也仿佛听得零零散散,他转头看了看仍在篝火上转动的野鸡,道:“师父,还不好么?” “呵呵……”莫邪微笑道:“快了、快了。” 静月如盘,阵阵轻风透着丝丝寒意,叶梓修打了个饱嗝,裹了裹衣衫,在莫邪的膝边躺了下来,皎洁的月光,静静的洒在身上,他安心的睡了过去。 莫邪怜爱抚摸他的额头,或是睡梦中过于寒冷,他的身躯打了个寒颤,慢慢的蜷缩了起来,莫邪从包裹中取出一件厚实衣衫,轻轻的盖在他的身上,而后慢慢的抬起头,仰望这满天的星光,喃喃自语:“天韵,我怎能舍弃这故人之子,纵使因他害我仅有十余载命数,我也不忍心呐!” 慢慢长夜无声的过去了。 清晨的空气带着湿润的凉爽,本是深秋季节,莫邪却是为叶梓修换上了一身厚厚的衣衫,而后再次御空向那极北方向疾驰而去。 天空依然晴朗,阳光依旧明媚,叶梓修却是感觉越来越冷,呼吸间也慢慢的看见了哈气,脚下山巅也渐渐变得秃了起来,没有了繁茂的森林,没有了灿烂的花朵,但是莫邪丝毫没有放缓的意思,仍是在不断的疾驰。 寒意越来越深,虚空中渐渐飘起了零星的雪花,叶梓修冻得瑟瑟发抖却是咬牙没有吱一声,莫邪终于顿了一顿,转头看向他,问道:“梓修,你怎么样?” 叶梓修虽是冻得嘴唇发白,但他仍是倔强的点了点头,道:“师父,我没事,我们还有多久才到?” 莫邪仰望万里之外的巍峨山巅,轻声道:“再有一个时辰便到昆域了,那里便是我们此行的目的。” 叶梓修不由得泛起一阵寒意,低声道:“‘漫雪封天北昆域,鸟语花香南仙疆’,师父,我们要去的就是这个昆域么?” 莫邪微笑着点了点头,道:“梓修,怕不怕冷?” 叶梓修一甩臂膀,昂起头,豪气冲天道:“生死都不怕,何言惧这冷意了。” 莫邪诡异的笑了笑,抓住叶梓修继续向那昆域飞去。 漫雪遮天蔽日,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巍峨的昆域山巅也变得朦朦胧胧。 莫邪飘身落地,只是他的脚刚一着地,身边的叶梓修,甩开他的手掌,上下不住的蹦跳,双手也不断的相互搓着,冷,深入骨髓的寒冷,几欲冻僵的双手,搓了许久才慢慢的恢复了知觉,“师、师父,这、这里,怎、怎么这么冷啊!” “呵呵……”莫邪仿佛早知他会如此,笑道:“梓修不是说,生死都不怕,更不会怕这寒冷么。” 叶梓修双手靠近嘴边,呼出一口哈气取暖,些许温热却是片刻便消失了,他灿灿的笑了笑,问道:“师父,我们为什么来这里啊?” 衣衫舞动,莫邪仿佛一点也没有受到这寒冷的影响,他背负双手,迟疑了片刻,慢慢说道:“梓修,以后,我们就住在这里。” “什么!”叶梓修大惊,不可置信的颤颤说道:“师、师、师父,你、你说什么?我们、我们以后住在这里?” 莫邪并未在意叶梓修的惊讶,他轻轻的点了点头,平静说道:“若是你不愿意,我这便就将你送走,只是以后你也别在叫我师父了。” 叶梓修又是一惊,急道:“不、不,师父,我没有不愿意。” 莫邪欣慰的点了点头,转身背对叶梓修时,本是平静的面容却是浮起一抹得逞的笑意,他轻咳了一声,接着道:“以你现在修为,我们也只能到得这昆域山底,日后随着你修为增加,我们也会逐渐深入这昆域山巅。” 叶梓修仰望那高耸入云的山巅,内心一阵恶寒,他搓了搓手,弱弱问道:“师父,那我们以后吃什么?住在哪里啊?” 莫邪没来由的冒出一股怒意,冷声问道:“暖被软榻可好?” 叶梓修一怔,未及多想,点了点头,道:“好。” 莫邪眉头微皱,接着喝问:“山珍美味可是合口?” 叶梓修莫名其妙,木然的点了点头,道:“好。” 莫邪怒意更甚,大声喝道:“美味佳肴,香玉软榻,十余年间,你却为何修为如此低浅?” 第十章 道意 叶梓修一惊,叶天纵向来宠溺自己,自己也从未将这修炼一途看得如何的重要,哪怕是到了洛枫寨,三年里自己虽是暗地里努力,却也是时常沉溺在仇恨之中,修为也是进展的非常缓慢。 他轻轻的低下了头,天地间的寒冷他好似也慢慢的忘却了,一丝悔意爬上了心头,他扑通一声跪倒在雪地里,沉声道:“师父,梓修错了。” 莫邪低身将他搀扶起来,怒意慢慢的消失,轻声道:“好男儿只跪苍天、拜父母,梓修日后莫要再如此了。” 叶梓修重重的点了点头,莫邪接着道:“这昆域虽是奇寒无比,但却生长着奇珍异兽,在这深雪之底有一种雪鱼,它便是我们日后的食物,这茫茫雪域,天为被、雪为席,梓修,你不觉得这正是大好男儿的豪情所在么?” 叶梓修心神一振,天为被、雪为席,抬眼可见雪花曼舞,闭目也听飞雪轻吟。他心情不由大好,大笑道:“师父,以后我们就吃雪鱼,住雪地了。” 莫邪一怔,不解这本是愁容满面的少年为何突然高兴了起来,但他还是莞尔一笑,突兀问道:“梓修你年纪虽小,然而却遭遇了两次大难,你对这生、死又是怎番的理解?” 叶梓修轻皱起了眉头,歪着头想了片刻,道:“梓修已经不在乎生死了,我只想杀光那些屠害魂岐阁的人,为爹、为魂岐阁报仇。” 莫邪暗自一惊,他如此小的年纪杀心却如此的重,难不成他真如天韵所言,乃是命犯天煞孤星,一生杀戮无数么? 莫邪的眉头也慢慢的皱了起来,他凝视着叶梓修,再次问道:“梓修,你可知何为杀,何为屠,何为戮?” 叶梓修一怔,不知莫邪是何意,他想了一时,反问道:“师父,这有什么不同么?” 衣衫飞舞,莫邪背负双手,缓缓道:“惩恶锄奸视为杀,妄造杀孽视为戮,杀生成性视为屠。” 叶梓修沉吟许久,仍是不明所以,问道:“师父,为何对我说这些?” “呵呵……”莫邪转身看向叶梓修,道:“梓修,你现在尚不明白,但你要你记住,不到万不得已,切不可妄动杀念,人之生死皆有天定,你不是天,也不是神,掌控不得他人生死,这,就是为师要传授给你的道。” 叶梓修轻皱眉头,虽是疑惑,却还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当今之世,正邪宗派林立,正派宗门皆以辰天宗为首,辰天宗屹立数千年而不倒,宗内能人数不胜数,辰天宗宗主浩玄天尊更是当世一等一的高手,尤其是近十年来,辰天宗大肆扩张势力,极力打压邪派宗门,又兼诸多正派小宗门前来投靠,辰天宗日渐兴盛,隐有问鼎天下之势。 而叶梓修所在的魂岐阁便是因此而惨遭屠戮,魂岐阁实力本是不浅,在当世五大邪派中位居第四,虽说叶天纵功法修为在诸多大门阀掌舵人之中位居下列,但人格品性却是首屈一指、无人可及,他性情豪爽,好友遍布天下。 辰天宗也是大费周章,纠结正派五大宗门中的听雨阁、无忧谷,合力铲除了魂岐阁。魂岐阁数千弟子一日之间尽数陨落,唯独叶梓修侥幸的逃脱了出来,若非是那脸有刀疤的男子有意放他离去,恐怕辰天宗现在已是无一人存活了。 风声萧萧,雪花飘舞,叶梓修坐在小小的雪堆之上,不断的思虑着往事,几日下来,他也渐渐的适应了这里的寒冷,只是他毕竟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在这孤寂的雪山之上,心里的那份孤独却是如何也无法释放。 莫邪怎能不知这少年所想,他轻轻的在叶梓修身边坐了下来,“梓修,若想有所成,必须有所弃,你若是如此的三心二意,何时才能得修大道?” 叶梓修转头看向莫邪,微笑着点了点头,道:“师父,我知道,大仇未报,我怎能消沉下去。” 莫邪爽朗一笑,站起身躯,仰望这无尽飞雪,厉声道:“道自顺应天意,法则浑然天成,诸般道法皆是感天地之魂,悟其运行之妙,而后引动天地之灵,借骨肉之躯,施万象之威。” 叶梓修身躯一阵,凝神聆听,莫邪之名他早有耳闻,叶天纵也时常提及,莫邪,亦正亦邪,有人说他是嗜血狂魔,也有人称他是凛然义士。他一身滔天功法罕有人及,当属一等之列,只是如此厉害人物,却是没有人知道他的出处,就连他寥寥的几个至交好友也是不知,或许除了他自己,这世间真是无人知晓了。 莫邪顿了一顿,缓缓输出一口气,接着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万法皆是如此,五行相克,祸福相依,就如你那‘地心莲’,它本署火,水乃是它的克星,纵使你修到极致,若是遇到功法相当,修习水系性功法时,它的威力毕当大打折扣。” 叶梓修一怔,急问道:“师父,若是水、火同修呢?” “呵呵……”莫邪轻笑道:“肉骨凡胎,怎能承受得住这互克的两种五行之力,强行修炼,只会爆体而亡。” 叶梓修了然,点了点头,接着问道:“师父,难道每个人只能修习一种属性的道法么?” “也不尽然。”莫邪沉默了片刻,想了想,道:“除非是那种相辅相成的属性,比如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这类功法可共同修习,至于相克的属性么,除非有那种逆天的法宝相辅,否则万万是行不通的。” 叶梓修想了一会,只觉脑中灵光一闪,却是懵懵懂懂的,又好像是什么也没明白,轻声问道:“师父,若是修习两种相克属性的功法,就需要两种属性的法宝么?” 莫邪摇了摇头,有点了点头,道:“也对,也不对,按理说同一法宝根本不能存在两种属性,更不用说是两种相克的属性了,但是,世事难料,为师虽没见过这种逆天法宝,确是在一本古书上见到过,据说万年前的神算子前辈,所使用的法宝‘轮回盘’就是金、木两种相克的属性。” “金、木?神算子?”叶梓修喃喃自语,至于莫邪所说的神算子还有“轮回盘”,他是闻所未闻了。 “梓修!”莫邪轻声唤道:“天道任远,你莫要操之过急,‘地心莲’乃火属性法宝,为师所修也正是火属性功法,我就将一身所学尽数传授与你,此地寒冷异常,火之灵气少之又少,若是想要有所突破,你需付出常人数倍的努力。” 叶梓修闻言大喜,急跪倒在地,道:“叶梓修叩谢师父。”说完砰砰在雪地里磕了三个响头。 莫邪呵呵一笑,搀起了他,抬手擦掉了他粘在额头上雪,微笑道:“但是,你若真能在此等恶劣的环境下学有所成,待你问世之时,你自会体会到这一切艰辛都是值得的。” 叶梓修想也没想,使劲的点了点头,信心满满的道:“师父放心便是,梓修定不会让师父失望的。” 莫邪面带温和的笑意,宽大的手掌搭在了他瘦小的肩膀上,感慨道:“五行功法最高可修习至九重,至于九重之后是什么,无数年来,这世间恐怕还不曾有人知晓……九重天外天,呵呵……或许只是存在传说中了罢。” “九重天外天……”叶梓修轻轻的念着,他的双眼突然泛起了一丝希意,道:“师父,你又是修炼到了几层?” “呵呵……”莫邪一甩长袖,背负双手,傲然道:“师父步入七层巅峰已经数年了。” 叶梓修不明五行七层所代表的实力,他略带疑惑的眼神注视着莫邪,低低的自语道:“七层?” 莫邪爽朗一笑,面带傲色,朗声道:“辰天宗宗主浩玄天尊也只不过是刚刚才步入了第八层而已。” 第十一章 岁月 冷风呼啸,飞雪遮天。 叶梓修盘坐在低矮的雪堆之上,静静的吐纳,天寒地冻,他额头却是沁出了密密的细汗,透过他那浓密的黑发,头顶也冒出了腾腾的雾气。 丝丝灵力入体,他细之又细的寻找那点点的火之灵力,而后汇聚丹田,慢慢的运行周天,而后慢慢的疏散在了筋脉之中。 他面色由白转红,又由红变白,片刻之间竟是变了数变,那种火热的灼痛之感虽是难耐,但他却仍是一动也没有动,身躯渐渐的泛起了一层淡淡的红气,苍茫的天地间,他恰似一团诡异的火焰在轻轻的舞动。 但此地寒冷异常,这正如莫邪所说,火灵气果真是少得可怜,如此数月之久,也才吸纳了堪堪运行周天的灵力。 莫邪远远的注视着那团火焰中的叶梓修,欣慰的点了点头,若非根骨奇佳,在这茫茫昆域他怎能凝聚丝毫的火之灵力。 叶梓修轻轻的睁开了双眸,一团火焰在眼中不住的跳动着,体内火灵力一瞬凝聚,他单手一指面前地心莲。 地心莲并未像他想象的那样漂浮起来,它仅仅是轻轻的跳动了一下,便又安静了下来,体内灵力被抽空,他单手支地,沉重的喘着粗气,一丝寒意袭上心头,而后慢慢的向全身蔓延开来。 他赶紧抛除杂念,静气凝神,重新吐纳了起来。 山中无岁月,漫雪连天,看不见日出日落,看不见日月星辰,看不见斗转星移。 落雪飒飒依旧无休无止,寒风凛凛依然冻彻天地,这里没有春的盎然,没有夏的苍翠,也没有秋的妩媚,有的只是白茫茫的一片,无穷无尽。 他忘乎了今日何许,忘乎了季节,忘乎了那一年第一次踏上这昆域之时,自己还是个孩子。 他只记得在这无尽的雪域里,度过了两千个夜晚,只记得初始的自己只能待在山脚下,只记得第一次趋起地心莲时的喜悦。 只记得这颗孤独的心渐渐的变得麻木了。 他静静的站在这山巅的半山腰处,一袭青衫猎猎作响,平凡的面容如这平静的昆域般看不出喜怒哀乐,只是他微闭的双眸,露出的眼神却是如这冰雪一般冰冷。 他轻轻的伸出手臂,掌间一朵妖异的红色莲花慢慢的漂浮了起来,花瓣上渐渐燃起了跳烨的火焰 第十二章 不辞而别 清晨耀眼的雪光无情的刺着人的双目,叶梓修木然的坐在皑皑白雪中,注视着身边空空荡荡的雪地,一阵的呆滞,这里,本来是还有一个人的,一个曾陪伴自己七年的师父。 到了此时,他总算明白了昨日莫邪为何会对自己说出了那一番话语,原来,他是要离开了啊。 敦敦教诲仍在耳边盘旋,可是这个人却是不见了,他走的那么匆忙,走的那么决绝,竟是没有一声告别。 叶梓修痴痴的望着虚无的雪地,许久、许久。突然他猛的站起身来,发疯似的向山巅跑去。 这里的每一处都是一样,但是每一处都好似留下了那些不能抹去的记忆,欢笑,泪水,还有严厉的喝骂。 他疯狂地跑着,双脚深在陷雪地里,他扑通的栽倒在地,满面的雪花,但他顾不上擦拭,跃起身躯,依旧是疯狂的跑着。 狂风在耳边怒吼,似是谁的愤怒,又好像是谁的哭声幽幽入耳。 他磕磕绊绊的爬上了半山腰,泪水再也忍不住,滑落了下来。 “为师最骄傲的就是你啊!” 耳边仍在盘旋着那句话,是告别么?还是离别前的安慰? 他静静的仰望茫茫的长空,漫雪洒洒,冷风呼啸,他终是忍不住,仰天长啸。 “师—父—” 然而,回答他的却是这昆域的宁静。 难道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吗?难道是自己做的不够好么? 他不住的问着自己,可是,回答他的仍是这飒飒的落雪声。 他就这样站立了很久、很久,直到白茫茫的昆域染上一层了黑色,长发、衣衫都挂上了厚厚的一层白雪。 他落寞的神情,轻轻的摇了摇头,自语道:“师父,你若是真的离开了,梓修就算踏遍千山万水也定是要寻到你。” 而就在此时,远处巨石后,莫邪望着那道萧索的背影,内心也是复杂至极,他轻轻的叹息了一声,慢慢的消失在了茫茫的风雪中。 叶梓修心底莫名的一动,他猛的转头望向莫邪消失的方向,那里飞雪依旧,没有一丝异样。 昏暗的天际,雪花散着淡淡的银白缓缓飘落,他深深的呼了口气,慢慢的向山下走了去。 日出日落,时光流逝,眨眼间便又是三十日过去了,一切看似一如往常,但是他那抱着一丝侥幸的心,却慢慢的沉了下来,慢慢的变得心灰意冷。 叶梓修一如往常默默的站在飞雪之中,指尖雪花环绕,地心莲身前轻盈漂浮,他淡淡的注视着眼前巍峨的山巅,轻声道:“一个月了,师父,你真的忍心撇下了梓修,独自离去了么?” 风儿萧萧,茫茫天地间他孤独地默然许久,而后双目突然一凛,大喝了一声,“也罢!”地心莲陡然间泛起红芒,花瓣燃起了妖异的火焰,数丈内雪花瞬间化作水珠,低落在地。 “梓修便再等师父一日,若师父还不归来,梓修明日也将离去。” 说完身躯一跃而起,片刻便掠至了山巅的半山腰处。 只是他刚刚站稳脚步,一丝异样的感觉突然爬上心头,他手握地心莲,凝神戒备,躲在了一处巨石后。 “簌、簌……”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了过来,叶梓修仔细聆听,这声响轻微而杂乱,不像是人双足着地的声音。 声音一点点变得清晰,除了那杂乱脚步声还带着一声声粗重的喘息,这声音像是十分的疲惫,又像是极其的恐惧。 他轻皱眉头,悄悄探出头来,巡着那声音望去。 一只通体雪白胖乎乎的小熊,面带惊惧之色,正慌乱的朝自己的方向跑来,它喘着粗气,一双漆黑的大眼中满是恐惧之色,眼底还带着一丝绝望,它一边跑一边不住的回头张望,像是后面跟着它深深忌惮的东西。 不知是它身体笨拙还是被吓坏了,它跑了几步,一不留神,栽倒在地,它似是十分着急,四脚朝天乱踢了一通,而后打了个滚,快速的爬起来,继续朝着自己的方向跑来。 叶梓修看了这小熊一时,也不由自主的向这白熊身后望去,一看之下登时大惊,一条通体黝黑的大蛇,正不紧不慢的跟在小熊身后。 这大蛇足有数人怀抱粗细,不住的吐着血红的蛇信,瞪着如灯笼般的血红双眸,像是看着玩物般,盯着那挣扎的小白熊。 小白熊的动作渐渐的慢了下来,每跨出一步,都喘上好几口粗气,大黑蛇仍是不急不缓的跟在它身后,但两者之间的距离却是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大黑蛇巨大身躯慢慢的直立了起来,黑暗的阴影一点、一点将那弱小的身躯覆盖了。 小白熊缓缓的停下了脚步,慢慢的转过了身躯,殷虹的蛇信轻轻划过它洁白的皮毛,它吓得一跃数丈之高,“嗷—”的一声凄厉惨叫,重新的跌落回了雪地之中,它四肢乱弹了许久,却是没有再站起来。 大蛇捉弄之意更重,甩出长尾,轻轻挑了下小白熊,小白熊翻身跃起,漆黑的两只大眼睛,紧紧盯着大黑蛇,四条短粗的小腿,不住的往后退着。 大黑蛇张开血盆大口,露出了两颗尖厉的雪白獠牙,慢慢的向小白熊靠近,小白熊吓得一惊,猛的停住了脚步,滚圆的身躯也剧烈的颤抖了起来,一丝绝望爬上心头,它竟像人一样,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大黑蛇似是很享受这种玩弄的感觉,它那巨大头颅在距离小白熊一尺的地方竟是停了下来,而后又慢慢的缩了回去。 小白熊见许久没有什么变化,它轻轻的睁开了双眼,大黑蛇如灯笼般的眼睛正在它眼前,静静的盯着它。 小白熊这次像是真的吓坏了,它四腿一软,趴在了雪地里。任由大黑蛇巨尾如何挑拨,再也没有站起来。 大黑蛇见小白熊再无动作了,再次张开血盆大口,就欲吃掉这小白熊,只是就在他森白獠牙接触到那滚圆身躯的一瞬间,一道身影快速的掠至近前,拎起小白熊,消失在了原地。 叶梓修冷冷的注视着大黑蛇,一手握着地心莲,一手拎着小白熊。 大黑蛇血红双眸眨了一眨,歪着头轻蔑的看了眼前渺小男子一眼,突然甩出巨尾扫向叶梓修。 叶梓修身形一跃躲过一击,只是还不待他双脚着地,一股腥臭之气,在背后扑来,叶梓修想也没想,虚空中再次一跃,跳出数丈之外,急回头查看。 大黑蛇扭动着巨大身躯,再一次扑了过来。 叶梓修迟疑了一时,手中的地心莲快速脱手而出,如红玉般的花瓣渐渐燃起了妖异的火焰,大黑蛇一怔,硬生生的止住了扑来之势,它谨慎的盯着地心莲,未敢再有任何动作。 昆域的异兽常年生长在冷彻的环境中,对于火有天生的忌惮,更何况这地心莲的地心之火了。 大黑蛇也不例外,血红双眸中略带恐惧之色,但它不愿就此放过这在它看来已是腹中之物的美味,迟疑了片刻,扭动硕大长躯,继续向叶梓修靠近。 此时的小白熊也慢慢的清醒了过来,或是这个救下自己的人手中的劲道过大,令得它脊背疼痛难耐,它“呜、呜”闷哼了几声,四条小腿悬空乱踢了一通。 叶梓修低头看了小白熊一眼,并未搭理它,身前地心莲的红芒却是大散,花瓣上的火焰也渐渐活跃了起来。 周围的温度一点点升高,飞雪也融化开来,化作蒙蒙的雾气四下消散。大黑蛇恐惧之色更重,却仍是没有停下来,蠕动着巨大身躯,慢慢的爬了过来。 第十三章 锋芒乍现 昆域的异兽常年生长在冷彻的环境中,对于火有天生的忌惮,更何况这地心莲的地心之火了。 大黑蛇也不例外,血红双眸中略带恐惧之色,但它不愿就此放过这在它看来已是腹中之物的美味,迟疑了片刻,扭动硕大长躯,继续向叶梓修靠近。 此时的小白熊也慢慢的清醒了过来,或是这个救下自己的人手中的劲道过大,令得它脊背疼痛难耐,它“呜、呜”闷哼了几声,四条小腿悬空乱踢了一通。 叶梓修低头看了小白熊一眼,并未搭理它,身前地心莲的红芒却是大散,花瓣上的火焰也渐渐活跃了起来。 周围的温度一点点升高,飞雪也融化开来,化作蒙蒙的雾气四下消散。大黑蛇恐惧之色更重,却仍是没有停下来,蠕动着巨大身躯,慢慢的爬了过来。 叶梓修在这茫茫雪域生活了七年之久,对这里的那份情感早已深深的扎在了骨子里,他知这大黑蛇已是生长了无数岁月,本不欲伤它性命,奈何这大黑蛇紧紧相逼,并未有退去之意,他面色一寒,地心莲化作一道流光射向大黑蛇的巨尾。 大黑蛇虽是恐惧,但是它不知这地心莲诡异之处,甩出长尾迎向了地心莲。 “嘭”一声闷响,地心莲撞在了长尾之上,大黑蛇吃痛,瞬间收回了长尾,快速向后倒退的数丈。 也亏得这大黑蛇鳞甲坚硬异常,若不然,恐怕此时它已经化作了一滩灰烬,纵是如此,大黑蛇长尾也还是被烧焦了一片,破损的鳞甲间渗出了丝丝鲜血。 叶梓修召回地心莲,冷冷的注视着大黑蛇一时,突然开口道:“你就此离去,我不伤你性命,日后也莫要在打这白熊的主意了。” 