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娘有毒》 楔子 大齐永康九年,中原安定,四海止戈。 北方经过数年征战,几个草原部落陆续臣服于天朝,其余亦远徙大漠;南疆越国在储君清宁公主与二皇子大婚之后,亦归顺大齐,女王封爵虽在,但已成为大齐的臣子。 越地多好女,又盛产香料药材、珠玉宝物和珍禽异兽,一直以来都让中原诸国垂涎不止。 前朝开国皇帝汉高宗曾发兵三十万,投入到这酷热无比,到处是山岭和恶雾毒虫的疆域,遭到了南越的激烈抵抗和反击,损失惨重,最后无功败返。是以历代越王虽身为女子,但在中原逐鹿纷争之时亦能够稳稳守住南疆乐土,于越地臣民心中是神一般的存在。 如今兵不血刃就得南越归附,齐帝自是龙颜大悦,遂将越国改称为越州,下设永安、交州等七郡,以原越国都永安郡为枢纽节制诸郡,仍由越王管辖治理。 转眼,距南越归附大齐已过去了将近二十个年头。 在越地瘴雾隐现,野兽出没,偶尔还有山贼落脚的苍莽深山中,一个单独的院落藏于丛林之间。 三五间石砌的屋舍坐落在山坡的平地上,背靠坚硬的山壁。院中种了果树,前面用荆棘种成的篱笆已是枝干粗壮,中间留了院门,也是用木头扎成的,看上去十分坚固。 上巳刚过,暖风熏人欲醉,山间的野桃开得极好,云蒸霞蔚,轻红一地。 娇美的少妇粗布衫裙,端坐于院中的石凳上,玉手挑拣着石桌上篮子里清早采回来的山菌。转头看到夫君抱着女儿从屋里走出来,她不由嫣然而笑。 “宛儿醒了?”声音温柔动听,正衬其明艳的容色。 “方才不知怎么惊醒了,这会儿正迷糊呢。” 萧逸飞点点头,慢步走到石桌旁坐下,看了一眼怀中粉嫩的小人,手上熟练地悠悠晃动。 “别是看到什么蛇虫鼠蚁被吓到了吧?”苏颖放下手中的松菇,凑近女儿的小脸细看,伸出手逗弄了一下。 “你在村里看的庄院如何了?还是尽早搬过去的好。我二人久居山中倒是没有什么,总不能让宛儿也与世隔绝地长大。” 萧逸飞腾出一只手揽过娇妻,笑道:“屋院已经看好了,我原想等你再将养久些再搬,到时候宛儿也好带了些,就不会折腾得你那么辛苦。” “我休养得够久了,不怕这点劳累。”苏颖笑道,转头看向萧逸飞,“说到这个我倒想起来,宛儿已经五个月了,也该正式取名了。” “不是已经有名了吗?”萧逸飞闻言有些诧异。 苏颖不乐意了,她斜睨了自己的丈夫一眼,道:“那是小名,大名你这做父亲的不会就打算这般敷衍过去吧?别偷懒,快想个好名字来。” 爱妻生嗔,萧逸飞哪敢怠慢,忙笑道:“夫人息怒,我以为小名就是大丫二娘之类的,何曾想我家宛儿这么雅致的也是小名,是我糊涂了。” 苏颖这才回嗔作喜,又逗了一下女儿,就继续拣那篮子的各色菌菇。 萧逸飞望着自家的掌上明珠,但见明亮的日光映着她细白的小脸,越发莹润生华,惹人喜爱。他双眸光芒一闪,展眉道:“玥,神珠也,寓意高贵吉祥,堪配我家宛儿,你看可好?” …… 清早的太阳就十分耀眼,四下光亮,让萧瑜一看就不由得微敛双目。她低下头飞快地往学校赶去。 萧瑜从不迟到,今日更是步履轻盈若流星赶月。到了教室门口,却见里面虽静悄悄的,早已坐满了人。老师停下手中刚才还在黑板上飞舞的粉笔,向她投来严厉的目光。 “怎么迟到了?”老师皱眉不悦。 同学们也都不约而同地望过来。 萧瑜顿时傻了眼。今天明明很早就出了门,路上也走得很快,半点都没耽搁,怎么就迟到了呢? 心里一慌,眼前的景象都散去,归于黑暗混沌,恍惚却是个梦。 萧瑜心神稍定,随即默默叹了口气。若是真能回到过去该有多好。她无数次在梦中妄想,一觉醒来,发现自己仍坐在小学的课堂里,讲台上老师正侃侃而谈。 不过,即使是做梦也是好的,总比半死不活躺在病床上发呆要强,只今次似乎睡了特别久。 耳边清晰地传来奶声奶气的哭声,震得胸腔隐隐发颤,随后萧瑜感到自己的身子轻轻摇晃,又有男子轻声细语地抚慰:“宛儿莫哭哦,爹抱抱。别哭,爹爹疼你。” 浑浑噩噩间,萧瑜诡异地察觉到是自己在哭,呆了半晌立刻收声。 难道还在梦中?怎么变成小娃娃了?可这情景如此的真实,让人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过了好一会儿,萧瑜才反应过来,她试着睁开眼,竟模糊地看到头顶大片娇艳的桃红,还有小鸟在枝上嬉戏,调皮地跳来钻去。 一个极温柔动听的女声清楚地传入耳中,萧瑜顿时被吸引住了。 只听那女子说道:“传说中玥乃是神雀献给上古贤君的奇珍,可镇国运。虽然我不担心宛儿压不住这等神物,但听到这帝王什么的我这心里就发堵。我只愿宛儿安宁喜乐一生无忧,离那些权谋争斗恩怨是非越远越好。” “夫人不喜欢,那就换一个。”那个低沉好听的男声说道,萧瑜不由有些入神。 苏颖嫣然一笑,手中抓了颗松菇,又道:“云起,你说这神珠是不是还遗存于世?我好似在哪看到过记载,说玥乃美玉之精,佩戴可去秽辟邪,比什么灵符妙药都强,想必有了它也可避免做噩梦。” 萧逸飞失笑:“你才说了要远离是非,这会该不会是又想寻来给宛儿吧?这玥字取名你尚觉得与什么帝王争斗扯上了关系,东西在手你就不怕怀璧其罪?” 苏颖轻咳一声,道:“我也就想想。你说这世上真有仙人吗?” “神话传说应该有其因由,世间万物天地造化玄妙无比,大齐还有那毫无穿凿痕迹的遗迹,指不定上古圣贤之帝真有仙人辅佐。” 萧瑜悠然神往。 “许多人都这么想。据说当初南越太祖就是得到了上古仙物,才以此立国。她曾穷其一生精研上古文字,五行八卦,遍阅古籍寻找上古宝藏,以期访得仙人所传圣贤之道,建立万世不灭的功业。” 苏颖点头。 “还真有这等事?”萧逸飞惊讶道,“我以为所谓宝藏就是前越国武王的宝库而已。” “我也是幼时听母亲说过,而今母亲仙逝多年,那些古籍也早已不知道散落在何处。倒是武王宝库反而没听母亲提过,不明白为什么世人皆以为苏氏遗脉有宝藏的线索。” 苏颖说着不免生出几分烦恼。 祖上传下来的,也就只有一块玉佩而已。 萧逸飞右手抱着女儿,左手揽住苏颖,温柔笑道:“不知道还好。我只愿与你安然相携到老,儿女平安顺遂,一家和乐,别的什么也不要。那什么帝王和宝藏就让别人争去吧。” 萧瑜正为两人口中的传说以及宝藏而神驰物外,又听到这似乎是她如今这小娃娃父亲的年轻男子如此深情告白,感动得伸小胳膊蹬腿,咧着小嘴吐泡泡。 随后她感受到自己在做这幼稚的动作,一下子顿住。这太真实了!不像在做梦! 苏颖见女儿手舞足蹈,又满是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才道:“萧家子孙取名可有什么说法?按族谱排下来,苏氏到宛儿这一辈是从玉字。” “那就取个跟玉有关的名好了。”萧逸飞道,“我这萧家旁支早已没落,没什么可讲究的。” 苏颖偏头想了半晌,道:“不如叫萧瑜可好?瑾瑜,美玉也。瑜亦玉之光采,希望她能如美玉一般色光润、声舒畅、质莹洁。字都不用另取了,瑾就极好。” “原来你早就想好了。”萧逸飞声音略微低沉,带了几分笑意,“夫人如此用心良苦,定能事事如意。” 萧瑜又是一呆。这不是她的名字吗?莫非她梦见了自己小时候? 不过她没能想太多,她又觉得有些昏昏欲睡了。如今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病了这么些年,终于是捱不下去了吗?也许哪天一合上眼就再也醒不过来了,彻底解脱了。 三个月的小孩子毕竟精力有限,何况昨晚似乎也没睡好,萧逸飞看到怀中的女儿慢慢合上双眼,似已睡着。 “敏敏,你真不打算让宛儿随你姓苏?” 早已抵挡不住睡意来袭的萧瑜彼时根本没抓住这句话的重点,只忍不住浑身僵了一下,心中无声慨叹:敏敏……这样的爱称居然能叫得这么自然顺口,这绝对不是自家老爹! 萧逸飞觉察到女儿这细微的反应,蹙眉忧虑道:“宛儿这是怎么了?难道又做噩梦了?” 苏颖忙从丈夫手中接过女儿,轻声拍哄。 粉白一团的奶娃娃打了个呵欠,未几,沉沉睡去。见此,苏颖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意,想了想,自怀中取出枚花形玉佩,以红绳在女儿颈上系好,放入其衣服之内。 这是祖上传下的宝玉,有辟毒去秽之效。苏颖想到这里,脸色更加柔和,起身将女儿抱回屋中。 第001章 疑窦 十年后。 越地暖湿,方二月已过了桃李争艳的时节,只不知从哪里飘来清淡花香,和着微煦的春风,让人生出慵懒之意。 萧瑜一身青布裋褐,打扮如寻常孩童,从楼上走下来,在客店热闹的大堂里找了一个角落坐下来。 上方说书的老者坐在椅上,身前的漆木方桌摆了一盏清茶,正眉飞色舞,声情并茂地比划着。 说书也叫评话,是近两年才在越地兴起的,随后中原各地也纷纷效仿,一时间各酒楼茶馆客栈等无不请人绞尽脑汁地写了话本说书以吸引来客赚取银钱,毕竟听说书也是要收钱的。 此刻那须发花白的老者正绘声绘色地讲着一上古女帝的传奇。 萧瑜听在耳中只觉得这话本十分熟悉,末了回过神来,不是恰与南越王族苏氏的兴衰如出一辙吗? 老者沉痛将夸张得极惨烈的结局讲完,底下唏嘘一片。 萧瑜鼻中酸涩,眼眶发胀几欲落泪,想起当初刚有此世之记忆,以为在梦中时父亲那句:“敏敏,你真不打算让宛儿随你姓苏?” 恍如昨日,只是人事已非。 那温柔可亲的爹娘都已不在了,独留自己孤身一人,形影相吊。这比起那话本又好得了多少。 萧瑜将手伸进袖内。忆起往事她总忍不住要攥紧里面粗麻布丧服的毛边,仿佛这样能减少痛苦。不过这回她却却摸了个空,才记起已过了二十七个月,前些日子就除服了。 台上的老先生抿了一口茶,又开始声情并茂地说起书来,这回说的却是某英伟的将军勇闯贼窟,智救美貌少女的故事。不用听下去萧瑜也猜到这将军与美人最后终成眷属了。 众人却是如痴如醉。 世事已经如此的艰难,戏说种种,自不能太多悲剧。 这间客店离北城门不远,话本尤其有名。南来北往不少商旅在此落脚,闲时也都愿意听这评话,从中找乐趣以解路途的疲乏。 萧瑜对这类才子佳人英雄救美且情节简单的话本早厌腻了。她看着座中听得津津有味十分入戏的众人,意兴阑珊地起身,往楼上的客房走去。 南下前张姨从镖局找来两个护送萧瑜的随扈,分别叫王贵和许进才的,见状忙跟着她一起上楼。这二人均是二十多岁,相貌普通,据说颇懂武艺。不过看着老实,品性却不怎么样,也不知道当初怎么挑的。 张姨闺名静怡,与萧瑜母亲苏颖结交于患难,两人有很深的情谊。是以之前俊哥儿被人掳走之后,母亲担心她的安危,就远远地把她送到了京城张氏的夫家周府。但是张姨并不知道苏颖的身份,平时两人也少有消息往来。 难得张氏却待宛儿极好,只是周家之人并不怎么待见,因此张氏病重后就立即安排她回了南越。 萧瑜对两人没去吃酒反而跟上来感到奇怪,停下脚步抬头问道:“有什么事吗?” 王贵亦步亦趋地上前折腰道:“小公子借一步说话。” “有话就直说,别弄得跟做贼似的。”萧瑜心中疑虑更甚,继续往前走,皱眉说道。 许进才忙冲王贵使了个眼色,见其犹豫,抢上前谄笑道:“小公子可想好到哪里安顿了?”见萧瑜没搭言,又道:“你孤身一人在外,虽穿着男装,终究是个姑娘家,又没个亲友可以投奔的,这一路行来我二人都替你犯难。如今也到了越城,总不能一直住在客店里。” 萧瑜抬眼朝许进才看去,不知他打的什么主意。 许进才看着萧瑜似让自己说下去的模样,心中一喜,道:“今早我二人出去,可巧遇见一个旧识是在王府里当差的。他给我俩透了消息,如今王府正给郡主找伴读。我二人商议了一下,这可不正是个极好的去处?” “王府郡主的伴读岂会找上我这样的?再说纵使家中败落,我也不会去为奴作婢。”萧瑜摇头很不高兴地说道。 王贵忙道:“不是奴婢,我俩打听清楚了,不签身契,就是给郡主找个伴读书,家世什么都不论的。以姑娘的才学品行,若去王府见识一番,以后还愁找不到好夫婿?” 这都是些什么事? 许进才听到夫婿二字,重重咳了一声,才附和道:“没错。城里好多有些头脸的人家也都挤破头想去呢。这还是赵大哥在王妃面前能说得上话,我等才有这个机会。何不去试试?” “多谢你二人好意,我不去。”萧瑜断然拒绝道,她走进房中拿出早收拾好的布囊和一封信,递给王贵。 “这趟差事余下未付的银钱都在这里。这信代我交给张姨,脚程的钱也都在布袋里了。里面多出的银子是我给你们买酒的。你们一路上也辛苦了,就送到这里吧。我自己寻地方安顿。” 两人相视一眼,还要再劝时,萧瑜皱眉:“我已拿定主意,你二人难道要替我做主不成?” 萧瑜年纪虽小,但一端出雇主的架势,王贵和许进才登时无言,面面相觑,片刻才接过银子数清楚,发现多了不少,脸上才有了丝喜意,连声道谢。两人随即告辞而去,边走边低声交谈,还回头看了一眼。 萧瑜进屋坐下,脸色微沉。 王贵和许进才送她一路南下,除了贪杯好酒见钱眼开之外何曾关心过她的去处,这会儿怎么却热心起来了。方才两人的神色也透着古怪。可若要说他们胆大包天想要害她的话,这一路上机会不少也没见他们有什么动作。 怎么到了越地两人忽然就对她有所图谋了呢? 萧瑜蓦地一惊。莫非是因为她的身份?她仔细回想自己一路上的言谈举止是否存在破绽,又分析王贵和许进才的异样。 假如她的推断属实,两人是如何得知她身世的?萧瑜苦苦思索。毕竟这事仅爹娘以及俊哥儿知晓,唔,还有花花,其余连张姨都不清楚苏颖的身份。 萧瑜轻抚上胸口,那里贴身佩戴着母亲给她的祖传玉坠。她不记得自己有没有不慎将玉坠露出让那两个人看到,但是若是她身份被人怀疑,也只有这个比较可能。她并不怎么肖似亡母,何况天下相似之人不少,总不会因相貌有两分相像就去猜疑一个人的出身。 可是按理说,王贵许进才二人应该也不认识这玉佩才对。如此想来,只有靖南郡王府那人最为可疑了。 靖南郡王府…… 萧瑜轻舒一口气。她迅速将玉坠解下来,想了想,藏到另一个不起眼却是特制的香囊中,仍放进怀里。 这玉佩很特别,不仅入手温暖,而且隐约带了香气,不知是什么玉。 萧瑜决定静观其变。若郡王府的人真对她有所怀疑,想必不会轻易罢休。但她仓促离开的话,只会更加引人猜想。 ****** 新书,请大家多多支持!o(n_n)o谢谢!么么哒~╭(╯3╰)╮ 第002章 男子 于是接下来的半天时间里,萧瑜便在房中写字看书,直到红日西沉,并没有一点动静。 萧瑜觉得大概是自己太多心了,眼见天色已晚,便让人送来晚饭随意用了些,又看了会书才歇下。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萧瑜担心王贵和许进才去而复返,稍有响动就细听周围有无异样,临近天明才勉强入眠。 迷糊间有人悄悄推门进来,一通翻找,又朝床边走去。 萧瑜猛然惊醒,掀开被子坐起来,但见晨光熹微,哪有什么人?不过是做了个噩梦。她揉揉眼睛,只觉得头痛欲裂。 “当真是想太多了吗?”萧瑜不禁自语道,实在困得不行。再看天色仍早,复又躺下继续睡。 这回直到日上三竿才起身。 萧瑜见一切依旧,安下心来。她一时半会找不到可以长住的好地方,便打算在客店多盘桓几日。开始她还小心翼翼,过了两日没事才彻底放心。 这日萧瑜又在大堂听说书。依然多半皆是英雄救美的故事,而且还是耳熟能详的将军和少女,但名字情节不同。 谁让越地有个英武不凡声名远扬的镇南大将军呢! 半晌,萧瑜有些疲乏,便起来走动,却冷不防撞到一个青年男子。 萧瑜歉然为礼,抬起头,只见其面目寻常,身形高瘦,穿着也十分得体,不像什么歹人。 在这么宽的过道也能撞上,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萧瑜谨慎地暗中摸了一下钱袋什么的都在,才微笑道:“我一时没注意,撞到你了,真不好意思。” 那男子也许是见她一个半大孩童,没有计较,客气地道:“无妨,是我走得太急了。” 萧瑜忽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但是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待青年男子走开,萧瑜忙回房查看,却没发现有什么异常,最后只能归结于自己疑神疑鬼,不由自嘲一笑。自来到永安郡城,她好像就有些过于小心了。 萧瑜回到大堂仍找了空位坐下。 台上说书的老先生正讲到引人之处:“……突然,数支泛着寒光的毒箭朝杨将军射去,眼看将军就要命陨当场,说时迟那时快,陈姑娘纵身一扑,为杨将军挡下了毒箭!” 座中众人响起一片抽气叹息之声。萧瑜抿了一口茶。 竟然是个悲剧? “将军大恸,双目赤红仰天悲啸,跪求军医救陈姑娘一命。军医便说道,这箭并未伤及要害,只是这毒难解。光有从贼人处搜得的解药不够,还要相爱之人的心头血做引。将军闻言,陡然拔剑朝心口刺去!” 萧瑜一口茶喷了出来。 此刻正说到紧要的地方,众人听到响动皆不满地将目光聚集到她身上。见是个身量未足的半大小子,更是皱眉。 “咳咳咳,这话本太精彩了,我一时激动。你们继续,我去更衣。”萧瑜努力将呛到的茶水咳出来,做出一副犯了错的样子。 这回的情节实在够曲折,看来编话本的有长进。 见众人纷纷露出了然的表情,萧瑜又顺口对一跑堂的道:“你帮我留意一下后面怎么样了好吗?等会儿告诉我。” “得嘞。”堂倌满脸是笑,并没有放在心上。 众人已经重新将热切的视线投向说书人。 雅间,白衣少年漫不经心地吃茶,外边讲到用心头血作药引时,他手一顿,将茶盏放下,对旁边的随从道:“查一下这话本是何人所作。” 这写话本的人是巧合还是知晓当年的事情? 那个随从之前还在为自家公子特意来此听书感到奇怪,闻言微惊,随即领命而去。 少年垂眸,敛去所有的冷寂,又恢复了云淡风轻。 萧瑜不紧不慢地踏上木梯,刚上到二楼,她不由得一愣。之前在大堂撞到的青年男子正迎面而来。 他见到萧瑜,微微点了点头,擦肩而过举步下楼。 萧瑜心中怪异的感觉更甚,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进房,不及换下打湿的衣衫,先将房间仔细察看了一遍,却没看出端倪。她压下心中的疑惑,出门朝走廊两边看了下,折回房换衣服。 难道是过于紧张所以出现了错觉?萧瑜百思不得其解,最后暂时将此事丢开了。 其实正如萧瑜所怀疑的一样,那青年男子正是奉命来打探的,并且还进她的房间搜寻了一番。 只是时间仓促,那男子才刚进去没多久就收到同伴的密讯知道萧瑜很快会回到,匆忙查看一遍,也没在房里找到什么线索就立刻离开了。因他惯做这等入室勘察的行径,做事缜密,没留下蛛丝马迹。 青年男子神色如常地走出客栈,和同行请了蓝布小轿,对轿夫吩咐道:“去醉仙居。” 没多久轿子就在永安郡有名的酒楼旁停了下来,两人径直上了雅间,进门拦着一扇精致的雕漆描画仕女图的纱屏,两人见状并不意外,隔着屏风毕恭毕敬行了礼。 “如何?”屏风内传出一个淡而锐利的声音。 青年男子躬身道:“回坛主,那小子确是小姑娘所扮,只是她身上并未发现我们想要的东西,属下也去搜了她的房间,同样一无所获。属下觉得她形容举止不像是有那等身份之人。” “赵德这没用的东西。”屏风内的人冷哼一声,不悦道。 “护送那小姑娘的两个随从又不识得那物件,只是听赵德描述,也许贪财编了谎话或者错认也是有的,坛主切莫动气,假以时日我们定能把宝物找到。”青年男子脸上闪过一丝莫名的厉色,“只是赵德急功近利,几次让坛主白跑一趟无功而返,指不定还会打草惊蛇,是该提醒他一下。” “嗯。”屏风内那人恢复波澜不惊的口气,掷出一个锦盒,“你把这药丸拿给他。先下去吧。” 青年男子眼疾手快地将锦盒接住,躬身与同伴退下。 萧瑜换过衣衫,把东西尽皆收藏妥当,仔细将门窗关好才下楼。大堂的说书已告一段落,众人陆续散去。她不以为意,也没寻那堂倌,环顾四周,抬步准备上街走走。 旁边一个男子见萧瑜四下张望,自以为知道她心中所想,亮开嗓门冲她喊道:“那位小兄弟,你是不是想找跑堂的问后面怎么样了?来来,我告诉你。将军没死,救了陈姑娘,两人成了亲。” 萧瑜被他一喊,停下脚步看过去,见他约莫三十左右,满脸络腮胡子,想到其豪爽倒添了几分好感,待听他说完,也起了好奇心,道:“这结局倒还算美满。但是将军取了心头血也没事吗?” 第003章 居心 见萧瑜相问,男子一拍桌子道:“那将军被人拦下了,只割破手指头,怎会有事?说书的讲了,十指连心,指头流出来的血可不就是心头血了?你说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萧瑜哑然失笑,附和道:“写话本的人确实心思巧妙。” “我还真以为这作战英勇的将军会这样死掉,那就太可惜了。”那男子摇头感叹道,“若死在战场上还罢了。” “你没听过英雄难过美人关吗?”萧瑜笑道,“对了,还要谢谢你告知我这个话本的结局。” “客气什么。”那男子看到萧瑜亮晶晶的双眼,挥挥手豪气道,突然他像想起了什么,一拍脑袋,“你那两个随从呢?昨日我看见他们嘀咕着要骗你去见什么赵管事,说有几百两银子拿,准没安好心,你小小年纪不知人心险恶,可得注意提防。” 此话一出,大堂里的人都用炽热的目光看着萧瑜,仿佛她就是一块金子似的。不过也差不多了,那可是几百两银子啊。 萧瑜按捺下心中的惊疑,对于男子的鲁莽有些无奈,扯出一个笑,道:“也许是我本想提前打发他两人走,他们短了银钱气不过,在那里胡言乱语。如今他二人也离开了。承蒙提点,十分感激,我一定多加小心。现下我还有事,先失陪了。” 众人看着萧瑜走出门,不免各怀心思。 那男子兀自不觉自己的话惹了祸,兴致高昂地继续吃酒。 萧瑜总感到有人尾随其后,而且越想越觉得方才那男子所说之事十分蹊跷,于是转身折返,回到客店。她看到那粗豪的男子仍在大堂里,独坐一桌饮酒,便走过去坐下。 那男子抬头,见是萧瑜,热情地拿过一个大碗放到她面前就要给她倒酒:“来,小兄弟,你也吃!” 萧瑜忙伸手拦下,自己拿过酒坛给他倒上些许浊酒,微笑客气道:“我姓萧,单名一个瑜字。还没请教你如何称呼?” 此言一出,却见那男子似乎露出些许腼腆之色。他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才痛快道:“我叫郝俊。原是我故去的娘希望我能长得好些才起了这名,让你见笑了。” “这是个好名字。”萧瑜闻言微笑,想起了俊哥儿,欲待询问其来历,似乎又过于莽撞。 郝俊问道:“小兄弟你多大?我今年十八,你不至于要称我大伯吧?” 十八? 萧瑜瞧着他满脸胡子的沧桑模样,赧然道:“我眼睛有些不好使,你别见怪。我比你小八岁,今年才十岁。” 她突然觉得自己年纪真是小,几乎什么都做不了,不由蹙起眉头。 看着萧瑜忧愁的模样,郝俊道:“小兄弟可是遇上了什么难处?跟我说说好给你排解排解。” 萧瑜看了眼郝俊身旁明晃晃的大刀,道:“也不知我原来那两个跟班打得什么坏主意,心中实在有些担忧。” 郝俊又拍桌子:“我当是什么大事,你可清楚那两人去了哪里,告诉我,你只管在客店等着,我把他们揪过来问个明白。若真是起了害人的心思,不把他二人打趴下我就不姓郝!” 萧瑜略一犹豫,道:“他们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只是听两人说,那赵管事似乎是靖南郡王府的。若不麻烦,还请你帮我打听一下。” 郝俊一口应了下来,当即站起来道:“好!你在客店等我消息。” “千万小心!。”萧瑜忙叮嘱道。 “知道了。”郝俊挎上刀大步往外走,“我在城里也颇识得一些人,这就去问问看。即使是郡王府也得讲道理,总不能平白害人是不是?” 萧瑜看着郝俊就是一副说话直爽行事粗疏的样子,茶不知味地在客店坐了半天,只知道下午的话本大概讲的是道教高人济世怜人最后成仙的典故,却是一句也没听进去。 傍晚说书散场的时候,郝俊回来了。 郝俊进门看见萧瑜就大笑着喊道:“小兄弟你不用担忧了,我打听清楚了,是你那两个跟班起了坏心想把你……”看到众人纷纷看过来,忙截了那等不干净的话,“跟郡王府没半点关系,唬人的。” 萧瑜心中不是很相信,但看到那些人的目光不再像之前那般如狼似虎,便笑着迎上去道:“辛苦了,坐下慢慢说。” 两人找了个角落坐下来,郝俊又叫了一壶酒。 萧瑜把声音放轻,问:“赵管事具体是怎么说的?” 郝俊也不自觉地小声了许多:“赵管事当然是说没有什么给银子的事,他根本不认识那两人。还特意让人把那两畜生找过来对质。” “可找到了人?”萧瑜问道。 郝俊点头,道:“我把那二人教训了一番。他俩先是说自己认错人了,接着看到赵管事,才说是他们想把你卖到那等肮脏的地方去。”说到这里他不由看了下萧瑜的神色,见此没什么反应,以为她年纪太小还不懂,继续道,“我听到后已经狠狠揍了他们。” 王贵和许进才说的是要把萧瑜骗到脂粉烟花之地去,郝俊不知萧瑜是女的,只以为两人说的是中原时下盛行的男风馆,更觉憎厌。 “多谢大哥。”萧瑜立即站起来,郑重行了一礼。 郝俊连忙起身摆手道:“不用如此。” 萧瑜对那两人要把她卖到什么地方的话并不放在心上。她心里始终不是很相信这事情这么简单。 无论是赵管事还是王贵和许进才,三人所言均有许多可推敲的地方。要是这件事当真与姓赵的没有关系,那两人就不会在人后密议时还提到他。而且王贵和许进才先说认错人了后来才改口,可见他二人应该是找什么人,后面撇清赵管事多半是受了人威胁或利诱。 不过,萧瑜推断,从他们没有什么后续动作而王贵和许进才又说认错了的情况看,那些人已经暂时消了疑虑,发现她身上并没有于他们有利的东西或者觉得她不是他们要找的人。 一番推理,萧瑜脑袋隐隐发胀,觉得能想到这么多,自己委实有办案的天分。 只是那些人是怎么确定玉坠不在她身上了呢?他们到底是谁,是不是就是靖南郡王那边的,他们有何企图?还有那个奇怪的青年男子,他是真的碰巧撞上亦或居心叵测…… 萧瑜心中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 反正这里是住不下去了,她还是尽快找到地方安顿,搬离此客店。 不过那两个人……萧瑜敛下眼中锐利的光芒:之前她还有些犹豫,虽然作了手脚却仍有所保留,现在可完全没负担了。既然他们心怀不轨,那她的银子也不是那么好拿的,她正愁没地方试一下新配出来的那些药。 虽然那两个人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但只要现在还没出了岭南,就还仍来得及。 萧瑜的毒术可不是学来风花雪月的。 “小兄弟,小兄弟。”郝俊见萧瑜心不在焉的样子,于是连叫了她几声,道:“你放心好了,那两人绝不敢再来害你了。来来,饮些酒压压惊。” 说着郝俊又拿过酒坛,给萧瑜倒了一碗。 萧瑜还没回过神,端起大碗饮了一口才意识到是酒,酸败诡异的味道冲喉而入,呛得她咳嗽不止眼泪都流出来了。 郝俊哈哈大笑。 “这酒味怎么如此奇怪?”萧瑜一边顺气一边道,“别是放坏了的吧?” 郝俊又饮了一大口酒,仔细尝后道:“浊酒的味道就是这样的。小兄弟你没饮过吗?再来一碗。” “还真没试过这般难以入口的。”萧瑜摇头,如今酿酒的手艺还真一般,“改日酿了好酒定要请你。” “你会酿酒?”郝俊一脸的不相信,但还是抵不过酒瘾,道,“要是真有好酒可别忘了大哥我。” “当然,只是不知大哥家在哪里?”萧瑜道,顺势问了其家住何处及家中的情况。 郝俊倒也没避忌,爽快地说了,还道:“有空到家里去坐坐。” 萧瑜点头应下,心头到底有些失望。郝俊的来历问清楚了,却并非她要找的那个人。 天下之大,人海茫茫,该如何寻找才好? 萧瑜的眉头又蹙了起来。 第004章 郡主 悦耳的鸟鸣透窗而入,仍是春日难得的好天气。 萧瑜起身换好衣衫,随意梳起小髻。她走到窗前,望了眼外面洒满阳光、鸟影纷乱的繁茂枝叶,打水洗漱吃早饭。 看了半日书,她收拾了一下,然后出门,准备吃个饭再去寻座合意的房子买下来,往后就长居越地了。 其实按萧瑜原本的想法,她更愿意在乡下找个地方安居。一来乡下民风淳朴,邻里乡亲往来亲厚,而她也怀念幼时在村里家人和乐自在的生活。二来在乡间也没那么多各方势力的耳目。如今她年小力微,不能张扬。 先安顿下来,往后的事情才好徐徐图之。 只是旧居已被寻宝的人掘地三尺,萧瑜不想回去,免得触景生情还会给有心人惦记上,可若要另外找地方又不知道去哪里。相比之下,在城里买个不大的宅子就简单多了。 萧瑜年幼人小,走到大街上就犯了愁。那些卖房子的会不会因为她年纪小而坑她? 如此一边思索对策一边往前走,不知不觉萧瑜就到了郡城繁华的永安大街上。因越地并没有划分出坊市,故而这条郡王府附近的大街没有京都王城相邻的街道那样的安静,反而店铺林立,热闹非凡。 永安郡城内有山有水,河道纵横。与大齐都城的坊市不同,城中街道两旁多是门户大开前店后宅的铺子,店面开阔,上方高挂的各色幌子迎风飘动。许多小店门前还摆了货物,琳琅满目,种类繁多。 街边还有摆设摊档的小贩,买卖的货物更是五花八门。更有沿街叫卖,或推小车,或挑担顶盘的行贩。整条街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看上去比京都热闹多了。 萧瑜正心不在焉地打量周围的商铺,忽然看见几步之外有一个约莫十岁左右的少年,正对笑着身边的少女道:“阿姐,你在这等一下,我去给你买桃花糕。” 说完,少年就往街对面的摊子走去。 此情此景,让萧瑜乍然想起往事,顿时如遭雷击,回忆的片段飞快地掠过,她不受控制地追上去,惊慌地叫道:“回来,我不吃那桃花糕了!” 萧瑜一把拉住了少年的衣服。 少年惊愕地转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茫然地看向萧瑜,随即回过神来,面色古怪地道:“我的桃花糕又不是买给你吃的。” 那位少女也快步走了过来,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萧瑜猛然惊醒,看到周围投来的异样目光,尴尬地松开手,强笑道:“咳,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你在街上要小心。” 街上的人已开始指指点点。 少女见萧瑜脸上现出失望和伤感之色,不由多看了几眼,才点点头,与少年往那卖桃花糕的摊子走去。 萧瑜呆立街心,望着那相携而去的姐弟,悔恨和自责又一齐袭来。如果当初俊哥儿没有去给她买桃花糕,就不会被人给抓走,爹娘就不会因为去寻俊哥儿而出事,那今天也许她也还和家人幸福和乐地在一起。 可世上没有如果,这成了萧瑜的心魔。 萧瑜并未伤感多久,因为她站在长街中间,挡住了别人的去路,所以她很快就被迫从往事中回过神来,走到街边。 只心情到底变得低落起来,连去看房子都没了兴致。 楼上,花玥陡然听到那句话,不由心中微震,扫了对面凌轶等人一眼,不动声色地对旁边的侍从吩咐道:“我听到下面有人喧哗,你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侍从应声走到窗边朝外看去,片刻后过来回道:“有个小子认错了人,如今还在街边,看上去失魂落魄的。” 凌轶闻言不禁笑道:“子琛耳朵这样灵,我可是什么都没听到。” 花玥淡淡一笑:“这般了若还听不到,岂非更加了无生趣。来,饮酒。” 凌轶在心中叹了口气,颔首饮尽杯中的佳酿。这时,他的亲卫从楼下跑上来禀道:“大将军,郡主的车驾快到了。” 听到这句话,花玥对凌轶道:“想来这时靖南郡王府的人也到醉仙居了,我先回府。” 凌轶知晓他的性子,点了点头,道:“好,我也要到那边去了。” 萧瑜正想着要不要这就打道返回客店,迎面来了一队城卫军,督促行人车马往两旁避让,似乎是有什么大人物要从这里经过。 世人少有不好奇的,街上的人一下子更加热闹起来,站在路旁引颈而望,交头接耳地猜测。 不多时,就有那得了消息的,得意洋洋地告诉众人。 原来是年前进京的靖南郡王府嫡女李瑛从京都回来了,而且还被当今圣上封为了从一品的郡主,赐号淑慧。 其实靖南郡王府到底仍是皇家血脉,以郡王府嫡女的身份,封个郡主也是理所当然的,但这淑慧郡主的微妙在于,据说齐帝本无意给她册封,国师紫玉真人给她批了命格后,圣人就下了旨。 萧瑜本就心情不好,听到靖南郡王府几个字就更觉得发堵。 所以当那华贵的车驾缓缓驶来的时候,萧瑜心中甚至闪过一个念头:要不要弄一点毒/药上去? 不过萧瑜也只是想了下而已,理智告诉她不能无故迁怒。 看到了仪仗车驾,旁边的人就开始议论起来。 李瑛此行摆了全副的郡主仪仗,按本朝的规定,郡主仪卫,可有红杖一对,清道旗一对,斑剑一对,吾杖一对,骨朵一对,响节一对,青方伞一把,红圆伞一把,青圆扇二把,红圆扇二把,间抹金银交椅一把,间抹金银脚踏一个,间抹金银水盆一个,间抹金银水罐一个,拂子二把,翟轿一乘,行障二叶,坐障一叶。前引六人,随朝侍女三人。 皇家仪仗在郡王府侍卫的护送下迤逦而来,所幸时下跪礼只在如拜天、拜神、拜祖先、臣拜君、子拜父、学生拜师等正式场合用,区区一个郡主,众人甚至不必为之折腰。 李瑛看上去不过才十一二岁,盛装华服地坐在三匹马并拉的八宝璎珞华盖车驾之上,车壁贴了金丝,镶嵌各色宝石,十分华丽,让道旁不少人啧啧称羡。她眉目精致,是个天生的美人胚子,此时面带一丝得体而骄傲的微笑,被这仪仗生生衬出几分矜贵来。 萧瑜不知怎的觉得这场景有几分熟悉,不无恶意地想,怎么没跑出一个少女来哭喊她才是真正的郡主? 正想着,旁边一个老妇人忽然小声道:“再怎么装也学不来清宁王主的气势。” 咦? 萧瑜有些惊讶,转头看去。这位老妇人居然见过清宁公主?听起来好像还挺鄙视李瑛的。 不过,当初靖南王掌权后不久就加了越地的赋税,而如今的靖南郡王则将子女改回李姓,越地百姓多认为其窃取了苏氏的王位,自然打心底里不待见靖南郡王府。 这倒是可以利用。萧瑜敛下眼眸,若有所思。 第005章 出事 站了片刻,实在觉得这热闹没什么好看的,萧瑜转身准备离开。 这时候,在那八宝璎珞华盖刚驶过的不远处,路旁的一个小姑娘手中的风车突然掉到了街道上。 那不过三四岁的小姑娘见风车掉落在了地上,立即挣开母亲的手,跑到路中去捡拾。 那年轻妇人大惊失色,伸手欲拉她回来,可人群密集,而小姑娘转眼已经跑到了仪仗的队伍中去。 旁边一个郡王府的亲卫见居然有人敢冲撞郡主,满脸戾气地挥起长鞭就抽了过去! 小姑娘蹲下去,刚拿到那彩色的风车,欢喜地抬起头寻找母亲的身影,那带倒钩和尖刺的鞭子就重重地落在了她的小脸上。 萧瑜转身的时候恰好就看到了这一幕,不由骇然惊叫:“小心!”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只听小姑娘发出尖锐且满是恐惧的惨叫,脸上有鲜血飞溅开来,当即直挺挺地晕死过去。 萧瑜见状只觉热血上涌,目眦欲裂,咬牙迸出两个字:“畜生!” “二丫!” 小姑娘的母亲回过神来,撕心裂肺地尖叫一声,拼命挤开人群,疯了似地朝路上扑去。 众人早被这变故给惊呆了,继而尽皆哗然,群情激奋。 仪仗队却只是皱眉避开了这对母女,仍如无事一般,继续朝前行进。而那亲卫脸上露出不耐,一使眼色,就有几个侍卫上前将已经抱住了小姑娘痛哭的妇人拖走。 旁边的众人看不下去,怒不可遏地涌向前,阻止那些亲卫行凶。护卫立刻抽出佩刀挡格,拳打脚踢,手无寸铁的百姓纷纷倒地,场面顿时乱成一团。 城卫军已经在旁大声吆喝制止骚乱了,可是前面的人似乎毫无所觉,车驾依旧未停。 萧瑜也被挤得东倒西歪,一枚玉锁掉到了地上也没发现。她见情况不妙,情急之下立刻开口喊道:“郡主杀人啦!” 这下立竿见影,众人皆是一顿,萧瑜仗着个子小,飞快地钻到了人群之中,等李瑛听到动静循声望去的时候,只看到了一片飞快闪过的蓝色衣袂。 隐在人群后的某些人似乎找到了解决危机的办法,有样学样地喊起来:“淑慧郡主杀人了!救命啊!” 李瑛又惊又怒,气得浑身发抖,立刻把车叫停,找亲卫统领过来问发生了什么事。 那统领也不清楚事情的起因,待问清楚回禀之后,李瑛怒极:“一群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见局面逐渐被城卫军控制住了,李瑛立即从车上下来,命人赶紧给女童处理伤口,送去医馆救治,并当场亲手将已经被众人打得半死的那个亲卫又抽了十几鞭子,令人拖下去治其草菅人命之罪,才脸色难看坐回车上。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众人已无心围观看热闹,又担心被抓去问罪,各自匆匆散去。 萧瑜也混在人群中不动声色地离开了。 刚才还非常热闹的长街一下子变得冷冷清清,只余才静立不动靖南郡王府的亲卫和那全副的仪仗,就像个笑话。 见此情景,李瑛指节发白,生撕了那侍卫的心都有了。 亲卫统领李晟行至车前,垂首请罪。 李瑛勉强平复了一下心中的怒气,问道:“到底是谁带头造谣的?!你可弄清楚了?” 郡主本应该极为风光的进城被弄成这个样子,李晟脸色也不好看,他声音低沉地回道:“属下无能,当时场面太混乱,并未分辨出是哪几个人在乱喊,请郡主降罪。” 听到这样的结果,李瑛险些控制不住将华盖上垂落的珠翠扯下来,半晌才忍下怒气,心中掠过那片蓝色衣角,冷声道:“摆驾回府!” 萧瑜不动声色地跟在那对母女后面。年轻妇人抱着女儿,流泪不止。那小姑娘的伤虽然已经处理过,但仍在往外渗血,而且鞭痕既长且深,从右边眼角延伸到嘴边,异常狰狞,恐怕留疤是难免的。 以如今世道,这小姑娘若因此而嫁不出去,一生就算是毁了。 可是萧瑜也只能尽力而为,她探知了这个小姑娘在哪个医馆治伤之后,立即折返回客店,取了一些上好的伤药和有去疤之效的药膏并散碎银子,到了医馆塞给那年轻妇人之后就跑了。 直到吃过晚饭,萧瑜的心依旧堵得难受。 虽然淑慧郡主后面重罚了那个亲卫且表现得万分愧疚,可这也掩盖不了靖南郡王府亲卫飞横跋扈的事实。若非平日里这些人习惯了草菅人命,寻常人怎么能对一个三四岁的孩童下得了这么重的手? 萧瑜对靖南郡王府厌恶到了极点。 次日。 因昨天没有买到房子,还遇上了那姐弟,又发生了那样的惨剧,萧瑜心情有些不太好。 即使这样,房子还是要买的。 “小兄弟你这是打算去哪?”郝俊坐在大堂里,看见萧瑜下楼,就站起来大声招呼。 “郝俊大哥。” 萧瑜有些诧异地走过去,她个子小,走近了就得抬头仰视高大的郝俊,“我想到城中看看寻个宅子。你怎么也还住在客店?” 郝俊登时睁大了眼睛:“你一个人买宅子住?不如去我家。虽然简陋好歹有人照应。只是恐怕我以后常不在,家中只有兄嫂。我今趟进城就是找了差事,今日清早我刚去了大将军府考较,已顺利地过了。” “大将军府有什么差事?”萧瑜好奇地问道。 郝俊似乎颇为激动:“你知道镇南大将军吧?我有个好友在军中,他说凌大将军麾下守永安郡的城卫军要招人,我就托他帮忙问了。” 说着郝俊拍了拍手边的大刀:“我这一身武艺总算没白练,被大将军选上了,明日就可以过去报到。” 萧瑜没想到他真有几分本事,对其刮目相看,笑道:“大哥果然厉害。” 郝俊闻言更是高兴,咧嘴笑道:“我方才已找掌柜的退了房,左右无事,与你一同出去好了。买宅子可是件大事,你这么丁点大,小心被人给骗了。” 萧瑜点头同意了。 当下两人吃过午饭,郝俊拿了包袱,叫个跑腿的先送到城北朋友处,二人就出了门。 越地多山林,因而摆卖各种山货的店铺尤多,卖皮毛、香料、药材、野味还有珠玉的比比皆是。许多客商远道而来,就是为了收购越地的山货和珍贵的香料药材,还有南疆和沿海出名的玉石珍珠。 萧瑜接连逛了几间卖各种杂货的店铺,连买宅子一事都抛在脑后。 郝俊跟在后面,没多久就发现萧瑜目光都放在店里的药材上,不时拿起来细看嗅闻,瞧出些门道,问:“小兄弟,你是想买药?” “没有,就随意看看。”萧瑜摇头道,将手中的天麻放下。 “你懂药材?”郝俊睁大了眼睛问道。 “勉强会一点,还在学。”萧瑜点点头,看见店里掌柜已有些不耐烦,转身走出店铺。 郝俊见萧瑜煞有介事的模样,几步追上她,喜道:“我倒想出个好办法,不如你到大将军府上问问,看能不能给军医做个学徒什么的。若真成了,我二人也可以有个照应。” 萧瑜见郝俊这般为一个初认识的人着想,更确定他品性不错,不由微微一笑,觉得可以考虑。正待接话,突然前面传来一阵压抑的哭声,在喧闹的街道上依然听得分明。 又出了什么事?萧瑜心中一沉,不由自主地想。 ***** 今天的更新,谢谢大家!么么哒(* ̄3)(e ̄*) 第006章 侍女 二人循声望去,只见街边的店铺已到尽头,之后是长长的一面高墙。 萧瑜初回永安郡,并不知这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府邸,院墙就占了半条街。此时街上之人听到动静都纷纷围拢过去,人头攒动,看不清发生何事。 郝俊带着萧瑜挤了过去。 只见院墙开了个小门,两旁站着刀剑鲜明的护院。一辆青布遮挡的马车缓缓从府里出来,后面跟着两个衣着整齐的仆妇。压抑的哭声正是从车内传出来,听声音似乎是个少年。 街边的行人小贩纷纷踮起脚伸长了脖子窥望,欲一睹究竟,还三两成群地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高门大户的私事总能让底层的升斗小民津津乐道。便有消息灵通又嘴快的将事情添油加醋,围观的众人便七嘴八舌地说开了。 “真是造孽啊,又折了一小姑娘的性命。这样的畜生怎么还不被老天收了去,留在世上害人。” “陈府也算体恤下人,还让马车送他们出来。据说得了不少银子,换了别个为富不仁的,乱葬岗一丢了事。” “富贵人家的千金就是好命,有侍女给她挡灾。这为奴作婢的为主家死了给点银钱都是发了善心,我呸!”旁边一粗布裋褐的四十左右的女人闻言,对着陈府后门唾道。 便有个蓝麻布衫裙圆脸的年轻少妇斜睨着裋褐妇人,鄙夷道:“做奴仆的给主家挡灾还要主子感恩戴德不成?永安郡谁不知陈府待下宽仁。再说了那是歹人伤的人命,这陈府开恩将其奴籍消了,这小姑娘入土也体面。更别提还给了大笔银钱给其回乡安置,还不算仁至义尽?” “人都死了,要体面有什么用?你看看,这长姐尸骨未寒,姐弟就一起被赶了出来,听说是无父无母家里没个田宅的,却要去哪里容身?有钱还容易被人算计呢。” 裋褐妇人叉腰反驳了回去。 旁边的人对其二人争论却是充耳不闻,自顾自议论,满是同情。 “那等天杀的恶贼,祸害了多少人家的姑娘,怪不得有闺女的都要远远地送走了避难。” “也不知是什么毒,据说请了好几个大夫都没救回来。” “可怜一条人命就这样没了。” …… 中毒?萧瑜听着众人口中的歹人恶贼竟然是会使毒的,不由得更加注意去听,再将信息拼凑起来,大致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昨天夜里,这永安郡颇有名望的陈府有歹徒悄悄混进了陈府嫡女的闺房,不想陈姑娘留宿其母亲那里,仅有一个守夜侍女在房中。侍女被惊醒之后喊叫起来,被歹徒毒害。 待护院闻声赶至,歹徒已经不见踪影。陈府连夜延请名医为侍女解毒救治,无奈侍女所中之毒极为猛烈,大夫们回天乏术。该侍女早年就父母双亡,家中仅有幼弟,前年也入陈府做了书童。 陈府就归还姐弟二人的卖身契,又给了银两,让书童将其姐带回乡安葬。 眼前此景,正是陈府遣了马车送姐弟二人出府。 青布的骡车在门口停下等着。这时有陈府的人另雇了骡车过来。仆妇上前打起骡车的帘子,一个身着青衫的孩童就从车上下来。他约莫十岁左右,双眼哭得通红,尤自流泪不止。 萧瑜忽有种说不出的感应,心中奇怪,朝那少年仔细打量,突然想起来:这不是之前遇见的那个少年吗! 可昨日怎么没有这奇怪的感觉? 那少年下了车,转身将手伸入车内,与候在车旁的仆妇将一个著鹅黄衣裙梳着双丫髻的少女半扶半抱下了车。少女浑身绵软无力,头部仰面低垂,正朝着萧瑜这边。 只见少女脸型微圆秀眉细长,容貌秀丽,与其弟有几分相肖。因为中毒的缘故脸色惨白隐有红斑,眼下有黑影,五官还似乎有些扭结。 正是昨天遇到的少女。 少女被抱上骡车的瞬间,萧瑜看到她纤细白皙的手指动了一下。 萧瑜不由得眨眨眼睛:那少女还活着!是了,其实众人也只说这侍女中了毒回天乏术,可没说她已经死了。 就在萧瑜闪神的时候,骡车慢慢开动,继而越来越快,驶离了陈府门前的大街。 那陈府的骡车仆妇也从后门回去了。 等萧瑜反应过来的时候,那骡车已消失在视野中。 “如此恶贼,真是无法无天。”郝俊愤然说道,随后叹气,“也不知道那小子没了长姐独自一人怎么过。” 萧瑜想起那少年哭得红肿的双眼和一脸的无助,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处境,心下不忍,忙问旁边一个妇人道:“这位大娘,你可知道那姐弟二人去了哪里?” “说是回乡,不过听其没有田宅,怕会先去义庄。” 那妇人奇怪地看了萧瑜一眼,目光扫到旁边的郝俊,看其满脸胡子斜挎大刀,猛然想起两人说不定就是要去劫陈府给那姐弟的抚恤银子,心里一惊,急急忙忙地走开了。 郝俊见那妇人看他几眼就赶紧避开的模样,不解道:“我看上去有这般凶恶吗?” 萧瑜定了定神,对郝俊道:“你知道义庄在哪里吧?快带我去!” 义庄原是给贫民提供栖身之所的地方,有些则是宗族的产业,还负责赡赈、义学等。后来城中的义庄慢慢变化,到本朝时已成为寄放棺柩的场所。那些过世后一时没找到地方安葬又无宗祠可停放,或是客死他乡等着运回本乡的,以及穷得无以殓葬的,都暂放在义庄之中。 郝俊满腹疑惑:“你去找那姐弟?要做什么?” 萧瑜虽想到那里可能停放着许多尸体,有些毛骨悚然,还是点头小声道:“那小姑娘没死,或许还有救。” “还有救?”郝俊却大声道,随后忙拉着萧瑜就往义庄方向去,随即想起了方才那些人的议论,边走边道,“那么多有名的大夫都说没办法,我们赶过去又能怎么样?” 萧瑜无暇解释,又道:“义庄远不远?要不雇车过去快些。” 郝俊见其神色坚定,想到那她正与那少年一般年纪,同样孤苦无依,便转而就近去雇车,一边还在叹气。 “生死有命,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有些人不是不想救,而是救不了,你也别太难过。” “且去看看。”萧瑜道,“我学过些解毒之法,总要试一下。” 作者提前回来啦,现在才更,大家多多谅解!(づ ̄3 ̄)づ 第007章 解毒 义庄设在永安郡城郊的一个土坡之上,周围并无屋舍人家,只见林木丛生,荒草繁茂,苍翠而清幽。 萧瑜不等骡车完全停稳,便扶着车边的横木一跃而下,径直往坡上跑去,几步踏入庄内。 进门赫然看到黄衣少女被平放在进门处的席子上,那少年呆呆地跪坐在旁边,眼里已没有泪水流下,空洞无神,只脸上泪痕依旧。 萧瑜扫视屋内未看见棺木,想是放在里面,暗自松了一口气。这时郝俊亦大步赶至,站在她身后。 那少年见有人进来,抬头望向二人,却并没有将萧瑜认出来。 萧瑜已直接在黄衣少女旁边蹲下,看了其脸色,顺手翻开少女的眼脸。 “你要做什么?别碰我姐!”少年似乎才回过神来,拦住萧瑜道。 萧瑜一把将他的手拨开:“想救你姐就安静点,别耽误了时间。” 郝俊闻言,当即踏上前将少年拎开。 少年愣了一下,沉寂的眼中闪过一丝希望,望着眼前比他大不了多少的萧瑜,虽满脸的怀疑,却抿紧了双唇不再说话。 细细察看了一遍少女的情况,萧瑜又给她把了脉。 少女瞳孔略有放大,口干舌燥布满细小血泡,四肢僵硬发冷有轻微痉挛,皮肤上有浅淡的大片紫斑且隐隐开始变蓝。 萧瑜暗暗吸了口冷气,再次给少女的左右手都把了一次脉,半晌才把手松开。 这是一种极罕见的剧毒,名为苍麻,就产自越地山林。中毒者会剧烈疼痛,呼吸急促浑身发冷。这种毒发作极快,且药性霸道,但死亡却要经过十几个时辰,极为痛苦。此时这少女虽然双目紧闭状似昏迷,其实却是清醒的,这毒如何折磨人可见一斑。 那歹人身上带着这样的毒,想见其冷血无情。 苍麻还有一特性,就是中此毒之人浑身会先出现红斑,然后慢慢扩散变色,先转紫最后整个人都会变成蓝色,诡异可怖。 “禽/兽,对无辜之人下这样的狠手。”萧瑜眉头紧皱,自语道。 少年浑身一僵:“那我姐……” 萧瑜忙抬头看着少年道:“幸好赶得及,你姐还有救。” “你说真的?没骗我?”少年闻言激动地扑过来,随即又怀疑道,“可那些大夫都说阿姐没救了……” 郝俊再次伸出大手一把将其拎开。 萧瑜没说什么,从袖袋里取出一个白底青花的小瓷瓶,倒出一颗碧绿的药丸,放到少女口中,捏其下颌轻轻一送,药丸就吞下去了。 “你姐是被毒针刺到才中毒的,你看,伤口就在这里。”萧瑜拨开少女后颈的领子示意,“这种毒抹在凶器上十分厉害,但吞食却对人无害,而且刚好克制其外伤之毒及其它几种毒。所幸这苍麻虽然昂贵稀少,我这里却刚好有几丸用其配置的药。陈府请的大夫做了基本的清毒,对这毒也有所压制。所以你姐撑到了现在。” 说话间,萧瑜趁其不注意,转身将怀中香囊的玉佩取出来,轻轻置于少女的颈后。 有玉佩在,把握大了不少。片刻后,躺在草席上的少女发出了极低的呻/吟。 在旁边紧张看着的少年以及郝俊都不约而同地惊呼一声,接着少年就急忙向少女道:“阿姐,你怎么样?” 萧瑜动手将玉佩收回袖中,拦住他道:“你姐还没醒过来,要等一会儿。” 少年如今已经把萧瑜当做救命稻草紧紧抓住,感激涕零地跪下:“神医,请你一定要救救我姐!” 萧瑜忙侧身避过,将他扶起来,哭笑不得:“你这是干嘛,我和你差不多大,你跪我不是折我的寿吗。而且我也不是什么神医,只是懂一点点而已。” 郝俊崇拜地看着萧瑜道:“小兄弟你这么厉害。” “你们先别忙着高兴。” 萧瑜虽然也很开心,她轻拍胸口,见少年还要开口,正色道:“这解毒可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成的,光有这解药不够,其他药材也需要不少。快去找纸笔来,我好列个单子,赶紧去买药。” 少年忙进里面翻找,半晌才拿了勉强可用的笔墨,好在这不是给人题字,能写就行。 萧瑜就着裁冥钱用的纸写了药单。 少年就从袖袋里取出银票来,交给萧瑜。 “去抓药吧。里面有几味药很贵,将这些银子也拿去。”萧瑜把药单递给郝俊,又将袖中怀中准备买宅子和日后花用的银钱尽数取出来跟少年的一百两放在一起,道,“若是钱不够就将单子后面几味药的分量减些,想来也够了。记得去大的药堂买,别买到假药。” “小兄弟真是仗义!”郝俊顿了顿才将药单和散钱银票接过,赞道。 萧瑜笑了笑道:“要是能救人这算不了什么,还不快去。” 郝俊看了下,药单上面的字他一个也不认识,还是足下生风飞一般地出了门。 萧瑜目送郝俊的背影消失在林木之后,回头又看见少年泫然欲泣地看着自己,不由惊讶道:“怎么了?” “小公子的大恩大德玉成无以为报,待阿姐解毒之后,玉成愿为公子奴仆,肝脑涂地,刀山火海在所不辞!”说着又扑通跪下给萧瑜叩首。 萧瑜忙将他扶起来:“都说了不用这样。我只是做不到见死不救罢了。这不刚好有解毒的药吗?你先在旁坐着,我给你姐扎针。”说着动手将少女的袖子和裤裙挽起来。 “你做什么?!”少年见状不由伸手拦阻道。 “扎针啊。”萧瑜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无奈道,“你放心好了,我也是女的。再说了我年纪这么小,而且治病救人肢体接触在所难免。” 少年已立刻想到萧瑜是为了给他姐解毒才有这样的举动,本就为自己的鲁莽而讪然,复听萧瑜这般说,不由得对其上下打量一番,感觉她确实比自己要纤细秀气,将信将疑。 萧瑜从袖袋中摸出随身携带的锦盒,取出银针扎了几个穴道,又放了些血。 留针的空闲,萧瑜便问少年道:“你叫玉成?你姐叫什么名字?” 少年点点头道:“我们姓肖,我姐叫肖佩。” “你们也姓萧?”萧瑜忙在地上划了她的姓,道,“我姓萧,名瑜。” “是这个肖。”少年摇头,亦在地上划了几笔。 萧瑜只微微一怔,随后就点了点头:“原来不是同一个字。话说你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第008章 姐弟 坊市间的传言总归不一定可信。 只听肖玉成道:“这事具体情形我也不甚清楚。我赶到的时候大夫正在给阿姐医治,然后几个大夫都说没法子救阿姐。” 肖玉成声音渐低:“陈府就把阿姐的卖身契给回我,又给了一百两银票,将我姐弟二人送出府。我以为阿姐就要这样丢下我了。我俩相依为命,哪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萧瑜想到自己,也是心中难过,片刻方道:“你们既出了陈府,准备去哪?” “自然是回乡下。我家在永安郡北清河县牛角村。”肖玉成道。 “回乡下呀……” 萧瑜想到自己最初的打算,不知是否因为昨天发生的事情的缘故,又感觉这对姐弟特别亲近,顿时有了主意:“不如我与你们一同回去。横竖你姐姐的毒一两天也不能好,我也是孤身一人,正好去照看。你觉得怎么样?” 肖玉成微怔,沉吟不语,显然是在考虑。 萧瑜见时候差不多了,便将肖佩穴道上的银针拔下来,复将其衣衫整理好。没多久就听得肖佩微可仅闻地哼了几声。萧瑜和肖玉成转头望去,只见肖佩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似张口欲言。 “阿姐,你终于醒了!”肖玉成欣喜若狂,激动得声音都颤抖了。肖佩嘴动了动,只发出一声轻哼。 萧瑜忙道:“别急着说话,因为中毒,你口齿还不灵便。” 肖佩闻言安静下来,肖玉成也默默收声,只抓着肖佩的手不放。 萧瑜见姐弟两人感情深厚,心中羡慕,闪过一个念头,便道:“肖佩姐,你二人可愿意收留我?若我能多两个手足,那该多好。” 肖玉成听萧瑜这么说,立刻睁大了眼睛,肖佩也看着萧瑜,想要说话,却仍是发不了声。 与肖玉成的毫无察觉不一样,细看之下,肖佩已经认出了萧瑜就是昨日那个举止奇怪的少年。没想到竟是他救了自己。 萧瑜继续笑道,“其实我人不错的。吃得不多,也不会给你们添麻烦,而且还可以给阿姐解毒。就这么定了。阿姐,你要是愿意认我这个妹子,你就眨一下眼睛,要是嫌弃我就眨两下。” 肖玉成忙紧张地看着肖佩,直到她眨了一下眼睛就不动了才转头看向萧瑜。 “你看阿姐也同意了。”萧瑜笑眯眯地道。 肖玉成还没回过神,使劲眨了几下眼睛,才道:“我家挺穷,怕是会太委屈了你。” 萧瑜摇头,她并不是很在意这些。只是想找个妥当的地方安置下来。至于钱,可以慢慢赚。 于是三人序了年庚。肖佩最大,今年已经十三岁,萧瑜比肖玉成大一个多月。 “今后可多了个姐姐疼我了,玉成我比你大,还不快叫阿姐。”萧瑜笑道。 此刻肖佩才知道原来萧瑜也是女孩子。 肖玉成看了小子打扮的萧瑜半晌才憋出一个字,别扭地叫了声姐,复又不确定道:“你真是女的?” 萧瑜正眼眶发涩,闻言登时被逗笑了:“千真万确,别人都不知道。” “刚才买药那人是你大伯还是?他也不知道吗?”肖玉成怀疑道。 “大伯?”萧瑜扑哧一笑,“他也不知道,你可别告诉他。我也才认识他不久,他名叫郝俊,今年方十八岁。” 肖玉成啊了一声,想是也没料到郝俊那么年轻。 才提起,人就到了。一个身影旋风般地卷入,进门即将大包小包的药材递给萧瑜,却是郝俊赶了回来。他看到肖佩睁开了眼睛,也极为欢喜。 萧瑜边翻检着药材,边把认了姐弟的事情跟郝俊说了。 郝俊高兴道:“这样正好,互相也有个照应。只是小兄弟你准备买宅子的钱和玉成兄弟给的银票都花得差不多了。” 说着郝俊将剩下的一点碎银子交给萧瑜。 肖玉成将手往怀中探去,不安道:“不知花了多少钱?能不能以后再慢慢还?” “说这话就生分了。”萧瑜忙横了郝俊一眼,对肖玉成道,“哪有给自家阿姐医治买药还要弟弟还钱的?” 郝俊顿时傻笑着不说话了。 肖玉成迟疑了片刻,终究没将那祖传之物拿出来,暗想,话虽这么说,自己将来一定要还这番深厚的恩情。 萧瑜将药材收好,又给肖佩喂了些郝俊买来的羊乳,便道:“阿姐醒过来了,天色将晚,我们还是尽快离开这里的好。” 郝俊和肖玉成连连点头。 萧瑜便又道:“如今许多会毒之人都被抓去郡王府里为贵人效劳了,这等事若每次差使都办好了,自然能名利双收,可若是某个紧要人物没有救过来,那就是大罪过。因此,我解了这奇毒之事你们可别张扬,万一有人问起,就说是恰好翻出了祖上留下的救命丹药,侥幸解了毒就行了。” 几人觉得有理,点头应下,为避免留在义庄久了又生出事来,便赶紧雇了车离开。 在四人走后没多久,还真有个男子到了义庄。他环顾四周,未见有人,就进内找了里间看守的老头询问。干瘦的老头已经有点糊涂了,颠三倒四地说不清楚。但那人还是抓住了其中一个关键的消息。 那被大夫断言必死的侍女居然给人救活了过来,已经离开了! 听说陈府遍请城中名医均束手无策,何人有此医术为那小丫头解毒?那男子心中惊异,又问了老头几句,见不得要领,自回到镇南大将军府禀报。 凌轶听后,垂眸沉思。由于城卫军也间接由大将军府监管,所以昨日那个小姑娘受伤之事他也派人去探问了。正因为如此,他的属下见到了一种极为有效的伤药!连他从宫中带回的疗伤圣药都不能与之相比! 据那年轻妇人说,那伤药是一个半大少年塞了给她的,她都没来得及道谢人就跑了。 凌轶并不认为那个少年平白无故会有这样上好的伤药,他猜测少年多半是受人所托,或者是个小学徒。 然后今日这侍女中毒之事凌轶更是再清楚不过了,因为那歹徒应该就是他下令追捕的毒门贼匪,所以大将军府在事发之后就介入了此事,所以他知道,陈府确实请了永安郡所有的名医过来也束手无策。 凌轶下意识地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心底思量:莫非是永安郡来了一个极为厉害的神医?而且还是擅长外伤和解毒的。军营中正缺这样的高人,而且子琛的毒也拖得太久了。 思及此,凌轶立即叫来了亲信。 这边萧瑜去客店拿东西,愕然发现其行装不翼而飞。幸好贵重的物品都寄放在钱庄,她也就没报官,去钱庄取了个匣子出来,可惜当初失策,并没存下半点银两。 另外平时随身带的玉锁也不知掉哪去了。萧瑜有点不安,上面有母亲刻下的记号,虽然她不清楚有何寓意,可也担心别人因此得到了什么线索。 郝俊执意送他们回去。 萧瑜看着车内沉沉睡去的肖佩,又望了眼守在旁边的肖玉成,只觉得辗转不宁的心也安定了下来。也许是孤单太久,确实需要亲人陪伴。她挑起车帘,朝外看去。 临近清明,山野间生机盎然,还可以听到采茶女清越的歌声。农人身着粗布裋褐,头戴箬笠,挽着裤脚在田头插禾。 明镜似的水田倒映出忙碌的身影,很快又笼上了一层新绿。 第009章 贫户 骡车慢了下来,往路边靠去。 萧瑜感觉到这明显的变化,掀开车帘。只见官道前方尘土飞扬,几骑人马疾驰而来,顷刻间就到了眼前。 为首之人身穿藏蓝劲装腰束长鞭,衣领和袖口饰以暗纹,器宇轩昂。他在马背上拱手为礼,客气道:“我等奉命追捕嫌犯,你几人方才可有看到可疑之人?” “这一段路都没注意到有什么歹人。”车夫和郝俊如实相告。 那男子略微点头,又道:“例行公事,须得搜一下这骡车,还望配合。”说着一挥手,后面立刻有两人翻身下马,过来搜检骡车。 “冒犯了。”那两人走过来,掀起车帘查看。 肖佩还没醒,肖玉成在旁护着,一脸防备地看着搜车的两人。 “这位昏睡的是家姐,她生了重病。”萧瑜忙尽量让那两人能清楚地看到肖佩,道。 萧瑜大概猜到他们追捕的就是近来让人闻之色变的、专祸害少女的歹人,对此除暴安良的行动还是应该配合的。 那两人没什么发现,道了扰又很快上马。一行几骑绝尘而去。 萧瑜目送几人骑马远去,十分羡慕。 时下马是重要的军备物资,便是寻常大户人家也极少有养马的,更别说像这样神骏的良驹了。 那些人走远后,肖玉成似乎想到了害肖佩的歹人,双手紧握成拳,牙关紧咬。萧瑜看见了,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以示安抚。 清河县与永安郡城相邻,就在城郊,坐骡车差不多半个时辰就到了牛角村。此时天已擦黑,萧瑜看不清周围的景物,只感觉山路越发颠簸难行。但骡车能通行,她已深感欣慰。 这牛角村地势挺高,各户散落在山上,半山灯光点点。 进了村子,肖玉成让车停在一个有些破败的宅院前,倒是在村里比较低的地,再看附近只有一户人家。 萧瑜付了车钱,让郝俊随骡车回城。 肖玉成推开那破旧的木门,与萧瑜一起将刚醒的肖佩扶进屋里。 不远处那户人家听到这边的动静,就有个身穿粗布裙衫的二十多岁的少妇过来。她满脸和气,浑身收拾得整齐利落。 “七婶。”肖玉成忙问好。几人将东间收拾好让肖佩躺下,又简单说了在城里的事情。 牛角村主要是周、王两大姓氏。肖家算是外来户。 肖家姐弟不在的时候,这宅院都是相邻的周七叔一家在照看,屋子才不至于因长年没人住而荒草丛生梁瓦倾颓。 听了其不幸的遭遇,七婶就拉着肖玉成抹了把泪说遭罪什么的,又谴责了那猪狗不如的歹人一番。 在肖玉成和七婶叙别来之情的时候,萧瑜找来一个快秃了的扫把,将屋子里外的积尘略扫了一下。 “看这娃儿,多勤快。我来扫吧,别累着。”七婶与肖玉成说了一会儿话,也过来帮忙收拾,看见萧瑜如此,很是欢喜。她从肖玉成那里听得萧瑜以后就在这里长住,与肖家姐弟只如手足一般,不住口地道,“好孩子,只管安心住下。” “不累。七婶只管歇着。阿姐阿弟全仗着七婶照看此时才有片瓦遮头呢,这点小事哪能劳动七婶。”萧瑜笑道。 七婶杨氏闻言更是笑得合不拢嘴:“这嘴甜得,怎能不招人疼。” 当下萧瑜和肖玉成将屋子整理了一番,已是二更时分。现在晚上还有些凉意,萧瑜就只发现东间那唯一的破旧柜子里还有两条薄被,都给肖佩盖上了。看到七婶从家里抱来被褥,萧瑜不顾其推拒,还是给了她一小块碎银相谢。七婶又嘱咐了几句这才回去了。 萧瑜将七婶另拿过来的油灯也点亮,借昏黄微弱的灯光在屋院里看了一圈。 这宅子挺小,屋子是土坯房,墙上原来抹的石灰已经剥落,露出土黄的泥砖,还有漏风的墙缝;顶上盖的是茅草,不知会不会漏雨。 房子进了屋门就是厅堂,两边是东西两间房,东间较大,西间隔了一小半出来做厨房是以要小些,连地面也并不平整。两个房间的床都是泥砖叠的床脚上面架了齐整的杂木作为床板,再铺上草席,唯一像样的家具是那破烂的柜子和一张粗糙的饭桌,坐的凳子是看着就沉的木墩。 房子周围用竹木篱笆围了个小院子,院里的空地长满杂草,篱笆旁一棵巨大的龙眼树投下大片黑影。篱笆有几处摇摇欲坠,还有数个大窟窿。屋后是简陋的杂物间和茅房。整个宅院背靠着长满竹子的土坡。 萧瑜手持油灯,回到屋里。 肖玉成抱了一床薄被立在厅中,见萧瑜进来便道:“这么晚了还不去休息?” 萧瑜拢了拢身上的衣衫,回道:“我四处看看。这就去睡了,你怎么也还在这?” 天气确实还有点凉,尤其是乡下的夜晚。 肖玉成将手上的被子递过来:“家徒四壁,真是委屈你了。你和阿姐两个人,把这被子也拿去吧。” “你还有被子盖吗?”萧瑜有些意外,同时心中涌起一股暖意,她探头朝西间望去,床上似乎有一床被子。 “有的。我个子小,也不怕冷,裹一床就好了。”肖玉成道,转身进屋,“今日累了,早点歇着。” 萧瑜看着他的背影微微一笑,抱着被子进了东间。她探手试了一下肖佩的四肢,还有点凉,但已不太严重,想来明日就能恢复正常体温了。 随后萧瑜又蘸了点水沾湿肖佩的口鼻,想了想,将玉佩放到她枕头下,给她掖好被角,才和衣在其旁边躺下,床将肖玉成给的那床打着补丁的被子盖上。 虽然床被有些冷硬粗糙,这一觉睡得还算安稳,萧瑜清早起来身心舒畅。看到肖佩还没醒,她将玉佩小心地拿走,轻手轻脚地下床,去了厨房。 萧瑜正望着空的大瓦缸有些发怔,就看到肖玉成吃力地提了半桶水进来,忙上前帮手。待把水倒进了缸里,萧瑜就和肖玉成一起提着木桶朝外面走去。 此时天刚亮,借着熹微的晨光,可以看到村中石灰掉落斑驳的土墙和爬满藤蔓的竹木篱笆内外有黄澄澄的菜花开得灿烂;山下已经插了秧的田野一片葱绿,间或有几块空着的,水面如镜子般映着微红的霞光。 远山青黛,一群白鹭飞过原野没于林间,这景色就如同画一般。 “好久没看到这样的乡村晨景了。”萧瑜深吸清新的空气,喃喃道。 肖玉成惊讶地望着她:“你以前也住过乡下?” 萧瑜点头:“我幼时都是在山间村里,后来七八岁去了京城姨母家寄居。去年冬又从京都南下,今春才回到越地。其实我觉得住在乡下也挺好的。” 肖玉成也默默点头,随即道:“那还好,只是家里这么穷,一无所有,我还真担心你住不惯。” “没事,以后都会有的。”萧瑜笑道,脚步轻快地朝前走去。别的不说,而今先要在此安顿扎根,当然要为家里筹划,赚取银钱。她相信这点小事定然难不倒自己。 第010章 安顿 两人很快从山边的溪流打了水,往家里抬去。 回到家刚好看到七婶与她家的燕子和虎子拿了锅碗瓢盆和一些鸡蛋过来。燕子比萧瑜大两岁,虎子则比她小几个月。 昨日萧瑜就发现了家中连件像样的炊具都没有。好在七婶热心周到,给他们送了过来,正好应急。 萧瑜忙谢过七婶,让肖玉成与两个孩子一起玩。她将昨日郝俊自大将军府出来时顺带买回来的米面拿到厨房,开始张罗煮粥。郝俊虽是个粗人,却记得给姐弟几人备了两袋米面,应该够吃一阵子了。昨天肖佩只吃了些羊乳和蜂蜜,今日得进些主食。 七婶看到萧瑜像模像样地淘米生火又是一通夸赞。肖玉成听到十分惭愧,他只是很小的时候试着做过一两次,现在几乎不会了。 萧瑜看到七婶过来帮忙,也没怎么推让,便交代了先不给肖佩吃鸡蛋,煮些白粥就行,自己则去弄汤药。 药罐子和小炉子却也没有,燕子和虎子就与肖玉成一起飞奔回家拿。 几人回来的时候,萧瑜正在弄药材。肖玉成让燕子和虎子自己在院子里玩,他则过来给萧瑜打下手。想到这药是肖佩吃的,他顺手拿了一根不起眼的想尝尝味道。 萧瑜看到吓了一跳,劈掌将他放到嘴边的手打下来:“药是能随便吃的吗?这可有剧毒!” 那药材飞到旁边生好的炉火里,显然是不能用了,萧瑜忍不住转头瞪了肖玉成一眼,痛心疾首:“我的药!半两银子就这样没了!” 肖玉成也转过头来对萧瑜怒目而视:“有剧毒你还给阿姐吃!” 萧瑜顺了顺气,才道:“没听过以毒攻毒吗?笨!我要是想害阿姐何必那样费心思救她,你给我一边去!我的银子……” “那么小一截就要半两银子?”肖玉成自觉不好意思,转而难以置信地道。 “你还没见过更贵的。”萧瑜不以为然地道,“要不就这么些药材怎么会花掉几百两银子?” 要知道这样一大笔钱在城里都可以买个两进的宅院了,绝大多数乡下村户一世都没见过如此多的银钱。 萧瑜继续道:“其实很多毒/药和解毒的药材都极贵,有些比一般人参灵芝的价钱还高,当然那些上了年份的人参万年灵芝极少,也是有价无市的。” 见肖玉成听得呆了,萧瑜将整理好的药材放进药罐里泡着,道:“好药难得所以贵,毕竟很多人只求买到药来救命,花多少银子都愿意。” 肖玉成闻言连连点头,道:“只要阿姐没事,倾家荡产也值得。” 其实也差不多是倾家荡产了。萧瑜看了眼破落的院子,心里暗道。她不禁开始思量,得弄点银钱买些日常必需的东西回来,不然这日子真没法过下去了。 七婶做好了粥,见没有其他事情,肖佩也还未醒,就跟肖玉成和萧瑜打了声招呼,带燕子虎子回去忙农活了。 家里连柴草都没多少,肖玉成只得现时到后山捡了一些干的竹木回来。萧瑜见药泡得差不多了,端上炉子开始煎煮,小心地把握火候。 待头次药汁煎好,萧瑜将药罐子从火炉上端下来,对肖玉成道:“时候也不早了,你去看看阿姐醒了没有,先盛点粥给她吃了才好吃药。” 萧瑜用湿布包着将药罐盖子打开,将浓黑的药汁倒进白瓷碗里,复将陶罐里的药材整理好,四顾无人,她迅速将玉佩取出泡在旁边那碗清水之中。 若非没有好药,其实肖佩这点毒都无须动用玉佩的。用得多了,容易被人发现。 “阿姐,你醒了。”里屋传出肖玉成欣喜地声音。 萧瑜略微犹豫,还是将玉佩收起,而后放下手边的药,也走进屋去。肖玉成已转身去拿粥。 肖佩转过头来,立刻湿了眼眶。她伸出微凉的素手握住萧瑜的手:“多亏了你……我都不知怎么谢你才好……”声音哽咽,不小心呛了一下。 萧瑜忙边给肖佩顺气边道:“又不是什么舍身相救,哪值得你们如此挂在嘴边?如今我几人便如手足姐弟一般,再说这些多生分。” 肖佩闻言露出几分笑意,觉得好受了些。 这时,肖玉成端了粥进来,鼻子酸涩:“阿姐,先吃点粥。” 萧瑜伸手将肖佩扶起来靠坐在床上,出去继续煎药,没有打扰姐弟二人。她将那碗清水倒进药罐,又往里放入了适量的水,开始煎第二次。待她把药煎好之时,肖玉成拿了空的粥碗出来,脸上隐有泪痕,但脸色舒展,看上去心情好了许多。 看到萧瑜准备端药进屋,肖玉成立刻将药接过,道:“你先去吃早饭,然后休息一下。这几日还要辛苦你给阿姐解毒。我来侍药就好。” 萧瑜笑笑,转身进了厨房。 锅里的稀粥已经不多,萧瑜又生火将粥烧上,往里加了些七婶拿过来的野菜。贫苦人家极少有吃上白粥的,一般都掺入杂粮野菜谷糠。待粥做好了,萧瑜吃了两碗,继续处理剩下的大半药材。 肖佩吃过汤药小憩了半晌,萧瑜又给她做了针灸。然后将特意买的绿豆泡上准备午间用来煮粥。绿豆和金银花、甘草都是常用的解毒/药材。 下午的时候又和肖玉成去抬了一次水,回来后将房子那些漏风的砖缝用泥浆糊好,又砍来竹木将篱笆修补了一番。 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吃过晚饭,萧瑜突然意识到一个很严峻的问题:沐浴! 萧瑜的习惯是每天洗澡,昨日因为回来得晚又要整理屋子还没有水,匆匆睡了,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今天一身黏腻顿时让她想起这院子似乎没有洗澡的地方。 肖玉成端药去给肖佩吃了,出来就看到萧瑜站在院子里发愣,于是问道:“你怎么了?” “啊?”萧瑜下意识地应了一声才回神,她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你和阿姐以前住这里的时候是在哪沐浴的?” 肖玉成脸上显出尴尬之色,道:“以前都是在房里。可是如今家里没有浴盆。” 萧瑜忙道:“我就冲个凉,屋子哪里比较方便?” 肖玉成想了好一会儿才将萧瑜带到屋后,那里屋墙、杂物间和茅房围成一块地方,还有排水的沟渠。肖玉成找来一个用竹篾和茅草编的类似于门的东西将那唯一的口子挡住,一个极小而简陋的露天浴室出现了。 萧瑜看得目瞪口呆:这样也行? “你等一下。”肖玉成道,快步往回走。萧瑜亦懵懂地折返,才走到厅门口,肖玉成拿了衣衫出来递给她。 “你带的衣物什么都被偷了,就先穿这个吧。”肖玉成停顿了一下,补充道,“这是新的,没穿过。” 萧瑜又是一怔,随即微笑道:“多谢。” 眼眸已带了些雾气。 萧瑜将情绪压下,翻开衣物细看,是一套细葛也就是细麻布做的白色中衣和一件交领窄袖的石青长衣,质地细密柔软,很是舒适。看衣服的大小,应该是肖玉成的新衣。 萧瑜烧好水,在那简陋的浴室匆忙洗了澡,换上那套粗麻布的衣服,还算合身。好在她与肖玉成年龄相差不大,而且这时的衣服都比较宽松。 有这么个弟弟还真不错,萧瑜想着,不禁记起幼时与俊哥儿形影不离的情景,心中又难受起来,怔忪坐了半晌。 西间的门开了一条缝,肖玉成悄悄打量了萧瑜一番,才又掩上门。 萧瑜并没发现,收拾自己的情绪,回到房间。 肖佩因为身体还没恢复精神不太好早早就睡了。萧瑜又替她把了脉才躺下。心里有事,她睁眼看了漆黑的屋顶好久,才困极睡去。 朦胧中萧瑜似乎又回到了幼时,和俊哥儿光着脚丫在田野间摸鱼抓虾,晒得皮肤黝黑一片。 ***** 今天的更新,大家么么哒~ 第011章 生计 过了半月,肖佩的毒已清得七七八八,开始下床走动。她恢复得好,没留下什么四肢僵硬或是哪里疼痛的后遗症。萧瑜将其之前用的方子停了,另给她调理身子。而家中各种东西都没有,更是捉襟见肘。 萧瑜早起打拳锻炼一番,正想着是不是得进城一趟,郝俊来了。 郝俊这日休沐,大清早便去买了些米面和猪肉,雇车往牛角村来。他刚进门就大声嚷:“小兄弟,我来看你们了!” 萧瑜几人忙迎出去。 肖佩对郝俊行了大礼:“还未谢过公子的恩德。” 郝俊闪避不及,生生受了,惭愧地还礼道:“全赖小兄弟的灵丹妙药,并不是我的功劳。我就一个乡野粗人,哪当得起姑娘唤一声公子,直接叫我的名字就行了。” “阿瑜的恩情我自是不会忘。”肖佩柔婉的脸上神色一正,道,“公子为我解毒之事奔波辛苦,又照看阿瑜和玉成,这大礼是应受的。” 郝俊挠了挠头,道:“只不过是举手之劳。现在看到肖姑娘已经大好了,也是让人高兴的事。” 萧瑜几人把郝俊让进屋,将其带来的东西拿到厨房,烧水待客。 “我正想进城去抓药和买些东西以作家用,大哥若不嫌麻烦,少不得还请你陪我走一趟。”萧瑜歉然道。 “这有什么麻烦的。”郝俊爽朗道,“这就出发?” “不急。”萧瑜忙道。 进城抓药买东西都需要用钱,前次买药剩的银子在这半个月又找铁匠买了锅盆等物,早就没剩什么了。总不能老是让一起逛街的郝俊垫钱。 萧瑜回到东间,将之前寄放在钱庄的匣子从床底下拿出来,摸索一阵,终于将其打开。 里面堆满珠玉,尽是上好的翡翠珍珠宝石,十分耀目。这些都是母亲留给她的贵重首饰,随便一支钗环上面镶嵌的翡翠宝石都价值千万。因为银票各地兑换不便,银子带着又重,这些东西小巧昂贵,正适合收着用来应急。 如今萧瑜看着却有些犯愁。 就这样拿一支华钗出去实在太过于招摇,惹人觊觎。不小心被小人盯上那就麻烦了。而且这是母亲留下来的,可能会与某些事情有关,若非不得已她也不想动用。 也怪当初没考虑周全,好歹拿些平常的饰物变卖典当也容易些。 萧瑜找了半晌,没办法,只好将一支赤金镶嵌红蓝宝和翡翠珍珠的金簪拆了,只剩下光秃秃的金子。簪子上面还有个凹凸的印记,慎重起见,她用石头将之磨花了。 钱已准备好,萧瑜没再耽搁,立即与郝俊一起进城。肖玉成和肖佩则留在家。 两人到了永安郡城,先去了银楼,把金簪换了三十五两银子。萧瑜拿了十两去抓药及添置物品,给了二两郝俊帮买刀剑弓矢。 “你买这些做什么?准备让玉成练武?”郝俊好奇道。 萧瑜点头顺口道:“学些武艺也好防身。” 当下两人分头去买东西,约定买好之后在北城门会合。本来萧瑜希望郝俊直接回大将军府,她独自雇车回牛角村。郝俊有些不放心,一定要送她回去。 时间有些紧,两人都买得很快,然后往家里赶。 萧瑜除了抓药外还买了石钵药杵等炮制药材和采药的药锄等工具,此外是衣物和一些日常要用的盐油茶醋,当然还有米面粗粮。 回到家天色已有些晚。肖佩和肖玉成看到郝俊拿出的弓矢等物,均是一愣。萧瑜没多解释,匆忙整治了些饭食,让郝俊吃饱好回城。 在萧瑜的精心调理之下,肖佩的身子渐渐好了起来。 于此同时,萧瑜还让肖玉成每日清早起来都与她一起锻炼,强健体魄,练武防身。肖玉成开始并不怎么上心,待在挑水和抬木柴上见到了卓著成效之后,晨练就比萧瑜还积极了。 其间家中没什么活计,将着换得的银子过日子,空闲时几人将院子里的草除干净,种上了七婶给的菜苗,又将房子里里外外修缮一新,备齐了必需的家什,还养了几只鸡。这小院看着终于也有模有样了。 暑往寒来四季更迭,匆匆就是大半年。 三人算是在牛角村安心住了下来,偶尔也与村里人往来走动。并没有什么人找上门来。 这段日子里,萧瑜就是给肖佩调养,平时拣药练武,种菜喂鸡,然后就平静地过了。 当然,与姐弟几个比较亲厚的还是周七叔一家,毕竟向来关系好,也住得近。燕子和虎子不时过来,见萧瑜肖玉成练武还上去凑热闹。 常常是肖佩做针线,萧瑜对着药材,肖玉成带燕子虎子人则去捉鱼虾摸田螺挖野菜,改善伙食。 这日姐弟三人在院子里整理药材,肖佩有些忧心地道:“老像如今这样无所事事,没个进项,总会坐吃山空的,得想个出路筹谋下生计才行。” 肖佩看了一眼肖玉成,自觉这个幼弟是指望不上的,又转向萧瑜道:“阿瑜,你有什么想法吗?说出来一起合计合计。” 萧瑜正专心致志地剥药,听提到她便抬起头来:“嗯?阿姐你说什么?” 肖佩无奈地摇头:“阿瑜你怎么老是发呆?我问可有好的法子,能挣些钱以补贴家用?” 萧瑜想了想道:“那还是进山采药好了。” …… 天刚朦朦亮,萧瑜就起身了。她穿好粗布裋褐,束起单髻,浑身收拾得干净利落,才出房门到了厨房。 肖佩已经生了火在摊野菜饼。 自从去年肖佩恢复得差不多之后,家里几乎都是她在做饭。萧瑜很快发现她厨艺极好,当下欣喜不已,立即让铁匠打造了时下还没有的炒锅,把自己记得的菜谱列出来让她做。 肖佩果然不负所望,不仅很快学会而且做出的菜肴美味可口,一点也不比那些名厨差。虽然打炊具和买食材花了些钱让肖佩有些心疼,但是萧瑜丝毫不怀疑肖佩能借此手艺赚得更多。 “阿姐早。” 萧瑜甜甜笑着打了招呼,打水洗漱。刷牙用的是敲扁的柳条,牙粉是她自己配制的,用着倒还适应。 肖玉成进来提了水桶往外走,他起得早,已洗过了。萧瑜就和肖玉成先去井边抬水。 把瓦缸抬满,天已经完全亮了。 第012章 进山 萧瑜在院子里摆开架势,进行晨练。她先把筋骨活动开,开始打拳。 肖玉成在旁边扎马步,他的手脚上均缚着沙袋,稳稳地站着不动。自受萧瑜影响开始练武以来,肖玉成倒坚持不懈,一年下来学得像模像样。旁边萧瑜又比划了一会儿竹剑,对着院子里稻草扎的箭垛练了半晌弓矢,看着天色不早了才收势放松。 “看这拳法招式都平淡无奇,怎么就那么厉害呢?”肖玉成也把弓箭放好,疑惑道。初时肖玉成对跟萧瑜练武颇不以为然,两人交手几次都被萧瑜一招撂倒后才信服。 萧瑜笑道:“据说越是精妙的武艺看着越普通,我二人这样才入门不久的哪看得出好坏。像我遇上寻常武夫还好,要真来个高手估计也接不了几招。” 诚然其父亲所教的都是极精妙的拳法剑法,只是萧瑜年纪尚小习武时间短,而且主要精力都放在毒术药材上,于武学实在平平。 不过,只上山采药维持生计的话并不需要多好的武艺,以萧瑜现在的水平,射个兔子山鸡之类的也没什么问题。 肖佩拿了烙好的饼子和装满的羊皮水袋拿出来,微笑道:“又不是要成什么武学宗师,学点防身就好了。你二人什么时候动身?” 萧瑜笑道:“还准备一下就走。” 肖玉成已经把干粮和水接过来,不解地问:“准备什么?” “马上你就知道了。”萧瑜边走进屋边道。不多时,她捏着一小撮紫黑的干草出来,手里还拿着火折子。 “这是什么?”肖玉成和肖佩都好奇问道。 “紫见草,我在后山看到采回来的。去年夏秋驱蚊的就有这个,点了熏一下衣服可以驱避蛇虫,我还加了特制的药脂增强药效,使它可以沾染在衣服上面,一日不褪。”萧瑜盈盈笑道,“否则就这样进山,不说毒蛇猛兽和瘴气,光是那蚊虫就能把我们两人给吃了。” 肖佩闻言赞道:“阿瑜想得周全。” 萧瑜已将紫见草卷在纸中点燃。紫见草燃烧后散发的气味带着淡淡的清苦,并不难闻,相反让人心旷神怡。她将身上的衣服细细熏了一遍,准备给肖玉成也熏一下。 “我自己来。”肖玉成说着伸手接过。 萧瑜便检查一下要带的东西,确认干粮、水、刀、弓箭和药锄袋子还有药丸什么的都齐备了,背上药篓。 肖玉成很快也准备妥当,两人均是束发裋褐,脚穿小皮靴,腰间别着短刀,背负弓箭还有装着东西的竹篓,显得精神抖擞。 “千万小心,早点回来。”肖佩给两人整理了一下背上的大竹篓,叮嘱道。 萧瑜和肖玉成连声答应,大步出门。 经过田间的时候遇到了不少村民,听得他们两个半大的孩子要进山,纷纷劝阻。因为虽说村中也有猎户,一些男人农闲时也上山捕猎,但都是年富力强又会武的青壮年,哪是萧瑜二人可比的。 即便如此,回来的时候也常常带了伤,可知多么危险。 这到山上采草药是萧瑜和肖佩、肖玉成商议好的。三人都不谙农事,也没有田地,屋旁的宅地种不出东西,又没有什么挣钱的手艺。肖佩虽有好厨艺,但是暂时未找到好去处做厨娘,而且她身体刚好也不宜过于劳累。 萧瑜就想着上山采药先维持生计,而且,可以得到药材钻研毒术。她别的不怎么会,只有牢抓此本业。 开始肖佩自然百般不同意,只让其在山边采些草药。萧瑜很快发现附近没什么能卖的药材可以采挖,态度坚决地想进山去,并表明她曾随父母多次上山采药打猎,又保证她就在山林边缘不会深入走远,如此反复重申,肖佩才勉强答应她去看看情况,这距离萧瑜刚提出已过了大半年。 肖玉成这时顺势提出要和萧瑜一起去,肖佩想着多个人也有照应,就同意了。 昨夜,肖佩又对两人嘱咐了许多遍。 萧瑜早就猜到这样的情形,岂会因为村民三言两语的劝阻而折返?当下笑着谢过众人的好意,说了就在山边不会深入,与肖玉成继续往村边的大山走去。 来到山脚,萧瑜望着苍莽的丛林,不免又想起了小时候一家人在山里的情景,音容笑貌,历历在目。 “姐。”肖玉成见萧瑜忽然停下来呆看前方,已心疑她是又想起往事,不由出言打断其思绪,喊道。 萧瑜抬头对肖玉成微微一笑,几步沿小路往上走。肖玉成不知是还没习惯家中多了个人还是别扭他只比她小一个月却得做幼弟,平时极少称呼她姐,难得今日却开了口。 山上有各种奇怪的毛虫,大多有毒,还不时可以见到各种毛蜕和新鲜的粪便。外面的林子常年有砍柴和找山货的村民行走,几乎看不到值钱的草药。不过萧瑜还是采到了一些时人还不识得的药材。 然后两人继续往山林里走。 越往林子深处越发难行。原本可两人并行的山路渐渐狭窄得一个人通过也会碰到两旁的杂草灌木,到后来小径都被荒草掩盖,底下还长了湿滑的青苔。不时有长满尖刺的荆棘横在路上,极难行进。 野鼠蛇虫等在底下飞快窜过,因为抹了驱避药的缘故,倒没有受到那些毒物的攻击。 萧瑜将刀拿在手上,把挡路的杂草灌木荆棘全部劈断以通过。这也是个力气活,不多时她额头就起了层薄汗。一路上萧瑜和肖玉成并不怎么说话,这会儿肖玉成主动挤到前面,担起了开路的重任。 往前行了一段路,肖玉成突然问:“你那么会解毒,那你会用毒吗?你是学的医术还是毒术?” 萧瑜愣了一下,才道:“医毒不分家,医术也可以用来害人,而毒术亦可以救人,只看身怀此术的人心中怎么想。” 肖玉成点头,心想,原来她擅长的是毒术。他原本以为,知晓她会用毒之后他会因此而对她产生畏惧和反感,可是如今他猜到了她身怀毒术,却并不如自己想象中的那样,对她敬而远之。反而觉得应该替她保守秘密,不让外人知道这件事。 难道是因为她救了阿姐的缘故?肖玉成想。 第013章 采药 往上走了不久,山中的药材逐渐变得多起来,但更多的还是偏门的种类,许是采药之人不认得此种药材的缘故。 萧瑜拿起药锄,将一株又一株药材小心地挖起来。 肖玉成对这些草药大多不认识,只能听从萧瑜指挥,待她找到了他就负责开挖。 而萧瑜也顺带教他辨识草药。 没想到这牛角山上竟然还长有三七!不过时下世人还不认识这种药材,并不晓得其妙用。 萧瑜就跟肖玉成详细说了。 肖玉成顿时双目放光,当即停下挖土,转头道:“这么说来,这个三七肯定非常贵了?” 闻言萧瑜答道:“想来应该挺有市场。只是世人多不识得此种药材,应该不会轻易买下,毕竟担心这东西有毒,不经过大量试验也不敢随便就拿来入药的。而且野生的三七也少。” 肖玉成道:“那没关系,我们可以种。” 萧瑜也是这么想的,当即点了点头,道:“那小心点挖。” 把几株野生三七放进背篓,萧瑜直起腰,蓦然看到前方有片半人高的赤颠草,顿时心中一喜。 赤颠草是一种少见的贵重药材,叶绿花赤,果实暗红,全株都可以入药,有致命毒素。微量使用得当可镇痛、止盗汗流涎等,但需十分谨慎;直接食用会头痛、浑身抽搐和头脑混乱,使行为极具攻击性,继而昏迷死亡,轻微的也会导致失明。其毒性剧烈,三两颗手指头大小的果实就足以让一青壮年男子身殒。采药时都要格外小心,以免产生眩晕。 “我过去采那片开红花的草药。”萧瑜指了指前边右侧的赤颠草道,难掩激动,不想脚下一滑踩到青苔,险些扑倒在地。 幸亏肖玉成眼疾手快地拉了萧瑜一把:“小心!” 萧瑜站稳脚跟,定了定神,转头对肖玉成道:“多谢你。要不然我恐怕真摔地上了。” “都说是一家人了,客气什么。”肖玉成摆摆手,转过头去,又到前方开路以便萧瑜去采那片草药。 “等等。你的手我看一下。”萧瑜忙道。刚才肖玉成拉住她的时候,她感到他的手似乎磨出了泡。 肖玉成不自然地将手往后移了下:“没事。” 萧瑜直接拉过肖玉成的手,将刀拿走。果然,其手心指根下长了几个大水泡。这也难怪,这大半路都是肖玉成在开路,他成以前只是拿纸笔,这一年来练武仅是基本功和打拳,最近才学弓箭,手还是比较嫩的,不像她手上有薄茧。 “刺破了上点药才好得快。”萧瑜没有理会肖玉成轻微的抗拒,给他处理几个水泡,又翻出备下的特意让肖佩用细线织的手袜,心中暗自懊恼怎么没早些想起来给他戴上。 肖玉成起初还不乐意,直至看到萧瑜也利索地戴了才套上。 萧瑜便卖力地拿刀劈砍荒草。她休息了挺长一段时间,这会子干劲十足,很快就开出了一条小径。 “这草根很扎脚,你小心点。”萧瑜提醒后面的肖玉成。 眼前的赤颠草长得这般高大粗壮,应该是几年的老药材了,整株覆盖着白色的绒毛,接近根部略带红色,枝长叶宽,长得十分茂盛,看着是一小片,其实只不过三株。 如今正是此种草药开花的季节,碧绿的枝叶间点缀着铃铛般的朱红花朵,分外动人。 萧瑜把背篓里的药材分类放进布袋,以免混起来影响药性,然后拿出两方大帕子,递给肖玉成一块:“这草有毒,把口鼻掩上。” 准备妥当,萧瑜蹲下去,用药锄开挖。 一条手臂粗的长约几尺的黑蛇突然从里面窜出来,吓得萧瑜一屁股坐到地上。肖玉成亦看到了,惊呼一声:“有蛇!”忙拉起萧瑜往后退。 却见那蛇钻入旁边繁密的荒草,簌簌远去了。 萧瑜惊魂未定,不由伸手拍拍胸口:“吓死我了,都忘了好的药材旁边常有毒蛇猛兽之类的守着。” 又道:“没有抓住那条蛇实在太可惜了。” 肖玉成将萧瑜拉了起来,见她脸色仍有些白,关切道:“没事吧?” “没事。幸好涂了驱蛇的药。”萧瑜心有余悸地摇了摇头,“虽然知道这蛇药药效不错,但看见这种东西还是会被吓到。” 当下两人又捡了树枝伸进赤颠草里搅扰一番,确定没有另外的毒蛇之类,萧瑜才将赤颠草整株细致地挖起来,放进药篓。 肖玉成还忍着发麻的头皮,将两条足有指头大小的躲在草下的红色蜈蚣都抓住了。 因为萧瑜说她配的几副药里面都缺这个。 想到肖佩之前的药方似乎也有蜈蚣,肖玉成就觉得萧瑜的药果然不同寻常,其实他是不知道蜈蚣本就是一味药材,又因之前知道了她懂毒,所以难免有些先入为主了。 此时肖玉成看见萧瑜明明双目灼灼地望向他手中的蜈蚣,却又露出了几分畏惧之色,没想到她会毒却也怕这个,玩心大起,扬手作势将蜈蚣朝她扔过去。 萧瑜果真被吓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肖玉成不由得意地哈哈大笑,将手上并没有扔出去的蜈蚣收好来,竟觉得这东西也没那么膈应人了。 而那边刚起来的萧瑜则极为无语,只能安慰自己别跟小孩子一般见识。 待将挖到的药材都整理好,萧瑜看着装了大半篓的赤颠草,顿时将这点小事跑到了九霄云外,心情也变得明快起来,深感不虚此行。 “我们到前面去休息一会儿再走。”萧瑜环顾四周,看到前面不远处有几块大石头,旁边好像还有泉水,当先开路朝那边走去。刚才那一吓,她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好。”肖玉成自然跟在其后。 来到石头边上,萧瑜抬头从茂密的树叶间查看天色,才发现不知不觉间日头已升至中天,难怪觉得腹中有些饥饿。 萧瑜将背篓拿下来放到一旁,松了下筋骨,看肖玉成在石头上坐下,注意到脚边果然有弯溪流,在旁边的石坑中汪成一泓清泉,复从缺口处流出。 刚才采过赤颠草,虽然隔着手袜,萧瑜还是谨慎地让肖玉成一起在石坑流出的溪水中洗了手,又舀起小池中的泉水尝了下。 泉水清甜可口,毫无异样,应该没什么问题。两人放心地就着泉水吃干粮。 ********* o(n_sunrise0的评价票!还有冰红茶水杯、eastsunrise0、老黑兔子、韩小京、木圣玥、南鸢北筏的打赏! 鞠躬!我一定会加油哒! 第014章 捕猎 萧瑜吃饱了还有几个大饼,转头对肖玉成道:“不够的话我这里还有。” 肖玉成摇摇头,道:“我这里也有多的。” 其实因担心两人不够吃,肖佩是按两顿的量给他们多备了干粮,所以两人都有剩余。 萧瑜就把多出来的饼包了起来,又将水袋装满。 “休息一会儿就下山,今日采了不少药材,卖掉够半年花用了。回去也要挺久的,晚了恐怕有野兽出来觅食,阿姐也会担心。”萧瑜道。 肖玉成听到山林深处隐隐传来咆哮之声,连连点头。他手中拿着的树枝随意在地上划拉,挑开了脚旁蓬乱的枯枝败叶,路出一丛白色的菌菇。 萧瑜看到不由得眼前一亮,蹲下去细瞧。 这山菌乍看是白色的,其实伞盖中间晕染了土黄,而刚长出来的小蘑菇则稍带浅蓝,正是附近山民经常采食的松菇。 松菇无论是鲜炒煲汤还是晒干后焖炖都非常美味。 萧瑜立刻让肖玉成一起动手,将这片松菇全部采摘了装进布袋。她不是头次进山里捡菌子,知道菌菇都喜扎堆生长,就对肖玉成道:“再在附近找找,松菇可是滋补的东西,多采些回去炖汤,阿姐也该补补。” 两人在周围找了一会儿,分别找到几丛松菇,都尽数采了装好。萧瑜拎着沉甸甸一布袋松菇,喜出望外。 肖玉成则提上了几袋草药,道:“我们回去吧。” 萧瑜应道:“好。” 两人把东西都整理好,背上挂着布袋的竹篓,顺原路往回走。萧瑜的注意不再集中于草药上,就欣赏起山中的景物来。 郁郁苍苍的参天古木将光线遮得有些昏暗,树干上藤蔓缠绕垂挂,有些还开着鲜艳花朵,树底下覆盖了灌木荒草,裸露的树根长了青碧的苔藓,偶有蘑菇点缀,五颜六色颇可一观,只是大多有毒。 头上不时有鸟影掠过,静下心来,还可以听到林中悦耳动听的鸟鸣。 林中弥漫着混合了树叶青草野花散发的脉脉香气,带着湿意和枯枝败叶腐化的气息,给人一种奇异的感受。 “野兔!”肖玉成突然兴奋喊道,几步追去。之前也有见到一些差不多大小的兽类,都是没看清就逃窜到荒草中了。 萧瑜闻言抬头望去,只见前面那小灌木丛簌簌晃动,那野兔早没影了。她拨开荒草看到底下有条细小光滑的路径,察看一番,道:“兔子窝估计就在附近,顺这路找一找。” 肖玉成将遮挡的荒草灌木清开,那路径却渐渐没了。 “在附近仔细找找。”萧瑜道。其实不用她多说,肖玉成已经在四周仔细寻找起来。 萧瑜在周围的荒草里认真看了一圈,顺着细微的痕迹,终于发现有处茂密的草丛下有新土,拨开一看,泥堆上还盖着枯草,把洞口掩得严实。 “在这里呢。” 肖玉成一个箭步飞奔过来。 萧瑜忙将药锄递过去,叮嘱道:“当心,就怕里面有蛇之类的。” 肖玉成点头,小心翼翼地将土堆扒开。一只灰色的野兔猛地窜了出来。肖玉成眼疾手快地将它逮住,揪着耳朵拎了起来,欣喜笑道:“抓住了!” 这是一只肥硕的母兔,毛色棕褐十分光滑,腹部则是白色的,尾极短。 “洞里也许还有一窝小兔子。”萧瑜看了几眼母兔,望向洞口道。 肖玉成闻言将野兔递给萧瑜,小药锄伸进去探了探,三两下把洞口挖开。里面真有四只兔崽躺在干草上。 “姐你真厉害。”肖玉成将小兔子拎出来,喜笑颜开。 “以前我爹常带我兄妹二人进山打猎,他说好的猎人不仅对猎物出没的地方了如指掌,而且凭气味、蹄印足迹、粪便毛发等就能判断出许多东西。我只是略学得些皮毛而已。”萧瑜微笑谦道。其实她还可以配饵诱捕,当然这样的话更有意思。 肖玉成连声赞叹,将一布袋弄了几个小孔把兔子装起来,放到背篓里。路上他一直兴高采烈地问她打猎之事,比萧瑜看到赤颠草还激动。 果然还只是个半大孩子。萧瑜暗想。 上山时已清出了路径,下山就好走多了,只是两人背上多了负累脚步沉重,走得并不轻松。 途中萧瑜又用弓箭猎得两只野兔,一雌一雄,都射中腹部,自是活不了了。肖玉成很可惜的样子,似乎原是想养着的。 萧瑜却窃喜有美味的兔肉可吃。 这次打到的野兔却是同一处得的。因附近有山泉,兔子都扎推潜卧,萧瑜发现一只后在旁边细找,果然又看到几只,不过大多都逃了。 这山中野兔还挺多。 正走着,面前扑棱棱飞过团红影,两人唬了一跳。那红影落在旁边大树的枝干上,却是一只朱冠绿头白颈圈的长尾羽五彩斑斓的雄山鸡。它有着光亮鲜艳的棕红毛羽,小眼滴溜溜地盯着两人。 萧瑜早弯弓引箭,在雉鸡惊飞的一瞬间将其打了下来。肖玉成看得满脸歆羡,更是暗下决心回去之后要勤练武艺学好弓箭。 野鸡落在前方的灌木丛上,兀自扑腾了几下。这段距离荆棘密布,不好走过去,萧瑜尝试拉着绑在箭上的麻绳将其扯过来。这特制的箭矢尾端有个小环可以扎上细绳,方便箭射出去后收回来。此次进山萧瑜带了几支。 绳索并没有缠住什么东西,山鸡也没有被卡住,很顺利地被萧瑜拖回脚边。 肖玉成快手地将野鸡从箭上取下来。 萧瑜很高兴,这下子小鸡炖蘑菇有着落了,想着已经许久没有吃到这样鲜美可口的野味,更是归心似箭。 “你还背得动吗?”看到肖玉成将鸡血滴干净,依旧绑缚在自己的竹篓上,萧瑜关切道。 肖玉成不以为意地道:“当然,还没有一桶水那么重呢。” 萧瑜又提醒其打开装那窝野兔的布袋透透气,看到兔子都还活着,休息片刻继续赶路。 二人此番上山采药打猎,可谓满载而归。 安然出得山林,萧瑜明显感到肖玉成松了口气,脸上笑得更欢,脚步也轻快了。她不禁想起头次上山捕猎的心慌,微微一笑。 野兽一般在晨昏和夜间出没,日间很少出来的,所以她才敢带了肖玉成进山,但还是不敢深入走远。 其实在南疆的山岭最可怕的不是凶猛的野兽,而是瘴气和各种毒物。 若非萧瑜擅毒,她也不会贸然进山的。 ****** 谢谢妃小茶的打赏!么么哒(* ̄3)(e ̄*)!求点击、收藏、推荐、评论! 第015章 野味 天色尚早,还在田间忙活的村人看到他们两个半大孩子背着满载的竹篓,上边挂着大小布袋甚至还拿着几只肥美的山鸡野兔安然归来,眼都直了,一脸的震撼和惊羡。 “肖家姐弟带回这孩子不简单哪。”大牛他娘眼红地望着那野兔山鸡,看见萧瑜背上的弓箭,咽着口水道。 肖玉成听到了,得意地将小胸脯挺得高高的,与有荣焉。 萧瑜微笑着与众村民打过招呼,与肖玉成脚步不停地往家里赶。这么多东西,把腰都快压断了,她恨不得立刻飞到家里。 正觉累得慌呢,村里游手好闲的二狗子笑眯眯地行来,涎着脸道:“阿川,这么多好东西,给二叔也尝尝味儿?” 阿川是肖玉成的小名。肖玉成退后两步,一脸戒备。 萧瑜厌恶地别过头,伸手从肖玉成的背篓扯下片番泻叶:“这个要不要尝尝味儿?毒不死你。” 二狗子早就听说这肖家新来的姐儿十分厉害,识得草药又会弓箭,看看萧瑜和肖玉成的小身板,咬咬牙终究还是不敢动手,丢下一句:“不过是走了狗屎运,有什么了不起。” 悻悻然地走了。 萧瑜老远就看到肖佩在院门外翘首以盼。 肖佩看到两人平安归来,急忙迎上前,接过萧瑜手上的布袋,先围着她打量了一番,而后转过头来。 “玉成你怎么受伤了!” 肖佩目光在肖玉成身上一扫,惊呼。 萧瑜吓了一跳,亦看向肖玉成。 旁边的肖玉成正为肖佩先看萧瑜而有些不自在,闻言尴尬地避过肖佩,往家走去,道:“没事,我哪有那么娇气。” 肖佩心里着急,伸手拉住其衣衫,道:“流了这么多血,怎会无事?” “那是山鸡野兔的血吧?”萧瑜看着肖玉成背上的血迹,好笑道。 …… 香气扑鼻的山菌炖野鸡端上了桌,肖佩又用撇出来的鸡油炒了个野菜,主食则是葛根糙米饭。菜饭都齐备了,她弄熄灶里的火走出厨房。 肖玉成在肖佩摆碗筷的时候从虎子家回来了。 “七叔家用饭了没有?”肖佩问道。 “还没,我过去的时候就燕子姐一人在家正做饭,七叔七婶还没回。”肖玉成道。 七叔家的燕子也差不多到了婚嫁的年纪,只在家忙些家务,没下地了。而虎子常跟村里的半大小孩一起走东串西的不在家。七婶常叹自己儿子不如肖家姐弟懂事。 其实乡下孩子十岁左右还正是疯玩的年纪呢。 “去喊你二姐吃饭。”肖佩说着,又看了眼肖玉成还没换下的裋褐,道,“这衣服快去换了吧,蹭上的血迹干了不好洗。你就这么地把流血的猎物往身上背,害我还慌张地看你伤哪了。” 肖玉成笑道:“谁让阿姐不说清楚,我还以为你说的是手上的泡。” “阿瑜进山一趟好好的,你倒磨了几个水泡回来,你二姐就是太惯着你。这可不行,你自己也要懂事。” “她回家就睡觉了,我还搭兔子窝呢。”肖玉成不服气地嘀咕道。 下午萧瑜回来后觉得十分疲乏,匆匆将草药分开放好就冲了个澡躺下了,临进屋时还在那里道:“累得不行,可没力气做小鸡炖蘑菇了,阿姐你就随意煮点吃的吧。” 肖佩闻言不禁摇头道:“不就是炖鸡吗,往常还不都是我做饭。你先去歇着,起来准有鸡汤吃。” 不过这话萧瑜也没听到,她早进了东间睡觉了。 肖玉成则一回家就忙着安置那活着的母兔和四只小野兔。肖佩勉强将野鸡去了毛切块,对着那几只死掉的野兔却犯了愁。剥兔皮于她而言委实太难,最后只好去七叔家相询。可巧七婶在家,并燕子去把会整治这些猎物的七叔叫了回来。 周七叔手脚麻利地将野兔剥了皮,才又回到地里干活。 野兔有两只,都挺肥大。肖佩把处理好的兔肉分了那只较小的给七叔家,余下那只则用腌制了放起来。七婶推让了一番才收了,少不得又夸赞萧瑜和肖玉成能干。 肖佩很是谦虚了几句,心中却极欢喜。念着七叔一家的好处,她炖好了鸡汤又让肖玉成送了一碗去,还带了些才拣干净的松菇。 现在该吃饭了,萧瑜还没起来。 此时听到肖玉成这样说,肖佩秀眉微蹙道:“阿瑜上山又是辨草药又打兔子,岂不辛苦?你自该多帮她让着她,怎么休息一下也惹你不满?” 肖玉成脸微热,辩驳道:“我没有不满啊。这就去喊她吃饭。”说完他立即朝东间走去。其实他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对萧瑜却是相当佩服,还暗下决定以后要跟她多学本事。 萧瑜正睡得迷糊,忽然听到肖玉成唤她,当下翻身起床,随意束好发髻整理了一下睡皱的衣褶就去开门。 “原来你真是女的?” 看到门口的萧瑜,肖玉成呆了一下,冲口而出才发觉失言。 萧瑜低头看着身上的襦裙,不由扑哧一笑。她刚才洗澡时才发现衣服都让肖佩拿去改了,片刻功夫难以补好,肖佩就拿了自己穿小改过的一套大红上襦配石青下裙给她穿。 这是萧瑜到牛角村以来头回穿女装,难怪肖玉成吃惊。 “你穿这衣裳挺好看的。”肖玉成有些不好意思,又补充了一句。这真不能怪他,萧瑜日日穿着男子的衣衫,与肖佩同榻而卧他都觉得有些不舒服,猛地看见她换回女装,一时便反应不过来。 萧瑜并没有不悦,相反觉得十分有趣。她莞尔道:“多谢夸奖。” 肖玉成又道:“饭做好了。” 来到厅上,肖佩细一打量,笑赞:“你看这样穿多灵秀。早该上心打扮,这头发也该梳个好看的才是。” 萧瑜被桌上的饭菜吸引,在凳子上坐定,笑道:“村里乡下的,又在家中,当然怎么自在怎么穿,外出难道还穿这长裙下地?” “穿这襦裙哪里不自在了?”肖佩手点了下萧瑜的额头,嗔道。 萧瑜已可怜兮兮道:“阿姐可以开饭了吗?我好饿。” 肖佩闻言无奈,举筷往萧瑜和肖玉成碗里各放了一只鸡腿,道:“快吃吧。”萧瑜一心想着卖药材之事,夹起鸡腿就咬下去。 却见肖玉成将鸡腿放回肖佩碗中:“阿姐你吃。” 萧瑜顿时有些难以为情,转念将鸡腿夹起来递到肖佩嘴边,笑嘻嘻道:“这边没吃过,阿姐你尝尝?” 肖佩就着萧瑜递过来的鸡腿咬了一小口,仍把肖玉成夹过来的鸡腿放回去,含笑道:“别让来让去了,盘里还多着。” “阿姐说的是。”萧瑜忙又在盘中挑了几块肉多的放到肖佩碗里。 肖玉成见状也朝肖佩碗中拣了数块。 “好了,堆不下了。”肖佩好笑道,“别光给我夹,你二人赶紧吃。” 三人大快朵颐,萧瑜想起卖药材的事情,问道:“阿姐,你知不知道城里那家药铺医馆收购药材的价钱比较公道?” 肖佩道:“我不太懂药材之事。可以去问一下村里的郎中,牛角村也就他和坡尾的冯寡/妇去采药。” 萧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明日就去拜访一下周大夫。” ******* o(n_n)o谢谢慕羽葵、印溪的打赏!么么哒(* ̄3)(e ̄*)!求推荐、收藏、点击! 第016章 药铺 说起牛角村的冯寡/妇,也算是个名人。 虽然萧瑜到村子里才一年多,又不常出门,但是对于冯寡/妇的事迹,倒也听了几回。 肖佩之所以只说让萧瑜去问肖郎中,就是因为冯寡/妇不好的名声传得太响,不愿跟其沾上边。听说冯寡/妇的丈夫就是被其药死的,之后其公婆就将孙子抱走了,再也没回来。 冯寡/妇平日出门也都冷着脸,据说还将上门调戏的男人毒得极惨。 村中有小儿啼哭时,做爹娘的就会恐吓:再哭就让毒寡/妇把你抓走。收效甚好,是以冯寡/妇之毒名不胫而走。 不曾想这牛角村里还有这么个懂药的女人,而且似乎还是懂的毒/药,萧瑜生出几分探究的兴趣。她觉得冯寡/妇没将那些流氓毒死,应该不是村人口中那样穷凶极恶的人。 可惜萧瑜这么久以来都没见过这个已经四五十岁的妇人。而且会毒之人确实多半不简单,萧瑜也不愿轻易招惹是非。 萧瑜将碗里的几口鸡汤吃完。 肖佩见其终于回神,安抚道:“还在想卖药材之事?别急,先问下周大夫。若舍不得贱卖,晒干先存着也不是不行。” “嗯,阿姐说得对。左右那些草药还没晒干。”萧瑜点头道。 将一些本就打算移栽的草药种下,这晚三人早早地就歇下了。 次日清早忙完各自的事情,肖佩提起拜访肖郎中的事,萧瑜却发现那一堆草药等着她处理。 “不若辛苦阿姐和玉成走一趟,就帮忙问下哪个药堂收药材的价钱好。”萧瑜说着挑出一些比较好的药材给二人带去为礼。 肖佩就拿着药材与肖玉成出了门。 不过一个时辰两人就回来了。肖佩对正忙着修整草药的萧瑜道:“问过周大夫了,他说自己平日所采的药材多是自己用的。不过据他所知回春堂、济世堂、保宁堂这些大药堂都有口皆碑信誉极好。” 萧瑜从药材中抬头,笑道:“阿姐玉成辛苦了。等过些日子药材都炮制好了我就拿到这几家药堂问问,若是收,以后采了药就可以直接拿到那里去,不用另找地方了。” “那是自然。”肖佩搬了木墩出来坐到草药间,学萧瑜那样拿起一株叶脉紫红的药草,问道:“这个要怎么弄?” 萧瑜抬头看了下,道:“把坏叶杂质去掉,放到竹席上晒干就好。”又觉得应该让肖佩和肖玉成学着辨认药材,就继续道:“阿姐拿的是紫络,你看它椭圆的叶子上是不是有紫红色的网状叶脉?紫络气芳香,味辛凉,内服可解表化浊,清热利湿;外用亦可活血散瘀,敛疮止痛。” 肖佩和肖玉成各拿了一株细看,默默记在心里。 待草药处理好,萧瑜将翻晒之事几乎都交给了肖佩二人,自己整日研制药丸。如此过了几日,幸得天气一直晴好,所有采回来的草药都处理晒制妥当了。 期间,有村中的人眼红萧瑜和肖玉成进山捕到了猎物,自觉两个半大小子都能安然归来,收获颇丰,他们几个壮汉肯定不成问题,也上山打猎去了。结果没到半天,就哭丧了脸抬了个被毒虫蛰到的男子回来找周大夫医治。 出了这样的事情,村人方记起以往进山狩猎的男子皆经常受伤,意识到这些野味不是谁都可以吃到的,这才歇了打猎的心思。而对于肖家新来的小子也更加好奇起来。 越地初夏就已经很炎热。 肖佩熬好一锅绿豆汤,先给在龙眼树下拿竹篾编织简单粗糙的席子,以用来晾晒草药的肖玉成端了一碗,又给东间的萧瑜送去。她进门就一呆,萧瑜正拿长长的银针在自己身上扎。 看见肖佩进来,萧瑜收了针笑道:“许久没下针了,练练手免得生疏。偶尔针灸还可以温通经脉调和气血,不会出岔子的。” “既有这般好处,平日你给我二人针灸不就不会手生了?总比自己试针强。”肖佩将绿豆汤递给萧瑜道,“你今日还没有练女红,去把那昨日没绣完的那朵春兰绣好就行了。” 萧瑜觉得针线上只要能做衣服就可以了,没必要刺绣也要学得技艺精湛,笑道:“明日要进城,我还要挑拣些药材拿去看看价钱。” “不擅女红将来可怎么办?”肖佩无奈道,“对了,把要出售的药材全部带进城不是更好?何必多跑一趟。” “阿姐,你是十四岁的小姑娘,又不是四十岁的老妈子,怎么有操不完的心?不过把药材都带去确实好。阿姐真是高瞻远瞩深谋远虑。”萧瑜笑道。 “臭丫头,又来打趣你姐!”肖佩笑嗔道。 次日萧瑜和肖玉成出门时还很早,旭日还没从山边出来,原野上笼罩着淡淡的雾气,村人三三两两扛着锄头铁锹下地忙活,屋舍间时而传出鸡啼狗吠之声,反而让这小山村显得更加宁静。 村里周三伯爷家的长子、将近三十的周长林今日进城采买,二人就坐他家的牛车同去。此时周长林和玉成在前头赶车,萧瑜在车后悠闲自得地欣赏风景。 “哟,这不是阿川姐弟吗?拿了什么好物件去城里卖啊?” 萧瑜听到这让人反感的声音,抬头一看,果然又是那个讨厌的二狗子。见其那贼眉鼠眼的样子,想起他三番五次拦路搭讪,不由得别过头去。肖玉成也没理他。周长林将牛车赶得更快,把他远远甩在后面。 进了城,萧瑜二人与周长林约好回去的时间和碰头的地方,各自去忙。两人便打听药堂的所在。 越地用毒风气甚浓,至大齐建朝后更甚,因此珍稀的毒及解药都价比珠翠,十分昂贵;相比普通的药材则各处皆有,相当便宜。在永安郡城卖药的铺子更是不胜枚举。沿街走去,可以看到两边店铺门口摆了许多大小不一的药匾,上面多是常见的种类。 两人直奔最近的大药房济世堂而去。 济世堂在这条长街最繁华的地段,店面开阔。与小药铺不同,大药堂进门一般有屏风相隔,这济世堂的座屏上采药图,颇为应景。 萧瑜和肖玉成转过屏风来到宽敞的正厅。 满堂药香。 入眼即看到整面墙高大的酸枝木药柜,一排排整齐的抽斗上都用铜牌镌刻着药名,字迹工整端正;推拉的铜把手磨得光亮。药橱前面是雕花的拦柜,上面放着黄纸、药钵、碾子、石镇纸、戥子称和算盘等等,还有医书和笔墨。拦柜两头还摆着几个系了红布条的青花瓷罐。 三个药倌立在拦柜和药橱之间看方抓药。 正厅左右两侧设桌椅并凉榻,几位坐堂大夫正襟危坐。 此时恰好有一位面色蜡黄妇人在堂中寻医问药,但见须发皆白的老大夫收起号脉枕,行云流水般地拟好方子。 妇人拿了方子就到柜台前抓药。 那药倌将方子过目,展平放在柜台上用镇纸压着,按抓几张裁好的方形黄纸,取过小称,将黄铜称盘翻置以倒去杂质,左手提称走向药柜,右手抓药,一味一称,然后再核对一遍,将药打包扎紧,复用算盘结账,动作十分娴熟。 而后妇人如数给了铜钱,提药离去。 萧瑜暗想,开个药铺也是不错的,只是自己学的不是医术,药材虽也几乎认全了,到底不怎么会看病开方。 ******** o(n_n)o谢谢白小归的打赏!么么哒(* ̄3)(e ̄*)!真是太爱你们了!求点击收藏!有推荐票的就随手丢几张呗! 第017章 进账 早有药堂的伙计看到了两人,只是见其看得出神就没有出声。这会子萧瑜和肖玉成走近柜台,就有人迎上来问道:“二位可是要看病抓药?” 萧瑜刚想到这些名声在外的药堂规模大,想必有自己采购药材的固定渠道,自己这点小药材多半看不上眼。即便如此,她还是问道:“贵宝号可收药材?” 药倌微愣,转头看向身后的掌柜。 那掌柜从柜台里走出来,温和有礼地道:“我济世堂药材充足,若非珍贵的药材暂时不收。不知两位有什么药材售卖?” 果如自己所想,萧瑜并不意外,稍作考虑便道:“也就一些寻常药材,既然贵号不需要我去别处问问好了。” 于是拉着略带失望的肖玉成走了。 走出济世堂,萧瑜倒想起来一件事,问肖玉成道:“村里可有行商曾前往收购药材?” “不知。”肖玉成摇头道,“我和阿姐之前也常年不在村里。不过我想应该没有。那些药商多是到种植药材和产药的地方去收,牛角村没什么人采药,行商即使去过一次也不会再去的了。” “那倒也是。”萧瑜觉得有理,就不再问。 萧瑜和肖玉成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又去了保宁堂,但是那里的药倌态度更为冷淡。 好在二人见多了冷脸,不并没有放在心上,改到小药铺去询问。 两人接连逛了几个卖药材的铺子,给价都很低。这些铺子虽然有药材出售,但说是山货铺则更合适。只因时下药材走俏,店家见有利可图,也收购贩卖药材。萧瑜听到出的价低,就没把赤颠草拿出来,打算多逛几家。 城北的药铺及山货铺几乎都集中在这条长街上。 萧瑜注意到一个同样在门口摆着竹匾晾晒药材的铺子。这药铺与山货铺不一样,只有药橱药材并无其它杂物,因此特别整洁。店铺里有个矮胖的男子在柜台前说什么。萧瑜与肖玉成进门的时候,那人一脸失望地离开了。 拦柜里有两人,那掌柜模样的相貌堂堂,笑容可掬地问道:“两位要买什么药材?我鹤年堂店面虽小,药材倒还齐全。”他将手上算盘拨了拨,哗啦啦一阵响。 “方才那人应该是没买到所需药材的吧?”肖玉成怀疑道。 掌柜的闻言也没生气,笑着摇头道:“小哥你有所不知。他要买的是天玄参,那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稀罕物,连济世堂回春堂这些大药铺都没有这味药材,不然他怎会来鹤年堂碰运气?我们这些铺子虽小,却有常年上山采药来卖的老主顾,他们采到珍贵的药材时就会卖到各自相熟的铺子。所以不少小铺子也有存有一些稀缺难寻的药材。” 萧瑜微微一笑,将装着药材的几个布袋放到柜台上,道:“我二人正是想卖药材,还请掌柜的看看这些药贵号收不收?什么价钱?” 掌柜的看着两人的身量,有些意外,但还是仔细验看了药材,而后露出满意之色:“这些药材都不错,我鹤年堂收了。” 旁边的伙计帮忙将各种药材过了称,记在纸上。掌柜拿起算盘噼里啪啦地打了一通,才道:“一共是六百四十文,两位小哥觉得这价如何?” 萧瑜见这价钱比方才几个铺子要厚道得多,点头将赤颠草也拿出来:“不知这个多少?” 掌柜打开袋子,眼中亮光一闪而过。他不禁扫了萧瑜和肖玉成几眼,以为是家中大人让两人来的,然后小心翻检后又称了称,沉吟道:“这药材就比较贵,分量也多,给你二十五两银子。” 肖玉成闻言不由得喜形于色,这银钱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料,他伸手拿了片叶子在手上细看。 “三十两,这药材你全部拿去。”萧瑜却还价道。 掌柜便有些犹豫。他希望做成这笔生意,方才出的价也不算很低了。 这时从后堂出来一位十四五岁的少女,桃红短襦松花长裙,衬着柳眉杏眼樱桃小嘴,分外娇艳。 “长得真好!”萧瑜顿觉眼前一亮,满室生辉,由衷赞道。 那姑娘闻言立即嫣然而笑,转向掌柜问道:“爹爹,这两位是来抓药的?” 萧瑜微笑道:“我们是来卖药材的,正和掌柜的商量价钱。” 少女得了夸奖,心花怒放,当下为萧瑜两人说好话:“爹爹,差不多你就把钱给他们好了。女儿做了糕点,你快去尝尝。你如今松松口,他二人有好的药材还会送到我们鹤年堂来,岂不两全其美?” 认识这赤颠草的人于草药上的造诣不低,自然也容易采到别的珍奇药材,说不定还是位高人。 掌柜将女儿的话听了进去,爽快道:“好。下次有贵重的药材别忘了小店。” 萧瑜点头应下,又让掌柜的将其中一两银子换了一吊钱,才和肖玉成离开了鹤年堂。 肖玉成见那些药材一下子卖了三十两白银,有些兴奋。 萧瑜却有些心不在焉。她有一个洗筋伐髓的方子,想买药材配了给肖玉成药浴之用,只是所需药材都比较贵。 “这三十两银子还是不够花呀。”萧瑜不禁低声轻叹。 肖玉成没听到,两人沿着长街往回走,到济世堂买药材。除了那洗筋伐髓的药材,萧瑜还打算配制一些别的常用药。 到了济世堂,萧瑜买好了药材,那掌柜的突然看到肖玉成手上的赤颠草叶子,不由眼前一亮,出言问道:“这位小兄弟,你这片叶子……” 肖玉成立即将那叶子扬了扬,道:“方才我二人过来出售药材你不收,如今已经卖给别人了!” 那掌柜可惜地顿足叹道:“不早说你有此等药材!” 肖玉成神色飞扬,还要说什么,萧瑜轻咳一声,微笑道:“其实那是碰巧遇上一小株而已,并无多少,想来入不了掌柜的眼。” 那掌柜虽仍不甘,但听到不过一小株而已,脸色稍缓。 出了济世堂,肖玉成小声嘀咕:“真该拿这叶子去保宁堂也晃一圈。” 萧瑜不由笑着摇头,见肖玉成只是随口说说,也没在意,两人准备找个食肆先吃点东西。 “前面怎么了?这么多人。”肖玉成忽道,“咦,那不是郝大哥吗?” “在哪里?”萧瑜抬头望去,只见前面围了一大群人,将长街堵得水泄不通,人声嘈杂。可是并没看见郝俊的身影,她疑惑地看向肖玉成。 “我刚才确实看到郝大哥了,只是一眨眼他就挤到人堆里去了。” 萧瑜本不打算去凑这热闹,听到郝俊就在前面,遂上心道:“那过去看看。” 方走近,围观的人突然散开往两边挤,让出一条路来。两人见状也往旁边靠。里面走出袍甲鲜明的一队人马,为首的居然是初回牛角村时路遇的那个青年男子杨副将,而跟在后面真有郝俊。 这一行人抬着箱笼手提许多东西,倒似刚从哪里抄家回来。 “小兄弟!玉成兄弟!”郝俊瞥见路旁萧瑜二人,高兴地挥手。接着他到队列前跟杨副将说了什么,就把手上的东西递给别人,疾步过来。 肖玉成便问:“郝俊大哥,这是怎么回事?” 郝俊道:“昨日府里收到线报,前边那间药铺是毒门邪教的暗点,所以大将军昨夜让人将其端了,今日来查封铺里的东西。” “不知搜出来什么?”肖玉成好奇问道。 “不过是毒/药还有药材之类。”郝俊转而愤然低声道,“不过在暗室发现了两个姑娘,那天杀的毒门竟拿女子试毒炼药!若让我抓到,定将这些毒/药全灌了那等畜生崽子!” ******** o(n_n)o谢谢四叶荷的打赏!么么哒(* ̄3)(e ̄*)!谢谢逝去-独舞的打赏和评价票!谢谢eastsunrise0的香囊!谢谢风行727的pk票!不要钱的点击收藏和推荐,尽管往裙子这边扔! 鞠躬! 第018章 毒门 红木的桌椅泛着温润的光泽,兽头香炉中瑞烟袅袅,一座渲染了虞美人的围屏将布置得极雅致舒适的小厅从中间隔开。 屏风外站着一高瘦的年轻男子,他身穿黑色滚赤边的劲装疾服,腰挂长剑,给人以阴冷的危险之感。 男子听到里面传出茶盏放置桌上的轻微碰撞声,躬身禀道:“坛主,本月依旧派了下边的人去各大小药铺探查寻购,并没找到所需的珍稀药材;有一人到保宁堂推售解毒丹药,紫貂已将其抓回总坛,据说是擅长配制蛊毒的高人,曾是俚寨的巫医。” “什么高人,抓了那么多个全是废物。”围屏内一男子凉声道,“昨日信仁堂被凌轶的人抄了?” “是。属下已惩罚了张得的疏忽,责令辖下各处提高警觉并以此为戒,不让类似的事情再发生。”高瘦男子回道。 “这凌轶倒是个人物。”那坛主却道,听不出喜怒。片刻,他又问道:“这个月永安郡得了几个小姑娘?” “回坛主,属下未曾怠慢,所得之人不下半百。” “尚可。”屏风内那男子声音稍有缓和,“但还是不够,让底下的抓紧点。” 高瘦男子恭敬应道:“是,坛主。” “上回那金簪上的印子复原后不是已确定了就是越地王族的标记吗?簪子的来源查清楚了没有?” “属下无能,那银楼的伙计只大概记得是个男人带去的,其余毫无印象。属下正竭尽全力寻找其人。”高瘦青年垂首谦恭道。 “盯紧了永安郡城各大银楼钱庄当铺,再有类似东西流出好能立刻发现。苏氏一脉会毒,药铺什么的也要看住了。你也算越州分坛的老人了,不要什么都说了之后才懂得去做!” “属下已吩咐下去了。” “这还差不多。还有,门主有令,加紧寻访懂毒擅医之人,记住要有真本事的,不要什么草包废材都给拉回来,让我越州大失脸面。”那人似带着火气,“还有密查与苏氏有关的人,有线索都不能把人找出来,要尔等何用?” “属下知罪,定严加查访将功补过。”高瘦男子腰弯得更下,道。 “去吧,让红信进来。” 高瘦男子退下,快步走出花厅与立在门下短小精悍的中年汉子说了几句,那汉子掀帘而入。高瘦则转身离开,没走几步就在回廊遇上了两人。白胖和气的三十多岁男子和一个满脸皱纹矮小佝偻又浑身脏乱的老太婆。 那老妇人瘪着没牙的嘴,哑声怪笑,声音像夜枭那般难听:“嘎嘎,五步蛇,又去听训了啊?这个月你又损失了多少人?你干脆往大将军府投毒得了,总是吃瘪我这老婆子都看不下去了。” “你当那府里都是死人啊?”高瘦男子停下脚步,目光阴鸷,冷然道,“要是这样,老叫化你与其在这里满嘴嚼蛆说风凉话,还不如带交州郡的人扑过去把大将军府灭了抢功劳。还是这几个月被主上训得太多,脑子坏掉了?要不要我给你治治?” 旁边白胖男子见那老妇人自己的事都没管好,又去招惹五步蛇自取其辱,忙笑道:“我今早从黑寡/妇那里得了个方子,倒有点意思,此次白十真找到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坛主若知晓永安郡得了这么个人,蛇兄也可以长回脸。” 两人果然冷哼一声不再言语,转头看了过来。 …… 西天被夕阳的余晖映红,流云染上深浅绯色,镶镀金边,显得异常绚烂。地面都披上了晚霞的艳光。 肖玉成和萧瑜将饭桌摆到院中,搬来凳子,陆续把菜端了上来。不多时肖佩也从厨房拿了碗筷出来,三人在桌旁坐下,开始吃晚饭。 晚饭很是丰盛,有翡翠野菜饼、黄豆炖猪蹄、清蒸芙蓉鱼和素炒的荠菜。难得进城,又卖了不少银钱,两人就顺带买了猪腿和肉回来加菜。 肖佩看着肖玉成有些狼吞虎咽的样子,道:“慢点,没人跟你抢。你们两一下子买那么多,哪吃得完?仔细坏掉了。” “买的多是熏肉豆腐干,可以放一段时间的。”萧瑜道,想起来又将一小袋银子递给肖佩,“这是二十五两银子,以后家中银钱就由阿姐来管,玉成你没有意见吧?” “没有。”肖玉成颔首道。 “这钱是阿瑜赚来的,还是你收着。”肖佩推拒不受。萧瑜摇头:“我可不耐烦管账,要不让玉成负责。” “还是阿姐管的好。”肖玉成闻言连忙摆手道。 肖佩也不放心,略微犹豫就把钱接过,道:“那我先收着,阿瑜你要用钱的话就说。” 三人边继续吃饭边说些家长里短十里八村的事情。 萧瑜想到一件事,道:“今日大将军府查抄那药铺似乎有不少药材,不知道卖不卖?若是便宜倒可让郝俊帮忙买些。” “大将军府查抄药铺?不是因为卖假药才犯事的吧?若真是这样,那药材怕是用不得。”肖佩道。 肖玉成就将在城里遇到郝俊的事情说了一遍。 “那些黑心肠的恶贼怎么尽做些伤天害理之事,也不怕遭报应天打雷劈。”肖佩许是想起自己的经历,脸色有些不好看。 萧瑜见状心中暗叹,要是怕挨雷劈,这世上哪还有坏人? 肖玉成此番又听郝俊说了近来城中少女失踪之事,知道如今那些歹人益发的肆无忌惮,大将军府正布局如何直捣巢穴将其一网打尽,府里军中上下众人均无暇分身。 这毒门却也不是这股势力的正式名号,不过是因为这些人擅用毒/药又心肠歹毒,为谈论方便就以此代指,一来二去就成为其固定称谓了。 “那等没有人性的畜生哪会怕有报应?”肖玉成愤然道,“早无法无天惯了。昨日听郝俊大哥说,他在大将军府知晓比较多,这毒门势力极大,几乎遍布九州之地,并不只是永安郡有这等事,越地相邻的荆楚近来也屡有少女在家中突然失踪。甚至连京城都有其人作祟,只是不像在越地这般大胆地深夜入室抓人,而是上街拐骗,若非京城半年以来竟然有好多少女被拐,异乎寻常,官府还没有怀疑。据说当今圣上听得此事,龙颜大怒,下旨彻查。” “越州早就开始查剿,依然没能根除,可见其狡诈。说起来越地光是被明目张胆进屋劫掠的姑娘都有那么多,暗地里被拐的更不知有多少。”萧瑜说着,心中不禁也泛起一股寒意。 肖佩亦是不寒而栗:“大将军府没查到什么?” “郝俊大哥提了一下,如今永安郡城也实行宵禁,派军士各处驻守巡查,加紧城门出入的看守盘查,严抓可疑之人。另外还在城中有十几岁少女的人家蹲点。也端掉了好几个毒门的窝点,只是其巢穴隐藏得好,难以连根拔起。正如之前所说,毒门阴险狡诈,行踪诡秘。” 萧瑜问道:“幼时未曾听说有如此歹人,这毒门是什么时候开始出来害人的?” “就是从近一二年才开始有所耳闻。”肖佩回忆道,“初时陈家也十分惊慌,夜夜严防,但郡城一直都无事,只是南边偏远的乡县偶有案发,渐渐就不放在心上了。但是自今年永安郡城一富商的女儿半夜失踪后,这样的事情在城里就屡屡有发生。” 说着肖佩不禁再次想到自己中毒之事,打了个冷颤,道:“这毒门太可怕了。” 萧瑜点头表示赞同,随即陷入沉思。这毒门入室劫掠,捉了这么多人据说是试毒炼药,而且还专挑妙龄少女,真是猖狂变态。也不知其是出于什么心理,能做出这样令人发指的事情来。 第019章 难产 肖玉成看到肖佩神色有异,而萧瑜亦久久不语,不想再因这话题弄得几人心中不安,便问萧瑜道:“你要买药材做什么?” 萧瑜回神道:“我有个幼时用过的改善体质的方剂,可以拓展筋骨,对于习武大有益处。我想买齐方子上的药材回来给你泡澡,让你武艺进步更快。” 肖玉成顿时喜道:“当真有这样的药方?” “又不是什么武学世家,玉成不洗这药浴一样可以习武,阿瑜不用花这些心力和银钱的。”肖佩却笑劝道,“你还想他考个武状元回来不成?” 大齐开武举还是从去年开始的事情,时下议论得正热闹,连肖佩在乡下都有所耳闻。不过她心中真希望肖玉成读书上进金榜题名,而练武仅是为了强身健体可以防身就行,并不想他习武从戎。 时下那些望族自诩书香世家崇尚礼仪,对出身草莽的武将虽然忌惮,私下却极为鄙夷。故当今皇帝开武举,也是力排众议才得以实行。 “难道阿姐不希望玉成给你考个状元回来?”萧瑜笑道,“无论如何,能学得一身好武艺总是好的,再说玉成也对此颇有兴趣。其余,我心中自有计较。” 两姐妹说笑,肖玉成上了心。他见识过陈府的荣华富贵,也渴望出人头地,让姐姐也过上那样的好日子。 自科举取士以来,出身寒门的学子也可以考取功名进入仕途。只是等级之见到底根深蒂固,高门氏族与庶民仍有云泥之别。那些世家连本朝刚冒出的新贵尚且不屑,更别说刚入仕途鱼跃龙门的低门学子了。即使如此,科举到底给了寒门小户一丝希望,无数渴求平步青云的农商之户挤破了头也想把孩子送进官学。 肖玉成知道家中的境况,没有把心中所想表露出来。 萧瑜开始心无旁骛地吃饭,肖佩的厨艺实在太好,她汤足饭饱,满意道:“阿姐你这手艺酒楼里的大厨是怎么也赶不上啊。” 肖佩微微一笑。 想到肖佩已十五及笄可以嫁人,萧瑜又叹道:“真不知道若阿姐嫁人了我可怎么办。也不知道谁有那个福气把阿姐娶回去。哎哟。” 萧瑜闪身躲过肖佩伸来的手,脚下生风地躲到肖玉成身后。 “阿瑜你过来!”肖佩气急而笑,“你这丫头,油腔滑调才是旁人拍马都赶不及呢。” 肖玉成别过脸,眼带笑意。 萧瑜探出头一脸正色道:“女大当嫁,我可是说真的。” “还早呢,我哪能早早出嫁丢开你二人。”肖佩低头敛眉,柔声道。 虽然说女子十五及笄之后就可以嫁人,但是大齐的姑娘却大多是到了十七八岁后才出阁。 还有几年的时间呢。 姐弟三人吃过饭,有说有笑地收拾饭桌。 “肖大姐儿!阿佩!有人在家吗?阿川!有没有人在?”门外突然传来大声的呼喊,听着十分急切。 几人诧异地相视一眼,不知怎么回事。 “等一下,这就来!”萧瑜扬声应道。肖佩已放下碗筷走出去,萧瑜和肖玉成跟在她后面。 村中的几个妇人已走了进来,为首的赫然是村长周大保的妻子刘氏。几人均是神色匆忙,看到肖佩姐弟就如见了什么救命稻草似的热切,急急迎上来。 肖佩问道:“这么晚过来出了何事?” 刘氏拉过肖佩的手,转而看向萧瑜道:“里正的儿媳妇不好了,这会子怕是只吊着口气。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还请二姐儿快些过去。” 里正虽没有品级,但县官不如现管,村里的户口赋税,田地农桑及律法之事均是由其直接管辖,是万不能与之交恶的。 更何况救人性命也确实是善举。 萧瑜没有立刻就走,而是出言相询:“具体是什么情形?我也好有个准备。” 她擅长毒术,于医道只是平平。虽说医毒一家,但终究是不同的。好在母亲苏颖两者皆精,给她留下许多应对常见病症的方子和药丸散剂。她闲来也有配制丹药,屋里倒是备了十几种救急,所以她要先问明白。 “里正的儿媳妇陆氏难产,已熬了一天还生不下来,昏过去了。”刘氏急道。 肖玉成说过其祖上也是懂药的,药丸不想张扬倒可以往这上面推。萧瑜看了看担忧地望向她的肖佩和肖玉成,觉得说清楚比较好。 “我只是懂些药材,医道只是略知一二,更不晓得为妇人接生。里正没有请产婆吗?”萧瑜为难道。 旁边一妇人道:“已经请了两个附近乡里最好的稳婆了。只是里正的儿媳妇宫口迟迟不开,又是胎位不正难以顺产,催生汤吃下亦不见效用,这折腾了一天,竟流血不止。” 产妇若然大出血那可是十分危急的事情! “那请了大夫没有?”萧瑜当即问道。 “妇人生子,大夫也不好进去看。之前也让大夫看了说胎儿安好,只是有些大怕不好生,这十里八村的从没听过说谁家娃儿因为太大而生不下来的,里正家的就没放在心上。这会子着急去请,又听说周大夫进城了,这不里正已命人快马进城请郎中了,让姐儿先过去。”刘氏絮絮道,“你快些去吧,迟了怕来不及。” 乡下人家本就穷苦,自然少有将胎儿养得很大的。 “我真不懂这个。”萧瑜道,“倒是有些我近日根据肖家祖传方子配的药丸,我进去找找拿了这便过去。” “那还请二姐儿快点。”刘氏忙道。 萧瑜便赶紧进屋取了银针和一应可能会用到的药,想到是去给产妇接生,她还特意换了窄袖的女装,外面披件袍子。 几人虽首次见其这般清秀的模样,但事情紧急也都顾不上称赞,就将其拉上了骡车。肖佩不放心地跟去。萧瑜对肖玉成道:“你安心在家,我们过去看看,很快回来。” 一路都是上坡,车夫急得不停甩着鞭子催促那骡子走快些,往里正家赶去。 路上萧瑜了解了一下产妇陆氏的详细情况。 里正周元成是独子,现如今有五个女儿,但也只有幼子周勤贵这么个男丁。 自儿媳妇陆氏有了身子以来全家上下都围着她转,对这胎极为看重。尤其是里正年过七旬的老母亲更是对曾孙望眼欲穿。也正因为如此,家中众人都不舍得让陆氏做一丁点活,出入都有人扶着,生怕有个闪失,饮食更是丰盛精细。 产妇孕期几乎不动,只管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各种补品流水般地吃到肚里,直到怀胎七八个月请了稳婆来说胎儿养得太大才稍有节制,但估计仍没怎么活动,结果而今足月才发现生得艰难。 “可见太娇贵了也不好。”刘氏叹道,“看村里那些挺着个**月的大肚子还下地的小媳妇反而都生得顺当。” 另外几人也附和道:“可不是吗。若不是今次听张婆子说,还从没想过养得胎大了也不好。” 萧瑜靠在车厢边闭目养神,努力回忆着之前的经历。机缘巧合,她曾随母亲抢救过一个难产的妇人,只是当时没怎么在意所以印象模糊,而她的经验也仅此而已,所以心中其实没什么把握。 这时候遇上难产通常九死一生。萧瑜这么想着,对于嫁人生子就多出几分畏惧。 ********* o(n_n)o谢谢韩小京的打赏!求点击收藏推荐!不要钱的推荐票砸过来吧! 第020章 协助 牛车很快到了里正家的院门。他家算是大地主,村里不少佃户都是租其田地耕种,因此里正颇富裕,建了一个挺大的庄院,自然也养着长工仆妇。 守门的听驾车去接人的仆役说了来人的身份,急忙放行。 萧瑜随刘氏等人进门,还没走近就看到产房外候着好几个人。一个头发花白通身富贵的老夫人拄着拐杖坐在雕花的圈椅上,正气苦道:“不是说已经去请大夫了吗?怎么还没到?我的乖孙要是……” “肖二姑娘到了!”来人急急通报。 在那里守候的一干人等闻言立刻让开来。 周老太太抬头看到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急步走来,惊讶于其年纪之小,面上狐疑之色一闪而过。不过此刻容不得她多做考虑,只连声道:“这位小大夫,快去看看我家孙媳妇儿,请千万保住孩子。” 萧瑜点头匆匆一礼,脱去外袍,掀起厚重的门帘进了产房。 屋子里有些闷热,一个头发散乱脸色惨白浑身汗湿的妇人躺在床上,下身不断有血水渗出,两个婆子正用白布擦拭,旁边有个小丫头将血水端着。 看见萧瑜进来,两个产婆均是一愣。 萧瑜压下心中的反胃紧张,上前查看产妇的情形。 稳婆见其有模有样地诊脉检查,忙道:“宫口方开二指,产妇晕了过去,下漏不止,而今最紧要的是止血或还能救回一命。” 萧瑜点头,这她倒没问题。当即拿出银针,利落地扎下止了血。随即又扎了几个穴道。 陆氏闷哼一声醒过来,随即颤声道:“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两个产婆大喜。 此刻最重要的是安下产妇的心,坚定其信念。萧瑜忙握着她的手道:“我是大夫,你听我的,一定能将孩子平安生下来,相信我。” 陆氏闻言如死灰般的脸多了一丝血色,颤抖着点头。 萧瑜自药匣中取出一颗褐色的药丸,让人端来参汤道:“你先服下这有助于生产开骨丹。” 药香驱散不少产房的沉闷。 陆氏服下丹药饮尽参汤,恢复了点力气,也放松了些。 没多久,一直观察的两个稳婆激动道:“开了!真是灵丹,周大夫妙手回春,宫口开了!” 萧瑜稍微松了口气。娘亲的医术出神入化,留下的药也都是好的。她近来配制的药丸不少,但多是毒/药解药和一些怯风退热止泻之类的常用药,并没想到要做用作助产的开骨丹。还好之前留着的药里有这个。 略作回想,萧瑜又取产妇两肩入一寸刺泻。须臾,稳婆摸了一下陆氏的腹腔,,探手入产门查看,喜道:“好了,胎已离经,快出来了!” 然后在萧瑜呆愣的目光中,两个稳婆将陆氏扶起来,让其抓着支在床边的横杆,一人从后抱住产妇,一个跪坐在地上。 萧瑜早听过时下不少产妇都是站着或坐着生小孩的,没想到此番居然会亲眼得见。她担心出什么状况就在一旁等候,并没有立即出去。只见陆氏随着产婆之语用力,痛得牙关紧咬,又听了婆子之言不敢大声喊叫浪费体力,汗如雨下。 萧瑜不忍直视,对生子又多了几分阴影。 稳婆忽然凝重道:“胎位还没矫正,遇上横生了。” 萧瑜闻言心中一沉,这个她当真无能为力。陆氏亦是脸色青白。却见稳婆处变不惊毫无慌乱地扶了陆氏躺下,安抚道:“老身常年替人接生,也遇到过好几回这样的事,定会尽力。” 此时陆氏仰卧榻上,稳婆用热水将手洗净烫温,探手入产门道:“老身试着将胎儿推至顺直,不使脐带缠绕羁绊。” 这产婆竟然有这等本事?萧瑜登时对其刮目相看。 “好了,头抵产门了。”不久稳婆长吁一口气道,“上汤药。” 萧瑜看得叹为观止。这些产婆不愧是长年接生,自有绝技。当即接过侍女递来的汤药给陆氏吃下去。 “用力,好,再用力!”稳婆大喊道,“快出来了,用力!” 陆氏听着稳婆的指挥使劲,忍不住呻/吟起来,蓦地一声低喊,接着神色一松,泪流满面。 “生出来了!”稳婆大声呼喊。 萧瑜闻言即看到一婆子拎起那初生的小婴儿,红红皱皱,顿时浑身轻松笑意满脸,劝陆氏道:“别哭,这可是喜事,可别把眼睛哭坏了。” 稳婆在婴儿小屁股上轻拍两下,洪亮的啼哭登时响起来。 “生了!生了!”门外众人大呼,声音激动,听着还有人喜极而泣。 稳婆喜气洋洋地朝外喊道:“是个大胖小子!” 接着一人将烫过的剪子拿起弄断脐带,将婴儿身上留着的小段用细麻线缠好盘结起来,又用软棉布包好。另一人则给陆氏清理身下污秽。 而后两人笑着将新生儿裹在棉袄里,抱到门口。 周老太太和里正几人早围了过来,掀起布兜细看果然是个小子,一口一个心肝宝贝,笑得合不拢嘴。 萧瑜出了一身大汗,从几人身旁挤出了产房。 等候在外面的肖佩听得里正的儿媳妇顺利生产母子平安,且是添了个男丁,很是欣喜。此刻看到萧瑜出来了,忙迎上去递了帕子给她擦汗,一脸笑意。 “阿瑜此番救了两个人呢,真难为你了。” “我只是略微尽力,下回万不敢了。此次主要是两个产婆本事高,遇事不慌。”萧瑜摇头道,又把陆氏生产之事大概说了。 虽然是简单叙述,肖佩听得如此曲折,还是脸色发白,连道万幸。 旁边里正几人已从初闻添丁的激动中缓过来,听到萧瑜这么说,周老太太连声道:“多谢小大夫相助,两位稳婆也辛苦了。请先到厅中用茶。” 里正忙让人去备谢礼,其妻王氏满脸笑容地亲自去了。 萧瑜知晓自己并不懂多少,忙道:“我不是什么大夫,也不甚通医理,只幸得我恰好就肖家祖上有留下几个珍贵的方子配了药。还是两位稳婆神技才得以让少夫人母子皆安。” 众人皆道:“肖二姐儿过谦了。” 两个稳婆和产房里候着的侍女则对萧瑜的药丸和医术赞不绝口。 萧瑜继续解释自己并不擅长医术,但见众人对她都是一副别谦虚了的样子,只得作罢。 少顷,王氏和其子周勤贵拿了谢礼出来,萧瑜和两位稳婆均是一个雕花的礼匣。王氏笑道:“只是十两谢银和一个尺头,不值什么。” 十两银子!两个稳婆闻言喜出望外,嘴里说不完的吉祥话。 萧瑜稍作推辞亦收下了,亦道了喜。 几人临走时周老太太还叮嘱洗三时记得前来观礼,萧瑜笑着应了。 里正仍遣了骡车送各人回家。 第021章 灵丹 刘氏几人也跟着沾了光得不少赏钱,一路上笑语不断,很是感慨,对萧瑜夸奖不停,又打听是什么灵丹妙药让陆氏平安生产。 “就是肖家祖传的开骨丹,但主要功劳在于稳婆艺高人胆大。” 萧瑜少不得又谦让一番,心中却知道经此事之后她会医术之名定会传开,只觉头痛不已。 她学的是毒不是医啊,更何况这件事她还真没什么功劳,不过是稳定了一下产妇的心神。看来得好好研究一下母亲留下的丹药方子才行了。 好在众人见萧瑜年岁小,也都认为其经验不够丰富,找她看病应该不多。 进了家门,肖玉成急忙迎上来,见她二人均安然无恙,方道:“没事吧?那妇人生了没?” “里正添了个孙子。”肖佩微笑道,“产妇亦无恙。” 肖玉成又崇拜地看了一眼萧瑜:“我烧了热水。你真厉害,接生都会。” “其实我不怎么会,只是碰巧那丹药和扎针都有效。”萧瑜笑道,“玉成真周到,辛苦你了。我先去冲个澡。” 肖佩将带回的礼匣打开,里面有十两银子和一个上好的压花尺头。 “阿瑜真厉害。”肖玉成见状喜上眉梢 “说了多少回了,要叫二姐,没大没小的。”肖佩神色一端,轻声斥道。 肖玉成立刻闷声道:“我知道了。” 连着好几天,萧瑜都是在东间埋头研究各种治病救人的药丸和散剂,直到常用的药都备得差不多,并无旁人过来寻医问药,又听说肖大夫从城里归来了,萧瑜才安下心。 这日参加了里正孙子的洗三礼,众人又纷纷过来相询,周大夫亦出言求购开骨丹,这下丹药助产一事更是传到外村去了。 进入夏日,天气越发炎热。好在山间林木众多,倒不至于热得让人难以承受。即便如此,萧瑜还是特意制了七宝如意丹放到香袋里以消暑气,又备了藿香丸等防治中暑及肠胃不适的药。 如今端午节将至,家家户户都要备上香药克制五毒去除邪秽。 不久发生了一件小事。 村里王宝柱的妻子周氏生产,因其年纪小又是头胎,怀胎十月总担心生子这关过不了,事到临头更惧怕,进了产房不过一个时辰就十分慌乱,只管呼痛。王宝柱心里一急,因对萧瑜给里正儿媳妇接生之事有所耳闻,便赶紧找上门。 萧瑜到了屋外,听到产妇高声喊叫,中气十足,便奇怪地问稳婆:“听产妇这么大声,应该很有力气,若是胎位不正我可没法子。” 稳婆无奈道:“她胎位正,宫口也开了,只是不肯好好配合用力,一定要用姐儿的灵丹,这才拖延到现在。而且哪个女人头回生孩子不折腾几个时辰?” 萧瑜亦是哭笑不得,便进屋劝慰。 王宝柱家的却让萧瑜赶紧给她开助产的药。周氏宫口已开,是药三分毒实在没必要再吃,萧瑜灵机一动,取了颗给虎子留的糖豆出来。 周氏看也没看便吞下糖豆,忍痛喜道:“这药果真好,还是甜的。” “我这丹药效用极好,你且听产婆的话,很快就能顺利生下孩子了。”萧瑜煞有介事地给她扎了针。 未几,王宝柱家的产下一个男婴,一家人喜不自胜,连夸萧瑜杏林圣手,又说其用药如神。 萧瑜哑然失笑,拿出袖中余下的糖豆给周氏看,笑道:“我没做什么,可不敢贪功,这不过是小孩子吃的糖,并非灵丹妙药。” 周氏一脸的怀疑,待萧瑜又给她尝了一粒糖豆后才信了。 众人便问缘故。 萧瑜笑道:“我来时听到产妇叫声响亮,又听稳婆说宫口已开胎儿头抵产门极是顺当,只是产妇惊慌喊痛没有使力,婴儿才迟迟未生。为了让其不再紧张,我只有用糖豆让她心安,孩子自然能平安诞下,却并非我的功劳。” 旁听之人皆恍然,王宝柱家的不免面带惭色。 萧瑜见状微笑安慰道:“头胎紧张在所难免,也不必太放在心上。其实稳婆接生了几十年,手艺出神入化,只要好生听从其引导,多半都能顺利分娩的,其矫正胎儿的本事,我更是万万及不上。” 王宝柱一家对稳婆连声称谢,给了谢礼。 又谢萧瑜。 萧瑜笑谦几句,坚决推拒了谢礼。没多久,她妙手仁心的名声更盛了。 夏季草木枝叶繁盛,是许多以茎叶入药的药材采收的最佳时期。萧瑜和肖玉成两次进山去采药,顺带打些野味,收获亦不错。如今肖玉成养的兔子也长得飞快。 萧瑜将药材都炮制好,大部分做成了药丸或散剂,剩下的准备再拿进城卖掉。 想到周大夫平日行医乡里,常减免诊金救治村中老幼妇孺,就将药丸送他一部分。 这事传开后,萧瑜渐渐地也受到了村人待周大夫一般的礼遇,村里人见了都热情招呼,有时候称其小大夫,更多的是亲切地叫她肖二姐儿。因读音一致,村民皆以为萧瑜也姓肖。 里正家更是隔三差五或逢节日就送些蛋肉米面过来,王宝柱家也常送个菜蔬什么的。 萧瑜有时候就想:不知道如果村中人知道她手上更多地是毒药会怎么样? 这日天气奇热,肖佩和肖玉成去江边捞虾子。 肖佩新近从七婶家抓了几只小鸡仔,听萧瑜说喂些鱼虾长得快,村下的柳江虾米又多,三人常午后去捞,就当饭后消食。 萧瑜觉得热出了一身汗实在黏腻,就想冲个澡再去。她正在冲凉,蓦地似听到外面有人喊了两声,好像还是那讨厌的二狗子,皱眉不予理会,那人没听到回应却也没再叫。 半晌洗完之后萧瑜却听到屋里有响动。 阿姐和玉成这么快就回来了?萧瑜诧异。突然想起不对劲,赶紧整理了一下就进屋。待看到屋内那形容猥琐之人手上抓的瓷瓶,怒极冷笑。 “好你个二狗子,关天化日之下竟敢进屋偷盗!” 肖佩两人正在江边的杨树下用小竹筛子捞虾。这些河虾晶莹剔透,仅有半寸长,绿豆点大。虾子虽小,架不住多,没一会儿就捞了半盆。 “玉成哥、佩姐,快回去看看,你家里遭贼了,肖二姐儿正要绑他去里正那里呢!”虎子匆匆跑过来,大声喊道。 “什么?” 姐弟两人闻言虾也不捞了,拎起竹筛和瓦盆就往家去,肖玉成更是跑得飞快。 肖佩和虎子一边往回走,一边问:“这是怎么回事?” 虎子气呼呼道:“二狗子以为没人在家,摸进屋里去偷灵丹,结果被瑜姐抓住了。” “阿瑜没事吧?”肖佩忙问道。 “嗯。我进去的时候看到瑜姐好好的,二狗子躺在地上。”虎子笑道,“瑜姐说他乱翻不该碰的东西被药倒了。” “活该!让他惯会偷鸡摸狗。”肖佩恨恨道。想起二狗子平日还调戏大姑娘小媳妇,而萧瑜留在家却是为了洗澡,到底难以安心,急急往家赶。 肖玉成先回到了,正看到几个身强体壮的村民将瘫软如泥的二狗子五花大绑了架到牛车上。他把瓦盆往地上一放,急忙对迈步出来的萧瑜上下打量,见其安好才放心:“你没怎么样吧?” “我好着呢。”萧瑜点点头。 肖玉成松了口气:“家里有没有少东西?二狗子这是怎么回事?” “没丢什么。那渣渣怕是要睡个半天拉几天肚子。”萧瑜道。敢跑来偷她的药,真是不知死活。 “玉成你忘了?这屋里最多的可是毒/药,他胆子倒大。” 只见萧瑜转身看向远去的牛车,露出诡异的微笑,肖玉成莫名觉得一股寒意袭来,脊背微微发凉。 他这个二姐,万万得罪不起。 ********* o(n_n)o谢谢海贼王、阿田(六个柠檬)的打赏!求书评、推荐、点击、加入书架收藏!么么哒(* ̄3)(e ̄*)! 第022章 凋残 白花花的日头似要把泥地都晒化了。 萧瑜将铺在院里竹帘上的草药又翻晒一回,炮制好的药则收到东间地下的暗室里,再把明日要拿进城的药材打包起来。 肖玉成去喂了兔子回来,看着分门别类拣好袋子道:“这么多的药材,应该能卖不少钱。” “这次的药材也好些。”萧瑜笑道。但是贵重的都自己留了下来,毕竟有些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肖佩亦将晒干的山菌和鹿脯仔细包好,准备让萧瑜两人一起带进城去卖掉。 前次萧瑜和肖玉成进山,巧遇一头小鹿,二人合力将其猎杀扛了回来,肖佩就晒了鹿脯,还十分欢喜地说要用鹿皮给两人做靴子。 “这风干的鹿肉还是留着自家吃吧,外面买的未必有那么好呢。”萧瑜忙道,“山菌也留下,若吃不完可以送人。横竖是干的,放得久。” 肖佩知道萧瑜素来喜吃山菌,听她这么说多半鹿脯也是其心头好,当即依言拿到厨房去收起来,回来时含笑问道:“晚上做烤鹿脯?” “真的?”肖玉成高兴道。 萧瑜却看了眼外边的炎炎烈日,摇头道:“天气这般热,别吃鹿肉,留着冬日进补。” “那也等太久了。”肖玉成怏怏道。 肖佩想了想,盈盈笑道:“既如此,今晚吃荷叶蒸鸡可好?玉成你去摘几张荷叶回来,再做一个酱爆兔丁。” 山下有个荒田边上长了几片莲叶,到冬季时也有人去挖藕,不过没什么收获,如今就没人管了。 “好!”肖玉成欢喜地去了。 “太阳这么大,戴上斗笠。”肖佩忙道。可追出去一看,人早跑远了。 次日,两人天没亮就起来晨练,吃过早饭,依旧借了周三伯家的牛车,由肖玉成驾车,早早地出了门。 到了城里将牛车停放到相熟的铺子旁,熟门熟路地来到上次卖药的鹤年堂。 药铺大门紧闭,让萧瑜险些以为走错了。她抬头望了悬在刻着店名上方的牌匾,又看了左右两边的店铺,确定就是这一家。 “这药铺怎么关门了?”肖玉成提着大小布袋,也很奇怪。 萧瑜走进旁边的余记山货铺,打听道:“鹤年堂的掌柜今日可是出门了?” 店里黑瘦精明的掌柜抬起头来,将算盘放一旁微眯了眼道:“你是说旁边的药铺呀,早关门不做了。你要买药材吗?小店也有一些。” 萧瑜摇头:“不是,我们上山得了些药材,以前都是卖到他家的。” 掌柜的来了兴致:“哦?有些什么好药材?” 萧瑜一边将肖玉成拎着的药材拿来连同自己手上的一起放到柜台上,一边疑惑地问:“鹤年堂为什么不做了?生意不好吗?看着不像啊。” 那掌柜朝外边看了一眼,脸上带了怜悯,摇头叹道:“他家唯一的闺女给毒门的人掳走了,生死不知,齐掌柜哪还有心思开铺子?门一关,寻女儿去了。不是我说,哪里还找得到?城里之前这么多闺秀失踪不都是杳无音讯。再说找到能找到估计也活不成了。可怜这些娇滴滴的小姑娘……真是作孽呀。” 萧瑜闻讯一下子惊怔当地,连他后半截说了什么都没听清,眼前浮现出那桃衫青裙巧笑倩兮人比花娇的少女,悲凉哀戚之意涌上心头。 愣了半晌,听肖玉成问道:“你说隔壁齐家姑娘被抓走了?” “是啊。这事街上早就传遍了。之前齐掌柜寻女,挨家去问过。官府也来人查了。”黑瘦掌柜道,又问,“你这药材卖不卖?” “卖。”萧瑜定了定神道,“掌柜的看看给什么价,合适就卖了。” 这家铺子并没有鹤年堂那么好说话,不过萧瑜听了那么一个惊人的消息也没有什么心思讨价还价,匆匆议定了将大部分药材以六两银子的低价卖掉,余下一些常见便宜的,还有样掌柜的没见过认为不是药的解毒的宸草。 好在昨夜萧瑜想了想还是把那些比较贵重的药留下自己配制药丸,这带进城的贱价卖了也没怎么心疼。 “那齐家姑娘失踪是什么时候的事?”萧瑜问道。 掌柜的漫不经心道:“好几天前的事,怕有六七日了吧。” 萧瑜没再多问,心情低落地离开了铺子,又和肖玉成在附近转了一圈,听到不少相关的议论。 肖玉成脸色发青地攥紧拳头,咬牙切齿道:“如此恶贼,真是人人得而诛之!” 萧瑜亦是长长地叹了口气。 记忆中那笑靥还鲜活得恍如昨日,就突然被告知其人怕是凶多吉少,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从街头巷尾的谈论,两人知道近来城里又被掳走了几个待字闺中的姑娘,均是清早起来就发现本该在房里安寝的人不翼而飞。肖佩那事之后,官府全力追查此案,派出了许多名捕高瘦缉拿凶手。后来陆续查抄了几个与之有关的铺子暗桩。也许这激怒了毒门,其更加变本加厉地掳掠少女。 城中人心惶惶。 鹤年堂掌柜的女儿是这几个月来失踪的第六个姑娘。齐掌柜膝下就这个女儿,这么一来自是悲痛欲绝。他立即报到官府那里,自己也散尽家财出资寻人,只是至今仍毫无消息。 萧瑜去济世堂买了些药材,看着肖玉成抑郁不乐的样子,问:“你有什么要买的吗?” 肖玉成摇头:“不用。对了,阿姐给郝俊大哥捎了山菌兔肉干和鹿脯。” 两人去取了牛车,径直往城东的大将军府去了。萧瑜虽然与郝俊结识了一年多,郝俊也时常到牛角村看萧瑜几人,却只有肖玉成到过大将军府给郝俊送东西,她是从没去过。 远远地就看见厚重的围墙内屋宇连绵,斗拱飞檐。及到了大将军府那条大街,但见道路宽阔行人稀少,巍峨的朱门在层层高叠的台阶之上,两旁各蹲着威风凛凛的石狮,枪戟林列甲卫肃立,让人望而生畏。 肖玉成赶着牛车绕到后门。 萧瑜跳下车,过去找立在门边的护卫打听。那袍甲鲜明的护卫倒没有为难她,让人进府询问,而其依旧抬首挺立,纹丝不动。 不多时进去的人出来了,却说郝俊随大将军去了城南的军营,并不在府中。两人只得将东西托那人代为转交,驾车回去。 第023章 生变 没走出多远就看到前方出现了几骑人马,当先一人约莫二十多岁,身披甲胄相貌俊逸,目光端凝,英武仿若天神,正是那名动大齐的年轻大将军凌轶。 萧瑜不由暗暗喝彩。 肖玉成驾着牛车避过一旁,对这场景很是震撼,待那大将军过去了才注意到后面的郝俊。 郝俊却也看到了两人,朝他们露出个大大的笑容。 萧瑜便道:“我们在这里等一下。” 片刻之后郝俊果然折返,大步流星地行过来,朗声笑道:“难得两位小兄弟一起到城里看郝某。走,一起去吃酒!” 远看郝俊往那两个少年走过去,凌轶垂首沉吟。救了肖家姐儿的就是那一个半大小子?还是没查到他背后的高人,如今营中上好的伤药还是很缺乏的。 萧瑜也在思索往后该怎么办,并没有发现她已经被人盯上了。她不缺伤药,比较缺钱。家里要买地,送玉成进学,那个茅草屋也该扔了建新的,都需要大把的银子。 可是像如今城里这般景况,过来卖药材似乎比较危险。萧瑜有些犯愁。她不想再动母亲留下的头面首饰。 三人在附近一个小酒馆坐定,叙了一番别来情形。 郝俊叫了一桌酒菜,招呼两人同饮。萧瑜不喜那浊酒的味道,但这酒并不醉人,就没拦着肖玉成。 酒过三巡,肖玉成忽放下杯盏道:“郝俊大哥,近来毒门歹人猖獗,官府就任其这般残害无辜?” “我想官府掌此事之人必也是寝食难安想早日破案,奈何这些禽/兽藏得深啊。” 萧瑜听肖玉成语气不善,知其今日又忆起肖佩旧事心中激愤。 郝俊连连点头:“如今官府对毒门亦是欲除之而后快,人人唾骂痛恨的,绝不会听之任之。” “不知上次大将军府在药铺救的两个姑娘怎么样了?” 郝俊脸上现出不忍之色,闷头吃了一口酒,咬牙黯然道:“死了。” 萧瑜有些意外,愣了一下问道:“难道是中了毒救不过来?” “上吊死的。” 郝俊又灌下一大碗酒,用手抹了把嘴边的酒渍道:“死了也好,活着也难熬。你不知道,好好的女儿家被糟践了,还被下了毒,样子也变得极为骇人,却一时半会死不掉有多痛苦。” 说着郝俊涨红了脸,手上青筋直跳:“这根本不是人干的事!” 萧瑜听着如此丑恶之事只觉得心口突突地跳,阵阵恶心,看着满桌饭菜亦是半点胃口也没有了。她无法理解那等恶徒怎么向无辜少女下得去狠手,这般折磨真是让一个女子生不如死。 不过才含苞待放的花儿,生生被突如其来的疾风骤雨摧折凋残。 肖玉成早就话都说不出来了,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铁青。 郝俊愤而灌酒,看了两人几眼,道:“若不是其狡诈难寻,毒门那群畜生,我见一个宰一个!如今城里有闺女的人家都胆战心惊,有些还迁到别处去了。只是附近几个地方也不太平,都出了这等糟心的事。最近甚至还听说连清俊少年都有失踪的,你二人以后还是少进城为好。” 萧瑜和肖玉成点头称是。 “另外,大将军府审讯了黑药铺里抓来的人,得到消息说毒门还派人去各铺子查访药材和懂医毒的高人。你们以后还是少卖药材吧。”郝俊又道,“若家里实在艰难,我这还有些银钱,不如佃些地来种。也不知毒门的人会在哪里作恶,你们在乡下也小心点。” 萧瑜闻言心下凛然,道:“听郝俊大哥如此说,那药材确实不能再卖。大哥的好意我们也心领了,只这两次卖药材也得了些钱,生计暂时不用发愁。” 肖玉成亦点头道:“二姐说的是。方才听郝俊大哥那么一说,阿姐独自一人在家我倒有点担心,怕是得赶紧回去。” 郝俊爽快道:“那我也不留你们了,等我有空了再到牛角村去看你们。既叫得我一声大哥,你们若是有什么难处尽管说,能帮的大哥一定尽力。” 萧瑜心中泛起暖流,与肖玉成一起真心实意地道谢。 当下三人别过。 肖玉成和萧瑜驾牛车回牛角村。道旁景物依旧,只两人的心境却已与来时迥然相异了。 萧瑜惆怅:她就采药这么个挣钱的本行,为何也如此不顺利? 肖佩正在院子的树下绣鞋面,见二人相携进门,抬头看看日影,诧异道:“今日回来得倒早,怎么没在城里多逛一会儿?” “城里近来不安宁所以就赶紧回来了。”肖玉成道。 肖佩忙问:“发生了什么事?” 萧瑜将今日买的东西归置好,出来时肖玉成已将进城的所见所闻详细说了与肖佩知晓。 “真,真这么残忍?”肖佩脸色发白,有些颤抖。 萧瑜几步上前握住她冰凉的手,道:“多行不义必自毙,这些畜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肖玉成见吓到了肖佩,丢开那话题问道:“阿姐今日在家做了什么?” “不过喂了鸡和兔,做下针线。”肖佩心有余悸道,“阿瑜,我们不卖药材了,谁知道那收药材的是不是毒门的黑药铺,再说进山有那么多蛇虫猛兽也危险。” 萧瑜应道:“嗯。以后少进城。只是偶尔上山采药打猎也无妨,野兽比起许多阴险歹毒的恶人还是要好对付的。” 肖佩不赞同地摇头道:“女儿家的总不好采药打猎什么的,之前只是为生计所迫。都是阿姐没用……” “哪有。”萧瑜拦住其话头道,“阿姐女红厨艺不都是顶尖的?若有机会凭此发家致富不成问题。再说我进山那么多次,不是都平安回来了?” “你哪里晓得厉害,坡尾的冯寡/妇就不见了!”肖佩不由急道。 “啊?”萧瑜与肖玉成闻言都惊诧地转头,“不是说冯寡/妇是进山了之后一直没回来吗?这么又怀疑跟毒门有关系?” 肖佩恢复一贯的娴静,放轻提起的语气道:“我也知之不详。昨日住她附近的周婆去找她,看到桌子上都落了一层灰,才知道人没了。” 萧瑜听肖佩这么说,倒像是认定了冯寡/妇已经亡故。 “村里人不都避着冯寡/妇吗?周婆怎么会到她那里去?” “其中当然是有缘故的。”肖佩秀眉蹙起,道,“听说是村外的人听到冯氏会用毒,慕名过来寻访。我想一般人找会毒的做什么,指不定就是歹人。” 肖佩一边说着一边心里还在思量,忽然紧张道:“若真如此,阿瑜你就得更加小心乐。村里有不少人知道你懂些毒,要是被怀疑跟毒门牵扯不清可怎生是好?说不定哪天也会有人找上门来。呸呸,又胡言乱语,不会得。我们换个地方住怎么样?” 萧瑜哭笑不得。 ******** o(n_n)o谢谢漂漂花的打赏!花花么么(* ̄3)(e ̄*)!萌萌哒的宠文求呵护!存稿丰富!大家可以加入书架养肥慢慢看!求推荐、点击、加入书架收藏!么么哒~(* ̄3)(e ̄*) 第024章 渊源 日头西沉,屋后土坡的林木上一种当地称之为纺纱虫的红黑知了仍在卖力鸣叫,提醒着夏季的燥热。 萧瑜坐在树底的凉荫下和肖佩拿了篮子择着野菜。她其实早就想过搬家这个问题,当即摇头道:“若此时搬走了更惹人生疑。” 肖玉成刚喂了野兔走过来,听到两人如此言语,亦不以为然地道:“南疆瘴疠之地素来盛行巫医蛊毒,懂这个的人多了去。肖家祖上也擅毒术,难道都是毒门中人?若非到祖父时一心读书上进,认为这是歪门邪道不愿再学,指不定我姐弟二人也长于此道。” “这倒也是。”肖佩听得有理,脸色转缓。 肖玉成道:“不过话说回来,这些毒术通常都不外传,南越精于毒术的几乎都不简单,尤其以俚人最为擅长。一般人也的确不会跟毒扯上关系。” 萧瑜闻言想到自己的身世,就有些不自在。 “所以冯寡/妇来历应该也不简单。”肖玉成继续道,“前次打柴遇上周家大伯爷,我俩就一起上山。路上经过冯寡/妇家,周家伯爷略提了下,说冯寡/妇与丈夫是私奔到村里的,然后自成了亲。刚搬来时气派十足什么都很讲究,想来也是颇有家世背景的。” 肖佩听到这个不由得想起了往事:“虽说有些传授与外系弟子的,但家族中世代相传的确实比较多。说到家世,我幼时听父亲提过,祖爷爷曾告诉他肖家先祖曾是越国先圣昭王的禁卫,只是家谱没记载,外人也多不知晓,不知是真是假。” “先越王的禁卫?”萧瑜心中微震,这么说,其实她与肖家算得上是有渊源的? 肖玉成在旁道:“祖父不学多半也有这毒术是传女不传男的缘故。越地一直是女王当政,其下许多世家和部族也多以女为贵。说不定那禁卫先祖便是女子。只是近年来中原风气南渐,越地才有所改变。” 萧瑜点点头,这也挺有道理的。 “当初越王的禁卫却也是十分荣耀的,怎么族谱上会没有呢?何况旁人也不知道。可见不实。”肖玉成又道。 说话间菜弄好了,肖佩摇头笑道:“这我就不清楚了。你二人聊着,让阿瑜知道多点,到时候就说是学的祖上毒术。我先去做饭。” 萧瑜对此事还挺有兴趣,就笑着应下了。 肖玉成却扯远了道:“中州总称越乃南蛮之地,首领却不是俚人。据言越王苏氏一脉也不是土生土长的越人,乃自中原迁居而来的北人与当地土著通婚的后代。倒也无人对其外来身份横加一指,更无人敢说其是未开化的野蛮人,倒还在高门氏族中排了前位。” “世族里如崔氏、梁氏甚至皇族李氏不都带有胡人血统?难道还有人敢称其胡虏不成?话说既然你先祖可能与越地王族有关,还懂毒,就没留下什么藏宝图毒谱方子之类的?”萧瑜笑道。 “没有。” 肖玉成疑惑地看了萧瑜几眼,不明白她为什么会问这个。其实他幼时还真依稀听曾祖父提过守护什么宝藏之事。 萧瑜本就是玩笑之语,不想却看见肖玉成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当即问道:“怎么了?” 肖玉成犹豫了一下,还是摇头道:“没什么。” 萧瑜也没在意,进屋拿了本毒谱出来道:“那就把这个收着,万一有人来刨根究底,也好有个说法。” “这可不行,毕竟是你祖传的。”肖佩刚好从厨房出来,忙道。 “祖传的绝学还在我这里。”萧瑜直言相告道,“我也准备教你二人基本的毒术,入门之后就可以先学这本,只要不存了害人的心思,学点毒没有坏处。” 肖玉成推辞不过,就收下了。 天气实在热,萧瑜这几日午间都在东间底下凉快的药室配制各种药剂。 这间暗室是姐弟三人在整饬院子的时候悄悄挖的,只有他们几个知晓,可以存放贵重东西或者避难时用。 借着昏暗的灯光,萧瑜配好数丸怯热去湿的药,封入青花瓷瓶,再按其门类放到墙边的格子里。 室内这靠墙的药橱是特意让木匠打制的,共做了两个。底下的多存放那些罕见的药材和所有的毒/药,还有一些贵重的药丸;留在东间那个药橱就放常见的药材和药剂。 下来也有小半个时辰了,估摸着快到晚饭时间,萧瑜拿了新配制的药丸,从梯子爬上去,打开地板的暗门回到东屋。 外面日光明亮,热浪袭人,传来一阵说话的声音。 萧瑜将药放到药橱里,心中奇怪,整了整衣裳打开房门。明日才是休沐,按理郝俊不会过来,听着也不是他那大嗓门。这都到吃晚饭的时候了,谁还过来串门? “说了阿瑜在休息,她定不是你们要找的人。”肖佩的声音传入耳内,平日里她都是轻声细语的,今天声音却格外清脆,还带了丝气愤,“二狗子你无故带了人上门来闹,我们去找里正评评,可有这理?” 有人上门来找?萧瑜只觉得心怦怦跳得很快,把门掩上反锁,稳了下心神,走到窗边细听。二狗子还真是个祸害,不知带了什么人过来?也不知那些人是甚么来历,冲谁来的。 “肖姑娘,我等并无恶意,只是冒昧地问一句,府上的二姑娘原来当真不是姓苏?” 那是一个微沉的男声道,听着颇为年轻。 萧瑜心跳慢了半拍。 “我说过她姓萧。”肖佩明显生气了,“你们弄错了,阿瑜只略懂些药,哪里会使毒害人?” 门口聚集的村民议论纷纷,嘈杂一片。 萧瑜想起肖玉成去了坡上挖野菜不在家,肖佩一个人不知道能不能应付得过来,正犹豫要不要立即出去,七婶的声音响起来。 “你等不要冤枉好人,肖二姐儿平时施药救人,最是好心不过了。” 王宝柱家的更是指着二狗子破口大骂:“你个狼心狗肺猪狗不如的,偷姐儿的药不成就反咬一口,牛角村哪个不知道你是什么肮脏东西!” 为首的青年男子相貌不俗,衣饰讲究,仪态端凝,他拱手道:“肖姑娘你误会了,在下只是表明要找之人应会使毒,并未曾说她害人。贵府二姑娘可能是家主故人之女,身份贵重,实不忍心其飘零在外受苦。” 肖佩有些触动,看了一眼旁边的人,仍沉静道:“我家阿瑜并未提过她有什么故人,几位请回吧。” “这些人倒是会扯。”王宝柱家的小声嘀咕道,“二狗子带来的人能有什么好东西。还说什么跟二姐儿有旧,别带累坏肖大夫的名声。” 这话落入那男子耳中,他不禁皱眉看了一眼二狗子,才又道:“是与不是,只待请出二姑娘出来一问便知。” ********* 谢谢沉睡的汉子_77和韩小京的打赏!么么哒!(* ̄3)(e ̄*) 萌萌哒的读者你们好,从明天开始,发布新章节改到中午12:30,么么哒!顺便求推荐,求加入书架收藏,求好评!求发到朋友圈!o(n_n)o~ 第025章 登门 肖佩有些踌躇。她既担心来者不善,若喊萧瑜出来被其认得怕会有什么坏处;但是不去叫,看其信誓旦旦似乎真与萧瑜有关,倘使果是寻亲的,错过了不知几时才又能遇到。 屋内萧瑜亦猜不出几人属于哪方势力。 来人既说自己是其故人之女,想来不是俊哥儿的人。而父母素喜闲云野鹤般的日子,其友人并不知其身份,晓得她这么个女儿存在的人更少。这些人如此费心想找她回去,还说她身份贵重,怕是不怀好意居多。 只听肖佩问道:“几位到现在还没说明是何人,我怎么可能轻易让妹妹与陌生男子相见?” 来人犹豫了一下并未答言。 肖佩对其更加怀疑,正待将这不速之客打发走,却见里正从人群外挤进来。 “何人在此闹事?” 那男子听得村民说来人就是里正,拿了块牌子出来,在其面前晃了两下,复拢回袖中。 里正周元成扫了一眼便认出靖南郡王府的标志,慌忙看向停靠在旁边的黑漆青帷的骡车,行礼谦卑道:“下官拜见大人。不知大人驾临敝村所为何事?” “想请肖家二姑娘出来见上一面。”那男子道。 肖佩不曾想几人竟真有来历,心中疑惑更甚,不由转头看向周元成。那人方才动作太快,又有意遮挡,她并没看清那牌子是什么东西。 周元成却从几人的举止看出来人并不想张扬身份,咳了两声,便要让肖佩把萧瑜叫出来。 “阿姐,外边为什么如此吵闹?” 话音未落,萧瑜从院子里走了出来,仍是一身天青便衫,头束单髻,只眼睛没什么神采。 “阿瑜,这几人寻你,说是故人。”肖佩迎上几步捉住她的手。 萧瑜抬头看去,眼前几个陌生的男子循声望来,对其上下打量一番后相对摇头,低声道:“不像。” 旁边是围观的村民,不远处还停了一辆不起眼的骡车,里面隐隐似有目光朝她这边投来。 萧瑜反握住肖佩的手,已定下心来。 正如她所想的一样,这几人怕是凭其母亲或外祖母的容貌来寻人,是以执意要见她,根本不知道她与母亲仅有两分相像。 “故人?不知我与阁下有何关系?”萧瑜疑惑道,“我应该从来没有见过几位吧,还要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为首的青年男子朝骡车望了一眼,行礼道:“若姑娘就是我等所寻之人,自然很快就可以知晓主子的身份。请姑娘放心,我等绝无恶意。只烦扰姑娘几句,不知姑娘令堂何姓?祖籍何处?” 萧瑜毕恭毕敬地还礼,道:“我想几位应是找错人了。民女原籍江南,先父十数年前迁居越州,先母冼氏乃南疆俚人,并不曾听闻有什么显贵的故交。” 冼云影是苏颖的化名,她曾被越地俚寨一老妇人所救,认其为义母。这是萧瑜无意间得知的。 “南疆俚人冼氏?”男子沉吟片刻,意味深长地看了萧瑜一眼,拿过一幅画像展开,双目紧盯着萧瑜脸上神色,不肯错过其一丝表情,“你可识得此人?” 萧瑜已大约猜到了,抬头看向画卷,恰到好处地露出惊艳之色。 只见画上是个风华绝代的女子,一袭红衣,拈花微笑,烟眉如黛明眸秋水,仙姿翩然恍若天人。 “未曾见过。”萧瑜摇头道,“不认得是何人。”但她能够猜到这便是前越王清宁,她的外祖母的肖像。 萧瑜先母苏颖与之甚是相像。 那人没看出什么,颇为失望,但仍不死心地追问:“听得姑娘会毒术医术,不知师从何人?” 旁边的肖佩已显不悦,萧瑜亦蹙起眉头道:“村里尽皆知我医术乃肖家祖传绝学,阁下何必多此一问。” “肖家什么时候会毒术了?”那男子怀疑道,“肖家嫡亲姐弟没学得几分本事倒也奇了。” 肖佩闻言握着萧瑜的手不由加重了力道,萧瑜安抚地轻拍了下肖佩的手背。 “让我来告诉你这等孤陋寡闻之辈,肖家毒术源远流长,汉代毒仙肖九娘就是先祖!” 一个声音冷冷道,却是肖玉成回来了。 那几人闻言登时怔住。 萧瑜不由露出一丝笑意。 肖玉成仿佛一下子长大了。自从家里没了卖药材的进项后,肖玉成便觉得自己身为男儿却依靠姐姐养活实在无用。 时下印刷不便,但文人雅士和学子乃至附庸风雅贵族均喜藏书,是以雇人抄书者甚众。他写得一手漂亮的楷书,便去县城的书行领了书回来代人抄写。每日除了帮忙做些家事,还伏案墨耕笔耘以换取薪金来贴补家用,十分辛苦。但其形容举止却沉稳了许多,人亦变得有担当了。 萧瑜微笑道:“这原怨不得几位,只怪我等子孙没能把祖宗留下的东西发扬光大。还要多谢几位出言提醒,往后定会孜孜钻研,不使断了传承。” 肖佩紧接着送客:“天色将晚,也该备晚饭了。大人慢行。” 肖玉成走到萧瑜身旁,瞧见她和肖佩均安然无事,才看向二狗子冷声道:“看来你最近过得太舒服,以致好了伤疤忘了疼,要不要我再给你的晚饭添点特别的作料让你长下记性?” 想起那次偷药后连着拉了好几天肚子,二狗子不禁往后缩了缩。 男子已经回过神来,又往骡车看去。萧瑜顺着其目光,看到车帘在微微晃动,也不知道里面坐着何人。 “看来我们找错人了,真是抱歉,叨扰了。”那男子拱手道。几人转身朝骡车行去,围观的村民也各自离开。 转身回屋时,肖玉成嘀咕了一句:“果然平民就是好欺凌,无故被逼问半天,结果一句轻飘飘的抱歉就揭过了。” “玉成!”肖佩微瞪了他一眼,声音上扬。 那几位却听到了,为首之人转过身行了大礼,似笑非笑道:“是我等唐突了,还望姑娘见谅,他日定上门赔礼。” 萧瑜忙侧身让过,还礼笑道:“大人客气了,只是一场误会。难得大人今回贵脚临贱地,不敢麻烦大人再次登门。” 那男子笑笑,转身走到骡车边不知与里面的人说了什么。未几,骡车缓缓离去。 萧瑜看着一行人隐于不远处的林木之后,想到几人的来意,有些失神,在院门伫立半晌才闷闷回屋。 ******** o(n_n)o谢谢一晃勼年的香囊!求推荐、加入书架收藏、好评!谢谢大家!么么哒(づ ̄3 ̄)づ╭~ 第026章 来历 安静地吃过晚饭,肖佩与肖玉成并没有问她什么,萧瑜却心乱如麻。只是若两人不过问其身世,她也不想说。 可能有些事不知道反而更好呢。 三人掌了灯在院子里乘凉,肖玉成抄书,肖佩做针线。萧瑜坐着发了一会儿呆,忽听肖佩关切问道:“阿瑜,你可是有什么心事?” “不如给我说说肖家先祖毒仙九娘的事吧。”萧瑜避而不答,抬头微笑道。 肖佩想了想,便逐一道来。 比起肖家曾是越王禁卫的鲜为人知甚至真假难辨,肖九娘却是一个名动九州的传奇。 大齐的前朝乃是汉代,肖九娘当时曾为汉帝解毒,又掳了后来丈夫对其死心塌地的亲王为夫。据说世间没有其解不了的毒,但肖九娘下的毒却无旁人可解。江湖里凡中了奇毒的人都慕名找上门,而她确实从未失手。再加上肖九娘容貌颇美气质清冷似不食人间烟火,故人称毒仙。 “……后肖九娘定居越地,子女皆随母姓,其绝学由其女传了下来。及至肖玉成祖父一辈不知何故没有再碰毒/药,但这毒术想来不会就此消失,所以那小子所言应该属实。” 从牛角村回府,冼海便让人去调查肖家的背景,得出结果后立即向其上峰,即今日坐在骡车内的长史袁庆裴禀报。 袁庆裴听了点头不语。 “而肖家长女肖佩在陈府身中剧毒后无恙,估计就是在祖传的秘方中找到了解毒的法子。也许就因为恰好回村之前遇到了那肖二姐儿,后来众人发现肖家懂医药才会以为是那二姐儿的本事。她平日里也是种菜或是上山采药,不问外间之事的。”冼海继续道。 袁庆裴挥手淡然道:“既如此,牛角村那边就不用查了。” 待冼海退下,袁庆裴不由想起南越昔日的辉煌,喃喃自语:“什么传奇?越王那才叫传奇,毒仙算什么东西。” “长史,王府小公子相请陪同去醉仙居饮宴。” “知道了。来人,更衣。”袁庆裴眉头一皱。不过待出了大门看到王府的马车,他又恢复了一贯的温和从容举止有度。 醉仙居是永安郡有名的酒楼,其雅室宽敞华美。几人刚坐下,就有堂倌躬身奉上菜单。凌轶坐在上首,吩咐仍如以往一样上店里的招牌菜,堂倌就知趣地退下了。 一形容俊逸却神色淡漠的白衣公子推门而入。 “宣明姗姗来迟,须得罚酒。”凌轶笑道,“子琛没一起来?不过也难怪,他素不喜应酬的。” 袁庆裴等几人起身行礼道:“钟将军。” 钟朗微微颔首,向凌轶行礼后在其身旁坐下,自斟了一盏清酒饮尽,没有说话。他紧抿薄唇,双目自然而然透出冷意。如传闻所说的一样不苟言笑。 袁庆裴不动声色地打量了钟朗一番。 子琛?身为郡王府小公子的李珍可能不知道是何人,他却是知晓的。 没想到那人也一起到了南越。当今对他的圣宠可谓是令人侧目,却不知是什么原因。细究起来,他既无大的功勋,又未听说有什么过人的才德,比其家世显赫的贵公子亦不胜枚举。细究起来,唯一的可能只有与其中毒相关。 但无论如何,一个得圣心之人,是只好拉拢不可得罪的。钟朗既然与之亲厚,再怎么冷面也不能轻慢。 袁庆裴这么想着,倒了酒相敬:“久闻钟将军英明,在下仰慕之至,请将军赏脸饮下这杯薄酒。” 越王清宁昔日的亲信如今早被靖南王清换得差不多了,只有袁庆裴一人受到器重,而且如今仍得靖南郡王李珏宠信,倒也难得。 钟朗点头,难得脸色稍缓,与其饮了一杯,心中记起花玥说过:“袁庆裴投靠靖南王,不过是虚与委蛇。” 凌轶也知道这一点,因此也花了些心思在袁庆裴身上,知道今日午间其轻装简从地外出,直到晚间才回。可惜袁庆裴一向狡猾,派去打探的人担心被他发现,并没有紧跟着,是以不知其所为何事。 倒是在郡王府的人密报,李瑛回城发生骚乱那次,郡王府的亲卫从街上捡回不少东西,其中有一样被送去反复鉴别,最近结果出来了,据说上面竟有越王苏氏一脉的暗记。 靖南郡王府因此怀疑越王苏氏嫡支还留有遗脉,也不知是真是假。 李珍对钟朗的态度极为不悦,将手中的酒杯重重放到桌上,阴阳怪气道:“钟将军的架子依然端得比凌大将军还威风些。” 钟朗却当其狗吠,恍若未闻,自顾饮酒。而凌轶与袁庆裴相谈正欢,也似浑然不觉。 这种被人忽视的感觉就如全力出击却打了个空,让李珍异常憋闷怄气,几欲拂袖而去,但凌轶深得圣人看重,就是其兄长郡王李珏也得礼让三分,就这么退席不免扫了其面子,只能强忍下来。 半晌,凌轶才想起什么,笑问:“李小公子方才说什么?” 此时李珍的注意却被刚叫过来抱着琵琶半遮面的美貌歌姬吸引住了,闻言目不转睛地摆了摆手:“没什么。” 几人虽然各有心事,饮宴倒也宾主尽欢。 天河浓淡,华星明灭。 萧瑜望着天边恒远的光点,叹道:“肖家毒术源远流长,可惜如今竟断了传承。祖父当初虽没有往这医毒之道上走,但先祖遗著什么的也没有?” “当初应该是有毒谱之类的,只是早散佚一空,我二人从未得见。”肖佩摇头道,“也不知是丢了还是毁掉了。” 这时燕子过来相请,让肖佩过去教她刺绣的针法。肖佩这才想起两人早有约定,今日被那不速之客一搅竟忘了,忙歉然与燕子去她家了。 萧瑜思索半晌,自语道:“祖先留下的这么重要的东西,不是应好生珍藏吗,怎会轻易就弄丢或者损毁了一点也没留下呢?真奇怪。” “其实,父亲有留给我一样祖传之物。”埋头抄书的肖玉成抬起头来。 说完肖玉成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拿出一块花形玉佩。萧瑜不过瞥了眼,顿时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呆住不动。 这块玉佩,与她现在就贴身戴着的母亲留给她的那枚何其相似! 肖玉成见萧瑜神色有异,疑惑道:“怎么了?” “太美了!” 萧瑜露出惊艳的笑容赞叹。 在柔和的灯光映照中,玉佩那四片朱红色的纤薄花瓣上脉络隐约可见,鹅黄的花蕊丝缕清晰。整朵花雕刻精细,浑然一体,栩栩如生,兼具了素雅与浓艳。 正是有着花中妙品之誉的虞美人。 “可否给我看一下?” 肖玉成略微停顿,将玉佩置于掌中递过来。入手微温,确实是暖玉,只颜色不一样。她的是羊脂白玉。 萧瑜觉得自己心跳得极快。肖家祖上难道真的是越王的禁卫?这就是传说里的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她不由自主地握住了玉佩。 第027章 香佩 肖玉成轻咳一声,道:“父亲交给我时说过这玉佩干系重大,除了你我之外只有阿姐知道,你莫与旁人说。” “哦。一时忘形,真是抱歉。”萧瑜回过神来,忙不迭地把玉佩还给肖玉成,十分窘迫。她当然不会将此事外传,当即点头承诺道:“我会保守秘密的,这玉佩看着就极贵重,你要小心收好,别给人看到。” 手上那淡淡的幽香余馨未退,萧瑜想起初回越地时在客店发生的蹊跷之事,转身进屋。 没多久,肖玉成看到萧瑜拿了一个竹青的方形小锦袋出来,递给他。 锦袋上绣了云纹花边,简单素雅,束着挺长的红线,放到鼻下还可以闻到清淡怡人的香气,但内里并没有填充香药。 “你把玉佩装进锦袋中再戴上就没那么显眼了,亦不容易损毁。” 萧瑜隐约猜到这玉佩上的特殊气味似乎容易被人发现,特意配了上回那香囊所用的香料,新做好几个备用的锦袋以作遮掩。而且时下也有不少人将香药丸或者寺里求来的灵符置于锦囊中佩在身上的。 肖玉成依言而行。 “这是什么?”可巧肖佩回来了,一眼就看到肖玉成正把一个竹青锦袋往怀里放,遂问道。 肖玉成便将事情与肖佩说了。 闻言,肖佩微笑道:“阿瑜一向想得周到。” 萧瑜本来为自己看了人家密不外宣的祖传宝物心中有些过意不去,见肖佩并不介怀,笑道:“玉成可要放好了,仔细我哪天把你迷昏了把玉佩偷走。” 肖佩闻言笑嗔道:“你又胡说些什么呢,不过是块玉佩,如今我们既是手足姐妹,你若真喜欢就拿去好了。” “那不行,我只是开个玩笑。”萧瑜摆手笑道,“这可是肖家的传家宝,不是说了关系重大吗,一定非常贵重。而且如今越地是靖南郡王管辖,苏氏王脉也算是忌讳,肖家祖上与先越王有渊源之事千万别再提起。” 肖佩与肖玉成二人觉得有理,点头称是。 萧瑜见两人对这玉佩的特别并不了解,想了一下,终究没说什么。若非此玉放在了肖玉成身上,上回肖佩中毒时可能就被人发现了。 幸好。 肖佩拿起那竹青锦袋细看一番,评价道:“这香囊还算针脚细密,只是绣工还需多下功夫。” 这锦袋是萧瑜自己做的,听肖佩这么说也没觉得有什么惭愧,笑盈盈道:“阿姐针线好,下回我买了好的布料回来让阿姐做。” “你呀。”肖佩无奈道,“阿姐能一世给你做吗?偏不肯好好学刺绣。” 萧瑜不以为意,自我肯定道:“我觉得会缝制衣裳就已经很不错了。” “我似乎记得阿瑜你也戴着一个竹青锦囊?” “嗯。那是我母亲留下的玉坠子。正因我孤身一人不敢将其外露怕遭人觊觎才想到装进锦袋的法子。”萧瑜点头,暗为自己没说实情而惭愧。她精研毒/药,知道有些厉害的秘药能让人在毫无所觉的情况下吐露一切,让肖佩和肖玉成知晓得太多也许不是好事。 肖玉成看过来,萧瑜只好自怀中取出锦袋就着红绳在他眼前晃了晃又放怀衣衫内,道:“和你那个一样的。若是觉得不好看可以让阿姐另做了换,只还是先给我熏上些香气才好。” “不用麻烦了,我将就用着就行。”肖玉成别过头道。 肖佩不悦道:“什么叫将就?阿瑜做的香袋多少人抢着要呢!不知好歹!” 萧瑜看到肖玉成低头受教的样子,掩嘴偷笑,解围道:“阿姐你又不是不知道玉成向来口是心非,饶过他吧。” 不过肖佩的话倒是提醒了萧瑜,她可以多做点香袋到县城去卖。她前些时候给里正妻子做的七宝如意丹放到香囊里佩戴,十分受欢迎。 香囊的方子并不稀奇,胜在萧瑜用药上好,配制也讲究,而且锦囊是肖佩做的,绣工极好,看上去就精美华贵,自然让人稀罕。 想到了就要动手去做。 次日清早忙完一应琐事,萧瑜把药材和制药的工具都搬到院子里,配制七宝如意丹。这药主要成分有藿香、雄黄、樟脑、白芷、丁香、薄荷、冰片等,有芳香理气消暑化湿怯风通窍之功效,是常用的香方。 其实香佩也是中药疗法,即鼻疗,又称闻香法。就是将香药装在囊袋以及贴身衣袋中,或者直接做成随身携带的配件,借药味发挥以防治疾病。香佩除药用及怯异味添香气外,还可作装饰之用,故深得时人青睐。 越地气候炎热,多雨潮湿,秽浊因暖而生,瘴疠弥散。而许多香药正克制此等不正之气,去湿辟秽清心化浊提神消暑;另越地山林中毒物横行,香囊中常有驱避毒物的药材。 如此一来,越地之人常是香佩不离身的。 萧瑜架起小火炉,把铜锅放上,将一些药材放进去炒制。 吃午饭的时候萧瑜已做了不少七宝如意丹。成品的香丸是淡棕色的,其香味清冽,芬芳微苦。 肖佩和萧瑜一起将龙眼核大小的香丸装进肖佩做好的绛囊里,多出的封入瓷瓶,等袋囊缝好再用。除了这比较寻常的七宝如意丹,萧瑜还另配了一些香丸,因那香方稀少珍贵,只给姐弟几人用,免得过于引人注目。 “香囊的气味都差不多。”肖佩拿了一个在鼻下轻嗅,道。 萧瑜笑道:“做香袋所用的药材多是那几味,如艾叶、冰片、薄荷、樟脑、丁香、木香、藿香等,寻常人便会觉得相差不大。但是懂药材香料的一般都能闻出是那些药材。” “阿瑜想必也是可以闻出来的。”肖佩便嫣然笑道。 “普通的自不在话下。”萧瑜也没有谦虚,“若不然怎么用毒解毒?这香气可是最常用的毒/药和迷药。所以用香料得格外小心。” 肖佩从陈府出来,亦见识过内宅的争斗,深以为然地点头:“那些高门大户的夫人姑娘都不会轻易用旁人赠送的香囊。” 萧瑜将装了七宝如意丹的绛囊数了数,有八个,笑道:“阿姐的针线越发出色了,才几天功夫就做了这么些个锦袋,但是点灯熬夜地赶到底辛苦,又费眼力,每个至少也要卖上一两百文,总共也有几两银子,又得了半年的花费。” “你道那些药材锦缎什么的都不用钱?尤其是冰片那等金贵的东西。这些香囊每个卖三四百文都不贵。”肖佩却道。 “这么说倒比卖药材合算多了。当真会有人买吗?” “做工如此精细,本就是打算卖与富人的。那些人怎么会差这点银钱?” 萧瑜真心羡慕起未来的姐夫。有这般精于女工擅长厨艺又会持家秀外慧中的妻子,夫复何求? ******** o(n_n)o谢谢白小归和元春血两人的打赏!(づ ̄3 ̄)づ!求推荐!求加入书架收藏!这本书会越来越好看的!么么哒! 第028章 整地 还没到赶圩的日子,里正之妻王氏过来串门,就看到了这绛囊,听得里面放的是萧瑜配制的七宝如意丹,又对肖佩巧夺天工的刺绣爱不释手,当下五百文一个全买下了,还定了十个说用作端午送礼。 萧瑜向肖佩笑道:“我姐妹二人果然是珠联璧合。” 肖佩嫣然一笑,仔细将银子收起来。 “如今七宝如意丹还有余下的,那上好的锦缎也没用完,这几天就辛苦阿姐缝制香囊了。我看着那个墨兰的花样极好,阿姐顺带给我绣一个?”萧瑜央求。 “好。”肖佩自是一口应下,又转头问道:“玉成你要不要?” 肖玉成摇头道:“我又不是姑娘家,用不着那个。” 萧瑜道:“你这话就差了。你看城里的翩翩公子哥,哪一个腰间不挂着香囊荷包?对了,郝俊大哥来了也给他几个,送人也好。” 肖玉成不由自主地联想郝俊和诸位将军佩戴香囊的模样,只觉十分怪异。 不过郝俊却好久都没来。 肖佩把王氏订下的香囊缝制好送去里正府上,带回几串荔枝。相比京都,岭南的荔枝并非什么稀罕之物,但像这般品相好味道佳的,寻常人家却也吃不到。 萧瑜吃着香甜的荔枝,赞道:“真是美味。明春我们也在院子里种上几棵,来年就可以一饱口福了。” “你会种吗?”肖玉成怀疑道。若是那么容易,村里也不会只有搬到县城那王家有个荔枝园了。 “玉成,你要相信你二姐无所不能。而且,不会可以学啊。”萧瑜将手洗得干干净净,道,“种树有什么难的,最近要是找到好的品种。嗯,可能还需要嫁接。院子里这龙眼结的果子虽多,味道却平常。” 肖佩笑道:“既然如此,改天我问问。” 萧瑜话题一转,问道:“阿姐,不知我们攒下了多少银钱?” “加上今日卖香囊拿回来的五两银子,整的也有将近四十两了。”肖佩不假思索地道。 “才这么点啊。都是上回卖药材和制药的器具花得太多了。”萧瑜懊恼道。果然这香药卖得虽贵,成本也高啊。 肖佩便问:“不少了。阿瑜你是要买什么吗?” 萧瑜点头道:“光靠玉成抄书和我卖些药丸也不是长久之计,我想置些田产,种点谷子蔬菜,会比较稳妥点。若条件允许,还准备让玉成进学念书。” 这些话都说到肖佩心里去了。她眼眶有些发红。 肖玉成抄书的手也是一顿,才道:“其实我在家读书也是一样的。” “在家学且不说没夫子教得好,且不及学堂里消息灵通,还少了同窗的人脉关系和先生的赏识举荐。”肖佩却道,“少不得阿姐多做些绣件。” “肖大姐儿!” 外面传来呼喊,几人停下谈论,里正家的满面春风地走进院子,笑逐颜开地道:“告诉你们一件喜事。” 肖佩将其让进屋,倒上茶水:“什么事?” “王府看上你家的香囊了!每个一两银子,一下子要二十个呢!”里正家的高兴地用手比划着,语带羡慕。 如今村中谁不说肖家姐弟认下这个小姑娘,真是遇上了贵人! 肖佩和肖玉成闻言喜出望外,却见萧瑜面色淡淡的,不知在想什么。 所谓王府,自然是指靖南郡王府,简称之为王府,不过是沿用原来越王府的称谓,算是抬举他们了。 萧瑜心中对其相当膈应,但是她虽然没有十分欢喜,却也不会跟银钱过不去,因此还是应下了这一订单,中规中矩地做了一批七宝如意丹,辛苦肖佩日夜赶工半个月,换得了二十两银子。 如此,足以买田地和供肖玉成进学了,余钱则用来应急。 肖家既有买地的打算,当然要早早打听清楚。 大齐实行均田制,农户皆按人口分田。肖家原是有田地的,只是肖佩肖玉成父母病逝之前为了生计被迫卖掉。好在土地买卖的限制比较宽松,像肖玉成这样的男丁有钱是可以买地的,只要不超过其应受的份额就行。 里正是个大地主,肖家露出些要买地的意思,他念及萧瑜曾助自家儿媳产下宝贝孙子,就给他们留了三亩上好的水田。 那块水田土质肥沃,旁边的沟渠连通陂塘,水源丰沛。而且价钱也不算贵,四亩共三十五两银子。里正算是还了萧瑜一个人情。 正是越地夏收另种的农忙之时,昨日种里正那两亩地的佃户已经收了谷子,里正就遣了人告知肖家,今日办理土地转卖过户的契约。 清早,肖家几人如约来到田间。萧瑜一身裋褐,肖佩和肖玉成也穿了便衫。 姐弟几个见到里正之子周勤贵和家丁等数人,互相寒暄一阵。萧瑜再次仔细看了这块刚收割了的水田,心中满意。肖玉成看着那几个家丁丈量田地,不一会儿就报上数来,不多不少正是三亩。 周勤贵对于这买卖田地之事也很熟悉,请了中人一道过来的,当下立了文书契约,双方过目。然后周勤贵、中人和肖玉成都签字画押,再去官府登记报备,这买地一事就算办好了。因是向里正买的田,还省了不少心。 下午,里正让人将盖好官府印章的地契送了过来。 肖佩小心地将地契收好,对萧瑜道:“如今地是有了,可我几人均不通农事,只好如你所说让周七叔找几个人过来帮忙了。” “七婶前两日不是说找好人了吗?”萧瑜道,“秧苗也凑够了。先请人将田犁好才好插秧。我都想好了,每人每日工钱十个铜钱。” 十文不算少了。 肖佩点头:“我去跟七婶说一声,顺便请里正家的来犁田,他家有耕牛和犁具。” “我也去。”萧瑜拿起斗笠戴上,再递给肖佩一个。 二人一道出门。 周七叔和七婶却不在家,燕子带着虎子在屋里。听到两人说了来意,燕子脆声道:“肖姐姐放心,我会跟爹娘说的。” 肖佩笑着谢过。 里正家富裕,两人刚到门口就看到几个人在院里摇风车吹稻谷,将糠秕草屑从籽粒中分离出来,可见他家各色农具之齐全。 肖佩二人进去说明来意,里正当即应承下来,遣了四个长工赶着两头牛扛犁随两人往肖家刚买的水田走去。 萧瑜看到那犁时有些意外。之前她竟没留意到现下用的还是两头牛抬杠的长直辕犁。这种犁耕地时转弯和掉头不够灵活,起土也费力,效率不高。 而后世改进后的曲辕犁则轻巧灵便利于回旋,又只需一牛牵引,非常适合南方窄小的水田。 “看来得好好琢磨一下那曲辕犁。”萧瑜心道。 两人牵引一人扶犁,整个下午只犁了半亩田,实在慢得很。次日就让肖玉成到田间看着,肖佩和萧瑜则在家准备插秧要用到的农具。如此五日,总算是把地犁好了。 想到里正家多半看不上那点银钱报酬,萧瑜少不得做了两个香袋送去作犁田之资。 第029章 插秧 这日,肖玉成和周七叔将水引到田里,晚间肖佩到周七叔家,定了明日开始插秧之事。 周七叔家的田也还没忙完,请到的是已经忙完夏收种好晚稻的周三伯家五人,分别是三伯娘和儿子周长林及其妻卢氏、周远林谭氏两口子。 清晨肖佩按村中旧例做了丰盛的早饭款待来帮工的几人。 吃过饭天才微亮,一行人拿了农具来到田里。 先去秧田将育得四五寸长的秧苗拔起来。因为肖家是新买的田地,并没育有稻秧,只是刚好村里有户人家佃了县里一陈姓地主在村边的田突然被收回去了,育好的秧苗用不上肖家就买了过来。还是里正可巧与那地主有些往来,代为说了几句,秧苗才留了这么些天。 这些稻秧拔起来扎成小捆,再放到箕畚里挑到水田去。 田里的水约莫有三寸深,几人放下担子,将成捆的秧苗抛到田里,然后周长林、周远林继续到秧田挑秧苗,三伯娘和卢氏、谭氏则开始下田插秧。 三伯娘挽起裤脚下了田,将捆秧苗的稻草凌空甩了几下,才和两个儿媳妇开始利索地插禾。她们从解开的小捆秧苗中抓起一把放左手,右手则迅速插秧,边插边后退,动作娴熟,不多时就完成一片。 一眼望去,田里插好的秧苗排列得整整齐齐。 肖家姐弟看了片刻,也下田学着插秧。只是三人手生,插得深浅不一还歪歪扭扭很是难看。 “不知能不能活?”肖佩有些难为情道。 萧瑜笑道:“阿姐放心,就是锄草有些不便,没关系的。” 肖佩三人插得慢,被周家几人远远甩在前面。 周长林和周远林很快将秧苗都挑过来放到了田里,也下田去插秧。太阳渐渐升高了,火辣辣地炙烤着大地。几人虽然都戴着斗笠,还是热得汗流浃背。 头上的汗水流到了眼里,萧瑜忙用干净的袖子擦了擦,上田埂灌了一大口水。周家几人手上极为麻利。看日头也就辰时过半,已经插好了一亩多地,这样下去四亩水田今日应该可以完成。 萧瑜很高兴,又继续下田埋头插秧。 “啊!”肖佩突然尖叫了一声。 几人急忙转头看去,只见肖佩花容失色地看着脚下,忙问发生了何事,肖佩却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肖玉成已过去,顺着肖佩惶恐的目光,看到一条黄褐蚂蝗正附在其小腿上吸血,大起胆子伸手拿开,血顿时蜿蜒流下。 “阿姐别慌,刚才也有只叮我,拿走就没事了。” 肖玉成把那血迹抹去,见止住了,将浑身发软的肖佩扶上田埂。却看到卢氏也从腿肚子上的扯下一条蚂蝗。肖佩见状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一下,随即脸色发红,显是心中羞愧。 萧瑜就道:“怕蚂蝗很正常,其实我见了也发怵。我头回被咬也吓得不轻。” “可不是吗,我当初还吓哭了。”卢氏附和。只不过那时候她六七岁,第一次下田就挨几条蚂蝗叮上。 肖佩听了这话脸色才好多了。 太阳更晒了,周家几人手脚益发快,看得萧瑜十分惊叹。肖家三姐弟也熟练不少,日中时分只剩小半亩田没完成。 于是大家都道:“就差这么点还是先插完再回去,下午就不用来一趟了。” 萧瑜笑道:“既如此,几位辛苦,这半天就多算些工钱。” 周家几人很是高兴,谦让几句继续插秧,虽然烈日炎炎,劲头却比刚才更足,不一会儿就插完了。 姐弟三个哪曾经过这样的曝晒?被烤得头晕眼花。 幸亏萧瑜早有准备,带了清凉膏藿香丸,好歹缓解些暑气。只是照这样看,回去不脱层皮也要黑一圈。 众人赶紧收拾东西回家。 午饭肖佩做了荷叶蒸肉饼、鸡蛋卷、豆腐酿、大骨炖冬瓜和凉拌野菜,十分丰盛,吃得宾主尽欢。 按原定的工钱半天算五文,但是萧瑜有言在先,且是头回请人帮工,周家几人又做得很好,萧瑜每人给了八文钱,五人欢喜地回去了。 三人都一身大汗,肖佩今日也跟萧瑜一样冲凉,肖玉成则到河里洗澡。然后在屋前阴凉处闲话。 “种田真辛苦。”肖佩感慨道。 萧瑜点头表示赞同:“割禾还更累。一捆捆的稻谷沉得挑不动,那些芒刺混着汗沾在身上,又红又痒。不过做什么不累呢?阿姐和玉成整日抄书刺绣,腰酸背痛,伤眼费神,一样的辛苦。” 肖佩温婉一笑:“我做惯了针线倒没什么,玉成以后还是不要那么劳累的好。” 这时候外面太晒极易中暑,村人都在家休息,七婶就过来与几人说些施肥除草的农事安排,末了道:“下午还要去牛角山下面那块地,趁有水赶紧把田插了。”又叹道:“那块地早两年还好,如今越发瘦了。你们新买的田就肥,又不易旱涝。” 肖佩起身相送,笑道:“也是沾阿瑜的光才买得这点好地。” “何不在秋收后再种一季绿肥?紫云英什么的。” 萧瑜见几人一脸疑惑,也许都没听过,又道:“种绿豆也是可以的,书上记载其苗亦可以肥田。” “成,今年就试试。”七婶心忖书上都这么写必是好的,应一声便回去了。 肖玉成好奇问道:“紫玉英是什么?” 萧瑜比划着描述了半天,二人果然不知那是什么东西,当下有些感慨。 犹记得前世小时候,家住在农村。秋冬收割了稻谷,田里种上绿油油一大片紫云英,花香四溢,引来蜜蜂粉蝶流连。她和小伙伴们放学后从地里穿过,常常随手摘一把回去做菜。 有时,三五个小姐妹还从家里拿了锅和油盐,就在天边的小山坡烤红薯,烫紫云英来吃。 萧瑜就又给两人讲了其它的一些现世没有的作物,只说是书上看到的。 “前些日子我抄的书上就提到,上古时候有种黍米黄灿灿如金子一般,产量极丰可使世上无饥馁,令人神往。原来叫做玉米。” 肖玉成惊讶于萧瑜懂这么多,想来她以前读了不少书,由此可见其家世颇有底蕴,只是不知为何会伶仃在外。 听到肖玉成这样说,大出萧瑜的意料。她以为这些作物尚未从海外传入,何曾想书上早有记载,当下追问了几句,可惜肖玉成亦知之不详。 夜色沉沉,晚风吹散了些许夏日的燥热。不时有流萤从身旁飞过。 萧瑜仰起头,只见暗蓝幽远的天空格外纯净,浮云浅淡,繁星明灭,一勾弯月纤巧雅致。 “你在观天象?”肖玉成问。 萧瑜闻言不由得扑哧一笑,扭头道:“你觉得我是那等高人?” 肖玉成手中的笔提起停顿片刻才落到纸上,半晌才道:“是我想多了,以为你连这个也知晓。” “你太看得起我了。”萧瑜闭上双眼感受凉风拂面,惬意道,“良辰美景可不能辜负,何况还有赏心乐事。” *********** o(n_n)o谢谢黑嫂的打赏!挖个宝种个田,拐个美男子好过年,求推荐,求收藏,求奔走相告!!o(n_n)o~谢谢亲爱的读者们,么么哒~ 第030章 进学 肖佩微微一笑。如今家里买了田地,还可以送玉成去进学,确实让人高兴,她站起来道:“我再看下明日带去书院的礼匣。” 自从起了让肖玉成进学的念头,因为官学是给权贵富人的子弟办的,寒门小户进不去,肖佩花了不少心思打听到离牛角村只有半个时辰车程的城郊还有个象山书院,收学生不问出身,只考较人品学问。那里的山长叫顾秉文,据说是当世大儒,许多学子慕名前往。 目送肖佩进了东屋,萧瑜转头对肖玉成道:“你去读书最紧要是识字明理,开阔眼界,考不考科举倒没什么。还有,别学得那些书呆子的迂腐之气,不然还不如呆在家。” 肖玉成听着同龄的萧瑜这般语重心长的教导,只觉得说不出的怪异,但话却听进去了,点头道:“我记下了。” 萧瑜才粲然一笑:“入学读书是好事,其实我也想见识一下。” 时下讲究童蒙养正。即少年进学,首先培养其正知正见,如洒扫应对,奉事长上,然后才到识字读书。 因此若家境允许,早些进学确实大有好处。 “你不曾进学?”肖玉成疑惑道。他想起萧瑜写药方时的样子,姿态端正,字迹工整。 萧瑜不禁想起启蒙之事,心中又有些难过:“随母亲念了几年。” “你若是还想读书,我下学回来教你。”肖玉成见此脱口而出,随即想到她说不定懂的比他多,露出难堪之色。 萧瑜莞尔:“好啊,让阿姐也一起学。不管如何,识字总是好的。” 肖玉成露出笑意,想着得多买笔墨文具但家中并不宽裕,又道:“纸笔不用买太好的。闲时我仍抄书,既可增进学问,还可以继续贴补家用。等过了会试还可以领廪米。” “也不必像之前那般辛苦。”萧瑜微笑点头。虽然不指望肖玉成真的高中,但有抱负总是好的。 大齐选拔人才沿袭前朝实行贡举制,有开科取士。科考的生源主要是各级官学的学子,其在学里考试合格后方送京参加科举,即生徒;而自学成才向州县投牒自荐通过后由地方选入京者,谓之乡贡。 让萧瑜感到奇怪的是,大齐的科举并不如越地完善。 比如时下主要考进士一科,内容是先贴经义,次试诗赋,后考策论。但是没归附前南越的糊名、誊录、分房阅卷等大齐都不讲究。过了会试有廪米可领也只有越地实行。 因此相比越地期盼鱼跃龙门的殷切,中原的寒门对科举并不热衷。因为其录取并不完全看考卷,声名、家世都是考官判卷的尺衡,门第贵贱的观念根深蒂固不可动摇,其选才还多是在名门望族中择优录取。 科举除了才学,更重要的还是出身,更何况每三年才开一次科,录取的人又极少,许多读书人白头仍是个童生。 平民与有恩荫、特赐的宗室子弟和达官贵人相争是不切实际的。 萧瑜暂时没将这些告诉肖玉成,以免打击其读书的热情。 次日,为显郑重,三人起了个大早。坐着村里王屠夫家的便车走到半途,天才渐渐破晓。淡青的天幕上最后几颗残星也隐没在微熹的晨光里。 今日肖玉成换上了崭新的长袍,头戴方巾,很有几分书生的模样。萧瑜拗不过肖佩,姐妹二人都穿襦裙。萧瑜的是月白上衫束湖绿长裙;肖佩则桃红上衣配樱草黄的裙子,腰系豆绿丝绦,分外娇艳。 好在大齐风气开放,越地更是没有什么讲究,而且近来毒门收敛许多,不少姑娘盛装出游,几人倒没怎么打眼。 三人在岔路口下车,步行到书院。因之前打了招呼,很顺利就见到了书院山长顾秉文。这位大儒已须发皆白,神态谦和举止从容,风度令人心折。姐弟几人忙恭敬行礼,奉上礼匣,旁边一青年书生伸手接过,置于书案之上。 肖佩上前一步道:“听闻顾老先生学识渊博高徒辈出,特携幼弟过来求学,薄才陋质,望先生不弃。” 顾秉文看到立于下首的肖玉成身姿挺拔,神态磊落谦恭,心下先满意了几分,点了点头。 那书生便对肖佩和萧瑜温和有礼道:“两位姑娘请到外间稍候。” 两人依言退至门外静候。 过了半晌,方才侍立在顾山长旁边的书生送肖玉成出来。踏过门槛,肖玉成转身行礼道:“先生请留步。” 待那书生还礼折返,才又转身向肖佩和萧瑜走过来。 “如何?”肖佩忙迎上去问道。 “先生让我明日过来正式拜师入学。”肖玉成掩饰不住欣喜,笑道。 肖佩终于放心,亦满脸笑意地道:“幸亏你之前懂的没忘。先生考较的难不难?都问了什么?你怎么答的?” 萧瑜抿嘴而笑:“便是玉成复述他与先生的对答,我们也未必能听懂。” 话虽如此,肖玉成还是细说了顾老的发问和自己的应答,并详尽解释了一番。三人有说有笑地出了书院,看到旁边有卖绿豆汤的,见天气炎热,就打算吃一碗再回去。 萧瑜看了下摊点的单子,除了绿豆汤,还有甜粥、豆腐花等,几张矮桌上旁都坐了人,生意还不错。她突然想到凉粉这种消暑的甜点。 肖玉成到摊边要了三碗绿豆汤,转头却看见郝俊朝书院行来,忙招呼道:“郝大哥,你怎么在这里?” 郝俊走过来,笑道:“今日休沐,我去村里找你们不见,听邻家小姑娘说了才到这来。小兄弟和你姐呢?” 肖玉成示意道:“在那边呢。” 肖佩二人听到动静转过身来的时候,就见郝俊一脸呆滞地看着她俩。 萧瑜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往身后看了一眼没发现什么,问道:“郝俊大哥,你怎么了?” “你,你……”郝俊惊愕道,“你居然是女的?!” 虽然毒门近来无甚动静,几人也没有在附近久留。直到坐上了回程的骡车,郝俊终于恢复正常,问道:“玉成进学之事如何了?” 肖玉成笑道:“明日入学。” 郝俊高兴得一拍其肩膀道:“好小子,可要好生读书,光耀肖家门楣。” 这就看出了越地和中州的差别。大齐腹地的平民百姓若是听到谁家要送小孩进学,一般只会说读书有何用,不如学门手艺云云。 回到家萧瑜就换回了男装,郝俊时不时地朝她打量几眼,咕哝道:“还这样穿了骗人。” 萧瑜听到了,不禁失笑。 郝俊便拿着木桶挑水去了。如往常来家一样,他将水缸装满,还劈了大半壁的干柴堆在墙边,又拎上斧头去坡上砍树。 默默将此记在心里,萧瑜自去配伤药给郝俊拿回府备着。 次日,肖玉成早早就背了书袋,提上拜师礼即束脩,搭了王屠夫的牛车到书院去了,要到晚间才回。 因是头日进学,肖佩有些心神不宁,一会儿记挂着肖玉成东西有没有带齐,一会儿想着他刚到书院是不是习惯;到了日中又操心其午饭;还担心其读书懒怠不得先生青眼受同窗排挤与人起冲突;甚至担忧会不会有歹人混入书院对其不利……念叨个不停,让萧瑜啼笑皆非。 “阿姐你这样忧心不如明日和玉成一起上学好了。”萧瑜劝道,“你把心放回肚里,傍晚玉成肯定完好无损地回来。” 肖佩嘴上应了,不多时又继续念叨。 好不容易等到下午,申时刚过肖佩就在村口候着,及看见肖玉成的身影就急忙迎了上去。 萧瑜不由感叹,这漫长的一日总算过去了。 肖佩拉着肖玉成事无巨细全部问了一遍,听得他都说好,又见其全身上下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才安心去做饭。 晚饭过后肖佩到七婶家教燕子绣新的花样。肖玉成在院里看书。萧瑜觉得光线有些暗,把东屋的油灯也拿出来点上。 “今日学里可有人欺负你?”萧瑜想了想,还是问道。 肖玉成翻书的手一顿,回道:“没有。” “那就好。若那等流氓恶霸无耻泼皮欺人太甚的话,你也不用跟他们客气,你姐这里没有家世钱财可以给你倚靠,各种千奇百怪的药却是不缺的。” 肖玉成不由嘴角微抿:“并无人欺负我。” 萧瑜点点头:“那就好。” 第031章 仙草 清早,山坡上的野花沐浴着明媚的阳光,艳若朝霞。 肖佩站在花丛间,挎了装满碧绿仙草的篮子,看着还在摘的萧瑜道:“这么多应该够了吧,等会日头太晒,早点回去。” 仙草又称凉粉草,顾名思义,是制作凉粉即仙草冻的主要原材料,在越地十分常见,功效不少,可以消暑解渴,除热毒、去酒风。制作出来的仙草冻甘美爽口、风味独特。 将仙草煎汁与粘米粉搅拌烧开,再把煮好的浆液倒进碗盆里晾凉,会凝固成晶莹的膏体,仙草冻就做好了,不过本地多称凉粉。吃时将之切碎,佐以蜂蜜或砂糖,还可以根据喜好加入红豆葡萄干等物。 萧瑜直起腰,道:“这仙草晒干也可以用的。以后要是凉粉做出来真的畅销,我估计会有许多想打探秘方的人,到时候时常上山割这仙草的话不免太惹人注意,不如现在多采些回去备着。” 时人并不识得这种药草的妙处,只当是寻常的无名野草,甚至与其它野草一起割回家当柴火烧,实在有些暴殄天物。 萧瑜便起了心思,打算做些凉粉出去看卖得如何。 肖佩闻言将篮子里的压了压,弯腰继续收割,问道:“这个仙草当真好吃?为什么叫仙草?” 萧瑜道:“因为它好吃特别而且清热解毒的效用大,等回去做出来阿姐你试一下就知道了。对了,家里还有糖吧?” 肖佩想了下:“有少许,也不知够不够。这糖在寻常人家也算是金贵之物,如果做凉粉要耗费许多糖的话,这凉粉要卖多少钱一碗的好?” 时下还没有白糖,南越多是甘蔗制成的片糖及淡黄砂糖。 萧瑜道:“我想过了,凉粉若是在圩上卖就少放糖,如绿豆汤酸梅汤般卖一文钱;此外还可以做得精细些,拿去酒楼茶馆等地方售卖就会贵点,当然就可以加这加那吃出各种花样。” 肖佩点点头:“那就先试试。” 萧瑜找到些干草搓了绳子,把自己割的仙草扎成一捆。看到旁边一丛细长扫帚草长得不错,把仙草放一旁开始折扫帚枝,还拿起那细长的草茎朝肖佩挥了挥。 “拿回去扎个扫把,家里扫药材的都用秃了。” “好。”肖佩点头,把装着仙草的篮子放下,也一起折扫帚枝。 这草枝坚韧细长,叶子极小,这样的天气晒一天就干了,到时候敲打几下叶子掉光,再分成两股扭合起来扎好扭结的那头就可以用来扫地了。当地人都这么做,有些还用这扫帚枝扎了小的扫把来洗锅。 肖佩一边折一边道:“现在这扫帚枝看着好,其实还挺嫩,秋天结子时候的更耐用。” “阿姐和我一样也成长为有生活经验的村姑了。”萧瑜转头揶揄。 肖佩低头抿嘴而笑。 日头升高,山花开得更加红艳,清淡的香味随风飘散,引来不少蜂蝶流连。 两人拿了仙草和一大捧扫帚枝往家里走去。 “这么一大片桃金娘,入秋可以过来摘果子吃。”萧瑜看着路旁的山花,不由喜道。 桃金娘在当地又叫捻子,夏季开花,花瓣和蕊丝都是紫红色,值此花盛,远观真是灿若云霞。 肖佩笑道:“这凉粉还没吃上呢,就惦记着捻子了。” “民以食为天嘛。”萧瑜粲然道,“还是快些回家,我都等不及做凉粉了。” 土坡离肖家并不太远,这时村民又大多下地干活了,一路上倒没遇见人。 萧瑜昨天就说了做凉粉的打算,清早起身肖佩借来七婶家的小石磨,把昨晚泡好的大米磨成稀米浆,才到坡上采仙草。 回到家,二人把仙草洗干净放到锅里,一份仙草加两份水煮开捣烂,用纱布把胶质汁液滤出来,枝叶残渣扔掉,再次将草汁煮沸,捞去表面的浮沫杂质。然后,加入磨好的稀米浆,用勺子不停搅拌,煮到稀糊状冒泡了,倒进旁边准备好的粗瓷盆里,待其凝固,带盆放到凉井水里浸着。 做好的凉粉碧绿如冻,晶莹剔透,还没吃就觉得清爽怡人。 “卖相真不错。”肖佩赞道,“既然仙草还可清热解毒,若是味道也好,那真是道极好的点心。” “我吃过觉得挺好,等下阿姐也可以尝到了。” 萧瑜微微一笑,拿了家里余下的一小抓糖放到水里煮。 “嗯。”肖佩点头,“我先去洗衣裳,顺便捞些鱼回来喂鸡。若是真出去摆小摊卖这凉粉,那就先不另抓小鸡回来养了,怕忙不过来。” 家里养的鸡常吃鱼虾,长得特别快。好几只母鸡已经下蛋,产蛋既大又多。村里其它人也很羡慕,学着捕鱼捞虾回去喂鸡,但是却不如肖家姐弟捉的多。他们并不知道萧瑜有特意精心调配的鱼饵秘方,才每日都能轻松诱捕到两竹篓的鱼虾提回家。 “等等我,很快就熬好了。” 片刻,萧瑜熄了火,将糖水盛到碗里盖好,和肖佩提了衣裳竹篓出门。 把衣衫洗干净,拎了满载的竹篓回来,把衣服晾好,将院中的草药翻晒了一回,姐妹二人将大而味美的鱼虾挑拣出两盘,一半自己吃,另外一半送去七叔家,剩下的则烫熟剁碎,拌入糠菜中喂鸡。 不知不觉就到了临近做午饭的时候。 萧瑜看着那一瓷盆莹润清透的仙草冻,道:“这会子吃了不免影响饭食,还是午后再吃。可惜院里没有水井,不然放到篮子吊在井里湃了更凉些。” 话是这么说,萧瑜还特意到井里新打了水换上。 午后太阳正毒,肖佩依旧在厅中做针线,萧瑜将今日采回的仙草整理好放到院子里晒着,继续与各色药材打交道。 天气闷热,远处传来知了的叫声,院子里的龙眼树叶泛着耀目的绿光,一动不动。 半丝风也没有。 萧瑜待在蒸笼似的屋里,汗水才擦掉又冒了出来。她走出来,看到肖佩亦是一般情状,随即想起早上做的仙草冻。 “阿姐,先吃碗凉粉消消暑。” 肖佩应了,放下针线拿方帕子擦汗。两人一起来到厨房,将阴凉处瓷盆里的仙草冻拿大勺子挖了两块分装在碗里,浇上糖水,用小刀就着碗切碎拌匀。 两碗水青翠晶莹的凉粉就可以吃了,萧瑜放入小瓷匙。 肖佩端起一碗,忽问道:“阿瑜,你说晒干的仙草也可以做这凉粉,做好之后也是这样碧绿清透的吗?” “阿姐可问到点子上了,用鲜草做的这是青凉粉,用干仙草制作的黑凉粉却是深棕褐色,就如墨玉般,卖相也不差的。”萧瑜笑道,“来,先尝尝这青凉粉。” 肖佩便舀了一小勺放进嘴里,只觉凉脆爽滑鲜芳自然,清甜可口,暑热顿时消去大半,喜道:“果真好吃!” 萧瑜笑道:“不然怎会有仙草之名。炎炎夏日吃这个最是消暑解渴。” 肖佩含笑道:“品相佳味道好又能解暑,价钱也不贵,何况还新奇,这凉粉肯定挺多人买。” “嗯,我是也这么想的。”萧瑜点点头。 *********** o(n_n)o谢谢慧神殿下、蓝鸟vs云边的平安符,还有涅槃之罪(孤孤)打赏的香囊!么么哒,来来来,让女主请你们吃仙草冻!求推荐、好评、加入书架收藏!书友们么么哒! 第032章 凉粉 到了傍晚肖玉成下学回家,尝了这凉粉之后也连声赞好。不过快吃饭了,肖佩没让他多吃,而是准备了些给他明日带去学里。 次日下午肖佩又用晒干的仙草做了黑凉粉,亦是清香可口,只少了鲜草之味,比青凉粉更加脆韧些。 萧瑜便托七婶赶圩时帮买些糖回来,打算等过两日肖玉成休沐回家就进城一趟试卖新做的凉粉。为此她还订做了保温良好的密封木桶和可以折叠的桌子,又买了较为细腻的瓷碗和汤匙等物。 到肖玉成休沐,肖佩和萧瑜前天晚上就把青凉粉和黑凉粉各做了不少放在凉水里镇着,又煮好糖水装进茶壶,一应用具准备妥当。清晨吃过饭,萧瑜和肖玉成便借了牛车拉上这些东西往城里去。 永安郡城北城门附近有越地最大的道观都虚宫,青山绿水,香火鼎盛,人流往来如织。 两人径直在都虚宫边上找了个合适的地方停下,将东西一一摆出来,萧瑜就让肖玉成在阴凉的地方先歇着。 时候还早,旁边卖各色货品和小吃的摊点都没什么人。 负责理市治序监管商贩的监市,一个身穿公服斜挎大刀的壮实男子走过来,收了五文钱的摊税。 日头渐渐升高,萧瑜把肖玉成叫过来,给他盛了一碗青凉粉,自己则敞开嗓门吆喝起来:“凉粉哟,清甜可口的凉粉,珍贵草药秘制,消暑解渴,好吃不贵,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这新鲜的吃食众人皆没听过,听到吆喝一时围了不少人过来,只见肖玉成气定神闲地品尝着碗里莹碧如玉晶亮剔透的凉粉,与旁边汗透衣衫行色匆匆的路人相比,更加显得姿态优雅。 “怎么卖?”众人观望之时,一个清脆悦耳的女声问道。 萧瑜循声望去,是位身着红衣头梳双髻的姑娘,她约十四五岁,容貌秀丽,笑容爽朗,正目光灼灼地望着肖玉成碗里的凉粉。 “今日是初次试卖,每碗只要一文钱。”萧瑜盈盈笑道。 那红衣姑娘立即要了一份。 萧瑜揭开木桶盖子,从整盆凉粉上舀下一块放进碗里切碎,均匀地浇上糖水递了过去。 那姑娘尝了口,不由眼睛一亮,赞道:“不错。” 旁边诸人听得便宜又好吃,纷纷掏钱,萧瑜顿时忙得不可开交。但她看到肖玉成吃完时,还是抽空给他碗里添上黑凉粉。 红衣姑娘当即问道:“这又是什么?” “也是凉粉,原材料一样,只是制作方法稍有不同。”萧瑜解释。这次进城凉粉没带多少,此时青凉粉只剩下几碗了。 那姑娘果然道:“来一碗试试。” 就这样,没多久两样凉粉都卖完了,因做得少,不过得了几十文钱,但萧瑜和肖玉成都满脸笑意,毕竟是一个好的开始。 众人皆散去了,萧瑜却看见那个红衣姑娘还站在旁边。 “我是城北兰桂坊的,想买这凉粉的方子,不知你卖不卖?” 萧瑜微怔,随即心中欣喜,面上却没显出来,只笑道:“方子不卖,姑娘若有需要,可以从我肖家买凉粉到贵号出售。” 交谈了几句,双方互道了姓名,萧瑜两人知道了红衣少女的身份,乃是兰桂坊的二姑娘魏如英。 兰桂坊是城中比较有名的糕点铺,连萧瑜都有所耳闻。 其名声传开是近一二年的事,主要是因为它家卖的饮品在城中各店里是最齐全和出色的,尤其是夏日冷冻饮品如冰镇酸梅汤、雪泡梅花酒等,还有京中热捧的酪浆。 做买卖要保持自家的与众不同很难。 时下没有专利,无论什么能盈利的新点子新配方,总会有人跟风,便是秘方都会多方打探,更何况是如兰桂坊这般显而易见的冰冻饮品。 如今各糕饼店铺茶楼酒馆都纷纷效仿,诚然兰桂坊饮品还是最好的,但其优势已不如之前明显,要想继续在众多店铺中立于不败之地,就要有能留住客人的东西。因此那魏如英见到这从未听说过的凉粉才如此上心。 萧瑜自己也不耐烦到城里摆摊,直接把做好的凉粉卖到店里正合其心意,可谓互利共赢,但是具体怎么卖还需细细商讨。 几人来到兰桂坊,店内人来客往。掌柜约莫四十出头,矮胖白净有些秃顶,见几人便满脸笑容地迎出来:“二姑娘好。” 魏如英带萧瑜两人径直进了安静的内堂,掌柜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凉粉也可以叫仙草冻,有人觉得这名更好。其配料中的仙草听名儿就知道是稀罕的药材,可以清热解毒防治中暑……冰镇后尤其美味,还能搭配酪浆、果汁、红豆绿豆等调味增色,夏季吃一盏清凉鲜甜色香味俱全的凉粉,当真是通体舒泰妙不可言。是不是呀魏姑娘?” 分宾主坐下,魏如英开了个头,萧瑜就详细描述了凉粉的好处,从名称到其形色味道效用搭配,一一道来,让人意动。连肖玉成也听得口舌生津。 魏如英略微颔首,沉吟不语。 胖掌柜眼珠转来转去,一脸精明,不时与魏如英交头接耳,想是在细细盘算。 萧瑜很有耐心地和肖玉成用着兰桂坊有名的冰镇酸梅汤,一点也不着急。这买卖若能做成自然最好,谈不拢她也可以去别家卖,实在不行还可以仍旧在外面摆个摊子。 终于,魏如英下了决心:“这生意兰桂坊做了!” 萧瑜虽然不意外,还是露出了笑意。肖玉成更是难掩喜色。 接下来便是商议合作细节。 双方经过一个多时辰的磋商,议定先签两个月的契约,其间肖家的凉粉专供兰桂坊,不得在别处售卖,每日青黑两种凉粉各要十斤。 “至于价格,因这凉粉稀罕,兰桂坊从肖家购买的价钱就定在二百文一斤。肖二姑娘觉得可好?”胖掌柜笑容可掬地道。 这价钱比自己想象中还要贵一些,但她对钱向来没什么概念,也不觉得有何惊喜,点头道:“那就先这么定吧。” 二百文一斤!肖玉成却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弄懵了,心中算着一天是多少钱,得出结果后更是震惊得心中恍惚好像在梦中,看上去倒也相当平静。 看到姐弟两人都一脸云淡风轻,魏如英和那掌柜都暗暗纳罕,哪里知道萧瑜却是见多大笔银钱往来的,而她也正对肖玉成的淡然感到惊奇。 胖掌柜与萧瑜各自在契约上签字画押,兰桂坊又先预付了二十两银子。 “这就安排车送两位回府,顺道认门明日好遣人去取凉粉。”胖掌柜起身笑眯眯地道。 ********** o(n_n)o谢谢漂漂花的打赏!(づ ̄3 ̄)づ求推荐!求加入书架收藏!祝愿所有看书的小伙伴每天开开心心!顺顺利利!么么哒! 第033章 财源 路上肖玉成都没说话,直到回家萧瑜把二十两银子交给肖佩并细说此事时,肖玉成才如梦初醒般一脸的不可置信。 “这样算下来两个月岂不是有二百多两银子的收入?” 肖佩亦不安道:“这仙草在山岭间随处可得,虽然要用到米浆,制作这凉粉也用不了多少银钱力气,两百文一斤会不会太贵?” “阿姐你放心,兰桂坊又不是头次做生意,自然是觉得能够赚钱才给的这个价钱,像凉粉这样的稀罕之物,卖便宜了说不定反而没人买。要是兰桂坊买了这凉粉真卖不出去,就按合约所写把银子退还给他们好了。不过,这仙草却不能让旁人也知晓。” 虽然不认为两人会说出去,萧瑜还是提了一句。 二人哪会不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当下连连点头记住。 肖佩也将忐忑的心暂时放下,只做凉粉时更加用心。因天气炎热,而凉粉是前一天晚上做好用凉井水隔盆浸着的,肖佩担心会放坏了,还半夜起来换水。 兰桂坊早早就遣人到肖家来取了凉粉回去。 村里不少人也都看到了这一骡车。 七婶以为又有人来闹事,还特意过来询问。 肖佩就解释道:“阿瑜之前她做的凉粉让贵人看上了,这不过来拿到城里卖。” 因为之前肖佩送了一些凉粉过去给燕子和虎子吃,七婶随口问了做法。肖佩只答是萧瑜家传下的手艺,没有细说。此时七婶既晓得这凉粉能卖了赚钱,也知道避忌,没有过多打听。 毕竟那是别人的衣食来源。 周七婶还觉得挺高兴,难怪都说二姐儿是福星呢! 萧瑜可不知道周七婶在想什么,她望着骡车驶远,想到永安郡终年无雪,兰桂坊即使冬日窖藏冰块,怕也要在寒冷的天气到高山上去取。她突然灵光一闪,想起硝石制冰之法。 当晚仍旧做了凉粉。 然后萧瑜把药用的硝石全拿出来,在肖佩和肖玉成惊叹的目光中加入水制成冰。然后将凉粉都放到她那可以密封的木桶里,周围填上冰再盖好,外面还裹上一层稻草保温,如此肖佩晚上就不用起来换水了。 次日起来揭盖看,冰还没化尽。 萧瑜就将木桶收了起来以免别人看到。待兰桂坊的人来了,照旧将凉粉尝了尝然后搬上骡车,讶道:“今日的好似特别冰?不过味道更好了。” “应是井水比较凉。”萧瑜笑道,“昨日这凉粉在兰桂坊卖得如何?” 那青年男子一脸笑意:“这么好的东西自是不愁卖的。” 旁边肖佩听了终于放下心来。 浓荫中蝉不知疲倦地叫着,透过枝叶的空隙,可以看到千畦碧浪在山下起伏,相当赏心悦目。 萧瑜慢悠悠地走在树木掩映的山路上,嘴里哼着歌。 因牛角村各户散落在缓坡之上,夏日有葱茏的竹木遮阴,只走家串户时不免要上下坡,如萧瑜常日懒怠出门,就在家捣鼓她的药材。 今日这般偶尔漫步,顿觉处处美景。 回到家便看到肖佩正在剁鸡食,萧瑜忙欲上前帮忙。肖佩抬手拒绝了:“很快就好了,不要再弄脏你的手,快去歇着。” 萧瑜搬了小凳子在旁边坐着,道:“阿姐,等下我们去挖竹笋吧?” 南越林茂竹深,其中麻竹夏秋产笋,此时正当季。只是之前萧瑜听多了春笋冬笋,忘了这点。何况这时候的竹笋单独烹饪总有股苦涩的味道,要与肉同煮其味方美,又有吃一餐笋要刮掉三天油的说法,村人皆不食,因此萧瑜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家屋后还有这可做盘中餐的好材料。 “怎么想到要去挖笋子?”肖佩奇道,“又不好吃。” 萧瑜摇头道:“竹笋清香爽脆,很美味啊。要不是方才去周五祖爷哪里送药看到,我都记不起来呢,毕竟好久没吃了。” 肖佩将鸡食拌好,洗干净手微笑道:“又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怎么就馋成这样。好,这就去挖些来吃。” 萧瑜立刻进屋拿了铲子铁锹,出来时又问道:“阿姐今日有没有买肉,等会儿我下厨做炒竹笋。” “好啊。肉早上就买了的。”肖佩盈盈笑道。 自从卖凉粉之后,家里境况好了许多,饭桌上比之从前更是顿顿都有肉。 如今几人每天晚上都做好凉粉放置妥当了才去睡觉。之前肖佩还觉得萧瑜要价过高,一直存有疑虑。 哪知前日肖玉成回来,却说兰桂坊的仙草冻比之他们卖出的价格还翻了十几番,头天让利试卖都每碗一两银子!而且听说近几日都是供不应求,城里的达官贵人要吃还得预定。 据说兰桂坊先是送了到相熟的各府,还给仙草编了一个动人的传说,然后仙草冻的名声很快就传开了。 “那些富贵人家就喜这等新奇的事物,而且越贵越稀罕难求的东西就越是抢着买,根本不会把这点银子放在心上。”肖玉成则终于了然,他自进学之后,更加稳重知事,变化挺大。 “还真是如此。”肖佩记起陈府的做派,道,“也不知他们是怎么想的。” 肖玉成嘲讽道:“不然如何显示其身份贵重?” 萧瑜是丝毫没感到意外,反而乐道:“比起凉粉,兰桂坊果然比较偏好仙草冻一名。阿姐你现在该不会觉得卖贵了吧?只管收钱好啦。” 想起此事,肖佩脸上露出笑意。 “阿姐傻笑什么呀?莫不是想到了谁?”萧瑜找齐了东西,可巧看到肖佩嘴角上挑,不由打趣道。 “我在想有个小丫头,丁点大就不知脑袋里整日装的都是些什么。”肖佩略有些发窘,秋波横斜地笑嗔道。 萧瑜眉眼弯弯,夸张道:“那我真是受宠若惊啊!” 两人就到屋后坡上的竹林里挖了几根肥嫩的竹笋拿回家,将其外壳剥开,露出一节节青白光滑的笋肉。 “阿姐你刀功好,来把竹笋切片。”萧瑜搬出案板和菜刀,对肖佩道。自己则生火烧水。 肖佩利落地将几根竹笋切好拿进厨房,和萧瑜一起在灶边收拾午饭要做到的一些菜。 