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周山》 感春寒锁梦锦阳殿,怅离恨驰魂伏龙宫 上 “顾菟在腹,夜光维何。兴作,卯半!” 碧水月听着叮叮当当的报时钟声,心里盘算着这是第几个看着天明的孤夜。然而当他刚刚听到侍女的脚步声时,他又立刻躺下阖眼装睡。侍女们碎步走入,在离月的寝榻还有三丈之远时停住脚步,跪下作礼,领头的独独一身青衣的侍女开口道:“三殿下,已是卯半,奴婢等恭请三殿下更衣。”俨然一副尚侍女的模样。然而月并未立刻答话,翻了个身一副不愿起身的耍赖模样,直到青衣尚侍说了三遍,月才转过身子不耐道:“知道了,挽荷。本宫想再休息会。”挽荷尚侍道:“奴婢不敢打搅殿下休息,然而五日前陛下钦点殿下监管祭天事宜,若陛下听闻殿下卯半不兴,恐有不妥。”月才懒洋洋起身,一副不情愿的应付着。而下首的侍女中,一人将头低了下去,尽管几乎不着痕迹,但却仍旧被月看在眼里。 哼,这么多年了,仍旧不肯放弃么。想来,若不是自己一直故作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恐怕早就被奸人所害,魂飞魄散了吧。月眼帘低垂,心中冷笑。 沐浴之后,挽荷为月盘发戴冠。月看着镜中自己那副阴柔的容颜,巴掌大的小脸,柳叶眉,桃花眼,面白胜雪,唇若点朱,星眸轻掩愁一缕,粉面含春玉犹凉,更有青丝三千如水倾泻,这般容颜便是女子也自叹不如,本应是众生倾倒,却被指作祸国殃民,纵然心中百转千回,面上也只做不显。事实上,作为三殿下的碧水月,同神皇洛沧威帝碧水黎、绫鸳珠后绫叶雪几乎完全不像,只有鼻子,和威帝有些相似。就因为如此,坊间早有风言风语,说碧水月并非皇家正统之后,而是威帝野合的私生子。为此,还曾有大臣上谏请求废去碧水月,还闹得风风雨雨,只是后来也不了了之。月也总是摆出一副胸无大志的模样,这才磕磕绊绊活到了十五岁威帝为他提前弱冠。月自己也心知自己绝非珠后所出,一想到半年前弱冠礼上珠后的模样,他心里就一阵恶心。 更衣用膳之后,已是卯时三刻。月起身赶往钟晖园。走到半路,一个身着绛红飞凤袍、头戴紫金流凤冠的女人挡住了去路,竟是绫鸳珠后绫叶雪。 该死,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月心中暗骂一声,立刻跪下作礼,口中道:“参见母后。”珠后斜了月一眼,脸上一副轻蔑的表情,就仿佛看见了什么脏东西一般不屑一顾,转头欣赏起自己的指甲来了,久久不叫月起身。 大约一刻钟的功夫,月的膝盖传来了痛麻感,月不由在心中大骂珠后。而月敢在心中痛斥,一方面是珠后修为不高,只在大罗道祖之上,还不及司命天君的修为,另一方面也是自持神念过人,已有司命天君的修为,除非是四方圣神以上的存在,其他人对自己做出搜魂观心之举,也只是徒劳。 珠后难为了月许久,神念上找不出漏洞,礼仪上也没什么破绽,只得开口命他起来道:“陛下命你监管祭天事宜,本宫虽有异议也不便多言,希望你好自为之,退下吧。”那“好自为之”咬得很重,其中意思月听得明白,心中冷笑,放出神念,便将珠后和尚侍监的眼神交换尽收眼底。月心里一沉,退至一旁恭送珠后。直到珠后一行人走远了,月才抬头凝视她离去的方向许久,拂袖离去。 离钟晖园还有一炷香的路,却突然闪出一个身影,正挥手欲拍在月的肩上,却被月反手抓住。月眼中戾气陡升,扭头看去,却见是一个娇俏可爱的女子。月神色不由得一松,说:“怎么是你?”语气中还有一丝责怪。“不然是谁?”这女子嗔道,面上一阵不悦。只见她一身淡紫轻纱宫装,并没有项链耳坠之类的首饰,只是右胳膊上戴了一只鎏银臂钏,越发显得肤若凝脂,脸上虽然只是淡妆,挽了一个垂仙髻,但是偏有一双杏仁眼,眨眼间透出一股古灵精怪的味道,反倒显得俏皮可爱。月笑笑,说:“你再这么冷不丁冒出来给人一下,要么就是把我吓死,要么就是我失手打伤你。绫叶弦,多大人了,这种小时候的玩闹之事怎么还是乐此不疲呢?”绫叶弦瞪了月一眼,说:“怎么?三殿下你嫌弃我?”连三殿下之言都冒了出来,可见绫叶弦有点生气了,“三殿下若是嫌弃,绫叶弦以后再不敢造次了,三殿下忙,绫叶弦不打扰了,告退!”说完竟转身走了。 月见此,哭笑不得,但却没有去留住她。只见绫叶弦走出去几步,见月没有出言挽留,不由更生气了,转身走到月面前:“你为什么不喊住我!”月看着她脸上只是淡淡的笑容,在绫叶弦准备继续说话的时候,拉上她的手便走,口里说道:“走,陪我去钟晖园。”绫叶弦嗔道:“我才不去钟晖园呢!要去你自己去。”嘴上仍不依不挠说个不停。月说:“既来之,则安之。都堵到我去钟晖园的路上了,我如果不带你去钟晖园,岂不是盛情难却?”绫叶弦这才脸红不说话了。 想来,这轩辕宫中,也只有这单纯的绫叶弦才能让自己这样卸下防备和伪装,快活地笑上一下了吧。月心中暗道。 钟晖园。 虽然紧赶慢赶,但是因为珠后的中途刁难,等到月赶到钟晖园,到底还是过了辰时。尚园监尽管碍于月的身份嘴上不敢说什么,然而对待月确实一副不冷不热的模样,大有甩手不干来难为月的架势。 月看着他的样子,心里不由得一阵冷笑,不过是一个只有玄神修为的园监,就算拼了半生做到了尚侍监的品级又能如何,在神界,权利不过是附属品,实力才是最重要的。自己虽然为了掩饰压制了修为,但是表面上也有御天神将的修为,一个小小的玄神修为的园监也敢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前几日刚刚罚过却依旧如此,看来有些人不给点苦头尝尝,永远不知道学乖。 这番想完,月笑道:“本宫才疏学浅,不及大人您见多识广,接下来这几日,恐怕要大人您多多担待了。”尚园监一听,不由心中一沉,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抬头看了一眼月。只见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瞳孔深处闪烁着诡异的青光,随着一阵淡淡的异香飘过,尚侍监只觉得月的双眸如同无底深渊一般,他最后只能心中苦叫一声不好,便再也没有了自己的意识。 月看着尚园监的双眼失去了焦点,满意地直起身。只见尚侍监如同木偶一般作礼说到:“属下不敢,属下愿为殿下肝脑涂地。”月装模作样命之平身,道:“那祭天事宜就多辛苦尚园监大人了,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大人可是需要自己承担责任的。”声音之大,另众人侧目。而让众人瞠目结舌的是,尚园监居然答应了。月笑着,转身离去,将一个偷偷离开的身影收入眼底,冷冷地嗤笑一声,牵着绫叶弦便走。 珠后啊,就算你知道有猫腻又能如何呢?本宫当着这么多人都敢下幻胧咒,就不怕你能查出什么来。月心中狠狠地得意了一把。 拉着弦的手,月同她一起坐在树下歇息。这株龙血榕已经不知道存在了多少个年头了,听闻,自神界诞生之日,这株龙血榕便伫立在这里,在这九天大陆的中央,如今,单是主树干,便是千人也合抱不住,更不用提加上无尽岁月生长出的分干了。如今,这株龙血榕如同一个小仙境一般,四处莺歌燕舞,猿啼鹤鸣。 月伸出手去,一只小仙鸟便停在他的手背上,好奇地打量着他。月审视着它,惊奇地发现,这只小鸟已经有了妖界渡劫后期圆满的境界,却止步于此,只一点机缘,也许便可以引来天劫,渡劫化形。月反手便将一丝元神之气打入小鸟的身体中,说道:“你能见到我也算有缘,也许这便是你的机缘吧,我的这丝元神之气虽然不多,但是助你渡劫化形也是绰绰有余。离开这里吧,不久,你就可以引来天劫,再是化形了。你若向往自由,西贺妖界定能有你立足之地。你若渴望成就大道,苦心修行,若真能悟道大成,一念成仙与天同寿也未尝不能。去吧,若你我真的有缘,也许千百年后,还能再相见。”说完,轻轻抬手,将那小鸟放了出去。那小鸟在月面前上下飞舞着,一副感激的模样,便扭头飞入无尽天地之中。 眼见着这一切的绫叶弦轻笑一声,说:“这小鸟得了你的元神之气,若是化形成功,修行之路,比其他同类想来容易百倍吧。”月不语,绫叶弦继续说:“刚才在尚园监那里,到底怎么回事啊。” 感春寒锁梦锦阳殿,怅离恨驰魂伏龙宫 中 月愣了一下,略一思考还是决定坦白:“我给他下了幻胧咒。”绫叶弦说:“我就说嘛,那尚园监怎么会答应‘出了岔子我承担全部责任’这种话的。”月冷笑:“那尚园监自我奉旨监管祭天事宜以来就不停刁难我,前几日我才刚刚责罚过他,仍死性难改,就算有帝后撑腰,也只不过玄神修为,竟敢在我面前造次。真的以为我是软骨头么!”绫叶弦叹了口气:“何必呢,总是与我姨母过不去。”月扭过头,盯着绫叶弦的双眼,说:“我并不想和珠后作对,我想我这些年表现出来的已经足够说明我不想与大哥竞争皇位,只想安分做个闲人。是珠后总是与我为难。”绫叶弦轻抚了一下月的手臂,说:“好了不想这些了,说说咱们的婚事吧。” “咱们的婚事?”月的眸子一紧,“你姨母不会同意的。” “她会同意的,我父亲亲自找她谈,为的就是说服她。”绫叶弦说。月皱了一下眉:“你父亲,牛犁王绫叶雨?”怎么会是他?他不是一直反对绫叶弦嫁给我的么。 “是呀,”绫叶弦似乎没有怀疑,“我父亲今天不知道怎么了,竟然同意了,而且还带着我进宫,就是要和珠后详谈此事。”月听后,问道:“那你怎么会在这里?”绫叶弦愣了一下,说:“父亲说怕我言词有失冒犯珠后,就让我出来逛逛。” 这理由似乎说得通,但是月反而更加怀疑起来。神界宫规,外戚无召不得入见。所以,绫叶雨这次如见珠后必是知道的,若珠后知道,又何必还要从栖凤宫出来呢?究竟哪里出了问题呢? “天罡正气,朗朗乾坤。镇邪,午时,用膳!” 报时的声音又在各处响起,打断了月的思绪。绫叶弦跳了起来:“糟了,都午时了。我得赶紧回去了,不然要是我父亲久等不到我,又要责怪我贪玩了。”说完,便一溜烟小跑走了。月还想问些什么,也只能目送她离去。 等等!月突然想到了什么。珠后早上离去的方向,那是,跃鲤宫?难道她是要去文阳殿?不过是绫叶弦的婚事,觐见珠后也就罢了,怎么还要找大皇子呢?就算我的婚事珠后一人不能完全做主,也应该找父皇,和大皇子有什么关系呢?难道,这三人只是拿此事做幌子,密谋些其他的事情?帝后、大皇子、牛犁王,这其中必有蹊跷。能让他们密会之事,一定非同小可,难道……? 月不禁打了一个寒颤,抬头看看,喃喃自语:“要变天了么……” 钟晖园,祈元坛。 用过午膳的月回到了钟晖园,然而并没有什么事情需要他亲自过问。尚园监尽管已经被解了幻胧咒,虽然心中嫉恨不已,但是也只能安分守己。想必他自己也清楚,月有本事在所有人面前下咒却没有人能抓住他把柄,这位没什么人看得起的三殿下就有本事当着所有人的面抹去他的元魂将他变成傀儡,自己还是乖乖听话,不要与人作难,与己作对了。 解决了尚园监这个问题之后的月,明显轻松了许多,自己过目的事务不多,两个时辰便全部批阅完了。在钟晖园用完晚膳之后,便走出来消消食,不知不觉,便走到了祈元坛前面。 和龙血榕不同,祈元坛存在的时间很短,比月大不了几纪,算起来,也只是人界几百年罢了。六界之中,人界、魔界、妖界的时间长度最短,按年来算;神界和仙界相对长不少,按纪来算,一纪相当于人界的一百年;而鬼界的时间最长,按劫来算,一劫十二万九千六百年。可是即便祈元坛的年岁如此短,神界中对其的记录并不多,即便是尚史监的记载,也只是简短的几句话:“洛沧威帝元年,建祈元坛,……以儆效尤。”按理说,神界每年举办祭天大典的地方,尤其是神皇祭天的圣坛,不应该只有如此简短的描述,尤其是言语的中间,看得出有人以神力强行抹去的原本的记录,似乎并不想让人知道祈元坛的真相。 站在祈元坛前面,月隐约有一种错觉,祈元坛中散发出一股熟悉的气息。这种感觉,就像是炽热的火焰却又夹杂着芳草的清新味道,让他感觉很是舒服。但是祈元坛中,还隐隐透着一丝怪异的气息,仿佛是来自无间地狱那般令人战栗的阴森,这丝怪异的气息十分隐秘,也十分压抑。 月有些不适,转身准备离去。 碧水月…… 仿佛有人在月的耳边轻声低语,月猛地止住了脚步,瞳孔不由自主地缩了一下,心脏也猛地跳了一下。他猛地环顾自周,并没有什么人,只有祈元坛,仍然散发着一股烈焰的气息。只是那股气息突然暴涨了许多,将原本那丝阴森的气息压制了下去。 月倒吸了一口凉气,快步离开了这里。 凝芳园,阳雪间。 阳雪间,取自“阳春白雪”,神界最大的藏经阁,无论是六界的各种秘术、地理、见闻,还是文章、乐曲、舞谱,亦或是瓷器、玉器、铁器等宝物,阳雪间的收藏量都是六界第一,不可超越的。只有仙界的山水楼可以勉强与之媲美,并称“文华双府”。 闲暇之余,月很喜欢来这里坐坐看看,找找自己喜欢的文章和乐曲,或者寻一些有用的功法、秘术。今天,他还和往常一样,四处闲逛,翻阅书籍。只是,他在身边二十丈内施加了念神罩,隔绝了外界的神念查探。 “殿下。”阴影中突然烟气汇聚,形成了一个淡淡的人形。 月没有去看这个人形,继续翻着架子上的书籍,说:“查的怎么样?” 人形说:“回殿下。珠后果然是去了跃鲤宫文阳殿,属下为免打草惊蛇,不敢靠的过紧,不知道珠后与大殿下在商量什么。午时一刻绫叶弦到达文阳殿的时候,绫叶雨以没有说服珠后为由把绫叶弦打发到了和阳殿同二殿下一起用膳。直到午时三刻,此三人才算商量结束,一同出了文阳殿。而且,出来时,他们三人面色凝重,像有大事发生。” 月冷笑:“真的和本宫想的一样。这三人勾结欲行不臣之事。然而本宫并没有实际的证据,并不能向父皇陈情。”他顿了一下,好像有些犹豫,又说道:“本宫能相信你么?” 暗影中的人形颤了一下,头更低越发恭敬道:“属下是殿下母亲的旧部,在殿下母亲死后便遁入暗影保护殿下安危,属下誓死效忠殿下。” “好,本宫相信你。”月说道,“加大人手,盯着栖凤宫、文阳殿、牛犁王府,本宫要他们每日的行动汇报。另外,通知帝都羽林卫右督统,这几日暗中加派人手稳固城防,这几日想必有大事发生,请他们务必小心。” “属下领命!”人形抱拳恭敬道,随后便消散了。 我不管你们想什么阴谋诡计,这都只会是你们自寻死路罢了! 月在心中冷哼,准备离去。 碧水月…… 又是那声低低的耳语,月感觉心脏猛地跳了一下,眉头拧了起来。该不会又有人想要暗中作诡设法中伤自己吧?月不由的心中冷笑,在轩辕宫呆的久了,这种下三滥的手法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令人不安的气息,月皱了下鼻头,阳雪阁中渐渐一股暗潮开始涌动,这股涌动的气流拂动着月的锦袍,仿佛在推月去什么地方。月原本很抗拒,却发现自己竟然难以挣脱这股暗潮的束缚,心中骇然。自己已经是司命天君的修为了,珠后手下最强也只是大皇子碧水澜和二皇子碧水海,二人也只是司命天君的修为,也许能用秘术干扰自己的神魂,但是想像现在这样以一股暗潮让自己无法挣脱,却是不可能的事。 这次,又是谁想对我下手?月有些恐惧。 然而片刻之后,月便冷静了下来。他知道,既然自己反抗不了,就顺着这股暗潮吧,且看这幕后之人想做什么,再随机应变吧。 打定主意的月放松了下来,他闭上了眼睛,任由这股暗潮引导自己向前,反正自己身处阳雪阁,总不可能被这股暗潮带到南蛮魔界吧。 过不了一会,暗潮便停止了,月便也止住了脚步。睁开眼睛,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还在阳雪阁之中。而他面前的架子上空空荡荡,只有一本册子孤零零地躺在那。封面上已经有些许灰尘,但依旧无法掩盖它散发出来的阴郁气息。封面并没什么花鸟鱼虫,十分朴素,只有娟秀地三个大字。 “《离恨天》?” 感春寒锁梦锦阳殿,怅离恨驰魂伏龙宫 下 月念出这本册子的名字,难道那个幕后之人想让我看到的就是这本册子?这本册子有些诡异,难道真有什么蹊跷? 月犹豫了一下,伸手把册子拿了下来,吹了吹灰尘,尽管这本册子散发出了一股诡异的阴郁气息,但好奇心的驱使,让他还是打开了这本册子。 然而,让月失望的是,这本册子再无其他特别之处,里面只是写着十支曲子。月喜爱音律,便按照册子上所记谱子轻轻哼唱了出来,发现这些曲子,无一不是凄切哀婉,令人销魂。这一看,便爱不释手。月便与督监说了一声,便把这册子带了回去。 跃鲤宫,锦阳殿。 月回宫之后,先问尚侍挽荷:“今天有人来访吗?” 挽荷福身道:“回殿下,今日并无贵客来访,倒是珠后遣人送了一株荷芝草过来,并有口谕,‘三殿下这几日监管祭天事宜颇为费心,这荷芝草虽不贵重,但是提神醒脑、清火消暑确有奇效,望殿下日更勤勉’。” 月听完,转了下眼睛,便冷笑:“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哼,真是亏了她想得到。” 挽荷听了此语,立刻把头埋低了些。月见她如此,倒是更不避讳,直言道:“真不知从哪打听来我这几日服的六味补元汤的方子,别的罢了,只这汤里有一味凤尾藻,调和阴阳,最是补气。偏和荷芝草相斥,二药服下时间没有隔开至少四个时辰,便会阴滞于内,阳泄于外,最终,就算不伤性命,也会落下五脏俱损、功力尽散的下场。这荷芝草碧莹莹的,在他人眼里如同翡翠碧玉一般好看,在我眼里,却是马肝鸩胆,丑陋无比。看来今日这幻胧咒一手,倒是让珠后警觉了些。” “那陛下作何打算?”挽荷问,“奴婢将这株荷芝草丢了去?” 月笑道:“珠后的赏赐,怎么能丢了去?这样,将这株荷芝草供奉在锦阳殿正殿,咱直告诉了珠后,就是有阴谋手段,本宫如今也不怕了。派人盯紧了药膳房,别让人做了手脚。”挽荷领命,应诺退下。 就这么说着,月走到了西殿的琴桌前,侍女一见,便立刻上前褪去了琴袋,露出了那把水蓝色通体晶莹的琴——这把琴原名“碧瑶”,是妖界落玉湖畔千年水玉雕琢而成,三百年前妖皇飞蓬登基时赠予神界,象征着神、妖二界重修旧好。神皇碧水黎大喜,因见三子碧水月精通音律,便将此琴赐予了月,从此,这琴便被唤作“玥琴”。细看这玥琴,除了通体水蓝、晶莹剔透,仿佛能透过琴身看出桌面的纹理外,琴身雕琢着花鸟草木,一派欣欣向荣之象。这倒不是最特别的,唯有那琴弦,既不是马尾也不是蚕丝,而是细细的流水!这便是这千年水玉雕刻的琴身的独到之处,只有这千年水玉的琴身才能留住这流水琴弦,并和它相映生辉,古香古色,精妙绝伦。 月屏退了侍女,坐在琴桌前,摊开《离恨天》,按住琴格,拨动琴弦,唱起了卷八的《寄生草·终身误》: “红飞尽,月落残。莫怨东风无留意,当叹韶华去之迅,华发三千昨日青。绣帐鸳衾竟朝夕,沧海桑田过浮云。 刻骨情,铭心恨。都似这般付东流,无所谓天荒地老,不信那海誓山盟。一朝新欢入红绡,便把旧人作仇人。” 这曲子无论词曲想来都是无比凄厉,可月心中揣着心事,曲子中的情调也只唱出了二三分的韵味,再加上月的声音本就飘渺空灵,硬是让凄厉之色去了大半,倒是平添了许多哀怨。在这幽深的夜里,竟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南蛮,魔界,飞虎城,蚩尤宫。 一身青衣的妇人正在饮茶,原本微闭的眼睛忽然睁开。 “……一朝新欢入红绡,便把旧人作仇人。” 妇人听完,只觉得全身血液逆流,脑中嗡嗡作响。她不由得浑身都了起来,挣扎着放下茶盏,扶住案几才勉强稳住身体。旁边一个侍从上前扶住她,问道:“尊者?” 妇人强作镇定,摆摆手说:“无碍。”她把手放在左胸上,一股青烟自掌心弥漫,沁入了她的身体。莫名地,她感觉到胸口传来一阵窒息感,强忍了许久,才忍住了将要落下的眼泪。 终于要相见了么,已经一千七百年了,终于要开始了。 九天,神界,帝都,轩辕宫,跃鲤宫,锦阳殿。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月缓缓放下了右手。锦阳殿里忽然起了一阵阴风。 月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他转身望向桌边的守岁兰,才刚刚透出新叶。 也许只是倒春寒呢吧,不要自己吓自己。月安慰着自己。再过几日便是祭天大典了,到时那个人就可以回来,只要他出来了,什么都可以解决。 月起身拿了件锦袍披在身上,坐在床边发着呆。 又是一阵阴风,但这风里却夹杂着一股奇怪的醉人幽香。月不由得骨酥筋软,在失去意识之前,月心中暗叫不好,竟然一时不察中招了,但也无力抵抗,一歪身就倒在了床上。 华丽的铜雀宫灯忽然全部熄灭。黑暗,像一只野兽吞噬了锦阳殿中的一切。 朦胧中,月恢复了意识,只觉得四周寒风阵阵,连忙运起内力抵挡阴邪入体。 “来人呐!有人吗?”月下意识地想要喊着,“挽荷?挽荷?”可是无人回应。无边无际的黑暗,月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立足地面之上,恍惚中觉得,自己置身在虚空之中。 “乾承坤转,天帝圣诏:凌鸢珍后慕颜笛,忤逆犯上,设蛊兴妖,谋害圣上,德行尽失。朕念结发之情,本欲宽赦。岂知慕颜笛不思悔改,谋害皇嗣,罪加一等。按洛沧朝律,着废去帝后之号,收回凤印,赐白绫。钦此!”黑暗中突然传来尖利的宫监的声音,仔细听听,竟有些耳熟。然而月并没时间思考是谁的声音。 黑暗中紧接着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不可能!这不可能!放本宫出去!本宫是无辜的!都是绫叶雪那个贱人下套加害本宫!本宫要去伏龙宫面圣!放开本宫!”女人尖叫着,咆哮着,紧接着就想起了一记耳光声,“大胆奴才,你竟敢对本宫不敬!待本宫出去,一定将你碎尸万段,打入血池地狱,永世不得超生!放开本宫,本宫要面圣!本宫——嗯——“似乎那个女人的嘴被什么堵住了。 刚才读招数的宫监的声音传来:“我说娘娘——啊不,现在你不是娘娘了。莫邪剑和凤印被收回,琵琶骨也被勾穿了。你现在和凡人有什么区别?洒家劝劝你,安分点儿,别白费力气了。今日可是珠妃的好——”话还没说完,宫监的声音恼怒了起来:“你敢吐我口水!”接着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声,“就你也敢?我呸!”又是几记响亮的耳光声,女子始终没有发出一点声响。月在黑暗中什么都看不见,但也能感受到女子愤怒的喘息声,能感受到那咒怨愤恨的眼神。 宫监继续说着:“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慕颜笛,当年我还是个小宫监时你多么风光,挥手便将我打个半死。恐怕万不会想到我今日的荣光吧!现在啊,你的小命可是捏在洒家的手上呢!”说完便阴阳怪气地笑了起来,“动手!”四下里传来几声宫监的回应声,那宫监一声令下,就传来绳子绷紧和女子绝望挣扎的声音。月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胸闷无比,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失去了一样。所以即便他不知道这个女子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也愤怒地大叫着:“放开她!住手你们这群狗奴才!快放开她!” 然而也只能这样无力地大叫着而已。 终于,女子不再挣扎了,黑暗中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似乎是宫监们离开的声音。月手足无措,只好继续站在黑暗中。 久久的死寂。就在月焦躁和恐惧中,又传来了窸窸窣窣的东西爬行的声音。 月警惕了起来,手中暗暗捻起了法诀。 黑暗中突然从下方伸出了一只手,抓住了月的脚踝。紧接着又是一只手抓住了他的小腿。 月大惊,向下方看去,黑暗中似乎弥漫着死气,让他看不清周围。月忙运起功力,“虚明清目!”月低喝一声,眼中顿时燃起蓝焰,四周顿时清明了起来,竟是一片无尽荒芜的土地,而土地中正有无数骷髅恶鬼破土而出,向自己爬来。脚下,正有一只骷髅抓着自己的脚准备爬上来。 月冷哼一声,挥出一掌,便将这骷髅打成粉尘。而后又有更多的骷髅爬了过来。 月捻动法诀,喝道:“轮回镜!”说着,手中凭空冒出一面银盆大小古香古色的铜镜,月将内力注入镜中,镜中立刻射出一束白光,所照之处,骷髅恶鬼尽皆惨叫着灰飞烟灭。 然而,这些骷髅恶鬼似乎无休无止。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不停注入内力地月终于额头开始冒汗,他感觉到自己的内力已经消耗了大半。这分明是个幻境,自己若不破法而出,迟早要力竭被这些恶鬼吞噬。想明白这些后,他强行运起十二分的力量,运起法诀,试图以力破法。 “行雷诀,破邪,五雷斩!”月额前的头发飘动着,衬着他的眼神无比凛冽。双手挥动,五色神雷向四处击去,四周惨叫声迭起,幻境似乎也有了些许震荡。 月见奏效,连忙继续运功,道道神雷将这幻境世界攻击地摇摇欲坠。就在月再次施法,以为这次便可以击碎幻境逃脱而出的时候,一缕黑烟凝聚在月的身后。趁月全身管着在这法诀上,这缕黑烟仿佛有生命一样,用尽力气钻入了月的后背。 月正聚精会神,忽然觉得背上一凉,顿时大惊,自己竟然得意忘形再次着了幕后黑手的道。他只觉得心中一股无名怒火喷薄而出,烧尽了他的理智。 “不,不,不!”月残存的理智惊恐的大叫,但也无济于事了。失控的自己运起五雷斩诀疯狂攻击着周围,即便幻境破碎也没有停下。在月彻底失去意识之前,月在宫监和侍卫惊恐的护驾声中听到了一个雄浑且惊怒的声音: “老三,你要干什么!” 知往昔怒言承杖笞,现今朝恨返索业债 上 也不知昏迷了多久,月终于恢复了意识睁开了眼睛,才发现自己已经被羽林卫团团围住,寒光凛冽的尖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围了一圈,背上传来的剧痛和浑身的酸软之感让他意识到自己的琵琶骨已经被勾穿。环顾四周,月的心提了起来。这里的布置分明是腾龙殿的侧殿。 月面前的羽林卫忽然纷纷让开,闪出一条道来。一个身着软锦盘龙袍,头发用一根玉簪束住,剑眉三角眼,面容严肃,不怒自威的中年男人走到了月的面前——他便是洛沧威帝碧水黎。威帝虽然此时心中的惊怒交加,但是帝王的教养让他仍旧做到了镇静。月呆呆地看着自己的父皇,正在想发生了什么事,威帝已经抬手给了月一个狠狠的耳光。 脸上火辣辣地疼,而且身子因为一抖,刀子便割开了月脖子上的皮肤,血珠淌落下来,威帝眼中闪过一抹心疼,但是立刻掩饰了过去,喝道:“孽障!”月不明所以,但还是挣扎着跪下道:“儿臣罪该万死,但请父王明示!”“放肆!你欲行弑父忤逆之事,还敢抵赖?”月大惊,俯首道:“儿臣不敢!儿臣绝无谋逆之心,望父王明察!”威帝听了此话,怒火更甚:“人赃并获竟还敢巧言令色!”一旁的冢宰——侍奉神皇的尚侍监,内阁总管——开口道:“陛下,奴才也觉得这三殿下是无辜的。陛下明鉴,平日里三殿下不好读书、不喜修行宫内外都是知道的,陛下对他屡屡失望,三殿下既然已经不能继承大统,又何苦来谋反这一出呢?”一番话说完,月脸色大变。不愧是在轩辕宫中混迹半生的人物,能爬到内阁总管的位置不是没有道理的,刚才这番话,乍一听像是给月开脱,仔细一听,言辞之中不仅指出月不学无术且为外人知晓,丢了皇家脸面,还直言月正是因为无缘大统才兵行险招,欲弑父谋逆好篡夺皇位。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缘故,便是月听出了冢宰的声音,竟然和方才幻境中那个说话的太监的声音无二,就算是巧合或者肖形术,也说明这次栽赃陷害幕后黑手和这冢宰脱不了干系。月下意识的想到了绫叶弦,方才的幻境中,冢宰的话似乎暗示了是他和绫叶弦一同暗害了慕颜笛。月不由得心中一凛,脑中盘算着。 一旁的威帝听完冢宰这番话本是不想放在心上,却见月脸色一变,随后又沉默不语,一副深思的样子,竟好像真如冢宰所说的那样不堪,被其道破之后无言以对的模样,不由怒火中烧,喝道:“作死的孽障!”抬手便又给了月几个耳光,犹是不解气,招出一条三指粗细的鞭子,末梢竟是一柄倒勾利刃,抬手便朝月背上抽去。 月一见此鞭,顿时吓得魂不附体。这鞭子又叫“寒潭鹤影”,原是用北冥鬼界重绝山上一头不知活了多少岁月的玄牛褪下的皮毛做成,故而这鞭子上常有玄牛寒气逸出,末梢又接着一柄北冥玄铁锻造的倒勾利刃,挥舞起来,寒光如同冬日水潭上撩过孤鹤的影子一般。如此可怖的兵器竟被起了“寒潭鹤影”这么个名字,也不知是何人想来。月早就听说了这鞭子的威名,自己若还是神体,或许还能扛个一二,可如今自己被勾穿了琵琶骨,已如凡人一般,若被这鞭子抽上个几鞭,自己哪里还有性命?忙起身伏在威帝脚边颤抖道:“父皇明察。儿臣平日里虽然不喜读书不好修行,但是师傅教导之事都谨记心中,绝无懈怠!今晚之事儿臣是遭歹人陷害,儿臣绝无不臣之心!父皇明察,饶了儿臣一条性命吧,父皇……”一番话还未说完,便被威帝一脚踹倒在地上,背上已经着了一鞭,皮开肉绽,鲜血直流,偏偏伤口并不是火辣辣的疼,而是一股仿佛能把人灵魂冻结的奇寒深入骨髓,月颤抖着,不停磕头求饶,即便这样,也还是挨了威帝三鞭子。 打完这三鞭子,看着月背上仿佛被砍了三刀的伤口,威帝心中终是不忍,扔下鞭子,训斥道:“这三鞭子,一是你罚你不求上进,二是罚你御下无能,三是罚你大意失察,你可知错?”月只觉得头晕目眩,摇摇欲坠,仍是咬牙伏地道:“儿……儿臣知……错,谢父皇……责罚。”见月如此,威帝屏退众兵士和侍监,冢宰似乎想说什么,但是瞧威帝的神色,还是没有说出来,躬身退下,关上了店门。 威帝看着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月,心中感觉似乎被针扎了一般,伸手便运起内力,指尖金光闪烁,为月疗伤。所幸月虽然伤势吓人,但只是皮外伤,并未伤及根元,故而没费什么功夫,便能勉强站起来说话了。 月自是跪下道:“儿臣谢父皇不杀之恩。”威帝扶起他说:“朕心知你恐是遭奸人陷害,只是你方才这番模样着实让朕失望,朕打你这三鞭,也是警醒你,你可知道?”月忙道:“儿臣知错,谢父皇教诲。” 威帝理了理锦袍,坐到书案前,对月说:“把你身上方才发生的事,仔仔细细和朕说一遍。”月道:“诺。儿臣今日从钟晖园回来,从阳雪阁领了一本《离恨天》的套曲回来,便不断有诡异之事发生……”其中把在阳雪阁和锦阳殿遭遇鬼语之事细细说了一遍,威帝其他并不甚留意,唯独在月提到《离恨天》这套曲的时候眉头不着痕迹的皱了一下,落在月眼里,便知道这套曲肯定有不寻常之处,似乎和威帝也有干系,只是面上不显,继续道,“儿臣后来遭遇幻境,幻境中一群宫监缢死了一个女子,之后儿臣又遇到群鬼幻境,奋力施法想要逃出环境来的时候,着了幕后歹人的招,失了意识,直到在腾龙殿醒来,其间发生的事,儿臣便不知道了。现在想来,许是那个冤死的女子在作祟也未可知。”威帝想了想,问道:“可知道那个女子是谁?”月眼中微微一亮,说道:“那缢死她的宫监中一人似乎称呼她为,‘凌鸢珍后慕颜笛’——”“胡说!”威帝大喝一声,难掩惊怒之色。月一见,心知这女子十有八九真的是所谓的凌鸢珍后,忙跪下道:“儿臣不敢欺瞒父皇,幻境中那女子确实被称作——”“逆子!还敢胡言乱语?”威帝恼怒更甚。月道:“儿臣所言句句属实,请父皇明察!儿臣可以指天立誓,若刚才所说有半句虚词,便叫我心魔缠身,神魂俱灭!”威帝听了此话,犹是不肯信他,直到搜魂观心之后,才瘫在椅子上,面如土灰道:“竟是真的?时隔了这么久,她终于还是恨我,回来复仇了么?你说我负你,我又何曾负你?你一直……”说到最后,竟无法再说清一个字。 月见威帝这番模样,不敢多言,只是低头静伫,不敢看见帝王失仪。只是片刻,威帝便整理好情绪,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对月说:“你如今也有十六岁了,是时候知道这些了。朕当年不顾朝臣反对,执意在你十五岁为你弱冠,便是因为这些事。朕需要你早日能保护自己,朕才对的起你母亲。”顿了一下后,终于还是下定决心一样,说出了让月如临晴天霹雳一样的一句话: “这凌鸢珍后慕颜笛,便是你的生母,司金天君慕颜萧的妹妹,朕的元配。” 你的生母,司金天君慕颜萧的妹妹,朕的元配。 这句话仿佛一个千斤重锤,砸在了月的脑袋上,久久回不过神来。 “时间,得回溯到二十七纪前,那时候你还没出生。”威帝回忆了起来。 “章武朝成帝郁天武三十一纪,郁天武驾崩,郁天寞登基。”威帝开口道,但是说到郁天寞的时候,语气明显犹豫了一下,思量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当时的神界内忧外患,哀帝郁天寞昏庸无道,德行尽失;仙、魔、人、妖、鬼五界也不断爆发出针对神界的战争,试图摆脱神界统治的地位。当时,朕还是天命七卿中的栾钰渊卿,而慕颜笛,也就是你的母后,是铉璎飞卿。 “当时的太后泠波茜伙同其弟泠波华挟持郁天寞,权倾朝野。帝后伽蓝趁机蛊惑人心,煽动了当时的银芝和卿残星发动宫变,推翻了泠波氏。伽蓝本想让残星辅政,可是朕和其他五卿强烈反对。伽蓝便干脆杀了残星,垂帘听政,引出‘二圣垂帘’的闹剧。 “六卿自然不能接受,一一叛离。而残星的儿子雁荡承袭爵位,诛杀伽蓝,废除哀帝,自立为帝并称光武圣祖。朕与五卿联手攻入帝都,斩杀雁荡。之后,朕等六卿为了废除还是扶持哀帝的问题分成了两派,慕颜氏兄妹与朕一派,当时的鸿楚煦卿莫璃烈、彤淇瑛卿绫叶苍、垚钧云卿冰蝉铃结成一派,为了神界的大权又打了一仗,这一仗,足足打了三纪。就在莫璃烈、冰蝉铃战死,绫叶苍接受扶持郁天寞为帝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当时的魔皇霸邪自立为帝,发动叛乱,并顺利攻破朱雀门,试图推翻神界。我们几人只好联手,虽然付出了很惨重的代价,但是还是活捉了霸邪,并且把他镇压在了祈元坛底。 “朕以为战争结束了,事实证明朕想的太简单了。 “绫叶苍——也就是珠后的父亲——早就不满郁天寞的昏庸,在朕和慕颜氏镇守神界四方无暇顾及帝都事宜的时候,他趁机毒杀了郁天寞,并且扶持郁天昊为少帝,自封摄政王。朕与慕颜氏兄妹便即刻攻入帝都,诛杀绫叶苍。后来,朕受禅神皇,登基为帝。” 这番话本是想要说明威帝和慕颜笛之间的渊源,却让月抓住了另外一些细节,不过他只是挑了一下眉,想了想并未言明:“郁天昊?就是那个被关在紫薇宫中的男人?” ; 知往昔怒言承杖笞,现今朝恨返索业债 中 威帝一怔,显然没有料到月会问这么个问题,点了点头道:“对,就是他。当年他被废后,诸神都认为应该处死他,永绝后患。朕念在他年幼为人利用,且天资聪颖。况且章武朝已经覆灭,偌大的郁天氏竟然只剩下郁天昊一个后人,若就此让郁天氏灭族,朕于心不忍。更何况他的爷爷成帝郁天武对朕有知遇之恩。所以,朕力排众议,免了他一死,将他关在紫薇宫。你又是从哪里知道的他?” 月一怔,含糊道:“曾听闻宫人提起过。”威帝听了,没有放在心上,继续说了起来: “新朝刚立,人心不稳。朕与慕颜笛共结连理,一是为了巩固新朝,二是我们彼此属意。本来事情都顺顺利利,按照计划进行。可是大婚第二天,绫叶雪带着两个刚生下来的婴儿——也就是你的两个皇兄——进宫。朕很奇怪朕怎么会有私生子,而且还是和绫叶雪。刚开始,朕和慕颜笛都以为是这是个骗局,但没想到滴血之后验明他们的确是朕的儿子,朕无奈,只好纳她为妃。 “你母后一直是一个高傲且好强的人,这件事直接造成了朕和你母后之间的间隙。而自那之后,朕的身体就开始无故衰弱,常常头疼,后来越发严重。朕刚开始以为是过度劳累,不以为意,后来当朕在勤政殿晕倒,朕开始意识到不对劲。尚医院诊断了许久,才确认朕中了之中极罕见的毒。此毒名唤‘一叶障’,无色无味,即便修为在四方圣神以上,也要仔细辨认才能察觉,一旦入体,难以根除,日积月累,不但修为有损,长久之后,更会断人五识,最后如同废人一样。这种毒,只有曾经是铉璎飞卿的珍后慕颜笛有。朕不相信她会做出这种事情,但是证据确凿,朕只好下令将珠后关入锁寒宫,并且封印了她的修为。关入锁寒宫的时候,慕颜笛已经怀胎两季,这时候被打入冷宫,尽管朕仍旧派去了栖凤宫的宫人尽心服侍,但是到底气怒之下亏损了元阴,连带着你也体弱多病。 “后来,你母后生下了你。尽管之前慕颜笛身上谋害朕的罪名并未洗去,但是毕竟为朕生下了一个皇子,这也足以抵消她的罪名。朕正要下旨赦免她,尽管立刻恢复她的后位不太现实,但是以妃位重坐栖凤宫还是可以的。可是世事难料,朕的谕旨刚到锁寒宫,便传来了慕颜笛在锁寒宫中自缢的消息。” 月怔在了那里。 “慕颜笛虽死,后位高悬,栖凤宫不可一日无主。朝圣十王一力推荐下,朕只得将绫叶雪册立为后,敕封绫鸳珠后。” 威帝说到这里,便再也无言,只是坐在那里,一副脱力的模样。 月跪坐在地上,背上狰狞的伤口鲜血横流,一身白衣也几乎被血浸透,但他似乎全不在意,长发垂了下来,遮住了他的脸,连烛影也一同淹没了他的表情。威帝感受到了空气的震颤,他以为月在哭,正要出言安慰,却听见了月的笑声。 只是这笑,充斥着悲愤。 威帝呆了一呆,这笑声,怎么和当初下旨废去慕颜笛时她的笑声如出一辙? 正想时,威帝一低头,迎上了月遍是泪痕的脸和憎恨、怨毒的眼神。 这种怨毒,再加上和珍后九分相像的容颜,一时间,威帝恍惚以为眼前便是从北冥鬼界中爬出来的慕颜笛,来向他索命来了。 月的声音毫无温度:“自缢?你说,我的母后自缢而死?事到如今,还是这番言词,你不觉得你虚伪过盛了么!”威帝不悦:“你说什么?”不过他体谅月的心情,忍耐道:“朕骗你做什么?”“做什么?当然是维护你贤明帝王的模样!”月冷笑。威帝怒极反笑:“朕贤明与否,昏庸与否,还由不得你来评说!”“哈哈哈,薄情寡义还强词夺理,厉害厉害,我竟不知您有如此口才,佩服佩服!”月不由拍掌讥笑。“放肆!你眼中还有尊卑吗!”“尊卑?”月冷笑,“你这个伪君子没资格和我谈尊卑!”“大胆!”威帝暴怒,一记耳光将月打倒在地。 月倒在地上,却仍旧不服软,口中骂道:“怎么?被我说中恼羞成怒了?”威帝已是满面通红,双拳紧握,青筋迸起。月瞧见威帝身上红雾流窜——这是个危险的信号,威帝已经动了杀念。 “你生气什么?”月冷笑:“你有什么可愤怒的?你知道这十六纪我是怎么过过来的吗?没有母亲保护,连你都不曾多看我几眼,绫叶雪日日刁难,连宫人都敢作践我。若不是绫叶弦和郁天昊,我恐怕早就横尸宫中!” 威帝本来就觉得亏欠月,刚听他言语,表情柔和了一些,但听到后来,神色陡然凌厉:“你竟然跟郁天昊有交情?听你的语气,似乎交情还不浅?”月一时语塞,威帝更怒:“你竟敢私闯紫薇宫!还敢私自结交郁天昊!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月怒道:“若不是你害死了我母后,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威帝语气黯淡了些许:“你母后犯了死罪,打入锁寒宫已是轻判,朕也没料到她竟然这么刚烈——”“我母后不是自缢,是你下旨赐死的!”月大吼着。“放肆!污蔑圣上,罪当处死!”威帝喝道。月道:“污蔑?你还需要污蔑?”威帝怒道:“既然你口口声声说你不是污蔑,那证据呢!”“证据便是刚才那个幻境,分明就是你下旨让冢宰绞死了我母后!”“幻境?单凭一个幻境便想当做证据驳倒事实?”“事实就是你这个薄情寡义的伪君子在外面乱搞女人最后还把罪责怪在我母后的头上!”“大胆!”威帝彻底失控,一手死死扼住了月的脖子。 “罗刹何在?”威帝一声暴喝,一个身着金甲体态魁梧满面煞气的国字脸的中年男人入殿叩见。 威帝将月狠狠甩在地上:“拉出去,杖毙庭下!” 罗刹——羽林卫左督统——犹豫道:“这……”威帝发怒道:“怎么?敢抗旨?” 不等罗刹说话,月喘着粗气笑:“怎么?说中了?要杀我灭口了?” “你——”威帝起结,扭头向罗刹:“还不动手!”罗刹只得抱拳领命,向月道:“三殿下,得罪了!”一面命人上殿捆住月。月怒喝:“谁敢碰本宫!”拥上殿的羽林卫一呆,月趁这个空当捻动法诀,瞬间,月的手中雷光迸现:“行雷诀,斩邪,奔雷咒!” 随着话音落下,月的手中聚拢起硕大的几个雷球。月抬手掷了出去,雷球在腾龙殿四处弹射,发出刺耳的爆裂声,并且留下巨大的烧焦的痕迹,击退了大群的羽林卫。 “保护陛下!”罗刹叫道。羽林卫立刻摆开青龙阵,严阵以待。罗刹平推双掌,喝道:“散!”那几个巨大的雷球顿时消散在空气中。 月惊骇之下,不由得多看了罗刹几眼,心中便知他大约有四方圣神的修为,自己断然不是他的对手,一瞬间心中已经有了好几个对策,正准备捻诀施法,耳朵里却传来了威帝的声音,“朕怎么会教养出你这么个孽畜。”声音如此平静,让月心惊。 月扭头朝威帝看去,却只见威帝左手一挥,一道金光从衣袖中飞出,将月捆了个严实。月总有对策,也无力施展。羽林卫纷纷上前,将月掀翻在地,用钩子勾穿了琵琶骨,月登时瘫软在哪里。 威帝冷漠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死物,眼中已是波澜不惊: “推出去,凌迟!“ 掷地有声的言语,月只觉得心寒,不由得苦笑:当年,母后就是这样被处死的吧,真没想到,儿子今天居然也走到了这一步,只是不知道,当时母后听到赐死的诏书时,是否和我是一样的心境呢。 正想着,已经被羽林卫推出大殿,迎面而来的,却是神色匆匆的冢宰,似乎是有要事。 月死死地盯着冢宰,这个曾经侮辱过他母后的贱人,那刻毒的眼神,几乎没在冢宰脸上剜下一块肉来。 冢宰注意到了月的眼神,尽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也猜到了些许,神色不由得有些紧张,但还是碎步跑入了腾龙殿。月侧头努力想听清大殿中的事情,只听到冢宰说:“陛下,司金天君求见。” “慕颜萧,他来做什么?这么快就接到消息了?”威帝不悦地嘀咕着,“叫羽林卫站住,把老三押在庭下。宣慕颜萧。” 伏龙宫金漆的大门缓缓打开,一个身着玄色银蛟锦袍、束发高冠、高大、中等身材、长脸凤目、一身贵气的中年男人疾步迈入宫中。鬓角略乱,看得出匆忙模样,但是,在他瞧见了月之后,反而镇定了下来,步子也放缓了些,不卑不亢,神色一片淡然。 这男人便是司金天君慕颜萧。 ; 知往昔怒言承杖笞,现今朝恨返索业债 下 慕颜萧走入殿内,跪拜后道:“参见陛下。微臣听闻今夜伏龙宫有宫变之事,特来护驾,不知陛下是否无恙?”威帝冷笑:“托你那个好侄子的福,朕好的很!倒是爱卿的耳朵格外的灵,天君府离伏龙宫如此之远,居然也能听闻有宫变?”“臣今日政事颇多,晚间便留在了建章宫议政殿,故此才能立刻赶来。”“留在议政殿,却耳听伏龙宫,爱卿还真是对朕的事情颇为上心啊。”“微臣只是关心陛下安危罢了,望陛下宽心。”威帝听完,终于还是没有再言语。 慕颜萧继续说:“不知三殿下所犯何罪?”威帝冷哼:“出言不逊,以下犯上;大逆不道,篡位谋逆!这就是你的好侄子!”慕颜萧神色不变:“那不知陛下打算如何处置。”“凌迟,神魂皆灭!”慕颜萧略皱了一下眉头,道:“若三殿下真是篡权谋逆,其罪当诛。只怕……”威帝听他话中有话,便挥手屏退众人,再捻了个念神罩隔绝了神念查探。 威帝一做完这些,慕颜萧便道:“他都知道了?”“是。”“我就说,月这些年心性磨砺地格外隐忍,除非是珍后的事,否则他不会对你出言不逊。”“我不知道他知道了什么,一个劲地说朕下旨赐死了笛儿,真是荒唐。”“什么?”“刚才气昏了头,现在仔细想想,月说过‘是你让冢宰下诏赐死的’,当年朕下诏命冢宰带回笛儿,结果他却带来了笛儿自缢的消息,朕当时过于悲痛,以为是笛儿性情刚烈。现在想想,当中疑点颇多,尤其是笛儿身上的伤痕。只是如今已经过去了十五纪,再难找到当时证据,鬼界之中也遍寻不到笛儿的神魂,着实叫人烦心。”“有没有可能,是珍后回来想要平冤?”“不像,如果是笛儿,她不会做出伤害月儿的事情。”“那,难道是绫叶雪?”“朕起初也以为是她,只是月儿如今虽然表面只有御天神将的修为,但其实早就到达了司命天君的修为。绫叶雪的人也许杀的了月儿,但是控制不了他。”“那就奇怪了,会是什么人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慕颜萧道,两人一起陷入了沉默。 不一会,威帝突然说道:“刚才月儿的身上,气息似乎有些不对。”慕颜萧有些吃惊:“气息不对?”“是,混杂了一丝怪异的气息。”“我去看看。”慕颜萧转身欲走,却被威帝喝止:“别去了,朕都只是勉强分辨出来,却认不出是谁,更何况你呢?”慕颜萧只得作罢,威帝继续说:“若是朕以前的修为,只怕便能认出来了。当年朕神皇境圆满,只差一步就可以突破到上神境,可恨被歹人暗害,如今虽然表面还是神皇境,实力已经跌入四方圣神境了,真是可恨!”威帝恨得咬牙切齿。慕颜萧闻言轻叹:“一叶障这毒,那歹人也不知从何得来。珍后明明早已经销毁了,本以为此毒已从世上绝迹,最后居然还是害了你。”说到最后,二人也终是长吁短叹。 慕颜萧道:“那现在怎么办?”威帝沉吟了一下,道:“不管那人是谁,今天这一出,想必是为了让你我反目,就算不能让你反叛,也要让你我心生嫌隙。幸亏你来的及时,不然我若真怒极攻心杀了月儿,只怕正中了这歹人全套。如今我们便将计就计,看看他想做什么。”慕颜萧道:“我立刻集结铁龙军,时刻准备增援轩辕宫。你也要小心,羽林卫里,似乎有奸细。”威帝道:“朕心里有数。朕倒想看看这个贼子是谁,想来,给笛儿报仇的时候不远了。”君臣二人对视,眼中有着别样的光芒。 念神罩撤去,慕颜萧跪地道:“微臣以为,三殿下年龄尚小,突然得知自己的身世,一时难以接受言辞冒撞也是难免,恳请陛下看在三殿下爱母心切,饶恕他犯上之罪!”“谋逆之举,罪当凌迟!”“三殿下总有弑君之举,但臣想他绝无谋逆之心。殿下生性恬淡,与世无争,怎么会突然有此谋逆之举呢?其中必有蹊跷,恳请陛下明察!”“放肆!慕颜萧,你这话,是想说朕昏庸不察,妄断其责吗?”威帝怒道。慕颜萧忙道:“臣不敢!臣只是想还三殿下一个公道。”“公道?哼,他今日免去死罪,神界天规又算什么?”“如果陛下执意如此,微臣只能请求解甲归田。”“你敢威胁朕!”威帝勃然大怒。慕颜萧道:“臣不敢!只是珍后娘娘只此一个子嗣,今冤屈而死,臣再无面目面对诸神。况且殿下今日遭人陷害含冤难雪,臣恐自己终有一日也遭奸人陷害。与其他日身败名裂满门遭诛,不如趁早解甲以求合家平安。”说完,伏地行了个大礼。一席话掷地有声,威帝倒反像理亏似的缄口不言。他开始在大殿中踱步,思忖了半晌,挥了下手,道:“拉下去,笞杖八十。” 慕颜萧正欲说话,威帝继续道:“你也一样。”慕颜萧微微一怔,看向威帝,二人眼神交汇,便明白彼此意思,便伏地行礼道:“微臣,谢陛下隆恩。” 南蛮,魔界,飞虎城,蚩尤宫。 青衣妇人正在饮茶,殿中忽然起了微风。妇人连忙屏退众人,只见暗影之中,竟有一个如同蝙蝠一样、约有半人高的生物破空走出,用一种不知名的语言对妇人言语了一番,妇人顿时大怒:“是真的吗?”那怪物点点头。妇人冷笑:“好你个碧水黎!你当年害孤性命,现在还想杀孤的儿子!孤和你不共戴天!” 风起云涌,夹杂着雷鸣电啸,不安的情绪,开始在神魔两界涌动。 九天,神界,轩辕宫,跃鲤宫,锦阳殿。 月趴在床上,上衣已经褪去,背上被打的皮开肉绽,鲜血横流。绫叶弦正在为他轻轻地擦药,尽管月已经十分忍耐,但还是忍不住疼得倒吸凉气。 弦不由得说:“你也是!干吗要说那些大不敬的话?威帝就算再有什么不对,也是你父皇,是九五之尊。你这样骂他,他颜面何存?”月没有说话,但看得出有些后悔:当时气恼至极,也没有仔细思量,现在冷静下来想想,威帝也许真的和珍后的死没有关系,唯一的问题,出在冢宰身上,只要找到机会审问审问,便知道怎么回事了。想到这里,月只觉得倦意难挡,这边弦还在说着:“要我说,这八十杖还算轻的,不好好教训一下你,你永远都学不乖,以前和姨母作对,现在还侮辱圣上。不过这羽林卫也是,怎么下这样的狠手……”月本来昏昏欲睡,听到这番话顿时警觉了一些,脑中许多事转了起来,后面的话,却没有再听进去了。 这时,侍女通报:“启禀殿下、弦姑娘,慕颜琴求见。”月忙命引见。 宫门推开,一个身着湖蓝轻衫、水白薄纱外套的女孩走了进来。只见她长发并未束起,两侧头发拢在脑后,用一根银色飘带绑住,只有耳后一缕搭至胸前,光洁的额头露出来,反而更显得她脸庞的娇小。女孩的五官十分精致,虽然算不上倾国倾城,但也算得上美不胜收。她便是慕颜萧的女儿慕颜琴。 慕颜琴行了个礼说:“臣女参见三殿下,三殿下万福。”月忙命免礼。慕颜琴接着道:“家严知晓三殿下体弱,受了杖刑后,难免会有热毒积存在身子里,一般的金疮药药理在于收敛,贸然使用恐会伤及脏腑。这瓶‘五福化毒丹’先口服一粒,等到全身发热时说明药已经化散,这时再将一粒药研碎,和水化开抹在伤口上,到时便会毒血齐流。待到血色由黑变红,再用以金疮药止血,方无后患。”月忙道:“谢舅舅费心。” 琴关切地问:“殿下的伤口如何?”弦没等月说话,就抢先说道:“殿下的伤并无大碍,多谢费心。”她起身接过琴手中药瓶时瞪了琴一眼,琴瞅了瞅她,眉间闪过一丝不悦。 弦见琴手中还有一副卷轴,问:“这又是什么?”琴皱了下眉,定定的看着弦。月见此,忙道:“我忽然觉得有些恶心作呕,想吃点清淡的。前几日的荷叶莲子羹不错,我正想吃来,弦,烦你跑一趟了。”弦回身剜了月一眼:“偏你们要说梯己话,还把我当下人使唤,我还偏不听了!”说罢,气哄哄地走了。 见弦走了,月不好意思地笑笑:“她就是这样,嘴毒心善,你别理她就是。”琴笑笑:“没什么,倒是天真可爱。”月也笑了,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问:“这卷轴是什么?”琴一边展开卷轴一边道:“家严知道殿下思母心切,故命臣女将这幅珍后画像交给殿下,望殿下常常观望,日日勤勉。”月听此,心中一动,挣扎着接过了画卷,果然画卷上用法力写着几句话:“当年珍后之死疑点重重,故而隐瞒至今,不想突然曝出,其中必有阴谋,万望勿与陛下心生嫌隙,中了歹人奸计。”月看完心中波涛汹涌,面上却是波澜不惊,只是不动声色地弹动手指,抹去了画像上的话。琴站在下首低着头,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二人又随随便便说了些什么,直到一刻钟之后弦回来,琴才起身告辞。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已是七天,祭天大典就在今日。 月的身子好的差不多了,本来今天应当以三皇子的身份参加祭天大典,但却因为之前的事情,被罚在建章宫建文殿中抄写《训诫十篇》和《孝经》。此时轩辕宫中大部分皇亲贵戚都在钟晖园中,建文殿只有几个刚入学的将相子女,交由少傅教导。那几个孩子本就是初次入宫,人生地不熟,如今又有一个身份尊贵的主在边上默默抄书,更是怯生生地不敢说一句话。偌大的一个建文殿,只有少傅一个人的声音。 月一边抄书,一边听着少傅说话,聊解无趣。 少傅正在说的,是六界起源,也是才入学的弟子必须学习的内容。只听少傅说道:“太古时代,混沌初开,盘古神开天辟地,身化天道。而后分天地,化神魔,故此神魔二族也是六界最古老的族群。古神和古魔不断交战,一直势均力敌,直到女娲神成为神族领袖,神魔之战才开始进入尾声。后来,母神女娲击败了魔祖蚩尤,将魔族赶到了盘古大陆的西南一隅,并以神力划出母河,其所含神力,魔族但凡接近,便会化作飞灰。母神慈悲,并未将魔族斩尽杀绝,故此母河并非从大陆西端发源,而是自混沌山脉起源,曲曲折折,流入南海。神魔之战告一段落之后,母神见大地一片荒芜,用尽神力,创造世间万灵,最后,女娲抟起黄土,创造了人族,并教会众灵繁衍生息。结束后,女娲神陷入沉睡。在此之后,人族不断繁衍,成为了万灵之长。一些花鸟草木、鱼虫禽兽汲取了天地精华开了灵智,演变成了妖族。二族不断壮大,演变成了现在的西贺妖界和中土人界。人族不断壮大,不再以神界为尊,神界内部,也因为是否消灭人族展开大战。当时的烛火神祝融与太水神共工打的那叫一个天昏地暗,最后共工眼见不敌,为了消灭人族一怒之下撞断不周山,妄图灭世,此时魔族也瞅准时机,大举入侵妖界和人界,天地一片混乱。这场大难,终于惊醒了女娲神。母神见自己的子民遭此大难,勃然大怒,率领神界大军将魔族打回南蛮魔界,而魔祖蚩尤也被轩辕氏斩首殒命。随后女娲神采集五彩神石,修复不周山,又召集四圣神、十二神将、二十四神兵、七十二玄神重造世界,成就了后世女娲补天的传说。女娲神为免神界再因意见不合陷入大战,建立神庭,为了纪念斩杀蚩尤的轩辕氏,神庭起名轩辕宫。后又选出第一位神皇郁天景,传承至今,已有六千余位神皇,共百万劫之久。”一番话说得这些小子惊叹不已,缠着少傅问东问西,刚开始的羞怯,早已经抛之脑后了。 月笑笑,没有说话,眼睛望向窗外,陷入了沉思。 转眼已是晚间酉时,月起身穿戴好,出了锦阳殿。 钟晖园,祈心楼。 威帝正坐在蒲团上,从后面看去,他似乎苍老了不少。神界传统,祭天大典结束后,需要神皇斋戒沐浴,守夜七日。 月忍者身上疼痛,跪下行礼道:“儿臣叩见父皇。儿臣——”话还没说完,威帝就打断他道:“出去,朕不想见你。”月一下怔在那里,手足无措。 就在他正欲转身离去的时候,凭空突然传来一句厉声质问: “不想看见月儿,那想不想看见我啊!” ; 祈心楼对质白真相,轩辕宫举兵现反心 上 如此突然的一声着实让月大惊,警惕地四处张望,哪里有见其他人?威帝也正疑惑。忽然祈心楼中狂风大作,月只觉得胸口发闷喘不过气来,这风却略过他直接朝威帝袭去。威帝后退一步,大手一挥,一道金光便将他和月护在其中。狂风包裹着这层光罩,并不能伤害到他们二人,倒是将祈心楼中搅了个满地狼藉。 威帝感觉到了狂风中不寻常的气息,自是冷笑,怒喝一声:“何方妖孽!胆敢在轩辕宫中兴风作浪,还不速速现出原形!”只见他右手捻出法诀,喝道:“驱魔!”霎时掌中迸出万道金光,直刺得月眼疼。狂风立刻止住,一股青烟汇聚,凝成了一个中年妇人的身形。 “碧水黎,好久不见!”妇人咬牙切齿道。 月看着眼前这个妇人,只见她一身靛青色的宽大锦袍,足蹬皂靴,手执一把小巧的银扇,长发梳起,戴血枭冠,俨然一副男子的打扮;瘦长的脸上未施脂粉,面白如玉仿佛吹弹可破,抿着一张薄唇,一副坚毅的模样,杏眼微瞪,眼神中竟是与一般女子不相符的凌厉。月怔住了,这妇人的容貌竟与慕颜萧所赠画像上的模样别无二致!可是,凌鸢珍后慕颜笛不是已经死了么?那她又是谁?为什么还是一副魔族的穿扮?这血枭是魔族凶禽,这妇人却将血枭冠戴于头顶,足见她在魔界中地位之高,难道……? 威帝也很诧异,颤抖着说道:“你……真的是你么?慕颜,慕颜笛?”月脑中嗡的一声,仿佛晴天霹雳,差点摔倒。 青衣妇人冷笑:“慕颜笛?慕颜笛已经死了。孤的名字,叫辛夷!”威帝惊道:“魔皇辛夷?慕颜笛,你怎么堕入了魔道?”“辛夷”冷笑:“这话,得问你!”威帝一笑:“承认你是慕颜笛了?”慕颜笛一愣,冷哼,言语中满是不屑:“孤不屑与你做这口舌之争。当年你喜新厌旧、薄情寡义,最后不光废去孤的后位,还害了孤的性命。如今,还要杀孤唯一的儿子,碧水黎,你良心何在?被狗吃了么!”威帝怒道:“放肆!就算夫妻情分不再,你我仍有君臣之分!”慕颜笛道:“君臣?你要害孤的儿子,还要摆出这幅道貌岸然的嘴脸!自从章武朝覆灭以来,神界的地位早已一去不复返,六界皇者如今平起平坐,神皇的至尊地位也名存实亡,何来君臣之说!更何况,”她把威帝上下扫了一眼,“你不配!”听了这话,威帝双眼微眯,眉头紧蹙,神色中满是不耐。慕颜笛扭向旁边已经呆滞的月,一步步走到了月的跟前,抬手想要抚摸月的脸颊,却被月一个激灵本能地躲开了。 看到月这个反应,慕颜笛很是惊讶,道:“月儿,是我,是母亲啊。月儿,我是母亲。”月一脸惊惶,一边向后退,口中支吾着。显然,十六纪未曾见过生母,骤然面对,难免惶然不知所措。慕颜笛见状心中苦涩,终是忍不住落下泪来:“月儿,是母后。你好好看看,是母后啊!”说着,她的身体迸射出万道金光,金光过后,慕颜笛已是另一幅妆容。那套男子一般的衣衫换成了华贵的神界帝后衣饰:足蹬步云履,绛红锦袍上绣金的凤纹流光溢彩,一头乌黑的秀发盘成十字髻,饰以紫金飞凤冠,额上一记梅花钿,薄粉敷面,淡扫蛾眉,丹唇点朱,越发显得妩媚动人,娇艳无比。却是让月怔在那里,眼前此人,仿佛是从画像上走出一般别无二致,无可置疑,她便是慕颜笛,凌鸢珍后慕颜笛。 月此时百感交集,眼中也泛起了泪光,颤抖着说:“母后?你,你是,母后?”慕颜笛点点头,说:“是,是母后。月儿,母后回来看你了。”一边说,一边想去抱住月,却被月挣脱。月哭喊道:“为什么!为什么你没有死也不回来看我一眼!你知不知道我这十六纪是怎么过过来的!朝堂之上我受群臣排挤,后宫之中我遭下人白眼,空有三皇子的名号,却什么都不是!既然你没死,你为什么不回来!”月知道自己这番话很过分,自从懂事以来遭到的诸番迫害,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心如磐石,可不想珍后这番回来,却终于还是让自己的心决堤,就这样毫无顾忌地把自己得委屈吼了出来。月满面泪痕,怕自己再说出什么伤人的话,想要转身跑开。慕颜笛也早已眼泪涟涟,见此连忙拽住月,用力拉回了他,紧紧地抱住了他,抱住了自己这个苦命的孩子。慕颜笛感觉到了月的颤抖,她的心也在抽搐,可是她也毫无办法。当年她遭人陷害,法力尽失,只能像砧板上的肉一样任人宰割,后来魂魄被一个神秘人控制,成了魔皇,尽管要和月骨肉分离,但是到底有了个念想,便听那神秘人的话,一直忍到如今才来见月。想到这里,慕颜笛心中更是苦闷,她轻轻地拍着月的背,口中哼唱着: “皓兮明月,悬彼天穹。呜呜狼嚎,响于野中。骇兮小儿,瑟缩衾头。吾子安兮,母在子侧。呦呦母歌,为子驱阴。虽外风雨,屋烛可明。莫惊莫怕,启明将升。” 月轻轻地笑了,接着唱起: “耀兮明月,立彼天外。呦呦母歌,静子于心。骇兮小儿,安乎枕衾。吾母安兮,子心已清。齁鼾声起,驱母之急。虽外风雨,屋烛可明。莫焦莫躁,启明将升。” 慕颜笛抚摸着月的脑袋,注视着威帝,嘴角划过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月儿,休息一会吧,今晚,过往恩怨都将了结。”说完,纵身跃起。 威帝一惊,忙唤出缚龙索,准备捆住慕颜笛。此时的慕颜笛杀意狂涌,调动丹田精气,双掌向前全力一击,硬生生将缚龙索打断。威帝挥动右手,挡住了慕颜笛剩下的掌风,趁这个间隙捻诀召出了天干剑。慕颜笛也丝毫不惧,抬手召出二尺短棒,棒头竟是一个鬼首,挥动间,呼呼风啸,嘶嘶鬼哭,大喝一声:“着家伙!”举着短棒便朝威帝打去。威帝也举剑刺来,这鬼杖竟然硬生生接下了天干剑一击。慕颜笛见此,口中念念有词,只见那鬼首双目血光闪动,竟幻化出一恶鬼,朝威帝脸上扑去。威帝连忙撤剑后退,抬手将这恶鬼打散,便也捻动法诀,朝慕颜笛攻去。二人你来我往,不知不觉打了一炷香的功夫,竟然难分高下。 慕颜笛见难敌威帝,虚晃一招之后,向后跳去。威帝正要出言嘲弄,却见慕颜笛轻抚着左手食指上的一枚银戒指。这戒指中央镶着一颗豆子大小的红色宝石,周围六颗成色一样的宝石环绕,加上底座,竟然如同一朵莲花一般。再看这宝石诡异的如血一般的模样,威帝这才认出这宝石是魔界地黄山才有的魔血石,此石生来嗜血,奇邪无比,但不知慕颜笛想做什么,只好提剑提防。 只见慕颜笛冷笑一声,血莲模样的戒指便骤然红光大盛。威帝本不以为然,但一阵灵魂深处的剧痛传来,让他顿时大惊。原来这戒指唤作“落红”,如它的名字一样,这戒指上的魔血石汲取了四十九个阴人于阴年阴月阴时的落红,在这秽血之中吸收了大量阴力,阴邪无比。这一阵红光,看似没什么攻击力,其实暗藏玄机。六界众生,大多都有实体身躯,丹田之中聚有精气;精气凝结,化作三魂七魄,这魂魄,便是灵智的标识;若是修炼,随着时间推移,魂魄中精元凝聚成元神;修炼到较高的境界,元神凝聚化形,成就灵婴,是修炼大成的标志;而伴随着灵婴的出现,元神中会凝聚出灵泉,滋养灵婴,巩固修为。这“落红”的红光就好比骄阳,会迅速蒸干灵泉。灵泉一旦干涸,灵婴也会很快枯竭,就如同鱼离开了池塘很快便会死去一样。灵婴枯竭,元神也便死去,魂魄也会消散,人便会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倘若不幸魂飞魄散,更会堕入枉死城,永无轮回之日。这种情况,即便是神皇境的威帝也要畏惧三分,怎能不惊骇? 之间威帝手掐一诀,指间升起柔和的白光,大喝道:“破邪!”霎时手中迸发万丈光芒,将这黑夜映得仿佛白昼。“落红”的红光顿时黯淡了许多。趁这机会,威帝举剑便是一道剑气刺去。慕颜笛大惊,急忙想要收回手,但为时已晚,天干剑的剑芒早已刺碎“落红”上镶嵌的魔血石,“落红”发出仿佛哀鸣的嗡声,爆裂开来,化作飞灰飘散。慕颜笛顿时大怒:“你竟然敢毁了魔界宝物!”尽管面上暴怒无比,但是空气中传来神秘的震怒的气息让她恐惧。威帝冷笑:“宝物?这种邪物留在世上也是祸害!”他没有听到慕颜笛那低低的呢喃:“你难道就不怕刺伤我么?”他也没注意到慕颜笛刹那间灰暗下去的眼睛。 忍住了快要流出的眼泪,慕颜笛开始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难过呢?这难道不是早就在自己预料之中了么。为什么还会对他有所期盼?难道,即便他负了自己,自己还是无法真正的去恨他吗?正想着,慕颜笛抬手再次挥起鬼杖,用愤怒来掩盖自己的慌乱。 气势,要在气势上压倒对手,一定不可以自乱阵脚。慕颜笛心中嘀咕着。 “接我这招!七杀诀——秋风式!”慕颜笛喊道,鬼杖上融合灵力击出,如那秋风一般迅速无影,却又杀意凛冽。威帝暗暗吃惊,慕颜笛修为竟然大涨,这七杀诀可是当年名震神界的杀招,一共七式,每一式都威力极大,可修炼之难,令人咂舌。神界鲜有大成者,而如今见慕颜笛这一招的威力,俨然是大成境界无误。 不过可惜,她仍旧伤不了自己性命。 ; 祈心楼对质白真相,轩辕宫举兵现反心 中 威帝举起天干剑,运起十成功力布下防御剑阵。那天干剑本就是天地间至刚至强的神器之一,又有神皇之力,其威力可想而知。慕颜笛的全力一击,不仅被天干剑挡下不说,还将她自己反震了出去。慕颜笛不免又羞又恼,全力一击被挡下,自己还被反震出去,这对自己的信心是一个极大的打击,骨子里的骄傲和要强也受到重挫,也因此,慕颜笛的招式越发凶狠起来。 只是威帝不在给他机会,连接慕颜笛七招之后,威帝趁她一个破绽,一掌劈在了慕颜笛的右手上,打落了鬼杖,紧跟着便将慕颜笛的双手反剪在身后,把天干剑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同时用神识锁住了慕颜笛的元神,这才算拿下了慕颜笛。 “你斗不过我。”威帝冷哼。从何时开始我们得你死我活?这句话,他也只得在心中嘟囔。 慕颜笛闻言怒道:“斗不过你?我当然斗不过你!谁能比得上你心狠手辣,谁能比得上你诡计多端?”威帝不理她,直接问道:“你说是我害死了你,证据?”慕颜笛冷笑:“证据?碧水黎,真是演的一手好戏啊,我都要信了你了!你这副委屈的样子做给谁看?”威帝道:“朕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慕颜笛道:“少装蒜!把福皋喊出来,我只问他!”还不等威帝反应,慕颜笛便冷哼:“只怕你早已杀了福皋了吧,依你的性子,肯定早就灭口了!”威帝淡淡地瞅了她一眼,说道:“福皋还活着,你若要和他对质,我命他来就是。”说着,便叫起人来。半晌,才有一个小侍监上前说:“启禀陛下,冢宰大人并不在祈心楼,也不在伏龙宫中。”威帝一怔:“不在?那有谁见过他么?”未等小侍监说话,慕颜笛便道:“不用做戏了,福皋恐怕早就死了吧!”威帝终于不耐烦地回身斥道:“行事不稳,出言不思,你这性子什么时候才能改!”慕颜笛这才不说话了。 那小侍监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已经结结巴巴有点说不出话来,支支吾吾了半天,威帝才从他的话里面听出了冢宰福皋现在在栖凤宫。那边慕颜笛又开始挤兑他,威帝也是不语,只是心中兀自思量了一会,便命小侍监去栖凤宫把冢宰召来。小侍监告诺之后,威帝打断慕颜笛的言语说:“我已遣人去栖凤宫召福皋来,我且听听看,倒有什么可说的!”说完,瞥了月一眼,直叫月心惊。 轩辕宫,栖凤宫,卧凤殿偏殿。 “娘娘,珠后娘娘,您可一定要救救奴才啊!”冢宰伏在地上哭求着,身子不住颤抖。 绫叶雪坐在茶案后面,细细地品着杯中的香茗,清香之气弥漫开来,却掩不住这栖凤宫中的血腥味,她慢斯条理地整理着衣衫,极力掩饰内心的慌乱。 冢宰见她没有反应,又开口哀求:“娘娘……”绫叶雪不耐烦地打断他:“你现在知道害怕了?当初本宫怎么叮嘱你得?你记不记得本宫叫你务必毁掉慕颜笛的神魂?”冢宰一时语塞:“这个……当时奴才确实要那么做,但刚要动手慕颜笛的神魂便不见了……”“你说什么!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没有上告本宫!”绫叶雪惊怒道,冢宰也是一副惶恐至极的模样:“当,当时已经动手了,慕颜笛的神魂突然消失,奴才以为已经毁掉了……”听了这番话,绫叶雪脸色惨白,虽然心中对冢宰咒骂了千百遍,但是面上仍旧只能摆出一副淡定的样子,这边冢宰还在聒噪,另一边绫叶雪在心中兀自思量:慕颜笛的神魂怎么逃出去的?锁寒宫中的封印阵,即便慕颜笛全盛时期也不可能轻易逃脱而出,怎么可能这样瞬间消失,更别说她只剩下神魂了,难道是有人救走了她?可是锁寒宫中的封印阵却没有任何反应,这着实叫人不得其解。难道是碧水黎?若是他倒是有可能,毕竟历代神皇都会获得轩辕宫中各种法阵的掌控阵图,锁寒宫也不在话下。难道真的是他?不会的,不可能是他。当年“一叶障”的事情,碧水黎对慕颜笛已经起疑了……但是若真如此,为什么他得知慕颜笛死了又如此悲痛?真的是他吗?不会的,不会的……不管了,事情眼看要败露,那就只能…… “净香,去请国舅大人。”绫叶雪起身唤尚侍女,转身对冢宰道:“请冢宰先行前往祈心楼拖延时间,本宫随后就到。”说完,她便招手唤来侍女准备更衣,自然也没有注意到冢宰眼中迸发出的刻毒的光芒。 拖延时间?随后就到?绫叶雪,你真当洒家是傻子?洒家为你卖命,你如今却要拿我当替死鬼!好,你不仁我也不义,就算死洒家也要你拉上你! 钟晖园,祈心楼。 “福皋,你好大的胆子!”威帝怒喝道。冢宰跪在地上颤抖不已,哆哆嗦嗦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奴才身不由己啊陛下!”威帝冷笑:“身不由己?假传帝诏,缢杀敌后,这等逆天大罪你也敢说自己身不由己!凭这罪,打入无间地狱永受折磨都算轻!你服侍朕这么久,居然还做出这等事情,留你何用!去冥幽湖下无间地狱好好反思你的罪过吧!”冢宰连忙惨叫道:“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洒家会这么做真的是有苦衷的啊,都是珠后逼奴才的啊!”威帝一惊,心中一瞬间转过了无数想法,道:“事到如今还敢口出狂言吗!”冢宰道:“奴才不敢啊陛下!都是珠后胁迫奴才,奴才在宫外的家人在绫叶氏的手中,奴才不敢不听珠后的调遣啊。不光是害死珍后,包括在陛下饮食中下毒,都是珠后的主意啊。”威帝闻言大怒:“在朕的饮食中下毒?一叶障!”冢宰支支吾吾,但是他的反应已经让威帝心中有了答案。另一边,慕颜笛亦是火冒三丈,上前一个巴掌便把冢宰打倒在地,口中骂道:“狗仗人势的下作东西,当年你可真是好威风啊!”说着,又是狠狠的几个巴掌,打得冢宰双颊肿起、口鼻流血,险些没晕死过去。只见慕颜笛手掐一诀,五指并拢,以手刀之势,欲取冢宰项上人头,却被威帝架住。慕颜笛扭头怒视威帝,威帝道:“还是一样的急性子,他死了,绫叶雪怎么认罪?”慕颜笛便不言语,默默地收回了招式。 威帝收回手,召出缚龙索捆了冢宰,喝命道:“把绫叶雪给朕带来!” 走出栖凤宫的时候,绫叶雪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巍峨庄严的大殿,心中百转千回,恍惚间,仿佛回到了章武末年。那时候,同龄的碧水黎、慕颜萧、慕颜笛、莫璃烈、冰蝉铃已经身居高位,只有自己和雁荡,虽然并无一官半职,但也是世子和世女,只待父辈退下,自己袭爵,而自己的闺中好友伽蓝更是身居后位,立身椒房。只是风云突变,太后临朝,接着残星乱政,伽蓝垂帘,仿佛只是一瞬间,神界便被搅得天翻地覆。她们几个自小读书,便知道郁天氏传承如此久的岁月,一颗毒瘤未除发展成一身病患,迟早要爆发这场大乱。也因此从一开始就从中择身而出,只冷眼旁观众神打得天昏地暗。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父亲在这场大战中身死。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自己被这股恨驱使着百般算计,更有一个神秘人推波助澜。这人给了自己一叶障,叫碧水黎修为大减,更是把慕颜笛算进了冷宫,最后身死。这人还助自己怀上了碧水黎的孩子,这才让自己有了进宫的筹码。当时,自己是不愿的吧,一想到怀上了仇人的孩子,便恶心不已。只是随着时间推移,尽管心中杀父之恨并未消退,但是见自己的两个孩子逐渐长大,出落得英俊潇洒,自己也渐渐地想要好好厌倦了午夜梦回都是复仇的日子,只想要平静地生活下去。可是自己终究是做出了弑后谋逆之事,更有那神秘人在身后威胁,哪里能够回的了头?如今走出了这栖凤宫,可就是真的赌上一切了。 绫鸳珠后绫叶雪缓缓步入祈心楼,一看眼前的情形,心中一凛。然而空气中传来一股熟悉的气息,让她心安不少,很快便冷静了下来,然而这副镇静的模样落在他人眼中,却是无比心惊。 ; 祈心楼对质白真相,轩辕宫举兵现反心 下 只见绫叶雪先是朝慕颜笛福身道:“妹妹见过姐姐。”慕颜笛闻言,不由心中作呕,冷笑:“姐姐?本宫竟不知从哪里来了你这么个妹妹!”威帝听到慕颜笛自称“本宫”,不由得瞥了她一眼。绫叶雪却一副从容的样子:“姐姐不认妹妹,妹妹却不敢不认姐姐。姐姐当年多番照顾妹妹,滴水之恩,没齿难忘。”说罢,抬头看了慕颜笛一眼。慕颜笛心中一凛,推到威帝身后陷入了沉默。 威帝冷声道:“绫叶雪,你好大胆子!”绫叶雪瞄了一眼跪在地上哆嗦的冢宰,一切已经了然于心。她不禁暗中大骂冢宰贪生怕死,竟然就这么干脆地出卖了自己,只是脸上一副淡定,说道:“陛下何出此言?”威帝质问道:“少装蒜!告诉朕,你指使福皋假传帝诏,缢杀珍后到底居心何在?”绫叶雪道:“陛下又何出此言?”威帝动气,大声道:“朕现在不是问你做没做,朕现在是问你为什么这么做!”绫叶雪冷笑:“陛下认为,一个宦官的片面之词就可信?”威帝一愣,随即说道:“福皋服侍朕多年,忠心耿耿,他不会欺瞒朕。”“忠心耿耿?”绫叶雪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忠心耿耿还会假传帝诏?忠心耿耿会缢杀帝后?”威帝一时语塞,竟不知道该如何反诘。冢宰见此,慌忙起身道:“陛下,奴才有证据证明是绫叶雪指使奴才——”话还没说完,绫叶雪便大骂道:“大胆奴才,竟敢直呼本宫姓名!”说完手掐一诀,唤出莫邪剑,连剑招都没有使用,只是将灵力注入剑中,然后一剑砍去,便将冢宰从头顶一剑劈成两半,丹田碎裂,灵婴灵泉俱毁,魂飞魄散,永堕鬼界,再无往生之日,这也许就是他的报应吧,正所谓天理昭彰。 见绫叶雪杀了冢宰,威帝大怒:“大胆!竟敢在朕面前行凶!”绫叶雪斜眼冷冷盯着威帝,没有言语,直接挥剑刺去。威帝一惊,旋即召出天干剑。这把天地间至刚的剑与那把天地间至柔的剑碰撞,发出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二人同时退开,两把剑发出“呜呜”的嗡鸣声,仿佛因为感应到了彼此而不愿相斗。威帝感受到了天干剑的意志,执剑的手略有松动,天干剑便斜插在了地上。绫叶雪也感应到了莫邪剑的情绪,但她哪管这些?只见她继续挥动莫邪剑向威帝砍来。威帝连忙挥动天干剑布起防御剑阵,只是因为天干剑的缘故,威帝虽然修为远高于绫叶雪,却也不得不陷入了被动的局面。在数十次的进攻之后,绫叶雪终于劈开了威帝的剑阵,就在绫叶雪注入全部力量,准备发起全力一击的时候,莫邪剑却忽然僵在半空中,无论绫叶雪怎么用力就是不动分毫。绫叶雪怒吼道:“动啊!快动啊!本宫是你的主人,你必须听本宫的话!”这时,一直在旁冷眼旁观的慕颜笛嗤笑道:“是吗?” 绫叶雪愣住了。 一串悠长的咒语从慕颜笛的口中吐出: “浩兮赤海,气吞山河;幽兮青渊,胸纳百川。赤海漓炎,锻若金身; 青渊烈涟,铸彼丹心。归兮莫邪,真主归矣;归兮莫邪,真主归矣。” 话音刚落,莫邪剑绽放出耀目的光芒,众人忍不住伸手挡住自己的双眼,只有慕颜笛岿然不动,仿佛那光芒对她毫无影响。光芒消散时,莫邪剑已经挣脱了绫叶雪,落入了慕颜笛的手中。 绫叶雪大惊,慌忙捻动法诀,摆开防御阵。威帝挥动天干剑,只是一剑便轻松劈开了绫叶雪的防御,余力继续朝她砍去。绫叶雪下意识地伸手一挡,便感觉臂上一凉,接着便是剧烈的疼痛,原来左手被从小臂一剑砍断,血如泉涌。威帝即便身中一叶障之毒修为大减,可是也只是从神皇境圆满跌入了神皇境初期,与四方圣神境圆满不相上下,而绫叶雪只有御天神将的修为,如今又失去了莫邪剑,怎么可能和威帝相抗衡。绫叶雪也深知这个道理,所以即便她痛得浑身打颤,也只得强忍着施法止住血,想着脱身之策。而随着莫邪剑的离手,绫叶雪的帝后装扮也伴随着一道白光褪去,变成了一袭青色衣裙。而慕颜笛原本暗淡深知近乎透明仿若幻影的帝后妆容也变得光彩万分。绫叶雪一边闪身躲开了威帝的剑招,一面施法让断臂迅速重生,就在她抬头发现威帝和慕颜笛二人同时向她刺来,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平地里突然起了一阵黑风,硬生生将威帝二人击退,给了绫叶雪喘息的时间。 趁着这个空档,绫叶雪瞄见了一旁捂住双眼竭力躲避黑风的碧水月,感觉到空气中那股熟悉的气息向她授意之后,绫叶雪一个暴起冲向了碧水月。而月虽然被黑风搅得睁不开眼,却也能感受到绫叶雪的气息,本能地朝绫叶雪方向击出一掌。绫叶雪脸色微变,她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被碧水月欺瞒了这么久,如今他竟然已是司命天君的修为了。只这一念,手下便有了些许犹豫。而那神秘气息忽然大涨,让绫叶雪一惊,接下来便扭头朝月席卷而去。碧水月虽然一惊有了司命天君的修为,但是被这黑风搅得无暇分身,又被这神秘气息偷袭,便被绫叶雪一把掐住了喉咙。只见绫叶雪丹田运气,又有黑风助力,便封住了月的筋脉,又冲他身体中注入了狼枭咒魂蛊,而封住了筋脉又有黑风肆虐,月竟全然没有察觉。 绫叶雪用力一拉,挟持了月。月虽然反抗,但是到底失了法力,如同凡人,根本无法挣脱。慕颜笛大惊,叫道:“不要伤害月儿!”绫叶雪狠狠地说:“不想让碧水月死的话,扔下武器,自封五成功力!”慕颜笛救子心切,毫不犹豫地照做了。威帝怒视着绫叶雪,无可奈何地掷下天干剑。绫叶雪见状,拽着月缓缓挪向大门,一旦威帝二人有什么可疑的动作,绫叶雪的手边用力一份,作势要掐断月的脖子。慕颜笛的神色多一分忧虑,绫叶雪的神色就多一分得意,而威帝的神色就多一分狠厉。就在绫叶雪到了祈心楼的大门时,慕颜笛终于忍不住道:“绫叶雪,你别欺人太甚!我当年虽然多番刁难你,但也只是你我之间的恩怨,本宫从未害过你儿子!”绫叶雪一怔,正要说话,却被威帝逮住了这个破绽,手中聚力一个剑指刺出一道剑气,蹭着月的耳朵冲着绫叶雪面门而来。绫叶雪大惊,脱手欲逃,却还是被这剑气刺穿了胸膛。虽然伤不了她的命,但是加之之前的伤,还是让她元气大伤,挣扎着逃走了。 威帝抬手拾起天干剑,飞身追杀绫叶雪。而慕颜笛则是失神地走到月的身边,紧紧地搂住了她。半晌,她拾起地上一截月刚才被剑气斩断的头发,看着他满是鲜血的耳朵,突然滚下泪来。 月愣了一愣,安慰地说道:“母后,儿臣无碍。”慕颜笛闻言,虽然竭力克制,终是泣不成声。 ……果然,我们母子对他来说,还是什么都不是…… 威帝一路追杀绫叶雪,已飞出钟晖园。绫叶雪在前边狼狈地疯狂逃窜,威帝则在后面穷追不舍不断攻击。宫人见状也是大惊失色,一个个作鸟兽散,生怕无辜横死。不一会,威帝已追上了绫叶雪,但是却飞出了轩辕宫之外,就在威帝准备一剑斩落绫叶雪的时候,眼前的情形却让他为之一震。这一愣神,一道红色刀芒朝他斩来。将威帝硬生生击退,余波撕裂了威帝的袖口,虽然没有让威帝流血,但却留下了一道痕迹。威帝悬停在空中,冷眼扫视着地上的局势,冷冷说道,声音响彻帝都:“牛犁王,你想造反吗!” 地面上,轩辕宫东宫门之外,已经乌泱泱陈列着千军万马,神界军队的旗帜——三足金乌和壁水银蟾交相辉映的日月旗高高飘扬,而领军之人,正是绫叶雪的弟弟—— 牛犁王绫叶雨! ; 兵临城下君臣反目,千钧一发父子齐心 上 “不愧是神皇,真是皮厚耐打。”绫叶雨抚摸着自己手中的红色宝刀“血刃”,一脸玩味的对威帝冷嘲热讽。 威帝大怒,骂道:“大胆绫叶雨,你就不怕朕把你打入万劫不复之地吗?”绫叶雨不仅毫无惧色,还如同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道:“打入万劫不复之地?碧水黎,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啊?”威帝气结,可是心中却很冷静地估算这眼前的形势:尽管方才追杀绫叶雪收回了帝后凤印,但是绫叶雨早已凭借这凤印调动三千万帝后亲卫,又有他自己的牛犁王两百万亲卫,这三千两百万的军士倒是不惧;不过除了这些军队,包围轩辕宫的军队看着装似乎还有两支,这三支军队的数量用神识简单一扫,竟估计有一亿之多;另外两支军队,一支军队的军服威帝未曾见过,想来,许是绫叶氏在暗中囤积的兵马,还有一支军队的大旗为白底赤蛟,蛟周围隐隐有火光跳动,再看军士的红底战甲——这分明是司炎天君的军队!那究竟是司炎天君夜怒已遭不测,还是他根本就是叛军之列? 威帝正在沉思,面上却是刚刚的愤怒神色。绫叶雨见他这样,以为威帝气怔了,正欲出言嘲笑,旁边却响起了一声苍老的冷笑,绫叶雨扭头看去,见是一身着绛红战袍的老者骑着枣红战马从军队中走出来。绫叶雨连忙就着马上行礼,口中恭敬道:“先生。”而威帝内力浑厚,自然也听到了这声冷笑,在一看老者面容,惊怒道:“夜怒!”再一扫这夜怒,见他并没有被控制神魂的迹象,心中更是大骂不已:此番真是太大意了,居然相信了这老匹夫在洛沧朝初建时立下的誓言!看绫叶雨对他如此恭敬,想来应是绫叶雨的师傅,这老贼隐藏得如此之深,只怕是从七卿之乱快结束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谋划今日之变了,亏得自己刚才还安慰自己许是歹人盗走炎君印,没想到,到底是这个老匹夫背叛了自己!十八纪,登基以来整整十八纪自己竟然毫无察觉! 如果说司炎天君夜怒的出现让威帝震惊的话,那接下来这个人,则是让威帝彻底震怒了。 叛军再次移动,让出了一条路,绫叶雪身着青色衣裤骑着一匹白色牝马昂首走出,刚刚的狼狈神色全无,脸上只有冷漠、傲慢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决绝。