大黑蛇明显的顿了一顿,像是听懂了面前这个人类的话语,它巨大双目闪过一丝疑惑,而后歪着头看了看叶梓修手中的四腿乱踢的小白熊,想了片刻,那丝不甘之色逐渐的消失,血红双眸再次变得狠戾了起来,他一甩头颅,硕大长躯一跃数丈之高,猛然向叶梓修砸了下来。 “哎!”叶梓修一声轻叹,掌间地心莲腾空而起,腾腾红雾瞬间笼罩虚空,妖异火焰更胜前时,“嗤”的一声破空轻响,地心莲半空中划过一道红芒射向了大黑蛇。 大黑蛇已知地心莲的不凡,扭动身躯躲过红芒,迅疾之势未见丝毫停顿,依旧向叶梓修砸来。 叶梓修也不硬悍,身躯腾空而起躲过一击,大黑蛇“轰”的一声,坠落在地,溅起漫天雪花。它快速转过头颅,瞥见虚空中站立的叶梓修,未有丝毫的迟疑,张开血盆大口,直咬了过来。 腥臭之气扑面而来,叶梓修身形又是一跃,跳到了黑蛇背后,单手一招地心莲,地心莲受到趋使,旋转着飞回到他身前,叶梓修双眉一拧,妖异的火光更胜,他一声轻叱,莲心一瞬散出数十道火红长蛇,从四面八方团团将大黑蛇围住。 火焰长蛇围绕大黑蛇不住的盘旋,大黑蛇惊恐之色更重,不住的转动着头颅盯着火焰长蛇,未敢再动弹分毫。 叶梓修双眸闪过一丝寒芒,冷声道:“我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知道珍惜,你命该如此就莫要怪我心狠手辣了。” 话毕,数十道火焰长蛇快速聚拢,眨眼间便钻进了大黑蛇体内。 大黑蛇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四野,巨大身躯不住的翻滚,甩出的长尾不停的撞击着山巅,山巅的积雪如瀑般垂下,冰雪虽是寒冷,却仍是湮灭不了大黑蛇体内的地心之火。 大黑蛇的惨叫慢慢的弱了下来,巨大身躯也渐渐的停止了扭动,直挺挺的躺在了地上,没有了生机。 小白熊对大黑蛇的恐惧仍是不减,此时也一眨不眨的盯着一动不动的大黑蛇,过了许久,“啵”的一声轻响,一条火焰长蛇穿过大黑蛇长躯钻了出来,虚空中略一盘旋,化做一道青烟,消散在的茫茫的飞雪中。 叶梓修收回地心莲,放入怀中,站在大黑蛇的尸体前,轻轻的摇了摇头,紧接着“啵、啵、啵……”数声轻响,数十道火焰长蛇钻出大黑蛇长躯,原本身躯庞大的大黑蛇顷刻间化作一大团黑气,再无了踪迹。 然而黑气滚滚并未消散,叶梓修随手将小白熊丢在地上,小白熊却并未像他想的那样快速的逃跑,也没有像前时那样的乱窜,它此刻是那样的安静,静静的站在雪堆上,没有发出一丝的响动,好像是生怕扰到了什么,漆黑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团黑气。 叶梓修疑惑的打量了眼小白熊,他未急于走下山去,也看向了那团黑气。 那团黑气不住的翻滚着逐渐膨胀开来,本是漆黑如墨的黑气,慢慢的变得灰暗,慢慢的变得迷蒙,慢慢的笼罩了数丈之远。 叶梓修轻皱起了眉头,谨慎的戒备着注视着那团诡异的黑气,黑气覆盖的范围越来越大,他不由得拎起小白熊,向后倒退了几步。 小白熊似是对他的行为极为的恼怒,蹬着短粗的小腿不断的挣扎,叶梓修低头看了它一眼,随手又将它仍在了地上。 黑气终于停止了扩散,本是明亮的半空此时竟是灰蒙蒙一片,地上的小白熊愣了一下,大眼睛眨了两眨,晃动滚圆的小脑袋想了又想,原地向左走了几步,又折回来向右走了几步,而后停下来再次注视那灰气中心之处,犹犹豫豫不知该不该过去。 叶梓修看着徘徊不定的小白熊,他嘴角荡起一抹坏坏的笑意,抬脚朝着那撅起的屁股踢了一脚。 “嗷—”小白熊一声大叫,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进了灰气之中,它滚圆身躯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站起身躯就欲跑出灰气,但是他却又猛的停住了,转动着雪白的小脑袋左右看了看,并未发现身体有什么不适,转头愤怒的冲叶梓修呲了呲牙,而后转身朝那灰气的中心走去。 叶梓修本来也是对那黑气心存戒备,但是当那黑气扩散,他仔细查看之下,并未发现危险之处,所以才敢将小白熊踢进去,只是这小白熊进入这灰气之中,并未及时跑出来,一股莫名的担忧浮上心头,他怔了一下,不知为何会对这憨态可掬的小白熊起了担忧之心。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了,然而小白熊仍是没有出来,他的一颗心也慢慢的悬了起来, 第十四章 雪熊 叶梓修又是等了片刻,仍是没有见小白熊出来,他迟疑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钻进了蒙蒙的灰气之中。 灰气迷蒙昏暗,除了有些刺鼻的糊焦之味,并没有什么危险,他加快脚步向那灰气的中心走去,灰气渐浓,一个白色的身影渐渐出现在了视线之内。 他暗自松了一口气,放轻脚步向那身影靠近,待得走到了小白熊近前,它好似完全被手中之物所吸引,并未注意到身后已是站立了一个人。 叶梓修双臂环绕,抱于胸前,微笑的注视着脚下的小白熊。 小白熊双眼闪着精光,后肢着地坐在雪地上,两条短粗的前肢抱着一个雪白的珠子,左晃动下,右晃动下,前晃动下,后晃动下,玩的不亦乐乎。 叶梓修等了一时又一时,仍是不见小白熊有离去之意,他摇了摇头,拎起小白熊向外走去,小白熊一惊,这才注意到这个男子,它回头看了一眼叶梓修,抱着珠子的前肢猛然收紧,像是极为害怕这人抢走它的玩物,后肢则是不停的在乱踢。 出得灰气之外,叶梓修轻轻的将这紧紧抱着珠子的小白熊放在了地上,而后冲它笑了笑,转身向山下走去,他虽是也对那雪白珠子感到好奇,但是见小白熊如此的守护,心底终是不忍夺它所爱。 小白熊坐在地上,注视着那越来越远的身影,迟疑了一时,撒开腿追了上去。 叶梓修自顾的向前走着,突然觉得裤腿被什么东西拉了一下,他不由得低头看去,小白熊瞪着一双漆黑的大眼睛,也正注视着他,它眨了眨眼睛,松开咬着他衣衫的口,突然低下头,滚圆的脑袋在他脚背上蹭了两下。 叶梓修疑惑的打量了下小白熊,道:“你不必谢我,我救得了你一时,却救不了你一世,日后在这昆域里,还需要靠你自己。”说完转身继续向山下走去。 只是他刚走出数步,小白熊扭动着圆圆的屁股,快跑了几步,挡在了叶梓修身前,叶梓修再次停住脚步,弯下腰看着小白熊,道:“小家伙,你还有什么事吗?” “呜、呜、呜”小白熊张开小口乱叫了一通,见叶梓修没有任何动作,又走到他身前,在他脚边乱蹭了起来。 叶梓修更是疑惑,不知这小白熊是何意,他想了片刻,问道:“你是饿了吗?” 小白熊本是满含期待的眼神,一瞬耷拉了下来,像是对着不解的人类十分的失望。 小白熊迈着细碎的步伐,左右徘徊了许久,似是十分的着急,突然它眼睛一亮,伸出短粗的前肢指了指叶梓修,又指了指自己,而后又乱七八糟的比划了起来,只是它松开的手,那颗雪白的珠子“啪”的掉落在地,快速的向山下滚去。 小白熊一惊,撒开腿飞奔似的追上珠子,捡了起来左右查看了一番,见无异样,抱在怀里,又重新折回叶梓修身前。 叶梓修心中突地一阵,诧异的注视着小白熊一时,不可置信的问道:“你、你是想跟着我么?” 小白熊见他终于明白自己之意,使劲的点了点头,而后走到他脚下,又亲昵的蹭了起来。 他本是一颗沉寂的心,悄然浮起一丝异样的感觉,七年苦寒之地的生活,除了师父,没有亲人,没有朋友,那丝隐藏在心底的孤独谁人又能体会得到。 他轻轻托起雪熊,心里的那份喜悦如何也隐藏不住,他轻轻的笑了,一把将小白熊搂在怀里,飞速的向山下掠去。 昆域的雪像是蚕茧里的细丝那般缠绵,那般无穷无尽,夜里的凛风夹杂这飞雪,让人感觉异常的寒冷。 叶梓修静静的躺在雪地里,仰望那无尽的长空,莫邪仍是没有归来,或许也到了该离去的时候了。 小白熊仰面朝天,枕在叶梓修的臂膀上呼呼大睡,但是他的前肢却仍是紧紧的抱着那颗雪白的珠子,未有一点松懈之意。 叶梓修本是好奇的心更是疑惑,他伸出手就欲在小白熊怀里夺过那珠子,奈何小白熊死死的抱着,无论他如何努力,甚至抓着珠子,将它与小白熊一起提了起来,仍是不能将那珠子从它手里拿出。 叶梓修大为摇头,一把将睡得死死的小白熊从臂膀上拨开,单手枕在脑后思虑着往事。 小白熊滚圆的脑袋在雪地里蹭了蹭,仿佛感觉到不像前时那般温暖了,他闭着眼睛站起身来,一步三晃的挪到叶梓修近前,身子一歪,重新倒在了叶梓修臂膀上,口中发出“呜、呜”满意的低吼,重新睡了过去。 叶梓修轻笑着拍了拍它的小脑袋,也慢慢的睡了过去。 冷风呼啸,沉睡的叶梓修不会注看见的是,他怀里的地心莲正一闪、一闪的散出诡异的红芒,而小白熊怀中雪白珠子,也随着地心莲的红芒散出了阵阵的白光。 清晨的昆域山散出了淡淡的雪雾,叶梓修仰望这巍峨的山巅一时,内心泛起了一阵苦涩,他低头看向脚下的小白熊,道:“小憨,我们此去不知何时才能归来了,你,真的愿意和我一起离开么?” 小憨抬起头看了叶梓修一眼,“呜、呜”的叫了几声,又在他的脚上乱蹭了两下。 叶梓修未再迟疑甩开步伐,向山下走去,小憨怀抱雪白珠子,扭动滚圆的屁股,一步三拽的紧紧跟随在他的身后。 “小憨,你说我们去哪里?” “呜、呜、呜……” “小憨,你是不是不愿意离开昆域?” “呜、呜、呜……” “小憨,你说师父为什么不辞而别?他会去哪里呢?” “呜、呜、呜……” “小憨,我们先去仙疆吧,就算踏遍千山万水,我们也要找到师父,你说对不对?” “呜、呜、呜……” …… 天空中雪花轻盈曼舞,脚下蔼蔼白雪不断的积压,一层、一层已是不知到底有多深厚。 “咯吱、咯吱”,脚踏雪地发出清脆的声响,无尽的雪域里留下了两串深浅不一的脚印,他们的步伐由缓及快,一人一熊逐渐消失在了白雪茫茫的昆域山巅。 第十五章 万宗问道 神州浩土广袤无垠,幅员浩荡百万里之势,南北民风不同,各地景色亦是大不相同,民间便有谚语称,“漫雪封天北昆域,鸟语花香南仙疆,狂沙蔽日西荒地,碧波荡漾东沧海。” 世间万物往往都是因对立而存在,就如这正邪之分,若无邪何谈正,而在这神州之上,正邪之分愈加明显。 神州之北,正有听雨阁,邪有浮云宗。 神州之南,正有天剑山,邪有萧雨门。 神州之东,正有落霞门,邪有翎羽阁。 神州之西,正有无忧谷,邪有天荒教。 而辰天宗却是独霸了神州的中心位置,如一条万世的巨龙,俯瞰着大大小小的正邪各派。 七年悠悠而过,时至今日,正邪之斗仍是如火如荼,天下第一大宗派辰天宗依旧以雷霆手段,不断打压邪派宗门,或是辰天宗的皓腕震慑了世间,就连正派位居前五的听雨阁、无忧谷、落霞门、天剑山也以辰天宗马首是瞻,辰天宗剑锋所指,四大宗门无不敢唯命是从。 正派宗门如日中天,乃致了邪派宗门的日渐衰颓,也唯有邪派四大宗门波及尚浅,反之邪派小宗门皆是在惶恐中度日,而自从魂岐阁消亡,邪派四大宗门翎羽阁、浮云宗、天荒教、萧雨门也从温柔乡中惊醒了过来,四家掌舵人经过数月商讨,终是达成了一致共识,合四家之力共同抵抗正派的攻击。 但是,神州辽阔,各宗派四下分散,正派宗门往往是准备充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起雷霆攻击,邪派四大宗门仓促应战,往往是施救不及,结果也可想而知了。 神州之南,仙疆之地,四季如春,阳光和熏普照着大地,苍翠的古木密林间百花争艳斗放,轻风拂过,温暖而略带湿润的空气中充斥着花草的芬芳。 朗朗乾坤下,在一条狭窄的山路旁,孤立着一个简易的茶铺,此时已近午时,日光也微有燥热,但却并不像中州那般毒辣。 茶铺此刻坐满了过路之人,殷勤的店家洋溢着淳朴的微笑,不住的招呼着来往的客人,他微驼的背,肩上打着一条干净的毛巾,却是不时的望向角落里那个安静的男子,他的身上散出一股淡淡的冷意,是一股常年居住在寒冷之地,深入骨髓的寒冷,尤其是他那淡漠眼神,竟是冷得有些令人不敢直视。 叶梓修端起桌上的茶盏,轻轻的抿了一小口,一股雨后清茶特有的纯香顺喉而下,淌过心间,渗入了肺腑,他深深呼出一口浊气,浑身的疲惫也仿佛缓解了不少,脚下雪白的小熊,悠闲的靠在他的腿上,短粗的前肢抱着一个雪白的珠子,左右晃动着自顾玩耍。 近一个月的奔波,叶梓修终于抵达了仙疆之地,只是他为何会首选仙疆?他自己也是不知,或许是因为心中那份隐隐的期待,或许是因为冥冥之中自有指引吧。 一阵噪杂的脚步声,打破了茶铺的宁静,远处两男一女快步了走了过来。 为首的那男子一身黑衣打扮,剑眉星目颇具英姿,另一男子极为壮硕,络腮胡子,但是从面容上看却又是年纪不大,而二人身后的那女子,眉黛如画,明眸如水,胜雪的肌肤微带燥热的红晕,一身粉红长裙随着她的步伐轻盈的摆动,她还未走进茶铺,茶铺的一干人不觉眼前一亮,青山绿水,林荫小路间,她犹如九天之外的仙子般悄然降临了此地,令得众人的眼中再也容不下了他物,甚至有些年轻的男子竟是看得傻傻的呆住了,就连叶梓修也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三人走进茶铺,其中那粗壮的汉子擦了一把额头大汗,瓮声瓮气的道:“累死我了,店家,快来一壶清茶。” 那壮硕的汉子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声调极高,面带不悦之色环顾了下众人看向那女子的目光,茶铺的众人微带尴尬之色向他笑了笑了。 “客官稍候,马上就来。”老店家的目光也从那女子的身上移了开去,甩出肩上毛巾,快速的擦了擦茶铺中间三人座的桌椅,满面堆笑的招呼。 三人围桌而坐,突然左边位置的黑衣男子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猛然转头像叶梓修的方向看了过来。 叶梓修也感觉到了他的眼神,微微转过头也看了过去,四目相对,黑衣男子眼神中诧色一闪即逝,他轻轻点头算是打了声招呼。 围坐在这黑衣男子身旁的粗壮汉子和那女子,看了眼黑衣男子,也转头望了过来,同样的点了点头,而后转过头闲闲的聊了起来,但是坐在右边的俏丽女子,却是双眼泛着精光,眼神一眨不眨的盯着地上的雪白小熊,喜爱之色溢于言表。 女子本来就对可爱之物具有与生俱来的亲昵,更何况这如此雪白还带着一丝憨厚,身躯滚圆的昆域异兽了,小憨抱着珠子,仰起头向女子“呜、呜”的低叫了几声,像是在警告,又像是在故意的挑逗。 那女子笑意更浓,黑衣男子看了一眼那女子,面容掠过一丝不悦,低声唤道:“诗瑶师妹。” 名唤诗瑶的女子转回身来,尬尴的充黑衣男子笑了笑,道:“常源师兄,我们还需几日才能到萧雨门?” 黑衣男子常源喝了一口清茶,想了想,道:“师父他们应该已经到了,我们也再有两日也可到萧雨门了。” 壮汉“咕咚”一声,一口吞下一杯清茶,大手抹了一把嘴,道:“常师兄,据说这次参加‘万宗问道’的只有四十几个宗派参加,较之往届不知少了多少宗派,人数上也大大折扣,我都怕打不了几场这问道就结束了。” 他们的谈话叶梓修自是听到了,待得那壮汉道“万宗问道”,他本是平静的面容明显的一惊。 又是到了问道的日期么? “万宗问道”他自是知晓,这“万宗问道”本是邪派大小门派的一大盛事,十年一届,宗门地位也是因这问道的名次而排出。但是正派宗门却是对这“万宗问道”嗤之以鼻,称这问道为群魔乱舞。 常源轻咳了一声,道:“虽说此次问道人数不及往届,但是大都是经过生死恶战生存下来的易于之辈,张浩师弟也莫要掉以轻心了。” 接下来的谈话叶梓修已是无心再听了,他伸手入怀,在怀中的最深处,轻轻的拿出了一块玉牌,眼神渐渐变得迷离,手中木牌还带着身体的余温,他静静的注视着那木牌上的三个字“魂岐阁”,久久没有舍得移开。 魂岐阁,这个曾经号称邪派第四的大宗门真的消亡了吗,不,没有,它只是遭到了重创沉睡了过去,它只是在这悠悠的岁月中逐渐的被世人所淡忘,但是它仍然存在着,虽然山门被火海所淹没,虽然只有自己一个人存活了下来,但是它却依然在黑暗的角落里慢慢的成长着,静静的等待着时机,等待着那如破土的竹笋飞速崛起的机会。 他迷蒙的双眸闪过一道精光,谁也没有想到,在这个小小的茶铺里,这个坐在偏僻角落里的男子,心底慢慢的滋生起了一个惊天的计划。 世事无常,只是他不会知道的是,疯狂之后他又将付出怎般惨痛的代价。 第十六章 异变 夜色朦胧,月儿弯弯倒垂天际,满天星光晶莹闪烁。 深山老林里,叶梓修静静的躺在一块巨石上,耳边哗哗流水声如仙乐般悦耳动听,微风拂面又如仙子的细纱轻轻掠过脸庞,那般的轻柔细腻,他微闭着双目体会这仙疆夜晚的舒适。 夜晚的清凉虽不像白天那样焦躁,但也绝非是昆域苦寒之地可比,小憨常年生活在冰天雪地中,不曾料到走出昆域之外,会是如此的炎热。 小憨仰面朝天躺在叶梓修的身边,张着小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或是因为疆土之地对于它来说过于燥热,或是因为它没日没夜紧抱雪白珠子的双臂过于劳累,它一双短粗的前肢慢慢的变得松懈,一双肉呼呼的小爪缓缓的松开了那颗珠子。 “啪” 一声轻轻的响动,雪白珠子随之滚到了一边。没有了珠子,小憨四肢也随着摊了开来,它的呼吸也逐渐变得均匀,隐隐传出了细微的鼾声,仿佛不再抱着珠子,倒像是舒服了很多。 叶梓修注视着那珠子,本没有多大的兴趣,但是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召唤一般,那颗珠子幽白的光芒突然间闪了两闪,他的心头浮起了一丝疑惑,顺手捡了起来。 雪白珠子入手没有丝毫的异样,甚至还残存着小憨温热的体温,他手拿珠子慢慢的移到了眼前,借着皎洁的月光仔细看去,本是平静的心突的一颤,眉头也不由得皱了起来,他毫无意识的坐直了身子,眼神一眨不眨的紧紧盯着那珠子。 一黑、一白两条似轻烟似的不明之物,在珠子内轻盈的游动,轻烟很细很细,若不仔细查看定是不会被发现。 夜色苍茫,月光清冷,叶梓修疑色深重,静静的注视这雪白的珠子许久,轻风吹过,林叶飒飒作响,他迟疑了一时,终是忍不住缓缓的输出了一道灵气,慢慢的注入了珠内。 雪白珠子脱手而出,一瞬散出数道白芒,一股冰冷的气息顺着手臂快速向身体蔓延,叶梓修本是修习火系功法,与这冰系功法本就相刻,他只觉手臂一阵酥麻,一股寒意迅疾侵入丹田。 叶梓修一惊,急运转灵力抵抗那股寒意,只是他猛提起的灵力还未运行周天,怀中的地心莲突然红芒一闪,兀自腾空而起,顷刻间放出了万丈红芒。 而此时的雪白珠子似是也感知到了地心莲,顷刻间停止了侵袭叶梓修,漂浮在虚空之中,逐渐泛起了腾腾白雾。 周围的温度忽高忽低,热,如焦金流石,冷,冷若寒潭,叶梓修谨慎的注视着半空中的地心莲与珠子,未敢有丝毫的动作。 小憨也惊醒了过来,诧异得看了眼那珠子,“呜、呜”的低吼了几声,似是十分的着急,晃动着身躯,左右不住的徘徊,眼神却是一直没有离开那珠子。 地心莲花瓣上逐渐燃起了跳烨的火焰,较之叶梓修用时不知强上多少倍,花瓣上的火焰渐盛,妖异的红芒渐渐的染红了数丈内的虚空,地心莲莲心一颤,射出千条火蛇,快速向雪白珠子围拢。 雪白珠子静静漂浮,未见丝毫动作,猛然散出凛凛寒气,迅速将那红芒覆盖,又射出无数道白芒直击向千条火蛇。 丝丝之声不绝于耳,火蛇盘旋,白芒迅疾,在空中不住的交恶,却又一时谁也奈何不了对方。 叶梓修的震惊非同小可,地心莲属火,那珠子看这形势乃是冰属性法宝,而且两件不出世法宝间皆是通灵,水火不容亘古不变,这已不单单是两件法宝间的较量,更是冰与火的争锋,然而谁胜谁负,最后的结果会是如何,他也不知晓了。 小憨焦急万分,“呜、呜”低吼不停,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向那珠子处靠近。 火蛇逐渐消散,白芒也慢慢的消失了,地心莲火焰更胜,化作一道流光冲向了珠子。那珠子也未迟疑,腾腾寒气环绕着,硬悍了上去。 “嘭、嘭、嘭” 如雷般的炸响不绝于耳,本是昏暗的天际,此时也是红白不断的交替。 虚空中慢慢飘下了雪花,乃是那珠子的寒气所凝,漫雪洋洋洒洒,他仿佛又回到了那冷天彻地的昆域,只是还不待那飞雪落地,一股热浪袭来,飞雪便化作了一滴滴的水珠,坠落在地。 漫天的红芒渐渐的暗淡了下去,白芒也缓缓的变得弱了,又是一击相刻,地心莲、雪白珠子快速向后飞出,慢慢的停在了半空。 时间如指尖的细沙悄悄流逝,地心莲还有那珠子都是静静的漂浮在空,谁也没有再次发起攻击,它们静静的等待着对方,犹如惺惺相惜的两个敌人,渴盼着,还带着一丝不舍等待着对方雷霆的一击。 小憨此刻也安静了下来,就连呼吸也变得极其的轻微,恐是打破这片刻的宁静。 “嗷—” 深山的孤狼一声长啸终是打破了僵局。地心莲再次泛起红芒,数片花瓣轻盈一颤,莲心处一瞬钻出一条百丈长的火红巨蛇,火红巨蛇一吐蛇信,飞速扑向雪白珠子。 