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伤痛1》 第一回 遭涂炭生灵齐悲吼 痛失亲茫然空洒泪 在一段昏暗的旷野中,我走在小河边。这是一条我不是很熟悉的小河,草都长在水里,鱼在草根处游来游去,就在我想看的更加仔细的时候,突然在水的倒影里看见天在不断的往下压,越压越低。清晰的河水也突然变成的血红色,散发着难闻的血腥味,一瞬间自己也置身在这血红的水中,在惊恐中想走出去,却看不到哪里是边际。这时,天推着蠕动的黑云已经压到我的头顶,渐渐的把我挤入血红的水中。 每到这时,我都要从梦中呼喊着惊醒,带着惊出的汗水,一直坐到天明。这样的梦我做了很多次,人们都说做了不好的梦,只要早晨一起来马上和别人说,就能把梦境化解。当时我却没有在意,也没有对任何人说,可后来我却后悔的要死,后悔当时为什么没有说?如果我当时要是说了,也许真的就能化解后来血流成河的惨景和那些不堪回首的痛苦的经历! 我小时候住过的村庄都是建在山和山中间较为平坦的地方。多了也占不下,也就几户、十几户的就算一个村子了。房子都是就地势而建,高低错落着。有的直接暴露在太阳底下,有的隐藏在树荫里,若隐若现。在恬静和自然中却又充斥着一种苍凉与萧条,只有那几缕淡淡的随风散开的炊烟,彰显着生命的气息。 今年刚满二十二岁的我,从小就跟随父亲学打枪,一起进山打猎,父亲为了让我长大有出息,还特意从外地找来名气大的高手来教我,我当时也不管长大有没有出息,就是处于好奇的学。等到了十七八岁的时候,就已经锻炼的不但枪法纯熟,而且还能在山间跳跃、奔跑如走平地;在树木茂密的树尖上,还可以攀着树枝前行,真似灵猿般快速、机警。也许正是父亲的苦心和艰苦的生活环境,才能让我锻炼出超人的体能和坚强、勇敢,不服输的性格。 今天我和往常一样,吃过娘做的豆角“苦累”饭,就扛着猎枪,带上猎狗“毛毛”进了村子后面的深山。 夏季的天空总是那么善变——一层厚厚的云,把阳光遮得严严实实的,就算到处都是“百草丛生、鲜花遍地”的景象,也还是让山我多了几分闷意。 “毛毛”精神头却是十足,在前面连窜带蹦地跑,一身棕黄色的毛不停的抖动着,一会儿钻进树丛没了影,一会儿又突然跳出来吓我一下,然后又转身跑开。 其实,村里的人都说“毛毛”也不算是条标准的猎狗,因为它的体形要比别的猎狗小了一些。但它对我却是极为温顺,我示意它做的,它都能极力完成,见过的人都说“毛毛”能听懂我的话。又因为幼小的时候,头上多出那么一撮毛,很是显眼,人们就都叫它“毛毛”了。 “今天的运气真不太好啊,快晌午了,连一枪也没放!”我自言自语的说。 其实,一路上曾经是有两次机会开枪的。可是,当我看到猎物身上还带有未愈的伤痕的时候,还是把枪放下了。在我的记忆里都已经记不清放走过多少条生命。 记得有一次在打猎回家的路上,突然从路旁的树丛里跳出来一只小豹子,张着嘴对我猛扑过来,动作迅猛异常。我根本来不及拿枪,只能顺势往旁边一闪,让过小豹子的头,急转身进步,伸胳膊从后面缠住小豹子的脖子,小豹子的爪子还没落地,就被我硬生生夹在空中。小豹子两条后腿奋力凭空乱蹬,连晃带摇,欲要挣脱。我刚把猎刀抽出欲下杀机时,这只小豹子突然不再挣扎,瞪俩大眼满含玩皮和伤感的看着我,四肢无力的耷拉着,粗壮的尾巴在下面来回的甩动。我看到小豹子这副可怜样,突然不忍心下手了,用刀柄拍了拍小豹子的头说道:“我放了你,你可不能再咬我了”。说完,一弓身,腰一扭,用力把小豹子扔了出去。小豹子一落地,半塌着身子回头看了看我,然后转身跳入树丛逃走了。由此我总嘲笑说: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猎手。 我自语着,“歇歇脚再说吧。”说完就顺势坐到一棵满是阴凉的大树下面。仰头看着浑浊的天空。 这时,天上的乌云又不知在什么时候增厚了不少,也压得很低,几乎就是擦着树尖儿随着风翻卷着蠕动。与平时不同的是在深灰色的乌云里面却隐者一些深黑色的云,形状各异,丝丝缕缕的,像是张牙舞爪的怪兽,随风游荡着,越压越低;又像是剥去皮的动物的血管,随时都要溅出血来??????看的我心里有股说不出来的堵得慌。 “‘毛毛’!走!回家了。”我一面站起来,一面喊着好像有些疲惫的“毛毛。” 可是,就在我刚站起来的时候,一阵急促的响声让我瞬间定在那里,侧着耳朵细听,判断着响声的方向。以我长期用枪的经验,可以肯定这是枪的声响,却又不像是猎枪的声音。这时,蹊跷的枪声更加急促了,惊得鸟雀成群的飞起,伴随着凌乱的叫声飞向远方?????? 我出于好奇,急忙登上一道山梁,来到地势高的地方。分开繁盛的树丛,抻长脖子,本能的往家的方向看了一眼。这一看,让我更加糊涂了:只见就在家的方向浓烟冒起老高,隐约在浑浊的烟柱下方还有火光闪动。 “毛毛”此时却突然狂躁不安起来,蹲在我脚下,全身的毛都炸起老高,嗓子里不停的发出“吱吱”的叫声,仰着头,看看我,又扭头看看火光,原地不停地踱动。 这时,我突然有一种莫名的心悸“怎么回事”?我边想,边顺着山坡往家的方向奔去。 就在快进到村子里时,突然看见有几十个身穿黄色衣服的人从村子里走出来。与我相隔不到百米。 这里的路虽然不宽,虽然路的两边长满了大小的树木,伸出来的挂满绿叶的树枝都在路的上方交错着拥在一起。但却都不能影响视线,彼此把对方都看得清清楚楚。我还没弄清楚对方是什么人,就听“砰、砰”几声枪响,子弹带着哨音从我耳边飞过。我也来不急多想,本能的一个侧翻躲到路旁的大树后。 可是这时,紧跟在我后面的“毛毛”却没有停下来,像脱了弦的箭一样,擦着地皮,带起一溜尘土向前冲去。 我急的直跺脚,那些家伙对人都敢开枪,何况是一只狗。可此时,却是来不及唤回了。在随后的一阵急促的枪响后,传来“毛毛”的惨叫声,先紧后慢,很快就没了声息,“毛毛”是我从小养大的,几乎形影不离,如今想是死定了,急的我眼都要瞪出来,把牙一咬,转身就是一枪。 我早就听说其他地方有日本来的当兵的,由于见人就杀,极其凶残,所以人们都叫它“鬼子兵”,我心想:“这肯定就是传说的‘鬼子兵’了。”因为除了‘鬼子兵’,还没听说过谁会杀人。 这时,我听到那伙鬼子兵一边开枪,一边朝我这边跑过来。都能清晰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和子弹钉到树上发出的“哧哧”声。我也顾不上多想,快速转身,身体紧贴着树干,也不敢探头,右手在前把猎枪擦着树干,朝鬼子兵的方向就是一枪。枪声未落又急转身,在转身同时左手拇指已把弹仓推开,右手已从子弹带上取出两颗子弹,背一靠树子弹已上膛。又顺势转身从左侧射击。这一连串的动作,都是在一瞬间完成,也许是痛失爱犬的缘故吧,此刻感觉动作的速度比平时还要快?????? 两枪四发散弹呼啸着朝鬼子兵扑去,被击中要害的当场就毙了命,受伤轻点的满地打滚的嚎,其他鬼子兵先是一愣,趴在地上,稍后又起身射击。我趁机跳进树丛,几个窜纵已不见身影。绕了一大圈想回村看个究竟。 等我小心的从后面绕进村子时,眼前的一切让我不敢相信都是真的。用石块垒砌的房屋都成了一堆堆碎石,近百的老幼妇孺都躺倒在已成废墟的房屋旁。火光推着烟雾冒起老高,空气中满是焦糊的味道。我当时几乎是连爬带跑的来到自己家的房屋前,见老父亲斜倚在只剩少半截的屋墙边,满脸血污,眼睁的很大,已凝固的眼神中充满了迷惘与不解。随后又在墙的外侧找到已没了呼吸的母亲。我摇晃着、呼喊着,可是却什么都无法改变了。 这一切来的都太突然了,我怎么都不相信眼前的这一切,刚出门时,父母还好好的,还反复叮嘱自己要注意安全,并说等我回来,可这?????? 我充满血丝的眼睛左右看着这一切,手伸开却又不知要拿啥,原地转着圈,随后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凄惨的吼声在山谷间不断回荡,久久不绝。随后,我突然从地上抓起猎枪,疯了一样朝鬼子兵走的方向追去。悲伤的怒火燃烧着我每一寸肌肤,大脑一片空白的我已不能再思考什么,只是一个念头“找到那伙吃人的恶魔”。可是。这茫茫黑夜哪里还有鬼子兵的影子。我当时也不知跑了多长时间,直到双腿已经无力支撑身体,才不由自主的瘫捯在草地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等我醒来的时候天空已经布满星斗,山风凉凉的从我脸上划过,我激灵一下坐起来,摇晃着想尽快往回走,可是我真的已经没有力气跑了,只是一步一步的走着,头垂着,仅是凭一个猎手的本能往回走着。在经过“毛毛”最后发出惨叫的地方,我努力搜寻着,就算是死了我也想在看看它。可是找遍了路上和旁边的草丛都没有发现“毛毛”的影子,我当时怎么都想不明白是为什么。 离家越近,悲伤之情越烈。就在我快要靠近村庄时,突然听到村庄里有人在啼哭,哭声在夜空传来更显凄凉。我心里一震,猛抬头急步循着声音奔去,等到了近前才看清,原来是同村王叔家的闺女——玉莲。 玉莲比我小一岁,从小和我一起长大,一起学打猎,几乎天天同进同出。因生得秀丽端庄,如翠玉般的水中初绽的莲花一样美,所以人们都叫她玉莲。我们渐渐长大,虽不像少儿时形影不离,却多了几分另外的好感?????? 这时,玉莲正半坐在地,同样为失亲而痛。我一突然出现,倒把她吓了一跳。尤其是在这杀气极重,血腥遍地的夜晚,令玉莲如被电击一般,由半坐急蹲起问道:“谁?”,我知道是自己惊吓到玉莲了,就急忙退了一步说道:“是我,山娃子。”当这熟悉的声音一出,玉莲一下瘫坐在地上,只是喘息不停,却说不出话来。我走过来蹲到玉莲身旁,拉起她的手问道:“你怎么在这里”。玉莲本来就已经是惊如失魂,悲至极点,我再这么一拉一问,她竟抱住我大哭起来。其实我也早已心力憔悴,被玉莲的泪水一引,就再也忍俊不住:我们两人相拥在一起痛哭失声?????? 山风还在不停的刮着,吹的那些还未烧尽的火堆不时的飞起火星子?????? 过了许久,我扶起玉莲说道:“好了,别哭了,我们还是先把他们都埋了吧,等以后鬼子兵没了,在给他们找个好地方。玉莲抽泣着喃喃说道:“这是怎么了,我早晨到山南姑姑家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回来怎么就成这样了。”说完又泣不成声。 “别哭了,我们一定会给他们报仇的!”。 我一边说,一边拉住玉莲的手。刚要转身去掩埋死难者的遗体。就突然从远处又传来急促的枪声。我们两人不约而同朝枪响的方向看去。我肯定的说:“就是这枪声,我听的出来,就是拿这枪的鬼子兵杀人放火的,不知又在那里杀人呢”。 玉莲看着、听着,半晌无语。过了一会,突然转身对我说:“看这样子,好象是姑姑家的村儿,莫非??????” “好了,别说了”我打断了玉莲的话说:“不管是不是,我都要找他们算账!” 说完拿起猎枪,又把子弹带子紧了紧,回头对玉莲说:“你先找地方藏起来等我回来。”玉莲一面把脸上的泪水擦去,一面说道:“不,我也要去,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鬼子兵这么凶残”。我又再劝,可玉莲那里肯听,转身猫腰在废墟中摸了一会,终于找到自家的猎枪,熟练的抖掉子弹带上的尘土,把子弹上了膛。 我心想:“玉莲去意已定,真又想不出什么理由劝说,再说把玉莲一个人留在这,也确实不放心。这里毕竟不比从前了,从前这里是温馨、快乐的家园,可现在只是一片荒凉,到处都布满了血腥味。”想到这里对玉莲说:“去就去,但你一定要小心了”。玉莲看了我一眼回道:“放心吧,从小到大,只要我们在一起就没出过事!”说完,迈步就走。我也不再多说,紧走几步赶在玉莲的前面,两个人一前一后,朝枪响的方向奔去。 这时,已经是后半夜了,也是漫长黑夜中最黑的一段时间。但对我们来说也不算什么。毕竟从小就在这些山路上行走,哪里高,哪里低,甚至哪里的山路有凸出的石头都一清二楚。 很快就接近枪响的地方,又转过一坐小山坡,已能清晰看到前方:依然是火光和冒起老高的浓烟。我遇到过这些鬼子兵,知道这些家伙的枪法很准,进攻的速度也很快。所以没有冒险前进,不是我胆小了,而是此时心里多了一份牵挂?????? 我拉着玉莲,在离村不远的一个七八米高的小山梁上伏下身,想看看情况在做决定。山梁下面就是一条山路,大树虽不多,但灌木,杂草丛生,人藏在其中却是很难发现。 我把她拉到这里,她本不愿意,她是想直接冲过去,因为前面就是她早晨刚刚离开的姑姑家。可是,从小就习惯了听我的安排、拿主意的她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蹲在那里低声说道:“和咱们村一样,也不知我姑姑家怎么样了。”说着眼泪又流下来。泪水虽然不断滑落,可玉莲的眼神却丝毫没有暗淡。用手快速的抹了两把面颊上的泪水,迎着风注视着前方?????? 第二回 烽烟起悲愁暂止泪 撒怒火儿女据强敌 这时,我拉了一把玉莲,低声说:“快趴下,有鬼子兵过来了。” 玉莲听了我的话明显有些紧张,俯身仔细看去,在村口果然有黑影晃动,还能听到“叽里哇啦”的叫声。 随着声音不断靠近,我又低声对玉莲说:“我碰到过这些鬼子兵,就是他们烧咱们村的!” 说完,又转身抱过枕头大的一块石头,放到玉莲前面说道:“一会藏好了,别露头。” 然后自己也抱了一块石头放在身体前面。又急忙把枪检查了一遍。 玉莲转头低声说:“山娃哥:你也小心了,我是不怕的,你不用管我。” 随着声音越来越近,已经能模糊看清有几十个鬼子兵向我们走过来。有的还好象扛着什么东西,走的不快,还忽左忽右的晃动。可能是因为不习惯这里高低不平的山路,尤其是夜晚的山路。 我们都目不转睛的盯着前面的鬼子兵一点一点的靠近。说心里话,如果说当时不害怕那是瞎说,毕竟鬼子兵的人数和枪都远超过我们,真打起来,谁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后果。可是当时只想着报仇,悲伤、仇恨交织在一起,眼睛里真的都要喷出火来了。怕只是一闪念的事,想都没想避开逃跑。 很快鬼子兵已经走到离我和玉莲已经不到百米,这正是猎枪最有效的杀伤距离。 我早已经等的心急了,对玉莲说了声:“我先打了。”就把枪一顺,对准鬼子兵,两眼一闭就是一枪。玉莲也不怠慢,枪声几乎和我的同时响起。 有经验的猎手都知道,夜晚打枪,瞄准后一定要在开枪的一瞬间把眼闭上,防备枪一响,火光喷出,刺激的眼睛短时间看不清东西。我们两个人好坏也都是远近闻名的猎手,自然不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 鬼子兵正在只顾脚下的山路,冷不丁两声闷响,如同炸雷一般直劈下来,估计惊的鬼子兵连舌头跟都发麻。前面的五、六个鬼子兵死的死伤的伤。其他鬼子兵也乱做一团,也不管是哪里了,只是慌忙就往地下趴,胡乱的完全没有目标的开枪还击。 还没等鬼子兵找到射击方向,我们又先后打响了第二枪。随着几个鬼子倒地,鬼子兵也确定了我们的方向,叫唤着边射击,边猛扑了过来。 我们的猎枪用的都是散弹,一打一大片,不用很精确的瞄准,也就不用把头全露出去看,知道大概方向就行,都尽可能把头压低。只听到鬼子兵的子弹,有的在头顶呼啸着飞过;有的打到石头上发出清脆的声音,飞起阵阵烟雾,震的石头乱晃。 玉莲此时充满感激的对我说:“还是你想的周到,要不是有这两块石头,我们早就被枪伤到了。”我当时没有说话,只顾着前面的的鬼子兵,因为我要担负起保护她的全部责任。虽然后来并没有做到,但我的心的确是这么想的。 转眼间我们都已经放了七八枪。这也是我和玉莲从打猎以来开枪次数最多的一次。以前打猎基本上是一枪搞定,开第二枪的时候都很少。可是,今天的鬼子兵却是我们遇到的最厉害的猎物。这群鬼子兵不但像狼一样成群,还要比狼更凶残,更具有攻击力。 从一响枪就没停息,连续的装弹,射击。前面的鬼子兵刚刚扑倒,后面的鬼子兵,又叫唤着向山梁猛冲过来。但是,还没冲几步,随着猎枪响起,几个鬼子兵又应声倒地。这时,鬼子兵好像回过神儿了,开始左右散开,拉开距离,试图迂回包抄。我在上面看的清清楚楚,又打了一枪,随后拉起玉莲就往后撤。我们刚到山梁下面,已有几个腿快的鬼子兵登上山梁。我是从下面往上看,看的自然是更加清楚。也来不及说话,转身一把推开玉莲,顺势回身就是一枪。相距不到二十米,散弹就像雨点一般扑了过去,硬生生把几个鬼子兵从山梁上给掀了下去。我断定被这一击是绝对死定了的,这么近的距离,就是野牛也能打个对穿。当时别提有多痛快了! 这时,迂回到两边的鬼子兵,也一个接一个的爬上山梁,疯了一样朝我们所在的方向扑了过来。一边往前冲,一边不停的射击。好在天色黑暗,又加上树木杂草丛生。鬼子兵一时很难确定精确目标,只是大概方向乱射着。 我们和鬼子兵的距离本来不远,又加上鬼子兵从不同角度分散进攻。不多时已有鬼子兵冲下山梁,离我们更近了。 我心里预感到不妙,就一边装子弹,一边对玉莲说:“快退到石头后面去!这不行!” 说完,继续转身射击,枪音刚落又顺势一滚,滚动的同时子弹已经快速上了膛。但是,我还没有蹲起来,就已经有几个鬼子兵冲到近前。我当时也来不及转身站起来了,就顺势面朝上往后一躺,同时举枪射击。巨大的气浪,将跑在最前面的鬼子兵,凌空击起翻向后方。另外两面的鬼子兵也是几乎同时举枪赶到。我当时都打直眼了,见已经来不及躲避,就把牙一咬翻身而起,单腿跪在地上举枪朝一面的鬼子兵射击。同时全身都用力收紧,等待着鬼子兵的子弹进入自己身体的那一瞬间??????这也是无奈的选择,当时只有几米的距离,一杆枪再快也不可能同时打向两方。事已至此,也只能杀一个算一个了。 就在我无法避让的一刹那。在我身后突然就是一声巨响,把那个举枪的鬼子兵,打的头朝后旋转着飞了出去。我都不用看就知道是玉莲及时开了这一枪。 我站起身一面拉玉莲往后撤,一面说:“你怎么还不快走!” 玉莲有些着急的说:“你不走,我怎么能走。死,也要死在一起!”玉莲的话让我很是感动,都说人是能同富贵不能同患难,现在有人愿和我同生共死,我真是知足了。我还想说点什么,但是,此刻以没有时间多说话了。面对越来越近的鬼子兵,只好一起快速往后退,先退到一个椭圆形的大石块的后面举枪还击。然后再快速的跳到下一个大石后面。每开上一枪,就迅速后撤。每一次枪响,就有鬼子兵倒下。总是和鬼子兵保持着一定距离。 当退到山坡边缘上的时候,见后面是一个开阔的山沟,两面山坡缓缓伸展,全是杂草和树毛子,没有了可以掩体的大树或巨石。山沟中间地势虽有起伏,但是,根本就藏不了人,这种地势对我们来说可是要命的。 我们倚靠在山坡边最后一块大石头的后面。子弹不停地从我们的旁边划过。玉莲靠坐在石头边,一边呼呼喘着粗气,一边把子弹顶上膛。我紧贴石壁,根据枪声的远近不断把枪顺出去还击。 枪声越来越近,从身旁飞过的子弹发出的哨音也越来越响亮。 我回头玉莲说:“这里不能再藏了,听枪声两面的鬼子兵都快包围过来了!”我一边说,一边仍旧不停的还击。 玉莲抽冷子打完一枪,然后,转过身一边装子弹,一边说:“山娃哥,你还记的吗?我们那回打猎,碰到狼群的时候是怎么做的了吗?” 我心里猛然一惊,我当然记的,可那是形同于自杀式的打法。可当时是真的没有选择了,怎么都是一个死,还不如搏一回:“嗯,记的,好!我们就那么办,拼就拼了!如果万一我死了,你就一直往前跑,别回头!” “山娃哥,别说了!”玉莲带着埋怨的说,“就算死!我们也要做着伴儿!” 玉莲的话音刚落,就在身旁轰轰两声巨响。气浪夹着草和沙土把我们两人推到一边。我急忙拉住玉莲,顺势往一边翻滚。也来不及问她伤到没有,只是用力喊了一声:“走!”话音未落我们就双双向后跳出。脚刚刚着地,我的猎枪就已经响起,随后黑黑洞洞枪口里喷出一道火光,我快速向后转身,玉莲紧靠着我的后背转到前面,身体未停枪已响起。枪音刚落我又已经转到前面,人到枪已响。我们两个人背靠着背,如同车轮般不停的旋转,不停的向鬼子兵射击。开枪、转身、装子弹,这一连串的动作都是在一瞬间完成。没有思考,没有停顿。就像过年时旋转在地上的烟火——美丽、飘逸,又让人心惊?????? 其实,这种打法就是拼命,都抱着必死的决心,在这种情况下,能活下来的确是个奇迹。也许正是处在生死的边缘,才能把体能发挥到极致。在我的印象里我们的动作从来都没有那么快过。 后来有人感慨拟作: 炊烟随风初散,烽火须臾漫山,望不尽哀鸿遍野, 草枯鸟落人心寒,戛然泣无边。 心碎独领豪迈,恍如隔世从来,须眉怒目山地裂, 娇躯轻扭慑群魔,生死共相携。 我和玉莲一拉开这种拼死的架势,明显是让鬼子兵猛地一愣,还没等反应过来,前面的鬼子兵就已经哀嚎着倒了下去。有的鬼子兵张着嘴,喘着粗气,眼睛直钩钩地看得入神。也许是鬼子兵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一切;也许是不相信这么完美的东西,竟是来到自己身边的“死神”。 等到鬼子兵反映过来,举枪射击的时候。我和玉莲又突然扑倒在地,同时一个向左一个向右快速翻滚。在翻滚的同时枪声不断,火舌飞舞。喷出的烟气久久不散??????转眼间两个人都已经翻滚出去十几米远。这时,枪声突然停止,我们都趴在一尺多高的草里,一动不动,不发出一点声息?????? 就这样,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这时,天已经渐渐的放亮。此时,我和玉莲两人都能朦胧地看到对方。而就是这时,关键的时刻也就到来了。 我们心里都清楚:“如果再等下去,天一亮,就成了鬼子兵的活靶子,躲都没地方躲”。 想到这里,我们都微微起身看向对方。我先向玉莲轻轻摆了摆手,玉莲自是心领神会。我们都慢慢的把头抬起,擦着草尖往前仔细看着。过了一会,依旧是一点动静也没有。时间告诉我们两人,无论如何都不能再等了。我把猎枪检查了一遍,确认子弹已上膛,又把子弹带子转到最应手的位子,然后率先慢慢站起。玉莲见此也不怠慢??????我们慢慢往前移动,眼睛却不错眼珠的看向前方。把枪端在手里,亦步亦趋的向前靠近,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我和玉莲从小跟长辈打猎,耳听眼见的都明白一个道理:大型动物在夜里受到枪惊时,无论受伤与否都不会逃跑。