而紧随其后的,是一个一身玄色战袍的年轻男子,这男子却令威帝低呼出声。 “澜儿?” 仿佛听见这声不可置信的惊呼一般,碧水澜抬起了头,阳光照在这个年龄只有十八纪的英俊少年的脸上,投下了一小片阴影,却让这张脸更加富有魅力。那种阴郁之气不知蛊惑了多少**,却只有男人能看出来,这根本不是阴郁之气,而是内心压抑的仇恨与憎恶。 是的,仇恨与憎恶。 威帝的心不觉“咯噔”一下,这可是自己的儿子,他的长子,怎么会面对父亲有如此的仇恨与憎恶?难道,他在绫叶雪的影响下,真的成为了叛军中的重要一员?或者直接点,他就是绫叶雨推翻自己后计划拥立登基的新帝?威帝心中忽然觉得凄凉,自己辛苦养育的儿子啊,一个恨自己,一个更是阴谋推翻自己,一个……对了,还有一个,威帝如醍醐灌顶一般定睛朝叛军中看去,果然,没有碧水海的身影。仿佛将灭之火忽然加了一把柴,威帝心中陡然生出了一股希望,整个人都再次散发出那君临天下的慑人气势。 也许,这就是希望的力量。 夜怒却不给他喘息的机会,他趁威帝思量的空档,便下达了全军进攻的命令。一亿大军发出震天的吼声:“杀!”遂兵分四路,向轩辕宫四个宫门发起了攻势。其中西宫门两千万,北宫门和南宫门各一千五百万,唯独东宫门外最多,足足有五千万,许是因为东宫门驻军最多的缘故。 眼见大军如潮水般涌来,威帝立刻扬手召出天干剑,手捻一诀,天干剑霎时金光大盛。威帝眼神一凛,天干剑上便涌起腥风呼啸,凡剑之所指,尽皆如同被一柄无形的巨刃扫过一样,呼吸间已经伏尸遍野。向前冲杀的军士不得不止住了脚步,神色中出现了犹豫。绫叶雨见状,大声呼号:“上啊,弟兄们!拿下这个谋朝篡位的狗贼,复国之后,皆是功臣!”将士们闻言,即便有些害怕威帝的力量,不管是为了建立新朝可以分一杯羹,还是旧朝老兵一心复国,此时都硬着头皮往上冲。“谋朝篡位?”威帝冷笑,“那么你们又算什么?”虽是如此讥笑绫叶雨,但是绫叶雨刚才的话中,复国一词让威帝心提了起来。还未细想,只听到北、南、西宫门尽皆传来声势浩大的攻城的声音。该死!威帝不由得暗骂,虽然轩辕宫中有羽林卫,但面对如此数量的叛军也如蚍蜉撼树,自己更是被东宫门这五千万的叛军拖住了手脚,如今真是分身乏术。 不!朕是神皇!是洛沧朝的开国皇帝!朕当年能从郁天氏的手中打下这天下,朕如今就有能力守住它!怎么可以认输?还没有结束,还没有结束!甚至,根本都还没有开始! 威帝心中想着,神色愈发狠厉。只见他运起功力,将天干剑插在空中,双臂大张,由两侧缓缓举向头顶,只见无数光点向威帝手中涌来,眨眼功夫便汇聚成了一个一人来高的巨大光球。威帝此时双目紧闭,口中念起九字真言诀:“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最后一个字刚喊出,那光球顿时光芒大盛,仿佛一个小太阳一般。威帝此时睁开了眼睛,眼眸中凶光闪动,只见他用力一挥手,那光球便爆炸开,形成一道巨大的冲击波向外扫去。攻城的叛军顿时被扫出百丈之远,离的近的,甚至不是化作飞灰,便是被炸成一滩血肉。威帝收回手,右掌握拳,击在左掌上,大喝道:“御!”霎时天昏地暗,风起云涌,电闪雷鸣。之间无数道惊雷落下,堪堪落在轩辕宫周围,挡住了叛军的新一轮攻击。就在叛军还未站稳脚跟之时,整个轩辕宫发出耀目的光芒,刺痛了众人的眼睛,所有的建筑仿佛活起来了一般不住地颤抖,一个巨大的阵法在轩辕宫下若隐若现。紧接着,从阵法的边缘升起一道如同极光一般的光墙,温和之中却有一股叫人不敢轻视的力量。 夜怒的脸色大变:“浣葛诸阵?碧水黎怎么会有资格驾驭这神宫的秘阵呢?”绫叶雨则是一脸茫然,对夜怒说:“什么浣葛诸阵?先生,我怎么从没有听说过?”夜怒连忙掩饰住自己的惊愕,淡淡地说:“为了保护神界的保命秘阵,神界鲜少有人知道,我也是听老主公偶然提及的。” 原来,神界自从轩辕宫建立以来,一直以最强的实力问鼎六界。但是其余五界自然不服,除了仙界天性清高冷漠,居于东胜偏安一隅不愿过问世事,魔、妖、人、鬼四界常常掀起战事,直到神界八十一万纪前,这四界联手从神界的东西南北四方同时进攻,神界腹背受敌竟招架不住,九天神土接连沦陷,四方圣神也不得不退守帝都四周。当时的神皇章武成祖郁天展不得不向神界求援,到最后帝都失守,四界联军兵临轩辕城下,才不得不动用秘术,当时的神皇、帝后,包括天命七卿、朝圣十王、四方圣神、章明十二君尽皆豁出性命,才终于将四界联军诛灭大半,也终于免去了神界覆没的结局。而这次大战神界也损失惨重,除了重要朝臣损失近半以外,帝后殒命,连成祖郁天展也元气大伤,从神皇境圆满跌入了四方圣神境。经过这次大劫,神庭建起御界大阵,只留下四天门可供进出。而这御界大阵的核心,便是这镇守轩辕宫的浣葛诸阵。只因为这阵法发动时的流光,如同刚刚浣洗的细葛,故而得了此名。为了防止这阵法落入居心叵测之人的手中,成祖也为了自己的私心防止下属叛变,故而在阵法建立时,设下了非郁天氏血亲不得召出,非神皇不得驾驭的规矩,一直到现在。如今见威帝可以随心所欲地驾驭这浣葛诸阵,又想起前朝碧水黎尚是栾钰渊卿之时的一些流言,夜怒心中早已是波涛汹涌。 夜怒连忙强作镇定地手握沙盘排兵布阵,一边向军士们下达命令,一边心中思量着:“这碧水黎竟然可以驾驭浣葛诸阵,莫不是真的有郁天氏的血脉?还是那个不成器的郁天昊在背后操控?这究竟……”还未细想完,只听绫叶雪惨叫一声,跌下马来,右耳被生生切下,身上已是鲜血淋漓。再看东宫门上,威帝正缓缓放下手中天干剑。显然,威帝以天干剑发出的剑芒,遥遥切下了他的耳朵。这边,威帝发出一声冷笑:“现在,朕倒想看看你如何笑得出来?” 作者的话: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虽然还是挺多,但是总算有了眉目,停更这几天除了干了不少事,还重新整理了思路,把一些情节做了删改,也为一些重要角色添加了不少戏份,希望可以让大家喜欢,悠杨在这里感谢大家的支持,喜欢的话帮忙推荐给你的朋友哦!顺便不要脸地求打赏233 ; 兵临城下君臣反目,千钧一发父子齐心 中 “母后!”碧水澜惊呼一声,扑过去扶住了她,抬手点住她身上的几处大穴,施法为她疗伤。绫叶雨也是一声惊叫:“姐姐!”接着便举刀怒喝道:“碧水黎!向女人动手,算什么本事!吃我一刀!”只见他双目圆瞪,全身隐隐有血光闪现,右手中的血刃更是凶光大盛。绫叶雨高举血刃,刀芒忽然涨至几百丈高,直入苍穹,又直直劈下,与浣葛诸阵剧烈地碰撞,一霎那间仿佛大地也在颤抖。这一击即便是威帝也神色微变,但很快便放松下来。因为即便绫叶雨再怎么用力,血刃的凶芒再怎么狠厉,却就是无法再向下斩动分毫。浣葛诸阵柔和的蓝光骤然大盛,血刃的凶芒便瞬间变得暗淡,接着便消逝不见。似是用尽了气力一般,绫叶雨忽然脱力,摔下马来。 碧水澜见状,忙伸手扶住:“舅舅,你怎么样?”绫叶雨没有答话,只是闭目调息。半晌才睁眼摇头道:“不行,浣葛诸阵把我方才的全力一击反震了回来,如今我的灵婴受了损,只怕不能再战斗下去,若是强行调用灵力施法,恐怕会元神尽灭。”碧水澜一下愣住了,连忙望向夜怒。夜怒瞥了一眼绫叶雨,冷哼道:“没用的东西,就只会添乱!”碧水澜闻言怒道:“炎君,现在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吧!”绫叶雨则无奈笑笑:“学生不才,辜负恩师期望,请恩师责罚。”夜怒扭过头没有理绫叶雨,而是继续喝命军士冲杀,一边扭头吩咐边上的副将:“交代那一营死士,准备动手。”副将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威帝这头虽有浣葛诸阵处于不败之地,但看着这么多将士前赴后继地撞在浣葛诸阵上化作飞灰,亡魂直直地飞向北冥鬼界,暗暗心惊不已。就在这时,忽然听到夜怒一声大喝:“‘无间狱阵’,启!”威帝登时目瞪口呆。 这无间狱阵是个极邪恶的阵法。它本是由鬼界上古时期的一任秦广王发明出来,需要整整九千九百九十九人的生魂才能发动。这一大阵也是冥幽湖下八大地狱中最后一层无间地狱中的大阵。就如它的名字一样,大阵已经启动便会攻击阵中人或物,无穷无尽,无有间隙,是六界中,仅次于凶冥十杀阵的邪阵。 不等威帝反应,那九千多名死士便已围住轩辕宫,布成无间大阵的阵型。随着夜怒一声令下,死士们便一齐斩落自己的左掌。而夜怒也念动繁杂的咒语,当他的话音落下,死士们伤口中的鲜血忽然调转方向朝空中喷射,眨眼间已经编织成一张巨大的血丝网罩住轩辕宫。网中,凶光大盛,浣葛诸阵仿佛也感觉到了不安而开始波动。骤然凶光消失,一阵阵鲜血形成的流星从血网中飞出,硬生生砸向轩辕宫。尽管浣葛诸阵表面上并无太大变化,但是威帝心中还是暗自紧张。 威帝忽然从空中落下,稳稳地落在了东宫门的城墙上。只见他握紧手中天干剑,向天空中遥遥一指,一道剑芒冲天而起。接下来,他将天干剑插入地面,将天干剑的力量注入轩辕宫,自己也运起内力,支起浣葛诸阵。 我……我一定要撑住,这一次,我一定要保护好……她……希望……还来得及 钟晖园,祈心楼。 慕颜笛仅仅抱着月,无声哭泣。月失神地靠在慕颜笛的怀里,面色灰败,只有眼中汹涌而出的泪水证明他还活着。良久,慕颜笛松开手,端详着月俊美的脸——整张脸,无论是脸型、眉毛、眼睛、嘴唇都像极了自己,唯有这鼻子和他父皇一模一样——以他的性子,月儿长得不像自己应该会失望生气吧,也难怪他不喜欢月儿……可是…… 月略低了头,眼睛埋入了阴影当中。他忽然用力地抿住自己的嘴唇,似乎艰难地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月猛然抬起脑袋,眼中写满了坚定。 看到月这个表情,慕颜笛已了然于心,她淡淡一笑:“去吧,月儿,不管你怎么选择,母后都支持你!” 月点点头,嘴角扬起一抹自信的微笑:“母后,我想去轩辕神殿。” 轩辕宫,轩辕神殿。 羽林卫已经被调走防守轩辕宫四门,此时轩辕神殿无人看守。月没有花多少时间,便来到了神殿的中央——剑冢。 但凡一个阵法,就算可以调动天地之力,也不可能永远存在。即便是鬼界中的重绝山十八地狱和冥幽湖八大地狱中的锁魂邪阵,也不可能永恒。比如此时攻击夜怒发动的无间狱阵,虽然是用鲜血为引,用生魂献祭形成大阵,但是当血尽人亡之时阵法也就不了了之。可是在无间地狱中,情况便大不相同。在那冥幽湖之下,死气、阴气、戾气极重,这些阴邪之力便是这大阵运转的动力。在地狱中的恶鬼憎恨越重,戾气越重,无间大阵便有越多的能量来源,也因此可以不停运转下去。如果有一天这地狱中没有了仇恨之气,地狱便会自行土崩瓦解。 然而这个道理,身处地狱之中的亡魂们是不会懂得的。他们只能这样日复一日地怨恨和哭号着,然后被更加可怕的力量折磨,无穷无尽,无有间隙。 神界的阵法与鬼界阵法有所同有所不同。神界御界大阵有一个核心,便是轩辕宫的浣葛诸阵。这浣葛诸阵也有一个核心,便在这轩辕神殿的剑冢之中。这核心便是阵法的能量来源,只是常需集天地之力补充,才可长久维持。这便是神界祭天大典的由来,只是以往的祭天大典都在这轩辕神殿中,自从洛沧朝建立之后,祭天大典便改在了祈元坛举行,不知何意。 月如今,正站在这剑冢中,注视着中央的那柄璀璨夺目的三尺神剑——轩辕神剑。 当年不周山之战结束后,斩杀魔祖蚩尤的神剑一直是神界的象征,也是神皇至高力量的象征。直到章武成祖郁天展的诛神之战结束,神界为了抵御四界主动封印九天神土,并将轩辕神剑注入剑冢充当大阵核心。而没有了轩辕神剑之后,郁天展下令四处寻找材料打造了天干剑、莫邪剑等九柄神剑,这剑冢中的其他剑,便是铸造九神剑时的试验品。这些被永远留在轩辕神殿中,警醒着神界莫要重蹈覆辙。 不过月并不是要来拔取轩辕神剑的,他只要这阵法核心安然无恙就好。想到这里,月咬破右手中指,以这指尖至阳的鲜血,在轩辕剑四周画下了八个奇特的一模一样的符咒。最后,他站到剑冢的东侧,合眼默念: “以魂为引,以命为注,死生同契,彼消此亡。“ 手中同时打出复杂的手诀,煞那间,月刚刚画下的血符异光大盛,那血符竟然缓缓飘离地面,悬在剑冢四周,并渐渐隐入空气当中。慕颜笛不禁在旁捏了把冷汗:“何必立下‘死生同契’咒?在神界,一贯以命相搏都不会有好下场……“越往后说声音越小,慕颜笛地下了脑袋,因为背对着阳光,阴影淹没了她的脸,看不清表情。 不管发生什么……不管代价如何……不管结果如何……决不允许……一定不会…… 轩辕宫,东宫门。 威帝咬紧牙关,额上已是大汗淋漓。无间大阵不愧是世间第二大邪阵,即便夜怒因为献祭不足,眼前这大阵的威力与无间地狱中的大阵相比只有最多三成,但这力量也是强大无比的,威帝也大感吃力。他已经感觉到浣葛诸阵开始渐入下风,但是还是强装镇定,引出自己的内力,在浣葛诸阵之下布下一层阵法支撑着浣葛诸阵。但是轩辕宫如此之大,即使是神皇,又能撑得了多久呢?可是即便如此,也只能撑一时是一时了。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九字真言诀再次响起,和之前威帝不同,一股强大的纯洁神圣的力量注入了轩辕宫中,蓝光骤然大盛,无间大阵发出的血光也被削弱,那些用作献祭的死士们脸上则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众人朝说话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身着宽大银色锦袍的消瘦少年,怀中抱着一把通体碧绿的玉琴款步走出。狂风骤起,少年垂在背后的长发随风翻飞,仿佛下一刻这少年便要绝尘而去,但是少年淡然坚定的表情却恍如泰山一般给人一种巍然不倒的感觉。 “碧水月?”夜怒惊呼一声,暗自沉吟:“他什么时候竟如此厉害,可以挡住无间大阵的力量?”一边朝军士喝命:“不要分心,继续攻城!” ; 兵临城下君臣反目,千钧一发父子齐心 下 碧水澜将绫叶雪安置好,扭头看向东宫门上的碧水月,不禁冷笑:“碧水月?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种竟然敢在这个时候出来逞英雄?可惜啊,让你就在这里了结还真是有些于心不忍呢!受死吧!”话音刚落,只见他捻动法诀召出碧落神剑——司木天君所掌神剑,九神剑之一——纵身一跃向碧水月杀去。 碧水月从容不迫,抱着玥琴便迎战碧水澜。只见碧水澜一剑砍来,碧水月抬起玥琴,这水玉做成的玥琴虽然看似脆弱,实则坚硬无比,竟然硬生生扛下了碧落剑的一击。碧水澜一惊,收剑准备再刺出第二剑,月早已抢先了他一步,朝怀中的玥琴狠命一拨琴弦,如同弹琵琶一般,那琴音如同无形的冲击波一般,不仅硬生生击退了碧水澜,余下的冲击波砸向地面,硬生生将一片叛军打得血肉横飞。碧水澜咬咬牙,这次他认真了起来,将自己的灵力注入了碧落剑当中,大喝之声“碧落——飞叶!”只见狂风骤起,碧水澜的这一剑招竟然化作无数绿叶,如同飞刀一般朝碧水月飞来。月眼神一凛,再次弹动玥琴,以那琴音之力,强行化作一道无形之墙,堪堪挡下了这一剑招,但到底被这狂风弄得有些狼狈。碧水澜轻笑一声,执剑再次袭来,碧水月也丝毫不惧,举琴迎战。二人便在空中缠斗了将近盏茶的功夫,竟然难分高下。碧水月眼见下面形势越发危急,终于不耐,找了个破绽虚晃一招,硬生生地接了碧水澜一掌。这一掌形成了巨大的爆炸,硬生生将二人震开,碧水澜落回了叛军之中,而碧水月则稳稳地站在了城头之上。 威帝看着月如今这番修为,心中感触良多。倒是碧水月并未察觉,只见他端端正正地坐在城头上,将玥琴放在双腿上,双手一挥,竟然唱起歌谣来,清脆的琴音和月空灵的声音相互衬托,又像是仙界一般冷清,又不失妖界的灵动活泼: “万般滋味上心头,和成愁。忆往昔竹马青梅岁月休,现是离人恨重。 悲夫嗟呀多,韶华竟白头!顾今朝物是人非应笑我,一樽老酒入梦。“ 曲罢,月缓缓放下手。看着那些依旧在攻城的士兵,不由得心生悲叹。他刚刚所唱的正是《离恨天》的第九首《南柯子·醉花阴》,也是这《离恨天》中最凄凉的不分。本以为,以此哀音,可以让叛军停手,可是这些已经杀红了眼的家伙又怎么会为了一首曲子就有所触动?看看他们如今的模样,眸染凶光,浑身鲜血,这幅凶神恶煞的丑态,竟然和下界的畜生相比都有所不如。而在这时,月感受到了一股剑气袭面而来。抬眼望去,竟是碧水澜持剑而来。碧水月瞳孔一紧,心中杀念顿起。 碧水澜正持剑杀来,却见月突然爆发出强烈的杀气,心中暗道不妙,正欲侧身躲开,却见月手指一动,右手中指滴出一滴鲜血,点在玥琴的琴身上。原本通体碧绿一派生命气息的玥琴,刹那间如血月一般,散发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威压,这琴身如同被鲜血浇筑一般,红得极其诡异。碧水月手指轻拨之下,竟然爆发出惊天的杀气。 碧水澜见不妙,举剑准备使出复杂的剑招。却见月弹指一下,玥琴发出一声清脆的琴音,这琴音并不似之前那般有杀伤力,却震得碧水澜心神大动,一念不稳,险些在落下去。他勉强稳住心神,便再次执剑杀来。但是月根本不给他反手一击的机会,十指快速拨动琴弦,一曲《南柯子·醉花阴》回荡在众人耳边,只是和之前的哀音不同,这次的琴曲不光略有变调,从之前的悠远绵长变得恍若风急雨骤,曲调间满溢着凄厉,连琴音都透出一股浓浓的杀气,让众人为之心中一惊。 碧水澜在月一波又一波的心神攻击下终于支撑不住,碧落剑无力地脱手,身体也不受控制地下落。月赶紧挑起玥琴的一根琴弦,朝碧水澜射去,同时念动咒语,将碧落神剑收入袖中。在碧落神剑入手的一刹那,碧水月冷声道:“这碧落神剑本是属于我母后的圣物,岂容你这苟合的野种玷污!如今,也该物归原主了。”这番话虽然是低语,但是碧水澜却听得一清二楚,顿时面红耳赤,不仅是为那句“苟合的野种”而恼怒,也是因为被碧水月如此轻易地生擒而羞愤不已。碧水月究竟何时变得如此之强他已经不得而知了,他现在脑子中只是回响着刚才自己说出的那句“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种竟然敢在这个时候逞英雄”,如今听来,竟全是讽刺。 月用玥琴捆住碧水澜,正欲抬手给他最后一击,却被威帝拦下:“留他性命!”月扭头看了威帝一眼,心中有些不解,也有些恼怒,但是终究是克制住了手上的动作,一收琴弦,碧水澜便朝城头飞来。 威帝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他虽然很好奇月竟然将这玥琴使得出神入化,也好奇月修为进步竟然如此之快,他也很清楚这番言语会让月不满,但是纵观眼前局势,杀了碧水澜并无什么好处,只会让夜怒等人拼个鱼死网破,不如活捉碧水澜,手中有了筹码,就算夜怒不在意,绫叶雨和绫叶雪也会投鼠忌器,他们便有了翻盘的把握。 月心中则是另一番想法,方才他正欲取碧水澜性命,却被威帝开口拦住。在他看来,如今叛军已是劣势,就应当斩杀碧水澜以儆效尤,更能大大削弱叛军实力,也省的夜长梦多。他想起来之前在轩辕神殿的情形。就在他施好“死生同契”咒的时候,慕颜笛握住了他的手,对他道:“月儿,我知道你心中有恨,有怨。但是,你听母后一句劝,当年之事,不论是母后,还是你父皇,或者是你舅舅,都有太多不得已,如今,我们上一代的仇怨,母后不想你再背负。而且母后神念感知的到,如今绫叶雪和绫叶雨早已狼狈为奸,已经陈兵在东宫门前。现在不是你和你父皇斗气的时候,速速去助你父皇一臂之力,母后要去调动羽林卫,随后就到。这个,”说着,她将一颗龙眼大的黑白相间的丸药递给了月,“是‘阴阳化极丹’,服下去,可以助你吸收天地精元,暂时提高你的修为。你如今已是司命天君境,这丸药能将你的修为提升到四方圣神境初期。只是只能维持四个时辰,你要把握好时间。在战场上,万事听从你父皇调遣,他久经沙场,比你更懂均衡之道。”想到这里,碧水月便也不再多想,虽然对此颇有疑虑,但是还是决定听威帝之言。 眼见着碧水月要活捉碧水澜,夜怒心中早已是大骂不已,连忙手中掐出灵诀,双指聚气为剑,调动体内火灵之力,向那捆住碧水澜的琴弦扫取。威帝见此,立刻也手聚剑气扫出,却正中夜怒下怀。只见他左手一翻,一柄五寸来长的紫色短刃呼啸而出,割断了玥琴琴弦,同时右手一条银缎挥出,卷住了碧水澜。 威帝大为恼怒,以气刃向银缎扫去,却被那紫色短刃缠住,无暇旁顾。那紫色短刃如有生命一般,竟将威帝的行动封得死死的。原来,夜怒虽然身为司炎天君,却并没有神剑在手,当年七卿之乱结束后,随着莫璃氏的消亡,九神剑中蕴含着源火天道,象征着神火的赤炼神剑便下落不明了。夜怒无奈,便打造了这柄紫色短刃,名曰:“雀羽”,因为此刃的材料中有圣神朱雀的羽毛,故而得名,也因而蕴含朱雀之力。所以,威帝一时难以分身也属正常。 再看月,他却不是很着急,笑看着夜怒救回碧水澜,似乎这一幕正是他所期待看到的那样。只见他深呼吸了一下,丹田中便开始源源不断地输出元力灌注到玥琴当中。原本只是如同血玉一样得玥琴,骤然爆发出一阵夺目的光辉,之前令人心惊的杀气,陡然加剧百倍,让人不由得惊惧万分。此时月弹琴的指法也不再是来回轻拨,而是向前猛扫。城楼下攻城的叛军中便如有利刃扫过一般,所到之处,断肢残臂乱飞,鲜血脏腑横流,城楼下如同修罗场一般,即便是再久经沙场的战士,见了如此惨象,也不由得扭过头去。叛军们发出绝望的惨叫,一个个如同地狱中挣扎的恶鬼,而月则如杀神临世般发出残忍的笑声。 这时,绫叶弦幽幽地醒转了。 ; 莫璃出霸邪现祈元,慕颜逝碧水拾心魄 上 月冷笑出声,如同杀神临世,宣告着众人的末日。 绫叶雨、夜怒、碧水澜不禁浑身颤抖起来,即便是威帝,在月这种可怕的杀气之下也觉得心神不稳。威帝一边暗自惊异于月不同平常的实力,之前只是司命天君的修为,刚刚和碧水澜对战已达到了四方圣神,如今更是隐隐触碰到了神皇境的门槛;一边调动灵力,舒缓全身筋脉,稳住心神。夜怒他们就没那么好运了,月的惊天杀气本就是针对他们,在这种威压下,夜怒全身筋脉大乱,灵力开始不受控制地在全身游走,甚至隐隐有破体而出的迹象。绫叶雨见状连忙从体内分了一股内力给夜怒,遏制了夜怒体内暴走的灵力,可是因为这股禁制,夜怒的灵婴被短暂地封印住,“凤羽”便失去了控制,向地面落去。威帝趁机将“凤羽”一袖拢了去,调动元神之力,抹去了夜怒在“凤羽”上的印记。失去了“凤羽”的夜怒不禁大怒,一口精血喷了出来。此时的他失去了理智,不顾后果奋力冲开禁制,运转灵力向威帝冲去,却被月眼疾手快一掌击落。夜怒落在地上,绫叶雨慌忙扶起他,夜怒此时一肚子火没处发,便一巴掌打在绫叶雨的脸上,口中骂道:“没用的东西!只知道给老夫扯后腿!” 绫叶雨挨了这一巴掌,心中也是一阵大怒:这老匹夫,若不是我压制了你体内暴乱的灵力,你如今恐怕早已经灵力爆体而亡了!自己修为不够,被碧水月影响了心神,中了圈套,丢了本命法器,如今还拿我作法出气!可是虽然这样想,绫叶雨在如今这番形势下也只得忍气吞声:“老师责罚的是,是学生不对,学生不该妄作主张。只是如今形势如此严峻,还请老师看在亡父的份上,不计前嫌,主持大局!”这一番话让夜怒神色有些尴尬。绫叶雨平常很少提及他的父亲绫叶苍,倒是夜怒常常倚仗自己是绫叶苍麾下老臣,绫叶雨但凡有不顺其心之事便搬出绫叶苍指责其不孝,开始只是哭号几声,见绫叶雨对他有所忍耐,便愈发嚣张,常常当众落绫叶雨的面子,如今更是大军面前掌掴绫叶雨。绫叶雨如今这一番话,搬出了绫叶苍,倒是反手一击,拿住了夜怒。夜怒知道其中曲折,只是自己方才过于气恼,如今打出去的耳光也收不回来,自己法力尽失,只得故作沉思缄默不语。其实,夜怒已有司命天君的修为,纵然碧水月骤然实力莫名大增,也只是堪堪达到神皇境的门槛,想要靠点杀气让夜怒就爆体而亡,着实有些痴人说梦。只是方才夜怒引动无间大阵,尽管这大阵威力相较无间地狱只有二三成,但是也是股不容小觑的力量,着实耗费了夜怒许多心神。正是这大半的心神之力,才勉强维持了无间大阵的运转,而后为了救碧水澜,夜怒又抽调部分心神控制“凤羽”短刃,心神之力隐隐不堪重负,故而才会在碧水月的杀气影响下,差点失了心神爆体而亡。说起来,倒是绫叶雨救了夜怒一命。 就在城下众人方寸大乱之时,城头上的碧水月手中已经停止了拨弦,起身抱琴缓缓浮到半空中,冷酷的声音令所有人都打了一个寒颤:“缴械者免罪离去!反抗者,死!”话音刚落,便有许多军士扔下兵器开始逃开,只有帝后亲卫和炎君岿然不动。那只不知名的军队已不剩什么人了。帝后亲卫到没什么,威帝祭出帝后凤印,帝后亲卫便纷纷跪地臣服,威帝只是一招手,便轻松将三千万的帝后亲卫收走。唯独那三千万炎君,因为直属司炎天君,威帝不能调动,歼灭又太可惜,竟让威帝一时无可奈何。 只是一小会的时间,战争已经完全扭转了局面,夜怒很不甘心。身为彤淇瑛卿绫叶苍麾下的老臣,为了完成绫叶苍的大业迫降碧水黎,在一个神秘人的帮助下谋划了这么久,谋害慕颜笛帮助绫叶弦夺得帝后位,还在朝堂上想方设法离间慕颜氏和碧水氏。万万没有想到,平日里看起来愚钝无比、顽劣不堪的三皇子碧水月,竟然成为了扭转整个战局的关键所在,这番“扮猪吃老虎”,让夜怒只觉得颜面尽失。他咬咬牙,下令:“炎军听令!烛火神战阵,起!” “老师且慢!”说话的竟是绫叶雪。她伤口的血已经止住,但是左耳那里仍是血迹斑斑。夜怒不耐烦地问:“干什么?”绫叶雪淡淡一笑:“老师何必如此心急,烛火神战阵是老师压箱底的手段,只是用来对付碧水月这小儿还是有些大材小用。且住手,学生自有良策。”夜怒扭头,见她自信满满,虽然心有疑虑,但是如今也只得死马当作活马医了,便说道:“既如此,便听你的,你且前去,莫要叫老夫失望!”绫叶雪答诺,策马走上前来。 只见绫叶雪冷冷一笑,手中掐出繁杂的法诀。霎那见,天地变色。绫叶雪的双眸中杀意涌动,当法诀完成时,雷霆滚滚而来,大有毁天灭地之势。众人脸色皆是一凛,不知道绫叶雪究竟打着什么算盘,但都不约而同地运起功力,打起十二分的提防。月冷眼看着这一切,玉指勾弦,准备打散那雷云,正要运功,便觉丹田处一阵热流奔涌,如同一团火焰爆炸开来,不一会便如在血管中灌进了一壶沸水,这火烧火燎地将全身走了个遍。紧接着,灵婴便似乎开始失去控制一样不断灵力外泄,似乎想把所有的功力都爆发出来。月感受到身体各处传来的疼痛,好像有千万只虫子在啃噬。月终于忍受不住,发出了轻微的**声弯下腰去,豆大的冷汗从脸上滚滚而下。威帝见月面色不善,连忙上前捏住月的手腕,一股真气输入月体内。待到探明了月的筋脉,威帝不由得脸色大变,他惊恐地发现月如今体内已经筋脉寸断!如今形势危急,已经来不及细想究竟为什么,只是知道大抵与绫叶雪有关,当务之急是压制住月的伤势。这般想明白了,威帝连忙运功助月恢复全身筋脉。 而看到威帝和月的反应,绫叶雪心中自是得意,那神秘人的计策果然不错,刚才这般几乎必败的形势,如今却反生生机,如何不叫她窃喜?只见她冷声念道:“魑魅魍魉,万鬼噬魂!”话音一落,顿时地动山摇,天空中一道巨大的黑色光柱击到月的身上,将他清瘦的身形罩在其中,光柱中饱含浓烈的死气、魔气、秽气,大凡这天地间的浊气,只怕都其中。如今看这形势,更是全部注入到了月的身体里。威帝自是惊骇,只是这光柱中威压甚盛,即便是神皇境初期的修为也颇感吃力,更别说去解救月了。而这头绫叶雪也是大惊,她怎么都想不到这狼枭咒魂蛊如今引动竟有这般大动静,只是她兀自以为是碧水月修为甚高,竟然并未多想。而当光柱渐渐消失,众人便感觉到那股巨大的威压消失了,刚刚略有放松,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他们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月此时本来满头的青丝,如今竟是暗红色,披散在身上。眼眸也成了白色,闪烁着如火焰般的凶光,着实叫人可怖。惨白的脸色如同白纸一样毫无血色,倒是反衬托的原本如同点朱的双唇像刚刚饮血了一般的血盆大口。再看月的双手,指甲如同劣妖一般竟有二三寸长,猩红地像要滴血似的。身体中时不时散发出黑色的魔气,朦胧中月面无表情,只有那令众人心悬的气势时不时从月的身体中透过魔气爆发出来。 “哈!”月大喝一声,一大股黑色的魔气从祈元坛中爆发而出,如同潮水一般席卷整个轩辕宫的土地,当这潮水涌向月时,竟突然形成一个漩涡,被月吸收进了身体。随着魔气的减少,月的身体也渐渐变得高大魁梧起来。待这黑气被尽数吸进,他已长至三丈来高。 “魔化?”威帝看着月这般模样,压抑不住心中地惊骇道,随即运起十成功力,调动起浣葛诸阵。浣葛诸阵骤然爆发出一阵灿烂的蓝光,将轩辕宫温柔地包裹住。威帝长长地舒了口气,却见月缓缓抬起手,轻轻一划,便将浣葛诸阵上撕出了五道口子。威帝身体一震,仿佛受了重创一样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月缓缓地向前飘着,飘出了浣葛诸阵的范围。威帝见他朝夜怒的叛军方向飘去,便松了口气。夜怒等人见此,心中不由地咯噔一下。月身上散发出来得气势,令众人都扛不住,竟有要下跪的样子。夜怒又惊又怒,朝绫叶雪问道:“你究竟做了什么!”绫叶雪本来自信满满,以为可以杀了碧水月,可是如今这番场景,着实令她开始起疑,只得硬着头皮解释道:“学生在碧水月身体里下了狼枭咒魂蛊,如今只是将这咒蛊引爆,按理碧水月应该筋脉寸断而死,可是怎么会变成这般模样?”夜怒不由得大骂:“老主人英明一世,怎么会有你们这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儿女!”绫叶雪脸上也是一阵青白,但是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道:“学生也是听一神秘人之言才这样做,那神秘人助我有了身孕,也给了我一叶障的毒帮我暗害碧水黎,如今这狼枭咒魂蛊,我便是听他之言下的,为什么会是这番情形,学生也不可知。” 莫璃出霸邪现祈元,慕颜逝碧水拾心魄 一 月冷笑出声,如同杀神临世,宣告着众人的末日。 绫叶雨、夜怒、碧水澜不禁浑身颤抖起来,即便是威帝,在月这种可怕的杀气之下也觉得心神不稳。威帝一边暗自惊异于月不同平常的实力,之前只是司命天君的修为,刚刚和碧水澜对战已达到了四方圣神,如今更是隐隐触碰到了神皇境的门槛;一边调动灵力,舒缓全身筋脉,稳住心神。夜怒他们就没那么好运了,月的惊天杀气本就是针对他们,在这种威压下,夜怒全身筋脉大乱,灵力开始不受控制地在全身游走,甚至隐隐有破体而出的迹象。绫叶雨见状连忙从体内分了一股内力给夜怒,遏制了夜怒体内暴走的灵力,可是因为这股禁制,夜怒的灵婴被短暂地封印住,“凤羽”便失去了控制,向地面落去。威帝趁机将“凤羽”一袖拢了去,调动元神之力,抹去了夜怒在“凤羽”上的印记。失去了“凤羽”的夜怒不禁大怒,一口精血喷了出来。此时的他失去了理智,不顾后果奋力冲开禁制,运转灵力向威帝冲去,却被月眼疾手快一掌击落。夜怒落在地上,绫叶雨慌忙扶起他,夜怒此时一肚子火没处发,便一巴掌打在绫叶雨的脸上,口中骂道:“没用的东西!只知道给老夫扯后腿!” 绫叶雨挨了这一巴掌,心中也是一阵大怒:这老匹夫,若不是我压制了你体内暴乱的灵力,你如今恐怕早已经灵力爆体而亡了!自己修为不够,被碧水月影响了心神,中了圈套,丢了本命法器,如今还拿我作法出气!可是虽然这样想,绫叶雨在如今这番形势下也只得忍气吞声:“老师责罚的是,是学生不对,学生不该妄作主张。只是如今形势如此严峻,还请老师看在亡父的份上,不计前嫌,主持大局!”这一番话让夜怒神色有些尴尬。绫叶雨平常很少提及他的父亲绫叶苍,倒是夜怒常常倚仗自己是绫叶苍麾下老臣,绫叶雨但凡有不顺其心之事便搬出绫叶苍指责其不孝,开始只是哭号几声,见绫叶雨对他有所忍耐,便愈发嚣张,常常当众落绫叶雨的面子,如今更是大军面前掌掴绫叶雨。绫叶雨如今这一番话,搬出了绫叶苍,倒是反手一击,拿住了夜怒。夜怒知道其中曲折,只是自己方才过于气恼,如今打出去的耳光也收不回来,自己法力尽失,只得故作沉思缄默不语。其实,夜怒已有司命天君的修为,纵然碧水月骤然实力莫名大增,也只是堪堪达到神皇境的门槛,想要靠点杀气让夜怒就爆体而亡,着实有些痴人说梦。只是方才夜怒引动无间大阵,尽管这大阵威力相较无间地狱只有二三成,但是也是股不容小觑的力量,着实耗费了夜怒许多心神。正是这大半的心神之力,才勉强维持了无间大阵的运转,而后为了救碧水澜,夜怒又抽调部分心神控制“凤羽”短刃,心神之力隐隐不堪重负,故而才会在碧水月的杀气影响下,差点失了心神爆体而亡。说起来,倒是绫叶雨救了夜怒一命。 就在城下众人方寸大乱之时,城头上的碧水月手中已经停止了拨弦,起身抱琴缓缓浮到半空中,冷酷的声音令所有人都打了一个寒颤:“缴械者免罪离去!反抗者,死!”话音刚落,便有许多军士扔下兵器开始逃开,只有帝后亲卫和炎君岿然不动。那只不知名的军队已不剩什么人了。帝后亲卫到没什么,威帝祭出帝后凤印,帝后亲卫便纷纷跪地臣服,威帝只是一招手,便轻松将三千万的帝后亲卫收走。唯独那三千万炎君,因为直属司炎天君,威帝不能调动,歼灭又太可惜,竟让威帝一时无可奈何。 只是一小会的时间,战争已经完全扭转了局面,夜怒很不甘心。身为彤淇瑛卿绫叶苍麾下的老臣,为了完成绫叶苍的大业迫降碧水黎,在一个神秘人的帮助下谋划了这么久,谋害慕颜笛帮助绫叶弦夺得帝后位,还在朝堂上想方设法离间慕颜氏和碧水氏。万万没有想到,平日里看起来愚钝无比、顽劣不堪的三皇子碧水月,竟然成为了扭转整个战局的关键所在,这番“扮猪吃老虎”,让夜怒只觉得颜面尽失。他咬咬牙,下令:“炎军听令!烛火神战阵,起!” “老师且慢!”说话的竟是绫叶雪。她伤口的血已经止住,但是左耳那里仍是血迹斑斑。夜怒不耐烦地问:“干什么?”绫叶雪淡淡一笑:“老师何必如此心急,烛火神战阵是老师压箱底的手段,只是用来对付碧水月这小儿还是有些大材小用。且住手,学生自有良策。”夜怒扭头,见她自信满满,虽然心有疑虑,但是如今也只得死马当作活马医了,便说道:“既如此,便听你的,你且前去,莫要叫老夫失望!”绫叶雪答诺,策马走上前来。 只见绫叶雪冷冷一笑,手中掐出繁杂的法诀。霎那见,天地变色。绫叶雪的双眸中杀意涌动,当法诀完成时,雷霆滚滚而来,大有毁天灭地之势。众人脸色皆是一凛,不知道绫叶雪究竟打着什么算盘,但都不约而同地运起功力,打起十二分的提防。月冷眼看着这一切,玉指勾弦,准备打散那雷云,正要运功,便觉丹田处一阵热流奔涌,如同一团火焰爆炸开来,不一会便如在血管中灌进了一壶沸水,这火烧火燎地将全身走了个遍。紧接着,灵婴便似乎开始失去控制一样不断灵力外泄,似乎想把所有的功力都爆发出来。月感受到身体各处传来的疼痛,好像有千万只虫子在啃噬。月终于忍受不住,发出了轻微的**声弯下腰去,豆大的冷汗从脸上滚滚而下。威帝见月面色不善,连忙上前捏住月的手腕,一股真气输入月体内。待到探明了月的筋脉,威帝不由得脸色大变,他惊恐地发现月如今体内已经筋脉寸断!如今形势危急,已经来不及细想究竟为什么,只是知道大抵与绫叶雪有关,当务之急是压制住月的伤势。这般想明白了,威帝连忙运功助月恢复全身筋脉。 而看到威帝和月的反应,绫叶雪心中自是得意,那神秘人的计策果然不错,刚才这般几乎必败的形势,如今却反生生机,如何不叫她窃喜?只见她冷声念道:“魑魅魍魉,万鬼噬魂!”话音一落,顿时地动山摇,天空中一道巨大的黑色光柱击到月的身上,将他清瘦的身形罩在其中,光柱中饱含浓烈的死气、魔气、秽气,大凡这天地间的浊气,只怕都其中。如今看这形势,更是全部注入到了月的身体里。威帝自是惊骇,只是这光柱中威压甚盛,即便是神皇境初期的修为也颇感吃力,更别说去解救月了。而这头绫叶雪也是大惊,她怎么都想不到这狼枭咒魂蛊如今引动竟有这般大动静,只是她兀自以为是碧水月修为甚高,竟然并未多想。而当光柱渐渐消失,众人便感觉到那股巨大的威压消失了,刚刚略有放松,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他们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月此时本来满头的青丝,如今竟是暗红色,披散在身上。眼眸也成了白色,闪烁着如火焰般的凶光,着实叫人可怖。惨白的脸色如同白纸一样毫无血色,倒是反衬托的原本如同点朱的双唇像刚刚饮血了一般的血盆大口。再看月的双手,指甲如同劣妖一般竟有二三寸长,猩红地像要滴血似的。身体中时不时散发出黑色的魔气,朦胧中月面无表情,只有那令众人心悬的气势时不时从月的身体中透过魔气爆发出来。 “哈!”月大喝一声,一大股黑色的魔气从祈元坛中爆发而出,如同潮水一般席卷整个轩辕宫的土地,当这潮水涌向月时,竟突然形成一个漩涡,被月吸收进了身体。随着魔气的减少,月的身体也渐渐变得高大魁梧起来。待这黑气被尽数吸进,他已长至三丈来高。 “魔化?”威帝看着月这般模样,压抑不住心中地惊骇道,随即运起十成功力,调动起浣葛诸阵。浣葛诸阵骤然爆发出一阵灿烂的蓝光,将轩辕宫温柔地包裹住。威帝长长地舒了口气,却见月缓缓抬起手,轻轻一划,便将浣葛诸阵上撕出了五道口子。威帝身体一震,仿佛受了重创一样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月缓缓地向前飘着,飘出了浣葛诸阵的范围。威帝见他朝夜怒的叛军方向飘去,便松了口气。夜怒等人见此,心中不由地咯噔一下。月身上散发出来得气势,令众人都扛不住,竟有要下跪的样子。夜怒又惊又怒,朝绫叶雪问道:“你究竟做了什么!”绫叶雪本来自信满满,以为可以杀了碧水月,可是如今这番场景,着实令她开始起疑,只得硬着头皮解释道:“学生在碧水月身体里下了狼枭咒魂蛊,如今只是将这咒蛊引爆,按理碧水月应该筋脉寸断而死,可是怎么会变成这般模样?”夜怒不由得大骂:“老主人英明一世,怎么会有你们这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儿女!”绫叶雪脸上也是一阵青白,但是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道:“学生也是听一神秘人之言才这样做,那神秘人助我有了身孕,也给了我一叶障的毒帮我暗害碧水黎,如今这狼枭咒魂蛊,我便是听他之言下的,为什么会是这番情形,学生也不可知。” 莫璃出霸邪现祈元,慕颜逝碧水拾心魄 二 夜怒听她如此说,也只得不再言语,毕竟那神秘人助他们达成计划是事实。如今也无法去认真考究究竟怎么回事,眼下之急是如何面对魔化的碧水月。眼见着碧水月的威压越来越大,碧水澜终于支撑不住,大叫一声:“贱种!去死吧!”随即双手聚气,推出了一个一尺直径的绿色光球,向月砸去。只见那光球直朝月的脸上砸来,却飞到离月还有十丈之远的地方便如同撞到一面无形的墙上一样爆炸开,那爆炸的威能还没怎么显现,就已经被打散了。月低头朝碧水澜淡淡地扫了一眼,抬起右手,以剑指横中一划。碧水澜便觉身上突然一凉,紧接着便是剧烈地痛感袭来,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就发现自己开始往地上倒了。摔到地上的那一刻,碧水澜难以置信地望向天上的碧水月,但是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了。 “澜儿!”绫叶雪惨叫一声,其中的悲痛、绝望,闻者动容。可是她毫无办法,她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碧水月只是这么举手一划,自己最爱的宝贝儿子就如同被人砍了一刀一样从左肩到右肋断开。那伤口如此平整,甚至于刚开始都未曾流出血来,直到碧水澜倒在地上摔成两截,那血才如同泉涌一般。其他人也是呆住了,这究竟是多么可怕的力量,竟然就这么看似普通的一划,便将神界大皇子、司木天君看成了两半?只这一下,不只是威帝,夜怒、绫叶雨心中已经判断了出来,月此时魔化的修为,已经突破神皇境,进入了上神境。也只有上神境,才可以如此轻易一招杀掉一个司命天君。真可谓自作孽不可活,绫叶雪用计害死慕颜笛、毒伤碧水黎,又用狼枭咒魂蛊让碧水月魔化欲夺碧水月性命,却最后被碧水月杀掉了自己的孩子。就在众人愣神之际,绫叶雪大吼一声,起身便欲朝碧水月冲去,那架势大有和碧水月拼命的模样。绫叶雨一看,说时迟那时快,一个招手便召出一道白绫,将绫叶雪捆住。绫叶雪还欲挣脱,却被绫叶雨一把拉住道:“姐,快跑!这碧水月此刻是上神境,你根本不可能伤的了他!”绫叶雪此刻已经失了理智,睁着血红的双眼大吼:“放开我!这贱种杀了我儿子,我跟他拼了!”绫叶雨道:“这碧水月修为被强行提升得这么高,也活不长,何必要白白送命!我们只需逃得远远地,他魔化的劲头一过去便死,我们活着不也一样!”绫叶雪却是怒火冲天听不进去,绫叶雨无奈,只得将绫叶雪打晕。只见绫叶雨一把抱起绫叶雪,朝夜怒使了个眼色,朝碧水月虚晃了一招,便各自施展遁术飞走。只是月却不会就这么轻易地放他们离开。只见他抬掌一拍,那二人便如同被泰山压顶般朝地面坠去,掀起一阵烟尘。二人艰难地站起身,只觉浑身各处都酸痛无比,双腿更是如同灌了铅一般走不动路。再一看身体,才惊恐地发现体内灵泉已经被封印,灵婴也受到了不小的损伤,如今一点力量都抽调不出,比那凡人也只是略略皮糙肉厚些。威帝见此,趁机挥手召出了缚龙索,将他三人捆了个严严实实。 就在这时,慕颜萧率领这三千万铁龙军赶到了。这三千万铁龙军是司金天君麾下的军队,驻扎在距离帝都城郊三万里的金龙山中。虽然以前有所准备,但是从威帝指天发出告急信到现在不过两个时辰而已,慕颜萧便将铁龙军集结完毕从金龙山中赶到轩辕宫,如此神速,着实叫人惊叹。 只是局势变化之快叫人咂舌。本来陷入劣势的威帝,还在苦苦撑着等待慕颜萧的援军,结果现在铁龙军赶到,却发挥不了太大的作用,只见碧水月随意挥动右手,漫天爪影便将这三千万的炎军打得抱头鼠窜。刚开始炎军还组织起烛火神战阵试图负隅顽抗,却被碧水月两招打散一个战阵,三千万军士组织起来的十个烛火神战阵,就这样被摧枯拉朽地打得漫天血肉横飞,虽然因为没有高阶修为的神主持战阵使得其战力大减,但是如此轻易地打散确实不易。那炎军中一些御天神将见此,便明白不可与碧水月硬碰硬,立刻下令撤离。只是毕竟修为差距过大,被杀光也只是时间问题。而此刻铁龙军赶到战场,看到这样腥风血雨的一幕也着实惊骇,有一些修为略低下的军士甚至忍不住干呕了起来。慕颜萧见状,下令让铁龙军远远地只是擒住些零散的逃兵,务必远离主战场。自己一边擒住绫叶雨等,提着三人到了威帝的身边。 “微臣救驾来迟,还望陛下恕罪。”慕颜萧行礼道。威帝摆摆手,道:“不用来这些虚礼,这种场面下那些腐儒们也说不上话。”慕颜萧便直起身,正要说什么,却见慕颜笛从威帝身后闪出,一下子便愣在那里。“大哥,别来无恙?”慕颜笛脸上的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什么喜怒。慕颜萧怔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笛儿?”慕颜笛这时淡淡一笑:“大哥,我已经是有孩子的人了。”慕颜萧没有立刻给出回应,打量了她好一会儿才开口:“你变了。”慕颜笛嘴角一勾:“一千七百年了,早已物是人非。”慕颜萧叹口气:“你过得好吗?”未及慕颜笛开口,威帝冷冷的声音传来:“伤感的话迟些说也可以,眼下先想想月儿怎么办!” 慕颜笛虽然有些不满,但是随即释然。她走到威帝身边,眼睛紧紧盯着月。慕颜萧见她身着绛红绣金袍,头戴紫金飞凤冠,不由得一阵恍惚,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二十几纪之前,那个他们叱咤风云的时代。那时候,大家在一起其乐融融,如今不光离心离德,更是散落六道。就在这时,天空中突然一阵巨响将慕颜萧从回忆拉回现实。威帝和慕颜笛也是一脸紧张神色。 但见月周围黑芒更盛,眼见着仿佛天上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太阳。刚才那阵惊天的巨响便是月发出的,只见他正以手聚气,扬起剑指,调动心雷,向虚无的天空一下下地轰击着,每一下都如同轰击在实体上一般发出巨大的响声。而天上,正翻涌聚集起银灰色的雷云,在碧水月的轰击之下越聚越多,散发出让人颤栗的威压。 “糟了,天谴!”威帝惊呼。慕颜笛也很紧张:“月儿怎么会引动天谴?”“他刚刚屠杀了三千万的炎军,纵然是在魔化的情况下无心之举,但是到底是他的罪孽,如今这般作为,能不引动天谴么?”威帝言语中满是焦躁,神色也越发紧张。只见银灰色的雷云如同浪潮席卷,一道水桶般粗的劫雷直直地朝月劈下,瞬间吞没了月。众人一下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月会有什么闪失。只听一声暴喝,那道劫雷被打散,月傲立在空中,浑身散发出一股冷酷的气息。只见他抬手一道银雷,那雷云便消失不见。“还好,没事了。”慕颜笛舒了口气。“不,还早着呢。”威帝满脸凝重。不待慕颜笛反应,天空中再次聚集起金色的雷云,这一次,五道金色的如同水缸般粗细的劫雷同时砸向月。却见月一脸的轻蔑,抬手一道厉芒,劫雷和雷云再一次被打散。仿佛不死心一般,天空中又一次聚集起了金、银、玄三色的雷云,而接踵而至的是数以百计的雷云。月信手布起一道屏障,可是这次劫雷似乎远不是前两次所能比拟的。只见月的屏障如同一层薄纸一般被劫雷轻易撕了个粉碎。劫雷轰击在月的身上,众人一阵惊呼,不过还好,月没什么事,只是略显狼狈,身上的那层黑芒也黯淡了不少。 受了这样的挫败,月似乎很是恼怒。他大吼一声,身上黑芒大盛。可是接下来,便是三色劫雷的一顿猛轰,月虽然全力一击发出万道心雷,却仍旧被劫雷击中打得七窍生烟,不过倒是击散了那劫云。不等月喘息一下,天空中便聚集起了七色雷云。又是一道道劫雷,月虽然在这次轰击下损失了一只左臂,但是劫云却终究被打散。月捻动法诀,那黑芒朝他的伤口涌去,不一会便又长出了一只新的胳膊。这一会空档,天空中聚气了十色雷云。 众人的神经现在紧绷到了一个极限,刚刚的三色劫云和七色劫云已经有如此威能,这十色劫云所发出的劫雷会有多厉害?众人望向月,发现他正一脸惊怒瞪着天空,身子确实一动不动。慕颜笛有些疑惑:“怎么回事,月儿怎的一动不动?”威帝没有立刻回答,凝视了好一会才惊道:“天劫禁制!”慕颜笛大惊:“那月儿岂不是——”未等她说完,只见一道银色的仅有一人胳膊粗细的劫雷朝月轰去,这次的劫雷虽然比前几次细了不少,可是带给众人的压力却比前几次加起来还大。威帝一脸凄然:“这才是真正的天谴——十重天雷劫。”一语惊起四座,十重天雷劫,那是一个多么久远的存在。迄今为止,只有上古时期共工撞断不周山引发六界浩劫,才引起十重天雷劫被轰得灰飞烟灭。如今月引动了十重天雷劫,就算他再强,又怎能在被禁锢的情况下以血肉之躯硬扛十重天雷劫?要知道,这十重天雷劫虽然每次只有一道,但却比千万道劫雷融合在一起还要厉害。当年的太水神共工,在第八道青色天雷时陨落,月又能扛几重呢? ps:第五章的内容相对较长,预计将分成四部分上传。这一章有两个重要人物出场,也是主人公命运的一个重要转折点。 莫璃出霸邪现祈元,慕颜逝碧水拾心魄 三 不等众人反应,十重天雷劫便已经发动。只听一声幽远的沉吟,仿佛是来自婆娑仙界的哀叹,闻者无不动容。就在众人心神放松之际,那道落下的银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淹没了月。这次天雷,虽然只有一人胳膊粗细,却在轰至月时迅速形成一道雷电之网包裹住月,接下来便是不断缩小,最后形成惊天动地的大爆炸。爆炸结束后,月周身黑芒顿时不见,身形也略有变小。 不待月作任何动作,劫雷便是一重一重落下。等到第九重蓝色劫雷轰击结束,月的身形已经变回了原来的样子。慕颜笛惊呼:“怎么办,月已经被打回原形,接下来的第十重天雷劫他该怎么扛下来?”威帝没有说话,但是脸上的表情可以看出他现在的慌乱。 终于,第十重天雷劫终于发动。众人心中一片悲哀,唯独夜怒和绫叶雨心中暗喜:死吧,死吧,死了最好,死了那些牺牲也值了。只听月忽然仰天发出一声长啸,身体中爆发出一阵冲天的杀气,刹那间,月的头发变成一片雪白,眼眸反而变成了血色,十指指甲变得尖锐无比,脸上也隐隐浮现出古朴的纹路。 “他竟然能破开天谴的禁制?”威帝在听到月的长啸后惊道,再看到后来,脸上则完全是惊骇:“天哪,‘神怒’!他真的是想要逆天吗?”这神怒之术系上神女娲的无心所创。当年的不周山大劫,天地间的动荡让一些蛰伏在混沌中的凶神与凶兽觉醒。女娲补天之后气力耗尽,几乎身死,全因万灵祈求祝祷才活了下来,只是修为也衰弱了许多,从上神境跌入了神皇境。而这些凶神凶兽瞧见了时机,一涌而出,一时间生灵涂炭。神界虽然全力反击,但到底因为不周山大劫元气大伤,竟然落入下风。母神女娲见自己子民受难,不由心生冲天大怒,修为一时暴涨,竟隐隐摸到了主神境的门槛,瞬间便将那些凶神凶兽诛灭了大半,剩下侥幸逃过一死的,也被锁在了魔域中永受苦难。神怒之术便是在那时所创,这种秘术会在一瞬间让神族的力量提升千百倍,但与之俱来的是对元神的损害,即便不会当场殒命,修为也可能大跌甚至难进寸步。所以虽然神怒秘术威力巨大,神界也鲜少有人动用他。在那场凶神之战之后,也只有成祖郁天展用过一次,结果是四界联军几乎被诛灭殆尽,而神庭也损失近半,郁天展更是几乎身亡,修为大减。上神女娲更是在那场大战中一战殒身。有这些先例在前,谁敢动用这一秘术? 可偏偏月用了,而且爆发出的威力竟让天地变色。终于在第十重天雷劫落下之际,月全力会出一道剑气,两道攻击撞击在一起,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响声。爆发发出的光芒,甚至刺瞎了许多修为不够的神族的眼睛。即便在其余五界,也都能感受到来自九天神土的巨大动静。 海外,一座在云雾中若隐若现的巍峨殿宇中,一个一身水蓝裘袍的女子长叹一声:“如此大的动静,竟和预言中所说的天象一般无二,只怕神界又要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旁边一个一身银白,头戴兔绒道帽的女子接话道:“只怕不只是神界,整个六界都要再掀战乱。” 蓝衣女子说:“神界与我仙界虽然并无太大干系,但多少也算同类。我们虽想独善己身,可是神界难保不会向我们求援。” 白衣女子道:“只怕不会,神界一贯高傲,怎么会向我们求援?当年四界联军都没能把神界怎么样,这次又会有多大的问题?陛下不用再烦忧了,刚刚宫人来报,人界又有人升仙而来了。” 蓝衣女子一笑:“走,去听听这个新飞升的仙人身上,又有什么令人嗟叹的故事。” 这边,爆炸之后,月的力量大大耗损,模样也变回从前。再看天上,万里无云—— 天谴已经过去。 众人惊骇地说不出话来,击散天谴,硬扛十重天雷劫,这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可如今有人做到了,还是名不见经传的三皇子碧水月,这种震撼可想而知。 再看月,刚刚侥幸扛下天谴,如今已是身受重伤,元神也开始有些迷离。这时,祈元坛中突然爆发出惊天的魔气,朝月涌去。经历了这般魔气灌体,月再度魔化,只是这次不像刚才那般可怕,只是指甲变得尖利,眼中泛起凶光而已。 “快,趁他现在尚还虚弱,赶紧把他控制起来!”威帝大呼,他已经没有时间去考究祈元坛中爆发魔气的原因,但是只是心念一转变大致知晓。闻言,慕颜笛、慕颜萧立刻运转神力,各自调出莫邪剑、湛卢剑——湛卢,司金天君所掌之剑,九神剑之一——向月扑去。威帝紧随其后,召出天干剑、缚龙索。这时月冷笑一声,手指再次聚气成剑,挥动之中,慕颜兄妹连忙闪开,威帝迅速将神力注入天干剑,强行挡下了这一招。趁着威帝防守的这一个空档,慕颜兄妹各自运转神力,发出剑诀:“莫邪——凤舞!”“湛卢——破军!”只听凤鸣虎啸,两柄神剑发出一道狠厉的剑芒,同时一只金凤和一头猛虎自剑中飞出朝月扑去。月不慌不忙,掌中聚气形成两个光球,分别向那两剑招砸去。只听“轰隆”一声,凤虎全都消失不见,慕颜兄妹后退百步,十分狼狈。 月狂笑两声,双手平举向天,只见在他高举的手掌上再度聚起光球,这光球直径竟有八尺有余。月大喝一声:“女娲心经——光耀式!”那光球便突然爆裂开,射出一道厉芒。那光芒仿佛实物一样,所过之处,要么夷为平地,要么拦腰斩断。威帝一挥手,在慕颜兄妹身前布起防御阵,他二人才免于受伤。 天上已是打作一团,地上,绫叶雨和夜怒已是傻了眼。夜怒不可置信地看着碧水月和威帝等三人战作一团却不落任何下风,不禁喃喃自语:“……如此,强大……这碧水月怎么会有如此可怕的修为?”恍惚间,他想起了绫叶苍在世时和他说起过的一个语言,“难道这碧水月便是那人?难道我们这么长时间以来的算计,竟然都是错了么?” 再看月,双手掐出九字真言中的“兵”诀,他念动法诀,右手伸直作手刀状。只见他猛然挥手做挥砍状,一刀白色光刃便朝慕颜萧砍去。“斩!”月喝道,声音中是无尽的冷酷。 慕颜萧大惊,这道光刃虽然看起来没有那么凌厉,但是他却有种不可力敌的莫名感觉。随机本能地想躲开,却惊恐地发现,自己竟然躲闪不掉。无奈,慕颜萧将湛卢剑横至胸前,调集全身法力,湛卢剑突然爆发出万丈金芒,一股悲壮的气息自慕颜萧身上散发出来,即便是威帝与慕颜笛也感到心神一凛,只是已经来不及了。就在这时,那道光刃击中了慕颜萧。烟尘飘落,慕颜萧浑身是血摔在地上。威帝赶忙扶起了他,捻动法诀为其疗伤。所幸慕颜萧元神并未有太大损伤,不然真是药石无医,只是衣衫破损,十分狼狈。 慕颜笛见状,不由心生悲戚。眼中就这样不由自主地浮起了水雾,竟然连她自己都觉得诧异:已经多久没有哭过了,如今还是头一遭。只是眼下想不了这些了。只见她挺剑迎战碧水月,想为慕颜萧争取点时间,只是不出十招,便被碧水月打落尘埃。艰难地站起身来,慕颜笛一身血污,头发也是蓬乱不堪。威帝朝她喊道:“笛儿!月此时修为只怕是神皇境圆满,别和他硬碰,速速回来,有这浣葛诸阵,只怕还能撑一会!”慕颜笛却是大笑两声,随机怒火冲天,举剑遥指苍穹怒骂:“老天爷!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你竟要如此对我!”又扭头向月:“月儿,你好好看看,是母后,是母后呀!” ; 莫璃出霸邪现祈元,慕颜逝碧水拾心魄 四 月却没有任何反应,只见他双手翻动,结成一个个复杂的手诀,当最后一个手诀打出,顿时天空阴云密布,月所结成的手诀立刻化作漫天巨大的剑影,悬停在月的身边,遥遥地指向轩辕宫。随着月一挥手,雷电大作,那漫天剑影化作剑雨朝轩辕宫而来。就在众人为这漫天剑雨所惊骇的时候,祈元坛中突然爆发出一股巨大的冲击波,直直地朝浣葛诸阵攻去。威帝连忙掐出手诀想要稳固浣葛诸阵,却惊骇地发现浣葛诸阵似乎和自己失去了联系,顿时惊慌失措。而这时,浣葛诸阵猛地震颤了一下,终于在这漫天剑影和祈元坛中升起的神秘一击的合力下,开始摇摇欲坠。紧接着浣葛诸阵一阵剧烈的震颤,终于还是回天乏术,轰然破碎。 夜怒望着破碎的浣葛诸阵完全恍若失魂一般,他喃喃道:“这不可能……这不可能……竟然可以击破浣葛诸阵?这绝对不可能……这个碧水月,难道……”未等他继续思考下去,只见月未发完的招式已经轰击在了轩辕宫上。宫殿被毁,大地破碎,许多地方只是一瞬间就被夷为了平地。 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祈元坛中再次爆发出了惊天的魔力。这时,威帝终于意识到了怎么回事,惊呼:“不好,难不成——”话尚未说完,月手中已经聚气了一道剑气,汇聚成三尺来长的剑影,威帝虽然想要阻止,但是奈何自己已经受伤不及月此刻的修为,只能眼睁睁看着月将这道剑影射出,刺入了祈元坛中。 那剑影射入祈元坛中,刚开始还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化作流光飘散。接下来,祈元坛下便射出万丈黑芒,伴随着巨大的爆炸,祈元坛轰然倒塌。在场所有人顿时心都悬了起来,经历过七卿之乱的人大都知道,这祈元坛下究竟隐藏这什么。只在一个呼吸间,威帝、慕颜笛、慕颜萧强行运功祭出天干、莫邪、湛卢,试图以三神剑合力构筑结节强行封印祈元坛。 可是一切都太晚了。 祈元坛下黑芒大盛,紧接着便冲起一股惊天魔气,三神剑竟不堪其冲击,连同三神一起被冲出了百尺之外。四散飘逸的魔气朝祈元坛上方涌来,汇聚成一个淡淡的人影。魔气包裹住它,如同一个巨大的黑茧一样,一小会儿,那魔气汇聚的黑茧如同实物一般一点点破碎,再化作飞灰,正要飘散,又猛地被冲散。那人影已经形成了实体,竟是个高大英俊的男子。只见这男子长发束起,用银簪簪住,饰以玉环,面色白净,剑眉入鬓,凤目轻掩,薄唇轻抿,神色中有种不可言喻的慵懒,一身黑蟒玄袍,领口敞开,露出锁骨,修长的手指轻扶额头,那姿态宛如坐在空中一般,浑身散发出一股冷漠的气息。 威帝愣住了,低语道,语气中满是恐惧:“终于,他还是逃出来了……魔尊霸邪……” 仿佛听见了威帝的低语一般,那男子缓缓睁开了双眼,一双青色的眸子竟然如此深邃,仿佛能够看进所有人的内心。这男人身上几乎没有任何魔气,给人感觉仿佛是一个凡人,然而在场可以没有谁把他当做凡人。这男人,可是曾经翻云覆雨,等闲间几乎令神界覆灭的可怕人物—— 魔尊,霸邪! 只见他的眼睛缓缓扫过众神,凡是与他对视之人无不感到异常心悸,即便是神皇碧水黎也是一样。这种威压,是修为上的压制,也是心理上的恫吓。威帝咬牙,强撑着用天干剑支撑住身子,抵抗着来自霸邪的压力。 霸邪轻笑一声,落在每个人耳中都如同惊雷:“这把剑,本来属于朕!”话音刚落,天干剑立刻爆发出一阵强烈的光芒,接着便从威帝手中落下,光芒消散,连原本剑身的锋芒都有所黯淡。天干剑,竟变得如同普通的剑一般,任凭威帝怎么施法,都不作任何反应。 威帝大惊,想要收起天干剑,却奈何天干剑丝毫反应都没有。不得已,威帝拾起天干剑,将剑背在身后,左手捻动法诀,指间光芒闪动,一脸戒备地死死盯着霸邪。这一幕落在霸邪的眼中,却是轻蔑的笑了一下,没做什么反应。 “两千年了,”只见霸邪抬起头,仿佛在回忆什么一般望着天空说道,一字一句缓缓吐出口,仿佛重锤落在所有人的心口上,“朕,终于回来了。” “如今可不是你的时代!”威帝强作冷静道。霸邪冷笑:“那便是你的时代吗?”威帝闻言,不由得哽住了,正欲还口,霸邪却是不耐烦地一挥手,登时一阵狂风扫出,威帝犹如被横扫一棍一般倒飞了出去,直直地摔在了地上。威帝狼狈地挣扎起身,神色满是狠厉,但是终究身子还是一软,哇的一口吐出一口鲜血。一时间,威帝浑身气血翻涌,血脉逆行,连忙点住几处大穴,掏出了一粒丸药服下,脸色方有所好转。 慕颜二人大惊,慕颜萧连忙举起湛卢剑,一个纵身便朝霸邪攻去。慕颜笛则是朝威帝飞去,扶起了他。只见此时威帝吃了不小的亏,虽然恢复了不少,但也有些吃力。慕颜笛连忙将一道真气打入了威帝的身体,助他恢复奇经八脉。威帝倒也没啰嗦什么,立即闭目调息。待到身体运气如常,才睁开眼。虽然受了些伤,但是所幸的是刚才也许是霸邪无意之举,这一击反倒是打开了霸邪对天干剑的禁制,此刻,威帝已经恢复了对天干剑的控制。 而那边,慕颜萧和霸邪对阵,也是感觉分外吃力。霸邪此刻虽然似乎受了不小的伤,但是修为已经在慕颜萧之上。纵观霸邪现在的模样,若是用些阴谋诡计,想必虽然花些功夫,且有些为人所不齿,但是将霸邪打败倒未必不是不可能。可是偏偏慕颜萧是司金天君,所领悟的是源金天道。这金,是五行天道中最为浑厚壮大的,其锐可削坚石,其厚可沉浮木。修行源金天道之人,大多内力浑厚,用光明正大的手段,与敌人硬碰硬,将敌人压制乃至击倒。那些阴人的手段,譬如化毒之道、衍砂大道中都一些手段,修炼源金天道之人不会、也不屑去用。也正是如此,慕颜萧不论是在前朝,还是在洛沧朝,都是震慑四方的“战神”。不仅是他强大的修为常常一击将敌人正面击倒,也是他为人刚正不阿,为众神称颂。 可是即便如此,慕颜萧的修为在霸邪面前还是不够。 只见慕颜萧剑指一挥,将灵力注入湛卢剑,再掐出手诀,那湛卢剑一道金光一闪,便化作一柄丈八巨斧,挥动间,天地变色,光芒万丈。慕颜萧喝道:“盘古心法,开天式!”那大斧便朝霸邪斩去。霸邪冷哼一声,脸上也浮上一抹郑重,运起法诀,一掌抓出,便化作硕大的爪影,死死地握住了那斧影。再是一用力,爪影斧影尽皆爆炸开来。慕颜萧向后退去,这一击消耗了不少的力量,也让他受了不小的伤。原来,这盘古心法记录的是上古混沌初开盘古开天辟地时的情形,传说是上神女娲在开天的一瞬觉醒所见,故而将其记录下来,流传后世,其中所含奥妙,不可言喻。这盘古心法中包涵心力、神魂等诸多修炼方法,而战斗法诀,却只有三式,分别是开天式,辟地式和混沌式,其威能一式比一式强,最后一式混沌式,传说若是修炼到顶峰修为元始神境,一击便可将这世界化归混沌,然而迄今为止并无人修炼至这般境界,这传说真假,也无人可知。只是这盘古心法三式,皆是以浩大威能将敌人正面击倒而著称,故而大凡领悟源金天道之人,都会修习。只是这三式也有缺点,和盘古神的结局一样,这三式皆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式,故而慕颜萧以这般伤势强行挥出一击开天式已是挣命之为,若是再来一招,却是再也不能的了。 说时迟,那时快,威帝右手抓起天干剑,左手祭出缚龙索,率先朝霸邪冲去,慕颜笛扶起慕颜萧,二人也举剑朝霸邪杀去。只听三人大喊:“天干——归元!”“莫邪——涅槃!”“湛卢——剑破!”天干剑上便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威能,仿佛要将整个天地归为混沌一般;莫邪剑喷出熊熊烈火,汇聚成无数凤凰漫天飞舞,那火凤凰飞至霸邪身边,便纷纷爆开,震天动地;湛卢剑最为平和,初时只是射出一道剑芒,却在一瞬间化作无数剑光,朝霸邪斩去。 霸邪也终于严肃了起来,神色中却仍是满满的对此三神的不屑感,只见他平举右掌,掌心便聚起一个金色光球,那光球只是有拳头大小,却在霸邪将它推出的一瞬间骤然变成十人合抱之大,与三神所发的剑招撞击在一起,巨大的爆炸将三神冲了出去,霸邪却是轻描淡写地弹指一扫,消失殆尽。再看威帝等三神,虽然看起来没什么,但是不是衣衫凌乱,就是嘴角血丝隐现,十分狼狈。 威帝震惊了:“不可能,这不可能,他当年也只是魔皇境初期,怎可能有这般修为?” 霸邪冷笑:“碧水黎,当了这一千八百年皇帝养尊处优,修为还想和当年相比吗?以为坐在神皇位上便是六界至尊无人可比吗?真是可笑!栾钰渊卿,这么多年,你怎么还是一点进步都没有?倒是朕,被你镇压在祈元坛下两千多年,朕可是一日都不敢放松修炼呢!”说完他转头看向慕颜笛:“朕改叫你什么呢?铉璎飞卿?凌鸢珍后?或者,魔皇辛夷?又或者,女儿?呵呵,叫你女儿竟是没什么错呢,你这副身躯,当初还是朕给的。”平静的语气却让慕颜笛脸色大变:“难道……是你?”霸邪没有回答她,而是看向了夜怒、绫叶雨等人,不屑道:“一帮废物,连杀个碧水月都如此费神费力!还需朕亲自动手,枉费朕当年赐你们‘一叶障’,还助你们潜伏到了碧水黎身边,就连害死慕颜笛,都要朕插手!幸亏朕并没有把所有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如今狼枭咒魂蛊、阴阳化极丹,这碧水月必死无疑。若不是看在狼枭咒魂蛊没出差错的份上,朕定让你们魂飞魄散!也幸亏这碧水月唱那离恨天才让朕有机会把一缕分魂寄生在他身上,不然今日大计能否完成竟也未知!”一番话令夜怒等人脸色也是大变,颤抖着道:“难道……那神秘人,便是你……”霸邪也懒得再理他们,扭头最后对慕颜萧道:“珞炜钟卿,当年,七卿之中朕最是属意你,偏偏你站错了队伍!如今,你便也和这帮废物一起去死吧!”说完,霸邪便挥手施法。 就在这时,祈元坛底爆发出一股冲天的火焰,一柄巨大的由火焰形成的剑破空射出。霸邪一惊,连忙挡住,却还是被这烈焰之剑灼伤了手臂,霸邪大怒,剑指聚气斩向火剑,却被躲开。只见祈元潭底一个浑身火焰的少年跳出,手持一柄火红色闪耀着金光的巨剑喝道:“魔障!竟敢对我使阴的!还不束手就擒!”眼见着少年身上也有些许血迹,听这般言语,竟是霸邪所为。说完,少年便持剑朝霸邪斩去。 眼见着突然冒出来的这个少年加入了战场,局势便顷刻发生扭转。霸邪施法强行接了这少年几招之后,心里盘算着胜算能有几分,竟是十分忌惮这少年一般,虚晃一招之后,化作遁光飞走,只丢下一句:“神界,朕会回来的!” 见霸邪遁走,少年也不去追,只是回身扶起威帝,口中道:“陛下!”威帝一笑,拍拍他的背:“还得多亏你啊,韵儿,这么长时间不见,你的修为又精进了。”少年挠头一笑,有些腼腆:“每日面对这魔头,修为不精进都不行。”威帝还欲说什么,却被慕颜笛打断。 “月儿!“ 慕颜笛的惊呼,让众人抬头望去,只见月已经浑身鲜血,全身的灵力开始暴走,连手足都开始有破碎之象,看来,这血人之状是因筋脉寸断所致,眼见这幅模样,竟是活不成了。 “魔化,开始反噬了。”威帝说道,语气中满是苦涩。 慕颜笛闻言,惨笑两声,道:“能与你相见,母后已经很欣慰了,如今心愿已了,也该去母后该去的地方了。”不等众人反应,只听一声法诀震动人心: “以魂为引,以命为注,死生同契,彼消此亡!” ; 惑奸谗莫璃遭贬斥,战群儒碧水争储君 上 九天,神界,帝都,轩辕宫,跃鲤宫,和阳殿。 推开和阳殿大门的时候,月的心中还是有许多复杂的情绪。映入眼帘的,却是正在收拾行李的莫璃韵。韵见了他,放下手中的物事笑道:“你怎的来了?”月上前道:“你这是在做什么?”莫璃韵闻言道:“陛下给我安排了个职位,这就要去赴职呢。”月一把打落他手里的宝剑,嗔道:“什么赴职?你打量着蒙我呢!才刚从祈元坛中出来,你赴什么职?”韵听他这般反应,不由得苦笑一下,正要说什么,却被月打断:“你别用那些话搪塞我,我已不是小孩子了,以前还能被你骗等你一纪又一纪,如今你又打算要我等多久?”听了这番话,莫璃韵终于沉默了,略思量了一下,终是只得低头收拾东西。月继续说:“你是前朝旧臣之子,那些老古董想必不会留你在朝堂之上,就算我父皇与你父亲是旧识,也留你不住。那些老狗必是要先杀你而后快。如今你还活着,想必是被发配充军。若是到四圣神的军中,我父皇必是不肯,若我所言不错,你如今应是要去金龙山向我舅舅那里去,如何?”见莫璃韵不说话,终于,月不耐烦地拽过他道:“回答我!” 韵终于定定地看着他,月也得空细细地打量韵。只见莫璃韵头发梳起,发色微红,束以银簪,眉如墨画,鬓若刀裁,眉头略皱,眼神凌厉,一身绛红蟒袍,腰身束紧,垂以璎珞,长袍没靴,足登皂履。 月打量完,抬起眼帘,却和莫璃韵眼神交汇,只是一个火花,便挪开眼,嘴中只是挖苦,掩盖着自己的慌乱:“穿这般颜色,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是要迎娶哪位佳人呢!” 莫璃韵闻言,嘴角一翘,竟抬手捏了月的脸一下,道:“便是要娶你这位娇俏可人的小娘子呀。”月闻言,不由得脸一红,怒道:“放肆,本宫是三皇子,你这般言语轻浮——”话犹未及说完,便被韵一阵在腰上咯吱打断。这碧水月虽然平日里文静冷漠,不常与人说话,偏这腰上一片痒痒肉,一触便大笑不止,平时鲜少和人来往,故而少有人知,偏这莫璃韵便是知道这事的极少数人之一。他又比月大几岁,以往一纪也只得从祈元坛中出来一会,每每与月作陪,把他当弟弟看待,如今见月被他调笑几句便面露红晕,着实可爱,伸手便去咯吱他,和他闹在一处。月触痒不禁,笑得使不上劲,只得口中道:“莫璃韵!你住手,我还可以跟你好好说话,你若是再闹,本宫便恼了!”如此这话,莫璃韵方才住手,用衣袖擦擦额上的细汗,看着月理好衣衫,伸手在他已变得银白的头发上轻轻摸了一下,道:“你长大了。” 碧水月听了他这句话,心不由得狠狠跳了一下,一时间竟然语塞,二人便陷入了尴尬的沉默。良久,碧水月起身,丢下句话便迅速离开了: “这一次,轮到你来等我了。” 听他这样有些莫名的一句话,莫璃韵的脸上浮起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伸手入怀,他摸出个月牙形状的玉佩。 “这个给你,这是我们家族的宝贝,以后谁敢欺负你,你就用这个打他!” “那,这个给你,这个玉佩是我的名字,虽然不像你这个能打人,但是我父皇说过,‘礼尚往来’,这个,就当做回礼吧。” 当时的情景依稀还在眼前,莫璃韵把这玉佩轻轻握在手心,拇指一遍遍抚摸,道:“时间过得真快,如今青丝变成白发,你成长得我都快认不出了。” 那日,月魔化的情形,他恐怕会一生难忘。 时间,还得回到神界十日前。 面对魔化反噬而出现爆体征兆的月,刚刚经历大战的众神已是疲惫不堪,再没有多余的力量去封住月暴乱的灵婴,而刚刚逃出祈元坛的莫璃韵虽然修为很高、战力惊人,但却是领悟源火之道,不通奇经八脉之理,面对这种情况毫无办法,贸然出手只会加速月的死亡,甚至因为可能因为月的爆体让莫璃韵再添新伤。如今的神界,身任司木天君的大皇子碧水澜被杀,帝后绫叶雪、牛犁王绫叶雨、司炎天君夜怒尽皆叛乱,霸邪又逃遁,三皇子碧水月又很可能爆体而亡,倘若莫璃韵再受伤,神界势必要有大乱。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只听慕颜笛惨笑一声:“能再看你一眼,知道你平安,母后知足了。”众人先是一愣,威帝立刻反应过来,连忙呵斥:“笛儿!不要做傻事!朕命令你不准胡来!”慕颜笛回首,瞥见威帝眼中的悲痛与震惊,愣了一下,旋即释然。她朝威帝淡淡一笑:“你忘了我和你说过什么吗,我是魔皇,我和你平起平坐,你的话,我再也不必听了。”回过头来,慕颜笛只觉得眼睛酸酸的,喃喃低语道:“其实,能再见你一面,能再和你并肩作战,我何尝……不是幸运,不是开心呢……” 终于,明白了……只是这明白的,也许太晚了,但是至少不迟。原来,对他的爱,到底还是比怨多。或者,怨他根本就是爱他…… 慕颜笛抬眼看着碧水月,神情有些恍惚,往昔的种种忽然都开始在眼前闪现:孩童时期,身为慕颜氏的嫡长女,从小无忧无虑,和哥哥一同嬉笑玩耍。略长大一点,自己与哥哥进宫,与郁天寞、郁天谨、伽蓝、莫璃烈、冰蝉铃、绫叶雪、绫叶雨、雁荡还有……碧水黎,一同拜入当时的彤淇瑛卿、太傅绫叶苍的门下。同僚之中,她一眼便在人群中注意到了碧水黎。这个男子,算不上一等一的容貌,但是却有一种神奇的气质,让他即便在郁天寞这样惊为天人的容颜面前,也不露下风。只是,他的眉眼中似乎总有一股淡淡的忧郁。第一天入学,所有人都围绕在郁天寞的身边说话,独他一人坐在书桌边,托着下巴看着窗外发呆。阳光投射进来,照在他的脸上。只那一眼,她就觉得喜欢上了这个少年。那时,她还是个豆蔻少女,芳心轻启,便有一个少年闯了进来。后来,哥哥告诉自己,这少年名叫碧水黎,是栾钰渊卿碧水靖的小儿子,因为身世不明,一直被碧水氏的长老们厌恶,只因为看在碧水靖的份上,没有将他赶出碧水氏。在知道他的遭遇的时候,她就默默地告诉自己,要帮他!后来,他们相识、相知、相熟、相恋,她尽自己的可能去助他进步。也终于,他用自己的实力,继承了碧水靖的栾钰渊卿的爵位;也终于,他赢得了慕颜氏长老的认可,与她定亲。后来,神庭动荡,她在他的帮助下任铉璎飞卿,一同执掌重兵,镇守神界。再后来,神界大乱,她说服了哥哥慕颜萧,倾慕颜氏一族之力助他,最后不惜与当年的恩师和同窗反目。直到章武朝覆灭,洛沧朝建立,他登基,迎娶她,册封她为帝后。自己以为终于迎来了幸福,却不料,在她刚刚立身椒房的第二日,绫叶雪便带着那两个孽种闯进了宫。一个绫叶雪,打碎了她所有的美梦。她恨,她怨,与绫叶雪斗着,可最终还是落败,被打入了冷宫。却在这时,月出生了,她盼星星盼月亮,盼他来接她出去,盼来的,却是一封废后并赐死的诏书。她的心彻底凉了,她的怨念不断膨胀,被霸邪利用,终成今日局面。 现在想来,虽说都是绫叶雪搞鬼,但倘若自己聪明一点,也许一切都不一样了。 在爱情面前,大概所有的女人,都会变笨吧。 想到这里,慕颜笛念动法诀:“以魂为引,以命为注,死生同契,彼消此亡!”威帝闻言大呼,他已经猜到了她要做什么。 “死生同契”咒不仅仅是一种借助自己的性命去保护对方的古老咒法,甚至……可以以命续命。没错,慕颜笛这个时候,已经什么都不顾了。 “魂以魂弥,命以命续,死生同契,此消彼长!”慕颜笛念动了死生同契咒不为人知的第二重口诀。刹那间,一个巨大的光球包裹住月和慕颜笛。金光大盛,慕颜笛的身体渐渐消融,而月的身体也在慢慢愈合,甚至连那魔化之力也在被慢慢融合。 “不——”威帝绝望地呐喊着,一滴清泪滑了下来。心,终于又疼了起来,经历了一千七百年,心终于又痛了……差一点,自己就要忘记心痛的感觉了。 慕颜笛看着地上的威帝,忽然笑了。这次是真心的笑,幸福的笑,笑得泪流满面,不能自已。 真好,原来你真的爱过我。只是,我只能陪你走到这里了。 金光消失,慕颜笛的魂魄也终于消失了。死生同契咒的第二重违背天道,凡是使用者必遭天谴,魂飞魄散,连鬼界轮回都不得入,化作虚无飘散在天地间。月直挺挺地摔在了地上,莫璃韵连忙过去把他抱了起来,不仅伤好了不说,修为也精进了许多,已经是四方圣神巅峰的修为,只差一步便可以迈入神皇境。只是,也许是方才消耗过甚,一时半会儿只怕还醒不过来。 ; 惑奸谗莫璃遭贬斥,战群儒碧水争储君 中 威帝冷声对周围人道:“凌鸢珍后慕颜笛,在平定大皇子叛乱中被碧水澜所害,朕念其功高,追封为‘仁孝圣贤威皇后,以帝后礼葬。绫叶雪、绫叶雨、夜怒欲谋朝篡位,九族连坐,押入天牢,待祭天大典七日戒期过去,再作审判。” 转身,他低声道:“也许,只有让月儿以为是碧水澜害死了笛儿,他才能好过一些吧。仇恨,总比悲痛更有力量!” 威帝拍拍慕颜萧笑道:“也许,咱们的时代真的过去了。现在,全要靠这些年轻人撑天下了,哈哈!” 在莫璃韵的眼中,他依旧意气风发。却只有慕颜萧明白,他此刻苍老的心。 离开了和阳殿,碧水月站在跃鲤宫中央的空地上久久地望着天空伫立着。那日发狂后的种种,虽然威帝、莫璃韵、慕颜萧都和他说了一遍,都是差不多一样的情形:发狂的他被绫叶雪、绫叶雨和夜怒所伤,所幸慕颜笛救下了她,威帝、莫璃韵和慕颜萧三人合力压制住了他的狂乱,却被碧水澜偷了空杀死了慕颜笛,而悲痛之下的慕颜萧也将碧水澜斩杀。自己虽然刚开始对碧水澜等人恨之入骨,但是自从自己醒来之后,每个宫人见到自己就如同见到鬼一样避之不及,自己就开始怀疑起这个说法了。 一队宫监走了进来,似是要去和阳殿找莫璃韵。一见到站在那的碧水月,这群宫监便一脸惊恐连滚带爬地跑走了。 见他们如此,碧水月的脸上浮起了一丝嘲讽的笑。 他想到了要去做什么了,虽然他其实很不情愿,但是为了知道当天发生了什么,他还是得去一趟天牢,看看那几个自己恨不得千刀万剐的人。 九天。神界。帝都。轩辕宫。鬼水重牢。 走进这鬼水重牢,碧水月心中涌起一股厌恶之感。也许是这里有太多的犯人,不管无辜、有罪,是冲撞贵人的小戒,还是谋权篡位的重罪,都被关押在此处。这里积攒了太多怨气,也有太多的肮脏,年岁久了,这重牢里一股浓浓的血腥和腐臭混杂的气味,直教人作呕。 碧水月突然想起了下界凡人口中相传的“九天乐土”的说法,不由得一阵嗤笑,若是凡人知道神界也有如同地狱一般的鬼水重牢的存在,甚至这鬼水重牢并不是神界最可怕的地方,这些凡人一定不会再对神界有觊觎之心。 不过即使是在鬼水重牢之中,也是有“三六九等”的。那些冲撞宫人的侍监侍女,最多也就受点皮肉之苦,过几日也便就放出去了,至于放出去之后被安排去哪却不是鬼水重牢的守卫们管的事。若是这谋反大罪,即便是被连坐的九族亲眷,进了鬼水重牢便要先受十八重大刑伺候一遍,不死也去了半条命,若是一些体弱的妇孺,只这一道规矩便死了,而后和活下来的人一起被溺入鬼水之中。这鬼水取自鬼界弱水,鹅毛飘不起,芦花定底沉,其中又加入多重符咒之力,其恐怖程度只怕还在弱水之上。凡是被溺入鬼水之中的人,只消七七四十九日,便会被鬼水吸干精血,变得如同骷髅一般。这鬼水中还有鬼水锁,如同水草一样漂浮在鬼水中,遇见活人,便将其困得严严实实动弹不得。那些重罪之人本来受了一边大刑已经气息奄奄,在鬼水中又遭吸取精元,又见亲眷死去尸体飘在身边被鬼水消解而动弹不得,一个个都被折磨的疯狂。 这般恐怖的地方,自然不是想来就来的。那些守卫本来还想拦住碧水月,只是月放出自己四方圣神境的威压,那些守卫便动弹不得。那些守卫的头目倒还算有些眼色,认出了这是三皇子,便吩咐了下去,紧接着月一路直达鬼水重牢的三重牢底,再无人阻拦。 在这三重牢底,碧水月终于看到了自己要见的人。 不想这几日不见,这几个人已经面目全非。绫叶雨倒还算皮实,扛住了十八重大刑,只是如今一身是血,蓬头垢面,鼻青脸肿,比那凡人的乞丐更是不如。绫叶雪也是一般情形,只是许是受到碧水澜之死的影响,如今已经一头白发脏污不堪。夜怒更是凄惨,应该是年老的缘故,估计在十八重大刑那里边断了气,如今在鬼水中被腐蚀得只剩下半个身子了。 “牛犁王,别来无恙!”月站在鬼水之上,俯视着水底被鬼水锁囚困的绫叶雨。 绫叶雨抬头,见是碧水月,出乎意料地,他没有怎么激动,只是冷笑一声,低下了头。倒是绫叶雪,一见到碧水月,便疯狂地大喊大叫,只是被鬼水锁困住,不能动弹。月一脸轻蔑地看着绫叶雪如同疯婆子一样狂吼了很久一言不发,倒是绫叶雨喝止了她。待到绫叶雪稍微冷静了一点,绫叶雨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碧水月道:“来看你们的笑话。”“那你看到了,”绫叶雨嗤笑一声,“看够了就走吧,这里可不是尊贵的太子殿下应该来的地方。” “这个时候还不忘记给我身上泼脏水,还真的是恨我入骨呢!”碧水月道。绫叶雨没有答话,绫叶雪咬牙切齿道:“恨你入骨?我恨不能把你生吞活剥!太子?凭你这个贱种也配?我还有海这个儿子,有他在,他一定会当上太子,然后杀了——”“姐姐!”话犹未及说完,便被绫叶雨一声暴喝打断。 碧水月抬起右手,轻抚着自己的左颌,说:“哦,碧水海?绫叶雪,我是应该说你太自信,还是真的蠢呢?真不敢相信你这种人居然可以斗败我母后。太子之位?你今日的反叛,你觉得碧水海有夺嫡登基的可能吗?就算他斗败我夺了神皇之位,你又觉得他会给你正名吗?别说笑话了,你反叛一事一直瞒着碧水海,即便兵变的时候也只让碧水澜带兵,你以为二哥真的看不出来你不看重他一心想要扶持碧水澜登基的目的吗?你以为,他还会义无反顾地维护你这个贱人?” 一番话让绫叶雪瞠目结舌,她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反驳碧水月的话,只好疯狂地自言自语:“不,不!我是海的母亲,我生了他,我给了他生命,我养育了他,我对他有养育之恩!他必须得报恩!他不给本宫正名就是不孝——”“够了!”碧水月终于不耐烦地暴喝,“养育之恩?凭你也配说这种话!我和二哥一起长大,我知道你是怎么对待碧水澜和他的!自始至终,你从来没给他你所谓的恩情!你一直看重的,是可以夺嫡的碧水澜!而二哥,和我一样,根本不受重视。不过他比我好的地方就在于,没有人会想要害他性命,仅此而已!” 绫叶雪终于控制不住,竟嚎啕大哭了起来,一边还恶毒地诅咒着碧水月。绫叶雨看着绫叶雪的模样,抬头朝碧水月道:“这就是你想看到的?你今天来,不是为了羞辱我们姐弟吧?” 碧水月看着绫叶雨道:“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些,你如果不是因为绫叶雪和夜怒这两个蠢货碍事,只怕今日就是你站在这里看着我被关在鬼水重牢里了。”