雪白珠子也不甘示弱,虚空中快速旋转,雪白雾气随之翻滚,陡然间,两声龙吟震彻天地,一黑、一白两条巨龙破开白雾,旋转龙躯,迎向了火蛇。 叶梓修震惊之色更重,他如何也不会想到小憨的玩耍之物会是如此的不凡,甚至连自己的地心莲也略有不敌之象。 确是如叶梓修所料,黑白巨龙迅猛异常,只是过了片刻,火蛇便渐渐露出了不支之态,扭动的长躯也变得缓慢了下来,黑龙仰天一声长啸,火蛇略一迟钝,白龙巨大龙躯顷刻间将火蛇环环缠绕了起来。 火蛇垂死挣扎,白龙却是越缠越紧,猛然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下了火蛇头颅。 “嘭!”的一声闷响,火蛇长躯化作了点点星芒逐渐消散开来,黑白巨龙去势未减,瞬间飞至地心莲近前,围绕它不住的盘旋。 叶梓修大惊,猛的站起身躯,地心莲乃是他的法宝,自己一身火系功法加之地心莲相辅,犹如如虎添翼,但是此时,火蛇消散,地心莲威势明显大落,而那珠子却是未见丝毫的颓势,胜负已分,但那珠子却没有丝毫的停手之意。 他紧皱着眉头,散出灵力就欲召回地心莲,但那地心莲仿似未觉般,没有一点反应。冷汗慢慢冒出,他的一颗心也渐渐的沉了下去,他深知自己不是那珠子的对手,若是强行出手的话,恐怕还未到它近前,自己就已经灰飞烟灭了。 第十七章 冰炎珠 两条巨龙不住的吐着寒气袭击着地心莲,地心莲苦苦挣扎了一时,终是不支,红芒慢慢的暗淡了下去,就连花瓣上的火焰也渐渐的熄灭了。 地心莲败阵,雪白珠子白芒乍现,一道白光划过天际飞到了地心莲近前,散出数道寒芒,紧紧将地心莲缠绕了起来,地心莲又是挣扎了片刻,最后还是慢慢的安静了下来。 白珠散出的光芒缓缓的收缩,缓缓的、缓缓的将地心莲拉近。 叶梓修焦急万分,他怎能眼睁睁的看着那珠子将地心莲摧毁,未再作他想,腾起身躯直飞向地心莲,只是还未等他靠近,那珠子又是散出一道光芒,直击在了他的胸膛。 身躯不受控制的倒飞了出去,“嘭!”的一闷响,叶梓修坠落在地,张口喷出了一口鲜血。 也就是在此时,落地的叶梓修还未将头抬起,忽觉眼前光芒转瞬即逝,刹那光华,一瞬将这昏暗的天际照亮,他顾不得擦拭嘴角的鲜血,急转头望去。 虚空中的地心莲不见了,黑白两条巨龙也不见了,只有那颗雪白的珠子还在静静的漂浮,叶梓修心底又是一沉,犹如回到了那寒冷的昆域,甚至比那还要寒冷。 地心莲,终是被毁掉了。 而小憨却是十分欢悦,“呜呜”的乱叫了一通,滚圆的身躯一蹦三跳的围绕叶梓修乱转。 雪白珠子漂浮了一时,周围的寒气慢慢收敛了起来,雪白雾气也渐渐的消散,而后无声的飘落在地。 小憨一喜,飞奔似的跑向那珠子,只是它刚像以往一样抱起那珠子,突然滚圆的身躯剧烈的颤抖了起来,它猛的将那珠子扔到一边,快速跑回到了叶梓修身前。 叶梓修疑惑的看了眼地上的珠子,伸出手轻轻的拍了拍依旧颤抖不已的小憨,站起身躯,随手擦了下嘴角的鲜血,慢慢向那珠子靠近。雪白珠子仍然安静的躺在那里,没有一丝的异样。 他迟疑了一时,还是低身捡了起来,入手仍是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是这颗本是雪白的珠子,此时却变得有些透明,在那珠子内部一朵妖异的红色莲花悄然绽放,一黑、一白两道青烟,围在红莲周围轻盈的游动着。 叶梓修注视着珠子内那熟悉莲花,面容掠过一丝复杂之色,轻声的唤了句,“地心莲。” 地心莲被这诡异的珠子吞噬了,吞噬事小,但日后自己去哪里寻得一件如此称心的法宝,而且地心莲乃是天灵地宝,这世间又有几人能够拥有。 他怔怔的想着,突然本是沉痛的面容闪过一抹疑色,地心莲自动认自己为主,而且此时它也并未真正的消失,这…… 他猛的凝聚灵力注入雪珠之内,一股熟悉的暖流沿着手臂,快速向身躯蔓延,雪珠泛起腾腾白芒,周围温度瞬间降低,本是涔涔的流水顷刻间冰封,雪珠珠身一颤,却又射出数道诡异的白色火焰直扑向了身前的巨石。 没有一丝声响,巨石顷刻间便化作了一滩灰烬。白色火焰仍是没有消失,依旧在不断的燃烧,直到那本是鼓起的地面,逐渐变成一个数丈宽的深坑。 他惊呆了,傻傻的站在原地许久,许久,月儿渐渐垂下他竟似未觉,直到一抹晨光划过天际,掠过他略带赤红的眸子,他才仿佛从梦中惊醒了过来,嘴角慢慢荡起一抹激动的笑意,他低声自语道:“冷可冰封,灼可化石,日后便唤你‘冰炎珠’好了。” 激动的笑声响彻了四野,两件不出世的法宝,任意拿出一件都会招来修真界的腥风血雨,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因祸得福,两件法宝竟是完美的融合在一起,而且,还是冰火相克的两种属性法宝。 朝阳慢慢爬上了山头,他抬头看了下天色,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平复下心情,低唤了一声,“小憨”,转身就欲离开此地。 只是他刚踏出的脚步,地上的小憨“嗷!”的一声厉叫,猛的跃出数丈之远,一双漆黑的眼睛,惊惧的盯着叶梓修手中的冰炎珠。 叶梓修疑惑的看了眼小憨,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冰炎珠,不解小憨为何会对这珠子如此的恐惧,他迟疑了一时,手拿冰炎珠慢慢的向小憨靠近。 小憨惊惧之色更甚,“呜呜”低吼着不断的向后退着。 叶梓修更是疑惑,赶紧停下脚步,随手将冰炎珠丢在了怀里。慢慢低下身,面对小憨伸出两只手,轻声道:“小憨,不要怕,过来。” 小憨毕竟只是一只小熊,它看了看叶梓修空空的双手,眨了眨眼睛,面容掠过一丝疑惑,歪着头想了想,而后迈开细小的步伐,一点、一点向他靠近。 叶梓修缓缓输出一口气,一颗悬着的心也渐渐沉静了下来,只要不让小憨看见那冰炎珠,它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害怕,如果他们二者之间真的难以共融,如果真的让他在那诡异的珠子和小憨之间做选择,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小憨,而不是冰炎珠。 朝阳渐渐升起,本是灰蒙的天际此时也变得湛蓝,深山老林里,四下飘荡着迷蒙的晨雾,朝阳穿过古树枝叶,透过层层迷雾,洒下了缕缕细网。 微风轻拂,露珠儿在绿叶上不住滚动,在晨光的照射下,散出了晶莹的光芒。 叶梓修停下脚步,深深的吸了一口这清爽还带着花草清香的空气。 此时的小憨也恢复了往事的活泼,苍松翠柏,鸟语花香,完全打破了它冰天雪地的观念,它对周围的一切充满了好奇,时而趴在地上静静观赏娇艳的花朵,时而上蹿下跳追逐飞舞的蝴蝶,好像已经将它的雪白珠子忘得一干二净了。 叶梓修也不急切,故意放缓了脚步,任由这忘乎所以的小憨肆意的玩耍,一人一熊慢慢的走着,突然虚空中一阵波动,远处的山林响起了一声炸响,接着数声法宝破空之声,快速向自己的方向掠近。 叶梓修心生疑惑,未及他想,拎起小憨飞身躲进了一棵枝叶繁茂的古树中,小憨似是极为不情愿,短粗的小腿四下乱踢,叶梓修轻轻的拍了拍它滚圆的脑袋,小憨才逐渐的安静了下来。 破空之声渐近,数道身影疾驰飞来,叶梓修注视着飞在前面的几人,双眸不由得微微眯了一眯,这几人他也算认得,正是在那茶铺中向他打过招呼的几人,而在他们身后则是四个身着无忧谷服饰的弟子。 此时常源几人已是满身的血迹,尤其是那名唤诗瑶的女子,她面色煞白,身躯剧烈的颤抖,脚下一把泛着霞光的折伞也是摇摇晃晃,大有随时跌落之势。 常源脚踏一柄漆黑的仙剑,面色凝重,他回头看了一眼越来越近的无忧谷之人,双眉一拧,急道:“你们先走,我尚能拖住他们一时,见到师父,转告他老人家,常源未曾给青龙堂丢脸。” 诗瑶闻言登时一急,本是重伤的身躯又是一阵晃动,颤声道:“师、师兄,要走一起走。” 那壮汉张浩也是不愿舍弃常源,瓮声接道:“要死一起死。” 常源本是急切的心情,更是焦急,几乎吼出来般,“我是师兄,你们都必须听我的。” 第十八章 相救 张浩、诗瑶还未回话,飞在最前的张浩猛的停住了身势,一双血红的双眸由急切变得绝望,又由绝望变得狠戾了起来,常源、诗瑶也止住了身形,冷冷的注视着身前那名无忧谷的弟子。 那名无忧谷弟子浮起一抹讥讽的笑意,沉声道:“杀了我无忧谷十数人就想一走了之么?” 身后的三个无忧谷弟子此时也追了上来,手持利剑,将三人围在了中间。 “哼!”常源一声冷哼,喝道:“你等偷袭不成,又以多欺少,难道这就是你们正道所为吗?” 为首的无忧谷弟子鄙夷的撇了一眼常源,反问道:“惩奸除恶难道还要分什么手段吗?” “呵呵……”常源冷笑了两声,道:“正邪之名,本就是你们所谓的正道强加冠之,多说也是无益,还是拿出你的真本事来吧。” 常源话音未落,猛然祭起漆黑长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那无忧谷弟子。 那名无忧谷弟子未曾料到常源会突然发起攻击,仓促之下祭起长剑迎了上去。 常源长时间打斗,未曾休息片刻,本已是受伤的身躯,还要顾及身边张浩与诗瑶,灵力消耗过损,漆黑长剑的威势也随之大落,就连那名无忧谷弟子仓促间祭起的长剑也略有了不敌之势。 其他三名无忧谷弟子,略一迟疑,互相对视了一眼,展开身形,攻向了张浩与诗瑶。 张浩修为也是不浅,身前一把血红大刀,散着凶煞血气上下飞舞,一时之间,竟是令得面前两名无忧谷弟子,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 但是诗瑶的情况确实十分的紧急,虚空中折伞与那名无忧谷弟子长剑的每一次撞击,她那瘦弱的身躯就剧震一次,身形也不住的向后退着,嘴角的鲜血不住的淌着,哪怕是她紧闭着红唇,紧咬着牙关,仍是无法止住那鲜红的血液顺着嘴角缓缓的流淌。 她坚持着,尽管百骸的疼痛逐渐变得麻木,尽管眼皮沉得就欲躺在地上就此永久的睡过去,但是她仍是苦苦的坚持着,因为她的朋友还在,因为在常源、张浩还没有打败对手之前,她不能倒下,如果她倒下了,这名无忧谷弟子还会继续对他们二人出手。 繁茂枝叶里的叶梓修静静的注视着诗瑶,内心某处被轻轻的触动了一下。 双眸逐渐变得迷离,他仿佛回到了七年前,回到了狂风肆虐的那一日。 那个灵俏的女孩,在枫林深处,天地震动中,明知无力回天,却依旧苦苦坚持,仍然倔強的爬向亲人的女孩。 洛灵,七年了,你在哪里? 就在此时,“噗”,诗瑶终是支撑不住,张口喷出一大口鲜血,栽倒在了地上,明晃晃的仙剑在眼中逐渐放大,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她轻轻的转过了头颅,望向了仍在打斗的常源还有张浩,她的眼中有一分哀伤,还带着一丝不舍。 常源、张浩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形,同时惊呼着诗瑶的名字,却是如何也分不开身来解救下这个女子。非但如此,常源情急之下,一个不小心,对面的长剑一瞬贯穿了他的肩胛。 诗瑶缓缓的闭上了双眼,剑尖上的寒意快速逼近了肌肤,凛凛锋芒直逼胸膛,只是许久之后,她仍是没有感觉到长剑刺进胸膛的痛楚,就连周围的打斗声也安静了下来。 原来死是这样的感觉啊? 就这样死了么?可是,死了为什么还会感觉到痛?她不由得轻轻的睁开了双眼,常源还在,张浩也在,与自己打斗的那名无忧谷弟子却是不见了,自己面前,不知何时站立了一个陌生又略带熟悉的背影,他削瘦的身材,一身青灰衣衫微风中轻盈摆动。 叶梓修手中握着冰炎珠,面无表情,扫了无忧谷三人一眼,问道:“你们是无忧谷的人?” 为首那人面带凝重之色,紧紧的盯着叶梓修,他知道,这举手间,便杀了那名师弟的男子不好对付,虽说他是偷袭,但那名师弟的修为他是知晓的,寻常之人纵使再如何暗算,也不会如此轻易得手,即便是他自己也不能办到。 这人迟疑了一刻,抱拳道:“朋友,此乃无忧谷与青龙堂的私人恩怨,请你莫要插手。” 叶梓修冷冷的扫了眼那男子,尘封了十年的仇恨,一点、一点的燃了起来。 “私人恩怨么?” 他慢慢的向那男子靠近,手中的冰炎珠泛起了阵阵白芒,周围的温度也快速降低了下来,本是翠绿的嫩草,竟是挂上了一层厚厚的冰霜。 冰炎珠白芒渐渐胜了起来,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本是凶戾的双眸闪过了一丝犹豫,脚步稍微缓了一缓,又慢慢的停了下来,迟疑了片刻,手中的冰炎珠缓缓的飘上了半空,蒙蒙白芒中,陡然迸出一道纤细的白色火焰射向了那名无忧谷弟子。 那名无忧谷弟子知这珠子非是凡物,轻身一跃,躲了开来。而他原先站立的地方,却是出现了一个深坑。 他低头看了看眼前的深坑,又抬头看向叶梓修手中的冰炎珠,双眸中贪婪之色转瞬即逝,抬起头略带的恐惧的看了一眼叶梓修,知道今日遇到了高手,诛杀青龙堂几人已是失败不说,若是强来,恐怕自己都会葬身在此地,他微一迟疑,猛的跃起身躯,突然疾驰向后飞了去,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竟是丝毫没有在意两位师弟的死活。 另外两名无忧谷弟子一怔,并未想到那名师兄会突然离去,叶梓修转过头看向了二人,冷眸扫过,二人一惊,师兄已经逃走,他们还何必无辜送死,快速祭起了长剑破空而去。 常源见无忧谷几人的身影片刻间消失在了茫茫的天际,终于松了一口气,他止住肩胛流血,蹒跚着走到叶梓修近前,满是感激之色,抱拳道:“多谢朋友出手相救了。” 叶梓修已知几人身份,但是青龙堂之名他却从未听闻,他收起冰炎珠,摆了摆手道:“兄台客气了,你我本是同道中人,出手搭救自是应该的。” “同道中人?”常源面容浮起一丝疑色,迟疑道:“刚才观朋友脸色,也像是与那无忧谷有些恩怨,但是却又为何,为何……” “呵呵,为何放他们离去,是么?”叶梓修笑了笑,脑中又是想起了莫邪的忠告,他沉默了片刻,接着道:“他们也只是奉命行事罢了,祸首并非是他们。” 常源疑色更深,却是不好多问,此时张浩扶着诗瑶走了过来,常源歉意的笑了笑,指着张浩、诗瑶道:“朋友,我们是青龙堂的弟子,我叫常源,这是我的师弟张浩,师妹诗瑶。” 叶梓修点了点头,抱拳道:“在下叶梓修。” “叶梓修。”常源低念了一句,问道:“叶兄弟也是要赶往这萧雨门吗?” 叶梓修本就欲前往萧雨门观看这万宗问道,此时常源问出,他想也没想,点了点头道:“是。” 身边的张浩面色一喜,瓮声道:“这便好了,我们可以一同前往。” “咳!”常源一声低咳,似是有意制止张浩,张浩一撇嘴,闭口不再言语了,常源笑道:“叶兄弟莫怪,我这师弟性格直爽,不过他此言也是我意,就是不知道叶兄弟愿不愿意和我们一起了。” 第十九章 同行 叶梓修又是迟疑,而张浩身边的诗瑶本是煞白的面容,突然泛起了一丝紧张的神色,一双俏目也一眨不眨的盯着叶梓修,好像十分害怕他会说出与她心里相反的答案。 叶梓修展颜一笑,道:“求之不得。” 诗瑶紧张的面容明显的一松,她明眸流转,偷偷的看了几人一眼,发现没有人注意到她的窘态,而后轻轻的呼出了一口气。 但是诗瑶自认为没有人发现却是错了,她这细微的变化仍是被眼尖的常源所窥见,他只不过是没有说破罢了。 张浩憋了半天,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哈哈大笑了两声,朗声道:“有叶兄弟同行,那些宵小之徒也不敢造次了。” 叶梓修讪讪的笑了笑,道:“张大哥说笑了,刚才若非受伤,无忧谷那几人也奈何不了张大哥几人了。” 张浩一怔,盯着叶梓修看了一时,突兀问道:“叶兄弟今年多大?” 叶梓修一愣,不知张浩为何会有此一问,但还是答道:“我今年十九岁。” “奥~~~”张浩点了点头,咧嘴微笑道:“我十七。” “这、这……呵呵……啊……张……张……张师弟。” “扑哧。”诗瑶一声轻笑,打破了这尴尬的局面,她转头看向仍是有些难以置信的叶梓修,道:“叶大哥,我这张师弟面容虽是老相,但他真的只有十七岁。” 叶梓修尴尬的笑了笑了,只是还不待他言语,“呜、呜……”传来了小憨极为恼怒的低吼。 叶梓修一怔,这才想起小憨还在树上,他赶紧跃起身躯,把小憨从树上拎了下来,随手丢在了地上。 小憨在地上打了滚,“骨碌”爬了起来,“呜呜”不断的乱吼着,像是十分的委屈,还像是它的愤怒还没有消退,它直起身子,拽着滚圆的屁股,一步三晃的,围绕叶梓修不断的转动,短粗的前肢还不时拍打着叶梓修。 “去、去、去。”有人在侧,叶梓修没有心思搭理小憨,一脚将它远远的踢开。 “啊!” 再遇小憨,诗瑶本是一双异彩涟涟的双眸,看见叶梓修毫无怜惜的一脚将小憨踢开,她不由自主的惊叫了起来,蹒跚着步伐,走到小憨近前,一把将它抱在了怀里,左右查看了一时,未见有什么异样,才放下心来。 小憨被紧紧的抱着,像是十分的不悦,冲着诗瑶又是呲牙又是咧嘴,四条小腿还不住的乱踢着。 叶梓修也不在意,转头看向了常源,问道:“常大哥,你们为什么不和门派之人一起前往萧雨门呢?” 常源深深的呼出一口气,道:“那些所谓的正派宗门极力打压我邪派宗门,这万宗问道如此盛事,他们又怎会没有动作,分批前往萧雨门也是无奈之举,只有如此,才能分散他们的视线,纵使一部分人不幸战死在了途中,也好过整个宗门的覆灭。” 叶梓修心中泛起一阵苦涩,当今之世,正道大昌,邪派宗门却是日渐凋零,就连前来参加这万宗问道,也犹如行走在了黑夜之中,步步需得谨慎提防了。 他轻轻的叹了口气,道:“常大哥,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无忧谷的人不会就此罢休,我们先离开这里吧,寻一安全的地方疗好伤后,我们前往萧雨门。” 常源点了点头,唤了一声仍在与小憨玩耍的诗瑶,率先向前走去。 日渐西垂,近乎半日的调修常源与张浩已是恢复了大半,而诗瑶也从山洞中走了出来,她的脸色依旧泛白,较之前时却已是好了许多。 女子爱美本是天性,诗瑶也不例外,临行之际还进入山洞换了一身干净的紫色长裙,又在山下的溪水旁梳洗打扮了一番。 待她再次走进几人时,不知她是有意还是无意,微带羞涩的一双俏目,先是看了一眼叶梓修,而此时叶梓修也正好朝着她的方向看来,一瞬对视,她忽的转过了头,俏颜上也浮起了一抹淡淡的红晕。 叶梓修注视着眼前的清丽女子,不觉眼前一亮,如雪肌肤吹弹可破,那一抹红晕又为她那美丽增加了一丝娇羞,美得如那含苞待放的花儿般动人心魄。 诗瑶羞涩的面容略显无措,却是不知为何,当面对他那双略带寒意的双眼时总会有些许的怯意,心里也犹如一团乱麻,乱糟糟的,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只是想在短暂的分别后,偷偷的看上他一眼。 张浩疑惑的看了眼诗瑶,又转头看了眼叶梓修,伸手挠了挠头,想了半天仍是没有想出个所以然,他咧嘴笑了笑,道:“师姐,你脸怎么那么红啊。” “啊!有吗?啊……这天,啊……师弟你的伤,……这、这、这树真绿啊……” 诗瑶本就羞愧难耐,此时被张浩道出,她一双玉手不由自主的摸了摸滚烫的脸蛋儿,登时更是觉得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直接钻进去,他左右飘忽着眼神,口中支支吾吾了半天,又是天又是地的,恐怕到最后自己都不知道说的是什么了。 “咳!”常源一声轻咳,打破了这尴尬的局面,他也看了看诗瑶,又看向叶梓修,面容上浮起了一丝怪怪的笑意,道:“叶兄弟,时候已经不早了,我们还是赶路吧。” 叶梓修讪讪的笑了笑,踢了一脚地上的小憨,跟在常源身后向南行去,只是他心里却总是感觉怪怪的,特别的不舒服,就像是无缘无故心里在堵着什么。 张浩本就性情豪爽耐不住寂寞,此时又是多了一个人,他更是活络了起来,粗壮的手臂搭在叶梓修肩上,天南海北的聊了起来。 叶梓修也不嫌烦,有说有笑的和张浩闲闲的聊着。而跟在几人身后的诗瑶却是不时的抬头看向叶梓修,匆匆一瞥,又快速的低下头与怀中的小憨玩耍了起来。 走在最前的常源,也像是被叶梓修和张浩聊天的内容所吸引,故意放缓了脚步,凑到了二人近前,插话问道:“叶兄弟,我见你年纪轻轻的,道法却是高深的很,还不知道你是哪家宗派的弟子呢。” 第二十章 萧雨门 叶梓修本是微笑的面容明显的顿了一下,稍一迟疑,道:“不瞒常大哥,我只是孤身一人,只因家师被称为邪派中人,所以我也……” 常源了然,这世间本就多有散修之士,他们或是跳出这俗世的纷争逍遥度日,或是被强加冠上了正邪之分。随之点了点头,道:“这正邪之分本就极为不公平,像叶兄弟这拔刀相助之举,就比那不顾同门师弟死活,独自逃生的无忧谷弟子,不知强上了多少倍。” 叶梓修摆了摆手,道:“常大哥莫要再抬举我了,我也只不过是恰巧遇上了而已。” 常源张口欲言,但又好像突然感觉不妥,迟疑了一下,尴尬的笑了笑。 