而是在浓密的树丛里藏起来,等猎手靠近了再猛然跳起,发出绝命的一击。更何况眼前的这帮鬼子兵,比野兽更加聪明、更加凶残! 这时,我快速移动玉莲身边,小声说:“你先往后退,我先过去。” 玉莲一面目不转睛的往前看着,一面说:“退有啥用,还不如离得近些好有个照应。”玉莲一边说,一边往前移动着。 我见她不听,也只好紧走几步,抢在她前面走。这样至少万一碰到个活的,不经过我是伤不到她的。 这时,天已经大亮。我们随着往前越来越近,都已经能看清鬼子兵有的趴在地上;有的侧靠在石头上,各种姿势都有,一动不动,很显然都死了。但我们依旧非常警觉,因为一个疏忽就要丢了命,这可是无法弥补的。猎枪紧紧地端在手里,保持着随时可以射击的姿势。 我怕玉莲走得靠前了,就自己快走几步,拿枪挨个往鬼子兵身上戳一戳,戳的时候,右手的食指搭在扳机上随时准备射击。 见的确没活的了,才回头对玉莲说:“好了,都死了!”这时,玉莲把猎枪靠在石头上,捡起地上鬼子兵用的步枪,用刺刀在鬼子兵身上猛刺着,嘴里不断喊着:“我们没惹你,这是为什么,为什么!” 我过去拉住玉莲说:“好了!他们都死了,不值得费力气了,这些恶魔死了也得下地狱!”玉莲喘着粗气,往鬼子兵身上又踢了两脚,狠狠的说:“下地狱,也要让这些狗东西下到十八层的,永远都别想再回来害人了!”说完转身就要走。 这时,我急忙说:“等一下!你看,这些枪挺厉害的,不能给鬼子兵留下。能拿的都拿走,说不定以后还有用!” 说完,就动手从鬼子兵身上解下子弹,又捡起步枪。 玉莲拿了一颗手雷递给我问道:“这个要吗?” 我接过来看了看,又在手里掂了掂,感觉陈沉甸甸的,我估摸这应该就是在我们身边爆炸的那个东西。就对玉莲说:“先拿着吧,说不定还有啥用。” 说完,把子弹和手雷都集中一起。我又从一个鬼子兵身上扒下上衣,把子弹和手雷包好。我们先把八支步枪分别挎在身上,本来我是想多拿几支,可一拿才知道,实在太沉了,只能扔了。最后我把包手雷和子弹的衣服往身上一背,拉上玉莲的手,分开草丛,沿着沟底快步离开。还没走多远就听到后面鬼子兵的枪声?????? 第三回 空旷里茫然无归处 遇乡亲同忾结同心 我和玉莲两人,顺着沟底,转过两道山梁,一直等到进入密林深处才停住脚步。把捡来的武器直接扔到地上,倚着大一些的树坐下,使劲儿喘着气。 此时,我们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见对方都是灰头土脸的,像是刚在火上熏过的“山药”一样。若在平时,定会大笑一场。可此时,却是只有悲怜之情,都丝毫没了笑意。 还没等呼吸平和下来,我突然想起父母和乡亲们还没埋呢,还都在那晾着呢!心里顿时一阵阵的难受。就把我想回去掩埋尸体的想法告诉玉莲。玉莲听后毫不犹豫的说:“行!那我们赶紧去吧!”玉莲说话时,眼泪已经在不觉中流了下来。 我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的把几支枪又重新归拢好,背到肩上。然后拉起玉莲,往家的方向走去。 等顺着熟悉的沟沟岭岭来到村庄后面的山坡上的时候,我们两个人就都傻眼了——从茂密的树丛的缝隙看下去,就见村庄的里里外外全是鬼子兵,像蚂蚁似的来回窜动,好像是在找寻什么东西。 我呼吸急促的往下看着,当时什么都没想,迈步提枪就要往下走。玉莲急忙把他拉住说:“你等等,现在下去不是白白送死吗!”我转过身,一面去掰开玉莲紧抓在自己胳膊上的手,一面声音颤抖的说:“你赶紧走吧,我爹娘都在那里,我能不下去吗!”说完又转身走出赖以藏身的那片茂密的树丛。 玉莲突然紧走一步从后面紧紧抱住我,声音嘶哑的哭着说:“你别去??????我去哪啊??????我的爹娘也在下面??????我也想下去??????可我不叫你去死??????咱走吧—— 玉莲的哭声就像尖刀一样扎在我的心上。我陡然定在那里一动不动,当时真不知该怎么办好了,布满血丝的眼睛怒视着山下来回游走的鬼子兵。 这时,山下的鬼子兵已经看到走出树丛的我和玉莲,随后就一边开枪,一边簇拥着往山上冲来。 被子弹打断的树枝,跳跃着落在我们两人身上、身旁。玉莲一边全力往后拉山娃子,一边哭喊着:“走——走啊——” 直愣愣的被玉莲拉着往后退了几步。看着在树丛里忽隐忽现,像幽灵般越来越近的鬼子兵,又回头看着玉莲满是泪水的脸,一咬牙,说了声:“走!”就拉着玉莲往山后快速走去。 我们在树林里无声的走了很大一会,一直等听不到鬼子兵的声音了才停住脚步。喘着粗气坐在山坡上。 休息了片刻。玉莲等气息略平和了些。就扭过身问我:“我们怎么办,去哪?”我仰头看看了从树叶间透过的阳光,又摸了摸地上枯黄的树叶子。其实这都是在拖延时间,因为我也不知道去哪里。但我又不想让她失望。最后绞尽脑汁的想了老半天,才对玉莲说:“现在,没别的地方可去了,还是先到对面山上的洞里再说吧。 玉莲此时,惊恐、疲惫、悲伤都搅合在一起。在这百感交集之时,早就已经心乱如麻,没了方寸。我一说出去向,玉莲也好像有了依靠般的点着头。 我们也不敢在这里久留。都知道,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又撞上鬼子兵。现在这种状态,是怎么也敌不了的。所以,只休息一小会,便咬着牙挺身站起,背上捡来的武器,由我在前拨开树枝,玉莲紧随在后,沿着树木间的空档穿行。 这里本是我们平时打猎常来的地方,可是此时,玉莲却好像不辨了方向,只是跟在我身后,不停的走着?????? 在太阳偏西的时候,我们已经登上一座山峰的半山腰处。这里高大的树木明显比山下少了许多,却多了一些稠密、低矮的树丛,成堆成片的长着。到处都是怪石嶙峋,极难行走。 我走到一堆树丛旁,把肩上扛的枪放下,一边回头对玉莲说:“到了,就是这。”一边快走几步把成片的树丛分开。就在两块巨大岩石的中间,露出一个不足一米粗的洞口。玉莲这时也稳了些心神,自然知道这是以前常来的地方。也不多说,一前一后就进到洞里。等把武器放下,这才觉得浑身酸软,不由自主的都坐了下去。 这个山洞洞口虽小,但里面倒也算宽敞。足有十几米长,七八米宽。洞底较为平坦,大小不均的石块就算是坐的地方了。最里面铺着一层干枯的杂草,有一尺多厚。草上放着一个小包裹,旁边地上放着一把立式铁桶水壶。在洞壁一块凸出的石头上放着一盏小煤油灯,灯的上方被熏出一溜黑色,直通洞顶。 我支撑着爬起来,走过去把那个包裹和水壶提过来递给玉莲。玉莲接过水壶猛喝了几口水,又从包裹里抓出一把“红薯干”一边往自己嘴里放了一块,一边递到我面前说:“给,快吃吧。”我接过“红薯干”一面放到嘴里慢慢嚼着,一面走到洞口小心的往外四处细看。 玉莲走过来,担心的说:“这些东西我们都吃了,要是再有遇难的人来到这可咋办。”我听玉莲这么一说,微微停顿了一下,看了看山洞外面,又看了看手里的“红薯干”,然后扭头对玉莲说:“吃吧,看这情形恐怕是没人会来了。”我们本来已是饥饿难耐,可是此时却又吃不下去,只是把“红薯干”在嘴里慢慢嚼着。 居住在这附近的山里人,都在各个山洞或荒野茅屋都放有一些水和不易坏掉的食物。为的是怕有人外出打猎,遇到意外情况不能及时返回的时候,也不会挨饿。如果有人把食物吃了,就要及时补上。这种民风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这么传承着,给别人留下希望,也给自己留下希望。 我们靠在石头上,还没吃几口,极度的疲惫就让我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记得当时手里还捏着半块“红薯干”,嘴里快要嚼碎的“红薯干”还没有来得及咽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突然在恍惚中又回到自己的村庄,看到房屋被炸的浓烟四起,火星子乱串。鬼子兵挥舞着亮闪闪的刺刀,在父母的身上乱扎着。恍惚间,又看到满身是血的父母在眼前走过,清楚的看到他们那种痛苦的表情和满是留恋的眼神。此时,欲说又无声,一切都在无声息中闪现。又努力想说什么,可喉咙就像塞了棉花,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能眼巴巴看着父母飘忽远去,只能拼命的呼喊??????。 我一激灵从梦中醒来,猛地坐起来,呼吸急促的都快要把心脏喷出来。汗珠子顺着脸往下滚。 一旁的玉莲也被惊醒,爬过来问:“山娃哥,你怎么了?”我抬头看了玉莲一眼,欲言又止。 玉莲又用力推了几下,略带哭腔的问:“怎么了,你说话呀!说呀!” 这时,我也回过些神来,急忙安慰玉莲说:“没事,只是做了个梦,快!你再睡一会吧。”我没把梦里的情景说出来,怕勾起玉莲的悲伤来。 虽说是再睡一会,可此时谁都无法再入睡了,玉莲也只是半靠在山娃子的身旁,入神的想着什么??????。 这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徐徐的山风从洞口飘进来,让我们两个人都感到比白天凉爽了一些。 我扭过身,低声对玉莲说:“你先歇着,我去打些水,然后再把洞口堵上。” 玉莲急忙站起身说:“我们还是一起去吧,也好有个照应。再说我也想去洗洗手和脸,要不你都认不出我了。” “那??????好吧,那你把枪带好了。”我一面说着,一面转身提上水壶。 等来到洞口,我自己先探出头去往四外望了望,然后又轻轻拨开洞口的树丛继续看了一会,等确认安全了,这才钻出洞口,然后转身扒开树丛让玉莲出来。 离这个山洞往左不到百米的地方,有一处天然的泉眼,一年四季都流出甘冽的泉水。但是,水流却极为细小,不仔细都看不到水的流动。由于水流的缓慢,还没流到山下,就已分润的没了影子,所以在山下是看不到有泉水的。在泉水出口处,由于长年受泉水的浸泡,形成了一个澡盆大的低洼,存着一些泉水。 我们一边走,一边四外望看,很小心的来到泉水旁。我先把水壶灌满,然后又都简单的洗了几把脸。 玉莲站起身,甩了甩手上的水,又往后捋了捋长长的秀发。这时,我见玉莲洗去脸上的泥污,又重新露出娇媚、俊美的脸。天色虽已暗淡,但我蹲在那里,却依然看得清玉莲曲线鲜明,丰满欲出的身体。淡粉色的衣裤,随着山风不停的轻抖,更显得在无限柔美中却又夹带着几丝风尘。 玉莲回过头,看见我蹲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傻看她。不禁脸上一红,说道:“山娃哥,洗好了吗,该回去了。” 我猛地一愣,连忙抓起水壶,不好意思的说“嗯,洗好了,走吧。” 我们刚走几步,就突然听到山的东侧传来连续的枪声。我俩都猛的止住脚步,朝枪响的方向看去。枪声不断响起,听枪声我知道这不是猎枪的声音,还是鬼子兵的长枪。 我肯定的说:“一定是鬼子兵又在杀什么人,我得去看看,能救就救,救不了也能杀他几个鬼子兵。” 说完,就推玉莲回去。玉莲哪里肯听,一边把子弹带子紧了紧,一边说:“我也去,多一个人,也能多杀几个这该死的玩扔!反正早晚都是要杀!” 说完转身就要走。我急忙把她拉住说:“好!一起去,可你等一下。” 我拉着玉莲跑到洞口,自己进去拿出几颗捡来的手雷,放到兜里,又把衣服又整理了一下。才一摆手都朝枪响的方向快步走去。 下山要比上山快的多,在树丛和巨石间穿行,不多时就以来到山脚下。枪声听起来也越近了,夜空里已能看见子弹像流星似得在夜空里乱飞。 我让玉莲躲在一棵大树后面,自己往前快走几步,趴在地上,擦着地皮往前观望。做为一个经常夜晚活动的猎手的我,知道只有这样才能看清远处的东西。 不多时,突然看见远处模模糊糊的有两个人朝我们这边跑过来。 我急忙回身向玉莲打了个手式,玉莲马上明白是什么意思。我们几乎同时把猎枪对准前方,做好射击的准备。 等来人再靠近了些,已能看清是一男一女,深一脚,浅一脚的跑着。子弹在后面不停的带着哨音从这两个人身旁超越而过。虽然还模糊不清,可我也能肯定这两个人不是鬼子兵,而是被鬼子兵追杀的人。 等那两个人到了近前,我就轻声喊道:“喂,别往前跑了,快过来。” 在这深山的黑夜,突然有人说话,把本已魂飞魄散的两个人惊吓的如被电击一样,一下子就呆在那里。 我猛然意识到这是自己吓到他们了,就急忙接着说:“你们别怕,我们不是鬼子兵,快过来吧。” 这时,玉莲也急忙从树后面转出来说:“我们是好人,本地的!” 那两个人此时好像才反映过来,男的拉上那女的快步走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可把我们吓毁了,你们是哪村的?” “我们是‘山嘴口’的,”玉莲急忙回道:“你们呢。” “夏家洼”的,那女的声音还有些颤抖的说着。但在话语中却满含着亲切。的确,在这随时都要没命的时候,只要是本地人,就如同见了亲人一样。 我走过来低声说:“快,别说话,鬼子兵过来了。” 几个人急忙找个树丛高大、稠密的地方趴下藏起来。刚藏好,一群鬼子兵已经来到近前。足有二三十个,从我们几个人旁边跑过去,明显对地形不熟,一歪一扭的显得很是吃力。可不多一会又返回来,“唧唧咋咋”的谁也不知说些什么。一面走,一面用刺刀在两旁树丛上无目的乱划着。 我们几个人都屏住呼吸,一动不动的看着。 玉莲紧握着枪的手,都有些微微的颤动,身上每一条神经都开始膨胀,有着一触即发的状态。眼神里不断闪着平日里打猎时遇到危险猎物时的那股光芒。 玉莲紧贴在我的旁边,我都能清晰的感到玉莲柔软的身体和急促的心跳。在这充满恐怖的黑夜,在我心里却划过一丝瞬间的温暖。 鬼子兵一边搜索,一边往回退去。等到“唧唧咋咋”声音变得小了,确认已经走远了,我们几个人才爬起来。谁都没说话,由我在前面引路,前后排开,直奔山洞而来。 快到山洞口时,我停住脚步,对玉莲说:“你先带他们进去,我一会就来。”玉莲答应着引那两个人往山洞去了。等我看着三个人都进了洞,这才转身提枪往山下奔去?????? 在我心里真不想让这伙鬼子兵就这么在自己眼皮底下溜走,可是我又不愿让玉莲和自己一起去冒险,所以只能先把玉莲她们送回来。 我在山坡密林间急速的穿行着。一股强烈的猎杀欲望在我的心里升腾。凭借多年在山区奔走的经验和超人的体能,没用多大功夫,就已经听见前面鬼子兵的声音。我随即放慢速度,每向前几步,就俯下身往前望望,好能确定鬼子兵的方位和距离。当距离更近一些的时候,我为了不让鬼子兵过早发现,就不在沟底走了,而是在旁边树多林密的斜坡上往前移动。 鬼子兵在这一带可能很少被袭击,又仗着人多枪多。所以胆子很大,就像在自己家门口散步一样。可是他们忘了,这里不是他们的家。在这深山的夜晚,正有一双复仇的眼睛在盯着他们。?????? 第四回 夜静处枪声震霄宇 愤为泯深山夜追魂 当我靠的更近一些的时候,当肯定鬼子兵已经进入自己猎枪击杀范围的时候。也就是在作出判断的一瞬间,脚步未停,枪已响起,一声巨响,火光闪耀,随后就是鬼子兵惊恐的嚎叫。 被击中的倒下了。没被击中的也肯定吓得舌头根发麻,冷汗“吱吱”直冒。枪声刚落,第二枪又接连响起,火药催动着铁砂,像网一样向鬼子兵罩过去。直到有了死伤,鬼子兵才反映过来,举起枪还击。可树密草深,高低起伏,黑夜看去,哪里都像是人影。在黑夜里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惊慌的鬼子兵也只能胡乱的,毫无目标的射击。 我接连从一棵大树快速移向前面一棵大树,枪也随着身体的移动不断的响起,身后尽是火光和烟雾。 我不断加快开枪的速度,恨不能一下子把子弹全喷过去,把每个鬼子兵身上,都穿它上百个窟窿。随着枪声不断响起,一种无名的快感传遍我的全身,浑身的血液像高山流水般欢快顺畅! 鬼子兵在这漆黑的夜晚,被这突然的致命一击,魂都快被吓没了,哪还有心思恋战,都恨不得一下就逃出这要命的地方。可是,鬼子兵每后退几步,我就快速往前跟进。或站立或半蹲,拿枪的手时刻都没有停下,任凭沉闷的枪声在山谷中翻滚震颤。 就这样,往前一直推到一个山口处。剩下的几个鬼子兵见地势开阔了,转过身跳着高的跑。 我当时真恨不能追上去把鬼子兵全部杀光,可是前面已经没有大的树木掩体,也就停下来。心想:“不能再往前了,没藏身的地方,自己就成了靶子了。再说,这么长时间也不知玉莲怎么样了,见我迟迟不回肯定会着急的。反正机会还有的是。”想到这里急忙转身顺着原路返回。 原路返回,自然是轻车熟路。但我并没有放松,不敢轻易下到沟底走,尽管沟底要好走些。我明白,还要防备那些没死透的鬼子兵打我的黑枪。以往打猎时,经常有一些猛兽倒地装死,等你靠近了就突然扑过来,那可是最要命的事。 在山坡上的密林间快速往回走着。除了要警惕周围的动静外,有一件事我总是琢磨不透,就是在和鬼子兵交火的时候,曾经把两个“铁球”扔了出去,可是却没看到想像中的那种场面——火光四溅、声如巨雷。尽管我当时还不知道“手雷”这个名称,但印象里应该是轰轰巨响,满地开花的。我清楚地记得,当初在从鬼子兵身上往下拿武器的时候,没有别的能爆炸的了?都拿了!怎么回事?往往越想不透的事情,就越时不时的在思想的空隙中钻出来,总在我紧张的思绪中一闪念的想起?????? 夜静里,除了身体触碰树枝的声音,就是山风吹动树叶的“哗哗”声。偶尔也有几声“猫头鹰”的悲鸣和受惊的“野鸽”在身边“扑棱棱”的飞起。总是让我多费几分心神。 我虽然刚经历过一番激战,身心早已疲惫不堪。可脚步却丝毫没有减慢,恨不能一下就到了洞口,心里越急就越嫌自己走的不够快。 就在我刚刚连拨带推的穿过一片树丛,正要加快速度的时候。猛抬头看见前方不远处有一条暗影闪过,只在一瞬间就消失了。我几乎是和那条暗影闪过的同时躲到一棵大树后面。心中暗想:“是鬼子兵,还是??????”我一面想,一面伏下身,一手撑地,一手扶着大树,单腿跪在地上,探头仔细往前看。可是,除了随风晃动的树木、草丛,却什么也没看见。又等了一会,还是踪迹皆无。 “难道是自己看错了,不会,绝对不会!”我在思考中忽的想起以前经常听周围的人讲的一些关于鬼魅的事。开始是不信的,可是,后来还真的听说有人在夜里撞上过游荡的鬼魂。有被吓死的;有的大病一场后再也不敢黑夜进山的。说的有鼻子有眼,都令人不得不信。想到此,我下意识的向周围望了望,确认没什么东西才又往前看。可总是感觉周围有东西在暗处窥视着自己,在向自己靠近,感到一阵山风都是好像带着什么东西?????? 又过了片刻,我突然埋怨开自己:“山娃子啊山娃子,你怎么这么胆小,这样还怎么给你的亲人报仇。你有什么可怕的,不就是一条命吗,最多不过一死,有什么了不起的!” 想到此,我把心一横,提枪跳了出来,大声喊道:“什么东西!还不快滚出来!看我不一枪打碎了你!”声音铿锵有力,随着山风传出很远。 我的话音刚落,前面突然传来柔细的声音:“山娃子哥!是我!” 这个熟悉的声音一传来,一下子让我紧绷着的心松了下来。一边急回道:“玉莲,是你啊!”一边快速向前走去。 到了跟前一把拉住玉莲的手说:“怎么是你!你怎么不在山洞里等我,却来这儿了,多危险!” 玉莲有些激动的说:“我见你这么长时间还不回,又听见枪声,就知道你去追鬼子兵去了。我把那两个人安顿好就过来帮你,可还是来晚了,你没伤到吧?” 我把枪举了举说道:“我哪会伤到,就是可惜没全崩了这些鬼子兵,有几个还是跑了。” “没伤到就好,还是快回去吧。”玉莲一边说,一边用没拿枪的手拉起我转身就走。此时,我浑身的杀气都已经消散,就像温顺的绵羊一样跟在她后面。我这还是头一回不用自己在前面引路,可心依然收的紧紧的,目光依旧仔细的向四周观察着。 还没走出多远,突然听见左侧的树丛里响起一阵急促的“哗哗”声,还伴有树枝折断的声音。就像是有人在用力摇晃、拍打。我一把拉过玉莲趴在地上。玉莲此时也被吓的浑身发抖。我以为是受伤没死的鬼子兵,就端着枪冲了过去。可是在发出怪异声响的树丛里猛趟了几遍,却什么也没发现。当时对这离奇的声音并有很在意,只是急着往回走,可是后来明白的时候,却感动的我们所有人都哭了! 等快到洞口了,我们的心才稍微放松了些。玉莲停住脚步,转过身看着我,略带娇嗔的说:“都回来了,还不把手松开,都把我的手给捏疼了。” 听玉莲这么一说,我慌忙把手松开,不好意思的用手挠着头皮。玉莲轻推了他一下,轻声说道:“我和你闹呢,没事的,快走吧!” 我们紧走几步来到洞口,都先伏下身向四周看了一会,确认安全了才拨开洞口的树丛。先向里面打了两声招呼后,才一前一后进入洞里。此时,洞里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我先让玉莲引那两个人到洞一边别动。然后自己用现成的石块摸索着把洞口堵上,又厚厚的靠了一层干草,这才走过去把那盏小油灯点燃。灯虽不是很亮,可也能把洞里照的清清楚楚。 我此时才看清楚这两个人的摸样。见那男的身体微胖,四十多岁;头发不长,一顺的往后背着;一身青灰色长袍,由于在密林间奔波,使得一色的长袍上多出几种杂色。腰里别着一支七八寸长,铜杆、铁锅、玉石嘴的“烟斗”,一个很精致的小“烟袋”缠在烟斗的杆上。那女的也是近四十岁的样子;上身穿蓝底碎白花带大襟小袄,下身是暗红色“的确良”筒裤,脚上是蓝布纳底方口鞋;头发在脑后盘成在一起,横插一跟银簪。 我心想:“看打扮,这两个人绝不是耕田狩猎的人,今天落到如此光景,心中准是更加悲凉。”想到此,急忙唤玉莲让那女的坐下,自己也拉那男的在洞中央的石块上坐下。然后又往前挪了一下身体问:“你们怎么会来到这了的?” 那男的长叹了口气。又从腰间拿下烟斗,伸到烟袋里装好烟点上火,深吸了一口,才说:“我们就是离这儿七十多里“王家洼”的。村子全都被烧光了,乡亲们没一个活的,全死了!幸亏我和我媳妇当时不在家,才躲过一劫。本想投亲靠友,可是这一路上所到的地方连房子都没了,哪里还有亲友的影子。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鬼子兵突然多了起来,我们一个没藏好,就被发现了。这不就遇到你们了。” 说着又站起来拉住我的手说:“感谢你们了,要不是你们相助,我们两口子恐怕早就不在人世了。” 