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轮之长生匙》 第一章 雪山托孤 大雪纷飞，天寒地彻。 鹅毛般的大雪悄无声息地落下，好像在冥冥之中有一双手，轻柔地给大地铺上一层又一层的薄纱... 天空阴沉得厉害，一如既往地看不到半点阳光，尽管人们早已习惯了这种彻骨的严寒，但，对于生者而言，阳光并不仅仅只是代表着温暖。 安静是雪原上的主旋律，无论是什么样的日子里，在这大雪覆盖的方圆数十万里的雪原内，一个人走上几年看不到半个人影都是很正常的。哪怕是常年在雪原上定居的那些土著们来说，他们或许已经习惯了严寒和孤独，但一定不会喜欢。若非为了必要的日常生活，相比较于在雪原上东走西奔，他们无疑更倾向于在自个儿的小屋里烤烤火，陪隔壁的雪地猎户门聊聊天。尽管这雪原上的风声一直都很清晰，但这声音除了让人倍感孤单以外，只会让人渐渐地绝望.....常年累月的，耳边都只是那一成不变的风的呼啸声，这对于习惯了群居的人类而言，无疑是非常痛苦的，更何况，近些年来，留在这雪原上的尸体...可是越来越多了。 这样的天气，应该没什么人来了吧？ 老掌柜佝偻着身子，一步紧一步慢地走到了门口，微微哆嗦着把手探出衣袖，然后小心翼翼地把门拉开一条缝。 看了一会确定如自己所想的那样一个人都没有，便要把门合上，准备爬到楼上，躲进被窝里睡一会。这么冷的天，果然还是应该在梦中度过...比较舒坦。 然而就在这时，一只手突兀的从门外伸了进来，卡在了门缝上，然后微微用力，硬是将门缝给撑大了点。 这突然的一幕给老掌柜吓得不轻，条件反射的往后退了几步，原本迷迷糊糊的脑子也一下子清醒过来，瞪大眼睛看着外面的大风轻易地将门给吹开，然后露出一个挺拔的身影。 只见这人浑身上下都是雪花，一身单薄的粗布衫也差不多湿透了，很明显是一路从雪地里走过来的。可是刚刚明明没看到有人啊？难道是眼花了？ 老掌柜拍了拍脑袋，一边埋怨自己年纪大了，眼神不好使，一边走上前去，跟眼前这突然出现的人打招呼。 这人的头发很凌乱，应该是很久没打理过了，东一堆西一锉的，活像废弃的稻谷堆，由于沾了太多雪的缘故，前排的头发重重地垂了下来，硬是遮住他的大半个脸，再加上刚才情况突然，老掌柜也没注意看他的脸，直到这时候，他才看清楚了。 只见这人虽然打扮脏乱，但脸上还是很干净的，眼睛的形状是很好看的，不大不小，让人看着很舒服。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老掌柜看到这双眼睛，总觉得里面少了点什么...一对剑眉安静地待着，让他的英气更增了几分，虽然说整体看起来算不上很英俊，却很耐看，仿佛怎么都看不厌，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店家，你这生意...还做吗？”那年轻人平静地看着老掌柜，淡淡开口道。 “...啊...做，当然做...客官请进！”老掌柜猛然回过神来，笑容立马就堆了一脸，往边上让了一步，做了个请的动作。那人点了点头，迈开步子走了进去。 直到这时，掌柜的才发现，这人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孩子。只是这孩子个头才到年轻人的胸口那么高，刚才又完全缩在年轻人身后，以至于他完全没有发现... 老掌柜心里难免觉得古怪，这大雪天的，外面能看到个活人都是奇迹了，这人居然还带着个孩子，难道不怕孩子受不了吗？不过想归想，老掌柜也不可能说什么。在这地方开了大半辈子的店，虽然说雪原里人烟稀少，但各式各样的人也都见过一些，他深知不该问的不问，不该知道的不去想这个道理，若非如此，他早几十年就把命留在雪原里了...... 这个店虽然不大，但被老掌柜收拾的很干净，让人看着也比较舒服。大厅里整齐地摆放着五张旧木桌，差不多就没太多剩余的空间了。年轻人带着孩子挑了张最靠近门口的桌子坐下，年轻人靠屋里的方向坐，而那孩子却背对着大门。这个现象让老掌柜的眉头又是一皱，虽然说门是关着的，但由于时间太久的缘故，那木门上早已经出现了几道裂缝，外面的风这么大，换个身体差点的成年人坐在这都不一定受得了那股寒风，更何况还是个孩子。 想到这，老掌柜端上热茶的同时，笑呵呵地说：“客官，小店这门年久失修，怕是挡不住外面那渗人的冷风，您二位是不是往里边点坐，可以暖和点...” 那年轻人闻言，眉头一掀，看了老掌柜一眼，没有说话。 “您要实在是喜欢这个位置...要不，我给您拿个火炉来吧？这天寒地冻的，您或许修为深厚不怕什么，可孩子受不了啊！”看着年轻人没什么反应，老掌柜心底一急，不知怎么的，脑子一热就开口说道。 说来老掌柜虽然年事已高，却膝下无子。这年纪大的人，看见小孩子，心底的一丝疼爱都是难免的...眼瞅着那孩子被寒风吹得小脸通红，老掌柜心里着实不怎么好受。这番话说出口，语气里难免地带了点怨气。 年轻人闻言又扫了老掌柜一眼，再看了看孩子，只是那些头发着实是恼人了些，晃来晃去的，让老掌柜看不到年轻人的眼睛，看不透年轻人的想法。 “不用！”良久，年轻人淡淡的声音才传了起来，说完，端起热茶喝了一口。 “这......”老掌柜一时语塞，看了看年轻人，又看了看孩子，一时间脑子里纠结的很，竟呆立在原地。 “老爷爷，你不用担心我，我没事的......真的！”就在这时，那个一直沉默的孩子却突然抬起了头，朝着老掌柜微微一笑。看着孩子被冻的苍白的脸蛋，老掌柜心底五味杂陈，在心底叹了一声，扭头离开。 年轻人随意地叫了几个小菜，很快地吃完，就站了起来。 “掌柜的，结账!"“这么快！这...客官，您这孩子好像还没吃饱呢，您看他这小脸冻成这样，要是再不吃饱，这冰天雪地的，叫他怎么受得了啊！”老掌柜见状实在不忍，语气里竟有点哀求了。谁知年轻人看了孩子那苍白的脸蛋一眼，竟是直接放下一枚金币，一手抱起孩子就往门口走去，然后快速地打开房门，飞奔了出去，眨眼就消失在风雪里... 老掌柜怔怔地看着这一幕，良久长叹一口气，只道这茫茫雪域里，又要多出一具孩子的尸体...... 年轻人出了小店，速度不仅没有减慢，反而越来越快。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在他的视线里，那有一团灰蒙蒙的影子，那影子很高，很长...仿佛勾连了天和地。 他的速度很快，真的很快，快到在外人眼里成了一道影子，快到一路行去，雪地上却没留下什么痕迹，踏雪无痕...... 然而他还是觉得太慢了，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所以他只能越来越拼命地跑，哪怕他知道那只是错觉，哪怕他很清楚他的速度已经达到了他的极限，再这样下去，或许他会丢了命，成为这茫茫雪原下无数尸体中的一具... 但他顾不了那么多，他看着孩子的脸越来越苍白，气息越来越弱...如果他再慢一些，后果他真的不敢去想。只有当看到那团灰蒙蒙的影子越来越清晰，他的心底才有一点安慰，然后越发拼命地奔跑... 望山跑死马永远不只是一个典故，他是真实的... 易南风现在清楚地体会着其中的滋味，然而这种领悟是多么残酷。他死死地盯着那越来越清晰的灰影，速度一次又一次地加快，他清晰地感觉到手中孩子的生命气息一点一点地减弱，这对于易南风而言，无疑比身上所承受的痛苦更难接受得多... “好不容易有了希望，怎么可以就这样消失了...我决不允许！”易南风紧咬着牙关，在不顾身体快崩溃的痛楚，速度再一次加快... 终于，在三天之后，那团灰影已经完全清晰地展现在他的面前。 这是一座仿佛连通着天地的巨大山峰，准确地来说，它是一座雪山。 虽然不是第一次看见，但此时此刻站在它面前，感受着自身渺小的同时，内心的一切紧张，愤怒，不甘...等一切负面情绪完全地平静了下来，这座雪山，仿佛有着让人心平气和的魔力。 “大雪山......十年了，我易南风，又回来了！”易南风深吸一口气，抛开脑子里升起的诸多记忆，一步步地向大雪山走去。直接走到大雪山前，昂起头扫了一眼灰沉沉的天空，双目愈发有神。 只见他忽而拔地而起，直上云霄，速度之快，更超过那大多数的飞鸟。 “何人胆敢在大雪山放肆，速速停下，否则定斩不饶。”就在易南风飞到半山腰之时，一道灰影猛然自山间窜出，直逼易南风要害射去，看眼下这情况，若易南风不停下阻挡，定会受不轻的伤。而若停下...只看那密密麻麻自山间窜出的身影，恐怕一时半会是脱不了身的，现在，他最缺的，是时间。 毫不犹豫地，易南风长袖一甩，掷出一道青色玄光朝着那灰影撞去，与此同时，速度再次拔升，直冲头顶云霄而去。 “青木殇...他是易南风！”山间徒然传出一道咆哮，顿时间，整座大雪山仿佛颤抖了起来，易南风一眼望去，密密麻麻如同黄蜂一般的人影朝他涌来，而他的去路，显然已被堵住了。 “易南风，你居然还敢来！受死！” “大胆易南风，真欺我大雪山无人不成，居然还敢上我大雪山！” ...... 来的人无疑很多，却没有让这气氛有半点热闹起来，反而越发阴冷，一股股至阴至寒的气息从这些人体内弥漫出来，居然让这本就寒冷的温度再猛跌了几分。 “今日易某来，是有要事求见薛门主，还望各位行个方便，易某感激不尽。”眼看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易南风心底实在着急。今日来此确实有事相求，他自然不能大开杀戒，否则，即便是达到山顶，恐怕也于事无补。 “行个方便？你做梦，今日定要将你斩杀于此，以雪当年之耻...” “没错，易南风！今日你既然来了...就别想走！” ...... 漫山都是人，可每个人嘴里吐出来的话却都是一个意思。看着这一幕，易南风的眉头紧皱了起来，手掌轻握，一柄三尺青锋安静地躺在手心里。 “既然各位不肯让路，那...易某，得罪了！”话音刚落，一道青色玄光自他身上冲天而起，耀眼的光芒让在场的绝大部分人都被炫花了眼，纷纷侧目。 “该死，这般气息，这厮恐怕已经步入半仙之境了！”人群中有人龇牙道。 “我们挡他不住，在这只能白白送死，这厮若真起了杀性...可不好办。”说话之人语气之中，竟是带有些许恐惧。 “我们先撤，这人自有门中高手处理，该死！” ...... 伴随着易南风气息升起，场中之人纷纷后退，尽管都没有离去太远，却也不足以挡住他的去路。 见此，易南风轻呼了一口气，再次拔身而上。 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了。 大雪山之高，从来没有一个准确的定论，没有人敢乱猜，就算有人猜到了也不敢说。大雪山的一切对于大雪山之人而言，都是最神圣的，哪怕仅仅是从别人口中提及，他们都会觉得是侮辱。而这结果，自然是要付出血的代价的。 易南风不知道自己飞了多高，只知道早已经越过了云层。而这上方的温度，更是低沉的让人恐怖，即便是以他的实力，都难免有些颤抖。而看怀中孩子的脸色...时间恐怕不多了！ 好在，终于看到了山顶！ “晚辈易南风，拜见薛门主及各位前辈！”刚刚登上山顶，易南风便见到数道身影破空而来，静静地站在他的面前，看他们一脸平淡的神情，着实猜不出他们的想法。 “易南风，十年前你大闹雪莲盛会，杀我大雪山数百弟子，堪称是罪不可恕，只因你师尊青木剑仙以性命做保，再加上你自领十记寒骨钉，并承诺今后再也不上大雪山半步，我等才放你平安离去...而今日，你又为何背弃誓言，闯我大雪山圣地！”说话之人一身青衣，不怒而威，这番话虽是平淡讲出，却让人心底生寒。 “晚辈无意冒犯大雪山，实在是有要事不得不求见大雪山各位前辈，望各位前辈施以援手，晚辈感激不尽！”说完，易南风单膝下跪，低下了头颅。 这一幕，却着实让几人大吃一惊！ 即便是位列最中间的哪位大雪山之主，神情也不由微变。他忽然联想起十年前雪莲盛会上那道虽然有些瘦弱，却宁受十记寒骨钉而不跪下的身影，着实难以联系在一起。 “你是为他而来？”短暂沉默过后，薛落山把视线移到那个易南风护在怀里的孩子身上。 “正是！”易南风闻言，将孩子轻轻托起，捧到薛落山面前。 “天生绝脉！”只看了一眼，薛落山便得出答案，“我不知这孩子和你有什么关系，能让你不惜一跪，但如果你是想救他，那很遗憾，我做不到。” “传闻三百年前薛门主曾以七叶冥心莲救活了两名身具绝脉的孩童，名传天下，今日又为何做不到？”易南风神色不变。“你还敢提七叶冥心莲......”易南风话音刚落，薛落山身后的一名紫袍老者顿时恼羞成怒。却被薛落山给止住了。 “你也知道我是凭借着七叶冥心莲才救得人，可如今...大雪山中没有七叶冥心莲！”薛落山眉头微蹙，似乎是想起什么不好的事情。 “大雪山没有，可这孩子肚子里有...”此话一出，众人顿时一惊。薛落山神色微变，一手抓住了那孩子的脉搏，细细感应了良久，眼中的惊讶竟是愈发浓烈，“这孩子...你给他吃了完整的七叶冥心莲！”“什么！完整的七叶冥心莲！这怎么可能？”除了易南风以外的在场所有人，不论身份，脸色骤然大变。 “薛门主说笑了，当年那株七叶冥心莲我早已双手奉上，怎么可能还有一株？这孩子...当年我发现他时，体内便有了这寒玉雪莲。只是不知为何，这么多年来这寒玉雪莲始终没有化进他的体内...”易南风眉头紧皱。 “很简单！寒玉雪莲是我大雪山至宝，唯有我大雪山的独门秘法才能炼化，换了旁人，得去了也只能是暴殄天物...这个孩子我可以救，但有一个要求！”薛落山看向易南风，淡淡地说。 “我同意！”易南风毫不犹豫地答应。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无非是让他留在大雪山是修炼罢了，又不是什么坏事！”易南风洒然一笑。 薛落山闻言一怔，笑道：“看来一切都在你计划之中啊...也罢，莲冉，准备七九封阴阵，先封住这孩子体内的绝脉之气，时间紧急，赶紧去吧！” “是，门主！” “既然如此，晚辈就先离去了。”易南风见状，拱手道。 “你不跟这孩子道个别？”薛落山奇怪地问。 “没这个必要，该交代的，我都已经交代完了，而离别...总是最煽情的......”易南风苦笑一声，神色里透出淡淡的忧愁，淡淡的追忆。 “当年的事，现在回想起来，我们也做的不对！现在这样的结果，不是我们想要的......”薛落山知道易南风在想些什么，长叹一声，拍了拍易南风的肩膀，满怀愧疚地说。 “呵...都过去了！总是活在过去的人无疑是很痛苦的，我...可是要向前看的！”易南风忽然哈哈大笑，转身后，毅然离去。 “希望你...真能这么想吧！”薛落山看着易南风离去的背影，神色复杂莫名。 “门主，已经准备好了，就等您了！”身后传来莲冉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思绪。 “恩，准备开始！” 第二章 穆离 夜幕降临，雪原里却一点也不显昏暗。 遍地的雪映和着那从云间渗出出的皎洁月光，给人一种亮堂堂的感觉。 大雪山之顶，素来被称为最接近星空的地方，这里的夜，往往比白昼更让人喜欢的多。 恐怖的低温对于常年生活在雪山顶部的这些人来说，除了凉些，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而在那些晴朗的，没有什么云的日子里，这里的星空，美丽到了让人窒息的地步。 然而，有资格看到这一幕的人，这个世上并不多。哪怕是大雪山之人，不得诏令，平日里也根本不敢踏上这个地方。雪山之顶，对于他们而言，往往代表着荣耀，尊崇，至高无上...更不用提大雪山之主及七位守护长老平日里所居住的未央宫，那是绝对的禁地，也是绝对的圣地。 但今夜，未央宫里，却多出了一个仅仅十岁的小孩，倘若让人知道的话，肯定会惊讶的合不拢嘴。 薛落山静静地看着躺在寒玉床上的瘦小身影，神色复杂，说不出是喜悦，还是苦恼。七位守护长老安静地站在他的身后，一言不发。只是一个个的眉间都有几丝虚汗，似乎连这雪山之顶的温度都没起到什么太大的作用。 “七叶冥心莲万年一开，七叶一花，乃我大雪山至宝。即便是万年一次的雪莲盛会，也只是分别赐予门中最优秀的后生小辈...不曾想，居然能有一个外人，服下一整株七叶冥心莲......！”半晌，薛落山收回目光，摇头叹息道。 “门主，我实在想不明白，这世上除了我大雪山，还有什么地方可以生长出七叶冥心莲这等奇物，这幼童体内的那一株究竟是从何而来？”眼瞅着门主当先开了口，他身后的几位长老才相继发问。 “不错！七叶冥心莲生长条件极为苛刻，除了我大雪山之巅，世间还有什么地方可以满足不成？” “此事，我也终究看不透...”沉吟半会，薛落山无奈地摇头，“罢了，事已至此，再讲那些东西也没有用处，还是先处理眼下的事吧！这孩子，你们打算怎么安排？” 薛落山话音刚落，几位护法长老便同时沉默了，互相看了几眼，愣是没一人说话，过了半晌，却是一同拱手道：“任凭门主安排！”薛落山闻言一怔，面色有些古怪，问道：“这孩子服下了整整一株七叶冥心莲，身体已经被改造的十分透彻，对于修习我大雪山的功法而言，堪称是绝代天才...你们都没有兴趣？” “额，这个...正如门主您所说，这个孩子服下了一株完整的七叶冥心莲，单论体质而言，必定是空前绝后的...但是，偏偏是这样，我等还真没什么信心能把他给教好，若是浪费了这绝佳的体质，这罪责...我等承受不起啊!”七位长老中，一名须发皆白，仙风道骨的老者苦笑一声，摇头叹道。 随即，其余六名长老也是点头附和。 “你们这群狡猾的家伙，是想把责任给推到我一个人身上啊？”薛落山闻言，哭笑不得地笑骂道。 “门主这是说的哪里话，若这孩子只是服下一片七叶冥心莲的叶子，甚至是花蕾，我等都愿意为门主分忧，可偏偏...整整一株的寒玉雪莲，药效如何，无人知晓，除了门主您，这大雪山恐怕无人可以担此职责！”须发皆白的老者忙说道。 “你们也太高估我了，即便是我，也没这个信心把他的潜力完全发掘出来啊...”薛落山摇摇头，颇有些无奈地说道。 “您都做不到，那这天底下，还有谁能做得到呢？” ......“门主，您是不是忽略了一件事情？”就在众人纷纷讨论之时，七位长老中唯一的一名女性，莲冉长老突兀地开口。薛落山眉头一掀，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这孩子，可是易南风带来的！十年之前的事情，恐怕早已让易南风恨透了我大雪山，他嘴上说都已经过去了...可您信吗？” “你的意思是，他打算用这孩子，在我大雪山做点手脚！”薛落山沉声道。 “不排除这个可能性，以这孩子的天赋，若再加上我大雪山全力辅助，恐怕要不了几年，便可独当一面，甚至在大雪山拥有足够的地位，如果他在关键时候突然做点什么...门主，不得不提防啊！”莲冉一脸严肃地说道。 “莲冉说的没错，若真是如此，我们就等于是亲手给自己挖了坟墓啊！以易南风的性格...不动手则已，一旦动手，决然不会再像十年前一样好对付了！”似乎是给莲冉的话提了个醒，几位长老浑身一个激灵，面色十分凝重。 听着几位长老的话，薛落山面色略显犹豫，看了看寒玉床上那孩童渐渐恢复血色的脸庞，神色复杂。 “门主，我这倒有一计，既可以让这孩子得到足够的培养，又不用担心他将来可以危及我大雪山的根本。”就在这时，七大长老中一直沉默的一位儒雅中年男子，淡淡开口。 “说来听听！” “我等所担心的，无非是他日后凭借在雪山中的便利，做些对雪山不利的事，既然如此，不若让他脱离出大雪山...” “你的意思是...”薛落山眼睛微亮。 “不知谷！”儒雅男子微微一笑，清晰地吐出三个字。 当场寂静。 “计划是不错，就怕那一位...不肯出手啊！”沉吟片刻后，那须发皆白的老者迟疑道。 “这...就看门主的意思了!”儒雅男子狡黠一笑，看的薛落山莫名地一阵机灵，当场开口大骂，“你这家伙，尽出些馊主意。” “诶，我这次出的可不是馊主意，只要门主肯破点费，此事必可迎刃而解！”儒雅男子嘿嘿一笑。 薛落山白了儒雅男子一眼，又转头看向那孩子：“先等着孩子醒来再说吧，此事，我要再考虑一下。”说罢挥了挥手，示意众人离去。 “属下告退！” ...... 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只留下薛落山一个人站在这，静静地打量着这孩子的脸庞，眼眸里飞出一抹不易察觉的追忆... “萱儿...真的是你么？”不经意间，忽有两滴清泪滑落脸庞，掉落在地上，声音微不可闻，却让薛落山骤然一惊。 “唉...十年了......”正感叹间，薛落山忽然发现那孩子的眉毛轻微地颤抖了一下，连忙收敛心神，坐在了孩子身边。 “孩子，你醒了？”看着孩子睁开了眼睛，薛落山慈祥一笑，就像个普通的老人。 “老爷爷...我这是在哪？”那孩子爬坐起来，看着四周完全由冰晶搭成的宽敞的房间，眼神里尽是茫然。 “这是大雪山之巅，未央宫！”薛落山笑着回道。 “这里就是未央宫...易大哥他...走了么？”孩子好奇地打量这四周，突然想起来不见易南风。 “恩，他把你送到这以后就离开了，说...该交代你的都已经交代了。”薛落山点头说道。孩子闻言，沉默不语。“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不离云。”孩子低声说道，在薛落山看来，他的性格比较内向。 “不离云？这叫什么名字？连个姓都没有？”薛落山笑着说，只可惜这孩子一直低着头，没看见薛落山眼里的那抹不自然。 “这是易大哥给我起的名字...” “易南风给你起的...那你的爹娘呢？” “我没有爹娘...我是跟着易大哥长大的。”不知道为什么，这孩子虽说性格内向，但薛落山问什么他就答什么，一点也不怕生的样子。 “这样啊...那你既然要留在大雪山，总得有个名和姓，你易大哥起的名字不是很好，你以后...就叫穆离吧？怎么样？可以么？”薛落山神色复杂，那笑容看着也比较勉强，只是孩子半低着头，没能看见。 “可...以？”不离云...哦，现在是穆离。他低着头，微微地沉了沉脑袋，薛落山没能看清他的表情。 “那行，你就先休息，等身子养好了，我再安排你以后的事...好吗？” “恩...”薛落山笑了笑，站起身朝房门口走去，没走几步又顿了下来，回过身，尴尬一笑，道：“刚才忘了自我介绍了，我是大雪山的门主薛落山，你以后...就叫我......”说到这，薛落山一时语塞，竟不知该如何接下去。 一时间，两人都很沉默。一个等着对方把话说完，而另一个...却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 “薛爷爷...”就在这时，穆离打破了沉默。不知道是为了提醒薛落山别发呆，还是帮薛落山把话接下去。总之，薛落山是当成后者了。 “对，就叫我薛爷爷吧...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薛落山轻笑一声，转身离去。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觉得有点苦涩，那离去的脚步，怎么看，都不是很平静。看着薛落山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穆离忽的吐了口气，好像忽然轻松下来似得。他的视线平静地在房间四周转了几圈，嘴中呢喃道：“只怕这个地方...也是待不到久呢！”他闭上眼，重新躺下，重重地呼吸了几次，脑海中不知是想起什么，忽然睁开眼，唇齿轻启：“穆......云......萱！” ...... 一路离开了未央宫，直接走到殿外，薛落山的心情才缓缓平复下来。 想想自己活了五百多年，一路的大风大浪都闯了过来，今天居然在一个小孩子的面前屡失方寸，心里莫名复杂。忽然想起之前莲冉护法的猜测，薛落山的神情不禁凝固下来。 “易南风啊易南风...你把这个孩子送到我面前...究竟是要做什么？”薛落山眉头紧皱，兀自坐在未央宫前的台阶上，抬头看着漫天星辰，一看就是半宿。 “不管你要做什么...想来也绝对不希望这个孩子出什么事吧...”他缓缓起身，整了整衣袍，“因为你知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再次回头看了眼穆离房间的方向，猛然转身凭空而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色里。 次日，当清晨的阳光降临大雪山顶的一刹那，薛落山和七位门主就一齐站在了穆离床前，这就导致穆离醒来的时候着实被吓了一跳。待到薛落山给穆离一次介绍了七位长老以后，八人一起从大雪山顶飞了出去。 穆离待在薛落山怀里，看着下方飞速倒退的雪原景色，心里不禁叹息，尽管他猜到在未央宫待不到太长时间，却也没想到，这些人会这么迫不及待地就把自己送走，也不知道这次要去哪里...恐怕大雪山上下从头到尾都不知道有自己这么一个人在未央宫待过一晚上吧。 叹息归叹息，穆离也没有什么过多的反应，安安静静地缩在薛落山的怀里，算是享受一下飞的感觉。 这极北雪域覆盖着整整数十万里的土地，尽皆都是大雪山的地盘，而在大雪山有一条禁令，除了大雪山之主以及七大护法长老之外，哪怕是大雪山弟子，任何人都不得在雪原上空飞过，否则将视为对大雪山不敬，这条规矩从大雪山存在之初就一直延续到现在，早已被染得血淋淋，无人敢藐视。这当今世上，除了那寥寥数人之外，还真没谁能享受这种居高临下地俯视雪域的感觉，想到这么一茬，穆离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然后很快就消散了去。 不过这一眼过去，除了白色还是白色，再美的雪景看多了也就厌了，再加上一路行来亲眼目睹了不少裸露在雪面上的尸体，穆离的心里也就没了那种兴奋感... 几人一路向北，越飞越远。穆离只感觉这里的温度越来越低，甚至比大雪山上的温度还要低一些，当然，和大雪山之巅是没法比的... 飞着飞着，眼前突然出现了几座孤零零的山脉。山脉大约有一两百丈的高度，在这一马平川的大雪原上已经算是庞然大物了，至少除了大雪山，一路以来，穆离还没有见过其余的山峰。几人在山脉上空降低了身形，速度渐渐缓慢下来...只见薛落山抱着穆离，脱离了众人单独前行，又飞了大概百来米的样子，才完全停下。 这个时候他们已经位于山脉的正中心位置，从穆离这个角度看去，已经能看清山脉大基本走势，但让穆离感到奇怪的是，当他目光往正下方投去的时候，脑子立马就产生一种晕眩的感觉，让他想吐... “大雪山第八代门主薛落山如约而至，还请前辈打开山门！”薛落山上前一步，躬身一拜，神态尊敬，不似作假。 话音刚落，只见他们下方的空气猛然间加速流动起来，像极了旋风，却没有让穆离感受到半分被风吹过的感觉，这种感觉颇为奇异。 穆离注意到，下方的景象...他似乎能看清了。可这一看，确实让他大吃一惊... 第三章 古怪老头? 穆离做梦都没想到，他居然能在这鸟不拉屎的极北雪域里，看见满园的春色...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这雪原里除了白色以外，还有其他的色彩，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多。 薛落山携着穆离缓缓落下，越是往下，一股浓郁的暖意顿时沁人心脾，与此同时，还有各种各样的草木之香环绕在两人身边，那香气，仿佛闻一下都能升仙一般，穆离顿时有点飘飘然的感觉，脚尖与地面接触的刹那，便不自觉地抬起脚往前迈去... “不要！”就在这时，一边的薛落山就像被踩了尾巴的老鼠一样尖叫起来。 “啊！”穆离吓了一跳，脚倒是停下了，可是身子却因为失去了平衡猛地往下栽去，眼看就要和地面上的一堆花草做个亲密接触的时候，一只强有力的大手从身后一把扯住了他... 薛落山一手提着穆离，却是不敢乱动。只见他小心翼翼地蹲下，歪着脑袋朝穆离的脸看去，不知是发现了什么，终于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一把将穆离扶了起来。 “幸好......”薛落山松开穆离，抬起手擦了擦眉间的虚汗，“谁叫你乱走的，万一踩到什么花花草草怎么办？” “......”穆离愕然，他倒是真没看出来原来大雪山门主这么的...热爱生命啊，“这些花草...不能踩吗？”看着穆离摸摸后脑勺，一脸疑惑的样子，薛落山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这些东西很贵的，随便踩坏什么...把你卖了都赔不上。” 这幅气急的样子落在穆离眼里，不由地对薛落山深深地鄙视了一下。 身为大雪山门主，什么金银财宝没有，踩颗花草还怕赔不起？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吗？真抠！ 穆离默默地翻了个白眼，不作声。这要是让薛落山知道他的想法，就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了。 “一点普通的药草而已，哪有那么金贵？就知道吓唬小孩子！”就在这时，一道佝偻的身影慢悠悠地朝着他们走了过来，穆离分明注意到，那老者脚步所至，满地的花草竟然自动地向两旁分开，空出一条路径，带老者经过之后，又慢慢地合上。穆离当即明白过来，这老者应改便是薛落山之前说要带他来见的那位...前辈高人。 “前辈！”见到老者走来，薛落山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行了行...了”老者不耐烦地挥挥手，“少跟我这装，你心里怎么想的我还不清楚。”薛落山站直了身子，面色有些尴尬。 “这就是你说的那孩子？”老者没怎么理会薛落山，倒是直接走到穆离面前，左转专，右瞧瞧，不时还在穆离身上捏两下，嘴里念叨不断：“啧啧啧...这骨头...这细皮嫩肉的...还有这毛发...不错！不错...” 一顿话虽然没听的太清楚，却也让穆离神情一凛：怎么感觉跟在菜市场买菜差不多啊... “可以！我勉强收下了...”老者一锤定音，满意地朝薛落山笑笑，露出一口缺了一半的牙，而那笑容，在穆离眼里，却是怎么看怎么猥琐。与此同时，一股不妙的预感渐渐浮上心头。 “那什么...你刚才不是想踩一下这朵花吗？来来来......”老者似是忽然想起什么，脸上的笑容越堆越浓，往边上一让，刚才那朵差点被穆离踩中的花居然自行地延伸到穆离脚下，只要他一抬脚，就能踩到，毫不费力... “老爷爷...” “什么！”穆离三个字刚出口，薛落山的表情一下子凝固下来，暗道一声不好！刚想开口，老者已经尖叫起来，“你叫我什么？” “老...”穆离怔怔地盯着一脸怒容的老者，下意识地回道，不料才说了一个字，就被老者给厉声打断了。 “闭嘴！”老者一张脸气的通红，面目狰狞，急的在地上狠狠地跺了跺脚，一时间，穆离只感觉山摇地动，原本无时无刻环绕在身边的暖流顿时消散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阴森森的冷风。在穆离的感知里，这风虽然不及大雪山上的更冷，却让他的腿肚子无法控制地颤抖了起来，他在害怕！ “前辈，穆离少不更事，说话间无意冲撞了前辈，还请前辈...”薛落山面色一变，跨身站在了穆离面前。 “你滚开！”老者看都不看薛落山，大手一挥，一股阴风吹过，身为大雪山门主的薛落山竟连反抗之力都没有地被掀到了半空中。然后在穆离的惊恐之中，一只枯瘦的老手已经抓住了他的脖子。 “你敢说我老！”区区的五个字，老者却是几乎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嘴里蹦出来，手上的力道越加越大，穆离的脸色一下子完全苍白。他只觉得老者的那一只手不仅仅是抓住了他的脖子那么简单，就像是他的灵魂，他的血，骨...他的一切都被捏在了那只手中，从这个世界中被完全剥离开来，只要老者想...他将立刻灰飞烟灭。 半空中的薛落山面色着急，暗自后悔之前居然忘了提醒穆离这么重要的事。想要冲下去救人，可老者周身的那股阴风仿佛长了眼睛一般，一旦薛落山靠近，就会好不迟疑地把他卷飞出去。 就在穆离自己都以为自己要死的时候，异变发生了... 只见一道幽蓝色的光芒悄然地从穆离腹部亮了起来，快速的蔓延到他的胸口，他的四肢...最后是他的眼睛，穆离只觉得体内升起一股清凉的气息，这股气息很微弱，弱到他几乎无法察觉...但同时又很强大，强大到，让穆离浮现出，他可以摆脱那只手的念头。 这个念头一起，穆离便不再压制，他...就这么做了！ “啊！” “轰！”老者的脸色猛然一变，这股突然从穆离体内升起的气息...居然让他感觉到危机，他下意识地想撤回手，又忽然觉得自己在一个娃娃的面前这样做很没面子，于是，他纠结了。可这一纠结，就让老者后悔了。只见那幽蓝色的光芒猛地绽放开来，与此同时，一股极度冰寒的气息四散而开，第一时间爬上了老者抓着穆离脖子的手，老者惊讶的发现...他的手居然...被冻结了！就好像从来就没有过这只手一样，这种感觉让老者极为恼怒。 “该死！”老者连连后退，速度之快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只一闪身，就出现在了百米开外。 虽然这样很丢脸...但跟命比起来，脸算什么。虽然那玩意还杀不了自己...可万一被冻成了冰棍，那不更丢脸。老者兀自纠结着，刚回过神来，脸色剧变！ “我的花儿啊......”原来，那股幽蓝色的光芒逼退老者后不仅未曾消散，反而越来越强烈，居然在穆离的周身，形成了一朵...妖艳至极的莲花。这莲七叶一花，似随风舞动，迎风见长，刹那间便扩大到百米大小。 “七叶冥心莲...护主...”薛落山呆呆地看着下面发生的事情，一时之间脑子居然迷糊了。 “臭小子！你还不赶紧下来帮忙，要是我的宝贝全都死了...老子跟你没完！”老者仰天大啸，脸上的泪水连成珠子漫天飞舞，似乎在书写着他此刻的心情有多痛苦。薛落山被这一声大啸惊醒，拍拍脑袋，猛地朝下面钻去，二话不说掐起一个印决，隔空按在穆离的天灵盖上，与此同时滚滚的白色能量从薛落山掌中冲出，一股脑地冲进了穆离的身体之内。 穆离的身子顿时明显一颤，随着白色能量的注入，眼中的蓝色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连带着那巨大的蓝色莲花也缓缓消散了去。 终于，一切恢复了平静，当然，除了...老者那凄惨的哭声...... 薛落山落下身子，抱起已经昏过去的穆离，来到老者身边，面色古怪，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前辈...” “你赔我的花，赔我的宝贝...你赔我啊！”老者神情激动，跳起来抓住薛落山的脖子不要命地摇晃起来，直掐的薛落山两眼泛白，面色酱紫。 “前...前辈...冷......冷静...啊......”薛落山猛地发力，冲开老者的双手，立即向后退去，生怕老者再次冲过来。捏了捏有些生痛的喉咙，面色难看地说：“前辈，这事也不能怪我们啊...” “不怪你们.....难道怪我啊，要不是你们，我这些宝贝...怎么会死的这么惨......”看老者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任谁也看不出来是个前辈高人啊。 “要不是你对穆离下狠手，怎么会激起他体内七叶冥心莲的护主...”薛落山翻了翻白眼，显然对老者这番无耻行为很是无奈。 “你还敢说，你之前怎么跟我说的？你只告诉我这家伙吃了一整株七叶冥心莲，可这他妈哪里是一株七叶冥心莲啊？明明是已经成了精的九叶天心莲！”老者猛地跳了起来，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薛落山的鼻子，跟那街头骂街的村妇愣是一个样。 “这个...”薛落山面露尴尬，不知道怎么回答好，难道说之前自己也没看出来吗？那不是太丢人了，自己堂堂大雪山门主，居然连本门圣物都会认错，怎么讲也说不过去啊...可是说来也怪，之前检查穆离身体的时候，明明没有那么强的气息啊...薛落山暗道怪哉，满脑子不解。话说自己当了这么多年大雪山门主了，三五百年都没出事，怎么最近总感觉越当越不像样了呢... “怎么，没话说了？你倒是说话啊！你怎么不说话...你说话啊你！”薛落山还在想着，老者的手指已经伸到他面前来了。薛落山无奈地叹了口气，看了看满地狼藉，暗骂穆离真会惹事。 “您开价吧...”老者正骂的起劲，见薛落山冷不丁地认出这么一句话，顿时停了下来，停了半晌感觉不对劲，又开口道：“开什么价，老子我稀罕你这么点钱，老子要的是...” “五百万玄玉晶。”还没等老者说完，薛落山淡淡开口，这幅德行，他已经习以为常了。 “我说了...”老者顿了一会，又开口吼道。 “八百万玄玉晶......”老者猛地停了下来，眼珠子转啊转的，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薛落山和他打了这么多次交道，自然是清楚的很，于是接着道：“相当于八十亿金币！” 老者猛然咽了口口水，眼睛放光，嘴上却喃喃道：“这怎么...好意思呢！”这一套变脸的手段，在薛落山看来，甚至比他的拳头更让人佩服，这么想着，薛落山抛出一枚泛着蓝光的戒指，“都在这里了，你点一下！” “嘿，瞧你说的，点什么点啊，咱们什么交情...我还信不过你吗？”老者嘿嘿笑着，可是那不时瞄向戒指的眼神明显出卖了他。薛落山也不介意，话锋一转道：“前辈，我们说正事吧！” 老者动作一顿，眼皮抬了抬，“你要不怕我哪一天心情不好杀了他，你就把他留下吧，雪莲护主...可不是每一次都有那么好的运气的。”闻言，薛落山却微微一笑，双手抱起穆离递向老者，“既然如此，多谢前辈了。” 老者看了看穆离，又看了看薛落山，没说什么话，轻打了一个响指，只见原先一处空旷的地方，凭空而现一间茅草屋，然后手一挥，穆离的身体缓缓浮起，快速地钻入茅草屋内。 “前辈这手虚空造物的本事，可真是越来越出神入化了！”薛落山见状，小拍了一个马屁。 “行了行了，没事你就先走吧，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要是五年后你来的时候没看见人，别怪我啊...”老者幽幽地说道。 薛落山笑着说道：“前辈不会的！”说完，微微行了一个礼，破空而去。 老者看着薛落山离去的背影，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一会，猛然跺了跺脚，满是不爽地自语道：“干嘛那么相信老子，老子就长得这么像好人吗？老子自己都不相信自己是好人，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这么相信......”老者抓狂了半天，但显然是没人应他的。他看了看穆离所在的茅草屋，眼神复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片刻后，依样画葫芦地又弄了间茅草屋出来，闷闷地钻了进去... 