叶梓修注视着常源,微笑道:“常大哥有什么话尽管说就是。” “呵呵……”常源又是笑了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对叶兄弟那法宝有点好奇,这冰与火本是相克,但是……” 只是还不待常源说完,叶梓修猛的停住了脚步,脸上的微笑也一点一点消失了。 常源一惊,知道自己问了不该问的问题,急道:“叶兄弟不要误会,我只是一时好奇,并无他念,叶兄弟不便说,就当我没问。” 叶梓修面容慢慢的缓和了下来,想了一时,谎言道:“还请常大哥见谅,并非是叶梓修刻意隐瞒,只是这法宝乃是家师所赠,至于它的来历,我也是不知晓了。” 常源暗自松了一口气,他可不想因为一个唐突的问题,而失去一个如此侠义的朋友。他轻轻拍了拍叶梓修削瘦的肩膀,道:“梓修,刚才多有冒犯了,还请不要见怪。” 叶梓修笑了笑,道:“是梓修多心了,常大哥不怪兄弟就是了。” “哈哈……”常源爽朗大笑,得友如此,夫复何求,朗声道:“梓修,待得这问道结束了,我必与你畅饮三天。” “呃……呃……”叶梓修掠过一丝尴尬,弱弱说道:“常大哥,我,我不会喝酒。” 一个小小的不愉快就此揭过,人生往往就是如此,平平淡淡中或许是感觉不到什么,但是当发生了一些事情,当误会解除之后,就会突然发现,那本是平淡的情感会不由得加深了许多。 此时的叶梓修就是如此,当常源焦急的在他面前解释,当听闻自己并未有怪他之意,常源那激动异常的表情,突然令他感觉到了一丝久违的触动,这丝触动带着一缕的温暖,些许的眷恋,仿佛令他回到了十年前,回到了那魂牵梦绕的魂岐阁。 日落又日升,漫天的星光渐渐隐藏在了无穷的天际,一抹晨曦破开那昏暗的苍穹,蜿蜒的古道尽头,一座恢宏的殿宇渐渐的出现在了几人的眼前。 青烟袅袅,薄雾蒙蒙,“铛~~~”一声浑厚的钟声打破了这清晨的寂静,一只鸟儿从繁茂的密林振翅飞起,“啾~~~”,它仰天清脆长鸣,引得无数的鸟雀紧随其后,扑扇着翅膀引颈高鸣,苍翠的隐愁谷从沉睡中苏醒了过来,渐渐的变得热闹了起来。 叶梓修站在山谷的入口处,抬眼望去,那高大门庭中间的牌匾上写着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萧雨门”,在晨光的照射下,散着淡淡的金芒,他的心莫名的伤感,曾几何时,自己的辰天宗,也曾如这萧雨门这般的辉煌,转头看向了常源,道:“常大哥,我们到了。” 数日劳顿,又经历了一番周折才抵达这萧雨门,常源、诗瑶、张浩都有些激动难耐,常源注视着飘渺云雾间的楼宇,痴痴说道:“梓修,这就是萧雨门么?” 叶梓修轻笑着点了点头,对于几人的异常反应他也能理解,青龙堂本是邪派一个小宗门,谁也未曾见过如此气派的门第,而今初次见得,又怎能不心生向往,只是还不待叶梓修回话,虚空中一阵轻微的波动,现出了两个气质不俗的萧雨门年轻弟子。 其中一人轻身落地,抱拳道:“敢问几位可是前来参加万宗问道的么?” 常源一整衣衫,抱拳回礼道:“青龙堂大弟子常源,携门下弟子前来参加万宗问道。” “青龙堂?”那人顿了一下,仔细的想了想,问道:“是轩辕尘师叔坐下弟子么?” 常源面带微笑,恭敬回道:“轩辕尘正是家师。” 那人闻言,眼中鄙夷之色一掠而过,头也自然抬高了几分,他背起了双手,看也不看常源一眼,毫无情感道:“奥,那随我来吧。” 常源本是恭敬的面容,霎时浮起了一丝怒意,但此地乃是萧雨门,非是他青龙堂,他顿了一顿,回头向身后几人点了点头,跟随萧雨门那人驭剑向谷内飞去。 叶梓修本是不错的心情,此时也是有些不悦,青龙堂虽小,无法与四大邪派相比,但同为邪派中人,怎能用如此的势利眼来对待。 叶梓修暗自的想着,身后却是传来了一阵嬉笑声,期间还伴着一声呼唤:“李天师兄!” 在前带路的李天停住了身形,回头看向了唤他之人,见那人身边跟着几个衣着不俗之人,他仍是看也没看常源几人,折回到呼唤他那人身边,微笑道:“杨凯师弟,这是接的哪派的师兄啊。” 杨凯微笑着看向了身边几人道:“师兄,我给你介绍下,这是天荒教的陈昊天师兄,这位是鲁能师兄,这位是蛛儿师姐……” 李天满面堆笑一一抱拳行礼,只是待他望向名唤蛛儿女子的时候,本是谄笑的面容,突然僵住了,一双盈盈的俏目泛着点点的晶莹,正悄然的注视着他,李天一看之下,竟是再也舍不得移开了目光,心中也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只想在她的深深的凝视下,与这美丽的女子缠绵,美,美得不可方物,媚,媚得筋骨酥麻,他一眨不眨的盯着蛛儿,竟是忘记了行礼。 蛛儿悠然的一笑,李天顿觉天地都失色了一般,双眼也冒出了浓浓的淫光。 杨凯好像早知如此,看着早已魂飞九天的李天坏坏的笑了笑,想起了方才自己初次见到蛛儿时的尴尬模样。这蛛儿修习媚功名闻天下,甚至连一些正派的老家伙都拜倒在了她的石榴裙下,更何况这血气方刚的李天了,他拍了拍了李天肩膀,唤道:“师兄?” 李天一震,醒了过来,尬尴的笑了笑,道:“呃……呃……蛛儿师姐,对不住了。” 蛛儿未作回答,而是缓缓抬起了玉臂,伸出如葱白般长指,轻轻一拨额前长发,笑颜盈盈看着李天,慢慢的眨了一下如水波的明眸。 第二十一章 世态炎凉 天荒教的陈昊天见状,一咧嘴,一把将蛛儿拉在了身后,低声道:“蛛儿莫要在捉弄人了,我们还是随杨师弟进入谷内吧。” 李天尴尬之色更重,转身离去之际还不忘再次偷偷的看一眼妖媚的蛛儿。 张浩本就对这势利的李天心生厌恶,此时见他如此倒是暗暗的解气,他低下头看了脚下,又抬起头望了望天,仿佛是自言自语,又好像是说与某人,朗声道:“这蛤蟆为啥老是瞅着天上的天鹅看啊。” 叶梓修一怔,自是知道张浩之意,他也是对李天的行为极为的不满,顺口接道:“张老弟这是哪里话,蛤蟆就是蛤蟆,他就是飞了起来,它还是一只蛤蟆,眼睛就算粘到天鹅身上了,它也是一只蛤蟆。” 诗瑶明眸流转,注视这你来我往的二人,却见张浩对她大有深意的眨了眨眼睛,她心思活络,嘴角一翘,轻笑道:“叶大哥,莫要如此说一只蛤蟆了,蛤蟆也是挺不容易的,蛤蟆虽是蛤蟆,但是蛤蟆也有蛤蟆的理想啊。” 常源诧异的注视着如此默契的三人,强忍着笑意,道:“好了,好了,蛤蟆是蛤蟆,天鹅是天鹅,我们不要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了。” 李天知是几人在说他,黑着一张脸本欲动怒,却又没有真凭实据,怒哼了一声,一甩衣袖,快速向谷内飞去。 张浩几人的冷嘲热讽也是吸引了浮云宗几人,蛛儿扑扇着一双风情万种的大眼睛也看了过来,只是待他扫过叶梓修那削瘦的背影时,不由得顿了一顿,只觉一股淡淡的冷意悄然爬上了心头。 叶梓修感觉到了她的眼神,他也转头看了过去,一瞬对视,蛛儿如遭电击,那股冰冷的寒意瞬间遍布了全身,她的娇躯一颤,不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但是她却没有退缩,也没有躲开叶梓修的眼神,而是狐媚的笑了,双眸中一道精光闪过,如玉般的手指,轻轻的划过了那如雪的俏颜,娇嫩的红唇轻轻抿起,美丽的容颜浮上一抹动人心魄的微笑。 叶梓修没来由一阵反感,转过头不再与她对视,但是这看似简单动作,却是令得蛛儿惊骇万分,她如何也想不到,第一个对自己媚功没有一点反应的人竟会是如此的年轻。 蛛儿的想法叶梓修自是不知,他只是一边欣赏这隐愁谷的景色,一边跟随李天进入了这萧雨门。 萧雨门,坐落于神州之南的隐愁谷内,位列第二大邪派宗门,屹立至今已有千年之久。 当今萧雨门门主萧云霸,以凶残狠辣而闻名,在这南疆之地与它对立的正派宗门天剑山,数次纠结正派人士进行围剿,皆都以失败而告终,不仅如此,除却天剑山,凡是参与围剿的散修之士,都遭到了萧雨门无情的追杀。 到之后来,天剑山虽是这神州之南的正派霸主,却是孤掌难鸣了,人人听闻萧云霸,无不谈声色变,更不敢言剿灭一事,也是由此,这万宗问道一事才安排在了这萧雨门。 萧雨门内殿宇恢宏,四处涌动着行走的弟子,李天带着几人绕过数座楼宇,又穿过了一片竹林,停在了一排竹屋处,他的怒意仍未消散,随手指了指这排竹屋的第三个房屋,道:“你们师父就在那里了。” 李天说完转身就欲离去,张浩却是一把拦住了他,问道:“这位师兄,为何不见刚才那几位天荒教的兄弟?” “哼!”李天鄙夷的哼了一声,一甩手打开张浩的胳膊,嘲笑道:“天荒教师兄怎能住在这般简陋之地,这种地方就连我萧雨门下人都是不屑一顾的。” 张浩怒极,伸手就抓向了李天衣领,只是还不待他接近李天,常源栖身挡在了李天面前,对张浩道:“张浩,莫要如此。” 张浩愤怒的注视着李天,李天瞥了一眼张浩,讥笑了两声,转身离去。 常源注视着李天渐渐远去的背影,转头看向李浩,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张浩,这里不是青龙堂。”说完,便朝着第三间竹屋走去,张浩愤愤的一甩衣袖没再言语。 叶梓修心中也是极为不平,满心欢喜的来到了萧雨门,却不曾料到竟会是如此一番待遇。 竹屋虽是简陋,在这竹林深处倒也显得清幽,几人还未走进那竹屋,屋门“吱呀”一声,打了开来,一个中年男子从屋里走了出来,这人一身儒士打扮,方脸阔目,双眸中精光闪闪,见是常源几人,面上快速浮起了欣喜之色。 常源、张浩、诗瑶三人也是激动,快走了几步,到了那男子近前,齐声道:“师父。” 轩辕尘惊喜异常,上下不住的打量着三人,嘴中不断的唤着,“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叶梓修静静的注视着几人,内心没来由的泛起了一丝苦涩,活着就好,是啊,还有什么能比还活着更重要呢。 常源怔了怔神,回身拉住叶梓修,走到轩辕尘近前,道:“师父,我等中途遇见无忧谷之人暗算,多亏了叶梓修叶兄弟相救,若不然,恐怕就见不到师父了。” 常源说完,看向叶梓修,道:“梓修,这是我师父,也是青龙堂堂主轩辕尘。” “叶梓修?”轩辕尘转头看了过来,只是他本是微笑的面容霎时僵住,双眼紧紧的盯着他,竟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 叶梓修诧异的看着面前的轩辕尘,轻声换道:“前辈?” 轩辕尘身躯一震,双眸中仍是充满了浓浓的疑惑,他微皱着眉头,仔细打量一番叶梓修,而后轻轻的摇了摇头,道:“轩辕尘多谢小友了。” 叶梓修讪讪笑道:“前辈您太客气了,这一路上,常大哥也是多有照顾,晚辈还未曾谢过呢。” 几人说话间,自竹屋里又跑出了三人,看是常源几人,也都十分的激动,跑到他的跟前,问长问短的寒暄了起来,待看到诗瑶怀中的小憨时,更是一个个的逗弄了起来,又是拍它滚圆的脑袋,又是拽它雪白的小耳朵。 小憨十分的不高兴,咧开嘴“呜、呜”的低吼着,短粗的小腿不住的推搡着几人。 诗瑶摆手推开了三人,微笑道:“好了、好了,你们不要捉弄它了,小憨不是我的,是叶大哥的。”说完转头看向了叶梓修。 三人顺着诗瑶的方向看去,这才注意到多了一位陌生人,常源走到几人近前,说明了事情的原委,又走到叶梓修近前,指着面前的三人道:“梓修这是我的三位师弟,李大山、张聪、宋斯桥。” 第二十二章 往事 叶梓修抱拳微笑算是打过了招呼,李大山三人也抱拳还礼,张聪更是热情,一甩手,如竹竿似的削瘦胳膊搭在了叶梓修肩膀上,嬉笑道:“叶大哥,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提,只要你一句话,我张聪就算上刀山下油锅也在所不辞。” 叶梓修心中一暖,微笑道:“能与张师弟结交,叶梓修也是求之不得啊。” 二人的言语落在了一旁的张浩的耳中,他大嘴一咧,面对张聪,嘿嘿轻笑了两声,怪怪说道:“嗯~~~,张师弟啊,你真是豪气冲天啊,这胆识,啧啧……,就是不知道是谁半夜里被一直耗子吓得往别人被窝钻啊。” 周围几人一听都笑了起来,张聪却是不高兴了,满面通红,撇开叶梓修,跑到张浩近前,贴着他的耳边轻声细语了起来。 他人都是不知张聪说了什么,却只见轩辕尘面色一僵,嘴角忍不住的向上翘了两翘,而后转身向竹屋内走去。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全都看向了张浩。 张聪一惊,恐是张浩说出来,他谨慎的环视了几人一眼,迅速拽起张浩粗壮的臂膀,又低声说了几句悄悄话。 张浩咧嘴笑了笑,看了眼张聪,想了一下,又抬头望了望天,转头再次看向张聪问道:“真的?” 张聪快速的点了点头,急道:“真的,真的,绝对说话算数。” “嘿嘿。”张浩又咧嘴笑了笑,两只宽大的手掌轻轻的搭在张聪枯瘦的肩膀上,像是在质疑着张聪承诺之事,略带不信还无比柔和的说道:“师弟,如果我不说出来,你……真的肯多给我洗两个月的袜子?我的袜子……那味道你可是知道的啊。” “啊—张浩,我张聪与你势不两立—” 繁茂的竹林里,一壮一瘦的两道身影追逐了起来,令叶梓修感到惊奇的是,那看似弱不禁风的张聪,飘忽的身影竟是那么的迅捷,张浩往往是躲闪不及,被他追上一顿痛击。张浩像是自觉在外人面前折了张聪的面子,也不还手只顾抱头鼠窜。 常源摇头笑了笑,看向叶梓修,道:“梓修,让你见笑了,劳顿了数日,我们还是先进竹屋休息下吧。” 轩辕尘临行前特意嘱咐了常源,将叶梓修独自安排了一间竹屋,诗瑶身为女子也独占了一间,其余的五人则只有两间竹屋,常源与宋斯桥一间,张浩、张聪、李大山一间。 对此安排叶梓修也没有异议,只是不知常源是有意还是无意,将张浩与张聪安排在了一起,可想而知他们又是怎样一番结果了。 晚风徐徐,飒飒竹叶的响动,犹如一曲天籁的乐曲,听起来是那么的悦耳,那么的动听。叶梓修静静的躺在竹席上,回想着几日发生的种种,七年枯守昆域,几乎令他忘记了世间还有温暖存在,青龙堂,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宗门,却无时不刻都充斥着如此温馨的一面。 常源的沉稳,诗瑶的娇羞,张浩的直爽,都在触动他那尘封了七年的记忆。一颗犹如昆域般寒冷的心,也出现了一丝融化的迹象。 小憨仰面朝天枕在叶梓修肩膀上,滚圆的肚皮均匀的上下起伏,鼻孔的鼻涕气泡,也随着呼吸,忽大忽小的跳动着,叶梓修玩心乍起,在竹席上随手扯下一根竹签,慢慢的向小憨的鼻涕气泡扎去。 只是竹签还未靠近小憨,突然响起了一阵细微的敲门声,随之传来了轩辕尘声音:“梓修师侄在么?” “在。”叶梓修回了一声,赶紧下床,打开了房门,道:“前辈,快请进。” 轩辕尘点了点头,跨步走了竹屋,看了眼仍在酣睡的小憨,转头面对叶梓修,微笑道:“梓修,出手相救一事,轩辕尘再次谢过了。” 叶梓修顺手点燃了油灯,道:“前辈若是再如此的话,就是折煞小子了。” “呵呵……”轩辕尘笑了笑,道:“梓修,你的事情常源已经和我说了,只是……” 叶梓修倒了一杯清茶,端在轩辕尘近前,道:“前辈有话,但说无妨。” 轩辕尘接过清茶,轻抿了一口,又想了一时,轻声道:“今日初次见你时,你让我想起了一位故人,又听常源说你是一位散修之徒,心中疑惑更甚,所以才在这深晚,贸然前来询问。” 叶梓修并未他想,顺口接道:“晚辈常年与师父隐居,不知前辈所说的故人是谁呢?” 轩辕尘轻轻放下茶盏,背负双手走到窗前,沉默了片刻,低沉的唤出了那个人的名字。 “叶天纵。” 叶梓修内心泛起惊涛骇浪,他如何也想不到轩辕尘所说的故人会是叶天纵,他强做镇定,装作未知模样,讶道:“叶天纵?” 轩辕尘慢慢转过身来,注视着叶梓修的双眸,四目相对,二人却只是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对方的平静。 “哎!”轩辕尘一声轻叹,充满了失望之色,自语道:“叶大哥对我有恩,魂岐阁覆灭,门下之人无一人幸免,我还又怎能奢求呢。” 叶梓修内心不由得狂跳了数下,小心问道:“前辈,难道和叶天纵还有交情么?” 轩辕尘看了叶梓修一眼,道:“若非是叶大哥,恐怕青龙堂也早已经不复存在了。” 轩辕尘顿了一顿,接着道:“这也是二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当年我青龙堂也并非在这神州之东,而是在那神州之北,那一年听雨阁欲剿灭我青龙堂,我青龙堂本是一个小宗门,没有实力与之对抗,幸得当时叶大哥出手相助,我青龙堂才得以保存,自那之后,青龙堂便移居到了神州之东,经过数年的修养,才逐渐恢复了当年的实力,只是、只是……” 轩辕尘像是想起了一些不堪的过往,他紧皱着眉头,沉思了许久,才接着道:“只是叶大哥因此得罪了听雨阁,私下里用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追杀魂岐阁弟子,叶大哥的妻子也是因此而丧命。” 轩辕尘话音刚落,只觉屋内霎时火热了起来,他不由得转头看了过去,只见叶梓修周身冒着腾腾火雾,双拳紧紧攥起,身躯也剧烈的颤抖了起来。 第二十三章 规则 轩辕尘双眸陡然迸出了一道精光,心中的疑惑也不攻自破,他微颤着声音,轻声换道:“梓—修—” 叶梓修身躯一颤,从往事中回过了神,他缓缓收起了周身波动的灵气,深深的呼出一口气,面对轩辕尘,道:“师叔,我是叶天纵之子叶梓修。” 轩辕尘一怔,最后的一丝疑虑终是打消,他的呼吸逐渐变得粗重,紧紧的盯着叶梓修,颤抖的手慢慢的扶向了他宽厚的肩膀。 “梓、梓修—”,他一把将叶梓修紧紧的搂在了怀里,两行热泪滚落了下来,“梓修、梓修……原来,真的是你啊……” 窗外繁星点点,一弯月牙儿斜挂枝头,竹林翠绿也随着微风轻轻的摇动,轩辕尘静默了许久,才平复了激动的心情,他负手站在窗前,仰望昏暗的天际,轻声说道:“梓修,我知你心中有所顾虑,你的事我不会过多询问,既然还活着,师叔无论如何也会护你周全的。” 双眼逐渐变得模糊,叶梓修轻轻的点了点头,道:“谢谢师叔了。” 轩辕尘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距离这万宗问道还有几日,此届问道不同往届,梓修阅历尚浅,借此机会也可观摩下各宗派的功法。” 叶梓修点头,微一迟疑,问道:“师叔,此次青龙堂是由常源师兄几人出战么?” 轩辕尘不置可否,低声道:“青龙堂乃是小门派,我也并未指望他们能取得多高的成就,只是想借此机会磨练下这几个不中用的弟子罢了。” 叶梓修宽慰道:“师叔莫要如此气馁,常源师兄、张浩师弟修为不低,想是在这问道取上名次不是难事。” “呵呵……”轩辕尘笑了笑,道:“梓修还是太过年轻了,常源、张浩纵使修为不低,但是在这惊艳绝绝的年轻一辈中,还是位列末等啊。” 叶梓修不由得一惊,常源、张浩修为如何,经过几日的相处他已知晓,却另他没有想到的是,此等修为在这万宗问道上还位列末等之位了。 月儿渐渐偏转,轩辕尘也起身离去了,叶梓修睡意全无,他回身看了眼仰面酣睡的小憨,轻掩竹门,走了出去。 竹林深处,叶梓修轻身一跃,半空中划过一道弧影,脚尖轻轻的踏在了一棵竹子的树端,长发飘舞,衣衫猎猎,静月如勾高悬天际,一颗流星甩着长长的流光,划破静谧的夜空,他伸手入怀,取出了冰炎珠。 掌间传来了丝丝凉意,令他不由得精神一震,冰炎珠内一黑一白两条青烟轻盈的盘旋在莲花的周围,不知为何,每当他注意到那两条青烟时,总感觉有一些异样,就好像有一种奇异力量在牵引着自己,就连丹田内的灵力也有一种蠢蠢欲动之势。 叶梓修凝神深思,就在此时,耳边飘飘传来了一个女子低低略带羞怯的声音,他不由得巡着那声音忘了过去,只见在不远处,诗瑶坐在一块平坦的石头上,手持一朵玫瑰花儿,正一片、一片的扯下花瓣,口中也随着手中的动作,不断的交替着“单、双、单、双、单……” 她的周围已经铺满了花瓣,不知她已是扯了多少玫瑰花儿,皎洁的月华洒在了她的身上,这个美丽的女子痴痴的数着、数着,全然没有注意到树端正有一个人在注意她。 叶梓修心下生疑,正要飞身下去,就在此时,诗瑶突然停止了手中的动作,明眸如水,凝视着手中已剩下几片花瓣的玫瑰,喃喃自语,道:“花儿、花儿,你真的能告诉我么……叶大哥……我们能在一起么……” 叶梓修心中一动,慢慢的停住了身形,他如何也没有想到诗瑶深夜里这莫名的举动会是为了他,他默然伫立,许久,悄无声息的向后飞了去。 眨眼间便过了数日,也到了万宗问道的日期,自魂岐阁覆灭后,本是位列第五的翎羽阁上居了第四位,而第五之位,也因未到万宗问道的日期,暂且空缺了下来。 万宗问道乃是邪派的盛事,其中的规则诸门派自是知晓,前一届排名前五的宗派位居擂主,不参加前期的比试,其他的门派则以抽签的形式,两两比试,胜出者再进行抽签比试,直到决出五个胜出的门派。 