“吹捧的话就不必了,有什么赶紧说。”“我要知道那天的情形。” 碧水月的这句话倒是让绫叶雨意外,略一思索,他不由得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看来,碧水黎他们和你说的,你不是很相信啊。”“放屁,我从来不会质疑父皇的话。”“不会?”绫叶雨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大笑了起来,“你如果不会质疑碧水黎的话,你为什么会怀疑慕颜笛的死?你又为什么会来问我那天的情形?”碧水月一时语塞,但是也只是一瞬,便立刻道:“过几日就要审判你们,所以听听你们的口供。”“口供?谋朝篡位这种事情还需要口供?”“我不需要和你解释,你到底说不说!”听了他这番话,绫叶雨倒是饶有兴趣:“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又或者,你可以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碧水月眯起了双眼,眸子中跳动的不耐的火焰却依然可见,终于,他表情突然放松——这反倒是让绫叶雨紧张了起来——碧水月道:“你会说的,你一定会说,你一定会说的……”他竟然开始不停地重复这句话,说到后来,竟然哈哈地冷笑了起来。 绫叶雨被他这副疯狂的模样搞得忐忑不安,忙道:“有什么手段使出来,别装神弄鬼……”话刚说完,就看到碧水月从袖子里掏出个物件,仔细一看,却是个发簪。这发簪造型很是别致:白玉雕琢出的簪身,单看玉的细腻的光泽便能看出是上等好玉,白银打造的簪头,不是凤凰,却是个青雀的造型,翡翠镶嵌的尾羽,红玉镶嵌的眼珠,一洗俗不可耐的黄金之气,用这白银白玉反而古朴清雅。绫叶雨一眼便认出了这根簪子,这簪子本叫“羽仙”,是仙界的上供之物,寓意“羽化登仙”,绫叶雪嫌它寒酸,便赐给了绫叶弦。这簪子如今在碧水月手里,其中之意不言自明。 “你把弦儿怎么了!”绫叶雨大怒。碧水月轻笑:“这就失了分寸了?”绫叶雨闻言,心中立刻叫道不好,只是碧水月立刻拆穿了他:“别想着装了,没用了。咱们说直白点吧,你老实和我交代那天发生的情形,我保绫叶弦不死。” 绫叶雨道:“我怎么知道,你不会欺骗我?”碧水月道:“这是你的事情,本宫可没有和你保证本宫人品的兴趣。救不救你的女儿,只在你一句话。”“她可是你的好友,和你一起长大,你怎么敢用她的安危来威胁我?”“我有什么不敢?” 碧水月的心中猛地咯噔了一下,脸上仍旧若无其事。 二人陷入了尴尬的沉默,终于,绫叶雨认输了。他恨恨地说:“你竟然变得如此心狠,却是我意料之外。”接着,他便把碧水月魔化那日的情形从头到尾说了个清楚,包括碧水月失控斩杀碧水澜,慕颜笛为了救碧水月发动死生同契咒第二重魂飞魄散,都一五一十说了个清楚。 碧水月刚开始还很淡定,知道绫叶雨说道慕颜笛为救他牺牲自己时,碧水月的脸色顿时扭曲了起来,绫叶雨注意到了这一点,心中不由得狠狠得意了一把,便格外努力地描述慕颜笛牺牲时的模样:“当时,你浑身是血,灵婴暴乱,筋脉寸断,基本是必死无疑。碧水黎倒是知道怎么救你,只是他被你打成重伤,没力气救你。莫璃韵倒是修为很高,可是他不通奇经八脉之理。最后,慕颜笛没办法,用死生同契咒的第二重才救下了你。哎,死生同契咒第二重是以命续命,当时你浑身筋脉寸断,慕颜笛这以命续命,你身上的筋脉愈合了,她的筋脉却一点一点断裂,然后一点一点枯竭,再一点一点化作灰烬,啧啧啧,想想都觉得痛苦万分呢。真是可惜啊,碧水黎根本不救你,倒是让你母亲牺牲了。”临说完,绫叶雨还不忘挑拨碧水月和碧水黎。 碧水月冷眼看着绫叶雨,喝道:“闭嘴!”绫叶雨便识相地住了口,眼瞅着碧水月不语。月攥紧了拳头,最终还是无力地放开,想说绫叶雨骗他,心中却是知道绫叶雨没有骗他的必要,最终只能道:“霸邪,我记住了。”说完,便转身离去。 绫叶雪终于开口了,幽幽地道:“你真的是慕颜笛的儿子吗?慕颜笛怎么养出来你这种儿子?”碧水月闻言站住了脚步,没有转身,只是侧头想听听绫叶雪说什么。绫叶雪继续道:“本宫和慕颜笛斗了那么久,虽然她恨我入骨,却从未伤害我的孩子。你如今为了一个所谓的真相,拿本宫的侄女、你的恩人相要挟,你哪里像慕颜笛!”碧水月冷笑:“本宫成长的这一千七百年里,可都是你当帝后!” ; 惑奸谗莫璃遭贬斥,战群儒碧水争储君 下 绫叶雪愣住了。 碧水月扭过头,风一阵似的走了,留绫叶雨和绫叶雪在水牢里颤抖。 碧水月走出鬼水重牢的时候,已经接近午时。报筹的宫人叮叮当当地走过,即便经过碧水月也丝毫没有乱了脚步。这些宫人训练有素,哪怕是真的有恶鬼在面前,也面不改色报着时辰。 碧水月回想起鬼水重牢里面和绫叶雨的对话: “她可是你的好友,和你一起长大,你怎么敢用她的安危来威胁我?” “我有什么不敢!” 我真的变了吗?碧水月喃喃自语着,伸手抚着自己的后颈。太阳的光芒如此温和,可是,月却突然觉得如此的刺目。 两日后。九天。神界。帝都。轩辕宫。建章宫。宣室殿。 今日是对碧水澜、绫叶雪、绫叶雨、夜怒四人反叛的审判之日。之前因为碧水月昏迷不醒,且轩辕宫损毁严重,故而一直拖到今日。如今碧水月已醒,轩辕宫的一些殿宇也重建了起来,也是时候了结这件事了。 大殿里,威帝还没有到,众臣都在议论纷纷,但是见到碧水海和碧水月入殿,立刻缄默不言,只是默默地瞅着这两个皇子走到右侧队首。月抬眼看到众臣异样的眼光,抬手抚了一下自己已经全白的头发,向身侧的慕颜萧道:“舅舅,别来无恙?” 慕颜萧神色似有些疲倦,也许是受慕颜笛之死的影响,今日身着皂袍,头戴白玉簪,虽然不是丧服,但是却也是朴素庄重。听到碧水月和他说话,略一点头,道:“多谢殿下关心,臣……安好。”碧水月见他言辞中带着犹豫,没再说什么,略理了理衣角,垂首等待威帝临朝,一边用眼角余光观察者众臣的举动。 “圣上登朝——”侍监尖利的声音打破了所有人的思绪,众人连忙跪拜山呼万岁。碧水月抬头看了看这个年轻的侍监,自从福皋死了,威帝身边一直没有新的冢宰,这个侍监是福皋的徒弟,在这几日一直是他服侍着威帝。 只见威帝入殿,依旧是如常的衣物,一身锦绣仙袍,头戴冕冠,腰缠玉束,足登皂履,又有力士开道,玉女随侍。只与往日不同的是收起神皇威压,一派凡人之样。见威帝如此,不少大臣有些疑惑,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只是在威帝落座后,便安安静静。威帝摆手道:“众卿平身。”众臣谢礼,纷纷坐在席上。力士入场,分列两侧,开辟中廊。 “今日早朝,朕,欲与众卿共商大皇子叛乱一事。”一言既出,惊起四座,威帝却丝毫没有管群臣,声音依旧威严,“此前因为诸多不便,一直拖延至今。如今轩辕宫重建已有眉目,三皇子也已苏醒,此事也当有个了断,不宜夜长梦多。” 一言既出,惊起四座,群臣纷纷交头接耳。碧水月冷眼瞥了一眼这些一天到晚仁义道德的老古董如此失仪,心中冷笑不止,遂第一个站出来道:“启奏父皇,大皇子篡权谋逆,已经伏诛。绫叶雪、绫叶雨姐弟二人狼狈为奸,觊觎已久,祸乱朝纲,荼毒后宫,又有夜怒为虎作伥,此三人狼子野心,其心可诛,如今更是犯下祸国大罪。儿臣以为,必先诛其身灭其族,以正视听!” 说这话的时候,碧水月瞄了一眼碧水海,见他脸上并无多大波澜,只是眉头微皱,似有千言万语,最后只是理了理衣袖,坐直了身子。 只见碧水月话音刚落,旁里便走出一个大臣,却是朝圣十王的涿光王:“启奏陛下,微臣以为,大皇子篡权谋逆,实属大逆不道,论理当诛。然而此番谋逆之事,想必是大皇子一手策划,而珠后与牛犁王为大皇子母舅,自然为大皇子所要挟,想来其未必不忠。况且若是珠后与牛犁王不忠,为何不将二皇子一同卷入其中,胜算岂非更大?” 碧水月听了此言,心中一阵冷笑,这涿光王最会颠倒是非,如今一番胡言乱语更是将二皇子也扯了进来,想必是因为牛犁王绫叶雨叛乱,担心威帝趁此削了朝圣十王的文权,故而如此急不可耐。眼珠一转,碧水月便有了对策,说道:“涿光王这番话似乎有些道理,然而细细想来,却有不妥。绫叶氏虽然为大皇子母舅,但是一为帝后一为牛犁王,想被大皇子拿捏似有些难。我等三位皇子均无实权,虽然大皇子二皇子分任司木天君和司水天君,然而只是掌管神剑碧落和流漓,并无军队,若将二皇子卷入其中,并不会增加胜算,反而有可能引发内乱不攻自破,况且绫叶雪不喜二皇子由来已久,其中缘故,不言自明。若说绫叶氏是因为血缘亲情而与大皇子狼狈为奸,那么夜怒又是为何?若说这三人并无一丝不臣之心,本宫是断然不会相信的。” 一番话令涿光王语塞,于是又走出一人道:“三皇子这话好生可笑,一番激辩下来,却是以己之心度人之腹,三殿下与珠后和牛犁王又有几分交情,便如此揣测他人忠心?陛下,牛犁王绫叶雨,自从赴职以来,每日勤勉,战战兢兢,侍奉君侧。珍后绫叶雪,更是立身椒房,以身作则,统管后宫,母仪天下。二人艰辛,岂是常年酣玩的三殿下可以理解的?请陛下看在二人勤勉的份上,宽恕他们的死罪!” 这人却是长右王,碧水月对他最是了解,这人最擅长晒苦示弱,博取同情,且为朝圣十王之副,平时总是追随牛犁王绫叶雨左右,最是狗腿,如今这番话,其无耻嘴脸更甚。碧水月毫无掩饰地冷笑了一声,道:“长右王说本宫这话可笑,本宫倒是觉得,长右王这话才是可笑。长右王说本宫以己之心度人之腹,与绫叶氏有几分交情便如此揣度,本宫倒想知道,长右王与绫叶氏有几分交情,可以如此揣度?若是交情很好,本宫不由得想知道长右王和这次叛乱之间有多深的瓜葛;若是交情不好,本宫倒是想知道长右王如何指责本宫胡乱揣度?更何况长右王所言绫叶氏二人勤勉,更是胡说八道。绫叶雨赴职以来,搜刮民脂,累及国库,大肆卖官,祸乱朝纲。绫叶雪入宫以来,更是秽乱后宫,陷害忠良。若说此二人勤勉,只怕是其姐专注淫秽之事,重在祸国,其弟一心贪赃之务,旨在乱政。本宫虽然年幼见识浅薄,但也知道二人所作所为皆是祸国殃民的大罪。长右王谏言圣上,让圣上看在二人勤勉份上着宽恕死罪,这番居心,本宫实难想象!” 一番话让长右王面如菜色,而威帝也面露愠怒,这时,符禺王站出来说道:“启奏陛下,长右王与牛犁王亲近,最是了解牛犁王辛苦,方才也是为了给陛下分忧,这才口不择言,还望陛下恕罪。然而臣以为,三殿下所言牛犁王等人的罪行,到底证据不足,不足为信。三殿下如今如此污蔑珠后与牛犁王,其心实在可疑。况且珠后与牛犁王的父亲、前朝旧臣绫叶苍是因为陛下而死,如今反叛之事想必是一心为父报仇所坐下的糊涂事情,还望陛下念在此二人爱父情深的份上,着宽恕二人罪行。” 这番话着实说的碧水月又气又笑,这符禺王往日里也是一副“博爱天下”的模样,凡有罪之人,皆有苦衷,都应该看在其苦衷的份上宽恕其罪行,如今这番话,不光是要为绫叶氏开脱,还隐约要将罪责推到威帝头上。碧水月不假思索道:“符禺王此言差矣。绫叶氏姐弟二人罪行证据确凿,本宫亦非胡言乱语。”说着,碧水月从袖中逃出一个玉简,“这是本宫从绫叶雨处所得,其中记载其所行不臣之事,包括贪赃、卖官,都有详实记录。”说着,碧水月给了符禺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符禺王顿时心叫不妙,只是碧水月并未再多理会他,继续道:“而绫叶雪,秽乱中宫,陷害珍后,勾结冢宰,假传圣旨,在反叛之时,便尽皆承认。此二人所犯,无一不是滔天大罪,罪不容诛!此外,符禺王所言苦衷之事,本宫倒是觉得有点意思,如今本宫倒是觉得,本宫母后当年身死实在冤屈,如今本宫想将母后风光下葬,必需几人殉葬,不如就从符禺王开始如何?”说完,一个飞身便将扼住符禺王的脖子,直掐的他面红耳赤,碧水月嘴角扯过一丝邪笑:“还望符禺王大人看在本宫爱母心切的份上,不计本宫杀戮之仇,为本宫母后殉葬!” 见碧水月如此,众臣大惊失色,连忙劝阻,威帝倒是不动声色,待碧水月说完话之后,看着符禺王的丑态冷笑一声,道:“好了月儿,适而可止。”月收回手,朝威帝行礼道:“儿臣失仪,还望父皇恕罪。”威帝摆摆手,打算把此事揭过,旁里,却有人不同意。 只见一苍髯老者上前,一脸愤怒道:“启奏陛下,三皇子碧水月目无法纪,朝堂之上公然动武,侮辱朝臣,按律应逐出宣室殿,笞杖五十,以儆效尤!”这人是朝圣十王之又副令丘王,此人平时最为冲动,常常以下犯上,以死相逼,大有一派忠义谏臣的模样。碧水月不动声色,想看看这只知狂吠的老狗能说出些什么来。倒是威帝笑着摆摆手:“无伤大雅之事,爱卿何必和一个小孩子计较。” 令丘王似乎很意外威帝竟然会这般敷衍他,神色中满是不忿和惊讶,脸上几番风云变换,终是变成一派义正言辞,理了理衣衫,道:“陛下此言,老臣着实失望!朝堂之上,竟被此黄口小儿搅得天翻地覆,如此下去,国何以为国?况此次牛犁王反叛,追根溯源,却在陛下之过!陛下身为前朝栾钰渊卿,却行不臣之事,此为不忠;陛下身为碧水靖之子,却不事碧水氏族长老,此为不孝;大皇子乃陛下嫡长子,因陛下而死却获叛贼之称,实在冤屈,此为不慈;陛下手足三人,皆为陛下所害,此为不恭;适才诸多肱骨大臣谏言,陛下却任由一黄口小儿胡闹,此为不闻;牛犁王举荐如此多能人力士,陛下却置若罔闻,此为不用;陛下教导无方,任由居心叵测之人污蔑大皇子,却放任摧毁轩辕宫之人逍遥法外,此为不慎;陛下好高骛远,任三皇子一番吹牛拍马便不听谏言,此为不谦。此八项罪责,皆为陛下之过,如今,陛下应该严惩三皇子碧水月,更要在祈心楼中悔过,祈祷上天饶恕罪责!否则,上天必降灾劫,望陛下三思!”一番话不仅让群臣惊恐,连威帝也脸色大变。 ps:最近身心俱疲,被唠叨得快疯了。鬼起点也经常打不开无法上传,今天这部分已经上传了好几次了,晚上又睡不好,感觉快崩溃了。 天津塘沽爆炸事件以来,网上谣言四起,公知粪青一起出动,攻击zf,着实令人心寒和警惕。如今这一章,接着主人公的嘴把网上那些圣母婊、脑残粉、公知和粪青骂了个遍,其中丑陋嘴脸,想想便觉得恶心。 第六章是过渡章节,情节上参考了《红楼梦》的《意绵绵静日玉生香》和《三国演义》的《诸葛亮舌战群儒》,也算是向我最爱的两部古典小说致敬了吧。 ; 命悬一线碧水遭刺,巧舌如簧霸邪弄谗 上 碧水月仔细听完了令丘王的话,心中一凛。令丘王平日里便是一个冲动激进之人,最喜之事便是摆出一派谏臣的模样,屡屡犯上。无论威帝实施什么政令,都要跳出来反驳指责一番,用所谓“国将不国”的言论危言耸听。而倘若威帝要惩治他,他便指责威帝心虚,是不纳谏言的昏君;倘若威帝懒于和他争辩,只是略调整一点政令,此人便沾沾自喜仿佛自己是忠义谏臣,在神庭是举重若轻的角色一般,此后更是如跳梁小丑一般无法无天。碧水月不满此人混淆视听、贻害政令已久,今日这令丘王这般跳出来,放出如此惊天豪言,若不好好杀杀他的威风,不光威帝形象大损,皇权被削,此后无论自己还是碧水海登基为帝,都要受制于群臣,久而久之,才是真的国将不国。 想毕,碧水月轻轻捏了捏已经跪酸了的膝盖,正色道:“令丘王这番话,倒是一股忠义谏臣浑然天成。”那令丘王闻言,不屑的哼了一声,碧水月不由得一阵腹诽,继续道:“然而其中有些话,倒是让本宫觉得有些疑惑。不知,可否向令丘王请教一二。”令丘王瞅了碧水月一眼,虽不知道这位三殿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也故作硬气道:“老臣没什么可以教给殿下的!”碧水月一笑,也不管令丘王,道:“方才,令丘王所言,‘陛下身为前朝栾钰渊卿,却行不臣之事,此为不忠’,是吗?”见令丘王不说话,继续道,“既然前朝哀帝郁天寞昏庸无能,陛下取而代之是不忠,那么不知令丘王今日朝堂之上当众侮辱神皇,又是什么呢?” 听了碧水月这句话,令丘王一时还没明白他所指什么,等过了一会转过弯来,不由得气得面红耳赤。刚欲反驳,碧水月却不由他出,直接大声道:“前朝皇帝昏庸,陛下可怜天下黎民百姓,取而代之,这番仁心,在尔眼中竟是不忠;碧水氏长老多次为难陛下,欲取陛下性命,陛下登基之后,却未曾行睚眦之事,这番孝心,在尔眼中竟是不孝;大皇子反叛,陛下本欲宽恕其罪,只是碧水澜顽劣难训,不知悔改,谋害珍后,咎由自取,这番慈心,在尔眼中竟是不慈;陛下手足,皆在战乱中为绫叶苍所害,陛下闻讯,悲痛万分,至今仍不敢忘,这般兄友弟恭,在尔眼中,竟是不恭;适才本宫与诸位大臣意见不合,只是出言反驳,陛下不曾发一言,这般宽容,在尔眼中,竟是不闻;绫叶雨结党营私,祸乱朝纲,陛下识其野心,屡屡挫其阴谋,这般明君之为,在尔眼中,竟是不用;陛下及时制止碧水澜叛乱,以最小的代价换取了平叛凯旋,这般智谋,在尔眼中,竟是不慎;陛下登基至今,一直勤勉,严于律己,这般淡泊,在尔眼中,竟是不谦。本宫不知令丘王究竟是何居心,竟然如此污蔑陛下。且不言令丘王为绫叶雨等人反叛之罪辩驳,有包庇之嫌,单是侮辱神皇,污蔑天子,令丘王可知,这是十恶不赦的大罪!” 令丘王听了他这番话,已经气的讲不出话来,只能指着碧水月的鼻子:“你……你……”碧水月冷笑一声,一把打落他的手,道:“令丘王好修养,本宫是弱冠封王的皇子,岂是你可以指手画脚的?刚刚侮辱神皇之罪尚且未判,就想再加一项大不敬之罪吗?”一边扭头对威帝道:“陛下,令丘王以下犯上,藐视君威,按律,当斩!”此话一出,涿光王等人连忙道:“陛下明鉴!令丘王一片忠心,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被威帝摆手打断:“够了,朕不想再听了!”碧水月伏地,心中已有胜算,威帝继续道:“大皇子碧水澜,谋权篡位,罪无可恕,既已伏法,着革去司命天君,逐出宗族,贬入畜生道,百世后方可为人。绫鸳珠后绫叶雪,牛犁王绫叶雨,司炎天君夜怒,为虎作伥,狼子野心,罪无可恕,着革职去名,枭首示众,贬入畜生道,百世后方可为人,九族连坐,尽皆斩首,贬入畜生道,十世后方可为人。令丘王以下犯上,藐视君威,先行押入天牢,择日再判。朕累了,退朝!” 说罢,不顾朝臣,踏云而去。 “恭送陛下!”众臣无奈,只得伏地道。待威帝走后,碧水月起身,理了理衣摆,一脸嘲讽地看着被力士押住的令丘王道:“令丘王大人,好走不送。走之前,本宫恭送大人一句话:别拿着鸡毛当令箭。陛下不杀你是因为陛下仁慈,可不是爱怜你!想要做忠义谏臣,也得先有为人臣子的学识和礼仪,只一副张牙舞爪的模样,那不叫谏臣,连猛虎都称不上,只配叫做倔驴!” 令丘王冷笑:“哼,天道不公,竟让你这等黄口小儿祸乱朝廷。老夫也送三殿下一句话: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今日老夫中了你这小儿的套,身陷囹圄,他日,你必步老夫后尘,在鬼水重牢里走一遭。老夫只睁着眼,看着这一天!” 碧水月笑:“令丘王教诲,本宫铭记在心,今日之恩,必涌泉相报!”令丘王一惊,道:“你要做什——”话未及说完,便被碧水月呵斥住,让力士押了下去,即便隔得老远,碧水月还是依旧能听到他嚎叫着“碧水月你这黄口小儿”、“碧水月你不得好死”这种恶毒的诅咒。 下朝之后,碧水月一脸疲惫地回到了跃鲤宫锦阳殿,还没有来得及更衣,便感觉到了空气中的波动,连忙喝退了侍监侍女。尽管绫叶雪打入天牢之后,锦阳殿也被清理了一番,那些绫叶雪的爪牙尽皆被打入鬼水重牢等候发落,但是碧水月仍旧不是很信任这些留下来的侍监侍女,即便是尚侍女挽荷也一样。终于,所有侍婢退出去之后,阴影中一阵旋风,一个人影凝聚成形。 “事情办得怎么样?”碧水月问道。人影道:“已经办妥,今夜绫叶弦就将抵达朱雀门然后离开神界。”“很好,替身安排的怎么样?”“也已经安排妥当,无论是相貌还是神魂,都与绫叶弦一模一样,除非修为已达神皇境,否则无法看出。”“做得很好,本宫知道了,下去领赏吧。”“谢殿下,还有一事。” 碧水月挑眉,道:“说。”“绫叶弦昨日被救出的时候,曾反复要求要见殿下一面,甚至以死要挟,属下无奈,只得答应将话带到,还望陛下恕罪。”碧水月皱眉略想了想,道:“算了,你并无错,不必自责。告诉她,本宫感念她当年救命之恩,只是虽然绫叶氏反叛是咎由自取,可是灭族之仇算起来还是在本宫头上。况且绫叶氏兄妹害死本宫母亲,如此不共戴天之仇,即便是救命之恩也难抵消。见面就不必了,也省的相互尴尬,叫她离开神界,无论是人界还是妖界,都是好去处,好好生活吧。”“是!” 人影虽然答诺,但是却并未离去。碧水月垂首沉默了好一会,一抬头见人影还没有走,愕然道:“还有什么事吗?”人影沉默了一会,并不能看出他的表情,只听他道:“望殿下宽恕属下冒犯之罪,属下有一事,斗胆请殿下告知属下。”闻言,碧水月道:“鸿影,记住你的身份!”这个叫“鸿影”的暗卫却没有放弃,依旧道:“属下只此一问,请殿下成全!” 碧水月扭过头,盯着鸿影良久,道:“说!” 鸿影犹豫了一下,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道:“肯定殿下告知,珍后娘娘,是否……是因为殿下而魂飞魄散!” 这个问题倒是颇让碧水月意外,一瞬间,他的心里面闪过了好几个疑问,最后只得硬着头皮道:“是,本宫母后为救本宫,引动了‘死生同契咒’第二重,魂飞魄散。”这个回答似乎对鸿影打击很大,他沉默着单膝跪在那里,一直未动。碧水月接着说:“你是本宫母亲旧部,即便忠心,对本宫母后这般上心也是逾越了,你可知罪!”鸿影道:“属下知罪,请殿下责罚。” 碧水月到没有立刻言语,缓缓走了过来,一步一步,绕着鸿影走了一圈,最后走到鸿影的正面,俯视着他道:“告诉本宫,你和本宫母后之间的事情,如有半句虚言,格杀勿论!” 鸿影身形巨震,似乎根本没想到碧水月竟会这样逼问他,颤抖着一句话都说不出。碧水月就这样瞅着他,心念一动,便将鸿影捆缚住,手中召出碧落神剑,直指鸿影面门,冷声喝道:“看着这把原本属于本宫母后的剑,说!” 碧落剑的出现对鸿影似乎有很大的触动,他终于开口道:“珍后娘娘,对属下有救命之恩。”碧水月不屑地冷哼:“救命之恩?别拿这种俗套的说辞来敷衍本宫,本宫要听实话!说,你对本宫母后究竟有什么企图!” 鸿影连忙道:“属下不敢欺瞒。属下和珍后娘娘原本是旧识,后来,属下犯下重罪,遭众神追杀,在神界难以立足,幸得珍后娘娘垂怜,才苟活至今!自那日起,属下便丢弃了过去的名字,成为了珍后娘娘的暗卫。属下所言,千真万确,请殿下明察!” 碧水月冷笑,并未收起剑:“本宫母后的旧识?你在本宫长大的这一千七百年里,修为并未有较大的提升,可见,是在前朝之时就已经是司命天君境的修为了。既然如此,必是前朝余孽。说,你是谁!” ; 命悬一线碧水遭刺,巧舌如簧霸邪弄谗 中 鸿影无言,垂首不动,一副听凭发落的模样。碧水月佯怒:“不说话?便是承认你是前朝余孽了。既然你对本宫母后如此上心,本宫就赏你一死,追随本宫母后而去吧!”说罢举剑欲刺,鸿影却仍旧一动不动。碧水月终于无奈了,放下了碧落剑,道:“罢了,本宫不想追究了。从你的名字里,本宫也大致猜到了你是谁,当年七卿之乱,本宫并不了解,也无法评判。就算你是前朝余孽,离前朝灭亡已经如此之久,再作追究也没什么意义了。本宫感念你这一千七百年里护佑本宫周全,无论如何,本宫也难以取你性命。只是如今这番僭越之举,本宫也难留你在身边。你既然感恩本宫母后救命之恩,本宫也全了你的心愿。如今,你便去北山皇陵,为本宫母后守墓吧。”说完,手掐一诀收起了碧落剑,扭身便走。 此举似乎出乎鸿影意料,他怔在那里久久未动,半晌才伏地叩首:“谢,殿下不杀之恩。谢殿下成全。属下……罪身,拜别殿下,殿下珍重!” 说完,一阵风起,鸿影的身影便消散在了黑暗当中。碧水月坐在意思上,右手扶着太阳穴,沉吟了半晌,口中才吐出了几个字: “……雁荡……” 此时,在神界帝都一隅,一个暗室之中。 “今日朝堂之上所发生的事,诸位不知有何想法?”阴影中响起一个声音,昏暗的光线中只能勉强辨认出其身形,似乎戴了一个恶鬼面具,仅此而已。 “今天碧水黎收了神皇威压,着实不可思议。” “有什么不可思议的,慕颜笛死了,伤心呗。” “我看未必,十七纪之前,慕颜笛第一次死的时候,也没见碧水黎怎么样啊。” “那是因为没亲眼见到慕颜笛死了,碧水黎自欺欺人罢了。这一次慕颜笛不光死在他跟前,还魂飞魄散,当然给碧水黎不小的打击。” “这是一个方面,但我觉得还有其他因素。” “哦?说来听听。” “你们有没有注意到,碧水黎这几日刻意隐藏修为,就算是因为慕颜笛身死,他受了打击,也不会这么多日之后还受其影响。我倒是觉得,那天碧水澜反叛,碧水黎一定受了不小的伤,所以用隐藏修为来掩饰。” “听起来似乎有点道理,可是并没有什么证据啊。” “你们难道没有注意到慕颜萧这几日的脸色吗?虽然修为未变,但是到底看得出来伤了元气。据探子来报,当日慕颜萧来的算晚的,也受了不小的伤,最开始和魔化的碧水月交战的就是碧水黎,后来慕颜笛为了救她儿子才死了,这么一想,碧水黎受的伤可想而知。” “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而且据探子来报,当年绫叶雪给碧水黎下了一叶障的毒,如今碧水黎又受了伤,能不能保住四方圣神境的修为都是难事,更别说神皇境了。” “这么说来,如今是我们灭了碧水黎的好机会!” “不不不不,碧水黎暂且不急,他如今身中一叶障还有重伤在身,已经时日无多,他不足为虑。我们要解决掉的,是碧水月这个麻烦。” 此言一出,四座皆静,似乎对此颇感头痛的样子。 “此言不错,碧水黎已经时日无多,对我们威胁最大的就是碧水月这崽子。” “今天朝堂之上,这崽子伶牙俐齿,一人和我们几人激辩居然丝毫不露下风。看他的修为,如今只怕没有退步,还进入了四方圣神境。” “四方圣神境?他之前不是只有御天神将的修为吗?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一下跨越罗天真神境、大罗道祖境、司命天君境进入四方圣神境啊?” “只有御天神将的修为?如今你还相信当初他只有御天神将修为吗?绫叶雨只怕也是万万没想到碧水月隐藏的这么深,才着了这崽子的道。只怕,当初他就已经有司命天君境了。” “什么?怎么可能?如果真是这样,此子心计实在可怕!” “岂止是可怕?他在绫叶雪多番算计之下居然仍旧活到现在,还逼出了绫叶雪和绫叶雨的计划,背后慕颜笛留给他的力量,一定不小。而且根据探子的情报,碧水月曾经叮嘱羽林卫做好提防,而在此之前,绫叶雨带着女儿绫叶弦进宫,打着商量婚事之事,计划篡位一事。碧水月只是从绫叶雨突然进宫就察觉到绫叶雨有反叛迹象,此子心计不是一般的深。” “如此说来,我等必须尽快除掉碧水月才是。否则,以此子狡诈多端,日后必定能夺得储君之位,到那日,我等就不好办了。” “正是这个道理。” “哼,绫叶雨和绫叶雪真是废物,十七纪的时间都搞不死一个小毛孩,还逼得他成长成现在这副模样,倒叫我们难堪。” “不错,亏得当日我等一力举荐绫叶雪为帝后,没想到这两个人竟然如此无能。花了那么多心血培养碧水澜,居然连碧水月一招都抗不了被直接劈了,留了一个碧水海,根本不是碧水月对手!” “不,恰恰相反,我们得感谢绫叶雪。” “感谢?阁下胡说什么呢!” “呵呵,诸位想,如今碧水月狂化,打伤碧水黎,害死了慕颜笛,碧水黎和他之间肯定有隔阂,是否真的传位给碧水月还是个未知数。如今碧水月杀了碧水澜,趁着碧水黎对他还算膈应,我们袭杀碧水月,储君之位不就是碧水海的了吗?依碧水海的能力,若是他登上神皇之位……”后面的话没有再说下去,其中意思已经不言自明。 “……哈哈哈哈,这么说起来,还是阁下想的清楚啊!佩服,佩服!” “如今,我等只要齐聚所有力量,杀了碧水月,日后这洛沧朝,就是我等的天下了。” “哈哈哈哈哈——” 九天,神界,帝都,轩辕宫,东宫门。 碧水月看着收拾好细软的莫璃韵,心中万分不舍,似有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只剩下一句:“今夜便走吗?” 莫璃韵左手牵着宝马“苍山云”——此马全身乌黑,独独鬃毛如雪一般白,故而得了这名——右手搭在腰间的宝剑上,一副武将之气浑然天成,道:“是,今夜出发,连夜奔走,明早应该就能到金龙军大营。” “就不能再等几日吗?如今朝堂之上风云莫测,你在我身边,我也好多一个助力。”碧水月背着手道。莫璃韵一笑,抬起手在碧水月的左颊上轻轻一刮:“正是朝堂上风云莫测,我才如此急着离开。多呆一日,只怕嫉恨你的人更多。我在那些大臣眼中就是一个‘前朝余孽’,若是让他们发现我们俩关系密切,只怕会以此大做文章。夜长梦多的道理,你是懂得。” “我是懂,”碧水月道,“可我不想去懂。我只知道,有你在我身边,我便安心。” 听了这话,莫璃韵伸手揽住了碧水月的肩头。碧水月生的弱,远不及莫璃韵高大,堪堪到了莫璃韵的肩膀而已,这一揽,便被莫璃韵埋进了怀里。莫璃韵炽热的火焰气息扑面而来,夹杂着淡淡青草的清香,这两种似乎并不相容的香味,竟然让莫璃韵融合在一起,怪异地好闻。“乖。”莫璃韵轻抚着碧水月的头发道。 碧水月正要说什么,莫璃韵却突然一声暴喝:“什么人!” 碧水月浑身一震,还没来得及反应,莫璃韵身上已经灵力涌动,聚作三柄三尺短剑,其上火焰燃烧,朝月身后方向一个阴影中刺去。只听一声惨叫,那三柄短剑便刺中一个黑影,还不等莫璃韵动身,那黑影便突然爆开,什么都不剩了。 “灵婴自爆?”莫璃韵一惊,“哼,死士吗?” 一听他这话,碧水月惊怒不已:“这么快就派出死士了,已经等不及了吗!” 话音未落,阴影中又冲出来了一群黑衣人。碧水月扫了一眼,这一波二十四人,只有御天神将的修为。这二十四人似乎并未打算和碧水月二人争斗,只是不怕死地冲上来,在离碧水月只有三丈之远的时候,忽然齐齐自爆灵婴。碧水月正要捻诀施法,却被莫璃韵一把挡在身后。 “赤炼!”莫璃韵拔出腰间神剑喝道,只见他挺剑向前一刺,赤炼神剑上燃起熊熊火焰,接着一道光幕包裹住二人。尽管二十四个御天神将自爆的威力极其的大,却被这光幕挡下,里面二人毫发无伤。 碧水月被莫璃韵掩在身后,怒道:“果真是死士,虽然只有御天神将修为,只是二十四个一起自爆灵婴,我就算是四方圣神境也要受不小的伤,也幸亏你久经沙场,又有赤炼神剑加持,我才能侥幸无伤。”莫璃韵冷哼:“恐怕这只是个开始,既然他们要刺杀你,肯定不会只是几个御天神将级别的死士,你如今是四方圣神境的修为,若要杀你,只怕他们会派出司命天君境的死士来。打起精神来,还有场恶战呢,这才只是开胃菜。” ; 命悬一线碧水遭刺,巧舌如簧霸邪弄谗 下 一语未必,果然阴影中又冲出了两拨人,一波十八人,皆是罗天真神境,一波十二人,皆是大罗道祖境。这两拨人一出现,碧水月二人的脸色立刻严肃了起来。只见十八个罗天真神境和十二个大罗道祖境一起,一眨眼便组成了三个阵法,赫然是十人一阵,四个大罗道祖境为核心,六个罗天真神境为辅助,皆为六角四方孔的阵盘模样,阵心直对碧水月二人。 一见这个架势,碧水月便是一阵大怒:“十方归元阵?果然是朝圣十王!这些老狗,对付魔界和霸邪没本事,专把本事用来对付皇庭!”莫璃韵道:“如今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他们联合起来,再有这阵法加持,只怕每个阵法都能和司命天君境相当,若是全力要和我们拼个死活,我们能不能活下来都不一定,且不用说这未必是他们的压轴!” 碧水月闻言,抬手召出碧落神剑:“哼,虽然我领悟的是源水天道,不能用本源之力受碧落剑加持,可是水木相生,到底还能使得动这碧落剑,想要取我性命,也得看看够不够格!”莫璃韵闻言回头,一笑:“那就,和我并肩作战吧!” 相视一笑,二人便齐齐冲三个十方归元阵冲去。这一番大战,打得着实激烈。碧水月虽然不常战斗,并无多少经验,可好歹是四方圣神的修为,抬手间,一道道凛冽的寒气便朝三个战阵卷去。那寒气,仿佛能把人的灵魂都给冻结住,即便这三十个死士有阵法加持抵挡,也面色青紫,直打哆嗦,反应速度也变慢了不少。这便成了碧水月眼中最大的破绽。作为碧水月朝堂之上最大的对手,他对朝圣十王了解的极其透彻。这十王的官职,自章武朝建立,传承至今,一直在政事上辅佐神皇,本来不善战斗。自从章武成祖郁天展平定四界叛乱之后,十王也得了部分兵权,虽然领兵不多,一人只有两百万神兵,但是联合起来也是股不容小觑的力量。这专属于朝圣十王的“十方归元阵”也正是那时候流传下来的。这阵法以四人为核心,六人为辅助,威力倒是挺强,只是有一个致命弱点就是不够灵活。如今碧水月又以寒气攻之,使之只能被动挨打。 和碧水月用寒气束之手脚相比,莫璃韵的手段要凶狠得多。照面便是调动本源之力,借助赤炼神剑,这一招“祝融心法之焚世火“真可谓烧尽一切。偏偏碧水月的寒气伤害的是神魂,并不会被莫璃韵的焚世火所影响。故此,在二人联手之下,那三十死士受了不小的打击。 “已经很晚了,再不走估计不能再白天赶到金龙军了。”莫璃韵道。碧水月也抬头看看,道:“本以为要费不小的功夫才能解决掉这麻烦,没想到本宫到底还是高看了这些老匹夫,真是教本宫失望。既如此,便了结这一切了吧。”说完,招手喝道:“太水源经,封世冰!” 这一招放出,只见碧水月身体变得宛若蓝色琉璃一般,放出耀眼的蓝光,接着便是一圈凛冽的寒气冲出,将方圆百里尽皆冰封。本来这式封世冰威力极强,只是碧水月自觉离东宫门只有百二余里,之前爆炸的威力想必已经惊动了羽林卫,招式倘若贸然威力过大,势必误伤羽林卫,到那时就可能被抓住把柄,自是不值。所以,只动用了三成左右力量,也正是因此,三十死士并未被冻成冰晶,只是身覆寒霜,瑟瑟发抖。 这一边,莫璃韵将大半本源力量注入赤炼剑中,赤炼剑霎时从火光闪烁的三尺剑变成一柄火焰巨剑,熊熊火舌仿佛能将这空气都引燃一般。碧水月看出他这一招势必威力巨大,故而侧身准备远离。 就在这时,情况突变。 本来已经被封冻住的三十死士,突然交换个眼神就不约而同运起功力,燃烧生命元力,竟然一下便挣脱了碧水月的封世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二人身边。莫璃韵大惊,身上立刻浮出一层甲铠,挥起赤炼剑准备抵挡。碧水月亦是惊得失了分寸,还未来得及反应,那三十个死士已经自爆了灵婴。这次自爆非比寻常,连大地都震颤了两下,巨大的声响,只怕整个帝都都能听到。 碧水月千钧一发之刻喊出的那声“女娲心经”,也一并淹没在了爆炸声中。 爆炸引起的硝烟过了好一会才终于散去,碧水月跪坐在地上,捂着心口,不停的喘嗽着。原本银白色的锦袍,不光被炸的破碎不堪,甚至领口、袖口和衣摆,都被烧焦,看起来就仿佛从垃圾中捡出来的一块破布一般。莫璃韵倒要好些,因为有甲铠挡住,一身衣裳倒还算齐整,只是方才那身甲铠如今也碎了一地,只剩胳膊和腰上几块还算完整。莫璃韵单膝跪在地上,一手握着斜插在地上的赤炼剑,一手扶着碧水月。方才这番三十个死士自爆灵婴,即便碧水月全力施展出的女娲心经·补天式,即便莫璃韵有赤炼神剑和甲铠的加持,也对他们造成了不少的伤,倘若不是他们反应及时,只怕此时已经魂飞魄散了。 碧水月挣扎着起身,一身是血,心口传来的剧痛让他不由得不听嗽着,终是喉咙一阵腥甜,哇的吐出一口血来。莫璃韵连忙伸手点住他身上几处大穴,压制住他身上筋脉受的伤。 “羽林卫还要多久才能到?”碧水月问道。莫璃韵道:“我感觉得到,离这里还有五十里,我们速速回宫,尽快和羽林卫汇合,以免节外生枝。”碧水月连忙拉住莫璃韵的手,道:“别!我们上边上躲一会,小心有诈。”莫璃韵有些意外,但还是照做了,扶着碧水月到了远处,施了个掩息诀,藏在暗处观察周围。 不一会,只见一队三十人的羽林卫御剑而来,领头那个罗天真神境的羽林卫下来查看了一会,似乎说了些什么,碧水月受了伤,一时竟听不清,只是远远地看着这队人里面有四个,身上有着不一样的神魂波动。碧水月冷哼一声,低低道:“果然如我所料,这赶来的羽林卫里面有奸细,朝圣十王果然在羽林卫中埋伏了人手,我们方才若是跟羽林卫回去了,只怕还要遭毒手。”莫璃韵皱着眉,却见那四个奸细故意留在队伍最后,然后留了下来,道:“这四个家伙还留了下来,这还是要打一仗吗?” 碧水月却是一笑:“这四个贼子既然可以藏在羽林卫当中,修为必定不高,估计也只是罗天真神境的修为,只是他们身上神魂波动格外奇怪,想来,是服了催进修为的药,现在大约有司命天君初期的修为。只是毕竟是催进的修为,灵识必定较弱。如今我们只需要拿住这个缺点,在此地设一个困阵,然后将他们引入这阵法之中,不用我们亲自出手,就可以把他们耗死在这困阵之中。” 莫璃韵笑道:“你倒是个鬼灵精,一肚子坏水。”碧水月道:“面对敌人,并非一定要硬碰硬,若是可以智取,何乐不为?”莫璃韵道:“如今你身受重伤,我比你伤的轻,你速速布好阵法离去,剩下的交给我。” 碧水月应道,便立刻伸手布下法阵,便应莫璃韵之言远远遁走,运功疗起伤来。只是一炷香的功夫,莫璃韵便赶了来。碧水月道:“如此之快?”“他们果然灵识不足,我就只是装成受伤逃走的样子,就中了计,如今都困在你放在布的阵法里。”“那阵法我额外加了一缕时光之道,时间流速大约是阵法外的百倍,从现在起一直到天亮,足够让他们耗干精元了。” “如今你打算怎么办?”莫璃韵问道。“先藏一会儿吧,到天亮,估计就可以回宫了。此刻只怕许多死士藏在锦阳殿附近,贸然回去只怕更加危险。”碧水月道,莫璃韵也不言语,直直的坐在他身边,也运功疗伤起来。 一宿无言。 九天,神界,朱雀城,南天门。 “他真的不愿见我吗?”已经一身粗布麻衣、长发披散的绫叶弦眼泪汪汪地问着身边护送她的暗卫。那暗卫道:“姑娘见谅,殿下说了,殿下感念姑娘当年救命之恩,只是有不共戴天之仇,相见也是尴尬,不如不见,人界、妖界都是好去处,叫你好好活着。”“他果真这般绝情吗?连最后一面都不肯见我……”绫叶弦搓搓手臂,驱走身上寒意,失魂道。 “是啊,他就是如此绝情。”一个冷漠邪佞的声音突然响起。 暗卫大惊,举剑欲刺,却见几道黑烟如同触手一般,直接将他们缠住。几个暗卫奋力挣扎,却只能颓然扭动,然后在惨叫中,被撕成了碎片。 黑烟散去,一个身着玄色裘袍、身材高挑的男子显形而出。 “你是谁?”绫叶弦已经面如土色。这男子一脸玩味的看着她,左手抚着右手拇指上的碧玉扳指。“你居然不认识朕?倒是叫朕有些意外啊。”男子笑道。 “你,竟然自称,‘朕’?”绫叶弦惊道,略愣了一愣才惊道,“霸邪?” 霸邪没说话,只是理了理衣服。 “真的是你?”绫叶弦惊疑道,见霸邪不答话,立刻大怒道:“你居然还敢现身!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吼着,便冲了上来。 霸邪冷哼一声,一个摆手,便把绫叶弦捆住了,冷声道:“这话,我竟然有些不明白了呢,你沦落至此,和朕有何干系?” “少废话!就是你,害我绫叶族犯下大罪,遭此灭族大祸!”绫叶弦道。 “呵呵,只为这个?”霸邪邪笑一声,在这黑夜里,更加诡异。 ps:这一章我不是很满意,主要是对刺杀碧水月的描写,我觉得写得不够惊险刺激,感觉也是烦。。。。 ; 离兄弟终君臣分道,分君臣作兄弟离心 上 “你放开我!我要杀了你!”绫叶弦吼道。“杀朕?”霸邪笑道,“你为什么要杀朕?你不光不应该杀朕,还应该谢朕呢!”“我呸!你害死我整个宗门,我还要谢你!”“当然,若不是朕,你父亲,你姨母,早在碧水黎登基前就已经死了,若那时候他们就死了,你还能存在吗?” “什么?”绫叶弦愣住了。霸邪继续道:“章武少帝三纪末,绫叶苍被杀,绫叶雪和绫叶雨被通缉,若不是朕设计帮绫叶雪怀上了碧水黎的孩子,你们绫叶氏根本别想在神界立足!更别提后来绫叶氏封王拜相!朕于绫叶氏有如此大恩,你居然还想要谋害朕!” 绫叶弦怔了怔,但是立刻道:“你少打量着蒙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只是把我绫叶氏当棋子。就算当年你没有做那些事,我们绫叶氏也未必就会灭绝,我父亲倘若离开神界前往妖界或者人界生活,也并非没有出路。如今若不是你煽动我父亲谋反,我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煽动他们谋反?”霸邪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道,“朕需要煽动他们谋反?你也太看得起你父亲了!”“什么?”“你父亲贪心不足,朕助他封王拜相,他却还想要这整个天下,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本事!”“你少胡说!分明是你利用我父亲,只是为了你能从祈元坛出来罢了!” “呵呵,小姑娘,你倒知道不少,不像我想的那么傻么。”霸邪讥讽道,“不错,朕是利用你父亲,好从祈元坛中出来,可是你知道吗,你父亲竟以此要挟朕!当上了牛犁王还不够,还想当神皇!真是可笑。”绫叶弦有些词穷,霸邪却还不放过她:“你知道吗,如果当初你父亲就按照约定,绫叶雪封后,他官拜牛犁王,然后上谏,哪怕不上谏只是做些手脚,削弱祈元坛的镇压之力,朕就可以出来,到时候一切都不一样。可你父亲偏不,他偏偏要朕扶持碧水澜当神皇,好让他当摄政王。若不是朕早做了一手准备,暗中扶持慕颜笛为魔皇,再在碧水月身上做手脚,朕都要被他们牵连,还被镇压在祈元坛底呢!” “不,不,不!别说了,求你别说了!”绫叶弦崩溃地大吼。“别说了?朕偏要说,而且,你必须得听!”霸邪恶狠狠道,“你知道吗,朕在这祈元坛底被镇压这么久,只为了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而你父亲,居然想和朕抢,自不量力!你父亲和姨母,只要稍微有本事点,把碧水月的身子搞垮,朕就可以称雄神界!可是你姨母就是蠢笨到这种地步,一千七百年,让碧水月从襁褓中毫无抵抗能力的婴儿,一直安全地长大成了如今的三皇子,都没能对碧水月造成丝毫伤害,即便那日魔化差点身死,也是在朕的计划之下才中了招。你父亲和你姨母就是蠢笨到这个地步!这种人,怎么可能篡位夺权?” 绫叶弦已经满脸泪痕,说不出话来。霸邪瞅着她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笑道:“说起来,朕倒是挺佩服碧水月这小子呢。”也许是“碧水月”三个字刺激到了绫叶弦,她抬起头,有些好奇霸邪会说什么。霸邪笑道:“你说碧水黎这个三儿子怎么这么聪明,就从绫叶雨带着你进宫面见绫叶雪,居然就能猜出绫叶氏要谋反呢?” 如果说之前霸邪的话只是深深刺激到了绫叶弦,那么刚才这番话就彻底让她崩溃了。绫叶弦仿佛被挨了当头棒喝,眼睛不可思议地瞪得滚圆,因为过于震惊仿佛喘不上气一般道:“从,父亲带着我进宫,猜出了父亲要反叛?碧水月,碧水月……” 霸邪见她这般模样,便知道她的道心已经不稳,便继续道:“是啊,碧水月就只是从绫叶雨进宫就猜出了他反叛之心,还通知了羽林卫右督统,不然,绫叶雨或许还真能成功也说不定呢。” “碧水月……难怪你不肯见我……难道你真的如此绝情……” “对,他就是如此负心之人!他对你所谓的情爱,不过只是利用你,利用你获得绫叶雨和绫叶雪的情报。从头到尾,都没有谁错,错的只是碧水月!如果不是他,你父亲的计划被不会发现,你父亲也不会失败变成窃国不成的贼子而是光复神界的重臣,就是因为碧水月,才害你沦落到举目无亲的地步,都是因为,碧水月——” 霸邪的声音充满着邪魅,让人心神一阵震颤。绫叶弦修为本就不高,在霸邪面前,只能如同待宰羔羊一般任他玩弄。如今,霸邪这番妖言,让绫叶弦心中的高墙崩塌得如同断壁残垣。霸邪一见她的瞳孔渐渐失去了焦距,便知道自己的已经起作用了。他一边继续说着让绫叶弦憎恨碧水月的话,一边缓缓绕到了绫叶弦的身后,抬起了右手,点在了绫叶弦的后颈上。 “碧水月!”绫叶弦绝望诅咒的哭号,撕破了寂静的夜幕。 九天,神界,帝都,轩辕宫,跃鲤宫,锦阳殿。 碧水月一个惊醒,才发现一身冷汗,已经浸湿了里衣。昨夜死里逃生,让他疲惫不已,好不容易缓过气来,便感觉到身上的伤口因为刚才用力过猛已经被撕裂,现在被汗液浸着,如同针扎般的疼,胸口也觉得闷闷的,很是不适。 碧水月坐直了身子,发现莫璃韵伏在寝榻边上的桌子上睡得正香,一身衣衫还有昨夜战斗的痕迹,不由抿嘴一笑。起身穿起鞋子,本不欲打搅他,推门招呼侍女。可是,寝殿大门打开的吱嘎声,到底还是惊醒了莫璃韵。 “你醒了?”莫璃韵揉了揉眼睛道。碧水月道:“还是把你吵醒了,你且好好休息吧,我要去沐浴更衣,身上实在是脏的紧。”“说起来我也得沐浴了,我虽然不像你这般严重,但是到底衣衫不整,我这就回文阳殿。”“换一身朝服,等会随我去面圣。”“面圣?”“这次刺杀没有成功,只怕十王不会善罢甘休。我需要和父皇商议对策,你也随我来,我需要你做个人证。”“我可是很忙的,不给酬劳,我可不去。”“你就贫吧,快去。”莫璃韵嘿嘿一笑,起身回了文阳殿。 唤来侍女们收拾好,待侍女都退下后,碧水月才脱衣入池。天亮回来的时候过于疲惫,睡下的时候都没有注意到,现在睡醒了沐浴的时候才发现头发上沾着的血已经凝结成块,整个头发盘虬如同老树根一般。碧水月耐心的洗了好一会也不见洗掉血块,又嫌舀水去往头发上泼太麻烦。再加上身上也到处是血迹,懒得一个一个清洗,索性捻了个掩息诀,沉到了池子里,任由头发上的血块被温泉水缓缓泡软化从头发上脱落下来。 于是,这一顿沐浴,足足洗了一个时辰。等到洗完,天色也黑了,宫殿外头报筹的宫监走过,俨然已是戌时一刻。殿门外头,莫璃韵也已经等得不耐烦,茶也喝了一壶下去,若不是隔着门感觉到碧水月沉稳的神魂波动,只怕他早就冲进去查看情况了。只听他吆喝道:“嘿我说,这是三殿下您要我陪你去面圣,怎么拖了这么久,还得我来等你啊?” 话音刚落,碧水月便开了门,头发和脸上还有未擦干的水渍,正用一块软布细细的擦着,身上也只是裹了一件长里衣。一瞅他这样,莫璃韵笑道:“哟!这打哪儿来的出浴美人啊,这是闹得哪出啊?”碧水月眼一瞪:“少油嘴滑舌,就等了一会,就猴子烧了屁股了?”“嘿嘿,这就只是‘一会’?您要是再不出来,我可就要冲进去看看你是不是泡发了。您这可足足洗了一个时辰呐,天都黑了。”“别扯这些有的没的,我一身血迹,头发上都粘住了,可不得好好洗吗。你且出去,我换身朝服就来。”莫璃韵无奈,只得听他的话,到正殿去等候。 九天,神界,帝都,轩辕宫,伏龙宫。 “殿下,陛下说了,他现在谁也不想见,连您也一样,您,请回吧。”侍监道。 碧水月道:“怎么会?还请公公帮本宫通报一声,本宫有要事要和父皇商议,事关皇庭,请父皇一定要见我。” 侍监道:“不是小人不帮殿下传话,是陛下早早就吩咐下来,谁也不见。奴才不敢逆了殿下的意思,实在是迫不得已啊,刚才陛下就发怒撵走了涿光王,还把符禺王杖责二十了呢。估计现在陛下正在气头上,您就别去找不自在了。” 碧水月坚定地说:“就算要被父皇责罚,本宫也一定要面圣!” 说完,就不顾侍监阻拦强行往里冲,威帝的声音响了起来:“老三!你要说的事情朕都知道,你且回去,朕自有决断。”“可是,父皇——”“回去吧,朕累了。” 碧水月无奈,只得伏地叩首道:“儿臣打搅父皇休息,儿臣告退!”说完,虽然心中犹豫,但也只能无奈离去了。 ; 离兄弟终君臣分道,分君臣作兄弟离心 中 侍监回到寝殿内,看到威帝正坐在案前,面无表情,手指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未及开口,威帝先道:“他回去了?”“是。”“没再说什么了吧。”“三殿下,并没有再说什么。”“那就好。”“奴才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说。”“殿下似乎真有要事,方才奴才看殿下神色匆忙,言语之中透露出事关皇庭,陛下避而不见,真的好吗?” 威帝闻言,扭头冷冷瞅了他一眼,瞧得侍监直流冷汗,跪地道:“奴才知错,奴才失言,陛下饶命啊!”威帝道:“念你初犯,朕饶了你,记住自己的本分!否则,朕拔了你舌头!”那侍监连连磕头,慌忙退了出去。 不是朕厌恶你,而是朕早就做好了选择。如今见你,只怕会给你带来更大的麻烦,倒不如不见的好,朕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只有这样,才能保护好你。 九天,神界,帝都,轩辕宫,建章宫,宣室殿。 “吾皇万岁!”陛台之下,群臣参拜山呼。威帝端坐在宝座上,在旒珠之后冷眼看着这些大臣,尤其是只剩下八个的朝圣十王。牛犁王绫叶雨反叛伏诛,令丘王公然犯上意欲惑乱人心已经下狱,这帮大臣只怕早在洛沧朝建立之初就已经蠢蠢欲动,意欲谋害自己。如今更是把主意打到了皇子的身上,前夜里碧水月遭刺,虽然那帮死士早已自爆灵婴没留下证据,只是当时死士所用十方归元阵,自己也是感受的到的。 朝圣十王。威帝心中反复咀嚼者这四个字,仿佛吞了一只苍蝇一般恶心作呕。 “今日,朕有三道旨意要颁布。”威帝道,“第一,祈元坛被毁,霸邪逃遁,想必,各位卿家也已经知道了。霸邪对神界觊觎已久,此番逃遁,只怕日后要再掀兵戈。朕决议,封锁南天门,戒严朱雀城,增派一千万神龙军至朱雀城协守。同时,帝都戒严,增派一千万神皇禁卫协助羽林卫驻守帝都,日夜巡查,确保万无一失。” 这条谕旨一出,群臣都不敢言语。虽然彼此都心知,威帝这道旨意多半是为了前夜三皇子碧水月遭刺一事。这般帝都戒严之举,明着是以防万一。实际上,碧水澜和绫叶氏反叛一事深深刺激到了威帝,这不过是打着通缉霸邪的旗号,清洗朝中势力罢了。这个时候大臣们也都不是傻子,站出来保不齐要被打入乱党一类,还是闭嘴的好。故此,一群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皱眉不语。 “第二,神界此番应付霸邪,势必牵扯魔界。众卿家也都知道,自从上神女娲以神力划分母河,将魔族围困在南蛮之地,魔界便常常从混沌山脉骚扰妖界。此番霸邪逃遁,妖界想必也会受其影响,甚至可能发生正面冲突。朕决议,派遣使者,出使妖界,同妖皇共商抗魔之事。这使者名额,朕心中也有个决断,便是司风天君慕颜筝。只是慕颜筝年岁尚小,便叫长留王与他一起,若有不明白之事,也好有个教导。”威帝道。 这第二道旨意,众臣也似乎没什么异议。本来么,神魔两界自从诞生之日打到现在,一直势均力敌,只在上神女娲时期才斩杀魔祖蚩尤占得一时上风。故而若日后神魔两界再次开战,神界肯定讨不了好,一番伤亡在所难免,若是元气大伤,只怕会便宜了人界,甚至还会失去对鬼界的控制。趁着现在的妖皇飞蓬对神界态度算是友好,同妖界联盟应付未来的战争,不光可以减少损失,也可以少一个敌人。况且这使者名额,虽然主使是慕颜筝,是慕颜萧之子,可是毕竟人家年纪轻轻便有了司命天君中期的修为,力压群雄成了现在的司风天君,实力自是没的说。如今又有朝圣十王的长留王协同,也算堵住了悠悠众口。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道旨意,”威帝说道,停顿了一下,看到群臣屏息以待,很满意地继续说道,“自朕登基以来,已是第十九纪,朕一直勤于朝政,严于律己。如今,朕也年近花甲,膝下只有三子。长子碧水澜,反叛伏诛;次子碧水海,恪守本分,憨厚老实;唯独三子碧水月,机敏过人,品性纯良,颇有朕与威后当年的风采。”听到这里,碧水月心中咯噔了一下,似乎猜到了威帝想要说什么。“朕如今年事已高,再有大皇子谋逆之事,令朕心中颇感不安。朕决议,册立三子碧水月为储君。不日,待成亲后,便可即位。朕也可迁居上阳宫,颐养天年。” 一言既出,群臣皆惊。众位大臣不管真心还是假意,都摆出一副不舍威帝的模样山呼海拜道:“陛下三思啊!如今皇子年岁尚小,还不了解天下大事,贸然即位,只怕会天下大乱啊!”“陛下爱子心切,只是如今大敌当前,陛下退位只怕军心不稳啊!”“陛下……”“陛下……” 威帝瞅了这些大臣一眼,若是往日里,这些大臣说这些,自己兴许还会偷偷感动一把。如今,瞧着这一个个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嘴脸,却没来由的只觉恶心,出乎意料地强硬道:“朕心意已决,不必多说。朕也知道碧水月尚年幼,对待朝政也许会有不足。故此,朕决定,敕封司金天君慕颜萧为摄政王,协理朝政。退朝!” 一句话算是赶绝了大臣们的念想,如今再多的言语也没有用,只得三三两两散去,低语着商量未来的出路。 碧水月一直没有说话,跪在下首不动声色。如今威帝将他推到了风口浪尖,贸然表态只怕招来更多的麻烦。故此不论是大臣的真心祝贺,还是暗带嘲讽的言语,都一概不理。只是心中有一个疙瘩,一直盯着碧水海。碧水海倒也是稳得住,一直也如碧水月一般不曾发一言,一直等到大臣散尽,才缓缓起身准备离去。 碧水月见状,连忙起身,直喊几声,才在殿门外拦住他:“二哥,我——”“有什么事吗?”碧水海淡淡地道。见他这般反应,碧水月反倒有些不好开口了:“二哥,你知道,我……”后面的话,碧水月莫名地说不下去了。“你并没有夺嫡的想法,对嘛?”碧水海道。碧水月一愣,想要反驳,却又觉得无从反驳,只能颓然道:“我没有……”碧水海道:“别说这种没用的话了,如今你已经贵为储君,不日就将即位为神皇,说这种话,不觉得虚伪吗?”碧水月连忙道:“我并不是敷衍。二哥,我和你相互扶持这么多年,我的为人你是知道的。我确实有夺嫡之心,但是今日这番局面,却根本不是我想看到的,也绝不是我本意。”“说这些,还有意义吗?”“是啊,还有意义吗?如今父皇才刚刚将碧水澜宣判,就将我立为储君,还不日即位,这便是赤裸裸地给你难堪,教你日后难在群臣中立足。”说到这里,碧水月不由得长叹一声,抬头凝视着天空中风起云涌,略一思索道,“我只怕说什么都没用了,二哥,你我如今真的要到这种地步吗?” 这话似乎戳中了碧水海心中的软处,他沉默了许久,终于还是冷下了心肠道:“如今你已是储君,你是君,我是臣。你我之间,得守这君臣的本分才是。”一句话,让碧水月如鲠在喉,憋了半天才缓过劲,强作镇定道:“既如此,我也不必勉强了。说什么,你也不会愿意信。我只留一句话,算是个承诺,只要你忠于神界,忠于洛沧朝,我不敢保你在大臣里一定荣华富贵,但是,我定可以保你一命。” 听了这话,碧水海脸上扯过一丝艰难的笑,道:“既如此,我倒是真得说声谢谢了。那么,”说到这里,碧水海抬手,深深作了一揖,仿佛拜退神皇一般,“恭祝新君登基,微臣告退!”碧水月的眼神失了焦,嘴唇抿得紧紧的。 “爱卿平身。” 这天依旧是天,这地依旧是地,这天下,却不是那天下。 南蛮,魔界,母河之上。 绫叶弦看着脚下缓缓流淌着的母河,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滋味。母河绵延百万里,在这盘古大陆上将魔族圈禁在了南蛮这不毛之地中。母河横宽三千里,靠魔界一侧,寸草不生,靠人界和妖界的一侧,草木丛生,鸟语花香。如此宽广的大河,河水竟然如同涓涓小溪一般清澈见底,河水上常常飘起点点星光,无比神圣。 绫叶弦道:“这母河,我们就这么过去,没问题吧?”霸邪瞅了她一眼,道:“能有什么问题?朕和你本就是神族,即便如今也不是纯粹的魔族,何必要害怕母河威力?”“虽是如此,我到底还是觉得不妥。” “不妥?”霸邪不由轻蔑一笑,一把揪过绫叶弦的衣领,将她朝母河一把扔去,“你去试试不就知道了?”绫叶弦猝不及防,被霸邪这一把扔进了母河中,大惊失色,惊慌之下呛了几口水,好容易才缓过气,抹把脸,怒视着霸邪。却见霸邪稳步走在母河之上,神色漠然。 ; 离兄弟终君臣分道,分君臣作兄弟离心 下 绫叶弦绷不住,开口怒道:“你便是这样对待女子的?也太没有风度了!”“风度?”霸邪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字眼,把这两个字放在嘴里咀嚼了挺久,最后却是一副懒得多言的模样,“没事了就赶紧起来,离飞虎城还有十万里之遥。”绫叶弦也知道此人古怪,一路上也不知遭了多少罪,若是真生气早给气死了,这一会便拾掇拾掇从河中浮起。霸邪斜了她一眼,手上便捻了一个风遁术,拉着绫叶弦便化作黑风朝魔界中心飞去。 在遁光之中,绫叶弦向下俯瞰着魔界大陆。只见放眼望去,一片荒芜,不是崇山峻岭,便是漫漫黄沙,竟然全无生机,草木全无,虫鸟尽散,连个活人都看不到,更别说城市了。起初绫叶弦见着了一些石林,还以为是城市,等近了才发现自己看错了。 “怎么回事?怎么到处都是荒漠,连个鬼影都见不着,魔族难不成灭绝了?”绫叶弦道。“灭绝?”霸邪冷哼,“人族妖族灭绝了,魔族都不会灭绝。只要这个世界还存在,就会有秽气,魔族就会源源不断的产生。若不是因为如此强大的繁育能力,女娲神也不会将魔族赶到这南蛮一隅来。即便是南蛮如此苛刻的环境,魔族实力依旧只在神界之下,若是让他们占据了中土人界,必势不可挡。”“果真这么可怕?幸好女娲神划出了母河。” “幸好?哼。”霸邪闻言,不屑冷笑。 绫叶弦也懒得再争论什么。眼见着飞遁了三个昼夜的功夫,前方不远处一片荒漠之中,矗立着一块百丈之高的巨石,上书三个大字“飞虎城”,其中所含威压,竟然令绫叶弦只是看一眼都觉得心悸。倒是霸邪像个没事人似的,将遁光堪堪停在了巨石边上。 “这便是飞虎城?”绫叶弦语气中满是不可置信,“怎么不见城市,只有这么一块石头?这石头……看的我好是难受……”“难受?难受是肯定的。写这字的可是魔祖蚩尤,天外诸魔境的超级魔头,已经突破了魔皇境和翻天境,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可是如此高的修为又能如何呢,还是一样死在了主神境的女娲手里。” “女娲神那时竟是主神境?我一直听闻上神女娲,还以为她是上神境呢。” “上神……”霸邪的声音有点小,眼神也有些飘忽,似乎想起了什么,“只是个称呼罢了。” 绫叶弦也不再过多纠缠这个问题,道:“怎么去这飞虎城啊?这里只是一片沙漠啊。” 霸邪没有理她,举起右手聚气为剑,划破了左手掌心,登时血如泉涌。霸邪将血手拍在这块巨石上,然后运起十成功力,将身上一丝灵识和魔气注入了巨石当中。只听嗡的一声,巨石仿佛有了生命一般颤抖起来,甚至,发出了一阵阵的低吼。 绫叶弦有些惊讶,随即大地一阵震颤,让她站不稳跪坐在地上。抬头看了霸邪一眼,只见他弓身曲腿,稳住下盘,眼睛四处瞅着,观察四处情况。镌刻着飞虎城三字的巨石震颤过后,发出一阵奇怪的神魂波动,探知到了霸邪和绫叶弦之后,地上突然裂开了一个巨大的裂缝,长六百丈,仿佛一张血盆大口,将霸邪和绫叶弦一口吞下。 “啊——”绫叶弦惨叫着,不停向下坠落。这不停地下坠,让绫叶弦根本无心去观察周围的情形,唯一能看到的,就是霸邪在风中稳住了自己身形,一脸严肃地瞅着下方。 下坠了一炷香的时间,绫叶弦才看到了地面,想要运转功法止住下坠,却发现浑身无力。就在她以为自己此番必死无疑的时候,自己的身子却突然稳稳挺住,接着落在了地上,只是落了许久,又没有准备,不光披头散发,还摔在地上,直摔得膝盖生疼。倒是霸邪,风淡雨轻地缓缓落回了地上,瞅了跌在地上的绫叶弦一眼,道:“到了,飞虎城。” 绫叶弦站起来,环顾四周,只见这里一副天然溶洞的景象。尽管是在地下,可是四处灯火通明,俨然是个地下都城。此时绫叶弦和霸邪正身处这城市中央,这中央只有一个宽三百丈的圆台,竟分两条大道,将这城市隔成四块。四段路中,最短的那条直连一座高逾千丈的巨大宫殿,说是宫殿,却是一派城楼的模样,若不是绫叶弦眼力好瞧见了当中亭台楼阁,只怕还真以为是座城楼。四周灯火之中,许多模样丑陋的魔物聚拢了过来,仿佛看见了美食一眼目露凶光,最靠前的那个,还张开了血盆大口露出满口獠牙,一条蛇信子一样的舌头舔了一下嘴巴四周。绫叶弦泛起一阵恶心,不经意间抬头看了看上方,却见万丈之高的穹顶上,生长着无数钟乳石。那些巨大的钟乳石上仿佛又倒挂着无数魔影,密密麻麻,直教人慎得慌。 绫叶弦不由得低声惊叫出声,霸邪倒是不在意,抬头瞅了一眼穹顶上的魔影,道:“魔界的军队,没什么。”说着便朝着那座城楼模样的宫殿走去。只走了两步,还不等那些围聚过来的魔族让道,便一掌拍出,将离得最近的方才张口舔嘴的那个魔族打成了肉酱。那些魔族见状,惊吼一声,便一下如潮水般散去,空荡荡的大路上,不见一个魔族,都只敢躲在四周建筑的阴影中暗暗窥探。绫叶弦被那拍成肉酱的魔族恶心的不行,忙扭过头去,一阵小跑追上了霸邪的脚步。 到了那宫殿下,抬头望去,宫门上一牌匾,直书三字:“蚩尤宫。” 刚要向前走,便有一群魔族士兵围了过来,喝道:“大胆!这里是蚩尤宫,闲杂人等还不速速退去!”霸邪冷笑:“闲杂人等?才过了两千两百年,就把朕忘了?”说完,放出自己魔皇境巅峰的威压。魔族士兵纷纷脸色大变,不自信地攥紧着手中的长枪,最后只能强作勇猛,呼喝一声便齐齐冲了上来。 “不自量力。”霸邪哼了一声,抬手都没有掐出法诀,只是将灵力聚集在手上一掌拍出,便将这群士兵打得纷纷爆体,化作一地血肉模糊。霸邪收手回来,便看到六股魔气涌动,冲到了宫门口化作了六个魔族。 霸邪笑道:“居然主动出来了,也好,省的朕还得费些手脚。” 那六个魔族当中为首的一个,大约只有四尺来高,状若人族小孩,皮肤红里透黑,闪耀着病态的光泽。说是像人族小孩,双臂却是奇长,两个手掌也是如同枯木一样,指节分明,却红得仿佛能够滴下血来,两耳也是出奇的大。只听他开口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霸邪啊。怎么?这两千两百年没有找到你媳妇,又知道回来圣界了?” 霸邪道:“罔象,两千两百年,你胆子肥了不少啊,敢这么对朕说话!” “别跟我摆魔皇的谱,霸邪!这两千两百年你音讯全无,圣界差点因为你而大乱!两千九百年前突然出现在圣界,杀了先魔皇,自立为帝。两千两百年前带兵去神界然后音讯全无,一千六百年前突然来了个叫辛夷的女人,打着你的旗号成了魔皇,前不久也莫名其妙失踪了。如今你突然就这么回来,摆这幅架势,是要再当魔皇吗?你把圣界当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都不给我等一个解释吗!”罔象怒骂道。 “解释?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向朕要解释!”霸邪不屑道。 “我乃魔界上古六圣兽!魔族元老!”罔象几乎是吼出来的。霸邪大笑:“六圣兽?不错,你们是从魔界上古时期诞生以来就出现了,可是那又如何?一个个就只有金刚初期的修为,堪堪可以比得上神界的大罗道祖,要你们有何用!连个司命天君都比不上,更别说四方圣神!” “若不是你两千两百年前带兵进攻神界全军覆没,我圣界何至于到如今无人可用的地步!”不提还罢,一提罔象更是生气。霸邪却是不屑冷哼:“朕说错了?魔族之人,修为从来地下,只凭着一身高于修为的铜头铁臂和千军万马,才可以和神界叫板。若不是尔等实力太弱,两千两百年前,神界就灭亡了!” “好,好!你嘴尖牙利,我不同你争吵!你既然认为我等修为低下,也不用多说废话,我们打一场,你若打败了我们六兄弟,这魔皇之位你拿去,我等自不会有意见,若是敌不过,你哪里来哪里去,与圣界再无瓜葛!”罔象气得不轻,已是面红耳赤。 说完,身上魔气涌动,一个跃身便朝霸邪扑来。那另外五魔紧随其后,齐齐冲了上来。绫叶弦大惊,连忙后退。霸邪则是嗤笑一声:“不自量力!”说完,抬手聚力,捻出一诀,喝道:“先吃我一招!刑天记,斩绝刃!”同时右手作手刀状,一掌挥下。 那六圣兽大惊,慌忙躲开,再各自施展神通,迎战霸邪。罔象一马当先,挥舞着两个如同枯枝一般的长臂朝霸邪一阵撕挠。霸邪连躲都不躲,直接喝道:“女娲心经,补天式!”便将自己罩在了一个微微泛着黑紫色的透明光罩当中。罔象朝着这个光罩连连重击,却不能动这光罩分毫。 “连朕的防御都攻不破,也敢说出挑战朕的大话!”霸邪道,正要施法,却突然被一阵奇怪的叫声打断,再欲施法,却觉得浑身酸软,连胳膊都抬不起来。霸邪眯起眼,发现远处一团人形的烟雾,正张大嘴朝着自己呼号着。霸邪知道这魔物是什么,此魔名唤魖魅,本就是一团烟雾,没有形体可言,只是时常聚作人形,装神弄鬼,并无什么厉害的本事,只是天生的魔音灌耳,张口吼声叫人浑身乏力,只能乖乖任他摆布。若是往常霸邪自是不惧他,只是如今以一敌六,难免照顾不到,便不小心中了招。 “好机会!”罔象见状大笑两声,双爪陡然变大,如同蒲扇一样,挥舞间仿佛可以撕裂虚空一般,使尽全力朝霸邪打去,“今天你合该命丧此处!接招,通冥手!” ; 痴怨女恨了痴怨业,懵懂人憾作懵懂婚 上 眼瞅着罔象一爪打来,连绫叶弦的心都紧张地悬了起来,霸邪却是淡定异常,任罔象这样一爪打在了天灵盖上。罔象见状,越发得意,脸上狞笑着,手上也是越发用力。拧了一会,才发现不对劲,霸邪竟是毫不在意,连破个皮都不曾。 罔象大惊,连忙想要收手,却发现自己的手如同粘在了霸邪的头上一样脱不开,用力之下,霸邪竟然也是纹丝未动。霸邪道:“魖魅这点小把戏,朕一时不察罢了,尔等竟然以为真的对朕有用?”说罢伸手便捏住罔象按在自己天灵上的爪子,“而你,一个金刚前期的渣滓,连朕的防御都攻不破,也想要伤朕?” 罔象自是惊慌失措,想要挣脱,奈何霸邪的手如同钳子一样死死捏住了他的手。霸邪狞笑一声,手上一个用力,竟然硬生生握碎了罔象的小臂。罔象惨叫着,霸邪却是不放手,一个用力,便将罔象如同沙袋一样抡起来,狠狠地掷了出去。通知手指一弹,射出一根摄魂钉,将魖魅钉在了空中。 罔象足足甩出了七丈之远,犹是抱着手惨叫,方才这一下,他的右手小臂被从中捏碎,只剩下些许皮肉缀连着,墨绿色的魔血流了一地,惨不忍睹。霸邪却是搓了搓手道:“真是恶心,脏了朕的手。” 罔象连忙施法,聚起魔气,压制了手上的伤,冲其他五魔喊道:“还愣着干什么,一起上啊!”其他四魔闻言,犹豫了一下,终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往上冲。打头的那个,身形足有十丈来高,狼首人身,遍体黑毛,满身横肉,跑起来如同一个移动的肉山一般。此魔名唤尸犬,力大无穷,凶狠无比,却有个怪异的癖好,喜食死人脑浆,故而常常出没在坟地当中,刨尸食之。也正是如此,其浑身沾满尸毒,修为稍低者,触之则死。 不过霸邪却是毫不惧他,一个运气,便是一招补天式将尸犬远远地隔开。另一边,六圣兽中又有一魔冲了过来。此魔形状像牛,身长却有足足十七丈,高四丈有余,青眼白眸,一对牛角不向两边,却是直直朝向脑袋前方,仿佛一柄双股叉一般,四足都是熊爪,尾巴却是仿佛浮尘一般。此魔名唤患魔,相传其流有一古魔金刚的血脉,故而奔跑起来便能地动山摇。 只见患魔全力朝霸邪冲来,一对牛角用力顶在补天式的盾壁之上,饶是霸邪如此厉害,犹是不由得身形巨震了一下。霸邪脸色有点扭曲,骂道:“好你个老牛,朕当年将你从坠魔谷中救出来,你便是如此对朕的!”那患魔也是一愣,开口吐出人言,语气中却尽是无奈:“陛下对我却有救命之恩,只是如今我也是身不由己,陛下得罪了!”说罢,仍旧一下一下撞击着。霸邪一时轻敌,发现自己面对此二魔的肉身攻击竟然有些吃力,那患魔许是身上古魔血脉被激发,竟然直撞得霸邪的护盾接连震颤。另一边,罔象也聚集魔气,生出了新的右手,便聚起魔力,朝霸邪冲来。 霸邪见状不妙,喝道:“还不动手,更待何时?”绫叶弦闻言,还以为是说她,便双手聚力,准备拖住罔象。只是有一人比她更快。 只见剩下两个女子模样的魔族,其中一魔,若是单看脸,倒是一个容貌姣好的女子,肤如瓷白,眸如黛墨,虽是不及仙娥,但是与那凡世的女子比起来,却是美艳太多。只是脖子下面,却是个巨大的兔子身子,只是蹲着,便有一人来高。此魔名唤讹鬼,只见她眼中红光一闪,芳唇轻启,吐出一口香气,便叫所有人都迷醉其中。 罔象等毫无防备,只一下便中了招,眼神顿时失了焦,变得一片迷茫。那一瞬间,罔象等只觉得天地间仿佛只剩下讹鬼那张美丽的脸,耳边缭绕的也只是她如同银铃般悦耳的笑声和轻声的低语。 不过,也只是一小会,罔象等便回过神来。但只是这一小会,就足够决定胜负了。 罔象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霸邪用灵力捆得严严实实,动弹不得。罔象挣扎了几下,便放弃了,狠狠地瞪着霸邪,眼中恨不得喷出火来。 霸邪道:“真是浪费朕的时间。”“你这无耻小人,在背后暗算我们兄弟!你放开我们,我们堂堂正正打一场!”“堂堂正正?你配说这话吗?放开你?你当朕和你一样蠢吗?” 罔象知道已经无力回天,扭头向霸邪身边的讹鬼,骂道:“贱人!你居然吃里扒外,帮着这个混蛋!”“话别说这么难听嘛,大哥。”讹鬼笑道。“我呸!你还有脸叫我大哥?别恶心我!”“哼,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大哥,可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你暗地里干的勾当,我可知道的真真的!两千九百年前,你在蚩尤宫中设下圈套,本来想要谋害先魔皇,若不是霸邪出手,圣界恐怕真要落入你这贼子手中。两千两百年前,你打着攻打妖界的名头,调走了十五亿的精兵,让霸邪全军覆没。一千六百年前,辛夷称皇,你处处为难,为的就是要做魔皇。可真是恬不知耻,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只有多大的本事,也想觊觎魔皇之位!” 罔象被她说的无言以对,不由得恼羞成怒:“贱人!你少给我身上泼脏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就是瞧这小子长得好看喜欢他吗?我可告诉你,人家专情着呢,一心只爱着他的小媳妇,你送上门给人做小,人家都不要呢!”讹鬼大怒:“你胡说什么!”说完便要去抽罔象耳光,却被霸邪拦下。霸邪道:“无耻鼠辈,只知口出狂言。”说罢对着其他四魔道,“尔等可愿意效忠我!”那四魔很是犹豫,互相你瞅瞅我我瞅瞅你,缄默不语。霸邪邪笑一声,道:“若是效忠朕,朕助你们突破进入金刚境中期。” “此话当真?”尸犬道,声音嗡嗡嘤嘤的,其他三魔眼中似乎也有期许,罔象不由得脸色大变。霸邪则是一笑:“君无戏言!”四魔连忙异口同声道:“臣等愿意效忠陛下!誓死追随,唯陛下马首是瞻,不敢有悖!”罔象惊怒道:“你们——”话未说完,便被霸邪打断: “那么,就只要清理掉一个碍眼的苍蝇就好了。” 九天,神界,帝都,轩辕宫,伏龙宫,腾龙殿。 碧水月恭恭敬敬地跪下叩首道:“儿臣叩见父皇。不知父皇急召儿臣前来,所为何事?” 威帝道:“朕之前所说,立你为储君,且成亲后即位之事——”“儿臣,并无夺嫡之心。”碧水月恭敬道。威帝笑道:“这里只有你我父子二人,场面话就不必说了。你若是没有夺嫡之心,又何必通知羽林卫右督统做好防备呢。”碧水月有些尴尬,只能干笑着。 “找你过来,就是为了这成亲一事。如今你已经十六纪了,虽然还算小,不过朕也已给你提前弱冠,也无甚大碍。朕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心仪的姑娘?”威帝道。碧水月闻言,耳朵泛红,支支吾吾道:“儿臣,儿臣……儿臣并无属意之人。” “这可难办了,”威帝道,“你若是有中意的,朕便赐婚。可是你偏偏没有中意的……若不然,便为你采选名门玉女,先立为侧妃,若他日诞下皇子,再行立后之事。”碧水月脸色一变,忙道:“谢父皇费心,只是儿臣恐觉不妥。儿臣蒙父皇错爱,得为储君,已是不可多得,如今立储谕旨刚下,儿臣便广选玉女,知情的说是父皇垂爱,不知情的只怕不知要怎么背后诋毁父皇和儿臣残暴昏庸呢。” 此言一出,威帝眉头也是一皱:“你所言甚是,只是如今你太子正妃的位置也得尽快定个人选,不然朝中之人定起不轨之心。”“可是,儿臣心中也并无合适的人选。”威帝闻言,沉思了一会,忽然如醍醐灌顶一般:“对了,朕倒是想起来一人。司金天君慕颜萧之女慕颜琴,品貌端庄,温柔毓质,秀外慧中,且慕颜氏也与我碧水氏同为神界大族,门当户对,若是你立她为太子正妃,也是一桩美事。” 听了这话,碧水月的眉头拧得紧紧的,似是有很大的苦衷。威帝见状,道:“你不愿意?”碧水月忙道:“不,儿臣不敢。既是父皇作保,儿臣听凭父皇做主。” 威帝大笑:“既如此,朕便赐婚下去,再吩咐钦天监,择一吉日,你与慕颜琴成婚。这几日,轩辕宫乱七八糟的事情太多,也该给这偌大的轩辕宫冲冲喜了。” 听了威帝的话,碧水月却是怎么都高兴不起来,但是也只能强颜欢笑,伏地叩首道: “儿臣,叩谢父皇恩典!” 我,终究还是负了你…… 出了伏龙宫,碧水月打算回跃鲤宫,却瞧见慕颜琴朝伏龙宫走来。 碧水月皱了下眉,便过去拦住了慕颜琴:“琴姑娘。”慕颜琴也是有些惊讶,福身道:“臣女见过三殿下。”“不知琴姑娘来伏龙宫,所为何事?”“这……”慕颜琴有些犹豫。碧水月一笑,道:“可否借一步说话。”慕颜琴无奈,只好应声前来。 待二人走到一个偏僻安静的角落,碧水月首先开口道:“本宫与琴姑娘也算是知根知底,既然如此,咱们也明人不说暗话。赐婚一事,琴姑娘知道多少?”慕颜琴面露诧异,似乎很意外碧水月竟会如此直白,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说,只得支吾道:“臣女,也只是听家严提到过。”“那就是说,是司金天君大人的意思了?”“家严并不是殿下所想的那个意思……”“哦?本宫想的什么意思?司金天君大人又是什么意思?”碧水月反问。慕颜笛知道玩这种文字游戏,自己反而会越发说不清楚,索性便沉默应对。 ; 痴怨女恨了痴怨业,懵懂人憾作懵懂婚 中 碧水月见她如此,不由有些失望,心里想着:你若是与我坦诚相待,我自不会亏待你;可偏偏你不肯交根交底,这般不信任我,叫我如何和你们站在一边。不过碧水月心里也知道这是自己在强人所难,即便自己和碧水海、莫璃韵等人也没有交根交底,又如何强迫慕颜萧交根交底呢?只不过是自己不愿意接受这番联姻、亏欠绫叶弦所以找一个发泄口而已。 一面想着,碧水月开口道:“本宫并没有别的意思,琴姑娘也别多心。本宫只是一时心绪不稳,胡言乱语罢了。如今陛下圣旨已出,你我二人婚事也已经是板上钉钉了。本宫不敢作什么海枯石烂的承诺,但是,许你荣辱与共的诺言还是可以的。”慕颜琴嘴角扯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既如此,臣女多谢殿下厚爱。” 碧水月目送着慕颜琴进了腾龙殿,心中说不出的滋味,便扭头回了跃鲤宫。 一进宫门,便瞧见了莫璃韵正朝锦阳殿方向过来。莫璃韵一抬头,便看见碧水月站在宫门口,便笑道:“哟,新郎官来了。”碧水月脸立马拉了下来:“亏我平常把你当个交心的,遇到个事情便拿我取笑。”莫璃韵闻言,脸上表情也正经了起来,道:“婚筵准备得如何,有什么计划吗?”碧水月立马焉了:“计划什么的倒还算了,主要的是,你知道的,我并不爱她。”莫璃韵笑道:“怎么了?我看人姑娘家挺好的,模样不用说,自然是一等一的,性情又好,温婉贤淑,哪点配不上你三皇子了?”碧水月又羞又恼:“我跟你说正事,刚严肃一下又没个正形。少学着族里那些人,一个比一个恶心。”莫璃韵又笑:“不就开个玩笑么,又生气了,你这样小肚鸡肠,将来可怎么君临天下?”月一听便忙捂住他嘴巴,放出神识发现周围没有什么暗人才道:“你又作死!虽然我已经被立为储君,然而到处都是盯着我想把我拉下马的,这话可不能乱说。叫那些歹人听了,不知道能把你我糟践成什么样。” 莫璃韵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小心谨慎?”月长叹:“身不由己……绫叶氏虽然一杯夷灭,但不代表神界风云已定。前朝旧部有许多人仍旧贼心不死,新朝功臣见主上荣华也想坐上神皇的无上宝座,如今新帝即将登基,这些家伙便开始蠢蠢欲动。再加上魔皇霸邪逃遁,神界只怕又要迎来血雨腥风!” 莫璃韵见碧水月面色如此沉重,便说道:“算了,不要再想这些烦心事了,来想些有趣的事情吧,比如,你的婚礼……”月无奈道:“你除了这个就不能想些别的吗?”韵大笑:“不!能!”月:“……” 但是即便不愿意,该来的还是要来。 神界洛沧十九纪十二季十四日,三皇子碧水月被册立为储君,司金天君慕颜萧之女慕颜琴被立为太子正妃,并与十二季廿二日成婚。 南蛮,魔界,飞虎城,蚩尤宫。 绫叶弦正坐在自己的房间中,手里握着一个婴儿拳头大的荷包,手指不停地摩擦着上面的绣花。这荷包本是绫叶弦赠予碧水月的,那日她被碧水月的暗部救了出来,这荷包便是由他的部下转交给了她。如今已是恩断义绝,自己却还是想着他。 “还想你的心上人呢。”一个熟悉的女声响了起来。 绫叶弦一惊,把荷包连忙掖进袖子里。起身一看,发现是讹鬼站在门口,倚着门框似笑非笑。前几日蚩尤宫宫门一战,她还是人首兔身,如今却是一个貌美女子的模样。 绫叶弦略理了下衣服,肃容道:“姐姐取笑了,妹妹并没有。只是独坐,难免思乡念亲,所以有些伤感。”讹鬼便走进房来,身姿袅娜:“别对我说谎。我虽然不擅长战斗,也不擅长审阅人心,可是好歹也精通魅惑之道,你有没有说谎,我只消一眼,就看个分明。” 绫叶弦脸色有些尴尬,讹鬼见她目光闪躲,便瞧着她刚才收进荷包的那只袖子,道:“送给你情郎的定情信物?”绫叶弦无言,算是默认,讹鬼便接着道:“我能瞧瞧吗?”绫叶弦犹豫了一下,还是取了出来。讹鬼接过来道:“好个精致的荷包,看这手工,便知是一针一线细细做的,花费了不少功夫吧。没想到你竟然如此擅长针黹功夫,倒是叫我意外,还以为神界的名门闺女,会十指不沾阳春水呢。”绫叶弦道:“只是略有教导,勉强能做点小东西罢了,与那绣娘自是不能比。况且,也不会常常做这个,也不必精通这个,针黹女红什么的,只要会就可以了。” 讹鬼咯咯地笑着,笑声如银铃一般悦耳,抬手闻了一下这个荷包,却仿佛被蛰了一下一样立马丢开了:“这里头放的什么呀,这么难闻?”绫叶弦有些莫名,拿起来嗅了下:“不难闻啊,这里头都是些上等香料,怎么会难闻呢?”讹鬼道:“我不知道,闻着觉得灵婴一阵震颤,有股恶心的腐臭味。”绫叶弦皱起了眉毛,略一思索,便道:“是了,想必是这荷包里加了一些菩提草的碎末。菩提草神族闻着是清新怡人的香味,能提神醒脑。对魔族却是如同腐肉一样恶臭。” 讹鬼把荷包递给了绫叶弦,不着痕迹地搓了搓手,道:“我这次来只为了一个事。神界那边的探子传来消息,碧水黎册立三皇子碧水月为储君。碧水月立慕颜琴为太子正妃,三日后成亲。我想,你有权知道这个消息。”说完,也不管绫叶弦什么反应,径直离去。 绫叶弦站在那里,如同石像一般久久反应不过来。碧水月成亲的消息对她而言犹如晴天霹雳,自从家族被夷灭之后,自己仅存的那点念想就这样什么都不剩了。 为什么,碧水月!你怎么可以如此绝情!当年我救你一命,在姨母面前几次三番为你作保,你却狠心害我全族身死!你说好与我同携手共患难,如今就因为我绫叶氏没落,而慕颜氏正当风光,你就弃我如敝履,迎娶慕颜琴为正妻?碧水月,你怎么可以如此负心绝情!你怎么可以如此对我!你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 站在走廊中的讹鬼,听到房间里绫叶弦悲愤欲绝的吼声,心中一阵冷笑:“到底是个年轻妹子,只是心上人另娶她人,便如此道心大乱。陛下果然没说错,此女若是好生培养,想必也能成为魔道中人。真没想到,这一个两个神族,竟然都是些痴情种子,陛下是,这小女儿也是。神界,还真有些意思呢。” 讹鬼一边想着,一边随手掏出个果子吃着,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皆是风情。 