我也急忙站起来说:“快坐下吧,不用谢!就算没碰见你们,我们见了鬼子兵也是要杀的!就是不知道你们怎么称呼啊。” 那男的这时才一拍大腿说:“哎呀!你看我,光顾感谢了,都忘了介绍自己了。我姓王,叫明春,由于常年一面行医,一面在外面做些药品的生意。所以人们都叫我王掌柜,到把我本名给丢下了!你说这事儿!” 说完,又用手指了指那女的说:“她是我媳妇,也是很贤惠的人。” 这时,玉莲已经和那女的聊的很是投机。听王掌柜这么一说,玉莲扭过头感慨的说道:“真是老天有眼,让我能认识这么好的姐姐,以后我们可以互相照顾了。” 说完,扭回头对那女的说:“对吧。” 那女的连连点头,脸上带着笑说道:“若是妹子不嫌弃,我这个姐姐是当定的了。” 这时,我插话道:“那怎么称呼姐姐呢?” 那女的摆摆手说:“啥称呼,就叫我姐姐就行了。小时候命贱,父母连大字都不识几个,哪会起名。嫁了他,人们就都叫我‘王掌柜媳妇’了。听的多了,我也就习惯了。”说着用手指了指王掌柜 “那我就叫姐姐了。”我语气平和的说。 王掌柜媳妇拉住玉莲,侧过脸说:“那是,俺妹子叫姐姐,你不这么叫就不对了。” 玉莲听王掌柜媳妇这么一说,脸一红,忙拉她扭过身。 我和玉莲也都介绍了自己的不幸经历,听的王掌柜夫妇不断叹气。当说道亲人都惨死的时候,王掌柜媳妇和玉莲抱在一起痛哭起来?????? 我们几个人也不知道又聊了多久,直到都感到疲惫不堪。我才率先说:“好了,不说了,都快休息一会,明天还不知怎样呢。” 几人都点头称是。我和王掌柜在洞口简单铺了些干草,就当床了。玉莲和王掌柜媳妇在最里面,都是和衣而卧。灯一灭,往下一躺,都感到浑身像是散了架子似地,没有了任何的支撑。 过度的劳累有时比一坛烈酒更让人沉醉,身子刚一捯下不久,就都已经睡去?????? 第五回 御饥肠野菜暂果腹 心幽怨面做无感伤 我朦朦胧胧的醒来,眼前还是漆黑一片。 我没有惊动其他人,因为现在能安稳的睡一会是很难的的了。我慢慢摸索着把洞口的“干草”一点点拿开,这才知道天已经大亮。一道道光线从石缝间射进入,洞里马上亮堂起来。这让本就睡得不深的几个人都一翻身坐了起来,揉着眼睛四外看着问:“没事吧?” 玉莲刚要站起说话,我急忙摆手示意她别出声,然后伏下身,透过石缝盯着外面。他们都凑过来,疑惑的看着我。我回头用手往外指了指,用极低的声音说:“有鬼子兵。”这时,也都听见外面有响动,隐约还夹杂着鬼子兵说话的声音。一瞬间,几个人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尤其是王掌柜夫妇,叹着气,搓着手,都默不作声,心里都在想着一个问题:“如果洞口被发现那就全完了,没有退路,只能拼死一搏了。”玉莲转身往后轻挪几步,把她自己和我的猎枪都拿上,又轻快的返回,一面把猎枪递给我,一面又摆手示意王掌柜夫妇往后退?????? 鬼子兵的声音有远有近,还不时的传来石块滚动和树枝折断的声音。几个人的心也随着外面的响动起落着。 最令几个人紧张的还是一阵拨动洞口树丛的声音,很急又很短的一带而过。几个人的心一下就提到嗓子眼,呼吸也开始从张得老大嘴的里极缓慢的出入??????我握枪的手开始微微的发热,全身血液都开始沸腾起来,思绪都凝结为一点期待——被发现洞口,开第一枪的一定是我?????? 又过了一会,外面的声音终于渐渐远去。直到只剩下山风吹动树丛的声音的时候,我才放下枪。然后,慢慢把洞口石块搬开一半,把头探出去,从树丛的间隙往外看了一会,才缩回身说:“都走了,至少咱这近处是没有了。” 这时,几个人的心才放了下来,大口的呼着气。 王掌柜从铁壶里倒了点水。水其实也没有多少了,只是抿了一小口,把干得发紧的喉咙湿了一下,才说道:“好在我们这个洞口隐蔽,不是那么容易被发现,真是‘天助’我们啊!唉!没想到今天被逼的躲在山洞里,出去吧,会被鬼子兵发现;不出去吧,这万一被找到也是没退路。” 我接过说:“是啊,现在到处都是鬼子兵,虽然暂时从我们这走了,可肯定就在不远处呢。我们也只能先在这躲一时算一时。被发现,就拼了!” 这时,玉莲把仅有的几块“山药干”全拿过来,给几个人分了,自己喝了几口水坐在王掌柜媳妇身旁说:“将就吃点吧,也就这些了。” 还没等王掌柜媳妇回话,我开口说道:“要是知道有这么一天,当初就在这里多放些吃的东西。” 玉莲扭过头说:“这本来就是应急用的,谁能想到现在有这事儿呢!” 王掌柜媳妇接着说:“不多也没事,这山上山下能吃的野菜就有几十种,什么“婆婆丁”、“抢根菜”、“荠菜”、“苋菜”??????到处都有,不信还能把我们饿死!” 说到这里,王掌柜媳妇停顿了一下又说:“就是??????就是现在连一粒盐也没有。” 我急忙接过说:“这没事,等晚上我到近一些的村子里找找,鬼子兵就杀人,盐是抢不光的。” 这时,王掌柜指着靠在洞壁上的那几支枪说:“这是枪啊!是怎么来的?” 我就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王掌柜边听边点头。等我说完,马上就走过去拿起一支在手里掂了掂,转身对我说:“上回我到外地进货,路上正好碰上一伙鬼子兵不知和什么人打呢。我藏在树丛里,看鬼子兵用的就是这种枪,应该是把这拉一下。”说着就把枪栓拉开。“就能放响,子弹就是从这里放进去的。”说着把枪上的长盖打开。 我见王掌柜说的“头头是道”就赶紧把那包手雷打开,拿了一个问:“我见鬼子兵把这东西扔过来就是一声巨响,可是我昨天连扔了两个也没听见响,你看这是咋回事?不信这东西还认生?” 王掌柜接过“手雷”仔细上下看了看,长吸了口气说:“我见鬼子兵扔的的确也是这东西,好像还得把什么东西拉掉,又在这枪上磕了一下就扔了。” “是这里吗?”我用手碰了碰“手雷”上面一个铁环。王掌柜看了我一眼,说道:“除了这,也没别的可拉的了呀?应该就是这儿了吧?”一边说,一边把“手雷”在手里翻转看着。 玉莲走过来说:“外面的鬼子兵应该走的远些了,还是抓紧去找些野菜来吧,也没别的能吃的了。” 我被玉莲这么一提醒,急忙放下“手雷”对王掌柜说:“你先看着,我去挖些野菜就回来。” 王掌柜媳妇和玉莲也要去,王掌柜媳妇还说:“这活女人干着更合适。”可我说什么也不让,在这种时候让女人出去找吃的,那还不真成了窝囊废了。我把她们两个人往里推了几步说:“就挖些野菜,不用那么多人。人多了,倒容易被发现。”说完拿起猎枪,又把包“手雷”的衣服夹在腋下,往外就走。 两个人见我说的有道理,也不再争。只是玉莲紧走几步说:“别走远,快点回来!” 我答应着出了山洞。然后,又转回身把头探进洞里对王掌柜说:“你再把那些‘家伙’琢磨一下,看到底怎么用。”说完又看了玉莲一眼,示意她放心,这才慢慢钻出洞去。 后来玉莲和王掌柜夫妇和我说了我没在洞里时的事情——王掌柜听到我的嘱咐,显得很是庄重的把枪拿过来。碰碰这,抠抠那;一会卸掉个盖儿;一会把刺刀也给弄了下来。还不断自言自语的说:“原来是这样的,嘿,对,就是这样的。”不多时已把枪都卸散了,摆在地上。 王掌柜媳妇拉过玉莲说:“咱不管他,来,坐下姐给你梳梳头。玉莲答应着坐下。王掌柜媳妇从衣服侧兜拿出一把牛角做的小梳子。 “也不知会落得这样,也没带别的,”王掌柜媳妇有些沮丧的说,“这不,就一把梳子。”一边说,一边站在玉莲身后梳了起来。 时间不长。王掌柜就快步走过来,把枪托在手里,激动的说道:“你们看啊!我算搞明白了,就是这样用的。”说着,把一连子弹从上面压下去,随后拉动枪栓把一颗颗子弹又退了出来。玉莲看着连连点头。王掌柜媳妇急忙说:“好了!好了!还是等我们梳完头发再说吧,要不都梳不成了。” “行、行。”王掌柜有些无奈的答应着走到旁边去。 玉莲微微扭过头问:“山娃哥都去了一会了,怎么还不回来?”王掌柜媳妇一边把天蓝色的头绳往玉莲的头发上系,一边说:“没事的,山娃子精明的很,路也熟,又有能耐,鬼子兵伤不了他的。”说完又歪着脖子看着玉莲的脸说:“你能寻了他做女婿真是有命的了!”玉莲脸一红,说道:“哎呀!姐!你说什么呢!才不是呢。” 王掌柜媳妇刚要继续说什么,可是,外面突然外面传来一阵阵枪声,枪声不紧不慢却接连不断。这枪声让三个人的心一下就紧了起来。玉莲拿起猎枪就要出去,被王掌柜一把拉住说:“妹子!你先等等,听这枪声不是很近,山娃子不会走那么远,应该不会有事的。” 听王掌柜这么一说,玉莲也没说话,只是往外看着,握枪的手在微微的颤抖,丰满的酥胸急促的起伏着。王掌柜夫妇也静默无语?????? 正当三个人举棋不定,不知所措的时候。突然听到洞口的草丛一阵响动,几个人心理都是一惊,还没等反映过来,就见我快速钻了进来,几个人都是本能的往后退一下,才又迎上来。 见我左手拎着一包野菜,右手提着一大一小两个坛子,猎枪和一个包裹斜跨在肩上。就都帮忙拿过去。 玉莲一见是我,本已收的紧紧的心,如同一块石头落在地上,“吧嗒”就松了下来。全身酥软的顺势坐在旁边的石头上,高兴的眼泪禁不住流下来。上前几步接过野菜,一边抹去眼泪,一边问:“你去哪了?咋才回来!让别人都为你担心。” 还没等我说话,王掌柜忙拉我坐下,把两个坛子接过放到一边。我连忙说:“我不累,我不累。”我说话时眼睛却一直看着玉莲表情。王掌柜媳妇也帮忙把猎枪拿下来靠在洞壁上。 此时,我也无心休息,急忙把那两个坛子提过来。有些兴奋的说:“快!都过来,你们看!”一边说,一边已经把其中一个小坛子打开。几个人都凑过来一看,原来是盐,足有大半罐。一颗颗暗白色的盐粒似砸碎的冰块。王掌柜高兴的抓起一把,仔细看了一会才放回去。然后又指着那个大坛子问:“这个是啥东西?”我急忙把坛子口打开。一边打开,一边说:“这是一坛子炒‘玉米面’,这可是好东西啊!”王掌柜用手捏了一点放在手心,用舌头舔了舔说:“嗯!香喷喷的。”回身又递给他媳妇。王掌柜媳妇推开说:“唉呀,我不吃!等我们把野菜摘好一起吃。”说完,就拉着玉莲到一边摘野菜去了。 王掌柜在我旁边坐下问:“外面的枪声是怎么回事啊?可把我们都吓得不轻啊!” 我一边把坛子盖好,一边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一边找野菜一边往前走,我想光有野菜也不行啊!怎么也离村子很近了,就去离这最近的‘李家沟’找找。村子都平了!我找了好些家,最后总算在一户倒塌的房屋的墙根下找到这半坛子盐。运气还挺好,和这盐在一起还有这一坛子炒玉米面。我是往回走的时候才听见南面山谷有鬼子兵的枪声。我要不是拿着这些东西,一定过去看看,可这些东西太重要了,我得先送回来。” 王掌柜媳妇边摘野边说:“你回来就对了,你要不回来,那还不把俺妹子急坏了。”此话一出,玉莲忙推了推她?????? 我站起身把那个包裹拿到玉莲跟前说:“你猜这是啥?” “是什么?”玉莲看着我说。 等把包裹打开一看,原来是猎枪子弹。玉莲急忙放下手中野菜,抓起一把高兴的说:“我正愁子弹不多了,这下好了!有多少?” “足有二百多发。”我兴奋的说“全是散弹,这家人肯定也是猎户,可惜??????” 王掌柜插话说:“这是老天有眼!把这些子弹留下来,就是让我们给他们报仇呢。” 王掌柜媳妇把野菜摘好,又让玉莲帮忙用那个已掉了“碴”的铁锅把野菜洗了洗。因为水少,也就是简单洗了一下。然后抓一小把“炒玉米面”往“湿漉漉”的野菜上一撒,又掸了些盐,饭就算做好了。 王掌柜媳妇看着“野菜”非常满意的说:“好了,快都过来吃吧。” 我们听了都快步走过来,有蹲有坐,都不拘姿势了。倒不是没坐的地方,石头搬过来就能坐。可是,都俄坏了,肚子里早就“咕噜、咕噜”的响,只是都没说罢了。 我先抓了一把按到嘴里,没嚼几下就已咽下去了。玉莲推了我一下说:“慢点,还多呢!” 我没有回答,只是一边吃,一边点头:“嗯、嗯。”可是这时谁也没有看到我的眼泪已经在眼里打转了······ 王掌柜细嚼着嘴里的野菜说:“你们俩做的就是好吃,比‘馆子’里的炒菜还好吃,有种说不出来的香,还有嚼头。”王掌柜媳妇边吃边说:“也许这山间的‘野菜’别细做了才好吃,细做的也许就坏了这山间‘野菜’的灵气,就没味道了。” 不多时,一锅野菜已吃的精光,连一片菜叶都没剩下。?????? 第六回 同患难笑谈患难事 遇英雄英雄识英雄 从洞口的光亮,可以看出天色已经暗下来。王掌柜又和我说了会枪是怎么用的。他把研究成果讲的虽然很详细,但我确实只记住个大概,倒不是没认真听,而是当时心乱如麻。 等天彻底黑了,我拿起水壶说:“趁天黑,我得赶紧去打些水来,都喝个够,再备一些。”说完,一手提水壶,一手拿枪往外就走。 刚出洞口,玉莲也紧跟着钻了出来。我回头低声说:“你怎么也来了,快回去!” “我不!”玉莲娇声说,“两双眼睛总比一双眼睛看的清楚。有我做伴不是更安全!” 我见玉莲执意要去,只好说:“那你别跟过来,就在洞口等我。”其实我是真的希望能和她同行,只是在那种随时都要丢了命的时候,谁都不会把自己最关心人往无法预测危险的地方带。 玉莲也不在争,答应着往洞口的石头上一坐,“行,我就在这,你去吧!” 我一边说:“行,行。”一边往泉水那里走去。 夏季夜晚的山风依旧还是凉爽的。此时,也正是草木和山花最繁盛的季节。每一阵风里都夹带着不知多少种似花、似草的清香。就算是从这漫山遍野的,深深扎入泥土的植物的根茎所发出的气味,都能让人心里充满清亮。 我也没心思体味这种美好,眼神只是不停的在黑蒙蒙的树丛间扫动,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就在快要到那泉眼时,冷不丁的看见泉水旁有两个黑乎乎的影子,也不知道是人还是其他什么东西。我心里“咯噔”一下子,感觉舌头跟都有些发麻。马上停住脚步,蹲下身,本能的端起枪,往前看着。可是,当我定神仔细看的时候,却又什么也没有。我揉了揉眼,一边仔细看,一边心理想:“看错了,不会呀?” 正当我疑虑的时候,突然身旁的树丛轻响,如被风吹。我从眼角余光看见左侧一个黑影向自己扑来。我也来不及多想,本能的就势往前一个翻滚,刚要站起身,黑影已追到身边。被逼的又是几个蹦跳,动作都像灵猿般敏捷、快速,也都是在一瞬间完成。可是,不管我怎样灵活,那黑影“如影随形”般紧紧跟随,就如同被他吸住一样无法摆脱。 这是很让我吃惊的,因为当时我的速度是非常快的,尤其是在受惊之后的本能发力,可我连这黑影怎么到身边的都没看清楚。 急的我又一次凌空跃起,在跃起同时已把猎枪端了起来,刚要向黑影射击,手指还没碰到猎枪扳机,就见黑影猛然后倒,身体擦地向前滑行,瞬间又身体旋转,双脚接连踢出。地上的落叶皆被带起,围着黑影旋转不停。我当时就感到双臂一阵酸麻,枪已不由控制的飞出几米远。我在惊恐中脚刚一着地,黑影又飘忽而至。就见黑影脚尖轻点地面,腾空而起,身体打横几乎和地面平行,借助惯力整个身体横扫过来。我就感到如有千钧巨石般迎面推来,也来不及多想,本能的往后退让、闪避。 此时,我的汗已经顺着脸颊流下来,心里是又急又烦闷,心里暗想:“平日里锻炼的力量、速度、灵敏,今天怎么都用不上了?连发挥的机会都没有。就算对付凶猛的巨狼、山豹也没有感到有这样大的压力。”但是,此时我已经能确定这黑影是人,而不是传说的“鬼魅魍魉”。 这时,坐在洞口的玉莲,本是在感受这山风的凉爽,心里刚有些平稳。可是,突然听到这边有声音,刚开始还没在意,可是越听越不对劲,她猛的站起身,提着枪就跑了过来。一见眼前的情景,吓的身体都在发抖。想举枪射杀,可又怕伤到我,急的大喊:“山娃哥!快过来!” 我知道玉莲是想帮自己,可我并没有往玉莲那边退避。心想:“这个人这么厉害,过去也没用,我自己死活都没啥,怎么也不能连累她。”想到此,一边跳开躲避一边高声说:“快回去!”语气坚定有力。玉莲可能还是头一回听到我和自己说话的语气是如此沉重,沉重的让人无法反驳。 可是,令我奇怪的是,就在我准备拼死迎战的时候,那个人却没有像刚才那样如风般的跟来,而是在站在原地一动都没动。 玉莲见我们两人已经分开,就急忙举枪准备射击。就在这时,那个人突然说话,以很低而又很清晰的声音问道:“你们不是“鬼子兵?”此话一出,玉莲刚要扣动扳机的手“咯噔”听了下来。 我已经趁机来到玉莲身边,我们两个人互视了一下,心里都犯嘀咕:“鬼子兵,什么鬼子兵。” 我率先问道:“你是什??????” 还没等我把话说完,就见那人把脚一跺连声说:“错了!肯定是错了!这算啥事!”一边说,一边向我们两个人走过来。 可是这个人刚一靠近,我们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往后退了一步。问道:“你是什么人?” 那个人见我们俩这般警惕,就连忙停住脚步说:“唉!我们误会了,我就是这山北‘罗家沟’的,刚从山外回来,不成想家里成了这样子了,方圆百里没一个人,全是鬼子兵,昨天我还被鬼子兵追了一阵子,子弹追着我跑了大半座山。刚才我还以为你们是鬼子兵呢,弄错了!弄错了!” 我听那人一解释,主要还是一听这山里的口音,才“恍然大悟,”心中的疑虑也完全消散了。急忙把猎枪递给玉莲,紧走几步来到那个人跟前:“可不是吗,这么黑的天,就算是熟人也认不出来。” “唉,都怪这鬼子兵,”那个人回道,“要不这么黑的天谁跑这来这干啥!哼!‘多行不义必自毙’。诶,对了,这么晚了你们是怎么来的?” 我摆了下手说:“说来话长,这里也不安全,你先跟我来。”说完转身对玉莲说:“把水壶给我,打水回去再说。” 玉莲这时早已经从惊恐中回过神来。急忙接过水壶,抢着去打水。 我们两人还没说几句话,玉莲已把水打好。由我引路一起向山洞走来。到了洞口,我把树丛拨开先让两个人先进去,自己蹲下身一边观察着周围,一边奇怪的想着:刚才泉水旁边明明是两个黑影,怎么就只有一个人呢?想也想不明白,看看周围很安全就钻进洞里,回头又把洞口盖好。 这时,王掌柜已经把油灯点上。一个陌生人进来,倒把王掌柜夫妇吓了一跳,但有我和玉莲两人在旁边作伴知道没事,只是多了些疑虑。 我急忙过来介绍,又把外面的事说了一下。王掌柜这才露出笑容,忙拉那人坐下,说:“都是乡亲,没外人!”王掌柜媳妇接过说:“那是的,在这满是鬼子兵的深山里,别说是乡亲,就是外乡来的也如同亲人一般。” 我过来把水壶递给那个人。那个人也不客气,接过水壶“咕咚、咕咚”就喝了一大气。 我借着灯光,仔细打量着。见那个人六十来岁的样子,中等身材,腰板笔直,头发虽有些花白,但眼神犀利的好象一眼就能把人看穿似地。一身黑蓝色短衣襟,腰里系着黑色布带,一头短,一头长的垂在一旁。 等那个人喝完水,我问道:“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是怎么来到这了?” 那个人擦了一下嘴角的水说:“我性‘李’名‘剑南’。家,就是离这不远的‘罗家沟’,只是我常年不在家。这次本想年纪大了,回来不在出去奔波了,‘落叶归根’吗,可没想到都成了这个样子。你说这事儿弄的!” 王掌柜听到这里突然好奇的问:“老先生,莫非您就是那位打伤洋人的侠士‘李剑南?” 老先生一听这事,马上就精神起来说:“什么‘侠士’啊,我只是从小爱武,什么‘形意、八卦’的都练。那是有一回我在山外见几个‘洋人’欺负咱中国人,我气不过,就动了手。没想到那几个狗东西也太弱了,我仅用了‘凤凰展翅’和‘燕子抄水’他们就不行了,满地的滚。我要是用‘狸猫上树’这等杀招,他们早就没命了!”一边说,一边还摆出几个动作。 王掌柜接过问:“您的大名,现在老幼皆知了。”我在一旁连连点头,说:“真为咱中国人出气,痛快!” 说道这里,王掌柜犹豫了一下又说:“但是我听说为那事儿您还下了狱,不知是怎么了结的?” 老先生听到此处,哈哈大笑起来,说:“了结个啥!这鬼子兵一来,人都跑光了,我是背着胳膊自己溜达出来的。噢,对了,我临走还在伙房拿了一只‘烧鸡’吃呢,哈、哈、哈。”听到这里,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老先生,白天的枪声是冲您的吧。”不解的问,“当时我就在附近。” “可不是吗,鬼子兵太多,防不胜防啊。”老先生说,“好在我走的快,绕了很大一圈才脱身。”一边说,一边用手在面前划了个半圆。 王掌柜接过说:“我说的呢,那会枪声真的很紧。” 几个人又都介绍了一下自己。谈话中不知不觉已是深夜。深山的夜风本来是很凉爽的,只是洞口堵的严实,也显得洞里异常闷热,就连这比黄豆粒大些的油灯火头也显得烤的慌。几个人边说话边用手擦着汗。 在平时这个时间正是酣睡的时候,可现在谁也没有睡意。闷热只是一面,面对随时而来的杀戮,心里总是紧紧的。再加上肚子里“咕、咕”的叫声,吵的人心慌,只要还有一丝力气,就睡意全无。 我说:“要不先把灯熄了。把洞口打开透透气,也好省些灯油。” 几人都点头称是。玉莲离油灯最近,忙起身挥了下手,把灯火扑灭。我摸黑把洞口的干草、石块一点一点的轻轻拿开。搬每一块石头都是极为小心,因为一旦有响声,又恰逢鬼子兵就在附近,那就是一次“灭顶之灾”! 等洞口全部打开,一股清凉的山风从洞口直透进来,几个人顿时觉得精神一振,心里一下子也敞亮了不少。在凉风吹进来的一瞬间,谁都没动,也没说话,只是细心的体会着这深山夜风,瞬间滑过肌肤的凉爽,任凭这山风在洞里来往盘旋,驱赶着令人心烦的闷热?????? 我离洞口最近,也最凉爽。但我并没让别人过来。倒不是自私,只是这深山夜里,大小的蛇多的是,几乎随处可见,各种野兽也不少。我横在洞口最窄处,这样,不管是蛇,还是野兽,不经过我的身体是绝进不来的。其他人也都知道我的用意,都向我点了点。 几个人又低声细语了一会,一直到疲乏的坐不住了,就都靠着洞壁打盹,只有老先生就地盘腿一坐,闭目养神。 玉莲轻轻来到我的身旁,低声叫道:“山娃哥,你想啥呢?” “没,没想啥。”我顿了一下,急忙说,“我只是琢磨我什么时候才能把你们送出去。现在鬼子兵越来越多,白天走不了多远就会被发现,晚上视野不好,撞上就是近的。再说,就算撞不上,可是大路都被鬼子兵占了,要想翻山越岭的走,一晚上也走不了多远,到那时天一亮更没地方躲了。我死活没什么,反正是要报仇的,只是你们??????” 说到这里,我抬头借着洞外射进来的微光,看了一眼玉莲又扭头看了看其他人。玉莲急忙推了一把我说:“唉呀!