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界小人物的轮舞曲》 引子 一 盖尔·加西亚习惯性地抽了抽嘴角,目光却不知该放在什么地方才好,眼前满是一干如中了石化术般而呆滞僵硬的同僚,盯着他们任何一人看,显然都是极其不合适的。 在这样的情形下,盖尔低下头,扫了眼自己身上,与诸位同僚们一般无二的银甲白罩袍,深深感到,此刻哪怕做出任何多余的举动,都将会是不合群的扎眼表现。因此他只得也摆出一副硬直状态,只有那握紧剑柄的左手,极其隐蔽地紧了又紧。 究其让一群人呆滞的原因,正是眼前空空如也的塔架。 那上面原本应当安静躺放着圣器·圣光之悯,可如今却只有塔架自己,孤零零地歪倒在一边,一摇一晃的,像极了似是对盖尔一干人身份的嘲弄。 作为圣殿守备军,拱卫光明圣域的一草一木,是盖尔以及同僚们当仁不让的职责与荣誉。 不过作为圣殿守备军新丁的盖尔来说,这种责任与荣誉感,还是相当的模糊。模糊到盖尔都弄不清自己心里,究竟是开心还是沮丧。 当然,从圣殿守备军的身份来讲,当值第一天就碰上圣器被盗这样的丑事,无论如何,都算不上是件让人感到幸运的事。 但如果从盖尔隐去的另一个身份来说,或者仅仅从一个普通旁观者的八卦心态来说,能有幸见证一直高高在上的光明教会遭人亵渎,又在不可一世的圣殿守备军的脸面上狠狠扇了一巴掌,这无论放到人类世界哪里,都是件让人茶余饭后,喜闻乐见的谈资。 看着身边一干同僚哭丧的面容,盖尔觉得自己应该尽快融入自己的新身份中去。就像以前的生活中那样,尽快的带上与现在身份角色相适应的面具,只有这样才会让自己更快乐些。 就像是化装舞会一样,带着面具,让人认不出自己是谁,犹如一个无名氏,在满是怪异面具的人群里穿梭,恣意妄为,不用担心因做出格的事情,而影响舞会结束以后的正常生活。 舞会上没有美丑,没有贵贱,有的就只是一张张永远不变且死气沉沉,但却永远不会改变的面具。而在面具后面的自己,则会感到自信,强大与安宁,更会因为这些,而感受到快乐。 想到快乐,盖尔的内心突然烦躁起来,他想起了自己曾经的老师——一个连脸上干瘪的皱纹里都刻着慈祥的老头子。 “快乐源于简单而纯粹。我希望,殿下将来会成为一个拥有这样快乐的人。” 老头子的笑容和煦,真诚,简单而纯粹,但在盖尔看来,却如一把尖刀,锋利的尖刀,深深地刻在了自己骨血里,怎么抹都抹不掉。 所以这笑容在盖尔看来,是那么地让他讨厌,却又是那么地让他怀念。 曾几何时,盖尔非常希望自己也能拥有如此的笑容,可没等这笑容在自己脸上绽放开来的时候,老头子的头就被人当成了玩具,插在长枪尖上,挑着四处给人观瞧…… 所以说,老头子的话是错误的,快乐至少要在有命在的时候,才能感受的到,而会带来安全的面具,则就是必须的。 盖尔想到这里,身体里有种盘旋上升且渐渐有些要不受控制的狂躁在升腾喷涌,感受到这些,他抽抽嘴角,慢慢深吸几口气,将这种狂躁压抑了下来,直至内心平复如初。 凛冬寒夜,空气冷得凝固了一般。 咕噜…… 静地出奇的四下里,这一声响尤显突兀。 那是盖尔的一个同僚,艰涩地吞了吞口水。 这个前一刻,还在自吹自擂实力可堪屠龙的中年男人,现在的脸色惶恐地宛如一只受惊的白地鼠。 一颗硕大饱满的水珠,从屠龙男人扁平的额头上滚落,透着月光,那颗水珠竟是如此的晶莹闪亮。 盖尔突然很想笑,他喜欢见到人们前后不一的反差,这种反差让他觉得快活非常。 但盖尔还是拼命地忍住了,代价是过于用力握着剑柄的左手,连带着整个左臂都颤抖了起来。 他必须得忍住,因为全队人都在沉默。 盖尔能感受到,紧张不安的情绪,在这些银甲白罩袍的圣殿守备军战士中弥漫…… 沉默终究会被打破,区别仅在于是用哪种方式,这一点盖尔非常清楚,也并不着急。他恰巧也需要时间,来考虑将要发生的各种可能性,以及应当如何应对。 在盖尔看来,其实圣器丢了这种事情,可大可小,完全取决于上位者的态度。他们这些人的命运,对于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们来说,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这就是所谓小人物的悲哀。 但是即使是身为小人物,也有把握大事去向脉络以及自己命运的能力,只不过要费更多的事罢了。 眼下这件事,正常来说,他们这些负责今晚当值的人,将要面临的处罚最重的是莫过于被免职再踢出教会,再轻一点便是发配边地,总之是罪不至死的。 不过对于盖尔的另一个身份而言,目前待在圣域是最安全的,无论被踢出教会亦或是发配边地,无疑都会有身家性命之虞。 眼下事态似乎正朝着这个方向在发展,这并不是盖尔想要的,他想活下去,每个生命都会想活下去,不是吗?! 对于盖尔而言,他还有另一种结果可以选择的。只不过这个选择也是要建立在那些上位者的态度之上的。 上位者会处罚他们这群在圣域里讨生活的小人物,无疑是因为他们有过错,但是如果他们没过错,或者在面对过错的时候,尽了他们自己应当的本分呢…… 结果当然会就不同。 但,任何事都是要有代价的,就好像要取得王位,就要讨得父亲的欢心与重臣们的支持一样。 自己后母所生的弟弟,这一点就做得非常好。 不过也正如“任何事都要有代价”的这句话一样,坐上王位的弟弟享有了王位给他带来的权利与荣耀,可最后还是被那些叛乱的贵族,从王位上拉了下来,以残**逸,以及列举了数起令人发指的强暴平民姑娘的罪行,绑在一根光溜溜的柱子上被扒地赤条条的,活活烧了。 哈,光明神在上,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自己更加痛恨这个弟弟了,从前如果有任何可以诋毁这个弟弟的机会,盖尔都是不会放过的。 即使这样,在听到那些人指责他弟弟会去强暴平民姑娘,盖尔则怎么也说服不了让自己相信。 他亲爱的弟弟,可不是个只会用下半身思考问题的莽夫。能从自己手里抢走王位的人,怎么会有跟莽夫一样的兴趣爱好呢!但如果那些叛乱的贵族指责弟弟强拉着数个平民青年来强暴他自己,这就完全符合弟弟的喜好了。 因为不止一次,盖尔亲眼窥视到,弟弟要求他外表雄壮的侍从官这么做。 盖尔所在的圣殿守备军有七个人,教廷似乎对七这个数字格外的情有独钟。七圣徒,七个血衣大主教,七个审判长…… 盖尔用目光不断地打量身边的六位同僚,心中暗自估量,如果把丢失圣器的过错转变成尽职尽责,这将要付出的代价,究竟会有多大。 这些才见面不到半天的同僚实力如何,完全没法把握,但作为拱卫圣域的圣殿守备军战士,各自的实力应该不会太差。 这样的话,虽然对自己的武技有信心,但以一对六的话,代价未免太大了些,如果这里能有个帮手就好了,以二对五,把握就大得多…… “呃……大人,我们该怎么办?”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率先打破了沉默。 “是啊,大人,我们该怎么办?” 是另一个人见队长没有反应,也出声询问。 队长还是没有任何动作,背对着众人,依然如盖尔家乡著名的望夫石一般,一瞬不瞬的望着塔架的方向。 盖尔也不清楚,这个平凡带着几分忠厚面容的男人,此刻到底在想什么,只能见到他宽厚的背影,威武雄壮,以及似雪的披风在惨白的月光里,随风舞动。 人群渐渐鼓噪起来。 “可怎么办才好,唉……” “是啊,圣器丢失是大罪啊……” “要想一个办法……” “能有什么办法,这是对教廷狠狠的亵渎与羞辱,我们承受不住那些大人们的怒火的……” 这种鼓噪不会对整件事情,有任何的帮助,相反只会让参与者,更加的绝望与无助。 人类的思维就是这样,它会受当下环境的感染,从而陷入一种如泥潭般固定的模式中,一旦进入这种模式里,再想脱身便是难上加难,只能任由思维随着在这种模式的泥潭里沉沦。 所以,盖尔根本没打算参与进去,他在冷眼旁观,试图从这些人绝望神情与对话中,梳理出一些对自己的计划有帮助的东西。 盖尔觉得如果要有个帮手的话,眼前那个一动不动的队长,拥有这里最高实力的圣殿守备军队长,绝对会是个好助力。 可惜队长这个人到目前为止,没有做出过任何表态或者举动,让盖尔无从分析出对方所想。 引子 二 “要不我们直接上报好了,也许……也许,我们会没事呢?!” “别做梦了!” “是的,大人们会需要替罪羊,而我们就会是最好的替罪羊!” “可,可不上报,我们又能做什么?!” “……” “……” 一阵短暂的沉默…… “再等等……也许会有办法的……” “也许?知情不及时上报,可是会罪加一等的!” “我说再等等,大人还没发话呢,你急什么……大人,您倒是说句话啊!” 说话的人急躁异常,最后一句语气音调已经升高不少,可队长仍然一副置若罔闻的模样。 “不能再等了,不能再等了……会罪加一等的,罪加一等……” 一名圣殿守备军战士,显然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面色苍白汗如雨下,不断地晃着脑袋,嘴里反复念叨着。 “大家都先冷静下来,总会有更好的方法的……我们再想想,再想想……”说话的人一边说,一边用眼睛扫过众人,想着尽量安抚大家的情绪,只不过他没发现自己的面容上也满是焦躁的情绪,使他安慰的话语打折不少。 “诶?!!不要吹号角,不要……” 是那名要崩溃的战士,正双手颤抖地捧起号角,已经放到了嘴边的位置。有人注意到后,想连忙出声制止,却是已经来不及,只看到举起号角的那名战士,已经憋足了一口气,嘴边的号角顷刻就要响起。 锃—— 刷—— 一道银光流离—— 月光下喷出的一抹殷红,宛如夏花。 号角是不会响起了,因为想要吹号角的人,正双手捂着自己的脖颈,惊恐地瞪着眼睛,新鲜的血从双手的指缝向外狂涌出来。 站在他身旁的是那个号称有屠龙实力的男人,此刻正用不可思议的目光,愕然注视着自己手中出鞘的长剑。 “不,不,我不想……来不及……是你逼我的……老婆孩子……我不能失去这份工作!!” 面对被自己割开脖颈瞪大双眼看着自己的同僚,拥有屠龙实力的男人声音颤抖,歇斯底里且毫无条理。 盖尔没想到先出手的竟然是这个人,没想到他竟然有这个胆量。 “这……” “怎么会这样……” “你疯了吗……” 面对突如其来的一幕,众人被都震惊得面面相窥,简直不能相信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你疯了,你怎么能对自己的袍泽兄弟出手?” “我没疯……我没疯!我有老婆孩子,我妻舅是枢密主教,他不会允许家族里有任何污点存在。”屠龙男人面色惨白,神情疯狂而狰狞,“谁也不能让我成为污点,谁也不能,谁都不行,不行!!!” “你们不是要想办法吗,会有办法的,我妻舅是枢密主教,他会帮我们的想到一个好办法的。” “办法……”一直如亘古不变巨石的队长突然开口了。 原本噪杂的四下里,静默下来。 “办法啊,是有的。” 队长在众人的注视中一边说,一边慢慢走过来,平凡面容下那双不大的眼睛,如一滩黑水,阴沉不见底。 “大人,你辛苦走到守备官的位置上来,不会轻易的丢掉对不对,我妻舅会帮您的,真的,他会的……” 队长在杀人者面前站定。 “恩,这也是个办法。” 队长低沉的话语,在寒风中幽幽渺渺,像是赞同眼前人的话,又像是喃喃自语。 听到队长这么说,那人面上刚一喜,就听到队长平静低沉的嗓音又传来。 “圣殿守备军戒律第六条是什么?” 作为常年厮混在圣殿守备军的老人来说,十诫律早已烂熟于心,听到队长问,下意识的张口就答了出来。 “擅伤袍泽性命者……(殉),”没把最后一个字说出来,就已觉察到不对劲。 “不,不……我是为大家,不光是为自己……” “恩。”队长的声音无喜无怒。 噗---- 也没看到队长如何动作,原本应该别挂在左侧的长剑,此时已经穿透了对方的胸腹。 “你……我……妻舅是枢密……主教,唔哇……”屠龙男人口中鲜血涌出,眼中流露惊恐,“他有办法……” 队长不理对方惊恐、不解、愤恨、不甘等等诸多复杂情感揉搓在一起的眼神,口中只管低沉振振。 “光明神在上,愿你的罪孽能在炼狱中得到救赎,并从中找到归途,我的兄弟。” 却是一段悼词。 语毕,队长也不管那人还有什么话要说,手中长剑一提,然后从对方的躯体里拔了出来。 哗啦,如覆水般倾泻出体的脏器,红白绿黄的铺了一地。 这位刚刚的擅杀袍泽的凶手,半跪在地上,双手极力地想把倾泻出来的内脏再装回自己的肚子里,但每装进去一次,又都马上流了出来,如此重复到第三次,便倒在一旁,不再动弹。 队长在拔出剑以后,就没有再看对方一眼。 “擅杀袍泽的人,已殉。”队长平静低沉的声音顿了顿,“但他说的也没错……” “唔……” “大人……” “……” 除了盖尔以外的剩余三人,原本面对眼前发生的一切,已是面色苍白如纸,如今猛然再听到队长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更是疑惑不解。 “大人……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队长并没有说下去,只是用那深沉不见底的目光,逐一向剩余的下属们脸上扫视下去,宽厚的嘴也随之裂开,扯出了一个笑容来。 那笑里泄出苍白的牙,称着刚沾满血迹的面颊,在惨白的月光下,妖冶可怖。 目光所到之处,这些下属们全都移开目光,极力回避着,这令人心悸诡异的笑,不肯直视。 盖尔也觉得队长此刻的面容,太过惊悚,但当那深沉不见底的目光转到自己身上时,他却强忍着发麻的头皮和眼睛想逃开的冲动,坚韧地与之对视。 抽了抽嘴角,长吁一口气的盖尔,知道是时候了。 不疾不徐地拔出长剑,左手指尖轻轻拂过冰冷的尖峰,像是抚慰恋人的背脊。转瞬,毫无征兆地突然暴起,猛地刺进挨着自己而立的那名同僚肋下。 此时的盖尔脸上满是狠厉之色,平时一如秋水清澈的双眸,此刻也被这满脸的狠厉浸染的血红。 不管手下动作如何迅捷,盖尔的目光都没有离开队长的双眼,他要戒备,但同时更要从那双深沉不见底的目光中,找寻到自己想到的东西。 就这样,即便连刺中与否,盖尔都没有撇过一眼,因为双手下的触感已然说明了一切。 双手中的长剑因对方身体里肌肉的收紧而不停颤动。 “你……” 盖尔并不理会对方,双手用力一搅,原本被刺的同僚要说出的话,倏然嘎止,感受到对方肋下因疼痛而稍稍放松了一些的肌肉,复又快速用力向里一刺,双手再奋力向上一拉剑柄,一股滚烫的血腥味道,顷刻扑鼻而来。 任何时候杀人都只是需要一个理由,夺走一个鲜活生命的也仅仅就是一个理由罢了。 “请原谅,我只是想活下去……”盖尔唇边蠕动,声音小到连自己都听不清楚。 拔出长剑,扑通一声,此刻世界上又多了一具新鲜的尸体轰然倒地。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 从盖尔突然发难,到结束,连半个呼吸的时间都不到。 但就在这半个呼吸的时间里,盖尔与队长两人间的目光交流从未停止。 盖尔笑了,不自觉地笑了。 因为,他在队长的眼中找到了想要的东西。 凛冬的寒风中,同样血迹斑斑的两张脸颊上,盖尔与队长都在彼此的眼中,读到了一种让彼此都寒彻骨髓的默契。 呼——寒风拂过。 两人同时动了。 动得一如之前的迅速,一如之前的毫无征兆。 分别同时奔向场上剩下的两名军士,配合默契得就像是相识多年的两个老友。 可怜这两名圣殿守备军战士,还没从今晚接二连三的震惊中清醒过来,就又遭遇两名袍泽狠烈坚决的袭击。 虽然到现在,都没弄明白,队长和这个新丁盖尔为什么会突然向自己这些人痛下杀手,但刚才诡异的气氛,以及盖尔毫不犹豫的刺杀了一位同僚后,他们二人已经心生戒备,再加上也是能入选拱卫圣域的圣殿守备军的人,实力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仓惶间拔剑,纷纷挡住了盖尔与队长的狠烈一击。 “为什么?!大人,你们也疯了吗!!” “大人,新丁盖尔擅杀袍泽,您攻击我们做什么?!!” 盖尔与队长都没有回答,回答他们的只有盖尔与队长手下更为猛烈的攻击,一波比一波更加凌冽狠决的剑势。 盖尔与队长心里都清楚,必须速战速决,决不能拖延,时间每过一分,事态发展就多一分麻烦。 战士的战斗力,有时不仅仅靠的自身的武技高低,有时更是需要无比坚定的信念与意志。 为何而战,缘何而战,往往是一场生死较量中获胜的关键。 这个世界上,有的人为信仰而战,有的人为挚爱而战,也有的人为金币而战,但这些理由,都不会比为生存而战来的更加纯粹。 盖尔与队长两人无疑都是心中有着这种纯粹信念的人,更不说两人都有着不俗的武技实力。 引子 三 数息间,战斗已经落下帷幕。 还残存一口气的圣殿守备军战士,一只手抓着队长手中的长剑刃末端,这剑已刺入他的胸腔透体而出,另一只手扯住队长的白罩袍,罩袍上面金纹十字盾牌图案,已经被猩红的血涂抹的几乎看不出样式。 “这究竟是……为……什么?” 战士的双眼圆瞪得像是要炸开般,直直地盯着队长深沉的双眼。队长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看着他,双眼中流着一丝他看不懂的悲凉。 队长垂下眼睑,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再抬眼的时候,那园瞪的双眼已经暗淡,感觉对方身体在向下滑,队长伸出左手想环抱住对方,却只用了一下力,便放弃了。任由对方身体继续向下萎顿,倒地。 ………… 盖尔这边也结束了。 四下又再次静默下来,似乎刚才的激烈打斗从不曾存在,有的只是凛冬的夜风声。 盖尔觉得自己与队长刚刚那股贴心至极的默契,似乎已经被刺骨的寒风吹裂,碎在茫茫幽深的夜色中。 短暂的沉默。 “咳……大人,我觉得两个人比一个人,更加地容易蒙混过关,您觉得呢?” “恩。” 队长闻言点了点头。 盖尔看到队长表示同意,也点了点头,接着说。 “那今晚我们当值的时候,发现有异动,为保卫圣器不失,奋力拼斗,但却实力不敌。五名袍泽殉教……恩,至于凶手嘛……夜色茫茫,我们也没看清他的真实面貌,甚至都不敢确定是不是人类。大人,属下报告的有错误吗?” 听了盖尔脱口而出的话语,队长先深深看了盖尔一眼,又低头沉吟一下,道。 “大概就是这样的情况吧。不过……” “不过什么?大人,请讲!” “不过,我们都负了伤。” 听队长这么说,盖尔低头扫视下自身,虽然浑身血迹斑斑,但都是别人血,自己毫发未损,遂抽抽嘴角,狠狠点头重复道, “恩,是的,我们都负了伤。” 说着,便反转手中长剑,向自己的左肩刺了进去。 队长看着盖尔毫不犹豫地自残,这份狠绝,不禁使他双眼微眯。 “恩……重伤。” “重伤?”盖尔抬头双眼赤红,望着队长,随后垂下眼睑,眼中赤红暗淡下去。 “恩,重伤。”却不见任何动作,却是又抬眼望着队长,眼神中多了几分玩味。 队长感受到盖尔眼神中的玩味,心下先是一怔,面上却不显,旋即明白过来。 “你不信任我,新丁?” 听到这话,盖尔苦笑了下,拿眼神一比满地血肉模糊的尸体。 “大人,您不觉得我们之间的信任基础,有那么点不牢靠吗?” 队长冷哼一声,别过头,不理盖尔话里的讽刺,手中长剑反转,倏然向右侧大腿猛力一刺,长剑穿腿而过,然后似乎觉得还不够,手腕一拧,长剑竟在腿中搅了又搅。 盖尔在这边甚至都能听到,队长手中长剑刮骨的牙酸声音。 妈的,真狠。 盖尔心下暗骂一句,当下也不再犹豫,双手发力,将已插在肩上的长剑“噗”的一声,透体而出。 两人现在都受了重伤,那么也就不会对彼此的生命造成威胁了,所以也不用再小心戒备了。 意识到这一切,两人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走了一般,整个身体都萎顿在冰冷的地面上,呼呼地喘着气。 盖尔躺在圣洁冰冷的白石地面上,仰望着天空莹澈的月光,心中感叹,今夜原本该是个美丽夜晚的。 “新丁。” 队长的声音从那边幽幽传来。 “你还等什么?要是我们的血流干了,之前做的一切都没有任何意义了。” “大人?” “吹响号角。” 盖尔摸出身边的号角,吹了吹,但没有声音。 “大人……” “唔?” “这号角上似乎有什么魔法禁制,我吹不响……” “……” “没人告诉你怎么使用‘圣光号角’?” “好像,我也才入伍半天的光景,所以……” “圣教所的教师们越来越混蛋了,呸……”完全躺倒在地队长,双手在身边的地上一通乱抓,找到号角,用口含掉号角吹嘴上尘土,吹响了号角。 呜——呜——呜—— 呜——呜——呜—— 夜色浓浓,悲怆的号角声在清冽寒风中低泣,仿佛穿越了数千年的时间,又一次在庄严神圣的圣域上空回荡。 “新丁,你叫什么来着?” “盖尔·加西亚,大人。” “雷蒙德,雷蒙德·凯里弗斯。” “大人,能在今夜认识您,是属下不幸中的万幸。” 闲聊吗?这个时候竟还有闲聊的兴致? 如果这位雷蒙德大人,要是知道此刻的自己,心中正合算着,究竟如何才能让亲爱的雷蒙德大人永远为自己守住今晚的秘密,不知道还有没有闲聊的心情了。 想到这里,盖尔脸上坏笑起来,心情莫名地愉悦了起来。 夜风中,雷蒙德队长的声音再次幽幽的传来。 “盖尔,你是伊比亚人吧,我听说,你们王国的大王子在内战中失踪了,你知道这位尊贵的殿下现在人在哪里吗?” 雷蒙德的声音平静低沉,似是闲聊中的话语,却让盖尔瞬间汗毛倒竖。盖尔强忍着现在就起身去杀掉对方的冲动,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随意。 “这事我知道,但王子殿下事,我一介平民,又怎么能知道呢。” “你是平民出身吗?刚才殉教的兄弟中,只有实力最差的那个是平民出身。这该死的时代,平民练得一身武技,可是代价不菲啊。” 被识破了吗?不行,一定要找机会,把这个危险消灭掉。 盖尔心里这样对自己说着,却听到对方又说道, “盖尔,我说你是不是正在考虑如何干掉我?” 嘶—— 盖尔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会呢,我的大人。您多虑了。” “哈哈,如果没有的话,那是最好。盖尔,每个人都有秘密,我也有。同样的,每个人也都有朋友,也需要朋友,尤其是脑子灵光的朋友。盖尔,你以前是谁,对我来说并不重要,其实对你来说也不重要了,伊比亚王国已经覆灭了,不是吗?现在有的只是迭戈王国和巴萨戈王国……” “是的,也许您说的很对。” “盖尔,这里躺着的其余五人,都是和我相处多年的袍泽,但他们不是我的朋友。我们会成为朋友吗?” “如果能和大人成为朋友,那是我的荣幸。” “我们会成为朋友的。”雷蒙德的声音顿了顿,“并且你以后会发现我将会是个很好的朋友的,尤其在圣域这个地方。” “……如您吉言吧。” 雷蒙德停止了和盖尔的谈话,但夜风中仍能听到他低沉的声音振振。 盖尔秉神细听,却是光明教会里的悼词。 “大人,您真的信仰光明神吗?” 可能是雷蒙德想和自己成为朋友的谈话起了作用,盖尔心中刚起了疑问,就自然的问了出来。 雷蒙德没有回答,却反问盖尔道。 “你没有信仰吗?” 盖尔不可置否的唔了一声,夜风下也不知道雷蒙德有没有听到。 “你还是有些信仰的好,反正在这里活的久了,迟早你会需要这种信仰的。” “……是吗?” “是的。” -------------------------------------------------------------- 多年以后,当盖尔在圣域的身份,位高权重到足以看到一些机密档案卷宗时,他翻出了多年前那晚的事件记录。 上面如下写着—— 圣光历3411年2月13日夜,圣域遭袭,圣器·月光之悯被盗走,当值的圣殿守备军小队五名军士殉教,两人重伤。 据生还的两名圣殿守备军士描述,袭击者为不明生物体。 翌日,即圣光历3411年2月14日,教宗钦点炽光圣骑士哈曼·惩戒之锤等112人成立讨伐队,彻查此事。 圣光历3411年3月9日,讨伐队于东部王国迭戈领地北方边境的赫因山脉(原伊比亚王国北境),与不明生物遭遇。 讨伐队57人殉教,炽光圣骑士哈曼·惩戒之锤在内31人重伤,不明生物被斩断右臂(存于阿库兹玛炼金院,供于研究),重伤远循。 圣器·月光之悯,下落不明。 殉教名单:荧光圣骑士xxxx·xxx…… ……………………………… ……………………………… …………………………——《圣庭档案馆0134110213002卷宗》 圣光历3411年4月1日凯文·盲僧撰书 盖尔·加西亚看到这里,合上双眼,他要定一定神,今天是2月13日,一会他还要跟挚友雷蒙德一起去圣公墓去悼念以往殉教的袍泽故人。 第一章 穿越前生 在他二十几年的生命里,从未认真的想过和死亡有关的事,即使偶尔身边出现与死亡相关的人和事,他的思想里也只不过如例行公事般敷衍了事。这就像突然接到一张表格,在姓名一栏里,往往都会不假思索的写上自己的名字,从不多想,也从不担心写得不对。 死亡也许来的时候太悄无声息,以至于他还没有切身感受到,便在脑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是今天早晨醒来后发现这个问题的。 昨天夜里,他拥有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境。一个他认为原本应该是属于别人的梦境。 在梦里,他化身成为一个小孩子,身后牵着一只大黄狗,在满是樱花烂漫的乡间小路上狂奔。随后场景没变,他和那狗的相处方式却变了。这次他坐在一辆奔驰向前的马车上,而那大黄狗就在后面追,梦中的他挥着手一直对狗喊道,我会回来的,你等着我……马车一直向前,那大黄狗就被甩得越来越远,最后马车后方就只剩下,飘落的桃花瓣和着雨后的新泥,以及留下的两道车辙印,很长,很长…… 梦醒了,之前还历历在目的场景就模糊起来,只剩下支离破碎的几个画面。但这些画面反倒融入他的骨血里,就像是发生在自己儿时的某个记忆。 本来准备深究的他,在睁开眼睛之后,便将一切抛之于脑后。因为他发现有更为重要的事情,值得他去关注。他眼睛直视的,竟然不是他还剩二十七年房屋贷款没缴的自家天花板。 这是一个样式古朴的屋顶,古朴的连天花板都还不存在。一根硕大的圆木横着其上,一直延伸到房间另一边的墙里。那墙下面便是一道门,用两块木板拼成,紧紧地闭合着,深深镶嵌在墙里。 木门正对面是窗,长条形状的,一根有些发青了的木条将其分成左右两扇,每一扇上横着稍窄些的三根木条,将其又分成等大的四个小方形,然后每个被分割的小方块里又是更为窄小的木条,打成如“米”字的结,将这方块堵了起来。 房间里的光亮,就是从这些木条的缝隙中,自外透了进来。 想从这些缝隙中看到窗外的景色,却怎么也看不清楚。索性站起身,走到窗前,原来在这些缝隙之外,窗上还从外侧裹着一层如塑料薄膜的东西,手指穿过缝隙去捅,有些粘,却有很大的韧劲,怎么用力也捅不破。 这种薄膜的透光性极好,不过如磨砂玻璃般可见性却很差,不知道是种什么东西。 暂且不去管,他现在内心有些急切想看到窗外的情景。第一次推窗却是没开,再用力还是推不开。这时才注意到那根将窗子一分为二的长木条,好像可以向旁边扳动,咔吧一声,窗户终于能推开了。 清新的风拖着花香涌入,直入肺腑。 可惜窗外并无景色可言,正对着的也是一扇窗,属于另一栋房子的窗,和自己这扇挨得很近,也就不到四五米的距离。 望着近在咫尺的那扇窗,他心底涌起一种想要跳过去的冲动。这冲动来的快,去的也快,当他注意到的时候,已经从他心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定定神,晃了晃头。 视线向下,原来自己所处的是二楼,下面是满是青草和两道木栏围墙,一道属于自己这边,一道属于对面那栋房子。不过,明显属于对面那道围栏更好一些,上面刷着白色的漆,这样就显着属于自己这边的那道围栏,寒酸了些。 咔吧,声音从对面传来。 对面的窗里现出一个人影,但看到也站在窗前的他的时候,就又迅速地合拢起来。 里面的人像是在躲着他一样。 看着对面再次紧紧闭合的窗子,他的内心莫名的酸楚起来,同样这份感觉还是来的快去的也快,当他找寻的时候,又是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种奇怪的感觉,多少让他有些纳罕。 抓抓头,却发现自己的头发貌似长了许多,又再次抓抓头发,确实长了许多,一种不好的感觉由心底涌出来。 这时一束明媚的阳光越过对面的屋顶射了过来,他下意识的用手去遮挡。随后发现这手很陌生,这不是属于他的手,这手更小更细些。 他眨眨眼睛,又用手揉了揉,又搓了搓,不是幻觉,眼前陌生的手更加清晰起来。 自己的手,变成不是自己的了。 这是怎么回事?! 身上衣服的样式也十分的古怪,不属于他认知中的任何一种,料子做工也很差。 转过身,地上因从窗外投射进来的光所形成的自己的影子,有着不属于自己身形的轮廓。 搞什么鬼?! 他顾不得穿上鞋子,也没找到鞋子在哪,就急匆匆地开门走出房间。 房门外是条昏暗的小走廊,一个少女正从旁边挨着的房间里走出来。 少女脸上的睡意未消,只是瞥了他一眼,也没说话,便转头打着哈欠,从走廊的另一头,走下楼去。 他也急忙跟着少女下了楼,从房子里冲了出去。 然而,没过几分钟,他又扭转回来,慢慢走回刚才的房间里,一头栽在床上。 外面不是他所熟知的世界,看不到一丝一点的现代气息,他刚才冲出了院子,站在街道上,放眼望去都是异域风格的房子。偶尔路过的人,也穿着怪式怪样的服装,五官立体深邃,像是白种人特征的面容。 当他再次回转房子里时,看到一楼大厅里有着一面镜子,站在镜子前,里面有着一张不属于自己的稚嫩脸庞,黑发黑瞳,以及明显不属于黄种人的立体五官…… 穿越。 自己是已经死过了么,然后带着前世的记忆,穿越到了另一个世界另一个人身上。 可是怎么会连一点印象都没有。 穿越这个词汇,他并不陌生,网络里电视里随处充斥着这样情节的小说或者电视剧。 可在认知中,穿越,像他这种属于灵魂穿越者,不是都把自己前身弄死后,才会有可能发生的吗? 可为什么在脑海中搜寻着有关自己死亡的记忆,会全无头绪,毫无印象呢。 他清楚记得,昨天下班后,一个人回家,先是看了场电视里转播的球赛,然后觉得胃里实在饿的难当,就随便下了包方便面,吃完之后,就上床睡了。 结果再次睁眼,就身在这里了。 难不成是那包方便面过期,然后自己就死了? 不会。 绝对不会。 作为一个身体久经考验,被各种各样添加剂淬炼过的新世纪天朝上国好青年,怎么会被过期的方便面弄死。 这种比现在穿越这件事,都更为荒诞,根本不会发生。 那,难不成是自己偷偷把自己弄死了,但自己却给忘记了? 自杀? 没这个可能,也没这个动机。 两个星期前,他是又被女神无情的抛弃了,但这不是在近几年的生命里经常发生的一件事么,自己早就习以为常了。 虽然女神这一次做得比之前都要狠决一些,但也只是多一些罢了。 记得那天他怀揣着刚刚买好的戒指,想着给女神一个惊喜,并且进而祈求女神给他一个能终身信仰的权利。但却在女神公司的楼下,看到女神和她的男神,甜蜜地走在一起,双宿双栖。 他没伤心,只是稍稍有些心情不好,不说已经预付了一家很贵高档西餐厅的定金算是打水漂,晚上本来已经策划许久的计划也统统被打乱。 夜还会长得很,到下次天明还要很久,久到他觉得自己不可能忍受那么长时间的孤独。 所以,他将手里的玫瑰花,随意塞到一个过路的年轻女子手里,不理对方诧异眼神,拿出手机纠集了一群损友去买醉。 在酒吧的时候,接到了女神的电话,女神的语气温柔得让他只顾诧异,而没注意说话的内容,他只记得最后一句, “……所以,我下个月就要结婚了,以后你不要再打电话来了。” 他很想提出异议,告诉女神是她主动打来的电话,甚至之前,很久之前,很久之前的之前,都是她主动打来,因为她说过,她怕烦,所以从那之后,他再也没有主动打给过她。 不过,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原本他是有很多话要说,但在那时,他有些醉,也有些累,满腹的话语,可能是数量太多,以至于重量太沉,只能憋闷在胸口,再也没有多余的力气把它说出来,最后只化作一个“嗯”,便挂了电话。 当晚,损友们给他了个很牛气也很好笑的外号----备胎侠。 他笑的很开心,真的很开心,甚至开心得都要飘起来了。幸好还在上衣里怀口袋里的那枚戒指在坠住他,没让他真的飞走。可又是这枚戒指,在他要醉倒的时候,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 他从来没有主动对女神有过非分之想,就如他这几年从来没有主动联系过女神一样。 他是喜欢女神,但同时他也知道女神和他之间的差别。 所以,他是真心只想和女神做朋友,奈何女神以为他想和她睡。 ; 第二章 穿越今世 在他知道第一次得知女神是这么想他的时候,他尴尬的笑,然后淡定地转身走了。 之后的某一天,他正好得闲的时候,接到了女神打来的电话。电话那头女神哭得梨花带雨,声音撕心裂肺的,他骇了一跳,所以当女神提出要找他出来作陪的时候,他就去了。 再后来,女神就总会隔段时间打来,话题永远不变,又与她当时的男神吵架,要求得他的安慰。以至于到后来,他和女神已经形成习惯,只要女神打来电话,不管在哪,不管多晚,他都会第一时间出现在女神面前。 但即使是这样,他还是真心的想和女神做朋友,即使有时有些酸楚,有时有些疲累,但他们是朋友,是闺蜜。这样他和女神就是平等的,他在女神面前也是有尊严的。 直到有一年的冬天,一切就都变了。 那天外面下着大雪,很大。 女神照旧打了电话过来,他也照旧从家里走了出去。可一出门便发现,雪下得实在太大,根本没法开车过去。 他本想转身回去的,但不知怎么就鬼使神差地,一步一步地走了出去。 原本开车只要二十分钟的路,他在大雪纷飞的深夜里整整跋涉了三个小时。 当女神开门,看到他俨然成为一个“雪人”的时候,哇的一声,扑上来紧紧的抱住他,哭着问他是不是喜欢她。 本来也是,所以他就说了实话。 谁知女神哭的更厉害,喊着,“我们在一起吧,我们在一起吧……” 那一刻,外面虽然天寒地冻的,可他的内心却是春暖花开。 只不过,如今都已烟消云散…… 那晚他喝了很多酒,不可避免的第二天醒来后头痛欲裂。拖着萎靡不振的身躯到了公司,然后他昏昏沉沉地度过了整个安静祥和的上午。 正当他感叹,这昏昏沉沉的感觉,也有着几分惬意的时候,一个公司客服前台的小姑娘欢快地跳到他面前,神神秘秘对他挤眉弄眼说。 “诶~诶~昨天怎么样?成功了没有?” 他抬着布满血丝的双眼,怔怔看着眼前的人,心中想着,我跟你很熟吗? 而且对于这种一言难尽的问题,他却是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呃……” “没事的!”对方很大大咧咧地拍拍他的肩膀,“女生嘛,都是矜持的。一次不行,就再一次嘛。不是有那句老话,诶,怎么说的来着……对了,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嘛!” 面对这种处处为你着想的自来熟式的好意,他实在没办法应付,只好友善的笑笑。 “别强颜欢笑啊!没什么的,下次你可以告诉我,我帮你出谋划策。” “谢谢,可……还是不用了,人家下个月就结婚了。” “啊?!!怎么会这样?” 这要怎么回答,再说也不干你的事情,别这么大反应好不好。 他耸耸肩,表示不想再多谈。 “来,你跟我说说,让我帮你分析下,问题出在哪里……也许你女朋友是骗你的呢。放心,我不会跟别人说的哦。” 他看着眼前那双亮闪闪的眼睛,以及一脸为你着想的八卦神态,真想直接甩两个耳光在对方脸上。 当然,这也只是想想。 一般来说,通常信誓旦旦说会保证秘密的人,大多都是靠不住的。 结果,下午还没到下班的时候,他前一天的经历已经被全公司传的沸沸扬扬。 更是在下班还没走出公司大楼的时候,就被同事直接架走,说是要开解开解他。 随后,整个晚上就是在这一杯,那一杯,这一句安慰,那一句振作度过……就这样,整个晚上就是一杯接一杯,一杯再一杯,安慰接振作,振作接安慰,然后再一杯接一杯……后来他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如此,隔天早晨,又是昏昏沉沉地去公司,下班的时候,又被经理架走,又是安慰振作,又是一杯接一杯,然后又是不省人事。 第三天,下班的时候他是从公司后门走的。本以为这次终于世界可以清净了,结果回家的路上又被一帮损友拉去强行安慰振作,当然还是少不了一杯接一杯…… ………… 就这样,在整整一个星期中,他都是在这一杯接一杯和昏昏沉沉中度过。 这样不行。 他不敢肯定,他到底会不会从周遭的这些热心人的振作和鼓励中,恢复过来。但他敢肯定,如果继续这样一杯接一杯的搞下去,命是肯定没了。 所以凭借着人类强大的求生欲望,他痛定思痛,强撑着已经喝得都快不知道自己叫啥的脑袋,一改之前的颓废,在连敷了三贴面膜,擦了大半瓶化妆品,一口气喝掉八瓶红牛的作用下,他终于让人看起来,是重新振作了。 当然在别人眼中,是他们的古道热肠起到了非同凡响的作用,帮助他重新找回自我,重新可以充满希望的拥抱明天的太阳。 在红牛作用下精神“振奋”的他,在关心过他的人们面前,发出豪言壮语,要努力工作,争取升职加薪,出任经理,当上ceo,迎娶白富美,从此走上人生的巅峰。 这份豪言壮语使得人们都倍受鼓舞,觉得自己这段时间献出的那份满满的爱心,没有白费。 也有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经理和总经理在听到他的未来理想时,看他的眼神有些幽怨,接下来的日常工作,突然被加了很多分量。 本以为这件事情,终于可以尘埃落定,但接下来的一星期,他发现他又有了新的麻烦。 只要有人在的时候,他就必须时时刻刻保持,那种像打了鸡血样的状态,但凡他稍微有些松懈,想回归一个人的正常生活状态时,就一定有人,或用眼神,或用动作手势,或者直接大声高呼,对他加油鼓劲,这让他不胜其烦。 人的压力有时不是来自身,更多时候是来自周遭的环境。 所以,他只好把自家楼下附近的小超市里,平时积压卖不出去的功能性饮料,都买回家中。 在接下去的一个星期里,他靠着面膜和这些功能性饮料,用尽全力地把自己打造成外表红光满面的样子,每天眼睛瞪得铜铃般大,如黑猫警长一样。 终于在两个星期后,这些古道热肠的人们,对他关注的心思淡了。他也同样可以长吁口气。 昨天可以说是他这两个星期以来,度过的最为正常的一天。 工作任务也完成了,晚上也没有杂七杂八的应酬,早早地下班回到家,洗了个热水澡,泡了杯咖啡,然后一身轻松地坐在沙发上看转播的足球比赛。 宁静。 安逸。 看完球赛,他给自己下了两袋泡面,加了三个鸡蛋,一根香肠,还有点小蔬菜。美美地吃完后,摸着胀鼓鼓的肚子,满足的躺在床上。 心里想着,明天是休息日,终于可以好好地睡个懒觉。 在床上摆着大字形的他,心底升起一股暖暖地感触。 生活,其实就这样也很不错,不是吗? ………… 谁曾想到,再一睁眼,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他想起公司门房看门的那个老大爷,那个每一天傍晚夕阳里搬把椅子坐在公司门口,手里的半导体收音机听着咿咿呀呀戏文的老头子,那个时常用曹孟德诗句感叹人生的老头子。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然后,那老头子总是说,一眨眼啊,六十年就过去了,这辈子也快完了。 就在前几天,自己心里暗自嘲笑老头子,觉得他想不开,放不下。 还真是所谓报应不爽,这么快就轮到了自己头上,还真是一眨眼的功夫,自己的上辈子已经过完了。 唉…… 上辈子的自己应该是已经死了吧,不知道周遭的人会怎么看待他的死。 他的父母已经不在了,也没有兄弟姐妹,想必不会有人为他的死伤心难过的。 而那些公司同事和朋友…… 想来最后,那些人还是会将他的死和他被甩的事实联系在一起,然后在彼此聊天的时候感叹一声,他为了一个女人而死是多么的不值得。 如果可能,他真想站在这群人面前,高声解释,绝对不是他们想的那样。 对了,还有那辛辛苦苦攒钱买下的,还有二十七年贷款没缴的房子,会怎么被处理…… 还有他的车…… 想到这些,他突然觉得上辈子,其实活得很不值得,每天辛辛苦苦地工作,累得咬着后槽牙骗自己,我很幸福的生活状态,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不,一眨眼,一切都是过眼云烟了吗。 有点不甘心,真的是不甘心。 看着现在自己所在这个的小房间,这里除了一张床以外,没有别的物事,没有上漆的木质地板,因为常年使用的关系,已经被磨的铮亮,从里面恍惚地能看到已经与上辈子大不同的自己的轮廓。 他告诉自己,至少他还活着,以另一种身份,在另一个世界。 认命吧。 既然命运让他来到了这个地方,与其做着无谓的反抗,不如就干脆的活着。 他正胡思乱想地给自己打气,就听得楼下一个语气温婉的女声传来, “文森特,你醒了么?下楼吃早饭了。” 他唰地一下,从床上坐直身体。 文森特? 这是在叫我吗? 文森特,还不坏,也算是个好名字了,不是么。 记得自己上辈子的世界,有个著名画家的名字,就叫这个。 或许这是一个不错的开始…… 呃…… 不过,好像听人说过,那个著名画家貌似是个疯子。 自此,他要以文森特为名,来面对这么陌生而未知的世界了。 他自己问自己,他——文森特,准备好了么?! “文森特,快点了下来,你姐姐说她看到你起来了。” 算了,先走一步,算一步吧。 他紧握着门把手,打开了门…… “我来了——” 第三章 糖? 文森特走下楼,循着人声,越过一楼的大厅,经过转角处,险些与对面来的一个人影撞上。 定睛一看,却是早晨在二楼走廊下,见过一面的那名少女。 这次因为面对面站得很近,悲哀地发现,自己这幅身躯,竟然要比这名少女还要矮上大半个头。 少女看起来十五六岁的样子,相貌清秀,有着一头亚麻色的长发,在脑后整齐地束起马尾,此时正用狭长且亮晶晶的眸子看着自己。 文森特猜想,眼前这名少女的身份,十有八九就是自己这一世的姐姐了。 也不知道要和少女说些什么,索性低下头,侧侧身,想着让过少女。谁知自己向左,少女也向左,自己向右,少女也向右。 “让一下。” 目前情况不明,最好就是少说话,以免漏出马脚。 谁知少女非但不让,上前一步,更为贴近自己。 文森特抬头,因为两人实在贴的太近,险些撞上少女的下巴。 少女倒是一点不在意,头一侧,随意躲了过去。 “你洗手了吗?又不想洗手就吃饭,找揍是不是?” 说着,还挥了挥那白皙手掌攥成的小拳头。 看着少女皱着小巧的鼻子,挥舞拳头的憨态,脸上还一副煞有介事的严厉,内心苦笑,自己竟然被个小学生管教了。 看着文森特撇着头,似是不服管教的模样,少女索性一把拉起他的手,径直往外走去。 少女走的很快,文森特被少女强拉着,只能亦步亦趋的后面紧跟慢赶着。 他们径直走出屋子前方的小院子,然后沿着院边上的木栏围墙一侧,走在铺满青色石砖的路上。 这路不算宽敞,大概也就只是能并排走下四五个成年人的宽窄,好在路上基本没什么人。 路两旁都是类似文森特自家的那种院子,用木栅栏围着自己的屋子,在屋子前的空地,围成一个小小的院子。房子虽然形状各异,但大体风格相差无几,都是二层的小楼,用一种棕黄色的石头垒砌而成,配上乌黑的高高尖尖的屋顶,长而窄的窗。有的房子还会在临着路的这边,用木架在二楼支出一个小而巧的阳台,不知道上面能不能撑住一个人的重量。 正当沉溺于左右观望的时候,少女手下猛地一拽,扯着他转进一个路口,文森特被少女突如其来的拉扯,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文森特呲着牙,却不敢发出任何的不满,天知道之前这对姐弟是怎么相处的,不要漏出破绽才好,只能嘴上轻声细语的抱怨“慢点,慢点”,感觉像个受气了的小媳妇。 少女却似没听到一般,依然行走如风。 文森特不由暗自腹诽,洗个手而已,要不要走这么远的路。 别看少女的手很软,可手上劲头不小,文森特的手被握着生疼,试着想从少女的手中脱出,却换来对方更为大力的握来,悻悻地只好作罢。 终于,在又一个转弯后,眼前豁然开朗,他们来到了洗手的地方。 这是一个不大的小广场,正中间有着一个小型的喷泉,外观远看像是一个三层奶油蛋糕的形状,在最上方的部分,做成类似牵牛花的造型,那水就从上面源源不断涌淌出来,将下面一二三层的部分盛满。 此时喷泉周围已经聚满了人,但不显拥挤。 文森特看到,人们都在最底的也是直径最大的一层洗漱,时而有洗完手的人,用干净的双手在第二层捧起水喝,也有人手里拿着木质的水舀,将第二层里的水,装进身边的桶里,看样子是要带回家里使用。 虽有些人声嘈杂,但看着十分井然有规矩。 看来这些人少女的熟人,看到他们前来,都友好的和少女打招呼,有的还会上来攀谈几句。也有向他打招呼的,但文森特内里此时已经换了人,自然不知道这些面上挂着和善笑容的人都是谁,只好拿出以往在公司里修炼出的笑容,频频点头回礼。 喷泉里的水清澈见底,入手温润清凉。 文森特洗完手,看着旁边的人,都在饮用第二层的水,自己也感到口舌干涩,就也学着他人的样子,双手捧起水喝。 刚入嘴,一股清甜便绕住口舌,急切吞入腹内,一股清凉便在全身血液中散发开来,让人舒服至极。 以前总听广告里说什么山泉有点甜,此刻这还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水真的可能会是有点甜。 “菲莉西亚——菲莉西亚!” 正当文森特贪婪地一捧又一捧的喝着有点甜的泉水时,一个年轻男声在身后响起。 “唔?!” 看少女回头,文森特也就跟着一起回头。 眼前是个英俊的少年人,年纪该是跟少女仿佛。 “早上好,菲莉西亚。” 原来少女名叫菲莉西亚。 少年人也向文森特打招呼,“早,文森特老弟。”不过,未等文森特做出回应,目光就又转到菲莉西亚身上。 “走,菲莉西亚,我们去那边……我有话和你说。”说着又冲文森特不好意思地笑笑。 少女向他点点头,又转头凶巴巴对文森特说, “不许先回去,也不许跟来,在这里等着,” 前后态度,判若两人。 倒是那英俊的少年人对文森特的遭遇,多少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一抬手抛过来一件小东西。 文森特用手接住,展开一瞧,是个暗褐色透明晶体状的小方块。 这是什么? 因为手上有水的缘故,那小方块似乎马上就变得有些粘手。 文森特低头闻闻,又舌头一舔,甜。 糖?!! 还真当我是小朋友了哇,一块糖就把我打发了啊。 这也太小瞧人了。 可那英俊的少年人可不这么认为,还回头冲文森特报以不必谢他的微笑。 这让文森特有种彻底的挫败感,只好心中一遍一遍安慰自己,适应身份,适应身份。 手中的小方糖手感越来越不好,本想扔掉,又担心被人看到不好。 要不,吃下去?! 还是算了,毕竟不是真的小孩子,一个奔三年纪的老爷们,在大庭广众下含着块糖,想想都觉得老脸一热。 恰巧旁边有个两三岁的小孩子,正看着他手里的糖,直流口水。 “喏,给你吧。” 小孩子却没有马上接,回头怯生生地看着自己的妈妈。年轻的母亲对自家孩子的表现有些羞赧,似乎有意拒绝,文森特哪会让她把拒绝的话说出口,没等她说出话,已经把糖塞进她孩子的嘴里,他可不想一直拿着这个越来越粘手的东西。 年轻的母亲没想到文森特会这么做,一时窘站在原地,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还是文森特先笑了笑,示意她不用在意,女人才缓过神,羞涩笑着道谢。 文森特看着她孩子高兴的笑脸,连说不用,心中却想着,你家孩子将来牙齿坏了,可不要算在我头上就好。 再次把手洗干净,就听到身后叫自己的声音。 “文森特,走了。” 本以为少女菲莉西亚和英俊的少年人会聊个很久,没想到这么快就完事了。 少女似乎心情不错,虽然脸色如常,但文森特还是从她上翘的嘴角,余红未消的耳根中,看出端倪,甚至感觉对方回去时的步伐似乎都轻快了不少。 “你盯着看我做什么?” 少女发觉文森特一直在盯着自己看,脸上羞赧神色一闪而过,强装凶巴巴的样子道,只是脸色越来越红。 “没什么。”文森特语气淡定,说完将头转到一边,继续欣赏起路两旁的风景来。 文森特越是表现的平静,少女就越是心虚,一路上几次欲言又止,直至到了自家院门外的时候,才期期艾艾的开口。 “你看这是怀特送给我们俩的。” 文森特早就注意到少女手里多了个巴掌大的青色小包裹,听到是什么怀特送的,想着这个怀特该是刚才那个英俊少年,只是不知道这包裹里是什么。 “送给我们俩?不是送你的吗,怎么我也有份的吗?” 少女被揭穿谎言,脸色更红,轻咳一声,强装镇定道。 “哪有,就是送给我们两个人的。不信……你去问他。” 问他?我犯得着为这点破事,就去问他嘛,再说我认识他是谁啊。 文森特心里这样想着,面上却是不显,“哦”了一声,眼神尽量显得真诚些。 “那怀特人还真不错。” “就是啊,他人很好的。”少女见文森特似是相信了,就继续添油加醋。 “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嘛?不知道?你猜猜看。” 看着眼前少女一脸得意的样子,还真勾起文森特的熊熊的八卦之心,很想知道在这个世界男孩追女孩,到底会送什么。 “你看——”等不及文森特来猜,少女就率先打开包裹,送到文森特眼前。 包裹里满是五颜六色的透明晶体小方块,样子十分眼熟。 “又是糖?!”文森特心里大失所望,不禁便在语气中带了出来。 “什么叫‘又是糖’?你知道吗,这东西很贵重的。” “多贵重?” 少女拿着一种看土鳖的眼神,白了文森特一眼,然后耐心的给他讲解。 “就这一小包,普通的就要二十个银币呢。”说着,用两个纤细的手指从包里拿出一块,放在阳光下,像是在品鉴宝石的商人,“看到么,这是南方新出的果味糖,这一包可是要整整五十银币呢。” 二十银币,五十银币? 那是多少? 少女这一番讲解,对于文森特这个“纯外地人”来说,注定是毫无效果的。 ; 第四章 善意与调戏 看着文森特一脸不惊不喜的神情,少女感到一阵挫败,但还是不死心地补了一句。 “你知不知道,我在‘别院’里工作一天也才两个银币而已。” 这次文森特听懂了,瞬间为之动容。不是为这包糖的价值不菲,而是对送这包糖果的那个怀特魄力的叹服。 少女一天才两个银币,那一个月也才六十个银币而已,花费近一个月的薪水,只为买包糖来讨好妹子,叫做怀特的这个哥们,也真是够蛮拼的。 看着文森特这次终于一脸惊诧,少女心下感到十分满意,眯起狭长的眼眸,凑近文森特低声说, “你看,这么好的东西,都是我们两个人的哦,所以……”说着少女,从包里拿出四块糖,顿了顿犹豫了一下,又再拿出两块,一共六块,往文森特手中塞来, “……所以,你不要把今天的事,跟家里人说,好不好?” 家教甚严吗?不过,这也没错,正所谓“前辈警讯,切勿早恋”嘛,前世这发人深省的句子,就被不着调地刻在中学的课桌上,随处可见。 “唔,好的。” 文森特本来就对这小孩子过家家般的感情游戏,没有什么兴趣,既然对方这么要求,自己应承下来就是了。可是,这糖文森特可真是不想要,黏糊糊的。 “不过,这糖……你先收起来。你看,我也没地方放。” 少女本来就被文森特答应的如此痛快,而心生疑虑,此刻又看到他不收糖块,心中疑虑更大。 “怎么,你是不是在想先答应下来,随后就把这事对家里人说出去?告诉你,想都别想。糖块你拿着,又想找揍是不是?!” 少女把糖块硬塞到文森特手里,又挥舞着拳头眯着眼睛威胁到。说完,便昂着头进了自家院子,留给文森特一个霸气俏丽的背影。 没走几步,又回过头,再次挥舞着小拳头,警告文森特不要忘记。 文森特觉得好笑,这算什么,恩威并施吗,这个便宜姐姐不得了啊,一大早上就打着管教弟弟的名头,去见姘头,回来竟然又对自己“金钱大棒”的软硬兼施,这份心机……啧啧,在前世称得上是腹黑少女了吧。 不过,小学生就是小学生,怎么给几块糖,再威胁几下,就一定会保守秘密嘛,还是很天真啊。 谁说泄露秘密什么的,就一定要亲口说出去的。 只要他现在把一块糖含在嘴里,大摇大摆走回家里,家里人一定会问他糖从哪里来的,到时他只要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再期期艾艾地瞟少女那么一眼,就保证不会再有什么秘密了。 不过文森特并不打算这么做,损人不利己的事,前世他就是不会做的。 但是,这糖,他还真不想要,怎么办,又不能扔在自家门口。 正当为手里糖发愁时,从街道一头走过来一大一小两人,文森特一看,正是刚刚在小喷泉那里那对年轻母子。 年轻的母亲怀里抱着个砖红色的水罐子,看样子份量对于她来说不算轻。那个小孩子就扯着自己妈妈的衣角,在女人身边小步子蹒跚地跟着。 女人看到文森特,脸上腼腆一笑,那笑在阳光下很甜,让文森特不由脸一红。 小孩子就比母亲大方多了,看见是他,可能记着刚才文森特给过他糖,就跑着过来,作势要抱文森特的腿。但不知记起什么,硬生生地在文森特半步远的地方站定,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文森特,眨呀眨。 文森特觉得好笑,刚要说话。 谁知小孩子,竟然弯下小小的身板,给文森特鞠了一躬,嘴里还含含糊糊地说着谢谢。 文森特被眼前这一幕,萌到了,半蹲在地上,伸手抚摸着小孩子头,问道。 “你说什么?谢谢?谢我什么呀?” 小孩子清澈的大眼睛转了转,求救似的扭过头看着自己的妈妈,显然他还不能理解文森特说的话的意思。 “他是谢谢你给的糖……这是他第一次吃糖。” 女人来到文森特身侧,但脸却侧到一边,让文森特看不到她说话时的表情,但后一句语气明显有些许哽咽,想必现在女人眼圈已经是红的了吧。 文森特装作不知情,继续逗弄小孩子,道, “你喜欢吃糖吗?” 小孩子重重点点头。 “哪里喜欢吃啊?” 小孩子吐出粉红的小舌头,用肉呼呼的小手指着,那小舌头上面还有一块已经融得快没了的糖块。 结果这一动作,却使小孩子舌头上的糖块,滑落出来,掉在了地上。 眼见得小孩子就要哭出来,文森特眼疾手快的又塞了一块糖在小孩子的嘴里。 小孩子的脸上这才由阴转晴,又一次明亮地笑起来。 文森特想把剩下的糖块都塞给小孩子,却发现小孩子的手太小,只能一手堪堪攥住一个,这要怎么办才好。 这时,小孩子的母亲看到文森特又给糖,还给这么多,尤其还是那种色彩斑斓的糖块,手里又抱着水罐子,不能出手制止,心中大急,连忙出声,声音不免高了点。 “这太贵重了,我们不能要。” 文森特哪里会容她拒绝,伸出食指,在嘴边示意她小声点,并用眼神一比街道两旁。 这时正好有行人经过,不免也正冲这边看来。 女人看到有人经过,声音就低了下来,但态度依然很坚决。 “不能要,真的不能要,太贵重了。” 看来女人是清楚这糖的价值,可文森特却是不在乎,反正不给她们,自己也是想扔掉的。 恰巧这时,文森特发现女人长裙的腰间有个小口袋,伸手就把糖块往里放。女人双手抱着东西,只得忸怩着身体想拒绝,但因有行人看向这边,又不好忸怩的动作太大。 就这样,轻易就让文森特得逞了。 此时正值夏季,女人的衣衫很薄,文森特往女人口袋里塞糖时,手难免触碰到女人腰间的柔软,本来文森特是尽量避免这种触碰的,可随着女人忸怩着身躯,这令人脸红心跳的触碰感,就更加真实。 再加上,此时两人靠的很近,女人身上那种成熟女性的香气混杂着一股淡淡的奶香,幽幽传来,更是让他心猿意马。 文森特心里不断重复,我是小孩子,我是小孩子,可是越这样想,越是脸烫的厉害。 飞快地扫了一眼女人,希望女人不会发现自己的想法,却瞥到女人的脸也红的似能滴出血来,眼睛更是红的,要留下泪来。 “你这孩子怎么这样……” 女人声音如歌如泣,湿红的双眸中还带着几分气恼与倔强,一副欲怒还羞的神情,不由让文森特看呆了。 一时间,一股旖旎,充斥两人周围的空气。 女人似是也感到这暧昧不明的气氛,浅浅低头,也不再坚持拒绝,嘴里轻哼一声谢谢,转身便向前走去。而一旁的小孩子,看着妈妈走了,冲文森特挥挥手,也快步跟上。 文森特望着女人离去的背影,一时间发怔,此时指尖还荡漾着那柔软的触感。 这时才猛然想到,刚才那女人不会认为自己坚持给她糖,就是想占她便宜吧,越回想越有这种可能。随即又安慰自己道,不会的,我只是个小孩子,对方怎么会这么想,但一想到女人刚才的神色,唉,又泄下气来。 算了,不管它,爱怎么想怎么想,老子问心无愧就好。我只是想给她糖而已,完全没有其他龌龊的想法,不过那触感…… 男人有时就是这种自欺欺人的心态,这也算是成年男子的一种悲哀吧。 文森特走回自家的屋内,大厅的里间里正有三个人影围坐在方形桌子边,桌子上随意摆着一些简单的食物。 一个中年男子坐在正中,少女菲莉西亚和一个有着一头黑发青年女人分坐在两侧。 中年男子正在埋头吃饭,黑发青年女人看到文森特进来,开口道,音色温婉。 “洗个手,怎么去了这么久才回来?” 文森特眼睛余光看到,少女菲莉西亚正用眼睛直直的看着自己,心中好笑,面上却淡定道。 “人多。” 话音一出,明显感觉少女菲莉西亚似松了一口气。 “哦,那快吃饭吧。” 文森特在桌边坐定,他发现黑发女人和少女菲莉西亚有着六七分相似的面容,只不过和自己一样,头发和眼眸都是黑色的。 而那中年男子却有着一头亚麻色的头发。 这感情还是个混血家庭啊。 吃饭的席间,文森特偷偷观察,黑发女人其实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年轻,举手投足间完全尽显成熟的中年人神态,只是外观保养的不错罢了。而中年男子则完全和他的妻子相反,完全没有乍看之下那么显老,只是因神色颇为木讷,才会给人很年长的假象。 这便是以后在这个世界上,文森特的父母了。 自己的“便宜老爸”存在感很低,几乎都不怎么说话,大多数时候都是母亲在说,他在听,偶尔“唔,嗯”的几句,算是作答。在整个吃饭的过程,只是闷头对付着自己眼前的早餐,似乎是有事要忙,所以吃的很急。 “我这两天中午就不回来吃饭了。” 这是“便宜老爸”整个早晨,第一次说出一个整个的长句子。 “为什么?是有什么事吗?” “税务官昨天来了店铺,说是要临时征税。所以我想着,多干点活儿,好把税款早点凑齐。” “怎么会突然就临时征税呢?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又要打仗了吗?” ; 第五章 初来乍到的任务 “这个(税务官)没说。”父亲憨憨地搔搔头,极力组织着语言。“不过,也有可能。我听说,巴萨戈的王后死了,他们的国王把这事迁怒于我们……唉,想来,边境那边不太安稳了。” “那会不会征兵去戍边?”母亲一下子神色紧张起来。 “不用担心,缴了税一般就不会再被派兵役。”父亲安慰道,顿了顿,神色又踌躇起来,“不过,岳父那里就……” “是啊,父亲那里……”听语气,母亲这次真是急了,“父亲那里可怎么办……如果要真被征兵役的话,以他的脾气,他肯定会……” 母亲似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场景,声音戛然而止,脸色都有些白了,来回踱着步子搓着手。 “别急。也没说是一定会有兵役的。” “要不,我现在就去父亲那里一趟吧,早点告诉他这个事情,让他早做准备。” “嗯,那就让文森特跑一趟吧,他走的快,一来一回用不了多少时间的。” “文森特?他今天不是还要上剑术课的吗?学费那么贵,不去多可惜。” “还是岳父的事情重要,再说,也只是不去一天而已,没什么的。” “嗯……” “那我先走了……” 表面上还在平静吃早餐的文森特,其实耳朵一直在聚精会神的听家里人的谈话,想从中获取一些有用的信息,从而加深自己对这个世界的了解。 听到“便宜父母”没聊几句,就决定了让自己去什么姥爷那里,心下一慌。 我认识姥爷是谁啊?我哪里知道姥爷住在哪里? 当下便提出反对意见。 “为什么不让菲莉西亚去?” 见文森特想把这累人的事情推给自己,菲莉西亚也不恼,似笑非笑道。 “我今天去‘别院’干活儿的。全家就你一个人有空,你不去谁去?” “我今天有剑术课的……”文森特现学现卖,把刚刚父母谈话里的内容直接拿来就用,却迎来菲莉西亚轻蔑的一撇嘴。 “得了吧,你那剑术课去不去又能怎么样,谁知道你是去学剑术还是为别的什么……” 这是话里有话咯,一个剑术课而已,了不起也就是“体育特长班”呗,难不成这里还有什么猫腻不成?你倒是讲完啊。 “你什么意思?” “你自己心里明白。” “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母亲这时出来调和,又转头用哄小孩子的语气冲文森特说。 “文森特,你今天就辛苦一趟。你外公年纪大了,现在又遇到这样的事,我很担心……” 文森特看着对自己苦口婆心劝说的“便宜母亲”,心中委屈,大姐,不是我不想去,是我真去不了啊。我特么今早才第一天报道,连姥爷家门冲哪里开都不知道,你让我上哪里找他。 文森特看这事实在是推不掉了,只能退而求其次,想着旁敲侧击打听出姥爷家住哪里也好啊。 “那我中午饭怎么办?” “回来吃啊。”母亲惊奇道,“一来一去又用不了一个上午的时间。” 哦---这就是说,这姥爷家也不远,但看样子肯定不是在这个镇子上了。 “有点远吧……” 这次菲莉西亚听了文森特的话,都不乐意了,忍不住出声。 “远?!文森特你说外公家远?” “怎么不远,又不是你跑腿,你当然说不远。” “真可笑,你不想去能不能找个像样点的理由。”菲莉西亚说着一把拉起文森特出了屋门,站在院子里,指着镇边的一座山道,“外公的村子就在这山后面,你说远?” 文森特看着近在咫尺的山,估量高度也就一百米左右,如果姥爷家就在这山后面,那还真是不远。 “你要再说远,不想去什么的,信不信我现在就揍你。”菲莉西亚又举起小拳头,冲文森特威胁到。 每次见到菲莉西亚举起拳头威胁要揍自己,文森特都觉得很好笑,同时也在心里腹诽,你这幅很暴力的样子,你的小男朋友知道吗。 “菲莉西亚,别总欺负你弟弟。”母亲也出了屋子,来到院子里。 菲莉西亚见母亲出来,放下拳头,马上就换了一副循循善诱地语气,变脸之快让文森特都为之咋舌。 “你要是早点去呢,就能早点回来。说不定还能赶得上半节剑术课,也是说不准的哦。” “是呀,文森特。说不定真能赶上半节剑术课呢。”母亲也这样说,还冲他暧昧不明地眨了眨眼睛。 又是剑术课。这“体育特长班”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哎呦,哎呦……”文森特已经技穷了,准备用上最后的必杀技装病。 “怎么,你肚子疼啊?没事,家里有药的哦。”母亲说着,还用手掩嘴,嘿嘿的笑起来,狭长的双眸里闪亮着一丝促狭,像极了一只狡猾的狐狸。 看来这十分没有技术含量的一招,已经被自己的前身用烂了,家里连药都备用了。 完了,这次是真的躲不过去了,去就去呗,虽然没有gps在手,不过不就是在那山的后面嘛,一会出门再找人问问,不就行了。 想到这里,当下也就答应下来。 刚要出门,却被母亲喊住,却见母亲转进屋内,没一会又出来,只是双手里多了一柄长剑。 “你不是说,将来要成为一名剑士吗?嘻嘻,剑士出门怎么能不带剑呢。” 文森特听着母亲哄小孩子般促狭的话语,瞬间满头黑线,这是还要我带玩具出门是怎么着,靠,我不是小孩子哇。 想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母亲已经把长剑塞到他手里。 入手第一感觉,很沉。 真家伙?! 拔出半截剑身,嗬,开了刃的,剑锋寒光闪闪,剑身上满是不匀称的锻打云纹。 “路上能不用到,就不要随便拔出来玩耍,当心别伤到自己,早去早回。” 母亲一边说一边俯下身,将长剑轻柔地挂在文森特的腰间,手又在他的头上宠溺地抚了抚。 “行了,去吧。” 文森特看看一脸温柔的母亲,又看看满脸幸灾乐祸的姐姐,心下明白,逃是逃不过去了,这就走着吧,唉。 谁知刚踏出院门,没走几步远,又被母亲叫住。 “怎么了?” “你这是去哪啊?” “不是说去外公那里?” “那你往哪里走?” 文森特一指面前的山。 “外公家不是在那山的后面?” 母亲却指着和山完全相反的一个方向, “可上山的路是在那边啊!”文森特心中大汗,暗自腹诽这修路的人,修得这叫什么路,奶奶的,不知道两点之间直线最短吗,兜这么大一圈,这得浪费多少人力物力。 无奈讪笑一下,冲着母亲所指的方向走去。 ………… 文森特走在七扭八拐的镇间小路上,每走不远便要不时回头张望,心想一会回来,会不会再找不到自己家的大门冲那里开。 不过转念又一考虑,姥爷还不一定找得到,就想着回来的事,自己会不会想太多了。 想着这素未谋面的姥爷,文森特踌躇起来。从早饭时父母的谈话中所知来看,姥爷八成会对税务官大大出手,这老头看来是个小暴脾气啊。虽然住的不算远,就隔了一座山的距离,看来好像全家人已经有段时间没见到他了。 又回头看看那山,心想着姥爷你可别让我太难找才好。 随便逮着一个面容傻兮兮地路人。 “那山后面有个村子吗?” “你是说赫因猎人住的村子啊,有啊,你难道不知道?”路人看着文森特满脸狐疑。 猎人?文森特的脑海里瞬间给自己构想出来的,那个倔老头子的形象上填了一把弓。 “那好找吗?” “什么叫好找吗?过了那山就是啊。” 文森特心中大定,不理会路人看白痴一样的眼神,自顾评估着,这找姥爷的任务看来不算是很难完成。 刚定下心来,可又想起一个头疼问题。 村子目前看来是不难找到了,可自己根本不认识姥爷,这就算找到了村子,又能如何。总不能拉着路人问,你认识我姥爷不?求介绍。这也太不着调了。 思来想去这个问题似乎都不好解决,顿时苦恼不已。 文森特在路中间唉声叹气,叫苦连连,引得路上行人纷纷侧目。 最后,文森特咬着牙心中发狠,实在不行,自己就这样,先找到这姥爷的村子,然后……然后,进了村子后,随便逮着一倒霉孩子,一顿胖揍。哼哼,人家孩子的家长,肯定会揪着自己去找家长理论,这样不就找到姥爷家了吗。 越想越觉得这方法可行,感叹自己真天才,心情瞬间就放松了下来,连阳光似乎都更加明媚起来。 正当文森特臭美的时候,一道白影从一个路口走出,却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婆。 这老太婆走的很急,直冲自己而来,文森特刚想让过去,谁知这老太婆竟然在不到文森特两步远的地方,扑通一声,自己四肢朝下摔倒在地。 这是要闹哪样?碰瓷的?! 第六章 倒霉的路上 文森特连忙四下观瞧,发现空荡荡的街道上,此时正好只有自己和这倒地不起的老太婆。 “我说,大妈!咱不带这样的,你这把戏我见多了,你快点起来。” 老太婆如死了一般,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扶,还是不扶?! 这在前世社会里难住好些人的问题,此时也纠结着文森特。 正当文森特踌躇不前的时候,那倒地的老太婆忽然动了,飞快地手脚并用的朝文森特爬了过来。 文森特没来得及躲开,就被老太婆干枯尖细的手抓住了裤脚,然后双手交替抓着文森特的外衣,不断向上攀爬,最终站立了起来。 眼前老太婆苍白如枯草般的长发,在微风中凌乱着,掩住大半张脸。漏出的那半张脸,枯槁嶙峋,满是褶皱。 “你看到我的丈夫了吗?”声音嘶哑凄凉,犹如来自另一个世界。 “没……没看到。”文森特相信,如果不是在这么一个阳光明媚的“朗朗乾坤”下,自己肯定会被眼前的老太婆样子,吓的掉头就走,饶是如此,被老太婆死鱼般的眼神直直盯着,也是让他惊恐地身上汗毛为止一竖。 “我的丈夫叫柏伟诺,我没骗人……你看这是他送我定情信物。”老太婆从自己衣领里上抻出一条项链。 眼前一晃,文森特觉得那项链的吊坠像是顶王冠,又像是一朵花。 看着文森特直盯着自己的项链,老太婆脸色一变,神经兮兮地说道。 “你想抢我的项链是不?不,我不能给你,这是柏伟诺剩下的唯一东西,我不能给你……” 老太婆急忙把项链又放回衣领里,双手牢牢护住。 文森特连忙双手齐摇。 “没,没有,我不想抢。” “柏伟诺,你在哪里,你说过要娶我的……可我怎么找不到你了。” 老太婆又突然掩面哭了起来,如少女般那样委屈地扭着双肩,然后掉头撇下文森特,飞快地跑走了。 来的快,去的也快。转眼只剩文森特一个人,孤零零站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仿佛方才的那一幕从未出现。 看来只是个精神失常的老太婆而已。 这时,一阵风诡异地突然吹过,文森特倏然感到身上背脊一寒,打了一个哆嗦,选了一个老太婆走的另一条路,脚下快速地离开。 刚转过街角还走上没几步远,隐约听到有人喊他。 “文森特,文森特?!” 回头一看,街道竟还是空无一人,心中骇了一惊,赶忙回过头,脚下加速,却被突然被一个大力按住肩头,吓得他身体一个冷颤。 “你这毛毛躁躁是在干什么。”是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那男人上下打量了一眼文森特,语气有些木木的说道。 “这是要去外公家里了?路上注意安全,早去早回。” 那中年男人说完,也不等文森特有所反应,就又转回街道旁的一家店铺里。 文森特心下茫然,这中年男人是谁啊,怎么那么面熟,他又怎么知道我要去姥爷家的? 哦---- 倏然想起,这不是自己的便宜老爹嘛,那个存在感有些低的木讷男人。 文森特顿时觉得心下有些惭愧,同时又在心里给自己找到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都是刚才那个疯老太婆吓的,害的连自己的老爹都不认得了。 定了定神,平复下心情,文森特又回头看了看,刚才便宜老爹转进去的店铺,暗中记下这里的位置,这些都是以后在这个世界上生活用得着的基本信息,可是不能再出现,不认识自己老爹这种乌龙了。 ------------ 今天天气不错,明媚的带着几分懒意的阳光,洒在街道两旁的样式新异的建筑上,配上时而出现的纯白木栅栏围墙,眼前的图景竟有几分小清新的意味,加上时而清风送来的淡淡花香,让走在街道的文森特感到十分惬意。 美中不足的是,这里街道铺的太过随意,常常七扭八弯,文森特走着走着,就会总到死路上去,然后就得回头再择路重新走,着实让他废了一番时间。 看着日头一点点的升高,文森特内心不免有些着急。 眼看上山的路终于越来越近了,正当经过一个大广场的时候,却被侧下走过来的一名少女挡住去路。 少女年纪与自己仿佛,虽然年纪尚小,但眉眼中已经现出几分媚态。粉红的唇角一翘,双眸一弯,这媚态更显。 “文森特!你这是去哪里啊?” 面对这样的问题,文森特一路上已经遇到过多次,此时应付起来驾轻就熟。也不用说话,只要冲着对方一个大大的笑容,重重点点头,就可以应付过去了。 可眼前这少女,并不这么容易应付过去。 “诶,文森特,你怎么不理人?” 文森特只得笑容更开,心中却暗骂,你瞎啊,我呲牙呲得连后槽牙都要露出来了,你说我不理人? “我有点事情去做,那个……那个你有事吗?” 少女眸中柔光流转,面上媚态更胜。 “也没什么事,就是想和你聊聊天。” 啊?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眼前八成是自己这个前身的熟人,聊天这种很容易穿帮的事情,还是直接拒绝好了。 “是吗?可是我有事,咱们改天再聊好了。” “哎?”少女显然没想到文森特会拒绝自己,面上神色一愣,看到文森特迈步要走,急着叫道, “文森特,你等等!” “啊?你还有事吗?” “其实我就是想说,很喜欢你送我项链……”少女笑着说,扬起的白皙手指尖上挑着一条亮银色项链在左右摆动。 项链?还是我送的?文森特一阵恍惚。 少女看着文森特终于现出如以往一般的呆然神情,低头吃吃一笑,转而又抬起那双像含着水般的大眼睛,颇为羞涩的道。 “你能亲自为我戴上吗?” 这什么情况?自己的前身遗留下来的烂桃花? 广场上正中央是个大型喷泉,此时周围还有不少人,都是些与自己年纪相若的少男少女,三三两两的站在一起,彼此交谈。 戴项链虽然有点暧昧,不过看着眼前胸部平平的少女,文森特觉得这也不算什么难事,只要不聊天马上放他离开就行。可是在这里做这种暧昧的事情,这女孩会不会太大胆了一些啊。 突然感受到一股不善的目光锁定自己,越过少女薄俏的肩头,文森特看到,少女身后一个高大挺拔的少年,此时正用一种想杀人的眼神看着自己这边。 少女看到文森特的目光,也回头看了一眼那高大挺拔的少年,然后幽怨地白了一眼对方,转过头继续笑着对文森特说道。 “你帮我带上好不好啊。” 语气哀婉轻转,楚楚可怜,极具诱惑力。 看到这里,文森特要是还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的话,那他就太对不起前世损友送给他的备胎侠的称号了。 靠,又是个女神与男神的玩闹,以及祸及小备胎的游戏吗? 少女看文森特还没不就范,就干脆撒娇起来。 “好不好嘛!人家就是想让你亲自给带上嘛。” 如果少女面前还是之前那个文森特“小备胎”的话,也许真的会抵不住少女的诱惑,乖乖就范。 可现如今不一样了。 少女可能不知道,现如今文森特的体内是来自一个异世界,而且是久经这种考验的,被誉为“备胎侠”的人。 这种小伎俩,怎么又会骗过这人的眼睛。 看着少女较好的面容,让人怜爱的神情,文森特心底倏然升起一丝厌恶,不过这厌恶并不强烈,反倒只是觉得有些幼稚可笑。眼看着,少女身后那挺拔的少年人举步正向着这边走来,文森特内心促狭之心油然而起。 好吧,既然你们想玩,那就玩玩。没理由是一直让你们这样的人玩弄别人的道理。 文森特伸手接过项链,脸上换上一副如春风般的笑容,满口答应道。 “自然是好的啊。” 说着,也不理会少女呆滞的表情,极为温柔地将手中的项链戴在了少女白皙脖颈之上。 正走过来的少年,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眼中恨意大盛。人还没到跟前,便语气酸溜溜地说道。 “非金非银的,也好意思拿出来送人。汉娜,你要是喜欢,我送你条比这条好的项链。” 汉娜? “什么好的坏的,这喜欢的人送的东西,坏的也会变成好的;而讨厌的人送的东西,好的也会变成坏的。非金非银,又怎么样?”说道这里,文森特一脸柔情的注视着汉娜,“只要汉娜喜欢就好。” 文森特其实从母亲那里继承了秀丽的面貌,只是以前的文森特因为神情偏向那木讷的父亲多一点,所以才会让人觉得不起眼。如今,现任文森特本就一举手一投足间,隐隐带着成熟男人的韵味,此刻又是刻意为之的深情款款下,岂是一个没发育好的小丫头片子,能够招架的。 少女眼中的文森特和之前印象中的已大不相同,只觉得眼前的这人,唇红齿白,那笑温暖得像是能化开千年的冰,就连自己一直厌恶的那双黑色眼眸,此刻也觉得深邃如星辰。 面对这样的笑容,少女心中,不禁为之一颤,一张俏脸,不禁涨红。 文森特可不知道自己这从狗血言情剧里学来的笑容,能在少女眼里有着这么大变化。此时,比起少女,他更关注身边咬牙切齿的少年人。 看着少年人,双眼好似能喷出火了,文森特心下大爽,决定再添一把油,让这火烧的更旺一些。 ; 第七章 把自己丢了 “怎么你不信?那不如,让我们问问汉娜,让她自己说说,是喜欢我送的东西,还是喜欢你送的?” 这话少女当然答不出,也不可能回答,文森特也没想过要让少女回答。他原本就是准备着像现在这般,少女脸上刚现出踌躇的神色,恰巧也被少年人看到的时候,第一时间便说道。 “还是给某些人留点面子吧……其实,你不说,我也懂得。”声音表情极显暧昧多情,连做这些的文森特自己都觉背后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但效果也是十分不错的,少女汉娜此时半低着头,脸红如血,明眸流转,一副想看又不敢看的娇羞模样。 文森特见少女如此神情,心中轻哼,怪不得自己的前身会对少女感兴趣了,眼前瞧这模样,还真有一副美女胚子的潜质。 而一旁的少年人,看着少女如此,心中醋意大起,眼中那团火焰果然更盛。 “好了,汉娜,我还有事。下次再找你聊天。”文森特故意冲着汉娜使劲挤挤眼睛,就准备要走。 此刻眼睛冒火的少年人哪里会让他轻易离开。 “你这就要走吗?” “那怎样?你还要留我吃饭吗?”文森特抬着头,极其蔑视地扫了一眼,面前比自己高出整整一个头的少年。 “我要和你决斗!” 决斗? 文森特望着眼前相对与自己来说高大的身躯,心下暗忖,这少年看来也不是个傻蛋,知道怎么利用自己的长处,但只有你会欺负人吗? “怎么不敢么?” 少年看到文森特不出声,以为他害怕了,面露得色,扫了一眼汉娜,心道,无论你如何花言巧语,在这个以实力为尊的世界,永远只有强者才是最后的胜利者。 少年刚想到这里,听到四周响起一阵低呼惊诧之声,连忙回过头查看,瞳孔瞬间猛缩,却见文森特不紧不慢地拔出腰中长剑,那剑锋迎着阳光,寒光森森,摄人心脾。 “你……你疯了吗?” 此时文森特已经把剑高高举过头顶,仿佛随时都会砍下。 文森特当然是没疯,只是虚张声势而已。 他是看到少年腰间没有挂着长剑,才拔出长剑的,本着你不是要和我打么,那咱们就干脆玩的大一点,来次生死决斗,看你敢不敢。 心里这么想,嘴上冷冰冰地说着。 “你不说要决斗吗?决斗难道不用剑?”顿了顿,转而用轻蔑的语气继续说,“还是说,你说的决斗只是小孩子间的玩闹。” 正当少年人头上冷汗直冒,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时候,人群外一个声音大喊道。 “好有胆量的小子,我来陪你玩玩,怎么样?!” 话音未落,从人群外面挤进一个三十左右的汉子,走到少年人跟前,拍怕对方肩头,低声说,少爷这里交给我吧。 说完,汉子转过头,目光如狼直盯着文森特,嘴角勾起狰狞。 “小子,咱俩试试?!” 试试?我特么试你大爷。 看着汉子浑身隆起的肌肉,一看就是这少年家的护卫一类。文森特心中大骂,你们这也太欺负人了吧。还要不要脸,堂堂一个成年人,欺负我一个小孩子。 可不知道谁仗着自己一个成年人的灵魂,刚才还欺负人家小孩子来着。 “小子,要不你还是收起剑来吧,这种东西可不是你这种年纪人该玩的东西。” 本来,汉子是想着激怒文森特,好让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受不了激将,再含怒对自己出手,自己就可以借机替少爷教训下这个可恶小子,进而抬高自己在少爷心中的地位。 可让人大跌眼镜的是,眼前这小子,还真在自己的话说完后,就把剑收了起来。 然后看着,这小子收完长剑,双手一摊,极其无赖的说, “大叔!要不你就直接上来一剑砍死我算了。你让我这么一个小孩子,和你决斗,不脸红嘛。” 听着文森特的话,围观的众人皆是嘘声起伏,汉子一时语塞。 看着哑口无言的汉子,以及一脸失望的少年,文森特暗忖,还是见好就收吧,毕竟如今势单力孤,还是早走为妙。 “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哈。” “不行。”少年再一次堵住文森特去路。 文森特现在暗自后悔,早知道会这样,刚才就不搞这么多事情出来了。 “那你想怎样?” 少年一时语塞,他只是想着不能让文森特就这么走了,还真没想好要怎么样对付他。这时还是刚才那个汉子跑到少年身边,耳语一番,然后少年表情大定,似是胸有成竹。 “来!矮子,我们不用武器,赤手较量一番。” 文森特看着一旁帮少年掠阵的汉子,心想,这是根本就不可能打胜的一场较量。 “怎么,不敢么?哈哈哈……” 少年人彻底得意起来,扫视一圈看着自己的众人,以及在一旁的自家护卫,信心膨胀,向前迈出一步,大大咧咧站着,说。 “要不,我就站在这里不动。先让你打三拳怎么样?” 看着文森特瘦弱的身体,少年觉得,就算被打个十来拳,自己都不会有事。 “来,我让你打我,你都不敢?哈哈哈……” “我不会打你。” 少年人终于看到文森特吃瘪的样子,心中感觉解气极了。 “让你打我,你都不……啊——” 却是文森特出人意料,一脚踢在少年人胯下。 “但没说过,不会踢你啊,脑残!” 说完,文森特便极其淡然地抬脚跨过,身体以及卷曲倒地的少年,嘴里还极其无辜的说着。 “大叔,大家,你们都看到的,是他叫我打的,不关我事。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种要求……” 说完,径直就想走。 众人听完文森特的话,一阵哄笑。那脸色铁青的护卫汉子哪里会让文森特离开,伸手便向文森特抓去。 文森特早就防备着他了,看他向自己扑来,身体借着人群一侧躲开之后,拔腿便跑。那护卫汉子也追了出去。 “小子,你别跑,我有话说!” “大叔,你别追,我有屁放!” 说着,文森特还真边跑边在股后发出一声响亮。 观望的众人再次大笑,只觉得看着那跑得飞快,甚至有些狼狈的瘦小背影,竟有着几分说不出的耐人寻味,有着几分说不出的洒然。 文森特现在感觉可没有众人眼中的要好,后面追着他的护卫汉子,满脸怒火,浑身上下憋着一股是要将他逮到的狠劲,逼着他脚下只能飞快的向前。 听着后边脚步声似是杂乱无序的多了起来,回头张望,却是在护卫身后,又有几名少年人加入了追逐自己的行列。 就这样,文森特在前,护卫汉子居中,三五个少年人在后,这一令路人纷纷侧目的队伍,在小镇的街道上飞快的向前奔跑着。 没一会的功夫,就奔出小镇,上了山。小镇通向山的路很宽,足可以并排通过两辆汽车。 一辆双马拉着的马车,正巧从山路另一头行驶过来。驾车的老头子,看着一名十三四岁的少年人,朝着自己的方向飞奔而来,有些疑惑的抬头观望,又看到不远处又有几名少年人也在举足狂奔而来,心下感慨,不禁出声道, “果然还是年轻人有活力啊!青春真好!” 文森特不知道青春到底好不好,但被几个人在后面死命地追,确实真的很不好。 回头看看,虽然自己跑的速度不慢,但身后几个人借着身长腿长,速度也是不慢,跑了这么久一点都没有拉开距离的情形。 心下暗想,这样可不行,在这宽阔的山路上跑下去,不知道何时是个头,非变成“山路马拉松”不可,要想办法把他们甩掉才行。 如此想着,当下就脚底一转,便冲下山路,跳入一旁路下的草丛里,落地身体顺势一滚,重新站起身形,继续在山林里狂奔起来。 可身后的脚步声仍旧紧紧跟在后面,没有减弱的意思。文森特没法,只得埋头脚下奋力,在崎岖不平的山林里,左挪右移上蹿下蹦,拼命向前。 呼——呼—— 在山林中奔跑,极端耗费体力,没一会的功夫,文森特已经是气喘吁吁大汗淋淋。好在努力也是没有白费,身后的脚步声也正在逐渐的减弱。文森特不敢怠慢,仍旧坚持努力向前跑着。 终于后面的脚步声完全消失了,只能依稀听到影影渺渺的叫嚣声音,可说的什么,已经完全听不分明。 这时,文森特才停下身形,找了一块干净的芳草地,一屁股坐下来,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粘稠的黑发一缕缕黏在额头上,激烈奔跑过后的发烫皮肤,完全湿透贴在身体上的里衣,以及干渴的咽喉,这一切都让他无比难受。 扯开领口,让衣服下的热气能更快的散离体外,文森特觉得,这衣服的极其不适合在山林里行走,外观如前世长款风衣般的样式,上身是一排纽扣,到腰部前后开气,只是下摆要更长——过膝。 文森特为了刚才更好的奔跑,已经把下摆缠系在腰间。 往山下望去,透过枝叶茂盛的山林,小镇已经变得影影绰绰,追他的几个人更是看不见踪影。喘匀气息,文森特借着小镇的方位,一比方向,朝着印象中的那座隔着外公家的山走去。 山路并没有文森特印象中的好走,到处是横在前路的植物枝叉,盘枝错节,想要跨过去又不行,绕过几次后,索性拔出腰间长剑,学着电影里看来的样子,砍掉挡路的枝叶荆棘,一步一趋在山林里走着。 此时头顶的日光,已经被树木茂密的枝叶完全挡住,可能就是因为如此,整个山林就更像一个巨大的蒸笼,使这里温度闷热难当,文森特又不敢把衣服除去,刚才试试挽起衣袖,就被路上的树枝刮了几个细小的伤口,汗液流进,蜇得生疼。身处这样的环境当中,还要加紧时间赶路,同时又要驱赶不时袭来的细小的蚊虫,让他不胜其烦。 所谓山中无岁月。 文森特也不知道这样自己走了到底有多久,可传说中姥爷家的村子,还是没有出现在眼前。 回头张望小镇,想再一次利用小镇的方位,确定下自己现在的位置,却猛然发现,入眼完全一片郁郁葱葱,哪里还有什么小镇。害怕迷路的他,连忙向来的方向折返回去,想着找到小镇的方向,可走了很久,也没有再看到。不死心,换了个方向继续找寻,小镇的还是无隐无踪。 最后,文森特不得不悲哀的承认,自己在穿越后第一天,就把自己给弄丢了。 第八章 定池神针和蛋 山林中树木枝叶繁茂,没有风,光也被林中上层茂密的枝叶遮挡。无论望向何处,都望不了多深,举目皆是郁郁葱葱,完全辨明不了方向。 人在失去方向感的时候,体力流失的速度会加快。 但是,知道是一回事,知道而能否做到,则是完全另一外一回事。 文森特现在就是这种情况。 但现在,他已经完全顾不上这些许多,只想快点找到水源,能喝的水源。 此时,他口舌异常干粘,身体里水分大量流失,使他大脑开始昏昏沉沉,脚下的步伐越来越重,几乎随时都会晕倒的预感。左手持一根用剑削下的树枝当做拐杖,右手拖着让他现下觉得沉重无比的长剑。认定一个方向,艰难向前。 文森特不知道,自己这样到底能不能找到水源,但这样,能让从来没有任何野外求生经验的自己,心里上至少还留有一丝希望。 也许上天还是眷顾穿越者的,还真让在山林里到处乱撞的文森特,找到了一处水源。 这个是不大的池塘,呈现一个很规矩的圆形,倚在一处峭壁边缘,山水就从那峭壁上方流淌下来。更让文森特感到开心的是,池塘的周围也没有那种遮天蔽日的大树,此刻他终于再一次沐浴在暖融融的阳光下。 长时间行走在密不通风,又闷热难当的山林里,已经让他的衣衫全部被汗水浸透,这种被一直被湿透衣物贴在身上的粘稠感觉,实在让他不舒服,甚至比体力严重流失后的劳累,还让人难受。 文森特斜躺在一块被日光晒得暖烘烘的石岩上,闭着眼睛,感受着天空上那团刺眼带来的干爽,直觉得的甚至比刚刚喝下山泉时的清凉,还要让他惬意。 根据目前日光强烈程度在逐渐减弱,文森特估计现在时间应该已经是到了下午时分。确定了时间,也就能从太阳的位置,大概辨明方向。 可这一切又有什么用。 文森特目前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那小镇又是在什么方向,就算知道了方向,面对周围一望无际的山林,他还是一筹莫展。 再说,他此刻也不想动。 灌了个水饱的他,此刻觉得这样躺在石头上,享受着日光浴,实在是舒服至极。这里有水,能吹到风,又有一个可以供他歇息的干爽大山岩。如果让他选择,他就宁愿死在这里,也不愿意死在又潮湿又闷热的山林里。 想着这段时间过往,他感觉自己算是倒霉透了,被甩,被身边众人折腾,好不容易告一段落,又稀里糊涂的穿越了,然后在第一个早晨的时间里,连身边的人都没认全,就又混到这般田地。 如果真有命运之神,他很想问问,是不是有得罪对方的地方。杀人不过才是个抵命而已,犯不犯上如此折腾自己。 本想就此这么睡去,可腹内的空虚感,让他怎么也睡不着。 文森特知道,他现在需要补充大量的蛋白质,在丛林里这样的地方,蛋白质其实是随处可见的,比如各式各样的虫子…… 想到这些奇形怪状的小东西,文森特直觉得胃部一阵抽搐,他宁愿死,也不可能去吃这种东西的。 其实最好的选择是蛋类,相对生吃各种动物肉类,或者不知道有没有毒的植物果实,蛋类无疑是最佳的选择。打开就能吃,而且味道也不会有多奇怪,也完全是在自己接受的范围内。 “那个……欺负老子的那个神,你既然能把弄穿越到这种鬼地方,那你敢不敢现在就给老子弄个蛋吃?” 文森特扯开嗓子冲着天空大吼,回应他的只有四周静谧的山林。 喊完之后,文森特觉得胸中的郁结似乎舒缓了许多,想着是不是再喊一句发泄下,却迎来一阵头晕目眩,遂就作罢,还是省些体力吧。 看着眼前清澈的池水,心中倏然升起一个念头:自己看来过不久,就又要挂了,好歹要记着这一辈子的长相才好,要不连自己的样子都没记清楚就死了,会不会太憋屈了点。 心中这样胡思乱想着,就翻身爬到山岩边上,探头去看自己水中的倒影。刚探出头,没等看清水中倒影,就发现山岩底端与池塘连接地方,很是隐蔽的地方插着一根乌黑的短棒,泛着金属光泽,如婴儿手臂粗细。 这是什么? 看插在池中的造型,像极了文森特前世印象中的一部神话电视剧里的“定海神针”。 “难不成这是‘定池神针’,拔了池塘就会塌了?” 文森特打趣着自言自语,手上径直去拔那根乌黑的短棒。 咦? 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费力气,很轻易地就松动了,进而顺势完全拔了出来。 短棒埋在地下的部分并不多,拔出一看,并不是个短棒,埋在地下的部分尖细,倒像是个被折断的长枪头,分量倒是很轻。 文森特拿在手里左看右看,也瞧不出什么名堂,又看着平静如初的池水,自嘲道, “果然‘定海神针’这种货色,不是随便就能遇到的。” 话音未落,就发现池塘里的水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发出黝黑的光。 文森特以为自己是饿的眼花了,揉了揉眼睛,再定睛看去,不是眼花,那黝黑的光更清晰了。 转瞬那黝黑里闪出红蓝不断变换的冷光,接着便如多米诺骨牌般,在水下沿着池塘边缘逆时针依次亮起,最终又回到起点,随后这种光亮大盛,那红蓝变换的冷光似是组成了各自不同的奇怪符号。就在这时池塘中心点上也出现了这种光亮,如一朵诡异的花一般瞬间绽放,并迅速的向外漫延扩展,直至到达光亮起先组成的外圈才停止。 在文森特惊诧的目光中,那内圈里的红蓝光排列成密密麻麻的奇怪文字,进而顺时针转动起来。 看着水下不断变换的光影,文森特恍惚的觉得自己眼前是,好像是前世水下有灯光的喷泉。想到这里,双手下意识地准备去抵挡,随时可能喷上来的池水。 谁知,喷发的池水没有想象中的到来,却是突如其来的一股巨大的吸力,将文森特整个人拉入池塘里,转瞬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平静的池水以及池水边的山岩,仿佛文森特从来不曾出现在过这里。 文森特顿觉一阵天旋地转,腹内翻江倒海,没一会就昏死过去。在昏死过前的一瞬间,心中感叹:卧槽,这倒霉的棒子,还真是个“定池神针”啊。 文森特做了一个荒诞的梦。 梦里一名面容高冷的绝世仙女,手持一柄黑色长枪,与一名手拿八百斤大锤的金甲天神,在空中战在一处。双方大战三百回合,打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自己看着看着,就饿了。恰巧旁边放着一枚蛋,直接拿来,打碎,煎熟。然后坐在一旁,一边吃一边看。 双方战的很惨烈。 绝世仙女被斩了断一臂,金甲天神也同样被刺穿胸膛。 自己看他们打成这样,就出来问,为什么要打呢,究竟什么仇什么怨。 两人齐声回答,是为了一枚蛋。 哈,蛋有什么稀奇,满大街都是,至于弄成这样吗?自己刚刚就吃了一枚。 此话刚出,那金甲天神便嫉妒得当场吐血昏倒,而那名绝世仙女则羡慕得负气远走。 这时自己撇撇嘴,一枚蛋而已,瞧你俩那熊样。不过那蛋可真是香甜可口啊…… 然后…… 然后,文森特就被饿醒了。 文森特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洞穴里,这里并不黑暗,洞穴璧上满是各种奇怪文字组成的铭文,发出如之前水池底那种红蓝变幻的冷光,照得洞穴虽不十分的明亮,但也能大抵看清周围的情况。 自己怎么会在这么一个地方? 想起之前发生的一切,发现自己手里还握着那根“定池神针”,好像这东西烫手般,赶紧扔在地上。 都是这倒霉的破枪头害的,让自己身陷这暗无天日的地方。 咕噜—— 肚子里发出的声音。 这时,文森特发现自己真的很饿,强烈的腹部空虚感,使他黑白分明的双眼都好似能发出幽幽的绿光,现在的他,只想着早点能找到任何可以吃的东西,填满自己腹中这种空虚感,关于这洞穴到底是怎么回事,完全不想再多考虑一点。 尤其刚才梦中吃了那枚蛋的口感,似乎还萦绕在口舌中,让这种饥饿感更甚。 “第一次觉得蛋会如此美味,真想吃个蛋啊……” 文森特吞了吞口水,自言自语的说着。这时,忽然发现一个方形的石头上,好似真放着一枚“蛋”。 连忙扑了上去,拿在手里。这是一个看似如鹅蛋般外观的东西,手感温润清凉,更让像是一块晶莹的璞玉,不能确定这是蛋,还是石头。拿起晃了晃,强烈的饥饿感,使文森特觉得里面好似有液体在晃动。 文森特心头一喜,鼻子似乎都能闻到蛋液的香气了。迫不及待地将这枚蛋轻轻向石头上的磕去,嗒,竟然“蛋壳”竟然没碎。加大力气,再次磕去,还是没破。 卯足力气,狠狠砸了下去,梆! 这次碎了,石头碎了,那蛋的外壳依然完好如初。 哎呀,这“蛋壳”竟然坚硬如斯。 干脆拔出腰间长剑,重重地砍了下去,铛!火星四溅,双手虎口更是酸麻,那“蛋”仍旧安然无恙。 美食在前,却没法吃到,这让文森特心下急躁起来。倏然想起那被自己扔掉的枪头,想着前段的尖细的部分也许能把“蛋”戳破,赶紧从地上找来。 一戳,咦,竟然不那么费力就“蛋”就破了。 看着透明的“蛋液”缓缓流出,更有一股如梅般的冷香传来,文森特也顾不得研究为什么这乌黑枪头会如此容易戳破这“蛋”。举起这“蛋”,就咕咚咕咚吸允起里面的“蛋液”来。 噗——腥,实在是腥。 文森特从来没吃过如此腥臊的东西,可那“蛋液”入腹的饱胀,又让他觉得无比舒服。 这可真是一面天堂,一面地狱。 稍稍心底犹豫了一下,便狠下心,口感难吃也比饿死要好,当下再次举起那“蛋”,忍着满嘴的怪味,一口气将里面的“蛋液”,喝了个精光。 嗝—— 打了一个饱嗝的文森特,感觉自己彻底从饥饿中活了过来。转过身,却发现自己身后,不知从何时就站着一个人…… ; 第九章 惊魂 那人站在洞穴的阴暗处,看不清面容,此刻正一瞬不瞬地盯着文森特,也不知道已经这样站了有多久。 这人出现的太过诡异,文森特骇得心里发毛,两人就这样相互对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那人始终没有要动的意思。 文森特率先僵持不住,试着开口。 “嗨—你好……” 那人没什么反应。 “那个,我说,刚才那枚蛋是你的吗?哈哈,我这太饿了,就吃了……不过,那个味道还真的不怎么样。我以后赔你个更好的啊……” 那人依然不为所动,仍然直直的注视着他,不曾移动半分。 “左右不过一个蛋!你到底想怎样,这样一动不动算什么意思?” 那人依旧没有动静。 靠。 文森特有些气急,随手将地上的空“蛋壳”扔了过去,嘴里语气不善起来。 “喂,我说话呢,你听到没?” 看着“蛋壳”砸在对方脚下,对方还是不曾有任何动作,心下奇怪起来。试着向前走了一步,那人依是不为所动。索性就直接走到对方身边…… 借着洞中昏暗的冷光,微眯双眸,仔细观瞧。 哎…… 这哪里是个人,分明只是一个黑晶体的雕像。 姿势也不是之前看到的站立着,而是双膝跪倒在地,一只手捂住胸口,因为这雕像双腿修长,配上洞中昏暗不明的光线,才让文森特误以为,是个身材短小的人站立着。 这时洞里来回变幻如一呼一吸的红蓝冷光,稍稍明亮了点,文森特看到,这黑晶雕像是个年轻女人的形象,只不过稍低下的头顶上有着两颗角。 这时,红蓝的冷光扫过雕像精致的脸,那是一张绝美的脸,两条秀眉微蹙,神情似是在忍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整个雕像栩栩如生,身上每一个细节都异常逼真,甚至连闭合双眸处的睫毛都根根可见,逼真得让人觉得似乎这双眸子下一刻便会睁开一般。 恍惚间,文森特似乎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长相如雕像所呈现出来的女人,但又在生平记忆中抓不到一丝一毫,这种感觉让他很是气闷。 抬起一脚,把旁边地上的空“蛋壳”踢飞,心底倏然记起刚才梦中那一袭黑衣的绝世仙女,似乎就是这般模样。记得梦中那绝世仙女,曾被斩掉一臂,眼前这栩栩如生的雕像不会也是一样的吧。 这种想法,令他全身徒然一冷,背脊汗毛都根根竖立,连忙向雕像右侧查看去。果然,雕像右侧原本应该有手臂的地方,竟也是空空如也。 瞬间,惊恐使文森特的双眼中的瞳孔齐齐扩张。 卧槽,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梦中场景是真的?难道……难道说,眼前这栩栩如生的黑晶雕像其实是活的,就是梦中那一袭黑衣的女子所化…… 想到这里,文森特浑身不禁打了个冷颤,再也顾不得欣赏眼前如旷世“艺术品”的女子雕像。慌忙从这诡异的雕像边跳开,急匆匆地在洞穴里找寻出口去了,他现在只想早点离开这透着诡异的地方。 这洞穴并不大,很短的时间里,文森特就里里外外查探了三圈,焦急的发现,根本就没什么出口,整个洞穴犹如一整个的密闭的罐子,而自己和那诡异的雕像,就身处在罐子之中。 怎么会这样? 那自己是怎么进来的?难不成…… 难不成,这里如鬼怪故事里的情节——一个冤死的女人,在黑黝黝的树林里,静静等着无意中闯到圈套的旅人。因为只有这样,这个女人才能从被诅咒的牢笼里解脱出来,而那个旅人就会被当成替代品,接替女人在这牢笼里继续被囚禁下去,直至等到下一个误入圈套的人…… 想到这里,文森特仿佛觉得,那雕像下一秒就会从地面站起,凄厉笑着对自己说,“你才知道啊!不过已经晚了!啊哈哈哈……”然后自己马上会变成一尊黑晶的雕像,而永远的在这里被囚禁下去。 文森特不敢再想下去了,试着平复下自己的情绪,可脑中那恐怖的念头,却是怎么也挥之不去。 在红蓝的冷光下,那跪在地上雕像的背影,越看越诡异可怖。 老子绝对不要死在这里,就算挖,也要从这个洞穴里挖出去。 拔出剑,死命地向洞穴壁上砍去,直砍得火星四溅,双手酸麻,那洞穴壁竟未损伤一分一毫。文森特不管这些,仍旧发了疯的拼命狂砍,可仍旧没有任何效果。 猛然想起那乌黑的枪头,能轻易就戳破那无比坚硬的“蛋壳”,遂换了那枪头,反手握着,狠命地朝洞壁戳去,这次连枪头也没用了,洞壁依然完好不见半分伤痕。 已经有些歇斯底里的文森特,依旧不死心,身体退后两步,再次助跑跳起,双手握着枪头,高高举过头顶,妄图用整个身体的重量,给手中枪头作为助力,誓要戳破这该死的洞壁。 这次,那枪头前段恰巧戳在洞壁上来回游动的红蓝铭文处。 只听“嗡”的一声,文森特顿觉洞壁上发出一股巨力,将自己整个人掀飞起来,同时眼前一花,随后重重摔在地上。 不疼?! 文森特赫然发现,自己摔在了一块芳草地上。 再一抬头,一轮新月,正挂在天边,阵阵山风拂过,树木枝叶随风摇曳,哪里还有什么洞穴,什么雕像。 梦么? 不会,绝对不会。 手中酸麻还在,腹中那喝下“蛋液”的饱胀感,也是实实在在。 文森特还未来得及多做思考,就看见,眼前一对幽红的目光正锁定着自己,却是一头通体黝黑的巨狼。 还未等文森特定下心神,那狼呲着锋利的尖牙,已经向他跃起扑来。 文森特连忙滚向一边躲避。 一扑未中,巨狼未作任何停留,落地之后再次扑将来。文森特这次避无可避,只得用手上握着的枪头,胡乱迎面一捅。 噗—— 一股腥热,溅湿了一脸。 这一捅恰巧贯穿巨狼咽喉。 文森特刚想大出一口长气,未来得及感叹手中乌黑枪头的锋利,就听到一阵凄厉的,令人悚然的长啸。 嗷呜—— 这长啸声似是很近,犹在耳畔。 这时,身边的草丛深处里,一阵悉悉索索,似有什么东西正向自己这边跑来。 文森特不敢多想,连忙起身,撒开双腿,拼命地奔跑起来。 身边的树丛里,悉悉索索的声音却是怎么也甩将不掉,并且越来越近。而在身体另一侧草丛里,也出现了这种悉悉索索的声响。 文森特不敢怠慢,脚下拼命加速,举足狂奔。 速度已然提升到了极致,仍然无法将那隐藏在树丛里的东西甩开,而自己现在已经能听到身边两侧树丛里,那“哈——哈——”的呼吸声响越来越清晰,心中不由得大急。 被包围了? 还没来得及多想,一边的树丛里突然扑出一只壮硕巨大的黑影,在扑出的一刹那,文森特看见那黑影的硕大头颅上嵌着一双犹如火焰的双眼。在空中一闪而过,犹如鬼火般在黑夜中划出两条奇异的线。 文森特矮下身形,刚躲过这突如其来的扑击。另一边的树丛里又有一头硕大的黑影跳出,直奔自己双腿扑来。 文森特连忙向上跳起越过。 身体犹在空中,还没落地,就迎来了第三次扑击。 这次文森特人在空中避无可避,直接被一身腥臭的硕大黑影扑中腰间,一人一狼在空中撞在一起,齐齐向一边的树丛中跌去。 被狼撞中腰间的文森特,感觉自己的腰好似折掉了一般,但现下无暇顾及,咬牙忍着剧痛,脚下狂蹬猛踹,试图把那巨狼从自己身上踢开,那狼却是难缠的紧,几次踢开,几次又扑将上来,怎么都没让文森特把距离拉开。 就这样,一人一狼就在山坡上,扭打在一起,顺势滚落下来。 刚刚稳住身形,文森特就看到那狼已经骑在自己身上,张着腥臭的血盆大口,正向自己的脖颈处撕咬过来。这哪里能让它得逞,文森特慌忙用左臂抵住狼的下颚,右手紧握着那乌黑枪头,在狼颈处狠命狂刺。 一汩汩腥热滴淌下来,粘稠地糊住了双眼,那狼也渐渐不动了。 文森特伸手抹干净双眼上的狼血,挣扎着迅速起身。他现在浑身上下没有一个不疼的地方,可他不敢稍微喘息一下,因为又有两三只巨狼,已经冲下山坡直奔他而来。 文森特急急地向后退却几步,将自己后背靠在一颗粗壮的树干之上。手中握紧乌黑枪头,紧紧盯着巨狼们的动静。 巨狼们下了山坡后,始终不见上前攻击,分散在文森特周围,似是在等待时机。 已经连续杀了两头狼的文森特,这时看到把自己围困住的黑色巨狼们的表现,心中大怒,燃起一丝戾气,伸手又将腰间长剑拔出,这样他一手长剑,一手乌黑枪头。 月光下,他黑白双眼分明,额上青筋丝丝暴起,大喝道。 “战又不战,退又不退,尼玛,你们这群畜生,难道是在等我给压岁钱吗?!来啊!来啊!” 说着,文森特上前横跨出一步,作势就要向一头狼扑去。 这时,奇迹发生了。 那几头黑色巨狼,竟然嘴里“呜呜”着退却开来,最后竟消失在茫茫夜色的树丛里了。 文森特心中纳罕,被自己的气势给吓走了? 倏然感觉身后似有什么东西,在喘着粗气。 回过头,却是一个白毛巨猿,正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而且这白毛巨猿已经举起一只如同脸盆大小的拳头,要向自己砸来。 文森特此刻完全没有要躲的意思,他目光呆呆傻傻地注视在巨猿的脸上。 心中想着,尼玛,这到底是什么鬼世界啊,这猩猩怎么会有三只眼睛。 第十章 这就是姥爷? 眼看白毛巨猿的大拳头离自己越来越近,下一瞬间文森特就将要小命呜呼的时候,却从对面幽深的树丛里传来一声暗沉清晰的弓弦乍响。 嘣—— 霎时,三只羽箭快如闪电,由树丛里射出,带着巨大的力道,犹如一柄千钧重锤砸在白毛巨猿一侧胸口。 白毛巨猿整个身体一个趔趄,巨拳挥向文森特的攻势也嘎然而止。 未等白毛巨猿稳住身形,幽深树丛里弓弦乍响再次响起。 嘣!嘣! 响音未落,两支羽箭已经分别钉在白毛巨猿左右两膝之上。白毛巨猿再也站立不住,沉重巨大的身形向一旁倒去。 已经回过神的文森特连忙闪身躲开,避免被这沉重身躯压成一滩肉泥的命运。 突如其来的攻击与身体的吃痛,彻底激怒了这通体雪白的庞然大物。三只澄蓝的圆目怒睁,深吸一口气,朝着羽箭射出的树丛发出一阵高频的怒吼,连带口中更是吐出寒冷的冰霜,将树丛那边的草叶树木全都冻在一起,迅速凋零跌落,摔在地面,碎成一地的冰渣。 文森特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已经超出他认知的一幕,心中暗自祈祷,期望树丛里的人面对白毛巨猿这样的攻击,依然会安然无恙。 这时,树丛里一道修长的身影跃出,高高跳起,修长的体态在夜空中极尽伸展,犹如苍鹰划过天际。手里挽着苍劲大弓如同天边那轮橙黄的新月,拉弓满弦,右手倏然轻轻一松,弓弦乍响,三只羽箭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将已超他跃起的白毛巨猿,重重砸在地面上。 那人飘然落地,脑后似是随意束起的长发在夜风中舞动,朗眉星目,嘴边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却是个面容异常俊美的男子。 已经连续被眼前可恶的小生物所伤,白毛巨猿三只原本澄蓝的圆目,此时已经变得血红非常,两只大手胡乱拔掉胸前的羽箭,又是深吸一口气,抬起巨头,准备再次吐出冰霜,但张大的巨口,只闻那高频的怒吼声,却不见有冰霜吐出。 见是这种情况,俊美男子好似早就知道会是这般结果一样,淡然一笑。 感受到了来自对方的嘲讽,白毛巨猿异常恼怒,当即双手撑地,手脚并用得朝俊美男子奔去。 那庞大的身躯愤然奔跑起来,地面都为之震动。 本以为男子会躲开巨猿扑击的文森特,诧异的看到,眼前的俊美男子一点都没有要躲避的意思,反倒从容地弃了手中长弓,也径直朝巨猿奔来。 橙黄的月光下,一人一猿完全不成比例的身形,迅速逼近,犹如一个人冲着一辆奔驰着的火车直直撞上去。 文森特下意识侧头闭起双眼,不忍直视。 砰! 一声听起来都让人觉得头昏脑胀的声音,充斥耳畔。 再一睁眼,文森特完全惊呆了。 竟是那俊美男子,以他纤长的身体,将身形巨大的白毛巨猿撞飞开去。 嘶---看到这里,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怎么会有人强悍如斯。 那白毛巨猿跌落一旁,仿佛这一下撞的不清,晃着硕大的头颅,试了几次都没有爬起身来。 反倒那俊美男子倒是像一点事情都没有,还向着天空,朗然一笑,说不出的洒然豪迈。 笑完,俊美男子便拔出肋下短剑,一道流影,似风一般直奔巨猿而去。 如果说,彪悍是一种气势,优美是一种气质,文森特从来没有见过能将这两者完美融合到一起的事物。 如果不是眼前这个男人,文森特也从来不会想到,彪悍与优美,这两个完全不搭边的词汇组合在一起,竟会是如此的契合。 月光下,男子的身影犹似闲庭信步,又如翩然若舞。手中流光,上下翻飞,几个回合间便在巨猿雪白的毛皮上,开了数道裂口。那殷红的血,仿若被男子手中短剑牵引着,在这幽深的夜里,画出道道迷红地丝线,随后又被夜风扯断,在橙黄的月光里绽放出点点梅红,散落一地。 失血过多的巨猿,此刻挥舞双拳的动作越来越慢,脚下步履也更加蹒跚。 胜负已然。 这时,男子突地立住身形,文森特也未看清其脚下有如何动作,男子整个人便如刚才他射出的羽箭一般,带着犹若千钧雷霆的威势,快如闪电,一剑深深刺中巨猿的胸口。 看着男子朝自己走来,在这山林里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文森特,一时间委屈、害怕、感激、茫然等一系列的情绪从心底涌出,顿觉百感交集,眼圈含着湿热,哽咽地出声。 “大哥……大哥……”却是一时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眼前这男子走得近些了,文森特发现他却是帅得有些过分,如墨的长发在脑后飞舞,狭长的黑眸如若星辰,薄且如刀削的唇边总是像泛着一丝邪邪的笑。 这男子看到文森特开口,朗眉轻蹙,似是有些疑惑,随即那双深邃如星辰的双眸里泛起一丝戏谑,用磁性满溢的声音道。 “你叫我什么?” “啊?大哥啊……” 话还没说完,文森特就被俊美男子在头顶拍了一巴掌。 文森特心中茫然,怔怔地看着面前这人,不知对方是什么意思。 只见对方伸出一只修长有力的手,在文森特脸上捏了一下,笑道。 “怎么傻小子?吓得不识你阿公了?” 阿公? 文森特直直地看着面前这一张帅脸,心里有些不高兴,就算你救了我,你也不能占我这种便宜,在这里冲大辈啊。这不是挟恩图报吗?不过转念又一想,管他呢,只要眼前这位大帅哥,一会能把自己带出这片该死的山林,自己给他装装孙子,又有什么不行的。 “你个傻小子,怎么跑到这么远的地方?害得阿公我一顿好找……”男子一边说一边回身,用手中短剑将巨猿尸体头部刨开,从里面拿出了一块如婴儿拳头大小的晶体东西,略微擦拭一下上面的血迹,随手收起在腰间的包裹内。又将巨猿身上的羽箭拔出,同样擦拭干净收起。 “你阿母不是叫你去我那里吗,你怎么跑到这么远的地方。这山林里有多危险不知道吗?” 男子的口音稍稍有些奇怪,文森特听起来也就有点那么吃力,可怎么听着男子话里的意思里,跟自己貌似很熟的意味。 男子回头看到文森特呆然的模样,伸手一敷文森特的额头,道。 “怎么,吓坏了脑子?你阿母不是昨天早晨让你去我家的吗?” 早晨?去你家? 阿公?外公??姥爷??? 卧槽,眼前这人就是我那传说中的,叫我一顿好找的姥爷?! 文森特张大嘴,眼睛瞪得浑圆,吃惊地看着眼前那张白皙的俊脸,脑海深处自己勾画出得拎着弓的倔老头形象,瞬间崩塌倒地,碎成一地渣渣。 “外,外,外公?!”巨大的震惊使文森特的口齿不清。 “什么外公,叫阿公。那些棕头发低地人的称呼,恁地难听。” 想到昨天早晨,便宜父母间的谈话,文森特此刻有种想撞墙的冲动。 什么叫年纪大了,什么叫身体不好,就他?眼前这人?这体格,这状态,卧槽,我特么挂了,他也不会死的好不好! 这时,眼前的阿公可不知道文森特心里的呐喊与控诉,凑近文森特,低头查看起他的伤势。 “这血都不是你的?”阿公指着文森特外衣上的血迹,问道。 “应该不是吧。” 阿公回头一眼发现不远处,倒着的那头被文森特杀死的狼尸。 “这血是那头幽狼的?” “应该还有另一头的。” 阿公听到文森特这么说,先惊讶地挑了挑眉,随后又颇为开心的道, “不愧是我洛川的血脉,长本事了啊。”顿了顿,又有点无奈的笑道,“不过,可能有点麻烦了。” 原来阿公名叫,洛川啊,不过这名字怎么听起来,跟自己还有菲莉西亚等其他人的名字,风格差异这么大。不过眼下不是深究这些事情的时候。 “阿公,什么麻烦啊?” 面前名叫洛川的男子淡然地说,“幽狼一族极其护短,一旦有人伤到它们的族类,这群畜生必将不死不休的。所以,我说有那么点麻烦。” 文森特想到眼前阿公洛川的刚才的悍勇,想起自己都能弄死两头幽狼,虽然有一定的运气成分在,可区区几只幽狼,又怎么会是眼前阿公的对手。想到这里,就说了出来。 “区区几只狼而已,阿公你这身手应该不会有麻烦吧。” 洛川脸上苦笑了一下,道。 “不是几只,傻小子。估计一会应该来的多一些。” “那我们还等什么,咱们快走吧。” 说着,文森特就要挣扎着起身,可刚站起来,双腿一颤,又跌坐在地上。 洛川伸手扶了一下文森特,然后手一挥,洒然道。 “不着急,不是还没来吗。再说你这样,现在也走不了啊。你先等下。” 说着从旁边的树丛里找出一根藤蔓一类的植物,在手中抻了又抻,拽了又拽。确定其韧性很结实后,也不管文森特愿不愿意,一把将他背起,并用手中的藤蔓将他与自己牢牢捆在一起。 “阿公,你放我下来,再休息一下,我就可以自己走的。” 洛川朝幽深的山林里深深望了一眼,又抬头看了看天,淡然道。 “没时间了……” 正在这时,如同回应洛川的话一般,山林远处一声凄厉的狼嚎响起…… ; 第十一章 跳崖 仲夏深夜,深沉的晚风,阵阵拂过广袤的山林。 文森特被洛川背在身上快速地向前奔去,耳边风声呼啸,两边景物迅速地倒退。 两人身后不断地有凄厉的狼嚎传来,一阵接着一阵,起伏跌宕,悚人心神,更是从四面八方不断朝两人所在的位置聚拢过来。两侧的树丛里,亦是不断有黑影忽隐忽现。 一头幽狼唰地一下从树丛里倏然穿出,紧紧跟在两人身后。这是第一只出现在视野中的幽狼,可趴在洛川背上的文森特知道,那晃动的树丛里只怕隐藏着数量更多的幽狼,追着他们尾随其后。 唰,唰,唰。 果然又有几头幽狼在后面出现。 文森特发现这些幽狼的体型,明显比之前追逐自己那些要大上许多,却是有一头驴的大小。 文森特吞了吞口水,心里惊叹,妈的,这还是狼吗? 眼看后面的一只幽狼,越来越快,马上就要追上两人,文森特刚想出声提醒洛川,却不见洛川如何动作,只听得弓弦乍响,那只幽狼就已被一只羽箭贯穿颅骨。但飞快地速度,并没有使它尸体马上停下来。失速的狼尸先左摇右晃进而滚动起来,其后紧随而来的两头幽狼躲避不及,纷纷撞在一起,俨然一副车祸现场。 后面追着的狼群也因此奔跑的速度为之一滞。 文森特还没来得及面上现出喜色,就看见身侧的树丛里一颗硕大的狼头探出。 洛川手中长弓一转,弓臂抽在这颗还没来得及呲出寒牙的狼头上,就又将这只刚露面的幽狼,重新送回树丛里。 嘿!这手玩的漂亮。 文森特还未及赞叹出声,洛川背着他整个人就高高跃起,几乎在同一时间里,另一侧的树丛里蹿出个张着血口的狼头。 这时文森特脑子里倏然忆起,自己之前被幽狼扑倒的经历,心中暗叫不好,口中大叫道。 “阿公,小心。” 话音未落,果然从另一侧树丛里,又蹿出一头狼,直逼尚在空中的二人而来。 该死,这群狡猾的畜生,又来这招,文森特心底暗骂。 可结果,并没有像之前遭遇的那样,两人被狼扑倒。 洛川手中长弓一缴,却是将这躲避不掉的幽狼,用弓弦缴勒住脖颈,借着奔跑不止而抬起的膝盖一顶,那幽狼却如一只羽箭般弹射出去。 虽然一头接一头的幽狼被洛川解决,但两人身边的幽狼数目不少反增。看着两边树丛那剧烈的颤抖不断加剧,文森特心里明白更多的狼兽正在不断地迅速逼近他们。 就这样,不知跑了多久,被阿公负在背后的文森特,已经被颠地头昏脑胀几乎欲吐。 终于,文森特看到前方不远出现一片开阔地,赫然是一处山涧所在,看着至少有数十米的宽窄,在其上横着一座木板吊桥,连接到另一边。 只要二人冲过那吊桥,凭着那吊桥仅能一人通过的宽度,就能甩掉大部分追着他们的幽狼。洛川从一开始就是冲着这吊桥而来,眼望成功就在眼前了。 这时文森特感到,阿公把奔跑的速度提升到极致,做着最后的冲刺,就在距离吊桥踏板只有几十步远的时候,前面赫然出现一只巨大的黑影。 天啊! 文森特瞪大双眼,不敢置信的望着挡在他们前路的巨大身影。这哪里是狼,分明像是头巨熊。 面对突然出现的巨型幽狼,洛川脚下速度有增无减,身体竟好似有淡淡的光芒包裹着,并且随着洛川的身体动作而丝丝流动。 “抓稳了!” 洛川向背后的文森特低喝一声,一头朝着那巨狼就冲了过去,而对面那巨狼也开始奔跑加速,直逼他们二人而来。 月光下,二人与巨狼的距离迅速逼近。 霎时间,文森特觉得眼前的景象十分熟悉,就在刚才,阿公洛川与那白毛巨猿也好似这般…… 卧槽,不会是要再撞一次吧。 顷刻,那巨狼的大口已近在眼前,那巨大的尖牙在月光下,泛着冷森森的寒光。更近了,文森特甚至都能清楚看见,巨口上面那深深的疤痕,以及左边缺了一颗牙齿。 要撞上了,文森特禁不住地闭起双眼。 想象中的巨大震荡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天旋地转的旋转。 原来却是洛川在将要撞上的一刹那,整个人跳起,负着文森特从巨狼宽厚的背脊滚过。 因快速旋转而带来的巨大离心力,使文森特觉得自己腰椎都好似要被勒断一般的生疼。 洛川落地后,不敢停留,继续加速,几步便踏上了山涧上的吊桥。 可跑到吊桥中间的时候,洛川却突然停下身形。 文森特在洛川背上举目回望,那巨狼带领着身后数十头幽狼,已然在吊桥边站定,正对他们二人虎视眈眈。随后,它们身后的树丛里,无数的黑色幽狼蹿出,如潮水般涌入吊桥边的空地上。 看到这里,文森特顿觉头皮发麻,心中焦急,冲着洛川低喊,“阿公,快走啊,后面……后面好多……好多狼……” “不用走了。” “恩?什么?” “这里……在这里我们很安全。” 洛川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但焦急的文森特并没有听出来。 “为什么?” 话刚问出,他就看到在吊桥的另一边的一处裸露的山岩上,一头纯白似雪的狼兽正站立其上。 那纯白的狼兽似是傲慢地昂着头,湛蓝的双眼中含着无边的冷冽,正静静地看着吊桥上的文森特二人,以及吊桥另一侧躁动的幽狼群。 嗷呜----- 那头白狼仰头长啸一声,随后其身后的山林里,齐齐响起无数的狼嚎,似是 白狼群如一整只训练有素的军队一般,从对面的树丛里,齐齐走出,瞬间便站满了吊桥另一侧的空地,那些雪白的身影在后面幽深的山林里还有更多,影影丛丛,一眼望不到边际。 看到这里,文森特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语气干巴巴地道。 “呃……阿公,你刚才说,我们安全了?” “是的,我们安全了。” 文森特前看看,后看看,发现两人在吊桥上,面对前后两拨都是一眼望不到头的狼群,就像是夹杂在这黑白两波滔天巨浪里的小舟,随时都会被淹没倾覆。 “你管现在这种状况叫安全?” “呃……算是安全吧。”洛川笑笑,又补了一句,“至少暂时是……” “呃……好吧。”文森特彻底无语。 曾经文森特听过这么一个笑话,说一个人在独木桥上,前有虎后有豹,桥下是万丈深渊。最后那个人却过去了,问是如何过去的。答是晕过去的。 文森特现在觉得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真的。 现在他就处在这样的一个环境中,可不是说笑着晕过去,就能解决眼下的处境的。 那白狼似乎与幽狼的性情不同,自出现后,整只狼群就基本是在整齐地站立着,瞪着湛蓝冷冽的狼眼,队伍中不见一丝杂乱。而幽狼这边则是躁动不安,狼头窜动,那红如火焰般的狼眼里尽是狠戾疯狂。 一边是白,一边是黑;一边是霜蓝凛冽,一边是幽红暴虐。 就好似一边是火,一边是冰,似乎从出生的那天起,就注定了相互对立的命运。 “别怕,幽狼与霜狼天生就是宿命天敌。而我们现在站的位置叫‘两狼涧’,正好是双方领地的中间地带,所以暂时是安全的。”洛川轻声安慰背上的文森特道。 “我没怕。”文森特还真不是在硬撑,这该死的穿越后的一天,发生了太多倒霉的事,他现在都感到已经麻木了。 “那你抖什么?”洛川问。 “我没抖啊。” 文森特刚回答完,身体就又不自主地抖了一下。 “你看,还说你没抖,你这不是又在抖?” “……呃,阿公!” “恩?” “我想撒尿……” “呃……” “恩?” “被你傻小子这么一说,我好像也有点……” “呃……” 两人一阵沉默,只有一阵凉爽的山风,从吊桥上吹过…… “咳,要不咱爷俩忍忍?”洛川先开口。 “忍不了……要不在你背上解决,要不你放我下来……再说,活人那可以叫尿憋死!” “哈哈,好吧,既然这样阿公我就舍命相陪,一切事情等尿完再说。” 文森特从洛川背上滑下来,根本不在意对方说了些什么,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将身体里的水,爽快的放出去。 顷刻,在吊桥两边无数狼兽的注视下,仿佛整个赫因山脉都静谧下来,只有这一大一小两人的放水声。 这一刻,文森特突然想放声大笑出来,那舒缓,爽快的从身体里放水的感觉,使他觉得什么成群无边的狼兽,什么幽深无底的深渊,统统都甩在脑后。 如果现在有人采访他,问他什么最幸福,文森特肯定是想也不想的回答,有尿憋着撒出去的时候,最幸福。 正当文森特想发出感慨的时候,就听到洛川漫不经心地说着。 “狼兽划分领地,就是用他们的尿液。我们刚才做得那事吧,其实是对狼族来说,是莫大的挑衅。” 果然,如印证洛川的话般,文森特发现,两边的狼群都已经狂躁起来,就连从出场就一直颇为“肃静”的霜狼群,也已开始蒸腾着暴戾的气息。 “那现在怎么办?我们现在就要死了?”文森特的语气平静得连自己都有些惊奇,可能是这一整天的“惊喜”太多,自己已经淡然了。 “那还不至于,办法是有的……” 文森特看着眼前认识不到几个小时,但说话办事颇有点不靠谱的姥爷,正往山涧里看,嘴里还嘟哝着什么最近下雨了吧的话语,心下升起一种不好的感觉。 “不会是……” 话没有说完,文森特就被洛川扯着,跳下了吊桥,双双坠入幽深的山涧中去。 在空中做着自由落体的文森特心中想着,这就跳崖自尽了,这倒霉姥爷敢再不靠谱点吗? ; 第十二章 终于结束了 清晨,赫因山脉被萦绕的薄雾裹住,犹如一层薄纱,把山林里的花草树木都罩了起来。一阵晨风袭来,那雾便散了,露出澄蓝的天,蓝的有些刺眼。 一只花雕鼠小心翼翼地从树洞中探出头,左右观察,确定没有危险后,一下子潜入地面的枯叶之中,不一会就又从里面钻出来,手里捧着个橡树果实。那双乌黑的小眼睛转呀转,显然是对今天刚出门就有的收获,非常满意。这时远处隐约传来脚踩在枯叶上面的声响,这声响近了,花雕鼠吓得连忙举着橡树果实讨回树洞里。 文森特此刻整个人趴在洛川背上,精神萎顿,昨夜经历对他来说犹似一场疯狂的梦境。此刻身体发热,头也痛的欲裂,他明白自己现在是发烧了。 人的记忆有时会很奇怪,偏偏经历的事情反倒怎么也想不起来。 昨夜从吊桥落下后的记忆,他已经有点记不清楚了。自己到底是怎么落入的水面,在空中到底掉落了多长时间,在落入水面的一刹那到底疼不疼,这些都无从想起,就好像从来没发生过。不过他确实是记得,自己在水里喝了好几口清甜的水,呃,可一想到在这之前,自己还曾和这不靠谱的姥爷,往那水里……唉,山涧似乎很高,希望不要飘到那潭水里吧。