第四章 好诡异? 穆离再次醒来，已是深夜。 四周十分安静，月光透过半开的窗洒落进来，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花草之香...这一切，让穆离的心境无比的平和。借着月光来到小屋外，顿时迎面吹来一股清风，这风没有雪域的冷冽，反倒给人一股子清凉的错觉，好似炎炎夏日里的凉风，使人精神一振。 放眼望去，只能依稀地看见满地的狼藉。 初时的百花争艳不再，一朵朵的...好似残烛之年的老人，这满满的清香，更像是回光返照一般。 这念头一起，穆离心里竟是生出了不舍，看着这些花草生命流逝，他的眉头一皱再皱。 原来，自己也会这般多愁善感！穆离自嘲一笑，脑子里渐渐浮现出一些过往的记忆。年仅十岁的他，居然能对过往的记忆一清二楚，从嗷嗷待哺，到现在。一幕幕地，清晰地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回想起一岁时，那个温暖的怀抱，回想起曾经，终日环绕在耳边的古琴声... 回想起三岁时，那把饮血的刀，回想起当时，满地的血，满地的尸... 回想起那一年，安坐在蒲柳下的那个老公公，回想起再见时，一方矮小...破旧的冢...... 灵智早开，或许对于普通人家的小孩来说，是天大的好事，但对于穆离而言，他宁愿做个平平凡凡的普通人，这样，很多事情他就可以不知晓，不知晓，他或许可以活的更好，更简单。 “很喜欢这里的景色吗？”突兀地，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打断了穆离的沉思和感伤。他回过头，看着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的老者，沉默着，点点头。 “只是可惜...都要死了！”老者似乎难得正经一回，面露感慨，看着满园之景。穆离看不清，他可是看的很清楚的。 “他们...是怎么死的？”穆离犹豫了一会，低声问道。经过白天的事，他知道眼前这老者有着很多不为人知的怪癖，生怕这个问题会触及老者的逆鳞，所以开口时，颇有些支支吾吾的。 老者闻言，古怪地盯着穆离，那眼神直让穆离心神不宁。 “你...真的半点都不记得了？”半晌，老者问道。 “记得......什么？”穆离心里疑惑。 “也罢！”老者轻笑一声，挥了挥手，这一番样子，倒是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感觉，“你既然喜欢这些东西，那愿不愿意...救他们？” “救他们？怎么救？”穆离皱眉，不解地问道。 “你只需回答，愿意还是不愿意？”穆离闻言沉默，转过身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花草，他忽然发现，他似乎可以听得到那些花在哀鸣，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它们的生机在一点一滴的流逝，看到那花瓣，那枝叶一点点地枯萎，然后彻底死亡...... 不知怎么的，穆离心口猛地一痛。 “我愿意！”他转身，给了老者答复。 “好！”老者说着从怀里摸出一本破旧的小册子，“这里面记载了我这灵园里三千五百六十二种灵花异草的习性和特点，是我这些年来的心得，能否救下他们就看你的本事了。”说完，转过身子，兀自离开。 “老......”穆离正要开口叫住老者，猛然想起老者对这个字的忌讳，赶忙改口道：“大哥！” “大哥？叫我？”老者顿住脚步，很是夸张的左右看了看，然后转过身，指着自己的鼻子，咧着嘴怪叫道。 “对...啊！”穆离苦笑着点头。“哎呀呀...你这小娃娃真会讲话啊...哈哈哈！”老者似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高兴地大笑起来，“说吧，找大哥我什么事！” 穆离呆滞地看着前后判若两人的老者，一时无语道：“大...哥！你这册子这么厚，等我看完，这些花草估计都死光了！这时间上来不及啊......” “嗨！我说是什么事呢？就这个啊，简单！大哥我挥挥手，这些玩意想活多久就活多久，你...”老者意气风发，可话说到一半，愣了下来，再看穆离一脸怪异的表情，舔了舔嘴唇，干巴巴地说道：“那啥，大哥我虽然神功盖世，可也只能吊住这些东西一条命啊，我说小穆离啊，你也不想看到这些无比可爱的灵花异草整天生活在痛苦之中吧？” 穆离呆呆地点点头。 “所以啊，这件伟大的、圣洁的、光荣的任务，就交给你了，你可一定要让他们重获新生啊！知道吗？”见穆离又点了点头，老者嘿嘿一笑，“那好，就先这样了啊，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先去补个觉啊。”说完一溜烟地跑回自己的小屋。 留下满脸呆滞的穆离。 “他还能...再无耻一点吗？”穆离真心感叹，真心佩服！ 摇头轻叹，穆离看了看手中的小册子，又看了看头顶分外明亮的月光，趁着现在没什么困意，靠在门口静静翻看起来。小册子上记载的东西其实很简单，除了这些灵花异草的名字，特征，作用之外，就只有一张粗略描绘的图案，看那图案的水准，穆离怀疑这世上除了老头子自己，没有谁有这个本事认得出来......至少，他穆离是没这个本事。 无奈地噘了下嘴，穆离索性不去看老头子画的图，省的到时候反而认不出来。 至于老头子说的什么救这些花草的命，他早就给抛到脑后了。这老头摆明是想耍自己，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既然自己不用做什么，那些花草也不会死，那干嘛还要烦那些东西。 想开了这个结，穆离索性就跟看故事一样看起这些东西来，也不想着能把这些全部记住，就当是无聊打发时间呗...... “图灵花，花开五瓣，根红茎青，有须三到十尺......花粉如水即化，可致幻......” “青月须，形似弯月，根如丹红，常见于水汽充足之地，埋于土下二至五丈，性属阴......” 也不知怎的，穆离一页页翻看过去，看着这一个个稀奇古怪的名字，心底竟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这种感觉隐于心头，就好像自己以前见过...不，不只是见过那么简单。 可穆离自己清楚，这是自己第一次接触这些灵花异草，打这之前，别说见过了，他连听都没听过。那这奇异的熟悉感，又是从何而来？ “算了，反正又没坏处，想那么多干嘛？”穆离自嘲地笑笑，继续翻看下去。想不透，干脆不去想，何必跟自己过不去？ 四周依然寂静，悄然无声，那淡淡的香味，和着不时掠过的清风，让穆离的心头再次平静下来，他的意识沉浸在破旧的小册子里，渐渐地像是不知年月，脑海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灵花异草的名字，特征，就好像深深刻在他心头一般。 恍惚中，穆离仿佛来到一片花草的海洋，放眼望去，无数的灵花异草迎风飘舞......他成了这花草中的一份子，他与这些花草一同起舞，互相沟通，一起生活，一起存在，这时间，却仿佛要延续到世界末日一般。这生活无忧无虑，让人沉醉其中，其间美妙，让穆离流连忘返。 不知不觉间，长夜已经过去。 阳光悠悠撒下，照在正在伸懒腰的老头子身上，刺眼的光让老头子顿时不爽地低声暗骂起来。他推开房门，丝毫没有形象地靠在门口，抬起左脚搁在右边大腿上，一手抠着脚趾，一手抠着鼻子... “哎呀我的妈啊！这样也可以！”老头子的视线落在穆离身上的一刻，眉头顿时皱了起来，“这小子的狗屎运咋就这么好呢？” 手中的小册子很快已经翻到了最后一页，可穆离还是没有半点起身的意思。他的眼神似没有了焦距，静静地呆坐着，只是渐渐地，有一股独特的清香从他身上浮现起来，这清香和那些花草的香味很像，但又不尽相同，更有一股神妙的东西蕴含在其中。 这香味越来越浓郁渐渐地扩散开来，很快融入那片广阔的花草之中，然后继续向外扩散。 只见这香气所过之处，所有的灵花异草，包括原本那些看着只剩半条命的花草们，也在短时间内恢复原状，并以惊世骇俗的速度，蹭蹭地往上长，只见这些花草仿佛在最短的时间内，跨越了相当一段长的时间，完成了生命最终的蜕变。 “我靠！这小子成精了！”老头子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幕，然后用那只抠过脚趾的手揉了揉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 香气的扩散依旧未曾停止，在充斥了整个小山谷之后，开始向四周的山峰蔓延，还有几许，慢悠悠地升上了天空，穿透了那无形的结界，散逸在半空之中。 “啧啧...这下子，要热闹了。”老头子吸允着手指，面色古怪地喃喃道。 “嘎--!”仿佛是响应老头子的话，就在香气散逸出去没多久，天边就出现了一条黑色的线... 黑线逐渐靠近，在视野里成了一个面，一个黑压压的面。 “乖乖，这么多雪鹫！啧啧，臭小子，你有口福了...嘿嘿！”老头子怪笑一声，仰头看着那铺天盖地飞来的黑色凶鸟，并没有什么动作。 只见那些凶鸟飞到山谷上空，便开始野蛮地冲飞下来，硬生生地撞在那道无形的结界上。只听那啪啪声连成一片，然后...无数带血的尸体密密麻麻地开始往下掉。 “那边那边，别弄脏了我的花...”老头子怪叫一声，手掌似无意地挥了挥，便见那些掉落的尸体，纷纷的往一边的空地堆去。 同伴的死亡并没有让雪鹫群感到害怕，反而是越发刺激了他们的凶性，他们奋不顾身地往下冲撞，越来越用力，结果却是死的越来越快，山谷内的尸体也堆的越来越多，老者饶有兴趣的摸着下巴，考虑着这一堆雪鹫可以吃多久。 “三个月...五个月...半年！够了，再多到时候吃就不新鲜了!”老头子如是想着，咧起嘴笑了笑，看了眼头上密密麻麻的雪鹫群，猛的仰天大啸一声，只见那音波如涟漪一般泛起在空中，一圈圈扩散，速度越来越快，与那雪鹫群乍一接触，那当先的一排雪鹫猛的停顿了下来，然后是第二排，第三排... 大概过了十息的时间，整个天空仿佛成了一副漆黑的图画，静止不动。 “唉，果然隔一段时间这么吼一声对身体有好处，我这会感觉舒畅多了......”老头子跟个没事人一样地摸摸肚子，然后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那雪鹫尸体堆积的小山面前，只看了一眼，口水便流了一地，“哎呀，好久没尝过这雪鹫肉的味道了，真是怀念啊！” “咦！这天还没亮吗？”就在老头子流口水的时候，穆离正好醒了过来。 “天？你再看看？”老头子似乎是心情不错，大手一挥，只见那漫天的雪鹫居然一点点的粉碎，一碎再碎。忽而有风吹过，像是吹来了一个明亮的天空，阳光顿时降临山谷。 穆离刹时呆住，先是被天上的变化，再是被眼前比他人还高的灵花异草，最后...则是那高的吓人的雪鹫尸体堆成的小山，他突然觉得脑子不够用了。 这一切，好诡异！ 第五章 解剖的学问 穆离呆呆地愣在原地，似乎是一时半会没办法消化老头子讲的东西。 “你是说...这些都是我做的？”过了好一会，穆离才一脸不可置信地指着身后那比他人还高的花草问道。 “嗯哼！”老头子一脸**地笑道，“不得不说，你刚才那一下简直是太棒了，你看看这些雪鹫......啧啧，足够我们吃半年的！” “可是...这是怎么回事？我完全没有印象啊？”穆离依然不解。 “没印象...这不要紧，只要你能再进入刚才那种状态，事后记不记得一点都不打紧......”老头子摆摆手，一脸无所谓地说道。 “可是...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入你说的那什么...人灵相通的状态的，我怎么做到再次进入啊？”穆离一头雾水。 “额...这个嘛！”老头子也是一愣，似乎觉得穆离说的也有道理，“你还记得你在进入人灵相通之前，在做什么吗？” “之前......我在看书啊，就是你给我的那本小册子。” “然后呢...” “然后我好像做了一个梦......”穆离回忆道。 “那你梦到什么了？” “我梦到自己成了一朵花，到了一个满地都是灵花异草的世界......和那些花草......一起生活......” “没错，就是这个样子！”老头子兴奋地叫了起来，“只要你能让自己再做一次这种梦，不！不是一次，是好多次...只要你能让自己随时随刻都能进入这种梦中，我们就有吃不完的雪鹫肉了......啊哈哈！” 看着老头子这么高兴的模样，穆离实在是不忍心打击他，可是...... “可是做梦这种事情...怎么控制的了呢？”穆离想了想还是觉得不靠谱。 “诶，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只要你每天和这些花花草草待在一块，肯定会有第二次，有了第二次就有第三次，然后......我们就可以......” “有吃不完的雪鹫肉......”穆离了然地接了下去，他真不知道这老头怎么就对雪鹫肉这么执着。 “没错！”老头子拍着巴掌，兴奋的叫道，忽而又似想起什么，收敛了笑容，半蹲下来，直到和穆离齐高，才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对他说：“小穆离啊，这个...雪鹫肉只是一方面，那是次要的，其实我让你这么做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培养你对人灵相通的掌控能力......你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人灵相通是所有的修行者梦寐以求的一种顿悟，普通人一辈子能有个次把两次就死也瞑目了，厉害一点的也就最多三到五次，如果你能随时随刻进入这种状态的话，那对你日后的修炼......啧啧，简直是有天大的好处啊，知道吗？”看老头子一脸真诚的样子，不认识他的人绝对不会怀疑他的话有几分可信，但是在穆离看来......一切都是借口。 “既然这种状态这么难求，我又怎么可能做得到随时进入呢？” “诶，他们怎么能和你比呢？他们再如何修炼，不入仙境，终究是肉体凡胎，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可你不一样啊，你体内有九叶天心莲，这玩意可是正宗的天生地养的神物啊，上可通过天心，下可知冥意，乃是万灵之主，本身就是这天地的一部分，凭此神物，你要进入这人灵相通的状态那可就简单的多了......”老头子一副认真的模样，虽然还是掩盖不了找借口的事实，但至少说的东西，应该都是真的。 “这九叶天心莲......真的这么神奇吗？”穆离下意识的摸了摸肚子，疑惑道。 “神奇？何止啊，这玩意虽然只比七叶冥心莲多出了两叶，可那功效可是一个天一个地啊！七叶冥心莲万年一生，已经算是不多见的奇物了，可这九叶天心莲......那可是只有传说中才有的东西啊。世人知之不多，但仅有的那点了解，也足够让所有人疯狂了，就比如这人灵相通，是吧！所以我说啊，你这小子样貌没大哥我俊俏，气质没大哥我优雅，人品没大哥我高尚可这狗屎运咋就这么好呢，这种好事都能给你碰上，真是没天理啊！”老头子一脸想不通的表情，一屁股坐在门口，架起脚又开始抠起了脚趾。穆离听着这番话，只感觉小腹处一阵翻江倒海，想吐的厉害。 “样貌......气质......人品......这三样哪样和你有关系？”穆离暗自腹诽，沉默不语。 “唉，罢了。大哥我活了这么小半辈子，这些事早就看透了，这就是命啊！”老头很是惋惜地叹了口气，用那只抠过脚趾的手，在穆离惊恐的眼神里拍在了他的肩头，“小穆离啊，虽然说你这各方面都比大哥我差了不少，但你命好，这也是一大优点，人家羡慕都羡慕不来的，所以你要好好把握啊！知道吗？早点将这人灵相通的技巧给掌握，也就早一点走上一条前所未见的强者之路，我很看好你！” “谢谢大哥那么看好我，不过...您能不能先把这个手，给拿开！”穆离强忍着呕吐的欲望，苦笑着说道。 “额...哈哈，你这小子，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害什么羞啊！”老头子不退反进，两个手指头在穆离鼻子上刮了一下。 “呕--!”穆离再也受不了了，当场趴在地上干呕了起来，可怜他自从上大雪山到这一直没吃过东西，这下干呕起来自然没东西可吐，那是相当难受。 “......有那么夸张吗？我二十年前年前刚洗过澡的...”老头子皱眉喃喃道，一脸不信地把手指头塞进嘴里吸了两口，“这味道除了咸了点，也没别的吗...”说完，又插进鼻孔里，悠闲地抠起来。 ...... “小子，今天你有眼福了，哈哈！”老头子大手一扬，数十只雪鹫的尸体兀自飞起，顿在半空中。穆离满脸苍白地坐在地上，看着老头子做这一切。刚干呕了整整半个时辰，他实在是没什么更多的力气了。只见老头子脸色渐渐正经起来，虽然仍旧是那么猥琐，却比平常收敛了很多。 “这解剖可是门正经学问，大哥我虽然天资卓越，却也用了将近一百年的时间才完全领悟，你可得瞧好了！”见老头难得正经了些，穆离也收敛了心神，认真地看着老头的每一步动作，听着他的每一句话。 “这世间万物，但凡存在，必有其形，无论这形是确定还是不确定，但只要有形，就有他的结构存在，而这结构，既是生命组成的必须，又是一大破绽，只要结构紊乱，必然造成整体的崩溃，而对于这世上绝大部分生命而言，形体一旦崩溃，便意味着死亡！” “所有生命都有结构吗？”穆离若有所思地问道。 “当然，不仅仅是生命，水、火乃至于风、雷、电等自然存在的事物，都有它本身的内在结构在其中，了解这些结构，并掌握他们，你就将成为一个令人惧怕的刽子手、屠夫......” “为什么一定要成为刽子手和屠夫呢？”穆离突然发问，让老头子顿了一顿。 “因为你不杀别人，迟早要被别人杀掉！在这世上，只有一种人可以完全按照自己的喜好存活下去，而不用担心任何的尔虞我诈，是是非非......”老头子考虑了一会，轻声道。 “哪一种人？” “可以杀掉世上所有人的人！” ...... “这样的人，真的存在吗？”穆离沉默着，低下了头。 “不存在！”老头子摇了摇头，“在这个世界上，永远不可能存在真正的最强，每当你走到自以为的巅峰，总会有一座新的大山立在你面前，让你绝望......”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不开心的事，老头子的神色居然罕见地体现出伤感。 “连您...也不行吗？”穆离痴痴地问道。 “我？我算什么？”老头子自嘲一笑，“我如果真到了那个地步，何至于在这不知谷里一待就是这么多年！” 原来，他在这里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穆离心下默默感叹，再不愿意，也还是要做这些事啊。 “算了，跟你扯这些没用的干嘛！喂，臭小子，你到底学不学？不学的话趁早说，省的浪费我时间！”老头子猛地回过神来，吹着胡子道。 “我学！”穆离微微一笑。 “为了做自己想做的事，保护想保护的人......”穆离默默在心里加了一句。 “想学就看仔细了，我可没功夫每天都在这里陪你耍！” “记住，这世间万物，虽然形状各有不同，但结构上却大同小异！你不可能去记住这世上所有生物的结构，但你可以推断！以小见大，以点破面。”老头子说着，突然伸手一探，将一只雪鹫尸体抓在了手中。