说啥呢,要走就一起走,走不出去就一起死!” 我微笑了一下,拉住玉莲的手说:“好了,好了,先不说这些了,在这深山里,鬼子兵想杀我们也没那么容易,现在重要的是要活下去,只要能活下去,就能杀鬼子兵报仇!就能出去!” 玉莲从“出事”开始还是头一次听见我的笑声,心里好像顿时轻松了不少。尽管笑的有些勉强,有些悲凉?????? 第七回 为生存花甲亦走险 展身手绝技丧顽敌 几个人在山洞里略做休息。时间不长,天色已渐渐发白,空气也更加清新了许多。这本应该是心情最好的时候,可此时,总感觉山洞外面有无数双满含杀戮的贪婪的眼睛在窥视着,让谁都没心情去管和生存无关的事。 我从洞口探出头,往外仔细观察了一会。由于洞口周围全是稠密的高低错落的树丛,从里往外看得很清晰;而从外面往里却什么也看不清;这也起到了保护山洞的作用。如果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就一个洞口戳在那里,也许早就被发现了。 看了一会,才回头对玉莲说:“趁现在没有鬼子兵,也能看清些东西了,我还得去找些‘野菜’回来,都饿的很了。” 玉莲说什么也要同去。我又往外仔细看了看说:“好,但要在我后面,和我至少离五步远。” “行。”玉莲答应着。 我们两个人提着猎枪,拿着那件已经被我们的猎枪子弹打出好几个洞的;还带着鬼子兵殷红血液的衣服慢慢钻出山洞。 深山的清晨异常的宁静,让人总觉得是从一个嘈杂的地方,一下子掉进一个无声的世界。淡淡的薄雾随着微风慢慢的飘,擦过人的肌肤,总让人在凉爽的同时又多了几分微凉?????? 我们也不敢走远,好在这里的野菜很多,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去挑选喜欢的野菜种类来“尝鲜”,此时,凡是能吃的都要,时间不长就已经采了一包。也不停留,拎着野菜就往回走。等进到洞中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把野菜往地上轻轻一放,声音不大;可还是让本来就睡得不深的几个人“激灵”一下回过神来。揉了几下眼睛,就都围过来,一起动手把野菜收拾一下。还是撒一些炒玉米面和盐就都大嘴吃起来。老先生嚼着野菜说:“没想到,这野菜竟如此的好吃,要是能有口酒就更好了。” 几个人一边吃,一边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 老先生说:“我们要是能想办法冲出去就不用在这里受这份罪了。” “是啊,”王掌柜接过说,“可现在大路、小路都有鬼子兵;要想绕过去,翻山越岭的走是不可能的。你们的身手这么好,还都难免被发现,何况我们夫妇笨手笨脚的了。再说,走的远了,路也就不熟了,更没法走了。” 听王掌柜这么一说,几个人又都陷入了沉思?????? 说起话来时间过的就快,不觉中已经到了中午。洞里显得也更加亮堂了不少。几个人的肚子又都“咕、咕”的叫起来,可这大白天的又不能出去挖野菜,只能喝几口剩下的水,压一压腹中的饥饿。 老先生擦了一下嘴角的水,带着忧思的说:“既然走不了,我们就先不走,可我们得想办法弄些吃着“顶事”的东西。只要我们活下去,就有希望。” “好是好,”王掌柜看了老先生一眼说,“可这方圆百里都让鬼子兵占了,去哪搞?” “去哪搞!”老先生理直气壮的说,“鬼子兵把我们的粮食都抢走了,我们就去抢回来;他们有米、有肉,吃的肥肥的,可我们吃野菜!这样的‘较量’不公平!” “我看行,”我也凑过来说,“鬼子兵也得吃饭,吃饭就肯定得有吃的东西,况且顺便还能杀一些鬼子兵报仇!老先生,你说吧,怎么搞。” “很近的地方不行。”老先生迟疑了一下说,“那样对我们不安全,‘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这里毕竟是我们藏身的地方。” 这时,老先生突然问:“山娃子,离这十几里的‘潘家峪’,地形你熟不熟?” “熟,”这都是我常打猎的地方,“远了不敢说,周围几十里我都知道的清楚的很。”我自信地说着。 “那就好,”老先生接着说,“在我来的时候,路过那里,发现有一个‘哨卡’,约摸也就十几个鬼子兵。山路不好走,存的吃的东西肯定少不了。我们今天晚上就去端了它。你们看怎么样?” “好,”王掌柜把大腿一拍站起来说,“他们来毁我们的家,我们就去捣他的窩。把能吃东西都捣腾过来,让这些“逼白”的满山吃草去!” 我感到又能痛快的杀鬼子兵,下意识的把手捏成了拳头。在旁边一直细听几人说话的玉莲,脸上也在不觉中闪过一股隐隐的杀气,一股本不该出现在她俊美的脸上的杀气?????? 几个人商量好,就开始整理武器。王掌柜到旁边拿过步枪和手雷,并把怎么使用仔细的说了一遍。尤其强调手雷挑开铁环后一定要再磕一下。老先生听得连连点头。也拿起一支步枪在手里“掂了掂”,感觉非常顺手,还做了几个开枪的动作。我和玉莲自然还是觉得猎枪好用,毕竟从小就拿着它打猎,人和枪早就融为一体了。但是,我对手雷还是特别青睐的,因为我知道这“小家伙”爆炸时的威力——比雷声好响亮。 几个人把武器都带好,又都往衣服兜里塞了两个手雷。我还特意多带了两个。然后,都忍着腹中的饥饿,一直等到天色黑透了,才慢慢出了山洞。 本来王掌柜媳妇也要同去,但几个人都不同意。王掌柜媳妇也不多说什么,知道自己没啥本事,去了也是添累赘。只能目送我们几个人出去,盼着都能平安回来?????? 等出了山洞,都伏下身细听了一会周围的动静,等确认没有鬼子兵才站起身,快速前行。 这时,才都感到山间夜晚的空气清新无比,都忍不住深吸了几口气;天空没有一丝乌云,漫天繁星在黑夜里显得有些刺眼;这是山区夏季难得的好天气。 我在前面引路。大路都不能走,只能选那些连鬼子兵都不重视的小路走。其实,准确的说,也不能算是路,只是平日里人们打猎或采蘑菇时偶尔走一下,一段有、一段无,一会沟底、一会又是山坡。 就在从一段沟底准备往上攀蹬的时候,在前面引路的我突然停下来,并快速伏下身,同时向后面摆手示意。都不知是怎么回事,但见我伏下身,就知道有情况,也就都随着蹲下。时间不长,一队鬼子兵一字排开从沟沿上走过。几个人是在沟里的半坡上,地势很底,往上看的非常清楚。都屏着呼吸,抱着一个想法:“被发现就只能拼命了。”我此时半弓着身体,保持着“一触即发”的神态,强压着心底一股股翻腾的猎杀的欲望?????? 沟沿上的鬼子兵,丝毫没有像往常那样“唧唧咋咋”的发出声响,只是静静的,像幽灵似的走过。 沟底下的几个人也是静默的等待,直到这队鬼子兵走远了才爬起来,慢慢登上坡顶,继续往前走。每走几步就要停下来观察一下周围的动静。就这样停停走走,等到了“潘家峪”的地界已经是深夜了。 老先生快走几步,赶上我说:“快到了,应该翻过前面那个小山坡就是鬼子兵的‘哨卡’。” “嗯。”我点着头。 又走了一小段。还没等翻过那个小山坡,就已经看见山坡那边有火光闪动。等我们几个人慢慢登上坡顶,顺着树丛的缝隙看下去。原来,火光是有四个站岗的鬼子兵在路旁架起的柴火。一看“哨卡”,就知道是刚建起来不久,夜晚还没有“探照灯”,只能借柴火的光亮照明。鬼子兵在火堆旁端着枪走来走去。“哨卡”两面的山路上横放着三排用木架子做的路障;路的另一边是一排低矮的平房,也全是用粗木头搭建的,上面盖着淡绿色的帆布;右前方一块较开阔的地方停着两辆卡车。 老先生低声说:“那排房子应该就是营房了,其余的鬼子兵肯定是在里面睡觉呢。”又对王掌柜说:“我和山娃子绕过去,你们留你这里接应我们,防备鬼子兵的巡逻队到了,把我们给包围了。”王掌柜和玉莲都答应着连连点头。 老先生拉了一下我说声:“走。”我们两人就先后从山坡上下来,又从坡下绕过去,向那堆柴火靠近。哪里有树就在哪走,哪里草高就在哪行。有树的地方就猫腰快走,草地就只能匍匐前行??????当时我心里感到无比的窝囊——以前都是扬眉吐气的走,现在却要趴在地上像蛇一样爬来爬去?????? 离得越近,动作就越慢。当鬼子兵看向我们这面的时候,我们就都几乎一动不动。等鬼子兵看向别的方向时就快速往前移动几下。就这样,等到距离鬼子兵不到十米的时候,鬼子兵依然没有发现我们。一是,我们隐蔽的好,一是,这几个鬼子兵是在火堆旁边,眼睛被火光一晃,再向别处看时就模糊不清了。 当我和老先生移动到已经离鬼子兵不足两米的树丛后面的时候,老先生从地上摸起一块石头,轻轻朝对面扔去。石头落在山石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四个鬼子兵被下了一跳,往下一蹲身,不约而同的转身看去。就在这时,老先生拉了一我,我们几乎是同时跃起,从鬼子兵后面就扑了过去。都是全力一扑,速度惊人。当鬼子兵发觉异常,刚要转身时,我们已经到了眼前。离我最近的那个个鬼子兵,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被猎刀齐刷刷划断了喉咙,感觉要比杀掉一头野猪容易得多。我本想顺势把猎刀横推到另一个离我近的鬼子兵的脖子上,可是由于天黑火候还是没掌握好,感觉被骨头绊了一下,那个鬼子兵刚张开嘴想喊,我一回手,猎刀直直的从嘴里给他插了过去。当时的速度比我想象的还要快,也许当一个人在:“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时候,都会这么快吧! 与此同时,老先生借着跳起的惯力,脚还没着地,拳就已经打出,一个“黑虎掏心”,把那个鬼子兵打的双脚离地,向后飞去。老先生顺势又急跳起,在空中一个“空翻”,借着身体暴烈的旋转,全力用腿劈了下来。后面的那个鬼子兵刚要举枪,枪还没端平,就被老先生一腿劈在头顶。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还没来得及喊一声就已被击毙。 后来玉莲和我说:在我们走后,他们两人就急忙趴在坡顶的树丛间,把枪顶上子弹,对准坡下的鬼子兵。王掌柜把手雷也捏在手里,还不时的摸摸腰间的子弹,呼吸明显变得粗了许多。 夏天的山野草丛,“蛇“和其他叫不上名字的“虫子”多的是。不时的从两个人身上、身旁爬过。若在平时,就算是山里人也都是要躲避的,或是恐惧,或是嫌这些东西脏。尤其是玉莲,最讨厌这些了,可在这生死关头却没有心情理会。任凭这些小东西很大方的在两个人身上爬着,只有在接近脸部的时候,才用手甩开。然后,眼睛又“眨都不眨”的看着我们。 两个人随着我们不断的向鬼子兵靠近,心也越绷越紧。玉莲拿枪的手已开始微微的发热,这是常拿枪的手,欲要射杀时的第一反映。王掌柜两手端着枪,脖子伸的老长,不错眼珠的往下看。不时的抹去脸上的汗水,嘴里不断轻微的嘀咕:“来了、来了。” 玉莲忙轻声问:“什么来了?” “近了、近了。”王掌柜嘴里说着,可眼睛却依然不错眼珠的往下看着。好像没听见玉莲的问话。 玉莲只是“嗯”的回了一声,又疑惑的仔细看了王掌柜一下,也就不再问了。 当看到我们在下面搏杀时,两个的呼吸都快要停止了。王掌柜的身体本能的“抖了抖”;头下意识的往后动了几动。玉莲的心也跳的快要蹦出来了,屏住一口气,直到搏杀结束才呼出来。 我们见鬼子兵已死,丝毫没有停顿,快步奔向路对面的营房。 营房的门虚掩着,里面黑漆漆一片。不知道虚实,也都不敢冒然进去,只在房根处蹲下听着里面的动静。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听到里面鬼子兵的“呼噜”声不断传来,我真想马上冲进去杀个痛快。可是,这时老先生拉着我来到另一个门口,用手指了指旁边的一堆干柴和锅。我明白,老先生的意思是告诉我:这里就是“厨房”,是放食物的地方。 老先生一闪身先进到房里,我也紧跟着进去。借着星光,依稀可以看见房屋空荡荡的,只有紧靠左边,放着一排木箱子。我们也没时间细看,把两个箱子放到一起,再往肩膀上一扛就走。老先生已经走了两步,又急忙回身从墙上撤了一个“行军包”,才紧随在我后面出了房门。 等过了那条山路,老先生几步就超过了我。我在后面见他由于扛着东西,身体不能大幅度摇晃,只能迈着小步快速的移动,踩到坑洼处还要往前扑腾几下。不由得一阵心酸,心想:“这么大年纪的人,本应该是享清福的时候,可是现在有家不能回,为了一口吃的,还要这么拼了命?????? 我们一刻没停,顺着来时的路一直走到山坡拐角处才把箱子放下。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汗问道:“就这么??????走了?”老先生看了我一眼说:“走??????没那么便宜,拿不走的也不能给他们留下。再说??????那些鬼子兵睡的跟死猪似的,现在不宰了他们,还等什么时候。” 老先生的话,可说到我的心理去了。当时杀鬼子兵是一种比吃“馅饼”还快乐的事。 第八回 为生存怒点惊天火 峰峦夜洞里醉雄心 我们商量好了就又快速回到营房旁边。 我提枪就要往里闯,老先生一把把我拉住,然后往后退了几步,来到那堆干柴旁,拿起一个大铁通晃了晃,已极低的声音说:“汽油。”我一听马上就明白老先生的用意。把猎枪挎在肩上,提起油桶,轻轻的围着营房倒了一圈。老先生也没闲着,几步跨到火堆旁,拿回一根还冒着火苗的干柴。 可是,就在正准备点火的时候,就听见不远处的山路上传来鬼子兵“唧唧咋咋”的说话声,听声音已经快到这里。我们都明白,现在想不被发现是不可能的了。鬼子兵一靠近,肯定会发现那几具尸体。再说,现在就算是退回去,过那条山路的时候也准会被看见。 这时,鬼子兵的声音更近了,已经能看见一堆黑影在晃动。 “点吧。”我急促的说。老先生狠狠点了下头,说:“点。”话音刚落,我就把冒着火苗的干柴扔了出去。顿时营房四周火光喷起,瞬间把这木制的营房变成了一个火球。火一烧起来,营房里面的鬼子兵就“炸”了营了,“哇哇”乱叫,在黑屋子里撞的“咚咚”响。与此同时,远处的鬼子兵也尖叫着狂奔过来。 点着了火,我们转身疾步来到路对面。一边走,一边摆手让玉莲和王掌柜赶紧走。。 这时,赶到的鬼子兵的枪声已经响起,一边往我们这面跑,一边举枪射击。我们都本能的一翻身趴到路旁的浅沟里。听着、看着密集的子弹,从面前像流星一样带着哨音飞过,打到后面的山石上“嗡嗡”的四处弹射着。就像抓一把“豆子”甩到铁盆里,发出一阵乱响。 面对越来越近的鬼子兵,我们已经没有时间后撤了,只好迎着呼啸的子弹开枪还击。我的猎枪第一个在夜空中喷出火舌,网一样的散弹向鬼子兵扑去。前面的鬼子兵被撂倒好几个,后面的不知什么情况,都吓的趴在地上。我们借此机会猛往后几个翻滚,争取和鬼子兵拉开更大距离。可是,这时鬼子兵枪声好像更加急剧了!后来才知道那是火力很强大的“机枪”。子弹就像众多流星划过,密集的让我们抬不起头来。从声音能知道鬼子兵借着机枪掩护,在快速靠近我们。 正当我们被子弹压得没时间还击时,突然鬼子兵的左侧响起了枪声。枪声一响,鬼子兵的机枪马上就停了,再次响起的时候,已经是朝着左侧的方向。 我对这枪声太熟悉了,知道是玉莲冲下来了。 原来,玉莲和王掌柜借着火光见两个人摆手让他(她)们走,两个人心里顿时放松了不少,正要起身离去。可是,就在这时,看见远处有鬼子兵向我们追去,随即枪声大作。两个人这时哪里还能走啊!可是,在这山坡上又不敢开枪,怕的是伤到了自己的人。尤其是玉莲的猎枪,全是“散弹”,一打一大片,子弹可不长眼睛。可又不能光看着。急的两个人用手直锤地。 这时,玉莲突然起身顺着山坡稠密的杂草,坐着就滑了下去。王掌柜看玉莲下去了,先是一愣,想说什么,可是又没说出来。随后也不怠慢,紧跟着也滑了下来。 玉莲在快速滑到快到坡底的一个小土坡处停下,脚刚一踩到土坡,身体顺势往前一趴,猎枪就响了。这里已经离鬼子兵不到五十米,正是最有效的射击距离。鬼子兵突然受到重创,顿时就乱了套。 王掌柜从来没这样从立陡的山坡上往下滑过,加上身体较胖,等歪歪扭扭的滑倒玉莲那里,脚虽然是蹬住了小土坡,可身体却没停下,一头就扑到土坡前面去了。吓得玉莲急忙往前一扑身,一把抓住王掌柜的脚,用力往上拉。可是,任凭玉莲怎么用力,王掌柜依旧在原地挣扎,却没法上来。 这时,鬼子兵已经喊叫着向他(她)们这里冲过来。子弹有节奏的嵌入两个人身边的草地里。王掌柜一看鬼子兵就要到了,顿时用力甩开玉莲的手,回过身连抓带挠没几下就爬了上来。玉莲有些怀疑的看着王掌柜这惊人的速度,一时竟不知说什么才好。 王掌柜一上来就急忙摆弄起那支步枪,可是怎么用都觉得也不顺手。一边摆弄,一边着急的说:“嘿!我都这么熟练了,怎么就弄不了呢!这破玩仍??????”等到终于把子弹装好,勉强开了一枪又被强大的后坐力震得脱了手。吓得王掌柜一哆嗦,下意识的说了一句:“我操!”然后,一边重新把枪拿起来,一边生气的说:“我就不信还‘胡啦’不了你了呢!”当鬼子兵越来越近的时候,急得他子弹又怎么也上不了膛了。当一排排,闪着亮光的子弹飞过来时,吓的趴在地上不敢抬头。最后,只好把枪放在一边,拿出手雷,去掉铁环,往枪上一磕,也是不敢抬头,估摸着朝鬼子兵的方向扔了出去,顿时一声巨响,淹没了所有的枪声?????? 玉莲的猎枪始终都没有停歇,任凭鬼子兵的子弹在她娇嫩的脸颊旁飞过。她总是甩一下头,略微停顿枪就又响起,连续喷射着怒火,在她面前用“枪弹”织成一张追“魂”的网。 我借着火光见有一伙鬼子兵扑向玉莲那边扑过去了。急的猛的挺身站起往前跑了几步,也不管有什么危险不危险了,迎着鬼子兵的子弹还击。 老先生见状,急忙跑过去把我拉了回来。同时把一颗手雷扔了出去,趁这机会,对我喊道:“傻小子,你这样杀不了几个鬼子兵。来,看我的!”老先生说完就把手雷都拿出来,连续扔到鬼子兵中间。我也学老先生的样子,把手雷投了出去。可是,我的目标不是眼前的敌人,而是扑向玉莲那边的鬼子兵。同时对着玉莲高声喊道:“快往我这边来,快!” 几颗手雷连续爆炸,弹片交织着往四外喷;再加上如同雨点般的散弹互相碰撞着“嗡嗡”的乱飞。一时间吓得鬼子兵急忙后退到已经着了火的营房旁边,与那些从营房里跑出来的,身上冒着烟火,满地乱蹦、乱滚的鬼子兵合到一起。 玉莲和王掌柜这时已经顺着沟底来到我和老先生跟前。玉莲急忙跑过来拉住我问:“你,没伤到吧?”声音带着颤抖和哀怨。 “没有,哪会呢!”我毫不在意的说。 这时,另一路“巡逻”的鬼子兵也闻声赶到,一大堆鬼子兵都做出准备反扑的样子。 老先生急忙说:“别耽搁,快走,鬼子兵多了,马上就会冲过来。” 几个人答应着转身沿着路旁的沟底后撤。可是,还没走几步,就突然听见后面枪声和跑步声响起。王掌柜喘着气说:“是鬼子兵追上来了。” 双方相距本来就不远,再加上是从沟底树丛间穿行,远不如在没有障碍的平地跑得快。几个人都知道,在这样的地形上,跑是跑不掉的。如果是我或是老先生一个人行动,还有逃生的可能,可现在不是,我们也绝不会撇下别人独自跑掉,死活都要同进同退。 就在我们几个人都准备停下来,与鬼子兵决一死战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一声惊天巨响,震得脚下的山地都猛地一颤。强烈的光亮,照的山坡和路旁都和白昼一般。我们心里都是猛的一惊,以为是鬼子兵用了什么厉害武器,本能的想到:“这一下完了!”可是,当回头去看时,只见鬼子兵的营房不见了,化作碎屑,被火光推的四处乱飞。鬼子兵也被巨大的气浪喷的旋转着凌空飞起。火光直冲云霄,和星光连成一片,闪动着,许久才消散。 我们当时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虽然被火光照的亮如白昼一样,几个人在亮光中显得格外明显,可是却都忘了躲藏,只是张着嘴直愣愣的看着?????? 等火光散尽,我们才都回过神来。老先生转身把手一挥说:“嘿!自己把自己给炸了,这鬼子兵的脾气也够大的了啊,咱们也快走吧。”不多时来到那几个箱子旁。把箱子分开,正好一人一箱,也不是很沉,往胳膊底下一夹,另一只手在下面一扣就走了。 往回走,路就都熟悉多了。巡逻的鬼子兵都赶往有火光的地方去了,路上也就安全了很多。抱着新得来的东西,是又惊又喜?????? 等到了山洞已经是后半夜了。我们先把箱子放下来,一边坐在箱子上四处望着,一边往山洞里打了招呼,免得惊吓到王掌柜媳妇。等确认没有鬼子兵跟来才又搬起箱子进洞。 王掌柜媳妇一见都平安回来,高兴的直搓手。连声说:“快坐下,快坐下歇会。”几个人摸着黑把箱子放到地上,回身急忙把洞口堵好,蒙的严严实实的,这才把油灯点上。 这时,几个人才发现,老先生的左胳膊的衣袖已被鲜血染红了。王掌柜急忙扶老先生坐下问:“伤到哪里了,怎么不早说。”老先生用右手摆了摆说:“没关系,没关系,小伤,不碍事!” 我急忙拿过猎刀,从肩头把衣袖慢慢割开。血都已经凝固了,等把凝固在胳膊上的衣袖一点一点剥下来才看清,子弹是从上臂后侧进入,又从前面穿出,伤口的肉被撕裂开,往外翻着。看的王掌柜媳妇直达冷战。老先生自己用手摸了摸,抬头笑着说:“不错,不错,没伤到骨头,这点伤几天就好了??????” 老先生说话的时候,我已经把那件鬼子兵的衣服撕下一条,想把伤口包上。老先生急忙摆手,说:“先别包,去拿些盐来。”听到这,玉莲答应着快速把盐罐拿来,双手捧着递过去。老先生抓了一把,犹豫了一下,又放回去一大半儿,说:“这可不能浪费了。”然后,把盐递给我说:“后面我够不到,还是你来吧。”我接过盐,迟疑着。老先生催促道:“快点,别担心,我没事。”没办法,我只好一咬牙,前后两手同时把盐捂在伤口上。几个人就见老先生的身体微微一震,屏住呼吸,面色泛红,额头上渗出一层汗来,在灯光下发着亮光。谁都知道那种刺骨的疼痛,可又不知说什么去安慰眼前这位如同“铁打”的老人。 过了一会,老先生扭过头,笑了笑说:“快别看我了,去,把那箱子打开,看看竟是什么东西。”王掌柜夫妇急忙答应着走过去,把箱子摆在地上,然后小心的往开撬。玉莲也过来帮忙,都希望箱子里的东西能给老先生一些安慰。 我把盐上好,又用布条把伤口包上,简单清理完胳膊上的血迹。老先生才站起来,动了动胳膊。玉莲急忙回过身问:“还疼吗?”老先生笑着说:“不疼,你看。”说着,还故意把胳膊举了举。 王掌柜这时已经把几个箱子全都打开,摆在洞中央的地上。