虽然不断地这么安慰着自己,但他的胃部每次还是会不自主地抽动起来。 倒是在水下的那段过程让他记忆犹新。他记得自己喝了几大口水后,拼命地想往上浮起,但却是怎么也做不到,手脚就像被什么东西捆住似的,怎么也不听使唤。身体不断地向下沉,但越向下沉他越感到四周的宁静,那种宁静的感觉很舒服,以至于他当下就决定放弃挣扎上浮了。心里想着,也许这一切就是个梦而已,等他睡醒,睁开双眼,看着的依旧是那还有二十七年房屋贷款没缴的天花板罢了。 事情如果真就这样进行下去,那是可真是再美好不过了,但老天偏偏要和他作对。 就在他觉得自己将要睡过去的刹那,眼中模糊看到一种类似鱼的大东西,从下面朝他快速游来,重重撞在他的胸口。自己似乎都被这一撞,碎成七零八落,接着这碎裂的自己就出了水面,然后又摔在了地面…… 投河自尽,都能被鱼顶上岸。这命运究竟是幸运,还不是不幸运呢。 后面的事,就没印象了,再醒来的时候,自家那该死的天花板还是没有出现,有的只是这披着如墨长发的,倒霉姥爷的后脑勺。 感觉到背着自己的洛川骤然停下身形,文森特再次睁开双眼,轻声问。 “怎么了?” 四周静谧非常,连之前的鸟叫虫鸣都消失了,这一切似乎标志着,又要有什么事情发生。 不过,文森特此刻伏在洛川背上,一点都不感到紧张,他也只是像例行公事那样,随意一问。 打了个哈欠,然后懒洋洋地朝四周望去,甚至都有点不耐烦地期待将要发生的事情快点到来。 现在文森特面对即将可能遇到的危险,已经彻底无所谓了。这倒霉的赫因山林,真如前世的一句广告词那样,一切皆有可能! 在经历了穿越后第一天,整整一天连续不断地“磨练”后,文森特觉得自己就是个不受老天待见的熊孩子,面对这异世界层出不穷地危险,自己这弱小的身板哪里有能力对抗。既然没能力反抗,那倒不如一切顺其自然,该吃—-吃,该睡---睡,该死就死好了。 这个世界,没什么事是拿自己的命摆平不了的。自己一条命不够,就两条----加上这不靠谱姥爷洛川的命。 自从,文森特被洛川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拽下吊桥之后,就对洛川怨念极重。 总之,现在文森特的心态就是,正所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它去吧。所以,在这种心境下,整整一天没合眼的文森特,只想着能有一张让他能睡昏过去的床。至于接下来,出现的是老虎,还是狮子,他都不会多瞧上一眼,更不用说担惊受怕了。 哪怕一会出现的是龙,呃,如果是龙的话,那是倒要好好看看的,因为之前他没有见过。 总之,老天爷,你弄死或不弄死我,我就在这里,不跑,也不躲,你自己烦去吧! 顿住身形的洛川凝神观察了周遭一会,淡然地说道。 “应该没事。” 切,文森特暗自腹诽,这不靠谱的姥爷每次都说没事,可哪一次不是出了大事?!要是真没事的,你手里羽箭干嘛要搭在长弓上。 前方传来一阵清脆的鸟鸣,洛川嘴里也模仿出这种鸟鸣。 “是寨子里的人。” 洛川举步朝前快走,没走多远,便看见前方有个跟洛川穿着差不多的男人,手里拎着长弓,正向他们这里望来。 洛川看见那人哈哈一笑,道。 “你们两个,一大早就进山这么远做什么?” 两个人? 文森特举目四周观望,完全没有另一个人的影子。 这时头顶上方一个声音传来。 “阿贝(父亲),是头人。” 话音未落,声音的主人已经跳下树来,却是个体态纤长的女人,手里也拿着一把大弓。 这女人看起来也就二十多岁的样子,长的很普通,但也不难看。可那薄俏下巴上的丰厚嘴唇,以及那双穿着皮裤的浑圆坚实的长腿,却着实让人看着便会觉得血脉喷张。 洛川似乎和这两人都很稔熟,还没走到两人跟前,就随意的朗声道。 “乐都,如果是清早出来晨猎的话,你和朵儿可是走的有些远了。” “头人川,你还好意思说。如果不是为了你这个不秃毛的老山羚,我现在还在床上做着美梦呢。” 那个叫乐都的男人,大概四十多的样子,身材中等,面相与之前的女人有六七分相似,两个人十有八九是父女。 “本来,我是不想来的,可我家朵儿非拉着我……哈哈,你看,我就说头人川他死不了。”乐都后一句是冲着身边女儿说的。 这时乐都走到洛川二人面前,一看伏在其背上的文森特,精神萎顿,以及血迹斑斑的外衣,骇了一惊。 “这娃子,可是受了什么伤?”乐都道。 “没事,好着咧。只是受了点小惊吓而已。”洛川随意道。 听洛川这么说,乐都面色放松下来,可伏在背上的文森特,想着昨晚发生的一切,哈,还真是个“小惊吓”。 这时,那叫“朵儿”的女人也已走到洛川面前,神色有些拘谨,低着头叫了声,头人。 洛川大大咧咧地回应。 “还是叫洛阿贝的好,叫头人,感觉都生分了。” “朵儿”却是不改口,目光转向洛川背上的文森特,伸出修长的纤指,捏了捏文森特还带点婴儿肥的脸颊,笑着道。 “小文森特,你可还记得你乐朵儿阿莎(阿姨)。”女人的笑更开,露出白白的贝齿,迎着这时渐起的朝阳,好似闪着光。 “嘻嘻,不记得了吗?你小时候,我还是去‘凝儿’家里抱过你呢。”说着一比自己那双性感的长腿,“你那时还尿了我一腿呢。” 女人的口音和洛川一样怪,好几个词汇文森特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可最后一句他听懂了,飞快扫了眼女人那修长的美腿,顿时觉得脸上有些发烫,进而耳朵都有些红了。 “他那时那么小,哪里会记得你。”乐都笑着说。 女人又笑嘻嘻地逗弄了几句,这才放过了文森特。 这时,只听那乐都道明他们两父女会出现这里的原因。 “今天一早,有人在去河里取水时,发现河上飘着几具狼尸,这才知道昨天夜里,狼涧那里发生了狼潮。后来,你外娃子(女婿),基尔维德家那小子,便到寨子里说,你昨晚寻小文森特,进了山还没归来,碰巧又发生了狼潮,所以族人们这才决定,都进山找找你们……”顿了顿,看着洛川和文森特身上的衣物多处破损,又问,“你们昨天可遇到什么麻烦?” 洛川打个哈哈,道,“就是遇到几只狼兽而已。”文森特想着昨晚那漫山遍野的黑白两色,撇撇嘴轻哼一声。 洛川看看天色,又道。 “行了,这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回去再细说吧。” 几个人便一起沿着山路往下走,洛川与乐都并排闲聊着,乐朵儿则拖着步子跟在后面。 没走多远,乐朵儿突然开口, “头人,把小文森特给我吧,我帮你背。你歇一歇。” 文森特以为洛川会拒绝,没成想这不靠谱的姥爷,连跟人家假意客气都不曾客气一下,直接就把自己送到了乐朵儿的纤细肩背上。 女人的背脊很软,虽说要比洛川背上舒服得很多,但文森特却觉得是无比的煎熬。 感受着自己大腿内侧裹夹着女人纤细坚实的腰,再往下能明显感受到女人骤然宽广起来的胯,自己的臀则随着女人步伐的颠簸,一下又一下的触碰着女人身后凸起的丰盈与柔软。 这些都让他既兴奋又尴尬。 乐朵儿还偏偏太客气了,担心文森特在她背上不舒服,或者没什么背人行走的经验,还好死不死地不断地调整文森特在自己身上位置,这样一来,搞得文森特就像是趴在这女人背上,蹭来蹭去的。 文森特可不是什么真的小孩子,这样的姿势,让他脑子里不能不多想,却又不敢乱动,就一直这么僵硬着,苦不堪言。 终于,在乐朵儿第n次调整他的位置时,文森特不自禁地咕噜一声,吞了下口水。 离得这么近,乐朵儿不可能不听到,感受到文森特的异样,疑惑地回头。 “嗯?小文森特,你渴了吗?” 文森特此时脸色像块大红布,不可置否地唔了一声。 乐朵儿递过来一个水囊。 “喏,给!这是阿莎自己用的,干净!” 文森特盯着那吐气如兰的丰厚红唇,心烦意乱的很,借过水囊胡乱喝了一口,递还回去。说了声,谢谢。 女人扶在背后的手,还轻拍下他的屁股,温柔道。 “乖!” 这让本就在兴奋与纠结状态的文森特,浑身打了一个激灵。 谁知感受到文森特举动的乐朵儿却是误会了,说道。 “小文森特,有需要就说哈,可不许再尿阿莎身上,嘻嘻。” 噗,文森特觉得自己都快吐血了,一再告诉自己镇定镇定,又刻意把脖子抬得高高的,让自己能离乐朵儿的脖颈远一些,也能更好听清洛川与乐都的闲聊,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不过并没有这样坚持很久,脖颈实在僵硬的难受,体温似乎也升的更高,昏昏沉沉的他,不知不觉中就趴在乐朵儿肩头,嗅着女人那令人恬静的体香睡着了。 至此,文森特这穿越后的第一天,也算是彻底落下了帷幕。 ; 第十三章 醒来以后的世界 昏睡中的文森特,曾多次在梦中梦到自己醒来时,第一眼会看到的是什么。梦到过自己甚是想念的那还有二十七年房屋贷款没缴的天花板,梦到过这一世自己卧室那没有天花板的横木梁,也梦到过前世女神大人再一次哭的稀里哗啦,找他倾诉……甚至梦到过,一只狼兽正呲着寒光的利齿,正向他扑咬过来。 可眼前这条晶莹的水丝线,是肿么个情况? 眼睛渐渐恢复焦点。 是的,自己没看错,就是条晶莹的水丝线,还正从一个粉红的小嘴里拉伸,再拉伸。 小嘴的主人还对目前的状况,一无所知。她正一手拄着自己的头,披散着头发,鼻子里发出轻微的鼾声,看样子一时半刻是不会发现正在发生的状况了。 本来文森特是非常能体会睡着的时候,被人叫醒的滋味的。可碍于自己现在所处的危险境地,他不得不违反“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高尚情操。 咳。 他干咳了一声,但声音并不大,有气无力的。 咳咳。 又加重咳了一下。 可惜上面那人毫无反应。 文森特又试着移动身体,好让自己能发出更大的响动,引起上面那人的注意。可试了几次,身体没做出多大的动作来,自己额头倒是出了一层细汗。 所以,文森特决定还是使用最初的战术,发出声音,叫醒上面的人。他深吸一口气,憋足了劲好让自己下一瞬间的大喊出来。然后…… 然后,滴答。 世界清静了,文森特放弃了要弄出响声的念头。 可这个世界,完全不会是你想怎样,就能怎样的一个世界,这一点文森特已是相当有体会的。 一只眼已被“淹没”的文森特,单独睁着另一只眼睛,惊恐地看到另一条水线正从那粉红的小嘴中茁壮成长。 还来?! 所以,文森特把之前所做的,重新的更加积极地又重复了一边。 然后…… 滴答。 文森特感觉自己现在好无助,比起之前在赫因山里迷失方向时,还要无助。他竭尽自己所能,愤然迎抗自己现在悲惨的处境,但换来的仍然是…… 滴答。 文森特放弃了。他放弃了这无谓的抵抗,他睁开双眼,不理其中一只眼被“淹没”眼球的不适感,他决定接下来坦然面对第四次,那晶莹的水线对自己命运无情的审判。 那第四次水线接近饱满了,就在将要滴答的那一刻,却又被那小嘴吸了回去。上面的人也头一晃,狭长的眼睑睁开,琥珀色的眸子晶亮的看着文森特。 “呀!你醒了?怎么还哭了?还是一只眼睛哭?” “呃……” 没等文森特回话。 那人就兴冲冲地跑出去,边跑边还嚷着, “母亲,母亲!醒了,文森特醒了……他看我照顾他,还感动地哭了呢。” 可不正是他那便宜老姐,菲莉西亚。 没一会,菲莉西亚就和母亲一起,又进了他的小卧室。 母亲进门看了一眼床上的文森特,眼圈就红了。本想着训斥他几句,可话到嘴边,却变成声音哽咽的, “你饿了吧?先喝点水?” 倒是菲莉西亚在一旁叉着腰道, “文森特,你也真是的。外公找到你了,你就不该再贪玩……别以为外公不说我们就不知道,什么外公打猎,就暂时把你带在身边……” 听菲莉西亚这么而说,服侍文森特喝了几口水的母亲也眼神幽怨道, “是啊,文森特,你不该任性的。” “就是,你胡闹什么啊,还要替外公宰杀猎物,结果还弄了自己一身血不说,还自己受了惊吓,落了水。你知道吗,你已经昏迷两天了,一直高烧不退,我们都以为你……简直吓死个人!” 文森特眨眨漆黑的眸子,心中茫然,这说的都是什么跟什么啊。转念一想就又明白过来,八成是那不靠谱的姥爷,害怕家里人担心,故意轻描淡写的扯了几句谎话。不过这样也好,省得自己解释为什么会走丢的这个事实了。 母亲又说了些话,就出去端了食物进来,想亲自喂给文森特吃,却被菲莉西亚一把抢过来,嚷着要喂,母亲笑笑同意了。 可文森特可不敢同意让菲莉西亚来喂,那晶莹的水线到现在还挂在自己脸上呢。让这样的人喂,谁知道会不会把勺子再捅进自己嗓子里去。菲莉西亚为此又挥舞着自己的小拳头加以威胁,但文森特态度坚决没有乖乖就范,强忍着身体的无力,挣扎着自己把饭吃到肚子里去。 接下来几天文森特,都是在自己小卧室的床上度过的。 本来已经没什么大碍的他,身边已经不需要有人照顾了,可菲莉西亚还是力排众议执意照顾她的弟弟,想来该是文森特醒来的“热泪”,让她颇有成就感,很想再看一次。 这个姐姐菲莉西亚,虽然性子急,有时又凶巴巴的,可是人是很好的。在接下来的几天,都是几乎寸步不离的照顾着文森特,这也让文森特打听到许多关于许多这个世界的一切情况,就是有时会添些不必要的乱子。 文森特从菲莉西亚那里了解到,自己所在的地方名为赫因镇,因本地的赫因山脉得名,地处迭戈王国北境,是一个名叫菲尔德伯爵的贵族领地,而菲尔德伯爵又是隶属于托尔多公国,整个迭戈王国有五个大公国,托尔多就是这个五个公国之一。 至于巴萨戈王国是个地处南方的国家,自己所在的迭戈王国好像与这个国家关系不算融洽,这点从菲莉西亚的话中,就能看出。 “巴萨戈人?!那都是些强盗土匪,疯子,有点破事都要来找我们迭戈人的麻烦。该死的南方蛮人。” 文森特有点无语,不是说自己所在的赫因镇离迭戈与巴萨戈边境还有个十万八千里吗,又没亲眼见过巴萨戈人,怎么这么肯定。 “这还用亲自见到吗?巴萨戈人恶行,人人都知道,上次‘百花战争’的时候,就是他们先来招惹我们的,杀死我们好些人呢。外公还上过战场呢,不信,你改天可以问他。” 说起外公,文森特问起外公为什么叫洛川这么风格迥异的名字。 菲莉西亚本来高涨的情绪,一下子低落下来,好半天才期期艾艾的说, “外公是赫因人,是这里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所以……名字当然和我们迭戈人的不同。” 文森特对菲莉西**绪的瞬间转变有些纳罕,稍微静下心想了想,稍微明白点她的这种变化的原因。 想来洛川这种黑瞳黑发的人,在亚麻色琥珀眼眸,以迭戈人自诩的镇子里人的眼里,算是当地的土著。土著在哪里,都会是被人轻蔑的对象,即使如身上有这种土著血脉的菲莉西亚,长期受到来自身边环境影响,也会多多少少有这种情绪。所以当文森特问到牵扯到有关的事时,心地善良的小姑娘心里,就不能用迭戈人的身份去嘲笑自己的外公,这就让涉世不深的她,感到颇为为难。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乐都和乐朵儿,他们是与外公这么熟识的人,反倒像是很长时间没见过自己一般。想来自己没穿越来之前,文森特也有这种类似的心里,所以很少去接触洛川村子里的人的缘故吧。 看来任何时候任何地点,只要有人的地方,这种可笑的莫名优越感与歧视就会存在。 菲莉西亚看着文森特沉默不语,心中误以为他又是在为自己的黑瞳黑发苦恼,开口安慰道, “其实,我就觉得黑瞳黑发满好看的……”边说着,边还偷偷打量文森特的面色。“文森特,你不用总是在乎镇子里其他人的看法的。你看母亲就是黑瞳黑发,不就很漂亮。外公也是,多帅!” 作为“外来户”的文森特,根本对这些毫不在意,刚才只是有些感慨罢了。但还是笑笑,接受了菲莉西亚的好意。 又说了会话,文森特觉得身体一股困倦涌来,就睡着了。 再次醒来已是隔天清晨,文森特发现过来给自己送早饭的菲莉西亚有些心不在焉,看向自己的眼神也有些躲躲闪闪。 问她出了什么事,菲莉西亚只说没事,但表情明显僵硬不自然。 最后一再旁敲侧击的追问下,菲莉西亚才吐出实情,却是和文森特自己有关。 原来,昨天傍晚,在他刚睡着的不久后,父亲回到家里带回一个消息,他被人告知因文森特出去找姥爷的那天,在镇中的大广场对小伙伴擅自拔剑,行为很是恶劣,已经被那剑术课的老师除名了。 听完后,文森特洒然一笑,当下表示,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情,只不过被个“体育特长班”开除而已,不用大惊小怪。 菲莉西亚显然不这么看。 “这样的话,你就一辈子都做不成扈从了。” 扈从?那又是什么。 问过以后才知道,原来在这个世界里,像文森特这样的平民阶层将来最好的出路,便是能成为一名贵族的扈从。而要想成为扈从,首先就要磨练自己的剑技。现在文森特被剑术老师除名了,而整个赫因镇上只有这么一名老师教授剑技,所以菲莉西亚说的不错,他这辈子可能都无缘成为一名贵族扈从了。 不过,好端端地干嘛非要成为一名专门伺候人的人呢? 菲莉西亚给出的答案,总结一下无非就是六个字,有地位有金币。 作为前世从小就深受无产阶级革命教育的文森特来说,拼了命地去给剥削阶级当仆人,这不是自己找虐吗?这样的工作,就是薪水再高也不能去做啊。 再说,贵族扈从,说到底也就还是个扈从,又不是贵族,地位和薪水能高到哪里去? ; 第十四章 未来的就业方向 面对文森特的疑惑,菲莉西亚给出详细的回答。 “扈从家里是免税的。就比如这次临时征税,如果我们家有一名在菲尔德家族做事的扈从,就是可以免除税款。再者,扈从也不需要服从王国的兵役。当然啦,打仗这样的事几十年也碰不上一回。其实最重要的还是收入啦……” 谈到金币,文森特完全没有概念,但看到菲莉西亚的眼睛兴奋得泛着金光,也不忍心打断她。 “文森特,你应该知道。父亲一个月累死累活得工作一个月,也就才两三个金币而已。而一个最低级的扈从,哪怕是见习扈从一个月也会有两个金币的收入的。” “两个金币?那不也就只能买四袋怀特送你的糖吗?也不多啊。” 菲莉西亚显然对文森特的没见识感到不满意,白了他一眼继续道。 “什么不多,喏,你那把剑,也才六十个银币而已。你身上的衣服不过十个银币。而我们平时吃的面粉外面一斤才卖五十个铜币而已啊。这哪里是不多呢。” 文森特看着立在房间角落里的那把长剑,搓着下巴想着这个世界的物价水平。他现在知道,这里的货币兑换大致是这样的:一百个铜币等于一个银币,而同样,一百个银币等于一个金币。 如果照菲莉西亚所说的,基本可以把一个铜币看作自己原来世界的一角钱。要是这么理解的话,一个银币大概相当于十元钱。而一个金币就是一千块钱。 父亲一个月的收入是三个金币的话,那就是三千块钱的样子。这笔收入就可以养活全家四口人了,如果照这么看来,那一个见习扈从,也就是试用期的贵族员工,一个月也有两千块的收入,那还是不错的。 “这些还不算呢。要知道扈从如果表现优异的话,是有机会成为勋爵的,虽然这个头衔不能世袭,但那也是算是人上人了呢。如果能更近一步,成为爵士的话,那就是真正的贵族了。” 看着两眼放光的菲莉西亚,文森特提出自己的疑问,待遇这么好,那想当扈从的人一定会是很多。那么多人学剑技啊,武技啊,难不成都能当上扈从吗? “当然不是了。扈从可不是人人都能当上的,那可是要选拔的,每年菲尔德家族都会来镇子里挑选扈从的,名额数量不一定,有时多的时候会是三两个,有时好几年都选不出一个合格的。我们镇子就好多年没人选上了,不过我相信用不了多久,这种情况就会被人打破的。” 说着,菲莉西亚笑脸上洋溢着自豪与幸福,文森特心里当下了然。 “你说的是怀特?” “咦,你怎么知道?嗯!文森特,你也很看好他是不是?” 文森特暗中撇撇嘴,心想,下次再见他能不能认出来,都是两说呢,还看好呢,你这一幅花痴样子,谁还猜不到啊。不想再陪她花痴下去,当即转移话题。 “那选不上扈从的那些人怎么办?毕竟能选上的人很少的吧。” “那就只能做点别的咯。比如像是去父亲的店铺里当一名珠宝匠学徒什么的。” 学了一身剑技,不能卖与贵族家,就去当什么珠宝学徒,这专业与工作也太不对口了吧。 “为什么不去做护卫呢?比如给一些商人做护卫什么的?” “一般大的商家都是各个贵族家族的啊,护卫什么的就是都是由扈从这些人担当。” “就没有临时需要一些护卫,或者一些平民阶层的商家需要的那种护卫吗?”文森特接着问道。 听了文森特这么问,菲莉西亚先是很疑惑的想了想,然后才恍然大悟,说道。 “你说的是佣兵啊,冒险者吧?!” “嗯,应该算是吧。” 谁知接下来,菲莉西亚脸上很不屑的样子说道。 “良善人家的男人,哪里会有去做这种工作的。这些都是强盗,罪犯啊什么的才干的,或者是一些居无定所的人,才会被迫做这种工作。” 这又是为什么?佣兵或者冒险者不应该是群很牛叉的存在吗? 小姑娘的见识有限,这个问题对她来说又过于深奥,所以说了一大堆理由,都是颠三倒四的。费了半天劲,文森特才从她的话中总结出来其中的缘由。 原来,这个世界上的人们都还很淳朴,至少从菲莉西亚说出的话看来,很淳朴。他们的意识中,普遍认为每个平民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都是本地贵族领主的臣民,所以每个平民都是要忠于自己的领主,终身都要为自己的领主效力。这是一种义务,更是一种荣誉。 而佣兵冒险者因为本身工作的关系,有可能今天是在这个领主治下找活干,而明天也许就又跑到另一个领主手底下工作了。这在普通人看来,本身就是种极其没有忠诚的一种表现。更不要说,有时候两个领主间可能会爆发一些小的冲突,而佣兵就是谁给的钱多,就跟谁干,这也是这个世界但凡有羞耻心的人,所极端不齿的。 作为贵族领主的一方,为了便于对治下平民的管理,都会颁发一种类似原来世界里户籍的一种凭证。而这种凭证在平民眼里不仅是一种身份的证明,更是领主大人们对自己忠诚的一种肯定。 而佣兵冒险者就没有这种凭证,所以从理论上来说,他们不属于任何一个领主的臣民,属于流民一类的身份。在实际的生活中,流民这样的身份,就会遇到很多麻烦。比如他们在任何地方购置房屋地产都会受到限制,就算能购置,也要支付一大笔比普通平民多得多的税款。没房子没地,就不会有哪个姑娘嫁给你,至少菲莉西亚口中的良善人家的姑娘,是绝对不会嫁给你的。 加上佣兵干的工作都是些危险的活,随时可能都会出现生命危机,所以普通的平民,也不不可能选择这样的工作。 所以,基于以上这些原因,大部分的佣兵冒险者基本都是有犯了罪的,被流放的,或者用假身份的逃犯等等一些人组成。这在普通平民眼中,也是些极其不正经的人。 看到文森特对佣兵这么感兴趣,菲莉西亚疑惑道。 “你怎么对佣兵这么感兴趣?” 没等文森特从沉思中回过神,便瞪大狭长的琥珀色眼眸担心地嚷起来, “文森特,你不会是想着扈从做不成,就要去做佣兵吧。别被吟游诗人那些乱编的故事给骗了,佣兵可不是什么好工作。”因为过于激动,菲莉西亚手里抓着文森特的衣领,使劲地摇晃,“你得清醒些。你是基尔维德家的长子,父母就是再宠你,也不会让你去做这种工作的。再说,有我这么个姐姐在,也是不会同意你这么干的,要不然……要不然我就揍你。” 文森特被摇得头晕,看着菲莉西亚激动样子,赶紧赌誓自己绝对没有这种想法,只是随口问问。 即使这么说,菲莉西亚还是非常郑重其事地警告他,甚至用了文森特的全名。 “我告诉你,文森特·洛·基尔维德,你最好说的是真的!” 这是当地人的习惯,全名就是这样,洛是母姓,基尔维德是父姓。 在文森特一再的保证下,总算打消了菲莉西亚的疑虑,不过她脸上的那股阴霾刚消散,就又皱起淡淡的细眉道。 “不过,文森特,你现在很有可能做不成扈从了,将来可怎么办才好呢。你马上就要十四岁了,总要为将来打算一些才行的。你不像我,我将来嫁人就行了。唉!” 菲莉西亚这话说的有点老气横秋的感觉,而且谈到自己将来嫁人一点都没有害羞的意思。 才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报道不到一个星期的文森特,对于这个问题还真是没有认真的考虑过。 菲莉西亚说的没错,以后就要在这个世界生活下去了,总是要有些打算才行。 生活可不是讲故事,随便如小说里的“穿越前辈”弄出点东西就能发家致富的,就算是要做什么买卖,至少也要有本钱才行。 扈从,不管他有没有被那个“体育特长班”开除,他都是不会去考虑的。虽然菲莉西亚说的天花乱坠的,可要他去服侍贵族,去给人家当个下人,一个月也才“两千块”的工资,那是任何一个拥有自由意志的人,都不会接受的。 至于做个如父亲般的什么学徒,将来成为一个手艺人,就是技工呗,听起来这和前世那种朝九晚五去公司上班,大概也没多大区别。不过,会不会太枯燥了一些。 本来,他对佣兵这种充满浪漫主义色彩的身份是很感兴趣的,不过被菲莉西亚这么一说,看来那在现实中绝对算不上是个好工作,更别说如果做佣兵的话,会遭到家里人一致的反对了。 看着房间窗口涌进来的夏日凉风,吹动着挂在墙上的外衣,文森特心中叹息,自己将来要怎么办才好呢。 那外衣上的血渍已经被洗的干净,处处的破损,也被母亲缝补起来。 盯着那破损处,文森特脑子里涌现了一个清晰的画面:月下,那如苍鹰般划过天际,挽弓射箭的飘逸身影。 诶,对了,为什么不能成为一名猎人呢? ; 第十五章 百转千回 但文森特一想到自己那不靠谱的姥爷,以及前几日在山林里噩梦一般的遭遇,立刻就把这种念头给否决了。 开什么玩笑,现在想起那一眼望不到边的黑白两色狼群,都还觉得头皮阵阵发麻。如果真成为一名猎人,估计难免又要和那不靠谱的姥爷搭档,到时候这种场面岂不是天天见。这明显是找虐啊!不行,绝对不行。 几天后,当文森特能下床自由活动的时候,全家人在一次晚餐时分,不可避免地提到了关于他未来的打算问题。 正如菲莉西亚所说的那样,被剑术老师从“体育特长班”里除名之后,全家人都对他以后能否当上扈从这件事,不抱任何希望了。 对此,除了姐姐菲莉西亚多少表示了叹息遗憾以外,父母倒是没觉得如何。 因为在他们看来,虽然扈从的工作不错,不过因为能选上的人十不中一,本来文森特的希望就是很渺茫,此刻虽然完全断绝了希望,也不是什么大不了事情。早些时候,他们担心儿子自己不能接受这个事实,还有点忧心忡忡,此刻看到文森特一副泰然的样子,便放下心来,心中更是有些欣慰,觉得儿子终于长大了。 不过,文森特马上就要十四岁了。在这个世界里,十四岁的男性都已经可以结婚生子了,所以他必须要为未来做些谋划打算才行。 “那你将来想要做什么?” 全家人在问出这句话后,其实也没想着文森特能给出答案。毕竟一个少年人对于这种问题,能给出的答案,无非都是些在成年人看来不切实际的幻想。 像前世社会里的大多数父母一样,文森特的父母已经早就为了谋划好了未来的一切。 “我和你父亲商量过了,准备送你去你父亲的店里做一名珠宝匠学徒。” 对于父母的这个打算,文森特心里早有预料,当下也就无不可的应承下来。 “我之前已经和店主说过了这件事了,想来不用几天,文森特你就可以来店里帮忙了。” 关于未来似乎也就这样被父亲的这样一句话给敲定了。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文森特也就开始等着自己未来“朝九晚五”的珠宝学徒生活的开始。 可世上的事往往不会如你所想。 父亲在某天晚上回家后,带来了店主向他委婉拒绝了文森特去当学徒的事情。 这很不寻常。 父亲是店铺里的大师傅,自家儿子来店里当学徒,这种子承父业的桥段,在这个世界里比比皆是,都几乎成为了一条铁律。店主应该根本不可能拒绝,但它却是出现了。 文森特父母两人合计商量后,也都觉得奇怪,先是被剑术课除名,接着又被珠宝店拒之门外,所以就想到了文森特是不是无意中得罪了什么人。 听到父母如此问,文森特想了想,自己在这个世界唯一能算得罪的人,也就是那个穿越当天,在城镇广场被自己提档的那个少年人了,而且对方是有护卫的人,想来是有这个实力暗中阻挠自己未来的人生规划的。 文森特将当时的始末,经过前世职场说话艺术的修饰,非常详尽地讲解了一番。 父母一听,原来只是场小孩子间的顽皮打闹,既然人家吃了亏,那大不了他们带着文森特非常诚意地去道歉,想来也就会没事了。 那名被文森特提档的少年人,家里姓梅切斯,父亲是菲尔德家族赫因镇别院的管家。因为赫因镇没有镇长,作为菲尔德家族在赫因镇的代言人,这老梅切斯其实就相当于镇长的职位了。 还真是得罪了一名官二代呢。 本来文森特对于亲自登门道歉这件事是心有抗拒的,但奈何全家人都为这件事忙里往外时,作为这件事的当事人及其始作俑者,再说出拒绝的话,似乎不是那么妥当。 于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文森特一家人提着事先准备好的礼物来到了梅切斯家中。 此次道歉会谈,在热情洋溢的气氛下进行。 原以为会见不到这位赫因镇的拥有第一权势的大人物。因为文森特事先听菲莉西亚说过,菲尔德家族的人正在别院里住着。每年夏天,菲尔德家族的贵族们,总是会来赫因镇的贵族别院里来避暑的,这是镇子里人尽皆知的一件事。 想着这位别院的管家老梅切斯,在主子来的时候肯定会忙得献殷勤忙得焦头烂额的。但没想到老梅切斯管家还是在工作的百忙之中,抽口接待了文森特一家人。虽然等的时间有那么点长。 不过正如面前这个面如富态且有些秃顶的老梅切斯管家说的那样。 “领主大人家的人来了,这些日子简直忙的都快找不到自己家门在哪里了。本来是没时间见你们的,可听说你们全家一起登门,想着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作为整个镇子里的领头人,可不敢耽误你们这些老邻居的事情。这不嘛,领主家那边的事情刚交代给了别人,就抽空过来了。让你们全家人久候,真是抱歉啊。” 你看,老梅切斯管家说的多好。 既点出了人家与你们身份有别,出现晚了点的也属正常,又很照顾你们面子的表示我很重视你们的,同时还很委婉的指出了有事就快说,我没多少时间搭理你们的深层次含义。 在这种情况下,全家人除了满脸堆笑地说着,“您真是太客气了,在这个时间打扰您还真过意不去。”哪里还能对他凉了自己很长时间有所怨言。 “那么,基尔维德老弟,我们长话短说,你们全家人此行的目的是?” 在听了文森特全家人阐述完事情的始末,及其此次登门的来意后,老梅切斯转着圆辘辘的眼睛,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原来还有这么个事情啊。我还一点都不知道呢。你们也真是太客气了,小孩子玩闹而已,还搞得这么正式,还带着礼物来,真是太小题大做了。” 虽然嘴上说着客气,但收礼物的手,可不谦让。不过这也算是一种善解人意不是,文森特一家人带来的东西就是要送给人家的,要是再说不收,告诉他们拿回去,这多不给文森特一家人面子。 总之,在文森特看来非常会做人的老梅切斯管家,为了能让文森特一家人安心,亲自叫出自己的儿子,在一边说着不用当面赔礼了,一边又眼盯着文森特“诚意十足”的向小梅切斯赔礼道歉完成。 虽说小梅切斯在旁人没看到的时候,低声跟文森特说着,迟早有天那脚是要讨回来的。 但是,这件事总算完满地靠一段落了。 本来全家人都以为这件事完满解决以后,文森特去珠宝店当学徒的事情也应当一帆风顺的时候,父亲又带回了令人意想不到的消息,店主依然是不同意文森特去店里充当学徒。这点连文森特自己都想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 全家人围坐在一起,问那店主到底是为什么会拒绝,父亲那木讷的性格,吭哧吭哧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最后还是母亲出面,亲自去了趟父亲的店铺,探明了店主的心思。 其实店主的理由很简单,也很容易让人理解。 “我说,基尔维德家的,这事不是我不讲情面。虽说,我们也知道梅切斯管家已经决定不追究了,可你们的儿子毕竟是得罪过他们。谁知道他们会不会以后再来报复你们呢。所以我看你们家小子的事,还是先缓缓的好……” 文森特听完母亲转述的话,心里哀叹一声,世界看来哪里都一样,往往真正为难贫苦人的,就只是贫苦人而已。 这样一来,文森特未来能做的工作,似乎就只剩下一件了。至少在文森特自己内心里,是这样判断的。但他并没有马上在家人面前提出来,文森特对未来自己到底要成为怎样的一个人,还是抱有最后一丝幻想。 父母也没有在想到这件事后,第一时间就跟文森特去说。因为他们也能感觉到文森特对这件事本身也是很抗拒的,同时也是父母觉得没有为自己的儿子争取到一个好的前程,而感到羞愧。 就这样,文森特刻意不提,父母主动不说,而菲莉西亚完全没想到,基尔维德一家人就在这种怪异的气氛中度过了一个星期时光。 在这一个星期的时间里,家里的气氛不自觉地越来越压抑,这种气氛对一直以来都是十分活泼泼辣性格的菲莉西亚简直如同煎熬,最终少女将自己烦恼倾诉给怀特这个最懂自己的人听,得到了一个菲莉西亚以为全家都会欣喜的一个解决方案。 “你们怎么忘记外公了?文森特可以去跟外公学习打猎呀,外公可是全赫因山脉最好的猎人不是吗。如果不是怀特提醒,我都没想起来……” 在全家晚餐时分,菲莉西亚如此说道。 文森特暗中翻了一个白眼,心中腹诽,怀特你还真会替人着想,既然你这么会替人着想,身为杂货铺少东家的你,怎么不叫我去你家店铺当学徒呢。 当晚,基尔维德一家人坐在一起讨论了很久,他们家的灯也亮到很晚。 隔天清晨,他们家的儿子很早便一个人出门了。 ; 第十六章 赫因猎人村 仲夏时节的清晨,无疑是这个季节里一天中最为凉爽的时刻。 晨风清凉,空气怡人。 昨晚刚下过雨,早晨小镇的街道上还漫着裹着湿味的风,迎面拂在脸上,有些凉润,深吸一口,似乎连肺里都倍感清甜。 脚上的鞋踏着湿滑的青石板路,一直向前,偶尔路过的尖黑屋檐上水滴滑落,滴落在小洼的积水里泛起涟漪,接着晨风就再次把这涟漪吹的更开。 就这样走着,微风扯动着衣摆,异界小镇的雨后清晨,恬静安宁。 不知不觉便出了镇口,上了山路,风也骤然大了起来,像是突然来了坏脾气,外衣被吹的猎猎作响,如墨的发丝和长长的衣摆也在风中舞动。回首望向小镇,却依然是一片淡然祥和,和之前不同的,只是多了几缕袅袅炊烟在冉冉升起。 步履慢慢,就这样慢走着,山风阵阵,就这样风吹着。 文森特并不是早晨起来后,非常有闲情逸致的在欣赏周围的风景,他故意放慢步伐,左顾右看,实在是非常实际地着想,生怕自己再次走丢了。 原因无他,经过昨晚的家庭会议,全家人——当然并不包括文森特他自己,一致通过让文森特去找洛川学习猎人技艺的决定。 一直内心追求平等自由民主的文森特,面对这种多数表决产生的决定,虽然内心深处千千万万个不同意不愿意,但也只能哼着鼻子生生接受了。 可今天早晨一出门,他就发现了个让他自己都很无言以对的问题。 天啊,他还是不知道那不靠谱的姥爷家究竟是在哪里啊。 上一次遭遇还依然历历在目,几乎都可以拍成一步三流的丛林历险电影了。不会这一次又要重新来一遭吧。 因此,他这一路行来,走的很小心,很谨慎。甚至刚才在山路上行驶过来一辆超级大的马车,他都不曾跳下山路去躲避,不顾对方车轮上的泥巴,非要身体挤着人家的马车过去。弄得驾驶马车的驭手,还以为他是要借机行窃马车上的货品,连带看他的眼神都颇为不善起来。 其实,不靠谱姥爷洛川的家并不难找,只要顺着山路大道,绕着赫因小镇走上半圈左右的光景,就赫然在目了。 这让一路小心翼翼的文森特,觉得上次自己竟然能走丢了这件事,感到很委屈。 站在村口,眼看着面前的村子,文森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时的心情,以及面前看到景象。 面前的村庄,如果说它是座村子的话,都显得有些夸大其词,只有稀稀疏疏的数间木质吊脚屋子而已。如果不把它说成村子的话,又有些显得看不起它,毕竟这里面阡陌交错,鸡犬相闻,一个村庄该有的,这里都应有尽有。甚至在整个这里的外围,还有一圈顶端削减的木桩围城的木墙,和一个不小的木质吊门。俨然一副小要塞的模样,就是太小了点,估摸着也就住了十几个人左右而已。 村口的吊门此刻是完全敞开的,走进村子里,发现村口处立着一个很丑的稻草人。 文森特印象中的稻草人都很丑,只不过眼前的这个更加地丑而已。 这种丑不是源自它的外形,而是明显扎这个稻草人的人太过随便,感觉就像是随意找了件破衣服,然后再在里面塞满枯草,那枯草还塞得明显不均,感觉整个身体里鼓鼓囊囊的。手艺不行的话,就别弄的那么复杂呗,偏偏这个稻草人还把下半身也做出来了,空荡荡的裤管下套着一双破靴子,这样整个看起来活像个吊死鬼。最令人受不了的是,可能为加重这个稻草人的真实性,还给它的造型上添了一柄长弓,但由于稻草人没有手,长弓就非常随便的用绳子缠在稻草人的手臂上,风一吹来,还随风荡漾。 村里的路上横着几辆木板推车,把路堵得死死的,在车的另一边有几个人影正在往车上陆续装着东西,看样子是要搬家的样子,锅碗瓢盆之类的炊具都在车上散乱的堆着。 文森特没办法也只能站在路中间,眼睛尽量不去注意那个很丑的稻草人,可风一吹,余光就会注意到那荡漾的长弓,让人十分不爽。 这时一个中年胖子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突然出现在文森特身前,冲着他左看右看,骇了文森特一惊。 “你是文森特吧。” 胖子头戴着一个小圆皮帽子,大夏天带着这个也不知道热不热,脸倒是长得很和善,就是笑眯眯眼睛里的闪光,总让人觉得有些不怀好意。 “你长得和洛头人真像。” 胖子扔下这句话后,就又“嗖”的一下离开了,那圆滚滚的身躯几个起落就越过横在路上几辆木板车,到了车子的另一边,动作很是轻盈。 正考虑是不是也要学着胖子,跳越过这些堵路车子时,几个黑瞳黑发的人推着车子走了,刚才那胖子也在帮着推其中一辆车。这时文森特才发现,胖子只有一只左臂,右边的袖管里空空荡荡。 车子经过村口的时候,胖子帮忙推的那辆不小心将立在那里的稻草人手里的长弓碰掉了,胖子连忙把弓拾起来,重新将它安放在稻草人“手”里。不过这次摆放的要顺眼许多,至少不会在随风荡漾了。 看着这些人走后,文森特很快就在村里转了一圈,很早之前还想着什么在村里找个倒霉孩子揍一顿,然后叫人带着找家长,找到洛川的家的计划,根本就没可能在这里实施。文森特数了,总共也就七间相对独立的房子,而此时,村里一个人都没有。 “这人都去哪里了?”不禁感叹出声。 “洛阿公他们出去打猎了,一会就能回来。” 一个憨憨的少年音,在文森特身后冒了出来。连忙回头,发先一个少年人站在自己身后,一身赫因猎人的打扮,却是亚麻色的头发琥珀色的眼睛。此刻手里拿着一只小点的弓,正一下又一下的开着,像是在练习臂力。 咦,自己明明走了一圈,看着是没有人的村子,眼前的少年是哪里冒出来的。 “你刚才一直在这?” “是啊,你刚才不是转了一圈吗?我看你在想事情,就没和你打招呼。你是文森特吧。” 这里的人怎么好像都认识自己,文森特搔搔头。少年嘻嘻一笑,“你和洛阿公长的好像,就是头发短了一点。” 少年人嘴上说着话,但手里一下又一下的开弓动作却是不停,文森特问道, “你这是在干什么?” “练习臂力啊。洛阿公说,射箭首先最重要的是要有臂力,恩,我阿贝(父亲)也这样说。” 眼前少年人憨憨傻傻的性格,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文森特想着自己也是要学射箭的,就先了解一下。 “你做这个要做多少个?” “洛阿公说先要一天拉开五十次就行了,可我阿贝(父亲)说,要拉开一百次,这样以后我以后学射箭才会更加有余力。” “做这个要一口气做下来吗?” “不是啊,我阿贝说炼体的时候要慢慢来,要……要……” “循序渐进是吧。” “对,要循序渐进。” “可看你聊天的时候,也不停下来啊。” 少年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是怕忘记我做到哪里了。” “那你现在做多少个了?” “我做了……完了,我刚才忘记数了。”少年大叫一声,一脸茫然,不过马上又恢复过来。“不要紧,没事!之前我也常常忘记做到多少,我阿贝说,如果我忘记了,就再重头做起来好了,这样再做一百个,炼体的效果肯定会更好的!” 文森特被眼前少年的憨傻搞得有些无语,呵呵笑着,干巴巴地说了句。 “你阿贝想必也是个好猎人吧。” 谁知少年人听这话,脸上神情却是一暗。 “我阿贝不能射箭。”不过随后脸色就又明亮起来,“不过,我阿贝是全寨子里,刀法第一好的。” 文森特看着少年人一脸骄傲自豪的神情,再看看这所谓的寨子里稀疏疏的七间屋子,心中暗道,这全寨刀法第一的含金量也太低了些。 随后,没一会的时间,洛川他们就打猎回来了。洛川和文森特之前见过的乐都,两人一前一后用根粗树枝抬着猎物,其后跟着那有着一双坚实美腿的乐朵儿,低着头拖着步子,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文森特眼看着洛川等人刚走进村口,就听着乐都扯着破锣一样的嗓子叫喊着, “慕安,告诉你阿贝,枫姓人搬家,他装什么好人,还帮人搬。今天这张山羚皮里可没有他的酒钱了!” 慕安显然是那一直跟文森特聊天少年人的名字,只见他被乐都这么颇为气急败坏的喊着,也不恼,只是有些担心地回问道。 “那山羚肉呢?” 被少年人一问,嘴里喋喋不休抱怨的乐都一愣,迟疑一下,回道。 “肉?肉,你们还是有份的。” 少年人瞬间松了口气。 “哦,那就没什么了。” 望着少年人的表现,弄得正发泄满腔不满的乐都,一时语噎。 这时洛川等人看见一旁的文森特,问他怎么来了。当文森特道出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委后,在场其余四人面面相窥。 这时,还是乐都颇为欣慰的率先开口说道, “还好,还好,感谢狩猎女神!这么一来,咱们古老的赫因猎人数量,怎么着还能保持在一个巴掌的个数。” ; 第十七章 入门仪式 “文森特,既然你决定要做一名赫因猎人,那弓术就是首先要掌握的技能了。一个好的猎人,那必定也会是个神箭手。而弓术入门里首先就是要求有一定的臂力,这是尤为重要的。你要知道,开不了弓,可是射不出箭的,想成为赫因猎人,那就让我们先看看的你臂力怎么样吧,如果臂力太差的话,虽说你是我的外孙,我们也是会不教你猎人技艺的。来吧,让他们看看,身上流着我的血,我洛川外孙的实力。” 这是第一次见到洛川如此煞有介事的说着话,搞得文森特都有点不适应,也微微有些小紧张。 从慕安手里接过那弓,先放在手里抻了抻,然后又转动转动双肩,甩甩双臂,准备开始拉弓。 “我帮你数着,要不然会忘记多少个的。我第一次拉弓的时候,就忘了。” 一旁的叫慕安的少年看着文森特要拉弓,忙向他介绍了下自己以往的经验。面对这种善意的提醒和帮助,文森特感到有些无语,只能冲对方报以僵硬的一笑。 感受到周围四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在自己身上。 文森特屏气凝神,扎开马步,双臂用力,比想象中要难拉开些,不过应该没问题,双臂再用力,感受到浑身都在颤抖。 嗬,拉开了,开弓满弦。松,嘣—— “一个!”慕安大声报出了数字。 呼,文森特再次深吸一口气,然后双臂用力,满脸涨红,身体剧烈的抖动……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实在是没有力气再次拉开弓了。 文森特此刻臊得满脸通红,但真没想到自己力气会是这么小,也觉得眼前这事儿有点尴尬了。看向慕安,后者则瞪着琥珀色的大眼睛,极其认真地对他点着头报着数说,“一个。” 看向洛川,洛川眼睛瞥向一边,装作看不到这里发生的事情,嘴里念叨着,“我洛川的名声算是被这小子毁了。” 乐都则是张着干瘪的大嘴,眼中满是不可思议的尴尬。而乐朵儿虽然此刻并没有出声,但却是已经捂着嘴,笑的娇躯乱颤。 众人中,还是乐都反应最快,轻咳一声,掩饰起一脸的尴尬,道。 “臂力这个事情,先不急着测试。还是先祭拜狩猎女神比较重要,又有一人要加入古老的赫因猎人行列,我们应该先带小文森特去狩猎女神面前起誓才对。你们说是吧。” “哈哈,是呀,是呀……” “对,对,先向狩猎女神祷告……” 狩猎女神?还要起誓? 文森特心里一想,这也对。似乎任何拥有古老传承的职业,都有自己信奉的神灵。这就像前世他知道的,书生拜孔圣,道士拜三清,出海打渔的拜妈祖娘娘,“爱国”社团的拜关二爷一样。 虽然自己曾经绝对是个无神论者,但是穿越后,这神不神的事情哪里又说得清呢。既然已经决定要成为一名赫因猎人,那理应入乡随俗的。 想到这里,当下文森特便跟着众人去祭拜狩猎女神,心里还有一些小期待,不知道这狩猎女神到底长成什么样子。 洛川等人带着文森特来到了村口。 “小文森特,先给你讲下祭拜要注意的一些事……” 文森特顾望四周,然后打断乐都的话,奇道, “狩猎女神像呢?” “咳,不是在眼前。” 文森特再次举目环视,哪里有什么神像。 “哪?” “呃……那个。” 文森特顺着众人的目光所在,看了过去,然后一个很丑的稻草人映入眼帘。 文森特僵硬地拿手一指稻草人。 “嗯……” 呃…… 瞬间,周围的空气被一种叫惆怅的气氛急速凝固。 “咳,这个……这个……”文森特发愁地看着眼前的稻草人,完全不知道现在要说点什么,或是问点什么好。 洛川一脸尴尬的搓搓手说道,“赫因猎人部族没落了,以前的寨子被毁的时候,连带着狩猎女神像也被烧毁了。搬到这里后,我和你乐阿公想着既然重建的了寨子,那好歹得有尊狩猎女神像祭拜吧,就做了眼前这个……哈,我们射箭的水平还行,但说到弄这个的手艺嘛……呵呵,是差劲了点。” 面对洛川的解释,文森特干笑一声,“是差了点,跟我想象中的狩猎女神有点出入。” 一旁的乐都道,“不过该有的,我们都复原了的。你看,原来的狩猎女神像手持长弓,我们这尊也有的。狩猎女神是名女性……”乐都手一比稻草人的上身鼓鼓囊囊的地方,“我们也做了。还有狩猎女神原先双脚是奔跑着的,我们这个是做不出来,不过,我们也找了双不错的靴子代替了。”说着乐都瞥到文森特正看着稻草人脚上破损的长靴,老脸一红,补了一句,“时间有点久,难免风吹日晒的。不过,狩猎女神嘛是我们赫因猎人的信仰,神像什么的就是个寄托,不用太在意外在形象。祈愿的时候,可以闭着眼睛,从心中去体会,去想象狩猎女神的圣洁与伟大,我和你阿公都是这样做的。” “哈,想象……好吧,想象。” 想象是没问题,只不过眼前这神像,你们也弄得太富有后现代主义抽象的艺术感了吧。这看一眼,就印象深刻的“神像”,还怎么可能叫人闭眼展开想象。 看着乐朵儿在一旁,已经笑的蹲坐下来,文森特怀疑自己是不是被算计了。 “你们是不是在耍弄我呀,这真是狩猎女神,这不就是个稻草人吗?” 乐都却一旁腆着脸地装出神圣模样,出言呵斥,“狩猎女神面前,不可亵渎。” 我呸! 你们把狩猎女神弄成这幅模样,还好意思跟我讲亵渎? “我们当初重建狩猎女神像,其实就是为了当有一天有新的猎人入门时,好歹要将我们赫因人古老的仪式进行的完全。”洛川声音低缓一脸落寞,他抬头望着艳阳的天,继续说着。 “棕头发的低地人来了,他们从低洼的谷地中来,他们占领了赫因人的山林。带来了低地的舒适城镇,带来了低地的美酒佳酿。所以赫因人没落了,不再有人遵循古老的习惯生活,不再有人愿成为山林中的寻路人。我们看着越来越多的族人,被低地人的文化所侵蚀,内心苦痛,可又无计可施。唉……这尊神像从我们拼凑完成的那天开始,就没有在她面前举行过赫因猎人的入门仪式了。如今,随着最后一支枫姓族人的迁离,昔日赫因人‘沐风乐洛’四大寨子的荣光,如同一枚枯叶,凋零败落。” 说到这里,洛川泛红的双眼扫过在场其余人,语气徒然一转,坚定起来。 “但,我们还在。即使山林里的寻路人已成为历史,但狩猎女神的意愿,将在我们内心中铭刻永存。哪怕曾经的神像已被摧毁,哪怕我们面对着的是如此不堪,可笑的神像。但都不能改变心中身为赫因猎人的信念。” 文森特看着在场其余人,听完洛川情真意切的一番话,眼眶中霎时都红红的,其中年纪最小的慕安业已留下泪来。 深叹一口气,唉——说这么多,不就是让我拜稻草人嘛?我拜好了。你们哭什么呀,要不要弄得这么严重。 人生第一次,前世今生加起来第一次拜神佛偶像,结果却是拜一个稻草人,文森特心里暗暗期望,这事千万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洛川,乐都,乐朵儿以及慕安四人,分别立在稻草人前方两侧,两两面对面,手中端起长弓,置于前胸持平。文森特走进他们中间,缓缓单膝跪地,面向稻草人。 乐都开口,“小文森特,现在跟我说的做。闭合的双手代表代表弓弦不再张开,低头垂下目光表示眼中未有目标,单膝跪地的躯体是最虔诚的恭敬。这是我们赫因猎人最高的礼节,你以后要谨记。” 文森特学着乐都的动作,双手重叠按于胸口,低头垂目,将视线置于地面。 “下面,我说一句,你跟着我重复一句。” “恩。” 烈日晴空,古老的赫因誓言,幽幽响起。 “尊贵的狩猎女神啊,感谢您从幽深的林海中走出,带着荆藤缠绕的弓,教给我们猎人的技艺,使我们远离饥饿困苦。我,文森特·洛·基尔维德,今日跪在您的面前,恪守山林寻路人的操守,破除瘴雾,巡守翠丽,愿赫因山林木长青,愿我们的弓弦永远坚韧。” 文森特宣誓完成,洛川等其余四人低沉着唱起赫因人的歌谣,作为迎接新猎人加入的最后一步。 “山路在前,风落在身后,握紧长弓,勇敢向前,我们是山林里的寻路人,这片葱郁是我的家。 纵使蜿蜒曲折,无须停下脚步,纵使银装素裹,无须迷茫失落,我们是山林里寻路人,这里怎样都是我们的家。 跨过山岭,穿过迷雾,条条荆棘都是归家的路途。 羽箭,划破黑暗,将群星点亮。 向前,向前,奔跑千年,永不停下……” 歌谣声随着山风,循着山脉,在幽深的葱郁中回荡,飘远,直至遥远的时间空间的尽头。 至此,这片郁郁葱葱的山林之地,在没落的古老传承里,又迎来了一名年轻的赫因猎人。 ; 第十八章 胖子 人有事情忙的时候,就会感觉时间过得飞快。 转眼间,从文森特宣誓正式成为一名赫因猎人开始,已经过去了一个月的时间。 不,准确的说,是成为一个赫因见习猎人,要成为正式猎人还要通过一系列的试炼。 具体是什么试炼,给他讲解的乐都没说,所以文森特现在也无从知晓。 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文森特发现赫因人的猎人体系,完全不像是那尊稻草人般的狩猎女神那么随便。从他每天被安排的要完成的基础炼体,就可以窥见一斑。 首先,他每天要练习臂力训练,这不用多说,这是能开弓射箭的基础。起初文森特以为他就是要每天练习臂力就可以了,谁知道洛川等人竟然给他安排了很多的练习内容。 诸如,奔跑训练,在山里辨别方向的训练,简易陷阱制作,以及辨别山林里的动植物。 而且这些训练相互之间安排的非常合理,并且有分别由不同的人对他进行教授,一切井井有条,俨然如自己前世里专业学校般的模式。 感觉到很奇怪,便问他们是怎么想到如此传授技能的,得到的回答竟然是赫因猎人千年来的传承就是如此。这让文森特第一次觉得赫因猎人古老传承不可小觑,也第一次在心里对自己未来的身份有了一种肃然起敬的感觉。 此刻正值一年中赫因山脉中最为炎热的季节,虽是上午时分,还没有到一天中气温最高的时候,但空气中的那股闷热,仍让人觉得窒息。 赫因山脉深处的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村庄里,一个黑瞳黑发的少年人正在树下阴凉处,涨红着面颊,一下又一下的开着长弓。而他身旁的另一名少年人,嘴里正清脆的报着数字。 “十九,二十,二十一……” “……三十。三十个了。”报着数字的少年人,拍这手大叫,难掩一脸兴奋,正是慕安。 而在树下开弓的,自然是文森特。 文森特已经是 为了炼体的方便,文森特已经换成如洛川等人的,一身短打的衣着打扮。此时他已是汗如雨下,身上的衣服已被汗水完全浸透,甚至不断从衣服边角,滴下水珠来。 “三十五,三十六……” 慕安憨憨且清脆的声音,不断从耳边传来,文森特手中的弓也不断颤抖加剧起来。 三十九,呼! 四十!嗬!呼呼! 到极限了,现在至多一次只能拉开练习弓四十次。 已经力竭的文森特,一头栽倒在地面上,不顾一身汗水将会粘起多少泥土,翻了个身,仰面躺着,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慕安兴奋的跑来,想把文森特拉起来,却被文森特挥手阻止。 “不错啊,文森特,你现在已经能可以拉开四十个了。” 面对慕安的话语,文森特挤出个苦笑。 已经整整一个月的时间了,虽说自己进步的空间是蛮大的,已经能做到第一次的四十倍了,但也就能连续做到四十次,连眼前慕安的零头都达不到,实在不算是件令人兴奋的事。 经过这段时间的修炼,文森特大致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有了一定的认识。不知道是不是遗传了自己孱弱珠宝匠人老爹的体质的原因,自己的身体力量要比其他同龄人都差很多。 慕安现在已经可以把真正的赫因猎弓连续拉开五次满弦,而自己也曾偷偷地试了下,开到三分之二的时候,就再也没有力量维持下去了。这样下去何时才是真正的开弓射箭啊。 不过,似乎“狩猎稻草人神”给你关了一道门之后,会为你另开一扇窗。力量完全不行的文森特,在奔跑方面的能力,几乎可以用天才来形容。仅仅经过一个月训练的他,现在已经山林中做到连续奔跑两个山头,而不被乐朵儿落下百米的距离。 乐朵儿可是几人之中奔跑能力不逊于洛川的存在,而且文森特现在还未成年,仅仅只有一个月的训练就能达到这种成绩,让一直什么事情都不放在心上的洛川,都为之咋舌。 这也让一直沉闷不已的文森特,有了一些小小的安慰。 紧闭着眼,也能感觉到天上那轮烈日的炙烈,耳畔又传来弓弦开合的声响,文森特知道,这是慕安这小子又开始练习臂力的声音。 文森特前世算是个惫懒的人,但在这一个月里相当的勤奋,很多都是因为身边这个慕安刺激的,可又偏偏不会对他那憨傻的性格产生嫉恨。因为每次文森特进步的时候,慕安那晶亮的琥珀眼中,总是流露着最真诚欣喜。就连当文森特在奔跑能力表现出远远超过他的能力后,慕安也是众人中感到最高兴的人。而他的理由也很简单。 “文森特注定是以后要和我一起打猎的,他越厉害那么一点,我们的猎物就会多一点啊。” 这可能就是所谓的憨傻中的智慧吧。 感觉到有清凉的水滴掉落在脸上,睁眼一看,一个圆滚滚的身躯映入眼里。 “阿贝。” 这人就是文森特第一次来寨子里,遇到的那个独臂中年胖子,也是慕安的父亲。 这胖子走路时常不带声音,而且上窜下蹦的时候很是轻盈,这让文森特一直很纳罕,真不知道他是如何驾驭自己那庞然的身躯的。 “来,喝杯水,休息下吧。炼体可不是一天两天能办成的事,要循序渐进才行。” “阿贝,今天文森特能一次坚持到做满四十个了,我也能做到一百五十个了。” 胖子欣慰笑着,“不错,不错。都有进步了。一百五十个么,从某种程度上说,也算是有二级的水平了。” 文森特纳罕,放下水杯,问道,“二级?什么二级?” “低地人对实力称呼的一种习惯而已。”胖子随意的说,看文森特似乎感兴趣,就继续道。 “低地人,也就是外面的世界,他们有一套对一个人武技高低的实力评估标准,一般来说,就称为‘九阶十级’。这个实力评估将完全普通不懂武技的人呢,看作起点,逐次往上,实力越高,数字等级就越大。一级二级三级这样,一直到十级,算是学徒等级,再之后就是正式等级,一阶二阶三阶,一直到九阶。” “那九阶之后呢?” “九阶之后就是传说中的圣阶了,就是那些吟游诗人故事里的传奇。” “圣阶?”文森特搔搔发丝湿成缕的头,“这个世界真有这样的人存在吗?” 胖子哈哈一笑,“传说传说嘛,都是这么传着说,到底有没有,也没听谁真的见过。不过,听说光明教会的教宗就是圣阶。不过谁又能说准呢。” 慕安问道,“那阿贝,我现在算是学徒二级是吗?” “嗯,是的。” 得到肯定后,慕安又问,“那文森特呢?” 看着胖子一迟疑,文森特一咧嘴。“胖阿贝,你不用说,我清楚。估计我现在是没级。” 胖子呵呵一笑,“也不是没级。单看力量的话,是不够学徒一级的标准,不过加上你奔跑能力的话,实力算是在一级与二级之间。” “胖阿贝,谢谢你照顾我情绪。” 胖阿贝就是文森特给胖子起的称呼。本来是想叫他慕叔的,结果慕安在旁边来了一句,我阿贝不姓慕,弄得文森特一阵头晕目眩,父子还不是一个姓氏的,这算什么事。 后来,私下打听胖子的来历。乐都告诉他,其实胖子和慕安都不是赫因人。这点文森特也能看出来,从他们的头发和眼睛的颜色就知道他们不是。 胖子之所以会住在赫因人的村子里,还要从十六年前说起。那时候迭戈王国正和巴萨戈王国进行一场战争。当时很多赫因人被当做壮丁强征,去了战场。很多人也没有再回来。 当战争结束的时候,洛川和乐都在回来的途中,遇到了只剩下半条命的胖子和他怀里的还在襁褓中的慕安。 当时正是冬天,外面飘着大雪。 洛川和乐都就把他们两人救了回来,两人也就在寨子里住了下来。那时的寨子人还很多,起初很多族人对收留两个低地人都颇有微词,不过胖子为人和善,又身有残疾,又带着个孩子,看着让人觉得怪可怜的,所以也没有人真正的赶过他们。 等胖子伤好以后,每天都会帮寨子里的人一些忙,尤其在处置猎物毛皮方面,确实有独到之处,长期以往,赫因族人也就不反对在寨子里住下去了。但毕竟寨子里住着外族人与赫因传统不合,就让他们改成赫因人的姓氏名字。可胖子说,自己已经算是个死人,名字不配再有了,至于孩子能让一生平平安安就行了。所以,胖子就还叫胖子,而慕安也有了现在的名字。 慕安曾说过,他阿贝也就是胖子,是寨子里刀法最好的一个。这确实没有错,文森特虽然没见过胖子与人动手,但只看他用一只手处理猎物,剥皮剔骨时的麻利程度,就能想象出其刀法的凌厉。 更何况,洛川曾私下里透露,自己的刀术就是胖子教的。文森特也曾私底下表达过想学刀术的意愿,胖子只是不可置否地笑笑,表示让他先炼体再说,力量不行的话,即使用再锋利的刀也没用的。 ; 第十九章 反常 快到中午的时候,洛川、乐都以及乐朵儿三人才打猎回来,今天的收获不错,打到了两只山羚。 文森特对他们为什么对山羚如此情有独钟表示过疑问,得到的回答是,山羚的皮子虽然不算稀有,但胜在需要的人很多,很好出手。当然,这也跟山羚本身并没有什么危险性有关系,所以乐都总是主张出外打猎第一首选目标便是山羚。 经过一个月的学习,文森特已经清楚的知道赫因山的动物,乃至整个这个世界的动物,其实都是分为两种。 一种便是普通的动物,诸如山羚,花雕鼠这些。 另外一种,就有点玄幻了,便是魔兽。这种被称为魔兽的动物,都是具有一些特殊的技能,比如火焰攻击,冰霜攻击之类。它们的危险程度要比普通动物高的多,不过同时数量上也要相对少一些,如果不深入山林的话,只在山林外围活动的话,基本不会碰到。 上次文森特就是进入山林太深,那黑白的狼兽——幽狼、霜狼就是魔兽的一种,还有那只白毛巨猿,其实也是一种名叫霜啼巨魔的魔兽。 魔兽虽然危险,但身上的东西价值也会更高。其中最值钱当属他们身体里的魔核——一种晶体状的东西。 “既然这种魔核很值钱,赫因猎人们为什么不专门狩猎魔兽,然后取出魔核去赚钱呢?”文森特曾如此问着正给自己讲解动植物常识的乐都。 “可是没有多少人要啊!” “怎么可能?不是说很值钱嘛?” “魔核是值钱。但值钱的东西,只有换成金币后才有是真值钱。握在手里,就一点用都没有。赫因山本地没有多少人需要这种东西,常常会有你有一堆魔核,但却一年半载都卖不出去的情况。山外面的地方倒是估摸着好卖一些,但是谁会跑那么远去卖那些东西,不划算。再说,有些低地贵族家族倒是需要这些东西,但他们都会自己就组织人来狩猎,根本不收其他人的东西。所以,我们狩猎这些东西来做什么?再说,又很危险。” 乐都唠唠叨叨解释了大半天,文森特听得云山雾罩的,觉得乐都的话里有点对,但仔细一想,却又是漏洞百出。 后来,他尝试着跳出赫因猎人的思维,问题就明朗很多了。 赫因猎人在这个世界上,在其他人看来,就像是自己前世的非洲土著或者美洲印第安人那样,他们本身就是一种自给自足的生活状态。在这种生活的状态下,赫因猎人其实不太需要与外界发生太多的所谓商品流通与交换。自然也就对赚钱这种事情,没多大兴趣。在他们看来,只要能交换到一些日常所需的东西就已经足够了。 再加上,赫因山地区,可能就是类似前世贫困山区一般,本身相对于这个世界的其他地方而言就很是落后,所以也导致了,一些可能很值钱的东西,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根本没人需求。 