锅里的水还没烧热,萧瑜一边烧火一边择马齿苋,忽想起什么,道:“好像从未见人吃过酸笋,外面也没得卖,不如我们做些出来,说不定又是一进项。” 附近有不少成片竹林,当然要物尽其用,往餐桌上添些美味。 “酸笋?”肖佩还真没听过,“像醋芹一样放醋泡吗?” 萧瑜见水开了,不及答话,忙将切好的竹笋倒进去,继续烧火,才道:“放醋也行。但这做法却太平常,哪可能赚到钱?等明日玉成休沐,我们来做些味道独特的酸笋试试。” “好。”肖佩点头。萧瑜对这些稀罕东西知道的真多。 锅里的竹笋烧开后又煮了片刻,萧瑜将其倒出来沥干,尝了尝不怎么苦了,另放清水浸泡。 午饭两人吃得简单,就是粗米饭配韭菜煎鸡蛋和凉拌马齿苋。笋片炒肉晚餐再做,这样肖玉成也可以吃到。 夏日天气闷热,午后听着蝉鸣总让人觉得困乏。萧瑜坐在院子的树荫下和肖佩做些刺绣,不一会儿就昏昏欲睡。 “有人在吗?”院外突然传来叫喊。 萧瑜顿时精神一振,放下手中的针线和帕子,道:“这时候谁会过来呀?我出去看看。” 雪白的帕子上都没绣得几针,肖佩看了一眼,无奈摇头。 第034章 要挟 萧瑜立于院门外,目送那装饰华美的车驾隐没于林木之后,眉头微皱。烈日流火,她却浑然不觉。 终究还是想得太简单了。 旁边的肖佩劝慰道:“阿瑜你没事吧?外边那么晒,且先进屋。估计那些人只是因为没达到目的,一时不悦才虚张声势的,不必太放在心上。” 萧瑜转过头对她笑了笑:“无事。” 肖佩温婉一笑,拉了萧瑜的手往屋里头行去。她嘴上安慰着萧瑜,心中却也没底,仗势欺人强取豪夺的事情她听说得多了,自家寒门小户没什么依靠,若真有事还不知该如何。 这样想着,更加发愁。 回树底下坐了片刻,萧瑜还是放下了手上的针线,问道:“我记得家里有只大瓦罐?” 肖佩细想了一回,点头道:“可是你上次带回来说是密封极好的那个?一直在东屋柜子旁边放着,我以为你把它忘了。” “正好拿来泡酸笋。”萧瑜笑道,起身往屋里走去。 肖佩有些意外。那些人还没离开多久,言语犹在耳边,萧瑜就开始再做一样赚钱的稀罕物吗?会不会太招人眼? 因做酸笋不能沾上油,萧瑜将瓦罐搬出来和其它器具一起仔细清洗,放到太阳底下曝晒,又拿了铁锹小竹筐到山后去挖竹笋。肖佩按萧瑜说的,将竹笋剥干净只要尖头几寸,对半切好,放到厅里干净的簸箕上晾着。 萧瑜则提了木桶去山上打泉水。 傍晚肖玉成回家,姐妹二人都没提下午发生的事情,倒是他对将要做的酸笋很感兴趣。 次日,萧瑜把晾好的笋尖放进瓦罐,再将静置了一夜的泉水缓缓倒入坛中直到没过笋子,剩余底下有白色沉淀的小半桶水则丢弃不要。然后合上盖子在罐沿注入清水以免空气进去。 “好,不要碰到,十几天后就可以吃了。”萧瑜拍了拍手掌。 肖佩和肖玉成异口同声:“这么简单?” 萧瑜点头笑道:“是啊,本来就不难,关键是要能想到,凉粉也是如此。” 肖玉成若有所思,片刻后又道:“这个酸笋也打算做来卖吗?附近竹林多,又没什么人吃这笋子,若是酸笋做出来味道不错那也是生财之道。” 萧瑜却摇头道:“虽然好吃,但暂时还是自己吃就好了。” 肖佩闻言也连连点头。 见两人神色有异,想起前几日萧瑜还道其不会嫌银子多,如今却放着一可以赚钱的进项不动,肖玉成生出疑惑,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想起前一天下午的事情,萧瑜沉吟不语。 昨日来拜访的是知味斋的胡掌柜。知味斋也是永安郡城比较有名的糕点店,今夏正新增了冷饮,得知兰桂坊的仙草冻是肖家所出,特意驱车前来,希望能将配方买到手。 萧瑜自然婉言拒绝了。 胡掌柜是个四十来许的矮胖男子,看着一团和气。他微笑道:“肖二姑娘不妨再考虑考虑。老夫了解到你肖家与兰桂坊所定契约只有两月之期,知味斋定能给你一个满意的价钱,不会让你吃亏。” 萧瑜道:“毕竟是祖传的方子,若我手上没了实在愧对宗族。当初兰桂坊亦打算高价求购我都不曾卖,如今也一样的。” “老夫何尝不晓得此理。但是姑娘想想,你肖家先祖既有这秘方,为何我等从未晓得有仙草冻?是因为制作不易吗?但肖家每日提供二十斤与兰桂坊,却不见你几人收购原材料或是十分劳累,想来也不是多困难的事。”胡掌柜不紧不慢地说道。 旁边的肖佩已瞪大了眼睛。 萧瑜神色微冷,笑道:“看来知味斋事先调查得很清楚。不知掌柜的有何高见?” “不敢。”胡掌柜拱手为礼,继续道,“姑娘可曾听过怀璧其罪?老夫以为你肖家先祖之所以没用这秘方,就是懂得知道这一点。仙草冻的方子如此稀罕,广而告之倒还罢了,天下皆知自然不会有人觊觎,但我等寻常百姓,无权无势的,若想独占好处,怕会因财致祸。” “掌柜的意思是?” 萧瑜听明白了,知味斋就是觉得肖家无所倚仗,并不该有仙草冻秘方这样的好东西。这并非毫无道理,她也没恼怒,更没答应卖给他,而是不卑不亢地询问。 肖佩张嘴想说什么,终究忍住了。 “姑娘这般聪慧,应该清楚老夫言下所指。” “还请胡掌柜明示。” 胡掌柜倒还算心平气和,道:“那恕老夫直言,肖家毫无根底,留着仙草冻的秘方并非好事,说不定到头来保不住方子还会招来祸端。不如卖给我知味斋。” “掌柜所言不无道理。但我有些好奇,知味斋为何就觉得一定能守住秘方不致祸患呢?”萧瑜问道。 “知味斋做着城中诸府糕点的生意,自是与不少贵人有关系的。”胡掌柜听得萧瑜的口气有些松动,傲然一笑,倒没明说谁是知味斋的靠山。 “今日多谢胡掌柜提点。”萧瑜淡淡一笑,“肖家也不是没有人脉关系。何况卖祖传秘方毕竟事关重大,我姐弟几人得好好考虑。而且这买卖是先与兰桂坊谈的,若价钱合适,会首先与之商谈。有劳掌柜的跑这一趟,慢走。” 这是送客了。 胡掌柜微微变了脸色,终究还是有礼道:“那姑娘可要仔细想清楚了,我知味斋开出的价钱不会比兰桂坊低。” 萧瑜自昨日下午起就一直想着这事。她自己清楚肖家并没跟什么达官贵人扯得上关系,完全毫无依仗。 正如胡掌柜所言,一个平头百姓得到与其身份不称的贵重东西并非是福,反而会招来祸患,引来贪婪权贵的迫害和掠夺。更何况时下就是贵贱有别,在那些达官贵人眼里草民就低贱得如蝼蚁一般,可以随意践踏。 不过是一道点心,那等富贵之家也是自诩清高的,还不至于直接过来强抢,但如果有人觉得肖家的秘方碍到了自家财路,而将他们清理了却是有可能的。 想到这个,萧瑜更是愁眉不展。 ********* o(n_n)o谢谢神仙小胖喵的打赏!还有抬头天无涯的pk票!鞠躬! 第035章 倚仗 如今这世道权势大于一切,寒门小户没有权势依靠,安身立命都毫无保障,更别说要与那等权贵争利了。 “怪不得许多平民子弟热衷于科举,哪怕仅有一丝做官的希望,也要紧紧地抓住。” 萧瑜忍不住叹气。 肖玉成此时也听肖佩说了昨日发生的事情,同样眉头紧皱,也深恨自己堂堂男子却不能为家人提供倚仗。 难道就眼睁睁地看别人将家中的生计来源抢走? 几人食不知味地吃过午饭,萧瑜思来想去,也许真的只能将做仙草冻的秘方卖出去。但凡事有一就有二,接下来若想卖酸笋怕也留不住制作的方法。 萧瑜并没有把这点钱放在眼里,只是觉得这样会助长那些人仗势欺人的气势,所以不愿轻易妥协。 可是面对这样以势压人,毒也没有多大作用。要不弄点招引蛇虫的药过去? 下午萧瑜和肖玉成仍如往常一样去河边抓鱼捕虾,只心情就有些低落。即使决定将秘方卖出去,到底气难平。 等拎着鱼篓回来,萧瑜和肖玉成远远就看到家门口又停了两辆骡车,两人都不由得脸色微沉,迈开大步踏进院门。只见院子里除了胡掌柜还多了另一个衣着鲜亮红光满面的中年男子。 “……王府宴席的甜点就常到泰和居订购。”那人正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对肖佩道。 泰和居是永安郡城久负盛名的糕点老店,难怪此人自视甚高。 “那可巧了,郡王府也曾从我肖家订购过香囊呢。说起来,这仙草冻还送到大将军府的。”萧瑜忍不住接口,语意带了嘲讽,几步站到肖佩身旁。 “阿瑜妹子,今日家中有客到?”这时郝俊的大嗓门刚好从院外传进来,人未到声先至。 萧瑜心中微动,郝俊来得倒真是时候,或许真的可以借一下大将军府之势。她立刻迎上去接过他手上的东西,笑道:“大哥怎么隔了这么些日子才来,大将军可好?上回带去的东西吃着不错吧?” 肖玉成闻言总觉得有些奇怪,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听这话,萧瑜什么时候和大将军府那么熟了? 只听郝俊笑道:“大将军当然好,只是最近营中事情有点多。” 胡掌柜与那泰和居的闻言皆脸色大变,将信将疑。这肖家真的和大将军府有关系?永安郡谁不知凌大将军铁面无私嫉恶如仇,最看不惯仗势欺人,更重要的是还很护短。 正面面相觑,郝俊后面却有一随从模样的年轻人捧了个朱漆雕花的木盒进来。 “对了阿瑜妹子,你上次让我拿回去的伤药,大将军赞不绝口呢。”郝俊一拍脑袋,极为高兴地道,“说如此的好药,在战场上用可以大量减少伤亡。这次大将军从府里给你带了些东西过来,快来看看。” 胡掌柜听到这番话,再看到礼匣上大将军府的标记,脸色一白,腿脚就有些发软。 肖佩和肖玉成则又惊又喜。 萧瑜心中更是心情飞扬,上前一步含笑将礼匣接了过来。再瞥向院中刚才还气势十足的两人,此时已是神色难看,额上冒汗。她当下就拉开礼匣的盖子,只见里面红布封着银子,一个石青锦缎和两个兰花织锦的上好尺头。 这时候那随从却又折返,从外面扛了一麻袋进来,问:“这米放哪儿?” 肖佩忙领其将米放到厨房。 萧瑜笑吟吟道:“大将军太客气了,我不过略尽绵薄之力。其实我本打算闲下来再去大将军府送药的。”说着她斜睨了院中站立的两个说客一眼,似乎不经意地道,“只是最近遇上了点麻烦,所以暂时搁下了。” 郝俊立刻问道:“出了什么事?” 萧瑜扫了那两人一眼,似笑非笑:“也没什么,就是有人上门想要买我那仙草冻的方子,我原不想卖的……” “既然姑娘不卖,胡某多有打扰,先告辞了。”那胡掌柜不等萧瑜说完,忙不迭拱手讪笑道。 那泰和居的亦点头附和,两人转身就往外走。 待出了院子,两人看到门外停的马车赫然也有将军府的标记,更是暗暗叫苦,慌忙驾车离开。 在越地,跑到跟大将军府关系密切的人家中想以势压人,那不是找死吗! 而院内郝俊听肖玉成讲了事情的经过,气得破口大骂:“什么东西!我这就将那两猪狗都拎回来说清楚!” 肖佩不想事情闹大,连忙叫住他:“郝大哥,算了,人都走了何必劳神去追。” “阿姐说的是。他们原以为肖家弱小可欺,经此事估计不敢再来了。以后你常来撑腰便好。那伤药既然有效,我这就将配方写了给你带回去。”萧瑜笑盈盈地说道。 她现在已经认识到了结交权贵的必要,更何况她父母身死之谜未解,以后肯定还要仰仗大将军府的,现在有机会自然要打好关系。 郝俊大喜,又有些犹豫:“我自是要常来的,只是你将这药方传与外人,会不会不大好?” “既为救死扶伤,便是极大的好事。”萧瑜大公无私、大义凛然地道。 郝俊等三人闻言均十分动容,郝俊更肃然起敬,赞道:“阿瑜妹子高义,我身为七尺男儿都自愧不如,我代军中兄弟谢过!” 萧瑜接过肖玉成拿出来的笔墨纸张,就在厅里抖腕挥毫。郝俊则打发跟来的那兵卒去挑水,自己在旁边看着。 这伤药方子的成分主要是止血神药三七粉。此时世人还未晓得有这药,因此萧瑜写好了药方,还得细绘一图将其画出来,再配上形态和生长之地等描述以方便找寻。因太久没动笔,她连弃了几张图才得了一幅较为满意的。 萧瑜从东屋找出一块没炮制的三七,连同药方和绘图装进袋子交给郝俊,道:“你将这交给大将军。时人还不识此味药材,怕是无处购买,最好能找药农种植。我对此还略知一二,不懂就来问。” 郝俊点点头,清楚这东西的重要,小心地将布袋如宝贝一般放进怀里。 吃过晚饭,郝俊没有在牛角村多做停留,与凌轶的随从驾车回城,萧瑜和肖佩往马车上放了山货给他们带回,萧瑜还特意又给郝俊拿了几瓶三七止血散。 萧瑜遥望马车远去,隐没于林木之间,不禁露出一丝微笑。肖家如今也有了大的倚仗! 无论在什么时候,找到靠山也是一种能力。 回到大将军府,郝俊将今日在肖家遇到的事情跟凌轶作了详细禀报。 凌轶听说有人公然以势压人,想谋取肖家的仙草冻方子,不由冷了脸道:“若非今日子琛提到止血散,岂不是就让他们得逞了?” 旁边郝俊立刻连连点头道:“就冲阿瑜给的方子,大将军也不能让她受人欺负了去。” 早在去年凌轶就知道郝俊与肖家相熟,听到他维护肖家也没觉得奇怪,只是有件事他似乎没听说:“什么方子?” 郝俊这才想起,将那几瓶止血散和伤药方子以及三七图稿拿出来,献宝一样地递给凌轶:“这个就是那伤药的方子,这是主药的样子,叫什么三七。” 凌轶双目发亮:“肖二姑娘把那个止血效果极好的伤药方子拿了出来?!快给我看一下。” 他从郝俊手上拿过药方,看完后立即吩咐道:“你以后要多往肖家走动,若还有不长眼的,就报到我这里来。” 郝俊闻言大喜,立刻行了个军礼,中气十足地道:“大将军有令,属下自当严格执行!” 凌轶清楚郝俊的小心思,笑着挥手让他退下,却想起了当初那个小女孩受伤,以及肖佩解了毒之事。 那个肖二姑娘显然来历不凡,但又查不出什么来。 ********* o(n_n)o谢谢妃小茶的打赏!么么哒(づ ̄3 ̄)づ!求推荐!求收藏! 第36章 琐事 这段时间村里的禾苗发生虫害,以往常用的土法如用石灰淋洒等都见效不大,村民皆愁眉不展。肖家的几亩水田亦未能幸免。虽说如今家里并不艰难,肖佩还是忧心忡忡。 灾荒之年,难免饿殍遍地,民不聊生。 萧瑜想起幼年时曾在某村子住着,也遇到禾苗生了螟虫之灾,母亲费了好大功夫为村民制药,混着草木石灰洒到田里,见效显著。她与肖佩去田里看过,如今村中为害禾苗的就是青虫螟虫,想来那个旧方应该可用。于是她在母亲留下的手札中仔细翻寻,竟真找到了。 这杀虫剂研制时虽花了不少时间,配制起来却简单,药材也容易得。萧瑜很快就做了出来,先让周七叔拿去洒在两家的田里试验,不过一日,田里的害虫就都灭绝,禾苗又恢复了生机。 特意上门的周七婶喜不自胜,连连夸赞萧瑜能干。 哪知萧瑜心里正在暗叹大材小用,一边触类旁通地做了药水和埋在土里的药丸。因村里的稻子都遭了灾,杀虫剂用量大,她有些忙不过来,到了晚间就把肖佩和肖玉成都叫过来一起配制。 “这么一包就可以兑六七桶水,喷洒两亩地也尽够了的。”萧瑜用芭蕉叶将药散捆扎好,“就收一文钱一包。” “嗯?”肖佩转头看来,“乡里乡亲的这样不大好吧?” “我们做这药粉也要花工夫和材料。正因村人都是相熟的他们也不好白拿。收一文钱大家都心安。”肖玉成在旁边道。 肖佩想了想觉得有理,才点点头。花几文钱就能挽回原本以为要颗粒无收的稻谷,村里人肯定都是极愿意的。再说村中其他人不比七叔家帮了肖家许多,收点钱也合情合理。 “还是阿瑜和玉成考虑得周到。”肖佩夸道。 三人一连几个晚上都在配制杀虫的药粉,登门求药的人更是络绎不绝,牛角村的虫害很快就清得差不多了,还有邻近几个庄子的人过来求购。这么些天下来光卖杀虫剂居然也得了近两吊钱。 听得这个数目,萧瑜微讶:“还挺多的。” “对呀。”肖玉成笑道,与有荣焉,“不过钱还是其次的。这回可有几千亩因了这药保住了,乡邻无不感恩戴德,都盛赞我肖家仁义。现在每日上下学路上遇见都打招呼,赶车的还抢着搭载,好像见了什么宝贝似的。” 萧瑜不禁失笑。 前段时间以来因自家卖仙草冻得了不少钱,门前不时有车驾停着,村里总有不少人眼红讲些酸话,甚至有时候肖玉成搭个便车都有人在背后嚼舌根,道这般有钱怎么不请人接送云云。 肖佩和萧瑜倒还罢了,肖玉成却十分气愤。 想来如今应该没几个人会这么对肖家说三道四了。 肖佩停下手中的针线,插嘴道:“那全是阿瑜的功劳,玉成你可别因此而沾沾自喜,跟你二姐多学学如何不骄不躁。” “阿姐太抬举我了。”看到肖玉成有些难为情,萧瑜笑道。 晚饭过后三人在院子里乘凉,天色突然变化,乌云翻滚。姐弟几个才进屋外面就风雨大作。 肖家的屋顶的茅草还是去年冬修缮了一回,这会子厨房和西间又有些漏水,只得拿了盆桶放地上接着。 “近来雨水多,这样下去可不行,明日还是得让十九叔来一趟。”肖佩看着厨房因淋湿而有些泥泞的地面,娥眉微蹙。 萧瑜则心里盘算着,等入秋天气爽朗之后,家里也可以考虑建房子了。 次日肖玉成休沐,早早就起来练武。他收势后又伸展了一下拳脚,对拿出药材在院子里晾晒的萧瑜道:“泡了药浴果真大不一样。” 萧瑜自顾低头忙碌,颔首道:“当然,要不花银子买那些药材做什么。” 肖玉成将汗湿的衣服换了,准备好稻草泥浆,去请做泥瓦匠的王家十九叔过来帮忙。 待修葺好屋顶,王十九叔有事,辞谢了肖家留下用饭的好意。 肖佩付了十文工钱送到门外,拿针线给几人做新衣服。 隔壁虎子闲着无事,过来邀肖玉成到河里捉鱼,萧瑜便拿了鱼篓同去。自那竹笋放到坛子里泡着已有半月,捉些鱼回来午饭刚好和酸笋一起做菜。 不曾想今日除了平日喂鸡的鱼虾和清蒸的竹青鱼,还刚巧得了条近一斤重的鲶鱼。 虎子连蹦带跳地跟在萧瑜后面,看着肖玉成手上提的鱼篓,奇怪问道:“阿瑜姐,为什么只抓两篓鱼,多捉些回去喂鸡不是更好吗?” “要是滥捕无度,以后河里就没鱼虾给你捉了。”肖玉成敲敲虎子的脑袋。 虎子似懂非懂地挠挠头,看向萧瑜手中的小竹篓,不自觉地吞了一下口水,恍然道:“所以才只捉两条竹青鱼吗?” 竹青鱼是越江沿岸溪流的特产,因其形似一片大竹叶而且鳞片泛青得名,多数宽约两寸,比筷子略短。其肉质细嫩有独特清香,还可养神补气,加之难以捕获产量很少,寻常渔者数月难得一尾,故价格相当昂贵。 更稀奇的是虽同是越江水域的竹青鱼,却只有清河县一带的最为鲜美,出了这片水域味道就有差异,讲究点的食客都可以尝出来。是以此地出产的竹青鱼更加有价无市。 牛角村附近的杨梅江就是越江的支流。萧瑜有次巧合得到一条竹青鱼后被其鲜美折服,随后花了大半年翻阅苏家先祖的手札,再结合之前那鱼饵,终于配制出既安全又有效还不影响其味的理想饵药。 其实溪流中的竹青鱼虽不多,也不至于如想象中那么稀缺,只是其喜欢躲藏在石缝中难以捕捉,这才导致产量稀少。萧瑜犹记得饵药刚制成试诱时,她傍晚将鱼篓放置在溪流隐蔽处,次日清早去起,竟看到有好几条竹叶青挤在竹篓里,旁边还有不少游来游去。 不过萧瑜那次只留下了三尾,其余皆放了。如今也是每隔十天半个月才捉上几条尝鲜。 好东西吃多了也会失去其味。 这竹青鱼价值如此昂贵,但萧瑜不知怎么当时捉得多也没想到要拿去卖钱,避免了引人注目。否则那饵料估计也会像仙草冻配方一样遭人觊觎。不过话说回来,这竹青鱼本就有人捕捞,若她只偶尔卖一两条,其他人应该不会猜到她有秘制饵药。倒比卖仙草冻要妥当。 钱还是要赚的,只是尽量别张扬就好。 想到这里,萧瑜笑对虎子道:“竹青鱼本就极难捉,你是不是都没见过几个人捉到?不过这鱼本来就少,若抓得多也会绝种的。” “这鱼那么难捉阿瑜姐都捉到了,真厉害!”虎子十分崇拜地看着萧瑜。 萧瑜抿嘴一笑。 虎子当先飞也似地跑回去了。 ********** o(n_n)o谢谢木圣玥打赏的棒棒糖!还有杨恋诗儿打赏的平安符!么么哒(づ ̄3 ̄)づ你们真是太可爱了!大家六一快乐! 第037章 酸笋 还有十几步路就到家,后面却来了辆青帷黑漆的骡车,从萧瑜和肖玉成旁边经过后,堪堪停在院门边上。 又有人上门找事? 两人略微停顿,才加快脚步走过去。 骡车走下一个身着宝蓝长袍的少年公子,转身朝二人看来。只见他约莫十六七岁,长得清秀文雅。 “秦兄今日怎么来了?”肖玉成脸色转霁,惊喜道。 原来这位就是肖玉成常提到那位同窗,醉仙居少东家秦广宇,据说惊才绝艳,很得山长看重。 萧瑜放下鱼篓上前见礼。秦广宇还礼,因萧瑜一身男装,他不由多看了几眼。几人见过之后,旁边的随从车夫很有眼色地帮忙提过鱼篓,一起走进院子。 肖佩听到动静迎了出来。 秦广宇刚见了小子打扮的萧瑜,正想着不知肖玉成的长姐是什么模样,抬头就看到了一个清丽少女。她梳着双髻,眉若春柳眼含秋水,虽身著寻常裙衫,举手投足间却自有空山灵雨般的别样气质。 肖玉成又给两人引见。 “秦公子万福。”肖佩乍见生人,有些局促,随即上前行礼。 “肖大姑娘不必多礼。”秦广宇连忙回礼道。 萧瑜已快手地端了茶水和仙草冻出来,摆到桌上待客。肖佩则进了厨房将鱼虾分开,留下吃的就放到水盆里,以免死掉不新鲜。 肖玉成将礼匣收进屋里,笑道:“秦兄今日来的正巧,二姐正要开前段时间泡的酸笋坛子,吃多了醉仙居的盛筵,你也尝尝这里的乡野小菜。” “酸笋?”秦广宇眼前一亮,他却是从未听过。 只是肖家二姑娘能做出仙草冻这样的名点,其余吃食想来也值得期待。 这时,萧瑜拿了个盘子笑盈盈地进来,往厅角的大瓦罐走去,却是就要启封那坛酸笋了。 肖玉成拉了秦广宇一同过去。 萧瑜将盖子打开,一股酸味扑面而来。她用干净无油的筷子夹了块笋子放到盘子里,弄下小块尝了尝,果如预期般酸爽香脆,浓郁绵长。 “怎么样?”肖玉成问道,已觉口舌生津。 “还行。”萧瑜点头,又多夹了两块,端到厨房里。 肖佩已择好了青菜并将鲶鱼洗剖干净,伸手将那竹青鱼也捞起来。 “那个晚上再吃,中午都有酸笋鱼汤了。”萧瑜见状忙道。要是做了清蒸竹青鱼,定会抢了酸笋的风头。 肖佩便改去淘米烧火,她看着盘中几块色泽不错的酸笋尖,问道:“阿瑜,这要怎么做?” “酸笋切丝,置锅中炒干装起;将鱼块略煎,放水煮开加入笋丝煮熟调味便可。细节就看你肖大厨的手艺了。”萧瑜笑吟吟道。 厅中肖玉成待客,姐妹二人午饭便在东间吃了。 萧瑜迫不及待地尝了酸笋鱼,汤汁浓稠酸香,鱼肉鲜嫩味美,不由满足地眯起眼:“真好吃!阿姐的厨艺越发精湛了!” 肖佩也尝了一下,亦道:“加了酸笋这鱼却似更鲜了,夏天吃真是开胃。” 饭后萧瑜出来收拾厅上的碗筷,秦广宇犹自对这道酸笋鱼赞不绝口,也看出了其中商机,直接提出欲从肖家订购酸笋。 萧瑜几人早想过此事,横竖要卖,不如给肖玉成的同窗一个人情,自然应承下来。不多时萧瑜和秦广宇议定了五十文每斤的价钱。 因肖家现在没有多少酸笋成品,制作需要时间。秦广宇约定半个月后过来取货,先订半年,又和肖玉成立了字据为凭,预付定钱一贯。 有了仙草冻珠玉在前,这个价钱就没觉得有多贵了。 而且萧瑜又道:“别看酸笋如今还是稀罕物,但其原料一看便知,制作也十分简单,用不了多久就会有其他人琢磨出来,到时候就卖不出什么价了。不过其制作需要十来天,不如我们现在多泡些,先卖这几个月都够了。只是午后得先去买上好的坛子。” 于是下午三人就拿了铁锹篮筐到坡后挖竹笋。 这附近只有肖家和周七叔两家,竹林平时更是罕有人至。几人来回搬了好几趟,挖到四五百斤才歇了口气,累得直不起腰来。倒没人看见。傍晚去买坛子回来天都黑了,三人做贼似的进了家门,将坛子卸下,肖玉成去还牛车,肖佩做饭,萧瑜在厅中剥笋壳。 吃饭时,萧瑜提出请周七叔家过来一起做酸笋,到时给他们分利三成。且不说平时七叔家在农事上尽心尽力地帮忙,毕竟挨墙为邻,弄这么多竹笋也不便相瞒。 肖佩和肖玉成自然赞同。 听说如此赚钱之事,周七叔一家十分感激,欣然过来帮手。可巧次日郝俊来了,二话不说就帮忙挖笋,他力气大,一人挖的就可以供大家不间断地剥壳。好在这竹笋不用切片,倒不至于很费工夫。萧瑜还趁机让郝俊帮忙在黄昏时又去买了几十个大坛子。 众人忙了好几天,将坡后那大片竹林的笋子挖去了近一半才装满了五十个大坛子,将东西屋都摆满了。 萧瑜便小手一挥:“大家都先休息几天。” 周七叔等人皆笑称二姐儿很有当家作主的气势。 最近一回休沐秦广宇又过来探看情况,还遇到了郝俊。萧瑜特意捉了竹青鱼给两人下酒。 菜端上桌,秦广宇就惊喜地站起来:“这莫不是越江至鲜竹青鱼?” 萧瑜笑着称是。 旁边其贴身侍从安墨也是识得这鱼的,看得瞠目结舌。这等农户也识烹调此鱼? “肖二姑娘下回若是有捉到多的,可不可以考虑卖予醉仙居几尾?”秦广宇犹豫片刻,还是说道。 那侍从原想着这肖家多半是撞了大运才捉到这么一条,听他家公子此言不由得撇了撇嘴。几尾?要是那么好捉就不会这般贵了! 果然听萧瑜带了笑意道:“不过是侥幸得了一尾,竟劳秦公子惦念。若承吉言下回真再得了自少不得要送去贵号。” 旁边的肖玉成闻言嘴角微抽。 萧瑜一抓就是好几条竹青鱼,哪叫侥幸得一尾? 郝俊在旁边看着满桌佳肴,咳了一声出言提醒道:“这鱼冷了就带腥气,各位还是先吃饭吧。” 萧瑜抿嘴一笑,道了慢用,仍与肖佩端进东屋去吃。 ****** o(n_n)o谢谢黎家大少爷打赏的平安符,还有老黑兔子打赏的棒棒糖!希望看书的小伙伴们能给投个推荐票~么么哒 第038章 奇物 远山明朗,天高云淡,又是一个艳阳天。 大早上的姐弟三人就忙开了。肖佩照旧喂过鸡,进厨房做早饭。萧瑜和肖玉成练武,随后肖玉成去喂兔子,萧瑜则将药材从屋里拿出来,放到院子的竹席上晾晒,又搬出一坛酸笋查看。 今日象山书院休沐,酸笋也可以启封了,秦广宇应该会过来。 这回的笋子最迟的才泡了十二日,比之前的时间短。虽然昨晚三人就开了一罐试吃,感觉其酸脆可口与上次无异,但她还不是很有把握,稳妥点总是好的。 姐弟几个再次尝了尝,都觉得味道很好,总算放了心。当下夹出一块炒了早餐送粥吃。 吃过早饭没多久,秦广宇就到了。听得新制的酸笋已经开了两坛,他立即试吃之后就让人拿了三十斤赶回城里。 片刻后萧瑜才想起:“忘了先给你列个菜谱。” 骡车早去的远了。 “除了酸笋鱼汤,肖二姑娘还知道别的做法吗?”秦广宇惊喜道,“如今写来也不迟的,我下午再带回去。说起来肖家的许多菜色都是秦某不曾见过的,真要向肖姑娘好生讨教。” 时下烹调食物主要是蒸煮或烧烤,还没有炒菜。 萧瑜让肖玉成去取纸笔,笑着看了旁边的肖佩一眼,道:“说到这个我倒想起来了,若是觉得我家做的菜好吃,公子或许得先打制炒锅。” 秦广宇忙细问端的,听到煎炒之法不禁双目放光,立时去厨房一看究竟。 虽然只是拣简单的说了,但萧瑜相信醉仙居也能因此获利良多,算是对秦广宇在学里照应肖玉成的一点谢意。至于倾囊相授,萧瑜觉得秦广宇与肖家关系还没到这般亲密。 肖玉成将纸铺开,在边上研墨。 见端坐于桌旁下笔的是萧瑜,秦广宇十分讶异。这肖二姑娘竟会写字?不过他没有将这疑问宣之于口。 “秦公子,你家酒楼可有辣椒?”萧瑜写了几个字,忽然抬头问道。 “自是有的。肖二姑娘也识得此物?” 萧瑜只是随口一问,并不抱什么希望,听得秦广宇如此回答,惊讶道:“真有?其果实可是长得像秃笔头,颜色艳红?” “正是。”秦广宇点头道,“这辣椒又名番椒,据说是海外仙山所产,传回大齐没多久,原来姑娘也听过。” 萧瑜笑道:“我曾吃了一回。这酸笋以辣椒调味会更好吃,这才相问。” “那可正对家父胃口。他如今是无辣不欢。”秦广宇喜道。 “秦公子这般孝心,可得亲自下厨做道香辣酸笋鱼敬奉令尊,我定会将菜谱写详细些。”萧瑜见状不由得揶揄道。 秦广宇微微一笑,低头看其写的菜谱,道:“肖二姑娘的厨艺定然极好。” “就纸上谈兵而已。”萧瑜坦然道,“我若能学得阿姐一成手艺怕是做梦都要笑醒。” 肖佩端了糕点过来,闻言莞尔:“阿瑜越发谦虚了。” “这是大实话。” 不过一刻钟,萧瑜就将菜谱列好,递给秦广宇。 秦广宇接过细看,其字迹还算清秀,所列菜单也像模像样,除了酸笋鱼的两种做法,还有花蛤酸笋汤、卤酸笋、酸笋炒肉片。 肖玉成将笔墨收好。 萧瑜问道:“秦公子方才说辣椒是从海外传入大齐的,那就是番物了?不知什么时候有的?可还有别的什么作物?” “辣椒食用也是近些年之事。不过说是番物也不尽然,辣椒在古籍里早就有相关记载。” “早有记载?”萧瑜有些怔忪,随即想起上回肖玉成就说过玉米古已有之。 秦广宇颔首,继续道:“传说上古时候南越有一位极其贤明的君王,乃神仙转世,上天派了五位仙人来辅佐他。这几个仙君各有所长,其中一位专司农事,指点君王遣人于海外仙山求得珍奇作物回国,终得民富国强再无饥馁,据说辣椒就是其中之一。古书记载,辣椒又名番椒,白花,实如笔头,色鲜红可观,味甚辣,乃仙家之物也。” 萧瑜便问道:“那是不是还有玉米?” “肖二姑娘也看过类似古籍?”秦广宇略带探究地看了萧瑜一眼,饶有兴致地道,“玉米,又名玉麦、仙麦,秆叶类稷,花类稻穗;其苞如拳而长,其须如红丝,其粒如芡实,大而金黄;花开于顶,实结于节。” 萧瑜点头赞叹道:“秦公子真是博闻强识。听你这么说,就好像亲眼见到此物似的。” “二姑娘谬赞了。”秦广宇笑谦道,“在下只是一时好奇,就多看了几遍而已。” 肖玉成听得极有兴致,也道:“传说远古四海清平,处处如同仙境,珍禽异兽举目可见,民众皆丰衣足食安乐长寿,想必是仙人降世方能有此异象。” 秦广宇赞同道:“可惜这些作物如今绝大多数皆灭绝了,只见于少数史籍记载,而且多是只言片语。” 萧瑜亦深以为憾,追问道:“时下似乎也没有玉米?既然能从海外找到辣椒,就没有其它作物吗?” 秦广宇道:“此等都是传说中的神物,岂能轻易可得。据说南越历代先王年年遣使四处找寻,也仅得番茄一物。人皆以为祥瑞,南越国之所以长盛不衰亦是由此而来。如今大齐得了辣椒便一统南北,天下臣服。故云仙物有兆,四海升平。” 肖佩咋舌道:“难怪陈府对这辣椒和番茄那般珍视,原来有如此来历。” “辣椒虽然大有来头,但如今大齐许多地方都是山野遍种,也算不得有多稀奇了。” 萧瑜听得这些都是海外传入的番物,却都被时人视为有祥瑞之兆的仙物,有些啼笑皆非,问道:“如此说来,这些仙物而今只得番茄、辣椒,其余红薯、花生等皆无?” “红薯、花生为何物?”秦广宇问道,“我遍览全书,所阅古籍只提到木薯,倒孤陋寡闻了。” 萧瑜根本就没看过相关古书,连这远古传说都没听过,当下绞尽脑汁地想着如何描述。 “花生也叫地豆,茎叶绿色,花似黄碟,豆荚长在土里,可以榨油。红薯又称番薯,藤蔓茎叶铺于地上,叶子碧绿,桃形,食用部分长在地下,状如纺锤,多为黄色或者紫红色,味道甘美,十分高产。” “若能亲睹此等仙物就好了。”秦广宇神往道。 萧瑜微微一笑,她就见过,但她绝不会说出去的,毕竟这样的事情太过于引人注目了。 *************** (*^__^*)谢谢神仙小胖喵打赏的棒棒糖! 第039章 番茄 此时已到日中,肖佩下厨做了米饭并酸笋江鳅、鸡蛋羹、清蒸排骨和野菜汤。几人大快朵颐。 萧瑜吃着鲜嫩的蛋羹,想起一事,饭后便问秦广宇道:“既然番茄比辣椒还先找到,相关菜色为何从未在饭馆见到过?” 秦广宇愕然道:“番茄也可做菜?时人皆种在院中赏玩。” “呃?”萧瑜也愣了一下,才笑吟吟道,“古书上记载番茄和鸡蛋同煮乃十人间美味,我亦曾试过,当真妙不可言。番茄牛肉面亦极佳,若你家院子里种有,改日摘几个来尝尝。若能移栽一两棵过来就更好了。” “若果然如此,别说几个番茄,便是送姑娘几亩也未尝不可。”秦广宇道。 萧瑜连笑道:“那倒不敢当。” 四人正谈笑风生,却听外面有人喊,安墨前去查看,领了早上送酸笋回城那个赵管事过来。 “公子,那酸笋上午就都用完了,掌柜的问还有没有多的,再送一百斤过去。”赵管事进门就满脸欣喜地道。 萧瑜闻言笑道:“既如此,我也到贵号看看,顺便把正式合约签了。玉成你去叫周七叔过来,一起进城。” 秦广宇自是满口答应。 醉仙居的后厨干净整洁,此时一群人正围在灶台旁看人做菜。 萧瑜熟练地把秦广宇从家里拿来的西红柿切块,边用筷子打鸡蛋边吩咐生火。这铁锅虽不如家中的得用,倒还可以将就。一时锅里的油烧热了,她迅速将蛋液倒入炒成散块盛出,又放油和西红柿翻炒几下,放鸡蛋,炒了一阵加入盐和少许糖,起锅装盘,撒上翠绿的香葱。 旁边几个大厨初次见如此烹饪之法,均很是惊叹,跃跃欲试,现在看到菜已出锅,是从未见人吃过的,又心存疑虑。 “这个当真能吃?” 秦广宇看着色泽鲜艳香气扑鼻的番茄炒蛋,心中也有此疑问。 萧瑜并没答言,递给肖玉成一双筷子,自己先举箸夹了一块鸡蛋放入口中,酸甜爽滑,跟记忆中一般无二,复又夹了几筷。 肖玉成是相信萧瑜的,但对于当众举筷有些难为情,他稍有迟疑,还是试尝了一口,不由脱口道:“好吃!” 得到认可,萧瑜心中大慰:“既然大家都不吃,还请秦公子借个食盒给我装回去让阿姐尝尝。对了,这几个番茄放着也浪费,一并给我好了。” 众人面面相觑。 “阿瑜,玉成兄弟。”郝俊突然从人群中挤进来,“阿瑜你亲自下厨?就是,你厨艺好,这里的酸笋鱼还真比不上你家的。哦?这是什么好吃的?我拿去给大将军尝尝。” 萧瑜还没反应过来,郝俊自说自话,就端了那盘番茄炒蛋兴冲冲地走了。 “哎,不带这样抢的啊。”萧瑜回神喊道。 郝俊早不见了人影,看到依旧目瞪口呆的众人,萧瑜把拿番茄也忘了,无奈道:“真是交友不慎,罢了。秦公子,合约已签好,我就先回去了。” 待肖玉成几人离开,秦广宇才回神,首先想到那新菜被凌大将军的人端了去,连忙赶到那个雅间。 郝俊端了那碟色香味俱全的番茄炒蛋回去,进门便笑道:“将军,你看属下端了什么好吃的过来?肖家姐弟真过来了,这可是阿瑜亲手做的。” 凌轶头一回吃那酸笋鱼汤,正赞心思巧妙,见其拿来的菜色也未见过,边举筷边问道:“这是鸡蛋?红的是什么?” 其余几人也纷纷下箸。 “当真不错。”凌轶只觉满口生香,眼前一亮。 郝俊登时喜道:“是吧。我就说了这里做的酸笋鱼与在肖家吃的差太远了。这是番茄炒蛋,我还没得尝过呢。” 旁边一人立刻怔道:“你说这红的是番茄?” 凌轶仔细看了看盘中的菜,点头道:“看着是挺像。原来番茄竟也是可以吃的吗?味道也不错。这阿瑜姑娘有点意思。” 郝俊闻言笑得只见牙齿不见眼:“大将军英明。” 回村的路上,萧瑜算了一下帐,将四两银子并两百文钱交给周七叔。 “醉仙居预订了五百斤酸笋,付了一半定金,这是七叔家的三成。”萧瑜笑道。 “这、这些太多了!”周七叔激动得手都有些颤抖,连道不用这么多。直到萧瑜和肖玉成都坚持这是早说好的他家应得的分利,他才万分感激地收下了,心中却决定了以后要更加尽心尽力地帮肖家照管好那几亩地。 自家婆娘说得对,二姐儿就是一个福星!不,是小财神! 傍晚萧瑜与肖佩一边在院子里选野菜,一边讨论过几日好摘桃金娘。肖玉成正说等其休沐同去,秦广宇竟和郝俊结伴而至。 肖佩惊讶地看看日头:“这么晚了还过来,两位回去怕是天都黑了。” 郝俊笑道:“你们做的酸笋味道好,将军让我买些回去,顺便问下那番茄炒蛋怎么做。” “秦某也正是为番茄做法而来。”秦广宇接口道,“不知其除了鸡蛋还能与何种食材搭配?有没有什么禁忌?若是肖二姑娘能再列个菜谱就更好了。” 肖玉成闻言不禁有些皱眉。 秦广宇也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这话一点儿也不客气,简直就把萧瑜当他醉仙居的人使唤了。 岂有此理! 这边萧瑜思量片刻之后,却大方地应下了。当下拟了番茄菜谱,一式两份。 想到郝俊常来帮忙,难得他有这么个在凌大将军面前露脸的机会,萧瑜又另写了张酸笋的菜单,附煎炒之法,还特别加了几个菜式:酸笋茄汁牛肉、酸笋黄豆焖江鳅和酸辣子排田螺酿。 萧瑜把那另外的菜谱夹到给郝俊带回去的干菜里,才笑盈盈地将番茄的做法递过去:“番茄不宜与海味同吃,否则多食易中毒。其余就没什么了。” 二人点头接过。 肖佩将装了酸笋的小坛子拿给郝俊:“吃完再来拿。” 萧瑜忙将干菜也递过去:“里面东西不一,回去记得好好归置。” 因天晚了赶着回城,秦广宇和郝俊匆匆称谢,上了骡车,临行前郝俊一拍脑门扔下一小袋碎银子:“大将军给的酸笋钱。” 骡车远去。 萧瑜忽然懊恼道:“秦广宇居然没带番茄就过来,阿姐还没吃过呢。” 第040章 野果 天刚破晓,山野间还笼着些许雾气。村中传出几声鸡啼,没多久就连成片,随即眼前渐渐明亮起来。 雄鸡一唱天下白。 姐弟几个拎着布袋挎着篮子,径直往后山走去,准备摘那里的桃金娘果子酿酒。 桃金娘在本地习惯叫捻子,其全株皆可入药,有袪风活络、收敛止血之效。其果实亦能养血补虚,涩肠固精和安胎,而且味道甘美。 如今邻近中元节,正是捻子成熟的时节。其果子形如酒杯,不过指头大小,里面包裹着成列的籽核,中间有白芯。随着逐渐长大,表皮先由青转黄,而后慢慢变红,待成紫黑色时就熟透了。 三人来到离家不远的山岭。这片向阳的土坡长满了三四尺高的捻子灌木,树上果实累累,饱满的紫黑捻子看着就让人口齿生津。 前些时候肖佩无意间与人提到萧瑜惦记这片捻子,说是个大又甜,不知怎的村里人都知道了,大家就都给留着,想吃也到别处去摘。好在附近山岭多产这种野果,并非只此处独有。 即便如此,肖佩还是有些难为情。 萧瑜在路边摘了一颗放到嘴里,轻轻一咬,甜美的汁水就染上了舌头。她朝肖玉成二人道:“先摘些吃着先。酿酒的等日头把露水晒干再摘更好。” 没多久太阳就升高了,浅薄的雾气顿时消散。 几人戴上斗笠,拿了篮子,只拣紫黑色熟透的捻子摘,偶尔也吃几个,直到将近午时太阳实在太晒才提着沉手的捻子回家。待午后日头渐小,又去摘了一个时辰。大半天下来,也有近三百斤。 酿酒要用到的器具是早就准备好了的。 晚间吃过饭,三人把白日摘的捻子拿到院子里,将手洗净,就开始动手酿酒。萧瑜并没有清洗捻子,以免影响果皮上的酵母菌。这捻子本来也不脏,就直接将其捏碎放入烫过晒干的坛子里,留出小半空隙,合上盖子,搬进厅内放着。 如此装了九坛,终于弄完了。 肖玉成一眼看去,但见酸笋坛酒坛挨挨挤挤,道:“如今家中倒像是卖坛罐的了。” 萧瑜掩嘴而笑。 “这样就行了?”肖佩见这做法也很简单,不由问道。 “只是暂时先如此。”萧瑜摇了摇头,道,“酿果酒可是要经过选果、破碎、提汁、发酵、调校、过滤、醇化等好几道工序的,好的酒还需要陈酿几年甚至几十年呢,急不来的。” 肖玉成便问:“你懂这么多都是书上看来的吗?” 萧瑜盈盈而笑:“也不全是,这酿酒便是父母亲教的。而且药食同源,有些药酒毒酒也是用果子酿出来的。这捻子可养血固精,生肌止痛,本就能入药。” 肖佩不由得摇头无奈道:“为何一定要说毒酒,怪瘆人的。” 萧瑜俏皮一笑。 “山葡萄也可以酿酒吗?”肖玉成却问。 “可以啊,许多果子都可以酿酒。你是不是在哪里看到有山葡萄了?”萧瑜当即笑道,“还不快从实招来。” 肖玉成休沐时常和虎子在山野各处拣山菌、采草药或是打鸟,所以对附近挺熟悉。什么梅子林、桑葚树在哪里或是哪里比较多蘑菇都十分清楚。有次他无意间发现一个谷坡长满了野葡萄藤。因这山葡萄又小又涩,味道实在不怎么样,就没怎么放在心上,哪知也可以酿酒。 “后日中元节学里放假,到时一起去摘山葡萄。”肖玉成道。 “好!”萧瑜点头赞成。 若说当果子吃自然是捻子味道好,但是酿酒的话,山葡萄却比捻子更胜一筹。 在大齐葡萄酒非常盛行,备受追捧。因葡萄从西北传入时间不长,也是比较贵重的水果,加上懂得酿此种酒的人少,所以上好的葡萄酒多是价值千金。 家中还有不少空的酒坛,次日肖玉成去了书院,萧瑜和肖佩两姐妹依旧到山上去摘捻子。 “阿瑜,原来你二人在这,可让我找到了!” 听到这熟悉的大嗓门,萧瑜和肖佩转身看去。只见郝俊随虎子走上坡来,手上摘了几个捻子往嘴里一扔。 “咦?这里有个好大的马蜂窝。”郝俊突然盯着前方那棵树,喜不自胜道,“刚好烧回去吃蜂蛹下酒,哈哈!” 肖佩不由自主地退后几步,才抬头看去。果然看到前边那大树浓密的枝叶间有个黑黝黝的马蜂窝。她想到那软绵绵的幼虫,一阵恶心,脸色就有些发白。 萧瑜却很积极:“别烧,用麻袋整个套回去,我要拿来泡酒!” “小兄弟真是深得我心!”郝俊长笑一声,大步折回去取工具了。 待郝俊搬了梯子拿麻袋过来,萧瑜几人哪还有摘捻子的心思?都远远站着看郝俊爬到树上去取马蜂窝。 这日到傍晚也只摘到几十斤捻子。厅子里倒是多了两坛名为胡蜂酒的名酿和桶口那么大的马蜂窝。 肖玉成从学里回来便看到郝俊鼻青脸肿,连说话都有些含糊,惹人发笑。 隔了一日,姐弟三人去摘山葡萄。那坡上果然铺满了野生葡萄藤蔓,叶子已有些变赤,串串晶莹的黑色小浆果隐于黄红的叶子里,玲珑可爱。 萧瑜摘了一颗来吃,下意识地拧起眉头随即又舒展开来。这样酸涩,酿酒却别有风味。 山葡萄可以成串摘下,倒还挺快。 不过因据说中元节鬼门大开阴气很重,几人早早就回家了。晚上烧纸衣冥币等祭过鬼神,姐弟三人开始处理山葡萄。 “这些山葡萄皮上那白色的霜别蹭掉了。”萧瑜嘱咐道。 和酿捻子酒差不多,三人将一粒粒山葡萄从枝梗上摘下捏碎放进酒坛里封好。于是厅堂里又多了十个大坛子。 隔了几日郝俊过来,自告奋勇去帮忙买坛子和搬运山葡萄,萧瑜和肖佩又去摘了一天的山葡萄。 肖佩看着满屋的竹笋果子,慨叹道:“这坛罐多得家里都快放不下了。” 萧瑜笑道:“阿姐你要想到这些都是美酒银钱就不会嫌多了,只会觉得自家屋子太小。” “是该扩建一下。”肖佩若有所思道。 “这茅庐窄小破陋,外边下雨里面滴水,不如盖新的。”萧瑜道,“反正这旁边大块荒着的屋地就是我肖家的。” 肖佩在心里略一盘算,如今家中攒下的银钱不少,足够建个挺大的宅院了,当即点头称是,也开始筹划起建房子的事情来。 第041章 出酒 过了几日,附近的圩市开集,萧瑜就去买了十几斤糖回来。 等到那捻子和山葡萄在酒坛中发酵了半个月,萧瑜每坛往里加入二两砂糖。其中有两坛捻子酒她提前用纱布滤了渣才加糖,又特意选了几坛加了不同的香料,将味道调校得更多样。 为了让这酒味道更好,萧瑜打算将应加的糖分几次放入。 加糖可以使酒醇化,增加其味道和烈性,否则容易变质。通常越甜的果子所放的糖越少,因为过量的糖会适得其反。 日子转瞬即逝。 再过些时候,那些酒就都该过滤了。姐弟三人花了几个晚上才将酒一一过滤。 初次发酵得酒液倒出来后,坛子底下有些白色的沉积物,萧瑜将其小心地将之收集起来另外存放。 “那是什么?”一旁的肖玉成看到后问。 萧瑜解释道:“果子发酵留下的,可以用作酒曲,有了这些下次酿果酒发酵就更容易了。” 过滤酒渣之后,萧瑜又往每个坛子加了糖,让其继续发酵醇化。 院子里弥漫一股有些呛鼻的酸败味。肖佩看着整齐摆放的坛子,问道:“这酒什么时候可以开?” 最近好酒的郝俊得空就会过来,都快坐不住了。 萧瑜微微一笑:“再过些时日就可以吃了。只是若想酒味浓些,要等上一年半载才好。陈酿几年的话更加香醇。” 这样酿出来的果酒跟发酵的果汁差不多,并不容易醉人。 不如买上十斤清酒回来蒸过,弄些烈酒掺入其中几坛,这样就可以快些出酒,还能让郝俊过一下酒瘾。 想到就做,萧瑜立刻画了图样去木匠那里定制一个蒸酒的小木桶,又寻来合适的细长竹竿小心将竹节打通,弄成竹管与木桶连接起来,做了简易的蒸酒器。 蒸酒时,肖佩和肖玉成两人站在旁边帮忙,连道:“这酒味如此浓烈,怕是闻一下都要醉倒。” 萧瑜不由笑道:“酒量浅的还真会如此,阿姐还是先出去为妙。” 其实肖佩已觉得有些受不住,依言做别的去了。 平分秋色一轮满,长伴云衢千里明。转眼,团圆赏月的八月十五中秋佳节就近了。 十四那日,秦广宇过来送节礼,萧瑜将特意备下的两尾竹青鱼奉上,让随侍在旁的安墨目瞪口呆。之前与兰桂坊那仙草冻的合约到期后另续了半年,肖家在银钱上并不短缺,是以竹青鱼还未卖过。 醉仙居的人把酸笋搬上车,秦广宇笑问:“不知明年是否可以增加几坛美酒?” 萧瑜微微一笑,道:“秦公子且等着好了。” 其实屋里备有几坛调校好的捻子酒和山葡萄酒,是萧瑜准备中秋送礼和品尝的。那些酒她都有计划,并不打算现在就卖。因为现在就开的几坛是掺了烈酒或调配过的,自家吃都不够。余下大部分还是陈酿一两年味道更好。 “那区区就静候佳音了。”秦广宇笑道。 “近来酸笋卖得好吗?有没有其他人也做这买卖?” “别家也有卖酸笋的,不过多是用醋或酒使竹笋变酸,味道终究不同。醉仙居依旧是独家生意。”秦广宇道。 萧瑜略微点头:“以后总会有人试出此种酸笋的做法,到时候若醉仙楼调整相关菜色的价钱可要告知我一声,也好少做些。” “好。”秦广宇起初还以为萧瑜要说不做了,闻言松了口气,又问:“对了,前番托姑娘绘的图册可画好了?” 上次说到古籍中有记载而如今已失传的作物,秦广宇就有心加以寻访。为了利于辨认,想到萧瑜对那些作物如数家珍,他就请她把记得的都绘成配了文字的图册。他会将这图册交给常随商船出海的友人。若真能寻获,就是大功一件。 萧瑜当然知晓其心思,这对她而言也是有益无害,自然乐见其成。 “前几日刚画好,都没机会给你。稍等。”萧瑜回屋将那不过几页纸的图册拿出来。 秦广宇打开一看,只觉比书上记载得还详尽,而且栩栩如生,就如萧瑜曾经见过,而这作物就长成这样。其书画技艺却颇为平常,不过对于农女而言也算是极为难得了。 “我于丹青上委实有限,但已尽力绘得清楚明白,也算不负公子所托。”萧瑜看到其神色,含笑道。 “肖二姑娘画得极好,多谢。”秦广宇有些尴尬地将画收起来,对萧瑜深深施了一礼,语气诚挚不似作假。 萧瑜忙侧身避过。 这时肖佩从厨房出来,问道:“秦公子吃过饭再走?” “多谢姑娘好意,明日中秋,酒楼里事务繁杂,就不叨扰了。”秦广宇恢复一贯的从容,笑道。 中秋当天,三人正准备过节的各色吃食,郝俊提着节礼上门了。 原来郝俊也是父母早亡,唯一的至亲长兄已经成家另过,他便索性到肖家来与萧瑜几人过节。 晚上肖佩做了丰盛的菜肴,萧瑜备了给姐弟几个吃的果酒味道并不浓,便将那加料的捻子酒和山葡萄酒各舀了一盆出来。 这酒如琥珀般通透,色泽暗红,果香诱人。 郝俊闻香即啧啧赞叹,迫不及待地端起碗如往常般大灌了一口,辛辣的味道顿时冲喉而入,呛得他忍不住咳嗽起来,却是双眼放光,大笑道:“痛快!果然好酒!怪不得阿瑜会说外面的酒都不对味!” 肖玉成也饮了一口,只觉味道浓烈醇厚,一股热流顺着喉咙直到丹田,随即在四肢百骸化开,浑身暖融融好不舒服,同时唇齿留香,回味无穷。但他就尝了这么点,已是两颊生红,轻飘如风驰云骋,见肖佩萧瑜在侧,不敢多饮,仍吃那坛寻常的新酿。 当晚,郝俊饮得太多醉卧院中,怎么喊都不醒。直到萧瑜取了特制的药散在他鼻下一吹,他才猛地打了个喷嚏醒过来,摇摇晃晃地到厅中的长凳睡下。 萧瑜看着烂醉如泥的郝俊,扶额道:“怎么醉成这个样子,下回再也不给他吃酒了。” 第042章 情义 已经过了中秋,天气还一如既往地酷热难耐,只清早能感觉到些许凉意。 肖玉成练了武,换过衣服,见萧瑜正满头大汗地给院子里种的几畦药草浇水,便走过来,神色有些踌躇。 “怎么了?”萧瑜手拿水瓢,直起腰,擦了一把汗。 肖玉成有些发窘,从袖袋里取出一样东西递过来:“这个给你。” 萧瑜接过一看,是只红陶的鲤鱼,不足寸大,鳞须皆线条流畅,栩栩如生,中间还打了孔以备穿绳。 “你买的?”萧瑜微笑问道。如今家里宽裕多了,肖佩经常给些钱肖玉成在学里花用。 肖玉成点头道:“街边看到的,一对一文钱。” “谢谢你。我很中意。”萧瑜握在手心,盈盈笑道。肖玉成闻言露出喜色,转身道:“我去找根红线过来。” “不用了,和这个绑一起。” 肖玉成转过头来,借着熹微的晨光只见萧瑜挽起袖子,手腕上缠着圈红线,越发显得肌肤莹白如玉。那红线上系着个暗红的鱼形木雕和一枚小巧的羊脂玉牌。萧瑜将红线解下,把陶制的鲤鱼串起来,却折腾半晌都没系回腕上。 “帮我系一下。”萧瑜将串着两条鱼的红线举到肖玉成眼前,又把手腕伸过来。 肖玉成觉得耳根有些发热,笨拙地帮萧瑜系好红线,看到那白玉牌温润通透,上面刻的兰花亦栩栩如生,一看就知道并非凡品;木雕的鲤鱼做工却不精细,就多看了几眼。 萧瑜便道:“这个玉牌是父亲给的,自小便带着,鱼却是兄长刻了送我的。” “你还有个兄长?那他人呢?”肖玉成微愣,话脱口而出,随即便后悔了。 果见萧瑜脸色黯然,低声道:“我们早年失散了,直到母亲去世都没有他的消息,至今杳无音讯。” 肖玉成一时间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萧瑜却转而展颜笑道:“不过没关系。我现在不是有你和阿姐吗,且努力将每日过好,正如我对他的希望那样。” “嗯。”肖玉成点头,才又恢复笑意。 肖佩去喂过鸡,从屋后走过来把木盆放好:“说什么呢,这般高兴?” “阿姐快来,看这个。” “是什么?” 肖玉成便掏出另一只红陶鲤鱼,递给肖佩。萧瑜凑过去,笑道:“可爱吧?” 虽然觉得这样的小物件可有可无,肖佩却不忍拂了肖玉成的好意,当下夸赞几句,欣然收下。 萧瑜一眼瞥见肖佩白皙的手,想到其做饭喂鸡,可别把手弄粗糙了,问道:“之前做的护手药膏还有吗?如今天气干燥了,更要每日都涂。” 肖佩微笑道:“还有半盒子呢,我记得的。” 吃过早饭,郝俊还没醒。肖佩和七婶一起去田里。萧瑜算下时间,又该给肖玉成药浴针灸了,当下配好药材放到大锅之中熬汁。 煮好药汤萧瑜便叫肖玉成,却见其有些不太乐意,磨蹭一会儿才过去。 药浴过后针灸最好。 萧瑜如往常一般将各色器具在西间放置妥当。到了点,肖玉成慢腾腾地泡了药澡回来,进了屋。片刻,萧瑜估计他已经换过衣服准备好了,才过去敲门。 “今日先不针灸了。”里面传出肖玉成的声音。 “为什么?”萧瑜诧异道,“这药效针灸之后才能充分发挥啊。快开门,东西都放到屋里头了。” 肖玉成开了门,转身坐回床边,手上攥着衣襟,俊眉微微拧起,却也是美少年一枚。 “之前不是两个月针灸一回吗?这次怎么提前了?” “因为你身体素质已提高了许多,如今要改为每月一次。过了今冬之后变成四个月,等到你十四五岁身体各方面都飞快地成长时,甚至会二十日就要针灸一次。扎针又没怎么痛,你今日为什么这样抗拒?” “我有些不舒服。” 萧瑜见其神色确实异样,便道:“手伸出来,我给你看看。” “不用了,我休息一下就好。” “那可不行。”萧瑜不由分说抓过肖玉成的手就给他把脉,半晌道:“好像没什么大碍,至少不会影响针灸。” 肖玉成却直接拒绝道:“我不想。” “你今日是吃错药了?”萧瑜心中有气,不禁蹙起眉头,冲屋外道,“郝俊你醒了没?过来一下。” 不多时,郝俊揉着眼睛走进来,问道:“怎么了?” “给我把这小子的上衣扒了!” 郝俊愣了一下,看到萧瑜手上明晃晃的银针,顿时明白过来,依言而行,轻而易举地便压制了肖玉成的挣扎,把他上身的衣服剥掉。 “你可别乱动,要是扎针出了什么岔子……”萧瑜在旁慢悠悠地烫着银针,看到郝俊将肖玉成摁倒,掀开衣服,她陡然停下言语。 “怎么回事?”因为心痛和生气,萧瑜不禁露出一丝冷笑。 “哪个龟孙子干的老子宰了他!”郝俊早已跳了起来。 肖玉成的背上赫然有一道紫红的鞭痕,破损处已然结痂,依然十分刺目。他极不自然地想拿衣服盖住,道:“前日惹了个跋扈的同窗,被他抽了鞭子,我已和秦兄暗地里打回了他一顿。” 萧瑜沉默了一会儿,挥手让怒气冲冲的郝俊冷静。 肖佩却从外面走了进来。 “阿姐。”肖玉成眼疾手快地将上衣披好。 感觉气氛有异,肖佩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萧瑜笑道:“没事。方才玉成不肯脱衣衫,我正与郝俊大哥说他呢。又不是头一回针灸,有什么可羞的。现在我要开始针灸了,你二人先出去,很快就好。” 其实肖佩有时候也觉得应该避忌些,但她终究什么也没说,笑了笑,与神色不豫的郝俊出了西间。 半个时辰之后,萧瑜和肖玉成也前后脚地走出来了。 郝俊扫了一眼,两人神色与平日没什么两样,顿时心里十分疑惑:玉成在学里被欺负,阿瑜竟然就这么算了? 萧瑜可不知道郝俊在想什么,看到他在奋力劈柴,弄得满头大汗的,忙让其先歇一会儿。 郝俊成天帮忙干活,萧瑜心中都有些过意不去了。 第043章 兄妹 肖玉成端了一碗水递过去,准备接过郝俊手上的斧头:“整日劳动大哥,小弟心里真是过意不去。” “既叫得我一声大哥,你几人便如我手足一般,哪用这样的客气。”郝俊右手接过大碗,一饮而尽,左手仍握住斧子,“就这点柴火还不够我施展呢。” 萧瑜不由心中熨烫,双目微涩。 “你留着满脸的胡子难道不热?我昨日应该趁你烂醉如泥把其刮了,指不定你还真能变得俊俏些。” 郝俊不由得把头一缩:“你可别乱来啊!” 萧瑜笑道:“我们打算起新房子,你可有识得会看日子的高人,给挑个大好吉日回来,也许就放过你了。否则不剃胡子没得酒吃。” “这个简单,钟将军就最是神机妙算,所测之事无不灵验。”郝俊得意,“待我回去保准给求个吉日。” 是夜,永安郡城南大营。 这里是岗哨林立的军防重地,火光映照下却正有一人畅通无阻地连过关卡,走近中枢的两层木楼。 只见其身姿挺拔,穿了黑色劲装,腰间别着长刀,头上斗笠垂下的皂纱刚好遮住脸面,看不清容貌,如一柄藏在鞘里的利剑。 “来者何人?”驻守那里的将士远远看到来人,高声喝问。 “萧珺。”那人的声音低沉淡漠,没有丝毫的起伏,却直入人心;其脚步更是未停,看似不紧不慢,但转瞬便至眼前。 几个将士闻言均是心中一寒,迅速找出相应的白玉牌,见繁复的花纹与来人手中的严丝合缝,连忙让开道路。 萧珺只是一个代号,据说是暗部首领之名,但是前来汇报的应该都不是萧珺本人,即便如此,其手下之人也都是极厉害的角色。 “就为这小事?”黑衣人行至帷幄之外,就听到凌轶略带气恼的言语,“上回的伤药何等紧要,你在人前张扬,这错还未领罚,如今却越发不知轻重了。” 黑衣人伸手掀帘而入。 军帐里只有两人,挨训的是郝俊,正诺诺应声。见人进来,凌轶摆手将郝俊遣下,笑道:“可算来了,今趟是否顺利?” 黑衣人将斗笠拿下,露出平凡无奇的脸,双目冰冷的墨黑中映着两簇烛焰,顿时生出妖异之感。他点了点头,自怀中取出一封火漆封口的密信递过去,才坐到旁边的椅子上。 凌轶立刻打开细读,琢磨思量,不时问上几句。 今夜特别宁静。 萧瑜坐在院子里,借着皎洁的月光轻抚手上红绳系着的木雕鲤鱼。早上的事情让她忆起了幼时形影不离的俊哥儿。 肖玉成将目光从书卷上移开,转向静坐一旁的垂首弄腕的少女,大致猜到她在想什么。他略有迟疑,还是开了口。 “你的哥哥,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萧瑜有些意外地抬起头,想了想,露出笑意道:“当然和绝大部分的长兄差不多,不仅容貌文才武艺各种出色,还特别爱护幼妹。” 肖玉成闻言顿时自愧不如,随即想到彼时萧瑜和她兄长皆年幼,观感与印象到底不同,听其语气,便如自己少时崇拜父亲那般。不过那么小就知道疼爱妹妹,也比自己强。 萧瑜说了这么一句话,眼前也浮现出那个粉雕玉琢的小不点。 因记得前世的缘故,萧瑜自小便是成人的心智,可是俊哥儿小小年纪也表现得老成持重,所作所为甚至让她生出其堪为自己长兄的荒谬之感。因此她在暗叹思想受身体影响很深的同时,还曾怀疑他也有两世为人的经历,并几番试探,结果却并不如她所想。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神童?”时过境迁,萧瑜回忆起来还是觉得奇怪,摇头自语。 黑衣人在军帐中静等凌轶把信看完,想起那瓶见效极快的止血药散,便问:“大将军,上回你给的伤药可有什么名称及来历?” “嗯?”凌轶正在分析带回的消息,闻言回神抬头,不知怎的就将萧珺和那配药的小姑娘联系在一块,暗想这两个姓名听着倒像是兄妹。 凌轶道:“这药暂时只依了其功效称为止血散,是郝俊前次带回的……” 萧瑜拉了肖佩进屋搬桌子笔墨出来,一笔一划地教肖佩写字。 肖佩也是极聪慧的,如今常见的字也大部分都能认得了,就是书法还稍微差了些。 隔了大半个月,郝俊才兴高采烈地拿着请人看好的吉日过来。 “你前段时间人影也不见,这几日跑得倒勤。大将军竟这般纵容你?”看到郝俊过来,萧瑜问道。 “忘了跟你说,大将军刚挑了毒门的老巢,所以能松快几天!”郝俊眉飞色舞道,“前些日子我们就忙这个,这才没时间过来。” 说着不等萧瑜追问,郝俊便滔滔不绝地说起剿灭那些匪徒的经历。 大概就是前半个月前,凌大将军手底下新近换的暗部将领十分了得,费尽心思探知了毒门的巢窟,然后详细筹谋,严密布局。就在前些日子,大将军亲率猛将强兵直入虎穴,几乎将贼匪一网打尽,随后审讯擒获的贼人,把毒门在附近州郡的分点连根拔起。 可惜那贼首见势不妙便自尽了,其下之人所知有限,使得许多毒门秘事依旧成迷。另外还有一两个头目漏网,仍在追捕之中。 即便如此,凌大将军清剿了恶名昭著的毒门,居功甚伟,受到当今嘉赏。郝俊此次勇猛当先,斩杀十数贼人,还配合另一位将军擒了两个重要头目,也是立下大功,升为了校尉。 萧瑜自然十分欢喜,且不说郝俊升官,光是毒门被剿灭就大快人心。她不禁真心实意地笑道:“凌大将军果然英明神武,总算把这等阴狠狡诈作恶多端的贼匪除去,真是百姓之福!” “这事在永安郡早传遍了,城中还大肆庆祝了一番,哪想你们还不知道。” “阿姐和玉成得知肯定也很高兴。”萧瑜笑道。肖佩去了隔壁周七叔家,肖玉成还没放学。 肖佩回来,几人笑谈一回,少不得说要饮酒庆祝。 第044章 建房 酒足饭饱,几人将吉日挑选了一番。 郝俊拿来的纸笺上列着几个日期,其中点明以九月廿十为最佳。如今才进入八月下旬,萧瑜几人一商议,就定了这个日子。 三人早决定了这回要建砖瓦房。 建房子不仅要看吉日,而且要请风水师来,因地制宜地看好方位朝向,并把布局规划齐整。此外还得提前准备好石头砖瓦梁木石灰粘土等材料,延请工匠。寻常的帮工可以在村里就近雇用,但是有相关手艺的巧匠还得另外请。 建房子是大事,萧瑜实在经验不足。 肖玉成在旁提醒道:“何不找周七叔和婶子过来帮忙。” 萧瑜笑道:“是了,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那玉成赶紧去一趟。” 待肖玉成将周七叔请过来,几人便商议分工细节。最后决定由周七叔订购各种材料及监工,萧瑜管账目支出,肖佩负责伙食,至于能工巧匠之事就由郝俊协助七叔一起寻访。 “这段时间玉成下学后多跟七叔一起帮忙,多学着点,到底将来要支应门庭,家里的大事以后还是得靠你主持。”萧瑜又道。 肖佩闻言亦附和点头。 “我明白。”肖玉成郑重答应。 安排妥当,忙完了家务,肖玉成、郝俊和周七叔到田里引水灌溉。近半月来都没怎么下雨,田间有些干旱。这几日山边的陂塘放水,村里人都抢着将水引入田中,不少人还半夜去守,十分辛苦。若非肖家在村里有些声望,怕也不那么容易等到这水。 隔日便开始请人选地挖粘土,又到河里去捞沙,还有上山伐木。这些材料都是现成的,就只用出点工钱。至于砖瓦就得另买了,此外还要雇车运回来。 挖沙土、运砖瓦木材、雇帮工,待请的工匠到来,萧瑜才发现忙忙碌碌大半个月就过去了。 姐弟几人已经议定了工钱:寻常帮工每日十文,这比平常要高些,因为起屋需要搬抬砖瓦泥浆什么的;有手艺的匠人和周七叔一样,每日十八文钱;七婶过来帮忙张罗饭食,每日也给六文。此外,所有人都管三顿饭。 这工钱在当地算很高了,众人皆喜气洋洋,干活也格外卖力。 一切都已准备妥当,转眼便是九月廿十。 当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肖家几人自是早早起床,郝俊却也踏着清早的秋露赶来了。众人吃过早饭。到了吉时,肖玉成在家上香祭祖向天地祝告,又到屋宅选址的荒地燃香烛撒钱米拜过土地公,就可以动土了。 这片荒地本来就平整,众人一齐动手,很快就把杂草除去清理了石块,工匠便可以绷经子,即按原定房屋的大小拉好红线,再按线动工。 只见肖玉成和周七叔先将肖佩求来的灵符贴于荒地四周,用以镇妖驱邪,然后匠人开始按规划的定点放线拉线,不多时经子绷好,才开始顺着红线挖土动工。 肖家此次建房从附近找了十个身强力壮的村民来帮工,加上足有六个泥瓦匠,人手绰绰有余。 萧瑜看着一切有条不紊,又有肖玉成周七叔和郝俊看着,便返回旧屋算数去了。建房子各色账目很多,这些天光是买材料就花了好几吊钱。 正埋头算账,旁边的工地传来一阵喧闹声,隐隐听到有人兴奋地喊着:“挖到宝了!” 村里建房子动土挖出些物件时常有发生。 萧瑜听到这动静,把手上的东西收好,走出院子往旁边一看究竟。只见众人都围聚在一起,低头朝地上议论纷纷,也不知挖出了什么。她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去。 地上散落着几块碎瓷片和少许破碎的布料,旁边还有个和泥土一样颜色的破旧木匣。盖子是打开的,里面有些已薄如纸的圆形方孔铜钱,还有张破破烂烂泛黄的绢帛。 一个五大三粗的帮工蹲在旁边,正是村里的王铁柱。他手里紧紧攥着支碧绿的玉簪,看上去水头不错,可惜折断了。 萧瑜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不过三言两语,萧瑜就弄清了来龙去脉。 原来在挖用来夯地基的壕沟时,王铁柱在地下发现了如今摆在泥面上的木匣子,他手上抓的玉簪和碎银子也是从木匣里的。而这在村里也不是头回了,以往村人建房或挖土也常挖出东西,有些还是比这更好的宝物。所以刚挖出木匣子时众人都很激动。 萧瑜听完不禁想到,这牛角村似乎很有底蕴。 郝俊大声问道:“阿瑜,你说这些东西怎么处理?”萧瑜还在沉吟,肖玉成上前一步,刚好有山风吹来,那木匣里破烂的布帛飞扬而起,顿时化成碎片散落四方。 肖玉成眉头微皱,随即对王铁柱道:“既然是你挖到的,自然归你所有。建房的屋地挖出宝物那是吉兆,今日工钱每人加五文,晚上加菜。大家继续干活。” 王铁柱大喜,忙将银子和玉簪揣到怀中。 众人初听挖到的东西归了王铁柱都十分眼热,待听得加工钱才都又高兴起来。毕竟东西确实是别人挖到的,这五文钱却是意外之喜。当下都干劲十足地继续挖地基,只盼自己也能捡得个宝贝。 萧瑜见众人都不理会那个木匣和地上的碎片,就让肖玉成都收起来带回屋。 虽然众人热情高涨,但是直到筑地基的土沟全部挖好,也没再见到什么特别的物件。 几人在屋里研究那布片碎瓷许久,终是一无所获,便放弃了。 这些东西年代久远又没有得到妥善保存,早已面目全非。木匣变得极薄,而织物只剩泛黄发霉的丝络,即使原有纹样图案也消失不见,铜钱上的字亦锈蚀得踪影全无。 “给你拿回去好了。”萧瑜微笑道,把东西递给郝俊,“将军府人才济济,说不定有人能看出些什么。” 郝俊爽快地应了。 半人深的土沟已经挖好,肖玉成在周七叔的指引下,用红布包了砖块放到四角,下面置有正面朝上的铜钱,即压金砖,又插下抹了朱砂的桃木,便开始用石块灰浆筑地基。 建房要用到的梁柱已经准备好,又请了木匠将各种相关构件打制齐全。筑基之前就比对了,以便预留出地方安置柱顶石,待地基打好就可以立柱了。 待快到日落时分,地基已然筑得小半。 ********* 求推荐!求加入书架收藏!么么哒~ 推荐好友慧神殿下的文[bookid=3469701,bookname=《晋级请接单》] 白露应聘了一家来自未来的公司,去各个时空替客户弥补遗憾。 但是上司为什么没告诉她: 任务中会有这么多的极品!奇葩!八点档! 好无奈!好抓狂!有木有!(⊙o⊙) 泼不完的狗血,停不下的天雷。 对面的帅哥!救救我! 第045章 上梁 晚饭摆了两桌,肖佩特意做了分量很足的干菜烧五花肉还有蘑菇炖鸡。饭就掺了杂粮。在乡下村人的日子都过得十分俭省,有荤腥就算是丰盛了,极少有像肖家这般几乎每天都有肉吃的。是以众人看到每桌两大盆的肉,无不交口称赞,大快朵颐,吃的心满意足。 饭后工匠各自回家,有两个泥瓦匠因离家较远,索性盖了简易的棚子就在工地上过夜,顺带和周七叔一起看守建房子的材料。 萧瑜便说了给两人每夜多算五文工钱。肖佩晚间给夜读的肖玉成做点心时,也多备一些送过去。 次日清晨天还没亮,萧瑜和肖玉成早起练武之后出去挑水,意外看到有人在屋地上活动手脚,而后很快便气定神闲地在那里遥望远山。萧瑜认得他是那腿脚有些不灵便的匠人,叫严忠,与郝俊有些关系,便笑着与其打招呼。 “忠伯早。” 严忠颔首,问:“少东家这是要去打水?” 两人笑着应是。 挑水回来时严忠还在那里,看见二人便点头致意,脸上似有称许之色,道:“二位少东家习武?” 萧瑜讶然道:“忠伯好眼力,平日我两人是有练些拳脚。” 因肖家姐弟和七叔一家如今都是一起吃饭的,忙完清早的活计准备好早饭便先吃了,工匠到得虽早,吃饭却是要比几人要晚些。 萧瑜便将严忠让进院子一同吃早饭。 严忠正推辞,周七叔也过来了。这两日周七叔与工匠在一起,已熟悉了。严忠与郝俊又是旧识,不免觉得更亲近些,当下便拉其进去。 “以后清早就与我一起过来好了。”周七叔笑道。 很快房子的基石就筑好了,接下来便是立柱上梁。 此时起房子都是立柱上梁摆放屋顶檩条搭起了屋架子之后才开始砌墙,墙体只有遮挡和隔阻的作用,并不靠其支撑房屋承重。这样建起来的房子,即使砖墙都倒了,屋顶也不会坍塌。 这上梁是极重要的,自然也要选黄道吉日。好在看日子那人也想得周到,除动土外,立柱上梁、铺瓦封顶的吉日也都备有几个。 萧瑜几人一商议,就选了在三天之后那个日子,即九月廿五。 近几日空着,自然就要忙地里的农事。如今正是是水稻扬花灌浆的时候,得抓紧时间引水灌溉和施肥,才能有好的收成。 天一亮,萧瑜和肖佩就换上到田里劳作的裋褐,准备下地看看情况。周七叔家的禾苗也没施肥,他得忙完了自家的才能过肖家帮手。萧瑜才出门又看到屋地上有人在整理搬运地上的木头砖块石料,正是严忠。 这三天既然工地暂时闲下,材料什么的也有周七叔看着,严忠和另外那个叫刘铁头的泥瓦匠即使在棚子里住也是没有工钱的。因此刘铁头也回家去了,工匠们就剩严忠一人和周七叔仍在屋地上守夜。 严忠身材高大,面容方正刚毅,下颌的胡须已有些花白,尽管年近五十,看上去仍旧精力充沛、神采奕奕。他腿脚虽不便,却伸手合抱轻巧地就抬起了粗壮的柱子放到肩上,再跛着脚移到旁边放好。 这样轻松,怕是郝俊都不能及。 萧瑜之前留了心,便特意向郝俊打听清楚了。 这严忠原先就在驻越地的大军中当过将领,只是后来因为腿脚受了箭伤,加上年纪渐长,南边战事息弥,便解甲归田,上面也给了不少银钱,但其却婉拒了,回家重拾祖辈承继的泥瓦匠手艺,给人家建房为生。严忠卸甲回乡之后,凌大将军还数次登门拜访。 萧瑜听了郝俊这般抬举之言,半信半疑,如今见此却是深以为然了,不由得起了心思。 忙碌间三日不过弹指一瞬。 时下的房屋所用柱梁皆是榫卯相接,并不用到钉子就能结合得牢固紧密,是以其构件在萧瑜看来有些复杂,但在木匠手中就变得简单了。难怪匠人的精湛手艺都不外传。 梁柱选用的木料也有讲究,因大梁从柱子顶端的孔穿过,是以梁木要选干燥的而柱子则最好有些微润,以便将其套牢。 木工将肖家准备好的梁柱木料再次丈量一遍无误,对肖玉成道:“少东家,可以立柱了。” 肖玉成仍燃香烛烧纸祭拜了天地。 工匠们便齐声吆喝,抬过高大的柱子,先立了中间的,再将其余的柱子逐一竖立于柱顶石上。 下午就是上梁。这是建房子最为重要的程序,本地上梁的仪式很是繁复,还要邀请宾客观礼。昨天为准备那些钱米红线灵符等所需的东西,整整花了肖佩和七婶大半日的时间。其林林总总,让萧瑜叹为观止。 如今萧瑜看着肖玉成在周七叔夫妻及工匠的指点之下,先是取了五色贡品祭神,然后诵读上梁文,以祈求根基稳固,祝屋舍平安长久。然后在裹了红绸的大梁之上系上红丝线、贴灵符。 其间那选定上梁的瓦木匠更是吉言好话没停过,诗句俪文,朗朗上口。 待大梁架起之后,肖玉成将七婶郝俊秦广宇等亲朋好友送来的五谷放到梁木之上,上方的匠人将谷物果品用红布包好再扔回肖玉成举起的箩筐中。 待正梁敲进榫内,便是最喜庆的抛梁。那匠人一边说着吉利话,一边将肖家早已备下的红枣桂圆、糖果、馒头、铜钱等从梁上抛向前来围观的村童乡妇。 那些孩童最喜此等热闹,既好玩又有吃的,早已等候多时,看到那一大簸箩的果品馒头糕点铜钱,一哄而上。这些上梁抛的物品本就寓意吉祥,更别说还都是好东西,底下的村妇也都上前争抢,登时欢腾一片。 上梁之礼到此终于完成,众人都纷纷向肖玉成几人贺喜。 肖佩笑盈盈地将昨日封好的红包分发给工匠,众人打开看到其中的铜钱,更是笑逐颜开,好话不断。 此时已临近傍晚,肖佩和七婶在本村几个交好的妇人协助之下置办好丰盛的酒席,当下摆在院子里,宾主入座,一时欢声笑语不断。 次日就在基石上按图纸砌墙。 第046章 拜师 周七叔昨晚虽饮了不少酒,但天没亮就和严忠一起过来了。他匆匆打了招呼,仍回家喂猪什么的。严忠就如往常一样在院子里看肖玉成和萧瑜练武。 “你这出剑不对,只得其形不得其意。” 萧瑜正练拳,抬头就看到肖玉成收了剑,拱手对严忠道:“请忠伯指点。” 严忠微一沉吟,见肖玉成态度诚恳,乃是真心求教,便上前几步,接过他手中的长剑。 萧瑜只见朵朵剑花绽放,光芒闪动,竟是利落自然,来去迅疾又不闻破空之声,知道遇上了高人,大喜过望,下了让肖玉成拜师的决心。 “可看清楚了?”严忠问道。 肖玉成被其展露的剑术所折服,更加谦逊:“多谢忠伯。小子愚钝,不过略得一二。” 严忠把长剑还给肖玉成,让他再试。肖玉成静立片刻,将刚才所见在心中又过了一遍,仔细感悟,才挥剑起舞。 “不错,比方才长进多了。”严忠道。 肖玉成露出喜色,收势躬身道:“还请忠伯多加指教。” 严忠问道:“你的武艺是何人所授?” 萧瑜从旁不好意思地道:“是我教的。我的剑法传自家父,但只学了些许皮毛。教予玉成不过是存了强身的念头,让忠伯见笑了。” “这剑法是极精妙,姑娘不必过谦。但这小子也算有练武的天赋。”严忠摇头,招手让肖玉成过来,在其身上拍捏数下,又让其学了几个招式,道:“筋骨亦不错。” 这是起了爱才之心? 萧瑜欣喜地朝肖玉成使了个眼色。 肖玉成朝严忠行了个大礼,恳切道:“忠伯的剑法出神入化,玉成敬慕之至,请忠伯收我为徒。” 严忠摸着胡子沉吟半晌。这几日听村里人说起肖家,皆是称赞不已。再看三人的行事,姐弟几个倒也仁义。且自己孑然一身,武艺不能无人传承。 “你可怕吃苦?” 肖玉成便道:“我不怕。艰难困苦,玉汝于成。这就是先父对我的告诫,我无时无刻不记在心里。若能跟忠伯学武,我一定勤学苦练,不敢有负师父期望。” “好。”严忠便朗声道,“如此我便收下你这个徒弟。” 萧瑜大喜,道:“我这就跟阿姐说,准备好拜师之礼。忠伯就不用再去砌砖了,只在旁边看着就好。” 严忠摆手婉拒,与几人吃过早饭,仍如往日一般去了工地。 工匠们用石灰沙子和粘土加水混合的灰浆砌砖。他们拉好壁线,用抹子挑了灰浆置于砖面之上,将青砖放平对齐,再轻敲几下,动作灵巧熟练。 午后萧瑜看到已经初具规模的墙壁,讶道:“这房子建得倒快。” 肖佩笑道:“那当然,要不得付多少工钱呀。” 几人已商议好晚间就行拜师礼,因此肖佩早早将所需东西准备好,又重新布置了厅堂。萧瑜还去大将军府把郝俊叫了过来。 凌轶得知是严老收徒,还备了厚礼让郝俊带过来。 吃过饭,萧瑜将周七叔一家留下观礼。 严忠先设牌位携肖玉成拜了祖师,告祝一番,而后严忠在上座坐好。 肖玉成将干肉、苦芹、红豆、桂圆、莲子和大枣六礼奉上,严忠接了;肖玉成宣读拜师帖,将其呈上;而后跪拜师父,奉上清茶。 严忠训诫了几句,最后道:“你要记住,武德比武艺更重要。起来吧。” “弟子一定谨记师父教诲!”肖玉成这才叩拜起身。 “宝剑锋从磨砺出。此番不曾想过会收徒,身边只带了为师早年得的这把短剑,就送你为礼,希望你学有所成。” 严忠从腰间取出一柄其貌不扬短剑递过来。肖玉成忙双手接过。 拜师礼毕,肖玉成在旁随侍,严忠与郝俊、周七叔等几人吃了几杯酒,仍回工地上的棚子安歇。 肖玉成才有空把短剑拿出来细看。剑一出鞘,寒光逼人。他伸手在剑刃处稍加抚触,但觉指腹刺痛,再看时已被割破,却是十分锋利。他又用剑在木墩上划,没怎么用力就深深嵌了进去。 “好剑!”肖玉成暗暗赞叹,珍而重之地收了起来。 严忠收徒之后仍照常砌墙,只在清晨和晚上教肖玉成武艺。肖玉成得名师指点,又刻苦练习,武艺突飞猛进。 墙很快就砌好了,但铺瓦的吉日最早也在十月中旬。此时也已到秋收时节,工匠们都回去割禾劳作,严忠还是留下。 肖家依旧雇人收割稻谷。 这日清早练武之后,严忠对肖玉成道:“待房子完工我就会回乡,你有什么疑惑再去找我。” 萧瑜便道:“我和阿姐商议过了,到时玉成也放假了,就让其随忠伯回乡,一来可以更好练武,而来也能孝顺师父。” 现时各书院学堂开学及放假的时间不一。象山书院之所以这般早即休假,又到次年春才开学,却是因为山长是客居永安郡,每年十月底就回南海颜州老家去了。 肖玉成闻言亦行礼道:“弟子定会专心学武,侍奉师父。” 严忠略微思量,点头应允。 及到了上瓦之日,众工匠早早就赶来了。照例祭过天地,泥瓦匠将椽子和望板在檩条上放平,涂上灰浆,就开始铺瓦。 其余帮工则做些收尾的活计。 晚间收工房子落成,肖玉成按上梁派了红包。肖佩和七婶准备了丰盛的晚餐犒劳工匠,直笑道:“辛苦众位了,只管放开怀吃。” 待众人酒足饭饱地离去,萧瑜几人才得空打量新居。 这是个两进的院子,进门就是天井,有水沟通往暗渠排污,两边各有厅堂及两间房,内外院之间是厨房和浴室,里院三面共有六间房。屋侧还另用土坯砖盖了几间茅草房以用作柴房、厕所和杂物间。 三人走进去查看了一番。 萧瑜边看边道:“外间正房仍是玉成住,两边做书房和客房;我和阿姐住内院东边;里面再分别留一间作药室和粮仓。” 肖玉成和肖佩连连点头。这院子青砖黛瓦,宽敞明亮,真是越看越高兴。两进的小院,在村里可是极好的宅子了。 没几日便是下元节,各道观都开坛修斋,民众则祭祀先祖,并去进香拜神,祈求下元水官为自家排忧解难。萧瑜的生辰也如去年一样静悄悄地就过了。象山书院放假,肖玉成略微收拾就随师父严忠回乡。 严忠家住清河县离郡城较远的一个小村庄,也不算太远。但家中确实只剩肖佩和萧瑜姐妹二人。 第047章 山客 秦广宇许是为避嫌,不像以往那般来的频繁;郝俊却担心萧瑜二人无人照应,往牛角村跑得更勤了。 萧瑜便又托郝俊和周七叔请了工匠给新屋粉刷墙壁,铺设地砖和安装吊顶,另外找木匠订做了门窗安上,并在院子外围修葺了一人高的院墙。 没多久三人就选了个日子,请亲朋好友过来热闹一番,搬进了新屋去住。 肖玉成才走了两日,萧瑜突然觉得有些想念,肖佩自然更牵挂。而且家中没个男人,总觉得不安心。 这日早上两人出去平整田地,准备种些秋菜如白菘、萝卜等。 去坡上密林捡山菌回来的周大娘回来看到肖佩二人,停下寒暄,道:“怪事,这几日山里怎么来了许多官差模样的人,莫不是在捉拿逃犯?看来平日得闭紧门户免得出什么事。” 然后一路嘀咕地匆匆走了。 两人闻讯往牛角山极目远望,似乎也看到了几个身穿戎装的人影,有些惊疑,心不在焉地翻了地,种了几分地的菜秧便收工了。 下午肖佩和萧瑜就没出门,郝俊却来了,还穿着一身军中的武服。 “你这是?”萧瑜疑惑道。 郝俊笑道:“上回你家起屋不是得了一个木匣子吗?我带回去之后,又告诉大将军说牛角村常挖出东西,凌大将军觉得这里可能是之前南越国什么重要的地方,让人到牛角山查探,我就顺道过来看看。” “这么说不是追捕逃犯?”肖佩松了口气道。 郝俊一愣,笑道:“当然不是,你二人不用担心。” “为什么只在牛角山上勘探呢?”萧瑜不由好奇问道,“你们查了几日,可有发现?” 郝俊道:“是钟将军测的方位,不知为何至今并没有收获,大将军已下令停止勘查,这就打道回府了。” 萧瑜想起什么:“可是挑日子的那位?你不是说他神机妙算吗?” 肖佩也看向郝俊。 “钟将军很厉害的,他以前的测算没有不应验的。这回定然是我等无能,才找不出蛛丝马迹。”郝俊忙道。 萧瑜问道:“那钟将军有没有说是在牛角山找什么?” 郝俊往四周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道:“宝藏。” …… 春华秋实,这两个季节都是进山采药的好时候,因为可以根据其花和果来辨识药材。 越地到晚秋方有了些许凉意,但山中的林木依旧生机勃勃,无边的苍翠覆盖着高山峡谷,林间云雾迷蒙,有溪瀑在苔草间穿流而过。枯落的树叶浆果陈腐的气息和草木花香夹杂在闷郁的湿气里,林海深处传来鸟鸣猿啼及野兽的吼叫,使得这丛林更显幽抑神秘。 萧瑜背着药篓和弓箭,手拿药锄弯刀,一边清理荒草荆棘一边往前走。今日她独自进山,走得比往常深远。 地上偶尔可见鸟兽留下的羽毛和粪便。 时近日中,萧瑜找到个平坦的石块坐下吃了些干粮,休息片刻,准备下山。转头却看见不远处的石缝间长了一株叶子如爪的碧藤,上面结着小巧玲珑的朱果,乃是种难得一见的药材。 萧瑜便过去将其挖了放进药篓,站起来的一瞬间她似乎看到有个影子晃过,不禁心中微凛,拿下弓箭。然而她再凝神细看,四下静悄悄的,什么异常也没有。 暗笑自己多心,萧瑜抬脚往回走。 才走了几步,又听到身后有奇怪的响动,好像还有一声闷哼,接着是极细微的窸窣声。 萧瑜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喝道:“什么人?出来!” 就听到身后传来男子喑哑低沉的声音:“姑娘救命!” 握紧手里的迷药,萧瑜循声小心走过去。地上皆是繁茂的灌木藤蔓,荒草间确实有压折的痕迹,但并没有看到人影。她往头顶张望,亦是一无所获。 “你在哪?”萧瑜再次环顾四周,出言问道。 “在陷阱里爬不上去。”那声音从两步外的脚下传来。 萧瑜定了定神,走上前,果然看到个几乎被荒草遮住的土坑,泥壁上长满了苔藓,似已有些年头。 坑内之人拨开荒草,露出头来。只见他约莫三十几岁,头束四方髻,马脸,面白无须,身穿黑色箭袖武服,肩膀处划了几道口子。 男子飞快扫了萧瑜一眼,不禁有些惊讶。眼前的小姑娘虽然身着裋褐绾了个极简单的发髻,但仍可看出她不过才十岁出头。 “有劳姑娘拉我上去。”男子开口,似乎疲惫不堪。 萧瑜闻言并没有动,问道:“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男子犹豫了一下,才道:“我是清河县人,无意间撞见贼人行凶掳人,其欲杀我灭口,我逃入这山林才得以脱身。不想又迷失了方向,在林中困了两日,一时不慎掉进了陷阱,因怕贼人追来不敢叫喊。若非遇上姑娘,怕就丧命于此了。” 萧瑜将信将疑,看了看四周无人,不敢贸然伸手,怕自己也掉下去,便道:“你等一下。” 不远处有棵大树,萧瑜拿出绳子将一头绑于其上,另一端扔下土坑。 男子攀着绳子从土坑里爬出来,拱手行礼道:“多谢姑娘。” 萧瑜见其形容狼狈,身上没带东西,想到其在山中已有两天,拿出干粮:“你先吃点东西。” 男子再次感激道谢,狼吞虎咽地吃了两个鸡蛋饼,又歇了片刻,渐渐恢复了力气。他想到自己被紧追了一整日,连打个野味吃的机会都没有,好不容易喘口气还掉进陷阱,只怕那些人又要追至,这饼味道如此好,不如将这姑娘打晕做人质,也有现成的干粮和水。 这样想着,男子恶向胆边生,一掌带了劲风朝坐在旁边的萧瑜头顶击落! 萧瑜察觉不对,闪避一旁将手中的烈性迷药扔了过去,冷然道:“你个恩将仇报狼心狗肺的畜生!” 男子一愣,随即狞笑道:“你对我用毒?哈哈,真是笑话。若我黄蜂怕你这小小的迷药,我……” 话未说完,人已砰然倒下。 萧瑜松了口气,踢了他两脚:“自称不怕毒,中我的迷药还撑了这么久,难道是毒门的?幸好我早已防备,总算有惊无险。” 正想着要不要给这阴毒小人再来点药,却见前面群鸟惊飞,一股暗黑的浓雾从底下冲天而起。 ************* o(n_n)o谢谢ytt桃桃、盛藤的打赏!么么哒~求推荐,求留下你们可爱的小脚印~ 第048章 瘴气 黑色的浓雾喷薄而出,迅速弥漫开来,所过之处,鸟兽惊散,稍有迟缓,立即倒地不起。 “瘴气?!”萧瑜抬眼望向头顶,只见日头正从云翳破开处钻出来。 千古以来,越地的瘴疠就让人闻之色变。因南疆常年炎热,地气卑湿,山林湿热蒸郁,毒蛇虫蚁遍地。动植物腐烂后混合毒物的痰涎粪便积沤,林沼之地便沉聚了许多瘴气。 南越密林每到日升日落冷热骤变或是湿沼受扰,就极易爆发瘴气。 瘴气所至,鸟兽作散,只有毒蚊及各种毒物出没其间。 萧瑜隐隐闻到腥臭,忙含了一丸丹药入口。前面却有人声传来,她皱眉看了眼脚下昏过去的男人,嫌恶地又踢了一脚,将其仍推入陷阱中,自己则躲到灌木丛后。 “这瘴气果然厉害,幸好跑得快,还有大将军的药。” 那些人渐渐走近,萧瑜已能听到他们的议论。 “不知那人逃哪里去了。若是中了瘴毒死掉就太便宜他了。” “毒门歹徒只怕不会惧这区区瘴气,看脚下的草木痕迹,应该是往那边去了,我们快追。” 萧瑜听得这般言语,心道这些人多半是在找陷阱里的男子,没想到她还猜对了,那人真的是毒门贼匪。既然在追捕坏人,来人是好的? 正在犹疑,萧瑜听其中一人道:“若非大将军中了那厮的毒,哪里会让他给跑了?钟将军还是有漏算的时候。” 有个熟悉的声音反驳道:“现在就这样说未免还早了点,你怎么知道等一下不能将他抓住?” 萧瑜立即从灌木丛后走出来,招手道:“郝俊大哥!” 郝俊闻声抬头,看见萧瑜惊喜不已,忙拨开荒草几步走过来道:“小兄弟,不,阿瑜,你怎么在这里?这林子里都是什么毒虫猛兽瘴气的,这么危险你一个小姑娘怎么独自跑到山上来了?” 后面那**人也往这边走来,均是一身劲装,斜挎刀剑背负弓矢,目光探究地打量着萧瑜,大多满脸笑意。 一个中年男子揶揄道:“郝胡子,这就是你相中的妹子啊?” 萧瑜闻言愕然看向郝俊。只见他脸涨的通红,急怒道:“我只当她亲妹一般,谁再胡诌我给他几巴掌!” “好了,不得对肖二姑娘无礼。”凌轶摆手道。 萧瑜转头看向这名声如雷贯耳的大将军。只见他皮肤呈麦色,朗眉星目,挺拔英伟,举手投足间有种雍容自若的气度,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 “大将军万福。”萧瑜上前一步行礼道。 “肖二姑娘不必多礼。林中确实危险,姑娘往后少上山为好。”凌轶微笑道。 郝俊从旁急道:“阿瑜,大将军中了毒,你快看看。” 萧瑜细瞧凌轶的脸,方才他谈笑自若,还真没注意到其神色有异:“还请大将军坐下,把手伸出来。” 凌轶依言,在旁边草上坐定,将袖子往上略提露出手腕。 萧瑜将手搭在其右手脉搏之上,凝神细辨,片刻后换了左手,然后道:“将军所中之毒虽剧烈,但应该已服下极好的解毒/药,不会伤及性命。只是要彻底清毒,最好能配以针灸,再吃几日药。” “肖二姑娘真是家学渊博。”凌轶赞道。 “大将军过誉了。”萧瑜微微一笑,道,“将军先前所服解药自是圣品,但主要针对外伤中毒,我看将军其实是误食或吸入药粉才中的毒,或许我这药会更有效。” 说着萧瑜拿出一个白色瓷瓶递给凌轶,又道:“若大将军信得过我,这就给你先扎几针。” 凌轶见其判断得如此精准,十分惊讶,没想到她年纪虽小却有如此造诣,当下接过药瓶,颔首道:“那就有劳肖二姑娘了。” 萧瑜从袖袋中取出装在锦盒里的银针,给其扎了几个穴位,又道:“此地荒岭多有不便,只能暂且延缓血气运行以免毒素蔓延。” “多谢姑娘。” 凌轶点头,想了一下,正待提花玥中毒之事。 这时有人过来禀告:“大将军,附近都搜过了,未见匪徒踪影。看新开之路的刀斧痕迹,像是肖姑娘上山所辟。” 萧瑜这才记起陷阱中还有人,她把旁边土坑的荒草拨开,道:“你们找的匪徒是不是这个?” 这陷阱就在萧瑜脚边,凌轶带来的人都没注意,这下子围过来看。 郝俊将那昏迷瘫软的男子从土坑中提出来,哈哈笑道:“正是这厮,该不会真中瘴气晕过去的吧?阿瑜,这是怎么回事?” “不巧遇到,他想对我不利,我就把他弄昏了丢坑里。”萧瑜云淡风轻地道。 郝俊道:“这些贼匪最是阴险而且还会使毒,上次我就险些中了他们的阴招,幸好这次你没事。你下次决不能独自上山乱跑了。” 旁边一个器宇轩昂的男子笑道:“肖二姑娘是艺高人胆大。” “阁下谬赞了,实在愧不敢当。”萧瑜有些发窘。 凌轶和另外几人将那匪徒五花大绑,道:“不知这次捉到的是不是无名小卒。” 萧瑜想起一事,忙道:“他自称黄蜂。” 众人闻言脸上皆现出惊喜之色,纷纷笑道:“此番真逮到漏网的大鱼了,肖二姑娘真厉害。” 郝俊更觉后怕,少不得又告诫了萧瑜几句。 凌轶让人多捆了那黄蜂几道绳索,问道:“肖二姑娘,这人多久会醒?” “以他的体质估计要到两个时辰之后。”萧瑜道,“本来是有可以让其立即清醒过来的解药,但是放在家中。” 凌轶点头道:“天色不早了,赶紧下山。” 因萧瑜今日比往常走得远,在山上又耽搁久了;现时已是临近冬日,太阳下山早;且山中林木繁茂,此时已是光线暗淡。 众人便沿着萧瑜开辟的小路鱼贯下山。 “凌大将军这是要到我们村里去?”萧瑜便问。 郝俊把萧瑜背上的竹篓接过,道:“都离得这么近了,不让大将军到家里去坐坐?顺便让大将军尝尝你新酿的酒啊。” 萧瑜撇嘴:“你想吃酒就直说,还要推到别人身上。” 郝俊不由傻笑,看了凌轶一眼,道:“之前上山的时候就看到好多山鸡野兔狸猫的,正好打几只回去下酒。” 正是果熟兽肥的时候,凌轶带的这些人不乏打猎好手,果然没多久就得了好几只野兔和山鸡。 “就这么点,还不够塞牙缝啊。眼下又都看不见了。”一个彪形大汉道。此时林中已经漆黑一片,山路难行,就好像夜幕降临。 “小心!” 郝俊一把拉住绊到石头上差点摔跤的萧瑜。 ********* o(n_n)o谢谢小兔的糖的打赏!求推荐、打赏,求留下你们的小脚印 第049章 贵人 于是有人嘴巴闲不住了。一人笑着调侃道:“郝校尉,你就背肖姑娘走呗。” 其余几个也跟着起哄。 这些人就是唯恐天下不乱的,萧瑜不待郝俊回应,忙道:“我能自己走。” 凌轶轻咳了一声,找了根比较粗的枯枝,从衣服上撕下布帛缠在上面,用随身带的上好的佳酿浸湿做成火把,递给郝俊:“你拿这个给肖二姑娘照路。” “多谢大将军。”萧瑜感激道。 郝俊忙将其点燃。 火光初现,旁边窜出个黑影,有郝俊看到了激动地喊:“山猪!” 山猪即野猪,与许多野兽一样,在早晨和黄昏出来觅食,多是集群而居,常威海山边的农田庄稼。 不知这头山猪何故离群在此。 大家已纷纷拿出弓箭,山猪顿成众矢之的。但其皮毛坚硬又多沾有凝固的脂蜡,寻常箭矢难以穿透。萧瑜就自认没有那个力道能射伤野猪。 但这些人岂是泛泛之辈?除一两支未能伤到山猪外,其余箭矢皆发出透体而入的闷响。 就有几人过去将山猪抬了过来。 在火光的映照下,萧瑜看到一头足有四五百斤十分健壮的大野猪,毛色发亮,四肢粗短,直立的耳朵比家猪小多了,不过并没看到上翻的獠牙,是只母猪。它身上插了好几支箭,其中一箭穿透了脑袋。 郝俊用力将山猪头上的箭拔出来,正是凌轶的。 “今晚可以开怀吃肉了!”那些人早都领略过了凌轶的箭法,只都笑道。 没多久那火把燃尽了,众人都效仿凌轶又做了好几个接替。快到山脚时,却听到底下林中一片闹腾,隐隐看到许多火光。 “肖二姐儿!肖二姐你听到吗?” “你在哪,肖二姐儿!”…… 郝俊回头道:“阿瑜,他们好像在叫你。” 萧瑜心头微颤,天这么晚了,肖佩肯定担心,没想到找了这么多人一起上山寻她。凝神静听,果然辨出夹杂在村人呼喝喊叫中的微小声音,似带着哭腔: “阿瑜,你在哪里?” 萧瑜的眼眶顿时红了,双手拢在嘴边大声回应:“阿姐,我在这儿!我回来了!我没事!” 奈何人小力微,被湮没于声浪之中。 “肖二姑娘在此!”旁边一人提气而呼,顿时声震山林,惊飞大群栖息在树梢之上的鸟儿。 不多时,众人闻声赶至。 火把的亮光中,肖佩满脸泪痕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抱住萧瑜,放声大哭,抽噎道:“阿瑜你吓死姐了,若你有个什么我和玉成怎么办,以后再不许你进山了。呜呜,吓死我了。” 饶是再凉薄冷情也不可能无动于衷,萧瑜抱住肖佩轻拍其背,声音酸涩:“阿姐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阿姐别哭,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别哭了。” 同来的村长和里正得知旁边站的就是凌大将军,连忙满脸笑容地上前拜见。 凌轶颔首,并不答话。 …… 冰轮升上中天,月光穿过树枝,洒落点点轻影。 院子里的欢饮刚刚散去,众人吃得微醺,相携离开。肖佩、七婶、郝俊几个收拾着一片狼藉的杯盏碗碟,拿到江边去洗。 凌轶中了毒不宜饮酒,自回来就呆在客房里。郝俊自然也不敢多饮,先拿了清淡的进来给凌轶吃了,才回去匆匆吃了点。其余只留下两人,另外几个押了那毒门的贼匪,回大将军府去了。 回来时萧瑜就给凌轶做了一次针灸,又煎药与其服下。 郝俊从河边回来,把客房里的碗碟收走。 凌轶便赞道:“肖姑娘的厨艺真好,这等清淡的小菜也能做得色香味俱全。” “属下说的没错吧。”郝俊立刻喜滋滋地道,“肖佩姑娘不光做得一手好菜,性子也好,人又勤快,还长得天仙一样。” 凌轶把目光投在郝俊身上,若有所思。这小子到底看上了肖家姐妹哪一个? 近初冬,夜晚清冷寂静,只有寒虫唧唧鸣叫。 次日萧瑜醒来,往窗外一看,阳光明媚,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急忙起身穿衣梳头,刚走出门,就听到外面有说话的声音。 “大将军府的人来了?”萧瑜听了几句,自语道。 肖佩刚好过来,闻言便笑道:“是大将军府的小公子过来了,玉成也刚回来,正和凌大将军在外边说话。” “玉成也回来了?” 萧瑜忙打水洗漱,方整理妥当,便见凌轶、肖玉成和一个约莫七八岁的锦衣男孩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几个随从。 那稚气的小脸与凌轶颇有几分相像,看这年纪,莫非是凌轶幼弟?萧瑜一边想一边朝凌轶道:“大将军安好。” “肖二姑娘早。这是犬子凌维翰。翰儿,与肖二姑娘见礼。”凌轶笑道。 这还叫早…… 等等。犬子?萧瑜晚起的尴尬顿时烟消云散,再看凌轶顶多二十二三的模样,敢情这小公子竟是他儿子? 凌维翰有模有样地弯腰行礼道:“肖二姑娘。” “小公子折煞我了。”萧瑜忙还礼笑道,进屋取了个绣着岁寒三友的精致香袋递给他作见面礼,“这是我平日做的香木丸,可怯秽辟毒,其味也还算清雅,你拿去玩。” 肖玉成有些惊讶。这香木丸可是被萧瑜当做宝贝收着的。 凌维翰转头看向父亲,凌轶略微点头,他才双手接了:“多谢肖二姑娘。” “无须客气。”萧瑜笑道,见凌维翰已将香袋挂到腰间,又向凌轶道,“大将军府好家教。” “哪里,这孩子自小没了母亲,粗野惯了,我也没怎么看顾到他。”凌轶看其子一眼,笑道:“还要姑娘多担待。” 旁边的凌维翰就撅起了嘴巴。 这凌轶虽为身居高位掌有军权的将领,见惯铁血拼杀却没有狠戾习气,平日里倒待人有礼举止得当,颇有儒将之风。 肖佩从旁微笑道:“大将军说笑了,这般懂事知礼可人疼的孩子哪里找。玉成、阿瑜,你二人闲着无事,陪凌小公子四处看看。” “要不一起去捉鱼?”萧瑜提议道。 肖佩有些担心水边危险,但是凌维翰已兴奋道:“好啊!爹爹,我想去!” 凌轶含笑点头。凌维翰欢呼一声先朝门口冲去,几个侍卫连忙跟上。萧瑜几人拿了斗笠鱼篓等物,朝江边走去。路上遇到几个村中之人,无不敬畏地让开,对萧瑜和肖玉成既羡且妒。 据说今日清早就有好几拨人过来求见,都被凌轶拒绝了。 第050章 野趣 秋日的江水明净澄澈,游鱼细石历历可数。 凌维翰看到这样清凉的流水,立刻蹲到水边用手掬水戏玩。肖玉成特意穿了草鞋,这会儿把鞋脱了,在浅滩水域捉鱼摸虾。萧瑜下好鱼篓放好饵料,不紧不慢地走回来。 “你是不是想下水里玩?”萧瑜看到凌维翰跃跃欲试的样子,又见那江水确实清浅,便笑道。 凌维翰点点头,满是期待地看着萧瑜。 萧瑜想起小时候常和俊哥儿光着脚在田间溪边疯玩,晒得皮肤黝黑,微笑道:“那就玩一会儿,不过只能在浅水的地方。” 凌维翰闻言便将外衫鞋袜脱了扔给随从,扎起衣摆挽了裤脚下到水里和肖玉成一同玩起来。 不多时,站在旁边的萧瑜提议道:“这般玩水也无趣,不如到荒塘那边去摸田螺?” 秋天的田螺最是肥美,肖玉成想着许久未吃了,点头道好。凌维翰从没试过捉田螺,更是十分雀跃连声催促。一行人便往荒塘而去。 说是水塘,其实不过是一片常年被水淹的荒田。水不深,只没过膝盖,而且水还干净,也没什么暗坑。 萧瑜让凌维翰和肖玉成都抹上自己带的药,以免有蚂蝗叮咬。 然后三人才拿了鱼篓各自行动。 凌维翰小心翼翼地下了水,学着肖玉成和萧瑜的样子在泥里摸索,不过片刻他就举着几个黑黝黝的田螺激动嚷道:“捉到了!我捉到了!” 萧瑜直起身捧场一笑。 凌维翰受到鼓舞,更加卖力地在水底下摸田螺。这片水域里田螺不少,不一会几人都摸了半篓。凌维翰边摸索边高兴道:“草多的地方田螺也特别多,还有塘边的石缝,一摸就得一捧。” “嗯,田螺就喜攀附在草茎和石壁上。”萧瑜点头笑道。 又在田里摸索了两刻钟,三人的鱼篓都装满了,在水里拖曳着都觉得手沉。正在兴头上的凌维翰索性将斗笠取下来装田螺。 “日头大了,回去吧。” 萧瑜看到时候不早,太阳晒得挺热,便道。 肖玉成应了,很快便上了岸。凌维翰有些不舍地往田埂边走,突然他惊叫一声滑倒在水中,手中斗笠上的田螺全掉了也顾不上,慌乱道:“蛇!水里有蛇!” 那几个侍卫连忙过来,下水去扶凌维翰。 肖玉成一看水面果然有条蛇在游动,当即跳下水,将蛇拎起远远甩开,道:“不用怕,这水蛇没有毒的,一般也不会咬人。” 萧瑜还在水里,已先一步将凌维翰扶起来。 凌维翰浑身滴着泥水,脸涨得通红,直到上了岸萧瑜极自然地笑言如此沾些泥腥才不枉到乡下一趟他才脸色好点。萧瑜又让他到旁边的溪水里去洗干净。然后一起回江边把鱼篓起了。 太阳大,回到家凌维翰轻薄的衣服应经干了,但肖佩还是找了身肖玉成的新衣匆忙改了给他换上。是一套裋褐。 “下午还要上山,换上这个方便些。”萧瑜盈盈笑道。 凌维翰拉着父亲凌轶兴致勃勃地说了上午摸田螺之事,又问:“那田螺午饭可不可以吃?” “还不行。”肖玉成道,“刚捉回来的田螺要养上两三日,待其吐尽泥沙才能吃。要不等你回去时装些带走,到时养尽污秽再敲去尾端煮来吃。” 凌维翰连声称好。 萧瑜补充道:“煮的时候放些葱姜紫苏,若能吃辣放上番椒更加鲜香。” 凌维翰早欢天喜地与肖玉成放水养田螺去了。 午饭做的颇有乡野特色,有肖佩拿手的翡翠野菜饼,还有板栗山鸡、野鸡清汤、红烧野兔、野猪山蕈丸、干菜焖排骨、酸笋鱼、鱼香茄子和凉拌马齿苋。 端菜时,萧瑜特意对凌维翰道:“这里许多野味都是昨日大将军带人在山里打到的,小公子可要多吃点。” 凌维翰顿时崇拜地看了眼自己的父亲凌轶,望向满桌的菜道:“这些都是?” “你看这山鸡、野兔、山猪都是。”萧瑜一一指着那些菜肴,笑道。于是一顿饭毕,凌维翰心中父亲的形象更加高大英伟起来。 午后太阳还有些大,几人在院子晚了一会儿陀螺和弹弓,直到未时过半,才到后山去摘野果拣山菌。 此时早过了桃金娘结果的季节,山上另有一种灯笼果,红艳艳的,味甜多汁,比捻子好吃。只这野果却不如捻子那般多,还长在长满刺的藤蔓上,不好采摘,是以也更让人惦念。 肖玉成很快找到一株,采了几个递过来。萧瑜接过,先给了凌轶和凌维翰,余下一个则给肖佩。 “凌大将军、小公子,尝尝这山上的野果,可以生津止咳的。” 凌维翰尝了一个,觉得好吃,便把剩下两个也吃了,结果不知怎么呛到了,咳嗽起来。萧瑜听到声音抬头看去,但见其满口鲜血,冷不防唬了一跳,随即又笑起来。 那满嘴鲜红的应该是野果的汁水,乍看还以为是吐血了呢。 一时几人都看到了,笑个不停。 众人又在山上寻了许多蘑菇,其中还是凌维翰最兴奋,一找到就欢呼,直说要带回府里去给大家都尝鲜。 提了蘑菇下山,从江边经过看到对岸泊着竹排,有个渔翁在旁悠闲地整理打获的鱼。 凌维翰便道:“我可以试一下那竹排吗?” 萧瑜见其一脸期待,那渔翁之前曾与她探讨过鱼饵的配制,本是相识的,就从不远处的木桥走过去相借。 那渔翁二话没说,笑眯眯地答应了。 “等会儿我将竹排停到下游那歪脖子柳树下。”萧瑜笑道,拿长篙撑了竹排往肖佩几人的对岸而去。 竹排还没到江心,岸边山上突然传来男子嘹亮的歌声:“高山坡顶藤缠树,缠绵花香蝶正舞,手攀绿枝望阿妹,不见阿妹心彷徨……” 萧瑜心情颇佳,鬼使神差地接上不记得从哪里听来的山歌,清越的歌声越过江面传开来: “天上没有乌云盖,为什么不见情哥来?百花开呀等你来采,难道你就不喜爱……” *********** o(n_n)o谢谢神仙小胖喵打赏的香囊!么么哒(づ ̄3 ̄)づ!求推荐,求加入书架收藏! 第051章 山歌 对面山上歌声戛然而止。 萧瑜回过神来,再看对岸似乎要惊掉下颌的众人正齐齐望向远山,像要寻出刚才唱山歌的男子是何人,不由脸上发烧,暗自哀叹,手上使力几下就将竹排撑到了对岸。 不待几人发问,萧瑜急忙解释:“我只是一时兴起,这完全是误会!” 凌轶嘴角可疑地动了几下,似在强忍笑意;肖佩则面沉如水,多半正自气恼;肖玉成和郝俊则还一副呆愣的样子。 只有凌维翰浑然不觉,跳上竹排伸手就来拿萧瑜手上的竹篙。 幸好这几句山歌萧瑜是信口唱的,估计时下没人能听懂,想到这里,萧瑜心里轻松了不少,将竹篙递给凌维翰,弯腰捡起竹排上另一支长篙,对几人道:“各位请移步。” 而且在越地这样的事也不算少见,对几句山歌并没有什么。 “也不知那是谁。”肖佩无奈地看了一眼萧瑜,道:“竹排上人太多也不好。阿姐就在岸边等着,你和玉成好生看顾凌大将军和小公子。” 萧瑜还有些发窘:“好。” 凌轶到了竹排之上,肖玉成和郝俊才回过神来,也走上竹排。 这竹排制作并非十分精良,几个人都上去后,江水就从两根竹子的缝隙间漫上来,一下子把几人的脚都弄湿了。 “不会沉吧?”郝俊立刻紧张道。 肖玉成笑道:“不会,撑竹排就这样的,且站稳就行。” 待几人都站好了,萧瑜轻握长篙,往水里一点,竹排就离开岸边往江中驶去。 见凌维翰拿着竹篙亦迫不及待,萧瑜紧握长篙随时准备救场,笑道:“凌小公子,你试试。” 江水平缓,凌维翰深吸一口气,如方才所见萧瑜那般将竹篙往水里一撑,毕竟人小力薄又无经验,竹排立刻换了个方向朝岸边去,他忙又撑了几下,竹排登时在江面上打转。 萧瑜忙控制好竹排,边示范边对凌维翰道:“你先看好方向,将竹篙伸到江底点到实地,再往后使力,就这样轻轻一撑,竹排就往前了。而且如今是朝下游去的,不用慌,慢慢来。” 凌维翰试了几次,有萧瑜在旁协助,竟也撑得似模似样。 顺水行舟,长篙轻点,竹排破开水波荡起涟漪,一圈荡一圈,两岸浓翠山光水色,江风吹来,令人神清气爽。 满足了凌维翰对竹排的好奇心,一行人将竹排泊好上了岸,和走过来的肖佩一起往回走。 路旁野菊花开得正盛,萧瑜摘了几根长长的花枝把玩,三两下编成了一个花冠,趁凌维翰不备戴到他头上。 “我不要,这是女娃儿的东西!”凌维翰立刻红着脸将花冠扯下扔回给萧瑜。 “那真可惜了。”萧瑜笑道。她眼睛一转,伸手将花冠置于肖佩头上,不让她拿下来:“阿姐这般娇艳的容色,把花儿都给比下去了。” “阿瑜你越发淘气了。”肖佩如何肯依,忙把花冠拿下来,白玉般的小脸染上红霞,嗔道。 萧瑜嫣然一笑,对自己这幼稚的举动浑然不觉。 凌维翰却看了萧瑜几眼,道:“你这般好看,花冠怎么不戴?” 人说孩童的话多是发自于内心,萧瑜顿时心花怒放,没有哪个女子不在意自己的容貌,有美人爹娘,想来她确实不会太难看。 虽沾沾自喜,但萧瑜嘴上仍谦道:“我哪及得上阿姐貌美,而且也不好跟阿姐相争啊。” 肖佩忍不住掩嘴而笑。 旁边田里有几些半大孩童在玩泥巴,有人自旁边路过皆浑然不觉。 女孩子三五成群,捏出锅碗瓢盆各种家具,角色扮演,炒菜吃饭喂小娃娃,过家家玩得不亦乐乎。 男孩则玩摔泥盒,即用泥捏成无盖的盒子,倒过来大力扣在田边平整的石板上,一声脆响后,谁的泥盒底部破的洞大,谁就赢了。输的人把自己的泥盒仍揉成团,掰出一小块泥捏扁给赢的将泥盒补好。衣服脏了也浑不在意。正有个小子扔下去泥盒只瘫作一堆泥,众娃顿时笑成一片。 凌维翰远远看着,似乎有些羡慕,但转眼就继续朝前走去。 萧瑜看到前面里正家里的田还堆着稻草,想起前天刚下过雨,不禁道:“这禾杆沤在这也太浪费了。不过倒可以过去看看有没有稻草菇。” 稻草菇在岭南某些地方叫禾杆菌,一般长在受潮积压发热的成堆稻草里。不过萧瑜估计时下还没人吃。因极少有农人会将稻秆留在田里淋雨,而且即使真有人偶然发现了这种小蘑菇也不敢轻易弄来吃。 几人听萧瑜一说都来了兴趣。 过去掀开稻秆,下面潮湿的深褐色稻草堆里真有长了一簇簇一丛丛白色的小蘑菇,大的不过小指粗细,宛如星斗般散布在稻草之上。 “今晚可以尝鲜了,真是口福不浅。”萧瑜喜道。 “这个真能吃?” 萧瑜点头道:“当然,我以前吃过好几回的。” 于是几人都动手将那丁点大的蘑菇从稻草里拣出来。这一堆稻秆里的小蘑菇还真不少,上面的采完了,再掀开稻草下面又有一片。这小小的菌菇上有层白霜,蹭掉后会变得滑溜,呈现灰色或粉色。 稻草菇个头很小,又沾了许多草屑,很难洗。 回家之后,萧瑜和肖佩先把山上捡的蘑菇整理一遍,放到院子里晾着,然后拿两个篮子专心处理稻草菇。两人先挑拣了一遍,然后洗了四五次,总算把其弄得干净清爽。 稻草菇有许多做法,但是萧瑜还是最爱简单的烧汤。就是把水烧开后将稻草菇放入煮熟略加油盐就可以起锅了。 晚饭时,萧瑜迫不及待地先尝了一口,正是记忆中的味道,清爽脆甜,十分鲜美。 肖佩也挺意外,赞道:“这菌菇味道真的极好。” 天色尚早,但凌轶父子要赶回城,萧瑜几人就没耽搁,收拾了田螺、菜干、酸笋、风干山鸡野兔以及下午到山上捡的山蕈等,放到大将军府的马车上带回去。 临上车时,凌轶忽道:“玉成既得名师教导学了一身好武艺,有没有想过到军中效力,建功立业?” 萧瑜转头看向肖玉成,见其脸上似有喜色。 肖佩却是一怔,斟酌回道:“谢凌大将军厚爱。玉成是家中独子,我舍不得他去吃苦,且明年开春他仍是要进学的。请见谅。” 凌轶不以为忤,看了肖玉成一眼,笑道:“是我冒昧了。” 姐弟三人目送马车远去。 第052章 心事 屋后的树林经历了秋霜,苍翠的叶子有不少转为黄红之色。但到底是南疆,虽已是初冬,仍没有无边落木的萧瑟景象。 萧瑜到地窖去查看剩下的山葡萄酒和捻子酒。经过几个月的发酵,这些酒的味道已经比之前要香醇,不过她还没打算出售。 这些酒都没什么异样,萧瑜沿着梯子仍回到屋子里。 肖玉成过来取储藏在地窖里的蔬菜,心里有事,萧瑜站在旁边他都没注意到,径直将地窖的出口的盖板打开。 萧瑜见其有些神思不属,想到近几日他都是这样,便问:“你还记着凌大将军的话?” 秋冬正是西北游牧民族原野凋敝,粮草缺乏的季节,故胡虏常在此时犯边,一为掳掠储存过冬,二来转移牧民对饥寒的注意。前日就听郝俊那边的敌人又有些异动,边疆正加强防守。当时肖玉成就颇有感触。 “嗯?”肖玉成怔了一下回神,有些尴尬,迟疑道:“你怎么看?” “你想从军?” 肖玉成沉默片刻,抬头道:“是。” 萧瑜点头道:“我怎么看是其次的,最重要你有没有那个心。既然你说得这么坚决,想必是经过深思熟虑,去做就是了。” “你不反对我从军?”肖玉成有些意外,讶道。 “事实上我也不希望你去征战沙场,太危险了。但是你都下了决心,而且我本就没奢望你金榜题名,毕竟如今科举能蟾宫折桂的不是有权势就是有名望的。现在天下还算安定,仕途未必就比战场安宁,还不如投身行伍,不荒废了武艺,也不负男儿一腔热血。只需闲暇时再多看看书,做到文武两不耽误,还是一举数得的好事。” 肖玉成脸上露出喜色:“原来你也为我想得这么明白?只是,阿姐怕是不会同意,她原想我能考取功名光宗耀祖的。而今朝野上下均有些重文轻武,我担心若我弃文从戎,阿姐会不高兴。” 大齐征战建朝之初当然是倚重武将的,只近年海晏河清天下有太平之象,皇帝免不了疑忌将领拥兵自立,是以削减武将的地位和权力。 便是如今少年盛名的凌轶大将军,其父亲也是高品级的文官,贵为户部尚书,家中历代书香传世,而他也是年少及第,后才入了军伍的。是以比起其他大字不识的武将,他更得文臣的心。 “你以为功名那么容易考?”萧瑜摇头道,“我想阿姐也是想你进学识字明理,哪就指望你以此封官拜相了。” 肖玉成可不这么认为,蹙眉道:“阿姐对我的学业还是抱了很大期望的。而且她都明确表态了不希望我从军。” “那也是人之常情。你从戎的话在军营中必然辛苦就不说了,若是有战事要远赴边疆驻守或征战,更难得回家,上了沙场甚至九死一生,阿姐怎么会舍得?” 肖玉成闻言顿时泄气,默然不语。 两人在这里说话,浑然不知肖佩见肖玉成拿菜许久未见返回,过来催促,这对话倒有一半落入她耳中。听闻肖玉成念念不忘参军,而萧瑜也支持,她真是又气恼又伤心,本想进去说两人几句,听到萧瑜后面一番话后还是走开了,只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萧瑜清楚哪个男子年少时都怀着上阵杀敌建功立业报效家国的满腔热血,而趁年轻让其去摔打一番也是好事,便道:“倘若你真有此心,我会帮你劝一下阿姐的。” “当真?”肖玉成转过头,眼中光彩流离,“阿姐最听你的话了!” “希望如此吧。”萧瑜笑道,“这也没什么好谢的,你若从军,以凌大将军的本事,你立功的机会不少,指不定过十年八年也能混个将军,到时候我和阿姐也能跟着沾光。若是军队招募女兵的,我都想去看下。” 肖玉成望着萧瑜明媚的笑靥,一时有些发怔。不知不觉她好像长得更好看了。是了,她都满十二岁了。 “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肖玉成移开视线,道:“没有,只觉得你的想法总是与众不同,莫不是投错了胎,其实是个野小子。” “仗着我好说话是不?越发口无遮拦了。”萧瑜毫不客气地屈指在肖玉成头上敲了一记,“仔细我不替你在阿姐面前说好话。” 肖玉成淡定转身下了地窖:“你不会的。” “那倒也是。”萧瑜无奈,“哎,谁让我人这么好。” 听到此言,肖玉成嘴角微抽,随即露出笑意。萧瑜在外面等他拿了菜出来,两人一起去厨房。 刚出仓廪的门就看到肖佩捧了茶盏进厅,却是郝俊和秦广宇来了。 郝俊看到肖玉成就嚷开了:“玉成,你考虑的怎么样了?到军营去跟大哥我搭个伙多好。” 肖佩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将茶盏放到桌上,道:“秦大哥、郝校尉,两位请用茶。” 萧瑜不动声色地碰了肖玉成一下。 肖玉成悄声道:“你看阿姐一听郝大哥的话,称呼都变了,怕是难成。这回全看你的了。” “多谢肖大妹子。”郝俊却浑然不觉,仰头饮尽一杯茶,继续道,“玉成你只管放心,到了军营大哥决不让人欺负你……” 肖佩冷声道:“小女子谢过郝校尉的好意。玉成还要进学呢。” 郝俊终于发现了肖佩的不悦,脸色讪然地不知说什么好。 秦广宇忙打圆场道:“肖佩姑娘莫恼,郝大哥应该是觉得军营好才会这般说,也是一片好意。他素来直爽,你别往心里去。” 闻言肖佩的脸色才有所缓和。 萧瑜见肖玉成就要开口,抢先道:“其实我觉得有机会能到军中历练一番也是好的。” 肖佩看向萧瑜,脸色倒没有刚才那么难看,但仍蹙眉道:“阿瑜为何这般想?而今家中宽裕,供玉成进学并没有什么问题。从军如何危险难道你不知?虽说如今看着安定,但即使是抓捕贼匪也常需以性命相搏,更别说上了沙场,万一……” “阿姐为何要让玉成进学?”萧瑜不答反问。 肖佩微怔,继而坦然道:“自是想其能够读书明理,当然也存着盼其考取功名光耀门楣的心思。” *********** o(n_n)o谢谢芥末熊的打赏,谢谢盛藤的评价票! 第053章 从戎 如今进学的,大抵也就是为了识字明理,光宗耀祖。 萧瑜点了点头:“进学的无不抱着这般想法,可是当今寒门学子走科举致仕一途何等艰难,莫说极难考上,便是考上了没有背景也难以当官。而从军的话也能在闲时览阅全书,在凌大将军手下还不至于给人欺凌!” 听到最后那句肖佩不由一惊,看向肖玉成问:“学里有人欺负你?” 肖玉成嘴似乎动了动,终究什么也没说。秦广宇头略微低下,沉默不语。还是郝俊立即把上回看到鞭痕之事说了。 看到肖佩心疼、自责、恼怒和难以置信等复杂的情绪在脸上展露无遗,萧瑜叹了口气,又将彼此大齐的科举制详细说了。 “而今的科考取士中选的多是达官贵人的子弟,出身寒门的是千中无一,便有也是惊才绝艳声名远播得以举荐的。为了这点渺茫的机会让玉成在学里受辱遭罪,实在不值得。即便不从军,我也不想让他继续去书院了。只是眼下凌大将军都开口了,玉成也有这心,不如就让他去历练一下。” 秦广宇听呆了,道:“肖二姑娘如何知道得这般清楚?” 萧瑜没有回答。 肖佩想到自己在陈府时的所见所闻,那些贵女高傲跋扈,视人命如草芥的事她见多了,心中酸涩忧惧,悔之不迭。若说时下的门第森严尊卑分明以及高门望族有权有势之人对平民的视若蝼蚁,她比萧瑜体会得更深,时世对于平头百姓根本无公道可言,即便被权贵打死,顶多赔几个钱了事,被害的人说不定还得告罪和感恩戴德。 “这学不能再上了。”肖佩不敢再想下去,直接道。 萧瑜见肖佩脸色发白,只得又安慰道:“这等贵贱之分越地远不及京都严重。何况玉成在学里有秦公子照应着,受到欺负也有限。” 肖玉成忙点头称是。 “多谢。”肖佩真心实意地感激,对秦广宇深深一礼。 秦广宇连忙起身避过,连道不敢。 萧瑜继续道:“若是到军中去,又是去的城卫军,只是监守郡城不上沙场,玉成有郝俊大哥照应,与凌大将军也有一面之缘又是其亲自开口,定然不会被欺负;而且玉成学得武艺也可展所长,说不定还能攒点军功,文状元指不上,不是还有武状元吗?” 肖佩展颜微微一笑:“这我到不奢望了,玉成平平安安就好。” 秦广宇早听说肖家与凌大将军似乎有些关系,因此虽有凉粉和酸笋的独门秘方也没有人敢明目张胆地抢夺,初时只以为是郝俊的缘故,现在看来似乎不仅是这样简单。 “阿姐这是答应了?”肖玉成喜道。肖佩看了他一眼,摇头道:“我再想想。”肖玉成没有失望,脚步轻快地去隔壁找周七叔弄酸笋去了。 秦广宇此次赶了马车顺带运些酸笋回去。如今还没有别人琢磨出萧瑜泡制酸笋的法子,醉仙居相关菜色却是美名远扬,因此每日都需要大量酸笋,是以在笋子快过季时肖家和周七叔一家请人挖了许多泡起来,把家里摆得满满的。 这自然引来村里许多人想偷师。 尤其是与周七叔家有些亲戚关系的,千方百计地打探。好在周七叔拎得清,绝口不泄露这方法,泡制笋子的过程更是小心谨慎,连大部分山泉水都是郝俊从外面运回来的。 现在毒门贼匪已清,肖佩又很久没进城,更是从未到过醉仙居,近日没什么大事,萧瑜便取来帷笠给她戴上,坐秦广宇的马车一起到永安郡城看看。 几人在醉仙居吃过午饭准备去逛街市。时候还有些早,食客正多。 刚下了楼,有堂倌引了几位衣饰富丽的少年公子进来。但见仆从前呼后拥,大堂的食客自动往两边让出道路。 “大公子。”肖佩一眼看到了陈府长公子陈怀英,下意识低眉顺目地行礼,才想起时过境迁,自己已不再是侍女,却来不及了。 陈怀英已经看了过来。他方脸细目,相貌平常,但其衣着鲜亮姿态不俗,生生显出几分贵气,微微皱眉道:“你是何人?” 旁边一位身量颇高容颜清秀,玉冠锦袍高贵逼人的公子也停下了脚步。 肖玉成上前一步拱手道:“陈公子。” “是你。”陈怀英仔细打量了肖玉成一番,终于认出了这个昔日的书童,颇为意外。突然想起什么,转向戴着帷笠的肖佩,惊道:“这难道是你姐?” 肖玉成点头,又将找出自家祖传丹药的借口说了一遍。 陈怀英啧啧称奇。 旁边的华服少年露出不耐烦之色,陈怀英不再与肖玉成说话,笑着与那少年道了不是,抬脚往楼上走。 萧瑜几人便让到一旁。 陈怀英和华服少年刚踏上楼梯,就有一个侍从模样的男子匆匆进来,恭敬地来到两人身边。 华服少年脚下不停,懒洋洋地问道:“如何?” “回小公子,那卢书贵已经办妥了,只是叫段承宗的却不好下手,他有个长兄在驻军中做参将,凌大将军最是护短……” 华服少年脸上阴厉之色一闪而逝,冷冷地扫过堂下众人,见那些视线都立即转开,才喝道:“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滚!” 萧瑜几人出了醉仙居就看到不远处人群拥挤,哭声震天。 秦广宇皱眉,叫了一随从过去探问。 片刻那人过来低声回禀。原来是两个郡城官学的书生被人当街打了,因为其刚才在路上碰到在学里就有些摩擦的郡王幼弟李珍。那叫什么贵的被活活打死,另一个也挨了好几下拳脚。 几人顿时想到在醉仙居的见闻,猜出了那华服少年的身份。 街边走过来的两个妇人悄声议论:“那卢家在城里也算有钱了都这样,一般小门小户的谁敢把孩子往官学里送。” “说来不如从军。不知道凌大将军还要不要人,我都想把我家那小子送去,横竖有口饭吃,如今南边也不打仗。” “啐,你以为军营就那么容易进?” 萧瑜和肖玉成相视一眼。太巧了,见闻此事,肖佩就更加容易被说服了。 其实肖佩并没有听到那两个女人说的议论,光是秦广宇随从的话就把她给惊住了。 “真是仗势欺人!”郝俊愤愤不平道。 “小声点。”秦广宇忙道。郝俊便住了口。 前面有人呼天抢地地将卢书贵的尸首抬走了,围观的人也陆续散去,地上只留下暗红的血迹。 几人无心再逛街市,各自告辞。 返程的骡车上,肖佩沉思良久,终于道:“玉成回去收拾一下,明日就去大将军府看下。” 肖玉成按捺住欣喜之情,郑重应道:“是,阿姐。” 回到家,肖佩仔细想了肖玉成要用到的东西,整理出好几大包的衣服被褥等东西,叹道:“军中不比学里,怕是辛苦许多,而且好几天才能回一趟,若遇上什么事就更久,真让人放心不下。” “玉成不是小孩子了,又有郝俊大哥照看,阿姐放心吧。”萧瑜道。只是以后家中就余姐妹二人,怕是不太好。 次日肖玉成早早就进了城,两人正有些心不在焉地择菜,却见其和郝俊带回一只短毛雪白眼睛黑亮的幼犬,说是大将军让送来的便又走了,留下萧瑜和肖佩面面相觑。 两人走后,萧瑜欢喜地一把抱起了那只小奶狗。 第054章 岁暮 冬初,天气晴好还没怎么觉得冷,若是天公不作美,便是一阵冬雨一阵寒了。 萧瑜迷迷糊糊地醒来,发现外面有些暗沉,挡不住的凉意从窗户缝吹进来,却是下了雨,年末岁寒。 不过是午间小憩了一会儿,就变天了,萧瑜掀开被子,披了床头的衣服,在柜子里翻找冬日穿的加厚裋褐。 早段时间肖佩就开始给几人缝冬衣。不过这几日因肖玉成去了城卫军,难得回家,自然要先赶制他的,姐妹二人的就只各做了一件。 “还是直接到城里裁几件成衣比较快。” 打开房门,冷风顿时扑面而来,萧瑜不由拧眉,裹紧了身上的衣服。一团毛绒绒的雪白扑过来,在她脚下打了个滚,蹭来蹭去。 萧瑜一把将雪团捞起来,逗弄地扯其小耳朵。 这只幼犬弱小乖巧,看似无害,却极警觉敏捷,聪明听话又机灵,倒不是寻常家犬可比的。 “睡醒了?” 肖佩身穿深紫暗纹的大袖披风,下面是素锦的裙子,手中抱着大红绣白梅的衣裳从回廊行来。 “嗯。”萧瑜把雪团放下,任它在旁跑来跳去,迎了上前。 肖佩将那袄裙展开在萧瑜身上比了一下,递给她:“新做的,试试看合不合身。” 萧瑜摇头未接:“这布料不多,阿姐你衣服少,把裙子放宽大些自己穿就好。我等一下想进城去买些厚的布料衣服鞋袜和被褥回来,不然这冬天怎么过。” “那好吧。”肖佩知晓其性子,也没深劝,“买东西也不急,现在都下午了,又下雨,还是明日再去比较妥当。” 萧瑜一想觉得没错,便点头道:“阿姐说的是。” 其实前些时候肖家就开始储备过冬的东西了,只大多是粮食干肉和柴火,衣服被褥什么的倒没添置,还是去年那几床冷硬的被子,以如今的条件,是该换一下了。 南方气候暖湿,冬日仍可吃到新鲜的蔬菜。 今日下雨,肖佩也没到田里去,就在屋旁的菜地拔了几棵白荪和萝卜晚上吃。地上湿了,随便踩就是一脚泥。 萧瑜叹道:“这日子过得真快,还有两个月就到年关了。” 肖佩深以为然。 周七叔家最近新买了骡子和板车,次日萧瑜早起便和周七叔赶到城里,先去了大将军府一趟。 凌轶麾下人马众多,大小将领数十人,家属多住在南营附近的镇南巷和大将军府旁边的将军巷。肖玉成仍是小卒,自是没有房子的,平时就住在军营里,休沐时偶尔到郝俊那里住上一晚。 萧瑜本是想着碰运气。可巧肖玉成和郝俊都是这日休沐,正打算一起回牛角村呢,萧瑜和周七叔便到了,于是一起去逛街。 买了不少上好的布料,又给姐弟三人及郝俊各新做了几套冬衣,萧瑜还买了几床柔软的丝被。时下还没有棉被,这丝绸的被子极贵,好在今年卖凉粉酸笋和竹青鱼攒下了不少钱,虽然建房子用去一些,剩下的还是挺多的。 此外萧瑜还买了大小不一几个炉子和两个平底的铁锅数摞碗碟,还有油盐各种调料以及白面干果糖莲子等,给肖佩买了各色丝线,又买了弓箭笔墨,林林总总装满了另雇来的骡车。 回到家,郝俊和肖玉成把东西往家里搬,肖佩看着这么一堆,不禁睁大了眼道:“你买炉子还罢了,怎么又买回来两个铁锅?” 萧瑜拎着小鹿皮靴递给肖佩,解释道:“再冷点的时候吃火锅用。” 时人已开始吃火锅了,只是不如后世盛行。但这是萧瑜冬日最爱的烹饪之法,如今有条件,当然要早早准备好。试想,在寒风凛冽的时候,一家人围着暖融融的炉子,上边架着热气腾腾的火锅,旁边是鱼片羊肉等各色美食和酱碟,边烫边吃,岂不让人解郁祛湿,酣畅淋漓? 肖佩是见识过火锅的,但未曾亲自一试,听了也露出几分期待。 岁末,农家忙了大半年终于将收成放进仓廪,人也清闲下来,就开始好好筹划来年。 肖家也不例外。 萧瑜趁肖玉成也在,午饭时就道:“如今已经十一月,许多事要做可能也得等到明年,但总要未雨绸缪。玉成和阿姐可有什么建议?” 肖佩应该也想过这个问题,道:“仙草冻、酸笋还继续做,有了银钱可多买田地,自家并非深谙农事,索性全租赁出去,蔬菜就种屋旁这片地好了。若还有空闲时间,我觉得可以建个鸡舍,有鱼虾喂食,雇人成批养些鸡鸭。” 萧瑜点头:“阿姐的想法不错。” “我不在家,你二人会不会太辛苦?”肖玉成却道,“不如将田都赁出去,在城里将军巷租个小铺子卖点杂货,做些仙草冻,夏秋再回村里和七叔家做酸笋,一家人也有个照应。” “在城里租铺子?这个也可以考虑。” “是啊。”郝俊眉飞色舞地大声附和,“秋天再回来摘果子酿酒。” 肖佩虽然希望离肖玉成近一些,但还是摇头道:“在乡野地方住惯了,并不想到郡城去。” 其实萧瑜比肖佩更喜欢待在乡下。如今在村里只要有钱,生活条件不比城里差,只买东西没那么方便,也有走家串户的货郎。她平日弄一下药材,闲时可到田间摘野菜摸田螺,上山采药打猎摘野果,下水捉鱼虾,何等自在惬意。 两人都说了想留在村里,肖玉成就没再劝。 萧瑜道:“村边那片常年积水的荒田土质好像还挺肥,我想可以便宜买下挖了荷塘种莲藕。我家以前种过,有些经验。只是还得寻找好的藕种,不知永安郡城哪里可以买到。” 时下种藕的人比较少,品质也参差不齐,因此好吃的莲藕挺金贵。若是真能种出品质上佳的莲藕,也是生财之道。 郝俊便道:“大将军府有吃莲藕,让管事的问一下定能寻到好的藕种。” 萧瑜就把这事托付给郝俊,只等找到了好藕种再把那片荒地买下来,然后趁冬日雇人将荷塘挖好。 下午天放晴了,萧瑜和肖玉成去捉了喂鸡的鱼虾回来,就去打理自己的药圃,肖佩仍缝制冬衣,肖玉成和郝俊就宰杀几只兔子,一只晚上吃,余下的腌过熏制了留着姐妹二人平日加餐。 萧瑜把药田的草除干净,就到屋后柴房去拣干柴出来。 第055章 烧炭 肖玉成和郝俊担心家里柴火不够,又拿了斧头一起上山去砍柴。回来就见萧瑜拣出两堆柴放在院子外。 郝俊疑惑道:“这些柴不都干了吗,怎么还拿出来晒?” “这一堆是拿来熏制兔肉的,那个我准备用来烧炭。”萧瑜解释道,“不然吃火锅用木柴烧炉子怕会被熏得眼泪直流,还怎么吃。” 木炭其实也可以买到,但是萧瑜见过父亲挖坑烧木炭,并不是很难,家里木头这么多,自己动手烧制就不用从外面搬回来,而且学会了以后冬天这木炭不花钱就可以随便用来做饭取暖,岂不妙哉。 “你还会烧炭?”对于萧瑜层出不穷的本事,几人都有些麻木了。 萧瑜点头道:“略懂些许。因为先父实在是过日子的能手,我也学得一二。不过现在天色不早,还是等下次玉成回来再烧好了。” 郝俊问:“那不是还要制窑?” 萧瑜摇头:“要是那么麻烦还不如去买。我这方法只需挖个土坑,到时你就知道了。” 晚饭肖佩做了道烤兔肉,外皮金黄酥脆,内里细嫩鲜美,一点儿也不腻口,端上桌就被几人抢食干净。 过了小半个月,肖玉成和郝俊再次休沐时带回消息说种藕已经找到了,还带了几节回来给其验看。萧瑜让肖佩煮了,果然味道极佳,就让郝俊回去时将这批藕定下,到里正那里花了二两银子将五亩荒田买下,让周七叔帮忙雇人。 一番忙碌后已临近午时,郝俊提起烧炭之事,萧瑜就让其在院外坚实的泥地挖了个直径三尺半人深的土坑,在坑里烧火,待火势大了,就把挑拣出来的木质坚实的粗短干柴都放进去,看到烧得差不多了,再把挖坑时堆放在旁边的土把柴火压灭埋实。 萧瑜拍拍手上的灰和泥,道:“好了,到晚间再挖出来就可以了。” “就这么简单?” 郝俊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冒着丝丝热气和烟雾的平缓土堆。肖玉成和肖佩在旁观看,也有些将信将疑。 萧瑜道:“本来就不难,选好木质上佳大小合适的干柴,烧制时主要就是把握好烧火的时间和埋土的松紧。要是木柴烧得太久,或是埋土疏松透气太好,木炭就会烧尽成灰;若火过早压灭,抑或压土过于紧实不透气,烧出来的炭里面还是木头,用时不易引燃且烟重;只有把握好火候,填压泥土时也恰到好处,才能让火烧到一半的木柴在高温和少量空气中继续炭化,出来的木炭就既耐烧烟也不太大。” 如今是年末农闲之时,周七叔很容易就请到了十个雇工,他做监工,下午就将那荒田的水都排干了开工挖荷塘,每人一天工钱是六文。 周七叔家和肖家如今好得就像一家人似的,自然没要工钱。 傍晚,郝俊和肖玉成迫不及待地将那些还滚烫的木炭挖了出来。这样粗糙地烧制,难免有些木炭表层已烧成灰,也有一些拿着手沉的是还没完全烧成炭的,不过大部分都成功烧制为品质不错的木炭了。 “虽比不上外面炭窑里出来的,自己用不成问题。”过来观看的周七叔捡起一块细看,啧啧赞道。 萧瑜笑盈盈道:“多烧制几次会更熟练,这个冬天一定格外暖和。” “阿爹,我家也烧些炭好了。”虎子在旁连蹦带跳,拍手道。 周七叔立刻板起脸训道:“这是肖家的手艺,哪能随便偷学?平日里怎么教你的!” 萧瑜笑道:“没关系,七叔回家也可以学着自己烧制,本来就是烧来方便自家用的,并不准备拿出去卖钱。” 肖玉成却想出一个主意。 “牛角村没人开窑烧木炭,但是冬日家中没有炭总是不便,外边买毕竟要花钱,七叔不如明日和村长里正说说,让村里人都学会这简单的木炭烧制方法,冬日就好过些了。” 周七叔愣了一下,有些激动道:“当真可以如此?肖家能如此为村里人着想,心存德义,正是兴旺之兆。” 姐弟几人相视一笑。 郝俊一拍肖玉成的肩膀,爽朗笑道:“不愧是我郝某人的兄弟!” 晚间肖玉成和郝俊吃过饭回城去了,周七叔在自家烧炭也成功之后,自去找里正和村长。那两人都是老怀大慰,定下次日就在周七家演示一回如何用这简便的法子烧制木炭,让村中各户都派一人前来观看学习。 经此事后,肖家三个小辈在杀虫救灾时积攒的声望更添上了几分。 转眼到了冬至,肖玉成和郝俊难得放假,特意买了半边平时少吃到的羊肉,聚回牛角村过节。萧瑜看到立刻想到了心念已久的火锅,让肖佩去地里选菜蔬,切羊肉卷和调配酱料,自己则拿了鱼篓,到江边下着捕鱼回来做鱼片吃。 肖佩刀工极好,羊肉卷片得很薄,可惜羊肉没有冻过,不然萧瑜相信她一定能切得更薄。 除了羊肉卷,还有鱼片、鸡肉、鲜山蕈、豆腐、萝卜和各色菜蔬,汤底则是带肉的大骨熬制两个时辰的高汤。 这日到了晚间还下起雨来。 外面冷雨霏霏天寒地冻,屋内温暖如春香味四溢,几人烧过香烛祭拜,其乐融融地围炉吃着美味佳肴。萧瑜只觉幸福莫过于此。 临近年关,城里各种宵小盗贼多了起来,城卫军也不如以往松快。肖玉成和郝俊半个多月才休沐一天。 冬天节气不少,很快便是腊八,村人对此挺重视,但肖玉成没回家,肖佩和萧瑜就一切从简,随意过了。然后到了腊月二十三祭灶送灶王爷上天,接着便是扫房子,做豆腐割年肉制糕点,准备过年的一应东西。 本来以为过年事忙,肖玉成可能难以回家,哪知其却在除夕夜姐妹二人换桃符时赶回来了。 萧瑜见到雪团欢腾地飞跑过去相迎,肖玉成抱起小狗抬头微微一笑的模样,突然觉得心口温热。 肖玉成只能回来团圆三日,萧瑜想到城卫军的职责,十分知足。肖佩不免有些伤感,但听得郝俊没回家,凌大将军已然优待了肖玉成,感慨几句,见肖玉成身姿越发挺拔,气度更胜从前,复又欢喜起来。 肖家年夜饭仍是吃火锅,肖佩做得十分丰盛,最后剩下许多,萧瑜笑言这就是年年有余的好兆头。饭后自是一起守岁。三人围炉夜话,谈论去年的经历,展望来年的光景,竟没感到丝毫睡意。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又是新的开始。 ******** 啦啦啦,大家端午节快乐!么么哒(* ̄3)(e ̄*)!求推荐!收藏!有粽子可以打赏就更好啦!(づ ̄3 ̄)づ 第056章 名字 永安郡的冬日虽不及北疆雪花飞舞万里冰封,却也湿冷彻骨。 辰时过半,萧瑜才慵懒地从温暖的被窝里爬出来,穿上厚实的加了兔绒的玄色窄袖戎服,脚蹬鹿皮短靴,绾了单髻,才出房门朝厨房走去。 萧瑜已经十二岁,个子比两年前高了不少,乍一看去也是个身姿挺拔面如冠玉的少年郎。 肖佩穿了绣折枝白梅的织锦大红袄裙,正将热气腾腾颜色鲜艳的韭菜鸡蛋饼装进食盒,看到萧瑜一身利落的打扮,盈盈而笑。 “起来了?” 秀雅的眉目配上这身衣裳,就如皑皑白雪中的胭脂红梅,既清且艳。 萧瑜不觉呆呆点头,小声自语:“难怪秦公子往我家走得勤。” 肖佩却没听清楚萧瑜在说什么,让她赶紧洗漱。近几日天气越发地冷,萧瑜要带御寒的衣物给肖玉成,按惯例他今早休沐。 自从肖玉成去了城卫军之后,肖佩总担心他有什么短缺的,三天两头让萧瑜送东西过去。一来二去,萧瑜和住在将军巷郝俊房子附近的军民都混熟了,也常常带些肖佩做的吃食过去分给众人,天南地北地闲侃。 萧瑜用过热粥小菜,将肖佩准备的食盒打开。满满的全是韭菜鸡蛋饼。 “这么多呀!” 便是家里有几时只下蛋的鸡也不能这样大手大脚吧?平素的节俭都到哪里去了? “指不定还不够分呢。家里也不缺这点米面鸡蛋。该出门了,如今天黑得快,早去早回。” 肖佩不以为意地催促。 即使不差这点钱,提着也很重啊。萧瑜暗道。但她什么也没说,利索地别好防身的短剑,微笑接过肖佩收拾的几大包东西,坐上虎子的牛车。 可巧肖玉成正在郝俊那里,将军巷的一群人很快将鸡蛋饼抢了个精光。虎子和萧瑜也吃了两个。肖玉成将带去的衣物等收起来,又问家里的情况。 萧瑜拣比较重要的讲了,谈论最近发生的事。肖玉成就说起凌大将军前两日去冬狩遇险,被俚人毒箭误伤。 “那现在怎么样了?”萧瑜便问。 肖玉成道:“凌大将军如今已无大碍。钟将军有个好友精于医毒,正在府上。” “阿瑜你既然来了就去看一下大将军好了。”郝俊在旁边道,“昨日还听小公子提到此事。” 萧瑜听到凌轶无大碍就没放在心上,哪想没多久凌维翰就过来找她了。 “肖二姑娘,你去看下爹爹可好?”凌维翰锦衣貂裘,面容如玉黑目点漆,显得十分精神。 也许是寒流突袭众人皆换了冬衣,萧瑜觉得许多人都变得容光焕发。她不由转头朝肖玉成看去。 肖玉成上月刚满十二岁,身量亦长了,这会儿穿了身戎装站在那里,眉目俊朗,墨眸明净,确实英气逼人。 凌维翰见萧瑜只顾盯着肖玉成,便道:“难道肖二姑娘连自己弟弟也不认得了?” 萧瑜回过神来,与肖玉成不约而同地轻咳两声掩饰尴尬。 “难得进城,当然要去见一下大将军。” 凌维翰便领着萧瑜径直进府,朝主院走去,后面跟着一个叫小满的侍女。 萧瑜正走着,不经意间看到右边稍远处的苍翠竹子走出一抹窈窕的身影,自小径迤逦而过。她穿着淡紫的衣裙,外披银白织锦镶毛边的长斗篷,乌黑双髻缀着莹润的珍珠,黛眉樱唇,清丽婉然,不过十四五岁,正如娇花初绽。 “真是美人!”萧瑜脚步微顿,脱口赞道。若说肖佩姿容秀美,这少女还更胜几分,尤其衣饰还十分讲究,所谓人靠衣装,更显得她眉目精致。 凌维翰顺其目光看去,有些得意道:“那是我姑姑,前几日才到的。” 少女进了屋院,两人才继续往前,很快到了凌轶住的院子。其房中只有谷雨和白露两个侍女。萧瑜上前诊脉查问了一番,发现正如肖玉成所言,凌轶体内的毒虽烈但已解得差不多了。当下客气几句,不打扰其休养,告辞而出。 凌维翰要去练武,就让谷雨送萧瑜出府。 谷雨与萧瑜也是相熟的。她年方十六,性子有些跳脱不及白露沉稳,此刻笑道:“没想到肖二姑娘也会医术,真厉害。” 萧瑜谦道:“我不过略懂些皮毛,与府上那位高人相比就贻笑大方了。俚人向来擅毒,凌大将军中其毒而无恙,解毒之人真是医术高超神乎其技。不知其尊姓大名,今在何处?” 谷雨便带了羞怯道:“奴婢也是听大将军偶然提到,三公子姓花单名月,和钟将军同住在府里的听风阁。” 花月,这样风流的名字,那三公子一定长得花容月貌美艳无双吧?且看谷雨那副春心萌动的娇羞样子。萧瑜暗暗想着,嘴上却换了词:“春花秋月,这名字如此诗情画意,其人必是容颜夺目俊逸不凡罢?” 谷雨粉面飞霞,一脸沉醉地连连点头:“是啊,半点没错。只可惜了……” 后半截萧瑜并没有听进去,又问道:“为何称其为三公子呢?” 叫花公子也并无不可嘛,不知他家的女孩儿是不是就称之为花姑娘?萧瑜的嘴角不由得翘了起来。 谷雨却摇头表示不知。 角门到了,两人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谷雨送萧瑜出了门,转身折返。萧瑜回到郝俊的住处与肖玉成说了一声,就和虎子回村了。 到家时天色还早,肖佩和七婶从屋旁的菜地走过来,后面的小侍女半夏提着一篮子各色菜蔬,雪团在几人之间跑来跑去。 半夏此名是萧瑜起的。 这小姑娘十三岁多,原是与其母亲邓娘子从西南边逃荒到永安郡城的。其母女二人在县里的米铺做工被苛待,掌柜打人时刚好让肖佩遇到了,见其爽利知事,听说在米铺也很勤快,就把她们雇到家里,签了五年身契。 回来一问,刚好邓娘子家里曾养鸡为生,颇有经验,肖佩就计划明年养鸡让邓娘子代管,半夏就跟姐妹二人做些杂事。 晚饭还是肖佩下厨,有萧瑜爱吃的炭烧鹿脯。这些野味多是秋日闲时肖玉成和萧瑜上山捕获的。冬夜漫长寒冷,吃过饭萧瑜看了会儿毒谱,肖佩做一下针线,姐妹两人早早地歇下了。 近些日子天气没有回暖一丝,还下了冻雨,寒气仿似要侵入骨髓。萧瑜正想着要不要弄个地龙什么的,却放晴了。 第057章 救美 大将军府捎来了信,萧瑜一目十行地看完,递给肖佩道:“凌小公子要去东山看雪,见肖家就在附近,邀我同去。” 岭南气候暖热,终年不下雪。是以天气极寒时高山冻雨寒霜凝挂在树上的冰雪也成一大盛景,常有闲极无事的富贵人前去玩赏。东山就是这样的好去处。 肖佩看过信后说道:“既如此,你明日早起过去看下好了。” 萧瑜对于大冷天的早早出门是极为抵触的,奈何凌大将军的小公子有此雅兴,而东山就在牛角村附近,她实在不好拒绝。 次日清早,在肖佩的千呼万唤之下,萧瑜终于慢腾腾地爬起身梳洗。看到天光才发现有些晚了,立刻急急忙忙地出门,早饭都没吃。 肖佩见萧瑜依旧是一身利落的短衫,还背着弓箭,无奈摇头。 稻田里结了厚厚的白霜,在清晨的阳光下闪闪发亮,晶莹一片。东山脚下有个不知是谁家的别院,据说里面还修有温汤池。萧瑜赶到时,小满小寒立在那里,见了她便笑着迎上来。 “小公子等了半晌,见肖二姑娘未至,就先一步带了人上山了。” “我这就去找他。”萧瑜与两个侍女以及旁边的侍卫打过招呼,亦从石径上山。 山脚葱郁的树上没见半点冰渣,萧瑜爬到半山才发现零星的霜雪,再往上时终于看到了满目的霜雪冰挂。 繁茂的林木银装素裹,在日光映照下晶莹透亮,折射着五彩的光芒。冰霜覆盖的苍翠偶尔还夹杂着一小片金黄或殷红,明艳无比。此情此景,美不胜收,相较北地的雪景亦不逞多让。 萧瑜却心中微微一刺痛,片刻,看到旁边的侍卫一脸欣赏,才慨叹道:“如此佳景,应该来场艳遇。” 那侍卫微愣,而后才笑道:“肖二姑娘真会逗趣。” 萧瑜笑笑,继续往上,到了半山停在一道溪涧边休息。 流经的溪水已将近干涸,鹅卵石俯拾皆是,旁边峭壁原有激流飞瀑,现在只余下涓涓细流顺青苔渗下。 “姑姑小心!” 突然山上传来惊慌失措的叫喊,接着一声刺耳的尖叫划破了寂静。 萧瑜下意识地抬头,顿时吓了一跳!只见头顶几丈高的地方一个红影正飞快坠落,遍地的鹅卵石从她心底掠过,萧瑜想也没想跨前一步伸出了手。 那红衣人重重砸在萧瑜的双臂之上,瞬间她感到了钻心的疼痛,却不敢有半点犹豫,立即把人抱住就势一滚,身子硌在卵石上并不怎么好受,胳膊更是痛得麻木,让她动也不想动。 与此同时,有两个黑影已从坡上跃下,而跟在萧瑜不远处的侍卫也急忙赶了过来。 萧瑜勉强将怀里的人半扶半抱坐起来,一看,正是凌维翰那标致的小姑姑。 美人在怀,温香软玉,萧瑜不由苦笑:莫不是老天听到其言语跟她开了个极大的玩笑? “凌姑娘怎么样了?” “有没有摔伤?怎么昏迷不醒?” “可千万不能有事……” 听着那几个侍卫焦急地询问,萧瑜心中腹谤:亏你们还是武功高强的侍卫,现在才围过来,早干嘛去了?若不是她刚好在旁边,这样的小美人从那么高的地方摔在这些鹅卵石上,哪里还有小命在? 也是不巧,随侍凌维翰二人的两个护卫事发时正在给他们摘陡坡上的野果,未及相救;而跟着萧瑜的那人只不远不近地尾随于后,一时没反应过来。 萧瑜检查了一下双臂,发现只是脱臼,并没有什么粉碎性骨折之类的,松了口气,让侍卫帮忙接好,就赶紧查看怀中的美人有无受伤。 结果一试之下竟发现这位凌姑娘气息全无! 萧瑜大吃一惊,抖着手摸了其脉搏之后才冷静下来,忙将其平放于地,取出银针扎了其几个穴位,却仍是毫无效果。 其中一个侍卫见萧瑜脸色大变,早抢上来也去探少女的鼻息,登时骇然缩手,惊恐地道:“没气了!” 旁边另外两个侍卫相顾失色。 “慌什么?!你三个都走远点,别挡风!”萧瑜拧起眉头,对围在旁边的几人喝道。 萧瑜说完,回忆了一遍应该如何急救,然后迅速将少女颈部垫高,使头后仰,复检视其口鼻无异物后,才跪坐到她的身侧,捏住其鼻孔往她口中吹气,再松开其鼻子改为用手压她的胸口,如此反复,心中祈祷能有效果。 三个侍卫看得瞠目结舌。 片刻,一人无措道:“现在可怎么办?你说凌姑娘还有救吗?” “都没气了,怕是活不成了。而且也没见过这样救人的。这下死定了。”试鼻息那人脸色惨白,哆嗦道。 “快别胡言乱语,凌姑娘吉人天相,定会没事的。不然我几人都难辞其咎,指不定还带累家人!” 一时几人都沉默了,看着萧瑜的动作,心中暗自将漫天神佛都求告了一遍。 萧瑜并没有把握,只能尽力而为,试了好几次都无效,她心中也非常紧张,虽极力镇定,手还是微微颤抖。只这毕竟是一条人命,萧瑜没有轻易放弃,仍在坚持。 凌燕悠悠醒来,猛然对上俯下来的大脸,吓了一跳后立即发现那人的手正放在她胸口上,顿时羞愤交加,尖叫一声扬起手甩过去,清脆的掌掴声响起来。 萧瑜还没回神就差点被尖叫声震聋,刚移开手便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半边脸顿时火辣辣地疼。她愣了一下,想起自己身上穿的是男装,应该是被误会了,顿时哭笑不得。 “我是女的。” 凌燕愣了一下,忽地大哭起来。 三个侍卫见凌燕这番动作,却是大喜过望,如获大赦地抢上前,问她是否有受伤。被遗忘的凌维翰这时也跌跌撞撞地从山道上跑下,见此情形三步并作两步跃过来,惊魂未定地叫了声:“肖二姑娘!” 然后便见凌维翰抱住地上正挣扎起身的少女哭道:“姑姑,可吓死翰儿了。” 那几个侍卫这才转过身,真心实意地冲萧瑜深深一礼,感激道:“多谢肖二姑娘。” 第058章 艳遇 萧瑜摸着肿痛的半边脸颊,暗想这位凌姑娘下手真狠,原来英雄救美也是要付出代价的,然后朝几人摆摆手,无奈道:“我看一下凌姑娘有没有什么损伤。” 凌维翰忙擦去眼泪,让到一旁。 而凌燕方才一时激愤,这时候方想起前因后果,又惊又怕,不由哭出声来,片刻后才渐渐收住,明白是怎么回事之后,羞愧难当,十分懊恼,但她性子磊落,发现误会了救命恩人,立即坐了起来。 “肖二姑娘真是抱歉。我方才情急之下昏了头,误伤了你,现在给你赔罪,请千万见谅,也多谢你救了我,不然,不然……”凌燕急忙道,想起刚才的惊险,双眸起了薄雾,“若你实在气不过就打回我好了。” 萧瑜明白自己这身打扮被误会也正常,要是她陡然遇上刚才那情形说不定也会打人,便摇头道:“没事,这是人之常情。凌姑娘现在觉得如何?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凌燕更是惭愧,动了一下,有些鼻音道:“手脚骨头似乎无碍,只是感觉浑身酸痛,一些地方好像擦伤了。” 萧瑜抖手给凌燕把过脉,让凌维翰和侍卫都走远背过身去,卷起凌燕的衣袖裙裾检视一番,又把她扶起来活动了四肢和腰颈,放下心来。 “凌姑娘并没有什么大的损伤,方才只是惊吓过度以致昏厥,如今醒来已无事了。另外手脚在滚落时蹭破了点皮,用些药膏过几日就可以痊愈,应该不会留下伤痕。” 相较之下,萧瑜伸臂接住凌燕,左胳膊脱臼现在动一下都疼;又抱住凌燕滚了好几圈,四肢亦有几片擦伤,背上估计也是青一块紫一块,脸上还**辣一片,伤得比凌燕要重。 但几人比较关心凌燕,闻言大喜过望,想起刚才的险状,又觉后怕。 “太感谢你了!回去定让哥哥好生备厚礼相谢。”凌燕惊魂未定,对萧瑜万分感激。 萧瑜忍痛道:“没什么。快回去再找个大夫看下,我胳膊好似脱臼了。” 众人这才想起来过问萧瑜有否受伤,听得她手臂脱臼,一个侍卫道过得罪,给她接上了。 萧瑜没发出声音,脸色却是一白。 凌燕和凌维翰还罢了,几个侍卫见其这般小年纪如此疼痛竟能忍住,十分纳罕。 凌燕看着萧瑜白玉般的脸左边又红又肿,更是愧疚。自责几句,见其确实没有怪自己之意,还安慰自己,反平添几分亲近。 萧瑜感觉凌燕并不像一般贵族子弟那样骄矜,性子不仅有闺秀的娴雅还多了几分直爽,对其也颇有好感。 两人互道了姓名,交谈了几句,很快熟悉起来。 经过这一番惊险遭遇,几人没了游玩的心思,而且凌燕和萧瑜的伤势虽不重也得赶紧处理,遂立即下山。 山脚的别院就是凌轶的,侍女早备好香汤饮食静候,见到凌燕萧瑜发髻松散衣裳脏乱还有血迹,又是好一番惊慌忙乱。 在侍女的伺候下,萧瑜上了伤药重梳好发髻,见几个侍女仍围着凌燕,便跟小寒到院中赏景。 没走多远,小寒看到萧瑜的手有些冻得发红,就折回去取手炉。萧瑜站在原地等了片刻,看到前边繁花盛开,暖气氤氲,估计是温汤池附近,便移步过去。走近就看见花木后是个白雾缭绕的池子,里面隐约有各色锦鲤。 萧瑜轻轻拨开花枝,蓦然发现一美人仰卧在旁边躺椅上。 其年约十又五六,肌肤胜雪,芙蓉玉面,略显苍白娇弱;如墨般沾了水气的长发散落在椅上,遮住了入鬓的眉梢;闭合的双目眼角略向上挑,眼帘浓密纤长;鼻梁挺秀,唇似点殷。身上随意披盖了大红如意云纹披风,微露荼白的锦衣,卧姿慵懒。 即便今日曾与姿容出色的凌燕亲密接触,萧瑜见了此人还是不由得呼吸微窒,继而屏气凝神,只觉天地皆暗淡了,唯独眼前之睡颜如珠玉耀目。 果何人哉?如斯之美也! …… 常言道,一年之计在于春。 正月末的时候,肖家在屋后不远的荒坡上建了间鸡舍,将田地都租赁出去后,分几次买了两百只鸡仔回来养。 萧瑜边养伤边继续筹备种莲藕之事。她和郝俊随大将军府的管事去看了那批藕种,十分满意,当即付了定金,回来将荷塘的泥土平整好,往里施放肥料和生石灰。藕种最好随挖随种,因此直到二月末下种时,才雇人去把藕种挖了回来,然后立即种到了荷塘里。 养鸡和种藕花去了一笔银钱,幸好仙草冻和酸笋这两个进项现时还比较稳定,家里的余钱并没变少反而增多了。 岭南而今已是春暮,桃李等芳菲歇去,绿荫正浓。 翠瓦飞檐的凉亭旁植了一片朱顶红,此时花开正盛,艳若朝霞,远望如红锦铺地。 萧瑜见到此景,有些恍惚。 朱顶红又名华胄兰、百支莲,时下还比较少见。其花叶都有些像君子兰,形似喇叭,颜色多为艳丽的大红,每枝花茎顶端都能长好几个蓓蕾。朱顶红极好养护,今春栽下一丛,来年花开时节就成浓艳一片。 景色依旧,人事已非。 只略微怔神,萧瑜便恢复如常,朝前走去。 凌燕坐在凉亭中,身穿大红上衫豆绿齐胸襦裙,正与栏杆外的娇花相映,更显端庄秀美。看到来人,她从石凳上站起来嫣然一笑:“阿瑜你可来了。” 萧瑜一身石青窄袖武服,拎了个小酒坛放在石桌上。 “看你这打扮举止,不知情的还以为是谁家的俊朗少年。”凌燕取笑道,“真弄不明白你为何就喜穿男装。” “我极少整日呆在家中,外出穿成这样比较方便。”萧瑜朗然一笑,在石凳上坐下。 凌燕了然颔首,唤侍女小雪取来白瓷的酒杯,问道:“带了什么酒过来?” “今春新酿的桃夭,清香可口又不易醉,你尝一下。” 萧瑜边说便倒了两杯,酒液绯红,芬芳怡人。她举杯,又道:“这酒还有我另外胡诌的一个名,叫艳遇。” “可是桃花所酿?”凌燕喜道,“观其颜色,果如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萧瑜点点头,酒里确实有加了桃花花瓣,但其色泽气味却不仅是花瓣带来的,这酒的配制可费了她不少心思,比用野果来酿酒难多了。 凌燕迫不及待浅抿一口,顿时双眸发亮,脱口赞道:“果然让人惊艳!” ********* o(n_n)jerry打赏的粽子!么么哒(づ ̄3 ̄)づ,求推荐,求加入书架收藏! 最近裙子去培训了,每日由存稿君发布章节,大家等我回来哦! 第059章 画册 因这酒芳香馥郁,凌燕忍不住多饮了几杯,对萧瑜道:“认识你后我真是偏得了许多好东西,之前得你相救之恩都还不知如何酬谢呢。” “不过是顺手为之,而且我也并无大碍。再说凌大将军不是谢过了吗?若凌姑娘还要相谢,待有人欺负我时,借名头一用就好。” 萧瑜抿嘴而笑。她上次救了凌燕之后,次日凌轶即携厚礼登门道谢。她救人本是无心,不久却听到有大将军府的下人私下议论,言语中没提到她此番救人的危险,却羡慕其让大将军府欠了人情,攀上这棵大树。 既然是这样,萧瑜不如索性扯了大将军府的旗号好办事。 凌燕笑道:“我就喜你耿直坦率。不过,别说等闲之人均不敢欺到你头上,便是真有,也会被将军巷的众人先揍脱一层皮,哪还需要报上我的名。” “若真如此,也全因阿姐做的点心味道太好,却不是我的功劳。” “肖二姑娘把点心送到城里,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你二人也太小气,有好酒就躲起来吃。” 凌燕和萧瑜转头一看,却是凌轶过来了。凌燕忙让小雪多取一酒杯过来。 萧瑜立即澄清道:“这黑锅可不能背,我有另带一坛过来给凌大将军,进门时管事就拿去酒窖放好了。” “那真得多谢姑娘。”凌轶拱手笑道。 萧瑜含笑道:“这桃夭是我一时兴起鼓捣的,香气虽浓酒味却淡,比较适合女子饮,怕是不符合大将军的口味,当不得这声谢。” 凌轶报以微笑,随即郑重道:“此酒不足称谢,那姑娘之前让郝俊转送酸笋和番茄的心意呢?尤其是那止血的伤药。军中受伤流血乃常事,有了此药,将士无异于多了一条性命。凌某委实万分感激。” 萧瑜自然谦虚了几句。 “肖二姑娘竟懂如此多旁人不认得之物,可见平日必深谙如何辨识药材的种类药性。” “大将军过誉了。”萧瑜听出凌轶话中的试探之意,轻轻一语带过。 凌轶也没深究,饮了一口酒,点头道:“好酒。” 旁边的凌燕当即笑问:“是不是可与外祖家的兰陵酒相媲美?” 两人的母亲出自千年世家兰陵萧氏的嫡支,门第与南越苏氏一样贵不可言,而如今苏氏已然衰落,萧氏却依旧名德相望,兴隆昌盛。而萧氏的家酿美酒世代传承,亦久负盛名,至今仍岁贡以御用。 凌轶笑道:“是不逞多让。” 萧瑜连忙道:“大将军抬举了,些微薄酒,哪能与兰陵佳酿相比。” 凌家兄妹二人相视而笑。 三人边饮酒边闲谈,一时提到各司其职。凌燕便言无论室齐家还是经商,乃至治国用人皆是如此。 凌轶道:“说起这个,我倒想起一事。边关城防有专司望风之职的士卒值守,其人选必须耳聪目明看得远。前几日颜州海疆竟有贼寇想了法子伤了瞭望之人的眼,让驻将好一番头疼,因暂时找不到双目锐利的替换之人。” 萧瑜对于凌轶在此情形下谈及军中之事颇感意外,再看凌燕却神色如常,稍稍安心,却心中微动,想到一物。 凌轶善于察言观色,注意到萧瑜的神色,问:“莫非肖二姑娘有什么高见?” 见其相问,萧瑜踌躇片刻,还是道:“不知大齐如今可有千里镜?就是一个圆镜筒,透过它,千里之外的景象就好像在眼前。” “世间还有如此神妙的物件?”凌轶肃然站起,急切问道,“肖二姑娘从何处得知此物?这千里镜如何打制,或是哪里能寻到?” 萧瑜还真有所研究,前世还动手做过,不然也不会贸然说出来。见凌轶和凌燕两兄妹都一脸期盼地望着她,也不知时下有没有所需材料。 “我在古书上看到过,现世估计没有,至于能否打制出来,还要看材料和工匠的手艺以及运气。”萧瑜手托下颌,不紧不慢道,“如今有玻璃吗?要如白水晶一样清透明亮的那种,现时可以烧制吗?” 凌轶立刻点头肯定道:“有。南越苍林郡就有烧制玻璃的官窑。” 这出乎萧瑜的意料,但她随即道:“若然如此,打制出千里镜就多了几分可能。只是这部件和结构难以说清,还得画个图。” 凌轶笑道:“肖二姑娘丹青精妙,所绘一草一木无不纤毫毕现栩栩如生,这区区千里镜自是不在话下。” “大将军在何处得见我的笔迹?”萧瑜大感诧异。 凌轶笑了笑,唤过白露交代了几句,这侍女应声离去。他才转头笑道:“肖二姑娘莫不是忘了你曾绘过三七予凌某辨识?而且我这里还另有一画册。” 就在萧瑜恍然而又不解之时,白露拿了一个册子过来。凌轶接过,将其递给萧瑜。凌燕也好奇地凑近观看。 这不是之前给秦广宇绘的番物图册吗?萧瑜打开便认了出来。再细看时,并非原件,而是临摹的。 “大将军哪里得的?” “秦广宇转托之人正是在下的小友,我偶然在他那里见到此等奇物志,就仿了一本。” 凌轶悠然道:“我很好奇姑娘看的什么古书,如此包罗万象。要知道,许多博览群书的大儒亦不及你懂得这么多稀罕物。” 萧瑜暗道不妙,她好像张扬太过,显得妖孽了,只得道:“那是先父不知从何处得来的古本,我最喜此等杂书奇志,时常拿来阅读,就记住了一些。可惜后来意外焚毁了。” 凌轶连声叹惋,又转头道:“我这就叫人取笔墨伺候,让姑娘将千里镜的草图画下?” “年深日久,我对这千里镜的印象已有些模糊,恐怕得回去认真想想,仔细琢磨才行。”萧瑜摇头道。 凌轶这才发现自己太心急了。这也不能怪他,想到此物若真有这样出神入化之效,以后侦察发现敌情等岂非事半功倍,种种好处让他作为一个将领实在难以淡然处之。他满口答应,嘱咐其画好后尽快将草图送过来。 旁边凌燕正在翻看那本画册,爱不释手,这就相当于一本奇谈异志,又图文并茂。当下向兄长借阅,而且没等萧瑜离开就道:“阿瑜你早日过来,我有不懂的好向你请教。” 萧瑜笑称不敢当,而后就应下了。 第060章 妖孽 转眼过了数日,萧瑜把绘制好的图稿送到大将军府。她画的这个千里镜即望远镜比较简单,主要由单镜筒、两个凸镜镜片和正像用的棱镜构成。 凌轶拿到草图立刻让亲信去订做那玻璃的部件,很快就找齐了所有的材料,把这装配制作的重任交给了军中制作战车及攻城器械的能工巧匠,还把会打磨玻璃的得力匠人也调了两个过来。因想到制作过程可能会遇到一些问题,又让萧瑜住在凌燕院中以便工匠随时请教探讨。 萧瑜只得回去与肖佩说了,让七婶多照应,住在了凌燕的暗香阁。凌燕十分欢喜,两人时常出双入对就如姐妹一般。 军中的工匠极为了得,萧瑜不过是把她所知的尽量详细地描述出来,一些词其未必听得尽懂,而且更没见过,居然能就此不断改进,反复试了几百遍,竟做出了五六倍的千里镜。 此时距最初开始打制已过了将近两月,萧瑜也陆续在大将军府住了这么久。因军中几个大将都知道千里镜一事,平日见她时不免带着探究。 千里镜打制成功,凌轶兴奋异常,立刻拿着就上了大将军府地势最高的观景台,后面跟了几个将军及凌维翰、凌燕、萧瑜和两个工匠行尊裴六和于巧手。 观景台视野开阔,永安郡城的风貌一览无余。 凌轶迫不及待地将千里镜置于眼前,如萧瑜所教般小心转动,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激动。良久,他终于把手中的千里镜移开,纵声长笑。 萧瑜被其吓了一跳。 笑声停歇,只听凌轶赞叹:“果真神物也!” 当下几个将军见状争着先睹为快,凌燕倒还罢了,凌维翰急的直跳脚。 至于吗。萧瑜心中嘀咕。脸上却是笑意满满,心中高兴之余不免也有几分得意。 众人逐一试过千里镜,无不惊叹,均欣喜若狂,看样子差点就要引吭高歌借以抒怀。 观景台上欢腾一片。 半晌,众人才按捺下兴奋,步下楼台,犹自笑谈不已。 “肖二姑娘虽年少,聪慧却是世所罕见。”凌轶心情极好,赞道。 “大将军过奖了,这我可当不起。”萧瑜笑道,“我不过是将前人所得搬出来,只这恰好是将军你心中所好,是以才特别觉得珍奇。” 虽是实话,凌轶却觉得萧瑜过谦了,而且他心中也不尽信其言,便道:“书中记载之物未必详尽,姑娘能仅凭看过的描述便绘了直观的图稿出来,还能指教工匠打制成功,岂是常人所能及?” 萧瑜自不能说她不仅见过还制作过,只得道:“若非裴、于两位老师傅技艺精湛经验丰富,这千里镜也做不成。” “全凭肖二姑娘姑娘讲解得清楚犹如亲见,我等才能按图打制。”裴六和于老见其不贪功,好感更增,连道。 本是夸赞之语,萧瑜却涌上心虚和不安,随即感到有探究的目光扫来,似要把她看穿一般,忙道:“因为古书上就附上了图稿。” “好了,都不必谦让了。”凌轶笑道,“千里镜制成,肖二姑娘居功至伟,两位巧匠亦功不可没,其余人等均有奖赏。今日凌某摆酒庆贺,几位可要列席。” 萧瑜挂念着肖佩,次日知会了凌轶凌燕和郝俊就回乡下了。她想到那探究的让她心惊的目光,不愿此时在大将军府久留。自知风头太过,万一被人寻根究底,当作妖孽除掉就不妙了。 这段日子萧瑜不在家,肖佩也十分惦念。若不是想到有肖玉成在城里可以照应,萧瑜又和郝俊、凌燕及凌轶都相熟,她绝不会让其一个女孩儿住进大将军府惹人非议。 如今萧瑜回来,说那紧要之事办完了,以后就在家住,肖佩自然十分欢喜,赶紧整治了一大桌好菜算是为其接风。 萧瑜见天色还早,兴许周七叔家还没做饭,这么多菜两人怕吃不完,便说请他家一起过来吃。 两家本是相熟的,平时也不讲究什么男女不同席,大家就挤在一张桌子上,自然而然地谈起了农事。 “也不知怎么的,自开春以来就没什么雨水,田里一直旱着,要不是那边山下的陂塘,不知会有多少饥荒。”周七叔叹道。 “今年是比往年反常,我们村一直水源充足,前几个月也干旱得厉害,多少年没这样了,不知是惹怒了龙王还是哪路神仙。”七婶接口道,说完还朝天边拜了拜,嘴里不知念叨着什么。 虎子忽道:“我听阿川哥讲故事的时候说过什么天生异象,必有妖孽,莫不是有鬼怪?” 萧瑜立刻想到了自己,觉得分外诡异,往日美味的饭菜夹到嘴里也失去了滋味。 肖佩感觉到了异样,道:“天象都这样了,我等小民也无可奈何,快吃饭吧。” 众人就换了别的话题,难得吃到如此多的美味佳肴,饭桌上不多时就恢复了热络,只萧瑜还有些心不在焉,突然想起了那漂亮得近乎妖孽的少年。 花玥,就是在东山脚下别院萧瑜邂逅的那小美人。 萧瑜是事后从凌燕那里得知的,还了解到其名乃是传说的神珠之玥,这名字本就不像凡人了,其人还长得那样逆天。 像妖孽。 一个男子能长成如此颜色只能这般形容,用其它什么溢美之词堆砌都太苍白。以至于萧瑜起初还以为他是个天仙般的少女,离开时还小心翼翼脚步轻缓生怕惊扰了他。 尤其郁闷的是,之后萧瑜还数次梦见其人。 可惜,所谓慧极易伤,这样的姿容也许老天都十分妒忌,听凌燕说,花玥双目不便无法视物,也不知是天生如此还是后天所致,让人唏嘘。 妖孽总是与常人不同。这个精于毒术的少年虽看不见却仍能调配出效用极好的解药,甚至凭身边人寥寥数语指点就可以在陌生的地方行走自如,就好像其眼一点事都没有。 萧瑜想起遇见花玥之后,她折回原地等小寒拿来手炉,继续去暖房赏花。可恼那日百花都失了颜色,兴味索然。 回去后凌燕看出其神情有异,追问之下萧瑜便说了,凌燕笑道:“花玥公子天人之姿,多少丫头初见都魂不守舍好些天,你这不算什么。” 如今想来,如此蛊惑人心,哪里是什么天人,分明就是一妖孽。 第061章 异常 进入五月,雨水多了起来,一连半月大雨不停,顿时旱涝急转,许多地方都发了洪灾。 牛角村在杨梅江两岸以及地势低洼的田地也被淹没。刚抽穗扬花的禾苗浸在水里,很快全倒了。家家户户愁眉不展,望着似捅破了漏水的天,盼望雨能够早日停歇。 肖家的田全部租了出去,虽然不缺那点租粮,但是也不免为佃户及村民担忧。如此大灾,世代耕种的农人今年怕是难过。更何况如此下雨,荷塘里的莲藕被淹了,估计没什么收成;而坡上的鸡也容易生病。这样的天气,连泡制酸笋的好水都没有了。 如今也有其他人琢磨出了酸笋的做法,好在先入为主,食客仍觉得醉仙居肖家的酸笋味道最正宗,不愁销路。 是以肖家和周七叔一家今年还在继续做。制作这酸笋挺简单,萧瑜见制法已非独家,平时泡制她和肖佩出力不多,盈利改了对半分。即便酸笋价钱降低,到底所需成本少,获利依然可观。大半年下来,周七叔家也新建了房子购置了更多田地。 这日临近中午,七婶冒雨披了蓑衣过来,与姐妹二人说了会儿这大水灾,才忧心忡忡地回家去了。 萧瑜站在门口,望了一眼外面茫茫的雨幕,转身从回廊进内院。 半夏忙跟上。 这样的天气,且不说田地被淹,柴火不足,出门寸步难行等种种不便,如今村里许多人家里都还是茅草屋,下大雨家中难免漏水。萧瑜边行边想到前年雨天家里到处是水渍,泥泞一片,睡觉都难安稳的糟心日子,不禁叹了一口气。 如今世人都信天道神佛,肖佩连日来听了村里许多议论,总有人讲什么事出反常必有妖之类的,或是听说什么当今无道,天降惩罚的流言,连村里近来有成群的鸟儿飞过都不再认为是祥瑞而是恶兆。 萧瑜便安抚其几句,不外乎其身正就不惧妖邪,天道与朝廷并非她们这等升斗小民能左右的等等言语。 肖佩却听了进去,又道:“我们家的几亩田地势不算高,怕是也被淹了,不知周本贵家和另外几户租了田的有没有去挖开沟渠,这季稻子只恐颗粒无收,让人怎么活。” “等雨小些我出去看看。”萧瑜便道。 肖佩却道:“算了,这般天气出去准是一身泥水,小心着凉。” 话是这么说,过了半个时辰雨势没那么大,萧瑜还是不顾肖佩劝阻,披上蓑衣戴了斗笠,穿草鞋出门。 牛角村在半坡上,萧瑜没走多远就可以看到山下的情形。只见远处低洼的水田尽数被淹没,变成一片汪洋,近村的田地稍微好点,但禾苗也都倒伏于地,浸泡在水中,估计也要不得了。 萧瑜望向自家连起来那块田,雨雾中只看到一片浊水,不由得对农民靠天吃饭的事实叹气,转身回家。虽然雨比之前小,又没出去多久,但路上尽是泥,风又大,蓑衣和斗笠根本不顶事,萧瑜还是浑身湿透了。 肖佩正站在门前张望,见其回来忙迎上前,给她脱掉蓑衣和滴水的罗衫,又让半夏把烧好的热水提到浴房,然后边往屋里走边问:“怎么样?” “家里那田这一季肯定没有收成了。”萧瑜拧了把湿漉漉的头发,叹道。 肖佩忧心道:“天公不作美,今年怕是要闹饥荒。” 萧瑜道:“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本就不会每年都风调雨顺,书上记载了多少灾荒?只能等上面赈灾了,我等操心不来。” 肖佩犹豫了一下:“村里很多人都说是得罪了水龙王或是各路神仙,要不就是有什么妖物降世,纷纷冒雨求神拜佛,不如我也去进香?听闻附近西山那个清音观最是灵验。” “大雨滂沱,山路湿滑,万一摔了怎么办?”萧瑜不同意,“都说心诚则灵,阿姐你就在家上几柱香也一样的。” “那我就捐些香火钱让人带去好了。”肖佩又道。 萧瑜无奈,若这样能让其安心,花几个钱也没什么,便点头答应了。 到了下午七婶又带着一身雨水过来,煞有介事地给了肖佩好几张道符:“这是清音观的女道长分发的。其前几日开坛作法,发现是有妖物为祸,已连开道场降妖除魔,大水不久就会退去了。” 萧瑜是不大相信这些的,当然也没扫别人的兴。 哪知次日雨就停了,久违的日头分外炽热,下午烤得人头上生烟。村人自然欢喜不已,三姑六婆结伴到观里进香还愿。 这次肖佩倒没说要去。 周七叔将自家禾苗还没倒完的田地排了水,思量补种的事情。 萧瑜不顾太阳猛烈,站在坡上看着,比下大雨的时候还忐忑,总感觉什么都奇怪。往时雨后初晴山林里的鸟皆欢闹不休,今次却静悄悄的,地上的蛇虫鼠蚁却特别多。 这样想着,萧瑜更加留心,村里的林子平日鸟雀成群,现在一只鸟的踪影也没看到! “难道都飞大山里去了?” 萧瑜心中不安,索性朝牛角山那边行去。 林野静寂,听不到往常的鸟鸣猿啼。萧瑜往山林深处走了一小段路,也没看见野禽兔鼠,只有风吹树叶和脚下的簌簌响动,让她心慌。 旁边峭壁的藤蔓上突然窜过几只猴子,其叫声急促尖厉,匆匆往远处攀援而去。 萧瑜悚然一惊,连忙折返,逃也似的离开山林,快步朝家里赶去,及至回到院子见到肖佩,才稍微定心,随即想起什么,旋即转身出门。 “怎么才回来又出去?你脸色不大好,可是有事?”肖佩诧异问道。 “我去鸡舍那边看一下,等会儿跟你说。”萧瑜头也不回地匆忙出门,径直往坡上赶去。 邓娘子正要去跟姐妹二人说,那些鸡今日不知为何好似惊恐不安,不愿进食。 萧瑜的心越发沉下来,嘱咐邓娘子不用过于担心,只需注意些,若鸡群再有什么异动就赶紧报与她知晓。 ********** 希望能得到大家的支持~求加入书架收藏,求推荐票~o(n_n)o~ 第062章 预兆 刚回家,萧瑜又听半夏提到说兔子有些不对劲,不吃东西,还总想跳出来逃走的样子,乱抓乱啃焦躁得很。 “阿姐,最近怕会有什么发生,你赶紧收拾一下立即离开,远离山边,往城里方向开阔的地方去。对了,半夏你去把这话告知你娘。千万记住。我先进城,回来再详细说。” 萧瑜一口气说完,转身又跑了出去。 肖佩站在那里惊愕莫名。 到了周七叔家,萧瑜一边让虎子套车,一边简单说了让尽快离家迟则恐生变。随即催促虎子将骡车赶得飞快。 径直到了大将军府,可巧凌轶就在,立即见了萧瑜。萧瑜不及寒暄客套,开口便问:“永安郡可有过地动、火山之类灾害的记载?” 凌轶见其神情焦虑毫不掩饰,有些奇怪,想了片刻,摇头道:“没有。” 萧瑜眉头拧得更紧,难道是她过于紧张了?但万一有什么……她不敢再想下去,把自己觉得反常之事说了。 凌轶闻言神色多了几分凝重,沉吟不语。郝俊如今常随在旁,见状插言道:“不如让钟将军卜上一卦?” 萧瑜想起钟朗精于卦算相面,不知是否能看出人的来历,还有观景台上那好似让人无所遁形的探究目光,不由得冒出几丝凉意。 自从萧瑜提供了伤药方子和研制出千里镜后,凌轶早不把她当一般人看了。如今见其如此着急慎重,凌轶就上了心。若是真有大灾,就要早做防范,及时将民众疏散,可以大大减少死伤,挽救人命。不然等到出了事,难免会有人惑乱民心说什么不祥之兆,到时候天子震怒就不太好。 凌轶想到此,就对郝俊道:“那就去请钟将军。” 没多久,钟朗一身玄色箭袖的衣服过来。他看到萧瑜并没有丝毫意外,显然是已经听说了其来意,他脸色沉寂,不愧是冷面将军。 “这等天机干系重大,姑娘把所知细述一边,我回去推演。” “要推算多久?”萧瑜问道。若是十天半个月,便是明日黄花蝶也愁,等不了。 钟朗道:“大致结果不出半个时辰。” “那就好。”萧瑜又把她的所见所感说了一遍。 目送钟朗离去,几人饮茶等候。萧瑜心中焦急,如坐针毡,一盏茶早见底了犹自端着,浑然不觉。 “肖二姑娘深信自己的推测?”凌轶问。 萧瑜将茶盏放下,道:“大灾之前有征兆这是书上都作了记载的。鸟兽长于山林,对其异变极为敏锐,才会有反常之举。事关自身性命和那么多人的安危,由不得我不急。” “你不担心官府说你妖言惑众把你抓起来?”凌轶挑眉问道。 “所以我得先过来问清楚啊。”萧瑜正色答道,“不过我打定主意了,不管卜卦结果如何,都要让阿姐和我找个安全的地方先住些日子再回去,虚惊一场还罢了,若真出事就悔之晚矣。” 凌轶赞赏地点点头。比之年少而聪慧的女子并非没有,容貌出众的更多,甚至如她一般秀外慧中有见识胆略不卑不亢的也不少,但都没有其那种特殊的气韵,更别说其还识得许多世间罕见的稀奇事物。 正悠然饮茶的凌燕不经意转头,却看到自家兄长毫不避忌地呆望萧瑜,轻咳了一声。 萧瑜并没有注意到凌轶,闻声抬头看去,钟朗刚好踏进门来,忙站起问道:“卦象如何?” 厅中几人都转而望向钟朗。凌轶看到钟朗少有地蹙着眉头,神情凝重,沉声问:“真有天灾?” 钟朗微微点头:“近日那边会有山洪。” 萧瑜没怎么深切感受过山洪的破坏力,只觉比火山地震什么的好太多了,但仍紧张问道:“就在牛角山吗?严不严重?” “那是其一。永安郡陈家村葵山、清河村大王山两处也凶险,还有其它郡县” 这还叫大概推算?这卜卦真这么神奇?萧瑜佩服得五体投地,忘了这样一来她更易被看穿。 “牛角村会被洪水冲毁。” “你说什么!”萧瑜顾不上感叹了,差点扑过去,问:“大概什么时候?” 钟朗答道:“不知是哪一日,但永安郡城附近几处应该都在夜间。” “钟将军真乃神人。” 萧瑜真心实意赞了一句,没再迟疑,匆匆告辞。 不就是一山洪,居然能把附近小山坡上的牛角村冲毁?太可怕了。别处如何,要怎么样疏散乡民做好防范萧瑜都关心不来,而今她要做的就是赶紧回去告诉肖佩和牛角村众人,别处她管不到。 算下时间,快马加鞭地赶回去也要到酉时,天都黑了。如果钟朗预测无误,可千万不要是今晚。 把周七叔家的骡车寄放在郝俊那里,萧瑜和虎子坐了大将军府的马车,疾驰回村,见到一切安然,才松了口气。 “阿姐!阿姐!”萧瑜气喘吁吁地跑进家门,“东西可都收拾好了?” “收拾好了。阿瑜,这到底怎么回事?” 肖佩自萧瑜走后不敢耽搁,立即将随身物品衣物细软都挑拣出来,却没有离开,就和半夏在门口等着,此时忙应答。 “先上车,我慢慢跟你说!”萧瑜拉了肖佩就往外走,半夏提大包小包紧随其后。萧瑜边走边道:“牛角山很快会有大洪水,到时整个村落也许都会被冲毁,你和半夏先去城里避一避,我通知了邓娘子和村里人后就与你会合,总不能只自己逃命。不要说什么等我一起走的话,时间紧迫,这山洪也许等下就来,你先走了我也没什么后顾之忧。” 肖佩对萧瑜深信不疑,此时眼眶一热,没再多问,只涩声道:“你千万小心。” 半夏突然道:“我留下来去找我娘,二姑娘只管去做别的。” “好。”萧瑜没多说,将怀抱雪团的肖佩扶上马车,道,“这车是大将军府的,你过去直接找郝俊大哥安置。” 半夏把手上的东西一同放进马车,转身朝坡上跑去。 这时候虎子和七婶、燕子也过来了,不及多叙上了马车,萧瑜挥手对那车夫道:“走吧。” 萧瑜立刻走进院子将菜油全都拿出来,提过旧屋那边用力往茅草上泼,然后点燃。 未几,大火冲天而起。 第063章 示警 半夏领着邓娘子刚出了鸡舍,就看到黑夜里耀眼的火光,急忙赶过来,见萧瑜无恙才放下提起的心。 “二姑娘这是?”邓娘子慌忙问。 “让村里人尽快聚集,没那么多时间挨家挨户地说。”萧瑜就把事情简单讲了一遍。 邓娘子显然不认为山洪是真的:“今天日头那么晒,大水不是正在消退?再说,那些鸡好不容易养那么大,才开始下蛋,如今怎么办?”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钱财和性命哪个更重要不用我说。那些鸡就别管了。要不你和半夏先走。” 萧瑜并未耽搁,转身折回厨房,拿出铁锅铲子一阵敲打。 邓娘子原是逃荒来的,立时也没地方可去,见主家如此,忙和半夏有样学样,也拿了东西敲打起来。 周七叔也过来帮忙。 村人看到这边火光冲天,又隐约听到声响,纷纷赶至,不多时村长和里正也来了。 萧瑜就把山洪之事说了,道:“这是大将军府上的消息,玉成在那我才立即得知的,也许一会儿就会有官府的人来。但指不定下一刻山洪就会爆发,性命攸关,各户赶紧互相转告,尽快离开。” 众人将信将疑。里正想到肖家和凌大将军还真有点关系,虽有疑虑也不敢怠慢,亦劝告了村人几句,便匆忙离开。 这时候大将军府又来了一辆马车,却是肖玉成闻讯亲自来接萧瑜了。见此村民心中存疑也不敢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有直接往城里去的,也有回家收拾后携老幼离开的,还有在附近观望的,更有固执不信安然在家若无其事的。 肖玉成拿了自己屋里肖佩没收拾的紧要东西上车,在萧瑜回屋拿那些药丸和毒谱等贵重东西时,还搬了几坛酒,半夏、邓娘子和周七叔随车离开。 马车刚出村口不远,路上驰来几骑高头大马,马背上官差一人手持火把,另几个则把铜锣敲得震天响,呼喝:“县官有令,附近将有山洪,所有人等即刻远离,不得有误!” 边走边喊,声如洪钟,又有铜锣助其威势,估计十里八村都能听到。 车内萧瑜稍微安心,她也尽力了。 到了大将军府,凌轶等人都到门口相迎,只让半夏几个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让府中之人对肖家姐弟的从容不迫印象更深。周七叔一家先去住客店了。 萧瑜与众人说了牛角村的详细情形。 大将军府这边,凌轶得到此消息后立刻派人知会了李珏,随后遣人快马通知各州县的城卫,尤其是钟朗提到的那几个县更直言提醒让疏散民众,也算尽心了。 肖玉成和肖佩此时已听说了萧瑜的预感。 晚间姐妹二人在大将军府同住,肖佩好奇问:“阿瑜,我听得凌姑娘说是你先觉得有天灾过来禀报后钟将军才卜卦的,是真的吗?” 萧瑜就把山林鸟兽以及家中的鸡和兔的不妥说与肖佩听,道:“阿姐知晓一下也好,下回要是有什么不对劲也可以提早避开。” 肖佩点头:“我记下了。” “要说还是钟将军厉害,原来问卦测算真这么神奇灵验?”萧瑜又自语道。 “很快不就知道了。”肖佩有些心疼道,“家里还养着那么多只鸡,还有那些兔子、酸笋和酒。房子建好还没到一年。这下全没了。” 萧瑜安慰道:“钱没了可以再赚,何况我们把银钱和细软都拿过来了。玉成还搬了好几坛酒呢。而且上回收集的酒曲我也顺手带走了,下次酿酒还不容易?” 肖佩望了眼放在床下的那些细软,点头称是。 “房屋以后可以重建,但等洪水退去也需要时间。不好一直住在这里,我们在城里买个宅子如何?” “也好。”肖佩赞同道,“就是银钱花得多。” “不打紧,上回凌姑娘之事大将军府不是给了一千两的谢银?钱花了好再赚。” 次日,众人得知昨夜并没发生山洪。七婶过来时,说既然山洪没来,想回去拿些落下的东西,被萧瑜坚决制止了。 任何时候都不要立于危墙之下,否则容易连悔恨的机会都没有。 天气依然晴好,看不出什么洪水的征兆。从那边来人的口中得知,村里许多人去而复返,不顾劝阻地去取昨夜匆忙间没带走的物品。乃至于赶着鸡鸭猪牛羊的不少,还有把桌椅都扛出来的。 更有甚者,直接说官府唬人,根本不会有洪灾,还拿出清音观道姑断言洪水退去的话作为佐证,不少人因此搬了回去。 听说邻郡的太守则根本没把凌轶送去的消息当回事。 自钟朗卜卦出山洪那晚之后又过了两夜,仍毫无动静,于是更加人心动摇,认为预测不准的言论甚嚣尘上,若非官兵极力拦阻,只怕绝大部分村民都搬回家去了。 永安郡太守和各县官府都开始怀疑。 肖佩记挂家里的鸡和兔,也有些坐不住。但见萧瑜不急不躁地四处看房子,想到其不立危墙下的话,才让自己静下心。 萧瑜借凌轶的光,花了两百两就在将军巷买下了一个三进的宅院,当天就想搬过去。 凌轶却道:“既然都住下了,也不差这几日。不如先买些奴仆,将屋子打扫了,再挑个好日子入住。” 肖佩和肖玉成也认为该看日子。萧瑜记起这等讲究,笑道:“那还得烦请钟将军再择吉日。” 凌维翰却心直口快:“昨日听说钟叔父测不准,不如真有山洪再找他。” “那可不成。”萧瑜笑道,“到时候上门请钟将军测算的人恐怕要从府里排到城外去,哪还有空给我这等小民看?自然要先下手为强的。” 凌轶让钟朗帮肖家择日时就把这话转述了,笑言:“便冲这话,宣明也该好好选一个大吉之日才是。” 这晚特别闷热,众人都到观景台去乘凉。 肖玉成突然手指永安郡城西北方向道:“看那边!” 大家都循其指尖望去,只见天边漆黑一片,浓墨翻滚,不时有几道闪电撕开夜空,眼见就要下起暴雨的样子。 第064章 山洪 头上依旧月明星稀,晴空一片。 萧瑜见此,陡然回过神来:“山洪就在今晚!” 乌云密布的那片地方,正是清河县方向,牛角村、陈家村和清河村等钟朗所说的永安郡的危险之地都在那边。 几人匆忙下楼。 凌轶立即决定带人过去查看。 因肖玉成对牛角村的地形熟悉,让其一同前往。 “我也去!”萧瑜立即说道,“我清楚那边的地形也熟识水性,而且因为曾在村里行医,我说的话村人或许能听进一二。尤其我之前还查看过牛角山的情况,应该能够帮得上忙。我就远远看着,绝不添乱。” 凌轶想了想,点头应允。他只是到清河县灾区附近,但肖玉成和萧瑜直接到牛角村,便多安排了郝俊跟去。 肖玉成骑上军中精心喂养的战马,却见萧瑜不去坐车,也让人牵了马,不禁眉毛一竖,气道:“胡闹!” 萧瑜知道抄近路的话马车过不了,眼睛一转:“不放心你就带我?” 肖玉成微愣。萧瑜已过来朝其伸出了手,清楚其性子的肖玉成只得将她拉上马背其身后:“坐稳了,躲背后雨就没那么容易打到你。” “嗯。好了。”无须肖玉成多说,萧瑜牢牢抱紧了他的腰。 肖玉成身体微僵,只觉得后背温热,顿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彼时狂风乍起,他来不及想许多,一抖缰绳驱马前行。 郝俊在前,后面又跟了几人,一行驰骋而去。 出城没多远,豆大的雨点就劈头盖脸地砸下来,浇灭了火把,前路漆黑一片。偶尔有闪电划过夜空,照出白茫茫的雨幕。一行人夷然不惧,纵马疾驰。 为减少迎面雨水的冲刷,萧瑜抓紧了肖玉成。 肖玉成略微放缓马速,大声问:“阿瑜,你怎么样?” “我还好,你快赶路要紧。”萧瑜在其背后闷声回道,却坚定了制作雨衣的决心,身上的蓑衣真心不好用。 肖玉成没再说什么,在黑夜电闪雷鸣的雨中一路飞驰,半个时辰后终于赶到了牛角村。当下就有驻守在旁边的官兵上来说了如今这里的详细情况。 山洪还没爆发,这一片自不久前就开始下暴雨,村里的人联想到那预言和官府的命令,许多搬回去的村民又急忙跑了出来。 天空不停地有闪电划过,照得山野亮如白昼。 萧瑜朝村中望去,透过雨幕,可以隐约看到还有人往这边走来。 “村中大约还有多少人?” 那官兵答道:“绝大部分都离开了,只有少数人不愿走。还有一些是折回去拿东西的,拦不住只能任其来去。” “这些人,都不要命了。”萧瑜皱起了眉头,但她还没高尚到进村把他们拉出来的程度。 随即,萧瑜听到前方有官兵的斥骂之声,抬眼看去,顿时气笑了。只见王十二家的媳妇正手抓一母猪的前蹄跟其较劲,要把不肯再往前走的猪拖过来。 “山洪来了!”萧瑜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大声喝道。 那妇人闻言一惊,放开母猪撒腿跑得飞快。 肖玉成道:“还知道怕,也是个有救的。” 萧瑜看了一下坡上观望的众人,想起那日在牛角山脚下看到石缝间的渗漏。当时她没怎么在意,听钟朗卜算出山洪才惊觉。若估计不差,洪水应该就从陂塘那里泄下。 陂塘水量如此大,这山洪确实会相当骇人。 “不能站这里。”萧瑜看了下地势,转身就走,指着一百丈开外那土坡道,“立刻都转移到那边去。” 之前一直守在这里此刻刚走上前的林副将认得萧瑜,依言下令,官兵扶老搀幼拖泥带水往土坡行去。 暴雨仍没有停歇的迹象。 快到坡上时,萧瑜蓦地听到雨声中有奇怪的响动,猛然转身。 数道闪电撕裂黑云,乡野明亮如昼。但见牛角山的一片林坡似在滑动,未及看清,那半坡泥土轰然坍塌,数丈高的洪水顷刻间奔涌而出,瞬间将陂塘冲垮,浊浪排空,一往无前,情状极其可怖。 山洪的咆哮在暴雨雷鸣中依然清晰无比,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水已漫过了脚背。借着闪电的亮光,可以看到刚才他们站立的小土坡也变成了滔滔洪流。浑浊激荡的江水裹挟着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以摧枯拉朽之势扫平所有阻碍,朝低处一泻千里。 萧瑜不禁为眼前惊心动魄的景象所震慑,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众人惊魂未定,又往坡顶跑了好几步,见洪水并没有继续漫上来,才稍微安下心来。 山洪之威正在于其初暴发的瞬间,彼时水势最大,有席卷万钧之力。若那阵洪峰都没波及到的地方,之后也安全了。 肖玉成上前几步,将自己的斗笠戴到萧瑜头上:“你先回去,当心染上风寒。” 萧瑜的斗笠被刚才的狂风掀飞了,不过她也早被淋得浑身湿透,经肖玉成这么一说便感觉到了冷。 坡上站的人都因萧瑜而逃过一劫。 众人初时皆不曾想过这洪水浪涛卷起,竟排山倒海般把整个村落都荡平了,见此后怕不已。 如今听肖玉成如此说,纷纷附和。 此时水势渐趋平缓,官兵划了木船撑着竹筏去搜救幸存之人。 肖玉成又连声催促萧瑜,朝不远处示意道:“大将军府来了马车,就在那边等着,你还不快去。” 这辆马车看上去比之前见到的都高大华丽,萧瑜有些奇怪。 半夏和谷雨掀了车帘朝外张望,见其走过来立即欣喜道:“二姑娘,快上车把衣裳换了,小心着凉!” 白露也探出头来,一脸笑意。 车内华灯明亮,宽敞舒适,底下还铺了毯子。萧瑜走到车边,不由低头,自己浑身滴水,这样上去真的好吗? 这时谷雨把半边身子向外倾打开了雨伞;半夏跳下车,帮萧瑜把湿重的蓑衣脱了直接弃之于地;白露张开一块极宽大的巾子,娴熟地把她裹了起来,很快将其身上的衣服吸得半干。 半夏这才将萧瑜扶上马车。 ******** o(n_n)o谢谢黑发女巫的打赏!求推荐!求加入书架收藏!求宣传!o(n_n)o~大家么么哒~ 第065章 灾后 谷雨放下车帘,蹲下给萧瑜脱去湿透的鞋袜。 白露捧过一叠干爽的衣服,道:“这是肖大姑娘准备的衣裳,姑娘快换上吧,可别受了寒。” 萧瑜接过细看,是套女装,小衣中衣等一应俱全,素白绣青花交领上衫,宝蓝织锦下裙配同色系带。她拿衣裳往身上比了比,轻咳一声。 “你们先转过身去。” 正准备伺候萧瑜更衣的谷雨和白露愣了下,才笑道:“那就请姑娘往这边移几步,内间有纱帘相隔。” 萧瑜换好衣裳整理妥当,掀帘而出:“好了。” 几人均是眼前一亮,交口称赞。 “真好看!” “姑娘该多穿女装才是……” 谷雨迅速将萧瑜换下的衣服收起来,白露拿了宽大的帕子给萧瑜绞干长发,赞道:“姑娘的头发长得真好,不梳漂亮的发髻可惜了。” 萧瑜一边暗叹侍女服侍周到妥帖,凌轶真有福;一边笑道:“这就是常作男子打扮的好处,每次换回女装都能得到赞誉,何乐而不为?” 谷雨恍然道:“原来如此。” 顿时几人都笑了。 谷雨从小瓷壶里倒出一碗姜汤,服侍萧瑜饮下。待其头发干了,白露给她绾了双髻,绑上绣海棠的发带,端详片刻,满意点头:“只是马车里没有镜子,不然姑娘也可以看下。” “这马车怎么与以往的不一样?是凌姑娘的车?”萧瑜这才想起问道。 谷雨笑道:“我家姑娘去太守那里赴宴了,这是大将军的马车。” 萧瑜不免意外,若有所思。回府后,她去给凌轶致谢,并与他说了山洪的情形。 凌轶头回见萧瑜穿女装,不动声色地多打量了几眼,暗暗赞赏。其身姿亭亭,姿容清丽;许是乡下常晒的缘故,肤色稍嫌黑了些;最出色的是那一双眼睛,纯净透亮,顾盼生辉。 因骑马又淋了雨,萧瑜有些疲累,匆匆说完就回去歇下了。次日仍换回箭袖的藏青袍子,与肖佩回牛角村看下山洪之后的情况。 远远地便望见前方昔日苍翠葱郁的山野变成了漫漫黄土泥沙,满目疮痍,根本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迎面的大山塌了一角,裸露出大片石块泥土;村落所在山岭半坡泥石被洪水冲击卷走,顶上没受波及的房屋也随之坍陷滑落下来,到处是残垣断壁,还有没被掩盖的淤泥砂土。 牛角山洪水迸发的口子百丈之内都被冲刷得干干净净,地上只留下沙砾,两旁则是裸露的泥壁和石块以及弯折断裂的大树。 山脚的陂塘被彻底冲毁,不远处杨梅江浊浪滔滔,浩荡而去。 待走近些,两人可以清楚地见到还没完全回落的江面。下游两岸洪水冲刷的痕迹边上横七竖八地散落着各种杂物:折断的房梁、木板、犹带枝叶的树干、损坏的桌椅、牲畜的尸体、衣物……或平躺在沙土之上,或陷了半截在淤泥之中。 有官兵在牛角山裸露的泥石间清理,还有不少在江滩边搜寻洪灾中死去之人的尸首,运走掩埋。 肖佩不忍地别过头,萧瑜也移开了视线。 马车终于来到山洪肆虐后触目惊心的大片泥沙边上,两人连自家原来的所在都未能寻到,也没下车。 一样过来查看的还有不少村民,大部分都脸色愁苦,神情黯淡,还有些在旁号哭。田地没了,房子也没了,两手空空,拿什么安身立命?更有少数没了亲人的,边捶胸顿足呼天抢地,边骂其不信官府没有及时离开。 旁边,大将军府设的赈灾的粥棚前人头攒动,排起了长龙,其中不少是熟悉的面孔。 肖佩和萧瑜默然看了片刻,正欲回城,周七叔和虎子也来了。 周七叔亦是叹息不已,面带愁色。他家虽然已经在城里租了房子,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看眼前的情形,别说另起新房再买田地了,这连村落所在的山坡都没了将近一半,难道要背井离乡? “总归是回村里好,毕竟祖祖辈辈的根都在这里。只都变成这样了,哪里还有地方落脚?”周七叔叹道,“难啊。遇上这样的天灾,能活下来都是好运气了。我等又不懂做别的,只能种田。且等着看官府怎么安置。” 几人交谈了两句,一同离开。 路上见到不少附近受洪灾后流离失所的乡民,一时找不到地方安身,就在道旁呆坐,或是携老带幼往城里去。 城中的流民也多了起来,官兵加紧了进出城门的盘查,以防有人趁机作乱。 回到大将军府,萧瑜便听说官府已经开仓放粮,赈济灾民,并将详细情形禀报了朝廷。 很快就听说这前后几日附近郡县也受了灾。那些钟朗预测时提过的地方得知永安郡清河县之事后不敢怠慢,匆忙遣散了附近的乡民,后果然都发了山洪,虽没有牛角山这样的声势,也损毁了许多田庄,所幸伤亡不多。 近日大将军府的门槛差点被踏破,府中某个精于测算的能人异士声名远扬,钟朗虽深居谢客,凌轶亦对外称其因推演天机耗费了极大心力,正在闭关休养,还是有不少人借了各种名头上门拜访。 凌维翰大赞:“肖二姑娘真是有先见之明。” 不久朝廷拨了款项救灾,圣上还有封赏的旨意下来。钟朗有预测之功,自正五品宁远将军晋升为从四品宣威将军,并赏赐黄金二百两;凌轶麾下出此良将,统军有方,且因之前打制出神物千里镜,由从三品的归德大将军升到了正三品的怀化大将军,封号镇南不变,另赐黄金五百两。 凌轶一时炙手可热。 如此少年英才加上其人长得相貌不凡,早已是越地名门千金的春闺梦里人,知道其妻室故去至今空悬,有意结亲的人更是纷纷上门。不过目前没见其本人有什么动静。 这位新的镇南怀化大将军将天家赏赐的五百两黄金尽数用来赈灾,得到赞誉无数。城中官员富户争相效仿,在受洪灾的县乡架起大锅摆开长桌施粥,又搭建屋棚收容村人,让流民得以安身饱肚。 不过肖玉成却在这时候告诫萧瑜道:“这些日子你和阿姐不要出门为好。” “怎么了?” “近来流民众多,不少贼匪歹人趁机作恶,拐卖人口,偷盗抢劫,说不定还有毒门余孽,还是小心为上。” 萧瑜点头应诺。 第066章 生辰 钟朗为肖家在将军巷新买的宅子挑好了吉日,竟亲自送过来,还问姐弟几人的生辰八字。 时下一个人的八字是不会轻易示人的,以免被人拿去行巫蛊之事。萧瑜的生日只有肖玉成和肖佩得知,连周七叔一家也不晓得,这几年她都没过生。钟朗要几人的生辰何用? 肖佩去了七婶那边,萧瑜蹙眉半晌,问:“不知钟将军为何要我姐弟的八字呢?” 钟朗却不是那种会解释清楚的人,只简单道:“自有大用。” 因钟朗的测算简直是匪夷所思,已超出萧瑜能理解的范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萧瑜不禁犹疑:是如实相告还是胡乱捏造? “其实我也不知道玉成和阿姐的生辰八字。”萧瑜最后道。 “那将姑娘的告知。” “这个很紧要吗?”萧瑜不禁疑惑,如此退而求其次,只单要她的也可以? “是的。” 萧瑜又开始犹豫,钟朗问这个到底要做什么呢?应该不会有什么恶意吧?说还是不说? 没等其沉吟多久,钟朗已直接问道:“肖二姑娘是否十月十五下元节所生?” 萧瑜心中一震,不由抬头望向钟朗。 没错,这是萧瑜的生日,据说其八字一般人都压不住。因为正逢节日,其生辰都没怎么过。 钟朗是怎么知道的?掐指一算? “看来我说对了。” 钟朗从萧瑜的神色猜到了答案,脸上却没有什么变化,还将其上下打量了一番。 萧瑜无奈地把脸转开。 高人就是深藏不露,传说中还擅长看人面相。与其对视,可别自己没看出什么来,倒被人给看透了。 钟朗干脆利落地离开了。 目送钟朗的背影远去,萧瑜坐在桌边两手托腮陷入沉思,想着关于钟朗的事情。 两人本该毫无关联,是从建房子郝俊让其择日才算扯上丁点联系。 起屋、择日、郝俊、钟朗…… 郝俊盛赞钟朗,说其神机妙算十分灵验其挑选的日子必是好的,从这次预测山洪来看,倒是真的。 以前钟朗还预测过什么? 宝藏! 萧瑜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随后又坐回去,自我鄙视:真有宝藏也跟你没关系,你激动个什么劲。 记得去年起新屋动土时挖出了木匣,后来给郝俊带回大将军府,没过多久有官兵出现在牛角山,郝俊说是钟朗测的方位,要寻找宝藏…… 要是钟朗一如既往地灵验,那牛角山此次洪水坍塌了一片,会不会露出什么端倪? 难怪上次灾后过去看情况,见到有官兵在牛角山上忙碌。原来不是在加固以防再次塌陷,而是寻宝? 萧瑜觉得自己真相了,将钟朗问其生辰八字之事都忘到九霄云外。 闲着无事,萧瑜就往外边走去,准备到碧瑶池去赏荷。 出了暗香阁没行多远,迎面看到两个少女分花拂柳而来,均是妆容娇艳,衣饰精致,其中尤以身材高挑那位更为美貌,比肖佩还漂亮几分。 但相较凌燕,二人却还是及不上。萧瑜暗想。 那两人也看到了萧瑜。她们较高的那个是永安郡沈太守的千金,闺名秀莲;另一个则叫赵婧,乃清河县父母官的幼女。 今日萧瑜仍著箭袖戎装,两人见一男子竟明目张胆地在她们身上打量,心下恼怒。 “你是何人,怎么在大将军府内宅乱闯?” 萧瑜正想这二人有些面熟,似乎之前在府里远远见过,就听到有人斥道,抬眼看去,是个子娇小的那位少女。 赵婧更加生气:“还敢乱看,你眼睛要不要了?” 这么骄蛮?萧瑜微怔后笑道:“两位姑娘,这进院子住的是大将军和另几位将军,平日也素有男子出入。凌姑娘的暗香阁还在内里,若要避忌可从西南侧门进来。” 沈秀莲闻言涨红了脸。其实刚才那侍女是让两人在竹林小径那里稍候,赵婧见这边景色宜人,才拉了她一起过来。 赵婧恼羞成怒,打量了萧瑜的衣饰,见虽简单布料也是上好的,道:“你,你这是说我二人跑将军的住所来了吗?告诉你,是凌姑娘身边的侍女带我们过来的!看你贼眉鼠眼好生无礼,莫不是哪个将军的长随?” 这番话就有些心虚了。萧瑜看到不远处秋露已急步过来,没再跟两人纠缠,转身离开。 赵婧见状自以为被她说中,正得意不想让萧瑜走,沈秀莲扯了她衣袖一下,道:“好了,我们走吧。” 晚上凌轶设宴,贵客云集。 萧瑜本不想去露面,奈何凌燕凌维翰盛情相邀,她实在无法推却,只得答应到时会和肖佩一同赴席。 入夜,华灯初上,大将军府人来客往,欢声笑语不断。 萧瑜穿了上回的青花上衫深蓝襦裙,携了肖佩同去赴宴。 姐妹二人被安排坐了上席。同席的多是达官贵女,名流千金。萧瑜毫不意外地看到了沈秀莲和赵婧并知道了她们的名字。赵婧显然也让出了她,先与沈秀莲说了什么,引其诧异望来,又问了旁边的侍女几句。 多半是听说了萧瑜姐妹的身份,心存轻视,赵婧随即露出讥嘲鄙夷之色;沈秀莲倒是神色如常。 萧瑜不以为意地转过头,却看到末座一个圆润的佳人正望向肖佩,神色惊疑,便小声问旁边的肖佩:“那是谁?” 肖佩循其视线转头看去,也是一怔,低声道:“这位就是陈府的大姑娘陈雅,我出府后头次遇见她。” 萧瑜了然。 陈府虽是富商巨贾,其家却无官身,能在末座也不可小视。在这席上就数其姐妹二人最无钱无势。不过萧瑜当然不会因此自轻。不过座上倒是没见靖南郡王府的淑慧郡主李瑛,据说是身子不适。 没过多久,肖佩就双颊飞红两眼迷蒙,萧瑜知其吃不得酒,忙向凌燕告了罪,和小雪一起将其扶回暗香阁。 今夜这酒还是萧瑜特意酿制的,虽不及男客席上的那么烈,也有几分醉人。 赵婧多饮了几杯,觉得有些闷,就出外透气。走到花木扶疏的长廊,见厅内虽然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外面却没看到什么人,便在栏杆上坐下。 忽听一声低笑,有男子轻佻地道:“姑娘好雅兴。” *********** 云起萌萌哒的软妹子,么么哒,裙子在起点挥小手绢呼唤乃们…… 第067章 无耻 赵婧慌忙转头,站了起来:“什么人?!” 借着厅里透出来的亮光,赵婧看到几步外站了一个年轻公子,手拈花枝。他眉清目秀,身穿浅绿锦袍,腰束青色丝绦,端的是风流倜傥。只是其目光正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她,十分轻浮。 赵婧在宴席开始前见过此人,正是靖南郡王府的小公子李珍。 “见过李小公子。公子本出身高贵,怎么举止也像寒门低户般无礼?”赵婧羞恼,因听过这人的荒唐名声,也没好气,转身欲走。 “姑娘如此花容月貌,亲近都来不及,何人会如此不知趣?”李珍今晚吃得尽兴,已有五分醉意,倒没生气,只是哪肯就这么放她走了,上前几步挡住赵婧的去路。 赵婧瞪其一眼,转过身去,想起了之前遇到萧瑜,愤愤道:“自是那等山里破落户来的丫头,不识礼数,粗野无状!” “既是如此贱民,直接让人打死就算了,姑娘何必与其一般见识?这样的良辰美景,提那些村姑真是坏了兴致。” 李珍脸上带笑,又凑了过去。 赵婧不自然地转头,刚好看到萧瑜和小雪扶肖佩出来,便朝那边道:“呶,就是那两个。” 李珍顺其目光看去,灯光下肖佩脸颊生霞,萧瑜正与侍女嫣然笑谈,只觉两人均是娇艳动人,不由上了心,暗想那些贵女向来只能干看最多嘴上花花,下手便有麻烦,像今日这般借酒调戏几句,若遇上有大来历的族里只怕也难饶了他。此刻有现成的乡下美人,岂能错过? 当下还是谨慎问道:“既能赴宴,又怎么是那乡野村姑?” 赵婧就把姐妹二人的来历说了。 李珍确认这两个美貌少女只是因为曾救了凌燕,如今家被山洪冲毁才在大将军府暂住,本是毫无根基,越发没了顾忌。 赵婧从李珍的神情看出了其那龌蹉的心思,心中厌恶。不过她没说什么,立刻转身出了长廊回到席上,仿佛什么事都么有发生过。 她觉得李珍应该不会在凌大将军宴客时胡来,而且她不认为自己能拦住出身高门的李珍,同时她也乐见萧瑜受点教训,再说肖家这等贱民便是被贵家子弟欺凌了也只能算其运道不好,谁会在意? 李珍没再去追赵婧,而是悄然尾随于萧瑜几人身后。 院中没有什么人,而且今日这设宴的院子不时有宾客出入,是以其这般丑恶卑陋的行径并无人察觉。 李珍远远跟着,眼见几人进了凌燕的暗香阁,大为扫兴。他可不敢堂而皇之闯到凌燕的闺阁,何况还是夜间,只能不甘心地在附近徘徊半晌,悻然离去。 萧瑜安顿好肖佩,才由小雪陪同回到宴席上。众女才饮至半酣,正推杯换盏,笑语盈盈。 赵婧见其安然入席,竟生出几分失望,她一惊,立刻掩饰了去,谁也没有发现。 众人提到了这酒的妙处,凌燕借了酒兴,笑道:“这可是阿瑜专为今日的宴席酿造的,你等自是从未饮过。暗香阁还存有新酿的青梅酒,近几日也可启封了,众姐妹难得欢聚,我就开一坛大家细品。” 于是叫大雪小雪。 萧瑜含笑道:“大雪送孙姑娘出府,小雪回去取花露了,旁人不晓得这酒藏哪儿,我还是亲自去一趟的好。” “那就有劳阿瑜了。”凌燕嫣然道,“夏至,你去给肖二姑娘拿着酒。” 便有个眉目柔顺的侍女站了出来,跟萧瑜出了花厅往暗香阁而去。路上经过北院听风阁附近几间空置的屋舍,前面的夏至突然被绊了一跤,手上提的灯笼落在地上熄灭了。 萧瑜刚觉不妥,蓦地被人双手抱住拖进了屋里。夏至却无声无息。萧瑜反应过来心中恼怒,下力气猛踩了那人的脚板一下,待其吃痛松手,再用手肘往后将其撞倒,朝其颈后狠补了一记手刀,才走过去将门打开。 没想到屋外站着两个随从侍卫模样的男子,萧瑜待要躲避已来不及了。 看到萧瑜,那二人先是一愣,然后便扑了过来,口中还喊道:“公子!”“你把公子怎么了?” 萧瑜看到两个男子的身手,心下微沉。但此时不容她迟疑,只能见招拆招,心里暗自懊恼今晚换了女装又是在大将军府以为没人敢乱来,竟没有在袖袋放上迷药,实在失策。 那两人身为精心挑选出来的护卫,本就武艺不凡,况且还是两个打一个,萧瑜很快左支右绌,顾此失彼,眼见就要被捉住。 正心下焦虑不知该如何是好,萧瑜却听到破空风声,还没回神那两男子已经软绵绵地倒下了。她转过头,美人花玥站在身后,钟朗一身黑衣站在他前面。 灯光下花玥身穿箭袖素锦长袍,身姿挺拔,头发束成高髻以白玉簪固定,露出刀裁般的长眉,双目墨黑深沉看不出有何不便,如此眉目淡去了睡颜的娇艳反添了几分英朗,出奇地俊逸好看。 萧瑜一时看呆了。 旁边的钟朗咳了一声。萧瑜尴尬地将视线从花玥脸上移开,真心实意地地深深一福:“多谢钟将军、三公子出手相救。” “不必。”钟朗淡淡道。 “你为何不喊?”花玥问道。萧瑜正偷偷朝花玥瞥去,闻言立刻心虚地别过头去,闷声道:“我忘了。” 何况喊了会有人来吗? 钟朗无言,心道原来她也有这么蠢的时候。 花玥微微一笑。 萧瑜不由自主地又朝花玥望去,刚好见到他笑,顿时再次呆住。他笑的时候便如日光破开云缝倾下,天地间随之明亮起来,现出明净碧空,山花似海。 于是钟朗再次咳嗽。 妖孽!萧瑜脸上发烧,不禁腹谤。她转过身去,看到了屋里地上躺的浅绿袍子的年轻男子。 萧瑜这才想起正事,低头细看。这不是那个靖南郡王府的李珍吗?长得人模人样,哪知不仅骄横,还是这等无耻之徒。不过他脸色青白,眼底灰黑,一看就是酒色过度的样子。 “衣冠败类!”萧瑜不由骂了一声。昨日才听凌燕隐晦地提到这位名人的好色跋扈,转眼就欺到她这里来了。 杂乱的人声由远而近,应该是有人察觉不对或是听到动静后赶过来了。 萧瑜想起李珍高门子弟的身份,她一介布衣女,伤了他还不知该如何收场,上前看了下,这人还活着,虽心下恼恨,也不能再把他怎么样,再试那两个护卫,却是没了气息,吓了一跳。 “你从听风阁穿过去,不远就是凌姑娘的院子,夏至已在那边等你,就当什么也没发生就好。” 花玥又唤:“远志。” 旁边一个年轻随从应声而出,对其躬身行礼,领着萧瑜进了听风阁。 第068章 宝藏 凌轶站在门口,脸色铁青。他一接到消息就过来了。 李珍竟然在大将军府大宴宾客之时做出这样的事,简直没把他放在眼里!他冷冷地看了李璋一眼。 李璋是苏樊的次子,也是嫡出,今日靖南郡王李珏脱不开身,他就携庶出的幼弟前来赴宴。此刻他的脸色也很难看。王府与大将军府关系本来就不太好,眼下又出了这样的事。 此刻凌轶的目光让李璋心中发寒,暗想平日纵李珍实在太过,回去该好好提醒他! 钟朗的侍卫当下将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 说法是,钟朗一行路过廊下时,突然前面提灯引路的随从被人绊倒,然后李珍跳出来欲对花玥无礼,结果反被打晕。两恶仆行凶,钟朗就将其解决了。 听了之后,凌轶的神色越发阴沉。 此时已有人把李珍从地上扶起来,放到屋中的床榻上,但他还没醒过来;两个护卫的尸体则已经被拖走了;至于花玥,早回了听风阁。 那个据说是被绊倒敲昏的随从,一言不发地站在钟朗旁边。 “这两个恶奴纵容相助主子为非作歹,死有余辜。”李璋冷然道,“来人,去提冷水把李珍给我泼醒,拎回王府,关到祠堂里去!不悔过不准出来!” 众宾客纷纷上前劝慰,又暗暗看凌轶的脸色。 凌轶冷哼一声,先转头问钟朗道:“子琛没事吧?” 钟朗淡淡地答道:“心情欠佳。” 那就应该没什么损伤。出了这样的事情,谁也不会有什么好心情。 李璋当即让人把李珍扛上,对凌轶道:“等一下这混小子醒来,我让他过府赔罪。” “谁想见到他?”钟朗面无表情道。 “不过,这事可不能就这样算了。”凌轶在旁冷冷说道。 “那当然。”李璋忙接口,又当众踹了李珍一脚,“回去定然好好教训他,给大将军府一个交代。” 料想靖南郡王府也不敢轻放了李珍,凌轶便让侍从领众人回席。 月夜下的听风阁竹影婆娑,景色清幽。 墙根下传来小虫子唧唧的鸣叫声。 萧瑜跟随那叫远志的侍从走过曲折的小径,出了听风阁小院的月洞门,果然看到夏至在那里等着。 萧瑜没事一样,去了暗香阁取酒,夏至一路无言,她也不去相询。然后两人神色如常地往宴客的花厅走去。 半路上,小寒匆匆迎了过来,见到二人,似乎松了一口气。 次日萧瑜听说了这件事情的后续。李珍被靖南郡王杖责三十,罚一年月银,并将其禁足闭门思过。 这样的惩罚还轻了。不过萧瑜也无法去计较,她对于钟朗和花玥出手相助,相当感激。 虽然说时下风气开放,但对女子的名声还是比较看重的。 尽管萧瑜不在意,但有人欲对其不轨之事传出确实会影响她的闺誉,将来也许不利于其婚嫁。 而钟朗和花玥与萧瑜并没有太多交情,能够为她考虑到这些,她很是感动,心中打定主意今后若有什么事能帮上忙的话,她一定在所不辞。 这日,萧瑜、肖佩和凌燕几人在暗香阁一起绣荷包。萧瑜动了几针,自觉不忍直视,就找了个借口跑去郝俊那边。 郝俊正和肖玉成正在屋里谈论什么,两人似有些激动。 “说什么呢,这么高兴?”萧瑜进门便问。 “还记得上回建房子挖出宝的事情吧?”郝俊神采飞扬地道,“后来钟将军卜卦算出……” 原来是牛角山的宝藏终于出现了? 萧瑜找了个凳子坐下来,饶有兴致地听郝俊继续讲。 “山上有宝物,所以大将军才派人去勘探,结果那次什么也没发现。有人就说钟将军的卦算不灵了。” “嗯。然后呢?” “到前次预测山洪的时候,这样胡言乱语的人就更多了。谁知那回灵验如神,于是大家就改口,说钟将军偶尔也能猜中几次,简直岂有此理!现在可好了,那些人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这重点怎么好像不对? 萧瑜虽难得见到郝俊如此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还是出言打断了,笑道:“是不是牛角山真发现宝藏了?” 郝俊咧嘴憨笑:“可不是吗!阿瑜真聪明,什么都瞒不过你。” “呃,一般人都能猜到,难为你还扯了那么多。”肖玉成在旁边揶揄,又转头向萧瑜道:“昨日午后,有乡民在牛角山边堆积的淤泥中发现了金银器物,引来许多人争先恐后地到山上挖宝,官兵拦都拦不住。还有沿着河道往下搜寻的,乱成一团。” 萧瑜便问:“那现在宝藏挖出来了吗?” 肖玉成摇头道:“今日上午有人在半山发现了一处藏有金银玉饰及瓷器等贵重物的洞穴,旋即被一抢而空;还有人在牛角山脚挖出了埋着陶器的小坑,但都没有钟将军所说的规模大。” “如今这样都挤破头了,要挖出真的宝库来,还不知会成什么样。”郝俊插言道。 萧瑜连连点头:“那也正常,财宝动人心嘛。” 郝俊唏嘘道:“我早上去那边看了,满山的人,都拿着锄头铲子,还有手里捧着罗盘的,个个忙得一头大汗。挖出点东西大家就疯了似的往那里挤,还打起来了,怎么喊都不听。” “官府不管吗?”萧瑜奇道。 “管啊,怎么可能不管?如今那里已经是重兵把守,等闲人都进不去。许多人不甘心,就在旁边守着。”郝俊道。 “到底是什么样的宝藏?”萧瑜好奇问道,“钟将军有没有说?” “钟将军说了,那些人挖到的都不是真正的宝藏,其它倒没提及。不过钟将军料事如神,必是早已成竹在胸。”郝俊得意道。 萧瑜颇为意外,当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还是那目不识丁的莽汉说的吗?当下笑道:“钟将军那是神一般的存在,估计没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那是,还是阿瑜有见地。”郝俊笑得嘴都要开到耳后根了,仿佛夸得是自己一样。 肖玉成猜测道:“难道是藏有南越国无数珍宝的武王宝库?” ******** o(n_n)o谢谢南鸢北舞打赏的香囊! 第069章 王陵 南越自苏氏太祖昭王建国之后到归附大齐,其王朝存续了五百多年。而据越史记载近三百年前南越国到达鼎盛,当时在位的武王耗费不少心思,仿效先贤在秘处建了一个宝库,收藏各地进献的珍宝。 比起传说中远古帝皇所留宝藏的虚无缥缈,武王宝库一直名声在外,让寻宝之人苦苦追索。 毕竟远古之事太过久远,又仅有寥寥数笔见于正史之上,其余皆是野史附会,真假难辨;而南越武王宝库距今较近,且在史上有浓墨重彩的记述,相较之下却要可信得多。 据说武王执政四十余载,源源不断地将各种奇珍异宝收罗进宝库,而自己的陵寝累积的陪葬也是极为丰厚。可惜后来南越国宗室生乱,武王既未葬入其秘密修建的王陵,而后继位的文王也没有寻到藏宝之地,这宝库就成了一个谜。 时下在越地提及宝藏,世人总会先想到武王宝库。 如今听肖玉成也这么猜,而钟朗又故弄玄虚,萧瑜摇头:“我看未必。再说这宝藏即便找到了怕也没那么容易进去吧?” 肖玉成若有所思地点头。 郝俊也道:“听说这种地方一向都是机关重重,还要特别的钥匙或信物之类的才能进,没有几分本事的人进去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描有路线的藏宝图之类的才如此让人疯狂,那些挖宝盗墓有些名气的都是身怀绝技的能人异士。”肖玉成笑道。 萧瑜想起了钟朗,不由弯起嘴角。若他去盗墓,一定很有意思。 肖玉成又道:“今早有军中袍泽拿了些在牛角山挖到的器物回来,经鉴别是陪葬品。且从铭文上看,应该是武王时期的。” “这么说其实是个古墓?”萧瑜道。 肖玉成点头:“史载武王自己修筑的陵墓就在宝库附近,所以那些陪葬品也有可能与武王陵相关,说不定牛角山上就是武王陵,甚或是武王宝库。” 萧瑜沉思道:“那钟将军是没推测出来,还是故意不向外透露?” “钟将军这么做必然有其道理。”郝俊道。 肖玉成道:“要是武王陵,那可就热闹了。苏氏除了嫡支可还有其它宗室族人在的,我想这些后人定不会乐意自家祖先的墓被人挖开吧?” 萧瑜和郝俊闻言均愣了一下。没错,首任靖南王李建律的侧妃苏妙媛就是越王苏氏的支脉,论起来武王的确是其先祖。 那位老妇人如今还在世。 也正因为如此,虽然苏氏当初与越王关系较近的几个支脉都遭到了靖南郡王府的打压,但那位老夫人的娘家比之往昔还更发达了。 郝俊对肖玉成的话颇不以为然。 “话是这么说,但现下许多人为了钱和权,父母儿子都能杀,何况是挖个有许多宝物的坟墓?这靖南郡王府的老太婆又不是嫡支,与武王又隔了几百年那么久远,更已经嫁人生子了,要真有人挖了王陵,还可以趁机跳出来,让别人知道她血脉有多高贵顺便沾光呢!” 萧瑜和肖玉成听得呆了,这真是郝俊说的?萧瑜道:“你近日得了什么造化,能说出这番话来,可见长进不少。” “整日跟着大将军,自然要增长些学问见识。”郝俊憨笑道,又道,“我想武王多半有留下线索,可惜南越的王脉都断了,不晓得这些线索落在哪里。” “文嘉昭公主虽已仙逝,但其未必没有后人。不是有消息说越王旧部和靖南郡王都有遣人四处寻访吗?”肖玉成道。 萧瑜闻言只觉心像被揪起,猛地一阵绞痛,脸色就有些发白。 两人却没注意到。 郝俊把话题转回来,道:“我觉得郡王府那边肯定知道些什么。尤其这次赶来插手,还想让大将军听他们的,真是气死人!老子就看不惯那等装腔作势的样子!” “越地终究还是靖南郡王府管辖,这也没办法。”肖玉成道,“只是若真是武王陵,靖南郡王府的老夫人纵容自己子孙挖外家先祖的陵墓,也算是一佳话啊。” 看来传言不虚,越地许多人都不待见郡王府。萧瑜暗想,笑道:“是与不是,等真正挖开就知道了。” 一时半夏来唤萧瑜,说是府里已摆了晚饭。 肖佩到大将军府以后有次亲自掌勺,众人吃后无不夸赞其厨艺,从此肖佩便三天两头下厨做饭。凌轶都笑言等肖大姑娘走了怕是会觉得其他厨子做的饭菜难以入口。 次日秦广宇邀肖家姐妹到醉仙居相聚,萧瑜婉拒了,仍去郝俊那里询问牛角山宝藏的勘探进展。 自肖佩进城后秦广宇就时不时邀她们过去小坐,萧瑜感觉其二人的情愫越发明显,暗替肖佩高兴。可是她又发现郝俊对肖佩似乎也有点心思,不免生出一家有女百家求的感叹。 这次过去,郝俊并不在,其他军中将领相告,说是还没有发现真的宝藏。 边说起如今街头巷尾都在谈论武王陵之谜,寻宝人纷纷出动,甚至还有不少似是而非的藏宝图流传出来。 及到下午,凌轶收到了飞鸽传回的新消息。 牛角山附近午时突降暴雨,原本就有些松动的土坡又坍塌了一片,伤了几个驻守在那里的将士,更重要的是坡土滑落,露出了一面疑似宝藏入口的石壁。 山中的宝藏找到了!这件事飞快地传开。 萧瑜闲极无聊,在暗香阁与肖佩、凌燕捣制新品胭脂,正在兴头,小寒过来相请。 “翰儿有什么事?”凌燕问道。 “回姑娘,小公子只是让奴婢过来请肖二姑娘,没说是何缘故。” 萧瑜随小寒来到北边的角门,正自诧异,就看到了郝俊、肖玉成及几个副将校尉都牵马站在那里,旁边还停了辆马车。 “快上来,就等你了。”凌维翰从车里探出头来,嚷道。 萧瑜依言上了马车,刚坐好,车就缓缓开动,离开了大将军府。她疑惑地问:“这是要去哪里?” 凌维翰兴奋道:“去牛角山看挖宝!我求了大胡子好久,他才同意带我和你过去的。你一定也很想看对不对?” “多谢你叫上我,我确实想见识一下。”萧瑜笑道。 凌维翰闻言更加高兴。 ********* 推荐好友的主站文[bookid=3531404,bookname=《暗黑血纪元》]作者,白幽鬼 当有一天,世界发生巨变,虚拟与现实结合,无数的巨怪侵占人类的领土,人类该何去何从? 以人为食的食人巨魔,以尸为食的血鬼,仰天长啸的魔兽巨龙。 天地巨变,当各种世界开始融合,制造出新的世界,面对强大百倍的敌人,人类将如何的生存?! 程宇,一个拥有未来记忆的男人,在新世界中获得重生…… ———————————— 作者有三百万字完结作品,保证坑品,放心入坑 第070章 入宅 马车行驶的很快,不过三刻钟就到了牛角山边。远远地就见前面挤满了围观的人群,官兵手持枪戟,不断将往前靠的民众拦住令其退后。 郝俊趋马上前,与守将交谈了几句,官兵们立刻清出一条道路,让他们的车马过去。 萧瑜从车窗看去,只见很快那缺口又重新站满了人,挨挨挤挤,指指点点,嘈杂一片。外围有挤不进去的,索性爬到旁边的大树上朝山那边张望。 马车驶过山脚那片洪水冲刷的地方,来到江边停了下来,小寒将萧瑜和凌维翰两人扶下车。江上原来那道木桥已被冲垮,几人上了小船来到对岸,在护卫簇拥下一路畅通地到了戒备森严的半山。 凌轶正与一贵公子模样的年轻男子交谈,只对几人略微颔首,瞥见凌维翰和萧瑜也没多言。 那年轻男子面如冠玉,身着宝蓝绣蝠纹长袍,玉带珠履,腰悬环佩,衬得其更加丰神俊朗气度不凡。见其眉眼与李珍有几分相似,而凌轶又称其为李郡侯,萧瑜便猜到他就是李珏的二弟李璋。 萧瑜转过头,看向那传说中的宝藏。 因山体坍陷而露出的石壁砌在山石天然形成的夹道中,看上去像是封住了一个洞穴的入口。位置在滑落的那片土坡偏左,在山下都可以看到。 这会是武王宝库吗? 旁边有几个天师模样的高人手拿八卦盘和越地分管工程营造的官员带了一帮人用各种工具上下忙碌,观地势,看风水,测量各种数据,初步勘探估计这个洞穴的大小和位置。 郝俊便与萧瑜嘀咕:“可惜钟将军因预测山洪心力损耗太大,不然哪里需要这么麻烦?” 萧瑜闻言露出笑意,附和道:“是啊。” 没多久那天师和官员就将大致情况报了上来,说从其布局看应该是墓葬。 自古以来南越土葬的墓室多由地面往下挖掘而成,最多依山而建,这样规模的陵墓修于半山的洞穴之中,工程浩大,十分罕见。所以众人之前几乎都认为是一处宝库,闻言有些意外。 “若是墓葬,这规模不小。”凌轶道,“但若是武王陵未免太小了。” 李璋笑道:“是不是还未能定论,要挖开才知晓。” 那官员忙又道:“这样大的陵墓其主人身份定然不一般,应该有防止盗掘的特殊构造,硬挖怕是不妥,得细加勘探,从长计议为好。” 陵墓既已发现,开启也不急于一时,而且还要禀奏朝廷,对外也要有所应对,凌轶和李璋就答应了。 看着天色已晚,两人安排官兵严加看守,又令尽快探查勘测出结果以便上报,然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回城。 萧瑜本以为此行能瞻仰到前朝宝物,哪知都没挖出来,不免扫兴,觉得白跑了一趟。 凌维翰却是神采飞扬,逢人就说他去看了宝藏。凌燕本来也颇为好奇,对于两人居然没有叫上他还有几分不乐,听说是一个陵墓,立刻没了兴致。 近几日肖玉成和肖佩买了仆役到新买的宅院打扫整理,不过一个妇人、两个丫头,专做粗使活计的。 大将军府凌燕和凌轶闻讯,赠了好几个侍从,将卖身契送了过来。其中肖玉成一名长随;还有在府里原就伺候肖佩的立春,以及近来跟着萧瑜的夏至。 萧瑜欲待婉拒,无奈凌燕和凌轶均态度坚决,盛情难却。还好大将军府调教出来的人都是好的,卖身契在手,估计也不会闹出什么。至于人情,以后慢慢还好了。 添了人开支自然也多了。肖佩本就为家中没了进项而烦恼忧愁,这下更有些心疼,也只能自我安慰道:“以后回乡做活计可轻省了。” 引得萧瑜失笑:“那阿姐可得好生调教让其学会种田才是。” “种田太难为她们了,剥笋子摘野果什么的倒还使得。”肖佩想起那次下田插秧的经历,随即不由叹气道,“如今田都没有,再多人手也用不上。虽然在这里诸般好,还是怀念在乡下的日子。” 如今牛角村还是一片荒凉,估计三年五载都不可能恢复,也不知官府会如何安排。萧瑜便安慰道:“等过些日子搬到新居,我姐弟几个合计一下找些事情来做,就不会觉得这般难耐了。” “嗯。也没几天就是入宅的吉日了。”肖佩露出笑意,“总是住这里不免惹人闲话。” 萧瑜理解肖佩的心情,她偶尔也听到些闲言碎语。 府里不少人都觉得凌燕和凌轶对肖家姐妹的礼遇也太过了。 虽然萧瑜赠予凌轶伤药方子,助其打制出千里镜,又曾救了凌燕一命,但是别说这些事大多数人不知晓,便是知道的也未必会放在心上。 在世人眼中看来,大将军府和肖家有云泥之别,萧瑜、尤其是肖佩再如何好也当不起大将军如此厚待。 尽管府中侍女均不敢有违几位主子之命,不免有人心里不平,觉得姐妹二人不过是乡野村姑,哪里配使唤下人,在背后嚼舌。还有难听的,甚至直指二人想借美色攀高枝,便有些言语传到了两人的耳朵里。 萧瑜听到这些话还好,不怎么理会;肖佩本就有些担心,听了之后更是忧虑,又不好与凌轶几人说,恨不得立即搬出去。 转眼到了入屋的好日子。 肖玉成特意请了休假,将周七叔一家、秦广宇及大将军府上众人等相熟的亲朋都邀至新居做客,是为暖宅。 住在大将军府上时,萧瑜也不时回到乡下山里,去采摘各种草药,如今索性又重操旧业制作仙草冻。这营生自山洪后就暂时停下了,兰桂坊那边催过好几回,但是住在大将军府多有不便,就没做。 当然制作仙草冻之事还是姐妹二人亲力亲为,连仙草也是混在别的草药中带回来的,以防秘方泄露。 过了两日,萧瑜和肖佩在院中各屋子查看是否还添置些家具,谈起了牛角山的情形。近些日那边都在有条不紊地勘测分析,并没挖掘。只是牛角山上的宝藏是一古墓,还有可能是武王陵的消息已不胫而走,引来各方人士蠢蠢欲动。 其实这样的事情,注定瞒不住。 而且即使官府有意封锁,也有隐世高人能够看得出来。 第071章 动静 古往今来,盗墓求财之事史不绝书。 以至于有言:未有不亡之国,亦无不掘之墓也。盗墓者,有动乱时期明火执仗的官盗;更多的是民间偷偷摸摸地盗挖,大发横财,还累积了极丰富的经验。 因此这风声传出,在牛角山附近出没的相关能人异士就多了起来。但这墓葬在半山之上,有重兵把守,这些人无从下手。 没多久,坊间就有不少流言,说大将军府和王府想要挖前人之墓,当心惊动鬼神遭到报应。 毁人坟墓向来被视为是极为阴损恶毒之事,依律例是要严惩的。但是如今大齐官府却不怎么避忌挖前朝的古墓了。因南梁时曾有人无意间自古墓中得到上古神物,兴盛一时,其后在位的皇帝甚至将掘丘美其名曰求访仙家之物以安邦定国造福百姓,十分荒唐。 而如今凌轶李璋已得到密旨,允许其发掘此古墓,且又还打有宝库的幌子,并不明言那是陵墓,朝中官员虽有想弹劾抨击的也只能暂时按捺住。 其中有什么隐秘世人自是不得而知。 萧瑜姐妹也听到了许多流言蜚语。听说那些名士清流皆私下表示十分痛心,不耻这等行径,说凌轶虽是投笔从戎,但终究沾染了武夫那等劣习。凌轶肖玉成颇不以为然,萧瑜漠不关心,肖佩虽然不赞成掘墓,但毕竟承凌大将军的人情,不免为其感到不平。 牛角山下虽有不少心思各异的人转悠,但也没发生什么大事,萧瑜估计那些人即使要下手也要等到把墓门挖开之后。 如今民间掀起的寻宝热潮并未因为牛角山上的是古墓而有所消减,反而这消息提醒了世人,武王宝库还没出现,大家都还有机会。寻宝之事弄得满城风雨。 各方势力,尤其是越地那些想要造反的,都希望真能寻到传说中那富可敌国的宝藏。连官府都十分重视,加紧追查相关讯息,以免真有人先于朝廷寻到这批财富,生出什么变故。 即使是一介平民,也盼着自家能捡到宝,一夜暴富。据说就有人在自家古宅地砖下找到了前人埋下的金子。消息传开,众人更是动心。 萧瑜边看边煞有介事地轻敲墙壁,笑道:“得仔细看看,说不定这宅院里就藏有什么宝物。” “我近些日子听说城中还真有人把自家房子拆了掘地寻宝的。”肖佩摇头道,“结果什么也没找到。” “现在这样的事情多了,整个越地哪里不在挖宝?” 身后突然有人插言道,把两人吓了一跳,转身看去,乃是休沐回家的玉成走来进来,说话的却是跟在其后面的郝俊。 肖玉成笑道:“前两日还有一件关于宝藏的奇事。” “什么事?”萧瑜和肖佩好奇问道。 原来是最近寻宝之事闹得鸡飞狗跳的,各种藏宝图也水涨船高,颇受追捧。那些人不管真假,全部买来研究,指望真能撞到大运。 有一少女名花瑶,幼时就被拐到烟花之地,一心想脱离那牢笼,遂借此事伪造了份藏宝图,引得许多人闻风而动,甚至连官府也寻了去。花瑶与近十名少女因此获救,连凌轶也赞其乃奇女子。 “巧的是,这花瑶竟是大将军府上花玥公子的族妹。”郝俊抢着道。 几人唏嘘感叹一番。 晴空万里无云,骄阳似火。街道两旁的大树上,蝉不知疲倦地高声鸣叫,树叶却是纹丝不动。这样的天气热得让人难以忍受。 萧瑜望着窗外院子那晃眼的日光,实在不想出门。 立夏打起绘了墨兰的湘帘进来,道:“二姑娘,大将军府的马车已经等在外面了。” 萧瑜无奈起身,自语道:“古墓里应该挺凉快吧?” 立夏正动手拿上团扇香包等物,闻言脊背已开始发凉,赶紧拣了一个肖佩求回来的灵符装进香囊里。古墓二字听了就阴森可怖,她不明白大将军为何要一个姑娘家去那种地方。 萧瑜也觉得莫名其妙,心里给凌轶记上一帐。 