几个人都围在箱子旁,看着里面的东西——三个箱子全是印着图案的“铁盒子”。整整齐齐,数了数,每箱六十盒。另外一个箱子里是满满的黑乎乎的手雷。手雷几个人都见过了,也不为奇,唯有这“铁盒子”谁也没见过。每人都拿了一个,在手里翻转着看。我用手敲了敲,琢磨了一会,最后还是很小心的用猎刀慢慢撬开了一个。等铁盒子一打开,马上一股清香灌满了整个山洞。老先生接过来看了看,又和王掌柜对视了一下,马上就都笑了起来。 原来,这铁盒子是“罐头”,里面是满满的牛肉。老先生对我说:“快,接着开,每人一罐儿。” 我答应着又接连开了四盒,递给几个人。玉莲接过来看了看,问:“这怎么吃?”问的几个人都笑了起来。我拿了一快肉就往玉莲嘴里送。玉莲见几个人都看她,一边不好意思的扭头避开,一边说:“唉呀!我才不吃你拿的,看你手脏的!”我看了看自己的手,苦笑了一下,就把肉放到自己嘴里嚼了起来。玉莲突然感到自己刚才说的话有些不妥。急忙走过来,拿了一块肉放到我嘴里问:“好吃吗?” “嗯,好吃。”我一边嚼着肉一边说。“饿了吧?快吃吧。” “嗯!”玉莲点头答应着也吃起来。 这时,王掌柜媳妇指着那个黄色的“行军包”问:“这里是什么。” 老先生被这一问才忽的想起来,急忙走过去把包拿过来。我放下手中的罐头,把包接过来说:“你坐吧,让我来。” 等摸索着把包打开。从里面拿出两个有长挎带子的绿色水壶。我看了看,对几人说:“这个留着装水挺好。”然后,索性拎起包底往外一倒,就听“当啷”一声,一个玻璃瓶子和一堆纸散落在地上。纸上写的什么,谁也不认识。 王掌柜拿起那个玻璃瓶子看了看,又打开盖闻了一下,对老先生说:“酒。”老先生忙接过瓶子先闻了闻,又喝了一口,然后闭住嘴和眼,咕噜一声咽下去:“哈??????好酒,好酒啊!这明明就是我们的酒吗,今天我们给抢回来,也对得起酿酒的师傅了。”说完又是一阵爽朗的笑声?????? 说完把酒递给王掌柜,王掌柜只微微抿了一小口,就呛得连连咳嗽。王掌柜媳妇急忙拿了块牛肉塞到他嘴里,埋怨道:“不能喝还逞强,呛了吧。” 王掌柜嚼着肉说:“我不是不能喝,只是不成想这酒这么有劲。” 老先生也不再劝,自己“吱”的一口酒,“吧嗒”一块肉,细细品着滋味,尽情的驱赶着几天来的饥饿和疲劳?????? 第九回 轻挥洒血魂慑敌胆 兴未尽忽现惊人伤 几个人一边吃,一边说着?????? 这是几天来吃的最有滋味的一顿,感觉这就是天底下最好吃的了。尤其是从鬼子兵那里抢回来的,心里痛快。也许就算抢来的是几个玉米面的“饼子”那心里也是同样的“透亮”。 我吃了一铁盒牛肉,擦了几把嘴上的油光,看几个人都吃好了,就站起身来到洞口仔细听了一会,回头对几人说:“天马上就要亮了,我得赶紧去打些水,把灯灭了,我出去。” “好”。王掌柜离灯最近,答应着把身体往前探出,一只手按地,一只手轻轻在灯火前一晃,洞里马上漆黑一片。 我早已经把那两个刚获得的“水壶”和原先的那个立式“铁壶”都拿在手里。等灯一灭,就转身把洞口打开慢慢钻出去。 刚出洞口,玉莲也提着猎枪紧随着跟了出来。我停顿了一下,也没劝她回去,只是还让她在洞口等着?????? 不多时,我猫着腰提着水急匆匆地回来,摆手让玉莲赶紧进洞。一进洞回身又急忙把洞口堵上盖好才低声说:“好了,点上灯吧,只是说话小点声,附近有很多鬼子兵转悠。” 听我这么一说,刚才那股喜悦的心情一下子就沉了下来。几个人都喝了点水,静静的都没说话?????? 我一边把那几箱东西挪到山洞旁边,一边说:“都累坏了,也吃饱了,还是赶紧打个盹吧。”只要我们不出大声,鬼子兵轻易找不到我们。 几个人的确都累的不轻,只是刚才心气正高把透骨的疲劳给压了下去。听我这么一提,顿时把那股疲劳劲又勾了上来,都感到浑身酸软无力。各自找个认为舒适的地方,或靠或躺的闭上眼。 王掌柜媳妇也拉上玉莲在洞的最里面的干草上躺下,小声聊了几句就静了下来。 我也早已疲惫不堪,见几个人都睡了,自己也在靠洞口处躺下。一躺下全身酥软的像一团软泥贴到地上,也没心思去在意坚硬的地面和姿势的好坏,只是一下都不想再动。 我们在洞里睡了也不知多长时间,突然被一阵急促的枪声惊醒。在这种特殊的时候,都对枪声特别敏感。 我第一个翻身坐起,来到洞口侧耳细听了一会,回头说:“枪声不是很近。”然后把洞口慢慢打开,刺眼的光线立刻投射进来,洞里马上亮堂了许多。我把头探出去,过了一会回身说:“没事,不是咱们跟前,快中午了,把洞打开透透气。” 几个人听我这么一说,心里都略微放松了些。有的打哈欠,有的叉着腰活动,唯有老先生一动没动。王掌柜走过去一边推,一边叫,可老先生只是微晃了下头,轻哼了一声。几个人都围拢过来。王掌柜摸了摸老先生的头,皱了皱眉,对我说:“很烫,发烧了,肯定是伤口发炎了。”我急切的问:“那怎么办?。”王掌柜让我先把包伤口的布条打开,可昨晚慌乱中系的是死结,解了几下也没打开,急的王掌柜让玉莲把猎刀拿过来。 等把布条割开,几个人一看伤口都大吃了一惊——见老先生的胳膊因为肿胀,留下一条条布条勒的深沟。伤口比昨天好像大了不少,枪眼处都能看见很深的洞,黑乎乎的,还在往外流着深红色的血水。玉莲和王掌柜媳妇都转多头去,不忍再看下去。 王掌柜看完伤势身体往后微退了一些说:“麻烦了!照这样下去胳膊不但保不了,恐怕命也难保啊!” “那怎么办?”我急切地问,“也不能硬挺着呀!” 王掌柜看了一眼我,又蹲下去低头犹豫了一会,才慢慢抬起头说:“要治这伤,只能用‘磺胺’或‘盘尼西林’这种厉害的消炎药,可这药咱们哪里有啊?” 在一旁秉着呼吸静听的玉莲一听这伤没法治了,只能眼看着老先生痛苦地死去,不禁急的掉下泪来。这时,我站起身,拉住玉莲手,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可又不知说什么好,只是轻叹了一声。然后突然转过身急促的说:“咱们没有,可鬼子兵那里一定会有吧,我就不信他们受伤了就不治等着死!” 王掌柜急忙的从地上爬起来说:“鬼子兵那里是肯定有!可都放在专门治伤的地方,那些地方都有重兵把守,别说进去了,就是靠近都难!” 我转身又看了看老先生的伤,回过头语气坚定地说:“再难也要去弄!只要能拿到药,死了也值!”王掌柜夫妇都极力劝说,可我哪里肯听,转身就去收拾武器。 玉莲见我去意已决,也不再劝。上前拉住我的手说:“那好吧,我和你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 我没有回头,只是略带心急的说:“不行!”可玉莲急促地说:“你不怕危险!难道我就怕吗!你想拿到药,我就不想吗!让人家在这里等,还不如死了呢!” 由于心急,玉莲原本如花般俊美的脸上又多了一层红晕,声音都有些颤抖。我从小和玉莲一起长大,知道此时再劝她别去也是没用的了。就只好答应同去。并嘱咐王掌柜夫妇多费心照顾老先生。然后检查一下猎枪和子弹,又用那个鬼子兵的行军包装了十七八颗手雷。 等都准备好了刚要走,王掌柜又告诉我:“既然你一定要去,那我告诉你啊,出了洞一直往北走,当初逃难的时候,我在那个方向撞见过专门给鬼子兵治伤的‘医院’。”我们两个人答应着钻出山洞。 这时,正是中午,天空连一丝云彩都没有,任凭火一般阳光的直接烤下来,让树叶、草叶都缺了水分和鲜绿的颜色,蔫蔫的微垂着。连山坡上的泥土和石头都发烫。偶尔一阵风吹过,也像是火堆里散发出来的气浪,丝毫没有带来凉爽。 我们都半猫着腰,摸索着往前走。因为是大白天出来,极容易被发现,所以只能专拣树多林密不好走的地方走。有时为了躲避鬼子兵也只能翻山越岭,好在对地形熟,在密林里七拐八绕的也不会迷失了方向。 在太阳快下山的时候,已经走出十几里路。我们在一个满是树丛的山坡停下来,一边擦着汗坐下休息,一边看着四周的动静。我又把手上的汗在衣服上蹭了蹭,防备突然用枪的时候手滑不利索。玉莲整理完已被汗水湿的贴到脸上的秀发,又用手捏住衣袖帮我把刚擦完就又流出的汗抹去。 此时,我们两个人都是心急如焚,只略休息一小会就又前行。越往前走,鬼子兵的巡逻队就越多了起来。我们只能亦步亦趋,左顾右盼的,有时还要像虫子一样在地上爬行,所以行走的速度明显慢了不少。 等天黑下来的时候,在一坐山峰的顶上隐约看下面的山坳里有多处亮光。我拉了一下玉莲说:“走,过去看看。” “嗯。”玉莲答应着紧跟在后。 我们从山顶慢慢往下走,等到了离山脚不足二十米远的时候就看得更清楚了——这是一个用树桩围起来的大院子。四个角的高架子上有几个鬼子兵用刺眼的灯光不停的四处乱扫。门口对着一条较宽的山路,其他三面都是险峻的山峰。只有正对两个人这面有一片较大的开阔地,不时有成对的鬼子兵从这块开阔地上来往穿梭。借着灯光可以看见院内有很多一瘸一拐的鬼子兵来回走动。 我低声说:“应该就是这里了吧。” “嗯。”玉莲说:“有受伤的就得有药,哪怕少点,够用就行。” 玉莲说完,见我没有回应,只是直直的往下看着,嘴里不停的“这、这”的念叨。 玉莲明白我心里想的是什么。以前来过这里打猎,知道这里三面环山,山上都是光秃秃的,很多地方还都露着石头。别说是高大的树木,就是低矮的树丛也是星星点点的。从这三面下去是绝对不行的。从正面下去就更不可能了,连藏身的地方都没有,一露头就得被鬼子兵发现。 看着眼前的情形,又想着老先生的伤,急的我脑袋嗡嗡响,不停的叹气。一旁的玉莲也不知怎么办好,只是低声说:“山娃哥,怎么办,不行就去别处找找吧。”我没有说话,只是不停的往下看着。就这样又等了许久,还是想不出进去的办法?????? 就在这时一阵汽车的“马达“声在夜空中时有时无的传过来。我侧着耳朵细听一会,突然抓住玉莲的手就往山顶跑。玉莲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跟在后面一边跑,一边问:“咋了、咋了。” 我也没多解释,只是急促的说:“快走!有鬼子兵的汽车!” 这座山并不是很高,比旁边的山峰要矮许多,加上我们两个人攀登的速度够快,不多时就已经登上山顶。远远望去,汽车的灯光在黑夜里显得格外明晰,随着汽车的颠簸,灯光也在不断的晃动。 我拉着玉莲蹲下说:“这里就有一条山里,这车肯定是去医院的,说不定车上就拉着药品什么的。一会我就想办法上车,车上有药就好了,要是没有我就随着车到医院里面去。” “那我呢?”玉莲急忙问: “你就在外面等我就行了。”我有些急促的说。 说完,就开始往下摸索着走。 等到离那条汽车走的山路很近的时候,我又说:“你就在这里等,你看我要是上车后短时间没下来,你就回到刚才那个地方等我,记住了。万一车上没有药,我进到里面,如果天亮以前还没出来,你就赶快回去。” 玉莲哽咽着:“那你??????” “我没事,没时间了,就这样!”我坚定的说。 玉莲极不情愿的点点头。随后又急忙拉住我的手说:“那你要小心点。” “嗯。”我急促地说。“我会的,你记住了!” 说完,把手放在玉莲拉自己的那只手上轻轻按了按,然后又用力慢慢把玉莲的手移开,说:“一定要记住了!”说完转身拨开树丛往路边走去。一边走,一边左右看着,寻思着怎么才能上到车上去。 我沿着路走了一会,最后停在一棵大槐树下,上下看了看,然后纵身爬了上去。 这棵大树斜长在路边,足有脸盆那么粗,枝繁叶茂,向路面伸出的一根大树杈,正好横在路面上。我慢慢把身体挪过去,然后顺着树杈一趴,整个人和树枝就融为了一体。 透过树叶,看着汽车的灯光越来越近,我也把手和脚用力抵住树干,做好了准备。等汽车行驶到树下,就在从树下经过的一瞬间,我一翻身就跳进了汽车斗里。车斗里只有两个押车的鬼子兵,抱着枪坐在两边。我突然从天而降,惊得两个鬼子兵嘴张的老大,还没等反应过来,我就已经到了近前。身体旋转,刀随人走,一个鬼子兵还没站起来就已经被锋利的猎刀切断了喉咙。又借着转身惯性身体后捯,刀往上举,另一个鬼子兵还没喊出声来,就已经被猎刀刺穿了心脏。整个过程瞬间结束。开车的鬼子兵丝毫没有擦觉,车依旧还在颠簸着缓慢前行。?????? 第十回 迎风险虎口巧夺药 遭偷袭壮士暗含伤 我站起身收好猎刀,摸索着车上的东西——有整箱的,还有整捆的。整捆的我知道是鬼子兵的军服,可箱子里是什么就说不清楚了。 我当时心想:“往医院送的肯定是治伤的药,拿回去再说。”一边想,一边快速往下扔了几箱,回手又提了一捆鬼子兵的军服看了看,犹豫了一下也扔了下去。看差不多够用了,就从后面跳下车,脚一着地,身体顺势往下一躺,等汽车走远了,才起身去找扔下来东西。 这时,玉莲突然从路旁树丛快步走了出来,在这深夜里的确把我吓了一跳。但毕竟是熟的不能再熟的身影,只是微愣一下,马上就回过神来。玉莲惊喜的问:“真的有?” “嗯,估计差不多!”我说完就急忙满地划拉,玉莲也过来帮忙。 等我们两个人把东西收集起来才知道仍的太多了,根本拿不走。没办法,只好留下一箱药和一捆军服,其余的都搬到山坡上树丛稠密又凹下去的地方放好,再用石头堆在外面。 等都收拾好了,我把两样东西都提起来,在手里掂了掂,然后把那捆轻得多的军服递给玉莲。就顺着原路往回走。 从山坡的南面转过来,就又看见北面医院那里的鬼子兵来来往往的。我停住脚步,低声对玉莲说:“就这样走了也太便宜这帮畜生了。” 玉莲本来一见着鬼子兵就恨得牙根痒,只是急着给老先生找药,也只能忍了。现在听我这么一提,就毫不犹豫的说:“嗯,”玉莲说,“山娃哥,你说吧,怎么办。” 我趴到玉莲耳边小声说着自己的想法,玉莲一面听,一面连连点头?????? 我们悄悄来到刚才往下观察的地方,找了个树丛多的地方,我把行军包里的“手雷”全拿出来,摆在脚下,数了数一共十八颗。玉莲抢先拿了一颗捏在手里。 我回身在地上摸起几块大小不等的石头,抡起胳膊把几块石头连续投下山坡。石头打在山脚下的石头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在深夜里声音更显得格外清晰明亮。在开阔地上巡逻的鬼子兵听到响声先是停住,哇啦、哇啦的说了几句,随后就把枪端在手里,成扇形向声音发出的地方围了过去。 另一队鬼子兵见有情况,也忙跑了过来。两队鬼子兵足有几十个,不多是就都聚到山脚下。 我早把“手雷”拿在手里,见鬼子兵都过来了,用手碰了一下玉莲,说了声:“干吧!”就把“手雷”投了下去。 玉莲也不怠慢,先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又往前迈出一大步,接着身体往前的惯力,把“手雷”准确的投进那一堆鬼子兵中间。 我们两个人可是找到发泄的机会了,把十八颗手雷一口气全投了出去。山脚下的鬼子兵一下子就被火光围了起来。一声声爆炸在山谷间不断回荡,闪电般的光芒划破夜空,直钻上九霄。鬼子兵被这突然的爆炸给震蒙了,都惊得不知怎么办好,反映快点的刚要转身,身边的“手雷”就又一次响起。十几枚“手雷”快速、连续的爆炸,弹片交叉着织成一张密集的网,鬼子兵想躲都没地方躲,只能乱串、嚎叫,任凭漫天飞舞的“弹片”进入他们的身体,终结者一个个罪恶的灵魂?????? 等把手雷投完,听着鬼子兵的嚎叫,心里别提多痛快了。也不多停留,转身抱起东西就走。心里高兴走的也轻快了,没多长时间就已翻过两道山梁。 我估摸快走一半了,就摆手让玉莲停下休息,都把东西放好,顺着山坡坐下。玉莲擦了一把脸上的汗说:“真解气,可惜没多带几个“手雷!” “急啥”,我说,“咱那些“手雷”早晚还不是给他们留着。” “嗯!山娃哥”,玉莲说,“应该没多远了吧?” 我出了口长气说:“快了,过了前面那条路,再翻过一道山梁就到了,” 虽然在低声说话,可却不停的往四周看着,谁也不知道鬼子兵什么时候出现。 也就是稍做休息,呼吸平和了一些就急忙起身赶路。时间不长已经到了山脚下的路旁。 我在前面分开树丛,刚要上路,这时,猛地看见路中央站着一个黑影。我心里不由自主的一哆嗦,等再仔细看时,黑影又踪迹全无。我急忙拉玉莲蹲下。玉莲在后面还不知怎么回事,刚要问,我急忙摆出一个不要出声的手势,玉莲心领神会的蹲在我身后,屏住呼吸,一丝不动。 我透过树丛之间缝隙,不错眼珠的注视着路上的动静,为了看的更清晰,把头尽可能的压低。足有一刻钟的时间,可是,除了山风刮得树枝晃来晃去,却什么也没看见。我心想:“难道是自己看错了,眼花了,不能啊。”一时怎么也想不明白。 我本想再多等一会,看个究竟。可是,想到现在老先生还急着用药,晚一分钟,老先生就多一分危险的时候。就把牙一咬,回头以极低的声音对玉莲说:“前面事儿不太好,跟紧我。”说完,忽的站起就往路上走。 神经都紧绷着,一上到路上就加快脚步。可是,就在正要进入路对面的丛林的时候,脚都已经踩到路边的青草了。却突然有两条黑影从路旁闪出,一左一右变换了两次位置,然后伏在地上。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玉莲几乎叫出声来。 我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左手拉住猎刀的刀柄,右手把猎枪抓得更紧了。双臂展开正好把玉莲挡在身后。 我还没来得及细看。就见其中一个黑影就地翻滚着扑过来,另一个黑影腾空跃起,踏着路旁的树枝,身体倾斜着飘就扑了过来。就在两条黑影快速逼近时,夜空中清晰的划过两道利刃出鞘的声响,紧随黑影而至的,也多了两条尖细的光芒。我也来不及多想,左手猎刀往上猛推,右手猎枪顺势往下格挡。由于右胳膊夹着那箱药,想要达到有效距离,只能腿往下蹲。就听“铛、铛”两声清脆的铁器碰击声,崩起许多散碎的火星子。震得我两手发麻。 还没等我姿势还原,两条黑影一个就地一躺,面朝上贴地向前滑行,利刃闪着寒光扫向我双腿。一个还没落地,凌空翻转着我刺来。 我本能的跳起向后一个空翻,身体在空中翻转躲过双腿遇袭的同时,左手猎刀顺势架开那凌空一击。可是因为右胳膊夹着药箱,动作稍微慢了一点,肩头的衣服被划出一条口子。我双脚刚一落地,两条黑影又变换动作急速扑来。 在我和两个黑影交战时,玉莲已经退到后面。甩开那捆军服,把猎枪一顺,喊道:“闪开!让我来。” 我急忙往后快退一步,同时玉莲疾步上前,步到枪响,一溜火舌喷出。那两个黑影并没有被凌空打出去,而是随着猎枪强劲的气浪向左右弹出,直接扑进两旁树丛。同时几道寒光夹带着划破空气的哨音向玉莲扑去。 玉莲正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发愣,对飞来的东西没做出任何反应。可是,这一切都被我看得清楚,我猛地跃起,把玉莲扑倒在地。这样虽然让玉莲躲过致命的一击。可是,就在两人倒下的瞬间,我就感到右肩膀子一阵剧痛,猎枪随之脱手。疼痛使我本能的浑身收紧,趴在玉莲身上迟疑了片刻。但玉莲柔软、丰满的身体却又让我一下子忘记了疼痛,一翻身坐起来。玉莲也急忙起身,我们都静默了片刻,随即找到药和军服抱起来就走,快速钻入密林。 此刻,我只能用左胳膊夹着药箱,拿着猎枪,不停的回头,怕把玉莲落下。我们一前一后,左拐右绕,能走多快就走多快,其实已经走得很快了,可是还是感觉路好像长了许多。 我担心的不是身上的伤,而是莫名的袭击,若再遇到危险,怕是这伤会让自己少了几分力量去保护玉莲。越是着急越是看哪里都藏着杀机。黑暗中,玉莲两只手紧紧的端平猎枪,一边快走,一边不断变换方向,指向一堆堆树丛或是漆黑山石。 等到了山洞所在的山坡下,先找了个树丛茂盛的地方蹲下,静听了一会。我又摸了几块石头,向周围黑乎乎的可以隐藏的地方扔去,砸的树丛“哗哗”响。这样如果要是有鬼子兵肯定会挑出来! 等确认绝对安全了,这才慢慢来到洞口处,我先用事先商量好的方式用石头在洞口轻轻敲了几下,等洞里有了回应,才钻进去。 刚进去,又急忙回身借着往外的一点微光把洞口堵上。然后说:“行了,点灯吧。” 王掌柜早就准备好了,“刺啦”一声灯就亮了。王掌柜转过放灯的石头,过来一把拉住我的手,低声惊喜的说:“哎呀!你们可回来了,可把我急死了。”王掌柜媳妇也早把玉莲拉到一边坐下问长问短。 我一边把那箱药放下,一边说:“没啥事,你快看这药能治老先生的伤不。”说完蹲下打开了箱子。 王掌柜见里面全是小玻璃瓶,拿起一瓶凑到灯光下仔细看了一会说:“嗯,错不了!这就是‘磺胺粉’,以前为了生计我还倒腾过这东西呢。” “那老先生的伤能治了?”我眼睛放光的问。 “能了!能了!”王掌柜高兴的说,“有了这个准保管用。” “那快用吧”我急不可耐的说。 王掌柜答应着急忙去准备。我们几个人都围拢过来,王掌柜先用盐水把伤口发黑的地方清洗干净,再把“磺胺粉”小心的上好。整个过程老先生都是在昏迷当中,只是偶尔哼一声。等重新包扎好,几个人都退到洞中间。 这时,我才感到口渴的难忍,转身去拿水壶,就在我转过身的时侯,几个人几乎同时看见我右肩膀后面一个锋利发亮的东西,在灯光下格外显眼,周围的衣服已被血液染红。 几个人都吃惊不小。玉莲第一个跑过去急切的说:“山娃哥!你、你受伤了。”说着把我拉到油灯跟前,又回身找个硬“草棍”把油灯的火头挑大,尽管灯油在当时是很紧缺的。 王掌柜夫妇也都过来,让我坐下,仔细看着伤处。我往后摸了一把也没摸到,回头问:“是什么伤的。” 王掌柜“嗯”了一会也没说出什么来。只是叹了口气说:“不管什么也得先取出来。” 我回头说:“那快来吧,我好看看到底是啥!” 第十一回 展绝技血泪任挥洒 雨缠绵水惊洞中 王掌柜一面让玉莲去准备好盐水,一面对我说:“咱们就这条件了,你得忍一忍啊!” 我扭过头说:“没事,来吧!” 王掌柜又稳了一下心神,然后用那件已撕得不成样子的破“军服”护住手,轻轻捏紧我肩膀上的东西,再用另一只手按住我的肩头,双手用力,猛的往外一拉,那个东西瞬间被拔了出来。在拔出的瞬间,一阵剧痛让我全身收紧,脖子猛地往后一仰,但好在并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否则,在玉莲面前就太没面子了。 王掌柜长出了一口气,先自己看了看拔出来的东西,又顺手递给我,我见这东西方寸大小,四周几个尖都锋利无比,怎么也看也不知道是什么,就随手扔到地上。 这时,王掌柜帮我把衣服脱去,用盐水洗去凝固的血迹,撒上药。一边用手轻柔让药分润开,一边说:“没大事,伤的不深,只是微微伤到一点骨头,几天就好了。” 