五个胜出的门派在与上一届排名前五的宗门进行抽签比试,胜出者则跻身前五之列,位居前五的宗门仍以抽签的形式比试,两两对抗,最后决出排名。 比试过程中,每个宗主最多只许出六名弟子,只可少,不能多,年纪也不可超过三十岁,但是胜负的规则却是比较残酷,宗门比拼,诸般手段皆可使用,胜负的结果也不是哪一宗门胜出的次数多,更不是以哪一宗门的功法高深与否来下定论,而是以最后站在擂台上的胜者来决断,哪怕最后站在擂台上的只有一个人。 “当~~~当~~~当~~~” 钟鼎齐鸣,响彻了整个隐愁谷,本是人声鼎沸的校场顿时安静了下来,校场中心位置二十几座擂台,擂台的周围早已围满了各派的弟子,人山人海,数不胜数。 居中的擂台上萧雨门门主萧云霸身着紫金道袍,剑眉星目,不怒而威,他站起身来环视了台下众人,朗声道:“诸位同道,三十载一届的万宗问道即将开始,我萧雨门有幸承办此次盛举,若是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望各位有所担待,当今之世,所谓的正派宗门极力打压我等诸派,还望在接下来的比试中,各门派的弟子莫要妄动杀念,胜负既分,点到为止,若是在比试过程中让萧某人听到不好的言论,呵呵,那就不要怪我萧雨门不念同道之谊了!” 台下众人皆知萧云霸的狠辣,更何况如今又是在他的萧雨门地界,就是有人看不惯他的霸气,也无人敢说出反对的言论。 萧云霸静等了片刻,见众人未有异议,接着道:“比试的规则,萧某就不在多说了,魂岐阁惨案各位也已知晓,所以在后续的比试中,规则会稍作变动,待首轮比试决出胜负时,我自会向大家揭晓。” 日渐高升,萧云霸昂首望了望天,道:“时辰也已经不早了,接下来就请各派门主上前来抽签吧。” 擂台的前排纷纷走出了数四十几人,男女各异,气度都是不凡,轩辕尘也在众人之列,却是走在了末位,众人走到擂台上的方桌前,各自抽取了一签。 萧云霸待得众人抽签结束,走上前去,看向众人道:“诸位道友,请抽到相同数字的站在一起。” 数十人顿时热闹了起来。 “老夫抽到的是1,还有谁抽到1了?” “我的是5,另一个5是哪个门派的?” “弑仙教抽到19了。” 轩辕尘一怔,转头看向了叫喊19号的老者,朗声道:“公孙璞师兄,没想到首轮比拼的竟是弑仙教,还望公孙师兄手下留情啊。” 公孙璞斜眼看了轩辕尘一眼,不屑道:“原来是轩辕老弟啊,不过青龙堂可真是勇气可嘉啊,数届问道,青龙堂都是屡败屡战,却是一直不曾放弃,啧啧,真是令人佩服啊。” 轩辕尘心中不悦,面色上却仍是微笑,道:“公孙师兄说笑了。师弟只是带弟子前来学习的,哪里敢有那争锋之意啊。” 公孙璞一甩道袍,看也不看轩辕尘一眼,向萧云霸走了过去。 第二十四章 初试 轩辕尘注视那道狂傲的身影,本是微笑的面容登时寒了下来,一袭话语,他可欺骗得了别人,但是又如何能够骗得了自己,试问这前来参加问道的诸派,哪个又是不想登临问道的顶峰,身受大小各派的景仰。 萧云霸见众人已是都找到了比试的对手,微笑道:“诸位,此次前来参加问道的共计四十六个门派,除却上届前四的门派,剩下四十二个门派进行首轮的比试。胜出者参加第二轮的比试,由于第二轮的比试中会多出一个名额,所以在第二轮的抽签中设了一支空签,抽到空签的门派在第二轮比试结束后,任选一胜出的门派进行比试,胜则进入第三轮之争,败则退出,诸位可有异议么?” 四十二位门主皆都摇了摇头,萧云霸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道:“那诸位就请下去安排比试事宜罢。” 众人纷纷走下了擂台,轩辕尘也回到常源几人身边,张浩迫不及待的问道:“师父、师父,与我们比试的是哪个门派啊?” 轩辕尘心中虽是不甘,却还是微笑着看几个弟子,摆出了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道:“我们首轮比试的对手是弑仙教,尔等几人切记,若是不敌,切不可意气用事。” 轩辕尘话语一出,常源几人顿时面色凄苦了起来,叶梓修也轻皱起了眉头,七年前洛枫寨时劫难时,弑仙教之人也曾抢夺过地心莲,他对弑仙教也没有丝毫的好感。 弑仙教实力虽不比四大宗门,但却也不低,较之青龙堂不知强上了多少。常源几人一声不吭的跟在轩辕尘身后,走向了“地”字五号擂台。 此时“地”字五号擂台上已是站立了弑仙教一人,他双臂环抱于胸,手中握着一把三尺长剑,看着走近的青龙堂几人,鼻息间一声不屑的冷哼,转过头看向了其他的擂台。 张浩内心泛起一股无名业火,怒目一瞪,甩开大步就向擂台上走去,轩辕尘一声大喝,“张浩!” 张浩无奈停住了脚步,一甩衣袖,折回了轩辕尘身边。轩辕尘转头看向宋斯桥,道:“斯桥,第一局你先来,切记为师方才话语。” “师父放心便是。”宋斯桥说完,转身踏上了擂台。 弑仙教那人,转头撇了一眼这个如书生般的宋斯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并未将他放在眼里,道:“弑仙教,宋昱,请赐教。” 宋斯桥手握玄音笛抱拳,道:“青龙堂,宋斯桥,请师兄赐教。” 宋斯桥话语刚落,未见宋昱有丝毫动作,他的仙剑陡然破壳而出,伴着一声清脆的剑鸣,猛然间刺向了宋斯桥。 宋斯桥也早有防备,双臂平展如鸟儿般,轻盈的飞了起来,仙剑一击落空,盘旋着飞回了宋昱手中,只是还不待他再次祭起仙剑,忽觉在背后传来了一阵悦耳的笛声。 笛声轻悠,萦音绕耳,伴着些许的悲伤,犹如痴情的恋人婆娑着一双明眸,带着浓浓的眷恋,带着一丝不舍,缓缓的伸出一双如玉般的柔夷轻轻的拂过了脸庞,而后又慢慢的,慢慢的转过了身躯,决绝的向远方飘了去,轻纱,掠过指尖,拂过了脸庞,鼻息间的幽香也一点一点变淡,那道倩影也越飞越远,越飞越远了,只留下虚空中一滴不舍的清泪,幽幽飘落。 “咣当!” 宋昱手中长剑脱手落地,他愁苦着一张脸,伸出手就向那飘渺的虚空抓了过去。宋斯桥轻轻飘落在他的身后,缓缓收起了玄音笛。 胜负已分,裁判人走上擂台,重咳了一声,宋昱身躯一振,才清醒了过来,急道:“这、这、我、我,这是怎么了?” 裁判人撇了一眼宋昱,对着台下大声道:“青龙堂宋斯桥胜!” 宋昱呆了片刻,仔细的回想了一番才明白是怎么回事,愤愤的一甩衣袖,捡起仙剑走下了台去,公孙璞黑着一张脸,看着宋昱怒哼了一声,气道:“宋昱,你可真是给为师长脸啊,那小子修为低于你不说,你竟是还未出手就败了回来,往日为师的教导你都充耳不闻吗?” 宋昱把头深深的低了下来,颤颤说道:“师、师父,弟子知错了,接下来的比试,弟子自不会轻敌了。”说完,头微微的歪了一下,看向了大师兄李浩沅微微的眨了一下眼,大有求救之意。 李浩沅会意,走到公孙璞近前,抱拳道:“师父莫要生气了,青龙堂名不经传,胜得一场又能如何,弟子这就上台,一并将他们打败。” 公孙璞缓缓输出一口气,怒气稍消,道:“对付青龙堂还不至你出手。”他转头看向身侧的一壮汉,道:“于重,第二场比试你来。” 有人忧愁有人欢喜,在擂台的另一侧,轩辕尘就是心情极佳,他拍了拍宋斯桥的肩膀,连道了数声:“不错、不错……” 首站告捷,张浩又是坐不住了,瓮声道:“师父,第二场我来。” 轩辕尘看了眼擂台上的于重,微笑着摇了摇头,看向了张聪道:“张聪,你去。” 张聪得意的充张浩眨了眨眼,道了一声:“是,师父。”趋步踏上了擂台。 于重手握一把重锤,寒着一张脸,抱拳道:“弑仙教,于重。” 宋斯桥虽胜,但张聪也未敢掉以轻心,他收起了往日的嬉笑模样,也抱拳回道:“青龙堂,张聪,请赐教。” 有了前车之鉴,于重不敢托大,凝聚灵力缓缓注入了手中重锤,重锤“嗡”的一声闷响,泛起了腾腾的灰气。 反观两手空空的张聪,到似有些焦急,伸手入怀不住的掏着什么,但是找了许久,仍是没有找到,于重诧异的注视张聪,恐是其中有诈,未敢有丝毫的动作。 张聪又是掏了许久,像是终于找到了所寻之物,他面色一喜,缓缓从怀中取出了一枚小小的象棋棋子,圆圆的棋子上,刻着一个血红的“卒”字。 张聪手持棋子,哈了一口哈气,另一只手抓起衣摆,使劲的擦了擦,而后抬头看向于重,微笑道:“找到了,可以开始了。” 于重一怔,只觉一股羞辱直冲脑际,他圆目一瞪,看似笨拙的身躯,竟是快若闪电,手中的重锤在虚空中划出一道长长的灰色痕迹,直向张聪砸了下来。 第二十五章 旧识 张聪一惊,未曾料到于重的身法会是如此迅捷,他腾空跃起躲过重锤,手中棋子甩手而出,半空中放大数倍,疾射向了于重。 擂台下的轩辕尘微皱着眉头,轻轻的摇了摇头,他也没有想到于重的动作会是如此的快,较之张聪也不相上下。他本以为以张聪的灵巧,还会有一丝取胜的把握,但是现在看来,这个把握几乎是没有了。 一切正如轩辕尘所料,擂台上的二人打斗了三十几个回合,张聪的身形渐渐的变得慢了下来,但是虚空中于重未见丝毫颓势,他手握重锤反而是越战越勇。 “嘭!”法宝相克,棋子盘旋着飞向了台下,半空中张聪一阵踉跄,身体不受控制的向下坠落下去,张聪已是落败,但是于重却仍是没有放过,他栖身快速飞向张聪,一只大脚狠狠的揣在了张聪的小腹之上。 “啊—”张聪凄厉惨叫,下坠之势再次加快了几分。 轩辕尘想要施救已是不及,眼睁睁的看着张聪那瘦弱的身躯,坠落在了台下。 张浩虽与张聪打闹不断,但是交情亦是匪浅,他最先掠至张聪近前,扶起张聪查探一时,发现并未有生命大碍,轻轻将张聪交与了身边的李大山,不待轩辕尘发话,已是飘身站在了擂台之上。 “青龙堂,张浩,请赐教。” 张浩本就性急,又见弑仙教之人如此蛮横,更是怒火中烧,他话音刚落,双手紧握刀柄,血红大刀“血刃”泛起丝丝红芒,半空中划过一道血红弧线,劈向了于重。 于重双眉一拧,手中重锤脱手而出,带着呼呼的破空之声,砸向了血红的大刀,张浩知其厉害,反转血刃扫出数道红芒,射向了于重。 擂台下的轩辕尘一声轻叹,张浩的修为他是知晓的,纵使比张聪高出一些,但是和于重相比仍是不足。 二人打斗了五十几个回合,于重一锤击在血刃之上,张浩倒退了数步,张口喷出了一口鲜血,他颤抖着手紧紧握着血刃,猛提一口气,就欲再次冲杀过去。 “张浩!” 擂台下轩辕尘一声大喝,恐他莽撞行事,也如张聪一般受伤,朗声道:“胜负已分,还不下来?” 张浩擦了一下嘴角的鲜血,不甘的走下了台。裁判人走上擂台,高声宣道:“弑仙教于重胜!” 两场比试下来,轩辕尘已对于重的实力有所掌握,也只有常源或许才能与之一争了,他转头环视了几人一眼,看向常源,关切的嘱咐了一句,“小心。” 常源点了点走向了擂台,叶梓修站在台下暗自的将两人的实力比较了一番,就砸此时,突然觉得一道目光扫来,盯着自己并未离开,他转头巡着那道眼神望了过去。 一个白衣的男子,手持一把折扇,略带疑惑的注视着自己,往事如烟,一点点浮上了心头,这个人他也认得,乃是七年前地心莲出世之时,阻止辰天宗老者抢夺法宝的白羽。 叶梓修转头看向了轩辕尘,低声道:“师叔,我去拜访一个朋友。” 轩辕尘也看了眼白羽,点了点头,继续观战了。 叶梓修一脚踢开小憨,离开了擂台,走到了白羽近前,抱拳道:“白大哥,别来无恙,七年前出手相助的恩情,叶梓修还未答谢。” “叶梓修?”白羽更是疑惑的打量了一番叶梓修,虽是有些眼熟,却如何也想不出何时认识的这位朋友,疑道:“你是?” 叶梓修微笑着凑近了白羽,小声道“荡天山、地心莲。” 白羽一怔,转而一丝欣喜浮上了面容,笑道:“原来是你,没想到你还活了下来。” 叶梓修点了点头,道:“当年多谢白大哥了。” “呵呵……”白羽摆了摆手,道:“当年也是看不惯那老东西无耻的行为,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叶小弟也莫要挂怀了。” 叶梓修注视着白羽,七年前初次见到他时,与现在的模样并未有多大的变化,道:“白大哥也是参加这问道的么?” “呵呵……”白羽又是笑了笑,道:“不、不、不,我已经过了参加这问道的年纪,此次也只是随同门一起前来凑下热闹罢了。” 白羽说完又是打量了一番叶梓修,小声道:“叶小弟,修为不浅呐,只是不知那地心莲……” 虽说白羽曾经帮过自己,但人心险恶不得不防,叶梓修讪讪的笑了笑,慌道:“七年前那日,地心莲就被一个黑衣人夺去了,至于是谁,我是一点儿也不知晓了。” “嗯。”白羽点了点头,未有丝毫的情绪波动,道:“地心莲非是凡物,天下修士无不为之所动,留在你的身上也未尝是件好事。” 白羽的平静让叶梓修心中一动,他微笑着,道:“还不知道白大哥是哪个宗派的呢。” 白羽笑着回道:“我师从黑龙潭,是一个小门派。叶小弟,你呢?” 叶梓修稍作迟疑,接着慌道:“我是跟随青龙堂师叔一起前来的,也是一个小的门派。” “呵呵……”白羽打趣道:“黑龙潭、青龙堂,听起来倒像是一家人呐。” 叶梓修也是微笑着应是,只是此时的二人如何也没有想到,数月之后白羽的这一句玩笑,竟是真的变成了现实。 二人渐渐的熟络了起来,又是聊了一会,叶梓修起身告辞,回到了地字五号擂台,此时擂台上常源正与弑仙教一位弟子激斗,而台下的轩辕尘却是满脸的愁容。 叶梓修从诗瑶的口中得知,常源连挫了两位弑仙教弟子后,他自己也受了轻伤,此场比试本是为了让常源稍作休息,由宋斯桥出战,奈何宋斯桥不是那人对手,不到二十回合便败了下来,李大山与宋斯桥修为相当,支撑不到三十回合也败下阵来。 轩辕尘无奈之下,只好再次派出了常源。叶梓修观看了一时,虽说常源较弑仙教那人略高一筹,奈何常源出战两次,又受了轻伤,即便是胜了,常源也必是修为大损。 正如叶梓修所料,盏茶过后,常源黑芒仙剑,瞬间停在了弑仙教那人胸前,而常源也粗重的呼吸着,面色已是惨白一片。 裁判人走上擂台,大声道:“青龙堂常源胜!” 第二十六章 出手相助 公孙璞“蹭”的从座椅上站了起来,令他大感意外的是,一个小小的青龙堂,竟是打败了他的四位得意弟子。虽说是胜券在握,但总感觉不应该是如此的惨胜。 擂台另一侧诗瑶也站起身来,看向轩辕尘,道:“师父,这一场我来吧。” 轩辕尘未作答话,想了一时,摇了摇头。诗瑶一怔,不解轩辕尘何意,急唤道:“师父!” 轩辕尘面色一肃,喝道:“坐下!” 诗瑶虽不情愿,但还是顺从了轩辕尘之意,叶梓修看了一眼诗瑶,也点了点头,他自是知晓轩辕尘的深意,常源已是没有了取胜的把握,轩辕尘没有让常源下台,也只是想让常源耗掉对手的一些修为,再由诗瑶出战,纵使取胜的希望渺茫,但总也好过没有一丝的希望。 擂台上弑仙教一边,缓步走上了一人,抱拳道:“弑仙教,吴屠,请赐教。” 常源抱了抱拳,黑芒仙剑脱手而出,身前略一盘旋,率先刺向了吴屠。 吴屠未见丝毫的惊慌之色,身前不知何时已是多出了一个青灰小塔,小塔快速旋转,眨眼睛已是放大了数倍,吴屠口中念决,单手一指小塔,只见从那小塔塔身之上,突现一张虎脸,尖齿獠牙,血目圆睁,一声震天呼啸,一只血红的恶虎,破开小塔,带着血腥之气,冲向了黑芒仙剑。 血虎虽是幻化而成,却是身如磐石,坚硬异常,“铮!”一声轻响,黑芒被远远的撞飞,血虎去势未减,继续向常源扑了过来。 常源大惊之下,欲要召回黑芒已是不及,他腾身跃起躲过了血虎,身形还未稳住,背后却是又响起了呼啸的风声。 想要躲闪已经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嘭”地一声,一只脚狠狠的踹在了他的后背,钻心的疼痛传来,身体也不受控制的倒飞了出去。 轩辕尘飞身而起,拖住还未落地的常源查看起了伤情,常源嘴角淌下了一丝鲜血,气息紊乱仍是歉意的微弱说道:“师、师父,对不起,让、让您失望了。” 轩辕尘并未回话,快速的从怀中取出一瓶丹药,倒出了两粒,塞进了常源的口中。 常源的气息渐渐的平稳了下来,轩辕尘抬头看了眼台上的吴屠,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失望之色,仅仅一个回合便将常源挫败,诗瑶又怎能是他的对手。 诗瑶慢慢的站起了身躯,她看了一眼仍躺在师父怀中的常源,迈步就向擂台走去,只是她刚跨出了两步,手腕却被猛的握住了,她不由得转身望了过去。 叶梓修轻轻的将诗瑶拉了回来,一句话也没有说,飞身跃上了擂台。 诗瑶一双明眸,诧异的看着那瘦削的身影,内心再一次被深深的触动了,此时,瘦削的他竟是那般的伟岸,伟岸的已将一颗萌动的心塞得满满了。 轩辕尘几人也被叶梓修的举动所震惊,尤其是轩辕尘,他猛的站起身来,紧紧的盯着台上的叶梓修,不知内心泛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 叶梓修注视着对面的吴屠,抱拳轻声道:“青龙堂,叶梓修。” 吴屠上下打量了一番叶梓修,嘴角勾起了一抹讥笑,并未答话,身前小塔腾空而起快速放大,须臾之间塔身阴影已是覆盖了整个擂台,吴屠一声断喝,巨塔一声呼啸,带着排山倒海的气势,直向叶梓修砸了下来。 叶梓修轻身飘出巨塔阴影,掌间冰炎珠快速升空,半空中划过一道寒影,眨眼间便停在了巨塔的上空。叶梓修口中念决,单手一指冰炎珠,冰炎珠寒气大散,顷刻间已将擂台笼罩上了一层如雾般的寒霜。 处在寒雾中的吴屠顿觉一股钻心的寒意,快速钻进了体内,情急之下他猛提灵力抵抗,只是还不待他回过神来,却是又突觉背后传来了一道炙热之气,躲闪已是不及,他右手快速掐诀,瞬间在背后凝成了三道土盾。 “嘭、嘭、嘭。” 叶梓修一道火焰破开三道土盾后,化作一缕青烟,慢慢的消散了开来,吴屠趁此机会,脚尖点地腾身而起,立在了半空。 半空中巨塔仍是被寒气所笼罩,腾腾寒雾如蒸汽般弥漫了整个擂台,让人看不真切里面的情形。 二人冷视着对方,吴屠双眉一拧,伸手就欲召回巨塔,但是令他感到意外的是,巨塔并未像他想的那般飞回身前,腾腾的寒雾内也没有丝毫的异动,他惊骇之下又是驱动了两次,结果却仍是无法召回巨塔。 “呵呵……” 叶梓修冷笑了两声,他单手一召,冰炎珠飞回了掌中,阵风吹来,寒气消散,擂台上也逐渐的清晰了起来。 一座高欲数十丈的冰塔,赫然立在半空,烈日当头,在日光的照射下,还闪着点点的晶莹。 擂台下公孙璞霍地再次站起身来,本是不悦的面容浮起了浓浓的忧虑,但是一瞬过后,他那忧虑的面容却是又变成了深深的疑惑。 冰火相克,亘古的真理,但却是在这个少年的身上近乎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这是为何?难道、难道传说中的法宝真的存在么? 轩辕尘的疑惑丝毫不亚于公孙璞,对于叶梓修的表现他是又惊又喜,比试虽未结束,但是胜负却是昭然若揭了。 虚空中冰炎珠上下翻飞,紧追吴屠不放,吴屠法宝被困他辗转身形左右闪躲,未有丝毫的还手机会。 冰炎珠的速度越来越快,吴屠堪堪躲过了一击,身形还未稳住,突觉眼前灰影一晃,接着腹部便传来了一阵火热的剧痛,身体也不受支配的向台下坠了下去。 吴屠“嘭”的一声落地,张口喷出数口鲜血,昏了过去。裁判人紧跑到吴屠身前,伸手探了下吴屠鼻息,而后转身走上台,喧道:“青龙堂,叶梓修胜!” 擂台下早已是惊得鸦雀无声,弑仙教之人怎么也不会想到,一个小小的青龙堂竟会将弑仙教逼到了如此的地步,而青龙堂几人虽知道叶梓修修为不弱,却怎么也没有料到,他会出手相助,更没有想到的是,他举手之间就将那强悍的吴屠挫败了。 第二十七章 晋级 李浩沅将仍是昏迷的吴屠抱了回来,公孙璞看了一眼吴屠取出了一粒丹药递给了李浩沅,道:“浩沅,那小子修为与你相当,修习的是火系功法,但是他的法宝是冰属性的,此间厉害为师不必多说,但是此战关系着我弑仙教是否能够晋级,为师命你无论如何也不许败了下来。” 李浩沅将丹药塞进了吴屠嘴里,面带凝重之色,点了点头,道:“师父放心便是。”说完转身踏上了擂台。 李浩沅手持一柄青灰长剑,双眸中寒芒转瞬即逝,抱拳道:“弑仙教,李浩沅,请赐教。” 叶梓修也抱了抱拳,还不待他回话,李浩沅突然祭起了仙剑,仙剑一声呼啸,迅疾射了过来,叶梓修也未惊慌,冰炎珠寒芒一闪,迎着仙剑悍了过去。 “嘭”一声炸响,掀起了层层气浪,仙剑、冰炎珠盘旋着倒飞回了二人身前。 一击试探二人也并未探出对方的深浅,李浩沅五指屈伸快速掐诀,仙剑飕然升空,剑身一颤竟是渐渐的消失了踪迹。 叶梓修面色一凛,五识全开谨慎戒备,冰炎珠盘旋在头顶,也洒下了一层冰气护罩。 斜侧里一阵轻微的波动,叶梓修只觉一道寒芒快速向自己逼近,他未作犹豫,驱使冰炎珠射向了虚空。 “铮~~~~” 遁形被破,仙剑缓缓的现出了剑躯,叶梓修得势,冰炎珠散出数道冰气,向仙剑围了过去,李浩沅深知冰炎珠厉害,驱使仙剑脱离冰气,半空中略一旋转,直奔冰炎珠而去。 冰炎珠与仙剑不住交恶,一时之间竟是谁也奈何不了谁,叶梓修眼神微寒,胸前重拳猛然张开,一团妖异的火焰慢慢的活跃了起来,他一声轻喝,妖异火焰虚空中划过一道流光,扑向了李浩沅。 李浩沅不敢硬拼,腾起身躯躲过了扑来的火焰,却是又有数道火焰自四面射了过来,他躲闪不及,一道火焰擦肩而过。 