其实还有一个更为实际的重要原因,一直好面子的乐都并没有告诉文森特,还是一直有什么就说什么的洛川,在一次闲聊中说出了实情。 除了乐都说的那一大堆客观的理由以外,赫因猎人自身的短板也是成为不可能大规模狩猎魔兽的重要原因。 大规模狩猎魔兽,一般需要团体配合,这点赫因猎人在之前人还很多的时候,倒是没什么问题,但说到攻击手段就太单一了点。赫因猎人们基本不会什么近战攻击的手段,而山里的很多魔兽恰恰是需要近身技能才可以解决的。洛川拿上次文森特遇到的那只白毛巨猿,也就是名为霜啼巨魔举例。 洛川自己之所以在后来弃了长弓,而跟对方肉搏,并不是自身狂妄,恰恰就是霜啼巨魔的皮肉太厚,羽箭根本不可能对他产生致命的伤害。就连洛川后来用的短刀,洛川自己都不敢肯定能在一击下解决对方,所以肉搏的时候才采取了先让那霜啼巨魔大量失血,防御变得薄弱之后,才出真正的杀招。 “也是我们命好,傻小子。如果那天遇到是三只,不,就只是两只霜啼巨魔的话,我们可能就不能坐在这里聊天了。” 中午时分,酷热更甚。 看着洛川三人扛着猎物进村,文森特疲惫地靠在一处阴凉地方,根本不想起身。 乐朵儿还是一如既往地拖着步子,低着头,懒洋洋的跟在洛川和乐都身后几步远的距离。 不过,可能今天收获不错的缘故,她的心情不错,文森特看到刺眼的阳光里,乐朵儿的嘴角有些上翘。 乐朵儿平时负责文森特和慕安两人的林间奔跑训练,每天早晚各在山林里跑上那么一遍,不过距离不是固定的,毫无规律可言,感觉完全是凭借她每天的心情而定。 经过一个月的相处,文森特感觉到,乐朵儿这人性情十分古怪,根本就猜不透她细长的眸子下,到底在想着什么。 不过,这也对,女人本身就是一种令人难以琢磨动物不是吗。只不过到乐朵儿这里要再加个更字而已。 乐都刚把猎物放下,就冲文森特跑了过来,不顾炎热,一把搂住文森特,眼神急切加恳切得说道, “小文森特,你今天炼体臂力怎么样?有没有进步?什么时候能开弓射箭啊,要不咱们明天就开始练习射箭吧。” 受不了乐都一身汗臭的文森特,一把推开他,“老乐,你没事吧。今天这是怎么了?突然这么关心起我来了。” 乐都蛮喜欢文森特称呼他“老乐”的,说这样称呼他,显得年轻,尤其在文森特称呼洛川“阿公”后,再叫他一声“老乐”,他简直高兴地满脸的褶子上,都能绽放出一朵花。 至于辈分啥的,赫因人里根本没这种讲究。 乐都根本不管文森特明显的一脸嫌弃,再次把手搭在文森特的肩膀上,一脸亲切的,“说什么呢,臭小子。我是哪天不是最关心你的。我这是作为赫因前辈,想看着后辈早日成长起来的迫切心愿啊。你能理解吗,文森特,早日成长起来,独挡一面啊。” 文森特再次逃脱乐都的热乎乎的魔爪,同时干脆站起身跳开,彻底远离快让自己吐出来的汗臭。 “你再迫切,也得给后辈点时间成长啊,才一个月而已。我都没迫切,你迫切什么呀。不对,你往常虽然回来也会问问,但多数都在取笑我,今天这是怎么了?这么反常?” 乐都一脸无辜“小文森特,我哪里有取笑过你?” “还说没有?上次,就上次……你听说我跑的快,非但不鼓励,还挖苦说……”说着,文森特模仿乐都的语气,“喔,小文森特这娃跑的快,是好事。不过现在才能拉弓二十下,这弓术的前景……唉。不过也好,没准将来,靠着双脚就把猎物撵得累晕了,也是赫因猎人历史上一大壮举啊。” 听到这话,乐都老脸一红。 文森特接着道,“说吧,你今天这么反常,还一副迫切愿望的,到底又想着什么坏注意准备取笑我呢?” 一旁乐朵儿手当扇子,走过来说,“他就是想,早点和你一起搭档打猎而已。” “啊?”听到乐朵儿这么说,文森特一脸不可置信看看乐都,心道,这老帮菜是怎么想的,是要疯吗? “阿公不是和你搭档的吗?你还吹嘘什么你们俩是赫因山最佳猎人搭档什么的,干嘛又把主意打在我这前途堪忧的后辈身上?” “看我干什么?我只是他女儿而已,哪里会知道他怎么想的。”乐朵儿边说边美腿一盘坐在了文森特刚才坐过的地方,还抄手拿起地上文森特喝剩下的半杯水,直接就喝了下去。文森特本想出言提醒,那是他喝过的,却被乐朵儿细长凤眼里,抛过来的一个媚波,生生又把话咽了回去。 乐朵儿就是这样,总是会有意无意地戏耍文森特。不过,文森特可不会傻到以为一个年近三十的女人,会对他一个十四岁大的半大孩子感兴趣。她就是爱作弄自己而已,至于为什么就不知道了。 “我就知道,今天他俩狩猎的时候,吵起来了。所以也有可能是因为这事,所以他想着换搭档吧。” “不行,文森特是我的搭档,乐阿公,你不能抢。” 文森特还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自己怎么突然就这么受欢迎,大家都抢着要,连话不多的慕安都憨憨地在旁插了一嘴。 “慕安,那就咱们仨一起。”乐对慕安说完,又转头冲着文森特一脸委屈,“文森特,我跟你阿公搭档……简直受够了。今天我们本来说好的,要把那两只山羚,都赶进事先挖好的陷坑里。结果你猜怎么着啊,你阿公,那个不秃毛的老山羚,趁我一不留神,直接抬手就给了其中一只来了个一箭双孔,弄了个对穿啊。本来都要到手的山羚皮子,就废了啊。要知道完好的皮子要比有箭孔的皮子价钱贵上好几倍呢,好几壶酒就这么没了啊。” ; 第二十章 又是你? 乐都如破锣一般的嗓门很大,整个本来就不大的村里,就听他一个人声音在那里发牢骚。 “行了,这还在埋怨我啊。这大热天气,费那事干嘛!”洛川裸着着上身,走了过来。一身精壮的腱子肉,在烈日下油腻腻的,两条胳膊盘满刺青,其中一条胳膊上的图案一直蜿蜒直到耳后。 这刺青是每个正式成为猎人的赫因人都有的。左臂上的是荆藤图案,象征弓臂,右臂则是一只翎羽与山麻,象征弓弦与羽箭。合起来就代表了赫因猎人,弓箭从不离身。 “什么天热,那上次呢?!”乐都出言反驳。 洛川爽朗一笑,眨眨眼睛,故意装作想不起来,“还有上次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什么不记得了,就几天前,那天下雨,天气凉爽的很,你不还是一箭来个对穿?”乐都越说越激动,干脆站了起来。 “下雨还出去打猎了?”洛川一脸惊诧,可他明显不适合说谎,这表情太做作。 “我跟你说,头人川,你少跟我装不知道。我……” 这两人总是这样,聊着聊着就会吵起来,在这一个多月里,文森特已经颇为习惯了。但今天本来就热的让人烦闷,耳边再有这俩老货在聒噪,感觉头都要炸了。举目望望,看来胖子做的午饭,还要有段时间才能好,这就说明还要忍受这聒噪一段时间。文森特心里叫苦,遂站起身来出言打断他们。 “好了,好了!你俩先别吵了。天天为这点破事折腾个没完,也不知道要换个花样。” “哪是我要跟他吵,是他太过分了……” 乐都还要唠叨,被文森特立马出声打断。 “行行行,你作为目前咱们赫因猎人中最年长,最德高望重的前辈,先消消气。对了,老乐,你先说说,山羚皮这事跟与我一起搭档打猎有什么关系呢?” 乐都成功被转移注意力,说道,“这不是被你阿公害够了吗。所以想着换个搭档。” 文森特说,“咦,那为什么不是乐朵儿?” 一旁闭着眼假寐的乐朵儿,听着说到她,嘴里轻慢慢地插过来一句。 “这个叫乐朵儿的好像是你长辈,直呼她姓名也就算了,麻烦你再次说到她的时候加个敬语称谓。” 文森特假装没听见,嘴里对乐都说,“老乐,要我说,你就该和你女儿搭档,顺便也好管教她一番。” 话音未落,两道冒着寒气的目光就直逼过来。 乐都不敢接文森特的话,呵呵干笑一声,“我女儿技艺很高,我怕拖她后腿。” 看着乐都那怂样,文森特心里暗骂他不争气,连自己女儿都整治不了,面上却是马上挤出一个笑容,顺手拿起地上的水罐子。 “哟,朵儿阿莎,您杯子里的水空了,我给您添点。” 乐朵儿轻哼一声,收回目光,继续假寐。 文森特接着说,“那为什么不是慕安,至少他看起来也比我有前途不是吗,为什么偏偏是我?” “慕安不行,不行。这里我看也就只有你很能符合我的期望。”乐都贼兮兮笑着,眼里透着穷山恶水刁民的精明。“我是想着,你不是跑的快吗,将来可以和我一起去追赶猎物进陷坑里。” “就这个原因?慕安不是也可以吗?” “他没你可靠啊!” 听乐都这么说,文森特心中一丝窃喜,毕竟被人看重还是开心的,面上却装作淡淡地说,“谢谢你啊,老乐。没看出来你还这么信任我,不过很奇怪为什么你会觉得我可靠呢。” 乐都有点不好意思的一笑,“你跑的快啊,正好适合可以和我一起活捉猎物,而且我还不用担心,被你突然发冷箭坏了猎物的皮子。” 文森特欣慰道,“嗯,你是相信我的人品好,是吧。” 乐都呵呵干笑着,却没回答。 乐朵一旁笑道,“别臭美了,我阿贝不担心你会发冷箭,可是和你什么人品无关,是因为你弓术前景堪忧,估摸着就是发冷箭的话,也射不到猎物的。” “啊?老乐,你是这个意思?!诶,你别跑啊,我保证不打你。” “物尽其用嘛……哎呦!” “阿公,还等什么呢,堵住他……对,就是这样,还有谁来,有仇报仇,没仇解恨啊!” “哎呦,这谁踢我这么狠?啊,朵儿,我可是你亲阿贝啊……哎呦……” “哈哈哈……” 慕安看着赫因村里一阵鸡飞狗跳,习以为常地眨眨眼,继续拉自己的弓。 这时,胖子的声音在村子里响起。 “开饭咯……都别闹了,大热天的也不嫌热……” 文森特在这个世界的日子,就在这混乱的村庄里,一天天的度过。虽然他的炼体开弓还是进展缓慢,虽然乐都这老帮菜还是经常挖苦他,虽然乐朵儿仍是那样的喜怒无常,虽然慕安也总是不经意地刺激他,至于他的阿公洛川,呃,依然还是那么地不靠谱以外,但总体来说日子过得还不算坏,至少不无聊的。 在文森特终于能勉强开弓到一百次的时候,终于算是正式开始了弓术的练习。当然,这时间也已是进入了秋季。 开始学弓术的这天早晨,文森特早早地就起床,虽然一直告诉自己要淡定,要淡定,不要像个真的少年人一样,那么沉不住气,可依然按耐不住自己内心的那份小兴奋。 甚至连早餐都没有吃,穿好鞋子就冲出了家门,顺便还抢走了在走廊里遇到的菲莉西亚手中的水果糖块,恨得对方在后面挥舞着小拳头直跺脚,却又拿他没办法。现在文森特的速度太快,她根本追不上。 几个月的辛苦训练可不是白费功夫的,尤其在奔跑中,文森特尤为能感觉到。 当然这也要感谢姐姐菲莉西亚的姘头怀特,如果没有他的糖块,在文森特一次又一次脱力的时候补充能量,估计他的进步也不会那么迅速。所以,这些日子以来,文森特每次在镇子里看到迎面而来的怀特,总是率先给对方一个大大的笑容,以表示感谢。以至于每次都弄得怀特如丈二金刚般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自己这未来小舅子到底在抽什么风。 文森特现在每天都是一路奔跑到赫因猎人村,这样不仅能当作热身,而且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小麻烦。 现如今他完全算是镇子里的异类,一身猎人的短衣打扮,与满镇子人的长衣风格截然不同,尤其文森特在穿越以后就再也没有剪过头发,在脑后学着洛川他们的样子,扎起一个小马尾,只不过头发长度如今还半长不短的,所以看着像是一条猪猡兽的小尾巴,不伦不类的。而镇子里的人大多都是短发的样式,所以那如墨的猪猡小尾巴一出现,就显得尤为扎眼。 这样一来,文森特在镇子里行走,就经常呼遭到别人指指点点,尤其是来自同龄人,什么蔑视不屑的眼神更甚。虽然文森特不在乎,但并代表他喜欢见到。 这不,前面来的一身长衣的少年,就正用不屑的眼神看着他嘛。这少年是当初帮着赫因镇官二代小梅切斯来追文森特的其中之一,算是小梅切斯的死忠。 小梅切斯虽然之前说过,要将那脚讨回来,不过因为其父亲严令不许他去再报复文森特,再加上看到文森特如今混成一副土著打扮,而也不再像以前再去纠缠汉娜,报复的心思也就弱了下来。双方,所以之后也就没有再出什么冲突,只不过偶尔遇见的时候,互相没什么好脸色罢了。 如今面对是小梅切斯的狗腿子,自然不用给他面子的,看着对方那不屑的眼神,文森特眉毛一挑,中指一比,送他一个前世的通用国际手势。 看到对方一晃神,就又马上向自己比回一个中指,心中暗赞,小子不笨啊。文森特怎么能示弱,扭转上身回过头,伸出两根中指回比回去,脚下速度却丝毫没有减弱。 正在这时,猛然觉得自己前方要撞上人了。这是文森特自从开始练习猎人技能之后,发现自己身体出现的一个状况。就是他可以感知身体周围一定距离内空间里的一切动态。这就好像身体周围长着一种无形的触角一样,只要有异物进入这个区域里,文森特就会第一时间感知到。并且这种感知能力,已经随着几个月下来的锻炼,从最初的几十厘米发展到以身体为中心半径近一米空间。并且这个数值似乎还在不断增加中。 文森特此时速度太快,来不及改变方向,身体空中一跃,一个侧翻轻盈越过前方不明人士的头顶,落地后牢牢站定。 这种感觉很美妙,就似感觉自己在飞。 咦,这是什么? 刚才翻越对方的时候,手好像无意碰到了对方,此时手中多了一东西。展开一看,却是一块白底绣着碎花的头巾。 眼前刚刚被自己翻越那人的亚麻色长发,在秋风中如瀑倾泻下来,给原本就有着几分丽色的俏脸,更添几分妩媚,随风舞动的额发下,一双美眸闪着恼怒,正直直看着文森特。 “怎么又是你?” ; 第二十一章 小镇名人 文森特拿眼一瞧,原来这还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一个不太熟的熟人。 说是不太熟是因为两人之间根本没说过几句话,说是熟人的话,你看这不明显对方一眼就认出了他,而且他对面前美眸含怒看着自己的对方也是印象深刻。 眼前这人正是文森特在穿越第一天,就被人家误认为是借送糖而调戏自己的那位年轻母亲。 在这个世界里已经有了几个月人生经验的文森特,完全不是当初那个瞪着双眼,遇到谁就冲谁傻笑的雏儿了。眼前这女人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绝对算是赫因镇上一位名人,如果这个世界有报纸杂志的话,文森特相信这女人绝对是每天能登上赫因镇报纸娱乐版头条的人物。她的一举一动,似乎都牵扯着多少赫因镇男人们的心。原因并不是这位年轻的母亲,长得多么妖娆,而仅仅因为她在镇里比较特殊的身份——最年轻的寡妇。 所谓寡妇门前是非多,这条规律似乎在哪里都是一样。 女人的丈夫家姓蒙多洛,她自己本身的名字艾丽倒是没多少记得,镇上的大多数男子们都十分爱戴的尊称她为“蒙多洛家的小娘们儿”,而女子们则会称她为“蒙多洛家的狐狸精。” 好吧,这两个外号或许不算是个好的称呼,但至少在一定程度上说明了镇上的人对她的关注程度。 艾丽的受到广泛关注的原因,很简单。 小镇的生活,就是这样,休闲而散漫,没有太多的业余娱乐生活。男人们,在完成自己日常生活工作之余,难免还会有些多余的爱心没处发泄。那些能让他们甘愿为之献爱心的,无疑是镇子里那些无论生理还是心理都成熟,但多半还是生理成熟多一些的女人们。但令人沮丧的是,大部分符合这种标准的女性同胞们,都是有老公丈夫的。他们可不会愿意自己的妻子老婆,接受来自另一个男人的好意与爱心。同时,淳朴且富有良知的小镇男人们,似乎也觉得如果将自己过剩的爱心挥洒在这些有主的土地上,从道德层面上来说,有些说不过去。所以他们心中日夜期盼着,期盼着能有一个如干涸大地般的成熟女人,来满足他们精神里甚至身体上的这种爱心泛滥。 这时艾丽出现了。 艾丽年纪轻轻从外地的某个地方嫁到赫因镇里,刚生孩子不久,丈夫就死了,家里就剩下年老多病的婆婆,刚生下的女儿,以及艾丽三人相依为命。因为家里没有男丁,日子也就过得十分清贫。无论从事实上,还从道德上,这家人都是需要别人的帮助与关怀的,所以,就常常会有年富力强的男人们,在完成自己工作之余,甚至是扔下自己手头的工作,排着队来到她们家献爱心。 艾丽是个容易害羞的女人,但容易含羞并不代表她傻,尤其她还是个女人,一个已结婚生子的女人。她的这些属性,让她很轻易地就从这些无事献殷勤的好心男人们的眼里读到了,作为一个女人都能看懂的一些东西。再加上虽然艾丽看起来柔柔弱弱,但内心其实十分坚强倔强,所以,她在这些爱心泛滥的男人们出现在自己家门口没几天之后,就红着害羞的脸,含着倔强的泪,义正言辞地赶走了他们,并且对以后试图接近他的成人男子都心怀敌意,且脸上没什么好颜色。 但是艾丽还是太年轻了些,以至于她并不知道,自己红着脸眼里含着泪,俏脸倔强的模样,对男人们来说,到底意味着多大的吸引力。 尤其在这个男人的内心世界里,还有着一条铁律,就是越是得不到的东西,就越是能激起他们内心想要拥有它们的欲望。 艾丽本以为她的做法,会打消男人们对她的兴趣,没成想却无意间更加重了男人们对她的趋之若鹜。甚至因为她对任何成年男人都开始没有好脸色的时候,镇里男人们更是在私下里开展了一场谁能先让自己的好意被艾丽接受的比赛。 更有的人,为了能见到艾丽欲怒还羞的娇俏模样,甚至故意作弄于她。但一般作弄的手法还是比较拙劣的,无非就是仗着艾丽家清贫困苦,借着接济她东西时装作无意地揩揩油啊,或者尾随她身后吓吓她,扯扯头巾什么的。 因此,在这样的历史背景下,艾丽无疑地将文森特也划入了这些爱心泛滥的男人堆里去。 “怎么又是你?” 感受着对方眼中的怒火,又看看自己手中的头巾,文森特觉得自己真的好无辜,但这事如何解释的清楚呢,只得裂开嘴尴尬笑笑,干巴巴地说着, “误会,误会,艾丽姐姐。” 看着文森特此时一脸贱笑与往常那些作弄自己的人无异,内心更是笃定想法的艾丽,一把从文森特手里抢过头巾。 “什么误会,你还这么小,怎么也不学点好的?” 看情形就算自己再怎么解释也没用,当即就想转身离开,却被几个高大身影挡住了去路。 任何时候,任何地点,男人们内心都渴望有着英雄救美的桥段出现,尤其这个桥段里的坏人还是文森特这种瘦小身板的体型,这简直在男人们心里是堪称完美的机会。 面对眼前一边对自己暗中挤眼睛比赞,一边又高声喝厉自己不懂事中年猥琐大叔们,文森特内心哀叹,真是时运不济,可惜这地方又没有黄历,要不以后自己出门前还真得仔细研究一番才好。 艾丽在一旁看着几个大男人对文森特进行着威胁恐吓,自然也知道其实这些人没按什么好心思。看到被人群里瘦小的文森特被惶恐地推来推去,觉得毕竟他还年纪小,只是少年心性,可能就是学着大人们样子作弄自己而已,并不可能真对自己有什么坏心思。当下内心一软,就伸手将文森特从人群里一把拽了出来,在周围人惊诧的眼神中,说了一句,“跟我走吧。”就带着文森特,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开了英雄救美现场。 这让留在原地的众英雄有些发懵,暗自琢磨怎么这事情的进展不像吟游诗人故事里的一样,美人最终向英雄投怀送抱,反倒是美人和坏人一起走了,内心的震撼无以复加,从此让他们更加明白了所谓童话故事里都是骗人的。 文森特跟着艾丽走过了几条街,两人谁都没说话,一直沉默着,气氛有些尴尬。作为赫因着名人的艾丽,走到哪里都是会有几双眼睛在关注,如今后面还跟着亦步亦趋的文森特,使着这种关注的目光又多添了几道。更不消说,文森特此时在镇子里被视做“异类土鳖”的猎人打扮,更是令这种目光更加平添了几道。 感受到一路上的指指点点,文森特率先开口,“嗯……谢谢你,艾丽姐姐,但今天确实是个误会……那没什么事情,我就先走了啊。” “不行,你先等等,我有事请你帮忙……”艾丽此时被周围注视的目光映得脸色有些窘迫,语气却倔强,“就作为你今天过错的补偿。” 艾丽确实是有事想请文森特帮忙,不过也是临时起意的。今天艾丽原本要去镇中的店铺里买面粉的,可每次自己去买面粉时,那家店铺的老板总是要借故占自己的便宜,因着自己实在是没有力气搬动面粉,只好每次都对这种行为忍气吞声,虽然那老板也没有过分的举动,无非在运送面粉的途中抓下自己的手,言语上挑逗一番,但每次回到家后,自己难免都是要委屈的掉几滴眼泪。所以每次当家里面粉告罄时,内心都要挣扎一番才出来采买的。因此今天遇到文森特,就临时起意,想着让他帮忙自己把面粉运送回去。 面对对方的请求,自觉形势上理亏的文森特,没有理由拒绝,心里虽然觉得无比冤屈,也只得暗自安慰,权当日行一善了。 对于盼星星盼月亮,几乎是恨不得在账本上天天算着艾丽一家吃面粉的用量,将会在这几天告罄的店铺老板,终于在自家店门口看到那一抹倩影上门时,却看到人家竟然自带文森特这么个人形牲口后,自然没什么好脸色,狠狠瞪了文森特一眼后,甚至还把一大袋百十来斤重的面粉,几乎用砸地方式,直接狠狠放在文森特的背上。这让文森特本就薄削的小身板,险些当时就被砸碎一地。 回去的路上仍是免不了一番指指点点,镇子里的人们虽然淳朴,但还没淳朴到会因为文森特的年纪,就抑制住了他们内心无限的想象力。 在这种想象力里,文森特是谁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在给“蒙多洛家的小娘们儿”扛面这件事本身,就给他们带来了无尽的欢乐,尤其这个人还是个半大的少年人,就更给他们对于艾丽是否有些特殊的爱好,有了更加进一步揣测的证据。 ; 第二十二章 还不如女人 “呦呵!那小子,你干得漂亮,大叔我看好你哦。” “哎呦,小子,大叔之前帮人挑过水,今天你帮人家扛过面,哈哈哈,看来咱俩是同道中人啊,以后可以一起做朋友。” “那小子,你也是蛮拼的,这么小就扛这么大袋面啊,哈哈哈……” …… 这种鼓励期许的话,一路上听到不少。文森特倒觉得没什么,这些人也就是调侃一下,给本来就很无聊的生活,添点乐子而已。奈何艾丽却是经不住,文森特从后面看去,一直走在前面艾丽耳廓红红的,脚步越来越快,恨不得飞起来似的,这可坑苦了本就力量不行的文森特,一路上咬紧牙关紧紧跟着。 艾丽家住的地方离文森特家很近,所以回去的路上难免遇到了迎面而来的自己的姐姐菲莉西亚以及怀特。 菲莉西亚一脸狐疑地看着自己弟弟累得面红耳赤的,扛着一代面粉从面前经过。 “你这是干什么呢?” 文森特一脸无奈状,“日行一善,学雷锋。” 菲莉西亚说,“啥?” 一旁怀特说,“文森特老弟懂事了啊。”说完还对文森特挤挤眼睛。 文森特对于这种不怀好意的眼神,直接选择无视。 菲莉西亚却是不忘早上抢走她糖的事,冲着文森特因面袋压得撅起的屁股,不轻不重地踹了一脚后,才扯着怀特的胳膊走了。 这让文森特心中凄然,这倒霉的早上,一切通通都是现世报,同时心中安慰自己,看我晚上回家怎么报复回来的。 来到艾丽家,文森特秉承着雷锋同志做好事不留名,也不喝人民群众一口水的优良传统,在艾丽婆婆防狼兽一般的忌惮眼神中,卸下肩头重担,抬腿就走。 对于艾丽婆婆的眼神,文森特很能理解,毕竟站在一个孤苦的老太婆的立场,确实有着要防范一切能诱使自己寡居的儿媳改嫁可能性的必要,哪怕即使诸如像文森特这种威胁性还需成长几年的选手。 刚走出几步,就被一个小萝卜头样的物体抱住了大腿。 看着像瘦的像是前世非洲难民儿童一样的艾丽女儿时,文森特心下一纠,看着那带着期盼仰视自己的清澈双眼,连忙从腰间拿出从菲莉西亚那里抢到的糖块,递了过去。然后又拿出几块糖,转身递给身后出来相送自己的艾丽。 艾丽并没有马上接,她想拒绝,可她看到女儿期盼的目光,又说不出拒绝的话。 文森特这次学乖了,也不往她身上塞,就这么摊着手等她来拿。 两人就在他们家院子里,这么站了一会,最终艾丽还是小心翼翼地从文森特手里将糖接了过来。等这些艾丽拿完,文森特一挥手,直接出了院子,一路快速奔跑着,去往赫因猎人村。 因为早上事情的耽搁,当文森特来到村里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在村口等他了。 今天因为是正式教授文森特与慕安两人弓术的日子,所以洛川乐都他们都没有出去打猎,不过要不然猎人其实也并不是每天都出去狩猎的。 看到文森特姗姗来迟,还沾着一身面粉,乐都打趣道, “哟,你小子出息了。瞧这幅样子,今天早晨是去打劫面粉店了吗?” 文森特毫不示弱,还嘴道,“是呀,是呀。今天面粉店老板双十一狂欢店庆,面粉大促销。你管着吗?你知道我说什么吗?” 乐都当然听不懂文森特在说什么,不过他也不以为意,贱兮兮一笑,“你小子,牙尖嘴利信口胡诌的本事,可真随你家阿公啊。” 洛川这次算是躺枪,说,“你个老帮菜,我今天又没惹你,你开口编排我做什么。” 和文森特在一起的时间长了,洛川等人有时都会用上他的说话方式和一些口头语。 听着三人在那里斗嘴,乐朵儿开口说,“行了,不早了。一大早上就没完没了。快点开始正经事情吧。昨天熬夜赶制了两把小弓,现在还困着呢,早点教完,我早点回去补个觉。” 大家都感觉到,这两天乐朵儿的情绪似乎有点不太正常,正在斗嘴的“两个半”成年男子,都觉得是不是她这几天亲戚来串门了,所以本着“珍爱生命远离乐朵儿”的历史经验教训,马上就闭嘴缄默。 洛川等人带着文森特与慕安,来到村子旁边的一片小树林里,里面一片较为开阔的地方,两颗粗壮的环抱大树上挂着破破烂烂的箭靶。 对于赫因猎人这种破破烂烂的家当,文森特现在早已是司空见惯,要是哪天弄出比较讲究的东西,才会觉得惊奇。所以,当接过乐朵儿扔过来的小弓,发现做工十分考究的时候,都有种梦幻般的不真实感。 乐都开始讲解弓术的一些基本要领。 其实洛川,乐都,乐朵儿三人中,洛川无疑是弓术最好的,用胖子的话说,洛头人的弓术实力如果拿到山外的话,至少也有四阶弓箭手的水准了,算是中级职业水平了。而乐都与乐朵儿则是三阶,还处于初级弓箭手水准。 各职业中,一二三阶算是初级水平,四五六阶是中级,七八九阶是高级。 所以从胖子的评价里可以看出,洛川无疑是他们三人中,对弓术领悟最深的一人,按理来说,他来教导文森特他们二人最好,可是奈何洛川为人性格太大气磅礴不拘小节,不太适合做老师,直接开弓箭出,钉在靶心上,然后回头冲着文森特他们二人说,“看到没有,就是这么射。”留下目瞪口呆的文森特与慕安,一头雾水的矗在原地,也没后续的讲解了。 所以,教导弓术的重任就落在了向来唠唠叨叨废话连篇的乐都身上。原本乐朵儿是综合来说是最为合适的,弓术不高不低,讲解也句句清晰明确,无奈今天乐朵儿心情貌似很糟糕,也没人敢在这个时候麻烦她老人家。 其实射箭这件事本身并没有多难,就像是洛川示范的那样,开弓射箭,准不准先再另说,首先至少要保证羽箭强而有力的弹射出去。 文森特拿着手里的小弓,脑子里想着前世看电视里奥运弓箭比赛选手的样子,搭箭拉弦,扣弦的手徒然一松,唰地一声,羽箭离弦而去,钉在前方箭靶之上。 看着扔在箭靶上颤动的羽箭,文森特面上一喜,准头还不错,虽然离自己刚才瞄准的部位还有一段差距,但第一次射箭就能如此,内心相当欣慰,至少没有脱靶。 转头看向慕安那边,第一箭却是脱靶,这他更是有些心花怒放的感觉。 不过,文森特心中的这份怒放的情感还没有得到完全的抒发,就凭借着自己诡异的感知能力,觉察到脑后有异物袭来,却是洛川想要用手拍他一巴掌。 文森特连忙闪身躲过,还未站定乐都一巴掌已经袭来,再次侧头避过后,心中不解道,“你们干什么?哎呦……”话没说完,却是被一旁大腿横陈,躺靠在一处山岩上的乐朵儿,甩出的一枚小石子击中额头。 其实已经察觉这枚石子的袭来,可惜速度太快,避无可避。 文森特一手捂着额头,瞪着眼问,“你们这是干什么?干嘛突然袭击我。” 洛川呵呵一笑,“赫因人的传统。” 文森特不解,“传统?什么传统?第一次射箭不脱靶的鼓励吗?敢不敢不这么有性格。” 乐都干笑一声,“你想多了,小子。不过,你小子前两下躲得很是利索啊,我和你阿公都没逮到你。但是……”乐都表情徒然一肃,收起往常惯有的贱兮兮神情,颇为郑重地说“但是你刚才那是在干嘛?那是射箭吗?射箭就是你这个样子射的吗?” 说着,乐都摆出个在文森特看来很是娘炮的射箭姿势。 文森特一指在模仿自己的乐都,冲着其余众人说,“我刚才有那么丑?” 洛川点了点头,乐朵儿点了点头,连一旁的慕安都在点头,文森特心中不爽,对慕安说,“小安子,做人要厚道,你看到了吗,你就点头,你刚才一直在瞄准射箭的好吧,哪里看得到我射箭的姿势。” 慕安瞪着一双纯真的大眼,说,“可乐阿公学的很像你啊,我一看这个姿势就觉得只有你才能摆出来啊。” 这话让文森特心里更受伤,“咳咳……小安子,我在你眼里就这么娘炮吗?” 慕安眨眨眼说,“娘炮是什么?” 文森特说,“呃……就是像女人。” 慕安很认真的想了又想,然后十分肯定的说,“不像!” 慕安从不说谎,都是心里想着什么就说什么,所以他说不像就肯定是不像才会说出来的。 听到慕安如此说,文森特心中刚升起一点安慰,就差点被慕安的下一句话搞出了内伤。 “你还不如女人啊,你力气那么小,哪里比得上女人,所以就不像。” 文森特一脸哀痛,“小安子,你……你学坏了……” 慕安其实没说假话,他一直没怎么出过赫因猎人村子,也就没怎么接触过其他的人,在他的生活里能接触到的女人,就只有乐朵儿了,所以在他的想法里,女人就代表乐朵儿,文森特和乐朵儿相比那肯定是不如的。 ; 第二十三章 弓术 乐都绝对是有强迫症的,至少在教导文森特和慕安射箭的姿势上,绝对是有这种倾向的。不只他自己,洛川与乐朵儿也同样对射箭姿势的正确规范性,有着文森特无法理解的执着。 在文森特看来,射箭嘛,只要射的准就好了呗,干嘛非要这么从动作的规范性上如此的较真呢,管他黑猫白猫,能逮到耗子的就是好猫不是吗。 可这三个人在这件事的认真程度上,简直令人发指,尤其乐都更为严重,甚至宁可容忍让文森特他们二人射出去的羽箭完全脱靶,也要把射箭的动作做得尽善尽美。 简直不可理喻。 不过,倒也别说,标准的赫因猎人射箭的姿势看起来还真的很具有观赏性,甚至连乐都这样外表看起来一副赫因山区土著范异常浓郁的老帮菜,开弓搭箭松弦箭出时的样子,都有着几分飘逸的神采。 可这样一来,无形中就加大了弓术修习的难度。 “老乐,你确定非要我们用这种完全没有准头的姿势,修习弓术吗?这样会不会太没有效率了点?” 文森特被这种浑身的都别扭的姿势,实在弄得烦躁异常。 乐都一本正经地说,“这是赫因人必须遵照的传统。是狩猎女神授予我们赫因人弓术之时起,每个赫因猎人就必须恪守的规矩。你们别以为这种姿势只是为了好看,它更多地是代表了我们赫因猎人的魂。所以没有商量的余地,好好练着吧。” 又是狩猎女神,就那稻草人那副衰样,还穷讲究个什么呀。文森特心里不断腹诽着,可动作上不敢有一点怠慢。原因无他,乐朵儿在一旁监督着呢,只要文森特动作上出现一丁点,哪怕是一丁点的纰漏,那让他脱都来不及的小石子,就会击中他的头,以至于文森特现在感觉自己如果再不用心点的话,用不了一上午的时间,自己的发型就会变成如来佛祖的样式,弄得一头层峦叠嶂的小包。 文森特再一次开弓,严格按照乐都所讲的姿势,极力地平衡着肢体,整个双臂都在颤抖着,瞄准,呼气吸气控制住,再次瞄准,稳住身形…… 走你。 右手倏然一松,嗖—— 这次羽箭终于钉在箭靶上。 “哎哟,干嘛又丢我?”文森特头上又中了一枚小石子。 乐朵儿的声音懒洋洋地传来,“一息一箭,一息一箭!一次呼吸箭就要射出去。像你这样,干脆瞄个一上午,再射出去好了。” 乐都说,“对啊,小子。你这样个瞄法的话,猎物早跑了。” 文森特再试了一次,结果又一次的脱靶。 这时乐朵儿噌的一下,从石岩上倏然跳起身,弄得文森特,乐都,慕安三人都惊得一个趔趄,以为她老人家终于忍受不住要发作了呢。 结果,乐朵儿只是轻描淡写的飘到他们身边,拿起一只羽箭,用极慢的动作搭弓开弦。 “仔细看着!一息一箭,就是开弓不能太早,也不可太迟。开弓时吸气,弦满气定,气定身定,松弦呼气。就是这样,看明白了吗?” 无有任何悬念,乐朵儿刚才示范的羽箭,牢牢钉在箭靶中心位置。 “你们俩再来一次。” “嗯,慕安这次做的不错。小文森特,你开弓要到耳后……对,就是这样,不要停,松!……呃,你怎么不瞄准啊?” 文森特再一次脱靶,慕安那边的状况却是好起来。 文森特神色苦恼,说,“注意力全放在呼吸和开弓上了,没时间瞄准啊。” 乐朵儿说,“开弓的时候就要开始瞄准了,一边拉弦一边瞄准,当开弦到耳后的时候,就应该已经瞄准好了的。记着,是要让拉弦控制你的呼吸,而不是呼吸控制拉弓弦。” 虽然乐朵儿说的这些,文森特都能听懂,心里也非常清楚明白地知道是要怎么做,可一到开弓射箭的时候,身体各个方面便不再协调起来,总是注意到了瞄准问题,就忘记了呼吸问题,控制好呼吸,弓弦又开得不够到位,且不说发射出去的羽箭准头了,单单要保证赫因猎人标准流畅的射箭姿势,目前都成为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 “控制好身体每个动作的节奏,这就像镇上雪封节时跳的舞蹈一样……” “两肩放松……” “诶,你头不要偏啊……” “弓弦开到耳后,耳后!唉……” 在文森特又一次射箭失败后,乐朵儿向他伸出一只手,文森特以为她怒了,要打自己,身体下意识的想躲,没想到对方只是用修长的手轻轻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没说一句,就慢慢向村子里走去,神色很是发愁。 没等明白过来乐朵儿是什么意思,一上午都基本作为一根木头一般作用的洛川也上前拍了拍文森特的肩,也是没说一句话,就往回走,神色甚是惆怅。 慕安那边又“咚”的一声,又有一箭命中箭靶,看来已经对射箭已经有些顺手了。 文森特看着乐朵儿和洛川离开的背影,表情疑惑,发现乐都也上前来要用手拍他肩,侧身躲开,问道, “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又是赫因传统,每人拍拍肩以示安慰?” 乐都说,“赫因人没这传统。”说完,不顾文森特的一再躲闪,还是在他肩上拍了拍。 文森特很不喜欢这种好像自己一副人无药可救的感觉,正要开口表达心中的愤懑,却听到乐都用一副十分欠打的语气对自己说道, “赫因人历史上射箭姿势如此别扭难看的,想来你也是第一人了。不过别灰心,以后日子长着咧,时间有的是,慢慢练吧,孩子。”说完还完全一副哀叹得摇头晃脑的夸张神情。 文森特不服气道,“我这可是完全按照你们说的做的,哪里难看。再说,如果不用这别扭的姿势的话,我不会如此不堪的。” 乐都说,“姿势,就是基础。剑术什么的,还可以不断地修炼速度力量,但弓术有什么?当你力量磨练到一定程度后就可以了,再磨练也不会对你开弓有任何的帮助了。这时候,如果你想弓术继续提高的话,靠得就是不断地对自己射箭姿势的理解与调整。理解你手中的弓,理解你身体每一块发力的肌肉。” 听着乐都这话,似乎有那么点道理。 文森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问,“那这种练习什么时候算是个头呢?” 乐都呵呵一笑,用种过来人的口吻道,“永远不会到头的,不断地修习只会让你的技艺更加趋于完美,但没有一个人知道弓术完美的尽头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或许狩猎女神本人会知道吧……” 那稻草人会知道个屁,文森特看着一副高人模样的乐都心里不爽,但还是接着问出心中的疑问。 “那怎么才算是弓术小成了呢?” “嗯……这个嘛,当有一天你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整个人就是一张弓的时候,就算是略有小成了。哈哈哈……” 乐都对自己这番高深的话语,心中非常得意,说完,当下就背负着双手,迈着四方步子,洒然离去,留给文森特一个令人咬牙切齿的背影。 我呸,文森特朝地上淬了一口,又抬头看了看秋高气爽的蓝天,心中遗憾,为什么现在不是乌云密布的雷雨天气,一道闪电直接咔嚓劈了这爱装逼的老货多好。 “小安子,你听懂刚才那老帮菜说的什么意思没有?”文森特在咬牙切齿的目光中送走乐都以后,扭头冲还在一旁努力的慕安说道。 慕安松下拉到一半的弓弦,苦恼地摇摇头,“不懂。”又低头想了想,说,“乐阿公的意思是不是说,如果我们射不好箭的话,就把我们做成一张弓啊?” 文森特不理慕安那明显诡异所思的思维,直接吐槽乐都道,“哼,就那老帮菜,他还能有那本事?” 可慕安显得颇为担心,“可朵儿阿莎有啊……” 一听这话,本来颇有一副天地无惧气概的文森特,瞬间就如霜打的茄子般蔫了。 “呃……那我们还是抓紧时间练吧。” “嗯,对,对……” 此时已经卷曲在自己藤床之上的乐朵儿,突然慵懒地翻了个身,细眉轻皱,完全不曾想到已在梦中的自己,竟然也能对两名少年的弓术修炼上进行着鞭策与鼓励。 就这样一连几个星期过去了,文森特似乎真的在弓术上没有一点天赋可言,依然还是没有任何进展,而另一边的慕安虽然进展也是缓慢,但好歹是在一点一点的逐渐进步。 洛川试图安慰情绪有点低落的文森特。 “没事的,傻小子,刚开始进展慢一点是很正常的。就算你真是天生就不适合修习弓术的话,也没什么的,将来一样可以成为猎人。” 文森特苦着脸:“阿公,你不要逗我,不会射箭怎么可能成为猎人。” 洛川煞有介事:“当然可以的。你要实在学不成弓术,阿公就帮你弄一把低地人军队里用的十字弓。那东西当初在战场上的时候,我和你乐阿公都用过的,还不错,可以三连发的,一样可以打猎用。” 听了洛川的话,文森特的脸变得更苦闷,洛川却是没注意到,还继续一旁自说自话的道,“不过,十字弓好是好,就是重新上弦慢了点……” ; 第二十四章 倔强 面对文森特的苦恼,乐朵儿很无奈,任何事情确实也需要天分,对于文森特这件事,她帮不上任何忙,这种事情只能依靠他自己。而乐都却是由衷地感到开心,他仿佛看到好多张没有箭孔的山羚皮子正向他飞来。 而相比之下,胖子就厚道很多,他主动提出要文森特和自己的儿子慕安开始学习短刀术,借以分散下文森特的注意力,从而达到纾解他内心越来越郁结的情绪。 也许真的像是乐都说的那样,是文森特在祭拜狩猎女神的时候,不够恭敬,从而他导致遭到了狩猎女神无情地诅咒与报复,才让他修习弓术的道路充满荆棘。 反倒学起刀术却是有模有样。胖子每次示范新的动作,都不用怎么详细讲解或者纠正,文森特基本就耍弄个八九不离十,学习理解速度之快,着实令众人一番感叹,甚至都让一直喜怒不形于色,似乎万年一张笑呵呵圆脸不变的胖子,都为之咋舌,瞪圆了平时眯成一条线的眼睛,大叹文森特是个学习近战武技的天才。 “如果能有个实力八阶以上的战士或者剑士教导你的话,文森特,你的将来或许成就不可限量。” 这是胖子对文森特的评价,不过实力八阶以上的武者少之又少,据胖子说整个迭戈王国,他唯一知道拥有这种实力的,是迭戈王国的元帅,一位真正的大人物,目前看来文森特这辈子可能连面都见不着对方,何况让对方教导他了。 不过,对于胖子的评价,文森特还是打从心里高兴的。这让近来一直苦闷的他脸上的凝重,终于稍稍淡去了一些。不过,同样也招来了乐朵儿不爽的眼神。 原因无他,乐朵儿天生一副慵懒的性格,但在教导文森特修习弓术的这件事情上,连文森特自己都能感觉到她的付出与诚意,可惜自己现在弓术仍是一点进展没有。起初还以为是本身天赋的问题,导致身体的协调性太差,结果现下学起了刀术,其中一些动作更需要身体协调性配合,反而学的有模有样。 两边一比较:乐朵儿悉心费力地教弓术,文森特死活学不会,胖子随便耍几刀,文森特马上就能学得七八分。这样一来,似乎就显得不是文森特自己的问题,而是乐朵儿教的有问题了。 尤其乐朵儿还是一个女人,还是一个情绪阴晴无常的女人,还是一个近三十岁都没嫁出去的,情绪阴晴无常的女人。 以上原因统统整合起来后,就造成了近些日子以来,只要胖子教导文森特与慕安修习刀术的时候,乐朵儿都会沉脸眯着凤眼在一旁看着。这样,三人挥舞短刀的时候,就会感到被一股寒气裹挟着极深地怨念向他们笼罩而来,这使三人连带挥刀的动作都僵硬上了几分。 天气一天天寒冷起来,虽然整个赫因山地区还没有降雪,但山林里大部分树木植物已经脱下葱郁的外衣,开始趋向裸诚相见,这让人感觉凛冬似乎不遥远了。 “文森特,我想过了,将来我们还是可以一起搭档的。我打回来猎物,就交给你剥皮剔骨,就像洛阿公和我阿贝那样……嗯,嗯,只要我努力点,我们俩天天都能吃上肉的。” 面对慕安对自己明显打击胜于安慰的暖心话语,文森特感觉自己彻底无言,唯有苦笑。 慕安虽然学什么东西都慢,可弓术却一直在进步。而自己,唉,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受到了那该死的稻草人狩猎女神的诅咒,如今仍是一点起色都没有。相比刀术修习的情况就要好太多,现如今已经可以在胖子手底下走上几个回合了。 难道自己真的命中注定不是学习弓术的料子,难道自己将来根本无缘成为一名猎人吗,难道现如今自己真的要向命运低头,做好心里准备,转行去做一名专职的屠户? 文森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先不说自己这段时间,跟赫因猎人村里的众人相处已然有了很深的阶级情感,虽然这群人貌似在这个世界里被大部分人耻笑成土鳖,但如果自己放弃弓术的话,就注定会与这些不着调,不靠谱的土鳖们渐行渐远。 也不说现在就放弃弓术的话,自己那点可怜的,早已在上辈子生活里就几乎磨灭的不剩凡几的,可悲的自尊心会经受不住。 只说,回到家里对家人宣布:那个……嗯,我决定从此不做猎人,而当一名光荣的屠户。单就如此想想,似乎都能感受到来自姐姐菲莉西亚那愤懑的怒火。菲莉西亚目前一心将来要嫁的是她那个姘头怀特,并且十分看好怀特,认为他未来必然能成为一名这个世界里,令人羡慕嫉妒恨的政府工作人员——贵族的扈从。所以单就从她那里,菲莉西亚那天下女人都有的虚荣心,想必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亲弟弟,将来成为这样一个令她没面子的人。 呃……对了,乐朵儿也不会放过自己的,她在自己身上花费了太多的心思,如果自己放弃的话,文森特现在对她的了解,她绝对是要连本带利全讨回来的。 所以,在某天晚上,文森特暗自下了个决心,哪怕是将来成为全赫因山猎人里,射箭技术最差的一个猎人,他也要把弓术练起来,哪怕练习的方法极其的怪异荒诞。 夜晚,一轮皎月洒下清冷的白光,映在满是积血覆盖的大地上。 文森特站在赫因小镇边缘处的一处小树林间的空地上,脑中不断地回想着已经想烂的赫因猎人射箭的姿势,手里不拿弓箭,身体以极其缓慢的速度,不断地一次又一次重复着开弓射箭的动作。 这就是文森特自己琢磨出来的方法,用一种类似前世太极拳的练习方法,练习弓术姿势。 文森特这段时间总结出来,自己之所以在弓术上无法取得寸进,原因就是自己无法掌握住射箭整套动作的节奏。就像乐朵儿说的那样,射箭就像是雪封节里围着篝火跳的舞蹈,是有要有节奏的和拍子的,碰巧自己前世就完全是个音痴,根本不懂这个节奏与拍子,所以才会在开弓的时候,导致整个身体的协调不够。 协调不够,再细细分析下来,其实就是每个动作在运动起来的时候,不够标准,不够到位。但如果自己用这种很慢的分解动作,力求身体每个动作每向前前进一点的时候,都做到十分准确标准,然后通过这种不断地缓慢训练,直到把这些东西完全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成为身体的一个自然反射,等到这些动作完全没有问题之后,再拿上弓箭用这种方法训练,那是不是一切问题就会迎刃而解呢。 自从文森特有了这个想法以后,就开始了每天夜晚都会来小镇边缘空地里的单独训练。 弓术动作,虽然没有几步,即使像文森特这般如此缓慢的做也用不了多长时间,但就是因为简单,所以做起来就十分的枯燥无趣。当做完成百上千次,甚至成千上万次后,跟身体疲惫的感觉比起来,这份枯燥几近令他发疯。 这时,文森特便会拔出肋下的短刀,疯狂地挥舞着胖子教给他的刀术,将这份积蓄在身体里的枯燥发泄出去。 当短刀挥舞的累了,就再继续进行这种枯燥的弓术训练,然后受不了,就再疯狂挥舞着短刀……就这样,一直的一直的周而复始。 时间长了,文森特发现这种方法似乎十分的适合自己,不仅弓术终于有了起色,而且自己的刀术本领更是突飞猛进。 终于看到希望的文森特,就更加努力地每天晚上进行着这种相当苦闷的训练。 因此,时间已过午夜,身体早已疲惫不堪,步履已经有些蹒跚的文森特仍是咬牙坚持着训练。 终于在不知到底这两种一静一动地训练,到底重复的多少遍之后,文森特的体力彻底告罄,手上脱力,短刀从手掌中滑出,随着挥舞时的惯性飞向树干,接着又弹了回来。下意识的伸手去接,没想到却是被旋转飞回的短刃划破了手。红色的血滴答在白色的积雪上,文森特只觉眼前的红白画面一阵晃动,人也一下子瘫倒在地。 就这样索性地躺在雪地里,仰望星空,身下的冰冷与夜空的宽广,给他心神带了一丝清明。 唉,太心急了些。 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的,这武技什么的也是要靠一点一滴的积累才行。 这下倒好,手伤了,也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接着练习了,果真是欲速则不达。唔,好痛…… 文森特拖着疲惫的身躯回了家,此时家里都已入眠,手上的伤也不好惊动他们,随意包扎了一下,早已疲惫不堪的他便一头栽在床上,沉沉睡去。 隔天早晨醒来,浑身酸痛不已,早已对此习以为常的文森特知道,只要起床后稍加活动一下,这种身体的酸痛感便会渐渐消退不少。 当正在趴下身子做伏地挺身的时候,文森特看到右手缠着的布条,这才想起,昨天夜里手被割伤的事情。 诶,奇怪,为什么手撑着地面却感觉不到疼痛。 站起身,连忙拆开包扎的布条,查看伤口。 咦?! 眼前赫然是自己那张白皙的手掌,哪里有什么伤痕? ; 第二十五章 诡异 这是怎么回事? 自己昨天夜里手掌肯定是受了伤的,这点毋庸置疑,那包扎的布条上面还残留着血迹,就是最好的证明。 难不成一夜的时间伤口就全好了? 这也太快了吧,完全不符合常理。文森特揉揉眼睛,又仔仔细细地看了边自己的手掌,除了上面的手纹比较凌乱以外,哪里有什么伤痕,甚至连长期拉弦握刀而应该磨起的老茧都没有。 这让文森特心中更是纳罕。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无论怎么想,脑中还是毫无头绪,搓搓头发,倏然回忆起自己刚穿越来的那天在山林里迷路后,自己曾确实被树枝树杈多处刮伤皮肤,后来更是又跳崖,反倒自己醒来后,并没有发现一处伤痕。当时想着,可能是外公洛川有着什么赫因猎人的独特治疗外伤的药物,所以在昏睡几天后,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也就没当回事。 可他现在对于赫因猎人的家底秘技什么的,已经非常的清楚。对于治疗外伤,赫因猎人完全没有辜负被这个世界里的人冠以的土鳖名号,治伤的方法也是保有十分的原生态意味。有次慕安也是不小心被刀子割破了手,文森特就亲眼看着洛川随便撸下几片树叶,放在嘴里嚼烂后,合着草木灰,将这种黏糊糊的东西直接涂在慕安的伤患处了事。虽然止血效果还真的是不错,不过绝对不会有疤痕去无踪,皮肤更出众的效果。 难不成自己的身体…… 文森特胡思乱想着,脑子里倏然蹦出个自己都觉得有些匪夷所思的想法。 借着刚刚起床,脑子尚有些昏昏涨涨,不是十分清明,文森特拔出短刀,对自己做了件,他自己都觉得很犯二的事情——自残。 唔,好痛。 看着鲜红的血,从左臂的伤口汩汩流出来,文森特觉得自己是练功练的有些魔障了,自己的身体怎么可能会有什么伤口愈合速度的特异之处。 自嘲地摇摇头,刚起身准备去找布条将伤口包扎起来,眼前令自己惊奇的一幕就发生。 左臂的伤口正在蠕动,正在愈合,虽然这种愈合的速度极其的缓慢,但仍是肉眼可以察觉出来的。 搓了搓刚刚伤口位置的皮肤,那里已经是完好如初,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来,根本看不出曾经受过伤的样子。 眼前的事实,让脑子里一阵一阵的发懵。 这是真的吗?不是自己眼花了吗? 拿起刀又一次割了下去,这次要比上一次狠的多。 鲜血从深得狰狞的伤口里涌出,剧烈疼痛也迅速扩散到全身,随后鲜血绕过手臂顺着手肘滴答滴答得落在地板上。 文森特对这些全然不在意,此时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伤口。虽然伤口处传来的剧烈疼痛感,让他有种想跳起来骂娘的冲动,可心里隐隐还有另一种期待。 果然,在他的注视下,伤口在愈合,因为这次伤口比较大比较深的缘故,愈合到完好如初所用的时间比较长,估算下大概是半个小时左右的样子。但愈合完全后,依然如第一次一样,伤患处丝毫痕迹都看不出来。 这一次,文森特终于可以肯定自己的身体确实有特异之处。 清晨,菲莉西亚经过文森特房间门口,听到里面一会哎呦哎呦的痛叫,一会又极其兴奋的哈哈大笑,侧歪着头,眼睛里非常疑惑地看着文森特房门,随后一副老成样子叹了口气,摇着头下了楼。 文森特现在很兴奋,他急于想知道自己的这种体质到底是怎么回事,同时也想第一时间就跟赫因猎人村里的众人炫耀一下,所以早饭都没有吃,不顾母亲呼喊,就一溜烟地冲出家门,奔向山后的猎人村子。 “你弟弟这是怎么了?不是说猎人技艺学得不怎么顺利吗,怎么今天反倒很高兴的样子。” 面对母亲的疑问,正往嘴里塞早餐的菲莉西亚耸耸肩,道, “也许天天练功,练傻掉了吧。” 还离村口好远,就看到乐朵儿和慕安两人正站在村口,扭腰抖肩,做着暖身准备的活动。 每天清晨,乐朵儿都会带着他与慕安,一起在山林间练习奔跑,即使这几天整个山林都已被积雪覆盖也是没有例外。 “乐朵儿,慕安!哈哈哈!” 看着远来的文森特一边跑,一边兴奋地向自己两人挥手,皱起眉头的乐朵儿扭头问慕安, “昨天发生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吗,他怎么今天这么兴奋。” 慕安眨眨眼,表情极其认真地回答道,“文森特可能是学你吧。” 乐朵儿:“唔?” 慕安:“情绪喜怒无常呗……哎呦。” 慕安话还没说完,就被乐朵儿一脚踹进积雪里。 收起脚,重新站定,看着已跑到面前的文森特,乐朵儿声音冷嗖嗖的说, “你刚才叫我什么?” 看着正从积雪里爬出的慕安,以及眼前一张俏脸阴得好似能滴出水般的乐朵儿,文森特心中兴奋情绪当下就立减大半,头脑也冷静下来,立即干干笑着陪着小心道, “朵儿阿莎,嘿嘿,朵儿阿莎。” 乐朵儿嘴里冷哼一声,也不管还没完全从积雪里走出的慕安,当下丢下一句出发了,就迈起修长的双腿,在雪上奔跑起来。 文森特哪里敢怠慢,连忙伸手把慕安从积雪里拽出来,扯着他,飞快得在后面追赶。 “小安子,小安子,我跟你说个事,我今天啊发现了个很厉害的事情。” 现在这种山地林间的奔跑练习,对于文森特而言,完全没有任何的压力,所以他一边快速的奔跑,一边冲着慕安挤眉弄眼的,想把今天早晨的奇异经历,跟他这个世界唯一的同龄朋友,第一时间分享下。 慕安相比之下,就没文森特这么轻松。 “呼呼,什么事情?” “我跟你说啊,我今天……哎?” 文森特还没说出来,却感到脚下有异物袭来,身体向上一纵跳起,却是躲过了本来应该在前面领跑的乐朵儿,突然在积雪上向他袭来的一个滑铲。 “乐朵儿,你疯了啊!一大早晨的……” 身体还没还站定,就看到乐朵儿已经已经起身,修长双腿甩开大步,又向自己逼来。当下不敢迟疑,撒开双腿,举足狂奔。 “弓术终于有进展了,是不是就得意起来了?有空在闲聊,你是觉得跑得够快了吗!” 乐朵儿冷着脸在文森特后面狂追,两人速度很快,几个起纵就消失在茫茫白雪覆盖的山林间。 在后面一直很吃力跟着两人奔跑的慕安,看着两人消失的方向,深叹一口长气:“这又开始了……”语毕,摇摇头,更加迈开步伐,朝着两人消失的方向追去。 在绕着两座山峰跑了个来回的文森特,最终还是在跑回猎人村口的时候,遭到了跟出发前慕安一样的命运,也被被乐朵儿从后面追上来飞起一脚踹到积雪里。 正巧洛川这时背着弓从村子里走出,看样子是要出去打猎的样子,看到文森特整个人上半身都倒栽在积雪里,开口说, “傻小子,你这是在干什么?没睡醒,让自己清醒清醒吗?” 人还在积雪里的文森特,出声闷哼哼回答道。 “(明显我这是晨练的节奏)。” 洛川一撇嘴:“原来是晨练啊!本来想拉你出来,既然是晨练,那看来是不用了。” 文森特:“(不用,我自己能进去,就能出来。你看着……我能……)”厚厚地积雪堆里,发出文森特一阵阵身体使着劲的吆喝声,露在外面双腿乱蹬。 “(……呃……阿公,救命!)” 洛川呵呵一笑:“你不说能自己出来的吗?” 文森特:“(阿公快救我,我被冻住了!)” 洛川哈哈一笑伸手拉着文森特的一条腿,把他从积雪堆里一拽,拉了出来。 “喔,憋死我了!” 重见天日的文森特大口喘着气,眼睛想瞪又不敢瞪地,瞟着一旁的乐朵儿,当看到乐朵儿此时正在极力控制自己的呼吸时候,样子也有些疲态的时候,文森特心里的怨恨被涌起的兴奋代替,看来自己现在的奔跑速度已经和乐朵儿不相上下了,这确实是个令人高兴的事情。 这时慕安才气喘吁吁的跑回来,看见坐在地上一身狼藉雪屑的文森特,知道这是文森特遭遇了和自己同样的命运,脸上现出一副早知道会是如此的表情。 “今天回来的很早啊!” 回头一看却是胖子,手里拎着双新靴子,向文森特走来。 文森特一看这架势心里就明白了,嘴里嚷着:“又换新靴子?” 赫因猎人们穿的靴子,皮甲什么的,都是依靠胖子一手做出来的。 胖子听文森特这么说,圆脸一展,呵呵笑起来,还没说话,背后乐都就从村口钻出来。 “可不是又得换吗?你阿公这些天也不知道糟蹋了多少张山羚皮子!这些皮子卖又卖不出去,扔了也是浪费……” 又来了。 文森特不理乐都的牢骚,从胖子手里接过崭新的山羚皮靴,边换边问胖子, “胖阿贝,你以前听说过伤口能自动愈合的人吗?” ; 第二十六章 秘密 “胖阿贝,你以前听说过谁伤口能自动愈合吗?” “伤口自动愈合?”胖子不解:“伤口不都是自己长好愈合的吗?” 文森特也注意到自己的语病,连忙解释,“不是,我是说伤口自动愈合的比较快,就是能用眼睛看着它正在愈合……” 胖子哦了一声,恍然大悟:“这个啊,当然听说过啊。” 文森特听到这话,心里一喜,连忙追问,“那都是些什么人能做到呢?” 胖子道:“很多人都能做到啊,什么牧师的圣疗术啊,僧侣的光明术啊,药剂师的治疗药水啊什么的,都能做到。” 文森特:“不是,不是。我是说,不用什么治疗术,治疗药水的,自己就能快速愈合伤口的人,有吗?” 胖子想了想,然后说道:“以前听说过,高级的武士可以用自己的斗气封住伤口,让血流停止。不过,这也只是一时,还没听说能完全愈合……” 文森特有些着急:“那就没有人能做到伤口快速的自己愈合吗?” 胖子似乎眼睛使劲的转了转,努力脑中回想着,不过因为眼睛太小,始终眯着一条缝,所以看不太出来。 “哦,我想起来了。据说南方……巴萨戈王国最南面,有个叫泪水沼泽的地方,那里据说生活着一群亚种的类人形种族,蜥蜴人还是蛙人什么的,好像是有这种特殊的天赋技能的。” 蜥蜴人?蛙人?这什么跟什么? 文森特听着胖子的话,意识到自己情况貌似很特殊,声音有些紧张:“那人类里……没有吗?” 胖子觉得好笑的看了一眼文森特,笑着说:“人类?怎么可能。你我都是人类,如果被割伤或者划伤,伤口哪里会什么快速的愈合。要不治疗药水这些东西卖给谁啊,也不会卖到两三个金币一瓶这么贵了,还就只能治疗些伤不见骨的小伤。” 文森特小心翼翼:“如果……我说,如果有个人,他的伤口能够快速地愈合,那这代表了什么?” “这还用问,那肯定是被光明什么教会的秃子们给绑在柱子上给烧了呗。那些光明秃子不就是靠给人治疗伤势赚钱的吗,如果有人伤口根本就不用他们治疗,那就是挡人财路,还能有好下场去嘛。” 胖子还没出声,一旁的乐都插了一句,他在和洛川一起等乐朵儿去打猎。乐朵儿刚才在文森特和胖子聊天的时候,就回去梳洗一番去了,也不知道女人都是怎么想的,打个猎而已,有什么可梳洗打扮的。 听了乐都的话,文森特的脸霎时就变得更加白皙了,回过头看看胖子:“真的吗?” 胖子呵呵一笑:“也不准确。一般光明教会里负责烧人的,都是裁判所的人,他们不是秃子。秃头发式的一般都是僧侣,只负责布道,偶尔也治疗些信徒伤患,不过也是为了更好地布道而已。不过,如果真有这样的人话,估计不止光明裁判所的审判官不会放过这人,估计什么牧师隐修会啦,治疗行会啊,都会出面的……哦,对了,估计炼金协会,法师工会这些人也会对这样的人感兴趣,说不定还会把这人抓起来解剖研究什么的,哈哈哈……” 文森特看着面前哈哈大笑的胖子露出的白惨惨牙齿,不由身上打了寒颤,心底暗自下了一个决定,以后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自己身体的诡异秘密,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甚至连眼前的这些人都不能透露一丝一毫。 看着乐朵儿终于出来了,洛川乐都二人冲着文森特他们哟嚯一嗓子,就进山打猎去了。而剩下来的文森特三人,也开始了一天的训练。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赫因山的葱郁茫茫绿了又黄,黄了又绿,几经更替,似乎只是一转眼的功夫,三年就过去了。 三年的时光里,发生了很多事,也改变了很多东西。 最让人记忆深刻的无非是半年前,迭戈王国立国的一代雄主泰瑞一世·贝尔蒙的驾崩,那可真让赫因小镇好一阵子人声鼎沸锣鼓喧天,各家的长明灯更是燃起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将整个小镇的凛冬黑夜照得如白昼一般,午夜镇民们自发组织的祭奠悼念活动,其火爆程度甚至超过了雪封节的篝火晚宴。 不过随后传来的,巴萨戈王国趁着迭戈王国权利交接,政局不稳的时候,陈兵数十万于两国边境,似乎战争已然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这个消息使得赫因小镇又是一阵鸡飞狗跳,有些爱国和平人士,爱国反战人士更是本着“抵制战争从我做起”的理念,坚决拒绝参加战争,甚至都搬到了赫因猎人村里临时暂住,这让赫因山里的猎人们,好好过了一回当地主的瘾,也发了一笔不小的财富。 但是战争一触即发的这种传言,向来都是雷声大雨点小,每天都说马上就打起来,可每天都没打起来,以至于后来,暂住在赫因猎人村里反战和平人士们都展开了热烈的讨论,探讨战争究竟打不打,要打就该早点打,不打也来句痛快话,他们很迫切想知道这些,因为实在是负担不起住在猎人村子里房租了。 菲莉西亚与怀特这对金童玉女的组合,经过三年的努力,终于获得彼此家里的认可,现如今可以光明正大地苟且在一起了。有今天的这个成果,文森特从中也是出了不少力的,毕竟白吃怀特那么多糖块什么的,也不好不帮忙。两家父辈之前似乎彼此有些过往怨恨,不过具体缘由就不清楚了,只是知道当初怀特的父亲与文森特他们的父亲一样,都是在珠宝店里当学徒,不过后来就离开了,并自己开了间杂货铺。不过,这些已经不重要了,两家已经冰释前嫌,并且有意想让菲莉西亚与怀特明年过了雪封节后结婚。本来原定着是今年入秋就举行婚礼的,谁会想到开国国王这种干了五十多年如一日的伟大物种,竟然也有死的一天。所以,毕竟今年是国殇,总要应个景,给人家一代雄主点面子不是。 菲莉西亚不知道是害羞,还是真心的,反正她倒是对婚期推迟这件事,非但没有怨言,反倒是很开心的状态。因为母亲洛凝儿又怀孕了,在今年入冬的时节,文森特就会迎来不知道是妹妹或者弟弟的一个小家伙。所以菲莉西亚想着她的婚期推迟,这个即将出世的小家伙,就能参加她的婚礼了。这让她很开心,总是嘴里念叨着。 总之,目前文森特家里一片祥和气氛,除了父亲经常呆看着母亲的一天天隆起的肚子傻笑以外,其他一切都很和谐。 赫因猎人村里的众人,没什么大的变化。除了乐都因着镇子里那些和平反战人士的事情,总想着要再多盖几座房子,其他一切如旧。洛川还是一点都不见老,仿佛岁月在他的脸上停止了一般,不过做事依旧还是那么不靠谱的感觉。乐都依然是那么猥琐,胖子也还是那么胖,乐朵儿也依旧喜怒无常,也依旧还没嫁人。 乐朵儿不嫁人这事,逐渐成为赫因村里众人的一块心病,因为他们私下里都讨论过,一致觉得她喜怒无常的主要原因就是没人娶。 作为众人中资历最短的文森特,对乐朵儿没人娶的事情,提出过很大的疑问。要知道,乐朵儿虽然长得不如母亲洛凝儿,但那劲爆的身材,不可能没有男人会不注意到,怎么会一直嫁不去呢。 