在一旁看着的王掌柜媳妇和玉莲,此时也才松了口气。 王掌柜媳妇过来帮玉莲擦去急出来的汗,安慰说:“没听俺掌柜说吗,没事的,伤的不重。” 我回过头,看着玉莲,挺着胸脯说:“这点伤算个啥,你们要是不说我都没感觉到。” 为了让玉莲放心,我还故意抖了抖胳膊。随后就当什么事都没有似地说:“来,先给我来点吃的,高兴!多吃点。” 玉莲听了急忙转身去拿了两个罐头,又把水壶也提过来。等玉莲把罐头打开,王掌柜已经用长布条把我的伤口斜着身体缠好。我拍了拍手,刚要伸手去接玉莲手上的罐头,却被玉莲挡了回去。 玉莲略带娇嗔的说:“你别动了,让我来吧。” 玉莲左手托住罐头,右手只用两个手指快速的捏起一快肉,用罐头盒接在下面,把肉送到我嘴里。我一边大嘴嚼着肉,一边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王掌柜夫妇一眼。王掌柜夫妇笑了笑说:“吃吧,吃吧。” 就这样,我一边吃,一边把外面遇到的事说了一遍。当说到扑倒在玉莲身上的时候,玉莲不禁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长长的睫毛,挂满了泪花,在灯光下闪动着,更显娇媚动人。 玉莲一边含泪把肉送到山娃子嘴里,一边低声说:“都怨我!要不是为救我也不会伤着,还不如让我死了呢。” “唉呀!”我不知如何是好的说,“你哭啥,要不是你及时开枪,我哪还回得来呀!” 玉莲没再说话,只是不停的往我嘴里放肉?????? 这时,突然听老先生轻咳了两声,几个人马上起身,我也顾不上吃了,都围拢过来。 王掌柜仔细的摸摸老先生的头,又在“寸关尺”把了一会。然后回头高兴地说:“嗯,好像不是那么烧了。敷药才一个多时辰就减轻,老先生身体就是结实,一般人可受不了。” 我一听老先生见轻了,心里也舒展了许多,伸了个懒腰,靠着石头坐下。几个人是什么时候过来的,我都记不清了,只是朦朦胧胧的听王掌柜媳妇说:“都累成啥样了,快灭灯,睡会再说吧。”王掌柜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打了个手势,轻手轻脚过去把灯灭了,然后长出了口气,倚在洞壁上休息。 山洞里又恢复了黑暗与宁静,除了轻微的呼吸声,再没有别的声音。仿佛置身另一个没有杀戮,充满祥和的世界。 不知过了多久,我朦朦胧胧的又走在熟悉的山路上。树木还是那么茂盛;草还是那么鲜绿。各种颜色的野花,漫山遍野的在草丛里挤出来,随着微风轻轻摇摆,一直通向远方。唯有我的心有些莫名的慌,恍惚间似喜又似惆怅。一眼看不到边的花海,却不知到家的方向。正在心急如焚时,突然看见成群结队的人也从这里走过。我看的清楚,这些人都是自己的乡亲,对!父母也走在人群里面,母亲还是穿着那件蓝花小袄,父亲依旧是那件洗的都已发黄的对襟小褂。高兴的我高声呼喊,可任凭我喊得多么急切,可怎么也无法把声音传递过去,好像被这花草和空气吸收了,分散了。急的我疯了一样奔跑过去,可是一转眼就已经空无一人?????? 我呼喊着从梦中醒来,头上的汗顺着脸往下淌。旁边的几个人都被惊醒。 玉莲摸黑过来问:“山娃哥,咋地了。” “没事,”我呼吸急促的说,“就是做了个梦。”我依然没有把梦里的事说出来,还是怕勾起玉莲的伤心事。 这时,王掌柜媳妇已经把灯点上。几个人静静的坐了一会后,刚想去看看老先生的伤,可是,还没走到近前,老先生就已抬起头来。几个人都瞪大眼睛看着,见老先生的伤口肿胀虽未消,可是头却凉凉的,一点也不热了,这让几人都打心眼里高兴。 老先生第一眼就看见我斜缠在身上的布条,急忙推开王掌柜递过来的水壶,疑惑的问:“这是咋弄的,你不是没伤着吗?”我就把去找药的经过简单说了一遍。老先生听完忽的抬起身,用那条没受伤的手臂撑着身体坐起来,说:“唉,为了我这把年纪的人,让你去冒这么大的险。救了我一命,你却受了伤。不值!不值啊! 我急忙上前要扶老先生躺下。老先生摆摆头说:“不用,我这样挺好。快把哪个伤你的东西拿来我看看。”玉莲急忙回身紧走几步把那个东西拿起来,擦净血迹后递给老先生。老先生接到手里,借着灯光翻转着看了一会,有些惊讶的说:“错不了,你碰到的是‘忍者’。” “忍者。”我不解的说。几个人都满脸疑惑的看着老先生。 “对!”老先生接着说,“我在各地走动的时候亲眼见过的,那年在关外还和他们交过手。其实,也就是‘武士’的一种,他们自持武功厉害,所以从不带火器,只用长刀和这种暗器。”说着,又拿起那个暗器在几个人眼前划了一个半圆。 我急切地问:“那他们在这大黑天的来深山干啥?” 老先生把身体坐正,用手摸着下巴,头微后仰,往斜上方无目标的看了片刻才说:“嗯,我看一定是咱们闹了它几回,鬼子兵肯定想除掉我们,可大队人马又使不上劲,就用上了这帮东西。‘忍者’虽然不用刀,可个个身手还算好,行动诡异,招式毒辣,以后要多加小心了。” 我有些不服气的说:“当时我要是没抱着那个箱药,我根本受不了伤。等再遇到了,看我不把这仇报了!” “孩子,”老先生语气沉重的说。“你的确灵活异常,反映也快。但缺少严密的防守和犀利的杀招。等你伤好了,我来教你,以你的基础一学就成。” “不用等伤好,”我把身体往前挪了一下说,“我没事,这点伤不算啥,现在就教吧。” 我话刚说完,玉莲就急忙说:“等等吧,你没事,可老先生不是还有伤吗。” 听玉莲这么一说,我心里一震,不免怨自己太过心急。想到此刚要说话。可老先生把手一挥说:“好!好啊!有了这种心气,什么都能做成。不用担心我,你想说什么我都明白。若论伤,你的伤虽然不深,可是却直抵骨骼筋腱。而我的伤都是在肉上,不碍事。想当初我和一群洋人论理,说崩了就动起手来,那洋枪把我肚皮穿了个口子,肠子都露出来了,最后还是打的他们满地滚。”说完把衣服往上一撩,小腹上一条暗红的伤疤足有几寸长,突起的肉像趴着一条海参,在油灯下闪着光。 “再说,”老先生又往前探了一下身说,“我就是教教的事儿,又不费劲。来吧!” 说完,站起身,紧了紧腰带,来到洞中间。说了声:“仔细看好了。” 就运气行功,摆开了架势。我一边仔细看,一边一招一式模仿。玉莲也在边上认真跟着做。有的动作老先生的胳膊实在提不上去,就用手把我的胳膊摆一摆。直到我摆的动作都规范了,才让加快速度。老先生在前,我在后。在洞中忽而跳起,忽而俯身,看不清拳脚到处,只听见呼呼的风声。 等一趟动作练完,老先生收起招式,站在那里呼呼喘气,面色惨白,浑身颤抖,汗水夹着血水顺着胳膊往下流。几个人都急忙过来想扶老先生躺下休息, 老先生摆了摆手说:“不用扶,我自己来。”一边说,一边走到旁边坐下。我满腹愧疚,真想说几句抱歉的话,可是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就站在那里喘着气看老先生。 玉莲见我后背的伤口在往外渗着血水,急忙过来用衣袖捂住伤口说:“先别练了,等伤好了吧。”话刚说完,已泣不成声?????? 我转过身拉住玉莲的手,又甩了一下头上的汗说:“这不算个啥,这点疼怎比得了心疼,要是疼痛能让我们早点报仇,杀光这些鬼子兵,就算是疼死了也值了。再说,就算是疼死也比死在他们手里强!” 说完又转身对老先生说:“您老别动,看着我练,哪没做好,您就说声就行。”说完又回到洞中间拉开架势。 玉莲这时急忙跑过来,一边抹着泪水,一边说:“那我陪你一起练。”可是此时,泪水却怎么也抹不断,刚抹去就又顺着脸颊流下来?????? 我们两人在洞中来往穿梭,气势逼人,动作越来越沉雄。伏身如巨蟒翻转;跳起如苍鹰盘旋。柔若行云流水,刚如利剑行空?????? 就在此时,洞外突然雷声大做,如龙咆哮,久久不绝。老先生和王掌柜夫妇的心里都是一惊,唯独我和玉莲好似没听见。装满耻辱和仇恨的两颗心,催动着濒临极限的身体,任凭汗水、泪水、血水尽情的流淌?????? 后人有感: 山心山气皆山神,临危授艺震霄云。 绝技初展风雷动,铮铮儿女血泪融。 王掌柜媳妇在一旁看在眼里,不禁掉下泪来。老先生支撑着身体站急忙喊道:“行了!行了!今天够火候了,欲速则不达呀!” 我听到喊声,随即停下来,都没说话,只是随着身体的重量坐下去,不停的喘着粗气。王掌柜夫妇急忙过来帮两个人擦去汗水,又把我的伤重新包好。 这时,外面的雷声渐渐退去,只是偶尔的轰鸣夹带着急剧的“哗哗”声。 我用那条没受伤的手把头发往后撸了撸说:“外面下雨了,雨天鬼子兵会少些,正好把洞口打开透透气。” 等把洞口打开,漫山的雷声、雨声马上变得清晰又悦耳。凉气也一下子扑了进来。虽是盛夏,可雨中的山风还是有些微凉。几个人的身体被这凉气一吹,都本能地抖了抖。 天阴沉沉地,没了太阳谁都说不清大概是几点钟了。可是现在谁都不去在意时间的早晚,只是都围在洞口往外观望。 雨急的已经分不清雨滴,完全是无数条水线从空中直插下来,把天地连在了一起。远处已被混沌的水雾档得严严实实的,只能朦胧看见近处的树木、花草,被雨水冲洗得透着亮亮的鲜绿和娇艳诱人的黄色、红色?????? 第十二回 雨做屏暂安疲倦体 水漫漫心惊神亦 没多久,就已能听见山脚下传来“哗哗”的流水声。 “你们听!山底下的水都满了。”王掌柜有些惊讶的说,“照这样下法,非涨水不行啊。” “涨水好,”老先生说,“涨就涨大一点,把这该死的鬼子兵好好的淹上一淹,说不定还就跑了!嘿嘿!” 王掌柜媳妇站起来说:“快都别在这看了,下大下小我们又管不了,还是吃些东西要紧。”说完拉着玉莲过去把牛肉罐头打开,喊几人过来吃?????? 随着雨越下越大,凉气也浓烈起来。几个人的衣服不是残缺不全,就是被汗水浸的透透的,就更显凉气猛烈。我把那捆鬼子兵的军服提过来。说“雨天凉,快都过来试试这衣服能穿下不?”说着拿起一件先给老先生披在身上。 玉莲说什么也不穿,气愤的说:“冷死也不穿这破衣服。”“穿吧,”老先生说,“到我们手里就是我们的了,再说,也许这还是用我们的布做的呢。” “是啊,”王掌柜说,“我们是穿自己的衣服,有啥不好的!” 最后还是王掌柜媳妇拉玉莲到最里面,玉莲又犹豫了一会,才极不情愿的换下那身已被汗水湿透的衣服。等玉莲把衣服换好,转过身。几个人都“噗”的一下笑出声来,我也动了动嘴角。 玉莲低头哀怨道:“我说不穿吗,非让俺穿!” 说着拿起一件衣服递给我说:“我换了,那你也换了吧,免得都只笑俺。” 我急忙接过衣服连声说:“换,换,我这就换。” 王掌柜媳妇也拿了一件披在身上,随后扯着衣袖说:“这还就是我们织的布!你看这棉线,这织布的方法,只有我们才会,鬼子兵哪懂。”说着就给几人讲起了织布的方法?????? 山洞外面渐渐由深灰变成黑色。雨声依旧还是那么响亮。王掌柜拿过水壶,到洞口探着身子把水壶放到外边。随着“噼里啪啦”的一阵脆响,很快雨水就灌满了壶,雨滴在壶口跳跃着往外溅。几个人喝完新鲜的雨水,又说了会话,就都困得睁不开眼,都拿了军服搭在身上,不多时就已睡去。 几个人自从来到山洞后,这还是头一回睡的这么快。是大雨为他(她)们设置了天然的屏障。都确信,这种天气,鬼子兵是无论如何都爬不上来的。清亮的“哗哗”声,成了山洞的守卫,听着这声音!就能睡的安稳、展拓。 不再担心鬼子兵会来,连洞口也没堵上,任凭山风在洞里徘徊,尽情驱赶几天来积累的暑气。都真心感谢这场大雨,平时很讨厌的阴雨天,如今却倍感亲切。有它陪着,几颗疲惫不堪的心才能得以暂时的舒展?????? 等我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雨声还是那么“响亮”。 我抬头见玉莲一个人坐在洞口的矮石头上,双臂搭在卷起的膝盖上,下巴搭着手臂,往外看着。眼泪在洞口的亮光照射下显得格外的清晰。我慢慢走过去。玉莲见我过来,急忙扭过头去,把脸在胳膊上蹭了两下。 我知道她在想什么,也没多问。只是说:“这场雨真大,我们从小到大还没见过这么打的雨呢,听山下的流水声,水一定浅不了。”玉莲依旧望着外面说:“这么大的水,咱的爹娘和乡亲还不被冲走了。”说着又落下泪来?????? 此时,其他人也都醒了。两个人说的话都听的清清楚楚。老先生走过来说:“孩子!别难过!在这节骨眼上,我们也就不讲究了,佛语说‘身体只是躯壳’,不管漂到哪里,可魂还是山里的魂!” 这时,王掌柜媳妇拿了一件衣服过来给玉莲披上说:“雨天凉,还是到里面吧。”玉莲长出了口气,站起身随王掌柜媳妇去到里面。 老先生拍了拍我的肩膀,坐在玉莲刚过坐的地方说:“道家讲究‘无为’,也就是说‘欲有为,先无为,无为才能无不为’,现在什么也别多想了,还是先把眼前的事做好。” 这时,王掌柜过来说:“这雨下的,真够大的,我这么大年纪还不记得有比这还大的雨。” “是啊。”老先生说,“以前倒是下过,可时间可没这么长。”我只是点头,却没有说话。 山坡上的雨水汇成无数溪流,一齐向山下奔去。山脚下的流水也在不断的加剧,都能清晰的听到石头随着水流互相碰击的沉闷的“咚咚”声,和强劲的激流快速流过山体凸出的部位所发出的“嗡嗡”声。 我站起身说:“你们先歇着,我赶紧再练练那些招式。” “嗯,”老先生说,“不过你先等一等,我把道理再给你讲了。” 玉莲听老先生这么一说,也走过来蹲在旁边细听。 老先生接着说:“可别小瞧这八个大架势,这可是先辈们不知花费多少心血才总结出来的精华。在这八个动作中玄机莫测,每次练功都是按八卦方位,采天地浑圆真气。练到熟练时,就会自然而然的产生无穷内劲,催动这八个大架势变成六十四式,由此演变至无穷。拳经云:‘其知悟得婴儿耍,打法天下是真形。学得八式任君走,一撒浑身都是手’。在不断的练习中自能心领神会。”听的两人不断点头。 这时,王掌柜媳妇已经把吃的准备好,山娃子和玉莲只是随便吃了几口就一招一式的练起来?????? 风时大时小,雨水打在洞口的树叶上,溅起无数的小水滴,随着风飘进洞里,洞口总是湿乎乎的。 几个人饿了就吃些罐头,渴了就喝些雨水,平时练的练,看的看,谁都估摸不出准确的时间。只知道洞口黑了又变亮,亮了又变黑已经三次了。 老先生这一天清晨起来,活动了一下已经完全消肿的胳膊,感觉好多了,至少不是那么剧烈的疼了。又从洞口往外看了看,有些纳闷的说:“雨都下了三天多了,看这天气还没有停的意思,真是怪啊!” “是啊,”王掌柜接过说,“你说下这么大的雨,那些鬼子兵会不会都被冲走了呢。” “我看差不多,”我站起来说,“估计这鬼子兵不会游泳。再说,就算会也没用,就这水劲!还不把他们拧成麻花了。”话音刚落,几个人就都笑了起来。只有玉莲那张俊秀的脸只是轻微动了动?????? 这时,洞外已听不到清脆的流水声,却换成了“沉闷”的隆隆声。好像是穿过了山,从四面八方传来,感觉水就在脚下流淌,让几个人的心里都有些莫名的不安。 我从洞口探出头,往外看了看,雨下的还是那样狂。山我回头说:“心里总感觉没底,我出去看看。”几个人都没阻拦,因为谁都觉得不对劲。 这回出去我什么都没带,这天气也不用担心会有鬼子兵。 等出了山洞,顺着山坡一步一滑的没走多远,只穿过一片茂盛的树丛,树丛都长在斜斜的山坡上。当我先擦去脸上的雨水,然后双手拉着树丛往下滑的时候,就感觉脚下一飘,身体一歪,就倒在山坡上。但我的双手却紧紧的抓着树丛没放。我先用一只手抓紧树丛的根部,然后腾出一只手遮住扑在脸上的雨水往下看去。顿时,眼前的一切让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眼睛,就见双脚已经泡在水里,顺着身体撑开的树丛的空当往远处看去,就见茫茫的一片全是水,山脚下那些高大树木早已看不见了,只有半坡上的大树还露着些树枝,稍微低矮一些的树木早就没了影子。黄澄澄的水,打着旋往前流?????? 我知道发生了什么,急忙往上爬,可是脚怎么也蹬不住地,只能靠两只手交替抓着着树丛的根,把身体硬拖上来。等爬出树丛,我并没有直接返回山洞,而是一直往上爬,等到了山顶,见自己脚下这坐山峰的周周的山涧全都灌满了水,一个个巨大的旋窝此起彼伏,雨水落在水面上,溅起的水泡像开锅似地扬起一层白蒙蒙的水雾。看远处的山峰都是模糊的,只能隐约看见水翻滚着,盘着山伸向远方。显得群山都矮了不少。 我使劲甩了甩头,又把蜇得眼睛酸痛的雨水甩了甩,然后顺着山坡滑下来。等进了山洞,几个人见他满身都在往下滴水,裤子都被泥浆染得看不清颜色,玉莲急忙拿了件衣服过来帮他擦去脸上的水。王掌柜刚要拉他去换上干衣服,可是,我急忙把王掌柜的手推开说:“先不急,都听我说,刚才我都看清了,现在山下沟里的水都满了,要是这雨还不停,估计很快就淹到洞口了。” 听我这么一说,几个人都马上沉静下来。王掌柜语气沉重的说:“我们这座山是在低洼处,别的地方水有一米,我们这就得有好几米深了,如果雨还是不停,还真是要命的事。” 老先生沉思了一会,又问了一下详细情况才说:“要是水按这种速度往上涨,别说是咱这山洞,就是这坐山也得被淹没了。” “那怎么办。”王掌柜媳妇有些着急的说。老先生接着说:“现在四周都是水,没路可走了,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赶紧准备‘木筏子’,万一水涨上来,也好有条退路。” “那怎么做,”我不解的问,“我们现在什么都没有啊。” 老先生背着胳膊在洞里转了两圈说:“我从小在河边长大,怎么做我倒是懂一些,不过就是得辛苦你们了。” “辛苦啥!”王掌柜瞪着眼说,“你就说怎么干吧。” 老先生又看了看外面丝毫没有减弱的雨,说:“好!事不宜迟,要干就趁早。” 说完,就嘱咐我和王掌柜到外面专拣胳膊粗的小树砍,去掉树枝只要树干。我们听完,一刻也没停,拿了猎刀就钻进雨里。 雨大的让我们两人都喘不过气来,雨水顺着鼻尖、下巴往下流,只能张大嘴巴呼吸。都眯着眼,小心的走每一步。因为,一不留神就会滑倒,一但倒下,往起爬就会更加费力。若是抓不到一些树丛,滚下去就再也上不来了?????? 我在前面,按老先生的要求,见到粗细差不多的就往下砍。也不管是“榆树”还是“槐树”,都要。 我挥着猎刀,先左右各砍一下,然后用力一推就放倒一棵。拿着沉甸甸的树干往回走,就更费力了。虽然是尽可能找些坡缓的地方走,可脚下还是直打滑。我用树干支撑着身体走的还快些。可王掌柜有时一个小坡就要好几次才能爬上来。有时遇到陡坡,还要把树干先靠在坡上,自己先抓着树丛爬上来,再回身拖着树干走。就这样,我们在骤雨中把一根根树干连拖带拽的往洞口运?????? 老先生在洞里也没闲着,让玉莲和王掌柜媳妇用“刺刀”把军服割成细条,再拧成长绳。自己把那堆干草一绺一绺理顺了,再和成捆,把一头用绳子系紧,然后从中间分开,就成了一顶顶草帽。等都做好了。老先生也钻出山洞帮两人一起往回拖树干。等到已经砍不下百八十跟了,老先生才摆手说:“行了、行了,够了。” 我们几个人摇晃着走进山洞。王掌柜媳妇和玉莲急忙拿过衣服为他们把头上的雨水擦去。玉莲一眼就看见我伤口处的一片暗红。由于过度用力,刚刚封口的伤,又深深的崩开,雨水已经把流出的血液冲淡,只留下些不仔细看都看不见的淡淡的暗红色。玉莲咬着牙,紧眨了几下眼,不让泪水流出。只是说:“别动了,快坐下歇会。”我长出了口气说:“不累,这点活算啥!”玉莲没说什么,只是急忙转过身去?????? 老先生问:“绳子快拧好了吗?” “快了,”王掌柜媳妇说,“这不,就剩这几根了。” 说着,用手指了指那些布条。老先生看了看拧好的布绳,点着头说:“嗯,够结实的,都拧完就足够了。” 又回身说:“稍歇一会,就赶紧做,我看这水的涨势还挺快,晚了怕来不及呀。” 我边拧衣服上的水边说:“不用歇!你快说怎么做吧。” 王掌柜也点着头说:“对!做好了再歇心里也踏实,心总提着更累。” “好吧,”老先生说:“做!现在累点,总比水来了没处躲强。”说完,拿起绳子,三人又钻出山洞,进到雨中。 第十三回 骤雨夜懵懂若天际 水深处生死顷刻 等我们三个人出了山洞来到雨中,老先生先挑了四根较短的树干,拉干开距离树摆在洞口比较平的地方。又挑了一根最长的放到一边。 然后让王掌柜和我把其他树干,大头对小头,一根挨一根横摆在那四根树干上。每放一根,老先生就用布绳把树干紧紧绑牢固,系好了还要用脚往里用力踹几脚,好让树干挨得更紧密。等把树干都绑在四根横木上,就做成了一个长六七米,宽三四米的木筏。 老先生用力抬起木筏的一角掂了掂又放下,擦了一下脸上的雨水说:“行!够结实。”说完,又拿起一条布绳,一头绑在木筏上,一头扔给我说:“走,回去。”说完,老先生自己拽上那跟最长的树干钻进洞里。一进山洞,老先生就让我把布绳栓在大一些的石头上。等都办好了,这才一起坐下休息。 王掌柜媳妇拿过剩下的军服让几个人换上,可是谁都没有动。都筋疲力尽的坐在那,一下都不想动了。 我本想坐在一块石头上,可是由于坐的急,身体稍微偏了一些,直接坐到地上,只有半个身体靠在石头上,身体不由自主的往后仰着,就算是这样,可依旧不想动弹,只把一只手臂搭在石头上,好让身体保持平衡。头往下垂着,雨水顺着脸往下滴落在胸前的衣服上?????? 玉莲站在我身旁,眼泪再也忍不住,直直划过脸颊滴落在我的胸前,和我头上滴下的雨水叠在一起,也分不清哪一滴是雨,哪一滴是泪。 我安慰她说:“没事,凉快!”她却是沉默不语,只是不断抹去眼泪。 王掌柜媳妇给每人披一件衣服,说是这样可以把身上的水吸走一些。 可只是过了一小会儿,还没等身上的水减去多少,我就和老先生就都慢慢站起来,到洞口观望。只有王掌柜还坐在那里,双手把衣服拉的紧紧的。王掌柜媳妇蹲在身后,不停的为他捏揉着肩膀。 这时,天还是那么阴沉,雨下的还是那么大。 凭借着多年的经验,几个人估摸着时间应该是下午了。老先生在洞口看了几眼,就拉着我回来坐下说:“在洞口都能看见水了,不过也先别着急,要涨到洞里还得有一会。现在抓紧时间吃饱了,准备好,等水一上来咱们就上木筏子。” 听老先生这么一说,几个人就都有些慌张的一起动手打开罐头,大口吃起来。此时都尽量多吃些,因为谁都不知道水涨上来是个什么样子,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偶尔不自觉的都会想一下被水淹死是什么感觉——疼痛、满肚子是水、无法呼吸、也许还有些麻木?????? 在没有任何依靠的时候,多吃一嘴食物好像就多了一分安全,尽管谁都不知道管不管用。 