神情微动，手掌中绽放出一道柔和的白光，这白光并不刺眼，却使得这雪鹫体内的器官，筋骨，如隔着一层清水一般展现在穆离面前，纤毫毕现！ “鸟有翼，可御风而飞！这世间的鸟类，不论长得什么样子，但其内里必有五脏，必有筋骨，也必有翅膀，有所区别的，只是每一只鸟体内的五脏必然不同，每一只鸟的羽翼也必然不同，正如人有高矮胖瘦，鸟也是如此，当然，不仅是鸟类，世间万物大都如此，你要想成功地进行一次解剖，必须在这之前，对你的目标身体的结构了若指掌，要远比他自己更了解自己。” “那要如何去做呢？” “观察，用眼睛，耳朵，用鼻子，甚至用手去捏，去触碰！”老头子说着，抛开手中的雪鹫，走到穆离面前，看似随意地用手掌按在穆离的胸口。 这一按下，木离顿时觉得呼吸都困难了起来，这不是由老者手上的力道导致，而是......身体的本能反应，他的身体本能的认为，在这只手下，他没有丝毫的反抗能力，他的血液，他的毛发，他的每一根骨头，甚至每一寸肌肤，都仿佛完全掌握在那只手掌里，他丝毫不怀疑，只要老头想，他下一刻就会支离破碎，灰飞烟灭。 “在这一刻，我对你身体的了解，远超过你自己！”老头子淡淡开口，“我知道你的每一根筋骨的大小粗细，知道你最硬的部位中，那一个地反是最脆弱的，知道你最脆弱的部位里，又有哪个地方不是那么脆弱，我还知道你的心跳能产生多大的力道，什么样的时候......最容易停止！这一切，只需要这么一碰！”老头子缓缓站起身，“有了这么一碰，对于我来说，你随时可以成为死人。” 穆离暗自心惊，在老者手掌收走的那一瞬间，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出了一身冷汗，“我该怎么做才能到这个地步！” “我当年练到这个境界，用了七十年！整整占了我学这门技巧的一大半，这是最难的一关！克服了这一关，你就算是一只脚踏过了门槛！”老头子抬头看看日头，伸了个懒腰。 七十年！穆离暗自惊讶！他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那么久，这样长的一段时间，对于他这个才满十岁的孩子而言，实在是无法想象的。 “当然，你用不了那么久！”老头子忽然开口，“九叶天心莲带给你的好处无法想象，只要你能初步掌握人灵相通的技巧，这一关对你而言，轻而易举！” “哦？”穆离惊诧不已。 “所谓人灵相通，就是指人的灵魂与这天地间的某些事物融为一体，不分彼此，人处在这个境界中，对世界的认知，了解，以及感受，是无法言喻的！若你能掌握它，天地的瞬息变化你尚能捕捉，又何况是人以及其他的畜生！”老头子说到这，再一次感叹穆离的狗屎运实在是太好。 “算了，这次先让你看一遍，我也不指望你看看就可以学会，你只要大致的知道怎么做，今天的目的就达到了。”老头子说着，再次摄来一只雪鹫的尸体，能量涌动间，雪鹫的体内结构再次清楚地展现在穆离眼前。 随即，只见一丝丝细微的光线迅速地从老头子手掌中窜出，在雪鹫体内穿行。穆离看的清楚，那些能量所过之地，尽是雪鹫体内结构中最脆弱的地方，这导致的结果是...... “嘭！”的一声，雪鹫的身体猛的炸开，却诡异地连一滴鲜血都没有，只剩下一团粉嫩的肉，抓在老头子手中。 第六章 言出法随? 就像不知谷的名字那般，待在这山谷里，时间总在不经意里流逝，往往等人回过神了，太阳已经到了天的另一边。 算算时间，穆离来到这不知谷，已经有半个月时间了。 每天，除了像老头子说的那样，和那些灵花异草待在一块，亲密接触以外，遇上了老头子有兴致的时候，还会给他表演几手那出神入化的解剖术。这样的日子无疑很悠闲，很舒适。对于穆离而言，能够不像以往那样四处奔波，是一件很快乐的事。 这样的日子，能过一辈子多好啊。 这是穆离脑海中经常浮现的念头，可是却一再被老头子无情的击碎。 “大哥我一个人住这舒服的很，你来凑什么热闹！要不是那薛小子那么有诚意，老子打死也不会让你住进来，玷污我这风水宝地！你还想常住？想都别想！”这是老头子的原话，很直接，很强大，以至于穆离现在已经不怎么有这种想法了。 此时的穆离正舒舒服服地躺在花草堆里，那些花草高大且柔软的身躯，无疑是个天然的好枕头。最近这段时间，他几乎是完全把这里当成了房子，只要不下雨什么的，就连晚上也都不回小房子里，直接在这睡了，在他看来，这样子或许更容易帮他进入老头子说的那什么人灵相通的状态里，无论老头子的目的是什么，但终究对他没坏处那是事实，既然如此，也没必要去抗拒。 在这段时间里，老头子算是让穆离彻底明白了，为什么他会对雪鹫肉这么执着。 当老头子第一次把雪鹫肉烤熟的那一瞬间，穆离顿时觉得肠子都要掉了下来，他实在是没有想到，这世上居然还有这么香的肉，那一副憨像让老头子看在眼里，硬是把穆离从头到尾数落了个遍，最后在穆离无比委屈的眼神中，才递给了他一只腿...... 照老头子的话说，这雪鹫肉之所以那么香是因为这雪域里的雪很干净，而雪鹫又终年饮此雪为生，并时常以雪洗身，所以这雪鹫肉也就很干净，因为很干净，所以肉质鲜美...... 穆离并不知道老头子说的是对还是错，当然，他也没必要去追究这种东西，有的吃就乐着吧，管那么多干甚... 是夜，穆离终于如愿以偿地再次进入了那神奇的状态中。 依旧是那片花海，依旧是那样蓝的天空，依旧是那样令人陶醉的花香，穆离身处其中，却全然不觉着这是梦，这内里的感觉，太过真实...... “老头说......这种状态下，可以捕捉到天地之中的瞬息万变，可以对世界进行深入观察和了解......可是，我为什么没有任何感觉？”穆离心头疑惑，在他眼中，这个世界只是比现实的世界更干净...更纯粹。 在这梦里，唯一不真实的就是时间，当他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明明只是一夜，却仿佛在已经过去了好久，好久。 “我说小穆离啊，你这这么也不打声招呼就乱来啊，真是吓了我一跳啊你知道吗?"老头子一脸不满的样子，指着穆离的鼻子骂道。 “怎么了？”穆离满脑子不解，自己又怎么惹到这老头了。 “你说怎么了？你这一声不吭地就人灵相通了，大哥我还在睡觉呢！却被那该死的雪鹫吵醒了，这个样子我的睡眠质量完全得不到保障嘛！” “睡眠质量？什么意思！”穆离一愣。 “哎呀呀！你怎么就这么笨啊，你难道不知道这睡个好觉对皮肤很有好处的么？你大哥我之所以可以保证这天下第一美男子的称号，这和这么多年来一直锲而不舍地保持睡眠质量那是分不开的！小穆离啊，我告诉你，长得没我这么好看那怪不了你，都是天生的，谁也不能说什么，不过你也不能就此放弃啊，是吧！我告诉你......” “打住！”穆离猛地一喝，看着老头子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又赶忙笑着说，“大哥...我昨晚睡得很好！” “哦？是吗？”老头子一脸怀疑地问道。 “当然啦!不然怎么可能帮你引到这么多雪鹫来呢！哇哇哇，你看这么多雪鹫，我们又可以吃很久了吧？”穆离忽然看到老头子身后那小山一样的雪鹫尸体，立刻跟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样扑了过去。开玩笑！天知道让这老头继续说下去会说到什么时候。 老头子显然没看出穆离的小把戏，一听到穆离提起雪鹫肉，脸色突然缓和下来，“那是，就这么一堆，咱们吃一年没问题的了。不过话说回来，小穆离啊，你这功夫还不够深啊，你不能每次都这么大半夜地就来这么一手，你可以白天来啊，这要是白天的话，不仅不会影响睡眠质量，而且......” “诶，大哥，我这突然有一个问题始终是想不通，您能不能帮我解答一下。”眼看这老头又要绕到睡眠质量的问题上，穆离心中一颤，这老头的固执还真是难得啊。 “问题？说吧，趁着大哥我现在有空！就指点指点你啊！”老头子闻言，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只见那土地在老头子坐下的瞬间自动凸起，跟个小石墩似得垫在了他屁股底下。 穆离收敛心神，考虑了一下怎么说才不会让老头又把矛头指向睡眠质量之后，才开口道：“大哥，你之前跟我说，人灵相通的状态可以帮助我们更好地沟通这个世界是吗？” “没错啊！怎么了？” “那为什么我昨晚什么都没有感觉到，跟第一次一样，除了花还是花，什么都没有!”穆离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老头闻言古怪的看了穆离一眼，说道：“你的脑子里塞得都是什么？要是让外面那些想这个状态想疯了都想不到的人知道你这个样子，准把你吊起来抽上个三天三夜都不为过。” “怎......怎么了？”穆离不明所以，挠了挠后脑勺。 “你说怎么了？那些天地规则就摆在你面前让你去看你都不看，你这神经是有多大条啊！” “天地规则？哪有什么天地规则啊，除了花我什么也没......”穆离猛然间脑子一震，似恍然大悟一般跳了起来，“你...你是说，那什么天地规则就是那些花？” “错！”老头子说着猛敲了一下穆离的头，直把他疼的半天起不来身，“什么叫天地规则就是那些花，应该说，你的那些花就代表这天地间的规则！笨呐！” “不都一个意思嘛！”穆离捂着脑袋，低声喃道。 “谁说是一个意思！”老头子说着又要去敲穆离的头，这次却让穆离一个翻滚逃开了，“你好好说，别乱动手。” “嘿！这世上就没大哥我打不到的人......”老头子说着猛地一起身，下一刻就出现在穆离身后，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个爆栗就落在了穆离头上。 “叫你躲！叫你躲！”老头子很不高兴地又送了两个爆栗给他之后，才重新坐下，慢悠悠地说道：“这世间的规则，从来没有一个特定的形态，所有的修行者，要想感悟这些规则，只能通过领悟......说难听点，就是猜，什么时候猜中了，什么时候就算是成功了。只有那些有幸能够进入人灵相通状态的家伙，才能在几位短暂的时间之内，清楚地看见这些天地规则的具化。而每一个人所看到的规则又有所不同，有人看到的是剑，有人看到的是刀，也有人看到过倾城绝代的佳丽，还有人见过苍天大树，林林总总，各有不同......之所以每个人看到的都不一样，是因为每个人的道，不同。” “道？那是什么东西？”穆离小心翼翼地说着，生怕老头又给他来一下。 “道不是东西！”老头说着抬头看了看天空，“你可以说他是人心，也可以说他是一种特殊的规则，他起于人们本身，在人们感悟天道的过程中逐步完善，与人一起......变强。就说那些看到剑的人，之所以看到剑，是因为他们的心中有剑，有对剑的执着，有对剑的独特的理解，因为独特，所以虽然看到的都是剑，但相互之间都有不同，而天地的规则，可以让他们心中的剑符合这个天地的规则，顺应天地的旨意，得到天地的认可，同时也就意味着，他们自身......得到了天地的认可，换句话说，他们变得越来越强。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穆离似懂非懂地摸了摸脑袋，问道：“你的意思是，我之所以看到那一片花海...是因为我的道是花？” “你......不是！”老头子看了穆离一眼，忽而一笑，“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一个尚未踏入修行，便可以感悟天地规则的人。因为你没有修行，所以，你的道还未形成！至于，你看到的是花......或许是因为你是在对那些花草的认识中，踏入的人灵相通，所以才这样的吧！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老头子摇摇头，不确定地说道，“总之，你的的确确是白白浪费了两次天大的好机会，这要是让别的修行者知道......唉！” 穆离听着这话，摸了摸脑袋，“白白浪费么？貌似也不见得。” 老头子一听，微微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穆离咬了咬嘴唇，走到那比他人还高的花草面前，靠的很近。 老头子此时也沉默下来，安静地看着穆离的举动。 只见穆离闭上了眼睛，静静地站在那，看着毫不动作，却让老头子眼睛猛然一瞪。 呀！ 穆离猛地一睁眼，一股透明地波动无声无息地扩散开来，融入那花丛中，化在这空气里。 “开！”只听得穆离轻喝一声，那密密麻麻挡在他面前的灵花异草，居然自动地分了开来，这境况，明显跟老头当初展现出来的手段一模一样！与此同时，一阵莫名地狂风席卷而来，直吹的穆离身子不稳，倒在地上，这风也才很快消失无踪。 “乖乖！这...这是传说中的言出法随啊！妈的，大哥我修行了这么多年都没达到的境界，居然被你小子就这么给做到了？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老头子恨恨的想着，抬手给穆离体内灌入一道灵力，才让穆离那几乎虚脱的身体缓了过来。 “妈的，就说这么一个字，怎么就...这么累啊......”穆离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说道。 “废话，就你小子这细胳膊瘦腿的，体内有没有半点灵力，居然还去御动天地法则，这虚脱都算是轻的，一个搞不好，你就死定了！”老头子没好气地说道。 “啊？我还以为这本事不错的呢，没想到......唉！”穆离满脸失望的表情。 “你唉你个大头鬼啊！”老头子见他这一副表情，毫不犹豫地就是一个爆栗下去，痛的穆离嗷嗷直叫。 “这可是传说中的境界，等你日后修行有成，这就是你最大的优势，你他妈还一副不知足的样子，你怎么不去死啊！”老头子怒吼道。 “额...大哥，瞧你这反应，该不会是你也眼红吧！”穆离愣了一会，嘿嘿笑道。 “眼红？开什么玩笑，你大哥我神功盖世，岂会眼红你这点东西！”老头子被说中了心事，这番话说出来，老没底气了，再看穆离那一副笑嘻嘻的模样，抬手又是几个连环爆栗。 狠揍了穆离一顿，老头这才觉得气顺了点，优哉游哉地走回自己房里，半晌后，淡淡地扔出一句话： “臭小子，，今夜子时，乖乖在这等着！” 第七章 九叶天心莲之谜? 穆离愣在原地，不知道老头子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教他什么本事？ 一想起老头子那身神仙一样的手段，穆离就忍不住兴奋的全身颤抖。不管他心里如何想，但作为一个十岁的小男孩，对于力量的向往总是难以避免的，而且.....穆离想起那天老头子跟他讲的话，只有可以杀死世界上所有人的人，才可以，完全按照自己的喜怒哀乐活着，不用理会别人的想法，不用做那些自己不愿去做的事情，可以让所有自己关心的，或是关心自己的人过上他们想要的生活。 那样的日子......似乎是很完美的呢！ 穆离咧开嘴一笑，伸手在边上的花草上摸了摸，转身走回自己的小屋子里，不管怎么样，调整好状态再说吧。 时间就像个不听话的孩子，总是做一些人们不希望他做的事情，就像今天，原本不知不觉就过了一天的那种感觉，迟迟没有到来，在穆离充满着期待和向往的心情中，这世间突然变得像个步履蹒跚的老人，自顾自地亦步亦趋地行走着，全然不顾小穆离的想法。 不过，总算还是在走着，艰难地熬过了一个白天，等到天上最后一丝阳光不见踪影的时候，穆离便急不可耐地奔了出去，跑到白天那个地方孤零零地坐着，虽然距离老头子约定的时间还早得很，但......穆离的心实在是很难平静下来。 等啊等地...穆离的脑海里渐渐地浮现出一抹困意，一整天处于极度兴奋的过程中，再加上之前的虚脱还没有得到很好的缓解，他此时的精神状态可以说是很差的。 直到老头子一个爆栗落到他头上的时候，他才猛然清醒过来。 “大.....大哥！” “臭小子，不是叫你白天好好休息嘛！你居然跑这里打盹来了！”老头子吹了吹胡子，不满地哼了声，伸出大手盖在了穆离的脑袋瓜上，“别乱动，小心成了傻子！” 穆离顿时一惊，僵硬地挺直了身子，不敢动一下。 穆离只感觉一股子清凉的气息从老头子大手上溢出，轻柔地钻入他脑袋里，在他脑子里转了一圈之后，消散而去。 他顿时清醒了很多。 “大哥！你把我叫到这里，到底是有什么事吗？”穆离一脸期待地盯着老头子。 “你很着急？”老头子怪笑了一声，靠近了穆离的脸。 “我......”穆离支支吾吾。 “别慌，着急是很正常的，就是...应该和你脑子里想的不太一样！”老头子嘿嘿一笑，直接躺在地上，“等着吧，这会...也差不多了。” “等？等什么？”穆离不解。 只是老头子一句话也不说，穆离也没办法，只能坐在地上陪老头子一块等。 四周静悄悄地，两个唯一的活人又不吭声，让这气氛更显得怪异。穆离觉得浑身都不自在，不时看两眼一边的老头子，见他悠闲地眯着眼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倒是难得的地没有太多啰嗦。 穆离无奈，抱膝坐在地上，抬头看了眼干净的星空，急切的心情渐渐平静了下来，他忽然觉得，这星空就跟大雪山一样，让人看一眼，一切的负面情绪都会消散掉去。 咦！ 穆离神色忽然一变，他居然觉得那一方星空，似乎...近了一点。 这不是错觉，就在愣神的这一会，貌似又近了一点！ 穆离猛地皱起了眉头，顿时感觉和星空间的距离，缩短的越来越快，他好像飞到了天空，两旁的夜空飞快地后退，而眼中的星空，就像一张巨大的嘴巴，将他给吞噬了进去... “人灵相通......”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老头子抱臂站在一旁，看着仿佛陷入呆滞之中的穆离，面无表情，平时的那种种完全消失不见，仿佛换了个人似的。 “你怎么看？”老头子的身旁，安静地站着以为须发皆白的老者，不仅是须发，他那一身长袍，也尽皆是纯粹的月白色，慈眉善目地，一如那画卷中的谪仙。 “我原本以为，是九叶天心莲的本能让他对这个世界的感知更加清晰，更能与世界契合......可现在看来，我的猜测不完全是对的！”老头子皱眉，摇头道。 “准确的说，你应该对了一半！”那须发皆白的老者笑着说：“九叶天心连的确是促成这一切的主要原因，但...并不是根本！” “什么意思！” “你难道没有想过，为什么他的身体里会有九叶天心莲？”须发皆白的老者看了看老头子，淡笑着说。 “就是因为想不通，我才会把你找来！这个世上，估计也只有你才能对九叶天心莲这种东西，有足够的了解了......”老头子叹了口气。 “世人只知道九叶天心莲可以让人更容易地进入人灵相通的玄妙状态，故而为之发狂！但世人不知的是，人灵相通...仅仅只是九叶天心莲的一部分能力，九叶天心莲的另外一些功能...堪称恐怖！” 老头子眼神微动，他深知眼前这老者的见识之广，堪称举世仅有，能让他说恐怖的...究竟是有多恐怖！ “木老头，你说的其他功能是指......” “我目前也不是很确定，只是有一些猜测罢了，这些猜测，还是从一些记载远古奇闻的古册上得出，但...一叶可知秋！”木老头摇头叹道。 “人们都说九叶天心莲是由七叶冥心莲发展而来，拥有等同于七叶冥心莲数倍的功效，原本我也是这样认为，因为单从表面上来看，这两者之间...除了多出两片叶子以外，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九叶天心莲的功效有些夸张罢了，不过也不是无法接受，毕竟这不知道多少年才能出现一株九叶天心莲，拥有一些奇特的功效倒也说得过去。只是...想来你也见到过了，这九叶天心莲的功效...