火热的剧痛传来,他怒吼了一声,仙剑又是与冰炎珠一次撞击,而后也不恋战,快速飞回到了李浩沅手中。他迎风而立,他右手握剑冷指苍穹,左手屈伸快速掐诀。 仙剑霞光闪过,剑尖之上出快速出现一空气漩涡,李浩沅掐诀越来越快,周围细风如受吸引,快速向那漩涡聚拢,不消片刻,擂台上空狂风大作,掀起了狂风恶浪,形成了一个偌大的飓风。 飓风遮天蔽日,令得擂台下观看的人不由得向后倒退了数步,“呜呜”风声,似是野兽的嘶吼般,响彻了四野。 周围擂台的人也被这飓风的气势所吸引,纷纷转过头来观看,李浩沅嘴角勾起了一抹得意的微笑,他轻身一颤,手握仙剑钻进了飓风之内,飓风呼呼啸啸向叶梓修席卷了过来。 疾风劲吹,衣衫猎猎作响,叶梓修避无可避,他面色一拧,祭起冰炎珠也钻进了飓风之内。 狂风似万马奔腾,炸响声如春雷轰鸣,擂台下的众人无不感到惊骇万分,但是谁也无法看到飓风内二人激烈的争斗。 或是太过于专注,或是那飓风的气势令得众人过于的紧张,他们竟好像是都忘记时间的流逝。 时光不会因为任何事而停下它前行脚步,直到那轮骄阳偏向了山头,那恐怖的飓风才慢慢的变得弱了下来,慢慢的消散了,擂台再次变得明亮起来,此时二人都是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对方,也都是披头散发,衣衫破败不堪,只是与叶梓修不同的是,李浩沅的腹部的衣衫上,一团诡异的白色火焰慢慢的熄灭了下去。 台下众人都不知晓飓风内二人发生了,都是静静的看着,又是过了一时,叶梓修身体突然颤抖了起来,他不由得向后倒退了数步,嘴角慢慢的淌下了一丝鲜血。 就在擂台下众人都以为是叶梓修败了之时,李浩沅突然冲叶梓修抱拳,道:“多谢手下留情。”说完,便转身蹒跚着走下了擂台。 裁判人看了看李浩沅,又看了看叶梓修,仍是难以置信,十分小心的喧道:“青、青、青龙堂,叶梓修胜!青龙堂与弑仙教比试,青、青、青龙堂胜出。” 张浩先是一愣接着激动难耐,快步跑上了擂台,一把搀住了叶梓修,仍是有些不敢相信,弱弱问道:“叶、叶大哥,他、他说的是真的吗?” 叶梓修慢慢的转过了头,煞白的面容毫无血色,但是他却是笑了,伴着嘴角那一缕血迹,显得是那么的凄凉,张浩心中一痛,还未等他再次开口说话,叶梓修双眼一合,向后栽了下去。 擂台下哗然一片,谁也没有想到青龙堂竟然战胜了弑仙教而晋级,就连居中擂台上四大门派之人也不由得站了起来,诧异的盯着削瘦的身躯。只是这一切,叶梓修是不会知晓了。 古往今来,关于生死的传说一直也没有停休过,生亦何欢,死又何哀,据说人死后,亡魂都会被驱逐到另一个世界,在那个世界里没有光明,没有情感,人人就如行尸走肉般,漫无目的的行走在黑暗中。 手中的冰炎珠传来了丝丝的凉意,若非是那冰冷感觉,他恐怕已是不知道自己是否还存在了,漆黑的世界里,伸手不见五指,他深呼了一口气,索性的闭上了双眼,茫然的前行在黑暗中。 “这是哪里?九幽么?我已经死了么?” 耳边盘旋着只有自己“嚓、嚓”轻微的脚步声,突然,他只觉眼前一亮,他猛的睁开了双眼,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这又是哪里?这不是昆域,昆域不像这里没有风,没有雪,这里有的只是无尽的冰。 一望无际的冰,但是却感觉不到一丝寒冷。 冰封的世界,浩浩荡荡苍茫无际,但却仍是没有一丝的响动,这里没有山、没有树,更没有人烟,除了自己,没有了一丝的生气。 “这里,又是哪里?是九幽的寒冰狱么?” 他满腹的疑惑,却是无人能给他想知晓的答案,他慢慢的低下身来,如镜似冰面上,倒映出自己削瘦的面容。 他静静的凝视着,冰里的另一个自己也无声的与他对视着,许久过后,他才开口轻声的问着冰面上的自己,“真的死了么?” 一切即如方才,冰面上的自己仍是静静的看着自己,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只是那么静静的、静静的看着,看着…… 但是蹲在地上的叶梓修像是发现了什么十分可怕的事情,他的脸色突然大变,猛的跃起身躯数丈之高,恐惧的盯着冰里的另一个自己,未敢有丝毫的动作。 第二十八章 捉弄 倒映在冰面上的那个影子仍是自己,而且如胶似漆,紧紧跟随,,但令他感到恐惧的是,自己毫无意识的开口询问,冰里的影子,他的嘴唇竟是没有一动也没有动。 叶梓修恐惧的心渐渐的平复了下来,他迟疑了一时,还是忍不住低声的问道:“你是谁?” 冰冷的“自己”仍是没有张口,他仅仅是静静的看着自己,片刻过后他突然嘴角微微一扬,无声的笑了起来。 叶梓修虽然有所防备,但仍是被吓到了,冷汗也瞬间沁透了脊背,那个再熟悉不过的面容,那个充满了戏谑,充满了嘲讽的笑意,此时之下,竟是如此的陌生,陌生到了在他看来,冰面里的“自己”竟是比那九幽的恶魔还要恐怖。 面对那张恐怖的脸庞,叶梓修又是一阵迟疑,而后面色一拧本欲祭起冰炎珠打破冰面,但是令他更加惊骇的是,自己的身体,竟然不受控制了,而且正在一点一点的,一点一点的向那冰里的影子靠近。 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冰里的影子依旧讥讽的笑着,叶梓修惊恐之色更重,额头上也冒出了一层密密的细汗。 身体已经紧紧的贴在了冰面上,冰冷的感觉透过肌肤,沿着四肢百骸,深深的沁入了心里,四目仍是紧紧相对,那几乎毫无距离的接触,才让他看清了另一个自己,那,那是怎样的一对双眸? 是不甘?是绝望?是狠戾?还是深深的伤痛? 他是谁?是我么? 为什么自己面对这双眼神时,心里也会是那么的痛? 这里是哪里?我是叶梓修么,那,那,他又是谁?还是,还是,他是叶梓修…… 我、我又会是谁? 叶梓修心乱如麻,突然,冰里的影子双眸闪过了一道寒芒,一双虚无飘渺的双臂陡然向自己抓了过来。 “啊—” 一声惊呼,叶梓修猛然翻身坐了起来……原来是一场梦,但他还未细细的回想诡异的梦境,一时却又愣住了,明眸如水泛着点点的晶莹,如玉的肌肤带着的微微的惊慌,她像是一只受了惊吓的小兔子,傻傻的注视着这个几乎已经贴在自己脸上的男子,一时之间竟是呆住了,甚至就连呼吸也变得那么的小心翼翼。 静谧的夜晚,昏暗的烛光摇曳,在这朦朦胧胧的夜色里,她犹如一支盛开的百合,那样的娇羞,那样的美丽,鼻息间飘忽着淡淡的幽香,他的心神一振荡漾,奈何胸口剧痛传来,他又忍不住的轻咳了起来。 “啊—,你、你、你……” 诗瑶一声惊叫,仿佛是从梦中惊醒过来般,快速的跳下床,手足无措的乱指了一通,却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慢慢的低下了头,如雪的俏颜慢慢的浮上了一层红晕,几不可闻的柔和说道:“你、你、你好些了么?” “咳!”叶梓修轻咳了一声,怔了怔神,收回了心猿意马的心思,略带尴尬说道:“呃、呃,我已经好多了。” 叶梓修话音刚落,屋门处“嘭”的一声巨响,张浩快速闪了进来,他看也没看诗瑶一眼,跑到叶梓修近前,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肩膀,仔细的看了又看,瓮声瓮气的不住念叨着:“叶大哥,你终于醒了,你终于醒了,太好了……” 叶梓修拍了拍他,微笑道:“我已经没事了。” 张浩裂开大嘴也笑了,道:“那是,你也不看我师父是给你用的什么丹药了,他自己受伤了都舍不得吃一粒,你受伤了他一下就给你用了三颗。” 叶梓修心中一暖,还未回话,门口处传来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随后轩辕尘、常源几人快步走进了屋内。 叶梓修刚要起身行礼,轩辕尘快步走到床前一把摁住他,关切道:“梓修好生修养要紧。” “咦—”一声轻呼发自张聪,他两只眼睛骨碌乱转,绕着诗瑶转了一圈,大有不解之色,疑道:“师姐,天也不热啊,你的脸怎么那么红?还有啊,是你自己执意要留下来照顾叶大哥的,你怎么都要跑到门口了,对了,刚才你吼什么啊,吓了我们一大跳,还以为叶大哥出了什么事了呢……” 张聪还未说完,突然像是想明白了什么,没有说出的话又憋了回去,他惊讶的圆张着嘴,诧异的盯着诗瑶看了一眼,又转头看了一眼叶梓修,弱弱说道:“我、我、我什么,也,没有,问。” “啊—,张、张聪,你,你说,说什么呢!”诗瑶顿觉羞愧难当,刚缓解的尴尬被他这么一说,霎时觉得无地自容,娇滴的俏颜也更是羞红一片,她紧张的辩解,道:“我、我、他、他、他只是,只是醒了,吓了我一跳。” “奥~~~~~~”一旁的张浩大有深意的看了二人一眼,他虽是鲁莽,但却是不笨,诗瑶的心意他也早就知晓,此时见她如此的心慌意乱,顿起了捉弄之意,他看了眼张聪,走到诗瑶身边,慢慢的绕着她边转边阴阳怪气的说道: “张聪啊,事情的经过不是你想的那样子地~~~,事情的经过呢,是这样子地~~~,当时啊,叶大哥醒了,他只是醒了,但是师妹呢,却是害怕了,但是她为什么害怕呢,她这是为什么呢,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所以就叫了,她叫了呢,所以就跑到门口了,跑到门口了呢,脸就红了,但是她的脸为什么红了,它为什么就那么的红?” 张聪已是了然,顺口接道:“她怎么就那么的红?” 一旁的宋斯桥面带微笑,手持玄音笛在令一只手上敲了几下,笑道:“看破不说破,妙哉!妙哉!” “啊—”诗瑶一声娇呼,被几个人戏耍,更觉尬尴异常,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伸手指着仍是微笑看着自己的几个人,“你、你、你们……”想要开口回驳,但一时却又找不出合适的言语来。 她又气又羞,猛的跺了一下脚,背过身去就要走出竹屋,但是心里好像是又有什么羁绊,极为不愿就此离去,刚踏出的脚步,也慢慢的收了回来,而后走到轩辕尘身边,委屈道:“师父~~~,你看他们。” 第二十九章 空签 “呵呵……”轩辕尘微笑着轻轻的抚摸了下诗瑶如瀑的秀发,看向张浩几人,道:“好了,好了,不要在捉弄诗瑶了。” “哼!”诗瑶撇了几人一眼,头一扬,略带得意的哼了一声。 女儿家的心思轩辕尘怎能不知,更何况诗瑶正值豆蔻年华,芳心萌动也实乃人之常情,他轻笑着摇了摇头,转头看向叶梓修时,却又是一愣,只见叶梓修也是满面的羞红,他深深的埋着头,看不见表情如何,只是他的双手却在不住的搓着,不敢面对嬉笑的众人。 “呵呵……”轩辕尘又是笑了笑,误以为叶梓修也是被众人猜中了心思而不好意思了,他面色一喜,暗想若是叶梓修和诗瑶真的成就了一双眷侣,不仅可以照顾故人之子,还能将诗瑶托付给如此重情重义的俊杰,这怎能令他不高兴。 常源微笑着走到了床边,问道:“梓修,伤势如何了?” 叶梓修慢慢的抬起了头,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他先看了一眼轩辕尘,才看向常源,道:“谢常大哥关心,我已经好多了。” “叶大哥!”张浩插话道:“你不知道啊,当那裁判宣布青龙堂胜出时,擂台下都炸开锅了,他们是谁也没有想到,弑仙教竟然败在了我们手里……” 张浩未说完,突然感觉不对,嘿嘿傻笑了两声道:“其实是败在了叶大哥的手里的,嘿嘿……” 白天的争斗一点一点的回想了起来,一丝疑惑掠过面容,他的眉头也不禁皱了起来,与李浩沅一战虽是胜了,但胜的也是异常的艰辛,最后逼不得已释放了冰炎珠诡异的白色火焰,才将他挫败了。 一切都应是那么的顺其自然,纵使受伤也不至于昏迷,但诡异的是,当那白色火焰破开冰炎珠射向李浩沅时,为何自己的丹田处犹如冰封了一般,感觉不到一丝的灵力波动,而且自己修习火系功法,早已不受那火灵力炙烤之痛,但是为何当时自己丝毫不能抵抗那白色火焰的弑心之痛。 这一切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难道真的是五行相克么? 张浩见叶梓修许久未回话,刚要开口询问,轩辕尘一摆手,看向几人,低声道:“你们先下去休息吧,好生调整,应对明日的比试。” 常源几人点了点头,转身走出了竹屋,诗瑶略一迟疑,再次看了一眼沉思的叶梓修,也依依不舍的走了出去。 几人的脚步声渐渐的消失在屋外,轩辕尘转头看向了叶梓修,唤道:“梓修。” 叶梓修这才从沉思中醒了过来,见得屋内只剩下了轩辕尘,问道:“师叔,常大哥他们呢?” “他们已经回去了。”轩辕尘微笑,道:“梓修,今天的事情,谢谢你,多少年了,青龙堂总算是扬眉吐气了一回,但是、但是……” 轩辕尘的心思叶梓修自是知晓,他笑了笑,道:“师叔不必忧虑了,我叶梓修现在独身一人,几日相处常大哥对我又多有照顾,而且你又与我父亲交情匪浅,多少也算得上是半个青龙堂的弟子了。” “好、好、好。” 轩辕尘连道了三个好,他满心欢喜道:“有梓修这一番话,我悬着的一颗心也总算落地了,你父亲对我青龙堂有恩,没想到,数日里你不仅救下了我的徒儿,还不顾自己生死为我青龙堂争得了荣誉,你们父子对我青龙堂的大恩,轩辕尘定当结草衔环啊。” 叶梓修急止住了轩辕尘,道:“师叔莫要如此,能够结识像常大哥这样的至交,是我叶梓修的福分,什么恩情不恩情的,还请师叔日后千万莫要再提起了。” “呵呵……”轩辕尘笑道:“梓修年纪轻轻就有如此的胸襟,倒是真有你父亲当年的风范啊。” 叶梓修轻笑着摇了摇头,父亲威名赫赫,自己只不过是一个苟延残喘的魂岐阁的遗孤罢了,纵使自己战胜了弑仙教之人,但这小小荣耀怎么能和父亲相比。 圆月当空,二人闲聊了片刻,轩辕尘见时辰已是不早,起身离开了竹屋。 叶梓修活动了下筋骨,见已无大碍,伸手入怀取出了冰炎珠,缓缓的注入了一丝灵力。 冰炎珠渐渐泛起了白芒,自己的身体也并无其他的异样,他迟疑了一时,慢慢的向珠内注入了更多的灵力,一团妖异的白色火焰围绕冰炎珠盘旋了起来。 丹田处仍然没有感觉到白天的那种异样,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这一切又是怎么回事? 短短的一夜就这样在深深的疑惑中过去了。朝阳细腻的阳光洒满了隐愁谷,此时校场内早已是人满为患,喧闹一片。 “当~~~当~~~当~~~” 钟鼎三响,嘈杂的校场逐渐的安静了下来,萧云霸站在居中的擂台上环视了一圈,朗声道:“各位同道,首轮的比试已经结束,比试的结果,想是各位已经知晓了,江山代有才人出,首轮比拼中就涌现了无数的后起之秀,他们不仅在比试中大放异彩,更是为宗门争得了无上荣耀,宗门大也好,小也罢,只要有了你们这些俊杰,还何愁本门不能发展壮大!” 萧云霸顿了一顿,特意看向了青龙堂这一边,轩辕尘更是激动异常,面容难耐得住笑意,连头也自然抬高了几分。 萧云霸接着道:“抽签的规则各位掌门人已是知晓,我也就不在多说了,接下来就请昨日胜出的宗门上来抽签吧。” 人群中纷纷走出了21人,踏上了擂台,从竹筒中各自抽取了一签。 “10!” “老夫抽到的是6!” “这么倒霉,怎么会是4,太不吉利了,敢问还有谁4了?” …… 台上的众人纷纷找寻自己的对手,而轩辕尘手持竹签,满带微笑看着你来我往的20人,没有丝毫的动作。 众人逐渐安静了下来,萧云霸背负双手,微笑道:“各位,不知这最幸运的0签是谁抽到了呢?” 这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摇了摇头,轩辕尘从众人之后慢慢的走上了前去,看向萧云霸,道:“萧师兄,青龙堂侥幸抽中了此签。” “青龙堂!怎么又是青龙堂!” “轩辕师弟,呃,不,轩辕师兄,我抽到的是8,多吉利的数字啊,我们换下吧。” “哼!一个小小的青龙堂,侥幸胜了一两场罢了。” …… 第三十章 葬情湖 有人嗤之以鼻,有人满含羡慕,轩辕尘只是笑而不语,让人猜不透他此时的心思,萧云霸摆了摆手,止住了众人,微笑道:“好了,比试的对手已经分出来了,各位还是下去准备比试吧。” 各派掌门人纷纷走下了擂台,轩辕尘仍是极为的低调,跟在众人的身后,不紧不慢的走了下去,他还未走近自己的驻地,张浩甩开大步,跑到轩辕尘近前,急问道:“师父、师父,我们的对手是谁?” 轩辕尘故作神秘,板起脸看了一眼张浩,并没有告诉他,而是绕过张浩继续向前走去,张浩疑惑的挠了挠头,看着那一脸严肃的轩辕尘,心头爬上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轩辕尘走到了青龙堂的驻地,还是未开口说话,只是拿眼神扫了几人一眼,常源心里一沉,劝道:“师父,不必忧心,我等定会拼尽全力而为。” 诗瑶也劝解,道:“师父,弑仙教已经败在了我们手里,即便是在这一轮我们输了,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轩辕尘仍是一副愁容没有开口,而一旁心思缜密的宋斯桥却是微微的笑了笑,玄音笛在手中敲了两下,轻声道:“妙哉、妙哉,看破不说破,呵呵……” 张浩虎目一瞪,使劲锤了宋斯桥一拳,怒道:“妙、妙、妙,妙你个头,宋师兄,都什么时候了,你少来这套。” 宋斯桥推开张浩,看了一眼轩辕尘,只见轩辕尘也像他笑了笑,道:“以师父的为人,若是不好的结果,他会第一时间来安慰我等,师父如此么……” “呵呵……”轩辕尘笑着拍了拍宋斯桥,道:“众多弟子中,斯桥洞察能力最为缜密,这一轮我们暂且观看,待他们决出胜负后,我们选一对手进行比试,胜了,青龙堂就能进入这万宗问道的前十之争。” 几人闻言皆都大喜过望,没想到那最宝贵的一签会被轩辕尘抽到,选择对手的权利掌握在了自己的手里,胜券自然会提高许多,其实胜、败在他们看来真的没有太大的关系,只不过如果青龙堂能在自己这一辈中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这种荣誉是什么也换不来的。 周围已经传来了打斗的声响,叶梓修闲来无事转了几圈,也没有发现什么精彩之处,向轩辕尘打了声招呼,独自走出了校场。 嘈杂的打斗声、叫喊声越来越远,叶梓修轻步踏在隐幽谷崎岖的小路上欣赏这美丽的景色。 芳草萋萋,点缀着各色的野花,蜂鸣蝶舞到处洋溢着蓬勃的朝气,小憨也一改浑浑噩噩的模样,上窜下跳的活跃了起来。 “小憨,你说我这样做对不对?” 小憨停下了脚步,扭回头看了一眼叶梓修,歪着头想了片刻,“呜、呜”乱叫了一通,又撒开腿去追逐花间的蝴蝶。 叶梓修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如果让师父知道了,他肯定不会同意的,在我还没有绝对的实力前,他一定不会允许我如此的行事,可是,小憨。”他微一迟疑,看向小憨,低声道:“我已经等不起了。” 轻风徐徐带着花草的芬芳,他低着头茫然的踏在小路上,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小路的尽头。 一潭湖水在微风下荡漾着层层的涟漪,湛蓝的湖面上倒映着参天垂柳婀娜的英姿,风过树摇,倒垂的柳枝点在碧波的湖面上,泛起了层层的波浪。 令他感到诧异的是,此时竟也有人如同自己一样不去观看这数十年一届的盛事而来到这清幽之地,在这湖的对面,一块较高的巨石上,背对自己站立着一个女子,她一袭白衣随风轻轻的摆动,一头如瀑的长发轻柔的洒落在背部,直垂在了腰际,她静静的仰望着前方,不知是在思虑着什么。 微风拂动,薄雾蒙蒙,在这苍翠的山谷内,在这湛蓝的湖水畔,她犹如仙子般,点缀在这仙境般的景色里,那样的圣洁,那样的孤傲,仿佛一切本就应该是这样,若是没有了她,这美丽的景色也会变得黯然失色。 叶梓修如痴如醉,这仅仅一个背影,竟像是让他忘乎了一切,或是他也沉浸在了其中,无论如何也不愿打破这美轮美奂的画卷。若不是她慢慢的转过了头,若不是她那苍白毫无血色的面容令他周身一颤,他或许会深深的陷入在那飘渺的虚无中。 她浅浅的笑了,煞白的脸色却如何也遮挡不住她那绝美的容颜,一身素衣更是为她的美丽增添了一丝清冷,竟是那样的不食人间烟火。 叶梓修不由得又是一呆,还未回礼或是已经忘记了回礼,那女子轻挪金莲已经踏在湖面上,飘飘的向自己飞了过来。 她轻轻的踏上了岸,站在叶梓修近前凝视了一时,犹如久未见到的故人般,明眸流转闪着精光,柔声问道:“你,还好么?” 叶梓修一震,仿佛从梦中惊醒般,他疑惑的注视这美丽的女子,心中没来由的泛起了一阵淡淡的忧伤,他刚要开口询问,怀中的冰炎珠突然跳动了数下,他赶紧将冰炎珠取了出来。 珠内那条白色的青烟,似是极为的焦躁,不住的冲撞着珠身,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破开那层屏障,叶梓修更是惊奇的看着冰炎珠许久,那条青烟像是累了,又或是它已经知道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慢慢的、慢慢的变得安静了下来。 