只有王掌柜,只吃了几口就怎么也吃不下去了。抬头问老先生:“那木筏子能撑住我们几个人吗?” “应该没问题。”老先生说,“别乱动就没大事。” “那我们上了木筏子能去哪。”王掌柜有些不安的问,“我们总不能一直待在上面啊!” 老先生犹豫了一下说:“只要木筏子没问题,总有靠岸的时候。” “那木筏子有问题呢?”王掌柜猛的坐起来 “这??????”老先生一时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山上冲下来的水急着呢!”王掌柜接着说,“也不知道这木筏子行不行。” “你说啥呢,”王掌柜媳妇推了他一下说,“快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让人家听着心里更慌。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还怕个啥!” 一旁的我接过说:“没事!水势再猛,也比不了鬼子兵毒,我们连鬼子兵都不怕,还怕这水吗?再说,就算淹死了,也是死在家乡的水里,总比死在鬼子兵的手里强!”说到这里,我犹豫了一下又说:“不过我感觉肯定是没事的,这鬼子兵还没杀光,怎么能死呢,老天爷看着呢!就算死,也是先把鬼子兵淹死!” 王掌柜知道刚才说的不太好,听我说道这里,就急忙说:“对!老天爷看着呢!我看这水!根本就不是冲着咱们来的!那是去淹鬼子兵的,只是这沟沟岭岭的面积太大了,这用水的火候不好把握,就说平时在家里做饭用水吧,还有时多有时少呢,是吧?”说完看了一眼他媳妇?????? 在几个人说话时候,外面的雨声更大了。只有把嗓音放得很大,才能听得清说的是什么。雨声越急,几个人的心收的也就越紧。 又过了一会,站在洞口都已经能看见升上来的水。这让几人都感觉不是立在高山上,而是仿佛就站在“激流滚滚”的岸边。远处的水,翻着花,发出沉闷的“呼噜”声,和雨声交织在一起,混作一团,也分不清那里是声音的起点和终点。近处的水,晃动着一寸一寸向洞口逼近?????? 眼看着水就快到洞口了。老先生回头说:“把东西都收拾好!”说完,把手雷和剩下的十几个罐头分别放到两个箱子里。我麻利地把那罐盐和炒玉米面都放进另外一个空箱子,把剩下的军服也挤着放进去。 等都收拾好了,老先生拿起事先做好的草帽,分给几人。我试探着先扣到头上,密密的草一直垂到腰上,顿时感觉暖和了许多。几个人都按着老先生的要求,学着我的动作戴到头上。 刚戴好,水就已经从洞口“哗哗”的流进来。刚开始是细流,像蛇一样慢慢擦着地皮蠕动。随后,就越流越急,最后就像是盛满水的桶,猛地脱了桶底,水翻着花往里灌。 玉莲看着浑浊的水,紧张的说不出话来,猛地抱住我,眼睛直直的看着水从脚面慢慢往上升,草帽也歪到了一边。我急忙扶住她,安慰说:“没事的,一定没事的!”可此时,什么安慰的话,都无法让绝望中的玉莲放下心来。 王掌柜夫妇也不自觉的把手拉到一起?????? 在意识到可能会涨水的时候,几个人心里不知想象过多少遍——水涨上来是什么样子:水凉凉的、浑浊的;也许会飘得很远,在挣扎中死去。不管想的结果有多糟糕,最终都能平静下来。可是,当湍急的浑浊的水,真的出现在眼前的时候,每个人的神经瞬间都绷到极点,却是怎么也放松不下来了。绝望中只能靠求生的本能,去做连自己都不知道结果的事?????? 老先生急忙一个箭步跳过去,把绑在石头上的绳子解开。高声说:“快拉住了,千万别松手!”几个人都过来把绳子紧紧地抓在手里。老先生腾出手,抓起那根长树干直接跑出了山洞。站在洞口的缓坡上,用树干支撑住身体,大声喊:“拉!别太快!小心绳子断了!”四个人同时用力,慢慢的,一点一点拽着绳子。一直等听到“咚”的一声响,老先生才喊:“停!我抓着绳子,你们快出来!”听到喊声,几人慌乱的把早已经放到高处的三个箱子抱起来,趟着水紧往外走 这时,水已经淹过了膝盖,走起来身体都有些发飘,洞底又不平,几个人互相碰撞着来到洞口。我侧过身,让王掌柜夫妇先出去,然后让玉莲在前自己在后钻出山洞。 宽大的木筏,直抵洞口。像一个平台随着水的浮动不停的起伏。老先生对几个人喊道:“快上木筏!”然后,一手用树干撑住身体,一手拉着绳子。雨水顺着“草帽”往下流,就像是迎着风雨的苍松一样矗立在那里。 我先把箱子放到木筏上,然后一纵身就爬上木筏,刚要回身拉其他人。老先生急忙喊道:“停!你先把几箱东西搬到那头去,你也别过来,就在那压着,免得翘起来。”我按老先生的要求,快速把箱子搬到木筏的另一头,又往后退了两步,踩在那里。 随着老先生一句“快上!”玉莲先爬上去。老先生也慢慢靠过来。玉莲在上面拉,老先生在下面推,才让王掌柜夫妇上了木筏。 “快到中间去!”老先生说,“都蹲下!别乱晃!” 等几个人都颤颤巍巍地挪到木筏中间,老先生才把树干先扔上去,然后双手一按木筏,往上一纵,身体就猛地从齐腰深的水中拔起,随着水花四溅,翻身上了木筏。脚刚站稳,就一面把绳子收上来,一面大声说:“山娃子!再把箱子都挪到中间来,你们都在中间。”说完又拿起早就准备好的长树干,站到木筏最前面,把树干伸入水里,用力把木筏撑离满是小漩涡的岸边。随后,老先生放下树干,往前探身,抓住还没完全淹没的树梢,好让木筏不会被湍急的流水冲走。渴望着水不再涨了,还能回到原来的地方?????? 这时,天色渐渐的暗下来。雨就像瓢泼一样喷下来。幸好都戴着草帽,雨水顺着干草向四外散开,不会因为满脸流水而喘不过气来。 木筏随着水流不断的起伏、摇晃。虽没沉下去,可却是紧擦着水面,隐于水中。几个人的脚都泡在水里,都能清晰的感到水快速的从脚面流过;凉凉的,像一条长蛇在穿行?????? 等天彻底的黑了下来。木筏已经快随着水升到山顶。 老先生也随着木筏不断的往上升起,不断的松开已经沉没的树梢,再拽住高处的,还露在水面的树枝。就这样交替着,很快就到了山顶。等到最后的一把树梢沉入水里,再没有可以依附的东西的时候,木筏一下子就飘进了激流的中间,微斜着,被强劲的水流推向水的更深处?????? 天黑的透透的,加上密集的雨幕,像是被扣到一口锅里,不变了方向;更看不清,找不到,可以依附的岸边?????? 吓得王掌柜夫妇,蹲在那里,双手死死地抓住脚下的树干,一动也不敢动。玉莲自己早已经把心提到极点,可是还得强压着心里的恐慌去安慰王掌柜夫妇。可是,此时却找不到可以安慰的话?????? 站在后面的我,顺着木筏上的树干往前趟着滑行几步,来到玉莲和王掌柜夫妇跟前,伸手用力拉住三个人,这却是比一万句安慰的话都管用的“安慰”?????? 这时,老先生喊道:“那不有箱子吗!都坐下!” 听老先生这么一说,我才回过神来,慌忙把三个箱子摆成一排。玉莲扶着我的肩膀先坐下,可王掌柜夫妇却是蹲在那里,把木筏攥得紧紧,怎么说就是不肯松手。我刚要一拉他,急的王掌柜用颤抖的声音说:“别??????别动??????我就这样??????就这样!”没办法,我只好把箱子往他身边挪了挪,都已经紧贴到他身体了,这才在我搀扶下,慢慢欠起身,又急忙一扭身挪到箱子上坐下。王掌柜媳妇的腿更是都酥软了,王掌柜紧紧拉住她的手,我在后面架着,才算坐到箱子上,王掌柜又摸索着起身,让他媳妇坐到中间。我依然站在几人后面,手臂展开,一手拉住王掌柜的肩头,一手紧扶在玉莲身上?????? 此时,脚下的木筏子已经看不见了,被这浑浊漆黑的水遮盖得严严实实,脚下的漆黑和远处的漆黑连成了一片。 脚虽然还是踩在木筏子上,可是却感觉是漂浮在这漆黑的,深不见底的水面,只有动动脚,才能相信脚下还踩着东西,却又丝毫不敢动——看不到木筏的边缘,生怕一动就掉到漆黑的水中。 老先生站在木筏的最前头,离木筏的边缘不足一尺,为了站的稳些,双腿总是微微下蹲。 木筏子随着水流不断起伏着,在每次下沉的时候,都感觉是连人带木筏子要直入水底。这时,老先生总是本能的往后仰一下。等木筏子浮起来的时候,又快速把身体前倾?????? 很快天黑的就什么也看不见了,眼前就好像有一面无形的,却又是看不透的墙在阻挡着。谁都不知道那里是边缘,耳边只有连成片的雨声??????老先生也只能茫然的把树干尽量向前伸出,毫无目标的在漆黑的水中划动。防备碰上山石或是大的漂流物,让木筏散了架子。 第十四回 绝望处笑看生死路 雨未停逢船暂栖 随着夜深,寒气也越来越凝重,加上阵阵透过雨幕的山风,让早已浑身湿透的几个人直打“哆嗦”。就连身体强壮的我,也不由自主的上下牙往一起碰,身体不停的抖,前心通到后背一阵阵发紧。 我们几个人都本能的缩紧身体来抵御寒气,时间一长,都感到前后心隐隐作痛。尤其是我,明显感到肩后的伤口疼痛在加剧。刚刚结痂的伤口,此时早已崩开,随着身体不停的收紧,“血”也从伤口不断的往外渗????? 我虽然也同样是心慌意乱到了极点,可又不能总让老先生一个人在前面撑着,最后我还是强忍着疼痛和恐惧,哆嗦着喊道:“老??????老先生??????你过来??????歇会??????让我来!” 老先生也是颤抖着回道:“不行??????你??????你别动??????一动就??????就再找不到位置了??????我没??????没事??????我这把??????老骨头??????挺得住??????你们快抱到??????抱到一起!想我??????一生行??????行善??????扶弱??????济贫??????老天爷不会??????不会让我死在这里!” 说完,高声唱到:“头上的雨??????雨儿飞呦??????脚踩着??????青山头??????我是那山中的神仙??????伴着那??????水儿流??????” 声音铿锵、凄婉,犹如孤雁悲鸣?????? 老先生的歌声让我突然感觉到精神猛地一震,让全身都在不觉中升腾出一股力量和勇气,就连王掌柜也把身体动了动,突然很有力气的说:“好??????好样的!” 在老先生的提醒下,我们都尽力把身体挨紧。我用力从后面将三个人抱在一起,让体温互相传递着。又顺势紧紧抓住玉莲凉凉的手,为了让他(她)们都放松一些,还干笑了两声说:“坚持??????坚持一下??????会没事的。” 其实,那种笑声要比哭还难听,都是跑了调的怪动静。那种苍白无力的语言,也纯粹就是在敷衍,在安慰她(他)的时候,我的心里也早就没了底。因为在这汹涌的看不到边际的水面上,谁又能知道下一刻会是什么样呢?????? 后来有人提文: 夜里水雾如霰,恍如身临虚幻,无边处急流暗涌,惊碎儿女梦一片,生死顷刻间。 木做的筏隐现,心随浮游色变,艄干轻舞阴阳行,痛到极致笑不停,来去心独擎。 王掌柜夫妇此时已经没有心思回我的话,身体早就已经僵硬不能控制,只能无奈的随着木筏晃动。每次木筏子随着水流下沉时,心里都“咯噔”一下,王掌柜此时都会含糊不清说道:“完了!沉了!”王掌柜媳妇和玉莲也是:“啊——”声不断。在木筏子浮起来的时候,又让已经收紧的心稍微松了一下,可是随着木筏子又再次下沉,心又收紧了?????? 还有那随风冲过来的水浪,在黑夜里总感觉是有鬼怪从水里跳上来,在从我们的腿上推过去的那一刻,身体都不由自主的往一旁倾斜。此时,免不了又是几声“唏嘘”! 老先生依然站在木筏子的最前头,双手端着七八米长的树干。虽然天黑的什么也看不见,可还是拉着架势,不错眼珠的看着前面。有时还故意多挥动几下树干,好让身体多产生一些热量,尽可能多的驱走寒气。为了让我们都提起精神,还不时的说:“抱紧点??????就会暖和些??????我??????撑船的本事??????可不小??????都放心啊??????一会说不定??????有大鱼跳上来??????好吃着呢!”说的我们几个人的心里都踏实了不少。 我明白老先生的用意,不过也是想安慰我们一下而已。在这夜黑水深的地方,只靠这简陋的木筏子,谁都不会有把握“平安无事”。就算是撞上一根漂浮的木头,木筏子也会瞬间就“七零八落”,没了影子?????? 此时,我真想过去换回老先生。自己留在后面,却让老先生这么大年纪的人在前面挥舞那么沉的树干,真是于心不安;可是,又担心自己不会撑船,反倒让几个人都陷入危险。这让我反复思量,左右为难。 木筏子在水里忽快忽慢,急不稳定的漂移了很久。谁都不知是朝那个方向走。一直到天边泛起一层深灰色,才算是看清了方向。 雨虽然还在下,可清晨的微光一扫,已经能模模糊糊看清木筏子的边缘时,几个人的心里才稍微松了一点。王掌柜此时也敢轻微动一动了。望着深不见底、混浊不清的水面,嘴里嘟囔着什么,只是谁也没听清?????? 整整一夜,只有我和老先生不时的动,他们三人都是直直的坐在那里,不但没动,身体还绷得紧紧的。随着天越来越亮,几个人都本能的舒展一下肢体。可是,双腿早就已经麻木的不听使唤,像有上万只蚂蚁在肉里面乱窜。都忙着想去尽力去活动,可是越动那种钻心的触电般的感觉就越强烈,最后只能把腿伸直不去管它。 我看几个人都想要动一动了,也就把手松开,又忙把那只没受伤的手,放到胸口使劲揉——寒冷让身体长时间不停的哆嗦、收紧,此时连呼吸都感觉胸口像针刺一样疼。 天终于大亮了。虽然还是那么阴沉沉的,可是,此时已经能看清雨水打在水面上,泛起成堆的气泡,像开锅一样沸腾??????远处的群山也能依稀可辨。 此时,几个人都清晰的看见站在船头的老先生,依旧“左撑右挑”着。从草帽下垂的草里伸出的那条受伤的胳膊,早已被鲜血染红。挥动树干的时候,那条受伤的胳膊明显有些力不从心。在划拨左边水面的时候,身体总是顿一下,然后受伤的手臂先抓住树干,再用另一只手顺着树干往下滑一小段,夹住树干,受伤的胳膊一推,身体转动把树干甩到另一面。老先生双脚虽然是站在木筏上,可是却看不见木筏子,只看见水从他脚面上流过,激起两条清晰的水花。几个人从后面看过去,老先生就如同是“踏萍渡水”的神仙,迎着水气向前飘行?????? 我当时,心真的就如同被刀割一样难受,喊道:“老先生??????快过来??????让我来??????天亮了我能行!”我真想快点把话说完,可是身体依旧抖动的厉害,有时声音发到中间就被身体一抖,就给憋了回去。 王掌柜也颤抖着说:“过来??????快过来吧! 老先生转过身,右手把树干往木筏子上一戳,说:“不用??????我还撑得住??????这活动着??????还暖和呢!” 这时,我急的抬腿就要过去,可刚走一步,木筏子就加剧了晃动。老先生急忙喝止:“别动??????快回去??????你一过来就偏沉了!”我听到这里,只好把脚缩回来。无奈的站在那里看着?????? 雨下的还是那么急,丝毫都没有变小的意思。 木筏子又往前漂了一段,很快进入一片开阔的水域。这里的山和山之间离得比较远,中间的距离宽了,水流就慢了下来,不像狭窄的地方水流的那么急。木筏子此时只是缓缓的漂。 我透过雨幕,朦胧的看见右前方有一条船,只是隐约可见,我当时并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被木筏子长时间摇晃的早就“头晕目眩”的了。但我在一种极度渴望的情况下还是用手指着右侧,大声说:“快看??????那里是不是一条船!”几人心里都是一惊,都朝我指的方向看去??????。 老先生把面前的草往两边分了分,仔细看了一会,说:“是,是条船!” “没错??????是船,”王掌柜哆嗦着说,“我在??????‘拒马河’上??????见过。” 老先生沉思了一会说:“走!我们过去!”我急忙说;“这大雨天的??????会不会??????有鬼子兵呢!” 王掌柜“嗯”了一声说:“还??????真没准啊!” 老先生一面仔细看着,一面说:“就是有??????也没事??????一条船藏不了几个人???????把家伙??????准备好??????有就宰了他!” 几个人都表示赞同,毕竟这是一个难得的栖身避雨的地方,错过了,真不知还要漂流多久。 我把猎枪提在手里。玉莲也精神了不少,试探着站起来,用猎枪点在箱子上,保持着平衡。 老先生先把树干从木筏左侧伸入水里,然后用力往回拉,木筏子马上向右侧摆动,改变着行走方向。等离船稍微近了一些,已经有很多大树的树梢露出水面,等树梢走到了木筏子的中间,我就抓住树梢,双脚用力往前蹬,等过去了,就去抓下一个树梢。这样一来,木筏子走的就快多了。 王掌柜也想起来帮忙,可是刚站起来,木筏一晃,就又扑通坐在箱子上,急的直搓手。玉莲急忙说:“你别动了??????让我来。”说完,小心的站起来,趟着木筏子上的水,走了一步,可是只能四处看着,却又不知道怎么帮忙才好?????? 木筏子忽快忽慢的向那条船靠近。等离那条船不到二十米的时候,从船里突然站起一个人来,光着膀子,手里挥舞着刀一样的东西,大喊:“别过来!别过来!过来看我不杀了你们!” 这突如其来的大喊,把几个人都吓了一跳。 我不用细看,一听这地道的本地话,就知道不是鬼子兵,急忙喊道:“喂??????我们是好人!”可是,船里的那人,还是那句话:“别过来!”急的我把草帽甩掉,又把那件鬼子兵的军服脱了,然后摆手说:“我就是这山里人!你是哪的?”我把军服一脱,船里那个人没再说话,只是用手遮着眼前的雨水,伸着脖子往这边仔细看?????? 第十五回 身初暖暂驱苦寒意 似祥和难隐杀戮 等木筏子又靠近了一些,船里面那个人又喊道:“你等一下,我这有绳子。”说完,把一条又粗又长的麻绳甩了过来。我抓住绳子,脚下用力,一把一把往前倒手,加上老先生在后面撑,很快木筏子就靠在了船上。 老先生急忙喊:“快上船,去舱里暖和去!” 说完,走到另一头踩在那里,让我们几个人先上。我和玉莲上去倒还不难,玉莲的腿此时已经好多了。可是王掌柜夫妇本来体形偏胖,又加上身上冷,手脚都不听使唤,想上这半米高的船还得让我和玉莲连拉带拽的才勉强上去。 每上一人,老先生就往前挪动一小步,始终保持着木筏子的平稳。等都上去了,老先生才先把三箱子东西递给我,又用那条布绳把木筏子绑在船上,然后才抬腿上船。由于过度疲劳,原本身轻如燕的老先生,在上船时竟也有些吃力。但还是没让帮忙,自己硬撑着翻到船上。 船上那个人见都上来了,忙说:“快到船舱里去!这雨大!”几个人也顾不着客气,把草帽甩下来靠到一边,就先后钻到里面。 到了里面才发现,在船舱的最里面的一张小木床上坐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脸有些苍白,一身蓝花小袄,都划出了几个口子,头发没有系,凌乱的散在后面。 我们一进来,明显惊吓到了她,眼睛瞪得老大,看着每个人,身体往后缩着。玉莲急忙过去,蹲下身说:“小妹妹,你别怕,外面冷得很,让姐姐在这暖和一下好吗?”小女孩没说话,只是看着面前这个陌生的姐姐,微微点了点头?????? 其他几个人都抱着胳膊,站在两边。不住的打量周围的一切——这条船可比木筏子大多了,足有十几米长,六七米宽,全是用木头建造的。与别的船不同的是,只船舱就占了船身的一大多半,半圆形直通到船尾,在船尾只留很小的甲板,一把木制的“舵”,一头在水里,一头直通到舱里,这样就能在舱里舱外都能控制船的方向。在“舵”前面有一个大半圆的木盒子立在中间,两边各有一个“摇把”。 老先生告诉我:“这厚木盒子里面是一个轮子,一半在上,一半在水里,一转动船就能走了。” 在船舱上盖的都已经退了色的苫布两边,都留有透明朔料的小窗户。船舱两头都建有门,打开门还要下两登台阶才能进到舱里。在宽敞的船舱里,放着一张简易的小木床,床下放着许多绳子和渔网。床边还有几个木制的小凳子 一进到舱里,躲开了风雨,马上就暖和多了,不再是那么“哆嗦”个不停,都只是偶尔还抖一下?????? 船里那个人拿过一条“手巾”说:“擦擦,就不冷了。”几个人忙接过来,一边表示感谢,一边简单的擦了擦。 这时,我才仔细打量这个人——二十七八岁的样子,比自己还高一点,很瘦,却很结实。光着膀子,下身只穿件青黑色的短裤,手里拿了把细长、铮亮的标准的“杀猪刀”。站在那里,眼神直愣愣的看着我们几人。 老先生一面掐揉胳膊一面问:“小伙子!你叫什么?你是哪的人啊,怎么在这里呀?” 那个人把头垂下去,把“杀猪刀”在裤子上蹭了蹭说:“我大名叫‘徐多福’可是人家都叫我‘二愣子’你也这么叫吧,反正我也听惯了。我就是‘拒马河’边‘徐家沟’的。家里人都死了,被那些人杀了。”一边说,一边看了看几个人身上穿的鬼子兵的“军服”。然后又说:“我和‘铁匠’杀了几个跑出来,没处去,就到这了。” 老先生左右看了看问:“那‘铁匠’呢?” 二愣子有些着急的说:“‘铁匠’出去找吃的东西了,都三天了,还没回来!你说这人??????” 王掌柜急忙拿出一个罐头,打开递给二愣子说:“兄弟!吃吧,我们和你一样,也都是跑出来的——都是被这鬼子兵害的。” 二愣子也许是饿的急了,接过罐头扎头边吃。玉莲也急忙拿个罐头,打开递给小女孩。小女孩只是往后躲,摇着头。可是,那双充满渴望的眼睛却紧盯着罐头里的肉,嘴角下意识的动了动。玉莲自己先拿了一块肉,送到小女孩嘴边说:“听姐姐话,吃吧。”小女孩犹豫了一下,又看了看玉莲,最后还是把肉接到嘴里。 二愣子一面吃,一面说:“妮子,吃吧,都是自己人。”小女孩一面嚼着嘴里的肉,一面慢慢的点点头。 这时,我多开了几个罐头分给几人说:“也暖和点了,都一起吃吧,肚里有了食,就抗冷了。”说完随手又递给二愣子一个罐头说:“多吃点,今天可多亏你了,要不是有这船,我们可都呛不住了。” 二愣子接过罐头说:“这船也不是我的,我们是误撞上的,我们来的时候就没人。你们也躲这里吧,比睡在山上好多了。” 我一边吃,一边点着头。 等都吃饱了,王掌柜媳妇和玉莲把药找出来,给老先生和我的伤整理一下,然后都重新敷上药包好。 二愣子在旁边问:“怎么伤的,这么厉害?” 老先生笑了笑说:“被那些鬼子兵用枪打的。”说着,用手指了指靠在旁边的步枪。 二愣子走过去,俯下身看了看,又小心的用手碰了碰说:“对!是那些人的,我哥就是被这样的枪打死的。你们怎么有这的?” “我们把那些鬼子兵打死了,就都捡回来了。”我说随意说着。 “你们也杀过那些人,”二愣子有些兴奋的问。 “是,杀了。”我说,“我是用猎枪杀的,其实这些家伙没什么骨气,比野猪好杀多了。” 二愣子转过身。看看手里的“杀猪刀”,又看看那些枪说:“你们真行,我再杀了那些叫‘鬼子兵’的那些人,我也把枪捡回来。” 我们都把自己的经历说了说。听的二愣子一会蹲下,一会站起来,不住的点头。 