九天,神界,帝都,轩辕宫,庆元宫,成大殿。 “新人入殿!”侍监尖利的声音,在碧水月的耳中,显得尤为刺耳。月携着慕颜琴缓缓走入这轩辕宫专用来举办大宴的庆元宫成大殿。满殿朱红,却只显得月的脸色如同纸一般苍白;灯火阑珊,却是浮华满眼于月而言如隔世云烟。慕颜琴头戴大红轻纱,妆容精致,容貌娇媚,神色淡定从容,却是让碧水月着实高看了一眼。月就这样面无表情地如同提线木偶,在一大串复杂的礼仪之后,在侍监的引领下缓缓离殿。 看着端坐肃容的慕颜琴,碧水月只觉得心头堵得慌,便借口更衣逃一般地出来了。 凝芳园的月色很好,这倒是出乎了月的意料。以往这个时辰,他都是坐在寝殿中弹琴读书。凝芳园虽然不比钟晖园,到底也是御花园,虽然正值隆冬,并没有什么鲜花嫩草,倒是庭边的青松劲竹,在这凛冽寒气之下,显得越发苍翠。只见夜色如洗,繁星尽隐;皓月当空,遍地流晖。如此好的夜色,没有让月感到身心愉悦,反倒觉着星月知人,触目即悲;昊夜有解,欲语还休。就在月坐在石头上感伤之时,一阵悠扬的笛声响了起来。月略愣了一愣,深夜里究竟什么人会在这里吹奏此笛,笛声竟如此悠扬深情,月竟然不由自主翘起了嘴角。 看来往日里弹那些悲伤凄楚的曲子久了,竟开始忘了音律本是陶冶情操、愉悦心情的。碧水月忍不住自嘲起来,便循着这笛声走去,却见凝芳园中央徙云湖上滴翠亭中,莫璃韵竟然难得一见地一身素服,手持竹笛自顾自吹奏着。 过了半晌,莫璃韵终于停了下来,叹了口气,转身便发现一身红衣立在亭外的碧水月。莫璃韵连忙收住脸上的哀意,笑着对月说:“你怎么在这里?这时候不应该在你的锦阳殿里和你的新娘子洞房吗?”月忍不住笑骂:“你又来调笑我!”“这叫做调笑?”莫璃韵一笑,抬手捏住月的下巴,“这才叫调笑,来,小娘子,给大爷我笑一个。”月一把拍掉他的手,嗔道:“整天没个正经,难得见你严肃一次,又开始了。” 听了这话,莫璃韵脸上的笑容滞了一下,碧水月探寻地看着他,问道:“是……什么事?能告诉我吗?”莫璃韵敛住笑容:“今天,是我父亲的祭日。”碧水月连忙道:“抱歉!我——”莫璃韵笑道:“无碍,没什么的,我很好。”碧水月呢喃着:“恩,可不可以……说点关于他们的事?”虽然大致知道,但其实我更想听你说。 ; 痴怨女恨了痴怨业,懵懂人憾作懵懂婚 下 这句话,碧水月忍住没有说。莫璃韵叹了口气,说道:“那时候你还没有出生呢!哀帝二纪,那是两千六百年前,那时候我只有两岁。因为我娘走得早,父亲对我便很严格。我才两岁,父亲便开始教我认字读书。四岁的时候,当别的小孩都在玩闹的时候,我却不得不起早贪黑为了达到父亲的要求。要说怨,也不是没怨过,甚至还特别地不满,现在在明白父亲对我的期许和关爱。 就在这一年,七卿之乱爆发,父亲作为保皇派,和碧水氏、慕颜氏站到了对立面。那时候的我很不明白,为什么昔日的好兄弟,却会翻脸成仇,在战场上拔刀相见?还没等我想明白,变故便来了。你的父皇、当今圣上在战场上将我父亲击败,父亲在败走时被绫叶苍背叛,理由竟是认为我父亲与你父皇有旧,这次失利必然是我父亲刻意为之。那时,我父亲仰天长笑,他笑得很痛快,笑得泪流满面不能自已。而在慕颜萧和冰蝉铃的双重追杀下,父亲的军队死伤惨重。终于有人心生叛心,竟暗杀我父亲。父亲虽然手刃了那人,可那刀上淬了毒,父亲本就一身是伤,终于招架不住驾鹤西去。走之前,他对我说了很多。他说韵儿,人一辈子一定要有一个挚友,就如威帝那样的,虽然威帝打败了他,但也是局势所迫。他说韵儿,你要看清楚哪些人可信,哪些人不可信;哪些人可以托付生命,哪些人就只能敷衍一下。他说韵儿你以后一定不要卷入权利斗争之中,这是个无底洞,它折磨人心,践踏感情,它丑化美好却歌颂罪恶,它让兄弟变仇敌,让仇敌为利益相互利用。他说韵儿你要好好活下去,不论遇到什么事情都要坚强勇敢地活下去。他说,其实,父亲很爱你……” 莫璃韵不停地说着,声音始终淡淡的,似乎早已看开十分淡然的样子,只是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颓然地摆弄手中竹笛。 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便也陪着他这样坐着。就这样,在这样如此好的夜色中,滴翠亭中两个身影,一个瘦弱却红得妖冶如蔷薇,一个高大却白得素妍如腊梅,比肩而坐,相顾无言。 过了半晌,碧水月见莫璃韵始终不说话,闭着眼睛,呼吸轻缓,以为他睡着了,正打算扶他去文阳殿,刚起身,便听莫璃韵道:“别走,再陪我一会儿……”月一时愣住,呆道:“你,你是在说我吗?”结果韵又没了声响了,忍不住气恼起来,刚要说两句话,直接莫璃韵突然怒目圆睁道:“该死!”月一惊,便发现东边方向火光四起,杀声震天。 “是魔族!”莫璃韵冷声道,“我感觉到了霸邪的气息,这个畜生!”他脸上一凛,杀意陡升。碧水月不由颤了一下,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莫璃韵。印象中的韵,嘻嘻哈哈,总是没个正经;眼前的韵,目光决绝,一身戾气。 二人没再多说什么,立刻赶到了火光所在——竟是锦阳殿! 月的目光一凛,只见侍监侍女遍地奔走哀嚎,锦阳殿前殿已经化成一片火海,无数面目可憎的魔族咆哮着,呼喝着,狂笑着,就好像自己已经征服了神界一般。在看神族这边,虽然羽林卫已经集结组织了抵抗,然而奈何魔族数量众多,竟呈现缓缓败退之象,致使现在前殿失守,后殿安好的局面。 在抵抗魔族的诸神中,碧水月一眼便瞧见了慕颜琴。只见她一袭红衣,挥舞两袖白练,寒夜之中,仿佛腊梅落雪。然而却并无人敢因这美景而小瞧她,在大群魔物的围杀下,慕颜琴依旧从容不迫,白练挥舞间,将近身的魔物尽皆抽得粉碎。卸去凤冠的她,狂风呼啸下长发飞舞,精致的脸庞上凝结着冷冷的杀意,如同一位久经沙场的女将,不由为之倾倒。 “不愧是慕颜家的女儿,‘文可安邦,武可定国’,虽不知文采如何,但这武,丝毫不逊于其兄慕颜筝,颇有当年珍后风范啊!”莫璃韵见到慕颜琴的飒爽英姿,不由称赞道。碧水月轻笑了一下,又立刻转回了那冷漠决绝的神情,只听他低声喝道:“放肆!”虽然声音不大,却蕴含神魂之力,掷地有声。尤其是话语中的杀气,竟令那些魔物们一愣,扭头望向他。“就是他!”不知谁喊了一句,“他就是碧水月!杀了他,绫叶弦大人重重有赏!” 绫叶弦?怎么会是她?月的瞳孔一紧,看着那些蠢蠢欲动的魔物们冷笑一声,伸出手,指向最近的一个魔卒。那个魔卒便仿佛被一只无形大手攥住一般悬至半空,月的五指缓缓收向掌心,再猛地张开。只见那魔卒发出惨厉的哀嚎,身体竟仿佛一个面团一般被捏扁,然后突然爆开!鲜血和碎肉飘洒,在空中,映衬着月的冷笑如同一个修罗恶鬼! “别害怕,兄弟们!他只有一个,再厉害也架不住人多!只要杀了他,绫叶弦大人重重有赏!”又有人叫嚣着。莫璃韵不由动怒,大喝道:“大胆魔物!竟敢口出狂言——”话还没说完,碧水月便笑道:“韵,不用理会,我倒想看看这些家伙有什么能耐。霸邪逃了回去,也不知道究竟能给这些魔物带来什么,哼!”莫璃韵还想说什么,但是看碧水月的神情,也知道退至一旁,收起了赤炼剑。 碧水月看着蜂拥而上的魔族,冷冷地挥了一下手,便见狂风呼啸,大片大片的魔族在这一击之下被风刃撕成碎片。这一击虽然威力不小,可是魔族数量众多,这点伤亡倒也不算什么,反倒是鲜血激发了他们的凶性,更多的魔族冲了上来。碧水月不慌不忙,先是一道劲风将魔物们生生逼退百步有余,紧接着月托起右掌,一块冰晶在他手中闪闪发光,“感受下严冬之力吧。太水源经,封世冰!”这一次碧水月并不像上次那般束手束脚,用出了七成功力,百里之内,一瞬间冷得仿佛空气都结了冰一样。魔卒们身体好点的被动的浑身僵硬,不住地打摆子,身体差的直接被冻成了冰雕。就在剩下的那些魔族正要想法子驱寒的时候,碧水月却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只见他猛地将那冰晶抛入天穹,瞬间天上便下起了冰箭之雨,“太水源经,碎世雨!”那些即便抵御得住严寒的魔卒,也被这箭雨射成了筛子,而那些变成了冰雕的,更是被射成了一地冰晶。仅这两招,魔族死伤惨重,近三成兵力被彻底毁灭。 碧水月冷笑着看着那个鼓动着魔卒上前的小头目,一脸玩味仿佛戏弄着这个魔将。方才他可以运转法力,让这个小头目只是被冻僵了身体,却没伤着性命。“卑鄙……无,无耻……”那个魔将只能断断续续地骂道,身上被凛冽的寒气冻住,甚至冻裂,流出的魔血也一小会就被冻住,根本无力反抗。 “说,绫叶弦怎么了!”碧水月喝问。那魔将倒是一副刚正不阿宁死不屈的模样:“休想!我死都不会告诉你!”说话间还在不停打着摆子。“冷吗?”碧水月的语气淡然,在别人听起来却是充满了讽刺,“那就暖和一下吧!”那魔将闻言暗道不妙,但已来不及,他临死前最后一眼便是漫天火焰吞噬了他,而这火焰之后,月的笑容那么残忍,嗜血……便化作了飞灰。 莫璃韵放下手,手指尖火光缓缓熄灭。碧水月抚摸着手背道:“看来,魔族也不过如此!” “是么?”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不知太子大人有何训练良方啊?” 莫璃韵一听这话,豹眼园瞪。倒是碧水月淡定地抬起头:“如此资质,训练也没什么用,还是回去老老实实地抱孩子去吧。对吧,绫叶弦?” 绫叶弦一笑,笑容间邪气陡升。如今的她,虽然仍有神族的气息,却一身戾气,令人不由心生憎恶:“可偏偏这些该抱孩子的兵卒,杀得南天门抱头鼠窜,火烧了你的锦阳殿,太子大人作何感想?” 碧水月道:“以多欺少,魔族一贯如此。魔界对神界的战争,又何曾胜利过?就如同今天一样,能挡我神族一击者有几个?” “那么,弦倒想领教领教了!”说完,便看绫叶弦唤出一杆银枪,朝碧水月刺来。 碧水月脸上的笑容依旧,只是轻轻平推出右掌。只见一团柔和的白光仿佛有生命一般在他的右掌上跳动,正迎上绫叶弦的枪锋。只听“当”的一声,二人皆是身躯一震,但却并未退开。绫叶弦的枪锋刺入白光些许,却再也不能刺入半分,不论绫叶弦再怎么用力,银枪都纹丝不动。而碧水月,脸上的笑容仿佛万古不变一样,砍得绫叶弦牙根直痒,恨不得将月撕碎了活吃掉才痛快。 握着银枪的手又攥紧了些,绫叶弦紧盯着碧水月的动作,而碧水月仅仅只是偏着头看着她,身子一动不动。“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弦可真是佩服三殿下啊!”绫叶弦出口讥讽月,碧水月嘴角撇过一丝蔑笑,道:“看来霸邪在你身上下了不小的功夫啊,之前还只是罗天真神境,如今已经是大罗道祖境圆满,只差一步就可以踏入司命天君境了,倒叫我不敢小瞧呢。”“少废话!”绫叶弦喝道,持枪刺来,碧水月忙侧身堪堪躲过,脸色一凛。 我们真的一定要你死我活吗?碧水月心中一窒,又一次闪身躲开了绫叶弦的进攻。 锦阳殿的火光中,霸邪远远看着天空中缠斗着的两人,思绪有些飘忽。万没有想到自己临时起意,将这绫叶弦收入麾下,起初还觉得这女娃娃辜负了自己的期望,结果却发现,这女娃娃的潜力超乎寻常。只不过告诉她碧水月和慕颜琴联姻的消息,兼之离魂术,便道心大乱几乎魔化,修为也突飞猛进,已经是大罗道祖境圆满。只是可惜,这女娃娃始终旧情难却,对上她的“老情人”碧水月,始终没法下狠手。不过看看碧水月,似乎彼此彼此。 霸邪冷笑一声,举起了手中一柄墨黑如漆的宝剑。宝剑上的咒符闪动着诡异的光芒,仿佛有种摄人心魄的力量。这柄宝剑名唤“诛仙”,从霸邪出现在魔界开始,就一直是他的佩剑,神秘而强大,随着霸邪的消失也销声匿迹,如今霸邪归来,自然也是这柄曾经翻云覆雨的魔剑重见天日之时。 只见诛仙剑剑身荡起不详的涟漪,就在霸邪高举诛仙剑,准备荡平锦阳殿时,旁里却突然跳出一人,一剑集散了霸邪聚起的剑力。霸邪堪堪躲开,才没被那剑劈中身子。再定睛一看,霸邪怒道:“又是你!” 此人正是莫璃韵。他手持赤炼剑,低声喝道:“孽障!从祈元坛逃出去不好好躲着,竟然还敢来神界!还不快快受死!”说完,莫璃韵捻了一个法诀,轻抚赤炼剑剑身,刹那间赤炼剑上燃起熊熊大火。莫璃韵握紧手中的剑,朝霸邪斩来。霸邪却是一脸轻松,只见他一把捏住赤炼剑,即便剑上火舌也丝毫不惧,反倒开口嘲笑莫璃韵:“就这么点力量?还真是高看你了!” 莫璃韵不由得气结,他这时才意识到,在祈元坛下,霸邪被神印所束,才面对他身处下风。如今没了神印束缚,自己在霸邪面前什么都不是。“什么怪胎,怎么这么厉害?” 听到这句话,霸邪竟然没有生气,反而眯起眼思量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如此拼命修炼了,想来想去,一个女人的影子竟令他心痛了一下,就在他想记清那女人的样貌时,一个声音打断了他: “欺负年轻人算什么?我这把老骨头陪你练练!” ; 力不从威帝身殒命,弄权术霸邪惑人心 上 霸邪扭头一看,却是威帝笑吟吟地看着他,不由一声冷笑,手上用力,将莫璃韵弹开。莫璃韵正欲再挥剑上前,却被威帝的眼神制止。虽然不甘,却也只得顺从威帝的意思,收剑朝碧水月和绫叶弦的方向飞去。 霸邪倒是很通透,一见莫璃韵转身便知他要去相助碧水月,急忙手中聚力,朝莫璃韵狠发一掌,却被威帝一剑挡下:“霸邪,急什么,老夫这关你还没过呢。”听威帝自称“老夫”而非“朕”,霸邪略明白了一二,冷笑:“老东西,没用的,以为这样救得了他吗?朕先杀了你,再取碧水月项上人头!“说完,霸邪已是一爪抓来,威帝连忙提剑来迎,竟是一击便被击散剑上真气,倒退数步,略显狼狈。 霸邪见状讥笑道:“看来你还是没学聪明啊,碧水黎。还以为和当年一样,孤注一掷,就一定会有胜算?朕来告诉你,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不存在任何侥幸!”说完,又是狠推一掌,虽然威帝横剑在前,却也挡不住这一击,竟被逼退百余步。即便是神皇,威帝刺客也觉得面红气喘,有些难以相抗衡。 “该死!”威帝竟忍不住脱口骂道,手上掐动灵诀,只见他的右袖中突然蹿出一物,金光闪耀。再仔细一看,竟是一条长约十五尺,碗口粗细的金龙!“云袖金蛟?不过是个戏法而已。怎么?打不过,给我来个节目助助兴?“霸邪的语气中尽是轻蔑。威帝一笑:”话不要说太满,霸邪。是不是戏法,你一会便知道厉害。“ “少罗嗦!“霸邪怒喝道,朝威帝扑来。威帝却没什么反应,倒是那金蛟动了,竟动作极快!只见一道金光朝霸邪飞射而去。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那金蛟已经慢悠悠地飞回了原地。再看霸邪,只见他死死地扼住右手手腕,手掌上竟是一个手腕大小的洞!伤口边缘闪耀着淡淡的金光,这金光却在腐蚀者伤口周围的血肉,冒出一阵阵的黑气,还伴随着”嗞嗞“的声响。霸邪连忙运功,将这金光逼出体外,再以魔气镇压,又调动魔灵之力,手上伤口转瞬便愈合了。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但霸邪却知道自己吃了不小的亏。 “在祈元坛下关了这么多年,本以为灵气灌体能够救出你来,没想到却让你魔化得更厉害了。霸邪,你还真是不可救药啊。“威帝道。“老东西!”霸邪大怒,朝威帝扑来。威帝还是未动,捻动法咒驭使金蛟朝霸邪迎去。有了刚刚的教训,霸邪虽怒却也谨慎了许多,手中聚力,挡住金蛟一次次的攻击。可是无奈金蛟动作太快,即便霸邪这样魔皇境巅峰的高手已经全神贯注地组织防御,却依旧被金蛟所伤。刚开始倒没什么,随着伤口越来越多,霸邪的注意力也开始有些分散。到最后,金蛟竟然硬生生地从霸邪暴露出的后背,一击贯穿,钻出了一个大洞! “混账!”霸邪吃痛,捂着伤口退了回去。金蛟却并未停止动作,继续朝霸邪飞射而去。霸邪终于盛怒,身上竟然开始泛起血光!“老家伙,你以为你占了上风?愚蠢!吃我这招,蚩尤十二铜魔功第二式,鸩血嗜!”霸邪吼道,接着手上运起魔力,掐出繁杂的法诀,一道凶光闪过,霸邪双掌中喷涌出血红色的浓烟,如同万马奔腾一般席卷了近百里。轩辕宫倒是稳固,但是锦阳殿,因为大火已是摇摇欲坠,终于在这一击中轰然倒塌。望着已成断壁残垣的锦阳殿,碧水月不由得失神了,喃喃道:“锦阳殿……”绫叶弦瞅准机会,一枪刺出!就在这危急关头,旁里一人提剑挡下,竟是刚刚赶到的莫璃韵! “想偷袭?”莫璃韵的冷笑在这火光之下,满是杀意! 血雾挡住了金蛟,就在它停顿的一刹那,这血雾如有生命一般,像蛇一样缠住了金蛟,不一会就如同一只肥胖的蛆虫般蠕动着将金蛟整个吞了进去。血雾中传来金蛟凄厉的鸣叫,最终安静了下来。血雾三开,金蛟已经不见踪影,只剩下几块骨殖,无声地诉说着它的惨死。 霸邪的嘴角浮起一丝冷酷的笑容,他本就长得俊秀,这丝笑容给他平添一分邪佞。随时在笑,语气中却是咬牙切齿:“老东西,这下没辙了吧。”威帝的脸上淡淡的,语气也没什么起伏:“唉,还真的是不得不认真了呢。”霸邪闻言不由愣了一下,只见威帝身上突然迸射出强烈的金光,在这黑夜之中竟如一个小太阳一样照的四下明亮如白昼。不少魔族因这强烈的金芒睁不开眼而被神兵所杀。霸邪自是毫不在意,脸上挂着一丝神秘的笑,令人难以捉摸。金光很快便黯淡了下来,只见威帝头发变成了金色披散在肩上,眼睛中竟是慑人的红光。 “神怒?”霸邪道。威帝闻言便笑:“不愧是曾经的皇帝陛下,竟然还记得这神族秘术。”想来,这便是神族驭使神怒之后的样子,此前碧水月的赤发白目,大概是受到了魔化之力的影响吧。 霸邪笑道:“皇帝陛下,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称呼过朕了。差不多,快两千九百年了吧。”威帝道:“时间过得真快呀,我们都已经老了,你却风采依旧。”“风采?这原来叫‘风采’!”霸邪冷哼一声,抬手便是一道剑芒。那剑芒极是凌厉,去势也快。威帝见此却没什么反应,眼神淡淡地看着霸邪。只见那剑芒扫向威帝,就在快击中威帝时突然如时间定格一般停住,接下来便碎裂成万千流光,凭空消散。 霸邪呆了一下,不由慨叹:“不愧是神族秘术,威力果然不同一般,你神魂大约只有四方圣神的修为了,如今却可以提升到神皇境巅峰,也是不易。只是你知道用这秘术的代价吗?”“代价?如今你我已成这般局面,我还需要去考虑代价吗?”“‘这般局面’,是啊,我们怎么成了这般局面?”霸邪叹道,“当年建文殿的众人,如今只剩下你我与慕颜萧了。这么久了,也是时候做个了结了。你从朕这里夺走的,朕都会拿回来。”“夺走你一切的不是我。”“有什么区别吗?”威帝无言,二人对视良久,终于,威帝轻抬右手,五指由张开缓缓内握,却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霸邪等了一会儿,却不见任何动静,正准备嘲讽威帝,心口处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刺痛,令他不由得弯了腰。 再看威帝,右手泛起了淡淡的青光,霸邪便明白了:“锁心秘术?不可能,除非你比朕强,否则你没有理由能对朕用锁心术!神怒秘术就算让你的修为提升到了和朕等阶,也不可能超越朕!”威帝微微一笑,什么也没说,只是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快要被捏碎,霸邪挣扎着吼道:“你以为,只有你会锁心和神怒吗!”威帝一怔,还没来得及反应,霸邪一声暴喝,全身魔力汹涌,便化作赤发白目的模样,皮肤也变得如同黑曜石一般,修为也登时大增,隐隐要突破魔皇境踏入翻天境的迹象。 威帝惊道:“不,不可能!你怎么可以用的了这——”话尚未说完,就见霸邪伸出右手,五指一抓,威帝便觉心口剧痛,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接着便被霸邪一掌拍碎结界,打入尘埃之中。威帝挣扎着站起身,却发现霸邪站在自己身侧,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脸轻蔑:“栾钰渊卿,就只剩下这点本事了么?那么,去死吧!”话音刚落,又是一爪。威帝毫无反抗之力,便感觉小腹一阵剧痛,低头一看,已经被霸邪抓碎了丹田,灵泉之力如同开闸洪水一般汹涌而出,而元神也开始慢慢散去。 “不——”威帝已觉大限,不由哀呼。 听到威帝的哀呼,正与绫叶弦和众多魔族作战的碧水月、莫璃韵二人扭头看向威帝,不由大惊。碧水月大叫一声父皇,便朝威帝遁去。绫叶弦正要上前,却被莫璃韵拦住:“由不得你插手,绫叶弦!” 绫叶弦退后两步,打量了莫璃韵一眼,冷哼:“莫璃烈之子莫璃韵吗?果然好风度,温润如玉,大敌当前依旧谈笑风生!不过,给本尊让开,否则我杀了你!”莫璃韵自是无视绫叶弦的嘲讽和威胁,轻抚赤炼剑道:“哦,杀了我?看来弦姑娘对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啊。既然如此,就请来试试吧。”“不知好歹!”绫叶弦怒道,右掌聚力,朝莫璃韵打去。莫璃韵身形微侧,堪堪躲过了绫叶弦的掌风,紧接着一个闪身便跃至她身边,一把抓住她的右臂,一个反身就是一个漂亮的过肩摔,将绫叶弦生生摔在地上。 莫璃韵缓缓落下,足尖点地,落在了绫叶弦不远处。刚刚因绫叶弦坠落而激起的尘埃尚未落定,便被平地而起的一阵旋风吹散。绫叶弦缓缓从黑暗中走出,眼中满是杀气,周身淡青色青烟缭绕,再仔细看,那青烟中竟然夹杂着一缕淡淡的魔气!莫璃韵注意到了这点,眼中的戏谑更甚。 一念成仙,一念成魔,一念成人,一念成神。只不知,绫叶弦你这一念,究竟是家仇,还是情恨呢? 力不敌威帝身殒命,弄权术霸邪惑人心 上 霸邪扭头一看,却是威帝笑吟吟地看着他,不由一声冷笑,手上用力,将莫璃韵弹开。莫璃韵正欲再挥剑上前,却被威帝的眼神制止。虽然不甘,却也只得顺从威帝的意思,收剑朝碧水月和绫叶弦的方向飞去。 霸邪倒是很通透,一见莫璃韵转身便知他要去相助碧水月,急忙手中聚力,朝莫璃韵狠发一掌,却被威帝一剑挡下:“霸邪,急什么,老夫这关你还没过呢。”听威帝自称“老夫”而非“朕”,霸邪略明白了一二,冷笑:“老东西,没用的,以为这样救得了他吗?朕先杀了你,再取碧水月项上人头!“说完,霸邪已是一爪抓来,威帝连忙提剑来迎,竟是一击便被击散剑上真气,倒退数步,略显狼狈。 霸邪见状讥笑道:“看来你还是没学聪明啊,碧水黎。还以为和当年一样,孤注一掷,就一定会有胜算?朕来告诉你,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不存在任何侥幸!”说完,又是狠推一掌,虽然威帝横剑在前,却也挡不住这一击,竟被逼退百余步。即便是神皇,威帝刺客也觉得面红气喘,有些难以相抗衡。 “该死!”威帝竟忍不住脱口骂道,手上掐动灵诀,只见他的右袖中突然蹿出一物,金光闪耀。再仔细一看,竟是一条长约十五尺,碗口粗细的金龙!“云袖金蛟?不过是个戏法而已。怎么?打不过,给我来个节目助助兴?“霸邪的语气中尽是轻蔑。威帝一笑:”话不要说太满,霸邪。是不是戏法,你一会便知道厉害。“ “少罗嗦!“霸邪怒喝道,朝威帝扑来。威帝却没什么反应,倒是那金蛟动了,竟动作极快!只见一道金光朝霸邪飞射而去。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那金蛟已经慢悠悠地飞回了原地。再看霸邪,只见他死死地扼住右手手腕,手掌上竟是一个手腕大小的洞!伤口边缘闪耀着淡淡的金光,这金光却在腐蚀者伤口周围的血肉,冒出一阵阵的黑气,还伴随着”嗞嗞“的声响。霸邪连忙运功,将这金光逼出体外,再以魔气镇压,又调动魔灵之力,手上伤口转瞬便愈合了。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但霸邪却知道自己吃了不小的亏。 “在祈元坛下关了这么多年,本以为灵气灌体能够救出你来,没想到却让你魔化得更厉害了。霸邪,你还真是不可救药啊。“威帝道。“老东西!”霸邪大怒,朝威帝扑来。威帝还是未动,捻动法咒驭使金蛟朝霸邪迎去。有了刚刚的教训,霸邪虽怒却也谨慎了许多,手中聚力,挡住金蛟一次次的攻击。可是无奈金蛟动作太快,即便霸邪这样魔皇境巅峰的高手已经全神贯注地组织防御,却依旧被金蛟所伤。刚开始倒没什么,随着伤口越来越多,霸邪的注意力也开始有些分散。到最后,金蛟竟然硬生生地从霸邪暴露出的后背,一击贯穿,钻出了一个大洞! “混账!”霸邪吃痛,捂着伤口退了回去。金蛟却并未停止动作,继续朝霸邪飞射而去。霸邪终于盛怒,身上竟然开始泛起血光!“老家伙,你以为你占了上风?愚蠢!吃我这招,蚩尤十二铜魔功第二式,鸩血嗜!”霸邪吼道,接着手上运起魔力,掐出繁杂的法诀,一道凶光闪过,霸邪双掌中喷涌出血红色的浓烟,如同万马奔腾一般席卷了近百里。轩辕宫倒是稳固,但是锦阳殿,因为大火已是摇摇欲坠,终于在这一击中轰然倒塌。望着已成断壁残垣的锦阳殿,碧水月不由得失神了,喃喃道:“锦阳殿……”绫叶弦瞅准机会,一枪刺出!就在这危急关头,旁里一人提剑挡下,竟是刚刚赶到的莫璃韵! “想偷袭?”莫璃韵的冷笑在这火光之下,满是杀意! 血雾挡住了金蛟,就在它停顿的一刹那,这血雾如有生命一般,像蛇一样缠住了金蛟,不一会就如同一只肥胖的蛆虫般蠕动着将金蛟整个吞了进去。血雾中传来金蛟凄厉的鸣叫,最终安静了下来。血雾三开,金蛟已经不见踪影,只剩下几块骨殖,无声地诉说着它的惨死。 霸邪的嘴角浮起一丝冷酷的笑容,他本就长得俊秀,这丝笑容给他平添一分邪佞。随时在笑,语气中却是咬牙切齿:“老东西,这下没辙了吧。”威帝的脸上淡淡的,语气也没什么起伏:“唉,还真的是不得不认真了呢。”霸邪闻言不由愣了一下,只见威帝身上突然迸射出强烈的金光,在这黑夜之中竟如一个小太阳一样照的四下明亮如白昼。不少魔族因这强烈的金芒睁不开眼而被神兵所杀。霸邪自是毫不在意,脸上挂着一丝神秘的笑,令人难以捉摸。金光很快便黯淡了下来,只见威帝头发变成了金色披散在肩上,眼睛中竟是慑人的红光。 “神怒?”霸邪道。威帝闻言便笑:“不愧是曾经的皇帝陛下,竟然还记得这神族秘术。”想来,这便是神族驭使神怒之后的样子,此前碧水月的赤发白目,大概是受到了魔化之力的影响吧。 霸邪笑道:“皇帝陛下,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称呼过朕了。差不多,快两千九百年了吧。”威帝道:“时间过得真快呀,我们都已经老了,你却风采依旧。”“风采?这原来叫‘风采’!”霸邪冷哼一声,抬手便是一道剑芒。那剑芒极是凌厉,去势也快。威帝见此却没什么反应,眼神淡淡地看着霸邪。只见那剑芒扫向威帝,就在快击中威帝时突然如时间定格一般停住,接下来便碎裂成万千流光,凭空消散。 霸邪呆了一下,不由慨叹:“不愧是神族秘术,威力果然不同一般,你神魂大约只有四方圣神的修为了,如今却可以提升到神皇境巅峰,也是不易。只是你知道用这秘术的代价吗?”“代价?如今你我已成这般局面,我还需要去考虑代价吗?”“‘这般局面’,是啊,我们怎么成了这般局面?”霸邪叹道,“当年建文殿的众人,如今只剩下你我与慕颜萧了。这么久了,也是时候做个了结了。你从朕这里夺走的,朕都会拿回来。”“夺走你一切的不是我。”“有什么区别吗?”威帝无言,二人对视良久,终于,威帝轻抬右手,五指由张开缓缓内握,却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霸邪等了一会儿,却不见任何动静,正准备嘲讽威帝,心口处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刺痛,令他不由得弯了腰。 再看威帝,右手泛起了淡淡的青光,霸邪便明白了:“锁心秘术?不可能,除非你比朕强,否则你没有理由能对朕用锁心术!神怒秘术就算让你的修为提升到了和朕等阶,也不可能超越朕!”威帝微微一笑,什么也没说,只是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快要被捏碎,霸邪挣扎着吼道:“你以为,只有你会锁心和神怒吗!”威帝一怔,还没来得及反应,霸邪一声暴喝,全身魔力汹涌,便化作赤发白目的模样,皮肤也变得如同黑曜石一般,修为也登时大增,隐隐要突破魔皇境踏入翻天境的迹象。 威帝惊道:“不,不可能!你怎么可以用的了这——”话尚未说完,就见霸邪伸出右手,五指一抓,威帝便觉心口剧痛,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接着便被霸邪一掌拍碎结界,打入尘埃之中。威帝挣扎着站起身,却发现霸邪站在自己身侧,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脸轻蔑:“栾钰渊卿,就只剩下这点本事了么?那么,去死吧!”话音刚落,又是一爪。威帝毫无反抗之力,便感觉小腹一阵剧痛,低头一看,已经被霸邪抓碎了丹田,灵泉之力如同开闸洪水一般汹涌而出,而元神也开始慢慢散去。 “不——”威帝已觉大限,不由哀呼。 听到威帝的哀呼,正与绫叶弦和众多魔族作战的碧水月、莫璃韵二人扭头看向威帝,不由大惊。碧水月大叫一声父皇,便朝威帝遁去。绫叶弦正要上前,却被莫璃韵拦住:“由不得你插手,绫叶弦!” 绫叶弦退后两步,打量了莫璃韵一眼,冷哼:“莫璃烈之子莫璃韵吗?果然好风度,温润如玉,大敌当前依旧谈笑风生!不过,给本尊让开,否则我杀了你!”莫璃韵自是无视绫叶弦的嘲讽和威胁,轻抚赤炼剑道:“哦,杀了我?看来弦姑娘对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啊。既然如此,就请来试试吧。”“不知好歹!”绫叶弦怒道,右掌聚力,朝莫璃韵打去。莫璃韵身形微侧,堪堪躲过了绫叶弦的掌风,紧接着一个闪身便跃至她身边,一把抓住她的右臂,一个反身就是一个漂亮的过肩摔,将绫叶弦生生摔在地上。 莫璃韵缓缓落下,足尖点地,落在了绫叶弦不远处。刚刚因绫叶弦坠落而激起的尘埃尚未落定,便被平地而起的一阵旋风吹散。绫叶弦缓缓从黑暗中走出,眼中满是杀气,周身淡青色青烟缭绕,再仔细看,那青烟中竟然夹杂着一缕淡淡的魔气!莫璃韵注意到了这点,眼中的戏谑更甚。 一念成仙,一念成魔,一念成人,一念成神。只不知,绫叶弦你这一念,究竟是家仇,还是情恨呢? 力不敌威帝身殒命,弄权术霸邪惑人心 中 莫璃韵低垂眼帘,掩去眼中的情绪,提前赤炼剑便朝绫叶弦刺去。绫叶弦周身青烟更甚,只见她右手聚力向前一挡,竟堪堪当下赤炼剑,剑尖离她的手掌竟不足一寸!莫璃韵见状,也不作相争之势,直接放开赤炼剑,手中聚力,一掌打在了绫叶弦的胸口。尽管绫叶弦修为大涨,到底还是无法和莫璃韵这种身经百战的战士相提并论,反应究竟还是差了些,被莫璃韵打中心口,生生吐了一大口血,摔进了废墟当中。而赤炼剑失去了阻挡,直直地向前飞去,刺入绫叶弦右胸,眼见着绫叶弦再无力量与莫璃韵相斗。 收回赤炼剑,莫璃韵笑道:“虽然有大罗道祖境的修为,可是到底是强行提升上来的,若是用法术和我斗,兴许还能拖上一时半刻。偏偏要和我斗体术,不自量力。”说完,莫璃韵却是没有取绫叶弦性命,许是他觉得,绫叶弦是碧水月的心上人,即便要杀,也应该由碧水月来决定吧。只见莫璃韵轻抚了一下赤炼剑,仿佛在回应他似的,赤炼剑的剑身弹出一道火光,如三尺金蛟一般在莫璃韵碧间游走。莫璃韵请回右臂,那道火光便如同离弦之箭一般朝绫叶弦刺去,径直刺入绫叶弦心口。绫叶弦顿觉全身无力,只能挣扎着问:“你对我做了什么!”话语中满是憎恨。“没做什么,”莫璃韵道,“只是封住了你的筋脉,你还是好好消停一会吧!”“你个懦夫!有本事解开我的筋脉,我们再来战!”绫叶弦恨道,只是筋脉被封,提不起灵力,无能为力。 这边莫璃韵迅速击败了绫叶弦,那头碧水月也已经赶到了威帝身边。烟尘弥漫,他却是没看清霸邪的脸,只是暴喝一声,用狂化之力硬生生一掌逼退了霸邪。莫璃韵瞅准这个机会,扑上前去和霸邪缠斗在一起,月见状退到一边,查看威帝伤势。眼见威帝面色青白,腹部丹田破开一个碗大的伤口,元神碎屑和灵力倾泻而出,连身体都开始萎缩。 “父皇!”碧水月语带哭腔。曾经他是怨过威帝的,怨他识人不清,害了自己生母。可如今母亲已死,威帝竟也身负重伤,不久于人世。父母双亲都将弃己而去,这点怨又算得了什么呢? 俗语云:“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如今觉大限将至,心也变得越发通透。威帝轻轻拍了拍碧水月的脑袋,说:“别哭,朕要与你母后团聚,该高兴才是……”许是感到无力,威帝喘了一会才继续说道,“朕的三个儿子中,论心性,论资质都数你最佳,自你五岁悟道,如今也不过十余纪,便掌握了源水天道,放眼神界也是鲜可比拟。只是这六界当中人才辈出,如今霸邪重现,神魔开战已是必然之事,六界恐怕又要再起风云。你的实力虽强,但是到底不是最强。切记,日后行走六界,必须谨慎再三,不可骄傲自满,不可意气用事,你可明白?” “儿臣……谨记……”月颤抖着。 “记住,一念成神,一念成魔。修行路上,道心最为重要!”威帝喝道。只是他心中亦是清楚,孽根深种,碧水月的心魔,怕是他未来路上最大的阻碍。 时也,命也,顺其自然罢。 威帝长叹一口气,胸中紧绷的那口气也终于放下,丹田所受的重创不再受到压制,终于彻底崩解。威帝闭上双眼,嘴角浮起了一丝解脱般的笑容,身体顷刻间便化作一堆细尘,轻风一过,了无踪迹。 真好,笛儿,我来寻你来了。 眼见着威帝死去,碧水月的头埋得更深了,他攥紧了刚刚扶过威帝的右手,终于抑制不住泪如雨下,这一刻,他的道心无比清明坚定。 杀! 杀尽这些丑陋的魔族!杀尽这些不忠神界的叛徒!杀尽那些居心叵测之徒! 杀尽这世间的罪恶!杀尽这世间的丑陋!杀尽这世间的虚伪! 那头莫璃韵与霸邪瞬息间便过手了几百招,打得难解难分。霸邪虚晃一招,二人便拉开了聚力。霸邪冷哼一声,竟是笑了出来:“看来真还是低估了你。想来,碧水黎这个老家伙派你去看守我,竟不是埋没你,倒是历练了你!既如此,接我这招!”只见霸邪双掌聚力,掐出繁杂的法诀,招式尚未发出,竟引得天地变色。 莫璃韵的脸色凝重了许多,尽管还不知道霸邪使得是何招式,但也感觉得出这招式中蕴含的可怕威力。出于本能,他穿上了神火甲铠——莫璃氏的祖先,一位神秘而强大的上古神,以其火神本源孕育出的甲铠,以此甲铠流传后世。是以莫璃氏一直都是单脉相传,以避旁系暗算使这甲铠流落他人之手——瞬间,莫璃韵仿佛被包裹在熊熊烈火中,手中的赤炼剑也传化形态,变成了一把烈火之刃,刀刃直且长,却只有单面开锋,刀上红光流动,仿佛是一柄熔岩铸造的长刀。 原来,当年九神兵铸造之时,郁天展便考虑到神兵传承时,倘若新主人并非剑修而是惯用刀枪棍戟,得了神兵势必得丢弃原来的修炼功法重头再来,实力必定大打折扣。因此,郁天展遣人甚至亲身秘访,遍寻六界终于找到了一种神秘的材料,使得九神兵可以根据主人的意愿改变形态且配合主人的功法。然而因为此前诛神之战四界合攻神界的教训在前,郁天展杀光了所有工匠,并将这种材料尽数摧毁。因此,九神兵的锻造秘法就此失传。九神兵也因为这独一无二的属性问鼎六界,后世竟再无类似的神兵问世。 只见莫璃韵催动神力,聚起赤炼朝霸邪冲来。只是一瞬,已到了霸邪面前。调动源火本力,凝聚在赤炼上,拼尽全力挥出一刀,怒喝:“老怪我,吃我这招!刑天记,斩绝刃!”只见赤炼以刀的姿态迸发出惊天的威压,那气势大有将霸邪斩成两段的架势。霸邪面对莫璃韵这全力一击,也是心中一凛,他知道莫璃韵动了真格。 刑天记这套法诀,源自古神刑天,其中记载着刑天当年屠魔弑神的勇举,其中共有七式,分别为斩绝刃、屠魔斧、弑神剑、戮天戟、破魂枪、翻江棍、洞地锏,皆是刑天所使的兵器。每一式各有千秋,却都是威力极大的体术招式。一般神界修炼者,自最初的化神境开始,修炼至天神、大神、真神、玄神、诸天神兵、御天神将,多是修炼各种兵器诀、心法,再融合自己的体悟,形成自己的道。但是进入罗天真神、大罗道祖后,便开始渐渐返璞归真,将道法中那些自己杂糅进去的东西渐渐剔除,只剩下最初的招式。而后感悟天道,方可进入到司命天君、四方圣神,乃至神皇、上神、主神的境界,举手投足皆是应道而生。 这斩绝刃作为刑天记中第一式,本就是刀法中的上乘招式,莫璃韵再融合了源火本力,自然威力惊人。霸邪见此,当即毫不犹豫,右手聚力挥出一掌,试图阻挡莫璃韵的攻势,接着双手掐出灵诀,喝道:“女娲心经,补天式!” 但又岂是那么容易阻挡的? 莫璃韵面对霸邪朝着面门击来的一掌,丝毫不惧,一刀斩下,硬生生将这掌砍得粉碎。紧接着一道数十丈高的刀影狠狠地劈在了霸邪的护盾上。尽管霸邪修为如此之高,也没能完全挡下这一招,被一刀劈入地中。莫璃韵悬在空中,强大、冷酷,仿佛战神一般。 突然一道身影自尘埃中冲天而起,竟是霸邪。他虽未死,倒也伤的不轻,身上的玄袍豁开了一个大口,左臂更是被齐肩斩断。不过转瞬,霸邪便运起魔气,将伤口愈合,长出了一条新的左臂。 输了这一招,霸邪倒是不怒,反而哈哈大笑:“不错,不错!不失‘战神’威名,不愧是莫璃氏的子嗣,古神的血脉竟是没有丢失!不错不错!能有你这样的人才,神界倒不是全无希望!”莫璃韵心中一紧:“你究竟是谁?”“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已经死了!”说完这话,霸邪眼中寒芒一闪,莫璃韵便觉得动弹不得——竟不知何时中了禁制——只能徒劳地挣扎着。霸邪道:“让朕来教教你,这刑天记中斩绝刃怎么使。”说罢,手中聚力,不夹杂丝毫其他的力量,只是简单地运用灵力,也不用什么兵器,只是五指并拢作手刀状,就这么一刀挥出,看起来平淡无奇,却让莫璃韵莫名心惊肉跳,有种即将陨落的威胁。 “我命休矣!”莫璃韵绝望地闭上了眼。 “女娲心经,补天式!”一声怒喝响起,凭空在莫璃韵面前形成一道五彩极光,竟硬是接下这一掌后破碎。五色流光漫天飞舞,那种死亡的威压消失了,但扔将莫璃韵打的吐血。好容易缓过来,扭头一看,却是碧水月。 “月——”话未说完,便被打断:“禁制已解,退后,我来解决他!” 方才只顾着威帝的伤势,碧水月没有瞧见霸邪的长相,如今和霸邪正面相对,才算看到了这个大魔头的模样。只见他剑眉凤目,薄唇紧抿,眼神中的冷漠,竟让碧水月不由得打了个哆嗦。这容貌,让碧水月想起了一人,心中顿时疑窦丛生。 虽然这样想,碧水月强装镇静道:“刑天记和女娲心经皆是我神界秘传神通,你究竟从何处偷学而来?说!”霸邪听闻这话竟是笑了出来:“小娃娃,有没有人教过你不要随便揣测大人的事情哦!论辈分,你还得叫我一声叔叔呢!”碧水月登时大怒,聚起天干剑便朝霸邪刺去。 ; 力不敌威帝身殒命,弄权术霸邪惑人心 下 霸邪轻笑,举手便是一掌接住碧水月的剑气。二人你来我往,缠斗在一起。莫璃韵见状,连忙冲入群魔当中,拖住了冲杀的五圣兽。而此时,轩辕宫外也传来了赶来支援的神界军队的声音。霸邪自是感觉到了,强挥一掌,击退了碧水月,再暴退出去,挥手布出结界,冷哼:“后生可畏这句话,竟是没有说错。朕今日算是栽在你们手里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有的是算账的机会!”说完,他一个闪身至绫叶雪身边,接着一个风遁便消失了,竟是丝毫没有管剩下的魔卒。 莫璃韵正要去追,却被碧水月拦下:“不用去追了,风遁术不是你的火遁术能够追的上的。你去协助慕颜萧清理掉那些残存的魔族,抓几个活口方便审问。事情结束后,来腾龙殿见我。”莫璃韵应诺告退。 昏暗的密室中,一群戴着鬼怪面具的黑衣人围绕着一个圆桌坐着,虽然看不到表情,但是气氛仍旧莫名地凝重。 良久,终于又一人开口道:“如今碧水黎身死,碧水月即将登基,诸公有何见解?” 四座皆是你瞅瞅我我瞅瞅你,才有人开口道:“如今碧水黎身死,以往碧水月与我等便有过节,此番他登基,必定要除掉我等,只是……”话到这里,似有难言之隐。 “只是什么?阁下不要藏头露尾的,有话直说。” “只是自从上次派死士暗杀碧水月失败,如今我等想要再刺杀他,真是难于大海捞针。” “阁下如此说也实在是太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吧,那碧水月不过是个四方圣神的境界,我等用尽全力,难道还不能杀了他不成?” “上次我等派出那么多死士,还有四个埋藏在羽林卫中的探子,都没能杀了他。如今他即将登基,锦阳殿又被毁了,他势必会住进伏龙宫,更是难以刺杀!若是真的用尽全力确实未必不能一战,但是那样和明目张胆地造反又有什么区别?” “自然是不能明目张胆地造反,绫叶雨的下场你们也是知道的……” “既然如此,阁下有何高见?难道坐以待毙吗?” “当然不能坐以待毙,只是如今我等失了天时,又被霸邪毁了地利,只能先忍上一忍了。” “忍?我等还要忍?从碧水黎篡位开始到现在,已经过了一千九百年了,我已经忍够了!如今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上位,居然还要我忍吗!” “不忍又能怎么办?如今碧水月虽然修为并不是最强,但是他身边有一个慕颜萧慕颜筝父子,慕颜氏的力量,我等怎敢硬敌!” “正是如此,慕颜氏的强大堪比碧水氏。偏偏这个慕颜萧是个死脑筋,认准了碧水黎这个皇帝死心塌地地追随,就算他妹妹死了都没有动摇,真是可恶!” “没错,那慕颜萧若是有一丝不臣之心,我等也不会落到现在这样被动的地步。” “不光是慕颜萧,根据探子来报,碧水月身边多了一个莫璃韵,虽然是司命天君中期的修为,但是却可以和霸邪这个魔皇境巅峰一战,实力不容小觑。” “什么,莫璃韵?难道是那个鸿楚煦卿之子莫璃韵?他怎么会如此厉害?” “怎么会如此厉害?哼,还不是拜碧水黎所赐!当年我等一力要求斩杀莫璃韵,碧水黎表面应付着,背地里把他送去祈元坛底镇守霸邪,这些岁月里竟不用他人教导,光是霸邪就将这莫璃韵历练成了一个战神。前番我等一力要求将他贬黜到边界去,碧水黎也是敷衍着,只是将他送去了金龙军,结果还在碧水月掩护下留在了轩辕宫。如今碧水月要登基,这莫璃韵只怕会护卫在他周围,我等怎么下手!” “这……这下,我等难道真的束手无策,只能任碧水月摆布了吗……” 一群人终于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显然对目前的境况毫无办法。 “想不到过了这么久,诸公还是这么无用啊。”突然一道冰冷的男声响起。 “谁!”四座皆惊,站起来警惕地四处张望。 “呵呵,看来许多年不见,诸公竟然将朕忘得一干二净了呢!”黑暗中忽然刮起了阴冷的风,魔气聚集,汇聚成了一个清瘦男子的身影。 “霸邪!”那些人顿时慌了手脚,连连后退。霸邪倒是老神在在,在那桌子的主位上坐了下来,伸手便拿起了桌上的一盏茶——那茶竟是纹丝未动的样子——啜了一口,看着这些黑衣人慌乱的样子直想发笑,最后脸色一凝,一声暴喝:“大胆!见了朕,还不跪下!” 这一声着实惊人,直教人心悸连连。一众黑衣人竟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 霸邪冷笑:“还算有点自知之明,知道谁才是主子。也算朕当年没有白重用你们。” “……陛下在此现身,不知所为何事?”一人颤抖着道。 “朕,想和你们谈一笔交易。”霸邪笑道。“交……交易?”“没错,一笔对你们也有好处的交易。”“臣愚钝,请陛下明示。” “朕知道,自从碧水黎篡位以来,你们就一直未被重用。碧水黎新设司命七天君,凌驾在天命七卿和朝圣十王之上,如今,尔等的日子肯定不好过吧。” “不,不错。臣等一直深受碧水黎迫害,如今不仅文权不保,连本来所有的军队也不断被裁减,如今我等一人只有二百万的军队,即便联合起来,也无法和一个司命天君相抗衡。” “既如此,朕便给你们一个机会。如今朕解决掉了碧水黎,还差一个碧水月。只是这碧水月常年居于深宫之中,有今夜之事后,朕今后想要再带兵潜入轩辕宫只怕再非易事。所以,朕需要尔等将这碧水月逼出轩辕宫,甚至,逼出神界!” “可是,臣等修为低下,恐不能和碧水月相抗衡,如何才能将他逼出轩辕宫?” “哼,这几千年被碧水黎迫害的,已经没法动脑子了吗?” “臣愚钝。” “如此蠢笨,如何才能不辜负朕的期望!呵呵,朕便明说了吧,这碧水月要登基并非不可以,只是毕竟朕杀了碧水黎,他若想要彰显自己孝义,就得发兵魔界。如今,朕便要尔等谏言,让碧水月亲自出征。只要他亲征离开了神界,朕便有的是办法叫他死无葬身之地。到那时,大事可成!” “臣等明白。臣等必定不负陛下厚望,光复圣朝,指日可待!” “哼,希望你们你们真能不负朕的期望,不然,朕不介意杀几个草包以儆效尤!” “臣等不敢!”那几个黑衣人闻言,伏在地上颤抖道,心中恐惧更甚。 霸邪冷眼瞅着这几个老家伙,心中虽是不屑,但是预想的目的达到了,倒是有点得意。嘴角难得扯过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身上魔力涌动,便化作黑烟遁走了。 霸邪遁走后一炷香之后,那几个黑衣人才颤巍巍地起身,惊觉已经一身冷汗,其中一人道:“吓坏老夫了,隔了这么久,这霸邪的威压还是如此惊人。只这刚才一会,老夫竟然出了一身冷汗,看来老夫的道心还是不是那么坚定啊。” “哼,别说你,我不也是一身汗。这霸邪如今着实可怕,修为给人感觉深不见底啊。我的神念放过去居然如同石沉大海一般,实在惊人!” “那如今怎么办?”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照着霸邪所说的做呗,难不成你还敢违逆他的意思不成?” “哎,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九天,神界,帝都,轩辕宫,伏龙宫,腾龙殿。 东方的天空泛起了鱼肚白,宫门那里才传来的动静。碧水月睁开双眼,熬了一宿再加上心事重重,他看上去憔悴不堪。原本白皙的皮肤,如今变得蜡黄,眼睛肿着,满是血丝,眼角还有没擦干净的泪痕,连头发都显得蓬乱的很。如今似有消息传来,碧水月连忙拿了条软巾抹了把脸,再用手蓖了篦头发,略作了打理之后,喝命侍监召见。 殿门打开,进来的是莫璃韵和慕颜萧。 碧水月问道:“有眉目了吗?”“没有,这些魔族都是死士,虽然修为低下,强点的也就只是少数几个领头的魔将罢了。但是却都是些顽固不化之徒,无论怎么严刑拷打,都是死活不肯透露一点口风,还有几个趁着守卫不备强行自爆,还伤了几个士兵。”莫璃韵道。 碧水月扶额:“既如此,也不必拷问了,料理了他们吧。想来,霸邪这样的存在,要做什么事情,怎么会知会这些低阶魔族知晓呢。”莫璃韵闻言也就作罢了。 碧水月接着道:“眼下还有一更重要的事情:据朱雀城传来的消息,霸邪此番潜入神界和轩辕宫着实悄无声息,能做到丝毫不触发封界大阵和浣葛诸阵,如果不是有内奸,那他就是对神界内部了如指掌。再者,昨夜霸邪施展的功夫,竟然有女娲心经和刑天记,此二类神通心法皆是神界秘传,且需要神力才可运用随心。霸邪就算再聪明绝顶,也偷学不来。如此一想,他定是一个堕落成魔的神族,既如此,他的身份实在值得怀疑。你们可知,他究竟是谁?” 莫璃韵和慕颜萧二人听了,面面相觑,莫璃韵自是立刻开口道不知。慕颜萧神色间略微犹豫了一下,最后也是只得借口不知敷衍塞责。虽然只是微小的一个犹豫,但是还是让碧水月察觉到了,只是也不便强求慕颜萧点明,只得含糊过去,道:“罢了,既然两位都不知道,本宫另行派遣暗卫调查吧。如今先皇既已殡天,本宫身为储君应当担当重任,还望二位可以以家国为重,在朝堂上护本宫周全。” 莫璃韵心中微微诧异,碧水月竟然说起了这种场面话,不过脸上不显。慕颜萧自是不会反对。碧水月见此,道:“既如此,本宫今日朝堂之上,便正式登基。传命下去,合宫肃穆,礼正相待!” ; 战南蛮碧水首伐魔,分母河霸邪怒推山 上 九天,神界,帝都,轩辕宫,伏龙宫,腾龙殿。 碧水月正艰难地用玉带束住宽大的锦袍,过大的衣袖让他的行动很是不便,因为一心放在锦袍上,连莫璃韵进殿都没有瞧见。 莫璃韵看着碧水月同衣服“作战”,不由一阵发笑。他上前抓住月的玉带,竟以一个后抱的姿势将其扣住之后松开手,一边整理长袍一边说:“怎么,当上神皇了,反倒还不愿意侍女伺候了?”方才莫璃韵抓住玉带的时候,碧水月便知道是他,故而只理着衣服前襟,一边说:“大战在即,我实在没法信任他们。” “那你怎么不防备我?”莫璃韵问道。 碧水月转过身来,直视着他的双眼,轻笑:“你不同。” 莫璃韵没料想到他会这么说,神情略微有些复杂,最后还是顾左右而言他:“探子传来消息,霸邪正在魔界大兴土木,作穷兵黩武之举。他杀掉了以六圣兽中罔象为首的反对他的人,将魔界大权收归己手。如今他自称‘翡烈圣皇’,你作何想法?” 碧水月听后冷笑:“‘翡烈圣皇’?这是多大的仇才会建朝立代都要和我碧水氏过不去。如此大的羞辱,我若是不出兵,倒是对不起他了。”“那你有什么打算?”“魔族虽然不甚厉害,修为着实低下,但是数量众多,且皮厚耐打,以大军硬碰硬很不明智。依我的意思,魔界大军想要集结势必要费些时日,这正是我们的机会。”月转身走到桌前,伸手召出六界图,继续说道,“看,当初神魔之战结束,上神女娲以神力划分母河,将魔族困居在南蛮一隅。母神慈悲,不忍将魔界彻底困死,因此母河发源地并非盘古大陆的边缘而是混沌山脉,曲曲折折流入南海。母河神圣,魔族不敢靠近,这么多次入侵神界,大多是从西贺妖界借道。妖界实力不如魔界只得暂忍,但不代表并不会爆发。这一次我们就从母河之上,以三千万疾兵营突袭,借用玄弈弓进攻魔界,不必对魔界造成多么大的打击,只需要将他们的步伐打乱,给神界争取时间便可。” “可是这需要妖皇的配合。”莫璃韵道。碧水月自信地说:“他一定会配合。前任妖皇白莩是个伪君子,只会恃强凌弱。这新妖皇不同,骄傲如此,因为妖界不敌只得隐忍,先有神界在前,他必会从旁协助。他可不像白莩那么蠢。”碧水月说到这里,饮了口茶,歇了一下道:“与其担心妖界,我还不如担心那些怯战的老顽固们。” 莫璃韵叹口气:“他们也是有自己的考虑。”“考虑?不过就是懦弱无能的借口罢了。父皇留着他们,不过是因为他们已经结成一派,贸然清剿只会造成神庭动荡,且名声不好。牵一发而动全身,真真叫我无计可施!这群老废物,对付外敌没有什么本事,搞内讧对付自己人倒是一肚子本事!”碧水月越说越激动,一拳重重地捶在桌子上。 莫璃韵连忙上前,轻拍着他的肩膀,一边劝:“好了好了,不气不气。今天是你登基之日,也是你第一天临朝,可不能失了仪态。碧水月深呼吸了几下,感觉气息平复了很多,忽然听到侍监来报:“参见陛下!启禀圣上:司风天君大人已从妖界归来,如今正在伏龙宫外等候。”碧水月一笑:“宣!”一面扭头看向莫璃韵,道: “韵,帮我!” 九天,神界,帝都,轩辕宫,建章宫,宣室殿。 “新皇入殿!” “参见吾皇!”群臣伏地朝拜,山呼万岁。 碧水月穿着一身朱红的龙袍,衣袍宽大让他本就清瘦的身子看起来更加单薄,长发束起,冠以龙冕。月就这样一步一步缓缓地走着,有那么一刻,他遥遥望着殿堂上的神皇宝座,眼角余光瞥见下首跪拜的碧水海、慕颜萧等人,只觉得那皇座是一个闪光的枷锁,自己则是一个可怜的囚犯,要被那些老家伙们以“新皇年幼”或者“目无尊长”、“不敬先祖”等种种借口束缚成一个傀儡,任他再怎么挣扎,也逃不开命运的作弄。 然而,他从不信命!也从来不会容许自己的命运,遭他人置喙! “朕今日登基,仰承先帝遗志,必严于律己,勤于朝政。朕决意,追谥先帝为孝昭威皇帝,追谥生母慕颜氏为孝昭威皇后,合葬于北山皇陵。朕决意,册封正妃慕颜琴为后,赐号凌鸢淑后,敕封碧水海为昭顺王,仍领司水天君之职,敕封慕颜萧为摄政王,仍领司金天君之职。众位爱卿可有意义?” 虽是这么一问,群臣自然没有什么意义。碧水月扫视了一圈,继续说道:“先帝在时,碧水澜、夜怒、绫叶雨等人大逆不道,当日已得正法,然而司炎天君、司木天君之职仍旧空缺,一直未有合适人选。如今朕虽刚刚登基,却偶得一人才。让朕为大家介绍一下,新的司炎天君——莫璃韵!” 在侍监的高声宣喊中,莫璃韵以一身金红色的虎纹袍走上大厅,神情冷淡,殿中一些老臣似乎想起了什么一般,开始窃窃私语。正当莫璃韵走至大厅陛台之下,下跪参拜后刚刚开口说了一个字:“臣——” “且住!”一个苍老的声音打破了众人的私语,却是朝圣十王的长留王。神界自神皇、帝后之下,最尊贵的当属四方圣神,也就是玄武、青龙、白虎、朱雀。四神镇守神界四方,虽不参与政事但是地位超然。朝堂之上,武有天命七卿,文有朝圣十王,各自协理神皇处理相应事务。而自洛沧朝开始,另设神界七司命,直接隶属神皇之下,却同天命七卿均分神界军队,以收武臣军权,且在朝堂之上直接参政,以均十王文权。如今新帝初登大宝,让十王与七卿终于看到了转机。 长留王生生打断了碧水月和莫璃韵,咳嗽两声,便一副义正辞严的样子道:“这莫璃韵,可是前朝鸿楚煦卿莫璃烈之子?”碧水月知道他明知故问定是想要发难,也并不打算隐瞒,且听听他想要说什么,便点头道:“是。” 这声“是”虽然声音不大,却犹如巨石掷入水中一般,朝堂上立刻炸开了锅,众臣纷纷议论起来:“皇上您怎么可以用这前朝叛臣之子?”“皇上万万不可啊!”“这个莫璃韵,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定是奸佞之辈!皇上您可不能被他迷惑了啊!”“唉,新帝目不识人,苍天不幸啊!”“皇上……”“皇上……” 莫璃韵依旧跪在那里,任由众人议论纷纷,却仍旧挺直脊梁,神情淡然。慕颜萧、慕颜筝等人自是平静,毕竟早已打过照面,心中大致也猜到了碧水月今天的旨意。而碧水月听着诸臣议论,眸色渐冷,他站在陛台之上,缓缓地扫视着群臣,未怒而威,竟使群臣不由自主安静了下来,朝堂之上,静的可怕。 碧水月缓缓开口:“朕用人,不论老幼,无谓出身。只要是真的有能之士,且忠于朕,朕就一定会重用!这个道理,朕希望诸位卿家能够懂得,并且牢记于心,明白吗!” 最后一句声音陡然变厉,如同洪钟一般震慑群臣的心识。诸臣慌忙下拜,山呼:“微臣惶恐,圣上英明!” 碧水月瞅着这些颤抖的大臣们,心中一阵冷笑,继续说道:“第二件事,想必诸位卿家也都知晓,碧水澜叛乱之时,放出了魔皇霸邪。而今探子来报,霸邪正在魔界大兴土木,作厉兵秣马之势,朕决议,分派两千万神皇禁卫至朱雀城协助防守,同时,从白虎城、玄武城、青龙城各自调遣五千万神军协防南天门。同时,因夜怒叛乱,三千万炎龙军尽皆被灭,故此,朕决议,将帝后所属三千万帝后亲卫暂调至司炎天君旗下,并分派一千万神皇禁卫护卫帝后安全,诸位卿家可有异议?” 此话一出,慕颜筝立刻神色一紧,刚要开口谏言,却被慕颜萧一个眼神喝止,虽然心中疑惑,也只得作罢。倒是朝圣十王的无皋王开口道:“陛下,如今莫璃韵刚刚担任司炎天君之职,虽然旗下并无军队,但是到底无伤大雅。如今即刻调遣帝后亲卫至司炎天君旗下,恐有不妥。” 碧水月笑道:“朕自有考虑:如今霸邪厉兵秣马,神魔之战一触即发,如今七司命中只有司炎天君旗下全无军队,只怕未来倘若有战争,神界应接不暇。故此,朕决议调遣三千万帝后亲卫给莫璃韵,也是看在帝后亲卫训练有素的缘故上。” 无皋王听碧水月如此说了,略一思索竟是无言以对,只得作罢。朝堂之上,一片肃穆。 碧水月接着道:“朕作此调动,也是为了朕接下来这个决议有关。如今霸邪意欲兴兵同神界一战,神界自然不能坐以待毙陷入被动。而司风天君慕颜筝出使妖界归来,带来了妖皇飞蓬同意与神界联盟对抗魔界的消息。故此,朕决议,集结三千万疾兵营军士,自母河南上至妖界,以玄弈弓之力,向魔界发起突袭,并不需要对魔界造成多大的损失,只需要打乱魔界的脚步,为神界争取时间足矣。如今朕以吩咐下去,七司命与四方圣神正在集结军队,严阵以待。诸公作何见解?” 众大臣面面相觑,长留王开口道:“启奏陛下,恕臣冒昧,敢问陛下此次出兵,欲遣何人作领兵将帅?”碧水月道:“朕思量过,决议命慕颜筝与莫璃韵共同领兵,突袭魔界。”长留王道:“恕臣直言:慕颜筝大人与莫璃韵大人同为司命天君,共同领兵,孰为将,孰为帅?”碧水月一怔,发现自己竟然为考虑过这个问题,一时有些语塞,只得含糊道:“在朕心中,并无将帅之分。”长留王道:“陛下爱才之心,臣感同身受。然而,领兵打仗并不是沙盘演练,若无将帅之分,恐军令不达,圣谕不行。”碧水月道:“朕相信二位爱卿,并不会做出这等不臣之事。”长留王道:“尽管陛下信任二位大人,但军士们恐不能理解陛下心意,只怕互相不服,最终从内瓦解。” 碧水月虽然不喜这朝圣十王,然而这长留王却算是个有见地的,如今他所言之事虽然叫自己难堪,倒也是件要紧事,否则,若酿成大祸,才是后悔不及。想到这里,碧水月开口道:“既如此,爱卿有何高见?” 长留王低着头,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道:“臣谏议,请陛下御驾亲征!” 悠杨小居的话: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一到晚上就上传不了,卡了好几天,今天在白天上传。 写到这里,其实有些话想说说,因为我这个小说效仿红楼梦伏线千里的写法,所以有在前面埋下了不少坑,比如霸邪的身世,七卿之乱爆发的原因等等,这我都是心里知道的,只是我觉得一下子说明白就没意思了,一点一点的写出来然后连贯起来才有趣。况且每个揭示我挖的坑的信息都是根据说这话的人物来设计的,七分真三分假,比如这一章中碧水月在朝堂上说霸邪是碧水澜放出来的,你可能会觉得不解,不是碧水月放出来的吗,为什么写碧水澜?其实很简单啊,因为碧水月知道是自己的锅,但是为了不落人口舌强行丢帽子给碧水澜。因为我这个小说涉及政治,不是简单的修仙,如果诸君想看仙侠,《莽荒纪》、《凡人修仙传》之类的合适些。我的小说主写政治斗争,但是用神魔的故事虚化现实的影响,可以理解为《西游记》的写作方式。没有人是绝对的善,也没有人是绝对的恶。譬如霸邪,他的身份计划至少在二十五章才会点明,而他堕落成魔的原因,至少在第六十章才会彻底交代清楚。所以我的小说是一部烧脑子的小说,一点一点上传就会容易让人不能理解,所以特别写了这些,也算是对诸君的一点回答吧。 ; 战南蛮碧水首伐魔,分母河霸邪怒推山 中 一言既出,慕颜萧第一个反对:“胡说!此等突袭魔界之事危险重重,本就是我等武将分内之事,如何可以让陛下亲征?倘若有个好歹,阁下将神界置之何地?”长留王道:“此次伐魔既是突袭,当简装上阵,自然来去如风。况且又有慕颜筝大人和莫璃韵大人两位司命天君随行,陛下自是安全。” 慕颜萧道:“即便如此,这等突袭魔界的小事,何须陛下亲自出征。毕竟不是两界之间的大战,只消我等挣命即可。“长留王道:”摄政王大人此言差矣。此次作战,虽只是一次突袭,却是神界向魔界宣战的信号,其中意义自然非可比拟。陛下亲征,不仅彰显陛下伐魔的决心,也能激励神军将士奋勇杀敌。况且前番霸邪夜袭轩辕宫,刺杀先帝。陛下如今亲征,自是为先帝讨回公道,手刃霸邪这一杀父仇人的孝举。于情于理,陛下此番都应御驾亲征。老臣斗胆,叩请陛下御驾亲征!“ 长留王声音刚落,群臣纷纷叩首道:“臣等斗胆,叩请陛下御驾亲征!” 慕颜萧见此,不由大怒:“你们这些——”话犹未及说完,便被碧水月打断:“罢了,摄政王。”慕颜萧见此,只得作罢。碧水月心中犹自狐疑,长留王此番执意谏言让他亲征,倒是让他心中有些警惕,只是长留王此番连先帝都搬了出来,碧水月再驳回倒是没有借口,只能推脱道:“这确实是个不错的谏议,朕准了。既如此,此番疾兵营作战,朕便御驾亲征,披甲为帅,慕颜筝、莫璃韵即为左右将军,随朕出征。朝堂之事,皆交由摄政王过目再作决议,且有凌鸢淑后慕颜琴垂帘听政,想如此,方不会有差池。诸位爱卿可都明白?” 此番终于再无异议,众臣皆是山呼参拜:“吾皇圣明!” 而无皋王等人的窃笑,自是隐藏在众臣当中,无人发现。 一炷香后,东宫门。 碧水月一身银蓝相间的轻铠,胸部和胯上都缠上了轻密的白纱,一头银白色长发并冠束起来,倒是披散下来,用一根蓝色的发带在腰际束住。一阵狂风扑面,吹起了他的长发,碧水月略一扭头,眯起了眼,只是一个不经意的动作,却是风华绝代,痴倒众人。 慕颜萧重重地咳了一声,众人才回过神来,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生怕被治一个大不敬之罪。慕颜萧继续说道:“此行凶险异常,陛下务必小心。”碧水月点头道:“朕明白,朕此行魔界这几日,神界还需摄政王与帝后共同主持大局,有劳卿家了!”“臣不敢。”又扭头向慕颜筝、莫璃韵二人:“你等二人,务必保护陛下周全,明白吗!”二人诺后,慕颜筝高呼: “出征!” 碧水月先引马前行,后随慕颜筝、莫璃韵二人,随后便是三千万疾兵营兵士。军队以一万一船一千船、两万一船五百船、五万一船一百船、十万一船二十船、二十万一船十船、一百万一船一船,登上了战船。战船启动,浮空而行,碧水月所在的那艘一百万军士的战船在众船的簇拥下,浩浩荡荡驶向朱雀门。跨过朱雀门,自中土人界南端进入盘古大陆,从南海入母河逆流而上,一路行进。须臾间,这一千六百余艘战船已经分散在母河之上。 碧水月此时站在船头之上,心识感应着魔界的动静。莫璃韵走到他身边,道:“你不该参与这次突袭。”“朕知道。”“知道你还来?”“朕有办法吗?无皋王已经搬出了先帝,朕倘若不亲征,众臣不会认为朕谨慎,只会认为朕不孝。朕,别无选择。” “既如此,你要托付神界给慕颜氏,又削了慕颜琴的护卫给我,这样真的没有问题吗?”“不,恰恰相反,慕颜氏只会赞同朕的决议。慕颜萧、慕颜筝父子势力已经够大,如今朕又册立慕颜琴为帝后,倘若不削了慕颜琴的亲卫,朝中必有嫉妒者。如今将帝后亲卫调动给你,间接地等于调动给朕。慕颜氏必然需要吐出自己的私军护卫慕颜琴,不仅削了慕颜氏的力量平了朝臣的心,也壮大了朕的力量,如此,方无后患。” “你不怕慕颜氏造反吗?”“造反?他们不会。碧水澜反叛刚刚过去,慕颜氏不会趁这个时候有什么动作的。反倒是他们,不管知道多少有关朕此次册封慕颜琴的事情,都洗脱不了他们想要更多权力的野心。既然慕颜氏想要更多,就得付出配得上这权力的代价。这个道理,我想慕颜萧也很是懂得。” “你倒是不客气,就这么明目张胆地算计你舅舅和老丈人。”莫璃韵嘲笑他道。碧水月冷哼:“你以为朕想要这样?倘若不让这些朝臣以为慕颜氏与碧水氏之间有间隙,只怕他们会联合起来对抗皇庭。到时,神庭必将大乱。”莫璃韵不再说话,只是低着头紧皱眉头心事重重。碧水月并不理他,继续紧盯着魔界。而随着神界战船的深入,魔界边界的关哨也发现了神军的动静,立刻开始向飞虎城报信。碧水月心念一动,便将那些信标一一控制住。 “传令下去,全军备战。” 一言既出,全军引弓满弦,只听碧水月一声令下,万箭齐发。三千万军士一人一箭,看似虽少,却在射出之时一化二,二化四,四化八,最后化作千千万万,变成漫天箭雨,朝魔界袭来。这一轮攻击过后,临近母河的魔界哨站已经全是断壁残垣。玄弈弓射出的灵箭有着穿透般的威力,直直地射入地下,将那些隐藏在黄沙之下的魔界城市也一并夷为平地。城中魔族死绝。轻风一过,箭枝便化作流光浮影,消散空中。 尽管月截住了诸城的报信,但如今魔界遭袭,已是魔皇的霸邪自是感应得到。霸邪暗骂一声,心念一动,便偕同绫叶弦赶到母河边界。看到已经成了废墟的魔界哨站与城市,不由大怒,抬手便是十几道爪芒,朝母河上神界军队打去。却被碧水月早就设下的盾咒挡下,即便是魔皇都束手束脚,更何况畏惧母河光辉的普通魔族,只能四散奔逃。可是碧水月并不会给他们机会,几波箭雨过后,扫荡区域已经自母河向魔界伸出推进了三千里。 三千里和广大的魔界相比不算多少,但是对魔界却是重大的损失。自母神女娲以母河将魔界横隔在南蛮这片荒芜之地开始,魔族就在研究如何安然渡过母河,如此无尽岁月的研究,使得魔族在母河边缘的据点发展成了城市,并且建立起了哨站。城市之中,大多是参与研究的有能之士,如今却被碧水月尽数杀掉,而城市中留存的大量资料也被摧毁殆尽,尽管这些资料飞虎城都有留存备案,那些学士的损失却是不可估量的。城市尽毁,成果尽失,魔界无数岁月呕心沥血尽皆付诸东流。而霸邪,也正是因此冒出冲天大怒。 “碧水月!”霸邪的怒吼震耳欲聋,正悠闲地品茶的月停了下来,放下茶杯,对慕颜筝和莫璃韵笑道:“终于来了,反应还真是慢呢!”二人不由干笑两声,腹诽这位新皇竟不是来打仗的,竟是来游玩的。碧水月继续说道:“你们看紧将士,加紧破坏魔界,我去会会这位魔皇霸邪。” 说完,身形一闪便是不见了。慕颜筝、莫璃韵二人不由得着急:“陛下这也太胡来了。”莫璃韵朝慕颜筝道:“慕颜,你擅长领兵,军中威望甚高,带兵之事就交给你了,我去保护陛下,你一下如何?”慕颜筝当即道:“快去陛下那儿。”话音刚落,一道火光闪过,莫璃韵便不见了踪影。 霸邪怒吼完没一会,便觉察到一道遁光闪过,一扭身便见碧水月一身轻铠立于空中,足踏虚空之上,脸上笑意盈盈,一如玉石一般温润。只是霸邪,却很想一爪过去,撕烂这张笑脸,更别提身后的绫叶弦了。 霸邪冷冷地注视着碧水月,完全无视又一次铺天盖地而来的箭雨。那些箭枝飞到霸邪身边五十丈距离的地方便仿佛有一道无形墙壁一样被挡下。碧水月道:“怎么?丝毫不管你子民的死活?”霸邪笑道:“区区一些魔物,微不足道,朕何须在意?”碧水月便略一侧身,朝霸邪身后的绫叶弦道:“听听,他丝毫不会在意你们的死活,你又何必跟着他呢?”绫叶弦道:“陛下乃九五之尊,自然不必在意这些蝼蚁。我等追随陛下,自是因为陛下不会做出兔死狗烹、卸磨杀驴的行径!”碧水月听她这话里带刺,也懒得争论,对霸邪道:“朕很是好奇,你究竟是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你之前在跃鲤宫使得手段,竟都是神界的秘传神通。况且你与先帝、先后熟稔,且看你的这容貌……你究竟是谁!”“朕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死定了!”说完,霸邪便挥剑刺来。 这边碧水月见霸邪动了,立刻挥掌掐动法诀,喝道:“女娲心经,补天式!”挡下霸邪之后,却见绫叶弦扑了过来,抬手一道爪芒朝碧水月攻去。就在这时,一道火光闪过,莫璃韵自火光中踏出,剑指绫叶弦:“受死吧,叛徒!”举剑便是一记剑芒向绫叶弦刺去。 ; 战南蛮碧水首伐魔,分母河霸邪怒推山 下 绫叶弦一惊,慌忙闪躲,就在她快要被剑芒刺中的时候,却被一道五彩霞光挡下,竟是碧水月!他缓缓说道,语气中是不容置疑的坚定:“莫璃韵,退下,这是朕和绫叶弦之间的事情。”莫璃韵无奈,只得退后,他本欲以这剑芒逼绫叶弦将项背的软当暴露在碧水月的面前好让碧水月一击必杀,却不想竟被月挡下,心中此时五味杂陈可想而知。只是大敌当前不便言明,便挥剑同霸邪斗在一处。 霸邪倒是冷笑了一声:“还真是用情颇深呢!既如此,你二人便好好叙叙旧。”说着便朝莫璃韵撕了一爪。莫璃韵闪躲开,喝道:“老怪物,让我来会会你!”一面连挥三剑,攻向霸邪;一面眼角余光瞅着碧水月,心中浮起一丝担忧。 为君者,必须果断决绝,甚至心狠手辣。月啊,你什么时候才能明白呢? 这二人远离了,碧水月转而注视着绫叶弦,就那样紧紧盯着她的双眸,想从中读出哪怕一丝丝的情义。 最后,他失望了。 长叹了一口气,碧水月开口道:“我们,真的回不到过去了么?”绫叶弦却是一脸冷漠:“我们之间,有过去吗?”碧水月不由苦笑,他想过很多个回答,却没想到会是如此残忍的一句话。 “是么,既然没有曾经,那么,受死吧!”碧水月祭出天干剑,划出一道剑芒。 不出意外,绫叶弦挡住了,碧水月本身就只是随手一击,意在试探她。如今她技能如此轻易的挡下,想必也已经突破大罗道祖境。但是除此以外,碧水月却感觉到有些不对劲。那道剑芒散开后,竟然让周围的空间产生了波动。按理,自上古不周山一役之后,上神女娲便意识到大能者战斗可能带来的可怕后果,便以母神之威号召大能者共同稳固这方大世界。六界大能者之间虽有仇怨,但是共工所带来的可怕灾难有目共睹,不管为自己、为子孙还是为天下众生,大能者们放下成见,共同稳固这个世界空间。无尽岁月以来无数大能者的心血,就是让这个世界无比稳固,即便是六界皇者境的高手联手,也仅仅是山川被毁,河流干涸,绝不会让空间崩毁。因此,这道空间波动,不可能不让碧水月警惕。 还不等碧水月细想,绫叶弦便扑了过来,喊道:“祝融心法,焚世火!”可是气势虽大,威力似乎并不怎么样,弹到月随手布置的补天式上,竟然都没有引起多大的动静,就消散了。 碧水月有些不敢相信,仿佛恍然大悟一般想到了什么,他凝视着绫叶弦:“难道……” 绫叶弦的嘴角划过一丝狡黠的笑:“碧水月,你还是这么蠢!” 碧水月感觉受到了莫大的羞辱,而这种羞辱和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时所产生的惊怒夹杂在一起,碧水月爆发出冲天威能:“天干——破邪!”碧水月高举天干剑大喊。天干剑迸发出耀眼的金光,而碧水月周围周围的场景仿佛燃烧一般分崩离析,化作漫天碎片飘散。 碧水月这一剑招是《天干剑诀》中破解幻境的剑招,又称“明心式”。大多数应对幻境的方法都是找出幻境针眼来破解,而这式剑招却融合源金天道,以强大的剑术威能将这幻境强行摧毁。然而这式剑招的威能却是主要针对幻境之能,对生灵却没有什么伤害。以这一招攻击生灵,甚至都比不过蚊虫叮咬的痛痒。 当之前的空间波动便让碧水月察觉到了周围可能是幻境,而后绫叶弦诡异一笑更是让他肯定,于是一记“明心式”击出,打碎了这个幻境。而幻境破碎后的景象让他目瞪口呆。 十万里之外,魔界母河边已变成一片废墟的城市——子水关上空,正悬浮着一座面前万里的大山,仔细一看,莫璃韵已经身受重伤被霸邪一手捆住,而霸邪另一手便托着这座魔界大山。碧水月一面懊悔,只怕在霸邪与莫璃韵离开自己身边的时候,自己便一时不察身中幻境;一边焦急,如今霸邪以搬山之能,只怕要对母河不利,可若是贸然对霸邪攻击,只怕会伤了莫璃韵。想来,若不是自己对绫叶弦如此优柔寡断,自己也不会陷入如此被动的地步。 就在碧水月犹豫的一刹那,霸邪怒目圆睁,喝道:“魔界之人大多修为低下,竟无搬山之能,面对母河只知道用血肉之躯前赴后继,自然无尽岁月以来都对母河一筹莫展。如今这千百万年的恩怨,朕来做个了结!碧水月,记住!魔界得以逃离南蛮之地,皆因你今日的愚蠢!如今,你同你那些渣滓部下们,都去死吧!” 说完,他全身爆发出最大的威能,将那座大山用力砸下! “不!”碧水月惊恐地大喊,一记瞬移冲出,同时一剑劈下。 “天干剑诀——归元!”碧水月绝望的声音此刻显得那么无力。 月的眼睛一点点睁大,瞳孔却在一点点缩小。这一式归元式本是将万物摧毁化归混沌的招式,只是他到底还是怕伤了莫璃韵,只用了三成的力量。他希望这一件可以劈碎这座大山,挽救母河。 却终究还是来不及—— 天干剑力,将那座大山从中间劈成两半,一般因为剑力余威而粉碎,另一半—— 轰然落下! 那一声“轰隆”沉重地击在了所有人的心头上。子水关上,一座大山屹立而起挡住母河,迎接母河的那面,如同刀削斧劈一般光滑…… 神界洛沧朝欣帝元年一季末,洛沧欣帝碧水月出征伐魔,以三千万疾兵营僵尸突袭,摧毁魔界母河向内三万里内所有城市。神界毫无伤亡,魔界损失惨重。而魔皇霸邪以搬山之力,竟分母河。母河自子水关外改道,径入渤海。母河因洗濯此山秽气而动根灵,自此水浊,常有水患。此山经母河洗濯,竟生祥瑞,后世称为莲华山,而其因碧水月一剑所成绝壁,世称“莲山绝壁”,永远地见证着这场战争。 碧水月见大山砸下,母河改道,不一会战船便搁浅了,而他的神识也感应到漫山遍野的魔族正在冲来。“慕颜筝,莫璃韵,收起所有将士!”碧水月传音道,而筝、韵二人亦是十分默契,只是一个呼吸间,所有战船与将士尽皆被收入法宝之中。又是一道遁光,赶到了碧水月的身边。 “陛下!”刚要说话,慕颜筝便被打断,碧水月转身紧盯着那满山的丑陋生灵,眼中仿佛要喷出火来。他最后只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杀!” 慕颜筝和莫璃韵闻声便冲了出去。莫璃韵领悟源火天道,刺客以源火天力,化作漫天真火,所到之处尽皆焚为灰烬。慕颜筝领悟源金天道和衍风大道,以衍风命力,化作漫天凛风,所到之处,尽皆撕为碎片。风助火势,火涨风威。一会的功夫,魔界便死伤惨重。 月执剑凭空而立,身上轻纱在风中猎猎作响,脑后长发飞舞,目露凶光,宛若杀神。 “受死!”一声暴喝,两道剑光一闪,慕颜筝和莫璃韵先后被击中,向后退去。碧水月瞳孔一紧:“霸邪!” “补天式!”月喝道,唬住了筝、韵二人,紧接着便是一掌击出,将隐遁在四周中的霸邪和绫叶弦打了出来。 “还算有点手段,不过,你不是我的对手,碧水月!”霸邪冷哼。 碧水月没理他,只是向筝、韵二人到:“朕来对付他们,你们去拦住魔界进入人界!” 二神闻言,便俯身冲了下去。绫叶弦刚要动身,便被碧水月拦下:“站住!绫叶弦,你的对手是朕!”绫叶弦扭身,不屑地看了碧水月一眼,还未说话,霸邪便冷笑:“不过四方圣神境的修为,也敢逞英雄。既然你送死,朕就用你祭旗!” 碧水月面无表情,冷笑一声,执剑冲去! 他们间的战斗,只能用惊天动地来形容。即便过去了无数年,当时的见证者们也无法忘记当时的情形。无论是神兵还是魔卒,那日的场景都深深地在脑海中留下了烙印。天空中那三人迸发的光芒,甚至比太阳还要耀眼。漫天的剑影和爪芒相击,爆炸声甚至震聋了许多功力不足的人。偶尔有爪芒或者剑影击中地面,不是轰去汕头夷为平地,便是击成大坑早就裂谷,方圆十万里之内无人敢靠近。 慕颜筝和莫璃韵注视着天空中激战的三人,心中不由得生出惧意,尽管他们对碧水月十分了解,但还是没想到他能爆发出这么可怕的力量。这种强者的威势,真真令人恐惧。 他们相视一眼,默契地朝魔卒冲去。碧水月已经以一己之力挡下霸邪和绫叶弦,那么他们要做的就是尽全力诛杀更多的魔族,让这场战争中神界的胜利果实结得再大一些。 这二人联手,即便魔皇也要些气力才能制服,更何况那些魔卒呢。只见风火其上,魔族只能哀嚎惨叫,四散奔逃,不一会,魔族就又多了十多万的伤亡。 这边,筝、韵的动作又怎么能逃过霸邪的眼呢?只是他被碧水月缠住无力分身,眼看魔族死伤惨重,霸邪怒火更甚,手中聚力一记“斩绝刃”砍出。碧水月眼神一紧,以补天式挡下,趁着霸邪空档,一记归元式刺出,将霸邪生生击退。 “着家伙!”绫叶弦怒吼道,飞身扑来。“好机会!”碧水月低声道,提剑便刺。 在剑快刺刀绫叶弦的时候,碧水月仿佛看到了她身上浮现起一个女子的虚影,青衣披发,泪水涟涟,竟是以前的绫叶弦!碧水月愣了一下,只听绫叶弦的声音在脑中回响:“月!必杀我!救救我,救救我!” 碧水月呆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办,紧接着小腹一凉,传来的剧痛令他几乎痉挛。绫叶弦的脸离他如此之近,他甚至可以看清她脸上细细的汗毛,双唇鲜红欲滴,仿佛毒蔷薇一般危险,连她眼中倒映出的自己的痛苦与绝望,都能看清。 碧水月无力地落了下去,灵力在不断消散。他现在已经顾不得这些,脑中只有一个想法: 那个绫叶弦的影子,究竟是谁? ; 渡奈何碧水感天道,信谗言慕颜陷囹圄 上 周围灰蒙蒙的。 碧水月环顾四周,只发现雾气越发浓重,看不清什么东西。他感觉全身如同被抽空了一般,连举手都困难,但却可以提腿朝前走,这种怪异的感觉令他极为不适,但隐约明白了一些自己的处境。 雾气依旧那么浓,碧水月放出心识,却发现心识不光什么都查探不到,甚至连放出的心识都仿佛被吞噬一般无法收回,月只好不再有什么动作,就这样茫然地走着。冥冥中,他能感觉到有股力量引导着自己,朝一个方向走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碧水月感觉到好像已经到达目的地了,一抬头,便看到一座巨大的城楼从雾中显现,城楼上牌匾直书三个大字: 鬼门关! 碧水月心中一惊,想要离开,却发现身体根本不受控制,他只能挣扎着,惊恐地向前走去。 越往前,月便发现周围出现越多的人,或者鬼。他们一个个面无表情,茫然地朝鬼门关走着,走入鬼门关后无尽的北冥鬼界。碧水月之前一直认为只有寻常人才会被鬼界条例所束缚,可是现在他明白了,这并不是什么鬼界条例,而是六界间运行的天道。无论是谁,哪怕像他一样尊贵,都逃不开天道束缚。 隐隐快到鬼门关了,碧水月看到了那些驻守的阴兵,他们面色惨白,颧骨突出,脸枯瘦不堪,眼睛却非常大,可是独独没有眼仁,除了瞳孔,便是白眼球,远远看去,面容可怖。 再往前些,便能看到城门上高悬一面一人高的铜镜,镜中射出一道光,刚好照进一人。只见前面一鬼魂走进那镜光中,阴兵便喊:“犯傲、怒、贪、杀、淫五罪!“说完,不待那鬼魂反应,镜光大盛,那鬼魂便不见了,想必是被送去准备渡过那奈何桥了。 那镜子,应是三十六三生鉴吧。月想着。混沌世界孕育的不仅仅有盘古、女娲等祖神,还有如鬼皇所持定生尺、判官手中的生死簿、鬼界转轮王手中天宝转轮等天命法器。诸多天命法器,都是顺应天道孕育而出,譬如这三生鉴,都是为了维护六界的稳定与天道轮回。虽是罕见,却毕竟各有所用,其他人抢去也无用。这也是鬼界以六界最弱的实力掌握最多天命法器却无人所扰的原因。 很快,便轮到碧水月受这三生鉴一照了。只见镜光笼罩,刺得碧水月有点睁不开眼,待适应后,朝那镜中一看,只那一眼,他便呆住了。一瞬而已,却仿佛一生一般长,镜中所映皆为他生平所做重大的事。还未等月细想,那阴兵便喊:“犯怒、惘、惧、恨、杀五罪!“镜光大盛,碧水月顿时感到天旋地转,等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条大河边,河水清澈,却看不到底,水面平静,一望无际。碧水月知道,在鬼界用心识查探是不可能的,便也不再做什么反抗,只跟着其他鬼魂走便是。 领路的白无常将众鬼引至一个老婆婆身边,赫然便是孟婆了。碧水月便猜到,这河便是黄泉。在鬼界,有“一山一湖二泉水“,便是鬼界最北的重绝山,山上发源两道泉水,西边一道为黄泉,东方一道为弱水,二泉水交汇在鬼界南部的冥幽湖。 黄泉上,有一十八座奈何桥,桥头各一位孟婆,发着孟婆汤。弱水上,有一十二座无津渡,每渡有一艘无底船,船上一接引,迎着往生客。千万年来,一直如此。 “喂,说你呢!”碧水月的思绪被打断,定睛一看,是白无常,“快喝了孟婆汤过桥!”月一怔:“朕也要?”白无常惨白的脸上没有意思表情,语气却是不耐烦:“当然!谁都不例外,快喝了过桥!”碧水月对他的态度非常不满,怒道:“放肆!朕乃神皇,六界至尊——”话还没说完,便被白无常的嗤笑声打断,它那大得出奇的眼睛中满满都是戏谑:“神皇?神皇又如何?既处在六界之中,便难逃天道之束。即便是神皇,死了也得受十王审判,若是罪孽深重,免不了八大狱中走一回!” 碧水月没有再听下去,白无常的那句“死了”击溃了他,他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我……死了?”白无常听他这句话也不多言,只拿起那碗孟婆汤,打算给碧水月强灌下。 “住手!”旁里一声呵斥,惊住了白无常,只见奈何桥上走下一名身着黑袍的男子。从白无常对他的反应,此人在鬼界中应是有极高的地位。只是鬼界众生,大多面相青森可怖,独这男子,面如冠玉,容貌俊朗,眼神中有种上位者的威严,叫人不由肃容相待。 可是对碧水月并没有什么影响。 “你是谁?”