其实,若是发掘出来之后清理妥当,萧瑜还是有几分兴趣前往参观的,但是如今才刚开挖,里面有什么古怪都还不清楚,万一整座山都塌了,那她岂不是性命不保?希望是想多了。 “姑娘,外面的人又催了。”半夏快步进来道。 “知道了。” 萧瑜抓起雪团换下的用红线穿了的狗牙,快步朝外面走去。肖玉成和肖佩都等在门口,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雪团在脚边绕来绕去。 肖佩迎上来,又将一把小巧的画了朱砂的桃木短剑系在萧瑜腰间,无比担忧地叮咛了一番千万小心跟紧众人的话,含泪将其送上马车。 雪团叫了几声,肖玉成策马跟在车后面,脸色也不怎么好。 萧瑜无言。话说她只是去看古墓挖掘,没必要弄得跟生离死别似的吧?害得她更加胡思乱想,预感不祥。 车窗外的景色匆匆掠过,萧瑜远望着道旁青山,只觉今日尽看到坟堆,把帘子放了下来。 昨日凌轶接到禀报,牛角山的陵墓已经勘探完毕,工匠和风水师拟好了启封墓道的计划,只等一声令下,就可以将古墓打开。 这本来没萧瑜什么事,但是不知为何凌轶要她过去,然后硬着头皮应承下来。想到这里,萧瑜又在心中暗暗骂了凌轶一回。 昏昏欲睡的萧瑜被马车轻微震动惊醒,才发现已经停了下来。肖玉成掀开车帘,将其扶下来。 感觉到数不清的目光落在身上,萧瑜环顾四周,只见围观的人比上次更多,官兵守卫亦更严密,牛角山上下全是袍甲鲜明持枪拿刀的兵卒。眼前杨梅江上搭起了浮桥,摇摇晃晃过去,走到山脚,赫然看到为发掘宝藏而特意修砌的,通上山的石板阶梯。 萧瑜朝山上望了一眼,举步踏上石阶,心中暗自祈祷等下可别出意外。 没到半山,就看到了坡上临时搭建的凉棚,凌轶、李璋正在内等候。两人竟亲自来了,可见对这古墓的重视。 第072章 古墓 萧瑜进去与两人见礼,凌轶微笑略微颔首,李璋却是眼皮都没抬。 凌轶朝旁边的侍卫示意,领了萧瑜到旁边的小棚子坐下静候。不多时,有人来禀,因相隔不远,她隐约听到说已经砸开了两道封住墓穴的石墙,据估测如今看到的就是最后一道门。 “停下,等。”凌轶冷静道。 将近午时,正是阳气最盛之际,凉棚中众人撤至山脚下,遥望山上。 只见一个道人打扮的男子在石门边上不知鼓捣了什么,轰隆一声巨响,石门下陷,幽深的墓道出现在众人眼前,无数箭矢激射而出,引得山边看热闹的民众齐声惊呼。 好在众人早有防备,并没多少损伤,只有开启石门那人左臂中了一箭,萧瑜在山下没看清其神情,但见其立即挥起长剑,毫不犹豫地将中箭的手臂砍掉,顿时血流如注,脸色煞白出了满头冷汗。旁边的军士急忙抢上前,为其止血包扎。 萧瑜不禁打了个寒颤,转过头去。 这古墓真的太危险了! 李璋遣了五名各处寻到的盗墓高手先进入墓中探路。过了不久就有一人出来,却是脸色煞白,待被抬下来还半天说不出话。李璋脸色十分难看。 凌轶只得又让两个掘丘的老手进去。 半晌其中一人出来道:“墓道中设了悬魂梯,先前进去的已有三人送命,其余怕也会迷失方向。这陵墓太过诡异,小人无能,自知无法完成大将军交付重任,遂直接出来,甘愿领罪。” 李璋大怒,当场就要将此人杖毙。凌轶连忙制止了,让官兵将其带了下去。 萧瑜心中忐忑。钟朗和花玥居然还没到。若她就在山脚等待也就罢了,万一也要进入墓中……思之即不寒而栗。 又过了两刻钟,墓中仍无消息传出,李璋焦躁地又遣了人进去。而这时钟朗和花玥才从容而至。 今日花玥身穿石青锦袍,眉眼处蒙了二尺宽的墨缎,双唇紧抿,虽仍俊逸出尘,惹来众多目光,倒没引发什么大动静。钟朗仍是箭袖玄袍,身姿挺拔,脸色冷俊,却比花玥还出众。 李璋不悦道:“久闻钟将军乃高人,擅长问卦测算阴阳五行,这山中宝藏正缺此等人才,你二人为何此时方到?” 钟朗面无表情道:“这等大事,自然要择吉时出门。” 李璋一怔,立时脸色铁青,但片刻后便缓缓吐了口气,道:“既如此,还请钟将军往山上一趟,看洞府内到底有何宝物。” 钟朗似乎对李璋是一个眼神也欠奉,直接看向萧瑜道:“你扶玥公子上去。” 萧瑜吃了一惊,脱口问道:“我也要去?” 但见钟朗神色平静无波,凌轶还朝其点头,便知在劫难逃,只得依言过去扶了花玥往山上走,觉得脚都有些发抖。 看到钟朗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萧瑜闷声问道:“钟将军你确定我这趟没有生命危险?” “姑娘今趟定会逢凶化吉。” “这可是你说的。”萧瑜想到其测算之灵验,虽不知是否安慰之语,心下安了几分。 到了墓穴前,守在附近的官兵连忙行礼。钟朗微微颔首算回了礼,径直往前行去。 萧瑜望着漆黑幽深的墓道,一股寒意从脊背冒出,毛骨悚然:“真要进去?” “你想进去?”钟朗问道。 “没有。”萧瑜立刻摇头摆手地道。听他的意思,应该是不用进墓中去的。 “你不用那么使劲,我不会摔倒的。”花玥微笑道。 萧瑜才发现自己已由搀扶花玥变成紧抱其手臂不放,忙尴尬地放开手,重新扶着其胳膊。 花玥和钟朗没再前行,只是在墓穴前看了半晌,就下山去了。 萧瑜松了口气。 三人悠然下山,好似是来游玩一般。 李璋见钟朗折返,立刻屏退左右。 凌轶却没避忌萧瑜和花玥,仍让两人留下。李璋扫了萧瑜和花玥几眼,没多言,和颜悦色地问:“钟将军可知墓中葬的何人?” 钟朗漠然开口道:“约莫是武王之女延禧和延庆两位公主中的一人。” “在墓前观看片刻就能得出结论,钟将军真是神算。”李璋称赞一句,随即沉吟,“宣德之乱武王的五位公主中只有三个得享天年,禧庆这两个公主墓地确已成谜,不知其中有没有线索。” “延庆曾深得武王宠爱,有传文王将其留下的原因除了堵悠悠之口外,就是想从她那里得到宝库的相关秘密,到永康生变,两位公主失踪,后世一直没找到其陵墓。” 李璋点头赞同凌轶之语,道:“钟将军可有安全出入古墓之法?” 钟朗摇头。 凌轶在旁笑道:“郡侯想必也知道,钟将军前些时候预测山洪所费心力甚巨,此番能过来观测已是勉为其难。” 李璋勉强笑了笑,转头喝道:“再派人进去!” 于是萧瑜就和钟朗花玥坐马车离开,路上还觉得莫名其妙,完全不知她来这一趟到底是为哪般。 但是不用在外面忍受烈日烘烤,还是不错的。萧瑜看了看马车角放置的冰盆,给花玥递上一盏清茶。 “多谢。”花玥解下墨缎,道。 “举手之劳而已。” 花玥和钟朗低声交谈了几句,忽转过头来道:“有件事想请阿瑜姑娘帮忙。” 萧瑜十分意外,想到上次李珍之事,笑道:“花玥公子不必如此客气,只管说来,若能办到我定会尽力。” “我二人欲进古墓,希望姑娘能同去。” “什么?那可不行!”萧瑜闻言极其震惊,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下意识地拒绝。 花玥微微一笑道:“花某定然万分小心,不让姑娘有丝毫意外,到时你只管抓紧我就是了。” 其笑起来当真如朗月照花,明艳无比。萧瑜不由呼吸一窒,完全没听清花玥在说什么,只喃喃道:“简直是祸水啊!” 花玥登时笑容一敛,脸色微沉。 萧瑜立刻发现闯了祸,自知把人惹恼了,只得将功补过,讪讪道:“钟将军与花玥公子于我有恩,不过区区一古墓,有两位在,我、我有什么可怕的。只不知要准备些什么?” “不用这么麻烦,阿瑜姑娘穿上件不那么显眼又利落的男装即可。”花玥立即恢复了从容,原来她这么容易骗的。 “钟将军有没有为古墓之行卜上一卦?有无危险?”萧瑜想了想,朝钟朗认真问道。 钟朗嘴角微抽:“姑娘放心,卦象显示逢凶化吉。” “什么时候出发?” “到时会到府上相请。”花玥微笑道。 第073章 潜入 回到家后,萧瑜一直想着此事,有些神思不属。肖佩以为她是今日在牛角山被吓到了,或是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担忧地上了香,诚心祷告,又拿出一堆灵符之类据说可以辟邪的东西。 萧瑜赶紧振作精神,免得肖佩发现不妥。 到了傍晚,远志随马车匆忙过来,说是钟将军有请,让萧瑜赶快过去。肖佩看天色不早,便问缘故。 “钟将军城外的一位好友身中剧毒,群医皆束手无策,是以请肖二姑娘过去看看。”远志忙解释道。 人命关天,肖佩自然不会拦阻,反而催促萧瑜快去。 于是萧瑜收拾了银针药物,上了马车。因肖玉成不在,郝俊也没空,萧瑜就在远志护送下与将军府的唐大夫一起前往钟朗那位朋友府上。 萧瑜原以为这不过是个幌子,哪知去到发现还真有人中毒,一番忙乱过后,她才得以与钟朗花玥会合,悄然前往牛角山。 钟朗知晓官兵的岗哨所在及换防时间,何况今日进古墓的只有两人出来,一人吓傻了,另一人表明不敢深入,其余均是毫无声息。官兵都吓怕了,离洞口远远的。 几人轻而易举就进了墓道。 花玥伸手拿出一颗鸡蛋大小的在黑暗中散发光华的明珠,递了过来。萧瑜转头看去,钟朗手中也有,立刻小心翼翼地接过这首次得见的传说中的稀世奇珍,拿来照明。 墓里凉飕飕的,静谧无比,满是灰尘的气息。墓道起初很平坦,可容三四人并行,没多久就到了下行的石阶,且越走越窄,最后只能容一个人经过。萧瑜只好松开花玥的手落于其后。 好在花玥没人扶着也可以自己走。 不知走了多少级阶梯,阶梯又变得宽起来。两旁的石壁上开始绘有精美的壁画,流云如带,花海连绵,仙子翩翩起舞,在淡淡的光线中显得极为美丽。那花朵似乎就是虞美人。 片刻后几人眼前出现了两条岔道。 花玥没有任何犹豫就选了右边。才走了几步,萧瑜就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冒出来。 暗淡的光线下,两边的壁画总感觉似乎不久前刚看过,而脚下的石阶也感觉忽高忽低,让人昏头转向,萧瑜都弄不清到底是往上走还是向下行。尽管夜明珠并不如火光一样会闪烁,墓道里还是明暗不定。而耳边清晰的脚步声也时大时小,在墓道中回荡,墙上不时冒出一个黑洞洞的岔口,让人心惊胆战。 萧瑜的心怦怦跳个不停,忙抓紧了花玥,低声问道:“先前不是有人进来过的吗?怎么一个也不见?” “走的路不一样。”花玥答道。 萧瑜不再说话,墓道里静悄悄地,只听到几人的脚步声,让人心里发毛。 换过了两次岔道,花玥在一路口处略微停顿,很快继续往前走。萧瑜也没去想其是怎么判断的,只知道紧抱其手臂跟上,甚至忘了后面还有个钟朗。 “这岔道紧挨左侧走。”花玥出言道,说完手臂微动,萧瑜忙将其手放开。花玥就当先往左手第二个岔道走去,背紧贴左边墙壁走。 萧瑜和钟朗依样而行,不敢有丝毫疏忽。 没走多远石壁上出现了一漆黑的岔口,右边亦有两个岔道。萧瑜早绕得脑袋发胀,真想问铺这么多石阶不累吗? “跳过去。”花玥话音未落已轻轻一跃翩然落到右边偏下的岔口,又往上走了几步。 萧瑜忙朝右望去,却看到上边黑乎乎的岔口似有个影子闪过,吓得她魂飞魄散,尖叫一声往后退去,顿时一脚踏空。 幸好钟朗手快扶住了她,冷声喝道:“快跳!” 萧瑜手脚发软,哪里还跳得动,正失神间,身体一轻,已被钟朗凌空抛了过去,花玥忙伸手接住。萧瑜哪还顾得上其它,立刻将花玥抱紧,心才稍微安定,只觉鼻尖充盈一股淡雅的香气,有些失神。 “还不松手。”钟朗轻巧地跳了过来,淡声道,“那是大将军府的人。” 萧瑜犹疑地从花玥怀里探出头。几人可是偷偷潜入的,如今被人发现了要怎么办? 只见一个人影往这边跃来。 那人见到钟朗花玥几人,也有些惊讶。他站稳后,向两人行了礼,才对惊魂未定的某人道:“肖二姑娘。” 花玥长眉微挑。 萧瑜反应过来难为情地松开花玥,见那人虽然衣服上血迹斑斑,精神尚好,而且确有几分眼熟。听其自己介绍才知道是凌轶麾下的士卒,叫项余,祖上做过掘丘之人。 几人继续前行。 萧瑜自进墓道之后一直屏气凝神时刻留意十分紧张,生怕一步踏错万劫不复,已是相当疲惫,只迫于自身安危不敢有丝毫懈怠才坚持下来,方才那惊吓却将其绷紧的心神突然扯断,她腿脚就有些僵硬。 花玥见其抓着自己的手不停颤抖,关切问道:“你怎么样?” 萧瑜咬牙摇头道:“没事,走吧。” 脚下的石阶仿佛无穷无尽,消磨着人的力气和心志。几人无声前行,异常沉闷。 “小心!”花玥陡然道。 萧瑜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摔到了旁边的石阶上,紧接就有重物砸下来,然后又来一下,只觉胸口气海翻腾,难过得几欲吐血,不由闷哼一声。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巨大轰鸣,地面似乎都震颤起来。 钟朗站到一侧,花玥亦从萧瑜背上起来,她才觉得轻松了,活动手脚无碍,她转身看去,骇然发现已在另一岔口边上,而原来站立的地方掉下一块巨石,将那路严严实实地堵住了。 花玥二人站在身旁,项余则不知所踪。 萧瑜心有余悸地颤声问:“怎么回事?” “项余无意间碰触了石壁上的机关。”花玥道。他刚才忽听项余手扶墙壁发出的细微声响不妥,只来得及将身旁的萧瑜扑到左边岔口并拉了钟朗一下。好在他与钟朗有默契,一扯其便跃了过来。墓中危险,这也是他没有怎么顾忌项余的缘故,进来的大多难以出去。 萧瑜心知项余多半凶多吉少,更是手脚发抖胸口发闷,接连几个深呼吸才勉强恢复镇定。 “这一条岔道十分危险。”休息片刻,花玥道,“但现下没别的路可走了。等会儿你二人记下我落脚的地方照行,千万不要疏忽大意。” 萧瑜听其说得慎重,连忙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 这段路走得极慢,三人都小心翼翼,极为谨慎。萧瑜的鼻尖上冒了冷汗也不敢去擦拭。 又转过了一个岔口,这段石梯很长,上面有暗红的斑驳的血迹,显然是有人先于他们三个到了前面。 第074章 笔洗 又走了没多久,眼前出现一道石门。 萧瑜低低叫了一声,然后颤声道:“门边有个人,好像已经死了。” 那人脸朝下看不清楚,但露在外的手掌发黑,应该是中了剧毒。钟朗只转头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萧瑜也别过头去。 “门后就是墓室。”花玥并未理会那人,道,“估计打开时会有流矢,退至转角暂避。” 萧瑜老老实实地跟随其退到角落,三人挤在一起。 正不知这墓门要如何开启,萧瑜就看到花玥拿了一个什么东西,往墓门弹去,没看清楚,就听到几下沉闷的响声,继而,昏暗中密密麻麻的箭矢激射而出,钉入对面的石壁,锋锐不可挡。 萧瑜倒抽了一口冷气,又见入口冒出了一团黑烟,霎时燃烧起来。 少顷,火焰燃尽。 “快冲进去而后朝两旁跳!” 萧瑜还没回神,就被花玥提着飞掠进了墓室,浑浑噩噩的落到旁边。 身后响起墓门的闷响,右边有一重物几乎是擦着身侧轰然砸下,尘土飞扬,脚下震颤。 萧瑜忍不住捂住口鼻咳了几下,睁眼一看,头顶洞开,旁边是几尺厚的巨大石板。 定了定神,萧瑜环顾四周。墓室相当宽敞明亮,富丽堂皇,宛如宫殿;各种摆设应有尽有极致奢华;墙壁绘着生动的壁画,美轮美奂;各种珍宝光华璀璨,熠熠生辉。 萧瑜一时看呆了,忘了这是在古墓之中。 “这是前室,即明殿,两边还有耳室;其后是主室,也就是放置棺椁之处;后边还有配殿,陪葬品多放在那里。墓室机关重重,极为危险,不过若不动那些器物摆设,应该也无妨。”花玥道。 萧瑜感觉这番话似乎是特意与她说的,连连点头,动也不敢动。随即想,不动任何物件那么几人进来到底为了什么? “往这边,小心脚下。”花玥轻拉了萧瑜一下,往左边耳室走去。转过那巨石,就看到钟朗在后面站立等两人过来,三人小心朝前走。 前方耳室门前出现了一个箭阵。密集的长箭悄无声息却极快速地在两边出没,杂乱无序,若贸然过去,肯定会被洞穿。 花玥停了下来。 萧瑜诧异,没听到什么声音,花玥是怎么发现的?对了,一路上都是花玥在引路,实在匪夷所思。 精通阴阳五行八卦的不应该是钟朗吗? “宣明,你看下这箭阵的排列及运行。”花玥道。 耳听花玥和钟朗乾坤八卦地探讨,萧瑜却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深感她就是一累赘,不明白为何要前来。果然是神算行事,常人难以理解? 没多久两人已讨论出了结果。 三人继续往前,因为萧瑜听不懂那等乾位坎位的用语,花玥直接背她过去。此番才真是惊心动魄,每次那森寒的长箭都是以毫厘之差从身旁擦过,让萧瑜冷汗淋漓。下次打死她也不来了! 钟朗突然轻哼一声。萧瑜僵硬扭头,发现其右肩被箭矢擦伤,鲜红的血流了出来。 “箭上有毒!”萧瑜却看出了那血的异样,脱口道。 钟朗已迅速服下一枚药丸,花玥沉声道:“先出箭阵!” 两刻钟之后三人终于从淬毒的锋利长箭间钻了过去,到达耳室。萧瑜只觉便是被关在黑屋里几天都没那么难熬。紧接着响声隆隆,萧瑜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那箭阵却消失了,墙壁上光滑得仿佛刚才只是幻觉。 钟朗肩上的伤还在,萧瑜忙给其清毒敷药。 “有劳姑娘了。”钟朗声音冷肃,却是难得的客气。他所服之药有效及时,这毒虽厉害,一时半会儿不至于伤及性命。 萧瑜给其处理之后,才得以仔细观察这耳室。 这耳室看去像一间小书房,迎面靠墙立了雕花木架,上面摆了许多古玩珍器。左边墙上有幅画轴,上面是一策马而立的少女,裙带当风,姿容极美。 眉目竟与萧瑜母亲苏颖有几分相似,或者说,与越王清宁挺像。 萧瑜一时看住了,片刻才把目光转开。 “果然是延庆公主。”钟朗道。 “不要碰这里的任何东西。”花玥略微停顿,径直朝案边走去。虽然路上几人都小心翼翼,最后关头还是得提醒,免得功亏一篑。 萧瑜和钟朗几乎是踩着花玥的足迹过去的,不敢有丝毫差池。 画轴下方的案桌上摆放着玉雕的笔墨纸砚卷轴等物,皆是做工精细。桌案上的玉雕笔洗引起了萧瑜的注意。 笔洗由各色美玉拼嵌了形态各异五彩的虞美人,将整个笔洗合成花形。这些虞美人茎梗纤长,花苞低垂,连枝叶蓓蕾上的绒毛亦清晰可辨。笔洗内还有大半盏墨黑的液体,可以想见有数朵虞美人隐于其下。 这黑漆漆的应该不是水吧?不然怎么能留存这么久?萧瑜又觉得浑身寒浸浸的。 “找到了。”钟朗道,目光灼灼地望着笔洗。萧瑜听其话中之意,此行就是为这笔洗而来。 正在想这笔洗有什么古怪,花玥捉了她的手凑近笔洗,道:“刺破滴血进去。” 萧瑜愕然,就想把手缩回来,无奈花玥力气挺大,根本动不了,急道:“为什么是我?” 钟朗不假思索,却难得地解释道:“你的生辰。” 花玥闻言下意识把头转向钟朗:为何他竟然没听懂? 萧瑜却自觉听明白了,她没注意花玥的举动,只想起上回钟朗问肖家之人的生辰八字。她的生辰,水官解厄的下元节。 原来钟朗问这个就是为了盗墓?这样也可以? 没等萧瑜反应过来,花玥已用银针将她的食指扎破挤出血来,滴入笔洗中。萧瑜猝不及防,疼得倒吸一口冷气,眼睛却紧紧盯住那笔洗。 血滴落入笔洗,那黑墨立刻神奇地变作一泓清水,藏在下面的花朵显露出来,整个笔洗更加恍如天成。 萧瑜瞠目结舌,只呆呆地看着那笔洗。 水下有朵紫玉的虞美人,形态与其怀中及肖玉成的玉佩完全一样,毫无二致。 第075章 取走 钟朗微微一僵。 只见花玥抓起萧瑜被刺破的手指,放至口中替她吮了一下后松开,动作如行云流水,自然之极,而后问道:“有何发现?” 见萧瑜呆呆的,并没有反应,似乎没有发觉,钟朗闻言又低头细看那笔洗。 漆黑如墨的水放在笔洗中那么长的时间,玉壁现在还光洁如新丝毫没染色,真是妙品。只见笔洗上的花朵都栩栩如生,而且每色皆有几朵,分不清哪个才是要找的。 “看不出来。”钟朗摇头。 花玥在萧瑜头上轻敲两记:“你觉得这花哪朵比较特别?” 萧瑜回过神来,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指出来道:“上边那朵盛开的紫色花朵。” 随即又自语道:“不如索性把笔洗拿回去再细看不是更好?留个空缺在那里肯定会被后来人发现的。是了,这笔洗有些大,难避过旁人耳目。” 两人没理会其后面半截言语。 钟朗已小心地将手伸进笔洗的水里,轻易就将那朵紫玉雕成的虞美人取了出来。 萧瑜屏声凝气,生怕其间出现什么意外,她的小命就葬送于此处。却见钟朗安然无恙地将玉佩拿到手,讶道:“是暖玉。” 话音未落,那笔洗突然一声清响,四分五裂,里面的水顺着桌案流到地上。 花玥冷静道:“快走!” 三人疾步离开耳室。只听身后传来机关转动的响声,不一会儿归于静寂,再回头看时,里面其余东西依旧,只桌上的笔洗消失了,半丝水渍也没留下。 “真神奇。”萧瑜道,随即叹了口气。在此之前,她可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来盗墓。 “事关重大,这玉佩不能让其他任何人知晓。”钟朗道。 花玥转过头来,好看的薄唇抿起一个弧度,似笑非笑:“没错。” “难道你两人想杀人灭口?”萧瑜愣了一下,后退两步,心顿时悬了起来,只觉欲哭无泪。 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钟朗的意思不过是让萧瑜不要将此事说出去,只是花玥似乎很喜欢逗弄她。他淡淡道:“怎么会。” 萧瑜才稍微安心,却仍是懊悔得无以复加。合伙盗墓真的太可怕了,不仅墓室阴森可怖到处是机关,而且还要担心同伴得手后翻脸起杀心,她当初怎么就鬼使神差地答应了呢? “不过你若说出去……”钟朗接着道。 “绝对不会!”萧瑜立刻保证道。 花玥心中有些好笑,他没再去墓室其余的地方,接过玉佩放在袖袋里,往外走去。 萧瑜想了想,还是拿出一个锦囊递给花玥,道:“用这个把玉佩装起来会妥当些。” 花玥点头,接过也没多问,直接把玉佩装进去放好。 倒让萧瑜有些错愕,但也没多说,感觉刺破的指头还有些胀痛,她不由放进口中咬了一下。 花玥一点儿也不怜香惜玉,实在太过分了! 旁边钟朗取出些干粮。 距离进来之时已过去了近三个时辰,尽管萧瑜又累又饿,但处在这样的鬼地方里,实在毫无食欲。最后还是出于体力的考虑,勉强就着清水吃了半块面饼。 “有人来了。” 花玥突然偏头细听,随即拉两人离开。来时的墓门已经被巨石板挡住,不过这古墓并非只有一条墓道,花玥带了几人从别的路出去。 回去的道路依旧和之前的一样艰难曲折,萧瑜是弄不清楚方向的,只管依言而行,虽仍害怕,但已有些麻木了。 进去时刚入夜,此刻出来依旧是星斗漫天,只觉热浪袭人,夜风吹过,才凉爽了丝毫。 守在墓道口的官兵并没有发现几人。 萧瑜深吸了一口外面暖热的空气,又略微伸展了一下手脚,感觉是从未有过的神清气爽畅快舒适,连天地都变得格外的辽阔动人。 周围漆黑一片,只有山上燃的火把,映得人脸红彤彤的,萧瑜轻声问:“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将近寅时。”钟朗朝天上望了一眼,道。 那就是快五更天了。萧瑜默默点头。 山下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三匹马,应该是钟朗和花玥事先准备好的。萧瑜久未骑马,有些生疏,但不久便驾轻就熟,很享受纵马疾驰的乐趣。花玥虽双目不便,但有钟朗在旁照应,也骑得挺快。 如今小暑才过不久,天亮得早。几人下山不久东方就开始发白,回到钟朗那位朋友家太阳都升起来了。 那人给萧瑜备了很厚的谢礼。 三人用过早饭,才赶回将军巷。 肖佩一直焦急等候,见萧瑜安然无恙,只是脸色不佳眼底有些发青,应该是没休息好,这才放下心来。 萧瑜浑身脱力,十分困乏,回家沐浴后胡乱扒了几口肖佩准备的饭菜就倒头大睡,直到午饭时才醒来,还是觉得身体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 “晚上去做贼太辛苦了,尤其是盗墓贼。”萧瑜慢腾腾地从床上爬起来,心中暗想。 肖佩特意做了浓稠的梗米粥和冬瓜黄豆排骨汤及几样清淡小菜。萧瑜实在累极,便趁机说昨夜解毒颇费心力,须得好好休养几日。肖佩自然心疼,吩咐下人无大事不要去烦扰她。 萧瑜就过起了极为清静的日子,只是看下毒谱,逗弄一下雪团,又有肖佩精心搭配的饮食调养,很快就恢复过来。 这日萧瑜经过厅堂,却听到肖玉成和郝俊在说什么盗墓贼。她想到那块从古墓中拿走的玉佩,有些心虚,就走了进去。 “在说什么呢?”萧瑜问,在旁边坐下。 郝俊和肖玉成听说了其深夜前去给钟朗好友解毒后状态欠佳,此时见到忙站起来,问:“身子好点了吗?” “不过是有些劳心,休息了这么几日早好了。再不出来走动一下我怕发霉。”萧瑜笑道,“刚才听到你二人说盗墓贼?那是怎么回事?” 郝俊想起那日萧瑜回来之后神情恍惚,后来肖佩还求神祷告,怕此事说了会吓到她,欲言又止。 萧瑜见此心下微惊,难道几人进入古墓取走玉佩之事真被发现了? 第076章 盗贼 郝俊并不知道萧瑜的小心思,直接道:“牛角山上那古墓里的宝物被贼人偷走了,凌大将军正追查呢。” 其实萧瑜心中颇有几分鄙夷,什么盗墓贼,官府还明目张胆地挖开陵墓进去寻找其想要的东西呢,若旁人是偷朝廷就是强盗。 “什么贼人如此大胆?”萧瑜诧异道。 “从种种迹象看来,有可能是毒门中人。”郝俊既然已开了个头,肖玉成就与其一起将事情的始末说了,萧瑜只听得眉头皱了起来。 这事跟其担忧的被发现并没关系,却牵扯了毒门贼匪余孽。 近几日李璋和凌轶一直让人进墓探路,并令工匠拆除墓中机关设置壁灯等,虽死伤了许多人也损毁了些许器物,但整座陵墓并没有坍塌。经过小半个月夜以继日地挖掘,如今身手好点的官兵谨慎些也可以安全进入。 而拿墓中之画和史书比对后,那些人认定,这个古墓确实是那位延庆公主的陵寝。 李璋和凌轶也没怎么动墓中的珍宝,而是让人仔细搜寻隐藏的机关,将东西清点登记造册,凡出入古墓的人均要仔细搜检以防夹带,并且加派了官兵严加看守。 萧瑜心中慨叹,幸好这座陵墓的防盗及机关都不算十分严密精巧,否则不说官府没那么容易就掌握了这样一座大墓,就是当日其三人也有可能一去不复返。 郝俊接口道:“那古墓里到处是机关暗器,还有剧毒,进去的人一不小心就会丧命,十个里只有一个人是活着出来的。大家就都说墓中有不干净的东西,那些人进去冲撞了鬼神才死于非命的。” 肖玉成连咳几声,道:“哪有那么多的神灵鬼怪。” 郝俊却也十分赞同:“说的是。” “那盗墓贼到底是怎么回事?”萧瑜提醒道,说来说去怎么反而扯到古墓的危险去了。 “陵墓是前夜被盗的,昨日早上官兵照常去换守,却发现牛角山上尸横遍野,守在墓旁的将士无一人幸免。”肖玉成放轻了语气说道。 萧瑜大惊。 死了那么多人! “就是因为那些官兵皆是七窍流血,面露惊恐,死状极其可怕,众人才被吓到了,说是闹鬼。”郝俊在旁边补充道。 萧瑜想起古墓的阴森,打了个寒颤。 肖玉成又不满地扫了郝俊一眼,才道:“阿瑜别怕,后来派人凌大将军派人验看了尸首,都是中毒所致,没有什么鬼怪作祟。 萧瑜点点头:“就凭这点认定是毒门的人?” “主要是那毒比较特别。”肖玉成点头道,“当然还有别的一些线索。” “被偷走了什么?” 郝俊道:“墓中几乎所有东西都被搬运一空!” 萧瑜疑惑道:“毒门的人如此大的阵仗来盗墓,难道里面的东西当真如此珍贵?” “据说有武王宝库的线索。”肖玉成道。 萧瑜想到那枚玉佩,蹙起眉头。难道那玉佩跟武王宝库有关?那她和肖玉成只怕也脱不了干系,得想个办法提醒一下他。如果真是这样,毒门的人也白忙活了,因为已被花玥捷足先登。 “墓里那么多陪葬品,全部搬走动静不小。官府追查得怎么样了?”萧瑜问。 郝俊答道:“不是很清楚,但毒门的龟孙子一向狡诈,行事极少留下什么明显的痕迹,这些又都是漏网之鱼,见不得人,更是装神弄鬼,将首尾处理得挺干净,现在还没有眉目。” “而且因为山洪,附近村子受了灾,没什么人。”肖玉成补充道,“加上前夜又下了雨。” 萧瑜奇道:“不是很多人对这古墓虎视眈眈,在附近转悠吗?竟没人看到?” 肖玉成摇头道:“官府也抓到了一些在牛角山旁蹲守的人,但众口一词,皆称当时莫名其妙就睡过去了,并未见到发生何事。” 多半是什么厉害的迷药。萧瑜又问:“这事如今是哪边在追查?大将军府还是靖南郡王那边?” 二者协同管辖越地。 “原本应该是郡王府那边管的,但是现在推给了大将军调查破案。这两日我和玉成在沿盗匪可能逃离的路途追踪,但今早有郡王府的人硬是横插一脚,大将军就让我两人先回来休息。”郝俊语带不平。 “没有发现?”萧瑜问。 肖玉成道:“暂时是如此,下午还要再去一趟。” 萧瑜点点头,道:“那你二人可要小心。” 待郝俊和肖玉成走后,萧瑜才回去继续研制毒/药,只是心中有点不安,老是出错,干脆放下回房午睡去了。 及至临近傍晚,大将军府却传来消息,肖玉成受了伤,被官兵抬回来了。 萧瑜和肖佩闻讯丢下碗筷,立即赶过来。 只见肖玉成脸色青白地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身上有几处箭伤刀伤,已包扎妥当。但是萧瑜一眼就看出其严重之处在于中了剧毒。 凌轶营中的军医亦道:“其伤势并不重,只是所中之毒剧烈,好在花公子已经及时为其解毒,再过一两个时辰就会醒来,之后好生休养,有半个月应该可以痊愈。” 肖佩心疼不已,又对花玥十分感激。她听说花公子极少给人医治的。 萧瑜到底不能完全放心,又查看了一番,证实了军医所言,安慰肖佩道:“玉成多休养些时日就能恢复,阿姐不必过于担忧。” 姐妹二人就向凌轶提出,让肖玉成回家养伤以方便照看。凌轶自然答应了,遣马车送几人一起回去。 当晚肖玉成就醒过来,萧瑜再给他做了针灸,次日精神已好了许多。 秦广宇知道了携礼过来探望,安慰了姐妹两人。而后周七叔一家也来了。过了两日,郝俊趁休沐过来探望。他也受了伤,但是比较轻微,所以仍照常跟随于凌轶左右。 萧瑜煎了汤药送过来给肖玉成,三人就谈起了事情的经过。 凌轶用一种特殊的药粉追查到贼匪的踪迹,但那痕迹到清河县与清源县交界的临山时,却消失了。官兵经过仔细搜寻,最后才找到蛛丝马迹,一路追到了临山深处,找到了其窝点。 既已探得盗墓贼的落脚之处,凌轶得到消息,立即派出大批官兵悄然潜到那个山寨附近,突然发起攻击。贼匪早有防备,双方发生一场恶斗。 因对方擅长使用各种毒/药,凌轶麾下将士虽然有所应对,还是损失惨重才将山寨攻占并剿灭大部分贼人。 不过收获也不小,还得了卷文字奇怪的帛书。 第077章 神花 肖玉成就是在这混战中受伤中毒的。 “当时一伙贼人护了个首领模样的人奋力突围,众人纷纷拦阻。我无意间看到有一人悄悄往相反方向潜逃,觉得有蹊跷就追了过去。”肖玉成感叹道,“哪知那人武艺高强用毒更厉害,若不是有阿瑜的解毒灵药,恐怕我就回不来了。” “独自一人追过去,你胆子倒挺大。”萧瑜有些气恼,板起脸道,“可不是每次都有这样的好运气。” 肖玉成和郝俊忙劝其消气,表示下次绝不会了。 萧瑜脸色才好点。 不过肖玉成虽受伤中毒,还是将那人击毙了,并从其身上搜到了半截被撕裂的帛书,看上去年代久远,而且文字古怪,凌轶及众将幕僚都没见过。 说起文字古怪,萧瑜不由想起她刚认字时,也觉得大齐的文字古怪,虽然也是象形文,但却比前世的繁体字还复杂。 官兵对山寨进行了彻底的搜检,确定了这些贼匪就是毒门众人,有些忧心。而且从那些运回的陪葬品的杂乱摆放来看,贼人并不把这贵重的器物放在心上,应该是另有所图,比如武王宝库的线索。 众人猜测那线索就藏在半截帛书之中。 对此,几人又谈论了一番,而后郝俊因还有事,匆匆离开了。 肖玉成忽然道:“我总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那文字。” 萧瑜正要将其用过的药碗收走,闻言道:“那你有没有将这事与别人说?现在想起什么了吗?” 肖玉成摇头:“没说,也想不起来。也许是记错了。” “嗯。这样的事还是别说的好,不然三天两头被询问就麻烦了。”萧瑜道。 “其实还有一件事。”肖玉成犹豫道,“我肖家那块祖传的玉佩有些不寻常,甚至可能与毒门有关。” …… 延绵大山深处,一个隐秘的坡谷。 几人站在山寨的木楼朝下望去。殷红的米囊花铺满了山谷的小片斜坡,随风摇曳起伏,妍好千态,绚烂华美。 如此盛景,萧瑜却微微蹙起了眉头。 米囊花,时人又称之为忘忧草、莺粟花,是一种珍贵稀有的名花佳木,很受追捧,南越甚至将其奉为神花。 之前萧瑜的母亲苏颖就在山居种过一小片米囊花。苏颖毕竟精通毒理和药理,在其有意研究之下,发现米囊花的果实可用来治疗虚劳咳嗽,湿热泄沥及腹痛呕逆,有便口利喉,调肺养胃的功效。 当时萧瑜大吃一惊,费尽心思与俊哥儿故作玩闹,用野兔长期试药,才让苏颖知道莺粟虽然看似止病很快,但是极易成瘾,杀人如剑,必须慎用。以苏颖的聪慧,意识到此事严重,遂告诫子女不可将莺粟的药性泄露出去,免得祸害世人。 如今天下人依旧不知晓米囊花的药性,只作观赏之用。又因对其毒避之唯恐不及,萧瑜自小私下里就比较愿意称之为虞美人,颇有点自欺欺人。 肖玉成察觉到萧瑜神色有异,出言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有点劳乏。不如下去看看?”看到凌轶几人皆朝这边看来,萧瑜立刻将凝重的心情掩饰过去,笑道。 绿叶丛簇,亭亭的枝梗上花朵丰艳不减牡丹芍药,且清姿怜人。枝叶间已经结出了不少青碧的蒴果。 肖玉成伸出手去,萧瑜急忙阻拦,道:“这花开得这般繁盛,还是莫要亵玩摧折。” 随侍在侧的半夏和夏至见状也把伸到一半的手缩了回去。这两个小姑娘头回见到如此花海,不停惊艳赞叹,沉醉其中。 凌轶微笑道:“原来肖二姑娘也是惜花之人。只是此花虽好,却不易移栽,只能留待秋日采撷种子。难得这些贼匪亦如此风雅,植了这么一大片,真是赏心悦目。” 萧瑜对此却心存疑虑。 毒门中人真是因单纯的信仰和欣赏而种植了这么一片莺粟花?不是为利用其药性害人? 凌轶在旁边吩咐属下移几株回府栽种。 萧瑜就让半夏和夏至也挖两棵带回去种下:“小心点,别弄伤了根茎,带上些泥土。” 肖玉成上前帮忙,挖了好几丛,放到马车上。 回城的路上,萧瑜心思百转,那一大片米囊花在眼前挥之不去,始终觉得毒门实在不简单。 还有,毒门到底是什么来历? 米囊花被越地奉为神花。传说当初苏氏太祖昭王曾有奇遇,偶入仙人洞府,得到了远古圣贤留下的秘本才得以立国,而与古书一同发现的还有数枚种子,长出来就是这娇艳的莺粟,是以在越国王宫此花的形态随处可见。 不过,当时在南越米囊花的图案乃王室专用,民间是不能僭越的,直到其归附大齐,近些年这限制才慢慢淡了,所以肖玉成此前并未见过,直到昨日才知道其玉佩不一般。 肖玉成跟萧瑜说祖传玉佩不同寻常时,她还以为其不过是发现了此玉佩和南越国的联系,哪想到这莺粟竟被毒门尊为圣花。 萧瑜找人了解一番之后才知道,因为莺粟原是南越神花,如今没了那么多避忌,民众为得好兆头及满足对王室的向往,也喜用此纹饰,甚至还有本土道观杜撰了米囊花的典故,大加渲染。如今越地此花的图案就如佛教的莲花优昙花一样普遍。 据郝俊所言,也正因为如此,虽然凌轶很早就发现毒门中人有此花饰也没怎么放在心上,直到后来见多了才有所察觉,加上端了几处贼窝均有此标志,又审问了生擒的匪徒,才知道这就是毒门的圣花。 即便如此,此花纹饰在民间已传开,十分常见,并不能以之为依据判定毒门匪徒,只是多了辨识的方法而已。 肖玉成如此惊讶,除了觉得肖家可能真与南越苏氏一脉相关之外,还担心扯上毒门。 萧瑜遥望车外的青山,陷入沉思。 南越苏氏王族与毒门到底有什么瓜葛?毒门坏事做尽,难道是想栽赃苏氏一脉?还是其真的与王脉有什么关系? 萧瑜希望这样的败类千万不要是同宗,不然她都为此感到羞愧耻辱。 不过世上往往事与愿违。 ************* 作者君南下觅食去了,大家么么哒!求推荐、求收藏! 第078章 牵扯 凌轶也和萧瑜一样,因米囊花而怀疑毒门和南越国王室有某种联系。 萧瑜相当于是南越王脉后人,当然比较关心母家宗族怎么会与臭名昭著的贼匪恶徒有关;而凌轶则要为大齐朝廷考虑,探查毒门是否为南越王族,忧其因苏氏正统衰亡而不平,欲扰民乱国,图谋造反。 如今大齐刚统一不久,为了让黎民百姓得以休养生息,发展生产,自然要确保四海清平。 如今西北草原部落已大部分被扫平,其余往极寒之地远迁徙,只每年秋冬粮草匮乏之际仍不时犯边;东北边境也有末和等小国蠢蠢欲动。但是大齐兵强马壮,良将众多,又有对战的经验,对此并不忧惧。 只有偏远的南越山高林深气候湿热,每多瘴疠毒物,一旦打起仗来,夷人凶悍顽强,依据山地密林之便抵抗,惯于在开阔地区作战的中原远征大军未必能获胜。若是南疆发生动乱,不仅有可以预见的旷日持久的战争,还会给敌国势力以可趁之机,这是朝廷不愿看到的。 所以大齐对越地的局势的稳定尤为看重。 南越自归附以来,靖南郡王对其管辖说不上多好,许多百姓仍惦念前越王的宽厚爱民,若是有人借此打了苏氏王族兴风作浪,南疆怕会因此不稳。 凌轶作为驻守越地的大将,当然要将这忧患及早清除。而且经过此事之后,他不肯定毒门的势力是否已经根除,便是这次也有数人逃逸,还没抓到。他记得永安郡城郊就有个小道观种了一畦米囊花,只不过因其平日也常施药救济贫民,香火鼎盛,上次排查就没留意。 前不久因为山洪之事,城中有些混乱,也有好几个少女稚童失踪,这还是报官了的,其余失散的更不知有多少,除了被人贩拐走,难保毒门没有趁乱掳人。 回到家,半夏和夏至依萧瑜指示,将那几株米囊花移栽到内院一个偏僻的小花圃之中。 萧瑜便嘱咐其二人道:“把这花围起来小心看护,莫让人触碰损伤。还有,以后改叫其虞美人。” “姑娘这名起的真好!”两个侍女齐声赞道。 萧瑜微微一笑。毒门与南越国有什么联系其实都没必要过多关心,她已经跟肖玉成提过妥善保管那枚虞美人玉佩,不要让别人知晓。至于玉佩后到底有什么秘密,是否与什么宝库有关,倒可以细细琢磨。 除此之外,萧瑜还想去将那片米囊花清除掉,以免遗害于世。 李璋和凌轶已派人将毒门盗取的陪葬品运了回来。据说依凌轶的意思,既得了那书帛,不如将其余器物放回墓中。不过靖南郡王显然不这么想,其将所得宝物归于官府,报上了朝廷。 据说郡王府原本还私下扣下了一些珍宝欲与凌轶对分,被拒绝后不敢做假,尽数上缴。 肖佩听郝俊说了之后赞叹道:“凌大将军真是高风亮节。” 萧瑜不以为然:“若说其清廉不贪污我没异议,但是这将陪葬品放回去却是不妥。这墓都挖了,机关被破坏得所剩无几,东西搬空才是好事。不然岂非让盗墓贼惦念?反而容易使陵墓接二连三被盗贼破坏。” 结果忠心不二的郝俊回去就将这段话转述了凌轶。 凌轶听了沉默半晌,道:“我确不如肖二姑娘想得通透。” 次日郝俊过来告知萧瑜此事,一副邀功的样子。萧瑜扶额无言,她还以为郝俊已经变聪明了,谁知还是这样缺根筋。 没过几日,凌轶让人将牛角山的古墓重新封死。因此前盗墓之事闹得沸沸扬扬,众人皆知墓中已被搬运一空,附近很快恢复了平静。只传说中的武王宝库依旧引人不断探查。 此时进入六月,距山洪已过了将近一个月,官府放粮赈灾,安抚民众做好防疫后,见洪水退去,便鼓励灾民返乡重建。时下讲究落叶归根,民众皆眷恋乡土,得到消息自然成群返回村里。 只牛角村受灾甚重,村中田地几乎全部被洪流冲刷毁去,无法耕种,而村落也难以在原址重建。于是官府只得将村子迁往东南百里以外的田庄。 那片良田本是清宁王的,后来因其失踪,便暂由靖南府代管。直到已故文嘉昭公主被册封为郡主,按旨意可得回原属越王的一切,可惜其不幸早逝,这些产业重新归于官府,但这是明面的,实际上这些东西仍在靖南郡王府的手上。 山洪过后,凌轶向上禀报了牛角村的情况。有人建议用这片田庄安置灾民,得到了圣上御口首肯,于是郡王府只得将其拿出来。牛角村除了分到肥沃的田地,还和所有受灾严重的地方一样,减免三年赋税。 肖家亦分到了二十亩的良田和十亩荒地。姐弟几人便张罗着雇人开荒,同时在村中划分的屋地上选址建房,近日常往村里去。 因官府给了灾区每户二两银子的钱款,又从别处请了工匠过来,村中家家户户都在热火朝天动工起屋。 肖家建房子有十三叔和肖玉成监管,此次萧瑜还干脆把银钱账目交给肖佩管,甩手研究农事。前世萧瑜在史书中学过农具的改进和发展,在看闲书时又见到不少相关的制作描写,于是她将有印象的回忆一番,跟凌轶说了自己的想法。 此举于百姓农本有益,凌轶自是极为赞成。 不久萧瑜意外得知,临山那片莺粟不知被谁连根拔掉还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倒省了她花心思。 城郊的玄妙观也种有此花。 凌轶秘密探查后竟发现这道观也与毒门有关,遂以雷霆之势将之铲除,而后不久那花也被人毁去。 这事十分蹊跷,城卫军开始加紧排查永安郡一切与米囊花有关的地方,以抓捕毒门余孽,虽闹得人心惶惶,但收获不大。凌轶将毒门之事转为暗中调查。 而城中成片的米囊花,几乎都在清查中被毁去。 萧瑜有些奇怪,将此花拔除的到底是毒门中人,还是有他人知晓此神花其实也是能用来害人的毒物呢? 萧瑜只能想到一个人,俊哥儿。 第079章 折扇 萧瑜近几日都在跟裴六、于老研制曲辕犁和水转翻车。她把改进农具的想法说出来,就得到了凌轶的重视。此外,凌轶还叫来了越地司农寺卿醉心于农事水利的下属王磊。 另有几个颇有经验的老农。 这两样农具本就是在原有的长直辕犁和龙骨车的基础上加以改进,又有这么多能人巧匠参与制作,因此,虽然萧瑜只大概记得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处,连构造都不十分清楚,但成品还是没几日就做好了。 经过试验,王磊激动不已,司农和凌轶亦是大喜过望。 凌轶更是惊喜,向萧瑜道:“这也是肖二姑娘从古籍上看来的?琼林县有个上古遗留下来的神庙,其残损的壁画上隐约就有这犁,以前不晓得那是什么,现在一看就是此物!” 那王磊可巧也是见过的那壁画的,恍然道:“可不是吗!我就说似乎在哪里见过的样子。” 倒让萧瑜对那神庙生出几分好奇来。 肖玉成买了耕牛,这农具就在肖家田里先用上了。曲辕犁利于回旋轻巧灵活,只需一牛牵引,犁地顿时快了许多。 萧瑜就考虑家里的荒地种什么作物当绿肥。 靖南郡王在今年春夏干旱洪涝时都请了高人祈福祭天,如今洪水已过,却要还愿。于是请了几位仙名远扬的道长真人在越地最大的道观都虚宫开坛三天酬谢神灵。 都虚宫在永安郡城北门附近。听闻如此盛会,城中黄发垂髫善男信女纷纷赶去看热闹。萧瑜对此并无兴趣,但是肖佩经过古墓一事,有心给她求个平安符傍身,就拉了她同去。 萧瑜心下暗忖,若肖佩知晓她是去盗墓,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 暑热正盛,萧瑜才下骡车没多久就满头大汗,说什么也不肯再往人群中挤。肖佩看到都虚宫人山人海,确实难以过去,只得作罢。 如今毒门隐匿,今日也有不少与肖佩一样头顶帷帽的姑娘出门。不少还大方地露出面容,在街边款款而行。 姐妹两人在旁边的冰摊坐下,各要了一碗酸梅汤。半夏过来打扇,萧瑜看到肖佩手上也执了柄团扇,而远处几个打扮斯文的年轻男子热得满头大汗不停用手擦拭甚至以手扇风,却没拿什么东西。再看路边摊贩售卖的扇子多是蒲扇团扇之类,有些奇怪,随即恍然。 “现下还没有折扇?”萧瑜转头问。 “那又是什么新奇之物?” 听几人相询,萧瑜便详细地描述了一番。肖佩与两个侍女听后摇头:“没听过这样的扇子。” 萧瑜没想到此时诗画之风如此盛行,文人骚客遍地,却竟然没有如此便于携带又可卖弄风雅之物。她常穿男装,天热外出难免要打扇,总不好皆让侍女随行伺候,这折扇制作简单,不如自己做几把。 肖佩已在旁边道:“这扇子听来就觉奇巧,若是不麻烦就做些来把玩也好。” 两人坐了片刻,看到都虚宫依旧是比肩接踵的密集人流。萧瑜抬头望了眼耀目的烈日,执意折返。 回到家,萧瑜立刻问几个侍女:“那香龙木哪里去了?” 旁边的半夏一脸茫然。 萧瑜又道:“就是上次郝俊扛回来的带有异香的那根木头,不会是当柴烧了吧?” “没有。”肖佩道,“玉成说那是很名贵的香料,我将其放在西间空药房的架子上了。” “阿姐真好。”萧瑜笑道,“我过大将军府一趟。” 那边守门的将士是见熟了的,萧瑜先打听了情况,得知凌轶与裴六、于老都在城南大营,遂直接去找凌燕。 早有人进去通禀,因为是常客,且上头有交代,大将军府的守卫没让萧瑜在外久候,直接放行。 萧瑜刚进院子,忽见前方有一锦衣华服的年轻男子迎面而来,再细看就是那风流纨绔李珍,心道晦气,闪身隐于花树之后。 李珍最近刚刚解了上回之事的禁闭,萧瑜没想到他竟然还敢到大将军府,险些又被这无耻之徒撞见。她,不知道,李珍这次是过来赔罪的,只见他虽然脑袋低垂,但仍可看到额头上青紫的大包,像是被谁打了。 萧瑜不由幸灾乐祸,待李珍走远了,才继续往内院暗香阁而去。 凌维翰就在凌燕那里,两人见到萧瑜都是满脸笑意。坐下寒暄了几句略叙别来之情,凌燕就问起了萧瑜的来意。 “我想做几把精巧的香扇,府上可有雕工好的木匠?” 凌维翰闻言,豪气地道:“这有何难,即便府里没有,到外头去请就是了。” “那就先谢过凌小公子了。”萧瑜喜道,“到时候定先给你做。” “我一大男人,用什么香扇?”凌维翰连连摇头。 萧瑜便笑道:“真不要?就因为我常穿男装没有合用的扇子才要另做,到时候你可不要抢。” 凌燕好奇问道:“阿瑜想做怎样的扇子?” 萧瑜就把折扇说了。 “偏你有这么多巧妙的心思,那么多人自称博览全书,也没见得有这本事,可见是你本就聪慧。” 萧瑜听了凌燕如此称赞顿时汗颜,少不了自谦一番。因为不想再遇上李珍,几人谈论几句,萧瑜婉谢了凌燕姑侄留饭的好意,从偏门回家。 到将近傍晚,大将军府才有人过来说裴六和于老已归来。两人也住在将军巷,往来方便,萧瑜就拿了折扇的草图过去了。 这折扇一看就极容易制作,让这两位打造军用器械的能工巧匠出马,简直是大材小用,而且要做得精美需要的是极致的工艺,军中也有雕工好的匠人,但与这不是一回事,其不雕花,而是刻军械上细微的孔槽纹路。 萧瑜希望将其做得尽善尽美,还亲自画了扇骨的雕刻纹样。听了两位巧手这么说,只得转告凌燕姑侄。 凌维翰知道后果然给萧瑜请来了城中雕工极精湛的巧匠过来,待听说还需要制作白绢扇面,又请了两个织染的手艺人。 萧瑜有些受宠若惊。 于是由大将军府的木匠将黄杨的扇骨打磨好,再由雕工刻上花纹,而织染的巧手则选出合适的上好白绢,过浆下水,烘干定型,后有巧匠将其拼装制作完成。 这第一把扇子很快就做好了。众人均是头回见到这样的扇子,感到十分新奇,不断夸赞。 ********** o(n_n)o~谢谢夏浅画的打赏!么么哒!求推荐求收藏! 第080章 红利 萧瑜拿在手上轻摇,也感到相当满意。 凌燕和凌维翰却对其制作之粗糙挑剔个不停,两人到底出身高贵,对于鉴赏眼光独到。于是众工匠就在两人的意见中不断改进工艺,做了数十把折扇。 萧瑜暗暗点头。也好,等工匠手艺纯熟了再用上香龙木做扇骨,免得浪费了如此珍贵的木料。 香龙木是极为罕见的珍稀香料,其树生长缓慢,数百年亦只能长得海碗般粗细,因此其木质坚韧,且切面光滑如缎似玉。而其贵重之处不止于此。香龙木可以辟毒蛇虫蚁,袪秽解毒,气味独特而淡雅清香。 之前萧瑜和肖玉成在牛角山见过一株,可惜其径不足半寸,且曲节不直,做不了什么好物件。 哪知这回在临山毒门贼窝肖玉成却看到了一段两尺多长有小碗粗的香龙木。回来跟萧瑜一说,萧瑜就去就向不识货的凌轶把香龙木要了过来。 这样难得的木材,就是开始用其来做扇骨也要先在边角料上试刀。 又过了两日,萧瑜要的香扇才做了出来。 这批香龙木的折扇共做了二十把,木料用去差不多一半。其中大部分折扇都是十六股的,扇骨粗细不一,色泽暗红,质地如玉,入手温润,优美木纹隐约可见;雕工娴熟细腻,巧夺天工,花样也精巧别致;扇骨尾端呈鱼尾形;彩络系着的扇坠是香龙木边角雕镂的各色玩意,均玲珑可爱。 扇面是极好的绫绢,洁白无瑕,可供题诗作画或是刺绣。 萧瑜拿了一把在手,潇洒地打开,徐徐轻摇,香风阵阵,姿态说不出的闲逸。于是问肖佩等人道:“如何?” 凌燕笑道:“果真翩翩浊世之佳公子也。” 萧瑜利落地将折扇合拢,归于一握,朝凌燕深施一礼:“多谢姑娘抬爱,在下愧不敢当。” 惹得凌燕肖佩及几个侍女娇笑不已。 萧瑜笑道:“若这扇面能再题画上精妙丹青,就更加雅致了。” 凌燕当即拿过折扇细观,只觉轻巧别致,折撒自如,暗香幽幽,登时爱不释手。 萧瑜便让肖佩、凌燕和凌维翰各挑了一把,两姑娘选的二十八股的折扇,相对小巧;凌维翰则要了把二十四股的。萧瑜另备了几把留给肖玉成及分给凌轶、钟朗和花玥等人,其余收起来。 此外黄杨木扇骨的也有数十把,大部分也做工精湛。萧瑜就留了二十把在大将军府以便几人用作赠礼。 没过几日,萧瑜和肖佩在大将军府门口见到李璋,其手上就拿了一柄黄杨木折扇轻摇,端的是俊逸倜傥。 肖佩偏过头朝萧瑜抿嘴一笑。 萧瑜亦是手执折扇,说不尽的悠闲自在,洒脱写意,她折扇一遮,对肖佩轻声道:“用不了多久,满城贵公子及文人雅士将人手一扇。” 须知折扇乃妙品,不仅可以引风纳凉,能作为饰物佩在身上或拿在手里,便于携带;还可以题诗作画,向人展示文采才情,抑或真迹送与友人为念。如今科举有投卷之风,将诗赋誊于扇面示于人前,正好让名声传开,在考官耳中留下印象,是学子间互赠的风雅之物。 李璋已经进了大将军府,肖佩听了萧瑜这番解说,看向其折扇。 扇面一枝墨梅从右横逸而出,枝干挺秀,朵朵淡梅清姿窈窕。画中虽只有淡雅水墨,无一丝色彩,梅花含笑盈枝之态却跃然纸上。 墨梅图上方有题诗:吾家洗砚池边树,朵朵花开淡墨痕,不要人夸颜色好,只留清气满乾坤。 肖佩于鉴赏实在有限,但觉赏心悦目,想必是好的。 萧瑜陪肖佩去教凌燕刺绣。肖佩有一手极好的越绣技艺,据说是从她母亲那里学来的。 才见面,凌燕就欣喜地迎上来告诉萧瑜二人,折扇受到了城中文士的热捧,非常抢手。如今永安郡城已经出现了制作折扇的作坊,就是之前大将军府请来的那个雕工极好的巧匠所在的店铺东家开的, “这折扇毕竟是你想出来的,他一声不响就开了铺子,委实可恼。”凌燕说道,招手让取了几张纸过来,“我已经叫人去那店铺看了,那折扇供不应求,就给你要了一成红利过来。这是契书,每月底你只管拿了去广源钱庄领银子。” 萧瑜怔愣了下,接过道:“这样也行?那真要多谢凌姑娘。” “都说了不必如此客气,如此多生分。”凌燕笑嗔道。 萧瑜次日就到这家制作折扇的陈记清风坊去拜访,果然人来客往十分热闹。 掌柜的是瘦高个,满脸和气,听了萧瑜的身份,将其迎进店后招待。 萧瑜就又将扇骨扇面的用材、螺钿雕漆工艺以及扇面糊香洒金的样式等自己知道的关于折扇的制作都提了一下。 这些工艺以后巧匠也会琢磨到的,只经商之道最讲究先机,那掌柜也深谙其中的道理,忙让人取纸笔记下。 这掌柜也是陈府嫡支,原来被凌燕索取红利本心有不甘,因为折扇制作简单本就容易被跟风。但这折扇到底是人家先做出来然后自家仿制的,大将军府势大不敢相抗,终究心中不忿。 如今萧瑜主动上门讲授制扇之法,清风坊定能先声夺人,若能立起口碑名声,后来的就难以越过自家店铺了。 这样想着,陈掌柜就觉得那分利值得了。 只听萧瑜又道:“清风坊上好的折扇给我二十把,我拿回大将军府送人。” 陈掌柜先是一愣,大将军府上本就会制作折扇,为何还要拿清风坊的折扇?随即醒悟过来,大喜过望,赶紧让人挑最好的拿过来。 折扇之所以能名声大噪,就是因为凌轶将其转赠了城中不少贵公子。而这些贵人正是民间争先仿效的对象。若是清风坊带有自家标志的扇子出现在这些名流手上,何愁生意不好? 陈掌柜突然觉得,分点红利给大将军府真是太英明了!而眼前这小公子要是去经商,怕会是一劲敌。 萧瑜看到这些折扇做工都是百里挑一的好,用材也名贵,扇骨是小叶紫檀,非常满意。这掌柜的如此上道,难怪陈府如此富裕。 既然出来逛,萧瑜就顺道去了一趟醉仙居。 前些日子回村,她还特意捉了竹青鱼。而周七叔一家也立即开始泡制酸笋,以免耽误了秦家的生意。 醉仙居依旧客如云来。 刘掌柜认得萧瑜,忙将其让进后院,上好茶招待,道:“秦公子出去了,应该很快就能回来,肖二姑娘先在此稍候。” 萧瑜坐下没多久就听到外面传来秦广宇的声音,刚起身欲迎,却听到有女子说话,一怔之下才往门口走去。 第081章 诗画 只见秦广宇正与一个少女行来,却是赵婧。 赵婧娇声道:“太可惜了。秦公子此扇用材如此独特,又有避毒去秽的功效,本是上佳之选。” “此扇乃好友所赠,实在不便转送,赵姑娘见谅。”秦广宇歉然道。 萧瑜便出言道:“秦公子,赵姑娘。” 秦广宇和赵婧显然不知厅中有人,一脸意外地看向萧瑜。赵婧尤其惊讶:“秦公子认识她?” “自然。这折扇便是其慷慨相赠。”秦广宇笑道,“原来你二人相识。” 赵婧脸色微变,略寒暄了两句,就说还有事,匆匆走了。萧瑜并不以为意,秦广宇主动和她说起赵婧此行所为何故。 这事说来话长。 之前山洪,牛角村被毁去大半,肖家也被荡平,当初酿的捻子酒和山葡萄酒只搬了几坛进城。但是郝俊对那些酒念念不忘,带了人辛苦寻到旧址,竟将那些酒都完好无损地挖了出来,搬回城里。 既然是郝俊挖回来的,萧瑜就答应给他留下十坛,喜得其无可无不可。 这酒酿了大半年,也差不多可以卖了,而且如今醉仙居没有酸笋,正缺好东西招揽客人,萧瑜的酒经过大将军府几次宴客和凌燕不断称道,在城中颇有名气,她也准备今秋酿制新的,就将一半的酒出售给醉仙居。 秦广宇随意给这两样佳酿起了名,山葡萄酒名霜醉,捻子酒曰落霞。两种酒皆是红中带紫,只不过捻子酒颜色要偏暗。经过大半年发酵和萧瑜的调配,酒的味道已经很香醇。 霜醉与落霞很快打响了名号,被城中不少好杯中物精于品酒之道的贵人奉为珍品。 还有品尝过的名士吟诗作赋,极尽溢美之词。所以这酒甚至卖出了数百两银子一坛的高价。让萧瑜都有几分飘飘然。 如今还没到捻子和山葡萄成熟的季节,但是醉仙居窖藏的霜醉与落霞都所剩无几,已是有价难求。 清河县父母官嗜酒,尤其爱落霞。前段时间赵婧为了给其父亲贺寿,求到醉仙居,被刘掌柜婉言谢绝,却刚好被秦广宇看到,有感于赵婧的孝心,二百两银子卖了她一坛。赵婧自然深深感激。 今次赵婧前来,却是看上了秦广宇的折扇,想求一把给正苦读的兄长。如萧瑜方才所见,秦广宇拒绝了。 对于赵婧这样的行为,萧瑜有些不喜,但是到底与她关系不大,她随意听过,坐了片刻,复给他两把折扇,就告辞回将军巷去了。萧瑜先将清风坊的折扇送到了大将军府,出来时遇到了钟朗。 萧瑜见礼。 钟朗一眼看到其手中的折扇,难得开口要过去赏玩,评道:“书画差强人意,所幸诗还不错。” 萧瑜没想到钟朗还懂这些,惊讶了一下,随即被其言打击到了。虽然自知不擅丹青,但是那书画却是自己描上去的,得了赞赏的诗反而不是她做的。着让她有种被人一眼看穿的沮丧。 晚间,肖佩告知萧瑜一件事。大将军府和靖南郡王府将毒门之事奏报朝廷,李珍捎了几把黄杨木折扇回去给宫中当淑妃的姨母。 萧瑜眨眨眼道:“这么快就传到京都去了?” 钟朗回到听风阁,花玥正在窗边侍弄那盆米囊花。一袭白衣,数朵嫣红,人与花相映。 听见其进来,花玥回过头来。 钟朗拿起书案的折扇,简略地将方才遇见萧瑜之事说了,因问:“肖二姑娘故意藏拙还是不擅丹青?” 花玥笑道:“她在这方面没什么造诣,若扇面真是其笔迹,能绘成这样都不错了,说不定还是仿的。她自小就喜临摹名家画作,却只得其形而无神韵,自己画的更是乏善可陈。” 钟朗默然。刚才他评价那扇面时萧瑜都似有些怏怏不乐,若是她听到花玥这话会怎样? 花玥打开一空白折扇写了几笔,想起了什么,又道:“指不定她那诗就是从画上搬下来的。” 钟朗愕然:“其诗画当真如此不堪?这几年也许有所长进呢。” “即使有长进也不会是诗画。”花玥摇头而笑,停笔略微沉吟,随即继续勾勒白绢上那枝墨梅。 钟朗静默片刻,道:“其于种田经商定是有长进的,估计谁也想不到她会醉心这些,倒是不易让人疑心。” “我想她并非刻意如此,只是借这样的小日子遗忘逃避旧事罢了,即便如此恐怕也由不得她。” 花玥难得长叹了一口气,眼前浮现出一个粉雕玉琢精灵古怪的小姑娘。 钟朗环顾四周,而后看向那米囊花,放低声音道:“如今那玉佩只得了一枚,也不知其余的都在何处? 花玥停顿片刻,道:“圣上那里有一块。” 钟朗闻言不由长眉微挑。 半个月之后,萧瑜从凌燕口中得知,宫中后妃乃至皇帝都对折扇颇为喜爱,让越地选一批上好的送进京都。李珍此番得了圣上称赞,且念其乃是淑妃疼爱外甥,还封了个正五品都尉的闲职,又让其代管折扇之事。 李珍近来真是意气风发,不可招惹。但是有些人和事不是你不去招惹就能避开的。 隔了数日,萧瑜到清风坊去看折扇,打算趁其还没太贵挑几把好的。 看到萧瑜进来,陈掌柜立刻满脸笑容地迎了上去:“肖二姑娘你来了,小可正想登门拜访,家主准备再分一成红利给你。” 萧瑜谢绝了,道:“将折扇做好,别出岔子就行。” “肖二姑娘请放心,小可晓得其中厉害。这批扇子不仅会影响清风坊的声誉,还关系到陈家众人的身家性命,哪有不谨慎的道理?如今店铺请了名匠,精心制作上贡的折扇。” 萧瑜点了点头。 陈掌柜将其让进内院,结果萧瑜一眼看到了油头粉面的李珍。他头上的青肿倒是已经好了。 虽然萧瑜身穿男装,李珍还是很快认出了她,满脸笑意地凑过来:“真巧啊。姑娘这是到铺子来教工匠制作御用的扇子吗?肖二姑娘真是秀外慧中,心思灵巧。” 萧瑜侧身避开几步,忍住厌恶,道:“李都尉过誉了。” 李珍却也转过身,又赞道:“姑娘这装扮真是英姿飒爽。” “李都尉亦是器宇轩昂。”萧瑜突然偏头微微一笑,自袖中取出折扇打开,轻摇了几下,转身离开。 李珍愣了一下,萧瑜已走到门口。 陈掌柜忙了手头的事过来,见状忙问:“肖二姑娘这就走了?” “就不妨碍掌柜与李都尉谈正事了。”萧瑜笑道。 “姑娘路上小心。”李珍见陈掌柜过来,有其他人在,也不好阻拦萧瑜,桃花眼笑成一条缝,“改日姑娘到大将军府我二人再长谈。” 萧瑜心中冷哼,再过两日,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 o(n_n)o谢谢夏浅画的打赏!么么哒(* ̄3)(e ̄*) 我写的很不好吗?为什么大家都不给一点儿反应?我深深的受伤了~~一点儿动力都木有,嘤嘤嘤~~~ 第082章 三戒 次日肖家在牛角村的房子铺瓦落成,萧瑜和肖佩、肖玉成都回去宴请好友和乡邻。 几人还顺便去田里看了水稻和荒地上的绿豆,长势都挺好。而鸡舍早先于房子建好,如今也重新养了一批小鸡。姐弟几个商议后,多雇了几个长工,准备挖个荷塘继续种莲藕。 此后肖佩彻底安下心来,终于不再担心坐吃山空。 这日萧瑜在将军巷家中整理翻晒药材,肖玉成休沐,告诉她一个颇为解气的消息:李珍中毒了。 肖玉成已经知道上回大将军府夜宴之事的内情,愤怒之极,但又不能把他怎么样,虽极少遇到,但从此见到李珍再无好脸色。 今次李珍不知怎么回事,除了上吐下泻,还突然变得很招虫子,每日都会有数不清的各色甲虫、苍蝇、毛毛虫、蟑螂、蜈蚣以及蜘蛛等乱七八糟的东西涌向他,即使用了极好的趋避虫蚁的药也毫无效果,面上还长了大片红疹子,看着就吓人。如今看到他的人无不退避三舍。 后来靖南郡王府的名医诊断,李珍是中了一种诡异的毒。 这让李珍心情极为不好,但却揪不出下毒之人。他得罪的人不少,又喜流连青楼楚馆,去个大酒楼摆阔,根本不知道是谁下的手。更何况如今他还卧床不起,有心无力。 靖南郡王府请了好几位名医,只猜测其是中了毒,于治疗则束手无策。那边知道花玥因为上回那事,绝不可能给他医治,听说肖玉成懂毒,就找了他过去看。肖玉成自然说他只会些祖传的毒/药,无法为其解毒。 肖玉成皱眉道:“听大将军的意思,接下来可能会找到你。” 萧瑜差点把这事给忘了,听了之后恨恨道:“活该!我得赶紧收拾,要是有人来找,就说我出去玩不知何时回来。” 肖玉成忙问萧瑜准备去哪里。 萧瑜思索半晌,还是留了下来。等凌轶当真登门,她极热心地过去了,且有心过靖南郡王府看一下,就跟随大将军府上的军医前往诊治。 房间里熏了很重的香,可还是有很多虫子爬来爬去,让人头皮发麻。萧瑜却很满意。看来这药效果不错。 有侍从不停地在驱赶打杀那些虫子。 李珍才几天便瘦得脱了形,烂泥似的躺床上,一张脸被抓得惨不忍睹。萧瑜看到却并无任何内疚之感,他这是咎由自取。 未遇见李珏等人。 萧瑜跟随唐大夫前往,倒得观了靖南郡王府的片貌。这座王府最开始是越王修建的,宏伟大气,相当壮丽。 看到王府的一草一木,更提醒萧瑜,她父母之死。 那位姓唐的军医认真地诊断,萧瑜没有再看李珍一眼。 出来时,唐大夫虚心请教萧瑜可有看出来什么,萧瑜连称不敢,而后又故作沉吟道:“我得回去翻查一下祖传的毒谱。” 如此又拖了两日,萧瑜才跟肖玉成说明白。 “看样子,可能是种了奇毒三戒。”再去时,唐大夫凝重对李珍道,“若想好起来,得戒荤戒色戒酒半年。尤其是头一个月,更是丁点肉味、酒味、脂粉味都闻不得的。只不知病人能不能做到。” 李珍闻言,忙一叠声让侍女都出去。 唐大夫就开了个药方,让人依此抓药煎熬,果然下午就止了吐泻,也不见了那些虫子。 那么多名医都束手无策,看不出个所以然来,皆被李珍骂了出去,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言之有物能对症下药的,李珍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将唐大夫奉为上宾,感激涕零。 唐大夫对萧瑜很是佩服。 但过了几日,那红疹却还不见好转,李珍很看重自己的相貌,忙请来唐大夫询问缘故。 对于李珍的红疹,唐大夫语重心长地道:“这疹子可能一年半载都消不下去,不过你能坚守戒律的话,应该会好得快些。待我回去看看能不能找到暂时止痒的办法。如无法清心寡欲,恐怕难好。” 这是萧瑜的说辞,唐大夫只是转述。 李珍哪里听得进去这些,更把之前那些名医都束手无策的事情给忘到了九霄云外,怒气冲冲地哑着嗓子嚷。 “等一年半载如何得了?你是不是故意害我?!” “既如此,这毒也没办法解了呀。”唐大夫语重心长地劝。 “李珍!”旁边的李璋喝道。 “你向来不用什么脂粉,我这里的侍女也都被打发走了,不如由你过来照看本公子。” 李珍终于记起不能得罪了救命的唐大夫,眼睛一转,望住随来的萧瑜:“况且你既跟唐大夫来看诊,必然也知道哪些东西不能碰。” 萧瑜气得险些闭过气去,早知道就该直接让这渣滓死了算了,何必花费力气给凌轶情面来救他。 而听闻此言,一旁的凌轶立刻皱眉,冷冷道:“肖二姑娘是大将军府的客人。” 李珍振振有词:“横竖肖二姑娘也没什么大事,所谓医者父母心,姑娘不过是照管一下病人的日常起居,用不了多少心思。我正欲给姨母去信,淑妃娘娘知道了肯定也心中安慰。” 听到其搬出宫中淑妃,萧瑜怒极反笑。敢要她照顾,那要看是不是能挺得住!她擅长的是毒可不是医! 不过萧瑜知道,若李珍真的执意要她伺候,她无法全身而退。毕竟李珍出身名门望族,还有淑妃姨母在宫里,而自己一身份低微的草民如何与之相抗?这回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只是,李珍能受得起她的照看吗?萧瑜露出一抹极淡的冷笑。 凌轶沉声道:“即便肖二姑娘不是我府上的客人,也是正经人家的闺女,并非你的丫鬟。” “凌大将军,医者不分男女,有何不可?”几人转头一看,却是手摇折扇的李璋所说。 凌轶不由拧眉。 李璋先是略一犹豫,但扫了萧瑜几眼,又道:“三弟中的毒这样奇特,怕是饮食起居都有诸多需要忌讳的地方,肖二姑娘如此善心,又懂这些,如何能忍心弃之不顾?” 第083章 惩治 萧瑜虽然一向皆不喜李璋,却从未觉得他如此面目可憎,忍不住朝其看去。 “那不知郡侯可忍心,肖二姑娘对花某所中之毒视而不见?” 清澈悦耳的声音传入屋里,萧瑜心中一跳。 众人回头看去,却是花玥走了进来,其身后跟着钟朗。今日靖南郡王府还真热闹。 李璋一时没想明白花玥言语之意。 花玥微笑淡然道:“前几日我收到家书,老父提及,在下这微末残躯还劳动圣上过问,当即心中十分惶恐,思来想去,还是得及早医治。这不,我也正欲请肖二姑娘照看,希望能让双目早日复明。” 而后,花玥又似笑非笑地继续道:“而且听说李都尉之毒不能近女色,李郡侯可莫要好心坏事,要是李都尉再次卧床不起,淑妃娘娘可会不安的。” 上回那顿打还是太轻了,李珍没能记住教训。 李璋前些日子刚知道了眼前此人就是深得帝宠的花玥,今日又是兄长靖南郡王请花玥过来的。 现在听到花玥这么说,李璋脸上闪过一丝阴厉,才拱手笑道:“原来如此。我也盼望三弟和玥公子都能早日康复,想来三弟有唐大夫照看必然妥当,我就不多言了。” 花玥便客气地跟凌轶打了招呼,和钟朗领了萧瑜离开。 萧瑜回过神来,心中感激,同时也好奇花玥的来历。从刚才凌轶、李璋等人的反应看,其绝不简单。 走进听风阁,萧瑜敛衽朝花玥和钟朗深施一礼:“多谢二位再次出手相助,我一定会竭尽所能,为公子解毒。” 花玥含笑点了点头。 钟朗看来相当关心此事,反而出言道:“愿你真能不负所望。” 天色已晚,解毒也不急于一时,花玥就让人先将萧瑜送回家,明日再过府看诊。 肖玉成和肖佩都听说了李珍让萧瑜近身照看之事,均是怒不可遏。 左右无人,萧瑜便安抚道:“都过去了,李珍这样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以后我就只管尽心给花公子解毒,其余都不管了。花公子与钟将军皆光明磊落,阿姐放心好了。” 肖佩握住萧瑜的手,其实见其无碍已觉万幸,只是想到几人即使暗地里将那无耻之徒骂个千万遍也不能将其怎样,心中不免难过。 而肖玉成暗自攥紧了拳头。 萧瑜还好。她可不是什么良善的人,一向恩怨分明,睚眦必报。今日李珍居然又作死,她只好再给他来点特别的良药,也免得再去祸害人。 傍晚吃过饭,肖玉成过去找郝俊,不多久又结伴过来。萧瑜看到两人边走边小声交谈,似乎在商议事情,也没怎么在意。 几人闲话一番各自散去。 次日天还没亮,大将军府就有人过来相请,原因让萧瑜很意外。李珍清晨突然腹痛呕吐,浑身抽搐,怕是快不行了! 这绝对不是那药该有的症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而且那药也没那么快发作。 萧瑜只好稍作收拾,与来人匆匆过去和唐大夫前往靖南郡王府,但心中很是奇怪,百思不得其解。 很快到了李珍的住处,里面一片忙乱,正有两个人给其灌水,然后伸手指压舌根催吐,旁边放的两大碗好像是绿豆水和牛乳。 萧瑜望其症状,皱眉与唐大夫低声道:“砒霜中毒?” 唐大夫过去一问,悄声回道:“肖二姑娘真厉害,一眼就看出来了。你觉得他还有救吗?” 凌轶刚好从外面走进来,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也问:“如何?” “其中毒并不深,这点毒对于这几位杏林圣手而言还是挺简单的。只是李都尉之前身中三戒还没有清除,只怕之后得好生调养才能保住性命。” 唐大夫如实相告。 萧瑜便道:“这里应该没我什么事,我们还是先出去,免得妨碍救人。” 凌轶点了点头,看上去对萧瑜并无怀疑。 临出去前,萧瑜悄悄递给唐大夫一个小瓷瓶:“这是解毒/药,吃过绿豆汤可以服两丸。” 让李珍就这么死了的话,也太便宜他了。 唐大夫感激地点头。 凌轶将这小动作看在眼里,却是不动声色,嘱咐了唐大夫一句,这才转身与萧瑜走出去。 回到大将军府,因两人都没来得及吃早餐,凌轶吩咐下去,很快就有侍女端上茶水和热气腾腾的粳米粥及菜点。 用过早饭,又谈了一下李珍的情况,萧瑜才问凌轶:“有没有查到是何人下的毒?” 凌轶脸上现出鄙夷之色,语气平淡道:“据说是靖南郡王府膳房新来的厨子,已经逃了。” 动作如此快,看来靖南郡王府也不容小觑。萧瑜想。 几人转而谈起如今害人常用到的草乌砒霜等该如何解毒。 本来萧瑜下午要去给花玥看诊解毒的,但是其遣了随从过来相告,花玥有事外出,解毒之事推延到明日。萧瑜也没觉得奇怪。她在大将军府时就很少见花玥和钟朗露面,估计就是经常外出的。 待晚间肖玉成回来,萧瑜才得知关于李珍早上中毒的详细原因。 大概半个月之前,李珍在城中当街调戏了一个小姑娘,这样的事情他从来都没少做,而且那个少女衣饰寻常,他也不过是言语轻薄了几句就有事走了,因此转身即忘,根本没放在心上。 那少女却是江湖上某帮派匪头的掌上明珠,那位帮主知晓此事想来很是愤怒,就让手下混入靖南郡王府给其下毒。 今早那人得手后,逃逸前还留下了一张字条,言道:小惩而大诫,此小人之福也。如若你此番幸得不死,那是祖上积德,要是以后继续胡作非为恐怕就没有这样的好运气了。 “还留字告诫,这年头匪徒反而改做善人了?”萧瑜正抚摸雪团脑袋的手一顿,抬头感慨道,“就不知道这小霸王能不能听得进去。” 又问:“抓到了没有?” 肖玉成点头,有些为那人叹惋地道:“靖南郡王府还是有点手段的,那人已被投入大牢。” 萧瑜扼腕:太可惜了! *************** o(n_n)o谢谢夏浅画的打赏!么么哒(づ ̄3 ̄)づ 第084章 奇毒 清早的阳光自雕花的窗棂洒入,在地上落下几点光斑。 花玥身穿石青交领宽袖长袍,玉簪束发,正坐在桌旁动笔,风姿闲雅。钟朗依旧是玄色劲装,静立观看。 此景如诗似画。 看到侍从杜仲领了萧瑜过来,钟朗微微颔首。萧瑜便迈步而入,杜仲则退出门外。 “你来了。” 花玥停笔抬头,一如既往的容颜夺目。萧瑜下意识点头,突然记起来花玥看不到,又应了一声,才想到见礼。 钟朗摆手,花玥亦道:“阿瑜姑娘不必如此客气。” 萧瑜走近几步,看到桌上摆着一折扇,墨迹未干。数竿修竹高低错落,挺拔清逸,上头的题款亦是龙飞凤舞,潇洒不羁。 这样的佳作,实难想象绘画之人双目失明。萧瑜不由赞道:“原来花公子书画如此精妙。” 花玥微微一笑,姿容绝艳,若明月生晕,似花树堆雪:“姑娘过誉,实不敢当。” 萧瑜看着脸就有些发烫,花玥就是上天派来魅惑众生的。 当下三人客套几句,萧瑜端正态度,查看了一下花玥的脸色,提起解毒之事。这间书房颇为宽敞,旁边有会客的桌椅。花玥坐过去,萧瑜从药箱里取了个小枕包出来置于桌上,花玥伸出右手在脉枕上放好,微提袖子露出手腕。 萧瑜屏气凝神,仔细诊脉,片刻后让其换过左手。如此反复几次,才收回手,在纸上记下几笔。然后观察花玥的脸色、舌苔、并将眼睑掀开检视了一番,才取出银针,取穴体会针感,放血查看,再把银针对着明亮的光线认真辨别,边检查边将所得一一记下。 “这毒真厉害。玥公子中毒应该已有几年了。”萧瑜蹙眉,“想来当初发现后有立即解毒,之后一直不间断医治,才能维持此现状。” 花玥点头。 “这是什么毒?”钟朗从旁问道。 “你们没有弄清楚这毒的来历?”萧瑜有些诧异,随后道,“我不知其名,但此毒应该有砒霜、曼陀罗、乌头等好几种剧毒。玥公子,还要麻烦将你如何中毒及具体时间还有症状详细说说。” 花玥似乎陷入回忆中,默然片刻,才一脸平静地开始叙述,但言语中还是不经意地流露了些许冷意。 “那是四年前的事了,正如阿瑜姑娘所言,若非及时服下秘药,也许早已返魂无术。此毒是被人混在了鸡汤中,我一时不查,误食少许,虽然及时催吐服药,终究还是有些残留于体内。” 那个春日,花玥自宫中回府,母亲田氏喜极而泣,亲手为儿做羹汤。可是其父花满堂的爱妾陈氏觉得花玥威胁到其腹中的孩子,竟在鸡汤里下毒。花玥在母亲殷切的目光中饮下才发觉有异。幸好他有好药在身上,自小体质也不差,才险险逃过一劫,只是从此他就看不见了。 更让花玥痛苦的是,田氏本就因花满堂的无情及对儿子多年的思念苦等,心灰意冷疾病缠身,如此大喜大悲之下,猝然卧床不起,没多久就撒手西去。 虽然后来圣上震怒,陈氏流产紧接着被入狱处以极刑,花满堂亦被狠狠斥责,母亲田氏厚葬追封为诰命夫人。但逝者已矣,且陈氏从何处得到如此奇毒都未能查出来,而他已因此致残,卧床两年遍请名家调治才稍有起色,双目却一直没有恢复,至今无法视物。 且余毒不清,极有可能因此早逝。花满堂的冷情让花玥心寒,就与钟朗南下。 萧瑜见花玥沉思不语也没有催促,静坐一旁等待。想到他来历不凡,倒也估计得出其中毒是豪门倾轧争斗所致。 只不知花玥懂毒是一早就会还是久病成医。 过了半晌,花玥才缓缓道:“至于症状,毒发之初腹如刀绞,四肢冰冷隐隐发黑,继而浑身抽搐,头痛欲裂似有火在煅烧,双目刺痛,服下解毒秘药后症状有所缓解,疼痛持续了十数日,目中灼烧之感则几月方退。” 听其叙述平静无波,似乎对此早已坦然接受,萧瑜却有些凉意。 萧瑜五岁时也曾误服毒/药,双目失明,那种突如其来却深入骨髓的疼痛至今印象深刻,尤其是两个月处在黑暗之中的清冷孤寂和不安更让人难以忍受。那时候,父母和俊哥儿诸般安抚,生怕她出什么意外。不过萧瑜还看得开,没有无法接受,只是复明后对一切美的东西难以抗拒。 “这几年呢,身体感觉如何?”萧瑜回神,继续问道。 花玥道:“刚开始卧床不起,四肢冰冷,浑身疼痛,双目似火烧,后来经过治疗症状减轻,可以走动。如今反复调理,其余已无大碍,只是眼睛依旧看不到,漆黑一片。另外,夏日或靠近火光还会有灼伤之感。” 萧瑜想了一下道:“越地湿热,而且瘴气较重,论理北边更适合公子疗养。” 花玥微笑道:“阿瑜姑娘所言不无道理。但天地万物皆是相生相克,南疆毒物众多,也生出不少解毒的珍稀药材,更有精通毒术的高人隐士,或可解去我身上深种之毒。” “南越确实有些能人异士。玥公子没访到可以医治你双目之人吗?”萧瑜问。 花玥平静道:“曾请了名声在外的毒医邱圣手,他给我医治了大半年,不然也没有如今的成效。只是这毒过于霸道,对于复明我双眼他也无能为力,于是留下药方后离去了。” 萧瑜点头。 且不管花玥双目能否复明,首先要将其体内余毒彻底清除,就这点萧瑜目前看来确实极难,她诊断发现他中的毒实在不简单。 事实上,以花玥的身份,请名医国手为其诊治应该是很容易的。可是他中毒后及时服下秘药,又治疗了这么久,却至今无法将毒清除,可见这毒不仅剧烈还诡异;更何况此毒在体内留存达数年之久,早已深入五脏六腑四肢百骸,双目积毒尤甚,还娇弱不能妄动金针。 这毒如此不同寻常,让萧瑜想到了毒门。 第085章 折腾 钟朗问道:“姑娘有几分把握?” 萧瑜沉思了片刻,想起一事,抬起头道:“钟将军不如起一卦,看这毒我能不能解?” 钟朗脸色一黑。 “这毒性烈且年深日久,我并无多少把握,只能勉力一试。除服下灵药,或许还可以通过针灸药浴慢慢拔除。”萧瑜并无玩笑之意,见此有些懊恼自己的失言,没再迟疑,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花玥便问:“你所言针灸是在眼部行针吗?” 萧瑜尴尬摇头:“双目之处过于脆弱,我针法不够纯熟,不敢贸然下针,否则稍有不慎怕会害了玥公子。不过公子所中之毒并非只在眼部,在身上针灸将毒尽皆清除,眼睛自然也能够好起来。” 治疗最紧要的是抓住根本,若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舍本逐末,病就难以治好且容易反复。 旁边的钟朗也懂这个道理,却难掩失望。 虽然他并没觉得萧瑜如此年纪能在毒术上有什么很高的造诣,但到底存了几分期待。而且邱圣手说过,若有高人能够在双目大穴扎针,标本兼治,复明还是有希望的。如今听她说的解毒之法,与之前的名医并无不同,顿觉灰心。 花玥脸上依旧带了笑意:“那就有劳阿瑜姑娘了。” 笑颜如花般明艳,可惜墨眸却深沉无神,萧瑜暗暗惋惜,决心定要尽力将其治好,当下郑重点头。 “那位邱前辈的医案或药方可容一观?我好仔细参详方便确诊医治。” 钟朗便从旁边的书架翻出两个大木匣来。 花玥接过置于桌案之上,道:“不仅邱前辈,之前来看过我这毒的人留下的医案药方都在其中,你可以拿回去细看。” 萧瑜喜道:“如此甚好。” “此毒已有四年,要清除也非一日之功,阿瑜姑娘不必着急。”花玥又道,“若实在无法可解亦莫强求,而今我都看开了。” 萧瑜应下,心中不忍,随即想,这毒那么久了,拖下去怕会积得更深,自然是能尽快解去最好。只是为稳妥起见,需要细细研究才能定下治疗的用药及方法,看来要赶紧把医案看完。 临出门之前,萧瑜想起一件事,环顾左右,才放轻了声音问:“玥公子上回自墓中所取的玉花今在何处?” 花玥抬头,道:“放在身上,怎么了?” “那玉似乎来历不凡,或许可以解去这毒。”萧瑜犹豫了一下,道。 “已经试过,并未见效。” 萧瑜微怔,随即想到花玥辛苦取得那玉也许就是为了解毒,思及此毒连这样的奇物都解不了,默默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钟朗目送萧瑜背影出去,半晌问花玥道:“你为何不给自己算一卦,看这毒到底能否解去?” “我亦不知,且随缘吧。”花玥摇头,“其实这样也好,若事事皆能窥破天机提早预料,人生也少了许多意趣,不是吗?” 钟朗叹了口气,微微点头。 花玥的侍从帮忙搬了两个大木匣回肖家,萧瑜立即一头扎进书房地翻阅,午饭都端过去都没吃。 肖佩见其如此废寝忘食,不解地心疼道:“你是要考状元吗?怎么突然看起书来了。” 萧瑜头也不抬,边翻看边飞快地做着记录:“这些都是玥公子的医案,区区状元有什么可稀罕的。” 肖佩这才了然,点头道:“那倒也是。花玥公子什么都看不到确实让人叹惋,何况还于你有恩。晚饭给你送过来?” “好的,谢谢阿姐!”萧瑜依旧埋头于书案之上。 “那不打扰你了。”肖佩提了壶热茶放在旁边茶几上,翩然而出。 到了晚间,萧瑜却出来与姐弟两人同桌吃饭,在书房坐了大半天,还是松下筋骨比较好。 饭后,几个侍女收拾整理,肖玉成进屋看兵书,姐妹二人在厅内说几句私话。 郝俊从外面进来,满脸春风。 萧瑜抬头看见,问道:“有什么喜事?” 郝俊毫不掩饰其幸灾乐祸,笑道:“上次中毒才稍有好转,如今李珍那小人又躺床上起不来了,是不是很让人高兴?” 两人便问缘故。 原来今日午间靖南郡王府宴客,凌轶带了郝俊过去。宴席上王府叫了几个歌伎助兴,不知怎的一个歌伎与李珍遇上,结果李珍下午又开始上吐下泻虚弱不堪了。 唐大夫诊断,若调理不好,李珍有可能从此再无法人道。 郝俊虽是个直性子,因肖佩和萧瑜都是未出阁的姑娘,这事却说得隐晦,并没点出来。 萧瑜只听明白了,李珍多半与歌伎成了好事。她越想越觉得奇怪。李珍中毒才几天,理应在房中静养才对,怎么会遇到歌伎,而且和其纠缠到一块?即便那歌伎貌若天仙又不嫌他满脸疹子,他也该顾忌一下自己的小命啊。 肖佩却没想那么多,鄙夷道:“都这样了还不知道收敛。” 闻声过来的肖玉成听到郝俊居然在肖佩和萧瑜面前说这些,十分不满。拉了郝俊就走。 萧瑜看到两人的眼风,冒出一个念头:难道这事与他们有关? 肖玉成和郝俊相携往院子里专门弄出来的练武场走去,雪团紧随其后。萧瑜隐约听到郝俊提及李珍之事,然后肖玉成回头望了一眼,不知说了什么,郝俊亦扭头看来,随即闭口不再言语。 萧瑜更觉两人很有嫌疑。与肖佩说了一声,她提一壶茶水拿两个碗送去练武场。只见肖玉成和郝俊你来我往打得兴起,都没发现其到来,只有雪团一下子窜过来,欢快地往她身上扑。 “玉成中毒还没好全,你二人就这样折腾?”萧瑜还要回去看花玥的医案,没时间等,她将茶水放练武场旁边的石桌上,将雪团抱起来,朝两人道,“先过来吃茶,我有事要问。” 肖玉成和郝俊相视一眼,俱收了兵器,到石桌旁坐下,也没吃茶,问:“什么事?” 萧瑜低声问:“李珍之事可是你二人做的?” “我哪里找来那样的毒?”肖玉成十分无辜,而旁边的郝俊闻言先是愣住,随即附和般地连连点。 ********** o(n_n)o谢谢夏浅画的打赏!明天就要上架啦 第086章 毒物 萧瑜既好气又好笑,板起脸道:“你明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事。” “那也是他活该。”肖玉成冷哼道。 “李珍那厮平时就胡作非为,今日又起了色心,不然怎么会有这样的下场?”郝俊也道。 萧瑜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切齿道:“我是在担心!要是你二人的所作所为被人发现,谋害高门子弟,而且还是朝廷官员,如何能够善了?” 肖玉成眉头微皱,道:“不会的。”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萧瑜冷哼道:“连我都觉得不对劲,何况靖南郡王府和大将军府里的人精?别忘了之前那个混进去下毒而后逃逸的厨子。” “那阿瑜你说怎么办?”郝俊挠挠头道。 “事情都这样了,只能静观其变再作打算。”萧瑜没好气道,“等会儿去我那里拿方子给大将军,要是有人来,就说我在闭门研读玥公子的医案,让唐大夫照方抓药吃,李珍躺上几天就不会吐和泻了。” “明白了。”肖玉成垂首,随即又道,“话说三戒知这毒不知是谁下的,还真对症。” 萧瑜心中得意。这样轮番的折腾,也够李珍受的了,更何况后面还有更大的惊喜等着他呢,敢招惹她,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郝俊去提茶壶,手伸到一半却拧了下眉,朝萧瑜讪笑:“这手前些日子与人赌约搬了块大石,到现在都还痛,阿瑜你给我看看?” “这个你得另请高明。”萧瑜无奈道,“我只是略懂毒,不会看伤病,怎么个个都想我仁心妙手救死扶伤的,把我当神医了?” 肖玉成不由微笑:“郝大哥,你何不让南营的郑大夫看下?我听说他精于跌打扭伤。” 萧瑜又给肖玉成把脉,见其恢复得不错,嘱咐了几句谨言慎行,又让二人暂时别动刀枪,没再耽误,折回去掌灯夜读。 如此在书房待了几日,萧瑜才将医案阅得一半。 花玥这毒,越看越觉得棘手。 萧瑜将木匣里最后一张药方看完,停下笔,将旁边的绿豆汤饮尽,然后走出书房。 院子里日光耀目,树影满地,蝉声此起彼伏,异常清脆。如今方临近七月,天气依旧酷热难耐,令人坐卧不安。 萧瑜跟肖佩交代了一声,戴上帷笠遮阳,往大将军府去。医案已经看完了,但是她还有些不太明白的地方,要去找花玥确认,然后才开始拟方子;也顺便再给花玥把一下脉。 两人不在听风阁,萧瑜顺其侍从的指点来到院子里。绕过紫竹林,扶疏的花木之间有一凉亭,四面当风,确实好个所在。钟朗和花玥就站在亭中闲谈,看到她过来,停了话头。 萧瑜说明来意,花玥很配合地随之回屋。 “与之前差不多。”萧瑜诊过脉,并没有什么新发现。她就医案中发现的些许问题与花玥详细探讨了一番,然后又道,“为了避免药性相冲,你如今在吃的药得先停了。” 花玥颔首应下。 萧瑜回到家就拟方子,除了内服之药还有药浴和敷眼的,拟好后又斟酌推敲,把要用到的成品药丸散剂找到。次日,她把所需药材列出送到听风阁让人采买。 钟朗看到清单,很快就吩咐了下去。 负责采购药材重任的远志一看,吓了一跳。单子上尽是什么竹叶青、五步蛇、菱花玉带蛇等好几种毒蛇,还有黑寡/妇蜘蛛、毒蝎、蜈蚣之类的毒虫,以及一长串的草药,其中也不乏断肠草什么的。 这到底是配制解药还是毒/药? 萧瑜开了药单,心中也没底。上面有好几味药都比较罕见,不知道花玥能不能配齐。 不过才两日,远志就将清单上大部分的东西都送了过来。 肖佩看到笼子里那些游走的毒蛇和乱爬的毒虫时,惊叫一声差点晕了过去。即便萧瑜学毒没少跟这些东西相对,依旧头皮发麻,所以也不能说肖佩就是过于胆小。 雪团在旁边围着铁笼乱吠,跃跃欲试。 “不知玥公子能否找到善于处理此等毒物之人?”萧瑜眉头蹙起,问。虽然她也会,但是能不亲自动手更好。 “容小的回去问一下。”远志了然,恭敬道。 “这些东西找来不易,想必定有专人饲养,你还是将其先拿回去,免得在此不慎死掉了。”萧瑜又道。 肖佩看到那些蛇虫被带走,惊魂未定。在牛角村的时候,萧瑜捉蛇取毒都刻意避开她,顶多是匆匆一瞥都很是惧怕,如今乍见这么多毒物,还都是活的,怎能不让她骇然欲绝。 次日,钟朗果然请到了炮制毒物的高人,是个四五十岁的俚人男子。于是萃取毒液及杀蛇取胆等琐事时,萧瑜就只在旁边面不改色地观看,偶尔与那人互相探讨,乐得轻松。 钟朗有些意外:“你还会俚语?” 萧瑜笑笑:“懂些简单的。” 待将买回的各种药材都炮制好之后,虽然还缺几味难寻的,也急不来,萧瑜就开始配制药丸,开方子。 “明日就开始换这新的方子煎药服用。”萧瑜把纸递过去给钟朗,“一段时间之后可能还要酌情添减药材。” 花玥点头:“解毒之事就全仰仗阿瑜姑娘了。” 钟朗也无异议。 “多谢玥公子信任。”萧瑜大方道。虽然她也不是很有把握,但是既已下定决心要努力治好他,就要给彼此多一点信心。 萧瑜正在配药的屋子里用夹子弄起一条尺来长的蜈蚣,检查是否符合入药,忽然听到外边传来声音,隐约是说什么郡主过来了。 越地的郡主就一个。 外面有人阻拦,但伴随几声女子的娇斥,那脚步声并没有停止,仍然朝这边行来。 李瑛什么时候这样跋扈了? 心中这样想,萧瑜转过头,就看到几人出现在了门口。 “啊!” 李瑛没想到进门就看见个半大小子拿了条极大的蜈蚣,后面铁笼里各种毒蛇和虫子,惊吓之中被门槛绊了一下,险些摔倒。 旁边几个侍女也忍不住尖声叫起来,其中两人甚至直接晕了过去。 ************* 推荐好友的文 《重生暴力千金》既然你要嫁给我老爸,我就嫁给你干爹!非常精彩,值得一看! 《异界巫师路》喜欢奇幻的都可以去看看,品质保证! 《华妻》: 华槿上一世可算是个笑话,和姐姐争了一辈子,到头来才知道,那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重活一世,她只求家人安康,旁的什么都不重要了…… 《锦绣良颜》: 穿越异世,她助他夺得天下,却遭遇负心毁诺。那一日,贵为皇后的她与年幼爱子同日而亡。是偶然还是意外?到底谁才是幕后黑手。重生为沈家痴傻三小姐,携带鬼儿强势归来。 上架感言 @@readx(); 上架啦!上架啦!心情有点小激动,毕竟是第一次嘛!首先感谢珊瑚编编的厚爱,么么哒(づ ̄3 ̄)づ其次谢谢书友们的大力支持!么么哒(* ̄3)(e ̄*) 鞠躬! 上架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以后就有双更啦,不管怎么说,还是希望大家能够支持订阅,留下自己的小脚印,单机的感觉真的不太好…… 在此先谢谢大家啦!我一定努力码字存稿,坚决不断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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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玥极为不悦地训斥道:“你们怎么办事的?!我不是说过好几次,配药这段时间,没有我的允许。不准放任何人进来吗?如今吓到了淑慧郡主,你们有几颗脑袋可以掉?!” 李瑛顿时一呆,这话中的意思明显不对,楚楚可怜地开口:“玥公子……” 只见花玥又转过头,和颜悦色地道:“这些属下守门不严,以致让在下的药冲撞了淑慧郡主,该怎么罚,全凭郡主处置。” 明明是那个丫头故意的,什么叫药冲撞了? 李瑛还没有接话,旁边的萧瑜突然嘤嘤地哭了起来:“玥公子。那入药的大蜈蚣跑掉了,那几个侍卫扑过来的时候,我一时没抓稳……” 花玥和钟朗闻言立即变了脸色。 钟朗看向李瑛身后的那些侍卫,冷声道:“淑慧郡主不听拦阻,执意带人闯进药室,是希望子琛的解药配不成吗?” 花玥脸上也带了薄怒。 李瑛又气又急:“怎么会呢?我就是因为记挂玥公子的毒,才特意赶过来探望的……” 旁边的花玥忽而淡淡一笑,道:“郡主是记挂在下的毒,担心好得太快,所以急忙带人赶过来吧?不然为何先打了门口的护卫。又带人闯进药室,弄丢了方子里一味珍贵药材?” 其实在南疆,那样的蜈蚣虽然少见,但也不是 只不过。若纵容这些不知所谓的人在大将军府中为所欲为,传出去岂非让人笑话? 何况是从靖南郡王府出来的小小郡主。花玥眸光暗沉。 李瑛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含泪看向花玥,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对她。他待旁人皆是微笑以对,虽带了疏离不及与钟朗凌轶的熟络,但也温文有礼。可是对她却从来没有好脸色,似乎从初见开始,就不喜她…… 或者说,花玥对郡王府一直都很敷衍。 李瑛的直觉地感到花玥对于郡王府的厌恶。但哥哥以及老夫人不以为然,只说这是因为大将军府和郡王府关系微妙,而花玥与凌轶相交甚笃,所以才会摆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 不过李瑛并不这样认为。她自恃美貌过人,家世又好,可花玥却从来不对她正眼相看,这其中肯定有问题! 此时花玥这样说,就如一把尖刀在李瑛心头划过,她不可置信地道:“原来在玥公子眼中淑慧这样不堪?我因担忧这小丫头什么都不懂,误了公子的病情,这才想进来一看,没想到公子如此误会于我……” 李瑛再也说不下去,掩面多门而出。她的一片痴心,却遭到他如此践踏,而那个死丫头他一句重话都没说! 那些侍女和护卫忙追了出去。 花玥没有示意旁边的茯苓跟上前看情况,自己则与钟朗留下询问萧瑜那药配的如何了。 萧瑜正琢磨怎样把逃走的蜈蚣再诱捕回来,就听到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 立春气喘吁吁地过来,看到萧瑜立即跪下哭道:“二姑娘,你快去看下,大姑娘被淑慧郡主打了!” 萧瑜闻言气得热血上涌,丢下手边的东西就跑了出去。 没走多远,就见前边站了不少人,凌燕拉了肖佩,正与李瑛对峙:“郡主好大的威风!先是强闯弄丢了玥公子的药材,现在又不分青红皂白,仗势欺我大将军府的客人,当我大将军府上无人不成?!难道这就是郡王府的规矩?!” 没想到凌燕还有这般强势的时候,萧瑜暗忖,然后目光落到肖佩身上。 “阿姐!” 看到肖佩有些脏乱的衣裳,嫩白的脸上清晰的五指印,萧瑜顿时心疼不已,急步上前,恨不得也立刻扇李瑛几巴掌。敢打她姐姐,真是不知死活! 肖佩见萧瑜好端端的,不由松了一口气。 不久前,肖佩无意中听到有个小丫头说,郡主是来敲打给玥公子解毒的肖二姑娘的,顿时吓了一跳,担心萧瑜的性子会冲撞了这什么郡主,急忙赶过来。 没想到反而在半路上冲撞了这郡主。(未完待续。) ps: 推荐好友的文: 《妻宝》by西瓜甜仔:穿越为豪门大妇,她只求一纸休书。————古言 《炮灰坑仙路》by老黑兔:即使只是个炮灰女工,也要坑死天才大仙!————仙侠 《名门冠宠》by南鸢北舞:盛宠伯府嫡女都魍魉————古言宅斗 非常好看的书!裙子也在追!千万不要错过! 第088章 纠葛 因为李瑛只顾伤心愤恨,没有看路,所以在拐角处撞上了迎面而来的肖佩。 当下两人都差点摔倒。 刚站稳,正满腔怒火无处发泄的李瑛不由分说,扬手就是一个极重的耳光,口中骂道:“不长眼的贱婢!往哪里乱撞!” 旁边几个侍女见状忙上前道:“郡主小心,仔细手疼!” 肖佩被打得一个趔趄,耳朵嗡嗡直响,听得眼前之人就是那个郡主,急忙跪下来请罪。 随侍的立春也跪下道:“郡主息怒,我家姑娘是大将军府的客人,因有事匆忙过来,没料到此处花木遮挡,未及时看到郡主,这才碰上,并非有意冲撞。” 李瑛余怒未消,手心因掌掴而又红又疼,当下没好气地问肖佩的身份,听了之后冷笑一声:“山野村妇,也敢称是大将军府的客人,拖下去杖毙!” 听得李瑛如此下令,立春当即惊怒道:“请郡主三思,这里是大将军府!” 那几个侍卫正准备上前,闻言不由身形微滞,李瑛见此冷笑道:“你们怕些什么?等会儿人都打死了,大将军府还会因为这样一个村妇把我怎么样吗?还不赶紧动手!” 身为主子当然无事,可下人就遭殃了。几个侍卫还在犹豫不决,就听一声娇叱传来:“我看谁敢!” 转头一看,凌燕带了侍女过来了。 凌燕疾步行至跟前,让大雪把肖佩扶了起来,转头对李瑛怒道:“郡主好大的威风!先是强闯弄丢了玥公子的药材,现在又不分青红皂白,仗势欺我大将军府的客人,当我大将军府上无人不成?!难道这就是郡王府的规矩?!” 李瑛没想到凌燕会因为个农女就借题发挥,冷声斥道:“不就是个村姑,我杖杀了又如何?” 花玥在后边轻笑道:“郡主身份贵重,百姓在眼中皆如蝼蚁,自然不会把小小农女放在心上。况且若草菅人命惯了。杀个人就没什么了。” 他说话少有这般直接。李瑛身子一颤。 钟朗冷冷地补上了一句:“可若是在这府里动用私刑,那就是在肆无忌惮地打凌大将军的脸。” 而凌燕则直接叫过小雪,让她去把凌轶请过来。 听得李瑛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的,手中紧紧捏住的锦帕被揉成各种形状。终于,她再也忍不下去,甩手急步往门口而去。 因为清楚自己身份低微,在那淑慧郡主眼中真的是命如草芥,肖佩本以为此次在劫难逃。尤其是刚才李瑛下令将她杖毙的时候,那瞬间头脑一片空白,连害怕都忘了。 肖佩放开萧瑜的手,朝凌燕几人行了大礼:“多谢几位的救命之恩。” 凌燕忙将她扶住,道:“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幸好我来得及时,只是此番得罪了她,我和钟将军、玥公子还罢了,就怕她去找你和阿瑜的麻烦。” 听到此话,肖佩不由低下头。自责道:“都怪我不小心。” 萧瑜在旁边摇头道:“阿姐,这事并非你的错,因为我惹了她,所以她才会迁怒与你。” 说到这里肖佩不禁想起那个小丫头的话,转头看了花玥一眼。 几人又闲话了几句,然后萧瑜匆忙折回去诱捕那条大蜈蚣,而肖佩去凌燕那里吃茶绣花。 李瑛回到府中,当即愤恨地把房里的东西全都摔了。 吓得一众丫鬟跪伏于地,大气也不敢出。郡王妃苏氏听得女儿回来了,扶了侍女香兰的手款款而至。刚好看见这一幕。 苏氏当即皱眉道:“让你不要去,你就是不听,如今又在这里发什么疯?” 李瑛将手中的青莲花瓶一扔,坐回椅子上生闷气。发狠道:“那两个小贱人不就仗着在大将军府住了几日,我就不相信她们能一直呆在那里,下次我非弄死她们不可!” 听到这些话,苏氏不悦道:“够了,让人听了去还不知要怎么编排你。” 李瑛立刻撒娇道:“母亲又板起脸来训我了,我只家里说一下而已。难不成底下的丫头还敢传了出去?” 说完李瑛目光凌厉地扫了一眼下边的侍女,看到她们将头垂得更低,才又换上了笑脸,过去抱住了苏氏的手臂。 苏氏无奈地伸手点了一下李瑛的额头,嗔道:“你这丫头,还不收敛点,仔细你祖母知道了,又罚你。” 李瑛微红了脸,软声对苏氏道:“母亲有没有向祖母提与花家议亲之事?” 见女儿娇羞而又满怀希冀地望向自己,苏氏叹了口气,道:“那个花玥有什么好的,让你这样子痴缠?” 听这话的意思似乎很不赞同,李瑛有些急了:“花家也算世家望族,而且玥公子不仅一表人才,还深得圣上看重,哪里不好了?” 苏氏挥手让侍女都退下,转头严肃地看向李瑛道:“且不说他双目失明,就因他深得圣宠,你二人也没了可能。如今圣上对靖南王府诸多猜忌,若与他看重的人联姻,指不定圣上又要生出疑心。” 停顿了一下,苏氏接着道:“花玥和凌轶走得那样近,我们王府和大将军府关系微妙,他想必也不会娶你。你三番五次寻他都碰了壁,还看不明白吗?” 李瑛紧紧咬着下唇,苏氏的话正戳中了她的痛处。她确实不明白,为什么她都放低身段抛开脸皮贴过去了,花玥对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甚至还不如那个卑贱的丫头! 太过于不甘,李瑛不由自主就将这些话说了出口。 苏氏眉头皱的更紧:“不就是一个会点医毒之术的丫头,而且又调查过了并没什么背景,花玥如今厚待她,不过是看重她那点小本事,你既对他有好感,不去交好这个有可能治愈他双目的小丫头,反而还跟她过不去,也难怪花玥不待见你了!” 李瑛一呆,她听到花玥出头跟李珍抢那个小丫头就气昏了头,满心都只想着怎么将那丫头从他身边弄走,完全忘了说不定那个乡下丫头真能治好花玥的双眼。 而且看今日那死丫头对着那些毒蛇什么的依旧面不改色,好像还真有几分本事的样子,据说还跟俚人沾了边,这样的蛮夷之后,想来出身名门的花玥也是看不上的。 李瑛想了想,咬牙道:“那我明日就过去赔罪!” 苏氏登时气笑了:“你堂堂一个郡主,去给个低贱的农女赔甚么罪!你祖母已经说了,回来之后不许你再出门,你好生在家中养养性子!” 李瑛大急:“娘亲……” 苏氏已经起身往门外行去:“好了,这是你祖母的话,谁也不能驳回,而且我也很赞同,你自己好好想一下。” 目送苏氏离开,李瑛坐回榻上,又气得将桌上的白瓷画山水的茶盏摔了。旁边的侍女顿时惶恐不已:“郡主,这是上回老太君送来的茶具……” 李瑛闻言一下子跳起来,脸都白了:“什么?!你这死丫头,是不是存心想要害我,居然把这套茶具摆了出来!”(未完待续。) ps: 继续推荐好友的文o(n_n)o~ 《华妻》by秦琦:重生归来,华槿只想弥补上一世的遗憾,修复与嫡姐、母亲的关系,努力使华家免受牢狱之灾。 《锦绣良颜》by小京京:携鬼儿强势重生,复仇怒火无人能挡!————古言 字数还不多,大家可以养肥哦~ 第089章 准备 黛云远淡,眉月初晴,清辉透过树枝落在院子的地上,点点明暗的光影。 肖玉成不在,姐妹二人让几个侍女搬了藤椅和桌子,摆上瓜果,在院子中纳凉。 舒服地躺在藤椅上,萧瑜接过立夏递来的荔枝,剥了一颗放进嘴里细细品尝。 肖佩还在想白天的事情,担心道:“阿瑜,那个淑慧郡主会不会回头找我们的麻烦?” 萧瑜慢吞吞地道:“如今我们就住在大将军府边上,今日起玥公子又派了几人过来守院子,暂时不会有什么事的。至于十天半个月以后的事,我猜到时候她大约就会自顾不暇,没空管我们这些小民了。” 说完,萧瑜又捏起了一颗荔枝。她的毒术可不是专门学来给人解毒的,打了她姐姐还想全身而退?没那么便宜的事情! 肖佩虽然还没有完全放心,但萧瑜都这样说了,她也不好一直说,让大家都跟着提心吊胆。 萧瑜本来想告诉肖佩,不会让她白挨打的,但犹豫了下,终究没说。 这件事就这样顺其自然地放下了。 次日,萧瑜早早前往听风阁,带上家传的解毒秘丸,并准备亲自给花玥煎药。她对于针灸等解毒的方法并不十分擅长,毕竟年纪尚小,到底经验不足。与旁人相比,她只有用药稍胜几分。 花玥早饭之后,萧瑜将药端了过去。侍立在旁的杜仲忙上前接过药碗,客气有礼地道:“让姑娘做这些,真是唐突了。” 萧瑜微微而笑。 花玥倒没说什么,自端起药碗一饮而尽,修长的手指与瓷碗同样白皙。他将药碗放回雕漆的托盘里,取过清水漱口,再拎起素帕拭去嘴角的残渍,丢回托盘之中。动作优雅随意,说不出的好看。 萧瑜有些奇怪。 而今稍微讲究点的富贵人家,哪个公子姑娘不是好几个贴身侍女伺候。即便如凌轶这样的武将,在府里也有谷雨、白露等三四个照看起居,偏花玥钟朗身边是几个小子,连庭中洒扫的粗使都是男的。 萧瑜扫了一眼坐在花玥旁边的钟朗。冒出个念头,忍不住嘴角上扬。 钟朗见其笑得诡异,出言问道:“怎么?” “没什么。”萧瑜看到钟朗望了过来,忙含糊过去,笑道。“过一个时辰后再用药汤浸浴,我先去和凌姑娘说说话。” 花玥和钟朗点头。 萧瑜到暗香阁拜访凌燕,说了些夏日消暑的点心,又聊了香囊的配方,闲谈了一阵。 然后还提到了李珍。据说如今李珍按新方吃了几日药,自然见效,但是刚堪堪能够起身,仍待在房里静养。 两人又谈到酿酒做胭脂画扇面之事。 凌燕这几日新绘了几幅扇面,嫣然笑道:“前些时候我看到你折扇画的墨梅,还有题诗。原来你还是才女,竟瞒得我这样紧。” “让凌姑娘笑话了。不过粗陋之作,勉强可以入眼。哪里称得上什么才女。””萧瑜笑道。 “可能给我看看?” 可巧萧瑜正将之笼于袖中,便大大方方地取出来递给凌燕:“还请凌姑娘雅正。” “不敢当。”凌燕道,将折扇徐徐展开,专注地细看。 萧瑜随意转头,忽然看到旁边的绣篮里有两个崭新的锦囊,看样式似乎是给男子用的,想到肖佩就给肖玉成做过,好生惭愧。笑道:“凌姑娘这锦囊是给凌小公子还是大将军的?真精致。” 凌燕却不自然地转过头:“肖二姑娘过奖了。” 萧瑜有些诧异,就换了话头,笑道:“凌姑娘丹青过人,这些扇面都画得颇见风骨。我可要多加讨教。” 这当然不是奉承话。凌燕是城中公认的精于书画的闺秀,其画一看就与萧瑜那胡乱涂鸦的有天渊之别。 “我书画可能比平常人强些,但文才却及不上你半。”凌燕却摇头道,“能得钟将军夸赞之人,双手都能数过来。” 萧瑜狡黠一笑。 “那是我临摹的前人的画作,诗也是从上面抄下来的。事实上我书画比起诗文还是强些的。” “啊?”凌燕愣住。满脸的不相信。这时小雪进来传话,说是听风阁那边着人请萧瑜过去。 “听风阁?钟将军请阿瑜过去有什么事吗?”凌燕诧异问道。 “凌姑娘可能忘记了,我此次就是过来去给玥公子解毒的呀。”萧瑜不由笑起来,她看了下漏壶的时辰,歉意道,“我要过去一趟,只能先告辞了。” 其实大将军府上下都觉得花玥让萧瑜为其医治,不过是为了替她解围,并不认为萧瑜真能使其双眼复明。毕竟几年来遍请名医都没能治好,众人都认为花玥的眼睛就这样了。 而且萧瑜近段时间在看医案,没有踏足大将军府,不知内情的人都以为解毒之事已不了了之。 凌燕有些尴尬地问道:“玥公子怎么样了?” 萧瑜道:“今日才开始用我的药,还不知道效果如何。” “那你快点过去,别耽误了。”凌燕微笑道,将其送至院外。看着萧瑜走进听风阁,她又怅然望了半晌,才回到自己院中。 回到听风阁,萧瑜直接去了小厨房,将浸泡好的药材倒入大锅中,放好合适的水,然后让人开火熬煮,自己则在门外乘凉,偶尔进去看看火候。虽然这间膳房设计巧妙,有风从窗子吹入穿门而过,但里面还是挺热。 “差不多了,熄了火再等半刻钟就将药汤倒出来。”萧瑜看下时间,让人把灶膛里的柴火拿走。 待使女麻利地将药汤倒出来装进桶里抬到浴房,萧瑜便对花玥和钟朗道:“加对半温水泡上两刻钟,最好能按揉一下相关穴位。” 萧瑜说完,又给花玥详尽说明要按捏哪几个大穴和如何取穴,其中有调节任督气海以明目的列缺穴,利于肝脏排毒的太冲穴,促进血液循环的陆池穴等,并细述了按捏的顺序及手法。 “明白了吗?”萧瑜最后问道。 钟朗抬头朝旁边的远志和杜仲看去,两人齐声应道:“明白!” 萧瑜道:“那就好。玥公子可以去药浴了,出来在榻上躺好后再到厅上叫我,我先准备等下针灸要用到的东西。” 花玥微笑点头。 萧瑜见此一时又看住了,回过神就有些难为情,也胡乱点了点头就往外走。都这么久了,她还是没能习惯!妖孽!(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未完待续。) ps: 推荐好友的文: 《反派boss娘》by孤孤:带反派儿子毁灭整个星际! 《仙本无衣》by元春出世:很有意思的仙侠文 《晋级请接单》by慧神殿下:白露应聘了一家来自未来的公司,去各时空替客户弥补遗憾,然而,为什么这么多极品! 第090章 针灸 到了花厅,萧瑜怦怦乱跳的心才慢慢静下,将注意力转到了正事上。她将今日带过来的银针及相关器具检视一遍,确认并无缺失,又用了些桌上的茶点。 不知不觉半个时辰就过去了。 萧瑜正在发呆,杜仲过来相请,她就跟随其后进了左边的厢房。 这个房间有些空荡。 花玥伏躺于榻上,微微湿润的黑发披散开,双目半闭,睫毛既长又密,让她想起别院初遇的惊艳。他今日盖的是一张轻薄的水色绣翠竹梅花锦被,映着他有些苍白的脸色,生出几分纤弱之感,显得唇色越发娇艳。 萧瑜不由自主地咽了下口水,将视线移开。榻旁放有她吩咐准备的煮着小锅沸水的炉子,和安置托盘的朱漆木架,托盘上还有各色物件,都是等一下针灸要用到的。 杜仲问:“肖二姑娘,可以开始了吗?” 萧瑜点头,将银针取出投入沸水中煮了片刻,捞起置于托盘上,早已准备好的同样煮过的银盘里。虽然她每次用过银针,都有用自己蒸出的烈酒擦拭,然后再煮沸杀菌,但是有条件的话行针前还是再消毒一次最好。 钟朗和杜仲、远志上前协助,将锦被掀开只盖到花玥腰间,露出大片光滑白皙的皮肤。 萧瑜手就有些发僵,深呼吸片刻才收敛了心神,眼里只余穴位和银针。 这次针灸主要在手足和背部。 萧瑜先在穴位上擦拭了特制的药酒,而后根据需要分轻重缓急地下针补泻,口中轻声询问花玥的感受,体会针感,调整方向深浅及手劲,有个别穴位还要针刺出血。 这个过程需凝神静气、心定手稳,十多根银针扎下去,尽管室内放置了冰盆,萧瑜还是出了一层薄汗。 “好了,留针两刻钟。”萧瑜缓缓呼出一口气。道。她净了手,在旁边托盘的青花大瓷碗里配制好等会儿敷眼用的药汁,将一方素白的绫帕放入浸透备用。 细看花玥身材挺匀称,只是皮肤过于白净才有纤弱的错觉。 萧瑜回想了一下刚才扎针的感觉。心中有了结论。他其实还是很结实的。 对于萧瑜如此大胆地打量花玥赤果的上身,钟朗觉得咳嗽什么的已经阻挡不住她了。 “把锅里的水换掉另外烧。”萧瑜终于移开视线,吩咐旁边的远志,而后稍微出去转了转才回来。 没多久。杜仲就提醒该拔针了。 萧瑜行至榻旁,将花玥身上的银针一一取下来。皆用烈酒擦过,然后投入又烧开了的锅里,少顷取出放在银盘中晾干。 “可以再去沐浴更衣了。”萧瑜道,自己则走出门外以便花玥起身。 片刻后,花玥起来去了浴房。没多久,他又穿着宽松的牙白素锦衣袍出来,携一身水气半躺到榻旁的雕花圈椅上,神情闲适。 萧瑜走过去,将浸透了药汁的帕子从碗里拿出来,略微拧干。道:“闭上眼。” 花玥配合地闭上了双目。 萧瑜将药帕敷上,过了约莫半刻钟之后取下来,略微清理,拿过秘制的药膏抹在手上搓热,给其按揉眼部穴位。 在苏氏家传的解毒之法中,内服外敷,各种搭配使用的药都是极有讲究的。 花玥只觉得那细腻圆润的指肚所及之处,既酸且胀,酥麻温热,十分畅快。从双目到头部都松弛舒张开来。 “好了。”萧瑜停下来,活动了一下手指。 花玥缓缓睁眼,嘴角勾了勾道:“阿瑜姑娘的手法有独到之处。” 萧瑜不知怎的脸又有些热,微赧道:“多谢夸奖。” 当下将银针等收拾好。与花玥钟朗定了隔天再过来针灸,又嘱咐了不要忘记按时服药,萧瑜才告辞。 远志将其送出大将军府。 回到家门口,萧瑜意外见到隔壁新搬来一位邻居,正往宅子里抬东西。 屋主是个十七八的青年男子,面如冠玉。穿了靛青长袍,腰佩长刀,身姿挺拔如松。两人目光碰上,她微笑以对,点头为礼,那男子也笑了一下,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 进屋后萧瑜跟肖佩提了两句,然后就把这事放一边去了。 过了十来日,萧瑜又给花玥做了几次针灸,可再诊脉时,发现其体内的毒素却似乎积聚得更多了,于是她立即仔细检查了一番。 发现这个的不仅是萧瑜。 钟朗也问:“昨日梁大夫例行请脉,言子琛中毒之症更甚,这是为何?” 萧瑜略微蹙眉,想了一下,便问:“玥公子近来感觉怎么样?” 花玥道:“近日双目灼刺之感确有加剧。不过这反而可能是好转的迹象,应是体内的余毒始发于表,更利于排出,假以时日,或可尽去。” “我也这么想。”萧瑜微一抿嘴,才道,“但还是得先观察些时日,看药方需不需要改动。” 这段时间李瑛果然没有什么动作。 萧瑜的医治竟真的有效,这是众人没想过的。消息传出后,府里的人都惊讶万分。 只除了花玥和凌轶。 其实之前李珍中毒凌轶也怀疑是萧瑜所为,不过他也没打算插手,李珍此人,品行不端,受点教训才好。 凌轶和花玥交情不浅,因为萧瑜给花玥解毒的缘故,她在府里所得礼遇更胜从前。 如今牛角新村几乎家家户户都起了房子,出于地形之限以及山里的习惯,村中重建的屋宅仍在缓坡上,掩映于葱郁间。 划给村里的良田大部分都已耕种好,一片新绿。 姐妹二人搬回了村里。过两日肖家村中新建的屋宅入户,之后又打算长住,什么都要提早置备妥当。 萧瑜因要给花玥解毒,本以为得留在城里的院子。 但花玥却将附近原越王苏氏的庄子买了下来,起名长乐山庄,搬到乡下休养,离肖家不过一刻钟的路程。 因为萧瑜治疗花玥才半个月就有了起色,钟朗凌轶也没反对。钟朗和听风阁的侍从也搬到了田庄,另外还买了仆役。也不知是不是两人突然开了窍,其中居然有几个侍女。 难道是为了掩人耳目?(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未完待续。) ps: 推荐好友的文: 《贱籍女官》by白短圆喵:大脚女汉子穿越异世界历险当官记 《锦书良缘》by和一合:重生和重生各种撕斗,外加穿越女时不时插科打诨,生活要不要这么精彩!!! 第091章 遇见 这日萧瑜发现,还有些要用到的物件落在城中的宅院,就回去取,顺道将新得的酸笋山货送一些去给郝俊以及大将军府。 既到了大将军府,当然要看望凌燕。 萧瑜独自前往暗香阁,没想到凌燕不在,大雪笑道:“姑娘和太守家的沈姑娘往那边逛园子去了,奴婢这就去寻。” 闻言萧瑜摇头道:“我过去看一下好了,可别扰了凌姑娘和沈姑娘的雅兴。” 这片庭院布置得十分雅致,亭台池沼,假山巧石均是构思精妙,芭蕉紫藤、花木扶疏,处处浅碧深红,惹人流连。 萧瑜从未到过此处,只觉构景极好,但是一路寻来,既不见凌燕和沈秀莲,也没看到仆役侍从,暗悔没有让大雪引路。隐约听到林木后有响动,似有人在练武,她便打算过去询问。 转过那片花树,陡然有道剑光挟劲气扑面而至,吓得萧瑜一激灵举扇相格,扇骨应声而断。 幸好人没伤到。 “何人?!咦?” 凌轶的长剑遇到阻隔立即变招,后势攻至。萧瑜只拿了把破扇子,顿时手忙脚乱,几招过去,明晃晃的利剑就架到了她脖子上。 凌轶还剑入鞘,道:“肖二姑娘也懂武艺?” “大将军见笑了。” 萧瑜看到手中七零八落的折扇,实在心疼,还是歉然行礼道:“略懂一点点。不知将军在此练剑,鲁莽打扰了。” 凌轶穿了箭袖武服,虽然收了剑势,仍浑身肃杀之气,全然不同于往日的温文有礼。他微微一笑,脸色才稍有缓和:“无妨,倒是弄坏了你的扇子。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萧瑜便说了缘故,问道:“大将军可有看到凌姑娘和沈姑娘打这儿经过?” 凌轶道:“这边是我练武的地方,她们不会过来的,我想应该是往兰苑那边去了。” 萧瑜赧然称谢。 “初回乡下可还好?”凌轶又问。 “有劳大将军放在心上。一切都好。”萧瑜微笑道,“大将军得空可以过玥公子那里小住几日。山珍海味也许没有,但乡野小菜我还能整治一二。” 凌轶记起萧瑜琢磨的菜色,心中生出异样之感。点头道好。她这些与众不同的心思到底从何处得来? 两人又略谈了几句,凌轶叫了个侍卫引萧瑜去兰苑。 只见凌燕和沈秀莲正在园子的八角凉亭中端坐,嫣然笑谈。凌、沈两家在京中乃故交,二人自是契若金兰,情同姐妹。后来沈秀莲随父外任,两人也一直保持书信往来,如今凌燕也来了越地,自然经常走动。 沈秀莲端庄文雅,十足的大家闺秀,又没有高门千金的清高或者跋扈,而是温柔可亲,见了几次,萧瑜也对其颇有好感。 侍卫已经折返回去了,萧瑜上前与两人见礼。相叙一番。 凌燕便留沈秀莲和萧瑜留下用午饭,之后三人在园里赏景消食,见天色不早,萧瑜才告辞回去。 入宅照例要请亲朋好友来暖屋的,肖家没有族里和外家的亲戚,仍旧请了相熟的友人。又因为山洪之事,以及肖家和大将军府的关系,虽然肖玉成还年少,但肖家在牛角村的威望与日俱增,根基稳固。所以里正和村长也携礼来贺。 当日。肖玉成从城里回来。不到一年时间,家里都办了三次暖屋的酒宴,他对仪式已经非常熟悉。 热闹了整日,晚间饭毕客人才散去。因为次日是休沐。肖玉成就没着急回城,姐弟三人搬了凳子在新屋的门前乘凉闲谈。 晚风习习,月色如水,一扫白日的燥热。 村里仍有笑语。大人结伴纳凉,孩童呼朋唤友到桃花溪去戏水,或是追逐点点流萤。 “我前两日好似见到了以前村头的冯寡/妇。”肖玉成忽然道。 萧瑜和肖佩正边说话边打络子。闻言都是一怔,惊讶道:“你在哪里看到的?该不会是认错人了吧?” “在城中南街的药铺,虽只是匆忙一瞥,但我还是认了出来。”肖玉成神色微凝道,“那日我是与同袍例行巡查,而她旁边几人形迹可疑我才注意到的,不过那几人不等盘问很快就离开了。” 姐妹二人皆蹙起了眉头。萧瑜想了想道:“不管是与不是,你平日里小心些就好。毕竟我们与她无冤无仇,也不必过于在意。” 肖佩点头。 三人转开了话题,复闲谈一阵,各自安歇。 村里已渐渐宁静下来,只余田间的蛙鸣和墙根下鸣虫的切切低语,偶尔远远传来几声狗吠。 次日萧瑜照例去给花玥看诊。 这个山庄粉墙黛瓦,木门石阶,廊下栽着书带草,墙上攀爬了翠碧的藤萝,幽径的方砖缝都透着青绿,花架盆景,假山流水,无一不清新怡人。 屋内的陈设亦简单而高雅。 花玥墨发垂散,松松地披了件牙白素锦袍子,临窗而立,不知在想什么。窗前放了盆娇艳嫣红的米囊花。 看到此花,萧瑜想起那枚自古墓中取走的玉佩。不知花玥要那玉佩是用来做什么?难道也对武王宝库有心思? 亦或是,用来解毒? 听到脚步声,花玥转过头来,朝萧瑜微微一笑,坐回书案旁,伸手置于桌上,提起袖子露出腕部:“阿瑜姑娘请。” 萧瑜立即收拾心绪,从善如流地给花玥诊脉检查。之后,她不由皱眉,沉吟半晌。 这时,钟朗穿黛蓝箭袖武服自外面进来,神色有些过于冷肃。 “近来感觉如何?”萧瑜问花玥。 “这几日双目灼痛更甚,昨日午时在门前晒了一下,眼部就有些红肿,夜间难以安寝。” 萧瑜闻言更是眉头深锁。虽然自知用药险峻,但这症状比她预想的还要严重,她担心如此下去毒还没彻底拔除花玥的身子会先承受不住。 钟朗冷然问道:“肖二姑娘你的药真的妥当?” 花玥轻咳了一声。 “自然,解毒是没问题的。”萧瑜肯定道,“只是我之前没想到其药性如此猛烈,这方子得稍微改动一下。” 钟朗闻言,脸色稍有缓和。 萧瑜不由沉思,斟酌好药方该如何改动,又给花玥复诊一回。然后她目光落到窗前那盆米囊花上,找了个借口,道:“你中的毒特别,这花香于身体有碍,以后还是少碰。” 花玥点了点头,让远志将花搬了出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未完待续。) ps: o(n_n)o谢谢一晃勼年打赏的桃花扇!这是桃花扇的加更! 第092章 故人 几人又说了一下花玥的身体状况。 钟朗道:“之前没寻到的那味蝎果倒是有了消息,只是采买的人没见过这药不知真假,得劳烦肖二姑娘亲自去一趟,就在永安郡北的灵山县。” “什么时候动身?”听闻珍稀药材有了着落,萧瑜振奋不少,立即问道。 “不如就明日。”花玥道,“让远志和茯苓与你同去,两人都略通武艺,我再向大将军借玉成过来一起护卫照应。” 萧瑜道:“这样是否太劳师动众了?” “此去取药不容有失,本该如此。”花玥摇头道,“路途遥远,往返可能需要几日,阿瑜姑娘最好带上使女。” 次日准备停当整装待发,萧瑜还是决定不带侍女。几人坐马车上了官道,往灵山县方向而去。 马车疾驰,中午随意找了个饭馆吃了点东西又继续赶路。黄昏时分,离灵山县还有大半个时辰的路程。 萧瑜坐了整日的车,早颠得七荤八素,头晕胸闷,于是决定就在附近寻客栈住下,明日再进县城。 虽然被颠簸得浑身酸痛,所幸一夜无事,倒也睡了个好觉。 次日诸般顺利,经过萧瑜鉴别,那蝎果都是真的,而且品质上佳,于是钟朗派去找药的人将寻到的六枚蝎果尽数买下。 重任既已完成,萧瑜心情大好,记起一事,便道:“我有个故人恰好住在灵山县,许久未见,我想去探望。” “倒没听你提过。”肖玉成诧异道。 “那时候与我一同南下的,这两年忙于各种琐事,没有来往,好不容易来趟去看看也好。”萧瑜解释道。 于是远志和茯苓就先与采买药材的武默将蝎果送回大将军府,而萧瑜和肖玉成则前去访友。 几年前萧瑜还寄居在母亲苏颖的手帕交张姨处时,有个贴身侍女名含翠,伺候她尽心尽力,两人关系挺好。因年纪相差不大。萧瑜待其如朋友一般。后来张姨病重怕再难庇护萧瑜,才让她回南边,含翠相随。 到了灵山县,含翠意外遇到了她卖身为奴前青梅竹马的邻家儿郎。久别重逢又相互有情。两人难分难舍。 萧瑜遂把卖身契还给含翠,又为其置办了妆奁让二人成婚。含翠和丈夫就在灵山县乡下定居下来,而萧瑜则与两个随扈到了永安郡城。 一别两年多,含翠家新建了屋院,粉墙黑瓦还挺宽大。 肖玉成上前去敲门。 “来了。”屋内传出女子的声音。未几。门开了,一个圆脸秀气的年轻村妇走出来,疑惑问道:“这位公子你找哪位?” 萧瑜笑吟吟地从肖玉成身后走出来:“含翠,是我,你还记得吗?” 含翠穿着粗布裋褐,但干净整洁。她先是一愣,继而激动地上前几步,喜不自胜地道:“姑娘,你怎么来了?快请屋里坐!” 萧瑜边与含翠往屋里走边介绍:“这是我认的幼弟,姓肖名玉成。这次有事陪我来灵山县。你这两年过得可好?” “家中还算宽裕。”含翠温柔笑道,“得姑娘赠银置地,兴郎又有些气力,一年下来都可以吃饱穿暖,岁初才起了新屋。” 说话间进了屋内,萧瑜和肖玉成在厅中坐下。含翠忙去烧水,如今饮茶之风虽盛,但也仅限于富贵人家而已,寻常百姓有些散碎茶末就不错了,待客大多还是姜糖水甚或白水。萧瑜环顾四周。桌椅等家具还齐全。 “就你一人在家?”待端了茶过来,萧瑜问含翠道。 “兴郎下地了。”含翠点头,随即眉间染上愁色,黯然道。“成亲三年也没个一儿半女,是冷清了些。” 肖玉成有些尴尬地别过头,随即说要出去走走。 含翠见状涨红了脸,低声道:“姑娘未出阁,原不该说这些话,是我轻狂了。只是这苦楚憋在心里。没个人可以相诉。” 见其落下泪来,萧瑜忙安慰一番,叹道:“可惜于医术我也不太懂,更别说妇科了。你没有找大夫看看?” “附近有点名气的都去看过了,没什么效用。太贵的药也吃不起。”含翠垂首道。 萧瑜就将身上带的两张十两的小额银票拿出来递过去。 “姑娘不可。你给我置办了嫁妆田产,此恩情已难以为报。这银子我如何能收下!”含翠坚决推拒道。 萧瑜叹了口气:“你也在大户人家待过,应该知道这点银钱算不上什么。我难得过来一趟,你就先拿着。” “多谢姑娘。”含翠犹豫片刻,终于感激地收下。 两人此次见面终究不如昔日熟络,竟已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时候又有村中的妇女过来,邀含翠去江边拆洗衣物。 萧瑜便笑道:“既如此,我也还要赶路,就先告辞了。” 含翠与那几个村妇说了几句,挽留萧瑜道:“姑娘若不急就吃过饭再走。” “不用了,你且先忙。”萧瑜记挂花玥身上的余毒,摆手道,“我还有事,你得空就到清河县牛角村去看一下。” 含翠点头,送萧瑜出门,肖玉成走过来。 两人默默出了村口,萧瑜叹道:“到底生分了,原来就只是两年的主仆,如今彼此都大了,她也不再是之前的娇憨少女。更何况生活艰难,事不如意。以后怕也依旧没有往来。是我奢想了。” “此事本就不能强求,你索性就此放开了也好。”肖玉成道。 萧瑜有些物是人非的怅然。漫长的分别之后,再次见面才发现心中珍藏的情谊早已不复鲜活。 “但愿她过得好。”萧瑜道。 天色不早了,两人就在灵山县城的客店住了一晚。 回去的路途就不必如来时那般赶,两人依旧坐了大将军府的马车,沿途重峦叠翠,一派岭南风光。 行至某个岔路口,肖玉成道:“从小道走途径落凤山,据说山上产药丰富,不乏奇珍。你可有兴致过去看下?” 萧瑜其实到过这永安郡的名山,正有意前往,闻言欣然道:“那就去看看。” 肖玉成就让车夫拐入小道,没过多久,远远地就看到前方群山苍苍郁郁,一眼望去似乎绵延不绝,峰顶浓雾缥缈,流云如带,舒卷飘飞,蔚为奇景。 ***** o(n_n)o谢谢大家的订阅支持和打赏!么么哒!(未完待续。) ps: o(n_n)o谢谢摇摆的小京、秦琦1、沉睡的汉子_77、老黑兔子、月色_无边打赏的香囊!谢谢夏浅画、奚沫、夜雪照天晴、元春血、黑发女巫、白短圆喵、慧神殿下、洛水止于平山、南鸢北筏打赏的平安符!还有一晃勼年、frogjerry的粉红!以及o(n_n)o谢谢大家的订阅支持!么么哒(づ ̄3 ̄)づ 第093章 老者 落凤山从东到西横亘千里,峰峦起伏,十分壮观。 萧瑜虽然并非初次过来,还是不由赞叹:“果然好山!住在此间肯定觉得人都沾了仙气。” “山里还真有俚人居住,岂不都有仙缘?”肖玉成闻言笑道。 萧瑜抿嘴,道:“那当然。” 马车驶至落凤山附近,肖玉成让车夫停于路边,与萧瑜下车,两人往山边行去。 山脚下多是荒地,因为周边易生杂草,又多鼠害,更严重的是每当稻谷成熟之际,野猪就成群过来糟蹋,所以村民都不愿耕种这些田。 肖玉成仰望葱郁的林木,问:“上山吗?” 萧瑜点头,朝通往山上的小路走去。肖玉成忙走到她前面,将腰间的长刀拔出来砍去拦路的荒草荆棘,扫除障碍,提醒萧瑜要当心。萧瑜也拿出一柄锋利短剑,跟随其后。 一只灰毛野兔极快地从旁边的灌木丛下窜过。 肖玉成没踢中,便道:“可惜没带弓箭,不然就顺带打些野味回去,许久没有上山采药打猎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想起头次一同进山的情景,不由相视而笑。 时间匆匆,日月如梭,肖玉成打量萧瑜,她似乎一下子长高了不少。 萧瑜嘴角微弯:“怎么,不认得了?再过两年你会长得飞快,到时候怕就比我高了,走出去别人还会觉得你比我年长。” “我跟你本来就没差几天。”肖玉成分辩道。 萧瑜好笑。肖玉成似乎已经许久没有与她争论了,都是处处相让维护,倒真有几分兄长的意思,也许进军营磨练后,他更有男子的担当了?不过在她眼里,肖玉成还是个半大少年。 “那是?”肖玉成忽然看向左前方。 萧瑜顺其目光看去,前边荒草似躺了个人,不由自主往后挪了两步。肖玉成小心地拨开灌木往那边行去。 肖玉成蹲下片刻,复又站起来朝萧瑜道:“是位采药的老者,昏过去了。你快过来看下能不能将其救醒。” 萧瑜闻言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果然是个背着药篓一身俚人装束的老人,其双鬓已然斑白,人歪在地上,药锄掉落一旁。她连忙仔细查诊。发现其应是摔跤后昏过去的。 “怎么样?”肖玉成问。 “身上并无外伤。我且给他扎几针试试,若能醒来应该没什么大碍。” 萧瑜从袖袋中取出银针,让肖玉成扶其平躺,再将颈部略微垫高,然后快速扎其人中、百会等穴。轻微提插捻转,复刺三阴交、内关、合谷等几个穴位。 片刻后,老者悠悠醒转,慢慢睁开双目。 “这位老丈,你感觉如何?”萧瑜见其苏醒,用俚语关切问道。 老者咳了几声,有些沙哑地道:“老朽已经无碍,多谢两位小哥救我这把老骨头。” 肖玉成将老人扶起,将其药锄和背篓拿上。萧瑜方注意到其背篓里有不少罕见的药材。 萧瑜道:“我只是略懂医术,老丈你还是赶紧下山找个大夫看下。” “不妨事。”老者站稳。摇头道,“人老了难免会有些毛病,这恐怕是我最后一趟进山了。” 老人已经恢复了精神,显得目光如炬,有种历经尘劫的平和睿智。 “看到你竹篓里有不少药材,想必老丈是位医者。” “老朽是俚寨的巫医,其实于蛊毒上倒更为擅长。我从你袖间闻到了五清丹的药香,不知你从何处得来?”老者微笑问道。 萧瑜愣住,难以置信地看向那老者。 五清丹是母亲苏颖根据祖传方子改了好几味药制成的极为珍贵的解毒丹药,这名还是另起的。原以为只有父母兄长几人知晓,怎么自己无意间救下的老人也只闻气味就能道出名来? 老者见萧瑜如此,微微一笑。 …… 清浅的桃花溪从花家的庄子淌过,水光潋滟。 此时是午后。日头仍明晃晃的。溪边低垂的碧柳下坐了两人,手持长长的钓竿,悠然自得。花玥一袭牙色云锦长袍,双目覆以素绫,半倚树干;钟朗则身穿鸦青箭袖暗纹武服,身姿挺拔。一白一黑,相映成趣。 不远处还立着几个侍从,垂手静候。 茯苓疾步走过来,将两人此行护送萧瑜往灵山县辨药的情况回禀与花玥。 花玥转头听完,知道蝎果已然带回,复明多了几分希望,心中也泛起了淡淡喜意,问道:“阿瑜姑娘和肖校尉姐弟呢?” “两人到灵山县乡下访友,未归。”茯苓回道。 花玥眉头轻拧,淡然道:“我让你和远志跟随萧姑娘以护卫其周全,结果你二人却扔下萧姑娘先回来了。你等如今都是这样办事的?” 茯苓一惊。 花玥平日看似客气有礼,其实外热内冷,性子比钟朗还淡漠,只对亲近的几个挚友上心,并不怎么在乎旁人生死。茯苓和远志久随花玥,对此揣摩到一二,以为花玥是在意要用到的蝎果,就未真正关心萧瑜的安危。 但是如今茯苓听得花玥此言,两人似乎有些本末倒置了。 意识到这趟差事没按花玥的意思办好,茯苓也没多想主子怎么转了性,惭然道:“属下疏忽,这就折返寻肖二姑娘,回来再请少主责罚。” 茯苓言毕,行了一礼,转身匆匆离去。 溪畔归于宁静。 半晌,花玥感觉钓竿有细微的颤动,快速提起往后一抛,鱼鳞的银光划过落到溪边的草上,活蹦乱跳。旁边的侍从过来,灵巧地将这条竹青鱼捉到浸在水中的鱼篓里。 片刻后,钟朗也钓上来一条。 “这鱼饵不错。”钟朗长眉微动,难怪听说肖家有竹青鱼出售到醉仙居,原来是师出名门。 花玥微微一笑,也想到了萧瑜。 没过多久两人就钓到了五尾竹青鱼,当即起身回山庄。几个侍从收起钓竿提了鱼篓跟随于后。 花玥便遣人邀凌轶过来共饮。 茯苓和远志往灵山县纵马疾驰,眼见天色渐暗,官道上行人渐渐稀少,却许久没见大将军府马车的踪影,也不知是萧瑜在友人那里耽搁得比较久还是出了什么意外,心中不免焦急。 *** o(n_n)o谢谢凯西?岚烟、神仙小胖喵、安静的离开我的粉红!么么哒(* ̄3)(e ̄*)!o(n_n)o谢谢神仙小胖喵打赏的香囊!(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未完待续。) ps: o(n_n)o谢谢凯西.岚烟、神仙小胖喵、安静的离开我的粉红!么么哒(* ̄3)(e ̄*)!o(n_n)o谢谢神仙小胖喵打赏的香囊! 推荐好友木圣玥现代言情《重生暴力千金》:萧伶韵第二次重生了,这一次,她誓不犯蠢。你若无情,我必无义。你要嫁给我老爸,我就嫁给你干爹!谈情复仇两不误!妖孽美男vs暴力妹纸!极品多多,jq多多! 第094章 前往 及至半路,两人终于遇到了萧瑜乘坐的四角华灯高挑的马车。 肖玉成骑马紧随在侧保护,看上去一切安好,两人不由松了口气,急忙上前见礼,又紧张地询问了几句路上的情形,得知萧瑜确实无恙才彻底放心,跟随在马车之后。 萧瑜对于远志和茯苓为何折返并不在意,只探头微笑称谢,仍坐回车内,若有所思。 方才在落凤山上,那位俚族巫医谢过萧瑜和肖玉成的救命之恩,婉拒了两人送其回家的好意。临别前,老者跟萧瑜简单说了进俚寨的路径,又给了她一个小巧精致的铜鼓挂件作为信物,邀请她有空前去做客。 肖玉成不懂俚语,但曾听萧瑜提过其先母乃俚人,只当萧瑜巧遇故人,心中也为其感到高兴。 萧瑜却是十分意外,思绪万千。那老者识得五清丹,估计是父母的旧识,这没什么奇怪之处,虽然母亲苏颖其实并非俚人,但与俚人也是有些渊源的。她只是觉得这实在太巧合了。 不管怎么样,既然老者相邀,萧瑜还是打算抽空前去拜访,一来她想了解那老者如何得知的五清丹;二来有心趁此机会与俚寨巫医探讨毒术,询问花玥所中之毒的解法。 况且先越王与俚族亦相交甚好,到俚寨去见识一下也不错。 萧瑜将袖中的五清丹取出,不由回忆起幼时在父母兄长爱护中度过的无忧无虑的日子,想到会心之处,她勾了勾嘴角,明明在笑,滚烫的泪水却毫无征兆地涌出,到最后几乎抑制不住。 为什么一切会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沉浸于怀念和悲伤中的萧瑜连颠簸都忘了,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微微一顿,停下来,肖玉成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耳中:“回到了。” 萧瑜回过神来。忙举袖将泪痕擦去。 手刚放下,肖玉成就打起了车帘。萧瑜微微低头,不让肖玉成发现异样,扶了他的手下马车。 肖佩疾步从院内迎出来。声音里满是欢喜:“阿瑜,你回来了!” 萧瑜抬起头。 周围一片昏暗,夜风清凉,马车角上的宫灯和肖佩手提的灯笼轻轻晃动,发出柔和的光芒。远处碧穹星光璀璨,四野宁寂。 “嗯,我回来了。”萧瑜微微一笑,心头温热,携住肖佩伸过来的手,姐妹并肩往屋里走,“这么晚了阿姐你怎么还没睡?” “天热,又担心你二人。”肖佩温声道,随即语气带了担忧,“你手这样凉?别是车上吹了风……” 萧瑜含笑摇头:“没事。这样的天气,吹点风还凉爽。” 肖佩又关切道:“坐这么久的马车累不累?” “累死了,我现在浑身都疼,快散架了。” “等下阿姐给你揉揉。” “这么好呀,我真舍不得阿姐出嫁了怎么办?”萧瑜半真半假地笑道。 “你这个丫头,又来了……”肖佩微嗔。 “嘻嘻。” 送走大将军府的马车后,肖玉成跟上萧瑜和肖佩二人,刚好听到这一番话,不由得也露出几分笑意。 次日,萧瑜与肖佩提起栖霞山之事。言她过几日打算前往俚寨拜访。 肖佩虽然有些担心,却没拦阻,只道:“要不到时候仍让玉成请假与你同去,这样万一出什么状况也有个照应。” “好啊。”萧瑜乐见其成。 肖玉成也没有异议。 去灵山县一趟来回用了几日。花玥也该再次药浴针灸了。下午萧瑜就登门长乐山庄看诊,意外发现凌轶和凌燕也在。 而花玥和钟朗却是刚从外面回来。说起来两人确实经常外出,不知道是去做什么。 尤其钟朗,一点儿也不像是凌轶麾下将领,倒像是花玥的侍卫。 几人寒暄过后,萧瑜给花玥请脉和检看了一番。发现改了方子后其毒发的症状有所减轻,这才安下心来为他针灸。凌轶兄妹对此比较好奇,便欲旁观。萧瑜想到花玥到时要赤着上身,就以不宜人多打扰为由婉拒了。 针灸之后,萧瑜对花玥和钟朗道:“我有事要离开些时日,应该两三天就回来了,不会耽误玥公子解毒。” 花玥轻轻颔首,问:“是否需要护卫?” “不必,多谢玥公子,到时玉成会与我同行。”萧瑜摇头,并未与两人讲明所为何事。因为俚人与先越王有关,擅毒且民风剽悍,如今官府既对俚寨有几分忌惮又欲拉拢,只是一直不得其门而入。 花玥和钟朗并没追问。 萧瑜想了想,又道:“倒是得借一辆马车。” 这日清早天边刚隐隐发白,萧瑜和肖玉成就起来了。因为俚寨在栖霞山深处,两人皆穿得简单利落,便于行走。 没多久,肖玉成的长随忍冬就进来报大将军府的马车到了。 两人准备妥当就出发了。肖佩送到门口,又嘱咐了几句。萧瑜将那车夫打发回去,由肖玉成驾车,往落凤山方向去。 也许是因为上次萧瑜将坐车的劳累表现得过于明显,这次的马车外面依旧是黑漆青帷毫不起眼,行驶起来却相当平稳,车内还垫了厚厚的毯子,十分舒适。 不知是谁如此贴心。萧瑜暗想。 从牛角村到栖霞山坐马车也需要花上大半日,一路风光秀丽。山峦染翠,溪流如带;原野刚被新绿铺满,不少农人在田间劳作,偶尔有几只白鹭飞过。 两人在中途停下用了些饭食,继而转入岔道,景色忽变。 这是栖霞山附近的另一条山道,直接通往山脉深处。只见道旁山岭相峙,近在咫尺,其上林木葱茏,古藤缠绕,不时传来鸟鸣猿啼,更显幽深。峡道行人稀少,且越往上走越窄。 萧瑜正担心这样下去马车恐怕难以通行,山路一转,就看到了前方狭窄处竹木搭成的门楼,楼上门边都站着手持弓弩穿了俚人服饰的彪形大汉。看来是俚寨的一处关隘。 门楼上有人喝问:“什么人?!” 萧瑜掀开车帘,将那面小铜鼓高高举起,朗声道:“我受邀前来做客。” 就有两个俚人汉子飞快地跑过来,取了挂件回去给那头目模样的人看过,那粗豪男子立即满面笑容。 “是贵客到了,快开门相迎!”男子领众人步下门楼,又吩咐一人道:“快去报与圣姑。” 那人骑马飞快地去了。(未完待续。) 第095章 做客 男子领众弓弩手来到马车前。 萧瑜扶了肖玉成的手灵巧跃下马车,与众人见礼。她很快知道了那个头目模样的叫冼铁山。 许是这俚寨少有客至,这些人都十分热情。 交谈了几句,冼铁山将银牛角还给萧瑜,让两个分别叫阿腾和东丹的汉子为她牵马引路,护送萧瑜和肖玉成进寨。 大将军府的马车就暂时寄放在守关隘的木楼中。 阿腾不怎么说话,东丹就比较健谈。闲话一阵,萧瑜听说此处距离俚寨还有些路程,这样走不知要多久,眼见天色将晚,立即表明自己会骑马。于是一行人不再拖延,驰骋上山。 山路七拐八弯,逐渐变得难行,几人不得不放慢了马速。 夕阳晚照,百鸟归林。山间浮起淡淡的暮霭,不远处的林野有炊烟袅袅而上,弥漫开来,似仙雾缥缈。不知从哪儿飘来灵动的歌声,有如昆山玉碎,芙蓉泣露,清音颤颤余韵连绵,恍若天籁。 萧瑜几疑身处九天仙境,心旷神怡。 四人又过了几处险关要隘,道路更加狭窄崎岖,骑马已经过不去。四人就将马留在一户守关的人家照看,带上萧瑜和肖玉成带来的礼品,步行入寨。 日头已没入西山之后,暮色渐浓。几人加快了脚步,往山上走。 “前面不远就到寨门了。”东丹道。 肖玉成转头朝下望去,道旁老树怪石,下面危崖断壁,云锁雾封,不由心中慨叹俚寨选址之稳妥:山路曲折高远,且处处关隘,易守难攻,如此地势,实乃自固扼敌的所在。 萧瑜本已十分疲累,听得就快到了。不由精神一振。 不过半刻钟,在熊熊火把的映照下的寨门就出现在几人眼前。这个寨门是坚木搭建的,上面装饰着牛角,左右是两层的木楼。旁边悬挂了几面铜鼓。 此刻门楼上灯火通明,门前站了两列盛装的俚族少女,皆是光脚纹面,身穿兽皮或麻布做的筒裙,鸦青的头帕。颈上戴了银制项圈,动则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当声。 门下人群簇拥了一位杏眼桃腮,身材娇小的中年美妇。她亦赤足,身穿了缀满银饰的墨色红边绣花筒裙,还饰以皮毛,头梳椎髻,还戴了整套的繁复精致的银冠、项圈、手饰和挂饰,在火光下闪闪发亮。 萧瑜差点被银子晃花了眼,又替其觉得重。 看到来人,俚族少女笑靥如花。一齐敞开清亮的嗓子唱起来:“日头落坡鸟归林,张灯结彩把客迎,迎客来哟,唱起山歌迎客来啰,斟上美酒迎客来哟,喜迎贵客到山寨……” 歌起处如鹞鹄鸣叫于天际,继而渐渐飘坠,然则在即将落地时,复又振翅飞起直上云端,迂回跌宕。一咏三叹。 肖玉成不懂俚语,只觉歌声清越动人,一时听住了。 萧瑜也被这欢快优美的曲调及歌中传达的热情所感染,疲惫一扫而空。露出笑意。 就有两位清秀少女捧了牛角上来敬拦门酒。 萧瑜抿了一口,是温热香醇的甜酿,当下饮尽。转头看去,肖玉成脸有些红,也饮下了牛角里的酒。 中年美妇满脸笑意地迎了上来,以箸在两人额间点上朱红。银饰叮当,清脆悠扬。 俚人以女为尊,萧瑜猜出其身份是酋长,深深一礼:“圣姑万福。” 肖玉成忙依样折腰行礼。 “不必多礼。”萧瑜虽穿了男装,圣姑却极自然地执起萧瑜的手,笑道,“姑娘远道而来辛苦了,寨中略备了些薄酒淡饭,可别嫌弃。” “受之有愧,却之不恭。多谢圣姑盛情。”萧瑜恭敬道,又介绍了肖玉成。 之后由众人簇拥着,萧瑜与圣姑携手往前走,肖玉成紧随在其身旁。进了寨门,萧瑜抬起头一看,不由自主停下了脚步。 只见下边山谷万家灯火,犹如繁星闪烁,十分美丽。 “还要下山?” “正是。”圣姑笑答。 萧瑜原以为经过长途跋涉终于到了,不曾想还有一大段山路要走,正觉有些沮丧,旁边有人抬了二长竿中间置竹椅的肩舆过来。 于是在晃悠悠的肩舆上,萧瑜舒适地到达了俚寨待客的地堂。但见灯火辉煌,铜鼓声声,长席上放了各色菜肴,旁有少年男女兽皮盛装,椎髻上戴了翎羽,手执斧头芦笙,载歌载舞。 斧头?!真剽悍。 席上萧瑜见到了那位老巫医。 当下众人入席,圣姑频频劝酒。幸好那些甜酿味淡,不然萧瑜和肖玉成怕是会被灌醉。俚人喜食酸味菜肴,于是席上各种酸汤腌菜以及野味。尤其是萧瑜还看到了酸笋,夹了一筷子入口,居然是自家出品。 萧瑜才想起将礼品奉上。其中除了些名贵药材和三七散剂等成药,也有一小坛酸笋及些许山货,是肖佩让带的。那些药丸和药膏都附了纸笺写明了方法和效用,她就没逐一解释。 圣姑收下赠礼,十分高兴。 月上中天,众人才酒足饭毕,宾主尽欢,各自散去。萧瑜以为接下来就是彻夜长谈解去心头的疑惑,谁知圣姑却让少女带两人去沐浴更衣,直接安排了客舍休息。 据说俚族的祖先初时为防野兽,在树上搭巢而居,现在寨子里还有建在树上的木屋,不过大多数俚人已住进了竹木构筑的离地的房子,下面一层空荡仅有柱子和楼梯,叫做干栏。 萧瑜姐弟住的这座木干栏还挺宽敞,且布置得相当舒适,楼板铺了织了美丽花纹的地毯,墙上挂着牛角、骨架、兽皮和铜鼓。 铜鼓铸造精良,上面有线条流畅的蹲蛙、羽人等纹饰,乃俚人所崇拜之雷神的象征。 侍女给萧瑜换上俚族衣饰,梳了椎髻。萧瑜坐在门槛上遥望远处的灯火,听到响动,转头就看到肖玉成从隔壁间走了出来,也穿着俚人的衣服,但未损其俊朗,不由抿嘴。 肖玉成脚步微顿。其双眸清澈如水,像盛满了月光,这么微微一笑,月华便似漾了开来。 萧瑜问:“还不睡?” 肖玉成摇头,然后道:“我就住在隔壁,有事叫我。” “嗯。”萧瑜点头,“我会尽快将事情处理好,然后早些回家去。” “你来此做客是有什么要事?”肖玉成忍不住好奇问道,“俚寨是不是真与武王……” “这与我二人有什么关系?这话在此可不能乱说。”萧瑜拦了他的话头,环顾左右,道,“俚人擅毒,难得有机会,我想问一下要解玥公子中的毒是否有什么好办法。” 肖玉成有些懊恼,点头道:“玥公子遇到你也真幸运。” 萧瑜不禁想到了花玥那颠倒众生的脸,以及那一双点漆的凤目,叹息道:“还不一定能治好。” 两人又闲谈了几句。 “夜深了,早点安歇吧。”萧瑜以手掩住呵欠,对肖玉成道。奔波了一天实在劳累,她走进房间躺到舒适的床上,没多久就睡熟了。 肖玉成亦回了房,却没有睡,而是坐在桌边时刻留意周围的动静。在这陌生的地方他不能掉以轻心,谨慎点才能确保护得萧瑜周全。 夜很静,可以隐隐听到大山里野兽的咆哮。(未完待续。) 第096章 伤痛 一夜安睡。 次日大清早,萧瑜在侍女伺候下梳洗过了,仍是昨晚俚族少女的打扮,与肖玉成下楼。 “你眼底有些乌青,是昨晚没睡好?”萧瑜边走边问。 肖玉成道:“初到这里,不太习惯。” 萧瑜复细看了一下肖玉成的脸色,见其精神尚可,摇头道:“我竟都不知道,原来你还认床。” 肖玉成不自然地笑笑,似有些尴尬。 “其实择席也没什么。”萧瑜便又笑道,转而与其谈起昨日在俚寨的见闻,都对俚族的风土人情啧啧称奇。 才下楼,就有侍女来请二人去圣姑处用早膳。 这座干栏更加宽敞华美,檐下还挂了各种猎物。到了楼上,圣姑、落凤山遇到的巫医和一位头插五彩雉羽老妇人已经在等候。 几人看到身着俚人装束的萧瑜和肖玉成,微笑点头。 姐弟二人行礼后入座。 圣姑就为两人介绍,原来那巫医乃是俚族的大长老,而老妇则是前任圣姑,尊称太夫人。萧瑜打量了一番,只见冼太夫人虽然已经年逾花甲,发髻花白;但双目藏神,皮肤红润,看上去依旧十分康健。 桌上备的早膳主要是大盆的肉馅糍粑和酸汤,另外还有些点心小食。 饭毕,几人果然谈到了萧瑜的母亲苏颖。不过当时苏颖用的化名,后来还认了太夫人做义母。 冼太夫人回忆道:“那是十几年前的事了,自先越王去后我就没出过俚寨。那年我在落凤山遇到云影,当时她受了重伤还身中剧毒,我就将其带回了山寨并治好了她。没多久发现她原来也会毒术,还解了老头子的奇毒,有此缘分,老身就认了她做义女。” “云影为老朽解了奸人下的毒,其用药就有五清丹;而且她还与我探讨了数月的毒术,故而我认得五清丹的气味。” 萧瑜恍然。 冼太夫人便问:“你可是云影的女儿?” “正是。”萧瑜离席盈盈下拜,双手奉上一枚刻有俚族铜鼓上纹饰的木牌。恭敬道,“萧瑜拜见外祖母,愿外祖母松鹤延年,永享安乐。” “快快请起。”冼太夫人接过木牌。伸手虚扶,声音有些颤抖,“萧瑜?是了,你随父亲姓萧。” 萧瑜回到座位上坐好,圣姑便举杯笑道:“太夫人今日与外孙女相认。实在可喜可贺。” 冼太夫人饮了盏甜酒,感叹道:“一别经年,云影女儿长都这般大了。阿瑜你今年有十二岁了吧?” “是的,外祖母。” “你母亲可好?怎么也不来看老身。”冼太夫人略带埋怨道,“云影头几年还常来的,后来有了你兄妹二人,就难得见到了。不对,你不是该有个哥哥的吗,怎么变成了弟弟?” 萧瑜心中绞痛,眼圈一热。差点落下泪来,忙强自忍住。 冼太夫人见状不由起身,慌道:“好孩子,你这是怎么了?有话慢慢说,不哭啊。” “阿瑜你没事吧?”肖玉成听不懂俚语,见之前几人还言笑晏晏,然后萧瑜下拜,怎么看都应该是亲人相认的样子,可突然萧瑜就红了眼眶,忙关切问道。 圣姑和那大长老面面相觑。亦连声劝慰,又将冼太夫人扶了坐好。 萧瑜平复了一下情绪,才难掩伤痛地低声道:“父母前几年就故去了,俊哥儿也在此前失散。至今杳无音讯。” “你说什么?云影……不在了?” 冼太夫人顿时脸色发白,身子一软,身边同样震惊的大长老手快扶住了她,几人都望向萧瑜。 肖玉成半句也没听懂,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当年俊哥儿失踪,父亲前去查访。因担心是仇家所为,为周全起见,就把我送到了姨母处。”萧瑜说起往事,不禁有些哽咽地切齿道,“后来,后来没过多久,母亲来信,却说父亲……父亲为歹人所害。” 萧瑜双目一闭,泪水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她伸手抹去,深吸了口气,才继续道:“而母亲仍在坚持寻俊哥儿,嘱咐我先不要回越地。我在京都焦急的等了几个月,却得到消息,说母亲,说母亲……” 再也说不下去的萧瑜以手掩面,泪无声而下。 父母双双被害,这是萧瑜心中永远的痛。 冼太夫人伸手将其揽入怀中,亦是泪光闪烁,半晌才心痛道:“可怜的孩子……” 圣姑亦现出不忍之色。 大长老满脸沉痛,缓缓开口:“害死你父母的歹人是谁?” 萧瑜几欲脱口而出,而后又生生忍住了。她轻轻脱离冼太夫人的怀抱,垂头低声道:“不知。我那时候年纪太小,母亲不让我过问,后面来信又叮嘱我无论如何不要管这件事情,说那是上一辈人的恩怨,她只愿我平安顺遂,不希望我为报父仇而一直活在仇恨之中。” 冼太夫人眼中厉色闪过:“既然如此,那就交给老身!你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告诉我。” 圣姑和大长老均赞同地点头。前者当年与云影也相当要好,而后者更是冼太夫人的丈夫,算是云影的义父,且经常一起研究毒术。如今得知其被人所害,自然要为她讨还公道。 “我亦知之不详。”萧瑜低声道,“那时候我已经离开南越前往京都,母亲来信亦没多提,只说父亲……故去,让我戴孝……后来母亲的事……我还是从别人处得知的。” “何人?” “不晓得,那人报予门上的护院就匆忙走了。”萧瑜摇头道。实情当然并非如此。但是如实以告就会泄露自己的身世。尽管她觉得冼太夫人可能会因为母亲的毒术,而早就怀疑她与越王苏氏一脉有关系。 但是既没挑明,也未证实此猜测,萧瑜不会主动相告。 当初文嘉昭公主苏颖病逝,天下皆知,根本不用什么人特意报予萧瑜知道。 萧瑜并不相信那所谓的病逝。母亲是身体欠佳,又受了打击,可绝不会就这样丢下她和俊哥儿不管。即便真的病重,也是因为仇人掳走俊哥儿又害死了父亲,才让母亲承受不住。 这个仇,萧瑜一定要报,只不过她如今还没有足够的能力,只能等待。(未完待续。) ps: o(n_n)o谢谢大家的订阅!也希望大家能留下自己的小脚印!么么哒!o(n_n)o谢谢漂漂花打赏的平安符、还有小舞舞舞舞和木圣玥的打赏!请问你们从哪里弄来的10点的打赏?裙子万分好奇…… 第097章 往事 冼太夫人也在沉思。 听萧瑜之意,她进京之后就与母亲分开,直至其母去世也没见上最后一面,而其间发生的事情同样半点不知,就连萧瑜父亲的死,云影也交代得语焉不详。 “此事还请外祖母留给阿瑜去做。” 冼太夫人和大长老以及圣姑都惊讶地看向萧瑜,肖玉成就如一旁观者,与几人格格不入,又不愿离开到外面。 过了半晌,冼太夫人终于点点头,又问:“你可有头绪了?” 萧瑜默然摇头。 其实萧瑜从父母的只言片语中,有猜到掳走俊哥儿的是靖南郡王府。因此她怀疑父母之死靖南王府难逃其责。 不仅如此,萧瑜打听到,母亲苏颖进京,靖南王府的苏樊便进京待罪,而母亲去世后,苏樊就成被构陷的了,只被齐帝责令在京都奉养老父,将其子李珏承袭的爵位由靖南王降为郡王,仅此而已。 这惩处是因为靖南王府冒犯天威,但却处处透着蹊跷。 冼太夫人也伤感了片刻,随即想起一事,问道:“阿瑜,你可知道你母亲葬于何处?” 萧瑜摇头,秀眉紧蹙,羞愧而又难过地道:“不知。” 父亲的墓修在何处萧瑜的确不知,母亲的墓却是在皇陵附近,根本不能随意拜祭。她只得为父母立了衣冠冢,写上萧逸飞夫妇之墓,并不敢明刻母亲的名讳以免被人知晓,每年清明她也前往祭扫。 萧瑜就将那墓冢的位置与几人说了。 那墓也在栖霞山,但是距俚寨并不近,在萧瑜幼时一家人居住的山中小屋不远处。俊哥儿被掳走的时候,她们已经搬到了山下的村里,父母因担心她的安危,就把她送回了山居暂住,还唤了花花前来相伴。 萧瑜想起了和俊哥儿带花花去打野兔的情形。 见其径自出神,几人知晓萧瑜依旧心绪难平,安慰了一番。就让肖玉成陪其先回客舍。 “方才,是怎么回事?”肖玉成小心地问。 萧瑜勉强一笑,道:“冼太夫人就是我外祖母,刚才相认后。一时问起了先父母与兄长,我就有些难过。” 也不知俊哥儿现在到底怎么样了。萧瑜边走边想,肖玉成说了什么劝慰之语也没听到。 那是萧瑜回山居住了没多久,父母到底不放心,让人把她送到了张姨那里。她一路平安无事到达了大齐的京都。入住周府。 京城自是雄浑大气,热闹繁华。萧瑜印象最深的,就是清晨的钟鼓声。东方将明,随着皇宫城楼第一声报晓鼓打破寂静,各街鼓楼激昂的咚咚声依次响起,城中的寺庙道观也撞响了晨钟,在城中久久回荡不绝。 初到京都的萧瑜从梦中惊醒,为之震撼,对在天子脚下居住充满了向往。 不过很快她就看清了现实。 周府豪门大宅,少不了各种明争暗斗。张姨作为儿媳亦如履薄冰。萧瑜不过是寄人篱下无甚根底的幼女,更是连下人都轻视。而且没多久她收到了母亲来信,得知父亲故去要戴孝。为了避讳,萧瑜搬出周府,住进了张姨为其在附近另置的小宅子。 萧瑜独自居住,忆及亡父,愈加思念母亲和俊哥儿。几个月后,她收到母亲托人送来的密信,说俊哥儿无恙,她才稍稍有些欢喜。以为很快就能团聚。不久她又意外得知了母亲苏颖被封为文嘉郡主的消息,才知母亲到了京城。 可是萧瑜望穿秋水,到底没能盼到再与母亲见面。 那是个大雪飘飞的日子,天地间被浓得化不开的皑皑冬雪覆盖。白茫茫一片,城中无数的屋宇都铺上了厚厚积雪,如同仙境般素雅高洁。长于南越暖热之地的萧瑜自降生以来头回见到此景,暂时忘却了丧父之痛,兴致勃勃地踏雪寻梅,却从出门归来的含翠口中得知了文嘉郡主仙逝的消息。 母亲去世了! 仿佛晴天霹雳。萧瑜浑身的血液好像一下子冻结了。这个冬天怎就这般冷呢?她怔怔地想,身子止不住地颤抖,双颊却滚烫,两脚发软,摇摇欲坠。 那样彻骨透心的寒冷,几年了依旧在心底挥之不去。 含翠吓坏了,赶紧将其送回房。悲痛至极的萧瑜却是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她心中有一个声音大喊:“我不信!这不是真的!娘亲没死!” 萧瑜把自己关到了房中,想放声大哭,却只能强行忍住。母亲之死诸多蹊跷,身世更不能为外人所知,如今牵扯到宫闱之事,她只能抱住枕头,任泪水湿透罗巾。 萧瑜一遍遍地回想昔日合家喜乐的温暖,差点昏厥了过去。她染上了风寒,每日所进水米亦是少得可怜。 从此,她再也不喜冬日雪花漫天。 含翠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张姨请来了城中名医,以为她仅是因为缅怀亡父又思念母亲,时常过来诸般劝慰。 萧瑜想到母亲去世原因不明,俊哥儿也未知下落,她断不能一味地在此伤心颓丧,这才振作起来,旁敲侧击地从含翠处询问关于文嘉昭公主的事情。又不顾正在孝中,到茶楼酒馆,只希望能从旁人的谈论中得到些有用的线索。 可是无论萧瑜如何打探,外面却没有半点关于俊哥儿的消息。 母亲苏颖为何进京入宫更是一丝风声也无,只有那些闲人无聊的臆想。不是说齐帝如何派人寻访,终于找到越王后人;便是文嘉昭公主千里上京,终于得以重回宗谱,可惜红颜薄命,未及安享荣华便溘然仙逝。 萧瑜知道这些都不是真的,她隐约猜到与之前太子病重有关。 随着此事逐渐淡去,想找到事情的真相更加艰难,关于文嘉昭公主的各种流言倒是漫天飞舞。因是越王后人,众人不知怎么想到了武王宝库,竟费尽心思将萧瑜一家昔日住过的几个地方都找了出来,掘地三尺,只想找到蛛丝马迹,以寻宝库。 萧瑜听得目眦欲裂,但却只能更加谨小慎微,免得露出什么让人知晓其身世。 周府在京中也算权贵,但是内里争斗得厉害。因为张姨没有子嗣,在府里本就不得长辈欢心,自丈夫过世,其日子愈发过不下去,也病倒了。萧瑜感念其收留之恩,每日在榻前侍奉汤药。 可萧瑜虽是住在张氏用陪嫁银子买的的宅子,但在周府人眼中那也是自家的财产,于是整日有人眼热心痛,对张氏和萧瑜冷言冷语。萧瑜倒还罢了,张氏却每每因此掉泪,病情更添了几分。勉强过了差不多两年,张氏已经卧床不起。自知时日无多,她就安排送萧瑜回越地。 萧瑜虽想回越地,却不愿在这时候离开。但是张氏心意已定,且诸事停当。她便辞别了张姨,回了越地。(未完待续。) 第098章 求助 不知是否张氏早有预感,没多久,张姨逝世。萧瑜悲伤之余,就又听说周府犯事,被官府抄了家。 “逝者已矣,你也不要太过于悲伤了。你不是说,若然兄长仍在世,也希望彼此皆安乐无忧吗?”肖玉成也想起了双亲,沉默片刻,劝道。 萧瑜闻言回神,才发现不知不觉间都快走到两人住的木楼了。她偏过头,微微一笑:“你说得对。” 往事不堪回首,还是向前看的好。 肖玉成见状松了口气。对于萧瑜的沉默不语,他一直有些忧心,为转移其注意,便问:“你今早有没有提到玥公子的毒?” 萧瑜这才想起来,道:“还真忘了,下午再问好了。” …… 俚寨地处谷地,精巧的竹舍木楼靠山临水,藏于葱郁之间。俚人渔猎耕织,自给自足,怡然自乐,寨中山歌回荡,鸡犬相闻,宛如世外桃源。 萧瑜不由心生羡慕。 从搭建于巨大古树上的木屋下来,萧瑜赞叹道:“这木屋建得妙,既新奇又宽敞舒适。” 同行的圣姑笑道:“既如此,阿瑜今晚可要在上面住一宿?” 萧瑜心中跃跃欲试,但这树上的木屋只得一间房,肖玉成应该不会放心她独住,便笑言道:“多谢圣姑美意,我有些惧高,怕这木屋风起摇晃,原来的干栏就极好。” 圣姑不过随口提一句,见其婉拒也只笑笑,然后问:“你母亲毒术精湛,阿瑜可是得了其真传?” “略学了些粗浅的。”萧瑜微微而笑。 “那便是了。”圣姑笑道,“大长老好毒成痴,自上回在落凤山中遇见便想着与你探讨一二。” 萧瑜忙道:“探讨不敢,我正有解毒之事要向大长老请教。” 南疆各族几乎都精于巫医和毒术,俚族尤为擅长。故而这俚寨中设有专门的药谷,为种植药材,喂养毒物之处。 大长老此时就在药谷中等待。 圣姑陪萧瑜肖玉成过来之后就先回去了。大长老带两人在药谷转了一圈。 谷中药香四溢。放眼所见林木葱茏,古藤缠绕,还有墙角不起眼的碧草,大部分都是药材。其中不乏珍品。此外,树底草丛间不时看到蛇虫,大多有毒,萧瑜既心动,又有些脊背发凉。即便她身上带了避毒的丹药。 “阿瑜钻研毒术,怎么害怕这些毒物?”大长老看出此点,有些惊讶道。 云影更加美貌温婉,看上去也比萧瑜柔弱,但是其玉手拎蛇虫取毒依旧是面色不改,谈笑自如。 “让大长老见笑了。”萧瑜尴尬道,“我虽小自幼学毒就面对这些毒物,但是如今见了还是发怵。” 萧瑜想,这也许是前世遗留下的阴影。 犹记得那是住在乡下,萧瑜半夜手臂突然被什么蛰了一下。她立即挥手把那东西甩出去,开灯寻找查看,竟然是筷子粗细的蜈蚣,顿时吓得不轻,后来手臂肿了两日。 萧瑜觉得假如自己也像母亲一样,还不懂何为惧怕的时候就整天摆弄这等毒蛇虫蚁,她也可以波澜不惊的。 乡下的偏方也怪异,被蜈蚣咬了要涂抹公鸡的唾液。不过这还好,记得那时候邻居一个小女娃被鱼刺哽住了喉咙,她家人就给其寻了鸭子的流涎给她吃。听说了都觉得有点恶心。 但不少民间的偏方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萧瑜兀自想着,大长老就有些为其感到遗憾,道:“如果惧怕这些东西,毒术多半难以登峰造极。” 其实萧瑜也知道这一点。但到底难以克服,也没有强求。 药谷中有成片的田圃,种植了许多的珍贵药材;另外还有专养毒蛇蜈蚣蝎子等活物的屋舍,里面密集涌动的毒虫又让萧瑜毛骨悚然,脸色发白。 “还是算了。”萧瑜连连摆手道。 大长老摇头失笑。 回到谷中的木楼之上,大长老沏了特制的药茶待客。然后从那五清丹开始,与萧瑜谈起了毒理。 俚族的毒术博大精深,萧瑜受益匪浅。而看大长老不时动容,似乎也从越王苏氏一脉中得到了启发。 谈论半晌,大长老停下来添茶,萧瑜便提起花玥所中之毒。她早有准备,就将自己归纳的医案拿出来。 大长老听了也挺感兴趣,拿起医案看去,顺口道:“阿瑜的丹青莫非是跟你父亲学的?” “先父丹青精妙。其实自小就是由母亲教我书法,是我没下苦功,所以字才见不得人。” 萧瑜听出了大长老的言外之意,脸上发烧。她一直觉得自己的书法还是可以入眼的,难道只是自我感觉良好,事实上自己的丹青真的很差?这下可好,母亲的脸都给丢尽了。 以后得勤练书画。萧瑜暗暗告诫自己。 大长老当然不知她心中所想,他早被花玥的毒给吸引住了。此毒有些蹊跷,还有些似曾相识。 看完了医案,大长老沉吟半晌,又问萧瑜之前是如何解毒的。 萧瑜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肖玉成,笑问:“不知长老可通晓越地雅言?玉成不会俚语,但我想让他也学点长老的毒理。” 雅言,即正言、官话,与方言相对。越地雅言就是南越地区通用的话语。 “当然。”大长老用南越官话道。 肖玉成闻言顿时惊讶地看过来,打起了精神。 萧瑜就把自己给花玥内服外敷以及浸浴等用药详尽解说了一遍,并将针灸过程也细述出来。 “这方法还是可行的。”大长老连连点头。 “问题在于其反应强烈,我担心他身体受不住。”萧瑜就把花玥中毒症状越来越重的情况说了。 大长老便道:“这原也正常,毒发于表才能尽除啊。你何不尝试减轻一些药的分量?” “前些日子我已将方子做了改动,药量也减了,解毒之效已不及先前显著。这还罢了,我诊脉发现此法在促使余毒自体表发出时有可能损及眼部。双目脆弱,损伤过甚怕以后难以复明。” 大长老蹙眉道:“还有这层顾虑?你用药将其毒逼出来,对他眼睛是有些影响。但你也知道,眼部娇弱精细,即便没有余毒侵损,他这双目多半也难以再视物了。” “尽量少损伤就多几分复明的希望,更何况我对于用此方尽解其毒也无十分的信心。”萧瑜轻拧眉头,叹道,“难道真没其它法子了吗?”(未完待续。) 第099章 方法 大长老见状,轻抚下颌的长须,沉吟半晌,才缓缓道:“其它的办法也并非没有。” “什么办法?”萧瑜眼睛一亮,急切问道。 “这中毒的小子与你什么关系?” “啊?”萧瑜愣了下,才明白过来,尴尬道,“他救过我,所以我就希望能尽力帮一下他。” “原来是这样。”大长老才了然道,“那确实应该相帮。你之前给其解毒,不外乎服药外用和针灸,都是医者极为常用的法子。你精通的乃是毒术,就没想过从这方面入手吗?” 萧瑜点头道:“我用药就是以毒攻毒啊。” 大长老摇了摇头,道:“你用的药里面虽然也有毒,但其实还是与寻常药物无异。” “那长老之意?”萧瑜虚心求教。 肖玉成亦侧耳细听。 大长老又拈了一下长须,才道:“阿瑜是否想过另一种以毒攻毒?并非平常的以毒入药,清除体内之毒使人恢复康健;而是给中毒之人下毒,利用后面下的毒克制化解原来的毒。” 这话虽绕,但两人都听清了。肖玉成立即问:“都是以毒解毒,有何不一样吗?” 大长老摇头微笑:“自是不同的。” 萧瑜思索一阵,似领悟到了,又好像还不是很明白。 她尝试说道:“长老的意思,莫非是指当有人中了奇毒,即使再珍贵特别的药物,包括毒,也无法将之清除不留余毒的时候,就干脆给其下一种能够克制消解体内原有之毒的毒。这种毒与前面所说的药物不同的地方在于,其解毒之后还会残留于人身上,故需要再次解去此毒。” 这番解释说完,萧瑜虽然觉得很绕,但却真正理解了一种新的解毒方法。 肖玉成也听清楚了,默默点头。看向大长老。 大长老手捻长须,赞赏道:“正是此意。能以寻常之法解毒固然最好,药到毒去,人也少受罪;但是有些奇毒用平常的办法解不了。就不能拘泥守成,而要另辟蹊径。” “不拘什么途径,只要能解毒就是好方法。多谢长老指点,阿瑜受教了。”萧瑜恭敬道。 “正是如此。你能明白我很高兴。”大长老点头道,有些唏嘘。“我如今也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能够看到小辈长进,相当欣慰。” 肖玉成在旁真心实意道:“你老身子还康健着呢,定要长命百岁的。” 大长老但笑不语。 萧瑜思索半晌,又道:“母亲留下的家传奇毒不少,但似乎没有对症的。大长老可配制出了能克制此毒的药?” 大长老摇头道:“我不过是以之为例,并非是指此毒就要用这般解法。” “即便这次用不上,下回遇上什么难解之毒还是可以一试的。”萧瑜点头,不免有些失望,她之前听大长老的话外音。似乎有好办法能够解花玥的毒,但其如今又不肯明言。 旁边肖玉成看到萧瑜秀眉微蹙,便代其问:“谷中珍奇药材如此多,其中没有可解玥公子之毒的良药吗?或是有解此毒的良策?” “对症的药并非没有,但其效用与阿瑜所开方子相差无几。”大长老徐徐道。 萧瑜埋头苦想,感觉大长老之前指点她应该是与花玥之毒有些关联的,便抛开吃药外用针灸那些寻常的方法,只考虑些与众不同的,心中想着,嘴上便说了出来。 “要别出心裁。解毒不外乎将其净化或是排出。净化太难,排出还可。发汗?便溺?二者都很普遍,先前的方子就是这办法。体内的毒存于四肢百骸尤其是血液之中,不是那么容易排出来的。” “对了。通过血液排出?这个有点新意。”萧瑜抬起头来,果然看到大长老神情微动,遂问道,“不知长老觉得这个方法如何?” “你能想到从血入手,很不错。”大长老微笑道,似乎非常满意。 肖玉成提出异议:“放血恐怕行不通。这毒不会仅混于部分血中。难不成要把玥公子的血都给放干,那样的话人也活不成了。” 萧瑜沉吟道:“没错。从血液中排毒说来容易,但是要怎么做太难。” “难道可以换血?”肖玉成蓦地转头。 “这个想法确实不错。”萧瑜眼前一亮,随即又拧起了眉头,“换血听起来可行,但要看怎么换,多半很危险。而且从哪里去找别的血呢?更何况这也不能一次就将毒清除,换血几次那就更危险了。” “如果血可以换,要是玥公子毒解了依然看不见,是否可以换却双目?”肖玉成却若有所思,道。 话说完,肖玉成脊背就有些发寒,这事想想都觉可怖。萧瑜微微一惊,难为其有如此大胆的想法。 大长老闻言有些动容。他一直微笑旁观两人苦苦寻找好的解毒之法,不作言语,此时忍不住点头道:“这个未必不可。传说古时有神医能够换心,若真有如此神技,换眼也是可行的。” 肖玉成才想起自己似也在书中看过换心这个典故,这样的想法虽然惊世骇俗,倒也不会让人觉得诡异。 萧瑜点头:“可能古时真有如此夺天地造化的神奇医术,不过如今应该已经失传了吧?对于血中排毒,不知俚寨可有类似的法子?” 大长老赞许地点头:“虽未中亦不远矣。我族里确实有可以从自血里排毒的方法,而且并不需要换血这样麻烦。” 萧瑜和肖玉成闻言皆朝大长老望去。 大长老看到两人双眸发亮,满脸期待的模样,不由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端起参茶,抿了一口,才道:“阿瑜亦懂毒术,应该知道许多毒蛇毒虫用得好,是可以帮忙把人体内的毒吸出来的吧?” 萧瑜连连点头,道:“是看过几个案例,也曾听母亲讲过类似的事情。俚寨有此类蛇虫?” 大长老笑着点头:“阿瑜用这样的活物来解毒,怕不怕?” “若是真有效用的话,这点惧怕完全可以克服。”萧瑜不好意思地道,“而且几只我也不怕,就怕密密麻麻的一群。” 见其如此说,大长老不禁失笑,随即走进旁边药室,没多久小心翼翼地拿了个寸许见方的精致木盒出来,放到桌上。这个小盒子不知是用什么木料制成的,漆黑如墨,光滑温润,有淡淡香气。 萧瑜不由先松了口气,这样小的盒子,那蛇虫估计也不大,而可解奇毒的蛇虫想来不会屈指可数,那就不会太骇人。(未完待续。) 第100章 虫子 大长老轻轻地打开了木盒,露出里面的东西。 萧瑜和肖玉成凑近一看,是只约莫黄豆大小的虫子,白色,有点像虱子,长得圆滚滚的,晶莹剔透,头顶还有一点朱红,看上去玲珑可爱。 如此漂亮,萧瑜既意外又欣喜,问:“这虫子真能把玥公子的毒吸出来?” 大长老便道:“当然。它名叫玉虱子,别看长得喜人,其实浑身是毒。你平日取出时不要用手碰,记得拿竹筷或玉箸夹起来。” “怎么用来解毒呢?”萧瑜有点迫不及待地问。 “你回去后将原来的药停了,取一滴那玥公子的血于瓷匙中饲喂玉虱子,如此过上三日,再每日午间把玉狮子放在其腕上脉搏之处。在玉虱子吸允毒血前,最好能先给那位玥公子针灸。” 萧瑜点头,又问:“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吗?” 大长老微笑道:“开始几次那玥公子会不适,尤其是腕部,会有些红肿痛痒,并非大碍,过十天半个月的就不会了。此外,玉虱子嗜毒,除午间解毒外,清早和傍晚也要给其喂食,不拘什么毒液均可,但越是罕见剧烈的自然越好。” “听起来倒还好养。”肖玉成便道。 萧瑜问:“大约什么时候此毒可尽解?” 大长老沉吟道:“根据你的诊断,不出两个月,其余毒便可清除干净。至于双目能否复明,还要看他的机缘。待玉虱子吸出的是鲜红的血液时,就表明那位玥公子的毒已经清除了。” “玉虱子如此难得,多谢大长老相借,阿瑜十分感激。”萧瑜想到这珍贵的救命虫子必是极难培养出一只来,当即躬身致谢,诚挚地道,“待玥公子的毒彻底清除,我会即刻将其归还。” “这玉虱子不仅稀少难育,而且只能为一人所用。”大长老摇头道,“眼下这只如今还是无主的,但它一旦吸食了谁的血将认其为主,别人便再也用不得了,你无需还回来。不过那位玥公子虽救过你,如今你将他的毒解去,也算是报了恩,玉虱子这样的东西还是自己留下喂养比较好,虽不能再用来为旁人解毒,但也不能便宜了那小子。” 萧瑜无言,却见肖玉成连连颔首,深以为然。萧瑜便问:“我不是其主人也可以喂养吗?而且我养来有何用?” 大长老登时一副痛心的样子道:“如此好东西怎会无用?且不说可以留下来以后为那小子解毒,有备无患;玉虱子的排泄之物收集了也是解毒圣药;更何况它浑身是毒,你将之放到水中洗浴,那水就可以变成毒/药,岂非多了防身利器?你还可用来配制奇毒。” 听起来确实不错的样子。萧瑜微微点头。 大长老接着道:“至于你并非其主,这也容易。虽说碰到玉虱子会中毒,但不是有玄木盒子隔着吗?到时候,你每月初五再想办法从那小子身上弄点血过来给玉虱子喂食,就不用担心其死掉……” “这么麻烦,每月还要取血喂食才能养活,我岂不是得编许多借口?”萧瑜有些为难道。 大长老想了想,道:“你还可以将那小子的血一次取来许多,用特制的能将之保存不坏的瓶子收好,这就简单了。” 萧瑜无奈地叹道:“可是我也没有那般的好物件。” 大长老正色道:“为避免有人得了玉虱子有恃无恐或是害人,这东西是宁可毁去也不能落入小人之手的。” “这个自然。”萧瑜点头表示赞同。 “玉虱子我费了许多心血才培育出了几只,极为珍贵,若非那玥公子于你有救命之恩,我是舍不得的。”大长老又道,“罢了,如此我再给你一个保存血液的瓶子。” 肖玉成有些动容。 萧瑜的感动已无法用言语表达,只得深深一礼,道:“多谢长老。” 大长老摆摆手,复进药室取了青玉瓶及另外的小木盒出来,道:“这只玉虱子你留下,以防万一,瓶子拿去。” 那青瓶高仅两寸余,光洁细腻。细看却并非玉制,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做成的。 萧瑜收下瓶子,却没有接那小盒,拒绝道:“大长老的美意我心领了,此乃长老的心血,我拿走一只已然不安,断不敢再受如此厚赐。还是等日后实在需要之时再过来相求。” 大长老思索半晌,点头道:“那也罢了。” 萧瑜再次拜谢。 “不必如此客气,云影曾救过老朽之命,我不过略尽心意。”大长老叹道。 “话是这么说,冼太夫人当年也救了先母,而且你二位又是长辈,便是出于孝心也该尽力,不值得长老放在嘴边。” “阿瑜也很懂事。对了,用玉虱子解毒可能会留下些许其携带的毒。待余毒清完之后,给那位小哥服下这丹药。”大长老微笑说完,从药架取下一个红绸封口的白玉瓶递给萧瑜。 大长老嘱咐:“一粒即可,余下的留待备用。” 萧瑜点头,把东西小心收好。 “说了这么半日,也该吃晚饭了。走吧。”大长老朝外看了一下日头道。言毕,率先下楼,萧瑜和肖玉成随后跟上。 几人出了药谷,日头已然西斜,天边的晚霞如胭脂般艳红瑰丽,整个俚寨都染上了淡淡绯色。寨中炊烟四起,忙碌归来的人有些唱起了山歌,怡然自得。 晚饭时,萧瑜便说明日清早她和肖玉成就要离开,感谢诸人这几日的盛情招待。 圣姑、冼太夫人及大长老皆出言挽留。 萧瑜真心实意道:“这里极好,可惜我还有事,不能久留。若改日得空,再厚颜过来小住。” 次日清早两人仍换回来时的衣衫,与几人辞别离去。 冼太夫人和大长老将萧瑜和肖玉成送到寨门,而圣姑则一路送至两人停放马车之处,方才惜别。 萧瑜姐弟一路快马加鞭,回到牛角村时也已将近傍晚。 肖佩几日来极为挂心,如今见二人都安然无恙地归来,忙与雪团及几个侍女迎了出来,笑意满脸,问长问短。(未完待续。) 第101章 取血 肖玉成便将车马暂时先还去长乐山庄。 “让玥公子先把药停了,我明日再过去看。”萧瑜想起来,嘱咐肖玉成道。 “好。” 萧瑜抱起雪团,笑道:“怎么好似几日不见又重了?” 肖佩与其相携进门,闻言偏头道:“我看差不多,是你久没有抱它才有这感觉。亏得半夏天天给其洗澡,不然这一抱又得换身衣裳。” “哪有那么多讲究,它可是猎犬,不用这样侍弄。我配的药散可以除虱去异味的。”萧瑜弯腰将雪团放下,“它如今也长大了,改日玉成休沐我要带它上山跑跑。” 雪团好像听懂了萧瑜的话般,嗷呜一声兴高采烈地冲进院子里去了,半晌叼了萧瑜的弓过来,摇头摆尾。 顿时几人都笑了。 雪团虽是猎犬,却从未跟萧瑜和肖玉成进山打猎。肖佩见此都不忍出言劝阻,微笑道:“也好,小心别去太远就成。” 肖佩又让半夏去地里摘了菜,亲自下厨。如今家中多了侍女,她已经比较少自己做饭了。萧瑜见此已觉得肚子饿,换了衣服,去给肖佩打下手。 次日肖玉成依旧在家,先休息一日,萧瑜取蛇毒喂过玉虱子,则去给花玥看诊。 长乐山庄浓荫翠盖,实在是消暑的好地方。据说山庄乃是一个阵图,布局严谨巧妙,即便熟悉了也很容易行错迷路。 萧瑜在远志的引领下找到花玥和钟朗,远远就看见回廊碧藤繁密,条蔓缠结,遮起一片青绿。 两人正在廊下对弈,萧瑜走近见礼。 花玥伸手虚扶,让人记下棋局,微笑道:“阿瑜姑娘让停了药,莫不是找到了更好的方子?” 萧瑜点点头,道:“确实有个新的方法,只是在此处有些不便。且移步进屋说话。” 三人在书房坐定。 萧瑜想了一下措辞,才道:“我前几日去了俚寨,在那里得到一个解毒的新法子,玥公子可愿试试看?” 钟朗长眉一挑。很是意外。 深居山中的俚人之前虽臣服于越王,但已是旧事,如今并不怎么理会外面的纷争,与汉人更是泾渭分明。 虽然朝廷欲将其收服,以示天恩。但是俚人并不领情。且俚寨倚据山险,民风剽悍骁勇善战,招安不来,武力强压就更行不通。因此朝廷对其既忌惮又无可奈何。 而俚人的毒术赫赫有名,这也是让官府不敢轻视的原因之一。 之前为了解花玥所中之毒,两人也曾想过到俚寨去求医,但是多方设法,终究是没得以进入俚寨。 可是萧瑜不仅去了,还真得了解毒的法子回来,真是越来越让人惊讶。 思及此。钟朗不由出言问道:“你真去了俚寨?” 萧瑜轻轻颔首,看到花玥也转过头,含糊道:“先母与俚人有点关系。玥公子此毒难解,所以我只好前往寻药。此前不知道能不能成,就没与二位言明。还希望不要将此事说给旁人知晓。” 在官府眼中,俚寨不受管辖,始终是个隐患。萧瑜担心凌轶知道后会生出利用她来收服俚人的想法。 “阿瑜姑娘放心,你此去既是为我求药,我岂有恩将仇报之举。”花玥开口道。 钟朗亦点头。 萧瑜道:“那就多谢两位了。” 花玥笑道:“应该是我谢过阿瑜姑娘才对。不知姑娘从俚寨带回来什么解毒的新法子?” 萧瑜就从袖袋里取出一个锦囊,拿了里面的小木盒打开。给两人过目。 花玥和钟朗都很沉得住气,看见这白玉点朱般的虫子,只露出些许异色,并未出言相询。静等萧瑜说来。 萧瑜将虫子的用途详细解释了一番,并将其会带来的不适说了,而后问:“玥公子可要一试?” “当然。”花玥欣然道。闻言,萧瑜取了银针准备给花玥取血给玉虱喂食。 钟朗却开口道:“不如还是找人先试下的好。” 萧瑜手一顿,眉头微蹙:“这玉虱只能为一人所用,若是给人试用。玥公子也就没有了。既然钟将军信不过,这么难得的东西可不能轻易浪费了,我还是将其带回俚寨去,玥公子的毒就继续用药好了。” 钟朗脸色微沉,眉头轻拧。 花玥笑道:“用人不疑,宣明不必多虑。阿瑜姑娘请取血。” 萧瑜望了钟朗一眼,不再迟疑,用在花玥白玉般的指尖轻扎了一下,挤出一滴血到瓷匙上,送到玉虱前。 玉虱慢慢将血吸干净。先前喂无色的蛇毒没有什么感觉,这会子就看到玉虱水晶般清透的身子渐渐变得绯红,如一粒朱砂。 “好了,我明日再过来。”萧瑜将玉虱收起来,微笑告辞。 这几日无事,萧瑜除了去看一下荷塘和田里,就是在家配制成药,或是和肖佩做些吃食和针线,晚间练书法。对于萧瑜突然热衷于写字,肖佩很是惊奇,不过她如今每日也描红练字,倒乐得有伴。 清早秦广宇来过后,姐妹二人又在书房习字。 天气晴好,书房里日光明亮。肖佩一身碧青衣裙,端坐于书案前,皓腕轻舒,沉静娴雅,举止气质堪比大家闺秀,萧瑜不由暗自赞赏。 “难道我面上还长了花不成?” 肖佩注意到其目光,停笔问道,便看到指尖沾了些墨黑,担心是蹭到了脸上,忙拿了镜子过来照。 萧瑜失笑,凑过去眨眨眼:“我也正怀疑呢,不然今早秦公子怎么一直盯着阿姐看。” “你这坏丫头,尽胡说,看这回我还饶不饶你!”肖佩粉面飞霞,伸手就往萧瑜脸上一抹。 “哎呀,阿姐恼羞成怒了。” 萧瑜笑着闪躲,还是被画了一道墨痕:“半夏快来帮我!” 半夏掀帘而入,见二人打闹,笑道:“大姑娘最是温柔亲厚,断不会把二姑娘如何的。” 话虽如此,半夏还是急忙去打了水过来,过一会萧瑜还要去长乐山庄,可不能顶了花脸前往。 肖佩便问:“玥公子怎么样了?新方子有没有用?” “要等一下过去新法子才算是真正用上。而且又不是灵丹妙药,也没有那么快见效的。”萧瑜坐好让夏至梳头,回应。(未完待续。) ps: 做个小调查,看书的小伙伴们,文中你们最喜欢谁?为什么?大家在书评区踊跃发言,也许会有小惊喜哦! 第102章 尝试 花玥今日束了白玉冠,身穿一件深蓝窄袖绣蝠纹的长袍,更显身材颀长挺秀,风姿出众。 好在如今萧瑜已经差不多见惯了,并未失态。 萧瑜低头,给花玥扎针。因都是取手足的穴位,也没更衣,没多久就好了。然后才将玉虱取出来,放到其手腕上。 花玥靠在越绣翠竹软枕上,感觉腕部传来极细微的刺疼,而后并没有什么痛痒的异样。玉虱子也并没像他以为那样,迅速吸了血变色。 “大约要半个时辰。”萧瑜道,坐到一旁。就因为费时较久,才让花玥备下软枕。 花玥点头,让人取了棋盘过来,同时给萧瑜拿了本地方风物志。 钟朗坐下与花玥对弈,忽而问道:“肖二姑娘棋艺如何?” 萧瑜虽在看书,却心系那解毒的不适反应,一直关注这边,闻言抬头道:“我于围棋只勉强入门罢了,让钟将军见笑。” 钟朗挑了挑眉,倒没再说什么。 萧瑜一眼瞥过去,却发现花玥嘴角上扬露出几分笑意,不知怎的只觉羞恼,就添了句:“怎比得上玥公子精通六艺,才貌双全。” 花玥闻言暗暗好笑,抬头讶道:“阿瑜姑娘如何得知在下通晓六艺?” 萧瑜自觉失言,埋首看书:“胡乱猜的。想玥公子天人之姿,必有与之相称的才学,方不让人觉得有憾。” 花玥微微一笑,并不再多说,突然感觉手腕处传来一阵麻痒,且越来越难忍,不由得轻拧眉头,手也动了下。钟朗觉察其异样,抬头看去。花玥的手腕已红肿起来,旁边还长了些红疹,在白玉般的手上有些刺眼。 萧瑜也注意到了,把书放下。走近前查看。只见那玉虱子染上淡淡青黑,已吸取了些毒素,她伸手往花玥腕上摸了一下,道:“这是正常反应。玥公子可有感到不适?” “些许麻痒。不碍事。”花玥说道,语气有些轻描淡写。这样的麻痒其实相当厉害,便是当年中毒时的剧痛都没这般难忍,他差点就要伸手去抓挠,脸上就带出点不自然。忍了片刻,才觉得好一点。 萧瑜就意识到这麻痒挺严重,但也无法只道:“过十来日就不会如此了。”说完依旧坐回去看书,免得花玥不自在。 而钟朗和花玥继续下棋,也好分散注意。 过了一会,玉虱已吸了不少毒血,浑身变得青黑,肚子也鼓胀一倍,而且速度也快了,似乎可以看到它在变大。待半个时辰过去。三人又耐心地等了片刻,玉虱子变成圆鼓鼓龙眼大小的墨团子,从花玥的手腕滚落到桌面上。 萧瑜轻舒一口气,举箸将变得黑乎乎有些狰狞的玉虱捡回木盒里,再给花玥留下去痒消肿的薄荷芦荟膏,方才告辞回去。 次日花玥便说此前灼痛的症状减轻了些,而萧瑜把脉所得也与此一致,钟朗才消了疑虑。 花玥解毒多了几分希望,三人皆难掩心中喜意。 翠竹千竿,遮起一片浓荫。生机盎然。林子里满是竹叶的清香。轻风如流水般穿绕而过,竹枝摇摆,泠然作声,恰似凤尾森森。龙吟细细。 周七叔带了人在竹林中挖笋。 郝俊肖玉成今日休沐,也一起过来了。趁笋子还多,要赶紧挖回去泡制酸笋。 萧瑜踩在松软的落叶上,看到落了满地的竹壳,就弯腰捡起来,让半夏和夏至装进箩筐里拿回去做柴火。 竹笋刚从土里冒出来时裹了一层壳。上面布满毛刺。竹子长大后,壳会自然脱落,便是这地上的竹壳,用来引火极好。 肖佩让立春也过去帮忙,嘱咐道:“阿瑜你要仔细一点,那毛刺弄到身上可是容易蹭得又红又痒。” “知道了。”萧瑜笑道。 旁边虎子看到,也让人去家里另抬了个箩筐来捡竹壳。一行人有说有笑,打破了竹林原来的幽静。 周七叔家仍和肖家是邻居,就隔了一小片荒地,两家比之前更要好。 如今七叔家手头宽裕了,也买田置地雇了长工,算得小有薄产。燕子在年前与县城金地主家的次子订了亲,她准夫婿也是个读书人,萧瑜见过数面,其人相貌堂堂,举止有度,难得还谦逊有礼。这也是门很不错的亲事,不知惹来村里多少人羡慕。 村里都知道,周七叔家的兴旺是因为有肖家的带携。眼见如今肖家与城中的贵人往来走动,在刚搬回村修宅院的时候,就有些要拉近关系的,就想把自家房子建在肖家旁边做个邻居。 不过肖家早把附近的屋地都买了,周围仍旧仅是周七叔一家。这是为防仙草冻和酸笋等制作方法之密外泄,也能得个清静。何况肖家如今得村人敬重,那些别有心思之人也不敢凑上来。 没多久,众人就挖了许多笋子搬回周七叔家剥壳,肖佩和萧瑜就做了仙草冻送过去。 燕子忙出来相迎,一身娇嫩粉裙,虽不及肖佩容色,也出落得亭亭玉立,如豆蔻初绽。她亲自接过食盒,又去取了碗勺。 萧瑜笑道:“哪能劳动燕子姐姐,眼看都是要出门的大姑娘了。夏至立春快上前搭把手。” 燕子脸上染了绯色:“阿瑜妹妹尽打趣人家。难道你就不是未出阁的姑娘?” 萧瑜抿嘴一笑,转头对周七婶道:“我原是一片好意,她却恼了。七婶我可不依。” 周七婶直笑:“女孩子都是娇客,快坐下。” 肖佩上前几步,笑对燕子道:“你阿瑜妹妹越大越像小孩子,你莫理她。” 燕子回嗔作喜:“我听佩姐姐的。” “燕子姐姐吃碗仙草冻消消气,这可是我和阿姐亲手做的。”萧瑜笑盈盈地接了半夏递过来的青花瓷碗,捧给燕子。 燕子笑道:“哪能真气你了。” “这东西外边卖得如此贵,乡下人也吃不出什么好来,该留待卖银子的,又送过来。”周七婶便道。 肖佩摇头道:“不值什么,那边也都是每日订那么多而已。” 萧瑜让半夏几人端凉粉出去给众人解暑。(未完待续。) ps: 烧仙草,大家应该都吃过吧? 第103章 邻居 几人谈了一下今夏酸笋的生意,又聊起农事。周七婶不知从何处听说了曲辕犁和水车之事,直夸萧瑜,又说起当初山洪时萧瑜的预知,最后简直把她当做下凡的天女,赞不绝口。 萧瑜掩嘴而笑,道:“听七婶这么说,我真觉得自己成了仙女,整个人都飘飘然要飞起来了。” 引来满堂笑声。 一时听邓娘子过来说家里养的鸡有些咳嗽,萧瑜便前往查看,下午就弄了些清凉解毒下火的草药煎了喂食,对肖佩道:“原先还只是给水稻杀虫,如今我竟还兼做兽医了。” 肖佩扑哧一笑:“那说明你本事大。” 萧瑜哑然。 这日清早就下起了大雨,乡间泥路十分难行。将近午时,萧瑜依旧如平日一样,早早吃过饭,带上玉虱子去给花玥解毒。尽管一小段路也坐了马车,穿的又是木屐,走了几步路,还是沾了满脚泥。 萧瑜换上侍女白芍取来的备用的鞋袜,才过书房去给花玥看诊。今日却未见钟朗,不知是否大将军府有事,她也没多问,只管将玉虱子取出来给花玥解毒。 观察半晌并无异样,萧瑜坐到放了靠枕的椅上,拿过地方风物志,又看了眼花玥腕部的玉虱子,想起来问道: “近来我看手腕处已经不甚红肿,那麻痒有否减轻?” “好多了。”花玥微笑。如今他余毒渐轻,脸上比从前有了血色。 少了钟朗作陪,萧瑜不好将花玥晾一边,就把书放到旁边,道:“再多过几日就不会再有不适了,只是你这双目……” “我也知其恐怕再难复明,强求不来。”花玥淡然接道。 “我会尽力,指不定真好了呢。再说天地之大,总会有办法的。”萧瑜心中便有些说不清的滋味,低下头。想起了肖玉成所言换眼的事。随即将这念头抛开,别说难找到合适的眼来换,便是真找到了,如今也没有那等神医。 花玥微微一笑。问:“阿瑜姑娘真是医者仁心。” 萧瑜闻言怔了下,她自认心性凉薄,不是那等良善之辈,便道:“只是有时好管别人的闲事罢了。” 话一出口,萧瑜便发觉不妥。懊恼道:“我老是失言说错话,可不是说给你解毒治眼睛是管闲事。” 花玥便笑道:“姑娘的好心我当然不会误解。你常与人解毒吗?” 萧瑜摇头:“没有啊,只是偶尔。其实我并不想别人知晓这些事,我擅长的是毒而并非医术,世人对此多忌讳,传出去亦不好听。” 花玥深知其顾虑,微笑道:“这是常理,你到底是女儿家,真难为姑娘尽心为我解毒。” 客气之语已说过太多,萧瑜便一笑带过。想到花玥颇有君子风度。想来是不会随意害人,若是如此,那玉虱子反正已认他为主,喂养麻烦,是否索性送给他好了? 花玥也在沉吟。于萧瑜而言,若是她会毒之事传开,说不定还会引来灾祸,倒不如不要张扬,将他解了毒的事情都归之为俚寨的灵药。只是,他什么时候与俚人扯上关系却还需考虑周全。 两人各自思量。书房里就安静下来。 没过多久,玉虱子吸饱了毒从花玥手腕处掉下来,不过是极细微的动静,两人却都回过神来。 萧瑜将玉虱子收好。仍给花玥上了膏药。 腕上传来的麻痒比被那只虫子咬的时候还难受,花玥看窗外白茫茫一片雨幕,就让人端上茶点。 “雨下得这样大,阿瑜姑娘还是在山庄稍候,等雨势小了再回去。” “也好。”萧瑜微笑应下,与花玥步出书房前往花厅。 檐下雨水如断线的珠子。打在舒卷的芭蕉叶上,嘈嘈切切,激起蒙蒙水雾,风起飘进长廊,带来清新湿润的气息。 草木都洗净了尘埃,在雨中更显青翠。 萧瑜转过头,却看到回廊前头钟朗与一男子并肩行来。那人容颜俊朗,身姿挺拔,倒好像在哪里见过。 一怔之下,钟朗与那男子已经走近,萧瑜微笑行礼。钟朗道:“这位是肖二姑娘,来山庄照看子琛所中之毒。” 那男子已笑着拱手为礼,举止有些潇洒不羁的样子。 钟朗向萧瑜介绍道:“在下好友蒋青原,字广平。” 萧瑜见礼:“蒋公子万福。” 蒋青原早看见了清秀可人的萧瑜,对于她穿男装有些诧异,多看了几眼,奇怪道:“肖二姑娘看上去有些面熟。” 萧瑜已经记了起来,微笑道:“在将军巷见过一面。” 蒋青原回忆片刻,笑道:“是了,那日刚搬进将军巷时遇到了肖二姑娘,原来这么巧,在下与姑娘还是邻居!” 钟朗就有些意外。 花玥略一细想,萧瑜和蒋青原在将军巷真是比邻而居,只是蒋青原搬到巷里不久肖家就搬回了牛角村,所以之前他和钟朗就没注意,当即微笑道:“那还真凑巧。” 蒋青原刚进山庄,就问花玥的身体状况。萧瑜负责看诊,对此了解详尽,刚要回答,花玥先笑道:“自俚寨寻了好药,对这毒倒颇有奇效,萧姑娘又尽心尽力,如今毒已解得十之七八。有劳广平兄惦记。” 蒋青原此前早听说了萧瑜为花玥解毒的原因,笑道:“辛苦肖二姑娘了。” 萧瑜正在想既住在将军巷,这位蒋公子说不定也是凌轶麾下的将领,但是从钟朗的介绍却听不出什么,闻言谦道:“举手之劳而已,不足挂齿。” 蒋青原性子挺直爽,话很多。 在回廊站了片刻,雨渐渐变小,没多久就停了。只是天依旧阴沉沉的,乌云密布。 花玥和钟朗既有客至,萧瑜自然不便久留,当下便告辞,仍坐了马车回家。 次日是七夕节,周七婶早起就冒雨赶圩帮忙买了各色需要用到的物件。萧瑜不用管这些,吃过午饭,仍坐了花玥派来接她的马车前往长乐山庄。 天气仍未放晴,但田间依然有许多农人蓑衣箬笠冒雨劳作。 进了山庄,就有下人过来牵马,侍女白薇放好马凳,伸手将萧瑜从车上扶下。这些侍女买来似乎就是伺候她的。 钟朗和花玥都在书房,但是没看到蒋青原。(未完待续。) 第104章 意外 如同往日,钟朗和花玥手谈,萧瑜看书。待半个多时辰过去,萧瑜将玉虱子收进木盒。 花玥端起金银花茶抿了一口,提起蒋青原有意搬到乡下仍与肖家做邻居之事,凤眸微闪:“听闻肖家周围的地如今很是抢手,不过都被你买下了?” 萧瑜不曾想过蒋青原竟有这样的想法,不晓得他打的什么主意。她先是眉头轻拧,而后舒展,笑道:“清静惯了。蒋公子多半是玩笑之语。若是他有心搬到乡间,这山庄如此大,难道还住不下他吗?” 花玥随意道:“多半是觉得能做肖家邻居实在难得,才动了心。” 萧瑜几乎无言以对,片刻才道:“其实,住在长乐山庄离肖家并不远,也算得上是邻居的。” 花玥长眉微动,含笑道:“确实不远。” 萧瑜就好奇地问:“蒋公子也是凌大将军麾下的吗?怎么才搬进将军巷,我之前都没见到?” “不是。”花玥却道,而后说了蒋青原的来历。 其实钟朗与蒋青原没结识多久。去年有一次钟朗带人围追毒门贼匪,出了点意外。蒋青原路过,拔刀相助,不仅救钟朗于危难中,还一起将贼人尽数剿灭,蒋青原自己则受了重伤。两人一见如故,从此成了知交好友。 “原来如此。”萧瑜看向钟朗,点头笑道。 钟朗也没说什么,拿出一张药方。 花玥体内余毒渐清,但身子还是比常人要虚弱些,应该好生调养。昨日钟朗让梁大夫开了药方,如今给萧瑜看是否要改动。 萧瑜接过方子看了半晌,只酌情稍微改动,加了一味解毒补身的天玄参。 钟朗看了看,道:“昨日梁大夫也提过此药材,但极为难寻,城中几大药堂皆没有。” “上次凌大将军追剿盗墓之人时。在毒门贼窝得了一株,他不晓得药性,我就拿了过来。” 看到钟朗嘴角微抽,萧瑜有些尴尬。 花玥却是微笑道:“那正好。” 萧瑜回到家。就去药室寻那株天玄参,可半天都没找到。仔细想了一下,才记起似乎落在城里的宅子了。她告知肖佩之后,踩了满脚泥泞到长乐山庄,坐马车进城取药。 回来的时候下了大雨。地上溅起水雾,远处迷茫一片。 车夫是个好手,因担心天黑了仍回不到牛角村,依然将马赶得很快,尽管车内垫了厚厚的毛毯子,并不十分颠簸,但这样的天气赶路却让萧瑜有些担忧,胸口便闷闷的。 萧瑜将车帘掀开了一些。雨珠从车檐边掠过,车轮下尽是飞溅的泥水,路旁的山岭不时见到有浊流倾泻而下。雨中的景物有些迷蒙。但她仍可判断出快到牛角村了。 正要放下车帘,萧瑜突然看到旁边山上好几块大石头滚落了下来! 萧瑜不由面色大变,失声惊呼:“小心石头!” 可是已来不及了。 拉车的马被滚落的石块砸到,吃痛受惊,蓦地一声长嘶,疾步往路旁冲去,车夫怎么都控制不住。 马车剧烈晃动,萧瑜没留神,头一下子重重撞到车壁之上,险些昏过去。忙伸手紧紧抓住车内的横杆,以免再受伤,心却跳得极快。 而此刻,车夫没握紧缰绳。被甩了出去,发出一声惨呼。 萧瑜浑身一僵,在震荡中腾出手,颤抖地扯下前面遮挡的车帘。只见那马依旧发足狂奔,车速极快,跳车怕也会受重伤。但是眼见前边就是一个陡坡。若摔下去怕是凶多吉少。 犹豫片刻,萧瑜咬了咬牙,还是决定跳车,即使双腿有些发软,还是勉力在晃动的车厢中移动,几步到了最前面。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后边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 萧瑜略微闪神,就看到一骑人马从车边疾驰而过,缀上前边拉车那马,紧接着马背上的人飞身而起,跃到拉车那匹马上,很快将马控制住。 不过片刻,车缓缓停了下来。 萧瑜脸色煞白,惊魂未定,只觉一阵头晕恶心,忍不住伏身到车辕处吐了起来。 “肖二姑娘你没事吧?”那人将马勒定,翻身下马,上前急切地问道。 “并无大碍。”萧瑜缓了口气,抬起头来。 …… 萧瑜端坐于妆台前,磨得光亮的菱花铜镜虽不比玻璃镜子纤毫毕现,却也能清晰地照出她额头上青紫的肿包,不由伸手轻按了一下。 “都这般了你还折腾它。” 肖佩进来看见了,从夏至手上接过药酒,小心给萧瑜擦拭上药,心疼道:“你呀,下那么大雨还进城,又不是等那药救命,就不能迟几日?如今伤成这样,我看了都觉得疼。” 萧瑜忙道:“现在不是好端端的吗?” 肖佩道:“额头肿了,手也伤了,人还吓得不轻,这还叫好?听说那车夫伤得不轻,还摔断了腿。今次要不是遇上了蒋公子……我都不敢想下去。” “是该好好感谢蒋公子。” 使那狂奔的马停下的正是蒋青原。那时萧瑜抬头看见他,既庆幸又感激,随后才想到让他赶紧去看下那车夫怎么样了。 蒋青原往后走了几步找到那个车夫,将其半抱半拖了过来,道:“伤得不轻,不过应该还有救。” 萧瑜忙道:“这马车还可以用吗?把他扶到车上,赶快回去。” 蒋青原依言将车夫托上车,检查了一下马和车,点头道:“没有什么问题,还能驱使。不过还是换一匹马比较好,我来驾车。” 当下蒋青原套上自己骑来的马,捡起马鞭坐到车夫的位置,驱车前行。 萧瑜坐好,揉揉额头上肿痛的大包,道:“今次多亏了蒋公子,否则还真不知会怎样。” 蒋青原道:“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既然碰到,即便是陌路也不能坐视不管,何况我与肖二姑娘还是相识,没吓到吧?” 萧瑜真心实意道:“真不知该如何谢你才好,往后蒋公子若是有什么难为之事是我可以帮得上忙的请只管开口。” “这可是你说的,那我就不客气,先记下了。” 萧瑜笑着点头。 蒋青原先将萧瑜送到家,然后才把车夫带回长乐山庄。虽然萧瑜刻意说得轻描淡写,肖佩听了事情的经过还是吓得脸色发白。其实,就是萧瑜自己回想起来也觉得心有余悸。 还好萧瑜只是撞到了额头,还有手上被木刺扎破了点皮。 肖佩给萧瑜上了药,立春已经熬好姜汤晾温了,端过来放在桌上。萧瑜一饮而尽,觉得身上暖和不少。夏至拿来帕子给她绞干头发。 晚一点的时候,花玥特意遣人过来探问,还带了不少上好的伤药过来。(未完待续。) 第105章 清毒 萧瑜虽然有更好的药,但收到这些伤药还是心中暖洋洋的。 次日天就放晴了,萧瑜依旧过长乐山庄给花玥解毒。本想跟蒋青原说做邻居之事的,但是他并不在,问了花玥,却得知蒋青原到牛角村的话就在山庄住下,不用另外建房子那么麻烦了。 花玥和钟朗一番慰问。萧瑜就问起那车夫的伤势,得知并无性命之忧,摔断了的腿也能养好,才安下心。 过了数日,萧瑜额头的青肿渐渐消退。 肖玉成却才得了消息,恰逢中元节,便回家探视,郝俊也一同来了。一行人上山摘捻子酿酒。花玥听闻又到了酿制落霞和霜醉的季节,还特意遣了几个侍从过来帮肖家摘野果。 地窖里很快被酒坛摆满,忙碌间转眼就到了八月。 山路旁野菊次第盛开,丛丛簇簇,密密匝匝,金蕊舒张开得灿烂,散发脉脉冷香。 野菊花有破血疏肝、解疔散毒之效。早上,萧瑜待秋露散去,和肖佩一起到坡上摘了不少新开的,放在院中的竹匾上晾晒以便日后可用。 临近中午,萧瑜匆匆吃过饭,前往长乐山庄。 用玉虱子解毒将近两个月,花玥的身子已经差不多好了,只是双目虽然时常按揉穴位,却未见起色。 近来玉虱子每日吸出的毒素都在减少,半个时辰停下时,它虽仍是浑身发黑,但肚子里的毒血不多,所以仍只是黄豆那么大。从这点就可以看出花玥余毒渐清,于是萧瑜带上了那余毒清除后才服用的药丸。 今日花玥穿了宽大的牙白流云纹浮光锦袍,墨发松散,容色耀目。整个书房似乎都亮了几分。 萧瑜将玉虱子放到其脉搏处,抬头时不禁有些晃神。 但是不过片刻,萧瑜就注意到花玥手腕上原本几乎看不出来的那点莹白成了殷红,如同血珠一般鲜艳,已有指尖大小。她忙拿起玉箸在花玥手臂上轻敲了几下。将那玉虱震落。 钟朗和花玥刚开始下棋,生此变故,两人均是一怔。花玥挑眉问:“这是怎么了?” 萧瑜用筷子将玉虱子捡回小木盒,笑道:“恭喜玥公子。你的毒已尽解,以后再不用为之担忧了。” “这是真的?” 钟朗一下站起来,碰掉了满地黑子,如珠玉落盘,清脆作声。他也毫不在意,只望向萧瑜。 难得看到钟朗如此失态,可见其关心之切。萧瑜含笑点头。 钟朗犹自不太相信,朝外面道:“远志,快去请梁大夫、刘大夫过来!” 侍立于门外的远志匆匆离开,不多时请了两人过来,皆是身形高瘦,须发花白却精神矍铄的老大夫。 萧瑜让到旁边。 “公子体内余毒确实已清除,恭喜。”梁大夫和刘大夫轮流诊了几回脉,终于相视一笑。肯定了萧瑜之言。两人近来每日都有给花玥诊脉,早就知道他的毒已经清的差不多,虽并非切身之感,如今见花玥余毒清除,也替其高兴。 旁边的远志见此也笑逐颜开,连声恭贺。 “子琛,你听到了吗?你的毒解了!”钟朗则喜而忘形,激动得手足无措,完全不复平日的冷淡,“远志。你去找余管事,今日你家少主解了毒,山庄上下每人赏银十两!” “谢将军和少主恩赏!”远志喜不自胜,飞一般地去了。 萧瑜目瞪口呆:这真是钟朗? 钟朗依然满脸明亮的笑意。 萧瑜是头回见钟朗笑。一时看住了。他本就姿容出众,极为俊朗,只是平常总冷着张脸,使人望而却步。如今他笑起来墨眸深处光华流转,仿佛星辰在漆黑的夜空熠熠生辉,让人无法忽视。 不过萧瑜很快回过神来。看向花玥。 花玥并未言语,脸色似十分平静,但是他紧握棋子的手微微颤抖,泄露了起伏的心情。 萧瑜明白他的感受。任何一个被断言活不过双十的少年在得知自己终于摆脱了如此噩梦后,想必都会欣喜若狂。花玥能够如此冷静已经让她很惊讶了。 毕竟看书房内的情形,不知道的还以为钟朗才是刚解了毒的人呢。没想到钟朗原来外冷内热,难道花玥刚好相反? 其实花玥心中也不平静,只是他一向善于隐藏自己的心思。当初中毒时他就被告知命不久矣,后来经名医诊治,虽将毒解去大半,终究没尽除。从此,英年早逝的阴影一直留在心里,时不时就会冒出来刺他一下。 后来他就默然接受了这一现实。并非不想活得更久,而是那些名医圣手一次又一次地告诉他此毒解不去,他难免心死如灰。况且,他也会些医术和毒术,对于自己的身子如何,他比谁都清楚。所以后来他看淡了。尤其是,发现她过得很好的时候。 花玥甚至已开始筹划余下不多的几年该做什么。那日见李珍为难萧瑜,他最初也只是不想让人欺负她而已,没想到却给他带来了解毒的希望。萧瑜所用之药很烈,身体的反应让他有些难以忍受,为了解毒,他毫无怨言。她却另外找到方法,并且终于为他解了毒。 正因为太过于激动欣喜,所以花玥才难以置信,故而有些失神。 萧瑜心里也极高兴。见两人久久沉浸于此消息带来的喜悦中,她从袖袋取出准备好的药丸,端过温水,给花玥服下。 而后,萧瑜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割破花玥手掌取了一小瓶鲜血。 并没有人有异议。 其实萧瑜私心里很想将玉虱留下,她从心底莫名地信任花玥,觉得他不会是那等小人。但此物毕竟是俚寨大长老所赠,既有言明不希望她将玉虱子留给花玥,她也不好违背其意愿。 “玥公子好生调养,因中毒受损的身子假以时日定可无碍。”萧瑜微笑,并没有在这时提起双目难以复明的伤心事,“我先告辞了。” 钟朗和花玥这才回神。 花玥便让人备车马送萧瑜家去。临下车时,骑马随来的远志将朱漆雕花的礼匣恭敬递上。 萧瑜将礼匣收下,客气几句,捧进屋交给肖佩,笑道:“玥公子的毒解了。” 肖佩得知此消息,亦为其感到高兴,秀气的小脸灿若春花,道:“果真?那可太好了,真是神仙保佑!如今他双目能看见了吗?” 萧瑜闻言敛去笑意,眉头轻拧道:“没有。不过现在余毒刚清,指不定过些时日会好转。其实若能找到技艺精湛之人在眼部针灸,复明的希望更大,可惜我没那本事,只盼玥公子和钟将军能访得名医。” 不由轻叹了一口气。 肖佩对医术不甚了解,帮不上忙,只为花玥惋惜,又安慰了萧瑜几句,随手打开礼匣,却怔了下。(未完待续。) 第106章 名声 礼匣内是一叠百两的大额银票。 肖佩数了数,足有三十张!她头回见到如此多钱,有些震惊:“三千两!这会不会太多了?” “给了就收下吧。”萧瑜也挺意外,随即又释然了,“这点小钱对于玥公子来说也许算不得什么。” 肖佩听她如此说,才将银票收起来,道:“不如再置些田地?这么多钱放家里还得日夜防贼。” 萧瑜点头:“也好。” 没想到,次日花玥又亲自送了二千两过来,还说等用完了再去取。萧瑜望着风光霁月的花玥,有些发怔。钱多也不必这样大方吧?而且,那什么用完了再去取真的好吗? 肖佩觉得不应受那么重的谢礼,坚决地拒绝了。而萧瑜对此也并无异议。花玥没再坚持。 不久,连肖玉成都得知了此事,回家探问。 虽然为了避免张扬,大家皆以为是花玥自俚寨寻得良药才解了毒。但是众人前来探望花玥时,大将军府及靖南郡王府流水般的各色谢礼还是送进了肖家,毕竟名义上,萧瑜也有照看的功劳。 凌轶私底下怀疑,这解毒的就是萧瑜背后的高人。如今他是愈加好奇,那位高人到底是谁。 花玥的毒虽然解了,萧瑜依然每日前往长乐山庄,与梁大夫和刘大夫探讨医治双目的方法。 而这两日肖家门前车马簇簇,让村中不少人眼都看直了。 来客不仅有钟朗等大将军府上相熟之人和靖南郡王府的人,还有一些想打探情况的,以及欲攀附大将军府的乡绅,连兰桂坊和醉仙居知道后也来登门。 萧瑜和肖佩不胜其烦,索性闭门谢客。 又过了几日,待众人都知道了解毒的药方是花玥自己寻得的,萧瑜不过是照看之功,才淡了心思。 然后还听说凡是给花玥看过诊的大夫都收到了厚礼,肖家终于得以清静下来,也没那么扎眼了。 临近八月十五,天气似乎分外晴好,天高云淡,远山凝紫。 今年中秋,除了大将军府以及长乐山庄送来节礼外,里正和村长还有村中大多人家都送了月团之类应节的东西过来。都是左邻右舍的心意,无论礼品轻重,肖佩都收了下来,加厚回礼。 倒是村里的周大夫不要钱粮布帛,当村中众人的面求了些成药。 萧瑜感其为村人的一片仁心,给他拿了不少好的药。村人看在眼里,对她更加称颂,当然,也有那等眼红之人背后说些难听的话,不过这是难免的,姐弟几个都没怎么在意。 反正那些人也不敢当面说。 因郝俊明说来要在肖家过节,肖佩早早就准备做月团及各种点心的食材,萧瑜则折腾中秋饮用的美酒。 这日秦广宇和来运酸笋的人一起到了牛角村。几人寒暄过后,不知怎的秦广宇就将话题转到了永安郡城的说书上。 秦广宇见萧瑜和肖佩似乎都不解其意,他想了想,开口邀两人到醉仙居听评话。 “听评话?秦公子怎么突然有此雅兴?” 萧瑜有些诧异。她对听说书并不感兴趣,当下就想婉拒,随即记起肖佩对秦广宇有意,转头看去。 只见肖佩脸上泛起红晕,双眸秋波盈盈。 秦广宇亦微笑看了肖佩一眼,才望向萧瑜道:“此话本近日在城中极为盛行,听说书的来客十之**都点明了要讲这一出。” 萧瑜假装没看到两人缠绵的眼风,又感觉秦广宇说得有些奇怪,便笑道:“既如此,是该前去捧一下场。” …… 姐妹二人回到家门口,待搭乘的骡车离开,肖佩立刻变了脸色,面沉如水地快步往屋里走。 因极少见肖佩如此生气,立春夏至几人面面相觑,不知何故。 连自院中飞奔过来的雪团都一下子收住步子,蹲坐在旁边摇尾巴等肖佩过去了才慢腾腾地走开。 “那是什么人写的话本,毁人闺誉,其心可诛!”肖佩进了屋立坐到椅子上拍桌子生闷气。 萧瑜忙给其倒了一盏茶递过去:“阿姐消消气,别为此气坏了自己。” 片刻,肖佩轻舒了口气,侧身接过茶碗抿了一口,忽然低叹道:“真是难为你了,都是阿姐没用……” 说着已是红了眼眶。 “怎么好好的又伤心了。”萧瑜忙安慰道,“不过是一话本罢了。给玥公子解毒是我自己愿意去的。何况玥公子还于我有恩,阿姐不也说救人是积德的事吗?这跟阿姐有什么关系?” “都是阿姐没能护住你,这样的事传开,终究于你名声有碍。” 肖佩转过身握住萧瑜的双手:“以后若非必要,别去给那些男子解毒看病了好不好?” “好,我不去了。”萧瑜一口应承下来。 “我本就不懂医术,毒也是才从肖家学的,哪能给人看病解毒呢。”萧瑜又补充道。 肖佩才稍微开颜,道:“那就好,以后有时间还是多学一下女红。” 见肖佩如此用心良苦,萧瑜少不得先应下。肖佩当即拉了她去绣花,话本之事才先揭过去了。 中秋之夜,月华千里。 肖玉成让忍冬几个将雕花的大桌子搬到宽敞的前庭,摆上月团点心果品,焚香祭拜月神后,姐弟三人与郝俊一起饮酒赏月,其乐融融。 郝俊吃了几碗酒,忽转头道:“阿瑜,最近永安郡城到处在说一个话本。” 肖玉成则清咳了两声,萧瑜抬起头望向肖佩。郝俊浑然不觉,问道:“你知道讲的是什么吗?” 萧瑜不由为郝俊掬一把同情泪。 偷眼望去,只见肖佩果然俏脸一沉,将手中的柑橘放下,皱眉道:“今年的果子怎么这样酸!” 肖玉成朝郝俊连使眼色。 若是换了个聪明的,早晓得换个话头,可是郝俊没有!见无人理他,吃了两口酒,他继续道:“简直一派胡言!” 萧瑜惊讶地看向郝俊,不想他竟有此觉悟。 肖佩终于面色微舒,将那柑橘拣起来,一边剥皮一边道:“既是胡言乱语,就不要再提,没得污了耳朵。” 郝俊却反应了过来,道:“原来你们已经知晓了?” 萧瑜点了点头。(未完待续。) 第107章 话本 其实云水散人的《东游记》才是如今城里最有名的话本,讲述八仙的故事。 而前几日秦广宇邀请姐妹二人前往醉仙居听的评话,是时下城中除此之外最为盛行的话本之一,名曰鸳鸯扣。 话本讲述了前朝一个农家女因得到相府病重的公子相助,心中感激倾慕,便日日跋山涉水去道观为其祷告,终于感动了神灵,在其乘舟归家时派鸳鸯送去灵丹,治好了公子的奇症。而农女的心意也打动了相府公子,两人结为佳偶。 这样的情节,旁人听了也许只是一笑而过。 但是如今花玥刚解了毒,稍微知晓此事的相关人等听到难免有所联想,且不说清楚内情的肖家姐弟,只看秦广宇和郝俊就能知道众人的心思。 那些有心人不仅觉得这话本说的是萧瑜和花玥,甚至揣测,萧瑜就是为攀上花玥这高枝,才做出尽心为其解毒的样子。 连秦广宇也笑言:“若肖二姑娘与那位公子能成连理,也是一段佳话。” 肖佩当场就气白了脸,冷笑道:“什么佳话?若是换了你妹子被旁人如此闲言碎语,秦公子是否也会说这样的混账话?我真是错看了你!” 说完不等秦广宇分辨,肖佩就拉了萧瑜离座下楼,径直雇车回牛角村。 相比之下,郝俊说的话显然更得肖佩的心。尤其这些天,也许是秦广宇要进学还是什么,倒也没看见他登门,肖佩对此耿耿于怀。 萧瑜抬起头来。 郝俊刚好趁肖佩离席之际走近,说道:“阿瑜,最近大将军府里的传言乱七八糟,不知是哪个混账写的话本,这般诋毁与你,你可千万别想不开。” “放心,我很珍惜自己的小命的。”萧瑜微笑道。 “那就好。我就知道。”郝俊笑开了。 萧瑜自然也知道人言可畏,这事若真传得满城风雨,只怕旁人会直接忽视她是为了救人的事实,反而认为她就是工于心计。费尽心思想赖上花玥。 幸好时下风气开放,而且南越曾一直是女王当政,对闺中相当宽容,一个小姑娘因仰慕男子而做出的无伤大雅的举动,于世人而言没什么大不了。 但是。萧瑜云英未嫁,少女给男子解毒这于世人无碍之事,未必能得到未来夫家的谅解。闲话肯定会有,而且若花玥如话本所说娶了她,怕就坐实萧瑜攀高枝的传言,这还罢了;如果没有,那就是萧瑜自甘轻贱,妄想攀附却被弃之如敝履。谁愿意娶这样的女子? 但是这样的传言本就不该有的,郎情妾意对萧瑜来说那是旁人无事生非。所以肖佩一听就怒不可遏。 其实萧瑜听到这些闲话倒没生气,只有些奇怪的感觉。而且另外一件事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个话本之所以称为《鸳鸯扣》是有缘故的。 肖佩生气时,堂上的说书还未到结局,肖佩大约没注意其后续,但萧瑜却留心将整本都听完了。那农女原来是流落于民间的公主!皇帝将公主寻回后,得知了灵药之事,赐公主和相府公子一对白玉鸳鸯扣,传为佳话。 因为此话本似乎与她有些关联,萧瑜不知道作者写公主这一段,到底仅是为了迎合听评话之人的遐思,还是暗指自己的身世。 多半花玥会查是那何人写的话本。不如到时再问他,在这费神也想不出结果。 萧瑜将此事撂开,刚好肖佩见其神思不属,以为她还在为话本带来的闲言而伤心。递来一碟子藕粉桂花糕,道:“阿瑜,尝下玉成带回来的点心。” “好。”萧瑜回神,微笑接过。 几人饮酒赏月,尽兴方散。 岭南有八月十六追月之习俗,乡下人家原是不讲究这个的。但是次日一大早。花玥就遣人提了礼品登门,邀肖家姐弟及郝俊下午都去长乐山庄做客。 萧瑜问清楚了大将军府凌轶几人都来,蒋青原也在,早早地准备好节礼。将近申时,四人整装梳洗,侍从带上糕点果品以及美酒,一同前往赴宴。 远志并余管事带了一众下人在大门口相迎。 肖佩随侍女从旁边的回廊进了内院,萧瑜刚好看到蒋青原穿了月白锦袍,手执折扇,立于前庭的花树之下,想起一事,与肖玉成和郝俊上前。 几人见过礼,肖玉成为上次救萧瑜而向蒋青原道谢,萧瑜也拿出了她准备已久的谢礼。 一枚解毒的丹药和几小瓶止血散。 “上回承蒙蒋公子相救,未及致谢。这是根据肖家祖传方子配制的解毒丸,佩带于身可避蛇虫;这是止血散,比寻常的金疮药好用些。一点微末心意,请蒋公子收下。” 萧瑜微笑将谢礼奉上。 蒋青原拿起解毒丸仔细看了一下,赞道:“果然是好东西,不愧是肖家!” 萧瑜有些惊讶:“原来蒋公子也懂这个?” “不过是略知一二。”蒋青原示意旁边的侍从将东西收下,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地道,“哪能及得上姑娘家学渊博。” “蒋公子过谦了。”萧瑜这并非客套之语,此丹丸即使会毒的人也未必都能看出其难得,但是蒋青原却一语道破,且还不似恭维,可见他造诣之深。 此人不简单。 萧瑜并没深究,谁都有秘密。她与三人别过,转身随侍女前往内院寻肖佩和凌燕。 蒋青原遥看其背影隐没于花木之后,若有所思。他前些日子已知道了萧瑜在大将军府的许多事情。这个小姑娘浑身是谜。 很快山庄里就摆了晚膳。 吃过饭,天色还早,萧瑜和肖佩、凌燕、凌维翰随侍女丁香在庄内逛了半晌,就出大门口远望落日余晖的美景。 有庄上的农户送来一袋子新挖的芋艿,管厨房的人接了,可巧遇上萧瑜几人。 萧瑜一时兴起,便说要煨芋头。 凌燕出身大家,从未见识过这等乡土之事,只觉新奇有趣,连声赞同。凌维翰也兴致勃勃。当下几人就挑了近二十个比拳头还小些的芋头出来,又让下人拿柴火过来。 “还要一把小铲子。”萧瑜嘱咐道。 片刻后,萧瑜在山庄旁的土坡挖了两个一尺多见方的浅坑,先做好灶门,然后捡来大小合适的扁平土块垒泥窑。(未完待续。) ps: 肖佩真是个好姐姐~求订阅啦,订阅的萌妹子每人发一个萧瑜亲手做的香喷喷的窑红薯! 第108章 窑芋 凌轶花玥等人听说了有此趣事,也饶有兴致地出来观看。 垒窑需要谨慎小心,不然极容易倒塌。而所选泥块也是下大上小,最后到泥窑的尖顶时,用不大的土块就能把上面的洞口给掩上。 两个泥窑都垒好了,准备开始烧窑。 萧瑜见凌维翰跃跃欲试,就将其中一个泥窑交给他,道:“烧火的时候可要小心些,别把窑给弄塌了。” 凌维翰喜上眉梢,忙不迭地应承。 萧瑜又让半夏和厨房的烧火的在旁帮凌维翰看着,免得出什么岔子,没想到他却能烧得有模有样。 火势一起,就从土块缝隙中冒出来,土块被烟熏黑,而后逐渐被火烧红。 萧瑜将火拨得更旺,转头见凌维翰虽手忙脚乱,倒没把窑搅崩了。而众人都看得目不转睛,连花玥都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由微微一笑。 没多久窑顶都烧红了,萧瑜让凌维翰一起,把窑里的柴火灰烬都扒完出来,将芋头一个个丢进去,然后用棍子等把泥窑土块砸塌弄碎,压实了,再盖上一层土掩住。 “好了,等上小半个时辰就可以挖开吃芋头了。”萧瑜拍拍手上的泥和灰。 “你真厉害,什么都懂!”凌维翰衣服和脸上都沾了黑灰,有些狼狈,却依旧兴奋不已,一脸崇拜。 萧瑜笑笑。 此时侍从已搬了凳子过来给众人坐等,肖佩忙让半夏和立春拿帕子弄湿给萧瑜擦干净身上的脏污。 还要等挺久,萧瑜便笑道:“我倒想起一个煨芋的典故。” 众人都转过头。 萧瑜就娓娓道来:“前朝有个僧人,他在寺中并不怎么念经礼佛,又常吃残剩的饭食,于是旁人给送其号懒残。” “此号倒有趣。”凌燕笑道。 萧瑜抿嘴,继续道:“后一书生借居寺庙,夜闻懒残诵偈,觉得不凡,就循声前去。僧人正煨芋。书生下拜,遭懒残僧人唾骂。书生却愈加恭谨。懒残将吃剩的半个芋头分给他。书生吃完拜谢,懒残便道,你谨慎少言。且去做十年宰相。后来那书生果然做了十年宰相。” “此典故乃懒残煨芋。”萧瑜笑着结语道。 “这懒残和尚竟是个言出则灵的仙人,书生倒眼力极佳。”凌燕笑道。 凌维翰的目光黏在煨芋头的土堆上,脆声道:“故事自然是好的,但是肖二姑娘显没用心讲,不及外面的先生说得动听。” 萧瑜莞尔。她自己也觉得平淡无味。 “广平兄倒可以据此写个话本。”花玥虽解了毒。今日依旧以白绫缚上双目,他微微一笑,说道。 萧瑜闻言朝蒋青原望去:“蒋公子有作话本?” 蒋青原满怀歉意地对萧瑜深深一礼,道:“给肖二姑娘赔罪了,请姑娘千万见谅。那《鸳鸯扣》即是区区所作,鲁莽行事,也自知过错难以挽回……” 见肖佩脸色突变就要站起来,萧瑜有些担心地唤了一声:“阿姐!” 方才一时激愤,此刻肖佩想起蒋青原上回救过萧瑜,才又坐好。暗自叹了口气。 “蒋公子言重了。”萧瑜笑道,“公子不过是写了一话本,我又不是那什么前朝公主等金枝玉叶,既跟我毫无关系,又怎会无故怪罪于你呢?” 蒋青原一怔,明白过来更是愧疚,道:“肖二姑娘大度,在下无地自容。我已经作了新的话本,这回的更精彩,到时众人肯定会把之前那个话本慢慢给淡忘了的。” 这倒不失为一个好方法。肖佩想蒋青原也只是无心之失。微微颔首,没再说话。 萧瑜看蒋青原的神情和话语都不似作伪,想来其并非有意为之,应该不知她的身世。但还是微笑问道:“蒋公子常作话本?” 凌轶从旁笑道:“肖二姑娘竟不知广平公子之名?” 萧瑜闻言有些意外。待听了凌轶花玥几人细说,才知道蒋青原在永安郡城是有名的才子,不仅擅长琴棋书画,而且文采斐然。他诗赋俱妙,连城中最初开始盛行的那几个说书话本也均是他写的。 而今城里也有不少擅长写话本的文人,但蒋青原依旧能占一席之地。 蒋青原还偶尔出入章台楚馆。那些名伎皆以能得他一诗词谱曲为幸,也是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风流雅士。 萧瑜顿时对蒋青原刮目相看:“竟是我孤陋寡闻了,改日定要拜读一下蒋公子的大作。” 蒋青原闻言似乎挺高兴,但还是谦虚了几句。 未几,芋头放进泥窑已过了小半个时辰,估计应该熟了。几人小心地拿烧火棍将泥土扒开,一阵煨芋的焦香弥散开来。 萧瑜先试了下,火候正合适。 凌维翰已自动手剥了一个,津津有味地吃起来,还一边赞道:“真香!” 旁边的凌轶见状倒也没说什么。 凌燕笑道:“我应该去分阿瑜的半个,沾点仙气,指不定将来还能得个女宰相当一下。” 萧瑜不由好笑,道:“那你还不如请钟将军卜一卦,得他铁口直断这官就坐稳了。” 凌燕脸上染了淡淡红霞,秋波暗朝钟朗瞥去,却见其淡然以对,心下一黯。不过片刻,她收拾心情,伸手将萧瑜手上的大半个芋头抢了过去,嫣然道:“这芋头是我的了。” 萧瑜没想到她真抢,笑道:“不过是吃残的芋头,敢情我手上有蜜不成?难得你不嫌弃,我虽不是什么方外高人,也愿你诸事如意。” “谢你吉言。” 凌燕盈盈一笑,又朝钟朗看去,秋波流转。 萧瑜暗叹,目光扫过旁边几个男子。凌燕的心思,连她都觉察到了,必然瞒不过众人的眼睛。 凌维翰那个芋头都快吃完了,萧瑜拣了一个用帕子包了给花玥,又将其余递给众人。 当下众人分芋而食,都赞这煨芋别有风味。 萧瑜忆及前世的窑红薯,不由问起凌轶商船出海是否寻到番外作物之事。 凌轶微笑道:“去年秋商船出海,如今已有一年,估计也快回来了。只是不知有否寻到海外仙物。” 于是众人就在坡上由番物谈及上古仙人之事,笑语一片。 蒋青原忽然颇有兴致地道:“当初南越的兴盛,据说就是因为开国先祖得了上古遗留的仙家之物,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未完待续。) ps: 来来来,订阅的萌妹子,接好香喷喷的烤芋头~o(n_n)o~ 第109章 怀疑 天气依旧炎热,但风已带了几分爽朗。院中的几株银杏树染上秋意,叶子渐渐变得金黄灿烂。 午后,日光明亮。 萧瑜坐在书房的案桌旁,反复斟酌给花玥开的药方。其中有一味内服的药极为难得,她不知能否买到。而花玥之症更重要的是穴位的按揉及针灸。她就有些犹豫要不要用此药。 这时蒋青原让人送来了一叠书坊刊印的,他用怜花居士名号写的话本。半夏抱了进书房。 萧瑜让半夏将话本放在桌上,想了想,干脆将药方放下,停笔翻看。 细看下来,蒋青原的评话中多有权贵之女或是郡主等金枝玉叶,想来他在《鸳鸯扣》将农女写成流落在外的公主,也只是为了满足听众的臆想。 萧瑜想到蒋青原在话本中将那农女与病重的相府公子凑成一对,心中生出几丝异样,随即抛至一边,掩卷思索起旁的事情来。 上次之事后,萧瑜开始关注城中的评书,因为她发现其中可得到许多讯息。 如今,盛行一时的《鸳鸯扣》已被人淡忘,另有更为跌宕起伏引人入胜的话本取而代之。 