冰炎珠也停止了跳动,叶梓修更为疑惑,他再次抬头看向那个女子时,又是愣住了,她绝世的容颜上挂着两行晶莹,朦胧的双眼中还充满了无尽的哀伤,她不住的后退着,仿佛是在自语,又仿佛是说与冥冥中的那个人,幽怨的说着,“他、他、他怎么会是你,你……你已经不在了……,我、我本是知道的,在你离开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我为什么还要欺骗自己……为什么,为什么……” 声音一点一点变弱,她也一点、一点的向湖潭靠近,叶梓修满腹的疑惑,急唤道:“你、你、你等下。” 她慢慢的止住了步伐,看向叶梓修,沉默了许久,低声问道:“你知道这个湖叫什么名字么?” 叶梓修不知道她为何会问自己,但还是轻轻的摇了摇头,她缓缓的转过了身,静望这湛蓝湖面一时,轻声道:“这个湖名唤‘葬情’。” 第三十一章 疑惑 叶梓修也看向了湖面,他没有想到这如此人间仙境竟会是又有如此悲情的名字。 那女子微一迟疑,接着道:“你的珠子存在着他的气息,年轻人,我不知道你为何得到了这个珠子,也不知这个珠子在你的身上是福是祸,但是我有一句话告诫,人之一念向善、一念向恶,道之分途,万法唯心,切记莫入歧途啊。” 叶梓修一惊,年轻人!这女子为何称自己为年轻人,他面色一凛恍然大悟,急唤道:“前辈!” 只是空空荡荡的葬情湖不知何时已是不见了那女子的身影,微风徐徐,林叶飒飒作响,心头慢慢的浮起了一丝寒意,他又是在这湖边站立了许久,唤了一声小憨。而后带着浓浓的疑惑,离开了葬情湖。 还没有走进校场,远远的便传来了一阵叫嚷声,他紧走了几步,刚一踏进校场,便被眼前的场景惊住了,“地”字五号擂台被围得水泄不通,擂台上空常源驱动黑芒紧追一青衫男子。 叶梓修并未想到第二轮比试会是如此之快,他未作迟疑,快速向人群中挤了进去。 “啊—,挤什么啊挤啊,老子的脚都没地站了。” “抱歉、抱歉,我是青龙堂的人。” “啊—,流氓,你、你的手碰到哪了!” “呃、呃,实在、实在不好意思了师姐。” “师姐?我有那么老吗?” “呃、呃,这位师、师妹,对不起了。” “师妹?老娘有那么小吗?” …… 叶梓修满面羞红,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进了人群,此时张浩正挥舞着巨拳,扯着嗓子在为常源助威,叶梓修一把拉住了张浩,急问道:“张浩、张浩,怎么样了。” 被人拉住,张浩正要发怒,回头一看是叶梓修,愣了一下,讶道:“叶大哥,你的脸怎么那么的红啊。” “咳!”叶梓修轻咳了一下,掩过那丝尬尴,磕磕巴巴道:“呃,呃,是这天,太,太热了,对,就是天太热了。”说完还故意擦了一下额头的细汗。 张浩狐疑,还不待问出,叶梓修急转话题,道:“张浩,快告诉我,现在比试怎么样了。” 提到了比试,张浩顿时满面的得意,道:“呵呵,叶大哥,这一轮我们选择了药王谷,药王谷大师兄和二师兄在前轮比试受伤过重,不能参加这次比试,嘿嘿,现在台上这人已经是他们的最后一位了。” 叶梓修点了点头,向擂台上看了去,那青衫男子嘴角淌着一丝鲜血苦苦支撑,奈何修为较之常源略逊一筹,二人又是斗了几个回合,青衫男子堪堪躲过了黑芒,却是不知何时常源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他飘身落在了擂台上,冲常源抱了抱拳走了下去。 裁判人走上了擂台,环视了一圈,朗声道:“青龙堂常源胜,此轮比试,青龙堂晋级。” “青龙堂又胜出了。” “青龙堂是什么门派啊,以前怎么从来没有听说啊……” …… 擂台下又是喧嚣一片,但最为高兴的莫过于青龙堂的数人,虽说轩辕尘凭借那支竹签选择了最弱的一个门派,但世人往往看中不是过程也不是手段,而是最终的结果。 居中的擂台上,四大邪派的掌门人,也是惊奇的看着青龙堂几人渐渐的走出了校场,萧云霸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意,看向了在坐的其他三人,低声问道:“各位,这青龙堂可是合乎心意?” 其他三人互相看了一眼,皆都点了点头,其中唯一的女子天荒教教主天狐仙子道:“青龙堂籍籍无名,再此忧患时期崛起,呵呵,的确是我等最好的挡箭牌了。” 四大门派掌门人的算计轩辕尘自是不知,他满面春风还沉浸在胜出的喜悦里,竹林幽幽,叶梓修有一句没一句的和常源闲闲的聊着,小憨几日下来也和诗瑶熟络了起来,但是它却好像极为的讨厌张聪,即便张聪使出浑身解数,小憨仍是爱搭不理,一看见张聪就蹦跳着躲得远远的。 常源见叶梓修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关切问道:“梓修,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叶梓修还在被葬情湖一番遭遇而困惑,此时常源问出,他也并未想告知,微笑着抬起头,道:“常大哥,你知道这萧雨门的葬情湖吗?” “葬情湖?”常源疑惑的看向叶梓修,讶道:“这葬情湖我没有听说过,只是知道这萧雨门有一处盛景,也是一个湖潭,名唤翠柳湖,据说湖周围的垂柳都是百年以上的,你这一提起,我倒是真想去看看了。” “翠柳湖?” 叶梓修疑惑更甚,常源所道翠柳湖和葬情湖的模样一般无二,若是在平时他自是不会在意,但是那女子好像和冰炎珠颇有渊源,而且她临行前一番话语又甚是耐人寻味,事情联想在一起,怎能不叫人疑惑。 常源见叶梓修陷入了沉思,眉头一皱,唤道:“梓修!” 叶梓修慢慢的转过了头看向常源,微笑道:“常大哥,若是得空我们一起去翠柳湖观赏一番。” 身侧的诗瑶一听,面色一喜,急道“我也去,我也去。” 常源知道叶梓修年纪虽小,心思却是谨慎老练,他明知叶梓修有事相瞒,但还是装作了不知模样,看了一眼诗瑶,笑道:“好,待得问道结束,我们一同前去。” 叶梓修又和几人聊了几句,回到了自己的竹屋,他躺在干净的竹席上,不断的回味着葬情湖奇异女子的话语。 “人之一念向善、一念向恶,道之分途,万法唯心,切记莫入歧途。” 月儿悄悄爬上了枝头,皎洁的月光透过密密的竹叶间隙,洒进了幽静的小屋,清茶已凉,油灯未燃,叶梓修辗转反侧如何也睡不下,索性起身走向了窗前。 无尽的夜空繁星点点,昏暗的夜色里,本是翠绿的竹林,也变得朦朦胧胧,幽暗一片。叶梓修心里犹如一块巨石压着,压得他异常的烦躁,他深呼了一口气,回头看了一眼熟睡的小憨,翻身跃出了窗外,奔向了葬情湖的方向。 葬情湖仍是那样的静谧,夜风下层层波浪荡漾着粼粼的银白,叶梓修四下寻找了一圈又一圈,但却是没有再发现那美丽的女子,他站在巨石上静望这薄雾蒙蒙的湖面许久、许久,面色也渐渐变得失落了下来,他迟疑了一时,仍是不肯就此放弃,轻声道:“前辈,你若是真的还在此地,晚辈斗胆请前辈现身一见。” 第三十二章 迷局 微风徐徐,葬情湖依旧是那样的安静,垂柳轻摆,月光下晃动的影子也带了一丝妖异,四下除了沙沙的柳叶摩擦声,没有了一丝响动。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了,叶梓修一颗躁动的心也逐渐的平复了下来,月光清冷、湖潭幽静,他索性抛开了杂念,翻身跃进了湖中。 “扑通” 数丈水花哗然落下,湖水的寒意透过肌肤渗进了体内,精神也不由得为之一振,叶梓修破开水面露出了脑袋,使劲的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还不待他再次钻进水里,突然觉得怀中冰炎珠一阵的乱颤。 叶梓修面色一喜,迫不及待的从怀中拿出了冰炎珠,白色轻烟再一次的活跃了起来,但是较之白天见那女子时,却是弱了很多。 叶梓修沉思了一时,最终将这异动的原因归结在了这湖潭,冰炎珠仍在轻轻的颤动着,他手握冰炎珠,屏气凝息慢慢的向湖底沉了下去。 葬情湖虽是不大,却是深不可测,夜晚的湖潭本就寒冷,叶梓修只觉得越来越冷,即便是运转了火灵力抵抗,也只是略有缓和,下沉的速度也渐渐变得慢了下来。 寒意越来越重,身体也不住的颤抖了起来,但是仍是不能见到湖底,叶梓修停下了下沉之势,浮在水中计较了一番,暗想:以自己现在的修为恐怕还不能到达湖底,若是自己强行下沉的话,恐怕还未到那湖底,恐怕已经身受重伤了,眼前也只能作罢,待得日后修为大成,再来探查不迟。 他迟疑了一时,身形一转向湖面游了上去,或是由于前时一心想沉入湖底,或是已经沉的很深、很深,他游了许久却没有见到一丝光亮,而且那湖水的寒冷也丝毫没有减退。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了。 叶梓修的眉头也渐渐的皱了起来,虽说向上游会困难些,但是时间过去了如此之久,无论如何也应该会看得见湖面了,而现实却总是难以以常理来计较,湖潭中依旧是一片昏暗,依旧是没有一丝的响动,就像是自己努力了很久却一步也没有离开过这湖潭的深处,他心头不由得一颤,慢慢的浮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迷阵!难道、难道这湖潭中会是一个迷阵么? 月儿渐渐的落下了山头,朝阳又慢慢的爬上了枝头,晴空万里不见一朵白云,安静的葬情湖又逐渐的喧闹了起来,但是湖潭中的叶梓修却是一点儿也没有感觉到他已经在这湖中游了一夜。 周围仍是昏昏暗暗,他心烦意乱又焦急难耐,紧皱着眉头不断的变幻着方向游着,希望能在这胡乱的冲撞中,破开迷阵踏上湖岸。 叶梓修虽是修为不弱,但是对着阵法之道却是丝毫也不了解,他心中急切倒不是因为这一个迷阵,而是担心这问道的比试。 常源几人的实力他是知晓的,他虽是不知自己在这高手云集的万宗问道中排名何许,但是有了自己的相助,青龙堂才能多一些取胜的把握,青龙堂也只有胜了,他心底的那个计划才能顺利的进行下去。 时间过去了多久他已经忘了,他只是觉得自己的速度越来越慢,身体也越来越冷、越来越沉,而且在这冻彻心扉的湖水里竟是有了一丝困意。 叶梓修双臂沉重的划着湖水,心也渐渐得变得绝望了起来,就连划水的动作都变得毫无了意识,就在此时,突然背后的衣衫被轻轻的拉了一下,他不由得回头了望了过去。 “小……” “憨”字还未出口,一口咸涩的湖水猛的灌进了嘴里,他使劲的甩了甩头,倒是清醒了许多,小憨一只爪子拽住叶梓修衣衫,一只爪子波动着湖水,滚圆的脑袋使劲的晃了晃。 叶梓修面色一喜,他虽不知小憨来历,但能在昆域存活下来的异兽又岂会凡俗,他未做迟疑紧跟小憨向前游了过去。 说来也怪,仅仅是过了片刻,一抹蓝色透过湖水映入了眼帘,叶梓修激动异常,因为那是久违的天的蓝色。 “哗—” 叶梓修怀中抱着小憨,飞身跃出了湖面,再次看向这个仙境似的葬情湖是竟是多了一分恐惧的神色。他轻轻的将小憨放在了地上,道:“小憨,谢谢你,我救你一次,你也救了我一次,我们扯平了。” 小憨使劲的抖了抖湿漉漉的雪白皮毛,挪到叶梓修近前,亲昵的在他的脚背上蹭了蹭。 叶梓修看了看渐垂的夕阳,无奈的叹了口气,天不遂人愿,以青龙堂几人的实力恐怕现在早已败下阵了,事已至此已无回旋的余地了,他索性盘膝坐在了一块平坦的巨石上,运转灵力恢复耗损的修为。 一个时辰过后,修为恢复了大半,衣衫、发鬓也已经干了,他站起身躯,唤了一声小憨向演武场的方向走了过去。 他的身影渐渐的消失在了崎岖的小路上,只是他的身影消失不久,突然自那湖底闪过一道白光,那仙子般的女子诡异的出现在了葬情湖的湖面上,她注视着叶梓修消失的背影,轻轻的摇了摇头,自语道:“终有一日,你还会回来的。” 叶梓修心中虽是知晓青龙堂必败无疑,但是他还是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希望常源几人能够胜出。校场内比试已经结束,除了清理擂台的萧雨门弟子,其他门派之人早已离开了,叶梓修站立了一时,走向了竹屋的方向。 青龙堂所在的竹屋处也是安静一片,叶梓修却是能感觉到轩辕尘几人的气息,他还未走近竹屋,常源的房门猛的被推开,轩辕尘三步并两步的走到叶梓修近前,急道:“梓修,你终于回来了,你去了哪里,师叔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还以为你已经离开萧雨门了。” 叶梓修面容浮起了一丝歉意,低声道:“对不起,师叔,让你担心了。师叔,今日、今日比试的结果如何?” 轩辕尘先是露出了无奈的神色,接着又浮起了一丝疑惑,叶梓修诧异看了一眼轩辕尘,转头看向了常源几人,但见几人也都是完好无损的站在自己身前,张浩更是无奈的摊了摊手。 叶梓修想了一时,还是问道:“师叔,我们的对手太厉害了,我们认输了么?” 轩辕尘摇了摇头,缓缓道:“不是我们认输了,本来我们这次比试的对手是无双殿,无双殿实力非凡,若是真的比拼的话,我们胜出的几率三成不到,但是,临近比试时,无双殿突然接到了消息,听雨阁趁无双殿不备而偷袭,无双殿之人急欲赶回补救,所以选择了放弃比试。” 第三十三章 相劝 叶梓修一愣,不可置信道:“那、那,我们是进入了下一轮的比试么?” 常源点了点头,叶梓修疑惑的环视了几人一眼,却只见几人都面带忧色,并未有晋级之后的那份喜悦。他再次看向了轩辕尘,问道:“师叔,如此高兴的事,为何是愁容满面?” 轩辕尘笑了笑,道:“梓修,你不觉得这一切有些太过巧合了么?” “巧合?”叶梓修更是疑惑,道:“师叔,梓修不懂师叔是何意。” 轩辕尘缓了一缓,道:“若是青龙堂真的有与大门派争锋的实力,我轩辕自是不会猜疑,但是两日所发生的一切近乎离谱,梓修,适逢乱世,你认为什么样的人才会引起正派的注意?” 叶梓修知晓了轩辕尘的深意,他想了一时,道:“师叔,你是说有人在暗中操控这一切?” 轩辕尘深呼一口气,道:“首轮比试并无疑虑,若是在第二轮、第三轮抽签中做些手脚的话,对于他们来说不是难事,我们虽然进入了前五之争,但是五大门派中现在只余其四,下一轮比试规则必然还会有一支空签,若是还被我抽到的话。” “呵呵。”轩辕尘面容浮起了一丝苦笑,接着道:“那他们的意图就不言而喻了。” 叶梓修顿觉怒不可遏,邪派近些年来已是势微,若是在此危机时刻仍是在处心积虑的算计一些小门派,那还何谈与正派宗门抗衡。他刚要开口说话,突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本想好劝解轩辕尘放弃比试的话语又止住了。 轩辕尘注视着叶梓修,道:“梓修,我知你心思缜密,有话但说无妨。” 叶梓修略一迟疑,问道:“师叔,你是否已经决定放弃接下来的比试了?” 轩辕尘点了点头,道:“我虽是不愿,但我也不想做那无谓的牺牲,为今之计也只有如此了。” 叶梓修道:“师叔,梓修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轩辕尘未作迟疑,道:“梓修不必见外,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当今之世,万宗林立,正邪之争十数年不休,辰天宗举正义之帜,结正派各宗之力欲屠尽我邪派大小宗门,邪派四大宗门非但不以反击,而且还各怀鬼胎。” 叶梓修顿了一顿,看向了轩辕尘接着道:“心不齐,力不聚,师叔你以为若是一直如此下去的话,纵使是四大宗门还能支撑多久,覆巢之下无完卵,青龙堂又能支撑到什么时候?” 叶梓修所言轩辕尘自是了解,但他又何尝不是在这风雨飘摇的动荡时期竭尽全力的自保,至于回击,一直以来他都认为是大门派之事,与他小小的青龙堂扯不上一点的关系,就算是想,也没有与之对抗的实力。 轩辕尘虽然明白其中道理,但是不明白叶梓修为何会对他说出这番话,他注视着叶梓修,问道:“梓修,你是如何想的?” 叶梓修沉思了一时,慢慢的转过了身躯,低声道:“辰天宗不会因为青龙堂的大小而善罢甘休,也不会因为青龙堂籍籍无名而放弃剿灭,他们的意图已经昭然若揭,那便是一网打尽。师叔,青龙堂三轮比试告捷,名声已是传出,师侄以为,现在若是退出,正派不会放任一个小门派崛起,定会纠结力量剿灭,四大宗门也仍是不会将我青龙堂的存亡放在心上。而若是我青龙堂在这问道中拿出真正的实力取得名次,辰天宗就是想要有所动作也要计较一番了,神州浩渺,有数多像青龙堂一样的小门派,他们又何尝不是整日的殚精竭虑,而我们正好借此问道之名,将这些小门派合而为一,对外可共同抵抗正派的攻击,于内我们也不会再受四大宗门的摆布了。” 叶梓修滔滔一番话语,听得轩辕尘面色一时之间变了数变,他最先想到并非是青龙堂的生死大计,也不是这问道的下一步的打算,而是这个年仅十九岁的故人之子蓬勃的野心。 虎父无犬子,叶天纵身为邪派的一个霸主,虽然魂岐阁已是覆灭,虽然叶天纵已经陨落,但是他的那份豪气,那份不甘屈居人下的霸气,又完完全全的继承在叶梓修的身上。 初见到叶梓修时,只是以为他是一个心思缜密、侠肝义胆的少年,但是今日一番话完全颠覆了轩辕尘的判断,叶梓修的这些想法他是想也不曾想过,或许此时的叶梓修或许才是真正的叶天纵之子。 轩辕尘沉默了许久,叶梓修只是静静的看着没有打扰,常源几人也极为的安静等待着轩辕尘的结果。 夕阳渐渐的落下了山头,微风也带了些许的凉意,轩辕尘仍是没有开口说话,他又是沉吟了许久,然后慢慢的转过了身,缓缓的走向了他的竹屋。 气氛依旧是那样的紧张,常源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都轻轻的摇了摇头,谁也没有说话走回了自己的住处。 诗瑶故意放缓了脚步,待得几人都进了屋内,她快速转过了身,跑到叶梓修近前,关切道:“你、你今天去哪了?今日没有比试,我们找了你一天。” 叶梓修心中一暖,微笑道:“遇到了一点小麻烦,对不起,诗瑶,给大家添麻烦了。” 诗瑶明眸流转,如水波的大眼睛眨了两眨,一抿嘴儿,轻声道:“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只是下次出去的话,你、你最好先知会师父一声,你不知道,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师父那么紧张过。” 叶梓修注视着那双灵动的双眸,心中没来由的泛起了一丝歉意,诗瑶虽是美丽,她的心意他也是早就知晓,但是自己的一生注定充满了坎坷与血腥,他不想也不愿把诗瑶也拖进这泥潭。他轻轻的点了点头,转过了身不再与她对视,轻声道:“诗瑶,我知道了,已经很晚了,你也回去歇息吧。” 他说完,不待诗瑶回话,快步走向了自己的竹屋,诗瑶心头一紧,莫名的浮起了一抹淡淡的伤痛,那削瘦的背影快速的闪进了屋内,她本想跟上去问个明白,但心里的那份矜持又让她变幻了脚下的方向,慢慢的走回了自己的住处。 叶梓修透过虚掩的门缝,看着那道离开的倩影,一直到她渐渐的消失在了视线内,他忍不住的低声自语。 “对不起了,诗瑶。” 第三十四章 抉择 微风轻轻,犹如轻柔的细纱掠过了脸庞,鬓发冉冉,他静静的站在窗前凝望着无尽的夜空,心绪混乱至极。 诗瑶,是自己不愿拖累她么? 还是所谓的坎坷和血腥,只不过是在给自己找的一个推脱的借口而已,是么? 他无声的问着自己,不会的,他不愿意承认,但是为什么心底的最深处却在呼唤着另一个人的名字。 为什么…… 钟鼎三鸣,擂台上五位胜出的门派掌门人,从竹筒中抽出了一支竹签,迫不及待的查看上面的数字,而轩辕尘却是平静的站在末位,握着竹签并未急于查看。 “咳!”萧云霸轻咳了一声,似是有意的提醒,而后转头看向了轩辕尘,微笑道:“不知道这次轩辕师弟还会不会有幸抽到那支空签呢?” 其他四位掌门人先是看了互相看了一眼,全都摇了摇了头,旋即转头看向了轩辕尘,轩辕尘仍是看也没有看那支竹签,微笑着将竹签递给了萧云霸。 萧云霸接过竹签扫了一眼,抚掌笑道:“轩辕师弟真是洪运齐天,没有想到,这支最宝贵的一支空签又是被轩辕老弟抽到了。” 轩辕尘微笑不语,但内心却是突了一下,他最不愿发生的事,还是如期而至了。 这一轮比试乃是决出前五,但是现今五大门派只有四位,所以在抽签过程中再次设置了一支空签,抽到空签的门派直接晋级,也就是轩辕尘抽取的那支竹签。 这支空签若是被那几家门派抽中必然是喜出望外,但是一路比试,青龙堂所遇的对手除了弑仙教,并未遇见强劲的对手,也是由此轩辕尘才觉得是幕后有一只黑手将青龙堂推向了风尖浪口。 擂台上各派掌门人再次看向了轩辕尘,有人对这幸运至极的青龙堂不屑一顾,也有人嗤之以鼻眼神中充满了鄙夷,轩辕尘仍是微笑着,仿佛一点也不在意其他人的眼光,他转身向萧云霸微微点了点头,慢慢的走下了擂台。 