碧水月一脸戒备地看着这个男人,心道他看起来很眼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那男人一脸淡笑,略鞠一躬,说:“鬼皇枭阳,见过神皇陛下。”碧水月有些疑惑:“鬼皇枭阳?”枭阳微笑道:“正是。小王受天道感召,在此恭候陛下多时了。”还不等碧水月反应,枭阳便转身指着身后的奈何桥道:“请!”月便也没说什么,走上了奈何桥。 “枭阳,朕以前是不是见过你?”碧水月问道。枭阳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原来陛下并未忘了故人呢!只是殿下院中那株碧玉海棠是否依在呢?”碧水月呆住了,良久后道:“已经枯萎了,自你去世后就枯了。到现在,也有七百年了吧。”“是啊,七百年了,我早已不再是当年的牛犁王世子,也不再叫晋华了。” 碧水月叹口气:“当年的事情,朕很抱歉。”枭阳道:“我并非怨你。珠后、碧水澜嚣张跋扈,你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如何能与他们抗衡?想来还是年少轻狂,居然就把碧水澜打了个鼻青脸肿,这种以下犯上的大罪,即便是我父亲也保不住我。可怜我父亲,被我连累,心魔爆发,竟身死魂灭!”枭阳说道这里声音也哽咽了起来。碧水月皱起了眉头,想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开口道:“你不必自责。绫叶雨和绫叶雪早就觊觎牛犁王之位许久,即便没有你的这件事情,他们也会变着法地给你父亲身上泼脏水。如今你父亲心魔爆发身死,总好过被绫叶雨诬陷名誉尽毁。” 枭阳笑道:“你不必安慰我的。”碧水月道:“也不算安慰吧,绫叶雨在你父亲死后被推上牛犁王的身份,若说没有绫叶雨的手笔,朕是断然不相信的。况且,你父亲素与其他九王不和,只怕这其中还有其他九王掺和其中。” 枭阳道:“神庭竟然如此危险重重,我当真没有想到。”碧水月道:“绫叶雪、绫叶雨姐弟狼子野心,意欲谋反被朕镇压,也算是咎由自取,绫叶氏被灭族。朕也算,报了你的仇。”枭阳道:“既如此,我倒是要好好感谢你了。只是,绫叶氏被灭族,那绫叶弦……”枭阳欲言又止,碧水月不动声色道:“她……也死了。” 枭阳闻言,连忙转移话题:“过去的事情不提了。先要恭贺你登上神皇之位!”碧水月苦笑:“被迫的罢了,况且,朕这不是死了么。”枭阳闻言道:“死了?死或生,绝非你想得那么简单。月,你知道‘十原罪’么?”碧水月想了想,摇摇头。枭阳接着道:“盘古开天,化分神魔;女娲创世,造人化妖。生死有命,成就鬼界,登峰造极,羽化成仙。六界自此繁衍生息,循环不止。而六界人士,都有情感。既有情感,便分善恶。万恶之中,有十种最为恶劣,众生却难舍去,被称作十原罪,即狂妄、恐惧、愤怒、贪婪、绝望、怀疑、傲慢、杀戮、憎恨、**。凡犯此十罪者,尽皆打入地狱,视其罪孽深重定其责罚。凡鬼魂,鬼门关前三生鉴视其生前事,断其十原罪,而后,在黄泉、弱水中受这第一重刑罚。” 说着,二人已走至奈何桥中段,枭阳示意碧水月朝桥下看,月扭头看去,只见桥下河水中,无数鬼魂在挣扎着,嘶吼着。虽然在水中,身上几乎只剩下几块碎步的衣衫却没有湿。那些鬼魂倒并没有被黄泉水泡出浮肿的模样,反倒是一个个骨瘦如柴。再仔细看,那些鬼魂被喝水浸泡的地方正在一点点腐烂,有一点点长出,如此反复。那些鬼魂只是一动,便脓血齐流,不堪入目。 碧水月不由得一阵恶心,扭过头缓了缓,深呼吸了一下,再扭回头,却见无数形状丑陋的鬼魂从河中挣扎而出,口里叫嚷着:“碧水月,纳命来!”一边争先恐后地向上窜,企图将他拉下水去。碧水月大惊,朝后退去,却发现退无可退。眼见那些鬼魂越来越多,层层叠叠,已经快要够到他了!碧水月眼中闪过一抹寒光,正欲劈出一掌,却见枭阳将手一挥,喝道:“退下!”那些鬼魂便如同被一张无形大手压住一般纷纷落入河中。碧水月喘了两口气,犹觉惊魂未定。他看向枭阳,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 渡奈何碧水感天道,信谗言慕颜陷囹圄 下 枭阳望着远方道:“这第一道黄泉弱水的刑罚,便是要化去这些灵魂生前的修为。奈何桥前孟婆汤,无津渡上了却棍,化去鬼魂的心识。黄泉弱水,教众鬼回归初境。修为越高,执念越重,在黄泉弱水中受刑罚越久。轻者被饮血啖肉,重者甚至再无往生之日。” “那,那些要来拉我下河的鬼魂是?”碧水月问着。“尽皆是你所杀之人。孟婆汤和了却棍会化去鬼魂心识,但却不会让他忘记杀他的人。最终在这黄泉弱水之上,将其杀身仇人拖入河中。你如今年纪轻轻杀孽如此之重,日后只怕要在无间地狱中走一遭!”枭阳冷哼,终于扭过头来盯着月的眼睛,那深邃的目光仿佛洞穿了月的灵魂。碧水月不屑地说:“朕所杀之人,尽皆是该死之人!碧水澜、绫叶雪妄图谋反大逆不道,他们的军队便是为虎作伥之辈,而那些魔族个个堕落腐化。倘若杀他们也算是朕的罪孽,朕竟不知天道竟如此不辨善恶,不分忠奸!” 枭阳没有答话,而是苦笑一声,脸上的表情也很复杂。也许是失望,也许是淡漠,也许是欣慰…… “且随我来,”枭阳挥手,不打算就这个问题讨论下去,“后面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碧水月虽然想要争辩一下,也只好缄默不言,起身略微理了一下衣衫,便随着枭阳,向黄泉彼岸走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遥遥地看到了奈何桥的终点,黄泉彼岸的情形也映入碧水月的眼帘。既不是骸骨遍野,也不是满地黄沙,竟是绵延几千几万里一望无际的花海。那些花朵,或大或小,却都是一个模样:没有枝叶的碧绿茎秆上,只有顶头开了几朵小花,不多不少,刚好十朵排成个圆圈,每朵小花中间伸出好几只细长的花蕊。花色鲜红如血,仅仅一只便能叫人移不开眼,更何况这绵延千万里的花海呢。 只是这等迷魂术对碧水月可没有用。 碧水月凝视着这些花,沉默了一会喃喃道:“曼珠沙华……” 枭阳不语,弯下腰轻轻抚过一株曼珠沙华,手指刚刚碰到那花蕊,那些花蕊便猛然缩入小花朵中,连整个花朵都收了起来,焉了下去。轻笑一声,仿佛看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枭阳站起身道:“彼岸花,黄泉彼岸九万里曼珠沙华,尽管妖艳动人,却是地狱中每个鬼魂的绝望所化,从上古至今,无数绝望的灵魂,让这彼岸九万里满是这曼珠沙华。” 碧水月接过他的话:“但若是有一个灵魂重获希望,便能开出白色的曼珠沙华,让这九万里彼岸花尽皆消失。不过,这彼岸花消失后会是什么景象,至今无人能知。” 说完,碧水月陷入沉思。枭阳没有打搅他,却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根竹笛,咿咿呀呀地吹奏起不知名的小曲。 碧水月坐在这无边花海中,微风拂过,彼岸花丛颤抖着,发出一阵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仿佛千万个灵魂绝望的呜咽。在空冥中,碧水月盘腿坐在虚空中,四周如同黑雾一般的混沌力量如同潮水一般从四周涌来,注入他的身体之中。随着混沌力量吸入的越来越多,碧水月吸收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从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但是枭阳知道,他已经进入了悟道境。 虚空之中,碧水月反复思索着天道的含义。“究竟,何为天道?”又自问自答:“天道,即为混沌世界的运行规律。所谓善恶,顺应天道以利众生即为善,违逆天道终祸天下即为恶。” 似乎感悟出了一丝天道的奥妙,碧水月猛然睁开了双眼,身上爆发出惊天气势。他的元神自灵泉中逸出,浮在他的天灵盖上。汹涌的混沌力量再次涌入他的元神和身体中,但是和之前不一样,这一次,碧水月的身体不再像一个容器一样容纳混沌力量以开启悟道境,而是将混沌力量自丹田游走在经脉之中,洗练着他的神体。而他的修为也得到的进一步的巩固,尽管并未突破神皇境,但是碧水月对自己神体的改变却是知道的。 原来,尽管在东宫门平叛一役中,碧水月在其母慕颜笛的帮助下,受死生同契咒影响,不仅活了下来,还突破进入了四方圣神境。然而,他的战力却并没有四方圣神境,甚至,只是堪堪比得上四方圣神初境,若是同莫璃韵一战,胜负都是五五之数。只是因为他本拥有司命天君境的修为,又因死生同契咒将慕颜笛的修为融入体内,却并不能真正运用。如今,在混沌力量的洗练下,碧水月终于彻底将慕颜笛的力量融为了自己的修为,不光战力大大提升,连在东宫门一役中神魂所受的创伤也渐渐被修复。随着神魂与筋脉的裂纹渐渐愈合,碧水月的白发也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下变回了青丝。 而随着碧水月修为的巩固,他开始渐渐感受到周围天道的运转轨迹,其中玄妙的天道运转,让他不由沉醉其中。虚空之中,碧水月抬手缓缓拨动着,看着手指间混沌力量旋转,通过模仿天道运转的轨迹,以期有所体悟。 “天道力量如此运转?”碧水月自言自语着,手中的动作却仍旧没有停下。表面上他似乎并没有什么动作,而在虚无之中,他早已将天道力量运转得随心所欲,举手投足,皆为道运,威力无穷。此刻,他终于真正达到了四方圣神境巅峰的修为,连同身体都在混沌力量的洗练下,呈现出宛如混沌奇宝的状态。 法宝武器,按照六界通用的方法划分等级,分为法器、法宝、仙器、神器、先天灵宝、罪孽神兵、通天灵宝、天命法器、混沌奇宝、玄天神兵、天道奇兵、本源神兵和永恒神兵等。其中最高等级的永恒神兵,是六界众生的推测,并无人发现这种等级的神兵。其下,便是六界众生所知的最高等级的法器,比如盘古神所拥开天斧,女娲神所孕的女娲石,都身化本源,故在本源神兵的层次。而诸如神界天干剑、莫邪剑等九神兵,则在天道奇兵层次。如今碧水月的身体已经达到了混沌奇宝的层次,神界只怕罕有人可以要他性命了。 “醒了?”枭阳笑着说。碧水月“嗯”了一声,算是答应。“如今可算是真正达到了四方圣神境巅峰,在神界也算是数一数二的高手了。”枭阳道。碧水月道:“只有四方圣神境又如何?且不说我还没有神皇境的修为,神皇境之上还有上神境、主神境。就算修炼到了主神境又如何?上神女娲同魔祖蚩尤决战时便是主神境,杀死蚩尤之后身受重伤,跌入了上神境。此后补天一役几乎身死,虽然万灵祝祷活了下来,可是还是跌入了神皇境。最后更是在封魔域一战身死。便是朕,此番也大意死在了霸邪手中。前朝哀帝郁天寞,也算是一个了得的人物,不还是在七卿之乱中丧命?” 枭阳闻言,抿唇一笑:“你怎的知道,他是死在七卿之乱中?或者,你所知道的那个郁天寞,就是真的郁天寞吗?”碧水月心神一凛:“你什么意思?”枭阳却不肯详细再谈,只是敷衍道:“罢了,你无需知道那么多,须知天机不可泄露。别人说什么,并非全就是真的。我自从进入鬼界,这七百年追随前鬼皇看尽这世间人情冷暖,只借这三生鉴,便可知昼暖,知岁何。若不是有这番体悟,我如今也不会成为新的鬼皇。” 碧水月见他如此敷衍,也不便细问,只是留了个心眼,脸上仍旧平淡道:“这枭阳是你的道号吗?”枭阳道:“道号?算是吧,每个鬼皇都叫枭阳。在成为鬼皇的那一刻,就舍弃了自己原本的名字,然后背负枭阳这个称号,直到轮回转世,再将这个名字和它所负载的重担传递给下一个鬼皇。” 话说到这里,碧水月竟不知怎么再说下去,气氛莫名地沉重,也有股莫名的尴尬。二人就这么沉默地继续走着,好在这样尴尬的境况并没有持续太久,他们很快走到了一处关门。碧水月抬头一看,关门匾额上是苍劲有力的三个大字:“坎判门。”字上散发出一股威严的气势,令许多鬼魂浑身无力,只能听凭鬼兵押解。不过碧水月的修为并未被黄泉弱水化去,故而并不受这威势影响。二人信步向内,只见三判官正在审判诸魂。那判官们见枭阳,刚欲下拜,枭阳便挥手免了,判官便继续手头的事情。 “这里……”碧水月轻轻挥动右手,发现空气中的压迫感减轻了不小,道:“这里的压迫感竟然比鬼门关那里要减轻了不小。”枭阳道:“那是自然,这里是八判门中的坎判门。原先在鬼门关处,群鬼尚未在黄泉弱水中化去修为,自然要极高的威压才能震慑住他们。如今在这里的都是些普通的鬼魂,自然无需那般的威势。”“这判门,做些什么呢?”“还记得鬼门关的三生鉴吗?”“记得。”“三生鉴断今生事,判十原罪。这八判门,每个判门三个判官,共执二十四生死簿。世间万灵,各有命数,这生死簿便是看透鬼魂命数的法器。若你命不该绝,却偏偏寻死;或者命该夭亡,却害命延寿,都会被这生死簿看出。寻死的,打入枉死城;害命的,贬入无间狱。一切罪由,皆有审判。” “想不到,鬼界的戒律竟然如此严苛。”“你要明白,天道无情。” “天道无情……”碧水月兀自沉吟着,心绪杂乱。 “赶紧走吧,还有很长的路呢。”枭阳道,便引着碧水月向鬼界深处走去。 ; 极乐天碧水再进益,坠魔谷绫叶命悬危 上 慕颜萧道:“长留王有何见解?”长留王道:“慕颜筝保护陛下不周,陛下如今身受重伤,按律,当斩杀慕颜筝,枭首示众!” 此言一出,四座皆静。这慕颜筝可是慕颜萧的独子,又是慕颜氏未来的族长,如今长留王竟然放言要斩了慕颜筝,此举岂不是公然要与慕颜萧乃至慕颜氏为敌?故而众臣都静了下来,不敢说一句话,生怕成为了二人交锋的矛头。朝堂上,静的可怕。 慕颜萧听了长留王这话,竟是没有大怒,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长留王,一言不发。长留王自是强撑着同慕颜筝对峙,二人目光交汇,电光石火,仿佛千军之战一般。良久,长留王终于敌不过慕颜萧的气势,败下阵来,扭过头强作镇定地望向别处。 慕颜萧见他如此,便知道此番交火已是自己获胜,扭过头平静地对着朝臣道:“慕颜筝保护陛下不周,按律,确应斩刑。只是慕颜筝是先帝亲封的司风天君,乃是陛下甚至先帝的肱骨重臣。本王虽有监国之权,但是裁夺一个朝廷重臣的死罪,本王却无这权力。如今,便将慕颜筝暂且革职入狱,究竟如何处置,只待陛下醒来再做定夺。倘若陛下因此重伤身亡,本王亲手处死慕颜筝,以告先帝在天之灵!” 慕颜筝这话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众臣若是还有异议,就真的居心不良了。群臣连忙道:“摄政王大公无私,臣等拜服!”长留王见此,也只好不说什么了。可是就在他以为这事就这么结束了的时候,慕颜萧再次开口了: “疾兵营弓兵副统领左靳,违抗军令,勾结朝臣,拖出去,处三百剐,枭首示众!贬入畜生道,十世后方可为人!” 长留王闻言顿时大惊,怒道:“摄政王,你这是要杀人灭口吗?” 慕颜萧冷冰冰地瞅着他道:“违抗军令,勾结朝臣,本王的判决有错吗?还有你,长留王,你可知朝臣私自与军中将领往来是重罪?你明知故犯,该当何罪?” 长留王大惊道:“微臣没有!摄政王你这是欲加之罪!”慕颜萧冷笑:“欲加之罪?你自己把罪证呈到了本王的面前,还要辩解这是欲加之罪吗?来人,将长留王革职查办,同慕颜筝一起打入鬼水重牢!羽林卫仔细调查与左靳亲近之人,将长留王在军中的党羽全部揪出,一概不留!” 其余几王见状,连忙想要为长留王辩解,只听慕颜萧道:“若有为长留王脱罪者,以同罪论处!长留王究竟如何处置,待到陛下醒来,自有陛下定夺!退朝!” 长留王还想要说什么,却被羽林卫塞住嘴拖了下去,其他几王见此,心中也是无奈:你自己作死要处死慕颜筝触了慕颜萧的逆鳞,如今这番局面我等也难保下你,如今你自己在鬼水重牢中保重吧。 群臣很快便散去了,留下莫璃韵坐在殿中,久久不曾起身。 九天,神界,帝都,轩辕宫,鬼水重牢。 莫璃韵看着眼前浑身是伤的慕颜筝,开口道:“你这是何苦?明明是我的罪责,你为何要全部担下?”慕颜筝抬头,见是莫璃韵,道:“你怎的会来这地方?狱卒放你进来了?”莫璃韵道:“摄政王的手谕,才让狱卒一路放行。”慕颜筝道:“父亲吗?他现在如何?”莫璃韵道:“摄政王现在很不好,为了你的事情气得不轻,再加上前几日为陛下的事情烦忧,如今急火攻心,退朝后回府便晕倒了。太医瞧过了,无甚大碍。淑后娘娘已经看望过了。” 慕颜筝闻言,叹道:“幸而父亲并未有大碍,否则我罪过大了。你且替我传达句话,就说不孝子有所顾虑,叫父亲担心了,待他日重见天日,必负荆请罪。”莫璃韵道:“我一定带到。只是你且告诉我,为何要为我担这刑责?” 慕颜筝瞧了他一眼道:“自然是为了陛下考虑。”莫璃韵不解:“此话怎讲?”“此次长留王在发难,摆明是将当时的情况了解透彻,想要趁你刚刚任命司炎天君,还未在朝堂上站稳脚跟,把你从这个位置上扒下来,我自然不能让他得逞。”慕颜筝道。莫璃韵道:“那你担了罪责入狱,陛下不是一样失了一股助力吗?”“这不一样,”慕颜筝道,“你是前朝叛臣之子,陛下重用你已经让这些老贼的颇有微词,倘若这次陛下重伤你因此获罪下狱,这些老贼必定想方设法要你性命,即便陛下想要保你,都可能要背上骂名,甚至即便如此都保你不住。但是我不一样,我本就是先帝钦点的司风天君,军中亦有威望,况且我的背后还有父亲和整个慕颜氏,这些老贼就算想要杀了我,也得考虑考虑后果。所以我若下狱,陛下日后想要保住我,也可以借我父亲的名。到时不过是我受些皮肉之苦,左不过再削些俸禄,你不必担心。” 莫璃韵道:“若果真如此我倒不必担心了,那长留王如此咄咄逼人,你安心能无事?且不说长留王,还有其他几王虎视眈眈呢。”慕颜筝道:“他们自然不是问题,我下狱,反而称了他们的意了。”莫璃韵道:“那你还朝陷阱里面撞!”慕颜筝瞅了瞅他,只得道:“你且走近点,这话不好大声说出来。” 莫璃韵便走近了点,慕颜筝低声道:“我也是看在你对陛下忠心耿耿的份上才告诉你这话:从先帝开始,我慕颜氏在朝中权力便是一家独大,只因为父亲与我对碧水氏忠心耿耿,故而先帝并未对慕颜氏下手。如此一来,朝中嫉妒我慕颜氏者大有人在,这几年来已经能感受的出朝臣对我父亲的敌意了,故而此番必是要以此作法,削我慕颜氏的权力,才好叫朝臣平服。陛下登基之时,将淑后娘娘的三千万帝后亲卫调用给你正是此意。如今我再一下狱,朝臣必定以为我慕颜氏与碧水氏之间已有嫌隙,如此方不会招致众怒。只待到陛下醒来,赦我罪削我权,如此,神庭方可安然。” 莫璃韵气恼道:“如此,我却是不服!你父子二人都是忠臣,且文武双全,何以要因这些老贼而受此罪?”慕颜筝笑道:“为什么不服呢?这不是赚了一个了吗?我身体硬朗,入这鬼水重牢三重牢底,受那十八重大刑却只是如同挠痒痒一般,可是长留王就不一样了,他早已年迈,且是文臣,这十八重大刑下来,不死也得脱层皮,你觉得,就算陛下赦免了他的罪行,他还能再领了长留王的职吗?先帝在时,令丘王以下犯上被关在鬼水重牢里面,已经是人不人鬼不鬼,如今再送进来一个长留王,再加上已经死了的牛犁王绫叶雨,朝圣十王已经除了三个,为什么要气呢?” 经他这么一说,莫璃韵无奈道:“如此说来,倒是我矫枉过正了。”慕颜筝道:“你且不必自责,这几日定然朝中波涛汹涌,你且告病,不要早朝,照顾好陛下就可以,剩下的,就交给其他的司命天君吧。” 莫璃韵道:“如此我倒成了缩头乌龟了。”慕颜筝笑道:“什么缩头乌龟,大丈夫能屈能伸,如今只为大局着想,你明白吗?” 北冥,鬼界,酆都,森罗殿。 碧水月看着眼前足有万丈方圆的大殿,惊叹这森罗殿竟然可以与轩辕宫一样宏大,可是和轩辕宫的气势恢宏不同,这森罗殿巍峨肃穆,却是很符合这座大殿的名字。 森罗殿,殿宇上方的匾额那三个大字,所渗透出的威压,让碧水月有种甚至无法抬头直视的感觉。枭阳走了过来,笑道:“怎么了,抬不起头吗?这倒是很正常呢,森罗殿的威压,即便是主神境都会有所影响,更不用提你现在只是四方圣神境巅峰呢。”碧水月哼道:“这种感觉真是让朕难受,究竟要如何才能让朕摆脱这种压迫感?”枭阳道:“摆脱?这种威压来自于天道的束缚,你想要摆脱这种威压,自然是需要超脱天道之外。” “天道之外?”碧水月喃喃道,“即便是主神境,都要为天道束缚,究竟如何才能超脱天道?如果进入主神境都无法超脱,我们究竟为了什么呢?主神境已是终点,我们究竟是为了什么呢?”枭阳道:“终点?主神境,就是终点吗?” 碧水月一惊,但是枭阳似乎并不想说的太明白,抬脚朝森罗殿走去:“快走吧,我们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从森罗殿出发,去重绝山。” 重绝山?碧水月心中一凛,那里可是十八层地狱啊,堪称六界最恐怖的存在。 看到碧水月的脸色不太好,枭阳忍不住笑了起来:“又不是要将你关进十八层地狱,这般神色是怎么回事?原来,我们堂堂的神皇陛下,也有害怕的东西呀。” ps:碧水月在极乐天悟道的部分我写了好几遍,写了删,删了写,总觉得不满意,拖得有点久了,感觉到底是自己对于修仙方面的东西看少了,预先的准备不充分,所以写的很吃力先把前面部分发出来吧,希望大家见谅 ; 极乐天碧水再进益,坠魔谷绫叶命悬危 中 碧水月脸一红:“害怕?朕从来不曾害怕什么,只是十八层地狱到底是个骇人的存在,即便朕是神皇,心神也难免受其影响。”说着,二人已经迈入了森罗殿。空荡荡的大殿中,一应桌椅茶几等物俱无,只有五扇各色高达百丈的青铜巨门。然而说是巨门,却并无门扇,只有一个门框,上面的花纹闪烁着神秘的青铜光泽,仿佛能够将人的整个灵魂都吸入进去一般。门上覆着一层薄膜,不断波动着不详的涟漪。 枭阳道:“只是听闻十八层地狱你就心神不宁,若是亲临其境,又当如何?”闻言,碧水月怔了一下。只见枭阳一挥右手,二人便飞进了其中一扇暗红色的青铜门。门上的薄膜包裹住二人,仿佛一个气泡一般。气泡破裂,只见周遭场景变换,让碧水月很是不适。 眼前,是一座足有万丈之高的大山。山上并无草木,光秃秃的只看到到处都是岩石。整座山是暗红色的,映衬的天空都变成了暗红色。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灼的气味,仿佛是头发与腐肉炙烤的气味混合在一起,极其的恶心。气氛也很是压抑,碧水月轻轻抚了抚心口,强压下了这种难受。 待到再走近一点,便能看见山上散布着许多和方才森罗殿中一样的青铜巨门,不同的是,这些青铜巨门要再大一些,而且有重兵把守。鬼兵阴测测的面容,无形中给这座山添了许多压抑。巨门之中流出数道泉水,在山下汇聚成两条浩浩汤汤的大河,静静地流向远方。 “重绝山?”碧水月喃喃道。 枭阳淡笑着,引导着碧水月朝山上走去,一边走一边道:“欢迎来到地狱。” 跨过其中一道巨门,便听得大地轰隆作响,震颤不止。定睛一瞧,却是方圆足有百万丈方圆的巨大坑洞,坑中密密麻麻全是些瘦骨嶙峋的鬼魂,挣扎着,蠕动着,哀嚎着。大坑周围满是鬼兵,手持利器,或是枪戟,或是长刀,一旦有鬼魂想要爬上来,便被利器一击,打回坑中。更有数条路,无数鬼魂排成长队,一个一个在鬼兵的驱使下坠入深坑。而深坑中,除了无数挣扎的鬼魂外,还有大群的浑身烈火的公牛奔踏着。所到之处,鬼魂尽皆被碾为碎块,或是踏碎双腿,或是顶破胸膛,或是拖曳撕裂,或是直接踩爆脑浆,众鬼被这番踩踏之后又遭火牛身上烈焰烧灼,触碰便烧成灰烬。阴风呼啸,又再次凝聚成形,再受这群兽奔踏。 碧水月看到这般血腥的场景,即便神魂再雄浑,也还是恶心地捂胸干呕。 “这里是哪?”碧水月强压下心中翻涌的恶心感,问道。枭阳道:“火坑地狱,又叫牛坑地狱。”“这些人所犯何罪,竟然要被如此折磨?如此日复一日,何日才是个尽头?”“此牛坑地狱,专为惩戒那些虐杀牲畜之人,在此地狱之中受这群牛踩踏,火焰焚身,阴风一过,聚形再来。”“那牲口本就是下贱之物,竟然要为这下贱之物设立一狱,惩戒鬼魂?”“牲畜确实是下贱之物,故而食粗粝泔水,供人驱使,饱人口腹。然而,即便如此,凡人亦不可虐杀之。食之自是天道,虐之便是罪恶,犯十原罪中杀戮、憎恨、狂妄、傲慢四罪,自然要受此一戒。” 碧水月心中有所揣测,但也并未说出来,只是暗自腹诽。枭阳自然也不打算戳破,大手一挥,便离开了牛坑地狱,进入了另外一座巨大的青铜门中。 进了青铜门,只见一个方圆百万丈的磨盘,无数鬼兵推动者石磨转动着,其中无数恶鬼哀嚎惨叫着,被磨碎成了血水,顺着磨槽中流出来,如同血河一般。阴风呼啸中,血水再度凝聚成众鬼,在一众鬼兵的驱使下缓缓走到山上,再从悬崖上摔入磨盘中,周而复始,毫无停歇。 这回没等碧水月问,枭阳主动道:“这里,是磨捱地狱,又叫石磨地狱。凡是欺凌百姓之人,不论是贪官污吏还是皇亲贵族,不论是暴徒悍匪还是骗子小偷,都将被打入磨捱地狱,被这石磨磨碎再复生再磨碎,如此往复。” “欺凌百姓者?”碧水月有些疑问。枭阳道:“是,只要欺凌百姓,不管是用武力还是用诡言,都是欺凌,本质上都犯下了贪婪、**、傲慢、狂妄等罪,都将被打入磨捱地狱,受这石磨磨一遭,再知道后悔不该在阳间作恶多端。” 碧水月冷笑:“这倒是自作孽不可活了,若果如此,想必绫叶雪、绫叶雨和夜怒等人也在其中了。”枭阳闻言,放出心识感应了一番道:“是的,绫叶雨和夜怒被打入了磨捱地狱。倒是绫叶雪,被打入了拔舌地狱。”见碧水月有些好奇地看着他,便继续道:“拔舌地狱,挑拨离间,诽谤中伤,油嘴滑舌,巧言令色,尽皆打入拔舌地狱。阴兵以刀撬开其嘴,用烧红的铁钳夹住舌头,一点点拉长,再生生拔下。或以铁钩勾住舌头,悬于树上,足不能点地;或以铁链洞穿其舌,挂在犁上,鬼兵以铁鞭驱策,令其犁地,终日不得歇。其中痛苦,闻风丧胆。” 碧水月冷哼:“若果如此,倒是罪有应得!”枭阳道:“即便入了地狱,都戒不掉你憎恨之罪么?”碧水月道:“这几个贼子,害死了朕的母亲,朕还要对他们宽容大度吗?”枭阳笑笑,道:“若你果如此想,我也不说什么,你自己选的路,你自己走下去。” “哼,朕自问一直顺应天道,从不曾生害人之心。即便如今绫叶雪等人连同其亲眷一并因朕而死,但是都是其咎由自取,与人无尤。朕不信天道如此不公,若果有报应,朕自甘领受,九死不悔!“碧水月先是不屑道,随后越说越激动,到最后,竟仰首指天怒骂。 “若果道心如此坚定,我倒不用担忧什么了。是非公道自有人定论,我只是鬼皇,说起来似乎裁夺众生,说到底,只是天道在六界的发声罢了。你既然如此坚定自己是顺天而行,天道自有公断。”枭阳笑道。 碧水月终是沉默了,他定定地瞧着磨捱地狱中那些被反复磨碎再聚合受苦的众鬼,心中倒不曾有多少怜悯,只因地狱中众鬼都是罪孽之身,同情之心实在是难用得上。只是这般景象实在是恶心恐怖之极,即便只是耳闻便叫人色变,更别提此番亲临其境,甚至碧水月都不用受刑,光是看便叫他浑身作痛。 不安地摸了摸身上,碧水月平复了一下自己慌乱的心绪,开口道:“如今已见了这火坑地狱和磨捱地狱,拔舌地狱虽未亲眼见到,但是也能想象到其中悲惨。十八层地狱果真如此可怕?” 枭阳闻言笑道:“吊筋狱、幽枉狱、火坑狱,寂寂寥寥,烦烦恼恼,尽皆是生前作下千般业,死后通来受罪名。酆都狱、拔舌狱、剥皮狱,哭哭啼啼,凄凄惨惨,只因不忠不孝伤天理,佛口蛇心堕此门。磨捱狱、碓捣狱、车崩狱,皮开肉绽,抹嘴咨牙,乃是瞒心昧己不公道,巧言花语暗损人。寒冰狱、脱壳狱、抽肠狱,垢面蓬头,愁眉皱眼,都是大斗小秤欺痴蠢,致使灾屯累自身。油锅狱、黑暗狱、刀山狱,战战兢兢,悲悲切切,皆因仗武强暴欺良善,藏头缩颈苦伶仃。血池狱、阿鼻狱、秤杆狱,脱皮露骨,折臂断筋,也只为谋财害命遭报孽,宰畜屠生手沾腥!此间堕落千年难解释,沉沦永世不翻身!(1)” 碧水月闻言不由色变,咂舌道:“地狱竟然如此可怕!不愧是六界中最为恐怖的存在,倒是真不负这‘北冥’的盛名!难道鬼界都是如此可怕的地界,竟无一丝美好的地方吗?” 枭阳道:“这倒不是。鬼界虽然以森严的天道制度和可怕的地狱刑罚震慑六界,并且地处盘古大陆最北、最恶劣、最神秘的北冥之地,但是也并不代表鬼界就全是一派恐怖。甚至,在鬼界,也仅在鬼界,有着世间最美好的地方。这片地方,安谧美好,其中欢愉,即便是仙界瑶池佛国,都为之逊色。可以说,这片地方,是天地间钟灵毓秀之所在,也是天道公正最大的体现。此间居民,皆是大善之人,只有生前行尽诸般善,从无一分恶,死后才得享这万般美景!”“那,这片地界是什么地方?”“极乐天!” 极乐天。 碧水月咀嚼着这个名字,他隐约想起太傅在教授六界山川地理之时,曾提起过鬼界净土极乐天,只是,这片地方无比神秘,除却那些行善积德终获善报的人死后得见,六界众生几乎从不曾真正了解过这片地方,故而所知者甚少,但听闻,即便是鬼皇,也不得随意进入极乐天,足可见这片净土的神秘。 “那,这片地方究竟有什么神奇之处?”碧水月好奇道。枭阳嘴角扯过一丝神秘的笑容:“你很好奇?如今,便自己去瞧瞧,不就知道了?”闻言,碧水月呆住了:“我自己去瞧瞧?竟然让朕进这极乐净土?你莫不是在玩笑吧?”“你认识了我这么久,何曾见过我开这等玩笑?”枭阳笑道,一挥手,四周空间扭曲,二人便已经回到了森罗殿。 (1)引用自《西游记》 ps:鬼界的相关设定刚开始我也头疼了挺久,直到《西游记》给我开启了一扇大门。不得不感叹古人的智慧啊。鬼界的有着它的象征意义,目前可能不是很明显,等到更后面的章节写出来了,隐藏含义就明显了。还是那句话,我这部小说主写政治,其中隐喻有的埋得很深,有的就很直白地写出来,看诸公怎样理解了。 ; 极乐天碧水再进益,坠魔谷绫叶命悬危 下 枭阳抬手,指着森罗殿中五扇青铜门中青色的一扇,道:“这,便是极乐天的入口,虽然入口在这森罗殿中,但是却鲜少有人能够进得去。若是不慎走入,只会被送回这森罗殿。若是有人胆敢强闯极乐天,便会被这青铜门送至虚无地域,再也找不到回来的路。如今,我便告诉你,这极乐天准许你进入,只是,你敢进吗?” “朕有什么不敢进的?”碧水月逞强道,背过身来面对着这极乐天的大门,心却不由得悬了起来,只因枭阳说的那句大门会将强闯者送入虚无地域,到底还是觉得有些底气不足。只是,强烈的好奇心终究还是战胜了恐惧,他理了理衣衫,信步走向青铜巨门。 青铜巨门的门框闪烁着静谧却有神秘的光泽,和之前通往重绝山的那扇暗红色巨门不同,这扇巨门给人一种心神宁静的感觉,而不是一种几近身死的心悸感。门中的薄膜轻轻包裹住碧水月,四周白光一闪,碧水月的身影便消失在了青铜门中。 枭阳见此,倒是没有急着赶上,反而是悠哉悠哉地踏过门来。 在这扇青铜门后的场景,让碧水月目瞪口呆,仿佛挨了当头一棒,就那样站在那里,久久回不过神来。 青铜门后,并不是什么一派灵气祥和之地,也非山清水秀如画美景,而是如同凡人的世界一般,亭台楼阁,车水马龙,无数凡人穿行其中,或是身着绫罗,或是衣衫褴褛,而他们经过碧水月身边时,却仿佛看不见他似的,依旧只顾着自己的事情。 穿过青铜门的枭阳看着目瞪口呆的碧水月道:“怎么了,很意外?”碧水月道:“这……这便是极乐天?”“如假包换。”“可是,极乐天不应该是世间最美好的地方吗,不应该是六界唯一的净土吗?”“没错啊,这里就是世间最美好的地方。”“美好?这里难道不就是人界吗?”“没错,就是人界。极乐天,世间最美好的地方,不过,也是世界最可怕的地方。”“此话怎讲?”“人界,便是传说中的极乐天,而同时这极乐天也有着另外一个名字,叫无间炼狱。”“无间……炼狱?” 枭阳笑道,指引着碧水月来到一处隐匿的小巷中。小巷中,一个衣着破烂的乞丐哼着小曲,手里握着一根竹竿点着节拍,似乎兴致很足的样子。枭阳道:“你觉得他过得如何?”“身为乞儿,命本轻贱,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着实可怜,他一定过得很苦。”碧水月不假思索道。“可怜吗?”枭阳道,“可他如今虽然只是吃着糟糠之食,却时常唱着小曲,过得无比自在,只因为心中无所挂念,才能如此逍遥。” “逍遥?无所挂念?”碧水月呆呆地说。枭阳见他怔了,也并不去多说,只是一个挥手,带他来到了一处楼阁中。光是从这楼阁的气势,便能看出这是一个大户人家。楼阁里只有一个半老妇人和一个年轻丫鬟,那妇人穿锦着罗,正对着镜子梳妆,旁边的桌子上,摆放着各色美味的菜肴,还有一盘精致的点心。 “你再看她,”枭阳道,“你觉得她幸福吗?”碧水月道,这次有些犹豫:“穿锦着罗,山珍海味,她……应该幸福吧?”碧水月有些探究地看了这个妇人两眼,眼中有些犹疑。枭阳摇摇头,示意碧水月继续看。 只见这个妇人面无表情地梳妆完,走到餐桌边上,就着米饭随便夹了些菜便吃完了,即便碧水月并不是这个妇人,但是单从她的神情和动作就能看出来,她根本食不知味,只是像个木头人一样扒了两口饭罢了。那妇人吃完,木然地擦了擦嘴,那年轻丫鬟便上前收拾了碗筷。待那丫鬟离开了,那妇人终于绷不住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一炷香的功夫,那妇人才好容易止住眼泪。只见她打量了四周一会,最后把视线放在了房中大床的被单上。那妇人掀起了被单,踌躇了很久,终是狠下决心一般,把那被单当做白绫,竟是双眼一闭,悬梁自缢了。 妇人的举动大大出乎碧水月的预料,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妇人竟然就这么舍弃了自己的性命。枭阳道:“这妇人,本是出身书香世家,嫁与一个侯门贵公子为妻。本是恩恩爱爱,举案齐眉。可是偏偏妇人的母族犯了事,令她的父亲被贬去了塞外。这妇人以为失去了家族的助力,会让自己失去了丈夫的宠爱,日日忧思,夜夜疑心,竟是常常以泪洗面。本来他的丈夫并不以其母族之事上心,但被这妇人日日疑神疑鬼弄得心烦意乱,终是感情生疏了。虽然并未纳妾室,但是却是与她分居,不再想见她一面。如今,你觉得她还幸福吗?” 碧水月不解道:“世人究竟是何想法,何须如此与己作对?”“如果这个妇人稍微看开一点,也许一切都不一样。人生便是如此,一念之间,也许一切都不一样。极乐天,无间炼狱,也是如此。”枭阳道。 碧水月闻言陷入了深思:“极乐天,无间炼狱,只在一念之间。一念生,人间便是极乐;一念死,瑶池亦是炼狱。天道顺逆,只在一瞬,只在一念,只在一心之间!”仿佛醍醐灌顶一般,碧水月顿时进入了悟道境。 虚空之中,碧水月盘腿而坐,手指间天道力量旋转着,汇聚成一朵仿若死亡的花。碧水月抛却了之前对于天道固有的认知,以一种全新的角度去审视天道力量。顿时,仿佛打开了一个新天地一般,碧水月完全顺由天道运转从中感受轨迹并以此轨迹领悟天道运作的方法,顿觉得心应手。而随着停留在悟道境的时间变久,碧水月终于迎来了他修炼上的大劫: 心魔劫! 枭阳凝视着坐在身边的碧水月,为他护法正道。他陷入新的悟道境已经七日有余,算起来,他这场心魔劫应该度过了七百年。究竟他的心魔劫是什么,竟能让他在心魔劫中停留了如此之久。枭阳很是好奇,但终究不得其门,心想着等碧水月再细问。 终于,在碧水月陷入悟道境的第九日,终于有了动静。只见他突然爆发出惊天气势,四周的无比雄浑的天道力量,如同浪潮一样涌向了他的神体。他的神魂也如同无比广阔的海洋一般,将这些力量吸入了身体之中。终于,在这一日,碧水月进入了神界皇者的境界—— 神皇境! 而他所吸收的天道力量,也在他经脉中运转了个遍,将他浑身洗练得如同新生婴儿一般幼嫩,却足可媲美玄天神兵。枭阳知道,他已经进入了悟道的尾声,只是,碧水月却并没有醒来。 虚空之中,碧水月好不容易从心魔劫中脱身,惊得一身冷汗。只见眼前如同升起一轮旭日,光芒无比耀眼,直刺得碧水月睁不开眼来。而从旭日中走来了一个身影,看身形,似乎是一个女人。碧水月略微挡住了眼睛,呜咽着问道:“你是谁?” 南蛮,魔界。 绫叶弦看着身边的霸邪,虽然满腹疑问,但是却不好明说。就在刚才,霸邪突然召她入宫,也并没有说究竟为了何事,只说有要事要办,命她收拾一下立刻随他出发。绫叶弦虽然很是好奇,但是霸邪做事一惯强势,从不曾向他们解释他做事的缘由。 尽管绫叶弦在霸邪近乎揠苗助长的灌丹药催进修为之下,终于进入了司命天君境,但是到底是强行提升的,一些法术上尚有不足。如今全靠霸邪魔力牵引,才能跟得上他的遁光。 只见二人向魔界往南飞了已有数日,触目所及皆是漫漫黄沙。绫叶弦倍感无趣,终于忍不住主动开口道:“敢问主上,这是要去何处?”霸邪头都不曾扭一下,清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到时自知。” 碰了个软钉子,绫叶弦有些郁闷,但还是毫不气馁道:“敢问陛下,如今母河已破,何不趁机进攻人界,夺取中土底盘扩大魔界实力呢?”霸邪似乎有些意外她会有此一问,挑了下眉道:“魔界虽然强大,但是实力到底是在神界之下。即便如今母河已破可以摆脱封界束缚,但是树大招风,实在不宜树敌过多。倘若贸然出兵人界,只会让对神界有敌意的人界被迫靠向神界,而妖界本就和神界亲近,鬼界隶属神界管辖,仙界与神界勉强算是同源,故而若出兵人界,只怕会陷入被动之地。”一番话,让绫叶弦陷入了深思。 而在过了三日之后,霸邪终于如释重负:“到了。” 绫叶弦定睛一瞧,只见是一片巨大的裂谷,一眼看去,只怕有万丈之深。地面上到处都弥漫着汹涌澎湃的魔气,而这股魔气折磨的大地之上毫无生灵,死气弥漫。再仔细看去,才发现那魔气竟然在腐蚀着大地,岩石和土壤如同脓液一般,被腐蚀着向下缓缓流去。整个裂谷如同盘古大陆上一道巨大的伤疤,而这伤疤仍旧在不停恶化,丝毫没有治愈的迹象。只有裂谷四周一道方圆千里蕴含神力的结界压制了这股魔气的腐蚀。 绫叶弦惊骇了,她从未听闻魔气竟可以腐蚀盘古大陆一说,呆呆地道:“这……这是哪儿?这魔气竟然……可以腐蚀大地?” 霸邪道:“这里,便是坠魔谷。”“坠魔谷,不曾听闻。神界的地理典籍中似乎并不曾记载。”绫叶弦道。霸邪不屑地冷哼:“那是你不学无术,孤陋寡闻。坠魔谷可是神界最大的荣耀,也是神界最大的耻辱。” “此话怎讲?”绫叶弦好奇道。霸邪并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按下云头,来到了那结界边上,收敛起全身的魔气,缓缓走入了结界。那结界刚开始包裹住霸邪,似乎对他有些排斥,但随着霸邪魔气越发内敛,结界终于松开了束缚,让他进入其中。 霸邪道:“《山河志》的记载果然不错,封魔域结界排斥魔气,需得非魔族中人才可进入。倒是不枉费我潜入轩辕宫了。哼,魖魅虽然没什么战力,但是到底没有形体,想要悄无声息潜入阳雪阁还是易如反掌的。” 听闻霸邪如此说,绫叶弦倒是没有让霸邪怎么多说,直接收敛了魔气,进入了结界中。 霸邪见状,手掐魔诀一道遁光冲向了谷底。 在谷底,只有十二尊石像围绕着中央一个巨大的如头颅状的东西,而让人惊讶的是,四周汹涌的魔气竟是从那个头颅中涌出的。那十二尊石像或大或小,有的便如凡人女子一般,有的如同巨大的蜈蚣,有的则如同犀牛,但都显得十分狰狞可怖。但是和中间那个头颅想必,则是小巫见大巫了。甚至,绫叶弦都找不出此语来形容这头颅给她的惊骇感。 那种惊骇感,仿佛能洞悉人内心最深处的恐惧,让人无处遁形,肝胆俱裂。这头颅说是头颅,吊眼金睛,凶神恶煞。眉间一眼,荡漾着裂魂之力,让人连注视,都觉得浑身乏力。额生双角,如同牛角一般,耳下各生一角,如同象牙一般伸至颈前。耳坠铜环,口生獠牙。 “这是谁?”绫叶弦惊骇地问。 霸邪道:“这,便是魔族蚩尤的头颅。这十二尊石像,便是大名鼎鼎的魔界十二金刚!” ps:这一章里面埋了几个伏笔,一个碧水月的心魔劫,一个是上古神魔之战。神魔之战预计在第二十章就能交代清楚,而碧水月的心魔我个人并不打算直接写明,而是把其中一些要点分散在各部分中,让诸位自己找到碧水月人性中的弱点,至于究竟心魔劫的情形,我并不想去详细写,不然倒是落入了修仙小说的俗套了。 碧水月的这番悟道并突破进入神皇境显得很突兀,我也会在其后的描写中说明为什么,可以和诸公预告,和霸邪有关,而这也直接解释了霸邪为什么那么想杀掉碧水月。不过在极乐天的描写不是很满意,反复修改,还是觉得有瑕疵,希望不要让各位失望。 ; 慕颜琴大意遭毒手,碧水月临朝拢军心 上 “这便是魔祖蚩尤?”绫叶弦大惊,她看着眼前这尊近万丈高宛如一座大山的巨大头颅,实难想象蚩尤死前究竟有多巨大,也实难想象其全盛之时究竟有多厉害。但霸邪曾说过,蚩尤的修为是天外诸魔境,超越了魔皇境和翻天境,相当于神界的主神境。 “不错,”霸邪道,“正是魔祖蚩尤,天外诸魔境的超级魔头,当年以一人之力抗衡神界,直到上神女娲突破进入主神境,上古神魔之战这才进入尾声。蚩尤兵败,连同整个魔族被女娲神以母河神力困在了南蛮夷地。后来共工撞断不周山,竟让蚩尤找到时机进攻神界。但是到底还是被女娲击败,最后让轩辕氏斩杀。他死后,魔血污染了整片南蛮之地,将这片大地从青葱富饶转变成现在遍野黄沙的模样。”霸邪的声音中毫无感情,但是他的眉头紧皱,似乎这段历史让他不悦,尤其是再说到被女娲击败时,很明显地犹豫了一下。 绫叶弦道:“若这么说,的确是神界至高的荣耀,斩杀魔祖,赢得了上古之战的胜利,也算得上实至名归。那又为何,是神界最大的耻辱呢?” 霸邪道:“自然是和这十二金刚有关了。神魔之战,女娲尽管已经突破进入主神境,但是到底还是受了重伤,修为跌回了上神境。此后补天一役,尽管轩辕氏最后斩杀了蚩尤,但是女娲到底受了重伤,险些身死,虽然万灵祝祷,最后修为跌入了神皇境。蚩尤在坠魔谷被斩杀,尸体和魔血腐蚀了这片地界,造就这片死地,但是头颅意外地得以保存。不过也并无用了,蚩尤终究是死透了。只是这蚩尤的头颅和其中的魔血,唤醒了混沌凶魔,而这些凶魔中有十二个融合了蚩尤魔血变得异常强大。” “便是这魔界十二金刚?”绫叶弦道。霸邪点头,接着说:“这些凶魔大举进攻神界,而神界因为补天一役元气大伤,陷入下风。女娲神危急关头引发冲天大怒,竟开创了神怒秘术,最终凭借这秘术将混沌凶魔几乎斩杀殆尽。只剩这十二金刚,女娲就算强大,杀光其余的混沌凶魔后,再面对这十二金刚亦是强弩之末,最终不得不豁出性命将这十二金刚封印在了这坠魔谷中,而这坠魔谷也因为这结界被称作封魔域。剩下的朕想你都知道了,封魔域一战,女娲身死,故而,这坠魔谷也是神界最大的耻辱。” 绫叶弦听完,陷入了深思,良久才犹豫道:“难道神界竟然只有女娲一个吗,竟然让女娲独自一人面对如此多的强敌?”霸邪道:“这个,朕也不知道了。封魔域一战是神界的耻辱,神族对此一直讳莫如深,即便是典史官都不曾详细记载。当年的情形究竟如何,如今竟是鲜有人知了。” 绫叶弦闻言甚是遗憾,便问:“如此,甚是可惜了。可是陛下带属下至此,不会只是为了和属下讲述这段历史吧?”霸邪邪笑一声,道:“不错,不止如此,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前日我等带兵突袭轩辕宫,明面上是杀了碧水黎,实际上朕另有打算。朕安排魖魅潜入阳雪阁,为朕拿来了《山河志》和其他一些记载封魔域的典籍。所谓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果然让朕发现了一个秘法,可以解开这封魔域中的封印秘法。” 绫叶弦道:“果真如此?若真的得以借由此法解封这十二金刚,对魔界一定是巨大的助力!敢问陛下,不知这究竟是何秘法?”霸邪道:“说起来也并不是多难的秘法,竟然是血祭,不过难就难在,这血祭的祭品。”“是何祭品?” 霸邪淡淡地说道:“一千诸天神兵,六百御天神将,三百罗天真神,三十大罗道祖,和最关键的一个祭品——一个司命天君境神族的生魂。” 说到这里,霸邪扭过头来,死死地盯着绫叶弦的双眼。绫叶弦也意识到了什么,脸上的震惊一点点放大,她从霸邪的眼睛中,看到了霸邪的冷酷,也看到了这冷酷之后折射出来的自己的恐惧和绝望。 霸邪道:“如今,这几千个祭品几乎都准备好了,只差这最后一样,也是最重要的祭品了,一个司命天君的生魂,可不是那么容易弄到的。如今,朕想你也知道了,朕为何要将你的修为强行提升到司命天君境了。” 说完,霸邪一个伸手,扼住了绫叶弦的脖子。 鬼界,酆都,森罗殿,极乐天。 碧水月的神魂依旧停留在悟道境中,刚刚度过心魔劫的他仍旧不敢有丝毫大意,回想起来刚才自己在心魔劫中独立于天地之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那种无力感险些将他折磨得活活发疯。他就这样走在心魔的无尽狂野中,即便是已经如同混沌奇宝的身体,双足却仍旧像凡人一样先是磨出血泡,再是被生生磨破、磨烂,最后白骨露出,双足尽断。但他依旧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样,就这样走着,希望在这绝望的矿旷野之中找到出路。 虽然表面上看,他停留在悟道境中只有九日,但是他的神魂在心魔劫中停留了足足九百年,这九百年,仿佛一生一般漫长,若不是此前一念生死的感悟,只怕他如今仍旧停留在心魔劫中难以自拔,甚至因此心魔爆发神魂皆灭,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好在有惊无险,碧水月终于悟道,突破进入神皇境。可是就在他以为自己巩固完修为、洗练好身体准备离开悟道境的时候,悟道境发生了变换,原本一片混沌如同令人置身迷雾的悟道境中忽然升起了一轮旭日,而旭日之中,走来了一个女人的身影。 碧水月勉强才能睁开眼,看清了那女人的容貌。这女人算不上国色天香倾国倾城,但却是一等一的容貌,一张鹅蛋脸肤如白瓷,一双丹凤眼眸若点漆,眼角已经有了些许的细纹,一副人至中年的模样。但尽管如此,却丝毫没有让她的美貌减去分毫,反而令她姣好的容貌与温婉的气质上添上了一笔岁月的神秘。眼前的这个女人,散发出一股如同母亲一般慈祥的气场,让戒备心如此之重的碧水月都不由得心神放松了下来。 “你是谁?”碧水月问道。 那女人淡淡一笑,开口道,声音中透着令人心神宁静的温柔:“你不必知道我是谁,碧水月。重点在于,你知道自己是谁吗?”碧水月一怔,道:“你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朕是谁有什么疑问吗?难道,你在怀疑朕的血统?”跟着不等女人答话,便怒斥道:“朕乃是洛沧朝第二任神皇!洛沧朝开国皇帝,洛沧威皇帝碧水黎和洛沧威皇后慕颜笛之子,嫡皇子碧水月!你是何人,竟然胆敢质疑朕的血统!” 那女人似乎丝毫不以碧水月的愤怒为意,语气中满是风轻云淡:“我当然不是质疑你的血统,碧水月,所以你不必如此气恼。只是,抛开你的父母,你的血统,你知道你究竟是谁吗?”碧水月疑惑了:“你这是何意?” 那女人笑道:“看来,你还是没有悟彻。芸芸众生,皆有各命,可怜众生不知,妄自菲薄。最终或是自暴自弃,或是狂妄自大。而如今若我告诉你你的命运早已注定,你会自暴自弃,还是狂妄自大呢?” 女人的话让碧水月陷入了深思,半晌才犹豫道:“你究竟是谁?”女人道:“如今你并不必了解,日后若还有缘,你定会知道我是谁。你且安心,我只告诉你,你出现在这里,全是冥冥之中命运使然,倘若你父母的去世、你如今半死不生却又意外突破了神皇境,全都是天道推动,你还会遵从吗?” 碧水月噎住了,他根本难以想象女人话中的意思,若果如女人所言,那他究竟犯下了什么过错,竟要遭遇如此境地?碧水月突然地张了张口,似有千言万语,最后只是艰难地道:“若真如你所言,朕究竟犯下了什么错,竟要遭此罪愆!若这便是朕的命运,朕又何必继续在这个乱世苟延残喘!” 女人闻言,竟是笑了出来:“果然悟则悟已,了则未了,和那些凡夫俗子一般妄自菲薄。既如此,我便以人界的睿者所言赠你,你须谨记:‘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辛苦,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然后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碧水月咀嚼着这句话。 女人继续道:“你要走的路还很长,道愈艰、路愈阻,且须谨记此言,万勿妄自菲薄,方可柳暗花明。天道无常,终得昭彰,且去吧,这里并非你久留之地。” 说罢,那女人伸手再碧水月的心口推了一把,碧水月便向后倒去,如同跌入一个无底深渊一般,直直地朝虚空之下坠去。 ps:不好意思脱了挺久。。。这一部分我卡的挺厉害的,主要是关于这个女人,感觉写的太直白有很多线索就暴露出来了,这个部分里面包含的这个女人的身份伏笔,霸邪和威帝等人关系纠葛,都是挖的坑,都是要填的,想想就觉得累。。。关于这个女人的身份,你们再猜猜她是谁?顺带一提,这里面很多人的真实身份其实都有提到过,基本上除了明写了死掉了的比如碧水黎、慕颜笛、绫叶雪等人之外,有不少在别人口述中是死了的人,其实并没有死掉,我写出了雁荡的时候,就已经是在提示这个了。还是那句话,每个人的台词都是给这个人设计的,他会这么说是因为他的身份使然,究竟是真是假,就需要各位去找线索拼碎片了 ; 慕颜琴大意遭毒手,碧水月临朝拢军心 中 极乐天中,枭阳正坐在碧水月魂魄鬼体边上,兀自持着一卷竹简读着,看似神情悠哉,实则极为戒备,周围一丝风吹草动,都在枭阳的心识之中。 只见异变突生,碧水月的鬼体突然开始变得虚无,接着,其中所含鬼界之力瞬间崩解,鬼体也化作流萤飘舞,碧水月的魂魄,竟是在一阵漩涡中消失不见了。 九天。神界。帝都。轩辕宫。栖凤宫。卧凤殿。 一个尚侍女打扮的侍婢快速走了进来,坐在案几边上的慕颜琴连忙停下不耐烦地轻叩桌面的手指,毫不掩饰自己的焦急问道:“陛下还没醒来吗?”那侍女摇摇头,道:“回禀淑后娘娘,陛下还是没有醒来,但是从挽荷尚侍的语气里,似乎陛下并未有恶化的迹象,长生灯依旧长明,虽然微弱,却并没有要熄灭的样子。” 慕颜琴一脸失望,但还是强作欢笑道:“虽然陛下并未醒来,司风天君依旧被关在鬼水重牢中,但是好歹陛下并无性命之忧,那么司风天君就亦无性命之虞。” 那尚侍女道:“鬼水重牢里的人也传来了消息:司风天君大人虽然入狱,按规矩是要受那十八道大刑的,不过好在鬼水卫指挥使是个有眼色的,并没有太为难慕颜大人。如今慕颜大人关在鬼水重牢三重牢底,虽然身上伤势吓人,但是都并未伤及要害,说起来只是皮外伤罢了,日后只要用些刀伤药,将养些许时日,便可如以前一样。” 慕颜琴道:“若果真如此,本宫倒是可以放心了,那长留王实在可恶。本宫母族世代忠心耿耿,苍天可鉴!此次伐魔,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老贼竟然谏言要处死司风天君!”尚侍女道:“娘娘不必生气,如今这长留王也是咎由自取,被关进了鬼水重牢。咱们的人传来消息,鬼水卫指挥使对待长留王虽然没有刻意为难的意思,可是那十八道大刑可是一点都没留情。如今长留王被关在三重牢底,气息奄奄,全靠着镇魂玉给他吊命,否则,只怕早就一命呜呼了。” 慕颜琴闻言,嗔怒道:“这老狗要死就让他死去,还用镇魂玉给他吊什么命!依本宫的意思,鬼水卫指挥使看来也是坐到头了!”尚侍女连忙道:“娘娘这便是误会了鬼水卫指挥使了。长留王虽然可恶,但是到底也是朝圣十王之一,且虽犯死罪,可是到底陛下并未醒来,若叫他就这么死了,只怕在朝中,摄政王的名声会受影响。如今只需用镇魂玉吊命,只待陛下醒来。至于陛下醒来后,长留王是死是生,那时候自然不重要了。” 听了这话,慕颜琴的脸色才算好看了些:“哼,这畜生合该作死!倒是本宫,关心则乱了。”尚侍女道:“娘娘仁厚,挂念兄长,奴婢敬服!”慕颜琴道:“摄政王呢?天君府传来消息了吗,可还心口绞痛?” 尚侍女道:“回娘娘的话:天君府传来消息,摄政王已经大好,虽然仍有些虚弱,但是病情已经稳定,心口绞痛也已停止,请娘娘放心。” 慕颜琴道:“如此甚好,本宫也算可以安心了。如今摄政王抱病,司风天君入狱,司炎天君避嫌不得不称病,司木天君空缺,司水天君并无多少实权,如今七司命只剩下拜斧和拜钺兄弟,本宫还是得谨慎些,只怕神庭如今只得靠本宫来支撑了。” 尚侍女道:“娘娘一心为国,奴婢敬服!” 虽然尚侍女的这番话让慕颜琴的眉头舒展了不少,可是她的眼睛中还是有浓浓的忧愁。慕颜琴摆摆手,正要屏退侍女。却听到大厅里忽然响起了一声女人的冷笑: “一心为国?哈哈哈,真是恬不知耻。是一心为了男人吧!” “谁!是谁在装神弄鬼?给本宫出来!”慕颜琴怒斥道。 “哈哈哈哈哈——”灯火通明的卧凤殿中,响起了令人心颤的狂笑声。阴风骤起,卧凤殿中突然涌起一股黑雾,须臾之间便将整个卧凤殿吞没。黑雾中,传来侍女们接连的惨叫声。慕颜琴连忙手中捻诀,喝道:“女娲心经,补天式!”顿时将自己和尚侍女包裹了起来。 几个眨眼间,黑雾散去了。卧凤殿中依旧灯火通明,不同的是,已是伏尸满地,血流成河。那些侍女或是被撕成两半,或是被拧断脖子,或是被捏碎天灵,一个个死相凄惨。血溅在大殿的墙壁上,到处都仿佛盛开着猩红的死亡之花。 终于,黑雾聚形,在慕颜琴的面前,显现出了绫叶弦的身形。 慕颜琴有些吃惊:“绫叶弦?你怎么会在这里?绫叶氏不是已经被灭族了吗?”而尚侍女,虽然她很想保持理智,但是这满地鲜血、众侍女的惨死和对慕颜琴安危的担忧,令她做出了最不明智的举动。只见她惊恐地朝大殿门外冲去,一边跌跌撞撞地跑着一边尖叫着:“来人!侍卫!有刺客!快来人保护娘娘安全!” 绫叶弦脸上扯过一丝不屑的笑,左手一挥,只见一道剑气划出,那尚侍女的脑袋便飞了出去。 “晚晴!”慕颜琴失声叫了起来。原来这尚侍女名唤晚晴,是慕颜琴自小的贴身侍女,随着慕颜琴册封帝后陪嫁进了栖凤宫。即便晚晴只是一个侍女,但是到底追随慕颜琴多年,即便是个物件,时间久了都还有感情,更别说常年侍奉在侧的贴身侍女了。如今晚晴惨死,慕颜琴如何不伤心? 只是眼下这局面她可没有悲伤的时间,慕颜琴眼神陡厉,怒瞪着绫叶弦,喝道:“贱人!你竟然还敢出现在栖凤宫!”绫叶弦冷笑:“贱人?你是在说你吗,抢男人作小三这种事,可是你这贱人干的呢!” 慕颜琴闻言嗤笑道:“哼,本宫可是先帝御笔亲赐、陛下明媒正娶的正宫帝后!作小这种事情,可是绫叶弦你的所为吧。本宫可是有听闻,陛下成婚前,你恬不知耻纠缠陛下,陛下和你撇清关系之后,又勾引霸邪成了你的入幕之宾呢。” 这番话可谓刻薄至极,素来温柔敦厚的慕颜琴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自己心里也是诧异了一下,不由的心中道:“果然我道心还是差了些,被绫叶弦一番讥讽,居然就恼怒起来失了教养说出这么尖酸刻薄的话,看来我还需要好好沉淀沉淀。”不过,脸上仍是不显。 倒是绫叶弦,闻言顿时大怒,怒骂道:“贱人!着家伙!”大叫着,她便持剑扑了过来。慕颜琴早就料到了她要动手,信手召出莫邪剑和绫叶弦战在一起。 俗话说二虎相争必有一伤,如今二女相争,只怕比二虎相争更厉害,尤其是事关情人,那更是毫不手软,招招狠辣,誓要取对方性命。只是二人实力相当,你来我往二百回合都未分出高下,只是卧凤殿遭了大劫,无论是摆设还是桌椅,都被摧毁殆尽。 眼见着又是一个交手,绫叶弦捻诀作法:“祝融心法,焚世火!”慕颜琴连忙捻了个补天式挡住,一边向莫邪剑中灌注灵力,喝道:“莫邪,凤舞!”莫邪剑上瞬时爆发出巨大的气势,无数五色凤凰的虚影从剑中用处,朝绫叶弦扑去。绫叶弦连忙挡住,只是颇感吃力。 慕颜琴冷笑:“投靠了魔族还敢出现在轩辕宫中,甚至在本宫的面前出现,真是作死。”说着,手上用劲,更多的凤凰虚影从莫邪剑中飞出。绫叶弦则是冷哼:“哼,还真是用情至深啊,看上了碧水月长得好看,就对他如此卖命。可惜啊,你如此对他,他又是怎么对你的?” 慕颜琴面色迟疑了一下,喝道:“什么意思!”绫叶弦冷笑:“什么意思?什么意思你还不明白?你们慕颜氏对碧水月忠心耿耿,碧水月怎么回报你们慕颜氏的?剪除了你三千万的帝后亲卫,削了你父兄的兵权,如今你哥哥更是因为碧水月下狱,我该怎么感叹一下你们慕颜氏的脑子呢,竟然这般田地了还死死追随碧水月。” 这番话确实是诛心了,但是却戳到了慕颜琴的心里去。自从碧水月登基,减了她三千万帝后亲卫,从不曾同房,慕颜琴就心存了对碧水月的怀疑。这次伐魔之事,本来莫璃韵所言碧水月因绫叶弦而身受重伤就已经够伤她的颜面了,再加上慕颜筝因此事被暂革职并关入鬼水重牢,慕颜琴对碧水月的不满可以说达到了一个顶峰。 但是,饶是这样,大敌当前慕颜琴还是分得清楚轻重,肃容道:“陛下此举自有深意,本宫不会妄作揣度,你也不必使者离间计,本宫不会中你的圈套。”说着,再捻一诀,喝道:“莫邪,涅槃!” 剑诀还未使出,绫叶弦竟是笑了起来:“哟,还真是忠心。只是忠心的下场又是如何呢,只有死罢了。你们慕颜家的女人,注定是为了碧水家的男人而死,看看你的姑母,可是死无全尸灰飞烟灭啊,你和她相比,又会如何?” ps:上一部分里面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的一段话里面的语误已经纠正,打字打太快打错了,,,不要嘲笑我文盲啊,我真的是不小心打错字了囧。。。 ; 慕颜琴大意遭毒手,碧水月临朝拢军心 下 这话终于是让慕颜琴动容了,慕颜笛的结局再加上那虚无缥缈的所谓天命,本就是她心中的一个结,如今再瞧瞧这情形,竟与慕颜笛、绫叶雪、碧水黎三人无比相似,如何不让慕颜琴心中大乱。这一乱,竟叫她语无伦次起来:“不,不会的,本宫,本宫是,本宫是慕颜氏长女,本宫是帝后,本宫……” 绫叶弦见状,暗道一声:“好机会!”手中翻转,竟召出来一面巴掌大小的镜子。那镜子做的十分精致,镜背上是古朴的青铜纹理,仿佛渗透出一股历史的厚重感,镜面上最外围更是一圈神秘的符文,闪烁着诡异的光泽。 “八荒镜!”绫叶弦喝道,一边将灵力注入镜中。一束光从镜子中射出,直冲慕颜琴面门而去。“糟了!”慕颜琴心中骂道,但已经迟了。这八荒镜也算是神界的秘宝之一了,虽然和碧水月的轮回镜相比,战力差了不少。但是,这八荒镜却是不可多得的辅助之物,其神奇之处就在于迷魂摄魄的作用,虽然不能让人真正失去自己,但是其必定能让对手中招失去一小段时间的心智让它在战斗中发挥的作用极大。而在高手对决,生死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而正是因为如此,才让八荒镜变得炙手可热。也正是因为如此,八荒镜才会被神界列为禁物。 看着慕颜琴眼中的神采瞬间黯淡了下去,绫叶弦便知自己已经十拿九稳了。但是为了把握更大,绫叶弦还是运气捻诀喝道:“祝融心法,迷世烟!” 南蛮,魔界,坠魔谷。 霸邪正凝视着面前那小山一般的蚩尤头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忽然身后传来移动。一转身,被一根血荆棘捆得严严实实的慕颜琴被丢到了霸邪的面前,抬头一瞧,是表情生硬的绫叶弦。 “你倒是挺快啊。”霸邪嘲笑道。绫叶弦别过头,假装听不懂霸邪语气中的讥讽,淡淡地说道:“属下幸不负使命,陛下谬赞。”霸邪哼了一声,扭头看向慕颜琴:“除了用血荆棘绑住不能动弹,居然浑身关节用镇魂钉钉穿,周身大穴也被锁死,这得多大仇,才能让你用处这么多手段对,她。”说完还不等绫叶弦回答,便如同自己突然明悟一般对慕颜琴道:“哦,我想起来了。她抢了你的小情人,呵呵。”说完他转头向慕颜琴:“慕颜琴,朕认识你。” 慕颜琴双眼通红,她知道自己已经逃不掉了,只能用极其恶毒的眼神剜着绫叶弦,道:“你这个叛徒!亏陛下当年对你情深意重,你就是这样回报他的!”见绫叶弦沉默不言,扭过头来对霸邪道:“肮脏的家伙!本宫落到你的手里,是本宫失察。不过你不用得意的太早,本宫的父亲是摄政王慕颜萧,兄长是司风天君慕颜筝,他们一定会杀了你为本宫报仇,你等着!” “哼,朕当年对付天命七卿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呢。当年那七个人里,唯独你的父亲朕不想对付,因为朕实在是欣赏他的为人和修为。只可惜你那父亲不知好歹,眼里只有你姑母,他那个愚蠢的妹妹!倘若他不被那个慕颜笛说动追随了碧水黎,而是进入了朕的麾下,如今不光是神界,只怕六界都是在朕的手中。不过不要紧,只是晚了几千年而已,朕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朕必定要整个神界乃至六界,都臣服在朕的脚下!你,便是祭旗的第一个灵魂!” 说完,手中寒光一闪,召出了一把匕首,扬手间,便割断了慕颜琴的喉管。鲜血喷涌出来,流入那十二座石像中央的血池当中,再被引入十二座石像中。随着鲜血涌入,石像的眼睛渐渐亮起猩红可怖的光芒,而慕颜琴的生命,也渐渐开始流逝。 我只是想要一场爱情,老天为何这般对我。慕颜琴绝望地笑着,可是已经发不出声音了。 碧水月啊,你终究还是欠了我。 绫叶弦看着死去的慕颜琴,心中莫名涌起了一股悲伤。她想起来当日坠魔谷中情形。 霸邪扼住她的喉咙,眼见着要取她性命,她只能挣扎着呜咽着道:“陛下饶命!属下追随陛下忠心耿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但求陛下饶属下一命!”霸邪冷笑:“苦劳?你有什么苦劳?被莫璃韵打得动弹不得?面对碧水月手下留情没有直接捣碎他的神魂?”绫叶弦一时语塞,但是为了活命也只得脑子飞快的转动道:“属下却有过错,但是属下也并非毫无用处!如今属下便去神界捆来慕颜琴,只要属下杀了慕颜琴,而属下又是因碧水月活了下来,慕颜萧父子岂不会将慕颜琴之死怪罪到碧水月头上?若失了这两股助力,陛下重登神界宝座岂非更加容易?” 听了她这么说,霸邪才放下手,沉思半晌道:“你这么说倒是有些道理。拿着,”说着丢给了绫叶弦一面镜子,“八荒镜,务必把慕颜琴给朕绑来,若是这点小事你都做不成,你也不必活着了,朕就用你做祭品。别想着逃走,你知道你跑不掉。若是敢逃,就是跑到天涯海角,朕都会抓到你,然后把你投入三魂锁神鼎中炼上九九八十一天,再用你血祭!” 你的死怪不得我,你若不死,我便得死,你且记住,入了北冥鬼界,是那碧水月和霸邪害死了你!绫叶弦心中道。 九天,神界,帝都,轩辕宫,伏龙宫,腾龙殿。 腾龙殿寝殿中突然阴风大作,竟将碧水月肉身四周的长生灯直接吹灭!守在寝榻边上的莫璃韵见状脸色大变,直直地盯着碧水月的肉身……或者,尸首,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只能语无伦次地重复着:“不,不会的,不会的,你不会死的,不会的……” 但就在这一瞬间,异变骤起。腾龙殿中忽然涌动起如同潮水一般的混沌力量,涌入碧水月的身体中,天道力量在他的身体周围旋转,将他的身体洗练的如同玄天神兵。 “这是——”莫璃韵诧异道。还不等他反应,只见碧水月迸发出惊天气势,连莫璃韵也无比惊悸:“身体如同玄天神兵,再看着气势,这是神皇境?难道——” 正想着,只见寝榻上的碧水月突然睁开了双眼,狠狠地吸了一大口气,眼睛瞪得巨大。 “嘶——呼——咳咳……”剧烈的呼吸之后是剧烈的咳嗽,碧水月咳了好一会才缓过劲来,毕竟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回来,极度不舒服倒是正常的。 “你醒啦!”莫璃韵连忙冲到寝榻边上,扶起了碧水月,轻抚着他的背给他顺气。挽荷这时候连忙端过来一杯茶水,碧水月都不等莫璃韵去接,直接自己拿了过来一口喝干,又换了一会才开口道:“我睡了多久?” 莫璃韵略停了一下道:“大约有十二日了。把你接回神界后第二日,你的身体便忽然被混沌力量洗练成了混沌奇宝,刚才更是混沌力量和天道力量涌动把你身体洗练成了玄天神兵的层次。发生了什么,你这是突破成了神皇境了?” 碧水月点点头,道:“原来并不是做梦,是真的。我开始真的以为自己死了,可是后来居然在鬼界悟道突破,我一度暗中怀疑这是自己的噩梦。如今看你的意思,这一切竟然不是梦,是真实的!若过如此,悟道境的虚空中那个女人所言,看来都是真的了?” 莫璃韵听他这番话,刚开始还能明白些,到后来反而迷糊了:“你说的都是些什么啊,什么女人?有个女人居然出现在你的悟道境中,那个女人说了些什么啊?” 碧水月惊觉自己说错了话,忙矢口道:“啊没什么,我刚死里逃生,还有些头晕,胡言乱语罢了,你不用放在心里。”莫璃韵闻言,倒也没放在心里,道:“你这竟算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啊,虽然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但是竟然活了下来,还在生死边缘突破进了神皇境,真真算是因祸得福了。不知道霸邪和绫叶弦知道了会是什么表情,哈哈哈,我一想到他们的表情我就觉得特过瘾,嘿嘿……” 莫璃韵还在那里念叨,碧水月只觉得头大,便托辞道:“这十二日水米未入,现在朕只觉得腹中**难耐。韵,你且去御膳房看看,备些吃食,不必多丰盛,清淡些就好,就朕往日里晚膳常用的荷叶粳米粥,再配些素食就够了,可别太油腻了。” 听了这话,莫璃韵倒是没有多想,答应着就出去了,许是因为碧水月苏醒实在是个天大的好消息,一脸的喜滋滋的表情。 待到莫璃韵出去了,碧水月才坐稳身子歪在寝榻上,反复想着在鬼界悟道境中发生的事情。那女人的话反复在他的脑中回响: “你的命运早已注定。”“你出现在这里,全是冥冥之中命运使然。”“你父母的去世、你如今半死不生却又意外突破了神皇境,全都是天道推动。”“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女人的话让碧水月心中一阵发寒,也是一阵莫名地怒火。若这一切果真都是天道推动,那天道究竟想要如何,六界宁静了如此之久,为何要突然掀起战火?自己又究竟是犯了什么过错,竟然要背下如此沉重的命运? “不管你究竟想做什么,”碧水月捏拳咬牙道,“朕都绝不会坐以待毙!就算你是天道,朕也绝不会就这么认命!”而他,也将下首一个悄悄出去的侍婢的行动看在眼里。 哼,果然还是清不干净啊,还有漏网之鱼,居然还是不死心,眼线都埋到朕的寝宫来了。碧水月心中冷哼,身形一闪便站在了窗前,一个五指握爪聚力,便将那侍婢生生拽了过来,扼住了她的脖子。 “好大的胆子!竟敢窥探朕的居行!”碧水月怒喝道,“说,贱婢!是哪个人指使你潜入伏龙宫!”那侍女倒是并不卖主,强撑着道:“没有人指使我!是你自己暴虐无道!碧水月,你坏事做尽,早晚得死,不信抬头看,天道好报应!”说完那侍婢竟是强运灵力,要自爆与碧水月同归于尽的样子。 碧水月一惊,暗骂道:“贱人!”虽然已是神皇境修为,身体也是玄天神宝的境界,但是到底刚刚从鬼界苏醒归来,就算自己身体够硬,这般近距离的自爆多少也会让自己受伤。只怕这侍婢并非是来刺探消息,而是打算来自爆杀死沉睡中的自己的,只是莫璃韵一直守在自己身边没有找到机会,而今日自己突然醒来,打算赶紧把消息传递到背后人的手中,所以才不小心败露了行踪叫自己抓住了马脚。 这侍婢虽然抱着必死的决心,但是现在碧水月的修为已经是神皇境了,只见他如闪电一般点中了这侍婢周身全身大穴,强行阻止了她周身灵力的运转,再是一个爪击,直接掏碎了侍婢的丹田,将她的灵婴直接捏爆,连搜魂观心都没有做。 不是碧水月着急了忘记了去做搜魂观心,而是他实在是觉得没那个必要了,能做出这事的不是朝圣十王便是霸邪,左不过都是自己要解决的人,这件事究竟是谁做的,已经没有知道的必要了。 “已经如此急不可耐了吗?”碧水月冷笑着,瞥了眼残留在手中那个侍婢的飞灰,眼神中满是狠厉。 朕不给你们点颜色看看,真的以为朕年幼好欺了! 九天,神界,帝都,轩辕宫,建章宫,宣室殿。 今天宣室殿的气氛有些不同,因为和前些日子不一样,今日,摄政王慕颜萧并未站在陛台上,而是站在下方众臣队首。 ps:虽然很不情愿,但是慕颜琴必须得死,感觉碧水月真心克妻233, ; 朱雀门前硝烟再起,营火帐中蝠影初现 上 众臣见这般情景早就议论起来了,声音虽然不大,但是架不住人多,宣室殿中简直像一团乌鸦叫丧一样哇啦哇啦。慕颜萧终于忍不住,大声道:“都给本王闭嘴!朝堂之上叽叽喳喳如同市井泼妇,成何体统!”众臣这才算安静了下来。 涿光王轻轻用胳膊杵了杵身边的符禺王,轻声道:“慕颜萧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有底气了,难道事情有变?他今天没有站在陛台上而是站在右侧队首,难道碧水月——” 话犹未及说完,就听到冢宰尖利的声音:“神皇驾临——” 众臣皆是一惊,有的是意外,有的是惊恐,有的是喜悦,但都无一例外先乱作一团,再是连忙跪地作礼,山呼:“参见吾皇,吾皇万岁!” 碧水月在群臣的山呼声中踏云而来,虽然神色看似轻松,但是只有他知道自己的内心有多沉重,根据莫璃韵给他的消息,今天在朝堂上,十有八九有一场硬仗要打,虽然自己有七成以上的把握能赢,但是自己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栖凤宫传来消息,慕颜琴失踪了。而从栖凤宫中的迹象来看,慕颜琴只怕已是凶多吉少。虽然自己压下了这个消息,但是慕颜萧和慕颜筝迟早还是会知道的。一想到他们知道这个消息可能的反应,碧水月就觉得头疼。 强打起精神,碧水月走至陛台上,道:“众卿平身。”“谢陛下。”群臣纷纷起身,分列两侧。碧水月端坐在陛台上,道:“前日里朕御驾亲征,奇袭魔界。然而朕大意失察,中了歹人的奸计,险些命丧毒手。所幸的是,朕得上天垂怜,真龙庇佑,竟死里逃生。这几日里,神庭的诸多事宜劳烦众位卿家费神了。”众臣连忙道:“臣等惶恐!” 碧水月很满意群臣的反应,然后在众人中扫了一眼,佯装不知,道:“奇怪,怎么不见司风天君和长留王?” 慕颜萧道:“禀陛下——”但是有人比他更快,长右王道:“启禀陛下,司风天君护驾不周,引咎入狱,故而缺席。至于长留王,则是摄政王公然徇私偏袒,只因为长留王谏言严惩司风天君以儆效尤,摄政王便诬陷长留王勾结军中将领,将其下狱。长留王一心为国却蒙上如此冤屈,请陛下明察!” 真是会颠倒黑白,朕若不是已经了解了一二还真容易被你们糊弄了。碧水月心中骂道,扭头对慕颜萧道:“是这样吗,摄政王?” 慕颜萧自然从容淡定:“回禀陛下,长留王勾结军中将领,证据确凿,且并非是臣调查出来,而是长留王自己一手将证据呈到了诸位大臣面前,只为了力证犬子当判死罪。犬子护驾不周,罪有应得。但是,毕竟犬子是先帝亲封的司风天君,按律,应有陛下亲自处置。臣已向诸位大臣言明,待陛下醒来,交由陛下处置;陛下若有何不测,臣亲手处死慕颜筝,在座各位皆是见证。可是长留王仍旧不依不饶,强行要处慕颜筝死罪,已是僭越。故而臣将其打入牢中,听候陛下发落。” “若这么说起来,摄政王倒是没做错呢。”碧水月道,“你还有什么话吗,长右王?”碧水月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要是还唱反调可就是真的自己找死了。昔日若是令丘王还在,想必还要和碧水月争上几回,可是令丘王已经因罪入狱,只得作罢。 碧水月接着说:“如今朕平安归来,这轩辕宫也需要冲冲喜,朕不想这几日有血光之事。传朕旨意,免去此二人罪责。司风天君出征魔界有功,加封南安候,加俸两千石;司炎天君出征魔界有功,加俸一千石;长留王议政有功,加俸一千石;令丘王藐视先帝,本应死罪,朕特例宽赦,官复原职,只减俸一千石。众位卿家,可以异议?” 众臣当然没有异议了,连令丘王都意外被赦免,可见碧水月的手笔了,故而皆是跪地山呼:“陛下英明!”碧水月见状,心中便是冷笑,道:“既如此,便速去鬼水重牢中将此三人带来。”众臣一惊,都纳闷碧水月这一出就是什么意思。 很快,他们就明白了。 当同样一身是血的慕颜筝出现在大殿上的时候,对比已经奄奄一息毫无人样的长留王和令丘王,慕颜筝反倒只是显得憔悴虚弱了些,神智却是清醒的。冢宰替碧水月宣了一遍旨意,慕颜筝连忙伏地道:“臣惶恐!臣本就护驾不周,是戴罪之身,能得陛下宽赦已是天大的荣宠,怎可以再受这加封?” 碧水月连忙道:“爱卿不必自谦,若不是爱卿指挥得当,只怕此次朕即便身受重伤也不能从魔界得到半点好处。若不是因为爱卿在军中已是将领实无合适封赏,这封侯加俸根本不足以奖励爱卿的功绩。”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了,慕颜筝也只得领受了。 碧水月见他接受了,松了一口气,接着道:“朕本欲加封长留王,宽赦令丘王,奈何二位爱卿似乎年事已高,如今只怕已经不能再胜任令丘王和长留王一职了,既如此,朕便准许二位爱卿告老还乡,颐养天年。按律,二位爱卿摄职时月俸各自在七千石,还乡时得享四千石月俸,直至作古。” 众臣面面相觑,不敢妄言。碧水月此举让他们中不少人心中平生不满,奢比王直接站出来道:“陛下这么做,臣恐有失公允!”碧水月嘴角扯过一丝邪佞:“哦?爱卿这是在指责朕吗?”“臣不敢,”奢比王还算有些自知之明,知道挑衅碧水月的下场,故而退步道,“长留王一心为国,本就无罪,只因摄政王巧言无端下狱,如今更是被鬼水卫指挥使十八道大刑折磨成现在这个样子,陛下就只是让长留王归乡养老,这于理不公!” 碧水月冷笑:“于理不公?那依卿家的意思,怎样处理才是于理公平呢?”这语气中已经满是不善,可是奢比王却似乎丝毫没有听出来,继续振振有词:“摄政王诬陷长留王,按理应当削去爵位,罚俸三年。司风天君护驾有失,应着革去天君职位,官降二品……”奢比王越说越起劲,碧水月的脸色却是却来越难看。终于,碧水月怒喝道:“闭嘴!” 奢比王被吓了一大跳,连忙伏地颤抖道:“微臣失礼,请陛下恕罪!”“失礼?”碧水月讥讽道,“原来奢比王也知道自己失礼啊。”还不等奢比王答话,碧水月扭头向慕颜萧道:“长留王勾结军中将领的证据呢?”慕颜萧连忙送储物镯中取出来一片玉简,道:“所有证据都在这玉简中,请陛下过目。” 冢宰连忙接了过来,递给了碧水月。碧水月将心神浸入玉简,其中桩桩件件,历历在目。碧水月越看越是心凛,那一个个名字,都是在军中担任要职的将领,可是都与长留王甚至是朝圣十王勾结,如何不叫他心寒,如何不叫他震怒! 碧水月喃喃道,语气中满是冰冷,直教人胆战心惊:“疾兵营神弓营副统领,疾兵营骠骑营左督统,疾兵营龙骑营指挥使,疾兵营龙骑营参谋使,铁甲军三军参谋使,铁甲军骠骑营参谋使,鬼水卫典狱官,神皇卫左翼副指挥使……” 碧水月的声音渐渐变小,最后完全念不下去了,他缓缓放下那片玉简,强压下心中的狂暴,最后怒极反笑。众臣见碧水月止不住地冷笑,俱是心惊。慕颜萧眉头紧锁,事情闹到这般地步虽然他也出了一大口恶气,但是从大局出发仍是担忧,只怕今日之后,军中也要迎来一番大清洗了。 碧水月笑了一会,停了下来,猛地一拍案几,冲群臣怒吼:“你们好大的胆子!” 群臣皆是一抖,连忙伏地山呼:“臣等惶恐!”碧水月冷笑:“惶恐?你们原来还知道惶恐?若不是今日之事,只怕日后朕哪天夜里不慎都得死在你们手里!连朕的神皇亲卫里都敢安排进眼线,你们还有什么不敢做的!长留王的心可真够大的啊,疾兵营、铁甲军、鬼水卫里都安排了人手,只怕四方圣神军中也有你们的人手!朝圣十王啊朝圣十王,朕万万想不到朕对你们的宽容竟然骄纵了你们的野心,竟然胆敢朝军中伸手,朕看你们活的不耐烦了!” 群臣都不敢吱声,碧水月继续怒道:“朕本来不欲和你们纠缠,你们偏偏死性难改,三番几次挑衅朕的威严!这次朕大意失察险些丧命,你们咬住司风天君护驾不周,屡屡要求严惩,甚至朕欲宽赦都敢顶撞,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朕!你们指责司风天君失职,那你们呢?出征前司风天君和摄政王皆是反对朕御驾亲征,可是你们却一力谏议,甚至不惜搬出先帝,要求朕御驾亲征,若追根溯源,责任,还在你们身上!朕不欲问责你们,是想彰显朕的宽容大度,岂料你们竟然蹬鼻子上脸,竟然敢说出要朕褫夺摄政王爵位的要求,简直狼子野心!既然你们一心想要问责,那朕就好好问一问责!朕有旨意,众卿听宣!” 群臣连忙山呼:“臣等听宣!” 碧水月道:“牛犁王绫叶雨,谋反篡位,大逆不道,着将其灵魂贬入磨捱狱,永世不得超生!令丘王蒙青昊,以下犯上,污蔑神皇,着革去职位,剐刑示众,家产悉数充公,合族男女,男丁发配充军,女丁流放岭南!长留王东方敬,勾结军将,其心不轨,着革去职位,剐刑示众,家产悉数充公,合族男女,男丁发配充军,女丁流放漠北!其余七王,谋划失策,亵渎其职,着官降二品,罚俸三年,闭门思过,无旨不得外出!疾兵营、铁甲军、圣神军、鬼水卫、羽林卫、神皇卫、帝后卫中勾结朝臣者,一律枭首示众!此事交由司土天君拜斧和司雷天君拜钺全权处理,不得有误!” ps:检查之前的章节的时候发现《离兄弟作君臣分道,分君臣终兄弟离心(上)》被屏蔽了,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我也没有什么色情的描写呀。。。 终于又要打仗了,战争场面的描写我到底还是没经历过,描写得有些吃力 ; 朱雀门前硝烟再起,营火帐中蝠影初现 中 这一连串旨意下来,众臣皆是目瞪口呆,碧水月此番大怒,不光将本来要宽赦的长留王和令丘王处死,剐刑示众,甚至还将已死的绫叶雨挖出来鞭尸。如此雷霆盛怒,即便是威帝碧水黎在位时都从未有过,一时间也有些大臣不满,似有谏言。碧水月自然不容他们分辨,直接怒道:“若是求情,就与他们同罪,朕不杀你们,只罚你们三年俸禄,你们自己掂量!” 这话出来,众臣当然噤若寒蝉。虽然那几千石的俸禄即便被停,也不影响他们的生活,毕竟能在神庭中执事,自己当然也有些在野的势力,但是这些都是上不得台面的生意,全靠着他们在神庭的俸禄打掩护,而且也确实没有做的太难看,故而这么多年神皇大多睁一眼闭一眼算了。如今若是罚俸三年,只怕那背后的势力失了掩护,就必定要暴露在人前了。如若如此,他们赖以谋生甚至是保命的手段暴露在了碧水月的面前,碧水月要拿捏他们可就易如反掌了。是以群臣只能暗自纳罕碧水月的盛怒,山呼参拜:“谨遵陛下旨意,吾皇圣明!” 这下,朝圣十王中仅剩的七王,可是真正的傻了眼了。 神界洛沧朝欣帝元年三季,神皇碧水月伤愈,以雷霆手段肃清军中将领,四品以上将领处死者七十六名,贬黜者二百一十七名,四品一下将领处死者一百一十九名,贬黜者四百二十四名,近万人因此事受到牵连,碧水月此后接连颁布一系列法令,整顿军纪,史称“暮春变法”。又因为此事系清洗朝圣十王军中勾结势力而起,故又称“朝圣军变”。自此一事,碧水月军中威望大增,更是将铁甲军、疾兵营三成近一亿五千万大军握在手中,兼以五千万神皇亲卫,形成了以一皇可敌七司命的局面。此是后话。 九天,神界,帝都,轩辕宫,伏龙宫,腾龙殿。 下了朝的碧水月坐在书房里,左手撑在案几上,轻轻地揉压的太阳穴,尽可能平复自己的烦躁与怒火,自言自语道:“胆子可真够大的,连朕的神皇亲卫都敢安插人手,你们还有什么不敢的!这次是你们触了朕的底线,自己作死可怪不得朕,如今朕要是再对你们手下留情,可真是辜负了你们的‘盛情’了!”正想着,便叫起侍监来:“来人!传朕的旨意,宣司雷天君和司土天君进宫,朕有要事找他们商议!”侍监领命去了,便进来另一个侍监,道:“启禀陛下,摄政王求见!” 碧水月一怔,心中思忖:“他怎么来了?这个当头应该在摄政王府暂时闭门不出以避嫌才是,突然求见,难道是为了慕颜琴的事情?这要是让他知道了可如何是好?”心内想着嘴上便说了出来:“朕累了,让他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那侍监便道:“回禀陛下,摄政王说,边陲要事,请陛下务必召见。” “边陲要事?”碧水月皱眉,心中顿觉不好,连忙道:“宣!” 侍监传宣后,慕颜萧进殿,刚欲作礼,碧水月便道:“不必多礼。