近来永安郡城里最为人津津乐道的话本有四个。 其中那《东游记》还未完结,还有怜花居士的《神农传》和天人转世之传奇《懒残传》均与道教有关。 后者多半是因当今上至天子下到多数民众皆笃信道教,所以蒋青原就把高僧改为道长了。 不过萧瑜并不在意这三个话本,对于她而言,这些话本情节一般。另外那本无名氏所写的《遗珠》才让她觉得蹊跷。 这个话本说的是古时南海有个藩国内乱,身为储君的王脉嫡女明珠逃走,隐姓埋名来到了中原,后得天朝庇护,最终回到故土重掌朝纲的传奇。 这话本委实引人遐想,很快在永安郡城流传开来。书馆茶楼、街头巷尾都在谈论猜测越王苏氏是否留有后人,也因此,这话本被靖南郡王府下令禁止。只是防民之口甚于防川,郡王府这样的行为,反而更让越地百姓觉得众人的猜测多半是真的。 靖南郡王府之前因为捡到了那枚玉锁,本就怀疑越王苏氏嫡支留有遗脉,虽然后来没有寻到蛛丝马迹,但此事就如一把利剑时刻悬在心头。现在听到这样的评书,又惊又怒,怀疑是苏氏故意弄出来为其归来复起而造的势,对于苏氏嫡脉还有后人深信不疑。 李瑛本来听到花玥解了毒消息之时,十分欣喜。因为外人并不知晓花玥此毒对身体的损害有多严重,只以为他双目失明而已,如今听说毒已解,李瑛以为花玥的双眼也能看见了。 待听说花玥只是解了毒,眼睛并没有好,李瑛不由怪萧瑜没有本事。 尤其是知道萧瑜每日皆去给花玥解毒,而如今毒清除了之后,花玥对其也甚是感激的时候,李瑛真是又妒又恨。 只不过因为想到萧瑜和花玥身份悬殊,犹如云泥之别,李瑛才稍微消气。一个下贱的丫头而已,家世清白的话最多混上个妾。而且,她绝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即使如此,李瑛也打算敲打一下萧瑜,让她明白自己的身份。可是没等她付诸行动,她突然全身长了疹子,连换了几个太医都没好,自顾不暇,就没工夫找萧瑜麻烦了。 就在这时候,李瑛又听到了《鸳鸯扣》那个话本,登时气得脸都绿了:“这死丫头竟然想飞上高枝变凤凰,做她的春秋大梦!还流落在外的公主,亏她有脸皮异想天开!” 无奈疹子没治好,虽有心整治萧瑜,无奈,本就不看好花玥的祖母令其在屋中休养,不让她出去招惹事端。 待那个《遗珠》的话本出来,李瑛忽然想到,该不会,那个肖家二丫头就是越王一脉的余孽吧?想到这里,她不由心中凛然,马上把这件事告诉了过来探看的母亲。 王妃苏氏却不以为然:“你就是因为太在意那个花玥了,才会像现在这样胡思乱想。你不是早就让人去调查过那个肖家的二丫头吗?而且据你哥哥说,之前《鸳鸯扣》那个话本就是花玥的友人戏谑而作,当不得真。不过就是一个小小农女而已。你如今还在病中,太医说了切忌着急上火。这样子见风就是雨的,什么时候才能好?” 李瑛记起自己还在出疹子,又觉得痒,好不容易忍下不去抓,终究还是拿过铜镜照了一下,顿时又心头火起,将铜镜摔了出去:“什么破太医,这点疹子都治不好,还说医术高明!” 苏氏也有些心焦,既说是热盛湿郁出的疹子,怎么这么久还不好? 母女二人已忘记了对萧瑜身份的疑虑,心思转到了李瑛的疹子上,可前边那番对话却落在了有心人耳中。 而萧瑜作为苏氏后人,自然对《遗珠》这个话本更加震惊。她不知道写这话本的人是凭空猜想抑或有所依据,又怀了什么目的。但她隐隐感觉近来永安郡城不会太平。 如今萧瑜毫无势力,打探不出事情的真相。不过她清楚,会有不少人比她更关心此事背后的是谁在推波助澜。她只需与大将军府打好关系,就有可能了解一些相关讯息。 钟朗和花玥与凌轶乃莫逆之交。 之前萧瑜为花玥解了毒,即使明面上灵药是花玥找来的,她不过只有看诊的微末功劳,但凌轶还是送了厚重的谢礼过来。如果她能继续为花玥医治双目,不仅可以全了她想尽力助其复明的心思,还可以借此更好地打探消息。 想到这里,萧瑜决定去落凤山寻药。 那一味药乃是蛇胆,当然这蛇并不寻常,名为金丝翠蛇,别名小青龙,其毒无比,亦极为罕见。用其胆入药,可以清肝明目利血脉,还能活络生肌,对于眼目昏花甚至双目灼伤都有奇效。此蛇常于夏秋在雨林中出没,虽然难寻,但萧瑜还是想碰一下运气,即使找不到金丝翠蛇,能在落凤山得些药方上其它内外用的贵重药材也不错。 萧瑜放下手中的话本,拟定了药方。 晚饭的时候,萧瑜就将打算去寻药的事说与肖佩知晓,道:“这药不好找,可能要去几天。”(未完待续。) 第110章 心思 肖佩闻言先是惊讶担忧,继而心下有些疑虑。 萧瑜之前给花玥解毒实在尽心,废寝忘食地研究医案,又整日诊脉斟酌药方配药针灸,甚至亲自煎药,满心里就只有这一件事,最后还去俚寨寻了解毒的新法子。 肖佩原来想,这只是萧瑜出于医者仁心,加上花玥对其有恩,是以格外尽力。 可是后来花玥解了毒之后,每日中午萧瑜还是在家坐不住,先是以复诊为由前往长乐山庄,后来又说要帮他医治双目,竟是一日不去见花玥就坐卧不安的样子。 乃至出了话本之事,肖佩提醒萧瑜别往长乐山庄走得那般勤,她还是有治病救人光明磊落这样义正词严的说法,不改初衷。 如今竟然还要为花玥前往那危险的雨林中寻药,一去几天!肖佩不由得怀疑萧瑜并非仅因仁心和报恩,而是有了什么女儿家的心思。 即便如此想,肖佩毕竟没有证实,要是这是她猜错了,反而让萧瑜胡思乱想,生出事来。 肖佩只道:“你一个小姑娘去那等深山老林几天,如何使得。不过是寻药,你只管将那药的形态细细描绘了给玥公子和钟将军,自遣人去寻便行了,哪里还非得亲自去一趟?” 萧瑜怕肖佩担忧,没将此药是毒蛇之胆告知,而是道:“图画到底不如我见过那样直观。密林里长得相似的药材有那么多,派去的人未必能找到真正对的。我又不是头次进山,阿姐放心好了。” “你往常进山都是当日去晚上就回来了,可不会一去就是几天!而且落凤山林茂涧深,野兽众多,岂是牛角山可比的。你个娇娇弱弱的女孩子去那里,别说呆上几夜,就是一晚也极危险。我是不会答应的。” 肖佩摇头,态度坚决。 无奈萧瑜也是执拗的性子,并未放弃。而是说道:“阿姐你也说过,这是在救人积德。试想,阿姐你在欣赏漫山野菊的秋景时,面对一个什么也看不见。眼前只有无边黑暗的人,若是有法子使其复明,你能无动于衷吗?” “自然不会。” “玥公子如画中走出的谪仙一般,又才华出众,却不能目睹秋月春华等世间盛景借以吟咏描绘。尤其是他听到类似诗词时。也只能在心中想象向往,这是何等的寂寥感伤?” 肖佩不由随萧瑜之言设身处地想了下,顿时心生恻隐:“确实让人难过。” 萧瑜便道:“所以我更应该尽心为玥公子医治双目,争取让其早日重见光明,不是吗?” 肖佩赞同地点头:“当然。” “既如此,即使就为了能多一分希望,我也要尽自己的最大努力去为玥公子将药配齐,对不对?” 肖佩刚要颔首,随即识破了萧瑜的小伎俩:“别以为绕了那么一篇话,就能将你姐糊弄了。即使再尽心也要先顾及自身的安危好不好?你上回去俚寨阿姐可曾拦你?那深山到处毒蛇虫蚁、野兽出没还有瘴气。据说等闲猎人都不敢前往,你却想去几日!万一……你让阿姐怎么办?” 萧瑜讪然,自知肖佩说得对,却仍坚持:“我有驱避毒物的良药,以前也曾随父母兄长去过的,正因为晓得那些人没有进过雨林不知厉害,我才更应该自己前往。不然若那些人有什么不测,岂非因我而起?我早想好了,此去会先到俚寨找人同行,进了深山也定会万分小心。不会置自身安危于不顾的。” 两年多,肖佩早已清楚萧瑜的性子,一些事决定了就不会更改。只是没想到她竟为此耍起了小心眼,顿时说不出是什么复杂滋味。觉得这坐实了自己的猜测,暗自头疼不已,只想着若真是萧瑜对花玥动了心,应该怎么办,是婉言相劝还是乐见其成。 想想花玥其人,肖佩虽未正面看过。却也从大将军府上下人的口中知道他品貌非凡极为出众,又对萧瑜有恩,,少女怀春,日久生情,生出些别样的心思也很正常。 只是,那样的贵家公子,岂是轻易能攀附的? 肖佩当即转身回房,只丢下一句:“落凤山深处的密林那般危险,你既去了,还不算置自身安危于不顾?我绝不同意。” 萧瑜有些懊悔疑惑。 肖佩是头一次生她的气。萧瑜觉得若是自己能够更委婉些,最好能先得到肖玉成和花玥等人的同意再来跟肖佩提此事,或许就不会弄成如今这般模样。而且她还觉得肖佩有些奇怪。 在萧瑜看来,花玥作为贵家公子,先维护她在前,而后解毒时又对她很是信任,态度极好,既为她隐瞒,之后也仍重金酬谢,她实在很难不为之动容。 于是,萧瑜仔细思量了一番,还是坚持亲自去给花玥寻缠金丝青蛇。她有上好的药在身,又曾进过雨林,若能带上几个有经验的俚人,想来不会有什么危险。 肖佩心肠极软,晚间萧瑜凑过去可怜兮兮地讨好一番,就绷不住了,只又劝了萧瑜几句,见依旧说不动,便绞尽脑汁希望能想出万全之策,免得其在深山中出意外。 鉴于雨林确实很危险,萧瑜没接受肖佩让肖玉成跟随她去的提议。 隔了一日肖玉成休沐回家,知道了此事。他如今也已不再是以前那不知事的半大孩童,听了肖佩之语也不太赞同。 肖玉成不知萧瑜是如何想的,但他认为萧瑜若是为她自己或是亲朋至交寻药,如此尽心不畏艰险倒还罢了,那花玥虽对其有恩,解了毒也差不多报了,何至于要亲自深入险地? 想起上回那俚寨大长老询问萧瑜她和花玥的关系,肖玉成就更不自在。可是萧瑜已然开始准备前往落凤山寻药之事,他也劝阻不住,而且这次她还不愿意带上他。 萧瑜并未将寻药之事告知花玥和钟朗,准备妥当,就让肖玉成驾车送其前往俚寨。 肖佩不过只是十几岁的少女,虽有怀疑,但其于男女之情也是雾里看花,不甚清楚。思来想去,她最后还是找了周七婶。顾不上脸热,悄悄将自己对萧瑜心思的怀疑说了。 越地风气开放,七婶并不觉得肖佩此举有什么不妥。她将肖佩的分析猜测听完,笑道:“二姐儿也大了。有此心思不奇怪。” 肖佩怔了一下,道:“七婶也觉得阿瑜对玥公子有心?” 周七婶点头道:“听你说这公子无论相貌和才华都是极好的,且又一身贵气,这么出众,女孩子看上他本就不奇怪。何况他救过二姐儿。而姐儿还常去为其解毒,接触久了动心也平常。” 肖佩就又将评话之事说了,道:“阿瑜淡淡的,没见有何欣喜的举动,不像是对那玥公子有情。” “就是这样这才奇怪。”周七婶却道,“平常未出阁的姑娘听到这种闲话,早就伤心或生气了,她却没反应,若不是真不介意,就是心头暗喜却没表露出来。不过话说回来。有时候立即撇清反是心中有事。” 七婶又觉得说不准了。 过了片刻,周七婶仔细想过,才又道:“也有可能她当初确实没这样的想法,但有了闲话后就难讲了。有时候两个人本来都没那心思,被人说得多了,都是年华正好,就容易往那方面想,弄假成真也多见。” 肖佩想了下觉得正是此理,垂首叹道:“阿瑜平时说起玥公子大方磊落,全无羞窘之态。我总以为是自己多虑了。” “应该是二姐儿对玥公子的心思尚浅,还不自知。” “我也觉得。”肖佩点头道,“我如今就是想在阿瑜还没有深陷进去的时候,尽快解决了这件事情。以免发展至不可收拾的地步。” “那你知不知道玥公子对二姐儿是什么心思?”周七婶问道。 肖佩摇头:“我也说不上来。那玥公子对阿瑜自是不错的。但阿瑜为其解毒,礼遇善待也是人之常情,且阿瑜年纪还小。” 七婶犹豫片刻才道:“其实若那玥公子无意于二姐儿还好。毕竟他门第太高,要真看上了二姐儿,难道要委屈二姐儿做妾不成?” “那可不行!” 肖佩立即道:“别说以阿瑜的心性必然不肯俯就,即便她愿意。我也绝不会答应的。” “所以眼下要先知道二姐儿和玥公子的真正心思才好进一步打算。” 吃过茶,肖佩唤半夏送周七婶出门。 肖佩站在窗前,望着院子里今春萧瑜刚栽下的荔枝树。枝头青翠的叶子在日头下随风婆娑,碧光摇曳,如其心绪般起伏不定。 若是萧瑜和花玥两人都没有儿女心思,自是最好的了;如果是萧瑜一厢情愿,如今心意尚浅,此事也容易办;要是花玥对萧瑜有意,以其平日言行,如萧瑜无心,想必亦不会强迫。 可如若二人两情相悦,那怎么办才好?时下门户之见就似一道天堑,要迈过去是千难万难。肖家不过是寒门低户,如何能攀得上花玥这样的富贵人家。 肖佩不由想到萧瑜原来的身世。 萧瑜从未提过,但肖佩观其言行举止,应该是有些底蕴的,可只怕也难与花玥相比。 肖佩轻叹一口气。其实以肖家的低微的门第,她又何尝配得上秦广宇。纵然两心相悦,还不知以后会如何。 更何况自话本之事后,秦广宇还未曾登过门。 怅然静立了半晌,肖佩让半夏前去长乐山庄,将萧瑜早上已到落凤山寻药之事告知花玥。 不管怎样,先要弄清萧瑜和花玥两人的心思。(未完待续。) ps: 萧瑜跑山上去了,花玥你还不快去追!o(n_n)o~ 第111章 雨林 路边的荒草已有些泛黄,漫山古木依然苍郁,林中不时传来鸟鸣猿啼。马车行驶的声响落入耳中,更觉山野寂静。 萧瑜坐马车到了俚寨外的门关,就让肖玉成先回去。 肖玉成虽不愿,但那些俚人都听萧瑜之言,将其拦在了门外。他只好无奈驾车折返。 行至半路,迎面有车马疾驰而来,其中一骑坐的人身穿玄色劲装,面容冷峻,分外出众,正是钟朗。 肖玉成感到有些奇怪,让到路旁。 那车马扬起烟尘,如疾风骤雨般卷至,停在肖玉成马车前。 花玥的侍从茯苓不待肖玉成出声,已翻身下马,几步走上前,问道:“肖二姑娘可在马车内?” 多半是花玥和钟朗得知了萧瑜寻药的消息,也不知赶过来有什么事? 肖玉成对于萧瑜不顾安危给花玥寻药很不赞同,又认为此事全因花玥而起,故而对其极为不满,自然没什么好声气,当即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句:“阿瑜到俚寨去了,玥公子有何事?” “公子听闻肖二姑娘不顾一切要去寻药,特意赶来劝阻。”其实茯苓不明白他家少主为何待肖家这小姑娘如此上心,只觉萧瑜能得花玥如此看重,肖家应该大喜过望,言语中就流露出了几分。 听来仿佛是萧瑜一意孤行,定要亲自上山寻药,以挟恩求报。 肖玉成心中本就不快,听出茯苓话中之意,登时冷了脸道:“阿瑜不顾危险为你家主子进山寻药,是出于一片善心,若玥公子通情达理,自该感念她的医者仁心,不让其以身涉险。只是此时才赶来拦阻,是否晚了些?” 花玥在车内也听到了这番话,觉得茯苓越发不知所谓。他微微掀起了车帘。 “肖公子此言极是。令姐为花某解毒,尽心竭力。让某极为感激。此番寻药派下面的人去做即可,实不该劳动令姐,所以花某得了消息即赶来相劝。不知令姐可是已经进了山?” 肖玉成听花玥言辞恳切,虽心中对其颇不待见。顾及萧瑜的安危,还是放缓了语气,道:“她已经进了俚寨,若那里没有她需要的药材就会直接带人前往深山,玥公子若有办法将其劝阻就尽快赶去!” 他还是希望花玥能将萧瑜拦下的。 花玥又与肖玉成客气了两句。转向茯苓淡淡道:“你先回去吧!” 茯苓在花玥身边也有一段时日了,怎会听不出其言外之意,大惊,当即跪下来道:“少主……” 花玥看也没看其一眼,放下车帘。一行车马立刻继续往前疾驰而去。肖玉成在路旁考虑片刻,也将马车掉头,往落凤山方向而去。 萧瑜又受到了圣姑及冼太夫人的热情接待。不过等她说明了来意,大长老却说俚寨也没有金丝翠蛇,只能到山中去寻。 三人还对于萧瑜明明惧怕雨林深处大量的毒蛇虫蚁,还打算亲自前往深山寻药感到不解。 大长老若有所思。 萧瑜就请圣姑帮忙找几个人跟她前去照应。俚寨中大多数成年男子都常进深山去打猎。都是认得路的,也有一定经验,这事不难。圣姑答应下来。最后圣姑选了五个俚人随其前往,包括其旧识东丹和阿腾。另外三个人分别叫阿允、宁兴和翎儿。 其中只有翎儿是个才十四岁的小姑娘。据说她年纪虽小,却很是厉害,长得也娇俏可人。 萧瑜谢过了圣姑、冼太夫人和大长老,即出了俚寨,从另一条路上山。 日光透过树梢的缝隙,投在厚厚的落叶上。 中秋已过,但南疆山中的雨林仍蓬勃生长。浓密苍翠。地上偶尔可以见到鸟兽的尸骨,陈腐的气息混合了新发的草木气息以及隐约的花香,形成闷郁独特的湿气。 雨林深处,鸟叫兽吼清晰可闻。此呼彼应,更觉四下寂静幽深。 不久,脚下已没有了路,几个高大壮实的俚族男子在前面披荆斩棘,翠绿的草木接连倒下,露出可供一人经过的小径。 旁边的荒草中不时有野兔狸猫等小兽惊慌窜逃。但几人浑不在意。 倏然,翎儿欣喜地叫了一声。萧瑜还没看清,她已闪身上前,出手如电,从旁边的树上拎下条斑斓的花蛇。 萧瑜定睛看去,竟是少见且有剧毒的白俌锦蛇,而翎儿的玉手分毫不差正紧捏它七寸,将蛇装进竹筒里。 萧瑜见翎儿年纪不大,却真有如此抓蛇的本事,暗暗赞叹,倒也难怪圣姑会选了她来。 “阿瑜妹妹,这蛇你要用到吗?”翎儿转头,用俚语对萧瑜道,一脸期盼。 萧瑜此行主要是找金丝翠蛇,况且这白俌锦蛇是翎儿捉到的,见其如此,当即微笑摇头道:“不用。” 翎儿一双俏目闪闪发亮,喜孜孜地将竹筒收好:“那我就留下了!”。 萧瑜莞尔。 不过此蛇确实难得,东丹几人均露出羡慕之色。 这里虽未到落凤山深处,倒也偶尔能看到些贵重的药材。既遇到了,萧瑜就顺手将之收入囊中。 一路往深山行去,后面似乎传来异响,仿佛有人正往这边过来。几人皆警觉地停下脚步,转身细看。 “肖二姑娘!” 正疑惑,萧瑜却听到呼喊之声,来人竟是找她的,还有几分耳熟,当即开口应了一声。 “肖姑娘,可找到你们了!”几个少年转过树丛出现在眼前,却是花玥的侍从厚朴、苍术和常山。 几人也看到了萧瑜,疾步上前,丝毫不掩脸上的高兴之色。 萧瑜十分意外,正要发问。 却见厚朴突然弯下腰去,再抬头时就脸色发白,声音发颤道:“我踩到了一条蛇,脚被咬了!” “什么?!”萧瑜吃了一惊。苍术和常山停下脚步凑过去查看。 “是五步蛇。”旁边的阿腾已几步走过去,先检视了厚朴的伤势,皱起了眉头。他撕下布条将厚朴小腿紧紧捆扎起来,又取出小刀,将毒蛇咬伤之处划开,挤出毒血,用清水冲干净。 萧瑜也急忙走上前,取出一个小瓷瓶。 厚朴虽然听不懂这男子的俚语,但见他如此举动,而伤口处麻木不知疼痛,早猜到那蛇有毒,立刻配合地服下清毒之药。(未完待续。) ps: 这小丫头真不省心,还得追来看看她是不是有危险~ 第112章 寻药 阿腾亦拿出随身带的蛇药给厚朴敷上,将布带绑松了些,道:“处理得及时,休养些时日应该就无事了。” 萧瑜松了口气,将此话转述给几人知道。 厚朴脸上露出愧色,道:“公子和钟将军让属下过来找姑娘,小人却行事鲁莽不周,连自己都没顾好。” 萧瑜没想到花玥和钟朗得知了她进山寻药的事情,问道:“玥公子和钟将军不会也来了吧?” 三人一齐点头。苍术便道:“公子和将军就在后面。” 萧瑜闻言眉头微蹙,道:“你们也看到了,林子里到处是毒物。苍术和常山赶紧带厚朴下山,劝玥公子和钟将军回去,这里实在危险。” 常山道:“那肖二姑娘也一起折返吗?” 萧瑜见众人都望向她,摇头道:“药还未寻得,我还要继续前往。不过我准备充分,又有经验丰富的俚族朋友相护,不会有事的。你几人先回去吧。” “那怎么行!” 厚朴几人闻言顿时急了,还要相劝,可萧瑜已转身和几个俚人朝前走去。 苍术和常山看了身侧受伤中毒的厚朴几眼,终究无法,只得先相携下山回禀去了。 萧瑜几人越往深山行去,两边奇异的草木和特别的毒物就越多,已进入了金丝翠蛇会出现的地方。萧瑜开始在周围的翠绿间仔细寻找。 金丝翠蛇喜在一种名为沙芫的灌木丛附近出没。这沙芫的种子也是少见的可以明目的药材,植株低矮,豆荚开裂前会变成金黄。而如今正是沙芫结子成熟的季节。 翎儿、东丹几人又得了不少罕见的毒物及药材,均是满脸笑意。而萧瑜不仅还未寻到金丝翠蛇,连药方上几味稍微难得的药材都没遇上。 萧瑜几人正专注于寻找之际,又听到了身后的动静。 转过头去,很快就看到钟朗和花玥及远志等几个护卫侍从林木间穿过,往这边走来。 萧瑜眉头拧起,暗暗叹了口气。以她的了解,花玥既然已经来了,怕是难以劝其折返。 不过待几人行至跟前,萧瑜仍说了一句:“玥公子你双目不便,怎么还进山?” 钟朗在旁淡然道:“若肖二姑娘听劝,子琛也不会跟到这里来。” 萧瑜就道:“既来了,还劳烦钟将军将玥公子照看好。” 花玥穿了白色箭袖戎服,应是为方便爬山,却显得其更加长身玉立,虽不过是十五六岁,却比阿腾几个俚族男子都高。闻言他微微一笑,道:“宣明对落凤山的密林不甚了了,区区怕是要请阿瑜姑娘看顾。” 钟朗已将花玥身侧让出来,道:“那有劳肖二姑娘照应子琛了。” 萧瑜无言,片刻后还是默默站到了花玥身旁,一行人继续小心地往密林深处走去。 身后的翎儿好奇问道:“这几人是谁?” 萧瑜简单将花玥和钟朗的来历说了,道:“此次进山寻金丝翠蛇就是为玥公子配药。” 翎儿了然点头,不多时就捉旁边的毒蜘蛛去了。 萧瑜又问了钟朗和花玥,得知那些侍卫随从都带了趋避毒物的药,才不再言语。 两人竟带了这么些侍从过来,进这落凤山可不是人多就更安全的。 此刻已到了午后,一行人接近落凤山腹地。前面更是草木繁茂,藤蔓缠绕,野花盛放。碧绿舒展的叶子上不时可以见到各种斑斓的彩蝶虫子,均比常见的要大。不过这些虫子看起来鲜艳美丽,却多有剧毒。 就连那些形态各异的草木也不乏危险之物。 众人周围还有一团团嗡嗡盘旋飞舞如乌云般的硕大蚊虫,若非一行人都带了趋避蛇虫的厉害药物,怕单是蚊子就能将他们吃了。 雨林里的毒物,不是寻常药物就可以有效趋避的。 萧瑜和翎儿谈论了几句对于避毒解毒的看法就不再说话,而边寻找沙芫边照应花玥以免其碰到危险的东西。 深山中很是安静,只听到虫鸣鸟叫和远处隐隐的猿啼兽吼。 “有蛇!”前边蓦地传来惊呼。 萧瑜立即抬头,只见常山低下头,隐约看到有个什么东西落到了地上,他狼狈地跳开。原来是有条蛇从树上掉至他头顶,幸好没被咬伤。可随即众人皆脸色大变,听到了刺耳的振翅之声。 一大群足有两寸大小的黄蜂从常山脚边的灌木丛中飞了出来! 虽然众人身上都有涂抹趋避蛇虫的药物,但也只能防没被招惹的毒物。此刻黄蜂受到惊扰,凶猛异常,碰到人就蛰,根本不怕那些药的气味。 看到黑压压一群可怖的大黄蜂,萧瑜说不惊惧那是假的,而眼前常山早被蛰了好几下,躺在地上不知死活;旁边的防风躲闪不及也被蛰了一下,翎儿等几个俚人和钟朗还好,花玥的侍从已是手忙脚乱。 萧瑜稳了稳心神,将花玥护于身后,叱道:“都趴下!闭气别动!” 除花玥外,众人立刻扑倒于地。 “你怎么不动?闭气!”眼见大黄蜂就要飞到之时,萧瑜只顾得上说花玥一句,迅速从左边袖袋取出一个小瓷瓶拔开塞子。 黄蜂纷纷坠地,不少还落到地面众人身上,但每个人皆动也不敢动。萧瑜将瓶子收好,拉了花玥的手,道:“我们快走!不然怕有厉害的毒物闻香而至。” 空气中还弥漫了淡淡的异香,除了惯与毒物打交道的几人无碍,远志等几人闻到即有些眩晕,身子晃了晃才站稳。 “这是因为迷香之故,风一吹便无事了。快走!” 众人缓过神来,不敢怠慢,扶起地上的常山和防风,快步向前走。 待走得远些,萧瑜才停下给常山和防风救治。那黄蜂极为厉害,常山浑身都肿了,幸好萧瑜和俚寨的人都带了好药,而丹东等人对处理这蛰伤也很有经验,总算有惊无险。 一番处理之后,花玥让几人抬了常山和防风先折返。他和钟朗带过来的侍卫随从只余远志和黄芪。 雨林就是如此危机四伏,众人都更谨慎小心。 萧瑜终于接连发现了几株沙芫,可惜都未看到金丝翠蛇的影子,唯一只得安慰的是发现了一张小青龙的蛇蜕。(未完待续。) 第113章 走散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日头渐渐西斜,林中浮起朦胧的雾气,又有树叶遮挡,光线更加昏暗。 萧瑜依旧一无所获。 尽管萧瑜已然做好了在山中度过几日的准备,此刻还是不禁有些焦躁。野兽到了晚上就会出来觅食,到时候这密林会更加危险,若是只有她和翎儿几个倒还可以应付,只是花玥等人也来了。而且,这深山的危险她还是估计不足。 萧瑜沉吟间,一行人已到了落凤山腹地的一个深谷。 此处林木苍翠葱郁,山花烂漫,各种不知名的奇特芳草蝴蝶虫子随处可见,如同仙境一般。 不过众人都知道这般美景潜伏了怎样的危险,无人敢掉以轻心。 一行人四下寻找,未几,东丹在林木间看到了小片沙芫,忙招手示意萧瑜过去。 花玥侧耳细辨,说道:“里面确实有蛇。” 站在东丹身旁的宁兴早已轻轻拨开那丛茂盛沙芫,眼尖的果然看到一条青色带金色花纹的小蛇从里面窜了出来,恰是往萧瑜和花玥那边逃去。 此时,翎儿还在好几步开外。 而萧瑜惊喜之下略微停顿,金丝翠蛇就从其脚边飞快滑过。反而是身侧的花玥手快,一把抓住了蛇尾! 萧瑜眼见花玥手中的青蛇反口咬了上来,立即想起此蛇的剧毒极其难解,劈手将金丝翠蛇从花玥手上夺过,可是刚抓住那滑腻的蛇,萧瑜的手就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没抓稳。 金丝翠蛇趁机挣脱,在茂密灌木丛底下逃窜,速度极快。 花玥听音辨形,紧追不放。而萧瑜来不及懊恼自责,连忙跟在其身后。 这一切发生得极快,不过是瞬息之间,众人的心已随之起落了几回,见状也追了过去。 花玥和萧瑜已转过前边的几棵古木往前而去。 待钟朗等人追过去之时,却茫然四顾,心下愕然。短短片刻时间,花玥和萧瑜两人已不见了踪影! …… 林中尽是大树,挡住了视线。而花玥身法又太快,不过片刻,萧瑜就远远落在了后面,抬头时花玥的身影已隐没于树间。 萧瑜蹙眉,转头往后看去,亦没有看到钟朗等人。 林子里静悄悄的,只有虫鸣鸟叫和远处隐隐的兽吼,连树叶落地的声音都清晰可闻,但是听不到任何人声和脚步声。 此刻已经到了傍晚,林中有些昏暗阴凉,森然可怖。 倏然,有团黑影从萧瑜头顶扑棱棱飞过,发出凄厉的叫声,萧瑜吓了一跳后退两步,手心出了层薄汗。 萧瑜定了定神,转头喊道:“玥公子!玥公子!” 声音在林中回荡,惊飞了一群林鸟。 前边不远处似乎传来了回应,萧瑜又惊又喜,往前跑了几步,大声呼喊:“玥公子!是你吗?你在哪里?” 喊完,萧瑜侧耳细听,可是周围依旧安静,只有风吹林叶的涛声,心中凉了半截。 “玥公子!钟将军!远志!”萧瑜不相信刚才是听错了,停顿片刻,又振作起来继续大喊。 依旧毫无回应。 人都去哪里了?一股寒意从脊背冒出来。她改用俚语喊道:“翎儿!翎儿!东丹!” 声音已无可抑制地带了哭腔。 可是静等片刻,仍然没听到人声。 萧瑜不死心,又连续叫了花玥几人好多遍,直到嗓子都有些沙了,四周还是静寂无人。 慢慢地,萧瑜的喊叫声变得断断续续,且声音渐低。 感觉已经过去了很久,四下也变得漆黑一片。密林深处,野兽的咆哮变得频繁而清晰。 难言的恐惧从萧瑜心底泛起,担心招来什么野兽,终于放弃了喊叫。她已筋疲力尽,声音沙哑,双腿也有些发软,身上亦冰凉一片。 萧瑜坐到地上,呆了半晌,才意识到该找个地方安身。她想了想,终是拿出火石在旁边生起了一堆火,边拿出干粮饱肚,边竭力思索如何才能安然走出这片莫名其妙的林子。 此时,就在距离萧瑜十几步开外的地方,花玥正盘坐于地,黑暗于其并无影响,他仍拿了树枝在面前的落叶堆上写划。 刚才花玥在追那金丝翠蛇的时候,蓦地听到后面萧瑜的脚步声戛然而止,心中一凛,再顾不上捉那蛇,立即停下来细听,没想到身后不仅没有萧瑜的动静,连钟朗等人的声响也没听到。 花玥立刻意识到事情极不对劲。 可是耳边只有林涛和虫鸣鸟叫猿啼兽吼,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响动,唯一诡异的是身后刚才还听到的萧瑜钟朗等人的动静忽然消失了。 那样突兀,实在不可思议。 然后花玥似乎听到了萧瑜的喊叫,立即大声回应,往后走了两步,可是接下来又听不到了。 花玥又唤了两声,见无回应就作罢了,转而细辨摸索,转身折返。 折腾了许久,花玥终于停下沉思。他刚才在林中兜兜转转,竟发现这片山谷的密林其实是一个神妙复杂的迷阵。 往前几步,可能就与后面之人隔了十里。 夺天地之造化,而且隐隐与五行八卦相合,想来是有人特意栽植布列的,并不是自然生成,只要辨清其规律,应该可以找到破解之法。 不过林中树木都是几人都难以合抱的,非生长了千百年不能如此。 花玥专注于方才感觉到的规律,又不断在迷阵中摸索,偶尔,感觉生门就在眼前,却似是而非,不知过了多久,才勉强理出点头绪。花玥暗惊于布阵人的厉害,坐下来静心推演迷阵的破解之道。 天已黑,山野静寂,野兽出没觅食,周围不时可听到其嘶吼咆哮。 钟朗听到密林中传来这些让人毛骨悚然的叫声,心急如焚,脸上就更加冷若冰霜。 方才天色还未暗,就发现萧瑜和花玥失去了踪影,惊疑不定之时,众人就分头在附近找寻了几遍,却一无所获。反而有好几个人因为这片林子错综复杂,险些一去不返。 若非这些人在前去密林深处寻找的时候,沿途做了记号,恐怕也会迷路再也出不来。 但花玥和萧瑜仍是踪影全无。(未完待续。) 第114章 迷途 钟朗和花玥前几年曾经师从高人,学得些许五行推演及八卦阵法。 尽管钟朗不及花玥天赋异禀,在林子边转了几趟,也觉察了其中蹊跷。前边的密林似乎是个阵法,虽然他进不去,但仍能推测出此迷阵的深奥。 发现了此点,钟朗已经比方才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而胡乱揣测冷静多了,尽管脸色依旧如寒冰一样冻人,但他知道花玥对于阵法机关的禀赋,对其平安脱困已多了几分信心。 钟朗想到萧瑜和花玥两个人是一起失踪的,彼此能有个照应,就更定下心来,根本不知道那两人其实已在林中失散,各自于角落苦寻脱困的方法。 此刻,萧瑜用干粮填饱了肚子,虽有火堆,还是觉得身上寒浸浸的。她隐隐听到奇怪的响动,连忙环顾四周,顿时骇然。 后面不知何时出现了许多绿幽幽的眼睛,竟是一狼群! 萧瑜不由自主地往火堆更挪近了一点,心念急转。纵然她带了毒/药,但总有用尽之时,若野狼太多,她孤身定无法与之相抗。可是如今危险已然迫近,她要怎么办才好? 身后传来了低低的狼嗥,萧瑜急忙转身看去,狼群慢慢逼了上来,蠢蠢欲动。 萧瑜心惊胆战,攥紧了手中的瓷瓶。 这鬼林子实在太诡异了,人误入就找不到出去的路,毒物猛兽却是来去自如,让人怎么活!此时此刻,萧瑜对于进山寻药万分懊悔。但她随即迅速将这情绪压了下去。 事已至此,后悔无用,如今危机迫在眉睫,得赶紧想办法解决才是正理。 萧瑜一转头,目光落在旁边的大树上。这株古木两人皆合抱不过来,且下半截树干很是光滑并无分枝,想要爬上去怕是不易。 无论如何总得一试。 萧瑜起身,将别在腰间的匕首拔出来,开始爬树。 周围的狼群看到动静,有几只试探地往前走了几步。萧瑜无暇分心,不过望了一眼,又专注地抠紧树皮往上爬。 没能爬多高,萧瑜听到脚下传来一声低沉却刺耳的狼嚎,险些抓不稳掉下去。她忍不住低头一看,更是手脚打颤。 有十几只狼已到了附近,只是畏惧火堆,还不敢到古木下,只在旁边徘徊,目露凶光,幽幽的狼眼紧盯萧瑜不放。 萧瑜只吓得不管不顾,一股劲往上爬。 待努力爬上足有两人多高的枝桠后,萧瑜终于松了口气,浑身发软地倚靠树干坐定,才心有余悸地往下看。 一群灰黑的野狼在树下来回走动,连声长嚎,咧开的嘴里露出白色的尖牙,在火堆映照下染了红光,越发显得狰狞。有几只还直起身抬头攀在树干上,用利爪抓挠树皮。 萧瑜移开目光,随即感觉到四肢**辣的疼痛。 这树实在太难爬,萧瑜累得筋疲力尽,且双手鲜血淋漓,腿部内侧也擦伤了。她取出帕子小心擦去手上的血迹,忍痛将嵌入指甲缝里的木屑仔细清理干净,从衣袖中取出药膏,涂抹于手脚伤处,又撕下布条裹好外翻的指甲,如此处理妥当,才放松下来休息。 如今暂时安全了。萧瑜身上涂了特制的药,树上的毒蛇虫蚁不会过来,如老虎野狼和熊这些猛兽轻易不会爬树,何况她居高临下,还是很有优势的。 狼群在树底下徘徊半晌,终于退去。 萧瑜不敢合眼睡觉,生怕又出现什么危险,就蜷缩在树上胡思乱想。 如今已过了中秋,密林在夜间分外寒冷,好在萧瑜带的药多,其中就有些可以暖身驱寒的,总算没冻坏。 萧瑜想到了花玥,不知他是不是也一样在林子里迷失了方向。若然如此,那钟朗岂非急疯了?即使只是她困于山中,花玥和钟朗也会让人来找的吧? 如今能找到出去的路最好,不然也要在这危机处处的雨林中坚持,等外面的找过来。 萧瑜这样想,耳听林中兽吼此起彼伏,一夜未合眼。 不知过了多久,枝头的鸟儿开始喧闹起来,四下渐渐明亮,可以看到林中弥漫的浓雾。未几,一束金灿灿的日光从旁边的树梢穿过,变成斑驳的光影落在地上厚厚的枯叶之上。 萧瑜从古木下来,靠在树干上小憩片刻,待太阳驱散了水气,准备出发。 可巧看到一只野兔从旁边窜过,萧瑜不假思索就取下弓箭射去,兔子应声倒地。她循绑在箭尾的绳子过去将兔子捡起来,转头准备返回,却发现昨晚燃火堆的那片空地不见了,眼前青翠一片。 萧瑜心中一咯噔,随即就释然了。这林子古怪,她又不是才知晓。 虽然没找到水清洗,手上的伤也未好,但萧瑜还是将就把这只兔子剥皮开膛处理了,生火烧烤。如今有别的东西吃,还是把干粮留下。 待吃饱了,萧瑜不敢浪费,只抿了两口清水,就将水袋小心收好。 萧瑜思索半晌,想到可以顺水流寻找出去的路,当下振作精神,在这山林中仔细搜寻。可是她找到了几处山泉,却都是没流多远就渗入土中不见了。 正彷徨的时候,萧瑜似乎听到了淙淙水声,欣喜地循声而去,忽而惊觉,仔细分辨,终究没继续前行。 那是响尾蛇发出的声音,听起来还不止一条。 萧瑜叹了口气,抬头从叶缝中望天,往日头的方向走去,可是不多时竟然觉得又回到了刚才经过的地方。 放眼望去,但见林木葱茏,雾气隐隐,藤缠蔓垂,野花艳丽多姿,彩蝶翩跹起舞,宛如仙境。只是附近不时可以看到蚊虫如黑云一般盘旋,而地上也随处可见鸟兽尸骨,身旁触手可及之处不乏毒物,让人心惊。 萧瑜想了想,拿出匕首,边往前走边用在树干上刻记号。过了半晌,果然又在身旁的树上看到了自己刻下的痕迹。 看下日影,太阳已至中天。 萧瑜颓然于地,半晌才振作起来,又打了两只野雉,生火烤了吃。好在她有找到山泉,水可以饮多些了。 如今已过了一整夜再加半天,可是依然没看到人影。(未完待续。) 第115章 相遇 这样诡异的林子,外面的人能进来找到她吗?萧瑜不禁怀疑。想到有可能长久被困在这奇怪的山谷中,萧瑜心底生出了不安和惧怕。万一出不去,难道她真会死在这里吗? 萧瑜不由浑身微微发抖,连连摇头。她想到了肖佩和肖玉成,心中酸涩无比。若姐弟二人得知她失踪的消息,尤其是肖佩,不知会急成什么样子。 四下清冷寂静,萧瑜悲伤害怕了半晌,觉得停下来更让人恐惧,才调整心情,站起来继续寻找溪流。她捉了只山鼠,喂些药,然后用绳子绑了牵在手上,跟随它往前走。 大概过了小半个时辰,萧瑜当真听到了水声! 萧瑜差点飞奔过去,想到这山谷的诡异之处,才按捺下激动的心情,随山鼠慢慢前行,但心早已跳得极快。 没多久,一道明澈的山溪出现在眼前。 萧瑜脸上绽开灿烂的笑意,丢开手边的山鼠,沿水流劈开拦路的荆棘,往下游走去。 可是没想到,溪水没多远就流入了一条山缝之中,不远处是悬崖。 见此萧瑜再也忍不住,泪流满面,越哭越大声,简直肝肠寸断,所有的无助都随泪水倾泻而出。她到底还是学艺不精,若母亲在,肯定可以利用虫蚁带路出去的。 天色已晚,百鸟归林。 萧瑜边哭边回忆起以前和爹娘及俊哥儿进山的情形,又想到了肖玉成和肖佩,伤心之处,就在林中大哭:“阿姐!你在哪里?我想回家……” 顿时无数禽鸟被惊飞,黑压压一片掠过悬崖上空,遮天蔽日。 身后陡然传来一声虎啸,声震山林,似乎近在咫尺。萧瑜吓得立即收了眼泪,转头看去。 不远处赫然站了只巨大的猛虎,金黄布满黑色条纹的光滑皮毛,胸腹及四肢内侧如染霜雪,吊睛白额,威风凛凛。 老虎看到萧瑜转头,复低吼一声,朝她行来。 萧瑜下意识将手探进袖袋,随即留意到老虎两眼之间正上方的斑纹,不由得也往前踏了一步,又惊又喜,试探地唤道:“花花?” 面前这只斑斓的雌虎眉间长了撮雪白的长毛,是寻常老虎都没有的。听到萧瑜的呼唤,它尾巴略微动了下,又低吼了一声回应,慢吞吞地过来。 萧瑜见状喜极而泣,立即扑过去搂住其脖颈:“花花!真的是你!” 雌虎花花对此并不抗拒,还亲昵地蹭了萧瑜几下。 苏颖和萧逸飞将还是幼虎的花花从深山中捡回来时,萧瑜才两岁,后来更是像姐妹亲人一般长大,自是关系亲密。 萧瑜把时下的处境都忘了,喜不自胜地抚摸了花花一番,其金灿灿的长毛很是柔顺光滑,舒服极了。 花花顺势倒在地上,让萧瑜给其挠背。 萧瑜给其捋了一遍毛发,才诉说起她如今的困境:“花花,我在这林子里面迷路了,你可有办法带我出去?” 花花翻了个身站了起来,抖抖浑身耀眼的长毛。 萧瑜大喜,知晓其意,利落地爬上花花虎背,拍拍它的脖子,笑道:“这回全靠你了!” 花花步子极平稳,且虎背宽阔舒适,萧瑜不禁有些昏昏欲睡。 走了一段路后,前方的古木变得疏朗,两旁开满了密密层层足有半人高的各色野花,晚霞落入林中,照在花上,一眼望去像无边的织锦那样绵延绚烂地铺开,芳香四溢。 此情此景,犹如幻境。 萧瑜沉醉于如斯美景之中,半晌想起以前到落凤山从未见过这般盛景,辨别了一下方位,不由自语:“怎么觉得好像往山里走得更深了的样子?” 再环顾四周,萧瑜真觉得分不清是进山还是出去了。但她并未执著,不管花花将她带到哪里都好,至少没有之前的不安和恐惧。 林子里渐渐暗下来。 萧瑜由花花驮在背上又走了片刻,正想是否应该找个地方歇一下,毕竟昨晚一夜未眠,今日也累了。 正在考虑,萧瑜蓦地望见前面树下隐约有个白色的背影。其人身姿挺拔立于树下,看上去似乎是花玥,萧瑜不由惊讶叫道:“玥公子!” 而花花见到前面那人急走了两步,竟似有些欢喜的样子。 萧瑜觉得奇怪。 那人闻言转过身来。虽隔了一段距离,林中也有些昏暗,但是萧瑜还是看清楚了,果然是花玥。 萧瑜立即翻身从虎背上跳下来,跑了过去,一把抓住他的袖子。 花玥微微一笑,随即问:“阿瑜你怎么也在这里?” 话语中不仅有诧异,更多的是担忧。听到花玥对她的称呼,萧瑜不由怔了一下,才道:“当时我跟在你后面,回神发现大家都不见了,我又找不到出去的路,就被困在林子里了。” 花花此时已行至花玥身边,花玥伸出手抚摸了一下虎头还捋了其长须,而花花亦一副迎合的样子,看得萧瑜目瞪口呆,心中疑云大起。 即便花花与萧瑜一家相处久了变得与人相熟,但也不至于让陌生人随便摸其虎须吧? 花玥也意识到了,收回手,问道:“这老虎倒很温顺,你会驯兽?” 萧瑜摇头,如实相告:“不是。花花是先母养的,自幼与我为伴,就如同我的家人一般,我从未见过它与生人如此亲近。” “到底同是姓花,可能我与之有缘。”花玥微笑道,目光落在花花之上,又伸手轻摸了一下它的脑袋。 萧瑜对这说法很是怀疑,但也没寻根究底,而是问道:“玥公子也不晓得如何走出这山林吗?” 花玥摇了摇头。 “不知这里到底有什么古怪。”萧瑜皱眉。 “这林子是一个极为复杂的迷阵。”花玥偏头细听,而后道,“我研究了许久才顺利到达了这里,还在思索下面该怎样走。” 萧瑜便道:“如此说来,往这边方向真的可以出去?” 花玥微笑点点头,道:“按我的分析,的确是这样。”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萧瑜顿时笑逐颜开,道:“那就太好了!可见花花带路是没错的,等下就跟在它后面走就行了!” 其实花玥此时已将这山谷的迷阵推演得差不多了,不过他还是微笑道:“那再好不过了。” 萧瑜又道:“此时天色已晚,不如先吃点东西休息一下,明早再继续赶路?” 花玥颔首道:“好。”(未完待续。) 第116章 烧烤 既然花玥破解了这山林迷阵的布局,想必也知晓其古怪之处,让他来选个安全的地方是再好不过了。萧瑜这样想,就爬上虎背,对花玥道:“玥公子,你说在哪里休息比较好?” 花玥考虑了一阵,往前行去。他双目不便,却总能准确绕开前面的古木。 萧瑜初时觉得很不可思议,随即就想明白了。 因为花玥眼睛看不见,若是换了平常的密林,树木皆是自然生长,杂乱无章,他从未去过,无人引路的话很可能会撞到树上。但是这片林子是个阵法,有规律可循,花玥就能将其解开,或许因为没有所见幻象干扰,这迷阵在他的心中还更加明白,当然不会碰到障碍。 在萧瑜思索的时候,花花已驮了她慢悠悠地跟随花玥往前。 花玥在树木相对密集之处停下,清理出一小片空地。这里灌木荒草不多,就是光线特别暗。 萧瑜从花花的虎背上下来,蹲在花玥旁边,收拢地上的枯枝败叶生了一堆火。 过了片刻,火势方盛,花花竟叼了只肥硕的野羊过来,放到两人的脚下,随后懒懒趴在火堆旁,就如同当年随他们进山狩猎一样。 萧瑜眼眶有些发涩,走过去蹲下,伸手在花花的脑袋上揉了几下,摸摸其眉心的白毛,喃喃道:“你这几年过得好不好?” 花花伸出舌头舔了萧瑜的手几下,痒痒的,萧瑜不禁展颜而笑,拣了根树枝给它挠背。 片刻后,花玥将大半只野羊推过来,萧瑜才从往事中回神。 花花叼了那野羊,到树后面享受其丰盛的晚餐去了。 只见花玥已用刀砍下了野羊的两只后腿,正手法利落地剥皮,萧瑜忙翻出特地带来的瓷瓶:“给你盐。” 花玥似有些意外,他伸手接过瓷瓶,将细盐均匀地洒在剥好皮的羊腿上。 萧瑜又将削好的细棍子递给花玥,熟练地将火堆的大部分木柴抽开,在上方搭起两个架子。 花玥用那两根细棍子穿好羊腿,放到架子上烤。 羊腿烤熟还需要一段时间,两人就说起在林中迷失之后的事情。萧瑜不好意思提到自己的恐惧不安,三言两语轻轻带过,也从花玥口中得知他也是爬到树上待了一晚,研究林中的迷阵。 因花玥的判断和花花带的路一致,所以两人就在半途遇上了。 说话间,羊腿哔剥轻响,渐渐变黄,油脂滋滋地冒着小气泡,浓郁的烤肉香气在空中弥散开来。 花花以前也吃烧烤的肉,许是太久没尝过这美食,那野羊也吃得差不多了,闻到香味就走过来,盯了火堆上羊腿片刻,才在萧瑜腿边趴下。 萧瑜也不由自主地咽了一下口水。 花玥翻动架子上的羊腿,撒上些细盐,听到这极细微的声响,嘴边勾出一丝笑意。他虽然看不见,也能想象出萧瑜目不转睛地望着烤羊腿的样子。 又过了半晌,花玥用小刀在羊腿上轻划了一下,将肉割开,才微笑地拿起一只烤羊腿递给萧瑜。 “好了。” “谢谢!”萧瑜有些迫不及待,却不好意思表现得太急切,于是故作矜持地顿了顿,才小心地接过羊腿放在早准备好的野蕉叶上,又殷勤地给花玥铺好蕉叶,将另外那只烤羊腿从架子上拿下来放到他面前。 “玥公子请用。” “有劳阿瑜姑娘。”花玥不禁莞尔。 “不客气。”萧瑜笑意盈盈。 花玥从容不迫地用小刀割下一小块羊肉,萧瑜才拿出匕首开动。 羊腿色泽金黄,萧瑜切了小块拿起来,还未放进嘴里,就有浓香扑鼻而来。轻轻一咬,表皮酥脆,羊肉鲜嫩,瘦不粘齿肥不腻口,其味之美简直难以言述。 萧瑜忍不住幽幽而叹,赞道:“很久没吃过这样的美味了,玥公子的手艺极好!” 花玥微笑道:“能合阿瑜姑娘的口味,那是在下的荣幸。” 饶是萧瑜已对花玥艳绝天下的笑有了几分定力,听其含笑说出这般话,还是觉得难以抵抗。她不禁怀疑,这样的花玥,是不是曾经祸害过许多情窦初开的少女? 在萧瑜走神之时,花玥割下小半烤羊腿丢到花花脚边。 花花兴奋得一下子站起来,叼起羊肉到旁边享用。 萧瑜这才又想起手边的烤羊腿,顿时将其它念头都抛诸脑后,也切了一半羊腿连骨头分给了花花,然后继续专注地品尝美味。 烤羊肉的香味随风飘散,引来了不少觅食的野兽。 “吼~” 正在吃羊腿的花花觉察到了,扭头咆哮了一声,有如雷霆,杀气毕露,不复刚才的温顺。 萧瑜冷不防被这虎威所摄,手上的匕首掉落于地,半晌才回神。 花玥只顿了一下,为萧瑜将匕首捡起来,依旧慢条斯理地切下烤羊肉优雅地送入口中,大有山陵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淡定。 环顾四周,萧瑜发现旁边那些绿幽幽的目光和模糊的兽影果然都不见了。 花花发了威,一口将剩下那点烤肉吞掉,慢慢走回火堆旁趴好。萧瑜又伸出手揉了一下花花的虎头。 不多时,花玥也吃好了。 有花花在旁边,萧瑜不用担心有野兽突然来袭,和花玥守在火堆旁闲谈。 萧瑜叹道:“两日无消息,钟将军怕是急坏了。若阿姐和玉成知晓此事肯定也很担心,都怪我不顾阿姐劝阻执意要来。” “都是为给花某寻药之故,累阿瑜姑娘受惊了。”花玥道,心中实在后悔。 “我只不过是想尽力而为罢了。”萧瑜有些尴尬地轻咳,随即问,“那金丝翠蛇抓到了吗?” 见花玥微微摇头,萧瑜就安慰了他几句。 因昨夜未睡,今日赶路也很疲累,萧瑜已经非常困乏,此时紧绷的心神完全松弛下来,就连花玥说什么都听不清了,往花花的虎背上一歪,沉沉睡去。 夜露深重,有些冷。 花玥解下外衣,给萧瑜披上,也闭目倚在树干上休息。 清早,萧瑜是被林鸟的喧闹声惊醒的,一夜无梦,她睁开眼就看到花玥拎了两只已经剥皮的野雉过来,正要生火。 萧瑜脸上有些发热,连忙低头整理衣服。 花玥已将外衣拿回来穿上,见此微微一笑,道:“阿瑜姑娘醒了。” 两人很快吃过东西,继续跟随花花赶路。萧瑜不好独自骑在虎背上,就和花玥一起步行。 有花花在旁带路,两人轻松许多,一路闲谈。 萧瑜发现花玥不止谈吐清新,风度端凝,且言之有物,的确才华出众,让她更加自惭形秽。 一路平安无事。 到了正午,二人停下吃了点干粮,在林中走了曲折起伏很长的一段路,然后转入狭窄的山陉,临近傍晚的时候才终于来到了一个山口。 花玥路上也在推演分析阵法,此时抬起头,说道:“前方就是阵门。” 萧瑜喜道:“如此说来,过了这山口就可以出去了?”(未完待续。) 第117章 老妪 两山峡峙,青翠葱茏,从中间的缝隙可以望见苍郁的远山,殷红的夕阳悬于峰顶之上,天边大片胭脂云给万物都染了朦胧的艳色,将二人一虎的影子拖得长长的。 萧瑜满怀欣喜地和花玥走过山口,前方豁然开朗,出现了大片平坦广阔的谷地,明溪碧湖,芳草丰茂,遍地是五颜六色的野花,旁边的茂密的丛林,远处山峦迭起。 景色极美。 萧瑜却有些失望地愣了一下,像自言自语又似对花玥道:“难道是还要穿过这片谷地才能出去吗?” 花玥沉吟片刻,轻拧眉头道:“从这山谷的地形看,似乎只有刚才进来的峡口可以出去。” 萧瑜不可置信地脱口道:“怎么会?!” 果如花玥所言,那两人非但没出落凤山,反而往里又走了一天,而且这边还没有出去的路! 怎么可以这样? 花玥又思索了一阵,才道:“此布阵的高人有经天纬地之才,若非年深日久,阵中部分树木已枯朽,我也无法找到阵门,没想到最后还是弄错了。我估计那个迷阵就是为保护此山谷而设,所以有阵门进谷,而密林的出口应该另在别处,一时半会我却破解不了。” 萧瑜想了想道:“那布阵之人应该就在谷中,我二人且前去拜访,请他指路。” 花玥道:“我也正有此意,只那迷阵设下的时日极为久远,布阵之人定已不在尘世,希望还有知晓阵法的后人留在此地。” 萧瑜不由望向远处的密林。 夕阳的余晖下,林中那几座高于树顶的石砌楼台染上了淡淡绯色,分外引人注目。 这样的高楼时下极为罕见。 萧瑜轻拍花花,让其带两人前去寻人。 进入山谷就是一片沼泽,即使从边上行过也容易陷落,于是萧瑜骑到了花花的虎背上,花玥跟在后面。 天色渐渐暗下来,月色如霜,清冷地洒下来。 水边的青草芦苇几乎有一人高,如墨绿浪涛延绵向远处,空气中满是芳草的清香。两人行过,偶尔惊起雪白的鸥鹭,有野兔飞快窜过。草边飞了许多萤火虫,映在明净的水中似繁星闪烁。 “真美!” 即便萧瑜心中焦虑,也不由为此景所动,扭头才想起花玥看不见,有些讪然,转而说起阵法。 “玥公子你说林中的迷阵时日已久,大约是什么时候布下的?” “我想,至少一两千年了。”花玥悠然道。 萧瑜不由惊叹,这样久远的历史,几乎可以有沧海桑田的变化,可是这古阵依然不改,仍在守护这片谷地。她再次看向远处的石楼,开始对此行充满了好奇和向往,随即想到一个问题。 “过去这么久了,山谷还有人居住吗?”萧瑜极目望去,环顾四周,虽有月光却根本看不清楚。 花玥道:“那就要看运气了。” 秋夜寂静,可以听到虫子长短不一的唧唧鸣叫,月光倾泻于芳草甸之上,温柔旖旎。 花花没有带两人前往那高大的石楼,而是绕了个弯,折向旁边的林子。萧瑜虽然不解,也未拦阻。 前方林中出现了数座木屋,花花在其中一间前面停了下来。 花玥侧耳细听,才道:“请问屋中主人可在?我二人误入山谷,寻不到出路,冒昧打扰,望贵人指点。” 屋内传出一个有气无力的苍老声音:“谁?” 花玥怔住。 萧瑜听这话倒像是前世家乡的方言,跟俚语有点接近,但也截然不同,与雅言更是大相径庭,估计花玥听不懂。只是她太久没讲,很是生疏,半晌才吐出几个字。 “老人家好,请问这山谷如何出去?” 花玥确实不了解这方言,听萧瑜说了一句,顿时讶异地转头。 屋中沉寂半晌,那人才低哑而断续地道:“你居然会讲村里的话?既然如此,那就进来罢……咳咳……” 急促却没多大力的咳嗽响起来,似乎那人已时日无多。 萧瑜和花玥犹豫了一下,推门而入。 湿郁的异味迎面袭来,萧瑜不由自主地掩住了口鼻,立觉不妥,忙移开手,取出火石,借了月光将桌上的油灯点亮,才看清楚里面的情形。极简陋破旧的屋子,床上躺了一个老妇人,瘦骨嶙峋,形容枯槁,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而且衣饰很是特别,与外间的截然不同。 “你从山外面来的?”老妇人气息奄奄地问。 “是的。”萧瑜点点头。 老妇人嘴角扯了扯,道:“也不知外边如何了。你是来寻宝的吗?世人都太异想天开了,要是村里人知晓有什么宝藏,早就挖出来了,哪还会等到你等外人进来寻找,咳咳……” 萧瑜立即给其把脉,却发现这老妇人已是油尽灯枯,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怜悯。 “不用看了,老婆子活不过几日,有事未了才迟迟不肯咽气,老天开眼,还找了人过来给我埋骨。也活了两百多年,该知足了,咳咳。” 说了这么些话,老妇人气息越发急促起来。 “你慢慢讲,不用这么急。”萧瑜伸手为其顺气,听到后面半句,悚然一惊,不由停了手。 “二百多年?!”萧瑜低呼出声。 老妇人却只是咳嗽,并没有再说什么。 花玥没听懂,轻拧眉头,道:“其情况不太好,你有没有问她出迷阵之法?这山谷又是怎么回事?” 萧瑜虽觉此举有些不近人情,但还是依言相询了。 老妇人倒是不以为忤,有问必答,勉力将她知道的都说了出来,还几度被剧烈的咳嗽打断。 萧瑜只觉惊心动魄,既是因为不忍听到老妇人如此咳嗽,还被其断断续续的讲述震撼,半天难以回神。 过了片刻,萧瑜才将这些话转述给花玥。 据这位老妇人所言,其住在这谷中的部族传承久远,竟可追溯至上古时期,祖上留下的只言片语还隐隐提到他们这一族乃得仙人辅佐那位君王的遗脉,不知为何居住于此。 那边密林的石楼就是先贤建造的圣殿。 不过后来岁月漫漫,大部分记载历史的书册因此损坏散佚,圣殿也从此弃之不用。(未完待续。) 第118章 遗迹 在几千年的漫长岁月中,老妇及其族人的祖先就在这片山谷中繁衍生息。 随时间的流逝,一代代人故去,这山谷中不仅风俗习惯语言文字都有了很大的变化,那远古圣贤的事迹亦逐渐从村人的记忆中消失,只余下些许传说,连族人都怀疑这些故事的真假。 不过,山谷原来还是人烟密集的。 直到数百年前,一场突如其来的疫病夺去了谷中大多数人的性命,从此村落变得人丁凋敝,如今更是只余下族长即老妇一人。若非此番萧瑜和花玥误入,这里也许就静寂地湮没于历史之中了。 至于出迷阵之法,很早以前就不再为人所知,老妇人亦不清楚,否则村人在疫病突发时就已离开这山谷了。 萧瑜觉得这就是一个上古传奇,在花玥沉思的时候,她问老妇人道:“方才你讲到寻宝,那又是怎么回事?” 老妇人咳了几下,才慢慢道:“那时我曾祖还正年轻,山谷也进了一个外人。住了几年后,他得知祖上历史,认定山中有秘宝,威胁利诱前族长带他去寻宝,后来被村人活活打死了。” 说完这些,老妇人更是呼吸急促,道:“我一死这支就绝了,既然你会祖上传下来的话,也是有缘,我就……” 萧瑜以为老妇人是要认其为女,却听其用尽力气继续道:“我枕下有一暗格,我活了这么久全因它,你将那东西拿去罢!” 言毕,老妇人心事已了,闭上双目,未几,头缓缓歪至一旁。 萧瑜呆了片刻,伸手探其脉,发现老妇人已经去了。虽然非亲非故,她还是心中沉痛,双目立时湿了。 花玥开口道:“她死了?” 萧瑜点头,收拾了一下心情,在屋里寻找给老妇人装殓的衣物。她从未碰过这等事,手就有些抖,费了好大劲才把衣服换好。 其实依花玥之意就随便用席子裹了埋进土里就行,萧瑜自然不同意。 当晚,两人在林中胡乱过了一宿。 次日清早,因为这里条件确实简陋,萧瑜和花玥就在旁边屋子找来些工具和现成的木板做了副棺木,将老妇人葬于山林中。 谷中到处是废弃的房屋。 在坟前静立半晌,萧瑜转身回到老妇人生前住的木屋。她将枕头移开,却找不到暗格,索性把那张床给拆散了,取出一个手掌长的雕花黑檀木盒。 萧瑜打开一看,里面装了支羊脂白玉的素簪,尾部刻了只鸾雀,简单大方,就是不知有什么特殊意义,也看不出来有什么特异的地方。 花玥听到了动静,并未相询,萧瑜却主动跟他说了。花玥微笑道:“这簪子这般贵重,既是留给你的,收好便是了。” 萧瑜依言将木盒收入袖袋之中,然后准备将老妇人生前所用之物拿去烧了。整理的时候,她竟然在桌上发现了一面破损的银玻璃镜,立刻向花玥询问。 花玥从未听说过此物。 萧瑜想起上古传说的番茄辣椒,说不定这镜子就是那时遗留下来的。 已将近午时,待那火燃尽了,萧瑜换了个地方生火烧烤,吃过东西后,花玥提议道:“左右如今还未有出去之法,不如去那圣殿一观?” 萧瑜自是欣然应允,如此传奇的地方不容错过,当下带了花花往石楼的林子行去。 一片残垣断壁。 这些建筑确实荒废很久了,连房屋里也长了不少参天古木。几根巨大的石柱光秃地伫立在地上,半塌的殿宇被大树的枝叶遮盖,断墙长满了荒草藤蔓和青苔,地上堆积着厚厚的枯枝败叶,连残砖碎瓦都早已消失无踪。 只有风在乱石断墙和古木间迂回缠绕。 不过,即便这样,还是可以看出这片园林当年的宏伟壮观。两人绕过石柱断墙,在树林里走了半个时辰,才来到那依然矗立的三座高大宫殿。上面的雕刻已经残损,但从仅存的花纹仍可以看出雕工简洁流畅,飘逸张扬。宽大的石阶穿过层层拱门往高处砌去,有一种入云的延伸感。 青苔湿滑,萧瑜扶了花玥一步步小心往上爬,不禁想到神话中通天的楼阁。 只是,这宫殿内除了疯长的荒草藤蔓青苔甚至树木,以及随之而来的蛇虫鼠蚁林鸟小兽,找不到一丝有人住过的痕迹。 大多已经风化于漫长的时间里了。 萧瑜抚过这据说是几千年前的石块,拨开遮挡了门窗的树枝藤蔓,俯视下方,山谷的景色尽收眼底。 “这楼阁要如何建造才能数千年不倒?”花玥叹道。 “是啊。几千年过去,材质差些的石料怕都变成粉末了。”萧瑜收回目光,刮开壁上的青苔细看。 石墙不知用什么描绘雕刻了壁画,依稀可辨。 萧瑜来了兴致,小心将整面墙的荒草青苔清理干净。可惜,只有青苔比较少的地方才保留了一些痕迹。 但即便如此,也让萧瑜十分震惊,一时呆住。 林立的高楼大厦,街灯下川流不息的车辆,夜色中往来的人群……前世的记忆扑面而来。 萧瑜不知道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 花玥似乎觉察到了,问:“这墙上画了什么?” 闻言,萧瑜回过神来,笑道:“就是寻常的街景,并不稀罕。我只诧异几千年前的街市与如今城中的街巷竟好似差不多。” 花玥虽觉得墙上定有蹊跷,却没有揭穿萧瑜,点头道:“那是挺奇怪的。” 两人又站了片刻,才相携下楼,花花依旧跟在后面。日头渐渐西斜,从未被遮挡的门洞照进来。 一天又即将过去了,可是两人仍然被困在山中,不知道外面钟朗和肖佩等人会急成什么样。 想到这,萧瑜不由蹙起眉头。 花玥也有些神思不属。 萧瑜将花花唤过来,蹲下将手放在虎背上道:“花花,你是在迷阵外长大的,既知晓怎么进这山谷,肯定也知晓如何出去对不对?” 花花抬头低吼了一声。 萧瑜站起来,道:“那你就在前面引路。” 行出密林,旁边是大片平整的田地,不过许是很久没有耕种,都荒芜了,杂草丛生。 花花带两人径直从田中穿过。 不远处山边的一块地上长了些植株颇高的庄稼,混在杂草里看不清楚,似乎是北方比较多见的高粱。 萧瑜好奇心起,走了过去。(未完待续。) 第119章 发现 四周延绵的苍山围住一穹碧落,阔朗而高远,几只林鸟横过长空,留下清脆的鸣叫。 萧瑜转身朝山边行去,花玥摸了一下花花脑袋,不紧不慢地跟上。 田地里荒草丛生,庄稼秆子上缠绕了藤蔓,枯黄的叶片落满日光,在风中发出细碎的声响。 茎秆的枯叶间露出一抹金灿灿的颜色。 萧瑜的目光落于其上,不由睁大了眼睛,惊喜地叫出来:“玉米!我竟然看到了玉米!” 花玥还未回神,萧瑜已经跳进乱草之中,扯过那一根玉米秆,将上面长的玉米棒子掰了下来。她三下两下将玉米干枯的外皮撕开,拿在手上细细观看,见除了长得比前世的大些,其它没什么不同,当即献宝似的递给花玥。 “玉米?”花玥伸手接过,有些疑惑。他似乎在哪里听过这东西,一时却想不起来。 “玥公子没看过相关古籍吗?”萧瑜奇道,“玉米又称玉麦、苞谷,传说乃上古圣贤从海外仙山寻回来的作物之一,产量很高的。” 花玥思索片刻,才问:“是了,此物是否还有个别名叫作仙麦?” 萧瑜记起秦广宇曾提到过,当即道:“正是。” 花玥已经记起来了,脸色也现出一丝端凝,道:“果真如此,那这玉米确实是稀罕之物。” “没错!”萧瑜连连点头。 不待花玥再说什么,萧瑜已经重新钻进田里,将玉米一根根掰下来堆到旁边地上,竟还有白色的。 待摘完了,萧瑜还怕有遗漏,又仔细地再找了一遍。 听到这番动静,旁边的花玥不由露出丝笑意,但随即便敛去,双目微垂,沉吟起来。 若这玉米真是上古传说中天赐的仙物,那老妇人所言又多了几分可信。只是此事传出去的话,即使有迷阵相阻,这个宁静的山谷也会变热闹。 花玥并不希望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日头又西斜了。 萧瑜望着地上堆起的玉米,有些发愁,她抬头看到林子里也有几间木屋,就骑了花花过去找袋子,没想到还真给她寻到了好几个大麻袋。 那些玉米被糟蹋了不少,一个麻袋都没能装满。 “辛苦你了,花花。”萧瑜使劲将装了半袋的玉米抱起来,放到虎背上,“幸好有你在。” “你将这玉米带回去,若旁人问起想好怎么说了吗?”花玥问道。 萧瑜已考虑过其中的利害,闻言道:“且搬回家,先别让人发现就好了。我已想到了法子。” 花玥就没再说什么。 天色渐暗,今夜只能继续在这山谷之中留宿。 萧瑜在林子里燃起了火堆,花玥烧烤野味,她就将玉米粒从棒子上剥下来,这样就没那么笨重,也不容易被人发现。才剥了十几个,她的手就有些发红,于是轻甩了两下。 花玥注意到了,吃过东西后,他也过来帮忙。 次日,萧瑜大清早的就拎了袋子在荒田中转来转去,希望能寻到更多的玉米或是发现别的作物。 花花和花玥就不远不近地跟在后边,看萧瑜折腾。 “番薯!哈哈,这山谷里果然还有别的作物!”找了许久,萧瑜忽然瞥见几根绿蔓,欣喜地拿根棍子就开挖,很快扒出来几个大红薯。 “这又是什么?”花玥上前两步。 “给你!”萧瑜把一个拍净泥土的番薯放到花玥手上,然后边继续挖边对他讲述她对于红薯的认识,“……还记得上回在长乐山庄的煨芋吗?其实窑红薯更好吃呢!” 花玥想了半晌,诧异道:“这个我倒没听过。” 萧瑜却沉浸于喜悦中,只管专注地挖番薯,并没有在意。 这片红薯不多,而且大部分都被老鼠啃去半边或是坏掉不能要了。最后萧瑜只挖得了近二十个比较好的装进布袋里。 尽管如此,萧瑜还是很欢喜,兴致更高地在荒地上继续寻找。过了半晌,她又找到了一小片玉米地,她立即钻进去掰玉米棒,花玥就在外边将玉米粒剥下放进袋子。 太阳渐渐升高,地上开始变热。 萧瑜却依然兴致不减地在荒田中转悠。倏然,她蹲下去拿棍子挖了两下,立刻兴奋地站起来,仰天笑道:“哈哈!花生!我竟然还找到了花生!” 如此不顾仪态,实在让花玥有些无言以对,随即却忍不住微笑起来,觉得她这个样子很有趣。 萧瑜自顾高兴了片刻才转头,但仍是一脸灿烂地招手,道:“玥公子,快过来!” 花玥依言上前。 萧瑜将一颗带壳的花生放到花玥张开的掌心,而后将她手里的剥开,露出饱满的花生米,递到花玥嘴边。 “你尝尝。” 花玥张口接住,不可避免地碰到了萧瑜的指尖,一股异样的感觉蔓延开来。 萧瑜顿时脸上飞红,忙不迭将手收了回来,偷眼看去,花玥似无所觉。想到他应该没在意,又看不到她这番羞窘的模样,萧瑜才慢慢平静下来。 “好不好吃?” “嗯,你方才说这个是什么?”花玥还在回味刚才碰到她指尖的感觉,闻言问道。 “这是花生,也有叫地豆的,可用来榨油,还可以做菜和点心。”萧瑜很快忘了尴尬,边说边剥了几颗放入口中,享受这久违的甘美。 花玥捏了一下手心的花生,道:“像是豆荚,叫地豆还罢了,为什么叫花生?” 萧瑜不想费口舌解释,于是直接道:“那就要问起名的人了。” “不知阿瑜是怎么认识这些稀罕作物的?”花玥自萧瑜发现玉米之后就开始感到有些奇怪,如今更是疑窦丛生。 “古籍上看到的。”萧瑜还是那番托词。 “仅凭在书中见过就能认出来,肖二姑娘实在聪慧。”花玥笑道。萧瑜这样的说法他会相信才怪。 “皆因那古籍上所绘之图很是精细。”萧瑜听出了花玥的怀疑,微笑解释。 “即便如此,这般轻易入口,终究是有些不妥。” 萧瑜意识到自己不经意间又犯了错,脸上现出尴尬之色,暗暗唾弃自己的得意忘形。(未完待续。) 第120章 推测 花玥虽然这样说,却又剥了一颗花生放入口中。 见此,萧瑜讪讪地解释道:“因为古籍上记载,花生可以直接食用,我一时激动,竟然就先入为主地认定其对身体没有害处。贸贸然地就给玥公子试吃,实在是昏了头。” 花月微笑道:“肖二姑娘不必过于介怀,我只不过顺口提醒一句,如今也安然无事,想来这确实就是传说中的花生,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是我太过于鲁莽了,多谢玥公子提醒。”萧瑜不好意思地道,再次自我告诫要谨言慎行。 花玥其实并不相信萧瑜的理由。因为她吃花生的这个举动,他更加怀疑她从古籍上见过这些东西的托词。 这样莽撞的事情,换了常人绝不会去做。因为没有人会拿自身安危开玩笑,随便就吃下这种古籍记载的,现世没有,且未经试过的东西。 且不论那些古书所记之物的真假,即使确有此物,图画也会有失实之处。 再如何精妙的丹青,也不可能将实物的大小、形态等全部描绘出来。 天底下相似之物何其多,谁能保证自己不会认错?要是误食了有毒的,小命可能就交代了。 何况萧瑜手边还连一张可以用来对照的图都没有。可她却一看到,就认定眼前所见的作物就是古籍上记载的玉米、番薯和花生,还直接剥开花生就送入别人口中,自己也吃得津津有味,就好像她之前就吃过一样。 花玥心中一凛。 若是萧瑜以前真的吃过呢?! 这样当然就能说通了。可问题又来了。如今外边大齐及周边藩国都没有这些东西。花玥思索半晌,也想不出萧瑜会在何处见过这些东西。从她如此激动的样子来看,这些东西不仅罕见,而且她这样的反应,即便之前曾经见过,那也应该是在很久之前了。 似乎萧瑜自己本来也没想到能再次见到这些东西一样。 花玥垂眸沉思。 萧瑜要是曾经见过这几样东西,能忍住不带回家?可他从没见过也没听到过。而且若家中早有,她此次看到,就不会这般惊喜万分了。 难道事实真如萧瑜所说,她只在古籍上看到过而已?然后她因为乍见此等传说之物,欢喜过甚,才忍不住想立即品尝? 不可能。 这样的草率,一点也不符合常理。花玥立即否定了这个推测。 话说这些作物千百年来从未出现于世人眼前,很多人甚至觉得是虚构出来的;当然也有不少人相信,书籍上古之圣贤自海外仙山访到奇物的记载属实,但也一致认为早就失传了。 若非两人误入此山谷,过个几十上百年甚至更短的时间,这什么玉米、番薯和花生无人照管,也许就真的绝迹了。 外边只是传说,山谷中的也是碰巧之下才被两人发现,萧瑜怎么可能吃过? 除非…… 花玥想到一个可能,蓦地睁大了双目,向来淡然的他,脸上也不由露出极其震惊的神色,半晌才恢复镇定,可心中依旧惊涛骇浪。 由己及人,花玥觉得这并非没有可能。 忆起萧瑜自幼聪敏,近两年还做出了时人从未见过的各色吃食、止血散、千里镜以及折扇,种种过人之处,无一不刚好佐证他的猜测,花玥顿时心情复杂。 这样的萧瑜,实在难以和记忆中那个小女娃放到一起。可是想到身边竟有人与他经历相似,而且这个人还是她,又有种奇妙的感觉。 “玥公子你怎么了?” 萧瑜不经意间抬头,却瞥见花玥站在火辣辣的太阳底下一动不动,脸色似乎不太好,忙开口相问,随即又道:“日头这么大,不如你和花花先到林荫下休息片刻,我很快就能挖完了。” 听到这关心之语,花玥回过神来,才发现日影已正,头顶晒得发烫,当即摇头笑道:“我把花花带走,等下你自己把花生扛回去?” 萧瑜有些尴尬道:“那玥公子先到林子去稍候,免得中暑,留下花花在这里就行了。” 花玥微微一笑,道:“其实晒片刻也无妨的。” 萧瑜这般性子倒还一如从前。 花玥记起幼年往事,再又想到自己,就释怀了。萧瑜本来就是当年的那个小姑娘,从未变成旁的外人,只是他之前没有了解到她不为人知的一面罢了。正如她至今仍不知真正的他到底有什么秘密那样。 其实萧瑜这样的小破绽也无甚紧要,提醒她注意就行了,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可不是常人会想到并相信的。 因为自身的经历,花玥便认定萧瑜与他一样,皆有不可言说的秘密。 这并没有什么。 可是,回忆起当初的种种,想到萧瑜那时也并非不谙世事天真无邪,他突然又有些心情复杂了。 没多久,萧瑜勤劳地将地里的花生一颗不留地挖了出来,装进袋子,仍旧让花花驮在背上,然后到旁边的林子里先吃午餐。 萧瑜当真给花玥窑了红薯,顺便自己也一饱口福。 花玥从未吃过,只觉得异常香甜。 吃过饭,萧瑜想给几样东西都多套个袋子,就到旁边木屋去找,却再也没看到有了。 花玥突然想起萧瑜吃过这些东西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源自这片山谷。也许并非她亲自过来,而是她父母到过此地,将这东西带了回去给她吃呢?就如俚寨之事,他也不知晓。 萧瑜的父母,尤其是其娘亲,那样的惊才绝艳,世所罕见,说不定能够破解山林中的迷阵。 那样温柔美丽、聪慧善良的女子,怎会有人忍心让其英年早逝,不得善终呢?想到此,花玥脸上闪过凌厉之色。 没找到袋子,萧瑜意兴阑珊地过来,看到花玥才微笑致歉道:“我这两日在荒田间寻找玉米等物,耽误不少时间,幸好玥公子没有见怪。这便让花花带路出山谷可好?” 花玥有些诧异,问道:“你怎么就认为花花一定能将我们带出落凤山呢?” 萧瑜叹气:“不然还能怎么办?”(未完待续。) 第121章 脱困 其实花玥对于研究林中的迷阵还是有几分兴致的,不过听萧瑜这么说,他并没有异议。 毕竟进山已有四五日了,花玥亦希望尽快回去,而且他也好奇下花花能否走出这片山林。至于破阵,其实他有在心中分析,且已大致有了想法,正好借此沿途对照,若是花花出不去他再试也不迟。 因花花虎背上驮了玉米等物,萧瑜就和花玥步行跟随于后。 从山口出了谷地,穿过那一段狭窄的小道,两人回到了古木遮天的山中。林中的景色相差不大,是以萧瑜很快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花玥却敏锐地发现花花走的不是原来进山谷的那条路。 这让花玥若有所思。 过了大约一个多时辰,山里的树木变得更加茂密。倏然,后边的湿沼不知被什么惊动,爆发了黑烟般的瘴气,在林中弥漫开来,连花花都迅捷地往前飞奔,避开这毒雾。 萧瑜和花玥飞快跟上。 于两人而言,瘴气并没有多可怕,在这样的雨林中,最危险的是闻瘴气而来的各种奇毒无比的蛇虫。 比如罕见的巨蝶,翅膀有几尺见方,闪光的磷粉随风飘送,沾上即无药可救,会全身溃烂而亡。还有许多平常只见于奇闻异志中的毒物,皆不能招惹的,惟有远远避开。 还好山风还算善解人意,将瘴气往身后吹散了。 将近天黑的时候,二人一虎找了个地方停下休息,山林的夜晚猛兽出没,比白日要危险得多,两人虽想尽快出去,却也不至于急到连夜赶路的地步。 花玥生起火堆。 萧瑜从袋子里拿了两个红薯出来。她怀疑要是再在这山林中过上几日,这本来就不多的红薯非被她吃光不可。 很快,花花叼了一头小鹿回来。花玥烧烤的手艺太好,萧瑜没献丑,只在旁打下手。 吃过东西,两人闲谈几句,花玥倚在树干上休息,萧瑜就靠在花花虎背上,却是久久难以成眠。 若花花也走不出去,她就要一直这样困在林子里了?幸好如今还有花玥和花花为伴。萧瑜这样想,随即想起肖佩和肖玉成,她已经困在这林子里好几日,也不知姐弟两人急成什么样了。 萧瑜不知道后来自己是怎样睡过去的,只一觉醒来,已是日光明亮,花玥烤好了肥美的鹿肉,而花花不见踪影。 枝头有林鸟蹦来跳去,没有粪屎落下来实在万幸。 “玥公子,早。”萧瑜立即起身。 “早。”花玥微笑。 两人吃过鹿肉,花花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于是萧瑜仍将装了玉米红薯和花生的袋子丢回花花背上,继续赶路。 走了约莫两个时辰之后,两人走近一片开满朱红野花的林坡,远远望去,树下就像火红的海洋,香气袭人。 这样的芬芳却带了剧毒,花花有些畏惧不前。 花玥微微蹙眉道:“要出迷阵怕是要穿过这片花丛。” 萧瑜抬头看去,只见其中翩翩起舞的蝴蝶都是有毒的,仔细些还能发现花心里也有毒虫。她摸出一颗丹药,喂花花吃下。 花花迟疑片刻,还是带了两人从繁茂的花丛中穿过。 这片林坡毒物奇多,萧瑜和花玥皆小心翼翼,行至一半都没出什么意外。 忽然,萧瑜看到右前方不远处有小片空地,日光斑驳,一条金丝翠蛇正懒洋洋地盘在那里晒太阳。 萧瑜这次进山就是为了寻此蛇配药,上次那条却逃了,此刻见了金丝翠蛇自然欣喜之极,屏住呼吸,悄然过去伸手就是一捉! 金丝翠蛇突然被人袭击抓住,奋力扭动欲要挣脱束缚,不过萧瑜此次刚好捏住了其七寸,强忍住手上滑腻之感带来的不适,急找袋子装蛇。 正手忙脚乱,花玥适时递过来一个布袋。 萧瑜赶紧将这宝贵的小青龙装入袋子,仔细将口子扎好,欣喜之际,没留神手碰到了旁边的毒花。 一阵钻心地疼。 萧瑜不由倒抽冷气,将手甩了两下,就觉得手有些麻木了。 “你怎么了?” 花玥立时觉察不对,一把捉住萧瑜的手,道:“别动!可是被什么咬了?” 萧瑜才想起中毒之后不能乱动,否则会加快毒液在血中蔓延,当即放松下来,转头看去。 只见手背上多了一个红点,在瓷白的皮肤上分外刺目。 “不碍事,被花里的毒虫叮了一下。” 花玥方才正好抓住了萧瑜的手腕,她系在腕上的那一串饰物硌在他掌心,上面的花纹引起了他的注意,不由微怔。 萧瑜并没发觉,将手从其掌心中抽出来,放到嘴边吸净毒血,敷上解毒的药散之后,又服了解药,过了片刻才觉得好些。 “怎么样了?”花玥回神,关心问道。 “手还是有些麻痒,养上几日应该就无事了。”萧瑜道。她服过苏家据说可以百毒不侵的秘药,是以并无大碍。 当然,所谓的百毒自是不包括那些特别奇怪罕见的毒就是了。 之后两人就更加小心谨慎起来。 走过那片林坡之后,萧瑜便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还未弄明白,就听旁边花玥开了口。 “我们已经出了迷阵。” “你说什么?”萧瑜过了片刻才回过神来,惊喜来得太突然,半晌她一下子抓住花玥的手,激动求证,“你是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花玥微笑点头。 “太好了,太好啦!我终于出来了!”萧瑜简直高兴坏了,连蹦带跳地往前跑了一段路又转过身,脸上的笑意收都收不住。 下山的时候萧瑜心情极好,连走路都是飘的,如轻捷的小鹿,把花玥和花花都丢在身后。 “我得立刻赶回家去,免得阿姐和玉成担心太久,然后沐浴熏香去去晦气。” 花玥发现萧瑜欢喜起来就有些忘乎所以,不由眉头微拧,他甚至怀疑萧瑜是不是就如她说的那样,一高兴就脑袋发昏? 萧瑜看到了前方的大片光亮,才切实地感受到自己真的从落凤山出来了,喜得泪水都快出来了,不由欢快地喊道: “我回来啦!” 声音在林中回荡,将这喜悦远远传开。(未完待续。) 第122章 归来 这时候,一团雪白从旁边草丛中窜出来,扑到了萧瑜的怀中。萧瑜没站稳,登时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后面的花花看到了,立即低吼一声。 花玥听到似有人正往这边赶来,安抚地拍了拍花花的脑袋,把虎背上的几个袋子放下,示意其离开。 然后花玥再侧耳细听时,身后却突然没了响动。 萧瑜被雪团吓了一跳,随即听到了低吼,忙转过头去,刚好看到花玥的动作,心下闪过些许诧异。但花花确实不宜在此久留,她未及细想,当即依依不舍地送花花离去。 花花一步三回头地走入密林深处。 雪团才又从荒草中钻了出来,在萧瑜脚边转来转去,摇头摆尾。 萧瑜跟雪团玩了半晌,也没见有人来,有些奇怪,站起来环顾四周:“雪团,你跟谁一起过来的?” 雪团摇了摇尾巴,往山上跑去。 自从花玥和萧瑜在落凤山的密林失踪之后,凌轶很快遣了人过来寻找,而俚寨得到消息后也派了熟悉林子的人进山。可一连寻了几日都是无功而返,大将军府甚至还折损了不少军士。 即使如此,众人依旧没有放弃,凌轶还在落凤山各个出口都安排了人。 肖玉成当日随花玥折返回到落凤山下,所以很快就得知了萧瑜失踪的消息,当时只觉如晴天霹雳,险些就和脸如寒冰的钟朗打起来。冷静下来后,他日夜进山寻找萧瑜,还不敢把消息告诉肖佩。 可是三天之后,肖佩却自己雇车带雪团寻了过来,得知此事当即昏了过去,如今仍守在落凤山下。 五日过去了,可是萧瑜和花玥依旧毫无消息。 肖玉成已经绕山林连续几日未停下,但是他仿佛没觉得困乏,依旧带了雪团在密林中吹哨寻人。 雪团忽然像发现了什么,嗅了几下就往山下飞奔。 肖玉成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又不敢抱太大的希望,只紧随雪团之后追去,可半途雪团却绕了路,然后他听到了萧瑜说话。 初时肖玉成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随后那熟悉的声音却又清晰传来:“我回来了!” 肖玉成觉得这喊声有如天籁,狂喜之中,他感到浑身一轻,无边的黑暗顿时将其淹没。 萧瑜跟在雪团后面找到了倒在荒草间的肖玉成。 “玉成!” 看到此景,萧瑜心中一惊,连忙跑了过去,立即为其诊脉,待发现他只是太累了的缘故才晕倒,才松了口气,随即深深的内疚又涌上心头。若非因为寻她,肖玉成岂会累成这个样子? 萧瑜正考虑如何把肖玉成抬下山,身后传来了嘈杂的人声。 没多久,五六个军士跑了过来,看到萧瑜安然无恙,俱都十分欣喜:“肖二姑娘!” 萧瑜忙道:“快把肖校尉抬到山下,找个大夫看看!” 几个人闻言立即行动,将肖玉成抬了起来,往山下走去。 行至半路就看到了花玥,他还留在原地,身边围了十几人。 萧瑜停下来,让人先把肖玉成抬下山,她自己则过去看是什么情况。这时候苍术和防风也跑了上山,分开人群进去。 “公子你可出来了!”两人一见到花玥,激动得声音都抖了,立即上前行了大礼。 “免了。”花玥摆摆手,指了旁边地上的玉米、番薯和花生,道,“这几袋都是极贵重的药材,你二人扛下山去妥善安置,别让旁人经手。” 萧瑜暗赞花玥想得周到。假说是贵重药材,不让别人碰到,就不容易被发现了。 当下,一行人簇拥了花玥和萧瑜,浩浩荡荡地下山。 快要走出山口的时候,钟朗迈了稳健而急促的步子走过来。看到花玥,他脸上难得有了几分暖意,迎上前脱口道:“子琛,你没事吧?” 花玥微微一笑:“无事,让你担心了。” 钟朗这才恢复了平静清冷,但眉目间还是比平日温和了几分,道:“我信子琛可以平安出来。” 花玥浅笑道:“宣明抬举我了,此次只是侥幸。” 刚下山,萧瑜就看到翎儿跑了过来。 翎儿上前一把拉住了萧瑜的手,欣然道:“阿瑜姑娘你可回来了!这几日把我急坏了,圣姑和太夫人遣了寨中不少人上山寻你,却都没找到,还好你自己走了出来,这下我就放心了!不知你捉到那金丝翠蛇了吗?若是还没有,改日我帮你捉,你别上山了,太危险。” 萧瑜很是动容,暖意满怀,当即反握她的手,微笑道:“谢谢翎儿!那蛇我已经捉到了。有劳圣姑和太夫人记挂,只刚回来还有不少事情,等过几日我定会亲自前去相谢,还要烦你转告一声。” “好!我这就回去告诉圣姑和太夫人你平安出来了!”翎儿立刻点头道,随即又飞一般地跑开了。 萧瑜目送其轻盈的身影离开,才与花玥和钟朗继续往前走。 山下停了马车,苍术和防风将装玉米等物的袋子放上去,旁边方赶到的远志忙伺候花玥登车。 而这边萧瑜刚要上车,就看到远处一辆马车飞驰而来,很快到了跟前。 “阿瑜!”车还未完全停稳,肖佩就掀起帘子哽咽地唤了一声,满腔情感倾泻而出,眼泪随之落下,“你个没良心的丫头……” 肖佩不等立春相扶就从车上跳了下来。 “阿姐!”萧瑜飞跑过去,姐妹二人相拥而泣,“我想死你了!我以后都听你的话,再也不胡闹了!” 半夏和立春在旁劝解半晌,肖佩想到这是大庭广众之下,才收了泪,拉了萧瑜往马车走去。 萧瑜登车的时候,突然一阵头昏目眩,险些栽倒。 肖佩大吃一惊,忙从车内探出来半边身子,与半夏一起伸手将其扶住,紧张地问道:“阿瑜你怎么了?” 萧瑜稳住了身形,登上马车坐好,道:“没什么,在山上的时候不小心被毒虫咬了,已外敷内服用了药,本来已经没有大碍,是刚出来太激动了才会这样,静养几天就好了。” 肖佩忙看伤口,见看上去确实不严重,才放下心来,又问萧瑜这些天的情形。 这其中颇多隐晦之事,萧瑜看到半夏立春在旁,一语带过,只道:“我有些疲累困乏,不如先回去再说。” 肖佩自是满口应允。 萧瑜想起一事,立即道:“对了,肖玉成许是太久没休息,在山上昏倒了,已让人找大夫,是不是先过去看一下?” 肖佩还不知道这件事,点头道:“先去看玉成。” 萧瑜又道:“阿姐放宽心,只是累脱力了,养些时日就好了。说来都是因为我莽撞上山的才变成这样……” 肖佩打断道:“好了,没事了。” 因为这件事情,肖玉成也回家休养了几天。(未完待续。) 第123章 想法 萧瑜斟酌后,就将山中的情况拣了大概的与姐弟二人说了:“落凤山密林有个迷阵,全仗花玥公子懂一些,才走了出来。” 肖佩和肖玉成也没多问,只看到萧瑜平安回来就够了。 过了几日,萧瑜无意间听花玥派来探望的常山说起去年出海的花家大公子已经回来,正在长乐山庄做客。 萧瑜大喜。 其实花家祖籍也在岭南,这花家大公子单名瑄,是花玥的堂兄,家中每年都有商船出海南洋。秦广宇通过朋友托人寻找番物,那图册最后就是在他手上,所以凌轶那里才有拓本。 萧瑜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如今听说花瑄回来了,萧瑜顿时满心欢喜,立即让半夏和夏至过来为她整装,好前往长乐山庄拜访。 肖佩是不太赞同萧瑜刚好些就往长乐山庄跑的,但是萧瑜既找到了感谢花玥的借口,她也不好阻拦,只好由萧瑜去了。 毕竟萧瑜已说过,此次她能从落凤山中安然归来,花玥功不可没。 肖佩有些头疼。想到萧瑜单独和花玥在山中待了好几日,她就为其名节及的婚嫁感到忧心。 萧瑜却一点儿也不在意的样子! 肖佩望向廊下那金蕊芬芳、花团锦簇的秋菊,叹了口气。 此时,萧瑜正随竹茹穿过长乐山庄丹桂飘香的回廊。远志站在花厅门外,见此忙迎上前来。 “花瑄公子还在山庄吗?”萧瑜边走边问道。 “回肖二姑娘,瑄公子正和我家公子在里面谈论出海的见闻呢,你快请进。”远志有礼而殷勤地笑道。 萧瑜听远志的样子似乎早知道她会过来,有些诧异,打起帘子走了进去。她的目光先落在容颜耀目花玥之上,然后才看向旁边的花瑄,不由意外,继而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有花玥这位堂弟在前,萧瑜原以为花瑄也是翩翩佳公子,不曾想他不仅身形高大,皮肤黝黑,而且还留了满脸的络腮胡子,虽比不上郝俊的那般浓密,也让他颇显粗犷。 不过想到花瑄在海上日晒风吹,条件艰苦,萧瑜就能理解他如此模样了。 花瑄看到萧瑜如此明目张胆地打量自己,不禁笑起来:“这位想必就是肖二姑娘了,果然灵秀特别。” 萧瑜闻言微赧,随即大方见礼:“瑄公子万福,公子谬赞,实在愧不敢当。” 钟朗示意萧瑜坐下,远志上了茶,依旧退出门外。 花瑄继续讲述在海外的经历,说了半晌,也没有提及是否找到番物之事,萧瑜耐心细听,并未急于相询。 而花玥和钟朗似乎也对海外之事很感兴趣。 花瑄说完了出海见到的各种新鲜事,语调微变,道:“本来一路皆是平安无事,回来的途中却发生了意外。” 萧瑜不由再度打量花瑄一番,见其没什么不妥,就知道事情并不严重。 花瑄不待几人发问,就接着说道:“那时候海上突然起了风浪,我所在的海船出了点小故障,结果与船队失散,被吹到了一个荒无人烟的小岛边。” 萧瑜心中一动,遂问:“瑄公子在岛上可有奇遇?” 花玥和钟朗闻言,不约而同抬起头。 只听花瑄笑道:“我也希望可以寻到些奇物,但岛上并无发现。不过,能安然归来已是万幸,那些身外之物也不敢奢求。” 萧瑜有小小的失望,但也仅此而已。若那些番物如此轻易就能寻到,早在大齐传开来了。 反倒是花瑄见其淡淡的,有些意外,问道:“肖二姑娘对于自己所绘的作物是否寻到似乎并不在意?” 萧瑜微笑:“怎么会呢。” 花瑄将一本图册取出来翻了几下,赞道:“肖二姑娘画得真细致,可惜我此趟出海连与图上相似的草木都没有看到。” 萧瑜闻言就知道那是她画的。见花瑄顺手将图册放到了桌上,萧瑜刚要伸手,花玥却先一步拿了起来,她只得作罢。 花瑄笑道:“三弟可莫要将之弄丢了,下回出海可还要用的。” 萧瑜想了想,问道:“瑄公子你在那个海岛待了多久,后来怎么回去的?有没有从岛上带走什么东西?” 花瑄感觉萧瑜问得奇怪,但还是如实答道:“在那小岛上耽搁了两日,离开时摘走了几袋椰子,因船队仍在原地等着,很快就与之会合了。不知肖二姑娘为何有此一问?” 萧瑜环顾四周,欲言又止。 花玥似乎看出了其心思,将远志叫了进来,嘱咐道:“我几人有要事相商,你出去将门关上,不要让人过来打扰。” 远志领命而去。 萧瑜有些惊讶地看向花玥,钟朗和花瑄则不明所以。 花瑄问道:“这是?” 萧瑜想了一下措辞,问道:“瑄公子此番出海,并没有找到任何海外的农作物带回来,对不对?” 花瑄点了点头。 萧瑜不待其相询,又问:“那此事公子可有与旁人提到?” 花瑄心中疑惑,不知萧瑜这样问是为了什么,道:“刚回来就到了长乐山庄,还无暇将这件事转告其他人。肖二姑娘此言何意?” 萧瑜慎重道:“瑄公子很快就会知晓了,但在此之前我还得再确认一下。这么说,你只明确与我在座几人说过你没寻到这图册上之物?” 花瑄点头,道:“不过,即使我并未明言,船队的人也都知道这事。” 萧瑜笑道:“没关系,到时候你就说那是因为事关重大,你不愿过早声张开来。” 花瑄看到钟朗若有所思,而花玥依旧悠然自得,他却完全弄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更加诧异,问道:“肖二姑娘的意思是,让我告知旁人其实我寻到了仙物,只是将其藏了起来?” 萧瑜赞道:“瑄公子真乃一点就透,正是如此。” 钟朗和花瑄都是聪明人,当即回过神来,一脸的不可置信,几乎异口同声地试探问道:“莫非你找到了这些东西?!” 萧瑜对于花玥竟没有将此事告知钟朗,有些奇怪,心中对他更有好感,当下微笑道:“没错。” 花瑄一下子站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124章 立功 窗外阳光明亮,金桂飘香。 钟朗想了想,顿时有些了然,问道:“莫非是上回被困落凤山之后带回来的那几袋子贵重药材?” “钟将军英明。”萧瑜笑道,随即往外面望了一眼,才徐徐道,“那次我和玥公子在山中看到了玉米、番薯和花生,遂尽数将之收了回来,为免节外生枝,故秘而不宣。” 听得钟朗不禁有些气闷,差点转头向花玥看去:秘而不宣可以理解,但为什么连他也没告诉? 萧瑜顿了一下,继续道:“如今有如此好机会,我想借瑄公子之手将这些作物光明正大地拿出来,就说是你从海岛上悄悄带回的。” 如此一来,找到海外仙物的大功劳将落到花瑄身上。此外,绘制图册的萧瑜和转交予人寻访的秦广宇也居功不小。 可与萧瑜一起发现这些作物的花玥却被排除于外了。 不过几人都大概了解花玥的性子,知其向来对这些事情并不在意,至于借此邀功请赏那就更加不屑为之了。 只见花玥微笑道:“如此再好不过了。” 站在旁边的花瑄早已喜形于色,忍不住道:“三弟实在风光霁月,大哥在此先谢过了。” 其实花瑄虽出身高门望族,才能却不出众,因此仅领了个五品的闲职,出于兴趣才在海事司帮手,另外偶尔随家中的商船出海。但他与大多数男子一样,也希望功成名就,只是没有机会,否则他也不会接下秦广宇托人转来的那本图册。如今有这样的好事,他自然欣喜万分。 “虽同被困于山中,这些作物却都是阿瑜姑娘发现的,我并不认得,况且也是她出的主意,大哥应该谢她才是。”花玥笑道。 花瑄闻言立即转身,向萧瑜深深一礼:“三弟此言在理,多谢肖二姑娘。” 萧瑜侧身,大方地受了其半礼,而后笑道:“既然说定了,还需要商议一下其中细节,以免出现出纰漏。” 当下花玥将部分玉米、番薯和花生取来给花瑄和钟朗见过,两人啧啧称奇。而且因为他们览阅的古籍中只提到过玉米,是以对这金灿玉润的粮食尤其感兴趣。 随后,几人议定此事。 萧瑜见出来已久,想起出门前肖佩的嘱咐,起身告辞,微笑道:“对外如何说就看瑄公子的了,我只在家等候好消息。” 花瑄笑道:“定不会让肖二姑娘失望。” 次日大清早,萧瑜刚晨练完毕,与肖佩将做好的仙草冻给了兰桂坊,秦广宇就跟随醉仙居来取酸笋的人一起过来了。 秦广宇平日在少年中也算稳重,此时却藏不住脸上的兴奋之色,见到萧瑜立刻满面春风地上前,完全忘了上次听评书发生的事。 萧瑜却仍记得分明,见秦广宇连肖佩未在旁边也没过问,似乎不曾留意,心生不悦,对其观感顿时又差了几分:“多日不见,秦公子风采更胜从前,怎么今早有空过来?” 秦广宇就有些尴尬:“令姐呢?她不会还在生我的气吧?” 萧瑜微微一笑:“阿姐怎会将这点小事放在心上,早忘记了。秦公子今日登门可是有事?” 秦广宇仍歉然道:“上次在下胡言乱语,请肖二姑娘见谅。” 肖佩在屋内坐了片刻,终是按耐不住,行至门口处,刚好听到了这一句,立时就原谅了秦广宇,轻声对门边站着的半夏道:“既有客来,怎不提醒二姑娘让进院子?” 半夏依言出去了。 肖佩则立刻转身折回屋内,只让立春去端茶,顺便听萧瑜和秦广宇说些什么。 萧瑜见肖佩仍然如此维护秦广宇,才稍微客气了一点,道:“请秦公子进去吃杯茶。” 秦广宇在厅内坐下,才笑道:“肖二姑娘,你可还记得上回绘下海外番物图册之事?此番可立了大功!” 萧瑜早猜到秦广宇的来意,但仍应景地讶道:“难不成真寻到了?” “可不是吗!花家的瑄公子此次出海归来,带回了玉米等几样古籍中才有的仙物,据说已经上报朝廷了!这回可真是立了大功!” 秦广宇言语间难掩喜色。 萧瑜盈盈笑道:“那真要恭喜秦公子了。” 肖佩立即从立春口中得知了此事,很为秦广宇和萧瑜感到高兴,立即吩咐半夏出去买菜。 这边秦广宇领听了萧瑜的道贺,笑道:“此事肖二姑娘也有很大功劳,自是同喜。” 两人谈了几句,秦广宇转达了对肖佩的问候,因今日实非休沐,只说改日再来拜访,就匆匆告辞了。 萧瑜记起说过要去俚寨拜访之事,次日就与肖佩说了,清早即出发,当天就回来。 隔了几日,肖玉成和郝俊也听到了消息,特意回家说与萧瑜知晓。 花瑄自知以他的官职势力,这样的大功劳是不可能越过上峰揽过去的。但他对靖南郡王府没什么好感,直接找到了凌轶。 越地虽是靖南郡王和镇南大将军协同治之,但海事司却归凌轶间接掌管,由他向上禀报再好不过。 如今消息传开,大将军府和海事司及相关人等皆激动欣喜不已。 只有李珏和李瑛天天脸色阴沉,万分嫉恨。 靖南郡王府降爵之后,虽获天恩仍得以管辖越地,其实却已大失圣心,如今李珏掌权,一直想立功表现,以改变如此局面,没想到大好的机会在面前却只能眼睁睁看它飞走,由不得他不恼怒。 而李瑛还没从听到花玥和萧瑜一同被困在落凤山这消息的愤恨中消气,又听到她讨厌的肖家二丫头居然还立了功,差点没憋气至吐血,同时感到了一丝危机,无奈她出疹子的旧疾未愈,而且此事关乎圣意,太多人盯着,实在不方便她对萧瑜动手脚。 才半日下来,李瑛又气出了一身新疹子。 萧瑜听到郝俊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顿时对花瑄另眼相看,觉得他实在善解人意,深得她心。 凌轶将花瑄如何得到秦广宇托萧瑜绘的图册,从而在海外寻到了古书中记载的仙物之事奏报给了皇帝,并让花瑄带了玉米等实物快马送进京都。 齐帝也听说过玉米,得见这些与金玉无异的颗粒,立刻让人翻阅古籍对照,随后龙颜大悦。 众臣亦纷纷称颂,以之为祥瑞。 于是齐帝当即褒奖了海事司,御口一开将花瑄从司里的帮工擢升至副使,官居正四品,仅在市舶使之下。 随后齐帝就要拟旨对凌轶、秦广宇等人进行封赏。(未完待续。) 第125章 试种 众人艳羡地看向花瑄。 花瑄欣喜之余,记起凌轶的话,奏道:“禀圣上,这玉米虽然看上去与古籍所记一般无二,但白色的以及番薯花生等物却是从未曾听过。如今性味产量等仍未能证实,是以凌大将军表示不敢贪功,说等他试种收获之后,皇上再进行赏赐也不迟。” 齐帝听得此言,见其器重的少年将军并不居功自傲,欣慰地笑道:“好!凌大将军果然是我大齐的肱骨之臣,深得朕心!既如此,这试种玉米、红薯等之事就交给他办了!” 花瑄恭敬道:“是,圣上英明!” 齐帝笑道:“花爱卿也要从旁协助,若真种好了,就是大功一件,到时朕定有重赏!” 因为众人几乎都只在古书记载上见过玉米,大家倒直接把番薯和花生忽略了,对玉米格外关注。 虽然花瑄说了那样一番话,齐帝还是赐下了许多金银布帛。当花瑄带了齐帝的旨意和赏赐回到越地时,凌轶和海事司的市舶使皆遣人出城相迎。 秦广宇喜不自胜,知道眼下他虽没有封官,但已是简在帝心,于其科举尤其有利。 更何况圣上依然明言,待玉米等作物收获时再论功行赏! 凌轶则早已将此事设想周全,玉米等种植之事就落到了肖家,另让花瑄和越地掌农事的官员王磊协助。 一时众人对肖家更不敢小视,来访之人差点踏破门槛。 肖玉成和肖佩知晓玉米之事干系重大,除了大将军府、秦广宇、蒋青原等相熟之人外,其余皆谢客。 这时候就凸显了周七叔家的品德淳厚,只恭贺了几句,约束燕子和虎子,没有借两家的亲近关系而登门打扰,谋求好处。 萧瑜只略微考虑了一下,就让肖玉成将种玉米之事应下了。只要不过于出格,都可以推到古书上。 凌轶本来只是觉得萧瑜既知晓此物,说不定也从古书上得知种植之法,见其爽快接下此重任,更感所料不差,看萧瑜的目光都格外炽热。 肖家的田地已经收获,萧瑜便提出试种秋玉米。 司农强烈反对,道:“此举乃急功近利,有违天时,不会成功,只会浪费这些珍贵的种子。” 萧瑜闻言觉得有道理,所得玉米不多,还是留待明年春再种比较好。 凌轶若有所思,不待萧瑜开口已经问道:“肖二姑娘,可是古籍记载这玉米要在秋日播种?” “那倒没有,只是提到在南疆玉米秋天也可以种,主要仍在春日播种。”萧瑜连忙摇头。 凌轶倒没有怀疑,而是惊叹:“果然是仙物,竟可以在秋冬多种一季。如今正当季,还请肖二姑娘尝试,若真能成,也是黎民之幸。” 萧瑜想了想,点头道:“那我就先种少量,勉力一试。不过很难保证定有收获。” 于是,凌轶请了有经验的老农来与萧瑜探讨之后,立即在肖家的田中辟出一小块地以种秋玉米。 还未犁地,凌轶就让肖玉成和郝俊就近带了人在田边驻守。 玉米既是传说中的天赐仙物,关系重大,那小片地自然要派人看守,以免遭到破坏。 连带萧瑜也受到了保护。 凌轶这样做确实很有必要,很快他得知本来靖南郡王府有些小心思的,如今却是无处下手。 萧瑜与王磊以及老农商议后,很快就将地整好了。 王磊十分谨慎,生怕浪费了这些珍贵的种子,凡有关玉米种植,事无巨细都要先问过萧瑜之后才去做,让她有点啼笑皆非。 这日浸种时,王磊并几个老农又问萧瑜要用什么水,放多少合适等,她只好再次与之讲明:“其实古书上对于如何栽种玉米也只记了寥寥数笔,论农事你们比我更清楚,就比照种高粱小麦等尝试好了。” 可巧凌轶过来了,闻言道:“正是此理,让你等来协助,可不只是帮工,也要想办法才是。” 王磊就有些惭愧。 萧瑜莞尔:“王主簿也只是恐坏了这些种子才如此小心,倒不是懒怠之故。” 凌轶微笑道:“我何尝不知,只是谨小慎微如何做成大事,如今已是深秋,放不开手脚可别耽误了农时。” 王磊惭然:“大将军教训的是,是我过于瞻前顾后了。” 既然萧瑜和凌轶都说了根据以往的农事经验来,几人商议之后,将玉米两色皆选出一部分先晒数日。 萧瑜仍隔两日就往长乐山庄去一趟,与几位名医探讨医治花玥双目的方法,近两次都遇到了蒋青原,他对玉米之事甚有兴趣。 如今,花玥依旧坚持每日用药,并按揉眼部穴位。上次两人从落凤山捉回来的金丝翠蛇先取了毒,之后也杀了以胆做药,但见效甚微,是以萧瑜现在还是一筹莫展。 这日萧瑜如往常一般去了长乐山庄,与梁大夫等讨论半晌,终是不得要领,就有些抑郁不乐。 花玥倒是淡然以对,他在长廊碰到独自行来的萧瑜,遂停下与她说话:“阿瑜姑娘,种玉米之事可有进展?” 萧瑜没想到花玥会关心此事,有些诧异,随后如实答道:“还在晾晒,明日就可以浸种了。” 觉得花玥不会无故相询,萧瑜又问:“怎么了?” 花玥停顿片刻,问:“你可从古书上学到了玉米的栽种之法?” 萧瑜摇头:“并没有,书上只一笔带过,我准备让王主簿和几位老农根据钟别的粮食的经验来种植玉米。” 花玥微微点头,随即轻声道:“阿瑜姑娘以后对于这等事还是切莫张扬为好,圣上听闻姑娘自古籍学到如此多的事物,还与身边之人说,不知姑娘所看古书如今在何处,可有从中看到了上古宝藏的线索。” 萧瑜闻言如遭雷击,好一会儿才回神,急忙问道:“后来呢?” 花玥道:“圣上身边都是聪明人,当然将姑娘讲述的古籍已散佚之事禀了,并言宝藏若留下蛛丝马迹,那古书也不会流传到一小姑娘手上。” 萧瑜心头微松:“多谢玥公子。” 花玥摇头,嘱咐道:“这倒不必,只是你以后要小心一些,陛下左右不乏有心人。” 萧瑜后悔不迭,使劲点头,又真心实意行了一礼,道:“谢玥公子告知提醒,我记下了。” 花玥微笑:“你那样竭尽全力地替我解了毒,如今还在为我双目而劳心,我不过说了几句话,不足挂齿。” 萧瑜脸上微热,道:“我也只是尽医者该做之事罢了。” 花玥笑道:“想不到阿瑜姑娘也会说这番话。”(未完待续。) 第126章 破坏 其实萧瑜并不认为她真有时下医者那样的一片仁心,是以平时也极少以此来标榜自己,闻言顿时感到花玥将其看穿了,大为窘迫,耳根发烧。 萧瑜轻咳了两声,道:“我先走了。” 远志走过来,正好看到萧瑜似有些狼狈地匆忙离去,奇道:“肖二姑娘这是怎么了?” 花玥微微一笑,没有回答,而是吩咐:“送萧姑娘回去。” 远志应下,安排车马。 萧瑜一边往外走,一边暗自懊恼。原来她还是过于张扬了,不够低调内敛,总以为少涉及医毒就好了,事实上连千里镜、折扇等物也不应该做的。 但事已至此,后悔也没有用,只有以后小心了。 萧瑜有些庆幸。于种植玉米一事上,她多让王磊和几位老农尝试,并未过多地指点什么,倒真表现出对此不甚了解的样子。 出了长乐山庄,就看到苍术已经驾车等在门前。 萧瑜道谢,心不在焉地坐了上去,直到车子停下,她依旧有些思绪混乱,可等她在地上站稳,朝家门口一望,立即回神。 前面停了一辆镶金嵌宝的华丽马车。 萧瑜不由眉头轻拧,疑惑道:“是谁来了?看这车来头还不小。” 苍术朝那辆马车扫了一眼,转头道:“肖二姑娘请看上边华盖的左侧,有靖南郡王府的徽记。” 萧瑜秀眉微挑,点点头,待苍术驾车离开,举步迈进家门。 门房的老张夫妇看见萧瑜,行礼问候,随即告知她来客是靖南郡王府的二公子李璋和凌大将军。据言乃是李璋对玉米等传说中的仙物十分好奇,所以让凌轶带其过来一观。 肖玉成已在厅中待客。 萧瑜就径直往内院而去。 方回到姐妹二人的暖玉阁,夏至就迎上前,接过萧瑜手上的药匣,笑道:“凌姑娘来了,正在小花厅与大姑娘说话呢。” 萧瑜没想到凌燕也来了,闻言露出笑意,道:“我这就过去。” 夏至忙为其整理了一下衣装。 凌燕和肖佩整言笑晏晏,看见萧瑜进来,她当即站起来相迎,笑道:“上次我才在府里看过你那图册的拓本,觉得甚是新奇,不曾想这么快就能亲睹这些罕见之物,真是太好了!” 对玉米感兴趣的人实在不少。 萧瑜笑道:“凌姑娘快请坐。你已见到那些东西了?” 肖佩在旁含笑答道:“还没有呢,让半夏过去找郝俊大哥取些过来,应该过片刻就会折返。” 凌燕拉了萧瑜的手,一同在椅子上坐下,问道:“你今日又去了长乐山庄?” 萧瑜微笑点头:“前往与梁大夫讨论些医术上的见解,准备回来时在廊上遇见了玥公子,他也问了几句种玉米之事,却没有看到钟将军。” 凌燕就问道:“他今日不在山庄吗?” “我听远志提了一句,钟将军似乎与蒋公子出去了。”萧瑜知晓其心意,如实以对,为其叹惋。 “这样呀。”凌燕有些怅然,玉容微黯,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凌姑娘试下这秋蕊酥,是我按阿瑜的新方所做,加了晒干的野菊。”肖佩见气氛有异,殷勤地递过一碟金黄的糕点,岔开了话题。 萧瑜亦笑道:“阿姐的手艺可好了,快尝尝!” 凌燕拈起一小块,用帕子托了,小心地送入口中,随后点头道:“确实好吃!有清冽的香气。” 肖佩盈盈而笑:“那多吃几块。” 萧瑜也伸手取了一块,清香甘甜的滋味在嘴里化开,于是她惬意道:“等明年收获了玉米,也要用其做糕点。” 凌燕相当期待:“听你这般说,我都等不及了。” 萧瑜失笑。 这时,半夏在门外禀告,玉米等已取至,几人忙让其入花厅。很快半夏就端了个托盘进来,小心翼翼地置于桌上。 凌燕顿时被那些玉米粒吸引,凑过去细看片刻,又拣起几颗放在手中,啧啧称奇:“果然如金玉一般,当真名副其实!” 那红薯和花生又成了陪衬。 一番观赏之后,肖佩让半夏将这些珍稀之物送回原处,以避免遗失。几人复叙别来长短,直到李璋等人准备回城,凌燕方依依不舍地告辞。 肖佩给凌燕捎上了秋蕊酥及自家弄的干果等物,让她有空就过来坐,凌燕微笑应下。 待李璋等人离开,肖玉成就敛去了面上的笑意。 萧瑜见状出言相询:“怎么了?” 肖玉成道:“这位李郡侯此次来意不善,想将玉米等损毁,饶是凌大将军和我在旁,众目睽睽之下,他碰过的那些玉米还是出了问题。如此明目张胆,实在欺人太甚!” 萧瑜忙道:“拿来我看一下。” 未几,郝俊将两小碟玉米粒端过来,王磊与几个老农跟在其后。 萧瑜仔细地对比后,发现确实如几人所言,李璋拿过的那部分玉米粒光泽比另外的要暗淡。 只经手这玉米的并非仅李璋一人,即使有问题也难以取证。 萧瑜沉吟片刻,道:“今日不是要浸种了吗,除了原来就备上的那些,再把这十几粒也泡上,到时候分开种,看还能不能发芽。” 王磊对玉米种子出现意外痛心疾首,此时点头称是,又道:“希望是我等小人之心了。” 郝俊愤愤然道:“我不信他是君子!” 萧瑜摇头:“好了,王主簿会如实记录,到时自有圣裁。这些疑似有异的玉米另外放,其余的要妥善保管。” 肖玉成皱眉,冷哼道:“也只能先如此了。” 有些帐,以后再一并清算! 出了这件事之后,众人越发的小心谨慎,只恐稍有差池,将这些珍稀的种子损毁了,那可是会大祸临头的。 几个老农根据经验,将玉米种子放入温水中,凉后仍浸泡几个时辰,而后种到早已准备好的土钵中育苗。 王磊将此过程详细记于册上,待六十几颗种子尽数埋进土里之后,他问:“这玉米多久能出芽?” “我也不是很清楚,估计与水稻小麦等差不多,且秋冬比较冷,所需时间应该会更长。” “那就是还要过好几日了。”王磊听了萧瑜之言,点头道。(未完待续。) 第127章 流言 玉米种下后,有王磊和几位老农悉心照料、观察和记录,连秦广宇登门拜访也不得见。萧瑜闲下来,即关在房中翻阅母亲苏颖留下的手札,希望能找到让双目复明之法。 隔了一日,萧瑜正在屋里埋头苦读,门笃笃响起,而后传来半夏的声音:“姑娘快出来,那玉米发芽了!” 萧瑜头也没抬地顺口答应了一声,随即反应过来,停笔讶道:“这么快?” 半夏在外道:“可不是吗!” 这还没到两日呢,那玉米居然就发芽了,萧瑜毫不迟疑地开门而出,往育苗的厢房走去。 王磊并几个老农还有肖玉成郝俊等人都在,一片欢腾。 萧瑜探头看去,那些土钵还真冒出了嫩绿的小芽,顿觉很是惊奇。 众人正兴致高昂地议论。 王磊几乎喜极而泣,激动道:“天佑我大齐,此物果然是仙珍,在秋冬季节亦长得如此之快,若能推广,即四海再无饥民矣!” 萧瑜一时有些发怔,因记得前世之故,她对神明也很敬畏。只是这玉米于前世实在平常,所以她从未认为会与仙人有什么关联。 如今听到王磊这般言语,萧瑜想起前世祖母曾讲过一则神话,说古时的稻子是不用收的,成熟了就会飞回谷仓中。当年只当故事笑过便罢,但岁月沧桑,无法用常理揣度的事情不少,谁能笃定这事在久远的太古不是真的呢? 即便是前世,也有许多解不开的谜团。 这么一想,萧瑜就觉得玉米原来是仙品之说也不无可能了,况且其长得确实够迅速。 才过了几日,那青苗已长了二三寸。 初时萧瑜还认为,这玉米两日就长了出来其实也不见得有多么奇怪,可是几日下来,其长势不减就有些惊人了。 照这样下去,这玉米一年应该能种几季!若其确实如古书记载那般高产,那天下粮仓满溢,可计日而待。 众人皆是瞠目结舌,继而激动不已。 而几日下来,萧瑜已经淡然了,如果玉米真的是仙物,这点长势比起稻谷自己入仓实在不值一提。 凌轶来看过后,十分欣悦,严令众人暂不得将此事外泄,他则与王磊迅速拟表上奏,将这般情形禀告与齐帝知晓,并隐晦提到了李璋来过之事。那些玉米至今没有长出来。 不久,齐帝下旨,曰玉米事关国祚,交与镇南大将军凌轶全权管理,除负责种植看护的人,其余没有凌大将军的手令者,一律不得接近。 如此,肖家就可以义正词严地拒绝那些前来探问的闲杂人等了。 而凌轶和花瑄每隔几日就要到牛角村一趟,查看玉米的长势,以及与几人讨论其田间管理,预估产量。 多少人想攀附大将军府而找不到门路,肖家却与凌轶如此关系密切,一时羡煞众人。 于是就有传言甚嚣尘上,说肖家的两位姑娘飞上了高枝,要进大将军府了。 气得肖佩吃不下饭。 近来因为种玉米之事,凌轶往肖家走得很勤,而且经常与萧瑜一谈就是大半个时辰。 其内容并不仅限于玉米等仙物,很多时候会由此提到止血散、千里镜,然后话题就无边无际了。 况且凌轶风度端凝,举止得体,言之有物引人入胜,笑谈间让人如沐春风,与策马执剑时的肃杀判若两人。而萧瑜则知晓许多新奇之物,见识多与常人相异,也让凌轶大感兴趣,所以两人颇谈得来。 说得投契,时间自是匆匆而过。 这情景看在有心人眼里,难免会惹来流言蜚语,并很快传到了萧瑜耳中。她才惊觉与凌轶走得太近,实在有失妥当,于是待凌轶再来之时,她特意避开了,即使在家也关在屋里看书练字。 只是萧瑜没想到这样做反而矫枉过正,适得其反。她此前还对与花玥的流言不屑一顾,如今却突然要避嫌了,顿时让肖佩等人心生疑窦。 尤其是肖佩,她觉得萧瑜此般刻意掩饰,欲盖弥彰,倒忘记了之前的怀疑,转而开始忧心这新的流言。 毕竟凌维翰和凌燕对萧瑜也很亲近。 这日肖佩与萧瑜闲谈,试探道:“阿瑜,前日凌大将军过来,你怎么避而不见?” 萧瑜立即猜到肖佩心中所想,道:“大将军是来看玉米的生长情况,既有王主簿和玉成等人在,我就不去招闲言碎语了。” 肖佩见萧瑜神色坦然,不像假装,心下稍安,笑道:“旁人可是费尽心思想往凌大将军身边挤,你倒躲开。” “我这也是向阿姐学的呀,你可躲得比我还快。”萧瑜笑吟吟道。 “若真如此,我反而要替你担心了。”肖佩微微一笑,纤指轻点在萧瑜光洁的额上,“你这小丫头,不是一向皆自己主张的吗?” 萧瑜抿嘴笑道:“有阿姐做主,我当然乐得轻松呀。我身份与凌大将军有天渊之别,还是守规矩些好。” 这是实话,即便凌轶再怎么好,萧瑜也从未想过会做凌维翰的后娘。 午后,长乐山庄送来帖子,原来今日竟是钟朗的生辰,凌轶等人已经到了,晚上要开夜宴,是以邀请萧瑜和肖佩前往。 至于肖玉成要看守玉米,脱不开身。 得知此事,萧瑜立即到酒窖去挑选了最好的佳酿,肖佩则开了库房去挑选贺礼。 到了长乐山庄,不出意外,萧瑜在内院看到了凌燕。今日她盛装而至,立于花树之间,明艳不可方物,随侍在侧的是大雪小雪。 两个侍女含笑上前致礼。 凌燕拉了萧瑜和肖佩,道:“来得这样晚,等会儿要多罚几杯。” 萧瑜笑道:“我自是认罚,只阿姐向来沾酒即醉,凌姑娘可否高抬贵手饶过她?” 凌燕盈盈而笑:“那可不成,若你心疼,少不得代她饮了。” 萧瑜奇道:“听你这话,倒像是要灌醉我一样?” 旁边的大雪和小雪抿嘴而笑。 “你既擅长酿美酒,想是千杯难醉的,怎么怕这区区几杯?往日与你同饮,未见你有过醉意。”凌燕笑道。 萧瑜笑着摇头道:“那是因为我有节制好吗。”(未完待续。) 第128章 爬床 进了花厅,萧瑜却意外见到了迎出来的沈秀莲。她一如既往的端庄秀美。 当下几人见过,各自落座,凌燕笑道:“是我带了沈姐姐过来的,不然就我几人多无趣。” 相谈几句,萧瑜方知今晚的夜宴虽不是宾朋满座,但除了凌轶、蒋青原等钟朗的好友以及大将军府上众将外,与凌轶一同来的还有靖南郡王府的李璋并永安城太守等几个官员。 今日长乐山庄分外热闹。 不过,来客多为男宾。待华灯初上,摆开筵席,女客这边只有凌燕、沈秀莲、肖佩和萧瑜四人而已。 钟朗和花玥已经和凌燕说过,请她代为款待几位姑娘。 凌燕如同半个主人,几人笑谈一阵开始动筷。凌燕先灌了萧瑜三杯,又让其代肖佩领罚,而后频频劝酒,大雪和小雪不停给萧瑜倒酒。 这势头让萧瑜不免有些奇怪。 沈秀莲都觉得凌燕是想把萧瑜灌醉,出言相劝:“醉酒伤身,燕妹妹让肖二姑娘少饮几杯罢。” 凌燕娇嗔不依:“莲姐姐,你看她吃了这么些酒,可有醉意?” 萧瑜真是哭笑不得,见肖佩欲言又止,轻拉了一下其放在桌下的手示意,饮尽了杯中酒,待众人说笑之际,才附在她耳畔悄声道:“实在不行,我装醉便是。” 肖佩松了口气,微微颔首。 萧瑜又吃了几杯酒,脸颊就染上了绯色。沈秀莲担心道:“等下真醉了可怎么好?” 白薇正盈盈笑着端了酒过来,闻言婉声道:“钟将军和公子已经让管事为各位安排好了客房,厨房也备了醒酒汤,几位姑娘只管开怀畅饮,若真醉了,回房歇息便是。” 这边凌燕就笑道:“阿瑜你可听到了?钟将军和玥公子安排周到,你放心好了。” 萧瑜还可以说什么呢?只能微笑点头。 凌燕转过头,对旁边侍立的大雪和小雪笑道:“你们两个丫头别偷懒,还不快给二姑娘添酒!” 大雪接过白薇手上的酒壶,又把萧瑜的杯子倒满,还笑吟吟地望住萧瑜,似在等她饮尽杯中之酒。 萧瑜见状,不由哀叹:“我都快醉了,你还真给我满上啊。” 大雪抿嘴而笑:“主子有令,奴婢怎敢不从?这是奴婢职责所在,还请肖二姑娘原谅则个。” 萧瑜垂首,慢吞吞地拿起杯子,以袖遮挡刚要饮下,突然觉察到酒香中似隐约掺杂了别的气味,心下微冷,随即不动声色地抿了少许分辨,才将余下的一饮而尽。 极浅淡的药味,亦很罕见。若非萧瑜精于此道,且五觉敏锐,怕是难以发现其中蹊跷。下手之人还真看得起她。 若判断不差,这应该是一种与傀儡散差不多的迷药,误服后会听人摆布。 只是,对于服过九珍丸的萧瑜而言,这药效还是差了点。 萧瑜若无其事地将空酒杯放在桌上,但片刻后,她眼神就有些迷蒙,随即更是直接歪倒在桌边,声音也带了含糊:“唔,好酒,再来一杯!” 大雪见此,忙放下酒壶,与半夏上前,唤道:“肖二姑娘,你醒醒!” 肖佩轻拍了萧瑜两下:“阿瑜!” 上酒后就侍立在旁的白薇快步走了过来,对肖佩道:“肖二姑娘醉了。我先扶她回房,让半夏姐姐去厨房取醒酒汤来,可好?” 肖佩点头,与白薇一同扶起了萧瑜。 半夏随白芍去厨房端醒酒汤。 大雪在旁边提醒道:“若今晚在山庄里安顿,是否要回去取些肖二姑娘的衣物过来?” 肖佩犹豫了一下,还是对众人道:“那麻烦代我照看阿瑜,我很快回来!” 凌燕不好将沈秀莲独自留下,只吩咐白薇将萧瑜扶回客房好好照顾,并没有跟过去。 不多时,夜近三更,筵席将散。 却见刚自告奋勇去照看萧瑜的大雪急匆匆过来,神情奇怪。 凌燕也有了点酒意,蹙眉道:“怎么了?这般慌里慌张的成何体统,没有半点规矩!” 大雪迟疑了一下。 凌燕眉头紧皱,不悦道:“问你话呢!” 沈秀莲见肖佩还未到,站了起来,在旁开口:“可是肖二姑娘那里有什么不妥?” 大雪才垂首道:“奴婢方才随白芨去了肖二姑娘的客房,并未见人。折回时碰到个粗使丫头,却说是去了钟将军那里。” 凌燕一下子站了起来,失声道:“你说什么?!” 沈秀莲也惊道:“可别是弄错了吧?这些话是可以随便乱讲的吗?” 大雪闻言立即跪了下来,低声道:“奴婢不敢。那丫头说了一句就跑没影了,只说肖二姑娘拉了白薇,去跟钟将军讨论医治玥公子双目之事。” 凌燕只气得浑身发抖。 三更半夜的,跑到男子房中讨论什么事! 半晌,凌燕稍微缓过神来,脸色铁青,厉声道:“来人!将这蹄子给我拖出去先关起来!” 大雪惊愕地抬头:“姑娘!” 凌燕已自顾疾步出了花厅,往外而去,没走几步,就听到小丫头议论,有人爬了钟将军的床。 沈秀莲追上来,将凌燕拦下,劝道:“这样的事情,你最好别去。” 凌燕不由红了眼眶,声音带了几分哽咽:“你让开!我要去问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沈秀莲急道:“也许是有人故意陷害。” 凌燕心头微松,随即玉手紧握,指节发白,心中一片冰冷。纵使萧瑜是被人设计,出了这样的事情,钟朗也势必要对其有所交代。 以萧瑜与大将军府及长乐山庄的关系,即便做不了正妻,多半也会被纳为妾。两人往日的情分,怕是要消磨殆尽! 凌燕再也忍不住,泪从脸上滑落:若非她执意把萧瑜灌醉,怎么会……她完全是自找的…… 那两个在暗处谈论的粗使丫头已被小雪叫了过来,凌燕气二人嘴碎,将此事张扬开来,反手就是一巴掌。 “姑娘仔细手疼!”小雪忙道。 “再嚼舌根胡说八道,回头禀了你们主子,乱棍打死!”凌燕心中忿恨,疾言厉色地斥道,“这两人也先关起来!” 如今凌燕回过神来,顿时想到,若非丫头撺掇,她怎么会把萧瑜灌醉? 就在这个时候,凌轶身边的护卫过来传话。(未完待续。) 第129章 陷害 如今事情乱成一团,真相如何不得而知。也不知凌轶这时候传什么话? 难道连那边席上也已经知晓了? 凌燕勉强收拾了一下心情,略微补妆,与沈秀莲在花厅隔了屏风见那护卫,没想到却是凌轶让其来相询可有照顾好萧瑜几人。 沈秀莲忙问:“肖二姑娘如今在哪里?” 那侍卫有些诧异,道:“两位姑娘都不清楚,那小的就更不知晓了。大将军几人听说肖二姑娘醉酒去了客房,才让小的过来问一声。” 这时,白芨匆忙过来,面有异色,见到凌燕和沈秀莲后立即道:“奴婢糊涂,把客房记错了,让大雪姐姐白走了一趟。” 沈秀莲听出话中的关窍,微笑道:“那正好,我与燕妹妹亲自去看一下好了,你在前边带路。” 然后那护卫就退下了。 凌燕还没反应过来,就与沈秀莲一起随白芨到了间雅致的厢房中。而萧瑜安卧于床榻之上,似好梦正酣。 这是怎么回事?凌燕一时回不过神来。 其实,此刻躺在床上装睡的萧瑜也有些云里雾里。虽然她十分清醒,将这番经过都看在了眼里,却也没完全弄明白。只知道白薇定然是这布局中一枚危险的棋子。 刚才萧瑜假装被那奇药所迷,做出醉酒的样子,被白薇搀扶回房。萧瑜虽认不得路,可是行至半途,却出来一个侍从,和白薇低声说了几句话,隐隐提到要将她带到别的房中。 萧瑜不清楚两人要做什么,没有轻举妄动。随后,白薇将她扶到一个房间扔到了床上,开始动手给她宽衣解带。萧瑜猜到了白薇的歹毒心思,于是送上迷药,并在她身上找出一包粉末。 也是迷药,但与下在酒里的并不相同。 萧瑜无暇细想,整理好衣服,刚准备离开,就看到有人急匆匆过来。那人看见她不由一怔。 白芷。 萧瑜下意识地装醉:“我不要住这里,别拦我,酒逢知己千杯少……唔,阿姐你也吃……” 脚下一个趔趄。 白芷忙上前扶住萧瑜,道:“肖二姑娘小心!这就给你换个地方。” 两人才行了几步,凌轶就迎面而来,径直让白芷将萧瑜送到了现在这个厢房中安置。 萧瑜偷瞥一眼,但见暗夜中他眸光锋锐,忽然觉得凌轶其人还是很不错的。 房中,凌燕和沈秀莲正面面相觑,沈太守遣了侍女如朱过来问候,两人忙让守在门外的小雪将她请进屋。 此时萧瑜因为困乏,竟真的睡着了。 次日清早醒来,只觉一室光亮,清脆的鸟鸣传来,萧瑜睁开眼睛,看到头顶浅碧的纱帐,陡然想起这不是在自己家。 候在床边的半夏惊喜道:“二姑娘醒了!” 萧瑜转过头,看到肖佩就在床前,早起的迷糊顿时不翼而飞:“阿姐,你怎么在这里?” 肖佩忙倾身向前,看了一下其脸色,问:“可有不舒服?” “没有啊,这是怎么了?” 萧瑜疑惑摇头,随即想起昨晚发生的糟心事,顿时明白了肖佩的担忧,挥手让半夏和立春退至门外,附在肖佩耳边说了几句话。 肖佩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萧瑜问:“这件事如今怎么样了?” 终究是未出阁的姑娘,肖佩觉得难以启口,犹疑片刻,才道:“说是白薇送你回客房后,鬼迷心窍爬了钟将军的床。” 萧瑜已经猜到了,就问:“那后来怎么处理?” 肖佩敛下眸子,轻轻吐出两个字:“杖毙。” 虽然知晓白薇是咎由自取,听到她这样的下场,萧瑜也没有丝毫快意,不由叹了一口气。 两人皆默然。 过了片刻,萧瑜才问:“我与白薇无怨无仇,她为何要害我?” 肖佩将一叠衣物放到床上,摇头道:“我一早就过来看你,还没有问清楚。不过有钟将军等人在,这事总会水落石出的。” 萧瑜点头,掀开被子爬起来,到屏风后换好衣服,道:“那我们赶紧回家吧。” 肖佩微笑道:“好,先去跟钟将军、玥公子还有凌姑娘和沈姑娘等人告辞,然后回家去。” 白薇爬床之事并没有宣扬开,就更扯不到萧瑜身上了。 隔了一日,萧瑜收到花玥的请函,前往长乐山庄去与新来的名医商讨双目针灸的事宜。 原来花玥近日访到一位早几年就隐世的神医,极擅针灸之术,而萧瑜对他的病症比较了解,所以请她过去。 这位尹神医与萧瑜及梁大夫几人探讨后,表示愿勉力一试,但把握不大。 几人吃过茶,花玥亲自将萧瑜送出门,两人谈起种植玉米的事情,不知怎么就提到了凌轶。 花玥即笑道:“子超又立下大功,听说求亲之人都要踏破门槛了。” 萧瑜想起那晚之事,道:“大将军英武不凡,战功赫赫,难得平日还亲和有礼周到细致,这样的良人打了灯笼都难找,当然抢手。” 即使是继室,于时下的女子而言,这样的归宿想必也非常称心了吧? 花玥的眉头几不可见地轻拧了一下,才微笑道:“哦?原来阿瑜姑娘也这般认为?” 萧瑜想起什么,暗自哀叹,忙道:“玥公子可别想岔了。我只是觉得,像凌大将军这般的人才品德,实非寻常女子可以相配。而我对凌大将军也绝对没有旁的心思。” 这解释有点慌乱。 花玥意味深长地应了一声,心下认为萧瑜乃是心虚了。 几日后,萧瑜午睡起来,听到半夏和夏至在屏风外面说话,因四周安静,两人虽压低了声音,里间还是清晰可闻。 “白芨告诉我的,爬了赵姨娘床的是府中的管事,并非什么醉汉,两人早就勾搭成奸……” 半夏这句话让萧瑜目瞪口呆,不明所以。 爬床? “呸,这样的话也是能乱说的?脏了姑娘的耳,还不揭你的皮!”夏至小声斥道。 半夏气难平地道:“我这不是想到她竟使人害姑娘,如今终有现世报,才忍不住跟你说说。” 萧瑜不由一怔,这又是怎么回事?当即起身,唤两人进屋。(未完待续。) 第130章 设计 屏风外静寂无声。 少顷,夏至与半夏对视一眼,低眉垂首,忐忑入内。半夏笑道:“二姑娘你醒了?” 萧瑜点头,问:“你二人方才在说什么赵姨娘?” 夏至听这话语气平静,不像是生气的样子,当下如实道:“上次在长乐山庄的事已查清楚了。” 萧瑜抬头,不疾不徐地道:“哦?讲来听听。” 上次的事虽已借白薇揭过去了,但众人皆心知肚明,萧瑜被人陷害,为此钟朗和花玥皆表示,会彻查此事,绝不放过那等心怀叵测之人。 如今终于查清了吗? 夏至道:“今日午间凌姑娘来过,与大姑娘说了这件事,因见二姑娘休息,没打扰,坐了片刻就赶回城了。奴婢这就去将大姑娘请来?” 萧瑜点点头。 这样的事男子终究不方便出面说,倒难为凌燕了。 待夏至出了屋门,半夏忙伺候萧瑜更衣梳洗,刚整理妥当,肖佩就打起门帘进来了。 萧瑜笑道:“阿姐!” 肖佩微微一笑,拉了萧瑜在榻上坐下,又为其抿了下鬓边,道:“方才凌姑娘来过,与我说了上次长乐山庄的事。” 萧瑜问:“究竟是谁要害我?” 肖佩露出鄙夷之色,随即叹了口气,望住萧瑜说道:“经过查证,是凌大将军的妾室,赵姨娘。” “原来凌大将军有妾室?”萧瑜讶道。 “凌大将军这样的家世和人才,三妻四妾在平常不过了。”肖佩觉得萧瑜实在大惊小怪。 萧瑜哑然,一时倒忘了时下的风气。说起来,她对凌轶确实算不上了解。 “阿姐说的是。可我与赵姨娘素未谋面,她何以这般对我?难道是因为那些流言……” 肖佩点头,道:“不然还能为什么事?” 萧瑜不禁一呆:“这位赵姨娘不是远在京都吗?她不仅消息灵通,手也伸得太长了吧?” 肖佩转身,食指在萧瑜额头重重点了一下,道:“你现在知道厉害了?以前阿姐让你多避忌些,你不晓得轻重,如今才会成这样子。往后可要谨守规矩,再不能胡来了。” 萧瑜连连点头称是,道:“阿姐英明,我会紧记的。” 肖佩便道:“那以后长乐山庄也少去。” 萧瑜想到花玥,下意识地就要找理由辩驳,随即心中悚然一惊。花玥也是年轻男子,难道她竟认为他是不同的吗? 肖佩见萧瑜半晌不答,兀自出神,不由微微蹙眉,唤道:“阿瑜?” 萧瑜立即将心中的震惊压下,应了一声,而后问:“那上回在长乐山庄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既是姐妹二人,说话就不用那么忌讳,而且又平日没有母亲教导,有些事情早点让萧瑜明白也好。 肖佩还是斟酌了一下措辞,然后把知晓的皆说了。 原来,凌燕身边的大雪是赵姨娘在京都时就安插在她屋里的人,随之南下后,仍不断地往京中递消息。 大雪与妹妹幼时差点被卖入青楼,是赵姨娘将其二人买下,才一起进了凌府做侍女。 两人对赵姨娘感恩戴德,死心塌地。 赵姨娘一心想做正室,听到凌轶似乎对肖家二姑娘有意,而这位姑娘虽然出身寒门,却刚立下大功并上达天听。如果凌轶有心,还真有可能娶其为填房,顿时坐不住了。 没过多久,赵姨娘就想出了设局使萧瑜身败名裂的毒计。 大雪收到密信,犹豫了一下,思及赵姨娘的恩情,昧良心借钟朗的生辰设了爬床的局。 肖佩停顿了一下,情绪复杂地道:“此事还与靖南郡王府的李二公子有关。” 萧瑜惊怒抬头:“什么?!” 当年俊哥儿被掳走就是靖南郡王府所为,萧瑜父母之死也与之脱不了干系,而之前李珍又欲行不轨,她心中的怒恨早已如火在烧,没想到如今李璋也要毁她清白! 萧瑜攥紧了手。 见肖佩担忧地看过来,萧瑜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道:“我没事,阿姐你继续说下去。” 大雪想要在长乐山庄设局,自己一人当然是不行的。于是她找到了白薇。 前几次大雪随凌燕到长乐山庄的时候,白薇都上前套近乎,似有意巴结的样子。 白薇是李璋无意间安插进来的人,平日接近不了花玥钟朗等人,在长乐山庄并没给主子弄到有用的讯息。但她一心想拣李璋的高枝飞,急欲立功以博得他的好感。 大雪很有心计,白薇根本不是对手,很快就露了底。在大雪的鼓动下,她同意帮忙。 两人商议后,决定想办法将萧瑜灌醉,然后扶进钟朗的房间。 大雪知晓凌燕对钟朗的情意,此事若成,凌燕必定十分伤心,和萧瑜的关系也将不复从前。赵姨娘可以趁虚而入,加以安慰和挑拨,凌燕就不会再将其闺中好友往凌轶身边推了。 长乐山庄布局错综复杂,院落之间容易走错,这也是大雪和白薇有恃无恐的原因之一。 白薇设法悄悄跟李璋说了此事,李璋给了她一包迷药,让她到时候混到萧瑜的酒水之中。 而后,大雪让凌燕与她和小雪打了赌,夜宴上一定会将萧瑜灌醉。 但白薇并不想将萧瑜带到李璋房中。 大雪去了外院一趟,回来就骗白薇说李璋改了主意,让两人仍把萧瑜放钟朗的床上。 白薇信以为真,将萧瑜带到了钟朗的房里。本来按照计划,她将怀中的迷药放到萧瑜那里,然后再将自己迷倒,大雪则在外张扬开,说是萧瑜硬让白薇带她前往钟朗的厢房,后将白薇迷昏,就是想爬钟朗的床。 没想到萧瑜不仅没有被药所迷,这事还被凌轶发现了。 凌轶立即让白芨把萧瑜带回了她的客房,并告诉了钟朗和花玥。最后,白薇自食其果。 大雪不知情,回去对凌燕说了那一番话,虽然被关了起来,可她也听到了那两个粗使丫头的议论,以为奸计得逞,觉得不负赵姨娘所望。 在被带到厅上去的时候,大雪才发现事情已经败露,但仍对白薇的指控矢口否认。(未完待续。) 第131章 姨娘 两个侍女而已,凌轶等人自然有的是办法让其开口。 只大雪直到临死之前,仍没悔改,反而担心连累了赵姨娘,还满嘴污言秽语地谩骂萧瑜。 肖佩说完事情的经过,抿了一口清茶。 萧瑜沉默。她竟然如此招人恨吗?可她从未对做凌轶的填房有过什么肖想,还是平日言行当真不够谨慎,以致让人误会? 肖佩叹气道:“这次是运气好,让凌大将军遇上了,否则还不知会闹成什么样子呢!如今看似对女子宽容,其实大多数男子还不是希望自己的妻妾循规蹈矩,少在人前露面?” 萧瑜深以为然,更觉应该自省。 肖佩又道:“出了此事,那位赵姨娘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当然,她是咎由自取,但为人妾室,其实并不比奴仆强多少,主家可随意送人发卖,与玩物无异,若非万不得已,千万别走上这条路。” 萧瑜忙点头道:“阿姐放心,我绝不会与人做妾的。” “我倒不担忧这个。”肖佩微微叹了口气,“只是但凡有点家世的门户,男子多会收妾侍通房,以你的性子怕难容下……” “若那人如此,我宁可不嫁。”萧瑜微微一怔,断然道。 听到萧瑜这般斩钉截铁,肖佩思及自身,又有些怅然,低声道:“等你当真深陷其中,难以割舍,就不会这样说了。作为正室,就得为夫家的子嗣考虑,贤惠大度也是本分。” 萧瑜想到秦广宇近日常让来运酸笋的下人捎东西给肖佩,两人关系正亲近,但并未见其遣人前来提亲。 秦广宇家境殷实,倒没去打听过他有没有收在房里的侍女。 听肖佩言语间流露出来的意思,假如秦广宇真纳了妾室,纵然心中不喜,她亦只有接受。 其实这才符合时下大多数女子的想法。 即使在前世,许多主妇对于丈夫养外室不也同样无可奈何?何况是在这以夫为天的世道。 萧瑜不知该如何安慰肖佩,心中却打定主意,要先弄清楚秦广宇如今是否有通房。 待肖佩离开后,萧瑜立即找了半夏进来,直接问她赵姨娘与那管事的苟且又是怎么回事。 半夏片刻后才支吾地说:“凌姑娘走后,我到菜园子割白荪,可巧看见白芨白芍两人在山边采野菊,过去聊了几句,白芨偷偷跟我说,赵姨娘与府中的刘管事之间不清白,让人捉了个正着。” 萧瑜皱了下眉头,嘱咐道:“以后这样的事别乱传,我也当没听过,知道了吗?自去做你的事吧。” 半夏心中一直惴惴不安,闻言如获大赦,立即低头应是,飞快离开。 萧瑜垂首沉思。这件事太巧了,像有人故意为之。可谁会不顾凌轶的脸面,如此胆大妄为? 而此时,在京都凌府偏僻的小院,赵姨娘将房间的所有物件掀落于地,瘫坐在地上哀哀而哭。 “妾是被冤枉的啊!凌郎,你好狠的心……” 凌轶有两个妾侍,此外还有几个通房。不过,因赵姨娘出身官宦,乃是贵妾,正室故去后,凌轶的母亲萧氏就将内宅之事交予她代管。 赵姨娘初时恭谨良淑,也颇得府中上下信服。只是掌中馈日久,她自觉已有几分当家主母的样子,生出了被扶正的想法,越发不愿看到凌轶另娶新人,也更加孝敬长辈,对小姑和凌轶唯一的儿子也照顾得无微不至。 但凌轶始终没露出一丝将赵姨娘扶为正妻的想法,公婆亦淡淡的,凌燕和凌维翰也不与她多么亲近。 赵姨娘虽失望,却并未心灰气馁。这几年,凌轶待她一如从前,相较其他妾侍通房,仍是对她更为上心,而且那么多人上门提亲,他也没有应承。 只未曾想凌轶仅带凌维翰去了南越,留下一众妾侍独守空房,冷对凄清月。 几年来,相聚的日子寥寥可数。 在这样的分别里,众妾侍更怕凌轶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所以,当赵姨娘听到凌轶与那肖二姑娘关系密切的消息时,如晴天霹雳。 于是,赵姨娘孤注一掷,只最终输了。她还被人设局,捅破了与刘管事的事。可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初时她甚至怀疑此事乃凌轶所为,冷静下来即想到,是个男人都不会自找这样的耻辱。 门哐啷一声被踢开,几个婆子端了放酒壶和白绫的托盘鱼贯而入,凌轶的奶娘钱六家的冷冷地看着赵姨娘,无比厌恶:“刘管事已全招了,你自行了断还是我等动手?” 赵姨娘绝望至极,凄厉长笑,一头撞在墙上,登时气绝身亡。 不久,另外那位文姨娘也被送进了家庙。 …… 郡王府二公子李璋这几日情绪欠佳,已接连发作了两位姨娘。其正妻苏氏虽不明原因,却暗觉解气。 苏氏当然不知李璋看到这些妾室,就会想起长乐山庄之事。 白薇把赵姨娘让大雪设局的想法禀告之时,李璋大喜,让她到时候改将萧瑜带到他的房中。他对玉米之事并未死心,但却想不出好的主意。可如果萧瑜成了他的人,那就好办了。 郡王府可以名正言顺地揽过一部分功劳。 李璋知晓凌轶等人最后定能查出是有人陷害萧瑜,但出于对她名声的考虑,他多一房肖姨娘是最好的选择。 这么想着,李璋不由志得意满,仿佛已美人在怀,功劳到手。他将府中秘制的迷药给了白薇。 当晚酒宴半酣,见时候差不多了,李璋回到客房,却没有见到萧瑜,就知晓事情不妙。待他折返,看到苍术将白薇拎至厅中用冷水泼醒的时候,心中更是乌云密布,强作镇定地在旁观看。 好在白薇一口咬定,这全是大雪的主意,并未将他供出来。但李璋心知肚明,这事瞒不了多久。 钟朗等人将白薇和大雪暂时关押起来,言夜深了,改日再审。 次日,白薇就被杖毙了。 李璋回到郡王府,其妻苏氏刚巧找了妾室杨姨娘说话。杨氏看见他归来,殷勤地上了一盏热茶。李璋正满腔怒火,登时找到借口发作,摔了杯子,将杨氏踹于地。 “贱人!这么烫的水是想害死本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滚!” 杨姨娘生的袅娜妩媚,一向受宠,哪曾挨过这窝心脚?何况是在苏氏和其侍女面前,惊骇羞愤之下,晕了过去。 苏氏早看这些妖娆的妾侍不顺眼,抓住机会将其关在小院中禁足。 才隔了一日,李璋在永安郡的暗点就被城卫军端了几处,凌轶还义正词严,说是这些地方与毒门有牵连,有搜出的东西为证。李璋明知是栽赃,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因为,近来凌轶的心情也不是很好,不能招惹。(未完待续。) 第132章 墨兰 午后,一室宁静。 萧瑜穿了家常的衣服,倚在榻上昏昏欲睡。 半夏打起帘子进来,轻声唤道:“二姑娘,方才郝校尉过来,说今日除草发现有玉米抽穗了,问你是否前往看一下。” 萧瑜睁开双眼,伸手掩去嘴边的呵欠,道:“不去了,改日吧。” 待半夏依言出去回复,萧瑜已是睡意全无,遂从榻上下来,到镜前整理了一下散乱的头发,欣赏屏风新绘的四君子。 近些日都没去长乐山庄,除了捣弄药材和练字,又捡起许久未动的丹青,倒觉出几分兴味来。 萧瑜发现,很多事只要她愿意,还是可以做得很好的。 半晌,萧瑜才想起半夏刚才的话。 如今方才十月初,秋玉米种下去不过才近一个月,居然就抽穗了。虽说其间几个老农浇水施肥,拔除分蘖的叉子,将之打理得很是细致,但这长势也实在惊人了些。 前世的玉米从播下到抽穗,最少也要近两个月,还是在农历四五月天气正暖的时候下种。 这玉米比前世的优良品种生长快太多了,只不知产量如何。 萧瑜正自思量,夏至捧了一朱漆的礼匣进屋,笑道:“姑娘,隔壁的周家下午刚回,带了好些土仪,还说明日收拾好再过来相叙。” 前些时候凌轶常过肖家,许多人削尖了脑袋挤来攀关系。周七叔家有个搬进城去做生意的堂侄,在南营附近看中了一间铺子,听说两家往来丛密,就希望周七叔能帮忙。 那前店后宅的院子为大将军府所有,方位甚好,之前一直闲置,如今则给了军中几位亡故袍泽的遗孀遗孤暂住。 周七叔断然拒绝了,为避免那位堂侄登门来求,造成不好的影响,一家人索性往北边桂林郡燕子的外家访亲去了,今日方才回来。 萧瑜打开礼匣,里面都是些颇具特色的小玩意,可见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当即笑道:“七叔家有心了。” 临近傍晚的时候,远志和白芍前来拜访。 萧瑜听到后立即往外走,随即想起了什么,脚步微顿,道:“今日怎么这般热闹?他二人来所为何事?” 半夏摇头:“不知。许是因为玥公子的双目?” 萧瑜颔首:“这是正事,我出去看看。” 白芍正恭顺地站在院中和肖佩说话,看到萧瑜,忙上前行礼道:“肖二姑娘安好。” 萧瑜点头,边走过去边问:“怎么了?” 肖佩微笑道:“玥公子说这次的药方缺了一味沙芫子没寻到,问你这里可有余下的。” “上次去落凤山顺手采了些回来,正好能用。”萧瑜笑言。 “二姑娘,这是钥匙。”半夏在旁听到,已先折回屋里将药室的钥匙取了过来。 萧瑜将一包沙芫子拿出来交到白芍手上,问:“玥公子可好些了?” 白芍回道:“尹神医说这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见效的,需坚持用药,几个月之后才知晓。” 萧瑜点点头。 白芍见其欲言又止,想起远志的话,遂恭敬问道:“不知肖二姑娘可有空?” “我这几日皆比较清闲。何事?” “出门之前,尹神医提到玥公子的医案有些地方看不太明白,想请肖二姑娘解惑。” 萧瑜不由转头看了肖佩几眼,才微微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少不得走一趟。” 白芍当即喜道:“真的?那有劳肖二姑娘了。” 肖佩见到这般情形,似乎不让萧瑜前往就是阻拦她治病救人,也只好吩咐了早点回来吃晚饭,就放她去了长乐山庄。 村中已袅袅升起炊烟,山路上农人亦陆续归来。 去到长乐山庄,尹神医得了消息,立即找到萧瑜,与她兴致勃勃地探讨了用药的几个问题,萧瑜受益匪浅。 只提到花玥双目能否复明之时,尹神医沉吟不语。 萧瑜很是怅然。 天色渐暮,萧瑜没有久留,环顾四周,并未见其他人,起身告辞,才出了长廊没几步,就看到花玥衣带当风,从前方掩映的花木中行来。 萧瑜顿时欣喜道:“玥公子!” 花玥浅笑以对,与旁边的远志说了几句什么,待其离开,才点头致意:“阿瑜姑娘请稍候。” “有什么事吗?”萧瑜问,有几分期待。 “阿瑜姑娘为在下之事费心忙碌,无以为报。听说你近来甚喜丹青,我前日刚得了幅幽兰图,正好送与你赏玩。” 花玥上次在落凤山无意间摸到萧瑜那块玉牌,倒想起一件陈年旧事,所以弄了这幅画来。 说话间远志已取了个小巧细长的方形木盒过来,看着有些陈旧。 萧瑜既欢喜又惊讶,还有几分赧然。 “只不过是胡乱涂鸦几笔,因技艺疏陋,才寻了名家画作临摹,怎么竟传到了玥公子耳中。” “阿瑜姑娘过谦了。” 花玥唇角微挑,示意远志将画轴递过去,含笑道:“若有人问起此画的来处,姑娘只须说是家传的就好,不必提及在下。” 萧瑜想到如今虽没有男女之间不得私相授受的严令,但上次的风波刚平息,有心婉拒,只已到这份上,不收似乎太过于无礼,索性接过收起来,道:“我记下了,多谢玥公子。” 花玥听到萧瑜似乎满心欢喜,顿时怀疑他之前的猜测是否错了,她怎会是转生而来,这言谈举止分明仍如同孩子一般,不,简直比小时候还幼稚。 萧瑜自不知花玥心中所想,与他告辞后脚步轻快地离去。 回到家,肖佩已做好了晚饭,肖玉成与郝俊几人在外院吃,姐妹俩就摆到了小花厅。 雪团摇头摆尾地过来,半夏忙给它弄吃的。 萧瑜吃完,立即放下碗筷,就说早上那寒江图才绘得一半,急忙忙地回房去了。 肖佩不禁摇头。 进了房间,萧瑜将方才带回来的长木盒打开,小心翼翼地取出里面的画轴,平展于书桌之上。 此图笔墨流畅,颇具书法意韵。画中绘了一丛幽兰,花姿清隽,茎叶挺秀,似迎风而动,极尽疏爽飘逸之致。 兰草那野地无人花自馨的高洁跃然纸上。 左上方有潇洒不羁的题款,萧瑜辨识半晌,才把字都认了出来:秋兰青青,绿叶紫茎。永康辛己九月石溪居士题。(未完待续。) 第133章 徽记 这墨兰是十几年前画的,绢面甚至已有细微发黄。 兰生深谷,清雅幽香,乃四君子之一,画中常点缀于山石间,但其体态较小,单独成幅的如今仍少见。 或许正因为如此,这幅画并不大,宽未盈尺,装裱后也仅长两尺略余。 萧瑜又鉴赏了一番,才将之收起来。卷到小半时,她不经意地扫过上方的题款印识,停下了动作。 题字的末尾处勾了朵墨兰。 萧瑜挽起袖口,露出腕上父亲留给她的玉佩,上面刻的兰花俊逸清丽,其形态赫然与画中题款处那朵毫无一致。 这是巧合? 萧瑜不由想起花玥之语。若有人问起,就说是家传的……这画不过才绘就十五六年,可父亲并没有石溪居士的名号,况且笔迹也不一样。 那这个标记是什么意思呢? 萧瑜不得其解,就将卷轴珍而重之地收了起来,打算等下次去长乐山庄时再找花玥问清楚这幅画的来历。 过了几日,凌轶道牛角村来看玉米长势时,凌燕也过来了。 自上次长乐山庄的事情之后,萧瑜觉得凌燕对她似乎还比从前更加亲近,让她有些受宠若惊。 凌燕朝几个侍女打了个噤声的手势,轻手轻脚地进屋。 萧瑜正在窗前全神贯注地临那卷墨兰图。虽然她的丹青技艺近来见长,但与原作相比依然可明显看出笔力不足。勾画了最后一朵兰花,她将两幅图铺在桌面上认真比较。 凌燕探头过去,问:“阿瑜,在画什么呢?” 萧瑜冷不防被其吓到,片刻才缓过神来,不由无奈道:“临一幅墨兰。凌姑娘今日又随大将军过来?” 随即又吩咐夏至将新制的金蕊茶泡上。 凌燕挨近桌前,盈盈笑道:“阿瑜这般有雅兴,我来鉴赏一下。” 萧瑜往旁边略微让开,使凌燕看得更清楚,有些窘然道:“临得不好。难及原作半分。” 凌燕方扫了一眼就被那画轴吸引,立即拿起来细看,而后万分惊讶,当下脱口问道:“这墨兰图你从哪里得的?” 如获至宝的样子。 萧瑜疑惑。这石溪居士竟然这般有名?随即想起了花玥的话,笑道:“我父母留下的,凌姑娘见过这笔迹?” 凌燕连连点头:“自然见过。我五舅舅雅号石溪居士,还有题款上那朵兰花,与兰陵萧氏的徽记分毫不差。” 萧瑜一怔。 幼时恍惚听父亲说过。他出身世家的旁支,难道就是赫赫有名的兰陵萧氏?不过他似乎提到这一脉与嫡支已经很疏远,早败落了。 “你可知作画之人如今在何处?”凌燕追问。 “我也是偶然见到这幅图的,并不清楚。”萧瑜摇头,而后问,“难道你五舅舅不在家中?” 凌燕很是失望,道:“他十五岁的时候离开家,就没回去过。” 萧瑜的心猛地跳了几下,不由继续追问道:“那他的名讳是什么?生辰几何?” 凌燕略有些奇怪,还是答道:“单名讳云。而今年庚理应有二十四了。” 萧瑜心头又是一跳,垂眸想了片刻,她还是挽起袖口露出手腕:“你看这个玉牌……” 话未说完,凌燕已拉过她的手,惊喜道:“这玉怎么来的?上面也有兰陵萧氏的徽记!” 萧瑜心情有些复杂:“父亲留给我的。” 旁边几个侍女面面相觑,脸上均有震惊之色。凌燕更是抓了萧瑜的手激动地晃个不停:“其实你跟五舅舅一样的姓氏,对不对?” 萧瑜点头。 凌燕欢喜得不知如何是好,拉了萧瑜就往外跑,道:“我今日才知道你原来姓的这个萧,以前居然没听你讲过!” 两人的侍女忙一齐跟随在后。唤道:“姑娘,慢点!” 话音还未落,萧瑜就险些绊到台阶,她问道:“这是要去哪里?” 凌燕笑道:“当然是告诉哥哥去。说不定我二人还是表亲的姐妹呢!有些事我也不是很了解,先去找他问清楚才行。” 凌轶正在田间看那些抽穗了的玉米苗,凌燕和萧瑜两人突然来到他面前,因为飞奔过来,俏脸生晕,如桃花般娇艳。 眸子亦极其明亮。 凌轶心头掠过异样的感觉。笑问:“这般急切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肖玉成和郝俊对边上好奇围观的几个军士笑骂道:“去去,别在这呆站,做自己的事情去!” 随后两人却走近细听。 凌燕迫不及待地拉起萧瑜的手,挽起袖子露出半截玉腕:“哥哥,你看这个是什么?” 肖玉成不由轻咳一声。 凌轶立即道:“燕儿,不可这般无礼。” 意识到此举不妥,凌燕忙放开萧瑜的手,尴尬道:“阿瑜莫要见怪,我一时欢喜过了头。” “无事。”萧瑜微笑道,转过身去将那玉牌解下,放到凌燕手中。 “我怎么没想到。”凌燕懊恼道,随即献宝般地将玉递给凌轶,“哥哥你看这上面的徽记。” 肖玉成想起玉牌上那朵兰花,有些恍惚。 凌轶拿起玉牌仔细一看,不由讶道:“这不是兰陵萧家的徽记吗?肖二姑娘,玉是你的?” 萧瑜点头道:“我想,家父可能是萧家的旁支……” 天高云淡,远山明朗。翠绿的玉米苗亭亭玉立,连成一小片,在收割完毕的田野上格外引人注目。 旁边站的几个人皆看向萧瑜。 凌轶的外祖家乃兰陵萧氏嫡支,这并非什么秘密,肖玉成和郝俊也知晓,听到此言,想起萧瑜的姓氏,当下都很快反应过来,没想到竟是同一个萧家。 郝俊立即脱口道:“这么说,大将军和阿瑜居然是亲戚?” 萧瑜解释道:“既是旁支,关系比较疏远,沾亲带故而已,应该谈不上什么正经亲戚。” 听到萧瑜此言,凌燕颇不以为然:“这话就见外了,多走动还怕不亲近?何况如今还不清楚这关系的亲疏呢。” 凌轶微笑点头道:“仍在用兰陵萧氏的族徽,想来关系不会太疏远,回去细问就知道了。” 萧瑜思及也许可以找到父亲那边的亲人,心情竟分不清是喜悦还是伤感。她心中其实是希望能够与亲人团聚的。 可是若那些亲人问起父母,却该如何回答?(未完待续。) ps: 小剧场: 萧瑜(窃喜):“原来这块玉这么有来头的,以前还怕抱不牢大将军府的大腿,现在时再也不用担心了!” 凌燕:“为什么阿瑜妹妹的表情有点奇怪?别是欢喜傻了吧?” 萧瑜、花玥、凌轶……等人联合声明:小剧场各角色扮演由逗比作者裙子客串,与我等淑女君子毫无关系,请观众们注意。 温馨提示:最好不要在吃茶饮水时观看! 第134章 求证 凌燕见萧瑜怔然不语,以为她欢喜得呆了,当即挽起她的手,笑道:“站在这里说话多累,还是先回去再详叙!” 众人皆觉有理,于是凌轶将那玉牌还给萧瑜,一起回到肖家。 刚进门,凌燕立即让夏至将那卷墨兰图拿到大厅中,给凌轶细加鉴别。 肖佩早从半夏那里了消息,很为萧瑜感到高兴,见回来就拉了她坐到小花厅中细问。 不久,凌燕让夏至过来请两人过去。 时下男女大防并不严,前些时候肖佩和萧瑜顾忌流言,就避了开去,其实平日也不必如此。 如今有事相商,两人就没顾上介意,落落大方地到厅中坐下了。 凌轶之前只见到那块玉,并不知晓还有这卷图轴,看过之后大为惊讶,立刻让人请萧瑜过来相询。 只因这位五舅与凌轶母亲萧氏自小亲近,而且萧云是幼子,又才华横溢,也是萧老夫人心尖上的宝。自从他十几年前失踪后,凌轶的母亲与外祖母每每想起就伤心落泪,不知哭过了多少回。 而今既有线索,凌轶当然急于知晓详情。 凌轶见两人过来,立即开门见山地问:“肖二姑娘,不知令尊的名讳和生辰是?” 萧瑜如实说了。 名字相异,且出生同年,但月份不一样。凌轶敛下眸光。世上巧合之事不少,他刚才还想,若萧瑜的父亲就是他失踪多年的五舅,那真是皆大欢喜了。不过,也有可能这名字和生辰是假的。 于是,凌轶问:“玉牌是令尊所留,那这墨兰图也是其笔墨吗?” 萧瑜摇头:“此画并非出自家父之手。” 凌燕在旁边问道:“阿瑜不知作画之人是谁,为什么如此肯定呢?是因为笔迹不同吗?” 萧瑜犹豫了一下,终究未提到花玥:“先父生前极少作画,而且书法亦没有这般飞扬。” “如此说来,其实萧姑娘也没有见过多少令尊的画作对不对?” “话是这样没错,但……” 刚才似乎是花玥的声音?萧瑜蓦地转头,就看到了一袭素衣的他掀帘而入,风姿翩然。 凌轶讶道:“子琛,你怎么来了?” 花玥微微一笑:“闲来无事,在山间小逛,路过见到大将军府的车马,知道你在这里,故进门相叙。你几人在谈论书画?” 萧瑜有些忐忑。 凌轶点头:“肖二姑娘有卷落款石溪居士的墨兰图,似与外祖萧家有些关系,我想问清楚此画的来历。” 花玥微笑道:“鉴定真伪的话,不若送到长乐山庄给宣明一观?” 凌燕顿时露出期待之色。 而萧瑜则有些不太明白花玥的用意。他明知这画的来历,为什么要拿去给钟朗鉴赏? 凌轶笑道:“我倒将他忘了。也好,先给宣明品鉴一下。” 萧云精于书画,技法自成一家,兼之少年成名,他的作品不乏同好者收藏,其中就包括雅擅丹青的钟朗。 几人前往长乐山庄。 钟朗正与蒋青原在归晚亭对弈,看到来人,他让厚朴将残局记下收好,站了起来。 凌轶说明了缘故,萧瑜就将画轴在石桌上摊开。 钟朗抬眸看见那丛墨兰,不由一怔,终究没望向花玥,而是走近作出认真鉴别的样子,心中疑惑不已。 这图是赝品。 钟朗已经可以确定。并非因此画仿得过于拙劣,也不是他眼力多么高明。事实上这卷图轴几乎可以假乱真,只不过却是他与花玥不久前才作的。 凌轶见其沉吟,问道:“怎么样?” 钟朗转头看向花玥,对于他又做出此等损友之事颇为无奈,才对凌轶道:“此乃真迹。” 无论如何,花玥的胡来还是有分寸的。 而后钟朗又瞥了旁边萧瑜一眼,只觉此事定然与她有关。萧瑜被他看得心虚,转过头去。 凌燕不动声色地上前两小步,站到了萧瑜之前。 萧瑜发现了,有些好笑。 旁边几人并没有看见这些小动作,只见凌轶眉头微拧,问:“肖二姑娘,你可想到了此画的来历? 萧瑜摇头。 这时,花玥在旁问道:“原来这幅墨兰图是萧姑娘的?子超认为她与萧石溪有渊源?” 花玥说这话时面不改色,流畅自然,还将疑问的语气表现得恰到好处,就像真对此一无所知的样子。 萧瑜不禁一呆。 凌轶颔首道:“萧家寻了五舅父这么久都毫无踪迹,而这幅画的落款是在他失踪几年之后,自然是重要的线索。我猜测,肖二姑娘的父亲既存有此画,若非五舅本人,想来也与之交好。可惜笔迹却对不上。” 萧瑜点了点头:“确实并非先父的字迹。” 花玥道:“不知萧姑娘对于丹青的鉴赏是否在行?” 众人不明白花玥为何有此一问,都看了过来。萧瑜脸颊有些发热,懊悔当年没跟母亲认真学,窘迫地道:“不懂。” 花玥微微一笑。 凌燕当即反应了过来,道:“阿瑜你说令尊极少作画,那你见过他画的兰花吗?” 萧瑜赧然道:“我只见过父亲给母亲绘的工笔画像。” 凌燕问:“那画像如今放在何处?” 先母肖似当年的清宁公主,萧瑜当然不会将其小像示人,伤感道:“我从京城回来时不慎将其弄丢了。” 凌燕便道:“工笔与写意的技法不同,而且正楷与草书也迥然相异,若肖二姑娘没见过,认不出来也是有的。” 萧瑜不由莞尔:“凌姑娘似乎很希望与我成为表姐妹。” 在场几人除了钟朗,都露出几分笑意。 凌燕当即嗔道:“难道你不愿意?再说凌、萧两家确实是表亲,即使关系如何疏远,我和你也依旧是表姐妹,以后可不许这么生分了。当然,若我二人是姑舅表亲的姐妹那更好了。” 花玥忽而笑道:“不如,让宣明卜上一卦看看?” 在场几人不约而同地看向钟朗。 自从山洪之后,钟朗就以泄露天机心力受损为由,没再给任何人测字卜卦,众人几乎都把他会测算这事给忘了。 钟朗扫了花玥一眼,淡淡道:“子琛为何不亲自来?”(未完待续。) 第135章 表妹 萧瑜几乎怀疑她幻听了,这语气……怎么钟朗也有对花玥不满的时候?还像弄得像小媳妇赌气似的…… 有情况! 另外,这话是什么意思? 凌燕似乎看出了萧瑜的疑惑,微笑附耳过去,轻声道:“玥公子和钟将军乃同门师兄弟,两人皆通周易。” 萧瑜恍然。 不过此前倒从未听说过花玥也会这个,莫非钟朗名声太盛,所以花玥会测算之事就被人忽略了? 只见花玥笑了笑,道:“也好。” 凌轶很早之前就无意间听钟朗提过,花玥所学远胜于他,只是鲜少为人占卜所以声名不显,此刻顿时生出几分兴趣来。 花玥已经依据时辰名字起了一卦。他伸出纤长的食指在石桌上划了几下,沉吟起来。 几人没有打扰,在旁静等。 过了片刻,花玥才道出他测算的结果:“子超节哀,从卦象来看,所寻之人已经亡故。” 花玥并非信口开河,他卜卦所得,萧云早在二十年前就遇上水难客死他乡了。 即使多年过去,凌轶也认为这位从未谋面的舅父多半已不在人世,但听到这样的消息还是一阵沉默。 凌燕生出了几分悲戚之感。 随后花玥又杜撰道:“根据卦象的显示,他留有一女;且萧姑娘之父与石溪居士命格相近,应为同一人。” 闻言,凌燕一扫之前的伤怀,惊喜地抬头:“此话当真?” 凌轶亦稍感安慰。既然五舅已经故去,能寻到其女儿就是一件好事,在母亲和外祖母那里也有个交代。 何况这位表妹不仅救过凌燕,与二人还是好友。 萧瑜则是满脸怀疑。 钟朗已经私下另起了一卦,登时无言。不过,萧瑜确实出自兰陵萧氏的旁支,花玥此举既给萧瑜安排好了名门闺秀的身份,也能聊以安抚萧、凌两家寻人不获的悲伤。 虽说花玥这样做的时候只为了萧瑜,并非替这两家考虑。 凌燕几人皆求证地望向花玥。只见他点了点头,微笑对钟朗道:“要不宣明来看看?” 钟朗已转身往院内行去,淡然道:“若连子琛都算不准,我何必献丑?” 蒋青原在跟上钟朗的脚步之前,拱手笑道:“恭喜凌大将军、凌姑娘和萧姑娘得以团聚,既然我刚好碰上了,改日正式入宗祠定携礼相贺,萧姑娘可一定要备上美酒!” 凌燕已一把搂住了萧瑜,喜不自胜道:“阿瑜,你听到了没有,往后你可得改口唤我姐姐了!” 花玥在旁微笑道:“那我也不打扰几位相叙了。” 蒋青原也凑热闹地道:“真是令人好生羡慕,我得回去翻翻家谱什么的,指不定也能和萧姑娘沾上点关系。” 凌燕顿时扑哧地笑了。 萧瑜有些发怔。她还云里雾里弄不清是什么状况呢,这认亲之事就已经尘埃落定了?话说也不用确认一下画像什么的? 凌燕依然欣喜地说个不停:“外祖家这一辈的原来就只有那几位表兄弟,连个说话的姐妹都没有,如今可好了,多了阿瑜这么个妹妹,娘亲和外祖母肯定也很高兴!” 萧瑜被凌燕的喜悦感染,对认亲之事多了几分期待,却仍有些犹疑:“这样是否有些轻率?” 旁边凌轶但笑不语。 凌燕摇头道:“怎么会呢?如今不仅有玉牌和墨兰图为信物,而且卜卦乃是天意所示,定然错不了的。阿瑜你太患得患失了。” 萧瑜还要说什么。 凌轶道:“母亲和外祖母盼五舅已是望眼欲穿,如今能见到你也可以慰藉多年的苦等。” 话语间感叹万分。 萧瑜自然明白亲人离散的悲痛,忆及双亲的离世,双眸又浮上了些许水雾,不由低头掩饰。过了片刻,她才开口道:“只是我父母皆已去世,老人家知晓了怕也会哀恸。” 凌燕轻拍其手背,安慰道:“别伤心了,五舅舅和舅母若在天有灵,知晓你认祖归宗定然也十分欣慰。” 萧瑜闻言想到父母当年说起自己的姓氏,不禁更加难过。但她很快收拾心情,微微一笑。 “你说得对,这是喜事呢。” “没错!”凌燕登时笑了,催促萧瑜快叫她一声姐姐来听。 尽管萧瑜觉得此事还有许多疑团,见凌燕如此,还是大方地行了个礼:“燕姐姐好!” 凌燕笑得分外灿烂,一下子拉起萧瑜的手:“妹妹不必多礼!” 旁边的凌轶笑道:“怎么只记得姐姐,却把哥哥给忘了?” 听凌轶说得如此亲近,萧瑜顿时有些不自在,但是出于礼节,她确实应该与他见礼。 萧瑜放开凌燕的手,往后一小步,规矩地行礼:“表哥万福。” 凌轶笑道:“快请起!” 此时已近傍晚,蒋青原准备回城,路过刚好见到这一幕,当即笑道:“怎么没有见面礼?凌大将军可不能太小气了!” 凌燕立刻哎呀一声:“我怎么把这给忘了,但今日也未料到会有此事,没带什么出来。” 蒋青原与凌轶笑谈几句,就离开了。 萧瑜见凌燕仍在翻找,莞尔道,“既然是姐妹之间,何须在意这些,蒋公子不过是说笑罢了。” 凌燕从发间拔下一支白玉嵌红珊瑚珠如意钗,递过来,嫣然笑道:“且以此钗权当见面之礼也好。” 这是凌燕母亲的嫁妆之一,用料上乘,做工精致。 萧瑜也有一匣子这些宝玉珠翠,看出了这钗的贵重,就想出言婉拒,还没有开口,凌燕已经嗔道:“我是因为今日身上未带什么好物件,才以此钗充数的,你若不收,可是看不上我这点心意?” 萧瑜只好收下了。 凌轶见萧瑜收下了玉钗,当下笑道:“我书房收有五舅的一卷兰竹图,刚好作见面礼,明日就让人送过来。” 说笑了几句,花玥让远志将三人请到厅中。 凌轶想起一事,问道:“阿瑜可留有五舅父的画像?若没有,不如绘下一幅,好给母亲和外祖母看下。” 很快,萧瑜就将画像绘了出来。一个丰神俊朗的年轻男子。 因丹青技艺有限,萧瑜画得并不是非常相似,却因倾注了太多的感情,让她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那个暖春。 恍然如梦。 凌轶和凌燕曾经看过萧云的画像,此时点头道:“五官相似,应该不会错了,绘画难免有失真之处,何况已经隔了数年,相貌有些变化也很正常。” 萧瑜回神,有点疑惑。 在长乐山庄用过饭,凌轶遣回城去取画像的人也到了。图中正是萧云十五岁的样子。 从画上看来,萧云长得俊逸不凡,与萧瑜的父亲确实有几分相像。 凌燕早已认定了萧瑜就是她嫡亲的表妹,因此并没有什么意外;而萧瑜初时并不相信那卜卦的结果,如今却动摇了。 花玥和钟朗才知晓其中真相。 天色已暮,夕阳给大地染上了艳红的霞光。 几人与花玥钟朗作别,各自回家。临行之前,凌轶将萧瑜绘的画像带走了,准备给京城捎信,告知他母亲寻到萧瑜这件事。 回到大将军府,凌轶让长随秦虎将那画像收好,秦虎乐呵道:“待夫人知晓找到了表姑娘,肯定很高兴。” 凌轶微微一笑。 或许萧瑜并非他真正嫡亲的表妹,但假若这样真能让母亲宽怀,那他没仔细调查就将她认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何况还是那么秀美灵慧的一个小姑娘。 他现在比较奇怪的是,怎么感觉好像子琛对萧瑜的事情格外上心的样子?是因为解毒的事情吗? 萧瑜回到家,将与凌轶兄妹两人相认了的事情告诉肖佩和肖玉成,道:“我总感觉不真实。” 肖佩早已猜测萧瑜出身不凡,如今很是欣慰:“傻丫头,兰陵萧氏与凌家皆是名门望族,怎会胡乱认亲?以后我就不必为你担心了,萧家肯定会给你安排一门好亲事。” 旁边的肖玉成就有些黯然。 萧瑜只注意到肖佩的话,立即回过神道:“若真如此,那可怎么办才好?” 肖佩怔了一下,哭笑不得:“萧家嫡女身份贵重,长辈定会与你找个门当户对的夫婿,断不能委屈了你。这样的好事别人还求不来呢,你那是什么话?可不要胡来。” 萧瑜怏怏道:“这样有什么意思。” 肖佩伸指在萧瑜额上戳了下,无奈道:“你呀……我倒想起一事,时下姑舅表兄妹作亲的不少,你之前与大将军传过闲话,如今还是男丧妻、女未嫁的,会不会……” 萧瑜一下子跳起来:“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当初爬床之事牵涉到凌轶的妾侍,凌家的长辈肯定也知晓了那些流言,为萧瑜的闺誉考虑,若她成了萧家嫡女,还真有可能被安排嫁给凌轶。 毕竟对于萧家而言,凌轶的条件当真不差,何况两家还是表亲! 萧瑜一脸沮丧。 往后遇上凌轶还是避开比较好。且不说担心长辈乱点鸳鸯,即使凌轶已有妻室,她也应该避嫌以免误会。只因有些表妹不仅心机深沉、胡搅蛮缠,还痴恋表哥乃至不择手段,实在让人讨厌。 还好,她毕竟不是寄居在凌轶家,不至于变成那等惹人憎厌的表姑娘。(未完待续。) 第136章 远行 夕阳隐没于林后,长乐山庄的灯火次第亮起。 书房里,花玥听完属下的禀报,又将事情交代下去,悠闲自在地端起旁边的白瓷小碗饮了两口,苦涩的味道蔓延开来。 在旁边书架上翻找的远志终于抽出一本泛黄陈旧的书册,递给花玥。 花玥轻抚了一下封页,点点头,心头掠过几丝烦闷。这药又吃了半个月,日日针灸,却无半点效用。 双目失明,许多事情都做不了。 比起以往余毒缠身,累及性命,如今如此反倒更贪心了? 钟朗从外面进来,将一沓册子扔在书案上,自顾斟了杯茶,淡淡道:“身份户籍已办妥。” 花玥微微一笑:“辛苦宣明了。” 关于萧瑜认亲这件事,花玥从上回落凤山起意之后就开始筹谋,如今倒还圆满。 钟朗方抿了口茶,就瞥见桌上放了本陈旧的册子,随后走近细看,却是那本古旧的南越风物志,饶是再淡漠,也不由微讶道:“怎么把它找出来了?” 这本古书据考证已有上百年历史,是好几年前花玥求医时意外得到的,一向极少示人。当初国师紫玉真人不知怎么听到了消息,亲自登门借阅,花玥拒绝了。后来还是齐帝开了御口,花玥才同意。 花玥笑道:“这本书在我手上是明珠暗投,放在架子上都落了灰,今日突然想起来,索性找出来给你,物得其所。” 钟朗心中惊喜,面上却不显,也没有跟其客气,当下让苍术收好。 花玥常弄到些价值连城的藏品,但本人对此并不热衷,多是转手送人。而钟朗喜好收藏,他这几日为萧瑜认亲之事奔波,花玥看似不以为意,私下却也在考虑如何答谢好友。 钟朗与之相交多年,亲如兄弟,自然了解他的性子。 花玥挥手让几个侍从都退下,而后道:“过些日子凌大将军应该会送阿瑜前往常州萧家认亲,那边近来有要紧之事,你我也同去。” 钟朗早得了消息,当即点头。 只不过……现在花玥叫阿瑜这个称呼怎么如此顺口了? 萧瑜与凌轶是表亲之事不知怎么传了出去,一时众人议论纷纷,有惊叹她运气好的,也有不相信而质疑她弄虚造假的,但难免都露出羡慕之意来。 这几日肖家门前车马簇簇,凡是沾亲带故的无不前来道贺,想要攀结之人更是不绝如缕。村长、里正等人就不必说了,连清河县令都携了女儿赵婧过来登门拜访。 清河县令满脸笑意,温和亲切,与肖玉成说个不停。 在内院的赵婧脸色却带了几分勉强。她原本看不上萧瑜这样的乡下丫头,不曾想到,这还没过多久呢,那个她眼中的粗野丫头就一跃飞上了高枝,成了名门闺秀!而且还是兰陵萧氏这样的世家望族! 想到这里,赵婧心中很是嫉妒,好不容易扯出的几分笑意都有些挂不住,低头暗恨不已。 她怎么就没有这样好的家世? 不!这一定是弄错了!不过是乡下一个痴心妄想往上爬的野丫头,怎么可能会与兰陵萧氏扯上什么关系?那些信物肯定是伪造出来的。 赵婧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推断是真的,已开始想象萧瑜到时出丑的样子,心下不禁埋怨起父亲太心急,名分还未定就过来道贺。 若闹了笑话可如何是好! 萧瑜并没有在意赵婧是什么表情,客气有礼地让夏至上茶。无论如何,赵知县是冲兰陵萧家的名头来的,总不能丢了萧、凌两家的面子。 肖佩端了点心过来,赵婧没碰。 赵婧这样的人,心思外露,比起那等阴险狡诈之人,倒没那么危险。 坐了片刻,清河县令就遣人过来告辞,于是赵婧也与二人作别,与她父亲离开了牛角村。 赵婧刚回到家不久,就接到了靖南王府淑慧郡主的请帖,抑郁顿时一扫而光,忙换了衣裳前往。 午后兰桂坊的魏如英也携礼过肖家贺喜,她刚离开,秦广宇也过来了。 看到肖佩接过肖玉成转交的碧玉簪,欢喜地下厨去做点心,而之前的嫌隙早忘了个干净,萧瑜不由微笑。 这般纷扰了几日,凌燕登门拜访,看见萧瑜就拉住她的手道:“阿瑜你好好准备一下,明儿回常州府认亲!” 肖佩和萧瑜都有些意外。萧瑜不由疑惑问道:“这么快那边就得了消息?” 凌燕笑道:“此去常州山水迢迢,书信往返最少也要一个月,如何能等外祖那里有回音了才前往?” 常州府在富庶的江南,风光极好,就当游玩也相当不错。 萧瑜微笑点头,想了想又问:“此次都有谁一起去?” 凌燕坐下来,拈起块肖佩递过来的点心:“我和哥哥都回去,钟将军和玥公子有要事亦一同前往。路途遥远,要用到的物件都让人比照我的用度备了两份,你还可以带上夏至和半夏。” 肖佩在旁寻思,还是有点担心,想让肖玉成跟去,最后还是打消了念头。大将军府定然做了妥当的安排,她还这样要求的话实在过于失礼。 萧瑜也想带肖佩同去,让她见识一下江南的繁华,终究没有开口。 凌燕离开之后,肖佩立即拉了萧瑜的手千叮咛万嘱咐,又亲自带了半夏和夏至收拾好行礼,反复交待了一应要注意的事情,直到吃过晚饭天色不早,才让她赶紧去休息。 次日,萧瑜依依不舍地与肖佩和肖玉成作别,随大将军府来接的车驾进城。 此去千里迢迢,没有几个月怕是难以归来,想到要离开这么久,萧瑜忍不住回头看去,但见雪团追过来,而肖佩和肖玉成仍伫立凝望,不由眼眶微涩。经过将近三年的相处,肖家姐弟如今已是她最亲近的人了。 在萧瑜伶仃伤怀的时候,姐弟二人给她冷寂的心带来了温暖。 出了村口,雪团才坐下遥望马车离去。 到达大将军府,海事司的市舶使已亲自过来,言明此次船只的安排。因为凌轶几人决定坐海船走水路前往常州府,这样会快上许多。 整理妥当,一行人坐马车浩浩荡荡地到了港口。 萧瑜站在甲板上,远望是蔚蓝无际的大海,清新的风挟了腥咸湿润的气息迎面扑来,让人神清气爽。 至于客舱早已安排妥当,萧瑜和凌燕所在的舱房相邻。 众人登上船没多久,海事司负责此船的人过来,问是否可以启程。这时,从岸上匆匆下来一人,与凌轶说了几句。 萧瑜转过头,倏然看见肖佩正在码头朝这边挥手,身旁站了肖玉成。 两人怎么来了?(未完待续。) 第137章 路上 怔了一下,萧瑜很快回过神,顾不上走过来的凌轶,径自跳下船,往岸上快步走去,两个侍女急忙追上。 “阿姐!” “你怎么下来了?”肖佩见此,也紧走几步迎上前,往海边望了一眼,担忧地问。 萧瑜握住肖佩的手,问道:“可是有什么事?” 肖佩微笑摇头,示意春至递了一个锦袋给萧瑜,而后道:“只想来送你罢了,这里装的是从家中田地深处挖的泥土。” 带上故乡的土远行,既表思恋之意,且据说若到了异地不习水土,可放少许于水中沉淀后饮用。 萧瑜将锦袋接过,让半夏收起来。 肖玉成在旁沉默片刻,问:“若那边顺利,二姐还会回来吗?” 听到这个称呼,萧瑜忽然有种要落泪的冲动,使劲点头:“当然,不管怎样我都会回来的,这边才是我的家。” 闻言,肖玉成原本低落的心情大为好转:“那你把事情办完了就早些归来。” 这时凌轶遣人过来,说是要开船了。 “快去吧,照顾好自己,我和玉成在家等你回来。”肖佩放开萧瑜的手,语毕双眸已带了泪光。 “阿姐、玉成你二人亦珍重!” 萧瑜压下心中的离愁别绪,微笑点头,转身一步三回头地往船上走去。 楼船缓缓开出港口,往苍茫无际的大海驶去,岸边的人群渐行渐远,萧瑜站在甲板上,遥望远处那两个身影消失在眼中,才回了舱房。 凌燕正在吩咐侍女布置房间,看见萧瑜下来,立刻拉住她笑道:“阿瑜,我已经让夏至将你的物品都安放妥当了,你看看哪儿需要更改。” 萧瑜微笑点头:“好,多谢燕姐姐费心。” 凌燕嗔道:“既是一家子姐妹,不许这般客气,你快去看下,若还有何处不合心意的赶紧换过来,这一路可不是几天的事,当然要住得舒服才好。” 说完,凌燕就拉了萧瑜往舱房中走去。 房间宽敞舒适,不仅各色用品一应俱全,就连陈设也雅致大方,显然花了不少心思。 萧瑜随手打开桌上精雕细琢的妆奁,宝簪珠钗的光华几乎耀花双目,心下十分感动,不由转身看向凌燕道:“这……” “喜欢吗?”凌燕盈盈一笑,双眸清澈明亮。 “燕姐姐的美意,阿瑜本不应该推拒,只是我素来不用这些首饰,闲放于此未免可惜。” 萧瑜言辞恳切,将宝匣捧起递给凌燕。 凌燕接过仍放回妆台上,笑道:“这并非我的心意,乃是前几日哥哥让银楼打制的,你我各有一份,你若暂时不用,也可以先收好呀。” 萧瑜当即想起了肖佩之语,有心推辞不受,又觉得既然凌燕也有,这样做似有些过于刻意且不近人情。她犹豫了一下,微微笑道:“那我就厚颜收下了,燕姐姐代我谢过表哥。” 凌燕笑道:“收下就对了……” 这时小雪快步进来,向两人禀道:“钟将军那边找表姑娘。” 两人皆是一愣,随后凌燕忍不住看向萧瑜。见此,萧瑜直接问道:“可知所为何事?” 小雪何尝不知自家姑娘的心事,连忙道:“钟将军晕船得厉害,备下那些药都不管用,因而玥公子让白芍过来问表姑娘可有什么药或法子。” 凌燕一惊转身:“什么?!” 萧瑜很难想象钟朗那样的人居然会晕船,十分意外,却也没耽搁,立即让半夏将特意带上的药匣打开,取出一个小瓷瓶递给凌燕:“这凝香丸姐姐赶紧送去,应该有效。” 凌燕连忙称谢,接过瓷瓶就往外匆匆而去。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见凌燕如此,萧瑜只能希望她的一片痴心可以打动钟朗,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萧瑜想起花玥,几步追了出去,看见白芍还在前方,忙将其叫住,问:“玥公子有无晕船?” “还有其他人如何?”萧瑜又补了一句。 “萧姑娘安好。”白芍立即行礼道,“只钟将军而已,玥公子与凌大将军等人均无碍。另外底下有几个侍女护卫也不适应,但服了备用的药都好些了。” 闻言萧瑜放了心,点头道:“那你等好生照顾钟将军。” 晚饭有侍女送到房中,萧瑜刚吃过,凌燕带了些许担忧而来,说钟朗情形还挺严重,所幸吃过凝香丸已经有所好转。 “没想到阿瑜这儿还有如此灵药,难怪玥公子当初的毒让你照看。”凌燕赞赏地道。 萧瑜没接前边的话题,而是提醒:“如今钟将军情况还不稳定,燕姐姐要嘱咐侍从记得让他每日服一粒凝香丸才好。” 凌燕忙点头应下。 于是,萧瑜又顺口问了花玥和凌轶的情况,得知皆无恙,两人携手到甲板上边去欣赏日落。 如此在海上行了几日,初时的新奇之感逐渐消退,凌燕就觉得有些枯燥乏味。而且钟朗的晕船已经大为好转,她也没了先前的担心忧虑,就开始找萧瑜谈诗论画以及下棋等。 这些皆是风雅之事,无奈萧瑜并不擅长。 尤其是对弈,萧瑜总是在凌燕的攻势下节节败退,往往举棋不定。这日两人在甲板上手谈,被凌轶碰见,当即失笑,在旁指点。 只凌轶于棋道上并不如凌燕,接连几盘却仅险胜了一次,萧瑜汗颜。 可巧花玥与钟朗二人也出来透气,见此对钟朗笑道:“没想到子超居然帮表妹欺负自家亲妹,实让人看不过,这阵子凌姑娘安排人照顾你,费了不少心,宣明也该去帮一下凌姑娘才对。” 凌燕闻言芳心一动,朝钟朗看去。 钟朗看上去脸色仍有些发白,他脚步微顿,终于还是点头,走到了凌燕旁边。 凌轶不禁摇头笑道:“那这边得换了子琛过来,燕儿棋艺过人,我也甘拜下风。” 萧瑜抬头望了花玥一眼,不知怎么的感觉有些无措,心中却泛起难言的喜悦,赧然道:“我棋艺不精,玥公子见笑了。” 花玥想起幼时两人对弈之事,不由轻轻一笑。 萧瑜只觉在这样的微笑里,所有的烦恼忧愁都会烟消云散,旅途的心情也为之轻松愉快起来。 花玥和钟朗皆棋艺高明,从容地下到傍晚,依旧不分胜负。 红日西沉,万丈霞光给浩瀚大海染上了极其瑰丽的色彩,蔚为壮观。甲板上几人的身影映在天边,如一幅隽永的画卷。(未完待续。) 第138章 少女 清早,萧瑜倚在窗前观日出,任微凉的海风吹在脸上,心情舒畅。 夏至端了点心进来,在桌上摆放好,而后笑道:“这是今儿厨房刚做出来的鱼子酥,姑娘试下味道如何?” 萧瑜转头,伸手拈了一块,随口问道:“燕姐姐可起来了?” 闻言,夏至笑吟吟道:“方才碰见小雪,她说凌姑娘已经在打棋谱了,让姑娘空闲了就过去呢。” 萧瑜想起昨日下棋时的手忙脚乱,与花玥等人的从容淡定相比,实在太丢脸,凌燕的棋艺已经相当精湛,依旧这般努力,虽说有钟朗的关系,但她也该好生琢磨一下,不然太丢人了。 于是,萧瑜点头道:“我等会儿就去。” 夏至含笑应下,出门到隔邻跟小雪转达了萧瑜的话。 往后几日,萧瑜都在凌燕那里与其学习对弈,只是棋道精深,而她在这上面不仅没有一点天赋,反倒相当迟钝。 萧瑜苦学数日仍无长进,觉得很是枯燥,索性丢开了,自我安慰道:“其实我会的已经很多,这棋艺不擅长也没关系。” 凌燕从棋谱中回神,刚好听到了这句话,不由扑哧一笑,道:“那倒也是。” 这日到了福州的港口,因为已在船上呆了好几日,众人都觉得疲乏无趣,凌轶就提议到岸上走一下。 此言一出,立即得到了众人的支持。 东闽福州城既扼江口咽喉,又有通海之利,其繁华还在永安郡之上。几人才刚到港口,就见舟楫云排,岸上人来客往,十分热闹。 众人离船登岸,未行多远步即看到前方开阔处停了几乘车轿,似在等客。 凌轶转头略微示意,秦虎立刻让随行的下人过去雇了两辆骡车代步,凌轶几人的骡车在前,后面跟着凌燕和萧瑜的骡车,侍卫随在左右及末尾,缓缓往城中而去。 萧瑜将帘子掀开小半,和凌燕欣赏福州城的街景。 前头凌轶几人却谈起毒门余孽在东闽的恶行。如今南越已极少听说毒门掳掠少女的事情,但相邻的闽地却依旧不时发生。 后来还是凌轶提醒了米囊花是一个线索,侦破才有所进展,到底不如南越彻底端了贼匪窝来得清净。 不过,福州城人流熙攘,繁华喧闹,看上去没有什么不妥。 骡车平稳地前行,就在几人各自谈笑议论路边摆卖的各色物件之时,前方出现不小的动静,一下子引起了众人注目。 只见一个钗环凌乱、衣衫不整的少女从前边冲出来,后面几个大汉紧追不放,路人下意识地纷纷闪避观望。 凌燕皱起了眉头,道:“出了何事?怎么没人管?” 说话间萧瑜已看清了那少女的脸。她生得颇为貌美,兼之身子纤弱,此刻双目含泪,梨花带雨,一副狼狈慌乱的样子,更显得情状堪怜。 这时候,车微微震动,随着前边凌轶几人的骡车一起停了下来。 凌燕也看到了那少女的情形,情绪复杂地道:“这样的事,哥哥别又惹上桃花才好。” 话音未落,萧瑜就看见凌轶下了车,只静立不动,一股肃杀之气就已弥漫开来。 追赶的几个大汉身形一顿。 而少女也见到了前方站立的男子,不由露出惊喜之色,跌跌撞撞地奔过来,立即跪扑于凌轶脚边,泪水涟涟地急切道:“公子救命!” 然后在萧瑜目瞪口呆中,凌轶折腰伸手将少女扶了起来,周身寒冬一样的冷肃已变为春天般的温暖。 “姑娘不必如此,起来说话。” “多谢公子!”那少女感激地顺势起身,双眸已浮起了水雾。 萧瑜立即深切明白了凌燕是如此的有远见! 凌轶这般英伟出色的男子,还如此的温柔体贴,怎能不让少女怦然心动一往情深? 旁边的凌燕轻拍了一下萧瑜的肩头,有些诧异地问:“阿瑜你怎么了?该不会见到哥哥对别的女子好,你心里不舒服吧?” 萧瑜忙转过头,摆手道:“怎么可能,我只是没想到英武不凡的表哥竟这般平易近人而已。” 凌燕仍有些怀疑:“真的?” 萧瑜连连点头。 于是,两人再转过头去看时,那几个大汉已不知所踪,凌轶正温声与那少女说些什么。 少女娇艳的小脸上尽是感激之色。 而旁边的路人则投来好奇敬畏的目光,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凌燕往车窗外看了几眼,眉头微皱,忽然转头朝萧瑜道:“你说那姑娘是怎么了?” 萧瑜想了一下,而后歪头猜测道:“难道她家人想把她卖予老头子做小妾?或者赌钱输了拿她抵债?” “这么可怜?”凌燕不由啊了一声,露出几分同情之色来。 “我也只是猜测而已。”萧瑜见其当了真,解释道。 凌燕若有所思。 此时凌轶也发觉了如此堵在路中不妥,让人就近另雇了一辆骡车,又遣了谷雨到车上照看那位少女。 这情景不禁使萧瑜记起山洪那晚坐凌轶马车的事情,心中涌上怪异之感。 如今想来,凌轶有几个妾一点儿也不稀奇。 骡车继续前行,半晌到了福州最为繁华的大街,只见街上人来车往络绎不绝,两旁店铺林立,货物琳琅满目,商贩卖力的吆喝叫卖与嘈杂声浪响成一片。 凌燕顿时来了兴致,吩咐车夫将车停下,转头对萧瑜道:“这芙蓉街上有家香雪堂,那里的胭粉极有名气,有几样还是进上的贡品。我们既然来了,当然要去看下才不枉此行。” 于是,小雪下车与前面的侍卫说了一声。 很快前面的两辆车也停到了路边,凌轶从车上下来,与小雪说了几句,然后谷雨也将那少女扶下骡车。 换过了凌燕的衣裳之后,少女更显娇艳。看到萧瑜和凌燕也已下车,她脚步轻盈地行来,深深一礼:“奴家赵如意拜见两位姑娘。” 凌燕点点头:“这些虚礼就免了。” 谷雨也与两人行了礼,凌轶走过来,赵如意立即垂首道:“凌公子。” 凌轶颔首,转头对凌燕道:“赵姑娘方才受了惊吓,燕儿你与表妹去香雪堂就带上她同去吧。”(未完待续。) 第139章 同行 听到凌轶如此说,萧瑜又不动声色地打量了赵如意一番。 只见其生得玉容雪肌,风姿怜人,但处境如此态度却仍不卑不亢,倒也让人生出几分欣赏。 此时凌燕已开口答应下来。 赵如意盈盈行礼道:“多谢凌公子和两位姑娘。” 萧瑜移开目光,无意间瞥见其纤白指尖上小巧光润的指甲,不由心中微凛,脸上却没有露出半分异色,挽了凌燕递过来的手,往前行去。 赵如意带了谷雨跟在后侧,几人边走边谈,凌轶与几个侍卫落后几步,不紧不慢地相随,一行人没多久就到了香雪堂。 花玥和钟朗却并未同行。 在这小段路上,凌燕关切地问起赵如意此前被人追赶的缘由,待听了她的遭遇之后,顿时极为同情。 据赵如意所言,她家原在南越且家境殷实,只是后来被人设局骗了大笔钱财,不仅家产尽数付诸东流,还欠了大笔债务,她的父亲想不开就寻了短见,不久母亲也抑郁而逝。那时她才九岁,凄惶无助之时,幸好姨母收留了她,此后的日子虽不及原来富足,也还平静安稳。 只是祸不单行,不过隔了半年,一日赵如意上街买东西,竟遇上了拐子,还被带到了福州,然后一关就是漫长的五年。近日拐子正准备将她卖了,让她碰到个机会,逃了出来。 正好遇上凌轶一行人。 虽然赵如意似乎并不想多说,只简单讲了事情的大致经过,没有夸张和渲染,但其言语间不经意情感流露,却让人没有戒备地就接受了她说的话,何况那样的身世确实可怜。 若非萧瑜看破其亦擅长毒术,或许会有同病相怜之感,但是如今却心生戒备。这位少女所言肯定不能尽信,既然她有所隐瞒,又会用毒,实在令人不得不怀疑她图谋不轨。 想到这里,萧瑜不动声色地挡在了凌燕旁边。毕竟她服过些秘药,相比之下,寻常的毒于她而言还远不如刀剑危险。 不过,直至从香雪堂出来,赵如意都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倒是萧瑜发觉自己的衣服上沾染了淡淡的脂粉香气。 赵如意的衣袂甚至还沾上了少许胭脂,她掏出帕子擦了一下。 凌燕买了许多胭脂水粉,不由分说拣了小半出来给萧瑜,又挑了几样给赵如意。 萧瑜见盛情难却,就让夏至接了过来。 赵如意一番婉拒之后,也称谢收下,让谷雨拿好,言谈举止并未失礼,让凌燕对其好感大增。 几人出了香雪堂,见这条长街上有不少摆卖土仪及各色小玩意的,就继续往前逛。 萧瑜含笑问:“赵姑娘接下来有何打算?” 赵如意微微低下头,温言道:“自是想回南越去,只路远迢迢,我独自一人还须计议妥当。” 凌燕就在旁道:“你孤身一个弱女子,远行实在危险,可惜我们还要去常州。不如你先在此租个小院多住些时候,我们此去顶多几个月就回越地了,到时候再过来带上你,这样岂非两全其美?” 萧瑜若有所思,转头看向了赵如意。 赵如意迟疑了片刻,才道:“多谢凌姑娘美意。我还是过些时候独自回去好了。” 凌燕惊讶道:“为什么?你一人回去没个照应,路途辛苦不说,还真的十分危险,若是遇上劫匪之类的意外情况如何是好。” 只见赵如意朝周围看了下,贝齿轻咬花瓣般娇艳的下唇,垂首道:“留在这里我怕那些拐子不肯罢休,又找过来……” “他们敢!”凌燕杏眼一瞪。 “赵姑娘所虑也不无可能。”在旁的凌轶却沉吟道,“况且福州城还有毒门为非作歹,如今我等赶路,并没有多少时间妥善安排,若有什么事反而不美。倒不如带上蓝姑娘一同前往常州,领略下江南的风土人情,可好?” 萧瑜眸光微闪,赵如意则露出了期待之色。 凌燕本就待人至诚,无甚戒心,还因赵如意凄苦的身世而对其大为怜惜,当下点头笑吟吟道:“这样果然好,还多个伴,只不知赵姑娘是否愿意同去?” 赵如意大喜过望的样子,立刻停步行礼道:“固所愿也,不敢请尔。多谢凌公子和凌姑娘。” 凌燕盈盈笑道:“无须这般客气。” 萧瑜心中有点担忧,见凌燕看过来,却微微一笑,道:“不知赵姑娘是否通晓棋艺?” 赵如意微怔,道:“略懂一二,并不擅长。” 萧瑜笑道:“那正好,燕姐姐素喜手谈,以后就不用抱怨无人与她对弈了。” 凌燕当即嗔道:“我几时抱怨过了?赵姑娘莫听她胡诌,她这是嫉妒别人棋艺比她好呢。” 萧瑜叹气道:“人生已经如此的艰难,燕姐姐你还拆穿我。” 凌燕不由掩嘴笑个不停。 赵如意闪过一丝羡慕,随即含笑道:“奴家的棋艺未必及得上表姑娘,怕会贻笑大方。” 萧瑜摇头道:“赵姑娘见过我下棋之后就不会这般说了。燕姐姐,前边有卖纸伞和贝雕的,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凌燕点头道:“好啊。” 几人稍微逛了一下,买了纸伞和上好的茉莉花茶以及些许小物件,见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仍坐骡车返回海边。 花玥听到赵如意之名,觉得有些耳熟,心下寻思到底在何时何地曾听过。 到达港口下车登船之际,赵如意突然闷哼一声,脸色瞬间变白,顷刻间额头就出了冷汗。她弯下腰捂住了肚子,仿佛在忍受极强烈的痛楚。 谷雨见状大惊,忙伸手相扶,急问:“赵姑娘你怎么了?” 萧瑜一怔,见赵如意的神情不似作假,倒好像是毒发的样子,几步过去就想给她诊脉。 那阵剧烈的抽痛过去后,赵如意立即站直了身子,只觉手心冰凉一片,却摇头没让萧瑜为其看诊,勉强笑道:“我没事,也许是今早吃坏了东西,所以才有点不适。” 这时凌轶已走近前来,皱眉道:“那也得让大夫看一下。” 萧瑜与凌燕皆点头表示赞同,赵如意又道:“给凌公子添麻烦了。只此处不好诊脉,不如先登船。” 凌轶颔首道:“这个自然,随行的医侍就在船上。” 赵如意在谷雨搀扶之下登上船,待几人也都上来了之后,从袖中掏出一方帕子拭去额上的冷汗。 萧瑜正在思索方才发生的事情,心中疑虑,却隐约闻到了奇怪的香气,当即脸色一变。 在场几人还没回神,萧瑜已扯下了赵如意手中的帕子,捏住其下颌往她口中扔了颗漆黑的药丸。 赵如意立即捂住胸口剧烈咳嗽起来。(未完待续。) 第140章 蛊毒 凌燕回过神,不由失声道:“阿瑜,你这是……” 只见萧瑜已毫不怜惜地抓住赵如意的手,将其拖进了船舱,摸出来一把锋利的小刀,抵在了少女雪白的脖子上,眸光若冰霜。 众人匆忙跟进来之时,赵如意正双目含泪,似万分惊惧地颤声道:“你想做什么?” 凌轶目光一寒,皱起了眉头。 赵如意转过头来,无辜而又害怕地朝凌轶道:“公子,奴家做错了何事,萧姑娘要这般对我?” 几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凌轶。 却见凌轶冷笑道:“那就要问你自己了。” 萧瑜本以为凌轶会袒护赵如意的,见此大为意外,愣了一下才道:“原来大将军也发现了?” 凌轶摇头道:“没有。” 萧瑜诧异:“那为什么……” 凌轶不由剑眉一挑,似笑非笑地道:“怎么,原来表妹竟认为我是那等见色忘义之人?相比她我当然更相信你。还有,要叫表哥!” 萧瑜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误解了凌轶,讪讪地点头。 这时候凌燕却仿佛才认识凌轶似的,惊诧问道:“哥哥,你什么时候转性子了?”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萧瑜听出是花玥的声音,立刻想起如今可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看向已被侍卫绑起来的赵如意。 而凌燕则恍然大悟,道:“哥哥,我可不是有意要拆穿你的。” 赵如意见凌轶并未再理会她,已面色灰白,陡然笑了起来,泪水却慢慢流下,半晌才讽刺道:“天下男子皆是一般模样,嘴上说得动听,其实心硬如铁,若真相信,只会让你万劫不复。” 萧瑜当即冷哼一声:“这般说来,任由你毒死才是有情有义了?” 闻言,凌燕不禁大惊失色:“阿瑜你说什么?她竟然会使毒,还想要害哥哥?!你怎么知道的?” 凌轶目光闪动,缓缓扫过赵如意,船舱顿时冷了几分。 赵如意在这样的逼视之下,不由打了个寒战。凌轶可是经历过流血堆尸的残酷沙场的,那杀气一般人皆承受不住。 萧瑜也为凌轶迫人的气势惊到,稳了下心神才开口道:“若我所料不差,早在出香雪堂时她就已经下毒了。” 凌燕更加吃惊:“什么?!” 萧瑜继续道:“不过那时候量小,而且这毒/药气味极淡,遂被脂粉香气掩盖了过去。但刚才登船时,她又故技重施,取出绣帕借擦汗再次下毒,这回却陡然加了不少分量,所以我一下子就闻到了气味。” 凌燕疑惑道:“这么说我几人已经中毒了?可我怎么没感觉?” 萧瑜露出古怪的表情,说道:“我也正奇怪呢,难道你们以前都有服过辟毒的秘药吗?” 凌燕想了想,恍然大悟:“好像是这样。” 而赵如意此时有一丝后悔,但她自知事已至此,反而坦然抬头道:“这毒可没那么简单。” 此时的赵如意不复之前的娇弱堪怜,一双水眸极为明亮,光彩照人。 萧瑜心念一动,拉凌燕进旁边的舱房坐下来,立即给她把脉,片刻之后,不禁眉头微皱。 凌燕体内还是侵入了毒气。 待两人出来的时候,凌轶只看萧瑜的表情就知道了诊断的结果,脸色一沉,利刃般的目光又投向了赵如意。 这回赵如意倒不像刚才那么畏惧,仍能镇定地面对凌轶。 凌轶淡然说道:“拿出解药,饶你一命。” 赵如意仿佛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扯了下嘴角笑起来,说道:“生亦何欢,死又何惧?你以为我会怕吗?” 听起来倒像是生无可恋一心求死的样子。 就在这时候,赵如意却突然感到腹部又剧烈地抽痛起来,不由低哼了一声,脸色立即惨白,不由自主地以手捂住肚子,慢慢蹲了下去。 凌燕以为赵如意又耍花样,秀眉一竖就要说什么。 萧瑜一怔之后,上前几步查看了赵如意的情形,立即吩咐道:“快把她身上的绳子解开,将其放平!” 几个侍卫不由看了凌轶一眼,见其微微点头,才依萧瑜所言,给赵如意松绑,平放于地。 赵如意欲待开口,可是剧痛让她没有了一丝力气,只得任人施为。 此时在岸上不远处,一个戴了帏笠的女子正隐在暗处,怒气冲天道:“都是些饭桶!竟让这小贱人将帛书偷了去,上头怪罪,你等死不足惜,却带累我也被迫服下不离丹。一群废物!没用的东西!” 几个男女跪伏于地,颤声道:“大人息怒,如今那凌轶等人已然中毒,那小贱人被蚀灵蛊所控,定逃不了的。” 女子不禁气极而笑:“你们这些蠢货!如意那贱人早就被下了蛊,既然还敢偷帛书,就是拼了一去不返绝无回头的,除非你等立即去将那船拦下来将人抓回,否则难道还寄希望于那贱人能因蛊毒而把帛书送回来吗?简直做梦!” 几人立即诚惶诚恐地道:“那现在如何是好?” 女子咬牙切齿道:“这回真是被你几个给害惨了。如今还能怎么办?如意那贱人对官府的人有敌意,肯定还没有把帛书交给姓凌的贼子,赶紧将她弄死,即使帛书毁掉也不能落入他们手中!” 那几人如获大赦,其中一个年轻女子立即取出了个漆黑的小钵,里面赫然有条蠕动的虫子。 船上,萧瑜刚给赵如意诊治了一番,皱起眉头道:“她体内的毒还不少,尤其如今发作的这蚀灵蛊,我只能勉强控制住,怕是难以解开。” 赵如意身上的蛊毒被萧瑜以秘术压下,脸上立即恢复了几分血色,她以手支地坐了起来,沉默片刻,开口道:“我可以把解毒的方法告诉你们,只要你能为我解开这蚀灵蛊。” 凌燕轻蔑地斜了赵如意一眼,嗤笑道:“不敢有劳赵姑娘费心。我此次可巧带了把香龙木的折扇,方才阿瑜表妹已经让人拿去煮药汤了。” 赵如意闻言不由变了脸色,难以置信地看向凌燕。她当然清楚香龙木煮水能够解开凌轶几人身上的毒,却从没想过他们会带有这种东西,而且还知道用此物来克制所中之毒。 毕竟香龙木如此罕见珍贵,而这奇毒应该也没几个人会知晓,怎么一个大家闺秀会懂这些东西。 赵如意转头盯住萧瑜,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萧瑜根本没理会赵如意的问题,转身对凌轶道:“表哥,余下的的就交给你了。” 凌轶点了点头。 这时候,赵如意突然惨叫一声,竟倒在了地上打起滚来,狼狈之极。凌燕及谷雨等侍女受惊,往后连退了好几步。(未完待续。) 第141章 帛书 赵如意似极为痛苦,脸都扭曲了,看上去十分可怖。 萧瑜见此立即果断道:“有人在附近操纵与之相对应的蚀灵蛊虫,快摁住她让我施针!” 赵如意痛苦地用指甲在木板上乱抓,竟划出深浅不一的痕迹,双手鲜血淋漓,看上去极为骇人。 凌燕见此急忙拉住萧瑜,劝道:“阿瑜先别过去,小心她伤到你!” 几个侍卫已利落地按住了赵如意的手脚,并往她口中塞了一团布料以免其咬伤舌头。 萧瑜看见赵如意神色之间更加痛苦,心下有些不忍,叹了口气,安慰地朝凌燕点头,仍走了过去。 细看之下,萧瑜顿时倒抽一口冷气,脱口道:“好狠毒的手段,他们想灭口!” 凌轶立刻在旁问道:“那还能救活吗?” 萧瑜已飞快地取出了银针刺了下去,口中说道:“看样子最多只能拖延一时半刻。” 花玥忽而想起了为何觉得赵如意这名字耳熟。前世他从落凤山寻药归来的途中无意间救下了一个被毒门追杀的小姑娘,似乎就唤此名。 虽然今世的经历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花玥仍依稀记得,那个也叫赵如意的少女之所以如此狼狈,是因为她拿走了毒门半卷帛书。并且他救下了她没多久,这才逃出来的少女也毒发身亡了。 少女刚断气,尸体立即溃烂,毒性之剧烈,连她没来得及取出的帛书也被腐蚀得千疮百孔。 如今花玥已少了前世那诸多的善心,但是对那帛书却产生了几分兴趣,同时想起上次凌轶在毒门巢穴中得到的那半截有奇怪文字的布片。 萧瑜屏气凝神,努力在赵如意因痛苦挣扎而扭动的身体上认穴扎针,没多久手就酸了,额头上也出了层薄汗。 凌燕在旁不忍地道:“既然只能拖延片刻,不如就让她早些去吧。” 萧瑜的手一顿。 花玥突然在旁道:“凌姑娘此言有理,不过最好先在她身上找一下看有什么线索。” 凌轶闻言,立即让几个侍卫上前。 萧瑜略微迟疑,见赵如意反抗得更加激烈,还是道:“稍等片刻,我先把她弄晕了。” 未几,赵如意昏迷了过去。不过,即使这样,她看起来依旧很痛苦。 萧瑜合上双目,再睁开时已是一片清明:“好了,快点动手吧,这蛊毒只能再压制半刻钟。” 这时凌燕却开口道:“谷雨你来。把她身上的衣服里外都换过新的,发髻也拆了重梳。” 谷雨愣了一下。 只听凌轶剑眉微挑,道:“姑娘吩咐,你还不快去!” 几个侍卫将赵如意抬进了旁边一间小舱房,谷雨拿来自己没穿过的衣裳,很快就给她换好了。 谷雨将衣服首饰等换下的物品全都拿了出来,道:“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凌轶示意侍从将东西接过,正待细加询问,就听到舱房内传来了响动,当下眉头微皱,走了进去。 “别去。” 萧瑜刚想跟上,却被花玥一把拉住,登时站立不稳撞进他怀里。 凌燕却已经几步踏进了舱房,立即惊叫一声踉跄而出,脸色煞白地扶住门框就呕吐起来。 萧瑜见状忙挣开花玥的手跑过去,急切问道:“燕姐姐你怎么了?” 凌燕刚缓过神,想到方才骤然所见之情形,脸色又是一白。 舱房中,凌轶看到赵如意的尸体迅速溃烂化成脓水,即使他在沙场见多了血腥的场面,面对如此诡异的蛊毒,也不禁心下忌惮,露出几分凝重。 片刻之后,榻上仅剩下些许赵如意所穿衣服的布料碎片,甚至连床板亦被那漆黑的脓水腐蚀出凹凸不平的坑洼。 后面几个侍卫脸上早已现出骇然之色,其中一人还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 这样的脓水,若有人大意沾上,后果不堪设想。凌轶不由沉声道:“好厉害的毒!” 这边萧瑜安抚了凌燕一番,陪她回到了舱房。 凌燕服下解毒的香龙木汤之后,终于沉沉睡了过去。 萧瑜坐在床边,想起了刚才花玥的阻拦。她对于蚀灵蛊的认识是在母亲的手札中而来,只大概了解其毒性,并未真正见过此蛊夺去人命时的情状,没想到花玥竟然也会知晓。 实际上,花玥对蚀灵蛊也略知皮毛而已,只不过他对于赵如意毒发身亡的一幕曾有过深刻印象,才会拦下了萧瑜,以免她受到惊吓。 此时岸上不远处那蒙面女子脸色阴沉,她遥望凌轶所乘海船缓缓离开港口,极为不甘。 手持蛊虫的女子小心地开口道:“那小贱人已经暴毙,大人所寻宝物应该也随之损坏了,定没有落入凌轶那贼子手中。” 蒙面女子心疼不已,冷哼了一声:“如今也只能希望凌贼子没找到那物件了,否则不仅是我受罪,你等也将小命不保。” 想到宗门刑法之严酷,蒙面女子心中发寒。她机缘巧合之下才得了那帛书,知晓此物与传说中的宝藏有关,自以为奇货可居,就悄然留在了身边。没想到近日还是被监察使发现了,她正取出准备上交,又遇上了凌轶之事。 女子本待设局将凌轶等人毒杀之后,再献上帛书,上头念在其立下大功,应该不会追究她私自留下帛书之事,何曾料到看管的手下一时不察,竟给赵如意将帛书偷了去。 如今帛书没有了,凌轶等人似乎也安然无恙,想到回去还不知该如何面对门主的雷霆之怒,蒙面女子的脸色更白了几分。 毕竟但凡牵扯到那宝藏,宗门都极为看重,否则那监察使知晓此事后,就不会露出那般激动的神色了。 终于,蒙面女子用刀子般的目光剐了那几个没用的属下一眼后,无可奈何地回去想办法应付此事。 就在萧瑜思索蚀灵蛊之时,凌轶等人经过仔细搜寻,在赵如意换下的衣物中找出了几样特别的东西,其中就有半卷文字奇特的帛书。 凌轶看到这些字竟与上次从毒门中人身上得到的另外那份帛书如出一辙,当即露出惊喜的神色,而后又皱起了眉头。 这帛书应该与那传说中的宝藏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但字如天书,至今没有人能够看得明白。 凌轶略微沉吟,郑重地将帛书收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142章 抵达 碧海青天,云波浩渺,微带湿润的海风徐徐吹来,使人神清气爽。 萧瑜与凌燕在窗边遥望远处的海鸥翱翔觅食,忽然看到两只海豚露出水面,似在追逐嬉戏,顿时惊喜地叫起来。 凌燕自那日受惊后,就有些精神不振,晚上还会梦魇,所以萧瑜索性搬过来作陪,与她同住。 除此之外,萧瑜还每日为其针灸调理,并用手上的药材香料做了几个可以宁神静气的香袋给其佩戴和放在枕边。 在众人的开解之下,如今凌燕终于恢复了往日的神采。 凌轶也才松了一口气。 半夏小雪几人听到凌燕和萧瑜惊喜的叫声,纷纷挤到窗边,看到那两只海豚也兴奋不已。 时下海豚因为领航以及救人的举动,被渔民及出海之人唤作神兽,故而有幸见到也被视为吉兆。 少顷,两只海豚隐于碧波之下,不见了踪影。 凌燕手上拿了一柄折扇,含笑说道:“没想到竟能遇见这海中的神兽,希望前路别再有什么波折才好。” 萧瑜笑道:“燕姐姐放心,这些日一切顺利,以此船速不出意外还有小半个月就到了。” 凌燕点了点头,让小雪将折扇收起来,道:“还好那药汤仅扇坠就够了,倒没用到扇骨,不然就可惜了。我都不知道这香龙木竟如此贵重,以后得仔细放好才行。” 刚接过扇子的小雪不敢怠慢,连忙点头称是。 之后的航程果然顺利,半个月后一行人就到了扬州港,于是换过船只,改走运河水路。 此时已临近初冬,江南颇有几分寒意,但两岸繁华,并无萧瑟之感。 及至进了内河,但见水道纵横,舟楫往来。高低错落的民居依水而建,两岸拱桥相连,旁边砌了石阶以供下河取水。 到处一片水城风光。 半日之后,客船在一个港口停了下来。却已到了常州。如今天已渐冷,凌燕见萧瑜穿了大红绣竹叶的上袄配淡粉牡丹长裙,裹了白狐斗篷,满意地点了点头,给她整理了一下衣裳。众人这才弃舟登岸。 只见上边候了不少侍女下人仆妇,乃萧家接到传信,早早派了人过来,在此迎接。 萧瑜抬眼望去。 那些家仆皆衣饰不俗,远非寻常富户可比,且行事举止进退有度,可见兰陵萧家这等望族底蕴深厚和治家之严。 其中一个周身气派的老妇人见到几人,立即含笑迎了上来,口中道:“大将军和表姑娘辛苦了。” 众家仆皆恭敬行礼,并将几人的行礼接了过去。抬到不远处的马车上。 这位老嬷嬷是萧老夫人当年的陪嫁,又是五舅的乳母,即使在老夫人跟前也分外体面,凌轶当即点头为礼。 凌燕则笑道:“邹妈妈,外祖母可安好?” 老妇人正打量萧瑜,闻言微笑回道:“表姑娘有礼了。老夫人身子健朗,自月前得了消息后,就日夜盼两位少主子早点过来,今日总算等到了。” 凌燕笑道:“有劳邹妈妈在此久候。” 老妇人立即躬身道:“表姑娘抬举老身了,这原是老身分内之事。” 随后。老妇人目光一转看向萧瑜,眼中隐约带了水光,如悲似喜。她抬手抹了下眼睛激动道:“这位就是大姑娘了?果然与五爷有几分相肖。” 萧瑜见状如凌燕刚才那样盈盈一礼,道:“见过邹妈妈。” 却见老妇人立即热泪盈眶。道:“大姑娘如此,折杀老身了。几位少主子一路辛苦,快请上车,府中老夫人只怕已等急了。” 当下一行人登上马车,朝萧府驶去。 萧家府邸的围墙占了大半条街,显然占地宽广。马车径直驶进了偏门。片刻后才缓缓停下。立即有侍女上前打起了车帘,放好脚凳。半夏等几个侍女下了车,然后伸手分别将凌燕和萧瑜扶下车来。 旁边早有一大群身穿绫罗的侍女妇人围上前,行礼问好之后,言笑晏晏地簇拥了两人往内院而去。 而凌轶等人则从另一边进府去了。 萧瑜有些忐忑,好在凌燕不时提点她几句,又安慰她不必紧张,心神才慢慢安定下来。 移步换景,只见府中亭台楼阁飞檐斗拱,假山流水花木扶疏,雅致可人。 长廊下摆放了粉白金黄等各色秋菊,如今开得正盛,其中不乏名贵的品种,朗风吹过,沁人的香气随之而来。 没走多远众人就来到了一处宽敞的院落,但见门前的匾额上题了几个颇见风骨的大字。 春晖堂。 门前站立的清秀侍女立即躬身行礼,打起了帘子,朝内笑道:“姑娘到了!” 就听到里面传出急切的脚步声,随后一位白发苍苍面色红润的老太君在两个美妇人的搀扶下迎了出来。 “外祖母!娘亲!”凌燕又惊又喜,飞奔上前扶住了这位老夫人。 “这位就是阿瑜妹妹了?” 站在旁边的一个美貌少妇含笑问凌燕,而老太君见到眼前的少女,浑浊的双眼泪光闪动。 萧瑜略微迟疑,敛衽下拜:“孙儿见过祖母……” 话未说完,萧老夫人已在凌燕的搀扶下来到跟前,伸手将她搂入怀中,霎时老泪纵横:“我的儿,你受苦了!” 那言语间流露的深切悲痛和怜爱,让萧瑜为之动容。 萧老夫人已自顾哭了起来:“小五实在太过心狠,为了丁点小事就离家出走,这么多年杳无音讯,如今又一声不响扔下我们孤儿老母就去了,这般没有良心,我当年就不该生下这孽障,临老还白发人送黑发人……” 旁边与凌燕有几分相似美妇人已不由自主地落下泪来,忙取出帕子擦拭。 其余人也皆红了眼眶。 萧瑜对于失去至亲的悲痛感同身受,想起父母,心中不由一酸,泪水当即簌簌而下,开口已泣不成声:“祖母……” 两人抱头哭了一阵。 旁边那位穿红衣的妇人对被泪水弄花的妆容略作整理,劝慰道:“大姑娘回府乃喜事,老夫人不要过于伤心了。” 凌燕的母亲也拭去泪痕,上前劝道:“老夫人,这样哭下去小心伤身。阿瑜这孩子路上辛苦,也该先让她休息一下才好。” 萧老夫人闻言勉强收了泪,这才对萧瑜上下打量,又道:“果然像小五,天可怜见,让我这老婆子还能见到他的孩子……” 旁边众人见萧老夫人又露出了悲痛之色,忙纷纷上前劝慰,总算将其波动的情绪安抚下来。(未完待续。) ps: o(n_n)o谢谢南鸢北舞、赤瞳柒柒打赏的香囊!么么哒(づ ̄3 ̄)づ 谢谢老黑兔打赏的平安符! 谢谢订阅支持的各位亲!多希望你们能偶尔冒泡,我也能认识一下你们。么么哒 第143章 认亲 萧瑜听得此言,想到方才邹妈妈的话,不禁思索起此事来。她原本对父亲出自兰陵萧氏一脉还有些怀疑,可如今的情形却让她不禁开始相信,父亲就是这萧老夫人的五儿子。 而现在萧瑜也不必想太多,既然她已经得到了萧老夫人以及众人的认可,那就是名正言顺的萧家嫡女了。 萧老夫人扶了凌燕和萧瑜的手回到厅上,就有侍女捧了水盆帕子等物过来服侍众人梳洗。 而后,萧老夫人特意让萧瑜在身旁坐下来,详细问了她这些年的经历后,不免又是一番感伤。 好在众人不时在旁劝慰,又拿别的趣事来说,萧老夫人才逐渐开颜。 随后,老夫人给萧瑜介绍起厅内众人来:“这位是你二伯母,这位是你三伯母,这位是你二嫂子……” 原来方才搀扶萧老夫人的两个美妇人一个是二夫人林氏,另一位就是凌燕的母亲。 萧瑜逐一上前相见过,就有侍女进来禀报,说是二老爷和三老爷回来了。 听到回禀,萧老夫人忙让二夫人林氏带了萧瑜过去相见。于是,萧瑜跟在林氏身后,由丫鬟仆妇簇拥着往正堂而去。 两位伯父都长得气宇轩昂,相貌堂堂,其中二伯父萧川文质彬彬,而三伯父萧衡高俊挺拔,很有点潇洒飘逸的气质。 萧瑜大礼拜见。两位伯父忙让她起身坐到旁边,待问起她父亲的事情,不免均有些伤感。也不知从何处听闻她最近学画,两人分别给了一方端砚和一盒松烟墨给萧瑜作见面礼。 末了,两人又劝慰萧瑜不要过于伤心,有事尽管跟他们说,可别外道了。 萧瑜一一应下。 相见过后,萧瑜仍与二伯母林氏回到春晖堂。 萧老夫人想到了什么,吩咐道:“阿瑜既已回府,以后都是自家兄妹。去将哥儿几个都叫来。” 就有侍女答应而去。 不多时,外面传来脚步声,有人笑道:“几位公子过来了!” 萧老夫人就道:“快请进来!” 只见好几位年轻的公子结伴而入,除了两个年纪尚幼。身量未足,其余皆是丰神俊朗,气度不凡,竟让萧瑜有一时认不过来的感觉。萧老夫人分别指了给她见过,乃是三哥萧文桓、五哥萧文栋、九哥萧文柏、十二哥萧文桥、十三哥萧文桂和十四弟萧文林。最小的十五弟叫萧文材。 其余几位如大哥萧文松等,或是随大伯父在京任职,或是外任去了,并不在常州,所以今日不得见。 萧瑜忙起身见礼,相认过后,大家各自落座。 众位兄长就夸奖起萧瑜这位刚见到的妹妹,让她觉得很不好意思。萧老夫人在旁笑道:“你们妹妹脸皮薄,快别夸她了。只不过,你们以后可不许欺负了她。不然我可饶不了你们。” 话音未落,五哥萧文栋已经笑了起来:“不消老祖宗吩咐,我们总共就得了这么个妹妹,捧在手心里还来不及,怎么会欺负她呢?若是有谁不长眼得罪了阿瑜,我第一个不依的。” 几个哥哥纷纷附和,就连小十五和十四也一直在旁喊姐姐。 见此情形,凌燕立刻拉了她母亲的衣袖,道:“你看几位哥哥,有了亲妹妹就不管我了。我们家去吧!” 众人闻言笑成一团。 萧瑜顿觉心中暖洋洋一片,十分熨帖,眼眶已有些微润。 笑语半晌,几个哥哥因有事。皆告辞回去。晚饭萧瑜就在春晖堂用了,萧老夫人又问了她行李侍女之事,让她有什么事就找掌管中馈的林氏。 府中早就准备好了萧瑜住的院落,晚间凌燕过来,却看到她正坐在桌旁以手托了下颌愁眉苦脸,因问:“阿瑜怎么了?” 萧瑜哀叹:“我向来认不得人。如今那么多个哥哥和嫂子好像都长一样。这万一在府中遇到,认错了可如何是好?” 还没说完,凌燕已经笑倒在萧瑜的床上。 面对笑得花枝乱颤的凌燕,萧瑜不由扶额道:“这有什么好笑的吗?难道你当初没觉得萧府人多难认?” 凌燕从床上爬起来,招手让小雪行至眼前。 这个时候,萧瑜才看到小雪怀里抱了一大堆的画轴,疑惑问道:“那是?” 让小雪将那些图轴都放到书案之上,凌燕拿起一卷在桌上铺开之后,才笑盈盈地转身道:“栋表哥让我拿了大家画像过来给你,他的丹青得过圣上夸赞,你不过来看一下?” 萧瑜不由汗颜。难道她真有表现得那么明显?虽然她当时就已经眼花缭乱了,但也不至于表露在脸上吧? 五哥眼睛太尖了。 凌燕又道:“其实你也不用那么担心,外祖母不是把雨竹姐姐给了你吗?你带上她,若不认得的话让她提醒一下就好了。” 之前老太君听萧瑜说只带了两个侍女过来,担心照顾不过来,就把身边的侍女雨竹给她,还让二夫人林氏多分派了丫鬟仆妇到萧瑜的院子,以供洒扫房屋和来往使役。 萧瑜此刻听凌燕这么说,点了点头。 没多久,林氏让侍女翠缕带几个小丫头送东西过来。萧瑜看到一溜的人儿,均手捧各色物件,不由有些吃惊:“怎么拿了这么多?” 半夏和雨竹夏至等几个忙上前接过,让小丫头将东西摆到一边先让萧瑜瞧过再入库。 萧瑜有心点明可能不会在常州待多久,让二伯母林氏无须这样费心,但终究没有说出口。当下站起来,与凌燕一起看送来的东西。 除了衣裳首饰等平日起居所用之物,林氏还送来了不少摆设以及花瓶古玩。 两人赏鉴赞叹了一番,萧瑜就让夏至和雨竹将那些用料和做工都极好的衣裳首饰仔细收起来,和凌燕商量将那些摆件放在何处。 直到侍女提醒该休息了,两人才各自安寝。 次日,萧瑜和凌燕在萧府里闲逛了半天。萧府很大,景致也好,两人腿都走酸了还没看得多少。 不过萧瑜可以看出来,府中不久前刚大力修缮过。过两日就是冬至,两人遇见二夫人林氏,见她都是行色匆匆,说了几句话就又忙去了。 园中各处的下人也都一副忙碌的样子。(未完待续。) ps: 小剧场: 萧府众公子:终于来了个香香软软的妹子!妹子! 凌燕:…… 萧瑜:燕姐姐,你之前怎么没跟我说有这么多个眼冒精光的哥哥! 凌燕(心中默念):因为这么多个哥哥中还有几个逗比,我都不忍心告诉你这个事实。 第144章 冬至 时下的人很看重冬至这个节日,认为冬至乃阴极之至,阳气开始生发,是大吉之日,所以要庆贺。在这几日,百姓皆更易新衣、备办饮食,向父母长辈拜节并祭祖祈福,而官员也都休沐归家,往来投刺相互祝贺。 萧府自然也不例外,冬至这天除了拜节和祭祖,还特意开了祠堂,让萧瑜入族谱。 到了晚上热闹地开了宴席。 如今各地冬至的风俗不尽相同,在岭南,这一日多食冬节团子,而今日萧府的夜宴上,则少不了赤豆糯米饭、桂花酒酿和桂圆煮鸡蛋这几样特色小吃。 萧瑜吃了两杯酒,到外面吹风,才出了长廊,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花玥和凌轶几人。 花玥脸上挂了浅淡的笑意,一如既往地风采过人。他今日穿了石青的长袍,墨发半束,衣袂在风中扬起,更显挺拔俊逸。 要过去打招呼吗?萧瑜正在犹豫,那边花玥已经看到了她,与凌轶几人走了上前。 互相问礼后,花玥微笑道:“阿瑜姑娘这几日少在府中闲逛为好。” 萧瑜有些疑惑。 旁边的萧文桓也想了起来,也点头道:“我今日才和老太君提过,近来府中各处都在整修,工匠往来,你和燕妹妹少出来走动,以免冲撞了。” 看上去萧府各处都已经修缮妥当了呀?萧瑜心中虽有些疑惑,但还是微笑应了下来。 几人又谈了几句,这才归席。 萧府人多,厅中觥筹交错笑语不断,十分喧闹。 待筵席散去,萧瑜回到房中。烟罗纱帐下红木大床雕花螺钿,轻柔温暖的织锦云丝被散发淡淡馨香,软枕填的是晨曦初开的花瓣,无一不精致舒适。她在半夏服侍下换了中衣躺到床上,却久久不能入眠。 府里的热闹。萧瑜总觉身在局外,一点儿也不真实。她想肖佩和肖玉成了。 虽然入了族谱,但直到现在,萧瑜还对父亲会否真的就是萧老夫人的幺儿怀有疑问。 想到父母。萧瑜就会记起几年前家人离散阴阳两隔的悲怆往事。 夜晚安静得能听到碧纱橱外夏至均匀细微的呼吸,萧瑜思虑许久,终于困极睡去。 清晨醒来萧瑜就见室内一片亮堂。她揉了下惺忪的睡眼,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夏至在外应道:“姑娘醒了?方卯时二刻,姑娘还可以多睡会儿。” 萧瑜微怔。才又问道:“外面可是下雪了?” 脚步声响起,夏至拿了衣裳过来,道:“正是呢,昨夜四更下的雪,半夏说自打出生都没见过雪,大清早就到外面疯去了。姑娘可要起来了?” 只是听夏至这么几句话,萧瑜就感觉到森冷的寒意,但她还是点了点头,披衣下床。 室内温暖如春。 萧瑜将窗格推开一条小缝,凛冽的寒气顿时随风灌了进来。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夏至连忙给萧瑜加了件披风,将窗关上。 天气这么冷,又下了雪,萧瑜吩咐小厨房给值夜的丫鬟仆妇熬上姜汤驱寒,自己则足不出户地在房中练字。 晚一点的时候,七嫂杨氏与凌燕过来,看见萧瑜在屋里也穿得严严实实,不由关心道:“瑜妹妹刚从越地回来,怕是还没适应这边的天气,不知府中新做的衣裳可够穿?” 萧瑜刚到那天二伯母就已经让人送了许多衣裳和各色物件过来。闻言忙含笑点头道:“多谢七嫂关怀,我这里并没有什么缺的。” 杨氏点头,就说起了正事。 明日萧府将在梅园中设宴,遍请各府夫人和姑娘。一来是赏梅庆贺冬至,二来也让萧瑜与这些贵妇和千金见个面认识一下。 说话间,又有侍女送了大衣裳和头面首饰过来。明日的筵席,萧瑜当然要好生打扮一番的。 夏至和雨竹忙将东西接下,与萧瑜过目,然后小心收好。 萧瑜想起昨日花玥和三哥萧文桓的话。当下与凌燕说了,道:“想来明天不会有什么意外吧?” 凌燕当即点头道:“宴会之前当然要清场的。” 萧瑜这才放心。 次日,雪晴了。早起夏至、雨竹和半夏几个就捧了一堆衣裳出来,放在旁边给萧瑜挑选,桌上则摆了琳琅满目宝光璀璨的首饰。 萧瑜洗漱之后换上了海棠红云雁织锦上袄并素色绣折枝梅花长裙,选了一套珍珠头面,坐在八角缠枝牡丹菱花镜前,让夏至为她梳妆。 刚弄好,凌燕就过来了。 今日她穿了藕荷色绣青竹的云锦袄裙,外面是枣红的披风。室内温暖,小雪给她脱下披风,她就凑了过来上下打量,然后扶了一下萧瑜发间的玉簪,啧啧赞叹。 “阿瑜妹妹生得这般好,我都移不开眼了,为什么以前总要扮成个小子?” “因为我怕别的姑娘会自惭形秽呀。” 萧瑜玩心大起,望向凌燕,一副无辜而受伤的表情:“难道连燕姐姐也不明白妹妹的心意?” 那泫然欲泣的样子让凌燕寒毛都竖起来了,她往后退了一步,指住萧瑜,半晌才颤声道:“你你、你不是阿瑜!你究竟是何方妖孽?!你把我们家阿瑜妹妹怎么样了?” 旁边几个侍女看到如此情景,不由呆住了。 见萧瑜也愣了一下,凌燕不禁扑哧笑出声来,扶着妆台笑个不停:“没想到连阿瑜也被我唬住了。” 随侍在旁的丫鬟顿时哭笑不得,相顾无言。 姐妹二人笑闹够了,这才结伴出门。 大雪早停,阔朗开敞的园中疏枝缀玉,冷风吹过,树上的积雪化作片片雪影随梅香四散开来。 早有下人将路上的积雪打扫干净,露出道边石阶的青黛。 梅园的亭台银钩挂起轻纱,里面花团锦簇,众贵妇千金盛装华服争奇斗艳,笑语不断,就连扑面吹来的风似乎都带了脂粉的香气。 两人才走近,就有与凌燕相熟的几个姑娘笑盈盈地迎上来打招呼。 “燕姐姐近来可好?” “听说你去了一趟岭南,那边好不好玩?” “才半年不见,燕妹妹就出落得越发标致了。” …… 凌燕笑着一一回礼,顺带将萧瑜引见给她这几个闺中好友,不多时就都以姐妹相称了。 这时候,萧老夫人让侍女霜蕊过来找萧瑜和凌燕去见贵客。 原来今日常州太守的老太君杨老夫人也过来了,可巧太守的大千金也是凌燕的手帕交,名唤玉环的,就一起前往。 杨玉环生得花容月貌,但身姿袅娜如弱柳扶风,并非那种肌肤丰泽的美人,让听到名字就先入为主的萧瑜几乎怀疑看错了。(未完待续。) ps: 小剧场: 萧瑜:吓死我了,还以为燕姐姐慧眼如炬,把我给看穿了。 凌燕:? 花玥:看穿你的不是她,是我,然而你却没发现。 第145章 花瑶 太守府的老太君鹤发童颜,年纪虽大,但看上去精神很好。 萧瑜和凌燕上前拜见,杨老夫人立即让侍女将两人扶起,然后招手让萧瑜行至跟前,仔细端详。 不过须臾,杨老夫人转头对萧老太君道:“当真像你家小五!可怜这么个好孩子,这几年在外受苦了,如今安然归来,老姐姐可要多疼她……” 萧老夫人的眼圈就有些泛红:“何须你说,我总共就这么个宝贝孙女!” 见旁边的萧瑜有些尴尬,杨老夫人又转头问她年庚几何,之前在越地的时候都做些什么,有没有读书等等。 萧瑜中规中矩地答了。 杨老夫人听到萧瑜说跟母亲读了些书,满意地点头,道:“女孩子识字明理也很应该,可见你母亲也是个好的。” 此前萧老太君虽然没有明说,但私下似乎对于萧瑜母亲的出身颇有微词,萧瑜想起来不免有些黯然。如今听到杨老夫人这般评价,萧瑜顿时倍觉安慰,对其好感大增。 杨老夫人似乎感受到了萧瑜起伏的心情,轻拍了两下她的手背,从腕上捋下只翡翠镯子放到她手中,笑道:“今日过来没带什么好东西,这个你拿去玩吧。” 萧瑜见那镯子碧莹莹的毫无瑕疵,水头极好,且十分光润,像是盘了许久的东西,有些犹豫。 旁边萧老太君就道:“长者赐,不敢辞。你好生收下就是了。” 杨老夫人亦微笑颔首。 萧瑜这才称谢,将翡翠镯子小心收了起来。 又见过各府的几位夫人,萧瑜才和凌燕、杨玉环一起回到了梅园。三人找了地方坐下,却见常州通判的千金林晓萱也凑了过来。 林晓萱性子活泼,她坐到杨玉环身边,却小声问道:“玉环姐姐,杨老太君最近是不是准备给程哥哥说亲?” 萧瑜和凌燕几人有些诧异地转过头去。 只见林晓萱面带桃花,眸底含羞,满脸希冀地看向杨玉环。萧瑜顿时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太守府的大公子名叫杨启程,据说长得一表人才。 林晓萱如此,多半是少女怀春了。 杨玉环奇怪地看向林晓萱,道:“萱妹妹你从何处听来的?我都不知道呢。再说了。这也不是我们女儿家该打听的事情呀。” 林晓萱的脸更红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坐在旁边的萧瑜见状笑道:“燕姐姐,刚才在春晖堂的时候,杨老夫人提起各家姑娘的女红,好像夸了林姐姐的针线对不对?” 凌燕含笑点了点头。 听到萧瑜这样说。林晓萱一下子开心起来,双颊绯红地小声道:“老太君抬举我了。” 杨玉环不以为然地笑道:“快别谦虚了,谁不知你绣工好。” 话题随之转到了刺绣、丹青这些事情上来。萧瑜说起自己疏于练习,琴棋书画和女红都不好。 林晓萱心直口快地问:“阿瑜妹妹平日里不做这些,那忙些什么?” 萧瑜抿嘴笑道:“在乡下,当然是种田了。” 耳边传来一声嗤笑,不知谁鄙夷地道:“果然是山里来的村姑,只会种田也好意思说出口,真是笑死人了。” 声音虽不大,但是旁边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周围顿时静了下来。 凌燕气得立刻转头。便要发作,就听旁边一个温柔动听的声音道:“农事乃国之根本,诸世家先祖又有哪个不是农耕出身的呢?” 这话词锋很利,不仅暗讽有些人忘祖,还将其拉进了陷阱里。不说大齐的世家名门,就连当今的皇族李家,往前五代也不过是田舍翁而已。 何况正如刚才那位方才所说,农乃立国之本。 所以轻视种田这种话,心底想一下就罢了,可不能像鄙薄商贾那样子。宣之于口。 萧瑜抬起头,看向说话之人,顿时惊艳。 只见杨玉环的身旁多了一位极其貌美的少女,正坦然望来。之前应该就是她仗义执言。她约莫二八年华,生得容色倾城,艳光照人。在萧瑜见过之人当中也仅有花玥可以与之相较。她亭亭站在那里,脸带浅笑,旁边的娇美少女就变得黯然失色,成了陪衬。 片刻的失神之后。萧瑜就又听到了那惹人厌的声音:“我以为是谁,原来是从那种肮脏的地方出来的艳伎。难不成你家先祖……” 那绝美的少女脸色一白。 “三姑娘慎言!” “哼!” 萧瑜循声看去,后边有个长得还挺清秀的小姑娘抬着下巴,不屑地别开脸,她旁边的侍女正自劝阻。 这番动静引起了其他那些女孩子的注意,纷纷朝此处看过来,窃窃私语。 凌燕沉下了脸道:“陈姑娘,且不说这里是萧府,你对阿瑜妹妹出言无礼就等于辱及萧家,就说你刚才那句话,若传了出去,花家追究起来,怕陈转运使也保不了你。” 听到凌燕这么说,那陈姑娘脸色一变,还欲接口,旁边两个侍女早慌了神,忙将她劝住。 这边萧瑜已从林晓萱口中知道了这两个少女的身份。 那个出言不逊,看上去很骄傲的小姑娘是常州转运使娇宠的独女,闺名叫陈锦画。 转运使掌州郡各道食粮财货水陆转运,还和通判一起监察着地方官吏,是个掌有实权的肥差,任职者皆是官高秩重、很得皇上青眼的人,官职细论起来比州牧还有分量,所以常州大小官员都给他几分面子。 如此一来,各府千金平时也对陈锦画诸多相让,加上家中宠爱,养成了她骄纵的性子。 而那个长得极美的少女则名唤花瑶。 萧瑜感觉自己之前似乎听过这个名字,下意识地问:“莫非和花玥公子有什么关系?” 却见林晓萱有些茫然地问:“那花月是何人?也是海宁花家的嫡系吗?” 这下轮到萧瑜诧异了。她本来以为,既然连李璋都退让三分,那花玥身份肯定不一般,怎么林晓萱却没有听过他的名字? 虽然心中不解,萧瑜也点了点头。 花玥确实是海宁花氏的嫡支。 其实花家祖籍原在岭南,不过当时的花家高祖只是个花匠,到周朝武圣帝起事的时候,这位先祖投到他的麾下,随之征战四方,立下了汗马功劳,故得天子赐姓,封地海宁。上千年来,花家人才辈出,到汉代到达极盛,代有名卿贤相、豪杰俊迈。 到了本朝,海宁花氏虽然人丁寥落,但余芳犹存。 花瑶再怎么不好,也是花家之人。陈锦画那句话虽没有说完,但其中的意思谁都能大概猜到。 不较真还好,否则陈锦画就是辱及花家先祖,谁也保不了她。 肮脏地方出来的…… 萧瑜突然想起了在什么时候听过花瑶的名字。在前段时间南越宝藏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肖玉成他们提到过,凌轶从青/楼楚馆救出了花玥的堂妹,就名唤花瑶。 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上,而且还是这样的美人。 或许陈锦画此刻也已经回过神来,她不忿地甩了下手中那方绣帕,领了两个侍女离开,临走还嘟哝了一句:“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让众人不仅面面相觑。(未完待续。) ps: 我原本想了个故事,是花瑶作女主的,所以后面会有一个她的番外o(n_n)o~ 第146章 合奏 其实虽然明面上各府姑娘皆对萧瑜笑意盈盈,诸多恭维,可许多人也和陈锦画一样看不起她在乡下的经历。只不过碍于她如今的身份,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如今陈锦画直接说了出来,倒让不少人存了看热闹的心思。 可惜萧瑜并不在意这些贵女的想法,于她而言那都是不相干的人,没必要与之一般见识。 不知是谁提议开社作诗,萧瑜不擅长这个,就找了更衣的借口,和夏至回自己的院子清辉小筑去了。 拾翠阁与梅园仅一墙之隔。 听到那边隐约传来笑语,钟朗忽然对花玥道:“萧姑娘会已认祖归宗,往后在常州必无人敢欺她,子琛可以放心了。” 