远远不止我们所知的那般！”木老头接着说，“还有一点很奇怪，那就是这个世界上，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九叶天心莲了！三大古国史书上明文记载的仅有的一次九叶天心莲出现的时候，还是在上古时候，七帝并存的时代，那可是整整有近百万年了！” 老头子闻言也陷入了沉思。 “但，根据你方才说的，我敢断定，九叶天心莲绝非只出现过那么一次！”木老头继续开口：“在很多凡人的野史之中，都记载过关于一种名为升仙莲的奇物的信息。” “升仙莲？”老头子一脸不解。 “不错！据说服下此莲的一部分的人，会在短时间内，拥有某种神仙才能拥有的能力，比如...点石成金！”木老头点头道：“不过毫无例外的是，所有拥有过这种能力的人，都活不过三个月！甚至最短的，只活过了三天。当时有修士认为，那只不过是一种透支人体潜能的药草，可以让凡人短暂的拥有修士的一些能力，所以没去关注。只不过经过你刚才所说，我基本可以确定，那些凡人口中的升仙莲，就是九叶天心莲！那些凡人之所以死的那么快，纯粹是因为体内没有半点灵力，而过度地御动法则之力，才导致生命被榨干！” “原来如此！可是即便是这样，和小穆离有什么关系？”老头子点了点头，又问道。 “我刚才说过，能够拥有那种能力的人，只是一部分，准确的说...一部分还算是多说了，十个服下这九叶天心莲的人之中，往往一个都没有！不仅没有...反而比那些拥有了哪些能力的人，还要短命！” “你的意思是，九叶天心莲不是所有人服下都有用的，绝大部分的人，会死！” “不仅如此，那些人的死状，不论是有没有产生过功效，都是完全一样的！”木老头回忆道，“都是化为干尸而死！也就是说，九叶天心莲，会吸干那些服下了它的人所有生命力。” 老头子顿时沉默，转头看了眼兀自呆滞中的穆离，不知在想些什么。 “其实，我还有一个...更惊人的猜测！”木老头叹了口气，接着说：“你应该知道，我前些年，去了一趟北域！” “是，当时我问你去干什么？你却始终不肯说，回来了之后，也是保持沉默。”老头子点点头。 “我去了青帝冢！”木老头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仿佛想起什么恐怖的事情。 “你是说......远古七帝之一的青帝？你找到他的冢了？”老头子猛然一惊。 “不错！事实上，一百年前，我就已经得到了一些关于青帝冢的消息，但那时候我抽不开身，也就一直耽搁着。”木老头点点头，“直到三十年前...我才得空去了一趟青帝冢，原本我也没打算真的找到，毕竟青帝那样的人物，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坟冢这么轻易地让人发现，可是我没想到的是，居然在机缘巧合下......真的让我找到了！” 木老头说着，神色尤其复杂。 老头子见状，心里也有了一些猜测：“传说，远古之时，青帝是得到过九叶天心莲的！” “那不是传说，那是真的！青帝的确拥有过九叶天心莲！”木老头笃定道，“这一点，在青帝的坟冢之中，留下过文字记录。不过......那记录很模糊，不知是不是巧合，很多关键的地方都看不清了，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青帝他，的确拥有过九叶天心莲！但，除了那记录，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什么？”老头子眉头一皱。 “青帝的棺椁之中，没有尸体，那是...一个衣冠冢！” “什么！”同样的两个字，这意思却是有着天差地别。老头子心中的惊讶简直是无法用语言来描述，青帝的冢是空的，这怎么可能？ “我当时看到那一幕，比你现在还要惊讶的多！”木老头叹息道，“原本我也是不知所以，想了很久都没相想出个所以然来。但现在，联系起我刚刚分析出来的那些东西，我想，大致可以做个猜测了！老伙计，你要淡定哦！” “少废话，有屁快放！” “之所以看不见青帝的尸体，有这样几种可能。第一，青帝当时未死，或者说他是诈死！然后在埋入冢中之后，自行离去，第二种可能青帝已死，但尸体...被人为地掩藏起来了。这第三嘛，就是有人在我之前就到达了青帝冢，然后盗走了青帝的尸体！” “那...以你分析，哪种可能性最大？”老头子强压着心底的想法，问道。 “第三种不太可能，若有人在我之前就进入青帝冢，我不可能发现不了半点踪迹，至少在这当今世上，老头子我还是有这个自信的。”木老头摇头说道：“第一种可能存在太多未知性，我们对那个时代的了解太少了，只能凭借一些史书去捕捉那些蛛丝马迹，然而史书这种东西...有些时候是最不可信的！我无法判断第一种可能的准确度有多高，但以我个人而言，我更相信第二种！” “你是说...可这怎么可能，以青帝当年的实力，怎么可能会控制不了区区的九叶天心莲！”老头子摇头道，满脸不可置信，他忽然觉得木老头今天给他的惊讶实在是太多了，他都怀疑他的心脏受不受得了。 “若非如此，可青帝之死，如何解释！要知道，在当年，青帝可是号称苍天之下第一人，除了这天，哪怕是其余与其并列的六帝，也与之相差甚远，要说其他六帝联手对付青帝，这种说法你信吗？别的不说，单说那玄帝，据说还是和青帝拜过把子的，你觉得他会对青帝下手？”木老头摇头道：“只有这九叶天心莲，没有人对这东西有足够的了解，我甚至觉得...这是比青帝还要古老的东西......” “古老？你难道觉得...” “不错，我怀疑，从古至今，所出现的所有九叶天心莲其实都是同一株！”木老头语出惊人，老头子顿时被惊在当场。 “这样看来...这九叶天心莲还真未必是什么好东西！若连青帝那样的存在都无法敌得过这九叶天心莲，世上还有谁能办得到？”老头子重重叹了一口气。 “这...也未必！”木老头捋了捋胡子，沉吟道：“若能让这小子和九叶天心莲完全融合，未必会重蹈当初那些人的覆辙！” “融合？就这小子！你别做梦了？青帝都没能做到的事......”老头子一脸不信的神情。 “若青帝能早一些遇上这九叶天心莲，未必不能成功!据我所知，青帝得到这九叶天心莲，是在道成之后！而道一成，如非散功重修，则永不可更改...以至于青帝之道与这九叶天心莲之道无法完全契合，或许才导致最终的那般结果。如果这小子，可以以这九叶天心莲之道修行，他日道成之时，未必不可做到...当年青帝没有做到的事。”木老头说着，眼神中渐渐浮现出浓郁的光彩，“老伙计，我跟你打个商量。如何？” “商量？你又打的什么鬼主意？”老头子谨慎地看了木老头一眼。 “什么叫鬼主意！我打算亲自带这小家伙修行，你看怎么样？”木老头笑呵呵地问道。 “你有这么好心？”老头子不信地道。 “唉，其实也不算好心，如果可以帮他跨过那道关卡，做成这件青帝都未曾办到的事情，那我也算是足以名载史册的人物了你说不是？而且，你收了人家的钱，又可以不用干活，这不是天大的好事一件吗？”木老头看着老头子，劝道。 “倒也是！”老头子琢磨了一会，点点头：“可以，不过有个条件，不能离开我这不知谷。” “没问题，在哪都一样！”木老头开怀大笑。 就在这时，穆离渐渐清醒了过来。 第八章 豪赌 “你是说......我活不长？”穆离低头沉默良久，才消化掉眼前这白袍老者之前所说的这番话。 “恩。”木远的声音很轻，他深知对于一个刚满十岁的孩子而言，这样的消息必定会给他带来相当大的打击。若是平常的情况，他或许会斟酌着，等穆离的实力达到一定程度之后，再告诉他，至少那个时候，面对这样的打击，应该更好接受一些。但是...... “我们给会给你专门准备一些修炼的方案，这些方案......很残酷！我可以很直接地告诉你，如果没有足够坚定的意志，哪怕是一些小有所成的修士，都挺不过去，或许你会死的更快！”木远严肃地说道，“不接受这些，你依然会死，但说不好是什么时候，或许是明天，或许是明年......两条路，你自己选吧。” “这还用选么？”穆离咧嘴一笑，“既然又活着的希望，谁愿意就这么死了，反正左右都是死，干脆拼一把呗！”穆离很光棍地说着，心想着修炼的动力又多了一个......为了活着。 “你想好了？”木远欣慰一笑，又问道。 “想好了！”穆离确定地说。 “那好，你先回去好好休息，调整好状态！”木远拍了拍穆离的肩膀，转身离开。 “如果我死了...会有人伤心，有人难过么？”不知怎的，穆离的脑子里突然浮现出这样的念头，“应该......没有吧！那岂不是说，死了也白死！真是的，我这辈子还没活够呢，怎么可以就这样死了，至少，等我死的时候，要有人会为我而哭，为我疯狂，这辈子才算不亏吧！”念头至此，穆离越发坚定了信心。 ...... “聊完了？”老头子抬了抬眼皮，看着走进屋的木远，淡淡的问道。 “恩，聊完了！”木远点点头。 “觉得怎么样？”老头子抬手虚抓一把，手心突兀地出现一个茶壶，带着两个茶杯，给两人一人倒了一杯，才靠在一张藤椅上悠哉悠哉地享受起来。 “还不错！个性挺坚韧，意志也过得去，至少比我想象中要好上那么一些。”木远说着，长袖一挥，只见一道细微的银光闪过，空气中顿时出现了一个漂浮着蒲团，缓缓落在木远身下，把他载了起来。 “你这家伙，宝贝不少嘛！看来那趟青帝冢之行，你赚了不少好东西啊？”老头子瞥了一眼木远身下的蒲团，眼睛里闪过一抹炙热。 “差点连命都丢在那里，不捡点好东西回来，怎么对得起我自己！”木远有些得意地抿了一口茶，“差点忘了，你这家伙出不了这个鬼地方，不好意思啊！” “谁说我出不了这个鬼地方的！”老头子脸色顿时板了下来。 “那你出给我看啊！”木远神色不变。 “你......！”老头子闻言，竟是沉默了下来，靠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木远见状，也散去了捉弄的神色，皱眉问道：“你还没准备好吗？” “难啊！虽说只是一步之差，可这一步，是拦下了多少英雄豪杰啊！我甚至有的时候都会想，要不干脆在这不知谷呆一辈子得了，也不用考虑那么多......”老头子长叹了一口气，面露颓丧之色。 “唉，连你都走不出那一步，难道真的不可行吗？”木远的眉头愈发皱的厉害。 “在这轮回崩溃的时代，或许，根本就不可能存在真正的仙！”老头子淡淡说道，低下头，啜了口茶。 ...... 两人同时沉默下来，久久无语，直到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那个小家伙，你想好怎么安排了么？”老头子当先开口，打破这沉默的气氛，整个屋子就好像顿时活了过来，不再那么沉寂。 “你之前那个方法倒也没错，掌控人灵相通之境，的确是一个不错的沟通九叶天心莲的法子，只是速度慢了些，所以，我要给他加一点东西！”木远睁开了眼睛，沉声说道。 “这是......什么东西？”穆离满脸惊诧地看着眼前这比他人还高的大木盆，虽然看不见里面的情况，但...只看那滚滚的水汽就可以知道，这里边的东西肯定很烫。 这是杀猪吗？ 穆离吞了吞口水，不确定地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木远，问道：“真的要...进去？” “当然！”木远微笑着点点头，可这微笑的恐怖程度，在此时的穆离看来，不亚于老头子的爆栗，“这里面掺入了不下三千种极为名贵的灵花异草，都是我多年的珍藏，平日里就是你...大哥，也根本见不到的。算便宜你小子了。”木远面色古怪，一想起之前自己跟老伙计探讨穆离对他们俩不同称呼时，老伙计说什么也不肯让穆离喊他师傅，说这样自己就比他大了一辈的时候，那种表情，简直是太有趣了。 “好吧！”穆离咬了咬牙脱掉衣服，一个猛子直接扎了进去。 “啊--!”紧接着，小山谷中，响起一连串的杀猪般的生音。 痛！刻骨铭心的痛，不仅仅是因那滚烫的液体的灼伤，更因为这液体中那些不知名的气体，正顺着他的毛孔，一丝丝地钻入他的身体之中，这感觉，便如同那无数的虫蚁，在他身体里爬动着，啃咬着...... “沉心静气，抱元守一！用心去感受你体内那朵九叶天心莲！”木远沉声喝道，那声音如天钟响彻，顿时让穆离的脑海恢复了一丝，“九叶天心莲平日里极为隐蔽，若非特殊时刻，你根本就无法察觉到一丝，即便是你进入人灵相通的状态也是如此......只有现在，通过这些药草的齐力刺激，可以最大程度的激起九叶天心莲的反应，从而让你能够感知的到...你要抓紧时间，一定要静心，我不确定这些东西可以将九叶天心莲刺激到怎么样一种程度，所以...全力以赴去感知到它，去沟通它......你是九叶天心莲的宿主，他对于你，应该不会有太大的排斥性......当然，不能急迫，要慢慢来，这种东西，绝不是可以一次性征服的，这一次，你只需要沟通到它，那么距离最后的成功，便不难了！” 木远眉头紧皱，看上去甚至比穆离本人还要紧张，甚至都没有察觉到，老头子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后。 “这种程度的药性...他的身体受得了吗？”老头子闻了闻漂浮在空中的浓郁味道，皱了皱鼻子。 “这...还只是开始！”木远撇头看了一眼老头子，没有过多表情，“这样的药性，我已经是考虑过他身体承受极限之后才配置的，药效可以说是能起到效果之中最差的一种，如果这种他都无法承受，暂时就只能放弃了......” 穆离现在完全没有心思听两个老头的谈话，此时此刻在他的心里，最大的念头就是......这么痛还不让人叫，真是太过分了。 当然，他也知道，目前这个状况，只有挺过这一关，才能更好地活下去，他......可不想这么早死。 还有很多事情......他都还没来得及做呢，要是整天担心着是不是下一刻就会死，那岂不是活得很憋屈。 所以，他正努力地按照木远说的话去做，去感知那朵，无比神秘的......九叶天心莲！ 他紧咬牙关，意识紧绷着，浑身痉挛颤抖，指甲已经完全刺入手掌之中，然而此刻，这些痛苦依然不算什么！ 只是，他还是没能找到那朵，该死的九叶天心莲！ “该死！这该死的什么九叶天心莲，你到底在......什么地方！”穆离内心狂吼，他已经尽力地去感知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从头，到脚，每一个部位他都用心去感受，可最终的结果却是...... 他渐渐地感觉到，自己的手没知觉了，胳膊也没感觉了，然后是胸膛，大腿......他居然完全感觉不到自己身体各个部位的存在了，就好像，这些部位都已经不属于他了！ “难道......这，就是要死的感觉了么？真是......很不好受啊！”穆离心底暗叹，他有不甘，有怨恨，然而他知道，这种近乎于逆天改命的行为，一个行差踏错，便是粉身碎骨，灰飞烟灭，所以，怨不得旁人！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他也并不后悔，若不是如此，叫他苟延残喘的活着，甚至活过一天都不知道能不能看得到第二天的太阳，这样的日子，活着有什么意思？若这样死了，倒也痛快！ 穆离念及此处，嘴角突兀地浮现出一抹笑意，这笑意...配合着他那狰狞扭曲的神情，显得无比的渗人。 “九叶天心莲...你不是不肯出来吗？我倒要看看，我这都要死了，你出不出来！”或许是因为这令人绝望的痛苦，或是看不到太多的生的希望，穆离此刻的想法，任所有人看来，都是无比的疯狂，虽然他没有喊出来，但站在边上的两个老人，哪个都不是简单角色，尽管只是穆离的一点情绪上的变化，都没能瞒得过二人。 “他在赌！”老头子眉头愈发皱的厉害，沉声说着，语调里，竟有些惊讶。 “是的，他在赌！他......居然在赌九叶天心莲的仁慈？”木远的反应较明显的多，他的神色中不仅是惊讶，更多的是不可置信，“虽然明知他是无奈之举，但，不得不说......我有点佩服这小子了！” “置之死地而后生......有这样的魄力，若他不死，未必不能有所成就！”老头子双眼微眯着，沉声道。 “希望他可以成功吧！若这次不成，下一次就不知道能不能行的通了......毕竟，九叶天心莲这玩意，终究不是凡物啊，我担心，它会有所警觉！”木远说完，就安静了下来。 两人一声不发，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看着穆离的生命气息越来越弱，身体的痉挛......却越来越明显。 冥...... 终于，就在这时，一道微不可闻的声音在穆离的心底响彻起来，他的精神...顿时一振。 终于舍得出来了吗？ 穆离心底振奋，身体上却没有任何多余的举动，任由那气体一丝丝地钻入他的体内，让他的身体越来越痛苦，越来越虚弱...... 冥...... 这声音大了一些，虽然还是不太清楚，但穆离肯定地告诉自己：这不是幻觉，自己......赌赢了！ 冥...... 声音清晰可闻，如情人在耳边低诉，呢喃，可同时，这一声却也让穆离愣住了。 冥？这是什么？ 穆离不解，却在下一瞬间，看见了一副......他永远都无法忘记的画面！ 他第一次见识到，什么叫真正的尸山血海。 入目尽是残缺不全的尸体，这一眼看去，竟是没有什么多余的空间，竟是没有......哪怕一具，稍微完整一些的尸体...... 地势似乎略低，穆离耳边似听到了水流之声，闻声望去，那，竟是血河，只见那血河颜色鲜艳，就像刚从人身体之内流出一般，最可怕的是，这血河，穆离没看见尽头...... 这究竟是死了多少人！ 穆离还来不及感叹，眼前画面再次一变，他出现在一座残破的大殿之中。 这大殿十分宽广，只是通体用一种黝黑的石料堆砌而成，再加上那断裂的方向，也没有丝毫的光线散发，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不过，看的出来，这里曾经无比的辉煌，只是不知是什么原因，居然成了眼前这残垣断壁...... “大道不古，天已非天......”恍惚中，似有一声哀叹从冥冥之中传响，似跨越了不知多遥远的距离，默然在穆离心底响起，穆离乍一听此声，竟觉得天地崩塌，日月无光，眼前的一切都化为泡影，眼前的大殿似渐渐远去，逐渐变小，逐渐消散。穆离的视线慌张扫过，居然看见，那大殿主位之上，渐渐浮现出一道人影，那人影缓缓抬头，隔着似乎无比遥远的距离......看了自己一眼，这一眼！让穆离失魂！ “冥......”穆离双眼猛然睁开，嘴中不受控制地吐出这一个字。 轰！ 木桶顿时炸裂而开，一股冰冷到极致的阴寒气息从穆离身上爆发出来，顿时将这小屋冻成了一个大冰块。 “看来，他成功了......”不知谷上空，木远二人静静地悬浮着看着下方发生的一切，嘴角勾起一番笑容。 “不用出手压制吗？”老头子的眼眸中浮现出一抹忧虑。 “不用！这次，是穆离主动引起九叶天心莲的反应，与你之前说的那次，情况有所不同......他现在，应该正和那九叶天心莲沟通，我们若出手，未必对他有好处，所以，我们看着就是！”木远思量了一会，微微一笑。 第九章 传功 “怎么样？”木远扶起穆离，帮他靠在床上，又替他把了会脉搏，知道他没事以后，轻笑一声，问道。 “应该算是成功了吧！”穆离挠了挠脑袋，不确定地说。 “说来听听！” “别的倒也没什么，就是...它好像很生气的样子！”穆离理了理思绪，开口说。 “九叶天心莲有灵，当他知道你在骗它，生气也很正常！”木远颔首道，“然后呢？” “没然后了，我就感觉它对我咆哮了一阵，就没影了。”穆离咬咬嘴唇。 木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笑着说道：“不管怎么样，这次的方法都不能再用了！