究竟所谓何事,让爱卿如此着急?”慕颜萧肃容道:“魔界探子传来消息,霸邪集结了五亿大军,正从魔界朝神界进发。朱雀城已经全城戒严,朱雀军已经集结一亿军士,白虎城、玄武城和青龙城各自发兵五千万,正在赶向朱雀门。” 碧水月怒道:“还真是心有灵犀啊,刚刚朕要整顿军纪,霸邪这就发兵阻挠,看样子朕这旨意要执行恐怕还有些时日。传朕旨意,铁甲军集结一亿,疾兵营集结一亿,明日准备出征!轩辕宫内一切事宜交由帝后处理,所有司命天君随朕出征!” 慕颜萧闻言,领旨出殿。拜斧和拜钺兄弟紧接着便进来了,作礼道:“参见陛下。不是陛下急召,是为何事?”碧水月道:“本来,朕召见你们是为了整顿军纪的事情,可是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刚才你们也撞见了摄政王,他带来了朱雀城的军报,霸邪集结了五亿大军正朝神界进发,圣神四城已经集结了军队准备迎战,朕也下令铁甲军和疾兵营集结,明日出发。整顿军纪的事情,只好暂且先缓缓了。” 拜斧和拜钺对视了一眼,道:“如今刚刚要整顿军纪,霸邪便要兴兵,这之间,难道有什么联系?”碧水月冷哼:“哼,朕才要拔除朝圣十王的爪牙,就出了霸邪的事情,要说这之间没有联系,朕实难相信。你们安排下去,着疾兵营暗影卫在出征期间盯紧了七王府邸,务必掌握其动作,如有任何异动,即时绞杀,听清楚了吗?” 拜斧、拜钺应诺,碧水月接着道:“谨慎点,别走漏了风声。军中已经有了细作,小心看着谁才是可以信任的人。退下吧。” 九天,神界,帝国南疆,朱雀城。 近万艘战舰浩浩荡荡地抵达朱雀城的时候,着实引来了不小的轰动,许多神民跑出来围观,一时间竟万人空巷。碧水月俯视着朱雀城中涌过来的平民,心情沉重。即将到来的战争还不知道将要如何,帝都中又不知将卷起怎样的风云。 碧水月沉下心,暗中联系在帝都的分身。出征前,碧水月临时收集了些材料,炼制了一具分身,代自己处理朝中事宜。虽然自己假意托政帝后暂时掩过了慕颜萧,但是到底不是长久之计,此次战斗结束,得赶紧知会慕颜萧。 霸邪领军到了盘古大陆南端,仰首眺望,那祥云之上,蓝天之端屹立得巨大天门——朱雀门。只见门内涌起神纹波动,上万艘战舰齐齐开出,那架势,好不吓人! 霸邪冷笑,微微眯眼,便瞧见了站在领头战舰上一身戎装的碧水月,道:“好大的阵仗啊,碧水月!若不是今日这般情景,我还真当神界是厌战主和的呢。”碧水月听见霸邪的嘲讽,却是毫不在意地一笑:“朕自是厌战主和,只是魔皇调集三亿大军压境,朕若是不带兵应战,岂不是辜负了魔皇的这片盛情?” 霸邪的嘴角扯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笑,低声道:“这娃子有点意思,朕开始对他感兴趣了呢。”沉默半晌,只听他和碧水月不约而同挥挥手道:“上!” 战争就是打响地这么突然,事实上,那种双方陈兵严阵以待,将领布阵再交战的情况只存在于说书人的想象中。战争是残酷的,没有人会手下留情,谁占取了先机,谁就握住了主动权。因此,从不会有临阵布兵的将领,大多是训练有素,只要一声令下,便组起阵法,进入战斗。 两军统领一声令下,双方兵士便交火起来。和神界井然有序的阵法作战不同,魔界只是集合成千人的小队,然后各自为营,分散作战。而领头的几个修为较高的魔族,赫然便是尸犬和患魔。只见在他二魔的冲击下,一些分散的神兵根本无法抵挡。本来魔界中人,修炼方式不同,其魔体硬度就比神兵要高上不少,更何况这两个是六圣兽,是金刚中境的古魔。 不过碧水月终究还是没把他二人放在心上,虽然六圣兽看着厉害,但是也就是比一些分散的诸天神兵厉害,魔体硬度虽然堪比司命天君,可是修为着实底下,综合来看不过只有大罗道祖的实力,只需要一个罗天真神领兵的阵法队伍,就足可以抵挡了。 而事实果然如碧水月所料的那样,在尸犬和患魔在神界军队中横冲直撞了一会,神兵虽然一时未曾抵挡,但是这种情况并没有持久。很快,两组罗田真神集合的战阵便飞了过来,和此二魔冲撞在了一起,直逼的此二魔连连后退,毫无还手之力。 霸邪见状,冷冷道:“哼,真是废物,朕已经点拨他们进了金刚中境,竟然还是如此不堪一击,连个罗田真神的战阵都束手无策,魔界竟然落在你们这种废柴的手中,不怪沦落至此!”说着,霸邪抬手便是一道凌厉的掌风击出,那罗田真神境战阵躲闪不及,被直接击溃,其核心的罗田真神更是因为承受了大部分的伤害而爆体身亡,剩下的兵士慌忙逃窜,但是也还是无力地被淹没在了魔界如同蝗虫一般的大军中。 霸邪刚挥出一掌,便察觉一阵杀意迎面而来。抬眼,便看见碧水月召出了天干剑向他刺出了一式剑招。霸邪眼神一凛,便是一爪横扫,挡下了这招。碧水月撇撇嘴,心中暗道:“不愧是魔皇境圆满的老怪物,如此轻松就接下了我的这一招,这一仗有的打。”一边想着,一边硬着头皮朝霸邪扑了过去。 霸邪见碧水月冲了上来,狞笑一声,提气来战。二人掌风相迎,碰撞出巨大的冲击波。碧水月被击退了几步,霸邪趁着这个空档,大喝一声:“接招,蚩尤十二铜魔功,蔽日展!”只见霸邪双臂大张作大鹏展翅状,身上浮现出一只巨大的雄鹰虚影,只是那雄鹰头上生一独角,双翅展开,足足有千里长,遮天蔽日。 霸邪这一招式动静太大,足足遮蔽了太阳的光芒,无论是神兵还是魔卒手中动作皆是一停,惊恐地望向了黑下来的天空。魔卒本身就生活在黑暗里,很快就适应了黑暗的环境,先神兵一步动手,尽管神兵大多是集结成阵法,但是在失了先机的情况下虽然没有伤亡,但是还是陷入了被动。 这蔽日展的招式不仅遮天蔽日,也能短时间内削弱对手的心神探查。要知道,在高手的对决中,心神探查要高过双眼的观察,霸邪这一招式直接让碧水月陷入了短暂的目盲状态。霸邪心说好机会,便又施了一招:“蚩尤十二铜魔功,遁地影!”紧接着便是一个闪身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碧水月的身后,再一爪击向碧水月的腰间。 这一招极其阴毒,若是碧水月还是四方圣神境,这一击不死也要失了还手之力。可是现在碧水月已经悟道突破成了神皇境,身体也已经有了玄天神兵的硬度,霸邪这一爪虽是凌厉,却也只是叫碧水月疼了些,并未有太大伤害。而霸邪这一掌下去,手掌震得发麻,迅速后退几步躲开了碧水月的反击,咬牙切齿道:“你竟然突破进了神皇境?” ps:三个章节被屏蔽,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分别是《祈心楼对质白真相,轩辕宫举兵现反心》的上下部分,以及《离兄弟作君臣分道,分君臣终兄弟离心》的上部分,感觉很诧异,我并没有什么违规的描写,各位看官想必看过也都知道的。无故被封,实在伤心。正在联系管理员解决,但是始终没有回复,偌大的一个网站,说屏蔽就屏蔽,根本不把别人的心血放在眼里,尤其是我还没有违规内容的情况下,我先等着吧,继续写下去,如果一个月内不给我解决,我想我会换一家不会无故屏蔽我写作内容的平台。 ; 朱雀门前硝烟再起,营火帐中蝠影初现 下 碧水月吃了霸邪一个阴招,虽然没什么大碍,到底还是有些气恼,闻言道:“是啊,朕在鬼界悟道突破,说起来,朕还得感谢感谢你和绫叶弦呢!”紧接着不待霸邪反应,便手中聚力,向天空中击出一掌,口内喝道:“天干——破邪!”霎时其掌力汇聚如同个小太阳一般,将黑暗尽皆驱散。 霸邪惊怒道:“真没想到,上次没能杀掉你,居然让你在生死边缘悟道突破进了神皇境,倒还真是出乎朕的意料!朕在想,当初那个预言说不定指的竟然就是你,若这个预言果然成真,那朕要杀你竟然全没有错呢!” 碧水月一怔,悟道境中那个女人的话又回响在自己的耳边,心中一凛,质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霸邪道:“什么意思?意思就是你去死吧!蚩尤十二铜魔功,荡千军!”只见霸邪化作一道遁光,竟然以千军万马之势朝碧水月冲来,碧水月慌忙闪开,却发现自己左闪右避竟然都躲不开霸邪的招式,只怕不得不硬抗他这一击,正要捻诀施法,却听到旁里一人叫道:“陛下当心!” 碧水月定睛一看,却是慕颜筝,只见他以风遁术冲了过来,抬手便是一道飓风,紧接着手掐灵诀,喝道:“行风诀,天绝七煞剑!”便见他手中风灵汇聚,被他招手之下化作七柄长剑直朝霸邪刺去,竟然硬生生削弱了霸邪的来势。碧水月见状,连忙招手布下补天式,轻松地挡下了霸邪荡千军的余力。 “可恶!”霸邪见状,朝慕颜筝狠狠撕出一爪。慕颜筝也是丝毫不惧,伸手召出司风天君所掌的灵犀神剑,迎战霸邪。而就在二人交手之际,霸邪突然感觉到四周灵力的波动,招式一晃逼退慕颜筝,抬头便瞧见天空中下起了火焰之雨。 可并不只是火焰之雨,仔细看下,竟然是一个个燃烧着熊熊大火的岩石如同陨星之雨一般坠下,直砸的魔族抱头鼠窜。霸邪眼神中闪过一抹狠厉,抬手便是一记补天式暂时护住了魔卒。紧接着便朝空中与司土天君拜斧一同作法的莫璃韵扑了过去。 莫璃韵感觉到杀气扑面而来,本能地召出了赤炼剑挡住。霸邪全力一击直接狠狠地打在莫璃韵的防御上,生生把莫璃韵和其身后的拜斧逼退了百米。但紧接着便被赶到的慕颜筝缠住,而莫璃韵招架住霸邪的一击,挺剑和慕颜筝一起,与霸邪战作一团。 另一旁,拜斧见霸邪被拖住,也并不打算再浪费时间纠缠霸邪,直接一个遁光朝地面上战斗的魔族扑去。眼见他一千钧之势狠狠地坠在地面上,掌中聚力,也不言语,直接一掌拍在地上,形成了一道巨大的冲击波,将无数魔族掀翻在地。就在这些魔族还未站稳脚跟之时,地面上突然涌出无处岩刺,许多魔族避闪不及,被直接刺的千疮百孔。 这一击便叫魔族损失了数千,不过这个数字和三亿的魔族大军相比,只是九牛一毛。拜斧举起手正要再来一次,却感受到了地底深处不详的移动。大地突然颤抖起来,似乎地下埋藏着很深的恐怖。 霸邪的嘴角浮起了一丝胜利的微笑。 拜斧犹自狐疑,却看到大地上再次涌出无处地刺。只是和之前不同,这次的地刺是冲着神族来的。好在神族结成了战阵,这些地刺刺入战阵,却到底没有造成太严重的损失,只有几百兵士因为不慎被击溃阵型而受伤。 拜斧早在地刺涌出之时便跳了起来躲过了攻击,就在他回落的大地上之时,忽然一个巨大的怪兽冲破地面,从地下涌出。 只见那怪物无脸无肢,足有数千丈长,竟是一个大肉虫的模样,遍生环节,通体乌黑,腹部八对肉足,竟是一只巨大的乌蚕的模样。只见它昂起首,足足有百丈高,头端猛然张开一张血盆大口,口中亦是遍生环节,满是獠牙,样貌好不恶心。 拜斧大惊,连忙召出离魂神剑,挺剑防御。只见那乌蚕口中喷出无数白丝,支撑漫天丝网,朝地面上的神兵捆去。拜斧见状,连忙运功挥剑,大喝一声:“怪物!着家伙!离魂,新月!”便见离魂剑并未有什么花哨的能量涌动,只是简简单单的一记如同新月一般的横扫,便将这漫天丝网斩断殆尽。不过还是有些许的丝网逃过了这一击,落在了神兵身上,直腐蚀得士兵的盔甲吱吱作响,叫人变色。想来,若没有拜斧这一击,只怕神兵们不死也要吃不小的亏。 那乌蚕眼见自己的攻击被拜斧化解,似是恼羞成怒一般咆哮一声,一个纵身钻入大地中,顿时地动山摇,许多神兵站不住脚,最后摔进了被那乌蚕搅出来的地缝中,便没了声响。想来,只怕是被乌蚕吞下,凶多吉少了。 拜斧脸色也是一凛,正欲捻诀施法,却见大地再次被冲破,这次,从地下冲出了两个庞然大物!一个是之前的乌蚕,另一个,竟然是一只大小足可以和乌蚕相提并论的巨大蜈蚣!那蜈蚣盘虬错节,光是侧足只怕便有成百上千只,更不用提他花花绿绿令人无比恶心的甲壳和壳上或大或小成千上万的硬刺了。 拜斧毫不客气,挺剑欲战。而他的弟弟,司雷天君拜钺,更是当仁不让,召出天芒神剑,和他的兄长并肩作战。这一战气势好不惊人!或是漫天雷霆神魂灭,或是遍野岩刺血肉殇,或是风卷雨啸,或是地动山摇。战场中无论魔卒还是神兵,皆是远远躲开,生怕波及自身丢了性命。若有不慎者卷入其中,要么被乌蚕吞吃,要么就是被蜈蚣身上的倒刺挂到一小会便毒发化成一滩脓水,或是被拜斧的掌力一掌拍碎,或是被拜钺召出来的霹雳雷霆击成灰烬。 而站在云端观察战场指挥战事的慕颜萧,一见到乌蚕出现,心中便是咯噔一下,他想起了神界流传的一些古老传说,但是犹自不敢相信。可是当蜈蚣出现的时候,他的心中便对此二魔怪的身份有了七成的把握,当下不再犹豫,朝拜斧和拜钺传音吼道:“拜斧,拜钺,你二人速速撤退!这两个魔怪厉害的紧,若我猜得不错,这二魔便是上古封魔域一战中被女娲上神封印的魔界十二金刚中的两个!那只乌蚕名唤地潜,遁土动地,只要在大地之上便叫人毫无办法。那只蜈蚣更厉害,名唤伯足,铜皮铁骨,遍生毒刺,其身剧毒无比,触之则死!你二人虽是司命天君未必会丢了性命,但是倘若中了招也要吃一番苦头!速速撤退!” 拜斧和拜钺本就是沙场征战杀伐之人,对战术的考量本就过于常人,当下不再恋战,虚晃一招便退回了军队中。而慕颜筝亦是作法,用凛冽狂风护住神兵撤退。 霸邪见此,虽然想要阻止,但是无奈被碧水月拖住,只得开口嘲讽道:“不愧是珞炜钟卿,当年七卿之中实力最强、博古通今只怕就属你了,只可惜你如此了得,竟然叫碧水黎当了神皇,还心甘情愿侍奉其子,这份胸怀,真叫朕敬佩呢!” 碧水月闻言脸色一变,慕颜萧则是从容淡定,语气平静道:“魔皇不必妄言欲作这离间之事,本王忠心于谁还轮不到魔皇来教导!与其想着怎么挑拨我等,倒不如想想怎么应对战场局势吧!要知道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呢!”说完,冲着莫璃韵使了个眼色。 莫璃韵见状,当即领悟,一个俯身飞到一队千艘的舰队当中,大喝道:“弟兄们,随我一同杀敌!”当即舰队上足有三千万的军士齐声喊道:“是!”那声音震耳欲聋,直叫魔卒惊恐变色。 霸邪也是一惊,只见千万军士冲舰队中飞出,汇集在莫璃韵身边,相遇运力作法,相互结印成阵,只是片刻功夫,便形成了一个足有万丈之高的巨人,以这万千军士为骨,以其灵力为血,以其阵法为肉,模样却是阵法核心的莫璃韵的容貌。 霸邪见状脸色大变:“蚩尤魔神?”慕颜萧闻言冷笑,道:“本王还当魔皇有多见多识广,原来也竟这般浅薄?不过这阵法确实有借鉴当年魔祖蚩尤的身形,却是当年祝融所创下的烛火神战阵!此阵法只有司命天君做核心,才能有这般大威力。如今,不是魔皇打算以何应对呢?” 不待霸邪反应,莫璃韵便引导烛火神战阵冲入魔卒当中,那些散兵游勇如何挡得住这般力量?当即被扫荡殆尽,就连地潜,都在几番硬碰硬之后被烛火神战阵抓住,一把扯成两段,绿色的魔血留了一地。伯足虽然试图以其躯体强行攻破这战阵,但最终还是失败,一个纵身钻入了大地中。 而霸邪也强调全身灵力,朝烛火神战阵击出一掌,将其击退一步,为魔族的撤退争取时间。而被撕扯成两段的地潜也趁机钻入了地底,只留下半截身子,慢慢化成了脓水。随着魔族的全线撤退,此次战争的初次交锋,便以神族的略胜一筹结束。 神界洛沧欣帝元年四季初,魔皇霸邪率兵进宫神界,与朱雀门前展开激战。魔界以金刚地潜和伯足取得先机,神界在遭其不意的情况下不得已用出了司命天君核心的烛火神战阵,终于略胜一筹,击退魔族,史称“朱雀门大捷”。 南蛮,魔界,坠星城。 坠星城,魔界与人界交界的一座魔界城市,地处盘古大陆南端,因其地理位置十分适宜观测流星星象,故而得了此名。此城在碧水月突袭魔界的战争中意外得以保存,如今变成了霸邪进攻神界此番战斗的根据地。 霸邪回到帐中,满腹怒火难以平息,只得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猛地灌了下去。绫叶弦在旁,见他如此便知其生气,故而静默地站在其侧。 不一会,便进来一高瘦汉子,相貌丑陋满脸疙瘩,绫叶弦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似乎这个汉子的样貌让其不悦。霸邪不等他开口便道:“地潜呢?”汉子道:“回陛下,地潜伤势严重,已经回营休息,估计再过几日便可恢复如初。”霸邪道:“过几日?过几日朕都输了,恢复如初还有什么用!一帮废物,你和地潜两个金刚,竟然都扛不住那个战阵一下!亏你们还是古魔,简直叫朕失望!”听着语气,这汉子竟是凡人形态的伯足。 伯足本就失利,自然不敢多言,只一味称是告罪。霸邪见他这副摸样,反倒不好发火,一时焦躁起来:“接下来究竟该怎么办!有这个烛火神战阵在,这仗怎么打?你们就这般无用,难道真的逼朕把十二金刚全部带到战场上来嘛?” 这时候,帐中突然想起了一个阴森诡谲的声音:“陛下何必如此烦忧,让臣来为你排忧解难吧,嘻嘻嘻嘻——”说着,竟是怪笑起来。 霸邪闻声抬头,见桌前渐渐浮现出一个足有两人来高巨大的蝙蝠的虚影,竟是一脸意外:“竟然是你?” ; 重见天日郁天得赦,别无他法碧水出宫 上 这个蝙蝠人形状的虚影作了一揖道:“正是属下。属下听闻陛下为攻破神界苦恼,特来为陛下分忧解难。”霸邪语气中有些怀疑道:“你?你虽然身为十二金刚,但是朕记得,你并不善战。”蝙蝠人道:“属下确实不善战斗,但是陛下,战争并非一定要靠正面的战斗。” 霸邪有了些兴趣,道:“既这么说,你有什么良策?”“陛下知道,虽然属下不善正面战斗,但是属下潜入刺杀的本事可是一流的,即便六圣兽中魖魅并无形体有着先天的优势,在属下面前依旧是小巫见大巫。魔界最出色的侦察兵影蝠兵便是属下的血脉。如今这个局面,再硬碰硬实属下策,属下计划,于今夜潜入神界军队中,至于之后的事情,为了保密属下不便细说,陛下只要等着属下传来的好消息便是,不出三日,神界保准没有反击之力!” 是夜,万籁俱寂,神界大军营帐中,士兵都已经休息,只有一些巡夜的还在营帐间穿行。 朱雀门忽然响起了轻微的异动。动静很小,几乎难以察觉,但是还是让巡夜士兵发现了。一个士兵道:“刚才,朱雀门是不是有响动?”“好像是,我也察觉到了。”“有吗,我怎么没有感觉到?”“有,我也感觉到了,好像有什么异物引起了朱雀门的响动。”“要不要上报给头?”“虽然动静不大,但是毕竟现在在打仗,谁知道是什么,还是报告给头吧。”“就是,万一是魔族那边起了什么坏主意呢,咱们如果发现了也算立功了。”“好,那我赶紧去头帐里。” 一个士兵说着,便要离开队伍朝一个营帐跑去,可是还没迈出两步,便被挡住了,一个一人来高的蝙蝠模样的生物站在他的面前。那士兵大惊,口中结结巴巴道:“你,你是谁?”那蝙蝠人扫视了眼前这几个小兵,道:“陛下原来也有失策的时候,这朱雀门的阵图已经被修改过了,若不是我本就擅长阵法且善于隐匿行踪,只怕这次真要惊动起神界军队呢,不过还是被人发现了。哎,如果你们就这样以为没什么事情,或许我还可以放过你们,可是你们偏偏多事要去上报,那可就怪不得我了。” 那几个士兵自然是惊骇万分,虽然不知这蝙蝠人是谁,但是也知道十有八九就是魔物,正想要开口大喊,却发现自己无论怎么张口都发不出声音来,便知道此魔非同小可,虽然全力挣扎,但是也动弹不得,如同被石化了一般。原来早在不经意的时候,就被这个蝙蝠人施了禁制了。 蝙蝠人狞笑一声,抬起右爪,身形一闪,那几个小兵的人头便落了下来。蝙蝠人并未立刻离开,而是扬起了自己如同老鼠一般的细长尾巴,尾巴尖端却是如同蝎尾一般的弯钩毒刺,刺入了这几个小兵的尸体,仿佛是注入毒液一般停留了一会,才拔了出来。眼见着这几个小兵的尸体便迅速腐烂化成了一滩恶臭无比的脓水,这才再次隐匿身形,悄然离去。 神界大营,火头军帐中。 蝙蝠人看着脚边刚刚被自己杀掉腐化的神兵尸体,不屑地发出了一声冷哼,便开始在帐中寻找了起来。神兵都只是诸天神兵的修为,还离不开水米饭食,只有修为达到了罗田真神,才可以以天地元气为食。不过大多数神族即便修炼到了罗田真神,也不愿抛弃口腹之欲,故而神界出征,负责生火造饭的火头军仍然是必须的部分。 蝙蝠人找了半晌,才在营火帐中找到了盛放清水的大缸。清水作为必需品,通常都是被谨慎保管的,那大缸虽然看起来也只是普通的水缸大小,实际上内里蕴含空间法则,可以容下一片大海的清水,足以供应几亿人的供应。 蝙蝠人找到了大缸,可算是放下了心:“呼,可算找着了。要是这水被藏的很严实找不到,我还真没法和陛下交差。不过也真花了我不小的功夫,我要是不好好给你们点够味的,还真对不起你们把水秘藏起来。”说着他便扬起了尾巴,将那尖端弯钩毒刺伸入了水中。 那尾巴中渐渐渗出的毒液缓缓地融入水中,异色渐起,又缓缓恢复如初。蝙蝠人看着这水的变化,神色越发的诡异。 九天,神界,帝国南疆,孔雀郡。 孔雀郡,隶属圣神四城中的朱雀城,由章明十二君中隶属朱雀神的孔雀明王治理。章明十二君本都是追随者四方圣神的十二个司命天君修为的将军,因为镇守四方战功卓越,故而都被封王,不过统一的称呼上还是沿袭了之前的十二君的称呼。此次前来增援朱雀城的其他三城的军队,由宝象平王、白犀穆王和玄鹿昭王带领,分别隶属白虎神、青龙神和玄武神麾下。此次神魔之战的神界大本营,就驻扎在这个正对着朱雀门、神界的第二道防线也是战争的缓冲地带的孔雀郡。 碧水月站在帐中圆桌沙盘的主将位,左右依次是慕颜萧、朱雀神、慕颜筝、孔雀明王、莫璃韵、宝象平王、拜斧、白犀穆王、拜钺和玄鹿昭王,昭顺王碧水海静静地站在碧水月的右后方。碧水月注视着圆桌中央,沙盘上那些沙子如同活物一般流动起来汇聚成战场地形和神魔军队的排布,碧水月轻轻挥动右手,一遍遍演练着可能的战术。 碧水月道:“我们已经和魔界鏖战斡旋了四日了,一直是僵持的局面。尽管第一战有莫璃韵的烛火神战阵拿下了胜利,但是后面的战斗我们一直没有讨到好处。魔界中人本就擅长炼体,修为高点的那魔体更是硬的了得。诸位有何想法?” 慕颜萧道:“这几日的战斗,魔界虽然隐隐站在下风,但是局面仍不容我们乐观。正如陛下所言,魔族天生擅长炼体,如果继续保持这种僵持的局面,对我们而言只会不利。”朱雀结果他的话道:“不错,这几日因为魔界十二金刚的介入,逼出了不少我们的杀手锏,只怕战斗拖太久了,魔界反倒会出其不意。” 碧水月听完,略一思索,问道:“我们交出了多少杀手锏?”慕颜萧道:“除了司炎天君的烛火神战阵,还包括疾兵营神弓营的梵天箭雨,以及朱雀军的五彩孔雀阵和玄武军的九色玄鹿阵。”碧水月皱了下眉头道:“魔界目前暴露出了多少手段?”慕颜萧道:“根据已知的消息来看,魔界此次最大的把握便是唤醒了上古的十二金刚。而从战争情况来看,已经有九个金刚现身了,这九个可足可匹敌司命天君的金刚,恐怕会成为这次战争克制我军的关键所在。” 碧水月道:“这十二金刚究竟是什么来头,怎么如此厉害?”慕颜萧沉思了一会道:“臣只知道是上古时期的古魔,其他的所知甚少。”碧水月听完,扭头看向边上的朱雀神,朱雀神道:“臣知道的也不多,当年之事臣并未经历过,不过根据代代朱雀神口耳相传,关于上古封魔域一战倒是有些遗存的消息。大部分在神界的典籍中记录了下来,不过有一点有出入,就是史书记载此十二魔是太古时代的凶魔,是被撞断不周山的共工所引发的天地大劫唤醒,而朱雀神每代相传的记忆中,此十二魔似乎与魔祖蚩尤之死有关,但是具体什么关系,因为年代太过久远已经变得模糊有些辨识不清了。” 碧水月沉吟道:“与蚩尤之死有关——” “报——”大帐外突然响起士兵大声的报告声,拜斧呵斥道:“放肆,陛下在此也敢大声喧哗!”那士兵跑的一身是汗,急慌慌地跪在碧水月前头道:“报告陛下,火头军的水中似乎被下了毒,现在又许多将士喝下水又吃了这水做的饭菜,现在皆是头疼脑热,上吐下泻!” 碧水月大惊,怒道:“你说什么?”小兵吓得面如土色,但是也只能强作镇定道:“小的不敢隐瞒,随行军医已经前往医治,小的就赶紧来报告陛下了。”碧水月连忙放下手中操演的沙盘,道:“那些生病的军士在哪,带朕前去看看!” 那小兵领命,连忙引着碧水月朝伤员大帐中去。慕颜萧本来想要阻止一二,但是看碧水月的神情,还是收住了手,朝慕颜筝使了个眼色,便带领众人随着碧水月一同来到伤员大帐。 碧水月刚一走进来,便觉得大帐中有股令人作呕的闷热气息,许是因为病员过多,尽管被施加了空间法则的大帐里仍是满满当当。碧水月皱着眉掩住口鼻,旁边慕颜筝便递上了刚刚准备好的软巾,他也不推辞,接过来便束好。随行的其余几人也依样罩住了口鼻,这才近距离地观察病员的情况。 碧水月虽然不甚通医理,但是岐黄之术发自源木天道,碧水月所领悟的源水天道与之相生,故而也能有所感悟。他一进大帐便觉这里闷热,心中便觉得对病员不宜,便手中掐出灵诀,大帐中便涌起微风,空气立时好了不少。 ps:不好意思拖了挺久,前几日出去考试身子还不舒服,到现在喉咙还在疼,, ; 重见天日郁天得赦,别无他法碧水出宫 中 “你们怎么办的事,这里如此闷热,就算没病也得捂出病来。去,传朕的旨意,叫参谋使们在病员大帐中布下一个行风阵,务必叫这大帐中空气流通!”碧水月朝旁边一个照顾病员的小兵道,小兵连忙领命离去。 碧水月瞧了几个病员,道:“所有的病员都在这里了吗?”小兵道:“回陛下的话,除了这个大帐,还有近百个大帐都临时改作伤员大帐了。”这话一出,不光是碧水月,连慕颜筝和朱雀神都大惊,碧水月连忙道:“什么?近百个大帐被临时改作伤员大帐了?究竟有多少人得了病?”那小兵也是慌了神,连忙跪下道:“小的不知,小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士兵,这些东西小的也不知道啊。” 碧水月很不耐烦,挥挥手命他起来,道:“算了,朕不怪你。去叫你们头过来,朕有话要问他。”那小兵领命,告诺退去了,过了一会便随着一个将领身份的人过来。 那将领一见碧水月,便跪地作军礼道:“末将铁甲军三军总指挥使季霄,参见陛下!见过摄政王,朱雀神!”碧水月摆摆手道:“起来。朕问你,有多少兵士得病?”见季霄神色有些犹豫,碧水月便道:“此事事发突然,只怕和魔界脱不了干系,朕不会责罚你,快告诉朕实情!” 季霄闻言,终是下了决心,道:“臣不敢!此次出现如此大的病情,臣脱不了干系!目前已经清点了出来,铁甲军和疾兵营共有一亿七千万士兵出现病情,形势不容乐观。系已查明,铁甲军和疾兵营的清水中被下了毒,才引发了这次疫病。所幸因为清水备的很多稀释了毒药的缘故,所以每个中毒的士兵病情并不是很严重,只是头疼发热,严重些的上吐下泻,但并不危及性命。” 碧水月脸色大变,惊道:“一亿七千万?那岂不是朕带来的疾兵营和铁甲军几乎彻底失去了战斗能力了?”季霄亦是脸色凝重道:“是,只怕情况还会更糟糕,目前铁甲军和疾兵营剩下未发病的三千万士兵已经被隔离,防止此毒传染。”碧水月点点头道:“恩,隔离是对的。那其他军队呢?” 季霄道:“一出现疫情末将便告知了其他各军的领军,据他们检查自己的士兵回复的消息来看,这病情只出现在了疾兵营和铁甲军当中。无论是司炎天君所带领的炎龙军,还是司风天君所带的风龙军,亦或是四方圣神的军队中,都未出现疫情。” 碧水月道:“如此甚好,看来朕当初让各军各自负责自己的伙食,倒是没有错。不然此次这个下毒的人可真就要得逞了。大敌当前虽然因此毒伤病并无性命之虞,但是上吐下泻头疼脑热,只怕也与送死无异。”“陛下英明!” 碧水月扭头向慕颜筝道:“传令下去,各军严查,保护好饮食来源,切勿再出类似事情。”慕颜筝领命告退。碧水月接着问道:“可查出来是什么毒吗?”季霄道:“臣暂时不知,来之前已经命人传唤太医,叫他们速速派人前来了。” 话音刚落,便瞧见一个一身布衣、太医打扮的人急匆匆赶了过来,跪地便道:“臣铁甲军军医部五品随行太医廖宗文,参见吾皇!”碧水月道:“起来。可知道,这次疫情是什么毒?” 廖宗文支吾了一会道:“此毒,此毒……据病员表现,面色赤红,头痛脑热,浑身无力,严重者上吐下泻,甚至昏迷不醒。《百草经》有注:毒者,万灵之恶也,本应排除体外,有灵反行其道,聚其于身,故为所害也。为毒者,或为草木,或为虫兽,是以草木之毒,发病者面色多青森,虫兽之毒,发病者面色多赤乌,故而此毒,是为兽毒。兽毒者——” 一番话下来,碧水月终于不耐烦了,呵斥道:“闭嘴!谁同你在这里背医书呢!告诉朕,这是什么毒,有没有法子可以解,其他废话少说!”那廖宗文顿时大惊失色,连忙伏地磕头如捣蒜道:“陛下恕罪,陛下恕罪,臣学识浅薄,难以辨认此毒是何毒……” 碧水月怒道:“废物!要你何用?滚!”那廖宗文闻言,连忙连滚带爬地告诺退下了。 太医走了之后,碧水月却是烦恼了起来:“难道真的无人可以查出这是什么毒吗?”慕颜萧道:“我等虽然有司命天君的修为,但是都并不是领悟的源木天道,对岐黄之术一知半解,实在是无力可施。那些太医虽然领悟源木天道,也有些医术,奈何修为大多只有罗田真神境,对这种毒只怕也是无能为力。”朱雀神道:“正是,如今上哪去找精通岐黄之术且修为在司命天君的人呢?” 此话一出,众人都沉默了下来。 碧水月的脑子里倒是忽然蹦出来了一人的模样。 “你是谁?见了本皇子为何不跪?”“皇子?你是哪位皇子?”“本宫是三皇子碧水月!还不快跪下。”“呵呵,那倒是要见过皇子殿下了。不过,三皇子殿下来到我这寒宫之中,不知所为何事?”“本宫,本宫……”“外面有人追杀你?”“我……”“把手拿来,我看看。”“你干什么!本宫——”“小小年纪,脾气不小。你父皇没教过你为君者当克制己身,方可喜怒无常吗?”“我——”“年纪轻轻,看你的样貌,也就五六岁吧,怎么身体如此之差,似乎还中了毒?”“什么!本宫中了毒?”“不过还好,不算严重,也算是机缘巧合,居然闯进这里,还遇见了我。既然有缘,我就给你一个方子,依着这个方子抓药,虽然清不掉那些顽毒,好歹可以调理你的身子。”“真的吗,这叫什么房子啊?”“六味补元汤。”“六味补元汤?有些意思,谢谢了,你真是个好人!”“好人?呵呵……”“对了,你叫什么呀?”“我叫……郁天昊。” 九天,神界,帝都,轩辕宫,紫薇宫,芷箩殿。 芷箩殿的空气很好,那个坐在殿中读书的男人沐浴在阳光中,清风拂动,窗外那株柳树轻摆腰肢,偶尔在男人的脸上投下细细的树影。男人专注地读着手中的医书,偶尔停下来抿两口香茗。这里虽然是冷宫,但是一应供求俱全,故而虽然冷清,但并不荒凉。 碧水月走进来的时候,声音并不大,但是还是引来了男人的注意。男人抬了抬眼皮,见到了来人是谁后,并未起身行礼,而是将医术翻过一页,道:“可真是贵客啊,你已经多久未曾来过我这紫薇宫了。” 碧水月道:“差不多,快一纪了吧。你近来可好?”男人道:“我很好。紫薇宫按照陛下的吩咐,一切物品按照侯爵品级供应,倒也算安生。”说着,他把碧水月周身打量了一边,竟是笑了起来:“你这一身服制,再看你这修为。前不久轩辕宫中的动静,竟然叫我没有料错,神皇竟是更替了。如今,是你登基了?”碧水月恩了一声,算是回答。 “那,我先恭贺吾皇登基了。”男人脸上闪过一丝淡淡的笑,嘴上虽是说着恭贺的话,却是仍旧坐在椅子上没有动。碧水月道:“你似乎并未在意我的神皇身份。”男人道:“毕竟我也曾是神皇,这个身份对我而言没有什么意义。我更愿意把我当作我的弟弟,我唯一的家人。” 男人的话似是触动了碧水月,他有些失神道:“郁天昊——”原来这个男人,竟是前朝废少帝郁天昊。郁天昊闻言立刻道:“不是说了吗,你是我的弟弟。”碧水月笑了起来:“好吧,哥。”未及郁天昊说话,碧水月便道:“如今我有难题无法解决,不知道你是不是可以出手相助?” 听了这话,郁天昊似乎有些失望:“我以为你会是特意来看我呢,原来是来求助的,真是叫我扫兴。”碧水月道:“也不全然是为了求助。自从登基之后,我便在思量着如何将你放出这紫薇宫,如今正值神魔交战之时,又有一个合适的立功机会,正是将你赦免的好机会。” “赦免?”郁天昊沉吟着,咀嚼着这两个字,但是却仿佛口中喊着一块石头一样半天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道:“我并不想出去。” 碧水月有些诧异,道:“为什么?你本就血统高贵,是郁天氏唯一的血脉,这紫薇宫中的寸尺之地岂不是局限了你的能力?况且,你师承仙圣帝江,不光是岐黄圣手更会文韬武略,怎么就愿意留在这冷宫之中?” 郁天昊却道:“血统高贵?血统高贵不一样是阶下囚。”碧水月立刻道:“你这话就错了,不光是我,连先帝都不曾视你为阶下囚。将你关在紫微宫只是为了保全你,若真的视你为阶下囚,又何必请仙圣帝江做你的老师?” 郁天昊道:“并不是说你,而是指朝里的那些人。”碧水月道:“那些老东西,何必在乎别人的眼光?你是他们的旧主,他们还不成能真轻视了你不成?”郁天昊道:“轻视?他们可不只是轻视,只怕还要敌视呢。毕竟是他们的旧主,我只要还活在他们的视线里,就在提醒着他们曾经背主求荣,都是些二姓家奴。你说,他们能不如坐针毡,必先除我而后快吗?” 碧水月语塞了,迟疑了一下,道:“朕能保住你!”郁天昊失笑:“你?保护我?” 碧水月略有难色,但是神情却很是坚定:“我还小的时候,是你保护我。现在,该我保护你了。”郁天昊终于合上手中的医书站起身来,一步步走到碧水月的跟前,略一低头,端详着眼前这个比自己矮半个头的男孩道:“想不到当年那个被宫人追的无处可逃慌不择路躲进了我的紫薇宫的小毛孩,如今竟然成长到连我都要靠他的庇护的程度了呢。” 时间过得真快,你成长的,我都快认不出来了呢。 ps:不好意思啊,今天上传下部的时候才发现前天中部没有传上来,囧。。。 ; 重见天日郁天得赦,别无他法碧水出宫 下 九天,神界,帝国南疆,孔雀郡。 慕颜萧还在大帐中做着战事安排,碧水月离军前往轩辕宫的这几日里,魔界并未放松对神界的进攻。本来此次疫情就是魔界一手主导,抓住机会加紧攻势想来也是必然的事情。只是苦了慕颜萧,被这几日昼夜不歇的进攻熬得头发都白了几根。 朱雀神也是一副焦头烂额的模样,因为疾兵营和铁甲军几乎彻底失去了战斗力,四方圣神军的压力陡然增大,尽管有莫璃韵的烛火神战阵从旁辅助,但这这几日的冲突还是造成了不小的伤亡。如今他同慕颜萧一样也是几天几夜未曾合眼,不过好在他是四方圣神境,修为比慕颜萧高,且比他年轻些许,故而只是憔悴了些,倒也没有衰老的迹象。 反观旁边的慕颜筝、莫璃韵、拜斧、拜钺以及昭顺王碧水海等人,本就是将领要在战场之上冲锋陷阵,尽管因为地位高可以得闲收拾一下,但还是难掩身上的伤痕和狼狈,虽然不至于一身刀疤,但是面上以及盔甲上的血污还是映衬得他们的面色无比疲惫。 慕颜筝指着桌上的沙盘先开口道:“母河改道之前,魔界和人界在盘古大陆南边的交界处,母河向西是魔界的一片荒芜的戈壁滩,繁华点的就是坠星城了;向东是人界,距离最近的一座人界城市是春城,中间连绵千余里皆是横武山脉这一片崇山峻岭,算是天然的屏障,暂时让人界避免了和魔界的直接冲突。” 说着,他扭头向慕颜筝道:“人皇那边情况如何?”慕颜筝道:“冲突的消息已经命人传往上京,想必今日最迟明日之内人皇就会给出反应。”慕颜萧恩了一声,朱雀神说道:“我们为什么要管人界?他们本来是女娲神的造物,却对神界如此敌视!” 慕颜萧叹口气道:“人界的确对神界持敌对态度,但是没办法,大敌当前,实在是不宜再立一强敌。让人皇知晓人界和魔界的冲突,也好避免他站错队伍。” 而就在这是,大帐中一道火光亮起,莫璃韵从中走出,理了理衣衫,道:“只怕我们还是要对人界做点防备。”众人心中皆是一寒,道:“人界发生了什么?” 莫璃韵倒了杯茶水,一饮而尽,接着道“人皇白於倒是比较淡然,他的态度自从他上位以来一直都是中立。倒是左相千泽,包括九天将中半成以上对神界有较大的敌意。” 慕颜萧眉头紧锁道:“你且坐下,把你此次出使人界的详细情况细细说来给我听。”莫璃韵应诺,道:“其实并无太多问题,九天将本来对神界的态度也是不冷不热,只是千泽比较敌视神界。此次我出使人界,有许多事情包括人界派兵增援之事,大多是此人反对之下没有成事。据九天将中庭荣的说法,在母河改道所引来的水灾中,千泽的女儿不慎感染瘟疫死亡,这才让千泽对神界的态度从冷淡变得如此偏激。包括转变态度开始敌视神界的几个天将,皆是因为此次水灾所带来的损失的缘故。” 朱雀神闻言道:“如此说来,竟是陛下的错了?”众人闻言,眉头皆是一皱,却是找不出话反驳。拜斧豹眼园瞪怒道:“放肆,你竟然侮辱陛下!”慕颜筝道:“突袭魔界虽然取得了胜利,但是母河改道是不争的事实。尽管此非陛下之失,但是确实陛下难逃此责。若追究起来,我倒觉得与朝圣十王有关,若不是他们逼迫陛下御驾亲征,只怕情况会完全不一样。陛下不会被绫叶弦蛊惑——” 话犹未及说完,便听慕颜萧一声怒喝:“你说什么?绫叶弦还活着?” 此时,帐外传来小兵的声音:“陛下驾到!” 帐中众人立刻噤声,肃容作礼,在碧水月撩起帘子进来的时候齐刷刷道:“参见陛下。”碧水月挥挥手:“免礼。”一边对慕颜萧道:“朕回轩辕宫的这几日,辛苦爱卿了。”慕颜萧忙道:“微臣惶恐,全仗陛下庇佑。” 碧水月笑道:“爱卿不必自谦,你的功劳朕心里知道,此次事情结束后,朕必当封赏,连同其它爱卿一起。”众人忙道:“谢陛下。” 碧水月走到首位,对众人道:“朕此次回轩辕宫,目的便是为了这次疫情,随军太医并无可解之人,我等又未曾领悟源木天道束手无策。当此危难之际,幸上天垂怜,在轩辕宫中便有一领悟源木天道且修为已是司命天君的岐黄圣手,如今朕便带他来了军中。想必,他定可以解此危难。”说着,他对帐外道:“进来吧。” 帐外响起一声轻笑:“你把我夸得这么厉害,我若是解不了此毒,你又当如何?”闻言,慕颜筝暗自皱眉:“此人究竟何人,竟如此轻浮?”一面嘀咕着,便瞧见一人撩帘走进来。 众人闻声瞧过去,只见进来一高瘦男子,面容白净,脸庞瘦长,秀眉凤目,颧骨微凸,鼻梁高挺,薄唇紧抿,虽是如此俊秀的容颜,偏偏眼神中有一种沉稳之气,似乎有很深的心事,约莫而立之年,却是二八之貌。 若是在往常,这隐隐在碧水月之上的容貌,怕是能叫许多少女倾心。只是,他偏偏和霸邪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别无二致,唯一的不同便是霸邪常是一身玄衣,而此人却是一袭白袍,衣领袖口皆是湖蓝色的水纹。怎能不叫众人大惊? 莫璃韵反应最大,当即召出赤炼剑,还不等碧水月说话,便是一招剑招刺出,口中犹是大喊:“霸邪?看招!”碧水月一惊,连忙手掐灵诀护住那人:“女娲心经,补天式!”再瞧那男子,却是神情从容,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莫璃韵见碧水月拦下,心中很是不解,死盯着这男子,口中却是对碧水月说道:“陛下如何与霸邪走到一起了?”碧水月有些不耐,刚要斥责莫璃韵,却被男子先开口道:“莫璃韵?你不认识我,我认识你。鸿楚煦卿莫璃烈之子,虽然不曾入朝,但是我亦有所耳闻。可惜啊,莫璃烈一生戎马,怎么教养出你这么个没脑子的儿子!” 莫璃韵闻言大怒,骂道:“你说什么!”碧水月连忙呵斥道:“退下,莫璃韵!”莫璃韵闻言,只得按捺下心中的怒火,狠狠地剜了男子一眼,向旁里退了一两步。 男子见状也不打算多做纠缠,倒是瞅着慕颜萧道:“好久不见了,慕颜大人。上次见面,好像还是两千年前。听闻,如今大人已经敕封摄政王,可喜可贺。”男子虽然言语中是亲近和恭敬,但是语气中却是满怀疏离。 慕颜萧自是认识这个男子,初时还是有些惊讶,到后来反变成了略微的歉意,道:“是啊,好久不见了。当年之事,我也多有得罪,还望见谅。”男子笑道:“不必如此歉疚,当年绫叶苍挟持我,也算多亏了你,才救我与水火之中。也是你,才镇住了朝中那些老臣,保住了我的姓名,说起来,我还是得多谢你。” 慕颜萧苦笑了一下,并未接话,算是就此揭过了。 碧水月见状,心中虽是好奇当年七卿之乱之事,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是忍住了好奇心,道:“朕来为大家介绍一下,这位便是朕所说的那个岐黄圣手——郁天昊!” 听到了郁天昊的身份,众人也很是吃惊,不过在此战争之际,也只得强压下心中的抵触。莫璃韵自是心中不服,他本就因郁天昊的轻蔑之辞对他不满,碍于碧水月的面子只得忍住,如今听了这人竟是前朝废少帝,如何能忍得住,连忙朝碧水月道:“陛下,此人可是前朝废少帝,是郁天寞的儿子。算是我等的死敌,在这危难之际,叫我等相信此人,只怕是饮鸩止渴,釜底抽薪吧。” 碧水月神色微变,淡淡地扫了莫璃韵一眼,道:“朕当年年幼,在宫中多遭歹人暗害,若不是郁天昊几次三番施以援手,只怕朕早就一命呜呼了。若是他想要害朕,何必要等到如今?” 莫璃韵道:“可是,这不能说明他没有异心啊!”碧水月喝道:“够了!朕当年说过,朕用人,无论老幼,无谓出身,只要确实是人才且忠于朕,忠于洛沧朝,朕便敢用!当年这话朕是说给十王听得,如今,你也得给朕记到心里去!” 莫璃韵心中很是不满,但是还是克制住了。倒是郁天昊,嘴角扯过一丝轻蔑的笑。 碧水月接着道:“郁天昊本就领悟源木天道,又逢仙圣帝江教导,如今也有了司命天君的修为,虽然不能活死人肉白骨,但是也算是岐黄高手了。如今军中遭此疫情,朕恐怕非他不能解。” 慕颜萧闻言道:“既然陛下信得过他,那且叫他试试吧。臣也想瞧瞧,这位前朝少帝,是否对得起先帝和臣当年力排众议留其性命的欣赏。” 郁天昊一笑:“这么说来,我倒是不得不瞧好这疫情了。既如此,且带我去伤员大帐,让我瞧瞧,这究竟是什么疑难杂症,竟然叫如此多人都束手无策?” ; 趁人危霸邪再起兵,杀四方慕颜遭重创 上 进了伤员大帐中,郁天昊略微嫌恶地捂住了口鼻。尽管碧水月已经交代了布下行风阵,帐中的空气也较之前好了许多。可是空气中那股莫名的病气甚至是死气,让郁天昊有些不适。 他就近瞧了瞧一些病员,伸手查探了下他们的筋脉,又端详了他们的面色、口舌,最后皱眉收手,双手拢在袖中。碧水月见状,连忙问:“有何见解?” 莫璃韵道:“面色赤红,应是中了兽毒。”碧水月见和之前太医廖宗文所言差不多,有些失望。莫璃韵便在边上冷嘲热讽起来:“我还以为有多大的能耐,原来不过如此啊。”碧水月嗔怒着看了他一眼,莫璃韵悻悻地住了口。 郁天昊见状,心中一阵冷笑,便道:“这些病员的症状太轻了,我瞧不出个所以然来。需得带我去瞧瞧那些病的严重的,我便能有所收获。” 碧水月一下便燃起了希望,忙招呼小兵带郁天昊前往重病营。 因为此次虽然查出来是中毒,但是难保其中不会有别的东西作祟,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中毒者中严重者被单独隔离了出来,以防有疫情传染甚至是扩散。 重病营中,和那些病情较轻的士兵所居住的营帐相比,竟是安静了不少。碧水月本以为是这些重病的士兵心中绝望,故而不曾呼号。定睛一看,却叫他不由得脊背发凉,隐隐作呕。 只见这些重病的士兵瘫倒在席子上,浑身软趴趴的竟如同没有骨头一般!在郁天昊抓起一个士兵的胳膊时,只见那胳膊如同一根胶泥一般竟软塌塌地垂了下来。若这么想来,这些士兵只怕不是绝望,而是因为浑身如同无骨一般,故而无力发出声来。 郁天昊瞧了一会,心中便有了底,起身道:“我知道怎么回事了。”碧水月大喜,连忙道:“是何缘故?”郁天昊道:“这是一种腐肉蚀骨的兽毒,若是在往常,我怕是难以确定此毒来源。不过正值和魔界交战,火头军中被投了此毒,即便被稀释了无数倍,还有这般大威力,纵观整个魔界,有此毒者屈指可数。根据之前的战报,若我猜得不错,只怕是魔界十二金刚中的伏翼其尾中所渗出的剧毒。” 慕颜萧闻言,道:“居然真的是十二金刚所为,这次大战,我们可是吃了他们不小的亏。”碧水月道:“如今不是懊恼的时候,此毒有没有解毒的法子?” 郁天昊略一沉思,笑道:“此毒要解的话,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碧水月好奇道:“这话怎么说?”郁天昊道:“解药的成分很简单,取山铃子一分,研碎,和以追日井中的天露神浆一分,配以返魂草和洛神珠服下,便可解毒。” 这方子一出,碧水月还只是沉思,慕颜萧却是变色。郁天昊瞅慕颜萧这个反应,便笑了出来:“正如摄政王所想的那样。这方子难就难在这返魂草和洛神珠上。这返魂草长在妖界的落玉湖畔,洛神珠则是长在仙界的雀林山中。虽然算不上什么天材地宝,但是到底算是两界的特产,故而两界对此二物都是控制的死死的,未曾轻易流出给他人。若是确有急用,须要大礼相赠,还得看求药者有没有那个缘分。如今这局面,只怕要出动神皇陛下的面子,方能求来这两味药。只是正值大战之际,主帅离营怕是会动摇军心。” 莫璃韵呵斥道:“既然知道还说,你这不是故意为难吗?” 郁天昊眉毛一挑,有些不悦道:“别插嘴好吗,蛮子?这种事情还轮不到你来置喙!”莫璃韵怒道:“你——” 碧水月开口打断他:“没有别的法子了吗?”郁天昊道:“没有,此毒本就猛烈,这些士兵能活下来已是万幸。这样就是有你作为神皇去求药,才能得到返魂草和洛神珠,若是凡人中了此毒,别说那两味被妖界和仙界控制的药,就是追日井中的天露神浆,都是求而不得的神物,所以只有等死的分。如今我也只能用金华丹和以天露神浆控制住此毒,但是若想要根治,非返魂草和洛神珠不可。” “若要这么说,我竟是不得不走趟仙妖二界了。”碧水月沉吟道。慕颜萧知道事态紧急,故而也不多言,只是鞠躬叮嘱道:“此行凶险,陛下万勿小心。“ 是夜,朱雀门发出了轻微的波动,一道遁光极其隐匿地自朱雀门中射出,以极快的速度朝东方飞去,几乎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只是在这道遁光之后,朱雀门再次波动了一下,而这次波动的方向,直朝南蛮魔界。 南蛮,魔界,坠星城大营。 霸邪正端坐帐中,双目轻阖,呼吸均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睡着了。只是站在他身后的绫叶弦清楚,霸邪此刻心神仍旧处在极度戒备的状态,三尺之内连个飞虫都无法靠近。经历了这连续几日彻夜不休的指挥作战,霸邪还能够让精神如此专注,明明已经六十多纪的年岁算是个老人了,精气神却和二三十岁的年轻人相比也不遑多让。这种敌人若不能一击必中,只怕会成为萦绕一生的梦魇。 绫叶弦心里仍在思量着,帐中却刮起了一股不详的微风,不由叫她神色一凛。倒是霸邪,仍是从容淡定,只见他缓缓睁开眼,道:“事情办得如何?” 一阵黑烟聚拢,从中浮现出一个淡淡的虚影,接着,一个一人来高的巨大蝙蝠从中走了出来,身后一条如同毒蝎的尾巴缓缓摆动着,只听他道:“一切进展顺利,属下成功在神界军队的饭食中下毒,如今碧水月所带来的两亿的军队中,有一亿七千万中毒,虽然未死,但是已经失去了战斗能力。” 霸邪闻言,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干得好!伏翼,这次潜入下毒的行动做的很漂亮,足够叫神界消受的了。待回到飞虎城后,朕必大大地奖赏你!”伏翼道:“臣不敢!此次行动,多亏陛下福泽庇佑,才能如此顺利。不过,意外的是碧水月竟然下令各军饭食由各军自行准备,否则此番设毒定能叫神界彻底没有反击之力,圣军便可直捣朱雀城,进而攻下整个神界了!”霸邪闻言,眉头略皱:“你说什么?” 伏翼神色凝重道:“这确实是属下之过,时间紧急,神界军队又分军众多,只能在疾兵营和铁甲军中下毒。臣无能,请陛下责罚!”霸邪摆摆手道:“罢了,这不怪你。大军出征,多是集体供应饭食,谁能料到碧水月会搞出这么一手,竟然叫各军自行备饭,实在是狡猾!不过,能够叫疾兵营和铁甲军失去战斗力已是非常不易,两亿士兵只剩下三千万,怕是也不能成军只能留在营帐中照顾伤病员。如此算来,神界就只有两亿五千万的圣神军和三千万的炎龙军了,光凭这些军队,再加上有你们十金刚,朕足够拿下此次战争的胜利了。” 听了这话,伏翼脸上浮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只怕,陛下要赢得更加轻易些。”霸邪挑眉:“哦?此话怎讲?”伏翼道:“臣回营之前刺探到的消息,碧水月秘密前往仙妖二界求取返魂草和洛神珠,来解属下所下的毒,并未有侍卫随身,只有司炎天君莫璃韵贴身保护。” 听了这个消息,霸邪顿时从大喜变成狂喜:“哈哈哈这个愚蠢的碧水月,大军出征主帅离营是可以动摇军心的大事,一个不小心就是溃不成军啊。到底是个年轻人,阅历经验就是少,人界常言‘嘴上无毛,办事不牢’竟然一点都没有说错。如今还带上操控烛火神战阵的莫璃韵,那三千万的炎龙军便形同无物不足为惧,再没有了疾兵营的梵天箭雨阵,我等又领略了五彩孔雀阵和九色玄鹿阵,这下朕倒要瞧瞧,慕颜萧这个老骨头就算有天大的本事,还怎么排兵布阵和朕对抗!哈哈哈哈——” 中土,人界,渤海海滨,朔方城。 经过三天四夜不眠不休的赶路,碧水月终于抵达了盘古大陆的东头,也是母河改道之后新的尽头渤海。这片海域被齐鲁半岛和玄菟半岛环抱,毗邻东海,盛产鱼虾,这一带的居民多以此为生。 碧水月低头瞅着这些正在渔船上打渔的渔民,虽然遁光未曾变缓,却是将这些百姓的每一个动作甚至是每一个表情都看在眼里,心里涌出一股莫名的情绪,不由得眉头紧锁。莫璃韵紧随在他身侧,见他神色有异,便开口道:“怎么了?” 碧水月回过神,才发现自己有些悲天悯人了,扭过头掩下心中的思绪道:“没什么。”莫璃韵虽然好奇,但是看碧水月似乎不愿多言,也只得作罢,便转移话题道:“你为何要带上我,你知道前线吃紧,若只是为了求药,带上那个谁就是了。” ps:是的没错,朔方城原型是青岛,渤海就是渤海,齐鲁半岛是山东半岛,玄菟半岛是辽东半岛(汉朝曾在辽宁省设立玄菟郡),朔方城的名字是乱想的,很多城市原型就是以天朝城市或者地理位置为原型的,包括上一章说到的横武山脉和春城,就是横断山脉和昆明,,, ; 趁人危霸邪再起兵,杀四方慕颜遭重创 中 碧水月挑挑眉:“你是说郁天昊?”莫璃韵嗯了一声,语气中充满着不满。 “不过只是两味草药,又不算什么天材地宝,”碧水月笑道,“仙妖二界没必要在这个上面糊弄朕,又何必费劲巴巴地再把他带上。把他留在军中,还可以照看一二,防止疫情恶化,毕竟郁天昊师承仙圣帝江,医术自是了得。按理朕这趟本来是应该命慕颜筝追随的,他毕竟多次出使仙界和妖界,论随行人选他最合适不过。只是你这人,性子实在是耿直,虽然忠心但是脾气暴烈,当着朕的面你都敢给郁天昊脸色,若是朕不在,你非得把他的营帐掀了不可。朕不放心你,前线的事情,自有摄政王打理。左右不过数日功夫,魔界再厉害,也别想在这几日里攻破朱雀门。” 听了这话,莫璃韵只得瘪瘪嘴,加快速度跟上碧水月的遁光。 尽管已经赶了这么久的路,碧水月仗着自己是神皇境的修为,硬生生在这三日内横跨了中土人界。如此广阔的距离,修为低些的,最起码也要个月许,若是些凡人,怕是一辈子都赶不到。不过,如此快的遁速,即便是神皇境,也难以维持三天四夜这么久,碧水月也觉得灵力耗损严重,甚至身上的一些血管也因为压力过大而裂开,渗出了鲜血。 从渤海到东胜仙界,还有一个偌大的东海,碧水月咬咬牙,提了口气,强撑着再次运起遁术,破空飞去。 东胜,仙界,蓬莱,蕊珠宫。 一个头戴兔绒帽、一身素白的女子急匆匆地走入店中,向着殿中端坐抚琴的身着水蓝色长袍的女子作了一揖道:“陛下,边界传来消息,神皇碧水月已经抵达渤海,即将跨过东海到达仙界。” 那抚琴的女子便是仙皇,名唤汐颜,只见她青丝梳起,露出光洁的额头,长发在肩胛处束住第一道,再编成一根大辫,直垂到腰际,再用一根细绳绑住,桃花眼,瓜子脸,面容姣好,神色恬淡,在一身水蓝色长袍的映衬下,越发显得清冷。只见她并未停下手中的动作,却只是双眉微蹙,表现出听到了的意思。 那素白衣衫的女子见汐颜并未说话,不由得有些着急了起来:“陛下,我等应当如何应对?”汐颜还是不语,白衣女子终于不耐道:“难道就这样放他进来吗?他可是个男人,还是神皇!不递交国书便贸然闯入仙界,臣等不得不防啊。” 汐颜丢给她一个警告的眼神,示意她别说话。白衣女子十分焦急,但汐颜如此的反应也叫她十分无奈,只得强压下情绪。 终于,汐颜弹完了整只琴曲,放下手,又断气一旁的茶水啜了一口,道:“才三天之内便横跨中土人界,这碧水月也真是豁出去了,想来他如今耗损的也厉害,传令下去,边界各城不必阻拦,只要他穿过了东海迷雾,便叫他直达蓬莱仙岛吧。” 这话令舍迦脸色一变:“什么?陛下,您竟然要放碧水月入界?此举恐怕不妥,这碧水月可是神皇境的高手,连霸邪都在他手里吃过亏的啊。”汐颜笑道:“他是神皇境又如何,让霸邪吃过亏如何,神界和魔界如今正在交锋,他此次冒险离营只怕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又怎么会危害仙界安全,平白给神界树立一个敌人呢?仙界若是这次不曾为难他,反倒是帮助了他,势必会叫神界欠下仙界一个大人情,日后只会对仙界有益的。” 舍迦闻言,也只得作罢,起身作了一揖,便退下了。 南蛮,魔界,坠星城。 大帐中,霸邪站在长桌首位,下首除了绫叶弦,便是十个奇形怪状的人,或是满脸疙瘩,或是并无五官,或是黑丑不已,或是满身鳞片,或是头生独角,或是面青目白,其中便有金刚伯足,想来,这十个人或者魔便是此次战争出战的十大金刚了吧。 霸邪一个招手,桌上便汇集起烟雾,凝聚成山川地貌,一派沙盘的模样。霸邪道:“此次召诸位前来,便是为了接下来的总攻之时。伏翼潜入神界,暗中设毒,叫神界疾兵营和铁甲军共一亿七千万军士失去了战斗力,可谓功不可没。而这,正是我等的良机。如今碧水月出营前往仙妖二界求药,正是魔界攻破朱雀门的好时机。若此次大事得成,九天神土便是魔界领地,魔界一统六界的日子便指日可待!” 这一番话叫十金刚着实兴奋,被封印在坠魔谷无尽的岁月,如今一出来便能看到攻破神界的希望,如何不叫他们兴奋。当下便有一个丑黑汉子抱拳道:“陛下英明神武,此次圣界攻破神界指日可待,臣等也在这里,预祝陛下早日登基,成就六界皇者的大业!”其他几个金刚也连忙抱拳作揖,口中无外乎也是些溢美之词。 霸邪笑笑,并未作什么反应,目光一转便瞧见边上绫叶弦眉头微蹙神情严肃的模样,略有不悦道:“怎么,绫叶弦?即将攻破神界,你不开心吗?”绫叶弦闻言连忙道:“臣不敢。臣只是觉得攻破朱雀门都并非易事,更别提整个神界了。” 这话说出来,十金刚立刻变了脸,有的更是直接跳出来指责绫叶弦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绫叶弦倒是很淡然,坐在椅子上毫无反应。霸邪挑挑眉,似乎并无不悦而是有些好奇地说道:“既然如此,弦姑娘倒是说说看你的想法?” 霸邪竟然称呼自己为弦姑娘,这着实让绫叶弦有些意外,但是面上不显,开口道:“尽管伏翼大人设毒成功,也成功地让神界一亿七千万的军队失去了战斗力,更是间接破了疾兵营神弓营的梵天箭雨阵。但是神界的实力仍然不容小觑。此次出战的还有两亿五千万的圣神军和三千万炎龙军。尽管碧水月离营带走了莫璃韵,但是不代表这三千万炎龙军失去了战斗力,更不代表我们就可以不在意烛火神战阵的威力。” 绫叶弦顿了顿,啜了一口茶,见霸邪并未拦下她的话,便继续道:“莫璃韵不在,还有司风天君慕颜筝,他可是一个征战沙场之人,对一个战阵的掌握能力相比莫璃韵这种莽夫只强不弱,若是叫他操纵烛火神战阵,威力也许会因为他并未领悟源火天道而有所下降,但我认为,这仍然会是一只牵绊大军的重要力量。更别提还有五彩孔雀阵和九色玄鹿阵,以及拜斧拜钺两兄弟了。” 这一番话让十金刚沉默了,绫叶弦见状,肃容继续道:“更何况,即便碧水月离营,神界还有一个慕颜萧在指挥战场。慕颜萧的实力众所周知,虽然他的修为只有司命天君圆满,但是其实力只怕同魔皇境圆满的陛下对上,短时间内仍是难分高下。况且此次只有三亿军队压境,初战又有损失,如今想要攻破朱雀门,只怕希望渺茫。” 霸邪皱起眉头,绫叶弦说的句句在理,这些确实他都考虑过,只是为了攻破神界,终是有些焦急起来,竟是强作不知了。如今绫叶弦既然说破了,就不能装作不知道,于是他开口道:“如今我等损失了多少兵力?” 绫叶弦抱拳道:“从初战到现在,大大小小的战斗有百余场,如今已经损失了近七千万的兵士了。即便是金刚地潜也身受重伤,好在如今恢复如初,已经无碍了。” 霸邪略一颌首,思量了一下道:“两亿三千万的军士若要攻破朱雀门确实很有难度。既如此,吩咐下去,命这两亿三千万军士以一千万一组分成二十三组,每个时辰攻击一次朱雀门,如此轮换下去。不必攻破,只需骚扰便可,务必叫神界这几日不得安生。另外传令回飞虎城,命再调动三十亿大军到南疆来,务必隐匿行踪,不要叫神界发现。只待援军赶到,便是朱雀城破之日。” 闻言,伏翼连忙站了起来道:“三十亿大军都调动过来?那飞虎城岂不是只剩下两亿军队?光靠翡水和碧焕两个妹子行吗?” 霸邪闻言道:“两亿大军防守飞虎城足够了。妖界唯恐卷入神魔之战,这时候也不会想到突袭飞虎城。我等只需搅得神界日夜不得安宁,便可坐等胜利之日到来了!” 九天,神界,帝国南疆,孔雀郡。 自从碧水月离营之后的这几日里,魔界每天就像打了鸡血一样不停骚扰神界,总是在朱雀门前搞出很大的动静,让神族全员戒备起来后便作鸟兽散。刚开始倒还罢了,到后来次数越来越多,越来越频繁,不光是普通的神族兵士,连慕颜萧等人也被闹得几乎崩溃。 慕颜萧双手支着沙盘圆桌,揉了揉遍是血丝的双眼,强撑着没有倒下去,一边问着边上的慕颜筝道:“伤病员现在情况如何?”慕颜筝虽然也是十分疲惫,不过好在年轻气盛,比起其父状态要好不少。只听他道:“郁天昊已经把药发放了下去,目前情况已经控制住了。虽然并未好转,不过好歹没有变严重。” ; 趁人危霸邪再起兵,杀四方慕颜遭重创 下 听了这话,慕颜萧才算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好。援军呢?”慕颜筝道:“已经向帝都传信请求支援了,目前疾兵营已经调兵三亿,正在朝朱雀门赶来。可是因为先前的两亿军士占用了较优的战舰,援军的速度可能会比先遣军要慢一些,预计十日之后到达。” “十日吗?陛下前往仙妖二界,就算再快也要至少十五日。如此说来,我们需要靠着剩下的两亿八千万的军队撑过这十日了。”慕颜萧沉吟道。慕颜筝点点头:“是,形势很严峻。而且,魔界显然是已经得到了先遣军中毒的消息,这几日来接连不断地向朱雀门发动小规模的骚扰,将士们现在无比劳累。若是拖太久了,只怕离朱雀门被攻破不远了。” 慕颜萧面色甚是凝重,扭头向一旁的朱雀神道:“四方圣神军现在状态如何?” 朱雀神道:“情况不是很好,因为魔界这几日的骚扰,甚是疲惫。从开战以来大大小小的战斗百余场,圣神军也有不小的伤亡,两亿五千万的军队还剩两亿四千万。”慕颜萧道:“这样耗下去不是办法,传令下去,命铁甲军和疾兵营未伤病的三千万军队负责照顾好一亿七千万的伤病员。三千万炎龙军于军中休息,听到主将号召方可出动,其余动静不必理会吗,保持较好的精力准备应战!两亿四千万圣神军以两千万一队分成十二队,轮流巡防,小心应对,将士们注意休息,若是我军真的疲于防守,那就真中了魔族的圈套了。” 朱雀神答应着,吩咐旁边的孔雀明王布置下去。就在这时,一个小队长衣着的士兵跑进帐中,急慌慌地行了个军礼说:“大人不好了!魔界集结了大军攻城了!” 因为这几日魔界不断骚扰,慕颜萧并未很重视,只是皱眉道:“魔界又来骚扰了?”那士兵连忙道:“不是!魔界此次集结了大军,而且看朱雀门前的军队数量,只怕魔界的援军已经赶到了!” 慕颜萧大惊:“你说什么!”在座一干人等也俱是骇然,那小兵继续说道:“请大人火速前往前线指挥作战!”慕颜萧连忙抬手召出灵犀神剑,捻了个法诀便是一个遁术消失了。帐中其他人互相交换了个眼神,也各自召出武器捻诀遁走。 朱雀门前。 慕颜萧一个遁术便赶到了朱雀门外,俯瞰着盘古大陆南端神魔交锋的战场,神界军队排成小队一个个严阵以待,而魔界则是散兵游勇漫山遍野,乌泱泱地如同倾巢出动的蚂蚁一般,所到之处风卷残云一片狼藉。 察觉到身边空间的波动轨迹,慕颜萧挑挑眉,便瞧见众神自遁光中走出,聚拢在慕颜萧的身边,互相给了一个眼神,便都面色凝重地将目光投向大地上的魔界军队中。 慕颜萧放出心识,简单扫过之后,不由得大惊,战场之上的魔族数量竟然有三十亿之多!这个数目可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慕颜萧不由得低声惊呼:“什么情况?魔族数量居然短短几天暴涨到了三十亿!这个数目的敌军我们可怎么打?” 听了这话,其他几神也是大惊纷纷交头接耳起来。朱雀神道:“摄政王大人莫不是弄错了,这魔族数量怎可能如此之多?”虽然话里这么说,不过朱雀神不蠢,不用放出心识都知道慕颜萧所言不虚,说这话只不过是自己一时惊骇的本能反应罢了。 慕颜筝道:“如此多的数目的军队,竟然只在数日内便赶到了战场。如此看来,陛下走后这十几日里魔族一刻不休地骚扰神界,所为的只怕就是给魔界的援军打掩护。我们竟然如此大意,叫魔族抢了先机!” “眼下已经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了!”慕颜萧道,一边扭头问慕颜筝,“郁天昊呢?”慕颜筝有些诧异为什么他会这时候提起郁天昊,于是不假思索道:“正在伤员大帐中控制疫情,不过我已经向他发出了信号,想必这回也快道朱雀门了。” 正说着,只见一道翠绿色的遁光一闪,郁天昊的身影从中走出。慕颜萧见他赶到,顿时松了一口气,同时问拜斧道:“帝都的援军什么时候赶到?”拜斧道:“前线急报已经传往援军,现在已经快马加鞭朝朱雀门赶来,预计还要五个时辰便可赶到。”慕颜萧听了,心中有了底,指挥道:“既如此,我等只需要强撑五个时辰等到援军,便可守住朱雀门。众将士听我号令:慕颜筝,你去操控烛火神战阵,作为先锋牵制魔界先锋军与主力军,如果对方有金刚参战,则转攻金刚;孔雀明王,你操控五彩孔雀阵,牵制敌方左翼军队,从旁协助慕颜筝;玄鹿昭王,你操控九色玄鹿阵,牵制敌方右翼军队,从旁协助慕颜筝;拜斧、拜钺,各自领兵五千万,协助孔雀明王和玄鹿昭王,如果对方左右翼有金刚参战,则转攻金刚掩护二王;朱雀神,你领兵一亿,与敌方主力军交火,注意不要与敌方金刚发生正面冲突,主要对付魔界的军队。剩余两千万军队,一千万负责殿后救回伤者照顾伤员,一千万随我随时待命,以应对魔皇霸邪的进攻。各军严阵以待,只要撑住这五个时辰,我们就胜利了!” “是!谨遵摄政王旨令!”两亿五千万的圣神军和三千万的炎龙军自是知道眼前的局势严峻,都拼着一分赴死的决心,誓要在这五个小时内守住朱雀城,在慕颜萧一声令下,齐齐高喊。那声势,足以振聋发聩,其中的近乎惨烈的决绝,直叫魔族胆寒。 为了神界!为了家园!为了神族的尊严!每个士兵在心中呐喊着。 天空之上,神界军队的呼号声如此之大,叫普通魔族胆寒,即便是十金刚,也不由得有了一丝惧意。霸邪抬抬眼睑,瞅着云端之上的慕颜萧,冷笑道:“负隅顽抗!众将士听朕号令:青兕、伯足、地潜,你三人领兵五亿,做先锋军,横扫神界前翼,务必叫他们溃不成军!蛊雕、凫傒,你领兵八亿,为左翼军队;猼訑、玄及,你领兵八亿,为右翼军队;你二人只需牵制住神界左右翼军队即可;九婴、伏翼,你二人随朕领兵十亿,为主力军队,横扫神界!其他人,以散兵阵列,在战场中游走骚扰,务必叫神界无暇旁顾!众将士,上!” 随着霸邪的一声令下,魔族齐齐狂吼,其声势震耳欲聋。魔族立刻分开阵型,朝神界扑去。魔族动了,神族便也纷纷冲了上去。 战争,就这样再次打响。 因为都知道这是生死之战,魔界心知倘若成功便可攻破神界,神界也知道倘若成功便可守住朱雀门,故而双方都是拼尽全力。魔族豁出了性命去狂攻,神族也是抵死防守。战场之上,双方军队刚一交火便是死伤惨重,尸横遍野,血流满地。 这一战的惨烈,一般的言语恐怕无法形容的尽。即便史书上记载的神魔之战、补天一役、封魔域之战,其所描写的语句都不能形容的出眼前这场战役的壮烈。上古三战,神魔二界大抵实力相当,即便战斗激烈也称不上惨烈的地步。可是眼前,面对数量足足是己方十倍还多的魔族大军,这些参战的不到三亿的神族军队可以说豁出了所有的一切去战斗。战斗中有的士兵被数个魔族围攻,被砍去了胳膊或者双腿,都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继续战斗。若是失去了双臂,便刀柄插入断臂中再以火焰炙烤伤口,再挥舞着武器冲锋上前;若是失去了双足,便强撑着刀口被地面磨烂蹒跚着站起身摇摇晃晃地朝魔卒砍去;若是失去了双手双足,便用牙咬住武器以神力强行跃起再次战斗起来,直到鲜血流尽被彻底撕碎。 如此惨烈的战斗,即便是久征沙场之人,也无法承受这一幕所带来的震撼。慕颜萧浑身颤抖,双眼中蓄满泪水,嘴唇哆嗦着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无论是作为一个军中的将帅,还是朝堂上的摄政王,他都是一个仁慈之人,不然也不会赢得兵士们如此的爱戴,神民们如此的赞誉,朝臣们如此的拥护。所以即便他知道战争的惨烈,即便知道此战失败的代价,在看到这三亿不到的军士如此性命地鏖战,慕颜萧的道心还是动摇了,他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的初心,怀疑自己战斗的目的和意义,怀疑他们付出如此之多的意义。 “难道……我们都……错了么……”慕颜萧颤抖着低语。 相比于慕颜萧的震动,郁天昊似乎显得很平静,尽管他也不忍卒视这惨烈的战斗,但是却只是挪开眼,并未像慕颜萧如此失态。也正是如此,他才一方面有些诧异慕颜萧竟然因为战争而道心动摇,一方面也开始有些惊讶自己竟然如此心硬。 战场之上,交火的双方军士仍在厮杀。只见呼吸间,一只头生金角的石色巨雕,双翅展开足有三千里,遮天蔽日,凶悍无比,一个振翅便叫一众神兵人仰马翻。此兽名唤蛊雕,十二金刚之一。另一边,名唤青兕的金刚,如其名一样是一头重十万八千斤的青色犀兕,身高五百丈,头生一十丈独角,行动起来震土动地,同伯足、地潜一同在神界军队中横冲直撞,势不可挡。群魔之后,一只壮如黑色龙龟一般的古魔行动迟缓,落在了队伍后方,但是他高昂其首,口吐瘴气,叫一众神兵头晕目眩,浑身疲软。混在魔族军队中的还有一只身高五十丈的人猿,一身横肉无比壮硕,看起来似乎笨重但是却灵动无比,在大军中跳来跃去,甩手间便将一个神兵拽起来撕成了两半,此魔便是十二金刚中的猼訑。而另一头金刚,形如九头蛇怪,每头一目,其严重射出可怕的光芒,神兵一旦被此光芒扫中便如同被烈火灼烧一般,修为稍低者直接化作灰烬,此魔名唤九婴。魔军左翼,一只人首鸡身的魔怪引吭啼鸣,声震千里,此魔便是凫傒。 眼瞧着魔族势如破竹,霸邪嘴角扯起了一丝胜利的微笑,残忍,冷酷。他抬起头,把目光投向慕颜萧,似乎是在戏谑他的败势,也是在自信神界将被魔族攻破的必然结局。但是当他看见了慕颜萧身边一人的容貌后,面色陡然转厉。 “好个慕颜萧,居然叫他参战。无耻!你以为用他的性命就可以威胁得到我吗?可笑!”霸邪怒喝道,提剑便冲了上来,丝毫不顾那本应由自己带领的军队。 见霸邪冲了上来,慕颜萧当仁不让,提起湛卢神剑便迎战霸邪,只是几个呼吸,二人便过手了几百招,难分高低。 眼见局势焦灼,慕颜萧眉头一皱,虚晃一招挡开霸邪,手中捻诀挥出剑式:“盘古心法,开天式!”上一次和慕颜萧交手还是在绫叶雨叛乱、霸邪刚刚逃遁出祈元坛的时候,那时慕颜萧身受重伤,所以开天式已是强弩之末,霸邪轻而易举便挡了下来。现在慕颜萧是全盛状态,他所用的剑招也是威势浩大的盘古记之开天式,霸邪自然不敢轻视。 用尽所有力量使出了女娲心经之补天式,霸邪挡下了这一招开天式,但是也受了点伤,倒退了几十步才稳住身形。霸邪理理凌乱的衣衫,冷笑两声,竟是不用武器,直接猛地出手握住了湛卢神剑,眼神中尽是狠厉:“你个老顽固倒是挺忠心的啊,那你知道碧水月怎么待你女儿的吗?” 慕颜琴?慕颜萧神色一变,心中掠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 解八卦碧水得仙药,思云雨舍迦动凡心 “什么意思!”慕颜萧目光骤寒,厉声质问道,“你把淑后怎么样了!” 霸邪笑笑道:“淑后?哼,这便是朕如此厌恶神界的原因,明明就是你的女儿,只是因为成为了帝后,你就连她的名字都不能喊出来,居然得称呼慕颜琴为淑后,还得见面行礼,真是辈分颠倒。” 慕颜萧怒道:“放肆!神庭绵延百万劫之久,就是因为秩序井然。若是都如你这般儿戏,罔顾律法,岂不是天地大乱!本王没兴趣和你争论这些,你到底把淑后怎么样了,老实交代!”霸邪见此,道:“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说着,从袖中抖落出一个圆咕隆咚的物事,跑向了慕颜萧。 慕颜萧接了过来,定睛一看,竟是慕颜琴的头颅!他当即便觉得脑子中嗡的一声,惊恐和愤怒夹杂着从心底油然而生的悲伤,慕颜萧竟是一时间怔在了那里。霸邪见状,暗道一声好机会,便抬手捻诀使出一招狠厉无比的刑天记之斩绝刃,而慕颜萧,竟是失魂落魄全然没有反应。 一旁,慕颜筝正驭使着烛火神战阵在魔界大军中前突后冲如入无人之境,虽然他本领悟的是源金天道和衍风大道,但是正如绫叶弦所预料的那样,他对阵法的修为和领悟远过于莫璃韵。所以即便没有源火天道的加持,烛火神战阵的威力依旧被他发挥出了十之七八,即便是金刚伯足和地潜都无法挡住他,还得伙同青兕才堪堪平手。这边当慕颜萧同霸邪交手的时候,慕颜筝便莫名觉得心神一凛,连忙将大部分心神放到了战场上,一边用余光盯着慕颜萧,以防不测。果不其然,在慕颜萧接住了霸邪丢出来的一个物事后便恍若失了魂一般,连霸邪攻了过来都未曾看见。 慕颜筝心中咯噔一下,他虽是好奇霸邪跑过来的物事是什么,但是眼下当务之急是救下慕颜萧。当即他毫不犹豫,拥挤全力一击弹开青兕等三大金刚,便朝霸邪扑过去。虽然青兕凶悍无比,但是却身体过于笨重;而伯足、地潜虽然相较之下灵活不少,却强度不够,根本拦不下狂攻过去的慕颜筝。 霸邪眼瞅着就要将一招斩绝刃挥了出去,心神却陡然察觉到身边的异动,眼角余光便瞥到了慕颜筝操控着烛火神战阵冲了过来,登时大惊,连忙将本来朝慕颜萧砍去的斩绝刃斩向了慕颜筝。慕颜筝自是不惧,硬是以战阵的强硬法体扛了下来,再猛挥一拳,直冲霸邪面门而去。 霸邪见状,不由得恨得直咬牙,若是眼神也可以杀人的话,只怕霸邪这回的眼刀子早就杀了慕颜筝千百回了。眼瞅着神界的摄政王在自己面前失去了招架之力,只要方才的斩绝刃砍了上去,慕颜萧必死无疑,这么好的机会就这么因为慕颜筝的插手而错过,霸邪怎么可能不恨的牙痒痒,只恨青兕这几个废物竟不能拖住慕颜筝半刻,手上仍是丝毫不敢懈怠,连忙手掐法诀施展出女娲心经之补天式,扛住了慕颜筝的这一击。 慕颜筝一击击退霸邪,正欲冲上去再补一刀的时候,青兕、伯足、地潜三金刚也赶到了,不由分说便和慕颜筝缠斗在了一起。为了给霸邪的活动腾出时间,也为了将功补过,这三个魔头格外卖力,各自使出了看家本领。那青兕更是浑身魔能涌动,竟是聚力直朝慕颜筝的烛火神战阵冲来,一个猛顶将慕颜筝生生击退数步,战阵被顶中的部位险些崩溃,若不是慕颜筝反应及时将力量分散到了战阵各处,只怕那处的将士都要爆体身亡。 青兕见一击未成,正欲再来一次。慕颜筝看破了他的招数,自是不容他出,连忙掐动灵诀,借助战阵击出一招天绝七煞剑,将青兕打的皮开肉绽,魔血横流。旁边的伯足和地潜见状,不由得心中倒吸一口凉气,青兕魔体的硬度如此之高都被打成这样,若是换做他们,只怕早就被切作数段一命呜呼了。一念既出,还未再交手这二魔便心生惧意,之后的交锋即便激烈,此二魔依旧不敢轻易和驾驭着烛火神战阵的慕颜筝过多缠斗。 慕颜筝正和三魔打得难解难分,一旁,慕颜萧已经回过神来,出乎霸邪预料的是,慕颜萧并没有暴跳如雷的模样,反倒是异常平静地注视着他,平静地像是在看一个已死之人,平静地让霸邪也莫名心惊肉跳。就在霸邪强压下慕颜萧带给他的压迫感时,慕颜萧开口了:“是你杀了琴儿?” 闻言,慕颜筝的瞳孔陡然放大,他惊愕地扭过头去看着慕颜萧,便瞧见了他抱在手里慕颜琴的头颅,顿时如遭五雷轰顶,只觉得全身气血上涌,耳中嗡鸣不已。霸邪道:“算是吧,绫叶弦给朕抓来的她。”慕颜萧道:“哦?绫叶弦?”霸邪道:“不错。” 说完这话,慕颜萧仍是很平静,倒是慕颜筝顿时火冒三丈,大吼道:“绫叶弦!拿你的狗命来!”说完便运起十成功力调动烛火神战阵,朝着魔界大军后方的绫叶弦扑去。 青兕等三魔怎么可能让慕颜筝如意?纷纷扑了上来阻挡他,慕颜筝左冲右撞,却仍旧被地潜和伯足纠缠不休,立时放弃追杀绫叶弦,转过身便指着伯足道:“你找死,我成全你!”伯足闻言顿时心叫不妙,但也为时已晚。慕颜筝调动灵力,以衍风命力加持着整个战阵,让战阵的速度暴涨,灵动迅捷仿佛根本不是一个三千万人组成的大阵而是一个修为高强的战士,只一个呼吸便冲到了伯足的面前,一个捞手便将伯足擒住攥在战阵的手中。 尽管伯足已经十分巨大,但是和烛火神战阵比起来还是小虎见大巫,如同一节短木棒一般被战阵握在手中。慕颜筝冷冷地注视着伯足,声音中透着彻骨的寒冷:“你们这种卑劣无耻的家伙,根本配不上母神的仁慈!你们连在这南蛮的荒芜之地上苟且存活的资格都没有!你们只配被打入无间地狱永世受尽折磨!我不会让你那么轻易死的,杀了你?哼哼,杀了你太便宜你了,我要让你尝尝什么叫做痛苦!”说罢手中加大力量,狠狠地攥捏着伯足的魔体。即便伯足的魔体已经修炼得钢筋铁骨,但是还是被慕颜筝捏的吱嘎作响,伯足更是惨叫不止。 旁边的地潜见状惊骇不已,三魂都飞了两魂,但是他还是很清楚自己和伯足站在一条阵线上,伯足死了下一个便是自己,就算自己逃掉了也再无颜面面对魔族。便毫不犹豫地冲烛火神战阵冲去,伙同青兕一起疯狂地攻击着,想要动摇烛火神战阵哪怕一下,给伯足争取一丝生机。 慕颜筝本就暴躁不已,这种肉体上折磨伯足让他有种病态的快感,他知道这样很不像自己,但是慕颜琴之死所带来的愤怒吞噬了他。本来因为怒火的发泄,慕颜筝略微恢复了一点理智,可是旁边地潜和青兕疯狂的进攻让他的怒火再次腾地一下燃烧了起来。慕颜筝冷笑道:“如此在意同伴吗,我还真是感动。但是,你救得下他吗?”说完手上骤然用力,衍风命力涌动,化作无数风刃,一瞬间便将伯足切成了碎块,落在地上,魔血流了一地。那金刚伯足自是不用多说,当场一命呜呼。 解决了伯足后,慕颜筝扭头便朝青兕和地潜攻去。那两魔眼见伯足被碎尸,早已吓得魂不附体,哪里还敢和慕颜筝硬碰硬,当即扭头便朝交火的神魔大军中冲过去,希望借助这些杂兵逃得一线生机。不过慕颜筝不吃这一套,驾驭着烛火神战阵冲入大军中疯狂地厮杀着,那些散兵一见这个阵仗早就远远躲开,稍微腿脚慢点的不是被战阵一脚踏成肉泥,便是被一拳扫飞当场爆体身亡。 看着腥风血雨的战场,看着驾驭着烛火神战阵几乎失控的慕颜筝,慕颜萧依旧是面不改色,他扭过头来紧盯着霸邪的双眼,开口道:“看着生灵涂炭,这便是你所期望的?霸邪,这真的是你吗?”霸邪闻言,愣了一下,心中百转千回,终是狠下心道:“这些杂碎对朕而言有什么价值,死了便是死了,死了还有新的补上。生灵涂炭又如何,朕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个朕了!”说着,挺剑朝慕颜萧冲来。 听了他这话,慕颜萧神色有些灰暗,抬头冷冷地盯着霸邪,眼神冷酷却又坚定:“谢谢你的这番话,让我终于明白了,当初老师一定要杀死你的原因。”说完,他的身上便突然爆发出惊天的威力,大有毁天灭地的气势。霸邪一惊,硬生生地遏制住了自己的攻势。 四周天地的灵力似乎因为慕颜萧的原因被疯狂地搅动,混沌力量汹涌澎湃,朝慕颜萧的身体中涌去。慕颜萧的修为尽管只有司命天君巅峰,但是此刻他爆发出的威势,只怕已经达到了神皇境圆满。 “盘古心法,混沌式!” ps:工作差不多有了着落,但是这几日还是很忙,驾训到科目二最后阶段了,这几天几乎每天都在训练,这周日去看考场,估计下周一就要考试了,希望能一次过嘿嘿嘿。 不周山的写作感觉很辛苦,新人第一部小说,尽管有很多朋友劝我新人而已,刚开始第一部小说就想着扬名立万不太现实,我也很能理解他们的说法,但是谁没有个年少轻狂呢,我希望倾尽自己的力量,突破玄幻武侠小说的俗套,让这部小说在看着带感的同时能发人深思,带来不同的阅读感受。说白了,我很想写出来一部像西游记、红楼梦、三国演义这样的小说,读起来非常好看,书中每个人物活灵活现,合上书的时候不是就此丢在脑后,而是会让人在脑中不听去回味然后去深思其中的现实意义。所以很多地方我并不想像现在网上那些玄幻武侠小说一样对一些所谓的修炼或者其他方面作过多的描写,对我而言,我觉得有些冗余,且毫无意义。我尽力在保证情节精彩的同时,让行文紧凑内容充实,望大家喜欢。如果大家对本书有什么好的意见或者建议,或者有什么疑问,欢迎在书评区写出来,我会不定期查看并作回复,感谢大家的支持! ; 解八卦碧水得仙药,思云雨舍迦动凡心 上 “什么意思!”慕颜萧目光骤寒,厉声质问道,“你把淑后怎么样了!” 霸邪笑笑道:“淑后?哼,这便是朕如此厌恶神界的原因,明明就是你的女儿,只是因为成为了帝后,你就连她的名字都不能喊出来,居然得称呼慕颜琴为淑后,还得见面行礼,真是辈分颠倒。” 慕颜萧怒道:“放肆!神庭绵延百万劫之久,就是因为秩序井然。若是都如你这般儿戏,罔顾律法,岂不是天地大乱!本王没兴趣和你争论这些,你到底把淑后怎么样了,老实交代!”霸邪见此,道:“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说着,从袖中抖落出一个圆咕隆咚的物事,跑向了慕颜萧。 慕颜萧接了过来,定睛一看,竟是慕颜琴的头颅!他当即便觉得脑子中嗡的一声,惊恐和愤怒夹杂着从心底油然而生的悲伤,慕颜萧竟是一时间怔在了那里。霸邪见状,暗道一声好机会,便抬手捻诀使出一招狠厉无比的刑天记之斩绝刃,而慕颜萧,竟是失魂落魄全然没有反应。 一旁,慕颜筝正驭使着烛火神战阵在魔界大军中前突后冲如入无人之境,虽然他本领悟的是源金天道和衍风大道,但是正如绫叶弦所预料的那样,他对阵法的修为和领悟远过于莫璃韵。所以即便没有源火天道的加持,烛火神战阵的威力依旧被他发挥出了十之七八,即便是金刚伯足和地潜都无法挡住他,还得伙同青兕才堪堪平手。这边当慕颜萧同霸邪交手的时候,慕颜筝便莫名觉得心神一凛,连忙将大部分心神放到了战场上,一边用余光盯着慕颜萧,以防不测。果不其然,在慕颜萧接住了霸邪丢出来的一个物事后便恍若失了魂一般,连霸邪攻了过来都未曾看见。 慕颜筝心中咯噔一下,他虽是好奇霸邪跑过来的物事是什么,但是眼下当务之急是救下慕颜萧。当即他毫不犹豫,拥挤全力一击弹开青兕等三大金刚,便朝霸邪扑过去。虽然青兕凶悍无比,但是却身体过于笨重;而伯足、地潜虽然相较之下灵活不少,却强度不够,根本拦不下狂攻过去的慕颜筝。 霸邪眼瞅着就要将一招斩绝刃挥了出去,心神却陡然察觉到身边的异动,眼角余光便瞥到了慕颜筝操控着烛火神战阵冲了过来,登时大惊,连忙将本来朝慕颜萧砍去的斩绝刃斩向了慕颜筝。慕颜筝自是不惧,硬是以战阵的强硬法体扛了下来,再猛挥一拳,直冲霸邪面门而去。 霸邪见状,不由得恨得直咬牙,若是眼神也可以杀人的话,只怕霸邪这回的眼刀子早就杀了慕颜筝千百回了。眼瞅着神界的摄政王在自己面前失去了招架之力,只要方才的斩绝刃砍了上去,慕颜萧必死无疑,这么好的机会就这么因为慕颜筝的插手而错过,霸邪怎么可能不恨的牙痒痒,只恨青兕这几个废物竟不能拖住慕颜筝半刻,手上仍是丝毫不敢懈怠,连忙手掐法诀施展出女娲心经之补天式,扛住了慕颜筝的这一击。 慕颜筝一击击退霸邪,正欲冲上去再补一刀的时候,青兕、伯足、地潜三金刚也赶到了,不由分说便和慕颜筝缠斗在了一起。为了给霸邪的活动腾出时间,也为了将功补过,这三个魔头格外卖力,各自使出了看家本领。那青兕更是浑身魔能涌动,竟是聚力直朝慕颜筝的烛火神战阵冲来,一个猛顶将慕颜筝生生击退数步,战阵被顶中的部位险些崩溃,若不是慕颜筝反应及时将力量分散到了战阵各处,只怕那处的将士都要爆体身亡。 青兕见一击未成,正欲再来一次。慕颜筝看破了他的招数,自是不容他出,连忙掐动灵诀,借助战阵击出一招天绝七煞剑,将青兕打的皮开肉绽,魔血横流。