花玥摇头:“我不会让她独自留在常州的,有个萧氏贵女的身份就够了,高门大宅的阴私那么多,她心思简单,等一下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闻言,钟朗提醒道:“萧老夫人未必舍得自己的孙女。” 花玥捏起白瓷茶盏抿了一口,放回桌上,道:“我会让老夫人松口的。那边怎么样了?” 钟朗道:“目前没什么问题。” 花玥想起今日才收到的消息,道:“若清早得的消息无误,那少女多半想借容貌相肖而有所图谋,让人盯紧一点。” 钟朗点了点头。 冷风将门帘吹开了一条缝,灌进来彻骨的寒意。花玥手微顿:“远志,上回猎到的几只白狐皮毛不是带过来了吗?让人送去给萧姑娘。” 远志领命而去。 改户籍、弄假画……花玥凡事皆为萧瑜考虑得长远周到。钟朗不知怎的觉得有些烦躁,他走到琴案边坐了下来。 萧瑜再回梅园坐下,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阵琴声,仿佛是从拾翠阁那边传来的。 只是起势而已,园中就已静了下来,就连不太懂声乐的萧瑜也不由自主地侧耳细听。 琴音清冷,如雪一样纷纷扬扬。 萧瑜只觉得好似独自行走于茫茫雪野之中,说不出的寂寥。 这时候。不知从何处飘来清澈的笛声,就如雪中梅花悄然绽放,散发清冽悠远的冷香,融入漫天飞舞的雪花中。 梅花朵朵含笑风雪中。 寂寞的雪景忽而变得生动而诗意了。 但很快。萧瑜就感觉到了漫无边际的寒意,点点红梅如血一样刺眼。她顿时惊醒过来,发现手还紧扣桌子的边沿。 众人没有像萧瑜那样的阴影,还沉醉于踏雪寻梅的曲意里。 萧瑜环顾四周,突然发现少了花瑶的身影。她隐约记得,刚才花瑶素锦绣红梅的长裙上似乎系着一支短笛。 未几,旁边的凌燕也回过神来,怔道:“弹琴的是钟将军,那吹笛相和的是谁?” 因为萧瑜清楚凌燕对钟朗的心意,顿时感觉不好。 果然凌燕扫视一圈不见花瑶,脸色大变,一下子站起来就往拾翠阁而去。萧瑜忙与小雪追了上去。 到了拐角花木遮挡的地方,萧瑜伸手将凌燕拉住了,道:“燕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凌燕顿了一下,黯然垂下眼眸:“对呀,我这是做什么呢?” 旁边的小雪见状气恼道:“到底是那种地方出来的,每天就会变了法子勾引别人……” “住口!”凌燕不待小雪说完便喝道,“这种话也是你能说的?若有下次,直接打发出去卖了!” 小雪自知失言,急忙跪下请罪。 凌燕虽然知晓小雪是护主心切才如此,但这样乱说话只会惹事,当即又训了她几句,还罚了她半年的月钱。 看到凌燕对小雪发过脾气之后。冷静了许多,萧瑜这才稍微放心。 两人一直站在拐角处,这时候却见三夫人许氏自对面行来,看到她们。略带诧异地问道:“燕儿、阿瑜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萧瑜立即笑盈盈地见礼:“二伯母安好。方才我好似看到有只喜鹊落在这边树梢上,就赶紧拉了燕姐姐过来看,却没找到。我正和燕姐姐说呢,难道是眼花了?” 凌燕也忙问好。 旁边的梅树枝头落满积雪,许氏转过头笑道:“偶尔看错了也是有的,外面这么冷。仔细冻着了,快回那边去吧。” 两人点头应下,许氏就带侍女一起离开了。 在外边呆久了确实挺冷,萧瑜手脚都有些麻了。她转过头,恰好看见花瑶远远地从挨拾翠阁那边的梅林过来了,立即拖了凌燕的手就往回走。 曲声止歇,钟朗将手从琴弦上移开,对旁边的常山道:“查一下方才是何人吹笛。” 明明是晴朗的天气,却比下雪还冷。 因为凌燕想独自回去,萧瑜就径直回到了清辉小筑。 室内烧了炭炉,门上的丫鬟打起帘子,一股暖热的气息迎面扑来。看到萧瑜回来了,夏至忙迎上前接过她的手炉,雨竹给她解下斗篷。 萧瑜刚坐到垫了灰鼠皮的黄花梨木大椅上,夏至就端了一盏热气腾腾的蜂蜜红枣茶上来。 这茶甜香浓郁,沁人心脾。萧瑜抿了一口,就觉得浑身都暖洋洋的,见半夏和雨竹鼻尖都冻红了,就让她们几个也都吃上一碗驱寒。 主仆几个正自说笑,外边有小丫鬟报称老夫人那边的霜蕊姐姐过来了。 萧瑜忙让雨竹将人请进来。 霜蕊不敢托大,先给萧瑜行礼问安,才说了来意。却是老夫人让她过来询问之前在梅园中陈锦画出言不逊的事情。 那样的话萧瑜不好转述,也并不需要她开口,雨竹和半夏当时也在,此刻就将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霜蕊又问了后来陈锦画对花瑶说的那句话,这才离去。 萧瑜并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在屋里坐了片刻,看时辰差不多了,又去梅园送刚散了准备回家的各府夫人和千金。 次日清早,凌燕闷闷地过来了。 睡了个好觉的萧瑜起来就看到凌燕坐在那里发呆,打了招呼就问:“燕姐姐你怎么了?” 凌燕转过头哀怨道:“昨日宣明去打听花瑶了。” 这个时候,拾翠阁钟朗正在看常山拿回来的花瑶的相关资料,看到画像时他不由停了一下。 没想到花瑶不仅才华出众,而且还生得这样惊艳。 旁边刚披衣起来的花玥忽然道:“你二人无缘,还是莫要陷进去为好,以免伤情。” 钟朗抬起头来,将画轴丢到一旁淡淡道:“那你和萧姑娘呢?” 花玥一顿:“我向来把她当妹妹……” 很久以来花玥都是理所当然地如此认为的,但是现在听钟朗这么一提,他却有些不确定了。 清辉小筑里,萧瑜安慰凌燕道:“换了是我也会好奇吹笛的到底是谁,这并没有什么。” 凌燕可不这么想,她直觉地认为钟朗定然是对花瑶有好感才会让人去查的。(未完待续。) 第147章 私访 萧瑜不知何以宽解凌燕,相对无言之际,夏至过来给她梳头,雨竹却含笑掀帘而入。 见状半夏笑着问道:“雨竹姐姐有什么好事?” 雨竹但笑不语,打起帘子,萧老夫人身边的雪梅就带了两个小丫鬟进来,先给萧瑜和凌燕问了好,才叫小丫鬟将手捧的毛料呈上来,笑道:“这是花家送来的贺礼。” 萧瑜有些发怔:“花家?什么贺礼?” 旁边的凌燕倒是振作起来,招手让那两个侍女走近一些:“当然是恭贺你回到萧家,估计是花玥公子送过来的。呀,这白狐皮色极好,不见半根杂毛,也没有什么损伤。” 听到凌燕这么说,萧瑜一下子开心起来,也凑过去看那些白狐皮毛。 这三张白狐皮光润发亮,毛长而柔软,细绒丰厚,毛峰平齐,摸上去异常的轻暖舒服,最为难得的是如凌燕所说,狐皮颜色纯净泛着银光,没有一根杂毛。萧瑜登时爱不释手。 凌燕笑道:“这般好的皮毛,缝制的时候可得先想好做什么,别剪坏了。” 众人连声附和。高兴之余,萧瑜想起一事,因问雪梅道:“这狐皮祖母那边留有吗?” 雪梅上前一步笑吟吟道:“姑娘果然是个有孝心的。老夫人那里花家有另外送了两座如意绣屏,念及姑娘刚从岭南回来,怕不适应常州的寒冷,这几张皮毛品相上佳,正好给姑娘作衣裳,就三张都送了过来。” 这时凌燕忽然想起,上回听哥哥说几人去落凤山冬猎,花玥得了几只白狐,其中有三只毛色极好,就亲自动手硝制了,因南边冬日不太冷,并没有用上。哥哥还说那么好的东西收着太浪费了。 萧瑜听到雪梅这样说,又谢过了萧老夫人的厚爱,几人合计着这三张狐皮可以做什么样的衣服。 正说的热闹,却见霜蕊急匆匆地过来了。 霜蕊进门行了礼。就道:“雪梅,若没什么事就先回春晖堂,老夫人生了好大的气。” 在萧老夫人身边的几个大侍女中,雪梅是最能说得上话的。 凌燕吃了一惊,忙问:“发生了什么事?外祖母一向温和慈善。好好的怎么会生气呢?” 只听霜蕊有些无奈地道:“今早花家送了贺礼来,老夫人还是很高兴的。可没过多久,那个陈转运使夫人也来了,说是昨日冒犯了姑娘,所以带上陈姑娘过来赔礼,老夫人一听就让人赶紧回了那位陈夫人,说萧府种田出身的,高攀不起位高权重的州转运使,还发了脾气。” 没想到萧老夫人这样下那转运使的面子,萧瑜忙让半夏将狐皮小心收起来。和凌燕一起前往春晖堂。 萧老夫人正和邹妈妈说笑,已没有半分生气的样子,见萧瑜和凌燕过来,忙让两人在身边坐下,让侍女上茶点。两人也没提陈转运使的事情,就陪萧老夫人坐着说笑。 吃了半盏茶,老夫人才道:“身为萧家的姑娘,以后可不能再让人欺负了。” 萧瑜点头应下,又道:“祖母别跟那些人一般见识,他们根本不晓得种田的好处。” 凌燕当即扑哧一笑。 萧老夫人也不禁莞尔。道:“可不是,那等眼皮子浅的人,当然不懂我们家瑜儿的好。” 说话间,下人又过来报说那位陈转运使夫人终于离开了。 萧老夫人直接道:“这等猖狂的小人。以后不许再让进家里来,免得惹是生非还听了心烦。” 那人忙答应了下去了。 萧瑜和凌燕又与萧老夫人说了一会儿话,见她有点乏了,就起身告退,萧老夫人点头,然后道:“这些天府中可能会有贵人来。你二人平日就在屋里绣下花写写字,没事不要出院门,免得冲撞了。” 两人齐声应下。 待回到清辉小筑,凌燕立刻好奇地问:“你说,到底是什么人要来呢?” 萧瑜摇头道:“我也不知晓。不过能让老太君也说是贵人的,身份定然不低,我们还是少打听为好。” 凌燕点了点头,不知怎的又想起钟朗,幽幽叹了口气。 坐在灰鼠皮靠椅上的萧瑜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并没有注意到。之前凌轶和花玥、钟朗竟然扔下越地的事情一起到常州,她就觉得非常奇怪,毕竟这三个人不可能为了送她到这边认亲,就都不管手头的正事了。 萧瑜那时候就猜凌轶几人到常州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如今想来,莫非就跟这个贵人有关? 若果真如此,这个贵人的身份就当真不一般了,能让镇南大将军和花玥都不远千里赶来,即使不是九五之尊,也该是个皇子或者王爷吧?或者是身负圣命的钦差大臣? 不管是哪个,确实都不是两人冲撞得起的。 萧瑜想到这里,立即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凌燕也郑重起来。两人敲打了一番清辉小筑的大小丫环,让她们这几日都谨慎点别惹祸。 之后,凌燕也回去提醒约束她院子里的下人去了。 将近吃午饭的时候,三嫂子过来,也是说近些日不要随意出门的事情,然后就匆匆离开了。 本来就挺安静的萧府,如今更是听不到一点声音。 这日凌燕过清辉小筑与萧瑜下棋,索性屏退了下人,悄悄道:“我拐弯抹角从哥哥那里问到,真有可能是当今圣上微服出巡到江南这边来。” 虽然之前萧瑜就猜到了几分,如今听凌燕说出来还是有点吃惊,低声道:“虽说是私访,但历来圣上南巡,不都是各州郡早早就准备好了接驾的吗?怎么今次似乎一点风声也没有?” 凌燕也不清楚,她想了想道:“也许有什么隐秘的事情?” 话说出口,两人不由对视一眼,没有再谈论下去。如果此事真的涉及什么秘辛或朝政,知道的多反而危险。 想到花玥几人也许参与其中,萧瑜不禁有些为他们担心。 而凌燕也是如此,下棋时心不在焉,居然大失水准,首盘就与萧瑜战了个平局。 两人干脆将棋盘丢在一旁,拿了萧瑜让人收罗过来的奇志怪谈来看。 此时,凌轶和花玥几人正在拾翠阁密谈接驾及护卫之事。 凌轶面色凝重地道:“圣上已经进城,现驻跸于太守府,我已经与杨太守安排了守卫,知晓的人并不多,你确定会有人动手?” 花玥站起来,边往外走边道:“无论如何都得先作好准备,以策万全。” 几人才出了拾翠阁,就看到派去太守府那边的卢副将急步而来,神色焦急,顿时脸色一变。 难道这么快就出了什么事情?!(未完待续。) 第148章 惊变 道旁乔木的叶子早落光了,枝干被凛冽的寒风吹得摇晃不止。天色已经很暗,头顶上彤云密布,一场大雪即将来临。 太守府门前的长街并没有多少路人,且都行色匆匆。 远处几人策马疾驰而来,行人纷纷闪避,很快他们就到了太守府大门,当即利落地翻身下马,缰绳往马奴手上一丢,径直往里面走去。 府中似乎与平时没什么两样,实际上各处都安插了暗卫。花玥从园中穿过,就敏锐地洞察了这些护卫的藏身之处。凌轶不愧是既有大将军威名,又曾做过禁卫统领的人,安排得很周密。 几人确实早在出发前就知道齐帝要到常州这边来,是以才顺带陪萧瑜一起过来认亲。 三人就已经听卢副将说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大齐天子李建德此番微服南下,主要是为了凌轶上禀的天书和武王宝库,其次是则是为了证实一些关于自身安危事情。所以花玥和凌轶等几人必须提早过来安排妥当,以免到时候出什么意外。 这关乎圣上安危的事,就是花玥推测出,大齐皇帝龙气有异,恐此行有人对天子不利,希望齐帝能取消此次南行。 齐帝李建德听到这个消息,却 此前本来已经安排了萧府接驾的,进城的时候李建德却突然改了主意,按理更不会有人料到才对。 可就在小半个时辰之前,李建德正准备用太守府的茶点,却见到一只不知从何处跑来的花猫,他就顺手丢了块酥肉过去。结果,那只猫吃了就口吐白沫倒地而亡了! 李建德龙颜大怒。 伺候的下人惊得魂都没了,当即呼啦啦跪倒了一片。旁边的杨太守马上请罪,命人细查,并将所有碰过茶点的人都看管了起来。 凌轶和花玥赶到之后先拜见了李建德,然后立即询问御医查验的结论如何。 那两个御医跪下禀道:“回圣上,微臣将茶水和所有的点心都验过了,并未发现有何毒物。” 齐帝李建德虽已年近六旬,但看上去也就四十左右,他冷哼一声。 “那这只猫怎么死的?” “回圣上,根据微臣检验,这猫是被砒霜毒死的。”姓宋的御医大胆道,“可微臣两人检查了那一块酥肉,并没有在上面发现此等毒物。” 李建德略微挑眉,问:“两位御医的意思是,这只猫并不是被朕丢给它的点心毒死的?” 宋御医点头:“微臣怀疑这只猫是吃了别的东西才中毒的。微臣在猫胃中找到了些许别的糕点的碎渣,经过查验,上面就有砒霜。” 凌轶立刻让人去查这有毒的糕点的来源,以及这只猫是怎么跑进来的。 旁边的杨太守抹了把冷汗,若是圣上在他府上出了什么问题,一家子老小的命可就保不住了。 凌轶手下的人在府中搜查讯问,很快就寻到了线索。他们在杨太守的小妾院子里发现了有毒的栗子糕。 那个乔姨娘听到发生了什么事之后,吓得脸色惨白几欲晕过去,颤声道:“妾身怎么敢,怎么敢害圣上……” 乔姨娘抖如筛糠,害怕道:“妾身只不过,只不过是见院子里老鼠实在太猖狂了,吵得晚上睡不安宁,才让小丫头去弄了点砒霜来拌到栗子糕上,丢在角落里药老鼠,绝对没有要毒死那一只猫的心思,更别说生出弑君这样大逆不道的念头了,陛下明鉴!” 看到这个本来如花似玉的少妇吓得瘫在地上瑟瑟发抖,全无美感,李建德挥了挥手,就有人过来将她拖了下去。 不过是一个卑微的小妾,惊扰了圣驾,还想活命?怎么可能。 大雪如鹅毛般,纷纷扬扬地下起来。很快,大地就铺上了一层纯白,如同仙境那样高洁。 杨太守跪下请治家不严之罪。 李建德并没有多为难他,只是让其与凌轶、花玥几人严查此事还有没有内情。刚才守在外边的那么多个侍卫,竟都不清楚那只猫是怎么进去的,这让人觉得十分蹊跷。 但是,凌轶调查之后,发现那乔姨娘并未说谎,而那只野猫怎么进内堂的,却找不出蛛丝马迹。 经过这件事,杨太守和凌轶在护卫上更加不敢掉以轻心,好在接下来几天都风平浪静,让一直心惊胆战的杨太守暗暗松了口气,开始相信之前那只猫被毒死当真只是巧合而已。 凌轶将那帛书呈给了李建德。 这几日,李建德都把几人召过去,研究帛书上面有什么秘密。可惜,并没人看懂上面写的符号文字。 花玥并不想参与此事,他感觉几人知晓这帛书的秘密绝非好事。帝王一向猜疑心重,而这帛书据说可能藏有宝库甚至上古圣人的一些线索,关乎国祚。 或许某天皇帝为了防止几人自己寻宝谋反,或者将此事泄露出去,会毫不留情地将人灭口。 但是从前已经受到了教训,本想避开的花玥今生却还是撞了进来。 如今李建德和凌轶都满心扑在了破译帛书之上,护卫之事可千万不能出什么差池。 但花玥并没有再次提醒凌轶。 研究帛书之余,李建德知晓花玥的毒已解,又问他双目恢复得如何,这两年在越地过得如何。 花玥都有问必答,态度恭敬。 李建德心中却有些不舒服,他感觉得到花玥对他的疏远和淡漠。 这天傍晚,打理花园的侍女和下人又看到了用过膳后出来散心的皇上,忙跪伏于地,不敢出声。 凌轶和花玥、杨太守几人随行。 君臣正在笑谈,突然一道寒光闪过,跪于道旁的修剪花木的下人挥起剪子就向齐帝刺来! 不远处悄悄抬头观望的侍女见状惊呼出声,却见旁边的凌轶以手相格,将皇上往后推开几步,自己则迎了上去,变掌为抓扣住了那人的手腕,另一只手毫不迟疑地拍在了那人的胸口处。 刺客口吐鲜血,飞了出去。 与此同时,旁边有几人一齐暴起,拿了短刀利剑,朝李建德扑过来!凛冽的杀气顿时弥漫全场。(未完待续。) 第149章 刺杀 本来安静的花园一时间鲜血飞溅。 花园中那些侍女纷纷尖叫起来,四处乱躲,胆小的则直接瘫倒在地上,瑟瑟发抖。 花玥拔刃离鞘,扫过李建德身前的刀光剑影,森寒的剑气如狂风般朝刺客席卷而去,迫得那几人不得不后退。 随行的护卫也回过神来,立即拔出刀剑将李建德护得密不透风。 几招过后,这些护卫就都心下骇然,行刺的这几人皆是个中高手,在十几个身手极好的御前侍卫围攻下都能从容进退,寒光闪过,总有鲜血飞溅开来。 情势十分不妙。 花玥手中的剑化作万千芒影,姿态舒展,似是随意挥洒又像有意而为,衣袂随风飞扬,顿时让旁边几个吓得忘记逃跑的丫鬟看得目眩神迷。 前边的凌轶已找到空隙拔出刀来,人随刀进,刀光如浪潮一般朝刺客压去。 来敌未曾想到看似文弱的花玥竟有这样精深的剑法,始料不及,一时有些手忙脚乱。 不过片刻功夫,刺客已有三人倒地丧命。 但齐帝的侍卫死伤更加惨重,七八条个人横尸当场。 而且那些刺客训练有素,很快稳住心神,对于同伴的丧命视若无睹,眼睛都没眨一下。 刺客中有一个人的武艺特别高强,眼见外面的那些暗卫也闻讯赶至,没有再拖延下去,趁底下的人缠住花玥和钟朗的时候,他拼着受伤也闪身进入了刀光剑影之中,挟着激荡的劲气直奔李建德而去。 而那些侍卫竟无一敢直揽其锋芒,不由自主地闪避开来。 刺客见状大喜。 凌轶却是惊怒交加,一番硬砍狂扫,生生将围攻的两人逼退,飞身回援。 而离李建德更近的花玥早已舞起朵朵剑花,将拦阻的几个人斩于剑下,朝那人背后刺去。 此刻,那人已经将挡在李建德身前的最后一个人砍翻于地,利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了过去! 旁边不少观战的下人吓得脚一软,跪在了地上。 若圣上在太守府遇刺身亡,府中上下几百口的家人将无一能幸免!眼看着花玥和钟朗已不及相救,许多人绝望地闭上了双目。 花玥一剑刺透了那人的后背,可是已经晚了,众人眼睁睁地看着那人的利刃贯穿了圣上的喉咙,血花飞溅。 众人的脑海中只余下齐帝双目圆瞪,一脸不可思议的震惊。宋御医堪堪赶到,急奔上前想将人抢救回来,却无比惊恐地发现,这才半会儿功夫,已找不到齐帝的脉息。 那刺客长笑不已,自知逃不脱,方欲引颈自刎,钟朗大刀挥至,把他手中的剑扫落于地。 几个侍卫冲上来将之按倒,熟练地卸了他的下颌以防其咬舌自尽。 不多时,所有的刺客都已被抓或者伏诛。但是众人的心都像压了巨石一样沉重的透不过气。 众人正心中绝望,却见凌轶和花玥突然转身,恭敬行了大礼:“参见陛下!” 只见一人在侍卫的保护下龙行虎步而来,观其容貌举止,不是当今圣上是谁?这下子众人都有些回不过神来,却也不敢多看,忙一起跪伏于地高呼拜见,心中早掀起了惊涛骇浪。 莫非方才那个是假的?! 齐帝李建德淡然道:“免礼平身。” 凌轶、花玥和杨太守以及几个御前禁卫没有起身,垂首请罪,旁边那些侍女和下人更是动也不敢动。 有侍卫将那刺客押了上来。 斜睨了刺客一眼,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狼藉的尸体和积雪上的斑斑血迹,李建德毫不掩饰脸上的滔天怒意。 半晌,他才挥挥手道:“都起来吧,赶紧收拾一下这里!” 众人如获大赦,谢了恩起身,在侍卫的指挥下迅速将尸体抬走。不少人不由自主地偷偷打量那被刺穿了咽喉的尸体,冷汗淋漓。另一部分人则开始清理地面的血迹,片刻后就收拾得干干净净。 只寒风中仍残留有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提醒着刚才发生的事情。 李建德在花玥测算出此行会有人对其不利时,还只当严加防范就好,但凌轶和花玥坚持让他找了个替身,以确保万无一失,同时引出刺客。他们对内室严防死守,只余出来散步时守卫有小小的疏漏。 没想到这么一点细微的破绽,刺客竟真的混了进来! 那些暗卫之前并不知晓会有人行刺,更不知晓替身之事,居然也未能发现并拦阻,那他这个大齐的天子岂不是随时命悬于他人之手?!此次若非花玥有预感,只怕他就如那个替身一样横尸于地了。 思及此,李建德看向那已经死透了的替身,扫了一眼暗卫统领,目光冷冷地落在那已经止血的刺客身上。他倒要看看,是谁想要他的命! 杨太守小心翼翼地越众而出,道:“外面风大,还请圣上移驾正堂。” 侍卫还在周围仔细地排查,侍女下人在清理地上因打斗而斩落的花枝草叶,收拾损伤的花树,园中确实有些乱。 李建德虽然心中震怒,但是他自从花玥预言此行恐有不测就有些悬心,如今有惊无险,也暗松了一口气,当即面色稍缓,点了点头。 此时伴驾的钟朗看到花玥和凌轶皆平安无事,也放下心来。当下一行人穿过花园回屋。 才走几步,异变陡生! 后面一个不起眼的小丫鬟在李建德经过之后,趁人不察,突然暴起举了短匕扑了上去! 此时凌轶和钟朗等人正在商议之后的守卫及讯问刺客的事情,花玥距离最近,但也隔了几步路,旁边那几个侍卫更不知为何没反应过来,眼见利刃落下,说时迟那时快,在花玥扔出一截树枝打中那短匕之时,旁边扑出了一个人! 那人将李建德推得踉跄几步,避开了寒光闪闪的利刃,自己却被刺了一刀。 凌轶和钟朗已经回身相救,刚扑至就目睹此景,待看清那人,不约而同地惊讶出声:“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时那苍翠的长青树之后却又走出一个惊魂未定的人来。(未完待续。) 第150章 封妃 天气晴朗,院子里花木上的积雪闪着银光,满目生辉。 外面还是很冷,但屋里燃了暖炉,又烧有炭盆,尽管窗户留着空隙,室内仍温暖如春。 萧瑜和凌燕从太守府回来,脱了大衣裳,坐到铺了紫貂皮的暖榻上饮茶。 屋里十分安静。 缓了口气,萧瑜抬头看到底下几个侍女都在那里候着,挥了挥手:“留夏至和小雪在这伺候,其余都下去吧。” 半夏等几个侍女闻言,立即躬身退下。 片刻后,凌燕才放下茶杯,开口道:“小雪,你现在知晓为何不能乱说话了吧?” 听到此话,小雪立即跪了下去,羞愧不已道:“如果不是姑娘教诲,奴婢险些惹下大祸,以后定然认真改过。” 凌燕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道:“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这话虽俗,道理却摆在那里。希望你真的记住了,不然今后指不定还会惹出祸事来,到时别说我救不了你,指不定你家人和我都会受牵连。先起来吧。” 若非小雪是乳母的女儿,还自小一起长大,凌燕也不会说这么多,直接打发了出去。 方才凌燕刚和萧瑜一齐去探望了受伤的花瑶回来。 花瑶的母亲与太守夫人是亲姐妹。 前日圣上在太守府遭遇刺客,花瑶和杨玉环刚巧碰见,花瑶奋不顾身地扑过去为圣上挡了一刀,右肩伤势不轻,因为刀刃带毒,夜里还发了高烧,经过御医和花玥的救治,今早才醒过来。 各府得到消息,纷纷前往探望。 因昨夜齐帝就下了圣旨,太常寺丞花满池三女花瑶,诞育名门,克备令仪,才貌殊绝,聪慧敏捷,且救驾有功,封为淑妃,着令所司择日备礼册命。 据说花瑶和杨玉环之所以那时候出现在花园中,是因为杨玉环养的猫突然跑了出去,想起府中之前进来的野猫中毒而亡,她很担心自己这只猫也出意外,故到花园中寻找。 没想到遇见了齐帝在花园中散心。 两人生怕冲撞了圣上,就躲到花树后边,结果竟遇到有人行刺。花瑶和杨玉环见情势危急,扑上去拦阻,救了圣上。 也许其中还有什么隐情,但无人敢去探究。 如今禁卫正在常州四处搜查,寻找刺客的同党。各府因花瑶封妃心思不一,但最为后悔的,莫过于转运使的陈府。 陈锦画刚知晓花瑶封妃的消息,就如同被人狠狠地扇了一巴掌。可不曾想等向来宠爱他的父亲面见圣上回来,还又真给了她一个耳光!从小到大从未被凶过的陈锦画何尝受过这样的委屈,硬生生气昏了,待清醒之后,她立即又哭又闹,直说不想活了。 正为女儿招惹了祸事而烦躁的陈转运使气不打一处来,当即吼道:“不想活你就去死!” 陈锦画没想到一向宠爱她的父亲竟说出这样的话,又哭晕了过去。 不过陈转运使可没空安抚罪魁祸首的女儿,训斥了妻子不会教女之后,让她去给花瑶赔礼去了。 杨夫人客气有礼地接待了这位陈夫人,但并没有让她见到花瑶,甚至没提为她传话的事就将她打发了。 回府之后,陈锦画见母亲因此伤心流泪,不去反省自身,倒恨上了花瑶。 以花瑶如今贵重的身份,陈锦画也只能在心中暗恨、埋怨上天不公而已,她根本没有意识到她之前的话会招致怎样的大祸,而是满怀嫉恨,更不明白为什么花瑶这样出身窑子的低贱之人竟有如此气运,救驾获得圣宠,她怀疑,这根本就是策划已久的阴谋! 陈转运使往太守府跑了好几次,旁敲侧击,见花瑶似乎并没有得势之后就整治陈家的意思,暗暗松了口气。 萧瑜和凌燕让夏至把茶点撤下去,两人拿了丝线打络子。 今早因为萧老夫人吩咐,两人去了太守府看望花瑶,余下的事她们并不怎么关心。 毕竟天子遇刺实在干系重大,必然会有一番流血的清洗。 这样的事情牵扯甚广,不是两个闺中少女能够掺和的,当然,萧瑜和凌燕也不想被卷进去。 据说齐帝身边的禁卫已几乎全部换过,而太守府当时在场的下人包括小妾等则无一能够幸免。 萧瑜忽地想起了杨玉环。 既然在场的人几乎都没能幸免,肯定是其中有不欲为人知的事,而杨玉环与花瑶在一起,多半也知悉了事情的经过。杨太守等人算是皇帝心腹估计不会有什么问题,而花瑶成了妃子,那么杨玉环呢? 凌燕见萧瑜停下了手中的活计,问道:“阿瑜你怎么了?” 萧瑜回过神来,摇了摇头,索性将夏至和小雪也打发了去做别的事情,才将自己的疑问说了,而后道:“传出来的消息称,杨姑娘和淑妃一起救的圣上,想来杨姑娘也会受封吧。” 凌燕想了想道:“杨姑娘虽然没受伤,但至少也会有个位分的。” “既如此,两位姐姐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嗯。” 两人不由相视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庆幸,当即会心地轻笑。凌燕伸出手来,放到了萧瑜的掌心。 凌燕心有所属,当然不愿意进宫为妃。 而萧瑜本就对深宫敬而远之,对于当妃子更是避之唯恐不及。 想起之前钟朗和花瑶琴笛相和的事,凌燕说不出是什么样的心情。钟朗之前对她都是淡淡的,所以当他注意花瑶的时候,她非常难过,私心里说不嫉妒花瑶是假的。 没想到花瑶一转眼竟成了淑妃,与钟朗再无可能。 凌燕窃喜之余,又有些忧虑。她担心假如钟朗真的已经对花瑶有意,会不会因此而心伤,想到钟朗会心伤,她又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她突然又想起来,若是圣上知晓了此事,疑心钟朗和花瑶有私情怎么办? 坐在一旁的萧瑜看到凌燕神情变化,如悲似喜,有些担忧地问:“燕姐姐,你怎么了?” 凌燕犹豫了一下,就把她的顾虑和萧瑜说了。 萧瑜压根儿没想过还会有这样的事情,想了想,道:“当时钟将军和花瑶还不认识呢,后来也没见过,怎么可能被怀疑有私情?而且如今花瑶姑娘成了淑妃,两人更是不会再发生什么牵扯。燕姐姐你可别自乱阵脚。” 这样一想也很有道理,凌燕点了点头,让自己安下心来。 傍晚的时候,太守府那边传来消息,杨玉环被封为了昭容,乃九嫔之一。(未完待续。) 第151章 召见 听到杨玉环封为昭容的消息,萧老夫人又让二夫人林氏备了相称的厚礼,带凌燕和萧瑜前往太守府问候并道贺。 杨玉环受了惊吓,精神看上去还没有受伤的花瑶那样好,而且当日之事也不能开口询问,几人只略坐了片刻就回萧府了。路上,萧瑜突发奇想,杨玉环会不会最后真当上了贵妃? 次日,凌燕不知怎的,晚间定要和萧瑜同住。 到了晚上熄灯就寝之后,凌燕才说起了悄悄话。原来她从凌轶那里旁敲侧击得了一些消息,心中有点害怕,就想说给萧瑜听来分担。 萧瑜哭笑不得。 既晓得害怕,当初又何必去探听! 不过凌燕得知的消息却当真非同小可,无怪乎她这样谨慎,连纱橱外值夜的侍女都赶走了。 据说当时行刺皇上的刺客被抓住了,经过禁卫和凌轶等人连日审讯,那人终于松了口,但却语出惊人,说此次刺杀乃是太子殿下派他前来的!而如今圣上已经相信了那刺客的供词。 太子谋逆?! 萧瑜打了一个冷颤,不管消息是否属实,今次京城都要血流成河了,相比之下常州因此丧命的人怕都是少的。 事实上凌燕所言也都可以说是真的。 昨夜里,那刺客熬不住刑,吐露出派他来得是当今太子李显。本来李建德此行是在朝中称了病后秘密出行的,知道消息的人并不多,所以出了刺客后他就怀疑幕后之人就是宫中知晓他微服出巡的几人。 虽然如此,李建德也不太相信他一向看重的儿子会做出此等叛逆之事。 可是刺客提供了太子给他的密信。看到那熟悉的字迹,李建德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 李显乃长子,又是先皇后所出,所以他很早就理所当然地被立为了皇储。不过在那么多个皇子当中,李显并不是最出色的,好在他虽不拔尖,但做个守成的君王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只由于当年中毒,李显的身子有些弱,调养了这么几年才见好,因此下臣才有些担心。 国师紫玉真人也认为李显是命定的储君。 李显今年已经年过四十,可李建德身子还非常健朗。难道是他已经急不可待想要他让位了,所以都已身为太子,还作出这杀父弑君之事?!想到这里,李建德的脸色暗沉得就像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天。 在旁伺候的宦官和侍女见此大气也不敢出,生怕一不小心就丢了性命。 良久,李建德才将怒气压下,拟了密旨让人火速送回京城,着大理寺严查,又让凌轶和花玥确认那封信的真实性。 陈转运使知晓皇上正调查刺客的事情,无暇分心他女儿曾经冒犯新晋的淑妃及花家之事,就想趁机卖个好让花瑶先消了气,训了不少好东西送过去。 但是陈转运使却忘记了陈锦画得罪过的人并不止花瑶一个。 凌轶将另外一件事呈报了齐帝李建德。 …… 清早,书房里很安静,只有偶尔翻动纸张的声音。 小夏子打起门帘,轻手轻脚地进来,与李公公耳语几句,然后就退下了。李公公扫了把拂尘,趋前两步躬身道:“圣上,凌大将军在外求见。” 齐帝头也没抬:“宣。” 李公公退下出到外面,满脸堆笑地对候在那里的凌轶道:“凌大将军,圣上让您进去。” 凌轶点了点头,理了一下衣袍,随之步入室内。后面侍从忙亦步亦趋目不斜视地捧了东西跟上。 “微臣凌轶叩见陛下。” “免礼。” 李建德抬首看去,目光顿时落在后面那人手捧的托盘上:“凌卿今日带了什么过来?” 凌轶恭敬禀道:“回陛下,海事司花副使自海外带归的玉米已种出来了。” 看到李建德的示意,旁边的李公公立即上前将那托盘接过,放到书案之上,只见托盘里有本册子和一个锦袋。 这玉米是九月初的时候种下的,如今才过了近三个月,就已经收获了? 而且如今还是寒冷的秋冬,难道果真乃上古神物? 因为这生长期实在太短,李建德甚至有些怀疑凌轶是不是见他这几天心情不佳所以拿了之前带回的玉米来凑数。 不过,若真如此那可是欺君之罪,凌轶应该不会这样胆大包天。 这事应该是真的。 想到这里,李建德不由有点心情激动,须知即使是暖湿的岭南冬日也种不了粮食的,假如这玉米真的可以在秋冬季节三个月就种出来,还用担心大齐发生饥荒或者没有军粮吗? 李建德将锦袋打开,把金灿灿的玉米粒倒出来。 这次的玉米看上去比上次的还大颗饱满,李建德心情愉悦之极,拿起那本记录的册子翻看。 萧府,清辉小筑。 天光明亮,萧瑜从被窝里钻出来,掩口打了个呵欠,仍有点迷糊地问:“什么时辰了?” 雨竹听到声音走过来,钩好轻软的纱帐:“将近辰时,姑娘这就起身?” 听到已经这么晚了,萧瑜清醒不少,点头从床上爬起来。雨竹给她披上一件宽大的外衣,唤人打水进来。 刚梳洗完毕,春晖堂那边的雪梅就急匆匆地过来,说是圣上传召。 萧瑜有点回不过神,皇上找她做什么? 清辉小筑雨竹、半夏几个闻言已经慌了手脚,夏至忙问:“不知圣上宣姑娘过去所为何事?这衣裳可需要换过?” 雪梅摇了摇头说道:“不清楚,传谕的公公什么口风都没透露,如今正在老太君那边吃茶相候,姑娘恐怕得快点儿了,换了见客的大衣裳就过去罢。” 当下众人就是一阵忙乱。 片刻之后,萧瑜穿得中规中矩地出了清辉小筑,往春晖堂而去。给萧老夫人请过安,又与那个公公寒暄了几句,她就坐了府中的马车随那位公公出门前往东大街太守府。 进了正堂,萧瑜看到凌轶站在那里,紧张的心情缓和了不少,当下上前与他见礼。 凌轶微笑轻声道:“不必担心,圣上召你过来是问一下种玉米的事情。” 萧瑜闻言安心不少,了然地点点头,与李公公走进了齐帝暂用的书房。(未完待续。) 第152章 面圣 室内安静,有淡淡龙涎香的气味。萧瑜不敢乱看,敛衽下拜:“臣女萧瑜见过陛下。” 李建德见她似乎有些紧张,放缓了语调温和道:“平身。” “谢陛下。”萧瑜僵硬地站了起来。 “朕听说这玉米是你种出来的?”李建德看着不过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心下觉得凌轶和花玥会不会过于夸大其词了,出言问道 萧瑜恭谨回道:“陛下明鉴,臣女只是曾经从古籍中看到过如何种植玉米的只言片语,并不十分详细。碰巧海事司副使将此物寻了回来,故才斗胆将知晓的说出来而已。” 稍作停顿,萧瑜继续道:“玉米能种出来,全仰仗天子圣明,国运昌隆,让花副使能遇到如此良种并完好地带了回来,后又得圣上亲自过问让凌大将军安排妥当,而王寺卿以及几位老农经验丰富,精心耕种无有懈怠。相比之下,臣女出力实在微小,并不敢贪功。” 萧瑜说得十分诚恳,让齐帝听了龙心大悦。 旁边的李公公之前见萧瑜进来时手脚都有些发颤,心中还担忧她上不得台面,惹了圣人不喜,谁知说出这一番话倒极为谦恭动听,只看圣上脸上许久未见的笑容就知道了。 心下愉悦,李建德就道:“这么说来,凌大将军所言你亲自下地种玉米就是在欺朕了?” 对答过两句,萧瑜已经镇定下来,当即道:“回陛下,臣女出力虽小,但并非没有功劳呀,臣女也有下地播种掰岔的。” 听到此话李建德朗声长笑,道:“既然萧家贵女不辞辛劳为我大齐种田,让朕想一下赏赐些什么……不如封个县主可好?” 旁边的李公公已经喜道:“圣上英明。” 萧瑜却怔了一下,而后忙道:“多谢陛下厚爱。然而如今玉米方才试种,还没有推广,并不知大规模种植后效果和产量如何。且上次带回来的还有红薯和花生未来得及试种,陛下不如等丰收之后再封赏臣女?” 齐帝大为讶异,这个时候受封赏的人不是应该高兴地跪下谢恩吗? 其实萧瑜对这封赏还是很乐意欣然接受的。但是,这玉米过于神奇,她担心长出来的这些无法再种,或者再种之后长势很慢、产量不高等,须知后世那些杂交变异品种就常如此。 看到齐帝一脸迷惑,萧瑜索性直言相告,将她的顾虑说了。 李建德见其坦承,想了下笑道:“既然如此,就依你所言,等这玉米丰收了朕再赏你。” 萧瑜立刻拜倒:“臣女先谢过陛下隆恩。” 齐帝又问了萧瑜那古籍如今何在,听她仍回答说已经散佚,很是惋惜。当下他例行赏赐了些金银布帛,就让李公公送萧瑜出去,心中却决定了,就冲这小姑娘说话讨喜又坦诚,不管之后那玉米产量如何都给她一个封赏。 待行出书房,萧瑜又看到了凌轶,知道他还有事,就告辞先回府了。 见李福全有意送到太守府门口,萧瑜清楚他是皇帝跟前的红人,不敢托大,走到花园就停下。 “天冷,公公请留步,圣上跟前可不能少了您伺候。” “姑娘抬举咱家了。” 李福全如今已经对萧瑜印象大为改观,而且他惯会察言观色,看出齐帝有心封赏这个本就出生名门的贵女,自然不会轻慢。 况且,这几日李公公随侍君侧,听到淑妃娘娘、凌大将军和花玥公子都有意无意地提起这位萧瑜姑娘,语气中不乏赞赏,有这么些人帮衬,他怎会还看不出来这萧府千金的身份只会越来越贵重。 不过既然萧瑜都这样说了,李福全道了慢行,就准备折返,抬头却看见那位陈转运使夫人带了女儿过来。 按理说天子驻跸之所,这等闲人本不该放进来的,但齐帝为了安抚刚册封却正受伤卧床的淑妃娘娘,准许各府夫人和姑娘过来探视。结果这个得罪了新贵人的陈姑娘见天地过来。 莫非这陈姑娘不知道淑妃娘娘心中其实很不待见她? 不过若果真如此也没什么奇怪的,这位竟然还讥讽了萧姑娘,因为萧姑娘曾在乡下种田!这样的猪脑子估计怎样都想不到萧姑娘种的什么金贵东西吧?那可是神物,只看那金子般的颜色就知道是宝贝! 这些念头一闪而过,李福全也未鲁莽,只当没看见那两人,笑容满面地对萧瑜道:“那咱家先回了,萧姑娘慢走。” 后面的陈转运使夫人忙使劲拉了一把女儿。 陈锦画不情愿地上前,扯出个笑:“萧妹妹在这里做什么呢?” 萧瑜这才注意到陈锦画母女,但是也懒得敷衍,微微一笑道:“像我这等只会种田的,实在当不起陈姑娘这声妹妹,没得既带坏了陈姑娘的名声,又降低了陈姑娘的身份。” 寻常人听到这话至少会有些难堪,但陈锦画显然非比寻常,闻言她高傲地昂起头嗤道:“还有点自知之明。” 陈转运使夫人登时心中暗暗叫苦。 旁边的李福全看不下去,只当没听到这句话,对萧瑜道:“姑娘说笑了,咱家还指望您种田发达了带契我等呢。” 萧瑜好笑,道:“若他日我借公公吉言青云直上,定不会忘了公公。” 这李福全当真是个妙人,不愧是得皇上看重的。 旁边的陈锦画见李福全对萧瑜眉开眼笑,只觉得分外刺眼,不由鄙夷道:“果然是没根的东西,下贱!” 李福全脸色大变。 陈转运使夫人这回惊骇欲绝,使劲掐了一把女儿,急忙堆笑道:“这死丫头总乱说话,李公公千万别往心里去……” 但李福全根本没听,甩袖走了。 萧瑜跟旁边李公公叫过来带路的侍女离开,路上还想,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像陈锦画这样专往人痛处戳,是觉得日子过太好了吗?她能嚣张到现在也太神奇了。 “萧家那小姑娘回去了?”李福全一回到书房,齐帝就问。 “奴才送到了花园。” 李福全见齐帝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又道:“奴才刚在花园又遇到了陈转运使的夫人和闺女。” 齐帝当即停下笔,道:“那两个怎么又过来了。”(未完待续。) 第153章 皇恩 见萧瑜步出太守府,在马车旁焦急等待的半夏和夏至等人就松了口气,快步迎上来,扶她上车。 道旁落光叶子的树木从车窗外掠过。 将手从纱帘上移开,萧瑜真正地松了一口气。她当真不知道那些面对皇帝也能镇定自若不卑不亢的姑娘是如何修成的,反正她如今还做不到。 一路无言。 刚回到萧府,就有下人飞快地报予老夫人知晓。 萧瑜扶了凌燕的手从车上下来,含笑道:“别担心,我好好的呢。” 闻言凌燕不知怎的感觉双眼有些发胀,气恼地拍了一下她的手,道:“我才不会为你担忧呢。被圣上召见,那肯定是好事。” 当下挽起萧瑜的手,往春晖堂行去。 萧瑜笑道:“可不是被你说中了?燕姐姐真是我的福星呢!” 凌燕犹豫了一下,往左右看了几眼,才附在萧瑜耳旁悄声问:“难不成圣上也封了你做妃子?” 早猜到凌燕这样想,萧瑜摇头,也凑近她耳边轻声道:“莫非你以为陛下的恩典就只余下封妃了?不是这个,等下回到春晖堂你就知道了。” 两人相视一笑,走得更快了。 萧老太君叫了人守在院外等候,看见两人过来,那侍女迎上前笑道:“可把两位姑娘等到了,老夫人让人去前边望了好几次。” 前边已经有丫鬟进去通传了。 行了几步,就看到霜蕊迎上来与两人见礼,萧瑜笑道:“让祖母久等了,竟连姐姐都迎了出来。” 老夫人看到萧瑜确实安然无恙回来了,立即拉她和凌燕在旁坐下,复将侍女皆遣了下去,才问齐帝宣她过去说些什么。 萧瑜这才注意到几位伯母、姨母也就是凌燕的母亲、还有几个哥哥都在,方要起身见礼,大家一起摆手让她免了。 急性子的十二哥萧文桥直接问:“瑜妹妹,圣上召你过去到底怎么回事?” 众人均看向了萧瑜。 萧瑜笑意盈盈:“也没什么,之前花家大公子从海外寻到了一种古籍中记载的作物玉米回来,我碰巧在父亲收藏的古籍中见过种植之法,就协助凌大将军和越地司农寺卿将这玉米种了下去。” 凌燕已在旁边道:“原来当真是因为这件事。” 萧瑜含笑点头,继续道:“那玉米长势极好成熟得也很快,如今那边已经采收了快马送过来,凌大将军将之呈到御前的时候提到了我,所以圣上才宣我过去问话。” 而后萧老夫人又问了萧瑜面圣的具体情形。 萧瑜详细地说了。 待众人听到齐帝开金口封萧瑜为县主而她婉拒了时都有些惋惜,萧老夫人比较沉稳,问:“阿瑜为什么谢绝了圣上的隆恩?” 萧瑜笑着将缘故说明。 老夫人当即正色道:“理该如此,阿瑜做得很好,没有因封赏就昏了头,当真是我萧家的女儿。” 九哥文柏在旁道:“只是瑜妹妹的确立了功,赏赐就这样没了也太可惜了。” 萧老太君刚要转身训这个孙儿几句,就听萧瑜笑道:“我会那么笨吗?陛下允诺等将来玉米丰收了再行封赏。” 众人闻言登时都笑了。 这时候,雪梅满是笑意的声音传入屋内:“老夫人,外边有人来报,说是圣上赏赐给我们姑娘的东西到了。” 众人更加喜气洋洋起来,当下簇拥了老夫人和萧瑜往外行去。 待听过圣旨之后,萧老夫人心里却有些不太舒服了。听圣上的意思,这玉米还没有在其他地方种过,而那什么红薯花生更是无人清楚该怎么种,所以希望萧瑜回越地去协助。 因为如今似乎只有萧瑜知晓那是什么东西,其余人之前连听都没听过。 尽管萧老夫人明白粮食于国本之重要,也知道萧瑜若能将这些东西种出来对萧府有莫大的好处,但孙女才回家几日就又要远行千里,实在让人不舍和心疼。 可这样立功的好机会,错过就没有了。 萧老夫人想了想,对凌轶道:“好孩子,你和陛下说说,阿瑜才回来,就不能让她在家多待上一年半载的?又或者,这种粮食哪儿不是种?索性到常州这边种好了。” 旁边的萧瑜就有点担忧。虽然府中之人皆待她极好,但她已非常想念肖佩还有肖玉成。再说了,凌轶肯定是要回南越的,而凌燕因为钟朗也会一同回去,常州她人生地不熟,实在不愿久留。 而萧老夫人说的好像很有道理,既能继续为大齐种玉米红薯,又能在祖母身边相伴,忠孝得以两全,齐帝应该不太好拒绝的。 这回轮到凌燕有点儿不舍了,她抱住萧瑜手臂小声问:“阿瑜妹妹你怎么想的?” 萧瑜轻声回道:“我的想法不重要,全看圣上那里呢。” 次日,凌轶从太守府回来,却带回一句齐帝原话,在越地那边试种好管理。这意思就是希望萧瑜回越地那边去了。 老太君知晓后固然不舍,但说实在的祖孙二人的感情也没深厚到无法接受分别的地步,她只是觉得小五就这么点血脉,流落在外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回来了又走,有点难过。 将近年末,可凌轶几个却年都没准备在这边过,已准备南下了。 齐帝李建德午后启程返京。与来时不同,因为刺客一事发生后众人都已知晓圣上南巡,所以回去的排场和仪仗皆齐全,场面浩大,沿途大小官员远迎亲送,还有从京城过来的禁军护卫。 而凌轶花玥几个此行的正事也完成了,自然要回去处理政务。 相比萧老夫人有些伤感,凌燕和萧瑜心情却都还不错。 如今既然已经确定下来一同回去,就要抓紧时间收拾行装了。凌轶身为镇南大将军,离开越地那么久,南边事务繁杂,说不定如今等待着他批阅的公文都堆成小山了,不宜再拖延。 回去仅萧府让带上的东西比来时多出整一马车,此外还有交好的各府陆续送来的程仪,林林总总,实在太多,萧瑜和凌燕不得不让人挑出部分留在萧府。(未完待续。) 第154章 亲事 这几日萧瑜收礼收到手软。 萧瑜因为种田得到了齐帝封赏的事不知何时传了出去,消息灵通的就连她差点就封为了县主的细节也有所耳闻,于是在知晓她又准备回越地为大齐种田之后,登门的人更多了。 陈锦画听到这消息,气得脸都白了,将房中所有摆设都扔到地上:“那两个下贱的人到底使了什么妖术?明明是些上不得台面东西,陛下却如此抬举她们,让真正的贵女如何自处?” 那些丫鬟听到这些大不敬的话,吓得差点晕过去。 齐帝在陈转运使觐见时轻描淡写地说了他女儿辱及花家之事,虽寥寥几句,但官场上的都是人精,知道陈转运使这官即使做下去也到头了。至于已是出阁年纪的陈锦画名声则彻底坏了。 谁家会娶这样到处惹祸的儿媳进门? 这天凌燕从老太君那里听到风声,说有人上门与萧瑜议亲。 萧瑜正在练女红,乍闻此事,针扎到了指尖,冒出一颗血珠子,疼得她眉头微皱,当即扔下绣绷转过头: “这会不会太早了,我才十三岁!” “不早,只要是讲究点的人家,这议亲、说媒、向名、纳吉、纳征、请期下来就须一年半载,这择期若是刚巧近的没什么好日子,又要往后延,而且定了日子后几年方迎亲也很常见。” 不曾料到萧瑜反应会那么大,凌燕边说边捉过她的手,看到只是扎了一小下,松了口气。 然后凌燕又补充了一句:“这样的话,这时候议亲刚好合适。” 萧瑜呆呆地望向凌燕:她知晓的这般详尽还罢了,为何说到亲事也都脸不红心不跳的? 见萧瑜如此,凌燕后知后觉地微红了脸:“母亲之前就与我说过这些,左不过只是我二人的悄悄话,你这般看我作甚?” 萧瑜讪讪然:“我以为大家闺秀说起这个都会比较害羞的。” 凌燕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那倒没错,不过母亲说,我们女儿家总要嫁出去的,早点知道这些也好,何况我年纪也不小了……” 或许又想起了钟朗,凌燕有些许黯然。但很快,她就又依旧笑意盈盈,加上双颊晕染了淡淡绯色,如初开的豆蔻一样娇艳。她挨近萧瑜,悄声问道:“不知阿瑜妹妹想找什么样的夫郎?” 说到这个话题,凌燕的脸上已经飞了桃花。 萧瑜坦然道:“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其余的我没想过,但他不能有通房和妾室。” 凌燕叹了一口气。 见此,萧瑜不由苦笑。诚然她所说的大概是所有女子都怀揣的梦,但是又有多少人真的能寻觅到那样的丈夫? 时下但凡有点家世的男子,谁不纳妾?尤其是那些门第人品皆出色的,都无须他自己开口,自会有人殷勤送上门。这样的美事,或许是绝大多数男人都难以抗拒的吧? 萧瑜顿时觉得做什么都没了心情。 晚间凌燕去给母亲问安。凌夫人萧氏看到女儿来了忙拉她坐下,母女吃茶又说了会话,萧氏忽道:“燕儿,听老夫人说近来有人上门给你瑜妹妹提亲,她在南边时就救过你,想来品性一定是个好的。” 凌燕诧异地接口道:“阿瑜妹妹自是极好的,娘亲这些日子不都看着吗?怎么今日提起这个来了?” 萧氏因为当初萧瑜被设计爬床的事情,这段时间一直留心观察她的举止性格,前天听到老夫人说起太守府那边露出结亲的意思,就觉得假若萧瑜成了自家儿媳也不错。 起码在凌燕的口中,兄妹二人都与萧瑜相处融洽。 萧氏想了一下,还是如实说道:“你哥哥身边如今少个人照看,既然阿瑜这样好……” 凌燕听出了这话中的意思,立刻急道:“母亲糊涂了,且不说以阿瑜妹妹如此的家世,外祖母定不会让她做继室,就是看在两家的关系上勉强同意了,依她的性子也不会愿意的。” 萧氏闻言微怔:“你哥哥身为镇南大将军,人才品貌样样出色,她有什么不乐意的?” 凌燕不以为然地道:“娘亲当然会觉得自己的儿子千般好,却不想哥哥收了那么几房妾室,如今又是续弦,若是你女儿嫁了这样的你不替她委屈?而且阿瑜和我一样,见不得男子三妻四妾的。” 那边萧氏早听的愣住了,见凌燕说了最后这么一句,立即训道:“大丈夫纳个妾室本就寻常……” 然后就说不下去了。 没有几个女子乐意自己的丈夫纳妾的。萧氏放缓了口气道:“那就罢了。但现在不纳妾的男人找不出几个,从今日起你也该跟我学一下内宅之事了。” 次日,萧瑜去了三嫂的宁芳居。她想在还没动身回南越前,各位嫂子那里都去走动一下。 坐了小半个时辰,又吃了些茶点,萧瑜忽然觉得肚子有点不舒服。 刚巧二夫人林氏遣了侍女过来,寻三嫂子有正事,萧瑜就先告辞回清辉小筑了。 行至半路,萧瑜觉得有些冷,才发现手炉落在了宁芳居。 同行的雨竹忙折返回去取,因萧瑜今日只带了她出来,就站在园子避风的花树后边等着。 今日天气比之前暖和,萧瑜连斗篷都没披,这会子却突然觉得挺冷,才站了片刻就手足冰凉,肚子也更难受,就如刀绞一样。 在萧瑜忍不住想蹲下去的时候,她突然觉得腹下有一股热流涌了出来。 癸水来了! 萧瑜还没来得及庆幸如今是冬天,时下的衣裳又是里外好几层的,她就感觉那股热流迅速地蔓延开来。 为什么今日没有披斗篷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欲哭无泪的萧瑜往花树里面又挪了几步,就不敢乱动了,没多久,她听到了远远的脚步声,欣喜地以为是雨竹终于回来了,却陡然发现声音的方向不对。 萧瑜浑身一僵,看了眼并不能将她遮挡严实的小树,心中祈祷上天不要让个男的过来。 不然这回脸可就丢大了!(未完待续。) 第155章 启程 或许上天听到了萧瑜的祈求,待来人走近,一个天籁般的声音传入耳中:“阿瑜妹妹,你怎么在这里?” 即使外边风大,也无须钻进树丛中去吧? 萧瑜看到过来的是凌燕,松了一口气,难为情地小声道:“燕姐姐,我裙裳弄脏了。” 凌燕还有些不明所以。 萧瑜环顾四周,并未看到其他人,才从花树后面行出来。 外边凌燕上前一步,扫了萧瑜的衣裳几眼,抬头见她脸色有些不对,当即拉过她的手,只觉冷冰冰的,当即问:“怎么穿这般少,也不带个手炉,那些丫鬟都做什么去了?” 凌燕示意小雪将自己的手炉递给萧瑜,说到后面已带了怒气。 这样让主子在这受冻的下人,趁早打发出去了干净! 萧瑜有些窘迫道:“我出门时感觉今日挺暖的,就没披斗篷,雨竹去宁芳居把取我落在那儿的手炉了……” 刚说到这里,萧瑜就觉腹部又是一阵绞痛,冷汗都出来了。 看见萧瑜骤然发白的脸色,凌燕察觉到不对劲,忙扶住她焦急问道:“阿瑜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好歹忍过了那一阵剧烈的疼痛,萧瑜有气无力地道:“我来癸水了。” 凌燕终于明白萧瑜为何说裙裳弄脏了。 回到清辉小筑,吃过红糖姜汤躺在暖榻上,萧瑜才觉得手脚暖和起来,肚子也没那么疼了。 雨竹在花园中凌燕解下斗篷给萧瑜披上的时候就取了手炉回来。 已有人去报知了萧老夫人和林氏等。 不多时,老夫人与二夫人几个就满脸笑意地进来了,先安抚了萧瑜,又问雨竹和半夏小日子要用到的东西可准备齐全了,还吩咐林氏让厨房给清辉小筑备膳时注意些。 萧老夫人笑道:“我家阿瑜也长成大姑娘了。” 饶是萧瑜脸皮比较厚,听了也有些窘迫。不过,更让她欲哭无泪的事情还在后头。 天气冷,身子又不舒坦,萧瑜这两日就老实地在屋里没出去,可凌燕带来的消息顿时让她坐不住了,只恨不得马上找个地洞钻进去。 怎么会这样! 因为萧瑜小日子来了,不太好远行,回越地的日期就延后了。 这本来没有什么,但本来归期早已定下,如今推迟,难免有人问起原因,而时人皆觉得自家闺女初次来癸水是件好事,所以当世交的夫人问起时,萧老夫人都满脸笑意地如实说了缘故。 结果可以想见,很快各府的夫人都知晓了这事。 既然都传到外边去了,萧府之中更是几乎人尽皆知,而花玥、凌轶不用说定然也会有所耳闻。 萧瑜无比哀怨:为什么她会在这个时候小日子!她本来以为自己得到了上天的眷顾,没在花园中出丑,不曾想她只猜到了开头而已,却没料中结局。 如今众人都知晓了因为萧府姑娘来小日子,所以才推迟南下越地的归期。 想到连花玥等人多半也知晓了此事,萧瑜觉得她以后无法出门见人了,可是过几日还要一起回越地…… 萧瑜扯过云锦被子蒙住了脑袋。 坐在旁边的凌燕见萧瑜如此,倒也没意外,换了是她,肯定也会羞得想寻个地缝钻的,她微笑道:“阿瑜,新种出来的玉米你还没看过吧?哥哥让我带了些过来给你看呢。” 听到凌燕说起正事,萧瑜立刻爬了起来,双目明亮地道:“我看看!” 不知王寺卿几人在送这些新收获的玉米过来之前,有没有先精挑细选过,萧瑜看到凌燕放在红木漆案上的那些都是大颗又饱满的,光泽明亮,颜色也很鲜艳,拿在手上沉甸甸的,比她带回来种子好。 或许是在那山谷里无人照料,所以这些精心种出来的玉米品相更佳? 只听凌燕又道:“哥哥让我问你,如今已经收获了一季,要不要用新长的这些玉米作为种子再接着种?” 萧瑜点头道:“当然,我也正想试一下这些玉米能不能留种,若是可以,等我们回去就差不多又可以收获了。到时候和燕姐姐一起到地里收玉米。” 凌燕一听也来了兴致:“真的?那我等会回去就和哥哥说,让他赶紧给那边传书,否则耽误了农时怎么办。” “其实也不用这般急,天太冷的话恐怕那玉米种不活。如果这一季种晚些,说不定回到刚好能吃上嫩玉米。” “原来玉米嫩的时候就可以吃?像豆子一样用来做菜吗?” “据古籍记载,玉米除了做菜和煲汤,煮了作主食也很好吃,香甜可口。还可以烧烤或者煎玉米烙、榨汁和做成玉米羹。” 萧瑜见凌燕追问,含笑详细地说了几种玉米的吃法。 凌燕顿时心生向往。 经过这么打岔,萧瑜忘了来癸水满府皆知的尴尬事,与凌燕坐在暖榻上研究玉米的各种做法,用纸笔记下来。 五六天转眼即过,萧瑜的小日子刚结束,凌轶他们就提出动身南下。 行装等一切都已准备停当,也没在再什么好收拾的,于是,次日清早几人就在众人相送下坐车前往渡口。 临行前,十二哥萧文桥一看见萧瑜,立即关切地问道:“妹妹可大好了?” 因萧文桥并未压低声音,众人都听到了。 花玥唇角微弯,而凌燕抿嘴低头,双颊已染了淡淡绯红,萧文桓忍不住轻咳了几声。 萧瑜大窘,但看见萧文桥浑然不觉,好像并不知发生了何事的样子,她努力坦然地微笑应道:“已经无碍,让十二哥挂心了。” 说完急忙上了马车。 萧文桥有些奇怪,但很快萧文桓几个就把他叫过去了。 冬日的早上寒风凛冽,萧瑜本以为路上会行人稀少,没想到却是车马簇簇异常热闹,待见到凌轶、二夫人等和那些人互相问候,一路打招呼之后,她才知道原来皆是各府来送行的。 一行人没多久就出了城,来到码头。 天色还早,清冷的江水浸在熹微的晨光里,宁静流淌。江堤上栽了柳树,光秃的枝条在风中摇曳,有些低垂的还碰到了下边停泊的船只,几盏灯火微弱的光在水上闪烁。 岸边已等了好些早起相送的人。 萧瑜扶半夏的手下了马车,和凌燕一起与前来相送的各府千金作别。 半个时辰过后,萧瑜遥看岸上渐行渐远依然张望的萧府众人,也不由生出了惜别之情。(未完待续。) 第156章 归途 换了海船,因为凌轶和花玥几人急于赶路,沿途并没有多作停留。 这日,众人在上岸小憩和补充清水食物等东西时,听到了一个重大的消息:齐帝不久前降下圣旨,废了李显的太子之位! 诏书称李显不法祖德,专擅威权,鸠聚党羽,且窥伺圣人起居动作,乃至做出杀父弑君之事,实在罪大恶极,只是念在骨肉情分,才不忍夺其性命,只幽禁于东宫。 齐帝废了太子之后,并未另立,储位暂时空悬。 花玥、凌轶和钟朗几人得知这一消息,并没有如萧瑜、凌燕两人那样惊讶,应该是之前就已猜到,或者早得了讯报。 很快到了年关。 如今这船还未行至福州,离越地仍然很远,众人注定在外过年了。三十这日清早凌轶就让人到岸上买了一堆酒菜,以备晚上做年夜饭。 正清闲的萧瑜一听来了兴致,自告奋勇要掌勺。 凌燕听了忙道:“我看菜买了不少,阿瑜你可别累到了。” 萧瑜笑道:“不用担心。反正底下侍从的饭菜自有厨子负责,我就煮几个人的而已,还是可以应付过来的。” 见到萧瑜换了衣裳就往小厨房行去,凌燕也跟上前,吩咐厨子在旁边给她打下手。 厨房里的人已把做菜的材料都准备好了,萧瑜翻找一阵,勉强寻到个可以用来炒菜的铁锅,然后再研究了一下食材,心中有了大致的菜谱,才拿起并不趁手的锅勺开始做菜。 萧瑜将油放进锅里,正待油烧热之后将肉片倒入,边盘算下道菜该如何做,身后忽然传来个悦耳动听的声音:“发什么呆?小心烫到了。” 花玥?他过来做什么? 萧瑜不知怎的,手歪了一下,盘子有片肉掉进了锅中,顿时溅起不少油星,幸好她及时后退了两步,才没烫着。 感觉手上一轻,萧瑜抬头就发现装肉的莲盘已经到了花玥手上。 萧瑜有些窘迫地接过来倒进锅内翻炒,问:“玥公子怎么过来了?可有什么特别想吃的菜吗?” 花玥微微而笑:“听说萧姑娘厨艺极好,所以能尝到萧姑娘做的菜,在下就很满足了。” 那烧火的小丫头初次见到花玥,一时有些发呆,没留意柴火就掉了出来。 萧瑜还在因为花玥的话而神思不属,陡然感觉脚下一阵热浪袭来,未及反应过来发生何事,有人一把将她拉开。她猝不及防,扑到了那人身上。 耳边这才传来几声惊叫。 萧瑜急忙站稳了转头看去,只见灶边掉了几根还在燃烧的木柴,那个烧火的粗使丫头正手忙脚乱地弯腰拍打裙边,另外一个厨娘拿了水往那丫头身上泼,空中弥漫着焦糊的气味。 火扑灭了,旁边夏至气得喝骂:“不知死活的东西!若伤了姑娘,你有几个脑袋可以掉?!” 那丫头扑通跪在地上求饶。 萧瑜这才回过神来,下意识地先往后看,见方才将她拉开的果然是花玥,登时觉得耳根有些发热。 管厨房的掌事也跪下请罚。 花玥在大将军府中也算主话之人,此时淡淡道:“这次侥幸,没伤到肖二姑娘,但这样毛躁的丫头留下也不敢再用,这几天就先让她做点别的,等回去趁早打发了,免得以后还生事。” 萧瑜不由对那小丫头生出几分恻隐之心,但她也并未准备给她求情,反正没有伤到人命,不过是发卖了而已。 那烧火丫头自觉捡回一条命,忙跪下给花玥和萧瑜谢恩,然后抹眼泪走了。 萧瑜又吩咐厨房管事的:“看那丫头的样子好像烫伤了,等下给她送点伤药过去。” 那管事的厨娘忙不迭地应了。 方才锅里的菜刚炒到一半,如今是不能要了,厨房里的人都觉得十分可惜。须知寻常人家一年到头也难吃得上几顿肉。 不过,今天是过年,凌府即使是下人也不会少了肉吃,而且船上也没有什么狗之类的可以喂,这肉终究还是倒进了海里。 萧瑜重新洗了锅,看向旁边的花玥。刚才那烧火丫头为何走神,她也猜到了几分,当下对花玥说道:“这厨房里油烟大,玥公子先出去吧,我很快就能把菜做好的。” 花玥微微一笑,点头道:“好,你也不用急,慢点来,小心烫到。” 萧瑜连连点头应下。 目送花玥离开,萧瑜转过头来,却见厨房里众人都好似没有完全回神一样,想起某人勾魂夺魄的笑,她不由庆幸自己将他打发走了。 不然这菜还怎么做下去! 当下萧瑜清咳了一声,见众人都惊醒过来赶紧低头各自忙活,才让底下另一个小丫头开始烧火。 因为上岸买菜的地方是海港,众人也挺中意吃海味,所以今晚的年夜饭除了几道过年必吃的大菜之外,其余的都是海鲜。 萧瑜把那些万事如意八宝菜、富贵荣华之类的菜做好之后,就开始做海鲜。 大将军府的厨子手艺自是非同一般,不过,正如萧瑜不知原来时下的菜肴还有那么多种做法一样,今趟随船的厨子对于萧瑜烹饪海鲜的做法有不少也是头一次听说。 比如萧瑜时下做的龙井虾仁。 茶叶入馔,古已有之。但时下还没有这一道菜,而且萧瑜做这菜并非如江南选用河虾,而是海虾。前世萧瑜就尝试做过几次,倒也得心应手。 厨娘已经熟练地将虾子尽数剥好,如萧瑜所说那样去掉黑线再加入那所谓的生粉搅拌再洗净晾干。 然后萧瑜接过,倒入适量的蛋清和细盐、生粉、油等拌匀,冲泡龙井茶汤。 将油烧热,把虾仁倒入炒至六七成熟,起锅控油,再往锅中放入少许的花雕和茶汤煮开,加入茶叶和虾仁翻炒几下装盘。 萧瑜的动作干净利落,待菜品煮好,那厨子顿时叹为观止。 成菜虾仁如白玉一样鲜嫩,茶叶碧绿清香,色泽雅致,在众多大菜之中尤其显得别样清新,令人垂涎欲滴。 这是最后一道菜了,萧瑜洗干净手,亲自将这两盘龙井虾仁端了出去。(未完待续。) 第157章 除夕 因为就这么几人,又是过年,凌轶也没过多避忌,只是男女分成了两桌。 除了龙井虾仁之外,萧瑜还做了红烧鳗鱼、蒜蓉生蚝等海鲜特色菜,只看得席上几人眼都直了。 萧瑜将最后一盘菜端上桌,盘中的虾仁晶莹鲜嫩,清香扑鼻,一看就让人食指大动。 凌燕立刻惊讶道:“你取龙井去就是做这道菜?” 萧瑜含笑点头,落座后开口道:“燕姐姐,你赶紧尝一下,看好不好吃。” 话音未落,凌燕还在矜持,那边花玥已经不客气地举箸夹了一筷入口,顿觉唇齿间皆是淡淡的茶香,滋味妙不可言。 随即凌轶和钟朗也动了筷。 见萧瑜也开动了,凌燕这才姿态娴雅地开始夹了只虾仁,放入口中,还没忘记以帕子遮挡。 萧瑜忽然觉得,早知这样她还不如和凌燕进房间去吃。 旁边的花玥偶然瞥见萧瑜这懊恼而纠结的表情,不由嘴角微弯,然后又尝了块鳗鱼,赞道:“肖二姑娘的厨艺越发好了。” 萧瑜微笑不语,心中却有些奇怪。花玥之前尝过她做的菜吗? 即使在大将军府那一段时间里,萧瑜记得自己好像也没有下过厨。平常不是厨子做饭,就是肖佩偶尔掌勺,花玥该不会是记混了吧? 觉得很有可能的萧瑜想到花玥居然记错了,就觉得莫名气闷,不过,肖佩的手艺那么好,如果花玥真弄混了的话,岂不是意味着,她的厨艺已经比阿姐的好了? 这样一想,萧瑜又不由有些沾沾自喜。凌燕在旁边见了很诧异,阿瑜这是在傻笑什么? 萧瑜愉快地地吃过年夜饭,瞥见旁边的那桌菜吃得所剩无几,心满意足与凌燕回舱房去了。 两人闲话了片刻。就到甲板上去散心透气。 天色已晚,海面暗沉,灯光映照在水里,随波浪起伏闪烁。有只海鸥掠过。没入远处的夜色中。 带了咸腥味的北风刮得有些紧,但刚吃过饭又穿得比较厚实的两人并没有感觉到多冷。 萧瑜抬起头。 天上没有月亮,星星像光芒璀璨的宝石,在黛蓝的天幕上熠熠生辉,让人不由沉醉其中。 旁边的凌燕不知在想什么。也望着茫茫大海出神。 过了半晌,侍立在侧的小雪和半夏担心两人吹久了风受寒,才出声道:“两位姑娘,外边风大,不如先回去吧。” 凌燕回神点点头:“好,阿瑜妹妹我们回吧。” 萧瑜正在饶有兴致地研究星宿,闻言摆手:“燕姐姐你先回去,我还想在外边多待一会儿。” 见此,凌燕想了下,又吩咐半夏几句。让她看顾好萧瑜,才笑道:“那我就先打棋谱去了,你也早点回去,小心别受了凉。 萧瑜点头答应。 夜晚很安静,只有海浪和船只行进的声音,萧瑜呆站了半晌,思绪不知不觉就飞远了。 这个时候,在遥远的越地,肖佩和肖玉成应该吃过了年夜饭在守岁吧? 记得去年除夕,肖玉成从大将军府拿了甘蔗回家。吃过饭之后,姐弟几个生起火盆闲话,将甘蔗砍作一节节,放到火上烤热。甜香弥漫在屋子里。然后阿姐将洗好的衣服鞋袜搭在旁边的架子上烘干。 说笑之间也没觉得困乏,很快就到了子时。 这时候,姐弟几个上香祭拜先祖,放爆竹,互相道了新春吉祥话,在村中此起彼伏热闹的爆竹声中。意犹未尽地各自回去安睡。 那样才像过年。 不知道肖佩和肖玉成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有郝俊和大将军府的人照看着,应该一切安好吧? 想到这里,萧瑜不知怎的多了几分担忧。 正胡思乱想之际,夏至拿了斗篷出来,给萧瑜披上,笑道:“大将军和表姑娘几个在里边准备烤肉吃呢,姑娘快过去看一下吧?” 萧瑜一听将思绪丢开,转身笑道:“这样的好事,居然没有提前告诉我。” 说完往船舱行去。 到了厅上一看,下人已经生好了方形的炙炉,准备好一应材料,就等几人过去就可以开始了。 萧瑜检查了厨房备好的食材,让人将晚饭时时没做完的海鲜也处理好拿过来。 虽然时下吃海鲜还不是十分盛行,所以于这些食材的处理并不如后世讲究,不过此前萧瑜已经教过厨娘如何剔除虾线等,现在很快就上了手。 凌燕见状笑道:“可见,妹妹对烤肉必定也是在行的。” 说到这个,萧瑜不由扭头看了旁边的花玥一眼,笑吟吟道:“玥公子才真正的精于此道。” 花玥听两人说起自己,微笑道:“阿瑜姑娘过誉了,小技而已。” 竟知晓得这么清楚……凌燕暗暗纳罕。 萧瑜盈盈一笑,转身进厨房去弄烧烤的调料。 旁边的凌燕也跟了过去,轻声对萧瑜道:“其实三公子人真的不错,可惜他双目……” 萧瑜脚步微顿,不以为然地道:“我觉得这没什么,即使玥公子看不见,也比寻常男子好太多了。” 凌燕点头表示赞同。 因为上岸采购的下人竟买了辣椒,萧瑜做了几种不同的调料,又想起了没有合适的毛刷。 当下与凌燕说了。 凌燕想了一下,让人寻了几支上好的崭新大毛笔,准备拿来当刷子用。 听到那是有名的宣笔,萧瑜登时扶额无言:用这个来刷调料,会不会太奢侈了一点? 凌燕可没管这许多,让人将笔和调料以及从厨房找出来的铁架子、竹签等萧瑜说烧烤需要用到的东西都搬到炉边。 几人都期待地看向萧瑜。 萧瑜让厨房的下人在旁将虾子什么的串到竹签上,自己先拿起弄好的几串海虾烤炙起来。 时下有道菜名为光明炙虾,是从沿海传入的。 将生虾用盐炒干,然后将盐洗去,曝晒干透后收起来,食用时取出来。这样的虾子又名虾腊,色泽红亮,脂膏丰美。 不过,萧瑜觉得虾放在火上烤熟,加上椒盐等一起食用味道更好。 花玥几人看了这样的烤法,很快就学的有模有样,萧瑜品尝了一下,火候掌握的比她还好。 心下不由羡慕起来。 说到底,萧瑜自己只是占了新意,烹饪的手艺是及不上肖佩的,这烧烤就更无法与花玥相比了。 很快就到了子时。 几人待下边的丫鬟侍从拜过年,大方地派了赏钱,又相互贺岁之后,凌燕熬不住困,与萧瑜回房就寝。 凌轶和钟朗不知收到什么讯报也去书房研究了。 火炉边就余花玥一人。 炭火红亮,架子上的烤肉滋滋作响。 花玥想起很久以前一起围炉烤肉的情景,那时候萧瑜还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 如今,应该长成身姿亭亭的少女了吧?(未完待续。) 第158章 回家 回到南疆已然春暖花开。 大将军府的人之前就得了消息,让人早早地在岸边等候。萧瑜扫了一眼,并没有看到肖佩和肖玉成。 几人上了马车。 天有些阴,刚进城,天空飘起了丝丝细雨。 流经郡城的桃花江两岸青山叠嶂,翠柳含烟,桃花盛开如霞,春风吹过,嫣红的花瓣飘飞散乱,纤薄的花瓣落了满江。 甜香醉人。 正是踏春的时节,岸上游人如织,江上舟楫往来,十里桃花映在水中,如同绮丽的画卷。 这样的美景萧瑜却只望了几眼就收回了视线,转向旁边的凌燕道:“不知阿姐和玉成这些日子过得怎样,虽然收到两次来信都说好,可为什么我总觉得不太踏实呢?” 凌燕笑道:“因为你太记挂他二人了。” 萧瑜点了点头:“也许,这就是近乡情怯吧。” 随后两人依旧将帘子掀起少许,望向窗格外熟悉的景色,心情不由自主地变的愉悦起来。 回来了真好。 已是午后,萧瑜没有进大将军府,径直坐了马车迫不及待地往牛角村赶。 山边的野生桃树还有不知名的灌木开满了花,乡野间一片深深浅浅的绿,春意盎然。 离开几个月,草木如故,可萧瑜却觉得平日不起眼的景物都变赏心悦目了。凌轶和花玥在进城的时候就让人快马加鞭送了信过来,这会子肖佩和肖玉成应该已经知晓了她回来的消息。 想到这里,萧瑜更加归心似箭。 还没到牛角村,远远地就看到有两个熟悉的身影打了伞在路口处张望,萧瑜眼眶一热,就觉得双眸蒙上了薄薄的雾气。 肖玉成和肖佩应该也看到了马车,不由自主上前了几步。 原本疾驰的马车很快在路边慢慢停了下来,没等完全停稳,萧瑜就从马车里钻了出来,冲等在那里的两人盈盈而笑。 刚要一跃而下,肖玉成已经三步并作两步迎了上去,伸出手来。萧瑜扶了他的手跳下,笑道:“我回来了,阿姐、玉成。” 肖佩伸手与萧瑜相握,眼眶有些发红:“好,回来了就好。” 萧瑜一笑,忽地伸手将肖佩紧紧抱住道:“阿姐,可想死我了!我要吃你做的菜!” 这个怀抱如此的温暖馨香,萧瑜一时都舍不得放开了。 肖玉成觉得有些眼热。 而被抱住的肖佩没想到萧瑜会如此撒娇,呆了一下,才柔声道:“好,你想吃什么阿姐都给你弄。” 萧瑜笑嘻嘻地放开手,道:“阿姐真好!” 旁边被忽略了的肖玉成轻咳了一声:“这雨虽小,淋久了也会受凉的,不如先回家再详叙。” 肖佩抬头一看,虽然有半夏和立春打伞,还是有不少雨丝飘落在衣裳上,忙点头道:“玉成说的对,先回家。” 当下立春与半夏将两人扶上了马车,肖玉成与前边的车夫挤一起,马车缓缓往牛角村而去。 车内,肖佩与萧瑜说起别来之情。 肖玉成竖起耳朵听。 萧瑜先开口:“阿姐,我不在的这几个月,家中可有什么事吗?你看上去脸色似乎不太好?” 肖佩盈盈一笑:“家中一直挺好,也许因为昨晚受了点风寒。” 听到这么说,萧瑜立刻拉过肖佩的手,果然有点凉:“既如此怎么还大老远的迎出来,若阿姐不舒服,可就是我的不是了。” 说完又让半夏递了手炉过来。 肖佩摇头笑道:“看见阿瑜回来,什么都好了,又怎么会不舒服呢?我见你这些日子倒圆润了不少,还长高了。” 萧瑜立刻喜孜孜地转头问:“真的吗?” 肖佩又仔细打量了萧瑜一回,肯定地点头道:“真的,长成大姑娘了呢!” 听到这话萧瑜不禁想起了癸水的事情,旁边的半夏与她心有灵犀,抿了嘴轻声笑道:“可不是,二姑娘在回来之前已经来小日子了。” 萧瑜顿时难为情起来。 肖佩却很高兴,拉起萧瑜的手道:“这是喜事,阿瑜也长大成人了。” 这话声音虽然刻意压低,可外边的肖玉成练过武,五感比起常人敏锐地多,当下微红了脸。 尽管不知小日子何意,但肖玉成从几人的语气和声音放轻,也猜到这应该是女孩子的私话,而这长大成人,更让他想到了婚嫁。 里边两人说了这几句,就将话题转开了。 萧瑜先简单地讲了她在常州的见闻,转而问肖佩家中之事。 肖佩想了想,详细地给萧瑜讲这段日子家里的琐事,比如家里的兔子和鸡长得很快,每天吃不少菜叶和鱼虾,下了几个蛋,那莲塘今秋出了多少藕,收玉米的时候肖玉成怎么兴奋,雪团平日怎样跟郝俊和肖玉成看守田地…… 马车很快就停在了肖家门口。 萧瑜刚下车,一团雪白就呜呜叫唤扑了上来,在她石青的裙子上留下了两个泥印子。 肖佩立即斥了雪团一句。 雪团摇头摆尾地在脚边绕来绕去,欢快而亲昵,让萧瑜忍不住想把它抱起来,不过它已经长成大狗了,她抱不动。 让立春打赏了车夫之后,肖佩就拉起萧瑜的手往家里走。 离开几个月,萧瑜像不认识这屋子了一样,看个不停,何处多长了棵草都要细究的架势。 肖佩看了一下时辰,让萧瑜先坐下休息,自己换了衣裳出来,笑问:“阿瑜想吃些什么?” 萧瑜想起她带回来的海鲜,让半夏几人带冰收好,口中报出的菜名,却都是这边肖佩常做的特色菜,其中就有酸笋鱼。 离家太久,不免想念家乡的味道。 因为之前就听到了萧瑜今日回家的消息,所以肖佩早就让下人去买了大堆的食材回来,一听并没有什么缺的,当即应下就去了厨房。 萧瑜坐了片刻,就在家中四处转悠。 半个时辰后,天色还挺早的,但肖佩已做好了饭菜,还特意从地窖选了一坛佳酿出来,为萧瑜洗尘接风。 许久没享受到这些美味佳肴,萧瑜食指大动,吃的津津有味。 肖佩见此心情很好。 吃过了晚饭,萧瑜用帕子拭去嘴边的油渍,慢吞吞地道:“听说,那个淑慧郡主前来寻衅?”(未完待续。) 第159章 忌恨 傍晚,因为下小雨,天色有些暗,淡淡的暮霭在雨雾中弥散,让远处的群山更加看不真切。 农人从乡野间劳作而回,互相谈笑说话,有回到发现没做饭的妇人在责骂自家贪玩的儿女,有小孩在坡头唤爹娘归家吃饭,安静的小山村变得热闹起来。 村落间炊烟袅袅而上。 肖家姐弟几个已经吃过了晚饭,在厅中闲话吃茶。 听萧瑜提及淑慧郡主,肖佩心知多半是身边那两个丫头说了,也没否认,先点了点头,正要将这事说清楚,郝俊过来了。 郝俊在知晓凌轶几人回来的消息之后,回城禀报这几个月的差事了,这会子才又有空过来。 萧瑜今日并没有换上男装,仍是穿的绣海棠花粉色袄裙,娇艳如三月桃花。 乍见之下,郝俊不由呆了一下道:“几个月不见,阿瑜妹子简直像变了个人似的。” 几人顿时失笑。 萧瑜一副惊讶心痛的样子:“原来才几月不见,郝俊大哥就把我忘了,否则怎么会不记得?” 郝俊挠了挠头:“不是的,只是阿瑜妹子变好看了。” 闻言,萧瑜掩面呜咽:“然则我原来很丑。” 见此郝俊有些急了:“阿瑜妹子,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原来也很好看!现在更好看了!“” 萧瑜看到他这个样子,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旁边肖佩无奈斜了萧瑜一眼,摇头道:“郝大哥莫理她,阿瑜在作怪呢。” 郝俊恍然,傻呵呵地笑了几声,又问了萧瑜在常州一切可好,才转入正题,叫了肖玉成一起去守玉米地。 厅上只余下姐妹二人,萧瑜又问起李瑛道肖家找茬的事情。 说起来,李瑛对萧瑜其实嫉恨已久。尤其她听说花玥竟然一起送萧瑜前往常州认亲的时候,只觉胸口发闷,几欲吐血。 自从李瑛得到消息,称萧瑜极有可能是兰陵萧氏流落在外的嫡女,她就感觉到了深深的威胁。 如果萧瑜只是那个农门孤女,甚至母亲还是俚人这样低贱的身份,自然配不上花玥。 所以李瑛之前虽然对萧瑜一直在花玥身边转悠极为不快,却也忍了下来,觉得即使花玥对这个照顾他的小丫头有些好感,那也不是什么大事。 后来出了话本之事,李瑛还认为这只是萧瑜自作聪明耍的小手段,虽然气恨至极,但心中也没认为这低贱的俚女能成气候。 直至听到萧瑜被发现其实竟是凌轶的表妹、兰陵萧家的嫡女时,李瑛才真的有些慌了。 兰陵萧氏乃是世家名门,历代勋贵,在朝堂的势力不容小觑,若萧瑜真的出自萧家嫡支,即使母亲是俚人也没有什么关系,其身份的贵重依旧不会在李瑛这淑慧郡主之下。 毕竟,靖南郡王府当年犯了大错,让齐帝极为不满,是以明面上与之结交甚至联姻的权贵几乎没有。 而兰陵萧氏却是圣眷正隆。 想到这个,李瑛忍不住又将一个粉彩葡萄的赏瓶砸碎,浑身发抖地叫道:“定然是这个小贱人又使了什么手段,哄得凌大将军和花公子信了她!她不可能是什么名门之后!她怎么可以是名门之后!” 底下的侍女见其状若疯子,脸上的表情狰狞可怖,顿时吓得跪倒于地,不敢作声。 李瑛突然转过头来,对那几个侍女道:“你们去将那墨兰图弄来!” 几个侍女一怔,这个她们怎么弄? 见几人迟疑,李瑛过去一巴掌扇在最近的海棠脸上,那丫头的半张脸顿时都红肿起来:“还不快去!耳朵都聋了吗?” 苏氏进门就看到了这一情景,顿时暗自叹气。 知晓萧瑜可能是萧氏的嫡女后,曾经因为李瑛的猜测而疑心的郡王府众人却都安下心来。他们都认为,既然如此,萧瑜应该不会是越王的遗脉。 想清楚了这一点,靖南郡王府反而考虑要与萧瑜交好了。 李瑛听到之后闹了起来。她的疹子在凌轶等人登船前往常州没多久就好了,但因为在萧瑜这件事上胡闹不知悔改,她被老太君勒令闭门思过。 但是李瑛怎么会甘心就此消停? 知晓花玥陪同萧瑜到常州认亲,一路朝夕相对,李瑛就对萧瑜恨到了极点。那个小贱人竟然把本来属于她的花玥抢了过去,简直是在挑衅! 李瑛恨自己没有及早将萧瑜弄死。 如今萧瑜已经启程,与凌轶、花玥几人前往常州。 莫说出了越地,即使在永安郡,有凌轶的地方靖南郡王府也不敢轻举妄动。因为郡王府如今是带罪管辖治理越地,而凌大将军带兵监察协助。 而且凌轶不仅十分厉害,还对靖南郡王府的示好无动于衷。 靖南郡王府既无法私下拉拢凌轶,却也不敢得罪了他,所以李瑛想在凌轶周围对萧瑜动手,那根本不可能。何况凌轶身边一直守卫森严,到时候若出点什么小岔子,不仅除不掉萧瑜,王府中老夫人和哥哥也会直接将她丢出去。 李瑛只有寄希望于常州那边,兰陵萧氏族人能够识破这个来历不明的农女,看穿她并非什么萧家人。 但李瑛终究失望了。 焦急等待之后,常州那边传回消息,萧府已经将萧瑜认下并广而告之,而且还让她入了族谱! 听到这个消息,李瑛直接气晕了。 醒来之后,李瑛反而冷静下来。暴跳如雷了那么多次,她也累了。自从知晓有萧瑜这么个人存在,日子就没有一天过得顺心的。既然萧瑜不让她好过,她也不会让那小贱人过得太得意了。 萧瑜虽然远在常州,但肖家姐弟不是还在这边吗? 如果肖家姐弟出了什么事,李瑛不相信萧瑜会无动于衷。即使她心肠再冷,出于名声的考虑,也不会对曾收留她的恩人坐视不理吧? 那肖玉成进了城卫军,如今又在看守玉米,定然不好下手。不过也正因为有如此紧要的差事在身,多半没有太多时间顾及到自己的姐姐。 李瑛冷笑一声,让人前往肖家登门。(未完待续。) 第160章 险恶 当然,不仅肖佩,连萧瑜都不知晓李瑛早已因为妒忌而对她恨之入骨,而且这真的可以说得上是无妄之灾。 李瑛本来想以结交的借口将人骗到靖南郡王府的。 听到王府的人登门时,肖佩很是意外。不过,因为之前的经历,她立刻下意识地戒备起来。 莫不是那淑慧郡主因为上次的冲撞,来找麻烦了? 虽然这样想,肖佩还是让人客气地放了人进门。 来人有一男二女,皆穿红着绿,十分讲究。他们客气有礼地转达了李瑛示好的意思。 说是王府过几日举办宴会,邀请肖佩参加。 那个看上去貌美伶俐的侍女笑道:“如今萧瑜姑娘已经贵为兰陵萧氏嫡出的千金,肖姑娘你与令弟这几年对萧瑜姑娘如此照顾,身份自然也非同一般,不能和寻常农户相较而论。尤其肖姑娘你身为萧瑜姑娘的姐姐,也该与永安郡城大户人家的姑娘多走动,长些见识,方不堕了萧氏的脸面呀。” 李瑛以为,任是哪个农女听到这样的邀请,都会惊喜万分忍不住心动的。只要她拿出足够的诚意,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再诱之以利,定能将肖佩骗到王府去。 到时候,随便寻个冲撞或者偷盗的罪名,肖佩还能跑得了? 只要肖佩出事,之前表现的与这姐姐感情那么好的萧瑜,应该会很难过,说不定就回越地了。 李瑛光想到萧瑜会痛苦,就觉得心中畅快。而且若是那小贱人真的回来了,还怕找不到机会弄死她吗? 没想到肖佩并没有上当。 若无之前的冲突,也许肖佩虽然不满于这个侍女的语气,但出于对郡王府权势的畏惧和为萧瑜着想的考虑,也会傻乎乎地应下来。 可如今,肖佩经历了上次的事,还知晓李瑛憎厌萧瑜的原因,对靖南郡王府非常防备。 肖佩觉得,以淑慧郡主那样阴狠狭隘的性子,怎么可能如此不计前嫌?尤其想起那日险些丧命的可怕经过,她还心有余悸。 因一时没想到如何应对,肖佩只得先让侍女上茶。 立春看到肖佩脸色不太好,有些担心地道:姑娘可是身子不舒坦?” 闻言肖佩灵机一动,点了点头,带了些虚弱地对靖南郡王府的人说道:“承蒙淑慧郡主抬爱,奴受宠若惊。只是近日身子欠佳,大夫说不宜出门走动吹风,且还恐过了病气给郡主和众位千金,实在不敢抱恙前往,还请几位在郡主面前美言几句。” 萧瑜听到肖佩这样说,有些内疚道:“让阿姐受委屈了,还这样咒自己。” 肖佩摇头笑道:“阿瑜不必如此,只要能将那些人打发走,这几句话的事有什么呢?” 萧瑜点了点头问:“后来呢?” 旁边的立春就接过话头说了起来。 立春经过在大将军府中险些被杖毙一事,也看出这几人可能来意不善,在下去端茶的时候,让小丫头熬了补药。 靖南郡王府的几人见肖佩就摆出一副病怏怏的样子,无论几人说什么也只是虚弱地表示无法成行,后来不过语气冲了些人就直接晕过去了,连端上来的药都没吃。 几人实在没有办法,只好回去复命。 待这些人离开,肖佩立即让人去将肖玉成叫了回来。她想了很久,觉得李瑛就是不怀好意。 李瑛和萧瑜本来应该不会有什么冲突的,两人的矛盾来源于花玥。 彼时萧瑜和花玥身份悬殊,按理不会对李瑛构成什么威胁,她都一副要吃人的模样,如今萧瑜已是名门千金,与花玥门当户对,她岂非会更加忌恨? 肖玉成知道李瑛让人登门邀请肖佩前往郡王府做客的事情后,也觉得她没有贸然前往是正确的,然后他让郝俊回城的时候转告了大将军府的人,将这事传往常州。 靖南郡王府的人再次登门,带了太医过来。 李瑛怀疑肖佩是装病,想抓她一个现行,好以欺骗郡主定她的罪。可是肖佩早有准备。 萧瑜那里有许多奇奇怪怪的药,其中有几种就是让人吃了之后如同生病一样的症状。虽然要受点苦,但肖佩为了稳妥起见,听到靖南郡王府的人又来了,就赶紧服了一颗。 听到这里萧瑜的脸色沉了下来,刚要开口,肖佩却继续往下说了。 那太医反复把脉看诊之后,认定肖佩确实感染了风寒,还有些热症。 李瑛无法,假惺惺地让侍从送上好的药材过来。 这一病就是半个月,李瑛沉不住气了,当下发了狠:软的不行,难道她不能来硬的吗? 郡王府的人又一次气势汹汹地前往肖家,却发现院子门口多了好几个身穿袍甲的兵将,且几人刚走近就被拦了下来:“大胆!军机重地,何人竟敢擅闯?!” 那靖南郡王府的几个护卫先是唬了一跳,停住脚步,待回过神来,领头的人顿时恼羞成怒。 这几人本来就没什么本事,但平日里仗势欺人,嚣张跋扈惯了,又不知晓肖家与大将军府的关系,见那几个兵将形貌平凡,身上的袍甲也有些旧,就觉得是这肖家因惧怕王府抓人而让乡民扮了这副模样出来虚张声势。 为首的人嗤笑一声,道:“什么时候一个小小的农户家也成军机重地了?假冒官府可是杀头的重罪!” 说完大摇大摆地就走上前。 那将士登时冷下脸,二话不说拿起长枪一挑,将那人掀翻于几步之外,旁边几人也拔刀出鞘:“尔等谁还敢再上前一步,杀无赦!” 郡王府余下的几人吓得后退,其中比较精明的那个径直往边上看似比较圆滑好说话的小兵塞了银子,打听这是怎么回事。 那兵士不动声色地将银子收好,满意地小声道:“你可知圣上下旨让大将军督种的神物?” 靖南郡王府的人点点头:“那什么玉米,我听说了,跟这里有什么关系?” 小兵叹息道:“关系可大了。玉米如今收回来就放在肖家,所以这儿成了军机重地,等闲人不能随意到附近走动,不然就是那一个下场。” 据说这玉米栽种好了,将来极可能成为军粮的主要来源,如此说肖家是军机重地倒也名副其实。 靖南郡王府的几人不敢乱来,扶起那个受伤的,赶紧离开了。 没多久,肖玉成就得到小道消息,说王府的淑慧郡主病了,忍不住与郝俊幸灾乐祸。 李瑛是被气病的,得了热症,头重脚轻地躺在床上。这日她看着桌上精致玲珑的点心,突然想到了兰桂坊的仙草冻。 自从发现有这甜点以来,夏日李瑛经常让人去买来吃。 那仙草冻据说就是肖家出的? 如今已是冬日,兰桂坊已经不卖这作为冰饮出售的仙草冻了。李瑛唤了海棠过来,点明要吃仙草冻。 海棠自然不敢有所违逆,问了太医又说只要不冰镇,吃些仙草冻也有好处,遂前往兰桂坊让那边赶紧送过来。 不过,兰桂坊中如今并没有仙草冻。 为了不得罪这淑慧郡主,魏如英只得派人去肖家求取。可兰桂坊的人怎么进得了肖家?好不容易将消息递了进去,等肖佩把仙草冻做出来,已经又过去了两日。 兰桂坊立即忐忑地将仙草冻送到了靖南郡王府,但不出意外的,李瑛说兰桂坊有意怠慢,不仅发了火,还命人把这些仙草冻尽数扔到了兰桂坊门口。 翌日,郡王府的人又到兰桂坊,言郡主想吃仙草冻。如此几次之后,兰桂坊提出了与肖家解约。 魏如英还隐晦地将郡王府施压一事告诉了肖佩,提醒她永安郡大约不会再有商铺买这个仙草冻了。 虽然姐弟二人气愤难当,却也忍了下来。没有店铺敢买,还可以自己零卖,何况即使少了仙草冻这一进项,家中也还有其它财源。 没几日,醉仙居也来人,说以后不收肖家的酸笋了。 肖佩虽然明知秦家定然也是迫于郡王府的权势,不得已而为之,但还是有些失落。 出了这样的事情,秦广宇也没有过来。 见此肖玉成提了一句:这个时候秦广宇有可能在闭门苦读,以备来年春闱。 肖佩这才稍微感到有些安慰,随即又不禁怅惘。若秦广宇考了功名,两人的差距将会越来越大。 李瑛弄出来的这些事情很快都传到了凌轶手上。不过为了避免萧瑜担心,并没有人告诉她。 虽然凌轶和花玥几个去了常州,但大将军府中当然不会无人主事。 军师白羽清楚肖家河凌轶的关系,不用凌轶吩咐,就知道应该安排人保护肖家姐弟的安危。 这日,李瑛让人到肖家去寻仙草冻,还厚颜无耻地称如此麻烦肖家每日为此劳心费力实在不妥,暗示肖佩直接将方子交出来。 姐弟二人气极而笑,索性连仙草冻也不给李瑛做了。 李瑛自以为肖家姐弟定不会为了一个方子就得罪他们王府,准备先将这仙草冻的方子弄到手,然后再把酸笋、酿酒什么的独家秘方全都拿过来。可是她打错了算盘。 待靖南郡王府的人再次登门时,肖玉成和肖佩极客气地与之见了面。(未完待续。) 第161章 美食 天已经完全黑了,但室内点了几盏琉璃罩灯,分外亮堂。 知道如果方子被抢走了的话,肖玉成两人绝不会如今日这样淡然,萧瑜拈了个果子放入口中,问:“后来是怎么把那些人打发走的?” 其实肖玉成对于李瑛如此无理的要求,大可一口拒绝。 而事实上,当日肖玉成也的确直截了当地对靖南郡王府的人开口了:“请恕我肖家不能给淑慧郡主做仙草冻,更不会给贵府方子。” 郡王府的来人顿时变了脸色:“你什么意思?!” 站在一旁的郝俊面无表情地将大刀抽出来,重重地拍到桌子上。 肖玉成微笑拱手道:“几位息怒,先听我说清楚。前日,我肖家刚和城中新开的揽月楼签了契约,以后仙草冻和酸笋等专供揽月楼,不得转卖或送与他人。想来郡王府定不会让我肖家毁约,使在下陷于不信不义之地的,对吧?” 那几人顿时脸青一阵白一阵红一阵。 肖玉成又诚恳地道:“往后贵府若有需要,可以到揽月楼购买,我会让掌柜对贵府特别照顾的。” 靖南郡王府的人好半天才挤出几分笑容,起身告辞。 谁不知道揽月楼就是大将军府的产业?只不过不给人弹劾与民争利什么的,所以才借了几个因伤解甲归田的老将的名头罢了。 大将军府,白羽接过郝俊递来的契约,满意地抚着下颌的小胡子。 既得了这样来钱的好东西,又卖了肖家一个人情,这笔账实在是太划算了! …… 萧瑜听完此中经过后,大概猜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为肖佩和肖玉成无事而松了一口气,同时对李瑛则怒意滔天。她绝不相信李瑛的邀约会安什么好心。 想起上次之事,萧瑜觉得自己还是太心软了,因为李瑛被人拦下没有真的犯下不可饶恕的错,就轻巧地放过了她。 却不曾想过若非凌燕正好赶到,也许肖佩和立春就真的被李瑛杖杀了。 如今李瑛又用心险恶,想对肖家不利,可见其人就是这样的歹毒,绝不会因别人的拦阻劝告就悔悟,反而还会由怨生恨,使出更多手段去害人。 对这样的祸害心软真是一种罪过。 萧瑜懊悔不已,起码她也应该让李瑛在床上多躺个一年半载的,就如同李珍那样。 说起来,这一家子当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过现在李瑛整日就待在靖南郡王府中,萧瑜也没有机会把她怎么样,这账只能以后再算了。 肖佩见萧瑜听她说完之后就沉默不语,忙安慰道:“阿瑜你放心,那淑慧郡主并没有讨得什么便宜,我们都挺好的。” 萧瑜转头。 吃了那个引起热症的药还好?难怪脸色那么差。 萧瑜当即让肖佩将手伸出来把脉,待检查到她身子虽然有点虚,幸好还没多大损害,忙令人去将周大夫请过来看诊,好更稳妥些。 旁边侍立的立春忙微笑道:“这个时候已很晚了,再去打扰周大夫怕不太好吧?” 萧瑜这才回过神来,舟车劳顿她也有些累了,当即各自安寝。 次日,半夏去请大夫的时候,在半路却遇见了苍术,结果反倒将留在长乐山庄的梁大夫请过来给肖佩开了调养的方子。 大将军府把从常州带回来的东西送了过来。 萧瑜让肖佩和肖玉成挑拣自己喜欢的,然后还选了些出来送人,才让侍女将东西清点入库。 与肖家相熟的并不多,萧瑜给周七叔家送了不少东西。 几个月不见,不知是否因为身份改变的原因,感觉周七叔家有些疏远了,这情分要维系好才行。 下了小半月的雨,接下来的几日天气难得的晴好,而地里的玉米已经灌浆,有不少都可以摘下来吃了。 碧绿亭亭的玉米杆比人还高,叶岔结的玉米顶上垂下褐色的须。 舒张的叶子上有清晨的露珠在闪闪发亮。 萧瑜看到此番景象,这一世都没吃过玉米的她顿觉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幸好之前齐帝让她继续试种玉米的时候,她大胆请示了,然后齐帝开了御口,允许她在种植玉米的过程中拿一部分来研究该怎么吃。 因此,萧瑜立即以研究吃法为理由,在王磊等人心痛的目光中掰了十几个嫩玉米棒子下来。 十几个! 这样糟蹋粮食,老天都要看不过眼的!王磊心痛得肝都一起疼了。也许是老天爷真的听到了他的心声,天空突然打了个惊雷。 王磊顿时吓了一跳,不由心惊胆战地朝天上看了一眼。 却见萧瑜并没有什么心虚的自觉,还笑盈盈地说:“春雷响了,这真是个好兆头。” 将玉米拿回家,肖佩见了也忍不住道:“这玉米都没长成,怎么就摘了?” 萧瑜笑道:“我这不是奉旨研究这玉米该怎么吃嘛!” 肖佩登时无言以对。萧瑜将齐帝都搬出来了,她还能说什么呢?不过,这玉米只是传说能吃而已,到底没听说谁曾经吃过,说不定还真会有问题,先试过也是应该的。 萧瑜虽然在山谷的时候就吃过那花生和红薯,织锦也不见有任何异样,但她上回得了花玥提点,这次并不打算就这样贸然将玉米煮熟了便吃。 其实玉米的吃法一点儿都不复杂,况且如今是初次尝试,萧瑜决定从最简单的开始。 想了想,萧瑜还是先问肖佩:“阿姐,你觉得这玉米该怎么吃?” 肖佩犹豫了一下,试探道:“不如,就直接把玉米粒剥下来,然后放进水里去煮?” 萧瑜眨了眨眼睛道:“就像煮饭那样子吗?” 肖佩点头道:“嗯。而且这玉米看上去也不用去壳,像豆子似的,如果真能吃的话,应该也可以用来做菜。” 旁边的肖玉成点头附和。 萧瑜在心底夸了自家姐姐有远见,然后装模作样地思索了一会儿,道:“我看也不用那么麻烦,直接先丢进锅里放水煮开看一下好了。” 说完,不等几人有什么反应,萧瑜扯开一个玉米棒外边的绿色苞衣,扔进锅中放水,让人开始烧火。 这时候萧瑜也有些后悔了。今日才开始试做而已,说不定一时还吃不上这香甜可口的玉米,那她为何那么贪心,一下子摘了十几个!余下的玉米在地里又不会跑了,放久了反而不新鲜。 萧瑜自己在那心思千回百转,而锅里的水没多久就烧开了。 逸出来的热气混了玉米香甜的气味,在厨房中飘散开来。在旁边守候的几人皆不由自主地吸了一下鼻子。 又过了半晌,肖佩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应该煮熟了吧?毕竟这玉米看上去还挺嫩的。” 萧瑜等到了这句话,忙让丫头停火。 将煮过之后变得更加金黄的玉米从锅里捞出来,萧瑜虽然很想立即咬上一口,但还是忍住了。 郝俊已经抓了一只鸡过来。 萧瑜待那玉米晾凉了些,剥下几粒给这只公鸡吃掉,心中不免有些心疼。她都还没的吃呢。 余下的玉米被如同珍宝一样收好,而那只鸡也让人严密看守观察。 时辰还早,不过因萧瑜刚回来没多久,肖佩每天都心情极好地下厨,这不又张罗起了午饭。 萧瑜不禁觉得:有这样的姐姐,那真真是极好的! 吃过了午饭之后,那只鸡安然无恙,萧瑜又给雪团也吃了几粒玉米。待到了晚上鸡和狗都依然十分精神,萧瑜就如愿以偿地吃到了久违的玉米。 那香甜的滋味,让萧瑜认定,这些玉米比前世的好吃! 看到萧瑜已经第一个吃了,早就跃跃欲试王磊和郝俊也不再顾虑什么,分别尝试了几粒,顿时都背着难得的美味折服了。 其实就在时下比玉米好吃的东西也数不清,但是如今这玉米却非比寻常,不仅有神物的名声在外,更何况传说中已经很久没有人吃过,所以王磊和郝俊深感幸运,激动万分,自然会觉得好吃一些。 而于萧瑜而言,又何尝不是这样? 经过仔细的品尝,萧瑜觉得这玉米口感和味道倒与前世吃的差不多,不过她想了一下,没让肖玉成和肖佩也贸然试吃。 这玉米长得太快了,说不定真有什么问题。 如果能忍住嘴馋的话,萧瑜觉得她们最好等许多人吃个十几二十年没事之后她再吃。 但萧瑜前世就领略过个中滋味,所以下意识就认为这玉米是可以吃的,不会出什么岔子。有这样的侥幸心理,她怎可能忍得住。 王磊又将试吃之事详细地记录了下来。 几日之后,三人还有那只鸡以及雪团都没有任何异样,而嫩玉米这样的美味再不吃这一季就老了。于是萧瑜又摘了十几个,并邀请凌轶兄妹、花玥和钟朗过来。 蒋青原听说吃玉米,厚了脸皮跟过来,却被凌轶不讲情面地让人将他拦在了门外。 玉米端上来,凌轶等人并没有什么迟疑就吃了。也许时下的人都比较简单,因为早已对这就是上古神物遗种深信不疑,再加上萧瑜几人已经试吃过了,所以并没有想太多。 不像萧瑜还联想到变异之类的,担心日后会有什么畸形等可怕的事情发生。 才试吃了一口,几人就忍不住赞叹起来。 凌燕惊喜道:“果然是神物,这样用白水随意煮一下都这样好吃!” 众人纷纷点头赞同。 有了这玉米棒的试吃,之后萧瑜变了花样弄出各种吃法就很容易为几人所接受了。 而且本来玉米的做法就和一些豆类差不多。 萧瑜用小石磨做了玉米汁,又炖了玉米排骨汤,还做了松子玉米等好几样相关的菜肴,以及玉米炒饭、玉米烙。 众人皆吃得极为畅快。 散席之后,凌燕与萧瑜和肖佩坐了闲话,因道:“过几日就是上巳,你二人出去踏春吗?”(未完待续。) 第162章 上巳 旧俗夏历三月上旬的巳日,男女老少皆会到水滨去游玩采兰,洗涤污垢,祭祀祖先,以驱除邪气,祓除不祥。 到如今已成了水边饮宴、插柳赏花、郊外游春的节日。 前朝还尤其盛行曲水流觞之饮,即众人围坐在回环曲折的流水边,投酒盏于流水的上游,任之漂流而下,停于何人面前,则何人取杯饮酒,通常还要赋诗或高歌一曲,如此循环反复,尽兴为止。 而永安郡城郊就有一脉天然的流水曲溪。 南疆三月三本就极为热闹,时人慕于前朝贵族那洒笑山林、旷达萧散的优游做派,既有现成的曲溪,不少名流雅士就效仿故人在那里流杯饮宴,成为了南越上巳节一大盛景。 肖佩所说的踏春,自然也是前往流水十里的曲溪游玩。 在越地,三月三还称之为歌节。如此盛会,萧瑜当然是不肯错过的,往年没有空闲和心情参与还罢了,今年肖佩相邀,自是欣然一口应下。 三月初三。 大清早,肖佩就按习俗做了五色糯米饭和染色的蛋,姐弟几个吃过饭才与花玥和钟朗两人一起进城。 今日城中异常热闹,人来车往,随处可见朱轮华盖,鲜衣怒马的少年男女笑语而过。 街边还有不少摆了兰草杜若和香包的摊贩,生意极好。 几人的马车很快出了城。 山野间可以听到悦耳动听的歌声,此起彼伏。 曲溪在羽山脚下,地势还挺高,茂林修竹,溪边绿草如茵,垂柳依依,城中各处已是桃李落尽,而此处仍开得正好,美景如画。 萧瑜几人到达的时候,那里已是游人如织。 其中有一片地方用步障隔了出来。外边停了不少的车驾马匹,有差役护卫在旁巡视。 各家的下人在那照看自家车马。 那些护卫看到马车上面大将军府的标记,立即迎了过来,让车夫将车停到旁边的空处。 半夏和立春先下了车,伸手将萧瑜姐妹二人扶下来。 后边花玥和钟朗也到了,下车后朝两人点点头,当先往步障里边行去,而早有人在门口守候,迎上前给他们引路。 然后萧瑜和肖佩就看到小雪带了一个小丫头也迎了上来。 两人跟随小雪进了步障,但觉香风扑面而来。 不远处花树间衣香鬓影,丽人成行。溪水边的草地已经坐了不少各家的公子,正在饮酒谈笑,谈诗作赋。 草坪周围还用竹木支起了凉棚,四周挡以轻纱,前边用银钩挂起,里面摆了桌椅长凳,也有不少千金在里面谈笑吃茶,红装华服十分娇艳。凌燕和沈秀莲从中间一个凉棚迎了出来,含笑与两人见礼。 “阿瑜妹妹、肖姐姐,你们来啦。”说完凌燕已拉过萧瑜的手。 “江南的水土果然养人,才几个月不见,萧姑娘风采之出众,简直让人都不敢认了呢。” 旁边原与凌燕同坐的几个姑娘也走了过来,其中一个穿大红绣折枝桃花袄裙,生得珠圆玉润的姑娘笑道。 萧瑜只觉得看起来有些眼熟,却记不起是谁家的千金了。 立夏在旁小声道:“那是何府的二姑娘。” 何府?萧瑜眨了眨眼睛,终于想起来是在大将军府的宴席上见过,似乎乃邻近郡县父母官的掌珠。 当下含笑点头为礼。 这时里边有一个人起身离座,径自走开,惹来众人侧目。 萧瑜有些诧异地看去,却是赵婧。 这次踏春,各府的闺秀对萧瑜都突然变得亲热了,让她有点不习惯,而同来的肖佩更是觉得浑身不自在。 幸好那些千金拉了萧瑜说话,凌燕还能与肖佩闲话几句。 不过坐了片刻,小雪拿了卷书轴从外边进来,笑吟吟道:“那边的曲水流觞开始了,这是刚得的诗词。” 众位姑娘立即凑过去赏鉴。 萧瑜对此并不感兴趣,当即与凌燕说了声,准备和肖佩在外边走走。凌燕闻言却将那几人撇下,和两人一同出去。 步障围起来的这小片地方比刚才还人多,水边的垂柳下还有少年男女在互诉衷情。 几人随意逛了几处,听到外边有歌声传来,萧瑜就想过去看看。 于是几人就带了侍女行出步障之外,循歌声而去。 越地三月三还称为歌节。与文人雅士曲水流杯饮酒赋诗的风流不同,许多乡民皆盛行斗歌。 曲溪边就每年都有方圆数十里的青年男女前来斗歌。 几人未行多远,就看到前边人山人海,热闹非凡,边上有许多摊贩在摆卖小食和香包等物,比之步障内大为不同。 这斗歌一般会持续几日,据说每年都有不少男女因对歌而结缘的。 凌燕和萧瑜几个正犹豫是否挤过去,就听到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道:“阿姐你们怎么过来了?” 转身一看,正是肖玉成。 旁边还有花玥、凌轶和钟朗三人,不时有胆大的少女朝几人扔花朵荷包香囊,不过几人皆视而不见。 让萧瑜想起掷果盈车的典故,不由多看了花玥几眼。 旁边跟着的侍从虎了脸,将凌轶几人护住,不过还是有不少姑娘红了脸将花枝帕子香包等丢过来。 只可惜大多丢到了远志几个随从身上,或是直接掉落于地。 见此情形,凌燕有些不愉,但习俗如此,她也不好说那些少女什么,含笑上前行礼。 萧瑜抿嘴而笑。 凌燕几人过去之后,那群少女反而收敛了许多,好些皆嬉笑着转身离开了。 地上的香囊不乏做工精致的,萧瑜正低头看,忽然旁边传来花玥的声音:“你在找什么?” 萧瑜不知怎的有些耳根子发烫,她能说发现这些荷包的绣工都比她好吗? 当下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转而专心听起那边的斗歌。这些山歌题材广泛,三皇五帝、日月星辰山河百兽无所不包,搜奇抉怪,随编而唱,字字明白、声声入耳,歌才之敏捷不逊于那些诗人,令人倾倒。 萧瑜听得神驰物外。 不过,站久了也觉得累,于是几人折返,回步障那边去了。 草地上依旧游人往来,不过比起斗歌那边,这里安静多了。萧瑜抬头望去,突然见到前边繁盛的花树间有一对男女似乎很眼熟,待定睛看清楚了之后,不由脸色大变。 那耳鬓厮磨的两人,不是秦广宇和赵婧还有谁?! 萧瑜立即转头,却发现肖佩已经面色苍白地看向那边,满脸的震惊与不可置信。(未完待续。) 第163章 负心 花树之间那两人不知在说什么,并没有发现这边的动静,而且赵婧不时以手中的团扇掩口而笑,娇俏无比。 见此萧瑜不由心头火起,怒气冲冲地就要上前,却被人一把拽住。 “阿姐?”萧瑜转过头见是肖佩,怔了一下。 “我想回家了。” 说完,肖佩转身朝步障外行去,步子既急又快,立春和半夏忙小跑追上,生怕她有什么闪失。 萧瑜只得往那边不甘地瞪了一眼,也追了上去。 凌燕顺其目光朝桃林望去,虽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却未发觉有何异常,当下不明所以地道:“怎么了?” 跟在萧瑜后边的夏至脚步微顿,终究没说什么,急急追上前。 回到马车边,肖佩的泪水终于忍不住落下来,她忙拿了帕子挡住,扶立春的手上了车。 萧瑜赶到时,听到车里隐忍的呜咽之声,不由脚步一顿,但终究没去打扰。 春风吹过,旁边的梨树花瓣纷飞如雪,落了一地。 回去的途中肖佩出奇地冷静,除微红的双眼和脸上淡淡的泪痕,再看不出她刚才的惊怒和伤心。 萧瑜有些担忧地将肖佩的手握住:“早些看清楚那渣男的真面目也好,若嫁过去了才发现,后悔都来不及了。” 片刻后肖佩才开口道:“只恨我痴心妄想,识人不清……” 早该想到的。 现在回忆起来,肖佩才发现,似乎从去年夏开始,秦广宇就越来越少到家中走动了,只不过仍不时让人送些小玩意过来。那时他总说忙于学业,所以没空。后来出了话本那件事,他索性连东西也没再送了。 肖佩后来还懊悔自己把话说得太重,但很快心思就全放在了萧瑜迷失在落凤山中的事情上。 直到找到了那玉米。 秦广宇如愿以偿地出现在了上报给齐帝的奏折中,然后他兴致极高地过来了,见到久违的心上人,肖佩不知多么开心。 虽然那日秦广宇饭都没吃又走了。 如今想来,只怕那时候秦广宇的心思就已经不复当初。过往还历历在目,现实已经面目全非。 从前越是柔情蜜意,此刻想起就越是心如刀绞。 肖佩不由自主地低下头按住心口,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再一次落下来。萧瑜见她这个样子,慌道:“阿姐,你怎么了?” 看到肖佩没有说话,只摇了摇头,萧瑜的眼泪差点忍不住:“阿姐你难过就哭出来吧。” 闻言,肖佩却深吸了一口气,将泪水憋了回去,再次摇头。 萧瑜没再提这件事情。 羽山脚下,肖玉成听到大将军府的随从过来告知萧瑜她们先回去了,觉得有些奇怪,当即问:“你可知出了什么事?” 那人想了一下回道:“两位姑娘脸色似乎不大好。” 肖玉成顿时急了,匆忙与凌轶说了一声,就打算回家去看看,可没想到刚步出竹林,就看见不远处的桃树下,秦广宇左手牵着个姑娘,正温柔地为她将发间的落花拿下来。 那少女似乎还有几分眼熟的样子。 肖玉成想起来似乎是在家中见过一面,神色更冷了几分。他大步上前,压抑住心中的怒气,淡淡开口。 “多日不见,秦解元别来无恙?” “哎呀。” 上巳节不少男女相会,赵婧没想到会有人过来打扰,吓了一跳,手上正要递给秦广宇的香囊一下子掉到了地上。 这声娇呼让不少人看了过来。 凌燕和沈秀莲与几个姑娘也在附近,看到三人,无不诧异。 秦广宇先是一愣,露出几分尴尬的神色,但很快就换上了满脸笑意,拱手为礼。 肖玉成直接问:“这是怎么回事?” 赵婧顿时也看向了秦广宇。 秦广宇犹豫片刻,微带歉意地道:“家父已经遣了人到赵府说亲……” 话没说完,肖玉成已经忍不住一拳砸了过去,吓得秦广宇后退了几步,一下子跌坐在草地上。 赵婧又是一声惊呼,过去将秦广宇扶起来。 肖玉成见没打中,怒气冲冲地又上前,才又举起拳头,旁边就有人抓住了他的手腕。 扭头看去,却是花玥。 凌轶朝秦广宇瞥了一眼,对肖玉成斥道:“居然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打人,我平日怎么教你的?还不滚回去思过?!” 肖玉成不甘地收回手,与几人离开。 出了步障之后,花玥才道:“打人什么的可以,但不要笨到将把柄直接送到别人手上。你今日一拳打下去痛快了,那接下来的麻烦呢?事情闹大,影响的还不是你姐的闺誉?” 肖玉成顿时后悔不已。 凌轶也在旁边没好气地道:“如今秦广宇也不是之前的寻常商户了,要打人什么时候不可以,一定要将自己也搭上?没的丢我的脸!” 肖玉成点头受教。 下次等找个没人的地方,再教训那个忘恩负义的小人去。 想到萧瑜和肖佩二人提前回去,多半就因此事,肖玉成有些担心自家阿姐,忙与凌轶说了,赶回家去。 这边,凌燕也知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由满脸唾弃地鄙夷:“亏他还是个据说才气过人的解元,竟有脸做出这等事来!” 秦广宇在去年的秋闱一举中魁,被点为头名的解元。 凌燕早听说此人才华出众,不过想要在科举中崭露头角,光有才华是远远不够的。 如果秦广宇没有因玉米之事立了功,这解试的头甲肯定轮不到他。 而玉米之功,还不是靠那时候结交了肖家从萧瑜那里挣来的!如今才稍有点出人头地了,就过河拆桥,攀高枝去了。 凌燕不禁摇头道:“早点认清楚这人的品性也好,不然一头栽了进去,还耽误终身呢。” 沈秀莲点头赞同道:“那我该提醒下赵姑娘。” 闻言,凌燕却不以为然:“看赵婧的样子,应该早知晓有这么回事了,怎么会听得进去?” 实际上赵婧的确早已清楚此事,然后故意引了秦广宇到这显眼的花树下的。 肖家的门第,根本就配不上成为解元的秦广宇。 即使萧瑜一跃成了名门闺秀又如何?肖佩依然是那个低微的农女,而且还是出身婢女的卑贱丫头。 赵静唇边勾出一丝笑意。她的夫君乃状元之才,怎能让人抢了去! 正出神,身边的侍女急步行来,小声对行至桃林深处的两人道:“姑娘,听说肖家又得了圣上的赏赐。”(未完待续。) 第164章 妾室 肖玉成刚回到家中,还没有来得及与肖佩两人说秦广宇的事情,大将军府就有人飞马来报,说是齐帝又有赏赐下来。 姐弟几个得到消息立即准备,在正厅设了香案,等了一个多时辰才见凌轶和沈太守坐了马车联袂而至。 两人都穿了官服。 姐弟三个听到有旨意,皆在香案前跪下。 沈太守取出明黄金绣的圣旨,朗声宣读起来,不外乎褒扬肖家种植玉米有功,予以赏赐什么的,辞藻华美,倒极为上口。 因为萧瑜在常州时已得过褒赏,因此有些奇怪,听过了才明白,这旨意与之前的不同,乃是专褒奖肖家姐弟二人的。 虽不知齐帝是何意,萧瑜却也极为高兴。 旨意中既已称肖家乃耕读传家,世德流芳,那么,肖家的地位就大为提升了,何况还得了圣上赏赐。 同来的,在旁边观望的小官员看肖玉成的眼神都变得炙热起来。 即使之前听说了萧瑜乃兰陵萧家嫡女的时候,这些人对肖家姐弟都还不以为意的。 须知名门贵女落魄时认的农门姐弟,和得到圣上下旨褒赏的耕读之家的少年,那身份根本就不可同日而语。 结交一个得了天子青眼的少年,比拉拢那些位卑职微的小官更有前途。 待众人散去,肖玉成刚将圣旨收到祖先的牌位之后,就开始陆续有人携礼登门道贺,除了县官和里正等人外,不少都是肖玉成军中的同袍。 这些人难得来一趟,肖佩忙吩咐下边好生招待。 肖家上下一片喜气洋洋,秦广宇和赵婧却气得脸都青了,既恼怒,又愤恨不甘。 尤其是秦广宇。 虽说赵婧乃县令千金,远非一个农女可比,若他还没有考中解元之前,根本没有希望娶她为妻。 但是如今肖家不仅住了萧瑜这个名门闺秀的义亲,今日还得了圣上赏赐,眼看很有飞黄腾达的势头。 秦广宇顿觉难以抉择起来。 赵婧忽不忿地道:“秦哥哥,你不是说那玉米是你让人去寻回来的吗?为何如今圣人只赏赐了肖家呢?莫非凌大将军此次上报朝廷的时候,将功劳都给了肖家姐弟二人,没再提你一句?” 齐帝此番会再次下旨奖赏海事司、大将军府、太守府和肖家,确实是因为凌轶王磊又将玉米试吃之事上报了的缘故。听到这玉米证实了可以作为粮食,齐帝龙心大悦,才又颁下赏赐。 而凌轶和王磊这次上呈的奏折,也的确没有再提到秦广宇。 因为在凌轶看来,秦广宇不过是提了一句,这些番物的图册都是萧瑜所绘,而出海寻找则归功于花瑄,至于种植秦广宇就更沾不上边了,他那点微末的功劳,名字能出现在第一次禀报的奏折里已是几人看在他与肖家相熟的份上。 如今秦广宇凭借这功劳,在解试中被点为了魁首,从此青云可待,难道还不知足吗? 秦广宇当然不知足。 听赵婧这么一说,秦广宇顿时也不甘起来。既然是他提出来寻找这些上古神物的,那他就应该居首功才对,凭什么现在却被人抢了功劳去? 虽然心中不忿,秦广宇却知道他是绝不可能直接去找凌轶理论的。 若在之前,他还可以找肖家姐弟在凌轶面前说一声,也许就能像上次那样名字再次被圣上看到。 可眼下才发生了曲溪边的事情,肖家姐弟几个一定正在气头上,想来不会为他说话。 秦广宇忽然有些后悔。 肖佩虽然是个农女,可肖家不仅与大将军府关系不错,现在还出了个兰陵萧氏流落在外的嫡女,尽管只是认的姐妹,但以萧瑜对肖家姐弟的情分,肖家只会越来越好。 从今日天子的赏赐就可以看出来。 何况萧家和大将军府还是表亲,肖佩无论容貌还是性子都比赵婧好,而赵婧也不过是个县令的女儿罢了。 当然,现在赵婧的家世还是远非一个耕读传家可比的。 如果有什么两全其美的法子就好了。 旁边的赵婧看到秦广宇脸色不定,从不甘到可惜,也猜出了几分他的心思,当即心下有几分不悦,面上倒没现出来。 秦广宇还在迟疑不决,忍不住叹惋道:“若今日没让几人撞见就好了。” 那他还可以借肖家维持与大将军府的关系,而且此刻想起往日肖佩含羞带嗔的可人模样,秦广宇的心又热了起来。 赵婧微微一笑:“秦哥哥舍不得肖家姑娘吗?” 秦广宇立即回过神来,忙柔情蜜意地道:“婧儿,你明知道我的心里如今只有你一个。我只是可惜不能借肖家姐弟继续为我在凌大将军面前说好话了,指不定还会因此诋毁我。” 赵婧立即泪盈于睫:“说到底是我拖累了你。” 秦广宇忙道:“好婧儿,你知晓我并没有这个意思,这都是因为肖家姐弟心性狭隘,才让我为凌大将军所不喜,怎么能怪你呢。” 赵婧拭去泪水,道:“其实秦哥哥若真放不下肖姑娘,大可以纳她为妾。” 纳肖佩为妾?他怎么没想到! 秦广宇心中陡然掠过一阵狂喜,继而想到了什么,道:“肖家多半不会应允的。” 赵婧却不以为然:“肖佩当初也只是个商户家的婢女,如今虽脱了奴籍,可到底是曾经当过下人的,而现在也不过一农女,难道真以为有了圣上的恩赏就真的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顿了一下,赵婧又继续道:“秦哥哥才华出众,初次解试就考中了头甲,连顾山长都称你有状元之才,而且虽然陛下这次没有奖赏你,可最初上奏是不就得到陛下的夸奖了吗?陛下那里定然会有印象的。” 赵婧盈盈笑道:“既有真才实学,又已简在帝心,秦郎注定是当状元的,一做过婢子的农女得夫婿如此,便是做妾,也岂有不应之理?” “何况,肖姑娘对你一片情深。” 秦广宇一听大为受用,同时深感有理,打定注意的同时,当即担心道:“只不过若真如此,岂非委屈了婧儿你?” 说完握住了赵婧的手。 赵婧幽幽地道:“只要秦哥哥好,我委屈些也没有什么。” 秦广宇从未觉得赵婧如此温柔体贴、懂事知礼,手上用力轻轻一带,就将她揽在了怀中,信誓旦旦地道:“我必不会负了婧儿你。” 赵婧羞恼地轻微挣扎,眸底尽是冷色。不过一个妾室而已,有的是办法不让近秦广宇的身,只有弄到了身边,才好慢慢调教,有这么个做妾的姐姐,萧瑜会怎么样呢? 秦广宇怀抱佳人,又感觉以肖佩的性子,又对他用情至深,必然会答应的,顿时飘飘然起来。(未完待续。) 第165章 怒气 院子里的荔枝树花已落尽,结出了不少青色的小果子,还没有黄豆大小,是这棵树种下之后头一年结果。 肖玉成看见了,喜道:“阿姐,这荔枝树真的结果了!” 萧瑜得意地笑道:“我们前两日就看到了,你也不想想这是谁种的,当然比别人家的结的早。” 见此,旁边的肖佩也露出淡淡的微笑。 虽然已经过去了几日,但每当想起秦广宇时,肖佩还是感觉到心如刀绞,难以自抑。 犹记得去年初春,两人还同游了城郊的杏花林。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当时也沉醉不知愁,现在才知,情郎变了心,是这么的伤人。 往昔的情意,如今都变成了最锋利的刀子,戳的人心鲜血淋漓。 萧瑜看见肖佩的情绪忽然又低落下来,暗叹了一口气,对秦广宇和赵婧的恼怒愈盛。 尤其是秦广宇! 既然已经勾搭上了赵婧,何不光明磊落地说出口,反而将肖佩瞒住,却又是什么意思! 萧瑜有心想找秦广宇质问明白,可是肖佩却不让她去。 对于肖佩这样一直拖着,萧瑜实在有些怒其不争,不过也好,她倒想看看,秦广宇要怎么解释! 气氛有点沉闷,萧瑜开口笑道:“阿姐,明日我们去江边捞虾子去,然后再上山去找菌子好不好?” 肖佩点了点头。 旁边的肖玉成就道:“可惜我还要看守玉米地,不能一起去,你们记得带上雪团,不要进去太远了。” 萧瑜笑道:“放心吧,我会照看好阿姐的。” 肖玉成摇头道:“不光阿姐,你自己也要小心。” 见天已不早,萧瑜拉了肖佩道:“阿姐,我们去摘菜吧,今日我想吃你做的竹笋煲豆青。” 将那些自怜自伤的情绪压下,肖佩微笑点头:“好。” 这小丫头一直想尽了办法,找事情转移她的注意,肖佩又岂会不明白,当下欣然应下来,与她到田里拔豆子。 当地所说的豆青,其实是黄豆还没有完全成熟,还是青的时候的嫩豆子。 肖家今年种了不少,而且当初种的挺早,现在已经可以吃了。虽然这样早就拔了有些糟践粮食。 可架不住萧瑜总是嘴馋。 何况当初就是这丫头说了种了做菜的,天知道她说的做菜就是还没长成就拔来吃呢。 姐妹二人拔了一把,在廊下剥豆子。 才得了一小抓,就看见新买的小丫鬟荷叶过来说:“姑娘,外边有位秦公子登门拜访。” 肖佩听到这几个字,身子一僵。 萧瑜脸色立即沉了下来,怒气冲冲道:“他还有脸过来?!” 荷叶并不知晓发生了何事,看见两人都不待见的模样,小心翼翼地问:“那婢子让人将他打发走?” “快去!” “等一下。”听到萧瑜这样吩咐,肖佩却扬手拦下了那丫头,道,“我去看看他怎么说。” 萧瑜怔了怔,有点不赞同:“阿姐,还是我去!” 肖佩却摇摇头道:“你别去了,我自己问他。” 见她神色坚决,萧瑜想了一下没有再阻拦,而是让立春和半夏都跟紧肖佩,片刻之后自己也走到门口。 秦广宇此次前来带了不少东西,没想到肖家并不让他进门,神情尴尬。 肖佩从里边出来,看到越加俊朗的秦广宇,想起他的所作所为,心中虽恨,却也硬不下心来,当即淡淡地道:“你还来做什么?” 秦广宇见肖佩如此模样,觉得大有希望,当即黯然道:“我还以为你不会再见我了。” 听到此言,肖佩不由红了眼眶:“既然你也知道那还来这做什么?” 见两人就在门口说上了,立春不由轻咳一声,轻声提醒道:“姑娘,这还在外边……” 肖佩回过神来,垂眸说道:“你过来有什么事就快点说吧。” 秦广宇有些为难道:“在这里不太方便……” 朝周围扫了一眼,肖佩往外走去,在屋角边的大树下站定,示意那守门的护卫和几个侍女远远站开之后,又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秦广宇转头看了一下那几个虎视眈眈的护卫,露出个伤心的表情:“这事我本来不同意的,可是佩儿,你知道,自从我中了解元之后,父亲就给我上赵府说亲去了,我事先并不知情。” 肖佩本来就还放不下秦广宇,心中对他还抱有幻想,此刻听他这么一说,不由开口道:“你若不情愿,那日为何却与赵姑娘如此……亲密?” 说出这句话来,肖佩顿时觉得自己的心又是一阵绞痛,做不到淡然处之。 秦广宇垂首叹了口气,道:“赵婧一定要我陪她赏花,我没办法拒绝,毕竟虽然我侥幸中了解元,但赵府我还是得罪不起。” 肖佩咬了下唇,别过头去:“既然如此,你何必还来找我。” 秦广宇急道:“但我忘不了你,我这段日子因亲事忤逆了父亲,被关在家中,但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我……” 听到这样情真意切的剖白心迹,肖佩心中酸楚:“可你就要与赵姑娘成亲了不是吗?还与我说这些有何用?!” 秦广宇突然一把拉住了肖佩的手,道:“佩儿,我说过定不负你,这次过来就是想告诉你,我已经说动了父亲,他同意我和你在一起!” 肖佩一下子怔住了。 片刻之后,肖佩才回过神来,心中又惊又喜:“那赵府怎么办?” 秦广宇停顿了一下,才道:“赵府那边当然也不能得罪,所以父亲是应允了我纳你为妾,但是佩儿,我一定会对你好的,我的心里只有你,婧……姑娘也答应了……” 肖佩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她挣脱秦广宇的手,忍住心中的绞痛:“所以你是特意来告诉我,你要纳我为妾的?” 才刚从屋后悄悄拐过来,躲在树后偷听的萧瑜闻言气得浑身发抖。 恨不能一巴掌将这个渣男扇飞。 萧瑜还气得手脚发软之际,眼前一花,出现了个人二话不说举起拳头就朝秦广宇脸上砸去。 秦广宇躲闪不及,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 肖佩已懵了,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郝俊一拳下去,满腔怒火似找到了发泄的出口,单膝跪在秦广宇身上,另一拳又狠狠砸下。 紧跟在后边的肖玉成也红了眼,一脚踹了上去。 萧瑜忙上前将肖佩拉远了一些。 看到如此情景,吓得不远处的半夏捂住了眼睛,立春倒还好,只略微别过了头去。 秦广宇的随从欲上前,却被那几个护卫拦了下来。 郝俊边打边骂:“打死你个忘恩负义的王八羔子!” 秦广宇举起手臂挡格,口中叫道:“我可是有功名在身的解元,清河县令是我未来的岳父,打伤了我赵大人不会放过你们的!” 见此阵仗肖佩本就有些害怕,闻言不由紧张起来:“玉成、郝大哥,不如……就放过他吧。” 郝俊却又是一拳往秦广宇身上砸去。 秦广宇发出凄厉的惨叫:“你个女表子不用假作好心!你既然早就叫了相好过来……” 肖玉成立即抓起旁边的泥土和树叶堵上了秦广宇的嘴巴。 而旁边肖佩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 萧瑜气极而笑,若她还没有被兰陵萧氏认回去,可能会忌惮那清河县县令,但如今可不再是从前毫无倚仗的小农女了。 肖玉成前些日子已经查过,秦广宇早就勾搭上了赵婧,还不时一起出去游玩亲密无间,却一直瞒着肖佩。 本来看在肖佩不想追究的面上,萧瑜和肖玉成都没去找秦广宇。 没想到秦广宇却还跑来想骗肖佩去给他当小妾! 而且还口出污言秽语! 萧瑜当即拉了肖佩转身往家里走去,口中冷冷道:“郝俊大哥、玉成,不必手下留情,别打死就行,他未来的岳父是县令,我现在的伯父还是丞相呢!这种人不给点教训怕以为可以为所欲为了。” 哀大莫过于心死。 肖佩泪流满面,死死咬着下唇,与萧瑜回屋去了。 旁边秦广宇的几个随从见势不妙,就有一人飞也似地跑回去报信了。余下的被肖家门前的护卫拦住,只能眼睁睁看自己的主子挨打。 几个护卫却看得跃跃欲试。 没多久,肖玉成和郝俊看着瘫在地上鼻青脸肿蜷缩成一团的秦广宇,面无表情地拍了一下手,转身进了院子。 秦广宇的随从忙奔上前,将自家主子小心地搬上了马车,往城里赶去。 生怕晚了人就救不回来了。 其实秦广宇到肖家说要纳肖佩为妾,并没有问过他的父亲。 听到儿子被人暴打,秦父急匆匆地带了人赶过来,正好在半路遇上,顾不得再去肖家,忙将秦广宇送到了医馆。 从随从口中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秦父虽然对肖家记恨不已,却也气得大骂秦广宇糊涂。 居然说要纳肖佩为妾,那不是打萧家和凌家的脸吗! 尽管肖佩只是萧瑜半途认的姐姐,但那毕竟也是姐妹,细究起来也相当于萧府的半个义女。 萧府怎么可能让萧瑜的姐姐去当一个小妾! 肖玉成和肖佩虽强作镇定,但近几日都有些忐忑,见一直没有人找上门,才稍微放下心来。 花玥知晓了此事,眉毛微挑:“那秦广宇后来怎么样了?” 远志回道:“现在应该还在床上,不过据说死不了,也就躺几个月的事。”(未完待续。) 第166章 收获 花玥点了点头。 虽然没死,但从调查来看,秦广宇也不是个心胸宽广的,必定会因此而恨上肖家。 而且朝中有人因为玉米之事,已经找上了秦广宇,若今后真让他飞黄腾达了,那将是个大麻烦。 远志见花玥沉吟不语,问:“公子可要将他解决掉?” 花玥摇了摇头:“此时下手,会让人怀疑是肖家所为。阿瑜姑娘既留了他一条命,估计不想受这跟被嫁祸差不多的冤屈,先放着吧,让人盯紧秦广宇那边的动静就好。” 远志当即应下。 李瑛听说秦广宇并没有如赵婧所说,哄得肖佩同意为妾,反而被打了一顿,很是不满,不知道她的计划什么时候才得以实行,又去寻上次遇到的那个丫鬟支招去了。 才三月,岭南的天气已经渐渐热了起来,好在山野间满目翠荫,遮去了不少明亮的日光。 京城眼下多半正值春盛冶游的季节,而这边却如暮春一般了。 不过,南疆山间的野花一年四季常开不败,眼前荆棘上这些白色的像蔷薇的花儿就开满了山坡,散发浓烈的香气。 萧瑜和肖佩是来捡山菌的。 结果回家的时候,只得了一小篮子,倒采回来不少仙草。 经过上次李瑛大冬天的想吃仙草冻之后,萧瑜在为揽月楼供货时,特意将仙草冻也可以作为热饮之事说了,并且为了区分,她还好心地建议揽月楼可以将热的仙草冻命名为烧仙草。 这个春日,揽月楼的烧仙草卖得很好。 午后,萧瑜和王磊指挥郝俊带人在院子里搭晾晒玉米的架子。其实萧瑜对此也不是很在行,所以用的老农之前就研究出来,并且在上一批玉米收获的时候就用过的法子。 因为地里的这一批玉米也成熟了。 如今这些玉米的籽粒乳线已经完全消失,玉米粒变得干缩凹陷,而且外边的苞叶也干枯发白,松垮垮的了。 这意味着玉米已经完全成熟,可以收获归仓。 王磊和萧瑜到地里去看过之后,决定趁天气晴好,赶紧把玉米收回来。如今就是先搭好架子,以方便晾晒。 人多,很快就把架子搭好了,萧瑜正打算让人去大将军府催一下,就听外边有人进来禀报,说是凌大将军带了人过来了。 萧瑜很高兴,忙迎了出去。 才到门口就看见凌燕换了一身骑射的戎装,从马车上跳下来,笑盈盈道:“阿瑜妹妹,我可如约过来摘玉米了!” 见到后面出来的人,凌燕又甜甜地道:“肖姐姐!” 三人见过礼,萧瑜目光扫向凌轶带来的那些兵将车马,笑道:“看来,今日我们几人就摘一两个应景就好了。” 当下往玉米地行去。 凌轶很快给手下的兵将分了工,将收获的玉米记好。因为玉米叶有些毛躁,萧瑜几人也确实只摘了一两个玉米就在旁边看了。 这一批玉米种了五亩,其中有一小部分种在山地上,由于人多,才花了将近两个时辰的功夫,就全都收获运回了肖家。 凌轶留了十几个人,在肖家旁边搭了棚子住下,以帮忙翻晒,还有下雨的时候抢收,而他等玉米晒干之后再到这里来过称。 萧瑜姐弟几个当然没有异议。 天公作美,这段日子竟然都没有下雨,而且太阳还挺大,不过十几日,玉米就干透了。 凌轶如期带了人前来将玉米过称归仓。 虽然这已经是第二批收获的玉米,但因为之前凌轶几人不在,大将军府在收获玉米的时候,也没让什么人参与观看。 此次除了凌轶和农事司的人,沈太守和靖南郡王府的人也过来了。 萧瑜看见李璋,记起了上回他碰过的玉米没有能长出来的事情,没想到他还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与沈太守等人谈笑风生地过来。 为了方便称重,前两日已经将这晒干的玉米全部脱粒了,如今就用箩筐暂时装了堆放在肖家的粮仓里。 众人看到那么多金灿灿的玉米,不由自主地发出惊叹。 司农寺卿杨志虽然听王磊汇报过这玉米的产量,但也将信将疑,其实心中也很懊恼当初因为对玉米不以为然,且又有别的事缠身,就没有积极地参与到种植玉米之事中来。 杨志看见眼前这些玉米,不可置信地道:“这当真是五亩地出产的粮食?!” 萧瑜今日换了男装,在旁微笑道:“当然,难道我等还敢欺君不成?” 况且,萧瑜在从常州回来的途中也从凌燕口中得知,凌轶已经将王磊等人整理出来的玉米种植之法上呈御览,并带去了不少玉米,齐帝钦点了官员在常州还有京城也开始种植这玉米。 据说萧老太君得知之后,还念叨过:既然这样,为何不留下萧瑜在常州? 萧瑜自己也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前些日子凌轶就得了消息,说常州的玉米长得也很快,虽然南边不如越地天气暖和,但长势和这里冬日那批也差不多,估计产量也是很可观的。 当下在众目睽睽之下,凌轶让人给那些玉米过了秤。 五亩地玉米,打了四十六石还多的粮食,也就是有五千多斤,听得在场众人无不倒吸了一口气,目光灼热地望向那些玉米。 这玉米可比金子要珍贵多了!果然不愧是上古神物! 须知如今一亩上好的水田所产的谷子也不过三石左右,也就是三百多斤,而这玉米居然有亩产千斤如此高的产量。 其中有一亩地的玉米还是种在山坡上! 旁边沈太守已经热泪盈眶,不住口地道:“真是天佑大齐,竞得了这样高产的作物……天佑大齐啊!” 李璋的脸色就更精彩了,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传说中的玉米原来当真不只是好看而已,竟有如此高的产量。他当然清楚地知晓,有了这样的粮食作物,对于大齐来说意味着什么。 国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天。有了粮食就可以养活更多的人,就有更多的人种地经商打仗。 凌轶之前就知道玉米产量高,去年种的少,精耕细作,所以产量虽然也让他惊喜万分,但没想到这玉米还可以种在干旱的坡地上! 这玉米如此不择硗确,虽山巅可植,不滋水而生,在如越地一般多山、多贫瘠土地的地方而言,将有更多的荒地可以为大齐出产粮食。 凌轶已然看到盛世可待。 而且,从这两批种植的情况看,这玉米既耐干旱,且涝水之患弗及,即使凌轶当初只觉得这不过是海外番物而已,如今也相信了这当真是上天赐下的神物。 在众人激动之际,萧瑜向凌轶请示,眼下应该琢磨这干透了的玉米应该怎么吃了。 凌燕顿时双眸发亮。(未完待续。) 第167章 气闷 玉米已经称过了,李璋等人自然想留下来尝一下这所谓的玉米,但凌轶却不客气地让人送客。 李璋虽然不甘,可凌轶种玉米之事的大功劳就摆在眼前,青云直上指日可待,实在冒犯不起,何况之前郡王府还得罪了肖家,以大将军府和萧瑜的关系,凌轶会给他好脸色看才奇怪了。 当下沉了脸与众人一起离开。 肖家院子里,凌轶还在和萧瑜探讨玉米应该怎么吃:“这玉米粒如此硬,直接煮怕是很难煮烂吧?” 郝俊从旁边道:“我觉得应该像麦子、高粱那样磨成粉煮来吃。” 萧瑜点点头,让肖玉成带几个人去里正家搬个大石磨回来,道:“看来家里也要让人打个石磨才行,总不能老是出去借别人的。” 凌燕笑道:“那不是简单的事吗。” 肖玉成很快借了石磨回来,凌轶手下一群军中的汉子,不多时就给萧瑜磨了玉米碎和玉米面出来。 有了这两样,肖佩自己都猜到该怎么做了,从萧瑜和凌轶几人那里得到了肯定之后,没多久她就做出了香喷喷的玉米粥、玉米饼还有玉米馒头。 而且这次几人居然没有拿鸡和狗什么的先试过,就吃了起来。 肖佩的手艺一向很好,凌轶几人对玉米做成吃食之后的口感很满意。 证实了这玉米可以用来充饥果腹,且产量如此高,凌轶、王磊、肖玉成等人激动的情绪不加掩饰,当即让厨房做了上好的菜肴,就以这玉米为主食,在院中开起了庆功宴。 还让萧瑜开了好几坛陈酿。 结果众人一个个都喝得烂醉如泥,连凌轶也不例外。凌燕当晚就在肖家住下,几人一直闲话到半夜。 次日凌轶几人酒醒之后,才想起要拟奏折上报。 秦广宇浑身疼痛地躺在床上,听了赵婧带回来的消息,气得一阵剧烈的咳嗽,牵动了伤口,脸上的神色更加狰狞可怕。 见到这样鼻青脸肿狼狈不堪的秦广宇,赵婧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嫌恶,但很快又收敛了。 赵婧在旁边坐了下来,柔声劝道:“秦哥哥你别动气,安心静养才是。这种玉米的功劳圣上早已赏赐过几次了,难道这回还会再赏下什么不成?反而你应该赶快好起来,准备明年会试才是要紧。” 秦广宇神色稍霁。没错,以他的才华,苦读多年,他相信自己一定能够金榜题名,青云直上的。他这是考上的功名,可比肖家攀上高门大户,又从他手中抢去的功劳强多了。 想到这里,秦广宇脸上不由又现出了几分戾色。那本来应该是他的功劳!将来他定会把这原本属于他的一切拿回来! 赵婧想起刚才在王府被李瑛斥责无用的事情,脸色也沉了几分。萧瑜明明就应该是低她一等的农女,如今却爬到了她头上,风头还如此盛,将淑慧郡主都压了下去! 且等着,爬得越高,跌得越重! 赵婧恨恨地诅咒,压下火气又与秦广宇说了几句话,这才离开,心中却依旧气闷不已。 刚才听李瑛话中之意,王府有意与萧瑜交好,李瑛对此极为不满。 若在之前,赵婧不会介意与父亲到肖家登门示好,趁机与萧瑜打好关系,可如今因为秦广宇,两家相当于撕破脸了,现在再和秦广宇撇清关系,只会让肖家更加看不起她。 赵婧不禁咬牙:萧瑜凭什么可以过得比她潇洒恣意!不过是俚人生得低贱胚子罢了! 想到这里,赵婧又让车夫掉头往王府而去。她不相信兰陵萧氏这样显赫家世出来的男子会娶一个俚女!定要让李瑛再仔细查一下萧瑜的身份来历。 近来肖家携礼登门拜访的人很多,但都被外边的护卫一一拦下了。 存放玉米的地方,岂能让闲杂人等随意进入?这样一来,肖家姐弟几个倒是清净了不少。 这日,肖家姐弟收到长乐山庄的请柬,言山庄的牡丹开了,邀姐妹二人去赏花。 听说凌燕也去,萧瑜当即应下。 如今江南一带种牡丹的都比较少,越地这边就更少了。因为北边的牡丹品种大多适应不了岭南湿热的天气,长乐山庄的花匠能将牡丹种活开花,也算身怀绝技了。 而时下越地盛开的牡丹,即使品种寻常也都值得一赏。 次日清早,凌燕早早地先来到了肖家,和萧瑜、肖佩姐妹二人同行,前往长乐山庄。 几个月没来,山庄外边的小路上不知何时长满了粉红的野蔷薇,微风吹过,沁人的香气扑面而来。 山庄内依旧满眼翠绿,花树繁茂。 花玥今日穿了牙白大袖的长袍,衣袂随风扬起,状若天人,萧瑜一见面就看呆了。 凌燕见到萧瑜这番模样,突然明白了什么,转头寻找钟朗的身影。 刚好钟朗也看了过来,两人视线相对,均是一愣,齐齐别过头。凌燕当即看向厅中的陈设。 厅内清凉舒适,花玥已经让人将花摆在了桌案上,只见两盆牡丹一盆开粉紫双色镶嵌花的花,一盆花色纯白,风姿绰约,竟是名品赵粉和梨花白。凌燕当即赞叹不已。 萧瑜虽然对养花没什么研究,也听说过二乔,羡道:“不知是从何处请来的花匠?” 旁边的白芍笑道:“这是公子亲自养的花。” 萧瑜愣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倒忘记了玥公子家原本就极会种花。” 花玥恰好自外边进来,闻言微微一笑,问:“阿瑜姑娘也想学种花?其实种花也不难的。” 听到这话萧瑜眨了眨眼睛,兴致勃勃地道:“那等我把粮食呀瓜果什么的都种好了,就学种花。” 凌燕不由抿嘴而笑。 几人正在说话,凌轶姗姗来迟,进门先与众人一一见了礼,然后直接道:“我刚才收到京中来的消息,圣上准备对种植神物有功的人进行封赏。” 听凌轶说起此事,众人都归了座。 萧瑜开口问:“不知都有些什么封赏?我的县主可还在?” 凌轶来时虽然有一事不解,此刻也不禁笑道:“圣上已经拟了旨,应该是要封阿瑜表妹为郡主呢!” 听到这个消息,凌燕几人皆惊喜地望向了萧瑜,连声恭贺。 萧瑜不由呆了一下,然后才道:“如今正式的旨意还没下,也说不准的。不过这若是真的,我岂非和如今李瑛一样的品级了?” 凌轶点了点头:“还有一件蹊跷之事,圣上封赏之人中也有李瑛。我们几人就去了一趟常州,怎么李瑛竟也从海外寻到了那什么红薯回来,还悄悄地种成收获了?” 众人没想到还有此事,面面相觑,神色也变得郑重起来。(未完待续。) 第168章 红薯 萧瑜现在才想起她从落凤山带回来的除了玉米还有红薯和花生。 之前在常州的时候,萧瑜曾短暂地记起过这件事,后来一不小心又忘记了,如今想来,花生放久点没关系。 那红薯若没有妥善保存,怕是都长苗了吧? 只听花玥淡声道:“说明放在肖家的那些红薯没看管好,给人偷了。” 这句话让萧瑜回过神来。花瑄出海那么久也没找得到这些东西,现在这些玉米什么的都是她和花玥从落凤山带回来的,她不相信李瑛真能寻到这些从未见过的作物。 既然如此,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这些红薯也是萧瑜和花玥带回来的。 肖家的红薯被偷了,而众人却浑然不觉! 凌轶皱眉道:“不过去了常州几个月,大将军府的人连个小姑娘都盯不住了,居然让她悄无声息地拿了东西,还没人发现?” 旁边的郝俊闻言脸红一阵白一阵,单膝跪下请罪:“属下失职,请大将军责罚!” 而同行的肖玉成也一声不吭地跪了下去。 凌轶沉声道:“失职,当然是要军法处置的,不过现在给你二人将功补过的机会,赶紧去查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郝俊和肖玉成齐声领命,就要退出去。 萧瑜忙将人叫住:“先等一下。我想问,我去常州之后,那些红薯和花生后来怎么样了?” 总得先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才能知晓是哪里出了问题。 郝俊答道:“阿瑜你去常州后没多久,那红薯就有点想要发芽的样子了。所以王大人就按你之前说的,将红薯都埋到了地里。” 按理说,红薯保存个半年都没问题的。 萧瑜忍不住扶额:“你们是怎么判断出那红薯要发芽了的?而且我什么时候说过把红薯埋到土里去?” 凌轶在旁轻咳了一声,道:“在种玉米之前,我曾问过你可晓得种红薯和花生的方法,你当时就说,实在不行,就往土里一埋,看能否长出来就是了。” 听完这句话,萧瑜哑然,无言以对。 要假装自己不会种这些东西,还需探讨就是这样麻烦! 过了片刻,萧瑜才勉强开口问:“那,你们是如何判断出,那红薯要长芽了呢?” 郝俊摇头老实回道:“我也不知道。” 萧瑜无奈地直接换了个问题:“后来怎么样了?” 这句话却把郝俊给问住了,他并不关心那些红薯,每日只在玉米地看守,实在不清楚红薯埋到地里之后怎么样,否则也不会将之弄丢了。 看到郝俊的样子,众人哪还会不明白? 凌轶心中火气直往上窜。 还是肖玉成从旁边道:“那红薯就种在院子边菜地里,后来长苗了,藤蔓和叶子把那块地全盖住了,阿姐平日都有浇水施肥。” 萧瑜忍不住斜了郝俊和肖玉成一眼:“怎么会是阿姐在照看?你们一个个都做什么去了?!” 郝俊垂头丧气道:“当然是看守玉米地。” 那红薯应该不会是李璋的人从地窖拿走的,毕竟之前有数过,那就是种在地里被偷走的了。 但肖家院子附近不是都有大将军府的人护卫吗,居然还给人将红薯偷走了,凌轶不由黑了脸。 萧瑜转头道:“那等我回去的时候,再到红薯地里去看一下吧。” 花玥却站了起来道:“不如现在就过去。远志,让人将这花送到肖家,给阿瑜姑娘赏玩。” 萧瑜一怔:“这……” 花玥微微一笑问:“阿瑜姑娘不是甚喜此花吗?” 其实萧瑜是太欢喜了所以有些难以置信,当即笑逐颜开地连连点头:“那就先谢过玥公子了。” 钟朗如今对此已见惯不怪,倒是凌轶有些惊讶,别有深意地看了花玥一眼。 自家表妹要被花玥拐走了吗? 看到萧瑜笑得眉眼弯弯,双眸光华流转,像得了什么宝贝似的,肖佩不禁含笑摇了摇头,随即却又想起了秦广宇,不由心中一黯。 萧瑜并没注意到众人的反应,还忍不住叮咛了搬花的侍从一句小心,然后才和凌轶花玥等人一起回到肖家。 众人来到了那块小小的红薯地,王磊也过来了。 萧瑜看到那么多的红薯,才种了一分地不到,心疼得在滴血:“这些红薯是整个种下去的?” 王磊点头道:“难道要切开吗?” “既然是试种的话,总该留几个尝试别的法子。你们种下去的时候,这红薯长苗了没有?”萧瑜不由扶额。 “只是感觉有一点发皱,还没有长芽。”王磊道。 那为什么要种那么快! 萧瑜却不能表现出她知晓红薯可以放上几个月的事情,只得叹了口气,没再多说话,直接拨开红薯苗看情况。 仔细算一下,这红薯种下去也有几个月了,看这泥土拱起来的情形,似乎已长了不少红薯。 萧瑜接过旁边那老农手上的小铲子,直接将泥土挖开。 众人皆凑近了观看。 见萧瑜三两下将红薯的藤蔓掀到一边,然后开挖,肖佩心疼道:“阿瑜你小心些,别伤到了。” 也不知是担心伤到了人还是伤到红薯。 话音未落,一大串红薯已经被萧瑜拔了起来,看得众人目瞪口呆:“居然长了这么多!” 萧瑜满意地点点头。 虽然这红薯种了很久,不晓得是否跟玉米一样长势飞快,但这产量还是可以的。 想到这里,萧瑜更加心疼起这些被浪费掉的红薯。 让人感到安慰的是,挖出地里的红薯之后,肯定会比原来的多,这倒比就放在地窖里边强。 当下,萧瑜小手一挥,道:“这红薯已经可以挖了!看一下产量有多少。” 凌轶几个听到此言,当即让人过来挖红薯,然后问王磊:“这红薯种下之后有记录吗?” 王磊有点尴尬道:“没有。” 凌轶萧瑜去了常州之后,王磊几人一门心思都扑在了玉米上,对这红薯实在不怎么关心,否则也不至于被偷了都不知道了。 这时旁边的萧瑜叫道:“哎呀,这些红薯苗可以拿来喂兔子还有鸡的,别乱丢了。” 众人一愣。 萧瑜忙行近几步,让挖红薯的人先将藤蔓割下来捆扎好放一边,再继续挖。 弄完那些红薯苗之后,那几个汉子才又小心地将土掘开,其中有一人忽然弯腰捡起了一样东西:“这是什么?”(未完待续。) 第169章 产量 旁边的萧瑜接过一看,像是小块的金子,不过也许因为年深日久,已经几乎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和样子了。 掘个红薯都能挖出金子来,这人的运气也忒好了。 等一下。 萧瑜忽然振奋起来:“莫不是这红薯地下边有宝藏吧?要不然,往下挖一下试试看?” 凌轶、钟朗几人登时无言以对。 肖玉成笑道:“挖出小块金子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不一定会有宝藏吧?” 虽然据说南越一带在久远的从前非常富饶,也留下了很多宝藏,所以这边经常有人在建房或者挖土的时候,无意间挖出些宝物来,但也不至于说随意一挖就有宝藏。 只是一小块金子而已,就认定有宝藏,也太没有说服力了。 萧瑜想了一下也觉得不太可能,挥手让人接着挖红薯。没多久,一块地就都挖过了,并没有再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 这让满心期待的萧瑜有些失望。 凌轶当即让人将红薯上的泥土尽量弄干净,挑选过按大小品相分成了两堆,分别装进箩筐。 还没过称就已经能看出来这红薯的产量不低。 萧瑜在旁边道:“也不晓得李瑛那边的红薯是怎么个种法。表哥,你可知李瑛他们种出来的红薯长什么样子?产量如何?” 因为那几个兵将要将红薯挑回肖家,凌轶几人往外行去,以让出路来。 凌轶一边走,一边道:“还在查。不过靖南郡王府上的奏折中提到,他们只找到了几个红薯而已,种出来的在试吃了之后,送进京城去的也就十来个,且据说已经是余下的全部了。” 萧瑜点了点头。 郝俊在旁愤愤然道:“既然如此,那他们的红薯定然是从这里偷的了,不然怎么才几个!” 凌轶冷冷地斜了一眼郝俊,道:“自己没看好,怪得了谁?” 见郝俊顿时不出声了。 萧瑜暗自好笑。 出了菜地,萧瑜在路边的草皮上蹭掉小鹿皮靴子底的黏土,顺手给肖佩拍去襦裙下摆的泥点子,道:“阿姐你看,我说了穿裙裳下地不方便吧,看我这样子多便利。” 郝俊在旁道:“可阿瑜妹子你上街也穿的直裰。” 肖佩当即扑哧一笑。 花玥因双目不便,看不见萧瑜如今什么样子,听了这些话才知晓原来她如今经常穿男装,记起她小时候还穿过他的旧衣裳,不禁露出几丝笑意。 萧瑜抬头刚好看见了,不知怎的有些难为情,随即又理直气壮道:“我确实觉得穿男装比较方便,而且之前毒门的人那样猖狂,打扮成男的难道不更妥当些吗?” 郝俊挠了挠头,憨笑道:“那倒是真的。” 萧瑜偷瞥了花玥一眼,见他又恢复了那云淡风轻的样子,心中有些纠结,不知他会不会把她想象成粗野的假小子。 没过多久,那些红薯就全都挑回了肖家院子。 凌轶让人把称拿过来。 虽然早有预料,但过称之后凌轶等几人听到那数字还是怔住了:玉米的产量已经很惊人了,这红薯的产量居然更高!才一分多点的菜地,竟收获了足足四百多斤红薯,比一亩上好的水田种出来的稻谷还多! 王磊和几个老农已经激动的手都抖了。 惊喜之余,王磊和郝俊、肖玉成在那里既后悔,又气恼,自责不已:“没想到是这样的宝贝,让郡王府的人摸了几个去圣上面前请功,真是气煞人也!” 几人顿时都有些情绪低落。 凌轶今日已经说了郝俊几回,这会却难得没有再训几人:“靖南郡王府虽然偷走了几个,但不知为何并未种出什么产量。所以圣上说的封赏,不过是见红薯也是稀罕之物,应个景罢了。” 萧瑜点头道:“既然如此,若我们能将这红薯种好了,靖南郡王府抢先将这红薯种出来献给圣上的功劳就变得微不足道了。因为圣上也知晓,这红薯是我们之前就和玉米一起带回来了的。” 众人听完觉得有道理,立即又振奋起来。 郝俊道:“不若大将军直接上奏,让陛下知晓郡王府的红薯其实是从我们这里盗窃而来的。” 萧瑜摇了摇头:“你这是要告诉圣上自己玩忽职守,以至于关乎国运的神物都被人悄悄盗走而不自知吗?” 这可是大罪! 郝俊闻言吓了一跳,连忙摇头。 旁边的凌轶接口说道:“而且如今圣上已拟旨意对郡王府进行赏赐,若我等在此时提出这件事,不免会被人认为是忌妒,容不下别人也立功。再说了,这事圣人多半也心中有数,明言反而如阿瑜妹妹所言,被弹劾失职。不如将这红薯种出产量来,那靖南郡王府试种出来的事就不值一提了。” 花玥唇角微微上扬。 到时候靖南郡王府种红薯之事不仅没了分量,还会成为一个笑话。 毕竟有心之人都可以猜到,靖南郡王府的红薯究竟从何处而来。他们费尽心思弄出个试种的功劳,却没能发现红薯的高产,眼睁睁看着功劳又落到凌轶几人的手中,怕是要气吐血吧? 思及此,花玥敛去笑意,淡淡地道:“那这红薯高产之事要抓紧上报,并且要小心别走漏了风声才行。” 萧瑜连连点头:“而且这红薯也该另外划出一块地再种,之前那样子要太多红薯了,得尝试下看还有什么节约粮种的好法子。” 几人当即齐声称是。 凌轶遂让王磊安排人整地。 此时已过了午正,肖家和大将军府一向都是习惯每日三餐的,肖佩已经吩咐厨房做好了饭食,过来请几人用膳。 在厅中坐下之后,萧瑜想起一事,问:“表哥,你之前说,靖南郡王府那边已经让人试吃过这红薯之后才送进京的?” 凌轶颔首道:“不然他们也不敢随意呈给圣上,听说还挺好吃的。” 坐在萧瑜身边的凌燕盈盈而笑,拉过她的手,问:“阿瑜妹妹又想用红薯做菜吗?” 萧瑜点了点头,笑道:“还记得上回的拔丝芋头吗?这红薯看上去和芋头是同一类的,我想试试看能不能弄拔丝红薯。” 凌燕当即连声支持,拉了萧瑜一起去厨房。 午饭的时候,凌燕和萧瑜、肖佩都吃的津津有味,而听肖玉成所言,凌轶花玥两人只夹了一块试吃,也许是不喜吃甜。 反倒是钟朗吃了几块。 凌燕暗自记下,觉得刚才和萧瑜一起到厨房去,实乃英明之举。 当下凌燕又挽了萧瑜的手,眨了眨眼有些难为情地道:“阿瑜妹妹,你可以把拔丝芋头的做法写下来给我吗?” 红薯这么贵重的东西,能吃一次就很不错了,凌燕并没想着还能拿些回大将军府,不过,拔丝芋头还是可以做的。就是不知萧瑜会不会把这独家的菜谱写下来给她。 萧瑜当然没有拒绝,当即将这菜谱用花笺写了给凌燕。 这道菜其实并不难做,有经验的厨子吃过就能差不多做出来。 但凌燕却如获至宝,笑道:“阿瑜妹妹最好了,你放心,我不会把这菜谱教给别人的。” 萧瑜笑道:“其实若被人学了也没什么,不过一道菜而已。” 凌燕小心地将菜谱收了起来。虽然萧瑜这样说,但是她可不想看到全城人都会做这个菜,所以她不会让别人偷学的! 几人在小花厅闲话了半晌,萧瑜忽然又旧话重提:“不知红薯地下边是否埋有宝藏,好想挖开来看一下。” 还在想这件事?旁边的肖佩和凌燕相视一眼,无言以对。(未完待续。) 第170章 挖宝 寻到宝藏,想想也是一件激动人心的事情。尽管萧瑜如今并不缺钱,但挖宝的兴致并不会因此而受到影响。 何况,萧瑜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那块地下边有什么好物件。 这玄之又玄的感觉,让萧瑜忍不住想一探究竟,似乎不找到就错过了什么珍宝一样。 萧瑜还没想到要如何说服几人,或是力排众议开挖,谷雨就过来了。说大将军请她过去看一下,那红薯要怎么样种比较好。 既然有正事,萧瑜将寻宝的心思丢开,点了点头,起身前往正厅。 正厅如今已成为了凌轶、王磊等人议事的地方,外边守卫森严,谷雨和半夏将人送到门口,就在廊下坐了相候。 萧瑜进了正厅。 几人正在商议这红薯是否还整个种下去,看到萧瑜进来,都停下来笑着和她打起了招呼。 萧瑜在她的位子坐下来,端起远志端上来的蒸青团茶抿了一口,问:“诸位现在打算如何种这红薯?” 众人沉吟片刻,王磊先开口道:“在下以为,既然原来直接将红薯种到地里的法子可行,为万全起见,今次仍应该有大部分这样栽种,以得到更多粮种,然后拿出一小部分尝试别的法子。” 凌轶颔首:“此言有理。不知阿瑜怎么看?” 萧瑜放下茶盏,道:“我觉得,先种一小部分比较好。这样直接把红薯种下去看上去实在有些浪费了。如芋头都可以放在地窖储存比较长的一段时间,红薯估计也可以。” 王磊担心道:“可若放坏了怎么办?” 萧瑜摇了摇头道:“应该不会的,花副使之前从那么远的地方将这些东西带回来,怎么也有几个月吧?那些红薯不是一直没坏吗?” 因为玉米等作物并非真的是从海外带回的,所以萧瑜刚刚才突然想起这细节。 王磊果然沉吟了一下,没有言语。 萧瑜接着道:“而且我也不是说这红薯就一直放着,只不过是想再多等上个把月,看能否寻到别的法子栽种。” “如果没有更好的方法,到时再种也不迟。” “这样也好。”凌轶点头赞同。他觉得,萧瑜好像笃定红薯不应该整个种下去似的。 虽然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但凌轶想萧瑜应该有她的道理。 旁边的花玥开口道:“不知阿瑜姑娘对于这红薯还可以如何栽种,有什么想法?” 萧瑜沉吟片刻,然后缓缓道:“每个红薯长出来的苗不止一根。我认为可以考虑先将红薯种下,待长出苗来之后进行移栽,这样就不会种的太密了。还有个相似的法子,就是将红薯放在温暖潮湿的地方进行催芽,然后再根据长出来的苗进行切块种植。” 如果这两个方法可行,种一亩地确实比原来要用的红薯种少。 王磊点了点头,认真记下。 萧瑜停顿了片刻,又继续道:“其实我还有一个猜想。今日挖红薯时,我注意到藤蔓上叶岔那个地方长出了根须,会不会仅用这个茎来扦插,也能种出红薯来呢?” 凌轶顿时精神一振,道:“若真如此,育种用的红薯就更少了!” 萧瑜点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 旁边的王磊听了,也不由激动起来:“那我这就让人每种方法都试一下,尽快将红薯种出来!” 说完就急急忙忙地出去了。 见此,萧瑜不禁摇头,转身对凌轶笑道:“那,表哥我先回去了。” 凌轶微一闪神,继而微笑点了点头。 萧瑜笑起来的时候,一双眸子光华流转,好似漆黑夜空中明亮的星子那般璀璨夺目。 想起早上在长乐山庄的情形,萧瑜似乎对花玥有意,凌轶心中有点泛酸。但很快就想开了。 若花玥亦对萧瑜有心,这也不失为一段佳缘。 凌轶已经从妹妹那里得知,萧瑜说过不欲夫君纳妾的,而花玥,估计也不会有纳妾的心思,刚好。 萧瑜穿过花枝掩映的曲折回廊,还没到小花厅,迎面看见立夏含笑而来。 看见萧瑜,立夏当即笑道:“二姑娘,方才花公子让白芍过来传话,说是叫了人在那边地上挖宝……” 话还没说完,萧瑜已是眼前一亮,道:“当真?那我过去看看。” 然后转身就往外行去。 立夏抬头望了眼天上的日头,连忙让边上的一个小丫头回去取伞拿到地里去,而后追上萧瑜。 蔬菜碧绿成畦,长势喜人。 倒显得尽头一袭白衣的花玥和挺拔如剑的钟朗站错了地方。旁边还有几个军中装束的人,拿了传说中的洛阳铲在勘探。 萧瑜原以为花玥也就叫了几个军中的将士过来挖土,没想到才一两个时辰他就找来了专做这行的人。她走近,与二人打过招呼,探头看了一眼,问道:“这地下真的有宝物吗?” 花玥微微一笑:“好像有。” 旁边几个挖宝的人动作一顿。话说,刚才叫他们过来的人不是言之凿凿地表示这里肯定有好东西的吗? 为什么如今这一两个的都是疑问的语气? 不过,好在几人已经找到了蛛丝马迹,证实下边的泥土在很久远以前曾被人动过。 见几人停了下来,萧瑜上前问道:“怎么样?” 为首的那个人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面前这个明显女扮男装的小姑娘,当即移开了目光。 “这地下的土确实在很久以前就被动过,但有没有宝物却说不准。” “那就挖开看一下好了!” 萧瑜十分果决,当即让送伞来的小丫头回去告知凌轶,让他多派几个人过来帮忙。 没多久,凌轶就亲自带了人过来,还扛上了铁锹和锄头。 如今在南疆,不管何处挖到东西都有可能牵扯到武王宝库,所以他半点也不能疏忽,否则错失了什么,齐帝知道后定会怪罪下来的。 萧瑜花玥几人往旁边让开。 日头已开始西斜,菜地边上陆续有归家的农人经过,无不朝这边望来,随后又低头往前走。 没人敢过来看热闹。 萧瑜望着眼前的大深坑,问那勘探之人:“还要多久?” 那人道:“应该快到了。” 话音刚落,挖土的人当中就有一个的锄头不知碰到了什么坚硬之物,发出沉闷的声响。 众人不由振奋起来,很快将泥土清理了,露出下边一层石板。 凌轶忙摆手让人都停下。 花玥上前,在石板上敲敲打打,侧耳细听半晌,而后站起身,以脚尖点了石板上其中一道缝隙,道:“从这里撬开。” 没等萧瑜有什么反应,已有几个兵将过去用铁锹将石板撬了起来,出乎意料的轻松。那洞开的地室有一道石阶,赫然是个入口,而且下边光华璀璨,似藏了许多的珍宝。 人群中传出几声低低的惊呼,往这边投来的目光都变得炽热起来。(未完待续。) 第171章 石室 萧瑜却是先松了一口气。 上次在那古墓中见到了太多机关,萧瑜刚才听到花玥说将石板撬开之时,首先的反应就是赶紧避开。 只是凌轶手下的这些兵将执行的也太快了,萧瑜都还没反应过来,几人就轻而易举地将那石板给撬开了。 还好,没出什么意外。 已近傍晚,天色不如之前明亮,萧瑜此时看到下边珠光宝气的样子,将地窖的入口都照的熠熠生辉,心情也有些激动起来。 不过上回在古墓的经历实在刻骨铭心,萧瑜也不敢贸然上前。 凌轶已经让人回肖家取来布匹和木头作成类似步障的东西,把这一块地方围起来,并严加看守。 因为不知晓里边有什么危险,众人虽均迫不及待,但也没人随意走过去。 这时,已经长成大狗的雪团跑了过来,在萧瑜脚边摇头摆尾,然后肖玉成也跟在后边快步行来。 萧瑜揉了一下雪团柔顺光滑的长毛,问:“怎么将雪团带过来了?” 肖玉成还未答话,凌轶就在旁道:“我想让雪团先进去探路,然后再让人进去会比较好。” 如今还不知里边有没有危险,万一雪团出意外怎么办?萧瑜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有出声反对,伸手轻抚雪团头上的长毛,叮咛道:“小心一点,有危险就赶紧跑出来,知道吗?” 然后才放开了手。 花玥听到这句话微笑开口:“阿瑜姑娘不必过于担忧,以我之见,雪团下去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尽管不知花玥这样说有何根据,但萧瑜莫名觉得放心不少。 见萧瑜的神色在花玥安慰之后立即缓和下来,肖玉成有种自家的宝贝让外人拐走了的感觉,一时闷闷不乐。 萧瑜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只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石板间的入口。 好在没多久,雪团就又灵活地窜了出来,口中还不知叼着什么东西,跑到萧瑜跟前,摇尾显摆。 众人皆看了过来。 萧瑜伸出手放到雪团面前,雪团立即松口让那物件落到了她的掌心。 原来是一柄小巧玲珑的白玉如意,入手温润,线条流畅,尾端还系了个玉珠坠子的流苏,做的十分精致。 不客气地将这枚玉如意收起来,萧瑜夸了雪团几句,让它蹲坐在脚边。 凌轶见雪团安然无恙地进去了一趟,当即让之前勘探的其中两人先进去看下情况。 那两人没有迟疑,看上去还有些兴奋的样子,领命下去。 不多时,两人脸上带了狂喜的神色,从石阶上来,激动禀道:“大将军,这底下并非墓室,而是个藏宝库!” 凌轶面色一凝,问道:“已经看清楚了?占地多大?” 其中有些胖那人详细回道:“两丈见方的样子,一人多高,并不太大,不过里边摆有许多的木架,各色物件分门别类地放在上面,东西委实不少,而且一看就是好物件。” 这么小看来应该不是那什么武王宝库。 尽管心中有些失望,但凌轶并没有表露出来,当即点了点头,又问:“下边有什么机关吗?” 萧瑜并没有因为发现的不是传说中的武王宝库而遗憾,反而听到不是墓室之后分外高兴,对于那样阴森恐怖的地方,她已经不想再进去第二次。凌轶的这个问题她也很关心,留神细听。 两人道:“仅有些小机关,很容易就可以拆除。” 凌轶点了点头,当即让钟朗与两人带了工具下去先解决那些机关。 花玥不知从何处找来的这些人当真在行,一应东西都是齐备的,闻言立即将褡裢往肩上一甩,当先下了石阶。 钟朗也没多话,随后下去。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山村中饭菜的香味随风飘散,肖家也已经做好了晚饭,让丫鬟过来相请。 众人却都还没有走开的意思。 因为天色渐暗,宝库入口处更加显得明亮。以前萧瑜总觉得会发光的珠宝是夸大和杜撰的,没想到上回进古墓时花玥给的夜明珠还在手上,如今又见到前朝宝库中映照到外边来的光芒。 不知什么东西这样亮?用来夜里照明倒是极好的,还没有烟火气。 萧瑜还在漫无边际地乱想,钟朗几人从宝库里边出来了,见到那冷漠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几丝动容,萧瑜更加好奇底下都有些什么。 但凌轶听钟朗说机关应该都已破坏了之后,却令人把石板盖上,安排好守卫,让几人先回去用饭。 吃饭的时候,几人不知在商谈什么,把所有的下人都遣走了。 待到饭后,萧瑜姐妹三人正闲话,谷雨却过来传话道:“大将军问表姑娘可要进宝库里边看一下。” 萧瑜正有此意,当即起身笑道:“我这就过去。” 沿窄小的石阶拾级而下,萧瑜没有看到两旁有灯盏,但下边却异常明亮,倒也不担心看不清脚下。 “哇~” “这么多珍宝。” 石室一角的景象才映入眼帘,萧瑜和凌轶就忍不住发出惊叹。 只见这宝库的地砖竟是以大块白玉雕琢而成,上边刻了形态各异的花卉,镶嵌了璀璨的宝石夺目,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灯光? 萧瑜抬起头,目瞪口呆地发现,黛蓝的穹顶上镶满了闪闪发光的细碎宝石,中间一块玉璧比中秋的明月还皎洁明亮。 那是什么奇珍异宝? 萧瑜忽然生出拿梯子将之撬下来的想法。 不过,因为之前就猜到这里边有会发光的珍宝,萧瑜也没有将目光停留在这轮明月之上太久,走完那几级石阶,站到了白玉镶嵌各色宝石的地板上。 高大的架子不知是用什么木材搭成的,光滑如玉,纹理细腻优美,架子上整齐地放了雕刻成各种形态的大块宝石,旁边还有相对应刻了字的玉牌,应该是这些摆件的相关记述。 萧瑜凑近前细看,果然,其中一块玉牌最上边写了仙女散花四字。 “砰!” 陡然一声巨响,凌轶几人都回过头来,却看见花玥将萧瑜拉开,架子上不知何时伸出了几支闪着寒光的箭簇。 地上摔碎了一座羊脂白玉的雕像。(未完待续。) 第172章 文字 花玥头发散落,玉簪掉在地上断成了两截,却顾不上整理仪容,问:“阿瑜你有没有受伤?” 萧瑜似乎才回过神来,声音有些抖:“没有,可是不小心把这个仙女散花的摆件给弄碎了,这架子上居然有机关,我想先出去了……” 这玉牌上怎么会刻有前世的简体字!萧瑜觉得她需要冷静一下。 听到萧瑜说没事,花玥紧张的心情顿时和缓不少,觉察到她语气中的不安,连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的样子,他温言道:“不过是一个玉雕而已,没关系,人无事就好。” 萧瑜点点头,勉强挤出一丝笑意。 花玥没有听到萧瑜回应,但却敏锐地感觉到她心跳极快,不由伸出手,指尖刚碰到就发现她身子在微微发抖。 凌轶和钟朗见两人没事,松了口气,转头继续研究那玉牌。 花玥不动声色地握住了萧瑜的手。 萧瑜还在想那文字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反应,这让花玥更感觉到不对劲,正要出言相问。 却听凌轶突然道:“没错,这玉牌所刻文字跟帛书上的一样。” 话音刚落,花玥就感觉到萧瑜一下子抓紧了他的手,随后她像是发现了不妥,立即松手,但耳边她的心跳声更快了,连呼吸也急促了不少,可她身子在发抖,似乎在害怕,而并非因为他拉了她的手的缘故。 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等花玥想明白,凌轶又问:“阿瑜妹妹,你看过那么多的古籍,可曾见过这玉牌上的文字?” 萧瑜又是一阵心惊,立刻摇头否认:“不曾见过。” 花玥听到凌轶就这样将萧瑜牵扯进了那大麻烦中,眉头一皱,刚要说什么,陡然想到了某个可能,不由心神剧震,半晌才让自己定下心来,淡淡道:“阿瑜姑娘似乎被刚才的机关吓到了,我先与她出去。” 说完不待凌轶回答,拉起萧瑜的手就走。 萧瑜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花玥牵着上了那狭窄的石阶,等回过神来难为情地想松手,花玥却抓紧了不放,柔声道:“小心脚下。” 凌轶望着两人一同离去的背影,想起吃晚饭时花玥的反对,还有萧瑜刚才被吓到的样子,不由苦笑。也许他让萧瑜参与这些事情,真的做错了。 身为一个只有十来岁的豆蔻少女,萧瑜已做了太多事情。 星子满天的夜空出现在眼前,花玥才放开了萧瑜的手。 几步走完石阶回到地面,萧瑜轻舒一口气,转身对花玥道:“好了,玥公子先去忙正事吧。” 花玥微微一笑:“天这么黑,我送你到门口。” 萧瑜见此也没有拒绝,前后出了帷障,半夏带了个丫鬟与远志还在外边等候,见两人出来,立即上前行礼。 夜风吹过,带来些许凉意。半夏忙将带来的外裳给萧瑜披上。 小丫鬟在前边打了灯笼引路,花玥与远志在后边,几人往肖家行去,一路无言。 萧瑜满心想的还是那玉牌上刻的文字。 虽然前世已经久远到很多记忆都渐渐模糊,可是这些文字却仍清晰地刻在萧瑜的脑海中,就如同她与生俱来的本能一样,也正因为如此,看到这些字的时候她下意识地没想起这并非大齐有的文字。 大齐的语言文字文字与前世有很大的差异。 尤其是文字,虽然也是象形文,但与前世的繁体字并不一样,笔画还更复杂。 所以初时萧瑜花了很大的功夫才将习惯一一改过来,幸好不知为何,她生来就能听懂大齐的雅言还有越地的方言。 认字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刚开始萧瑜看到大齐的文字时,就觉得是在看天书。还好幼时她相比同龄人心智成熟许多,才不致被认为资质愚钝。 经过几年的耳濡目染,萧瑜已经逐渐开始习惯于用时下的语言文字,没想到前世的语言尤其是文字却也还根深蒂固地存在于她的脑海里。所以她一看玉牌上的字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萧瑜很庆幸她没有下意识地将那些字念出来。 不过,为什么宝库里会有这些文字?萧瑜忽然想起,上次她和花玥两人被困在落凤山的时候,她在那所谓神殿里见到过一幅壁画,绘的正是前生再熟悉不过的街景。 联想到大齐现存的远古文明痕迹,古籍记载的玉米、神庙壁画上的农具……都有前世的影子。 再加上今日所见宝库中玉牌上的文字,萧瑜以前隐约的猜测现在越发清晰:那已经消失却依然让人向往的灿烂文明,其创造者竟有人和她来自同一个地方。 萧瑜说不出来什么感觉,初时的震惊已慢慢平复,心情只余下不安。她原以为只要小心谨慎,她一定能够守好前世记忆这个惊人的秘密,没想到大齐会有这么多与她前世紧密相关的痕迹。 因为有这些痕迹,与前世相关的很多事情都可以推到这上面。 可文字不行。 萧瑜有些焦躁地揉了一下额角。若有人知晓了她会这简体字,难道她还能说这也是从古籍上学来的? 后边的半夏看见萧瑜这样,忙问:“姑娘怎么了?” 萧瑜回神摇头:“没事,有点乏了而已。” 说完心思又回到了那简体字上。萧瑜看到玉牌之后本来就已担心之前有人见过她写的前世的文字。 没想到凌轶竟然说那与宝藏有关的,听说至今无人能解的天书也是简体字! 如此一来,这原本无关紧要的文字就成了寻宝的关键线索。所为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若让人知道她居然能够看懂这些文字,肯定会被齐帝召去破译那天书,还会被各方势力给惦记上。 这样的话她只能在齐帝的庇护下行动,从此没了自由,否则就容易被那些图谋不轨的人抓去。说不定还会出现等她破译了天书之后,齐帝为了防止她泄密或被人抓走,索性把她灭口了。 而且若让人知晓她能看懂这文字,一定会被寻根究底她是怎么学会的,那样她如何能说得清楚? 岂非给了齐帝顺应民意烧死妖孽这样的灭口的正当理由? 萧瑜后背已全是冷汗,夜风吹来,凉浸浸的,她不禁地打了个寒战,蓦地却又记起一件事情。(未完待续。) 第173章 珍宝 萧瑜不由自主地停住脚步,一颗心已完全沉了下去,指节攥的发白。 宝库就在肖家后边,过来并不远。 见萧瑜到了门口忽然停下来,几人也都跟着收住了脚步,问她怎么了。半夏刚才看到她打了寒战,当即紧张道:“姑娘可是觉得冷?” 花玥走近,温声道:“刚才只是个小意外,别想太多了。” 半夏远志几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有些了然:看来刚才在宝库里边发生了什么不太好的事情。 花玥的话让萧瑜心神稍缓,但那件事没问清楚终究觉得不安,当下应了一声,抬头看见已到了家门口,急步往里面走去,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转身道:“玥公子你等我一下。” 肖玉成刚好从里边出来,见状有些奇怪,按理说这都到了门口,萧瑜不是将花玥请进门的吗?怎么让人在外边等?若说是两人闹僵了,听这语气又不像。而且她这么急要去做什么……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却见萧瑜径直走过来,道:“玉成,我有一件事想问你。” 肖玉成闻言瞥了花玥一眼,也没出言请他进屋,转身跟上了萧瑜。 进了书房,萧瑜让半夏守在外边,不准任何人进来,然后才定了定神,问肖玉成:“凌大将军不是从毒门那里得了卷帛书吗?你之前说,好像曾经见过那上边的字?” 肖玉成不明白萧瑜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他都快把这事给忘了。 “我看到的时候是有这样的感觉,但后来怎么也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估计记错了。” “那之前你跟别人提过吗?” 肖玉成有些诧异地摇头:“没有。怎么了?” 萧瑜垂下眼眸,叹了口气道:“我听大将军说,今日那宝库中的文字和之前帛书上的一样。那天书据传乃是寻找武王宝库的线索,可至今无人能解。试想,若你说见过那文字,会怎么样?” 肖玉成心神一震,过了片刻,才开口道:“我之前从未见过那文字。” 萧瑜松了口气。 她之前早就已经习惯了大齐的语言和文字的,但在绘千里镜草图的时候,她开始标上了数字,所以旁边的注解也下意识用了简体字,可能就在那时被肖玉成无意中看见了。 不过,拿去大将军府的图当然就没什么不妥。 萧瑜如今担心的是,除了肖玉成,身边还有没有谁曾经在她这里见过这些文字的? 两人从书房出来,萧瑜才想起花玥还在外边等她,忙回房取了个小盒子。肖玉成才到门口,萧瑜也过来了。 看到花玥就在门口等候,没人请他进屋,萧瑜顿时不好意思起来:“玥公子进屋坐一下?” 花玥唇角微微上扬:“天已太晚,在下就不打扰了。萧姑娘还有什么事吗?” 萧瑜点了点头,将雕花的木盒递了过去:“因为我的缘故,让玥公子摔断了束发玉簪,这支簪子还请收下。” 肖玉成之前见花玥墨发披散的样子,就感到很奇怪,现在才知与萧瑜有关。 花玥接过,觉得盒子有几分眼熟,像是落凤山装簪子的那一个,当即向萧瑜投去询问的目光。 萧瑜含笑点了点头。 见两人这般眼风的交流,好像心有灵犀的样子,肖玉成感觉分外扎眼,于是清咳了一声:“天晚了,玥公子慢行。” 这等于在下逐客令,萧瑜没好气地瞪了肖玉成一眼。 花玥脸上却未见不悦之色,微笑告辞。 萧瑜问过肖玉成之后,想到如今应该没人知晓她能看懂那些字的事情,过于紧张刻意避开,反而容易让人怀疑,就放松了心情,虽然心中忐忑不安,却也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件事。 次日,萧瑜一早听说,凌轶和花玥几人要清点宝库里边的物件,就自告奋勇地又跟了进去。 因为昨晚钟朗和花玥将隐在架子里的机关都拆了,凌轶也没有拦萧瑜。 昨晚萧瑜在宝库中也就惊鸿一瞥,今日再见,忍不住连连惊叹,因为这不大的地方堆积的宝物实在太多,让人叹为观止。 刚进来的那几个架子上放了成色极好的各种宝石,翡翠、玛瑙、水晶以及羊脂玉等皆雕成了形态各异、栩栩如生的摆件,大小不一,除了罕见的大块玉料,还有不少昆仑玉籽料,无一不是上品。 只听凌轶介绍那些昆仑玉,也就是和田玉的籽料,就让萧瑜想尽数收入囊中,因为那些有着颜色各异外皮的玉料,都是些什么枣皮红、黑皮子、秋梨黄、虎皮子之类的名品。 萧瑜虽然不太懂鉴赏,却也知晓这些都是极少有的上品玉料。 末了,凌轶还丝毫不避讳地微笑道:“阿瑜妹妹若有看上的,只管拿了去赏玩。” 旁边还有做成了挂件或饰物的玉手串、翡翠镯子等,萧瑜早已看得眼热,当即不客气地挑了好几样,连给肖佩和凌燕也备上了。 钟朗见萧瑜一个劲儿往袖袋里装,嘴角微抽。 萧瑜抬头刚好看见了,灵机一动,笑意盈盈地看向钟朗道:“钟将军,我对这些宝石并不怎么在行,却想给燕姐姐挑一样,不如你帮我看看?” 钟朗一怔,片刻后还是拣了枚枣红皮和田籽料透雕凤首十八齿玉梳出来。 原以为钟朗会不为所动的萧瑜大喜过望,笑吟吟地道:“若钟将军可以亲手交给燕姐姐,那就更好了。” 结果钟朗二话不说,随手将玉梳又放了回去。 萧瑜一呆,赶紧将玉梳抢过来,讪笑道:“不用担心,我一定会帮你送到燕姐姐手里的。” 听得旁边的凌轶和花玥暗自好笑。 室内除了宝石,还有一小部分金银,此外还有书画和瓷器。那些书画也不知收了多久,但都还保存完好,萧瑜虽然对于鉴赏实在有限,可看到钟朗惊艳的目光就知晓绝非凡品。 不过,书画落款的年号众人都没听过。 钟朗还沉浸在书画中,萧瑜却被旁边架子上琳琅满目的瓷器吸引住了。 时下瓷器多以青白二色为主,可架子上的瓷器不仅有青釉、白釉等常见釉色,还有许多粉彩、红釉、蓝釉描金等釉色,若非上边玉牌写的详细,萧瑜还不知晓原来瓷器有这么多的讲究。 旁边的凌轶忽然惊喜道:“这难道是书上记载的胭脂水釉?” 萧瑜抬头看去,只见凌轶看的是一个小巧的杯子,妆如胭脂,红中泛紫,颜色极为妩媚。 钟朗闻言放下书画,亦为之动容:“原来瓷器当真能烧出如此釉色。” 凌轶环顾四周,看到架子上胭脂釉瓷器还有好几件,神色变得郑重起来。 这里许多瓷器的釉色和技法,还有书画落款的年号,都无法与史书记载的朝代对上,还有那与天书一样看不明白的玉牌…… 凌轶开口,有些激动:“宣明、子琛,我们今次似乎挖到了上古的珍宝。”(未完待续。) 第174章 回忆 天气很好,远山上碧蓝的天空堆了几朵蓬松的白云。一只白鹭飞过来,落在不远处的水田里。 空中有淡淡草木的香气。 凌燕抓了一把蕹菜从地里出来,小雪担心地细看她纤长的手指,生怕那水葱似的指甲弄折了。 那裙角都已沾上了些草屑。 不过凌燕却并不在意,与挎一篮子八棱丝瓜的萧瑜边谈笑边往家里行去,后边半夏小雪几个侍女也都拿着各种蔬菜。田中不少粗布麻衣的村妇农夫,一行人格外显眼。 回到肖家,两人让侍女把菜送到厨房,去书房寻到正在记账的肖佩。 萧瑜把昨日从宝库里精挑细选出来的好东西放到书案上,让两人各自选喜欢的收起来。 水头极好的翡翠、温润的昆仑玉还有各色晶莹剔透的宝石。 凌燕出身名门,当即发现这些都是不可多得的绝品,惊讶道:“我听哥哥说那宝库指不定可以追溯到上古时候,还以为里边都是些陶罐什么的,没想到竟有这等精巧的贵重物件!” 萧瑜笑吟吟地看向凌燕,道:“我这还有件好东西,燕姐姐猜一下?猜中了归你,若猜不中就是我的了。” 凌燕想了又想,猜不出还有什么更好的,当下笑嗔道:“有好东西还不赶快拿出来,又在这里卖关子!” 心中也实在好奇。 萧瑜在旁边的梨花木椅坐下,含笑道:“昨日在宝库时,因为我不太会看这些好东西,又不知燕姐姐喜欢什么样的,所以就央钟将军帮忙,挑了一样给燕姐姐你。” 凌燕听萧瑜提到钟朗时,不由微红了脸,待弄明白她话中的意思后,顿时又惊又喜,急忙追问:“东西在何处?” 萧瑜讶道:“燕姐姐都没猜。那玉梳自然归我了,还问这作甚?” 凌燕一听急红了脸,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 萧瑜见她这模样,也没再戏弄她。从袖袋中将那枣红皮和田籽料玉梳取出来递给她。 此玉梳纯净洁白,色如羊脂,带枣红皮的地方镂雕着凤形纹饰,精巧大方。 早已面如桃花的凌燕忙双手接过,爱不释手地看了又看。还有点不太相信这是真的。 “此梳当真是钟将军为我挑的?” “当然,若燕姐姐不相信,可以去问凌大将军和玥公子,他二人彼时也在场的。” 萧瑜含笑点了点头。 凌燕的脸更红了,忙小声道:“问他们作甚,我当然相信阿瑜妹妹。” 吃过午饭,萧瑜欣赏了一下昨日拿回来的珠宝首饰,却想起已经很久没有过问花玥的双目是否恢复。 问过凌轶知晓花玥已经回长乐山庄之后,萧瑜带上半夏前往。 因钟朗还在宝库那里,凌燕没有和萧瑜同去。 到了长乐山庄门口没多久。远志和白芨就迎了出来。远志笑道:“公子在里边赏花,问萧姑娘可要过去一观。” 萧瑜点了点头。 沿花木扶疏的小径行了挺长的一段路,前边忽然变的空旷起来,一大片火红的花海出现在萧瑜面前。 白衣胜雪的花玥伫立在花海里,让萧瑜有一瞬间惊为天人。 随即就因为那花的品种而想起了往事。 花玥听到动静转过头,微微一笑道:“阿瑜姑娘若喜欢的话,我让人移栽些去肖家可好?” 萧瑜下意识地点头,忍不住问:“玥公子为何种这么一大片朱顶红?” 时下栽种朱顶红的人并不多,萧瑜就只在大将军府中见过,想到某个可能。不由问了出口。 花玥似有些诧异,微笑道:“无意间种下的,没想到长得极好。” 萧瑜没听到她企盼的那个回答,不由露出了几分失望。但很快消失了,她望向灿若云霞的朱顶红花海,一时连到山庄的来意也忘了。 回到家中,萧瑜才想起来。 长乐山庄的花匠很快就移栽了许多朱顶红过来,萧瑜坐在书房里懒散地看着那些人忙碌,有些恍惚。 …… 大齐永康十一年春。边境安定,四海清平。连南疆越地的小乡镇都显出几分繁荣之象。 杨家村南边矮墙围起的小院子外,一小片黄澄澄的菜花开得正灿烂,给白墙黛瓦的农家添了几分秀色。 此时一个穿浅绿衫裙的小女娃站在菜花旁,仰着头,伸手去够花丛中比她还高的粉蝶,柔和的晨光映在她细白的小脸上,长长的睫毛投下了浅浅的影子,显得双眸更加明亮。 萧瑜连那粉蝶的翅膀都没沾到,眼睁睁看它飞走了,泄气地挥了两下小胖手,把细碎的花瓣打下不少,飘落在身上。她无聊滴蹲下去揪边上的各色野花。 突然,有一只青蛙跳起来捉虫子吃,萧瑜猝不及防,被唬得摔了一屁股。 萧瑜正自懊恼,旁边巷子跑出来一个约莫五六岁穿青色裋褐的男孩子,上前扶起她。 “阿瑜没事吧?” “俊哥哥!”萧瑜奶声奶气地笑道,露出几颗小门牙。 男孩将萧瑜上下仔细打量一番,见她无碍,才放下心来:“阿瑜,我和大牛去买花了……” 萧瑜当即拉住俊哥儿的手,甜甜道:“哥哥,我也要去!” 俊哥儿见萧瑜漆黑的眼睛亮晶晶的模样,好笑地捏了一下她的脸道:“都已经买回来了,放在家里。” 前几天两人在家门口玩耍,村头那个在富贵人家庄子里的花农用板车拉了花木经过,其中就有朱顶红。萧瑜前世此花很常见,并非什么名贵的品种,因为家里栽有几株,却不知晓名字,还查了资料,也因此清楚这花是从海外传来的。此时见到有些稀奇。 所以萧瑜就朝那一车花多看了几眼,没想到俊哥儿竟去买花了。难怪今日大清早就没有见到他。 萧瑜立刻道:“那我们赶紧回家去看看!” 俊哥儿笑着点头,拉起她的手往院子里走,一边还和她说话。萧瑜两岁半,话已经说得十分清楚有条理,村人见到了都夸她聪慧。 苏颖看到两人回来了,端了糕点出来。 却见俊哥儿已经拿小铲子开始挖土,萧瑜用盆装了水,两只小胖手捧着,很吃力的样子。 苏颖也没上前帮忙,谁知刚转过头去,就听到哐啷一声。(未完待续。) 第175章 无猜 没想到俊哥儿带回来的就是朱顶红。 虽然如今这花并不常见,但容易栽种而且分株快,因为苏颖平日给村人看病经常不收钱,所以那花农破例送了一株给俊哥儿。 萧瑜人小力微,好不容易去接了一小盆水过来浇花,谁知就差几步路了,还绊到什么东西,一下子扑倒在地。 水泼了出去,却也正巧落在刚栽好的朱顶红上。 俊哥儿见状立即丢下铲子,将萧瑜扶了起来,给她拍掉衣服上的尘土,一边紧张地问:“阿瑜有没有摔痛?” 浑身都疼! 萧瑜在心中哀叹了一声。为什么她今日这样背,连摔了两跤!却摇了摇头,而后发现衣角沾湿了。 旁边的苏颖看见两人如此和睦,心下欣慰,带了萧瑜去换衣裳。 俊哥儿到这里时萧瑜还很小,刚学说话,这一晃眼就快过去两年了。那是前年七月末的时候,苏颖到镇上的寒岭寺烧香还愿。出来却看见山房处站着一个小娃娃,瓷白的脸有些瘦削,孤伶伶甚是可怜的模样。 苏颖不知怎的起了恻隐之心。 因其身穿僧衣,苏颖就寻住持问了,听说是别人送过来的弃儿,约三岁,已在寺里住了两年,又想到之前夭折的孩子和不满周岁的萧瑜,当即与住持一说,将他接了家来。 路上问起男娃家中之事,只说都不记得了。 当时萧瑜正跃跃欲试学说话,无奈虽然心中有千言万语,却半天憋不出一个字来。 苏颖不在,自然是萧逸飞看护自家宝贝女儿。 萧瑜正在榻上欢快地爬来爬去,忽见母亲领了个粉雕玉琢、俊俏无比的小娃娃进来,不由在心中赞叹,没想到那俊字就脱口而出。 虽然咬字很不清晰,难为苏颖和萧逸飞都模糊地听到了。苏颖当即惊喜万分,将女儿抱起来,在她光滑的额头上亲了一下。笑道:“阿瑜会说话了呢?刚才说的什么?莫非我家阿瑜也觉得小哥哥长得俊俏?既然如此,那小哥哥就叫俊哥儿吧。” 从此俊哥儿就有了这个小名,大名则是父亲起的,叫萧珺。 俊哥儿刚到这里的时候有些沉闷。萧瑜没事就冲他笑,想把他逗开心一点。而她这样做也确实很有成效,俊哥儿眉目比以前舒展了许多。 那时萧瑜正在长牙,一笑就流口水。 然后俊哥儿就用绢帕细心地给萧瑜将口水擦干净,把打湿的口水巾换下。苏颖和萧逸飞夫妇见两个小娃娃相处得这般好。索性让两人一处坐卧。 俊哥儿来家里那日,萧瑜也开口唤了爹娘,虽然吐字不清,但萧逸飞夫妇皆万分欣喜,然后俊哥儿显然也觉得稀奇,没人在旁的时候,就教她叫哥哥。萧瑜为了安抚他幼小的心灵,虽觉得叫一个小孩儿哥哥十分别扭,少不得还是卖力表现了一番。 当然,当时俊哥儿明亮的眼睛满是欣喜的光彩。 小娃娃就是这么容易开心。 后来俊哥儿把给萧瑜给萧瑜喂饭的重任也揽了过去。刚开始苏颖还担心他做不来。看他喂了几次都很妥当,而萧瑜本来就是个省心的,这才放心地让两人随便折腾。 萧瑜对此很是难为情,所以异常努力地学着自己吃饭,到一岁多的时候就可以用汤匙自己吃饭了。 这些都是一年前的事了。 苏颖给如今已经两岁多的女儿换好衣裳,嗔道:“你这小丫头,人家做什么你都稀罕,之前俊哥儿识字你也凑趣,现在种花你还要浇水,你力气还小呢。摔伤了可怎么好?” 萧瑜笑嘻嘻地道:“我现在学起来,以后就可以给娘亲帮忙了。” 苏颖心中熨帖,拿手指点了一下女儿的额角,让她出去和俊哥儿玩去了。外边俊哥儿把花种好。看见萧瑜还没有出来,就拿了书本,坐在院子里李树下的石桌旁练字。 春日的暖风轻轻吹过,明媚的阳光洒在院子里。 萧瑜出来看见俊哥儿练字,就没过去打扰,蹲在那朱顶红边。开始思考如何挣钱。 那时候的萧瑜还是快乐不知愁的,为什么会想到要挣钱,完全是因为前世看过太多与她有相同经历的女子如何带领全家发家致富的奋斗历程,而自己也确实因此研究过一些农具什么的。 俊哥儿练了几篇大字,转头就看见小小个的萧瑜蹲在朱顶红边,小胖手托着精致的小脸,蹙着浅浅的眉,大人似的愁眉苦脸,接着还听到了长长的叹息,只觉得分外有趣。 萧瑜忽然转过头来,正对上俊哥儿的目光,当即咧嘴一笑,想站起来。没想到蹲久了血液不畅,一要站起来就麻痒得难受,小脸登时皱了起来。 “阿瑜你怎么了?”俊哥儿觉察出她的异样,赶紧过去将她扶起来。 “脚麻了。”萧瑜老老实实地道。这话从小孩子口中说出来,又娇又软,听起来可怜兮兮的样子,她忙补充,“过一下就好了。” “我给你揉揉。” 俊哥儿吃力地将萧瑜抱起来放到院子里的石凳上,蹲下来轻轻地给她揉捏那胖乎乎的小短腿。 萧瑜低头看着俊哥儿头上黑发梳成的两个小包,再看他细腻瓷白的额头下扑扇的长睫毛,还有秀挺的小鼻子红艳的小嘴,脸上微微透着红晕,活脱脱一标致的女娃娃,不由再次暗赞这娃儿长得也太好看了些。 南疆的三月已有些热。 见俊哥儿额上渗了薄薄的细汗,萧瑜掏出小帕子想给他擦汗。 这时腿上麻麻的如针刺般难忍的感觉已经慢慢消失,但随着俊哥儿的按揉却很痒,当下萧瑜不由自主地缩脚,咯咯笑起来:“痒,好痒……” 俊哥儿忙移开手。 萧瑜仍是咧着露出小牙齿的嘴巴,笑意盈盈。萧珺瞧着觉得可爱,忍不住在她脸上轻捏了一把。萧瑜恼了,趁他还蹲着自己够得到,也伸出手捏了他的脸好几下。 俊哥儿忍不住笑了,墨黑的眼睛光华流转。他站起身,将萧瑜从凳子上抱下来。 萧瑜站稳了,将手上的帕子递给俊哥儿,他却没接,直接用手擦了一下,方牵了她的手往屋里走:“手绢收起来,我擦脏了阿瑜又要换。”(未完待续。) 第176章 花蜜 里边苏颖已经唤两人吃点心了,也就是午饭。 萧瑜迈着小短腿紧走几步跟上俊哥儿,不在乎道:“有什么打紧,我弄脏了也一样要换的。” 两人跨进厅门,就看见萧逸飞迎出来,笑着抱起萧瑜,牵了俊哥儿到桌边。 俊哥儿却道:“我先带阿瑜去洗手。” 饭菜已经摆到了桌上,一大瓦罐熬得乳白的鱼汤,一碟清蒸蘑菇肉饼,一样香椿煎蛋,还有一盘子翠绿的野菜。 主食是一大锅香气四溢的白米饭。 俊哥儿与往常一样,给几人各舀了一碗汤,萧逸飞就盛好饭摆到了桌上。见萧瑜吃得香,三人都不停地给她夹菜。苏颖给俊哥儿夹了一筷肉饼,含笑道:“别只给阿瑜夹菜,俊哥儿也多吃点。” 吃过午饭后,稍坐了片刻,俊哥儿和萧瑜在院子里行了一圈,就午睡了。 午后一起认字。 因为大齐的文字比萧瑜前世的繁体字还复杂,她先入为主有了简体字的底子,认起来比较慢。但俊哥儿却是学得极快,简直是天才。好在萧瑜年纪还小,苏颖和萧逸飞对于她每天认十几个字已经很惊奇了。 之前俊哥儿和萧瑜都没有识字。 有几次萧瑜看到俊哥儿跟村里进学的青山在沙地上写写画画,就跟母亲苏颖提了一下。 苏颖才想起来该送俊哥儿进学。 俊哥儿却不肯让萧家花钱送他去读书,于是萧逸飞让人从镇上买了启蒙的书籍回来亲自教导。 萧瑜找到机会,也嚷着要一起学,萧逸飞怎会不允?自然一同教导。 午后院子里日光明亮,虽然天气已有些热,但树荫下还很凉爽。萧瑜俊哥儿坐在石凳上练字。 萧瑜看到一个生字,凑过去问俊哥儿:“这个字怎么念?” 俊哥儿转过头看了一眼,将怎么读告诉萧瑜,又详细地解释了字义。萧瑜点头记下,心中却有些哀怨。想不到以她成人的心智,竟需要一个刚识字的男孩教她认生字。 萧逸飞和苏颖在院前看到两个小脑袋凑在一起认真认字,相视一笑。 过了片刻,俊哥儿见萧瑜面前那册子已经好久没翻页了的样子。抬头一看,这小丫头又在发呆了。 俊哥儿就道:“阿瑜,累了就先去玩会儿吧。” 萧瑜回过神来,眨眨眼睛,道:“好。”当下又到院边去看那新栽的朱顶红。 碧绿的茎杆上已经开有好几朵花。萧瑜看着赏心悦目的花儿,又转过头去看俊哥儿。 他正在专心致志地写字。 萧瑜对俊哥儿很佩服,才六岁的娃儿就能耐着性子坐一个时辰看书写字,实在难得。 白天很快过去了。 入夜,窗外蛙声一片,仔细听,还能发现墙根下有虫子在唧唧鸣叫。苏颖给俊哥儿和萧瑜讲了故事,送两人回房。 没错,两个小娃儿是一起住的。 屋里相对摆了两张小床,窗外月光洒进来。一片清幽。苏颖给两人都盖好了被子就吹灭了烛火。 待苏颖离开之后,俊哥儿还在默默背书,有时还轻声念出来。 萧瑜早听惯了,此时还没有睡意,就将小脑袋探出纱帐外:“俊哥儿,你以后会去考状元吗?” 俊哥儿微微一顿,轻声问:“吵到阿瑜了?” 萧瑜摇头:“没有呢,我还不困。要不,让娘亲送你进学好不好?” 这些话都不应该是一个两岁多的小女娃能说出来的,不过俊哥儿也不过是个六岁的孩子而已。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俊哥儿停了片刻,道:“不用,义父教得很好。” 见萧瑜小脑袋用力点了点,还不舍得回帐子里边睡觉。俊哥儿柔声道:“阿瑜快点睡吧,等一下明早爬不起来了。” 萧瑜听话地将头收回帐子内,听着外面热闹的蛙鸣,慢慢进入了梦乡。 晨光明亮,萧瑜睁开眼睛,透过轻软的纱帐。看到阳光已经照进了窗格,今天又是晴好的天气。 萧瑜小小的身子在薄被里伸了个懒腰,又打了个滚,才慢吞吞地爬起来。 对面床榻的纱帐已经用钩子挑起,被子整整齐齐,看来俊哥儿又是早已经起床了。 萧瑜跪坐在毯子上,三两下就将轻薄的被子叠好,爬下床往屋外走去。 原来天色已经不早了,并不见俊哥儿,也不知去做什么了。 苏颖出来刚好看见萧瑜站在厅里,笑道:“阿瑜起来啦,等一下,娘亲去给你打水洗漱。” 萧瑜甜甜道:“好,谢谢娘亲。” 洗了脸,又用青盐漱过口,萧瑜拿帕子擦去小脸上的水渍,发现院子里也不见人影,就问端早饭上来的苏颖道:“娘亲,俊哥儿去哪里了?” 苏颖抚了一下萧瑜有些蓬乱的头发,微微而笑:“以后要叫哥哥。听说村里来了个养蜂人,在杨家的荔枝林里赶花儿,你父亲和俊哥儿大清早就过去了,指不定等会儿阿瑜就能吃上蜂蜜了呢。” 时下蜂蜜是个金贵的东西。 萧瑜没想到已经有人养蜜蜂,在桌旁坐下来道:“俊哥儿又不带我,他们多早晚去的?” 苏颖试了一下粥的冷热,道:“天刚亮就去了,这会子也快回来了吧。” 话刚说完,就看见俊哥儿进来了,他手上小心地捧着一只细瓷碗,萧逸飞提了个小瓦罐走在后边。 萧瑜立即停下手中的勺子,软语道:“哥哥,爹爹,你们回来啦。” 俊哥儿将瓷碗递过来:“阿瑜你尝尝这个。”萧逸飞也含笑将瓦罐放在桌上,让苏颖吃蜂蜜。 萧瑜接过那个碗,看到里边只有浅浅的小半碗,跟清水差不多,还有几点白色的小碎屑。 蜂蜜不应该是黄的吗?这是用水冲调过了的?那些小碎屑莫非是蜂蜡? 萧瑜抿了一口,甘甜清香,带着浓郁的荔枝花的芬芳。她有些疑惑,这味道当真极好,但感觉不像蜂蜜呀。 “这是荔枝蜜?”旁边的苏颖先开口问了。 “不,这是荔枝花摇下的花露。”萧逸飞微笑摇了摇头,解释了一番。 如今荔枝花开正盛。这几日天气晴好,清晨在日光刚把朝露晒干时,花朵里还有点点花蜜,蜂农有时就拿了浅底的大盘子,放在开得正旺的花枝底下,然后摇晃花枝,花朵分泌的蜜露就洒落在盘子上。 只须摇上那么十来枝,就可以得到萧瑜手中那小半碗花蜜了,上边那些许白色的碎屑,其实是荔枝花的花瓣。 萧瑜很快将这花蜜吃完了,又用过早饭,和俊哥儿识字,看了一会儿,不知怎么有些困乏,小脑袋一点一点的。 正迷糊,萧瑜听到半夏在书房门口道:“姑娘,花已经种好了。”(未完待续。) 第177章 封赏 窗外依旧阳光明朗,不过日影已拖得老长。 新种下的朱顶红鲜艳夺目。 过了片刻,萧瑜才想起来如今身在何处,却是刚才睡着了。依稀记得她做了很长一个梦,回到了孩提之时。 口中似乎还残留有那甜蜜的味道。 萧瑜起身过去开门。半夏看到她脸上的红印子,惊讶道:“姑娘莫不是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有这么明显? 半夏看出了萧瑜的疑惑,将她拉到书房边上的镜子前,给她看脸上那未褪的红印。 萧瑜用手揉了两下那红印子,转头问:“不知如今何处有花蜜可买?” 半夏想了想,回道:“这可是稀罕物,待奴婢去问一下。” 往窗外看了一眼,萧瑜走出书房,往红薯育种的那间房行去。上次凌轶已经把肖家种红薯的情况也上奏了。 不过齐帝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凌轶萧瑜几人当然不知晓,因为之前李瑛已经种出了红薯,而且齐帝还在为玉米的高产激动不已,这时候又刚巧发现了疑似年代久远到不可考的宝库,他根本就没注意到奏折上轻轻带过的红薯的产量。 当然,将红薯的产量一笔带过,也是凌轶故意为之。 只因上次种下这红薯的时候本就是无心之举,而且凌轶也想到了郡王府才刚把种出红薯之事上报了不久,又有玉米吸引了众人的目光,虽然拟奏折上报时还没有将宝库挖出来,那是另外追加的奏折,但有以上的两条,就足以让凌轶决定待红薯丰收之后再拟旨详细禀报。 萧瑜走在路上,脚步还有些打飘。 虽然也不是头一次梦见小时候的事情,可还是忍不住难受。在很多个午夜梦回之时,萧瑜常常想,既然老天能让她从前世那里穿来大齐。为什么不再给她一次重生的机会? 想到如今俊哥儿还不知身在何方,萧瑜眼眶又有点红了。 在萧瑜的潜意识中,她是大人,而俊哥儿不过是个十岁出头的孩子。被贼人掳走不知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这样的认知,让萧瑜感觉就好像自家孩子被拐走了一样担惊受怕。 萧瑜定了定神。 如今已经在越地安顿下来,而且还有了一个名门嫡女的身份,这比萧瑜原来的设想还要好上了许多,虽然不知怎么会有这样的好运气。但她并不想错过。她要开始寻找俊哥儿还有调查当年父母离世的内情。 找人一事还好,但母亲苏颖的身份让人虎视眈眈,而当年去世的时候又牵扯到朝廷,萧瑜不敢随意行事。 不过先强大起来总是好的。 既然如今大家都已经知道萧家千金在种田,萧瑜也不再低调。反正她有了这样的身份,别人就会说她其实什么都不会、仅凭运气和靠兰陵萧家以及凌轶的关系来立功的。 说不定连齐帝都是这么认为的。 只要能种出大堆的粮食,齐帝定然不会在乎立功的臣子顺带抬举自家表妹,反正也不过是个女子而已。 但萧瑜需要这样的功劳。 时下贵贱有别,等级森严,若萧瑜明面上的身份只是个农门孤女。根本无法给父母报仇。 萧瑜虽然不清楚内情,却知道靖南郡王府是元凶之一,说不定当年就在位的齐帝也难脱干系。时下贵贱有别,等级森严,她想报仇,当然要努力爬到仇人的头上去。 之前萧瑜人小力微,无所依仗,又因身世的缘故不能张扬,只有一直隐忍,什么都做不了。 如今意外得到这个身份。再想起当年一家和乐的生活,萧瑜心中的痛和恨再次冒了出来。她怎么能让那些掳走俊哥儿、害死她父母的人继续安稳甚至恣意地享受生活! 萧瑜从来不是急于求成的人,而且也没想好该怎么办。 面色如常地来到红薯育苗的地方,见那些苗已长得挺高。萧瑜问:“地里之前栽下的长的怎么样了?” 王磊和几个老农都在,当即夸赞道:“难为萧姑娘竟然想到了,如今扦插下去的红薯茎已经生根,长势很快,如果真的能结出红薯的话,不知道可以节约下多少粮种!” 萧瑜微微一笑。这样种肯定能结出红薯。前世她家就是这样种的。 天家的封赏还没有下来,京城、越地和常州那边就已经传遍了。因为这几处的玉米陆续丰收,证实了这玉米确实有那么高的产量。 粮食意味着什么,全天下的人都清楚得很。 很快地,与之有关的人一时都炙手可热起来。 无论是将玉米带回的花瑄,还是负责督种玉米的凌轶,以及亲自栽种玉米的萧瑜和王磊,都有人想上赶着巴结,而当初是秦广宇让萧瑜绘的图册一事又被人提起。 连种玉米的几个老农都有人登门送礼了,秦广宇这个解元虽然被人打得如今还无法下床,却也曾因玉米之事得过圣上御口褒奖的,当然也有人过去结交或攀附。 这让秦广宇的心思又活络了起来。 凌轶对于京城那边的消息一向都很灵通,这不,很快他就告诉萧瑜,不知谁向齐帝说起,之前是秦广宇提出来寻找玉米这些作物的,应居首功,齐帝似乎听进去了,所以估计封赏的人中少不了他。 萧瑜顿时提高了警觉。 想来秦广宇也不是什么心胸宽广之人,若他从此飞黄腾达青云直上了,恐怕会对肖家不利。 但萧瑜没有将这件事告诉肖玉成、郝俊几人,免得他们一起担心。 没想到封赏的圣旨很快就由钦差送到了永安郡。当日牛角村几乎被城卫军护卫的密不透风,等闲人不准入内,而村中之人都被叫了出来,跪在萧瑜、肖佩和肖玉成姐妹几人身后。 凌轶和凌燕也过来了。 那面白无须、有些白胖的司礼监的公公先颁下了给肖家的赏赐,除了肖玉成提为副将,还有座御赐牌楼。 然后严公公打开圣旨,尖声道:“书称厘降,诗美秾华……或赐以嘉名,式彰社稷之功。资尔萧氏嫡女名瑜,诞育名门,承徽自远,克备令仪,夙有天资之庆;言容法度,成於壶教之慈。敏达知微,周旋中节,肃雍是宪,婉静流芳。虽仅在龆年,礼未主於同姓;而载扬淑问,德已冠於成人。宜锡典章,象服攸宜,是用封尔为乐安郡主,锡之金册,谦以持盈,益笃兴门之枯,贵而能俭,永垂宜室之声,勿替令仪,尚缓厚禄,钦承徽命,可不慎欤!……” 长长的一段,听到后面萧瑜已脑袋发胀,不知所云。 领旨谢恩之后,少不得留这位严公公吃茶,然后肖玉成将备下的赏银递上,那严公公也知晓萧瑜身份本就贵重,如今又因种玉米有功,也是说不完的好话,吃了茶才回城,却是要多留几日好生游玩。 目送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去,留下沈太守等人在肖家门前勘测地形,为建牌楼而选址。 萧瑜才想起来问:“这郡主可有封邑俸禄什么的?”(未完待续。) 第178章 希望 凌燕并没有随哥哥一起回城,而是留在肖家。听到萧瑜这样问,当即扑哧一笑。 肖玉成也很无奈的样子。 萧瑜纳闷道:“怎么了?莫非你们都清楚?” 却见旁边几个侍女似乎也在忍笑,萧瑜越加糊涂了。凌燕笑着摇头道:“幸好钦差已经走了,不然没认真听完旨意可是不敬。” 萧瑜立刻将手中的册封圣旨展开,上边果然写得很清楚:“……敕造郡主府,赐常州乐安县北百顷田庄,另岁禄一千二百石,钞二千贯,纱、罗各十匹,紵丝、绢、冬夏布各二十匹。” 大齐虽然对公主、郡主等宗室女极为优待,但按旧例郡主食禄仅有八百石,而且少有赐下田庄,如李瑛就没有封田,且缎匹由所在王府造给,可见郡主之间还是有差别的。 凌燕也发现了,当即指出来笑道:“到底是因功受封的,与别个不同。” 萧瑜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仔细一看,登时惊诧道:“为何田庄会在常州?那我这郡主府莫非也在那边不成?” 凌燕笑道:“阿瑜妹妹本来就是常州萧府的嫡女,这郡主府还有封赏的田地当然是在常州了,而且江南那边的田地相较南疆也丰腴一些,离家还近,我觉得挺好的呀。” 萧瑜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在常州的时候,萧府上下对她都不差,可她还是喜欢越地这边,没想到如今封了郡主,府邸也建到常州去了。 几人回到厅上坐好,萧瑜刚让人将金册礼服等收好,凌燕却拉了肖佩和底下的侍女一起说是给新晋的郡主见礼。 让萧瑜不禁啼笑皆非,忙起身去将两人扶起来:“两位姐姐别折杀我了,平常人都不必行此大礼,何况你我几人如此亲近,按理也该是妹妹我给你二人行礼才对。” 三人笑闹一阵。才坐下来吃茶。 次日凌燕归家去了。不少人携礼登门恭贺。 也许因为萧瑜在宝库中表现的那些瓷器很感兴趣,花玥此次送了套墨彩十二月花卉纹茶杯过来。 杯上不仅分别绘了水仙、玉兰、桃花、牡丹、石榴……芙蓉、月季还有梅花这十二月开放的花卉,还都有一句题诗。如三月桃花的“风花新社燕,时节旧春浓”。还有四月牡丹的“晓艳远分金掌露,暮香深惹玉堂风”等,不一而足,雅致讲究。 且图文看上去就是大家手笔,萧瑜爱不释手。留下那只牡丹的,其余让夏至先仔细地收起来。 几日之后郝俊从大将军府回来,说了城中的一些新的消息。 这次钦差到越地,除了肖家以及萧瑜受到封赏,余下有功的如大将军府、王磊和花瑄几人也都各有赏赐。 此外,还有靖南郡王府和秦广宇。 虽然这两处不过是口头嘉奖,并赏赐一些财物,但萧瑜心里很不愉快,尤其郡王府的红薯还分明从肖家偷去的。 不过在收到了长乐山庄的帖子后,萧瑜的坏心情一扫而光。钟朗在帖子中很客气地请她过去给花玥看一下。 据说花玥的双目隐约有了点起色。 萧瑜听到这个消息很高兴。两日没见花玥,其实她也准备过来看一下,既然收到了帖子,她没有半分迟疑地就应了来下,与肖佩打了招呼就带半夏过去。 阿瑜要被人拐跑了。 肖玉成站在门口,目送那轻盈的身影在山路的拐角不见,心下不禁有些怅然若失。 只怪花玥生得太好,萧瑜看见他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长乐山庄紫薇花开得正好,在花木掩映中,山庄飞阁瀑流。粉墙黛瓦,有流水绕园林楼阁成溪成池,临水复廊以雕镂的窗格沟通内外,耳边是雀鸟追逐嬉闹清脆动听的叫声。 萧瑜穿行在扶疏的林木间。只觉赏心悦目。 过来相迎的白芍和白芨跟在后边,和半夏说一些胭脂水粉的闲话,她二人已隐约感觉到说不定萧瑜就是未来的当家主母,所以平日里十分恭敬不说,连着对半夏也很亲热。 萧瑜自己却浑然不觉。 今日花玥穿的是牙白绣云纹金边的宽袖长袍,姿态闲雅。再加上出众的容貌,俊逸非凡,极为贵气。 刚进门萧瑜的目光就有些舍不得移开。 旁边的梁大夫轻咳了一声,当即与远志几人起身行礼。钟朗却不在,听说与蒋青原出去了。 萧瑜听到几人口称郡主安好,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微笑道:“梁大夫不必拘礼。” 白芍引了萧瑜上座。 萧瑜有些不太自在地敛了一下衣袂,还好花玥没给她行礼,不然的话她真的不知该怎么办了。 闲话几句,萧瑜就问起花玥的双目如今怎么样。 花玥想到近些日子忽然觉得眼前可以隐约看到一些影子,微笑道:“也许是郡主上次寻回来的药有效,如今倒觉得有些起色的样子。” 听到花玥此话,萧瑜觉得十分高兴,当即起身过去给他诊脉,但却看不出什么来。 花玥的毒早已经解了,身体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而双目的恢复是否有起色,实在无法从脉象中看出来,只能完全靠花玥自己的体会和感觉。 萧瑜将手从花玥的手腕处移开,问:“玥公子是如何知晓双目已有所改善的呢?” 只听花玥道:“近日好似感觉到前面有极模糊的影子。” 这样说来似乎真的是双目恢复的症状,萧瑜知晓花玥耳力敏锐,慢慢抬起手在他眼前晃了一下。 花玥并没有什么反应。 萧瑜的满腔喜悦一下子消失无踪。看样子,花玥那是错觉……她要告诉他事实吗? 好不容易生出一丝希望,这么快就破灭了。 旁边梁大夫远志等人见到萧瑜如此动作,又看到她脸上的笑意黯淡下去,早猜到了几分。 萧瑜垂眸想了一下,挥了挥手。半夏、远志、白芍还有梁大夫等人都很有眼色地退下了。 花玥有些诧异:“怎么?” 厅内只余下两人,萧瑜不知怎么有些局促,问道:“没什么,玥公子如今可还有每日按捏眼部的穴位?” 花玥想起上次萧瑜圆润的指腹落在脸上的感觉,心头浮现出幼时她那胖乎乎短小的手指。 见花玥没有立刻回答,萧瑜又开始思索该如何让他双目好起来。 正因无计可施而感到烦恼之际,萧瑜忽然听到花玥道:“真想看一下你如今什么模样。” 呆了一下,萧瑜才回过神来花玥说的什么,只觉双颊有些发热,没注意到花玥这句话的用词,继而又因他看不见而心疼起来。 花玥发现说错了话,正想要如何圆回来。 却听萧瑜脱口道:“没关系,你可以用手摸一下呀!”(未完待续。) 第179章 长相 门外的远志几人因为习武,均耳力过人,顿时面面相觑,赶紧站远了一些,以免那些不该听的话传到了耳中。 花玥听到萧瑜这么说,心跳突然不受控制地加快了,竟隐有几分期待。 正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见萧瑜起身往厅外行去,到门口叫过半夏说了什么,折返坐回椅子上。 这一下花玥完全弄不清状况了。不过他向来淡定自持,并没现出异色。 萧瑜坐下之后露出笑意,有些笨拙地安抚道:“然你现在看不见,但以后一定能恢复的,而且你还可以用别的方法感知你想要了解的东西,比如等会儿你就会知晓我长什么样子了。” 花玥点了点头,有些好奇萧瑜让侍女做什么去了。 两人一直在厅内不出来,外边远志因为方才听到的只言片语,不由想入非非,突然冒出个念头:看方才萧姑娘的神情,自家少主似乎还没有好转的样子,莫非那只是少主将萧姑娘请过来的幌子? 萧姑娘上回送的玉簪,如今公子一日不离地用来束发,有时还会拿在手里把玩。 厅内花玥两人闲坐之时,萧瑜想起他送的那套瓷杯,当面表达了谢意。 两人的话题就转到了瓷器上。 花玥从没想过与萧瑜闲谈这样轻松惬意,他说的她都明白,而且她自己也懂很多东西,却也没有因此自视甚高,倒让他很难再与幼时那个粉团的奶娃娃联想在一起。 之前花玥总将萧瑜当小孩子看,却不知什么时候这样的印象已然悄然扭转,所以他很想知道如今的她已经长成什么模样。几年过去,连钟朗也说他与从前判若两人,所以萧瑜没认出他。 那么萧瑜应该也已经出落成亭亭少女了吧? 没多久,半夏在外边回话,说东西已经取来了。 花玥不由转过头,心下寻思萧瑜让人回去拿的莫非是轻纱之类的东西,毕竟时下不少大户人家的姑娘在请脉时。都搭上一方帕子的,若她先在面上覆好纱巾也很正常。 不过花玥很快发现他想多了。 萧瑜让侍女半夏从家中取来的是一幅她的画像。 意识到萧瑜让他摸的是画像,花玥心中顿时有一点空落落的感觉,不由为自己之前的心思感到可惜。 萧瑜当然不知晓花玥有过什么样旖旎的遐想。将图轴展开铺在桌上,道:“这画像乃上次去常州的时候,五哥给我画的,大家都说挺像,你试一下可以感觉出来我长什么样不?” 花玥依言将手放在了画上。 萧文栋的丹青的确不错。花玥的手指抚过画上的线条。大致可以想象出来萧瑜如今的模样。她应该肖似父亲多一点,但并不影响她生得眉目如画,可惜画像本来就会与真人有出入,他又是用手感知的,难免不太真实。 不过花玥既知道萧瑜小时候的样子,又清楚她父母的模样,所以心中也能想象的**不离十。 萧瑜看到花玥纤长的手指划过画上她的眉眼,不知怎么觉得有些脸红,尤其在他将手指停在唇边的时候。 花玥将画像从上到下一溜儿全身都摸过了,手还停在上边。 萧瑜才有些难为情地开口:“玥公子现在应该大概知晓我长什么样了吧?我能把这画像收起来了吗?” 此时花玥还在心中描绘萧瑜的模样。闻言点头将手移开。 不知什么时候方能重见光明。花玥似乎看到了画上萧瑜微扬的唇角,深憾没有亲眼得见,当即含笑。 “我也给乐安郡主画一张像如何?” “好呀。”萧瑜还在想,虽然花玥将画像用手描了一遍,却也不知他想象出来的自己是什么模样。此刻听他这么一说,倒觉得这是极好的主意。如果他画的不像,她还可以纠正一下他的印象。 花玥当即唤远志取笔墨过来。 这边萧瑜已经将那幅画像收好了,放到一边,待远志捧了笔墨纸砚进来,亲手磨起墨来。 而花玥几乎没有迟疑。提笔细细描绘,在萧瑜目瞪口呆中,很快就画好了。 并且画得很不错! 萧瑜不由把眼睛眨了又眨,简直不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花玥怎么比五哥文栋画的还像呢? 远志也在旁边惊讶道:“公子画得真像!萧姑娘就像在画里活了一样!” 花玥一挑眉,含笑:“是吗?” 旁边萧瑜下意识地点头,想起花玥看不见,出声道:“是的,画得很像,我差不多就长这样子。” 画中之人裙衫翩然。巧笑倩兮,正是萧瑜的模样,可分明将她美化了。 萧瑜觉得不能让花玥误会,于是纠结地补上了一句:“不过我似乎并没有玥公子画上那么相貌出众。” 花玥微微一笑。 萧瑜又有些脸红。听花玥说将画相送,满心欢悦地让半夏收起来,忽然想起了什么,问:“上次那套墨彩花卉茶杯也是玥公子画的吗?” 在茶杯绘釉色与纸上作画不同,出来的效果也有挺大差异,没想到萧瑜居然看出来了,花玥的心情莫名愉悦起来,点了点头道:“若阿瑜姑娘中意,我再多画几个?” 半夏已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去,远志也忽然觉得他站在旁边有些碍事。 但萧瑜并没有注意到两人,心下欢欣雀跃,却极力自持,含笑道:“那先谢过玥公子了。” 回到家之后,萧瑜将之前的那只玉虱子取出来,送到了长乐山庄。 过了几日,远志又送来不少瓷器,除了常用的杯盘碗瓶之外,还有茶壶、水丞和笔洗等物件,什么墨彩松竹梅纹瓶、青花缠枝莲纹赏瓶、粉彩过枝桃树纹盘、粉彩雉鸡牡丹纹碗等,每一样都做工精美。 见萧瑜脸上的笑意就没下来过。 肖佩在替萧瑜高兴的同时,不免有些神伤。 这些日子郝俊却时常买了些小玩意过来,虽说姐妹二人都有,不过肖玉成却能看出来其实主要是给肖佩买的。 萧瑜满心都在那些瓷器上,却没注意。 这日远志又送了几样物件过来,萧瑜赏玩时不由红了脸。只见那是一对粉彩荷花鸳鸯纹如意瓶、一只斗彩石榴花纹罐、还有一个粉彩开光婴戏双联瓶,让她很难不多想。 半夏和几个侍女在旁抿嘴而笑。(未完待续。) 第180章 赐婚 这日凌燕从哥哥那里听到了京城那边的一个消息,赶紧跑到肖家来告知。 萧瑜看见凌燕一脸不愉的样子,觉得十分奇怪:“京城的消息也能让燕姐姐如此生气?” 凌燕舒了口气,放缓声音道:“阿瑜妹妹你听了之后多半也会生气的。” 原来之前李瑛知晓上边会有封赏下来,就让李珏上折子请求齐帝赐婚。对象何人呢?当然是花玥。 萧瑜听得一愣,急忙问:“后来呢?圣上应允了吗?” 见她如此着急的模样,凌燕抿嘴而笑,道:“自然没有,陛下驳回靖南郡王的请求之后,还问了玥公子的意思。” 听到此言萧瑜松了一口气,又好奇地问:“那玥公子怎么答的?” 凌燕又忍不住一笑,然后才道:“玥公子没作任何考虑,就断然拒绝了,据说京城还有人给淑慧郡主传信,让她不要痴心妄想。” 这么说花玥很受京城的姑娘青睐? 萧瑜怔了片刻,想起刚才凌燕很气愤的样子,问道:“不知燕姐姐为何那么生气?” 只见凌燕一听又带了气,却不知怎么开口,当即让小雪来说。 小雪也没避讳,将事情说了。却是那靖南郡王李珏给妹妹求指婚不成,转而作出为花玥设想的样子,再次上书提议齐帝为花玥赐婚,还推荐了一个人选,也就是凌燕。 听到这里,萧瑜不由惊讶道:“李珏这是什么意思?!” 出了当年之事,靖南郡王府依旧能在越地屹立不动,自然有几分手段。近来府中的探子传回消息,萧瑜似乎对花玥有意,而此前郡王府早已知晓凌燕的心思完全在钟朗身上。 李珏以为,以凌轶和花玥两人的关系,他提出来给两家指婚后,圣上应该会应允的,到时如若花玥拒绝指婚。对于凌燕来说定然影响名声,作为哥哥的凌轶肯定不能坐视不管,说不定两人会因此反目。 若花玥答应下来,萧瑜的一片心思就落了空。 因为情伤而生出怨恨的女子李珏见过不少。他相信,到时候只需挑拨几句,萧瑜定会与大将军府离了心。 如今凌燕和萧瑜都隐隐猜到了靖南郡王府的居心。 萧瑜问:“后来怎么样了?” 只听凌燕忍不住有些幸灾乐祸地笑道:“圣上并没有应允,还语重心长地与靖南郡王说,又不是月老。有闲情与妇人一样管别人家的婚姻大事,不如将心思放在越地的政务上。” 萧瑜不禁笑出声来,这话委实不留情面,分明在说李珏没办好越地之事。 然后凌燕有些鄙夷地道:“我还听郡王府那边的人透出些风声,靖南郡王本来还想让圣上将阿瑜妹妹你指给他作侧妃,想来被圣上说了,就没敢再提,当真异想天开!” 没想到还有此事,萧瑜不由感到一阵厌恶,随即又觉得庆幸。要是齐帝真的把她指给了李珏。她能像花玥那样拒绝吗? 说不定会落下一个抗旨的罪名…… 花玥在京城时就是不少姑娘的春闺梦里人,皆因他虽然双目失明,但人长得实在俊俏,且出名的文采风流 萧瑜之前就听说齐帝两年前就曾经给花玥指过婚,却被花玥拒绝了。而齐帝居然也没恼怒,给那位因被拒婚而扬言出家当居士的名门千金另指了一桩好亲事之后,私底下还数次想给花玥赐婚。 不过都被拒绝了。 这件事还不知为什么流传了出去,那位已经嫁入相府的姑娘才心情好一些,后来还有人说,花玥不喜被赐婚是因为已经有意中人了。而齐帝也没有再指婚,原本那些见花玥得圣上看重而想结亲的人逐渐断了心思。 几人闲话了几句,凌燕才心满意足地回城。 可次日凌燕大清早又过来了。 原来,自从得知萧瑜种玉米丰收之后。常州那边有不少世家望族到萧府登门想求娶萧瑜。 这还罢了,听说连已被封为泰王的六皇子李启也有此意! 凌燕如今知晓萧瑜对花玥的心思,将心比心,听到这个消息就坐不住了。李启身为皇子,平日笃守恪恭,宽厚仁德。在众臣之中名声不错。 对于绝大多数名门闺秀而言,嫁与皇子为妃,那是一件梦寐以求的事情,何况如今储位空悬,李启最后成为太子甚至皇帝也不无可能。 只可惜萧瑜本就不愿意自家夫君三妻四妾,对于帝皇家更是避之唯恐不及。听到这个消息,她手上的白釉刻花牡丹杯一时没拿稳,跌落于地,摔成了碎片,幸好茶水并不太烫,瓷片也没伤到人。 萧瑜的脑袋乱成了一团。 几个侍女忙上前收拾,让萧瑜去更衣,她却好似没听到一样。 片刻后,萧瑜才回过神来,忙拉住凌燕的手问:“燕姐姐,你说的可是真的?如今圣上是什么意思?” 凌燕犹豫了一下才开口:“我昨夜无意间听到哥哥和钟将军几人说起,待细问时哥哥却将我赶走了,我离开时隐约听钟将军提到什么已经拟旨带去外祖家,当然也许是我听错了说不定。” 话没说完萧瑜心中已经一片冰凉。 凌燕见她脸色很不好,忙道:“阿瑜妹妹你别急,我特地来告诉你,就是希望尽快想出办法……” 萧瑜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道:“若圣旨已下,难道我还能抗旨不成?我怎么竟忘了还会有指婚这样的事情!” 这样的时世有太多身不由己,萧瑜忽然怀念起前生来。 凌燕在旁说道:“所以当务之急是要弄清楚如今是做什么情况,才好作出应对之策呀!” 花玥在听到李启求圣上赐婚之事的时候,刚好前往师父那里探望。 饶是平日皆淡定从容温文尔雅,喜怒不形于色,花玥这会也一下子变了脸色,想起前世李启的所作所为,他当即慎重起来,匆匆辞别了师父回永安郡。 甚至连双目的事都没来得及提。 花玥担心以萧瑜的性子,听到这传言会有什么不太妥当的举动,他必须尽快回去安抚她,先解决这个麻烦。 至于凤簪之事,就先放一下再说吧。(未完待续。) 第181章 转折 天暗沉沉的,乌云密布,半丝风也没有,压抑的几乎让人透不过气来。 陡然闪电照亮了昏暗的山野,一个惊雷在云间炸开,大颗的雨点砸下来,哗啦啦响成一片,在地上溅起浑浊的水雾。 屋檐很快就落下了雨帘,地上的雨水汇成小溪,往沟里流去。 天地间白茫茫一片。 萧瑜坐在窗前看外边的雨景,忽然想起了长乐山庄青翠欲滴的芭蕉。这几日天气比较热,而且因为担心指婚的事情,她心情一直有些烦闷不安。如今这场大雨落下来,她反而冷静了不少。 清凉的水气从打开的窗子飘进来,驱散了燥热。 昨日听到赐婚的消息,萧瑜只觉脑袋里只余一片混乱,抗拒、恐慌、不安和烦躁让她坐卧不宁,寝食难安,完全不知应该怎么办,而凌燕几人的安抚和劝慰也感觉听不进去。 凌燕当时也有些后悔。她先听到了李启有意想求萧瑜为侧妃的消息,然后又见哥哥和钟朗在讨论赐婚之事,一时着急,就赶紧跑来肖家了,也没仔细地询问清楚。 所以见到萧瑜如此焦虑不安,凌燕安抚了几句,就赶紧回府打听去了。 而肖玉成和肖佩更不知该如何安慰萧瑜,见她茶饭不思,眉头紧锁,心中也很着急。 萧瑜明知自己这样焦躁也不是办法,但一想到如今皇权大于天,圣旨已下,想要让齐帝收回简直不可能,突然间十分痛恨自己当初为何要出这风头。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虽然此事对于别的名门千金而言多半不会这么想,反而会觉得这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好事。 但落在萧瑜头上,就如听到了晴天霹雳。 且不说她从未见过那泰王李启,不知他什么德行。纵然其人千好万好,也终究不是她想要的。 萧瑜之前从来都没有认真考虑过以后要嫁什么样的人,可听到赐婚这个消息的时候。她立刻想到了花玥,然后发现,原来在她心里已经有这么一个男子占据了大片地方。 此时在萧瑜心中,再无一男子可与花玥相比。 何况这泰王还早已有正妃。侧妃说白了也不过相当于妾室而已。 萧瑜对于丈夫三妻四妾本就不能容忍,何况上头还有个正室,这婚事无论如何她也无法接受。 但,圣意难违。 若那御旨已经颁下,萧瑜知晓她绝不可能抗旨或是让齐帝收回旨意的。就连花玥当初如果不是在齐帝开口提出指婚时就拒绝,而已经下旨的话,估计齐帝也不会改口的。 萧瑜敛首叹了口气。 昨日晚间凌燕让人送来消息,说她从凌轶口中证实,圣上确实颁下了给萧瑜赐婚的旨意,并已送往兰陵萧府。 而泰王李启对萧瑜有意之事也是在那以后传开来的。 萧瑜忍不住抬手揉了一下眉心。 京城离越地十万八千里,消息送过来,那传旨的特使都不知去到何处了。好在这事并非什么紧急军情,那奉旨办差的人想来一路风光,也还要捞一点地方官员的好处。估计行程也不快。 而凌轶这边的消息传递一向迅捷,或许如今那特使还没到常州,京都赐婚这件事已经传到岭南来了。 萧瑜可以争取的也就这么一点时间。 既然圣旨已下,她才提出早有婚约定然不行,且不说仓促之间寻不到人作假,即使花玥愿意,恐怕齐帝也不会相信,到时一个欺君之罪怕逃不过……萧瑜忽然想起龙椅上那位对花玥的宽容,心中生出丝希望。 虽不知齐帝为什么会对花玥格外不同,但说不定他可以纵容花玥到装作相信两人早有婚约呢? 不过花玥如今却不在。也不知何时能回来。 萧瑜不禁摇头。 婚约之事不大可能实现,那她要怎么样才不用嫁给李启呢?萧瑜想了半天,得出一个让她灰心的结论:除非她死了。