一个不好，你这条小命就真的没了！” “恩！”穆离回以一笑。 “那好，你先休息一下，我再去琢磨琢磨后面的事。”木远拍了拍穆离的肩膀，起身，离开了小屋。 穆离看着木远离去的背影，心里渐渐升起些许暖意，不管他们最终的目的是什么，但穆离感觉得到，至少他们对自己的关心，是真的。这让穆离的心绪放开了一些，这个小小的山谷，越来越给人一种难以割舍的感觉，有自己想过的无忧无虑的生活，有一个很有趣的，很逗的老头，亦师，亦友...现在又多了这么一个，同样会关心自己的长辈，穆离觉得自己的心里已经有些满足了，或许这样过下去，真的不错吧！ 然而，这个念头并没有保存多久，一想起体内那朵神秘的九叶天心莲，穆离的身体就像是严寒的冬日里，被泼下一盆冷水一般全身僵硬。他忽然又想起之前看到的那一副尸山血海，那满地的残缺尸体，那似乎无尽的血液长河...还有那不知名的阴森古殿，那最后一刻出现的身影...... 那，到底是什么地方？ 穆离心底疑惑，但却越发觉得，这朵九叶天心莲，或许真的未必是什么好东西。 “怎么样？”老头子悠闲地坐在藤椅上，一手端着一杯茶水，见到木远进来，扬声问道。 “没太大的收获，不过也不算是白忙活一场。”木远笑呵呵地，给自己倒了杯茶，轻轻地啜了一口，说道。 老头子闻言点点头，却也没有细问。 木远见状，抿了抿嘴唇，突然说道：“你说，影武和醉逍遥结合在一起，会是什么样子的？” 老头子闻言动作一顿，面色古怪地看了木远一眼，“你打算把醉逍遥教给他？” 木远点了点头，把手中的杯子轻轻地放在桌面上，“这孩子的体质还太弱，如果要进行下一次这样的沟通，我就必定要增强药效，到时候，我怕他承受不了！” “这个，恐怕不是所有的原因吧，据我所知，这套醉逍遥，除了你那个亲传弟子，你再没有教过别人。” “他和如风...很像！”木远顿了一顿，笑着，这笑中，却没有什么笑意，“一样有些顽劣，有些调皮，一样地执着，不肯认输。” 老头子拍了拍木远的肩膀，没有说话。 “其实最关键的是，我感觉到我的劫，要来了！”木远沉声说道，老头子的身子一颤，“其实，你也快了吧！” “呵，是啊，至多不过月余！没想到会这么快......”老头子的笑容有些苦涩。 “不论是影武，还是我的醉逍遥，都是一代了不起的传承，你我当初继承之时，也都发了要将其发扬光大的道誓，这些年来，三大古国倒是无人不知这两套武学的名号，只是，总还缺一个继承人！要是在我们这断了传承，我们的罪过可就大了。”木远呵呵一笑，“再说了，你原本也是想将影武，传给那小子的吧......” “呵，在这不知谷一待就是三百年，不论怎么样，总还是有些孤单的，这小子来了以后，算是给我带来了不少乐趣！正好我也没有传人，传给这小子倒也没什么。只是我没想到，你也会这么想。” “我倒是有传人，可惜，跟没有了一样！”木远神色微沉了一些。 “行了，都要死了，还想那些事情干嘛！赶紧趁着最后一个月把该教的都教完，然后安心地等待...劫的到来吧。”老头子拍了拍木远的肩膀，轻声说道。 “知道了！”木远坦然一笑，站起身，“我去弄几只野味来吃吃，你这里除了雪鹫肉什么都没有，再好吃的东西，天天吃也是会厌的！” “没办法啊，要是不把这山谷附近的走兽都清理干净了，万一不小心把天劫招来可如何是好啊，这不知谷里，可到处都是我的气息，那些畜生又不懂这些。”老头子一摊手，无奈地说道，说完似乎是想起什么，突然开口叫住了正要出门的木远。 “什么事？” “你......应该还是第一次劫吧？”老头子问道。 “恩！”木远点了点头，出门去了。 “人劫......不知道又是哪帮家伙？管他呢，反正都要死了，临死前多杀些不开眼的混蛋，貌似也不算亏啊......”老头子呢喃道，靠在椅子上小憩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穆离就被老头子硬拖着给拉出了门，一句话也不说，让穆离一点也摸不出头脑。 “大哥，这是干嘛啊！”穆离睡眼朦胧地说道。 “少废话，臭小子，你还想不想学本事了？”老头子没好气地骂道。 “学本事？”穆离一听就来精神了，“学什么本事，像你那样的吗？”穆离想想老头子那手神秘莫测的手段，就觉得兴奋，对于力量，没有哪一个男的会拒绝，哪怕还是一个小男孩，更何况，穆离的身上还有着一个随时会要他命的家伙。 “我这样的？你想的倒好，大哥我练了这么多年，才练出这身本事，你三两下就想学好，你以为是和泥巴啊？”老头子说着，又是一个爆栗敲了下去。 “啊！痛痛痛，大哥你下手轻点啊......”穆离摸着脑袋，委屈地叫道。 “臭小子，你正经一点。”老头子沉声说道：“你的身体目前的状况，根本无法承受第二次那样子的方式与九叶天心莲进行沟通，所以，现在，你必须用尽一切办法，将自己的身体提升上来，否则的话，会有着什么后果，你自己应该已经清楚了。” 见老头子那副正经严肃的模样，穆离也收敛了心神，听着老头子把话说完，内心颇有些沉重地点点头。 “好！臭小子，你听着，我今天要教给你的，是一套名为影武的武技！这，也是我年轻时的成名之技！” 影武？ 穆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影武，共有九式，一式比一式更为精妙，更为玄奥！我研习多年，将之划分为基础三式，灵动三式，和终结三式！”老头子扬声说着，一脸端正的神情，“后面的你不用想，以你现在的实力，能够快速地掌握前面的基础三式，已经足以让你受用了。你盘坐下来，我将这影武的各个要诀，传授给你。” 穆离闻言，忙点头称是，依言盘坐下来。 “闭目冥心，仔细去感受。”老头子说着，缓缓抬起两根手指在自己眉心按住，立刻有几道青幽色的光芒在老头子指尖汇聚，旋转...然后，老头子将这手指，点在了穆离的眉心之上。 嗡...... 一声嗡鸣徒然在穆离心底响彻，穆离的脑子里，猛然间多出了大量文字，图形，还有声音，甚至还有许许多多地画面，都清晰地刻印着有关影武的每一个细节，内容之详尽，穆离前所未见。 “这些你都记在心里，记住不要好高骛远，一定要将基础，打得扎扎实实的，如若不然，修炼的再多，也只是空中楼阁，早晚要崩塌！记住了吗？”老头子的面色似乎有些苍白，这样的传功方式，显然也让他消耗很大。 穆离睁开眼，看着老头子的模样，略微思索，猛然直起身子，跪拜下来：“谢师傅传功之恩，请受穆离一拜！” 老头子愣了一愣，却并未阻止穆离，坦然受了这一拜之后，才缓缓将穆离扶起，接着说道，“你的命不好，但，永远不要指望别人去可怜你，你要强大起来，反抗这命，改变他！明白吗？” “我明白！”穆离沉声说道。 “很好！”老头子欣慰地点点头，站起身。 这时，木远出现在穆离的面前。 “就像刚才一样，做好别动，我要传你的，也是一门当世不可多得的武技，名唤醉逍遥！”木远话音刚落，一指就按在了穆离眉心。 紧接着，就像刚才那般，一股庞大的信息流鱼贯入脑，穆离顿时觉得脑子有些昏沉。好一会，才清醒过来。 “弟子穆离，拜谢师傅！”穆离起身，跪拜行礼。 “起来吧！”坦然受了穆离一礼，木远一手虚托，将穆离扶了起来。 “穆离，无论是影武，亦或是老夫这醉逍遥，尽皆是极其高深的大宗武技，你能一同得到，这是你的机缘，你要好好把握，用心掌握，争取将其发扬光大，莫要让这明珠蒙尘才是。”木远起身，语重心长地教诲道。 “弟子明白！”穆离心下感激，暗自发誓，定要刻苦钻研。 两人点点头，相视一眼。 木远便从怀中摸出一块乌黑色的古玉，递向穆离，“武者修行，一门适合的武技固然重要，但更关键的，却是需要好的功法来打造基础，这是武者力量的根本源泉！这是为师多年前自一处古墓之中得到的传功玉简，其中记载的功法，应与你十分合适才对，这功法的主人，也曾拥有过九叶天心莲！” 穆离浑身一震，郑重地接过那块玉简，只觉得入手冰凉，更有一种...奇异的熟悉的感觉。 “还有，我之前教过你的解剖的技巧也是门学问，这里是我这些年来的总结和经验，你拿去，有时间就练练，日后行走于这世间，必然是用得上的！”老头说着，递过一本小册子，其上安放着一枚通体银白色的戒指，戒指上纂刻着细密的图纹，“这是一枚空间戒，顾名思义，内藏空间，可以方便你藏一些随身物品，使用方法不难，你稍微琢磨一下便能领会，反正我也用不上，你拿去用吧！不过切记，在你实力不足之前，人前莫要随意显摆，小心遭遇不测！” 穆离沉默接过，咬了咬嘴唇，抬头问道：“两位师傅，我怎么感觉你们是要赶我走似得，发生什么事了么？” “是有些事，不过和你无关，你安心修炼，莫要理会别的事情！”木远说罢，挥挥手，示意穆离退下。穆离迟疑了一会，转身回了自己的小屋。 “一时没注意，倒是被他看出什么来了！”老头子摇头苦笑。 “总是要让他知道的，这倒也没什么。行了，咱们也安心调整一番，静候劫来！” “恩！” 第十章 轮回? “这是...哪？”穆离睁开眼，入目是一间普普通通的房子，陈设简单，布置单调，这屋里最多的是书。 他下意识翻了个身，爬坐起来，突然感觉有些别扭，仔细看了看，居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居然是个成年人！ “韩浩哥哥，你醒了？”恰时，有人推开房门走了进来，穆离还未注意看清那人模样，便发现自己已经被一具柔软的身体，紧紧地抱住了！ “韩浩哥哥......你终于醒了！你只不知道，我好怕，再也见不到你了！”这女孩趴在穆离肩上，哭泣着，穆离很快便感觉到，他肩头的衣服已经湿透了。 “......姑娘！你冷静冷静！你看清楚，我不是你说的韩浩哥哥！”长这么大，穆离还是第一次喊女孩子姑娘，倒是颇有些不适应，只是现在的情况貌似自己根本不清楚，他的脑子乱的可以，很多事情都好像想不起来。 那趴在穆离怀里的女孩愣住了，她离开穆离的肩头，捧着穆离的脸，用那双哭的红肿的眼睛看着穆离的眼睛，泪水竟然止不住地喷涌而出，“韩浩哥哥！你别吓我！你怎么可能不是呢！你是不是给人打到脑子了？啊？”女孩说着竟二话不说地掰住穆离的脑袋，左看右看，那仔细的样子，生怕漏了什么地方没看到。 “姑娘，你真的认错了，我不是什么韩浩，我是......”穆离推开这个女孩，刚要解释清楚，却猛地发现，他居然想不起自己是谁。 这个发现让他一惊，他似乎...一点也记不起以前的事了。 我是谁？ 穆离抱着脑袋，用力地摇晃着，却于事无补，他想不起来，一点都想不起来......他猛然间觉得自己的头好痛，真的好痛，似乎有什么东西硬生生的挤进他的脑海里，然后不断的搅拌... 这种感觉，就像是有一只手，在你的脑海里不断的搅拌一样，很痛，发自内心的痛！痛得让他满地打滚，让他咆哮，让他发疯！ “韩浩哥哥，你怎么了？韩浩哥哥！你不要吓我啊！韩浩哥哥......”那女孩止不住地大声哭了起来，她拼命地想要上前扶住穆离，但那瘦弱的身体，甚至挡不住穆离哪怕一丝一毫，不止一次的倒地，不止一次地重新站了起来...... “呼--呼！”疼痛忽然间消失不见，来得快，去的也很迅速。穆离面色苍白地趴在地上，脑子昏昏沉沉，似乎多了什么东西...... “我是...韩浩！”他突然想起来了，他是韩浩，一个普通镇子里的书生，最大的梦想，是能够凭借自己的才识，拿到科举状元，光宗耀祖。眼前这个女孩，名叫雨曦，和他青梅竹马，是他的未婚妻，可就在月前，他去镇上购置文房四宝，也带上了雨曦！却不曾想，碰上了京城来巡查的官家公子，那公子贪图雨曦美貌，非要雨曦当他小妾，二人自是不从。结果，他被那公子的随从给打成了重伤，在家里躺着，已经整整三天了！ 回想到这，他的脑子一下子清醒过来，之前那种昏沉的感觉不再，就好像脱胎换骨一般。 “韩浩哥哥！你怎么样？没事了吧？”雨曦猛地扑了过来，紧紧地抱他的脖子，然后穆离就感觉到，两滴水珠，落在了他的头顶。 “没事了，你放心吧！刚才...吓到你了！”他轻抚着女孩的脸庞，替她拭去那滑下的泪珠，微微一笑。 “你没事就好了！韩浩哥哥，刚才真是吓死我了，你到底怎么了？”雨曦又一次趴到了他的怀里，用力地蜷缩着身子，恨不得自己变成一只小猫，可以完全躲在这个怀抱里。 他感受着怀中人的动静，心下忽的了然，猛然间张开手，用力地抱住了她。 两人忽然无声，皆是安安静静地闭着眼，享受着彼此的怀抱，彼此的温暖，感受着彼此的心跳。 他的心在这一刻好像很安静，就像结了冰的湖水，风再大，也吹不起什么涟漪！ “韩浩哥哥！”怀中人忽然抬起了头，眼眶红红地盯着他，竟再次流了泪，“我要走了！别想我！”话音刚落，还不待他反应过来，便猛地挣开了他的怀抱，狂奔着出了房门。 他到现在才反应过来，猛然间想起之前的事，脑子轰然一阵！ 他要起身去追她，可刚有动作，身子便酸痛的厉害，竟是连力气都提不起来。 是之前的伤还没好么？ 他奋力爬到门口，朝着女孩儿离去的方向放眼望去，只看到一辆......鲜红的马车！ 那一抹红，很鲜艳，让他的心，粉碎一般的阵痛起来，猛地仰天大吼，声嘶力竭，却也只是引起无数人同情，可怜的目光，随之是一声叹息！ 忽而，前方的人群似乎是骚动起来，穆离心底一颤，猛然间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新娘子死了！新娘子自杀了！” 前方有人谈论，很快便传到了近前，他无法去注意周围人又一次投过来的眼神，只感觉...这天，已经塌了！ 他呆呆地靠在门口，不哭，也不说话，邻居来人劝慰，他也没有一点反应，就这么坐着，一直到了深夜。 “生与死，本就是一体，有生必然就有死，而死，也必然有过生！人之生死，自有命数，看不透这生死，更遑论看透这凡尘！你，懂了吗？”眼前的光线猛然间暗了一些，他下意识的抬头，看到一个裹在黑布里的身影。 “看来你还不懂！”那人长叹一声，“随我学剑吧！或许，学成了，你就懂了！” 学剑！ 他的脑子似乎是苏醒了一些，愣愣地点了头。 他与黑衣人消失在黑夜里，只留下一团，孤寂的火，焚烧了的所有过去。 夜里，隐隐有风，吹来了几丝清凉，带来了几丝清雨，却灭不掉那团执着燃烧的火... 雨，渐大。这本来就没有星空的天，迎来一片厚厚的乌云，借着那不时划破天际的电光，照亮了一处矮小的新冢。 “道个别吧！这番离去，恐难有再相见之时！”黑衣人站在另一端，淡淡开口，说着，独自向前走去。 他痴痴地站在坟前，手掌抚摸着冰凉的青石，如同看见那熟悉的容颜，仿佛......还能触摸到那温热。 他俯下身，在方冢上轻轻地一吻，留下两滴泪水，转身，离去。 ...... “师傅，您教我的，是什么剑？”他拿着剑，颇有些不满地质问道。 “你想学什么剑？我教你的，便是什么剑？”黑衣人毫不在意弟子的无礼，只是转身背对着他，安静的站着，如万年不动的磐石。 “我要学的是杀人的剑！”他掷地有声。 “谁说你手中的剑，不能杀人！”他转过身，第一次摘下头上的黑布，但，他的脸，让人看不清，似乎一会，便要换成了另一个人。他抓住弟子持剑的手，猛然间往自己心口刺去，深深地穿透了...... 弟子神情惶恐，身子一颤，缩回了手。 “剑，可以杀人。但你，没有杀人的心！想指望自己的剑去杀人，而心不变，这是不可能的。”黑衣人拔出了剑，扔在地上，没事人一样的戴上了黑布，转身走去。 他怔怔地站了一会，捡起剑，赶忙追上去。 “师傅，弟子...有杀人的心！” “好！” ...... 他开始真正的学剑，学得很快，快的让人惊叹。他成了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剑客，在他的手下，从来没有活人，他的名声渐渐传遍全国，成了让婴儿止哭的噱头，成了让官府头痛不已的通缉犯... 时间一晃，便是过去了十年。 十年的时间，他随师父走遍了大江南北，一把剑，也染上了洗不去的血气。 师傅似乎变老了！ 这是他心底经常浮现的想法，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想，或许他从没问过自己，那个答案，他或许接受不了。 “动手吧！”师傅端坐着，声音如往常一样的古井无波。却让他身子猛地一颤。 “我带你上了这条路，自然也该由我来结束！” “我不懂！” “这十年来，你杀了那么多的人，到现在，还看不透吗？”师傅的声音有些枯朽，他真的老了。 弟子默然，低下了头。 他终于还是动了手，非常利索的拔剑刺进师傅的心脏，看着师傅渐渐失去生机的身体，他却感受不到往日里那种痛快的感觉。 他褪下师傅的黑衣，裹在了自己的身上，渐渐体会到平日里师傅的那股淡然滋味，在这一刻，他忽然不想杀人了！ 他给师傅简单地挖了一个坟墓，把师父葬了下去，不知为何，他忽然有种错觉，他看着师傅的脸，就好像看着自己。 他一个人上路了，就像一个幽魂，飘飘荡荡，无处可去，唯一作伴的，只有他的剑。 他回到了自己出生的那个小村庄，看着村里的一切，仿佛没有什么变化。他站在大街上，感受着那热闹的气氛，心里却很不习惯！他忽然听到前方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下意识抬头看去，原来是有人在成亲。 马车从他眼前驶过的一瞬间，他的鼻子忽的一皱，他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那是...血的气味！ “新娘死了！新娘自杀了！”很快地，有人发现了不对劲，在人群的作用下，这个消息很快地传扬开去。 他默然地走过，正要离开，却猛然想起什么，回过头，远远地将视线投去，那里，有一个倒在地上的书生...... 夜，渐渐地深了。小村庄完全地安静了下来，书生却依然呆坐在门口，一言不发。 他静静地看着书生，脑海里始终无法平静下来，许多的问题，如野草一般的疯长。 或许...是巧合？ 他这样想着，终于向前走去。 “生与死，本是一体，二者缺一不可独存，这是世间最根本的道理！看不透生死，便看不透这凡尘！”他轻声说着，忽然觉得这话有些熟悉，只是此刻，他对这番话，看的更清楚...... 书生跟他走了，他要学剑。 临走前，他们来到一座新冢前，书生默然哀伤。 而他，移了几步，便看到那座，多年前的那座...新冢！他靠上前，轻轻抚摸，眼里却没了什么泪水。 他忽然想起什么，抬脚继续往前走，站到了多年前，师傅站的地方！ 原来，这里也有一座坟！ 他脑海忽然一震，继续往前走，没几步又看到一座坟。 继续往前走，又是一座，只是年份，比之前的还要早得多。 他停住了，脑袋轰然作响，无数的过往，清晰地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原来......这已经是第十世了！ 师傅到死才明白的，我懂了！ 原来！这就是轮回......他回过头，看着小步走来的新弟子，眼神莫名。 错误的轮回，何必继续下去！ 拔剑，刺！ 轰！就在长剑刺入那书生体内的一瞬间，整个世界轰然崩碎，他的眼再次睁开，已是一片虚无、空洞。 九幽秘典...这就是你的名字吗？ “我现在，算是通过了你的考验了吧！”穆离一笑，伸手将那虚幻的四个古字抓在了手中，这一刻，无数信息在他脑海中衍生。 第十一章 奇功 穆离盘膝坐在床榻上，双眸紧闭，心神空明。 他的双手结成一个古怪的手势，静静地端放在腹部，隐隐间，可以见到阵阵的幽光在他身子上泛起。 呼！ 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穆离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轻松的多了，身体之中，似乎蕴藏着什么奇怪而庞大的力量，让穆离深感舒畅。 狠狠地伸了个懒腰，穆离跳下床，推开了房门。 阳光毫无保留地照在他的脸上，他条件反射地眯了眯眼，紧接着步出了房门。 “哟，醒了？