旁边的伯足和地潜见状,不由得心中倒吸一口凉气,青兕魔体的硬度如此之高都被打成这样,若是换做他们,只怕早就被切作数段一命呜呼了。一念既出,还未再交手这二魔便心生惧意,之后的交锋即便激烈,此二魔依旧不敢轻易和驾驭着烛火神战阵的慕颜筝过多缠斗。 慕颜筝正和三魔打得难解难分,一旁,慕颜萧已经回过神来,出乎霸邪预料的是,慕颜萧并没有暴跳如雷的模样,反倒是异常平静地注视着他,平静地像是在看一个已死之人,平静地让霸邪也莫名心惊肉跳。就在霸邪强压下慕颜萧带给他的压迫感时,慕颜萧开口了:“是你杀了琴儿?” 闻言,慕颜筝的瞳孔陡然放大,他惊愕地扭过头去看着慕颜萧,便瞧见了他抱在手里慕颜琴的头颅,顿时如遭五雷轰顶,只觉得全身气血上涌,耳中嗡鸣不已。霸邪道:“算是吧,绫叶弦给朕抓来的她。”慕颜萧道:“哦?绫叶弦?”霸邪道:“不错。” 说完这话,慕颜萧仍是很平静,倒是慕颜筝顿时火冒三丈,大吼道:“绫叶弦!拿你的狗命来!”说完便运起十成功力调动烛火神战阵,朝着魔界大军后方的绫叶弦扑去。 青兕等三魔怎么可能让慕颜筝如意?纷纷扑了上来阻挡他,慕颜筝左冲右撞,却仍旧被地潜和伯足纠缠不休,立时放弃追杀绫叶弦,转过身便指着伯足道:“你找死,我成全你!”伯足闻言顿时心叫不妙,但也为时已晚。慕颜筝调动灵力,以衍风命力加持着整个战阵,让战阵的速度暴涨,灵动迅捷仿佛根本不是一个三千万人组成的大阵而是一个修为高强的战士,只一个呼吸便冲到了伯足的面前,一个捞手便将伯足擒住攥在战阵的手中。 尽管伯足已经十分巨大,但是和烛火神战阵比起来还是小虎见大巫,如同一节短木棒一般被战阵握在手中。慕颜筝冷冷地注视着伯足,声音中透着彻骨的寒冷:“你们这种卑劣无耻的家伙,根本配不上母神的仁慈!你们连在这南蛮的荒芜之地上苟且存活的资格都没有!你们只配被打入无间地狱永世受尽折磨!我不会让你那么轻易死的,杀了你?哼哼,杀了你太便宜你了,我要让你尝尝什么叫做痛苦!”说罢手中加大力量,狠狠地攥捏着伯足的魔体。即便伯足的魔体已经修炼得钢筋铁骨,但是还是被慕颜筝捏的吱嘎作响,伯足更是惨叫不止。 旁边的地潜见状惊骇不已,三魂都飞了两魂,但是他还是很清楚自己和伯足站在一条阵线上,伯足死了下一个便是自己,就算自己逃掉了也再无颜面面对魔族。便毫不犹豫地冲烛火神战阵冲去,伙同青兕一起疯狂地攻击着,想要动摇烛火神战阵哪怕一下,给伯足争取一丝生机。 慕颜筝本就暴躁不已,这种肉体上折磨伯足让他有种病态的快感,他知道这样很不像自己,但是慕颜琴之死所带来的愤怒吞噬了他。本来因为怒火的发泄,慕颜筝略微恢复了一点理智,可是旁边地潜和青兕疯狂的进攻让他的怒火再次腾地一下燃烧了起来。慕颜筝冷笑道:“如此在意同伴吗,我还真是感动。但是,你救得下他吗?”说完手上骤然用力,衍风命力涌动,化作无数风刃,一瞬间便将伯足切成了碎块,落在地上,魔血流了一地。那金刚伯足自是不用多说,当场一命呜呼。 解决了伯足后,慕颜筝扭头便朝青兕和地潜攻去。那两魔眼见伯足被碎尸,早已吓得魂不附体,哪里还敢和慕颜筝硬碰硬,当即扭头便朝交火的神魔大军中冲过去,希望借助这些杂兵逃得一线生机。不过慕颜筝不吃这一套,驾驭着烛火神战阵冲入大军中疯狂地厮杀着,那些散兵一见这个阵仗早就远远躲开,稍微腿脚慢点的不是被战阵一脚踏成肉泥,便是被一拳扫飞当场爆体身亡。 看着腥风血雨的战场,看着驾驭着烛火神战阵几乎失控的慕颜筝,慕颜萧依旧是面不改色,他扭过头来紧盯着霸邪的双眼,开口道:“看着生灵涂炭,这便是你所期望的?霸邪,这真的是你吗?”霸邪闻言,愣了一下,心中百转千回,终是狠下心道:“这些杂碎对朕而言有什么价值,死了便是死了,死了还有新的补上。生灵涂炭又如何,朕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个朕了!”说着,挺剑朝慕颜萧冲来。 听了他这话,慕颜萧神色有些灰暗,抬头冷冷地盯着霸邪,眼神冷酷却又坚定:“谢谢你的这番话,让我终于明白了,当初老师一定要杀死你的原因。”说完,他的身上便突然爆发出惊天的威力,大有毁天灭地的气势。霸邪一惊,硬生生地遏制住了自己的攻势。 四周天地的灵力似乎因为慕颜萧的原因被疯狂地搅动,混沌力量汹涌澎湃,朝慕颜萧的身体中涌去。慕颜萧的修为尽管只有司命天君巅峰,但是此刻他爆发出的威势,只怕已经达到了神皇境圆满。 “盘古心法,混沌式!” ps:工作差不多有了着落,但是这几日还是很忙,驾训到科目二最后阶段了,这几天几乎每天都在训练,这周日去看考场,估计下周一就要考试了,希望能一次过嘿嘿嘿。 不周山的写作感觉很辛苦,新人第一部小说,尽管有很多朋友劝我新人而已,刚开始第一部小说就想着扬名立万不太现实,我也很能理解他们的说法,但是谁没有个年少轻狂呢,我希望倾尽自己的力量,突破玄幻武侠小说的俗套,让这部小说在看着带感的同时能发人深思,带来不同的阅读感受。说白了,我很想写出来一部像西游记、红楼梦、三国演义这样的小说,读起来非常好看,书中每个人物活灵活现,合上书的时候不是就此丢在脑后,而是会让人在脑中不听去回味然后去深思其中的现实意义。所以很多地方我并不想像现在网上那些玄幻武侠小说一样对一些所谓的修炼或者其他方面作过多的描写,对我而言,我觉得有些冗余,且毫无意义。我尽力在保证情节精彩的同时,让行文紧凑内容充实,望大家喜欢。如果大家对本书有什么好的意见或者建议,或者有什么疑问,欢迎在书评区写出来,我会不定期查看并作回复,感谢大家的支持! 岿然不动碧水试心,琴瑟相和飞蓬诉情 中 莫璃韵在边上见碧水月瞅着这盛着洛神珠的玉匣沉默不语,便开口道:“怎么,这洛神珠有什么蹊跷吗?”碧水月回过神,收起了玉匣道:“没,都是上品的洛神珠,仙界没必要在这里面做什么手脚。”莫璃韵道:“那你……陛下,究竟在想什么?” 碧水月瞥了莫璃韵一眼,叹口气道:“正是因为这洛神珠都是上品,朕才有些疑心仙皇的动机。她是为了什么,会赠予朕这么好的洛神珠?”莫璃韵咧嘴笑道:“还能为什么,陛下破了八圣乾坤阵,实力强大吓到她了,可不得拿点好货来补偿补偿陛下?”碧水月无奈地叹气道:“虽说你并没什么心眼也算是个好的,可是说话究竟还是太粗了。到底是司命七天君之一,多少得注意注意自己的言辞。”莫璃韵摸摸后脑勺,嘿嘿地笑起来,一边絮絮叨叨说起当时碧水月在八圣乾坤阵中险象环生的情境。 碧水月并没有认真听他的絮叨,倒是回忆起当时破阵的时候发生的事情。当时他借助虚明清目和轮回镜,虽然只是将生、休、开三门的守阵之人照出了一瞬,但是也足够碧水月击溃他们了。果然,镇守巽位生门的仙圣堇理,震位休门的猇即,艮位开门的帝江,一一被碧水月打败,八圣乾坤阵也算是被碧水月破解。 只是,最后一位仙圣,帝江,破阵之后的表情,叫碧水月的心不由得一紧。 那是一种让人无法言语的表情,赞赏,惊讶,恐惧都融合在一起,却无论如何都掩不住其中浓浓的绝望。碧水月在布阵之前扫过一眼八圣,故而也对帝江有点印象,也正是如此才知道,帝江的绝望不为别的,正是因为自己破阵。 碧水月起初还以为,帝江或许是和旁人打了什么很要紧的赌,赌自己破不了八圣乾坤阵,可是帝江后来的话,却叫他明白自己想左了。 “如此聪颖,如此强大……如果你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这等天资必将是众神所羡。可是,你为什么……你为什么会是那个天命之人呢?老夫当年的卜算,本来以为只是一个谬误,却不想要成真吗?这叫老夫如何自处!罢罢罢,老夫还是封卦,再不提当年之事吧。” 帝江看向碧水月的眼睛渐渐变得灰暗,口中含糊不清地低语着,若不是碧水月离得近,只怕也分辨不清。可是他说的话,却叫碧水月不由得心中一凛。 “真没想到,上次没能杀掉你,居然让你在生死边缘悟道突破进了神皇境,倒还真是出乎朕的意料!朕在想,当初那个预言说不定指的竟然就是你,若这个预言果然成真,那朕要杀你竟然全没有错呢!” 朱雀门大战之时,霸邪所说的话尚不算久远,鬼界悟道时悟道境中那个女人的话仍萦绕在耳畔,如今又冒出来一个帝江,言语中提及所谓“天命之人”“预言”“卜算”等语,实在是难以叫他不把这些联系在一起。 “阁下此言何意?朕若是那个天命之人,又当如何?阁下当年,曾经做过什么卜算?”碧水月质问帝江道。帝江瞅了碧水月一眼,略想了想,道:“常言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神皇陛下,这终究是你的命运,我不可说破,顺其自然吧。这不只是你的命运,也是我们所有人的命运。我们不过是在偿还我们曾经犯下的孽债罢了!” 碧水月还想要再问问,可是帝江却不愿再多言。加之破阵之后大阵消散,愈发不好纠缠询问,只得存了一个心思,就此撇开不提。之后汐颜如约拿来了五百颗洛神珠,又赠与了一些其他的各色东西,那些天材地宝什么的倒也罢了,碧水月已经身为神皇,倒也不缺这些。那一瓶补元丹倒是解了碧水月的燃眉之急。这一瓶丹药下去,碧水月再休息了一会,很快便恢复了全部力量,起身赶向妖界。因为休养得当,这次碧水月竟是比来时还要少花了些时间便抵达了妖界和人界的边界。 莫璃韵还在边上念叨着:“……要我说这仙界倒也不错,看他们五百颗上品洛神珠出手如此大方,丝毫没有不舍的意思,还真是问道成仙,心中并无俗人之念啊……” 一番话说的碧水月笑了起来:“心中并无俗人之念?这种话也就哄你这个武夫罢了。你可知道仙界八圣的由来?”见莫璃韵摇头,碧水月道:“你若是知道了,肯定不会觉得仙界都是些超脱物外之人了。仙界自从诞生之时,除了仙皇外,下属还有三位仙界领袖,分别是天山瑶池的西王母,方寸灵台的菩提祖师和灵山佛国的如来佛祖。当年章武成祖郁天展在位时爆发的四界联军围攻神界,虽然史书记载仙界未曾参与,但是事实上,仙界应该才是推动者,而魔界之类的,不过是给仙界当枪使了罢了。” “什么?”莫璃韵很是惊讶。碧水月道:“很惊讶是吧?起初朕听闻的时候也很惊讶。但是事实就是如此,仙界和神界虽然不同源,但是到底是同属,常年被神界力压一头,自然不甘臣服神界之下。所以才搞出了四界联军的事情,自己好坐收渔翁之利。也就那群没脑子的魔皇、人皇才会中了仙界的圈套。好在神界底蕴深厚,危急之刻郁天展借助神怒秘术终于解了此次危机。魔界、妖界和人界实力遭受重创不说,鬼界更是此后甘愿臣服神界,为神界所驱策。虽然鬼界战力是六界最弱,但是毕竟掌握六道轮回,有了鬼界,控制人界就轻松多了。这场战争之后,魔界、妖界和人界都认为被仙界耍了,便联军攻打仙界。虽然是三界联军,但是毕竟被神界重创在前,故而并未颠覆仙界,只是叫仙界吃了不小的苦头。因为这次仙界被围攻,仙界内部也对仙皇产生了质疑,最终引发了内乱。这场内乱让仙界从一都三岛分裂成了一都八国,分别是瑶池、天山、茗合、方寸、瀛洲、婆娑、灵山、琉球和蓬莱。蓬莱仍旧是仙皇管辖,其余八国分别是舍迦、凫丽、杜蘅、猇即、何罗、堇理、帝江和瑶碧治理,合称仙界八圣。” 这番仙界的过往,听得莫璃韵唏嘘不已,瞧着他的反应,碧水月也是淡笑:“所以,别把仙界想得多么美好,那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不过是装给人看的,不过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若是关系到了他们的利益,撕破脸也不是做不出来。这五百颗上品洛神珠,汐颜只怕自有她的用意,如今朕只需留个心眼,大战在前,这件事尚且还可以搁置一下。” 西贺,妖界,花都。 吸取了仙界的经验,这次前往妖界,碧水月动身前先递交了国书,以免舍迦此类的事情再次发生,也省的落人口舌。 西贺妖界位处盘古大陆的西北部,是一片地域广袤的高原。因为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自从妖族诞生并且定居于此以来,虽然和魔界时常在边界之地有些摩擦,但是却不曾真正受到威胁,这片险要的地势成为了主因。 而妖界的首都——花都——则颇受其他五界的赞赏。花都建立在一棵高约数千丈的参天巨树上。此树名曰照古木,历史记载,应该出现在神界钟晖园中那株龙血榕之后,但是其势却在其上,原因据传是因为花都的这颗巨树受到了母神女娲的祝福,方能长得如此巨大,为妖界众生提供一方安乐净土。而帝宫长乐宫,便是建立在这棵巨树的树冠上。 因为事先递交了国书,妖界边陲的城市并未多做阻拦,花都中也是有使臣出城迎接碧水月二人,并将他们直接引上长乐宫。照古木上枝叶繁茂,多生藤蔓,相互纠缠,盘虬错节,竟形成了天然的廊道,彼此串联,便如天地间的鬼斧神工,美不胜收。花都的一众建筑,都建立在这照古木上,或是坐落在较粗的枝干上,或是如果实一般悬垂在枝桠间。 碧水月二人紧随在使臣之后,走在照古木藤蔓缠绕出的廊道上。莫璃韵偏了下头看了下脚下如同深渊一般的地面,笑道:“这若是一个脚滑不慎,岂不是没命了?”碧水月闻言笑了起来,一边努努嘴示意莫璃韵,一边说:“你当这些照古木的飞叶都不存在吗?”莫璃韵抬头,看见四周盘旋在照古木枝干藤蔓之间无数如同小船一般长约七丈左右的巨型叶子,道:“我这不是开开玩笑么。”说着,妖界的使臣便将二人带到一片巨型飞叶上,随着飞叶飞到了照古木的顶端,也就是长乐宫的所在。 二人一下飞叶舟,长乐宫中便有人来接。之前的使者躬身一揖,便默默退到了来人的身后。长乐宫中来人是一个女子,青眼朱唇,乌发盘成单螺髻,用一根玉簪簪住,身上其余的一应首饰全无,只双耳上缀着两个宝石坠子,一身梅青色的锦袍,宽袖紧裙,勾勒出纤瘦曼妙的身姿,仿佛盈盈一握,便可将这美人托于掌上,作飞燕之姿。领口一圈玄色羽毛,搭过肩膀,如一条短披风一般,掩住肩胛,坠到腰间。 ps:上上章节中八圣乾坤阵写快了写成了八卦乾坤针,在这里更正说明一下。 电脑卡的简直伤心,word打字都不顺手。。。 ; 岿然不动碧水试心,琴瑟相和飞蓬诉情 下 瞧见来者的容貌衣着,碧水月便将她的身份猜到了八九分。若是往常,碧水月定不会想些别的。只是自己才从仙界离开,妖皇便派出了此女来迎接自己,其中的意思,碧水月皱眉沉吟了一会,便已有了决断。 被引入了长乐宫的辰祎殿,女子福身作礼道:“请神皇在此稍候片刻,陛下即刻就到。”说完,她招手唤来侍女,端上了茶水点心,便转身离去了。 有了在仙界的教训,这次莫璃韵对碧水月保护得可以说片刻不停。见他这幅模样,倒叫碧水月不好意思起来了:“你且歇歇吧,这次事先递交了国书,不会再有舍迦那样的事情发生了。”莫璃韵不管,仍旧是寸步不离,碧水月无奈,只得随他去了。 妖皇飞蓬还是没有到。碧水月便坐到凳子上,随手拈起两块点心吃,只觉这点心口感细腻绵软,口味清甜,入口即化,一时间忍不住多吃了几块,便招呼其莫璃韵:“你来尝尝,这青梅饼和神界的做法颇不一样,虽然都是用青梅做成的,但是却做出了龙须酥的口感。你尝尝,好吃的。”莫璃韵皱皱眉,终是接了过来,尝了一小口,便没再动。 碧水月见他这模样,只得道:“妖皇没那么下作,要真心想要为难我们,我们入了妖界他就有的是机会,何必在一块青梅饼里作文章?”莫璃韵窘着张红脸没说话,过了一会才嗡嗡道:“我不是怀疑有毒,我只是……不喜欢吃青梅饼。”碧水月一怔,竟是没有料到,想到自己说的话,倒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双颊微微一红,连忙端过一盏清茶一边啜饮着掩过不提。 就在这时,一丝怪异的甜香飘入了碧水月的鼻子中。刚闻到的那一刹那,碧水月还以为是青梅饼的香味,没有放在心上。但是紧接着便觉一阵头晕,连神魂似乎都开始有迷失的迹象,碧水月这才觉察到,只怕这辰祎殿中被人设下了迷香。 碧水月心中暗骂该死,连忙屏息凝神,缓解心神震荡。可是,这迷香仿佛能够穿透肌肤一般,即使他屏住了呼吸,仍旧无法阻挡这迷香渗透进身体。恍惚间,碧水月抬起头,发现莫璃韵已经有些支撑不住,单膝跪在地上,一副脱力的模样。 一个曼妙的身影,缓缓走入了这辰祎殿中。 碧水月一脸惊怒,瞪大双眼,仔细瞅着来人的模样。只见她一张杏仁脸,头梳惊鹄髻,头顶发结别着个攒心五珠梅花华胜,两鬓一对白玉镂空花鸟掩鬓,头侧一对六瓣桃花钿,待到走至近处,才见其脑后着了一把白玉云纹坠珠梳。眉间一记三瓣莲花印,淡扫蛾眉,轻薄眼影,粉面朱唇,一身月白齐胸襦裙,露出香肩,外罩着一件薄纱对襟夹衣,却将整个腰腹用一根梅青色大带绑住,下着一条银白水纹蔽膝,越发显得清新雅致,娇艳明媚。 碧水月瞧见来人容貌妆束,虽然未曾与其有过来往,但是也基本猜出了他的身份,正是如此,才会格外恼怒。只听他挣扎怒喝道:“来者……来者可是九尾狐尊,云姬?”女子很是意外,倒是没想到碧水月竟能一眼猜出她的身份,便轻笑一声道:“不愧是神皇陛下,五纪悟道,十六纪登基称帝的绝世天才,一眼便瞧出了小女子的身份。”碧水月道:“既然你贵为妖界七君,应当知道朕即便抛开神皇的身份,此刻也是神界来使。你行此魅惑之术,有违妖界规矩!或者,你根本就是飞蓬派来给朕一个下马威的?” 云姬笑道:“神皇这话可就言重了。妖皇陛下怎敢给神皇脸色瞧呢,不过是奴家做这妖界七君做乏了,想换换身份罢了。奴家可听闻,神皇如今后宫只有一位皇后,妃位空玄,若是此番能叫神皇看上奴家,将奴家带到那轩辕神宫去,封妃侍奉,岂不比做一位妖君来的高贵的多?” 碧水月冷哼:“哼,做妖君做乏了想做个帝妃?这可真是个好借口。可惜你打错了如意算盘,且不说朕欲封妃需得出身名门,你这九尾狐尊再尊贵也只是个妖族,上不得神界台面。朕的心早就只属于一个人,你想要封妃,朕首先就不会同意!” 云姬笑道:“只属于一个人,看不上别人?那神皇何苦还要封慕颜琴为帝后,这话说出来也不觉得碜牙吗?奴家可有耳闻,神皇新婚之夜就未曾与帝后同房,一直至今可是从未踏足栖凤宫呀。” 碧水月闻言,眉间一紧,立时丹田中爆发出惊人的气势,硬生生将云姬的迷香逼出了体外,遁光一闪,便冲到了云姬的面前,扼住了她的喉管,厉声质问:“这些话你从哪里听来的,给朕老实交代!” 云姬抓住碧水月的胳膊,双手十指指甲陡然变得尖利,猩红得仿佛能滴下血来,连眸色也仿佛染血一般,面上开始浮现出淡淡的古纹。碧水月见她这模样,便知道她要动手,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地加重了几分。 就在这时,一声爽朗的笑声打破了僵持的局面。一个清朗的男声响起:“神皇切勿动怒,是孤命她如此做的。且先放下云姬,孤自会向神皇赔罪,给您一个解释的。” 碧水月的视线扭转过去,发现辰祎殿的大门口不知何时又站着一个清瘦的男子。只见他头戴白玉莲瓣发冠,一身青色曲裾深衣,内着梅青色大袖里衣,衣袖领口皆是靛青色铜鼎纹,腰间是淡青色革带外又着一条月白大带绑住,再以月白宫绦系住,坠结在身后,右侧挂着一块白玉珏,儒雅之气,浑然天成。 碧水月松开手,绕过云姬,扭头向那男子走去,口中说道:“原来,妖皇飞蓬的待客之道便是如此啊,竟与仙皇汐颜如出一辙,朕果真是,佩服得很哪!”最后那一句佩服,口气咬的极重,其中的愤怒,不言自明。 飞蓬依旧是一脸温和的笑容,只在听到了仙皇汐颜的名讳时,有了轻微的变化。碧水月注意到了这点变化,便开始思索起来。只听飞蓬道:“神皇陛下误会了,孤确实命令云姬试探试探神皇,不过却不是什么恶意,只是想瞧瞧神皇的为人罢了。”说着,他瞅了莫璃韵一眼。 碧水月道:“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的,妖皇又何必藏头露尾,正好这位九尾狐尊也在这里,正好对质对质。朕倒要听听,你们有什么话不能叫外人听得,又能给朕怎么样的解释!” 那云姬闻言,却是咯咯地笑了两声,如银铃一般悦耳:“可千万不要为难奴家了,你们大人物之间的事情,我这种小杂兵还是不要掺和的好。免得一个不高兴,就要掐断了奴家的脖子。奴家的性命虽然比不上二位大人物高贵,但是好歹也是九尾狐尊,若是奴家不小心死了,九尾狐族可就要乱套了啊。” 一番话不软不硬,又是说自己比不上碧水月神皇的身份,又是说自己是九尾狐族族长,更是隐隐有威胁碧水月的意思。碧水月刚欲开口讽刺,却被飞蓬打断,只听他说:“云姬这又是什么话,神皇陛下宽宏大量,自然不会放在心上。你刚才虽然有无礼之处,向神皇大人赔个不是,神皇自会饶恕你。“ 他这一番话倒是扔了个软钉子出来,碧水月反倒不好发火,再加上云姬也是一副诚惶诚恐的赔礼模样,也只得作罢了。 见碧水月也揭过不提,飞蓬笑道:“其实孤试探神皇陛下也只为一个原因罢了,不知陛下可曾听闻,一把叫做‘碧瑶’的古琴?”碧水月眉毛一挑,伸手捻了一个法诀,便召出来一把精致的古琴,正是那把玥琴。碧水月道:“不知妖皇,说的可是这把琴?” 飞蓬一见玥琴,双眼顿时亮了,连说几声是,道:“原来碧瑶琴果真入了神皇陛下的手,倒也不算辱没了它。”碧水月道:“此琴自从先帝赐给朕后,便依朕的名字取了个新名,叫玥琴。”飞蓬轻轻抚着玥琴,口中喃喃道:“玥琴,玥琴……好名字。不知,神皇陛下可会琴曲?” 碧水月有些意外,诧异地看向飞蓬。飞蓬见状,连忙扭向云姬道:“神皇大人不必忧心,孤早已知道陛下的来意,返魂草已经着人去准备了,一共一千两百株,皆是一百年年份的上品,还望神皇陛下笑纳。云姬,你去看看准备的如何了,顺便清点清点,就让这位司炎天君陪你一起去吧,一应流程都叫他过目,到时候交接起来也是方便。” 云姬闻言,笑了一笑,便领命退了下去。莫璃韵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见碧水月的眼神,便也领命退下了。偌大的辰祎殿中,只剩下碧水月和飞蓬二人。 碧水月道:“妖皇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如此费尽心机要支使开莫璃韵和云姬,想必有一些机密之事吧。” 飞蓬道:“神皇倒是个爽快人,既然陛下都这么说了,孤自然也不遮遮掩掩了。不过在孤说出来这机密之事前,神皇可否将这玥琴借孤一用,这琴与孤一别也有几百年了,如今见了,孤真的是挺想它。” 碧水月见他说的诚恳,倒也不好驳回,便将玥琴递给了飞蓬。只见飞蓬席地而坐,抱琴于膝,轻抚琴弦,略作调音,便十指发力,弹起了一支不知名的琴曲起来。 碧水月虽然觉得现在不是弹琴奏乐、附庸风雅的好时候,但是无奈他本就是个喜好乐理之人,一听飞蓬这琴曲时而宛转悠扬,时而深情款款,一指一音间,碧水月仿佛看见了一个深情的男子,在对着他心爱的女子,悠悠吐出自己的爱慕一般。 一曲乐毕,飞蓬放下手。碧水月尚还在回味之中,禁不住啪啪地鼓起掌来。飞蓬咧嘴一笑,竟是有些腼腆,道:“琴艺有些生疏,叫神皇见笑了。” 碧水月道:“不不不,朕虽然于乐理上不通,但是也略微晓得一些。妖皇此曲,朕竟从未在任何一本曲谱上见过,想来,是妖界秘藏的古琴曲吧。这曲子峰回路转,虽然是男女之情,深情款款,倒也还荡气回肠。只是,其中有一处,略微有些不好,倒是有些,美中不足了。” ; 碧水月冒险入混沌,莫璃韵意外会共工 上 听了这话,飞蓬笑道:“不知神皇陛下有何指教?”碧水月便坐在了飞蓬的身边,虽然动作很是随意,脸上却是十分庄重,扬手便拨动琴弦,弹出了方才飞蓬所奏琴曲中的一个片段,竟是一模一样,如此“入耳不忘”的本事,着实叫飞蓬惊喜。 弹奏完之后,飞蓬脸上的表情更是复杂,道:“这里……有什么不妥吗?”碧水月道:“这曲子好则好已,只是这一段中,前部是沉稳抑郁的叙述,后部是高亢激昂的表白,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谱曲之人似乎是想让两部分的音律衔接更为自然,所以在前部的结尾使用扬音。只是,因为有了前部的积蓄,后部的爆发并不算突兀,所以这个扬音,反而有些画蛇添足,叫这段压抑之后的爆发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了。若是照我的意思,这个前部的末音,必须得降下去,沉积下去,才有爆发的余力。” 说完,碧水月便重新弹奏了方才这一段,只是这一遍,照着他所说的,改了其中一小部分,将前部末尾的音调降了下去,其后音调陡升,竟是全然不同的感觉。 飞蓬听完之后,表情甚是愉悦,道:“人都说神皇精于音律,今日一见果然名副其实!实不相瞒,方才这首曲子名唤《落玉湖》,乃是孤前不久旧地重游,一时感慨所作。之后总觉得此曲略有瑕疵,却不知从何改起。如今听神皇陛下这番话,倒是耳目一新,豁然开朗了呢。”碧水月道:“原来如此,看来此曲之中,定是寄托了妖皇相思之意,故而曲风也是承自《临江仙》,虽说是其变调,但还依稀能听出来些许韵律;倒是后半部分,若是朕想的不错,当是承自《永遇乐》,通篇几乎毫无相似之处,若不是听出来变调的规律,想来朕也是猜不出的。” 这一番话,倒着实叫飞蓬喜出望外了:“哈哈哈,神皇果然厉害,竟然能听出来孤这曲子承自哪几首古曲,着实叫孤意外了!想不到神皇对于韵律竟然如此精通,倒也不算辜负了这把千古绝品的碧瑶琴了。” 这话顿时勾起了碧水月的好奇心:“怎么?听妖皇的意思,这琴似乎有什么故事,竟然能当得起妖皇‘千古绝品’的美誉?要知道妖界可算是六界中能工巧匠最多的,若说奇珍异宝,只怕神界也未必比得上,妖皇自然阅历无数,这把碧瑶琴能入了妖皇的眼,只怕不只是这水玉琴身和流水琴弦吧。” “神皇果然通透。确实,若只是一般的水玉琴身和流水琴弦,自然也不足为奇。但是这绝恰恰就绝在这水玉琴身和流水琴弦上。不瞒神皇,此琴的琴身和琴弦,皆是用孤的一位旧友的法身所做。”飞蓬说道。这话倒是叫碧水月惊得不轻:“竟然是妖皇旧友的法身?如此说来,妖皇的这位旧友岂不是……” 飞蓬轻轻挑了挑眉,道:“神皇不必惊讶,孤的这位旧友并非死去,而是羽化升仙而去了。褪下了的这幅肉身凡胎,因是千年水玉妖灵的法身,水玉族本就稀少,千年修为的妖灵更是万中无一,羽化登仙者更可谓是凤毛麟角,所以,这法身若是就此丢弃着实可惜。如此,孤命能工巧匠,铸成了这把碧瑶琴。只是,毕竟这琴的法身是孤的旧友,难免睹物思人。孤便将其赠予神界,希望能结两界之好,却不想,这把琴到了神皇陛下的手中,也不算辱没了这把绝世之琴。” 一番话让碧水月连连咂舌,他万万没想到这把玥琴竟然如此稀有。碧水月端起玥琴,细细赏玩,忽的想起一事,道:“不知妖皇的这位旧友,现在是仙界哪位仙人啊?” 飞蓬神色一窒,似有难言之心,犹豫了许久,好像在想着怎么回答一般,终是放弃了,叹了口气,耸了耸肩道:“罢了,不过是仙界一个不知名的仙人,孤知道她生活的很好便是了,至于她究竟是谁,神皇也不必知道。” 听他如此说,碧水月倒是不好再追问,便就此揭过,便同飞蓬一起出了辰祎殿。莫璃韵同云姬早已等候在了外头,一同伫立等候在外的还有方才那个青衣碧眼的女子。碧水月的眉头不着痕迹的皱了一皱,朝这个青衣女子丢过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飞蓬自然知道碧水月眼神中的含义,但也只好装作不知的样子,伸出手一副要引见的模样道:“啊,想必神皇还不知道此人是谁吧,容孤来为神皇介绍——”话未说完,便被碧水月打断了:“不用,有劳妖皇了。朕知道她是谁。” 这一出闹得飞蓬颇为尴尬,嘴角不自然地扯动了两下,倒是云姬掩口娇笑了两声道:“呀,原来神皇陛下知道妹妹呢,妹妹还不快去介绍介绍自己,说不定就入了神皇的眼,带你去神界轩辕宫做了帝妃呢。”一番玩笑话倒是让尴尬的气氛缓解了不少,那青衣女子眼帘低垂,微微向后退了一步,倒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 碧水月自然也懒得放在心上,扭头对莫璃韵道:“返魂草的事情如何?”其实他也早就看到了莫璃韵边上侍女捧着的一个一尺来长的盒子,不过是转个话题多问一句罢了。云姬自然接过话茬道:“神皇陛下放心,奴家虽然不才,这点事情还是可以办得好的。方才司炎天君大人也已经清点过了,一共一千二百株,无论年份还是品质皆是上乘,神皇不放心的话,不妨亲自过目一遍。” 碧水月道:“不用,既然是九尾狐尊亲力亲为,朕自然是极为放心的。这一千二百株返魂草算是解了神界困境,这份恩情朕记下了,日后必当涌泉相报。” 正说着,一道白光闪过,直朝碧水月而来。众人一惊,莫璃韵更是直接召出了赤炼神剑,却被碧水月拦住。只见碧水月一个招手,便将那道白光抓在了手里。飞蓬怒道:“究竟何人如此胆大妄为!竟敢在孤的眼皮底下行刺。” 碧水月摆摆手道:“妖皇不必紧张,不过是神界的战报。如今神魔交战之际,虽然有摄政王指挥战场,但是他们还是要将前线战报通告给朕的。”说着便展开手,白光淡去,露出一只小巧玲珑的玉鸽。碧水月将心神浸透进入这只玉鸽,读取了其中的战报后,瞳孔猛然收紧,但又立刻便会平静,一脸淡然地将玉鸽收起。 一旁的飞蓬连忙问道:“有何不妥吗,神皇陛下?”碧水月面色有些凝重,目光有些闪烁,但还是对上了飞蓬的双眼道:“没什么,朱雀门仍旧是僵持之势。战争么,就是如此残酷,妖族一向喜好和平,这西贺妖界凭借着天堑之势也足可以成为六界的一方乐土。想来,神魔二族之间自古的仇怨和战争,也不是妖族感兴趣的事情。” 一番话让飞蓬不得不止住了话头,面色略微有些尴尬。而莫璃韵本是一脸关切,作为一个战士和兄长,他本能的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听了碧水月这番话,犹豫了一下便沉默了起来。这倒是让碧水月有些欣慰,扬手向飞蓬作了一礼道:“如今也叨扰了半日了,战场之事瞬息万变,朕也需即刻动身返回神界,若日后得空,定亲临长乐宫答谢,告辞!” 说完,便拽上莫璃韵,一个遁光遁走了,留下妖皇飞蓬和一众人等在原地,各自沉思着。 西贺,妖界,敏河郡,仙客居。 经过一个昼夜的奔波,碧水月二人抵达了妖界西南部的敏河郡。作为和魔界最为接近的一座妖界城市,距离花都也极为遥远,敏河郡却并没有如人们所预想的那样十分荒凉。相反,敏河郡在漫长岁月中反而越发壮大,隐隐要发展成为妖界的第一郡城的架势。其原因,多半就是因为七万里之外混沌山脉的天然庇护,所以尽管魔界曾经冒险跨过混沌山脉借道妖界,也不曾对敏河郡做出什么动作。甚至在母河受阻改道之后,魔族入侵了妖界边界数个郡城,敏河郡也因为混沌山脉的天然屏障得以幸免。混沌山脉也作为盘古大陆上最大的山脉,绵延近六百万里,其中最高的山峰怕是足足千万丈有余,其中迷雾重重,也有穷山恶水,也有洞天福地,无数珍禽猛兽在此生活,也有许多天才地宝在此孕育,故而吸引了无数前来冒险的修炼者,你来我往,敏河郡便在为无数修炼者提供落脚之地时繁荣了起来。这间仙客居便是因为价格公道、服务周全、消息灵通在修炼者中口碑甚好,发展成为了敏河郡的第一客栈。 碧水月坐在雅间中,看似专心品着手中那杯香茗,实则放出神识,警觉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提防其中是否混入了魔界的探子,或者……妖界的探子。 ; 碧水月冒险入混沌,莫璃韵意外会共工 中 莫璃韵正和掌柜讨价还价,本来身为神皇和司炎天君,一份情报自然是根本不放在眼里的东西。只是碧水月心中始终觉得不安,妖界毕竟不是神界,混入魔族探子的可能很大,如果自己的行踪被发现,很有可能就会引来大批魔物的围追堵截,到时候别说带回返魂草和洛神珠,只怕及时返回神界都是件难事。 过了一会,莫璃韵拿着一张玉简回到了雅间,身为一个战将和司炎天君,居然被形势所逼去和一个客栈掌柜讨价还价,一时间面色还有些许尴尬。为了掩饰尴尬,莫璃韵端起桌上的一杯茶就是一个仰脖,便将玉简递给了碧水月,口中道:“混沌山脉的地图,二十个妖金币。”碧水月嗯了一声,便接了过来。 莫璃韵见碧水月只顾着玉简中的地图并未说话,抚了抚身上的棉布直裰,压低了声音问道:“不过是返回神界,何必要这么遮遮掩掩的,就算魔族发现了想要拦住我们,凭我们的修为还怕他们不成?” 碧水月抬起眼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收起玉简道:“朕并不打算就这样从妖界借白虎门返回神界。”说着,又朝四周看了一眼道,“之前在长乐宫,神界传来了消息,魔族日夜骚扰神界,趁机秘密调遣三十亿军队,已经兵临朱雀门。如今即便即可赶回神界,也无法解决如今神界的困境。所以,朕决定冒险一次,借助混沌山脉潜入魔界,若是能搅动一番风云,怕是还有些许帮助。” 听了这话,莫璃韵立刻会意,道:“所以才要这么谨慎,以防打草惊蛇?”碧水月脸上露出一个赞许的笑容道:“正是。而且,朕也并不是很信任妖界,此前他们的一些举动,实在是让朕介怀。” 莫璃韵有些好奇,道:“什么事情让你这么不快,是为了那个九尾狐尊吗?”碧水月翻了个白眼:“她?有仙界那个舍迦在前,云姬的这点小动作朕还不放在眼里。让朕颇为不快的,是在长乐宫门口接引咱们的那个女人。”“那女人怎么了?”“那女人名叫青鹘,是当年西王母座下三青鸟的后裔。当年仙界内战,西王母身亡后三青鸟被逼无奈,也是为了保留实力,其中两青鸟率领一些老弱伤残出逃,剩下一青鸟则带领一些精锐部队就此隐遁。出逃的两青鸟,一个停留在了妖界,后代成为了现在的妖君青鹘;另一个则逃到了神界,最后被玄武神收留,成为了现在的青鸾庄王。留在仙界的青鸟一直蛰伏到其他西王母的势力集结到了一起反扑方寸时才出世,形成了现在的瑶池和天山两国,而现在的仙圣凫丽也正是当时那只青鸟的后裔。” 一番话绕得莫璃韵有些晕晕乎乎的,他琢磨了好一会儿,还是有些不得要领。碧水月瞅他这样,憋不住叹口气道:“哎,你倒是可以,武学之上那么了得,怎么文工却是一窍不通?这青鹘的先祖是因为仙界内战而逃到了妖界,而仙界的内战正是因为挑拨四界围攻神界而引发的。朕刚刚出访仙界,妖皇就命青鹘来接待朕,其中意思,不就是提醒朕神界和仙界之间的矛盾吗?他若是不玩这一手,朕对他倒不是不可以信任,只是现在……” 碧水月没继续说下去,但是话中的意思已经很是明显,莫璃韵接着道:“只是如今只怕你很难全然相信妖界了吧。妖皇这下,也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碧水月饮尽了杯中的茶水,道:“正是。不过想来他也并不在乎朕是否全然信任他,毕竟两界之间,若是说出什么全然的信任,反倒不可信了。当年母神女娲抟土造人,又为人界开辟了富饶的中土地界生存,这些人族还不是心心念念想要推翻神界。与其想着用恩情感动妖界,朕倒更愿意考虑考虑神界和妖界之间共同的利益,或者……矛盾。” 敏河郡的大街上依旧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没人会注意到两个修炼者的来与去,更不会有人想到,这两个衣着平凡的修炼者,会是神界的神皇和司炎天君。 西贺,妖界,混沌山脉。 碧水月看着眼前的越来越厚的迷雾,心中着实有些忐忑。他很清楚,这种迷障在混沌山脉中算是最好应付的地险了,一般修炼者也就在其中困上个月许就能从中逃出,而自己已经到达神皇境,这种地险也就能困住他几日。若是往常,碧水月自然不放在心上,只是如今战事危急,这几日的功夫,朱雀门也可能横生突变,实在是马虎不得。 “虚明清目!”碧水月施展法咒,莫璃韵则是在旁护法,就这样摸索着在迷雾中前行,许久之后,碧水月停下脚步,看了看手上的地图,气恼道:“这地图是真的吗?那掌柜真的没有骗你?”莫璃韵道:“我装模作样和他砍价了半天,可是还是一个子没有少他的啊,毕竟是敏河郡最大的客栈,应该不会做出骗人的行径吧。怎么,这地图有什么问题嘛?” 碧水月道:“你自己看看!”说着把地图丢给了莫璃韵,“如果这地图没有问题,那就是这半日我们一直在原地兜圈子。不愧是混沌山脉,只是一个迷雾,就能将神皇境困住半日,若是一般的修炼者,别说诸天神兵、大罗道祖,只怕司命天君和四方圣神都能困住许久,更别提诸天神兵境以下的那些天神、玄神、真神、大神了,混沌山脉根本就是他们不敢踏足的险地。朕倒是不怕这里危险,只是时间紧迫,若不能几日内潜入魔界,可就要误事了。” 听了这话,莫璃韵也不由的焦躁了起来,本想着协助碧水月突破这层层地险,却不想根本毫无用处,自己虽然体术上可能胜碧水月一筹,可是这种破险寻路的本事,他可是几乎丝毫没有的。想到这里,莫璃韵不由得怒气陡升,立刻调动起源火天力,顿时化作漫天熊熊烈火,将这浓厚的迷雾撕开了一个大口,那久久被遮蔽的太阳才算是露了个脸。 见状,莫璃韵大喜道:“可算是重见天日了,快走。”说着便抓起碧水月的手,想要化作遁光离开。碧水月却是一把抓住他,眼神示意他不要冲动。莫璃韵很是不解:“发生什么了?为什么不走?”碧水月摇摇头道:“走不掉的,毕竟是混沌山脉,这里的空间异常稳固,冒然使用遁术只怕会遭到反噬,到时反倒弄巧成拙。” 正说着,便瞧见四周的浓雾慢慢聚拢来,再次淹没了他们二人。莫璃韵很是无奈,冲碧水月耸耸肩道:“我到底还是没什么用处,这么多年看守霸邪把体术修炼的炉火纯青,可是这种道术却是分毫不会,倒是又拖累你了。” 碧水月笑笑,不置可否,转过身继续专注于面前的迷雾。这时,一个雄浑却又充满沧桑感的男人声音响了起来:“方才是何人在此调动源火天力?祝融,是你么!和老夫争斗了这么久,隔了这么多年,老夫还以为你身死魂灭了呢。没想到居然还是找上门来了,怎么,女娲不拦着你了?” 这一声如此突兀,倒是叫碧水月吓了一跳,仔细听听其中的内容,却是不由得色变,朝莫璃韵传音道:“这人说的该不会是你吧?源火天力,朕就不信这么巧附近还会有其他人能调动源火天力。听这话中的内容,此人竟然和上古烛火神祝融争斗了许久?这怎么可能呢?传说中,和祝融争斗许久的上古神只有那一人。只是,只是……” 只是那人,应该早已经死了才对。 这句话碧水月还来不及说出来,那个男声就又响了起来:“哼,不过是个神皇境和天命圣卿境的小家伙,竟然让老夫以为是祝融那个老不死。不过说来倒也奇怪,你们这两个小家伙身上的血脉,竟然隐约有着几丝老夫故友的味道。罢了,老夫不必猜测,只需将你们两个小家伙抓过来一看究竟便是。不要反抗,老夫不会伤害你们。” 刚说完,碧水月便感觉到一股强大的能量包裹住了自己,这股力量很是复杂,温柔和狂暴如此矛盾的两个元素竟然毫无违和的包容在了一起,让碧水月对这个说话的男人更是有些畏惧。能将一个神皇和司命天君如此轻松自信的掳走,这只有修为达到了主神境才能做到,看来,这混沌山脉中竟然隐藏着一个隐世的高手。且瞧瞧这人究竟是谁,再做打算,冒然反抗估计指挥死的更快吧。 想到这里,碧水月给莫璃韵使了个眼色,屏息凝神,等待着这个神秘人下一步动作,便听到神秘人道:“还算有些眼力,竟然知道不反抗。”话音刚落,碧水月便觉的眼前一花,周围的景色模糊了一下后,便变成了一副山洞中的景象。 ; 碧水月冒险入混沌,莫璃韵意外会共工 下 移形术。碧水月心里嘟囔了一句,环视了一下四周,很普通的山洞模样,一个角落里摆着一张石床,却是连个铺盖都没有,床的对面,靠墙放着一张石桌和两张石凳,其中一张石凳上坐着一个须发灰白的长髯老人,一身灰褐色的粗麻长袍破破烂烂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模样。墙上挂着一幅画,画中只有一个女子,服饰朴素,容貌平淡,却有一种意料之外的端庄气质,让人不由得肃穆。 看清了画中女子的面容后,碧水月的心中咯噔了一下。这画中女子竟然和当初碧水月在鬼界悟道出现在悟道境虚空之中的那个神秘女人一模一样。碧水月强压下心中的震惊,镇定自若地做到了老人的对面,平静地注视着他的双眼,却发现他的双眼如同漩涡一般,险些就叫自己迷失其中。 碧水月定定心神,有些惊惧,连忙拿起桌上的一个杯子,倒出点水喝,以掩饰自己的慌乱。小小的茶杯是劣质的陶土做的,摸在手里十分粗糙,碧水月眉头微蹙,按理这个老者修为如此之高,只要他想,大可以让自己过得好点,何必在此受苦。这么一想,碧水月对这个老者的身份又一次产生了怀疑。 正想着,老者开口了:“你倒是挺大胆,老夫在此也这么镇定自若。”碧水月道:“虽然不知足下究竟是谁,但是朕知道,足下并不会伤害朕。”老者道:“有意思,你这小娃倒是好生有趣!”碧水月道:“不敢。想来,足下感兴趣的,定是他了。”说着,朝莫璃韵努努嘴。 老者笑道:“你这小娃娃果然通透,倒也不负你神皇境的修为。”说着便扭向站在一旁还不清楚情况的莫璃韵道,“你过来,老夫有话问你。”莫璃韵闻言,本是不愿意,但是瞧见碧水月的眼神,也只得硬着头皮过来,不过警戒之心确实丝毫没有放松。老夫见他这般模样,双眼微眯,脸上陡升戾气,莫璃韵便觉老者身上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威势,紧接着浑身便动弹不得。莫璃韵惊怒地瞪大了双眼,但却发现此刻自己连话都说不出来。 碧水月见状,连忙道:“朕这朋友只是天命圣卿的修为,足下贵为主神境,何必与他计较?”老者嗤笑一声:“你这朋友不懂规矩,老夫来教教他!”碧水月道:“既如此,朕倒是要谢谢足下了。”说着,扭头向莫璃韵道:“莫璃,还不快谢谢这位老先生,日后要时刻铭记于心,常常携大礼来看望老先生,明白吗?”莫璃韵不太明白碧水月的意思,不过还是点头应诺了。 见莫璃韵配合,碧水月很满意,笑着朝老者道:“朕这朋友别的不行,就是知恩图报,足下尽管教育,莫璃定会铭记于心的!”老者定定地瞅着碧水月,似乎想要看穿他的心思。碧水月平静地坐在那里,任老者这样盯着他,心中暗自捏了把汗。良久,老者骤然放松了身上的威势,扭头向莫璃韵道:“你叫莫璃韵是么,老夫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你是何人?” 莫璃韵一脸疑惑,但还是如实作答:“莫璃韵,神庭的司炎天君。”“你父亲是谁?”“家严是鸿楚煦卿莫璃烈。”“莫璃烈?莫璃氏?好耳熟的姓氏。你几岁悟道,如今又几岁了?”“晚辈不才,十二纪悟道,如今年岁也二十有八了。”“二十八纪便有司命天君的修为,也算是年轻有为了。可是领悟源火天道?”“正是。”“且调动你的源火天力,老夫看看。”莫璃韵闻言,便依言照做了。 老者看着莫璃韵手中涌动的源火天力,眼中竟然泛起了泪光,虽然他及时低垂眼帘,掩饰住了自己的情绪,但是还是被碧水月瞧出了些许异常。老者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下心情,继续对莫璃韵道:“你的家祖是谁,族谱上可有记载?”莫璃韵思索了一下,开口道:“家祖莫璃战。” “莫璃战……莫璃战……果然是你……”老者低语着,神色中是挥不开的阴郁和惆怅,他抬眼盯着莫璃韵,那神情仿佛在看着自己一个多年未见的好友一般,“你是不是有一身火神甲铠,是你祖上传下来的的?” 这个问题让碧水月和莫璃韵二人的脸色都变得很难看,一时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老者见状,道:“你不必多疑,老夫只是想起一个老友,和你颇为相像,听了你的名字,想来你便是他的子嗣,所以问问,你若是果真有一套祖传的火神甲铠,拿出来验明身份便是,老夫若是真的想要杀人夺宝,还和你说这些废话做什么。” 莫璃韵有些无奈,老者的话虽然让他怀疑,但是有一点却是没有说错,他若是真的想要杀人夺宝,在把他们二人捉来的时候就可以动手了,何必还要废话这些。碧水月也是这样想的,只好讪笑着道:“不知前辈的那位老友是谁,既然是朕这位朋友的祖先,想必也是神界知名的。”一边扭头向莫璃韵道:“就让这位前辈看看你的火神甲铠吧,有什么事,还有朕在。” 莫璃韵见碧水月话说到这个份上,估计他也有逃生的手段,如今也只好召出火神甲铠,再作决断了。这样想着,莫璃韵便手掐灵诀,调动灵力,身上便浮出了一身半透明的红色甲铠,只停留了一小会便消失了。 老者见他此举,知道他还是不放心,但是并未在意,只这一小会儿,便足够他将这火神甲铠看个仔细了。待到莫璃韵收起甲铠,老者道:“是这身甲铠没错,你果真便是老夫那老友的子嗣。莫璃战,老夫想的没错,你果然是他。” 碧水月好奇道:“不知,足下的老友,究竟是谁?”老者饮了一口粗茶道:“你知道她是谁么?”说着,朝石桌上挂的那幅画努努嘴。碧水月虽然见过这个女子,但是却不知道她的身份,故而摇了摇头。老者有些诧异,问道:“休要愚弄老朽,你已经是神皇境,不可能不认识她!”碧水月道:“足下误会了,朕并没有愚弄足下的意思。只是,朕确实不认识画中女子。”老者道:“不可能,你既然是神皇,怎么可能不认识画中女子!” 这一番话让碧水月的好奇心越发的重了,但是疑心也越发的重了起来:“恕晚辈才疏眼拙,但是晚辈确实不曾见过画中女子。”老者不语,沉思了半晌,终于抬起头仰视着画中的女子:“那件事终究还是伤害了你啊,所以你才不曾留下自己的音容,即便贵为神皇,见到你也是认不出。”说着,他看向碧水月:“小子,你听闻过天道五祖么?” “天道五祖?”碧水月惊讶道,他可是从未听闻过这个词,连读过的那么多史籍中也未曾提及,“请恕晚辈才疏学浅,确实不曾听闻。”老者道:“不曾听闻,看来确实是她的意思,不然何至于我等当年赫赫威名,如今神庭的神皇竟然不曾听闻?”说着,长叹了一口气,然而却是满满的沉重感,“这女子,便是大地之母女娲,而老夫,便是太水神共工。” 这女子,便是大地之母女娲,而老夫,便是太水神共工。 这一句话如同巨石投入大海,顿时在碧水月心中激起了滔天巨浪。他万万没有想到,当年自己在悟道境中所遇见的女人,竟然是大地之母女娲,更加没有想到的是,当年怒触不周山导致天下大乱的邪神共工,竟然就是眼前这个颓废的糟老头。 “你……竟然就是共工?”碧水月因为惊讶而有些结巴,他没有想到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人物,竟然活生生坐在了自己的面前,而另一个天地称颂的母神,竟然会在自己悟道中出现。 共工显得很平静:“怎么,惊讶得说不好话了?老夫却是共工没错。”“可是,史籍记载,共工因怒触不周山引发天地浩劫,已经死于十重天雷劫。”“十重天雷劫?没错,老夫确实因为撞断不周山被天道降下天谴,不过,好在女娲还算念在当年兄妹情分,救下了老夫。” “救下了你?”碧水月更觉得不可思议,“母神为什么要救下你?你可是害的她修为大减啊!”“小子,别用你狭隘的眼光去看待别人,老夫和女娲之间的关系,可远非你想象的那般。事实上,老夫算起来还是女娲的兄长,她无论如何也得救下老夫。”共工斜了碧水月一眼道。 碧水月很不解,但是他还是决定听共工讲完。共工见他没有再多作质疑,便开口道:“说起来,已经有百万劫的岁月了,老夫也被困在这混沌山中,百万劫之久了。 “当年,盘古上神开辟混沌,分天地,化神魔,古魔以天外诸魔境的魔祖蚩尤为尊,古神则以我等上神境的天道五祖为尊。虽然我等天道五祖修为上只相当于魔族的翻天境,比蚩尤低上一些,但是毕竟五人齐心协力,多年来和魔界也是势均力敌。直到我们天道五祖中的小妹,你们的大地之母女娲悟道,突破进入了主神境,才打破了僵局。魔界退居南蛮,神界也终于得以高居九天之上。 “战争结束后,神界需要一个领袖,老夫支持厉阳神伏羲,可是烛火神祝融那个老不死的偏偏要支持女娲,简直荒谬!论资历,论见识,伏羲怎么都比女娲强,不过是修为高一些,何以什么都要女娲抢尽风头!一样看不清的还有百草神神农那个家伙,他如果支持老夫,还有女娲和祝融什么事!偏偏这个老东西选择中立,简直不可理喻!” 这番话听得碧水月腹诽不已,但是他并未出口打断共工,而是继续安静地听着共工,听他讲述那段历史,那段未被史籍记载下来的历史。 太水神共工搓了搓手,抬头凝视着女娲画像道:“老夫不服女娲,祝融自然也不服伏羲。从盘古神开天辟地唤醒我等之后,祝融与老夫便总是对头,老夫也不与他一般见识。只是女娲被一众末流小神推举为神界领袖,这根本就是在侮辱老夫作为天道五祖的尊严!草芥之徒,竟然也敢在老夫面前跳脱!” 说到这里,共工的情绪越发激动了起来,狠狠地锤了石桌一下。只是拿石桌坚韧异常,竟然只是颤动了两下,落了些细灰下来,别说裂开,连个掌印都不曾留下。碧水月心中暗暗纳罕,也不知这石桌是何材料制成,竟然如此坚固。 共工喘了口气,道:“后来,女娲竟然还创造万灵,为他们开辟了西贺和中土两片地界供他们繁衍生息,简直就是侮辱神界!老夫怎可以容忍他这般践踏神界尊严!” ps:这一章其实就是填之前关于女娲共工等古神的上古之战留下来的一些坑。无论是女娲还是共工,我都不想让他们成为一种纯粹的角色,纯粹的善或者纯粹的恶都不是我的初衷,在我的预想里,女娲有些自私,而共工也有严重的大男子主义,他们都是很有主见很有想法的古神,最终反目却又割舍不断同生的亲情,希望我的塑造比较成功吧。 ; 战飞虎作围魏救赵,针时宜决卷土重来 上 “所以,你就发起了战争,试图毁灭人界和妖界?”碧水月打断共工的话问道。共工侧视了碧水月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小子,别打断老夫的话!”碧水月只好噤了声,共工见状很是满意,道:“两个草芥一般的种族,老夫毁了便是毁了,有什么干系?更何况,女娲如此做,根本就是不顾神界尊严,老夫只是纠正她的错误罢了!” 碧水月还未吱声,莫璃韵倒是先开了口,一副愤懑的语气道:“听你这么说,你竟然还认为自己是对的吗?”共工道:“老夫当然是对的,错的是女娲!还有,闭上你的嘴,这里轮不上你说话!”莫璃韵的声音顿时噎住了,只得作罢。 共工道:“罢罢罢,过去了如此久的时间,连老夫都开始有些遗忘当年的那些峥嵘岁月,不提也好。老夫确是厌恶人、妖二族,但是当年怒触不周山到底是犯下了大罪业,若不是女娲妹子全力相护,老夫只怕早就陷入轮回了。如今在这混沌山中苟延残喘,呵呵,也不知究竟是祸是福。” 说完,共工陷入了感慨之中,但是碧水月却抓住了一个重点:“你说,当年是母神女娲救下了你?”共工道:“不错。”“母神为什么要救你?你不光和她作对,甚至还要杀死她的子民,母神居然会救你?”“小子,注意你说话的态度!老夫可是女娲的三哥,就算老夫和她作对那有如何,她也得救老夫!更何况,不管她救不救,结果都一样,老夫可是不死不灭的!” 听了这话,碧水月不怒反笑:“不死不灭?这倒是有些意思了,据朕所知,世间从未有不死不灭之事,所谓永恒,不过只是一个糊弄凡人的谎言罢了。即便成就了主神境的母神女娲,也在封魔域一战身死魂灭。足下虽然如今贵为主神,可不要信口开河!” 共工闻言,顿了两下,立马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如此短浅的见识,竟然也是神皇?神界落入你的手中,老夫可真要担忧一二了。”碧水月有些羞恼:“足下有一说一,何必出言挖苦朕。”“挖苦?老夫可对挖苦你没兴趣,老夫只不过实话实说。小子,你知道老夫是谁吗,老夫可是太水神!是和厉阳神伏羲,烛火神祝融,百草神神农和大地之母女娲比肩的太水神!我等五人可是天道五祖,是和魔祖蚩尤均衡阴阳的祖神!我等不死不灭,就如同蚩尤亦是不死不灭一样!” 碧水月大惊:“你说什么?蚩尤亦是不死不灭?”共工斜眼道:“不错,自盘古开天辟地,我等便从混沌中苏醒,天地阴阳化极,最终铸成了我等天道五祖和魔祖蚩尤,神魔之战以来一直势均力敌,直到女娲妹子突破才结束了这场战争。我等五祖和魔祖蚩尤,都是这个世界的根源化身,只要这个世界不死,我们便是不灭。” 这番话让碧水月整个人陷入了迷茫之中,他第一次有种如此不知所措的感受:“不,不会的,这不可能,魔祖蚩尤已经死了,是轩辕氏斩杀了他,他已经死了,他的头颅至今还被封印在坠魔谷中,不可能的,他已经死了,已经死了……” 看到碧水月如此失态的模样,共工心中有一种病态的快感油然而生:“哈哈哈,不过只是知道了魔祖蚩尤是不死不灭,竟然就是如此模样,不知道你知道了你伟大母神的所作所为之后,你又会如何?” 仿佛重压的骆驼在面对那最后一根稻草时本能的恐惧和排斥,碧水月的语气骤然变得凌厉:“不,不要说,朕不想听!”共工的嘴角扯起一丝意味深长的弧度:“老夫一定要说给你听呢?你有当如何?你的母神,自私,卑劣,无耻,而这些,你又知道多少呢?” 碧水月挣扎道:“朕不会相信!这都是你的一家之辞,是你诋毁母神清誉的恶言!朕绝不会听信你!”共工的笑容越发的大:“哦,真是个乖巧的好孩子呢,但可惜只是自欺欺人罢了。”说罢,凑到碧水月耳边低声道:“曾经,神族达到天命圣卿者,寿可逾百劫。而如今,都不过百纪罢了。这便是你的伟大母神的所作所为。你以为她创造人、妖二界真的是因为母性所为吗?不过是为了让一众神族失去自己恒久的寿命罢了。” 碧水月的眼神已经有些迷离了,共工所透露给他的信息几乎完全颠覆了过往的认知。可是共工仍旧没有停止,继续道:“你以为她是慈爱的母神?只是假象罢了!她口口声声说尊重我们几个兄长,自己还不是当了神界领袖!摆出一副仁慈的嘴脸,最后还不是创造人妖二界让众神失去了寿与天齐的能力!假仁假义地说自己最崇拜的就是大哥厉阳神伏羲,最后还不是让伏羲轮回转世成了轩辕氏,让神农转世成了郁天景,祝融转世成了莫璃战!” 旁边的莫璃韵心猛地跳了一下:“莫璃战?家祖莫璃战竟是烛火神祝融的转世?”共工道:“你以为你祖上传下的那身火神甲铠是什么?那可是祝融用本命之力孕育而出的甲铠!想我二哥祝融,忠心耿耿支持女娲,竟然落到如今子嗣凋零的地步,唯一的后代,竟然只有天命圣卿的修为,堂堂烛火神,血脉凋零至此,老夫真不知该是喜是悲。” “你才不是说,天道五祖不死不灭,怎么又说伏羲、神农、百草等祖神转世轮回?”碧水月仿佛将死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诘问共工道。共工轻笑一声:“老夫何时说过,转世轮回便是死,便是灭了?我等五祖转世,自与你们这些凡俗之子不同。不过忘记过往,修为尽失倒是真的。” “他们三人转世,对女娲有何好处?你——”碧水月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共工打断:“有何好处?伏羲、神农、祝融三人转世轮回,老夫再因为天谴一事隐居在混沌山脉苟延残喘,神界可不就是她女娲一人的天下了!便是他——”说着,猛地抬手指向莫璃韵道,“虽然说是祝融转世的子嗣,但是老夫知道,他便是祝融化身!但是那又如何,如今修为虽然是天命圣卿的修为,神庭的司炎天君,可是到底风光哪及当年的万分之一?” 说到这里,共工扭头看着碧水月道:“至于你,老夫看不明白,你身上明明流着郁天氏的血,但是这血脉之力却并不纯厚,奇怪,有趣。罢了,这已经不是老夫的时代了,不想管了。本来老夫想杀了你们,只是老夫乏了,也没兴趣了。混沌山脉另一侧便是魔界,就让你们去南蛮夷地自生自灭吧。” 说着,大手一挥,碧水月便觉一股混沌力量包裹住自己,眼前一花。待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四周也已经变成一片黄沙漫漫毫无生机的景象。 “魔界。”碧水月喃喃道,莫璃韵倒是笑了起来:“这倒是好,共工帮了我们好大一个忙。”“忙?”碧水月冷笑,“把我们丢到坪沙莽原也叫帮忙?”还不等莫璃韵说话,他倒是自问自答起来:“也罢,好歹离开了混沌山脉,节省不少功夫。只是坪沙莽原地境凶险,此地据记载上古时期被蚩尤的魔血污染而受到诅咒,神族在此地不可使用神力,否则很可能邪风入体,被魔族污染。走吧,我们不能调用灵力离开,只能走出去了。还好坪沙莽原不算太大,徒步几天也就出来了,到时候便可直入飞虎城。”说着,碧水月迈出了脚步。 莫璃韵紧随其后,道:“这老头,真的是共工吗?”碧水月沉默了一会,道:“从他的修为来看,应该不会错。”莫璃韵道:“那他说的都是真的了?”“虽然朕不是很相信,但是他确实没有骗我们的必要。我们的出现对他而言不痛不痒,毫无价值,既不能救他出去,也不能帮他去杀了谁。”碧水月嘴上一边说着,一边脚步不停继续走着,“说起来,你的身世可真是显赫啊,烛火神祝融的唯一子嗣,甚至可以说就是祝融。” 听了他的话,莫璃韵脸上浮起一丝不正经的笑容,他跑了两步,一把揽住碧水月道:“怎么着,羡慕起你哥了?”碧水月眉毛轻挑,看向莫璃韵的眼神中夹杂着一丝意味不明的复杂情绪,道:“朕为什么要羡慕你?你身世再显赫,修为也只有司命天君而已。”“说起来,为什么共工总是说我修为是天命圣卿啊?”“司命天君是本朝的官称,而在本朝之前,你这一阶段的修为都被称作天命圣卿,所以前朝才会有天命七卿的说法。而在神庭建立之前,也是没有四方圣神这个修为的,自从郁天景成为了第一任神皇,为了嘉奖镇守四方的四位圣神,亦是因为他们的修为远高于一般的天命圣卿,却又不达神皇境的门槛,故而以他们的实力为参考设立了这一境界,并以四方圣神境命名。” ps:天道五祖:厉阳神伏羲,烛火神祝融吧,太水神共工,百草神神农,大地之母女娲,魔祖蚩尤,天道阴阳,协调均衡,不死不灭……妈蛋我这个坑挖得太深了,这个坑我心里估算着要到完结才能填上。 ; 战飞虎作围魏救赵,针时宜决卷土重来 中 “原来如此,我还当是共工无知呢。”莫璃韵笑道。碧水月却是没有在意,继续道:“照共工的说法,厉阳神伏羲转世为轩辕,‘斩杀’蚩尤后,其精魄依附在轩辕神剑中,镇守着轩辕宫;百草神神农转世为郁天景,第一任神皇,他的血脉之力在神庭中传承,如今郁天氏凋敝,只剩下郁天昊一人;而你是烛火神祝融转世的子嗣,血脉之力因为莫璃氏一脉单传并未流失,你可以说就是祝融化身。共工因为女娲相救未死,这四位不死不灭倒还说得过去,不过是不同的形式活着罢了。只是大地之母女娲,为什么全无她的消息?还有魔祖蚩尤,按理轩辕氏斩杀了他,但是共工说他也未死,那么他为何如此长久的岁月不曾出现在人们面前?朕在鬼界悟道时,女娲曾出现在朕的悟道境中,想来,女娲并未身死。难道她也和共工一样,用死来掩盖自己生的真相?但是她并没有这样做的必要啊。而且虽然古籍中记载了女娲的事迹,但是却未留下她的音容,又究竟是为什么她能做到一点讯息都没有给后人留下?她又是如何做到的?莫不是……” “即便是主神境,都要为天道束缚,究竟如何才能超脱天道?如果进入主神境都无法超脱,我们究竟为了什么呢?主神境已是终点,我们究竟为了什么呢?”“终点?主神境,就是终点吗?” 碧水月忽然想起了在鬼界时,自己和枭阳说的话,当时枭阳意犹未明,自己也不好细问,现在想来,当年传闻死在天谴之中的共工尚还在世,那么主神境之上还有更高的境界也未必不可能。若女娲真的达到了那个境界,她用自己的力量抹除了自己音容的记录倒也说得通了,只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但是,其实相比这些,共工的另一些话更叫他在意: “至于你,老夫看不明白,你身上明明留着郁天氏的血,但是这血脉之力却并不纯厚,奇怪,有趣。” 共工的话,似乎是说自己与郁天氏有血脉关系,他想起此前查阅典籍,浣葛诸阵需要郁天氏的血脉之力才能唤醒,而无论是自己还是先皇都可以调动浣葛诸阵,这更是佐证了这一点。可是碧水氏的族谱上并未有与郁天氏通婚的记载,这又该如何解释呢? 罢了,不想了,先尽快抵达飞虎城解了朱雀门之急,再命人细细调查吧。 南蛮,魔界,飞虎城,蚩尤宫。 看着眼前聚拢过来的魔族,尽管在碧水月的眼中都如同草芥一般不堪一击,可是他们还是一个个张开血盆大口,仿佛面前这个俊美的男子就是一块美味的肉都想争相分食一块,碧水月直感到恶心,莫名的反胃感让他蹙紧了双眉,轻轻挥挥手便补下结界,让这些魔族不得靠近分毫。 “都只是一群低阶的魔物,充其量只有化魔的境界,竟然也敢在朕面前造次,真是不知死活。若不是天道束缚,朕不得对你们动手,尔等早已经灰飞烟灭!”碧水月冷哼道,身上灵力涌动,眼中蓝芒一闪,顿时周遭狂风涌动,将这数千魔族远远丢了出去。 莫璃韵正想要动手,被碧水月拦住:“不急,等会还有一场大仗要打,不要把力量浪费在这种小虾米身上。”说完,扬声朝蚩尤宫中喊道:“朕知道霸邪不在,不过飞虎城中想来也留下了照应之人,叫你们管事的出来!” “何人胆敢在此放肆!”蚩尤宫中想起一声暴喝,却是个女声。碧水月有些意外,一时间竟以为霸邪将绫叶弦留在了蚩尤宫,但是却又听出来这声音并不是绫叶弦的。只见一红一蓝两道光芒如同流星一般从蚩尤宫中射出,落在了碧水月面前百丈之远的地方。待光芒散去,竟是两个女子:其中一人,内着淡青色里衣,上身一件火纹碧青色对襟半臂,下身一条墨色长褶裙,腰上先用一根黑底褐纹的大带绑住,再系上一根大红宫绦,面上浅浅傅粉,淡淡点唇,淡扫蛾眉,深抹眼影,眼角及下眼睑处更有火纹,和寻常女子不同的便是她的头发,竟是如一团碧蓝色的火焰一般,越发显得人妖异;而另一个女子,内着银红色里衣,上着白底红纹的对襟长衫,下着一条大红色齐胸襦裙,腰间用一根黑巾系住,坠着个青玉坠子,相比青衣女子妖异的妆容,这个红衣女子的妆容要素雅的多,唇朱似血,眸墨如漆,眼角一点朱红色的眼影,让人平添一丝美艳,长发并未盘成发髻,而是随意地披散下来。 碧水月并未见过此二人,便道:“你们是谁?霸邪竟然如此无用,让两个女子来看门?”青衣女子怒容道:“嘴巴放干净点,我等可是十二金刚,你是哪里来的臭小子,男不男女不女,是要来给陛下暖床吗?” 这话着实刻薄,莫璃韵闻言登时大怒:“放肆!”说着便挥手召出赤炼剑,冲那个青衣女子斩去。青衣女子见状,眼神一凛:“源火天道?有些意思,我碧炎倒是要领教一二,看看究竟是你的火猛,还是我的火盛!”说着,手中聚起一团碧青色的火焰,便迎上了莫璃韵。 莫璃韵见状,冷笑一声:“不自量力!”手中聚力,将灵力注入赤炼剑中,朝那自称碧炎的女子狠狠砍去。碧炎连忙抬手挡住,但是无奈莫璃韵这一招势大力沉,竟将她从半空中直直地打落了下来。碧炎在尘埃中站稳了身形,虽然有些狼狈,但是双眼却是神采奕奕:“女娲将我等封印在坠魔谷这么久,刚刚得见天日便有这么个对手送上来,有趣有趣!你别走,今日不打上个千百回合不算完!”一边双手火焰汇聚,凝成两柄双股短剑,和莫璃韵战作一团。莫璃韵自是不遑多让,手持赤炼神剑,行走间赤焰灼地,举动中烈风焚天。二人你来我往,不一会便有百十个来回,竟是相持不下。 高手对决,自当退避,天上一个金刚境一个司命天君境大战,地上那些修为低下的普通魔物自然远远躲开,生怕被二人的战斗波及丢了性命。只一小会功夫,百里间便只剩下碧水月和红衣女子屹立不动了。 碧水月看着莫璃韵和碧炎大战,却仿佛不关己事一般悠哉地冲红衣女子道:“她说她叫碧炎,那你叫什么名字?”“小女名唤翡水。”“翡水?赤色的水,这名字倒是有些意思。翡水,碧炎,你二人莫不是姐妹吧?”“碧炎便是小女胞姐。”“竟然是双胞姐妹,却是一点都不像啊。”“龙生九子,子子不同。” 这边碧水月和翡水二人静静的说话,就仿佛是普通朋友一般,另一边莫璃韵和碧炎二人却如有世仇一般疯狂厮杀。只见莫璃韵使出一个剑招,硬生生逼退了碧炎数步之后,恼怒地冲着碧水月吼道:“我这里豁出去性命厮杀,你竟然在那里谈天说地!这是聊天的时候吗?”一边说着,一边挥剑挡下碧炎疯狂的一击。 碧水月耸耸肩,冲翡水笑道:“哎,说实话,我还是挺享受的。不过,神界和魔界之间,不可能有和平!”说着,身上灵能开始涌动,双眸中,蓝色的火焰渐渐燃起。翡水依旧很平静:“源水天道,真是有趣。火对火,水对水。” 二人对视一会,翡水身形暴起,一股如同火焰一般炽热的力量仿佛潮水一样朝碧水月汹涌而来。碧水月低声说道:“女娲心经,补天式。” 只是一个瞬间,一层如蝉翼一般的薄膜包裹住了碧水月,仿佛水泡一样将其护在其中,任凭那赤水之力在外如何汹涌澎湃,碧水月在这补天式之中连根发梢都未被吹动。 见碧水月这么轻易地挡下了自己的一击,翡水脸上露出了一丝凝重之色。高手对决,只是一个瞬息便可以估算出彼此实力的差距。翡水已经是十二金刚之一,这点能力自然是有的。光凭碧水月一个瞬间布起的防御结界,翡水便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恐怕不像他的容貌那样好欺负,便立即冲碧炎传音道:“姐姐,此人修为高深,恐怕我应付不来。” 那边碧炎和莫璃韵大战正酣,忽然接到了翡水的传音,自然亦是心中一沉,脸上也是毫不掩饰的焦躁:“那怎么办,我这里也脱不开身。这个男人虽然一时半会和我不相上下,但是我感觉得出来,我不是他的对手。只怕不出百个回合,我便要败退了。” 翡水听闻碧炎的传音,神色更加凝重,手中的灵诀却是不停,掐得越发快了起来,似乎在设法拖住碧水月的脚步一般,而她的心中也却是这么想的:“既然如此,少不得我们姐妹二人挣命罢了。想来我们有水火之形,纵然他修为比我们姐妹高深,想要破解这水火之形,恐怕一时半会也是无可奈何。陛下临时调走了三十亿的驻军,眼下飞虎城还剩两亿驻军,离飞虎城最近的郡城来回也要半日的时间,他们就算来了也未必对付的了这两人。我们先拖住他二人,用这两亿大军和他们二人对抗,等待陛下的支援吧。”碧炎闻言,略一沉思,却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得点头应允了。 ; 战飞虎作围魏救赵,针时宜决卷土重来 下 “嘿!想什么呢,大敌当前,分神可不太好吧。”碧炎和翡水刚思量完,便听见碧水月的声音。二人连忙回过神来,便瞧见碧水月冷笑一声,手中掐动灵诀,便召唤出两条金色的碗口粗细的游龙,冲她二人飞驰而去。二女避闪不及,被困了个结结实实。那两条游龙金光一闪,露出了本来的面目——竟是两条金灿灿的锁链,锁链的另一头,被牢牢地握在了碧水月的手中。 碧水月笑道:“朕就说了嘛,大敌当前,分神不太好。”调笑的语气让二女气恼不已,但是任她们怎么挣扎都挣脱不开这锁链。碧水月道:“别白费气力了,这可是缚龙索,即便是天龙、凤凰这样的真灵,被捆住都难以脱身,更别说你们了。” 碧炎咬牙切齿道:“你究竟何方神圣?如此为难我姐妹二人,难道不怕魔界报复吗?”碧水月道:“打了这么久,居然连朕是谁都不知道,还真是可悲。魔界十二金刚的眼力和实力竟然止步于此,实在是叫朕失望。”一边说着,碧水月眼神微微闪动,心神已经感知到了方才飞虎城发出的求救函,碧水月的嘴角扯起一丝狡黠的弧度,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 就在碧水月分神关注那封求救函的时候,翡水和碧炎突然手掐灵诀,身上顿时魔力狂涌,偌大的响动终于拉回了碧水月的心思。只见二女一个身化无尽萤火,一个身化无穷赤液,竟然从缚龙索的束缚中逃了出来。那碧炎开口嘲笑道:“原来所谓的缚龙索也就这点本事,果然小白脸就是小白脸,就只会吹吹牛罢了。” 碧水月冷笑道:“井底之蛙!朕说你逃不掉,你就是逃不掉!看看四周吧,蠢货!”碧炎闻言,连忙环顾四周,却发现自己周围不知何时冒出来一道淡金色的水泡般的薄膜,将自己包裹的死死的,而碧水月手中的缚龙索的另一端,便连在这水泡上。 碧炎登时大惊,使出浑身解数攻击着这层薄膜,这薄膜却纹丝不动。碧炎怒吼道:“狗杂种!你来阴的!”碧水月冷笑:“你算什么东西,还敢跟朕要什么阳的阴的?更何况,朕堂堂正正用缚龙索捆住了你!” “你究竟是何人?”翡水问道,语气中亦是掩饰不住的郁闷。显然,在蚩尤宫门口被一个神族力压一头毫无反击之力,如此丢人的事情任谁都不会舒服。但是,看着聚拢过来的魔界军队,翡水道:“你若是老实交代,还可以免去皮肉之苦。不过那也没关系,束手就擒吧!” 还不等碧水月说话,莫璃韵先冷笑道:“好大的口气!那我倒想要看看,魔族的军队究竟实力如何了!”说完,一个纵身便扑了出去,冲入了围过来的魔界军队之中。尽管数以亿计的魔卒如同黑色的浪潮一般淹没了莫璃韵的身影,碧水月的脸上却是没有分毫的担心。 “你都毫不担忧他的安危吗?”翡水不无奇怪地问道。碧水月却是很云淡风轻的样子:“朕为何要担忧?若是两亿的神族军队,朕不是担忧,而是根本不会命他出战。可若是两亿的魔族军队,朕自是连担心都没有。魔族修为低下只是身体强横,虽然凭一己之力诛灭这两亿大军有些痴人说梦,但是拖住他们,堂堂一个司炎天君还是能全身而退的。” 听了碧水月的这番话,碧炎还有些懵懂的样子,但是翡水却是抓住了重点:“你是如何知道飞虎城只有两亿驻军的?”“霸邪进攻朱雀门时带来了三亿大军,朕离开后又秘调三十亿大军,时间紧迫且又隐秘,为了不打草惊蛇只有调动飞虎城驻军。算一算,朕也就知道了飞虎城现在还剩多少力量。”翡水听了这话一阵心惊:“你……你果然是神皇碧水月?” 碧水月笑道:“怎么,终于认出来了?”那碧炎当然怒容满面道:“你便是碧水月那个**养的狗杂种?将士们,都过来!集中力量对付眼前这个狗崽子,若是能拖住他到陛下回城,或者杀死或者生擒他,都重重有赏!” 她的话激起了魔族的斗志,也激起了碧水月的怒气。碧水月捏了捏手中的缚龙索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对朕恶言相向!”说着,手中便是灵力涌动,五指指甲顿时暴涨,变得猩红如血。碧水月双眼中燃起熊熊怒气,五指也缓缓如握球一般并拢。碧炎还不清楚他做了什么,就突然感觉到心脏一阵撕裂般的剧痛,让她直弯下腰来。 翡水见状,惊道:“锁心秘术?”碧水月道:“不错,还算有些见识,竟能认出这神界秘术。”“你胆敢用这禁忌之术,不怕遭受天谴吗?”“朕得纠正你一下,这种秘术,神界只是认为其卑劣,所以将其列为禁忌,可是并不代表,它便是违背天道。相比于魔族那种噬血炼体的修炼方式,朕这手段,可要正大光明得多了。” “我呸!”碧炎怒吼道,调动了全身的魔力,爆发出惊天的威能,她的身体也随之化作熊熊烈火,灼烧着缚龙索的结界。翡水倒没有她这般疯狂,但是也使出各种手段,试图破除碧水月的束缚。 碧水月轻蔑道:“负隅顽抗。”一面看着大批的魔族围了过来。和之前那些如同初生婴儿一般弱小的魔族不同,这些魔族是正规的魔界军队,虽然修为仍旧不被碧水月放在眼中,但是好歹也有了相当于神界诸天神兵境的魔卒境修为,实力上尽管也弱于神兵,但是如此庞大的数量,碧水月还是的小心应付。 “太水源经,碎世雨!”碧水月面色凝重地喝道,手掐灵诀,右手握着缚龙索,左手中寒气汇聚,凝成了一块拳头大小的冰晶,连忙将其掷向空中,瞬间化作漫天如同利刃长矛一般的冰雨,将方圆百里内数千的魔族尽皆刺成了碎肉。但是随后,其他的魔族便踩着前面士兵的尸体,再次朝碧水月拥围了过来。 碧水月眉头紧锁,发出了一声不屑的哼声:“切,仗着天道庇护,朕不能对修为过低者动手,在密集的城区中厮杀,真是束手束脚。若是荡平这些建筑,触动飞虎城的守城大阵是肯定的事情,少不得还可能误杀几个化魔境的低阶魔族,到时候业报缠身也是麻烦,真叫朕头疼。”说着,挥动左臂,也并未掐出什么灵诀,使出什么招数,仅仅是简单地以天道之力,鼓动狂风,将四周的魔族扫了出去。 刚刚将周围的魔物扔了出去,便又有新的魔物涌了上来。只是这次,不再是那些魔卒,而是一群近三丈长,一人来高,状如黑狗,却尖头蛇尾、无目无耳、瘦若枯骨的魔兽,一眼望去大约有百十来只,给人以莫名的压迫感。这群魔兽低吼着,仿佛是来自无间地狱的嘶嚎。 “该死,竟然是劣魔犬。”碧水月暗叫不妙,连忙施展补天式布下结界。那群劣魔犬冲了过来,冲着补天式的薄膜状的结界就是一顿撕咬,补天式的结界在这群魔犬的攻击下,竟然出现了震颤,仿佛就要被咬碎一样。 碧水月刚要掐诀应付,便听到黑压压的魔族大军中传来莫璃韵暴怒般的大吼:“找死!祝融心法,焚世火!”霎时,在这黑暗的地底,荒芜的魔界都城之中,本该是灵气稀薄之地,竟然疯狂聚拢起灵力,火焰的气息异常炽热,仿佛要将这地底世界照亮,甚至燃尽一般。莫璃韵的手中疯狂地涌动起灵力,源火天力自他的丹田中倾泻而出,汇聚在赤炼神剑上,也灌注进他的火神甲铠中。站在一个个如同小山包一样的魔物当中,莫璃韵纹丝不动,却爆发出慑人的威压,其身上的气势让那些好勇斗狠的魔物都不由心生畏惧,一个个不由自主地腿一软跪伏在地上,发出恐惧的呜咽声。 终于,莫璃韵动了。他只是缓缓地抬起了手,举起了赤炼神剑,遥遥地指向了天空。赤炼神剑中想起了一声沉闷却又雄厚的嗡鸣,仿佛隐忍的老人发出的吼声,怒似虎啸,远若龙吟,直叫众人又惊又惧。 碧水月很是诧异,莫璃韵突然爆发出来的力量,似乎已经远远超越了一个司命天君应有的力量,甚至超越了四方圣神,隐隐触到了神皇境的门槛。虽然心知莫璃韵实力雄厚,但是这般的威势,还是让碧水月有些意外。但是这种意外并没有让碧水月惊喜,甚至有些担忧。他在此刻的莫璃韵身上感受到了一丝异样的气息,他有些担心,这还是不是之前的那个莫璃韵。 就在碧水月分心之时,翡水和碧炎终于找到了机会,二人默契地对视一眼,掏出枚丸药吞了下去,调转全身魔力,迅速在筋脉中走了一遍,身上的威能立时暴涨。二人以掌在脑门上拍了一下,便化作水火之形,竟然击溃了缚龙索的结界,从中逃了出来。 碧水月见状大惊,连忙收起缚龙索,召出天干剑,冲着二女挥出了一剑,但是却如同扫在了流水烈火上一样,并未对她二女造成什么影响。 虽然并未出乎碧水月的意料之外,但是眼下这个局面却着实叫他头疼。就在他想着应该怎么应付翡水和碧炎姐妹的时候,莫璃韵这时候突然开口了,声音却是有些变化,透着一股连碧水月一听都有些头皮发寒的阴狠: “你们……都得死!” ; 碧水月破格开科考,莫璃韵一上鹿台山 上 九天,神界,朱雀门。 脚下是腐骨血沼弥漫着的血气,令人作呕。面前是霸邪二十多亿的大军,九个相当于神族司命天君境的金刚,还有一个魔皇境的霸邪,在司金天君慕颜萧重伤昏迷、司风天君慕颜筝力竭不支、司炎天君莫璃韵随主帅神皇碧水月出使仙界的情况下,碧水海面对这些强敌,着实觉得压力颇大。 霸邪看着半空中领军的碧水海面上的难色暴露无遗,不屑道:“身为领军,大军面前面露惧色,难当大任!神界看来果真已是黔驴技穷,竟让一个懦夫与朕对阵,简直就是侮辱!” 霸邪的声音不大,但是碧水海还是听到了,少不得烧红了脸,连忙强压下了自己心中的担忧,手掐法诀召出了流漓神剑——司水天君所掌神剑,九神剑之一——站直了自己的腰杆。 “喂!上面那个领头的,你是何人,报上名来!”金刚凫傒提气喊道,其声震耳欲聋。碧水海不安地吞了口唾沫,并未作答。那凫傒继续喊道,语气中满是戏弄:“怎么不答话啊,该不是见魔皇陛下英明神武,害怕了吧。啊?哈哈哈哈……”凫傒天生一副声震千里的大嗓门,在霸邪的加持下声音更是响彻穹宇,“罢了,陛下宽宏大量,不为难你这小卒!叫你们神皇碧水月出来,陛下今日就要与他分出个高下来!怎么,碧水月不在么?呀,大军对阵居然畏缩不出,该不会是临阵脱逃了吧,啊哈哈哈……” 那一边凫傒仍旧在言语奚落碧水月,这头神族的军士们听到了凫傒的话,又见碧水月不在军中,纷纷开始交头接耳,气氛十分不安。拜斧当即喝道:“慌什么!敌人的一点挑唆之词就叫你们方寸大乱,还当得起神族士兵的荣耀吗!”拜斧的这声喝骂起了作用,神兵们很快便镇定了下来,站稳了阵型。碧水海也平添几分勇气,冲着魔族道:“神皇陛下自有英明决策,魔皇不必浪费时间在此挑唆。神族就算再不济,也不会沦落到惧怕魔族的地步。” 霸邪闻言,不由得嗤笑,言语中满是不屑:“负隅顽抗。”一面扭头向边上的凫傒道:“上!”凫傒领命,一声如公鸡啼鸣的喊声过后,魔界的军队再次向朱雀门发起了冲击。碧水海持剑的右臂微微颤抖着,喊道:“全军出击!”战争,便就这么又一次打响了。 只是这次,神界的下一波援军还未到,碧水海带来的,只有帝都的几千万的军队,擅长领兵作战的慕颜萧和慕颜筝父子也伤重昏迷,这点军队面对魔界二十亿的大军很快就溃不成军,连司雷天君拜钺,也在数个金刚的前后夹击中,终于不堪重负,爆体身亡。 霸邪看着眼前神界的军队毫无招架之力,眼见便要攻入朱雀门,多年夙愿终于可能实现,心中也是感慨万分,却提不起丝毫的喜悦。就在这时,忽然一道白光闪过,直直地冲霸邪而来。周围一阵惊慌,伏翼更是喊道:“快护驾!”霸邪确实震惊非常,一个招手便将白光握在手中,仔细一看,却是一封玉简,便将心神浸入其中,粗略浏览了大意之后,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一旁的绫叶弦见状,看看白光飞来的方向,心中也大致猜到了几分,便上前道:“可是飞虎城有何不妥?”霸邪强压下心中的怒气道:“众将士就地休息,严阵以待!九金刚随朕归营,朕有要事商议!” 众魔心中一阵诧异,但是也不敢质疑霸邪的决定,只得揣着疑问回到帐中,听候霸邪吩咐。 南蛮,魔界,坠星城,魔界大营。 “陛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众魔一进营帐尚未落座便纷纷发话。霸邪坐在首位,靠在椅背上,左手收在袖中,右手搭在桌上紧握成全,指节发白、咔咔作响,面前是那封玉简,双眉虽未紧蹙,但是眼中凝聚的杀意越来越重,全身上下怒气汇聚,即便一众魔族都有金刚境的修为,见了霸邪这般模样,仍是忍不住心惊胆战。 约莫盏茶的功夫,霸邪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众人亦是松了口气,感觉仿佛过去了百年一般:“三军听令,事有急变,立即撤军!” 这一句话只有短短十二个字,但是如同一颗巨石投入琥珀一般,众魔顿时炸开了锅:“为什么,陛下?”“我们已经打到了朱雀门门口,那神界没了没了碧水月慕颜萧,没了莫璃韵慕颜筝,怎么挡得住圣界的大军!”“就是啊,我等豁出去性命不要终于眼瞅着要攻破朱雀门打入神界了,万般辛苦就这样付诸东流吗?”“陛下三思!”“陛下!”“陛下……” 霸邪早就知道他们会是这般模样,也并没有立刻向他们解释,只是平静地扫视着众魔。众魔本来是义愤填膺,但是在霸邪那慑人的目光的扫视下,开始渐渐安静下来。空气中弥漫着令人尴尬的沉默,九金刚也个个不安地吞咽着唾沫。霸邪虽然年岁比起他们要小许多,但是无论是实力还是气势,都远远压倒了这些古魔。 终于,绫叶弦开口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陛下,飞虎城出了什么意外,竟然不得不撤军?”霸邪瞥了她一眼,起初他是看不上这个心中只有男女之情的女娃的,但是在绫叶弦斩断对碧水月的情丝之后她的成长和表现,却着实令霸邪刮目相看。他说道:“碧炎传来消息,碧水月出现在飞虎城中,现急需支援。” 此话一出,众魔又是一顿大喊大叫,那凫傒嗓门最大,他先喊道:“这有何关系?飞虎城有翡水和碧炎两个妹子看守,她二人虽是女儿身,可是实力却比我们这几个大老爷们还厉害,有她俩守城,再有飞虎城两亿大军,又是在飞虎城的地界,小小一个碧水月不会成事的。” 众魔闻言,亦是纷纷点头表示赞同,只有绫叶弦脸上的表情风淡云轻。霸邪道:“你怎么不说话?”绫叶弦垂首福身道:“陛下已经做下决断,臣不敢多言。”霸邪道:“你岂是不敢,不过是不愿罢了。罢了,也就你还看的清楚。” 这番话叫众魔摸不着头脑,霸邪道:“一个一个就只知道厮杀,却毫无兵法作战的本事!且不说帝都你们攻不攻得下,就只是一个朱雀城就足够头疼的了。攻破了朱雀门又能如何?门后还有一城七郡,更别提还有白虎城、玄武城等十七城一百一十二郡,更有帝都在后,想要攻破神界,谈何容易?当年妖魔人鬼四界联手,还有仙界在后插手,都不曾颠覆神界,更别提现在就只是魔界罢了。可是碧水月已有神皇境的修为,即便在飞虎城中有两亿大军,也别想拖住他分毫。虽说未必能到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步,但是若是不计代价要毁掉飞虎城,倒也不是做不到的事情。前日和慕颜萧的战斗,他一人歼灭圣界四亿大军,你们都忘了吗?