对于他这个如此尖锐的问题,碍于乐朵儿平时的淫威,洛川与胖子都缄默其口,还是乐都在某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多喝了两杯酒,酒壮怂人胆的情况下,扯出了乐朵儿当年的一段情史。 其实也就是个很普通的故事。 乐朵儿在大概菲莉西亚这么大的时候,曾经定过一门亲事。男方是当时住在寨子里的枫姓人家的男子,当时两人感情一直很好,也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后来这个枫姓男子在一次狩猎途中,无意救下了菲尔德家族的一名贵族,这名贵族感念枫姓男子的救命之恩,再加上看他身手也不错,就收他做了扈从。之后,也就随着那名贵族去了山外。男子临走时,从小便在一起长大的乐朵儿与男子,自是一番你侬我侬,你哭我哭,你等我,我等你的狗血场面。谁知等转过年,男子从山外回来后,就一直没有露过面,觉察到不好的乐朵儿一个人拿着弓箭冲进赫因小镇里的贵族别院,竟看到枫姓男子旁边依偎着个棕头发的低地女人…… 当时别院里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乐都不知道,因为当他得知自己女儿进别院去找枫姓男子兴师问罪的时候,连忙抄起家伙奔到镇子边,却正碰上背着乐朵儿出镇子的洛川。 在这之后,乐朵儿就性情大变,本想着过个几年,等她心思淡点之后,再物色一个人家,谁知她可能是因为这件事,对棕头发的低地人都成见很深,可赫因猎人村里,也没适合的人,也就一拖再拖,到了现在。 ; 第二十七章 赫因土鳖少年郎 文森特听到这里,当即就对乐都这种对自己的女儿终身大事,如此不当回事儿做法进行了强烈的抨击与愤慨。并表示你乐都拖来拖去的不要紧,但是绝不应该连累大家,你瞅瞅,现在整个寨子里又有谁没招到乐朵儿的荼毒,谁人又不是天天在她的淫威下颤抖,慕安这么忠厚老实的孩子,都快被乐朵儿吓出自闭症了。 虽然当时慕安就提出了反对,说自己向来就是话少,不过他的意见,自然没人理的。 乐都这些人也是深受其害最深的受害人,自然能理解文森特这种迫切想解决自己女儿终身大事的愿望。但听到文森特这样数落自己就不太开心了,当时就表示出,文森特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自己见了乐朵儿,还不是一样如老鼠见猫一般,又有什么资格说我。 文森特那天也是喝过几杯,一听乐都这话,胸中升起一股“老鼠怕猫那是谣传,壮起鼠胆把猫干翻”的豪气,当即拍着胸脯说不就是给乐朵儿找个婆家嘛,有什么难的,胖阿贝不就是挺好嘛,知根知底的,还能白捞慕安这么大一便宜儿子。 没等乐都表示出不同意见,慕安就先义正言辞,斩钉截铁地拒绝,不行,绝不。慕安虽然为人憨傻,但并不是真傻,如果真要乐朵儿成了他后妈……他想都不敢想。 文森特那天喝的实在是有些醉了,想到胖子既然不行的话,那找谁呢?正巧当时洛川好死不死的从一旁经过,文森特想都不想,一指洛川,干脆就他。之后的事情,就有点记不太起来了,反正也就是个酒后玩笑而已,却是也没放在心上,可谁想到,不知道怎么就传到了乐朵儿耳中。 这下有意思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触碰到乐朵儿的逆鳞了,文森特被乐朵儿拿着弓箭,连续在赫因山林追了三天三夜,两人完全上演了一场赫因猎人间追踪与反追踪的终极大战。 期间的痛苦过程,实在是不足与外人道,反正最后累得筋疲力尽的文森特深知自己搞不过乐朵儿了,看着对方仍是没有罢手的意思,为了平息对方的怒火,学着前世里负荆请罪的故事,把自己双臂也绑在弓臂上,亲自跪倒这位姑奶奶面前求得原谅。 就是这样,依然还是被乐朵儿好一顿拳打脚踢的……不过,终于也让对方消了气。 至此,碍着文森特珠玉在前的榜样力量,其他人再也没有不敢提关于乐朵儿嫁人的事情。 虽然再一次在对抗乐朵儿的活动中失败了,但文森特还是有所收获的,首先文森特在这次丛林激烈对抗中,追踪技术直线上升,尤其还间接治好了因为头天穿越来的悲惨经历,所导致的他对丛林的心里恐惧。其次他明白到,以后酒一定要少喝,或者干脆不喝。再有就是如果喝了酒之后,就千万不要谈论关于女人的事,绝对不要。 当然,这只是文森特三年成长中的一段小插曲,三年间不断地刻苦修炼,使文森特拥有了一副如猎豹一般精壮的体魄,个子也长高了,现在他终于可以扬眉吐气地站在姐姐菲莉西亚身前,低头俯视对方了,如今俨然成为基尔维德家的第一海拔高度。不过,这也就是家里而已,如果进到猎人村的话,他的身高目前只能排在并列第三的位置,第一是洛川,第二是如今又高又壮的慕安,第三就是他与乐朵儿。没办法,乐朵儿一副国际超模的身材,实在太过挺拔,他能排在第三,还是最近半年又长了少许的功劳。 三年的时光也使他的模样越来越成熟起来,因身上流着洛川血脉,文森特不负众望地出落成了一名唇红齿白,赫因山乡土气息浓重的山林土鳖。 没错,就是一名唇红齿白的山林土鳖。 如今的文森特如墨的长发完全秉承着赫因猎人的样式下在脑后随意束起马尾,那酷似乐都的面容白皙俊逸,狭长的眼眸如若星辰,面相上是俊美非常,不过未到洛川那种逆天程度罢了。美中不足,他笑起来时,有点像胖子一样给人阴险的感觉,说话神态间又有点乐都猥琐的神韵,性情上有多少沾染了些乐朵儿的阴晴无常,有时思维也会像慕安一样匪夷所思。 总之在世人眼中,文森特如今就是一名长相英俊的翩翩赫因土鳖少年郎。 而此刻,这名唇红齿白的赫因土鳖少年郎,正在和另一名身材魁梧的慕安一起,在赫因山林里,手上端着长弓,猫着腰悄然前行。 初夏时节,赫因山中葱郁已经完全绽放开,林间不时虫鸣鸟啼不绝于耳。 文森特和慕安正在捕猎一种小型魔兽,角风兔。 虽然名字里有个兔字,可这种低阶的小型魔兽的外形跟文森特印象里的兔子完全不搭边。虽说也长着一双长长的耳朵,可完全是耷拉在身体两侧,头也不是长的,而是圆滚滚的,体型如一只成年的猫咪大小,看起来倒像是和京巴狗的样子类似,只不过四肢较长,头上生有一段尖尖的角,而且行动异常迅速,如一阵风一般,可能是因为这些特性,才有了这么个名字。 这种小型魔兽虽然对人没什么危险性,但因跑得非常快,所以很难捕捉,不过肉质却十分鲜美。文森特和慕安今天出来捕猎这种魔兽,就是为了打打牙祭。 如今的赫因山林,对于文森特而言再也不是第一次进山时那种恶梦般的存在,相反这里动植物物产异常丰富,经过三年猎人历练的打熬,这里俨然成为文森特的乐园。 前方一阵很细微的枝叶响动,马上驻足倾听的文森特,回头笑着对慕安打了个手势,运气不错,没想到进山这么快就发现目标。 文森特比出三根手指,这种角风兔通常都是几只一起出来觅食,如今一次发现三只其实并不算多。 两人交换了下眼神,一起挽起手中的长弓。在一起天天厮混了三年的时光,很多时候只要对方一个眼神就能明白自己要做什么。 角风兔生性非常胆小,但凡有些异常响动,都飞快远远逃开,连文森特这样目前已经是赫因猎人村里跑的最快的选手,也是只能望尘莫及。未避免有失误,两人的长弓上各搭了两支羽箭,三只角风兔,四只箭,争取同一时间命中。 长弓慢拉弦,三指夹着两只羽箭,瞄准,文森特轻点着头做倒数,三二一,松。 噗噗噗噗! 不用看,光听声音就知道四只羽箭全部命中。 慕安手拎着肥美的猎物,问文森特:“这些东西怎么办?直接带回去吗?” 文森特一撇嘴:“带回去?带回去哪里够分的,还是一会找个地方直接烤了比较安心。”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句,“烤两只,留一只给胖阿贝。” 慕安:“嗯。” 两人来到一处林中的开阔地带,搬来石块,捡来干柴。这些准备停当以后,文森特拔出肋下短刀,手中上下翻飞,开膛破肚,剥皮剔骨,手法甚是熟练流畅。十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将两只猎物料理干净,架在升起的干柴火上烘烤,撒上随身带的盐粉,没一会诱人的肉香就四溢开来。 “终于能有自己的长弓了,文森特你将来试炼的猎物选好了吗?” 文森特咬了一口烤的金黄的肉,边嚼着边回答,“还没有,你呢。” 慕安说:“我想好了,我选山猪猡。” 听着慕安这个答案,文森特很奇怪,山猪猡行动虽然缓慢,但是身上外皮很坚韧,羽箭很难对其造成有效的伤害,不明白慕安怎么选了个这么难的狩猎目标。 如今的文森特他们已经知道关于正式成为赫因猎人的试炼内容。其实试炼很简单,就是自己亲手种下荆藤,然后等入秋荆藤成熟以后,再用这自己种出的荆藤做成猎弓,然后用猎弓狩猎一只魔兽就可以了,什么魔兽都行,就是眼前吃的角风兔也行,只不过第一次狩猎,如果狩猎不到大一点的猎物有些不好看罢了。 不过,慕安竟然选择这么难搞的猎物,文森特还是有些纳罕,遂问道, “山猪猡很难搞啊,为什么选这个?” 慕安嘿嘿一笑:“肉多。” 顿时,满头黑线,是的,他应该想到是这个答案的,慕安总是害怕吃不饱,所以他根本不在乎猎物本身价值高不高,只关心肉够不够多的。 文森特看了看天色,转头对慕安说,“快点吃吧,我今天还有事。” “又去帮寡妇扛面粉吗?” “噗——”慕安这句话杀伤力太大,弄得文森特直接一口将烤肉喷了出来。 慕安却一副心安理得的样子,完全没有揶揄他的意思。 文森特擦擦嘴:“你听谁说的?” 慕安说:“乐阿公啊,他说你没事就爱帮寡妇扛面,还爱帮寡妇挑水,还是说你已经在当人家后阿贝的路上,越走越远了。” 文森特一脸不爽,刚想出言反驳,却听着林中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朝他们所在的地方而来。 那声音似乎很急,离他们越来越近,是脚步声。 这里应该没有大型的食肉动物出没,但听脚步声,来的东西个头不算小,仔细倾听分辨,难道是人? 第二十八章 领路要给钱的 文森特与慕安交换了个眼神,手中长弓举起,紧紧防备着声音所来的方向,赫因山林里可不是只有魔兽与动物需要防备,这里有时也会有山外的冒险者佣兵什么的出没,这些人的威胁性可比魔兽什么的大得多了。 这世界就是这样,你能猜中将要面对的开头,但绝不可能连结尾都猜的准确。 正当文森特二人紧张戒备来人的时候,从树丛里蹿出的根本不是什么佣兵冒险者,却是一名体态纤弱的少女。 少女长的很俊俏,白皙的面庞,挺直的琼鼻,尤其那双眼眸颇为晶莹剔透,澄澈得如一湾清泉。显然少女没想到这里会碰到人,神情骇了一跳,随即俊俏的小脸上又现出喜色。 “感谢神灵,终于遇到人了。咳……你们,你们快带我下山。” 少女的声音清脆明亮,悦耳动听,不过这语气神态就不是那么让人感到舒服,完全一副颐指气使的态度。 看到面前两人一脸茫然,好似完全没有听明白自己的话一般,少女眉头轻皱,更是不悦地说道:“喂,你们俩没听到我的话么,我说送我下山,你们难道不认识我是谁吗?” 面对少女这种盛气凌人,而且明显自我感觉良好的态度,文森特和慕安两人面面相窥,有些无语。眼前少女显然是在林中迷路的状态,这时候有求于人还这么一副不可一世的神态,让人大为不爽。看着对方身着衣物材质上乘,态度又这么倨傲,两人心中笃定,少女十有八九是来镇中别院避暑的贵族。可是贵族又有什么的,在赫因山猎人土鳖的心中,贵族就是个屁。 文森特面对着少女高傲的姿态,语气不善地说道, “这位小姐,我想我们应该没见过吧。这让我们怎么认识你是谁?” 少女奇道,“咦?你们真不认识我?” 文森特心里切了一声,“小姐,我想你可能不如你自己想的那么出名。” 少女这时才注意到面前两人的装束,怪异丑陋,心下了然,轻蔑地想,原来是本地的土著,那不认识我也是正常。 “好吧,就算你们不认识我,我想也应该能看出我是一名贵族,而且是一名来自悠久历史传承的高贵家族。你们马上送我下山,相信是可以获得我家族的好意的。要知道我可是来自托尔多……” 文森特打断少女的话,“尊贵的小姐,我个人十分相信您是从一个无比高贵大家族里来的。但,相信您也看到了,我们是赫因土著,就算您把您家的族谱都背一遍,我们还是不会知道您到底是谁,您的身份到底是有多尊贵,所以呐,还是省些口水吧。如果您真想让我们送你下山,我们也是可以帮忙的。不过最好能改善下您的语气。 “你……怎么可以……我……”少女从来说话的时候,没有被人这么无理的打断过,更何况对方说的内容,看来也完全没有把她一直一来引以为傲的身份当回事,这让她一时语噎。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你们这种身份的人,怎么可以这么对我说话?!” “看来小姐您是不能改变您的语气了。不过这样也好,还省着我们麻烦要带你下山了。”文森特扫了一眼少女凌乱狼藉的裙角,他深知赫因山林对于一个完全没有丛林经验的人来说,是一件多么恐怖的存在。“所以,您还是自己继续在山里转悠着比较合适。” 说着,文森特就拉起一旁的慕安作势要走。 这下,贵族少女一下子慌了,连忙说,“别,别,你们别走……”不过还是没能认清现在的形势,“能为我效劳应当是你们的荣幸才对啊,你们怎么能……” 文森特回过头不屑地说,“小姐,你想多了吧。我们又不是您的家臣扈从,我们凭什么无缘无故为你效劳,还要感到荣幸。”说完转身就加快脚下步伐,对于这种自我感觉良好惯了的贵族,不想再多费一句口舌。 从记事起就没被人拒绝过的少女,如今被一个乡下土著如此训斥奚落,心中委屈,眼圈倏然就红了,本想不再去理会他们,可看到他们真的要走,想着之前在山中迷路的惊慌,再也顾不得颜面,连忙上前,抓住文森特的衣角,拽着不让他们离开。口中语气软下来, “你们别走,别走……那要怎么样,你们才肯送我下山呢,我可以给你们钱,给你们金币。你们看好不好?” 文森特转头问:“贵族小姐,别以为钱是万能的……呃,不过话说你能给多少?” 少女看着面前土著的语气缓和下来,心中一喜,可她对金钱没什么概念,也不知道该给多少合适。反问道,“你们想要多少呢?” 这时慕安非常小声地在文森特背后低估:“三个金币,三个金币……” 慕安最近是想给他父亲买一把剥皮短刀,正好价值三个金币。其实三个金币从这里送人下山,价格已经是高得离谱了,毕竟这里其实离赫因小镇不过两个山头远。不过就是这样,文森特也准备给慕安上回课,谈买卖的艺术就是,所谓“漫天要价坐地还钱”,可不能是你心里想着什么底线价位,就直接报出价格啊,这样一来还要怎么讨价还价的。 文森特轻咳一声,“咳,怎么也要三十个金币吧。” 本想着少女会还价的,谁知道贵族少女并没还价,只是一听,脸色便明亮起来,语气中还有些不敢确定,“三十个金币?三十个金币你们就能送我下山?” 这是嫌多还是嫌少? 不过少女最终还是还价了,而且是一种文森特没能预料的方式。 “行,只要你们把我送下山,我可以给你们五十个金币。” 五十个金币? 看着贵族少女不似作伪的神情,文森特与慕安互相看了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不可置信的喜悦与震惊,咕噜,咕噜,双双更是禁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那可是五十个金币啊,这对文森特他们来说绝对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自己老爹一年累死累活,才赚到四十个金币多一些,就这样在小镇里还算薪酬较高的选手了。眼前这少女一开口,就五十金币。怪不得平民挤破脑袋也要去给贵族当扈从,这些贵族还真是人傻钱多啊。 要知道有些佣兵冒险者之类的人,有时就为了二三十个金币就敢杀人越货,这少女开口就说要给五十个金币,还只是送她下山而已,这怎么能不让文森特慕安两个土鳖心动。 “你们现在可以送我下山了吧。”少女很满意面前两个土著少年的反应,这让她刚刚受挫的自尊心,得到了不小的安慰。 文森特强按着心里直接想把眼前少女当肉票绑架了,然后要赎金的冲动,也不再管少女的语气是不是和善了,当即换上一副市侩的模样。 “如您所愿,尊敬的小姐。” 少女看到文森特前后的变化,内心鄙夷,哼,土著果然就是土著。 所谓有钱就是大爷,就是上帝。文森特把少女安排在他们两人中间,这样他们两人一前一后簇拥着少女下山,虽然他知道这里其实离小镇很近,根本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但现在这少女可是个大客户,至少这样安排会让人家觉得自己很被他们重视不是吗。细节决定成败,他可不想因为少女再觉得他们二人的态度不好,而拒绝支付五十个金币。 就这样文森特与慕安两人保护着少女,完全不在乎自己现在是不是一副狗腿模样,下山去了。 为了让少女不会发现自己这五十金币并没有物超所值,前面领路的文森特还刻意带着少女在山林多兜了一大圈路。 本来就很短的一段路程,自然是一路平静地到达小镇。 刚到小镇边时,文森特驻足停下,冲着少女说。 “尊敬的小姐,您看现在如今已经到达镇子了,咱们是不是把金币……呵呵,金币先给了。” 少女一脸鄙夷道,“难不成你认为我会食言,不给你钱?” 文森特和气的说着,“绝对不是。您看,我们已经把您送到小镇边缘了,就算不亲自把您送到贵族别院去,相信你也能自己找到路的。我们之间协议就是把您送下山不是吗?如今,我们也已经做到了。所以……” 少女冷哼一声,“还是到别院后,再给你们金币吧。” 文森特一听,语气虽然谦恭,但态度却是不依不饶,“还是不要了吧。您看别院那里护卫什么的又多,我们俩呢,又是势单力孤的,之前又在山上冲撞了您,万一您要是记仇,一声令下,将我们捆了,我们上哪里说理去?” 少女俏脸一怒,声音高了少许,“你这是讽刺我会非但不给你金币,还对你恩将仇报吗?你这是质疑我的人品。” 文森特呵呵一笑,“人品什么的,咱们就别拿出来讨论了。您看,我们也才认识才这么一会的时间,谈人品信任什么的,确实有点过早,不是吗?还是早点把钱给了,您也省心,我也放心不是。” 少女彻底被激怒了,厉声道,“乡下人,你知道吗,你这是对我彻底侮辱。” 文森特一脸不在乎:“您别乱说,一路上我连你手都没碰一下,哪里来的侮辱你。” 却是把少女口中的侮辱,完全曲解成另一种不堪的意思。 少女俏脸大红:“你……” 文森特:“我什么我,快点给钱!”顿了顿,又装出一副凶狠模样,“你要现在不给钱,拼着我们再辛苦一趟,直接将你打晕,再丢到山上。” 少女一听,惊恐委屈的要哭出来,道“可我现在身上没钱啊!” 文森特瞪大狭长的黑眼眸:“啊?你耍我们是吧。” ; 第二十九章 误会 少女委屈道,“真没有,我平时出门都是不带钱的。真的,没有骗你们。你们还是跟我一起到别院取吧。我以我家族的名义起誓,到了别院就给你们钱,绝不会为难你们。” 文森特一脸不信,“还是不要了,到了那里周围都是你们的人,怎么说怎么是你有理。” 少女一时没了主意,想走文森特又拉着她不放,她长这么大哪里受过这种待遇,心中一委屈,眼泪流了出来,“那你说怎么办?” 文森特回头与慕安简短商量了几句,然后说,“要不这样,你留下个信物什么的,作抵押。我们定个时间约个地点,然后你再拿着钱来赎回去,怎么样?” 少女感觉自己要被眼前的土著,给气晕过去了。看着对方眼睛一直在自己身上溜来溜去,明白对方这是在自己身上找寻合适的抵押物品,当即心中明白,如果不照对方的话去做的话,恐怕对方不肯善了,无奈只得退下手中的戒指,道,“我身上没有什么能抵押的,只有这个……” 文森特看着少女手中刻着蔷薇图案的戒指,心知这可能是少女家族印信什么的,当即拒绝,“小姐,你可别把我们土著当傻子行吗?私藏或者私制贵族印信,可是死罪,你这是想弄死我们不成?” 少女一时心急倒是真忘记了这回事,连忙摇头解释:“不是,不是。我……我身上除了这个,没有别的东西可以抵押了……你看……” 文森特却手一指少女脖颈上佩戴的项链,道,“这不是有条项链的吗?看材质样式还不错,估计能值上五十金币了。用这个抵押不是刚刚好吗?” 少女惶恐道,“不行,不行,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不能给你……” 文森特嘿嘿一笑,心道只要是重要的东西就好,就怕你不认账呢。当下说,“又不是真要你的,只不过抵押,你把钱越快拿来,这项链我就越快还给你。” 少女哀求道,“这个真的不行,真的不行……” 文森特摆起无赖道,“不行?那好吧。反正现在要不你给我们项链抵押,要不我们给你打晕再送回山里。你自己选吧。” 少女哭着踌躇了好一阵子,又是哀求,又是利诱,但文森特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没有办法,只好气得双手颤抖地从纤细白皙的脖颈上,把项链取了下来,不舍地递给文森特。 文森特从少女手中拿走项链,谁知项链的另一头又被少女扯住,一愣,抬起头,对上少女那双已哭得如两枚红桃般的莹澈双眸,那眸中尽是气恼哀怨。 “放手啊。” 少女却攥得更紧,开口道,“我把项链给了你之后,又怎么相信你不会把它卖掉呢?” 文森特被少女问住,心想这贵族少女也不傻,当下想也不想就敷衍道,“要不我也放你那里一件抵押物品,怎么样?” 说着直接从挂在腰间的皮袋里,也抻出一条项链,交到少女手里。 这条项链是当年他的前身送给汉娜的,当时文森特穿越的第一天,还碰上汉娜要他亲自为自己带上。本来汉娜就对文森特没那个意思,当年也就是用这个来气小梅切斯的,后来更是看到文森特竟然“自甘堕落”到去做赫因土鳖,干脆直接把项链还给了他,和他划清界限。 如果文森特不换人的话,也许还会暗自神伤,可眼前这位只是灵魂穿越来的外人而已,再加上汉娜交换项链时,正是赶上他修炼弓术毫无寸进的时候,哪里还有心情管这些闲事。本来当时想直接扔掉的,可一想自己怎么着也是占了人家前身的身体,如今前身留下的东西好似就只有这么一件亲手做得项链,能代表他自己了。所以就一直留在身边,算是为了感念而已。 “这是什么啊?非金非银的,怎么能跟我的项链相比?” 少女看着眼前的项链,一脸嫌弃。 “虽然材质不贵重,但对我来说却也是很重要的人留下的。跟你的项链比起来,我觉得它在我心里的分量更为贵重。” 文森特的前身对于他自己而言,却是很重要,有时也会使他心里多少有些愧疚感,不过这条前身留下的项链到底在他心里分量重不重,那只有老天才知道。 少女听到文森特这么说,神色也不似作伪,心下放松了些,也只好相信了他。 文森特与少女交换好抵押物以后,又商量好交易时间地点,随后将少女送到别院比较背静的附近,却不再靠近往前走了。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谁知道现在一副楚楚可怜的少女,会不会在自己靠近别院后,一声高喝,突然变脸,叫人把他们突然捆了,还是小心些的好。当下告诉少女自己回去,并嘱咐少女不要忘了彼此的交易。 少女一步三回头的走向别院,也不时向文森特暗示不要忘记去交换抵押品。 看着少女终于消失在视线里,文森特左右看看无人注意自己这边,就领着慕安消失在街道另一头的深处。 自觉无人发现的文森特没有想到,自己刚才和少女“依依惜别”的那一幕,正巧被别院里一处窗户里的湛蓝眸子,全部收在眼里。 湛蓝眸子的主人似乎已是在这个世界上历经不少风霜,向上剃着的眼角处,已有细纹忽隐忽现,但这却无损这双眸子的魅力,甚至更添一丝岁月留下的神秘气息。 湛蓝眸子闭了闭,回想着刚才眼前看到一切,如熟透樱桃般红润的丰唇嘴角向上不禁翘了翘。 “阿黛尔小姐,近来经常出去,而且还会想方设法甩掉你们?” 立在屋子正中垂首的护卫男子,一脸惶恐答道,“是的,索菲亚女士。单就这个星期阿黛尔小姐已经单独出去三次了。还不让我们跟着,我们……我们也没办法……” 湛蓝眸子的主人索菲亚,从窗口转回屋子正中,一挥手制止男子的话。语气淡漠地说, “知道了,下去吧。” “属下告退。” “嗯。” 索菲亚拖了一把椅子在桌旁坐下来,纤指拿起桌上的茶杯,轻酌一口,入口的苦味,使她眉头皱了皱,随后冲门外喊道, “请阿黛尔小姐,到我这里来。” 没一会的时间,刚刚跟文森特分别不久的少女,就坐在索菲亚的对面。 看着少女红肿的双眼,以及躲闪的眼神,索菲亚心中更是了然,湛蓝的眼眸中浮现一丝玩味。 “阿黛尔,你刚才去哪里了?” “没……没去哪里,就是随便走走。”感受到对方审视的目光,少女的声音透着几分慌张,双手手指更是紧张的彼此纠缠着。 “哦,随便走走。咦,你哭过吗?怎么眼睛这么红?” 少女连忙慌张的解释:“没有,没有。刚刚是被风迷了眼睛……”说着还自作聪明的揉着眼睛,好增加自己说话的可信度。 索菲亚也并不揭穿:“哦,没事,就好。阿黛尔,无论你有任何烦恼,你都可以跟老师说,知道吗?” 听着耳畔宠溺的话语,阿黛尔想着刚才的委屈,心里一酸,眼中差点又掉出泪来,可是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如果被其他人知道了,尤其是托尔多城的那些贵族小姐知道,自己竟然在这个乡下地方被两个土著给欺负了,那她,阿黛尔·阿什里尔·托尔多的面子可算是丢尽了。 当即又把委屈深埋在心底,想着等把项链赎回来后,看自己怎么整治那两个可恶的土著,尤其是那个黑头发的。 嘴上柔柔说着,“我没事,老师。让您费心了。”心底却已把黑头发土著小子诅咒了千百遍。 索菲亚点点头:“嗯,没事就好。但,阿黛尔你要记着,我是你的老师,无论你遇到任何事情都是可以找我商量的。好了,去洗个澡吧,瞧你一身脏的。” “嗯,是的,老师。那我退下了。”阿黛尔行了个礼,轻声退出房间。 索菲亚估计着阿黛尔已经走远了,冲着看似只余下她一人的房间轻声问道, “阿黛尔在和那黑发土著少年的事情,你看到了多少?” 话音刚落,一个黑衣女子倏然出现在房间里,竟好似凭空出现一般。 “属下是在镇口发现他们的,再之前的事情并不知晓。” 索菲亚将身体靠在椅背上,仰着头闭起双眸,看似有些疲惫的说,“说说,他们在镇口的情况。” 黑衣女子声音低沉的将他在镇口看到的事情叙述了一遍,叙述完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不过,属下当时离的较远,也没听清他们具体说的什么。所以……所以有可能阿黛尔小姐的那条项链也许只是赏赐……” 索菲亚倏然坐直了身体,睁开的湛蓝双眼里好似精光一闪。 “哼,赏赐?笑话!难不成托尔多公爵大人赏你条项链,你也会回送公爵大人一条吗?”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索菲亚声音冷然到,“行了。你记着那小子的长相了吗?” “是的。” 索菲亚问道,“长的不错?” 黑衣女子迟疑了一下:“是的。” 索菲亚冷哼一声,皱着眉头道,“行了,下去吧,该做什么不用我说吧。” 黑衣女子马上恭敬道,“属下会尽快查清楚对方的底细。” 黑衣女子走后,索菲亚用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桌子,脑海中怀想着刚刚在窗口处看到的那个黑发身影,心中一遍又一遍地想着,该死的平民,最好不要给我添什么麻烦。她起身出了房间,路过庭院长廊的时候,看到阿黛尔正坐在庭院里的长椅上,盯着手中的一条项链发呆。索菲亚顿感一阵烦躁,手抚额头想着,看来黑发小子那件事,处理的手段要柔和些才好,少女情怀总是诗,如果这件事给阿黛尔日后的心里造成什么不必要的影响,就太得不偿失了。 阿黛尔并不知道有人正在暗中观察她,心里正一遍又一遍地想着将来要如何整治那可恶的黑发土著。 而此刻在面粉店里的文森特,突然阿嚏一声打了个喷嚏,搓搓鼻子,臭美地想着是不是有人想自己了,却不知早已经有两个人将他问候了千百遍。 ; 第三十章 窥视 文森特强拉着慕安给艾丽家当完苦力后,作为一个善良淳朴小伙子的慕安,心里很受伤。他的好朋友也是唯一的朋友的文森特,拉着他去给镇里艳名远播的年轻寡妇家扛面,这对于他还幼小的心灵造成了很大的创伤。虽然他不太能听得明白乐都所讲的“给寡妇扛面,在当后爹的路上越走越远”,可是这并不妨碍他能从乐都揶揄的语气里,察觉这是件很不好的事。 所以,从刚才开始,慕安看向文森特的眼神就颇具幽怨。 文森特倒不把慕安的幽怨眼神放在心里,他很心安理得觉得,好兄弟嘛,自当应该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没道理自己弄了一身白花花的面粉屑,慕安还周身干净舒爽的模样,再说,帮艾丽家扛面,是秉承着一种国际人道主义救援的心态,是在做好事,完全不是周围那些俗人想的那么龌龊。 其实文森特对于自己摊上这么一个长期做雷锋的机会,也是满无可奈何的。自从第一次帮过艾丽之后,他完全没有想过要继续好人做到底的。可惜,天不遂人愿。 某一天文森特的父亲,让他去赫因猎人村的路上,顺路帮忙送货客人订的一枚戒指,谁知道收货的那家没有人。文森特想着穿越过来后,老爹还是第一次找他帮忙,总不好就这样半途而废。就这样,站在客人家门口等,想着估计人家一会就能回来。 谁承想,那家客人没等到,却等来了艾丽。艾丽当时一见他,就脸一红问文森特是不是在等她。文森特当然实话实说不是。结果艾丽冷声一哼,竟然指责文森特没有说真话,这让他感觉很头大。可没等他解释清楚,艾丽就向手里塞过来一件东西,展开一看却是面袋,随后艾丽话也不说一句,就直接进了隔壁的一家店铺里,这时文森特才悲哀地发现隔壁竟然是面粉店。 就这样,文森特就又稀里糊涂地学了次雷锋。有了这次经验教训的文森特,把赫因小镇上所有的卖面粉店铺位置,都牢牢记在脑中,至此坚决不从那些店铺门前经过。本以为这下总行了吧,结果谁知没过多长时间,艾丽竟然亲自领着她的女儿到文森特家里登门致谢。当时文森特并有在家,是母亲洛凝儿接待的她们,具体彼此这次会见的谈话内容,他并不知晓。只是回家后,母亲就告知他,以后艾丽家有什么事情,他就多去帮衬帮衬。 文森特当即就提出了强烈的反对,并列举了艾丽在小镇上的尴尬身份,以及自己如果从此经常出入艾丽家会导致的风言风语,结果母亲洛凝儿却哈哈大笑着表示,你才多大一点,思想就这么复杂,完全不必有这些乌七八糟的顾虑,如果要是怕风言风语的话,就干脆管艾丽叫婶婶,这样不就可以完全避免他的担忧了嘛。 要他向只比自己大个几岁的艾丽叫婶婶,文森特是完全不愿意的,不过最后总之,文森特就成了艾丽家的常客。乐都他们知道后,也就常拿这个事情揶揄他。 今天,文森特自打从艾丽家出来以后,总是感觉好像有人在暗中窥视他一样,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可向四周查看的时候,这种感觉又莫名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文森特心中拿不准,是真的被人窥视着,还是自己多心了,转头问向慕安。 “小安子,你有没有感觉到好像有人跟着咱们。”慕安虽说在感知力上不如文森特,但好歹也是和他一起经历的三年的猎人追踪与反追踪的训练,对于这种事情的判断上,还是值得信任的。 “没有。”慕安闷闷地回了一句,语气不善,看样子还是对今天被文森特拉来给寡妇扛面这件事,耿耿于怀。 看着慕安的表现,文森特暗自无奈的摇摇头。别看自己这个朋友,为人憨厚,经常欺负他一下,也不会气恼。但是同时性格也很犟,如果真的把他惹不高兴了,有可能几天都跟你别着气呢。 当下文森特就开解道,“怎么还生着气呢啊。我们这是在做好事,知道吗?你刚才也看到了,艾丽家孤儿寡母的,多可怜啊。” 慕安抬起头,眼里满满的懊丧,说:“我知道……可……可我给寡妇扛面了……这会不会就离当人家后爹不远了?” 听到慕安的话,文森特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咳,小安子,你想多了……”说着,伸出胳膊勾住慕安的脖子道,“别听老乐那老货瞎说。你想啊,艾丽和他女儿就像是胖阿贝和你,而我们就像是阿公他们,你说,如果没有阿公他们帮衬着胖阿贝和你的生活,你们会怎么样?” 慕安好像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般,脸色紧张起来,道,“那肯定没有肉吃啊。” 文森特说,“所以嘛,我们帮艾丽是在做好事。” 慕安神色有些缓和下来,“你是说,我们帮着艾丽她们,就是像洛阿公他们帮助我和阿贝一样咯,是好人咯。” 洛川他们是不是好人文森特真是不能确定,但肯定是自己人就对了,只要让这小子能有认同感就好办了,以后再有扛面这样既累,又不露脸的事情,好歹也有个人做垫背的不是。当下干笑着说,“是啊,是啊,别想了。天色不早了,你也别回村里了,走,去我家吃饭。” 慕安一听要去文森特家吃饭,一下子就把刚才一直纠结他的问题完全抛在脑后,神色倏然异常紧张起来,“啊……我……那……这不太好吧……” 文森特嘿嘿坏笑一下,“什么那啊,这的,少废话,走吧!” 慕安突然变得十分紧张的原因,文森特是心知肚明的。 两年前,菲莉西亚因为家里有些事,去猎人村找文森特的时候,碰巧文森特有事得罪了乐朵儿,而被其追着满山跑,不在村里。留守的慕安本着朋友的姐姐到村里,自己应当好好招待一下的淳朴心理,热情的接待了她。但不知道怎么就惹恼了菲莉西亚,慕安碍于男人不能欺负女人的心理,当时被菲莉西亚好一顿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从那开始,慕安就很惧怕菲莉西亚。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文森特觉察到这种惧怕似乎还掺杂些少年人成长中一些特殊的烦恼。不过可惜啊,菲莉西亚现在已经有婚约在身,要不慕安能做自己姐夫话,文森特是绝对乐见其成的。 看见在饭桌上,畏畏缩缩,头也不敢抬一下的慕安,文森特心里一阵好笑。还总故意逗弄他。比如,让菲莉西亚给慕安递来盐啊,让菲莉西亚给慕安添饭啊什么的,每次这样,总会弄的慕安好一阵手忙脚乱的,让一旁偷笑的文森特,内心的恶趣味得到了充分满足。 正当文森特继续享受着内心的恶趣味时,饭也才吃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外面传来三声鸣镝响箭“咻咻咻”的声音。 慕安紧张问:“是不是村里出什么事情了?” 文森特恶趣味被搅,顿时一脸气急败坏的说:“有屁的事情!” 这响箭还是他发明的呢。本想着在这个通讯基本靠吼的世界,弄出这么个东西是方便大家联系,谁知道自从有个这东西后,乐都那老帮菜有屁大点事情,就放三支加急响箭,弄得文森特不厌其烦。 “没事,没事,我们先吃饭,有什么事也等吃完了再说。”说完,文森特狠狠地向口里塞了一口食物。 母亲却说道“别是真的有事吧。” 文森特一撇嘴:“没事,肯定老乐放着玩的。” 话音未落,外面又“咻咻咻”的传来三声响箭声。 母亲劝道,“还是去看看吧,大不了饭回来再吃呗。” 慕安也说,“会不会真有事情。” “是呀,跑一趟呗,也不远。” “嗯,吃饭什么时候都能吃的。” 文森特被众人弄的不厌其烦,梆地一声扔下手中餐具,没好气地说,“最好这次是真有事,不然我就要那老帮菜好看。”却不知道自己这幅骤然恼怒的样子,竟是像极了乐朵儿的神韵,只看得慕安发怔。 “小安子,你发什么呆,走了!” 文森特背上长弓羽箭,手拎着短刀,就举步冲了出去。 慕安无奈只好急急跟上,刚跑出去几步,又站定转过身,给文森特父母鞠了一躬,然后这才风风火火追了出去。 留下全家人目瞪口呆,面面相窥。 许久,菲莉西亚才幽幽说道,“文森特最近怎么总是一惊一乍的,刚才那神色……好像乐朵儿阿姨啊。” “是啊,这孩子……唉!” 文森特并不是真的生气了,而是在刚才他身体诡异的感知能力,让他觉察到有一个人形的东西,正在窗外窥视他们。 经过三年时间炼体,身体强壮的同时,那诡异的如触角般的感知能力,也随之增强范围,如今但凡只要进入他身体周围三米远空间的一切东西,都能被他感知出来。虽然没有办法感知到物体具体的形状,但一个大概情况还是能感知出来的。 全家除了他以外,母亲洛凝儿倒是有些自保的能力,可嫁给父亲多年,赫因猎人的技艺也早已荒废,而父亲与菲莉西亚就是完完全全的普通人。所以,他要在第一时间确定,窗外那人是冲着谁来的。 果然,在自己冲出院门的那一刻,那在暗中窥视之人动了,尾随自己来了。 心下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冲着家里人来的就好,冲着我来的,好啊,那就带你玩玩。 夕阳下,文森特阴阴的笑容里,夹杂着胖子的阴险与乐都的猥琐。 ; 第三十一章 莉迪亚 文森特将手里的短刀别在肋下,一边跑一边冲着后面的慕安故意嚷着, “小安子,你快点啊。我跟你说,一会老乐那老帮菜,如果真没什么正经事情的话,我们俩就一起废了他。”边说着边在暗中向慕安打了几个隐晦的手势,告知他们被人盯上了,向他询问怎么办。 慕安一惊,却不回头张望。长年的配合,他知道,文森特虽然有时爱胡闹,有时也会故意捉弄自己,但绝对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当即连忙快跑几步,与文森特肩并着肩,然后用低得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狠狠地说出了两个字。 “弄他。” 文森特展颜一笑,对于慕安的提议,他感到非常合心意。别看慕安平时为人憨傻,可是毕竟是赫因猎人村子里的人,虽说这里的人都把他们当成土鳖,可是他们这群土鳖绝对是一群不好招惹的存在。 两人在奔跑中看似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打屁,其实已在暗中商量了几种应对之策。 文森特能感觉到后面那人看来身手不错,他和慕安在街道中故意的左拐右拐,速度时快时慢,可那人始终跟他们保持着相对一定的距离,不曾被落下分毫。 慕安也感觉到尾随之人身手的不俗,用赫因猎人们的暗语提醒文森特要当心。 文森特丢给慕安一个安心的眼神,眼前只是街道而已,不算是他们主场,甩不掉对方也属正常,等一会跑出镇子,进了林子,就有后面那人好看。山林里绝对是他们赫因猎人的天地,就如赫因猎人颂歌唱到的一样,这片葱郁是我们寻路人的家啊。 一袭黑衣的莉迪亚今天心情不太好,心情不好的原因就是来自不远处的两个土著少年打扮的身影。 莉迪亚作为一名三阶的刺客,受雇于托尔多大公家族。这份工作其实还是不错的,毕竟在整个迭戈王国里,托尔多大公家族给出的佣金是数一数二的。可是她毕竟只是一名小小的三阶刺客,在整个位高权重的托尔多家族里来说,并不被人重视。不过好在她出身于整个刺客行会体系中较大的一支,所以托尔多家族的人对她还算是礼遇,再加上她工作一向很卖力气,所以一直在托尔多家过得还算不错。 可惜半年前,这份“过得不错”就被打破了,她被稀里糊涂地委派到了在整个托尔多家族里,都公认最难缠的索菲亚女士手底下干活。这让她十分苦恼,同时又没办法,以为只是自己的运气太差。可后来有个跟自己平时走得很近的同僚告诉她,并不是她的运气差,是她这人平时不太会与人交际,无意间得罪了上司,这才会遭受到这种待遇。莉迪亚听完觉得很可笑,有谁听说过,刺客还是要与人交际的。在刺客工会教导里,刺客就是黑暗中的利刃,利刃还要与人谈心不成吗。 可这种可笑的事情,就这样的真实地发生了。 有些烦闷,有些心灰意冷的她,一度想着要辞去眼前的工作。可是又考虑到自己所在刺客工会的名誉,不得不忍气吞声的干下去。 索菲亚不愧是出了名的难缠,她的要求又多,对他们这些巡守于黑暗之中的人态度也很差。莉迪亚真不明白,作为一名同样是受雇于托尔多家族的家庭教师来说,到底有什么值得高傲的,连托尔多公爵大人本人都没有这个家庭教师难搞。 后来,索菲亚就来到了这个边境小镇。她来到小镇后,反倒发现其实现在这份工作也不错,至少不用动不动就把手中的刀子捅进陌生人的身体里。她虽然身为一名刺客,可是她并不喜欢将刀子捅进人身体里的感觉,不过这话她从来没有跟别人讲过。 自从来了小镇以后,莉迪亚的工作一下子也轻松了许多,小镇的悠闲节奏,似乎让她整个人都惫懒了起来。 莉迪亚很享受这份惫懒,直到前面不远处这两个土著小子的出现,她这份惫懒又被打破了。 她只是奉命来监视那个黑发小子的,并且摸清他的底细,对于贵族的事情,她作为一名刺客,本身就没有兴趣知道,也不该知道,但如果要是上峰下达命令,她还是会毫不犹豫将刀子捅进对方的心脏里,这和喜好无关,只是刺客的工作本分,虽然她不喜欢,可是并无选择。 如果可能她真不想杀了那黑发小子,不过眼前还不错,只是摸对方的底而已,只要做好本职的工作就好。本来以为会是个特别轻松的活儿,谁想到这两个土著小子奔跑的速度一点都不慢,如果自己不拿出正经的态度对待的话,很有可能就在下一个街角,就把目标跟丢了。 这两个小子还专挑人多的地方钻,哪里人多就去哪里,偏偏速度还不慢下来,他们可以在人群里上蹿下蹦,左右乱撞,可自己不行啊。如果自己发出一点响动的话,搞不好就会被目标发现,这样不说眼前的工作就算失败了,作为一名刺客在行动中被发现踪迹那更是一生的污点。 更可恶的是,这两个小子还边跑边打闹,不时就会反向奔跑两步,然后在折回去再次加速快跑。为了躲避两人的视觉盲点,自己就不得不在房顶院墙间上蹿下蹦,没跟出几条街,就已经累得有些呼吸不稳了,真是感觉比进阶考试的时候,还要辛苦。 好在没有多远就要出镇子了,只要在坚持一下,就可以不必在这么上蹿下蹦的辛苦了。 可出了镇子之后,莉迪亚并没有轻松起来,反倒更加劳累,原因是前面两个小子直接就钻进了树林里,并且奔跑的速度几乎提升了一倍。在树林里奔跑不仅要注意碰到身边灌木枝叶发出响动,还要轻提脚下,避免踏在满地枯枝落叶上的声响,这让莉迪亚更加苦不堪言。好在作为一名三阶刺客,之前有在工会里训练关于在丛林里追踪的本领,虽然此时异常辛苦,可是仍旧还能始终跟进目标。 莉迪亚紧紧追着两人跑了许久,也不知道这两个土著是要到底跑到哪里去,只能在后面不发出响动的辛苦跟着。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莉迪亚发现这两个土著小子似乎在带着她兜圈子,心中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暴露了,可转念一想,自己再怎么说也是一名三阶刺客,本就以潜行追踪擅长,前面两个小子看样子至多也就算是二阶的游侠,而且还是没经过正经专业训练的半吊子游侠,应该不可能发现自己的。 莉迪亚刚想到这里,就听到前面一个小子突然停下脚步,低声喊道,“注意,有动静!” 听声音应该是那个黑发小子的,突如其来的这么一声,使莉迪亚骇了一跳,难道他们发现自己了,连忙顿住身形,平稳呼吸,将心跳都急速降了下去,整个人随后遁入了黑暗。 侧耳倾听,那两个小子正在交谈。 “怎么了,什么东西?”声音是棕发小子的。 “好像是夜刃猫。”黑发小子低声回答道,声音好似有点紧张。 “这里怎么会有这种魔兽?”棕发小子问。 黑发小子说,“你看,这是捕猎花雕鼠的陷阱,你看这上面的爪印。” 棕发小子倒吸了一口凉气,声音也变得着急起来,“这不好办了,夜刃猫都是成群出来掠食的。周围不可能只有几只的,如果……”后面的声音听不太清楚了,好似是担惊受怕的一些言语。 莉迪亚作为一名刺客,对一些基本常见的魔兽还是知道一些的,夜刃猫这种魔兽她是见过的,外形如一只小花豹大小,爪子很锋利,成群掠食,还会潜行,如果在丛林里碰到了一群夜刃猫,确实是件很危险的事情。 这时黑发小子安慰的说,“不要紧,这一带有我们布置的陷阱,我们可以利用一下的。哎,你别往东走啊,那边有我前两天下得陷阱……” 陷阱?这里竟然还有陷阱,不过估计就是些捕猎的简易陷阱,专门用来对付野兽的,对人的效果不会太大,不过还是小心一些好,看来要时刻留意并按着他们走过的地方行走才安全。 黑暗中那两个土著小子似乎正朝着另一个方向移动了,莉迪亚也赶紧跟上。 “你看!” 前面传来黑发小子的声音,话音未落,只听得弓弦乍响,莉迪亚连忙小心地矮下身形,耳畔听得羽箭的破空声明显不是朝自己的方向飞来,心中稍定。 “哎呦,射偏了。”黑发小子很沮丧。 嘣! 嘣!嘣! 耳畔又有几声弓弦乍响传来,但听得羽箭破空之后的撞击声,就知道无一命中目标,除非他们一早就是瞄准的树干什么的。 莉迪亚在黑暗中,心中不屑轻哼,刚才看他们奔跑还几分有模有样,结果这土著的弓术却是太一般了,如果是这样的水平,二阶游侠都是高估他们的实力,恐怕他们真实实力也就是在一阶而已。 嘣嘣! 又是两声弓弦乍响,莉迪亚不禁无声冷笑起来,射的不准,就是射得再多羽箭又能有什么改变,还不如早点离开为妙。乡下土著还真是够傻…… 心里这样轻嗤着两个土著少年的不智,莉迪亚倏然眸中一惊,因为她发现那两阵低沉短促的羽箭破空声,正是朝着自己直逼而来。 ; 第三十二章 路过的? 这两支羽箭怎么会突然向自己藏身的地方袭来,前面的两个土著小子根本不可能发现自己。可耳畔的破空声电光火石间便会袭击到身边,使她来不及多做考虑,连忙向侧翻身躲避。 可这两支羽箭来的很突然不说,角度也很刁钻,竟是一上一下,一前一后。刚做完躲避动作姿势还未用老的莉迪亚就发现,自己只是让过了第一支羽箭袭来的路线,那第二支羽箭却是很难再躲开。 该死!莉迪亚此刻再也顾不上许多,浑身骤然发力,将身体因原本躲避动作的去势硬生生的折了回来,以一个完全不似人类能做到的姿势,整个身体一拧,犹如一盏竹蜻蜓般扭转着跳起,落到一旁的树下。 感受着两支羽箭几乎是蹭着自己的身体过去,身形还未站定的莉迪亚,刚想长出一口浊气,就觉得脚下突然一紧,接着整个人就被一股大力拽住一只脚踝倒拉而起。 陷阱?! 面对突如其来的骤变,经过严苛刺客训练的莉迪亚,心中也不惊慌,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后,第一时间就团起上身,要用手中的匕首将套住自己一只脚的陷阱绳索割断。 莉迪亚的反应速度奇快,从两支羽箭突然袭来,到莉迪亚中了陷阱要去把绳子割断,这一系列的复杂动作,只不过一眨眼的瞬间就已完成。。 可匕首还未割到绳索,就又有一支羽箭飞驰电掣而来,却是比莉迪亚反应的速度还要快。 钉! 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响。 莉迪亚顿觉原本拿着匕首的手虎口酸麻,定睛一看,却是再次袭来的这支羽箭将她手中的匕首击飞。 面对如此的情形,即使从小就接受刺客训练,要在任何情况下都将保持冷静刻进骨血的莉迪亚,也难免有些惊慌失措起来。 一切发生的太快,电光火石间她就中了陷阱埋伏,让脑里一片空白,根本就没能力去思考到底发生了怎么一回事。 但这种迷茫并有持续多长时间,就被前面传来的黑发小子的话音打断。 “呀!捉到一只大个儿的夜刃猫。哈哈,还是只母的!” 话音未落,脚步声已来到近前。 莉迪亚大头朝下被倒立着,眼里映出两张倒置的狰狞的脸。 “你们……” 文森特却没让莉迪亚将话说下去,颇为一副小人得志的面孔,说道, “啧啧,瞧着这一身黑穿的,嗬,还戴着黑面罩,你还真当自己是蝙蝠侠里的猫女了啊。” 说着一伸手就要将莉迪亚脸上的面罩揭下。 “来,让我们瞅瞅,这猫女长的什么模样。” “你们要干什么?别过来!别过来!” 莉迪亚一只脚被绳索套住,整个人被挂在半空,看到文森特向自己伸出一只手,剩下还能自由活动的两支手臂和一条腿,来回挥舞扑腾,阻止对方的靠近。 文森特看着还真如一只炸了毛般的夜刃猫的黑衣女人,一阵头疼,未免真被这样乱拳乱脚给打中,手先收了回来,人也躲着退后一步,冲着慕安一个眼色,示意让他上前止住黑衣女子的这种威力很小,却很难办的无差别攻击。 慕安上前连说了几句别动,并试着比了比动作,想着如何能让眼前的黑衣女子安静下来,可怎么想怎么不合适,面对这种近似泼妇的无章法攻击,踌躇半天也不知该如何下手。 偏偏这女人弄出这种无差别攻击也就算了,还一看到他们到她近前,还啊啊的高分贝的鬼叫,弄得文森特顿时胸里涌起一股烦躁。 “你喊什么,喊什么?!我们也没对你做什么,你鬼叫什么。不就是要揭下你的面罩吗?至于这么大反应吗?怎么,好歹是紧追慢赶地跟了我们一晚上,既然对我们兄弟俩这么有心,怎么还不得露个脸,大家认识一下吗?!” 说着便不轻不重地朝女人一侧的肩膀上踹了一脚,顿时女人如一个陀螺一般旋转起来。 旋转中的莉迪亚听到文森特的话,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别看她此时外在表现得手舞足蹈,一副很癫狂的样子,其实内心却还保有着几分一名刺客应当有的冷静,可当听到面前这黑发小子的话后,这份冷静开始碎裂了。 心里顿时百转千回:怎么?他们很早之前就发现自己了?这不可能!他们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的?进树林之后,还是之前?他们只是两个乡下土著,怎么可能那么早就发现自己在跟着他们。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两个小子绝对是在诈自己,对,是在诈自己。 莉迪亚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你在说什么啊?什么跟着你们一晚上。你们想得倒美!” 文森特冷笑一声:“装,继续装!” 莉迪亚死撑道,“我没有跟着你们,真的。” 文森特哦了一声,“那你大黑天穿得跟蝙蝠侠一样,还在这荒山野岭的出现,是怎么回事呢?” 莉迪亚当然听不懂什么蝙蝠侠,不过从对方话的意思里也隐约猜出,对方指的是她一身刺客的装束打扮,当即想也不想就开口胡诌道, “我就是一名普通的冒险者,真不是有意跟着你们的。我是碰巧迷路,听见这里有声响……就过来看看,嗯,嗯,是路过这里而已。” 听她这么说,文森特哦了一声,一副恍然大悟地问道:“那你怎么会迷路的呢?” 听语气看神情,都是和善了不少。 莉迪亚霎时看到了希望,就也摆出一副无辜样子,干干地笑道:“我……我之前是给我们佣兵团传递消息来着……谁知就迷路了。” 看着眼前黑发小子听了自己的话,迟疑了一下,像是已经多少相信自己的话了,莉迪亚决定再接再厉。 “我说的是真的。我是隶属银狐佣兵团的,我们的团长叫库克,不信你可以去找人打听一下的。你看,你是不是先放我下来啊。” 看着眼前的黑发小子蹙着双眉像是心里在做着挣扎,最终还是重重点了下头,莉迪亚心里松了一口气,暗自庆幸刚才自己没被对方这么一诈就失去冷静。 看着对方朝自己走来,双眼一闭,深吸一口气,做好准备,等着对方将自己放下的一瞬间,就暴起将眼前两个小子一下子制住。游侠近战从来都是短板,况且眼前只是两个乡下的土著游侠,而自己却是名受过正规训练的武者,更是经历过无数次的厮杀,完全有把握在非常短的时间里就把眼前两个可恶的小子制服。 就在莉迪亚屏气凝神等着将要被放下的瞬间,突然面上一凉,却是被眼前黑发小子将脸上面罩揭下,遂睁开双眸,却正看到对方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 “你做什么?” 文森特玩味的回答:“我在看这说谎连草稿都不打,就能说得如此顺畅的脸,到底是长得什么样子。” 莉迪亚慌了起来,却还在死撑:“你什么意思?” 文森特呵呵一笑:“我什么意思?你说,你是路过送信的?” 莉迪亚:“是啊,我是路过送信的没错啊。” 文森特转头和慕安对视一眼,肩一耸,表情很是无奈,继而突然转过头来,冲着莉迪亚又是一脚,让原本已经停止旋转的莉迪亚再次旋转起来,同时口中喝到。 “你还真拿我们赫因猎人当土鳖啊,你怎么不说你是路过打酱油的。” 再次旋转中的莉迪亚喊着:“我没有,我没有!你要相信我!” “还装?!行!”文森特伸出手又在莉迪亚身上推了一把,让她转地更快一些,“你不说你是送信的吗?行!那我问你,你送信刚才干嘛在镇子里上蹿下蹦的,也不怕闪了腰。你送信干嘛要跟着我们哥俩跑了三个山头?送信兼着锻炼夜间山地马拉松吗?” “我……”到了这里,如果莉迪亚还不能看透眼前的形式的话,那她也不会成为一名刺客了。 莉迪亚恢复一脸平时的冷然,不再装下去,语气平静的问道,“你们早就发现我了?” 慕安闷闷道:“那当然了。这一片林子,就这个地方有陷阱,要不是早发现你了,你又怎么会猜中呢。” 莉迪亚吃了一惊:“东边没有陷阱?” 慕安嘿嘿笑道:“这里离镇子不算远,哪里来的那么多猎物,要那么多陷阱做什么。再说,就这套你的陷阱,还是刚才我们两个先弄好的呢。” 莉迪亚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是被人一直算计着每一步,回想着刚刚的一切过往,眼前的慕安的话语就宛如一柄重锤,重重敲在她的自尊心上,强烈的悲愤令她差点晕厥过去。 文森特看看天色不早了,有点不耐烦地说,“跟她费什么话。说吧,你到底是谁?是谁派来的?监视我们做什么。” 莉迪亚眸中含怒,瞪了一眼文森特,事到如今,她算是彻彻底底栽在这两个可恶的乡下土著手里,颜面已经尽失,只能秉承着作为一名刺客最后的底线,缄默其口。 一看对方这种反应,文森特可没什么耐心陪她玩耍了。阴测测地说道,“不说是吧。够硬气,我就是喜欢硬气的人,尤其是硬气的女人。”当即冲慕安一招手,“来,让咱们看看这女的到底有多硬气。嘿嘿嘿……” 说着,就一脸淫笑的样子向着莉迪亚,和慕安一左一右地靠了过去。 ; 第三十三章 揉晕 其实文森特也就是过过嘴瘾,学着前世电视剧里的狗腿子,吓唬吓唬对方而已。 可谁知倒挂在树上的莉迪亚却当了真。 作为一名长时间行走在黑暗里的刺客,她见识过太多这个世界阳光背后的龌龊一面。自然也非常清楚,对于一个刺客来说,如果任务失败被敌人活捉,那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尤其是一名女性刺客活着落入男性敌人手中,那等待她的将是如何屈辱的命运。 以前为了避免这种命运降临到自己头上,除了每次任务时候,自己都加着百分之一百二十个小心之外,她还给自己在牙齿里放了一小滴烈性毒药,以防自己万一不幸地活着落入敌人手中的时候,第一时间能服毒自尽。 可是自从来了小镇之后,一下子清闲下来的她,变得惫懒的不少。同时也因为今天的任务,在她看来原本就是十分轻松的一件事,所以根本就没在嘴里准备毒药。 现在看着那黑发小子准备严刑逼供前,那老练的话语,瞬间以往自己亲眼看到,亲耳听到的,女同僚们任务失败被活捉后的屈辱命运,一股脑的从内心深处涌上来,如何让她不怕。 别看眼前两个土著小子,面容上还有些青涩稚嫩。可通过刚才的对话,莉迪亚清楚的认识到,能把自己这么一个训练有速的刺客,轻松地摆布于股掌之间,面前这两人就绝不对不会是什么善男信女。 人类的恐惧一方面来源于未知,另一方面往往是来自于自己的内心。 看着眼前两人一步步的靠近自己,尤其那黑发小子脸上挂着的狰狞地淫笑,极具地悲愤与惊慌揉搓在一起,瞬间充斥着莉迪亚全身每一滴血液,每一处毛孔,使她全身心地孤注一掷。 当黑发小子已经走得足够近的时候,莉迪亚突然歇斯底里般用上全身所有力气,让自己整个倒挂的身体向前一悠,整个人如一颗炮弹般用头撞向黑发小子的胸膛。 可她人在空中无处借力,虽然突然暴起的一下攻击,来势凶猛,也十分出人意料。但面对是文森特这个感知能力,反应能力都明显好过常人数倍的体质,自然无功而返。 面对莉迪亚突然暴起的攻击,文森特确实是被骇了一跳。可他身体向旁一侧就很轻松的躲过,然后和同样被骇了一跳的慕安,两人一起眼睛看着莉迪亚整个身体如荡秋千一般,向空中高高悠起,到达悠起的最高点,然后…… 文森特曾经前世上学的时候,物理成绩不是太好。但即使是这样,他也是在这个黑衣女人将自己当成一架秋千高高悠起之后的第一时间,便想到了当年歇顶的物理老师在课堂上讲解的简谐运动——最简单机械运动——其中之一的单摆运动。 好像根据什么能量守恒定律什么的,当物体向一侧摆动幅度是多少的时候,反之也会向相反的方向摆动多少的幅度。 女人的这一面是虚空,所以她摆动得好高,可另一面好像是树干,很粗的树干…… 砰! 一阵人脸狠力撞击树干的声音,在静谧的树林里响起。 文森特只是亲眼目睹着一整套惨烈的事故过程,面部都不禁有些麻痒,可想而知事故当事人,该是一种怎样的痛苦。慕安更是在撞击的一瞬间,不忍心的闭住双眼。 但是文森特清楚地记得,物理老师当年做实验的时候,曾经用一块挡板在另一面挡住了做单摆运动的小球,并说这样一来,简单的机械运动就会变成一种复杂的运动,不过好像跟什么材质,质量,速度,作用力什么的都有关系,具体有多复杂,文森特现在就完全想不起来了,不过总之就是,撞一次是不算完的。 在莉迪亚第一次用脸撞树之后,文森特在脑中复习上辈子的物理知识,而慕安在一旁不忍观看。 所以,莉迪亚就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 不过在这场惨烈的事故悲剧中,还有值得令人庆幸的地方,就是力道还是一次比一次轻的。 当女人完全再一次静止悬垂的在树干上时,文森特都有些不忍心看女人的脸,他记得女人的脸上长了个小巧挺直的可爱鼻子,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还安好。 女人的脸慢慢转了过来,那小巧可爱的琼鼻还在,就是好像大了一点,红了一些,女人的面容也没啥大的改变,就是看着比之前更富态了一些。 因为是倒挂着,所以鼻血并没有流向下巴的方位,而是顺着两侧鼻翼流向眼睛,在淌过眼睛和长长的睫毛之后,汇聚着眼泪继续流淌,直到在额头上两边各画了一个弧,最后汇聚在一起,滴答滴地不断滴在地面上。 现在女人整张脸因为红色的血液涂染,看起来就像是画了一张诡异的京剧脸谱,让文森特有种眼前是红脸关二爷的强烈即视感。 女人好像有话要说,嘴一张,哗的一下,一口血又涌出来。这样一来,看着离关二爷又更加靠近了一步。 看着女人在如此惨烈的撞击下,都没有晕过去,文森特不禁伸出手给女人比了个赞。 “好体魄!” 说着一脸哀痛地半蹲下来,这样文森特的眼睛正好能和女人倒挂的双眼在同一水平线上,看着被撞涣散但仍带着恨意的双眸,文森特痛惜地说, “唉,你这是何苦呢。我们就是吓你一下,只是想过来搜你身而已,并没有想把你怎么样啊。虽然在你眼中,我们可能是粗鄙的乡下土鳖,可这并不代表我们没有自己的品味,我们也不是不挑食,什么菜都要的。你想太多了,干嘛那么冲动呢。” 看着女人听到自己的话,已经浮肿起来的面上,气得一阵阵地抽动,文森特用很温柔地语气道, “啧啧,看看这小脸撞的……唉,这得多疼啊,哎呀,算了,好歹咱们也玩耍了一晚上了,来,让我帮你揉揉……” 说着竟真的伸出一只手,敷在女人脸上就要揉搓。 莉迪亚本就被撞得几乎晕厥过去,全凭着一口气在支撑着意识清醒,此刻听到文森特气人话语,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愤,喉头一甜,双眼一翻,真真气得晕死过去。 “喂喂……喂喂……”文森特拍打着女人的已经肿起来的胖脸,回头冲着慕安一耸肩,“这算揉晕过去的?唉……行了,快快搜搜身吧,看看这到底是哪里来的逗比。” 女人身上东西还真不少,除了刚才被羽箭打掉那把匕首外,文森特两人还从她身上搜出了,五把小飞刀,一管吹针,三包药粉,两瓶治疗药水和一瓶绿色不知名的药水,以及一架袖箭机关和数只袖箭。 文森特看着眼前的东西,心中直感叹,这都是些居家旅行杀人越货的必备好工具啊。尤其那架袖箭机关,文森特装在左手臂上,手腕一抖,嘭的一声,袖箭就钉在了树干上,威力着实不小。 文森特冲着晕过去的女人撇嘴,“你说说,你有这种好东西,竟然背在包里,而不拿出来使用,这不是傻嘛。唉,智商啊。” 其实文森特是冤枉莉迪亚了,今天碰巧是她之前的袖箭机关坏掉了,刚刚换了一个新的,还没来得急装在身上,就接到命令跑去监视文森特去了。本想着在监视他的时候再装在手臂上的,结果文森特在她出现的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她,之后更是急匆匆地冲出家门,让她哪里有时间再装袖箭。这也不能不说,今天文森特的运气实在太好,而莉迪亚的运气就实在背到极点。 “文森特,你看!”慕安从女人的东西里挑出一块金属的小牌子,抛了过来。 