感觉怎么样？”刚走到花草之中，身后传来老头子的声音。 “还不错，挺舒服的！”穆离笑了笑。 “恩？”老头子走到穆离眼前，猛然眼睛一瞪，仔仔细细地上下打量起来。过了好一会，才不可置信地说道，“你小子，突破到筑灵大圆满了！” “什么......筑灵大圆满！那是什么东西！”穆离摸摸脑子，疑惑道。 “修士入门第一个境界！凝聚灵力，筑造灵台，一座为始，九座为极，是为筑灵大圆满！”这时，木远来到穆离身前，抓住穆离的手腕，细细感应了起来。不多时，眉头皱了起来。 “怎么了？是不是提升太快导致根基不稳？”老头子见木远这副模样，忙问道。 木远看了穆离一眼，又看向老头子，“你自己看看吧！” 老头子不解地抓起穆离的手腕，查看起来。 “奇怪！”半晌，老头子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他看了看穆离，把头扭向木远，“气息倒是很稳，也不会虚浮，只是......我没有感受到他体内有灵台的气息！” “我也没有感受到！”木远颔首道，“或许，是那玉简上所记载的功法的奇异功效......” “奇异功效？还有不用筑造灵台的功法？”老头子眉头皱的愈发厉害，“真是闻所未闻！” “毕竟是远古时期流传下来的功法，与现在的有所不同也是正常的。”木远想了想，又问穆离，“你仔细感受一下，你体内的能量，积蓄在什么地方？” 穆离闻言，闭上眼，安静地感受着自身的那股能量。 他似乎看见他的体内，那一根根筋脉，骨血，脏腑，都清晰地展现在他的眼前，只要他念头所及，身体里的一切状况都瞒不过他的感知。 这样的感觉很神奇，让穆离不禁有些沉浸其中，直到好一会，穆离才收敛心神，开始集中注意力，观察体内能量的流动，精神沿着心脏一直往下，慢慢地到了小腹的位置，他终于看到，一个近乎透明的漩涡无声无息地旋转着。这漩涡的每一次旋转，都仿佛和穆离的心跳，呼吸有着莫名的联系。当他把注意力放在这漩涡上之时，他清楚地感知到，一股股清凉的气息从外界渗入他的毛孔，血管，筋脉，然后如海纳百川一样地汇聚到那个漩涡之中。另一方面，每隔一段时间，那漩涡便会喷吐出几道气息，散在穆离的筋骨血脉之中，似乎经这气息的滋养，他的身体越来越强，虽然速度不够明显，但，始终是在进行着。 穆离把他的感受如实地说了出来，看着两个老头兀自地沉思，百无聊赖地站在边上发着呆。 “穆离！”木远忽然抬起头，“你调动你体内的那股能量，全力以赴地向我打出一拳！” 老头子抬起头，看了木远一眼，没有说话。 “真的要打？”穆离摸摸脑袋，感觉有点不好。 “打！你放心吧，就你现在这点修为，哪怕能量古怪了些，也是不可能伤的了我的!”木远知道穆离心里的想法，笑着说。 “那...好吧！”穆离想想也是，轻呼了一口气，微微闭眼，开始全力调动体内的力量，只见穆离发力之下，体内的漩涡旋转的速度猛然暴增，甚至带动起穆离周身的空气流动都加快了些，隐隐似吹起了一阵风。 老头子看到这一幕，眼皮微垂，若有所思。 穆离五指捏拳，神色却宁静下来，似有一股莫名的力量，使得穆离的心神完全沉静，不受一点打扰，这一刻他盯着木远的目光，平淡如水。 “喝！”穆离大喝一声，脚尖发力，迅速地冲至木远身前，一拳轰出。 这一拳结结实实地印在木远的胸膛之上，木远甚至连多余的闪避动作都没有做，就这样不挪不动地硬受了穆离一拳。 穆离收拳而立，见木远闭上眼，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不知道在做什么，心下有些担心。 该不会是这一拳打出什么事了吧？ 穆离心里可没有谱，在他的感觉里，之前那一拳是很强大的，似乎就连大石头都能崩裂开来，在以前，他可从来没想过能有这种力量，看看木远那并不怎么结实的身体，虽说他知道木远实力远比自己更强，可还是忍不住担心。 似乎是知道穆离的想法，老头子上前一步，拍了拍穆离的肩膀，没有说话，只是盯着木远，等着他的反应。 终于，木远睁开了眼。 “如何？”老头子当先开口。 “比一般的筑灵大圆满还要强上一分，至少可以说明，力量不至于虚浮。但很奇怪，穆离的那股能量，我很陌生......似乎，不像是这个世界的！”木远沉吟了一下，沉声说道。 老头子闻言，目光闪了闪。 “之前穆离运功的时候，我也发现一个问题！”老头子看了看穆离，“他那拳上所附带的能量，是从周边的世界里直接抽取出来的！” “哦？”木远面露异色，“说详细一点。” “准确的说，当穆离开始运行那功法调动力量的时候，他体内的那个古怪的漩涡，便开始高速运转，这种运转，使得周围的空间之中，有着某种能量，被强制性抽取出来，被那漩涡吸入之后，再反还出来，直接注入到穆离的拳上！”老头子解释道，想了一会，又一把抓住穆离的手腕，细细感受起来。 半晌后，老头子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笑容。 “果然如我猜测的那般！穆离体内的能量，没有流失哪怕一丝一毫。”老头子说到这里，很是高兴地笑了起来。 “哦？”木远也是一脸惊容，赶忙抓起穆离的另一只手观察起来。 穆离看着自己的两只手被两人分别抓着，感觉很是无语，却也没有办法，谁叫自己古怪呢......虽然，自己不清楚到底哪个地方这么古怪？ 木远和老头子松开了穆离的手，一同大笑起来。 “两位师傅，你们......笑什么啊？”穆离摸不着头脑。 “古来修行者中，凡是低阶的修行者之间的战斗，几乎形成了一个不成文的规矩，最忌持久战。因为低阶修行者体内灵力稀少，恢复的又不够快，一旦完全耗尽，就跟一个凡人没什么两样，就只有让人虐的份，可到了你这，这规矩恐怕得改了！”老头子笑呵呵地说道，“你体内那漩涡着实是神奇啊，能够这么强势地掠夺天地间的能量在战斗中补给自身，几乎可以让你在与同境界修行者之中立于不败之地，因为你根本就没有灵力耗尽这么一说！你所用的，都是这个天地间所固有的能量，其浩大磅礴，远不是我辈修士可以揣度深浅的，更不用说被你耗尽了！” ”也就是说，你这辈子恐怕都不用担心灵力不够的问题了！”木远笑呵呵地说道。 穆离听着，也渐渐明白了一些。 “穆离，你的境界提升的很快，这才半个多月时间，你就提升到了筑灵境的巅峰，虽然我们没看出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不过保险起见，你这段时间还是不要再刻意地提升境界了！”木远忽然说道，“这帮时间，你就把注意力转到我们传授你的那两门武技上面。” “知道了！师傅！”穆离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师傅，我才...练了半个月吗？” “是啊，怎么了？”木远眉头一皱。 “没什么!”穆离笑笑。 在那个世界，可是整整过去了十个轮回呢，现在想起来，还真是挺真实的啊！ 穆离想到这，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那双哭的红肿的眸子，想起那道绝离的背影，心里竟有些难受。 我这是怎么了？都是假的！ 强自镇定下来，穆离拍了拍头脑，开始回忆关于影武的一些细节，一招一式地练起来。 ...... “这小子......成长的倒是很快！”老头子靠在椅子上，微微一笑。 “他成长的越快，我们才能更安心啊！好事！”木远也是一笑，看了看正在练习影武的穆离，不知是想起什么，竟轻声嗤笑出来。 “你笑什么？”老头子疑惑道。 “笑我们自己！”木远长叹一口气，自嘲地笑道，“想你被称为月下影魔，号称是天底下最光明正大的刺客，可现在却困在这不知谷里，见不得天日，就算看得到月亮，也始终是有一层东西隔着......再想想我，自称逍遥上人，可却......终年被那些乱七八糟的事给缠的...啧啧！唉，这命运之可恨，不外如此！让人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却偏偏同时，还要不断捡起自己不想要的！真是...想想就可怜啊！” “你什么时候，也信命这回事了？”老头子沉默一会，笑着问道。 “我当然信命！我们都应该信命！”木远看着老头子，“只有相信他的存在，我们才有可能打败他！如若不然，一个根本不存在的敌人，会让人崩溃的！” “我不相信命，这种东西，不存在让人崩溃，但存在，未必不会让人绝望!”老头子摇摇头，“我只相信我自己。就算注定要死，我也不可能把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命运上面，这很可笑你知道吗？”老头子看了木远一眼，沉声说道。 木远看着老头子，看了许久，洒然一笑。 “你这家伙啊，早年叫你成亲不肯，现在老了，想要孩子了吧！”木远呵呵笑道，看了看穆离的方向，“这孩子，是不错！也罢，既然你自己都这么选了，我又何必干涉呢！”话音刚落，木远从鬓间，拔下一根雪白的头发，这股白，很彻底，就像那雪原里的雪一样。木远屈指一弹，只见这银丝嗖的一声，便消失不见。 “你！”老头子看着木远的举动，不禁一阵惊讶。 “甭想太多了，只是看你这家伙，活着的时候没什么朋友，死了还要一个人上路，怪可怜的，干脆陪你呗！”木远说完哈哈大笑，抬手间端出一壶酒，给两人各自倒了一杯。 “干了他！” “干！”老头子眼眶隐有湿润，下一刻便爽朗大笑起来。 得友如此，此生无憾！ 第十二章 八方云动 日落西山，月上中天。 不知谷的夜是一如既往的安静，没有虫鸣，没有言谈。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穆离来到不知谷，所见过的夜空，总是那么的干净。哪怕是有雨天，但到了晚上，天上总是连一片乌云都没有。 月光如玉如霜，无暇而柔和，轻轻地散布到不知谷的每一个角落。 穆离乘月而立，安安静静地演练着影武。 练了这么些天，影武给穆离带来最深刻的印象有两个。 一个是帅，无法言喻的帅气，以至于穆离在初次接触这套武技时，都怀疑老头子是不是把他年轻时装逼的神功传给他了。 每一招每一式，都仿佛经过无数次的精心改动，那一拳一掌的挥出，似疾而徐，悄无声息，仿佛是情人最温柔的抚摸；每一次身影的变动，每一次脚步的轻移，就像是一只世间最美的舞蹈，可以牵动无数人的心神。 另一个是轻，或者说是安静，哪怕明明是畜力而出的一拳，在影武独特的发力技巧下，都显得无声无息，很难察觉。 然而，练得多了，穆离才渐渐发觉，这套武技的一些神奇之处。 这套看起来十分温婉的武技，堪称是最为诡异的杀人绝学，穆离甚至有预感，凭借这套武技，他可以很轻松地做到把人杀了，别人还没反应过来。 这......似乎是一套暗杀用的技巧？ 经过这么多天的练习，穆离自觉已经将影武的基础三式大致都掌握了，至少，可以轻易地使用出来。就是不知道，打起来怎么样？ 穆离停下练习，擦了擦眉心的汗水。 无意间抬头看了看月亮，似乎，要到月圆之夜了。 与此同时，大陆南域，一座荒芜的山峰之中，渐渐窜出数十道道敏捷的身影，直奔山顶而去。 这些身影似乎丝毫不受夜色的影响，动作之迅速，竟比那山林中的野兽还要快的多。他们无声地奔行着，不一会的功夫就攀上了山顶，然后寂静而立，一言不发，似乎是在等待什么。 山间十分寂静，虽然多出了数十个人，但却没有显得比之前热闹半分，反而越发阴冷起来。 忽而有大风刮起，整个山林之间“哗哗”作响，如同一曲乐，似乎在欢迎什么一般。 “参见盟主！”数十人立时跪下行礼，声音整齐划一，如同一人。 只见那峰顶的巨石之上，鬼魅般地现出一个人影，背对着人群，负手而立。 那人抬起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一言不发。 身后众人见这人不言语，毫不动作，安静地站在原地。 “一百年了~”那人张开双臂，似在拥抱什么，最终喃喃低语，声音有些沙哑，“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天！我终于等到了！哈哈哈~”那人猛地咆哮出声，一时间，竟然如虎啸山林一般，震的整个山林越发寂静，在黑暗中，无数的飞禽走兽，颤抖畏缩，不敢抬头。 “出发！”好久，那人才收敛心神，一声令下，只见这数十人同时拔地而起，消失在夜空之中。 ...... 同在南域，一处奢华至极的大殿中，灯火通明。 数十人整装戒备，安静地立在大殿上，一声不发。 “恭迎殿主！”忽而，火烛颤抖，无风自灭，依稀只见，一道身穿华服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大殿首位，安静地侧躺在座椅之上。 “人，可都到齐了？”那人慵懒地伸了个懒腰，似无精打采地说道。 “启禀殿主！”立刻地，便有一人自人群中站出，恭声回答道，“依殿主之命，各分殿除殿主之外所有达到合道境的修士，共四十八人，都已到齐。请殿主示下！” “好！”那人缓缓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四肢，悠悠地命令道：“全体出发！” ...... 东土大地，十万大山延绵不绝，横贯万里之遥。 此时此刻，在大山中一个不知名的巨大山谷之中，数十道身影凭空而立，领头的，是一个穿着粗布麻衫的老者。 老者身形佝偻，面容枯朽，看上去就像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民一般。 只是此时此刻，他临空而立，负手不言，淡淡的威压自他身上散发出来，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个隐世的王者，随时可以君临天下一般。 “都...准备好了吗？”老者安静地扫视了众人一眼，淡淡开口。 数十人闻言，却没有一个人吭声，没有一个人回话，场面依然安静，可老者视线所过之处，将那些炙热的眼神尽收眼底，满意的点点头，“很好，出发！” ...... 北冥之海，素来被称为世界上最宽广的地方，这里没有大片的陆地，只有密密麻麻，数之不尽的海岛。 就在这月将圆之夜，整个北冥之海都沸腾了起来。 密密麻麻的修士或是乘坐形式各异的法器升空而起，或是形单影只地站在天空之上。 在人群的中央，一女二男三道身影淡然地悬浮着。 “这次是我们最后的，也是最好的时机，此时不成，他日便更难！”三人之中，一位面容枯槁的老人执着手杖，沉声开口。 “不错，月圆之夜，是天道最强之时，任何的结界道法都无法阻挡天道之眼，那时，天劫必现。血痕再强，也绝不是天劫的对手！”那身宽体庞的中年男子应声道，随即看了一眼那带着面纱的女子，“寒影仙子，你意下如何？” 女子闻言，沉默了片刻，“我没意见！” “好！”中年男子抚手称快，扬声道：“三大圣地修为达到合道境的，随我等前往！” “谨遵圣尊之命！” ...... 大雪山之顶，未央宫。 “这月，将圆了！”未央宫前，那儒衣男子负手而立，仰头看着月色。 “月一圆，这雪域可就热闹了！”儒衣男子身后，一道黑衣蒙面的身影，悄然地浮现出来。 儒衣男子对此没有任何惊诧，只是仍旧仰头看着月，没有做声。 “你们...不准备准备吗？”那黑影看着儒衣男子，笑着问道。 儒衣男子收回目光，看了黑影一眼，“这种事，我大雪山就不掺和了。这次来的都不是一般人，我大雪山想管也没那能力，更何况......还是现在这种时候，我们大雪山，拿不出这么多人手!” “呵呵！”黑影笑笑，“你们没人手，我可以借你们啊？” 儒衣男子猛地顿住，眼神中的光芒一闪而过，“不用了！你们有兴趣，自己去玩玩吧！” 说罢，挥袖而去。 黑影立在原地，看着儒衣男子离去的背影，轻笑两声，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这一夜，还有太多的人无法入眠，太多的人......兴奋得发狂！ 不知谷中，一如既往的安静。 穆离又练了一会，觉着身体有些累了，便回了屋休息。 他没有注意到，一道无声无息的气，随着他，跟进了他的小屋。 老头子靠在椅子上，一摇一晃的，手中端着酒杯。 他的小屋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皎洁的月光毫无遮掩地洒在他的身上。 他看着这月光，低头沉默了一会，猛然一跃而起，落入小院中。 伴着月，一招一式地，演练起来。 拳起，无声无息，如物我相融，天人合一。 月色无暇，梳洗他的银丝，伴着他的舞。 他舞动，如微风拂掠，起跃间，竟有花蝶来伴！ 云破月，花弄影。 无风，有百花伴舞。影随身动，如游鱼，沐浴在月河。 离人不知归去，叹月下美人！ 总道相逢日短，难忘昔时一梦！ 若得我影再不孤，此生无仙又如何！ 恍惚间，两行清泪飘然而落，滴入花丛，散在人间。 这是武，也是舞，这一生，只为一人而跳！ “今宵得一醉，此生更逍遥！”不觉间，另有一道身影来到一旁。 老头子回首望去，二人相视一笑。 二人共舞，共醉，这月光，竟也有了一丝暖意。 夜色渐渐淡去，晨曦如时而至。 不知谷中，随意地躺了两个老头在地上，他们举着酒壶，不时畅饮，那酒壶之中的酒，似永远也喝不完。他们看着渐渐亮起来的天空，很是默契地沉默了，两人都有醉意，但，终究没有醉过去。 木远看了看穆离小屋的方向，欲言又止。 “放心吧！我都布置好了！”老头子知道木远在担心什么，笑着宽慰道。 木远闻言一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好久没这么痛快过了！这些年，都没消停过！” “你宗门那些事，都安排好了吗？”老头子看着木远，忽然开口。 “没什么安排不安排的，我早就不插手宗门事务了，交给他们去做便好，没有我，他们也没什么问题的！”木远撇了撇嘴，“今天晚上，估计会来不少人吧！” “这个世上，想我死的人，多了去了。”老头子哈哈一笑，“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怎么可能少的了那些家伙。” “大荒门...太清殿...东来宫...或许还有血薇宗，啧啧！你这家伙，这辈子得罪的人还真不少啊！”木远细数着，笑骂道。 “什么得罪不得罪的，还不是冲着我那点身家来的，什么报仇什么的，都是些噱头罢了！”老头子不屑的摆摆手，“一群没胆的毛贼，要不是赶上这种时候，他们哪个敢来大爷面前叫嚣半句！” 木远听着，笑笑不语，忽而想起什么。 “你说...北海三圣地，会来吗？” 老头子闻言一愣，沉默半晌：“蓬莱阁和方寸山一定是会来的......至于天涯海阁，我不清楚！” “你们......有差不多三百年没见了吧？”木远叹了口气。 “三百一十六年八个月整！”老头子闭上眼，化去眼眶里淡淡湿润，“当年离开时，也是月圆之夜！” “或许，最后再见一面，也不错！”老头子忽然大笑道。 木远拍了拍老头子的肩膀，没有说话，只是举起酒壶。 老头子看了一眼，笑着举起酒壶对撞了一下，仰头猛灌，似乎想借这酒水，冲淡自己的愁丝。 “行了，别想这么多了，好好调整一下，今夜......敢来的人，我要他们一个都走不了！”老头子眼中戾色一闪，拍拍木远的肩膀，闭目调息起来。 第十三章 群英聚雪域 今天，不知谷的夜空，有乌云。 看不见那片干净的天空，明亮的月色，偶尔抬头望望那乌黑的一片，充斥着山雨欲来的味道。 穆离坐在窗前，看着屋外的天，心里头莫名的不舒服起来。 “或许是因为很久没看过没有月亮的夜，不太习惯吧？”穆离这样猜测着。 擦了擦因为练功溢出来的汗水，穆离笔直地倒在床上，看着茅草堆成的天花板，心里思绪莫名。不知怎的，总感觉会有不太好的事情要发生似的，这心里始终是静不下来，预感，好强！ 