否则圣旨已下,她无论如何都得去给李启作侧妃的。 萧瑜心中冒出一个想法:难不成她要装死? 外边的雨越下越大。风带了水雾吹进来,萧瑜感到一阵寒意。 京城乃天下中枢,那里有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被各方势力的耳目传到自己主子的手中。 因此越地除了大将军府,靖南郡王府那边也收到了齐帝下旨赐婚的消息。 虽然说,如果萧瑜被赐婚与泰王李启的话。那李瑛就不用担心花玥对萧瑜存有什么样的心思了,但想到昔日那个村姑一跃变成了名门千金,转眼又因立功被封为了郡主,与她同样品级,如今又得了这样的好亲事,还是圣上下旨赐婚,李瑛就浑身不舒服。 凭什么一个小小的农女也能飞上高枝变凤凰? 李瑛想起自己求母亲让哥哥去请圣上为她和花玥指婚,却遭圣上驳回了不说,还被祖母斥责了一顿,只因郡王府当年惹怒了圣上,从此失了圣心,多少名门望族都避忌而不愿与王府往来,她想求一门如意的亲事都不得。 但萧瑜不过种了点田,世家子弟就纷纷上门提亲,如今还得了圣上赐婚,与皇子为妃! 凭什么?! 李瑛越想越气,一挥袖将桌上的杯盏扫落于地。 片刻后,冷静下来的李瑛唤过旁边心惊胆战的侍女,让她赶紧去把赵婧叫过来。 赵婧得了消息后也心中嫉恨,并很快地告知了秦广宇。 相对于李瑛而言,赵婧更加妒忌萧瑜。只因李瑛本就是尊贵的郡主,萧瑜不过与她平起平坐,尽管这次得了泰王的青睐,到底不过是个侧妃。李瑛之所以愤恨不过觉得农女出身的萧瑜只该配个村夫,其实她自己也还真看不上这什么皇子的侧妃。 在李瑛的心里,也没有别个男子可以比得上花玥。 而赵婧原来身份比萧瑜高了不知多少,如今却矮了萧瑜一大截,如今这样的好亲更是她梦寐以求却得不到的,所以心中恨极。 连带看秦广宇都没有那么顺眼了。 秦广宇听到这个消息也没有什么好脸色,倒并非因为女子浅薄的妒忌,他自认为将来金榜题名后,身份自会比她一个依靠家世和男人得脸的女子高,只不过之前在朝中就是泰王为他说话,要是萧瑜嫁过去受宠的话,会不会因此而吹枕边风? 不过众人都多虑了。 过了一日,花玥从外边归来,萧瑜前往长乐山庄,鼓起勇气跟他说婚约之事,好不容易才说出口,只见对面俊逸无双的男子抬头微微一笑。 萧瑜顿时红了脸再也说不下去。 却听花玥微笑道:“那圣旨本来就是给你我指婚的呀,为什么还要弄个假的婚约出来呢?”(未完待续。) 第182章 如愿 什么? 萧瑜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讷讷开口:“给你和我指婚?可燕姐姐不是说泰王让圣上赐婚的吗?” 听到这疑惑的语气,花玥眼前浮现出萧瑜一脸迷糊的样子,心甚悦之,话中带了几分笑意:“阿瑜不相信我?” 他微笑如三月桃花,灼灼其华。 萧瑜似受到蛊惑,脸不由自主地红了,虽然还没回神,却连连点头:“我当然相信你了。” 花玥微微一笑,温言道:“圣旨大约过几日就会送到永安郡,你可以先回去安心绣一下嫁衣什么的。” 嫁衣? 萧瑜这才想起花玥方才说了什么,当下连脖子都红了,胡乱点了点头,转身往外急步而去。 待出了门口,又折返回来丢下一句:“我先家去了!” 然后落荒而逃。 远志在门口看到萧瑜从厅内出来,然后低头小跑而去,愣了一下,想起近日的流言,还以为她过于伤心所以如此不顾仪态。然后就听到花玥在里边叫他,远志急忙走进去,抬头看见花玥又是一怔。 花玥平日云淡风轻,在人前虽有微笑也带了客气,但远志此时感觉自家少主还未敛去的笑意分明非常愉悦。 远志不明白了。之前少主和萧姑娘看上去就情投意合的样子,为什么听到萧姑娘被指给了泰王还那么高兴?也难怪萧姑娘伤心地跑了。这样下去,自家少主什么时候才能成亲? 花玥可不知远志在想些什么,开口:“你去让人送一下乐安郡主。” 远志回过神来,点头应下,转身出去了。 厅中只余下花玥一人。他想起方才萧瑜离开时忙乱的脚步,可以猜到她多半难为情了,不知为什么心情特别好,唇角忍不住上勾。他忽然非常希望萧瑜可以早点嫁过来。 花玥没多迟疑,将苍术叫到跟前,吩咐他去找京城的钦天监。 自从在常州的时候钟朗说了那句话之后。花玥突然发现有些事情已经悄然改变了。 因为幼年的经历,花玥一直将萧瑜当小娃娃看的,在越地无意间找到她时,他很庆幸她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仍安然无恙地平静生活。因为苏颖的身份,他担心贸然相认会引起对头的注意而给她待来麻烦,所以他只私下让人多看顾一点肖家,没有去打扰。 但两人却很快碰到了。 花玥并不知晓萧瑜之前就见过他,只以为李珍意图不轨那次是二人分别几年后初次相见。他双目失明。自然看不到她如今的模样,而萧瑜也没将他认出来。不过别后几年他无论性子还是外貌变化都挺大,她认不出来也不奇怪。 对于李珍的行径,花玥甚至起了杀心。 但当时下手的话不免容易让人怀疑,毕竟靖南郡王府也是有几分底子的。 花玥没想到萧瑜还是那个不肯吃亏的性子,后来不仅让李珍在床上躺了半年,如今还无法人道,实在深得他心。 原本花玥还担心,若他中的毒无药可解,那只有几年可活。到时谁照看她? 萧瑜却给他解了毒。 那时不过是找的一个借口而已,但萧瑜无疑给了他极大的惊喜。他发现她和别的女子一样在他面前容易愣神,可他并没有往常那样的讨厌,甚至喜欢逗她。他将此归结为有幼年相处的那一段亲密无间的经历。 而且,几年不见,萧瑜忽然懂得了许多以前他从不知晓的东西。 花玥担心那些人会因此而怀疑她,让底下的亲信给她弄了假的户籍,就连凌轶也没告诉。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开始闲下来就想起她。有一段日子,他还因为传言说她有意于凌轶而觉得心里极不舒服。不过那时他只认定是因为凌轶有几房妾室。不忍让萧瑜受了委屈的缘故。 爬床之事后,他恼怒于凌轶纳了妾室又不约束好,查到那个赵姨娘也不干净,完全不顾凌轶的脸面。设计让人将这丑事撞破。 赵姨娘自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但凌轶也丢了面子。 花玥当时就意识到,萧瑜在他心中分量已经很重,乃至于不能容忍好兄弟多情的毛病伤害到她。 所以当被钟朗点破之后,花玥发现,若萧瑜嫁给了别人。他可能会受不了。 既然如此,花玥也没迟疑,听说已经有人开始打萧瑜的主意,他近水楼台,当然是先下手为强。 花玥从来都是个果断的人,立即去跟齐帝请求赐婚。 李启突然想娶萧瑜为侧妃却是花玥不曾料到的,而且也不知何人将此消息传的满天飞,虽然他抢先了一步,但也担心事情有变,赶紧赶回来调查。 好在常州那边来信,圣旨已到了萧府。 诏曰:乐安郡主淑慎性成、恭谨端敏,含章淑德,待字闺阁,今有开府仪同三司花满堂之子银青光禄大夫花玥,克佐壶仪,轨度端和,特赐二人成婚,得佳姻。着礼部择良辰吉日完礼。 总算得偿所愿。 花玥如今一想到萧瑜的反应,就觉得心中愉悦。 这边萧瑜出了花厅,低头一言不发地急步往外走,半夏见她脚步匆忙,走得极快,连忙跟上,心下也疑惑刚才在厅里发生了什么。 才出了长乐山庄大门,远志就让人赶了马车过来,说送乐安郡主回去。 萧瑜的脸还很热,怕别人看到她现在的样子,低头扶半夏的手上了马车,让白芍几个侍女也奇怪不已。 众人均在猜,花玥和萧瑜怕是吵架了,一时愁绪满怀。 萧瑜坐上马车,想起方才花玥所说还觉得如在梦中。心中既欢喜又觉忐忑:齐帝传去萧府的圣旨竟然是给她和花玥赐婚?那为什么凌燕会说是李启呢?难道是听岔了? 会不会其实是花玥弄错了呢? 萧瑜想到这里,心不由自主揪了一下,不安起来。好不容易回到家门口,她打发走了车夫,立即快步往家里行去,见到夏至就吩咐道:“让人备车,我要进城去一趟大将军府。” 夏至见萧瑜似乎有些急切,道:“不知姑娘去大将军府做什么?如今表姑娘就在这里呢。” 萧瑜停下脚步,惊喜道:“你说燕姐姐在家里?” 夏至点了点头道:“刚到没多久,正在里边和大姑娘吃茶。” 才进门,凌燕抬头见是萧瑜,立即站了起来,盈盈行礼笑道:“恭贺乐安郡主大喜!” 萧瑜只觉一颗心都要跳了出来,又惊又喜,莫非花玥说的是真的?!当即几步上前将凌燕扶起来,满脸通红却还装糊涂:“燕姐姐如此折煞我了,却不知这喜从何来?” 凌燕笑道:“你还装!阿瑜妹妹难道不是刚从未婚夫婿那里回来吗?”(未完待续。) ps: 终于可以甜蜜蜜啦,我已经等了太久…… 第183章 欢喜 听到这句话,萧瑜脸红得要滴出血来,凌燕不应该是贤淑守礼的名门闺秀吗?怎么连未婚夫婿也宣之于口了! 不过,萧瑜此时也顾不得羞恼,问:“燕姐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凌燕见她虽然满脸通红,但明显十分欢喜,心下羡慕。当下拉了萧瑜在肖佩身边坐下来,含笑道:“这个可就要问花公子了。那么多人都被他蒙在鼓里,连哥哥都不知道,昨晚才听到这个消息,大家都很意外呢。” 萧瑜纠结了。 却见凌燕接着笑道:“不过哥哥昨夜接到常州那边的来信,立刻找到长乐山庄兴师问罪了,据花公子交代,他可是在江南时就跟圣上提过此事了。” 这么早…… 而花玥居然还可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想起在船上下厨等种种事情,萧瑜脸红到了耳根,但心中却也十分欢悦。 坐在旁边的肖佩听到,花玥主动向官家求的指婚,在为萧瑜高兴的同时,不免又想到了秦广宇。 虽然已经过去了一月有余,但想起心还会隐隐作痛。 这边萧瑜心中欢喜,却极力作出矜持的样子,问:“那此前为何会有传言提到泰王?” 凌燕端起那白釉绘兰花的杯子,摇头道:“不太清楚。哥哥说,泰王确实向外祖母那边示好,不过也没明言想求娶,因其早有正妃,外祖母并不太满意,所以也当作不知。” 萧瑜本就对老夫人很有好感,听了这话,对于自己没能承欢膝下,又多出几分愧疚来。不过她很快将心思转回了赐婚这件事情上。 这突如其来的惊喜,总让人感觉不真实。 何况之前还有赐婚给泰王的传言。 于是萧瑜有些忐忑地问:“这个消息会不会是弄错了?常州那边的来信具体怎么说的?” 凌燕见她一副患得患失的模样,笑道:“不会的。过几日还有旨意送到花公子这边。想来之前的留人是因为泰王到萧府登门之事被有心人传了出去,所以拟旨时不明真相的都以为圣上是给他赐婚。” 这时坐在旁边的肖佩也微笑开口:“之前凌姑娘不也误会了吗?可如今也发现了那不过是谣言。” 凌燕点点头:“阿瑜妹妹你只管安心备嫁就是了。” 萧瑜不由想起了之前花玥说绣嫁衣的话,心中一热。脸又不由自主地红了,当即找了借口:“燕姐姐,阿姐,那个……那个种红薯的记录还没整理。我先过去看一下!” 逃也似地回了房。 旁边站的半夏早已听明白了,满脸笑意,倒也没有立刻追上前,而是与夏至边说悄悄话,边走过去。就在门外守着。 萧瑜进屋之后,一下子扑到床上,扯过丝被蒙住头,心中满溢的欢喜。 忍不住又在床上打了几个滚。 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心里比吃了蜜还甜。 之前萧瑜从未想过原来花玥也对她有意,此刻感觉自己就像在梦中一样,心里好似开出了花来。 这一切居然是真的吗? 想到天下许多人都会知晓此事,萧瑜抱住被子笑了半天,回忆起花玥此前看似不经意的关怀,抬头就看见了挂在墙上的墨兰图。环顾左右,发现原来房中已经有这么多他送来的瓷器。 萧瑜从床上爬起来,将桌上的茶杯拿在手上把玩。 从前忽视的小细节顿时变得温馨甜蜜,萧瑜一时想得入神,满脸桃花地在那里发呆。 凌燕二人许久没见萧瑜出去,又已到了饭点,相携过来看是什么情况,结果敲了好几下门都无人应答,待听到半夏说她并没有踏出过房门,就有些担心。推门而入。 只见萧瑜一个人在那里痴笑。 两人被逗乐了,凌燕当即忍不住笑道:“不知阿瑜妹妹想到了什么好事,说出来让我们也高兴一下?” 萧瑜才回过神来,见两人都笑吟吟地看向她。不由面红过耳。 凌燕也没有揪住不放,当即三人一起回小花厅用饭。 虽然肖玉成和凌轶对于萧瑜赐婚给花玥,心里有细微的失落,但静下心来其实也衷心地为二人感到高兴。 不管怎么说,萧瑜和花玥似乎也是情投意合,且家世相当。品貌亦都不差。 可以称得上是一对佳偶。 在大将军府和肖家一片喜乐之时,却也有人觉得这个消息十分刺耳,乃至于不仅将房中已不知换过多少次的摆设又摔了一地,还想出府去找花玥和萧瑜。 侍女慌忙将之拦下。 李瑛怒气冲冲地把侍女推开,才出了房门,却见自己的母亲苏氏迎面而来。 苏氏见此满脸怒容,气得浑身发抖,指了李瑛训斥道:“你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了?不过就是一个瞎子罢了,如今还为了个女人得罪了泰王,也值得你这般为他发疯?!” 李瑛当即尖叫一声:“母亲!不许你这样说他!看不见又怎么样,花公子起居也不见有任何妨碍!那是圣上赐的婚,他定然也是不愿意的!对,他一定会拒绝的!” 见女儿仍旧如此执迷不悟,苏氏气得一巴掌扇在她脸上,怒道:“京城那边已经传来了消息,这婚事是花玥去圣上那里求的!你清醒一点,不要看错了人,将心意错付!” 李瑛突然大哭起来,扑到苏氏怀中:“为什么这样对我!那个小贱人有什么好的,定是使了妖法!我不甘心!凭什么她就可以风光地嫁给花公子!她该死!我要她死!母亲你一定要帮我杀了那个小贱人!杀了她!” 苏氏揉了一下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脸色不好地拉了李瑛进屋在榻上坐了,放缓了口气道:“做这些事,你也得先冷静下来,从长计议才行。” 但李瑛如何听得进去? 见自己的女儿只管咬牙切齿地说要将萧瑜如何,苏氏眉头紧锁,让侍女们都出去,将李瑛关在房里,说让她先冷静一下,然后径直往上房而去。 此时京城泰王府中李启也沉下脸,他之前完全不知花玥已经向圣上求指婚,脸面尽失。 旁边的几个侍从皆有些不安,虽然在人前泰王总是温和有礼,但他们清楚私底下李启变脸之后的暴戾,此刻见自家主子面沉似水,无不担心自己的脑袋会因此不保。 正心惊胆战,外边一个李启的亲信匆匆而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只见李启脸上的阴沉顿时一扫而光,喜形于色地问:“此事当真?”(未完待续。) 第184章 安心 齐帝为花玥和萧瑜二人指婚的消息很快就在永安郡传开了。 因萧瑜这个郡主才新封不久,尽管她没有李瑛那么张扬,摆了全副仪仗入城,但越地知晓的人也不少,倒是花玥的名字没几个人听说过。 不过寻常百姓对这些事也就当个饭后谈资,并不会真正放在心上。 只有相关的人听了心情才会随之起落。 除了靖南郡王府,城中在意此事的人确实还挺多,而赵婧和秦广宇就是其中的两个。 相比李瑛的无法接受,秦广宇和赵婧却松了一口气。 赵婧之前就从李瑛口中听说过花玥,因此听说圣上为萧瑜指婚的对象并非泰王李启而是花玥的时候,她心居然生出了幸灾乐祸之感。 毕竟那花玥再怎么好也是个瞎子,怎么能跟很有希望成为太子的六皇子相比呢! 而秦广宇听说萧瑜不是嫁给李启,心中的石头也落了地。那花玥权势及不上李启,且与他并没有什么关系,还与大将军府以及萧瑜走得近,两人结亲于他影响不大,比起萧瑜嫁入泰王府好太多了。 如此一来,秦广宇安下心,准备明年的春闱。 有六皇子在京城,秦广宇觉得这次蟾宫折桂势在必得。如今他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但是被打的耻辱却深深地刻在了他心底,对肖家的恨意自从被打之后就犹如野草那样开始生根发芽,并疯狂成长起来。 赐婚的旨意也随后送到了花府。 至于为何花府明明在京城,这圣旨却比送往萧府的延后,不得而知。 但有人私下猜测,齐帝是听到了给泰王赐婚的这个传言后故意为之,乃存了试探之意。而如今泰王并无怨怼,依旧恭敬有加,还给两府送礼为贺,那些人认为圣上对其反应也是满意的。 这样揣测圣意的话,本不该宣之于口。却不知何人传了出来。 萧瑜对这个浑然不知。在听到齐帝为她和花玥赐婚之后,她就一直处于惊喜还有担忧之中,还没真正回过神来。 虽然已经订了亲,但花玥并没有什么避嫌的意识。往肖家送东西更勤了。 除了瓷器,还有各色小玩意,极尽奇巧,萧瑜每日笑得跟花儿一样,让人羡慕嫉妒。 肖佩触景生情。不免又想起了秦广宇当初也常送东西过来。 如今倒是郝俊仍与之前一样,每次过来都买很多物品,也许是受花玥启发,其中也有不少精巧的物件,说是买给萧瑜和肖佩的。 因为萧瑜如今不比从前,已经定下了亲事,而郝俊到底是外男,肖佩就委婉向他提到应该避忌一点。 郝俊愣了下,然后立即点头答应下次就只给肖佩送。 让肖佩又好气又好笑,心情却因此纾解了不少。 过了几日。长乐山庄收到京城来信,却是齐帝亲笔写的旨意,告诉花玥赐婚之事。 花玥很快就把这旨意送至萧瑜手中。 萧瑜面红耳赤之余,才真正放下心来,将大半心思放回了种红薯的事情上。 不出萧瑜所料,这些红薯和之前的玉米一样,生长迅速,如今那扦插的藤蔓早已蔓延开来,铺满了地表,她看见藤蔓实在太多。提醒王磊和那几个老农割掉些许。 到目前有一半的红薯已经割过两次苗了,余下的那一半用来作产量对比。 王磊前几日小心挖开一株看了下,说地里如今已经长了红薯。 这意味着扦插确实可行。 尽管萧瑜早就知道前世的红薯就是这么种的,但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依然十分高兴。 毕竟前世那些都是经过漫长年月精心选育出来的优良品种。萧瑜之前也不敢肯定时下这些玉米、红薯真的能丰产。 如今种了之后发现,这些玉米红薯居然比后世的长得快而且产量高,萧瑜早已觉得是意外之喜,突然发现自己的想象力还是有些贫乏。 这日,萧瑜看了王磊记录的红薯种植的笔记,想起了什么。问:“对了,玉米的呢?现在不是也种有玉米吗?” 王磊道:“因为之前的放在书房案上许久,郡主都没有闲暇翻看,所以后边没送过来了。” 这红薯的也是萧瑜今日提到才拿过来的。 萧瑜不由有些难为情。 此前先是因为宝库的事情,她无意间发现前世的文字竟然出现在那玉牌之上,大吃一惊,想到这件事被人发现的话后果严重,心神不宁了好些日子。 后来又出了说赐婚给李启的谣言,萧瑜就更加没有心思去想种玉米红薯的事情了。 萧瑜清咳了一声,道:“那有劳王大人把那些也拿过来给我看一下可好?” 王磊当即点了点头,亲自去拿。 虽然外边的人都觉得,萧瑜不过是在这里假装种田虚混功劳。但王磊却知晓此前种玉米的时候,她就提出了许多后来证明确实有助于高产的细节,这可是连那几个经验丰富的老农也赞赏不已的,说看过书的就是不一样,很难相信她没有种过田。 这次种红薯的扦插之法当时王磊等人也没想到。 所以王磊对萧瑜很是敬服,他和几个老农当然不知晓,萧瑜前世家里种过田,这些玉米红薯什么的,她之前都见种过。 萧瑜随手拿过一本翻开,不由怔了一下,问:“地豆?这花生也种下去了?” 王磊点点头道:“上次我等几人不是问过郡主之后才种的吗?如今这地豆的花都已经谢了。说来的确奇特,那花生的豆荚真长在泥土里,想来过不了多久就可以挖了。” 萧瑜完全不记得有这么一件事,心下更觉窘迫,当即扯出笑意道:“古籍上边记载叫落花生,大意就是这花儿落在地上,地下就生出果实来了。” 旁边的王磊恍然道:“原来如此。” 下午的时候,凌燕过来了。 因为肖家离长乐山庄比较近,且钟朗不时还会和花玥一起过来在山野间闲步,所以凌燕如今隔三差五就会到这边小住几日。 当初萧瑜还觉得凌燕端庄婉约不太像将门之后,如今才渐渐发现那时看得太表面了。其实凌燕不仅挺活泼开朗的,而且因为跟在兄长凌轶身边,耳濡目染学到了许多东西,其见识远非后世书中那等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小姐可比。 肖佩做了绿豆糕,让侍女送了一些去给郝俊和肖玉成,又端了些放在几人面前的桌子上。 凌燕笑道:“又劳动佩姐姐,如今我真有口福。” 萧瑜不由得意道:“那是,阿姐的手艺向来是极好的。” 旁边的肖佩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喜欢就多吃点,我也就这个比较拿得出手了。” 自从萧瑜回到常州认亲,又发生了秦广宇变心的事情,而且还与那些勋贵名门的姑娘往来,感觉到那些不一样的目光,肖佩难免开始在意身份这个问题,说话行事都比以前拘谨。 尤其想到当初做过婢女,肖佩心中就生出卑下之感。 萧瑜听到肖佩这样说,立即摇头道:“阿姐实在太过于谦虚了,你品貌女红厨艺哪一样拿不出手?而且字也写得那么好,如今玉成可已经是副将了呢,以后阿姐出去,实在不必将姿态放的那么低。” 凌燕在旁边连连点头,道:“我听哥哥说,军中好几个人都向他打听肖家的大姑娘定亲了没有。” 站在旁边的肖佩脸顿时红了,羞恼道:“这也是能开玩笑的吗?” 凌燕立即道:“天地可鉴,我可没有说笑,这是真的!哥哥已经将这事和令弟说了。” 见肖佩低下头,耳根子都红了,萧瑜笑道:“不知那几人品貌家世如何?” 凌燕笑道:“那我得仔细问一下哥哥才行。” 却见肖佩羞恼地跺了几下脚,红着脸飞也似地跑了。 萧瑜不禁摇头而笑。 凌燕也忍不住笑起来,然后才转头道:“阿瑜妹妹,你可知如今有消息说,越王苏氏一脉还有后人!”(未完待续。) 第185章 血脉 听到这个,萧瑜脑袋里如同炸响了一个惊雷。 凌燕说完了这句话之后,看向萧瑜,却见她怔愣的样子,以为她又如前几日那样走神了,当下伸出手指戳了一下她的额头,道:“阿瑜妹妹,你该不会又想到花公子那里去了吧?” 萧瑜回过神来,顺势作出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问道:“燕姐姐你方才说了什么?” 凌燕无奈地摇头,故作神秘地小声道:“听说越王苏氏嫡支一脉还有后人,如今从岭南往京城去了。” 南越在归附大齐之前,就已经传承了五六百年,不仅开国的太祖是女王,之后历代继位的也无一例外都是女子,而且在越地臣民心中是神一般的存在,同时让不少中土的闺秀钦羡不已。 在大齐,女子的地位也不低,尤其身为天家之女的公主,也正因为如此,这些金枝玉叶不免对那个高高在上的位子动心。 而历代越王的表现,让寻常女子生出些幻想,也很正常。 所以,凌燕这样关心此事一点儿也不奇怪。 只不过萧瑜乍听此消息,以为有人发现了她的身份,十分惊吓,如今听到凌燕这话又觉得不像。因为她自己明明就在这,何曾动身前往京都?虽然这么想,但她也不能确定,那个放出风声的人是否在故弄玄虚。 按捺下心中的惊疑,萧瑜诧异地问:“这可是真的?燕姐姐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个消息?会不会是谣传?我之前似乎听说越王苏氏嫡支一脉已经……” 萧瑜没有说完。 但凌燕明白,摇头道:“应该是真的。如今这事已经传开了。因为这传言连名字什么的皆相当详尽,据说还有理据。对了,阿瑜你还记得去年《遗珠记》那话本吗?如今那个评话在城中又开始盛行,哥哥说,指不定之前这评话就是在为那苏姑娘造势呢!” 萧瑜心中一跳:造势?她不由想起了当初说她和花玥的那个话本,又想到这些人应该是早有预谋,不由怀疑是否有人知晓了苏颖有她这么一个女儿,所以出来冒充她的身份。 当下一副迷惑不解的样子,道:“可当初不是说文嘉昭公主就是苏氏嫡支最后的传人了吗?那时并没听说她还有女儿呀。” 大齐建立之初。当时在位的越王生出了结邦交的念头,刚好大齐派了使者到访以求南疆安稳,清宁公主对大齐来使,即后来被封为靖南王的二皇子李建德一见钟情。 不知越王如何想的。竟表示要顺应大势,归附大齐成为其藩属。 之后南疆虽然仍由越王管理,到底成了大齐的附庸。 清宁公主和靖南王大婚后没多久,越王突然驾崩,清宁继承了王位。封号未变。 彼时清宁王苏姝与靖南王李建德恩爱非常,清宁王用情至深,渐渐地将南越的权力一点点移交给了李建德。 靖南王到底是天家之子,出身大齐皇族,也许对皇位天生就有不可抗拒的野心和渴望,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将权柄抓在了手中,希望将南越变成他登上皇位的助力。 无奈当时在位的武帝早立了太子,并无废立之意,萧瑜的外祖母清宁王也没想过要去争夺那个皇位,对此并不伤心。后来太子顺利即位。对蠢蠢欲动的李建德相当忌惮。 靖南王见不仅没有实现自己夺位的野心,还被新君猜忌,迁怒到清宁王之上。 南越富庶,盛产奇珍异宝,而且美人无数,尤其是苏氏一支。 李建德自认出身高贵,早已习惯了大齐的妻妾如云,在冷落清宁的时候,勾搭上了她一位美貌娇艳的族妹,还向苏姝提出要将之纳为侧妃。 南越王族。尤其是嫡支,明令不给丈夫纳妾的,何况还是越王。从来只有越王另选男子为妃之事,不过这样的情况也极少。在几百年中,也就武王曾选了男子为妃。 而身为苏氏的女子,从不给人为妾。 苏姝听了李建德要纳妃的想法,大怒之后只余下失望,坚决拒绝,并准备按族规对那位叫苏媛的族妹。 但李建德却用手上的权力极力维护苏媛。甚至不惜反脸。 清宁王伤心绝望,心灰意冷,却仍狠不下心对深爱的丈夫如何,竟然抛下了臣民,愤而离开。 萧瑜觉得如自己外祖母这样的女子,委实不适合为王。 当时无人知晓清宁王已有孕在身,并且很快生下了一女,也就是萧瑜的母亲,文嘉昭公主苏颖。 不过那时没有人知道这件事,连靖南王李建德对此也毫不知情。 若非后来苏颖进京,天下人还不知晓越王嫡支留有血脉在外,而此事也一度让越地狂热崇拜越王的人欢欣不已。 不过苏颖很快溘然长逝,余下萧瑜这个女儿。论理这越王嫡支一脉只有她而已了,而且她一直小心翼翼地隐藏身份,应该没有外人知晓才对,现在这传言到底从何处来的? 在萧瑜疑惑之时,凌燕已经继续说道:“据说这位前越国王族嫡支的后人并非文嘉昭公主之女,而是清宁王离开王府之后与其他男子诞育的女儿留下的血脉,也就是其孙女。” 还可以这样? 当年苏颖甚少提到清宁王,只说早已仙逝,萧瑜更是从未听母亲说过还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小姨,她有些怀疑地问:“既然这位南越王族苏氏嫡支的后人此前还懂得造势,我觉得多半是假的吧?” 凌燕不太明白萧瑜的逻辑,摇头道:“据说已经有靖南郡王府中原来追随南越王的人与那位苏姑娘私下见了面,她与清宁王很像,而且还知晓不少苏氏族中的秘辛,不像是冒充的。而且听说苏氏嫡支的血脉非常特异,与常人不同,还可以鉴别的。“ 萧瑜闻言大为惊异,她虽身为苏氏一脉,却从未听说过此事,当即讶道:“什么法子如此神奇?” 凌燕端起白瓷茶杯抿了一口,才道:“我也知之不详,不过听哥哥说,朝中自有人清楚该如何鉴定。阿瑜妹妹,你说这苏姑娘还会被封为越王吗?”(未完待续。) 第186章 目的 萧瑜摇了摇头。 见凌燕垂首开始出身,萧瑜也不禁思索起来。 事实上,越王这个封爵如今已经变得名存实亡。之前苏颖不也就封了个郡主而已吗?连公主都是死后才追封的。 齐帝定然不希望有什么威胁他帝位的人出现。 南越苏氏王族爱民如子,积累了几百年的信仰和威望,根基稳固民心所向,虽然不知为何甘愿作大齐的藩属,但如今还是有不少势力愿意追随的。齐帝对此肯定有所忌惮,别说实权,估计连这封号也不会给,以免苏氏后人借此谋反。 何况,现在天下人都觉得苏氏有武王宝库的线索,如此一来齐帝定然更加不放心了。 相比之下,还不如让靖南郡王继续管理越地。 不管怎么说那也是李家的血脉,而且因为李建德纳妃后清宁王出走之事,现在靖南郡王府民心尽失,只得牢牢抓住齐帝给的权力,除了大将军府的牵制之外,南越原来的一些势力也不允许其造反。 当然,尽管如此,若真有苏氏王族的后人,为了安抚那些大齐还未真正掌控的前越国留下的那些势力,同时也堵住天下的悠悠之口,齐帝也不能随意就敷衍过去。 毕竟此事如今已在越地传开了。 让萧瑜想不明白的是,按理说有武王宝库这一微妙的事情在,身为被怀疑有线索的苏氏后人,不应该像她一样韬光养晦的吗?怎么还送上门去给齐帝?还是这位苏姑娘有恃无恐? 或者这个苏姑娘其实什么也不懂只一心想着那封王的美梦,所以迫不及待地想让别人都知晓她的身份? 但是既然都知道要造势,这个苏姑娘也不像是那样没心机的人…… 萧瑜想起了什么,问:“燕姐姐,你可知晓这位南越王族嫡脉的后人叫什么名字?” 旁边的凌燕回过神来,点头道:“据说名叫苏玲,年方十五。” 听到这么说,萧瑜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名字中没有宛也没有瑜和瑾。是她想太多了。 长乐山庄,听风院。 花玥听完属下的汇报,颔首道:“这位苏姑娘果然存了心思,转移一下众人的注意也好。当年之事调查有没有进展?” 那人下意识转头扫视了一下四周。才恭敬道:“只查到大约和毒门以及靖南郡王府有些关联,还有一些明面上的事情,至于当初那些人是为什么会盯上文嘉昭公主一家还不得而知。” 不过就是为了武王宝库还有越王一脉的珍稀药物,还会有别的目的吗? 花玥微微点头道:“不必操之过急,小心为上。” 那人领命而去。 书房很安静。可以听到外边风吹过竹子的声音,如流水淙淙,清凉地从心上淌过。 不知怎么的花玥又想起了萧瑜,似乎看见她黑宝石的眼眸闪闪发亮,一脸笑意声音清脆:“俊哥儿,你想去挖笋子吗?” 花玥不由露出一丝笑意,随即又很快淡去。那样快乐惬意的日子,没多久就变得支离破碎,从此就没再见到她的笑脸。还因为双目失明,重逢后也不知她现在什么模样。还好至少她仍是爱笑的。 当初发生了什么事,花玥已经大致查到了,只是一些细节和幕后之人还不是很清楚。 或许有些细节永远都弄不明白了。 但花玥还想尽力查出来,他相信萧瑜一定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他也打算给养父母一个公道。 钟朗在旁边见花玥兀自沉吟,当即道:“我去寻广平。” 蒋青原近日都在长乐山庄,与钟朗的关系更加好了。花玥想起上回他救了萧瑜之事,微笑点头道:“我记得广平甚喜上次拿回来那一把剑,放着也无用,宣明取来给他好了。” 钟朗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了。 坐了片刻,花玥把远志叫进来:“我近日感觉双目又有所好转,你去肖家将乐安郡主接到山庄看一下。” 这才过了几天? 远志有些瞠目结舌。对于自家公子的这番说法,他一点儿也不相信。不过却从未想过一向冷情的少主竟然会不管已被赐婚,找这样拙劣的借口见自己的未婚妻子,登时有些怔住。 见底下站的人半天没动,花玥不悦地抬起头。 远志反应过来,忙道:“少主,你现在和乐安郡主有婚约。如此见面恐怕不大合适吧?而且肖姑娘和肖公子多半也不会让郡主过来的,少主您看……” 花玥想了一下,觉得远志说的很有道理,就让他带白芍几个将新养出来的几盆兰花送去肖家,心里忽然发现尽早成婚才是明智之举,既不用担心中途生出什么变故,也方便询问一下玉簪之事。 不知之前让苍术找钦天监择期,选个近一点的吉日这事办好了没有? 肖家。 萧瑜收到花玥送来的兰花,心中又各种柔如春水甜如蜜,脸带桃花地收下了,让下人小心地摆放好,忍不住写了张字条让白芍带回去给花玥,还有一个亲手做的荷包。 这个荷包上只绣了简单的流云蝠纹,但却花了萧瑜不少心思。 萧瑜从没想过有一天她也会为女红不好而纠结。 花玥收到荷包,拿在手上把玩。蒋青原进城去了,钟朗坐在旁边吃茶,有些冷淡地问:“当真不打算管那个苏姑娘?” 越王苏氏后人的身份,干系重大,不管这个苏姑娘身份真假,她这时候突然出来必定是有所图谋,何况此前还有话本流传,分明是在造势,其目的定然不简单。 花玥微微一笑,道:“这个时候关注这位苏姑娘的人可不少,不管什么小动作都会被人发现,不如先观望,看看她到底有什么来历和目的。” 早在去常州之前,钟朗就无意间见到了这个与苏颖长得极为相似的姑娘,不过惊鸿一瞥,为人淡漠的他就怔住了,还以为是自己眼花,立即让属下悄悄跟了过去,守了几个月。 本来花玥可以在这位苏姑娘还没有所行动时,就先解决的,不管是阻止她抑或者予以支持。 不过,花玥却认为还不知晓这位苏姑娘的真假,不如先观望一阵。 既然都这样说了,花玥显然怀疑这南越王脉后人的身份。 钟朗开口问道:“若这位苏姑娘是假冒的,所图定更加不能等闲视之,子琛何不趁她还没出现在众人面前,将之先带回来弄清此事,然后才好安排下一步该怎么办?” 花玥道:“那样的话,若她身份是真的还好,如是假的,必然打草惊蛇,越加难以弄清楚他们在图谋什么。” 事实上花玥觉得,这个越王后人八成是冒充的,他没有将之截下,当然有避免打草惊蛇的原因。此外他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让这苏姑娘吸引那些觊觎武王宝库线索的人的注意力。如此,他就可以放心地娶萧瑜了。 钟朗也隐约地猜到了这一点,想起属下这几年查到的那些事情。那样的生离死别,换了他是花玥,也无法再承受一次。也许这赐婚,于花玥而言,更多的并非因为男女之情。 只可惜当年许多细节查不出来,难以找出幕后的真凶。想到这里,钟朗开口问道:“不知乐安郡主可知晓当初事情的详细经过。”(未完待续。) 第187章 前尘 几年前。 东岭村是越地苍林郡临海县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村子,坐落于青翠半山。 春景正盛,粉墙篱笆边桃秾李艳,苍莽的荒林中随处可见烂漫山花,在烟雨中如诗如画。 只是山中偶尔隐隐传来一两声野兽的吼叫,给这宁静添上了几分危险之感。 苏颖拿了旧衣在门边做针线,虽穿粗布裙衫却难掩其倾城的容色,眉眼间却带了忧虑。 似乎听到响动,苏颖抬头望了一眼外面,但见微风细雨,林叶簌簌,却哪里有人?她清秀的黛眉不由微微蹙起,仍低头缝补,嘴里却不由自语:“云起出去都这般久了怎么还不回来?” 也许是心有灵犀,未几,一个年轻男子携满身水气进了屋子。 “怎么样了?”苏颖忙放下针线快步迎上去,为其解下湿透的披风,问道。 “我已给宛儿备足粮食等物,她素来聪慧乖巧,又有花花为伴,定然不会有事的。你别太担心。” 萧逸飞,表字云起,年方二十有八,眉目清朗,举止沉稳。不过,想到女儿才七岁就让其独居野兽出没的深山,他也不由露出一丝心疼,比起这小村子,那里更加危险。 无奈如今这边大敌环伺,只能将宛儿送走。 而苏颖早泪盈于睫:“幸好宛儿没事。都是我不小心,害得俊哥儿被他们抓了去。若他有什么,我定然会后悔内疚一生!” 萧逸飞微不可觉地叹了口气,揽过娇妻轻声安慰:“估计王府抓走俊哥儿只是想拿孩子要挟你,一时半会也不敢动他。我再往王府去一趟,看能否将其接回来。” “为了宝库,那些人什么事做不出来?”苏颖难抑悲愤,忍不住一阵剧烈地咳嗽。 “别急,我定会将俊哥儿平安带回来的。”萧逸飞安慰道,转身再次出门。 苏颖望着萧逸飞背影,慢慢坐下。想到俊哥儿。她顿时心如刀绞。若她只是个平常人家的女儿多好,就不会像现在累及孩子。世人皆以为苏氏后人知晓宝库在何处,可她从来没听母亲说过。 难道是给了宛儿的那块玉佩?苏颖突然想起,眉头皱起。 那宝库事关重大。如果线索真的在那玉佩之中,一不小心就会带来祸患,不能留在宛儿身上。 可是如今宛儿独自去了山居。苏颖不由自主地站起来,抓紧了手上的衣服,脑海中浮现出女儿粉雕玉琢的小脸。 俊哥儿已经被人抓走。若宛儿也有什么事…… 苏颖不敢再想下去。 隔了数日,萧逸飞才回来:“王府守卫森严,轻易无法进去。万幸的是俊哥儿应该没受什么折磨,得尽快救他出来。” 苏颖点点头,随即又剧烈咳嗽起来,脸上泛起潮红。她缓过气来,立即将玉佩之事告诉了萧逸飞。 萧逸飞道:“敏敏你都不知晓那玉佩的玄机,旁人就更不了解了。若此时贸然取回玉佩,万一有什么意外,只怕会落入那些无耻之徒手中。到时候那些人反而会因此而怀疑我们知晓宝库的下落。倒不如当作不知道,玉佩仍由宛儿收好,以后再说。” 苏颖斟酌片刻,同意了。 为确保宛儿的安全,苏颖和萧逸飞立刻寻了妥当之人将其送到京中好友张静怡的夫家暂住,临行前匆匆嘱咐了她不要将玉佩轻易示人。 不久,两人再次夜探越王府。 方进了城不久,暗夜下的街道突然从旁边跃出众多劲装并手持刀剑的蒙面人,杀气腾腾。借着昏黄的灯光,还可以看到两边的屋顶上也出现了一排挽弓拉弦的黑影。 “有埋伏。敏敏你快走,我断后!”萧逸飞道。 “一起走!”苏颖横剑将劲矢扫落。 “不必在这你谦我让,两人都别想逃!”领头高大男子长笑道,“给我上!要抓活的!” 蒙面人得令扑了过来。声势骇人。 苏颖娇叱一声,左手轻扬,若有若无的奇异香气在潮湿的空气中弥漫开来。前面有十几人瞬间倒下。 “有毒!”刺客抽身避让。苏颖和萧逸飞趁此空隙纵身往人圈外飞掠,转眼就要出了重围。 那首领寒声喝道:“退者死!下一队补上!” 话音未落,退去的刺客又纷纷挺剑而上,包围圈外突然闪出另一批人。朝苏颖和萧逸飞扑来。 两人身形微滞,被拦了下来。苏颖较弱,虽奋力抵挡接连用毒,无奈来敌似乎无穷尽,倒下一批又来一群,便渐渐有些招架不住。萧逸飞亦自顾不暇。 苏颖和萧逸飞对视一眼,均是又惊又怒。 对方似乎有备而来。 陡然外围又有两箭朝激射而至。苏颖躲开一支利箭,眼见另外那箭避无可避,心中一片死灰。 “小心!” 萧逸飞惊骇扑至,生生用手臂挡下那箭。蓦地,他睁大眼睛,感到胸口冰冷刺痛,浑身的力气顿时被抽干。 苏颖转头,猝见一柄长剑刺入丈夫的后心,肝胆俱裂,她身子猛地晃了下,伸手接住萧逸飞,挥手将得意的凶手击毙,强行提气飞掠至旁边的楼阁。 这厚德楼是靖南王李建律修的,先帝曾驾幸停驻,后便严管起来,只放李建律这一支脉的封旨和宗志。 打斗惊动了楼中的守卫,与追击苏颖的人先交上了手,倒让苏颖得到逃脱的机会。 “云起!云起你醒醒,云起!你睁开眼看着我……” 苏颖慌乱地撕下衣襟给萧逸飞捂住伤口,那暗红的血却依旧迅速渗透的衣服,从她白皙的指缝间流出来。 “醒醒,云起,你醒醒……”苏颖顿时泪如雨下,泣不成声。可萧逸飞已再不能回应于她。 “云起!”苏颖凄厉悲呼,声音在城中连绵的屋宇上空回荡,惊起了一群栖息在檐瓦间的雀鸟,从暗沉的天幕下飞过。 苏颖万念俱灰,一瞬间就想随萧逸飞而去,但她随即记起了俊哥儿和宛儿,终于冷静下来。 此时若带着萧逸飞势必无法脱身,任其留在这只会被歹人糟践。心思闪过,苏颖一咬牙,将桌上油灯打翻,点燃了帷幔。(未完待续。) 第188章 药引 听到外面已有人追至,苏颖抬头,火光中正看到对墙数幅画像,仪态威严,高高在上,不由冷笑。 “云起你先行一步,我忙完就下来陪你。”苏颖柔声细语,反手将长发绞断,衣袖微抬,美如妖姬。火势陡然变大,烈焰冲天而起。她最后望了萧逸飞一眼,转身决然而去。 后面有人追来,苏颖在巷道间转来绕去,终于将之尽数甩脱。 过了头七,苏颖双鬓已有零星白发。她再探王府,却发现俊哥儿已经不在那里,而隐身于王府的地道秘口处时,她意外见到了京城皇帝派来的特使和靖南王苏樊在院中的亭子中交谈。 听了几句,苏颖得知一个消息。 太子李显突患奇症,太医束手无策,后来国师紫玉真人诊断太子乃中了奇毒,只有越王王室秘药九珍丸可解。 这九珍丸据说可解百毒并延年益寿。只可惜药方早已散佚,苏氏嫡支也只传到宛儿,已经吃掉了。倒是当初清宁对李建律情深似海,给了他一丸。 “下臣也想为陛下分忧,无奈九珍丸早年已用去,还请舍人替我在陛下面前分说明白。”苏樊装模作样地叹气道,“也许苏氏那边还有九珍丸,而今既有其子在手中,要拿到药想必不难。” 特使杨舍人道:“太子殿下的毒已不能再拖,如今国师寻得另外的法子,并非一定要现成的九珍丸,只需靖南王你的心头血作药引子便可。” 苏樊闻言惊怒,一拍桌子站起来:“大胆!” 若萧瑜知晓此事,必然也会惊讶万分,想到后来话本上让她觉得无比荒谬的心头血解毒之举。 杨舍人并没有被其吓倒,依旧不紧不慢地道:“靖南王切莫动怒,微臣乃是奉君命而来。且不说这要不了你的命,便是陛下真让你舍身救太子,你难道还抗旨?” 苏樊气得浑身发抖。他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道:“既要心头血做引子,殿下身边能人众多,为何定要本王千里赶到京都?” “靖南王有所不知。”杨舍人微笑客气道。“这作解药引子的心头血定要让服用过九珍丸的人身上取得,所以只有靖南王你才能尽快解除太子殿下之危,替圣上分忧。” “舍人此言差矣。”苏樊已冷汗淋漓,沉声道,“苏家小子已到京都。连傀儡散都对其无效,他定然也吃过九珍丸。” 苏颖贝齿暗咬。 俊哥儿在王府其间这苏樊果然给其下过药,幸好她自小给孩子吃过辟毒强身的奇珍,而俊哥儿亦心志坚韧,不然被喂下傀儡散还不被当做木偶一样摆布?想到俊哥儿不知受了多少苦,苏颖就心疼悔恨不已。 好好的为什么要带阿瑜和俊哥儿逛街呢? 那边杨舍人笑了:“若是那小娃子服过,在下哪还需要过来找靖南王你?” “可是那苏家小子自己说没用过的?那小子诡计多端巧言令色,未必可信!” “这就不需要靖南王你操心了。陛下身边既然有人懂得如何解毒,又岂会不知解药从哪里取来?” 苏颖立刻想到俊哥儿可能已被用来试药,顿觉恍如晴天霹雳。脑袋一阵空白。 短短片刻,亭中两人你来我往不知又说了什么。 “靖南王若肯服三清散为太子殿下解毒,那可是救治储君之功,皇上定然会让紫阳真人解去你体内的毒。”杨舍人循循善诱。 “此毒既是服下以融入心头血,药性必深入心肺,大人所言有九成活下的机会也太夸大其词,怕是连半成都没有吧?”苏樊冷笑道。这些说客的巧舌如簧,他见得多了。 杨舍人见被拆穿,凛然道:“靖南王是不愿意救太子殿下?” 苏樊不语,拂袖而去。 见此。苏颖亦不敢久留,匆忙离开。 不久就听说,钦差杨业宜在越地被诛杀,靖南王苏樊有谋反之嫌。天子雷霆震怒。准备发兵南疆。 越地百姓小日子过得正舒心,哪能接受这突如其来的战乱?一时民怨四起,倒更加怀念越王苏氏掌政时的清平。 苏颖赶往京都。 齐帝李建德抬头望向底下一袭素衣垂首而立的苏颖,不禁有些恍惚,她确实肖似其母。 好多年了呀…… 半晌,齐帝开口道:“朕会善待你的孩子。亦会让国师全力给你解毒,保太子与你皆安然无恙。” 苏颖明白太子中毒一事已被压下,外人并不知晓,她舍身救储君的功劳将秘而不宣,日后皇帝若要杀人灭口也极容易,但她只能低头道:“谢陛下隆恩。” “你还有何请求?” 苏颖想了想,道:“禀圣上,此解毒之法是否妥当还不清楚。如果我有不测,请圣上厚待臣女的孩子,让其得以为陛下效力。” 不过这么一句话,苏颖病体未愈,又兼连日劳心,不禁连咳数声。 齐帝见其如此,心下恻隐。他本就不想去为难一个孩童,更自认不会做那等诛杀有功之人的事情,况且他对苏颖有几分特殊,见她为子如此煞费苦心,当即点头应允。 有宫女领苏颖出了殿门。 城楼上站了两个身穿道袍之人,遥望苏颖进了东宫。后边那年少之人道:“那玉佩并不在她身上。师父为何不让圣上趁机问其那宝库的下落?” 年长那人淡然一笑,转身下楼:“她既到了皇宫,就不急在这一两日。” 后面那几人疾步跟上,道:“恭喜国师!” 太子病了数月后,终于好转。 五月,齐帝诏告天下,寻回越王一脉嫡传后人苏颖,封郡主,赐号文嘉。将暂代越王之职的苏樊押进京问罪。越地百姓欢欣鼓舞,以为接下来这位郡主将顺理成章地入主越地为王。 但,十一月初,噩耗传来,新封的文嘉郡主溘逝。 越地百姓得知消息皆自发缟素,有些流言飞快传开,一时群情激愤。 圣上哀恸,竟罢朝三日,并下旨哀悼,追封其为公主,谥号昭。同时却让苏樊嫡长子依旧管辖越地,而朝廷另增派凌轶作为镇南大将军,协理越地一切军政大小事务。(未完待续。) 第189章 来信 花玥沉静了片刻,道:“她大约知晓的也不多。” 从下边查到的情况可以看出,在萧逸飞和苏颖双双故去之前,萧瑜就离开岭南前往京城了。 花玥自己对这些细节了解的也不是很清楚,但大致情况还是知道的。 两人都没再说话,书房一下子安静下来。 外边传来几声清脆的鸟叫。 片刻,钟朗想起了什么,问:“子琛,你双目现在怎么样了?师父之前如何说的?当真和那玉簪有关?” 花玥垂下眼帘,摇头淡然地道:“还不清楚,我还没来得及讯问师父,就听说了泰王求指婚之事,匆忙赶了回来。我准备过几日再去一趟。如今双目似已经能感觉到一些光线。” 听他这么说,钟朗淡漠的脸上不由缓和了不少,点了点头。 花玥因道:“过几日存超在城北校阅兵马,以给京城的来使检看,你要前去帮忙吗?” 此时钟朗正擦拭自己的宝剑,头也不抬地道:“你都不去,我去做什么?” 花玥露出几分笑意,道:“你若不去,凌姑娘会失望的,她一片痴心,你真的可以无动于衷?” 钟朗手上一顿,收剑入鞘,大步走了出去。 后边的花玥笑意敛去,长长的手指在桌上轻叩,陷入了沉思。 远志将兰花送到了肖家,萧瑜让他带人将花送进新搭好不久的花房,还留他吃茶。 如此款待,远志却没有领受,正推辞间,外边门房传话,大将军府表姑娘前来拜访。 萧瑜忙让下边赶紧将人请进来。 远志也恭敬告辞。 旁边的夏至含笑递上打赏,远志推辞不受,萧瑜见二人推来推去的,当下摆了摆手道:“不收就罢了。” 远志刚离开,凌燕就进来了。看见萧瑜就抿嘴笑道:“阿瑜妹妹果然是刚订亲的人,才几日不见,又出落得越发好了。” 萧瑜脸上微烫,但她素来不是伶牙俐齿之人。只当做没听到,想到凌燕前几日才刚来过,于是问:“今日太阳这么大,燕姐姐怎么过来了?可要仔细些,小心暑气。” 说完让丫鬟下去沏茶。招呼凌燕坐下。 凌燕笑道:“今日是有正事,所以才匆匆过来。” 萧瑜有些奇怪地问:“让家丁走一趟就好了,莫非是很紧要的事情吗?还劳动燕姐姐你亲自过来。” 说话间,雨竹已经亲自端了茶上来。 见萧瑜一脸询问的模样,凌燕端起缠枝牡丹纹样的粉彩茶碗抿了一口,才含笑开口:“常州外祖母那边来信了,催阿瑜妹妹你回去备嫁呢!” 凌燕从袖袋里将信取出来递给萧瑜。 旁边的雨竹听到准备回常州去,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欣喜之色。、 虽然萧瑜之前在知晓赐婚的旨意后不久就想过,如今她已经在兰陵萧家认祖归宗,待嫁的这段时间多半是要回家去的。但现在听凌燕这么说,仍觉得有些突如其来,一时有些发怔。 下意识地将信件接过之后,萧瑜才回过神来。 信是萧老夫人亲笔写的,字里行间看得出她心情挺好,可见对这婚事还是很满意的。 而内容和凌燕所言相差无几,常州那边已经给凌轶递了信,让他尽快送萧瑜回常州备嫁。 萧府此举合情合理,也在萧瑜的意料之中。 没有什么特殊情况的话,谁家女儿都是在家里待嫁。等夫家上门迎亲,这才符合礼仪规矩。 兰陵萧氏作为大齐的名门望族,更讲究这些。 萧瑜乃萧府嫡出的千金闺秀,萧老夫人自然不会让她在越地出嫁。定会将她接回常州的。 尽管萧瑜早就想到了这点,但接到这一封信,她还是有些踌躇。对于她来说,越地才是她生长的地方,她对这里有着深厚的感情,尤其在肖家这几年。肖玉成和肖佩也已经成了她难以割舍的亲人。 时下婚嫁有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迎亲六礼,而且女子在出嫁之前要学习为妇之道,准备那林林总总的嫁妆,其中还包括为准婆婆和丈夫的一些绣品,备嫁的时间都很长。 虽说萧瑜这次是圣人赐婚,省去了前边纳采问名等几项礼节,但也正因指婚,许多礼仪比平常隆重,且萧瑜身为郡主,各色嫁妆都有规制,丝毫马虎不得,置备的时间自然需要更久。 通常而言,大户人家皆是早在女儿出生就开始为其准备嫁妆了的,尤其是兰陵萧氏这样的名门望族,但因为萧瑜刚回到萧家不久这个缘故,府中之前没有任何准备。 尽管萧家府库中不乏可以用来充作嫁妆的贵重物品,也还须整理出来,而且仓促间也无法做到齐备。 如此一来,萧瑜和花玥虽然已经得圣上赐婚,但真正成亲还要准备个一两年也不稀奇,之前那些公主郡主成婚也大多如此。 想到也许这次回常州可能一去就那么久,而且待嫁的女儿还不能随意出门,不知要闷成什么样,如果肖佩、凌燕也不在的话,日子就更难挨了,萧瑜不由露出了几分不舍。 萧瑜有些迟疑地道:“可我还要帮忙协助种玉米、红薯和花生的呀,可以迟些再回常州去吗?” 见此,雨竹脸上的笑意敛去了几分。 凌燕对萧瑜的心思倒也明白,当即道:“赐婚这样的大事,圣上不会因这个而留你在越地这边,阿瑜妹妹要做好启程的准备才是。不过你别担心,我已经和哥哥说了,让你把肖佩姐姐也带上。” 萧瑜一怔然后大喜:“对呀,可以让阿姐也一起去常州看看。那玉成呢?还有燕姐姐你,也一起回去吗?” 凌燕有些犹豫:“我还没决定好。” 其实凌燕的母亲也就是凌夫人有心让她回去的,但她并不想离钟朗那么远,而钟朗和花玥此次定然不会也跟去常州的,所以她多半不能陪萧瑜回常州,想到这里,凌燕生出几分歉意。 如果萧瑜真的可以在这边待到快到婚期再回去就好了,不过这不太可能。 凌燕于是说道:“我会和哥哥说,让他准许肖副将一起前往常州,这样你可以放心了吧?” 其实萧瑜仍有些惆怅,但她也想明白过来凌燕的考虑,正犹豫是否想办法在越地多留待一段时间,却听外边通传大将军府又有人过来了。 听白露匆匆说完其中缘故,萧瑜和凌燕大吃一惊:“你说什么?!”(未完待续。) 第190章 病危 而旁边的雨竹之前一直随侍在萧老夫人身边,闻言更是惊得将手中的托盘掉落于地,回过神来,忙跪下请罪。 萧瑜摆了摆手让她起来,底下的小丫鬟薄荷自觉上前将东西收拾了下去。 被托盘落地的动静吓了一跳的白露这才回神。 凌燕急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前些日子外祖母来信催阿瑜妹妹回常州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病倒了?” 但白露也不清楚其中究竟,当即摇头小心地道:“奴婢也不知晓,具体的两位姑娘还是回府问一下大将军才行。大将军已经派了车马过来接两位姑娘,就等在门外。” 萧瑜刚想叫下边的人备车前往大将军府,听说已经有车候在外边,拉了凌燕就往外走。 雨竹和半夏急忙跟上,夏至在后边匆忙收拾了几样萧瑜的随身物品如折扇帕子之类的小物件,才带了小丫鬟追去。 外边,肖佩刚端了酸梅汤过来,见此诧异问道:“怎么了?” 凌燕两人停下脚步,萧瑜将萧老夫人突然病重之事简单说了,道:“这其中有许多蹊跷,我和燕姐姐准备进城去问清楚具体的情况。” 听到这个消息,肖佩也大为吃惊,当即让立春带小丫鬟把酸梅汤撤回去,点点头。 “快去吧,路上小心。” “那我们出发了。” 两人当下与肖佩匆匆作别,快步走出门外,未几,马车往永安郡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车上,萧瑜和凌燕都是一脸凝重之色。 白露带过来的信笺上只有凌轶短短的几句话,说萧老夫人突然病重,江浙一带的名医均束手无策,隐隐有些不好了的意思。 至于是什么病,怎么会突然发病都没说。 而白露对此也不甚清楚。如今两人皆是心急如焚,只恨不得立即飞过去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说从小与外祖母感情很好的凌燕。就连萧瑜也十分不安和难过。 虽然萧瑜在常州萧府住的时间并不长,听到赐婚的消息后,也希望能够在南越这边多待几个月,但是之前萧老夫人对她发自真心的爱护。还是让她非常感动倍觉温暖的。 如今乍听此事,两人自然放心不下。 忧心忡忡地到了大将军府,凌燕从马车上下来,立即往凌轶处理私人事情的书房而去。 萧瑜也紧随其后。 凌轶并不在,见此。凌燕当即让人去找他,这边话音未落,得了消息的凌轶已经从外书房过来了。 没等凌轶开口,凌燕已经急急问道:“哥哥,外祖母到底怎么了?!” 萧瑜也看向了凌轶。 侍女端了茶进来。 凌轶也是一脸凝重的神色,但还是先与萧瑜见了礼,然后才道:“表妹坐车赶来辛苦了。” 旁边的凌燕已经急得直跺脚。 凌轶没等她开口,让两人先坐下,自己也落座后,就道:“常州那边的来信说外祖母是中风。” 中风? 即使在后世医疗完善的情况下。中风也很难治疗,更别说时下这样的条件了,多少暴毙的人都是因为中风。 听到凌轶这么说,凌燕和萧瑜的脸色更加难看起来。 萧瑜怀疑地问:“老夫人怎么会突然中风呢?大夫每月都有例行请脉,之前都没听说有什么不妥呀。而且祖母的饮食一向妥当,身体也十分健朗,好端端的怎么会中风?” 凌轶摇了摇头道:“这我也不是非常清楚。” 说完他从桌案下边的抽屉找出一封信件递了过来,萧瑜打开匆匆看完。这封信是十日前写的,难为信使居然这么快就送到了凌轶手上。 凌燕之前带到肖家的那封信可是一个月前的,也就刚送到而已。 不过也可想而知此事的紧急。 信上说。小半个月之前,萧老夫人好好的在房中和众人说笑,谈论备嫁之事,正说的热闹之际。老夫人却猝然昏倒,不省人事,一点预兆都没有。 众人一下子慌了神,赶紧去请了宁大夫过来。 宁大夫在常州杏林颇有名气,萧老夫人的脉息也一直是他在负责,多年没出过差错。 因为萧老夫人的身子一向康健。所以宁大夫也觉得这病来的蹊跷。 经过诊断,宁大夫发现萧老夫人舌质暗红,苔涩黄,脉细弦或细弦数,疑为脾失健运,痰郁化热引动肝风,且有阳气扰动太过,形神失养,以致阴血暗耗,虚阳化风扰动生患。 隐约有指萧老夫人因事劳神,乃至生病中风。 萧瑜看到这里不由得心中咯噔一下,老夫人该不会是因为操心她的婚事而累病的吧? 想到这里,萧瑜的心如坠冰窖。她定了定神,才继续往下看。 宁大夫给萧老夫人开了汤药,用鹤嘴壶灌了下去,过了约莫一个时辰,萧老夫人才有醒转的迹象,但却口角歪斜、而且四肢也动弹不得,明显是中风的症状,更让人担心的是,萧老夫人依旧处于半昏迷之中。 然后萧府又延请了数位名医轮流会诊,进行辨证,几乎都说老夫人是中风,且情形还不容乐观。 这些名医话里话外,都有让萧府准备后事之意。 于是萧府赶紧将这件事告知了萧瑜那几个不在常州的伯父,还通知了凌燕的母亲和凌轶,给关系近的亲戚都去了信。 这封信就是在那个时候送出的。 凌燕问:“那现在要怎么办?也不知这么多日过去了,外祖母的病情有没有好转一点。” 话虽这么说,凌燕却明白情况恐怕没有那么乐观。 谁都知晓中风多么危险。 凌轶想了想道:“我还是亲自送阿瑜表妹回去,顺便看一下外祖母。” 从信上的内容来看,萧老夫人病情很重,情况不太好,不知过了这么多日是否安好,若有什么……只怕几人都要赶往常州的。 时人无不深知中风此症难以医治,何况萧老夫人病势沉重。所以凌轶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索性立即动身前往常州。何况这件事情实在蹊跷,他有心前往查证一下。 这时凌燕在旁道:“我也一起回去!” 凌轶犹豫了一下才道:“好,我多半要赶路的,燕儿你刚好可以与阿瑜妹妹作伴。” 想到若萧老夫人这次出了什么事,萧瑜和花玥的婚期就要等上三年,虽说赐婚应该不会有什么变故,但凌轶总感觉此次的事情没那么简单。 这次赐婚牵扯到的人有点多,很难说不会有人存什么不好的心思。(未完待续。) 第191章 赶路 既然决定了要赶往常州,再匆忙也得先准备好行装。 萧瑜又回到牛角村去收拾东西,同时跟肖玉成和肖佩说明白,也免得二人太过于担心。 日光耀目,天气已经很热了。 马车内半夏拿了一把大折扇不停地萧瑜扇风,自己的额上却早已布上了细密的汗珠。 萧瑜见状摆了摆手,道:“把车窗打开点就有风进来了,马车里边又晒不到,并没有多热,你且先休息一下吧。” 半夏依言在旁边坐下,却仍有一下没一下地摇扇子。 雨竹给萧瑜剥了一枚荔枝,见她秀眉轻蹙,显然是在担心老夫人的病情,开口劝慰道:“姑娘也要保重自己才好,别太担心了,老夫人吉人天相,一定会好起来的。” 萧瑜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车内变得安静起来,只有外边传来街市上的浮杂声浪,没多久出了城,就只余下轱碌碌马车行驶的声音。 见自家姑娘合上双目似在休息,雨竹和半夏不由自主放轻了手脚。 萧瑜将担心放在一边,正专注地回忆母亲的手札上是否有提到如何治疗中风的方法。 却一无所获。 其实那手札萧瑜也没有能完全地背下来,她只能寄希望于回到家将手札取来仔细查阅了。 没多久马车就到了,萧瑜回到家,雨竹几个唤来小丫鬟,手脚极快地整理收拾起行装,萧瑜自己则去跟肖佩说明情况。 肖佩听到萧老夫人突然中风,也吃了一惊,又安慰了萧瑜一番。 行李很快就已收拾好,待肖玉成从地里赶回来,姐弟几个匆匆作别,肖玉成送马车进城。 凌轶已经让人安排了车马,此行依旧走水路。而他则打算快马加急先行一步赶回常州。 出了这样的急事,萧瑜更加感觉这古代的交通实在太慢了。 临行前。萧瑜将从牛角村带过来的手札和药匣子整理了一下,突然想到了一件极其紧要的事情,忙让人去把已经出发的凌轶追回来,从药匣子底部取出个莹白如玉的瓷瓶交给他。 凌轶有些诧异地问:“这是医治中风的药吗?” 萧瑜想了一下。点点头道:“可以这么说,瓶子里是一枚急救的丹药,是母亲留下的,或有奇效。” 见萧瑜如此郑重其事的样子,凌轶记起她母亲乃俚女之事。思及俚人对草药的熟悉,还有他查到的那些关于萧瑜在牛角村治病救人时拿出来的药,心中当即多出了几分希望。 凌轶将瓷瓶仔细收好,匆匆而去。 其实瓶子里只有一丸丹药,叫回元丹,据苏颖所说,是极为有效的救命良药,并不仅用于医治中风。 只可惜方子早已遗失了。 否则像这种传说中的包治百病的神药,萧瑜怎么也不会嫌多的,而如今却只余下一粒而已了。 这本来是苏颖留下来。给女儿萧瑜急用的。 凌燕见此合掌闭目轻声念了几句,似乎在祈祷萧老夫人能撑到凌轶赶过去,神情虔诚。 此时已近傍晚,日头西坠,天边的云彩染上了淡淡的金红的霞光。 几人却没有心情欣赏这日落的美景,登上马车就各自忙碌。凌燕看侍女整理行装,萧瑜则不忘找出手札来翻阅。 过了好一会儿,萧瑜将手札合上,脸上不由显出几分失望的神色。 手札上虽有提到中风,但苏颖似乎也没找到医治此症的有效方法。而且以萧老夫人病情严峻,实在不容乐观。 萧瑜忍不住轻叹了一口气。 凌燕见此转过头,秀眉蹙起,问:“阿瑜妹妹。没有找到什么医治中风的好法子吗?” 萧瑜闷闷地点了点头。 车里沉静下来,感觉让人透不过气。凌燕想到了什么,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开口说道:“阿瑜妹妹,外祖母一定会没事的吧?” 萧瑜还没回应,突然马车震动了一下。停了下来,顿时疑惑地向外边看去。 小雪已隔了车帘问外边的人:“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停了下来?” 外边的一个护卫回禀:“安排车船的人过来说,如今海上很多大风,走海路只怕会有危险,建议姑娘还是走陆路的好。” 萧瑜这才想起这个季节海上确实比较多台风,估计凌轶也是一时匆忙忘了。 当下一行人只好先打道回府,另作安排。 相比走海路,陆路也不见得就安全到什么地方,起码如果海上没有台风,极少会遇上盗贼土匪。 而陆路就不一样了,时下剪径的强盗毛贼可不少。 尽管如此,因为这个时候海上多大风,极少有船只出海的,凌燕和萧瑜当然也不可能去冒这个险,自然改走陆路了。 原来安排车马的人之前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自感失职,而且前往常州的路途也并非初次了,很快就又作好了车马和护卫的安排。因为担心路上不太平,护卫比原来走海路还多了一倍。 不过才颠簸了一日,萧瑜已经觉得浑身骨头散了架,还胸闷欲呕。 时下出门还真是受罪之极。想到此去路途遥远,还不知要坐多少日的马车才能到常州,萧瑜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同行的凌燕也好不到那里去。 所幸二人都不是初次出远门,更非那等娇气到弱不禁风的女子,不至于才走了这么点路就生出退意了。 相反,萧瑜算了昨日一天的路程,与凌燕商议后,还催促车夫加快了速度。 钟朗和花玥也没有什么异议。 时下自然远不及后世繁华,经过的许多地方都是乡镇山野,比起前世路边的高楼,风光不知好了多少。 只可惜萧瑜心中记挂老夫人的病情,且远途疲乏,无心欣赏。 这一日方过了南越,晚间就在这名为秦溪的小城镇休息,一行人将城中比较大的客栈包了下来,作为休憩之所,由诸多护卫在旁边巡视保证凌燕和萧瑜两人的安全。 即使如此,萧瑜不知怎的还是有些心神不宁。 凌燕听说了之后,摇头道:“阿瑜妹妹,你应该是因为外祖母的病忧心太过,又连日赶路累坏了,所以才会这样,今晚好好休息别想太多,明日就好了。” 萧瑜一想也觉得有理,但仍吩咐了外边的护卫几句,实在劳累,早早洗漱过然后就和凌燕休息去了。 夜色中,几个人影在巷子中穿过,悄无声息地接近了客栈。(未完待续。) 第192章 夜袭 暗沉的天幕上,星子闪闪发亮,如璀璨的宝石。夜风吹过,扫去了白日的太阳炙烤的余温,凉爽舒适。 四下里安静一片,只有虫子的低鸣和风吹树叶发出的细小响动。 远处隐约传来几声狗吠。 这个时候凌燕和萧瑜已然入眠,因为长途跋涉的劳累,还睡的很沉。而客栈里外,护卫全神贯注地警惕着周围的动静,不敢有一丝的疏忽。临行前凌大将军和军师老白可再三交代过,若两位姑娘有什么闪失,军法处置的。 而这些护卫也都立下了军令状,定然会保证两位姑娘安全抵达常州萧府。 此时,陆校尉在客栈巡视了一回,忽然听到外边似乎有什么响动,他朝客栈内几个护卫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带了其中两人,放轻了手脚,往外行去。 楼上萧瑜正在梦中,忽然听到了呯呯碰碰还有刀剑交击的声音,顿时一个激灵醒了过来,那声响还在,坐起来侧耳细听,外边打斗的响动在寂静的夜晚清晰无比,急忙起身。 值夜的半夏和雨竹已经守在了床边,脸上带了惊色,但好歹还能保持镇定,很快给萧瑜穿好衣裳。 外边传来一声惨叫。 几个侍女不由脸色发白,半夏的手都有些发抖了。萧瑜沉声问:“发生了什么事?” 雨竹还算冷静,答道:“外面来了贼人,护卫已经与之交上手。” 萧瑜脸色不由沉了下去,边往外走,边问:“来了多少人?燕姐姐那边可好?有没有人过去看一下?” 夏至雨竹和半夏急忙都跟上,劝道:“姑娘外边很危险……” 话音未落。门打开了,凌燕带小雪几个侍女出现在门口。 萧瑜松了一口气,忙迎上去,拉住凌燕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问道:“姐姐你没事吧?” 凌燕点了点头,挽了萧瑜的手进屋,道:“那些贼人一过来就被护卫发现了。然后钟将军立即安排人守紧了我和妹妹二人的房间。并没有出什么事,就是不知底下情形如何。” 因为凌轶要先赶回常州,所以此次还是有钟朗和花玥同行照应。 萧瑜刚想到窗边看一下外面的情况。就听到门口传来了钟朗的声音:“两位姑娘都起来了?” 还没等萧瑜反应过来,外边的护卫就已经答道:“回钟将军,两位姑娘都被惊动了,应该已经起身。方才凌姑娘刚过来。” 听到外边钟朗和护卫的问答,萧瑜转身朝雨竹吩咐道:“去将钟将军请进来。我和燕姐姐隔屏风问一下外边的情形。” 雨竹略一踌躇,转头看了衣衫整齐的凌燕和萧瑜,才应声而去。 没多久,外边传来开门的声音。然后雨竹隔了屏风道:“两位姑娘,钟将军进来了。” 随后雨竹就从屏风外进来。 凌燕脸上登时飞快地掠过一片粉霞,从旁轻声地道:“小雪。给钟将军看座上茶。” 只听外边钟朗平静地道:“惊扰两位姑娘了。” 不过二人早已习惯了钟朗这样冷淡的性子,不以为忤。凌燕看了萧瑜一眼,开口问:“钟将军,不知外面出了何事?” 萧瑜也将心思从听外边打斗的动静中收回来,认真听钟朗怎么说。 只听钟朗淡淡道:“不过来了几个小贼,护卫很快就能打发走的,两位姑娘不必担心。” 凌燕又问:“这些贼人有什么来头吗?” 其实萧瑜也觉得有些奇怪,因为此次护送几人过来的护卫,无一不是大将军府中百里挑一的好手,但来袭之人居然能坚持这么久,现在下边还打斗不休,显然不是寻常盗匪。 如今凌燕会这样问,应该也是想到了这一点。 屏风外钟朗剑眉一挑,然后才答:“还不及询问抓获的贼人,要等所有来敌都抓住或伏诛了之后审问才知晓。” 其实钟朗和花玥心中已隐约猜到多半跟李瑛有关,因为近来那边小动作不断,已经让二人不胜其烦。 凌燕下意识轻轻点了点头,小声自语道:“会不会是淑慧郡主那边想对阿瑜妹妹不利?” 这次前往常州,旁人并不知花玥和钟朗也有随行,所以凌燕觉得嫉妒心发作的李瑛可能会因此而对萧瑜下手。 若真如此,李瑛已经因忌妒而失去理智了。凌燕转头担心地看向了萧瑜。 却见萧瑜冲她一笑,大有安抚之意,让凌燕也不由自主露出一丝笑意,有钟朗和花玥在,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的。 两人在屏风内眉来眼去,外边耳力极好的钟朗听到凌燕的猜测,有些诧异,继而又释然了。 或许同为女子,会比较清楚女人嫉妒心的可怕? 钟朗不由记起之前听到的,萧瑜绝不容忍自己丈夫纳妾收通房的事情来。还好花玥因为旧事,本就没想过纳妾,否则说不定她也会有什么可怕举动,何况她还会用毒…… 想到这里,钟朗不禁摇头,他似乎想太多了。 只此时下边打斗声已经停止了,反而远处传来马蹄及呼喝之声,不知何人正往这边赶来。 钟朗抬起头,对凌燕和萧瑜道:“夜深了,两位姑娘先休息,钟某告退。” 听到此言,两人回过神来,凌燕道:“钟将军辛苦了,不知那些贼人是否有帮手,将军千万小心,我和阿瑜妹妹这一路的安危,还要依仗将军和花公子两位的护持呢。” 而钟朗却没说什么,应下转身就出去了。 见此,萧瑜行至窗边打开窗子往外看,下面灯火通明,但并不嘈杂,不远处的马蹄声因开了窗愈加清晰可辨,夜风中带了丝血腥味,她皱起眉头,把窗关上转过身来。 这时凌燕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旁边的雨竹看了一下漏壶,轻声回道:“表姑娘,近四更了。两位姑娘这就休息吗?” 萧瑜已经很困倦,看见灯下凌燕也有几分掩不住的疲乏,当即道:“外边不知是否惊动了官府,似乎有人过来的样子。现在情况不明,不如燕姐姐今夜就在我这将就一晚,也好有个照应。” 凌燕点了点头,道:“我刚好也有这样的打算。” 因为此时已经很晚了,雨竹小雪几个侍女赶紧将锦被香枕什么的收拾好,伺候二人就寝。 马蹄声由远而近,到了客栈戛然而止,还当真是往这里来的。未完待续- 第193章 病因 凌燕和萧瑜虽然已经躺下,但身处在这样的情况,一时半会儿自然是睡不着的。 这时听到外边的动静,凌燕有些担心地问:“阿瑜妹妹,外边来的该不会是贼人的同伙吧?” 萧瑜安抚道:“应该不会,这边贼人如此大的动静,我猜是官府的人来了。” 官府的人应该都会给镇南大将军府几分脸面,何况凌轶官职不小,现在家人在当地出了这样的事情,那些官员怎么也要给一个交代的,凌燕闻言心头一松,安下心来没多久就进入了梦乡。 而萧瑜也闭上了眼睛,很快入眠了。 既然贼人已经解决,余下的这些事情自有花玥和钟朗处理,两个小姑娘不用操心那么多。 次日萧瑜睁开双眼的时候,外边天光大亮,明显不早了。 旁边的凌燕已经起来换过了衣裳,正和小雪雨竹在说些什么。萧瑜坐起来,将纱帐掀起。 夏至立即含笑过来:“姑娘起来了?” 边说已将轻软的纱帐勾好,几个侍女上前,凌燕也转过身来,笑道:“昨晚闹了半宿,怎么没多睡会儿。” 阳光透过窗棂,洒落点点斑驳的影子。 萧瑜揉了一下双眼,也没急着下床,拥住锦被笑道:“燕姐姐很早就起了?吃过早饭了吗? 凌燕点了点头,微微一笑道:“既然起来了那快收拾好吃早饭吧。” 几个侍女忙伺候萧瑜起床。 这会儿萧瑜也记起来这可不是在家,还要赶路的,当即起身更衣洗脸,不忘问昨晚之事。 凌燕听了秀眉轻扬,道:“还真是靖南郡王府那边的人。多半跟那淑慧郡主脱不了干系。那些贼人不是被击毙就是被抓住了,现在已经移交到这边的官府,钟将军说了要赶路,没空管这些人。” 萧瑜点头表示知晓了。 吃过早饭下楼,萧瑜才发现除了她之外,其余人都已整装待发,脸上一热。急忙上了马车。 那边凌燕转过头。刚巧看见萧瑜手忙脚乱的样子,不由好笑。 接下来一路都没发生什么意外的事情,经过连夜赶路。一个多月之后几人终于到了常州。 在途中时,凌燕和萧瑜就收到了凌轶的传书。 凌轶早在半个多月前就先于几人回到了常州萧府。当时,萧老夫人的情况已非常不好,再度昏迷。众名医皆没有什么办法,只得让萧府准备后事。也有冲喜的意思。 萧老夫人宽仁慈爱,府中上下无不感念她的好,突然听到这样的噩耗,自然分外伤恸。凌轶赶到之时。萧府已是一片哀戚。他当即将萧瑜给的回元丹想办法给老夫人服了下去。 因为那么多名医都对萧老夫人的病束手无策,而这诊断的结果又是难以医治的中风,凌轶对这药原本并不抱什么希望。 没想到萧老夫人上午吃过药。到了晚间却醒了过来。虽然初时咳了几口血,将众人都吓了一跳。但人到底醒转了,而且脸色看上去明显好了许多。萧府上下又惊又喜。 已经从京城赶回来的萧瑜的大伯父萧恺不由问道:“子超,今次多亏了你,不知这是什么药?又是从何处寻来的?” 守在旁边的几个大夫,包括那位奉旨与萧恺一起从京城赶过来的太医,闻言都不约而同地看向凌轶,双目中满是热切的光亮。 这样对中风之症有如此奇效的丹药,说是千金难买也不为过! 凌轶据实以对:“这回元丹乃是临行前阿瑜妹妹交给我的,说是舅母仙逝前留下的灵药,其余的还要问阿瑜妹妹。” 听说了此事,萧恺又得知如今萧瑜和凌燕也在路上了,忙让凌轶带人相迎。 而凌轶给萧瑜和凌燕的信也说了这些事。萧瑜一行人快抵达常州之时,就碰到了前来迎接的凌轶,当下一起到了常州。 回元丹有效,萧瑜稍微安下心来。 常州夏日风光远胜冬季,萧瑜虽然记挂老夫人的病情,见此美景心情都纾解了不少。 进了萧府,与从未见过的大伯父萧恺及堂哥等众人匆忙相认,未及寒暄几句,萧瑜就径直去了老夫人的春晖堂。 几个月不见,原本容光焕发精神矍铄的萧老夫人如今却病卧于床上,不仅憔悴了许多,人也显得更加苍老,皱纹变深了,银丝有些散乱,整个人就像干枯的树木一样没有生气。 萧瑜进了屋子萧老夫人也没醒过来,见到这样的情形说不出的难受。 虽然并不太擅长开方子,但萧瑜还是下意识地轻轻拉过了萧老夫人的手,仔细听脉。 外边闻讯而来的那些名医等在外边,心中万分好奇这位拿出回元丹如此灵药的萧家大姑娘,是否能医治好萧老太君的中风。 而那些因为萧瑜的药及时救回了老夫人这一事而对她很崇敬的侍女,也小心地屏息敛气,生怕打扰到她。但见萧瑜的眉头越皱越紧,面沉似水,心里也不由焦急起来。 大姑娘这样的表情,难道老夫人…… 霜蕊心中一沉,下意识地摇头,旁边的雪梅急忙扯了她一下,她才回过神发现失态,忙低下头在心中祈祷老夫人千万别出什么事情。 这时旁边几个侍女如果仔细看的话,会发现正在诊脉的萧瑜虽然纤长的手指很稳,但身子却有些轻微的发抖。 萧瑜再三地诊过脉之后,此刻心中早已怒火中烧,所以气得发抖。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心情,将手从萧老夫人腕上移开,站了起来。 旁边的凌燕刚才将萧瑜的表情和反应都看在眼里,忍不住担心地问:“外祖母到底怎么样了?” 那几个侍女也看了过来。 萧瑜望了憔悴的老夫人一眼,心中的负疚又多了几分,当下向凌燕摆了摆手,轻声道:“出去再说,别吵到了祖母。” 凌燕连忙点头。 出到外边,萧恺几位伯父和兄长都等在那里,萧瑜忙上前问好,一行人到了花厅。 然而进花厅之前,萧瑜却让人把大夫皆请到了别处吃茶,而花厅中也只留下至亲的众人,下人则全都叫出去守在门外,似乎有什么大事要说的样子,让众人不由紧张起来。 萧恺对于自家后辈小姑娘的医术心存怀疑,毕竟怎么说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的医术怎么也不可能比常年为人治病的名医要高的。 不过,萧瑜的回元丹救回了萧老夫人,那也是事实。 在厅中落座之后,萧恺当即问:“老夫人现在到底怎么样了?阿瑜可看出了什么?” 却见一转眼萧瑜脸上已不复刚才的平静,而愤怒不已,双目微红地道:“祖母并非是什么中风,而是中了毒!”未完待续- () 第194章 医治 乍听到这个消息,众人的反应是难以置信。十二哥萧文桥当即跳了起来:“这怎么可能?!祖母待人那么好!” 坐在旁边的萧文栋急忙起身将萧文桥按坐下来,但也一脸震骇。 萧恺先是大吃一惊,然后表情凝重地问:“阿瑜你说的可是真的?这事可不能开玩笑。” 其实萧瑜心中多么希望这不是真的。 老夫人这么久以来都无病无灾,可却在这时被人下毒了,萧瑜无法不和赐婚这件事联系起来。 萧瑜一想到老夫人这回完全是被她给牵连了,就觉得内疚不已。 虽然这并非萧瑜的错,可她却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几年前,俊哥儿去给她买桃花糕却被人抓走,父母没多久也相继过世,只余下她独自一个人的往事。这让她一下子茫然失措起来。 当年周府那个老太婆阴阳怪气的话又在耳边响起:“什么?这小丫头的爹突然死了?以后不许她再过来!你看她那个样子,分明就是个煞星,她爹指不定就是给克没了的,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 见萧瑜脸色难看,指节攥得发白,凌燕担心地拉了一下她的衣袂。 众人看到这样的情形,却相信了几分,尤其凌轶知道萧瑜确实通晓毒术的,早已信了**成。 这时萧瑜回过神来,点头语气坚定地道:“老夫人确实是中了毒,下手的人应该是欲造成祖母是因病去世的假象,明知此毒发作时症状与中风差不多,以为没有人会发现,所以有恃无恐。” 萧恺一时难以接受,还在沉吟,旁边的萧文桥已经忍不住又开口了:“若真如此的话,那些人为什么要对祖母下毒手?!祖母在内宅之中,从没有听说过与任何人结怨……” 听到萧文桥这样问,萧瑜的脸色有些发白。 正要说什么。旁边的凌轶开口道:“当下应该先考虑如何让外祖母尽快好起来才对。阿瑜妹妹,你既说外祖母而今如此状况乃中毒所致,那你可想出了解毒之法?” 在座的也没几人心思简单的,如果萧老夫人当真是因为中毒而非中风。凌轶等已大致猜到会是什么原因。 而萧瑜那样的表情,多半也猜到了,在自责内疚。 凌轶见此将话头引到了正事上,打算过后另找个时间让凌燕跟萧瑜谈一下,以免她想岔了。 众人一听都回过神来。萧恺点头道:“子超所言没错,如今当务之急是把老夫人治好,阿瑜你有什么法子?你说老夫人是中毒,莫非之前的回元丹不是医治中风的良药吗?” 凌轶经这么一提也想了起来,亦有些奇怪。 当下只见萧瑜点了点头:“确实并非专治中风的药,而是作急救之用的,许多急症都有效。” 这么说的话,回元丹却比原来想的还要贵重了。 听到此言,萧恺忙问:“这药可以治好老夫人吗?阿瑜你还有没有?” 然而,萧瑜却轻轻摇头开口道:“祖母已经服过了一丸。再吃也已无用,且这药方子早丢失不见,再也没多的了。好在祖母此毒虽然险恶,但我还是可以想法子去除的。” 听到萧瑜这么说,众人自然没再耽搁,簇拥她往老夫人的屋子去。 那边的大夫们听到了动静,当即也想出来一看究竟,却被萧文栋等几人各种劝住了,不免心中奇怪。 在春晖堂正房外,萧瑜拟好了方子。又让半夏去把她行李中的药匣子取来。 现煎药的话不免有所延误,而萧瑜刚好就带有能够解去萧老夫人身上之毒的现成药丸及散剂。 不过在此之前,还需要进行针灸。 见萧瑜再次给老夫人把了脉,忙碌地将银针取出放进药汤烫过。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旁边萧恺听了凌轶一番话之后,心神稍定,然后就不禁恼怒起来。 依目前的情形来看,老夫人似乎真的是中了毒。 那么,到底是谁在何时下的毒呢?!萧恺脸色阴沉无比。走出屋外将亲信叫过来吩咐了下去,抬首却看见花玥和钟朗就站在不远处。 其实萧恺对于赐婚之事并不十分乐意。尽管花家也称得上名门,而且花玥深受齐帝的信任,但他对于花玥双目不便,以及和父亲花满堂关系不怎么样也知晓的很清楚。 以萧恺看来,自家就这么个宝贝侄女,长得好又聪明,如今才回家没多久,就又准备出嫁了,而夫君还有残疾,家里关系又不和睦,实在称不上是良人,委屈了她。 何况如今还听凌轶说,这侄女不仅博览古籍知晓许多新奇之物,还擅医毒,那诸般好处都说不完,对花家小子就更看不顺眼了。 而且因为萧老夫人的事情,萧恺心情不佳,当下冷冷扫了花玥两人一眼,忍不住轻哼了一声,就甩袖折回屋里去了。 见状,钟朗有些莫名奇妙。 而赐婚之后就让人调查了一番的花玥,唇角却忍不住轻微上扬。 听说萧恺夫妇极爱女儿,与凌轶的父母关系很好,羡慕凌府有凌燕这个女儿,可惜自己命中无女,但一向把凌燕当府上的姑娘来宠的,如今怕是将萧瑜当自家女儿了。 话说萧府上下都极想生闺女,结果竟无一人如愿,现在有了萧瑜难免将她当宝贝似的宠起来。 而花玥这时候突然出现跟人家抢,自然让萧府众人诸多挑剔了。 站了片刻,花玥细听了一下屋内的说话,结合方才萧恺吩咐亲信去办的事,已经大致知道发生了什么,当即转身回客房行去。 旁边的钟朗没有这么好的耳力,只觉一头雾水,然而他冷淡惯了,表情可以保持万年不变,倒也没让人看出什么来。 屋里,萧瑜给萧老太君针灸之后,亲自服侍老夫人将药服下。 萧老夫人已然醒转,虽然还无法开口说话,但看见萧瑜还是露出了几分高兴的神色,让几个丫鬟喜极而泣。 过了半个时辰,萧老夫人咳了两口血,陡然吐了不少污秽之物出来。 把众人吓了一跳。 不过之后萧老夫人的脸色反而好了许多,且口角也没那么歪斜了,简直可以称得上是立竿见影。 当下萧瑜再次诊脉后,萧恺将太医请了过来,请他帮忙诊断一下。(未完待续。) 第195章 何人 见到萧老夫人脸色好了许多,沈太医有些意外。 不过,身为太医,见过的风浪也不少,他面色不显,撩袍在榻前的矮金裹脚杌子上坐下,不慌不忙地取出脉枕,气定神闲地给萧老夫人把起脉来。 未几,沈太医不由自主惊讶地咦了一声。 旁边的萧恺见状上前一步,有些急切忧心地问:“沈太医,家慈的身子可是又有什么不妥?” 沈太医沉吟不语,复给萧老夫人仔细地诊断了一回,才犹疑地开口道:“老朽莫不是看差了,老太君的脉象有些不太对劲,如今看来竟又不像中风,反而似另外的原因造成的……” 因为萧瑜的医治见效显著,所以府中上下早已相信了老夫人是中毒。 如今听到沈太医这么说,似乎也看出了什么,萧恺更对萧瑜的诊断深信不疑,当下刚想问个明白。 却见沈太医转过头来,对站在一旁须发皆白但看上去面色红润的大夫道:“苏老作为常州杏林的泰山北斗,沈某早已慕名许久,如今老朽有些拿不准萧老夫人是何病症,还请苏老出手帮忙看一下。” 说完站了起来让到一旁。 苏允在常州很有名气,平日救治穷苦之人还时常不收诊金,可谓德艺双馨,让人钦佩。 之前苏老大夫就仔细看了萧老太君的病症,虽然觉得与寻常中风有小差异,且老夫人的中风让人有些突兀。然而同样的病症在不同之人身上反映相异也是很正常的,何况这中风之症也是突发的比较多。 所以苏允之前所下诊断也是萧老夫人所患乃中风之症。 此时听了沈太医如此说,苏允知道肯定是老夫人的脉象有了什么变化,而他此前在旁边仔细观察。也觉得如今萧老夫人的面色突然不像是中风了,至于是什么还得诊过脉才知。 苏允当即微微颔首,在杌子上坐下。 听到沈太医和苏老这样一番对答,旁边站的几位大夫登时面面相觑,心思各异。 而此时,萧瑜正在隔壁的小厢房开清毒和调养的方子,凌燕坐在一旁等待。满脸忧色。 侍立在旁的几个丫鬟如今看萧瑜的目光。都是崇敬无比。 以后谁还敢笑大姑娘只会种田,定冲去上撕了那人的嘴不可!明明大姑娘是因为通晓古籍,所以才被圣人委以重任。去培育神物;而且大姑娘还会医术!连州里几个有名的大夫,以及京城来的太医都对老夫人的病症束手无策,然而大姑娘才来,就让老夫人大为好转了! 而且凡是见过大姑娘的各府夫人。谁不夸奖姑娘娴淑有礼举止大方,一看就是名门闺秀。 就连方子上的字都那么好看! 那些出言毁谤的人。简直是没长眼睛,不然就是嫉妒大姑娘品貌无双! 若萧瑜知晓这些丫鬟的小心思,定然会觉得好笑不已,不过此刻她正蹙眉绞尽脑汁地想方子。好半天才动一下笔。 凌燕不由紧张地开口问:“怎么了?没有合适的方子吗?” 萧瑜摇了摇头道:“清毒的没有什么问题,但我想给祖母找一些调养和平日饮食的膳方,而我对此并不擅长。” 闻言凌燕松了一口气。盈盈笑道:“既然如此,那就找擅长的人来做这件事好了!” 萧瑜怔了一下。忍不住笑道:“是了,幸亏燕姐姐及时提点我。” 心情忽然好了不少。 如今已经找到老夫人生病的原因,萧瑜也有信心能让把这奇毒清除,接下来调养就是小事了,府上肯定能做好,无须她担心的。 在这之前,萧瑜一直对萧老夫人因为她而受了这样大的罪内疚不已,现在为老夫人尽心医治且有了效果,她才稍感安慰,心情自然就随之轻松了,当下停笔将方子交给旁边的霜蕊。 霜蕊接过方子,匆匆寻妥当的人取药去了。 旁边的正房中苏允将手移开,脸上也现出几分惊疑不定的神色,而在他身侧的沈太医和萧恺几乎异口同声地问:“老夫人怎么样了?” 苏允想了一下,还是坦然但凝重地将自己的看法说了出来:“老朽以为,萧老夫人这脉息如今倒有几分像是中毒的样子,沈太医怎么看?萧大人,苏某还有个问题,老夫人此症是何人诊治的?老朽不才,之前竟没诊断出来,想向这位高人请教一二。” 沈太医听到此言,亦点头附和,看向了萧恺,他方才也发现了萧老夫人疑似中了奇毒,导致出现与中风差不多的症状。而他和苏允都看不出来,到底是何人不仅发现了其中的关窍,而且还能对症下药呢? 若非那人已经初步给萧老夫人清除了体内的部分毒素,二人说不定还无法看出老夫人是中毒。 所以沈太医对此很好奇。 今日只有那位萧家大姑娘一行人进府,想到之前的回元丹,沈太医心中不由惊讶万分冒出一个念头: 难道说,给老夫人解毒竟是萧家这位大姑娘不成? 沈太医不过这么一想,立刻又把此念头抛之脑后了。据说萧家这位千金也就十几岁,还未及笄,怎么可能在医术一途上有如此高的造诣,将多年行医的他和苏允都比了下去,多半是另有高人同行而来。 只见萧恺叹了一口气,道:“我那位侄女今日带了些救命的良药回来,也是这么巧,此药也有解毒之效,这才救了家慈一命。若非老夫人吐了污物出来,我等也不会猜测老夫人竟是中了毒。” 萧恺紧接着让人将方才萧老夫人所吐污物取来,道:“既然如今沈太医以及苏老先生也都觉得老夫人其实是中毒所致,可见这猜测无误了。说不定这些东西也是证物。” 沈太医和苏老对于萧恺所言萧老夫人解毒之事半信半疑,但萧老太君可是一品诰命夫人,连圣上也给几分面子的,否则也不会命沈太医过来了。 如今萧老夫人竟是中毒,此事非同小可,两人顾不上细究是何人妙手回春,当下不避**地叫上旁边听呆了的大夫,一起细辨那些呕吐之物。 没过多久,沈太医及一众常州的名医都去净了手,让人小心将那污物收起。 萧恺见状冷静地问:“如何?” 众位名医之前已经互相交流了看法,当下沈太医肃然道:“萧老夫人的呕吐的**中,当真发现了几样极为罕见难辨的毒物。”(未完待续) 第196章 扭曲 雕栏玉砌,飞檐列瓦,庭院深深。 灿烂的阳光洒满了园子,林木葱郁,繁花似锦,不时有彩蝶在芳菲之中翩翩而过。 花木间走过来几个宫装的侍女,枝头的鸟儿似乎是见惯了的,只不过歪了一下小脑袋,依旧在婉转啼鸣,叫声悦耳动听,分外清脆。 然而这几个清秀的丫鬟却似乎没有什么心情,满脸不安,互相低语,好像在商议应该怎么办。 这里是以前的越王宫,如今的靖南郡王府。 进了宜岚院后,几人的动作更加小心了。如今郡主越发喜怒无常,这些丫鬟经常一不小心就受到杖责,之前负责郡主起居的侍女,除了两个贴身而又得郡主欢心的,其余不是被打死了就是发卖了,而且发卖的还不是什么好去处,让院子留下之人无不心惊胆战。 有些甚至是被各种折磨之后才死的。 众下人暗暗叫苦不迭之时,不少已经怨上了萧瑜。 这些丫鬟不能对身为主子的李瑛有什么不满,也无法摆脱动辄被打骂,甚至丢去性命的悲惨,想起之前在宜岚院伺候那是府中丫头都羡慕的差使,如今却都避之唯恐不及,其中差别可谓天上人间。 而这样的转变,就是从萧瑜出现在花玥公子身边开始的。 尽管萧瑜后来在兰陵萧府认祖归宗,又因玉米之事封为了乐安郡主,但在这几个侍女看来也不过是飞上了高枝的麻雀而已,本质上还是个上不了台面的村姑,自然无法与自家郡主相比。 也有心中明白的,知道这并不能怪萧瑜,然而身为下人,如今谨言慎行,还担心主子什么时候发火了拿自己出气,更别说还出言为萧瑜辩护了,那不是找死。所以也没多说。 于是如今宜岚院到处是对萧瑜的怨气。 当然,萧瑜对此一点儿也不知情,即使听说了也不可能因此而想着去做什么以改变这些人的看法,顶多防范些免得李瑛加害于她和身边的人罢了。 此时几个穿红着绿的丫头提着食盒。小心地进了宜岚院正房。 为首一人当下轻声问大丫鬟锦绣,是否立即摆饭。 这边锦绣方准备入内请示,只见李瑛已从屏风后出来,姣好的眉目间却带了几分冷意,似笑非笑的样子。 底下一个叫芳杏的小丫鬟见此立时想起。之前李瑛不由分说杖毙了厨房送饭过来的那个丫头时就是这个模样,手一抖,端着的青花缠枝莲茶盅掉落于地,摔了个粉碎。 众丫鬟几乎都忍不住身子一颤。 这声音太熟悉了,近来李瑛每次发火几乎都会将房中的瓷器摔碎不少,然后总会有人因此受到责打,所以这瓷器掉落碎裂的声响也变得格外吓人。 只见那个犯错的丫头吓得立即丢下托盘,扑通跪到了地上,全然不顾那些碎瓷片扎到膝盖,磕头求饶:“奴婢该死。连个茶盅都拿不稳,求郡主看在奴婢忠心的份上,饶过奴婢这一回!” 不过片刻功夫,额头已经青肿一片,地上也染了斑斑血迹。 李瑛将方才一切都看在眼里,当即轻笑,问:“你很怕我?你为什么害怕?其实你心里在笑我对不对?笑我比不上一个村姑还怎么也弄不死那个小贱人对不对?” 芳杏连连摇头:“不,不是的……” 却见李瑛目光闪过一丝冷意,轻启樱唇吐出几个字:“拖下去,杖毙!” 众丫鬟根本不敢抬头。只心又颤了几下。 外边立即有两个身材粗壮的婆子扑了上来,熟练地从芳杏衣服上撕下一块布堵了嘴架起就走,见她挣扎得厉害,索性一手刀把她劈晕了。干脆利落地将人抬了出去。 而李瑛对此更是无动于衷,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坐到桌边。 底下一众丫鬟急忙强自镇定下来,有条不紊地开始摆饭,生怕像刚才芳杏一样出什么差错。 见那些丫头摆了饭,有些慌忙的离开,李瑛脸上闪过一丝阴霾。 随意吃了几口。李瑛就放下筷子,命人收拾了去,转头冷冷地问旁边的锦绣和红茜道:“连将军那边,还没有任何消息吗?” 两个侍女闻言心中一凛,忙低头恭敬道:“回郡主的话,目前还没收到那边的消息。” 说完,两人不免有些忐忑。 难为这次李瑛似乎很沉得住气,只双目闪过一丝怨毒的神色,就淡声道:“若是两个小姑娘都搞不定,连将军也不用回来了。” 话音方落,红茜看见有个守门的丫鬟在那里探头探脑,心中微动,当下告罪之后出门去询问情况。 红茜迈过门槛,就急不可待轻声问:“怎么样,可是连将军那边有消息了?” 那个丫鬟使劲点头。 见此,红茜心头一松,却突然发现那丫鬟很不对劲,竟一脸惊慌的样子,不由沉下脸来:“怎么,难道此事给王妃和老太君发现了?” 丫鬟下意识地摇了摇头,随即又连忙点头,完全不知所谓的样子。 红茜脸一沉,不耐烦地道:“到底怎么回事?!我怎么就选了你这么个蠢笨的丫头!话都说不好,要你有什么用?!” 因为心急,说话的声音不自觉就拔高了,听得里边的李瑛不由蹙眉。 而门外那个丫鬟闻言脸色一白,没多迟疑立即将事情说了出来:“连将军今天早上回来了,不过却是大将军府那边的人绑了带回来的,王爷和老夫人已经被惊动了……” 红茜失声道:“你说什么?!” 这丫鬟的声音也不小,里边听得十分清楚。 锦绣刚双手递上了一盏茶,惊闻此信,李瑛方接过手就一动,细白的瓷盏顿时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李瑛扬手就给了锦绣一巴掌! 外边的红茜和那个丫鬟都听到声音都吓得身子一抖。很快,李瑛从里面走了出来,锦绣垂首跟在后面,但白皙的左脸已肿了半边。 两人见此不由自主地跪了下来。 红茜的心一片冰冷。 过了片刻,才听到李瑛没有丝毫波动的声音在头上响起:“怎么回事?如今连将军等人在何处?” 那丫鬟声音有些抖,回道:“在,在镇南大将军府那边。听下边的人说,大将军府的人已经将这件事快马上报京城,说此事关系到乐安郡主和大将军府的姑娘被人刺杀……” 听到这里,李瑛极其不耐地挥手打断了丫鬟的话:“谁让你说这些了!你只需要告诉我那贱人死了没有!” 丫鬟身子一抖:“奴,奴婢也不知……” 红茜以为李瑛会勃然大怒,可等了片刻也不见什么动静,悄悄抬头,却刚好对上了似笑非笑的目光。 “你看什么?担心本郡主把她打死?” “怎么会。”红茜慌忙摇头,“这丫头传个消息都说不清,打死也不为过!” 这时李瑛已转过头去,平静无波地道:“放心好了,本郡主定会让她好好活下去的。” 说完她声音上扬:“来人,把这丫头带下去,别让她死了。” 那几个婆子又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三两下就利落地把那丫鬟带走了,而红茜耳边却还回荡着李瑛方才那句话。 定会让她好好活下去的…… 活下去…… 红茜只觉如坠冰窖,遍体生寒。(未完待续。) 第197章 后宅 靖南王妃苏氏近来头疼不已,女儿不知怎的魔怔了,一心只想着杀了萧瑜把花玥抢回来。 如此娇艳得像花儿一样的女孩子,却也生出这样的心思来了!若萧瑜死了,花玥就真的会把心转到李瑛的身上,那还罢了。 但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无奈李瑛早已昏了头,怎么劝都听不进去,既然如此,那只有遂了她的心,把萧瑜这个执念给除掉才行。 生于王府,苏氏虽然不太希望女儿双手沾上血迹,但狠辣一点也是好的。 总比懦弱无能强。 而且苏氏也觉得上回女儿长疹子之事有些奇怪,怀疑是据说懂毒的萧瑜使的坏。 所以这个乐安郡主是留不得的。 尽管这样老太君和郡王都不会同意的,为了女儿,也管不了那么多。 只是没想到李瑛如此心急,一而再再而三地擅自让人去找萧家的麻烦,而且还没能把萧瑜怎么样。 还好上次那什么红薯之事还立了功,虽然后来听说大将军府那边也赏了折子,但郡王府毕竟抢了先机,也得了赏赐。 不过因为这事李瑛之前并没有跟郡王和老夫人商议,所以两人也非常生气。 若此事早些让几人都知晓的话,完全可以做得更好的,而李瑛却为了与萧瑜抢培育神物的功劳,私下独自找了人做这件事,直到收获了才让几人知道,把老夫人气得不轻。 而之后凌轶居然在肖家那边发现了一个宝库! 尽管至今为止还打探不出那个宝库的具体情况,但是来宣旨的钦差现在还住在大将军府,说与那个宝库没关系,几人怎么也不会信的。 不过也不太可能是武王宝库。 如今牛角村那边还一点动静都没有,只是把宝库那地方严密地看守了起来,或许是在等齐帝的指示。 苏氏叹了一口气,将心思转回到目前亟需解决的事情上。 那个萧瑜怎么还不去死! 早几日无意间得知李瑛派了人去截杀萧瑜,同行的还有凌燕。苏氏就觉得不怎么妥当,但那时人已经行动,她只能寄希望于连将军可以顺利完成李瑛下达的任务,将人除去。 不过苏氏还是遣了另外的杀手随后悄然赶去。不管此事成功与否,都把连将军和同去的人灭口,不要让任何一个人活下来,否则这样的行动让凌轶知晓,对王府绝对是大祸。 没想到。还是迟了一步。 连禾的动作这么快,还未等那些杀手赶到,就已经追上了萧瑜一行人并果断下了手。 到苏氏派去的杀手追至之时,连将军等人早就和大将军府的人交上了手,而且全军覆没,不是死于刀剑之下就是给人捉住绑了起来。 然后,官府的人也到了。 苏氏派去的杀手纵然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将这些人全部救出来。无奈之下,只好立刻赶回来报信。 听到这个消息,苏氏意识到事情的严重。当即变了脸色,将此事告诉了苏老夫人。 不出意外,苏老夫人勃然大怒! 苏氏被骂了个狗血淋头,说她枉为人母却一点儿也不会教导女儿,给王府带来了大祸。 更让苏氏没想到的是,苏老太君年事已高,气急攻心之下,竟晕厥了过去! 旁边的几个侍女登时乱成了一团。 苏老太君性情乖戾,后宅事无大小都要过问和掌控,而且稍不如意就摆脸色。苏氏对其并没有什么孺慕之情,反而一直心有怨恨,有时甚至恨不得这老太婆立刻死了,她也就轻松了。 然而。苏氏和老太君毕竟都出自苏家,她能坐稳王妃之位,却也是借了苏老太君在府中的威望,不然,她绝无可能在众多名门贵女中成为正室。 正因如此,苏氏才一直忍气吞声。 况且现今自家儿子成为了郡王。可府中的不少势力还把持在苏家,或者说是苏老太婆的手中,而她本来就是苏家的女儿,那个老不死却迟迟不肯把这些权力分一点给她。 所以无论心里多么怨恨,现在苏氏也得维持着表面上对苏老太君的恭谨。 如今苏老夫人手上的势力还没有交出来,苏氏怎么舍得就让她死了,当下忙让人赶紧传太医,自己则在床边做出一副自责抹泪的样子。 没过多久,苏老夫人就醒过来了。 见到苏氏这样,榻上的苏老夫人没有丝毫动容,反而冷笑了几声,让侍女扶自己起身,定定看了苏氏几息,突然面无表情地冷声道:“跪下!” 话音未落,苏氏已应声跪了下去。 这样的情景已非首次,为免苏氏过于难堪,旁边的几个侍女立即很有眼色地退出了门外。 尽管这其实并没有什么用。 苏氏见这老太婆竟又当着下人的面给她没脸,心中怨恨无比,但面上却一点儿也没显,反而将姿态放得极低的跪在了地上,声泪俱下地认错:“是妾身管教无方,才让瑛儿犯下如此大错,母亲切莫气坏了身子。” 而这时李珏得到消息也匆忙赶了过来。 苏老夫人自然不好当着已经继承爵位身为郡王的孙子责罚他的母亲,一脸阴沉的挥手让苏氏起身。 李珏少不得安抚了苏老夫人一番。 看见儿子也得奉承这个老太婆,苏氏藏在袖里的手忍不住握紧,指甲深深掐在了手心上。 随后,李珏说了有要事与苏老夫人相商,示意苏氏先离开。 苏氏当然明白李珏的好意,当即恭敬地向苏老夫人告退,离开了荣华堂。才走出了院子,苏氏的脸就沉了下来,停下片刻,才上了外边早已准备好的步辇,淡声道:“去宜岚院。” 天气晴好。 明朗的日光泻在花木上,翠绿的叶子闪烁着点点金光。 苏氏觉得有些炫目,转过头去,刚好看见几个婆子拖了个衣衫凌乱的丫头从旁边的树丛间穿过。 那个丫鬟似乎是宜岚院的。 想到近来李瑛的作为,苏氏挥手让步辇停下,令人去把那几个婆子叫过来问话。 几个婆子忙放下那丫头,过来问安。 就在这时,那个本来看上去已奄奄一息的丫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突然奋起往旁边花木间点缀的山石一头撞去!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只听沉闷的撞击声响起,血花飞溅开来,那个丫鬟身子就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苏氏冷不防被吓了一跳,险些从步辇上掉下来。 只见山石上留下刺目的血痕,殷红斑驳,有些还在往下滴落,空气中血腥味弥漫开来。 不过很快苏氏就恢复了从容镇定,让人立刻将尸体抬走,清理血迹。 又转向那几个婆子,冷声问:“怎么回事?”(未完待续。) 第198章 怨恨 当下立即有人将那丫鬟的外衫扯了一块下来,盖住头部,然后很快地将尸体抬走了。 听完了那几个仆妇的回话,苏氏脸色更沉了几分。 若任由李瑛如此疯下去,再忠心耿耿的下人也会对其避之唯恐不及,到时她在王府中的安危也许都无法保证! 而这些婆子还不知劝阻地纵着李瑛,简直该死! 苏氏心中满是怒气,脸上却不见半点,冷然瞥了一眼那几个婆子,见她们皆是惶恐不安的样子,沉吟片刻,表情舒展开来,带了丝笑意道:“你们几个能为郡主分忧,办了这么多事情,忠心可嘉。” 几个婆子大喜,连称不敢,只说这是分内之事。 苏氏心中冷笑一声,挥手让几人退下,继续往宜岚院而去。 进门之际,苏氏才像刚想到似的,轻描淡写地与旁边的心腹丫鬟说了什么,那侍女神色一凛,应声去了。 到宜岚院的正房,李瑛正让人去叫赵婧马上过来。 自从李瑛变得喜怒无常之后,往来的各府千金都小心翼翼的,不少索性找了各种借口躲到亲戚家去了。 苏氏上回见到赵婧,其表现也差不多,只不过掩饰得稍好一点罢了。 见此,苏氏将准备出去传信的丫头叫住,淡淡道:“让赵姑娘明日过来,郡主下午无暇见客。” 李瑛见母亲过来,又惊又喜,急忙迎了上去,扑进苏氏怀里。 苏氏脸色登时柔和了几分。 却见李瑛很快抬起头,急切地问:“母亲,萧瑜那小贱人死了没有?祖母和大哥怎么说?” 苏氏不由在心中叹了一口气,然后摇了摇头。 李瑛一怔,随即满脸阴沉地松开了手,无比怨毒地道:“怎么她还没死?为什么她还不去死?!她该死!她该死!” 见女儿说这话的时候面容扭曲,苏氏都有点看不下去。当即蹙了一下眉头,冷冷道:“她当然该死。” 竟让自己的宝贝女儿变成了如此模样。 和那个老太婆一样,千刀万剐亦不足惜,都是贱人! 只听李瑛又亟不可待地问:“母亲!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连禾竟这样没用。没弄死那小贱人,反而自己被抓住了?!” 苏氏冷淡地道:“本来就是个没用的,如今还牵累了王府!” 却见李瑛有些不以为然地道:“我早已经与连将军说了,若然事败,决不能说出我来。” 这么幼稚的话居然从自家女儿口中说出来。苏氏不由气笑了。 片刻后,苏氏才将心口的怒气忍下,冷然斥道:“我看你不仅眼瞎了,如今连脑子都没了!” 苏氏显然气得不轻,停下顺了气,才又怒道:“平日里谁不知道连禾是靖南王府的人?即使他当真是擅自主张去刺杀那个小贱蹄子,也跟府里撇不开关系!何况事实到底怎么样你心里清楚,还指望能摘个干干净净?!” 见此,李瑛转过头去,又忍不住道:“府里的人也太没用了。不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小贱人,也拿不下来,还给人擒住了……” 听到这里苏氏无力地摆了一下手,坐在上边的椅子上。 红茜忙上茶。 苏氏纾了口气,语重心长地道:“瑛儿,你太冲动了。赐婚了又如何?备嫁这样久的时间,你就不能再徐徐图之?何况如今萧老夫人已经凶多吉少,只要有什么不测,婚期必然会延后……” “我受不了!想到那个贱蹄子与花公子有婚约,我就恨不得她立刻死了!” “你还是看不明白吗?那个瞎子他根本看不到你的存在!而心里就更加没有你了!这次又亲自送肖家的小蹄子去常州。还让人绑了连将军回来,上折子要求圣上彻查此事。待他知道此事是你做的,你觉得他会怜惜你,还是会给他即将大婚的妻子讨回一个公道?!” 听到此次萧瑜去常州花玥又同行。李瑛简直要疯了。 原以为有了赐婚的旨意,两人怎么也应该恪守礼仪,不会再私下见面的,而如今居然一起去常州! 李瑛立刻捂住了耳朵,尖声道:“我不听!这不是真的!花公子定是被那个妖女给迷惑了,对。她一定会什么妖术!” 苏氏被这尖叫弄的头疼,抬手揉了一下太阳穴,只觉说不出的疲惫。 应付那个老太婆已经够受的了,为什么女儿也这么不省心?自己辛苦教养的女儿怎么就成这样了? 片刻之后,李瑛终于坐回椅子上,安静下来,却怨恨地吐出一句话:“贱人!千万不要让她落在我的手上,不然,我要她生不如死!” 苏氏突然觉得自己的女儿很陌生。 红茜几个侍女一直侍立在旁,闻言想起李瑛近日对那些丫鬟的各种残忍可怕的手段,脸色不由更白了几分。 在苏氏身边伺候的侍女锦溪忍不住想:那位花公子此前又不曾与淑慧郡主有过婚约或者私下定情,怎么就说是乐安郡主抢了她的心上人,还欲置之于死地,甚至说出这样怨毒的话来…… 红茜几个在宜岚院的,对于李瑛平日的喜怒无常早已麻木了,明知无法反抗也摆脱不了,反而同情起自家主子,怨恨起萧瑜来,觉得现在所受折磨,都是她造成的。 远在常州的萧瑜自然不知晓竟会有这么多人怨她,原因还如此可笑。她现在正为萧老夫人所中之毒而焦心不已。 原以为一切顺利,但萧瑜没想到这日诊脉时,却发现脉象又有变化,而且她还有些弄不明白了。 虽然一直以来萧瑜都明白其实她所学的毒术还很有限,一是因为她在这方面的天赋并不高,二是很多东西母亲苏颖也没有来得及传授与她,只能看手札自己研究和学习。 但如今碰到这样无能为力的情况,萧瑜忽然深恨自己没有母亲那么聪慧。 没有办法,萧瑜只好将此事如实告诉了萧恺,希望能借助萧家的名望和势力寻到可以为老夫人清毒医治之人。 凌燕听说了这样的情况,也急的不行,忽然想起了什么,当即道:“我记得花公子和钟将军似乎也会些医术,不如让他们试一下?”(未完待续。) 第199章 道长 尽管那些名医都束手无策,但早在之前,萧瑜就发现花玥不知是否久病成医,确实对毒术有所研究,说不定真的能有什么办法。 当下也没拖延,与萧恺说了,让人去将花玥和钟朗二人请过来。 江南的园林景致极美,府中到处花红柳翠,风光正好,萧瑜从窗子往外望去,不多时就看到两个丫鬟引了花玥和钟朗过来。 见了美人,萧瑜的心情也好了一点。 花玥今日穿了深紫的长袍,而后边的钟朗则是石青的武服,均是俊逸非凡,这会从花木间行来,就如画中人一样,让人感觉赏心悦目。 走近些,萧瑜还看到了两个小丫鬟脸上的绯红,忍不住心中好笑。 然后花玥二人径直往正院去了。 萧瑜正在屋中等消息,霜蕊忽然过来,说是花公子已经给老夫人看过了,想问一下之前的脉象。 这是理所应当的,萧瑜连忙过去了。 而老夫人正院的另一个厢房中,萧恺心中却十分不快。两人已有婚约,可是花玥却仍不知避忌,如此相见实在于礼不合。若非这事关系到老夫人的安危,他定然不会让萧瑜过来的。 旁边的凌轶看到大舅父这样的脸色,早猜到了几分。 其实萧恺性格通达,并非那等拘泥于礼教的人,若换了是他中意的侄女婿,也许还会创造出机会来给两人相处。 无奈此时的萧恺还对花玥十分有成见。 萧瑜在来常州的途中时,还经常见到花玥,但到了之后,却已经好几日没有见到了。 当下大方与花玥见礼。 两人也没有多叙什么别来之情,就直入正题说起萧老夫人的情况来,在座的除了钟朗不时说上两句,却也无人能插上话。 而萧瑜心中却惊讶万分。 没想到花玥对毒术的造诣竟也挺高的,虽说比不上萧瑜有越王苏氏一脉毒术的传承,但她的话花玥都能明白,而且对老夫人的毒却也有自己独到的看法。 或许因为当年身中奇毒的缘故。花玥学过毒术。 萧瑜才这样猜测,花玥已经开口了:“之前在下也曾中奇毒,后来还是乐安郡主给清除的。不过正因如此,当初花某与师父学了一段时间的医术。专攻解毒之法,所以对此有些心得。” 坐在一旁的萧恺登时露出喜色,对花玥也多了几分好感:“这么说来,你能医好老夫人吗?” 见状,萧瑜也转过头看向了花玥。 花玥心中苦笑。他还未说完,萧恺就开了口,此时再说不能,这位类似于岳父的大人会不会更不高兴?但事已至此,花玥只得恭谨道:“回萧伯父,虽然小侄无法保证一定能让老夫人立刻康复如初,不过小侄的师父如今碰巧到了常州,也许会有办法。” 萧恺一听心中有些失望,但还是问道:“不知花大夫的师父是……” 花玥立刻恭敬答道:“回萧伯父,家师紫云道长。如今正好在城郊上清观。” 旁边的萧瑜正感觉这个名号有些耳熟,就听萧恺惊讶道:“紫云道长,那不就是国师紫玉真人的同门师弟吗?” 原来花玥还有这样的一层关系,难怪如此得圣上重用。萧恺如此想。 屋里大部分人此前都不清楚花玥师父是何人,然而凌轶几个却都知道钟朗和花玥乃师兄弟,当即抬头向两人看去。 只见钟朗并没有什么反应,而花玥点了点头道:“正是。” 萧恺虽然听过紫云道长的名号,也知道他是国师紫玉真人的师弟,但对于其是否会医术却并不十分清楚,不过紫玉真人的法术高深。众人却都知晓,不由喜形于色。 对花玥也和气了不少。 当下萧恺就温声道:“既如此,有劳花公子了。文栋你备厚礼,带我的名帖与花公子走一趟。” 然而花玥又怎敢托大。一脸恭敬地道:“小侄现今既与乐安郡主有婚约,为老夫人尽心乃本分,又岂有劳心之说。萧伯父如此反而让小侄心中不安。” 从未见过花玥这样,饶是钟朗看上去神色淡漠,眼角也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凌轶则唇角微挑,心中好笑。抬起头,见坐在另一边的萧瑜脸色泛红,低头不语,当即轻咳了一声。 而萧恺也注意到了,就让侍女先送萧瑜回屋。 过了两日,萧瑜正和凌燕在屋里说话,侍女莹儿却进来回禀说萧恺叫她去外书房说话。 萧瑜猜多半与老夫人有关,或许花玥已经将紫云真人请了过来,与凌燕说了,换过衣裳之后,带上雨竹往外院行去。 书房中除了萧恺、花玥和萧文栋等几个熟悉的人,却并没有见到像花玥师父的道长。 萧瑜有些奇怪,与众人见礼,才笑盈盈问:“大伯父叫阿瑜过来有何事?” 早有侍女给安排了位子,又奉上茶。 只见萧恺往花玥那边看了一眼,开口道:“紫云真人已经来过,给老夫人清除了余毒,又回上清观了。” 萧瑜立即欢喜地站了起来:“当真?那我去看一下祖母。” 见其如此,萧恺露出一丝笑意,摆了摆手道:“不忙,老夫人才吃过药现在已经休息了,你可以等会再过去。这里还有一件事情,要和你说。” 虽然有些诧异,但萧瑜很快依言坐了回去。 萧恺又看了花玥一眼,才徐徐道:“紫云真人在回上清观之前,留话说,想见一下你。” 萧瑜一怔,继而想明白了过来,心有些怦怦跳,低头恭声道:“紫云真人为祖母清除了所中之毒,如此大恩,阿瑜也理应当面拜谢的。” 听到这话,萧恺满意地点了点头:“合该如此。” 说完转过头,吩咐道:“文栋,你作好安排,备上谢礼,明日与你瑜妹妹前往上清观,代萧府拜谢紫云真人的救命之恩。” 萧文栋立即恭声应下。 其实萧恺也明白,紫云真人多半是因为萧瑜与其徒儿花玥有赐婚这一层关系,所以想见她一面。 萧恺根本不担心紫云真人会看不上萧瑜,像自家侄女这样家世人品各方面都如此出众的千金闺秀,只有花玥那小子配不上的,怎么可能有人没眼光到觉得她不好? 这时萧恺看见花玥似有话说的样子,当下摆手笑道:“好了,阿瑜你先去看老夫人吧。” 花玥不由唇角一抽,他都还没说上话! 而萧瑜盈盈起身,敛衽一礼,果真告退转身出去了。(未完待续。) 第200章 上山 城郊的翠山据说是道家的洞天福地,景色清幽如人间仙境。 因此萧瑜此行也有几分游山玩水的意思。她在五哥萧文栋、十二哥萧文桥的陪同下,还带了雨竹、夏至和半夏几个侍女一同坐车来到了翠山脚,看着深幽涵碧的山林,只觉此山名不虚传。 这一路穿过喧闹的街市,半个时辰才到达这里,就觉得心中的烦躁被满目的青翠一扫而空。 萧瑜不由开口赞叹道:“好山!” 只见翠山诸峰环绕,山上林木茂盛,道观和亭台楼阁都隐于枝叶中,清风吹过带来草木的气息,让人神清气爽。 今日萧文栋和萧文桥都一袭石青长袍,萧瑜则穿了浅绿绣嫩黄小花的襦裙。 雨竹扶萧瑜下了马车,后边下人挑上谢礼,萧文桥带长随在前引路,萧文栋则紧随于自家妹妹之后,一行人往山上而去。 山路是用石板铺成的,边角长了青苔,两旁古木参天,浓荫如盖。底下兰草丛生,葱葱郁郁,夹杂了不知名的各色野花,看上去赏心悦目。众人拾级而上,但见山涧溪水由上而下淙淙流淌,山风从树梢吹过,似琴韵悠扬,还有婉转清脆的鸟鸣,令人心旷神怡,如听天籁。 走在这山路上,似乎就已远离了世俗凡尘,确实是修道的好地方。 众人都抛开了尘间的杂念,沉浸在清幽的景色中。 翠山上并不只有上清观一座道观,不过却没有佛家的寺庙,而上清观在翠山是比较大的道观了,而且坐落在接近山顶的地方。 因此行了一段路之后,见几个侍女脸上已隐有汗意,萧文栋就问:“要不妹妹坐山轿上去?” 萧瑜含笑摇头:“五哥的好意我心领了。难得登山,我想走路上去。” 见此萧文栋也没深劝,反正山轿就跟在后边,等一会儿萧瑜走累了想坐的话也可以的,就不知这个妹妹能坚持多久了。 萧文栋当然没想到。越地多山岭,萧瑜之前在南边时就经常上山采药,而且还习武,这点用石板砌好的山路于她而言已经很好走了。所以几个侍女她显得很轻松。 而几个侍女之中,雨竹已有些微微的气喘,夏至也脸现汗意,只有半夏看上去相对轻松一些。 如今大齐的名门子弟都会学骑射,所以萧文栋兄弟二人也都学武的。这几级石阶对于两人来说不算什么,但看到萧瑜也步伐轻快的样子,却不由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萧文桥就问:“阿瑜妹妹在越地经常登山吗?” 萧瑜正饶有兴致地看树上一只鸟儿,闻言转头笑道:“是呀,我之前时常进山去采药的。” 两人不由自主地想到,萧瑜在南边时生活该有多艰苦,竟要自己上山去采药,辛苦且不说了,南边的山林不仅多瘴气,更有各种毒虫和野兽。据说雨林中还有许多未知的危险…… 虽然说萧瑜会一些毒术,但是万一遇到野兽和其它什么危险怎么办? 萧文桥不由心疼起来,还觉得自己是否不小心戳了萧瑜的伤疤,转头看到她脸色坦然,正在欣赏路边山林的景色,似乎没把刚才的话放在心上的样子,当下开口安抚道:“妹妹放心,以后都不用那么危险地去山上采药了。” 然后萧文栋也点头附和。 听出两人的关心,萧瑜心中一暖,虽然以后应该也还会上山采药。却也不想负了这番好意,笑着点头。 萧文栋二人当下来了兴致,问她越地的一些情况,萧瑜也拣好玩的来说。 路上就添了笑语。 然后萧文栋两人才发现自家妹子有时当真是妙语如珠。而且见识甚广,大为惊讶。 别家姑娘会的琴棋书画古玩什么的,比起萧瑜所说根本不值一提好吗! 萧文桥之所以会这样想,是因为上次萧瑜到常州认亲时,对于房中摆设的一些古玩物件不太懂,而让凌燕给她详细介绍了一回。没想到那院子里有个眼高手低还嚼舌的婆子,将这事拿去与别家过来的下人议论。 就有人笑萧府的姑娘乡下来的,没见识。 虽然后来惩治了那个婆子,老夫人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但萧文栋几个年纪尚少的兄弟对此却一直耿耿于怀。 自家总共就这么个妹子,怎能让人胡乱诋毁了去! 说起来,萧府真是把自家的女孩儿当成宝了,而萧文松这一众兄弟在老夫人还有父母言传身教之下,那是青出于蓝,所以觉得自家妹妹那是千好万好的,容不得别人说什么坏话。 如今发现萧瑜的一些看法和见识,远非平日里那些闺秀可及,萧文桥怎么可能不兴奋,只恨不得告诉那些有意无意总在夸自家姐妹如何好各府公子:我家妹妹才是最好的!你们家的差远了! 这边萧文桥欣喜不已,而萧瑜见其忽然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模样,不禁感到有些奇怪。 虽然自己说的都是些有趣的事,但也不至于这样吧? 萧文栋毕竟年长,到底比萧文桥沉稳,见此轻咳了一声,微笑道:“瑜妹妹见识不凡,听了这些话,胜读十年书,你看把十二弟高兴成这样。” 只见萧文桥使劲点了点头。 萧瑜并没感觉她说了什么很有意义的话,笑道:“五哥谬赞了,这我可不敢当。” 旁边萧文桥还待开口,却听旁边的侍从望向前方诧异道:“那不是花公子和钟将军吗?” 几人抬头看去,果然见到花玥和钟朗二人从不远处的石阶上走下来,似乎来迎接他们的一样。 萧文栋兄弟几个之前对花玥的印象却还不错,如今又有赐婚一事,见这未来的妹夫走过来,萧文栋二人也迎了上去,众人互相见礼。 今日花玥一袭白衣,还带了点出尘之感,在这样清幽的山林中,当真是翩然如仙人下凡。 雨竹虽见过花玥几次,此时都不由感觉目眩神迷,连忙低下头去。 正因这样的风姿,众人都再一次对花玥双目失明感到可惜,心中叹惋不已。 几人见过礼,花玥满怀歉意道:“在下来迟了,没到山下相迎,还请乐安郡主和两位公子见谅。” 萧文栋二人客气了两句。 花玥又道:“因为家师日前在山下救治的一个病人又犯了急症,所以方才匆忙下山去了,乐安郡主到上清观可以先稍作休息,家师应该很快就会回来的。”(未完待续。) 第201章 师父 听到此话,萧文桥登时有些不满,脸上也现出几分来。 而萧文栋已经笑道:“紫云真人心怀苍生,仁心妙手,我几人就是为了拜谢道长救治老夫人的大恩而来,如今道长乃是去医治百姓的急症,让人钦佩。将心比心,我几人等上半日又何妨!” 萧瑜亦含笑点头。 旁边的萧文桥不由怔了一下,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连声称是,让随花玥和钟朗下山来相迎的小道童脸色缓和了不少。 当下一行人往山上行去,花玥和萧文栋二人居然谈的非常投契。 半山处有个亭子,萧瑜见雨竹已经汗透罗衫,提议进去休息一会儿。众人当然都没有意见。 雨竹知晓萧瑜是在为她考虑,既感动又难为情,说起来自家姑娘当真是性子极好的人。 如今在萧府上下的眼中,这天下的姑娘就没有比萧瑜更好的。 私心里,连皇城里的公主也要靠边站。 萧瑜对此浑然不觉,这时她正和萧文栋二人以及花玥谈论这翠山的景色,以及各个道观的历史。 在亭中坐了片刻,众人继续往上走。 没多久,前边出现了一座牌楼,沿底下宽阔的石阶往上望去,上清观的山门坐落在不远处。 萧文桥笑道:“总算到了。” 众人沿石阶而上,很快上清观的景色映入眼中。只见观中的殿宇楼台掩映在苍松翠柏之中,还没入内就可以感觉到其殿宇的宏丽和景致之幽雅。 比起永安郡的都虚宫香火鼎盛,又是另一番景象。 萧瑜原以为上清观在山上,应该不大,但这望过去也连绵成片的殿宇却让她感觉十分意外。 进了上清观之后,萧瑜就有些紧张起来。天晓得会不会有修道的高人能够看穿什么前世今生,把她当妖物给烧了。虽说她自从幼时就开始有前世的记忆了,并非半路冒出来的,然而心中还是不由自主的忐忑。 观中的住持无为道长并没有出来见面,只是让徒弟带了底下的两个道童接待。而且那个名为星宇的年轻道士目不斜视,并没有往女眷这边多看,让萧瑜稍微放下心来。 自入观以来,这一路上所见的道士几乎都清逸出尘。对众人则熟视无睹。 萧瑜心中暗暗称奇,莫非因为此山清幽如同仙境,所以这些个清修之人也都沾染上了几分仙气不成? 只不知花玥的师父又是什么样子。听说当今国师就身怀许多不可思议的能力,被人认为是天仙下凡,奉若神明。紫云真人与其师出同门。或许也有什么神通也说不定的。 想到这里,萧瑜忽然怀疑自己是不是误入什么修仙之界了。 这时小道童奉上了茶,清脆的声音让萧瑜回过神来,不由暗笑自己想多了,但见两个童子生的粉雕玉琢,一时又想起了俊哥儿。 或许是年纪尚小,这两个小道童还不至于和观中其他道士一样,举手投足都有几分出尘的感觉,看上去也跟寻常的孩童那般天真活泼,明亮的双眸还带了些许好奇之色。 看来观中少有客至。 萧瑜差点忍不住伸手捏一下这两张可爱的小脸。 给几人安排好山房休息之后。花玥就说先与几人在上清观各殿转一下,然后星宇和两个大约才五六岁的小道童就离开了。 因上山时出了薄汗,萧瑜和几个侍女在山房换过衣裳,一行人才往外而去。 上清观布局规整,主要的殿宇都在中轴线上,进入山门,迎面先看到的就是灵宫殿,之后是玉皇正殿、七真殿等,此外还有戒台、观星台、山房等,大小足有几十座殿宇楼台。 观中随处可见祥云、仙人、太极八卦、灵芝、仙鹤等图案装饰和壁画。无一不是线条流畅,飘逸灵动。 当下众人少不得在各殿上了香,萧文栋二人还大方捐了不少香油钱。 只不过住持无为真人仍旧不为所动,而受捐的星宇小道长也十分淡然。萧瑜有些诧异之后又觉这也在意料之中了。 萧瑜听说山顶还有个观星台,当下来了兴致,这时却有个道士过来知会,说紫云真人回来了。 当下众人折返回到上清观待客的山房。 进了会客厅就见前头已经盘坐了一位须发皆白,面目祥和的道长,萧瑜当即猜到这位想来就是紫云真人了。 果然。只见花玥和钟朗立即上前拜见,口称师父。 紫云真人并没有萧瑜想象中那样仙风道骨、恍若天人,与观中那些道士相比,反而平易近人多了。 除了身穿粗布道袍,面色红润之外,几乎与寻常的老人无异。 萧瑜和萧文栋二人连忙也上前见礼,同时谢过其救治萧老夫人的大恩。 只见紫云真人长身而起,抬手虚扶请几人起身落座,微笑道:“治病救人也是贫道的修行之一,几位不必多礼。” 听到此话,萧文栋二人以为接下来府中备下的厚礼会送不出去,没想到紫玉真人并没怎么客气,就坦然受了,让底下的道童收起来,不过感觉他和无为道长差不多,并没有把这放心上。 这样随和的样子,让萧瑜莫名安心不少。 之前萧瑜听说了紫云真人要见她之后,就多方打听了与之有关的事情,然后发现这位道长似乎还挺有名的。 当然这其中与其师兄,国师紫玉真人有一定的关系。 据说国师紫玉真人不仅通晓天文地理和周易八卦,且博学多才,见识甚广。正因如此,他为人卜卦看相,以及预测都十分灵验,还能够祈福求雨,所以才被当今圣上尊为国师。 关于紫玉真人的各种奇妙大能,坊间一直津津乐道。 不过,萧瑜在打听了紫云真人之后,却对这位师弟更有好感。因为紫云真人在各地游历修行,实在为百姓做了不少好事。他常年给贫苦的百姓治病施药,还沿途募捐钱款,用以修桥铺路。 同时紫云真人也懂天文地理,擅于观察星象水文还有天气,告诉百姓种什么作物,如何避免水旱之灾,没有不灵验的。 百姓不知其道号,称之为活神仙。 连萧府的人都说,若非这次萧瑜有心查访,都不知紫云道长是如此一位高人,还做了这么多的善事。 萧瑜心中各种念头一闪而过。 紫云真人忽然转头微笑道:“这位就是乐安郡主吧?果然灵秀。” 提到了自己,萧瑜心里又开始忐忑,起身恭敬地行礼,口中谦虚了几句,生怕这位高人慧眼如炬什么的。 只听紫云真人又道:“贫道有事想单独请教乐安郡主一二,不知方便否?” 萧瑜一怔,连称当不上请教二字。 紫云真人起身往旁边厢房而去,萧文桥几人相视一眼,终究没有阻拦。萧瑜自然也跟了过去,才走了几步,紫云真人却又转头道:“玄宝,你也过来吧。” 选宝? 萧瑜才下意识地转过头,就见花玥恭敬地应了一声,站起身来。 见此,萧瑜只觉得方才的紧张都不见了,唇角也不由自主挑了起来:为什么忽然就那么想笑呢?(未完待续。) 第202章 玉簪 厢房里干净整洁,没什么多余的装饰。 紫云真人也没有留别人在旁服侍,亲自招呼二人坐下。 萧瑜不知怎的却有些无所适从,手都不知往何处放,这样的情形连面见齐帝时都没有过。 不过紫云真人却气定神闲地给两人沏了茶,动作如行云流水,然后作了个请的手势。 茶很香,余味悠悠。 三人吃了一口茶之后,紫云真人才对花玥道:“玄宝,你双目现在如何了?” 萧瑜差点呛到:为什么她还是想笑…… 不过,也就是片刻之间,萧瑜就恢复了一脸平静从容,因为她也想知道花玥的眼睛如今怎么样了。 只见花玥露出些许笑意,道:“如今已经可以隐约看到些光影。” 紫云真人还没说什么,萧瑜已惊喜地问:“当真?” 花玥微笑点了点头。 旁边的紫云真人对于萧瑜这样高兴的反应有点意外,来回打量了两人几下,脸上也现出几分笑容。 萧瑜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小细节。她迟疑了一下,往紫云真人那边望了一眼,似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 紫云真人正诧异,就见萧瑜倾身向前,伸出手来在花玥面前轻轻地晃了几下。 没有反应? 萧瑜难掩心中的失望,却见花玥眉眼微弯,笑道:“怎么阿瑜你不信?还要再晃几下吗?” 边上的紫云真人轻咳了一声。 萧瑜不由自主地红了脸,也不知是因为高兴的还是怎么,然后似有些强作从容地点头道:“不用了。” 紫云真人这才微微一笑从旁道:“这么说来,玄宝你复明还是很有希望的。” 花玥点了点头。 紫砂壶中热气袅袅,弥散在厢房里,一室茶香。萧瑜想了下,开口问:“玥公子的双目是道长医治的吗?” 真是太好了! 花玥的双目损伤那么严重,萧瑜为此烦恼了许久,至今没找到良方可以医治,没想到如今当真好转了。 原来花玥的师父医术这么高明。 紫云真人却微笑摇头。道:“并非贫道的功劳,我请乐安郡主过来,就是想说此事的。” 这话听得萧瑜有些疑惑,不由道:“我好像不太明白。” 紫云真人往花玥那边望了一眼。取出一支簪子微笑问道:“玄宝近来用以绾发的这一支玉簪,是乐安郡主送的吧。” 玉簪? 萧瑜仔细看去,紫云真人手上的这簪子确实有几分眼熟,不就是她从落凤山谷中带回来的那支刻有凤纹的玉簪吗? 而且当时花玥也在的。 上次因为在突然发现的宝库中把花玥的簪子碰掉摔坏了,萧瑜才把一直没用的这支玉簪拿了出来。 紫云真人该不是在说两人私相授受吧? 萧瑜先是有些难为情。随即又感觉不对,心里更加疑惑不解了:“以道长话中之意,莫非这玉簪和玥公子双目好转有什么关系吗?” 这小姑娘不仅人长得灵秀,还挺聪慧的,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紫云真人见状心中满意,点了点头。 花玥也露出一丝笑意。 然而萧瑜还是没能回过神来,诧异道:“这不可大能吧?” 这支凤簪她之前也仔细看过的,并没有发现其材质与寻常的羊脂白玉有什么分别。 或许是眼光不太好,所以没看出来? 紫云真人出言打断了萧瑜不知飞到何处去的思绪:“但玄宝的双目就是从用这支簪子之后开始好转的,乐安郡主之前没有发现什么异状吗?或者有没有做过什么?” 萧瑜沉吟起来:她得到这支凤簪之后细看了一回没发现异样。就收起来了,当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见此,紫云真人亦低头沉思起来。 而这枚簪子在花玥手中这么久,又是他发现这簪子的奇效,自然早就已经研究过无数次了,然而他也没看出有什么特异之处。 近几日知道师父紫云真人碰巧也到了常州,花玥立即拿了簪子过来,与师父说了此事。 二人将这支簪子翻来覆去研究了许久,终是不得要领。无论怎么看,这材质都像极了羊脂白的昆仑玉。也没什么特殊的气味,唯一让两人确定这并非寻常之玉的就是其没有那么易碎了。 至于这簪子为何竟如此神妙,能让花玥损伤甚剧的双目重现光明,那真是一个谜。 不过。落凤山那个阵法还有隐秘的小谷里的老妇人自称是古时遗脉,传说中上古有仙人现世,什么神异之事皆有,莫非这簪子竟也是遗落下来的神物? 花玥心中有些震惊。 而那边萧瑜同样心情起伏,若是花玥双目好转并非巧合的话,此簪就太过于神奇了。 尽管前世今生。萧瑜都知道世上存在很多无法用常理去解释的事物,然而见到这样的事情,仍然觉得难以置信。 或者这真的只是巧合? 这世间,一切皆有可能。也许花玥的双目是因为之前的毒解了,然后又有坚持用药和按揉穴位,所以就逐渐康复了呢? 这个比起簪子的神奇效用,似乎还容易让人接受一点。 萧瑜当下就把这个可能与紫云真人还有花玥说了,想听一下两人对此有什么看法。 然而花玥接下来的话,却让萧瑜更加惊讶:“我也想过这个可能,但是后来师父发现,让我双目好转的就是这簪子。” 紫云真人显然是之前就听花玥说过了,只兀自沉吟不语。 花玥话中之意,似乎有什么可以证实这一点的,萧瑜就不再质疑此事,只等说出下文。 在这说话的间隙,萧瑜忽然想起一些细节,心中震骇之下,更信了几分。 只听紫云真人终于郑重地开口道:“这簪子确实有非同一般之处。而玄宝双目好转之事,应该是受此簪子影响无疑。几日前玄宝过来,回去时将这玉簪留在这里,贫道打坐或卜卦之时,心中可以感受到此簪有所反应。” 萧瑜眨了一下眼睛。 心有所感?这么玄之又玄的事情,萧瑜虽然觉得不能作为证据,但不可否认这也许是真实存在的。 想到了那件事之后,萧瑜心中已经相信了大半。 这个世界的许多事情都是不能以前世的常理来判断的,就比如说上次和花玥在落凤山深处误入的阵法,还有飞快生长的玉米,以及据说可以分辨出来的越王嫡系的血脉。 萧瑜正思绪万千,却听紫云真人忽然道:“玄宝,这簪子以后不要用了。”(未完待续。) 第203章 谜团 花木繁深,不时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 回廊上,葱郁的枝叶浓荫翠盖,挡住了夏日灼热的日光。 正是午间,春晖堂静悄悄的,只有远处知了此起彼伏的叫声传入耳中,让人更生出几分昏昏欲睡之感。 守在门口的丫鬟已低下头,一副困倦的样子。 萧瑜穿过凉爽的竹林,抬头就看到那几个小丫头坐在门边打瞌睡的样子,不由露出一丝笑意。 近来因为萧老夫人的事情,府中上下都劳心劳力的,甚至都已经开始准备身后之事了,而身在春晖堂的侍女更是首当其冲,不仅要日夜忙碌,尽心照看,还因为老夫人之前一向康健,如今猝然病倒,身边的下人自然难辞其咎,虽然之前忙于请医抓药,无暇处理下人,但这些丫鬟免不了担惊受怕的。 几个月下来,都累坏了。 如今老夫人体内余毒尽去,身子也逐渐康复,而且萧恺令人细查之后,春晖堂的侍女除了几个可疑的让人带走问话之外,余下的念在这些日尽心照看老夫人的辛苦,只是罚了些月钱。 萧老夫人平日里宽容仁善,这些侍女都不想离开春晖堂的,听到只是罚月钱,皆大喜过望。 所以现在春晖堂的下人变动不大。 今日萧瑜是过来找老夫人身边的几个大丫鬟问一下老夫人近日的饮食起居,好看一下调养的方子是否需要更换。 现在萧老夫人在休息,想来几个侍女都有时间。 萧瑜才走近,门口昏昏欲睡的几个丫鬟就惊醒了,慌忙起身行礼,心中难免有些忐忑。 却见旁边的雨竹上前一步,只摆了一下手,示意众人小声,然后问:“霜蕊几位姐姐在吗?” 里边香兰和霜蕊几个早已听到动静,迎了出来,轻声行礼含笑簇拥萧瑜进了屋内。 不多时。萧瑜问清楚了情况,才和雨竹回到自己的院子。 没想到进屋就看见凌燕坐在里边,正捧了本游记看得入神,连萧瑜走到身后都未发现。 萧瑜玩心大起。蓦地伸手抽走了凌燕手上的书。 凌燕正看的津津有味,当即唬了一跳,不由气急笑骂道:“是哪个吃了雄心豹子胆的小蹄子……” 转头一看见萧瑜似笑非笑地拿着书,凌燕吐了吐舌头,随即又教训道:“都要嫁人了。还这么淘气!” 旁边几个侍女抿了嘴儿在那里笑。 萧瑜脸一红,随后立刻笑道:“燕姐姐,你现在就使劲欺负我吧,到你嫁人总有还的时候!还有,夏至赶紧把这些书都收好,燕姐姐为了这书都骂我了,再这样看下去不知会出什么事情……” 凌燕见状早扑过来将书抢了去,十分宝贝的样子。 让萧瑜一下子忍不住笑倒在床上。 过了片刻,两人笑闹够了,整理好衣裳坐回到榻边吃茶。凌燕问:“外祖母好些了吗?” 萧瑜点了点头:“现在祖母的饮食起居都恢复了正常。” 听到此言,凌燕喜道:“那真是太好了!没想到花公子和钟将军两人的师父医术竟这么高明。” 说着凌燕话音一转,有些好奇地问:“对了,阿瑜妹妹,昨日你去翠山拜访紫云真人,都说了些什么呀?” 其实府中众人都心照不宣的,这位花玥的师父提出见萧瑜,多半还有赐婚的原因在里边,而凌燕一想到紫云真人同时也是钟朗的师父,不免觉得或许以后自己也会有这一关的。 凌燕思及此。脸上浮现出淡淡绯红。 少女怀春,大抵不过如此了。萧瑜看到凌燕这样的神色,很容易就猜到了她在想什么。 不过玉簪之事非同小可,萧瑜肯定不会说的。 当下嫣然笑道:“我就表达了萧府的谢意。然后与紫云道长谈了一下医术。” 凌燕一呆。 她不会医术可怎么办? 这边凌燕还在纠结,而萧瑜却已将侍女都打发出去,换了个话头问:“不知是谁下的毒,凌表哥那边查到什么消息了吗? 凌燕回过神来,摇头道:“我也没听哥哥提起此事。” 至于萧恺几人就更不会将这些事与两人说,只能看府中近来有什么动作。然后猜测一二了。 …… 书房中,萧恺眉头紧皱地来回走动,半晌又坐回桌旁,扬声吩咐外边之人去把萧文松还有凌轶叫过来。 见两人联袂而至,一齐行礼,萧恺点了点头:“坐。” 萧文松二人依言坐下。 然后,萧恺径直开口问:“老夫人中毒之事,你二人查得如何了?我这边的护卫至今都找不到头绪,真是没用。” 之前几人都怀疑,是京城泰王李启或远在南疆的靖南郡王府,因为赐婚的事情而下的手。 萧恺派出了不少人手暗中调查此事,不过连日下来,却发现郡王府那边根本极少有人来常州,近半年在常州那是根本没有动静,几乎可以直接排除,而泰王府却也找不到蛛丝马迹。 莫非推断错了? 但除了这两方之外,如今还有谁会对老夫人下手?这样做又有什么益处?萧恺开始思索近来兄弟几人是否在朝堂上得罪了哪方势力。 萧文松这边也一无所获。 而此时,凌轶也将自己查到的消息说了出来。他带过来的人倒是找到了一些线索,但与几人之前所想却是大相径庭,似乎真是另外的势力下的手。 至于到底是什么人,却又查不出。因为下手之人明显行事缜密,将线索几乎抹了个干净。 但凌轶隐约觉得,这势力还非同小可。 经过几人分析之后,登时觉得此事比之前猜想的更棘手,而且还因为不知是何人所为,等于说萧老夫人仍处在危险之中。 萧恺叹了一口气,道:“圣上已经知道了此事,应该会让人调查。目前紧要的是保证老夫人的安危,不要再给人有机可乘,虽然之前春晖堂那两个背主的丫头已经处置,但说不定会有别个也作出这样的事来。” 凌轶点头道:“府里的下人是应该借机敲打一番了。” 当下几人又商议了半日,萧恺将几兄弟都叫过来,分析是否有人得罪了朝中什么势力。 结果仍毫无头绪。 不过众人自然不会因此就放弃了寻找这背后的凶手,对凌轶找到的线索进行了再次分析,继续追查。 因为没有找到幕后之人,萧瑜一时也不放心老夫人的情况,而且本来她就要回府待嫁的,所以就在萧府安心地住了下来。 只是此行匆忙,未能带上肖佩,让萧瑜觉得有些遗憾。前些日子不知怎的她还突然很担心肖家的情况,不过因为萧老夫人的事情,就暂时放在一边了。如今闲下来,又想起了此事。 萧瑜正待去问一下凌轶近日南边有没有来信,就听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肖佩出事了!(未完待续。) 第204章 出事 屋子里似有些沉闷,萧瑜觉得透不过气来,还有些头晕目眩。 雨竹几个见萧瑜脸色十分不好,忙给上前安抚,凌燕也吓了一跳,忙道:“你别急,肖姐姐如今已经没事了!” 萧瑜才缓过神,仍急忙拉住了凌燕的手,问:“燕姐姐,到底怎么回事?!” 凌燕轻拍了几下萧瑜的手背,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生怕一时又气到了她,若出什么意外就不好了。 见此,萧瑜也看出了凌燕的几分心思,立即道:“燕姐姐你尽管说,既然阿姐如今已转危为安,我也放心了。刚才只是一时着急才会这样,我现在没事了。你告诉我是不是靖难郡王府又做了什么?” 话虽这样说,萧瑜还是后悔不已。早知如此,当初再匆忙也要带上肖佩。而郡王府之所以会一再为难肖家,还不是因为她的缘故!幸好肖佩没事了,不然的话她心中如何过的去。 凌燕听到这句话却轻叹了一声,点了点头。 果然又是靖南郡王府!萧瑜只觉心中有一团火在烧,几乎咬牙切齿地问:“不知李瑛这次对阿姐做了什么?!” 但凌燕却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只听萧瑜又问:“阿姐平日不都是在家吗?即使外出也应该有人跟着,莫非靖南郡王府的人还敢光天化日之下行凶?” 小雪忍不住在旁小声道:“那就是一群丧尽天良的匪徒,有什么不敢的。” 这话还真不假。 凌燕轻咳了一声,然后才从袖袋中取出几张信纸来,递给萧瑜道:“此事我都说不出口,这是南边送来的原信,阿瑜妹妹看过就知道了。你也别着急,靖南郡王府如此卑劣的行径,之前还作出半路截杀我二人之举,大将军府和萧家绝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的。” 听凌燕这么一说,萧瑜更意识到此事不简单。当下接过信笺,平缓了一下心神才展开来看。 屋内一下子安静下来。 凌燕深知此次靖南郡王府还有秦广宇的所作所为简直禽兽不如,担心萧瑜太过于愤怒作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来,忙看紧了她。 只见萧瑜脸色平静地打开了信纸。开始看信上的内容。初时她还冷然自若,没多久就面沉似水,再看下去就目眦欲裂,气得浑身发抖:“真是一群禽兽!他们竟然,他们竟然敢……” 旁边的几个侍女忙上前安抚:“姑娘小心气坏了身子……” 凌燕也拉过萧瑜的手:“阿瑜妹妹你放心。我们一定给肖姐姐讨回一个公道,你别急,不然的话肖姐姐也该担忧了。” 又转身朝旁边的夏至道:“这茶有些冷了,给你家姑娘换新的过来。” 不多时雨竹亲自端了茶上来,凌燕伸手接过递给萧瑜,道:“妹妹先消消气吃口茶,我们还要想一下怎么给肖姐姐出一口气呢!” 萧瑜果然冷静下来,灌了一口茶后,冷笑道:“若非实在不耻此等行径,我恨不得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即使这样下不去手。我也不会让这些禽兽不如的东西好过!” 即使已经将信纸放到了一边,萧瑜还是越想越怒,手止不住气得发抖。她真不敢想象,若是郝俊和肖玉成、蒋青原没能及时赶到将会是怎样的后果。到时将这些恶贼千刀万剐都不足以赎罪! 尤其是秦广宇,萧瑜真恨不能将之碎尸万段! 凌燕急忙又安抚了几句,然而想起信中所说之事,她也觉得恶心不已。 原来,在萧瑜和凌轶、凌燕一行人离开越地之后不久,因为肖玉成回城卫军处理一些事情,肖佩也到大将军府旁边的宅子小住了一段时间。在此期间。有天她闲了就上街买点东西,没想到却遇见了秦广宇。 尽管之前的事也过去了那么久,但到底曾有过感情,尤其是肖佩这样守礼且性子又软的女子。一来没经过这样的事情,其次在心里难免对秦广宇还抱有几分幻想,于是和他说了几句话。 当时肖玉成和郝俊都不在,只有大将军府的几个护卫。 因为离得比较远,众人都不知晓肖佩和秦广宇说了什么,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只有立春回去后让人给肖玉成递了消息。 肖玉成虽然不悦,但因为担心肖佩的心情,也只是让立春及护卫以后尽量不要让秦广宇接近肖佩而已,听到两人交谈时并没有过激的举动,也没想过秦广宇有何目的。 然而几日之后,肖佩只带了身边另一个丫鬟紫苏不见了踪影! 只留下张小字条说有急事外出。 这可吓坏了立春,她立即跑到城卫军营去寻肖玉成告知此事,但没想到,肖玉成执行任务去了,并不在营中。好在立春就快要急哭了时郝俊过来了,她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忙把这件事说了。 郝俊到底也是在凌轶身边呆了这么长时间的,听到这消息立刻猜测此事与多半与秦广宇有关,当即让人去醉仙居酒楼寻人,然后询问肖家宅子里的下人相关的情况。 不多时就找到了线索。 今早肖佩就出去了,因为邻居有个与肖玉成关系还可以的同袍,叶副将。平时她偶尔也会过去与叶副将的妻子以及妹妹作伴,所以不知就里的护卫就依言没有跟上。 然而不久前立春过去找人,却听说肖佩根本没过去,这才慌了。 郝俊当即让人到肖家宅子附近四处询问,得知肖佩出去没行多远就上了一辆骡车离开,又问清楚骡车及车夫什么样子,一路寻去。 而很快醉仙居那边的人也有了回禀,说是并未看见肖佩过去,而秦广宇也一大早就出门了,具体去何处秦父亦不知晓。不过郝俊排出的那些人盘问那边秦府的侍从却得到个消息。 秦广宇此行似乎与靖南郡王府有点牵扯。 听到此言,深知李瑛与肖家关系恶劣的郝俊又惊又怒,当即将此事告知大将军府如今主事的白羽。 肖玉成这时也匆忙赶了过来。 白羽立即派人沿骡车路过的地方追去,而让众人惊怒交加的是,大将军府的护卫发现,其实肖佩在城中一家较为冷清的茶馆边就下了车。而根据茶馆掌柜及跑堂的证言,画上的姑娘与个丫鬟刚走近茶馆,就有个贵公子模样的人从旁迎了上去。 说了几句话后,两人没进茶馆就一起离开了。(未完待续。) 第205章 寻人 肖玉成取出方才匆忙绘好的秦广宇的画像,打开给茶馆掌柜及堂倌辨认。 果然茶馆之前见到外边情形的众人仔细看过了这画像后,均认定刚才见到的富家公子就是秦广宇。 与此同时,旁边大将军府的护卫迅速分散开在附近寻找蛛丝马迹。 不过这边有些冷清,而且据旁边目睹了之前肖佩和秦广宇离开的人皆说,那位公子,也就是秦广宇并没有强迫那少女什么,那位姑娘应该是自愿与之一起离开的。 至于两人却是坐轿离开的。 肖玉成和郝俊等人循迹追去,没想到发现两人中途又换了骡车,而且还找不到是往哪个方向去了。 两人心急如焚,之前还存有侥幸之心觉得秦广宇也许没有坏心,如今却几乎可以肯定这狼心狗肺的东西定然不怀好意。 而且肖佩怎么轻易就相信了,还跟这个本就伤害过她的人一起走了呢! 身边的丫鬟也是个没用的,难道一点儿也没看出来?想到肖佩此去不知会遇到什么可怕的事情,肖玉成和郝俊在这样热的天气还是出了一身冷汗,几乎要急疯了。 这时负责注意靖南郡王府异动的探子来报,今早府中确实有人出门,却并不是郡主李瑛,而是大病初愈还没多久的李珍。 不知怎么的一听到是李珍,肖玉成更觉心中狂跳。想起坊间对这位纨绔子弟的传言,两人几乎不假思索就问是否知晓李珍去了何处,可有大将军府的人跟了上去。 然而大将军府的暗探并没有跟上去,只大致知晓其所去方向。 肖玉成和郝俊自然立即上马准备赶过去。 出门却遇上了肖家的另一外邻居,蒋青原。两人在马上匆忙打了招呼,就待驱马前行。 但蒋青原却拦下了两人,问:“二位如此行色匆匆,可是出了什么事?” 因其上次救过萧瑜,肖玉成虽然着急,少不得耐住性子点了点头:“如今我正有急事要出去。下次再和公子详叙。” 而旁边的郝俊早已露出焦急不悦之色。 蒋青原有些歉意地点头,然后道:“是在下唐突了,本想问一下此急事是否和令姐有关系……” “什么?” “你为何如此说?” 已经策马前行的两人闻言硬生生将马勒停,肖玉成急切地问:“怎么。莫非蒋公子方才见过家姐不成?” 说完两人均是一脸焦急地看向蒋青原,生怕听到个不是来。 见蒋青原点了点头,郝俊立刻向旁边的护卫喝道:“如此太好了,快去给蒋公子备马!” 随后才转过头道:“还请公子前边带路,我们路上说!” 蒋青原见此意识到事情紧急。也没有拖延,见护卫已牵马过来,二话不说翻身上马,然后立即打马向前,并且不等肖玉成二人相询,就说了个中经过。 原来今日蒋青原方从城郊赶回,远远却见南门外不远的官道旁停了车马,有位姑娘正扶了侍女的手从骡车下来,身形似乎有些熟悉,就多看了几眼。当即认出来是肖家大姑娘。 当时肖佩似乎准备换乘旁边的马车,脸上也没什么异样。 蒋青原以为肖玉成应该也在,正要上前打个招呼,但远处一行人很快就已换过了马车,往旁边另一条大道而去了。 那些骡车则转头往回城。 见此蒋青原以为肖家姐弟二人到城郊某处游玩,也没往心里去,就径直回到将军巷这边了。 因为大将军府这边正派人追查,到附近蒋青原就发现了气氛不对,突然觉得不久前的事情有些蹊跷,所以见到肖玉成二人。立即上前。 听到蒋青原说了这番话,三人都觉得疑惑不解,难道肖佩没有看出什么吗?怎么都没和肖玉成说一声,就独自与秦广宇去了郊外。而且还不像是被劫持了的样子。 身边的丫鬟也不阻拦! 现在只希望一切还来得及,能够尽快追上去了。 几人专拣永安郡城里人比较少的近道走,策马狂奔,很快就到了南门外,沿肖佩一行人马车离开的方向追去。 出来之前白羽特意调遣了几个擅长追踪的探子给肖玉成和郝俊,这时正好派上了用场。 这几个人除了询问路人。还根据车辙等痕迹,一路追到了荒郊野外。 而肖玉成和郝俊见这路越来越偏僻,心早已沉至谷底,根本不敢想象肖佩在这样的郊野会发生何事。 及至转过一片茂密的树林,见到前边的马车,几人的心一下又提了起来。 几人没有半分迟疑地纵马狂奔过去,恰巧见到了让人目眦欲裂的一幕!只见两个痞子模样的男子将紫苏按倒在草地上,正毫无顾忌地撕扯其衣衫,欲行禽兽之事。 肖玉成登时想到了肖佩,只觉浑身热血上涌,纵马过去,长刀一挥将那二人斩于马下。 只见紫苏却已经昏迷了过去。 而这时同样怒不可遏的郝俊大喝一声,与蒋青原一起,三下五除二将旁边见到有人赶至就围上来的护卫砍翻于地。 肖玉成也顾不上紫苏,转身环顾四周,没看见肖佩,却见李珍衣衫不整地从中间的马车下来,当即冲了过去。 长刀挟劲风而至,李珍似乎已经感觉到了刀锋的寒意,吓得软倒在地两眼一闭。 却听头上清脆的金戈交击之声,有人将肖玉成的刀挡了下来。 李珍死里逃生,大喜过望。 肖玉成一击不中,心中也记挂肖佩,并没有多作纠缠,只是冷哼一声,急忙到车边掀起了车帘的一角,却忽然不敢往里边看。 定了下心神,肖玉成才决然望去。 只见车内肖佩衣衫有些凌乱地躺在那里,生死不知。 “阿姐!”肖玉成一下子如被重锤击中了心脏,心如刀绞地唤了一声,跃上了马车。 “怎么了?!” 郝俊心中一凉,不由也冲上前去。 这时旁边刚才挡了肖玉成一刀的蒋青原却把剑架到了李珍脖子上。 李珍原以为蒋青原是他一方的人,见此骇然不敢再动,口中却道:“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人,若伤了我,就要准备好承受靖南王府的怒火!” 蒋青原果然闻言收回了长剑。(未完待续。) 第206章 卑劣 就在李珍大喜,准备继续恩威并施,好趁机逃走之时,蒋青原却一脚将之踹翻在地。 “敢动乐安郡主的姐姐,你觉得萧家和大将军府会轻易放过你吗?你最好祈祷肖姑娘没事,否则小命也别想要了。” “哎呀!” 李珍碰到地上的石块,疼得两眼直冒金星,当下还真不敢再乱动,只满脑子想如何脱身。 肖玉成进了马车内,见肖佩衣衫虽有些凌乱,但还完好,稍微放下心来,又见她双目紧闭,心中一突,忙伸手去探其鼻息,然后才松了口气。 然而见肖佩也昏迷不醒,肖玉成再难遏制心中的怒火。他脱下外袍盖在肖佩身上,弯腰伸手将肖佩抱了起来,低头出了马车。 外边等待的郝俊见此,连忙焦急地问:“你姐怎么样了?” 肖玉成沉声道:“还不知如何,现在昏迷着。” 郝俊看了一眼肖玉成怀中面色苍白、双目紧闭的肖佩,心中愤恨,咬牙锵地拔出了大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李珍砍去。 把李珍吓得魂飞魄散,屎尿齐出,一股骚臭味弥漫开来。 下一刻,李珍只觉得头上一凉,发髻散开,大半头发落在了面前。 只见郝俊尤不罢休,手一动就将大刀甩在了李珍腿间,满腔怒气道:“先留你狗命,若佩……肖姑娘有个什么,我会让你后悔来到这世上!” 李珍忍不住又是一个哆嗦,只觉腿间似乎也一凉,双眼发黑几乎要昏过去,当下惊慌失措地哀嚎道:“好汉饶命!饶命!我还没有对肖姑娘怎么样呀,她只是中了迷药而已……” 听到李珍这样的语气,郝俊根本让他继续说下去,怒气冲冲地一刀背就敲在其后颈上,将人弄昏了。 完全不管这样是否会敲断颈椎。 随后郝俊跟在肖玉成后边,看他小心地将肖佩抱上了另外一辆马车。 而紫苏随之也被蒋青原放到了车上。 同来的大将军府的护卫把李珍和那些没死得随从都一起绑了,全部塞到了方才那辆马车之上。赶紧回城而去。 肖玉成和郝俊担心肖佩,将马车赶得飞快。 虽然听李珍说肖佩只是被下了迷药,但肖玉成也不敢真正放心。而且他之前跟萧瑜学了粗浅的医术,刚给肖佩把了脉。觉得她脉息有点不妥。 尽管肖玉成猜测这更多的可能是因为受到惊吓的缘故,却也担心万分。 回到肖家的宅子,白羽立即叫来军医给肖佩和紫苏看诊,同时毫不留情地让护卫将李珍连同那些为虎作伥的侍从关进了大牢。 还好经过军医诊脉,证实肖佩只是中了迷药。身上除了一些擦伤之外,并无大碍。 军医顿了一下又道:“不过从脉象上来看,肖姑娘此番委实受惊不小,也得好生静养,最好能想办法宽解一二。” 这也难怪,谁家姑娘碰到此事不被吓坏? 肖玉成默然点头,亲自将军医送出门,又仔细询问了受到这样的大惊吓会有什么后果,该如何纾解。 屋子里,郝俊看见肖玉成脸色极不好地回来。细问端的以后,忍不住一拳砸在桌上。 “怪我只自顾出去吃酒,却没一直护在她身边!不然岂会给那姓秦的小畜/生有机可乘!” “郝大哥不必过于自责,眼下最要紧的是,别让阿姐因此心情郁结想不开,还有就是查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阿姐怎么会毫无防备就跟李珍去了荒野之外,而秦广宇半途去了何处!” 肖玉成手握成拳,攥得指节发白。 大将军府审讯的手段自然是不可小觑的,那些负责的人几乎没费什么劲,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弄清楚了。 肖玉成知道这事得经过以及李珍等人的打算之后。在无比庆幸及时赶到救了肖佩的同时,简直想把这些禽兽扒皮抽筋。 原来,李珍之前因为中了三戒那样的怪毒,期间又失于节制和收敛。导致身子受损。待他似乎完全康复了以后,却惊恐地发现,在床第之间他有时竟然变得有心无力! 这对于李珍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他遍请名医无果后,也变得变态起来。 前些日子,秦广宇请了李珍到醉仙居饮酒作乐。结束之后亲自相送,却刚好遇见了逛街的肖佩。 李珍当初因为意图对肖家姐妹不轨,最后却让人误以为得罪的是花玥,而被苏老太君狠罚了一通,后来还不知给什么人打了个半死,所以对肖佩印象深刻。 这会子见肖佩出落的更加娇美可人,又起了色心。 本来秦广宇并不希望李珍对肖佩下手的,并且当时也把人给劝住了。 但李珍回到郡王府却碰见了李瑛,还借着酒劲把这点龌龊心思当自家妹妹的面说了出来。 李瑛心中恨极了萧瑜,又深知秦广宇和肖佩的关系,竟觉得这是一个让仇人难受的好机会,就想出了条毒计。 也不知两人是如何说服秦广宇的,当真让他利用肖佩的念旧情和心软,把她约到了茶馆见面。 然后秦广宇就用李瑛不知从何处弄来的迷幻香让肖佩失了神志,受人控制,看上去却和平时无异。 肖佩一时不慎中了此香,自然顺从地和秦广宇换乘了另外的骡车。 随后秦广宇在城门外独自离开,却让李珍带走了肖佩。 而最让肖玉成恨不得将李珍剥皮拆骨的是,这个人渣不仅欲对肖佩行不轨,竟然还向那些随从许诺:“不过是个山野村姑,待本公子享受完之后,就赏给你几个!” 看到这里,肖玉成和郝俊脸色发青,立即进大牢去将李珍暴打了一顿,几乎将他给打死。 若非有蒋青原和军师白羽在旁死命拦住,李珍也许就一命呜呼了。 纵然如此,郝俊还是暴怒无比,直接拔刀出来就想把李珍砍了,好几个护卫连拖带拽,才将他弄出了大牢。 好在很快肖佩醒了过来,两人赶着去看她,方暂时放过了李珍。 而尽管肖玉成在送往常州的信上只隐约提了秦广宇和李珍将肖佩骗到郊野欲行不轨,萧瑜就已经愤怒之极,深觉到这两个禽兽品行卑劣无比,人人得以诛之了。 过了好一阵子,萧瑜才从愤怒中缓过神来,十分忧虑,道:“阿姐这次心里受到的打击定然不小,这可怎么办才好?也不知她现在如何了。”(未完待续。) 第207章 到来 日光从花枝穿过,在地上留下几点斑驳的光影。 风吹过,有细小的紫薇花瓣飘落在身上,与袖边的缠枝绣纹映在一起,实乃锦上添花。 天气越发热了。 在这凉风习习的花荫之下,萧瑜还是感觉有些汗意。好在今日穿的是浅色的轻烟罗绣花襦裙,相对透气一些。 旁边的小丫鬟娇杏很认真地打扇子,雨竹削好一个李子递过来,道:“姑娘不若到郡主府住上些时日,虽说远了点儿,但那边临近天目湖,却比府里要凉快多了。” 萧瑜想了一下道:“还是等阿姐来了再说。” 雨竹含笑点头。 穿了淡青色衣衫的夏至新沏了茶,从旁笑道:“姑娘放心,从前些日子收到的传信来看,算算时间,肖大姑娘也就是这几日就到了。” 萧瑜点了点头,又问:“已经派人去接了吧?” 夏至回道:“早几日就安排好了,有消息的话会马上禀告姑娘的,姑娘只管安心就是了。” 这时花木间行来个梳了双鬟的俏丽侍女,却是半夏,手中捧了盘瓜果。 凉亭中萧瑜一转头刚好见到,当即笑着道:“让你送桃子去给祖母,怎么反而顺了这么些东西回来。” 几个侍女一时都笑起来。 半夏不以为意,笑吟吟地将白玛瑙的果盘放在了石桌上,得意道:“你们都没去,却让我得了个巧宗,老夫人见姑娘这么有孝心,心情极好,一发善心赏了我几个金瓜子!” 雨竹登时忍不住扑哧笑了:“竟有这样的好事!早知道我就抢了去,指不定老夫人看我在身边呆过几年,会多赏我几个。” 众人笑作一团。 片刻之后,萧瑜才出声笑道:“好了,你们胆子越发肥了,连玩笑都带上老祖宗了。这样可不行。” 雨竹连忙敛了笑意应下。 这时,萧瑜转过头,看向半夏拿回来的瓜果,不由惊讶地咦了一声:“这红的莫非是西瓜?” 半夏怔了一下。顺着萧瑜的目光看去,然后才笑道:“我也从没有见过。只不过方才听老夫人说了,这是西域那边进贡的,好像叫作寒瓜,府里总共就得了这么两个。还是不远千里从京城运过来的。我都不知道,原来这瓜还有另外一个名儿的,姑娘真是见多识广。” 惊讶之下一时失言,萧瑜语焉不详地笑道:“我也许久没有见过了,但在很早之前却曾经吃过,没想到这边却叫做寒瓜,我也是今日才知,原来是西域那边进贡的,怪不得也叫西瓜。” 几个侍女却都是初次见到此瓜,只听夏至好奇地问:“不知这西瓜没切开时有多大一个。长什么样子?” 见旁边并没有纸笔,萧瑜伸出手指在石桌上比划了一下道:“有这么大,改日有空,我可以画出来给你们看一下。” 夏至几个没想到萧瑜真把话放在了心上,忙连声说不敢。 这时一个外边的丫鬟快步过来,含笑见礼之后,恭声禀道:“姑娘,方才外院的旺儿前来传话,肖姑娘几个已经进城,正坐了车马往萧府而来。府中已有人过去相迎……” 不等说完,萧瑜已一下子站起来,匆忙往亭外行去,又想起了什么:“雨竹把西瓜放进冰釜镇起来。等阿姐来了一起吃!” 说完拎起裙子往外小跑而去。 一众侍女连忙追上,口中急道:“姑娘你慢点,肖姑娘一行才进城,还没有那么快到呢!” 萧瑜可等不了,盼了几个月肖佩总算到了,她能不急吗! 之前在肖佩出事以后。萧瑜担心她受到这样的惊吓和打击,会出什么问题,所以就想回南越去陪在她身边。但是,老夫人这儿却也才大病初愈,作为孙女且都没在膝下尽孝几日,实在不好就这样离开。 何况萧瑜还是待嫁之女。 正在为难之时,凌燕出了个好主意:“不如你让人把肖姐姐接到常州来,不就好了。你本来不是打算和她一起过来的吗?” 萧瑜闻言顿时眼前一亮。 可不是吗! 若非因为老夫人之事,来常州时走的匆忙,萧瑜本就准备和肖佩同行好让她开阔一下眼界的。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换个地方散下心应该也是好的,只是让人去接一来一回却也需要挺久…… 不过,若赶回越地,也一样需要时间,这样想来,将肖佩接到常州,还更两全其美,只是不知肖佩的意思。 这时凌轶过来了。 原来他接到南边来信,知晓了肖佩的遭遇后,也猜到了萧瑜会有担忧,兄妹两人的想法不谋而合,都觉得如果能把肖佩接过来的话,可谓皆大欢喜,所以已经先一步去信,让白羽作好安排。 至于关在大牢里边的李珍及随从,还有之前刺杀萧瑜、凌燕一行人的连将军等人该如何处置,实在没有肖佩的心情那么重要,就先继续关起来,待凌轶回去之后再做处理。 反正人关在牢里也别想有什么好日子过。 没多久,凌轶就接到了南边的回信,肖佩同意到常州来,军师白羽安排肖玉成和郝俊亲自护送前往,也好在路上有个照应,而这信送出时,几人已经动身往常州了。 至于那些玉米什么的,因为宝库的缘故,京中又派了人过来,也不担心。 听说肖佩已经启程过来了,萧瑜也很欢喜,每日计算着几人的行程,又让大将军府及萧家的势力注意照顾和护送,见到人之后来信报平安,就怕肖佩此行与她和凌燕之前一样在路上碰到什么危险。 那秦广宇可是逃走了的,至今还没有抓到,天知道会不会趁机行凶。 几个月来,萧瑜一直记挂此事,如今肖佩终于平安到了。 而且肖玉成在信中说,沿途风光很好,肖佩的心情纾解了不少,也让萧瑜大为安心。 萧瑜一路小跑来到边门。 吓得旁边那些下人仆妇一迭声地道:“郡主慢一点,当心脚下。” “大姑娘怎么到这儿来了?” “日头这么大,应该给郡主打个伞呀!” …… 口上说着,众人却也急忙上前行礼请安。萧瑜含笑摆手让他们起来,当下又问了几句,大家才知道她是过来等人的。 雨竹听了上前劝说:“既然肖姑娘还过一会儿才到,这儿热,郡主不如先回去?” 萧瑜摇头道:“我就在这里等一下吧。” 这时已有机灵的下人安放好椅子,请萧瑜上座,又有人到外边去张望,问娇杏几个侍女仍站在一旁打扇子。 大约小半个时辰之后,外边的人忽然叫道:“我看见府里的马车了!” 众人喜道:“那应该是肖姑娘到了!”(未完待续。) 第208章 相见 江南美景如画,当真不是虚言。 一路行来,肖佩见识到了以往从未见过的风物人情,此前险些被羞辱的事情终于看开了不少。 因往日对秦广宇的旧情,在知晓真相的一刻肖佩几乎无法接受。 而从噩梦中醒过来发现自己好好的躺在熟悉的床上,旁边是立春几个满面忧色的丫鬟,随后看到匆忙进来的肖玉成和郝俊,脸上是担心和惊喜交织的表情,除了泪如雨下,肖佩说不出一句话。 然后就让丫鬟备水沐浴。 虽然肖玉成和郝俊,以及邻居叶副将的妻子以及妹妹、还有众丫鬟并大将军府上的人皆过来探望劝慰,但是肖佩都不愿见。 想到被秦广宇和李珍两人欺瞒,尽管最后让肖玉成几人救了,但肖佩却总感觉被李珍的脏手碰过的地方都无比的肮脏,而她也再没有脸面活在这世上,甚至想一死了之。 立春几个侍女轮流寸步不离地守住肖佩。 然而,这可以拦住肖佩不让她寻短见,却阻止不了她逐渐憔悴下去。就在肖玉成几人心急如焚时,常州的信到了。 此时肖佩才记起来,她还有个妹妹在常州那边。她恍然想起,她当然可以一走了之。 但是这样的话萧瑜怎么办呢? 以萧瑜的性子,若自己真的寻了短见,她多半会守孝的,那和花玥的婚事岂非又得拖延?如今常州那边的事才好不容易过去了,自己却要在这时给自家妹妹添乱? 然而出了这样的事情,肖佩担心到了常州会不会让人因此而耻笑萧瑜。 肖玉成知道了她的担忧之后松了一口气,劝道:“阿姐,如今二姐肯定非常担心你,常州那边应该没有人听说此事,然后去笑话你或者她;可是如果你不去的话,二姐定会因此而寝食难安,说不定还会千里迢迢从常州赶回来,以免阿姐你出什么事。” 这样的分析十分符合萧瑜的性子。肖佩一听果然就松口了:“那玉成你赶紧回信说我这就过去,让她安心在那边待嫁就好。” 肖玉成忽然有些欣慰。 若非因为姐妹二人的感情如此好,又都为对方着想,也许肖佩还不能这么快从自伤中走出来。 肖佩从未出过远门。见到沿途的美景,心情也好了许多。 如今终于到达了常州城,很快就可以见到一别几个月的萧瑜,车上肖佩忽然转头问旁边的立春道:“我今日的面色如何?” 方从越地动身之时肖佩非常憔悴,又有些晕车。脸色一直不好。 后边经过调养,也差不多习惯了坐车,才逐渐好了些,但还是看上去像是风吹就会飞走似的。 二姑娘不心疼才怪。 不过立春还是笑盈盈道:“姑娘今日脸色挺好,不信自己照一下镜子,保证容光焕发。” 肖佩放心不少,当下笑嗔:“就你能贫。” 正说话间,马车慢慢停了下来,只听外边有人道:“肖姑娘,萧府到了。” 立春听了立即给肖佩整理衣裳妆容。刚准备下车,却又听到了几声惊呼,隐约是说姑娘云云,却又听不清楚。 两人以为出了什么事,均有些不安。 立春想了一下,当下开口问道:“外边出了何事?” 话音未落,却见两个侍女打起了车帘,外边一个少女笑盈盈地望着两人,伸出手来,却忽然说不出话来。 几个月不见。萧瑜似乎又长高了些,而且出落的更好了。 不知为何竟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肖佩一下子湿了眼眶,忙低头取出罗帕拭去了,这才笑道:“风有些大。有劳郡主远迎。小女子受宠若惊,实在愧不敢当。” 萧瑜的泪水却已不由自主地掉下来:肖佩怎么竟瘦成了这个样子! 旁边的侍从见萧瑜如此,急忙上前相劝。 肖佩见此也几欲落泪,却很快忍下来,笑道:“妹妹可是不愿见我,所以才哭了。” 听到反而要肖佩开玩笑来缓和情绪。萧瑜也怕勾起了她的伤心事,立即努力平静下来,用帕子拭去泪水,破涕为笑道:“我好不容易才盼到了阿姐过来,又怎么会不愿见你呢!” 车前的几个侍女都笑了起来,纷纷出言相和。 “可不是吗,郡主一听到肖姑娘进城了,就立即到外门相候的。” “姑娘这是喜极而泣呢!” “谁说不是!” …… 而肖玉成站在不远处,见到这一幕,也觉得眼眶有些发酸。数月不见,萧瑜长了个子,满了青丝,如枝头的豆蔻沐风而立,风姿过人。这时已有下人迎了上来,接他从另一个门进府。 立春下了马车,准备去扶肖佩。 萧瑜却上前一步,伸手亲自将肖佩扶了下来。 众人簇拥两人进了门。 虽说时人并不讲究闺阁女子就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但停在外边也太惹眼了些。 门边早已经备好步辇,不过肖佩却说一路坐累了,想走一下。 这却正合萧瑜的心意,当即挽了肖佩的手,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往内院行去。见此几个大丫鬟忙在前边遣散路边的闲杂仆妇下人,免得有那不知好歹的冲撞两位姑娘。 其实萧瑜一碰到肖佩瘦可见骨的手,就又想流泪,却怕姐姐也因此伤感,强忍了,含笑与她说在常州的事情。 肖佩焉不知萧瑜的心情,反倒出言宽慰道:“阿瑜你不必这样子,我现在不是挺好的吗?” 萧瑜终于忍不住又落下泪来,哽咽不已。 “都是因为我……” “说什么傻话呢,是阿姐识人不清……”肖佩眼眶一红。 “是那些贼匪没有人性,怎么能怪两位姑娘!”旁边的立春却忽然冒出一句话,“俗话说,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难道坏人做了恶事,却错在好人没有防范不成?” 肖佩知道立春这是在安慰她,倒也没怪罪其多言。而话是这么说没错,但终究是自己过于大意了。 但萧瑜和肖佩两人却也借此说起了别的话题。 进了垂花门之后,萧瑜想起了那几块西瓜,笑道:“阿姐你来得正巧,我那里得了些西域上贡的寒瓜,你刚好可以尝下。” 说完就吩咐侍女先将那西瓜取出来,担心太冻了肖佩吃不了。(未完待续。) 第209章 笑语 肖佩果然有些好奇:“这寒瓜我还真没听过,不知长什么样?” 当下萧瑜就详细地描述了一番,听得众人皆啧啧称奇,纷纷表示这下可长了见识。 早已有人先去报了几位夫人和老太君。 这时,出去访友的凌燕听到消息,也从外边赶了回来,见到肖佩的瞬间却也大吃一惊。 怎么这样纤弱的样子了!感觉那衣裳下边都有些空荡荡的。 见了都忍不住心疼。 凌燕在心中叹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才含笑上前相见,少不得叙一番别来之情。 听说萧老夫人已经起身,精神挺好,一行人就往春晖堂而去。 肖佩不免有些紧张。 萧瑜觉察到了,悄声安抚了几句:“其实祖母最和善不过了,阿姐放心。” 春晖堂一如往日。 老夫人之前就听说,萧瑜认的这位姐姐似乎遭了什么罪,也没细问,现在一见如此纤瘦的模样,想到自己也刚大病了一场,顿时大为心疼:“可怜见的,花儿一般的女孩子,怎么娇弱成这样,该好生将养才是,你且只管在这里住下来,有什么缺的,就与你妹妹说。” 又拉了肖佩的手问长问短的。 凌燕在旁笑道:“阿瑜妹妹来时,外祖母就把我丢一边了,如今又来了个天仙似的肖姐姐,这下子怕是连妹妹都看不见了吧?” 众人都忍不住笑起来。 肖佩脸一红。 只听萧老夫人笑道:“你们听听这话,这么些年我却是白疼她了,如今好不容易见了乖巧的,她不想着多学学,却跑来说这酸话争宠来了。” 凌燕闻言立即换了个听话的模样。搂过肖佩的胳膊道:“原来外祖母果真嫌弃我了!那肖姐姐可要教我!” 众人笑作一团,肖佩更加不好意思,但却没方才那么紧张了。 这时,凌轶、萧文松几兄弟也带了肖玉成过来,给萧老夫人见礼。因为都算是一家人,所以萧瑜、凌燕和肖佩几个也没避忌,与几人相见了。 肖佩还与萧瑜一样。得了众位哥哥的许多东西。 而萧瑜早有远见。也给肖佩备了些小玩意给几个年纪小的弟弟。 待这群男子离开之后,众人才又坐下说笑,萧瑜想起那几块西瓜。就让夏至去将之取来。 萧老夫人有些诧异:“西瓜是何物?” 雨竹含笑禀道:“回老夫人的话,就是之前您赏的那些寒瓜呀,姑娘说这瓜还有个名儿,就叫西瓜。” 老太君恍然。笑道:“原来阿瑜还等她姐姐来了才吃?” 旁边雨竹几个侍女笑回道:“可不是吗!” 凌燕不由抿嘴而笑:“这么说,我却还沾了肖姐姐的光了。” 萧老夫人笑道:“我知道。燕儿在拐着弯儿说我偏心呢。霜蕊,让小丫头去把那个没切开的寒瓜拿过来。” 几人登时眼前一亮。 萧瑜笑道:“原来还有一个没切,那这回可以开下眼界了。” 老夫人笑道:“阿瑜你也别来哄我这把老骨头,我可是听说了你以前就见过的。” 众人亦纷纷拆台道:“乐安郡主这是想让老祖宗开怀呢。念在郡主一片孝心,老夫人等会儿罚她说个故事,就饶过她罢。” 只听萧瑜笑骂道:“不知是哪个小蹄子告的密。让我抓住看不扒了她的皮!” 又道:“天地可鉴!祖母您年轻着呢,看你气色这样红润。就像孩童一样,谁又觉出有半分老了!” 众人自然又连声附和。 而肖佩的笑就没敛去过,心情也在不知不觉中完全放松了下来。 萧老夫人直笑得满脸花儿,连道:“雨竹,你家郡主今个儿是不是吃了蜜才过来的?” 说笑间已有丫鬟抱了西瓜过来,而夏至也将那冰镇过的几块拿了来。众人看了一回,皆称奇不已。 萧老夫人就让丫鬟将寒瓜切了,拿了一盘过去给凌轶、肖玉成几人。 余下的都切成了小块,萧瑜几个用帕子托了,极秀气地吃了两三口,却还要小心避免弄脏衣裳。 萧老夫人就让侍女将多的送去各个院子。 众人说起寒瓜的少见,萧瑜有些奇怪地问:“难道这瓜只西域能种吗?既然有进贡到京城,为什么中原不种呢?” 这下可把众人都问住了。 过了一会儿,老夫人才道:“也许京城就有人会种,不过这寒瓜可是贡品,种植之法当然不会乱传。” 凌燕双眸发亮地追问:“阿瑜妹妹是不是晓得这西瓜该怎么种呢?” 但见萧瑜微微一笑,然后道:“其实许多瓜果蔬菜和粮食,其种植之法都差不多的,至于能否成功种出来那还得试过才知道。” 此话一出,萧老夫人几个还好,那些丫鬟侍女都用崇拜的眼神看向了萧瑜,让她实在哭笑不得。 原来会种田也能使人仰慕吗? 萧瑜却没想过这其实与她的身份是分不开的,正因为她是萧府的千金,而且府中的主子都对她这个女孩子宝贝无比,觉得自家姑娘千好万好,所以丫鬟受此影响,耳濡目染之下,自然也觉得她是极好的了。 何况萧瑜还因种田一事得了圣上封赏,且性子也好,见识更远非这些侍女所能企及的,这么一来众人与各府千金一比较,就觉得那些都是庸脂俗粉,与自家姑娘差了不止十万八千里。 尽管事实上也许萧瑜并没有这些丫鬟想象中那么好。 但这并不妨碍侍女们认为自家姑娘超凡脱俗、天下无双。 所以每当发现萧瑜还会什么别人不懂的,或是其见识过旁人没见过的,都似佐证了这些侍女的认知。 于是乎,这些侍女还有仆妇就更加相信自家姑娘是无人能比的,对她自然就更加的崇拜了。 至于这见识并非是在琴棋书画,反而是田间劳作方面,这些丫鬟一点儿也不在乎。 有本事,你也去把传说中的神物给种出来呀? 而对萧瑜而言,她则感觉这学种瓜只不过是乡下孩子都会偶尔为之的小事,说不定还会弄脏手和衣裳,尤其是农家肥什么的还有异味,怎么都不像是这些名门之中的侍女会喜欢的,所以才感觉奇怪。 凌燕已经迫不及待地追问:“那到底要怎么种呢?” 见此,萧瑜一笑:“那就先把这些西瓜籽都收起来洗净,然后晾晒干了以后再说吧。” 老夫人笑道:“这么说来,阿瑜是想用这瓜籽作为种子了。” 萧瑜点点头。 下边的丫鬟闻言连忙动手将那些瓜籽都仔细挑拣出来,吩咐小丫头小心地洗干净了,放到日头底下。(未完待续) 第210章 府邸 因为早就知晓肖佩要过来,所以萧府已经准备好了她住的院子,就紧挨萧瑜的清辉小筑。 不过,萧瑜心中却另有一番安排。 当今圣上御旨赐下建造的郡主府已经完工了,得知肖玉成也到常州,并且暂时不回南越之后,萧瑜就打算与肖佩姐弟二人一起搬到郡主府去。 毕竟虽然说肖玉成姐弟和萧瑜情同手足,但到底不是真正的萧家之人,家世又悬殊,如此在府中长住,指不定会生出寄人篱下之感,这可不是萧瑜接肖佩过来想见到的。 而如果是住在郡主府的话,那里本来就是萧瑜的府邸,她身为郡主府唯一真正的主人,在府中自然是说一不二的,这与住在萧家的意义就有很大的差别了。只须萧瑜吩咐下去,肖玉成和肖佩也可以如先前在牛角村那时一样,将郡主府当成三人的新家。 况且齐帝御赐了宅子,萧瑜任其空置也说不过去。 再说了,萧府和郡主府相隔也不算太远,萧瑜若想回来小住,坐马车也非常的方便。 既然已经决定好了,萧瑜就先将这想法告诉了老夫人。 老夫人尽管万分舍不得自己的乖孙女,但正如萧瑜所言,圣人赏赐的府邸,若不入住确实不妥,只好考虑几个儿子多上心,作好周全的安排,免得出了什么岔子。 这样的大事,总该商议出一个章程来。 好在之前郡主府完工时,京城那边就已经来人,对府邸的布局规制还有各处的园林以及房屋的布置都作了查验,如今要搬进去的话,只需请高人择了吉日,然后写折子奏请圣上恩准之后就可以入住了,却不必再让工部的人走一趟,耗费不短的时日了。 只是府中的陈设、还有采买下人,以及园林花木的栽培打理之类的还得提前办好。 至于之后是否宴请宾客,也需要作好安排。 这么仔细一想。萧老夫人当即坐不住了,让人去寻了几个儿子过来商议。 如今萧恺并萧文松父子还有其余几个在京城或者外放为官的,在萧老夫人大好之后都回去任上了。 而在常州的萧衡还有萧川知道老夫人找二人有事,也不敢怠慢。从官衙回来急忙到春晖堂听母亲的训示。 萧老夫人就将宝贝孙女准备入住郡主府的事说了。 两人稍有些意外,之后很快就回过神来,萧川便道:“儿子觉得此事可以先呈上折子,说不定圣人会让钦天监择吉日,如此我等就不需要另寻高人了。待得了陛下的恩准。余下之事就可以另行安排了。” 萧衡也表示赞同。 当下萧老夫人亲自写了文书,又去信让大儿子萧恺上折子,然后商议定了过两日几人先去看一下郡主府在不违制逾越的情况下,还有何处需要修整改动的,好在入住之前都处理妥当。 与此同时,郡主府的图纸也送到了萧瑜手中。 萧瑜在岭南时就大致看过了这座郡主府的规划图,当时她分心在别的事情上,并没有什么感觉。如今拿到详细的图纸,她有些惊讶地发现这府邸比她想象中的似乎还大些,而且亭台楼阁假山池沼一应齐全。 甚至在园中还开有一片田亩。 旁边的凌燕见此不由掩口娇笑起来:“这下子阿瑜妹妹可不用担心在常州没田可种了吧?” 听到凌燕这么说。萧瑜脸上一热,嗔道:“燕姐姐这什么话,我几时担心过这个?” 凌燕当即咯咯笑个不住:“你当初不想到常州来,不是因为这个吗?” 听的肖佩也不禁莞尔。 萧瑜之前犹豫不决,当然不是因为怕没田种,只是心中有些放不下肖佩和肖玉成罢了,而后来发生的事情,不也印证了她的担忧吗?而那时说记挂玉米之事不过是一个借口,凌燕却还记住了,这会来就拿出来取笑她。 凌燕又笑道:“你这郡主府我还没去过。到时一定要多住上几天,和肖姐姐两人看住你绣嫁衣。” 肖佩立即关心地问:“阿瑜嫁衣绣的怎么样了?该不会一针都没动吧?” 见把话头又扯到了婚事之上,萧瑜不由自主有些脸红,忙顾左右而言它。说到一起去看府邸之事。 两人自是欣然应允了。 这天艳阳高照,路旁的浓翠的大树上,夏蝉不知疲倦地放声高叫,使人心头无端多了几分烦闷之感。 日光焦灼,路上人很少,有那么三两个也行色匆匆。就连街边的商铺也没什么买客。 还好马车上放有冰盆,消去了暑气。 其实几人本是准备清早前往的,也没那么热,但萧川公务上有点事耽搁了,所以才改了下午。 萧瑜还真有点担心,这样热的天气去逛园子会不会中暑? 一行人没多久就到了郡主府,萧瑜从车上往外看,但见长长的院墙就已经占去了小半条街,有些吃惊,她预见到这郡主府不小,却也没想到会这么大,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外。 不知为何,萧瑜的心忽然忐忑起来,忍不住问凌燕:“这郡主的府邸都这么大的吗?” 凌燕摇头笑道:“大齐的郡主有单独府邸的极少,我也不知如何比较。” 这下子萧瑜终于知道自己为何不安了。 自从被封为乐安郡主之后,萧瑜从没想过自己何德何能居于郡主之位。大齐亲王之女封郡主,但是她虽然出身名门,也不至于就可以和有皇家血脉的贵女并称吧? 当时圣旨说是表彰其种玉米之功,萧瑜如今仔细一想,说起来种玉米的可不只是她一个人,为何她的封赏就特别厚重?甚至还超过了寻常郡主的规格,其中会否还有不为人知的缘由。 萧瑜思及此,脸色就有些不好。 身边的肖佩注意到了,不由紧张地问:“阿瑜你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 凌燕也看了过来。 见此,萧瑜轻吁了口气,将自己的顾虑说了,问:“燕姐姐,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 萧瑜往外看去,只见郡主府三间兽头大门已经出现在前方。(未完待续。) 第211章 园林 这个中原因,其实凌燕还真清楚一二。 不过如今马车已经缓缓地停了下来,实在不是说这话的好时机,于是凌燕转过头冲萧瑜安抚一笑,道:“反正不是什么坏事,等会儿在和你说可好?现在准备下车了。” 听到这话,萧瑜就猜到凌燕是知晓此事的,心放下大半,笑着点了点头。 肖佩也松了一口气。 不多时就有丫鬟过来打起了车帘,放好马凳,扶三人下车。原本萧老夫人也说了要一起过来的,不过没想到拖延到了下午,天气这么热,这郡主府什么时候不能看,可别让老夫人中暑了。 所以几人就劝萧老太君打消了同来的念头。 才下车,萧瑜只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鼻尖顿时就起了细汗。 而身旁的凌燕已伸手接过了小雪手中的扇子,摇了起来,纵然有丫鬟及时地打了伞遮阴,也架不住连风都是热的。 萧瑜忍不住问:“为何不径直坐了马车进去?莫非这还有什么讲究不成?” 只听旁边的一个丫鬟回道:“两位老爷的意思是,让郡主可以先从大门就好生看一下。” 凌燕不由蹙眉:“这么热能好好看吗?” 这时,却见萧文桥气冲冲地走过来,斥道:“不知变通的蠢材!还不赶紧扶几位姑娘上车?若热出个好歹,看我不回了老夫人将你们都发卖了去!早上停在这儿当然没什么不妥,这么热的天,也让姑娘站在日头下。” 见此那些丫鬟大气也不敢出,忙先扶了肖佩上车。 萧瑜摇头,与萧文桥道:“十二哥这是吃了炮仗了吗?火气这么大,你知道这些下人都是听命行事的,你们觉得天热不打算在门口停留,也该打发个人过来说一声。” 这时凌燕也上了马车。 萧文桥挠了一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见妹妹在这儿晒,一时情急。半路就想叫个小厮过来说的。后来又忘记了。是我想的不周全,让妹妹受了暑气,外边天气热,妹妹快些上车罢。” 说完抬手亲自扶萧瑜上了车。 坐回清凉的车内。凌燕这才笑道:“阿瑜妹妹还比十二表哥沉稳些。” 萧瑜笑道:“多些历练就好了,而且都如我这样老气横秋的,那还了得,不把祖母吓坏了去才怪,你说对不对。阿姐?” 肖佩正含笑听二人说话,见扯到了自己身上,当下摇头笑道:“你这哪还有什么沉稳的样子?” 凌燕亦笑:“阿瑜妹妹经不住夸,这才夸了她,就原形毕露了。” 说笑之间马车骨碌碌地驶进了郡主府,凌燕索性将车窗的帘子打了起来,好欣赏府中的景色。 没多远就是一条林荫小道,路旁浓荫匝地,花木扶疏,还有藤蔓缠绕。 然后才看到了宅院。 只见两边屋宇齐整。朱户丹窗,飞檐列瓦,显得典雅高拙,形制宽宏,气势不凡;而宅院之后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假山花木,长桥池沼,又雅致可人。既有郡主府的大气,亦不失江南园林的别致。 三人啧啧称赏。 到了正院,马车缓缓停了下来。萧瑜扶了半夏的手。当先下车,环顾四周。 进来才发现,这郡主府真的占地宽广。 虽说江南以园林著称,但要造出这样大的园子。而且景致可人,居然不到一年就建好了,也太快了。 萧瑜不由出声赞叹了几句。 这时肖佩也下了马车,闻言在旁笑道:“不是说这里原本就是个有名的园子吗?” 凌燕点头道:“对呀,这儿原是常州富商刘家的沁园,之前不知何故。刘家忽然说将此园出手,可巧奉命督造郡主府的钦差到常州选址,看中此园就买下了,然后才改造成郡主府的。” 萧瑜不由一呆:“为什么连阿姐都知道的事情,我却没听说? 肖佩笑道:“这可怪不得旁人了,之前看的那个郡主府的图纸上不是清楚地写有吗?” 这个…… 萧瑜还真没注意,讪然而笑,摸了下鼻尖,无言以对。 不多时,萧川还有萧文栋几人也过来了。因为三哥萧文柏之前参与了郡主府的参与了督造监工,当下一行人就在其前边引路介绍之下,游览起这府中的园子来。 移步换景,但见园中的亭台池馆、回廊水榭无一不是雅致之极;而曲径通幽之处,林木滴翠,青竹森森,山石玲珑,流水飞瀑,又让人如在画中。 大约行了小半个时辰,众人来到了郡主府中一个占地不小的湖泊边上。 萧文柏笑道:“这就是梳妆湖了。” 正值盛夏,低垂的碧柳下是舒展的荷叶和亭亭的莲花,粉白红润,微风吹过,带来清雅花香。 湖边建了九曲回廊,通向水上的亭子。 站在亭中,看田田荷叶如盖,碧绿成片,点缀了或含苞或盛放的荷花,美不胜收。 凌燕笑道:“过些时候,待阿瑜妹妹和肖姐姐搬了进来,我几人可以划船采荷。” 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青如水。 萧瑜不知怎的想起这一句诗来,含笑点头。 之后众人又游览了园中的各处景致,萧文桥等人还即兴题了不少诗联,不知不觉已是日薄西山。 见天色不早,郡主府各主要的院落也都看过了一遍,众人这才乘车而返。 而萧瑜及几人在各处提到的一些小细节,萧文柏也都让人记了下来,以便之后作出改动。 白日走了那么久的路,几人都有些累。 虽然萧瑜记挂齐帝为何破例封她为郡主,大加厚赏之事,却也没有再为此去打扰凌燕。 到了次日清早,凌燕却过来了。 萧瑜正在更衣梳洗,见此唤雨竹上茶,又让凌燕从架子先拣一本书看。 不多时肖佩也姗姗而至,两人遂在旁说话。 待萧瑜收拾妥当,就将丫鬟都支开,眼巴巴地看向凌燕问:“燕姐姐,那封赏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凌燕故意停顿了片刻,才微微一笑对两人道:“我当初也没有想那么多,是哥哥和花公子、钟将军几人觉得奇怪,这才去调查的。” 萧瑜追问道:“那后来呢?查到了什么?” 凌燕笑道:“那日贵妃诞下了龙凤胎,所以圣心大悦,且可巧此前陛下才梦到了神女降世,而这时又听闻寻到传说中的神物,钦天监正便提了一句,言此乃大吉之兆,还觉得阿瑜妹妹你说不定就是那下凡的仙子,而圣人深以为然,所以当即就让人拟了圣旨。” 神女? 萧瑜听得心中一阵恍惚。那个钦天监正是惯会装高深莫测,还是真的是个什么高人…… 还好不是妖女。(未完待续。) 第212章 新家 不过几人都明白,梦兆只是其中的一个原因。 齐帝之所以会封萧瑜为郡主,除了心情好之外,也不会不考虑其它的。说到底肯定还与她出自兰陵萧氏名门有点关系。 其实萧瑜不知道的是,因为齐帝对清宁公主求而不得的情愫,而苏颖又与其母亲清宁公主容貌相肖,所以他在苏颖死后一直怀有内疚之心,就想在尽量花玥这里补偿一二。 萧瑜听完凌燕所言之后,确实松了一口气。 凌燕当下就拿神女一事打趣起萧瑜来。 而萧瑜则不由在心中暗自庆幸,还好齐帝的反应不是将她纳入后宫,不然她该如何是好。 没过多久,京中传来萧恺的回信,圣上已让钦天监择了佳期,几日之后的六月二十就是乐安郡主开府的良辰。 这日子如此近,萧瑜十分惊喜,却让萧府众人一下子忙得不可开交。添购整饬郡主府各院子的陈设、对园中的花木进行修剪、采买下人、清扫布置……在萧府紧锣密鼓的筹备下,总算赶在了吉日之前将一切都安排妥当。 当日,郡主府宾客云集,贺礼摆满了偏厅,登记造册的几个丫鬟差点忙不过来。 而萧瑜亦头一次穿上了郡主的冠带翟衣,仅冠上的大小花钗就足有十八支,此外还有各种宝钿,只觉头上沉甸甸的。而绮罗的华服也足有三层,配上大带、革带,青袜,以及玉佩和绶带。 萧瑜感觉自己行动都有些艰难。 还有那让人看不出来原本长什么样子的浓妆。尤其让萧瑜无言以对的是顶了这样的妆容出来时,几个侍女惊为天人的目光。 萧瑜想起方才照镜子所见,眼角抽搐了一下:为什么只有她自己一个人被吓到? 然而众人似乎真的很欣赏这妆饰,无一不是啧啧赞叹。 各府千金在拜见之余,纷纷说起各种好话,也不知出自真心的有几个。当然不乏隐含了羡慕嫉妒的。 但萧瑜也没有空去理会。 期间并未看见花玥,其实这很正常。毕竟两人有婚约,拘于礼法,是该有所避忌的。 萧瑜还因此松了一口气,她还担心花玥见到这张脸会觉得白天见鬼了。 待筵席散去。萧瑜只觉比上次步行游园还累,一下子坐在椅子上,忙不迭地让雨竹几个赶紧打水来给她更衣梳洗。 肖佩看见萧瑜如此疲惫的样子,亲自动手为她将头上的花冠及钗钿取下。 而雨竹几个也连忙上前帮手,在拆下礼冠后就为萧瑜更衣。随后小丫头也将水抬了过来。 萧瑜洗去了脸上的胭脂水粉之后,外边侍女也将热水放好了,将纱帘拉上,都退了出去留她在房内沐浴。 几个侍女都知道,自家姑娘更衣沐浴从不让人在旁的。 泡在热水里,萧瑜一下子变得懒洋洋的,舒服地闭上了眼睛,不多时就睡了过去。 肖佩在外边等了许久,有些担心,就开门进去在纱帘外唤了几声。 迷梦中萧瑜一下子惊醒过来。才发现水都有些凉了,忙一边答应一边从浴桶中出来,擦干了身上的水,穿好中衣,走出纱帘,还觉得有些恍惚,待看见肖佩担心的样子,才提起了精神。 当下让丫鬟过来收拾了,萧瑜坐回椅子上,让半夏拿了帕子给她绞干头发。含笑转头道:“阿姐,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新家了!” 郡主府是前宅后园的布局,主宅子有门庭、正院、中院、内院和后罩楼五进院落,虽然园内还有别院。不过之前萧瑜就与肖佩还有肖玉成商量好了,三人都入住主宅,肖玉成住在中院,而姐妹二人住内院。 至于正院,有贵客来就在此处接待。 其实初时萧瑜觉得这么大的府邸三个人住实在有些空了,不过想到这样说的话那些公主府其实也就一个人。不,与驸马一起顶多两个人住,就没再去想这个问题了。 只是萧瑜想起,幼时家中四人也就住个小院落而已,忽然十分想念俊哥儿。 这么些年过去了,也不知俊哥儿是否安好,他被贼人掳去时也不过十来岁的年纪,却要如何保护自己。 若非因为俊哥儿被掳走一事牵扯到了父母的离世,而萧瑜及母亲的身世又不能让人发现,她早就让凌轶还有萧府帮忙寻找了,如今她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说到底,她并没有自己的势力。 肖佩见前一刻萧瑜还笑意满脸呢,才转眼间却又变成了心事重重的样子,遂关切地问:“怎么了?” 萧瑜回过神来,摇头道:“没什么,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 那多半是不太开心的回忆了。 肖佩这样猜想,就劝:“今日人来客往,阿瑜想必也很累,已经过去了的事就别想太多了,早点歇息吧,明日起来就好了。” 萧瑜点了点头。 不过,躺在床上的时候,萧瑜还是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俊哥儿,于她而言,当初俊哥儿被人掳去已成了她跨不过去的心结。即使如今因为肖佩和肖玉成,后来还回到了萧府,她重新有了家的感觉。 然而疼她入骨的双亲,从小一起长大的俊哥儿,却仍是心里最深的痛。 如今父母是再也回不来了……想到这里,萧瑜的眼泪就忍不住滑落下来,打湿了软枕。 萧瑜将头埋进锦被之中,一会儿才止住了泪水。 不过俊哥儿极有可能还在某处好好地活着,只要有一丝希望,她就不会轻易放弃。 许久之后,萧瑜沉沉睡去。 次日,当清早的阳光已经洒满了园中的亭台楼阁,萧瑜才梦中惊醒,看了有些陌生的房间,下意识以为还在梦里,直到雨竹听到动静过来,含笑问郡主可要起身了,才让她回过神来。 这里是郡主府。 萧瑜当下应了一声,雨竹就伸手将纱帐挽了起来,挂到白玉钩上,萧瑜推开锦被下床。 更衣梳洗的时候,雨竹和夏至几人在旁你一言我一语的,将府里的大致情况又说了一遍,道:“今日府里各处的管事,还有担负府中守卫之责的蒋参领都在正厅等郡主的吩咐。” 这些人是应该见一下。萧瑜颔首,忽然有些头疼,她还真没管过府中内务,但如今又不可能不管,只好赶鸭子上架了。 吃过早饭,萧瑜才到了正厅,前边是一座画了春狩图的屏风。 萧瑜方坐下抿了一口茶,只听屏风外的通传,那位侍卫头领大步走了进来,出声见礼。 “噗~~咳咳咳~” “郡主怎么了?”“没事吧,小心点……”“郡主您慢些……” ……(未完待续。) 第213章 护卫 方坐下抿了口茶,萧瑜就听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属下蒋青原,负责府中守卫之事,见过乐安郡主。” 蒋青原?! 萧瑜一口茶水还没咽下去就喷了出来,还不小心呛到了,咳个不停。 旁边雨竹几个登时乱作一团,拍背的,抚心口顺气的,擦拭水渍的,整理衣裳的……不可开交。 但也就是片刻功夫,屏风内就恢复了安静。 萧瑜从容而优雅地端坐于椅上,犹自疑惑,而目光仿佛要穿透屏风一般:蒋青原怎么成侍卫了? 后边见过蒋青原的夏至和半夏也对视了一眼,亦有些惊异。 只听蒋青原略带歉意地道:“属下没有提前告知,让郡主受惊,还请郡主责罚。” 萧瑜已缓过神来,闻言不由在心中腹谤:我看你分明是存心的,还责罚,救过我还罚你,那不是忘恩负义吗? 语气却一派和煦:“蒋公子……蒋参领说的什么话,当日若非遇到你,我今日也不会坐在这了。方才只是突然之间见到故人,却是府中的侍卫参领,所以才有点惊讶,让蒋参领见笑了。” 蒋青原恭谨道:“那不过举手之劳而已,若换了旁人见到也会这样做的,郡主不必记在心上。” 但屏风里萧瑜仍有些不自在。 原本平等论交,甚至还对自己有恩的人,突然变成了从属,换了谁都难以适应的。 听到蒋青原如此说,萧瑜就轻咳了一声,没有在这个事情上继续纠结,而是转口问:“蒋参领怎么到郡主府当侍卫了呢?” 据萧瑜所知,与一般富贵人家的护院不同,大齐各公主府、王府等皇亲贵胄府邸的侍卫除了极少数是各府亲卫之外,大多都是从京城的禁卫军调派的,其用度什么的也是朝中发放。而像她这样本来就没有任何势力背景的,府中侍卫自然全部来自于禁军。 如此说来。蒋青原之前就应该在禁卫军才对。 果然听蒋青原道:“属下原在禁军黑虎营蒙将军麾下任校尉,此前因为一些任务到了永安郡,并结识了钟将军,而后还有幸见到郡主。此次偶然听到蒙将军说起要调派人手到郡主府守卫。属下就自告奋勇地来了。” 萧瑜了然,不过她对于蒋青原自称属下还有点不太习惯,却也从善如流地含笑道:“既是故人,那我就更放心了,今后郡主府的安危还要多仰仗蒋参领。我在此先谢过了。” 蒋青原忙道:“郡主言重了,守卫郡主府这本就是属下分内之事。” 当下又说了几句话,蒋青原将郡主府侍卫的名册呈了上来,并且详细说明了各处守卫的布置及轮换。 萧瑜认真听过之后道:“就按蒋参领所言安排便是。” 而蒋青原也没什么多说的了,躬告退。 出了一会儿神,萧瑜才抬起头:“让下一位进来罢。” 下边就简单多了。 除了侍卫外,郡主府中的大小管事、丫鬟仆妇杂役还有马夫等下人都是萧府千挑万选采买或者调派过来的,不少还是家生子,都既老实可靠又能干得力,几乎不用萧瑜操什么心。 自然。这些人的卖身契也都一起给了萧瑜。 其中的总管事是萧老太君亲自挑选的,也在老夫人身边许多年了,大约将近四十的年纪,姓殷,圆脸,看上去一团和气。她进来之后恭敬地给萧瑜请了安,将账册递上来。 萧瑜忙让雨竹设座。 随后,各管事也都将自己分管的大小事务及安排详细地说清楚了,萧瑜又勉励训示了几句,方各自回去做事。 如此下来又到了用午膳的时辰。 吃过午饭。萧瑜小憩了片刻,起来就听说家里又送来几个会拳脚的侍女。 萧瑜本身就学过些武艺,一听顿时大感兴趣,当即让赶紧把人带过来。然后自己也去换了衣衫。 那几个侍女其实是花玥担心萧瑜的安危,特别让人寻了买下给她防身的,远非平常粗懂拳脚的丫头可比。 萧老夫人见花玥对萧瑜这样上心,对其满意了几分。 不过,萧府送来的时候,故意没提此事。所以郡主府上下也都不清楚内情,更无人寻根究底。 四个新来的侍女都是十六七岁的模样,清一色的劲装,看上去英姿飒爽。 萧瑜才见到几人,就提出了动手比划一二。 这几个侍女可是经过专门训练的,除了学武之外,也都善于察言观色。如今见面前的小姑娘虽然一身利落打扮,却并不像下人,而且听说要与几人动手之后,旁边的丫鬟还露出了焦急的神色。 根据之前了解到的乐安郡主的情况,几人很容易就猜到了眼前的少女就是自己的新主子。 这下可为难了。 若只是府中的其他侍卫,几人必定不留情将之打趴于地,这样才能让郡主看到她们的实力。 但如今却是乐安郡主本人亲自上场,几人怎么也不可能将之打得鼻青脸肿的,那样的话岂非一来就得罪了自家主子?可假装不敌的话,不免会让主子对她们生出轻视之心,觉得几人无用。 当下这几个侍女相视一眼,心中有了计较。 就有一人站了出来,并未点破萧瑜的身份,只装作不知,恭声道:“那就让在下向姑娘讨教一二。” 此女尽管觉得萧瑜看上去不像是武艺高强之人,但毕竟是她先提出了比试,想来也是有几分功夫的,也不敢掉以轻心,免得一时大意落败。 不过她显然高估了萧瑜。 两人才过了几招,这个新来的侍女就把萧瑜给放倒了,好在她眼疾手快,在萧瑜快摔到地上时将其拉了起来。 太丢人了! 萧瑜站稳就尴尬地摸了一下鼻子:这下脸丢大了!为什么她会突发奇想去跟护卫比划,虽然这护卫是女的……没脸见人了怎么办…… 旁边的三人也有些愕然,见萧瑜站在那里,脸上看不出喜怒,不由心下惴惴不安。 却见萧瑜拍拍手,云淡风轻地微微一笑,道:“身手果然不错!我先去更衣,雨竹你给安排一下。” 说完径直离开了。 雨竹在身边这么久也清楚了萧瑜的性子,不知怎的有些想笑,忙低头恭谨地应了。 几个新来的侍女还有点不知所以然。(未完待续。) 第214章 种瓜 回到房中换好衣裳,夏至一边给萧瑜梳头一边笑道:“没想到府中会考虑的如此周全,以后郡主出门就不用担心了。” 萧瑜但笑不语。 过了一会儿,雨竹已经给新来会武艺的几个侍女安排好住宿的地方,然后又大致与几人说了郡主府的规矩,才领了过来见萧瑜。 日光明亮。 只见四个侍女都已经换过了衣裳,皆五官清秀,身姿窈窕,看上去与府中别的丫鬟并无二致。 却难为萧府能寻到这样的人。萧瑜暗想,含笑让几人起来。 仔细看还是可以发现,这几个侍女身形尤其挺秀。 想起方才之事,萧瑜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一声,然后才婉言道:“你几人想必武艺皆极好的,不知都叫什么名字?” 几人当下相视一番,恭敬道:“我等只有个代号,还请郡主赐名!” 什么? 萧瑜抬手碰了一下鼻尖问:“那就说说你们以前的代号是什么好了,说不定原本就很动听,也无须再另起名字。” 雨竹几个一听,就知道自家姑娘懒病又犯了。 只听四人很快就将各自的代号报了上来:阿壹、阿贰、阿叁、阿肆,还真是简单好记……萧瑜沉吟许久,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名,突然灵机一动,分别给四人起名唤抱琴、司棋、侍书、入画。 几人似乎没想到是这样文雅的名字,有些惊讶的样子。之后就退下了,守在门口。 夏至由衷地道:“郡主起的名儿真好!” 却见萧瑜微微一笑:“我在话本里看到的,觉得刚好合用,就随手拿过来了,还不错吧?” 外边耳力极好的几个侍女一听,不由相对无言。 雨竹心中却是不信的,当下莞尔道:“郡主又说笑了,几个名字而已,对您而言再简单不过。” 萧瑜见此一笑而过。没再说什么。 晚些的时候凌燕笑意盈盈地过来了,身后的小雪还捧了个小罐子,不知里边装了何物。 今日凌燕一袭浅绿的襦裙,就像梳妆湖边袅娜的杨柳。一见就觉得清爽。 萧瑜迎了上去,笑问:“燕姐姐怎么来了?” 凌燕嫣然一笑道:“不是说好了一起采莲的吗,怎么没见肖姐姐呢?郡主不会这么小气,连几朵荷花都舍不得吧?” 说话间肖佩可巧过来了,她穿了鹅黄的高腰襦裙。款款而至。 “肖姐姐!” “凌姑娘今日是过来采莲吗?”肖佩笑道,“立春,让厨房把早起做的点心送过来。” 听到此言,凌燕登时笑道:“还是肖姐姐明白我,不过怎么却还这样生分。” 其实肖佩也是一时没改过来,当下从善如流地改口笑道:“既然如此,我痴长些岁月,就托大唤你一声妹妹了。” 凌燕笑道:“早就该这样子。” 而雨竹听说几人去采莲,忙吩咐管事将小舟备下。萧瑜转头看见一旁的小雪,当下笑问:“燕姐姐带了什么过来?” 凌燕这才想起来。忙示意小雪上前,接过那个罐子递给萧瑜道:“是上次拣出来的寒瓜子。” 萧瑜一怔,随即恍然想起:原来是西瓜籽。忙让半夏收好了。 这时底下有丫鬟过来说,小舟已经放下水了,船娘也已准备妥当,几人可以过去采莲。 见日头也没有那么晒了,萧瑜三人当即相携前往。 坐小舟到了荷花丛中,萧瑜才发现底下的湖水还有浮萍水草,各色鱼儿在萍藻间嬉戏,生意盎然。 田田莲叶青碧一片。空气中满是荷花的清香。 几人撩水笑闹,采莲蓬,吃莲子,流连忘返。直到夕阳晚照,才在丫鬟和船娘的相劝下,各抱了一大捧莲蓬还有荷花上岸。 萧瑜吩咐丫鬟挑了特别好的出来,让人送去给萧府众人赏玩尝鲜。 凌燕因笑道:“这么有心,怪不得外祖母成天夸你孝顺。” 几个侍女均抿嘴而笑。 萧瑜摇头笑道:“我没回来时,不都是燕姐姐替我在祖母跟前尽孝的吗。如今我到常州了,自然要努力补上以前的。” 凌燕微笑点了点头,又问:“对了阿瑜妹妹,那寒瓜你准备什么时候种?是不是得等到明年了呢?” 萧瑜听了笑道:“不用,我们可以种秋西瓜。” 前世,萧瑜家种过西瓜,而且记得十二三岁时,她还曾用吃西瓜后得到的籽自己种出了一个很大的。 就是秋天的西瓜。 凌燕听后来了兴致:“要怎么种呢?” 萧瑜没有说什么,直接让半夏将那些西瓜籽取来,想了想,拿出了三分之一,用温水浸泡起来。 然后才向凌燕和肖佩解说道:“不管蔬菜瓜果还是粮食,播种之前大抵都是要浸种的。这西瓜籽约莫要泡上两三个时辰,然后用布吸干并搓去壳上的粘膜,洗净后继续浸泡一二个时辰,然后再取出来包在湿布里催芽,大概过上三天这样子,就会出芽了。” 肖佩一边认真听,一边默默地记了下来。 而凌燕则咂舌道:“原来仅是浸种就这般麻烦!我以为径直把土挖开,然后将种子往里一丢,再埋上浇水,便会自己长出来了。” 雨竹、小雪几个听了忍不住笑起来。 萧瑜也笑道:“燕姐姐这样也未尝不可,只是或许有些发不了芽,浪费了种子而已。有时说不定吃了西瓜后将籽往地里一扔,也会长出苗来,至于会不会结果就比较难说而已。” 凌燕连连点头道:“我们是外行,当然按阿瑜妹妹说的来种。” 又道:“那什么时候可以吃到妹妹种的寒瓜?” 这都还没种呢…… 萧瑜不禁哑然失笑,道:“其实这西瓜籽种下去能不能长出来我都还不确定,还是等真的开花结果了再说吧。” 听到此言,凌燕肖佩和众丫鬟的语气却非常一致:“阿瑜/妹妹/郡主/姑娘肯定能把这瓜种出来的!” 萧瑜不由失笑,道:“但愿如此。” 接下来又让殷管事安排人去将园中那块田地分出两三畦来,深耕后整平,并在土中先铺了层腐熟的农家肥,留待种西瓜。 府中的下人都知晓萧瑜此前种玉米之事,并没有多少惊讶,反而因为听说将要种的是少见的寒瓜,都有些好奇和兴奋。 那可是贡品!若种出来了不说立功,就以后与旁人谈起,脸上也大有光彩的。 如此一想,府里的下人皆抢着要去去干活。 殷管事当然不让这些人乱来,当下挑出几个种过地的来负责,让其余杂役羡慕不已。 蒋青原听说了此事,也饶有兴致地过来帮忙。 凌燕却是才知晓蒋青原竟在郡主府当侍卫,意外之极。 三日之后,那些西瓜籽果然差不多都出芽露白了。萧瑜就指挥府中做过农事的仆妇将之种下育苗。 ……(未完待续。) ps: 祝大家中秋节快乐! 第215章 待嫁 没几日,花玥钟朗就要南下回永安郡了,而凌燕自然也想一起归去。 早在萧老夫人大好之后,凌轶就匆忙赶回越地了,毕竟他公务在身,实在没有那么多闲暇留在常州。 而花玥与钟朗也不过多待了几日而已。 凌燕尽管在南越也无事,但因为钟朗的缘故,她还是决定随之回岭南,萧瑜虽然非常不舍,却也只好含笑祝其路上平安顺利早日到达了。 如今种下的西瓜已经长出小苗了,萧瑜见凌燕似乎对此很感兴趣,就将种植之法详细写了给她,然后从余下的西瓜子分了一半出来,让凌燕带回去,没忘记认真叮咛道:“燕姐姐别忘了有空就给我写信。” 凌燕含笑应了。 正有些怅然,花玥和钟朗也过来辞行。 简单说了几句之后,凌燕还有钟朗就寻了个借口去逛园子了,而丫鬟也都心照不宣地退下,留萧瑜和花玥二人说话。 见厅内只余下了两人,萧瑜的脸不由自主有点发热,完全不知该如何开口。 安静的似乎可以听到心跳的声音。 只见花玥轻笑,道:“如今钦天监还未择好吉日,阿瑜耐心等待些时日,我回到南越之后,会给你来信的。” 萧瑜脸更红了。 这是什么话,说的好像她已经迫不及待要嫁过去一样的。 然而花玥见萧瑜没有应和,又补了一句:“阿瑜也要养好身子,注意自己的安危。” 花玥本有心留在常州,不过南边却有不少事情还等着他去处理,这其中不仅包括处置李瑛等靖南郡王府的人,还有即将到来的婚事,且于礼而言,他和萧瑜有了定了亲事,两人也不能来往过密。 还有那个南越王族苏氏一脉的后人之事。 这下子萧瑜不由眼角一抽,只觉得听起来特别古怪:什么养好身子?她好好的又没生病。 花玥却没再说什么。见萧瑜不说话,又微笑道:“那我先走了。” 萧瑜这才回过神来有些不舍,终究还是说了一句,道:“你一切小心。照顾好自己。” 说完起身相送。 花玥忽然站住了脚步,萧瑜还有些恍惚,差点撞到了他身上。花玥伸出手扶住了她,轻抚了一下她的云鬓,然后道:“你也小心。” 萧瑜低头红了脸。点头答应。 见二人出来,夏至去寻了逛园子的凌燕和钟朗,一行人回萧府。 次日清早,花玥几人坐船南下,萧瑜站在渡口遥望那轻舟逐渐远去,消失在江南水墨的风景中,忽然有些后悔当日没有和花玥多说几句话,如今要再见到,却不知要过多久了。 好在值得安慰的是,如今花玥的双目终于不用太过于担心。 从翠山回来当日。花玥就寻了个机会与萧瑜二人分析了玉簪的事情。 虽然在上清观时萧瑜并未与紫云真人细说从何处得到的这支玉簪,但花玥却深知其来龙去脉,所以回来之后,花玥问起了之前那老妪与萧瑜说的话。而萧瑜也正好想到了这个。 山谷中的老妇人在临死之前说过,她活了两百多年。 萧瑜当时只以为是这个老人垂危之际有些昏聩了,完全不知自己在说什么,所以口误了。 如今想来,莫非是真的? 而那老妇人之所以能活这么久,也许就是因为这玉簪的缘故? 萧瑜忽然觉得不安,见花玥问起。就将此事以及自己心中的猜测都说了,问花玥该怎么办。 紫云真人知晓玉簪可以让人复明之后,都脸色凝重地让花玥不要再用,尽管其意思当然不是放弃花玥复明的希望。而是告诫别再用来绾发,只贴身收起来,免得让人发现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毕竟可以让花玥这样双目损伤严重,几乎已经令人束手无策的情况好转,并且大有希望复明,如此珍贵之物若是给旁人知晓。定会引来觊觎,说不定还会带来未知的危险。 这样的神物几乎没有人能忍住不动心,连花玥都隐有些后悔让紫云真人知晓这件事。 好在紫云真人已毫不迟疑地将这玉簪交还给了花玥。 如今竟发现这玉簪似乎还可以延年益寿,这若让别人知道了,更容易惹来大祸,须知历届帝王无不追求长生之道,尤其是到了晚年的时候愈加渴望,所以问仙求道炼丹,无所不用其极。 因此花玥当时就问了萧瑜是否要将这玉簪拿回去。 萧瑜拒绝了,一来她觉得自己身上有如此珍贵之物,本就因身世而忐忑的她会压力更大,二来花玥的双目也离不开这一支玉簪。 花玥见此也没在坚持,只说待双目好了就将之还给萧瑜。 其实萧瑜如今对于能否延寿并没有多大感觉,所以并没将花玥的话放在心上,而且她都已经将这玉簪送给花玥了,要回来也难为情,当下不置可否,就这样玉簪还留在花玥的手上。 对于世上居然有这样神奇之物,花玥心中颇为动容,有意再寻机会前往落凤山。 这也是花玥回南越的原因之一。 萧府很快给郡主府请了常州最好的绣娘过来教导萧瑜,尽管如萧瑜这样尊贵的身份,嫁衣可以由巧手的绣娘来做,会更加华丽精美,然而像花玥的里衣荷包之类的女红针线,还是萧瑜亲手做比较好。 所以萧瑜忽然有些后悔当初没有好好学女红了,因为她发现自己还是挺希望能为花玥绣点什么的。 还好裁衣的话萧瑜还是会的,而且中衣又不需要繁复的花纹。 如今萧府请了绣娘过来,萧瑜就认真学起女红来,学了半个月后,居然还得到了绣娘余氏的赞赏,让她信心大增。 不过,相比之下陪萧瑜一起做女红的肖佩更让余氏惊讶,惜才之下,几乎将自己会的倾囊相授,肖佩正式拜了余氏为师。 在绣嫁衣学女红的同时,萧府二夫人林氏还每日过郡主府给萧瑜讲为妇之道还有如何主持中馈,并请了女夫子来给萧瑜学礼仪妆扮,所以原本萧瑜以为会非常清闲不知如何打发时间的待嫁,竟忙碌无比。 而在这忙忙碌碌之中,萧瑜还要分心于种在府中的那一小畦西瓜。 如今那些西瓜苗已经培育好,移栽下去了。 ……(未完待续。) ps: 亲爱的书友们大家中秋节快乐!幸福圆满!么么哒> 第216章 丰收 萧老夫人中毒一事还在追查,而在郡主府备嫁之时,回到南越的凌轶、花玥几人已将李珍并靖南郡王府行刺等恶事上报了朝廷。 齐帝得知了此事勃然大怒,查证后立即褫夺了李瑛的郡主爵位及封号并责令她闭门思过。 而李珍终究与其妃嫔有关,就以其没有真正伤害到肖佩,并且还被大将军府关在牢里那么久,所以只是削了其官职,亦令其思过而已。反而靖南郡王李珏被齐帝斥责了治家不严,难担大任。 苏老夫人和李珏听到之后自然又怒又恨,既然齐帝连难担大任都说了,若以后还有什么过失,只怕就是夺爵了吧? 于是李瑛还有李珍少不了承受了二人的怒火。 然而萧瑜听到消息心情并没有好多少,李瑛乃刺杀郡主;李珍虽然欲对肖佩不轨未遂,但其心可诛,她恨不得将这两人斩了,方能消去心头的火气,可齐帝却这么轻巧地放过了两人。 萧瑜心中十分不甘,却也无可奈何。 但郡王府内,李瑛被夺了爵位简直恨死了萧瑜,她没想能留下性命已是齐帝开恩,反而因为他将萧瑜赐婚给花玥,又夺了她的爵位和封号而心生怨怼,竟然起了不臣之心。 其实李珍一直也颇有野心,只是不动声色而已。 正因为之前齐帝就担心靖南王府借了越王的势力谋反,才对这边诸多打压,并且派了镇南大将军予以牵制和监督。 如今南越这边逐渐势微,但齐帝仍担心传说中的武王宝库突然,落入靖南王之手,而对自己的皇位造成威胁,另一方面,也希望能找到这宝藏充实国库,所以一直对南边异常关注。 没想到凌轶等人居然真的在那边找到了一个似乎很久远的宝库! 虽然这个宝库比较小,但是其中珍藏的无一不是价值千金的物件。更紧要的是许多东西都是前所未见而且里边还有与天书同样的文字,让齐帝不禁想到了传说中上古仙人之事。 如今大齐先有玉米等上古作物之事,而后又有远古留下的珍贵宝物,且还见到了疑为天书的玉简。这难道不是兴盛之兆? 尤其让齐帝在意的是,这上古作物还有宝库都跟萧瑜有关,他现在更加相信神女下凡之说了。 之前齐帝还有些觉得自己没仔细思量就给萧瑜封了郡主,有些冲动了。 而后来这事也受到了言官的诸多非议。 不过现在齐帝则觉得这个郡主册封得理所应当,他忽然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件事情:既然她极有可能是神女下凡,并且懂得种玉米等神物之法,又能感应到宝库的存在,那么会不会也认识玉简上如同天书的文字呢? 然后齐帝就将此事先问了凌轶和花玥。 在肖家旁边的田地底下那个宝库虽然之前就由花玥和钟朗拆除了机关,然而没想到在钦差来到,并且试图将里边大件的东西搬出来的时候,却发现还是有隐秘的机关没有拆除。 当众人欲将那些物件抬出时,不知怎么不是挪不动,就是自己碎掉了。 只好罢手先不去动宝库里的东西。 不过,经过了这几个月。田里的红薯和花生都已经收获了一季,而且再次种的也收获了。 在前一次挖红薯和花生之时,军师白羽特意请了钦差过来看,让其亲眼见到了红薯的惊人产量。 上报这样的好事,圣上必然龙颜大悦,钦差自然乐意之极。 因此,在大将军府将红薯的产量以及种植之法向朝廷禀报时,钦差也将自己的所见拟信与那些收获的花生和红薯一起送到了齐帝手中。 原来众臣还觉得岭南路远,又多瘴疠,没有几人愿意走这趟苦差。而这次过来的钦差也这么想,只不过因为他没什么钱财势力,才被派了过来,没想到这一趟却是个肥差。 办好了这件事。回去升官指日可待。 所以这钦差在奏折中对大将军府还有肖家也极尽溢美之词,况且都不用他如何夸张,这红薯已经是产量惊人。 谁不知道粮食的重要? 本来,因为之前靖南郡王府李瑛和凌轶都曾经将红薯呈到御前,所以齐帝见到这花生和红薯时并没有怎么在意,满心只有萧瑜说不定会玉简上天书一样的文字。 乃至见到奏折上红薯的产量。才有点以为是看花了眼。 之前玉米的产量已经让朝廷上下都震惊狂喜不已了,这红薯的产量居然还在玉米之上,让许多大臣激动的老泪众横,直呼此乃大齐兴旺之兆,同时一起上折子请齐帝恩赏对此有功之人。 想到之前言官还因为册封萧瑜为郡主之事上谏,如今却主动提出要给种玉米和红薯有功的人重赏,齐帝对此更是心中满意。 这时朝中与凌家、萧家关系密切的大臣作出无意的样子又提起了之前李瑛半路截杀萧瑜和凌燕的事,还有李珍欲侮辱肖佩之事。 说起来,肖家在种玉米等作物中也是立了功的。 齐帝听到之后虽然没有再说给靖南郡王府李瑛、李珍这两人什么惩罚,但心中已经更不喜了。 若萧瑜当真是神女下凡,说不定以后天书、还有宝库等事情还需要她来帮忙,要是真有个好歹怎么办。 而底下的大臣谁个不是人精,见齐帝如此神色,早猜到了靖南郡王府此次大失圣心,甚至有些还想是否借这机会多踩几脚。 之前的玉米已经初步推广了开来,试种的各地反响都很不错,让最开始引种的各地官员都兴奋不已,齐帝接到这些述职报告也很高兴,如今得知这红薯产量更高,自然想效仿之前,将这红薯种分给各地试种。 有了之前玉米的例子,这次各地争相希望能够得到这次机会。 但如今种出来的红薯还很有限,虽然说每个红薯都可以育不少苗,但也不够种多少地的,怎么分确实是个问题。齐帝想了一下,将分配的肥差交给了凌轶。 因为不管是玉米还是红薯和花生都是凌轶安排人种出来的,众官员倒也不能说什么。 而远在永安郡的靖南郡王府也很快得到了这一消息。(未完待续。) 第217章 笑柄 近来靖南郡王府的主子们心情都不大好,所以下人也都小心谨慎,只恐受到怒火的波及。 正如花玥当初预料到的一样,当李珏等人听到消息,当初李瑛从肖家偷回来种了呈到御前,却没得到齐帝看重的红薯,如今却产量惊人之时,差点没一口血喷出来。 这红薯可是靖南郡王府先种出来的! 然而,这又有什么用? 如今那些记得此事的人,提起之前靖南郡王府先种出红薯这件事情,无一不是当笑话来说的,而且还有人直接断言,李瑛的红薯就是从肖家那边偷的,毕竟众所周知,花瑄带这些上古作物回来时可就有红薯的,只不过当时先种了玉米而已。 后来靖南郡王府忽然也种出了红薯,而且也不知怎么种的,明明是这么高产的作物,却没有发现,怎能不令人生疑。 郡王府的不知羞耻,可见一斑。 不过,即使众人心知肚明,却也没正面说此事,只是将此当作笑话私下谈论,其中不乏幸灾乐祸的。 而李珏则觉得心口堵得慌。 若是靖南郡王府前边没有种过红薯还罢了,如今李珏知道自己竟然与这样立功的大好机会失之交臂,简直要恨出内伤。 李珏没有去想若非是李瑛将这红薯偷了过来,靖南郡王府之前也得不到齐帝的赏赐。他现在满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如果当时李瑛拿到这红薯的时候,将之交给他去处理,而不是为了个人的私心自己偷偷地找人来种,他一定能发现这红薯高产的。 如今就因为李瑛想和萧瑜抢花玥,一心想着也种出神物与之争名夺利,结果却没个显著成效,让靖南郡王府白白失去了这样的大功劳不说,还成了旁人的笑柄! 李珏越想越气,立即把李瑛找来狠狠训斥了一顿,然后命人将她关在了宜岚院中。又让苏老夫人、王妃苏氏赶紧物色人选,尽快把李瑛嫁出去,以绝了她对花玥的心思,免得她再闹出什么事来。祸害王府。 正巧苏老夫人在出了事后,也正有此意,很快就张罗了起来。 这事不知怎么的,传到了李瑛的耳中,她当即大吵大闹。口口声声非花玥不嫁,还几乎将院中的丫鬟虐打了一遍后,见苏老夫人和自己的母亲依然无动于衷的样子,仍在打听谁家有合适的公子,李瑛索性开始寻死觅活,还说苏老夫人和苏氏是卖女求荣。 如此一来可将苏老夫人和苏氏气得不轻。 本来苏氏对李瑛还有几分怜惜的,如今见女儿为了个根本没将她放在心上的男人与自己闹,怎么劝都听不进去,也不禁有些心灰意冷,只想尽快找个还过得去的人就将她嫁了。 苏氏真不明白自己的女儿怎么了。一片苦心在李瑛眼中却是害她。 这日李瑛趁人不备跑了出来,去苏氏的院子里闹,正巧有打算与靖南郡王府结亲的人过来,见到了她状似疯癫的样子,当下坐不住了,随意说了几句就匆忙告辞。 没多久,有关李瑛疯了的闲言就流传了开来。 如此稍微有点名望和权势的人家,都对这位昔日的淑慧郡主的敬而远之,更别说与之结亲了。 毕竟虽然靖南郡王府听起来名头响亮又同出皇家血脉,但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失了圣心。 这让苏老夫人和苏氏几位生气。却也无可奈何,只得暂时打消了心思。 李瑛一边大喜过望,一边又担心花玥知道这流言后以为她真的疯了,在听说花玥回到了南越之后。开始千方百计地想要逃出去见他一面。 但经过上次李瑛从宜岚院跑出来之后,苏老夫人和李珏已经让人加强了对她的看守。 所以李瑛一时无计可施,心急如焚。 而京城里,齐帝在红薯产量的惊喜过后,很快看到了同时呈上的另一样作物花生。 见到这豆荚一样,却据说是从泥里挖出来的花生。又见奏折上写了可以生吃,齐帝当即饶有兴致地吃了几颗,大为惊奇,连赞美味,待看到其产量远远比不上玉米和红薯之后,才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不过见这花生可以榨油,而且出油多,味道也好,却也让凌轶一起安排分些给各地去试种。 尤其在尝过了与花生一同送来的据说就是以此为原料做出的糕点之后,齐帝登时对这花生也有了兴趣。 而且大将军府确实考虑得十分周到,连那花生的各种做法以及点心的方子都附上了,齐帝心情极好,听说这些吃食都是萧瑜、肖佩琢磨出来的之后,当下对凌轶和肖家姐妹二人大加赞赏。 见此,群臣少不得附和奉承了一番。 不久就有京中的高门大户开始打听起肖佩的情况来。 萧瑜知道了红薯和花生丰收之事,已让凌轶分给她一些,在府里种。 而听说了靖南郡王府先种出红薯被人当成笑柄,还有李瑛被认为已经疯了的事情之后,萧瑜没觉得丝毫同情,反而心中大快。这样一个千方百计地想要她命的人,对她来说实在死不足惜。 这时有人打听肖佩,似乎有意结亲的事也传到了萧瑜耳中,她也让萧府留意是否有合适的人来。 肖佩这么好的姑娘秦广宇这狼心狗肺的东西不知珍惜,自然有旁人会爱怜。 郡主府的西瓜也快到了收获之时。 近日萧瑜收到了凌燕的来信,说她在南边种的西瓜也开始结果了,亦十分开心。 此外,更让萧瑜高兴的是,她还从花玥的信上得知,在一次秋猎去玩时,凌燕险些出意外,却是钟朗救了她,现在两人的关系比从前更好了。 而花玥又去了一次落凤山,见到了花花,但是寻了很久,也没找到进那迷阵的入口。 归来之时,却无意中捉到了一对大雁。 大齐时下的礼仪与古时华夏差不多,都认为大雁顺阴阳往来,又乃忠贞之鸟,所以在时下的昏礼中是必不可少的。 仪礼有云,女子十五许嫁,纳采、问名、纳吉、请期、亲迎,以雁为贽。纳征用玄熏,故不用雁也。贽用雁者,取其随时而南北,不失其节,明不夺女子之时也;又是随阳之鸟,妻从夫之义也;又取飞成行,止成列也,明嫁娶之礼,长幼有序,不相逾越也。又昏礼贽不用死雉,故用雁也。 不过,由于雁是飞禽,很难捉到,时下不少人已经以鹅代雁,谓之雁鹅。(未完待续。) ps: 准备成亲啦~ 第218章 聘礼 萧瑜看到花玥信上提到捉雁,怎会不明白他是打算用来作什么,不由脸上一阵发烫,本来心中对其贸然前往落凤山,寻找迷阵的担忧和气恼登时都忘到了脑后。 难为其还亲自去捉这大雁。 不过,莫非花玥打算把这些大雁从岭南千里迢迢带到常州不成? 那还不如在常州这边捉还近些,或者在海宁也可以。 想到与花玥的亲事,萧瑜忽然有些紧张情怯,又不太希望那么快成婚了。她目前还未及笄,现在就嫁人,似乎也太匆忙了一些。 