文森特拿在手里一看,金属牌子上面刻着三瓣丁香花的图案。 文森特说:“哦,看来这逗比是菲尔德家族的人了。估计是今天白天的时候,咱们遇到的那个迷路的小娘皮派来的。估计是不想认那五十金币的账,想着偷偷把项链抢回去。唉……这贵族的信誉,跟挑人的眼光一样不靠谱,也不知道派个激灵儿点的来。这种货色,他们来多少,咱们就能给他料理多少,真没挑战性。喏,这个牌子说好,到时候一并要那个小娘皮赎回去,娘的,要加钱!” 这时候在翻捡女人东西的慕安嘿嘿地笑了起来,文森特不解,问他笑什么。慕安从一顿东西里面捧出小捧金币出来。 “看,这女的还有二十多个金币呢。” 文森特也是眼睛一亮,长期跟着乐都这种见钱眼开的老货厮混,难免沾染了一些恶习。 文森特感慨地说,“不错啊,这样的逗比,最好那小娘皮能多派几个来,那样咱们就发财了。怪不得那帮子佣兵都喜欢黑吃黑呢,原来这里面的利润真的很大啊。” 两人挑拣好女人东西后,慕安询问文森特女人如何处理,文森特一副为慷慨大度的样子表示,这逗比已经这么倒霉了,咱们就放她一马好了,毕竟是镇子别院里贵族扈从,也算是半个邻居,事情做得太绝也不好。 本想着就此离开,可文森特走了两步,又返了回来。蹲下看了看,女人已经肿成猪头一样的脸,突然善心大发,就拿出一瓶从女人身上搜出的治疗药水,倒在手里,给女人脸上抹匀。 抹完看着仍是湿漉漉的沾满药水的双手,就又从地上搓了一把干土,然后又抹在女人脸上,边抹还边老神在在的念叨着, “女人呢,脸是很重要的。看样子你的工作性质也是天天起早贪黑,包夜通宵达旦的。这个熬夜啊,对皮肤是伤害很大的,别说我不照顾你……你看,给你用我这独家秘制的泥土面膜,保证以后皮肤都是光光滑滑的……” 眼见女人的脸让他抹得如锅底一般,文森特还回头冲着慕安问道, “小安子,你说,我人是不是太好了一些……” ; 第三十四章 前进渡鸦岭 当文森特与慕安赶到赫因猎人村的时候,时间已近午夜了。本来是可以更早赶回来的,可是文森特从莉迪亚那里新得了袖箭机关,一路上好一阵耍弄把玩,将这袖箭机关的性能特性算是了解全面。慕安分到了莉迪亚的匕首,一路之上也是爱不释手。 两人一路上一个用袖箭狩猎,而另一个用匕首剥皮剔骨,玩地不亦乐乎,同时也让这一带山林里的小动物们好一阵鸡飞狗跳。 当到达村口时,借着莹白的月光,看到村口大包小裹的堆砌着,更有三个形状各异的人影,等在一边。 虽然夜晚光线不明,看不清楚三人的面容,但仅从身影姿势上,文森特也知道他们都是谁。 那背腰挺拔,负手仰头望月,作一副诗人状的自然是自己的阿公,洛川。蹲在一旁嘴中烟斗时明时暗的,姿势猥琐的是乐都。而在一叠山岭皮中,迤逦着曼妙曲线,蜿蜒着又如同一条蛇一般身姿的,自然就是乐朵儿了。 看三人这架势,文森特知道这绝不是清凉夏日的午夜乘凉,只怕今天晚上又得辛苦熬夜了。 大大咧咧,不紧不慢地走到三人近前,还未等开口询问,就看乐都磕了磕手中的烟斗里的烟灰,不满的说道, “可算是来了……我说臭小子,三声响箭鸣镝,就说是有十分重要的事情,要在第一时间赶到。这规矩还是你自己定的吧。我还怕你听不到,前前后后,共发了三遍。我是日落的时候发的响箭,你瞅瞅现在都什么时间了,月亮都快落山了,你才来。你说说,你不是总说我们什么……那个什么无组织无纪律的嘛,你这就叫组织,这就叫纪律啊?” 文森特不以为意:“这不是来了嘛!”说着装出一脸惶恐的样子,凑近乐都说,“再说,你不知道啊,老乐。我们今天,我和小安子被人跟踪了。为了甩掉她,我们跑了五六个山头呢。” 洛川一旁听到这话,转过望月的头看着他们,不过神情没有一丝波动,也没有想询问缘由的意思。 乐都却是一挥手,说道:“小子,你可拉倒吧!在咱们这赫因山里,能这么想不开去跟踪你俩的人,那脑子得坏成什么样子,费多大力气就不说了,单说你俩身上有什么东西值得人家惦记的,还跟着你们跑了五六个山头这么远,这得多大仇?这比你上次骗我们说,咱这破寨子被人打劫了,还不可信。” 文森特瞪着漆黑的眼眸,委屈地说:“上次那是四月一号,不是开玩笑嘛。这次是真的!” 乐都切了一声,一副懒得理你表情。 “这次真是真的!”文森特声音高了少许,“不信你问小安子。” 乐都仍是不信。三年里,他吃了这臭小子谎话里太多的亏,哪里那么容易相信他。 “阿公信你,阿公信你!”洛川走过来拍着文森特肩膀说着,不过那神情完全一副敷衍态度,“行了,别闲聊了,时间不早,准备一下出发吧。” 文森特看到跟他们根本无法沟通,心底叹了一口气,心想这实话吧还真不能乱说,瞅瞅,说了也没人信吧。 “出发?又去渡鸦岭?”这次换文森特不满道,“不是我说你们。你们能不能下次准备去渡鸦岭的时候,提前通知一下,别总是想去就去,好歹让人提前有个心里准备吧。” 洛川奇怪道,“这次是提前商量好的啊。” 文森特反问,“什么时候提前商量过的,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洛川说,“昨天啊。” 乐都旁边补充:“昨天下午。” 文森特假笑着说:“昨天下午?麻烦你俩老人家仔细想想,昨天下午你们商量的时候我在吗?” 乐都与洛川互相对视一眼,眼见眨了眨,又一个低头沉吟,一个翻眼望天地回想着,最后意见得到了统一。 “哦,你是不在。不过,我们叫小安子今天通知你来着,你不知道?” 文森特转身冲着慕安耸肩摊手,意思是说,你怎么没告诉我。 慕安说:“我忘了。” 这话说的,语气十分斩钉截铁,十分理直气壮,搞得文森特险些没就地翻白眼气晕过去。 “你们都好样的……好样的!”文森特觉得自己迟早会被眼前这些不着调的家伙,给弄出内伤的。“好吧,好吧,我算是彻底服你们了。不过,我现在有点累了,刚才折腾了一个晚上,我要休息一下,明早再出发也不迟的。” 乐都不同意道,“去渡鸦岭要半天的路程,可集市清早就开始了啊。明早再出发的话,到渡鸦岭就下午了,集市也快散了,我们的山羚皮子卖给谁去!” 文森特说,“那就明天晚上,不,明天下午再去,正好还能在渡鸦岭住上一晚,还能美美地喝上一顿酒。你们说怎么样?” 洛川倒是有些心动了,乐都却还有些不依不饶,说:“那酒钱谁出?不卖掉山羚皮子,我们哪里有钱喝酒。你小子有钱啊?” 文森特抖抖腰间皮袋,里面华楞华楞地传出金币彼此撞击的声响,挑着朗眉,一脸得意嘿嘿笑着:“有点儿。” 乐都顿时双眼发光,咂咂嘴说道:“你小子哪里来的钱?” 文森特表情夸张地说:“不是都跟你说了,今天晚上我和小安子被人追踪了,也许十有八九是被人买凶追杀。这钱就是追我们的人的。” 乐都和洛川听完,都一脸古怪,疑惑道,“你是说,追杀你的人,非但没把你小子杀了,还送你金币?” “差不多吧。” 乐都和洛川听完都拧巴着脸,脑中极力地捋顺着文森特话语中的逻辑关系。 好半天,乐都倒吸一口气,一副悔不当初的样子,拍着洛川的胳膊说:“头人川啊,我当初就跟你说过,文森特这小子平时嘴里总没个实话,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会干出辱没赫因猎人传统的事情。早让你管教,你不当回事。你看,现在好了,干出打家劫舍的事情了吧。唉……” 洛川听完乐都的话,当即也一脸紧张,有些不悦地问:“文森特,你真的干出打劫别人的事情了?!” 文森特看着这两老货竟然是这种反应,当即就急了,“你们想什么呢,我是能干出这种事情的人吗。不信,你们问小安子啊。他从不说谎的,你们听听他怎么说。” 慕安在众人的注视下,支支吾吾极力地组织着语言:“今天晚上,是这么一回事。文森特说有个人追我们,我没发现。后来我们就在林子里下了个陷阱,结果还真有一个女的掉进陷阱里了。然后……然后那女的说她是佣兵团送信的,文森特不信,就转她,吓她,然后,就把她揉晕了。后来我们就把她的东西,都拿走了。” “揉晕了?” “嗯,就这么一揉,那女的就晕了。”慕安用手比着揉搓的姿势。 按照慕安所说,乐都与洛川先入为主的脑海里出现了这样一副画卷: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一名楚楚可怜地女佣兵,被凶狠的赫因土著文森特盯上,在其必经的路上,提前设好陷阱。结果女佣兵不可幸免地落入了文森特狡猾的圈套,文森特一番威逼利诱,女佣兵一番苦苦相求。最后,穷凶极恶地文森特用一种非常可怕地酷刑“转她”,还对人家进行了猥亵……女佣兵不堪凌辱晕过去后,文森特卷走了她身上所有家当,大摇大摆地消失在密林之中。 “你们看,我没骗你们吧。你们能不能想点我好啊!” 文森特此刻并不知道乐都和洛川的脑海中是怎么想自己的,如果真知道后,不知道会不会彻底气的吐血呢。 乐都此刻更关心另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慕安,那女佣兵长的好看吗?” 慕安想想,“好看。” 乐都又问,“那他有没有跟女佣兵单独待在一起的时候?” 文森特眼睛一翻,“老乐,你够了!你想什么呢!” 洛川对这个也很关心,和乐都一起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得盯着慕安,焦急地瞪着他的回答。 “没有啊。” 在听到慕安如此回答后,两人终于齐齐松了一口气。 不幸中的万幸啊。 抢劫嘛,而且是抢劫个女佣兵,虽然也不是光彩的事情,但至少跟做出伤风败俗,有碍风化的事情比起来,还算是可以被勉强原谅的。毕竟文森特还不大,以后慢慢教他就好了。可万一真做出这种令人不齿的欺负女人的事情来,他们这些当长辈的,可能不得不考虑清理门户了。 松了一口气的两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随后向文森特委婉的表示出,以后一定教导他好好做人,同时也明确地指出抢劫这种违法犯罪的错误行为,以后决不能再犯。 有口难辨的文森特,被这两个想象力发达的老货彻底激怒了,跳脚大骂,并扬言什么渡鸦岭,他以后都不再去了,猎人什么的,他也不干了,以后要在赫因山开个梯田种地,当农民,省得怀疑他会干打家劫舍的事情。 正当洛川乐都等人苦劝文森特无果之时,一声烦躁的高分贝声音响彻赫因山间。 “还去不去?!!!” 看着乐朵儿腾地一下从山岭皮子叠中坐起来,刚刚还在鸡飞狗跳的众人,瞬间安静下来。 文森特看着乐朵儿因刚刚睡起来而凌乱的发型,深知这位姑奶奶起床气的可怕,不禁咽了下口水,瞬间一脸堆笑,然后非常狗腿地吆喝着, “去,当然去啊,小安子快去拿东西。哎,老乐还愣着干什么,拿着东西走啊……这个我背着,对对。阿公,走了,快!好了,各位,前进渡鸦岭!” 与此同时,山林里的另一处,已经醒过来的莉迪亚,苦于身上没有任何可以割断绳索的物事,正绞尽脑汁想办法脱困。 ; 第三十五章 渡鸦岭 月光如水,伴着午夜清凉的山风,洒在幽深静谧的赫因山脉的密密丛林之中。 文森特一行人,在满是斑驳落叶,崎岖不平的山间丛林里一路穿梭奔行。虽然每个人身上都负着沉重的货物,可彼此的速度却是不曾比往日要慢几分。 五人虽然平时看似懒散随意,可此时在山间奔跑,却是非常明确地彼此排成一列纵队前行。 一路当先奔跑在最前面的是洛川,紧随其后的便是文森特,他此时洛川一起,紧握短刀,一边奔跑一边手中银光上下纷飞,不断砍去前行路上碍事的植物枝叶,为队伍后面的人开路。同时,如果一旦前方遭遇任何危险情况,作为全队刀术近战,最为强悍的两人,可以在第一时间就贴上去,给后面的同伴赢取开弓射击的时间。 文森特经过三年炼狱般艰苦的磨练,如今弓术与刀术,都有了突飞猛进的进展,尤其是刀术这部分的实力水准隐隐是五人之中最为厉害的,甚至都在洛川之上,只是毕竟刀剑无眼,两人从来没有颇为认真的比试过,正经分出个高下。不过,教授大家刀术的胖子曾私下里说过,文森特虽然自身力量有些薄弱,但对攻击的预判,躲闪,以及攻击的速度,简直让人兴叹,甚至胖子还推断,如果文森特用尽全力的话,胖子自己能不能用刀术拿下文森特,都是在两可之间。 队伍的正中间位置是乐朵儿,手中提着长弓,作为五人中开弓速度最快的人,她随时准备着面对突如其来的危险,好在第一时间就做出反击。 乐朵儿之后便是慕安。慕安现在弓术水准经过三年的打熬,已是有着不俗的实力,虽然跟三名赫因老猎人相比,还差点经验火候,但也能在乐朵儿第一时间作出反击之后,跟随她做出策应辅助攻击,而且慕安因为身强体壮的原因,他发出的羽箭,单从力道上来讲,目前在五人中只比洛川稍逊色些。 而队伍最后一名的乐都,作为一名比洛川资格还老的猎人,在队伍的最后方,丰富的经验可以有效地防备着来自整个队伍后方的危险。 五人看似非常合理的阵型布局,并不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才成型的。只是从文森特和慕安他们第一次跟随洛川等人去渡鸦岭时,一边走着一边便不知不觉排成现在的这个样子。 或许,这个就是所谓的默契。 此时,正在赶路的文森特也在考虑这个问题,他出言询问众人,问他们有没有发现只要在山林中长途奔袭,他们都是按现在这样的顺序在走,怎么就会养成这么一种排列习惯呢? 当即他那不靠谱的阿公洛川就表示,既然你还有多余力气想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不如跟他换换位置,因为大部分横挡在路上的东西,都是他洛川一个人处理掉了。 洛川这样一提议,立刻得到乐朵儿的大力支持,近来她发现文森特奔跑的速度越来越快,让她心里有些不爽,尤其刚才在自己有些稍感乏力的情况下,身前的文森特还神色颇为悠闲的左顾右看,让她女人特有的别扭小心眼更加不爽,正好借这个机会整治他一番。 乐朵儿这样一开口,立即就迎来了剩余两人的赞同声音,甚至五人之中公认的老实人慕安都跟着起哄,让文森特领队。 面对这样“众叛亲离”的形势,文森特不得不在接下来路程的后半段,领跑在先。同时为了报复众人,憋足力气,手中短刀银光流离,脚下步伐更是流星飞驰,结果一行人就在文森特刻意报复的心理下,一路疾驰狂奔,竟比平时到达渡鸦岭所耗用的时间整整少了一个小时。 看着眼前众人气喘吁吁的狼狈样子,文森特感到无比畅快,完全一扫之前晚上被人误解的心中阴霾。 但因到的时候早了些,渡鸦岭的城门还要等好一段时间才能开启,一行人只能先到城郊外的冒险者旅店暂歇。 渡鸦岭其实并不地如其名,这里没有渡鸦,地势也完全不是一座山岭,相反它是坐落于赫因山脉边缘的一处低洼平坦地区。 洛川他们曾说过,渡鸦岭以前并不叫这个名字,而是因着当时统治此地的贵族姓氏而命名的“斯塔克堡”。但大约在二十年前,这里曾发生了瘟疫,随后又发生大火灾,连当时统治此地的斯塔克家族也在大火灾中化作一堆瓦砾,城中更是无数平民葬身火海,随后死尸遍地的城中,便招来大群食腐渡鸦。据说当时大群的渡鸦在这里的上空盘旋了好长一段时间,密密麻麻,远远看去就像是平地拔起一道黑色的山岭。后来,接手这片无主之地的菲尔德家族,就在原来的废墟上重建了城镇,人们为了纪念那次大火丧生的无辜生命,同时也是为警醒后人不要再重蹈覆辙,所以就将这里正式命名为“渡鸦岭”。 文森特也对这里曾经有这么一段悲惨的过往,而心有唏嘘。因为现在的渡鸦岭完全是建在一座山中湖的半岛之上,三面环水。当初的斯塔克堡,竟然在这么一个环境里,能遭遇了一场大火灾,还真是一场世道无常的赤裸讽刺。 如今的渡鸦岭由于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已然成为整个赫因山区的枢纽所在。各式各样的人都在这里集结,这里许多的土产很受山外的低地人的喜爱,尤其赫茵山区出产的各种优质皮毛,更是能在山外卖出好价钱,而盐巴,香精,布匹,粮食这些,在赫茵山同样受到欢迎。所以越来越多的来自山外低地商人,在渡鸦岭城里开起了店铺,一边贩卖来自山外的商品,一边收购山中的土产。 所以渡鸦岭与文森特所居住的赫因小镇截然不同,完全是一副大都市模样,在城郊有着各式各样的冒险者旅店,彻夜不眠地迎接着南来北往的人们。 这种旅店通常都是集娱乐,休闲,吃饭,住宿为一体的多功能大型场所,当然也包括只要愿意付出一些金币,就可以和陌生女人一起玩耍整个晚上的服务。 文森特一行人很快就找到了一家既不嘈杂,又不失热闹的这种功能性的旅店。当然,乐朵儿是看不得那些穿着清凉,打扮妖艳的女人的,可惜这里的旅店都是这般模样,她也无从选择。 一行人刚一进门,就有几名袅袅亭亭的女人靠了上来。 这些女人虽然势力已经是刻进骨子里的了,可正是这份深入骨髓的势力,让她们非常清楚,在满是四处奔波的佣兵商旅的人群中,可不能单单只看对方的穿着,就断定一个人钱包的瘪鼓,这些要自己亲手捏过之后才能做出最正确的判断。 果然,几下不着痕迹的轻捏细柔过后,女人们立刻就对文森特他们彻底失去兴趣,悻悻离开。 但作为一行人中,身价最为厚重的文森特,还是得到了女子离开时的销魂媚眼,显然对方对于他皮袋里的十几个金币还是不放在眼中的。慕安之所以没受到这种待遇,为人害羞木讷是一方面,更主要的是他来之前,就把金币放在家里了。 在这个鱼龙混杂的地方,什么样的人都有,当然也包括小偷这种要求技术含量较高的从业人员。不过文森特并不担心,因为三年间来过数次渡鸦岭的他,对这里的小偷还是比较熟悉些的,他们基本不会对背着长弓的人下手,因为就算跑的再快,难道还能快过羽箭不成吗。小偷也是一种长期稳定的职业,犯不上为了一次偷盗就把命搭上不是。 在旅店一楼的大厅里,找了个相对背静一点的地方坐下,众人每人点了一杯麦酒。 麦酒这种东西喝起来,有点类似文森特前世啤酒的味道,不过不像啤酒那么苦,而是有些甘甜,据说这种酒还是从矮人国度传来的。 这个世界是有矮人这种曾经让文森特听说后,就为之无比好奇的种族的。 不过自从文森特亲眼见过以后,也就觉得很平常。因为矮人并不像前世小说里写的那样,矮矮的个子。相反他们其实不太矮,一个成年矮人也就比成年人类平均矮了不到一个头的高度。但他们身材都很魁梧雄壮,整个身体看起来非常宽阔,所以从视觉效果上就有些不显个子。 再有矮人也并不像他想象中的都是锻造武器的大师。渡鸦岭就住着几名矮人,一个是开酒馆的,一个是开杂货商铺,倒是有一个矮人经营着一间武器商店,可文森特觉得这名矮人更像是一名他印象里的地精,因为他武器商店里的东西很贵不说,而且品质相当的低劣,更让人接受不了的是,这名矮人武器店老板的口头禅竟然是,操着一副公鸭嗓,一脸奸笑着说“时间就是金钱,我的朋友!” ; 第三十六章 旅馆见闻 文森特一行人正当有一句没一句闲聊的时候,旅馆柜台方向传来一阵高声的嘈杂,让原本闹哄哄的大厅里徒然一静。 循声望去,却是一名商旅打扮的人,与几名佣兵发生了争执,正被身材虎背熊腰的佣兵们围在中间,推推搡搡。 这种事情在这里很常见,喝得醉熏熏的佣兵冒险者在酒精的作用下,因为一点小事而大打出手。目前整个旅馆的一楼大厅里,坐着的全都是些佣兵冒险者或者过路商旅之流,所以对遇到这样的事情非但没有一丝反感,反倒因为在这个娱乐本就相对匮乏的时空里,偶尔能看到别人殴斗,却也算是一场不错的表演,所以反而对这样的事情,都很期待。甚至有时,边看人家打斗,还边悠闲的喝着酒,对正在打斗的人的身手一顿品头论足。 不过现在的情形,一方势单力孤,那名被围在中间的商旅似乎是孤身一人,此刻正转着圈地向围着自己的佣兵们苦苦哀求着。而另一方人多势众,完全一副恃强凌弱的模样,根本不在乎对方的哀求。 这种情况下,基本就不会上演什么大家喜闻乐见的动作大戏了,双方根本不可能出手打起来。所以众人看了一眼,便已失去兴趣,重新收回目光,做着自己的事,大厅里一下又恢复了喧闹。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戏码,在这里也很常见,佣兵们虽然是以性情冷漠为世人所熟知,但也并不缺乏这种古道热肠的人。不过,这种情况一般对正在遭人迫害欺辱的受害人,是有一定要求的。光看着可怜可不行,这样不足以激起冷漠的佣兵们为你拔刀的欲望。最好是能把这些冷漠看客的身体里的荷尔蒙调动起来,这样被人出手相助的可能性就会出现了。 比如,是名女人。这种被人出来拔刀相助的几率就会大一些。如果碰巧还是名漂亮女人的话,估计还会上演几波人争相拔刀相助的壮观景象。 从另一方面来讲,这些冷漠的看客们,他们对美这种事物,是有着一定的崇高追求的,如果有人当面亵渎美的东西,他们绝对会出手捍卫。 可惜眼前这位被几个壮汉当成一个破包袱丢来丢去的旅者,他那微秃的头顶,凸出的小肚腩,显然不符合众位看客对美的品味,无论他怎么高声求救,却没有一人上前帮助他。 不过,看客们不会有所实际行动,可不代表不会在精神上支持。文森特他们旁边那桌,就有个中年汉子,当的一下大力放下酒杯,愤恨地说, “这些维托兄弟会的杂种们,真是越来越猖狂了。” 听了这话,文森特这时才知道原来欺凌人的并不是佣兵,而是当地匪帮的成员。 维托兄弟会是渡鸦岭附近比较大的匪帮之一。兄弟会是这里的叫法,其性质有些类似前世的黑社会社团的性质,平常做得事情也是收保护费,干些敲诈勒索什么的,名声在当地很是狼藉。 乐都一听对方原来是维托兄弟会的成员,抬起头冲那边深深望了一眼后,也跟着邻桌的汉子发出抱怨。 “这群人确实可恶,上次排队买东西的时候,他们还插队。” 面对这么苍白无力地控诉,本来还准备跟乐都一起同仇敌忾的邻桌汉子,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把原本想出口抱怨的话,又重新吞到肚子里,赶紧拿起酒杯喝一口,装作一副没有听到的样子。 没有得到认同的乐都,只得悻悻转回头,冲着文森特教育着,这就是抢劫的丑恶,要他以后珍重本分,远离犯罪。 对此,文森特撇着嘴,送给乐都一个鄙视的手势,并表示你这么仗义,怎么不上前去锄强扶弱。 乐都一听,讪讪笑着,不接这话茬。 洛川却说,“这种人我们帮不了。帮过这一次,他还是会遇到下一次的。人不仅要认清世界,同时也要认清自己。本身没有这个自保实力,就不要一个人出来冒险,无论是有着怎样的苦衷,也不应该。花雕鼠被夜刃猫吃掉,不能说夜刃猫残忍,只是因为花雕鼠太弱小,山林的法则就是如此。在本身没有实力的情况下被人欺侮,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如果想更好的生存,那就让自己更强大起来。眼前那人本身就是个实力很弱的人,但本来可以通过雇佣护卫,或者跟别人搭伙的方式,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可他也许是因为吝啬,或者别的什么原因而没有这样做,从这方面来说,也算是咎由自取。” 洛川难得十分正经的说出一番富有哲理性的话语,文森特虽然有些很不习惯,但还是深以为然的大点其头,并说,“那我和小安子,顺了跟踪我们的人的东西,那也是对的啊,你们干嘛还不依不饶的。” 洛川呵呵笑着表示,他们担心的并不是文森特是不是真的抢劫了那个黑衣女刺客,而是文森特他们在做这件事的时候,所下的决定是不是符合他们自己心中的准则。一个人活在世上,可以犯错,甚至可以偶尔做些不好的事,但心中必须要有一个准则,一个底线,这是可以坚定一个人行走在世间的最为根本的东西。而年轻人往往在做事的时候,只凭着喜好,而忽视心中的底线,乐都和他想教育文森特,也是出于这个原因。 文森特当下表示,那为什么他俩非要针对自己,慕安也是年轻人。 洛川嘿嘿一笑,恢复不着调的态度,说慕安别看他为人憨直,脑子反应也慢,可能思考不了太多复杂的东西,但反而也不会被一些乌七八糟的东西所困扰,也就不必担心。而文森特平时太过聪明,这样反倒有时会被这种小聪明误导。 对于洛川的这样的解释,文森特不知该说什么好,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呗。可即使两世为人的他,现下也不能十分捋顺出这话的完全含义,不过洛川之前的话,他倒是懂了,做任何事都要遵从本心呗。 正当文森特他们在探讨人世间做人的道理时候,柜台那边的欺凌事件也告一段落了,没人关心最后的结果如何,看着哭丧着脸离开的那名商旅,十有八九是出金币免一顿揍的结局。 夜在继续,旅馆的喧闹也在继续。 乐朵儿因身材火爆,又一副傲娇模样,也引来几个长相英俊,自诩风流的男性佣兵的搭讪,但全被她凤眼中狠烈的目光给打发掉了。 当天色刚蒙蒙亮的时候,一杯麦酒下肚,又折腾一夜的文森特,涌上来几丝困意。此时旅馆里热闹的嘈杂声,已经降下去大半,有一些喝多了酒的人,直接东倒西歪趴在桌子上打鼾。 正当打着哈欠,百无聊赖之际,从旅馆门口走进两名男子,吸引了文森特的目光。 也不是这两名男子如何特别,就是在初夏的赫因山脉里,虽然凌晨时分也是更深露重,但也没必要两人身上都穿着个黑斗篷吧。 这两人长得都很斯文,白净的面孔也很给人很谦和的感觉,路过一张桌子时,其中一人还非常小心地避过,桌子上探出来的一条胳膊。 两人头发有些凌乱,看起来风尘仆仆,露在外面的黑色罩袍上绘着白色的篝火一类的图案。 佣兵团的人或者冒险行会的人都会穿着这样一个罩袍,上面的图案各异,借以区别彼此的身份。贵族家的扈从或者护卫什么的也会穿着这种东西。迭戈王国所有贵族的家族徽记,都是不同花草的图案,比如统治赫因山区的菲尔德家族的徽记,就是三瓣丁香花。所以看着眼前这两人的罩袍图案,文森特猜测两人的身份可能是隶属于哪个佣兵团,而不是哪个贵族家族。 这是这个世界的常识,几乎每个人都知道,区别就在于能记住各种五花八门这种徽记图案的多寡。 文森特注意到这些,维托兄弟会的痞子们当然也注意到了。 眼前这两人体格不够健壮,又不是贵族扈从,看起来又是赶远路的外乡人,所有的一切,都实在非常符合他们要勒索对象的一切要求。 看着维托兄弟会的痞子们,向两人靠过去,文森特无奈地轻微摇了摇头,看来这群令人厌恶的痞子们,即将又能获得一笔收入了。 身着黑斗篷的两人似乎是急着赶路,他们来到柜台后,并没有要酒,只是向酒保购买了很多食物,并要求尽快的将他们的马匹饲料准备好。 两人竟然有马,这倒让文森特没想到。 这个世界马是一种很奢侈的交通工具,就是一匹普通的驽马也要一百金币左右。上好战马通常价格在一千金币之上,所以就有“千金马”的说法。而马这种活物,可不是买完了就不用再支出费用的。通常一匹马一个月的草料费用,甚至都比一个人吃饭费用要高。 所以一般有马的佣兵团体,都是些实力非常雄厚的团体,只有这样才能够支付起马匹的日常开销。不过,常在渡鸦岭一带活动的几个有这种实力的佣兵团,文森特都见过,印象中没有这样的篝火徽记。 再说,两人看实力也不强,也不像是大佣兵团的成员,难道是普通商旅为了避免麻烦而假扮佣兵的样子出门,不会有人这么无聊吧。再说,被明眼人一眼就看穿了…… 那这两个人到底是种什么身份呢,思维很是发散的文森特,百无聊赖的想着。 第三十七章 烽火守望者 现在文森特一行人除了他自己还清醒外,其他人都伏在桌子上睡着了,估摸着之前是被文森特领跑累到了。 所以他很无聊地想着两个胸前有着篝火徽记的二人组,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可维托兄弟会的痞子们可对这两人的身份不太关心,这两人身份对他们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篝火二人组在付给酒保金币的时候大方的样子,以及还有那圆鼓鼓的钱袋。 其中一个眼尖的痞子,还清楚得看到,篝火二人组付出的金币样式明显不同于迭戈王国流通的金币花纹。 这说明什么? 这就说明了,眼前两个人是外国人,就算是弄死了本地的治安官也只会不闻不问。 肥羊啊,没有比这更标准的肥羊了。 在工作上颇有进取心的痞子们,彼此耳语几番,打定主意后,迅速围上篝火二人组,在看到其中一人因为他们的靠近,还稍稍向旁客气让了让,完全一副不愿惹事的样子之后,众痞子更是心中大定。 痞子中一人伸出手,一把按住酒保递给篝火二人组的食物,然后不怀好意冲着两人似笑非笑。 篝火二人组却是不为所动,其中一人客气的开口提醒,“先生,您压着我们的东西了。我们还要急着赶路,能否请您稍微让一下。” 众痞子大乐,觉得眼前两只肥羊着实有些傻的可爱,在这种时候竟然还是如此彬彬有礼,一看就是第一出门的雏儿,也不知道是哪里的水土竟然能养出这样的笨蛋。 痞子肆无忌惮的大笑声,吸引了很多目光,一看原来又是维托兄弟会的混蛋们在开工赚钱,又将目光移到别处。 “让我兄弟让开也行,不过我这兄弟最近手头有点紧,如果你们能给他点金币的话,我相信他还是愿意帮你们这个忙的。”另一个光头痞子笑嘻嘻说道。 篝火二人组听完,互相对视一眼,然后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问:“你们这是要抢劫我们吗?” 光头痞子无所谓的掏掏耳朵,“现在还不算,如果你们主动把金币给我们。这只能叫我们接受你们的热心赞助。” “如果我们不给呢?” 光头痞子似乎觉得有些好笑,与他们一干痞子交换一下眼神,哈哈大笑一声,然后凶狠地说, “那,我们就开始抢劫!” 篝火二人组轻轻点点头,淡淡说了句:“明白了。” “明白就好,现在就拿……” 光头痞子话未说完,嗙地一声,就被篝火二人组一直与他说话的那人,一手将他光秃秃的头按在按在旅馆木质的柜台上,同时一把匕首也随之插在痞子眼前。 “我的武器从未沾染过人类的鲜血。不过,我今天可以破个例。” 听着耳边冷冷的话语,光头痞子作为维托兄弟会的小头目的他,知道今天这是踢到铁板上了,自己能被人家一招就止住,自然也能非常轻松的搞定自己这般手下。当即服软大呼:“误会,误会。” 本来以为终于能看到一场动作大戏的看客们,看到光头痞子这么快就认怂,心里一阵失望,此时大厅里嘘声一片。 “滚!” 光头被放开后,赶紧和一干众痞子在嘘声中灰溜溜地逃走了。 这就完了? 文森特和其他看客一样,意犹未尽,看着光头如此伟岸的身躯竟然这么快就认怂,心中颇有一种,裤子都脱了就给看这个的愤慨。如果不是免费观看不好挑肥拣瘦的,他肯定会站起来大喊退票。 其实也不是文森特太好事。 只是已经离开原来的世界太久,曾经为一点破事儿就刷**起哄的日子,再也一去不复返了。如今虽然他看似过得每一天也很快乐,但内心里一直珍藏着一份孤独,一份只属于他自己的孤独,一份他这辈子也都不可能跟人分享的孤独。在这种孤独的驱使下,他只能用这种方式去慰藉自己,去找寻那份不断离他而去愁绪。所以,他不断地说着一些周围人听不懂话,不断地用前世的心态看着这辈子一切事情。 就像现在他跟着旅馆里好事的看客们一起嘘声,其实就是为了找寻当年在网络上起哄打诨的熟悉感。 他的这些情感复杂深沉,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在自己狂热的嘘声中,文森特倏然感觉自己鼻子有点酸酸的,心里一揪一揪的,这让他有些纳罕,自己这是怎么了。 其实人,最难了解只是自己而已。 正当文森特还在为自己反常举动感觉奇怪的时候,现场情况突然随着一个人的出现急转直下。 刚刚逃走的光头,果然不负众望的,带着一个更大的光头出现。 文森特看着又来一个大光头,心里腹诽着,这维托兄弟会到底是黑社会啊,还是僧侣修道院啊,好歹混社团得弄一身花啊,结果这拉来一个长的弥勒佛的光头胖子,这算是怎么回事啊,也没震慑力啊,这接下来到底是要继续收保护费,还是要来普度众生的。 虽然文森特不识货,但众看客里却有认识这位光头胖子的。 “啊,维托,维托来了。” 看着旁边一名佣兵打扮的中年汉子,一脸惊讶,但双眼中反射出更多的是兴奋。 文森特终于明白,这光头胖子看样子就是维托兄弟会的老大了。这可是重头戏啊,赶紧叫醒还在昏睡的乐都等人。 洛川对这样的事情,本来就不太感兴趣,刚才就已经被旅馆里此起彼伏的嘘声给吵醒了,此刻正淡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而乐都被文森特叫醒后,开始还有点起床气,可一听来龙去脉,顿时两眼向打了鸡血般兴奋。慕安也起来了,不过他看不太懂现在场面。而乐朵儿……呃,她老人家自己不醒,谁敢叫她。 “维托对阵篝火徽记两人,篝火坚持十个呼吸的时间赔率是二,十五个呼吸赔率五,二十五个呼吸赔率是八。五个金币起步……赫因猎人们,不来玩一局吗,维托平时可是不出手的……什么,篝火胜出赔率是多少?年轻的猎人,你在开玩笑吗,维托可是号称渡鸦岭的绞肉机,中级战士五阶的实力,绝对在渡鸦岭可以排实力第一的,连这里的唐森·菲尔德大人都要对他客客气气的,怎么可能会输给那两个小白脸呢。你买不买,要买就赶快……” 面对着开盘口办竞技**的佣兵,乐都连忙跟文森特说,“文森特,快,先借我五个金币。买坚持十五个呼吸的时间,相信我,这个维托我和你阿公都是知道,确实是个凶残的家伙,听我的,买!肯定赢的。” 面对乐都的诱惑,文森特也心下痒痒,掏出十个金币买了篝火二人组能在维托手下坚持十五个呼吸的时间。 在众人的呼声中,绞肉机维托迈着坚实的步伐,走到篝火二人组身边。神色傲慢的说着话,周围的人实在太吵了,根本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但看着撇着的宽厚嘴角,狰狞眼神,估摸着正在放一些狠话。 这时整个旅店大厅里全都挤满了人,连一队渡鸦岭的城防兵都站在旅馆门口看热闹。 篝火二人组却好像发生了争执,其中一个正摊着双手向同伴争辩着,另一个则无力地摇了摇头。随后两人想越过维托等人直接走掉,这让全场参加**的人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如果这要是打不起来,那么付出的金币可全打水漂了。好在维托及其跟班够给力,把两人去路围得水泄不通。 终于维托冲着篝火二人组勾了勾手指,从跟班手里接过一把巨型双手剑,一股令人窒息的杀气从他身上散发开来,打斗终于要开始了。 全体购买**的看客们,心情也紧张到了极点,连文森特都在心中暗自祈求的狩猎女神稻草人保佑,千万别让篝火二人组怂了,可一定要打起来啊。 狩猎女神没有让文森特失望,篝火二人组面对绞肉机的强大气势下毅然顶住了压力,而且在维托挥舞巨剑发起攻击后,其中一人也拔出了长剑。 终于开打了…… 可接下来,就有点让人看不懂了。 维托巨剑劈天盖地砍下来之后就不动了,那拔出长剑的篝火之人,就转了个圈,挥了下剑,随后竟然站定长剑入鞘了。 这算什么?难不成他俩其实都是托儿,也参与了**购买,在打假比赛。 这也太假了点吧,这是渡鸦岭**黑幕嘛。 场中的两人就这么对峙着,难不成这是传说中的高手过招,先酝酿个情绪,然后一会一招分胜负? 正当全体在场的人都是一头雾水的时候,一个瘸腿的老佣兵挤到围观人群最前面,揉揉已经老花的双眼,然后一脸不可置信指着篝火二人组说:“烽火……烽火守望者!” 老佣兵的话音未落,绞肉机维托那巨大的身躯向前慢慢倾斜,随后轰然摔倒在地上,一个圆滚滚的东西咕噜咕噜地滚出很远,一直撞到旅馆柜台才停住。 在场所有人定睛观瞧,嘶——齐齐倒吸一口凉气,赫然是那绞肉机维托的肥头。 这时,篝火二人组向认出他们身份的老佣兵颌首:“凛冬将至,烽火未息。甘以血骨,换故土寸地不失。” ; 第三十八章 城门税与人贩子的关系 烽火守望者,戍卫人类世界最北境古拉尔隘口的守望部队,是人类世界中现存的最为古老的团体组织,甚至比历史悠久的光明教会存在的时间还要久远。相传,烽火守望者是第一个统一人类世界的圣王索拉丁大帝所建立,距今已超过五千年的历史。在这五千年的岁月中,烽火守望者薪火相传,一直遵循着古老的使命,从未让北方荒原上的蛮荒兽人诸部越过古拉尔隘口,踏入人类世界半步。 文森特现在完全对这个世界的历史不感任何兴趣,他现在只对自己一下子就失去了十个金币的事情耿耿于怀。来到这个世界三年多的时间,第一次一下拥有十多个金币,结果还没在钱袋里捂热乎,就瞬间就只剩下零头了,这样他心情很不爽。 渡鸦岭绞肉机,号称这里实力第一的人,万众期待之下,结果一出场就头身两相别,领便当了。 世界上的事情还真是难预料啊。 “别纠结了,那维托确实是实力很强的,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能想到那两个人是高手呢。”乐都试着向文森特解释,赌局输了并不是他的眼光不好。 “高手?呸!”文森特原地转了圈,手上水水趟趟的一挥却是学着刚才烽火守望者的招式。“这叫什么高手?高手不都是手挥一阵风,剑指一束光吗?” 其实不但是文森特看不懂,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没看懂,那拥有五阶实力的维托,怎么就会被人随便一挥剑,就人首分家了,那剑不是根本没砍到他吗,还离着有段距离呢,难不成这是剑气?可剑气不都是该带着磅礴的杀气,万钧的威力吗,大家都是眼巴巴的看着呢,可那酷炫的斗气呢,那凌厉的剑气呢。 众人都是难得看到一次所谓高手的对决,还是所谓的生死较量,怎么会是这么如此不堪的场面。 果然,高手的世界不是寻常的人可以懂的。 连在一旁观看的城防士兵们,也都将自己划入寻常人范围,面对杀人凶手光明正大地离去,没有一个人出面制止。 高手随手杀一人,淡然拂身去,可寻常小人物的生活还得继续。在场的参加**的小人物们,开始鼓噪着要退钱。可开盘口的旅店老板实在慷慨,当即就拿出一半的博**币,送给在场的城防兵们,只要求他们能帮助安抚下因输掉金币而伤心不已的人群。因此,在城防兵们一阵鸡飞狗跳的安抚之后,人们安静下来。为了防止人们在新的一天迎接初升的朝阳时,因钱袋空空而上火,旅店老板还十分具有人文关怀的,请在场所有参加**的人免费喝了一杯麦酒。 文森特是不开心,可又能怎么样呢?在悲愤得一口饮尽免费的麦酒后,今天的事情对他来说,只有一个感悟,而且是痛彻心扉的感悟,那就是珍爱钱包,远离赌博。 乐都虽然觉得有些冤枉,但也自觉有些对不住文森特。为了安抚他的情绪,提议一会贩卖完皮毛之后,再去城中的佣兵工会一趟,看看能否接下适合他们自己的任务,赚点外快,借以弥补参加这次**所遭受的损失。 对此,文森特并不抱多大的希望,可眼下也只好如此了,好在自己皮包里还有赫因镇别院那个小娘皮的项链,回去还能换到五十个金币。想到这里,文森特的心里稍微舒服那么一点,但还是无精打采地跟着众人向渡鸦岭城门方向走去。 刚到城门口,就听着看城门的士兵大声吆喝。 “奉城主大人令,即日起进城税,按人头每人一个金币!” 有人不满意地询问:“以前不是才十个银币嘛,这怎么就一下子就涨了十倍?” 看城门的士兵一脸蛮横:“这是城主大人的命令,你不满,你找他老人家问去。老子只管收税,不负责答疑。喂,你进不进城,进城就拿钱。不想拿钱就滚蛋,别挡着路!” 士兵虽然不给出官方说法,但人群里总有消息灵通的人。 “我听说城门税之所以涨十倍,是因为最近城里不太平,总有儿童走失,为了杜绝人贩子混入城里,这才把城门税调得这么高的。” “可,可这样,就能杜绝人贩子进城吗?” “唉……谁知道呢。” 文森特一行人也不明白这种法子是否能控制混入城里人贩子的数量,不过渡鸦岭城外是不让交易的,一经发现就当走失处理,货物会被全部没收。官方给出的解释是必须在城中交易是为了保护商家不受到“当地土匪”的攻击。可这“当地土匪”是谁?又在哪?没人听说过啊。不过,在有几个不信邪的商家仍在野外交易,却被神秘莫测的“当地土匪”袭击,并残忍地杀害后,大批的商家为了人身安全,都老老实实地选择只在城中进行买卖了。 为了要贩卖掉身上的皮毛,文森特又不得不将钱袋里最后几枚可怜的金币全部贡献出去,这样一来,昨天晚上从黑衣女佣兵那里得来的十来个金币,就全部花完了。 不过好在由于遭受到城门税的影响,皮毛的价格也有所上升,进城之后五人所带来的皮毛和少量魔核卖出后,竟然赚到了足有二十五个金币,算是小小的意外之喜。 去往佣兵工会的途中,路过城主官邸,一行人还赶上了渡鸦岭城主大人唐森·菲尔德,亲自安抚因为城门税过高而激愤上访的平民浪潮。 城主唐森大人站在官邸二楼高高的阳台上,稀疏的头发根根整齐地向脑后梳着,身旁还站着一个泣不成声的妇女。 “……大家看看,请看看!这就是那位可怜母亲。我们渡鸦岭第七位丢失自己孩子的母亲!作为城主我很惭愧,至今都没能找回那些走失的孩子。在场的诸位很多人都是已经身为父母的人,应该能体会一位善良的母亲失去孩子的痛苦。面对这样的人间惨剧,我们应该怎么办?我们也许不能保证让已经丢失的那七名可爱的孩子重新回到他们母亲的怀抱,但至少我们应该保证绝对不会有第八位母亲这样伤心欲绝。所以,我想请诸位善良的人们拿出你们的爱心,让我们共同为那些可怜的母亲,那些可怜的孩子做些事。一个该死的人口贩子是绝对不会在头顶刻着字的,但同样一个邪恶的人口贩子也不会为了那些可怜的孩子而心甘情愿地拿出些许金币的。所以,让我们一同监督那些不愿意付出城门税的人,因为那些人就很有可能正是一名可恶的人口贩子。而大家因为这件事,而付出的金币,我唐森·菲尔德在这里以我菲尔德家族名誉保证,将全部用在找回丢失的孩子,还有慰藉这些可怜的母亲身上……拜托大家了!” 说着,城主唐森大人作为一名贵族,竟还破天荒的向着台下众人深深一鞠躬。 “坚决拥护城主大人的决定,绝不让第八位母亲流泪。” 随着人群中一声高喊,原本被骤然提高的城门税弄得心有不满的人们,此时也纷纷表示,坚决要和人贩子斗争到底。 此时,站在人群中的慕安小声跟文森特说:“可我现在还是不明白,提高城门税跟人口贩子有什么关系。” 文森特安慰说:“你不需要明白这里面的关系,只需要知道城主大人因为可恶的人口贩子,以后每天可以至少多收入几千金币,就可以了。” 上访人群终于散了,乐都边走边感叹,还是贵族赚钱容易,如果将来有可能真应该弄个贵族当当。 众人来到佣兵工会,前台坐着个俊俏的接待员小姐,不过她的态度可就不如她的长相让人感觉那么舒服了。 “现在都有的任务?喏,都挂在告示板上了,你不会自己去看啊。”接待员搓着指甲,送给上前询问的乐都一个免费的白眼。 佣兵工会其实就是一个中介机构,雇主在这里发布悬赏任务,佣兵完成任务,得到的酬金佣兵工会按照比例收取手续费。“佣兵”可以是任何身份的人,不必是在籍注册的佣兵也可以,这点佣兵工会并没有限制。不过有些特殊的任务,就不可能领取到,比如杀掉某人的任务。而如果整个佣兵团注册的话,那获得报酬的手续费,还会得到相应的减免。 文森特他们自然不是在籍注册的佣兵,只是有时为了赚点外快,偶尔过来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适合他们的任务。 五人之中,只有文森特和慕安识字,两人将密密麻麻地告示板从头看到尾,也没有找出适合他们做的任务。告示板上多是通缉某人或者寻人的任务,倒是也有狩猎魔兽的任务,可对象是帝王蝎。这是种非常强大的魔兽,估摸着率领一支军队才有可能完成。 没办法,这样的话就只能在佣兵工会旁边的训练场里,碰碰运气,看看有没有佣兵团临时需要弓箭手的。 每到这个时候,文森特就能深刻理解,为什么当初开始练习弓术的时候,洛川乐都他们会对慕安和他的射箭姿势,要求得如此严苛。 原因就是现在这样,在排着一溜背着长弓的人群中,想让自己变得炙手可热,开弓姿势是否标准,是否好看,绝对是唯一的最好方法。 ; 第三十九章 交涉的艺术 佣兵工会旁边的训练场,其实并不是为了佣兵训练而用,而是为了一些团体临时需要招募人手时,检验应聘者的身手而设。 虽然佣兵们都有取得的实力品阶的认证,来作为实力强弱的衡量标准,但这种实力品阶只是一种参考。比如,两名同是三阶的剑士,有可能一人属于力量稍强一些的,而另一个则完全是速度型的。这样一来,具体需要何种特性的人,各个佣兵团就只有亲自考核过,才能确定。 战士一类的人考核能力时,可以通过一番比试打斗来确定对方实力,是否合乎需要。 但考核弓箭手就比较尴尬了。 无非是开弓射箭,看看能否射中靶心。但在这训练场里,基本每一个蹲在一旁背后负着长弓的人,几乎没有人会射不中靶心。这时,哪个弓箭手的卖相更好一些,往往就会被优先录用。 这种感觉,其实并不让人很舒服,常常让人有一种弓箭手,就是市场上白菜的感觉,哪个外观好一些,就会被人买走。 虽然这听起来,很让人觉得无厘头,也很让人丧气,不过,这该死的世界又哪里不是这样呢。 文森特等人今天的运气不错,凭借着令人赏心悦目开弓姿势,很快就有人上前问津。 “你们好,我叫雷顿,是狼巢佣兵团的团长。” 来人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身材雄壮威武,身后背着一柄巨斧,金色短发,左面上一道狰狞的刀疤。不过说话的语气,却与他彪悍的外表截然相反,意外的和气。 “我们团今天接到一个狩猎霜啼巨魔,收集魔核的任务,刚好需要弓箭手,想诚挚地邀请几位加入。” 乐都也非常客气的回话:“当然,雷顿团长。能得到您的邀请,是我们的荣幸。” 一般这种与外人交涉的公关事宜,文森特等人通常都是交给乐都处理。原因无他,因为这老帮菜够老奸巨猾。 在经过乐都看似没有任何营养的东扯西扯后,眼前的雷顿团长终于十分清楚的意识到,眼前服饰怪异的五人,并不只是弓术出色的当地土鳖,而是有着悠久历史传承的赫因山寻路人,可是和那些蹲在一边的粗鄙的弓箭手不一样。 这让雷顿团长很是高兴,既然对方被成为赫因山寻路人,那进山狩猎的向导问题,也一起得到了解决。这样一来,就把心里原本想雇佣文森特一行人的价位提了一提。 “哈哈,既然这样,那乐首领……” 当然,在这次自我推销当中,乐都也将自己包装成一行人的首领,在一行人中拥有绝对话语权的形象。众人看在金币的面子上,也不当场戳穿他。 “乐头人,我们赫因人的习惯是称头人。” “哦,乐头人,我可以给你们三位每人六个金币,”雷顿用手客气比着乐都,洛川与乐朵儿,然后又比着文森特和慕安,“而这两位年轻的猎人三个金币,这样的报酬,您还满意吗?” 乐都当即脸上弄出个似笑非笑的神情,把一个首领应该有的气势扮了个十足。 “呵呵,雷顿团长,您要知道,您面前这两位年轻人,可是我们整个赫因山区年轻一代猎人中数一数二的实力。您看他俩的报酬是不是……” 文森特听着乐都的话,心里直翻白眼,这老帮菜也太能忽悠了。不过说的也算实话,整个赫因猎人年轻一代中就他和慕安两人,无论正着数,还是倒着数,永远都是排前两名的实力。 “哦,”雷顿瞬时瞪大眼睛,深深打量了一番文森特和慕安,“那您的意思是多少?” “五个金币。”乐都笑着伸出五个手指。 雷顿有些为难:“五个金币是不是多了点……” 看着乐都递过来一个眼神,文森特知道该是自己表演的时候到了。 当即摘下背后长弓拿在手里,右手负在背后轻拍箭囊底部,一根羽箭唰地一下从中跳出,随后右手迅速地从身体一侧划出一个新月半圆,在头顶位置用食指中指夹住羽箭尾部,搭弦开弓箭指长空,弓满如皎月,箭去如流星刺穿苍穹。 雷顿看着文森特用极其骚包的姿势向天空发了一箭,有些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虽说眼前年轻人射刚才那一箭的气势确是令人赏心悦目,可对着天射一箭,这又有什么用? 雷顿这样想着,嘴上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冲着乐都摊手耸肩。 “这……这……” 没等雷顿“这……”出个所以然的时候,文森特突然出手推了一把雷顿,虽然力量不大,却也将他推得后退半步。 不明白眼前的年轻人为何这般不礼貌地突然出手推搡自己,心中涌起火气的雷顿,刚想发作,头顶一阵破空声传来,未等明白是怎么回事,嘣——一支羽箭带着巨大的威势,已经重重地砸在自己原来所站之处。 雷顿瞪着大眼不可置信的看看已经入地半截的羽箭,又看看面前一脸淡然的文森特,心中震惊,如果不是刚才眼前的年轻猎人推他一把的话,此刻自己被这支羽箭结束掉了性命。 此时不止雷顿震惊,其他在训练场上的佣兵们都是吃惊不已地望着文森特,更有几名蹲在一旁的老弓箭手,稀稀拉拉地为文森特这一箭拍起掌声。 这些老弓箭手们心里都清楚,这种几乎为零角度的抛射,最为考验一名弓箭手的控制能力,一般如果不是使用弓箭几十年的老手,很难能有这份技术。 毕竟这种在实战中几乎毫无用处的小角度抛射,不会有人专门去练,只可能是对弓术技艺掌握到炉火纯青地步的人,才可能做出这么有难度抛射。可眼前演绎这份技术的,竟然是个二十岁都不到的年轻人,这如何不让他们吃惊赞叹。 雷顿虽然对弓术一窍不通,但作为佣兵多年的他,经验阅历还是很丰富的,最初的震惊过后,立刻就想通了其中关键。眼前只是一个年轻猎人就能有如此技艺,那乐都这三个老猎人弓术水平那还用说嘛,估计就是传说中精灵一族的弓术水准,也就和这样差不太多吧。 想到这里,雷顿当即就像捡到宝贝,生怕别人抢走般,高兴地搓着手对众人说:“成交,成交。哈哈,哎呀呀,走,走,我这就带你们去见见我的团员们。” 语毕,当下不再停留,在周遭同样需求弓箭手的同行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中,连忙带着文森特一行人出了佣兵工会的训练场,往他们佣兵团所住的旅店走去。 一路上,文森特看着眉开眼笑,喜不自胜的雷顿,心中为他默默哀叹。其实他的弓术并没有雷顿想象中那么厉害。 一般的弓箭手是不会专门修炼刚才那种对于实战来说,毫无意义的抛射。但他和慕安自打能正经射出羽箭之后,乐都就贼眼兮兮地要他们每天专门拿出一定的时间练习这种小角度抛射。 起初,文森特他们还以为这是一种弓术必备的技艺呢,所以每天刻苦的练习着,尤其是文森特还用他那种打太极拳的方式专门每天不断地练习这种抛射。可当他们在弓术上有了一些进展之后,他们越发的觉得这种抛射毫无用处。但乐都却是坚持让他们每天不断地练习,这让他们那段时间很是纳罕。直到他们第一次跟着乐都来到渡鸦岭之后,才明白这其中的意义。无他,就是为了装逼,借以提高他们雇佣报酬。 不知道这名雷顿团长,如果知道这番原委之后,会不会气得吐血呢。 雷顿团长所在的狼巢佣兵团,规模很小,成员算他也就才十一人而已。团员全是清一色的战士系职业。不过这也符合他们为什么要临时招募弓箭手的缘由。 因为在佣兵的行业里,这种小型的佣兵团很少会雇佣长期的弓箭手团员。原因在于,弓箭手的近战能力实在太弱,往往一个弓箭手还需要一个近战职业对他进行策应与保护才行。而佣兵的世界中,每天要面对的可不都是魔兽这类东西,经常会发生两个佣兵团火拼这样的事,虽然弓箭手在远程打击上拥有绝对的优势,但这种优势每个人都心里非常清楚,所以这种优势在火拼中也成了弓箭手的夺命枷锁。只要一旦发现敌对团里有弓箭手的存在,往往都是第一时间要消灭打击的对象,这样一来弓箭手即便不在第一轮的战斗里被干掉,也会面临着被敌方干扰而无法发挥出应有实力,同时又要牵涉住己方另一名同伴对自己的保护。 所以多年来的实战经验表明,像这种十几个人的小型佣兵团根本不适合长期配备弓箭手。 这也是为什么文森特他们去训练场,会遇到那么多弓箭手在单独找活干的原因,同时也是赫因猎人这个拥有古老传承的族群没落的缘由,就是因为如今弓箭手的地位如此尴尬。 不过游侠这种职业就不一样了。 游侠是弓箭手和近战两种职业的合体。但这一职业人数实在是稀有,可以说是当今世界仅次于魔法师第二稀有的职业。 因为大多数的武者,苦练本领的初衷就是为了有活干而已。既然修习近战武技,就可以满足这种需求了,哪里还会有人再去单独修炼一门弓术。再说佣兵团体的薪酬是按实力高低给付,游侠虽然很抢手,但给出的薪酬也就是比平常的近战系职业高出那么一些罢了,付出和回报根本不成比例,所以就很少有人去修炼。 所以,雷顿和其他成员在得知,文森特一行人还拥有近战能力时,简直欣喜若狂,这就意味着他们战斗时不需要再分出精力保护文森特他们了。不过雷顿他们也没过分期待赫因猎人们的近战实力能有多强,毕竟游侠这种职业实在太过稀少,想着文森特他们也就是有些自保能力罢了。 ; 第四十章 山中狩猎 狩猎魔兽魔核的任务,可不像是进山狩猎那般轻松。随便带些套锁,羽箭就可以了。要针对具体的任务,相应准备充分才行。 这次雷顿的狼巢佣兵团进山狩猎的对象是霜啼巨魔,也就是文森特第一次赫因山林遇险时碰到的那只白色巨猿。这种魔兽物理进攻与防御都很难缠,但更让人头疼的是,它们具有冰霜属性,拥有冰霜吐息的手段,会对近战攻击的战士造成行动迟缓,甚至被当场冰冻住,一旦出现这种情况的话,那战士们就会轻而易举的被霜啼巨魔当场用硕大有力的拳头砸成肉泥。 唯一有效的遏制住这种冰霜攻击手段的方法,只有在战斗的第一时间,便伤及霜啼巨魔的肺叶,只有这样能使它们的吐息失效。 文森特他们作为弓箭手的主要任务也就是这个。 本次狩猎任务,要获取魔核的数量有足足五十个之多。这就需要他们进山之前,准备好大量的羽箭。 这种佣兵团用于任务中的武器装备的采买,一般临时加入的成员是完全不管的,都是要佣兵团提供。当然,这种在装备上的提供一般都是有好有坏,具体要看所加入佣兵团的团长是否大方。不知道是雷顿一直为人豪爽,还是乐都自吹自擂让对方心里对文森特他们很为重视,总之,雷顿在羽箭的采购上,花费了整整十个金币,购置了两百支上好品质的羽箭。 这无形之中,让文森特一行人对他充满了好感。 不过,文森特他们一般出门的时候,箭囊里只会携带十支羽箭,此时每人又分配到了四十支。虽然每支羽箭的分量很轻,可前后加在一起,五十支羽箭的分量压在背上,就不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 雷顿又派人采买了些食物和一些治疗药剂,等一切进山的装备准备停当好,已经是中午时分了。这个豪爽的金发汉子,又非常大方请众人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餐,这才带着众人出城进山。 狼巢的团员们也和他们的团长一样和气,看着文森特一行人背着满鼓鼓的箭囊,众所周知弓箭手的体魄相对近战系的战士们来说,都比较孱弱一些,就主动帮助他们分担身上的羽箭数量。 这种善意的举动,让双方彼此的关系很快就融洽起来,说话聊天也更为随意。 “雷顿团长,到底是什么人一次会悬赏五十个霜啼巨魔的魔核,数量要这么多?对方是魔法师吗?” 文森特像个好奇宝宝,当他知道这个世界是有魔法师这种令人向往的职业的时候,就对魔法师的一切都非常感兴趣,可惜赫因猎人村里,见识最为广博的胖子对这一神秘职业,所知也是甚少。至于赫因镇子里的人,对魔法师的印象就完全停留在吟游诗人口中的传说故事中,听起来完全不靠谱。 雷顿笑呵呵的回答:“雇主的信息,佣兵工会里一般都是不会透露的。不过估计应该是这种身份的人吧,毕竟据我所知,这个世界上除了从事跟魔法相关的人,还没有什么其他的人会需求魔核这种东西。” 文森特搔搔头显得有些着急:“那您见过一位活生生的魔法师没有?” 面对年轻人对于魔法师这一神秘职业的向往,雷顿自己很能理解,毕竟自己当年年少的时候,也对魔法师有着无比的憧憬。 “见过,不止一位。曾经还跟一名初级魔法师一起共事过。” “哦?”文森特瞪大狭长的黑眸,面露喜色,终于让自己遇到一个跟传说中的魔法师近距离接触过的人了。“那您知道,他们为什么会需要这种魔兽的魔核吗?是跟他们修炼魔法有关吗?” 面对文森特的急迫,雷顿笑着轻轻摇摇头,说:“魔法师嘛,那些人都是神神秘秘的,性格又孤僻得很,从来不轻易跟人开口说话。至于修炼魔法什么的,那更是人家的秘密,不会轻易对外人说的。” 文森特听了雷顿如此说,心里未免有些失望。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亲眼见过魔法师的人,结果还是一样,对这个神秘人群,仍是获得不了一丝有用的信息。 正当文森特心里被这种失望包裹的时候,就又听雷顿说。 “不过,关于他们为什么会需要大量的魔核,我倒是知道一些。” “哦?”文森特的好奇心再一次被成功的吊起。 雷顿说:“这好像是跟什么魔……魔瘾症有关系。” “魔瘾症?”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叫这个,”雷顿和气笑笑:“只是以前好像听人说过这么一句罢了。好像是说,魔法师如果不每过一段时间,就汲取魔核里面的魔力的话,就会很痛苦的样子。不过,毕竟魔法师的世界,可不是我们这些苦哈哈的武者能涉足了解的。” 听了雷顿这么说,文森特心中很是吃惊,如果雷顿说的话是真的,那么魔法师岂不是很像一群吸毒的瘾君子。这和自己印象中的形象实在是大相径庭。当即心里就对魔法师的兴趣减淡了许多。 由于有文森特这群赫因山寻路人做向导,整支队伍一路很是轻松地避过了一些必要的麻烦,直接进入到霜啼巨魔的栖息地。 霜啼巨魔是一种群居性的魔兽,一个族群通常十几只组成,由一只最为强壮的雄性统领。这种首领地位并非十分牢固,通常经过一场争斗来决定谁是族群的首领。胜者为王,而失败的就会被赶出族群。所以偶尔也会在山林里遇到单个的霜啼巨魔独自行动,不过并不十分常见。 文森特第一次遇到的霜啼巨魔,可能就是这样争斗失败后被赶出族群的。 狩猎成群的霜啼巨魔其实并不算难,只要人数足够,近战与远程相互配合得协调就行。整个战斗中最难的部分,莫过于弓箭手在面对数量众多的霜啼巨魔时,能否快速有效的遏制住它们的冰霜吐息,为战士能够心无旁骛的全力与它们进行近身肉搏。 这一点对于文森特一行人来说,并不困难。霜啼巨魔体型硕大,移动速度相对来说并不十分迅速,所以非常轻松地就可以命中它们。就是战斗开始时,要不断快速开弓,会导致手臂有些酸麻而已。 狼巢佣兵团的人用五面塔盾在前方形成一道盾墙,慢慢先前推进,而文森特一行人就在盾墙的后面发箭如雨。 当所有的霜啼巨魔都被羽箭伤及肺叶之后,狼巢的佣兵在雷顿的指挥下,由防御转为进攻。 在雷顿的指挥下,狼巢的佣兵彼此配合非常的默契。很快,众人碰到的第一个霜啼巨魔族群就被剿灭。 经过第一次磨合之后,后面战斗就更加顺畅起来。到天色黑下来的时候,一行人已经非常顺利地收集到了一半数量的魔核了。 照这样看来,如果明天也继续保持这个速度的话,当任务全部完成后,很有可能还能赶回到渡鸦岭去吃午饭。 天色已晚,为防止夜间战斗出现一些不明情况,粗中有细的雷顿提议大家安营休息,等明天再继续。 众人无不赞成。 在一处北风的山壁处,众人支起帐篷,燃起篝火,安顿下来。 简单地吃了些东西,众人随意聊着天。作为整支队伍中唯一的女性,乐朵儿自然受到格外地殷勤照顾。不过以乐朵儿的脾气,那些前去献殷勤的佣兵们自然悻悻地吃瘪而回,不过这些人还是不死心,大有一种前赴后继的态势,弄得雷顿自己都觉得他的团员有些丢人,面色很是尴尬,赶忙把这些荷尔蒙分泌过剩的家伙,派去值夜。 临睡时,慕安大为感叹的说着:“那么多的霜啼巨魔,真可惜了。” 文森特知道慕安心地善良,可能是今天在狩猎时,看到里面有几只幼崽,而心存不忍,当下便开解他说,“你别看那几只幼崽现在还小,用不了多久它们就会变得很是凶狠的,用不着可怜它们的!” 黑暗中慕安有些疑惑的说:“我没有觉得它们可怜啊,是觉得可惜。” 文森特没想到自己竟理解错了,就问:“那觉得什么可惜?” 慕安幽幽地说:“你看那么多的霜啼巨魔,但是他们不让吃……” 文森特:“呃……” 慕安还咂咂嘴:“那么多的肉啊,唉……真是可惜了。” …… 一夜无话。 第二天也算十分顺利,只是狩猎最后一波霜啼巨魔的时候,在第一次交锋的时候,霜啼巨魔发起了集团冲锋,由于这个族群稍微大了些,把塔盾搭起的盾墙一下冲垮,给整支队伍造成了一定的混乱,但在雷顿的沉着指挥下,总算有惊无险,只是个别佣兵团的成员受了些小伤。不过,并无大碍。 至此,这次狩猎任务就算圆满的完成了。众人都很高兴,现在只要再回到渡鸦岭将任务物品上缴,然后把酬金领取,就可以了。 回程的路上众人心情都显得十分轻松。雷顿更是对于这次任务,团员们能几乎毫发无损的完成任务,感到非常欣慰,同时也非常感谢文森特一行人,一路不断提起,如果以后还有用得上弓箭手的任务,就还找文森特他们合作。如果他们不在渡鸦岭的话,就专程去赫因猎人村找他们。 文森特看到乐都在听到雷顿这样说的时候,那笑着的老脸时不时有些抽搐。不过想想也是,如果雷顿真有一天来到赫因猎人村,不知道会是种怎样的表情。 正当众人都沉浸在这种完成任务后的喜悦情绪时,刚刚狼巢两位去方便的成员却是迟迟未归。雷顿刚派人要去找寻两人时,就有两道身影从一侧树丛里倒飞出来,一个重重撞在一颗树干上,另一个摔进另一侧的树丛里。 