老头子和木远相视而坐，面前摆着一盘棋。 二人手边都放着茶水，不时地就喝上一口。两人安静地下着棋，似乎看不见那黑下来的天空，不知道即将发生的事，即将看见的人！ “其实，我早该想到的！”老头子放下一枚棋子，忽然顿住，苦笑地说，“是我的天劫，带来了你的人劫！” 木远抬抬眼皮，看了老头子一眼，嗤笑道：“以前也没觉得你这么多愁善感啊，怎么这两天，废话这么多？” 老头子闻言不说话，昂起首往天际望去，似乎，看到那乌云覆盖不到的天空，看到了几道熟悉的人影。 “或许，要死了，都是这个样子的！”老头子自嘲道。 “那是因为你有遗憾！”木远看着老头子，手中的动作也顿了下来。 “我有遗憾...你就没有吗？”老头子白了一眼，翻手间将手中的茶壶换成酒壶，仰头喝起来。 木远听着老头子的话，沉默不语，只是手中干的事，却和老头子是一样的。半晌，才停住了。 “真的没把握？”木远问道。 “真的没有！我感觉得到！”老头子应了一声，再次仰头大喝起来。 “这种时候，就是喝这玩意儿才带劲！哈哈！”老头子哈哈大笑，当先起身，“走吧，准备迎接，老朋友！” 木远闻言一笑，挥手间将那棋盘抹去，起身跟在老头在后面。 二人眨眼间攀上一座山顶，负手而立，眺目远望，有风掠过，吹动二人的长袍，哗哗作响。 他们看着视线中，那茫茫雪原，一望无际；天间的沉闷，也是看不到边。 这沉闷有些不同，隐隐间，让人心悸。不管是修行者还是凡人，在这片乌云的笼罩下，都是心跳的厉害，仿佛下一刻，就会有大难临头。 “天劫！”老头子看着头顶的天空，喃喃自语：“这世界既容不下我，我又何苦留恋！” “大致是什么时候？”木远忽然问。 “子时！” “快了！” “来了！”老头子微微抬头，眼中一抹精芒亮起，这亮，仿佛照亮了极遥远的天边，无数人的视线。 不知谷往东，三千里处的天空上，近百道人影凌空而立。 当先的二人，一人锦衣华服，紫冠云靴，看着富贵非常！另一人一身黑袍，劲装裹身，头上戴着一个简单的斗笠，腰间，束着一柄纤细的短剑。那剑柄上，篆刻着一朵，血薇。 “黎盟主，多年不见，风采依旧啊！”华服男子看了看不远处的天空，对着黑袍人拱了拱手。 黑袍人看了华服男子一眼，没有做声。 华服男子也不介意，似乎早有预料，视线扫了扫黑袍男子身后的数十道人影，心里暗暗计较。 半晌，华服男子侧着脑袋，看向黑袍人，面色颇有些古怪地问道：“据我所知，这血薇盟是血痕一手创建，而黎盟主你，更是血痕的得意门生啊！怎么，今个，也来参观你师傅的葬礼？” 黑袍人闻言，抬起头，眼睛隔着一层黑纱，冷冷地盯了华服男子片刻，淡淡发声：“走！” 只见他一声令下，身后数十名修士，顿时如同鬼魅一般消失在黑夜里，这一幕，看的华服男子眉头紧皱。 “殿主，大荒门的人到了！”这时，华服男子身后，有人轻声说道。 华服男子收回视线，转而看向另一方的天空。 同样是数十道人影，整齐迅捷地飞掠而来，为首的，是一个身材挺拔，面容坚毅的中年男子。而他身后，则是一群高大的身影。他们飞来，身上渐渐地有一种沉重的气场，铺天盖地地涌现而来。 见到已经有人到这，领头的男子大手一挥，众人皆停了下来。 “白烨，你们太清殿，倒是来得很快嘛！” “彼此彼此，你们也慢不了多少！”华服男子轻哼一声。 那中年男子见状，冷笑着，带起身后众人越过太清殿的人群，直往前方飞去。 “别怪我没提醒你，血薇盟的人，已经到了！”白烨冷眼看着这一幕，淡淡开口。 话音刚落，大荒门众人便停了下来。 “他们来干什么？谁带的人！”大荒门领头男子眉头一皱。 “黎阳！” “是他？”那男子眉头皱的愈发厉害，似乎是对这个名字很是头疼，“他怎么会来这个地方，难道，他也是为了...那个东西？” “这我可不清楚，不过，若是真的如此，我想...我们还需从长计议啊！”白烨沉吟一会，看着对方的眼睛。 “你打算怎么做？” “结盟！”白烨轻笑一声，淡淡吐出两个字。 ...... 北冥之海的北部，紧紧挨着极北雪域。 这一带温度之低，堪称是雪域之最。绵延千里的海面，尽是冰封，一眼望去，竟是没有一个生灵。 而在今天，这里的队伍之庞大，远超过雪域其他几个方向。 “这雪域，还真不是人住的地方！”蓬莱阁之主，那名身宽体庞的中年男子，看着这一望无际的茫茫雪原，嗤笑道：“我还真有些佩服那些凡人，肉体凡胎的，也能在这鬼地方生活下去！” 只是，他这番话，却没有得到其余人的回应。 那方寸山的老者，拄着手杖，静静地扫视着那浓密的乌云，眉头紧皱，不时在喃喃自语。 而那天涯海阁的女子，则是眼神呆滞地看着这片雪域，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宽广无比的地域，只有中年男子的声音，这让他很是不舒服。只是那两人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物，他也不可能直接地展示自己的不满，当下只得郁闷无比继续带人往前行去。 此时，在大雪山的脚下，却迎来了另一批人。 “东来宫常鸿阳路经此地，特来拜会大雪山薛落山道友！还请薛道友现身一见！”领头老者佝偻着身子，淡淡开口，那声音，却让整个大雪山都听得清晰。 常鸿阳话音刚落，大雪山上便人头攒动，只见不一会的功夫，一群衣冠整齐的大雪山弟子，便在那儒衣男子的带领下，快步行来。 “常宫主远道而来，我等未曾远迎，实在是失礼！还望常宫主莫怪！”儒衣男子笑呵呵地迎上前来。 “贺长老？”常鸿阳眉头一皱，“怎么不见薛道友？难道我常鸿阳亲自来此，还当不起他一迎吗？” “不不不。常宫主误会了！门主以及其他诸位早在月前就已经闭关不问世事，现如今，整个大雪山，只有我一人在主事！”儒衣男子忙摆手道。 “全体闭关？”常鸿阳眉头皱着，脑海里思索着，“看来你们大雪山是不打算参加这次盛事了！” “呵呵，这次事出非常，我大雪山实在不愿过多理会！只希望各位能看在我大雪山的薄面上，别做的太过分！”儒衣男子笑着道。 “贺长老请放心，这个，我等心里有数！既然这样，我就不再叨扰了，告辞！”话音刚落，常鸿阳便带起身后弟子，齐齐地向天际掠去。 贺栩看着东来宫等人消失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渐渐冰冷，眼神中透出淡淡的怨气。 “看见没有？他们的眼里只有薛落山，根本就没有你！”贺栩身后，缓缓走出一名容貌普通的弟子，在贺栩耳边轻轻说了几句。 贺栩看了他一眼，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身回山。 ...... “来的人，还真是不少啊！”老头子静静感受着四面八方传过来的气息，啧啧道：“只是可惜，都是一帮胆小鬼，没有一个敢提前出来的！” “呵呵，当年那一战，估计是把他们都给打怕了！以至于现在看见你，都不敢怎么抬头！”木远笑呵呵地。 “我倒是挺奇怪的，为什么大雪山没有派人过来？”老头子看了看大雪山的方向，皱眉道。 “或许，是因为小穆离吧！”木远猜测道。 “不对！”老头子摇头，“整个大雪山上，估计只有薛小子一个人，是真的为了穆离考虑，其他的那家伙......不可能会为了一个和他们没有什么关系的孩子而平白放弃这么好的机遇，这对于他们而言，可是比什么七叶冥心莲更重要的多了！毕竟，七叶冥心莲再神奇，也终究只能给一部分人享用不是？”老头子说着，眉头渐渐皱了起来，“我担心，大雪山，怕是出了什么变故！” 木远闻言，眉头也是蹙了起来，“你布置的那玩意，能传送多远？” “大致可以到南域中部的位置，距离你的神农谷，不远！”老头子想了想。 木远点点头，看了看穆离小屋的方向，迟疑了一会：“我觉得，以防万一，还是先把小穆离送走吧！如果到时候除了什么差错......” 老头子闻言，考虑了一番，点点头，手中自有印决变化，亮起微微的灰色光芒，直接打入穆离所在的小屋之中。 只见小屋轻轻颤抖了一番，便恢复平静。 老头子面色猛然一变。 “怎么了？”木远见状，赶忙问道。 “我的空间符文...失效了！”老头子说着，立马消失在山顶，直接出现在穆离的小屋之中，推开房门，见到穆离正盘坐修炼的时候，才松了一口气。随后而来的木远也是如此。 穆离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着二人不禁一愣，“两位师傅？有什么事吗？” 老头子回过神来，笑了笑：“没事！就是来看看你修炼的怎么样了?” “对对！”木远笑着应声，然后拉着老头子走了出去。 穆离看着这一幕，眼神里有些复杂。 “怎么回事？”木远嘴唇微动，声音化作丝线清晰地传入老头子耳中。 “我也不清楚，就感觉传送之力刚刚开启，就被某种力量给...吸收了！”老头子脸色难看。 木远沉吟道：“不管怎么样，先将这里给藏住，待会打起来，尽量把战场拉远一点，决不能让他们发现穆离！” “只能这样了！”老头子点点头，亲手在穆离小屋之外，加上一道又一道的结界。 穆离坐在屋内，感受着身边传来的某些变化，沉默着。 “你...没有感受错吗？”穆离淡淡说着，仿佛是自言自语。 “绝对没有，是劫的气息！”一道轻微的声音在穆离心底响起，使得穆离神色越发复杂。 “师傅！我帮不了你们，但，至少也要做一点，身为弟子该做的事！” 第十四章 云开,月现,天劫来 天间的乌云越来越浓厚，乌云笼罩下的大地，陷入了一种恐怖的黑暗之中。 如同天地初开时的混沌，没有光，什么也看不到。 但是，此时身处于乌云之下的人们，却能够清晰地感应到那乌云中隐隐传来的阵阵毁灭般的威压，那威压，让他们发自内心的恐惧，不论修为多么的高深，都是如此。 修士本都是逆天而行的人，在天的威严下匍匐前进，一个行差踏错，便是粉身碎骨，魂飞魄散！在这天没有注意到他们时，他们可以活的很滋润，很自在，甚至自比于天，然而，当天的目光凝聚在他们身上，他们，就立刻能感觉到自身的渺小，卑微，可笑，以及可怜。 想想自己平日里呼风唤雨，然而在这天的面前还根本连蝼蚁都不算，甚至无法引起它的注意。众人皆是连连叹息，再想起那引来天劫之人，不论立场如何，心中都难免升起一丝敬佩。 那人，已经站在了凡人的巅峰！ 白烨和柳嗪站在雪域中一处不显眼的地方，身后跟着太清殿和大荒门的精英。 两人抬头看着头顶劫云最浓郁的方向，目光闪动。 “要不是有这天劫，我们根本就不敢来这里！”良久，柳嗪收回目光，长长一叹。 “血痕这家伙，确实已经甩了我们很远了。”白烨笑了笑，很是平和地说道，“只是，既然有了天劫，那么这次，他就不再是主角了。最后的战斗，是我们的主场！” “今日，这九大宗门估计都要来的差不多了，除了神农谷和藏剑楼不会出现之外，东来宫以及北海三大圣地，哪一个...都绝对不甘心缺席。”白烨一一细数着，眉头微微地皱了起来，“这么多的势力，高手齐出，如此阵容，真是千年难得一见啊！” “以归墟秘钥之威能，当得此番盛况！更何况，今天，还是见证一代强者的陨落，这样的阵容，我都觉得嫌少。”柳嗪颔首，目光瞥了一眼白烨身后的太清殿高手，淡淡道：“你太清殿九位分殿主，可是一个都没有来啊，光凭你身后这群人...你哪里来的自信呢？我很好奇。” “有的时候，人多并不是好事！”白烨笑笑，不再说话，转过头走到太清殿众人中间，轻声交代些什么。 柳嗪皱着眉头，着实搞不清白烨在玩什么花样。 “宫主，此地距离劫云中心只有千里之遥了，我们...还要往前去吗？”常鸿阳身后，一位修士轻身询问。 常鸿阳看了看劫云，感受了一番其中威势，皱了皱眉头。 “停下吧，全部分散开来，围住那劫云中心的小山谷，千万不要让什么东西逃了！”常鸿阳冷冷地吩咐道。 “是！” 而在不知谷的另一个方向，终于迎来了另一波来访雪域的客人。 “差不多可以停了！”齐峰看着头顶的劫云，一番思量，开口道，“廖宗主，寒影仙子，此地已经是最靠近劫云中心的安全点之一了，再往前的话，只怕那天劫之威，我等无法抗衡！” “既然如此，便依齐阁主所言！”廖承天咳了两声，用干巴巴的嗓音笑着道。 “恩！”寒影仙子点点头，没有说话，只是目光中，越来越复杂了一些。 齐峰笑笑，又接着道，“我建议由我们三圣地之人共同布置锁空大阵，封住这劫云附近的空间波动，免得...让那血痕耍了什么花样，大家都知道，那厮最擅长空间遁法，要是一不留神被他给走了，我们可就白来一趟了！” 此言一出，廖承天与寒影仙子同时沉默，相视一眼之后，纷纷摇头。 “此法不妥！天劫之威，我等从未真正见识过，具体如何，根本就不清楚，贸然行事，若是犯了这天威，让这天也降几道劫给我们...那可就不妙了！”廖承天连连摇头。 “而且，天劫之下，无人能够逃脱。这世间尽在天之下，再逃又能逃到哪里去，齐阁主，你未免太小看了这天。”寒影仙子淡淡开口，让众人微微一惊。这一路上，还是第一次听寒影仙子说话啊。 “仙子说的是，倒是我多想了。”齐峰尴尬一笑，“即使如此，我们便安心等候时机吧！” 整个雪域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之中，较之于原本的死寂，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不，远比暴风雨可怕的多！ 虽然说此时此刻，不知谷周边已经聚集了几乎整个世界最强大的一小撮人，但在这浓厚到极致的乌云之下，所有的人发自内心的不愿制造出任何动静，只是安安静静地这样看着，等待预想之中，那一刻的到来。 “天劫...到底是什么样的？”柳嗪昂首望着几乎没有一点光的苍穹，脑海里情不自禁地浮现出这个念头。 这人世，已经有足足数十万年的时间，没有出现过天劫了。 他们所有人对于天劫的了解，仅仅只是来源于资料的记载，以及一些主观的臆断。那是传说中，通往真仙之境的唯一途径，只有渡过了天劫，才可以算是真正的仙，真正被这天地认可的存在。 不渡天劫之仙，既无法与天地同寿，也无能与日月争辉，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在一众比他们实力弱小的人面前耀武扬威。 念及此处，柳嗪的内心浮现出一抹自嘲的苦涩。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不如他。 “应该......马上就能见识到了，那传说之中，仙门之前，最后一道，也是最难的一道坎！”柳嗪身边，白烨负手而立，他双目凝神，似乎能够看到，那站在人世巅峰的身影。 “那道坎，或许我们这辈子是无缘了。”柳嗪轻轻叹了一口气，缓缓道，“我们做不了高高在上的仙，便做个高高在上的凡人吧！”他说着，轻轻一笑，转过脸看着白烨，淡笑着说：“归墟秘钥，我大荒门志在必得！” “这句话，也是我要说的！”白烨看着柳嗪的眼睛，毫不退让。 “既然如此，走着瞧吧！”柳嗪不以为意，他可没想过就这么一句话就能让太清殿退让。只是这种场面话，有时候是必须说的，让手下们憋着一股劲，动手的时候才能靠得上。 “只是目前最大的潜在威胁，是血薇盟才对！黎阳亲自带人来此，谁也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如果他得到了归墟秘钥......那威胁，比所有人都要大！”白烨笑了笑，微微皱着眉头。 柳嗪闻言，默然无声。 白烨正要说些什么，忽的面色一变，猛地把视线移到天空。柳嗪也是神色凝重，双眼眯成了一条缝。 只见那乌黑的云层剧烈翻滚，如波涛汹涌，其间隐隐有雷光闪动，却诡异地连一点声音都没有。 那雷光东闪西逝，宛若出水蛟龙，气势之恢弘，如万千山岳，猛然压迫下来，直接撞在众人心底。也亏得此刻聚集在此的都非凡俗，否则这一番下来，便要粉身碎骨了。 不过，即便如此，也都不好受，一个个脸色苍白，几欲吐血。 “凡我大荒门之人，后退千里！”柳嗪见状，大手一挥，身后众人纷纷后退，快速地离去。 “退......一千五百里！”白烨看着自己身后的属下，状况远比大荒门之人差的许多，脸色难看，暗恨不已，却也只能下令撤退，否则，怕是要全部交代在这了。 此令一出，太清殿之人顿时如蒙大赦，逃一般地向后退去，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这一幕呗柳嗪看在眼中，嘴角渐渐浮现出一抹笑意。 “白烨，你们太清殿这一退就是一千五百里......啧啧，这先机可就没有了啊！” 白烨恨恨地瞪了柳嗪一眼，没有作声。 柳嗪见状，笑而不语，只是看向天空的眼神，越发地凝重了起来。 此地距离劫云中心处尚有千里之遥，威压便恐怖至厮......若换做那中心处，恐怕即便是我等，都很难承受！这样的情况下，还要对抗那更为恐怖的劫雷......血痕，你究竟能走到哪一步呢？ 拥有这种想法的人明显不止柳嗪一个，相继让属下退出一定的距离之后，各大宗门之主的目光便纷纷遥遥地向不知谷的方向投去，汇聚在那一道，看似平凡的身影之上，心中情绪，复杂不一。 “这就是天劫么......啧啧，单单是气息，就让我很难承受了！”木远望着仿佛就在头顶的浓密劫云，额间泌出些许细汗，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喘了。 “这还只是前奏啊！”老头子面无表情地看着天，负手而立，这天劫之威似乎没有对他造成太大的影响，“你还只是初步接触到劫的境界，这天劫的威势，你抵挡不住，先下去吧！想办法护住穆离先。” 木远闻言，略微思索一番，便应声离开。 “天劫......我倒要看看，你有几分本事！”老头子双目之中跳出一抹浓浓的炙热，“还有你们这群家伙，想抢我血痕的东西，总得付出点代价才是！” 乌云越来越黑，整个天地间已经没有了一丝的光芒，更有一种恐怖的安静，这安静浮现在人们心底，让他们渐渐恐惧，就好像这世间只有自己，除了自己...什么也没有。 再然后，好像连自己的存在都已经感觉不到了，就只是一股淡淡的意识，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能想，什么也不能做。 唯一能够的，就是看。看着这片黑暗，感受着其中的寂静，还有隐藏在其中的一分孤独，落寞。这片黑暗，仿佛成为了人世间悲凉的根源，所有深处其中之人，心中都升起了痛苦，悲伤，怀念起过往发生的一切伤心事，渐渐有泪，在人们脸颊滑下，然而，人们不知。 老头子站在山峰之顶，安静，无声，双目睁开，无神地凝视着前方，似乎看到了什么让他永远都忘不掉的场景。 “原来，我始终都有执念！”老头子的目光渐渐有神，怅然地叹了一口气，“只是我自己，从来都不敢面对。我这一生，从来都没有畏惧过任何敌人，偏偏在一个情字面前畏缩不前，以至于终生悔恨。原来，越是躲闪，心念便越深，直到了最后，演化为执念，成了我心底的魔障！谢谢你，天劫，你帮我看透了这一点！” 老头子微微一笑，缓缓转过身子，眼睛似乎能穿透黑暗，落在千里之外那道熟悉的身影之上。 “寒影，对不起！当年的答案，现在我可以给你！” 寒影仙子浑身一颤，脑海中的幻象顿时被清空了出去，只留下血痕的那一句话。 她的心脏很不争气地加速跳动了起来，仿佛年轻的少女面对自己的初恋情郎，害怕...那个结果会让自己无法接受。 “不是曾经，也不是现在，而是......一直都是！” 嗡！！！ 老头子话音刚落，心底里似乎有一座钟，翁然响起，这钟声源自于老头子心底，却响彻在整个天地之间，让所有听到这钟声之人，顿时清醒了过来，然后发觉脑门上惊起了阵阵冷汗，不由地背后一阵冰寒。暗叹好险！ 轰！ 一道响雷顿时间震撼了整个天地，所有人心神一跳的同时，终于发现那乌云最浓密的地方，探出了一丝如玉般的光芒。 云开，月现，天劫，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