如今的碧水月,修为可在慕颜萧之上呢。” 霸邪的一番话,让众魔哑口无言。前日狂怒的慕颜筝将不费吹灰之力将伯足当场斩杀,慕颜萧更是一记混沌式斩杀四亿大军、重创霸邪,可以说在一众魔族的心头笼罩上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 见众魔沉默不语,霸邪挥挥手道:“传令三军,立即撤军,回防飞虎城!” 南蛮,魔界,飞虎城,蚩尤宫正门。 莫璃韵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令碧水月有些心慌,本来为了解朱雀门之围冒险进入飞虎城想要逼迫霸邪撤军就已经有可能有来无回,如今莫璃韵若是再出什么岔子,自己更是不好交代。头一次,碧水月觉得自己的决定是在犯蠢。可是现在没有时间给他懊恼了,莫璃韵的样子似乎和魔化很像,虽然从他身上迸发出的威势看起来足已匹敌千军万马,但是若真是魔化,其对莫璃韵可谓后患无穷。 想到这里,碧水月连忙一个纵身跳到半空中,免得自己成为了莫璃韵的靶子。魔族反倒是一副悍不畏死的模样,前赴后继地朝莫璃韵扑去。碧水月嗤笑一声,连忙掐出法诀,替莫璃韵挡住了一些魔兽的远攻,尤其是碧炎和翡水二魔,被碧水月死死地封住了行动,根本无法靠近莫璃韵半步。 莫璃韵冷酷的眼神扫过一众魔族,那宛如杀神的凝视仿佛来自地狱的召唤一般,即便是最疯狂的魔物都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脚下也开始有些迟疑。莫璃韵开口道了,声音却不是以往的音色,仿佛老人一般:“小小魔族,也敢在老夫面前狺狺狂吠!焚世火!” 话音刚落,莫璃韵手中火光一闪,刹那间莫璃韵百里之内聚拢着的万千魔族身形皆是一滞,紧接着体内便涌出火焰包裹住他们,只不过一个眨眼的功夫,火焰熄灭,众魔族尽皆化作焦炭,暗流涌动之下,便化作飞灰飘散在空中。 ; 碧水月破格开科考,莫璃韵一上鹿台山 这一击下,魔族损失上千。以往这种书目的伤亡,对魔族而言不痛不痒,甚至还会激起魔族的杀欲。可是这种眨眼间便将上千魔卒境修为的魔物烧成焦炭飞灰的本事,即便是碧水月都心生忌惮,更何况那些魔物。本来莫璃韵的这一击下,如同潮水一般涌来的魔族被瞬间撕开了一个大口,一众魔物胆战心惊下,又纷纷推开,莫璃韵所在的位置,周遭立刻空了出来。数百里内人影全无。 “鼠辈!”莫璃韵嗤笑道,看向翡水和碧炎,“蚩尤?不对,并非纯净的地魔祖力,莫不是被当年蚩尤死后的魔血污染所诞生的魔族?有点意思,若这么算起来,你们应该是蚩尤的后裔了。”一边说着,一边仔细打量着碧炎:“女孩子家家的这幅打扮,恶不恶心?还是女娲妹子好看,庄重。如此阴森诡谲的模样,简直玷污火焰的光明!老夫就掐灭了你这莹莹鬼火,看尔等还能如何兴风作浪?” 说着,莫璃韵举起右手,掐了个法诀,掌中便燃起了火焰,不一会,这团火焰便蔓延至全身,莫璃韵也因此化作火人的模样。碧炎见状,虽然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但是从方才他的言语中也能猜出,此招十有八九是冲着自己而来,更何况莫璃韵此时迸发出的气势以及之前一招焚世火的威力,自己恐怕远远不能与之匹敌。刚这样想完,碧炎转身便欲遁走,就听莫璃韵喝道:“魔女,哪里走!” 只见莫璃韵身上的火焰起初只是如烛火微光,在他一声怒喝之下,火光大盛,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炬,照亮了这阴暗的飞虎城,仿佛地底之下升起了一轮朝日,其光芒刺得魔族睁不开眼。 碧炎早就觉察到实力之间的悬殊,哪里敢有半步停留。但是她的结局早已注定,就像实力之间的悬殊也是无法弥补的一样。碧炎的眼角撇到自己的左侧火光一闪,扭过头一看,便瞧见莫璃韵浑身燃烧着沸腾的火焰,一脸诡异的微笑,仿佛在看着一个已死之人一般。碧炎顿时惊得魂不附体,正要抬手动作,便被莫璃韵扼住了喉咙,生生止住了脚步,悬在了半空中。 莫璃韵定定地瞅着碧炎的脸半晌,才终于开口道:“老夫认得你的脸,当年老夫虽然已经转世,但是即便是轮回也没有抹除掉老夫的精魂。老夫认得你,当年那些将女娲妹子逼入绝境的丑陋魔族中,便有你一个!真是没有想到啊,如此漫长的岁月过去了,竟然还能让老夫再遇到你。更让老夫没想到的是,你似乎已经不再是不死之身了,真是天助我也,哈哈哈哈——” 莫璃韵,不,如今只怕他已经不再是莫璃韵,而是烛火神祝融了。碧水月心中暗暗纳罕,为什么这个时候莫璃韵体内的祝融精魄觉醒,更加让他骇然的是,历经如此漫长的岁月,祝融的精魄还可以在一代代的莫璃氏的体内流传直至今日。不过在已经接受了女娲、共工甚至是蚩尤都还在世的消息后,祝融的精魄还留存至今这件事显然还不足以让他方寸大乱。 正想着,祝融的眼中横生厉色,身上燃烧着的熊熊烈火便蔓延到了碧炎身上,眨眼间便将其吞噬。祝融仿佛手中握着一团巨大的火焰一般,若不是其挣扎扭动着和传出的骇人惨叫声,估计谁也认不出这团火焰便是方才妆容阴诡的碧炎。 “碧炎!”翡水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呼喊,自从在蚩尤魔血中孕育而生以来,她俩一直是形影不离的同胞姐妹,许多次都还靠碧炎的拼死相护,才保全了自己。对于这个脾性与自己完全相反的姐姐,虽然也许不那么趣味相投,但是血脉间的亲情所带来的默契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忽视的,更不用提携手并肩的日子里所培养出的感情。 这边是那些凡人口中的亲情么,翡水心中悲切切地想着,一面朝祝融奋力出手。 不过到底还是迟了一步。 祝融手中聚力,那团碧炎化作的火便被他掐成了片片萤火,飘散在空中,逐渐熄灭。翡水的声音一瞬间如同卡在了嗓子中一般噎住了,瞳孔因为悲愤和惊惧而放大,随即她便爆发出一声尖利的呼啸,整个人也如同失去了理智一般一边疯狂地冲祝融出手,一边发出一声声痛苦而又悲戚的嚎叫。 只是祝融毫不在意,他只是淡淡地瞥了翡水一眼,手中便聚拢起一个火球,朝翡水丢去。翡水左闪右避之下仍是中招,被那火球砸中了胸口,狠狠地摔了出去。许是因为伤的过重,这一击下翡水竟然好像晕死过去一般,再没有动静了。 祝融还要出手,心神却突然觉察到了什么,冷哼道:“魔界的支援倒是挺快,竟然足足有约莫二十亿的大军正在靠近。”说着,他扭头向碧水月道:“你想来便是老夫这后辈唯一的亲人了,将他带入这险地,也不怕害他丢了性命吗?” 碧水月连忙道:“晚辈不敢!晚辈深知冒险进入这飞虎城实乃九死一生之举,即便晚辈修为已有神皇境,稍有差池怕也命丧于此。只是如今神界危急,魔皇暗中调动三十亿大军突袭朱雀门,朱雀门不备之下险些失守,晚辈正当在妖界,实在难以赶回支援,只得孤注一掷了。” 祝融道:“罢了,既是神界危急之时的无奈之举,老夫也不作深究了。想来你的计谋成功了,老夫感觉到了大批魔界军队正在靠拢。若不是共工那个老不死的,还有这二魔的蚩尤魔血的气息,也不足以唤醒老夫。罢了,既然老夫醒了,也算是你的一个福分。这二十亿的大军你只是一个神皇境的小辈想要突围只怕不是件易事,但是你遇到了老夫。老夫看在这后辈的份上,将你救出去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你得记住,以后无论如何,都得保住我这后辈的性命,明白吗?”碧水月闻言,连忙应诺。 “既如此,你过来,老夫送你出去,不要反抗。”祝融道,手中一道火光,硬生生地用火焰之力撕裂了一道时空之门。祝融笑道:“嚯,可叫老夫费力了。女娲妹子补天之后集结各方力量稳固空间倒是有了成效,如今想要撕裂虚空逃遁可是要难得多了。”说着便一把拽过碧水月的手,跳入了这道燃烧着火焰的时空门中。 碧水月只觉眼前一花,突如其来的压力死死地扼住了他的胸口,让他喘不过气来,紧接着便是一道巨大的力量撕扯着他的身体,一阵距离的反胃感让碧水月直感眩晕,最终还是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神界洛沧朝欣帝元年六季末,历经神界两季、人界二十年的神魔两界的初次交锋终于以神皇碧水月与司炎天君莫璃韵突袭飞虎城、魔皇霸邪被迫撤军回守而结束。两界各自付出了惨重的代价,魔界损失了十二亿军队和两名金刚境的古魔,神界也损失了近三亿的军队,司雷天君拜钺更是在此战中身亡。此战因交锋地在朱雀门和坠星城的交界处,地处盘古大陆的最南端,而被称作盘南隅之战。交锋之地所留下的腐骨血沼,成为了一片永久的不毛之地,向后人无声地描绘着这场战役的惨烈。 九天,神界,帝都,轩辕宫,伏龙宫,腾龙殿。 碧水月正坐在案前处理公务,长发梳起,并未戴冠,只用了一根玉簪簪住,身上仅着一身月白软锦直裰,腰上用一根浅青宫绦束住,坠着个白玉珏,外罩一件玄色大氅,上绣着暗金色的水云纹。一个侍女碎步走了进来,伏地叩礼后道:“参见陛下,司炎天君大人已经醒了。” 碧水月的眼皮跳了跳,终究还是没有挪开视线,将手中的奏折翻过一页道:“那些吃食和丹药他都用过了吗?”侍女道:“回陛下,司炎天君大人已经用过膳,丹药也按照陛下吩咐服下了,他说待身体好些后会亲自来伏龙宫谢恩。”“叫他不必来了,好生养好身体,好了后就去军中吧,炎龙军此战中损失惨重,需要新招一些兵马,如果有为难的,向慕颜筝请教就好了。”“奴婢这就去转告司炎天君大人。”“恩,退下吧,不必再来回朕了,去向挽荷领赏吧。”“谢陛下。” 侍女退下后,碧水月也把手中这本奏折看完了,做过朱批后,一边要拿下一本,手扬起来却迟迟没有放下,心思也早已飘到了九霄云外了。 那日祝融硬生生撕裂了空间,带碧水月离开了飞虎城。碧水月因承受不了空间撕裂的力量而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在白虎城的郊外,身边躺着晕厥过去的莫璃韵。最后在白虎城随着临时调配前往朱雀城支援的军队一起,才和碧水海一行汇合。 “陛下,司土天君大人和郁天大人已经到了,正在殿外守候。”侍女的通报声终于换回了碧水月的心思,他连忙清理了一下书案,宣召二人入殿。 ; 碧水月破格开科考,莫璃韵一上鹿台山 中 这一击下,魔族损失上千。以往这种书目的伤亡,对魔族而言不痛不痒,甚至还会激起魔族的杀欲。可是这种眨眼间便将上千魔卒境修为的魔物烧成焦炭飞灰的本事,即便是碧水月都心生忌惮,更何况那些魔物。本来莫璃韵的这一击下,如同潮水一般涌来的魔族被瞬间撕开了一个大口,一众魔物胆战心惊下,又纷纷推开,莫璃韵所在的位置,周遭立刻空了出来。数百里内人影全无。 “鼠辈!”莫璃韵嗤笑道,看向翡水和碧炎,“蚩尤?不对,并非纯净的地魔祖力,莫不是被当年蚩尤死后的魔血污染所诞生的魔族?有点意思,若这么算起来,你们应该是蚩尤的后裔了。”一边说着,一边仔细打量着碧炎:“女孩子家家的这幅打扮,恶不恶心?还是女娲妹子好看,庄重。如此阴森诡谲的模样,简直玷污火焰的光明!老夫就掐灭了你这莹莹鬼火,看尔等还能如何兴风作浪?” 说着,莫璃韵举起右手,掐了个法诀,掌中便燃起了火焰,不一会,这团火焰便蔓延至全身,莫璃韵也因此化作火人的模样。碧炎见状,虽然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但是从方才他的言语中也能猜出,此招十有八九是冲着自己而来,更何况莫璃韵此时迸发出的气势以及之前一招焚世火的威力,自己恐怕远远不能与之匹敌。刚这样想完,碧炎转身便欲遁走,就听莫璃韵喝道:“魔女,哪里走!” 只见莫璃韵身上的火焰起初只是如烛火微光,在他一声怒喝之下,火光大盛,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炬,照亮了这阴暗的飞虎城,仿佛地底之下升起了一轮朝日,其光芒刺得魔族睁不开眼。 碧炎早就觉察到实力之间的悬殊,哪里敢有半步停留。但是她的结局早已注定,就像实力之间的悬殊也是无法弥补的一样。碧炎的眼角撇到自己的左侧火光一闪,扭过头一看,便瞧见莫璃韵浑身燃烧着沸腾的火焰,一脸诡异的微笑,仿佛在看着一个已死之人一般。碧炎顿时惊得魂不附体,正要抬手动作,便被莫璃韵扼住了喉咙,生生止住了脚步,悬在了半空中。 莫璃韵定定地瞅着碧炎的脸半晌,才终于开口道:“老夫认得你的脸,当年老夫虽然已经转世,但是即便是轮回也没有抹除掉老夫的精魂。老夫认得你,当年那些将女娲妹子逼入绝境的丑陋魔族中,便有你一个!真是没有想到啊,如此漫长的岁月过去了,竟然还能让老夫再遇到你。更让老夫没想到的是,你似乎已经不再是不死之身了,真是天助我也,哈哈哈哈——” 莫璃韵,不,如今只怕他已经不再是莫璃韵,而是烛火神祝融了。碧水月心中暗暗纳罕,为什么这个时候莫璃韵体内的祝融精魄觉醒,更加让他骇然的是,历经如此漫长的岁月,祝融的精魄还可以在一代代的莫璃氏的体内流传直至今日。不过在已经接受了女娲、共工甚至是蚩尤都还在世的消息后,祝融的精魄还留存至今这件事显然还不足以让他方寸大乱。 正想着,祝融的眼中横生厉色,身上燃烧着的熊熊烈火便蔓延到了碧炎身上,眨眼间便将其吞噬。祝融仿佛手中握着一团巨大的火焰一般,若不是其挣扎扭动着和传出的骇人惨叫声,估计谁也认不出这团火焰便是方才妆容阴诡的碧炎。 “碧炎!”翡水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呼喊,自从在蚩尤魔血中孕育而生以来,她俩一直是形影不离的同胞姐妹,许多次都还靠碧炎的拼死相护,才保全了自己。对于这个脾性与自己完全相反的姐姐,虽然也许不那么趣味相投,但是血脉间的亲情所带来的默契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忽视的,更不用提携手并肩的日子里所培养出的感情。 这边是那些凡人口中的亲情么,翡水心中悲切切地想着,一面朝祝融奋力出手。 不过到底还是迟了一步。 祝融手中聚力,那团碧炎化作的火便被他掐成了片片萤火,飘散在空中,逐渐熄灭。翡水的声音一瞬间如同卡在了嗓子中一般噎住了,瞳孔因为悲愤和惊惧而放大,随即她便爆发出一声尖利的呼啸,整个人也如同失去了理智一般一边疯狂地冲祝融出手,一边发出一声声痛苦而又悲戚的嚎叫。 只是祝融毫不在意,他只是淡淡地瞥了翡水一眼,手中便聚拢起一个火球,朝翡水丢去。翡水左闪右避之下仍是中招,被那火球砸中了胸口,狠狠地摔了出去。许是因为伤的过重,这一击下翡水竟然好像晕死过去一般,再没有动静了。 祝融还要出手,心神却突然觉察到了什么,冷哼道:“魔界的支援倒是挺快,竟然足足有约莫二十亿的大军正在靠近。”说着,他扭头向碧水月道:“你想来便是老夫这后辈唯一的亲人了,将他带入这险地,也不怕害他丢了性命吗?” 碧水月连忙道:“晚辈不敢!晚辈深知冒险进入这飞虎城实乃九死一生之举,即便晚辈修为已有神皇境,稍有差池怕也命丧于此。只是如今神界危急,魔皇暗中调动三十亿大军突袭朱雀门,朱雀门不备之下险些失守,晚辈正当在妖界,实在难以赶回支援,只得孤注一掷了。” 祝融道:“罢了,既是神界危急之时的无奈之举,老夫也不作深究了。想来你的计谋成功了,老夫感觉到了大批魔界军队正在靠拢。若不是共工那个老不死的,还有这二魔的蚩尤魔血的气息,也不足以唤醒老夫。罢了,既然老夫醒了,也算是你的一个福分。这二十亿的大军你只是一个神皇境的小辈想要突围只怕不是件易事,但是你遇到了老夫。老夫看在这后辈的份上,将你救出去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你得记住,以后无论如何,都得保住我这后辈的性命,明白吗?”碧水月闻言,连忙应诺。 “既如此,你过来,老夫送你出去,不要反抗。”祝融道,手中一道火光,硬生生地用火焰之力撕裂了一道时空之门。祝融笑道:“嚯,可叫老夫费力了。女娲妹子补天之后集结各方力量稳固空间倒是有了成效,如今想要撕裂虚空逃遁可是要难得多了。”说着便一把拽过碧水月的手,跳入了这道燃烧着火焰的时空门中。 碧水月只觉眼前一花,突如其来的压力死死地扼住了他的胸口,让他喘不过气来,紧接着便是一道巨大的力量撕扯着他的身体,一阵距离的反胃感让碧水月直感眩晕,最终还是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神界洛沧朝欣帝元年六季末,历经神界两季、人界二十年的神魔两界的初次交锋终于以神皇碧水月与司炎天君莫璃韵突袭飞虎城、魔皇霸邪被迫撤军回守而结束。两界各自付出了惨重的代价,魔界损失了十二亿军队和两名金刚境的古魔,神界也损失了近三亿的军队,司雷天君拜钺更是在此战中身亡。此战因交锋地在朱雀门和坠星城的交界处,地处盘古大陆的最南端,而被称作盘南隅之战。交锋之地所留下的腐骨血沼,成为了一片永久的不毛之地,向后人无声地描绘着这场战役的惨烈。 九天,神界,帝都,轩辕宫,伏龙宫,腾龙殿。 碧水月正坐在案前处理公务,长发梳起,并未戴冠,只用了一根玉簪簪住,身上仅着一身月白软锦直裰,腰上用一根浅青宫绦束住,坠着个白玉珏,外罩一件玄色大氅,上绣着暗金色的水云纹。一个侍女碎步走了进来,伏地叩礼后道:“参见陛下,司炎天君大人已经醒了。” 碧水月的眼皮跳了跳,终究还是没有挪开视线,将手中的奏折翻过一页道:“那些吃食和丹药他都用过了吗?”侍女道:“回陛下,司炎天君大人已经用过膳,丹药也按照陛下吩咐服下了,他说待身体好些后会亲自来伏龙宫谢恩。”“叫他不必来了,好生养好身体,好了后就去军中吧,炎龙军此战中损失惨重,需要新招一些兵马,如果有为难的,向慕颜筝请教就好了。”“奴婢这就去转告司炎天君大人。”“恩,退下吧,不必再来回朕了,去向挽荷领赏吧。”“谢陛下。” 侍女退下后,碧水月也把手中这本奏折看完了,做过朱批后,一边要拿下一本,手扬起来却迟迟没有放下,心思也早已飘到了九霄云外了。 那日祝融硬生生撕裂了空间,带碧水月离开了飞虎城。碧水月因承受不了空间撕裂的力量而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在白虎城的郊外,身边躺着晕厥过去的莫璃韵。最后在白虎城随着临时调配前往朱雀城支援的军队一起,才和碧水海一行汇合。 “陛下,司土天君大人和郁天大人已经到了,正在殿外守候。”侍女的通报声终于换回了碧水月的心思,他连忙清理了一下书案,宣召二人入殿。 碧水月破格开科考,莫璃韵一上鹿台山 下 郁天昊依旧是那身锦袍,倒是司土天君拜斧患上了一身玄色素服。碧水月心知是因为拜钺战死的缘故,沉默了一会终是决定开口安慰一下:“司雷天君立下赫赫战功,朕绝不会忘,必当封赏厚葬。司土天君切莫伤心过度,还需顾念生者。”拜斧答应着,眼圈确实红了。 碧水月叹口气道:“今日叫司土天君前来,一是为了雷君的封赏,朕已经交由礼官安排,必当隆重。二是为了这两季出征时间里,监视朝圣七王的人可有什么消息?” 拜斧道:“回禀陛下,在出征朱雀门的这段时间里,朝圣七王虽然明面上一直安分守己,但是背地里却是动作不少。据暗卫所言,最近帝都的坊间巷尾都在谣传陛下大敌当头却临阵脱逃,这才致使朱雀门鏖战,甚至形成了那片血沼腐池。而这些谣言的始作俑者,都或多或少与朝圣七王有关系。” 碧水月听完道:“哼,果然还是不肯乖乖就范,隔三差五都要给朕点不自在。不过这件事情倒是给了朕一个警醒:战场之事朕一直都将消息封锁严密,帝都绝不可能得到消息。若是以往,七王在军中还有眼线,朕或许还要怀疑一番。可是如今朕已经控制住了他们在军中的党羽,他们想要得到军报的话,就只有一种途径。” 说完,他意味深长地看了郁天昊一眼:“那就是霸邪传递给他们。”郁天昊并未因为碧水月的这一眼而有任何不自在,而是一脸坦然的迎向碧水月的注视。拜斧道:“陛下此言当真?这可是叛国的罪名,朝圣七王没有冒险的必要吧?” 碧水月道:“若是在过去,他们自然不肯冒险。只是如今朕刚一登基,十王便折损了三王,虽然都是咎由自取,但是显然他们只会将这笔账算在朕与先帝的头上。朕左右是要铲除他们的,为求自保,他们什么做不出来?更何况现在,恐怕十王还有了霸邪做后盾。” 拜斧很是诧异:“陛下的意思,是七王与霸邪勾结吗?”碧水月道:“不错,可恨朕一直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只能凭借种种迹象推测出这个结论,若是能有关键性的证据,比如他们之间的手书来往,朕便可以一举端掉七王。” 郁天昊道:“只怕不能,七王横跨章武、洛沧两朝四代,若是真要有什么叛变之举,也不会流露出手书这种如此关键的证据。”碧水月耸肩道:“确实如此,着实叫朕头疼。不过眼下,拜斧既然已经抓到了那些不利于朕的谣言的散播者,想来,若是好好利用,可能会有出乎意料的效果。” 拜斧道:“臣无能,这几人嘴巴很紧,无论怎样严刑拷打,都未能问出有用的消息。暗卫也是通过这几人的身世和近日来接触的对象,才顺藤摸瓜查出了与七王之间的联系。”“倒还算有点眼力,知道该用些什么人了,看来长留王一事,总算让他们长了教训。”碧水月冷哼道。 说完,碧水月放下手中的朱笔,轻轻揉揉太阳穴,闭目沉思了一小会儿,开口道:“既然他们一直没有留下什么关键的证据,那朕就逼他们露出马脚。”拜斧道:“不知陛下有何打算?”碧水月睁开眼道:“绫叶雨、蒙青昊和东方敬三人已经伏诛,牛犁王、令丘王、长留王三王位置依旧空缺,按照惯例,应是剩余七王依次升调,再补进新人。如今朕便破格一次,开举大选,众臣乃至凡民皆可参与,选取有能者担当。也是时候杀杀朝中那些尸位素餐的大臣们的气焰了,前朝乃至先帝顾虑大局不肯对他们动手,朕如今偏要动一动。正好军中血洗一番之后还需要补充人手,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朕一定抓得住!” 拜斧退下后,碧水月对郁天昊道:“留你下来,其实是为了一些别的事情。”“草民惶恐,但请陛下吩咐。”碧水月听他这么说,连忙站起身道:“你其实不必如此拘礼,你与莫璃韵一样,在朕心中都如同家人一般。”“草民不敢。”郁天昊道,语气中仍是掩饰不住的生疏。 碧水月有些无奈,只好转移话题道:“其实,朕想知道,你对霸邪看法如何?”郁天昊道:“魔皇,一代枭雄。”“没别的了?”“陛下的意思是……”“朱雀门一战,你应该见过霸邪了,就没什么看法吗?”“两军对阵时远远地忘过一眼,并没有看得太具体。”“那他的脸呢,他的脸你看清了吗?”“陛下为何要问这些?”“你难道没有发现,霸邪和你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吗?” 郁天昊心中一惊,道:“草民绝没有背叛神界之心,请陛下明鉴!”碧水月道:“朕并不是怀疑你的忠心,而是在怀疑霸邪的身份。他与你长得如此相像,又或者说你与他长得如此相像,而从此前的种种迹象表明,霸邪与先帝、先后、慕颜萧甚至绫叶雪和绫叶雨都十分熟悉,他又对神界的阵法了如指掌,极可能曾经是章武朝的神皇,如此说来,他极可能是……” “极可能是先父郁天寞。”郁天昊将碧水月未尽的话说了出来。碧水月有些为难地看着郁天昊道:“朕并不是想要亵渎令尊的名讳,但是实在是很难想出其他的可能了。又或者,令尊可有什么兄弟?”郁天昊略想了想道:“先父倒是有一个同胞弟弟,名唤郁天谨,生性散漫不羁,可惜英年早逝,在我很小的时候便暴毙而亡。”“他的修为如何?”“时间过去的久了,已经记不太清,不过草民的这位叔叔生性散漫,想来修为也不会太高的。” 听完他的话,碧水月喃喃道:“如此说来,无论是性格,还是修为,霸邪不太可能便是郁天谨,是你的先父郁天寞的可能性倒是极高。只是霸邪出现在魔界的时候,郁天寞依旧在位,时间上也说不过来,究竟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呢?”一边说着,一边陷入了沉思。 郁天昊看着碧水月皱着眉头背着手走来走去宛如一个小老头一样,嘴角扯起一个微微的弧度。他看得出来碧水月对霸邪的身份极感兴趣,便没有多言打扰。碧水月想了半晌之后终于放弃了一般,耷拉着脑袋,肩膀也垮了下去,语气中满是失望和懊恼:“罢了罢了,朕实在是想不出来。不想了,如今还有更重要的,先处理了七王和军中的事情,再来想想霸邪怎么对付。” 九天,神界,帝都,轩辕宫,跃鲤宫,和阳殿。 碧水月推开殿门的时候,莫璃韵正坐在寝榻上擦拭着赤炼神剑。一见碧水月,一众侍女连忙福身作礼,莫璃韵也正要起身,便被碧水月喝止了:“不用了,你且继续坐着吧。” 莫璃韵只好坐直了身子,把赤炼剑收了起来,道:“陛下驾临,臣有失远迎,请陛下恕罪!”“你什么时候也变得和朕这么客气了,这里就只有你我二人,不必这么拘束。”莫璃韵答应着,语气中却是显得有些唯唯诺诺的。 碧水月会意,朝周围的侍女道:“你们都先下去吧。”一众侍女答应着,便都退了出去。莫璃韵这才松了一口气道:“在祈元坛底下呆久了,突然搞这么些人来服侍自己,实在是有些不适应。就只是睡个觉,她们都要守在边上,真叫我难受。” “如今身份不同了,你到底已经是司炎天君,现在又是这和阳殿的新主人,若是没人侍奉,反而叫那些小人看轻了。”碧水月道。莫璃韵连忙摇摇头:“我才不在意他们看不看轻我呢,左右有个住处就行了,这些侍奉的人都给我撤了吧。” 碧水月看着他,摇摇头笑道:“这军中的脾性,果然还是改不掉么。”莫璃韵不好意思地笑笑,碧水月无奈,只好答应他:“好吧好吧,既然你坚持,那朕就依了你吧。从明日起,和阳殿的一应侍女侍监调往他处,只留四人在此打扫收拾,你可满意?”莫璃韵这才喜笑颜开,连连点头:“满意,满意!” 碧水月看他这幅模样,笑道:“看你这样子,伤竟是大好了?朕且瞧瞧。”说着,便伸出右手,点在了莫璃韵的脖颈上,指尖一道真气发出,一会儿便在莫璃韵的周身筋脉中走了个遍。收手回来后,碧水月道:“看这情况,确实好得差不多了,明日便可照常朝会,不可迟到啊。不过即便如此,药还是得按时服用,郁天昊仍会定期过来检查,毕竟他领悟源木天道,又有司命天君的修为,你这伤又是力竭之因,恐伤及丹田,若是不谨慎些,可是会影响日后的进益的。” 一听碧水月这话,莫璃韵的脸顿时垮了下来,一副不高兴的模样。碧水月见他这样,原因也猜出了十之八九,道:“朕知道你不喜欢郁天昊,但是你这伤,整个轩辕宫中便只有他能治。况且,他的长相也并非他自己所能决定的,虽然他和霸邪长得如出一辙,但是这并不影响他对神界的忠心。朕还是很放心他的。” 莫璃韵道:“可是,他毕竟是前朝少帝……”碧水月打断他道:“若是他可以选择,他也不会舍身其中。前朝的七卿之乱,迷雾重重,近日连续几番事件,都或多或少与七卿之乱有所牵连,更是直指霸邪。当年的局势之纷扰,恐怕不是我们这些未经历之人可以想象的。但是有一点朕可以肯定,那就是郁天昊对神界,对朕,都未曾有二心。” “你就这么肯定?”莫璃韵问道。碧水月笑笑:“朕连你都信得过,为什么信不过他?别忘了,你父亲的死,先帝也是参与其中的。若是这样算起来,郁天昊最多不过是要抢朕的皇位,还不会害朕的性命。你若是要寻仇,那可是要杀了朕才可以的呢。” 听了这话,虽然知道碧水月是玩笑,但是莫璃韵还是忍不住尴尬了起来。碧水月见他神色窘迫,也知道自己失言,便也缄口不提,视线挪到了莫璃韵手中的赤炼神剑上,便忽然想起来一事,对莫璃韵道:“对了,莫璃氏的那件传承千万年的火神甲铠,没出什么岔子吧?” 莫璃韵见他话题转的突然,也是一愣,道:“没有,陛下问这个做什么?”碧水月道:“可以给朕瞧瞧吗?那日在混沌山脉中,共工提及的时候,朕还没有好好看看呢。”莫璃韵闻言,便掐动法诀,浑身火光涌动,一件赤红色的甲铠便浮现出来,裹在了莫璃韵身上。 碧水月打量着这件甲铠,仿佛红玛瑙一般的质地闪烁着火焰的光芒,手指触碰下,竟是温暖的质地,和一般甲铠的冰冷完全不同。碧水月伸手按在甲铠正对着莫璃韵丹田处的位置,悄无声息地将自己的神识探进了甲铠中,顿时惊觉甲铠内如同一片汪洋大海一般深不可测,他的神识在其中遨游了许久,在终于仿佛看见了底一般,发现了一团如同月亮一般的光芒,那团光芒中似乎沉睡着什么远古的强大存在,虽然安静,但是却让人心悸。 碧水月暗暗心惊,只在周围看了两眼,根本不作靠近的打算,便收回了神识。虽然并未去探明,但是他也对这团光芒的身份猜出了七七八八,心中一直深埋的疑虑亦是烟消云散。 “这副甲铠十分重要,是你们莫璃氏的镇族之宝,一定要好生保管。”碧水月叮咛道。莫璃韵答应着,收起了甲铠,开口道:“对了,朱雀门一战,我们赢了吗?” 一听他这么问,碧水月的眉头顿时拧紧了。莫璃韵见他这样,神色也有些迟疑:“怎么了?难道输了?”碧水月道:“那倒没有,神界底蕴深厚,单凭一个魔界还是赢不了的。只是……”“只是什么?”“……唉,司雷天君拜钺战死,这对神界的兵力可是个巨大的损失,朕如今也是没有适合的填补人选,一直在烦恼此事。” 莫璃韵闻言,想了一下,脑子中便突然蹦出了一个人的身影:“若说司雷天君,必得是领悟了衍雷天道,且有司命天君修为者才可胜任。我倒是有一个旧友,虽是个女子,却领悟了衍雷天道,且在我小时与她分别的时候,便已经有了罗天真神境的修为,如今只怕也已突破进了司命天君了。若是你不介意,不妨看看我这个旧友合不合适。” 听了这话,碧水月顿时来了兴趣:“一个女子竟然领悟了这至刚至阳的衍雷天道,实属不易。想必也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奇才了,若是在你年幼的时候便有罗天真神的修为,这些年里突破大罗道祖进入司命天君境也不是没有可能。朕倒是有些兴趣了,不知道你这旧友,叫什么名字,师承何处,身在何地呢?” “你应该知道她,她叫做冰蝉辰,是前朝垚钧云卿冰蝉铃之女,如今应是在鹿台山雷池修炼。” ps:抱歉我昨晚在纠结上瘾网络剧下架的事情纠结了一晚上都没睡好,小说都忘记上传了。这一章算是把之前埋得一些伏笔再抖了一些出来,最重要的是霸邪的身份和郁天谨,包括上古之战的伏笔也在这里埋完了,剩下就是七卿之乱了 ; 慕颜筝奉命练兵马,莫璃韵二上鹿台山 上 中土,人界,北峪关,居客间。 北峪关,人界最北处,地处荒漠,人烟稀少。虽然和平西古镇都是人界的关卡,但是此地却比平西古镇要凄凉得多。究其原因,气候环境是一个重要因素,平西古镇气候温暖湿润,而北峪关却是寒冷干燥,时常还有大风沙。如此艰苦的环境,自然不适宜居住,但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便是北峪关虽然是人界北边的关塞,但是关外,却是茫茫无际的幽北莽原,再往北,便是北冥鬼界的地界。北冥鬼界自从诞生之日起便鲜少参与战事,从未向人界发难过,人界也毫无跨过幽北莽原去征讨鬼界的兴趣。在此情况下,北峪关无需太多军队,只有相应份额的边陲驻军,又少有人来,所以这里除了一些供应这些驻军的一应设施外,其他物资都匮乏的很,也就只有这间名叫居客间的客栈,作为此地物资的供应源。 说起这间居客间,和妖界的仙客居虽然同为客栈酒店中的翘楚,一个是妖界龙头,一个是人界凤首,可是两家之间却大有差别。仙客居的主人是妖界的一个大妖,修为已有妖圣境,虽然不及妖君境,大约相当于神界的罗天真神境,但是也算是一方的高手,也才能镇住各方虎豹豺狼,成就仙客居今日的地位。居客间却不同。居客间的背后是人界的上京,说白了,这是人皇在民间用以敛财的手段,虽然却有一部分钱财落入了人皇的口袋,但是居客间到底还是为人界的繁荣做出了不小的贡献,就比如这极北荒漠中的北峪关,边陲将士的吃穿供应全靠居客间从中调节。所以虽然居客间有些不光彩的地方,但是也还是在大部分臣民睁一眼闭一眼下成为了人界最大的客栈。 莫璃韵随意的吃着桌上这两盘小菜,虽然只是两碟不起眼的小菜,甚至烹制的手法还十分拙劣,但是在这边关凄苦之地,也算得上珍贵之物。这等小菜若是碧水月,定是入不了眼,可是莫璃韵毕竟是个军旅之人,又层被囚困在祈元坛底看守霸邪,对这自然不嫌弃,更何况他的注意力根本不在这上面。 莫璃韵冲掌柜道:“掌柜,向您打听个事儿,不知道鹿台山离这里还有多远啊?”那掌柜一脸糙皮褶子,一看就是塞外久居之人,只见他漫不经心地说:“鹿台山?那离这里可不近。出了北峪关,向西还有三四千里地的路程,即便是快马加鞭,最快也要两天。” “哦?竟然如此之远?”莫璃韵佯作惊讶地问道,作为司炎天君,这点路程自然不放在眼中。不过他现在低调起见掩藏了修为,如今表面上也就如一个凡人一般,最多是个富贵些的凡人。 那掌柜的头都没抬地说道:“是啊,快马加鞭都需要两日的功夫,更别提这边塞的苦地方,虽然有马,但是呀,也不是我们这些小老百姓能弄到的。客官虽然看起来是个贵人,但是呀,若是没有自备马匹的话,也就只能徒步走过去了。” 莫璃韵笑道:“这倒罢了,我既然来这边塞之地,自然是有马匹的。只是不知,从这里到鹿台山,路上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比如豺狼虎豹,或者瘴林迷潭?” 听了他这一番话,掌柜总算是抬起了头,放下了手中算账的笔,打量了莫璃韵两眼后,神色中颇有些好奇道:“看客官这打扮,也不像是被流放的囚徒,何苦要去那鹿台山?” 莫璃韵纳闷道:“那鹿台山有什么不妥之处吗?”掌柜道:“客官有所不知,从这北峪关道鹿台山之间,中间隔着一片幽北莽原,虽然看起来平平常常,但是这幽北莽原毕竟毗邻鬼界。此地常年受鬼气侵袭,如今也变得十分诡异了起来。” 莫璃韵见他神情严肃,不似是玩笑之言,不由得慎重了起来:“掌柜这话当真?莫不是哄我吧?”那掌柜笑道:“客官说笑了,我就算要哄你,也犯不着编出这些话来。到时候客官出了这门再打听打听,我岂不是自砸招牌?听说此前有一些行者进入了这幽北莽原,便再没了消息,直到后来,守军发现他们在关外十里之外徘徊,一个个变得骨瘦如柴、状如骷髅,就跟行尸走肉一般。若不是他们身上的衣服,根本没人能认出来他们的身份,还以为是那鬼界中逃逸出来的行尸呢!如今守军们也都不会进入幽北莽原的地界了,只敢在边缘处巡查。现在关内都说,这幽北莽原上飘荡的鬼气可以侵蚀人的元神,呆久了就要被变成行尸走肉呢!” 莫璃韵脸色微变道:“哦?竟有这等事?可是我有要事,必须得去鹿台山啊。既然幽北莽原如此诡异,看样子我少不得得绕道去拿鹿台山了。”掌柜道:“客官究竟为了什么一定要去鹿台山呢?”莫璃韵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吐露实情:“我听闻那鹿台山上有一位大仙,法力高强,如今我需要家中有难,用了许多办法,如今这鹿台山上的大仙是我唯一的希望了。” 掌柜闻言,一脸的同情模样对莫璃韵说:“客官如此说,我倒不好拦您了。只是鹿台山上迷雾重重,鲜少有人上去的,还隔着幽北莽原,客官……”后面的话未说完,但也是一副不看好的样子。 莫璃韵笑笑,并未说话,冲掌柜拱拱手,离开了这家居客间。 人鬼交界,幽北莽原西部,秦渊山脉,鹿台山。 莫璃韵驻足在大山前头,心中犹疑不定。秦渊山脉,地处人鬼交界、幽北莽原的西部,以此片山脉分割出人鬼二界。但也正是因为这样的位置,秦渊山脉既不属于鬼界,也不属于人界,和混沌山脉一样是两不靠边。但是和富饶的混沌山脉相比,秦渊山脉不仅地处偏远而且贫瘠荒凉,鲜少有修炼者愿意来到此地,六界对它的记载相应也要少上许多。仅仅神界的《山河志》中记载了只言片语,鹿台山中有雷池,古神雷泽与雷兽在此居住。 然而尽管记载有雷池,鹿台山却是一片云雾缭绕的模样,与莫璃韵想象中的景象大相径庭。莫璃韵纳闷道:“奇怪,明明是极北之地,气候如此寒冷干燥,而且山中有雷池,为何还有如此大雾环绕?”但是既然已经到了山脚下,断没有就此止步返回的道理,无论前方如何,莫璃韵如今也只得咬牙前行了。 刚踏入大雾中,莫璃韵还没有什么感觉,走了一会后,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不光脚步越来越沉重,而且他隐约开始感觉到,自己在不断兜圈子。出于谨慎考虑,莫璃韵并没有使用火遁术,一是他对此地知之甚少,火遁术的使用空间大大缩水;二是此地看起来着实不详,贸然使用遁术难保不会出意外。 莫璃韵在大雾中走了五日之久,却仍旧没有走出大雾,尤其是在沿途做标记之后发现自己竟是在原地兜了五天的圈子,顿时觉得一股邪火蹿了上来,强忍了许久才平静下来。就在莫璃韵平息了自己的怒火之后,周围却突生异变。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迷雾中聚拢过来大群大群的人影,迷雾使它们十分模糊,即便莫璃韵有司命天君的修为,也还是看不清楚,只是能从形状上分辨出来是人形而不是树木,而且因为出现的突然,也不太可能是什么巨石。 莫璃韵死死地盯着这些人影,心里砰砰直跳,此地本就寂静,如今因为这些人影的出现变得更加诡异。联想到之前在居客间中掌柜说的话,莫璃韵不由开始猜测,这些人影是否根本就是鬼影,是幽北莽原的鬼气入侵鹿台山的结果。想到这里,莫璃韵拿定主意,立刻调动体内源火天力,运足十成功力,将这灵力汇聚成一道火浪朝四周推去。 烈焰之下,迷雾之中的鬼影传来极其惨烈的嚎叫声,那些鬼影就仿佛活人能感知到疼痛一般发出慑人的嘶吼。尽管看起来有了成效,但是莫璃韵的面色依旧凝重,这些鬼影的嘶吼声着实令他不适。而事实也证明,保持警惕是对的,熊熊烈火之中,一众鬼影突然暴起,朝莫璃韵扑了过来。 莫璃韵见状先是一惊,心中又一次燃起一股邪火,面上顿时流露出狠厉的神色,手上源火天力化作道道刀影,将四周扑来的鬼影斩成飞灰。 斩灭了许多鬼影之后,莫璃韵觉得双臂开始有些发酸,但是还是紧绷着精神。偶尔一两个鬼影躲过了他的刀锋,扑到了身上,只是一爪或者一口,便在莫璃韵的山上撕开了一个口子。虽然伤口不大,但是如此剧烈的战斗加剧了鲜血的流失,动作也开始渐渐放缓。而对战斗全神贯注的莫璃韵,自然不会注意到,那些鬼影化成的飞灰正悄无声息地从他身上的伤口中慢慢涌入…… 战斗了一会,莫璃韵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那些鬼影应该并非真正的鬼魂。在他斩灭它们之后,从这些鬼影中有淡淡的雷电之力飘散出来,雷电之力可是至刚至阳的力量,即便只是一星半点,阴魂粘上即便不是魂飞魄散也会受到重伤,怎么会有如此强的战斗力?而且,莫璃韵的身体中涌动着源火天力,若是鬼魂怎可能在他的身体上留下伤痕? 只是,已经为时已晚。 ; 赴仙会碧水问天道,闹地府绫叶祸苍生 二 霸邪惊恐的眼神证明了此物的恐怖,也证实了他对这东西的恐惧。他当然认识这东西,即便还没有见到这两股黑烟,单单是这东西散发出的魔气和其中的戾气波动,他便能认出这可怕的东西。 狼枭咒魂蛊。魔族当之无愧的最恶毒之物。 魔族自诞生以来,就不乏一些心术不正、使用恶毒邪术之徒。他们用一代又一代的实验,发明了一种又一种可怕的毒蛊,这其中最为恶毒的,便是这狼枭咒魂蛊。狼枭咒魂蛊,使用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只煞魔血枭和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头六目劣魔狼,经日夜厮杀恶斗,最后剩下的一只煞魔血枭和六目劣魔狼生生抽取其生魂,将这集合了接近二十万生灵怨念的生魂置入炉鼎之中,再用业火炼上九九八十一年,才能出这奇毒无比的狼枭咒魂蛊。此毒蛊单是入体,便可叫人立失五感,再失心智,招来业火焚身,最后满身毒疮,浑身溃烂而死。 狼枭咒魂蛊制作起来如此复杂,耗费巨大,也有一些其他的毒蛊可以起到类似的效果。但是狼枭咒魂蛊奇就奇在它搭配不同的药物或毒蛊,可以有完全不同的效用,而它的毒,也正是毒在此处。当年霸邪便是将狼枭咒魂蛊交给绫叶雪,而将阴阳化极丹交给慕颜笛,最终二物相互作用,让碧水月魔化发狂无人可挡。尽管有其母慕颜笛不顾一切地用死生同契咒以命换命救下了她,但是其精元到底受了重创,若非后来生死之际在鬼界悟道,只怕即便吞噬了慕颜笛毕生修为的碧水月也再难有所进益。 知道狼枭咒魂蛊的恶毒之处,霸邪当然惊惧,只是他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中了这毒蛊。看到霸邪的眼睛瞟向了四周,绫叶弦嗤笑一声道:“怎么样,这水果的味道不错吧?在这蛮荒夷地,水果可算是山珍了,不知道陛下是不是好好享受了呢?” 恨恨地看向不远处的果盘,霸邪终是不甘地闭上了眼,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终是玩火自焚,中了这狼枭咒魂蛊的道,尽管这毒蛊,是这个异人给他的。 见霸邪这样,绫叶弦终于狞笑出声,她恶狠狠地道:“看来你已经没有什么疑问了,那么受死吧,霸邪!”说完,她便全身魔力涌动,指间的黑烟也立刻胀大了一圈,汇聚在绫叶弦的手掌中疯狂的转动,最终被她狠狠一握,如同一个泡沫碎裂地像细沙一般。而霸邪也在那黑烟被绫叶弦捏爆的一刹那,感觉丹田处涌出一股巨大的疼痛,就仿佛溃烂的窗口被蛆虫和蚂蚁咬噬一般,紧接着浑身就像被过了一遍油锅似的火烧般的疼痛,又如被丢入冰湖中一样刺骨的寒冷。霸邪在这种疼痛中,竟然还能感觉到自己的筋脉正在一点一点碎裂,这种可怕的触感让他在这剧烈的疼痛中反而意识清明了起来。 他扭过头,深深地看了绫叶弦一眼,竟然仿佛不再受到异人束缚一般道:“一定……要杀了碧水月,否则我……我们所有人……都要死……”说完,他回过头,不再看绫叶弦一眼。他的眼睛直直地盯着霸仙殿的梁柱,他的眼神仿佛要穿破这蚩尤宫的宫顶,要穿破这飞虎城所蛰伏的幽暗地底,直直的穿破那九天之上的幽幽穹宇一般。 霸邪这一刻,竟突然笑了,只是那笑容中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感。 伽蓝啊,朕来寻你了。朕无能,终究是救不回你,但愿你走的慢一点,让朕能在那幽冥鬼界中追上你的脚步。 九天,神界,帝都,轩辕宫,伏龙宫,腾龙殿。 碧水月正坐在案前处理公务,尚侍挽荷轻轻地走了过来,在碧水月耳边低语道:“陛下,影卫长求见。”碧水月的手停顿了一下,抬了下眼皮,道:“宣他进来吧。”挽荷领命,便带着一众侍女侍监退了出去,合上了腾龙殿的大门。 就在殿门关严实后,一阵幽幽的风凭空在大殿中刮起,在碧水月的桌前聚拢成一个人形,一个高大的男人从中走出,长脸,高颧骨,眼窝深陷,再加上一身黑衣黑帽,整个人都显得十分阴鸷。 碧水月抬眼瞥了这个男人一下,就又看向了手中的奏折。这个男人名叫朔南,是鸿影自愿辞官去守那北山皇陵后新提拔起来的影卫长,而影卫也随着碧水月初征魔界时削减帝后亲卫而从慕颜氏彻底转移到了碧水月的手中。只是鸿影离开的时间也并不太久,碧水月尚且还没有习惯这名新的影卫长,不过幸好,这一次他叫对了名字:“朔南,有什么要紧事吗?” 朔南抱拳跪下道:“禀陛下,南蛮魔界的暗探传回了消息,绫叶弦杀死霸邪,登基为帝,改朝为翡烈朝,自称翱月厉帝。她诛杀了反对她的六圣兽中的尸犬和患鬼,坑杀了不少反抗她的魔族,现在,已经稳坐魔皇之位。” 听完他的话,碧水月怔住了,半晌他才反应过来,放下了手中的朱笔,起身缓缓走到殿中央。透过窗户,碧水月看着窗外湛蓝的天空,薄唇轻启,终于是吐出了几个字来:“翡烈朝,翱月厉帝……呵呵,绫叶弦,你到底还是恨朕入骨啊……” 朔南没有说话,沉默是这个时候最好的反应,揣测帝心本就是暗卫大忌,更何况这样直白地听到了神皇的心里话。腾龙殿中,一君一臣,皆是无言,内心却俱是波涛汹涌。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才响起了三下叩门声,挽荷的声音响了起来:“启禀陛下,司风天君求见。” 碧水月转过身,嘀咕了一句:“他来做什么?”便高声道:“宣!”再一扭头,朔南的身影已经在一道轻风中消失了。挽荷轻声推开门,慕颜筝走入殿来。不等他开口,碧水月便道:“爱卿忽然前来面见朕,想必是有什么要紧事了?” 慕颜筝拱手道:“启禀陛下,仙界派来使臣,瑶池蟠桃即将成熟,特来邀请陛下赴蟠桃盛会。”听了这话,碧水月有些诧异:“蟠桃会?”慕颜筝道:“是。”“以往仙界蟠桃成熟,虽然也有蟠桃会,但是鲜少会邀请他界之人赴会的啊。你可知道,仙界是否邀请了除神界以外的其他族群?”“这……微臣不知,臣不便向来使询问此等问题。” 听了慕颜筝的话,碧水月有些失望,皱眉道:“瑶池……那是舍迦的地盘,朱雀门一战朕秘访仙界的时候,和这个兔仙闹得很不愉快,怎么如今她竟然有性质邀请朕来参加这蟠桃会了?该不会其中有诈吧?” 慕颜筝眨巴了一下眼睛道:“……臣……不敢妄加揣测,还请陛下移驾庆元宫。”碧水月耸耸肩道:“好吧,朕就且去会会这个使臣,看看仙界究竟是怎么个意思。来人,摆驾庆元宫!” 九天,神界,帝都,轩辕宫,庆元宫,太极殿。 各族的皇宫之中,都会有专门用来接待他国使臣的宫殿,譬如仙族的蘅芜殿和妖族的辰祎殿,神界用以接待使臣的宫殿,便是这庆元宫中的太极殿了。此殿除去主殿、偏殿以外,还有许多亭台楼阁,用来让使团休息,故而在这庆元宫中面积仅次于成大殿。 碧水月走进大殿中的时候,仙界的使臣正坐在客座上细细品着一杯香茗。仙界此次派来的是个女使者,且碧水月从未见过,乍一见到觉得分外眼生,只是看她一身雪白绒袍,头发尽皆盘起,带着一顶毡帽,用一碗口大小的桃花纹样的银丝环箍住,白净的脸上不施粉黛,纤纤玉指轻拈茶盏,竟是绝世的风姿。 “哈哈哈,朕来晚了。阁下想必就是此番仙界所派遣的使臣吧?”碧水月走过来,朗声笑道。那女仙瞅见碧水月,放下茶盏后起身福了一福,道:“见过神皇。”碧水月眉头一簇,眼神中掠过一丝不悦,不过立刻掩饰了过去,道:“此番瑶池蟠桃成熟,确实是一盛事。只是仙界以往从未有过邀请外族参与蟠桃会的先例,朕竟然得有这样的荣幸?” 女仙道:“神皇谬赞了,仙界与神界虽不同源,但也属同族,理应相互扶持,互相照应。前番陛下造访仙界求取仙药,却只为一众士兵而肯纡尊降贵,这番仁心,我等实在钦佩。也正是如此,我等在陛下身上看到了神仙二界永结秦晋之好的希望,适逢蟠桃成熟,故而邀请陛下前来赴会,这也是仙界的诚意。” 这一番话说完,慕颜筝心中顿时如翻江倒海一般,仙界竟然主动向神界示好,不管这女仙口中的理由是真是假,但是如今魔界尚且虎视眈眈,仙界的这一意愿着实让慕颜筝动容。他有些期待地看向了碧水月,却惊讶地发现碧水月的脸色一阵冰寒。 女仙似乎也有些意外碧水月的反应,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气氛格外地尴尬。碧水月冷笑道:“诚意?哼,仙界这是在把朕当猴耍吗?派遣了一个分身过来,也胆敢和朕说诚意?”“分身?”慕颜筝惊讶出声。碧水月接着道:“你这分身的手段实在是高明,足可以假乱真了。好在朕如今修为越发精进,虚明清目也修炼地格外厉害。不然,朕也要落入你们的圈套。” ; 赴仙会碧水问天道,闹地府绫叶祸苍生 三 听了碧水月的话,女仙没有丝毫的紧张,反倒是笑了起来:“陛下误会了,仙界绝没有戏耍陛下的意思。只是说来话长,想必陛下应当知道,瑶池国如今的国主便是舍迦吧。”见碧水月没有打断她的意思,那女仙接着道:“按照惯例,蟠桃会的主持应由瑶池国主,也就是舍迦担任。只是舍迦如今正在闭关悟道到了这紧要关头,实在是脱不开身处理瑶池事务,更不用说这蟠桃会了。故而,微臣奉命接手了一应事务。只是陛下也知道,蟠桃会事务繁杂,微臣实在不得空亲往神界邀请陛下,所以只得派遣分身前来,还望陛下恕微臣冒昧。” 这一番话倒是让碧水月挑不出毛病来,脸上的寒意也要消退了不少,道:“既然如此,想必阁下应在瑶池国担负要职了。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女仙笑道:“微臣闺名合德,乃瑶池国主舍迦的族妹,是瑶池国的首丞,如今暂代国主之职,直到舍迦出关归来。” 合德离开之后,碧水月也起身返回伏龙宫。神界已经进入了仲秋,空气中泛起瑟瑟的凉意。碧水月不自主地拉了拉衣襟,冲身边的慕颜筝道:“卿觉得,这合德的话中有几分真几分假?” 慕颜筝似乎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一听碧水月发问,张口正要说,却似乎有些隐衷一般沉默了半晌,才道:“臣不敢妄言。”碧水月道:“神界与仙界的邦交,自你入朝以来便一直由你负责,你不必担忧,有什么但说无妨。”慕颜筝闻言,道:“臣觉得,合德所言,九分真,一分假。” 听了慕颜筝的话,碧水月似乎有了些兴趣:“哦?卿家说说,这一分假,假在哪?”“恕臣冒昧,臣觉得,这代国主合德所言,大多是真,唯有舍迦闭关的原因,臣认为是假。”慕颜筝道。碧水月挑挑眉:“卿继续说。”慕颜筝道:“臣出使仙界的时候,与这瑶池国主舍迦打过许多次交道,此女虽然已是仙圣境,但是脾性暴烈,性格急躁,一直不得平心静气,故而如此久的岁月一直在境界上难以寸进。陛下前不久秘访仙界,想必也对此有所了解。” 碧水月笑道:“确实如此。朕去仙界那次,这舍迦只因为看不惯朕的样貌,便胆敢对朕出言羞辱,若不是仙皇拦着,只怕还要与朕动手。如此暴烈的性子,实在不合修仙之道。”慕颜筝道:“陛下所言甚是。正是如此,合德所言舍迦闭关一事,臣多是不信的。不过这其中应当并没有什么肮脏的勾当,毕竟即便合德身为瑶池首丞,想要成为瑶池代国主,代执国事,也需要有仙皇的明文诏书。如今她既然敢光明正大地用分身出使神界,说明其代国主的身份是得到仙皇承认的。那么,舍迦想必有什么其他的隐情,故而不得主持蟠桃会,而这原因,仙皇也应是知道的。” “卿家与朕果然不谋而合呢。”碧水月笑道,“这舍迦的闭关确实耐人寻味,仙界此次表现出的友好也确实叫朕意外。不过即便朕心中有疑,此次仙界的邀请朕仍是要去。明日的朝会上,朕会宣布此事,卿家也回去先准备准备,报拟一下随行人员的名单,晚些时候送到伏龙宫给朕过目吧。”慕颜筝听完,领命离去。 三十日后,东海。 碧水月正站在一艘精美的画舫的船头,画舫正浮在九万里的高空极速地朝仙界驶去。一低头,遥远的海面上依稀还能看到变成小点般大小的岛屿,通过虚明清目,碧水月才能将海面上的情形清晰地尽收眼中。他们已经在这画舫上行了二十八日,终于快要到达仙界。 碧水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随行人群,慕颜筝正在向一众随侍安排到达仙界后的事宜,郁天昊正坐在里间优哉游哉地品着茶。二十七日前,碧水月在朝堂上宣布自己将应邀前往仙界的时候,着实在群臣中起了不小的争议。不少大臣认为,神界刚刚结束一场恶斗,神皇贸然出使仙界恐有不妥,当时朝堂之上一阵唇枪舌剑,好不激烈。不过碧水月还是用自己的决定强势结束了这场争辩,将政务交由摄政王慕颜萧处理,由司土天君拜斧和符禺王协理,司风天君慕颜萧和司木天君郁天昊随行,并有一应大大小小的官员共十二人,还有侍者和侍卫。 对于这个随行人员的名单,大臣们大多没什么意见。碧水月就这样在众大臣各种各样的眼神中出发了。因为和之前盘南隅一战中十万火急的情况下不同,这一次碧水月放慢了速度,花了足足二十三天才横跨了人界到达东海,在东海上碧水月加快了速度,又花了四天才快要将要抵达仙界。 早在两日前,碧水月便已经向仙界发出了信号告知自己的到来,仙界也早早撤去了东海迷雾,不然带上这么一大堆人,碧水月可没有自信能像上次那样那么快突破迷阵。远远地,碧水月已经看见了东胜的土地,一行人一路没有受到任何阻碍,直接前往瑶池国界。 仙界内乱之后,原本隶属西王母的地界,分裂成天山、瑶池和茗合三国,都处在仙界的西方,跨过天山之后,碧水月一行直接进入瑶池国界,合德已经带着众人前来迎接。一番礼仪上的寒暄之后,合德带领着众人入住王宫,碧水月这才算安顿了下来。 随后的四日中,仙界各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纷纷赶到了瑶池,除了其余七国的国主之外,四方大帝、三清、十二元辰、二十八星宿等都来齐了。仙皇汐颜是最后一天赶到的,作为仙界的领袖,碧水月自然是要与她会面一下的,不过双方心中都各怀心思,这次的会面最终也是在尴尬的气氛中草草收场。 不过碧水月此行的目的并不在此,本来他对于仙界的动机就有些怀疑,他也没指望第一次与汐颜的会面就能达成什么结果。碧水月此行最主要的目的,其实倒是在另一个人身上,而现在这个人自从来到瑶池之后就一直窝在自己的住所中,碧水月好几次想要见他都被他拒绝了。 此人,便是仙圣帝江,灵山国主。 当然,帝江也并不能一直闭门不出,毕竟他受邀来这蟠桃会,就算拒不见客,这宴会他也是要出席的,而碧水月也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 蟠桃会仍在进行,列席的宾客每个人面前都有一张小桌,上面摆满了精美的琉璃盘,盘中并非大鱼大肉,都是些新鲜果品,连羊脂玉的酒瓶中的美酒,也是葡萄酿造而成的果酒,倒入晶莹剔透的酒杯中,呈现出玛瑙一般厚重温润的迷人光泽,越发凸显出这美酒绝非凡品。 仙娥起舞,白鹤引吭,蟠桃会上的众人都沉浸在欢乐的海洋中。碧水月的双眼在人群中扫视着,终于找到了他的目标——帝江。他正坐在角落里的一张小桌前,自斟自饮着,时不时有仙人从他面前走过,向他打着招呼。帝江也只是友好地还以微笑,再不肯多言一句。 他仿佛在刻意躲避着什么。 碧水月端起自己的酒盏,穿过人群,脚步停止在帝江的小桌前的时候,帝江终于放下了自己的酒杯,吐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之后,开口道:“陛下可真是……执着啊。” 听了帝江的话,碧水月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他轻轻撩起蔽膝,坐在了帝江的对面:“朕好几次想要拜访先生,可是先生一直拒朕于外。若非今日的蟠桃盛会,只怕朕真是无法见到先生了。” 帝江道:“陛下又何苦如此?某不才,只是小小的灵山国主,陛下贵为神皇,又有什么需要某的呢?”碧水月道:“先生过谦了,朕有一件事情,只有先生才能为朕解惑。”“某不知某究竟何德何能能得陛下如此青眼,但是某自问无能,陛下都无法解决的问题,某更加无法解决。陛下还是另请高明吧。”帝江道。碧水月却坚定不移道:“不,朕知道,这个问题就只有先生才能为朕解答。” 碧水月的双眼中眼神依旧坚定,帝江无可奈何,只得勉强道:“既然陛下如此坚持,那且说说是什么问题吧,某必竭尽所能。”碧水月道:“先生不必如此为难,朕要知道的问题并非什么难事,而是向先生打听一件过往之事,而这件事恰恰就是先生所经历过的。” “不必再说了,某什么都……”帝江正说着,却被碧水月打断了,“那日朕在蕊珠宫中破开八圣乾坤阵之后,你对朕所说的:‘你为什么会是那个天命之人呢?’此话究竟何意?”帝江道:“某不记得曾有此言……”碧水月接着道:“你还说过,朕记得很清楚,你说:‘老夫还是封卦,再不提当年之事吧。’你口中的‘当年之事’究竟是什么?”帝江双眉紧锁,还想要出言推脱:“陛下恕罪,某实在是不知道陛下在说什么。” ; 赴仙会碧水问天道,闹地府绫叶祸苍生 四 看帝江这样的态度,碧水月终于是被激怒了,他不由得拍案而起,冲着帝江大吼道:“你究竟还要搪塞朕到什么时候!朕清楚地记得你说朕即是天命之人,你究竟卜算出了什么卦象,让你这么讳莫如深,要如此隐瞒朕!” 碧水月的这一声怒吼,在这欢快的宴会上就宛如石破天惊一般,顿时叫列席的所有人的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扭头望了过来。气氛顿时变得尴尬凝重了起来,连随同到来的慕颜筝、郁天昊以及一众大臣,脸上的表情都十分惊愕,很是不理解碧水月在这宴会上如此失态的原因。倒是郁天昊最先回过神来,脸色顿时凝重了起来,他大致猜到了碧水月这没头没脑的一声吼到底是为了什么,但是也正是因为猜到了,所以才担心起碧水月来。 帝江左右扫视了一眼,见所有人都看向了这边,心中不由得对碧水月生出了几分怨气,嘴上的语气也有些不客气了起来:“陛下慎言。某已经说过,某不能为陛下解答,如今陛下分明是强人所难……”不过他的话,仍是被碧水月打断了。 只听碧水月冷冰冰地盯着帝江的双眼,那冷漠无情的眼神让帝江心中咯噔一下,薄唇轻启,吐出一句话来:“不说是吗,没关系,搜魂观心之后朕一样能知道,不过就是费些手脚罢了。” 一言既出,四座皆惊。搜魂观心虽然不算什么多邪恶的法术,但是到底也不是件光彩事,几乎所有的名门正道都唾弃这种行为。如今碧水月身为堂堂神皇,竟然要对仙界灵山国主搜魂观心,且不说这不是君子所为,这是要挑起两界嫌隙,甚至再起纷争吗? 所有人心中几乎都是这样想的,已经有几个仙人一脸不忿,正要上前理论,却被仙皇汐颜一个眼神瞪了回去。神界的随行使臣中,也有人想要开口谏言,但是却被慕颜筝挡了下来。郁天昊走了上去,轻轻将手搭在碧水月的肩上,冲碧水月低声道:“不值得。” 碧水月扭头看了郁天昊一眼,眼中竟是蓄着眼泪:“对朕而言值得!朕要知道,朕究竟是怎样的命运,竟要遭受这样的苦难!朕要知道他卜算出来的卦象究竟是什么,朕究竟是什么天命,竟然要落得如此孤苦的境地!所以,这对朕而言值得!”郁天昊愣住了,他玩玩没想到平日里那么强势的碧水月,今日竟然表现出了如此脆弱的一面,而且,竟是当着蟠桃会上的所有人,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放下手,却并没有退下,而是站在碧水月的身侧,一副陪伴他的模样。 见场面已经有些收不住了,仙皇汐颜终于是开口了:“神皇且消消火,这蟠桃会上如此热闹,神皇若有什么要紧事要请教帝江,如此人多眼杂自然也极是不便。帝江之所以一直不肯说,恐怕也是因为这一点。就请神皇与帝江移步到个僻静的地处,再有什么要商议的不迟。” 帝江听了汐颜的话,着实吃了一惊,惊讶地看向了汐颜,正要开口说什么,却被汐颜的一个眼神给噎了回去。汐颜见帝江让步了,便继续道:“合德,你且来引路,带神皇与帝江去个僻静的宫室中议事。凫丽,你暂来主持蟠桃会。” 人群中,一个一身青羽大氅、头梳背分雁翅髻、淡妆素饰的女子福身道:“臣领命。”合德便走了过来,伸手引路柔声道:“瑶池别的没有,僻静的宫室还是有几间的。神皇这边请。” 仙界,瑶池国界,瑶池,合欢宫,卧风轩。 瑶池国由一城十二郡组成,在国界的中央略靠南处便是瑶池都城的所在,和大多数的城市一样,瑶池也有仙人的聚居区,里面各种客栈、商行应有尽有,用以供应其中居民的住行。但是整个瑶池都城中,最大的两部分,恐怕便是闻名遐迩的瑶池与蟠桃园了。相较之下,用于国主居住的合欢宫,反倒吸引不了什么关注了。 这合欢宫中,也分二宫七殿,更有十二处院落,各有各的用处。和轩辕宫、蕊珠宫比起来,可以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了。这卧风轩居于合欢宫的东北角,却是距离蟠桃园最近的一处院落。此地因为地势较高,宫室中常起幽风,格外荫凉,是个避暑的好去处,也更是个僻静的居所。 入了卧风轩,合德轻轻地关上门,仙皇汐颜便道:“好了,卧风轩这里也算安静,二位有什么问题就赶紧解决了吧,再叫他人听见实在是有些不好。”想来,碧水月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汐颜虽不是主持也有些下不来台,故而心情未免烦躁,说话的语气也有些夹枪带棒的。 碧水月倒是不在意这些,他转过头来盯着帝江的双眼。帝江被他盯得毛骨悚然,浑身不自在,正要发话,碧水月便说道:“先生,朕如今再叫一声先生,不希望这是最后一声。朕只想知道,先生究竟卜算出了什么卦象,那卦象究竟预示了朕怎么样的命运?难道这一点小小的要求,先生都不能满足朕吗?” 汐颜道:“孤还当是什么呢,原来就为了这个。神皇若果真十分想知道,只需要私下遣人去请教一下帝江便是,又何必在蟠桃会上闹得如此僵呢?”帝江却道:“陛下此言差矣。神皇所欲知道的事情,都是臣曾经卜算出来的,若是告知了神皇,岂不是泄露了天机?此举有违天道,臣只好拒绝。” 听了这话,汐颜也一时踟蹰了起来,碧水月却是冷笑道:“天道?哼,一个仙圣境中期的灵山国主,也敢和朕妄论天道?你知道什么是天道吗?你又知道天道为朕安排了如何的命运吗?你知道朕生死之际在鬼界悟道的时候都看到了什么吗?嗯?你知道吗?” 碧水月的一番质问,让帝江哑口无言,他沉默了,肩膀也略微耷拉了下去。碧水月继续道:“朕来告诉你,鬼界之中,朕在悟道境里面,见到了上神女娲,她告诉朕,朕的命运早就注定,朕注定生而丧母,长而丧父,婚而丧偶,她告诉朕这是真的命运,朕注定要这样孤苦一辈子,这是朕成为你口中的那个‘天命之人’索要付出的代价!怎样?很惊诧吧。对,这便是朕的天命,这便是你口中的不可违逆的天道。若这便是天道,天道又何其不公!朕何尝有过选择的机会,就要面对这样悲惨的命运!现在,你还要跟朕说,天机不可泄露吗?” 一串珠链炮似的自问自答,碧水月的情绪变得越来越激动,直到最后,他才仿佛卸下了千斤重的负担一样,长舒了一口气,看着帝江的眼神也不再那么狠厉,而是趋于平静。帝江沉思了许久,卧风轩中陷入了尴尬的寂静,半晌之后,帝江才终于开口打破了局面:“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无枝可依。” 刚听到的时候,碧水月还没有反应过来,怔了一下:“什么?”帝江继续说道:“当年,算起来已经有两千多年前了,你们神界二十多纪前还是章武朝的时候,章武哀帝郁天寞向某寻卜问卦,当时某卜算出的卦象,便是这句:‘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无枝可依。’卦解为:皓月当空,群星尽隐;噩兆将临,而从南方。登基三载,云消雾散;皆因天命,却无所依。” 碧水月起初还有些愣愣的,但是当他听完了帝江的话,再细细揣摩之下,声音不由自主颤抖了起来:“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帝江道:“某当年不才,虽然解卦,却错会了其中的意思。某以为,郁天氏中的下一位神皇,当他壮大之时,他人便尽皆消亡,而这时将从南方传来噩兆,登基三纪之后,便会得以化解,都是因为此人乃天命所归,只是他却要忍受一生孤苦。当时某并不认为此卦所指乃是郁天寞,而是指他的孩子郁天昊,可是某真是错的离谱。某万万没想到,此卦说的竟是你,洛沧欣帝碧水月!你的出现真可谓是‘一将功成万骨枯’,恰恰应了‘月明星稀’;霸邪逃遁,‘乌鹊南飞’;你如今丧父、丧母、丧偶、无子,恰恰应了‘无枝可依’,那天命之人说的不是郁天寞,也不是郁天昊,而是你啊,洛沧欣帝,碧水月!若当年某的理解竟是完全错的,那这‘登基三载,云消雾散’恐怕也另有所指,某……”说到这里,帝江转过眼眸,与碧水月对视,仿佛透过了他的双眼,直直地看进了碧水月的灵魂一般,“某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这卦解,只怕有一个——” 话犹未及说完,碧水月便出声打断了:“不必说了!”帝江识相地住了口,碧水月接着道:“先生的意思朕已经明白,有些话也不必说出来,徒增些口舌罢了。先生放心,就算是为了朕自己,朕也绝不会让先生所担忧的事情发生!” ; 赴仙会碧水问天道,闹地府绫叶祸苍生 五 ps.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帝江笑了一下道:“愿陛下记住这个承诺,毕竟,既然陛下就是卦象所言的天命之人,想必一定会绝处逢生化险为夷的。某在这里,就为仙界的众生,不,乃至六界的众生,感谢陛下的大恩大德了。” 碧水月并没有回答,而是转过身瞅着窗外,心中已如惊涛拍岸、骇浪惊天。窗外,习习的微风送来深秋金桂的甜香,一同而来的还有蟠桃园中的歌舞丝竹与欢声笑语,碧水月忽然有些想赶紧回轩辕宫,他有些想念郁天昊为他做的桂花甜糕了。若不是这里是仙界实在是不便,他真想立刻叫郁天昊为他做些来解解馋。那桂花甜糕,糯而不黏,甜而不腻,很是得他的喜欢,每吃一口,都仿佛在告诉自己,还有郁天昊在,他不是一个人。 北冥,鬼界,酆都,森罗殿。 枭阳正在处理着事情,因为神魔二界发生的冲突,亡魂骤增,枭阳的事物也突然就变多了起来。他正在头疼着,森罗殿中突然刮起了一阵阴风。 枭阳打了个哆嗦,这里已经是鬼界,北冥之地,幽魂之所,为什么还会有如此阴冷的风,竟能让他一个堂堂的鬼皇都打起哆嗦?正纳闷着,森罗殿的所有门窗都猛地被刮开,砸出砰砰的巨响,一道黑风呼啸着卷到了枭阳的面前,凝聚成了一个人形。 等枭阳看清楚来人的面容之时,心中却是五味杂陈。说起来,这个女孩和自己并没有直接的仇怨,只是生前的自己正是死在这个女孩的父亲与姨母的阴谋中,而他们所图谋的便是自己生父的位置。因为上一代人的明争暗斗,让他与这个女孩之间也留下了不共戴天之仇,只是自己究竟又有什么可恨的呢?看看眼前女孩的模样,一身玄色绸布朱子深衣,衣摆和袖口都有暗金色的暗纹,一头长发高高束成发冠,戴上魔皇才可以使用的血枭冠,脸上几乎未施脂粉,一派男子的打扮,倒也不失英气,尤其是一身黑衣,更是衬出了她的气势。 绫叶弦站稳身子,刚成为魔皇的她对于风遁术的使用尚还有些生疏,故而从魔界赶到鬼界才用了如此之久的时间。她理了理衣衫,看清了眼前这位鬼皇的模样,下意识地开口道:“晋华?”枭阳从容笑道:“魔皇恐怕是认错了,本王并不是什么晋华,而是鬼皇枭阳。” 听了这回答,绫叶弦有些不太相信,她反复打量了枭阳两眼,道:“朕认得你,朕还在神界时见过你。”枭阳只得转移话题道:“不知魔皇今日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绫叶弦淡淡地瞅了枭阳两眼,最终耸耸肩,一副不以为然的语气道:“无所谓你是谁,对朕而言毫无意义,只要你能达成朕之所求,朕必有厚报!”枭阳的眼皮挑了挑,语气仍是淡定从容:“哦?不知魔皇口中的所求是什么?又不是魔皇口中的厚报又是什么?”绫叶弦似乎有些意外他如此直截了当,便道:“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对我等这些凡夫俗子而言难于登天,但是对于鬼皇来说,却是件易如反掌的小事。”枭阳没有答话,绫叶弦只得继续道:“其实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想在鬼界中寻一人罢了。” “六界天道:入轮回者不可寻;入地狱者不可寻;入空门者不可寻。魔皇这是想要逆天而行吗?”一听这话,枭阳不假思索道。绫叶弦的表情略微僵硬了一下:“朕知道鬼界‘三入不可寻’的规矩,但是此人对朕而言却是十分重要,难道鬼皇就不可通融一下?” 枭阳道:“魔皇莫要为难本王,若是身为鬼皇还不遵从天道,那岂不是要天下大乱了?”绫叶弦没想到他会拒绝地这么干脆,一时间双眉紧锁,盯着枭阳道:“果真不能?”“果真不能,”枭阳道,他看了一眼绫叶弦的表情,心中生出一丝怪异的快感,“不知魔皇一心想要救谁?能让魔皇心心念念不惜违背天道的人,想必对魔皇应是十分重要。” 绫叶弦把目光挪向了别处,不再与枭阳对视,道:“是朕的父亲。”枭阳心中嗤笑一声道:“魔皇这话说的模糊,叫本王如何去找?这分明是难为本王。”说罢,枭阳拂袖道,“看来魔皇心中也不甚急切,那便请回吧。” “站住!”绫叶弦出声喊住了枭阳,枭阳闻声侧过身,挑挑眉瞅着绫叶弦。绫叶弦深呼吸了两下,终是开口道:“朕……要寻的人是……朕的父亲,神界的牛犁王绫叶雨。” 枭阳把身子完全转过来,脸上几乎是面无表情,眼神却是极其复杂:“绫叶雨,牛犁王?呵呵,绫叶弦,你是不是忘记了一件事情,你的父亲不是寿终正寝,是逆反伏诛!生前绫叶雨便已经坏事做尽,死后活该被打入磨捱地狱。就算未来他可得入轮回,也有百世畜生道方可再为人形。魔皇要救这么一个业报缠身的罪人,也不怕有损阴德吗?” “他是朕的父亲!”绫叶弦听了枭阳的话,脸色已经很不好看,表情都有些扭曲了,这一句话她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一字一顿。枭阳却是不依不挠:“魔皇不怕业报,本王却是怕得很。将进入地狱之人放出已经是一项罪孽,更何况还是一个罪人。本王恐怕要让魔皇失望了,请回吧。” “哦。”听了枭阳的话,绫叶弦的反应意外的淡然,连枭阳都有些意料不到,他还以为绫叶弦会大发雷霆,结果她竟然就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转过身,枭阳面上的平静便被冷笑所取代,心中暗道:“这绫叶弦当真天真,就算没这业报,当年绫叶雨和绫叶雪合谋害死了我,生生气死了我的父亲,如此不共戴天之仇,我不让绫叶雨在十八层地狱中都走上一遭已是宽容大度,竟然还要叫我放出他,真是可笑!” 枭阳心中还兀自念叨着,就听到身后突然一声暴喝:“找死!”枭阳大惊,连忙转身,便被扑上来的绫叶弦死死地扼住了脖子。绫叶弦一个发力,硬生生捏着枭阳的脖颈向后冲去,直到将他狠狠地撞在森罗殿的殿墙之上。 绫叶弦的眼眸已经浸透着不正常的血红,死死盯着枭阳的眼神也是阴毒无比,就连枭阳这样看惯了地狱中修罗的狠毒的人,在看到这样的眼神的时候都不由得心生惧意。绫叶弦开口了,声音就如同噩夜最深处的恐惧一般,直直地照出了人最心底的绝望:“朕已是好言相求,尔竟如此不识好歹。不肯寻人吗?那朕便拆了你这阴山十八层地狱,到时一定能找到朕的父亲!” 枭阳大惊,绫叶弦这是疯了吗,竟然要拆了阴山十八狱,这可是会招来天谴的啊!她难道就不怕死吗?不过想到先前碧水月就曾经历经天劫而不死,是受了某位大人物的庇佑。如今这绫叶弦,莫不是……枭阳不敢想,若是真是背后有什么大人物,且真有力扛天谴之力要祸乱天下的话,这六界恐怕又是一阵腥风血雨。 正想着,绫叶弦的手中已是狠狠发力,脖颈处传来的剧痛让枭阳不得不回过神来面对如今的境地。只见他伸手一招,便换出一根长约一尺、三指粗细的木尺,深赭色的尺身,其上有着淡淡地纹理,还散出一股如同檀木一般的幽香。这便是鬼界的至宝“定生尺”,一尺之下,可定三生。 见枭阳一尺打来,绫叶弦立时松开了手,向后跳去闪开了这一下。脖颈上的力道没了,枭阳不由得深深地喘了口气,手摸上脖子,赫然五道深深的指印,顿时叫枭阳倒吸了一口凉气。抬头再看向绫叶弦的时候,却发现她已经再次一个纵身跃到了自己的面前,枭阳想躲,却已为时已晚。 “蚩尤十二铜魔功,看招,铜骨刺!”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 走人界莫璃斩厉鬼,登瑶池舍迦过情关 一 听到绫叶弦暴喝的声音的时候已经晚了,枭阳只感觉到眼前一道刺眼的银光,直刺得他睁不开眼。他下意识地眨了下眼,就那短短的一瞬间,枭阳感觉胸口一凉,紧接着便是剧烈的痛感袭来,低头一看,胸口赫然被贯穿出一个碗口大的洞。枭阳已是鬼皇,身为鬼体,这么大的伤口倒是没有血流出,却是丝丝缕缕的鬼气从伤口中溢出。 纵然已非血肉之躯,这种伤要不了枭阳的性命,但是那种剧痛感却是实实在在的,鬼体也遭受了重创。枭阳捂住伤口,双腿有些虚软,不由得向后踉跄了几步,靠在墙上慢慢的滑倒在地。 绫叶弦一步一步缓缓走来,在殿门外血红天空的映衬下,她血红的双眸显得格外骇人。这一幕深深地映在了枭阳的心中,在后来,即便此事过去了许久,也仍是他心中最深处的恐惧,即便偶尔午夜梦回,也如梦魇缠身一般大汗淋漓地惊醒。、 看着眼前受了重伤无力反击的枭阳,绫叶弦冷笑道:“堂堂鬼皇竟然如此不堪一击,真是可笑!朕忽然不是很想杀了你了,朕突然觉得,让你活着看着这一切,让你看着朕问鼎六界的那一天,比杀了你对你而言更是一种折磨。”说着,她一把扼住枭阳的后脖颈,如同拎一个沙袋一般把他拖到了殿外,俯下身,在他的耳边低声道:“你说,倘若朕击破轮回,捣毁地狱,这世间会是怎样的景象?” 枭阳的瞳孔在惊恐之中不停放大,他不知道绫叶弦是否有这种实力,但是倘若轮回被破、地狱被毁,这六界的天道运转必定混乱不堪,到时候,定是天下大乱,局面恐怕犹胜当年共工怒触不周山。他不敢想象那样的结果,只能用惊恐到有些口吃的语气对绫叶弦道:“不……不能,你,你这样做,毫无意义……救不出你的父亲,说,说不定,还,还会业火缠身……” 听了枭阳的话,绫叶弦却是嗤笑一声:“呵呵,业火缠身?到底应该害怕的是朕,还是你呢?”说完,她便拖着枭阳,一道遁光便来到了重绝山上。看着那十八道巨大的青铜巨门,体悟着门上纹路中的天道流转,感受着门后十八地狱中众鬼的恐惧和绝望,绫叶弦深呼吸了一口气,竟有种毒瘾被满足的畅快感,连声音中都透露着疯狂:“这个六界秩序朕不满已经许久了,是时候改变了,就从这地狱开始!” 说完,绫叶弦双掌聚力,体内魔力奔涌,连四周飘荡在空气中的鬼气,也被她吸入体内化作己力。她的身体仿佛燃烧起了黑色的火焰,在这火焰中不断高涨,直到身高万丈,如同山岳。枭阳无力地倒在她的脚边,就如同蚂蚁之于巨人一般渺小。 “蚩尤十二铜魔功,巨相合!” 绫叶弦喝道,她身上的黑焰迅速包裹住全身,仿佛一个黑色的巨茧,呼吸间,巨茧破裂,绫叶弦的身体如同上了一层釉闪着黑曜石一般的光芒,给人一种坚不可摧的感觉。她缓缓抬起手,掌中毁灭的力量汹涌澎湃,哪怕只是瞧一眼,都让人胆战心惊。 “蚩尤十二铜魔功,荡千军!” 随着这一声大喝,绫叶弦猛地向前挥出双臂,手中的力量如有实体一般汇聚成一头巨兕的模样,向重绝山撞去。只这一下,万丈之高的重绝山便震颤了几下,山上十八道青铜门中光芒急闪,无数鬼兵从中跑出,为首者大声喝道:“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攻击重绝山十八狱?”等到他看清楚眼前的形势,声音一下子噎在了喉咙中,双腿也因为恐惧不自主地打起了摆子。自打成为鬼将驻扎地狱之后,他便再也没有对死亡的感觉。如今,这种仿佛能让他再死一次的力量出现,对死亡本能的恐惧又一次笼罩在了他的心头。 或者,是在场每一个鬼族的心头。 当那个领头的鬼将看到倒在地上的枭阳,他仿佛又涌起了勇气一般,大喝道:“歹人莫走!兄弟们,上!”号令一下,枭阳便惨然地闭上了双眼,他已经看到了结局。无数鬼兵冲绫叶弦冲去,喊杀声震天,却最终在绫叶弦一记“荡千军”的怒吼中烟消云散。 枭阳绝望了,他是罪人,鬼界如今的破灭已经成为必然之势,他身为鬼皇必须为此负责。也许是我们安逸太久了,忘记了曾经在大地上被魔界支配的恐惧了。枭阳心中想着,不再去看绫叶弦。 而重绝山,也终于在绫叶弦一波又一波仿佛无穷无尽的攻势当中轰然倒塌,连同十八道铜门后的十八地狱也一道崩溃。无数怨魂厉鬼从中逃出,呼啸着,嚎叫着,怒吼着。天空也仿佛预感到了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变成了铁锈一般的暗红色,绫叶弦那如同黑曜石一般的巨大身影屹立在天地之间,仿佛腐化的夸父巨神,所带来的不是开天辟地的新生,而是烟消云散的毁灭。 天空中不知何时聚拢来大片的乌云,绫叶弦却似乎视而不见一般毫不在乎。枭阳却在天空中传来的巨大威压之下几乎抬不起头。“天劫……”枭阳感受到了天空中弥漫的天道愤怒,仿佛感到了一线生机一般喃喃自语道。空气似乎开始变得灼热,仿佛就要燃烧起来一般。 绫叶弦抬起头,仰望着天空中的乌云,其中时而有雷光闪过。终于,仿佛积攒起无穷的力量终于释放出来一般,雷云中突然降下一道水桶粗细的金雷,直朝绫叶弦的天灵盖而来。绫叶弦冷哼一声,只是一个抬手,便将这倒劫雷打散。这一击绫叶弦表现的如此轻松,大大震撼了一旁的枭阳,他的声音中充满着惊愕:“怎,怎么可能?只是随意的一抬手,就能挡下赤色劫雷?” 绫叶弦却是不屑道,声音似乎已经发生了些变化,变得有些粗哑仿佛一个男人的声音一般:“原来天劫不过如此,老夫还以为有多大威力呢。”话音刚落,仿佛是被激怒了一般,天空中的雷云突然劫雷奔涌,数百条劫雷疯狂的朝绫叶弦攻来。绫叶弦格挡不及,被劫雷击中了身子,就仿佛在身上浇了火油然后扔上火把一般,劫雷点燃了空气,也燃起了熊熊烈火吞没了绫叶弦。 “这……就死了吗?”枭阳挣扎着想起身,声音颤抖着道。可是让他失望了,火中传来了绫叶弦的笑声,那笑声越来越大,伴随着接踵而至的又一波劫雷显得越发疯狂。就在枭阳汗毛倒竖的时候,绫叶弦动了,只听她暴喝道:“就只有这点威势,也想要阻拦老夫吗?雕虫小技,简直就像蚊子叮咬一般!”说完,绫叶弦双臂一挥,身上的烈焰骤然熄灭,她抬起双手,冲着天空中的劫雷挥出一掌,喝道:“荡千军!” 巨兕一般的招式朝天空中的劫雷直直冲去,仿佛有千钧之势一般。而在这一击之下,劫云被击溃,仿佛星星之火逐渐熄灭一般,枭阳仅存的那一丝希望也被掐灭。他看着眼前爆发出冲天威势的绫叶弦,声音却不在惊骇,而是渐渐归于平淡一般道:“如此可怕的力量,竟然可以击溃劫雷,这便是传说中的翻天境吗?” 说完,他认命一般地低下了头颅,震惊地发现,地上绫叶弦的影子,看起来却不像绫叶弦自己,而完全是另外一个人的。这个影子,六臂双角,虎背熊腰。枭阳瞪大了眼睛,这模样,好生眼熟! 而此刻的绫叶弦却是抬着头,仿佛要穿透这天空看到那无尽的虚空之中一般,低声说道,声音已经完全变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女娲啊,老夫回来了!” 中土,人界,盘古大陆南端,南圳城。 蟠桃会尚还没有结束,碧水月便提前结束行程返回神界。一方面是已经没有了兴致,另一方面是因为鬼界传来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六界的每一个角落。碧水月必须立刻动身返回神界处理此事,故而相比来时要加快了些速度,只用了八日便走了将近一半,到达了南圳城。 身心俱疲的碧水月这一次没有像来时那样站在船头,而是倚在船边看着地面上的人界城市。南圳城算是人界南部较大的城市,因为临海,土地丰饶,渔产丰富,故而是人界最早的聚居地之一,而后发展成为了城市,论历史之悠久,恐怕堪比人界的首都上京。 然而,此时,此刻,南圳城虽是灯红酒绿,却不知道能够维持多久。绫叶弦摧毁了鬼界的重绝山十八层地狱,尽管碧水月还是难以相信,但是事实就是无数怨魂厉鬼被放出,毗邻鬼界的妖界和人界都深受其害。其中,犹以人界为更。那些怨魂厉鬼们最喜欢的就是活人的生魂,以及新鲜躯体中的生气与鲜血,如今传回的情报来看,人界的北部几乎已经沦陷,驻军和居民都已撤离,尽管已经有相当一部分的损失,但是并未到全部覆灭的地步。如今人族已经退守到了夹禾岭以南,凭借着夹禾岭的天堑之势得以据守。 ps:停更了很久,不过好在瓶颈期过去了,但是现在到了八月了,无论是考研还是国考都到了冲刺阶段,我得努力看书,后期更新会变得更慢。。。在这里道歉了,希望大家不要忘记了悠杨,不要忘记《昊月传》,我在研究生考试结束之后就会恢复正常更新啦,么么哒(づ ̄3 ̄)づ 南圳城原型是深圳,夹禾岭原型是秦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