但如今赐婚的圣旨已下,而且花玥相比泰王什么的实在好太多了,萧瑜尽管很希望婚期往后延,又觉得自己贪心不足。 然而这么小嫁人,萧瑜还是忍不住有点忐忑。 原以为是圣上赐婚,这昏礼六礼之中的纳采、问名、纳吉这三个似乎已经用不上的礼仪就会省去了的。 因为所谓纳采,就是指男方请了媒人上门提亲,在萧瑜看来,既然有圣上亲口赐婚,那就已经是最大的媒人,自然无须再遣人提亲的。 而问名则是指,在女方家长接纳提亲后,女家将女儿的年庚八字带返男家,以使男女门当户对和后卜吉凶,据说在圣上赐婚之后,钦天监就已经算过,二人的八字没有什么冲突。 这不相当于已经问名了吗? 至于纳吉,也称过文定,当接收庚帖后,便会将庚帖置于神前或祖先案上请示吉凶,以肯定双方年庚八字并没有相冲相克,当得知双方并没有相冲相克之征象后,婚事已初步议定。 圣人亲口赐婚,钦天监又已经卜了卦,若不是出了什么大事,难道花家还能说两人的年庚八字相克?岂非打齐帝和钦天监的脸!所以萧瑜认为与花玥的婚事不会因纳吉而有意外。 既然如此。这纳吉似乎也可以省去。 不过,萧瑜根本没去想这六礼本就是一种礼仪的形式,大多只走一下流程,所以即使一切已经因为赐婚而定了下来。但礼不可废,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的,更因为是圣人赐婚,所以礼部但求昏礼盛大隆重,怎么会省去这六礼中的任何一节呢? 这日萧瑜正让人摘了园中成熟了的西瓜。准备送去萧府,问一下萧老夫人和两位伯父是否应该送一些去京城,就听说花家的人来了。 萧瑜不由紧张起来。 初次见花家之人,萧瑜以为自己会不知说什么,谁知花家是请了恒王王妃为媒妁正式向萧家及郡主府纳采择之礼,并不需要她见来人。 大齐大多郡主的夫婿都是入赘,虽然没有如公主的驸马一样的固定称谓,但是在府中的地位,也是居于郡主之下的。 而萧瑜此番不同。 花玥这次迎娶乐安郡主,萧瑜尽管贵为郡主。却是以萧家嫡女的身份嫁入花家的,所以恒王妃带了大雁过来,先去了萧家。而萧瑜没有亲至,也不知这纳采之礼是怎么样的,但花家的人离开之后,萧府就将今日纳采的一双野生大雁送到了郡主府。 萧瑜想到这是花玥捉来定亲的,令人先好生养起来。 过了几日,萧府才送信往花家表明结亲之意,然后恒王妃再次执雁登门,行问名之礼。将萧瑜的庚帖取走。 郡主府又多了一对鸿雁。 并没过多久,花家将庚帖取了置于祠堂卜得吉兆后,以雁为贽,备了厚礼通知萧家。表达决定缔结婚姻之意,同时也将订亲的聘书送了过来。 这段时间,花家数次抬礼前来萧府,都有一双极精神的大雁,还有那披红的各色成双的厚礼,无不让人羡妒不已。而萧府亦是张灯结彩,宾客往来,一片洋洋喜气。 萧瑜觉得自己很快都可以开一个小规模的鸿雁养殖场了。 然而,饲养这些成双对的大雁,想到其来历,萧瑜心中也是甘之如饴,几乎每日都会看一回,并决定了待昏礼过后就将这些大雁放飞。 过了文定之后,接下来就是过大礼,即纳征。 虽然花父如今远在京城,而本家海宁花家也在江南,但为了这门亲事,却特意也在常州购置了一个园子,并且还请到了恒王妃到这边小住。 即使如此,行了纳采、问名和纳吉三礼,已是几个月过去了。 在常州迎来凛冽的寒风之时,恒王妃回京了。 早在纳采之后,萧府送信给在京城的花满堂表明结亲之意时,顺带将萧瑜种出的西瓜送到了皇宫里。 除此之外,花家还有恒王府也各送了几个。 近在江南的海宁花府自然也没落下。 萧瑜这次种出来的西瓜个大且甜,虽然比不上西域有地理优势出产的,但因其护理的好,相差并不远,比起宫中往时种出的,则好太多了。 原本齐帝以为此瓜乃西域特产,不适合在大齐种植,所以结出的瓜才远比不上西边进贡的甘甜,没想到这乐安郡主当真不是徒有虚名,种出了几乎可与西域那边出产的瓜。 当下自然赞赏不已,太后得知了萧瑜的事情,笑言乐安郡主大婚在即,圣上该多赏赐些嫁妆。 齐帝一听却也将此事放在了心上。 钦天监已经看好了几个良辰吉日,并将这几个日子送到了花家,不过花家那边还没有答复。 而请期之礼还是在纳征后边的。 如今花家应该正在筹备迎娶乐安郡主的聘礼。 昏礼的地点已经初步定下来,就在常州花家新买的园子举行,毕竟京城与常州相距甚远,原来萧瑜以为自己要去京城的,只是心中因为当初母亲苏颖的事情不免对那边有些阴影。 即使是在海宁花府也比京城好。 如今听说不知为何花家有在常州完礼的打算,萧瑜和萧府上下一样都非常高兴。 萧老夫人以及几位伯父对花家还有花玥的印象也好了不少。 在初雪纷纷扬扬落下来当日,郡主府刚好迎来了花家过大礼的队伍。 聘礼从京城运了一部分过海宁花府,然后送到常州花家的园子,再从这园子抬到郡主府。 虽然北风凌冽寒冷无比,但长街上的十里红绸,却让城中百姓都沸腾了起来,挤在街边看那一抬抬的聘礼送进了郡主府。 朱漆嵌螺钿黄花梨的箱子上系了大红的绸缎,有些盖子还是打开的,里边堆满了各色珍宝以及绫罗绸缎等,简直看花了众人的眼。 今日萧府上下许多人过来帮忙。 萧恺也特意从京城赶了回来,此时他接过花家送上的礼书,才扫了一眼,虽然见过许多好东西,眼界颇广,而且为萧瑜准备的嫁妆也十分丰厚,但仍不禁暗暗吃惊。 除了圣上御赐的,公主王侯方能用的玄纁束帛、大雁纹玉璧一对以及沉香木镶玉如意一对、珍珠玛瑙翡翠白玉等物之外,这些聘礼共有九十六抬。 不说花玥的官职,就是按更高的郡主的规制,也应该只有皇帝大婚规制的一百二十八抬的一半,即六十四抬。 如今这聘礼却是按公主王侯的规制来的。 萧川本来就听说齐帝对花玥极为看重,对萧瑜也赞誉有加,但没想到竟会给两人的昏礼这么高的规格。 而这些朱漆嵌螺钿黄花梨的箱子除了装御赐的玄纁、玉璧、如意等物的木箱只装了一样以外,其余都是塞得满满的,许多箱子都需要四个人抬,看得围观的百姓极为轰动。 肖玉成也站在萧川旁边,见此心中微涩,生出卑下之感。 如今日子越发宽裕,但姐弟几个却也长大了,不能再像小时那样亲密无间,与萧瑜一起上山采药、下水捉鱼。原来他发誓要努力上进,给姐妹二人衣食无忧的生活,但现在还没有等他功成名就,萧瑜已经先有了更好的,似乎并不需要他的努力了。 不过,肖玉成的这点小情绪就烟消云散了,转而为萧瑜感到欢喜。 从这礼书可以看出,花玥对这亲事还是很上心的。他的心愿是只要两位姐姐觅得良人,一生平安喜乐,这就够了。如今萧瑜能得花玥如此对待,不也正是他心之所向吗? 萧瑜看到礼单时,也忍不住一呆。 这些聘礼多为绫罗绸缎、贵重摆设、各色珠宝首饰、药材香料、古玩字画、书籍、文房四宝等,此外还有必不可少的俪皮即成双的鹿皮、合欢、嘉禾、阿胶、九子蒲、长命缕、干漆等物,数量为双,名目繁多还均有吉祥之意,看得萧瑜眼都花了。 所以萧瑜只是简单地扫视过去就将单子放在了一边。 这么多的聘礼,即使萧家只是拿出一半随嫁妆送回花家,场面也很浩大了,况且据萧瑜所知,府中还是置办了不少嫁妆的。 没多久,雨竹从外边的小丫鬟口中得了消息,喜气洋洋地进来:“郡主,你可知道花家的聘礼有多少抬?” 同样喜上眉梢的夏至难得这回假意啐了雨竹一口:“礼书都在姑娘手上,姑娘会不知道吗?” 这个萧瑜还真没注意。 正欲打开看时,雨竹已经喜孜孜地往下说了:“老夫人之前还担心嫁妆太多郡主的六十四抬怕装不下,如今聘礼按九十六抬的话,嫁妆抬少一些过去,其余的折成银子换作银票就没那么打眼了。” 萧瑜一怔。 片刻后回过神来,萧瑜忍不住问:“竟然是九十六抬,公主的规制?”(未完待续。) 第219章 思虑 溪边的柳条已经落尽了叶子,轻抚桥头的青石板。轻盈的雪花落在水中,瞬间消失不见。 冬日的江南依旧温柔。 一个头戴帷帽,身姿窈窕年约十又五六的少女,披了淡粉镶毛边的锦缎斗篷,穿海棠红上袄,下著浅黄绣绿萼梅的长裙,迤逦而来。 虽未见其貌,也可想象这定是个娇美的人儿。 苏玲才走下石桥没多远,就听到前边传来热闹声浪,爆竹鼓乐沸反盈天。 身边的侍女银儿似乎看到了自家姑娘透过帷帽的目光,心思通透的她立即含笑问路人:“前边可是有什么喜事?” 这大娘也是行色匆匆,见有人相问,停下脚步笑道:“花家到乐安郡主府过大礼!” 乐安郡主? 苏玲记起这位据说是神女下凡的名门千金,想到其种田之事,心中不以为然,却也信步往前行去。 没多久,就见飞扬的雪花中,蜿蜒数里披红的抬聘礼的队伍一直延伸到远处,浩浩荡荡,如一条长龙,洋溢着吉祥与喜庆,寒风中还飘荡着清冽的香气,涌动的人群络绎不绝,比肩继踵,个个皆伸头探脑去观望,这满溢的喜悦,简直让人忍不住嫉妒。 苏玲有些发怔。 银儿双目闪过一道暗光,口中喃喃道:“果然郡主身份尊贵,这样的排场不知羡煞多少人。” 随后又自言自语道:“听说那位花家公子也是品貌无双的。” 苏玲收回远望的目光,垂下娥眉道:“不是说其双目失明,且多年来各处寻医问药也未见好?” 银儿轻轻一笑:“若是人好,那又有什么关系。” …… 府内的花木上还有红绸披挂,丫鬟仆妇杂役脸上一派喜气洋洋,萧瑜唇角含笑步入摆放聘礼的正厅,虽然早有心理准备,还是吃了一惊。 在这些珠光宝气的礼箱前站了片刻,萧瑜才若有所思地回到了房间。 今日依旧没有萧瑜什么事,她只是坐在房中吃茶。听底下的丫鬟兴高采烈地描述花家将聘礼抬进府中的情形。 九十六抬的聘礼。公主的规制。 不知怎么萧瑜心中总有点不安,总觉得齐帝将二人抬得太高,会不会有朝一日也摔得极重? 这样的恩宠,委实太过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尤其是萧瑜觉得自己的微末功劳实在与这样的恩赏不相称。 原来封的郡主已经让萧瑜诚惶诚恐了,如今昏礼还按公主的规制。这实在太逾越了。让那些真正的皇亲血脉,正统的公主如何想? 萧瑜有些担忧。 雨竹见自家郡主回房之后笑意就敛去了,反而变成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忍不住开口问:“郡主您怎么了?” 萧瑜心中已经开始怀疑。是不是齐帝有意为之,欲将两人捧杀。 然而这话可不能乱说。 因此对于雨竹的关切,萧瑜只是微笑道:“坐了一日,有点乏了,我想到园子里走走。” 外边还在飘雪,雨竹犹豫了一下,还是唤小丫头备上了手炉,半夏也找出石榴红的大袖披风伺候萧瑜穿上,想了想,还翻了狐皮斗篷给她系好。打了明亮的琉璃灯笼,一行人才出了院子往园中而去。 北风虽大,但因为萧瑜穿得厚实,倒也没觉得冷。 天已经黑下来了,雪光莹莹,并非特别暗。 园中的寒梅已经有几个小骨朵儿,却还没有开放。不远处的亭子旁边,犹有几丛晚秋没有开败的霜菊,花蕊上落了雪,在灯光映照下。更显金黄灿烂。 冷香扑鼻。 萧瑜心情好了几分,径直进了亭子。 丫鬟赶紧将锦缎绣折枝梅的坐垫放在了石凳上,萧瑜这才落座。 园中除了少数常青的树木之外,几乎都掉光了叶子。本应该显得萧索的园林却因为披挂了红绸和各色绢花等装饰,看上去仍花团锦簇。 萧瑜坐了片刻,转头微笑道:“回去吧。” 几个侍女本就担心天晚了萧瑜在外边待久易受风寒,当即忙不迭地答应,一群丫鬟簇拥她回屋。 白日虽然没做什么,但鼓乐喧天的闹得头疼。萧瑜早早就歇下了。 一夜无梦。 次日清早萧瑜起来倒想开了不少。 梳洗过后用了早膳,夏至笑吟吟拿了折起的信笺进来,说是镇南大将军府的来信。 萧瑜以为是凌燕这么快又写信来了,伸手接过,拆开一看却是凌轶的笔迹。方看了几行,萧瑜就不禁心中一震,好久才平复了波动的情绪。 凌轶此信竟是问萧瑜是否懂得另一张纸上拓印的文字。 而萧瑜一眼看过去就将那些字认了出来,正是她前世再熟悉不过的简体汉字,而且看起来似乎就是在肖家旁地底的宝库中拓印的! 为什么凌轶会突然问起此事?难道上次在宝库中的事情让他看出了端倪? 萧瑜心中惊疑,却不敢显出半分,定了定神,才接着往下看。 待将信看完,萧瑜稍微松了一口气。原来是齐帝突发奇想,觉得她既然是天上的神女下凡,说不定会认识这字。 尽管让齐帝蒙对了大半,不过萧瑜可不打算将这事承认下来,当即让侍女伺候笔墨,给凌轶回信,语气带了歉意地表示她亦看不懂。 让人将信送出之后,萧瑜细思了一回,确认自从上次在宝库中有些失态之后,她并没有在这文字上再露出过什么破绽,这才略放下心。 出了这事,萧瑜心中告诫了自己以后定要谨言慎行,却不免有些心烦意乱。 身上的秘密太多了,萧瑜有时候真觉得压力很大,却无人可以倾诉分担。 萧瑜不知怎么忽然很希望见到花玥。 肖佩端了燕窝羹过来,就看见几个大丫鬟都被支开了,萧瑜呆呆坐在榻边,似乎非常难过的样子。 见有人进来,萧瑜抬起头,脸上很快浮起了浅淡的笑意。 这强作欢颜的样子,让肖佩不由微微蹙眉。她这几日注意到了萧瑜的情绪不对,还以为是错觉,又问了雨竹几个,知晓从过大礼之后,萧瑜忽然就变得闷闷不乐。 因为纳征过大礼之事? 肖佩将燕窝放下,一边想当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一边问:“阿瑜你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差?”(未完待续。) 第220章 苏玲 纳征当日似乎没发生什么。而且花家的聘礼之多,就是尚公主都够了,以萧瑜的性子,即使礼少也不会因此不高兴的。 那是为什么呢? 这时萧瑜已站了起来,让肖佩在旁边坐下,摇头道:“我挺好的。” 肖佩这时想到了什么,问:“可是因为花家下的聘礼太多了,所以你担忧萧府凑不出相称的嫁妆?” 乍闻前一句时,萧瑜以为肖佩也想到了齐帝是否有意捧杀,待听完了以后,她有些啼笑皆非地道:“这个不用担心,我已经和府里说了量力而行,然而祖母连称之前备下的嫁妆就担心六十四抬远远装不完,据说宫中也会有赏赐下来。” 萧瑜在心中补了一句,她现在只担忧这九十六抬的聘礼过于出格了。 肖佩就道:“我见你近日蹙眉不展的模样,若非是因为这个,还有什么心事呢?” 闻言,萧瑜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只是有些想念父母亲了。” 因为身世之故,心事无人可以诉说,萧瑜近来是真的非常思念父母,尤其在这样落雪的季节。即使父母已不在,能寻到俊哥儿也好。 但是俊哥儿在哪里呢? 萧瑜心口酸涩发堵,难受得说不出话。 肖佩也想起已故的双亲,有些神伤,却很快就打起精神,温言安抚了萧瑜一番。 也许大婚前就是容易有各种不好的情绪,萧瑜好几日才调整过来。 这时,恒王妃又带了鸿雁过来请期。 钦天监之前已经算好了几个良辰吉日,如今花玥选了最近的一个,就在明年的正月廿二。 这让众人都有些意外。 昏礼为显郑重,除了冲喜之类的特殊情况,通常最少都会筹备个一两年,太过仓促不免让人觉得女方不够矜贵。而且如今萧瑜年岁又不大,这样早完礼实在匆忙了些。 本来见到花家聘礼如此厚重,萧府以为这大礼怎么也会在一年半载之后的。如今见到这吉日,虽说其实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并不会手忙脚乱,仍心中不快。 这时。萧府却收到了凌轶的来信。信中解释了婚期之所以定这么早,花玥在将军府和他商议过的,因为此次赐婚牵扯太多,担心拖下去生出什么变故,反而不美。 萧老夫人及几个儿子想到齐帝给萧瑜和花玥赐婚后发生的那些事情。不得不承认凌轶说的有理。 何况如今府中嫁妆什么的也都准备好了,只等花家定了吉日过来迎亲。 并不会发生手忙脚乱的事情。 尽管萧府同意了这个吉日,萧老夫人还是忍不住与恒王妃道:“阿瑜到底年纪还小,圆房的话,最好能待及笄以后。” 恒王妃当下含笑道:“这个自然,老夫人请放心。” 于是这日子就定了下来。 郡主府又多了一对鸿雁之时,萧瑜听到没多久就要嫁进花家予花玥为妻,顿时难掩心中的紧张。 过了几日,陆续有常州与萧家交好的各府姑娘过来添妆,而凌燕亦来信说很快就会赶回江南。 萧瑜这才放松了几分。 如今还有一个多月就是婚期。肖玉成和萧府上下每日清点检查嫁妆,以免出现疏漏之处。 而萧瑜虽然不用再学女红和礼仪,却也要忙于接待各府过来添妆的姑娘。 这日天有些阴沉,堆了乌紫的云层,将要下雪的样子。 站在廊上发呆的萧瑜回神,裹紧了身上的白狐斗篷,转身准备进屋,不过在扭头的一瞬间,她眼角的余光却瞥见院门处走进了一行人,那些丫鬟仆妇簇拥着两个少女。往这边行来。 萧瑜早知晓今日常州太守府上的二姑娘杨玉如过来添妆,方才通判府的马车在大门时也有人进来通传了,因此没觉得意外。 作为郡主,萧瑜没必要上前亲迎。正待回屋时,她多望了一眼那两个少女,突然浑身一颤停住了脚步。 杨玉如旁边披浅粉斗篷的那个姑娘…… “娘亲!” 萧瑜声音颤抖地脱口而出,忍不住走上前几步,才硬生生停下了脚步。不,那不是母亲。她的母亲已经过世了。而且年纪也不是这么小。 但实在太像了。 萧瑜下意识地环顾四周,没看见有旁人在,刚才的情不自禁的惊呼应该没人听到。 还好几个侍女都支开了,不然这次还不知如何圆过去。萧瑜不由攥紧了手中绣花的绢子,好半晌才定下神来。 杨玉如一行人已走近了些,容貌也看的更清楚。 萧瑜站在廊柱之后,远远望去,杨玉如身旁的那位姑娘实在生的花容月貌,唇不点而朱,眉不描而翠,与母亲苏氏极为相肖。 这到底是谁?怎么会和杨玉如一起过来? 之前从未听说常州还有这样容貌极为出众的姑娘,将美人花瑶都比了下去,而且还是这样的相貌。 见两人低声笑语逐渐走近,但似乎并没有发现自己,萧瑜转身进屋。 雨竹正要出去寻萧瑜,见她回来,迎上前为她将斗篷解下收好,又道:“杨姑娘已经进了院子,等一会儿就到了。” 夏至已经捧了茶水递上。 见此,萧瑜坐下吃了一口茶,点了点头,又开始沉吟。忽然想起在来常州之前曾听说南越王苏氏一脉还留有后人之事。 当下恍然。 这位应该就是那名唤苏玲的姑娘了,据说也是清宁王的亲孙女,萧瑜母亲苏颖同母异父的妹妹的女儿。 若以苏氏的家谱来论的话,可以说是萧瑜的堂姐。 仔细回想,其实这苏玲姑娘与清宁王还更相像,简直与萧瑜见过的画像上的清宁公主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知道了苏玲的身份,萧瑜不由开始思索她的来意。 两人并无来往,这个苏玲怎么无故就与杨玉如一起过来了呢?她与杨玉如有什么关系? 萧瑜有些担心是不是自己的身世被发现了。 虽然因为苏玲长得像母亲苏颖,萧瑜很难对她生出恶感,但仍忍不住揣测她这次过来是否有别的什么目的。 若非方才无人在旁,萧瑜那样失态定会让人生疑的。 试想,如果萧瑜不是先见过了苏玲,而是等杨玉如与她来到屋里相见时,却在众人皆在场时失言,将会发生什么? 萧瑜不由一阵后怕。(未完待续。) 第221章 相惜 这时萧瑜才想起,前些日子花玥来信曾提到,苏玲到了京城之后,不知如何见到了齐帝。 苏玲身为南越王脉的后人,她的出现,对如今已经稳定下来南疆局势来说是不利的,若越地的百姓希望苏玲掌管越地的话,她也许会利用这些百姓对其拥护,作出对大齐不利之事。 所以萧瑜原以为齐帝不会承认苏玲的身份的。 然而花玥得到的消息却让萧瑜大为意外。 齐帝不仅承认了苏玲的身份,而且甚至还真的打算封其为越王,不过担心众臣的反对,所以还在秘密筹备。 尽管这个消息听起来与萧瑜的想法大相径庭,似乎非常荒谬可笑,而且花玥还说这事在秘密筹备中,实在让人怀疑其来源是否可靠,但她不知怎么的就是相信了花玥。 如果这件事情是真的,那为什么齐帝会对苏玲如此看重呢? 萧瑜不由想起多年前母亲苏颖被封为郡主之事。至今她还想不明白当初齐帝册封母亲为郡主的用意。 当年的这件事扑朔迷离,而母亲苏颖更是在之后就猝然离世,连后边齐帝不顾劝谏的追封,都让萧瑜觉得那是心虚。 如今苏玲已隔了一代,却反而越过了苏颖,直接册封越王,这其中会不会又有什么阴谋? 萧瑜当然不知道齐帝对清宁公主的情愫,所以也不明白苏玲长了这容貌的好处。 就在萧瑜胡思乱想之际,外边传来了侍女的通报,说太守府杨姑娘到了。 听到这个丫鬟语气中似乎神思不属的样子,萧瑜不由唇角略微上扬,应该是见了苏玲的容貌,所以一时有些呆住了。 萧瑜当下笑道:“快请进!” 只见伴随珠帘掀起时,美玉交击的清脆声响,杨玉如还有苏玲相携而入,旁边立即传来吸气之声。 而萧瑜也恰到好处地露出了惊艳之色。 两人敛衽盈盈下拜,一起婉声道:“见过乐安郡主。郡主安好。” 萧瑜连忙倾身向前伸手虚扶,笑吟吟道:“两位姑娘不必多礼,只这位姑娘怎么有些眼生,这么标致的人儿我竟未见过。杨姑娘也藏得太好了,如今既然一起过来了,不介绍一二吗?” 杨玉如笑了起来:“正要给郡主引见。这位是苏姑娘,闺名是玲珑的玲字。近几日才从京城过来的。” 此时苏玲已经将大红的斗篷给旁边的丫鬟拿着,身穿一件云霏妆花缎锦绣百花如意上衫。下着曳地织飞鸟描花长裙,越发显得气度高华,身姿窈窕,嫣然而笑就让人感觉一室生辉。 在萧瑜的印象中从未见母亲穿过这样华贵的衣裳,眸光微闪。 苏玲又一次敛衽为礼,如风扶花枝,行止间风姿过人,美不胜收,连萧瑜也看的一怔。 随后含笑让二人入座。 杨玉如此次是过来添妆的,她带了一套镶红宝鸾鸟纹累丝赤金头面过来。做工相当精致,而且上边镶嵌的大红宝石既大又有光泽,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当丫鬟捧了上来时,萧瑜还看到了杨玉如双目中一闪而过的不舍。 萧瑜惊讶推拒道:“杨姑娘,这实在太贵重了,我不能收。还是你自己留下比较好。” 这时杨玉如眼中的不舍已经消失不见,她含笑道:“不过是一副头面,谨予郡主添妆为贺,还望郡主莫要嫌弃。” 听到这话中之意,萧瑜也不好再推拒。当下微笑谢过。 杨玉如就让那丫鬟将这镶红宝的赤金头面放到了旁边的妆奁之中,里边已经放了不少各府姑娘添妆的珠宝首饰等。 苏玲也不是空手而来,她拿出来的是一对点翠祥云镶金串珍珠鱼尾簪。 那些珍珠同样名贵。 萧瑜又一次谢过,然后让雨竹几个将妆奁放到旁边。换上新茶,摆了糕点并让人去请肖佩过来一起说话。 当下几人再次见过。 肖佩见到苏玲的容貌,亦是惊为天人。不多时杨玉如说了苏玲的身世,因为出身于永安郡,听多了越王苏氏一脉的传奇,如今见到其后人。肖佩自然生出些恭敬之心来。 这一点也不奇怪。 毕竟当初在南越百姓的心中,南越王本就是天神一样的存在,如今虽然已经归附了大齐,到清宁王时又出意外,换了靖南郡王府管辖,但寻常百姓无不感念越王一脉的宽仁治世。 而且对于靖南王当初的无耻行径,南越百姓也都极其痛恨的,只是慑于大齐国势日益昌盛,敢怒而不敢言罢了。 如今听说还有王脉存留下来,南越的百姓除了同情怜惜苏玲并为之高兴之外,就是欢欣鼓舞、奔走相告,翘首以盼希望大齐能重新将南越的管辖治理之权交回这位越王后人手中。 所以作为王脉的后人,苏玲还是深得南越百姓拥护爱戴的。 今日若换了另一个永安郡的百姓,也许还会比肖佩表现得更加的恭谨。 苏玲自然早就知道眼前的乐安郡主出身南越,也生出几分亲切,见到肖佩恭敬拘谨的样子,更忍不住生出几分喜意。 果然,南越的百姓还承认越王苏氏嫡支一脉后人的地位! 在苏玲喜形于色之时,旁边的侍女银儿忍不住轻碰了她一下,她才回过神来恢复了端庄自持。 萧瑜心中却有点不大高兴,但也没说什么。 闲谈了一番,萧瑜就大致知道苏玲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了。 原来之前苏玲到了京城,也见到了齐帝,还得了太后的怜惜在宫中住过一段时日。 在宫中之时,苏玲见到了花瑶,两人各有一番坎坷的境遇,又都花容月貌,也许是因为同病相怜,亦或者是惺惺相惜,当下一见如故,很快就成了无话不说的好友。 当然,这里边也有萧瑜的猜测。 但苏玲和花瑶至此相交甚好,而且也和杨玉环也关系密切。 而不久前杨玉环得天子开恩回常州省亲,苏玲在宫中住了一段日子,也有些拘束得慌,就与之一起过来了。 刚巧碰到花家到郡主府过大礼,然后请期。 今日杨玉如过府添妆,苏玲想到没见过乐安郡主,又知道她出身南越,这才想同来相贺。 这时苏玲有些不好意思道:“贸然到访,还望乐安郡主不要见怪。”(未完待续。) 第222章 礼物 萧瑜当然不会怪罪于苏玲,只是觉得杨玉如携友人过来却不提前说一声,实在失礼。 好在当时失态并没有旁人在场。 但是因为这事,萧瑜心中也不大痛快。当下又闲话了几句,杨玉如和苏玲才起身告辞。 虽然萧瑜将这事放在了心上,不过她并没有多少时间去考虑其中是否有什么不妥之处,而是又忙于接待别府添妆的姑娘了。 过了几日,凌燕和凌轶、花玥、钟朗四人从岭南风尘仆仆地赶到了,还运了好几大车的东西归来,在萧府的下人将这些物件送到郡主府时,萧瑜又一次看的目瞪口呆。 凌燕在之前的来信中就提到,凌轶和花玥在南边买了许多东西。 当时萧瑜并未在意,见几人打算走海路用船运回来,她还笑这是大材小用,买多少东西至于要用海船运送,还不如回到江南再买还方便呢。 如今却看到这些香料药材、珠玉宝物和珍禽异兽的羽毛、皮料等物,竟然真的买了好几大车! 萧瑜扶额,好半天才对凌燕道:“不知谁要经商,用我郡主府作仓库?” 凌燕笑得见牙不见眼的:“给你作嫁妆。” 这么多的东西,就是一百二十八抬也装不下好吗!萧瑜唇角一抽,好半天才自言自语道:“没关系,这下子连燕姐姐的嫁妆都齐了。” 凌燕登时红了脸嗔道:“不跟你说了,越发没个正经!也只有早点嫁过去让花公子把你镇住了!” 萧瑜脸一热,笑道:“到底是谁没个正经?” 当下问起凌燕今秋猎场钟朗英雄救美的事情来,凌燕见此果然招架不住,忙改了话头拉萧瑜去看几人运回来给她的礼物。 因为南越盛产珍珠宝石还有香料药材、珍禽异兽等物,是以相较中原而言这些东西在那边买的话便宜很多,许多中原的商人就不远万里地过去收购,然后再运回这边贩卖。 所以萧瑜初见这些东西之时,才会有谁要经商的笑言。 两人踏入厅中,只见宝石、皮毛、药材等都分门别类地放在厅上。几乎将小半个厅放满了,而厅里余下的位置则摆了花家送来的聘礼,所以那么大的正厅几乎没有了落脚之地。 因为在运送途中为了便于搬动,同时也节省地方。这些物件很多都是没有经过妥善的分开整理保养的,所以萧瑜和凌燕到大厅之时,府中的几个管事正忙碌地将各种东西详细清点分类,并且根据其特点用不同材料的匣子等容器装起来,以免保管不当损坏了。 珠宝、皮毛等物还罢了。香料和药材的存放尤其讲究。好在这几位管事都经验老到,让通晓药材的萧瑜都觉得开了眼界。 至于那些光彩夺目的宝石除了比较大块的,则随意装在匣子里。 这些红蓝宝,都是花瑄从海外用丝绸、瓷器还有茶叶换回来的,在大齐自然是少见而贵重的东西,其实花的代价却并不是很高。 此外还有南海的珍珠,既大个又圆润,还有好几种颜色,许多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以及南边雨林里各种珍禽异兽的翎羽和皮毛。 这些东西平时都很少见,如今却大把地堆在厅上。仿佛是什么廉价的东西一样。 凌轶从外边进来,看见二人就笑道:“这些珍珠宝石多拣点好的出来打头面首饰,还有这些皮毛可以做衣裳,如今正好用上。尤其阿瑜妹妹,花家抬了这么厚重的聘礼过来,你多打些头面首饰,裁些斗篷皮袄作嫁妆。” 萧瑜脸色微红地应了。 如今老夫人又开始唠叨这完礼的日子太过赶了。 因为定下了吉日之后,两府都要拟出宾客的名单,将大婚的请柬送过去。 这时众人才想起,派人送请帖去然后宾客再赶过来。远在外地的宾客有些一两个月才能到,年都不能好好过了。 所以这日子还是太赶了。 然而事已至此,许多人都早知道了这佳期定在明年正月廿二,萧府也没打算再改。 因为嫁妆几乎囊括了日常会用到的东西。这其中就有床榻衣柜桌椅等物。而且在把嫁妆送往花家之时,萧府也要请人过去安床铺陈的。 萧瑜想起了后世的拔步床,一时来了兴致,找来巧匠将图画了,让其试下能否做出来。她觉得虽然如今赶制千工拔步床怕已经来不及,但寻常的多几个人一起应该还是可以的。 尽管萧瑜前世见过也研究过。却也只是知道个大概的结构而已,细节之处只能将当初所见与工匠说了让其自己再琢磨。 那巧匠听说了如此繁复精巧的床,半日才回神,当下说了一句:“这样的床,怕是神仙也住得了。” 只担心过于复杂怕不能在吉日之前赶出来。 萧瑜恍惚觉得在何处听过这句话,也没放在心上,当下微笑道:“无妨。若能赶得及自然好,还会有赏;不成也没有关系,府中已经准备好床了的,这不过是我突发奇想另外定制的。而且如果这张拔步床做好时已完礼,我依然会买下,必不让你们白做工的。” 那巧匠连忙陪笑道:“郡主言重了,即使郡主用不上这床,却还不知多少人抢着想要呢。” 萧瑜微微一笑。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如今的富贵人家各种讲究,说不定真会对这拔步床有兴致。 而那巧匠不知制作过多少张床,却从未见过这样奢华精美小屋子一样的大床,已是见猎心喜,跃跃欲试,当即道:“若郡主没什么事,小的就先回去琢磨这拔步床了。” 萧瑜点了点头。 于是那巧匠拿了图纸,欢喜地匆匆离开了。 然而以不能做一张千工拔步床出来当嫁妆,萧瑜还是觉得有些遗憾,随即想到了凌燕。 这据说耗时要两三年的千工床萧瑜用作嫁妆是来不及了,但凌燕可以呀。 于是萧瑜就与凌燕说了这事。 凌燕果然亦大为向往。 于是两人说好,若匠人当真做出了拔步床,这千工床只是更加繁琐了而已,工艺却差不多的,到时可以让其尝试一下,看能否打制出来。 这日,萧瑜忽然想起了她入住郡主府时穿华服的妆容,从教导礼仪的女夫子那里她已经知道时下盛行的就是那样的浓妆艳抹,尤其是在一些比较庄重的大礼场合,比如昏礼。 不知却扇时这样的大妆会不会把花玥吓到。 思及此,萧瑜决定与给她梳头上妆的全福人谈一谈。 很快就到了十二月。(未完待续。) 第223章 梅园 萧府的红梅已经开了,疏影横斜,寒香点点,在皑皑白雪中显得格外明艳。 大雪早停,地上一层积雪。 萧瑜披了银白的狐皮斗篷,抱了手炉从园中穿过,去寻踏雪赏梅的凌燕,却找了许久没见人影。 这才绕过一株老梅,冷不防撞到了个人。 旁边几个侍女登时一阵娇呼。 因为婚前须守礼,花玥感觉已经很久没见到萧瑜了。他原以为自己对她只是有好感,又因为幼时之事以及齐帝一再的赐婚,觉得和她相处轻松愉悦,这才向齐帝求了将她指婚予他。 没想到自赐婚后,他竟忍不住想她早点过门,尤其是分开的这几个月,花玥总算深刻领受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是什么样的滋味。 花玥虽然可以从萧瑜身边的侍女还有凌轶口中得知她每日在做什么,却拘于仪礼见不到她一面。 近来花玥已有些茶饭不思,只恨不得明日就是佳期。 今早凌轶忽然邀了赏梅,花玥本是意兴阑珊的,不曾想却听到了这熟悉的脚步声。 萧瑜跌入怀中时,花玥下意识将她抱住了。 熟悉的味道。 而这边萧瑜一时没站稳,也抓住了来人的衣襟,待回过神察觉不妥,忙松手欲退开。 只听头顶一个低沉好听的声音唤道:“阿瑜。” 花玥! 萧瑜的脸瞬间烧了起来,连耳根都在发烫,手足无措地想将他推开。他怎么会在这儿? 却见花玥并未放手,而似蛊惑一样道:“别动,让我抱抱。” 萧瑜脸更红了。犹豫了一下,没有再挣扎,反而伸手环住了花玥的腰,僵硬倚在他胸口。 花玥唇边扬起一丝笑意,强忍住想亲吻她的冲动,很快松开了手。 没来由的有几分不舍,萧瑜惊骇之下连忙退后两步。慌乱低头问:“花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有看见燕姐姐吗?” “我到此赏梅。并未见到凌姑娘。”花玥含笑答。 “这、这样……那我去找她。” 有点想不明白凌燕怎么不在梅园,萧瑜也不好意思仍和花玥呆在一起,当即丢下一句话就急急忙忙走了。 这时才发现几个侍女还站在边上头都快低到地上去了。 萧瑜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花玥唇角微扬。 风中似乎还有萧瑜留下的气息。清冽的寒香也变温柔起来,花玥随手折了一枝梅花,往园外行去。 这几日满心里都是萧瑜,忘了将改良后的弩箭给凌轶。想来他已经有点沉不住气了。 萧瑜面红耳赤出了梅林,正好看见凌燕站在不远处。和七嫂说笑。 凌燕眼角的余光瞥见萧瑜从梅林里出来,转头惊讶带了歉然道:“阿瑜妹妹你这么早?是不是在梅园里等了很久,看这小脸都冻得红通通的了。” 闻言萧瑜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几下。 装!继续装! 现在萧瑜总算回过神来了,若此刻她还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蹊跷。那就是真傻了。 七嫂杨氏见二人似乎有什么事,当下与萧瑜打过招呼,就先离开了。 而凌燕仍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笑盈盈迎上前挽了萧瑜的手,道:“让妹妹久等了。” 萧瑜微笑道:“没什么。燕姐姐可还邀了其他人一起赏梅?” 凌燕一怔然后疑惑地摇头道:“没有呀。莫非阿瑜妹妹在林中还碰见了旁人不成?” 说完扫了旁边雨竹几个侍女一眼,没发现什么异状,又转过头。 还装! 见此萧瑜在心中暗暗鄙视了凌燕一番才点头笑道:“是的,我刚才在园子里见到了钟将军,我以为是燕姐姐叫他来的呢。” 语气中已带了几分揶揄。 凌燕没想到是说钟朗,呆了一下脸就红了,急忙澄清道:“我并没有邀请钟将军,也许他是和花公子一起过来的。” 这下轮到萧瑜一副惊讶慌乱的样子道:“花公子也过来了?论礼我岂非要避开才好?不过我也想回去加件衣裳。燕姐姐你知我一向怕冷,这园子的风吹得我有点受不住。” 然而凌燕听到钟朗在园内,如今二人关系才刚有进展,她并不想错失这样相见的机会。 但萧瑜一向不喜冬日,尤其下雪时的天寒地冻,此时她手心确实也有些凉,刚才脸上那么红多半还真是冻的。 凌燕犹豫了一下,让雨竹几个好生护送萧瑜回清辉小筑,道:“这梅花开得正好,都到这儿来了不欣赏一会也太可惜了,我在这边等妹妹,你加了件衣裳再过来可好?” 萧瑜忍住笑意,点了点头。 这一番对话听得雨竹几个无言以对。 在如此大户人家伺候的大丫鬟,谁没有几分机灵,早就看出来花玥出现在梅园中肯定与凌燕有关。 听到二人你来我往坑对方,忍笑不知忍得多辛苦。 萧瑜行到半路,忽然开口问道:“雨竹、夏至你们几个方才在梅林中看到了什么?” 几个丫鬟相视一眼,异口同声道:“我们什么也没看见!” 萧瑜见此点点头,不由自主又想起了刚才撞到花玥的情形,脸上有点发热,不自在轻咳一声。 雨竹立即担忧地问:“郡主可是不舒服?” 如今萧府上下无不知晓萧瑜畏冷,此刻雨竹忍不住对凌燕生出几分埋怨:冬日郡主甚少出门的,为了赏梅将自家主子唤出来,却是为了给花公子见面,于礼不合就罢了,万一郡主受了风寒如何是好。 萧瑜摇头道:“无事。” 心口似乎还留有花玥身上的温热,萧瑜忽然觉得这梅花的香气变得怡人起来,冬日的寒冷似乎也没那么难捱了。 雪和梅花都没有错。 错的是夺走了双亲的人。又到了这个祭奠的季节。 回到屋内坐下,才吃了几口热茶,凌燕就咬牙切齿地过来了。一见萧瑜,她忽然换上了笑意:“阿瑜妹妹,你方才真见到了花公子?” 萧瑜下意识就要点头,蓦地发现凌燕说的不是钟朗而是花玥,当下一脸茫然而无辜地说道:“没有呀,我远远看过去有个人像钟将军,就赶紧折返了,毕竟我这时候不好多见外男的。” 说完还反问了一句:“你说对吧,燕姐姐。”(未完待续) ps:大家国庆节快乐!玩的开心!o(n_n)o~ 第224章 红妆 凌燕能说不对吗? 明知萧瑜这话不尽不实,凌燕也无可奈何,当下话题一转,说起了年后大婚的安排。 因为忙于筹备萧瑜和花玥的昏礼,所以这个年也过得格外热闹充实。 从腊八开始,府里就迎来了一拨拨的贵客。萧家外出路途比较远的子弟都提前赶了回来,自然也有友人登门拜访。 萧瑜只安静在府中待嫁,时而接待几个过年刚回来的各府姑娘添妆。 不知不觉中,已是正月十几。 大婚的吉日没有多少天就到了,萧瑜一时无比紧张,之前她让巧匠打制的那张拔步床早已完工,也送到了郡主府,却没有和嫁妆放在一起。 这一张床这么快就做好,而且比想象中的还要精致讲究,萧瑜有些意外,将足有五进的千工拔步床的大致构造与工匠说了,让其选上好的木料,仔细打造,并言明不必赶时间。 自从上次梅园之后,萧瑜又私下见过花玥两次。 这两次都是在萧府之中,据凌轶说蒋青原半点不讲往日相交好的情分,将郡主府守得密不透风,让花玥找不到什么好机会。 听到这话,萧瑜回郡主府之后对蒋青原大大褒奖了一番。 花玥不知从何处得到了苏玲曾经与杨玉如到过郡主府的消息,得到证实后,脸上闪过几丝冷意。 萧瑜自然看得分明,虽不知花玥为何对苏玲没有好感,但总有其理由的。 在听到花玥说要离苏玲远一点时,萧瑜当即点头答应下来。 正月二十,天气晴好。 这日萧府将会把嫁妆送往花家在常州的园子,并请了全福之人过去安床。嫁妆抬过去之后也要铺陈开来供宾客观瞻。 嫁妆早已准备好装进了朱漆螺钿的匣子、提桶和扛箱之中,系上了红绸,放在郡主府门庭的大厅内。 见到红红一片的嫁妆箱子,萧瑜叫过雨竹吩咐了几句。 没多久,雨竹就拿了嫁妆单子的副册过来。萧瑜才打开就蹙眉道:“这上边是不是写错了。新让人打制的那张并非黄花梨牡丹卷叶千工拔步床。” 雨竹一听忙道:“我去问问。” 萧瑜点点头,低头继续往下看。只见上边整齐地列出了一大堆的嫁妆,床、几案、柜子、器具、箱笼、被褥衣裳首饰……日常所需无所不有。 其单子大致如下。 壹、头两件是御赐之物,代表了萧瑜的郡主身份: 金凤一双。各嵌上等红宝二十四颗,内上等南珠八颗,小红宝一百二十颗,内上等红珊瑚二颗。 金翟鸟二对,嵌上等红宝一块。大南珠十八颗,随金镶宝桃花重挂一件,嵌大小红宝六颗,穿色暗惊纹宝珠一百八十人颗,珊瑚坠角三个。 贰、屋舍田产: 十二片瓦,上贴红纸(表示十二座庄院) 十块土坯,包红纸(表示十顷良田) 叁、家具: 黄花梨牡丹卷叶千工拔步床一张、榉木刻诗画敞厅床一张、描金螺钿穿藤雕花凉床一张、酸枝木和合如意美人榻一张 各式琴桌、书桌、几案各一对 黄花梨雕花立柜一对(内置绫罗锦缎) 黄花梨雕花顶箱柜一对(内放各色金银裸子) 酸枝木刻五子登科书柜一对(放皇历一册、儒道名家典籍经书各一册) 楠木富贵花开多宝格一对(放各色金银裸子元宝) 螺钿朱漆泥金并蒂同心屏风梳妆台一座 黄花梨柜子四对、樟木箱子六对、楠木匣子若干对 立地大穿衣镜一架、玫瑰椅、太师椅、圈椅各两对,月牙凳、兀凳、绣墩各六对 窑变豇豆红大瓶一对(系红绸) 嵌螺钿黄花梨炕桌一对 嵌螺钿黄花梨金钱柜一对(内装各色金银裸子及元宝) 黄杨木六扇花鸟屏风一座 肆、摆设: 沉香木镶玉如意一柄、羊脂昆仑玉如意一柄 银质蜡扦一对,上插方形雕有白头富贵花纹的藏蜡 银质油灯一对,内盛香油和蜜。灯油内以红头绳为芯 翡翠竹盆景一对、六方盆红珊瑚梅花盆景一对 白釉墨彩松竹梅纹掸瓶一对,内插红、绿鸡毛掸 斗彩石榴花纹茶叶罐一对 荷花鸳鸯纹茶具一套、紫砂茶具一套 粉彩瓷过枝桃花纹果盘一双、大青花莲纹果盘一双,内装石榴和莲藕 素三彩十八子攒盘一双,装满莲子等各色喜果,五彩百宝纹多宝格盘一双,内装蜜饯干果 陈女儿红、女贞酒各一坛 伍、日常用品: 商银痰盒、银粉妆盒、银执壶、银茶壶、银盆、银盒、银碟、镀金盒各一对,银杯盘十份,银壶四把,银匙十把、玉杯八件 象牙木梳十匣、黄杨木梳二十匣、篦子十二匣、大抿二十匣、紫檀木嵌螺钿梳妆匣一对 漱口盂、牙刷银质刮舌十二匣、青盐十二罐、手巾、桂花皂若干匣 胭脂、各色香粉、眉黛、玫瑰水、桂花头油、鸭蛋粉、花露水、茯苓霜、雪花膏 床帘、幔帐、彩缎衾褥、鸳鸯枕、八铺八盖 各式不同的门帘、窗帘、椅披、凳套、流苏等 陆、衣料布匹: 上用金寿字缎二匹、各色上等丝绸八十匹,香云纱六十匹、各色彩缎六十二匹、织锦缎四十匹、妆缎三十匹、云锦二十匹、蜀锦十匹、各色绢纱十二匹、绒呢十二匹、绫六十匹、纺蚰一百匹 另有虎皮、貂皮、狐皮、银鼠皮、灰鼠皮、鹿皮、羊皮等皮毛若干 柒、四季衣服、鞋袜及其它穿戴物: 四季绣有和合如意、白头富贵、五福捧寿、凤穿牡丹、百蝶穿花、并蒂同心、万字长春榴开得子等吉祥图案的衣裳若干 各色绣鞋、木屐 其它零星小件。包括绣有不同吉祥图案的汗巾、锦帕、扇套、荷包等等 捌、金银珠宝首饰: 御赐白玉镂空凤穿花璧一双、白玉大雁纹系璧一对,南珠、湖珠、米珠、玛瑙等各一盘 白玉留皮葫芦佩、白玉雕麒麟送子佩、白玉七璜联珠组佩、白玉镂雕竹节花鸟佩各一件 青玉雕凌霄花纹穿带饰等四件、水晶各式佩两件 绿松石十八罗汉手串一件 珍珠手串、翡翠手串、珊瑚手串、沉香手串各两串 翡翠搬指二件、象牙搬指二件、有眼鹿骨扳指二件、牛角扳指二件 赤金镶宝扣一对、白玉鸳鸯扣一对 璎珞金项圈六个、银项圈八个 白玉凤首笄一对 累丝嵌宝衔珠金凤簪一对、双鸾衔寿果金簪一对 衔珠金凤簪一对、点翠镶嵌和田白玉凤鸟簪一对 点翠累丝凤簪一对、点翠银丝团凤钗一对 赤金累丝长簪一对、赤金镶嵌长簪一对、翡翠长簪一对、白玉长簪一对 万福万寿点翠长簪一对、双喜如意点翠长簪一对 翡翠白玉点翠珊瑚珍珠宝石玛瑙玳瑁牛角水晶各式挑簪各若干匣 金银杂簪六十二支 包金兽首白玉镯一对、赤金累丝镶嵌镯一对、象牙包金镯一对、玉镯四对、翡翠镯四对 寻常金银镯子二十对 药神形金耳坠一对、玉兔捣药耳坠一对 嵌宝金耳坠一对 翡翠环一对、珍珠环一对、白玉环二对、绿玉环二对 珍珠耳坠四对、翡翠耳坠两对、宝石耳坠两对、赤金累丝镶宝耳坠两对 白玉玛瑙松石银溜金耳坠各一对 寻常金银珠玉耳环二匣 金指环六对、玉石戒指两对 红蓝宝石、紫晶、蓝晶、松石、青金石戒指各若干匣 镶珠双喜钿、双如意银边钿、米珠花钿、玉珠花钿各若干 珊瑚坠角两对、青金石坠角两对 正珠坠角两对、祖母绿宝石坠角一对 翡翠南珠坠角一对、米珠小坠角四对 另有昆仑玉、翡翠、珍珠、红蓝宝、绿宝石、琥珀、玛瑙等各若干匣 …… 看到这里,本来已是头皮发麻的萧瑜更是倒抽了一口凉气,虽然前世也见过古时的嫁妆单子。也列了这么长的一串,然而这后边陪嫁的宝石多的也就十几块而已,这各若干匣是什么?! 好半天,萧瑜才想起继续往下看。 …… 玖、古玩字画: 粉彩开光婴戏双联瓶四对、青花竹石芭蕉图玉壶春瓶一对 青花竹桃纹带盖梅瓶一对、斗彩折枝团菊纹小罐一对 珐琅彩鹌鹑牡丹诗文杯一对、划花缠枝莲纹葵瓣口碗一对 五彩牡丹玉兰纹花觚一件、粉彩夔凤纹碗一件 釉里红四鱼纹水丞、浅绛彩山水诗记笔筒一件 乌金釉五系葫芦壶一件、冬青釉暗花海水龙萝卜尊一件 粉彩四方兽耳瓶一对、五彩花鸟纹瓶一只 子冈白玉和合二仙摆件一尊、三层绿玉熏球一个 青花海涛纹双耳三足炉一件、斗彩海屋添筹图盘一件 玉辟邪一对、玉马一对、玉璧一对、玉璜一对 字画若干 拾、药材香料: 人参、丹参、何首乌、灵芝、麝香、沉香、冰片、牛黄、雪莲、当归等药材若干 檀香、藿香、丁香、甲香、白芷、胡椒、苏合香、安息香若干 各大药堂日用成药六匣 拾壹、书籍和文房四宝 书籍四箱 文房四宝及绘画用具等六箱 拾贰、陪嫁丫鬟及仆役:雨竹、夏至、半夏、云裳三个大丫鬟,小丫鬟若干。家人六房 其实按旧例及规制。萧瑜可以带上六个陪嫁的大丫鬟,但如今她身边并没有这么多,勉强凑了个双数就作罢了。 留待以后再补齐也是一样的。 终于把这长长的嫁妆单子看完了。然而萧瑜刚回过神,就看见雨竹快步走了进来。 雨竹恭敬回道:“郡主,这单子没有写错,嫁妆里确实有这么一张千工拔步床。” 萧瑜皱眉道:“这怎么可能呢?” 却见雨竹脸上忽然露出了既向往,又怅然的表情。萧瑜正有些奇怪。想问她怎么了,就听她开了口:“那张床刚送过来。的确是五进的雕牡丹卷叶纹的拔步床,郡主要去看一下吗?” 雨竹刚才出去时,可巧看见萧府的人运个精美的小木屋过来,问了才知那竟然就是嫁妆单子上边的黄花梨木五进千工拔步床!她看过之后。不由心生羡慕,觉得任何一个女子都会想拥有这样的一张床,可惜她身为下人,对如此造价昂贵的大床。也就只能想想罢了。 “我去看看。” 听到这张千工拔步床已经送到了府中。萧瑜当即起身往外行去。 雨竹几个丫鬟忙跟上,没忘记让婆子在前头先把闲人打发走,以免冲撞了萧瑜。 来到门庭的厅子,萧瑜果然见到嫁妆箱子前边多了张占地不小的拔步床,一看就不止两进。 当下萧瑜快步走过去,仔细看了一下,线条流畅雕工精湛,栩栩如生,打磨得也光滑如玉。不见半点瑕疵。可见工匠花了许多心思。 这是怎么回事? 萧瑜有些疑惑地转头,刚好大哥萧文松从外边进来,她就迎了上。 见萧瑜跑门庭外边来了。萧文松吃了一惊:“妹妹怎么出来了?可是在后院呆的闷了?” 如今待嫁,若碰到外男可不太好。 萧瑜不好意思一笑,道:“大哥与我进去说。” 尽管不知萧瑜想说什么,但总比在外头好,萧文松点头,与她往府中而去。两人在偏厅中坐下。萧瑜立即问:“大哥。这张千工拔步床哪里来的?” 萧文松有些诧异:“不是妹妹让人打制的吗?” “不是。”萧瑜摇头。 “那就奇怪了。我并没有在别的地方见过这样床,还以为是妹妹想出来的,妹妹之前不是打制过一张差不多的床吗?”萧文松道。 萧瑜正因此而疑惑不解。 “我也在纳闷呢,之前我让人打制的虽然也是拔步床。但只是寻常两进的床而已,并没有这么复杂。而且那张床早就已经打好送过来了。” 听到她这么说,萧文松也皱起了眉头:“之前那些工匠将这床的各构件运进府中拼装之时,出示了妹妹写的条子,并说是妹妹的嫁妆,燕妹妹也说了认得那个工匠的。” “不可能这么快呀……”萧瑜不由自言自语。 “妹妹的意思是。确实有订制过这样一张床,但没想到这么快完成?”萧文松听出了其话中之意,问。 萧瑜点了点头。 就见萧文松笑了起来:“那定是了。也许匠人赶工了呢。妹妹不想用这张床作嫁妆吗?” 萧瑜摇头道:“那倒没有,我只是觉得难以置信。这千工拔步床之所以有千工之名,就是因为打制这样一张床需要花千日之工,我原以为至少耗时两三年才能做好的。” 萧文松有些讶然道:“竟然如此吗?那我回去得好生问一下那些匠人,可别是这床有什么不妥当。” 虽然说在运到郡主府这边之前,萧家的人已经反复仔细检查过了这张拔步床没有问题,但还是谨慎些比较好。 萧瑜点头道:“那就有劳大哥了。” 此刻已经快到吉时,萧文松没有再耽搁,当即起身与萧瑜告辞,又让她放心,然后往外行去。 没多久,礼乐就奏起了,想来送嫁妆的队伍已开始启程。 萧瑜坐着听了片刻,只觉恍然如梦,过了一会儿,才往内院行去。 此时外边头抬嫁妆已经出了郡主府。 前边的两台自然是御赐的金凤和金翟鸟,紧跟的是象征庄院田产的瓦片和土坯。 然而最惹人注目的还是八个壮汉才抬得动的小屋子似的高大的千工拔步床。 围观的人群见了开始议论纷纷:“那是什么?莫非是床吗?这么大,看起来真气派!” “我还是初次见到这样好看的床呢!” “谁说不是!” “到底是圣上看重的郡主,据说能种出神物,也就这样的华美的床才与其身份相称。” …… 待千工拔步床等几张床榻过去,因为有之前的聘礼珠玉在前,而其余的嫁妆又大多装在扛箱内,且萧瑜为低调起见,除了御赐的几样之外,其余大部分嫁妆箱子都盖上了,却也看不出什么来,众人又没看过嫁妆单子,所以并没有引起多大轰动。 但这六十四抬的嫁妆,外加开路的仪仗礼乐还有跟在后边的丫鬟仆役,也已经绵延二十余里,而几乎全常州城的男女老少都涌到长街两旁,观看这一浩大的场面。 萧府在常州一向乐善好施,修桥铺路,施粥赠药,在给萧瑜备嫁时又广发粮布积功德,名声很好,所以这嫁妆队伍所经之处,人群都自觉地让出路来,一片喜气洋洋。 十里红妆,万人空巷。 苏玲从酒楼的窗子往外望去,但见这披红挂绿流光溢彩的嫁队伍从街道到巷尾都看不完,底下人声鼎沸礼乐喧天,说不尽的热闹喜庆,不由攥紧了手中的牡丹绣帕,双目尽是艳羡之色。 尤其想到方才那张极尽华美的床榻,更是霞飞双靥。 银儿唇边露出一丝笑意,在旁道:“姑娘不必羡慕,以姑娘的尊贵,他日定会有更好的。” 苏玲不由怦然心动,想到自己将来出嫁的风光,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见此,银儿眉头一动,似笑非笑,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这次为了将花玥和萧瑜二人的亲事办好,两家确实花了不少心思,在这么短的几个月就置办出这样丰厚的聘礼和嫁妆,也实在难得了。 这位乐安郡主更是心思玲珑,如此华美的一张床,连平日冷情的人都忍不住有些心动,更别说那些庸脂俗粉了。(未完待续。) 第225章 安床 长街两旁的人都无比艳羡地目送嫁妆队伍经过,然后远去。 虽然萧府并没有将嫁妆的朱漆箱子都打开,但无人怀疑里边会缺少琳琅满目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 早在之前,常州城的几大银楼和衣坊就隐约透出些风声,萧府为筹备这位乐安郡主的嫁妆可是花费惊人,更拿出了不少好东西。 所以众人只是有些遗憾不能亲眼目睹这些珍贵之物。 在这个鲜衣怒马,为了歌姬都可以一掷千金的盛世,众人并没有觉得萧府嫁闺女奢华一些有何不对。 而因为萧府的刻意收敛不张扬,众人的目光更多的落在了那张极尽华美的千工拔步床上。嫁妆还未抬入花家在常州的园子,已经开始有人打听这床是在何处定做的。 自然也有消息灵通的,很快就弄清楚了。 当知道这床也是郡主府里的人想出来的时候,众人更是惊叹不已,直说难为如何想到。 已有常州的名门高户准备到萧府拜访,看能否给自家千金也打制这样的一张床作为嫁妆。 更多的人则觉得,能见到这样的一张床,也算长了见识,亦心满意足了。 送嫁妆的队伍终于来到了花家。 如今即使是相近的两家结亲,尤其是富贵人家,其聘礼和嫁妆也会绕城一圈以示夸耀之意。 花家的鼓乐很快也奏响了,将嫁妆迎入。 正如此前花家的聘礼会放在郡主府正厅供来客观瞻一样,萧瑜的嫁妆也安置在花家园子的正厅之中。 自有萧府的人打开嫁妆单子,每念一样,就有人将相应的朱漆扛箱打开,铺陈开来,不多时厅中已是珠玉耀目满堂珠光宝气。 尽管花家的聘礼也极丰厚,但见到这些嫁妆,尤其是各种金银珠宝简直不要钱地往嫁妆箱子里堆时,花家原来有些看轻萧瑜曾在乡下种田的心思都不由自主的收了起来。 不多时厅上就堆满了红妆。 至于那张千工拔步床。花府的人自然也从未见过,目光几乎都忍不住停留在上边。 待嫁妆单子念完,交到了花家主事之人手上,这张黄花梨牡丹卷叶千工拔步床就由几个壮汉搬到新房外边。将会在早看好的安床的吉时,由全福之人移至吉位安放妥当。 所谓的全福之人就是指父母高堂建在、兄弟姐妹和睦相处、夫妻恩爱、儿女双全的有福气的人,以给一双新人带来好福气。 因为这张床很大,无法直接整张地搬进新房中,因此萧府早就挑出了十几个同样有福的工匠。将这床分成几部分,抬入房里再拼装起来,然后等到吉时再由这几人移到合适的方位。 然后才由全福之人铺床。 因为好奇,众人不免向工匠打听起这张床的打制过程及构造来。 工匠一是为了显出萧府置办嫁妆的用心,二来也夸耀自己的手艺,自然没有相拒。 所以众人却比萧瑜更快地知道了这张床是如何打制出来的。 这张黄花梨牡丹卷叶千工拔步床的用材几乎都是上好的黄花梨木,整体为暗红色。 黄花梨产自岭南,木质坚实细腻,手感温润如美玉;木纹优美如行云流水,形成蟹爪、花狸。美轮美奂;还可以用作香料,其气味芬芳,清幽温雅,是贵重的木材之一。 这张千工拔步床共有榫卯二十多种,五百多个构件全部是以榫卯相接,光是打制这些构件就花了二百多个巧匠一个多月的时间,没日没夜地赶工进行仔细的雕刻和反复打磨,可见费工之浩大。 若是一间铺子承接打制这样的一张床,没有两三年根本无法完成。 听得众人吸了一口冷气:萧府到底是如何寻到这么多技艺娴熟的巧匠来做这张床的?两百多人,怕是整个常州城都没有这么多手艺精湛的木匠吧?萧家在这婚事上到底花了多少心思? 却也难怪这张床有千工之称了。 众人才听了这么简单的介绍。再看这张千工拔步床时就更惊羡了。 而有心人则更是决定早点开始准备,在几个月内寻到几百个巧匠去打制这样的一张床对于他们而言自然不太现实,但是却可以花上两三年的时间,为女儿订这么一样嫁妆。 说话间。拔步床已经拼装好了。 只见这一张黄花梨牡丹卷叶千工拔步床足有五进,几乎将新房的一半地方都占去了,真的就像个屋中屋一样。 从外边看,这拔步床就是一张床榻放在了木制的小屋里,小屋木平台四周足有十二根雕花立柱,镶以牡丹卷叶的栏围。牡丹枝上还有一双依偎的白头翁,寓意白头富贵;前面是宽敞的门,两旁和后壁安有透雕花卉的窗格,每一进上边都设有浮雕的卷蓬顶,下边有踏步。 迎面的一进为千工拔步床的廊庑,步入回廊就如踏进了另一间室内,前边由雕花柱架、挂落、倚檐花罩等组成,左右各为多宝格,可以放置古玩摆件;第二三进的中间就是一脚踏,两旁安放案几和月牙凳,可供丫鬟小憩,旁边亦是放古玩字画的多宝格;第四进放了书架,旁边还有书案。 正有几个全福之人将外边的多宝格放上了古玩摆件之后,在案上摆放文房四宝。 最里边就是起卧的床榻了,与第四进之间有纱帘隔开,床前接有碧纱橱,而床边左侧是两个二斗二门小橱,上置银质灯台,还有梳妆台,菱花镜妆奁一应俱全,下床就可以下床就能理云鬓,画眉点胭脂;另一边则隔开,里边有马桶箱,而马桶置于箱内上有严丝合缝的盖子,显然是防止有异味逸散出来,考虑得十分周到。 床榻之上还有架子,可以供人随手放置物件。 这拔步床的雕刻亦十分精美。除了外边的牡丹卷叶白头富贵的雕刻之外,里边也多为吉祥如意的图案,梅兰竹菊、鸳鸯蝴蝶、还有百子、百花、八仙祥云、莲花、石榴、葫芦、凤凰鸾鸟、喜鹊登梅、二甲传胪、麒麟送子、五子登科、**引凤、并蒂同心等等。线刻、浮雕、镂雕、圆雕并举,刀法纯熟,人物造型亦生动形象,纤毫毕现,栩栩如生,处处皆十分精美,让人叹为观止。 众人除了不住口的赞叹,都不知说什么了。 没多久,司仪高唱吉时已到,几个有福的男子将床移到了早看好的“合命之吉方、合宅之吉方”的好方位,闲人退开,然后全福之人将喜被铺好,让几个早选好的八字相合的童子在床上打滚玩闹一阵,寓意添丁发财;再放上各式喜果、莲子、百合、桂圆、红枣等物,寓意新人百年好合、连生贵子。 安床之后,这新房就不准让人出入了。 晚间萧府的人回来后,萧瑜也已经从萧文松口中知道,这张千工拔步床这么短时间就能打制出来的缘由。 然而,却并不是萧府请的工匠。 虽说此人是以郡主府的名义,但萧府还有萧瑜对此都一无所知,但萧瑜很快就猜到了应该是花玥所为。 尽管不知道花玥是怎么知晓她定做千工拔步床一事,又如何请到这些工匠的,不过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的萧瑜却很难不为所动。 前世萧瑜并没有结婚成家,甚至连恋爱都没有。于情事上她也是个懵懂的少女而已,只是因为多了半世阅历,比那些情窦初开的女子更加理智一点点。她原就对花玥有好感,后来随着相处久了,逐渐没有原来的冲动,才觉得本来浓烈的感情淡了些。 如今花玥这样的上心,又让萧瑜再次沉溺了下去。若当真能与之一世白头,复何求? 嫁妆送过去,再有两日就是迎亲的吉日了。(未完待续。) 第226章 变故 大齐的礼服华丽精致,萧瑜纤长的手指抚过繁复的绣花,唇角不由扬起一丝笑意。 绣牡丹白头翁的纨扇亦放在一旁。 因为担心出现什么意外,这次萧府给萧瑜准备了两套嫁衣。 如今随着良辰吉日越发临近,几位伯母又亲自将这些东西仔细过了一回,只恐有什么遗漏之处。 而这迎亲的流程,更在萧家还有郡主府上下的口中心里排演了不知多少次,生怕出一点点乱子影响到昏礼。 但天公不作美,白天送嫁妆过去时还天气晴朗,这会子萧瑜从房中出来,却见天边堆了黑压压暗紫带红的云层,北风刮过,树上的积雪纷纷而下,片刻又被风吹了个干净。 又将是一场大雪。 正想着,萧瑜就看到天上点点雪花落了下来,随风轻盈写意地飘荡,庭院中的红梅开得正盛,映在雪中格外明艳。 没多久雪越下越密,园中的亭台楼阁,假山花木都被皑皑白雪所笼罩,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如同瑶池仙境一样的高洁。 石阶下很快已经是厚厚的一层雪。 下雪的时候并不怎么冷,但是看久了双眼却不舒服,萧瑜轻拢了一下身上的狐裘斗篷,转身回屋。 往日这个时间天已经黑透了,今日因为下雪的缘故,却比平时明亮了几分,外边不时传来枯枝折断的脆响,在北风中依然听得一清二楚,应是承受不住积雪的厚负。 萧瑜觉得不少诗文的意境当真好,比如这句:夜深知雪重,时闻折竹声。 这时,雨竹含笑过来道:“郡主,夜了,早些歇息吧。” 因为吉日将近,府中上下都担心萧瑜休息不好,到了大婚之日没有精神。所以比往时督促的多一些。 而萧瑜也十分配合,当下点了点头,更衣就寝。 其实府中众人的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近来萧瑜确实有些睡不好。尤其是想到马上就要成亲,更是莫名的紧张焦虑。 除了担心初为人妇的各种不适应,以及将要面对花家陌生的一切人和事,感到无所适从,萧瑜甚至担心不知该如何与花玥相处。尽管说是及笄之后才会行周公之礼,她还是觉得不安。 而且萧瑜还担忧别的事情。 若说以上的肖佩、凌燕几人还可以理解,后边的这些就让众人觉得萧瑜实在是焦虑过度了。 萧瑜总担心在昏礼之前还会发生什么变故,比如齐帝忽然收回了赐婚的旨意,或者花玥发生什么意外,亦或是她自己突然病倒,再有就是有人抢亲,也许边疆突然动乱,不然就是有人在昏礼上捣乱…… 无论凌燕、肖佩还是过来人的几位嫂子,都无法阻止萧瑜这些天马行空甚至胆大包天的胡思乱想。 比如今日送嫁妆过花家。萧瑜在家还担心会否有贼人光天化日之下抢劫。 让凌燕有些啼笑皆非。 现在一切顺利,证明萧瑜的担心是多余的,但她还是不太放心的样子,不免让府中上下反倒为她担心起来。 近几日萧瑜还变得相当浅眠,夜里稍微有点动静,就会惊醒过来,为了避免吵到她,如今屋内只余下个值夜的大丫鬟。 雨竹想到这,在心中叹了口气,服侍萧瑜睡下之后。吹熄了烛火,还是到外间去值夜。 脚步声悄然出去了,室内一片安静,外边落雪折竹的声音隔了窗子都可以听到。 萧瑜睡不着。莫名觉得烦躁不安,她翻来覆去辗转反侧,好久都没能入睡,索性起身将心口感觉有些硌到的那枚玉坠取下来放进床的暗格中,似舒服了些,方又躺下合眼。 然而半睡半醒之间。萧瑜似乎闻到了奇怪的香气,登时惊醒,才屏住了呼吸,她只觉后颈剧痛,就晕了过去。 在失去意识前,萧瑜只有一个念头:不是说蒋青原将郡主府守得密不透风吗? …… 屋外依旧大雪漫天,蒋青原身披大氅,领了几个侍卫在园中巡逻,忽然听到细微的响动。 “什么人?!”一个侍卫蓦地出声喝道。 “可是有人闯进来了?”蒋青原立即严肃地问。 那个侍卫脸上却现出犹豫之色,不太肯定地道:“我刚才仿佛看见了一个黑影的样子。” 蒋青原脸色一凝,更加郑重起来:“往哪边去了?” 侍卫略微踌躇了一下,不确定地指向正院那边道:“好像是那边。我也没有怎么看清楚,也许是看错了,风雪这么大……” 但蒋青原并没有因此就将此事放过了:“为慎重起见,你我往那边看看,刘强你二人在附近搜查一下,让各处都注意一点。” 说完径直大步向前行去,旁边那人忙应声去了。 这一路过去并未发现什么异样。 不过,蒋青原并没有因此而掉以轻心。这样大的风雪,若有脚印之类的也是转瞬就被掩盖了,自然看不出什么来。 到了中院查看时惊动了肖玉成,他担心肖佩和萧瑜,当下与蒋青原一起往后院而去。 抱琴、司棋、侍书、入画四人悠然醒转过来,立即意识到几人方才中了迷香,当下心中一沉,不管腿脚还有些无力,往里屋直闯而入。 屋内的雨竹还昏迷不醒,而里间的床上被褥凌乱,已经空空如也。 四人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分头在房中迅速找了一遍,相视一眼,望了下打开的窗子,抱琴就从窗口跳了出去,入画留在房中,而司棋和侍书则往门口快步行去。 两人还没走出多远,迎面有个小丫鬟揉着眼睛迎面而来,见人立即道:“二位姐姐,蒋参领方才过来说,府里好像进了贼人,让护好……” “郡主被人掳走了!”司棋沉声打断小丫头的话道。 “你说什么?” 同样被惊动的肖佩才赶过来就听到这句话,顿觉一阵天旋地转差点没站稳摔倒在地。 那个小丫鬟早吓得睡意全无。 …… 萧瑜醒过来时,已是天光大亮,待适应了有点刺眼的光线之后,她记起昨晚的事情,心中一咯噔,才低头就发现自己身上未着片缕! 只觉一股热血涌到了头上,萧瑜又惊又怒,又羞又气,想做点什么,却看到自己的手脚都被捆住了。 稍微一挣扎,铃铛的声音就响了起来,萧瑜才注意到床上还挂有这东西。 如此处境,让萧瑜脑子里一片空白。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 萧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身下并没有不适,想象中最不好的事情应该没有发生。 尽管知道无济于事,听到开门的声音之时,萧瑜还是不由自主地想将身子蜷缩起来。 只听一声娇笑,却莫名带着寒意,萧瑜听到,差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当即抬起头来。 一个面容妍媚的女子推门而入。这女子明明在笑,脸上却似乎没有半分笑意,显得僵硬又怪异。 然而萧瑜还没来得及说话,门又开了。 待看到来人熟悉无比的容貌,萧瑜惊愕瞪大了眼睛,半晌说不出话来。(未完待续。) 第227章 寻找 即使雪光莹莹,到底照不亮暗沉的黑夜。 此刻,郡主府后院的花厅中灯火通明,却分外安静,耳边只有风雪刮过的声音。 肖玉成站在花厅上,脸色极其难看,双手紧紧攥起,指甲嵌入手心而不自知。 蒋青原跪在下边,低头一言不发。 花玥和凌轶还有萧文松几兄弟坐在上首,同样脸色铁青。他们得了消息就立即调派人手,以郡主府为中心,往各城门方向寻找追踪;另一部分则在府中仔细进行搜查。 同时几人也很快赶到了郡主府,花玥更亲自去追了一段路无果后才回来。 然而如今两个时辰过去了,依旧一无所获。 雨竹也还没醒过来,不过估计即使醒了也无济于事,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指望不上。 毕竟连抱琴四人都中了迷香。 屏风后,肖佩的泪水已经快急出来,却又强行忍住。凌燕紧抓住她的手,同样忧心万分。 两人根本不敢想象,若还是找不到萧瑜会怎样。 当又一拨人无功而返时,萧文松终于没忍住,将桌上的茶杯扫落于地,压抑住怒气道:“没用的东西!” 仿佛心中被打开了一个缺口,肖佩的眼泪刷地落了下来,很快打湿了衣裳。 蒋青原哑声开口道:“请给我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让我出去追查此事!” 上边的钟朗双目微闪。 花玥忽然起身扯过大氅,大步往外行去,很快没入风雪之中。钟朗三步并作两步跟了出去。 而凌轶扫了蒋青原一眼,冷冷道:“没人阻止你。” 又转头对旁边抱琴几个道:“照看好肖姑娘二人。” 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情凌轶还愿意信任四人,抱琴几个既惊喜又愧疚,面红耳赤地郑重应下。 随后凌轶也快步走了出去,肖玉成往屏风那边望了一眼,亦随之离开。 蒋青原咬牙站起来,朝座上几人拱手一礼,也退出去转身大踏步走了。 余下萧府兄弟几个低声商议了一番。隔屏风安抚了凌燕肖佩二人,又嘱咐护卫下人和丫鬟仔细着些,留萧文柏和萧文桥在郡主府照应,其他几个也一起离开了。 屏风内肖佩终于忍不住低泣起来。 抱琴几个进去安慰了一番。劝两人先回房去休息。 之前抱琴四人还未反应过来就被迷晕了,除了来人身手极好悄无声息之外,还有一个原因是那迷药实在厉害。 南疆用毒风气甚浓,渐渐也传到了中原。 抱琴四个都是服过相关的辟毒药物的,因此身体较常人好的几人才能比较快醒过来。 但即使如此。四人在只吸入少量迷香的情况下也坚持不到一个呼吸,可见其药性之剧烈。 因此花玥几人虽然极为生气,却也没有真的怪罪四人之意,顶多就是迁怒,就连蒋青原也一样。 这次入室掳走萧瑜之人,来头定然不小,就是不知其有何目的。 就怕去的太迟了,会悔恨一生。 凌燕和肖佩后边仍一夜无眠,如今萧瑜被掳,生死未卜。两人再怎么心宽也合不上眼。 清早匆忙更衣上了妆遮去眼底的青黑,凌燕叫过外边等消息的丫鬟:“你家郡主寻到了吗?” 因为怕此事传出于萧瑜名节有碍,所以外边都不知道乐安郡主失踪的消息。 只是自昨夜开始,常州城的进出盘查忽然严了起来,路上也有官差模样的人询问昨晚是否见过什么可疑的人。 城中百姓不由纷纷猜测到底出了何事。 没多久就传出一个消息,说是有贼人看到了昨日乐安郡主丰厚的嫁妆之后,夜间潜入了郡主府行窃,所以今日才会全城戒严,寻找那个贼人的下落,当下众人又开始乱猜到底丢了何物。 然而这时花玥心底已经快疯了。 不过越是如此。花玥表现出来得越冷静,只是那脸上的寒意,让习惯了的钟朗都有些受不了。 因为一夜未睡且担心焦虑的缘故,花玥今日的脸色并不是很好。而且平时极注意仪表的他衣衫有些凌乱和褶子,甚至因为下雪的缘故,衣袍的下摆还沾上了几个泥点子,难为其没有显出半分狼狈,反而多了几分冷俊洒脱。 这时还能注意到如此细节的,也就是如银儿这样的闲人了。 旁边的苏玲是初次见到花玥的容貌。尽管她也生得姿色过人,还是呆了半晌方回过神来。 忍不住自语:“看不出其双目有何不便的……” 花玥根本没关心衣衫如何,现在他只想尽快找到萧瑜的下落,以免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从客栈出来,花玥又戴上了黑色的幕离。 大雪已经停了,街上又热闹起来。 旁边的凌轶有些艰难地开口,轻声道:“子琛,阿瑜妹妹到现在已经被贼子掳去了一夜,若是……” 花玥当即沉声打断道:“无论发生何事,她都是我花玥唯一的妻子!” 说完,飞身上马,毫不停留地沿下边的人寻到的线索中提及的下个地方疾驰而去。 钟朗在心中叹了口气,策马跟上。而凌轶怔了一下,也急忙跟上。 听了花玥此言,凌轶放心之余,也有点不太明白,若是万一,万一萧瑜这次香消玉殒了……呸呸……但这也是有可能的,万一真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难道花玥也不再另娶吗? 花家必然不会同意的。 不过话说回来,即使不娶妻,花玥还可以纳妾,一样能够给花家传宗接代开枝散叶。 凌轶抛开这些无谓的思绪,好久才追上了花玥和钟朗。 两人已在一座不起眼的小院停了下来,门前的积雪打扫得很干净。 有钟朗的人从里边出来,禀道:“将军,我等调查到,之前曾经有可疑之人在此停留,不过属下们赶过来时,这里已经人去屋空,也未发现什么线索。” 因为担心萧瑜的名节。此次追查只能另辟蹊径,实在让人有些束手束脚,不能及时反应,给歹人得到了抹去踪迹的机会。 钟朗点了点头道:“辛苦了。” 那男子恭敬道:“这是属下职责所在。不敢说辛苦。” 花玥早已翻身下马,把缰绳往旁边的远志手中一丢,径直往院中走去,几人随后也跟了进去。 这院子里除了一些大件的床、柜、桌椅之外,几乎都搬空了。没留下任何有用的东西,但这些东西上并没有什么灰尘,可知不久前还有人住。 在院子里转了一圈,花玥俊眉微微拧了起来。 正如那下属所言,这院子里并没有留下什么线索,那些贼人真是心思细密,狡猾无比。 而且地上丝毫不见脏乱,可见那些人离开得很从容。 花玥亲自去问了左邻右舍,都说这院子里的人几乎不见人影,偶尔碰见也因为面目寻常。根本不记得,并没得到什么有用的讯息。 回到院子,花玥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焦躁。明知多耽搁一刻,萧瑜就会多一分危险,但他却毫无办法。 本来因为萧瑜血脉特殊,幼时苏氏曾给过花玥可以追寻她踪迹的小虫子,以防二人走散的,但如今他手上却没有,也不懂该如何培育,而其它本应有用的法子不知怎么全然无效。让他一筹莫展。 而种种迹象这也让花玥怀疑,此事是否与也擅长用毒的毒门有关。 花玥几乎要控制不住想一拳砸在桌上时,忽然有手下飞驰来报,说是找到了明显的踪迹。 听到这消息凌轶几人大为狂喜。正待问个仔细,却见花玥风一样地掠过,抓住那送信过来的人就上了马:“路上说!” 远志几人愣了一下。 却见钟朗已经冷声道:“上马!快跟上!” 这回的发现确实很有用。 众人根据线索,发现那人似乎并没有将萧瑜带出城,并很快锁定了几个可能藏匿的地方。 逐一排除之后,几人赶到最后一处:常州某个小有名气的富商的宅院。 这个富商除了比较好色外。平时也偶尔行善,若非今次有线索指向此处,实在难以将之与那歹人联系在一起。 只见此时这宅院的屋顶、房檐还有延伸出来的树枝都覆盖了层层积雪,如同瑶池仙境一样的高洁。 花玥二话不说让人迅速将这座宅院围了起来,直接翻墙破门而入。 里边的人显然有所防备,不仅激烈反抗,而且还用上了各种毒。 然而,花玥、凌轶等人更是早有防备,毫无畏惧迎了上去。凌轶瞥见个眼熟的纹饰,咬牙迸出一句:“毒门余孽!” 这次花玥已是红了眼,手持长剑只往前走,有阻拦者就不留情地斩于剑下,避到旁边了的也不去管,只长驱直入。 别说萧府的人,连凌轶、钟朗的手下都大多不知花玥竟有如此的剑术和身手,无不惊愕万分。 纯白的积雪上绽开朵朵鲜红的血花。 花玥就如一尊杀神似的来到了府中抵抗最顽固的地方。 然而几人急于救人,带过来的又都是悍勇之辈,经过激烈的拼杀,花玥与肖玉成、凌轶几个终于砍出了一条血路。 凌轶一脚踹开了门,入目但见凉榻上绑了个浑身赤果的少女,雪白的肌肤上刺目的青红伤痕让人心惊,她双目无神地望着屋梁,没有一丝生气。 “二姐!” “阿瑜妹妹!” 两声撕心裂肺包含无尽怒火的悲呼在耳边回荡。 与此同时,凌轶已扯下了身上染血的斗篷,扬手抖落在萧瑜身上,盖住了其赤条~青白的身子。 花玥身体一僵。(未完待续。) 地228章 悲恸 花玥身子一僵,继而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心中是从未有过的恐慌。 随着肖玉成和凌轶的怒吼,还有旁边钟朗突然停窒了片刻的呼吸,花玥虽然看不见,却已经大致猜到了什么。 不! 这不可能! 而肖玉成已经扑了过去,伏在榻边有些颤抖地呜咽:“二姐,对不起,我来迟了……” 少女眼角的一滴泪落了下来。 凌轶忽然转身朝紧随而来的那些护卫手下怒喝道:“都给我滚出这院子!在外边守着,谁要敢进来,杀无赦!” 众下属看见几人的脸色,已经知道恐怕事情不太好,听到此言,皆迅速退了出去。 花玥忽然冷冰冰不带一丝感情地道:“这府里余下的人,别让他们死了。” 轻易地死去岂非太便宜这些人了。 肖玉成一语既毕,强忍心头的痛楚,伸手就去给萧瑜松绑,忽然手一僵:为何她的身子会这么冷? 且僵硬…… 非礼勿视,这时凌轶已经转过了头去。 肖玉成脑袋一片空白,半晌之后,才哆嗦着伸手想去探萧瑜的鼻息,却许久定不下来。 花玥似乎能看到肖玉成的动作一般,忽然轻声道:“她已经去了。” 方才听到两人的悲呼,花玥知道萧瑜在屋里后,他就已经骇然欲绝地发现,除了后来这些人之外,屋内根本没有别人的呼吸声! 没有呼吸?! 初时花玥不愿意相信,更不敢上前确认,只觉得他一定是自己太焦急慌乱,心不够静,这里人又多,而萧瑜被弄晕了呼吸轻,所以才没能听出来。 然而后来凌轶将人都遣了出去。 花玥自己也努力静下来仔细分辨,却依旧绝望地发现,没有听到屋内那个人的呼吸。 凌轶有点听不明白。她已经去了? 她已经去了!凉榻边的肖玉成一个踉跄,跪坐到了地上。阿瑜已经去了!这不可能! 这不可能! 凌轶猛地回过神来,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道:“你说什么?!” 肖玉成一双眼睛已经充血,变成了赤红。他忽然跳起来,一把抓住了花玥的衣裳用剑抵住其脖子吼道: “阿瑜还活着!她刚刚还在流眼泪,她怎么可能死了?!她还好好的活着!活着!……都是你害的她!都是你!她本来过得好好的,都是因为你,都是你害的!” 若不是花玥出现。一家人肯定还在南越乡下好好的,萧瑜不会以这样耻辱的方式死去,甚至死不瞑目…… “肖副将你冷静一下!”钟朗立即上前阻拦。 “滚开!”肖玉成凶狠地瞪了一眼,手上一用力,血就从花玥的脖子上流了出来。 然而花玥并没有反抗,他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 凌轶犹自不肯相信,上前几步做了肖玉成没完成的事,反复数次确认后,他心中冰冷一片。 随即大手落下,合上了少女不甘、绝望的双目。 肖玉成无力地松手放开花玥。踉跄后退几步,仰天悲啸,冲出将屋外的一丛竹子砍得七零八落。 凌轶心中一片悲恸,想到自家妹妹还有外祖母,他忽然不知何以面对。 因为怕萧老夫人担心,萧瑜失踪这件事情还是瞒着她的。如今却要怎么说才好? 白发人送黑发人也就罢了,这人还是最疼爱的唯一的嫡亲孙女儿,这个孙女过两日就要出嫁了呀!她应该正在郡主府上欢喜地试嫁衣,满心期待地等夫婿上门来迎的呀! 而不是在这陌生的院子,衣不蔽体。冰冷绝望地在受辱含恨而去! 苍天为何如此不公,萧瑜到底做错了什么,要承受这样的污辱!凌轶痛苦地怒吼了一声,说不出的压抑。 肖玉成发泄了一番。拖着剑从外边回来,看见少女已经合上双目后安静而苍白的脸,泪又止不住流了下来。 原本嫣红的樱唇已经有些泛白,却更显得上边的齿印无比刺目。 花玥看不见也好,萧瑜定然不希望他见到她这个样子。 而此时花玥依然一动不动,仿佛石化了一样。 肖玉成怔怔望了少女安静的容颜许久。想到往事,又撕心裂肺的痛起来。她当初救了肖佩,他说要报答她的恩情,其实却一直是她为肖家做了许多,如今没等到报答,就凋零在了豆蔻年华。 再也见不到那灿烂的笑靥如花。 过了好半天,凌轶才声音沙哑地道:“带阿瑜妹妹离开这里吧,她一定不想留在这屋子了。” 肖玉成默然,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然而萧瑜被掳走时就只穿着中衣,似乎就是地上已被撕成碎片的这些…… 肖玉成又觉一阵如刀绞的心痛,好久才缓过来,看了下搭在萧瑜身上凌轶那件玄色的貂皮斗篷,望了呆立不动的花玥一眼,终究还是缓缓起身,就要去将她抱起来。 却突然听到外边传来喧闹声,几人均是戾色一闪,凌轶刚要出声喝问,就听到守门的人劝阻的声音:“两位姑娘息怒,大将军说过了,擅闯之人,杀无赦。属下也是奉命行事。” 凌燕毫不客气而又焦急地打断道:“难道里面还有歹人吗?阿瑜妹妹呢,她怎么样了?” 那人有些犹豫:“歹人倒没有,郡主应该也在里边……” “那你拦我们做什么,难道哥哥会杀我吗?让开!” “姑娘……” 凌燕却已经拉着肖佩闯了进去:“哥哥,阿瑜妹妹怎么样了?” 凌轶、肖玉成几人根本没想到肖佩和凌燕会赶过来,还没回过神来,两人就迈过了门槛。 而肖玉成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肖佩抬头看到眼前的景象,眼前发黑,脚一软就倒了下去。凌燕眼疾手快地伸手将人扶住了,然而身子也在发颤,声音更是抖得厉害:“阿瑜妹妹这是……” 许久没人回应。 凌燕上前几步就要亲自过去看。 “妹妹!” “凌姑娘节哀。”就在凌轶红着眼睛出声阻止凌燕时,钟朗怕她过去骤然看到萧瑜身上的痕迹会受不住,终于也忍不住开口。 节哀?听到钟朗这句话,肖佩怎会不明白,脑袋轰的一声,整个人就软软地倒了下去。 “阿姐!” “肖姑娘!” ……(未完待续。) 第229章 不是 经过众人一番忙乱之后,肖佩才悠悠睁开了双目,然而一恢复意识,她就想到了方才之事,登时觉得喉头一阵腥甜,立即强压了下去,挣扎起身。 泪水就滚滚地落了下来,忍不住呜咽了一声:“阿瑜……” 凌燕用锦帕死死捂住了嘴,仿佛这样就可以减少心中的痛苦似的,脸上的妆已经花了,然而泪水还是止不住落下来,心中痛极,悲声却哽住哭不出来,抱住身旁的肖佩语不成句。 过了一会儿,肖佩强忍住心中的悲恸,脚步虚浮地往凉榻而去。 肖玉成伸手拦住了,咬唇道:“让丫鬟先给阿瑜换上衣裳……她一定也希望如此的……” 凌燕终于忍不住,压抑的痛哭起来。 外边的人听到院子里的动静,也都猜到了几分,脸上不由都现出了悲色,被阻拦在门口的几个丫鬟意识到什么,面色一下子变得惨白。 半夏先忍不住,颤声问:“我们姑娘可还好吗?” 这时却见肖玉成红着眼走了出来:“半夏,你进去伺候一下姑娘更衣,好回家去了。” 几个丫鬟心下稍安,以为方才的哭声是姐妹相见喜极而泣。 当下半夏回马车去取了一整套的衣裳,往院子里走去,心下还记挂着萧瑜,没忘记相问:“姑娘还好吗?” 肖玉成心中一绞,只觉四肢百骸五脏六腑化不开的疼痛:“很好,以后都会好了。” 半夏忽然觉得肖玉成的语气很不对劲。 然而没等半夏再次发问,她就看到了一室沉痛的几人,心直往下沉去,脚都走不动了。 “姑娘怎么了?姑娘出事了对不对?” “怎么会这样子……” 半夏突然哭了起来:“怎么会这样子呢,姑娘这么好一个人……怎么会这样子……” 是呀,怎么会这样呢。 凌燕和肖佩已经哭得泪水都快流干了,仍伏在旁边的案几上呜咽不已,甚至连多看床上的人一眼都不敢。 生怕自己会禁不住,晕过去。 半夏也痛哭了好一阵。才渐渐收声,她到底不是肖佩、凌燕这样与萧瑜亲密无间如姐妹一样的人,其痛苦没有那么深切,哭了一场就好受多了。当即让几人先出去,准备给萧瑜换衣衫。 几人也都想尽快带萧瑜离开这里,当即相携而出。 却见一直不动的花玥忽然道:“肖姑娘请留步,我有几句话想问。” 众人都有些诧异,但肖佩以帕子掩面。却依言停下了脚步,半夏见此就想先出去,花玥抬手止住了她。 花玥片刻之后才问:“肖姑娘,阿瑜身上可有什么好认的印记吗?” 尽管这话问得十分突兀,但肖佩还是当即忍不住抬头看向花玥,然后又往凉榻上的少女看去。 因为肖佩心中其实也很不愿意相信床上的就是萧瑜。 只不过见肖玉成以及花玥几人都是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而肖佩也看到了那女孩的容貌,而且萧瑜又是被掳过来的,所以尽管心中不愿相信,却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而肖玉成几人何尝不是如此? 但说不定这床上的人真的不是萧瑜呢? 肖佩立即扑了过去。仔细打量床上的少女的容貌五官,但是却看不出丝毫的不对之处,反而其樱唇上、颈上的痕迹却让她止不住颤抖起来,咬牙一把扯开了其身上的斗篷。 半夏乍见那些交错的痕迹,惊呼了一声,随即紧咬嘴唇,无声地哭起来。 见此肖佩手中的斗篷也落了回去,跌坐于地。她明白肖玉成为何不让她亲手给萧瑜换衣裳了。 这些禽兽、猪狗不如的东西! 然而没等肖佩将这几欲将心志都烧个干净的怒火平息下去,花玥又问:“阿瑜身上没有什么好认的印记吗?” 肖佩几乎是尖锐地怒道:“你觉得这不是阿瑜吗?因为她受了这样的侮辱所以你就不愿意认她了吗?!” 外边的几人听到这个急忙冲了进来。 凌燕忙伸手将肖佩抱住,哭道:“肖姐姐你别这样……” 而此时在地下密室的萧瑜简直快急疯了。 被掳过来之后。萧瑜虽然不知这些人是什么来历,也知道此次恐怕很危险,花玥等人又一直没有找过来。后来见到那个与她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少女,她惊骇之下。立即想到了偷梁换柱之计。 萧瑜的心一下子冷了下去。 这些人如此费劲找了个与自己长得这么相像的人,一定是想将自己换掉的,而为了避免容易被人发现,她绝不可能仍活下去。 因为若换了萧瑜是这些人,也绝对不会容许两个乐安郡主出现。 很快萧瑜的猜想得到了证实,看着那个毫不掩饰杀意的女子拿了把锋利的短剑走过来。她却捆在床上无法反抗,只觉心如死灰。 但那个娇美的女人却忽然想到了什么,轻声笑道:“若你就这样死了,未免太可惜,本宫还是先叫几个人过来与你玩玩,也不枉生成了女身,又是这样的一副好相貌。” 萧瑜的脸色登时苍白如纸。 见此,那个女子更加肆意妄为地笑了起来,看上去狰狞无比。 就在萧瑜绝望之际,外边却匆匆跑进来一个素衣的清秀女子,先看了萧瑜后松了口气。 娇媚女子自然相当不悦。 不过,当后来这个清秀女子附在其耳边说了几句,那个娇媚的女子就忍不住惊喜地叫了出来:“当真如此?” 随后看向萧瑜的目光就炙热起来。 那娇媚的女子当下毫不犹豫地将短剑收起,还吩咐清秀女子找来衣裳给萧瑜穿上。 然后就迫不及待地离开了。 没多久,这个女子去而复返,将她捆住了塞住嘴巴关到了这个地下密室。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女子又回到了密室,并打开了一个奇怪的机关,然后她就可以从一面小铜镜看到上边一个房间的景象,并且不知这密室是如何设计的,那上边的细小的声音,在密室里都听得十分清楚。 然后萧瑜看到了那个被蹂蔺之后的少女的惨状。 女子轻笑一声,却是不带丝毫感情地道:“你应该庆幸。本来变成那个样子的人会是你。” 就在这时,上边突然传来了打杀的声音。 女子脸色一变:“不可能。他们怎么找到这里的?” 萧瑜当即心中惊喜,知道多半是花玥或萧府的人寻过来了,虽然脸上不动声色但那个娇媚女子又岂是易与之辈,怎会看不出萧瑜的心思,当下冷笑道:“你别作梦了,你当上面的尸体是摆设吗?” “我把你关在这儿,就是想让你看一下,你的未婚夫君还有好哥哥好弟弟是如何哭你的,所有的人都会当你已经死了,然后我们会给你换一张脸,放心,短时间内你不会死的。” “好好看吧。” 女子娇笑说完,脸色又冷了下去,坐在旁边,也没有出去帮手的意思。(未完待续。) 第230章 胎记 或许这些人早就想到了,故意让那个与萧瑜长得一样的少女以如此悲惨耻辱的方式出现。 而见了容貌就已先入为主的肖玉成等人乍见之下,不免惊怒悲痛,且相貌相似到这样程度的人少之又少,此前也没见过另一个同样相貌的人,众人哀恸时当然不会去怀疑。 换了萧瑜自己,之前也万万没想到会有这么一个跟她长的一模一样的人。 所以,见到众人果然深信那少女就是自己,并为之伤心欲绝时,萧瑜既心疼又恨自己无法出去告知几人真相,同时也感到了危机。若是花玥几人没能发现这其中的关窍…… 或许乐安郡主萧瑜这个人就真的从世上消失了。 想到这里,见花玥几人寻来时萧瑜眼中的亮光黯淡了下去。 旁边的女子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她要的也正是萧瑜这样的反应,当即转过头嗤笑了一声。 萧瑜冷冷瞥了女子一眼,闭目养神。 既然这女子本来是想杀她的,后来才改变了主意,甚至不惜打乱了原本找人代替她,冒充乐安郡主的计划,证明她还有别的利用价值,并且这价值还在乐安郡主这个身份之上。 尽管萧瑜一时没想到自己身上还有什么可以让这些人图谋的,但她短时间内应该没有危险。 所以还是可以暂时安心的。 不过,很快萧瑜就知道了这女子为何突然不杀她了。 见到萧瑜方才的目光,女子似乎有些被激怒了,她娇笑起来。 “你这么瞪我亦无用,他们永远都不会找到这里来的,而即使外边的人都死光了都没关系,这密室早就准备了充足的水和食物,只要在这里呆上几个月,或是一年半载,想必上边的人也会烦了吧?” “到时再悄悄把你从密道带出去,这功劳可就大了。谁会想到一位乡下出身的郡主。竟会是越王留下的嫡支血脉呢?这可真是一个大惊喜,是不是呀,苏姑娘?” 原来如此。 看到萧瑜不可置信的目光,女子笑的更开心了:“苏姑娘隐藏的如此好。若非此次误打误撞的,我还真不敢相信呢!” 萧瑜的心沉了下去,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惊愕地看向这女子。 女子越发得意道:“还好门中得到的每个女子都会取血炼药,不然我又怎会发现你有苏氏嫡支的血脉。果然天意如此,旁人是羡慕不来的,我对那些宝藏什么的没兴致,但……” 就在这时,花玥忽然提出了印记一事。 密室中二人都听得非常清楚,女子的话登时戛然而止,脸色也迅速阴沉下来,但很快又娇笑起来,似乎全然不知其笑得多难看:“这个男人的心上定然没有你这个郡主,不然这时怎么还能想到这个。” 女子抚了一下鬓边的花钿。继续笑道:“不过没关系。” 这时肖佩正好将怒火发到花玥身上,让萧瑜心中苦笑不已:好不容易有人怀疑上边的那个女子不是她了,却没想到那个女的容貌与她太过于相像,肖佩反而因此认定了那就是她。 但萧瑜平时洗浴或者换小衣什么的都不习惯有人在旁,因此即使她心口有一米粒大小的胭脂痣,应该也无人知道。 上边的凌燕伸手将肖佩拉开后,肖玉成却也生出一丝希望,当下跪坐到凉榻边心中暗道了一声冒犯,然后就在其脸上仔细检查起来,以看其是否戴了精巧的面具之类。 密室里。女子笑的花枝乱颤,得意之极,一点也不怕肖玉成看出什么的样子,让萧瑜忍不住心中叹了一口气。 已经可以想象肖玉成应该找不到什么破绽。 果然肖玉成在少女脸上、耳后、甚至头上和脖颈非常仔细地反复检查了。依旧一无所获,她本就凌乱的头发更加乱的像草窝一样,见此肖玉成不禁有些失望继而生出了几分焦躁不安。 “是真的,她没有戴面具,是真的……” “我可怜的阿瑜……”肖佩简直要疯了,呜咽道。“她都已经这样了,求求你别再折腾她了!” 尤其是让别人看到那些耻辱的伤痕。 花玥点了点头,花玥开口让除了半夏之外的所有人都出去,只说还有些话要单独吩咐半夏。 众人虽然疑惑,却仍依言出去了。 而肖佩见到了少女受欺凌后留下的伤痕,几乎崩溃了,情绪根本稳定不下来,肖玉成不得已将她弄晕了送回车上。 屋内半夏有些忐忑,就听花玥道:“你看下她心口有没有一颗朱砂痣。” 半夏怔了一下,随即瞪大了眼睛看向花玥。 而密室里的萧瑜更是一下子红了脸,这个连肖佩和凌燕都不清楚的事情,花玥是怎么知道的?! 此时的萧瑜真不知心中什么滋味。 旁边女子娇笑了一声,道:“想不到原来苏姑娘和这位未婚夫婿已到了坦诚相见这样亲密的关系了。” 却是一点也不担心的样子。 半夏呆了一下才走过去,一揭开斗篷就忍不住浑身战栗起来,仔细看过之后,泪水又落了下来,见到花玥脸色,忙又擦掉了,回道:“花公子,是有那么一颗朱砂痣。” 花玥脸色更白了几分:“你可看清了?” 半夏点了点头:“虽然那里挨、挨咬伤了,但还是可以看出有一颗痣的,就在公子说的那里。” 花玥的手已经攥了起来,几乎是切齿道:“咬伤了?” 密室内女子又是一声娇笑。 而萧瑜的脸色已经变得一丝血色也无,虽然不知那些人如何做到的,但她醒来时却是未着片缕,想必身上有什么特征也都弄清楚了,她现在能寄希望的,也只是这些人匆忙之间无法伪装的尽善尽美而已。 但若然这些人已经弄到天衣无缝了呢? 女子忽然伸手将萧瑜口中的布团取了下来,娇笑道:“怎么样,这一出大戏够精彩吗?” 看到女子有恃无恐的样子,萧瑜心中凉了几分,突然出言讥讽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笑很丑?” 女子闻言,突然就暴怒起来,她当即将手中把玩的短剑一丢,扬手狠狠扇了萧瑜一个耳光道:“本宫如此貌美,你眼睛和你那未婚夫一样瞎了吗!本宫如此貌美!” 萧瑜只觉耳朵嗡嗡响,偏过头去,忽然瞥见竟有一把短剑被丢在她后边不远的地方,似乎就是刚才女子生气之下顺手丢的,当下萧心不禁跳快了几分,那短剑如此近,也许可以成为她逃脱的契机。 女子见到萧瑜狼狈不堪,说不出话来,才又娇笑起来,转头看向那面铜镜。 这个疯子! 萧瑜没有再出言激怒女子,而是悄悄地往短剑那里挪去,而女子一直盯住那面小铜镜,似乎并没有发现。 只听上边花玥道:“你再去看一遍,到外边再找个丫鬟进来一起看。” 半夏少不得依言去了,雨竹也哭了一场才强忍了。两人仔细验看过后,当下有所保留地道:“因为那里也伤到了,所以也不太能确定,但还能见到那么一颗痣的。” 其实二人这下更肯定了那就是自家主子,只是不忍看花玥这点渺茫的希望也彻底破灭了,但话没说完就忍不住又呜咽了起来。 密室中萧瑜已经将手挪到了短剑旁边,开始不动声色地将绳子往短剑上蹭,还得小心不让女子发现,好在外边本就有血的腥气,自然也漫到了这里,所以割伤了也不怕其鼻子太灵敏而发觉。 但还得注意别伤到,流血过多的话也容易被发现的。 这时花玥想了一下忽然又沉声道:“你二人再去看一下,她右边、大腿内侧是否有个小指头大小的胎记。” 什么? 女子陡然脸色极为难看,转头看向萧瑜厉声问:“你右边大腿内侧有个胎记?你未婚夫婿连这个都知道?” 然而萧瑜脸上没有退去的红晕已经告诉了答案。 就在女子扑过来时,萧瑜刚好割断了手腕上的绳子,虽然其余地方还不能动,但却拿到了短剑就地一滚,避开了女子。 而这时女子居然还没发现萧瑜手上的短剑,忽然没再往她那里扑去,又坐了下来冷声道:“即使确认了你没死又怎么样?他们找不到这里来的,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萧瑜一动也不敢动,生怕其发现了什么。 说起来萧瑜大腿上是有那么一个胎记,幼时尤其明显,只是随其长大那胎记就逐渐变淡了,如今也就依稀可见,所以她都忘了。 然而花玥是怎么知道的? 还是在那样的地方! 萧瑜此时说不上是什么心情,只觉以后都不想见到花玥了,然而事实上她现在又恨不得花玥立即就出现在面前。 上边房中的半夏和雨竹惊讶而又红着脸对视了一眼,再次往床上的少女走过去。 悲伤过去,其实两人心中已有些发怵,毕竟那是一具尸体,而且还是被凌虐致死的,还真担心招来死者的怨气。之前两人因为悲痛还没有什么感觉,如今稍微平静了下来,只觉恐惧又恶心。 尤其少女大腿早已被掐得青紫一片,还有血迹从腿间渗下。 雨竹忍住干呕,用斗篷盖住其余的地方,只专注在寻找胎记之上,才觉得好些。 两人这回却当真没找到什么胎记,不敢置信之余,自发检视了左边大腿,也没有发现,当下又惊又喜,立即将这结果回了花玥。 半夏还忍不住问了一句:“花公子,二姑娘右大腿上真的有胎记吗?”(未完待续。) 第231章 回府 这个人不是萧瑜! 听到这结果,花玥的心一下子急剧地跳动起来,唯一的希望得到证实的狂喜与之前被刻意掩饰起来的无助绝望交织在一起,让他无法再保持平静,忍不住上前一步确认道: “你二人当真看清楚了?” “我和半夏连左边都仔细看过了,应该是没有的。”雨竹正为半夏那样问而担心花玥会恼怒,忙点了点头,想起他看不见,忙补充道。 应该是没有的…… 见雨竹如此惶恐的语气,想到让这两个丫鬟去干相当于验尸一样的事,也确实难为二人了,而且花玥此时心情好了点,当下难得对两人道:“辛苦了。” 半夏二人连说不敢,急忙退了出去。 花玥将肖玉成等人叫进来,道:“这凉榻上不是阿瑜。” 几人虽然希望这是真的,心中却没有一人相信,只当花玥不愿承认萧瑜已经过世的事实,才自我安慰而已。 肖玉成红着眼冷声道:“你这意思是,不让二姐安然入土了?” 密室中女子见此又忍不住娇笑了起来。 萧瑜已经不知该说什么了,这时她已将绳子松开,因为女子正饶有兴致看上边的争执,所以并没有发现。不过若让这女子发现她已弄断了绳子挣开束缚,肯定会将她绑得更牢,并严加防范的,到时就没有什么逃脱的机会了。 萧瑜不由抓紧了短剑,缓缓朝女子移去。 …… 花玥却没有说胎记之事,自己未婚妻子的隐秘,他当然不会随便说出去,即使对方是名义上的表哥和义弟。 而雨竹和半夏两个深知女孩儿的名节之紧要,花玥没说,她们当然也不会开口。 肖玉成还在激动地数落花玥,凌轶也在旁劝说。 花玥已经有些焦躁起来。 若在平时,花玥当然可以心平气和云淡风轻地与几人说话,但现在想到这个明显是用来替代的人死在这里,萧瑜应该还活着。这时不争取时间去寻人,却在纠缠不休,谁知道迟一步会发生什么! 才经历过一次失去的花玥再也不想再承受那样生命只余下灰暗空茫的感觉,转身直接出了屋子。 肖玉成大怒。 钟朗却是相信花玥的。紧随其脚步离开。 女子见状不由哼了一声,就要转头的样子。 此时萧瑜已屏住呼吸接近了女子,见她似要转头时就迅速举起了短剑闭上眼用力朝其头部就刺了下去! 女子还没完全转过头来,猝不及防之下,给萧瑜一击即中。 只听一声惨叫。盖过了利刃刺破头骨的轻响,紧接着女子抽搐了几下,终于不动了。 萧瑜使劲抽出短剑,闭上眼又捅了女子几下,才松开手,一下子瘫软在地,大口喘气。 而上边房中,凌轶见花玥和钟朗都离开了,想到了什么对肖玉成道:“万一子琛说的是真的呢?那你只在此对其发火,而不去寻阿瑜妹妹。岂不是正合歹人的意?” 肖玉成一下子怔在那里。 说完让半夏和雨竹给床上的少女穿上衣服,也大踏步走了出去,吩咐属下看紧了院子,去寻花玥二人了。 凌燕听到花玥说那不是萧瑜时,先是惊喜万分,继而听到肖玉成反驳,又将信将疑了,如今见哥哥如此说,少不得先回马车上陪肖佩。 …… 萧瑜瘫坐了一会儿,才觉得恢复了一点力气。但手还是不由自主地颤抖。 好冷。 这是萧瑜有生以来第一次杀人,尽管明知那是个坏人,她还是忍不住害怕,尤其是她还有前世的记忆。 萧瑜不知怎的想哭。 深吸了几口气。想平静下来,却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萧瑜几欲作呕,忙踉跄退了几步。 萧瑜开始安抚自己这女的是个极坏的人,手上不知有多少人命,祸害过多少女孩儿。比如上边的就是一个;而且若不杀她,就会被她杀死。 如此想了几遍,萧瑜才好受一点,她强忍恶心和恐惧闭上眼将女子拖开了,然后从铜镜中看上边的情形。 即使刚才已经听到几人的话,知道众人都离开了,从铜镜看到上边空荡的房中只余下那全身连脸都盖住了的少女的尸体,萧瑜还是觉得一阵心慌。 呆了很久,萧瑜才慢慢平复了心情,裹紧了身上显得单薄的衣裳,拿了短剑擦干净,在手上割了一道口子。 肖佩醒过来时,凌燕刚回到马车上不久,她见到人当即哭道:“燕妹妹,找到阿瑜了吗?我刚做了个噩梦……” 凌燕一怔,不忍道:“还没有,不过肖姐姐你放心,阿瑜妹妹定会平安回来的。” 旁边反复洗过手换了衣衫的半夏和雨竹登时红了眼,低下头去。 已是下午未时正,天上又飘起雪来。 盖住了地上凌乱的脚印和血迹。 这座宅子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已经搜遍了,除了找出几个隐匿的贼人,并没有发现萧瑜的踪影。 而这里竟是毒门的一个大贼窟,此次剿杀并擒捉了贼匪上千人,是大功一件,但是花玥和凌轶并不关心这个。 因为一行人来得及时,如果没有密道的话,应该是无人逃脱的,但方才审问了捉到的人,却只有几人听说院子里捉回来一个紧要的人物,至于具体是什么人都不清楚,更别说知道萧瑜关在何处了。 至于参与凌辱那少女的人则早被杀光了。 几人已经迅速将宅子里的每一间房子都检查过了,因为花玥和钟朗通晓五行八卦和机关之术,也找出了几间暗室,并发现了密道。 却依然没有萧瑜的踪迹。 花玥已让手下的人沿密道去追,如今他彻底失去了平时的冷静,完全坐不住在屋中来回走动。 钟朗心中叹气。 肖玉成再一次沉声问:“花公子为何不肯将认定二姐还在世的原因相告?或者这只是你……” 但肖玉成却说不下去了,他也希望花玥说的是真的,所以他迫切地想知道原因,即使只是编造出来的,仿佛这样他就能让自己相信了一样。 然而花玥还是没有开口。 这时外边突然匆忙走进来几个人。似乎正是守之前那个院子的。 花玥不由心中一动,声音有些喑哑地问:“什么事?” 为首之人上前匆匆一礼,禀道:“那边院子里突然出现了许多虫蚁,也不知……” 不等其说完。花玥已转身疾步往那边行去。 钟朗、凌轶肖玉成等几人自然也快步跟了上去。到了那边一看,果然,无数虫蚁排成黑色的细线往院子里爬去,似乎有什么在吸引它们一样。 守院子的人得了禁令,不敢往里边闯。所以急忙过去禀报。 花玥已经跟着虫蚁往前走去,几人心情激动地跟在后边,不约而同想到了萧瑜。 虫蚁径直爬向之前那个房间附近,然后找到墙缝钻入了地下。 肖玉成先忍不住道:“莫非下边还有个暗室吗?” 难道萧瑜就关在下面? 而花玥蹲下脸色平静地敲击地砖,微微颤抖的手指却泄露了其心绪。少顷,站起来在室内来回走动,以脚步测算方位。 除了钟朗也在推算之外,几人都退出了门口,以免打扰到两人,却仍忍不住焦急地探头细看。 萧瑜也很快从密室的小铜镜看到了这一切。不禁喜极而泣。 幸好其血液特殊,稍作处理就可以引来虫子,所以尽管那些人将她剥光了又仔细查过,只要手脚能动,她就能将人引过来。 听到消息,凌燕和肖佩也坐不住了,折了回来。 肖佩一看到床上被盖住了的尸体,登时想起来那并不是什么噩梦,而真的发生了,心口绞痛。想到这有可能真如花玥所说并非萧瑜时,才强自振作精神看向花玥和钟朗二人。 …… 将复杂的机关破除打开密室时,衣衫凌乱染了大片血迹的萧瑜立即跌跌撞撞地扑了过来。 花玥听到这熟悉的呼吸和脚步声,觉得这简直是天底下最动听的声音。一种类似于珍宝失而复得的欢喜和激动从心底肆无忌惮地涌出,让他忍不住微微颤抖,然后几不可见地张开了双手。 这时,萧瑜已来到了面前,她一下子扑进了花玥身后不远处肖佩的怀中:“阿姐!” 泪如雨下。 花玥身子一僵,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收回了手。让旁边留意到的钟朗不禁有些好笑。 经历过此前错认的众人都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肖佩、萧瑜和凌燕抱住哭成一团,雨竹几个丫鬟脸上满是泪水,用帕子拭个不住,双眼早就红肿得不成样子。 众人都像是做了一场极可怕的噩梦,此时醒来发现只是个梦而已,那种感觉无异于劫后余生,连肖玉成都差点跪了下来,此刻热泪盈眶地喃喃道:“多谢老天保佑。” 而几个丫鬟早已经漫天神佛求了个遍,如今只说到时候定去翠山还愿。 过了好久,众人的心情才平静下来,然而钟朗却注意到花玥似乎神色有异,似乎在想什么。 这时肖佩将萧瑜拉到一边,问她被掳走之后有没有受什么委屈。 萧瑜摇了摇头。 已有人进密室将女子的尸体拖了出来,见到这个萧瑜登时想起了自己亲手将之杀死的情景。 此时看到女子脑袋上白花花的东西,萧瑜一时忍不住,到旁边干呕起来。 吓得几人连忙过去安抚。 花玥皱眉,让那些人赶紧将尸体处理掉,也猜到萧瑜心里恐怕会有些阴影,想着在大礼过后好生开导一下她。 天已经有些暗了,北风刮得更紧,大雪一直没停,地上已落了厚厚的积雪。 院子外边守门的人皆心中有点忐忑。 之前这些人虽然及时让凌轶给吼了出来,其实大概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听到肖玉成二人那声惊呼,早知道乐安郡主多半出了什么事。 后来里边更是哀哭一片。 但过了许久,花玥几人忽然又出来各处寻找起来,难道乐安郡主是中了奇毒,众人在找解药吗? 这些忽然出现的虫蚁又是怎么回事? 现在院内又是一片哭声,而且还毫不掩饰的样子,让门外守着的人忍不住心慌起来。虽说实在不该揣测这些事,但是却压抑不住心中的好奇,而且这结果也会影响他们这些的差使甚至性命。若是乐安郡主有什么不测……呸呸。那么他们亦难逃其咎。 凌轶让人将房中那少女的尸体用那斗篷裹起来,不让人看到其容貌,想起了错认一事,双目闪过冷光,将肖玉成叫来。 没见到密室中的萧瑜之前,几人真想不到世间真有如此相像之人。 肖玉成听后沉吟片刻,郑重点头,唤过肖佩轻声说了几句,肖佩立即忍不住脱口道:“怎么可能?!” 众人不约而同地看了过来,萧瑜担心问:“阿姐,又出了什么事吗?” 肖佩摇了摇头,过来时却问了不少姐妹二人之前相处的细节,许多都是只有两人知晓的。 这时萧瑜才明白过来,原来肖玉成是担心她也是假冒的。 当即一一答了。 就见明显肖佩松了一口气,又露出笑容来,转头朝肖玉成点了点头。忽听旁边的花玥没有半点感情地道:“将那尸体烧了。” 几人怔住,片刻后才意识到花玥说的是与萧瑜容貌相似的少女。 肖佩面现不忍之色,才要说什么,萧瑜却一把将她拉住,摇了摇头。 这样的容貌,若让有心人拿来作文章,定会惹来许多麻烦,当下肖玉成几人亦想到了这点,当即命人将那凉榻抬到院中,堆上桌椅等物,点了火,待大火燃烧得差不多之后,才令善后之人等下将骨灰收起下葬,一行人坐马车离开了这座宅子。 萧瑜已经离开了郡主府一夜又一天,耽搁下去不免让人怀疑。 听到人已安然回来,萧文松兄弟几个都放下心来,一起过府看了萧瑜,若还找不到的话,几人都不知该如何向老夫人交代。 花玥、凌轶则对今日之事下了封口令,所以连萧府的人都不知错认一事。 然而经过这件事,花玥对于某件事更多了几分怀疑,只不过目前最紧要的还是明日的大婚。 既然吉日已经选定,如期举行才不会让人对今日之事胡乱揣测,影响萧瑜的名节。 而且出了这样的事情之后,花玥更希望萧瑜可以早点过门。 萧瑜回到郡主府,丫鬟下人登时喜出望外,而被勒令留在府中的蒋青原更是立即上来请罪。但她却没空忙这些事,让众人都退下之后,夏至已备好了热水请其沐浴更衣。 对于夏至如此善解人意,萧瑜当即赞了一句,然后让半夏和雨竹也自去沐浴更衣。 之前花玥让二人找朱砂痣和胎记之事,萧瑜可是都看在眼里的。 两人自然也想起了这件事,忙不迭地应下过去了。 萧瑜知道明日的大礼定然不会推延的,所以沐浴之后勉强吃了点东西、处理好手上的伤口,就早早休息了。 至于其余的事情,总会有萧府还有凌轶、花玥等人安排好的。(未完待续。) 第232章 昏礼 大齐的昏礼沿古制,多在黄昏时分,取其阴阳交替有渐之义。 然而大清早萧瑜还在睡梦中,约莫是寅时过半的样子,雨竹就轻声细语将她唤起来了。 萧瑜揉着惺忪的睡眼,任几个丫鬟给她换了一件衣裳。 之后就进行简单的梳洗。 还好昨晚一夜好眠,萧瑜以为会做噩梦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不过因为前一日并没有吃什么东西,所以本来大婚之日不宜多食的,她还是让丫鬟端了早膳到房中来。 不然萧瑜真是连走路的力气都没了。 花家之前就送了催妆之物过来,萧府也早就请好了全福之人给萧瑜上头,并且也黎明就过来了。 用过早膳,检查了婚服、头面首饰等物之后,侍女开始铺席焚香,请了萧瑜坐于其上,然后全福人取了红线给她净面,其动作倒也轻柔小心,只是净面之后大半个时辰已经过去了。 让萧瑜腿都麻了。 随后是梳头上妆,萧瑜早已经见识到了当下流行妆容的可怕,花了不少口舌终于将说动了全福人给她换个浅淡些的妆容。 妆成之后,各色宝光璀璨的首饰就往头上堆,因为萧瑜一头青丝养护的好,没用上义髻,而这次头上的簪钗和之前入住郡主府时差不多,也是极重,让她感觉脖子都要拧断了。 然后换上了婚服。 这婚服也是里里外外好几层,所幸如今大雪纷纷,却也不怕捂出汗来,还可以防寒保暖。 一番折腾下来,就已经到了午后,也难怪大礼在黄昏却是清早就起身了。 萧瑜又简单吃了些点心。 凌燕早就已经过来了,而肖佩更是清早就到房中作陪,以免萧瑜过于紧张不安。 然而萧瑜确实是有些不安的,尤其是听见外边来往的丫鬟轻声笑语,想到以后就为人妇。洗手做羹汤什么,越想越紧张。何况她如今还发现自己对花玥根本实在说不上了解。 比如那胭脂痣还有胎记之事。 想到这里,萧瑜不由脸上发烧。她本来就生得好,只是平日多穿男装。又不怎么打扮,所以不显而已。 如今这样浅淡的桃花妆,既未遮去其五官的精致,又给其添了几分娇艳,自然让人耳目一新。尤其现在萧瑜脸一红。眉目间也带上了几分羞涩,眸光流转更多了几分动人。 连见多了美人的全福人杨氏也不由一怔,笑道:“乐安郡主真是个美人儿,我都看住了。” 凌燕肖佩与旁边的丫鬟也连连称是,并打趣了萧瑜几句。 到了午后,大雪停了。 府中的仆役忙将院中的积雪清理干净,纷纷笑称天公作美,放晴给一双新人作贺。 天色稍晚,有丫鬟进来说迎亲的彩舆花车已到了半途。 萧瑜又补了一回妆容。 不知过了多久,萧瑜感觉自己都有些昏昏欲睡时。外边忽然响起了爆竹声,礼乐齐奏,钟鼓齐鸣,就有几个丫鬟进来笑道:“迎亲的到了!” 只见凌燕拉了肖佩,拿上丫鬟递过来的竹杖兴冲冲地出去,方才萧瑜就纳闷这东西用来做什么的,当下便问杨夫人。 听过之后,登时有些好笑。 原来,时下还有下婿的习俗,就是在新婿过府迎亲之日。妇家亲宾女眷毕集,各以竹杖打新婿为戏乐。 不多时却见凌燕携肖佩怏怏而归,原来两人过去之时那边下婿已经结束了! 因为肖玉成等人念及花玥昨日救萧瑜之事,随意走了个过场就放过了他。 大齐文风极盛。就连上头时,全福人也是诗文不断的。而在新妇登车之前,新婿要与傧相及来迎亲的人一起作催妆诗,齐心合力将新妇催出来,才能接到美人归。 据说花玥本身就极有才,如今萧瑜算是见识了。 丫鬟不停将外边新作的催妆诗传进来。无一不是夸新妇生得花容月貌、美若天仙下凡,不用妆扮都极美的,听得萧瑜明知这是仪礼之一,亦心中大为受用,觉得这催妆实在大妙。 凌燕等人又怎会让花玥轻易见到萧瑜,故意迟迟不出。 于是花玥与众傧相足作了百余首催妆诗,也亏得这些人都是文才斐然之辈,方不至于作不出诗来,也让围观之人不停喝彩,而几乎每一首催妆诗都赢得众人彩声一片,热闹之极。 这下子凌燕几人也不好意思相阻,当即笑道:“怕是连阿瑜都急了,快放她出去罢!” 外边的司仪随即高唱:“新妇出来了!” 众人轰然喝彩,在大家翘首以盼中,萧瑜手持团扇遮挡住脸,由凌燕与雨竹扶了出现在门口。 从扇子的缝隙中可以看到今日花玥一袭大红的吉服,身姿挺拔,长眉朗目的十分俊美,岂不见旁边好几个小丫鬟都不时偷眼看向了他,脸上红红的,甚至还有几个目不转睛地看着,完全忘我。 见此,萧瑜脸上不由现出一丝笑意。 这时花玥早已将大雁送上,萧瑜在厅内听了萧老夫人及萧恺和伯母的教导,与花玥拜别几人,往外而去。 从此嫁作别家妇,再不是萧家千娇万宠的闺中小女儿了。 转身的一刻萧瑜忽然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就落下来。 忍了泪意出门登车,只见门外停了两驾花车,原来新妇与新婿所乘之车是分开的。 萧瑜踏矮几登上了花车,花玥亲自为其驾车,待车轮约莫转了三周,他下车回到自己的车驾,当先而去先回府在大门等候新妇。 花车上有帷帘,萧瑜终于可以先将团扇放下让手休息一下了。 在礼乐声中,前边车上的傧相及友人忽然吟唱起恭贺的诗词来,萧瑜端坐于帷车之内,听着两旁的喝彩及礼乐吟咏的喧闹,忽然觉得能有这样盛大的昏礼也不枉此生了。 快到花家的园子时,花车却缓缓停了下来。 萧瑜正诧异,听到旁边雨竹等人的答疑,才知大齐昏礼还有障车之俗,即车行至途中,游人拥为戏乐。 外边不知谁个已经开始作障车文:“两家好合,千载辉光,儿郎伟,且子细思量,内外端相,事事相亲,头头相当,某甲郎不夸才韵,小娘子何暇调妆。甚福德也,甚康强也……满盘罗馅,大榼酒浆,儿郎伟,总担将归去,教你喜气洋洋,更叩头,神佛拥护,门户吉昌,要夫人娘子贤和,会事安存,取个国家可畏忠良!” 花玥等人亦作诗文以对,又撒了喜果铜钱等物,热闹一番,众人才放行。 青衣转毡褥,锦绣一条斜。 终于到了花家,彩车方停稳,花玥上前一礼,请萧瑜下车。 雨竹忙将萧瑜小心地扶下来。因为新妇入屋须足不沾地,以免冲撞神灵,所以下车之前已有人在地上铺了毡席以供踩踏,并随萧瑜前行而向前移动,称之为传席。 却见花玥上前,执了萧瑜之手。 花玥的手温热宽厚,让萧瑜脸上开始有些发热,拿着团扇的手都有些发僵,忙低了头看路。 随后花玥牵着萧瑜又跨过了马鞍。夫鞍者,安也,欲其安稳同载者也,寓意两人风雨同舟一世安稳。 随后来到了设在园中西南角吉位的青庐。这是用青帷搭建的大帐子,里边隔开作几间,厅上设有案几和座席。萧瑜在众人簇拥下径直进了临时作新房的帐子,坐在了床上。 帐子里红烛高烧,一室华彩。 这一路萧瑜都举着团扇,手都酸了,听到众人起哄让花玥作却扇诗,恨不得立即将扇子放下,为了矜持,却只能生生忍住了。 待花玥连作了上十首却扇诗,萧瑜才将团扇放下。 见多了浓妆艳抹的新妇,且萧瑜本就生得极好,虽形容尚小却已是美人胚子,当下众人一时都看呆了。 萧瑜隐隐听到不知何人说:“真是可惜了。” 这时萧瑜才蓦地想起花玥还看不见,心中忽然十分懊恼:早知道如此,还是按时下盛行的妆容来。 也不知是何人说出这样刻薄的话来。 这句话很快就淹没在了众人夸奖新妇貌美的话中,只听众人盛赞了一番萧瑜的容貌。 司仪高唱坐帐。 萧瑜站起来与花玥对拜之后,相对坐于床上,众人一边高声祝贺,一边将各色喜果铜钱金银裸子撒进帐內,不少还落在了两人的吉服之上,听到什么早生贵子之类,萧瑜红了脸低下头。 然后两人净了手,同牢共盘,吃过羊肉;又饮下了用破成两半、又以红线相连的葫芦装的合卺酒,再将葫芦往床下一丟。 也是巧合,两半葫芦刚好一仰一合,司仪大喜,连称大吉。 花玥唇边露出一丝笑意,萧瑜则暗松了一口气。 喜娘取了缠红绸的金剪子过来,让二人各剪了一缕头发合在一起绾成同心结,装入早就准备的锦囊里。 这时众人就都退出去了,只余下雨竹几个陪嫁的侍女在房中。花玥却也没着急离开,轻握了一下萧瑜的手在她耳边道:“等我回来。” 这才出去招待宾客了。 雨竹几个不由抿嘴而笑,萧瑜脸上发烧,好半天才想起一件事:不是说及笄后才圆房吗,花玥等下回来干什么? 如此一想,萧瑜登时有些紧张起来。(未完待续。) 第233章 良宵 虽说已是初春,但江南正月末还有大雪纷飞,帐子里燃了炭盆仍有点冷。 香气淡淡。 昨日担惊受怕,今晨早早起来又累了一日,账内安静,萧瑜坐了没多久就昏昏欲睡,几个丫鬟犹豫了一下,终究没忍心相扰,打算等花玥过来的时候再叫醒她。 然而等将近三更花玥回来之时,守在门口的夏至一看,帐子里连半夏、雨竹几个都合上了眼,摇摇欲坠,当即又好气又好笑。 方将几个丫鬟摇醒,准备去唤萧瑜,花玥进来了,抬手制止了夏至。 花玥循着萧瑜均匀的呼吸轻手轻脚地来到床前,碰了一下她微凉的手,弯腰将她抱了起来,往帐外而去。 雨竹几个相视一眼,连忙跟上。 梦中有些冷的萧瑜忽然觉得暖和起来,不由往花玥怀中拱了拱,下意识抓住了其衣襟。 花玥唇边弯起一抹笑意。 此时宾客多已离去,时下虽然已经有听房的习俗,然而知道两人在萧瑜及筓以后才行周公之礼,也没多留。 因此这一路上除了见到几个仆妇以外,并未碰到客人。 这边的新房中也燃了大红鎏金对烛,满室生辉。 花玥小心将萧瑜放到床上,谁知她却紧抱着他不放,还在他身上蹭来蹭去,口中不知嘟囔着什么。 看得旁边的几个丫鬟脸红不已,低下头去。 而花玥被萧瑜引得有些耳热,转头对几个丫鬟道:“你等退下吧。” 几个陪嫁的丫鬟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雨竹红着脸大胆道:“郡主还小,萧老夫人的意思是先分房……” 花玥淡淡道:“我有分寸,大婚之夜就分房不太好。” 这话也有几分道理。 雨竹几人到底不敢深劝,诺诺退下,以为就等在外间可随时照看萧瑜,谁知出了房门便给白芨几个连哄带劝地带到隔了几间的厢房。 想到以后这里也是花玥作主,索性由他去了。 然而花玥看着萧瑜一身婚服。却后悔了:丫鬟都出去了,这下要怎么给她更衣? 花玥轻轻拿开萧瑜的手,将她放在床上。 萧瑜一下子就醒了。 此时,花玥才将萧瑜放下。她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花玥近在咫尺的俊脸,还以为在梦中的萧瑜伸出手在他脸上捏了一把。 花玥一僵。 而萧瑜也突然回过神来,忙讪讪将手收回,在花玥直起身时她也坐了起来,有点左顾右盼地问:“你回来了?雨竹几个怎么不见?” 花玥含笑点了点头。道:“你寻她们有何事?为夫可以代劳的。” 萧瑜的脸一下子烧起来,连耳根都在发热,慌乱道:“不是,那个,不是说好了及笄以后才,才……的吗,你只是过来看一下,然后就回去了的对吧?那你现在可以先回去了,我想休息了。” 这下子花玥唇边的笑意忍都忍不住,笑道:“这里就是我的卧房。阿瑜让我回何处去?” 萧瑜有点手足无措地碰了一下鬓上的珠翠,道:“那我住哪里?” 花玥拉下萧瑜的手,在床边坐好,笑道:“当然是和夫君我一起住,不然大婚之夜还分开住?” 夫君…… 但是明明说好了及笄之后才行周公之礼的! 莫非大齐还有大婚不能分房住,否则不吉利吗?萧瑜下意识往旁边挪了一下,有点迟疑道:“那……把雨竹几个叫进来吧,我有些口干。” 花玥当即起身斟了茶水奉上。 这时外边响起几声轻叩,远志禀道:“公子,锦榻送过来了。可要现在就安置吗?” 萧瑜微微一怔。 花玥头也不抬地回道:“进来。” 就见几人目不斜视地抬了一张紫檀木榻进来,就放在拔步床对面房中余下不大的空处。 立即将房间占满了。 待几人离开之后,萧瑜放下茶杯干笑一声:“玥公子可以先出去一下吗?” 花玥却也没问,点头含笑道:“好。” 见此萧瑜松了口气。穿这身吉服太厚重了,在外边还好,室内温暖如春,穿这衣裳不免有一点儿闷热,她想更衣。 花玥出去之后,萧瑜将拔步床里边一进的纱帘拉上。从床边的衣橱找出一身绣了白梅竹子的枣红裙裳放在床边,开始宽衣。然而这吉服层层叠叠的衣裳实在太麻烦了,她一不小心扫到旁边架子上的摆件,哐当一声落到地上摔了个粉碎,将她吓一跳。 然而此时吉服解到一半,裙裳拖在地上,也看不到哪里有碎瓷片。 正郁闷间,花玥已急忙走进来,隔了纱帘关切问:“怎么了?阿瑜你没有弄伤吧?” 萧瑜气哼哼道:“都怪你把雨竹几个遣走了,这喜服我都不懂怎么脱!” 花玥听到应该是没事,松了口气,又觉得好笑:“那现在好了吗?不然我进去帮你?” 萧瑜忽然想起了朱砂痣和胎记之事,怎会让其帮忙。 但满地碎瓷片,萧瑜都动不了,她有些恼怒,气道:“有什么好笑的,让人将雨竹几人叫过来帮忙不就好了?” 没多久雨竹几个过来了,见到里边萧瑜衣衫不整,地上到处都是碎瓷片,心中忐忑,以为是花玥想对萧瑜用强,但自家主子不从才闹成了这样,忙小心翼翼将碎片捡了,又伺候她更衣。 萧瑜换了衣裳,却从拔步床出来,见到相比自己的千工拔步床显得无比窄小的木榻,一时又不好意思起来。 雨竹几人垂首跟在后边。 花玥听到动静,抬头含笑道:“换好了?” 又转头对几个侍女道:“你们几个先退下,我有话与郡主说,你等仍回去休息吧。” 萧瑜欲张口,想了想还是挥手让几人下去了。 见此,雨竹几个自然没有违拗,躬身退下,依旧回方才那厢房去了,门口倒是守着远志几人。 花玥见无旁人了,含笑招手。 怔了下,萧瑜还是走了过去坐在旁边,有点拘谨地问:“玥公子有何事?” 天已经很晚了,萧瑜有些犯困,话语间难免带出几分睡意来,忍不住伸手掩去了已到口边的哈欠。 想到方才萧瑜在自己怀中的模样,花玥有点心猿意马。 于是柔声道:“天晚了,不如先安歇?” 萧瑜闻言却一下子清醒过来,不由自主地离花玥远了些,道:“不,玥公子现在就说吧,心中有事怕也睡不好。”(未完待续。) 第234章 坦言 花玥忍不住微微一笑,道:“怎么还叫玥公子?叫我子琛,或者,夫君?” 什么? 萧瑜脸一下子涨得通红,但见花玥似乎一脸期待,当下红着脸低头,声如蚊呐唤了一声:“夫君。” 立即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 然而她原本是打算叫花玥子琛的!不知怎么到了口边就成了夫君! 花玥心中一悸,伸手在萧瑜背上轻拍,同时不由自主地温柔哄道:“再叫一次。” 此时萧瑜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叫了这么一次已经是口误,怎么可能还有第二次! 但花玥却不依不饶,依旧耐心地哄道:“阿瑜,再叫一次。” 萧瑜当下红着脸拒绝道:“不叫!” 并且不管花玥想说什么了,径直起身往自己的拔步床走去:“我好困了,今日就先这样。” 花玥眸光微闪,想了一下也没再开口。 反而是萧瑜进了拔步床,忽然记起一件事,想到夫君都叫出口了,当即转身折了回来,面红过耳地质问:“那个……” 不知怎么见到花玥就张口结舌问不下去了。 “怎么了?” “我……” 萧瑜心一横,双眼一闭,极快的咬牙道:“那朱砂痣还有胎记你是怎么知道的?” 说完已是羞恼得身上都有点发热,双目偷偷睁开一条缝看花玥什么反应。 没想到花玥看上去还相当坦荡,甚至一身正气! 只见花玥扬起一抹笑意,墨眸深处中有温柔的光泽在流转,红烛下美得恍若天人。 这让萧瑜不由呼吸一窒。 花玥含笑道:“其实,我方才想和你说的就与这有关。你要不要先坐下?” 其实在花玥开口时,萧瑜就忍不住睁开了眼睛,现在听到他这么一问,才意识到自己还站着,顿时有点想哭。真是笨死了!为什么感觉只要在花玥面前她就会变成傻子呢! 早该寻个地方坐下的。 然而花玥在听到萧瑜提及朱砂痣还有胎记时,就不由自主想到了这痣和胎记所在的地方。只觉浑身一热,强忍了才没有往她身上看,甚至因为心虚还特意作出了正义凛然的样子。 萧瑜坐到了木榻边的椅子上,她已经困得不想睁开眼睛了。所以花玥出了一会儿神也没在意。 过了片刻。花玥才开口道:“宛儿……” 当初这个小名,据说是从莞尔一笑来的。萧瑜眼前似乎浮现出这样的场景:郎才女貌的年轻夫妇站在粉霞一片的桃花树下,含笑望着一对粉雕玉琢的孩童打闹嬉戏,不时关切一句,宛儿慢点跑。别摔了。 宛儿。 萧瑜的双目一时又氤氲了水汽,忽然回神转过头站起来,不可置信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不等花玥回答,萧瑜想到身世暴露的后果。 忍不住接连后退了几步,甚至不由自主地往门边移去,冷声质问:“你到底是谁?!都知道了多少,想干什么?!” 花玥见状暗叹了一口气,心不禁有点隐隐作疼,这些年萧瑜想必一直都处在担忧不安之中,唯恐别人发现了她的秘密吧?所以一有些风吹草动。就想像受惊的兔子一样逃走。 在这样想的时候,花玥已作出了反应,起身上前将萧瑜揽入怀中:“傻子,我是你青梅竹马的俊哥儿。” 即使花玥说出这个小名,嘴角忍不住抽搐了几下。 而萧瑜才一挣开花玥的束缚,就听到这个让她目瞪口呆的消息,愣了一下,不由退后两步上下打量起眼前之人。 五官轮廓分明,长身玉立。 怎么也看不出俊哥儿那团子一样的身材还有粉雕玉琢的样子好吗! 然而,想到花玥之前说的朱砂痣还有胎记…… 以及那什么青梅竹马。萧瑜觉得她已经没办法从容淡定、冷静自持了,以前因为对花玥不太了解的莫名好感也瞬间崩坏,只觉得小时的美好记忆一下子成了巨大灾难! 因为当时两人年纪小,而俊哥儿年长几岁。所以苏颖夫妇不免让他多照顾萧瑜一些,而这其中就包括了给她洗浴! 想到这里萧瑜欲哭无泪,忍不住以手掩面。 当初就不应该轻易就妥协了的!那时,两人年纪尚幼,尤其她才一两岁,虽然出于心智已成熟无法接受义正辞严地抗议了。母亲苏颖却也只当童言稚语没放在心上。 而萧瑜想着这身子确实还小,俊哥儿也才丁点大,抗议无效就被迫接受了,所以还真让他洗过两次。 母亲苏颖也在场。 现在她已经明白花玥为何会知道那朱砂痣和胎记了,痣在心口,不大但胭脂红分外夺目,而胎记在幼时还比较明显,让他无意间看到了也正常。 然而因为当时心智上已是成人,直到现在,俊哥儿在她的记忆中也一直是当成子侄一样看待的。 怎么也没法和花玥联系在一起好吗! 而且,当年俊哥儿还那么小,居然能记得这朱砂痣和胎记,简直是……萧瑜悲愤地看向花玥,双颊通红地控诉道:“原来你从小就是个色胚!” 居然给看光了…… 什么青梅竹马!萧瑜好想哭…… 若是当初以为是和小孩子玩没关系的亲密之举,花玥都记得的话,萧瑜觉得再也无法从容的出现在他面前了。 从以往提到童年旧事萧瑜的反应,花玥原以为她见到了久别重逢的青梅竹马,幼时亲密无间同吃同睡的玩伴,应该会热泪盈眶扑进他怀中的,然而却见她不仅退开几步上下打量,一副不能相信的样子,脸上也一会白一会红一会青的看不出半分喜色。 花玥这么聪明,当然猜到了萧瑜的几分心思。 多半萧瑜也都还记得小时候的事情。 花玥眸光微暗,唇边露出若有似无的笑意。当初两人年纪还小,难为她却仍有印象。 或许之前的猜测是真的? 因为两人那么亲密的行为,也就是在萧瑜两三岁时的事情,几乎极少有人会记得自己那么小的时候发生的事吧。 后来两人虽然也一块上山下水的玩闹,但也没有幼时那样百般无忌了。 这时萧瑜见花玥没有搭理她的控诉,兀自出神也不知是否也在想当初的事,不由恼羞成怒:“你还没给我说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呢!”(未完待续。) 第235章 大仇 案上的那对红烛微闪,发出劈啪的声响,却是绽开了一朵灯花。 花玥有些诧异问:“阿瑜说的是胎记的事情吗?可能你彼时年幼,许多事情都忘记了……” 听到这里,萧瑜急忙红着脸气呼呼地打断:“我记得” 花玥唇边弯起几不可见的笑意,眸光暗了一下,恍然而又有几分受伤道:“那阿瑜是不信我就是俊哥儿吗?” 这个确实还有待考证。 不过,既然花玥连朱砂痣和胎记都知晓,应该不会错的,只是萧瑜此刻心中却如一团乱麻,当下胡乱点了点头道:“我相信。” 实在不知该说什么,脑袋还有些发胀。 花玥感觉出萧瑜的困倦和疲乏,当即柔声道:“已经很晚了,不如先休息,明日再说?” 这正合萧瑜的心意,她现在脑子一片混乱,完全无法思考,当下应了。 花玥在隔间换下了吉服,出来时不由自主转向拔步床,里边还有细小动静,应该是萧瑜仍未睡着,他也没去打扰,倚在睡榻的大引枕上想事情。 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里面的呼吸变得细密绵长起来。 花玥心头一松,也放心地睡了过去。 因为花满堂在花玥到了岭南之后,也自请去了西北,今次两人的婚期又比较匆忙,而西北的胡虏每到冬春物资缺乏时,经常扰边抢掠,所以花满堂并没有赶回来参加。 且这里既非京城花府,也不是海宁花家,故原本婚礼之后,次日清早拜见夫家众人的仪礼自然免了。于是这日早上萧瑜一觉睡到了巳时初才起来。 冬日的暖阳已经升的挺高了。 见此萧瑜问了一下时辰。不由尴尬万分,怕是从没有过新嫁娘起得如此晚的,所幸不必给公婆请安,不然萧府的脸可丢大了。 雨竹白芍几个看出了其心思,笑道:“郡主不必担心,是公子说了郡主这两日怕是辛苦了,让奴婢几个不要打扰郡主的。且今早也没什么事情。这就梳洗更衣吗?” 几个丫鬟上前收拾好床榻。又有人伺候萧瑜梳洗。 吃过了早膳,萧瑜问过侍女知道花玥在书房,就带了半夏往那边行去。 到了书房。抱朴守在门外,见人急忙行礼,又给萧瑜打起门帘,半夏却留在门外。 书房这样的地方。自然不是丫鬟应该进去的。 见到萧瑜,里边伺候笔墨的远志也退了出来。留下花玥两人说话。萧瑜并非初次到花玥的书房,却是第一次以妻子的身份出现,且知道了二人之前的关系,心情自是大不一样的。 花玥从书案边站起来。两人一起坐到了旁边的凉榻上。 萧瑜往外看了一眼,忽然开门见山地轻问:“玥……子琛,你是什么时候查到我的?” 虽然昨夜只顾羞愤难当了。但早上更衣梳洗之时萧瑜却想了许多。花玥应该是早就知道了她身份的,或许还在背后为她挡了许多。之前她就常在想,自己与靖南郡王府有纠葛后,李瑛等人应该有去细查自己的来历,但却居然没有让郡王府的人产生怀疑。 这其中一直让萧瑜有些不明白,但又很庆幸。 如今想来,多半是花玥弄了什么。 花玥将当初的事情说了。其实也觉得萧瑜贸然与大将军府及靖南郡王府扯上关系不妥,好在如今都过去了。 待萧瑜听到花玥不仅造了假身份,而且那墨兰图也是假的,父亲也并非是萧府的嫡子萧云,不由沉默了一下,听到萧云也已不在世,终究还是觉得偷了旁人的身份。 花玥道:“若你如今去跟萧老夫人说明此事,也只是让老人家更伤心而已。” 闻言萧瑜不禁横了花玥一眼,这事难道不是他折腾出来的?却也知道,花玥这样是为了她好,对于萧府也只有以后尽量维护并少牵累了,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黯然。 尤其是想到花玥当初对她的好,也许就是因为小时候两人的情分,眸光更暗淡了几分。 随后萧瑜记起过来的正事,问:“花……子琛,当年我父母之事你这几年有查过吗?是否有什么发现?” 思及苏颖是入京受封郡主之后突然过世,而如今两人却也接受了齐帝的赐婚,在外人看来皆得到了齐帝的看重,心里忽而就不好受起来。说不定这位高高在上的天子也是仇人之一。 只见花玥点了点头,将他查到的事情简单说了:“当初那些歹人不知何处见到了我和义母出去的情形,所以当日我去买桃花糕与你走散时给他们认了出来,没见到义母就将我捉了去。” 萧瑜只以为花玥被掳走只是巧合,一直觉得就因为他去给她买桃花糕才导致出现后边的事情,没想到那些人却是有预谋的,然而即便如此,想起这事她还是忍不住自责。 “都是因为我……” “这怎么能怪你呢,是我要去买桃花糕,也是我没认好路……”感觉到萧瑜的情绪一下子低落了。花玥轻叹一口气。 然而想起这件事时萧瑜总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好一会儿才忍住了。 花玥忽然伸过手拭去了她脸上的泪水,道:“别哭了,娘若得知你这样,会担心的。” 这样一说萧瑜反而更难受了,泪水又涌了出来。 花玥忙又将泪水拭去,连声哄道:“好了,我不说了,你别哭了,等下眼睛红了雨竹几个要说我欺负你。” 而萧瑜已经低下头避开了花玥的手,很快收了眼泪道:“你继续说。” 花玥顺手抚了一下萧瑜的云鬓,才收回手道:“……后来义父两人在王府不远处遇袭,义父在此战中受伤过重所以……” 闻言萧瑜蓦地抬起头,双眼红红的问:“那些是什么人?” 花玥沉吟片刻道:“即使不是靖南王府的人也与之脱不了干系,如今还没有彻底查清楚。” 萧瑜手中的帕子一下子攥紧了。 靖南王府 花玥继续道:“后来把我送到了京城,这时太子中了奇毒,需要越王一脉的秘药才可以保住一命……” 听完心头血之事后萧瑜先是惊怒不已,莫非娘亲竟然是被剖了心……只是这样想就觉得心中绞痛天旋地转,忽然想起来初回南越时听到的那个话本,推开花玥相扶的手。 萧瑜泪流满面道:“跟我说这不是真的” 下一刻却又抓住了花玥的手道:“是不是只割破手指放血就可以了对不对?我不当这郡主了,我要杀了那个狗皇帝还有那个太……” 花玥伸手捂住了萧瑜口中还没说完的话,将她揽入怀中道:“放心,我决不会放过他们的。” 当年苏颖没有剖心,但是为了让这心头血可以解毒,她需要先服下许多有损其身子的药物才行,而当时苏颖本就身子虚弱,花玥怀疑还另有人对她下了毒手,才导致其香消玉殒的。 这些年花玥也查出了一些隐秘的信息,他怀疑此事与毒门有关。 而毒门似乎与越王苏氏有些关系,且对其十分憎恨的样子,具体什么原因却没有查到。 过了一会儿萧瑜才缓过神来,原本听到这样的消息就让人伤痛不能自已,她还发现在花玥面前更难克制自己的眼泪,这让她不由轻轻挣开了他的怀抱,重新坐好。 听了花玥查到的结果,萧瑜心中更恨,然而她却发现,自己似乎仍什么都做不了。 花玥发现了萧瑜这点情绪,安慰地摸了一下她柔软的发鬓道:“别担心,一切有我呢。”未完待续 ps:裙子出现了…… 辛勤找工作中,求安慰 ... 第236章 相处 虽然才大婚,然而花玥近几日也在忙调查毒门之事。 不久前将毒门在常州的点给端了,却也让几人知道毒门如今在大齐已经盘根错节无处不在。 以凌轶几人的厉害,很快就从捉到的活口那里得到了消息,雷厉风行地在几日之内就将毒门在常州城的势力连根拔起。 这件事也很快上报了朝廷。 齐帝对于毒门势力如此之大、又擅长用毒也感到了威胁,而且毒门拐掳少女也引来了百姓恐慌,影响到了南疆的安定,是一个巨大的隐患,所以早就存了剿灭的心思。 之前凌轶就彻底清剿了越地的毒门,如今来到常州又立下一功,因此齐帝龙颜大悦,非常满意将其褒奖了一番,又赏下许多东西来。 而因为花玥、钟朗等人在此事上亦有功,也得到了褒奖和赏赐。 这两日除了闲下来与雨竹几个在园子里逛了一下,萧瑜都呆在花玥的书房里给他念朝廷的邸报,还有下属送来的一些消息。 虽然萧瑜以前就知道花玥不时出去,却没想到他会这么忙。 在她的感觉里,花玥这样娇艳如花的男子,就应该过下下棋、弹弹琴,偶尔画几幅丹青的风花雪月的日子,而并非看什么邸报,还要追查歹人,尽管他是将门之后。 其实在萧瑜心中压根儿就想不起花玥是将门之后。 三日之后,与花玥回萧府归宁。 萧老夫人自是十分高兴,拉起萧瑜说了许多话,好在并未行周公之礼,而萧老夫人问了雨竹几个,知道其夫妻和睦,倒也没问起那羞人的事情。 两人并没有在萧府留宿,因为根据习俗,大婚一个月内新房不宜空着。 花玥虽说看不见,但细心又周到。才几日,似乎就已对萧瑜的喜好了如指掌,出来时又亲自扶她上马车,这些落在了萧府的人眼中。回去跟老夫人一说,更觉得这个孙女婿实在是个好的。 而萧瑜反而少了初时萌动的情愫了。一是因为她知道了花玥就是俊哥儿,还没能适应过来;二来萧瑜觉得花玥之前对她的好也许只是因为幼时的情分,而向齐帝求赐婚也可能是知道了李启对她有心,她却不愿。或许还看出了她那点自己都还懵懂的小心思,为了完成母亲当初说让他照顾她的承诺而这样做的而已。 所以近来萧瑜心情有些复杂。 萧瑜歪在暖榻上,想起赐婚之后肖佩和凌燕笑其心愿得偿时,她才知道自己的一点小心思早已被众人看穿了犹不自知。 当时就想到说不定花玥也看出来了,还很难为情。如今想来虽然还有波澜,但已经理智很多了。 萧瑜不由轻叹了一口气。 却听到清透温柔的声音从门口进来:“大清早好好的怎么叹气了?” 只见花玥跨入门槛走过来,伸手落在了萧瑜的鬓边。 萧瑜惊异于其听音辨位及准确的判断,想起一事问:“你现在可以看到了吗?” 花玥微微一笑,道:“可以看见你模糊的影子,会好的。阿瑜。给我按一下眼睛可好?” 萧瑜点了点头应下,取了膏药给花玥涂上,才轻重不一地按了起来。 微凉的手指落在眼睛附近,力度刚好的揉按,一阵酥麻放松的感觉随之传来,不知怎么的呼吸也随之有些急起来。 心里似有只小猫在抓。 花玥轻舒一口气,捉住了萧瑜的手问:“累不累?今日就先这样好了,循序渐进。” 她的手娇小细腻,柔若无骨,就是有些凉。 花玥温热的手骨节分明。萧瑜此时手给他包住,有种安宁的感觉,脸上不由又有些发热,点头道:“好。” 就想把手抽出来。 但花玥却牵了她往外行去。还让远志备车。 萧瑜诧异问:“这是要去哪儿?” 花玥笑道:“到萧府的別院泡温汤泉去好不好?” 温汤泉?那就是后世的温泉了?! 萧瑜当即惊喜道:“我竟不知道原来萧府中还有这个,不然邀上阿姐和燕姐姐……” 花玥眸光微闪,含笑道:“今日我先与你过去看一下,改日你再约肖姑娘和凌姑娘不是更好?” 萧瑜脸一红。 是了,若她说了与花玥同去的话,肖佩和凌燕也定不好意思一起去的。 只不过就与花玥二人去的话……萧瑜不知怎么的。又想起那朱砂痣还有胎记的事情。 萧瑜羞赧地小声道:“我才不会和你一块儿洗!” 话一出口,萧瑜就发现了不对,脸登时红到了耳根,下意识地挣开花玥的手。 花玥只觉一股热流上涌,声音也带了几分低哑:“我可没有这样说过,还是阿瑜觉得,其实我二人应该一起洗?” 萧瑜羞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逃走,却又挣不开花玥的手,朝四周看了一眼,并无人看向这里,才恼道:“这些年不知你从什么地方学的油嘴滑舌!” 花玥竟然会说这样的话,难道,其实他还是有几分喜欢她的? 萧瑜发现如今的她已经无法像当初对俊哥儿一样将花玥当成子侄辈。 经过这些日的相处,还有之前尚未知道花玥就是俊哥儿时就已经留下的深刻印象,萧瑜甚至觉得,花玥的心智都比她成熟多了。况且个子也比她高出了一个头不止。 似乎俊哥儿也幼时就很沉稳,像个小大人似的…… 在萧瑜胡思乱想时,花玥也没说话,只含笑有一下没一下轻抚她头上的秀发。 很快马车就到了。 没等萧瑜回过神来,花玥就扶她上了马车,随后他也坐了进去。雨竹跟上车伺候。 远志几人骑马,半夏、夏至和白芍则坐在后边另外的马车上。 萧府这处别院因为有温泉的缘故,外边虽然寒风凛冽,院子里却水雾隐隐,暖湿如春。 白芍给萧瑜解下斗篷,还脱了披风,因她沐浴时不喜有人在旁服侍,白芍和雨竹在外候着。而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半夏几个从另外的温汤池子打了水回房,亦沐浴去了。 温泉水暖洗凝脂。 萧瑜舒服的差点睡着了,还是花玥过来叫她,才从迷糊的状态中回神,穿上衣裳出来。 打了赤脚从帘子里走出来,雨竹正蹲下给萧瑜拿绣鞋,花玥突然过来也不管侍女在场就一把将其打横抱在了怀中。 让萧瑜低呼一声下意识揽住了花玥的脖子,脸不由自主地发烧,索性将头埋在其怀里。 雨竹和白芍红了脸低头退到一边。 花玥低笑一声,道:“阿瑜你怎么还是这样轻,该多吃点。晚上给你烤鹿肉和羊肉好不好?” 怀中伊人既香又软,还带了沐浴之后清新的水气。 幼时萧瑜在浴盆里的样子里用手遮挡小小的身子,对自己怒目而视的样子,似乎又浮现在眼前。当时只觉得其幼稚可爱,如今想起那心口的朱砂痣还有腿上的胎记,登时觉得浑身发热。 花玥不由自主抱紧了怀中的萧瑜。 萧瑜觉察到了几分,有些难为情地小声道:“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然而花玥却充耳不闻,只是加快了脚步。(未完待续。) 第237章 温情 回到别院的厢房,花玥稳稳地将萧瑜放到椅上,忍不住低头在她额上亲了一下。 萧瑜的脸登时更红了。 花玥对于看不到萧瑜的表情心中有些遗憾,手在她发烫的脸颊上停留了一瞬,自去拿了帕子给她绞沾湿了的头发。 让萧瑜有些不自在:“让雨竹几个来就好。” 花玥含笑道:“我想自己给你绞。” 吃过午膳之后下人果然在别院的归晚阁弄起了炭火,给花玥和萧瑜烤肉吃,花玥的手艺依然那么好。 萧瑜不由想起幼时二人在山中烧烤的情形。 晚间在别院吃了点从肖家带过来的酒,然后萧瑜就醉了,一路上几乎是花玥将之抱回来的。 而且萧瑜还一直在花玥身上扭来蹭去的,不时冒出软软的一句:“子琛……” 花玥给她折腾得心里猫爪似的。 原本在车上随侍的雨竹都红了脸,在花玥同意下忙不迭与夏至白芍几人挤后边那驾车去了。 将萧瑜抱回房中,当晚花玥堂而皇之地搂着她一起睡在拔步床上。 其实即使醉了萧瑜还是比较安静的,尤其是熟睡之后,花玥忍不住伸手在她脸上流连,将她的模样记在心里。 尽管如今花玥的双目逐渐好转,但之前他就已经能看到眼前模糊的影子,而大半个月过去了,仍没有什么变化的样子。 萧瑜清早迷迷瞪瞪的,感觉身边似乎有个人,吓得一激灵醒过来。 转头却发现是花玥,含笑看向她温柔地道:“醒了?” 说完还低头在萧瑜头发上亲了一口,伸手搂紧了她的腰,道:“还早,可以多睡一会儿。” 尽管知道两人已是夫妻,但这样亲密仍让萧瑜忍不住脸红挣扎了一下:“你怎么会在这里?” 花玥含笑道:“你昨夜饮多了酒,一直不肯放开我。” 萧瑜的脸一下子更红了,挣开花玥的手起身道:“我现在想起床了。你先让让。” 然而花玥却不动:“我还不想起。” 见他如此萧瑜也没法子,自顾起身想从里边爬出来,然而刚跨出一只脚,花玥却伸出手拉住了她。 萧瑜冷不防一下子扑在了花玥身上。 花玥闷哼一声。感觉到两人相贴处轻薄中衣相隔的柔软,浑身的血液一下子都沸腾了,见萧瑜还慌乱欲逃,当即伸手扣住了她的腰。 身下更是起了反应。 而萧瑜已经感到了花玥身体的变化,脸红得都要滴出血来。心慌意乱,结结巴巴几乎说不出话,只是下意识地挣扎:“我、我还小,还没及笄,你、你想干什么……” 这么一折腾,感觉更加明显,花玥有些难耐:“你别动。” 说话间已有些低哑喘息。 萧瑜浑身发热,只觉得花玥这样很危险,如何肯听,手脚并用的就想从花玥身上起来。 没想到花玥力气极大。大手紧紧扣住不放,萧瑜又羞怯又气急,心口可以感到两人急促的心跳。 花玥火热的气息落在脸上。 感觉到下边愈加明显的反应,从未有过这样经历的萧瑜简直都快要急哭了,当下一边挣扎一边忍不住哀求:“子琛……” 花玥只觉心中一荡。 两世为人花玥这次也才初尝情事的滋味,又正是气血方刚的年纪。昨夜将萧瑜抱回来时她偶尔冒出一句就已经让花玥心痒难耐,如今又听到她这样温言软语,只觉热血上涌,根本克制不住。 以前怎么不知道这丫头竟然这样勾人! 见萧瑜还不安分,花玥一反身就将她压在了身下。顺势低头堵住了她还未出口的惊呼。 萧瑜还没回过神就给花玥压制住了,随即炙热唇就堵得她说不出话来。 一时懵了。 花玥有些急躁,萧瑜感觉嘴唇有点疼,不知是不是被他磕到了。紊乱的气息落在脸上脖子上。只觉浑身都热了起来。 湿软的唇纠缠着,萧瑜忍不住有些战栗,脚趾都蜷缩了起来。 好不容易花玥移开一点,萧瑜方透了口气,他在她鼻尖上流连了片刻,又将其将要出口的话堵上了。 花玥以灵巧的舌轻易就撬开了萧瑜的双唇。寻到了其甜美的丁香小舌。 唇舌交缠之间,萧瑜已经浑身发软没有了一丝力气,待花玥的吻下移,她还是忍不住娇喘开口拒绝:“别……” 手却不由自主攥紧了身下的锦被,身子也微微颤抖。 感觉到萧瑜的反应,花玥将手探进了其衣襟。又激起她一阵颤栗,忍不住软语相求:“子琛,别这样……” 萧瑜的肌肤细腻香软,如羊脂一样光滑。 花玥的手停了一下,已到锁骨的湿热又封住了萧瑜的双唇,与之口舌缠绵了好一阵子,而衣襟内的手则在游移不定,感觉身下之人一阵阵的颤栗,手往上探去。 这时萧瑜一下子抱住了花玥,道:“子琛,别……” 花玥狠狠吻住了萧瑜,亦单手抱紧了她,一手已捉住了她胸口娇小的柔软揉捏了几下。 萧瑜已经无法思考,下意识地言语不清叫:“疼……” 花玥浑身一震,忽然紧紧抱住萧瑜,在她脸上亲了几下,轻喘了两息,才低哑道:“弄疼你了?” 虽说隔了两人的中衣,但萧瑜仍能感觉到腿间一股热流蔓延开来,怎会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脸上通红一片,一动也不敢动。 见花玥还这样问,萧瑜忍不住羞恼道:“你……色胚!” 原本还有些难为情正强作镇定的花玥见萧瑜如此,却忍不住露出笑意来,又低头亲了她一下,才起身收拾。 花玥感觉到那小片濡湿,脸上也有些发热,却打开衣橱先给萧瑜找了小衣进去。 萧瑜一副准备起来的样子。 花玥见此将衣衫放下:“换过了还可以多睡一会儿。” 一听见花玥这么说,又看到他手上拿着自己的亵裤,萧瑜面红过耳,一把抢过来就躲进了锦被中。 花玥自转出碧纱橱更衣去了。 将脏了的小衣换下,花玥想起方才温香软玉在怀的情景,又觉得热血上涌,忙将心中的绮念强压了下去。 换过衣裳,却发现萧瑜也起身了。花玥不由又拉住了她的手将其拥入怀里,有点压抑地低语道:“快点长大。” 色胚! 萧瑜的一下子又面红过耳,却又挣不开他的束缚,忍不住伸手在其腰间恨恨掐了几下。 却听花玥低笑了一声。 萧瑜红着脸恼怒推开了花玥,恨恨道:“还不叫雨竹几个过来给我梳洗!”(未完待续。) 第238章 南归 这日雨竹几个过来给萧瑜更衣梳洗,就发现自家郡主与花玥的感情似乎更好了。 只见萧瑜眼角眉梢都带了桃花,说不出的娇艳,而花玥在她梳洗时也一直含笑在旁边看着。 其目光让几人感觉夹在中间多余又碍事。 两人与平时一样用早膳,花玥道:“阿瑜你太轻了,多吃点。” 不知怎的,萧瑜感觉花玥说这句话时,目光似乎有意无意还往她胸口望了一眼,登时恼羞成怒,舀起一勺子百合羹当成某人狠狠往口中送,没想到却碰到了唇上的伤口,疼得忍不住立即放下倒吸了一口气。 花玥忙道:“怎么了?” 旁边垂首侍立的雨竹和半夏也赶紧上前,道:“郡主没事吧,可是这百合羹还太烫了?” 这百合羹是试过了才端上来的。 半夏低头忽然惊讶道:“郡主下唇何时磕破了这么个口子?这样的话羹汤是应该更凉一些才好。” 听到这话,萧瑜想起今早之事,脸一下子红了。 都是花玥惹的祸! 没脸见人了! 花玥很快也想到了今日早上的事情,当下心疼不已,暗暗懊悔自己当时实在太过于急躁。 如今给丫鬟说出来,以萧瑜的性子肯定生气了。 当下花玥将雨竹两人支使了出去,就听萧瑜又羞又恼道:“看你干的好事!我这几日都不用见人了!” 花玥忙道:“郡主息怒!为夫下次一定不会弄伤你了!” 萧瑜气呼呼地道:“没有下次了!” 抬头时,花玥却将人一把搂了过去,低头又覆上了萧瑜娇艳的双唇,以舌尖寻到了那个小伤口,舔了几下。 让萧瑜的脸一下又红了,脚趾忍不住蜷缩了起来。 这个人怎么能这样! 方才雨竹见萧瑜听到半夏说其唇上伤口之时脸红了,想到今早两人格外亲密,已猜到了几分。 半夏还在纳闷:“看郡主二人今早的样子,倒像昨日才是大婚一样。” 雨竹轻咳了一下道:“小心让郡主听到了罚你,往后可不能再这样子口无遮拦了。” 没多久花玥就与萧瑜出来。让几人收拾,两人往书房而去。 吃过了晚膳之后,花玥拉萧瑜在园子里转了半个时辰,才回书房。萧瑜则与往常一样拿了话本在床边看。 正看到跌宕之处。忽然有人从后抱住,耳边落下一吻:“在看什么?” 吓了萧瑜一跳,手中的书也落到了地上。 花玥闻到萧瑜身上熟悉的气息,忍不住又亲了一下其后颈。想到她有人进来都没发现,惩罚似的又亲了一口。 回过神来的萧瑜转头。恼怒的红着脸道:“你再这样子,我生气了!” 花玥拉过一张椅子坐下,含笑道:“好,好,我不惹你生气。阿瑜,我二人大婚已经快一个月了,你想回南疆去吗?” 在此之前萧瑜就和花玥说过想回岭南去的意思,闻言当即问:“你已与祖母说过了?” 花玥将萧瑜的手捉住,把玩其纤细的手指,点头道:“是的。肖家旁边那个在地下的石室宝库,里边的机关有些棘手,大件的物品取不出来,上边有旨让我回去看一下。” 萧瑜记起那个石室中刻的文字,想到那所谓的天书,心底有些不安,不由自主就欲将手抽回。 花玥捉牢了不放,还拉起亲了一口,道:“怎么了?不想回去吗?” 这下子萧瑜手都有些发红,道:“不是。” 然而花玥变本加厉。挨个去亲其手指,继而语气忽有些不悦道:“圣上想让那位苏姑娘与我二人同行。” 萧瑜羞红了脸,想将手缩回来,然而花玥却只是将她的手放下在膝上。并没有放开。 这时,萧瑜才想起来花玥刚说了什么。这些日子她已大概知道了他的脾气,听其语气有点不悦,那其实他应该是很不高兴了。 花玥见萧瑜一时不语,以为她也不开心,当即皱眉道:“我去将此事推了。” 萧瑜不太明白:“苏姑娘为何不回京。却要去岭南?” 花玥左手仍捉了萧瑜的手指,右手却勾起她耳边垂落的发丝把玩,漫不经心地说道: “人家是南越王脉之后,当然想回去看一下。” “莫非,这位苏姑娘是假的?” 萧瑜听到花玥这样的语气,不知怎么想到了当初与她一模一样的那少女,立即转头问道。 感觉到萧瑜转过头来,花玥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才道:“应该是。” 萧瑜对于花玥这样乘隙而入,已经有点无言以对了,红着脸瞪了他一眼,想起他又看不见,心中顿觉挫败不已。 花玥忽然起身,将萧瑜抱了起来:“天晚了,将心思那等不相干之人身上,不如我们早点休息。” 等回过神来,萧瑜已经给花玥抱到了床上。想起早上那羞人的事,她连忙直起身红着脸警惕道:“你想干什么?!” 花玥不紧不慢地宽衣,边道:“这么晚了,阿瑜还不想睡觉吗?” 萧瑜一时涨红了脸咬牙道:“我还没有及筓,说好了,你、你不能那样对我的!” 这让花玥想起了想起清早的事,身上忍不住又有些发热,搂过萧瑜在她脖子亲了一口道:“哪样对你?嗯?” 萧瑜既羞又恼但却无计可施。 感觉怀里的佳人羞怯欲躲,花玥不禁低低笑了一声,又在其秀发上亲了下,再次有几分沙哑道:“阿瑜,快点长大。” 又来了! 萧瑜面红耳赤:“你想睡这儿,那我去外边的暖榻。” 花玥似笑非笑地道:“反正不管郡主睡何处,为夫自当都奉陪。” 这个无赖! 萧瑜没有办法,将外衣脱了,就卷了被子到床最里边去了。 然而,没多久花玥就挨了过来,伸手将萧瑜一把抱在了怀中,见她欲挣扎,又柔声道:“别闹,睡觉。” 花玥力气很大,萧瑜想起早上都挣不开,无奈安静下来,却见他真的只是将之往怀中抱住寻了个更舒服的位置,然后就睡了。 从这以后,花玥再不与萧瑜分床睡,每晚都要与她腻在一起,还不时弄点小动作。 很快地婚后一个月就过去了。 花玥已让人看好了日子,趁海上还比较少风浪,仍旧选择坐船回越地。 到启程那日,萧瑜果然没见到原打算同行的苏玲,也不知花玥是怎么拒绝的,远志说苏姑娘已经先一步南归,据言也是走海路。 萧瑜听过并未放在心上,临行萧老夫人亲自送到了港口,让她忍不住落泪。 目送萧老夫人的马车折返之后,萧瑜才与花玥登船。 花玥一路握住萧瑜的手不放,落入众人眼中,不知羡煞多少在昏礼上因其才貌过人而倾慕的少女。 晨风中,楼船扬帆起航,迎着火红的朝阳缓缓离开了港口,往一望无边的大海而去。 萧瑜站在甲板上,对旁边的肖佩笑道:“我觉得我比候鸟还迁徙的勤快。”(未完待续。) 第239章 公主 在甲板上吹了一下海风,花玥就过来让二人回去了。 过了萧瑜大婚三日拜门之后,凌轶兄妹以及钟朗就先回越地了,今次与二人同行的只有肖玉成、肖佩姐弟、蒋青原、郝俊,还有随行雨竹、白芍几个侍女以及一干护卫。 所以这海船虽然大,但并不显得空荡。 没几日,朝中忽传来消息,说是封南越王后人苏氏嫡女为公主,赐号思宁。同时在京中开始修造公主府。 听到这个萧瑜有些意外。 原以为齐帝是打算封苏玲为南越王的,没想到却是公主。而且这个封号实在有点意思。 若是寻常的公主府,选在京城那是理所当然的,但这位新封的思宁公主既然不远千里从南越到了京都,为何又到了常州,如今又回岭南?齐帝应该也知道了苏玲眷恋故土,怎么不把府邸安排在南边? 花玥正在旁边自己对弈,萧瑜转头凑过去小声问:“圣上当初是不是曾经心悦清宁公主?” 淡淡的香气扑面而来。 花玥抬头伸手将萧瑜抱过来,含笑点头道:“这都给你猜到了。” 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缘故,萧瑜心中闪过母亲苏颖及新封的这位思宁公主相似的容貌,恍然大悟。 怪不得齐帝对于苏玲格外厚爱。 若这位思宁公主是假的,也难怪幕后之人要寻出这样一张脸来。 忆及娘亲,萧瑜又不由心情低落,此前还觉得苏玲亲切,如今想起上回差点让人假冒的事情,忽然就感觉,那张相似的脸变得说不出的厌恶,简直就是亵渎了自己的母亲一样。 当下心情更加不好了。 花玥很容易就感觉到这一点,低头在萧瑜后颈亲了下,问:“怎么不开心?是不是想起母亲了?” 却见萧瑜忽然转身主动抱紧了他,还将头埋进了他怀中。 花玥一怔。自那日同床之后。两人就已时常相拥而眠,但萧瑜主动投怀送抱却还是初次。 感觉到怀中娇小的人儿的依恋,花玥双手环住萧瑜,将下巴搁在她柔顺的青丝之上。柔声安慰:“母亲有义父为伴,不会孤单的,若在天有灵,也不会希望你这样子。” 自从知道花玥就是俊哥儿,萧瑜心情已经不像从前那样压抑。 因为花玥清楚她的身世的秘密。也知道她父母的大仇,从此她的心事不再是独自承担,而有人可以倾诉。 是以方才萧瑜虽然很难过,但并没有如往常那样掉眼泪。 听到花玥看出了自己的心思,萧瑜忽然十分庆幸花玥就是俊哥儿,她终于不用再一个人担负身世的隐秘无人可说,她如今不仅是嫁给了一个才貌双全待她又好的男子,而且这个人还懂得她的过往,了解她的心情。 当初萧瑜就是倾心于花玥的,只是因为之前朱砂痣和胎记之事。生出了疑心,后来得知他就是俊哥儿,不知怎么就闹起了情绪,这样莫名其妙她现在还没能想明白。 花玥看上去娇弱,然则还挺结实。萧瑜伸手在他胸口摸了一下。 只觉环在腰上的大手忽然扣紧了几分,脸一红,萧瑜移开了手,勾到花玥的脖子上,直起身子仰头吻了他一下。 然而还没等双唇移开,花玥左手搂紧了萧瑜。右手扣住了她的后脑,而舌尖已熟练地打开了其檀口,碰到了甜美的香舌,唇舌交缠到一起。 不过片刻萧瑜已满脸绯红。呼吸急促。 花玥左手微动探进了萧瑜的衣襟,随即又生生忍住了,将手移开,又亲了她几下,这才有些气息不稳地将她放开,忍不住捧住她发烫的双颊又亲了一口。将她抱在怀里压抑道: “快点长大!” “扑哧——” 萧瑜又好气又好笑,红着脸在其怀中道:“这样说有用吗?” 花玥忍不住找到她的脸又亲了几下:“我原以为就这么一两年我应该还是可以等的……好在我有远见……”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笃笃两下敲门声,将萧瑜吓了一跳,当即面红过耳,立刻就想从花玥怀中离开。 花玥也没阻拦,松开萧瑜,改为拉过她的手把玩。 门外远志道:“公子、郡主,前边遇到思宁公主的船只,不过公主殿下的船似乎出了故障……” 花玥漫不经心地道:“怎么,莫非附近的海事司对思宁公主有所怠慢,不肯另外安排妥当的船只吗?若因为公主殿下的船阻了路,绕过去就是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只听远志禀道:“公子,附近并非大港,没有合适远航的船只,公主殿下问公子这边可还有空的……” 花玥脸上不悦之色一闪而逝:“没有。” 然而萧瑜却开口道:“等一下。” 这楼船那么大,上边足有一层都是空的,然而花玥却如此断然拒绝,想到之前这位思宁公主就想与两人同行,后来不知花玥做了什么,其先行离去,没想到却在这里船出了故障,又想上这船。 是巧合? 亦或是有意为之? 因为知道苏玲南越苏氏嫡女的身份多半是假的,说不定还与毒门有关,萧瑜不吝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她。 不过,苏玲此时既有意上船同行,其如今的身份到底是公主,地位比花玥和萧瑜两人高,不好得罪;而且,当年不少人都知道花玥是先文嘉昭公主的义子,即使这位思宁公主是得了这消息而有意接近花玥,故意制造了机会同行,那就更应该将之放在眼皮底下,看她打的什么主意。 萧瑜三言两语将这说了,花玥微笑亲了一下她的手指:“就依阿瑜的意思。” 远志当即让人去接了苏玲上来,其侍女随从自然也随之登船。 花玥、萧瑜二人没有亲自相迎,然人家到底是公主,既到了这船上,两人少不得还是得去拜见的。 封为公主之后,苏玲装束更加贵重得体,尤其凸显了其美貌,看上去愈发像当年的清宁。 然而到底不是。 苏玲见到下边一对璧人,双眸发亮,忙让两人起身,还待赐座,然而萧瑜才客气了几句,就给花玥拉走了。 见到两人交握的手,苏玲道:“花公子和乐安郡主真是恩爱。” 听不出什么情绪。 站在后边的银儿一笑,眼角却露出一丝几不可见的寒意。(未完待续。) 第240章 杀之 如今已是初春,虽然还很冷,但海上的风已显出几分柔和,尤其往南天气更宜人。 在船上各处都布置得十分舒适,然而因为苏玲同行,身份又比几人高,萧瑜等几个就较少往甲板上去了,尤其肖玉成、蒋青原几个男子几乎只在底舱的房中活动一下,而肖佩除了偶尔与萧瑜做一下女红,练习书法,都不出门。 因为花玥,萧瑜也没空。 然而苏玲却仿佛不知萧瑜与花玥二人新婚一样,时常过来寻她说话,或是谈论诗词书画。 让花玥对之极其不满。 不过同行了十几日,苏玲对萧瑜已经愈加羡慕了。虽然之前她觉得花玥双目有疾无法视物,对他很不以为然,但后来听过其才名又读过昏礼当日作的催妆诗以及却扇诗之后,同样才思过人的她对花玥已大生好感。 况且花玥其人确实生的眉目如画。 登上这船的第一日,苏玲看到了舱房厅中大块水晶磨成的窗格,有屏风相隔,里边是铺了上好白狐皮的暖榻,布置的舒适精致,是一处观赏海景的绝佳之所,随口问了一句。 底下的侍女就小心翼翼地作答:“回殿下的话,这是公子让人特意给郡主布置出来欣赏日出的,若想进去奴婢这就去和郡主说一声。” 在这之后,类似的话苏玲又听了几回。 虽然花玥并非尚主,而是乐安郡主下嫁,然而他对萧瑜的宠爱维护,从平日的形影不离还有体贴关照就可以看出来,简直就差将她捧在手心了,什么好东西都给自家娇妻了。 想到当初那丰厚的聘礼,还有迎亲时的阵仗,苏玲不由攥紧了手中的锦帕。 银儿见此又露出了几分笑意。 这日晚间,花玥和萧瑜两人在一楼厅上对弈之时,苏玲不请自来。就在两人身旁坐下了。 对于苏玲如此毫不避讳,萧瑜嘴角抽搐了一下,还是起身拜见。 花玥脸色不变,心中已当苏玲是个死人了。 如今两人正亲密之时。花玥好不容易哄得萧瑜跟他学下棋,这样平日里也好有事可做,却来了个人在旁碍事。 当下花玥完全不避忌地将拉过萧瑜的手,对苏玲似笑非笑地道:“公主过来不知有何贵干?” 见到这样的情形苏玲再如何从容也不禁有些尴尬,当即起身回房去了。 花玥伸手将萧瑜搂入怀中。脸上闪过一片阴霾。 然而如今已经贵为公主的苏玲也很不高兴,她不明白到底哪里比不上萧瑜,过去寻她说个话而已,花玥也一副不耐烦的神色。何况从身份上来说,她与花玥还有渊源的。 尽管苏玲也知道这血脉是造假的。 但齐帝验证之后,也已承认了,苏玲知道,没有人可以证明她是假的! 可是为什么花玥却对她不冷不热的呢?难道是觉得她这个南越王苏氏嫡女的身份抢了原本齐帝对他的恩宠? 银儿将刚才的一幕看在眼中,又见苏玲回房之后满脸委屈和不甘,当即坐到边上淡淡一笑道:“苏姑娘。你现在可是贵为公主了,难道对付一个小小的郡主都没有办法吗?” 苏玲眸光暗淡了些:“其实她也没有对我有什么不敬之处……” 却见银儿冷笑道:“心慈手软,终究成不了大事!莫非你已忘了此行是要做什么了吗?” 用过晚膳在房中坐了片刻,花玥去了书房,萧瑜和肖佩就一起练字,苏玲身边的侍女锦儿却过来说,思宁公主请乐安郡主过去说话。 方踏入苏玲的房间,萧瑜忽然感觉到脑后有劲风扑来,连忙侧身往一边躲去,然而还是迟了片刻。只觉后颈吃痛,眼前一黑就直接晕了过去,银儿从后边将人接住放在了旁边的凉榻上。 见床边的苏玲惊呆的模样,银儿露出几分鄙夷。取了一只蠕动的虫子出来。 苏玲一见,恶心的转过头去。 但想到银儿打算干什么,苏玲还是强忍不适把头扭回来,道:“你,想控制她?” 银儿一边往萧瑜走去一边微笑道:“不算太笨,这几年的调教没白费。” 苏玲想到这几年简直暗无天日的生活。心肠一时也冷硬起来,没再往萧瑜那边看去。 只见银儿将虫子放在萧瑜的手上,那虫子很快就吸起血,见状她不由诧异,随即就笑了:“没想到花公子还真没动这个贱人。” 苏玲听到银儿这样的语气,心中闪过几丝疑惑,忍不住转过头来。 银儿这时已改变了主意,当下取出一根细长的银针,然后让苏玲将萧瑜的衣衫脱了。 见苏玲有些犹豫,银儿登时露出不悦之色。 “还不动手?” “你到底要干什么?”苏玲迟疑了一下,还是依言上前去解萧瑜的衣裳,却忍不住问了一句。 只听银儿笑道:“你说假若我毁了其清白,会怎么样?” 想到这些人的手段,苏玲头皮发麻,不赞同道:“发生了那样的事,花公子很容易就会找到我头上来的,原来的计划还怎么弄?” 银儿不以为然地道:“很快她就会掌控在我手中了,而且我又没打算找人来亦可以毁掉其清白,事后她还会一无所知,怎么会让花公子知道呢?他要知道也是圆房之后了,这位乐安郡主能否活到那时还很难说。” 不过为了谨慎起见,银儿还是将取血的虫子装了起来,另拿出只头发丝一样的虫子。 就在这时,银儿忽然面色一变。 然而没等其有所动作,房门已经被一脚踹开,出现了脸色冷若冰霜的花玥,继而剑光一闪之下,银儿眉间突然绽开了一朵血花,软软地倒了下去,甚至来不及惨叫。 见到房中外衣脱了一半的萧瑜,后边远志等人忙转过头去,心中叫苦不迭。 苏玲忍不住一声尖叫,抱住头道:“不关我的事!” 花玥冷哼,伸手将自己的外衣扯下来,披到了萧瑜身上,将她抱起来,心中烦恼不已。 萧瑜这样也太弱了,随便一个人都能将其弄晕。 不是练过武吗?那些毒是用来好看的? 远志几个感受到自家主子的怒气,毫不客气地将苏玲也打晕了,请示花玥应该怎么处置。 花玥脸上闪过一道戾色:“问清楚,杀之。” 远志一愣,随后恭敬应下。(未完待续。) 第241章 容貌 回到房中没多久,萧瑜就醒过来了。花玥正在揉她后颈留下的淤青,见状面色稍缓,放了个绣兰花的引枕在床头。 萧瑜起身坐了起来,锦被滑落露出了身上竹叶暗纹的中衣。 花玥眸光一暗。 此时萧瑜还没回过神来,好一会儿才想起方才发生的事情,忙低头看了眼,红着脸扯过被子小心问:“这是怎么回事?” 花玥眼角微抽,冷淡道:“那个女的有问题,想对你不利。” 想起又被人劈晕了一次,萧瑜知道自己过于大意了,低头郁闷道:“我太没用了。” 见萧瑜这样子,花玥可不舍得说她了:“没有,是我安排不周,没令人盯住那两人。以后我会让人给你弄几样小巧的机关用来防身,比如袖箭之类的,你也小心一点。” 萧瑜使劲点头。 随后花玥又大概说了事情的经过。他先是去书房听远志禀报了几件要事,感觉有些心神不宁,就回来找萧瑜,却听肖佩和丫鬟说她独自去苏玲那里了,当即赶过去。 谁知才到门口,听力极好的花玥就听到银儿欲对萧瑜下手,当即一脚将门踹开。 萧瑜听完之后想了想,还是脸色微红地抱住花玥,亲了一下。 花玥正在想事情,反应过来时,萧瑜已经远远地躲到床里边去了,当下不禁笑起来。 “你以为在那里我就抓不到你了?” “你打算把苏玲怎么办?”萧瑜却转移了话题,抱住绣海棠的秋香色苏绣锦被问道。 花玥淡然道:“思宁公主不小心掉进海里,抢救不及,仙去了,侍女银儿失踪。” 死了?!萧瑜手一顿,脸色微微发白。齐帝那边如何交代? 萧瑜一想就知道此事与花玥有关,急道:“这,圣上才刚封了她为公主,而且万一她真是苏氏嫡系怎么办……” 花玥听出了萧瑜话语中的关心,心情顿觉好了不少。当即伸手将她拉过来抱在怀里。 “公主意外落水臣和郡主也非常伤心,然而事情都已经发生了。” “你……”萧瑜无言以对。 这样任性真的好吗?! 花玥在萧瑜头发上亲了一下,微微一笑。他已经证实苏玲并非什么南越王族的嫡系传人。 在齐帝心里,除了苏玲。最有可能知道武王宝库线索的人,就是身为苏颖义子的自己了,如今苏玲一死,他怎么还会因为一个已经不可能活过来的人而让可能是唯一的线索断了呢? 所以,齐帝最多是雷霆震怒。然后加以处罚,不会伤及其性命的。 就是不知会不会迁怒于萧瑜而已…… 萧瑜听了花玥的安抚,还是有些忧心忡忡。 这日刚好到了福州,花玥下令停船,把苏玲**的遗体送到城中,并将思宁公主意外掉海身亡之事飞报朝廷。 在此之前,花玥也将原苏玲住的舱房搜查过一遍,将那些除了虫子以外的可疑物件都封存起来作为证据。 而那些害人的蛊虫,因担心有萧瑜的血,则全部毁去了。 这其中寻到了不少毒药。花玥据此与福州城太守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我怀疑在公主的侍女和随从中有人心怀不轨,说不定公主掉进海里,就与那失踪的侍女银儿有关。只可惜在下令人在船上各处仔细搜寻了好几遍都一无所获,大概那贱婢已经畏罪跳海了。” 事实上,花玥早已将银儿的尸体丢进海里喂了鱼,也听过了远志从苏玲那里得到的讯息。 这苏玲果然是假冒的。 根据苏玲所言,她确实是姓苏,并与南越当年的清宁公主同宗,然而却是一两百年前的事情了。 经过几代的传承,苏玲的母亲已经是苏氏很偏的一支。 就在苏玲十一岁时。她忽然给歹人掳了去,才知道自己与当年的清宁公主长得像。不过那时她也就肖似而已,绝非像后来那般如出一辙。 那些人将苏玲关了起来,并在其脸上动刀子。也不知是怎么弄的,脸上的伤好之后,拿了清宁公主的丹青来看,就发现她正慢慢变成画中人的模样。 不久,苏玲惊恐地看到,与之一样的还有几个少女。一旦伤好了与清宁公主相貌偏差更大,那个人就会消失。据说不是继续用作试验,就是赏给了守门的大汉。 幸好在苏玲的恐惧中,她变得越来越像画中的清宁公主,而最后她也被人从那个封闭的地方带了出来,冒充南越王嫡支的后人,前往京城。 苏玲先见到了泰王,并在其安排下进了皇宫。其背后的势力应该也知道齐帝当年对清宁的心思,初见时不留痕迹给她的衣裳选了清宁钟爱的样式和颜色。 齐帝一见之下,果然对苏玲格外怜惜。 连李启都因此而让齐帝又生出了几分好感。 苏玲接近花玥,就是因为知道了他是真正的越王后人苏氏的义子,想从他这里得到相关线索。 花玥猜到将苏玲抓去应该就是毒门,只没想到这股势力竟然可以在人脸上动刀改变人的容貌,而且几乎是没留下痕迹! 而且也不知毒门是如何伪造出南越王族嫡系血脉的,竟骗过了验证之人。 可惜苏玲也不知道这势力是什么人,更不知关禁她的地方在何处,除了清楚那个银儿就是里边的人以外,其余都不记得,毒门还真是好手段。 出了这事,花玥和萧瑜只好暂时停留在福州。 没多久,京中传来回信,圣上知道此事惊怒无比,下令让人彻查。 其实齐帝听到时就感觉苏玲并非意外落水,并且最初的反应是此事乃花玥所为。然而细想之下,他又觉得以花玥的性子,苏玲与其义母苏颖可谓血脉相连,说不定还是南越王族仅存的嫡出骨血,他应该不会对其下手的。 而且正如花玥所想,即使真是他,齐帝也不会令其给苏玲偿命的。 只是齐帝想起那张与记忆中伊人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却无法将此事就这样随意地揭过了。 若然真是花玥所为,那武王宝库的线索说不定已在其手中。 不管怎么说,当初苏颖之事齐帝还是担心花玥记恨的,原因为苏玲的出现,已对花玥生出弃心,现在却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想到这里,齐帝对花玥又生出了疑心。 朝廷派了人过来追查这件事,让福州大小官员还有花玥予以配合。 同时让钦差与苏氏旁支的人在停灵五七三十五日之后,扶棺柩回越地,再令高人择了福地厚葬。 然而即使派出的人并没有查到花玥与苏玲之死有什么关系,但齐帝显然并不打算轻易放过他。 花玥则早猜到了。(未完待续。) 第242章 戍边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表明花玥或者萧瑜设计杀害了这位思宁公主,但苏玲毕竟是在两人的船上出的事。 所以二人也落下一个保护公主莲驾不力的罪名。 如今南疆与越地相邻的汶骆国不知怎么几次三番越过边境进行挑衅,因为其熟悉地形,又擅长跋山涉水,借山林之便,大齐驻守在岭南的军队一时也没讨到什么好。 而早在小半个月前,凌轶都到了边境。 现在花玥因护驾不力,齐帝就将之贬为一校尉,派遣到了汶骆犯边的落凤山,至于萧瑜也受到牵连,赐号乐安仍在,但其乐安郡主的封爵降为了县主,并收回在常州的府邸,封邑取消,岁禄一切改按县主的规制。 这圣旨一下,幸灾乐祸的人自然不少。 兰陵萧府上下则觉得萧瑜此乃无妄之灾,老夫人心疼自己的孙女,亲自来信安慰了萧瑜一番,又让她不用担心,即使只是县主,萧家也不会委屈了她这个已经出嫁的闺女。 萧老夫人在信上还说,若花玥因此而反脸,让萧瑜也别生受着,只管写信寄回常州,萧家一定给她作主。 这样的维护自然让萧瑜十分感动,亦回信让老夫人放心,花玥对她极好,而且还开玩笑说如今她好歹还是一个县主,而花玥不过是个校尉,他拿什么作胆敢欺负自己。 见到这封信,萧老夫人才安下心。 既然花玥要去落凤山戍守边境,萧瑜也想一起去。因为在年幼时一家人就住在落凤山,她对那里有着特殊的感情,而且许久不见,她也想念花花了。 想起当初和花玥迷失在落凤山时,花花对他格外亲近的情形,萧瑜不由觉得有些郁闷。 原来花花那时已经认出了花玥就是俊哥儿。 萧瑜不得不承认自己实在后知后觉。 上次在常州待嫁时,花玥去信说又到了落凤山,见到了花花。知道这只陪伴两人成长的老虎还好好的,萧瑜不禁露出一丝笑意。 虽然父母已经过世,好在还有花玥以及花花。 此次去落凤山,正好可以再去俚寨一趟。自从上次给花玥采药之后,萧瑜就没去过了。 汶骆国在越地之南,两地隔了绵延无尽的落凤山。 不过一直以来汶骆都远不及南越国兴盛,尤其是在一两百年前,南越还没归附大齐时。汶骆也就是南越的一个藩属之地罢了。 两边的风俗,尤其是本土俚人还有百姓的生活习惯都是一样的,相比齐国更像是一体。 但在南越归附大齐之后,汶骆就很快脱离了越地,自成一个小国。 汶骆与越地接壤的地方都是山林,其中大片边境线都在落凤山上,因为落凤山腹地广袤,林野茂密,十分险峻,据说还有神秘的远古部落住在雨林中。所以两边往来,也是绕过了地势险恶的深山,从落凤山边沿而过。 这次汶骆犯边亦是如此。 但是即使在落凤山的边沿,也要经过小片瘴雾隐隐,毒虫出没的雨林,相比由大齐将军训练出来的军队,汶骆的军队显然更加适应在这样的环境中出没战斗,尤其是初次突袭时,凌轶这边吃了不少亏。 好在落凤山这边境山脚下原来就一直有人驻守,多年来与本地百姓和睦相处。亦熟悉了附近的地形,以及山中的环境,所以之后与汶骆犯边的人接触,没让其占到什么便宜。 只是终究不如自小生长在山林之中与毒虫猛兽相伴的人。而且如今大齐又没有擅长在雨林中出没的俚人相助,只要汶骆来犯之人躲进雨林,大齐军士就一筹莫展。 花玥和萧瑜大概了解了如今边境的情形,只说军情紧急,并未等思宁公主停灵三十五日之后的出殡就直接启程,继续南下回越地了。 对此齐帝也默认了。 因为花玥还要先回牛角村去再次解决那个地下石室宝库中的机关。然后才赶往落凤山戍边。 原来萧瑜听到戍边一词,只想到西边边疆,没想到在南疆也有戍边之说,感觉很是新奇。 在路上耽搁了些时间,回到永安郡已经是闷热的初夏,海港处有大将军府及长乐山庄的人相迎。 花玥并没有在大将军府停留,先将萧瑜几人送回了牛角村。 本来萧瑜是想回肖家住上几日的,然而花玥却拉她一起回到长乐山庄,如今山庄里朱顶红开得正好,见到这花,她不由再一次发现自己实在是后知后觉,平日花玥的许多小细节都可以勾起幼时的回忆。 然而之前萧瑜又怎么会往那边想? 自己心心念念想找的人,原来一直就在身边,却假装不认识,萧瑜哼了一声转身往院子里行去。 花玥一怔,白芍在前边道:“郡……县主,公子的院子该往这边。” 却听萧瑜气呼呼道:“我为什么要去他的院子?让人备车,我这就回肖家去住。” 好好的怎么生气了? 花玥根本想不明白女子竟可以在一件事情上生气几次,不过他有办法让萧瑜打消住在肖家的念头。 于是,在萧瑜登上马车之后,愕然发现花玥已经闲适地坐在上边了,见到她含笑招手示意其坐到身边去。 萧瑜眼角抽搐了几下,忽然一点儿脾气都没有了。 花玥虽然看不见,却很敏锐地感受到了其情绪的变化,含笑伸出手抱住萧瑜,在其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吻,问:“方才怎么了?” 萧瑜在花玥怀中找了个舒适的位置,才道:“你为什么没早点跟我说你就是俊哥儿呢?” 原来还是为这个在别扭。 花玥有的是耐心,当即微笑解释道:“其实朝中也有不少人知道我与南越苏氏之间的渊源,那些人本就在留意我的一举一动,若我早早跟你说了,平日来往不免会露出端倪。” 听到这里,萧瑜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花玥见状搂住她,低头寻到其芳唇,又是一番唇舌纠缠。 然而萧瑜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花玥对此很满意。 两人到了肖家,先去地里摘了玉米,又从地窖选了一些好的红薯和花生,带回山庄。 萧瑜还是在肖家住了一晚,花玥自然也一起留宿。 夜里肖玉成却睡不着,想起几年前刚回牛角村的那一夜,有些出神,直到听到村里公鸡打鸣,才回屋去了。(未完待续。) 第243章 初至 宝库中的机关不少都与毒虫有关,这让凌轶和花玥有些诧异,这时萧瑜毒术的作用就显现出来了。 正如萧瑜之前没有想明白,为何她的血能够将牛角山上那座古墓笔洗一汪漆黑的汁液净化一样,如今也不知当初修造这宝库的人是怎么在小小的石室中布下如此多复杂巧妙的机关的。 而且这些机关还与毒理相联系,就更让人觉得匪夷所思了。 在处理了宝库中的机关之后,虽然明知会让花玥不满,凌轶还是忍不住大胆提了一句:“由此看来,或许找到了武王宝库,里边也会有类似的机关,何况越王亦擅长用毒术,到时恐怕需要阿瑜妹妹……” 什么? 花玥从石阶步下可巧听到这句话,当即不客气地打断道:“武王宝库定然不怎么安全,你忍心让阿瑜去冒险我还不舍得呢!” 当下挽了萧瑜的手,不悦道:“存超你奉旨寻宝库我也支持,但不要什么都扯到阿瑜身上!” 说完与萧瑜往石室外行去。 凌轶早猜到花玥知道了会不高兴,想了一下觉得让萧瑜为此赴险确实有欠妥当,若让萧老夫人晓得只怕也会很生气,就把这件事丢到了一边,令下属将宝库里的东西整理一下。 上次来永安郡传旨并监督此事的钦差还未离开,就在宝库上边坐等,见花玥两人出来,笑吟吟地站起来问好。 这钦差是个人精,知道花玥二人虽然暂时被齐帝降罪,但只要大将军府和兰陵萧家没倒,这玉米还有红薯又源源不断地为军中提供粮食,等圣人心情一好,指不定又受宠了。 是以没有半点怠慢。 不过花玥和萧瑜却也要与凌轶赶到落凤山那边去了,近日汶骆犯边愈加频繁,就连凌轶也是百忙之中抽空回来处理宝库之事,此间事一了。自然就要回驻扎在两国边境附近的大营去了。 肖玉成和郝俊也将一起过去,因为萧瑜也打算跟花玥前往,总不能留下肖佩独自一人,所以将她也带上。 临行前萧瑜才知道凌燕也与钟朗一同前往。 这下子众人又聚齐了。 萧瑜如今是半点没感觉到齐帝这个也算是处罚。因为于她而言,爵位降等收回去的府邸,她现在也没住;而田地的话一直是萧府在代为打理,岁禄的话平时的开支从未用上。 而且花玥说了,他有银子。 现在萧瑜担心的就是几人在边境的安危。南疆汶骆犯边之事听说也有伤亡。花玥、凌轶几个平日分心于应付那边过来的小股兵将,也许无暇照应她们几个女子。 听萧瑜说了她的担忧,花玥摇头笑道:“放心,我们会安排好的。” 花玥原本不赞成萧瑜在有敌军侵扰之时到落凤山的,因为如今那里就相当于是战场,有许多未知的危险,可不是采药打猎那样子简单,若是两边有激烈冲突的话随时会发生恶战。 在沙场上可没有什么仁慈和侥幸可言。 是以尽管舍不得萧瑜,花玥也没想让她陪自己到战场上。不过,萧瑜这回却坚持要与他一起前往落凤山。多半即使他不同意,她也会自己偷跑过去的,不如拘在身边看住还安全些。 而且有萧瑜在身边花玥还是很乐意的。 落风山山脉很长,汶骆此次犯边之处,并非当初萧瑜前往作客的俚寨以及寻药那个方向,而是在距离那里挺远的隆安县南一个偏僻的小地方。 马车逐渐慢了下来,萧瑜掀开车帘,只见不远处有个木头搭成的哨台,上面站着手持长枪的兵士。 绣了金色齐字的红黑大旗迎风招展。 应该是有人过来查问,片刻之后。马车才缓缓驶过哨台,往前边更窄的山路行去。 路上又接连遇见了几拨巡查的将士,没多久就到了一个还算热闹的集市。 自从南越归附大齐,汶骆就开始有些异动。尤其是清宁王失踪,越地的大权全部落入了李氏手中之后,南疆汶骆几乎每年都会扰边。 因此大齐在这里驻扎了军队戍守,十几年来,许多将士与当地的女子成了家,这里也慢慢变成隆安大营军属的一个村寨。 这个寨子里几乎都是隆安营将士的家眷。平日这些老弱妇孺除了摘些野菜,就靠自家男人那点粮饷过活。 如果没有战事,这些将士还可以上山打点野味改善下生活,若赶上汶骆犯边,家眷还得为上战场的男人提心吊胆。 与这个村寨相隔没多远就是隆安大营。 其实这寨子应该也算是隆安营的一部分,在歇战的闲时,晚间将士都会回到这里。 住的人多了,再远点又有当地的百姓,这里很快形成了一个小集市。隆安大营的妇孺平时若有什么需要添置,就会到集市来购买或者交换。 过了这个在平地上的集市往前约莫小半个时辰,才见到隆安大营在路上的哨岗。 隆安营设在落凤山脉一个极大的峡道上。 这峡道也是汶骆国与南越之间的唯一坦途,如果这路上无人把守的话,汶骆那边的人可以长驱直入。 那个寨子就在大营之后,从山脚延伸到山腰,在军营的保护中。 而萧瑜、凌燕和肖佩来到这里,自然是住村寨。 下了马车,就有已经等候在路边的将士快步上前,将此趟带过来的几大车东西搬进大营。 至于花玥、萧瑜等人私人的物件,则有蒋青原以及侍从扛了随几人进村寨。 在山脚一片整齐的屋舍中有几间新屋格外显眼,应该是听说几人要过来之后才建起来的。 这几间屋子并不大,不过有个小院子,厨房什么的也都齐全,后边坡上还开了小块地可以种菜。 将东西放进屋里,此行除了抱琴、司棋、侍书还有入画会武艺的四个侍女之外,三人只分别带了半夏、立春和小雪几个丫鬟,当下好一会儿才摆放归置好那些物件。 已经快到午时,寨子里升起了袅袅的炊烟,在林木间弥漫开。 几人自然也带了锅碗瓢盆米粮肉干之类的过来,当下肖佩就准备动手做饭。 初来乍到,总得先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萧瑜想了想,起身笑道:“我去寻凌大将军,看一下营中将士的伙食。” 凌燕一听也来了兴致:“我也去!” 在来之前,萧瑜想到此时做菜也就那几种烹饪方式和调料,估计军中更加简单,因此打制了几口大铁锅,又带了不少时下还没人用的做菜的香料过来,打算有条件就给将士改善伙食。 如今先过去看一下。(未完待续。) 第244章 比试 如今已快到正午,日头火热地炙烤着大地,远望似乎可以看到蒸腾的水气。好在山上到处都是参天大树,看上去都凉快了不少。 见到两人从小院出来,外边的几个妇人和孩子都投过好奇的目光。 萧瑜见状报以一笑。 相比之下两人的皮肤白皙又光洁,不过那几个妇人也就看了一眼,然后局促或者大方地点了点头,便进了自家的屋子。 不知此次会在隆安大营呆多久,这样的炎夏,说不定用不了几日三人也会像这些将士的家眷一样皮肤黝黑了。 抱琴几个还有蒋青原跟在后边。 没走多远,却见花玥凌轶几人迎面行来。 花玥几人是担心萧瑜等三个才到,还没来得及安顿好,所以过这边看有什么尚未安排妥当的。 听到萧瑜二人说要见识一下军中的饭菜,凌轶欣然答应了。 其实营里的伙食,通常就是能吃饱就好了,实在没什么可讲究的。 然而萧瑜见到那大馒头加干菜,还有那一看就知道没什么味道,大块的白煮肉时,还是觉得这伙食真的应该改善。 没肉就不说了,明明有荤腥却吃不出应有的味道来,那不是浪费吗。 心里有了底,萧瑜叫上花玥和凌轶几人回去吃饭。 但凌轶却表明要与将士一起吃,最后只有花玥理所当然地牵了萧瑜一同回村里去吃饭。 这日汶骆并未来犯,在隆安大营众将士操练时,萧瑜和肖佩两人找到了军中的伙夫,准备教他怎么样简单方便地做出美味的卤肉,以及白切肉的调料,从而改善将士的伙食。 还没到吃晚饭的时间,校场上就飘来了卤肉的香味,让场中众人忍不住大吞口水。 听到凌轶说今日随花玥过来的乐安县主亲自给众人下厨,众将士操练的热情登时高涨,只有花玥的脸色不太好。论理萧瑜应该是为他洗手作羹汤才对。但他却没吃过她亲手为他做的菜! 然而萧瑜以前就不时给郝俊、凌轶等人下厨,现在又亲自给营中的将士改善伙食,越发显得自己这个夫君在她心中没有多少重量。 花玥如今名义上只是个小小的校尉,却悠然坐在台上看底下的人操练。脸上的不虞虽然一闪而过,但仍给下边几个眼尖的看到了。 其实这些驻守在此的将士听说上边贵公子模样的花玥来到这里的原因之后,就对他多少带了几分轻视,尤其他还肤白貌美的,看上去与众人格格不入。就一个小白脸,更加不屑。 有个性子特别桀骜不驯又自觉有几分本事的校尉吕逵见到花玥的表情,忽然计上心来道:“乐安县主一人亲手做的饭菜应该也不多,说不定都不够分的,但吕某相信大家都想吃,这怎么办?” 花玥的脸色更冷了几分。 坐在旁边的凌轶还没来得及开口,旁边另一个校尉孙全已经出主意道:“当然是手底下见真章!让众位将士比划一下,胜出者才有资格吃乐安县主亲手做的菜!” 见到花玥锅底一样黑的脸突然露出一丝危险的笑意,凌轶不禁为底下这两个愣头青捏了一把汗。 底下众将士已轰然叫好,跃跃欲试地往凌轶这边看过来。满脸期待。 而奉命领兵驻扎在此的将军陈立则呵斥了几句,然后才征询似的转头看向了高台上的凌轶。 其实,对于自己驻扎在隆安县边境、在训练上从未懈怠的部下,陈将军还是很有信心的,而且也有心在凌轶的面前展示一下,所以他虽然觉得这两人这样做实在鲁莽,却也期望上面能够答应。 凌轶看了花玥一眼,突然对吕奎和孙全生出几分同情,当即点了点头。 底下的众将士不由自主露出了几分笑容,都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而吕奎却提出了想与花玥切磋之意。 这个台上几人早就从吕奎之前的神色中看出来了,也没意外,凌轶当即呵斥了几句。 吕奎不由露出了明显的轻视之色。 然而花玥忽然拿过旁边摆放的弓弩,没等吕奎回神。只觉头上劲风掠过,发出金戈交击之声,头上一凉,就感觉头盔随什么东西飞走了,扯得几根发丝应声而落。 吕奎骇然转头,随着蓬的一声。但见一支弩箭将其头盔牢牢钉在了百步之外的树干上。 高台上凌轶笑道:“陈将军,你让底下的弟兄们先较量一番,决出几个有几分本事的再请花校尉指点一二。” 说完还转头朝花玥笑道:“到时还请子琛手下留情。” 底下众人虽然因为刚才花玥的一箭而收了轻视之心,但听到这话又愤愤不平起来。 弓弩本来就方便,就那病弱的样子,也就只能用这个了。然而就凭这一箭就想指点胜出几人也太狂妄自大了。当下众人卯足了劲,只想等一下看这病弱公子的笑话。 校场上很快腾出一块空地来以作比试的场地,分为十场。 此时烈日当空,将士黝黑的脸上都挂了汗珠,却是一脸的兴奋之色。陈立简单安排了一下,底下的人就开始打斗。 凌轶看了一会儿之后,不免有些惊讶。这些将士表现之好,已超出其预料。 在旁的陈立留意到凌轶的神色,生出几分自得。他麾下这些将士在汶骆不时犯边的鞭策下,日夜勤练不辍,自然远非寻常的兵士可比。 待临近中午时,场中余下十人,已经无人再上去与之较量。 这十人当中就有吕奎和孙全,无怪乎二人出来挑这个头,却也有几分真本事的。 花玥看完了这些人比试的全过程,并没有丝毫动容。 吕奎和孙全见此,也不由心中警惕,虽然有可能这从容镇定是花玥装出来的,但也不能排除其真有几分本事。人不可貌相。两人不知为何心中同时出现了这一句话。 不过花玥并未将两人放在眼里,只是因为之前提到萧瑜的事让他心情很不好,所以下场时不仅先挑了吕奎和孙全,让两人一起出手,而且还在连让了恼怒的这两人三招之后,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招就将人打得趴在地上起不来。 台上的凌轶摇头苦笑,让人将吕奎两个抬去治伤。 花玥也没再向其余人出手,轻掸了一下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转身就往大营中的伙房而去。 凌轶这才板了脸道:“无端挑事,让本大将军丢了一回丑不说,多半今日还没了口福,陈将军你说怎么办?” 以花玥的性子,方才都放话了能打过他的才可以吃萧瑜亲手做的菜,见到他方才表现出来的高超武艺,联想到其双目失明还将弓弩使得出神入化,已无人再出手与之比试。 风中仍吹来卤肉的香味,然而想到按比试前的约定,场中无一人可以吃到,众人的脸顿时都垮了下去。(未完待续。) 第245章 改变 花玥到了营中的伙房,萧瑜正指挥军中的几个大厨怎么样去配制卤汁,却并没有亲自动手,反而一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样子。 就连肖佩也都是站在一边观看而已。 花玥听到这动静先是觉得有些奇怪,继而松了一口气,他打心底里不想看到自家娘子给别的男子弄什么吃的,当下含笑问:“累不累?” 旁边还有人呢,萧瑜有些不好意思,脸色微红道:“都没做什么,哪里就累到我了。你怎么过来了?饭一会儿才好。” 却听花玥笑道:“我想吃你亲手炒的菜。” 站在一边的肖佩见此既为两人感情如此好而高兴,不免也有些难为情,好在营中那位姓何的厨子这时轻咳了一下,开口了:“县主,这叫八角的香料应该放多少合适?” 这是正事,萧瑜向花玥点了点头就过去指导几个厨子了。 花玥没得到回应,心中更打定了主意,当下没什么表情地说道:“这可是县主的独门秘方,就这么一次机会,你几人可要好好学,别辜负了乐安县主和凌大将军的一番厚望。” 别指望改日还有人过来指导。 几个厨子也知道一般来说这些秘方都是不外传的,当下更加郑重,听了花玥的话忙又保证了绝不会再外传,然后极为认真地将萧瑜所说记在心上。 这时出去摘野菜的几个军士也提了篮子回来了,洗干净之后,萧瑜又教几个厨子如何炒菜。 因为这炒菜本就简单,只是之前没有人想到用这样的方式烹饪而已,几人很快就学会了,因为新奇,几个厨子也都争着尝试自己去炒,有萧瑜在旁边指导,没多久已经有模有样。 花玥将萧瑜往后揽了一下:“别站那么近,小心给烟熏到或者油溅到了。” 这时。凌轶与郝俊及陈将军也过来了,见到旁边已经摆了好几大盆看上去就色香味俱全的各式菜肴,食指大动。 陈立见到是隆安营中原来的几个厨子在炒菜,不由自主吞了一下口水:“这是老何几个煮的?那我等也可以吃的吧?” 花玥似笑非笑看了过去。 旁边的凌轶见状。清了一下嗓子道:“陈将军这话……以前营中可没见过这样的菜式,应该是乐安县主传予几位厨子的,既然这样,还要问一下花校尉的意见才好。” 萧瑜在旁只听得云山雾罩的,不由拉了一下花玥的手。 花玥拉紧了萧瑜的手。温言笑道:“乐安县主本就是想改善军中的伙食,若陈将军觉得好吃,等会儿不凡多吃一些。” 说完将不明就里的萧瑜拉走了。 这时萧瑜才发现,肖佩不知什么时候都先离开了,想起花玥的毫不避忌不禁有些耳热,当即咬牙切齿道:“大庭广众之下,你能不能收敛点。” 花玥却低头又吻上了那嫣红的双唇,许久才放开,在其耳边道:“不能。” 让萧瑜面红耳赤,却又无可奈何。 随后。花玥还搂着萧瑜往村子里走,理所当然地说是她答应了的亲自下厨炒菜。 萧瑜无奈道:“今日营中那么多菜,有现成的你不吃,回去的话你可要负责烧火才行。” 花玥满口答应。 没想到花玥烧火还挺在行的,但即使如此,萧瑜才做了一个红烧茄子,他就忙不迭地让她不用再炒了。 其实花玥已经有些心疼让萧瑜亲自动手炒菜了。如今村子里的厨房简陋,通风不太好,烟气弥漫,又无人在旁打下手。累到的还不是自己心尖上的人,煮饭的话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花玥端了刚出锅的红烧茄子,牵着萧瑜的手出来,可巧碰见肖佩和郝俊从外边来叫二人吃饭。 于是。花玥就若无其事端了这红烧茄子过去了。 自从一行人过来之后,隆安大营的伙食就大为改善,这让众将士对萧瑜肖佩几人很有好感。 尤其是萧瑜几人与村中将士的家眷以及当地的少女都大不一样,在这些守边将士眼中简直就是仙子下凡一样,诸多打听之后,乐安县主已有赐婚。而凌燕是大将军的妹子,显然都是不能肖想的,于是,在听说肖佩的身份以及还没有人家,都开始讨好肖玉成。 郝俊知道后一下子黑了脸。 不过萧瑜并不知晓这些,她闲下来先去了伤兵所在的营棚。这里的情况与西北大不一样,虽然有外伤的将士但并不多,而且有三七止血散在,能够很快止血不至于恶化。 这里的将士受伤更多的是因为雨林中的瘴气以及毒蛇虫蚁,同时汶骆那边对毒术也比较擅长,所以隆安大营此前一直处于下风。 原本因为清楚这边的情况,萧瑜就带了许多现成的药丸药散过来,如今,她看了伤兵中的毒以及对雨林中情形的描述之后,由花玥陪同上山采药回来,先给这些将士进行了治疗,又配了不少克制相关毒物的药,而这几日外出探查果然顺利了许多。 闲下来,萧瑜还与凌轶、花玥探讨训练将士的方法,前世她从各种途径见过不少军队训练的法子,有些就是丛林中的,这下子向几人说了,凌轶果然十分感兴趣,很快用到了隆安大营之中。 大营驻扎之处是山地,水稻什么的也种不了,不过萧瑜此次带了玉米、红薯还有花生过来,都可以在坡地种植,很快组织村中将士的家眷整地,将这些作物种了下去。 山岭上有终年不干涸的泉水流下,在汶骆没犯边的这段日子,萧瑜让凌轶安排几十个将士过来,将这泉水挖沟渠引了过来灌溉,她有心将这泉水用长竹筒引到村中,但这并非朝夕可以完成的,在这汶骆随时会攻打过来的时候,她没着急立即做这件事。 不过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隆安大营的将士就觉得这儿似乎有了挺大的变化,见萧瑜每日忙碌,将士提到乐安县主时语气都不自觉变得恭谨起来,平日对三为姑娘皆十分殷勤照顾。 尤其是温柔可亲的肖佩。 这让花玥经常冷着一张脸的同时,也让郝俊感到了危机。在看到军中许多人有意无意讨好肖玉成时,他终于按捺不住了。(未完待续。) 第246章 图谋 这天早上下了场大雨。 天晴之后碧空如洗,林木的尘埃冲了个干净,苍翠欲滴,空气中混合了青草泥土的气息,让人神清气爽。 然而,也因为这场大雨,密林中许多喜好凉爽湿润的毒虫也四处活动起来,就连村寨中都出现了一些斑斓而罕见的虫子。 好在众人都见惯了,没有什么恐慌。 边境外的汶骆应该也熟知这雨林的情况,趁机来犯,从林子里偷摸而入,却给守在里边的齐军发现了。 因为有萧瑜提供的各种克制毒蛇虫蚁的药物,而且近来凌轶根据她所说的丛林生存的法子,因地制宜地对隆安大营的部分将士进行了针对性的训练,成效颇大,轮流派到林中驻守,所以面对神秘莫测的雨林,这些将士也不像以前那么提心吊胆。 而汶骆那边并不知道齐军有这样大的改变,所以形势一下子扭转了过来。 这一次汶骆进犯,不仅没有占到大齐的什么便宜,还给凌轶麾下将士生擒了数人。 凌轶对此自然很是满意。 不过,这期间却出现了一个意外。 原来李瑛不知何时溜出了靖南郡王府,竟然乔装成军士模样,也来到了落凤山附近,而且在这次敌袭中给汶骆的人抓了。 但是由于之前李瑛曾在萧瑜和凌燕去常州的路上试图半途截杀二人,凌轶对其深恶痛绝,这次也没有费心救她的打算,就这么忽略了这事。 初时,汶骆那边还把李瑛当作人质,以谋求谈判,发现这边根本不在意以后,就没什么动作了,只仍每日推了她出来,似乎就是为了让齐军知道汶骆手上还有这么一个人在。 萧瑜也曾远远看到过李瑛一次,面对其怨愤的目光。却没有半分同情。 近日花玥似乎特别忙碌,几乎都歇在营帐那边,说不定还是通宵了。 倒是没什么事的萧瑜,晚上睡得挺早。 这日晚间。萧瑜已经吹熄的灯火准备睡觉,花玥却突然回来,脱了外袍上床就伸手将她搂在怀里。 闻到花玥身上淡淡的皂角味道,萧瑜还没来得及说话,双唇就给他炙热的吻给堵住了。心中无奈又有一丝甜。 半晌花玥才移开,却仍双手箍紧了萧瑜,意犹未尽地在她脸和脖颈上流连,片刻后问:“阿瑜有想我吗?” 萧瑜感觉痒痒的,不由扭头避开:“没有。” 花玥一下子翻身将萧瑜压住,俯首在其锁骨上轻咬:“当真?” 手又开始不安分地探入萧瑜的衣襟。 微凉又有些茧子的大手在光滑温热的肌肤上抚过,两人都不由自主颤栗起来。 萧瑜的呼吸变得急促,急道:“子琛你别这样……” 花玥隐忍地抽回手,在萧瑜身上亲了几下,将头埋在她胸前片刻。才又在其胸前凸起咬了一口。 这让萧瑜身子一抖,樱唇控制不住逸出嘤咛,脸一下子烧起来。 花玥听到下意识将萧瑜抱得更紧,似乎要将其揉碎。他现在有些后悔那么早完礼了,真担心等不到及筓他就会忍不住。 萧瑜感觉到腿间的炙热,心怦怦跳得极快,不知怎么又想到了那胎记,一时只觉浑身都开始发烫。 忽听花玥道:“阿瑜,抱紧我。” 萧瑜才发觉自己的手是扯着花玥的衣襟,当下哆嗦着将手放在了他腰上。 花玥忍不住抱住萧瑜隔了衣衫就冲撞起来。 萧瑜身子一僵。全身的血液一下子都滚烫起来。花玥这还是成亲以后初次,羞得她紧紧抱住了他的腰,一动也不敢动。 过了半晌,花玥才突然抱紧萧瑜停了下来。急促地喘息。这时,两人身上都出了汗,有些黏腻,胸口没有衣物相隔都贴在了一起。 片刻之后花玥低头,在萧瑜光洁的额上亲了一口,低哑道:“有没有吓到?” 萧瑜红着脸。一点儿也不想回答。 见此,花玥发出愉悦的轻笑,起身清理衣衫,却听萧瑜冒出一句:“小衣你自己洗!” 花玥手一顿,转过身,见萧瑜迅速拿被子蒙了头,片刻后他才轻笑:“上次的你也没给我洗呀。” 萧瑜掀开被子探头没好气道:“你自己干的好事,还让我给你收拾不成?” 这时花玥已换好了衣衫,当下俯身连被子将萧瑜拥住亲了一口:“好,怎敢有劳县主,让为夫来给娘子收拾。” 这样了之后萧瑜也是要换小衣的,当即红了脸嗔道:“让开,我自己来!” 收拾妥当,花玥抱了萧瑜重新躺在床上,将头埋在她颈间,忽道:“汶骆那边不知怎么得了武王宝库的线索。” 还有这样的事情?萧瑜一下子转头:“难道汶骆此次犯边就是因为这个?” 花玥在萧瑜脖子上亲了一口:“真不愧是我家阿瑜,聪明!” 原来前几日齐军在雨林中擒获了几个来犯的汶骆探子,凌轶很快从其中一人口中得到了这个消息。 而近段时间汶骆的犯边,也不过是为了掩护进越地寻宝的另一路人马,转移大齐方面的注意力罢了,这几日敌方总将李瑛拎出来也有这样的目的,根据俘虏的供述还有花玥几人的推断,汶骆应该已经大概知道了武王宝库就在落凤山附近,并派人潜入了越地。 这个猜测让凌轶一下子紧张起来。 南越和汶骆的关系就十分紧密,风俗习惯相近,几百年前还是亲如一家,汶骆如此清楚武王宝库相关线索也不奇怪。 只是凌轶镇守南疆,其中一个任务就是寻找武王宝库,若在其眼皮底下给人窃取了宝物,于朝廷和齐帝那边恐怕难以交代。而且汶骆在此时有所动作,应该是图谋已久且如今有了一定的把握。 然而大齐这边对武王宝库却还没有具体的线索。 之前从牛角山的延庆公主墓,大将军府得到了一些玉简和地图,疑似暗藏了宝库的线索,但如今也只破译得一半,而这小半还是花玥破译出来的,当时他就说过,无论是从这些玉简地图,还是南疆的地势龙脉走向,这武王宝库最有可能是在落凤山。 但凌轶派人到落凤山勘察过,却一无所获。 如今若能在汶骆窃取宝物前找到潜入盗宝之人,或许反而是一次机会。萧瑜当即问:“那如今轶表哥找到那些人了吗?” 花玥不满道:“不许叫他轶表哥,就叫凌大将军得了。”(未完待续。) 第247章 玉坠 次日清早起来,花玥又恢复了从容淡然的谪仙气质,对外边的半夏道:“让你家县主多睡一会儿。” 然后神清气爽往大营去了。 至于昨晚换下来的小衣,花玥穿了宽大的锦袍,折好放在袖袋中若无其事地拿走了,丝毫无损其天人一般的风范,至于其背地里寻了什么地方洗干净,自然是无人知道。 回到凌轶的营帐时,钟朗几人正聚在一起不知商议何事。 花玥才坐下,凌轶就将寻找武王宝库之事的进展说了,道:“落凤山山高林密地形复杂,我派出的人还没寻到汶骆奸细的去向,子琛你可否测算一下方位,落凤山何处比较有可能修建宝库?” 这样一座宝库在建造之前肯定有请高人看过地形风水,而花玥与钟朗二人师出名门,精于五行八卦,对此有所研究。 花玥因问:“宣明看过了吗?” 只听钟朗略一沉吟,说道:“大约是在西南,那里聚宝之龙气甚旺,藏宝的是个吉位。” 因为上次与萧瑜寻药的落凤山之行,又知道武王宝库在这附近,花玥对这条山脉也很感兴趣,不止一次到这里勘察探访,所感所思自然也比钟朗要深刻,到这里一个月,他其实已经看出西南方位的不凡之处。 但花玥近日想起山中那个迷阵,又觉得这未必准确。 不过,花玥还是点头肯定了钟朗的推算,道:“我也是这么看的,具体的方位还要过去勘定之后才知道。” 汶骆似乎还没有觉察到凌轶已经发现了其图谋,每日仍推了李瑛出来要求谈判,或是遣人在边境闹出些小动静,以转移大齐这边的注意。 而凌轶、花玥几人则前往隆安县西南边去勘探宝藏。 两国交界边境线汶骆并不短,现在看来,汶骆会选此处进犯相扰,除了这峡谷通道的便利。另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应该就是这里距离宝库相当近。 说是西南方位,这个范围还是比较大的,花玥几人正在山边察看地形及龙脉走向,不远处突然弄出了响动。好像是在附近搜索戒严的将士遇到了什么事情。 听到这喝斥及刀剑相交的声音,似与人交上了手,凌轶心中一动,想起了汶骆那些据说已潜入隆安县寻宝的人。 当即一行人循声而去,很快就看到了山边好几人已经缠斗在一块儿。除了凌轶的人,另外几人装束与寻常山民大同小异,只是都穿了与茂林颜色差不多的绿衣衫,身手也极为矫健,显然绝非本地的普通百姓。 应该就是汶骆混进来的盗贼了。 那几人身手不凡,已将大齐这边最初交上手的几个将士解决了近半,如今看见四下凌轶花玥的人围了上来,不再恋战,只想尽快摆脱几人离开。 然而都到了眼皮底下,凌轶怎么可能还让人逃脱。一挥手,跟随而来的将士当即包抄了过去。 尽管汶骆的几人不仅会用毒,身手也很好,到底架不住人多势众。 凌轶几人留下部分人手守住了周围这片区域,然后将捆绑结实的几个汶骆奸细悄然带回了隆安大营。 经过一连几日用尽了手段的审问,凌轶终于得到了关于武王宝库的只言片语。 其实汶骆也不过是大致知道宝库的所在,经过这许多年,详细的地点已不知是在何处,需要寻找验证。 不过这回擒获的几个人却提到了一个关键的物件。 花形的玉坠! 据说在南越这片土地上,远古乱世出了一位位极贤明的女王。为拯救黎民,有五位仙人从天上下凡辅佐于她,终结了战乱,并且开辟了一片由于人间仙境的乐土。 而南越王苏氏一脉的太祖。就是因为无意中得到了这位远古仙王留下的一些东西才得以立国,并固守基业数百年的。 因为当年这位越国的太祖在那处圣迹中还见到了一片绚烂的米囊花,就将在那里取回的五彩美玉根据传说,雕琢成为五朵形态逼真的米囊花,作为南越传国的圣物留了下来。 乃至到了武王开创盛世之后,花了大量人力和钱财。秘密修造宝库,其驾崩不久却发生了宣德之乱,不仅大部分知晓宝库及武王陵的人身亡或者莫名失踪,就连这五枚花形玉佩也丢失了三个。 当时有人怀疑这几个玉坠可能在武王其余的几个女儿手中,但是上回凌轶并没有在受宠的延庆公主墓中寻到这东西。 虽然说平日越王所用的印绶却是另刻的,但这玉佩却也是南越王的一个极重要的信物,所以自从发现这玉花丢失之后,南越大为震惊,花了不少心思追查这几朵玉花的下落,只是一直没有结果,年深日久,也就改为了暗中查访,但直到归附大齐依然一无所获。 其实到如今,除了曾见过余下两朵玉花的人,其余人早就不知这玉坠是什么样子的,而且还有不少人根据传说仿了这坠子出来,更是混淆视听,让这丢失的玉坠难以找到。 至于原来还留着的那两枚玉坠,却是一直由越王传了下来。 直到清宁公主与靖南王大婚,并接受了大齐的王爵之后,她将其中一枚玉坠给了夫君靖南王李建律,另一枚则留在自己手中,而靖南王的玉佩很快到了大齐天子的手上。 其实清宁早就想过大齐朝廷定然会想办法拿到一枚玉坠的,只不过她为了让自己夫君更得天子看重,才将这传承下来的宝物给了他,经其手转交,这意义就不一样了。 现在这玉佩就在当今圣上的手中,而另外一枚却随清宁王的失踪而不知落到何方了,且之前齐帝也没从花玥和苏颖身上得到什么线索。 这玉坠本就少了几枚,何况除了解毒安神之外,并没有发现这传说中的宝物还有什么作用,因此朝廷也不是特别放在心上,此事就不了了之,除了上次寻到延庆公主墓时上边有让留意过,凌轶真对这玉坠并不怎么在意,然而却让其大为惊讶。 根据几人招供的讯息,这五枚花形玉坠竟然似乎对开启武王宝库有至关重要的作用,相当于是这宝藏的钥匙!(未完待续。) 第248章 山壁 这几日萧瑜除了与村里的妇人一起侍弄坡地上种的玉米花生红薯等作物,就是和凌燕、肖佩花了心思在附近寻找野菜。 落凤山几人是不敢去的,焉知那里边有没有敌国的斥候和探子。 花玥这些男的一直没有回来。 其实萧瑜也听说了如今这事情已经有了一些眉目,虽然她并不知道详情,不过也不想去管。 午后去掰了玉米的分出来的小苗,眼见日落西山百鸟归林,不早些回去晚上就只好点灯吃饭了,萧瑜和肖佩就收拾了农具。 现在夏日阳光猛烈,两人是午后没那么晒了才出门干活,所以一日下来其实干不了多少活的。 好在这块地也不大。 肖玉成远远望见萧瑜与肖佩戴了草帽,几日不见似乎又黑了一圈,完全不见当初的娇养,只觉心中有些酸涩。 而旁边的凌轶见自家妹子下地干活,百感交集,当即出声道:“这么热的天以后就别出来干这个了,当心中暑,让底下的护卫负责,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要来何用!” 原以为几人会坚持亲力亲为的,没想到萧瑜当即点头:“大将军说的是!” 这却让凌轶一愣。 今日萧瑜是初次在赤日炎炎的下午出来劳动,原本就想体验一下生活而已,实际上她就是一个懒人。 相比之下,肖佩就勤快多了。 花玥双目不便,前边的地形也不太熟悉,并没有过来。反而是萧瑜快步上前挽了他的手,往回走。 见到二人亲密无间的样子,凌轶忽然也觉得他应该找个继室了。 回小院之后肖佩就开始忙碌给众人做饭,萧瑜松开了花玥的手过去帮忙,没多久饭菜的香味就在屋里弥漫开来。 这些日肖佩与郝俊似乎走得比较近。 萧瑜一边切菜一边笑道:“我似乎看见郝俊大哥的袍子袖口处裂开了一口子,等下子让半夏给补好才行。” 正在炒菜的肖佩果然手停顿了一下,有些不自然道:“我方才也见到了,已经与郝大哥说。让其换下后送过来,让立春给缝补一下。” 见状萧瑜点头笑道:“就有劳阿姐了。” 吃过饭,几人说了一阵子话,花玥就拉起萧瑜回自己的小院去了。山间晚风徐徐,还挺凉爽。 花玥伸手环住了萧瑜的小腰。 后边还跟着半夏还有远志几人,萧瑜脸一红,小声嗔道:“子琛,你就不能收敛一点吗?!” 却听花玥低笑一声。道:“娘子温香软玉,为夫克制不住。” 流氓! 听到这句话,感觉到花玥手还搂的更用力了,萧瑜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心里大恼其如此脸皮厚,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花玥见萧瑜低了头不说话,早猜到其肯定又红了脸,将佳人揽入怀中,看到已经到了家门口,忽然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往屋里走去。猝不及防的萧瑜当下不由自主惊叫: “你干什么,快放我下来!” “我这还不是怕娘子累到了吗?” 后边的半夏和远志几人不由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当作什么都没看见,心中都大感尴尬。 这少主如今是一点儿也不避忌了! 花玥将萧瑜放到椅子上,笑道:“娘子仍这么轻,该多吃一点,不过这力气却挺大。” 见花玥并没有其它的举动,萧瑜安下心,斜睨了他一眼:“下次再这样子我收拾行装回阿姐那边去!” 反正肖玉成不在的话,肖佩一个人住不免也有些冷清。 花玥搂过萧瑜亲了一口。笑道:“肖姑娘这么识大体,定不会让你在那边久住的。” 不然问起原因,难道萧瑜还好意思说是因为花玥对其过于亲密? 萧瑜也想到了这个,忍不住伸手在花玥身上捶了几下泄愤。才气道:“今日怎么回来了?” 花玥娇娘在怀,捉起玉手把玩,道:“汶骆犯边的原因与武王宝库有关。” …… 古木参天,满目苍翠,尽管是在炎炎夏日,但林间并未感觉到丝毫的闷热。山风吹过还有丝丝凉意。 前边是一面陡峭的石岩,爬满了纠缠的藤蔓,拨开之后的石壁上还长了光滑的青苔。 此时距捉到汶骆那边的盗贼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在审问出宝库一事的细节后,凌轶迅速将这些讯息写信密封用最快的方法送往京城上报齐帝,没过多久,朝中也极快传了回信过来,让他先尽快确定宝库的具体方位。 而这密信当中就夹了一张残缺的地图。 这张图不仅只有极小的一部分,而且还有点模糊不清,更重要的是只有宝库边上的一小块地形。 估计这就是齐帝虽然有疑似藏宝图的东西在手却没寻到武王宝库的原因。 而如今几乎确定了武王宝库就在落凤山,这图刚好可以派上用场,发现这个后几人花了不少心思,终于寻到了一处极有可能是宝库所在的地方。 就是如今花玥几人所在的位置。 花玥在附近来回走动测算着方位,终于在一个地方停下来,沉吟道:“按照推算,这吉位应该是在这片石壁内的山腹之中。” 众人看向那坚硬的山壁,都有些怀疑。 然而想到那延庆公主之墓也是在山洞里,凌轶当即精神大振,令手下将那石壁上的藤蔓清理干净。 那些将士不敢怠慢,当即领命,很快就把那些连结的青藤全部清理了,露出长有苔藓的光滑山石。 这一面陡崖非常平整,千仞的石壁比起人工雕琢穿凿的还光滑,犹如鬼斧神工的杰作。 花玥上前,在山岩上隔一段就用长剑敲击,仔细听其声音,似乎确定了一个地方,又以手轻叩,十分专注。 众人在旁紧张等待,不敢出言打扰。 过了好一阵子,花玥终于站定,道:“应该是这里了。” 那里距离方才凌轶、萧瑜一行人站的地方有十几丈远,闻言众人都走了过去查看。 萧瑜看那山壁,与寻常的也没什么不同,丝毫看不出异样来。 而旁边的凌轶似乎也是如此。 花玥指了一个地方,挑选出几个虎背熊腰臂力过人的将士让其照那里挖开。 那些将士二话不说,抡起锄头就往石壁上砸去。 一锄头下去,火星迸溅。 萧瑜原以为山壁上会有什么机关,只要找对了地方,一砸下去宝库就会应声出现的。然而事实证明,她想得太简单了,这石壁居然这么坚硬。 是不是弄错了? 这么想着,萧瑜朝花玥看去,却见他依旧听那几人一下下用力击打石壁,非常从容自若的样子。 花玥实在生得俊逸,萧瑜不知不觉就看呆了。 似乎感觉到了萧瑜的目光,花玥转过头来微微一笑,如明亮的月光破开云层落下来,让人心神俱醉。 萧瑜一时呆住。 见到两人这样的小动作,凌轶生出几分欣羡。 花玥又转过了头去,忽然和钟朗不约而同地开口。 “破!” “小心后退!” “什么?”萧瑜回神,下意识地问,就听哗啦一声巨响,大片岩石从山壁上脱落,与此同时几个还拿着锄头的将士已飞快往后退了好几步。 钟朗出言示警片刻后山石才落下的,而且这只是极小一片山壁的石头而已,所以并没有伤到人。 只见方才还光滑平整的石壁,这时花玥让砸的小片地方少了层石块,恰好就是一扇小门的形状。 这就是武王宝库的入口? 众人不由相视一眼,皆又惊又喜。(未完待续。) 第249章 目明 这应该是宝库的入口,然而这凹进去的如一扇门的小片石壁上十分光滑,十几个将士也推不动,不知应该怎么开。 凌轶想起那几个汶骆人所说的花形玉佩,以及这次齐帝与地图一起送来的旨意。 旨意中提到,让凌轶寻到宝库之后先别轻举妄动,朝廷会派人带上那玉佩赶往越地与之汇合,一起开启武王宝库。 想到这里,凌轶转头问花玥:“子琛可弄明白这宝库应该怎么打开了” 花玥摇了摇头:“没有。” 凌轶当即安排大军在附近驻守,以免有人破坏武王宝库或者捷足先登潜入盗窃宝物。 在之前的一个月内,汶骆那边又派了探子过来,且给逃走了一人回去报信,因此也知道大齐发现了宝库的所在,近来扰边越加频繁,甚至直接发起了一次猛烈进攻。 然而若是此前在萧瑜没来之前汶骆从雨林潜入,凌轶还觉得比较棘手,如今其光明正大地进犯,反让他笑了起来,很快就让汶骆来犯的上万人全军覆没。 且汶骆派遣了几次人过来探查武王宝库的位置,几乎都给凌轶的人抓住了,损失了一批对雨林十分熟悉同时精于寻找宝库下落的好手,如今找不出几个妥当的人再潜入寻找武王宝库,又知道凌轶现在防范甚严,无奈只能暂时放弃了继续派人往落凤山寻宝的打算。 但是为了使凌轶分心,不让大齐顺利得到武王宝库,汶骆的军队依旧守在边境上虎视眈眈,不时派出小股军兵进犯侵扰。 对此,凌轶在加强了防守的同时。主动出击,让汶骆不得不拔营后退了十里。 在这期间,汶骆出奇地没再拿李瑛出来要挟,也不知她怎么样了。 而在等待朝廷来使的这段时间里,萧瑜协助军医给那场战役中的受伤的将士进行医治,而花玥凌轶几人则在疑似武王宝库入口的附近安营扎寨,每日研究该如何进去。 过了些时日。凌轶回来把隆安大营村寨。尤其是把凌燕肖佩几人的守卫安排好,将萧瑜也接到了武王宝库边上临时的营帐中。 这是花玥提出来的。 南越素来擅毒,此道又以苏氏王脉最为出色。这武王宝库中有什么毒术的机关也很正常,而萧瑜正好懂毒术,把她接过来就是想着万一真遇上了这样的机关也可以有个法子。 见萧瑜走来,守在营帐门口的厚朴忙行礼问好。打起了帘子。 听到动静,花玥转头含笑示意萧瑜在旁边坐好。又让远志退下,守在外边不要让人靠近,这才倒了茶水递给萧瑜,在她身旁坐下。 这营帐隔成了两间。外边是处理军务之所,里面是休息睡觉的地方。 萧瑜吃了一口茶,抬头看向花玥。 到隆安大营两个月。不仅萧瑜晒黑了,花玥肤色也深了不少。越发显出脸上恰到好处的线条轮廓,比从前更多了几分阳刚之气。 这就将花玥原本娇艳的容色冲淡了不少,转而更显出男子的俊逸来。 似乎更出众了。 花玥感觉萧瑜端了茶却没吃,只呆呆望着他,不由含笑放下茶盏:“为夫有这么好看” 萧瑜回神,红了脸低头抿了一口茶,才道:“子琛风姿过人,不知多少女子对你倾心,自是好看的。” 这语气十分坦然,并没有听到半分酸意,反而让花玥有些失落,萧瑜分明说过不愿与旁人共享丈夫,但如今知道有别的女子对他动心却似乎一点也不在意的样子。 花玥起身将萧瑜的茶杯拿走,忽然伸手抱住她,不无遗憾地道:“我也很想看一下,我们家阿瑜长得有多好看。” 听到这话,萧瑜心头隐隐作疼,手也环上了花玥的腰,焦急问:“难道那凤簪不用来束发,就没有效果了吗” 花玥心中一暖,低头在萧瑜额头上亲了下,感觉到她的担忧迫切,当下摇头说道:“应该不是。阿瑜你今日穿的是碧色的衣裳吧” 闻言,萧瑜松开了手,抬头惊喜地问:“你能看见了” 花玥微笑道:“我自一个多月前就可以隐约分辨出近处东西的颜色了,只是轮廓样子仍看不分明,感觉到后边这双目的恢复越加慢了,不知何时才能看清阿瑜的模样。” 说完花玥将手覆上了萧瑜的脸颊。 肌肤入手滑腻,似上好的丝缎。花玥忽然觉得浑身上下有些发热。 只听萧瑜欣喜道:“这么说凤簪还是有效的不要着急,想来用不了多久你双目就可以复明了。” 花玥的手掌却往萧瑜琼鼻移去:“但我现在就想知道你什么模样。” 萧瑜微怔,感觉到花玥的温热的手捧了她的脸,圆润的指肚在脸上滑过,忽然明白过来,当他的手指在她双唇上描画时,她想起上次给他摸丹青的情形,不由双颊发烫。 就在萧瑜分心之时,花玥捧起她的脸吻了下去。 花玥温热的双唇一覆上,萧瑜当即回过神来,浑身登时像点着了一样,热的难受,当他将舌探入她口中索取时,她脚趾都忍不住绻了起来,不可抑制地发出一声嘤咛,软倒在花玥怀里。 手却仍紧紧抓住花玥的衣襟。 听到这犹如天籁一般的声音,花玥一把将萧瑜抱起来往里面而去。 “现在还是青天白日的,子琛不可”理智尚存的萧瑜面红耳赤地挣扎。 “不怕” “禀少主,凌大将军有事相商” 花玥还没说完,外边突然传来远志的通传,他不禁身形一顿,才弯腰将萧瑜放了下来。 萧瑜低头暗自好笑,赶紧整理了一下衣裳,跟在花玥后边出到外边各自落座。花玥这才对外道:“请凌大将军进来。” 两人还是说武王宝库的问题,凌轶过来问花玥开启宝库之事的进展。但花玥表示还没有什么头绪。 吃过晚饭,花玥和萧瑜分别沐浴了,早早吹熄了灯火,躺下说话。 然而抱着香软的娇躯,花玥实在心猿意马。 还没说得几句,花玥又亲上了,闹腾了一阵子,他才将萧瑜搂在怀中,说起武王宝库的事。未完待续 ... 第251章 夜探 吃过早饭,花玥与萧瑜前往疑似武王宝库的山壁边去勘察。 一路上萧瑜都有些心不在焉,偶尔还转过头来看向花玥。见此,花玥不由站住了脚步,笑道:“县主若要看只管说就是了,难道为夫还会不给你看吗?这样不时看过来,小心路上的石子。” 而后边远志、半夏几个已经自觉落在十几步开外,低头而立。 感觉婚后花玥就如变了个人一样,萧瑜也停下脚步,转过头光明正大看向了花玥。 还记得第一次见时花玥还只是个粉雕玉琢的团子。 之后分别初见则是在大将军府的别院,汤泉边,容色过人雌雄难辨的少年,如今细看,花玥鬓如刀裁,长眉如剑,红唇微抿,再加上稍晒黑了的皮肤,即使纤长的睫毛也不在让其显得女气,而是另外一样动人心魄的美。 尤其是花玥复明之后,深沉如墨的双眸有了光华,看向萧瑜时她都忍不住脸红。 见萧瑜低下头去,花玥轻浅一笑,牵过她的手往前走。 远志与半夏几人这才又跟上。 走了一段路,萧瑜轻轻问:“子琛,你当真可以看见了?那看的清楚吗?有没有什么不舒服之处?” 花玥含笑捏了一下掌心柔弱无骨的小手,道:“没,我今早看的很清楚。” 话音方落,萧瑜脸一下子红了,甩开花玥的手,恼怒瞪了他一眼,却不知该怎么说才好了。 双目能看见了之后,花玥在山石间注意到不少小细节,但现在即使闭上眼,似乎感觉也没有之前那么敏锐了。 如今还好,多半过了一段时间开始依赖用双目感受这世间万物之后,这感觉还会更退化。 有得必有失,此乃世间的平衡之道。 花玥并没有感到半分失落,现在他的感官还是比寻常人敏锐得多。而且能够看到身边少女的样子,就已经是上天最大的恩赐了。 见花玥向自己看过来,萧瑜既有些不好意思,又觉得心中柔软甜糯。当下轻咳了一下问: “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看看你。”花玥笑道。 到了晚间,凌轶、钟朗过这边与花玥探讨武王宝库之事,凌轶并没有发现花玥的不同,但另一人却注意到了。 当凌轶起身离开时,钟朗借故留了下来。问:“子琛如今是不是已经可以看见了?” 花玥点了点头:“今早的事。” 旁边的萧瑜不由自主低下头,给两人倒上茶水,往里间照了一下镜子,果然脸又红了。 不知二人在外边说什么,萧瑜闲来无事,翻了一下花玥里间的书案,却找出几卷她的画像,旁边还有小词。 看到这一句句的情话,萧瑜心中柔软如水,不觉痴了。 