时间不长就都熟的像一家人了。在这种境遇下,每多一个自己人,就好像多了一分依靠,心里感觉无比的踏实?????? 雨还在急促的下着,打在船舱顶上,发出“哗哗”的声响。有的时候,风会把船刮得晃几下,但谁都不去在意。任凭外面的风雨“铺天盖地”的狂虐,却不能再惊到已经暖和过来的几个人。 我一边听着都快成一个音的雨声,一边从小窗口往外凝视着,想起昨晚的情景,不觉还有些心颤?????? 玉莲和王掌柜媳妇已经个和那小女孩很熟了。 小女孩吃的小嘴油光光的,不时地用舌头舔着嘴唇。还主动问玉莲:“姐姐,你是从哪里来的,是和雨一起落下来的吗?我妈妈说,从天上落下来的都是神仙!”说到这里,小女孩的表情凝重,露出很神秘的表情。 玉莲脸上闪过一丝笑容说:“不是的,姐姐的家离这里不会太远,只是在雨中迷了路,就走到你这里来了。” 小女孩听完笑了,说:“大人也会迷路,我‘爹娘’就不会。” “那你‘爹娘’呢?”玉莲问,“怎么没和你在一起。” “我‘爹娘’那天都被打伤了,娘一个人抱着我跑,后来娘摔倒了,还流了很多血。娘就让我自己往前跑,让我听话,不让我回头看,就一直往前跑。娘还说:‘只要我听话,很久,很久以后就会来找我的。我要等着??????” 话还没说完,小女孩的眼睛里却以充满了泪花。王掌柜媳妇和玉莲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不禁鼻子一酸落下泪来??????。 小女孩接着说:“后来是那两个叔叔把我带到这里了。”小女孩说着,用手指了指二愣子。 二愣子此时正和几个人说着鬼子兵军服的事,听到小女孩提到自己,就回头说:“那天我和‘铁匠’正好从河边过,看见她坐在那哭,就把她带回来了。” “好啊!”老先生说,“救了一个孩子,你们就积了一大善,好人有好报啊!” 二愣子咧着嘴笑了笑说:“咱也不图什么,就是看着怪可怜的,不图啥!” 老先生此时,表情有些严肃的说:“诶!对了!什么也不图,那才叫‘大善’呢,强求还得不到呢!是吧?”老先生扭头看着我。我连连点头“称是”。 玉莲又拉住小女孩的手问:“你叫什么呀。” “我叫‘小秋千’。”小女孩自豪的说,“我娘说我小的时候就爱在门口的两棵树中间打‘秋千’,能打很高!后来娘就给我叫这个名子了。” “小秋千,”玉莲说。“嗯!真好听!不过我可是喜欢‘打’秋千的呀。” “好!好!”小秋千高兴的说。可是看着几个人的目光和表情,突然明白过来,连声喊:“姐姐你坏!你坏!”逗得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快到中午的时候,也许是少了刚上船时的兴奋,困倦和疲乏像潮水一样涌上来。眼皮都沉的提不起来。王掌柜媳妇一面让几个人都快睡会,一面拉着不断打哈欠的玉莲和小秋千到小床上躺下。 王掌柜就在原地顺势往那一倒就睡了。可是老先生和我因为有伤都挪到船舱边,用船舱的木板支撑身体,半躺着还没说几句话也就睡着了?????? 只有二愣子此时却顾不着睡,坐在那里摆弄着那几条步枪和手雷,还不时的往外看看?????? 等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清晨。这时,雨终于小了,都能看清雨滴落在水面,溅起的一圈圈涟漪。打在船舱上的声音也开始有了轻轻的节奏。 我打了个“哈欠”,见几个人还都没回过神来,就自己推开舱门走到船头。 雨虽然不下了,可是天色还是阴沉沉的。水面上一层银灰色的薄雾,随风忽聚忽散。偶尔有只在雨夜里落了单的鸟,落在从水下探出的树枝上,须臾间又悲鸣着飞去,转眼就没了踪影,只有留下凄凉的叫声,还在清晨的寂静中回旋,徘徊?????? 鸟的这种“悲鸣”,却这让我心里多了种说不出来的难受?????? “山娃哥,你看啥呢?”玉莲在身后小声的问。 我心里一惊,急忙回头说:“没看啥,我只是听那只‘鸟’叫的很可怜,想是在风雨中离了群吧。” “嗯,我听见了。”玉莲说,“鸟还是好的,散了也许很快就能再聚,结着伴,想飞到哪里就飞到哪里,不像我们被困在这里,下一会都不知怎么样??????” 第十六回 暂栖息难解心酸楚 水咆哮如御百万 我怕勾起玉莲的悲伤,就急忙拉住的手说:“不说这些了,我们一定能活下去;一定能杀光这些鬼子兵‘报仇’!到那时就都好了!这里太凉,走!回去。”玉莲答应着和我一起回到船舱里。 这时,王掌柜媳妇也已经起来,坐在床边正给小秋千梳头。见两个人进来,就急忙说:“妹子,来!一会我也给你梳梳。”玉莲答应着坐在旁边。 王掌柜坐直了腰,就用手捶着胸脯,然后又站起来,一面来回走动,一面说:“这哆嗦的前心扯着后心疼,还好有这条船啊,要不??????唉!” “吉人自由天向,”老先生说,“在冥冥之中早就有安排了!这艘船说不定就是那路仙家留给我们的,否则怎么会这么巧!” 一句话说的大家都很高兴,感觉前面一定会有希望,因为连神仙都帮忙,还有什么做不到的呢? 雨一停,水撤的就快了,半天时间,被淹没的树都露出半截下面的树干,船也随这水在下降。本来看着很远的山坡,现在也显得近了。只是不远处传来的水的奔腾声还在不断作响。 我问是怎么回事?二愣子说:“那是‘拒马河’的声响,平时吧,水流也没这么急,现在不是水多吗。我们停船这个地方就是‘拒马河’的一个‘河叉子’,水流的很慢,但这一片水却很深。” 老先生接过说:“这‘拒马河’可是个好地方,不但地势险要、水面宽广,而且水流急,冬天都不冻冰,因为冰还没等冻住呢,就被湍急的水给冲走了。我听说书的讲:在晋朝的时候,羌族的一个大官,叫什么‘石乐’的,带着百万雄师啊!结果却被一个叫‘刘坤’的人,就用了十万兵,打的落花流水呀!你说这鬼子兵跑这来‘闹腾’,那还有好他们‘果子’吃?” “对!“王掌柜说,“这山娃子说不定就是‘刘坤’转世,来收拾这帮鬼子兵的!” 王掌柜媳妇也凑过来,说:“打仗的事儿我不晓得,但我知道这可是条‘宝河’,都说以前有‘仙女’来过,从那以后,只要用这里的河水洗脸,就能变得俊俏、秀丽。所以,这里的人家,只要生了孩子,就先用河水洗一洗,灵着呢!还有很多呢??????” 这时,王掌柜有些不耐烦的说:“唉呀,先别说了,你说一天也说不完,还是先整理一下吃的东西,都饿了不是!” 玉莲急忙说:“让我来吧,听‘嫂子’讲的挺好听的,就再讲一会吧。” “不讲了,”王掌柜媳妇说,“太多了,讲也讲不完,还是吃东西要紧。” 说完开始准备,可都找出来也就剩五个罐头,和不到半罐子炒玉米面,反复数了两遍,还是这些。 我拿起罐头分给几个人。王掌柜夫妇互相看了看,还是递给我和老先生说:“你们有伤,多吃点。伤好了,好和鬼子兵干!”玉莲也把罐头放下说:“我还不饿,再说天天吃这个,都吃腻了。”二愣子嘴里嚼着肉,看着几个人,停住嘴,过了一会才说:“嘿,对!有伤的多吃,伤好了,好杀那些——应该叫鬼子兵,是吧?” 就这样,让来让去,最后谁也没吃,只有小秋千独自搂着一个罐头,吃的直吧嗒嘴,散出满屋子肉香?????? 我抓了一点炒玉米面放到嘴里,又猛灌了几口水,说:“现在外面的水浅多了,还得去山上找些野菜来吃。”玉莲站起来说:“我和你一块去,也好多采点回来。”说完就去拿猎枪。 我看了看天色,感觉刚长过水,估计不会有鬼子兵,也就没阻止。 老先生过来说:“现在也只能想这个法子了,不过这船离岸边还有七八米远,也不能趟水啊。” 说完,走出船舱,我们两个人也紧跟着出来。小秋千跑过来拉住玉莲的手说:“姐姐,你还回来吗?” 玉莲转身蹲下说:“回来,姐姐就是去找些能吃的东西,很快就回来。”说完就出船舱,小秋千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跑了出来。 老先生叉着腰仔细看着周围的地势——这条船的东、北两面山都是陡峭的悬崖,像是用刀切的一样,只有西面的山虽然也是险峻,可是,在山脚下却有一段缓坡可以上岸。在水位高的时候,南面只是一片汪洋,现在水下位降了很多,一道和西面高山相连小山梁才露了出来,半圆形,正好把这条船圈在里面,只有和东面山峰想接处,有一道口子可让船通行,却又被杂乱的树丛挡了个严严实实的。船停在这水面方圆上百米的山坳里,从外面是绝对看不到的。 老先生围着船转了一圈,心里就有了数。 先把绑木筏子的布绳解开,然后让我用树干在后面撑着木筏,自己在前面用力拽。就这样把木筏子从东面一点一点挪到西面。这样虽然还够不到岸边,可也只有不到两米的距离了。这个距离跳过去是没有问题的。 我先跳上木筏,快速向前跑去,借着身体的惯性,一个箭步就跳上了岸。玉莲也没犹豫,紧跟着也跳起,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轻飘飘落在我身旁。 刚从船舱里出来的二愣子看在眼里,一个劲的叫“好”。小秋千趴在船帮上,不住的摆手。想说什么,可是只张了张嘴,却没说出来。 后来我才知道——等看着我们两个人上了山坡,消失在密林中。王掌柜媳妇就急忙拉起小秋千往船舱里走。一边走,一边四外张望??????直到进了船舱才松了口气。 不多时,老先生也进到船舱里说:“我们也不能闲着,得去砍些树枝把这船盖一下,否则万一鬼子兵来了,老远就看见了。”说完,叫上二愣子带着杀猪刀和自己一起去,让王掌柜在木筏上等着接应。 老先生跳过水面倒还轻松,可是二愣子较展了劲,还是“扑通”一声掉到水里,一下就没了影儿。吓的王掌柜媳妇都叫出声来。可是,随着水一翻花,就又露出头来,扑腾了几下才爬上了岸。一面抹去脸上的水,一面回头说:“都是这脚下滑,要不我能多跳出几米去!”等二愣子说完,老先生向船上摆了摆手,就和二愣子进了树林。 两个人也不用走远,山坡上到处到处都是低矮的树丛,二愣子挥舞着杀猪刀像割草一样,身体转着圈的砍,时间不长就堆起一大堆。老先生让二愣子继续砍,自己抱起树枝就往回走。到了岸边,把树枝用力甩上木筏子,王掌柜再把树枝抱到船上。王掌柜媳妇就急忙拖着满船放。小秋千也跟着来回跑个不停??????。 就这样,来回几趟就把船上全都摆的严严实实的了——一层绿绿的颜色,从远处看,就像是一个植被葱笼的小山丘。 等把船上都摆满了,老先生叫住二愣子就急忙往回走。到了岸边,老先生笑着问:“愣子,怎么样,不行我来帮你一把。” 二愣子是连摆手带摇头的说:“我刚才是没跳好,脚被绊了一下,这回没事了。” “那我先上去了。” 老先生说完,身体往下一伏,纵身跳起,身体在空中直着翻转一周,然后轻轻的落在木筏上。 二愣子见老先生上去了,稍一犹豫,就急忙往后退了十几步。使劲搓搓手,跺跺脚,然后咧着嘴,猛向水边跑去,大叫一声“嗨”,就跳了出去。这一次果然跳的比上一回远。可是,当身体重重的砸到木筏子上的时候,木筏子突然倾斜入水,二愣子身体晃了几下,就又“扑通”一声落入水中。老先生急忙过去把他拉上来。二愣子坐在木筏上,一面抹去脸上的水,一面说:“又没跳好,又没跳好。” 等上了船,老先生检查了一遍才满意的说:“嗯!可以了,鬼子兵不到跟前是发现不了的。” 二愣子在一旁不停的说:“好,这个办法好!我怎么就没想出来?” 这时,小秋千从船舱里跑出来,有些焦急的问:“你们都回来了,姐姐怎么还不回来。” 王掌柜媳妇也紧跟着出来说:“这孩子,非要找‘玉莲。”你说他俩咋还不回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看你说的,”王掌柜急忙说,“你就不能说点好的,竟说这晦气话。” 王掌柜媳妇急的跺了一下脚说:“你看我这嘴,算我没说,算我没说!”说完,扭过头,往水里连吐了几口。 “不会有事的”老先生沉稳的说,“他(她)们两个一个比一个心细,身手不错,又带着枪,一般的鬼子兵奈何不了他(她)们。放心吧!走,先回船舱里歇会去。” 刚走到船舱里,还没坐下。就听见木筏子晃动的声音。几个人心里都是一惊。王掌柜回身就把枪提到手里。 老先生一面说:“别慌。”一面探出头往外一看。然后回头说:“你们看,我说什么来着,我说不会有事吗!这不,都回来了。”老先生的话还没说完,我和玉莲已经一人提着一包东西进了船舱。 我一见到几个人就说:“把船上都盖上树枝,这个办法好!我们在远处还真没看出来。” 老先生笑了笑说:“没办法的事,尽可能‘蒙’一下鬼子兵吧。” 这时,小秋千一边喊着“姐姐!姐姐!”,一边跑过来拉住玉莲的手。玉莲急忙拉小秋千蹲下把包打开,拿出一个“山桃”放在小秋千手里说:“饿了吧?吃吧!这个最大了。”说着又拿了一个说:“去,给‘大娘’一个。”小秋千高兴的转身去了。 我有些失望的说:“这一带野菜太少了。我们转了好几个山坡,都是草多菜少,就只找到这些桃,和这一包野菜。”说完,把满是泥土的野菜,拿出来让大家看。 “行啊。”老先生说,“这比没有不强多了。”说完,抓起“山桃”,分给几个人。 在雨中冲洗过的“山桃”,又干净又脆甜,个头虽不大,但桃味很浓。二愣子一面“嘎嘣、嘎嘣”吃,一面说:“这桃好吃,比我家房后的桃还好吃,脆的很!” “我们家旁边也有桃儿,”小秋千说,“可是我娘不让我吃,说等卖了钱,给我买好看的花褂子,就是两面都有花的那种。可是桃还没卖就??????”小秋千说到这里,突然没了刚才的笑容,嘴里还含有没完全嚼碎的桃,眼泪却流了下来?????? 第十七回 荒芜里情深意初表 失落间茫然初惊 我们听到这里,一下子都沉默不语。 过了一会,我往前挪了一下说:“我在找野菜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一个山洞,我本来想进去看看的,可是山坡实在是太陡了,我爬了一半就退回来了,要是我身上没伤的话,肯定能进去!就是这坐山。”一边说,一边用手指了指后面那座最陡峭的山峰。 “不着急,”老先生说,“等伤好了再说。眼下得先找到吃的东西。” “不行,就再去鬼子兵那里拿。”我说,“还能顺便报仇。” “不行,”老先生说,“被这大水一淹,鬼子兵的吃的也没那么快运到,这些鬼东西也不会比咱们强,说不定也正在吃‘野菜’呢。” 二愣子在一旁听到这里,“噗”的就笑出声来。 老先生说完,站起身走出船舱,我也跟了出来,站在船头,看着周围的群山谁都没有说话。 这时,水又撤下去一大截,经过长时间的沉淀,整个水面已经由土黄变成了淡绿色。近处的水面很是平静,只有远处的水,被风吹起一层细浪,随着风还没蠕动到近前,就被船周围不时跳起的鱼所溅起的一圈圈的涟漪给推了回去。 这时,舱门一响,二愣子拖着一团渔网走出船舱,说:“你们看,这渔网还能用不?这水里的鱼多的是!” 我一看就来了精神。把渔网反复看了看说:“我去试试,看行不行。” 说完,提着沉甸甸渔网来到船边。用力把渔网投下去,可总是不能把渔网散开,就那么一团子砸到水里,不但网不住鱼,还把鱼都吓跑了。 “别费力气了,”老先生说,“这可是个技术活,咱们用不了。” 我只好把渔网放下,甩了甩手回到船头。玉莲听到声音,急忙走过来,说:“身上有伤,还费力气!”我没说话,只是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老先生过来拿起渔网说:“咱们虽然不会撒网,但可以换一种方法再试试。” 说完就下到木筏子上,又摆手让我也下来。按老先生的要求,我们一人一头把渔网平着铺开,在一侧的两个角绑上绳子,然后再把有绳子的一面慢慢伸入水中。静等了一会,再猛的往起拉绳子,让渔网在水里走了个弧形。这样反复几次,终于网住一条筷子长的“小草鱼”。闪着银光在木筏子上不停的跳跃。 我把鱼扔到船上,心里很是高兴——鱼虽小了些,可却是一种希望。 我们又换到木筏子的另一侧,重复着同样的动作。这一次运气要好的多,大小三条鱼被捞了上来。鱼在船板上“啪啪”的跳跃声,让船舱里的王掌柜夫妇和小秋千都钻了出来,小秋千第一个跑过来,蹲在那里看。 王掌柜拉了一下二愣子,说:“走,咱们也去试试,也好让他们俩歇歇。” 说完,慢慢的跨过穿帮站到木筏子上。老先生也没上船歇息,就靠在船的外侧一面指挥,一面观察者周围的动静 就这样,不到半天工夫就捞到大小十几条鱼。虽然不多,可是几个人也都够高兴的了——有了吃的东西就能活下去?????? 鱼是有了。可是却没地方生火把鱼烤熟了。再说火一着,烟会冒起老高,难免会把附近的鬼子兵给招来。几个人都看着这些鱼发愁??????。 “没事!”我想了想说,“吃生的也一样,又不是毒药,怕什么!” 说完,拿起鱼,回到木筏子上,用猎刀把鱼都收拾干净。又用两手“掐”着,回到船舱放到小凳子上,一条一条都撒上盐。几个人都围过来看着。 等我把盐撒好说:“行了!就这么吃吧!” 小秋千一听就这么吃,连忙摇头说:“我不喜欢吃这个,我还是喜欢吃那个肉。”边说边指了指放罐头的箱子。我回头问玉莲还有几个罐头,玉莲一脸无奈的说:“只有三个了,都留给孩子吧。” “行,”我说,“可是我们就只能吃这个了。” 玉莲脸上明显露出为难的表情,没有说话,转身打开一个罐头给了小秋千,自己拿了个山桃,坐在小床上吃。 老先生伸手拿了一条鱼,看了看,说:“鱼呀,对不起了,实在没什么可吃的了。我们身边都是恶魔一样的鬼子兵,不吃东西就没法战斗了。对不起了啊!”说完就“撕扯”着吃起来。 二愣子在旁边瞪着眼看,却没下手。老先生一面把鱼刺从嘴里“扽”出来,一面说:“看我干啥呀!吃啊!” 我也碰了一下二愣子说声:“吃吧。”自己就拿起条鱼咬了一口——软绵绵的,像嚼棉花一样,嚼了半天也没嚼碎,倒把肉揉成了一团,最后只能硬吞下去。 王掌柜夫妇是真不想吃这还流着血的生鱼,可肚子里“咕咕”的叫。最后一狠心各拿了一条小个的,试探着吃起来。玉莲看着几个人吃生鱼的表情,都忘了吃手里的半颗山桃?????? 我想让玉莲过来吃,可是,又说不出口。 最后,还是老先生说:“玉莲啊,你快过来也吃点,光吃桃可不行啊。再说,这里也没那么多。没体力可杀不了鬼子兵啊,将就一下吧,这鱼很有养分的,活下去才能给亲人报仇。等没了鬼子兵,我给你做‘香喷喷’的红烧鱼吃。” 玉莲听到“报仇”两个字,心里“咯噔”一下,桃花般俊美的脸上,闪过一丝阴冷的杀气。随即放下手中的山桃,紧走过来,拿起鱼,看都没看就咬了一口。 我急忙说:“有刺!小心点!” 玉莲把头轻摇了一下说声:“没事。”就又吃起来。玉莲每咬一口,我的心里就是一颤,一种莫名的烦闷,让心里堵得慌。可又不能表现出来,怕惹得几个人都吃不下去。 就在玉莲硬吞下一口,刚要再去咬下一口的时候,突然扔下鱼,捂着嘴跑出船舱,趴在船边,把刚吃下去的鱼和山桃都吐了出来。 王掌柜媳妇急忙跑出来,一面用手拍着玉莲的后背,一面说:“这缺德的鬼子兵,害得我们连吃的东西都没有,躲在这儿受这份罪!” 我站在后面,急的不停的搓手。等玉莲不吐了,我对他们说:“你们都歇会,我再去找一找。不信,这么大的山就没有别的能吃的东西了。” 说完,提了猎枪就走。玉莲说了声:“等我!”回身到船舱娶了猎枪。紧跟着我后面也上了岸。 老先生急忙跟出来说:“小心点!有多有少都快些回来!” 我和玉莲答应着上了岸,直接就进了密林。这回我们两个人换了个方向——顺着河叉子往“拒马河”方向走。 水刚撤下去,山坡上的泥土还很湿。我们扒着掺差不齐的树干,迈着大步,竟可能踩到有草的地方。树少的地方,还要先过去一个人,然后再回身拉对方。就这样,一步一步离“拒马河”越来越来近。河水奔腾的声音愈加响亮。 等到了“拒马河”边,我们头上都冒了汗,呼吸也有些急促——几天来都没好好休息,也没吃上一顿饱饭,体力明显下降了不少。我只好把玉莲拉到树丛后面坐下休息。 我们早就知道“拒马河”这个地方,也偶尔来过几回,但毕竟相隔几十里,加上山路崎岖,所以平时打猎也轻易走不到这里。 但在我们两个人的记忆里,这里的水是清澈的,树荫处的水都有些“翠绿”的颜色。可是,现在的河水都非常浑浊,水位也比往常高了很多,岸边露出来的奇形怪状的树根,今日都不见了。河水整体往前推进,暗流让表面的水不住的翻腾,形成许多漩涡,一个漩涡刚消失,另一个漩涡又卷起,伴随着沉闷的“轰轰”声,让人看着都“慎”得慌。 我们刚坐下一会,气息还没平和下来。突然一阵隐约的鬼子兵的叫声让我们本能的站起来,快速往前进身,扒开树丛,蹲在那里从树丛的间隙往外看——原来是河对岸鬼子兵,站着队,一个接一个,沿着狭窄的岸边往上游走,边走边“叽哩哇啦”的也不知说的是什么。我们都把猎枪握在手里,真想一枪扫过去。可是这段河面宽的都超过了猎枪的射程。只能眼看着鬼子兵活生生的走过去。 看了很大一会,可是鬼子兵还在不断的往前走,也不知道后面还有多少。 我拉了一下玉莲,小声说:“走,先去找吃的东西去。”说完,拉着玉莲慢慢退到后面,然后从密林里往山上走。 玉莲一边走,一边回头看。此刻见着鬼子兵不放上几枪心里都闷得慌。可是我们两个人都知道,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到吃的东西。况且,猎枪也真的够不到对岸。 我们顺着山坡一面走,一面仔细找。可是,这一带的野菜实在是太少了。只是偶尔能看见几棵“荠菜”和“苋菜”,在低洼处孤零零的长着。 我有些气愤的说:“真是的!平时不吃它的时候满地都是,现在用得着了还找不到了。尤其是这里,都长哪去了。” 玉莲一面打理手中的几棵“苋菜”一面说:“可能是这里的树林太密了,阳光少。草还不怕,可娇嫩的野菜就不行了。” 我们的声音压得都很低,低的也只有他(她)们两个人能够听见。 沿着山坡走了很远,只找到一小包野菜和一些还没熟透的山桃、酸枣什么的。虽然东西太少了,可是,出来的时间已经不短了,也只好往回走。 我看着满头虚汗的玉莲,非常愧疚又无奈的说:“真是苦了你了,等回去我再到别处找找。” 玉莲一面擦着脸上的汗,一面说:“苦啥呀,不苦!能和你在一起,再苦也高兴。” 在玉莲深情的目光里,我突然感到有些手足无措了?????? 从山上往下走,脚踩在湿滑的杂草、落叶上,稍不注意就要摔倒,好在这一带的山坡上数多林密,脚下刚要打滑,手已经扶到树上。手脚配合,走的也不算慢。 就在我们两个人快要下到山脚的时候,透过树木的间隙,猛然看见山脚下隐约有几条身影闪过,若隐若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