临近了青龙堂的驻地,轩辕尘的面色也渐渐的寒了下来,自打叶梓修昨日傍晚一袭话语后,直到今日,他一句话也没有说,缓缓的坐在了座椅上,平静的注视着擂台上四大宗门的掌门人,不知道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常源几人知晓师父的焦虑,也都静静的围在了轩辕尘的身边,谁也没有说话,就连往日刮躁的张浩也变得异常的安静。 这一轮比试午时时刻就已经分出了胜负,与浮云宗、萧雨门对抗的两个宗门自知实力不如,主动放弃了比试,翎羽阁也是轻松的战胜了对手并未有多大的精彩之处。 此轮比试最为出众的当属天荒教那名唤蛛儿的妖媚女子,她只比试了两场,而且并未动用一丝的修为,对手莫名其妙的如泥塑般呆立在擂台上,任由她一掌击落在了台下。 万宗问道的五大门派已经决出,浮云宗、萧雨门、翎羽阁、天荒教还有莫名其妙被推上霸位的青龙堂,明日的比试也是这问道最为引人关注的争夺,但是这排名或许众人心中早已有了结论,四大门派根基稳固,青龙堂末位无疑了。 竹林深处,轩辕尘背负着双手默然的伫立着,在他的身后,叶梓修注视着那略带萧索的背影,心中不知在想着什么,二人就这样沉默了许久。清风习习,衣袂飘荡,轩辕尘慢慢的转过了身。 四目相对,二人却都是出奇的平静,轩辕尘又慢慢的半转身躯望向了浓密的竹林,轻声唤道:“梓修。” 叶梓修走近了轩辕尘,与他并肩站立,一同望向了竹林,低声问道:“师叔,你是否已经有了决定?” 轩辕尘迟疑了片刻,轻轻的点了点头,道:“梓修,若非是你父亲,青龙堂早已经不复存在了,叶大哥的恩情我无以为报,他在世之时也曾劝告与我,‘乱世生存,可纳入魂岐阁’,只是当时青龙堂宗门虽毁,但是根基未动,所以我当时并未答应下来,时隔二十几年了,没想到昨日你又说出了与叶大哥如出一辙的话语。” 提起了魂岐阁还有父亲叶天纵,叶梓修心中泛起了一阵苦涩,低声道:“师叔,陈年往事,师叔不必再提了。” 轩辕尘又是沉默了一时,猛的转过了头,双眸中也是精光一闪,一股无比的霸气陡然破体,他仿佛换了一个人般,字字铿锵道:“乱世之期崛起,梓修,可否助师叔一臂之力?” 叶梓修精神为之一振,他知晓轩辕尘之所以选择了这条路,一是因为叶天纵的恩情,另一个原因则是不甘在籍籍无名中无声的消亡,但他所做的这个决定,也将意味着青龙堂或是瞬间崛起,或是犯得正、邪大宗门的众怒,群起而攻之。 结果会是如何他不知道,他只知道的是轩辕尘的这一决定正是沿着他的计划在向前迈了一步。 次日清晨,朝阳柔和的日光辐照着大地,人声鼎沸的校场早已是人满为患,轩辕尘仍是一副微笑的面容走下了擂台,回到几人的身边,道:“我们比试的对手是天荒教,斯桥、张聪、诗瑶,你们就暂且不要登台了。” 他转身看向了常源、张浩和叶梓修,接着道:“胜败无谓,尽力而为。” 常源回头看了眼张浩和叶梓修,道:“张浩,还是先由你来登台。” 气氛一时过于紧张,叶梓修也拍了拍张浩的肩膀,道:“小心。” 张浩点了点头,甩开大步跨上了地字五号擂台,天荒教也走上了一儒雅的男子,他站在擂台的一边抬头白了一眼张浩,嘴角勾起了一抹讥讽的笑意。 张浩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但还是抱拳道:“青龙堂,张浩,请赐教。” 儒雅男子不屑的摇了摇头,道:“鲁莽之汉,难登大雅之堂,废话连篇,要战便战。” 张浩顿觉怒上心头,手中血刃一晃,扫出一道红芒斩向了那儒雅男子,那儒雅男子口中虽是不屑,但仍是腾空跃起躲过了红芒,而后祭起手中长剑射出数道剑芒刺向了张浩。 张浩本就凝神戒备,眼见剑芒飞至了近前,他脚尖点地,也飞身立在了虚空。 一击试探并未知晓对方的深浅,张浩深知天荒教实力非凡,若不在他轻敌之时拼命恐怕未有丝毫的取胜把握,如此的想着,他冷眸一闪,血刃赫然泛起了腾腾红气,衣衫鼓动,长发躁舞,他大喝了一声,血刃迎风见长,顷刻间一柄凶煞滔天的血红巨刃,冒着丝丝的血气,带着排山倒海的气势,呼啸着斩向了那儒雅的男子。 第三十五章 震惊 血红巨刃凶煞可怖,那儒雅男子不得不放弃了轻视之意,血红巨刃逆风斩下,血红雾气布满了擂台,他避无可避,五指快速屈伸,身前仙剑一震,丝丝雷电环绕剑身,他轻叱了一声,仙剑飞速旋转,道道闪电迎着巨刃‘射’了过去。(看小说去最快更新)。 更新好快。 “咔、咔……” 闪电击在巨刃之上,张浩只觉得双臂一阵剧痛,双手也快速的变得麻木,但他没有松手,仍是紧紧的握住了刀柄,依旧向下劈了下去。 “轰—” 尘土飞扬,巨石铺成的擂台轰然碎裂,无数的石块四下飞散,擂台下的众人不由自主的向后飞出了数丈之远。 碎石落地,四下里一片寂静,谁也没有想到今日的第一场比试,竟是如此的‘激’烈,尘埃落地,血刃支地,张浩剧烈颤抖的手紧紧握住刀柄,冷冷的注视着虚无的前方,嘴角缓缓淌下了一丝鲜血。 张聪未曾见得张浩如此的狼狈过,急站起身来就‘欲’跑向张浩,但是一旁的轩辕尘却是把他拉住了,张聪诧异的看着轩辕尘,不甘的回到了原位。 身后一阵轻微的‘波’动,张浩似有直觉般,快速回转身躯,血刃再一次‘射’出了一道红芒。kxs7 “嘭” 一声闷响,那儒雅的男子如断了线的风筝向后倒飞了出去,半空中滑过了一道弧线轰然落地,他挣扎着站了起来,已没有了丝毫的轻蔑之态,他缓缓的举起了仙剑,但是还不待他祭起仙剑,令他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仙剑剑身突然出现了一道裂纹,而且裂纹在不断的扩大,只是眨眼之间本是无缺的仙剑竟是片片的碎裂了。 张浩冷冷的笑了,道:“你的仙剑乃是千年寒铁所铸,但我的血刃是经过了地心之火的猝练,生生相克,对不住了,师兄。” 法宝被毁,胜负已经分晓,那儒雅的男子倒也洒脱,他自嘲的笑了笑,道:“技不如人,是我无能,刚才冒昧之处,还请见谅。”说完,转身走回了天荒教的一边。 裁判人左右看了一眼,快步的跑到一片废墟中央,大声道:“青龙堂,张浩胜,地字五号擂台已损,接下来的比试在地字三号擂台继续。” 众人闻言向地字三号擂台走去,叶梓修跟在轩辕尘的身旁也走了过去,刚走了几步,突然肩膀被人轻轻的拍了一下,他转过望去,只见白羽正微笑的看着自己,喜道:“白大哥?” 白羽神秘的笑了笑,靠近叶梓修,附耳低声道:“借一步说话。kxs7” 叶梓修疑‘惑’的看了眼白羽,点了点头,知会过轩辕尘后,随白羽走到了一处无人的空地。 叶梓修一心全在比试,急问道:“白大哥,有什么事吗?” 白羽左右张望了下,见近处无人,仍是小声道:“梓修,你可知道地心莲是被谁人所得么?” 叶梓修一凛,别人不知,他自己却是知晓,地心莲此时正在自己的身上,他惊讶的注视着白羽,装作不知的模样,暗自的戒备着,小心问道:“白大哥,是谁抢走了地心莲?” 白羽再次压低了声音,道:“传言是被亦正亦邪、非正非邪的莫邪抢走了,梓修,你真的就对当时一点印象也没有了吗?” 一袭话语叶梓修怎能不惊,莫邪,师父,他明知道地心莲在自己身上,为何要对外宣称是在他的身上,他这是何意?难道是要引火烧身不成,还是、还是为了保全自己,而在外面故意散步出去的谣言? 白羽注视着深思的叶梓修,误以为他是在回想那日的情形,轻声道:“梓修,我也只是听闻,而且,据说辰天宗、浮云堂还有各大宗‘门’已经派出了大批高手,誓必要将莫邪找出来。” 白羽话语轻轻,但是在叶梓修听来却犹如惊雷炸耳,莫邪虽是修为深厚,但在众多高手的围捕之下,他又怎能是敌手,额头冒出了涔涔细汗,叶梓修慎之又慎的小心问道:“白大哥,你是什么时候得到的消息,那莫、莫邪现在有消息了吗?” 白羽摇了摇头,道:“我也是刚刚知道的,莫邪行踪飘忽,正邪各派还不曾打探到他的下落。” 叶梓修暗自松了口气,过往岁月一幕幕浮现眼前,七年孤独相伴,同榻而眠,授艺恩情更是刻骨铭心,他心急如焚,此时恨不得立刻出现在莫邪的身边。 是祸,那便一起担当好了。 眉头越皱越紧,双拳也仅仅的握了起来,也是正在此时,突然一声惨叫,打断了他的思绪,他不由得转头望了过去,只见半空中常源口中喷出一口鲜血向擂台外栽了下去。 “常大哥!” 叶梓修顾不得向白羽打声招呼,一声惊呼,快速的向地字三号擂台跑了过去。 常源轰然落地,宋斯桥距离最近,飞到他的身前扶起重伤的常源查看起了伤势。 常源脸‘色’煞白已是昏了过去,嘴角的鲜血仍是在不住的淌着,轩辕尘从怀中拿出一瓶丹‘药’,倒出一把顾不得查看到底是多少颗,快速的塞进了常源口中。 叶梓修站在几人身后,看着昏‘迷’的常源,面‘色’突地一寒,本就不悦的心情更是加重了几分,他并没有打扰急切的轩辕尘几人,而是慢慢的转过了身,慢慢的向擂台走了过去。 “青龙堂,叶梓修。” 他不待对面的鲁能回礼,冰炎珠赫然从怀中飞出,虚空中划过一道流光,直击向了鲁能。 鲁能不曾料到叶梓修会突然发起攻击,仓促之间举起手中的重锤砸向了迎面‘射’来的冰炎珠。 “嘭—” 一声闷响,冰炎珠盘旋着着飞回了叶梓修的身边,而鲁能遭受重击,身体不由的向后倒退了数步,直到了擂台的边沿才稳住了身形。 轩辕尘几人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来,诗瑶也未曾注意到叶梓修何时登上的擂台,一抹担忧浮上了俏颜,她转头看向了轩辕尘,道:“师父,天荒教除了台上鲁能还有两位没有比试,而且天荒教实力如此的不凡,大师兄受伤如此之重,不如、不如,我们、我们……” 不等诗瑶将那“放弃”两个字说出,轩辕尘一摆手,盯着擂台上的叶梓修,道:“他,也不会同意的。” 重磅推荐【我吃西红柿(番茄)新书】 第三十六章 杀意 鲁能脸色渐寒,双臂猛然张开,身前巨锤腾空而起,一声虎啸,震彻了整个校场,巨锤轻颤,一只黑色巨虎破开浓浓黑雾钻了出来,黑虎迎风而立,雪白獠牙闪着点点的寒芒,一双血红的巨目死死的盯着叶梓修。 “好—” “鲁能师兄,一回合之内打败他—” …… 黑虎威风凛凛,引得台下一片叫好之声,鲁能得意的笑了笑,伸手一指黑虎,黑虎一甩巨头,周身冒着腾腾的黑气,迅疾向叶梓修扑了过来, 叶梓修不敢大意,冰炎珠顷刻间泛起寒芒,他五指屈伸快速掐诀,一张巨大冰网形成,瞬极而至铺向了黑色巨虎。 但是在那巨网接触到黑虎的瞬间,叶梓修忽觉丹田处一片寂静,那冰封的感觉再次袭来,就如同与那弑仙教李浩沅一战时的反应一般无二。 心中暗叫了一声糟糕,那本是寒意逼人的巨网,瞬间就被黑虎突破,而且它并未有丝毫停顿,继续向叶梓修扑了过来。 巨网被破,翻滚的丹田终于恢复了知觉,奈何巨虎已是到了近前,叶梓修避无可避,凝聚灵力护住了要害,黑虎锋利的爪子深深的刺进了肩胛,它居高临下本就迅猛,叶梓修奋力前扑,却还是“嘭”地一声,被黑虎掀翻在了地上。 黑虎巨爪紧紧的摁住了他的肩胛,森白獠牙狰狞可怖,血盆大口还不断的扑出了黑乎乎的气体。 “啊—” 一声尖叫却是发自了诗瑶,她的确是被吓到了,黑虎巨口距离叶梓修不到一尺,顷刻间就有可能咬断他的喉咙。她呆呆的望着躺地一动不动的叶梓修,忘记了出手施救,忘记了提醒自己的师父。 虽然诗瑶如此,但是轩辕尘却是异常的镇静,他只是平静的看着。 鲜血顺着肩胛不住的流淌,染红了衣衫,染红了擂台,黑虎张开了血盆大口向下咬了下去,只是它硕大的头颅刚低了下去,身下的叶梓修掌中突然燃起了两团火焰,迅速射向了黑虎。 鲁能刚要驱使黑虎躲闪,却是为时已晚,两团火焰迅速的将黑虎淹没了下去。叶梓修颤抖着身躯缓缓的站了起来,身前的两团火焰也逐渐的熄灭了下去。 他注视着漂浮在身前的冰炎珠,浓浓疑惑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忧虑,冰炎珠的返噬之力如此的诡异,不时封住自己的丹田,但是若不动用冰炎珠,高手面前自己又怎能取胜。 叶梓修想着,鲁能却不给他机会,虚空中的巨锤射出数道黑芒眨眼间便刺了过来,叶梓修腾空而起躲过了黑芒,未敢再做他想,冰炎珠再一次泛起了寒芒,射向了鲁能。 或是因为前一回合太过轻松,鲁能明显的放松了警惕,他只是微转了身躯躲过冰炎珠,却是突然间觉得自己的胸前传来了一阵凉意,他不由自主的低头看了下去。 一团妖异的白色火焰,正在胸前跳动着。他大惊之下,猛的向后飘出了数丈之远,但是那白色火焰如胶似漆紧追不放。 这一次冰炎珠并未返噬,叶梓修注视着快速变换着方向的鲁能,低沉道:“你输了。” 鲁能只顾闪躲无暇反击,他又气又急又不甘如此落败,怒骂道:“青龙堂小厮暗算伤人,跳梁小丑岂能登大堂之雅,荧光之火还妄想与日月争辉吗!” 常源重伤的怒气还没有消散,鲁能的喝骂犹如火上浇油,叶梓修登时怒火攻心,双眸中寒芒一闪,心头刹时泛起了一股杀意,鲁能身前的那团火焰也随之活跃了起来,但他仍只是驱动火焰追赶,并没有狠下杀手。 鲁能惊骇之下再次加快了躲闪的速度,但是无论如何也摆脱不掉那诡异的火焰,更是怒骂道:“无耻之徒,难怪小小青龙堂能进前五,都是你师父教你们的这些下三滥的手段,你无耻,你师父更无耻。” 怒气犹如滔滔焰火直充脑海,叶梓修顾不得其他,催动白色火焰就欲击向鲁能,但也是在这一刻,耳边,突然想起了莫邪的告诫。 “人之生死皆有天定,你不是天,也不是神,掌控不得他人生死,这,就是为师要传授给你的道。” 鲁能险之又险的躲过了白色火焰,但背后却是传来了一股巨力,身体也不受控制的向擂台下坠落了下去。 叶梓修飘身落在了擂台中央,天狐仙子一脸的寒霜,看也没有看鲁能一眼,冷冷的哼了一声,蛛儿倒是并未在意鲁能的胜负,他嘴角荡起了一抹别有深意的笑意,站起身就欲走上擂台,却被大师兄陈昊天拦住了。 陈昊天注视着擂台上的叶梓修,笑了笑,低声道:“他很特别,我对这个人很敢兴趣。” 天狐仙子点了点头,示意蛛儿坐下继续观战,蛛儿一撇红唇,不情愿的坐了下来。 “天荒教,大弟子陈昊天,法宝叱天葫芦,请赐教。” “青龙堂,叶梓修,法宝冰炎珠,请赐教。” 叶梓修话音刚落,叱天葫芦冲天而起,丝丝水汽从四面八方快速钻进了葫芦内,陈昊天左手掐诀,叱天葫芦瞬间放大,自那葫芦口涌出无数水剑,刺向了叶梓修。 水火相克,冰炎珠冰火两种属性,但那冰属性叶梓修并没有掌握,目前也只能催动冰炎珠的部分威力,而且还会不时的出现返噬的现象,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陈昊天身为天荒教大弟子,实力定是不俗,此战胜负难料了。 叶梓修虽是这般想着,却是没有丝毫的停顿,头顶冰炎珠泛着寒芒洒下了五道冰盾,掌中一团火焰凝聚,渐渐幻化成数只火雀,快速的飞向了陈昊天。 “咔、咔、咔” 水剑连破四道冰盾威势才消失,化作了漫天的水汽,再一次的向叱天葫芦汇聚,陈昊天也不敢托大,轻身跃起躲过火雀,葫芦中喷出了一团水雾,迎向了火雀。 “啾、啾……”火雀数声凄叫,躲不过被湮没的命运,化作了团团的红雾,慢慢的消散了。 二人迎风对立,四目相触,犹如雷电相击,陈昊天手托叱天葫芦,轻笑道:“青龙堂果真是藏龙卧虎啊!” 第三十七章 不甘 |->第三十七章不甘 叶梓修不为所动,面色一凛,冰炎珠飕然腾空,法决如山,冰炎珠鬼魅的飘忽了起来,珠影交错,漫天只见雪白一片,已是寻不见冰炎珠的影踪,而且擂台上空竟是飘下了飞舞的雪花。 天地间逐渐的寒冷了起来,就连他的衣衫也渐渐的挂上了一层白霜,陈昊天不由得向后飘出了数丈,眉头也慢慢的皱了起来,他一声断喝,叱天葫芦脱手飞出,环绕陈昊天快速旋转数圈,戛然而止立在了身前,自那葫芦中钻出了一条墨绿色的巨蛇。 巨蛇丝丝吐着蛇信,赤红双眸一瞪,一甩巨头,迎风直上冲进了漫天的飞雪里。 叶梓修嘴角浮起了一抹得逞的笑意,掌间跳烨着一团火焰飞身快速向陈昊天逼近,陈昊天不知叶梓修时何意图,就在他也想冲向叶梓修时,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 身处飞雪之中,他的速度竟是慢了一倍不止。而且此时叱天葫芦正在支撑着巨蛇与那冰炎珠交锋,若是此时撤回法宝,那他自己将会两面受敌。 陈昊天一筹莫展,眼见叶梓修离自己越来越近,他速递虽是慢了很多,但一身修为却是深厚,情急之下顾不得其他,在身前凝聚了三道水盾,掌间多出了一把水剑,他以剑代笔,上下翻飞,不消片刻,虚空中便出现了一副水汽画卷。 “嘭、嘭、嘭” 叶梓修连破了三道水盾,身体没有丝毫停顿,掌间火焰脱手射向了陈昊天。 陈昊天面色凝重,堪堪的躲过了那团火焰,五指快速掐诀,自那水汽画面中赫然飞出了一块巨石,直砸向了叶梓修。 叶梓修飞身闪躲,却是突然发现陈昊天嘴角勾起了一抹诡异的笑意,叶梓修一惊,还未回过神来,背后已是传来了一阵剧痛,身体也失去了控制,不由自主的向擂台下栽了出去。 虽是受击,但是叶梓修本有余力虚空折返,然而也就是在此刻,冰炎珠又突然的返噬,丹田处再一次的失去了知觉。 身体只要一落地,就败了…… 而且,失去了灵力的抵挡,剧痛难耐,意识也快速的在消散着。 败了么?就这么败了么? 处心积虑的计划难道就这样的止步了么?魂岐阁真的就再无崛起的希望了吗? “不—” 他仰天长啸,在身躯即将落地的一刹那,丹田终于躁动了起来,他扭转身躯腾空而起,而此时冰炎珠也一击将那墨绿的巨蛇轰得粉碎。 陈昊天只是仅仅的盯着叶梓修,并未注意到上空法宝的争斗,叶梓修嘴角淌着鲜血,身前一只火凤燃着蒸腾火焰飞速向陈昊天扑了过去。 陈昊天驱动水汽画卷罩向了火凤,水火不容,火凤无声的消失了,只是陈昊天还未松一口气,他只觉眼前白光一闪,一股奇寒无比的冷意扑面而来。 冰炎珠静静的停在了陈昊天眼前,他面色数变,先是一愣,又是一惊,接着慢慢的低下了头,深深的叹了口气,向叶梓修报了抱拳,飘身飞回了天荒教一边。 擂台下寂静一片,接下来便是大哗,天荒教大弟子败了!败在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青龙堂弟子手下,青龙堂,三名弟子挫败了五位天荒教的高手,青龙堂,邪派里何时冒出了如此厉害的门派? 最为震惊的当属天荒教的教主天狐仙子了,她本以为陈昊天会轻易的打败那平凡的叶梓修,但是结果确是大大的出乎了她的预料,陈昊天败了,而且是在真正的实力面前硬生生的败了下来,这无异于是在众多门派面前狠狠的甩了自己一个耳光,而且还是那么的响亮。 最后的希望全压在了蛛儿的身上。 她转头看向了站起身来的蛛儿,面色凝重,低声道:“蛛儿,你知道这一战的重要罢。” 蛛儿依据是微笑着仿佛根本没将陈昊天的落败放在心上,她点了点头,飞身向擂台飘了过去,衣裙飘飘,长发舞动,她犹如仙子般,轻轻的落在了擂台上。 “啊—,是天荒教的蛛儿—” “师兄,你口水怎么流下来了?” …… 擂台下又是一片哗然,大半是被蛛儿貌美的容颜所折服,擂台上的叶梓修也是深深低着头,沉重的喘着粗气,但却不是因为蛛儿倾国倾城的姿色,而是陈昊天那一击已是令他重伤,百骸剧痛无比,身体也不住的颤抖着。 “你,叫叶梓修?” 一声轻唤,萦音绕耳,蛛儿并未急于出手,她如水波的双眸眨了眨,略带惊异的眼神注视着叶梓修。 “青龙堂,叶梓修。” 叶梓修慢慢的抬起了头,煞白的脸色并无任何的表情,他礼节性的回了一句,冰炎珠再一次的飘在了身前。 “等一下。” 蛛儿急抬手止住了叶梓修,轻轻的笑了,如花的俏颜伴着那浅浅的微笑,犹如微风里一朵娇艳的玫瑰悄然的绽放,明眸流转,犹如一汪清水晶莹荡漾。 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叶梓修,像是久违的朋友的般,关切道:“你,受伤了。” 叶梓修略带疑惑的注视着蛛儿,并未回话,蛛儿又笑了笑了,一眼不眨的看着叶梓修,轻声道:“你和他们不一样。” 叶梓修知道她修习的功法特别,所以并未在意她所说的话语,冰炎珠渐渐泛起了寒芒,他低沉道:“请师姐赐教!” 蛛儿秀眉一簇,俏脸也寒了起来,自己的一袭肺腑话语,他竟是充耳不闻,多少宗门年轻俊杰想要巴结自己都不及,而面前这个平凡的男子竟是连正眼也不看一下。 她迟疑了一时,像是又想到了什么,转颜又是笑了起来,还充叶梓修眨了眨眼睛,道:“你可是要当心哦。” 蛛儿说完,不进反退,稳稳的站在了擂台的边沿,素手胸前快速交错,令人奇异的是,在她周围并未感觉到丝毫的灵力波动。 叶梓修暗惊,但是也并未多想,驱动冰炎珠就射向了蛛儿。 冰炎珠只飞到中途,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天地突然变幻,木树匆匆,白云朵朵,溪水涓涓流淌,鸟语花香,一派欣欣之色。 这、这是哪里?这里怎得这般熟悉? 怎么会!怎么会! 脚步轻轻,双眼渐渐变得迷离,这、这里是魂岐山啊! 我、我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