月黑风高。 山林一片宁寂。只有虫子唧唧的鸣叫,不时从远处传过几下咆哮,风从树梢吹过,发出细碎的声响。 花玥换过衣衫,让远志几人守好了门口,与萧瑜悄然离开了营帐。 不远处凌轶麾下的军士都没有发觉。 只见花玥带萧瑜轻车熟路,到了距离石壁比较远的另一边,拨开山石上纠缠的粗大藤蔓,出现了一个山洞。 萧瑜有些发怔。 花玥却拉了萧瑜的手,低头钻进了山洞里。如今正是仲夏天气炎热,但这个岩洞却是十分清凉,让人通体舒泰。 取出两枚鸡蛋大小的夜明珠出来照明,将洞口的藤蔓小心恢复成原来的样子。花玥才拉起萧瑜的手继续向前。 这山洞并没有斧凿之痕,就像从来无人到过这里。往前行了一段路之后,这岩洞似乎就到了尽头。 环顾四周,并没有特别之处,萧瑜很难想象这儿与武王宝库有什么联系。 这时花玥不知在墙壁的什么地方按了一下,只听咔嚓轻响。墙上一块石砖徐徐移开,露出了半尺见方的空格。 里边放有一枚金光闪闪的钥匙。 萧瑜惊喜地小声问:“这,莫非是宝库的钥匙?” 花玥点了点头道:“也可以这么说。但武王宝库肯定不止一道机关,这应该只是最外面那层的钥匙而已。” 否则也不会有那米囊花玉佩是开启武王宝库的钥匙之说了。 萧瑜了然点头。 花玥这几日将那残缺的地图又仔细研究了一遍,收获亦不小,而其中就包括这个山洞。 早在前天,花玥就于夜间探访过这个山洞,所以今晚才这么从容。 花玥伸手将钥匙拿起来,左手在格子中摸索了一下,内壁就出现了一个锁孔。他把金钥放入。 轻微的声响传来,萧瑜惊喜地发现那空格旁边刚才还毫无异状的石壁缓缓打开了一扇门,里边黑漆漆的,也不知有什么。 花玥将金钥匙放回原处,牵起还在惊疑不定的萧瑜,走进了石门之中。 萧瑜还没回过神,石门就又关上了。 在夜明珠的光华下,萧瑜看到眼前是一条长长的通道,两边的石壁并没有什么雕饰。 这情形让萧瑜想起了上次进南越延庆公主墓的经历,不由抱紧了花玥的手臂。 花玥安抚地环住了萧瑜的腰肢,揽着她往前走。 没多久走到了尽头,然而花玥敲打摸索了一阵,却皱起了眉头。 萧瑜借着夜明珠的光亮看到了花玥的表情,问:“子琛,怎么了,找不到出口吗?” 花玥沉吟道:“这里确实没寻到机关。” 但是前边也已经没路了。 这时萧瑜才打起精神,想了一下亦蹙眉道:“我总觉得这样的情形似乎在何处见过,这机关会不会在半途呢?” 花玥也觉得心中有什么念头飞快闪过,却抓不住。听到萧瑜这么说,他拉起她的手就往回走。 方行到小半的路,萧瑜就停下道:“应该是这里。” 花玥松开萧瑜的手,嘱咐她小心,又仔细在石壁上寻找起来。 萧瑜忽然庆幸这里只是出口难寻,伤人的机关倒不像那延庆公主墓一样到处都是。 不多时花玥忽然开口:“找到了。” 见到石壁上锄头形状长约寸许的一件银器时,两人相视一眼,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我知道了!” 两人不由自主都有些欣喜。 原来如此!(未完待续。) 第252章 宝库 孩提时,萧瑜和还叫俊哥儿的花玥住在落凤山,曾经从萧逸飞书房拿了一幅看上去很寻常的画来玩。 当时苏颖和萧逸飞也都看到了,但并未放在心上。 那画上有崎岖的山路,途中有桥梁亭台,两人就在山上的空地将这小径画在地上玩,有一日花玥不小心将水弄到了画卷上,湿了一大片,结果发现里边的小桥亭子什么的许多都显现出图案。 比如从山脚往上最先遇到的巨大山石上就是一枚钥匙的图案;而接下来的木桥岔口,则有个锄头模样的标志。 两人将这个发现告诉了萧逸飞和苏颖,他们十分惊异,不过并没有将画收回,仍留下给了两人玩。 萧瑜央求父亲萧逸飞帮忙将图上的山道按方位比例划在离家不远一个大山洞的地面,标注了显现出来的图案。 有空时,萧瑜就和俊哥儿过去,蒙上双目走着玩。 现在看来,那张图分明就是这山洞,或者说是通往武王宝库的路线图! 两人一直回忆,都没有发现苏颖那里有过什么藏宝图,不曾想当年父母漫不经心给两人玩的就极有可能是! 若非因为当初萧逸飞在山洞画的路径比例如此巧合,以致萧瑜幼时的步子与现在行那么多步刚好就到机关之处,而且钥匙的形状又与图案一致,恐怕两人还无法发现其中的奥秘。 想明白过来,萧瑜终于知道为何觉得这路熟悉了。 当初玩得认真,行几步到关卡处早就已经记熟,如今步子还恰好一样,不免勾起了几分回忆。 花玥当下将机关打开,往里行去,道:“再到前边印证一下,若还是对的,那肯定不会错了。” 果然接下来两个入口都顺利地给两人找到了。 按照那个路线图,之后的岔道更多了。而且还有五个分叉路口才到山顶。 据此推测,应该是还有五道门才到藏宝的地方。 然而后边的路机关逐渐多了起来,而且岔路变多,由于年深日久。两人也更难记起哪条才是真正的坦途了。 打开了下一扇门后,不知从何处冒出的寒意迎面扑来,冰冷刺骨,萧瑜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毫不迟疑地投入了花玥怀中抱住。 花玥也觉得这寒气非比寻常。伸手解下外衣,给萧瑜披上,搂住她算了时辰,而后低头道:“阿瑜,不如今晚先折返,回到那个画了路线的山洞看过,改日再过来?” 萧瑜点点头,又问:“可以沿原路回去吗?” 花玥道:“应该行的。我前晚有进第一扇门,后来也顺利出去了。” 说完抱了萧瑜往外走。 有了来时的经验,花玥之前又见过路线图。且他还通晓机关之术,没遇到太大的问题两人就出来了。 萧瑜想起山洞中的寒气,尤感到身上发冷,只觉心有余悸。 花玥道:“那寒气有古怪,寻常人只怕更受不了。” 萧瑜点头表示赞同。 两人悄然回到营帐之中,萧瑜只觉得困极了,一下子倒在了床上。花玥还让人打了热水,见她才片刻就已睡着了,不禁有些宠溺地摇头,自己给她泡脚。 萧瑜的脚趾圆润可爱。花玥轻捏了一会儿,才取过帕子给她擦干水渍,将她抱起来放进床里边。 花玥把水提出去倒了,回来更衣上床。萧瑜似乎睡得很沉,他半跪在床上,给她将外衣脱下,想起今早所见,又伸手探入其衣襟费了不少心思脱了**。 忍不住还在两团柔软上轻捏了几下。 这才搂了萧瑜入睡。 次日两人坐马车去了以前住的、如今早被破坏的故居不远处那个隐蔽的山洞,以寻找那路线图。 没想到好几年过去了。当初画下的线条还在。 出了一会儿神,萧瑜才和花玥蹲下去,细看那些路线及图案,并仔细绘在了纸上。 临离开时,花玥忽道:“为了防止旁人寻到这里,还是毁去吧?” 萧瑜万分不舍,但还是点了点头。 花玥拔出长剑一阵砍削,还剑入鞘时,萧瑜忽然上前紧紧抱住了他。幼时本已余下不多的回忆之处,又少了一个。 心中叹息,花玥亲吻了一下萧瑜,安慰道:“我不是还在吗?” 对。 还好有花玥在。 萧瑜抱住了花玥不放,将头埋在他怀中道:“那你别离开我。” 花玥心中软得一塌糊涂,温柔以对:“傻子,我怎会舍得离开你。” 这是告白吗? 萧瑜脸色微红,忽然抬头伸手勾住花玥的脖子,踮起脚尖亲了上去。 花玥低头碰到萧瑜柔软甜糯的双唇,当即一把将她抱起来,没多久就抵到了石壁上。 本想浅尝辄止的萧瑜身不由己,给花玥亲得气喘吁吁。 花玥见此有点好笑,当即松开萧瑜道:“好了,我们下山吧。” 有了那路线图,当晚前往宝库顺利了许多,而且萧瑜还特意带上了厚厚的披风。 到最后一道门时,机关打开后露出幅画,上边空出的地方刚好能嵌入一朵花形玉坠。 萧瑜当即松了口气,她还担心要凑齐五枚玉佩才能将宝库打开呢,还好不是。 花玥取出上次在延庆公主墓中得到的玉佩,安了进去。只听这次的石壁发出沉闷厚重的声响,缓缓移开了一扇门。 花玥拉起萧瑜,大步跨了过去。 不过片刻,这笨重的石门就又慢慢地合上了。只听一声轻响,有什么东西落下来,花玥下意识用宝剑一挑,那物件飞上了半空,分明是方才花玥拿出来开启石门的玉。 花玥当即伸手接住收好。 这时两人才有空转头这传说中的武王宝库。 两人早已注意到这里一片光亮,萧瑜抬头,果然见到这通道两边都镶嵌了夜明珠。 往前行去,没几步就豁然开朗,珠光宝气,室内一排排的多宝格上摆满了琳琅的宝物,很难让人不为之心动。 就连墙壁上也贴了金箔,镶嵌各色熠熠生辉的宝石;地上铺着织锦毛毯,图样精美巧夺天工;穹顶也有颗巨大的夜明珠,如同一轮皎洁的月亮。 萧瑜的心一下子怦怦跳起来,与花玥相视一笑,携手过去查看。 雕花红木架上不乏各色纯金的物件,此外还有各种金银玉器、珍珠、宝石,简直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然而,两人看过了一遍之后,都不禁有些失望。 若是寻常的宝藏或者是古墓,有这些宝物自然已经很可观了,但这却是众口相传的武王宝库,怎会只有这么一点东西? 就说这个地方都太小了点。(未完待续。) 第253章 玄机 不说别的,之前的延庆公主墓规模都比这宝库大了许多。篮。色。书。巴,巫神纪阅读本书#最新章节 花玥再次将绘下的路线图拿出来,仔细看。 可惜这个到底不是原图,加上当时年幼没放在心上,许多细节可能都被两人给忽视了。 不过花玥到底擅长五行八卦还有机关之术,在宝库中琢磨半晌,没多久发现了这宝库中还另有乾坤,在一幅飞天图前面停了下来,低头沉吟片刻,又在这画中一寸寸地探寻。 陡然花玥停了下来。 旁边的萧瑜一直密切注意花玥的动作,当下问:“找到了吗” 花玥点头道:“应该是。” 话音刚落,只见花玥手上用力,轻轻一按,然后迅速后退了几步,原来的飞天图没入底下消失不见,转而一卷宏大的画卷出现在眼前,这画卷上描绘了天界之中的仙人,祥云缭绕仙鹤飞舞,其上边的人物大小与真人无异,衣带当风,栩栩如生。 其中五位仙人手上都拿了一枝虞美人,而花朵的地方却是空出了一块,萧瑜无奈叹了口气。 这样看来要打开这个机关之后里面才是真正的武王宝库,而那些珍藏多半也应该是收在里边。 但是这次很明显需要凑齐五枚玉佩才能打开了。 萧瑜转过头问:“子琛,现在怎么办” 花玥伸手将萧瑜揽入怀中,想了一下还是取出了方才开启机关的玉佩,随手嵌入了其中一个空格里。 在花玥收回手之时,手指忽然如同被针扎了一阵刺痛,即使如闪电一样移开了手,还是冒出了一血珠子。 见状萧瑜忙凑过去,紧张问:“子琛你没事吧这机关有没有毒快给我看看。” 花玥将手放到了萧瑜面前。 萧瑜拉住其手指纤长骨节分明的手仔细看了一下,似乎没有什么异样,但还是不放心,犹豫一下还是将那个受伤的手指放入口中轻吮了几下,尝一下血有无不妥。 万一有毒的话也可以将毒血吸出来。 这让花玥想起上回在延庆公主墓的情形。而且手上似乎有点酥麻之感,痒痒的心里也有什么在挠一样。为何上次萧瑜却全无感觉 花玥不甘心将萧瑜抱住吻了一下。 好好的怎么又亲上了萧瑜红了脸道:“子琛,这里可是到处都有机关的武王唔你在干什么呢” 然而花玥的变本加厉,让这话都说不利索了。 过了片刻。花玥才问:“有什么不对吗” 已经无言以对的萧瑜右手扶额,好一会儿才道:“没有,但是这机关也没能打开。” 只见那朵虞美人已经牢牢嵌在了飞天图上,并发出了淡淡的光芒,但是其余并没有什么动静。想来正如两人所想,怕是需要凑齐五枚花佩嵌入这机关,才可以打开这门。 如今花玥想将嵌入的玉佩取出来也抠不动了,还又挨扎了一下,血染上了玉坠。 花玥心中一动,目光仍停留在玉佩之上,但让他失望的是没有什么反应。 看到这样的情况,萧瑜将随身携带的玉佩也拿了出来,没等花玥说什么,嵌入了另外一个空格中。不出意外她也被扎了一下。而且手收回来时血都碰到那美玉上边了。 这时萧瑜还在担心等下取不回玉佩难道留在此处,听到了响动。 抬头一看,后边嵌入的那玉坠也发出了淡淡的亮光,与此同时另外三个空缺还不知何时都填上了一块白腻如羊脂的美玉,萧瑜又惊又喜,只是她才高兴了一会儿,发现机关又没了动静。 这是怎么回事 花玥正在想是否与萧瑜的血有关,旁边的萧瑜伸手去碰了下其中一块莫名出现的羊脂白玉,却忘了手指上边还有血迹,沾了些在那玉上。没想到奇异的事情发生了,沾了血的白玉也如同之前两人嵌入的玉佩一样,瞬间发出了淡而柔和的光芒。 还没回神,萧瑜听到花玥在旁道:“果然是与血脉有关。阿瑜你再往余下两块玉上边弄点血。” 萧瑜依言而行。 余下的两块羊脂白玉正如方才二人所见,沾了血之后发出了淡淡的光芒,这五点光芒越来越夺目,没多久汇成了一束强光,萧瑜不由自主闭上了双目,耳边传来了机括年久失修一样沉闷的异响。待她再睁开眼睛时,面前出现了一扇玉石大门。 上边用美玉和宝石拼成的大朵虞美人花枝舒展,形象生动。 然而题款处印章的朱红却少了一点,有过方才的经验,花玥道:“莫非是要用苏氏王族的血将之染红” 站在旁边的萧瑜闻言一咬手指按了下去。 红印补全了,隐约有个苏字,然而萧瑜还没有看清,这个玉门打开了。 里边夺目的光辉一下子照了出来,一瞬间让萧瑜忍不住抬起手挡在了眼前,而身边的花玥揽过她往里边走。萧瑜还没有适应里面明亮耀眼的光线,听到身后的门又关上了。 只听花玥道:“这里应该是真正的武王宝库了。” 将手放下,萧瑜抬头看去,只见前方并不像外边那样摆满了架子,而是一个放有桌案的大厅。 然而这一个大厅里四周都有放置了碗口大小夜明珠的壁灯,地板桌案也摆了各种珍品,比如说一人多高赤红如血的极品珊瑚树足有拳头大的圆润珍珠以及五色的大块宝石等。 萧瑜正看得目眩神迷,花玥递了一本册子过来。 接过仔细一看,竟然是宝库中的布局以及各种机括的开关之法。原来这宝库设计之时,对有越王血脉的苏氏嫡系后人特别优待,毕竟是武王嫡亲的后人,而这个宝藏本来是打算留给后人的。 不过说起来萧瑜至今为止还不明白时人是如何鉴别这血脉的,只知道越王一嫡系的血脉很特殊,可以很容易与常人区分。 同时萧瑜也知道,这血脉还是可以伪造的,不然苏玲之事不会发生了。 但显然齐帝应该还不知道此事。 当时武王显然有考虑让除了嫡系后人之外的人也可以独自进入宝库,所以他用传承的五枚玉坠作为钥匙,若外人手中持有齐全的五枚米囊花玉坠,可以进入这真正的藏宝室,但与此同时,这些毕竟已经是外人,所以在这宝库当中要经受无数机关的考验。 而若是血脉相连的嫡系后人,宽容多了。 比如萧瑜,进入时只须有一枚玉佩,其余以血激发机关可以顺利进入宝库之中且所有伤人的机括会自动关闭。 大致看完了这本册子,萧瑜将之收好,与花玥往中间真正的聚宝室行去。未完待续。~搜搜篮色,即可全文阅读后面章节 ... 第254章 玉简 这宝库之中分为几间石室,每间石室以及相连的大厅过道都有镶了夜明珠的花枝作为壁灯。篮。色。书。巴,巫神纪阅读本书#最新章节 而地上也铺了厚厚的织金毯子,行走间不会发出一点点的动静。 四周的墙上绘了美轮美奂的壁画,描银贴金,镶以各色珠玉宝石,在夜明珠的光华下熠熠生辉。 总之是奢华精美到了极致。 花玥与萧瑜相携穿行其中,如行走在当年越国华美的宫室,让人一时有些恍然如梦。 到了图里标示的集中放置宝物的石室,为了避免触发机关,萧瑜又弄了点血在指定的地方,门缓缓打开了。 同样是一排排的木格,然而这里却不见有什么耀眼夺目的珠光宝气,只见到排列整齐的朱漆螺钿嵌宝的大小不一的木匣以及箱子。 只是这些木匣与红木箱子的作工,都算是一件珍贵的古玩了。 萧瑜与花玥上前,将这些匣子还有木箱打开,心不由自主跳快了几分。里边放的物件应该都是经过行家之手,不同的东西保存的方法也不一样,所以皆十分完好。 这个石室还隔作了几间。 各色珠玉宝石珍奇古玩字画之类的不说,这聚宝室中之物比起外边惑人耳目的那个假宝库,无一不有过之而无不及。而除此之外,这里还有许多上了年份的珍贵药材一些不知名的种子图册毒铺药经,还有各类保存完好的古籍,大部分都是在外边都已经失传了的。 在这石室的其中一间,里边全是精心打制的武器铠甲,还有各式从未见过的机关。 花玥看见之后十分惊讶,从他口中萧瑜知道,这里许多武器的制作在外边也是不为人知了的,难得的是经过几百年,这些铠甲武器等保存得还算完好,虽然不能用于作战。但是还可以拆开研究。 相比另一边的所谓珍宝,这些更加贵重。 而且旁边还有一箱子油纸包裹的书籍,正是这些武器机关的制作之法,还有数本兵法韬略。 说是一箱子。其实里边也几本,萧瑜全都拿了出来,转手给花玥。 这些书比那些兵器都还珍贵,饶是花玥一向从容,也不由得怔了下。然后才接过。 萧瑜上下打量,想看花玥是否会将这书往怀中一放,却见他拿着书没动,却抬手环上她的腰,问:“在看什么” 低头亲了一下。 萧瑜脸红了,结结巴巴道:“书怎么带出去” 花玥一抬手道:“用油纸包好直接拿出去好了,这个还需要你这么认真想吗” 之后花玥又补充了一句:“这次拿不完,下回再来好了,放在这也不会丢,应该没人与我家娘子抢的。” 花玥说完。牵起了萧瑜的手往外走。 但是才走出了石室,花玥突然停下了脚步,正觉得花玥说的很有道理的萧瑜抬起头问:“怎么了” 花玥沉吟了一下反问:“这边是什么” 萧瑜目光顺其示意的方向看去,找出那个册子看了回道:“似乎没有东西,是这些机关之类的控制室吧。” 花玥点头道:“过去看一下。” 这让萧瑜生出了几分好奇心,问:“子琛觉得那边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可是我并没有这样的感觉。” 花玥微微一笑,边往前走边道:“我只是发现这间石室处在一个很重要的方位上。” 这间石室不大且空荡荡的,看不出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 见状萧瑜拿出图册,与花玥一起翻看。 花玥研究了一下这武王宝库的布局,推算了一下。才屈膝在地砖上敲打起来,过了片刻,他忽然停住了动作,取出一把短剑在砖缝间划开。 萧瑜这才注意到。这里竟然没有铺毯子。 若是下边埋有东西的话,铺上地毡不是可以更好地掩藏吗为什么反而这里没有地毡 不过没等萧瑜想明白,花玥撬开了一块青砖,她准备过去一看究竟,却听到花玥突然道:“阿瑜别过来” 话音未落只见华灯下几点银芒从洞口处激射而出,花玥身子后倾险险避过。 “子琛你没受伤吧”这样的声势将萧瑜也吓了一跳。不由自主上前两步紧张问。 “没有。阿瑜过来。” 听到花玥说没事,萧瑜松了口气,三步并作两步奔过去,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见的确无恙才在他身边蹲下,问:“怎么样” 花玥拉过萧瑜的手仔细看了一下,指头上针刺的小孔已经凝结了,想到进入这里之后一直需要用血来开门,如今才好点又得挤几滴血出来,心头不禁有些隐隐作疼,对当初武王的设计也有点不满,片刻后才道:“恐怕这儿的机关,还得用到阿瑜的血。” 不过对此萧瑜却不怎么在意,一听又将手指咬了下,挤出血来。 花玥将这血滴到机关之上,但闻细微的轻响,一半尺见方的匣子徐徐从底下出现在两人面前。 见到这匣子上边的小孔,没有钥匙,花玥还在思索,萧瑜又挤了一滴血上去。 匣子竟真的打开了。 不知怎的萧瑜满满的成感,惊叹道:“好神奇” 花玥无言,牵过萧瑜受伤的手指亲了一下:“娘子真厉害没有娘子那为夫都不知该怎么办了” 闻言萧瑜一下子红了脸,忙伸手将匣子里边的玉简取出来,道:“看一下放得这么隐秘的是什么东西。” 说完还献宝似的将玉简给花玥。 花玥唇角扬起一丝笑意,接过打开细看,随即笑敛去了,转头道:“这是用上古失传的文字写的,看不懂。” 萧瑜一听猜到了那是什么字,犹豫了一下终究什么也没说。 花玥早知道萧瑜身上还有些小秘密,正如他自己一样,不过并没有拆穿,其实私心里,是希望她在以后的某一日,会主动将这个秘密与他分享,尽管他明白这很难。 只听萧瑜道:“既然这样,你先收好。” 花玥摇头微笑道:“阿瑜你不看一下吗这可是你先祖留下的,不知与上回存超寻到献给陛下的帛书有没有关系。还有上次去常州途中得的古帛书,这文字好似都一样的。” 其实萧瑜也好奇上边写的什么,当即伸手接过。未完待续。~搜搜篮色,即可全文阅读后面章节 ... 第255章 神话 这时花玥低头无意间看到,匣子底部垫的红色布帛间露出一片素白,随手翻开将之扯了出来。 居然也是一张帛书。 而且上边的文字虽然与时下的有些差异,但花玥研究过古越文,所以还是可以看明白的。 这边萧瑜还没打开玉简,当即探头过去看花玥手中的帛书。 大部分的字都不认识。 花玥展开手中轻软有些发黄了的帛书,问:“阿瑜能看懂吗?不如为夫念一下?” 萧瑜先是摇头,然后又点点头。 花玥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意,伸手在其没有什么首饰的秀发上轻揉了两下,才开口念了起来。 然而听到花玥低沉温柔的声音,萧瑜走神了。 待花玥发现轻叩了一下其光洁的额头,萧瑜这才回过神来,红着脸道:“上边说了什么?” 花玥摇头笑道:“没什么,就是说这玉简的来历。从这帛书看来,之前得到的两份残缺的帛书还真与这玉简有关。” 原来,花玥手中的帛书记载,早在数百年前大汉平乐年间,有一山民前往落凤山中采药,碰到大雨,不慎坠入深谷,被山涧的流水冲到了一个洞穴里,醒来后发现山洞之中绘有栩栩如生的壁画,其场景如同上古乐园,还见到了一块五彩的美玉。 此外,山洞里还藏有几卷书简,包括如何用毒、排兵布阵攻城驯兽,以及一份看不懂的帛书。 这个山民将这些书简还有帛书收好,拿走了美玉,还想继续探寻的他才将那美玉取到手中,就突然被一股大力送出了洞穴,之后洞口就再也找不到了。山民已离家多日,见此只好先回到了村寨里。 当时南越这边还没有后来的兴盛,山民回家后将在山洞中得到的东西献给了酋长。 而南越王族的太祖王,就是这位酋长的女儿。 苏氏的兴起,正得益于这些东西的作用。但是那份帛书已有些损坏,后来又因保管不善,更加雪上加霜,变成了两半不说。最前边的一部分字迹都有些看不清楚了。 所以太祖王就让人将这一部分帛书临刻在了玉简上,余下的两半帛书也一起妥善保存。 尽管不知后来为什么两份帛书流落在外,但从相同的文字来看,凌轶之前献给齐帝的两份帛书,应该就是上边提到的残缺的天书。 字里行间。这位越国的太祖王似乎也相信,山民在岩洞里得到的这些东西,都与岭南神话中得到仙人辅佐的圣贤有关。而这看不懂的帛书,其实就是上古遗留下来的天书,至于她也是得了这仙物的庇佑,才得以建国。 所以后来这位太祖曾花费极大的心力去寻找这个山洞,可惜最后一无所获。 就连越国的神花,也是从山洞中得来的种子。 苏氏相信,落凤山乃上古圣地,初时年年过来祭祀祈福。并且每年都有一段时间封山,禁止砍伐狩猎。 看完之后,花玥见萧瑜若有所思,不知想到了什么,也没有打扰,转头环顾四周。 这间石室确实比较空荡,并没有其它发现。 萧瑜回过神,问花玥:“子琛,接下来去什么地方?” 从图上的布局看,这宝库的各处两人都探访了一遍。只不知是否还有隐蔽之处。 花玥看见萧瑜已经有些困倦的模样,牵了她往回走。白日也没怎么休息,如今本该是睡觉的时间,却让她过来陪他过来查探。 见花玥径直往图册上另一个出口行去。萧瑜抓紧了手中还没来得及看的玉简,有点诧异地问:“这就回去了?” 花玥点头道:“还有一个多时辰就天亮了,再不回去会惹人生疑的。” 萧瑜恍然,快步跟上了花玥的脚步。 这个出口距离凌轶等人根据齐帝的地图寻到的山壁那里很远。两人出来时还有半个时辰才天亮,但是赶回到时日头都出现在山顶了。 花玥和萧瑜只好作出已经出去一趟看日出又折返了的样子。 而凌轶果然深信不疑,还取笑了两人一番。 彻夜未眠。萧瑜回到营帐将玉简收好,就躺床上睡觉了。花玥吩咐了远志不许人过来打扰,在帐外处理事情。 午饭时萧瑜才起身。 之后花玥与凌轶、钟朗去了山里勘查,萧瑜就让抱琴守在门口不让人进来,拿出那玉简细看。 虽然心中早有预料,然而看到玉简上熟悉的字还有那些内容,萧瑜还是许久都无法平静。 原来神话传说也是有根据的。 很久以前,久到已经无从考据的远古,有两个与萧瑜经历相似的女子来到了如今南越国在的地方,那时在这片沃土上据说还有所谓的修道之人。 不过这两人并没有遇到,反而恰逢战乱,群雄并起,于是选了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追随,终成霸业。 传到后来,这两个女子就与另外辅佐这位女帝的三个最有名的大臣,就成了神话中的仙人。 而这位很久之前的女帝,为了将治国之策以及两位异界而来的女相带到这里的文明传承下去,修建了一处华美的宫殿,收藏了许多书籍珍宝,还有那辉煌一时的帝国王朝的所有智慧。 这传说中的天书,就藏了宫殿所在的秘密。 因为玉简并不完整,甚至只是原帛书极小的一部分,萧瑜对于这个上古神话背后真实的历史,许多也只能靠猜测。 亦正因如此,萧瑜对这段早已湮没在岁月中的远古历史更加好奇。 比如说,为什么在那遥远的上古,已经有了玉米、花生这些作物?从传说、古籍还有玉简的片段中可以看出,远古许多奇迹如今都无法做到,这是因为历史其实倒退了,还是上古真有仙人存在? 这些未解之谜似乎找到了这个传说中的宫殿就能得到一定的答案,这让萧瑜对于完整的帛书更加向往了。她想找到这上古的遗迹。 萧瑜忽然想起了落凤山中那个隐秘的山谷,老妪,还有神奇的凤簪。 或许,仙人并非只是一个神话。 正出神时,花玥从外边掀帘而入,看见萧瑜兀自发呆,膝上放着玉简,便含笑问:“可看懂了?” 萧瑜下意识点头,蓦地回过神来,吓了一跳,当即胡乱将玉简卷好,抬头看见是花玥才松了口气,嗔道:“突然出声是想吓死我吗?!”(未完待续。) 第256章 认字 这说的什么话,一点也不知道避讳。 花玥立即掩上了萧瑜的樱唇,腾出手来在其头上轻敲了两下,又惩罚的在她唇上轻咬了一口,才教训道: “胡说什么呢?以后不许说这样的话,知道了吗?” “知道了。”还没见过花玥这样,萧瑜讷讷点头,有些心虚。 花玥这才满意将萧瑜抱在怀里,问:“方才在想什么,这玉简看过了?” 萧瑜一时有些纠结起来。要不要跟花玥说呢?如果不说的话,只怕难以拿到那完整的帛书来看,可是说了也不知怎么才能解释得清她怎么会这文字的。而且如今帛书已经在齐帝那里,不是那么容易可以看的,之前又曾经问过她是否认得这些字,当时她自然是说不识得的…… 见其又走神,花玥轻拍萧瑜的脸问:“阿瑜?” 回过神来的萧瑜下意识攥紧了花玥的衣襟,犹豫道:“子琛,我……” 花玥低头亲了一下怀中的娇人儿:“不想说那就别勉强自己,今晚吃鸡汤,好不好?” 萧瑜伸手抱住花玥,将头埋在他怀里,下定了决心,轻声道:“子琛,我认得玉简上的字。” 终于说出来了。 花玥微微一笑道:“嗯,我知道。” 什么?萧瑜震惊地仰起头:“你知道?怎么会,你怎么知道的?” 花玥竟然知道……这怎么可能…… 只见花玥俯首在其双唇上轻吻了一下,含笑道:“还记得上次在肖家旁边发现的那个在地下的石室吗?” 萧瑜一怔,当然记得,她那时过于失态了,弄掉了天女散花的摆件,原来花玥已经注意到她的异样了?萧瑜不禁担心起来,急道:“那凌大将军还有其他人是不是也觉察到了?” 花玥安抚地摸了一下萧瑜柔顺的秀发,道:“应该没有,除了我,其余人都站的远。不会发现的。” 其实就连花玥也是当时拉了萧瑜的手,觉察出其情绪不对,后来联想到她听到了凌轶的话之后的反应,才猜到的。 听到这里萧瑜稍微安心。花玥于是问玉简上都写了什么。萧瑜简单说了。 花玥又道:“这事不要张扬出去。以免惹来祸端。另外的两半帛书我看过,但不认得那些字,也看不出什么。” 见花玥并没有问她如何会认识这字,萧瑜很感动于其体贴,问:“不如我教你?” 花玥含笑点头:“好呀。” 只是如今营中人多眼杂。怕容易给人发现。 听了花玥的顾虑,萧瑜摇头道:“我一日教你认几个字,就在沙子上划了,你记住后就抹去,谁会知道呢。” 其实这认字也容易,都是方块字,而且字也一一对应,亦有共通之处,花玥这样聪明,认个字还不是手到擒来? 萧瑜先将玉简上前几句话抄译下来。给花玥对照认字,以后回去了她再将什么《千字文》《百家姓》之类的都译成简体字就好了。 花玥学的很快,很快就将玉简上的字认完了。这晚睡觉时,他与萧瑜道:“这传说中的仙人宝藏,会不会就在上次我和你无意中得到凤簪的山谷?” 之前寻找武王宝库测算方位时,花玥就觉得那个山谷地理位置极好。 只是那个老妇人言,其先祖是后来才迁至山谷之中的,会这么巧,刚好就是藏宝的地方? 萧瑜想了想道:“即使不是那山谷,多半也在落凤山。南越开国的先祖留下的天书不就是采药山民从落凤山得的吗?” 花玥含笑道:“阿瑜说的有理。不过,阿瑜识得天书,莫非是天上下凡的仙子?” 听到花玥此言,萧瑜扑哧一笑。故作诧异道:“子琛你竟然知道?” 然后又叹了一口气:“可惜回不去了。” 花玥想到萧瑜身上的诸多谜团,心中一紧,当即抱住了她,不高兴道:“你还想回去?不可以!没良心的小丫头!” 这话中之意,似乎花玥知道了什么?萧瑜有些不安,笑道:“我说着玩的。你也当真。” 花玥却正色道:“说着玩也不可以。” 萧瑜心中一暖,抱住花玥应承道:“好,以后不说了。” 花玥低下头,两人又是一番唇舌相缠。 这日在大营里,永安郡那边却送来了账本,说是花玥在南越的产业。 萧瑜没想到花玥在这边还有产业,拿了账本看起来,结果是越看越觉得赏心悦目,不禁眉开眼笑,忍不住道:“这么多钱……” 给花玥听到了,莞尔道:“阿瑜还缺钱吗?小财迷。” 半点都不懂算钱的乐趣! 萧瑜转头斜睨了花玥一眼,不再理他,继续看账目。 片刻之后,花玥煞有介事过来问一个简体字,萧瑜不记得玉简上有没有,狐疑地告诉了他,又随手指了账本上的一个心字问他简体如何写。 时下通行的心字笔画多,简体却容易,萧瑜正想着应该指个更难的,花玥已拉起她的手,在掌心一笔一划地写了起来。 花玥的指尖在萧瑜掌心滑过。 萧瑜只觉得有些痒痒的,脸一下子热起来,慌忙把手抽开,嗔道:“就不能在别的地方好好写?” 花玥含笑不语,眉目如画眸光清滟温柔。 有些招架不住的萧瑜连忙低下头,道:“我看账本了,你先去忙吧。” 花玥笑道:“我今日没什么可忙的,就在这里陪你看账本。这字还有旁人认得吗?” “应该没有。”萧瑜想了想摇头道。 “那就好。” 萧瑜抬起头,看见花玥正低头看着她,双眸一派深沉的黑,又有些心跳加快,不由多说了一句:“我还想把这字当成传家宝教给儿子女儿呢,然后儿子再传给孙子,孙子再传曾孙,曾孙再传……” 花玥忍不住轻笑道:“好,为夫听娘子的。” 萧瑜一下子回过神来,脸红如血:“我什么也没说……” “然而为夫已经听到了。” “你听错了!”萧瑜羞恼不已,拿起账本挡住了脸,“我要看账本了!” 花玥却俯身在萧瑜耳边低笑道:“为夫这就认字去,以后可以教我们的孩儿,好为娘子分忧,娘子只需努力快点长大,给为夫生……” 萧瑜红着脸一脚踹了过去,没让花玥往下说。 花玥却一下子抱住萧瑜,笑了起来。 这小丫头!(未完待续。) 第257章 抢夺 没多久花玥就认完了千字文和百家姓上边的字,可以毫无阻碍地看完那残缺的玉简了。 而朝廷派来的人还没到。 花玥一个个轻捻萧瑜的手指,道:“阿瑜你说,这帛书有没有可能造假?世间真的有仙人吗?” 其实花玥也不是想从萧瑜这里得到答案,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 但萧瑜还是认真思考了才道:“应该有些时人不知道的东西,比如说,那个凤簪?” 相对而言,花玥对于玉簪的效用没有萧瑜那么惊讶。 在萧瑜的骨子里、心底还留有前世的影响,比较难以理解这些所谓的谜团,不过也正因为有前世的记忆,她对于有没有仙人还是持保留的态度,甚至隐约感觉这是真的。 花玥表示对这传说中与仙人有关的宝藏很有兴致,又想起上次在落凤山的山谷两人曾经去了那远古的圣殿,而萧瑜似乎在上边发现了什么。 回想起来,萧瑜不仅可以用很久以前、如今已经失传的语言,与那个老妪进行交流,而且还知道世人都以为灭绝了的只出现在神话还有古籍中的上古作物,又认识这上古文字。 换了是旁人知道这些,都会心中起疑的。 初时,花玥以为这是越王嫡系的隐秘传承,所以这些东西萧瑜应该也是从苏颖那里学到的,但后来看过了放玉简的匣子里的帛书,分明历代越王都不认识上边这字,萧瑜从何处学到的? 花玥想起了自己的经历,也没有去问萧瑜。或许总有一日她会愿意主动和他说的。 这边花玥在想事情,萧瑜也在走神。其实她明白告诉了花玥懂这文字之后,往日的举动也会被发现有许多破绽,毕竟花玥是那么聪明而敏锐的一个人,仅凭在肖家旁边的石室她细微的反应,就能猜到其实她懂这文字,之前她作望远镜、还有玉米什么的。 估计花玥已经有所怀疑了。萧瑜苦笑了一下。若是旁人。会不会早就将她当作妖物给烧死了。可是他对她还是一如既往的亲密。 想到这里,萧瑜脸上又有些发烧。 花玥低头见怀中佳人面上飞了桃花,心中一荡,唇就贴了上去。问:“阿瑜在想什么?” 回过神的萧瑜脸更红了,忙摇头道:“没什么。” 又拉住了花玥的衣襟,问:“子琛之前见过那两半用简体字写的帛书?那你现在还记得吗?” 花玥笑道:“阿瑜真把你家夫郎当过目不忘的神人了?当时我又不认得这字,怎么记?” 也对。萧瑜有些讪讪,将头埋进花玥怀里。 花玥揉了一下散落在怀中的柔软长发。低头在萧瑜耳边笑道:“虽然没记住,但是如果娘子想知道帛书上写了什么,为夫还是可以给娘子达成心愿的,只不知有什么奖赏?” 听到花玥有办法,萧瑜才双目发亮地抬起头,就听其索要奖赏,双手一摊从容说道:“没有。” 这么直白! 花玥无奈轻刮了一下萧瑜的琼鼻,轻道:“在存超将那两份帛书呈给陛下前我已经让人临了一份,但不在这里。” 萧瑜不由笑逐颜开,道:“子琛果然聪明。” 几日之后朝廷派来的钦差终于到了。竟然是已经封为庆王的九皇子李谌,可见齐帝对武王宝库的重视。 庆王此番是专程将极有可能是宝库钥匙的米囊花玉带过来的,换了外人齐帝多半也不放心,李谌平日坚持中庸之道,也没有表现出夺位的野心,让他前来确实十分合理。 在花玥的印象中,上一世李谌在李启继位后,也被打发到了西北苦寒之地,估计后来也没什么好结果。 出生在皇家,每个皇子都会有那么几分野心。但平心而论,李谌也算是其中安分守己的了,但李启还是没有放过。 花玥前世只看到了李启的野心与果决狠辣,没想到鸟尽弓藏。今生多了萧瑜,还必须更加谨慎才行。 经过这段时间的勘探,凌轶和花玥已经找到了打开山壁上的石门的办法。 众人作了周密准备,这才鱼贯而入,至于李谌则护在中间。 大齐以武立国,士大夫及文人都会随身佩剑。身为皇子各个都习武,李谌也曾到军中历练过,所以毫不胆怯。 出于各方面的考虑,这次花玥和凌轶没有让萧瑜同去。确切地说,自从李谌到来了之后她就没在众人面前出现过,而是在远志抱琴几人的护送之下,先回隆安大营去了。 时隔一个月再见到肖佩和凌燕,萧瑜很开心。 凌燕有些羡慕萧瑜这段日子还可以与花玥黏在一块,又关心问起了哥哥凌轶的情况。 尽管萧瑜这几日都是与花玥在一起,并不太清楚另几人的事情,但她知道凌燕的心思,顺便将钟朗的近况也说了。 过了两日,远志、肖玉成几人忽然匆匆而来,让村寨众人都尽量不要外出,并且让凌燕、萧瑜和肖佩三人与军中的眷属住到了一起免得引人注目,似发生了什么大事一样。 问了肖玉成才知道,在凌轶、李谌、花玥等人进入武王宝库之后,不知为何汶骆的人也一起混了进去,为争夺里边的珍宝,在宝库中发生了激烈的混战,触发了里面的机关,许多人都受了伤。 而且在混战之中,几人还发现了毒门的人!因为毒门的出现,早先怀疑宝库里可能会有毒物而有所准备的凌轶几人,还是遭到了暗算,其中凌轶、李谌两人都中了毒。 这几方的人都是有备而来,宝库中本就不算多的东西挨损坏、争夺一空,且还有人怀疑这个宝库根本就是假的,真的宝库还在别处。 不管是汶骆还是毒门,对武王宝库似乎都有一定的了解,而且仿佛比大齐这边知道的更多,就像是冲着里面某件东西而来的,在多宝格以及四壁地面的各种物件都已被扫荡一空后,还在混乱的空隙中四下寻找,直到齐军涌进宝库中围剿之后,才迫不得已离开了。 但是花玥、凌轶几人担心这些敌对的势力,尤其是毒门不甘之下,会转而对不远的隆安大营以及凌燕等人不利,才有这番安排。 听完之后凌燕担心道:“我哥哥没事吧,还有钟将军怎么样了?”(未完待续。) 第258章 姐夫 肖玉成道:“凌大将军只受了轻伤,其与庆王所中之毒已让二姐夫清除,钟将军无恙,反而是郝大哥中的毒比较深……” 这边凌燕方松了一口气,身旁的肖佩却一下子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让几人都吃惊不小,一齐转过头看向了肖佩。 看到肖佩红如胭脂的脸还有掩饰不住的担心,一瞬间萧瑜已明白了**分,在心中着实为两人感到欢喜。 肖佩能从秦广宇的阴影中走出来,实在可喜可贺。 然而此刻不是应该高兴的时候,见肖佩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萧瑜忙道:“不如我过去看一下。” 肖佩立即露出了几分喜色,也顾不得害羞,问肖玉成:“现在那边可还危险?郝大哥情况怎么样?” 见到肖佩方才那一刻的真情流露,肖玉成早前的猜测也得到了证实,当即谨慎回道:“如今还在那边还在捉拿逃走的汶骆及毒门的人,恐怕有些危险,而郝大哥已经由二姐夫看过了,虽然中毒较深,但二姐夫说静养一段时日,应该就没什么大碍了。” 尽管挂心郝俊的身体状况,但听说那边还危险,肖佩立即改口道:“既然花公子已给郝大哥治疗,阿瑜就不要过去了。” 萧瑜不由抿唇而笑,冲肖佩露出一个暧昧的表情,过去抱住其胳膊笑问:“这是何时之事?” 肖佩又红了脸,赶紧转移话题道:“玉成不是说让我几人到方婶那边去先住几日吗,还不快收拾一下东西,别耽误了。” 接下来隆安营处于戒严之中。 这才过了两日,花玥就又回到隆安大营了,他将凌轶、李谌还有郝俊的伤势简单说了,安排好村寨这边的事情,顺便与萧瑜叙一下离别之情,如今,萧瑜也总算体会到何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了。 花玥回来后。萧瑜自然不能与肖佩挤一处了,两人回到了原来的小院子。 两人才踏入屋内,花玥忽然就一把将萧瑜抱住,寻找其念了几日的甜糯柔软而湿润的红唇。 这一番交缠下来连萧瑜都有些娇喘。花玥附在她耳边问:“阿瑜这几日有没有想念为夫?” 萧瑜口是心非别过头道:“没有。” 花玥低头在萧瑜雪白的脖颈上轻咬了一口,道:“可为夫对娘子甚是想念,如此实在不公。” 觉得有些想笑的萧瑜忙将花玥推开:“子琛待如何?” 花玥拦腰将萧瑜抱在手上,放到床上道:“莫非阿瑜答应,我说如何就如何吗?” 萧瑜一下子红了脸:“那怎么行。” 花玥欺身而上:“怎么不行?……别动。让我看一下。” 说着花玥已经开始去扯萧瑜的衣衫,比之从前熟练了不知多少,让萧瑜实在招架不住,面红耳赤道:“我就应该及笄之后再嫁的!当初明明说了及笄后圆房你不守信用……嗯……” 花玥在萧瑜说话时低头在其心口处轻咬了一下,让她不由自主嘤咛了一声,回过神来,当即羞得脸红如血,扯过衣衫往床里边滚去,还瞪着花玥道:“现在是白天!” 似乎是有一点心急了,把这小人儿给惹急了。 花玥抬头看了下窗外的天色。轻笑道:“为夫给娘子洗手作羹汤去,今日从山上打了两只野鸡。” 萧瑜听到这句话立即抱住被子坐了起来,道:“你先放着,我来,等会叫上阿姐还有燕姐姐一起吃饭。” 前一刻才为萧瑜打算亲自下厨现出了几分笑意的花玥,闻言一下子挑眉不语,原以为小别之后独处的时间,如今竟然还要分出一点给她们姐妹聚餐,为什么他会打了两只野鸡回来? 花玥微笑道:“好,我先让半夏烧水。” 不过方才花玥停顿的片刻萧瑜还是注意到了。原以为他会不满的,没想到却欣然应下了。萧瑜忽然觉得方才有些太过了,红着脸想,下回花玥若还胡来。自己或许也该顺着他一点的。 萧瑜极快地整理好衣裳,来到厨房,半夏远志几个已将野鸡处理好了。 让人去请肖佩二人,萧瑜找出自制的围裙,亲自动手煮饭,花玥在旁边给她打下手。 萧瑜笑道:“君子远庖厨。子琛你在外边等着就好。” 花玥含笑看着她道:“娘子这么辛苦,我怎么能在外边袖手等吃的,即使在这里陪一下阿瑜也好。” 旁边抱琴几个都忍不住低头:两位主子实在太黏糊了! 或许是因为之前花玥双目失明时也行动无碍,如今双目恢复了这样看着萧瑜,除了钟朗之外也没有人发现。 没多久肖佩和凌燕就过来了,饭后两人与萧瑜说了几句话就知趣告辞,这让花玥唇边扬起一丝笑意。只是就连肖佩和凌燕都这样知情识趣,为什么萧瑜反而没有一点觉悟? 到了晚间就寝时,花玥发现似乎并非如此,今夜萧瑜格外顺从,让他初次没任何遮挡的见到了其前边柔软的两团。 花玥差点就忍不住。 次日花玥回宝库那边继续处理余下的一些事情。大约过了半个月,凌轶已把这宝库里外仔细勘察了一次,并没有什么发现,就将得到的珍宝都交由李谌处理,留了将士在山中驻守,众人回到了隆安大营。 虽然这次的收获明显无法让齐帝与朝廷满意,但经过众人与李谌都看在眼中,而且还有汶骆以及毒门的人掺和了进来,李谌在身子彻底好了之后,即离开越地返京汇报此事。 边境上汶骆的军队也撤了回去,隆安大营的紧张气氛松了不少。 清闲了一些,到肖玉成处打探肖佩之事的人又多了起来,甚至有直接与肖玉成说提亲的。 肖玉成如今明确了肖佩对郝俊的心意,稍微一暗示,郝俊立即进山捉了大雁,就在隆安县寻了官媒提亲。 其实郝俊等这日已经很久了。 萧瑜特意问了肖佩,得到其含羞带怯的肯定答案之后,让肖玉成答应了下来,并且在凌轶的催促下,给郝俊的大哥嫂子去信,双方极快地办完了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五礼。 比当初花玥和萧瑜的大礼还要赶。 花玥因道:“娘子你看,其实之前我二人的婚事还是太拖沓了,郝校尉这样就正好。” 站在旁边的萧瑜想了一下道:“现在应该叫姐夫了。”(未完待续。) 第260章 谋反 临近秋天,白日依旧炎热,清晨却还是带了一丝凉意。 早上日头还没有出来,草叶凝结了晶莹剔透的露珠,雾气尚未散去,远处林间缥缈如仙境一样。 萧瑜今日穿了一件碧色的襦裙,外罩淡青的纱衣,长发绾起以珍珠簪子固定,恰似林中不慎迷途的仙子。 回来时,花玥已新得了一幅水墨丹青。让萧瑜想起上次见到的画像。 花玥揽过了萧瑜道:“过几日我应该要离开一段时间,走之前会送你几人回到永安郡,我会尽快回来的。” 前几日萧瑜就有预感近来有什么事发生,当下问:“子琛你要去什么地方?多久之后回来?” 花玥捉起萧瑜的手,沉吟片刻后道:“去京城。” 萧瑜的手一颤,她对京城的印象实在不怎么好,想到因为身世之故,她还从没有去母亲苏颖的陵墓拜祭过,当下不由自主问:“你自己一个人吗?去那里干什么?” 花玥往门外望了一眼,淡淡道:“京城近来会有大的变动,所以我和存超几个必须过去一趟。” 闻言萧瑜不禁握紧了花玥的手轻问:“子琛怎么会知道?” 花玥亲吻了一下萧瑜的秀发,道:“放心,如今身边有了你,我不会将自己置于险地的。只是义父母之大仇也不能就这么放过了,以前犯下了错的,必然会因此而忌惮你我,与其这样小心翼翼担心给人发现,不如一次将事情解决,让你我能光明正大出现于世人面前。” 报仇? 父母的大仇可是与当今皇帝有关,莫非花玥这是要谋反?萧瑜一下子紧紧抓住了花玥衣角,问:“子琛这是要……” 这样的事情还不危险吗?这一不小心就是满门抄斩的谋逆之罪! 花玥并不知道萧瑜已经想到什么,安抚地摸了几下她光滑的头发,道:“别担心,我一定会好好的。” 但是萧瑜还是止不住担忧,低头道:“虽然说齐帝表面上似乎很看重你。可怎么说你也不过挂个闲职,这样的大事如何能……” 花玥摇了摇头:“县主明见,为夫可没有你说的这么闲。” 这时萧瑜也想起来,早在最开始给其清除体内余毒时。她就发现花玥经常早出晚归,不在大将军府里的。 花玥在萧瑜耳边说了其中缘故。 原来因为其师父紫云真人以及朝中一些微妙的关系,花玥还有一个连齐帝都没弄明白的身份:绣衣使。 大齐的绣衣使就是暗探影卫,相当于萧瑜前世所知道的大明的锦衣卫还有东西两厂,主要为大齐暗中刺探收集情报。掌控官员的私底下的情况动向,以及帮助皇帝铲除异己等等。 在这个机构中,花玥是以一个流落街头的乞儿的身份进去的,代号为玖,还有另外常用的一个名字叫作萧珺,而且他如今已经成为了绣衣使的最高指挥使。不过除了钟朗,就连凌轶也不知道花玥的这个身份。 这样看来花玥与钟朗的关系还不是一般的好。 花玥听到萧瑜这么说,轻笑道:“因为宣明也在绣衣所之中,有一次出去刺探情报无意间遇到了,彼此都认出了对方。才知道我二人都在里边,现在宣明也当真可以说是自己人了。” 在绣衣使里边,以前知道萧珺双目不便的人都已经不在了,平日出任务几乎都是单独行动,相互之间也不知道身份,以花玥双目失明仍行止无碍,根本无人会想到他双目有问题,所以也没有人将目前如日中天的指挥使与失明的花家公子联系在一起。 尤其是现在花玥已经身居高位,就更加无人敢胡乱接近,甚至揣测了。 而如今花玥已然复明。作为绣衣使正好可以不用掩饰这一事实,即使以前曾经有人因此生出疑惑,现在也不会因这个而露出破绽了。 总而言之,花玥利用这个绣衣使的身份。做了许多事情,其中就包括了萧瑜的假的户籍资料。 花玥道:“现在不担心了吧?” 听完这些更加证实了萧瑜的猜测,但如今花玥肯定作好了万全的准备,而且应该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尽管心里依旧非常担心。但她也没劝阻,露出笑意点了点头: “我等你回来。” 两人夫妻一体,无论花玥打算做什么,萧瑜也只有全力支持,何况这还与她父母的大仇有关。 萧瑜其实是一个懒人,在这几年里,她虽然也想着,要为父母还一个公道,但事实上并未付诸什么实际行动,想起来都觉得有些愧对九泉之下的父母。 如今花玥有这个心,也正好了结此事。 只是,如今天下太平,政局又还算清明,花玥除了绣衣使的一些人也不见得还有什么势力,这样的大事真的能成功吗? 萧瑜有些不敢想下去,抱紧了花玥。 花玥又耐心地安慰了萧瑜几句,然而她现在心乱如麻,又无比担忧,根本没怎么听进去。 过了几日,京中有密信飞传而至,说是圣上病危,急召诸位重臣入京。 之前齐帝都一直好好的,三月还举行了春狩,据说当时圣人一箭射中了百步以外的野羊,怎么突然就病了? 而且还是病危? 想到花玥早就预见了京城之中有大事发生,萧瑜反而冷静了下来,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她只有照顾好自己,不再给花玥添麻烦。 一行人回到了永安郡。 花玥和凌轶作了妥善周密的安排,以免二人不在南越时,凌燕萧瑜几个发生什么意外。 至于靖南郡王府李珏也是要进京的。 临行前,花玥忽然改变了主意,说要带上萧瑜一起上京,并私下对她道:“我担心你在南边会有什么事,阿瑜你也一起去说不定可以拜祭一下义母,将我二人结亲之事告知。” 萧瑜同意了。 几人日夜赶路前往京都,自然非常辛苦,但是萧瑜并没有因此而耽误行程,更没有抱怨一句,让凌轶与钟朗大为惊讶,刮目相看。 而花玥见到萧瑜腿部因骑马赶路而擦伤的大腿,心疼不已。 京城已经遥遥在望,几人却得到了另外一个惊人的消息,泰王李启勾结邪道异教毒门,蓄意加害天子以篡位谋反,如今事情败露,直接逼宫让当今圣上退位让贤,宫中形势紧张。 李启犯上作乱,图谋夺位?! 初听到这个消息,萧瑜有些反应不过来:这事似乎与她想象中不太一样?(未完待续。) 第261章 宫变 花玥几人也没想到李启动作会这么的迅疾,随后花玥就释然了。 前世李启亦如此果决狠辣,这就是花玥看好他的原因,身为一个帝皇,雷厉风行是好事。 只是前生的花玥没想到所谓的鸟尽弓藏也来的那么快。 今次花玥这么顺利混进了绣衣使,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前世的他也曾经坐到了绣衣指挥使的高位上,并为李启的继位立下了汗马功劳。但也许是李启觉得花玥作为绣衣使,知道的太多,所以他不想履行诺言将花玥转到明面,反而极为果断杀了花玥灭口。 其实从李启的角度而言,这样做实在聪明果决,然而花玥作为被杀的那一方,怎么可能对此释怀? 如今苍天让其得以一切重来,花玥自然要报前世之仇。 毕竟在前世,花玥可从未干过什么对不起李启的事,还给李启继位奔走谋划,付出了多少,如此从龙之功,却换来无情的灭口,对于花玥而言,无异于结下了大仇。 今生从恢复了前世的记忆开始,花玥就没打算放过李启。 只是没想到这次会逼迫到李启作出这逼宫之事来,根据绣衣使这边打探到的部分消息,李启的人已经将皇宫外部包围住了,不过齐帝的侍卫以及一些禁军将宫内天子所在的长春殿护得十分严实,如今齐帝暂时还没有给李启控制,事态并非不可收拾。 而宫外以及京城,忠于皇帝的将领所率军队以及禁军,则与勾结了李启的大军形成了对峙之势。 战事似乎一触即发。 同时,原来驻守在各处的军队也有不稳的态势,比如近在西北的由闫宏带领的闫家军首先打出了勤王的旗号,赶了过来;而远在岭南的靖南郡王府也不知从什么地方弄来了上万人马,在越地企图接管城防,美其名曰如今形势严峻,要加强永安郡城中的治安。 好在凌轶、花玥提前作好了安排,还不用担心凌燕、肖佩几人的安危。 如今皇宫里许多妃子都已经给李启关了起来。而太后在听到了李启逼宫篡位的消息之后,受不了这沉重的打击,昏迷数日才醒过来,现在据说也是靠参汤吊着一口气。 若是此时太后薨逝。李启定然会背上不孝的罪名。 其实如今李启的所作所为已经受到言官的口诛笔伐了,只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作出了逼宫之举,李启也只能一往无前了。 当今圣上的原配长宁皇后已逝,后位一直空悬。而齐帝似乎也没有再立后的心思。 不过现在天子被困的长春宫,却是新封花贵妃的寝宫。这位花贵妃就是萧瑜见过的、花玥的堂妹,因救驾有功而被齐帝宠幸的花瑶。 至于其好姐妹杨玉环,就没那么好运了,听说在皇宫被困时就以死明志了,真相如何也无人探究。 其实说起来花瑶的运气也当真不太差,才承宠不久就有孕,并在去年的年末诞下排行十二的小皇子,齐帝龙颜大悦一下子将其由贤妃晋升为贵妃,风头在宫里一时可比。 如今在这危难之际又随驾在旁。此事过后应该会更得宠爱吧? 但这圣上分明说的病危,怎么还去了长春宫呢? 当下萧瑜就将这个疑惑问了出来,花玥眸中闪过晦暗不明的光,这齐帝当然没有病危,只是托词而已:“国师紫玉真人算过,长春宫的方位,还有十二皇子的八字都有助于圣上的病情……” 这么烂的一个借口也有人相信? 身为天子,这装病就不能作的像一点吗?萧瑜无言以对,就听花玥道:“其实圣上是真的病了。” 只不过没有说的那么严重而已。 因为京都局势十分紧张,双方形成了对峙。守城的将士无论何人都一律不给出入,所以一行人没能顺利进城。 毕竟城中危险,花玥也没打算让萧瑜这时候进城,当即安排她在附近住下。 现在李启骑虎难下。诸皇子中远在西北的二皇子李达率兵火速赶了回来,并在途中劝说了闫大将军一起,赶回京都解围。 萧瑜并不知道花玥与凌轶等人是如何进城的,也不清楚城中的局势有何变化,只是忐忑不安地每日为几人祈祷,希望局势尽快好转。众人都能平安回来,直到这时她才想起,都不知花玥站在哪一方。 当初苏颖之死,齐帝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另外那时需要解毒的废太子李显也无法逃脱责任。 李显早在常州刺杀天子一事中失势并囚禁,这其中也有花玥的推波助澜。 而如今齐帝受儿子李启逼宫篡位,是否也有花玥的影子?萧瑜冷不防被自己的推断吓到,静下心来,竟觉得这不无可能。 按照这样分析,花玥应该是站在李启这一边的,但是萧瑜明显觉得,如今的局势对李启来说相当不利。 莫非花玥还有什么后招不成? 而且这么说凌轶应该也是与花玥一起的,也不知谋划了多久,但花玥许多事都瞒着凌轶…… 怎么也想不明白,甚至反而越想思绪越乱成一团的萧瑜干脆不想了。 然而萧瑜因此发现其实她一点儿也不聪明。 担心了半个月,这天花玥坐了华丽的马车到村子里来接萧瑜,她反而有些难以置信。 萧瑜十分惊喜地扑到了花玥怀中:“事情已经解决了?!” 花玥微微一笑,伸手揽住怀里的少女,大庭广众之下亲了她一口:“是的,县主大人,为夫幸不辱命。” 尽管并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形,但萧瑜只要看到花玥完好无损地出现在面前就已经足够了,而且他还是坐了马车过来的,想来其筹谋必然获得了成功。萧瑜任由花玥将她抱上了马车,才问:“子琛,如今……” 这么久没见萧瑜,花玥只觉心里的思念就像疯长的野草,随时要将他刺伤,所以才上了车,他就迫不及待含住了心心念念了半个月的柔软的芳唇,堵住了她的话。 思及花玥此行必是凶险万分,萧瑜也不好拒绝他,往后微仰,主动张开了樱唇舌尖就缠了上去。 感觉到萧瑜的迎合,花玥扣紧在她脑后的大手,尽情品尝这久违的馨香。 娇软在怀,花玥忍不住从将手探入佳人衣领内肆意揉捏,萧瑜一声嘤咛,身子几乎软成一汪春水。(未完待续。) 第262章 病危 徐徐行驶的马车里一片旖旎的风光。 好在花玥还比较克制,很快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深深一吻后,放开了萧瑜,转而给她整理衣裳。 萧瑜的双眸还有些水润迷离,片刻后才缓过神,脸色微红地窝在花玥怀里。 如今这怀抱越发让人依恋了。 花玥抱住萧瑜,将下颌搁在她头发上,低声道:“这些日子可是很担心?阿瑜又瘦了,想吃什么?” 既然问起了,萧瑜认真一想,片刻后就报出了一连串菜名。 花玥让侍书去准备。 这时马车已到了城门口,不过并没有受到拦阻,萧瑜只隐约听到车外的护卫说了些什么,就有人恭敬道了放行。 不知那动乱怎么平息下去的,如今花玥算是功臣吧?所以在这时也可以自由地出入城门。萧瑜这样想,从花玥怀里探出头来,将车帘掀起了一点往外看去。 花玥并没有阻拦,且还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萧瑜往外看时可以坐得更舒服。 这时马车刚好从坊市中穿过,大街上远不如萧瑜之前在京都时热闹繁华,只有几个行人匆匆而过,街角有一队禁军迎面走来,四下搜查。 萧瑜见状放下帘子,轻声问:“宫中如今是什么情形?” 花玥摇头,微笑道:“回去再说。” 闻言萧瑜当即乖巧地住口不再言语。今日她只穿了粗布的裋褐,为了不张扬,在城外村子这段时间她都这么穿。花玥不知怎的想起那个清早她穿的碧色襦裙,以及那前一晚两人的亲密,想到这粗布衣衫包裹下的娇躯,一时又觉得有点燥热。 没多久马车停了下来,外边有人说什么公子、少主回来了,然后又缓缓向前驶去。 这里是花府? 想到极有可能会见到花家的长辈,萧瑜忽然有些紧张,不由得抓住了花玥的手。 花玥猜到了萧瑜的心思。含笑道:“阿瑜不用担心,这是我在京城另外购置的宅院。” 萧瑜下意识松了口气,又觉得不太妥当:“我初次过来,却不去见过家中的长辈。这样会不会失礼?” 只见花玥目光微暗,轻描淡写道:“不会,改日再见也是一样的。” 片刻后马车停稳,下人立即搬了矮凳过来,花玥却一步迈下马车。伸手将才探出头的萧瑜抱了下来。 旁边的侍从下人连忙给萧瑜这位县主问安。 回到正房,萧瑜又问起了如今宫中的情形。 花玥亲自动手给萧瑜泡了茶,道:“泰王李启逼宫篡位,犯上作乱,在混战中被斩杀,圣上下旨仍将之削去爵位,贬为庶人。” 什么? 原来花玥是站在齐帝这一边的? 萧瑜有点不太理解,疑惑地向他看去。 花玥似乎可以看出萧瑜的心思,继续道:“圣上想将此事尽快揭过,褒赏了赶回救驾的诚王。并将伴在君侧的花贵妃立为了皇后,十二皇子亦封寿王。只是陛下经过这一变故,伤心恼怒,病势越发沉重,命诚王代为监国之后,如今正在静养。” 这么说,大权如今在李达手中了! 萧瑜终于明白过来。 之前李达领兵驻守西北,手握军权,身为皇子肯定也有私下发展势力;而且此次他率军赶回救驾,解了京都之围。得到了朝野上下赞誉一片;如今更是被委以监国重任,虽然没有立为太子,但是已胜似储君。 何况如今天子可是病势沉重! 花玥看到萧瑜的表情,就知道她想明白了。事实上如今心思活络的大臣已经开始看出几分苗头。有意识地在李达面前表现。 而另外的几位皇子也有所动作。 花玥知道这些本来对于争位也有很大希望的皇子必然会不甘心,所以这件事要尽快落定。 萧瑜还在走神,花玥含笑道:“宫中的御医怀疑陛下是中了毒,却束手无策,诚王听说娘子对此有几分心得,想让娘子进宫一趟。” 说完。见萧瑜一怔,花玥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花玥又微笑道:“我会陪阿瑜一起进宫。” 萧瑜点了点头。 初次踏入这深宫,想到等会儿的事情,萧瑜心跳不禁快了几分。花玥忽然无视旁人的投来的目光,握紧了她的手。 萧瑜一下子安定下来,低头往前行去。 前边引路的宦官走的有些急。两人进宫前听说原本圣人身子就不大好了,近来才稍见起色,没想到这两日却急转直下,脸色竟显出了灰败之色。 只从御医太医的口风都可以听出,圣上不行了,只怕就是这一两日的事情。 同时李达自监国以来一直在齐帝面前表现得仁孝谦恭,而且勤政爱民,让忠君的众位老臣都十分欣慰,不吝赞誉。 其他几位皇子更是焦虑,如今就寄希望于萧瑜身上了。 虽然上次萧瑜在面见齐帝时并不敢多看,但仍能感觉到当时这位大齐天子身强体壮,而如今再见,却是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 萧瑜一看就知道李建德确实是中了毒,而且这种奇毒她还是可以应对的。 不过,萧瑜在详细诊断之后,还是露出了很为难的表情出来,旁边的四皇子静王李骞当即问:“怎么样?” 花玥也看向了萧瑜。她在专注诊脉时,长而密的睫毛微微低垂,琼鼻秀挺,让人舍不得移开目光,娇美不可方物。 与此同时,花玥也注意到了有几位皇子的目光也落在了萧瑜脸上,双目当即闪过了几分阴霾。 这时萧瑜抬起头,道:“圣上是中了毒。” 旁边的诚王李达立即黯然道:“六弟……当真勾结了毒门?国师又恰巧入世远行修心了,乐安县主可否令父皇转危为安?” 萧瑜蹙眉:“圣上此毒颇有些棘手,臣女医术平平,只能勉力一试。” 几位皇子扫了旁边的太医一眼,事关天子龙体,御医也已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足以见齐帝此次恐怕难以捱过去了。 静王李骞当即道:“那么乐安县主就费心了。” 李达也从旁道:“乐安县主不必有太多顾虑,尽管放手去医治,若能让父皇好起来,本王愿意允你一个请求!” 花玥目光微动。 而萧瑜忙下拜连称不敢,道:“身为大齐的臣民,为圣天子医治乃臣女之责,必定尽心尽力,不敢提什么请求。” 见状李达忙令人将萧瑜扶起,让其赶快给齐帝医治。(未完待续。) 第263章 延命 齐帝李建德在华美的床榻上,却是脸色青灰。 萧瑜想起当年齐帝以花玥胁迫苏颖进宫,以获得心头血来救治太子,却让她在失去了父亲之后不久,又承受母亲去世的哀恸,让一个原本美满和乐的家转眼之间支离破碎。 低敛的眸光闪过一丝冷意。 当年齐帝既然下得了手,如今怎么可能给他好好医治?萧瑜这次进宫,就是想见识一下这位高高在上的天子如今油尽灯枯的样子。 花玥将药匣子递了上去。 取出银针,萧瑜给齐帝扎了穴位,又开了药方。看到方子上边的什么蝎子之类的药材,几个太医手都抖了一下,其中一个御医才开口道:“这……用药如此险峻……” 旁边的另一个御医立即使了个眼色。 原本说话的当下闭口不言。花玥与萧瑜都看在眼里,不由心中冷笑。 诚王李达也听到了,问:“怎么,宋御医,这药方有何问题吗?”宋御医立即惶恐道:“没有,乐安县主如此用药,想必自有其道理。” 如今这位宋御医已经回过神来,眼下齐帝病危,若是有什么意外,太医院的诸多御医太医都难辞其咎,好不容易现在出来一个乐安县主将事情揽了过去,无论结果如何,都正好将这责任推过去,他确实不应该在此时出头,说方子有什么不对的。 几位皇子与花玥、萧瑜自然也轻易看穿了这些太医的小心思。 萧瑜也不多言,待小半个时辰过去,拔去银针,又给齐帝服下了刚才已经让宦官试过的家传解毒良药,道:“臣女如今暂时只能将圣上体内的毒素压制,大约过上两刻钟,圣上应该就会醒过来。” 话音方落几个皇子已是大喜,纷纷开口道:“没想到乐安县主医术竟如此高明。” 见此萧瑜敛下眸光,道:“圣上之毒只是暂时压下去了而已,而臣女却已经尽力了。” 言下之意齐帝这性命恐怕没那么容易保住。 几位皇子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而花玥陪同萧瑜。先去偏殿休息,大约过了差不多两刻钟,就有一个小宦官过来相请说是齐帝醒了。 花玥二人再入内拜见。 之后,两人退了出来留几位皇子与齐帝说话。过了好一会儿。又见齐帝身边的宦官匆匆而出,半个时辰过去,开始有几个齐帝的心腹重臣过来议事,到晚间花玥与萧瑜见几位皇子脸色难看地鱼贯而出。 给齐帝再次诊治之后,萧瑜和花玥离开了皇宫。 次日就听到了一个消息:齐帝下了旨意。将诚王李达立为太子,入住东宫,在天子病中,朝堂大事一切皆由太子作主。 花玥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自然就按计划继续实行。 过了几日,萧瑜和花玥再次到宫中给齐帝问诊。如今,这位大齐天子不再像以前身子每况日下,一天之中大部分时间都处于昏迷,但是身体依旧不容乐观,而且近日压制的毒素又有复发之势。 看上去就要不行了。 原本紫玉真人的徒弟在李启作乱之后。就隐晦地与其余几位皇子提过,齐帝的身子怕是撑不了几日了,让几人早作准备,只是后来李达风头无二,皇子想尽办法延长齐帝的生机以争取时间,是萧瑜让几人看到了希望。 但是万万没有想到,齐帝醒来之后竟立了李达为太子! 若这时齐帝驾崩,李达占据天时地利人和,登基继位毫无悬念,其余的皇子是半点机会都没有了。 面对这样雪上加霜的境地。如今几位皇子更企盼齐帝能够撑下去,不求齐帝身子安好之后改变主意,只希望可以有时间谋划一下,而不是连争夺皇位的机会都没有。 花玥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在李启企图夺位之时。花玥就将得到的消息密报了李达,所以其实一早他就是站在当今太子这边的。 皇宫,李建德的寝殿里,因为他体内毒素复发,脸色青白。 面对太子与几位皇子的询问,萧瑜无能为力地摇头。几个皇子脸色都非常的不好。 若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要让这女的医治,还不会有那立太子的诏书,好歹还能争上一争! 当下李骞发作了:“可是你用药不对,才害了父皇!给我拖下去斩了!” 花玥脸色一寒。 而萧瑜则跪了下去,她早就知道会变成这样。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若没有后边她的医治,齐帝早就驾崩了。 然而也正因如此,出现了那立李达为储君的诏书。 几位皇子不甘心难免会寻人出气。旁边的太子李达立即喝道:“四弟你莫不是伤心过度糊涂了!” 见旁边几位皇子就准备给李骞帮腔,萧瑜当即道:“臣女愿意冒死一试,为圣上延命!” 闻言李骞心中一喜,如今齐帝命在旦夕,能拖延总是好的,当即道:“好,姑且再信你一次。” 站在旁边的李达目光微闪,也表态道:“若乐安县主能为父皇延命,孤也在诸位大臣与王弟面前允诺,绝不再让几位王弟因这事而为难于你。” 静王李骞的脸色一下子难看之极,勉强点了点头,而旁边的几位老臣早就看出了几位皇子的心思,相视点头。萧瑜拜谢之后,起身给齐帝施针,随后又说了不宜多人待在此处,让那些老臣及众位太医退出外边等候。 只留下太子以及几位皇子,还有太医院院判以及皇后花瑶。 然后,萧瑜让人回去取了她需要用到的药材过来,当抱琴跟在宦官后边将那药匣递上之后,众人都投来探究好奇的目光。 但见萧瑜微微一笑,将东西一下子倒了出来。 花瑶险些尖叫。只见药匣里全是蜈蚣、蝎子、蜘蛛……各种毒物,几位皇子亦吓了一跳。 而且还是活着的! 没人注意到,极淡的奇异药香悄然弥漫在了空气中。 这香气的药效只有一刻钟,可以让人在此期间意识恍惚,不知发生了何事。 时间不多,但对于萧瑜而言已经够了,花玥点了点头,表示除了旁边这几人并无他人接近此地。 见此萧瑜从花玥手上接过准备好的药丸给齐帝服了下去。 没多久,齐帝就睁开了双目。 见到花玥在旁,李建德有些诧异,艰难转头,见几个儿子还有花瑶一脸茫然,忽然意识到什么,盯住花玥道:“在子琛心里,是怨恨朕的吧?”(未完待续。) 第264章 更迭 室内一片冷寂,无人说话。 花玥淡然道:“臣惶恐。” 见此,李建德忍不住笑起来,却是喑哑难听。他目光转向了旁边的萧瑜,却似乎有点认不出。 萧瑜上前一步,走近了床边。 这时李建德有些恍然,道:“你就是子琛的妻,朕亲封的乐安郡主,之前是你医治的朕,医者妙手仁心……” 见齐帝似乎打算用这样的话来挽回什么,萧瑜忽然笑了。 李建德莫名感觉到了一丝寒意。 只见萧瑜笑道:“没错,我是子琛的妻也曾由陛下昭告世人封为乐安郡主,但我还是清宁公主的孙女,是陛下亲封的文嘉昭公主的女儿,我身上流着苏氏嫡系的血……” 看到李建德陡然睁大的眼睛,萧瑜笑道:“陛下在以子琛要挟先母,取其血强夺其性命时可曾经替臣女想过?” 思及往事萧瑜的双目又不由自主蒙上了一层水雾。 齐帝想起了苏颖与清宁极为相似的容貌,心中一拧,艰难开口:“不,朕也没有想到……” 花玥握住了萧瑜的手,她身子有些颤抖,让他的心也微微疼了。 萧瑜依旧笑着道:“对,陛下没想到的事情太多了,陛下应该知道,我南越苏氏擅长的,并非医而是毒。” 其实人之将死,有时就无所畏惧了,齐帝立即道:“你想杀朕?” 却见萧瑜摇了摇头:“不,臣女可担不起弑君的罪名,而且臣女已经答应了医治陛下,陛下一定会好好活着的。而且死还不简单吗,毕竟只有活着才知道痛苦。” 见时间差不多了,看到李建德终于露出了一丝惧意,萧瑜面无表情地挥手,那些毒物就极快地冲了过去。 齐帝再也说不出话。 然后花瑶等人也清醒了过来,在他们的意识中,萧瑜才刚刚将毒物倒了出来。见到面前这骇人的一幕,立即惊怒道:“你想干什么?!” 萧瑜解释道:“让诸位殿下受惊了,臣女只是想让这些虫子将陛下体内的毒吸出来而已。” 几人将信将疑,李达勉强道:“用人不疑。既然乐安郡主敢如此做,想必有独到之处。” 不多时,那些毒虫纷纷爬了回来,自觉钻入药匣里。 萧瑜再次给齐帝施针,这次花了一个时辰。她才脸色苍白,有些筋疲力尽地将银针拔了出来。 花瑶与几位皇子惊喜地发现,齐帝慢慢睁开了有些浑浊的双目,当下大喜,哭泣着扑了过去。 然而,齐帝除了可以睁开眼睛,嘴巴微动,却什么都说不出。 众人一下子愣住了。 不久等候在外边的几位大臣与诸位太医鱼贯而入,都见到了这番情景,却也无人指责萧瑜。 毕竟之前齐帝可是只剩一口气了。能活下来也已经很好。而且当时萧瑜也是说的延命,如今看她的脸色这么差,想来也是尽力了,何况花玥与当今太子关系似乎有点密切,她之前又救醒了圣上才有了立太子的圣旨,若太子即位她怎么说都是功臣…… 就在室内一片沉默之时,陪花瑶过来的丽嫔忽然小声嘤嘤哭了起来。 花瑶见状神色一冷,当即斥道:“圣人还好好的,你哭什么哭?!来人将丽嫔送回宫思过!” …… 没多久,因为齐帝的状况依旧不太好。就连几位皇子试图让其用眨眼表达,都发现圣上有些神智不清,开始有大臣上表请太子即位。而一个月之后,朝廷上支持太子登基为帝的大臣已超过了半数。 于是。太子李达顺势而为,让礼部择了吉日,就在九月底登基即位,成为新的大齐皇帝。 同时奉李建德为太上皇,花瑶为太后。 新帝登基,减免了一些苛捐杂税和兵役。大赦天下,举国庆贺。 没有什么流血与动乱的更迭,是百姓所拥护的。对于广大的底层百姓而言,只要天下太平不增加赋税,可以安居乐业,就不会管是何人当皇帝,所以各地都没有什么影响。 不甘心的,只是那些原本以为有机会登上那皇位的人而已。 作为新帝的李达自然也严防几位皇子的异动。 在之前的这一段时间里,李达除了请医问药给李建德医治之外,还以雷霆手段处置了参与李启宫变之事还有趁机作乱的人。 其一是追剿毒门余孽。毒门与李启勾结的证据,是凌轶从武王宝库里捉到的毒门贼匪口中问出来的,在这次宫变之中并没有抓到什么人,而且根据凌轶的估计,毒门经过南越老窝以及常州据点两处被剿后,元气大伤的同时,警觉也已经大为提高,故难以根除。 还有一件让萧瑜觉得心中大快之事,就是对靖南郡王府的处置。 在新帝登基时,靖南郡王已不存在。 之前给李建德关禁在京都的李建律最终没熬过这位太上皇,先一步登了极乐。靖南郡王府趁京城动乱,在南越胡来,尽管大将军府将士训练有素,最后也没有让其得逞,但李启仍大怒。 宫变刚平息下去,李启就已经让凌轶传令,命大将军府率麾下人马,将靖南郡王府围住,擒靖南郡王李珏入京待罪,若遇反抗,格杀勿论。 而靖南郡王府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还真的反抗了。 于是大军轻易攻入了府中,将之查抄,又助永安郡城太守接管了城池,李珏兄弟几人在混乱中被擒获,正在押解进京的途中,据说李珍在路上还嚷嚷其姨母是太上皇身边的淑妃,却不知这位淑妃娘娘早已在宫变之中与杨玉环一样香消玉殒了。 至于几次对萧瑜出手的李瑛,不知何时也从汶骆那里逃了回来,亦在押解入京的路上。 在这过程中,花玥查到秦广宇和李启有书信往来,证据呈到李达面前,太子裁定秦家同为逆党,一个商贾之子仗着科举考到了解元就勾结亲王犯上作乱,乃抄家灭族之罪。 而县令赵明也受到了牵连,本以为可以得一个进士女婿,没想到因为各种原因科考延迟,如今又因为秦广宇获罪下狱。 秦广宇和赵婧早已于去年成亲,只是萧瑜几人无暇关心这一对极品夫妇,所以并没注意。 然而萧瑜不关心,不代表大将军府还有花玥、肖玉成等人不知秦广宇、赵婧私下与靖南郡王府的龌蹉之事。 如今时机到来,当然必须得一击毙命。 秦广宇之事,萧瑜很快知道了,但没有向肖佩提起,这样的人就该悄无声息湮没于时间的长河里。 以免打扰别人的生活。 如今武王宝库已经寻到,尽管世人对其真假有所怀疑,却也没有证据。 近日,新帝李达忽然公开了花玥与南越王脉苏氏的关系,并且褒扬了其在这次宫变之中飞报消息救驾的功劳,打算封其为越侯,以承其义母之志,接替靖南郡王府入住原来的越王府,封地永安郡,而管辖越地之权则交到了越州牧手中,这越侯并无太多实权。 此消息一出,众人才知道花玥还有这个来历,对于其受太上皇及新帝的看重,也有些了然。 同时因为萧瑜救治太上皇有功,而且之前的玉米、红薯确实为大齐带来了十分可观的粮食产量,确实是大兴之吉兆,就恢复了其郡主的爵位,赐还府邸以及岁禄和田庄。 花玥却上表请辞越侯的封爵。(未完待续。) 第265章 及笄 其实,这请辞封爵不过是作个姿态而已,在新帝的坚持下,花玥最终仍是接受了越侯的爵位。 这个侯爵是世袭罔替的。 花玥觉得,南越本就应该是苏氏嫡支的封地,如今他身为萧瑜的丈夫,以后儿女也有苏氏的血脉,这爵位受了是理所应当。 如此以后即使萧瑜越国王族苏氏一脉的身份始终不能正名,这爵位留给儿女也是个安慰。 当然李达也有好处。 且不说花玥本就是人才,萧瑜也于社稷有功,李达新帝即位,根基还不稳固,他接连封赏了花玥夫妇,一下子争取到了花家、兰陵萧氏还有凌轶凌家的支持。尤其萧家还是传承数百年的世家大族,与另外几个士族有密切的关系。 得到了这些世家名门的支持,李达的帝位还用担心坐不稳? 如果花玥和萧瑜没有这世家的背景,即使立下大功只怕也没有这样的封赏。 同样的,假若两人立下的功劳不大,也不会得到新帝如此看重。 凌轶也得到了封赏,并且新帝将之从越地调回了京城,让其接掌天子禁军。 除了以示恩赏之外,另一方面其实也是因为如今花玥在越地为侯,虽不掌权,但凌轶手握重兵,两人一向要好,如此这镇南大将军不只起不到监督的作用,若两人勾结谋反,那可大事不妙。 朝廷中的大臣对此并没有什么异议。一来花玥确实有功应赏,而其又与南越王族扯上了点关系;二来岭南偏远,又是接替靖南郡王的权力,并没有犯到现有其余人的利益。 如今已近十月,很快萧瑜就满十五岁了。 女子许嫁,笄而礼之,称字。大齐的笄礼一般也是在女子十五芳龄时举行。 对此,最为期待的莫过于花玥了。因为及笄以后,他就可以择吉日与萧瑜圆房行周公之礼了。虽然说之前两人也已经同床共枕而眠,但意义到底不一样。 及笄礼对于女子而言。意味着长大成人可以许嫁,自然是非常重要的。尽管萧瑜已经嫁人,但礼不可废,眼见如今生辰将近。也该张罗了。 本来,这笄礼应该由受笄少女的母亲主持,因为萧瑜已嫁给花玥,而且母亲已故,自然改由花家操办。 不过花玥的母亲亦早逝。而在京城的萧瑜的大伯萧恺夫妇对此也很上心,作为娘家人立即到花家造访接过了此事。 成亲大半年,萧瑜才首次见到了公公花满堂。 既是武将出身,萧瑜原以为花满堂定是身形魁梧不怒自威的,然而她见到时,却大为意外随即又了然。 花玥生得如此挺拔俊逸,即使其是像母亲多一些,父亲的相貌大约也不会很差的。花满堂看上去有儒将之风,只是霜鬓还有脸上的沧桑让其显得格外老。 见花玥与萧瑜相携而入,花满堂双目隐有泪意。却是满面笑容。 萧瑜当然不知道花满堂已经好几年没有见到儿子了。她恭谨下拜,接过侍女递过来的茶水双手敬上,忽然不知该如何称呼,只得按俗称道:“阿公请茶。” 花满堂激动得手颤抖地接过茶,连声道:“好,好。” 又让抬手虚扶让萧瑜赶紧起身,随后花满堂取过一枚上好的昆仑莲花纹玉佩,轻抚了两下,递给萧瑜道:“这是你婆婆的心爱之物,当初说了传给子媳的。郡主收好。希望你二人并蒂同心,相互扶持,恩爱白头。” 虽然花玥对自己的父亲还是很冷淡,但见此还是有些动容。 这些话。本该母亲说的。 萧瑜微红了脸,恭敬接过玉佩收好,这才起身。 花玥不由扶了萧瑜一下。 自从妻子故去花玥中毒之后,花满堂就没见过花玥这样柔和的表情,事实上他与这儿子相处的时间屈指可数。 因为花玥早年走失,回来又发生了那件事。就再没了半分笑意,之后更是远走岭南。如今算是借了萧瑜的光,才见到了久别的儿子。 而且萧瑜身为郡主,并没有半分骄矜,最难得的是花玥对她十分爱护,见到儿子这样的神色,花满堂就对这儿媳非常满意甚至是感激了。 之前花玥几次大胆拒了当今太上皇的指婚,听说,对各家闺秀也看似客气却淡漠疏离,花满堂还真担心儿子因为双目还有丧母之事留下了阴霾,不愿娶妻的。 没想到此去岭南却遇到了萧瑜,不仅治好了双眼还主动求天子赐婚。 花满堂越想越看越觉得满意,他近日也知道了萧瑜及笄之事,当即又找来萧恺夫妇,商议此事。 花玥亲手将玉佩给萧瑜系上,与她前往母亲还有苏颖的陵墓去拜祭。 萧瑜跪在苏颖墓前,泪如雨下。她等这一日已许久,转身对花玥道:“子琛,回南越时将母亲也带上可好?” 花玥轻轻拭去萧瑜脸上的泪水,点头答应:“明日我就去与陛下说此事。” 因为萧瑜生辰在下元节,所以笄礼另外卜算了吉日,可巧就在生辰的次日。 花府与萧府一起,提前给京城各府郑重去了请帖,并在吉日前三日,再次去信相请,作好了周全的准备。 很快太后与新帝也知道了此事,立刻让礼部拟出章程。萧瑜作为郡主,府邸封邑和岁禄还隐隐比照公主,又才立了功,笄礼不能太小家子气。 一时间,萧瑜不知羡煞京中多少名门闺秀。 还好时下的公主还有真正出自皇家的郡主平日都是受尽了万千宠爱的,并没有什么嫉妒,反而觉得理所应当。 大齐皇室实在将这些皇家的金枝玉叶宠上了天。 萧瑜的笄礼,正宾请的仍是恒王王妃,其儿女满堂,一生顺遂,更重要的是乃京中出了名有德才的夫人,就连先太后都曾经褒扬过的,若非萧瑜曾经因赠药给其子治怪病结了善缘,又有郡主封爵,花家怕是也请不动她。 正宾也就是给萧瑜插笄之人,此外还有赞者、有司及观礼者,皆是各家名门的贵夫人及千金闺秀,而更让萧瑜感到高兴的是,自京城之乱解除后,凌燕、肖佩几人就日夜兼程赶往京城,根据前些日子收到的传书,应该还可以在她的及笄前赶至。 观礼及参加者多是女客,花玥不便出面,而大礼当日,不仅礼部带来了圣上贺的御赐之物,太后及皇后都另外备了贺仪遣人送到花府,当日府中几乎云集了京都大部分的贵妇及千金。 而萧瑜也没有让人失望,当其一袭华服,盛装出现在厅上,并随着三加而更换了大袖的郡主礼服,端庄跪坐于锦席之上时,几乎如珠玉耀目,既清且艳,让见过她的人都不由被惊艳了。 乃至有人心中暗想,这样的倾城容色,比之当今太后亦不逞多让,何况其年方十五,或许还未完全长开,更难得的是这样从容却高华的气度,据说其原来只是个乡下丫头,却大多人都不相信的。 众夫人加笄相贺,正宾置醴醮子然后给萧瑜取字,含笑道:“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爰字孔嘉,令德攸宜。表尔淑美,永受保之,可字曰瑾。” 萧瑜想起当初母亲苏颖与父亲商议给她取名时,就说过以后可以取这个字,只觉眼眶一热,双目就蒙上了雾气,当即低头恭敬答道:“瑾虽不敏,敢不夙夜祗来。” 随后向恒王妃一礼,王妃回礼,复位。 接下来萧瑜跪于萧恺夫妇面前聆训,听得教诲勉励,又答:“儿虽不敏,敢不祗承!” 礼毕,在花府宴请宾客,萧瑜刚回到房中,花玥就将之抱住,含笑道:“今日娘子当真好看!” 萧瑜微微一笑。(未完待续。) 第266章 天书 回想起当初倾心于花玥,萧瑜感觉自己其实很大程度是被他容色所惑,还有就是对她的关心了。 当时,萧瑜自然还不知道花玥就是她一直想寻找的俊哥儿。 只是不知花玥是何时有了君子之思的。萧瑜有些脸红,初时她还怀疑过花玥请求圣人赐婚是顾念当年的情分,不忍其嫁入王府为妾,未必真对她有心,然而自成亲以来花玥的疼宠,却是一点也不假的。 花玥出身名门,才华过人,又是这样出色的容貌,还文武双全,如今立下大功受封为越侯,对妻子温柔体贴极尽娇宠,还不会三妻四妾拈花惹草,家中的关系也简单,这样的极品良人,除了家中这一位,还能去何处寻到? 这么一想,萧瑜忽然觉得自己幸运之极,当下嫣然而笑,踮起脚尖往花玥双唇亲了上去。 不过蜻蜓点水,又移开笑道:“不及夫郎好看。” 花玥知道今日宾客众多,不宜太过,只低头亲了萧瑜一下,含笑道:“既然如此想必娘子与为夫一样,都等急了,好在娘子终于及笄,为夫得赶紧选个吉日全了周公之礼……” 萧瑜一下子满脸绯红,为何花玥这么直接! 然而花玥却是十分坦然地捏了一下萧瑜的脸,见其面若桃花,更添几分娇艳,知她脸皮薄,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道:“好了,外边还有客人,让丫鬟过来给阿瑜梳洗一下。” 花玥出去,没多久侍书就进来给萧瑜整理收拾。没想到侍书不仅通晓武术,连梳头的手艺也这么好,萧瑜当下赞赏了几句。 过了笄礼之后,萧瑜忽然发现,有意无意间打探花玥情况的人变多了,甚至还有人直接上门与花满堂说纳妾之事。 当年的花母因小妾的狠毒而死让花满堂心存愧疚,而花玥更因此留下心结不原谅自己,所以花满堂问了钟朗。得知很早之前花玥就提过不会纳妾,自然对这些人都婉言拒绝。 花玥得知了此事之后,对找上门的人直言,不会收纳任何的通房妾室。让众臣及各家公子一片愕然,甚至有说没想到花玥不是尚主,却也差不多,乐安郡主居然这么有手段。 这些流言一出,萧府众位公子大怒。当即与说了这话的人断交,给自家妹子正名。 但花玥与萧瑜却并不在意,外出同游时两人也不避讳,却让许多见到萧瑜站在了花玥旁边,亦毫不失色的公子惊为天人,而且看起来亦温柔可人,并非想象的刁蛮跋扈,不由转而开始羡慕花玥实在艳福不浅,毕竟这郡主可还是一位立过功天子梦兆的神女。 不收通房不纳妾! 而另外各家千金听到花玥这回应,对萧瑜更是羡慕嫉妒恨。 据说这位新封的越侯平日洁身自好从不去什么章台楚馆。在没有赐婚之前身边就没有什么侍女,一度让人怀疑是断袖分桃之类的,然而如今出入之间都带着乐安郡主,两人之间的互动只要不是眼睛有问题都能看出来十分甜蜜,又对萧瑜娇宠维护至此,实在让人羡煞。 现今京城事了,花玥欲携萧瑜回南边去, 萧瑜想起这两年来总是长途奔波,时下舟车不便,道路艰险。远行疲惫且不安全,极少人能如此,想到这旅途如此劳累,对于肖佩几人有些歉疚。也希望回到南越之后从此就可以安定下来了。 然而,事不从人愿,新帝李达不知从何处听到了什么消息,怀疑凌轶之前得到并上呈给太上皇李建德的帛书与上古仙人有关,真是所谓的天书,得之可以有助大齐气运。使天下太平,四海臣服。 这建立不世功业的宏图是所有帝皇都无法抗拒的诱惑,所以李达也不能免俗忍不住为之心动。 然而却无人能看懂此天书。 李达也知道如今的太上皇李建德当初就曾经召了凌轶、花玥等人企图破译这文字奇特的帛书,同时还找了朝中几个以博学闻名的老臣看过,然而饶是这些人皆见多识广,却无人认得这文字。 故今次李达索性让人将这布帛上的字都临了下来,然后将重复的去掉并且打乱了顺序,给京城的大小官员都发了一份,以期能够寻到认识这字的人,然而依旧没有什么效果。 所以李达就召了花玥、萧瑜还有凌轶进宫议事,希望能从这帛书得到的途径去查找懂得这字的人。 近几百年来曾与这远古仙人的传说扯上了关系的,大概也就是南越王族苏氏这一支了。因为根据史书的记载,当初南越太祖王就是得到了上古仙人留下之物方才奠定了根基。 这帛书也是从南越那边流传出来的,李达相信此书源自于南越国。 至于为何凌轶是从毒门贼匪的手上得到,估计是上回延庆公主墓给毒门盗了,匪徒就从中取得了这帛书。 而如今与南越王嫡支关系最近的除了南越王脉的偏支苏氏一族,就是花玥这位文嘉昭公主的义子。 李达一面派人将临摹下来并打乱了的令人送往越地苏家,另一边也寄希望于花玥能想起什么。在他心里,还怀疑之前花玥只是因为义母之死,而对父皇有所怨言,所以故意说不认得那些字。 或者只须许以重赏,就会有所心动。 乐安郡主有神女的名头在,也许会产生一点作用,这是远游赶回来后的国师紫玉真人所言。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国师当初似乎对当今太上皇忠心耿耿,但是据李达从手下那里得到的消息,初时紫玉真人与太子李显走的比较近,身为大臣亲近储君亦无可厚非,可是后来太子被废之后没多久,紫玉真人又暗中与泰王李启越走越近似乎有所勾结。 此次回来,紫玉真人虽然掩饰得好,但因为李达对其心思早有察觉,敏锐地感到了他的懊恼与投机。 不过到底是国师,且如今太上皇还没有殡天,没有实际的证据,尽管李达不信紫玉真人的忠诚,但是却不能急于一时。 花玥与萧瑜几人进宫之后,李达听说从毒门贼人口中并没有问到有什么人懂这天书的文字,反而得到另外一个消息,历代越王也在找人破译这一天书,意思是当初越王太祖之所以没寻到这仙缘,也是因为根本就没能明白帛书上边写了什么。 李达有些不信,但想想也有几分道理。 花玥提议新帝可以广征能人异士及奇书,贴出布告附上这特殊的文字,说不定民间有奇人会认识,李达觉得可以,就同意了。 凌轶则提出,这仙人下凡辅佐上古圣贤的传说一直是在岭南,而且南越王曾与之有关,这帛书又是在岭南流传出来的,如此看来,在越地有认识这文字的人的可能比较大,现在花玥受封越王,可担起这寻找懂天书之人的重任,且如今那边事宜无人主持也是个问题。 言下之意,应该让花玥早日南归。(未完待续。) 第267章 归乡 将近十一月,京城已经颇为寒冷,尤其是适应了南边湿热天气的诸人,对于这北风凛冽的干冷更是难以适应。 路边高大的乔木在秋风中落光了叶子,显得格外萧瑟。 但长街上人来车往,却是一片繁华喧闹。 一行人的车马驶出了城外,在驿站处停了下来,凌燕拉住萧瑜的手依依惜别,尤其舍不得之人却是钟朗。 原本的靖南大将军凌轶出于避忌,如今改在京都任职,新帝已经安排好之前在福州的冯大将军接任其在岭南的职权,所以此次凌燕是留在京都与家人团聚,不会再同去南越了。 但是钟朗却会陪花玥回南边去。 对于花玥与钟朗二人的关系,萧瑜觉得真的可以称得上是形影不离了,特别是在两人还没有得到天子赐婚成亲之前,这关系之密切,甚至让有前世记忆的她忍不住想到某些地方去了。 据花玥所言,钟朗绣衣使的身份,如今新帝李达是知道的。 所以钟朗此行同去南边,却是有任务在身。而花玥绣衣指挥使的身份,李达却还不知道。 按理说天子不知管天朝暗卫及情报的最高指挥使的真实情况,简直是匪夷所思的,但在李建德与花玥身上却真的出现了。原因在于花玥作为绣衣指挥使入宫觐见皇帝之时,都是易容改装的。 故而花玥当了绣衣指挥使两年多,齐帝还不知道他有这个身份。 不过绣衣指挥使掌天子暗卫及大齐的情报网,知道许多秘辛,少有得善终的,尤其是一般都忠诚于对其提拔器重的皇帝,这就是李达忌讳的了,毕竟尽管表面上粉饰了过去,然而众臣皆心知肚明,这立李建德为太上皇而登基,其中肯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以绣衣使的刺探情报的能力。或许知道些什么。 而且原来这个绣衣指挥使多半忠于当今太上皇更多一些,对于情报机构这样的关键,李达还是不怎么放心原来李建德的旧人。 故看上了钟朗,密谋将现任的绣衣指挥使给除了。对知道这事的人则说是这绣衣指挥使勾结策动了被贬为庶人的李启谋反,其罪当诛,而花玥也不想在明处与这绣衣使还有什么牵扯,配合钟朗演了这一场戏,假装为其所杀。算是卸下了指挥使这一个情报头目的身份。 只是钟朗毕竟与花玥关系密切,所以此次任务一了,也要回到京都的,这样天子才能比较放心。 如今花玥到底已经成亲,而且双目也复明了,钟朗对于留京并没有什么异议。 但凌燕显然不知道这件事,以为钟朗此去又是跟随花玥在越地长住,因此心里难舍之际,不免生出几分哀怨嫉妒。堂堂两个七尺男儿,为什么这样……亲密无间? 见到凌燕如此神色。萧瑜怎会猜不到其心思,正准备过去将原委说清,就看到钟朗走了过去,不由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只静静站在花玥身边。 花玥见萧瑜心情不错,给她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白狐斗篷,问:“阿瑜冷吗?要不先回马车避一下寒风?” 却见萧瑜摇了摇头,只握紧了他的手。 花玥低头一笑,轻言细语道:“我已经让师父择好了圆房的吉日,回到南越就可以完礼。阿瑜高不高兴?” ……大庭广众之下讨论这个真的好吗? 闻言萧瑜一下子觉得耳根都在发热,慌乱地朝四周看了一眼,发现离得比较近的习武的远志、抱琴之人都已经低下头,只觉脸热得简直要烧起来。实在忍不住手在花玥腰间掐了一下,小声嗔道:“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胡说什么?!实在不要脸!” 花玥身子一动,到底没避开萧瑜的手,捏了下她的掌心:“为夫知错了。” 只是情不自禁而已,况且这还是正经的大事,怎么就是不要脸了?花玥觉得这挨骂委实有点冤。 那边凌燕见到钟朗过来。也有些不好意思,却听钟朗道:“……燕儿,此去南越事情一了,顶多几个月我就回来。” 凌燕是初次听到钟朗如此亲昵的称呼,心中一甜,几乎不知身在何方,又听其说几个月就回京,心中更是又惊又喜,又有些难以相信,正发怔,却见钟朗转身就走,急忙叫住他,忽地塞给他一个香囊,咬唇小声道:“钟将军……我,我等你回来,你一路小心珍重。” 说完已是脸色通红。 其实凌燕还想说:等钟将军回来到凌家提亲。然而终究说不出口,只低头不言语。 钟朗脸上现出一丝暖意,应了一声,与花玥钟朗等人上了马车离去。 凌燕站在路上,怔怔望着车马远去消失在路口,不由自主露出一丝甜蜜与怅然。 清楚自家妹子心思的凌轶将那个香囊看在眼里也没阻止,见此轻叹了一口气,开口对凌燕道:“妹妹,回去罢。” 此次花玥回南边,花满堂也交出了兵权,请老还乡,与儿子回到祖籍岭南去。 李达准了,还赐下了田宅银两,许其衣锦还乡。 这让花玥感到非常意外,当然花满堂这样其实也算英明之举,只不过其事先没有透露出什么风声,所以大出花玥之意料。 且花玥父子如今依然关系淡漠,此次一同回去,路上几乎只有只言片语的对答。 这让萧瑜有些为难,却也无可奈何。 若说劝二人和好这事,萧瑜实在不知何以下手。不过总归是血脉相连的父子,以后慢慢就会好的。 除此之外,此次花玥和萧瑜两人还带了苏颖的骨殖南归。 想起这件事,萧瑜就有些想起往事的伤心。不过如今李建德只余一口气,生不如死;而废太子亦因为之前被长期囚禁而疯掉,后来不知怎么还一把火烧死了自己;靖南郡王府抄家覆灭,李珏等人削去职位贬为庶人,不知新帝有什么打算仍拘在京城。 这些与当年之事有关的人已经大部分都得到了应有的下场,只是花玥查到那时在越王府外截杀苏颖夫妇的,竟然是毒门…… 而毫无疑问,如今大齐还有毒门余孽。 沉默了一会儿,萧瑜没有再想下去,闭目养神。 冬日沿途并没有多好的风光,但是这一路并不匆忙,却也让肖佩得以领略了不一样的风景。 如今有郝俊作陪,肖佩正是心甜如蜜的时候。 尽管一路上车马都是极好的,脚程不慢,然而还是快到新年之时,一行人才回到了越地。 或许京城正是大雪纷飞,而故乡的花已经开了。(未完待续。) 第269章 不急 这才正月,南边田野已经长满了小草,青葱一片。山上的野梅也开了花,粉红如霞。 丝丝春雨飘落而下,有些寒意。 肖佩与郝俊两人的亲事如今仍余下亲迎才完礼,郝家早请人挑了吉日,报予肖家,正是今年的二月十六。 萧瑜原以为去年秋这六礼就已经过完五礼,郝俊是要效仿花玥,在去年底就完礼的,没想到花玥却说去年余下几个月都没有合适的良辰,只好拖延到了今年。 现在想来,多半是花玥知道李启夺位之事,马上就要进京,才这样说的。 如今南归之后,在永安郡越侯府住了一段日子,转眼就到了二月。因为肖家如今就肖玉成忙肖佩出嫁之事,萧瑜多少担心其张罗不了,与花玥住回长乐山庄。 相比还陌生的越侯府,萧瑜目前还是觉得长乐山庄住的比较舒服一些。 花玥亦深以为然。 这日正在看去肖家帮忙的管事递上来的采买单子,萧瑜忽然想到一件毫不相关的事,有些脸热地小声问:“子琛,那个……你让人看的吉日是什么时候?” 花玥正在旁边看书,闻言有点不太明白:“什么吉日?不是二月十六吗?” 这个萧瑜当然知道,她摇头涨红了脸:“不是……” 花玥当即记起了一事,只觉浑身一下子变得燥热,却当作不知,说道:“我还真不记得有何事还要看日子的了,阿瑜仔细说说。” 萧瑜有点结巴道:“没、没有,是我记岔了。” 竟这么快就退缩了,花玥可不愿就这样放过了萧瑜,若非成亲了,他还不知道原来她有这样的小儿女情态,只觉百看不厌,当即作出一副恍然的模样:“我记起来了,阿瑜是否想问圆房的吉日?” 萧瑜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后根。担心弄花了单子,忙将笔放下。 花玥见此将萧瑜抱入怀中轻笑:“阿瑜也等不及了吗?” 这是什么话! 萧瑜羞恼,却挣不开花玥的手,抬头瞪他一眼气道:“你以为谁都是色中饿鬼吗?” 花玥不以为忤。低头吻上花瓣般嫣红柔软的双唇,探入舌尖缠绵了一阵,才移开:“那娘子是否想早点给为夫吃饱?” 说完却已经又沿雪白的脖子锁骨一路亲了下去。 这、这越发荒唐了! 萧瑜往后仰想避开:“现在可是大白天的,还在书房……” 正好将心口让出来,花玥左手扣住萧瑜的腰肢。在右手拨开了领子:“这是内院,不会有人大胆进来的,白日正好可以看清楚。” 正好可以看清……萧瑜羞得无以复加,抗拒道:“不,不可以!” 花玥竟然厚颜无耻地在其耳边道:“别怕,反正你早就给我看光了。” 这个流氓!幼时与现在能一样吗?! 萧瑜羞赧不已,当即将心里所想冲口而出,却听花玥声音越发低沉:“为夫也正想看下阿瑜如今与幼时有何不同。” 说着已将萧瑜领口拨开,看见那两团柔软,是比晚上看还要光滑雪白。将手绕到颈后解开了里兜的丝带,将衣领往下微扯,两只雪团就跃了出来,在敞亮的书房里,连花苞上边的两抹粉霞都看得分明,花玥目光暗沉地低头,舌尖轻点。 萧瑜一声娇哼,低低哀求道:“先回房好吗?” 若在这儿给人撞见,以后真不用见人了。 花玥亲了一下,忽然拢起萧瑜敞开的衣领。将头埋在其心口,带着微微喘息轻叹道:“最近的吉日要到五月。” 而萧瑜也安静了片刻才恢复平和,红着脸道:“再晚一点可以吗?我怕……” 是的,她怕。 如今萧瑜才十五岁。即使到五月,身子也还没完全长开,这时就圆房疼自是不说了,想必伤害也是有的。 更重要的是,如今妇人生产多是稳婆接生,虽然说许多有经验的稳婆技术好。但终究比不上前世的生产条件,而且在产前也没有清晰有效的检查,生产时更是连个大夫都未必会有——因为时下的医者多是男的,而生产这种事情,男的肯定是要避嫌的。 如此,万一碰到难产,可能母子都不保。 且看时下生产许多妇人就像在鬼门关走了一趟就知道了,每年这附近村里不听到一两个因为生产不顺利而去了的? 何况是年纪尚小,骨盆都没发育好的女孩子,这里可没有什么剖腹产。 想到这里,萧瑜不由抬头看向了花玥。 却见花玥低头,温言软语问:“你怕什么?”其实见到萧瑜的表情,他已经隐约猜到了一些。 萧瑜将头埋到花玥怀中,好一会儿才将她的顾虑说了。 花玥尽管不想听到萧瑜说什么难产之类不吉利的话,但也不能否认她说的很有道理。 想到这事情确实危险,花玥不由抱紧了萧瑜,道:“我答应你。” 即使再怎么等不及,这大半年还不是一样过来了?而萧瑜所说的可能,花玥只要一想就觉得心中绞痛,他绝不会让这事情发生! 花玥抱住萧瑜,道:“别想这个了,阿瑜。说的我心慌。我可以再等,直到你觉得时间合适了再说,好吗?” 见花玥如此通情达理,萧瑜又觉有些不忍,两人到底是夫妻,时下十五六岁就有孩子了的也不少,当下咬唇红着脸道:“其实……其实若等不了的话,也可以先圆房,先不要小孩就行……” 花玥截住了萧瑜的话头道:“我可以等。那些避子汤总是对身子不好的。” 见此萧瑜红着脸还想说什么,终究没说出口。 花玥又深深吻了下去,萧瑜心中感动,格外迎合,好久两人才都有些喘息地分开。 没多久就是肖佩出阁的大喜之日,萧瑜看着一身大红喜服,满面桃花的姐姐,心中为其高兴之余,不免也有一丝怅然。转头看向肖玉成,似乎也是同样心情,以后肖家就还有他一个人了。 还好即使嫁了人,姐弟几个如今也都还在永安郡,相隔不远,平日来往也是非常方便的。想到这里,萧瑜心中的阴霾一扫而光,走过去对肖玉成道:“玉成何时也给肖家添个新人?” 肖玉成现在也不过是十六岁而已,当下脸色有些发红,强作镇定地说了一句年纪还小,就赶紧去忙别的事情了。 让萧瑜有些好笑。 不过肖玉成说的也对,年纪还小,也不用急。(未完待续。) 第270章 暗流 到了三四月,天开始有些炎热,花玥就与萧瑜前往长乐山庄去避暑休闲。 钟朗已经折回京城去了,而花满堂留在越侯府,每日只练下武然后就是看书写字下棋,日子却也悠闲自在。 南越的山岭四季花开,何况如今还是四月,山庄依旧处处芳菲,满庭绿荫,景色宜人。 在这几个月里,花玥不时与萧瑜一起上山打猎,并暗中到落凤山将武王宝库的珍宝每次都取一些回来以备后用。 两人还惊喜地发现,花花已经生下了一窝小老虎,有两只。萧瑜取名叫大花还有小花。 并且不无遗憾道:“若是多几只,还可以叫二花三花” 让花玥忍不住失笑。 在打猎之余,萧瑜还改进了村里本就不多的织机,并假手花家作坊家生子工匠之名,在城中推广了。 如今花玥是再也不想萧瑜过于张扬,以免引起李达的注意。 至于天书的破译,因为天子开出了重赏,世人又知道这是大功劳,所以稍有学识的,无不绞尽脑汁想办法。 亦有不少人将自己译出来但是并不确定的文字交给了当地官府,又由官府转呈了皇帝陛下,以供御览并加以鉴别。 花玥将这些文卷弄到了手,给萧瑜看。 大齐人杰地灵,萧瑜看过之后发现,在这文字被打乱的情况下,竟然有人已经译出十之二三。不过估计李达不像她一样有正确答案可以对照,也看不出来其中有些字译对了。 萧瑜想起一事,因问花玥:“子琛上回提到过。知道完整的天书” 花玥闻言点了点头,既说到了此事,就将临下来的帛书原文取出递给了萧瑜观看。 尽管这天书上边的字花玥已经认全了,然而正如上回的玉简,没有萧瑜的详细分说解释,花玥也看得一知半解。 只因不仅文字相异,其文法也是大相径庭。而萧瑜似乎没注意到这个问题。并未将这文法教他。 尤其是这两份帛书也许因为涉及到宝藏,应该特别的晦涩难懂。 看现在萧瑜的表情就知道了。 或者说,其实萧瑜也只是认得这字。对于上古时期的文法也并不精通毕竟流传了这么久,都不知她是从何处学到的。 花玥问:“阿瑜是不是也觉得此书文法不通” 却见萧瑜有些愕然,摇头道:“不是,这文十分通顺。意思也明白。但分明是一篇描写落凤山风光的美文而已,只字未提到宝藏仙人抑或其它,难道是还得在其中寻找线索” 花玥听完一怔,却笑道:“既然阿瑜能看懂,那先逐句译出来看一下好了。” 萧瑜一想,也对,当即就对着帛书一句句用时下的文字写了出来。 花玥到底聪明过人,又有之前看玉简的底子。对照着译文,很快就把这文法弄清楚了十之五六。 见状萧瑜有些不明白。问:“子琛你直接看译文不就好了,为何还要看这临出来的简体字” 花玥道:“既然这原文有可能暗藏玄机,译成时下的文字后不免会改动,当然是看原来的比较好,所以我得先把这上古文的文法给弄清楚了,才好找到其中的线索。” 萧瑜恍然,觉得很有道理:“我却忘了这文法不一样。” 当下少不得又给花玥详细讲解了一遍现代文的语法,甚至还有些词涉及时下没有的典故,萧瑜并非专业的老师,登时觉得有点难以表述,而且对于她知道这么多还有些圆不过去。 不到万不得已,萧瑜也不想说出她最大的秘密。 天知道说出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呢万一有什么不可预见的结果,也许真会被作为妖女烧死。 或者不至于丢了小命,但花玥从此对其敬而远之,那怎么办 好在花玥也并没有问起这事,让萧瑜松了口气,但心中还是纠结不已,一时心不在焉。 花玥学得极快,而且敏锐地发现了其中的蛛丝马迹。而萧瑜听了他的分析,只觉恍然大悟,非常有道理。 不过这也只是零星的文字暗示而已,还需要进一步分析探究,才能真正弄明白字里行间隐含的秘密。 灵山县坪子村。 清早,含翠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家中仅有的几文钱小心取了出来,背上了一岁多的儿子准备进县城买点东西。 家里连盐都不多了。 上次萧瑜来了之后没过多久,含翠用其赠予的银子去城里看了病,后来果然怀上了孩子。兴郎有了后,自然高兴,尤其是生下的是儿子,对自己原来的这个主子也是千恩万谢的。 只 在牛哥儿出生之前,因为含翠有了身子,又是那么艰难才怀上了,不免就娇贵些,活计做少了,而且有萧瑜留下的银钱,便不时也买点荤腥回家补身子,一来二去这银子就花完了。 然而待孩子出生之后,夫妻俩才发现家中多了一张嘴,花钱更多,加上月子里含翠干不了活,尽管丈夫十分卖力,到底是地里刨食的没什么进项,吃惯了荤不免捉襟见肘。 含翠的丈夫就有微词,言语间有时透露出萧瑜这次给的钱太少的意思。 但是,上次萧瑜说了那个地址,含翠觉得两人身份差距太大,并没准备去前去拜访就没放在心上,现在想起这事,早已经忘了地址。甚至连天子新封的乐安郡主就是当初自家姑娘这事都不知。 因为萧瑜这样的身份,名讳自然不能随便乱说的。 而含翠又怎会想到,萧瑜变成了兰陵萧氏的大姑娘呢本来想去打秋风的,如今既没有详细所在,路途又远,只得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今日含翠与村里的几个妇人一起坐牛车进了县城,城门不远却围了些人在那里说是看皇榜。这些妇人哪个没有几分好奇,知道含翠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识得几个字,就拉了她过去看榜。 上边是说天书的事情。 因为已经张贴了好一段日子,所以围在那里看的人不算多,含翠几个很容易就看到了。 含翠念了一遍,几个村中妇人听到那悬赏,一时都羡慕起来。 不过这些妇人也有自知之明,当下议论:“这些可是天上文曲星才晓得了,我们这些山野村妇能看下皇榜,沾一点福气都不错了。” 但是含翠却心中一动,觉得那些字有些眼熟,当下忍不住道:“这字,我怎觉得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呢” 这声音很小,几个妇人只顾议论都没听到。旁边的一个男子却身子微震看了过来。未完待续 ... 第271章 坦白 天有些热,也许是白日里因为天书想到了前世这个秘密,萧瑜一时开始有些烦恼怎么与花玥说。 萧瑜心中清楚以花玥的聪明,肯定已经怀疑,只是不好相问,等着她自己说出来而已。 这件事太过于诡异,萧瑜是想含糊过去,花玥既然不问,她也就不说。 其实在萧瑜的打算之中,即使花玥问了她也要找个借口蒙混过去,不使旁人知晓这事的。 然而花玥后来状似开玩笑说了一句:“阿瑜对上古之典故知晓这么多,莫非是当时的仙人再次下凡而来?” 听到这句话,萧瑜心中剧震,半真半假笑答道:“这些学识我看见自然而然就会了,仿佛是是与生俱来的一样,子琛此言还当真有可能,不然怎么连国师也说我是神女降世呢?” 花玥笑道:“这么说我竟得了一位仙子为妻,得惜福才行。” 两人又说笑了几句。 然而之后萧瑜就有些心思不宁,尤其是到了晚间,不知怎么的只觉十分不安,隐约觉得好像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一样。 花玥觉察到萧瑜的情绪,对于白日的试探有些后悔,当即安抚了一番。 不愿让花玥多想,萧瑜只得将心中不祥的预感压了下去,闭上眼睛又大概胡思乱想了半个时辰,才倦极入睡。 花玥感觉萧瑜的呼吸慢慢平稳下来,变得轻缓绵长,才安下心。 如此隐秘的事情,花玥自己相似的经历也从未对任何人说,包括萧瑜,而且若有人这样说,只怕他都会担忧别人怀疑而对那人生出杀心,由己及人,实在不应该对萧瑜出言试探的。 此次明显将这小丫头给吓到了。 虽然说花玥也从萧瑜的反应中证实,他的猜测多半与事实**不离十了。 缘分是如此奇妙。花玥原来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世间还会有这么一个人与他经历相似,且是幼时青梅竹马,如今又成了他的妻子。 正打算闭目休息。突然怀中的萧瑜挣扎了一下,惊惶地喊道:“不,我不是妖女,放开我!” 花玥一怔忙抱住萧瑜道:“阿瑜别怕,你醒醒。我在这里,没人能伤害你。” 但萧瑜似乎在梦境中陷得很深,浑身颤抖,只恐慌地说着让人放开她,她不是妖物。 花玥口中不停劝慰,又企图将萧瑜唤醒,抬手轻抚其背,只觉全是汗水,再碰到她的脸,也湿漉一片。心中悔得肠子都青了。萧瑜之前睡觉都好好的,此番会梦魇还不是因为他试探的话? 却听萧瑜又在梦中哭道:“子琛,我不是妖物,也从来没想过害人呀……” 花玥心拧成了一团,连连拍哄道:“不怕,我在呢,阿瑜醒醒,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花玥的妻,有我在,无人能伤你。” 而梦中的萧瑜并没有听到。只觉身上的绳索绑得很紧让人透不过气,下边的高高的火堆则已经熊熊燃烧起来,滚烫的烈焰一下子将她吞没,萧瑜这时想喊却怎么也说不出话。而火焰也挡住了她的双眼,看不见下边的花玥。 正在绝望之时,萧瑜突然听到了花玥的声音:“阿瑜别怕,我在这里……” 萧瑜一下子睁开了眼睛,黑暗中隐约看见花玥焦急的神色,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 花玥见萧瑜醒过来。松了口气抱住她:“别怕,阿瑜,只是个梦而已,我在这里呢,没事了阿瑜,别怕……” 闻言萧瑜一下子抱紧了花玥,手还有些颤抖。但是想起梦境,又有些害怕:到底是一段匪夷所思的经历,万一被发现了,花玥也接受不了呢? 花玥安抚了萧瑜半晌,见其慢慢平静下来,想了一下问:“阿瑜,你梦见什么了?” 萧瑜心中一沉,莫非自己在梦中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花玥见萧瑜没说话,却也没继续追问,只是安静地抱住她,轻叹了一口气,又在她秀发上亲了一下。 过了半晌,萧瑜才轻轻道:“我梦见我懂得天书之事泄露了出去,有人因此生出怀疑,寻了之前千里镜、山洪甚至玉米等事,又有高人说我是邪魔妖物,要把我给……” 花玥以手挡住了萧瑜还没出口的话,片刻后忽然在她耳边道:“阿瑜,我想告诉你一件事,你听了可别将我当妖物不要我了。” 萧瑜微微一怔,正觉得花玥是在开玩笑,就听他自顾说下去了。 只听花玥道:“阿瑜你相信吗?我记得前世的经历……” 就这么一句萧瑜已经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心中是一个字也不信,也听不到花玥说什么,只余一个念头:他都知道了……花玥都知道了…… 所以才会这样子假意说自己也是一样,让她安心。萧瑜的泪水一下子落下来,既然都知道了,为什么还抱着自己,难道她真遇上了一个十佳好男人,连这样奇异的事情也毫无芥蒂就接受了? 然而她上辈子也没有拯救银河系呀?难道是上上辈子?萧瑜一点儿也没想到花玥会有重生的经历,一下子泪落如雨。 花玥才说了两句,感觉有温热的水滴落在心口,打湿了衣襟,忙以手给萧瑜将泪水拭去,忙道:“怎么了,别哭,你看我和你是一样的,但是阿瑜你会把我当作妖物吗?” 萧瑜摇头含泪道:“你果然都知道了对不对?为什么对我这样好,你不用哄我的……” 花玥一怔,继而意识到萧瑜的意思,心疼又有些好笑,心中一动,就顺着这误会道:“我没有……” 只见萧瑜摇头打断了花玥的话,收了泪水道:“你不必再哄我,我知道你的心意。我确实记得前世的经历,不过我前世并不在这里……” 萧瑜将前世的经历,以及后来病重,有一日睡过去后醒来,发现成了这世界苏颖与萧逸飞才三个月大的女儿,还有千里镜、玉米以及这天书上的文字在前世如何常见…… 花玥觉得就像是在听神话传说,双目发亮,又道:“原来上古时候是这样子的吗?阿瑜你上回在落凤山谷地的宫殿墙上到底看到了什么?” 没想到花玥如此快就接受了她所说的这截然不同的世界,还当成了所谓的上古时候,不过,说不定这或许是真的呢?也许很久很久以前这里就有过前世一样的璀璨文明,又经过亿万年,重新演变成时下的样子,而她就是跨过了这亿万年岁月来到了这里。 花玥这一问,萧瑜脸色多了几分柔和:果然他早就有所怀疑了。现在想起来那时试吃花生也确实令人生疑。然而花玥一直都没将她当作什么妖物。 想到这里萧瑜心中一片温热。(未完待续。) 第272章 背叛 夜已深,花玥又问了几个关于萧瑜前世的问题,见她似乎已经非常困倦,尽管心里还十分好奇,却也让她早点睡了。 听了这么神话一样的事情,其实花玥也需要点时间冷静一下。 心中的负担放下,萧瑜很快在花玥怀中找了个舒适的位置,沉沉入睡, 然而到了半夜,外边却传来一片嘈杂的声音,把萧瑜给惊醒了,她睁开眼睛没看到花玥,有些不放心,叫了抱琴几个也没有回应,一颗心就直往下沉,赶紧穿好衣裳,取下挂在墙上的宝剑小心往外走。 不过还没到门口,房门就忽然被人打开了。 萧瑜一惊,看见是花玥,这才放心,又见他后边跟了一群人,还有道士,有些不太明白,问:“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多人过来?” 却见花玥一下子变了脸色,指着萧瑜大声说道:“就是这妖女,她是异世来的妖物,你们快杀了她!” 什么?! 萧瑜手上的宝剑掉落于地,不可置信地看向了花玥,声音发抖:“子琛,你这是为什么?” 但花玥却没有转头,冷冷催促那些人道:“还不快点,说不定此女还有什么妖术!” 见状,萧瑜浑身颤栗,根本不敢相信眼前所见,当下双手捂住了眼睛,连连摇头:“不,这不是真的!” 那一群人如狼似虎地扑了过来,萧瑜无法反抗登时被捆个结实。 在押到外边时,萧瑜勉强转回头,想质问花玥为何如此对待自己,却见他露出一丝诡异的笑,伸手缓缓揭下脸上的面具…… 不是花玥! 见此萧瑜努力想看清楚到底是谁,却被人推了一把,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就听到花玥在耳边焦急道:“阿瑜,你怎么了?!阿瑜你醒醒!” 萧瑜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天光大亮。上边是花玥俊美的脸,此刻正满是焦急之色。当下两人都不由自主松了口气。 萧瑜坐起身,揉了下额头:原来又是一场噩梦。 花玥见状伸手给她轻按,不无担心地问:“又梦魇了?不是已经说开了吗?别担心。有我在呢,我会保护你的。” 花玥说完,轻拥萧瑜入怀。 萧瑜想起梦中之事,怕花玥担心,打算不告诉他。但下一刻花玥就问起了,只得道:“我记不太清楚了,只记得有人要杀我。” 花玥一下子将萧瑜抱紧了,话语中也带了冷意:“是谁?” 萧瑜也想知道是谁,可惜没看清,当下皱眉轻声道:“我没看到,那人带了面具。” 还伪装成你的样子。 这一句话萧瑜没有说出来,当时那种以为受到欺骗和背叛的痛苦还深深地刻在了心上,让她心有余悸。 那只是梦而已。萧瑜这样子对自己说,过了一会儿才好些。 花玥也温言安慰道:“别怕。阿瑜,那只是一个梦,不是真的。” 萧瑜点了点头,心中却一直有种不祥的预感,仿佛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然而她也知道梦兆之说大多情况下并不可信。 只是仍然寝食不安。 花玥见此,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在萧瑜身边,陪她画画说笑种花,两人成天就在山庄腻一块。 如此半个月也没出现意外,萧瑜将心放下的同时。对自己的疑神疑鬼也有些不好意思。 这几日天越发热,萧瑜想起肖家院子里的荔枝树多半已经结了果子,就与花玥说了,想回去看一下。如今肖玉成已经不太管种玉米的事情。她就去信让他叫郝俊与肖佩端午节回家相聚。 然后花玥与萧瑜就先回到了肖家。 但见院中一棵荔枝树,并不大,但亭亭如盖,果实累累。 这荔枝树还是萧瑜在肖家搬到这里之后没多久种的,用的是扦插之法,也就是在清明前后将树枝刮去外皮。裹上腻土,待秋日生根时锯下移栽,这样的话可以比寻常移栽的荔枝树早一年结果。 这枝条,在山洪之前萧瑜就已经让人于外县一个品种极好的荔枝园弄好了,所以山洪之后建新屋,就把它栽了下去,去年开始结果。 如今荔枝已经转红,可以吃了,但多留些日子则更好。 花玥与萧瑜只摘了少许尝,余下的萧瑜打算等成熟了再与肖玉成、肖佩一起采下分送给邻居好友。 这日花玥有事回永乐山庄处理,萧瑜自己在肖家炒花生,收到了凌燕来信。 萧瑜打发半夏去叫花玥到这边来吃饭,一边打开信看起来,抱琴自外而入,禀报:“郡主,有位名唤含翠的妇人来访,说是郡主的故人。” 含翠? 萧瑜想起当初的那个丫鬟,笑道:“请她进来。” 低头继续看信。不多时,萧瑜听到通传,抬头就见一个大约三十四岁有些陌生的村妇迈入了厅门。 一怔之后,萧瑜才依稀看出了当初含翠的模样,将她认出来。 两年不见,含翠看上去竟然老了这么多,萧瑜一时有些同情。 夏至上了茶就退下了,萧瑜将凌燕的信放好,示意含翠坐下,问:“如今你家中一切可好?” 话音未落,萧瑜已经变了脸色,眼见旁边抱琴几个已经脚步虚浮,惊怒站起质问道:“含翠你想干什么?!” 刚才心在凌燕的书信上没有发觉,萧瑜这时才注意到空气中极淡的香气。她是没受影响,然而抱琴几人虽未昏迷也失去了战力。 几乎与此同时,蒋青原出现在门口,手一扬,袖箭朝含翠激射而去! 还没问清楚是怎么回事,含翠怎么能死!萧瑜急道:“别杀她!” 袖口一支毒箭射出,将蒋青原的袖箭击落。 这时蒋青原目光微闪,三步并作两步到了萧瑜身边拉起她的手道:“快走,说不定这些人还有后手!” 萧瑜有些不自在立即挣脱了蒋青原的手,急问:“那抱琴几人怎么办?留在这里的话岂不是也……” “郡主你先走!” “快走!” 蒋青原不由分说再次抓住了萧瑜的胳膊,往外而去,才出门口,见到远志、厚朴几人过来,他就道:“郡主的几个丫鬟还在里边,你们去看看!” 远志冷然道:“我只奉命保护郡主,将你的手拿开!” 蒋青原却不搭理,只拉住萧瑜往外走,厚朴进去看里边的情况并随时支援,远志紧跟萧瑜,并举剑朝蒋青原道:“不可对郡主无礼!” 萧瑜想起花玥,也道:“蒋侍卫放手。” 蒋青原闻言愣了一下,依言松开了手,这时却见门外涌进好几个手持刀剑戴面具农夫打扮的人,气势汹汹扑来! 远志紧跟在萧瑜身边,却很快给这些刺客缠住了手脚,当即转过头,对蒋青原道:“快带郡主离开!” 蒋青原突然一把将萧瑜抱起,飞身踏上一个人的头顶,往外奔去。 才出得外边,远望山庄那边似有人往这边赶过来,萧瑜正想出声,忽然听蒋青原道:“得罪了。” 萧瑜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后颈一痛晕了过去。 失去意识之前,萧瑜心中又闪过了上次梦中那种被欺骗背叛的心如刀绞的感觉。 原来真是梦兆……但这却是为什么……(未完待续。) 第273章 劫难 白花花刺目的日头下,远处一个人影纵马疾驰而去。 花玥才处理完事情,听到半夏转达了萧瑜已煮好饭菜的消息,还没出长乐山庄的大门,就接到下边说远志几人发出紧急信号的禀报。 萧瑜出事了?! 花玥心中一沉,立即拉过马翻身而上,往肖家赶去,身边白术见状听了吩咐,急忙叫上山庄里的护卫,紧追过去。 绕过一个岔口,花玥正好看见蒋青原带上萧瑜疾驰离去的背影,虽然很快就隐没于林后,看不分明是谁,却也知道不好。 花玥目眦欲裂,不知怎么直觉感到萧瑜已落入贼人之手,就是往这边而去,当即道:“白术带上三人随我去追歹徒,其余返回肖家去协助远志几人!” “追!”花玥打马向前,几乎腾空而起。 “快跟上!”白术迅速分派好也追了上去。 然而追了挺远一段路后,就看见马已经弃于山路上,花玥跳下马,察看了一下地上的痕迹,神色一片冰冷:“这些人早有预谋,路上有人接应。” 白术当即问:“侯爷如今怎么办?” 花玥钻进了山林中:“当然是继续追!” 远志与厚朴几人到底是花玥千挑万选出来的护卫和手下,武艺上乘,扯下衣襟蒙住了口鼻,很快就将这些刺客杀得节节败退。 这些刺客也不恋战,远志几个毕竟人少,很快让三四个逃走了。 远志与厚朴几人本想捉住活口拷问,终究没实现,只杀了四人,其余全部给逃了。远志追出门,没见萧瑜和蒋青原的踪影,以为已经回到山庄去了,没在肖家久留,当下绑了瘫软在地的含翠。给抱琴几个服下了药稍微恢复之后,一行人当即离开肖家前往长乐山庄。 走到半路,远远地看见几骑人马迎面而来,正是山庄相熟的护卫。松了口气迎上去问:“郡主没事吧?” 却见那几人脸色一变:“郡主当真给人掳走了?!” 远志这一惊非同小可,将方才的情况简单说了,问:“蒋青原没有将郡主带回山庄?怎么会这样?” 司棋想起上次萧瑜被毒门掳走时蒋青原就是郡主府的侍卫,脸一白,道:“该不会他就是毒门的人……” 众人的心一下子都沉了下去。 远志方才已经从抱琴等人口中知道了含翠原来是萧瑜的丫头。当下刀子般的目光剐过她的脸,道:“将这背主的贱婢关起来小心别让她死了!” 含翠颤抖了一下,不知何处来的胆子,突然尖声道:“你不也是奴才下人!” 一行人不禁都冷笑。 抱琴反手就甩了含翠一个耳光:“你连作奴婢都不配!” 当下没再理这人,让人拖了下去,沿方才花玥几人的方向追过去。 到了傍晚,花玥动用了当初苏颖给的特殊追踪药粉,还没寻到萧瑜,心如同坠入了冰窖,寒冷一片。 尤其是想到萧瑜曾梦魇说有人想杀她。更是止不住浑身颤抖。 上回萧瑜让毒门掳去侥幸安然得救归来,但岂能次次都想着有这样的好运气? 花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回到山庄立即就让人将含翠带到面前。 因为萧瑜身上太多秘密,听到山庄的人没有他的命令并未对含翠进行讯问,点了点头让众人退下。 对于含翠这等懦弱之人,花玥很快就将此事的来龙去脉问了出来,得知其中经过,只恨不得立即一剑杀了这个噬主的贱婢! 那日含翠去县城添置家用之物,刚好看到了寻高人破译天书的皇榜,见那些字似有些眼熟当即冲口而出。却给旁边的有心人听到了。 含翠既觉得似曾相识,又见悬赏丰厚,不免动了心在那里苦苦思索。 旁边那男子趁机上前与之搭话,很快用银钱打动含翠。让几个村妇先行,她却跟这衣饰不俗的男子到酒楼雅阁说天书之事去了。 男子循循善诱,让含翠从接触过的识字的人里边去想,果然她很快就想到了原主子萧瑜。 本来对于主子之事,下人都是不敢多言的,然而含翠想到那悬赏。又听男子说提供线索都可以得到部分赏银,就毫不犹豫说了出来。 甚至是在含翠记得并不十分清楚的情况下就一口咬定是在萧瑜那里看到的。 尽管含翠对于皇榜各处都有张贴,而萧瑜却没有出去揽这功劳有点奇怪和心虚。她心虚是担心萧瑜其实并不认得这字而指认,就是欺骗眼前的男子,却没有为萧瑜想过,若是上报了天子之后,萧瑜却说不认识这字,岂不是欺君? 因为萧瑜从未改过名字,男子又对朝廷之事十分关注,所以一听这个名字,就想到了乐安郡主。 细问之下,果然与这位兰陵萧氏之嫡女十分相似,当即更确定萧瑜确实认识这文字,因为这位神女既认得玉米这些无人相识的作物,再懂得上古文字也就不奇怪了。 至于为何没给天子译书,那就更好猜了,只是想独吞罢了。 据说其那位越侯夫君很有些本事。 男子当即将萧瑜如今的身份告诉了含翠,并许以重利,让她带人到永安郡去找萧瑜。 含翠听说萧瑜如今竟然已经贵为郡主,想起即使这样也没给天子译文,或许真不识得这字,可能是自己记错了,有些忐忑。然而在男子利诱以及不动声色的挑拨之下,含翠却对萧瑜生出了几分怨怼,觉得萧瑜当上了郡主,就自恃身份忘了当初照拂丫鬟的心,完全不顾忠心的下人贫苦与死活。 于是,含翠答应了男子的要求。 男子就让含翠先回家,他作好准备再与她联系。 含翠并不知道男子让人跟踪了她之后,才回去与上边商议。 回到家含翠迫不及待将这好事告诉了丈夫,得到了赞同和支持。 望眼欲穿地等了好几日,含翠如约再次到了那酒楼,男子交给她一包药粉,并让其先服下另一个药丸。 含翠并不笨,猜到那药粉是害人之物,大为骇然,想到萧瑜可是一位尊贵的郡主,开始犹豫。 然而男子却以含翠的儿子与丈夫相要挟,又再次许以重利,于是含翠只能答应了。 含翠在男子的帮助下顺利来到了永安郡牛角村,而毒门之人悄悄跟在后边,用故人之情让萧瑜见她并失了警惕,就这样被蒋青原这叛徒抑或是毒门奸细掳走。 在花玥询问之时,含翠起初还哭诉她是被逼迫的,然而花玥有的是办法让她说真话,很快含翠就断断续续说出了真实的想法,还哭着忏悔。 花玥从不是什么好人,更不会心慈手软。 如果一开始含翠就受到了毒门的胁迫,也许花玥还会看在她伺候过萧瑜的情分下,不至于折磨她。然而她却从一开始就只顾自己发财,置平了其奴籍送妆奁给她出嫁后来还接济她的主子于不顾,甚至生出怨怼,欲对萧瑜不利,后来直接引豺狼噬主。 纵然后来有受胁迫,亦万死不足以赎罪。 何况如今萧瑜落入贼手,生死未卜,还不知会受什么样的……花玥眸光一寒,冷然道:“来人,将她绞了舌头废去手脚拖下去!先别让她死了,好生伺候。” 底下的人当然知道这伺候是什么意思,当下进来依言绞了舌废四肢将含翠拖了出去。 花玥面无表情看着,想到萧瑜,又是心如刀绞。 如今已经可以确定这又是毒门所为,但是却要怎么找到其藏匿的地点呢? 这时间拖得越久,萧瑜就越危险。虽然说毒门既对天书有心,在他们没得到完整的帛书、并且让萧瑜教会之前,她应该是安全的,但是毒门手段那么多,也许会有什么可以让人无意识听话或者吐露一切的药。 花玥站起身,往外行去。他必须要抓紧时间。 山庄里似乎到处都留下了萧瑜的身影,花玥一路走过,想起不久前自己还说过有他在无人能伤害她,一下子攥紧了手中的剑。 这次定要将这些匪类连根铲除!(未完待续。) 第274章 谋划 天气很好,空中弥漫着淡淡的花草的香味。 萧瑜睁开眼睛,只见透过轻软的纱帐,可以看到清早的阳光洒进窗棂,落下斑驳的光影。宽大的锦榻、温暖舒适的被衾、光滑柔软的香枕,繁复精美的刺绣,纱帐两角的银钩上还缀了莹润的珍珠。 无一不是极尽精巧华美。 这让萧瑜恍惚间有回到了郡主府或者越侯府的错觉,她起身下床,发现身上只穿了中衣,但是衣衫放在何处? 终于回过神来的萧瑜想起了蒋青原将她打晕之事,脸色一下子沉了下去,退到床边拉过锦被盖在身上,心念急转,思考眼下应该怎么办。但是,她还没有理出个头绪,只听珠帘发出金玉交击的清脆音韵,一个丫鬟装束的绿衣少女脚步轻盈走了进来。 少女年约二七,笑道:“姑娘醒了?奴婢这就让人过来伺候。” 但萧瑜抬手止了少女的话,问:“你是谁?这是什么地方?” 只见少女盈盈一笑,理所当然地道:“这里是越王宫呀,姑娘可以给奴婢另行赐名,也可唤奴婢含翠。” 含翠? 萧瑜心中扯出一丝冷笑,这是故意膈应她吗?至于所谓的越王宫,在南越国归附了大齐之后就改叫越王府了,后来更是因为清宁王的不知所踪,让李建律改为靖南王府,而如今则变成越侯府了。 现在这越王宫是什么东西? 不过从这个可以看出取名之人的野心。萧瑜已经猜到这次又是毒门所为,只是没有想到,蒋青原竟然是毒门的人。上次之事,难道其中也有他的影子?想起挺早以前相救一事,眉头微蹙。如今她一点也不欠蒋青原了。 萧瑜抬起头看向面前的丫鬟,语气淡漠道:“含翠这个名字我不喜,以后改唤青衣。” 既然有权力可以改名,为什么不用? 明显那丫鬟没想到萧瑜当真会给她改名,愣了一下才俯首行礼:“青衣谢过姑娘赐名。” 只见萧瑜随意地点了点头,道:“让人过来给我更衣。” 青衣答应了退下。片刻后五六个如花似玉的丫鬟手捧了衣裳首饰入内,恭敬伺候萧瑜穿衣。 这排场还挺大。萧瑜暗忖,现在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能任这些丫鬟折腾。 衣裳合身。是绣团花的襦裙,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萧瑜坐在梳妆台前,让青衣给她梳发髻。 这时耳边听到珠玉叮当,又有人穿过珠帘进来了。萧瑜头也没抬,却听底下的丫鬟恭敬道:“给蒋公子问安。” 蒋青原到底来了。 如今萧瑜对于蒋青原只余下深深的厌恶。而且她也明白毒门如此用华美宫室锦衣玉食供养,又晾着她,多半是为了让她失去警惕防备之心,且磨去她的棱角罢了。 萧瑜知道既然毒门费尽心思将她掳到这里,肯定有所谋划。 而这谋划的最终目的,估计就是想把南越再次从大齐分化出来自成一国,登位称王。 为此毒门应该准备了很久。 萧瑜思绪逐渐分明,许多与蒋青原、毒门有关的往事都涌上心头,一一串联变成了相连的线网。 这时青衣已经给萧瑜绾好头发,她抬头就看见镜中蒋青原正站在身后。与她的目光对上,露出一丝温柔笑意。 萧瑜忽然感觉好恶心。 蒋青原却恍若未觉,摆手让青衣与一众侍女退下,笑问:“乐安郡主在这里住得可还习惯?” 感觉到蒋青原俯首下来气势上的压迫,萧瑜抬头看了他一眼,起身坐到旁边的贵妃椅上,摇头道:“不习惯。” 蒋青原本以为萧瑜会说即使再华美的居室,不是自己的家肯定不习惯,没想到却听她轻叹了一口气,道:“子琛不在。住何处都不习惯,若是别的地方尚可将就一二,但我还不至于如蒋公子一样豁达到住在华美的牢笼里也能很快习惯,让公子见笑了。” 面前的萧瑜端庄坐在贵妃椅上。眸光没有以往带笑的和煦,而是透出一股淡淡的寒意,让蒋青原莫名想到了花玥。 花玥脸上总是有得体的微笑,但是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蒋青原还在走神,就听萧瑜忽然道:“那次山上滚石落下惊了车马,其实是你干的吧?” 然后再出来英雄救美。以接近自己。 见蒋青原蓦地转头,虽然多年的伪装让他表情没露出一点破绽,甚至立刻就惊讶无比地道:“郡主何出此言?” 但是萧瑜已经从蒋青原转头的一瞬间看到了心虚。 果然如此。 萧瑜现出一抹讽刺的笑,当初如此设计于她,如今还对她生出了绮念,这样居心叵测之人,亏那时姐弟几个还对他感恩戴德。 若非萧瑜五感一向比较敏锐,还真看不出来,可惜以前受其救命之恩蒙蔽,而且他又是钟朗的好友,在郡主府中担任侍卫时也并未多接触,竟没有觉察出其心思不正。 萧瑜不知蒋青原是什么时候对她生出这心思的,如今见到其目光就觉得厌恶,别过头去继续道:“你所效力的毒门,只怕已经谋划很久了吧?除了《鸳鸯扣》,还有那个《遗珠记》的话本也是你写给苏玲造势的吧?也许你们早就知道了花玥就是南越王后裔的义子,所以才处心积虑地接近花玥和我。” 蒋青原忽然笑了,毫不掩饰眼中的欣赏:“乐安郡主果然聪明,一下子就全都想到了。” 萧瑜冷冷道:“是你们做的太明显。” 蒋青原不以为意,笑道:“既然如郡主所说的那么明显,却为何今日才想到这其中的关联呢?不过我叫南越圣门,并非郡主口中听着就格外寒碜的什么毒门,门主的深谋远虑又岂是宵小能够看明白的?” 见萧瑜自顾沉吟,蒋青原笑道:“只是没想到,圣门只盯着花玥这文嘉昭公主的义子,却竟然没有发现其看中的美娇娘原来竟是前越王嫡支的传人,在下说的对不对乐安郡主?或者我应该称你为南越国的公主?” 蒋青原出言点破身份,萧瑜并不吃惊。 上次给毒门的人半夜抓走,其实萧瑜的身份就已经给毒门的人知道了,只是当时运气好,那女子似乎想独吞这大功,或者是没来得及说出去,就与萧瑜两人困在了地下室里。 这消息最终就没有传出去。 但此番再来一次,似乎到了毒门的巢穴,焉有不暴露之理?所以萧瑜心里早就有准备。 只听蒋青原又说道:“圣主辛苦终于弄出的几乎能以假乱真的越王血脉,还疑惑花玥怎么会下手杀之,原来真正的后人就在他身边,也难怪会看穿,让圣主的谋划毁于一旦。” 萧瑜不由讥讽地笑道:“不过一个越王的血脉,你们所谓的圣主就真觉得可以当成筹码了?朝廷会坐视南越原势力坐大?幼稚可笑。”(未完待续。) 第275章 作戏 不知这所谓的圣门用的什么办法,让下边蒋青原这些人听其号令,不惜与朝廷敌对。 蒋青原如今已看出了萧瑜未加掩饰的厌恶,低头沉思。 两人各自沉吟,房中一片静默。 原本圣门接到下边的禀报,得知有人懂得天书上的文字,而且似乎就是这位乐安郡主时,就已经隐约怀疑她与南越王有关。 因为在这漫长的历史中,能跟上古仙人遗迹扯上关系的也就只有南越国太祖的传奇一样的经历了。也正因如此,与这上古仙人有关的一切都被认为有大气运,能助长立国之龙气。 就比如说上古作物玉米红薯等物。 而事实证明似乎也是如此,君不见大齐得了这么多的粮食,挥师西北,胡人均是一击即溃,草原各部落也以大齐天子为尊,就连东边海岛上的藩国,也携礼到贺表示愿世代为大齐附属,可谓四海臣服。 圣门认为这就是仙人福泽所化的气运之好处。 所以说,其实相比南越王嫡系后裔这一个身份,圣门更看重的是天书,但是若这事合二为一,就有些难以处理了。 大齐朝廷与圣门一样,之前都在寻找南越清宁王的后人,以及寻人破译天书,目的却有所不同。大齐希望寻到越王后人,是为了武王宝库这一宝藏,以及避免当时还存反意的南越旧臣拥戴这苏氏嫡支血脉造反,毕竟在越地臣民心里,对越王仍十分拥护崇敬。 这对于越王嫡系后人而言,是民心可用,但是对朝廷来说可不是什么福音。 至于圣门寻找南越王的后人。固然也有借此得到武王宝库线索的心思,但另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门主与苏氏嫡支王脉的恩怨。这一点门中许多人都非常的清楚。 这破译天书的话,朝廷与圣门都是想得到这仙人留下的宝物,或者沾上一点福泽也都不错,因而倒没有旁的什么心思。 或许为不让天下人留下不好的话柄,能够给大齐译出此文的人还会有高官厚禄。 圣门看重仙缘。如果萧瑜不是苏氏嫡脉之女。若她能将天书破解,留在门中应该也会有很好的前途。 然而,不巧懂得这文字的萧瑜却正好是清宁王嫡亲的孙女。 以如今门主对越王的仇怨。知道了萧瑜的身份,是不可能善罢甘休的,所以这件事下边的堂主都不敢随便作主,只能等门主出关之后再作考虑。如今吩咐先将这位郡主安置好,把天书的拓本丢给她看是否真的会再说。 蒋青原已经在旁边坐下。当即示意旁边与他一起进来的娇美的侍女递上一个精致的锦盒,放到萧瑜面前的桌案上。 注意到侍女的动作,萧瑜抬头看了一眼,并未说话。 蒋青原只好先开口道:“听你借住在王家时的贴身丫鬟含翠说。你认识朝廷自南越得到的天书上边的文字” 原来如此。 萧瑜这才知道为何会惊动了毒门,她之前就隐约猜到了跟这简体字有关,不然就是玉佩。 不过对于那块容易暴露身份的玉佩。萧瑜一直小心谨慎妥善保管,按理说给含翠见到的机会并不大。而简体字她之前根本就没想到会在这个世界出现,所以初时绘制一些草图时下意识地用前世的数字及文字标注了。 早在肖玉成说对这字似曾相识的时候,萧瑜就想过也许还有别人也见到过,忐忑不安了一段日子,只是如今才稍微平静下来,却真正出现了这最坏的情况。 只是毒门与含翠是怎么搅和到一起去的 这些念头一闪即逝,表面上因为萧瑜早已经猜到了可能与天书有关,显得淡定而又从容:“若我认识这文字,早就和玉米红薯花生一样,到大齐圣人那里去请功了,还给这背主的丫头机会” 蒋青原一怔,此话很有道理。 萧瑜有过玉米这事,据说后来齐帝也有特意问过她作为神女,是否懂得天书昭示了何意,若她真的识得上边的文字,那实在是名利双收的大好时机,既可以给天子解读天书立下大功,又能进一步证实她确实是神女,从而使这样一个玄妙的身份变得名正言顺。 如此好机会,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会毫不犹豫抓住的吧但蒋青原知道,当时这位乐安郡主的回复确实是看不懂这天书,否则如今新帝也没必要张贴皇榜遍寻高人了。 莫非是那丫鬟记错了,其实是在别处见过 蒋青原抬头看了萧瑜一眼,忽然发现不知不觉他已经在跟随她的思路走,当即轻咳了一声,满含深意地说道:“尽管在下猜不到郡主坚称看不懂这天书的原因,但是郡主之前的丫鬟含翠却也认定,是从郡主你的手迹中见过,在下不能偏听一人之言。” 见萧瑜依然不为所动,蒋青原又微笑道:“郡主想必知道,这天书与玉米等作物一样,也是上古流传下来的,仅仅从这个而言,郡主懂得这文字的可能就比别人大得多了,对不对” 听到蒋青原这样说,萧瑜淡淡一笑,道:“蒋公子此言有理,不然圣人何以特意问我是否识得这文字只是天下事一切皆有可能,天书之奥秘又岂是我这等凡人可观悟的。” 说着语气一转:“不过即使如此,我还是对这天书有几分兴趣,看来毒门势力不可小视,连这个也能弄到手研究。” 萧瑜拿起锦盒打开,将里边临摹的几张纸取了出来。 这正中蒋青原的下怀,想看一下萧瑜的反应,以寻出破绽。 只见萧瑜反复颠倒看了几遍,最终又放了回去,似乎真是看不懂的样子,表情也没有什么不对。 若萧瑜并非真的不懂天书写了什么,那就是她太会矫饰了。 蒋青原不禁这样想。上回齐帝试探询问萧瑜是否认得天书上边的字,只是从帛书上挑了一些字打乱了问而已,明面上她应该没见过这完整的天书,至于帛书原本就是从凌轶花玥等人的手上呈到天子御前的,若说没留下备份的话,他也不太相信。 但这也推断不出萧瑜之前是否见过这天书。 如果萧瑜见过,方才的好奇就多半是装出来的,要是没见过,那好奇才正常,估计没人会不好奇 蒋青原一时想不太清楚,只得暂时按下,意味深长看了萧瑜一眼,吩咐侍女好生照顾,留下锦盒转身离开。未完待续 ... 第276章 门主 见几个侍女又都走了进来,萧瑜有些头疼地挥了挥手:“都先退下,我想自己一个人静静。” 随后补上一句:“早饭怎么还没送到,圣门就这样怠慢客人的?” 没想到萧瑜还真当自己是客人,几个侍女见其理直气壮使唤起下人的模样,相顾愕然,随即应了低头退下。 面对侍女的顺从,萧瑜也没什么反应,蹙眉沉思。如今毒门想要破译天书,仍对她有所求,在没有其它好办法的情况下估计不会轻易伤害她,这多半也是她有华美居室及华衣美婢的一个原因。 还好萧瑜不仅精于毒术,还颇有家学渊源,自小服过辟毒奇药,等闲的毒与迷药之类的东西于她而言都没什么效果,所以不用担心毒门会用这类法子胁迫或者让她在自我迷失的情况下给他们破译天书。 但是如今萧瑜被掳到了毒门,性命也落到了别人手上,臭名昭著的毒门有的是折腾女子的手段,经验丰富,不可能会对她束手无策。若毒门从她身上看不到弄明白天书意思的希望,那么将她留下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只怕她的下场,比当初那些被掳的少女也好不了多少。 不知道南越王脉的后人这一个身份,在毒门而言是福是祸。 萧瑜直觉地感到,只怕祸多福少,而她的直觉一向都没错过,心里不由得有点无力。 花玥能及时找到这里吗? 这时萧瑜才发现,不知不觉之间她已经有些依赖花玥了。上次在常州被毒门半夜抓去,她醒过来最先想到的是自己该怎么逃脱,而如今下意识却考虑花玥何时能找到这里将她救出去。 太可怕了。 若一直存着等花玥来救的心思,萧瑜觉得她恐怕没等到人来就已经失了警惕让毒门的人趁虚而入了。 萧瑜收敛心神,开始寻思接下来她应该怎么办。 这里既然唤作越王宫,想必应是毒门的核心之地,戒备森严,逃出去只怕不容易。 但不管怎么说,想要逃脱樊笼。就得熟悉环境地形,想办法将消息传出去。 萧瑜一时有些懊恼,是了,她才清醒过来。确实受到了这华美宫室还有娇美侍女的影响。 而后又应付了蒋青原,此时萧瑜方有空去思考目前的处境以及该怎么办。 这时,外边有侍女恭敬道:“郡主,早膳已经送过来了,现在用吗?摆在里边还是外间?” 还可以出这卧房到外间吗?萧瑜寻思着。当即道:“摆外间。”说完起身穿过玲珑的水晶帘往外走去,只见外间还挺宽敞的,布置相当高雅大气,从窗格往外看去,花木繁茂。 似乎是一个单独的院子。 萧瑜这么猜测,但见桌子上摆了几样精致的早点,坐下举著尝了一些,奇怪的是饮食并没有什么不妥。 既然如此,萧瑜就没有客气,吃饱了才有力气逃走。 见萧瑜停著。摆了摆手,旁边伺候的侍女上前将桌上的碗盘仔细收拾了,躬身退下。 这样的情景让萧瑜有点还在府里的错觉。 当然,这只是错觉而已,也是毒门想要达到的让萧瑜放松警惕、消磨意志的目的。 如此过了好几日,蒋青原还不时过来与萧瑜探讨天书之事。 萧瑜有些不胜其烦,而且蒋青原一过来,她的事情就无法进行,不免心急。在这院子里住了这么些天,每次想出去的时候都被拦住。旁敲侧击什么的,侍女的口风也很紧,问不出一丁点有用的东西。 这日,萧瑜正打算寻些虫子。就听到外边一个侍女恭敬道:“参见门主。” 只听这话语,就能感到那是发自内心的敬畏,与平日对萧瑜的敷衍自是大相径庭。 圣门门主? 萧瑜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才站起身,就听环佩叮当,一个红裳的女子在众侍从的簇拥之下款款而至。 没想到这门主居然是个女子。萧瑜有些意外。只见其身材娇小,五官秀美,只是不知她年约几何,虽保养得当面色还算白皙光滑,但分明已有些松弛并且出现了细纹,脖颈尤为明显,她身穿一身华美的织金大红凤袍,头上戴了镶红宝的镌刻凤凰的金冠。 尽管女子生得娇小,却自有迫人的气势。 见萧瑜并没有下拜行礼以及什么反应,这位门主一下子笑起来,只是她的笑容极不自然,显得森然而诡异。 女子身后一个面白无须的男子尖声斥道:“见到门主还不行礼!” 却见毒门门主摆了一下手,有些显老的声音道:“罢了,别吓到贵客,你等先下去。” 后边的蒋青原深深看了萧瑜一眼,才与众人退下,片刻之后屋内就只余下了那位门主与萧瑜二人。 没来由的,萧瑜就感觉到了毒门门主对自己毫不掩饰的憎恨。 这让萧瑜一怔,开口问道:“我二人以前见过?或是曾经有什么联系?为何门主对我如此的厌憎?” 只见毒门门主又露出了使人毛骨悚然的笑,有些沙哑的冷冷道:“怎么说我亦算是你的老祖宗,不行大礼也就罢了,你就这样子跟老祖宗说话的?这就是苏氏嫡系的教养?!” 萧瑜听到老祖宗一词,脊背不由自主冒出了一股寒意,直觉她说的是真话,难以置信地看向了面前的女子。 女子见萧瑜如此表情,反而有些意外,片刻才用她苍老沙哑的声音道:“果然是苏家的人,听到这话还坐得住,不过我也不是托大,却比你曾祖母的母亲还大上几岁,受得起你一声老祖宗。” 曾祖母的母亲?高祖母?那得有一百多岁甚至两百岁了? 萧瑜一时目瞪口呆,这都差不多到武王那个年代了,她想到过这位门主应该年纪不轻了,但没想到居然是这么古老的存在,若不是之前有过落凤山的老妇人曾经有过活了两百多年的事情作铺垫,此刻她是怎么都不相信的。 这么说其实是穿到了一个玄幻的世界了吗? 而且之前落凤山的老妇人是有凤簪这样的神物在手,看上去也已垂垂老矣,这门主是如何活了这么久,又怎么保持容貌相对而言如此年轻的? 怔了片刻。萧瑜记起女子说是自己老祖宗一事,转头问:“难道门主也是越王苏氏一脉之人?” 只见女子的表情又沉了下去,冷声道:“没错,我也是苏家之人。” 在萧瑜讶异的表情中。女子脸上露出回忆的神情,给她讲了一件事。 大约在一百年前,还是大汉朝执掌中原,南越国也还没成为藩属,在岭南是万民归心。有着极大的威信。 当时南越国在位的景王一连生了四个儿子之后,终于如愿生下了两位公主,而后却在一次对抗外敌亲征时意外伤了身子,无法再育,景王以及臣民自然都将王国的希望放在了这两位公主身上,极尽宠爱。 随着两位公主的成长,姐妹二人出落得十分貌美,而且都与景王很是相像,同时也都非常聪明,各方面几乎都不相伯仲。在政事上也都很努力,不过储君只会有一人,若按长幼继位,身为长女的姐姐自然占尽了优势。 若没有什么变故,大公主在景王之后,就会登基成为新一任越王。 但意外还是发生了,生在王族,又是嫡女,怎会没有对王位的渴望?同样优秀的小公主不甘心,竟然以毒加害姐姐。使得其长姐容貌尽毁,连身子也受到了极大的损伤。 景王亲自诊治后绝望发现,大公主不仅因身子损伤而无法再生育,只怕性命都要保不住了。 长久以来。景王因为明知小公主没什么机会登上王位,又是最小的儿女,平日不免偏疼她多一些,但也没少教育其君臣之别。没想到最宠爱的孩子如今却做出骨肉相残之事,生生在她心口插了一刀! 景王伤心失望而又愤怒之下,当场拔出剑来就想杀了这个不肖女。 但在场的大臣亲卫还有宫女却拦住了跪地劝景王以江山社稷大局为重。因景王只有两个女儿,大公主已经活不了几年了,若还杀了小公主,南越国的大好河山谁来继承? 小公主也许就是看到了这一点,才会狠下心对疼爱她的亲姐下手。 景王虽然深恨幺女不顾手足之情残害亲姐,心疼大女儿所遭受的一切,但是正如臣子所劝,她只有这么两个女儿,又再也不能生育,在如今大女儿已经命不长久的情况下还得留下小女儿继承国祚。 于是,景王将小公主关了起来,令太医全力救治大公主,在众医都表示束手无策之后才不得已对外称大公主忽然染上了重病,四处求医,同时对小公主则一改慈母之心,变得十分冷漠。 但即使再冷淡又如何? 出了女儿相残之事,景王受到了很大打击,本来就在战场上受过的伤又复发,情况就有些不好。 景王将大公主送到宫外休养,没多久就缠绵病榻。 不久,景王驾崩,小公主继承了王位,而本该早逝的大公主竟然坚持了几年,但却在新王继位之后失踪了。 萧瑜听到这里,已经猜到了几分,忍不住问:“你就是那位大公主?” 女子森然一笑道:“不,我本该是越王,如今也不是什么公主,而是圣门的门主。” 如今萧瑜已经明白了女子为何会憎恨于她,应该是因为她的高祖母。 就是那位小公主。 即使作为嫡系后人,萧瑜也不禁对这位高祖母的无情狠毒感到心惊胆战,实在难以苟同。 同时,萧瑜也非常理解面前的女子恨极了亲姐姐的心情。 只听毒门门主继续用其苍老又带了恨意的声音沙哑道:“我恨毒了她!但是我却再也接近不了她……” 女子突然嘎嘎笑了起来,如夜枭一样骇人:“哈哈,她还是怕的,她怕我回去报复,所以安排了许多的侍卫,甚至睡觉都老是做噩梦惊醒,一辈子都得不到安宁也就罢了,临老还给亲女儿逼宫,最后死于女儿的手中,真是报应!哈哈!报应!” 萧瑜不由又是一怔。南越国的野史上是隐约有这么一件事,说曾祖母,也就是清宁公主的母亲是勒死了母亲后登位的,原来传言竟是真的? 只见女子笑出了眼泪,却又森然道:“如此失德之人,如何配成为一国之主?但我身子本来就差,得了机缘苟延残喘活下来终究抢不过少年人了,何况她还算是给我报了大仇,我也就没去争。” 女子忍不住咳了几下,才又继续自言自语:“但是千不该万不该,她不该将祖宗打下来的大好基业送了人!” 说到这里女子已经是怒不可遏。冷笑对萧瑜道:“你曾祖母如此卖国,却比当年我妹妹还要可恨!弑母已经是罪孽深重,还犯下如此大罪,早知道她会生下这样的孽女,初时我就该先杀了那个贱人!” 女子急促地喘了几口气,才盯住萧瑜问:“你说,对不对?” 萧瑜想了一下,道:“所以你想要将越地重新分离出去,重建南越国?但是你为什么要残害那些无辜的少女?岭南百姓无不称颂前越王宽厚仁爱,在臣民当中乃神明一样的存在,你这般倒行逆施,岂不是失了民心?” 却见这位毒门的门主笑了,叹道:“我是想得到百姓的拥护,但我更想保住我的命呀!” 尽管萧瑜之前就隐隐猜到了,但是听到其说出来,还是感到一阵寒意。 只听这位原本十分尊贵的女子换了个坐姿,懒洋洋地道:“反正我已经失去当母亲的资格,想要复国,也得先有命在,何况这年纪越大我就越怕死,这些其岂是你这小姑娘会懂的?” 萧瑜听到女子话中最后的寒意,不禁心中一颤,道:“你用的什么法子保命?即使保命也不需要通过侮辱少女来达到吧?” 这回毒门门主抬头不悦道:“用来延命之法何其珍贵,岂能透露出去?这样逆天而行,自然更不能用平和良善之法达到,真是幼稚之语,委实可笑,果然自从苏子岩那个贱人之后,你们这所谓的苏氏嫡系就不知所谓了。” 原来萧瑜还对这女子有几分同情,如今听到她这么一说登时半点不存。 还没开口,又听这毒门门主拿出一个锦盒放在桌上,问:“听说你能够看懂这天书?” 听到此言,萧瑜敏锐地捉到了女子话语中的急切。 ********** 谢谢我与我心的月票!(未完待续。) ps: 这章分节上传时出了点失误,所以两章合为一章了,抱歉抱歉,希望没有影响阅读。 还有谢谢我与我心的月票,么么哒!因为我比较懒,所以都懒得弄感言了,希望我心不要介意哈 第277章 妥协 想到女子之前的话,萧瑜丝毫没有迟疑地反问:“门主觉得呢?” 见萧瑜似笑非笑的样子,这位毒门门主一时又不太肯定了,没有立即回答。她原也是南越王族,闺名苏韵,自然知道先祖并不识得天书上边的文字。 所以,根据萧瑜是王族苏氏嫡系而推断她懂得天书的意思实在可笑。 还有人认为萧瑜能够破解这天书之谜,是因为她知道上古作物玉米红薯等,这玉米苏韵之前确实在越国书库的古籍上看到过比较详细的描写。 而且,认识上古作物能与懂得上古文字相比吗?那古籍上的字与现在相差并不大,而文字岂是看一两篇杂记或者野史就能学会的?除非萧瑜得到同时懂天书上以及时下通行的字这两种文字的人的教导,或者获得这人编写的教人认识上古文字的书籍,再不然就当真是神女下凡自有天授。 苏韵暗自嗤笑。 但随即心中一动,苏韵忍不住想,或许这是真的呢?经过她延命之事,原本不太相信有天人的她已经认定了这世上存在仙凡之别。 后边清宁这些已经不知有天书的存在,若不是这份帛书忽然又流落在外,估计萧瑜也不会知道这世上还有这么一卷天书。 这天书的原本本来应该是收在武王宝库中的,后来不知怎么到了武王的女儿延庆公主的陵墓里。上次凌轶等人发现了这座古墓,圣门从中拿到了帛书,却被那些没用的手下弄成了两半,后来还给凌轶抢了去! 至于摹本,则早就丢失或者给王室故意损毁了。 萧瑜本不知道这天书的存在,但是天书却在她这代意外出现了,正如她刚巧发现了玉米红薯等物一样,或许她真的是所谓的神女呢? 若非那个叫含翠的丫鬟见过这字,绝不会无故说出那字眼熟的话,而这丫鬟原是在萧瑜身边伺候的。最有可能就是在她那里见过这字才会觉得似曾相识。 至于为什么齐帝问起萧瑜时她矢口否认,那时武王宝库还没有线索,多半萧瑜是担心齐帝因此怀疑到她越王后裔的身份,对她猜忌。 在苏韵这位活了百余年。看上去却才如同旁人四五十的毒门门主沉思之时,萧瑜也心念急转,在思索对策。 萧瑜想到毒门掳掠少女的恶行,就从心底里不愿让苏韵得到天书上边的益处。 尽管这苏韵极有可能真是苏氏的老祖宗。 苏韵想知道天书的秘密,应该是打算借此寻得仙缘。用以重立南越国。然而她已经明确说了越活久就越怕死,现在她都四处掳少女来延命了,随着她老去岂不是会更加的变本加厉?若是让她重建南越国当上了女王,还不肆无忌惮用其子民的女儿来续命? 到时南越王族几百年的名望才真是毁于一旦。 而如果苏韵成了名正言顺的越王之后,捉少女如此恶劣的行径在这名头的掩盖下肯定得心应手。 萧瑜自然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也不愿意给毒门解读什么天书的奥秘。 这时苏韵已经大致猜到了真相,认定萧瑜懂得天书上边的意思,道:“虽然不知你是从什么地方学到的,但我觉得你认识这字,希望你能够聪明点好好看一下这天书。将其中深意弄明白告诉我。” 萧瑜一口否认道:“门主说笑了,同为苏氏王族之女,身为老祖宗的你都不识得这字,我之前从未听说过这天书,又从何处认识这无人能解的古文呢?” 却见苏韵阴森一笑,让萧瑜不禁脊背发凉:“听说你是下凡的神女,这天书对于你来说还不简单吗?” “这话你也信?” “你轻易就接受了我活了近百年还这模样的事实,不是因为本就相信有神人存在吗?”苏韵笑了,那脸越发显得僵硬,诡异无比。 原来才近百年。萧瑜本以为苏韵是高祖母辈的人。应该已经一两百岁了,听到她这么说终于感觉没那么可怕了。 萧瑜摇头道:“我这么容易接受不是因为相信有神人,而是觉得这世间有妖术。” 苏韵勃然大怒,脸一下子完全扭曲:“你竟敢讥讽我是妖物?!” “难道不是吗?我一向只听过仙人济世救民辅佐贤君。只有妖魔才会作出掳掠少女为恶之事。”萧瑜从容道。 “果真是稚子之言!”苏韵忽然平静了下来,露出一抹冷笑,“你还是好好地想一想,是否真的懂这天书吧!否则,身为妖魔,我一点也不介意就用你这上好的祭品续命。” 苏韵突然伸手挑起了萧瑜的下颌。而另一只手则抚上了她脸,无比怀念赞叹而又带一丝妒意道:“这是多么年轻水润娇美的一张脸,正好是我缺少的,而且血脉同源,还有比这更适合的少女吗?” 萧瑜感觉苏韵粗糙的手在脸上游移,想到她的年纪,其话语听在耳中,恶心得几欲作呕。 察觉到萧瑜的厌恶,苏韵心里恼怒,想起当初毁容的事情,眼中闪过恨色,扬手用力就是一巴掌:“若非还想看你这张脸是否能为我所用,我立即就用刀子毁了!” “给你两日,若是还看不出天书的什么,我就多了个献祭的少女。” “听说你已经成亲了?那还真得感谢你夫君还将你的元阴保留着。”说完苏韵也没再管萧瑜,扬长而去。 萧瑜揉了两下被打得火辣辣的脸,对鱼贯而入的一众侍女视若无睹,片刻后打开了锦盒拿出那临摹的天书,思索应该怎么办。 听苏韵的语气,前边那番话绝非危言耸听。 看来在这两日之内不能逃脱的话,只好先假装破译天书拖延时间了。 但是怎么假装呢? 萧瑜对着天书绞尽脑汁想办法,看在众侍女眼中就是在埋头苦思如何破解天书,禀报到苏韵那里,她点了点头。 过了一日,萧瑜仍没什么表现,苏韵开始冷笑。 然而到了晚间,半夜萧瑜突然起来,打开天书叫侍女伺候笔墨,说是白日里她虔心祈愿,方才梦中果然来了仙人讲授天书,待仙人离去她就醒过来了,急忙想记下,可惜只得前边的三个字。 苏韵并不怎么相信,但不管萧瑜寻什么借口,能将天书译出来就是好事。(未完待续。) 第278章 美妇 南越夏季多雨。 这日清晨萧瑜才起床,只见窗外比平时暗了许多,天气格外闷热,心里才想是否要下雨了,就看到外面狂风大作,陡然,天边一道闪电撕裂了乌云,片刻之后惊雷炸响如在耳边,让人震骇。 少顷,密密的雨点就落了下来,外边一片哗啦啦落雨的声响。 雨越下越大,偶尔天边划过几道闪电,从窗子往外看去,屋檐的流水如注,远处白茫茫一片。 水汽从门口及纱窗外吹进来,清凉舒适。 萧瑜站在窗边看了一会儿,才坐回书案边,对着那天书沉吟。如今她被关在这里已经有半个月,而距上次所谓的梦兆也已过去了好几日,每晚她都会于半夜记下几个天书上的字。 而一众侍女也都陪着熬夜,不敢有什么怨言。 这么些天过去,帛书上边的字也就认了十来个,这一篇散文的第一句话都没能弄明白。 现在毒门门主苏韵已经意识到萧瑜在拖延时间,又特意过来警告了她一次,但也没有说太过的话,可见其对这天书的看重,见此萧瑜更加不想让毒门得到了天书里的秘密。 但是外边花玥等人依然没有消息,萧瑜也没有办法走出这个房间,甚至连到院子去都不受允许,所以束手无策,心急如焚。 尤其萧瑜想到上次苏韵过来时打量她的目光,毫不掩饰的贪婪,似乎欲将人吃了的感觉,让她既恶心又毛骨悚然,只想尽快离开这牢笼,她预感,即使自己将这天书中的奥秘全部弄明白并告诉毒门,怕是依旧逃不过成为这位门主祭品的厄运。 既然如此,萧瑜只能尽量拖延,想办法逃脱才是正途。 只是毒门的看管极严。萧瑜身边的侍女不用说都是负责监视她的人,而苏韵出身南越王族嫡脉,而且还算得上是她的老祖宗,所谓家学渊源。又有近百年的经验,毒术什么的比她擅长多了,萧瑜在房间里悄悄用了诱饵,都看不到一只小虫子之类的,想以此传递消息出去都不行。还因此给苏韵发现了她的小动作,受到了不给饭吃的惩处。 这位毒门门主放话,下次不听话,可就不是饿肚子那么简单了。 萧瑜叹了口气,转头望了一眼窗外的茫茫雨幕,又对着天书写写画画,忽然灵机一动,到外间门口伸手去接屋檐落下的雨水。 方才假装不经意悄然弄到指甲上的药粉,一下子给这雨水冲刷掉了,汇成小股积水流往院外。 青衣则已经阻止了萧瑜:“乐安郡主外边冷。当心着了风寒。” 而萧瑜达成了目的,一副不悦的样子瞥了青衣一眼,冷着脸走进里间,坐回案边看天书。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之后,山下一位身穿黑纱的妇人正在路上走着,突然看见几只很少见的斑斓虫子沿着湿滑的青苔慢悠悠地往下爬,随手捉起一只仔细观察,心下忖度。 这虫子如此少见,怎么会出现在王宫附近,莫不是有人用药相诱? 黑纱妇人心中一动。才想到了某个可能,就见她的下属也拎了一只过来,上前恭谨禀报:“堂主大人,我等在这面山里见到了此种少见的毒虫。恐怕是有人故意为之……” 妇人闻言冷淡道:“当然是故意为之,我趁下雨诱了过来配药的,你们有意见?” 这个手下一愣,忙躬身道:“属下不敢。” 黑纱妇人当即冷哼了一声说道:“你等出去看一下,这虫子除了在我们管辖的北面之外,其余大人管的地界有没有。” 手下领命而去。 妇人看了一下仍努力往下爬的花斑虫。又往雨雾迷蒙的山顶望了一眼,低头沉吟。 这么想来,那位乐安郡主十有**是在山上,这估计就是她弄出来的。 胆子还真大。 没多久之前出去的手下就回来了,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道:“这虫子也就几只,只有大人你管的背面出现,别的都没发现有。” 黑纱妇人脸色稍缓,点了点头道:“好,你让底下的人都别管这虫子,亦别张扬免得给旁人知道捉了去。你等尽心看守好这王宫北面,我去禀报一下近来的情况。” 见手下应声去了,黑纱妇人又往山上一望,转身走进了茫茫雨幕之中。 一个时辰之后,雨过天晴,碧空出现了两道绚丽的长虹,引得侍女都忍不住行至窗边、门外观看,啧啧赞叹。 今年夏日萧瑜也见过了几次雨后的天虹,然而这双虹却是有几年没见过了,当下也有些出神。 随即萧瑜想到了方才散入雨水中那点药粉,现在山下还没有什么动静。 应该是没给毒门的人发现? 之前也曾试过类似的法子,却都没有成功,如今虽然没看到毒门有任何不妥的反应,萧瑜心里却隐隐有点不安。 但愿那些虫子能够发挥它们的作用。 到了夜间,山下忽然隐隐传来嘈杂的声音,已经就寝的萧瑜当即惊醒,很快起身。 而底下的侍女则早已候在旁边,监视萧瑜的动向。 萧瑜听到外边的动静,心中又惊又喜。难道花玥等人寻过来了?不知是否见到了那些虫子…… 正心思不定,就听到外边有脚步声传来,萧瑜以为又是苏韵过来了,但听守在门口的侍女却是恭敬称:“见过堂主大人。” 蒋青原? 片刻后来人就到了屋内,但闻珠玉叮当,萧瑜转过头,只见一个身披黑纱的美妇人走了进来。 屋内的侍女一齐行礼:“堂主。” 萧瑜觉得这个妇人似曾见过的样子,又见其面上隐有煞气,可不是什么善人,当下淡淡道:“这位堂主到这里有何贵干?” 美妇人露出一丝讥讽的笑:“郡主才在这里住了半个月,就以为这属于你的了?” 说完转身对那些侍女出示了一面令牌,吩咐道:“东西收拾一下,有几贼子擅入圣地,门主让我先把郡主转移,你等就先留在这待命,待打发走了不知死活的毛贼,郡主还会回这里的。” 黑纱美妇说着似笑非笑看了萧瑜一眼:“没人敢占乐安郡主的地方。” 萧瑜有些着急,外边多半就是过来救她的人,如今还不知这妇人会将她带到什么地方去,她可不想走。 妇人见萧瑜还有意拖延,神色一冷,旁边一个女子上前抬起手。 萧瑜一看就知道是想将她打晕,连忙摆手镇定说道:“我自己会走!”说完就往外而去。(未完待续。) 第279章 换心 天朗气清,早晨的阳光洒在花木上,一簇簇的紫薇招展,在微风中轻晃,散落点点细碎的花瓣。 坐在窗边梳妆的萧瑜心思还有些恍惚。 回到长乐山庄已有几日,之前在毒门的经历就像一场梦,她都没想到会这么轻易就逃离了那个地方。 这一切都归功于那个身披黑纱的美妇人。 此前萧瑜怎么也没想到,这妇人竟然是原来牛角村能止小儿夜啼的冯寡/妇,实在巧合。 冯氏乃俚人,因为丈夫的缘故离家出走到了清河县安居。后来丈夫却变了心在永安郡城中养了外室,用她的钱供外边的女人花销,甚至想将她杀了与外室双宿双飞。 发现这个之后的冯氏心如死灰,先下手把丈夫毒死了。 公婆不知从何处寻了来,自知从冯氏那里讨不到好处就将孙子抱走了,而冯氏亲手杀夫,却也是一时冲动,亦不想儿子将来因为这点而受村里人指指点点,假装没发现让公婆离开了。 即使如此,冯氏还是知道儿子的下落的。 冯氏的儿子,就是当初萧瑜与肖玉成卖药材去的名唤鹤年堂的小药铺的掌柜。当初鹤年堂被毒门掳走的小姑娘,其实是冯氏之孙女。 同样身怀毒术的冯氏得知了这个消息,立即离开了牛角村进城,混入了毒门,想将自己的孙女救出来,然而她寻到孙女时已经太迟了,那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已惨遭毒手。 冯氏强忍悲恸,硬是没显露出半分,偷偷葬了孙女之后,从此在毒门潜伏,只求有一日能将毒门连根拔起,以报此大仇。 在俚族时冯家乃是巫医,地位不低,冯氏学了精湛的毒术,凭借这个得到了圣门赏识。在经受了毒门的调查还有试探之后,她在门中的地位逐渐上升,很快就进入了毒门的核心。 在越地因为延庆公主墓被盗,凌轶剿灭毒门贼窟时。冯氏在毒门中的地位还比较低。 不过后来冯氏到常州监察下边的事务,可巧遇上了萧瑜被掳走之事,想到这或许是让毒门覆灭的助力,她就悄悄弄出了一点明显的线索,让花玥和凌轶等人寻到了常州的毒门暗点。 冯氏从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好人。 在初进毒门时。为了取信于门中的人,冯氏也曾亲手对那些娇弱的少女下手,尽管没有她也会有旁人折磨这些少女,但伤害这些与自己孙女同龄的、花儿一般的小姑娘时,冯氏还是留下了阴影。 不过冯氏没有因此而手软,否则后边她就不会坐上堂主的位置。 在毒门所谓的圣地越王宫见到那些虫子之前,冯氏就隐约得到了消息,因为花玥已经追查到附近了。 冯氏去见了花玥,将这事告知,并自荐作内应。 夜间花玥与远志几人就埋伏在萧瑜与冯氏转移下山的途中。将毒门的几个贼匪杀死,救下了萧瑜。 而冯氏则转回去一同剿杀毒门的人,并在花玥这边大获全胜后不知所踪了。 因为之前李启勾结毒门逼宫作乱,新帝本就对这一为害百姓,又有谋反之心的势力十分忌惮,这次为了围剿毒门贼匪,驻守南越的冯大将军亲自率领大军将这个落凤山外沿的山头围得水泄不通,再选精兵攻上去。 战况非常激烈,蒋青原见不敌之后自杀。 花玥冷冷道:“真是便宜他了。” 到了后边清剿之时,冯大将军竟然放了一把大火。将整个山头烧了,而本来隐藏在山林里的苏韵等人也被迫现身。 随后一场大雨将火浇灭,实在恰到好处。 后来萧瑜听说,冯大将军是因为听到花玥推断说很快会下雨。才放火的。 而毒门门主才刚出现,就给冯氏杀了,随后冯氏就立即离开了落凤山,不知去了何处。 此次擒拿了不少毒门的余孽,因为涉及到当初李启变乱,所以由冯大将军与官府进行处理。 齐军还在假的越王宫里救出了不少饱受摧残的少女。 还有许多证物。比如毒物、药材,还有一些奇怪的刀子管子什么的,后来才知道这些都是苏韵长生要用到的东西。 经过审问,毒门中底下门人虽然不是清楚苏韵何以长生,但却知道她用秘法将血液、脸上的皮肤、还有一些损伤的五脏给换了!许多被抓来的小姑娘就是用作试验以及提供苏韵要换的东西的。 苏韵还用同样的秘法让自己看起来更年轻,并让门中女子变得更加貌美。 花玥是私下审问的毒门中人。这些人远志等手下抓到又没让冯大将军以及官府知道的小部分人。他立即意识到这个消息的价值。须知历代帝皇年老时无不求取长生之道,以让自己能够长久地统治下去。 即使不说长生,就是这更换皮肤以及五脏,就非同小可。 尽管历史上有记载名医换心,但世人皆不以为真,只当奇谈来说,其实心中并不相信。 而如今却当真有人做到了! 试想,若真能如此,以后皇帝若是五脏有了什么毛病,不就可以换上新的了吗? 这事想着虽让人毛骨悚然,似有伤天和,但当真快死掉之时谁还管这个! 尤其是坐拥天下的皇帝。 花玥知道冯大将军一旦审问出这件事,肯定会遗憾试验成功的苏韵被冯氏给杀了。 冯大将军得到这个隐秘骇人的法子,定会立即封锁消息,将知情人灭口。 因为这样长生及改变容貌之法,必然如毒门一样需要许多可以提供五脏之人,毕竟谁也不能保证合适。 更重要的是,在确保这法子成功以前,需要大量的试验。 这些可都是活生生的人命! 萧瑜听说之后,也非常的吃惊。后世这换心之事并不多么出奇,然而在如今的条件下,苏韵却竟然能够办到。在没有验血之类方法的情况下,她是怎么确定合适的配对之人呢?又是谁在这样简陋的条件下帮她换的皮肤以及受损的脏器,如何应对会发生的排斥? 只可惜这些毒门中连堂主都不知道。 或许这会永远成为一个谜。 萧瑜想起之前与清宁公主相像的苏玲、还有与她相肖的那个在常州毒门贼窝见到那个少女。 这两个人也许本来就与清宁还有萧瑜相像,但也极有可能都在脸上动过刀。(未完待续。) 第280章 梦兆 听到这番分析,花玥微微一怔,然后点头道:“很有可能。阿瑜,不知你到这里来之前的那个地方,有没有这换脸、换心之术?” 怎么没有…… 想到前世类似的事情,萧瑜叹了一口气,道:“能让人变得更美,甚至多了活下去的希望,自然有人孜孜不倦地钻研,甚至有人不惜铤而走险,在何处不是如此呢?” 花玥听出这话中的无奈怅然,当即换了话题道:“天书之事,你是怎么考虑的?” 萧瑜如今安然归来,不由考虑起为大齐破译天书之事。 现在是新帝即位,李达正是年富力强打算一展雄心壮志之时,不会像老皇帝猜疑心重。 而且根据花玥的观察,以及其与紫云真人学的相面术,认为李达从某些方面看应该是个知人善任,礼贤下士的明君,应该有几分容人的胸怀,并且相信在其治下不会出现有人挟民意谋反之事。 实际上,李达自继位以来,轻徭薄赋,大力发展农事,推广玉米、红薯还有花生的种植并从岭南藩属站城引进了水稻的优良品种,才半年就得到了朝野上下的一致称颂。 至于南越,经过几十年的汉化,如今靖南郡王府倾覆,新帝又允了减轻赋税百姓无不欣喜雀跃,心就逐渐向大齐偏过去了。民心就是如此,只求安居乐业,能够让其过上好日子的就真心拥戴。 在这样的情况下,南越又有忠心耿耿的冯大将军坐镇,李达自然不怎么担心花玥或者南越王脉的后人,在没有什么势力的情况下,于太平盛世弄出犯上作乱这等不智之事出来。 所以即使萧瑜现在公开了她南越王脉继承人的身份,李达也不会觉得她能够借此谋反。当然,所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萧瑜真的公然说出她这个身份,肯定也会引起李达的忌惮。 在目前的情况下,萧瑜还不能将越王嫡系后裔之事公之于众。但这并不意味着就不能让李达知道这件事。 花玥将萧瑜揽在怀中,这段日子差点将他急疯,看到她安然无恙出现在面前时,他瞬间忘了敌人环伺。旁边还有远志冯氏,就将娇妻紧紧抱住,之后更是一直没放手。 “以后再也不会了。”花玥保证似的对萧瑜道。 “不是你的错。”萧瑜抱住花玥,将头埋进他怀里。 在所谓南越王宫的这段日子,萧瑜也无时不刻想念着花玥。 如今总算安然相聚。雨过天晴了。 回来之后,萧瑜与花玥就几乎时刻都黏在一起,她甚至红着脸说可以将圆房的日子定早些。 花玥知道萧瑜是担心还出什么意外,再次向她保证以后一定护好她,解释太早圆房对身子终究不好。 而萧瑜不想花玥因此觉得没将她保护好,也没再提起此事。 此刻花玥听到萧瑜想将天书破译了交给大齐,眸光微暗说道:“你已经想好了?” 萧瑜点头道:“我想好了。子琛你有什么别的想法吗?若是想要这仙缘……” 花玥摇头笑道:“师父说天道讲究平衡,我能有你在身边也许就是弥补之前我经受过的坎坷了,岂能再贪心?” 这居然是花玥说的话?萧瑜感动地抱住他道:“子琛之前受的苦,就是拥有天下都不算贪心。” 想了想萧瑜赶紧补上了一句:“美人不包括在内。” 花玥不由轻笑。低头捧起萧瑜的脸亲上去,品尝那让他心醉神迷的柔软甜糯,良久才移开,道:“美人有阿瑜一个足矣。” 萧瑜心中温暖甜蜜,窝在花玥怀中不想动。 …… 京城,皇宫。 这几日齐帝李达刚收到了冯大将军快马从越地呈上的密折,说的是剿灭了毒门并从抓获的余孽口中得到的换脸换心之术。 见得这毒门的门主自称圣门,又是南越王脉,意图将越地分离出去重新立国,李达自然大怒。 不过。李达看下去之后很快就被这骇人听闻的换脸、换心之术吸引了目光,心中大为震动。 李达自然明白这件事情非同小可,立即给远在南越的冯大将军下了封口令,并让其尽量从毒门余孽中弄到这法子。 此外。冯大将军还提了几句萧瑜在毒门贼窝中梦到天人讲授天书之事。原来他手下俘获的人里边就有当时伺候监督萧瑜的侍女。 这仙缘关系到大齐国运,李达自然也十分关心,还没想到该怎么试探,这才过了两日,李达又接到了花玥的密折。 花玥在折子上详细说了萧瑜梦见仙授天书之事。 说是毒门听到朝廷得了一卷天书之后,不知用什么法子弄到了一份临摹本。又请妖道作法,发现揭密天书正应在萧瑜身上。 因为萧瑜乃是天上下凡的神女。 得了这个线索,毒门就费尽心思将萧瑜抓了过去,妄图先一步破解天书,与朝廷抢夺仙缘以实现其野心。 这毒门的贼子将萧瑜捉去之后,不知使了何法,却让她开始每晚梦到仙人讲授天书,学习天人之文字。 但是萧瑜不想让毒门得到天书,就故意说天人每晚只教了三个字,拖延时间。 当时毒门还想着萧瑜为其完整解完天书之秘,没有过分逼迫。 后来花玥与冯大将军找到毒门的巢穴将之剿灭,救出了萧瑜之后,她仍每晚梦见仙人并很快学会了这天上的仙文。 此次密折中就附上了一份与时下通行的大齐文字相对应的,用天人所授上古文字写的千字文。 看到这里,李达放下折子阅览换成了简体字的千字文,又取了天书来对照,果然天书上那千字文有的字都能对应,心下大喜,只不知是否文法也相异,通篇下来意思难懂。 李达放下天书,不管宦官已提了两次用膳,又拿起了密折。 原来花玥在折子上,也提到了文法的问题,说萧瑜发现这上古仙文的文法与时下通行的也有比较大的差异,若要真正揭秘天书,还得先学会这上古的文字。 李达掩卷沉思,不管这梦兆的真假,只要能破译天书,总是好事情。而且其实他心底是相信花玥所言的。 从冯大将军的折子可以看出,这毒门本就有些怪异,不然怎么会有换心换脸的法子,由此推之,能算出萧瑜乃是神女可解天书又让她梦到仙人就不奇怪了。 且萧瑜是神女下凡之说也不新奇了,当初玉米红薯怎么来的? 想到这儿李达不再迟疑,令自己的三皇子秘密将天书的摹本快马送去给乐安郡主。 既然这天书只有懂这文字的人才能解读,就让萧瑜负责破译好了,顺便让自家儿子也学一下这仙人的文字。(未完待续。) 第281章 开门 大齐当今的天子李达年逾四十,所以这位三皇子李智毅也不小了,乃十六岁的少年郎。 花玥自然不会让萧瑜亲自教导三皇子,而是揽过了这一重任。 萧瑜乐见其成。 这样,三皇子李智毅就成了花玥的学生。 好在李智毅并不笨,也很勤快,而且是从识字开始,花玥就丢给他千字文还有百家姓三字经对照认字就可以了。 还没等三皇子学到文法,花玥已经在萧瑜相助下弄清楚了天书藏着的奥秘。 就是有仙人遗物的上古圣殿的所在。 这天书看上去是描绘落凤山的美景,其实隐含了山中一些古地名及方位,花玥翻阅南越历史上的地方志,终于定下了三个大概的位置。 花玥将研究所得上呈给天子,很快李达就回了旨意,竟然表示要亲自到这圣殿一观,意思是亲赴南越! 此举不出意外受到了诸多大臣力谏劝阻,奈何李达心意已决,很快御驾南下。 随驾的有凌轶以及几位大臣,初时,一路上大小官员赶来觐见,耽搁了不少时间,李达心中只记挂天书与仙缘,索性说了一概不见,这才清静了许多。 即使如此,天子南巡,浩浩荡荡,总比不上寻常人赶路那么快的。 出发时才六月初,而待齐帝李达到了岭南之后已是九月末的深秋。 在此期间,花玥与提前过来的钟朗已前往落凤山勘探,尝试发现圣殿遗迹,并当真确定下了其中一处。 而三皇子李智毅也初通了萧瑜前世所学的现代汉文,可以毫无阻碍地看懂天书那描写落凤山的美文了。对此,李智毅欣喜异常。 当然,很快这位三皇子还会发现,其欣喜是很应该的。 落凤山的高山峡谷都被密林覆盖着,郁郁葱葱,值此秋深。山中枫树等叶子转红,浓艳一片,十分绚丽。流水从古树下穿过,或从崖壁上飞泻成瀑。或自山石分级跌落,景色清幽。 花玥早让人在寻到的地方守着,冯大将军则在附近作好了层层严密的守卫,以确保圣驾的安全。 萧瑜往前行,看这方位。竟与当初她和花玥在落凤山迷失的大阵有些近。 见此,萧瑜更不敢乱走。 午后的日光透过密密匝匝的树叶,投下一两点光斑,然而前边忽然出现了一片没有树木的低谷。 这布满草甸的低谷正北是片山壁,旁边有几个巨大的、顶端形状不一的石柱。 影子投下,落在山壁上,显得有些杂乱。 花玥让众人在林子边上稍作休息,以免晒到。 而日影仍缓缓移动,大约过了一两刻钟,在大家都有些疑惑静等在此处是何意之时。忽然有眼尖的看到了山壁上的景象,一下子惊呼:“看那影子像什么?” 旁边一个宦官咳了下,尖声道:“不得喧哗!” 众人已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山壁,只见被清理得极干净的平整岩石上,凭空多出了一扇门,仔细一看,原来却是石柱的日影形成的。 但看上去像真的一样。 李达露出惊喜之色,令冯大将军、花玥、三皇子以及凌轶等几位陪同南下的臣子过去查看。 然而这一群人看了许久也没什么发现。 之前花玥与钟朗、冯大将军几人研究了多日,除了发现这日影,也是不知其所以然。 花玥想了一下。招手让萧瑜过去。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都落到了萧瑜身上,花玥感觉到了,站在她身后挡住。 见到这一情景,李达目光微闪。随后又现出几分笑意。 如此也好,心思放在娇妻身上,就会少一些旁的念头。 萧瑜同样研究了山壁以及那扇门好一会儿亦无头绪,想起那支凤簪,但山壁上并没有什么孔洞,即使那是钥匙却怎么用? 眼看日影偏移。那个门就会错乱开,萧瑜突然福至心灵脱口而出:“芝麻开门。” 用的却是前世的语言。 花玥微怔,下意识地问:“什么?” 抬头却看到山壁上那个影子构成的门居然开了! 而且是半点声息都没有地打开了! 方才众人检查这山壁分明没有任何缝隙和异状,看上去浑然一体,现在萧瑜不知念了什么咒语,就这样打开了? 连萧瑜都怀疑自己已经出现了幻觉,她忍不住低低唤了一声:“子琛?” 花玥应道:“我在。阿瑜怎么了?” 萧瑜喃喃道:“子琛我这莫非是在梦里?” 这说话声音极低,后边的人都没听到,场中一片安静,片刻之后才听到身后众人不约而同发出了惊叹。 这时花玥道:“不,阿瑜这不是梦,你是神女,所以才能以仙咒打开这仙门。” 萧瑜一下子回过神来,花玥这话让她无言以对,明知是胡诌,却也作出了神圣庄重的模样。 如今花玥与萧瑜离这门最近,但是萧瑜总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不禁往前迈了一步,踏进门内。 而旁边的花玥因为担心,却还抢在了萧瑜的前边。 没碰到阻碍,是真的! 两人相视一眼,不由自主都露出了一个微笑。 自门外看是漆黑一片,如今走进来却发现前边是长长的走廊,两边安了明月般的琉璃灯,十分亮堂。 花玥牵了萧瑜的手退回门外,向齐帝李达说明里边见到的情形。 此时众人一片嘈杂,还在议论方才所见,对于萧瑜轻描淡写的一句简短咒语就将门打开,皆惊叹不已,看向她的目光也带上了崇敬。 之前还有许多人对神女之说嗤之以鼻,如今亲眼所见,登时信了**分。 听花玥和萧瑜说了里边望去见到的情景,又看两人确实安然无恙,众人就都谨慎走到门边仔细观看,见刚才没有缝隙的山壁真的出现了一扇门,均啧啧称奇。 当下李达让一个侍卫进门去打探情况。 侍卫小心翼翼地入内,立即消失在了众人眼前,但他很快折返,还有几分激动兴奋地禀报:“圣上,里边确实如越侯及乐安郡主所言。” 这时凌轶、钟朗也请求进入探路,李达准了。 待听到这两人折返后回禀,与前边并无二致,李达才又说道:“廖侍卫、于侍卫,你二人先深入其中一探。” 就有两个侍卫从李达身后走了出来,下跪领命,转身就踏入了门内,消失在众人面前。 齐帝又笑道:“乐安郡主与越侯此番居功至伟,事后朕定要重赏。” 萧瑜与花玥下拜谢恩,李达望着一双璧人,有些恍惚。(未完待续。) 第282章 圣殿 大约过了两刻,廖侍卫、于侍卫二人就从门内出来了,皆安然无恙,两人上前禀报,说是里边的长廊并没有发现什么危险,然而这廊道的尽头有一扇门,表面有天书一样的文字,不知应该如何开启,所以不敢擅动 众人一下子都看向了萧瑜。 李达还在沉吟不语。 既然门上有天书的文字,萧瑜知道此事非她不可了,毕竟即使花玥也学会了简体字,但并不了解她前世所接受的历史与文化,比如方才的芝麻开门。反正最后都是需要她去开路的,何不主动一点,还可以给新帝留下好的印象。 萧瑜想到这里,当即上前请缨,笑道:“陛下,请让臣妾入内一观,为陛下探路。” 但李达却犹豫了一下,问花玥道:“子琛以为如何?” 花玥担心萧瑜在里边的安危,面上却没有显露,躬身道:“臣愿与郡主一同前往。” 只见李达现出一丝笑意,当即朗声道:“好,既如此,越侯、钟爱卿,还有廖侍卫、于侍卫就与乐安郡主一同进入先看下情况。” 众人领命。 这墙上的壁灯非常明亮,犹如日光,且没有烛火的晃动,但比夜明珠亮多了,只是外边的琉璃罩子如笼了薄雾,看不清里边的光源是何物。在这灯光下,长廊明亮如白昼,现出两边玉石一样莹润的石壁,上边雕刻了线条流畅、形象生动的画面,不少是萧瑜熟悉的街景,还有公园。 花玥注意到娇妻的神色,也猜到了几分。 旁边的侍卫于连忍不住自语:“莫非这就是上古圣贤治下的盛世之景,或甚至是仙境的景象?” 这自然无人回答。 不多时一行人到了两个侍卫所说的那扇门,只见如水晶一样莹润的门上嵌了块方正的玉璧,上边浮现出几行简体字,竟是一道题:《静夜思》是哪一位诗人的作品? 见状萧瑜忍不住有些好笑,毫不犹豫在下边的空处用手指写上了李白。 这金手指什么的,不要太逆天! 旁边几人见随着萧瑜纤纤玉指落下。不用笔墨,原本空白的地方就凭空出现与上边一行字相仿的字迹,一时都以为看花了眼。然而不等他们回过神来,玉璧亮光就黯淡了下去。模糊了上面的字,随即门缓缓打开了。 门后却豁然开朗。 是一个小厅,放了柜子、桌椅茶几,与时下的样式有些不同,但在萧瑜的眼里却古香古色。 雕刻也非常简洁大气。 厅上自然放有装饰的摆件。旁边还立了一座百宝格,上面也放了许多古玩等珍品。 而墙壁也挂了字画,一看就是书画大家的手迹。 不过显然一行人都没有将心思过多的放在这个小厅子的东西之上,毕竟对于众人而言,这仙人留下的圣殿,肯定不会只有这么些摆件什么的。 此时身后的门一惊徐徐关上了,一副画轴落下展开,却是华美的仕女图。 侍卫廖新好奇掀起这画一看,后边的墙壁又是半分痕迹都没有了,不禁有些担心问:“等下怎么回去?” 萧瑜也有些迟疑。尝试又说了一次:“芝麻开门。” 就见画轴缓缓上升,门打开了。萧瑜一时无言,手不由自主抚上了额头:这都可以? 旁边的凌轶忍不住笑道:“这圣殿为乐安郡主而开。” 这话听着受用,萧瑜却轻咳一声,正色道:“凌大将军此言差矣,当今天子圣明,才会有圣殿应召而开,我也只是蒙上天厚爱,才得以选中为大齐开启圣殿,这圣殿并非为我而开。而是为大齐而开!” 此言一出,众人包括萧瑜自己,唇角都忍不住抽搐了一下,但是随即大家皆凛然称是。又纷纷表态,说了不少歌功颂德的话。 花玥冷冷看了凌轶一眼,凌轶也自悔心情激荡之下说错了话,斜眼扫了廖、于两个侍卫几眼,如今这两个侍卫也在凌轶手下,心下明白。打定主意只假装没有听到凌轶方才那一句话,反而决定出去之后将萧瑜这圣殿为大齐而开的话好生渲染一番。 好说与天子及众大臣知道。 这也算是讨好这位立下大功的神女,乐安郡主了。 于连当下小声向凌轶表了态,凌轶见二人识相,非常满意地点头,转头看向表妹萧瑜。 这时萧瑜正看向厅子紧闭的大门,很快就走了过去。几人连忙跟上。只见这门上也与方才长廊尽头的门一样有块浮现了简体字的玉璧,萧瑜将题目解了,打开这厅门,外边一片阔朗。 右前方雄伟壮观的宫殿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那就是,传说中仙人建造的圣殿?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变得热切,心也开始激动澎湃起来,廖新忍不住催促:“乐安郡主,这就过去看一下?” 看到面前沐浴灿烂日光,显得金碧辉煌的宫殿,萧瑜也不禁期待,点了点头当先往前走去。 宫殿大门却是敞开的,里边宽敞明亮,首层空荡开阔,什么都没有。 上了二楼是一排排的书架。 装饰非常的简单,几人走进去,架子上的书不知是什么材质,光洁如玉,但是既轻且薄,但又不像是寻常的纸张,感觉柔韧度很好,上边的字迹也不像是用墨写的,让众人不禁称奇。 萧瑜一看封面上的字却也是简体字,她随手打开了一本,里边记载的是纺织技术。 亦是用简体字写的。 萧瑜目光微闪,这圣殿里边最有价值的,或许还是这浩如烟海的书籍,但是如果这些书籍都是用简体字写的话,她独自一人,或者即使算上花玥和三皇子李智毅,那也得多久才能译完? 因担心有什么机关,几人也只是在二层看了一遍,见全部是书,而旁边还有石阶,遂举步上三楼。 这楼上就不一样了,放置的都是珍品,就连墙壁上的灯盏都极为罕见,因为都是一个个圆月般的如同成仁头颅大小的明珠,里边似有清水,一条白玉般的小鱼顶着斑斓的贝壳游来游去,而贝壳里放了一颗闪闪发亮的珍珠。 如今是白日,看着都十分美丽,可想而知到了晚上是如何的梦幻,身为女子的萧瑜一时看得发呆。 花玥见此,心中微动。(未完待续。) 第283章 神女 这座雄伟壮观的宫殿除了二层的藏书殿、三楼的珍宝阁,并没有什么多余之物。 不过在主殿宇旁边,还有大大小小的偏殿。 里边也各有一些宝物,其中一个偏殿收藏了许多的种子,包括了玉米、花生还有许多连萧瑜都分辨不出来的作物。 但可以肯定的是,大部分如今都已经失传了。 萧瑜如获至宝,嘱咐几人不可以随便乱动,这些种子能够在千百年的悠远岁月中保存下来,想必也用了什么神奇的方法,若不小心破坏了,这些珍贵的种子只怕就会毁于一旦。 几人都是知道轻重的,自然依言没有去碰,退了出去。 这宫殿边上还有个花园,如今长了一些杂草,不过这千万年的岁月过去,世间也许都已经经历了沧海桑田的巨变,这里却没有完全荒芜,已经是一个让人惊叹的奇迹了。 其余没有什么别的地方可以进行探索,一行人就原路折返。 之前经过的门,除了依旧是答题的,萧瑜都是用百试百灵的芝麻开门应对,回到小厅时于连忽然跃跃欲试。 这个年轻的侍卫道:“乐安郡主,这个咒语我可以学吗?” 花玥几人登时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了于连,觉得他这个请求实在逾矩,而于连话说出口之后也有些后悔,正待再说什么挽回乐安郡主几人心中不好的印象,就听萧瑜道: “可以呀。” “真的吗?”于连不由自主惊喜反问。 凌轶几人都向萧瑜看去。 只见萧瑜点了点头:“当然是真的。我也刚好想试一下别人念这,呃,仙咒是不是有效。” 当下几人退回厅子中间,于连屏息凝气听萧瑜的发音,其余人也有点心动,都认真听,暗自记在心上,几遍之后,花玥先学会了。尝试念了一次,萧瑜点了点头道:“子琛可以到门边试一下。” 然而看到花玥行至那副仕女图旁边说芝麻开门,萧瑜不知为何就是想笑。 但话音刚落,见到画轴徐徐上升。图画后边的那扇似乎不存在的门一下子打开了。 果然可以! 花玥长眉微挑,转过头看向萧瑜,见她满脸笑意似乎挺高兴,就折回走到她身边站好。 片刻后,门又关上了。 于连有些兴奋地走过去。试着开口,但是因为他太激动了,萧瑜都听不出来说的是什么,门没反应。 这侍卫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有些沮丧又试了一次,也不知是紧张还是沮丧的缘故,依旧说的不准确,画轴纹丝不动。于连无措地转过头来,露出了求助的目光。 凌轶看不下去了,道:“你冷静一下。好好想想这仙咒怎么念的。” 于连仿佛得到了鼓励,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开口,这回终于一字不错清晰地将这芝麻开门念了出来,画轴上升的时候,他喜笑颜开道:“成功了!” 萧瑜也露出了一丝笑意。 花玥牵起萧瑜的手,几人往门外行去。 回到长廊中,于连忽然停下对萧瑜深深一拜,恭敬道:“多谢郡主授予小人这等神奇的仙咒。” 见此廖新也急忙下拜称谢,却让凌轶神色怪异,不知是否应该效仿。 萧瑜笑道:“不必如此。不过是个小小的咒语。你们也看到了,圣殿里边的文字与时下通行的迥然相异,之后圣上肯定还会让人学那些字的,你二人倒可以争取一下。” 廖、于二人大喜。再次下拜道:“多谢郡主指点。” 萧瑜摆手让两人起来,道:“我等进来也挺久的了,还是赶紧出去吧,莫让圣上等的心急。” 一行人到了门口处,却发现门不知何时已经关上了。 只见门后也有一块玉璧,走在前边的廖新发现。这回却并非上古文字,而是浮现了一连串奇怪的符号。 萧瑜过去一看,是阿拉伯数字,下边有十个格子,正是最基础的十个数字,而上边一连串的数字中有四个颜色不同,她在格子里选出了对应的,门就开了,非常的简单。 于是就在这操作过程中,萧瑜详细讲解了应该怎么用。 花玥、萧瑜几人走出门外,这时距离一行人进去已经过去了三个时辰,天色暗下来,齐帝李达等人早已先行离开。 几人回去禀报了所见,萧瑜就提出应该找一部分人学这上古文字,其实也就是简体字。 身为皇帝,李达略微一想就同意了。 当然,这不可能都由萧瑜来亲自教授,少不得还是如当初三皇子一样,发下千字文等让学生自己先认字。 李达让越州太守选了十个岭南的饱学之士过来先跟花玥学,不懂的再向萧瑜请教。 这十个人将作为教书先生,在岭南收学生认字,以将这些书都破译出来。 既然圣殿里寻常出入的话并没有危险,次日李达就准备在萧瑜、花玥几个进去探过了路的人,以及三皇子等众人的陪同之下,亲自到里边领略上古仙人建造的宫殿。 山壁上的门十分奇异,随着四季更迭日影形成一扇门的时间不同,位置也每日都会有些变化,但是只有出现了这个影子构成的门时,这芝麻开门的咒语才有效果。 至于李达身为天子,少不得也让萧瑜教会了他这一仙咒。 今日齐帝亲自开口念这仙咒开了门,众臣少不得又是一番颂圣之语,听得李达也龙颜大悦。 一路上的景象也让众人啧啧称奇。 到了那华美壮观的宫殿,李达被里边浩瀚的书籍所震撼,听萧瑜大概拣几本简要说了上边记载的内容,他很快意识到这些书对于一个国家的价值。 于是齐帝很快作出了将这些书籍尽数搬回京城的决定。 然而,就在李达随手想拿起一本观看时,却怎么也拿不动,正惊异,手上下意识用力的时候,这本书却突然悄无声息变成了粉末。 萧瑜这才看到旁边有说明,这书是不可以移动智能观看的,书架也同样如此,急忙请罪。 这让李达遗憾又心痛,问:“方才朕拿起的是什么书来着?” 旁边的三皇子李智毅想了一下说道:“儿臣方才见到上边似乎写的是,齐民要术。” 萧瑜点了点头:“正是如此,不过也没什么很大妨碍。” 见此李达没在说什么,又沉吟道:“既然无法移动,难道只能让人进来译了写出来运回京城?” 花玥从旁边提议道:“启禀圣上,臣以为可以让人临摹下来,然后运回京中后从长计议,毕竟这学习上古文字不是朝夕可得,而且译书也需要时日,但是这里却有可能会发生什么变故,怕是不能长此久留。” 萧瑜点头赞同。 经过一番思量之后,齐帝采纳了花玥的建议,让人进圣殿临摹之后将摹本拿出去。 而花玥则又一次与萧瑜北上,到京城担起了教书的重任。 在途中,萧瑜过了十六岁的生辰。 因为花玥如今要教的文字传言乃是天人授予乐安郡主这位下凡的神女的,所以想抢先学的人自然挤破了头。 而且众人听说圣殿中还有浩如大海的用这文字写的天书等待众人去破译,不日这些摹本就会送回京城,想一睹天书的大学士何其多,不用齐帝下什么旨意,花玥与萧瑜刚到京城,到花家求学的人就蜂拥而至,其中不少还是头发花白的饱学之士。 萧瑜见到这样的场景目瞪口呆,不少人当场下跪拜师,让她一时手足无措,只看向花玥求助。 花玥立即去信向正北归的齐帝说明了这一情况。 于是,向神女乐安郡主求学的名额都成了京中诸多文臣抢夺之物,需要得到圣人恩典才行。 没多久齐帝就将拟定的名单让人快马加急送了回来,初步定下三十人,其余要学的,就是跟这三十个人学了。 而等到齐帝回京之后,花玥的大部分心思将会放在教导天子上古仙文这件事上。 李达对于以这位年轻臣子为师,似乎丝毫不以为有**份。让原定的三十个臣子心中一点顾忌与小别扭都烟消云散,迫不及待与花玥萧瑜相处好关系。 花玥、萧瑜二人两人见此也将姿态放低,不以帝师自居,反而以上古仙人辅佐贤明君主为喻,明里暗里都表示这是天子圣明,所以上天才降下如此仙缘,命神女下凡辅佐。 百姓听到这样的神话,又是太平盛世,自然而然就相信了,民心聚拢,齐帝听到了对花玥与萧瑜非常满意。 诸位大臣也私下对齐帝进言,只要圣上能够继续推行德政,即使清宁王还在都无惧其犯上作乱。 临摹后送进京的天书很快有一部分让萧瑜、花玥还有三皇子译成了时下通行的文字,而齐帝也日夜勤勉识字,先于众臣学会了这简体字以及文法,看了许多从圣殿取回的摹本,改进了许多农事上的水利耕种的技术及水利、农具。 百姓从中得到了好处,天下归心。 民间除了赞颂天子圣明之外,不免感念萧瑜这位下凡的神女,不少地方还甚至为其立了生祠,受香火。 而且不知怎么回事,据说这神女祠非常灵验,让萧瑜哭笑不得。(未完待续。) 第284章 崩塌 百官皆开始学上古仙文,见到花玥与萧瑜都自称学生,隐隐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 齐帝的小女儿柔佳公主,主动请求萧瑜教她上古仙文。 有了公主带头,京城的众位千金纷纷效仿,不得已太后只好钦定了跟萧瑜学这上古仙文的名单。 除了几位公主之外,就是肖佩、凌燕、沈秀莲,以及几位重臣的女儿,还不到二十之数。 这主要是为了保证萧瑜能将足够多的心思放在几位公主身上。 萧瑜可是神女,还已经有了夫君,而且这些公主年纪还小,其中又没有对花玥有特别心思的,所以几位公主很听话乖巧,对萧瑜也相当恭敬,这么一来,她自然更尽心。 还给这几位公主讲故事。 几位公主见到父皇,也都不住口夸赞萧瑜。 见此齐帝李达开始有些遗憾,若萧瑜在他的后宫之中,那就更好了。 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李达胸襟豁达,也想成为万古明君,可不愿得到抢夺臣妻的恶名。 何况这位臣妻还是下凡的神女,岂能逼迫? 如今就连齐帝李达也有些相信萧瑜就是上天派下的神女了,自然不能亵渎,而原来的所谓国师,地位一落千丈。 众人如今都下意识忘记了,大齐还有紫玉真人这么一位国师。 不过,很快众人就都全部记起来了,并且非常愤怒,表示其死千万遍都不为过。 过完新年之后,花玥与萧瑜回了南越。 因为虽然萧瑜详细地教了三皇子李智毅以及肖玉成、冯大将军几人进入宝库的方法,但是近日肖玉成在圣殿中意外发现了隐藏起来的新的宫殿,所以还得有劳她回去开门。 花玥自然不愿意与娇妻分开,如今两人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而且京中几个好学聪敏的臣子已经基本掌握了简体字的文法,也认了许多字,两人不在。余下的人可以向他请教。 而且这认字无须学与之相应的语言,所以有了千字文等教材以及译好的天书作为对照,完全可以自学。 路途上身为神女的萧瑜懒洋洋窝在花玥怀里,无奈抱怨道:“我这个郡主就是奔波劳碌的命。还好有子琛陪我。你说,那新发现的殿宇里会有什么?上次那谷物的种子都还没记得拿出来……” 花玥对于萧瑜这样思维跳跃的小小抱怨已经习以为常,捉住她的手把玩,微微而笑,道:“陪伴娘子不是为夫应该做的吗?待我二人回到圣殿。就可以知道里边有什么了。” 过了一年,萧瑜又长大了不少。 花玥的眸光变得幽深。 如今日子过得越发惬意,因为萧瑜是神女的缘故,连那些不识趣贴过来女的都没有了,而其余寻常男子亦没胆子敢肖想觊觎一位神女,否则亵渎了仙子,惹怒于天怎么办? 但是这样的日子依旧美中不足,那就是还得等上好久,才能与萧瑜全夫妻之礼。 花玥在萧瑜秀发上印下一吻。 不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花玥想起萧瑜说过的这句俗语。唇边勾起了一丝笑意。 到南越之后,花玥与萧瑜先回了越侯府一趟,见过花满堂。 花满堂如今对于萧瑜那是满意得不能再满意了,唯一稍感遗憾的是迟迟没见孙辈的出生。然而他也没有催促,听说两人又要进圣殿,少不得嘱咐了二人千万要小心。 随后萧瑜还见了郝俊、肖佩,才前往落凤山。 如今肖玉成也在圣殿之中,想见却是更加容易了。但是非常意外的是,两人在门口见到了国师紫玉真人。 与紫云真人不同,萧瑜一见到眼前的道士。就觉得其行为带了几分鬼祟。 萧瑜之前并没有见过紫玉真人,所以听到花玥的介绍之后,不面对这人多打量了几眼。 紫玉真人也看到了萧瑜,眼中露出一抹惊艳。随即目光变得有些莫测。 花玥秀眉微动,心下已非常不喜,萧瑜也下意识地往花玥身后挪了半步,但是这位道长却恭敬地主动与萧瑜说起话来。 众目睽睽之下萧瑜也不好下国师的面子,敷衍了几句。 这时,日影又形成了一扇门。 冯大将军如今受命监管圣殿之事。为了避免出现什么意外情况,以及圣殿中珍贵之物的丢失,这圣殿每日进入的人都是经过严格审查并搜身之类的,而且每日戌时正,圣殿之中所有人就必须离开。 所以再次入内时,都得等到日影成门的契机。 紫玉真人与萧瑜花玥等人一同进入,沿途都是萧瑜驾轻就熟在开门,而紫玉真人见此,眼中又闪过一道暗光。 此次萧瑜还是先去了主殿看了一下里边的情况。今日因为要方便萧瑜开那新发现的殿宇,所以负责拓印的人并不在,据说这殿中的书籍,如今才临摹了十之三四,还有大半没有临摹下来。主要每日的时间不多,人数也有限,所以进展也就不快。 随后几人就到了肖玉成巡查时无意间碰到机关显露出来的新的殿宇。 这座殿宇在主殿之后,也在这片建筑的中轴线上,萧瑜走到门边,就见上边同样嵌了一块玉璧,却是足有三道不同类型的题目。 萧瑜思考片刻就将题目逐一解开。 门缓缓打开,却见里边装饰华美而庄严,但是中心一个高玉台上的黑色匣子格外醒目。 见到这个匣子,萧瑜心中涌起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 似乎里边装的是什么稀世奇珍。 心中疑惑,萧瑜转头朝花玥看去,只见他也看向那个匣子,若有所思,不过感觉到她的实现之后,花玥一笑,拉住了她的手。 萧瑜与花玥、冯大将军往里边走去,突然看到玉台旁边写了一串拼音。 别乱动。 当下萧瑜立即停住了脚步,花玥与冯大将军、肖玉成也都跟着停下来,但后边的紫玉真人却仍目光热切地往前走。 花玥目光一闪。 萧瑜出言阻止道:“先别过去!” 然而紫玉真人却只停顿了一下却仍边走边问:“这是为何?贫道只走近一观,绝不会损坏这珍贵之物的。” 就在这时,不知紫玉真人碰到了什么地方,整座宫殿突然颤抖起来,萧瑜不由厉声喝道:“别动!” 紫玉真人却好似没听到,伸手就朝黑色匣子抓去。 见此萧瑜再顾不得其余什么,拉起花玥与肖玉成就往外飞奔:“快跑!这殿宇就要塌了!” 冯大将军恨恨瞪了还在使劲扳那匣子的紫玉真人,转身往外跑。 然而出了这个大殿,才发现外边也在坍塌,几人一路飞奔,相对较弱的萧瑜就落到了后边。 花玥当即抱起了萧瑜往外跑。 就这么耽搁了一下,两人已距离前边肖玉成、冯大将军几步之遥,而此时出口已经遥遥在望。 但是就在此时,长廊这一通道突然崩塌,在千钧一发之际,花玥手上运劲将怀中的萧瑜往外丢了出去。 而跌得浑身疼痛的萧瑜爬起来,就见圣殿所在的山整个塌陷了下去! 萧瑜环顾四周没看见花玥,心如坠冰窖,整个人忍不住颤抖起来,当下就想往前扑过去,却被后边的肖玉成死死拉住了。 花玥还在里边! 萧瑜心中一片空白,用力挣扎,泪水止不住落下来,哭喊:“子琛!放开我!让我过去!子琛还在里边!子琛!!呜~”(未完待续。) 第285章 生机 这两日春雨绵绵,风吹过有些清冷。 在落凤山那个分明有日光在山中却寻不到的神奇圣殿塌陷之处不远,之前为拓印以及守护其中珍宝,临时搭起了不少营帐。 此时,萧瑜就呆坐在最近的一个帐篷里,身上还穿着那日浅碧的衣衫,头发有些凌乱,双目红肿无神,神情憔悴,不动也不说话,只怔怔望着外边雨中挖土的兵将。 肖玉成走了过来,询问的目光看向坐在旁边相陪的肖佩,却见她有些伤感不忍摇了摇头。 这两日里,萧瑜都没吃什么东西,就饮过一点清水。 看见肖玉成与冯大将军过来,萧瑜又想起了一行人进去,最后只有花玥没能安然而归,还是她拖累的,泪水一下子滑落,低下头忍住了才哑声问:“现在外边怎么样了?” 即使将士挖掘的情形看在眼中,萧瑜还是忍不住问,仿佛这样就能多几分希望似的。 肖玉成看到萧瑜焦急憔悴的模样,心中绞痛,道:“很快就能挖开了。” 明知这不过是肖玉成安慰自己的话,萧瑜双眸还是亮了一下,又黯淡下去,看向了外边。 感觉心里空荡荡的,萧瑜站起来往外走去。 肖玉成见才两日就显得消瘦了的萧瑜步子都有些不稳,心里又是一痛,不由开口劝道:“二姐,先吃点东西吧,不然等这塌陷的土挖开了你怎么还有力气,这下边的圣殿只有你才最清楚怎么开门……” 玉成说的对。 乍听到这话萧瑜停下了脚步,肖玉成说得对,花玥还没找到,她不吃饭怎么能支持下去。 肖玉成见状一喜,忙让底下的抱琴将一直热着的粥送过来。 而旁边的肖佩也是心中一松,眼眶酸涩差点落泪,忙转过头去悄悄抹了,才开口劝萧瑜吃慢点。 吃过之后,萧瑜又起身往外走。 冯大将军手下的将士已经往下挖了很久。但还是没见到希望,高山一下子坍塌变成了平地,可想而知圣殿埋得有多深。 萧瑜也知道这一点,只是她不愿去想。不愿意相信花玥困在了深深的地底,更不敢去想长廊的崩塌时砖石落下花玥是否有受伤,而如果圣殿也坍塌了花玥会怎么样。 这两日萧瑜一直后悔,及笄之后怎么没有今早全了夫妻之礼,若花玥…… 抱琴打了伞追过去。给萧瑜挡雨,见其失魂落魄的模样,想到越侯与她两人往日的恩爱,也不知该如何劝。 站在坍陷的山石边看了一会儿,萧瑜忽然坐到一旁湿漉漉的石块上,轻轻哼唱起歌谣。 抱琴听不懂萧瑜唱的什么,只觉非常忧伤动听,几欲落泪。 没多久,林中突然传出一声虎吼,众人还没回过神来。一只斑斓的猛虎就出现在不远处的山石之上,威风凛凛目光炯炯,让人惊出一身冷汗。 萧瑜的歌声停下了。 底下的将士已经有不少反应过来,才弯弓搭箭,就听到萧瑜急急喊道:“莫要伤它!” 话音未落,萧瑜已经站起来往那边走去。 而猛虎见此,亦从山石上一跃而下,悠然行至萧瑜身边,脑袋还蹭了一下,很是亲昵的模样。 却见萧瑜还没有丝毫。伸手轻抚老虎的脑袋。 让底下众人一下子都看呆了。 见到花花,萧瑜一下子想起幼时一家人进山打猎采药的回忆,如今双亲早已过世,而当年的俊哥儿花玥。却又生死不知,心中绞痛,蓦然想起另外一件事,只觉心中的灰暗照入一线曙光,连忙擦了眼泪,立即手脚并用。有些笨拙地爬上花花厚实的虎背。 不远处抱琴、肖玉成几人还没回神,萧瑜就已经催促花花往前,转头道:“我去救子琛!” 只是须臾之间,猛虎就驮了萧瑜隐没在山林之后。 萧瑜方才突然想起花玥提到过,根据他对天书的研究及推算,这圣殿似乎还有另一个入口,看方位应该就是当初两人迷失在落凤山之后无意间闯入的山谷,而且与里边高耸的圣殿有关! 之前萧瑜一直处在震惊悲伤里,没有想起来,如今既发现了一丝生机,她岂能不紧紧抓住? 尽管不知道山谷是否真的存在另外一个入口;即使存在,也不知道仙人圣殿的坍塌是否也会影响到这个入口,但是总要过去看一下才知道,何况现在还有花花可以带路。 因为之前花花就已经去过一次了,而且它颇通人性,所以萧瑜仔细与其沟通过之后,它就毫不犹豫带着她进了林子,但觉旁边的景物变化,仔细一看,似乎已经到了上次迷失的大阵里。 野花烂漫,却有毒。 花花径直驮着萧瑜往山谷那边飞快赶去。 虽然十分颠簸,但是萧瑜紧紧抱住花花的脖子,不使自己掉下去,也未让它放慢速度。 这次花花居然绕过了那一片绵延的毒花,天渐渐黑了,萧瑜开始有些后悔这两日都没怎么吃东西,只觉浑身没有力气,却仍咬牙坚持了下去,而花花也没辜负其厚望,在晨光熹微时到了山谷。萧瑜非常疲倦,却在见到这个曾来过一次的山谷时瞬间打起了精神,直接让花花带她前往不远处壮观的宫殿。 清晨的阳光穿过石雕的窗子落在石板上。 绘出一个线条流畅的图案。 等等。 萧瑜有些反应不过来的盯住了地上的图案:这是……阿拉丁神灯?怎么会形成了这图案? 过了片刻萧瑜才回神,想到一个可能,毫不犹豫开口:“芝麻开门。” 好一会儿,还是没反应。 看着日影缓缓移动,萧瑜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团团乱转,抚了一下额头焦急的自言自语:“这应该是阿拉丁神灯……” 话一出口,萧瑜突然脚下一空,无处受力,直直往下坠去,忍不住惊叫。 然而萧瑜很快反应过来,想到多半是找到了圣殿另外一个入口,还没来得及担心会不会摔死,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天籁之音。 “阿瑜?” “子琛!”听出是花玥的声音,萧瑜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还在空中但是却忍不住想转头看去。“子琛,是你吗?子琛!” “是我。” 随着这饱含深情与激动的回应,萧瑜落入了一个温暖而熟悉的怀抱,而后炙热的吻就贴到了双唇上。 泪一下子又滑了出来,萧瑜紧紧抱住花玥的脖子,生怕他又把她丢了出去。 以后死也在一起,不分开。(未完待续。) 第286章 完礼 大结局 院子里桃花开得正好,灿若云霞,远望就如大团大团的红云。 如今距上古圣殿崩塌已经过了一年,萧瑜过了十七,正是娇艳之时,今日坐在桃树下,穿一袭鹅黄的襦裙,上边刺绣的桃夭朵朵正与头上的桃花相称。 微风吹过,轻软的花瓣落在裙上,分不出真假。 花玥自落了一地轻红的小径走过来,头上也落了几瓣嫣红,行至萧瑜身边,低头间几点花瓣落下,萧瑜伸手接住仰头才想说什么,花玥以手轻托其下颌俯首就是一吻。 当下萧瑜红了脸急急转头,嗔道:“你又这样!” 花玥一笑,前两日两人已经圆了房,所以这小丫头这几天总是有些闪躲,却是羞怯了。 这都成亲快三年了,还这么脸皮薄是怎么回事? 以前萧瑜偶尔会冒出一句等得花儿都谢了,花玥感觉他是等得花谢花又开了,终于等到了采摘的这一日。 连钟朗都与凌燕大婚了,而凌轶也续弦娶了沈秀莲,而郝俊跟肖佩的孩子甚至都快出生了。 花玥觉得自己真是不容易,但为了不伤害到这丫头,一切都值得。 而且如今萧瑜身姿曼妙,正是最美好之时,且这花儿受了雨露滋润,出落得越发娇艳。只是想着,花玥都觉得浑身有些发热。 留意到花玥的目光,想到这几日的荒唐,萧瑜脸一下子红到了耳后根,羞恼起身就走:“我要回去看书了!” 花玥含笑道:“为夫来是想找娘子说这玥神珠之事的。” 听到这话萧瑜下意识先往四周看了一下,没有人,才又不满地嘟囔道:“你怎么在外边就说这个,小心给人听到,先回房去。” 说完见花玥还站着不动,萧瑜紧走几步拉起了花玥的手道:“走呀!” 花玥反握住萧瑜的手,微笑道:“好。” 守在外边的远志、半夏几人见两人牵手从桃林里出来,径直往正院走去。而且直接进了屋子,还吩咐看好了门不许人入内,一时都不知想到什么地方去了,几个侍女更是低头红了脸。 近日越侯与郡主几乎白天都有大半日时间是在房中过的。 远志是打心底里不明白。明明郡主两年前就及笄了,怎么这完礼的吉日却挑这么后边的,让大家都为两人感到着急,因为即使真的提前同房了,没有完礼的话怎好留下子嗣? 以至于这几日是如胶似漆。 想到自家郡主可是神女。或许因此讲究一些也是有的。远志这么想,也不敢过多揣测主子的私事,忙收了心思,一本正经守在门口。 但却又忍不住看了一眼旁边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半夏。 远志早两日终于忍不住与主子提了想娶半夏为妻的心意,郡主答应说会问半夏的意思,若半夏愿意就给两人成亲。 然而半夏这两日没见有什么反应,莫不是郡主忘了? 花玥与萧瑜回到房中,翻手一颗拇指大小圆润的明珠就出现在手中,但见其莹润有光,清透纯净。带有暖意。 这就是紫玉真人迫切想得到的东西。 那日花玥与萧瑜几人在圣殿坍塌时就急忙离开,而紫玉真人却仍拼命想取走玉台上的黑色匣子。 花玥在快到出口时遇上了长廊崩坏,将萧瑜丢出后砖石就已把门堵上,他只能原路折回,在坠落的石块中飞掠而出回到空荡的花园,受了点轻伤,并没有什么大碍。 感觉到整个圣殿在下坠,花玥甚至有些站不稳,心下一沉,即使没有受伤。若此宫殿陷入了地底,想出去恐怕更难了。 至少原来的出口现在肯定不通了。 好在过了一会儿,这下坠之势就停下了,头顶依然是朗朗碧空。不知是否乃因为古籍所记载的什么阵法才出现的幻象。 没多久花玥就看见紫玉真人抱了黑色匣子踉跄过来。 花玥想到就是他贸然触动了机关,才使自己困在了这里,而且还不知其抢这匣子是何目的,这里边又是何物,就迎了上去。 紫玉真人受了重伤,不是花玥的对手。临死之际让花玥问出了一些讯息。 原来堂堂大齐的国师也与臭名昭著的毒门有关系,紫玉真人竟然是苏韵的老相好。 而且,紫玉真人在苏韵处得知了上古仙人修建的神殿之中有当年仙人留下的圣物仙玥神珠,得之可羽化飞仙,在进入那个新发现的圣殿之后,不知为何他竟无法压制心中对那黑色匣子的渴望,不惜暴露去抢夺,才导致了圣殿的坍塌,而匣中之物自然是仙玥无疑了。 原本紫玉真人从圣殿中取走匣子就收了重伤,如今又遇上花玥打斗了一场,没多久就咽了气。 花玥对于紫玉真人没能透露更多觉得有些惋惜,但对于紫玉真人的死自然没有半分同情。他仔细观察了匣子,发现外边有几行小字,不仅让花玥确定了紫玉真人对匣中之物的猜测不假,而且其中还明白地写了匣子的打开之法。 然而花玥得到了匣子里边的明珠,却没觉得有何神异之处。 花玥将之收起来,寻找出去的法子,经过推算,发现一个应该是生门的方位,但却不知怎么将出口打开。 如今花了几日时间,也没有任何发现,花玥不知外边的萧瑜会急成什么样子,心下也感到十分焦虑。 就在这时,花玥却听到头上装饰了珠玉的穹顶有响动,接着伴随惊呼一个人影落下,这声音是如此的熟悉,让花玥又惊又喜,又担心上面发生了什么事,才使得萧瑜掉了下来。 待从萧瑜口中知道她是特意寻他而来,花玥只能叹美人恩重无以为报。 两人在圣殿中转了一圈,遗憾发现那些珍贵的天书已尽数在坍塌下陷时毁去,还没有来得及临摹的那些或许再也见不到了,这实在是一个巨大的损失,好在那些种子早已全部拿走了。 因为不知留在圣殿还会有什么危险,见里边已经没有什么东西,两人想办法找到了长长的巨木搭在头上的洞口,离开了圣殿。 见到花玥与萧瑜安然而归,众人都很高兴。 但是这传说中的玥珠却一直没有发现有何神异之处,萧瑜想起当初父母取名以及花玥的名字,只觉非常的巧合。 但也仅此而已。 如今花玥是发现了什么吗?萧瑜无比期待地看向花玥。 花玥见萧瑜双眸亮晶晶看着自己,心中又是一动,上前抱住她,萧瑜红着脸轻微挣扎:“你就不能消停些……” 听到此言,花玥想到这几日的温香软玉,只觉更是情动,轻笑道:“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萧瑜疑惑抬头,陡然感觉眼前似乎有一道凤凰还是朱雀的虚影闪过,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四周环境变幻,花玥抱着她却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灵光一闪冒出个念头。 空间? 但见四周灵气缥缈,花香四溢,却是在一片花海之中。花玥在耳边轻笑:“等会儿再告诉你这是什么地方。” 说完花玥将身上的大袖披风一扯铺在花丛间,就把萧瑜放在上边。 瓦蓝的天空映入眼帘,萧瑜来陡然明白花玥的心思,脸红得简直要滴出血,忙想着起身:“这、这实在太荒唐了……” 花玥轻轻一笑,哄道:“别怕,阿瑜,这儿没有旁人……” ……(未完待续。) 番外 花瑶 完结了。其实最开始我打算写花瑶为主角的,所以就多加一篇花瑶的番外吧。 还有几章萧瑜和花玥的感情戏,可惜等什么时候没那么严了再放出来。 宫院深深,花团锦簇。花瑶漫步在御花园,听着宫女提起南边的情况,一时陷入了沉思。 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入宫为妃。 花瑶很小就被拐了,甚至连之前的事情都记不清楚。她从小被拐子养在岭南,在她六岁那年,有个三十许的美艳女子过来相看,就从拐子手上买走了她。 尽管年纪还小,但是花瑶却也大概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直觉这女子并非什么好人,感到此去前途未卜,却也没有跟自己过不去,该吃吃,该睡睡,心中暗自筹划脱身之道。 花瑶本就是个聪慧的。 美艳的女子别人皆称之为玉娘,隐约出身风尘,做她们这一行的,也有许多门道,不知有了什么方法,花瑶就口不能言,四肢酸软。 玉娘还笑道:“小姑娘不消担心,待到了地方,少不得就让你自在说话。” 花瑶心中暗恨,却也无可奈何。 玉娘将花瑶带到了一座宅院,这里已经有十来个女孩子,皆是五六七八岁的模样,最大的看上去也不过是十岁出头。 尽管花瑶早知道有不少拐子将小女孩拐去养大,看其出落的品貌如何方出手的。没想到这楚馆也会从小养女孩子,还让她遇上了。 花瑶年小力微,也没有什么办法。只有认命先住到了玉娘等人给她安排的房间,与此同时她也恢复了说话和行动的自由,当然,这局限于这个院子。 入住当天,花瑶就领教了逃跑的后果。 一个叫紫陌的大约十二岁的女孩子企图趁妈妈带姑娘们出去的时候偷跑,被抓了回来。 由于紫陌已经是第三次偷跑了,所以这些人对她失去了耐心。把她关进小房子里,让几个凶神恶煞的大汉去“教un”她。 花瑶年纪虽小,但经li了被拐之事。还有平时听到拐子以及与之往来的人的言行,隐约猜到了一些,再加上旁边有已知人事的十岁出头的姐妹,很快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浑身发冷。 玉娘等人也半点没有回避她们的意思。多半是想着杀鸡儆猴,用紫陌的下场来威慑她们,以儆效尤。 听着小屋里传出绝望的哭喊哀求惨叫,那渐渐低弱下去的声音,大夏天的花瑶控制不住发抖,院子里听到的人不少,但也有充耳不闻熟视无睹的少女,显然是见多了已经麻木。 过了两个时辰。几个大汉才从屋子里出来,带着猥琐狠戾的笑。扬长而去。 没过多久,突然传来一声惊叫:“啊,紫陌上吊自尽了” 玉娘带着两个大汉过来,将紫陌放下来,到底没死成,见她悠悠醒转,玉娘冷笑一声:“将她裙裤除了,乱棍打死” 花瑶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登时惊恐不已,晕了过去。 等她醒过来,紫陌的尸体已经处理了。 此后,花瑶越发小心,强迫自己努力去适应。 花瑶还小,但是已经初见丽色,所以玉娘等人对她除了教导之外,衣食什么的都不差。 虽然花瑶表现得循规蹈矩,又聪慧,似乎很努力去迎合玉娘等人的喜好,其实她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怎么逃走。 那样惨烈的事情偶尔发生,久了,花瑶也有些见惯了,这样她有些心惊。 宅院里不少女孩子慢慢的都习惯了麻木了,然后就默默接受了这样悲惨的命运。 花瑶不想这样。她平时的表现极好,又会察言观色见风使舵,并将自己想要逃跑的心思藏得极好,所以在玉娘等人几番试探之后,终于对她稍微放心。 转眼好几年过去了。 花瑶出落得越发美丽,玉娘等人像是得到了一株摇钱树,对她看管得更紧。 平日里花瑶也时不时出个点子。这段时日武王宝库的消息甚嚣尘上,连呆在深宅大院里的姑娘们都得到了消息。 初时花瑶不以为意,这日晚间翻来覆去睡不着,想着如何逃脱樊笼之时,她忽然脑海里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好主意,激动不已。 花瑶费了许多心思,终于折腾出一份藏宝图。 这天,花瑶找到玉娘,道:“玉姨常说永安郡城情楼众多,您经营的天仙楼寻芳客少,我现在倒有一个主意。” 天仙楼与其它楼馆相比,虽然也有头牌行首,但并无出彩之处,兼之位置不够好,生意一般。 花瑶素来有主意,玉娘也能听进去几分。 听到她如今这么说,玉娘道:“我的儿,还是你贴心,知道我的心事,却不知你有什么主意” 花瑶就把自己伪造的藏宝图拿出来,道:“玉姨你看,这藏宝图如何” 说着将自己的想法娓娓道来。花瑶是想把这张图做旧,让别人看上去时觉得是历史久远之古物,她给玉娘分析了藏宝图中隐含的线索。 玉娘初时不明所以然,然后怎么听都觉得这藏宝图上指示的藏宝地点就在天仙楼附近,她也不是太笨,立即明白了花瑶的意思,欢喜半晌后犹豫道:“要是寻宝的人当了真,想要挖宝,会不会影响到天仙楼,把天仙楼给拆了” 花瑶笑道:“玉姨忧心太过了,藏宝地点虽然在天仙楼附近,但也没有就在天仙楼,而且只是疑似的线索,那就能真拆了那些寻宝的人精着呢,往那里一坐,细细查看一番地形什么的,有没有宝藏就有了大概的想法。” 玉娘闻言道:“那他们到了天仙楼,岂不是很容易就发现天仙楼根本没什么宝藏” 花瑶笑道:“财宝动人心,没有线索就罢了,但凡有一点点风声,寻宝的人就会争着去碰碰运气,不然要是给别人得了,自己不是剩下捶胸顿足的份儿有了这张藏宝图出现,凡是有心思的人自然蜂拥而至,先看过再说,宁肯错了也不会放过这个发财的机会的,到时候就看玉姨手下姐姐们留客的本事了。” 玉娘闻言笑逐颜开。 因参与的人都事先知道了这藏宝图是假的,而且也先入为主听到了玉娘所说的藏宝图的关键线索在哪里,所以没看出花瑶的小心思。 然而花瑶的目的却是想引寻宝人到这院子里来。她在设计藏宝图的线索时,天仙楼只是惑人耳目,其中隐含的另一个更加隐晦的地点就是她所在的院子。她相信寻宝的人那么多,一定会有聪明人能够看出这一点。 花瑶就是希望这宅院引起众人的注意,得到逃出去的机会。 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这么顺利。未完待续 ps:终于完结了这是裙子完结的第一本书感觉自己萌萌哒新书还需要一段时间,最近在找工作。 推荐好友的文 重临末日作者名:清止 bookid三564918,booknae重临末日 简介:楼岚赶时髦的重生了一把,还没来得及撕比,复仇,抢资源,就先碰上一个脑残的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