骤变之下,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出了什么事情的时候,一只肥硕的金眼蜥赫然从树丛里钻了出来。 ; 第四十一章 金眼蜥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雷顿当即高喝。 “结阵!” 话音未落,狼巢的佣兵们已经摘下背后的塔盾,瞬间盾墙防御阵列就要成形,反应速度十分迅捷。 可还有比他们更快的,早在雷顿未喊出“结阵”二字的时候,一声弓弦乍响,一支羽箭迅若疾风,穿过正竖起塔盾防御的佣兵人群,直奔金眼蜥而去。 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就射出这支羽箭的,不消说,自然是文森特五人中,开弓反应速度最快的乐朵儿。 第一支羽箭刚穿过佣兵人群,乐朵儿的第二支羽箭已经离弦。这时,洛川的三箭连珠也已离弦,奔若雷霆之势。紧接着,乐都的箭,文森特的箭,慕安的箭,都依次射出。 赫因猎人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金眼蜥的环状双眼。 再次搭箭开弓的乐朵儿,看向场中形势,秀眉不由紧蹙,因为前两支自己射出的羽箭全部目标落空,别说是金眼蜥的双眼,就是它身上的皮毛也未沾到半根。 这还不算,赫因猎人们刚刚射出的羽箭,规模几乎可以算做一场小箭雨,竟然也全部落空,无一命中。 只见那金眼蜥肥硕的身体,贴在地面左右游走,如灵蛇一般灵活,速度却快若风兔,不,比风兔更加迅捷。左突右拐中,又是躲过了赫因猎人们的一波箭雨攻击。 眨眼间,金眼蜥已经冲到佣兵们结成的盾墙之下,速度却是不减,肥硕的身躯好似一架攻城撞车一般,向着盾墙直撞过去。 持盾防御的佣兵顿感一股大力自盾牌的另一侧传过来,还未来得及沉气用力,整个人就已经双脚离地,腾空而起。 却是金眼蜥把挡在它前进方向的三名持盾佣兵撞飞出去。 瞬间,佣兵们结成的盾墙土崩瓦解。 金眼蜥的冲劲却是不减,肥硕的身体继续向着盾墙之后的赫因猎人们冲去。 一切发生的太快,从金眼蜥出现到撞破佣兵的盾墙,前后不过一个呼吸的时间。 面对来势汹汹的金眼蜥,赫因猎人们各分左右,纷纷跃开躲避。 慕安人还在空中未落地,就看到文森特却仍然站在原地,眼看金眼蜥那如小型马车般大小的肥硕身躯就要撞上他了,不由失声喊道:“文森特!” 文森特却是凛然不动,待那金眼蜥马上就要撞上自己之时,双腿忽地发力,整个身体骤然腾空,手中长弓向下满如秋月,嘴角淡笑,眸中却闪着狰狞,口中喝出一句:“不信射不中你!” 嘣! 弓弦乍松,箭去如流星坠地。 噗! 这支羽箭终于击中金眼蜥的背脊。 背上骤然感到吃痛,更激发金眼蜥的凶性,硕大的三角头颅向上一昂,嘶一声低频怪叫,浑如钢鞭的长尾一团,接着便向大力向着还未站定的文森特扫去。 乍听身后风声鹤唳,身形未稳的文森特凭借着自身诡异的感知能力,巧妙借着身体落地的坠力,将整个身体向下顺势一勾,躲过在众人眼中必中的一击。 躲过一击后,文森特不敢怠慢,连忙团身向侧翻滚。身体刚滚出的一瞬,后面金眼蜥的钢鞭一样的长尾,就带着破空声抡砸在文森特原本在的位置。 就在众人刚想松一口气的时候,金眼蜥的第三次尾击已经向在地上翻滚的文森特袭来。 竟是不想给伤了自己的人一丝一豪的喘息机会。 正在翻滚中的文森特,察觉到金眼蜥的攻击顷刻就要落在自己身上。身体却诡异的突然伏在地上挺直,这一来,原本进行到一半的翻滚动作骤然急停。 与此同时,金眼蜥第三次尾击已经落下,这次尾击又让他躲了过去,可却是砸在他本要滚过去的地方。 这畜生竟然会攻击预判?! 文森特脑中想着,身体动作却未停留,借着金眼蜥尾击砸在地面而传来的剧烈震动,后腰发力,整个人好似风中柳枝被风荡起般站立起来,随后就连续两个飘逸的后空翻,跳离场中。 这一切看似复杂,实则却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文森特刚跳开,乐朵儿的箭已经到了。 这一次因有文森特在一旁牵制金眼蜥,虽然仍未命中这畜生的眼睛,却也射中金眼蜥的脖颈之处。 紧随其后,洛川,乐都,慕安,三人的羽箭全都到了。 同样,由于文森特的牵制,三人的箭也与乐朵儿这次结果相同,并没有再无功而返。 “小子,你疯了!不要命了!” 文森特刚落地站稳,就迎来乐都气急的询问。 “哈哈,”文森特却是一笑,那笑容像极了洛川,“这不是射不中它,我怕你们不开心嘛!”这话语也像极了洛川般的不着调。 乐都看着文森特这样的笑容,只觉得这像洛川一样的不着调当中,竟透着几分道不出的洒然,一时语噎,却不知道该怎样斥责他才好。 这时,被金眼蜥撞的七扭八歪的雷顿等人,再次加入战团。 刚才被金眼蜥撞到在一旁的雷顿,眼里却一直密切注视着场中的发生的一切。他虽然也觉得文森特刚才所做的一切,非常冒险,近乎为不智,可同样被眼前年轻人冒完险,面对同伴关心的斥责时,那洒然的神色与话语激励。 多少年过去了,自己当初舍弃亲人背井家乡,四处奔波流离,不就是为了心中这股快意吗? 想到这里,胸中豪气顿升,双手缴力,巨斧高高抡起,铁塔一般的身躯在空中骤然向后极尽弯曲,然后倏然如弓臂反曲又突然松手归位般,整个身体又向前弹射回来,带动着手中巨斧,狂风暴雪般砍向金眼蜥。 金眼蜥此时正忙于躲闪洛川等人的羽箭,躲闪不及,酒桶般粗细的尾巴,被雷顿这一斧子齐齐斩断。 剧烈的疼痛使金眼蜥,那肥硕的身躯突地竟原地侧翻而起,那殷红的血,就随着身体的旋转,在虚空中划出一道奇异的螺旋,继而散开飞溅。 “呸。”雷顿吐出溅在口里的血,再抬头却看着金眼蜥那硕大的三角脑袋已经转向自己,那金灿灿的双眼徒然变得闪亮。 雷顿心中暗道不好,急忙向一旁闪避,一条猩红的长舌,快若闪电,从雷顿身侧擦了过去。 雷顿虽然避开了,但其身后的一名佣兵却是躲闪不及,直接被猩红的舌长锁捆个结实。 那名佣兵还未来得及叫喊出声,就被那长舌拉回到金眼蜥的嘴里,眼看那上下三角形的颚骨一闭合,佣兵的身体就要碎成三段。 “不!” 雷顿眼看自己的同伴将要命丧当场,自己却无能施救,恨急得几欲目眦尽裂。 就在这名佣兵命悬一线之时,三支连珠羽箭却是如久旱救命及时之雨,齐刷刷钉在那鲜红的三角口中,随之更有另一支羽箭刺穿那条猩红的长舌。 金眼蜥吃痛之下,再也顾不得长舌卷起的佣兵,摆头一甩,将佣兵甩飞出去。 雷顿看见自己的同伴脱险,分别冲刚才及时射出羽箭的洛川以及文森特,投以感激的眼神。 眼下危机未过,洛川与文森特只是冲雷顿一点头,随后手中再次开弓射击。 洛川与文森特刚才的箭,虽然成功解救下了那位惨遭分尸命运佣兵的性命,可也彻底激怒了金眼蜥。 此刻金眼蜥眼中金光大盛,突如冉冉烈日般耀眼。 乐朵儿发现这一情形,第一时间高声呼喊:“快离开它的正面,战士,快离开正面。” 却是迟了,瞬间在金眼蜥正面的三名佣兵战士,肢体迅速颜色暗淡,眨眼间已经被石化当场。 接着金眼蜥就用还滴着血的长舌,将石化的三人,抽飞倒地。 瞬间场上就只剩下雷顿和另一名佣兵战士,还在游斗。可现在金眼蜥完全疯了一般,只要近战靠前,眼睛里就放射出这种石化属性攻击,让雷顿和另一名佣兵根本无法再次上到近前战斗。 好在这种石化属性攻击的距离并不远,只要不靠到近前,就不会被攻击到。这让在外围的文森特他们还可以进行远程打击。 现在场中虽然五名赫因猎人还在,可箭羽攻击,根本不能对金眼蜥坚韧厚实的皮毛,做出有效的伤害,而且众人羽箭数量在急剧的消耗,洛川因为每次都是三箭连珠,此刻羽箭已经告罄,正奔向羽箭剩余最多的慕安处,开始要羽箭了。 面对金眼蜥现在肆无忌惮的对着众人横冲乱撞,文森特觉得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早晚会被这只畜生弄成团扑的。当下脑子倏然一动,想起那个从黑衣女佣兵身上顺来的绿色药水。虽然一直未曾实验这药水的特性,但文森特冥冥之中感觉这药水八成是毒药一类的东西。 “你们挺住!我去去就来。” 文森特当下喊了一声,就跑到一边,将身上那瓶绿色药水掏了出来,拧开瓶盖直接就洒在剩下的最后几只羽箭上。 再次回到场中,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一股脑将三支沾满药水的羽箭,全部送入金眼蜥的口中。 同时心中向诸天各种神灵暗自赌咒,如果这药水真管用的话,他下次如果再见到那女佣兵的时候,一定会对她好点。 第四十二章 惊变 上 或许真的是文森特的赌咒灵验了。 中了这三支沾满绿色药水的金眼蜥,动作明显越来越慢下来,最后竟伏在地上一动不动,但看着因呼吸起伏的身躯却是知道还没有死。 嗖,嗖! 这时乐朵儿与乐都的最后两支羽箭,分别命中金眼蜥左右双眼。随着金眼蜥双眼被羽箭射穿,那令人头疼的石化攻击也戛然而止。雷顿立刻飞身上前,手持巨斧高高抡起,流光一闪,将那硕大的三角头颅一斧斩离躯干。 这下,一场众人惊心动魄的苦斗,终于算是彻底结束了。 危险已过,在场的众人也齐齐松了一口气。 看着这只金眼蜥造成的满地狼藉的场面,文森特向着离自己最近的乐都抱怨:“ “老乐,你个坑货。你不是以前说金眼蜥只是二阶魔兽,而且实力很弱,没什么危险吗?虽然我看不出雷顿团长他们是几阶的实力,但最起码两三阶的水准是有的吧!再加上我们,怎么还对不了一只金眼蜥,差点搞成灭团了。” 金眼蜥,二阶魔兽,数量极其稀有,是传说中的高等魔兽美杜莎的远亲。拥有强大的力量,厚实坚硬的皮毛防御,而且拥有美杜莎一族特殊的攻击手段,可以令人短暂石化。但是移动速度却非常迟缓。所以即使是一阶的职业者,只要速度稍微快点的,都可以单独对其进行猎杀。因为金眼蜥这样的特性,所以也有“二阶魔兽里最弱”之称。 乐都曾是负责给文森特与慕安讲解各种赫因山动植物特性的人,当初就是这么给他们讲解的,虽然文森特一直没有真正见过这种魔兽,可脑子里一直对这“二阶里最弱,又能被一阶灭杀”的金眼蜥,印象极为深刻。 可今天真正面对一只金眼蜥的时候,竟然出现差点让整队人都差点死这里的遭遇,所以他才会有此抱怨。 乐都听了文森特的话觉得很委屈,同时心中也是无比纳罕,颇为疑惑的说:“这畜生,我以前和你阿公都是见过的,没有这么强悍恐怖的。” 文森特嘁了一声,一撇嘴,显然对这老帮菜的话,大为不信。 正帮佣兵处理伤势的雷顿,听到两人的谈话,也表情疑惑地说:“金眼蜥确实没有这么厉害的……可能,我们遇到的是变异体吧。” 变异体? 文森特心中纳罕,但看着乐都马上满脸堆起褶皱笑着说,“对对,就是变异体,就是变异体。”完全一副借驴下坡的丑态,翻了个白眼,心下腹诽,还变异体,咋变异的?难不成这个世界也有食品安全质量问题嘛。 不过,好歹危机已经过去,就不再对此事纠结,看着一地东倒西歪的佣兵,就跟着雷顿一起处理伤患去了。 现在场上身体还能自由活动的,除了赫因猎人五人外,就只剩下雷顿一人了。此时看着赫因猎人们背后空空如也的箭囊,雷顿内心暗叹,刚刚真是千钧一发,内心颇感侥幸,不过又看到除了自己外全团人员都受了伤,内心难免悲痛地说:“唉,这一次原本以为可以毫发无损的完成任务,结果竟变成这样。” 洛川笑安慰着说:“好在没有人丢了命,还算是不错。” 听了这话,雷顿再想到刚才战斗时的惨烈场面,重重点点头说:“也是。”语气似乎释怀了一些。 众人依次将受伤的狼巢佣兵团成员,搀扶到一处树荫下休息。看着目前的情形他们要暂时原地休整一段时间,不能马上下山了。 这时,文森特发现狼巢佣兵团少了一人,向着雷顿说:“雷顿团长,你们的人少了一个,你看看缺了谁没有?” “哦?我看看……” “团长……团长……” 这时,一旁的树丛里一个微弱的声音传来,雷顿连忙赶过去,扒开树丛,从里面又搀扶出来一个人。 文森特看着那人因疼痛而拧巴纠结的面容,想起这个人好像是叫什么布莱克,是那个刚刚去方便后回来,第一个被金眼蜥打飞的那个人。 布莱克亦步亦趋地被雷顿搀扶着,向众人慢慢走过来,神色羞愧地说:“头儿,是我连累了大家……” 雷顿边走边安慰道:“什么连累不连累的,估计你也是没料到去撒泼尿,就会遇到只魔兽,还是只变异的魔兽。” 布莱克红着脸咳嗽了几声:“不,头儿,那不是变异体……” 雷顿疑惑:“不是变异体,那能是什么?” 布莱克又咳嗽几声,接着说:“那是喂了加速药水,防御药水,狂暴药水的金眼蜥啊。” 雷顿被布莱克话搞懵了,脑里倏然一惊。 布莱克却在自己的话说完,用未被雷顿搀扶左手一番,一把匕首赫然出现在手里,接着就向雷顿腹部连刺。 雷顿没想到同伴会毫无征兆对自己骤然动手。当下腹部连中两刀,当第三刀准备刺向他心脏位置的时候,终于反应过来,一脚大力将布莱克踢开,同时口中怒吼:“布莱克,你疯了吗!” 布莱克双臂交叉,挡住雷顿愤怒的一脚,借势身体向后远远跳开。落地之后,身形挺立,面上原本痛苦的神色已被一脸嘲弄替代,却是哪里还有一点伤重的模样。 面对现在出乎意料的转变,文森特等人皆是面面相窥。 “我当然没疯。”布莱克冷然答道。 雷顿一手捂着伤口,一手仰头喝下从怀中掏出的治疗药水,厉声问道:“你没疯,为什么要攻击我?” “为什么?是啊,为什么。”面对雷顿的质问,布莱克瞪圆了琥珀色的眼睛,好似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般,一脸纳罕的想了又想,然后突然诡异的笑出来:“当然是为了钱啊,我的傻团长,哈哈哈……” “钱?”雷顿忍着腹部受伤的痛苦,一脸不可置信:“你跟了我三年了……咳,你为了钱要杀我?” “不然还能为了什么?”布莱克有点神经质地点着头。 布莱克的回答让雷顿很痛心,比腹部的伤口还要痛。 “布莱克,这三年里我待你怎么样?而且我还救过你的命,你怎么能为了钱……” 布莱克却一脸不以为然打断雷顿的话。 “得了吧,雷顿,收起你那副嘴脸吧。你救过我的命,我非常承情,到现在我心里也记得你对我的恩情。不过……”布莱克话锋一转,眼里透出某种狂热。“不过我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而且是救命的恩情。每次我想到这个,我都很担心,有天我要为你偿命,这我绝对不愿意!绝对不愿意!” 雷顿说:“你该知道我雷顿的为人,我从没打算要让你还……咳咳。” 布莱克竖起一只手指:“这只是其中的原因之一。其实更主要的还是钱,对,对,还是钱。很多很多的钱!” 雷顿悲愤的质问:“钱?我什么时候亏待过你,有哪次任务过后不是让你们拿多的那份,我自己拿少的。在佣兵这个行当里,还有几个团长能做到我这地步的……” 布莱克不耐烦再次打断雷顿的话:“省省吧。就你给的那点钱,好干什么的,一次累死累活的,至多也就十几二十个金币而已。可这次不一样,有人出了整整两百金币,让我杀你。”布莱克说道这里无辜地耸耸肩,“那可是两百个金币啊,实在让人无法拒绝,不是吗,亲爱的雷顿团长?” 布莱克那神经质般语气的话音刚落,从歇息在树荫处的佣兵里,就颤颤巍巍的走出一人,那人一手长剑拖地,一手捂住胸口,愤恨地冲着布莱克说道, “布莱克,枉我平时还把你当成我最好的朋友,想不到你竟然为了钱,而想要雷顿团长的命……咳咳……告诉你,除非今天你踏着我的尸体过去,否则休想得逞。”这人说完就剧烈咳嗽起来,看来刚才与金眼蜥的战斗中,他伤的不轻,此刻完全是用意志力硬撑着站起,走过来的。 布莱克轻蔑地嘴一撇:“就你?比格诺斯,你真该找个镜子,好好看看现在的自己。就算我不动手,估计你也快升天了……不过也没关系,看你们现在都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反正今天都是得死在这里的。” 这时,还在场的赫因猎人们,有种被深深忽视感,互相彼此看看,又都齐齐向文森特丢去一个眼神。 文森特无奈,向前走出了半步。 “咳咳……”大声清清嗓子,将场中一干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布莱克是吧,呃……我不得不提醒你一下,我们赫因猎人还都站在这里呢。” 布莱克听完,眼睛眨了眨,“那又怎样?”随后,脸上浮现诡异地冷笑:“猎人们,难道你们以为我没有帮手吗?” 帮手?在哪里? 正当众人吃惊的时候,原本刚刚还在扬言与布莱克势不两立的比格诺斯,突然转身向离他最近的文森特,挥剑斩了过来。 文森特顿觉眼前银光一闪,右手抡起长弓格挡,封住突起的攻击,同时左手腕连抖,咔吧咔吧……机关连簧骤响,瞬时三枚袖箭射出,直奔攻击自己的比格诺斯而去。 ; 第四十三章 惊变 下 文森特从莉迪亚那里顺来的这个袖箭机关,原本的设计理念就是为了更方便更快捷地杀人。这是每个专注于黑暗领域的刺客工会,除了武技外,最为核心的东西。 虽然刺客工会作为一个培养专门武技人才的组织,从最初的不为人知的地下,逐渐走到人们视野能看到的明面上来,也逐渐被世人所接受,但其存在的核心价值,还是为了杀人而存在,对于这一点贵族阶层尤其明白。 有行业的地方,就不可避免的有竞争出现。所以,各个刺客工会为了能更好地赢得他们在雇主心中的地位,除了不断训练出高素质的刺客外,同时彼此也在刺客进行刺杀时而使用的武器装备方面下足了功夫,不断地推陈出新,以适应能让本工会的刺客们,在任何时候杀人都能事半功倍。 而袖箭这种东西,本身就是每个刺客必备的武器之一,更是每个刺客工会为力保自己的刺客们,能在激烈的竞争中脱颖而出的关键。所以,袖箭机关无论从杀伤性,准确性,实用性等诸多方面,甚至对相配套的箭矢,都是经过多少代反复实验磨合,不断地去粗取精,才发展到今天的地步。更何况作为是莉迪亚所在的数一数二的大刺客工会出品的袖箭,更算的上是袖箭品质中的王者。 这种袖箭机关,几乎可以做到类似军队中用十字弓的效用,甚至过犹不及。面对五步之内的目标,只要面对的不是高级职业者,也就是拥有七阶以上实力的人,几乎可以做到无一幸免。 而此刻,比格诺斯与文森特距离,相差不过半步。 所以…… “啊……” 比格诺斯一声惨叫,胸腹被两支强而有力的袖箭轻松刺穿皮甲,而后入体一半之多,而第三枚袖箭则已是洞穿他的脖颈的喉头软骨。 “你……”比格诺斯口中鲜血直冒,顺着嘴流淌过脖颈,一直往下流,接着就殷红了整个前胸。他瞪大的双眼中是无比惊恐与震惊,想要再说什么,却是双眼一翻,像是被抽走了脊骨一般,软身倒地。 杀人了?! 前世今生两辈子加起来,第一次杀人。 此时的文森特看着地上还在一下一下抽动的比格诺斯,心中不免升起一种不安。不过未等这种不安的情绪,在他身体中发酵。文森特就注意到,自己一旁的乐都非但对自己杀人这事,完全不再在意,连对正在变成尸体的比格诺斯多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反倒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左手臂,贼眼兮兮的,以他对乐都的了解,这老帮菜绝对是在觊觎自己手臂中的袖箭机关。 不止乐都,洛川也在那边露出对与袖箭机关的极大兴趣,甚至连乐朵儿都饶有兴致的往这边看来,只有慕安的眼神还比较正常。 这都是些什么人啊,文森特内心哀叹。同时,那股不安情绪马上就被心中蹿起的“被贼惦记”的紧张所替代。此刻文森特满脑子里只想着绝对不能让这群人把左臂里的宝贝谋去,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第一次杀人的不安与愧疚。 当即把左臂往自己身体这边收了收,环瞪了乐都等人一眼之后,面色已经恢复如常,嘴角向上轻勾,冲着布莱克不无嘲弄地说:“你的帮手好像没有了。嗯……你现在可怎么办才好。要以一对五吗,背义者·布莱克先生?” 对于比格诺斯的死,布莱克面色完全无动于衷,甚至都未曾多看一眼。 此刻听着文森特这么说,感受到那话语里的嘲弄,脸色变得阴毒起来:“小土鳖猎人,是谁跟你说我的帮手是他的。比格诺斯这种蠢蛋,也配当我的帮手。他只是我的以防万一的内应而已,还是因为他蠢,我才找到他的。结果……哈哈,”布莱克忽然笑起来,而且笑地已经勾下腰,拍着大腿:“哈哈,结果,他真的是蠢死的。哈哈哈……咦?你们怎么不笑,难道这不是很好笑吗?!” “你真让人恶心!”文森特现在觉得,面对这样一个变态神经病,跟他多说一句话都显得多余。 面对全场人厌恶的眼神,布莱克不以为意:“好吧,既然你们放弃享受这最后的快乐时光,那就让我们进入接下来的正题吧。” 说着布莱克用两根手指团在嘴里,一吹,一声清脆的哨音响彻山林。 少顷,从树林的四面八方就出现了一群人,有二三十个之多,将众人齐齐围住。 “哈哈,布莱克,你终于要我们出场了吗?如果再等一会的话,我都怀疑是不是你已经被人干掉了……哈哈,来让我们看看你的成果。”说话的人留着一个怪异的发式,头两边刮得秃秃的,中间的头发梳着长辫子,一直垂到腰部。样貌很是丑陋。 此刻他正用肿胀的双眼,看着场中的狼藉,“不错,干得真不错!就剩下五个弓箭手,哦不,五个土鳖猎人而已。哎呀,这么轻松就能赚几百金币,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布莱克好似很厌恶对方的样子:“哼,你别忘记了,要给我的两百金币就行。” 这人却是对布莱克的厌恶视而不见:“当然不会忘记,你干得这么漂亮,自然没人会再觉得分你两百金币不合适的。” 此刻已经因腹部的伤势,坐在地上休息的雷顿,看见和布莱克说话之人,倏然目光一凝。 “是你!” “是我,九指霍克斯。我能有今天这个外号,还多亏你啊,雷顿!当年你和其他几个团的杂碎围剿我们赤尾蝎佣兵团的时候,可想过有今天。现在可有后悔啊,哈哈哈。” 雷顿愤恨地一拳打在地上:“我是后悔,后悔当初不该你自断一指后,心存怜悯地放你离开!” 霍克斯却是笑着反问雷顿:“怎么?那我还该为你当初放我一马,心存感激不成吗?哦,忘了告诉你了,当年围剿我的几个人,现在就剩你没被我干掉了,哈哈哈。” “呸,我当初就该一斧子结果了你……我当时真是被你的可怜蒙蔽了双眼。”听到自己的朋友都遭到面前人的毒手,雷顿内心懊悔不已。 霍克斯却一脸嘲弄的用眼神向着雷顿一比布莱克,说,“你的双眼根本就没睁开过。” 雷顿看着现在场面上局势,深知自己这次是在劫难逃,当下开口:“霍克斯,咱们的账,你可以找我一个人慢慢的算。能不能让我的这群弟兄,还有这几名猎人先走?” “团长,不要求他,要死大家一起死。” “团长,我还能战斗……咳,就今天真死在这里,我也要拉几个垫背……” “是呀,头儿!我们不走!” “对,大伙儿以前不就说过吗,以后生在一起,死也在一起。” 说着,有几个伤的不算重的,挣扎着起身,踉踉跄跄地走到雷顿身边,竖起手中长剑,拉开架势,一副势要与雷顿同生共死的模样。 雷顿此时看着自己团员的表现,眼中红润:“是我连累了你们!” “头儿,你说这样的话,就有些见外了。我跟你这些年,可从来没跟你见外过客气过啊。” “是啊,团长。你跟我们客气了这么多年,什么时候都是有便宜的时候留给我们,吃亏的事你却顶在最前面……”说话的佣兵呵呵笑了笑,像是回忆起往日的美好。“今天也许是大家最后一次共事了,就让你占我们一回便宜,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好,好。我不说见外的话……”雷顿忙用手去揉眼睛,声音却是已经哽咽。稍微平复一下,就又转头冲文森特他们说道, “赫因猎人们,你们走吧,凭借着你们在林中寻路的能力,你们应该是有机会逃出去的。不用管我们了……呵呵,只是那佣金,我是没法给了。我雷顿从来不欠人佣金的,没想到……唉,算我雷顿欠你们的。” 文森特听完雷顿的话,转头看向洛川乐都等人。众人都没说话,只是非常坚定地冲他摇摇头,就连慕安也在摇头。 文森特确认完大家的心意后,回过头对雷顿说:“雷顿团长,你可能不太了解我们赫因猎人。其实我们都有点小心眼,从来不喜欢别人欠我们东西。” 雷顿显然没想到,赫因猎人的回答竟是这样,当下心里充满感激。 “可是你们没必要陪我们……” 这时,霍克斯却打断他的话,猖狂地说, “我说,雷顿,你还真以为,你让谁走,谁今天就能走得掉似的。我告诉你们,你们今天一个也别想活着走出这片山林。” 接着,霍克斯又转过头,冲着文森特等人饶有意味的说:“土鳖猎人们,要不你们干脆投降算了,也省得我们麻烦。谁都知道,你们玩弓的近战弱到不行,再说你们箭囊里也没有羽箭了。放弃算了,放心,我保证让你们死的很痛快,”这时,他眼神在乐朵儿劲爆的身材上停住,“我重新保证,让你们男人死的很痛快,那女的会死更痛快,哈哈哈。” 感受着赫因土鳖们,对自己那凶狠不善的眼神,霍克斯神色轻蔑, “怎么着?你们还真想试试我们的近战武技吗?” 赫因猎人们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接着皆是弃掉手中长弓,齐刷刷地拔出肋下短刀。 文森特更是眸中深处映着狠烈,凛然道:“那就试试!” ; 第四十四章 屠夫诞生 上 面对文森特表现出的狠绝,霍克斯一众人就像是听到了一个好听的笑话,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他们眼中,这群乡下的土鳖,不过是在做困兽游斗罢了。 霍克斯笑完,冲着手下随意一摆手:“上!先去五个,陪他们玩玩,不过别那么快把他们都弄死了,尤其是那个女的。嘿嘿……” 随着霍克斯的命令,从围着文森特一行人的包围圈里,分别走出五个人,手中的长剑利刃,在炎炎日光下,泛着冷森的寒光,狞笑与轻蔑的神情,全都不同程度地写在他们脸上。 而赫因猎人这边的短刀,大小只是比通常的匕首长一些,跟对面的长剑相比就小的很多,看着就像是玩物,而不是武器。 每个弓箭手都会佩戴这种短刀,只不过大多不用于战斗,而是削箭杆一类工具而已。 用这种东西与战士近身肉搏,从视觉上就像是在送死一般。 当霍克斯一方的五人,拉开架势,装备进攻的一瞬间,雷顿及其此刻意识还清醒的狼巢佣兵们,下意识的都闭起眼睛,不忍心去观看。 沙沙…… 闭起双眸的雷顿,没有等来金戈相交的金属撞击声,却听到一阵好似清风拂动树叶的声音。 噗通,当啷!噗通,当啷…… 紧接着,就是一阵躯体倒地,武器掉落的声音。 雷顿心中大骇,难不成那些赫因猎人们连在对手一招下都没过去,就已经都…… 刚想到这里,就感到身边的同伴就大力地拍着自己肩膀。 “头儿……头儿,快,快看,妈的,见鬼了……” 同伴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虽然爆了粗口,但却能从语气中觉察出他内心的兴奋。 雷顿睁开双眼,连忙看向场中。 咦?! 此刻场中,却是另一番景象,完全与自己脑中想象的场面截然相反。 那五个衣着充满异域神采的赫因猎人,还齐刷刷地挺立在场中,而刚才他们对面的那五名霍克斯的手下,却是全部倒在他们脚下,看那一动不动的样子,却是已经都死了。 “这是怎么回事?”面对眼前颠覆常识的景象,雷顿觉得很不真实,如在梦中。 “他……他们,就,就一躲,然后就一刀,全都只用了一刀,然后……就……就这样了。” 强烈的兴奋与震惊的冲击下,佣兵口齿都变得不伶俐起来,脑子更有些当机,好似完全停止思考一般。 一刀? 面对同伴颠三倒四的解释,雷顿还是听明白了,但听是听懂了,但脑子却更加糊涂了。 全是一刀毙命对方,这怎么可能? 在雷顿等人震惊的目光中,那个赫因俊秀的年轻猎人,更是上前一步,冲着此刻同样地一脸不可置信的霍克斯等人不耐烦地说道, “还以为你们有多强,就这水准?牛皮吹的比唱的还要好听!要来,就全都上吧!我赶时间,如果今天赶不回去的话,有个约会就要泡汤了。” 语气虽然很平和,但那气势却很是嚣张。 霍克斯脸色铁青,狠然喝道:“妈的,真是活见鬼了,往日找几个月都找不到一个游侠,今天竟然一下碰到五个。兄弟们,不用慌,刚才我们的人就是轻敌。大家并肩一起上,让这帮弓剑双修的杂种们知道知道,什么叫做一心不能两用。上!” 语毕,霍克斯的手下们面色狰狞,呐喊着一窝蜂地冲向文森特五人。 雷顿一行人中还能动的,也踉跄的加入战团,为赫因猎人们吸引了一小部分压力。 雷顿一边忍着腹中的疼痛战斗,一边暗自留意着赫因猎人们的行动。只见这些衣着怪异的猎人们,在混战的人群中,左突右进,各个犹如入水的鱼蛇般灵活,每一次躲闪,都像是舞蹈般令人赏心悦目,可每一次的攻击,却是如恶魔般让人胆寒。尤其那两个面容相似的一老一少两人,几乎每一次挥刀就会带出一片血花。这五人中,似乎刀法最好的就是那年轻的赫因猎人,从自己注意到现在,已经不下三人成为他的刀下之魂了。 胖子曾对文森特说过,一个人一辈子只能杀一个人。文森特当时对这句话非常不解,就问胖子是什么意思。 胖子的解释很有趣,他说,因为只有当人第一杀人的时候,才会把杀死的那个人,当作与自己同等的人来看待。而当第二次乃至以后再杀人的时候,那人在眼里越来越像猪狗畜生一般,便会如砍瓜切菜,心里不会再有一丝波澜。 这是每个人都会有的一种正常心理反应,不过,当时胖子也说,如果可能他希望文森特一辈子也不要经历这种心理变化。 因为经历过这种心理变化后,杀戮之心,就会在心里生根发芽,杀戮一起,这一辈子再想收手就会变得很难。 而现在,文森特似乎对胖子所说的话,理解更加透彻了一些。 此时他的浑身似乎每一个毛孔都充斥着一种兴奋,这种兴奋让他全身的血液滚烫沸腾,驱使着他不断地摆动着身体,更加飞快的挥舞着手中的利刃。 而手中的利刃翻转一次,就会带起一抹殷红。那红的血绽开的时候,就更加刺激着他的神经,让他感到越来越兴奋。 在这样的周而复始下,文森特在人群中舞动刀刃的速度就越来越快。 或许是因为胖子本身在赫因猎人村里经常料理猎物的缘故,所以他教给猎人们的刀技,带有更多剥皮,剔骨,放血的痕迹。 文森特此时的刀,就是这样,每次攻击并不朝着对手的要害部位挥去,而是向手腕,腋下,大腿内侧这些血管动静脉所在的地方攻击。而他的速度实在太快,几乎每次挥刀都能凑效。这样一来,虽然在杀伤力方面有所不济,可在视觉惨烈方面,却给人深深的震撼与忌惮。 往往跟他没打几个照面的对手,都是浑身鲜血直冒,有的甚至干脆是因为流血过多而死。 怎得一个惨字了得。 所以,当文森特干翻最初围攻自己的五六个对手之后,整个人的脚下已是血流成河。这种放血打斗方法,不免也使他浑身溅满敌人的血液,此刻的形象好似地狱中的修罗厉鬼一般骇人可怖。 这样的形象,这样残忍的攻击手段,使得霍克斯的手下,再也没有人愿意靠近于他,竟一时没了对手。 可心中全身心上下那股兴奋与燥热,并没有退去,反倒因为没人可以让他挥刀攻击,而变得好似更加**。 环顾四周,发现乐朵儿正被三人围攻,脑子想都不想,就两个箭步冲到其中一人身后,手中短刀利刃向上,向着对方腰眼就扎了进去。 那人感觉到背后有人袭来,想要躲闪却是已来不及。 文森特一刀深深捅进对方身体之后,并未立即拔出,而是顺着脊椎骨向上,待要碰到肋骨时,手腕灵活一转,贴着肋骨下沿剃割过去,同时脚下步伐急转,带着还在对方身体里的刀子,在对方身体里沿着肋骨下沿转了半圈,一直割裂到前腹部,完全将对方的身体当成一只平时割肉剔骨的猎物一样对待。 待到刀子拔出时,巨大伤口在对方躯体绽开,红白绿黄各色脏器,瞬间一股脑倾泻而出。 骇得正跟乐朵儿缠斗的两人,顿时脸色青绿,连忙跳开躲避这屠夫一般的年轻猎人。 文森特不知道今天这一战,自己完全近乎为本能下意识的做法,让他成为日后赫因山脉里鼎鼎大名的“嗜血屠夫”,其后更有几十年间,闻“嗜血屠夫”的名字,能止孩童啼哭的威名。 而此刻,他却看到,自己无论目光投到哪里,霍克斯残存的手下,全都远远退却开去,不想与他这个杀神照面。 当下这种没有对手与他一搏的孤寂感,使他内心那股狂热无处宣泄,只得仰天长啸。 可长啸声才到一半,便戛然而止,却是被乐朵儿在背后踢了一脚。 “鬼叫什么!” 看是乐朵儿,文森特顿时完全没有了火气。 “呃……” “杀个人,杀的这么血腥,你这是存心恶心我是不是?” 乐朵儿向来爱干净,此刻看着文森特弄出一地恶心的脏器,秀眉直蹙。文森特这才注意到,乐朵儿此时身上与自己截然不同,竟没有沾到一丝血迹。 这时,耳中被慕安一声怒吼吸引,举目望去,却是看到,五人中刀术最差的慕安正对上布莱克,而且被对方逼得左右见拙,当即冲着乐朵儿一呲牙,算作赔礼,就箭步冲了过去,给慕安帮忙。 布莱克作为三阶的剑士,而且自身又是经验老道,实力算作这里一干人中的佼佼者。此刻听到,身后破空声袭来,连忙闪身躲避。 文森特一击未成,不让对方有喘息的机会,脚下步伐变幻,第二击随后就攻了过去。 布莱克再次让过,转身一看,却是浑身是血的文森特本来他暗中留意五个猎人的刀术实力,看到慕安最弱,才准备来捏这个软柿子,没想到还未斗上几个回合,就被这个五人中隐隐刀术最强的屠夫,找上门来,当下心里叫苦。手上不敢怠慢,长剑上下挥动更快。 布莱克作为一名剑士,本身就在速度上见长,而他本人的特性又更偏向于速度,所以他的剑势很快,攻击角度也很刁钻。 文森特与他战在一团,眼前银光闪动,顿感压力不与之前的几个对手相同,甚至有几次那剑锋都是贴着自己皮肤而过。 不过,文森特却未感到压力,反倒心里更涌上一股子的快意,尤其是现在自己大力后弯腰身,才躲过的一剑。看着那冷冰锋利的剑尖,在自己眼前不到几厘米的地方划过,让他更有一种生死一线的刺激感觉。 ; 第四十五章 屠夫诞生 下 胖子曾说过,文森特是个近战武技的天才。可一直以来,文森特为了不让众人嘲弄他,是个刀术要比弓术好得多的“近战猎人”,所以从来都是未将自己的近战武技的天赋,完全的发挥出来,甚至有时还刻意地压制着。 文森特现在近战实力,也都是他为了缓解那打太极般修炼弓术的方法给他带来的枯燥,而磨练出来的。 或许,人真的是有命运,从出生时,就注定了这一辈子能成为什么样子的人。 此刻,刀握在文森特的手里,不断的旋转跳动,就像是有生命的活物一般。最初,文森特只是偶尔在攻击的时候,用从胖子那里学来的,攻击途中改变握刀的姿势,从而完成出招一半而改变进攻的路线。 而因对上布莱克这个快剑士,那令自己刺激莫名的生死瞬间,使得这种中途变招的进攻,更加流畅随意,更加地变幻莫测。 这种感觉很奇妙,文森特能清晰的感觉到手中的短刀,这种感觉就像是短刀是他身体的一部分,那刀刃上有他的触觉神经,他能感到每一次挥舞旋转时,空气对刀的阻力,甚至似乎还能通过刀感受到风的清凉。 这种奇妙的感觉,让文森特内心荡开一纹恬静,那恬静随着手中刀的上下飞舞,而慢慢被揉散开,化作渺渺雨雾,润入他的身心。渐渐地,内心里那股杀意的兴奋与渴望,就被这种恬静所包裹,慢慢沉入心底。 众人却是感觉不到文森特内心的那种很深层的变化,只是觉得现在文森特的攻击时所表现出的气势,与刚才截然不同。明明他现在的每一下攻击,无论力道,还是角度,亦或是速度,都更加狠烈,却没有给人一种骇人的感觉。 甚至雷顿都觉得,这个现在的样子像是从血海里捞出来的年轻猎人,此刻手中上下翻腾舞动的短刀,不像是正与人做生死搏斗,而是在做游戏玩耍一般。 当然,这只是旁观者看到的。而此时正在场中与文森特对决的布莱克,面对着却是另一番感受。 从刚刚开始,眼前这个赫因小土鳖就越来越古怪,偶尔中途变招,已经让自己防不胜防,但还是能应付下来。谁知接下来这种中途变招越来越频繁,以至于到现在,这小土鳖已经完全用短刀在手中不断旋转的方式,完全代替了正常攻击,而且这样一来刚刚那偶尔出现的变招攻击,就随时能出现。 这可不是一般武技当中佯攻,这种中途变招,无论是前面的攻击,还是变招之后的攻击,全是实打实的,所以每次都要躲开或是格挡住。 虽然各种武技中都有这种前招下来马上接下一招的技艺,比如剑技中常见的挑斩接下劈,可是因为人身体关节旋转极限以及发力的限制,这种连击的技艺其实并不多,一般在攻击中,还是按照出招,收回,然后再一次出招,这样的顺序进行攻击。 无论你攻击有多快,这种规律都是不可改变的。就像剑技当中,连刺那样,要刺出去再收回来,然后才能再次刺出去,如此快速反复才能形成连刺攻击。 可眼前这个屠夫小土鳖,完全不是这样。他每一刀过后,手势一变,马上下一刀就来了。而且如果变招的时候,身体发不上力,就完全用刀在手中的快速旋转产生的力量,来实现有效攻击。 这样一来,不仅这诡异的攻击方向让人无法判别,而且用这种完全不用收回再发力的方式,让攻击速度更是提升了一倍,完全打得布莱克如今根本没有还手的机会。 唯一还值得庆幸的是,这土鳖小猎人现在这种诡异的攻击,还未完全用的纯熟,那旋转短刀而造成伤害还不大,割破皮甲后,只能斩伤皮肉,还不能见骨。 可是身上被这种短刀旋转的攻击,已经开个十几道小口子了,而且自己根本没有出手反击的机会,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再说,眼下霍克斯那个蠢货带来的人,已经剩下的不多,他自己也被那两个赫因老猎人缠上,还是早走为妙。 当即布莱克拼着再一次被文森特短刀旋转划伤,完全不去躲闪格挡,身体全部力量灌于双腿之上,脚下用力一蹬地,整个人快速倒飞出去。 因着这次完全没有躲闪,布莱克胸前被划开的新伤口就深了一些,瞬间鲜血就殷红了前胸绣着狼头的罩袍。 文森特正沉浸在那种奇妙的感觉中,突然布莱克的抽身,使这种感觉嘎然而止,便也脚下变幻,纵身跟上。 布莱克见文森特又再次黏上自己,打定主意想跑的他再退。 然后文森特再次跟上。 如此反复,布莱克始终未甩掉文森特不说,反倒身上更添了数道新伤口。 其实,并不是文森特不想快速解决掉布莱克,而是对方实力确实也不弱,如果换成之前正常攻击的方式,就会变成两人互有攻防,可能连伤都伤不到对方。而现在用的这种攻击方式却不能给对方致命的一击,所以只能这样游斗。 但在旁人看来却不是这样。 本来文森特现在用刀的方式,就很是非主流,而且随着刀在手中旋转,视觉效果上就更像是一场华丽的表演,而不是打斗。所以,很让人有一种文森特在捉弄布莱克的感觉。 再加上,在狼巢佣兵团人眼中,文森特之前的打斗,全是以放血为主,这种第一印象深刻的观念,更使他们觉得满场追着布莱克的他,就是在想给布莱克放血而已。如果不是这样,那年轻的猎人为什么打得对方毫无还手之力后,根本不曾给对手致命一击,反倒一遍又一遍的追着对手,不断在对方身上划口子呢。 这是想让对手鲜血流尽而死啊。 什么人才会这么做?屠夫。只有屠夫,在宰杀牲畜猎物时,才会将血放的干净。 在旁自觉看懂文森特意图的人,想到这里全都不禁心下一寒。 这么想着,再看文森特那一身被溅满的血迹,以及现在浑身全是小伤口狼藉的布莱克,更加坐实了他们心中对于文森特屠夫的认定。 随着时间的推移,布莱克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血液流失也越来越快,动作就渐渐迟缓下来,耳边不断听着刀割开肉的沙沙声响,意识也越来越来恍惚。 最后一阵眩晕,他双膝跪倒在地,想要在站起来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他感到身体愈加的寒冷起来,头也重得抬不起了。看着身下的地上,自己身上留下的血已经汇集成一滩小血池,似乎都能从那里看出自己的倒影。 作为佣兵,他曾经想过很多种自己有一天会怎样死去,唯独没想过这一种。 该死!竟然死在一个土鳖小子的手上…… 随之,意识完全熄灭。 文森特这边战斗已经结束,洛川乐都那边也已经将霍克斯制住。霍克斯看来也是实力不弱,洛川身上都挂了彩,乐都身上更是有着几道狰狞伤口,好在伤的都不是要害。 霍克斯的手下在剩下七八个人的时候,就已经全部逃走了。 雷顿身边也有几个原本站着的同伴,此刻正伏在地上,不知是生是死,不过看着雷顿正在对他们依次灌下治疗药水,想来能活下来的几率较大。 此时被洛川乐都两人把霍克斯带到雷顿面前,再也没有刚才那一副嚣张的模样,反倒是口中不断哀求着饶命。 “雷顿团长,您饶了我吧,我是被猪油蒙了心……” 说着,爬到雷顿团长的脚下,亲吻着雷顿的靴子,以求宽恕。 雷顿冷哼一声,一脚将他踢开,刚要开口,就听到那边传来乐朵儿轻飘飘的一句话。 “雷顿团长,您将他交给我处置怎么样?” 人是赫因猎人制服的,自己和同伴的命,都是猎人们救的,哪里还有不从的道理。 霍克斯又飞快的爬到乐朵儿脚下,想亲吻她的靴子,却被乐朵儿重重一脚踏在头上。 蹲下身形,和煦地笑着说:“你刚才不是说,让我死的得更痛快吗?” “尊敬的女士,我错了,啊——” 霍克斯突然一声高分贝的喊叫,却是被乐朵儿用手中短刀将他的一只手掌钉在地上。 “慕安,刀!” 乐朵儿接着又用慕安递过来的短刀,又将霍克斯另一只手掌钉在地上,然后又从地上随便拾起两把长剑,再将对方的双腿也同样照顾。 这才拿着又从洛川手里抢来的短刀,不断轻拍长腿外侧,信步走回霍克斯的前面。 此时自知今日必死的霍克斯,仰头恶毒地盯着乐朵儿,开口大骂:“臭**,老子就是去了地狱,也要回来弄死你!” 乐朵儿却是不理。 复又蹲下身,淡然地说:“听说,你叫九指?” “嗯?是又怎么着?啊——” 乐朵儿笑得很甜:“现在该叫八指了。” 啊—— “呵呵,七指。” “臭**,你直接杀了老子……啊——” “六指。” 在一旁看着的慕安,心里打了个寒颤,想着,文森特说的真对,女人都是不能得罪的。 乐朵儿看着一地短指,突然觉得有点恶心,想到文森特刚才在布莱克身上开小伤口的方法不错,手中也学着他的样子将刀一转,却是掉在地上,又试了一次,结果还是一样。 秀眉一蹙,喊道:“文森特!” 文森特此刻正在收刮地上尸体的战利品,听到乐朵儿叫他,声音有些不情愿。 “干嘛?” “你来!给他放血。” 乐朵儿的话,让雷顿那边的人都是心中一颤,果然,那个年轻猎人本就是常这事的,压根原本就是一屠夫。 “为什么是我?” “不是你来,是谁来?”乐朵儿边说,边用手一指,现在还保持跪姿,却已经如血葫芦一般的布莱克。 “我……”刚想反对,却看到乐朵儿细眸一瞪,“好,好,我来……” 接着,就在雷顿等人惊恐的眼神和一阵阵哀嚎声中,文森特又完成了一次放血。 至此,嗜血屠夫的名号,已经深入雷顿等人的内心。 第四十六章 归途 回城的路上,文森特的心情不是太好。 原以为林中一场殴斗留下二十多具尸体,怎么着也能搜刮出两百多金币,谁知却是在这个数量上打了一折,把所有不能喘气的人身上,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搜了个遍,统共也就才不到三十个金币。就这样,还是有几乎有一半是从那个死鬼布莱克身上搜出来的。 难道这群赤尾蝎的佣兵出门都不带钱吗,这群人真是畜生,真是败类,连黑吃黑的机会都不留给人家。 这让文森特原本高高在上的期盼热情,瞬间降至谷底。 不过那个霍克斯身上倒是很多瓶瓶罐罐的各色药水,这让文森特心里多少舒服一些。之前那只金眼蜥吃了几瓶药水之后,就变得那么难以对付,想来那些药水,怎么着也能值不少的钱吧。 刚才在搜刮战利品时,还发生了个小小的插曲。 中途,文森特和慕安两个人去放水,回来后发现雷顿这边的人情绪有点不对,紧张莫名的,还偷偷往乐都那边望,当时就觉得很奇怪。 回到自己人这边,就看到乐都拿着一个做工非常精良的皮质信封,正在一脸喜悦的检看,看得那是一个津津有味的。 文森特当即嘲笑他,也不识字,装什么呀。 乐都也不恼,反倒看到文森特他们回来,更加兴奋,连催着让他们帮忙看看,这信封里到底写着什么,做工这么好肯定不是藏宝图,就是别的好东西。 文森特接过信封,做工确实非常考究,最难得的还将皮面染得黑亮,上面用血红色写着几个字——血色残阳。 打开,信封里面是红色的,红得像是血要流出来一样,里面的羊皮纸却是纯黑色的,上面的字用红色书写。 这来回一黑一红的颜色搭配,却是让人有种触目惊心感觉。 结果,里面的内容写的是,血色残阳追杀令,目标雷顿·帕尔西提,三阶斧战士,狼巢佣兵团团长…… 文森特这下子瞬间明白,为什么雷顿那帮人要紧张兮兮地盯着他们了。 “你这是在那霍克斯身上找到的吧。” “诶?你怎么知道。快跟我说说,这是什么宝贝啊……这个是那霍克斯贴胸藏的,还裹了层油毡纸。要不是我心细,就错过了。为了这个,我还先把他从满地血水里翻过来……” 文森特非常怜悯地看着乐都两眼放光地唠唠叨叨自己是怎么发现“宝贝”的过程,内心感叹,没文化可真可怕。 当文森特告知乐都这“宝贝”的实际情况时,乐都出人意料地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失望神情。只是怔了一会神,然后很平淡地问:“那给多少钱?” 文森特低头看看信:“五百。” “多少?” “五百金币!” 文森特明显看到乐都脸上,瞬间就出现了痛苦犹豫纠结等等多种复杂的神情,甚至他还不禁吞了下口水。 “行了,别想了。人家雷顿待我们还可以,这事我是做不出来。再说前两天你们还教育我做人得有底线来着不是?!” 文森特与其说是在开导乐都,倒不如是在开导他自己,因为他也对那黑底红字写着的五百金币颇为动心。但理智告诉他不能这样做,如果他真这么做了的话,都不用说别的,估计自己就会在自己深深地鄙视下过完下半辈子。 说完,当即起身就要给人,把这东西送回去。刚才乐都大摇大摆的在看着这扎眼信封时陶醉的模样,都让狼巢的佣兵看到了,他们阅历丰富,自然知道这是什么。还是早点把误会解释清楚为好。 可文森特转过身,向着那边刚迈步的时候,紧张兮兮地狼巢佣兵那边,瞬间就响起几把武器出鞘的声音。 看着狼巢佣兵们眼中的对自己的恐惧,文森特很尴尬,摇了摇手里的信封,可还是没能让对方的恐惧消除一点。最后无奈扔下身上武器,这种情况也好上一点。 当听到文森特说是乐都不识字才引起的误会时,众佣兵的紧张情绪才在一阵笑声中慢慢散去。 可之后的事,就又有点让文森特不太懂了。 看着狼巢佣兵剩下的九人,多数都受到严重的外伤,有的更是被金眼蜥撞得骨折。自己好心好意,提出要背负他们下山,可他们无论哪个人,从雷顿到意识都快昏迷的佣兵,全都语气非常客气委婉地,态度却十分坚决地拒绝了他。 佣兵虽然表面客气,但文森特还是从他们的眼底看出了,他们似乎很惧怕自己。 不过,这也没什么。但,可是当乐都去提出帮忙的时候,佣兵们却很欣然地就接受了。 这让文森特那颗幼小善良的小心脏很是受伤。 当然,文森特不会想到是,自己的形象已经在佣兵们的心中,完完全全地成为变态的嗜血屠夫,有谁会愿意让这么一个令人胆寒的人靠近自己呢。 所以,走在山路之上,还在向前面的慕安抱怨:“小安子,你说刚才乐都那老帮菜,还想着要弄死那帮佣兵去领赏金呢,那群佣兵都不怕他,为什么见了我却是又躲又闪的?” 慕安回头看了看文森特如今的样子,一身干涸血迹,又用鼻子使劲嗅了嗅说:“是不是你身上的腥味太重了?” “腥味?我闻闻……”好像是有点血腥味,不过佣兵会怕血腥味吗,“我还没嫌弃他们一股子的汗臭味呢,嘁……” 文森特回头瞅瞅,宁肯一瘸一拐,甚至都只能单腿蹦着下山,也不要自己帮忙的佣兵们,颇为无奈的摇摇头。 现在一行人中最轻松的就是他了,连乐朵儿都去帮狼巢的佣兵们抬担架去了,可文森特身上除了背着一些搜刮来的药剂,几乎都没有别的东西。 走在前面的慕安此时背了个硕大包裹,上面堆着不下二十把各式长剑,以及一堆破破烂烂的皮甲,都是从死去的赤尾蝎佣兵的身上搜刮来的。本来这些东西,大家是让慕安挑拣下质量好的带走就行了,结果他倒好,看看这个,又瞅瞅那个,结果哪样都不舍得丢下。好在他身强体壮力气大,索性一股脑全都背在背上。如果不是这些赤尾蝎佣兵实在穷得跟叫花子一般,文森特都会觉得慕安肯定会把人家内衣裤衩都扒下来,带回去的。 看着慕安现在完全一副倒卖二手武器贩子的造型,文森特很是担心一会进城门的时候,看门的城防兵会不会让他们进。 不过,文森特的担心算是白费心思了。 进渡鸦岭城门的时候,城防兵完全都没有对慕安多看一眼的意思,反倒在自己身上多溜了几眼。 一路上都很心中气闷的文森特,在缴纳城门税的时候,还热心地对城防兵关于城门安检重要性,进行了善意的提醒与阐述。 结果却换来对方这样一句话。 “老子只管收税,其他一概不管。交钱,进城!没钱,滚蛋!没时间在这里跟你小子扯皮!下一个……” 这让文森特发出无边地感叹,这倒霉的世界,看来还真是好人难做啊。 因为一队的老弱伤残,进了城门,赶到旅店以后天色已经黑了。将雷顿和他的同伴安顿好,想着明天与别院的贵族小姐,拿项链换五十个金币的约会,本想连夜赶回去的文森特,却遭到乐都强烈的反对。 “我这也受了很严重的伤,要在这里将养几天才行。” 文森特看着乐都身上,因之前喝过治疗药水,此时已经结成血痂的伤口,直直发怔。都恢复成这样了,过几天这血痂一脱落,不就完全好了嘛。这将养个什么呀? “你们也不用担心住宿费的事情,人家雷顿团长都说了,这几天食宿全包!嘿嘿嘿……再说,咱们佣金还没拿到不是吗。”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 文森特心里恍然大悟,乐都这是要摆明车马要占人家便宜啊。不过也不能拒绝,毕竟佣金还没拿到,这一趟累死累活的,如果佣金再不拿,太不值得了。再说,看乐都一副死活都不会回去的样子,而且乐朵儿,洛川,慕安都十分疲惫,自己也不可能扔下他们先回去的。 就这样文森特一行人,在渡鸦岭住了三天后,终于要踏上回返的归途。其实刚才乐都还嚷着自己伤情又恶化了,需要多住几天的。可乐朵儿的一声怒吼,让他瞬间伤痛全无,身神倍爽,简直比渡鸦岭光明教堂里僧侣的治疗术,还要管用。 临行时,雷顿站到他们身前,手里递上一个钱袋子,里面有一百金币,说是用来报答赫因猎人们,对他以及他团员们的救命之恩。雷顿说的很客气,表示他和他兄弟们的命肯定不止这一百金币,但现在只能拿出这么多,还希望文森特他们不要嫌少。 正当文森特与乐都这一老一少,互相对视咔吧着眼睛,一致认为这笔钱绝对是可以拿的时候,洛川却大手一推,爽朗地拒绝了。 “还是你们留下吧,雷顿团长,你和你现在受伤的兄弟们,比我们更需要它。” 简单地一句话,不仅让面前铁塔一样的汉子——雷顿眼圈发红,更让文森特与乐都这一老一少,双双留下泪来。 这可是一百个金币啊,还没摸一下呢,就和自己没关系了。 ; 第四十七章 闷棍 热情豪爽的雷顿,看着赫因猎人们竟然如此够朋友,不仅不要钱,而且还为了自己团员的伤势伤心落泪,心下当即感动莫名。拍着胸脯表示,赫因猎人们的恩情,他雷顿铭记在心。以后但有什么事情,如果需要的话,他和他的佣兵团豁出命也会为猎人们效力。 看到猎人们行囊沉重,雷顿还十分周到的给猎人雇佣了一辆大马车来代步。 文森特一行人回程的行囊却是很大,甚至要比他们来的时候还要大,除了他们购置了些日常能用到的东西以外,剩下的基本都是慕安收回来那堆破烂东西。这些慕安辛苦从山里背负出来的东西,渡鸦岭没有一个武器贩子看得上的。倒是有个制作农具的铁匠愿意收购,不过是要按废铜烂铁的价格收购,这让慕安如何也不能接受,所以他把这些东西一股脑的又重新背上,准备全部带回家。 所以,赫因猎人五个人坐着宽敞的大马车,感受到马车窗外清爽的山风,踏上了归途。 来到异世界三年,还是头一回坐马车的文森特,除了心里感受到的新奇之外,还发现了另一件关于自身的重要事情。 那就是,他晕车。 此时在渡鸦岭的小酒馆里…… “我说,你们雷顿团长和你刚才为什么对那五个乡下土鳖那么客气,他们走,还要花重金给他们雇佣马车。” 狼巢佣兵喝了一口麦酒,颇为神秘地说,“你不知道,我跟你说……”然后,添油加醋地将他们几天前在山里遭遇讲了一遍。 “你是说,那年轻的黑发小子专门喜欢给人放血?”问话的佣兵觉得自己头皮都有些发麻。 因为狼巢的佣兵讲解事情的经过,实在太过精彩,周围已经围了好些人。 “布莱克被他活生生放血而死,会不会就是个巧合啊?” “巧合?”狼巢佣兵瞪大眼睛,然后压低声音幽幽地说“你们知道九指霍克斯不,他被那群人抓到后,那小子的同伴,点名让他给九指放血的,当时那景象……” 狼巢佣兵眼睛里像是回忆起什么让他惊悚的画面,身体都不禁打了个冷颤。 “将人活活放血致死,那岂不就是个屠夫。” “屠夫?对,对,就是屠夫。还是个喜好活人鲜血的嗜血屠夫!” “嗜血屠夫……嗯,那嗜血屠夫为人还有点小心眼,以后你们见到他,最好还是要小心一点。” 在旁听着的众人,都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咣当,一个佣兵手里的酒杯掉在地上,里面的酒洒了一地,他却置若罔闻,脸色铁青,声音发抖地说:“完了,刚才他们走时,我还瞪了那屠夫一眼……” 众人皆给了他一个请多保重的眼神。 …… 此时,让小酒馆里佣兵们胆颤心寒的嗜血屠夫,正在马车里饱受煎熬,随着又一次车厢的左摇右摆,他大声嚷着:“司机大哥,你就驾个马车而已,又不是开的跑车,要不要动不动就玩下漂移的?!哦呕……不行了,又来了,快开窗……哦呕哇啊……” “文森特,快滚开,你都吐到我腿上了!!!” 乐朵儿咆哮的声音在山间回荡。 …… …… 生活当中任何事情都是这样,哪怕让人再难以接受,都会做着做着就习惯的。 呕吐晕车,也是如此。 文森特整个马车旅途的后半段,他就是吐着吐着就习惯了。 好不容易终于到了赫因猎人村,文森特不顾脑中天旋地转的感觉,第一个冲下马车,整个人完完全全地趴在地上,第一次用心感受着大地母亲安稳坚实的怀抱。 在村子里躺了一下午后,终于身体那股子眩晕感觉消散了,文森特在夕阳的映衬下,踏上了回赫因小镇的路。 因为身体的不适,文森特从猎人村走回小镇的速度就放得很慢,踏进小镇的时候,夕阳已经完全落下,一轮明亮的皎月慢慢在天空漏出她美丽的娇容。 小镇还是老样子,没有高得离谱的城门税,没有穷凶极恶的佣兵,这里的人还是很悠闲,即使身份不同,见了面还是会和善的点点头,在文森特看来,小镇似乎今天看起来一切都很美,似乎月亮都比渡鸦岭的要圆。 这就是家的感觉。这里安宁,没有任何危险。 呼! 正发着这样感慨的文森特,忽然感觉身体左侧有异动,连忙把迈出的脚又收了回来。 呼,一阵破空声带着一阵风,从自己面前划过。 一袭黑衣的身影出现在面前,手里赫然拿着一根短棍,看样子刚才是想敲他的闷棍。 看着面前黑衣人脸上带着似曾相识的面具,文森特突然觉得,其实家这玩意,有时候看来也不是那么地安全,那么地没有任何危险。 这黑衣人正是前些日子,跟踪文森特不成却反遭他抢劫的莉迪亚。 莉迪亚自从被文森特抢劫后,日子就过得非常不顺。 那天晚上因身上所有能用的工具都被文森特洗劫一空,所以她最后只能用将树干折断的方法,从树上逃生。 可被倒吊着要弄断足有人腿粗细的树干,哪里有那么容易。刺客又不是战士,本身走的就是轻灵的武技路线,力量原本就没有多强,手里又没有工具,可想而知,莉迪亚是付出了怎样的艰辛努力,才逃脱升天。 可因为最后弄断树干的那一下莉迪亚体力不支,掉下来的时候,再一次是用脸做得整个身体的缓冲,然后再一次昏迷当场。 等莉迪亚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的上午,着急复命的她,急匆匆地先赶回了贵族别院,当即向索菲亚递交了一份,文森特是如何卑鄙无耻下流的背景资料。在这份资料里,文森特诸如调戏寡妇,坑害朋友,抢小孩子糖等等,几乎莉迪亚能想到的,她认为这个世界最该死的人能有的特性等等,统统都描绘在了文森特身上。 也是幸亏她提前不顾脸上的肿痛,将已经肿的不成样子的脸,强行硬塞进面罩里。这才没让看完文森特资料的索菲亚,用颇为疑惑的眼神在自己脸上看出什么来。 莉迪亚的这份资料,最终起了作用。索菲亚当即下令,这样的人还是直接弄死算了,让他还活着都算是对这个世界的不负责任。这样一来,正中莉迪亚下怀。当即她就高高兴兴地着手去准备。 可她出了索菲亚的房间,立刻就意识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她还能准备什么呀,自己所有工具武器,都被那黑发小子抢走了。 现在怎么办?去找索菲亚要装备,她开不了口。就算能开口,以索菲亚的性格肯定会问她为什么,自己总不能说装备都被抢劫了吧,这简直是一个身为刺客的人最大的耻辱。 那去临时买一把武器,先凑合着用?可自己的全部家当都被洗劫一空,包括自己省吃俭用的金币。作为一名刺客,将全部家当都带在身上,她一直以为是种最为稳妥的办法,因为自己东西好像无论放在哪里,都没有放在自己身上更安全。可谁能想到,刺客也有被人抢劫的一天。 找人借钱?那更不可能,她从来对身边的其他同僚,都是冷言冷语,不假颜色,现在去找人低三下四的借钱,根本做不出来。 所以,堂堂著名刺客工会出身的三阶刺客,只好非常无奈地找了一把旧椅子,将上面的凳子腿拆了下来。 本想着,先凑合着用凳子腿将那可恶的小子打晕,然后再严刑拷问,让他交出自己的武器装备就好了。 结果,那可恶的土著小子,却像是人间蒸发了般,连续好几天都见不到人影。害的迪莉娅,只好每天将凳子腿套在一个布袋里伪装成匕首的样子,别在腰间,让人觉察不出来。 就这样,莉迪亚这几天一直在腰间别着凳子腿,在镇子口苦苦等候着文森特。 终于在今天傍晚,看见了那个令她咬牙切齿的身影,所以就上演了刚刚的那一幕。 莉迪亚没想到自己的这一记闷棍会落空,心下不免一震,但当即便恢复过来,想着,就不信你这小子次次都能有这么好的运气,当下脚下步伐变幻,手中的凳子腿翻转,又向文森特打去。 面对对方骤然的攻击,文森特本能拔出短刀抵挡,一出手不觉就用上了在渡鸦岭新领悟出的旋转刀技。 莉迪亚从未见过这么诡异的用刀方式,双眸一凝,手中的凳子腿已经被对方旋转的刀,斩掉一截。而那刀竟没收招,又是一旋转,径直向自己袭来。当下心中一惊,连忙闪避,可那刀来的太快,还是在自己的皮甲上划了一道小口,好在并没割到皮肤。 就这样,还是文森特刚才突然想起,自己曾因那瓶绿色药水,赌誓过下次见到面前女佣兵的时候对她好点,所以半路收手结果。 文森特干脆把刀收起,冲着对面人说:“有什么事情都好商量,干嘛非要动刀动枪呢!” “跟你没有什么好说的!” 莉迪亚看到对方把武器收了起来,倏然觉得这是个好机会,猛地蹿到文森特身边一伸手扣住对方左腕,一扭,就想把对方拿住。 却听文森特大叫:“小心!” 话音未落,耳边熟悉的机关声音乍响,暗道不好,连忙向一侧闪身跳开。 ; 第四十八章 送人 饶是莉迪亚比较幸运,也闪得非常及时,没有被袖箭击中,只是擦伤了左臂而已。 文森特不好意思的说:“这个,你也懂。手腕一动就……弄得我这几天都不敢乱动手腕的,呵呵……” 莉迪亚气急:“你不会关保险的啊?!” “啊?!”文森特瞪大眼睛,“还有保险?!” 这时,看到对方用手捂着左臂,声音急切地道,“你受伤了?” 莉迪亚冷然道:“用不着你管!” 文森特说:“不是,袖箭上我抹了东西,就那绿色瓶的……” 突然感到自己身体在急速的僵硬,莉迪亚惊呼, “你……麻痹毒药?!” 说完,整个人就直挺挺地摔倒在了地面上,啪叽,又一次是脸先着的地。 “哟,这不是基尔维德家的小子吗?” 本来平时连个鬼影都见不到的街道上,不知从哪里冒出个路过的大妈,而且看样子这大妈还认识自己。 不过这也不奇怪,以文森特的穿着打扮,在小镇上也算是只此一家,所以辨识度很高。 “你这是在干什么呢?”大妈笑着和文森特寒暄,倏然看到地上还趴着一个人。眼睛瞬间就瞪得圆溜溜,吃惊地问:“这是你撞的?!” “不,不是,不是……”文森特连忙摇头。 “哦,行,行,不是你撞的,”大妈明显一脸不信的样子,还说“就算不是你撞的,你看到了,也给扶起来呀!” “我……”文森特有些无语,心说,我这不是刚想扶,您就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了。 大妈可不管文森特心里是怎么想的,一弯伸手去扶地上的莉迪亚,嘴里还不闲着,念叨着什么“……唉,现在的年轻人,可不比我们年轻那会……” “哟,我的天!” 大妈一声尖细的惊呼,吓了文森特一跳。 “啧啧,这撞的不轻啊。”大妈把莉迪亚翻过来,正看到因摔倒而面罩脱落漏出的脸。“瞅瞅,基尔维德家的小子,这姑娘的脸都被你撞肿了。” 文森特满头黑线:“呃……真不是我撞的。” 大妈抬头反问:“那她脸弄成这幅模样,还是她自己撞的啊?” 文森特一想,还真是她前些日子自己撞的。 大妈有些生气:“就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确实是自己把人家吊起来之后,她才撞成这样的,要说关系是有那么一点。 文森特:“呃,有一点。” “那不还是嘛。”大妈用苦口婆心的口气,教育他道,“不是大妈说你,基尔维德家的小子。有错改正就行了呗,干嘛还不承认啊。你说你撞了人,这没什么的。跟人家道个歉,认个错,不就完了嘛。” 文森特已经彻底无语。面对这种自说自话,还想象力丰富的大妈,自己还能说什么。 “来,基尔维德家的小子,过来帮忙。哎呦,看来撞的真是不轻,连站都站不住了……小子,你过来扶着啊……对,就这样。这是谁家的姑娘啊,脸肿成这样,也没法认啊。你知道?那太好了!那走吧……什么去哪啊,当然是把人家姑娘送回去啊。把人撞了,你还就想不管?这孩子怎么这样啊!没事,别苦着脸,大妈陪你去,你怕什么……” 就这样,文森特肩上扛着如条死鱼般的莉迪亚,在大妈一路唠唠叨叨地监督下,来到小镇贵族别院的门口。 “小子,你撞的这姑娘是贵族别院里的人?!呵呵,这样啊!哎呀,大妈突然想起来,刚才出门家里炉子上还烧着菜呢,就先走了啊。嘱咐你一句,一会你进去好好跟人认个错,保准没事的。” 大妈看到莉迪亚竟然是贵族别院的人,非常识时务地挥挥衣袖,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地走了,只留下文森特一个人扛着莉迪亚矗立在夏日傍晚的凉风中。 看着刚才还一副义薄云天样子,说要帮他跟姑娘家里人好好说情的大妈,此刻那一溜风跑得比风兔还快的身影,文森特只觉头上太阳穴的位置一跳一跳的疼。 深吸一口气,让心里稍稍平复了下。想着,既然来了,也不能把肩上的人,扔在门口了事。 唉,还是好人做到底吧! 旋即扛着莉迪亚,迈步就往别院里走。 “站住!”门口站岗的护卫厉声喝住文森特。“干什么的?!” “没看到嘛?”护卫态度不好,心里本就不爽的文森特比他态度还恶劣,一指肩上。“送人!” 这护卫是从山外跟避暑的贵族一起来的,自然不认得文森特。看着对方那蛮横的态度,当即心里就打了个突。 这几天他经常见到,有人为了巴结来别院里避暑的大人物们而来送礼的,可送礼送到直接送个人过来,他还是头一回见。以前常听人说,那些大人物们通常都有些特殊的怪癖,也有的经常干强抢民女的事。 眼前的这人弄不好就是为那些大人物专门做这个的,没看到这人肩膀上那女人身材曼妙,此刻却像条死鱼一样嘛,这就是最好的证明。眼前这人衣着穿的怪异,没准就是为了要掩人耳目的装扮。 那些贵族老爷门的事,可不是他一个小小三等护卫能干预的。 当即态度就软了下来。 “呵呵,那个……那个,进别院是要把武器除掉的。” 文森特没想到送个人而已,还这么麻烦,当即就不耐烦地说道,“我的弓与短刀从不离身!” 护卫一听这话里的蛮横非常,当下更加坐实了自己心中的想法,也不再强求。 “呵呵,那您自便,您自便!” 看着文森特扛着人进去了,护卫暗翻白眼,嘴里嘀咕:“嘁,还从不离身。难道拉屎也背着那么大一长弓吗,也不怕戳着屁股……” “哎!”没想文森特又走了回来。 护卫心里咯噔一下,糟了,肯定是被他听到了。 “这人送哪啊?” 面对这样的问题,自知做错事的护卫,很是光棍地直接跪在了地上,还反手给自己一个嘴巴。 “大人,我错了。你别跟我一般见识!我就是一看门的小护卫,哪里知道您这人是要送哪去的啊,您别难为小的了。” 文森特彻底懵了。 别院范围这么大,他只不过想问下,要把肩上的女的送到哪里去。这样的事情不知道的话,就说不知道不就完了嘛,至于要下跪吗?还给自己一嘴巴。这贵族家里的规矩这么大吗?问个路而已啊,这也太客气了吧。 看着眼前的护卫都要哭出来了,文森特赶忙虚扶一下:“行了,行了。不知道就不知道吧,你起来啊……” 但那护卫死活就是不起来,文森特无法,也懒得再理他,径直往别院里面走进去。 边走还边感叹,啧啧,瞧瞧这群贵族剥削阶级都把人折磨成什么样了。这样的工作,给多少钱也不能干啊。更何况薪水也并不高,真不知道镇子里的人都图啥,挤破脑袋也要到贵族手底下卖命。 别院的占地面积足有小镇的四分之一大小,要赶紧找个人问问,有没有人认识这女的,这样瞎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好在文森特运气好,在别院里没转一会的功夫,就碰到了也在别院里见习当值的未来姐夫怀特。 “咦?文森特?”怀特看着文森特肩上还扛个女人,一脸诧异,“你这是干嘛?” 文森特顾不得解释:“快,帮我看看,这人你认识吗?” 怀特看了看莉迪亚肿起的脸,摇摇头。他旁边的人,倒是有些不确定地说:“看着像是索菲亚女士的人——莉迪亚。这身打扮我认识……” “认识就好。索菲亚?在哪?”文森特扛着莉迪亚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看着这女人身材苗条的样子,不过扛在肩上这么长时间,却是已经感觉越来越重。 “哦,那我们带你去吧。” 怀特两人将带到索菲亚的楼前,说还要当值,得先行离开了。文森特道谢后,扛着莉迪亚,向楼里走去,而怀特和同伴转身往外走去。 “怀特,你刚才看到了吧!” “什么?” “莉迪亚的长相啊。我就说嘛,如果长得漂亮的话,干嘛天天戴个面罩,结果长得跟个猪猡一样,脸胖成那个样子。唉,可惜那副好身材了……” “你刚才不是说,不能确定是莉迪亚吗?” “那不是你未来妻弟在吗,嘻嘻,其实我一看那浑圆的屁股,就知道是她……你突然离我这么远干嘛?” “死开!你个色情狂!” ………… 索菲亚正在房间里等着莉迪亚的消息,自从下令杀掉那个黑发土著小子之后,莉迪亚几天都没消息,难道进行地不顺利? 阿黛尔这几日,明显又是神色不宁,心事重重的样子,虽然自己下令限制她自由外出。可如果她要是偷偷溜出去,就像上次那样甩掉护卫,自己又能如何。唉,可惜自己身边又没有得力的人可以用,只有莉迪亚一人。 想到这里,索菲亚有些头疼的,用手揉揉太阳穴。 “女士,莉迪亚回来了。”侍女敲门进来禀报。 索菲亚抬起头:“回来了?那叫她来见我啊,我不是吩咐过,等她回来让她直接来见我的吗?!” 侍女有些吞吞吐吐:“回……来是回来了,可……” 索菲亚最见不得人话都说不清楚,当即开口训斥。 侍女不敢隐瞒,将情况给她禀报了一边。 “你是说,莉迪亚受伤了?” 侍女点头:“是的,女士。” 那就是说明莉迪亚失败了,没想到那个黑发土著小子竟能胜过莉迪亚,实在出人意料。 索菲亚用手抚着额头,问:“对了,那个送莉迪亚回来是什么人?” 侍女:“是个黑头发土著打扮的年轻人。” 嗯? 索菲亚湛蓝的眼眸一凝,“叫什么名字?” 侍女:“他说他叫文森特,文森特·洛·基尔维德。” 果然是他,但刺客和被刺杀的对象,竟然搅在一起,这是怎么回事?! ; 第四十九章 会见 索菲亚问:“那他现在人呢?” 侍女回道:“我让他等在大厅里。” 索菲亚疑惑地站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子,秀眉紧蹙,沉吟了好一阵子,才说道:“这样吧,你先把他请到小客厅去,好好招待一下。记住,一定客气些。我先去看看莉迪亚,然后一会亲自去见他。毕竟莉迪亚是我的下属,既然人家亲自把莉迪亚送回来,我这个做主人的怎么也得亲自感谢下人家才好。好了,你去吧。” “是。” 文森特正一个人坐在一间小型的会客厅里。 原本他想既然已经把人送到,就要走的。可这里的人,实在是太热情,一定要让他等着,随后没多久,一个年轻俊俏的侍女就又非常客气地把他领到这里,还告知他这里的主人,特意嘱咐过,要亲自当面感谢他才行。 主人? 文森特考虑到莉迪亚的身份,想着也许这个主人,就是那个欠着自己五十个金币的贵族少女。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一会见面了,正好把债讨了。如果不是的话,也可以摸摸情况,看看当初对方为什么要派莉迪亚跟踪自己。 随着一阵开门声,走进一个举止高雅的女人,穿着一袭的保守的高领贵妇裙,但即使这么一件几乎把能遮住都遮起来的衣裙,还是掩盖不起来,它包裹着的前凸后翘的丰韵躯体。 女人看起来三十岁多点年纪,紧致的衣领包裹着的修长脖颈,挺立地像只高傲的天鹅。梳着个寻常贵妇人的盘头发式,两边额角似是无意垂下的几缕发丝,给人感觉庄重中不失几丝风情。 湛蓝的眼眸金黄的发色,以及娇嫩的红唇,配上淡蓝色的衣裙,又使女人性感中带着几分清雅。 文森特在观察女人,女人同样也在观察他。 嗯,样貌倒是生的不错,就是身上脏了些。 “文森特是吧,我叫索菲亚。” 女人冲着文森特微微一颌首,然后在文森特的对面坐下,两人中间隔了一张茶桌,上面现在混乱摆着两个空盘子和半杯残茶,以及靠近文森特那边桌角上狼藉的糕点碎渣。 索菲亚看到这些,眉心不易察觉的微蹙一下,随即明媚的笑着说:“看来是让您久候了,想必您是也饿了吧,要不要再来份茶点?” 文森特一耸肩,表示随意,反正所谓的茶点也就几块小蛋糕,根本不经吃。 索菲亚又叫侍女进来重新上了份茶点,同时低声呵斥侍女没眼色,客人的茶点没了怎么不知道主动添加,这是待客之道吗。 面对着索菲亚的呵斥,年轻的侍女很委屈。自己哪里没有主动给客人添茶点啊,都已经主动添了不知道多少了好嘛。今天晚上楼里的茶点基本都被这个客人一个人吃掉了,就现在自己手中端进来这盘,还是跑去别的房间里拿来的。 正在这时,又一个侍女敲门进来,手中托着一个大大的餐盘。 索菲亚疑惑地问:“这是?” 这名侍女语气有些无奈的答道:“这是这位先生点的黑胡椒山羚排和奶油蘑菇汤……” 索菲亚:“……” 看着面前的土著小子,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在那里大快朵颐,索菲亚感觉自己一直尽量保持地微笑面容,已经开始有些抽搐。 索菲心里愤恨的想,莉迪亚说得真没错,这人果然是个无赖。 其实,这还真不能怪文森特,吐了几乎一天了,差点没把昨天晚上吃的东西都一起吐出来,能不饿嘛。 正好带他来这个客厅的侍女,非常客气的问:“先生,请问你还有什么需要吗?” 文森特只不过是半开玩笑的跟她说,如果能给他上个晚餐,再弄个汤,那就再好不过了。 侍女当时满头黑线,但想着索菲亚说的,一定要对文森特客气,就咬着牙让自己笑的自然,问:“那先生想吃点什么呢?” 文森特一听,有戏啊!那还客气什么啊…… 呃,事情大概就是这样。 此刻索菲亚心中强压着,想把眼前这个土著小子撕碎的冲动,出言打断文森特大肆夸奖这里厨子手艺不错的话题。 “基尔维德先生,您今天能送莉迪亚回来,我们心中真是万分感谢。能请问一下您,到底是在什么地方遇见莉迪亚的吗?” 文森特将口中的山羚肉吞下,抬头深深看了一眼对面的女人和煦的笑容,冷笑一下说道,“索菲亚女士是吧,看在您厨子的好手艺份上,我直截了当的说好了。您为什么要派莉迪亚跟踪我?” 对面湛蓝的眸子一凝,显然对方没有想到文森特竟然会问的这么直接。 文森特看着索菲亚短时间内脸色数变,心道,果然是这娘们儿搞得鬼,不过自己在对方眼中应该就是个乡下土鳖而已,她派人特意跟踪自己究竟是要做什么?当然,如果文森特要是知道对方还派人暗杀他,不知道他那火爆的小脾气还能不能让他继续淡定地吃着晚餐。 索菲亚心中却想着,对方果然是知道了自己曾派莉迪亚去暗杀他的事实。别看说得什么跟踪,这就是一种隐喻而已,贵族间谈话方式不都是这样吗?这既是一种城府,也是在谈判的时候,不至于过早撕破脸皮谈僵的策略。没想到眼前土著小子这么难缠,在明知自己派人暗杀他后,还能有这么不温不火的态度,让人吃不准他的意图,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小客厅里的气氛骤然冷了下来。 索菲亚现在很紧张。她去看过索菲亚的伤势,也特意询问过护卫这样的伤势,能看出对手的实力吗?护卫给出的答案是,对方实力很强大。莉迪亚全身上下除了面部之外,只是胳膊上有点擦伤,说明两人间的战斗根本不惨烈,可能是顷刻间就分出了胜负。那护卫还说,莉迪亚是名刺客,如果是在偷袭对方的前提下,被瞬间制服,那他也说不好对方的实力到底强大到什么地步,可能至少是个四阶以上的中级武者,而且战斗经验十分老道,总之现在别院里的所有扈从护卫们,没人能做到这一点。而且,对手很是心狠手辣,瞬间制服莉迪亚后,不止一次的虐待过她的脸,才能使面部青肿成如此模样。 索菲亚现在很相信那名护卫的判断,因为对方如果不是对自己的实力很有自信,不会像现在这般有恃无恐。 原本她心里还存有一丝侥幸,认为对方也许并不是打伤莉迪亚的人,毕竟这土著小子还这么年轻,可能根本没有这种实力。可当他直截了当的点明一切,这丝侥幸就此破灭了。 虽然,她也在小客厅的周围布置了很多护卫人手,但索菲亚现在觉得在对方强大的武力面前,或许根本没有任何用,要不然人家也不会单枪匹马的就来兴师问罪了。 文森特看着对方半天不回话,遂开口问:“难不成索菲亚女士有什么难言之隐?” 看着对方似笑非笑地态度,索菲亚觉得看来今天必须给对方一个合理的解释,这事情才能善终。 “其实呢,是这样的……”索菲亚脸色僵硬的开口说:“……我,所以让莉迪亚‘跟踪’您呢,是想……是想……” “是想什么?” “……是想测试下您的身手实力,好……好雇佣您。我这里现在正却人手……对,就是这样了。” 索菲亚都有些编不下去了,她此时满脸憋得通红,但好歹咬着牙找了个漏洞百出的理由,说了出去。 文森特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理由,顿时面上一怔。虽然这个理由听起来很让人觉得匪夷所思,但恰好能解释自己在这里受到的一切优待礼遇。 但是,骤然碰上这种令人意想不到的事,任谁也都会在第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面对。 所以,只得面色干干回道:“原来是这样。” 索菲亚看着对方不喜不怒的神色,以为对方果然是不信的,湛蓝的眼眸死死盯着对方的眼睛,让自己尽量看起来诚恳些,嘴里强硬地死撑说:“是真的,是真的,基尔维德先生。”竟然不觉中用了敬语。 看着索菲亚望一瞬不瞬,望着自己那狂热的眼神,文森特心里不禁打了个冷颤,难道对方就这么看好自己吗?非要雇佣自己吗?表现的这么热衷,是不是有点过了啊,自己又不出名的。 “可你是怎么想着要雇佣我的?” “这个,这个……” 就在索菲亚“这个”半天都没“这个”出所以然的时候,小客厅的门突然被推开,脚步冲冲,闯进一人。 文森特一看,却是那天那个欠着自己五十金币问路费的贵族少女。 少女没想到这里有客人,更没想到这个客人还是那个可恶的乡下土著,瞬间那双澄澈清亮的双眸,一副吃惊模样,瞪得大大的。 “阿黛尔?”索菲亚没想到少女会来这里,本就被文森特弄得很紧张的她,心里一震,手上一颤,端在手中的茶杯就掉了下去。 啪啦一声,茶杯碎裂的声音在房中响起。 坏了! 索菲亚美眸一凝,暗道一声不好。 ; 第五十章 各有所思 原本埋伏在客厅两侧窗外的侍卫一听,摔杯为号,立刻就要跳起身形,要从窗户外跃进屋里。 结果众侍卫自己这边身子刚做跃起的动作,就听着房间里传出索菲亚大叫的声音“不要动,都不要动!冷静!冷静!都不要动!听到没有,只是一个茶杯不小心打碎了而已,基尔维德先生,您坐好,让我自己来处理就行。” 文森特被索菲亚突然地尖声高叫吓了一跳,身体一下子从椅子上唰地站了起来。完全搞不懂对方打破一个杯子而已,犯得着这么大呼小叫的嘛。却是不知道此时窗外,正有一群被索菲亚这声高叫而强行拉住身形的侍卫们,其中有几个更是呲牙裂嘴地揉搓着后背,却是闪到了腰。 阿黛尔同样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老师,不明白只是一个茶杯碎了而已,为什么会做出这么有失礼仪的事情。 索菲亚此时却顾不上这许多,看来一众埋伏的侍卫,最终还是听懂了自己的命令没有出现。刚才都提到嗓子眼紧张的心,总算是又回到原位。现在阿黛尔也在房间当中,如果真把对面那个土著小子惹毛了,谁能知道将要会面对怎样的危险。 此时紧张情绪一消散,顿时不禁松了一口气。可又想起刚才自己那不寻常的举动,会不会引起对方的怀疑。就假装整理下头发,瞬间又恢复端庄的坐姿,脸上重新摆出和煦的笑容。 看着对面这女人,刚才还因碎了一个杯子而大喊大叫,转瞬就又恢复一副端庄娴静的模样。文森特倏然感到背后发冷,他现在终于有点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女的会想着雇佣自己,又对自己如此礼遇了的怪事了,八成对方根本精神就不正常,是个疯子。就像赫因镇里,那个人人都认识的疯老太婆,见人就会问“你见我丈夫了没有”,后来文森特才知道,那个老太婆压根就没结过婚的,从来都没有什么所谓的丈夫。 这时,再看到那湛蓝眸子充满笑意的盯着自己,文森特觉得很是恐怖。当即移开目光,看向窗外,假装欣赏窗外的风景。 看到文森特向窗外直瞄,索菲亚心里咯噔一下,完了,是不是他已经察觉到了。连忙开口吸引对方的注意力:“阿黛尔,基尔维德先生,你们两人之前就认识?” 文森特与阿黛尔同时异口异声…… 文森特:“不认识!” 阿黛尔:“认识!” 文森特与阿黛尔,互相埋怨地对看一眼,再次同时说…… 文森特:“认识!” 阿黛尔:“不认识!” 索菲亚:“……” 索菲亚有些无语,继而干笑着问:“这到底是认识不认识?” 文森特与阿黛尔又一阵挤眉弄眼,妄图能找到一些默契。 阿黛尔:“算是认识吧。” 文森特:“但不太熟。” 索菲亚:“呵呵,是吗?” 之后,又是一阵冷场。 索菲亚看到文森特又把眼神溜到窗外,无奈只好硬着头皮再找话题。 “那……嗯,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文森特与阿黛尔面面相窥,两人同时“嗯”着,心里想的却是截然不同。 阿黛尔:“嗯……”不能让老师知道,自己被这个乡下土鳖拿着母亲的要挟了,不然,我以后就没脸在托尔多城混了。 文森特:“嗯……”不能让这个神经病知道,自己只是带她下山,就开价五十金币,还拿了项链做要挟,不然,天晓得这个疯女人能干出什么事情来。那五十金币也得泡汤。 索菲亚:“怎么,这个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不能让这个土著小子知道,其实窗外埋伏着侍卫,是要来对付他的,不然,这个连莉迪亚都是瞬间打败的凶徒,恼怒起来,还不知道会弄出什么乱子。 房间里,三人心中各怀鬼胎。 面对索菲亚的再次询问,文森特与阿黛尔不能不回答,可两人都知道不能说实话,所以两人互相用眼神无声地相互推诿着,让对方先开口。 最终,还是心中惦记五十金币,又身不在自己主场的文森特落败,硬着头皮开口道:“我们俩是……偶遇……” 阿黛尔连忙帮腔:“对,是偶遇。” “哦,那是在哪里偶遇的?”索菲亚的问题又来。 两人又同时开口…… 文森特:“镇里。” 阿黛尔:“山上。” 索菲亚:“……” 面对又一次没有默契,两人互相给对方一个埋怨的眼神,然后分别开口补救。 文森特:“山上偶遇过,她迷路了……” 阿黛尔跟着说:“是的,镇里也偶遇过,是他迷路了……” 文森特听着这话,一阵急速地咳嗽,偏偏阿黛尔还给他一个我哪里说错的眼神。让他直扶额,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面对说出这样毫无技术可言的鬼话,文森特自己都有些觉得过意不去。可万万没想到,对面的索菲亚一副恍然大悟地样子说:“哦,那你们还真是有缘分啊。”竟然看样子是真的相信了。 这瞬间,无论让文森特还是阿黛尔,都觉得今天真是个诡异的日子。 众人又是一阵尴尬的冷场。 索菲亚生怕再在这个屋子里呆着,迟早会让文森特发现马脚。所以她开口提议他们换一个房间,不过她的理由却是:“基尔维德先生,想必您饿了吧,让我们一起共进晚餐怎么样?”说完,索菲亚就想直接给自己一嘴巴。人家刚吃完,还就刚刚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吃的,自己怎么会说出这种理由。唉,全是刚才那个摔杯为号给吓的。 不过,既然开了口,索菲亚索性就当作看不到茶桌上的残羹冷炙,努力保持着僵硬地微笑。 文森特现在十分确定,这个索菲亚是疯子了,绝对是个脑子有病的选手。自己刚才就在她眼前吃的饭,她竟然全忘记了。 尴尬笑着:“这样不太好吧,天也不早……” 刚说到这里,就看到一旁的阿黛尔给自己打眼色,看样子是让自己同意去吃饭,并且还拍了拍腰上的一个钱袋。 文森特当即改口:“……天色是不早了……不过,索菲亚女士这么诚挚的邀请,我不去,好像太不给面子了。” 当看着文森特被侍女引领着走出小客厅,向餐厅走去,索菲亚一直悬着的心,彻底算是放了下来。 看着文森特走远了,便蹑手蹑脚地来到窗边,探出头,正好碰上一颗呲牙咧嘴的头,骇了一跳。 平静下来,冲着侍卫们下达命令,让他们都散去。这下在窗外蹲了许久,腿都蹲麻的侍卫终于相互搀扶着,得到了解放。 这栋楼里的餐厅很宽敞,正中间放着一张长长的餐桌,看样子至少两边可以各坐下十人左右。 餐厅两边墙壁上挂着几幅油画,不过文森特此时并没有心情欣赏。 文森特被安排坐在餐桌的这一头,索菲亚坐在另外一头,而阿黛尔不顾索菲亚的反对执意要坐在靠近文森特这边。这样两人离索菲亚的距离,就有很远,小声说话的时候,更本不担心被她听见。 索菲亚,心中却不断盘算着,如何能将她派人暗杀文森特的事情解决掉,还能让对方满意。看着阿黛尔与文森特在一起“甜蜜蜜”的窃窃私语,只能心中烦躁,却现下也是顾不上了。 其实这对年轻男女“甜蜜蜜”的窃窃私语是这样的。 文森特目露凶光:“小娘皮,我的金币呢?” 阿黛尔也毫不示弱:“臭土著,我的项链呢?” 文森特说:“拿钱来,项链拿走。” 阿黛尔说:“项链拿来,钱就拿走。” 文森特:“项链在我兜里。” 阿黛尔:“钱也在我钱袋里。” 文森特:“好,一手交钱……” 阿黛尔:“一手交项链。” 两人就在这窃窃私语中,完成了钱货两讫的交易。终于达成这几天的夙愿的两人,都心里齐齐松了口气。 金币到手,文森特真是一刻都不想在这个诡异的别院里,骇人的疯女人面前多呆一秒钟,随便找了个理由,就告辞走了。 可刚走出小楼,就又被后面赶上的疯女人索菲亚叫住,这让他不禁心中叫苦。 看着索菲亚胸前双峰一颤一颤地向自己走来,文森特心中却不停地打着鼓,不知道这疯女人又要干嘛。 索菲亚笑得近似谄媚说:“基尔维德先生,为了表示我私自派人‘跟踪’你的歉意,这里有两百金币,务必请您收下。” 说着就将手中钱袋子递了过来。 文森特拿手一接,入手那沉甸甸的感觉,让他如在梦中。 直到快走到别院大门的时候,他怔怔看着手中那一大袋金币,都没想明白今天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眼看就要离开这诡异的地方了,管他呢,现在沉甸甸的金币在手才是真的。 当即有一种被天上掉下金子砸晕的幸福感。 别院守门的侍卫,看着文森特喜滋滋地拿着一个大钱袋,走出院门。心中惊叹,送给贵族老爷一个女人,竟然能换来这么多钱,看来自己是不是也考虑往这个行业发展一下。 回家的路上,文森特心里特开心,哎呀,虽然今天的经历诡异骇人了些,不过结果还是不错的。小娘皮那五十个金币到手,那疯婆娘又白送二百金币,这样一来,自己就有…… 二百五?这数好像不太吉利啊。 ; 第五十一章 所谓传统 有钱的感觉就是好,似乎初升起的朝阳都比平时看起来更可爱美丽一些。 甚至在昨天晚上,睡梦中的文森特也连续几次在睡梦中笑醒,然后就点起一个蜡烛,看着藏在自己床下的金币,嘿嘿直笑。 山中小镇的清晨,晨风如泉水般清凉。 “文森特大叔。” 会这么称呼文森特的,全镇,不,目前整个世界都只有一人,那就是艾丽的女儿——莫莉。 莫莉如今比文森特三年前第一次见的时候,长高了不少。迎着朝阳,欢快地向他跑来,梳在头两侧的小麻花辫子,随着她奔跑的节奏,在晨风中荡呀荡。那双纯净得仿佛能一眼望到心里去的琥珀色眼眸,此时弯着让人暖心的弧形,红润小脸可爱得让人看着恨不能疼到心里去。 待这可爱的小萝莉,跑到身边,文森特一把她双手抱起,大笑着高高抛向空中。这一举动却是吓坏了小萝莉,再次落下的时候,一把揪住文森特的头发,死活不松手,却是害怕再被抛向空中。 嘴里一直喊着:“坏大叔,快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 艾丽走到他俩身边时说,“莫莉,你正揪着大叔的头发呢,嘻嘻,大叔怎么放你下来啊。” 艾丽如今在文森特面前,完全一副姐姐的样子,可能三年来混的比较熟的缘故,已经不似当年那样腼腆害羞了。有时还会主动开开文森特的玩笑。 为了给被自己吓到的小萝莉赔罪,如今财大气粗的文森特,直接领着莫莉杀到怀特家开的杂货店,给小萝莉买了好多吃的,才将小家伙哄好。 到达猎人村的时候,却看到慕安一个人苦着脸坐在村口,想着是出了什么事,上前询问。 “文森特,我们的荆藤枯死了……”慕安一脸沮丧。 慕安说的荆藤是文森特他们今年要参加赫因猎人成人礼,而特意种植用来制作猎弓用的。这是每个成为正式的赫因猎人,所要经历的过程。 这确实不是个好消息,先不说荆藤死了,今年秋季的成人礼仪式可能就泡汤了。单是当初种植这荆藤,他和慕安选苗、培土、栽种,就废了好一番功夫。这时听到自己这一番功夫都白费了,文森特当即心情就不爽起来。 “乐都!你个老帮菜!” 如果不是乐都在渡鸦岭墨迹好几天的时光,他们的荆藤怎么会疏于照料。其实这也是有点推卸责任的意味,毕竟他和慕安,确实已经好长时间没给荆藤浇过水了。 “臭小子,鬼叫什么!”乐都披着衣服,打着哈欠从他住的木屋里出来。 搞清楚文森特一大清早小暴脾气的缘由,乐都满不在意地进屋,然后拿出一个油毡纸包裹的圆筒状的东西,丢了过来。 “别说不照顾你,这是可是好东西。” 文森特打开一看,原来却是一个卷轴。 “炼金术初级纲要?”看着卷轴上写着的几个大字,文森特一脸疑惑瞪着乐都,“老乐,你这东西哪里来的?” 乐都一挥手,让文森特别管了。还贼兮兮像是吃了亏一般,表示拿这么一个宝贝赔两个破荆藤,他真是亏大发了。 炼金术这种东西,在这个世界上不算是一种很神秘的存在。像一般药剂商店售卖的药水之类,都是出自于这种技术的产物。讲解这种技术的书籍,因在各大炼金行会的掌控下,市面上一般很少见到。但也不是说,想要的话就弄不到,付出些适当的金币,总会是能入手的。 慕安看着文森特收下卷轴后,似乎不再追究荆藤的事情了,出言提醒:“文森特,这东西没用。在渡鸦岭的时候,乐阿公就给我看过,完全看不懂。” 乐都不高兴道:“你看不懂,是你笨。可不能乱说这种东西没用!” 慕安却说:“本来就没用,你当时还想着去把这卷轴卖掉,结果根本没人要。” 乐都反驳:“那是那些人不识货。” 文森特看着尴尬神色一闪而过的乐都,就知道慕安所言非虚。他打开卷轴简略的扫了几眼,就大致明白了为什么会没人要这本卷轴了。 卷轴里写着的都是如何制成某种炼金产物的所需材料与过程,根本没有讲如何修习炼金术的方法。尤其里面有很多炼金术里的专业术语,比如这句“将精神力引入脉轮,控制蓝芝草液与蜂花露的配比完成后的融合反应速率……” 这种东西,完全没有学习过炼金术的人,根本就不明白上面到底说的什么。想来,渡鸦岭里会炼金术的人也是很少,而这些人根本就不需要这种初级的东西,所以根本没有商家愿意回收这本卷轴。 “老乐,这就是你不地道了,弄个没用的玩意儿来糊弄我们。” “你觉得没用,那就还我。”乐都伸手就要拿走卷轴。 送了人的东西,哪还有往回要的道理,文森特一转身,挡开他的手,说:“你也不识字,要回去也没用。我帮你先保管着,没事的时候我翻翻看,没准这炼金术就无师自通呢。”说着,就将卷轴揣入怀中。 文森特说这话也是开玩笑而已,这卷轴基本对他来说,也是无用之物,更何况他压根就没考虑过要修习炼金术,他之所以要留下卷轴,无非就是了解这个世界多一点罢了。 来到这个世界越久,他越觉得这个世界的神秘。有太多太多,他所不了解的事情。碍于这里没有网络,没有电视,他无从知晓自己所在的世界到底有多大,现在对整个世界的认识还是来自于周围人的只言片语。刚穿越到这里的时候,他是不敢打听的太过仔细,以免露出马脚,而现在他却是发现其实身边的人对世界上的事情,也是所知甚少。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所在的地方是片文化的沙漠,还是整个所谓人类世界都一样。整个赫因小镇的能看到的正经的书籍,不超过二十本的数量。渡鸦岭倒是有专门卖书的地方,不过里面都是些像什么《怨女传》之类的,给妇人看的闲散的书。能介绍世界常识或者历史知识的通史一类的书,他连见都没见过。不,渡鸦岭的光明教堂里有类似的书,不过是讲教会历史的,但因着那些僧侣只对前来的布施,或者对什么信仰光明神、圣光得永生的人态度热情。对于曾想进去学习历史知识的文森特,直接用生拉硬拽的方式,给请了出去。 所以文森特现在养成一种不算爱好的习惯,就是碰到有字的东西,都会自己拿来先看看,管他有用没用,先看过再说,有时候总能从一些只字片语的信息上,发现一些这个世界不同的一面。 “老乐,现在荆藤死掉了,你说这要怎么办?” 面对文森特话,乐都漫步在乎说:“再种一棵不就完了,山上多得是。” 慕安哭丧脸说:“可那样的话,今年猎人的试炼怎么办?” 乐都呵呵一笑:“我就说嘛,你们年轻的猎人沉不住气。荆藤是要你们来制成弓箭的。你看,你们俩谁手里没有猎弓!” 文森特说:“重点是试炼必须用自己的荆藤做的猎弓才行吗?” 乐都伸出自己的花胳膊,指着上面的刺青:“这才是赫因猎人的重点好不好。所以说,小子们,你们平时得对我客气些才好。” “什么意思?” 乐都不答反问:“你俩看,是我身上的刺青好,还是头人川身上的好?“ 两个年轻人看着乐都胳膊上的花秀,明显有条纹理都歪掉了。 文森特:“自然是阿公的好啊。” 慕安也说:“洛阿公的好。” 乐都听完,却是像赞赏他一样,颇为自豪地点点头。 “不,不是。我阿公身上的花秀好看,你高兴个什么劲头啊?” 文森特不解地问,却迎来乐都一脑瓢,不过当然没打中。 “我说你小子平时挺机灵的,怎么这事都想不明白吗?你给我自己给自己刺个刺青在身上看看。看到没……”乐都又露出他图案有点歪的花胳膊,“这就是你阿公的手艺,而他身上那个就是我的手艺。” 文森特说:“那不对啊,你好像跟阿公差着好几岁呢。不是说猎人成人礼之后,就会刺上刺青的吗?怎么会你给阿公刺,阿公给你刺?难不成你俩像我和慕安一样,是同一年的?” “这是当年……呃,有一些特殊情况,”乐都脸色尴尬,“不过,这都不重要。你只要知道,现在整个寨子里,我刺青的手艺排第二就好了。” “那第一是谁?”文森特刚问这话,就觉得这话问得有些多余。 果然乐都面色讪讪:“自然是朵儿。不过,你们敢让她刺?” 两个年轻人齐齐摇头。 慕安有些疑惑:“那当初我们种荆藤的时候,为什么你还让我们滴自己血进去,说什么要用自己血骨浇灌,将来做出的猎弓才有灵性。” 乐都呃了一声,顿了顿,说:“那不是传统嘛。” 文森特现在只要一听乐都说出传统两个字,就会觉得这老帮菜估计又是要骗他和慕安的。当初练什么抛射的时候,他就说这是赫因人的传统。 所以,他似笑非笑地说:“哦,又是传统。那现在你怎么又不坚持传统了?” 乐都恨铁不成钢地说:“那还不是‘传统’被你俩败家小子养死了。不过你们也别担心,去狩猎女神那里认个错,就行了。成人礼的事情,我帮你们安排……” ; 第五十二章 代授 午饭过后,赫因村的猎人就开始了刀术的练习,往常都是在旁晚时分才开始修炼。而且今天人很全,五人均在场中,这种景象已经是有段时间没见到了。平时洛川他们三名老猎人,基本很少有像今天这样,全站在一起认真修习刀术。 可见这次经过渡鸦岭一事以后,刀术的实际作用,已经深入每个赫因猎人的内心。尤其是文森特,心里终于对近战武技产生了一丝兴趣与期盼。 “文森特,听说你这次在渡鸦岭领悟出一种新的用刀方法,”胖子笑眯眯地说,“来,让我见识一下。” “就是这样了,胖阿贝。”文森特边说边手中短刀一转,舞出数个旋转的刀花。 “这么看倒是看不出什么来,不如我来亲自试一试。”说着,胖子眼中精光一闪,手中长刀直逼文森特而去。 几乎每天都会跟胖子做这种比试练习的文森特,早已对胖子的凌冽攻击习以为常。先是用普通攻击,跟胖子走上了几个回合,然后脱出战圈,立身微微一笑说道:“胖阿贝,你小心咯,我现在开始了。” 语毕,整个人如一道惊鸿,带着手中短刀直刺胖子而去。 面对文森特迅如若疾风的一击,胖子脸上仍是笑眯眯的表情,向旁微微一撤步,就轻松躲过攻击。但下一刻胖子一条缝的眼睛,倏然瞪得大了一些,因为他看到文森特第一下攻击劲道用老之后,居然没有收回,而是手中短刀一转,直接就向自己攻来。 胖子连忙举刀挥挡。 叮。 一声金属撞击声未落,文森特第三刀旋转着斩了过来。 胖子现在发现,文森特现在用这种诡异的攻击,因为根本无需收招再发力,所以攻击的速度,比寻常要快一倍。而且他本身速度就快,这样一来,文森特的短刀,如同暴风骤雨般向自己不断袭来,自己根本就没有还手出击的机会。 “怎么样?胖阿贝,我现在比几天前厉害多了吧。”文森特看到自从自己用了这种新领悟出的旋转刀技之后,胖子根本无从还手,心里难免有些小得意。 “嗯,这样的攻击方式,亏你小子想得出来。让寻常人根本无从还手,确实够霸道。”胖子微微笑着说,“不过,这旋转的攻击力道,好像差了一些。” 说着,胖子手中刀势一变,文森特顿觉自己手中短刀好似被一股力量牵制住。这股力量不大,似有似无,但却是极大地阻碍了自己短刀旋转时的速度,就好像手中短刀被什么东西缠住一样。 咦? 文森特一诧异的瞬间,胖子手中短刀一挑将他手中的刀带起,待到力量将要用老的时候,胖子手腕一抖手中短刀也是一转,不过不同于文森特的方式,而是短刀只旋转一圈,但力道却是极大,瞬间就将文森特手中的短刀挑飞出去。 感觉着手中被胖子刚才那股大力所致的酸麻,文森特说:“咦,胖阿贝,你是怎么做到能让刀转起来,还能有这么大力的?” 胖子呵呵一笑:“旋转,就是速度越快,力道也越大。你可以试试旋转的时候,加一个甩劲在里面。就是不是让刀旋转,而是把刀甩起来。” 文森特听得倒是很明白,但是试验的时候,这种要保持原动作不变的情况下,加入甩劲在里面,就很难控制力道不说,短刀也不会变得更难掌握。 试了几次始终都不得要领。 甩?! 手中虚空比划着,心中倏然想到了一个念头。 这种甩劲,会不会发力就像是甩飞刀那种发力方式,只不过要在发力后半段的时候,做下控制,使刀不离手而已。 这样想着,手中就稍微用一点力试验起来。 感觉着刀在手中快速旋转,力量似乎是比之前的旋转时大了一些。 这种方法,果然有效。 手上加大了点力道,手腕一甩。这次感觉更加明显,同时内心狂喜起来,稍加一点力,旋转起来的刀产生的力量就会成几何倍数增强。这要是出全力的话,那这力量得有多大。 想着,文森特便手中短刀兴奋地全力一甩,旋转……哎! 短刀霎时脱手而去,速度奇快,犹如飞月流星,嗖嗖地旋转着,直奔另一边的乐都而去。 好在乐都一直看向这边,乍看短刀飞来,虽然速度很快,但第一时间用手中短刀磕飞出去。 受了一惊的乐都当即开口大骂:“臭小子,你是想弄死我啊。” 文森特讪笑一摊手:“呵呵,意外,意外!这不是练刀呢吗。” “练刀?!练得什么刀?飞刀吗?我可没看到胖子刚才这么教你的。哦……”接着乐都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我知道了,你小子是报复我那荆藤的事情吧。你怎么比我还小心眼呢,为一个破荆藤就要下死手。行,我大不了赔你,明天就上山给挖十个回来。” 有了这次意外,文森特再练习的时候,就小心了很多,但同事也是一直找不到要领,一直到傍晚时分,进展仍是非常有限。 正当文森特要回家时,却被也走出村口的胖子叫住,让他跟自己走走。 胖子有点反常,一路上也不说话,像是有什么心事一般。两人走的不快,溜溜达达地走到村边树林里的一处开阔地,就是文森特平时上午时分与慕安一起修习弓术的地方。 看着胖子一改往日万年不变笑眯眯的模样,脸上神色似乎很纠结的样子,文森特开口询问:“胖阿贝,你这是怎么了?” 谁知胖子却不答话,直接抽出肋下短刀,冲着文森特就攻了过来。 不知道胖子为什么要突然袭击自己,文森特却是不敢怠慢,也将拔出短刀抵挡。 胖子的状态很不对,此时手中的短刀攻势很是凌冽,一改往日与文森特对招练习时的和煦,这让文森特感觉压力倍增。 胖子短刀中途斜刺变横划,险些斩开文森特前胸的皮甲,这让文森特心中大骇,高喊:“胖阿贝你玩真的啊!” 胖子却是不答话,眼中精光一闪,身下脚步变幻,更加凌厉狠绝的攻势,随之而来。 文森特无奈,只得用出旋转刀技抵挡。 可一出手,那种似有似无地力道,就像是皮糖一样,又一次黏住自己手中短刀。有了上次经验,文森特一边加大旋转的力道,一边防备胖子可能出现的大力旋转,将自己的刀子磕飞。 这样需求同时兼顾两头的打法,让文森特苦不堪言,同时心里渐渐升起一股烦躁。 这股烦躁随着胖子手中短刀攻势更加迅猛,而在心中不断地累计膨胀。最后文森特终于让这股烦躁弄得感觉喘不过气时,身形一下弹射出战圈,大声质问:“胖阿贝,你到底要干什么?” 可是回答他的,仍然是胖子的攻击。 这下,文森特胸中的涌上来一团火气。 手中短刀也不再顾胖子攻击中,带有的那股牵制的力量,也不在乎胖子什么时候会突发力将自己刀子磕飞了。手中短刀只管任性妄为的飞舞转动,怎样转的痛快,就怎么转,怎样舞动得畅顺,就怎么舞动。 这样一来,全身的力量似乎也一下子全部爆发出来,手中短刀的感觉也似回到了上次跟布莱克交手时,那种奇异状态。 在这种状态下,手中短刀就似自己身体的延长一般,仿佛那刀子里也能表现出情感,极具灵性,将文森特此刻烦躁与火气一并抒发出来。 这时,文森特似乎感到手中短刀不仅能感受到胖子攻击中那股怪力,同时似乎短刀像是长了眼睛一般,竟能察觉那股怪力的施力方向,从而有时能避开,有时更能无意地借上那股怪力,转得更快。 倏然觉察到这一点,文森特脑子里猛然出现一个念头——借力打力。 文森特试着有意识地控制手中短刀,每次在避开那怪力的同时,借上力量,让转动更快,攻击更迅速。 这样一来,文森特的攻击速度,就更加快,同时攻击角度,也更加刁钻狠烈。 同样感受到文森特变化的胖子,这时脸上终于现出一丝欣慰。身体骤然向后一跳,与文森特拉开距离,手中也停止了攻势。 “不错。”胖子欣慰点点头。 看着胖子不说一句就开打,然后突然有停下,完全一头雾水。 “胖阿贝啊,你到底这是要搞什么啊?” 胖子呵呵一笑:“年轻人要沉得住气啊。” 文森特感觉这话怎么那么像乐都那老帮菜能说出的话,苦着脸有点小情绪地说:“胖阿贝,你怎么也学乐都那老货呢……你把我叫来,要帮我练刀术的话,下次能提前打个招呼行不行,啥也不说,上来就玩命一般的开打,我这年轻人有点扛不住啊。” 胖子也不生气,脸上又换上了他万年不变笑眯眯的表情,哈哈一笑。 “是想帮你练刀不假,不过却是想着要教你一点不一样的东西。” 文森特说,“教新玩意,也没有上来就打着教的吧。” 胖子解释道:“这新玩意啊,原本是我一位朋友教我的,所以在教你之前按照朋友当年的要求,得看一下学这个的人够不够资质。” 文森特奇道:“干嘛还要看资质?你又不是代你朋友收徒弟。” 胖子说:“就是代收徒弟,当年教我的目的,也是让我有一天帮着找名弟子的。我本以为这辈子都遇不到了呢,结果没想到你小子还不错,也算是完成朋友的托付了。” 说着,胖子一脸希冀的眼望着东方。 文森特看着胖子脸上出现这种表情,觉得很是稀奇,也冲那个方向望去,入眼看到的却是一堆枯草杂树叶,那是前些日子乐朵儿逼着他们打扫这里时,他和慕安堆起的。 ; 第五十三章 极东之地的武技 实在不明白到底有什么好看的,就蹑手蹑脚的站到胖子身后,顺着胖子的面朝的方向再望过去,除了幽深山林,入眼最为醒目的还是那高高的枯草树叶堆。 “其实我也是有私心……”胖子收回目光一转身,险些与在身后正乱看的文森特撞上,“你这是在干什么?” 文森特搞怪的动作被当场捉见,面上讪笑着说:“没事,没事……胖阿贝,你刚才说什么有私心?” 胖子说:“哦,经过渡鸦岭这次事,我想着应该让你多学一些东西,将来如果再遇到危险,也好能保护我家那小子。” 文森特提出疑问:“那为什么不让大家都来学,偏偏要教给我一人呢?” “毕竟是别人的东西,并且当年我那朋友刻意嘱咐过我,不能轻易传授给别人。如果要传授的话,只能用代为收徒的方式……”胖子回忆起往事,有些失神,顿了顿,口中嘀咕:“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她还需不需要收徒……” “那小安子呢?你为什么不教给他?” 胖子促狭一笑:“这就是我真正的私心了。毕竟近身打斗,是有危险的,这次慕安身上已经受了几道伤了……” 一听是这理由,文森特瞬间满头黑线,苦着脸说:“胖阿贝,好歹我也是叫你一声阿贝的(赫因土语里阿贝是父亲的意思),咱能不能不这么现实,亲生和后养的,分得这么清楚。” 胖子哈哈大笑说:“说笑而已。其实最主要的是你学习近战武技的资质比慕安那小子好太多,就算传给你,也不算违反我当年对朋友的誓言。” 文森特却是一脸不信。人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看来住在赫因猎人村的各位,都已经被乐都那自私鬼给染黑了。不过,想到慕安确实是在刀术修炼上比不上自己有悟性,看着这次渡鸦岭慕安近战的拙劣表现,他自己也曾想过,以后再遇到这种事,就他顶在前面,让小安子在后面放冷箭骚扰。毕竟小安子人不错,也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朋友,文森特也不想他再遇到危险。 心中已有这种想法的文森特,与胖子又插科打诨几句,就开始了新的武技的学习。 “这套刀术,与以往我教授给你的都不相同,是来自极东之地的武技。你仔细看好了……” 说着,胖子就拉开架势,抽出短刀,给文森特演示起来。 正如胖子所说,这套刀技很是怪异,与文森特这三年里见识过的任何一种武技都截然不同。 这个世界大部分的武技,基本都是直来直去,大同小异,比如剑技,靠的无外乎两个方面,速度和力量,几乎所有的剑士的修炼都是从这两方面入手。他们不断磨练挥剑的速度与力量,使挥剑的速度越来越快,使斩击的力量越来越大,以求达到自身技艺的突破。 但胖子现在的所演示的武技却是完全不同,它是有招式的,现在对武技已经有些认识的文森特,立刻就能感觉到这些招式看似繁杂,但其中每一招每一式却都蕴含着无比干练的杀机。而且其中有很多动作,都要使身体多处关节看似怪异的同时扭曲,但细细琢磨下,却又会发现这种多处关节扭曲,组合在一起,却是能将身体的力量瞬间转而发挥到最大。而且其中时常一些攻击,通过这种扭曲而匪夷所思地出现,让人意想不到的方向,十分的刁钻。 可是这样一来,看着就有些别扭,尤其胖子那圆滚滚的身躯,演示这种姿势怪异的刀技时,看着就像是一条在极尽舞动的胖蛇,在左突右进,时而卷曲盘旋,让人觉得有些搞笑。 这套武技很短,只有九个招式,胖子一会就演示完了。 “看明白了吗?” 文森特学着胖子的样子,试了一遍,有好多地方都有错误,只模仿到五成左右。 没想到,胖子却是颇为欣慰的夸奖说,已经很不错了,当年他光是记住这些古怪的动作,就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文森特只看了一遍就能模仿下来五成已经很不错了。 其后的一段时间,在胖子每一步的分解动作指导下,文森特的动作也逐渐熟练连贯起来。 就这样,文森特从此每天都多了一个修炼的项目,傍晚时分与胖子在村外的小树林里练习这种有着怪异动作的刀术。 期间,胖子也和文森特讲过,其实这套刀术,所用的最为合适的武器是要比他们现在所用的短刀再长上些许,但却比一般的长剑要还短上一些。样式上也有独特的要求,当年他的朋友,就是用着这么一种武器的。文森特他们现在所用的短刀,要比通常的匕首要长一些,大概有普通成年人小臂一般的长短,这样其实是了携带的时候,不影响射箭,同时也能满足在丛林里开路的作用。但如果换成胖子所说那样的刀,再长上一些的话,就会对射箭造成一定的影响。 这是一件很难取舍的事情。 现在赫因村里,因为慕安上次从渡鸦岭带回的那二十把长剑,打造武器的材料是不缺的。而打造武器所需的费用,因着文森特在别院里稀里糊涂的发了一笔横财,也是无需担心的。现在唯一的麻烦,就是如何能做出一把既符合这套武技要求,但又不能妨碍射箭的刀。这着实让胖子一阵头疼,近来几天的闲暇时光,都在不停地在屋子里写写画画,妄图想出一种最为适中的解决方法。 胖子是有这种才能的。赫因猎人们用的短刀,都是经过胖子改良过,专门在渡鸦岭的武器商店,特别定制的。 在胖子每日冥思苦想解决方法的时候,文森特的对这种刀技的掌握也在一天天熟练,终于在半个月后,他已经基本能耍得有模有样了。 这种快速地进展,让胖子不由咋舌。看着文森特也算是学有小成,就让他遵从当年朋友的愿望,拜师收徒。 “胖阿贝,现在这准师傅他老人家,也不在近前,怎么拜师?” 胖子想想也是,沉吟一下,说:“我那朋友是来自极东之地的人士,你干脆就向着东方跪下,磕几个头好了。” 文森特心想,这怎么比赫因猎人入门更随便,敢再随便点不。问:“那磕几个啊?” 胖子却说:“随便吧。我记得他们的拜师礼仪好像是这样的,但要磕几个,我真不知道。” 听完,文森特心中爆汗,还特么真有更随便的。 面朝东方跪下,刚想磕下去,心里想到还不知道这便宜师傅叫啥呢,就问胖子。 胖子结果一脸尴尬的说自己没问过。 文森特大为奇怪问,当初你跟那位朋友厮混一起很长时间,却没有互相通报姓名,这是不是有点太非主流了。 胖子却回答说当年因为情况特殊,所以一直没有来得及相互询问。 这让文森特很是无语,一副被你打败的神色,重重点点头,心里深深表示,你们这群住在猎人村的同仁们,都是够可以的。 “苍天在上,日月为证,今我文森特·洛·基尔维德拜于‘没问过’师傅门下,感谢师傅传我……哎,胖阿贝,这些日子练的那个刀技有名字的吗?” 一般这种讲究师门传承的武技,都是有个自己名字的。就好像文森特最近听人说起过的晴空武系学院,他们的武技就叫碧蓝剑技。 可当他看到胖子的神情时,就明白了。 下一秒和胖子一起异口同声:“……没说。” 算了,干脆就叫九刃好了,以后再想个好名字,文森特心里这样想着,不理胖子尴尬的表情,跪下起誓。可看到自己正跪着的方向是那片枯叶堆起的小鼓包,这样一来,很给人一种像是前世上坟的状态,就稍稍往旁边移动一下。 可却又被胖子纠正回来,说刚才他那样,方向就偏了。 文森特很无奈,又没法跟他解释。这里当地人墓葬习惯与前世略有不同,不在墓地起一个土包,而是墓穴上方填平,然后在墓前立一块带有生平的墓碑即可。 没办法,只好重新跪到枯叶堆面前,草草磕了一个头了事。 刚想起身却被胖子又按在地上,说是太少了,好歹也要四个以上的。 文森特一头黑线:“胖阿贝,你确定要我磕四个?“ 胖子却一脸不耐烦,叫他快点磕好完事。 这下,文森特彻底无语了。内心腹诽道,好嘛,按照前世的风俗,神三鬼四,如今再加上跪在这么一座看起来很想坟茔的枯叶堆面前,我这四个头磕下去,还真成上坟了。 听到胖子催促,也不在怠慢,心中念叨着,师傅大人在天之灵,哦,不对,是师傅在上,我也不知道那什么极东之地的拜师习惯和墓葬习惯到底是什么,如果多有我多有冒犯,你来找胖子报仇,可不要缠上小徒弟我…… 文森特起身随口问:“对了,我这师傅是男是女?你总是知道的吧” 胖子说:“女的。” “漂亮吗?” “呃……她都带着一个面纱。” 文森特叹口气:“胖阿贝,你确定这人是你朋友?” 胖子:“……” 不管怎么说,总算是完成了胖子的交代。而胖子看到文森特完成了所谓拜师礼,心里也终于有些释怀,总算也是完成了当年故人对他的托付。 天色将晚,文森特刚走到自家门口时,正见母亲洛凝儿在门口张望,见到他回来,就匆匆上前说:“家里来了一位你的朋友……” 因为刚嘲笑完胖子,文森特心里在想,不会这什么朋友,也是我不认识的吧…… 第五十四章 小人物所看不到的 朋友? 文森特觉得奇怪,这个世界里他的朋友也就慕安一人而已,如果非要再算的话,那赫因猎人村剩下的那几位也勉强算是。 可自己刚刚从村子里回来,这些人不可能出现在自己家中。 那来人是谁? 文森特说道:“既然来了客人,母亲为什么站在门口,怎么不去招待?” 洛凝儿挺着已经隆起的肚子,面容有些古怪:“……你这位朋友,她,算了,你还是进去看看吧……” 这是什么情况? 文森特心里疑惑,也不多说,迈步进到家中。 一入门,就看到自家一楼的客厅里,姐姐菲莉希娅正陪着一个女人端坐着,也不说话聊天,气氛似乎有些诡异。女人很年轻,身穿一件这世界里较为常见的淑女长裙,模样很是俊俏,有些面熟,可是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女人坐姿虽然看起来十分娴静有礼,可却让人轻易地就能觉察出她十分拘谨。 听到有人进来,一转头,看是文森特,脸上的神情像是松了一口气般,也不说话,却像和他很是念熟般,轻微颌首致意,但那动作僵硬的模样,以及摆放在腿上极力纠缠的双手,都让人能感到她的紧张。 文森特在女人对面坐下,母亲洛凝儿陪坐在一旁。 这女人自己还真是不认识,文森特搜寻脑中所有自己有印象的人,可一个与之相符的面孔都没有。 两人间的茶桌上,堆叠着大大小小的包裹,看样子是女人带过来送给他们家的礼物。有人上门送礼,这在基尔维德家还是比较新鲜的事情。 感受到文森特一直在观察自己,女人只是羞赧地低着头,看着自己纠缠的双手,好像从来不认识它们一般,要在基尔维德家的客厅里,将他们牢牢记住一样。 女人的五官很精致,但妆容似乎也很浓重,此刻明明脖颈已经涨的通红,但脸上却一点都看不出来,只有那垂下的睫毛在根根颤抖,能看出女人此刻紧张害羞的情绪。 看见陪坐在女人一边的菲莉希娅在冲自己使眼色,文森特轻咳一声:“这位女士,恕我冒昧,近来有些记性差,不知……不知您是哪位?” 人家自称是自己的朋友,来到家里,可自己却没认出人家来,这怎么说都是件让人觉得失礼的事情,感受到姐姐和母亲向自己投来的颇为意外眼神,为了掩饰尴尬,文森特假意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 听着文森特这么说,女人身体却更加萎顿了一些,像是要将自己完全藏进椅子里一般,低声说了一句,可那声音却实在太小,让人根本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抱歉,女士我没听清。” “我是……”女人又稍微大了点声,可文森特还是没听清。 “请您能再大一点声嘛” “我是莉迪亚……” 莉迪亚? 莉迪亚,莉迪亚,这名字好熟,好像在哪里听过,文森特盯着女人像是要钻到地缝里的样子,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这位叫莉迪亚的女人是谁。 看着文森特一脸疑惑的样子,菲莉希娅在旁说了一句,提醒道:“莉迪亚是别院里索菲亚女士的侍女……” 倏然一袭黑衣,脸肿呼呼地女佣兵的形象出现在脑海里,可再看眼前这一副低头含羞的一副小女人形象的女人,一时怎么也不能将两人联想到一起去。 “噗……” 前后强烈的反差,让文森特刚喝进嘴里的茶水,又喷了出来,好在刚才只是小抿一口,所以喷出来的不多。 姐姐和母亲以为文森特又要搞怪,当着客人的面,竟做出这么不礼貌的举动,都是埋怨的给他一个白眼。 文森特赶紧道歉:“咳咳,抱歉……抱歉,”再仔细看过去,确实发现那脑中黑衣女佣兵的形象,渐渐与眼前人重合,却是莉迪亚无疑。 “呃……那个,莉迪亚小姐,您今天穿成这样,哦,不,您今天到我家里来,是为了……” 文森特被莉迪亚前后无论从气质还是打扮上的巨大差别,震惊得有些头晕目眩,说话都有些不利索。 只见莉迪亚期期艾艾地开口:“我,我是奉了索菲亚女士的命令,来看望您的……然后,要向您亲自赔罪……” 说着,莉迪亚唰地一下倏然起身。不愧是三阶刺客出身,这起身的速度都是极快,带起一阵风,吓得菲莉希娅与洛凝儿都是一愣,文森特更是以为这莉迪亚是要突然动手偷袭,右手都忙地按在了刀柄上。 莉迪亚却是不管不顾众人的反应,快速标准的给文森特鞠了一躬,嘴里还说着什么抱歉的话语,可惜语速太快,声音又太小,实在听不清楚说些什么。只隐约听到什么礼物不成,敬意之类的话语。这感觉却不像是什么赔礼道歉,却像是前世上学时在课堂上,被老师点名起立背诵课文的状态一样。 更绝地是,莉迪亚噼里啪啦背完之后,就说了一句什么告辞之类的话语,一阵风得就消失在基尔维德家的门口。 这让基尔维德一家人面面相窥,都问文森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此时文森特也是一头雾水,完全搞不清楚状况。脑子里反复的思考,最后只能把别院里的贵族当成神经病人,才能解释得通,眼前发生的事情。 其实,也不怪文森特猜不出缘由,事情是这样。 当两个星期以前,文森特携带着这辈子第一次见到的巨款,离开别院之后,索菲亚一直很是苦恼。 这苦恼的原因只有一个,她眼前能依仗的侍卫和莉迪亚,在文森特这个胆大妄为的土著眼里,形同虚设。当然,这只是索菲亚的误会,但她就是很担心那晚敢一个人大摇大摆地,独自来别院问罪的文森特,再次前来骚扰。因为在她的印象里,文森特这种十恶不赦的乡下无赖,肯定不会要一次钱就了事的。一直养尊处优的她,接受不了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所以她在文森特走后的第二天,就给托尔多的人写信,希望调配人手,前来助阵。最近听说调配来的人手,已经在赶往这里的路上,这让她一直悬着的心终于将要落在地上。 放下忐忑的心,她又很奇怪,为什么文森特一直没有任何动作,同时又害怕文森特会有什么动作,就当即派遣莉迪亚以道歉的名义登门拜访,其实是想传给文森特一个讯息。就是你不要轻举妄动,我们知道你家住在哪里,你的家人都是谁,我们可以在你不在家的时候登门拜访,就可以在你不在家的时候,弄死你全家人。 这种一般贵族们都会理解的警告手段,索菲也认为文森特给这个土著无赖一定会懂。 当然如果文森特真是像索菲亚想的那样,作为一个拥有两世为人经验的他确实也会懂,可偏偏这里有着很大的乌龙,就注定了是毫无效果的,所以这种看似温柔却暗藏杀机的高级警告手段,在文森特这里却成了,贵族特么都是近亲爱情产物的脑残,因此才会有事没事的给自己送钱送东西。 而莉迪亚的刚才表现,就只能说一个在贵族手下讨生活的小人物,所要经受的必然的悲哀了。 早在一个星期莉迪亚伤好以前,索菲亚就对她下达了死命令,坚决不能去找文森特进行报复。 这样一来,使在文森特面前颜面,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的莉迪亚,无比纳罕不解。可她只是一名不谙世事的刺客而已,根本无从知晓这些贵族的心思,所以只能暗自生着闷气,但又不能不执行这个命令。 可就在两天前,一直心中郁闷的莉迪亚,又接到了让她更为纠结的一个任务,就是要去文森特家当面致歉,这让她如何都不能接受。但这还不算完,索菲亚还非要她盛装打扮一下,得以一个女士贵妇般的样子去到文森特家里登门,而不能穿着她平时刺客的装束。 索菲亚非要这么安排,是有她的考量。 莉迪亚是她目前手底下实力最为强大的侍卫,同时又是一名刺客。在她想来,文森特虽然能轻松击败莉迪亚,但他的家里人都是普通人的情况下,一个盛装登门的刺客,多少都会给文森特相当大的压力。至于莉迪亚是否愿意,她根本不加考虑。 所以,可怜的莉迪亚就被迫脸上涂上厚厚的妆容,然后身着她从未穿过的淑女裙子,去到文森特的家里。 莉迪亚这身打扮,让这个只习惯于行走在黑暗里的单纯的小刺客,心里很别扭,甚至觉得自己像个小丑般。 在文森特未回到家的那段时间,本就不善于交际的她,面对文森特家人的客气寒暄,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样应付,可作为一个合格刺客,为了完成任务,只能强忍着逃跑的冲动,硬着头皮在那里“嗯,啊”的尴尬地煎熬着。 就是这样,才会出现,文森特回到家里后,那一幕颇为尴尬的气氛。 当然,文森特是不会看到,这些看似怪异的事情背后的真实情况。这些的一切对于他来说,只是生活中一段令人摸不到头脑的琐事罢了。当然,作为一个小人物,也不会预见到这些诡异琐事,如果整合到一起再在命运之轮的碾压下,将会给他带来怎样的一个措手不及地惊喜。 ; 第五十五章 被抢劫? 在莉迪亚诡异地登门拜访以后,又过了半个多月的时间。 赫因山的季节已经进入到盛夏阶段,这又是一年中最为闷热的阶段,即使在赫因山区仍然会让人觉得有几分透不过气。 而人在这种状态下,难免会产生一些烦躁的情绪。这原本没有什么,是每个人都会有的一种情况,颇为司空见惯。但是如果人在比较烦躁的情况下,在遇到一些突发事件时,就会失去原有的判断力,从而做出一些疯狂的事情。 原本在山中狩猎的文森特,此刻就被这种烦躁所扰,做出了些平时根本不会做的事情。 “乐朵儿,你敢不敢紧张点儿?这里只有你开弓最快,刚才那只火焰雉鸡,如果你能开弓射击的话,今天饭食就有着落了不说,那尾羽还能卖钱,还有那魔核……咱们就可以下山了……” 烦躁使文森特脑子多少有些不清楚,竟然直接语气不善地埋怨起乐朵儿来。 天气太过于闷热,面上已有一层细汗的乐朵儿,不愿开口多说一句话。用细长的凤眼冷冷斜睨了下,还在那里喋喋不休的文森特,已有羽箭搭载的长弓倏然拉满,嗖,一支羽箭随之离弦。 跟在后面不远的洛川与乐都,听见弓弦乍响,不用抬头观瞧,心中就已知晓发生了什么事。 果然前面又传来,文森特一声气急败坏地高呼,“乐朵儿……”,那高呼未完,就被又一声羽箭离弦之声,弄得戛然而止。 洛川与乐都两人相识一眼,旋即苦笑摇头。 但半天却未在听到文森特的叫嚣,心想,不会真的被搞死了吧。两人又是疑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都在彼此对方眼里看到了担忧,旋即连忙快走几步,前去观瞧。 刚穿过一丛阻挡视线的繁茂灌木,就看到文森特背靠在一棵大树上,脖颈两侧插着两支羽箭,正好将他整个人固定在了树干上。此时他脸色青白,冷汗直冒,不过看着那因惊恐而不断颤抖的双腿,看来是没有性命之虞。而乐朵儿那高挑的身影,已经继续向前了。 看到洛川与乐都两人,文森特脸上挤出个委屈的神情,刚要向两人诉苦,就听走在前面洛川的说:“唉,天这么热,少说两句是对的。”说完,经过他身边时,还安慰似地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阿公……” 看着不再多看自己一眼,继续前行的洛川,文森特心里更委屈。 这时乐都也走到他的身边,文森特张口道:“老乐,你……”原本想说的你得管教下自己女儿的话还未出口,乐都就也颇为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其中包含了一副你的苦衷我懂,可我也没办法的深层次意味。 这时看着,前后都不和自己多说一句的两人前行的背影,文森特一阵气馁,看着慕安走来,心底倏然升起一种终于可以吐槽的期望,谁知未开口,就听到慕安的一阵埋怨:“文森特,你说你没事去惹朵儿阿莎做什么,这不是……唉!”慕安未把话说完,却是叹了一口气。 文森特知道,慕安想说的是自己没事找乐朵儿麻烦,这纯属是在找虐。 望着一众人,全都是一副不愿多理自己的背影。 文森特愤懑地高呼:“你们面对乐朵儿的恶势力全都选择低头了,我不怪你们……但好歹过来个人,帮我把箭矢拔了呀,我动不了啊……” 所谓祸从口出,就是这样。此刻如此模样的他,还有心编排乐朵儿,迎来的自然是另一支从密林中飞来的羽箭。 头已经动不了的文森特,只能尽量将腰身向一边极力扭着躲闪,但因为可移动的位置有限,这支羽箭蹭着他的右边肋骨而过,弄得肋下一阵生疼,却是不敢再说乐朵儿什么了。 这就是赫因猎人们很平常的一天,没有一个人觉得今天不同寻常。 待众人打打闹闹地狩猎完毕,扛着猎物下山时,时间几近正午。 烈日当空,走在山林外的土路上,隔着厚实的靴子底,都能感觉到地面的高热。赫因山区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下雨了,众人每走一步都会带起一阵尘土飞扬。 腹中饥饿的众人拖着步子,一边讨论着今天猎物要怎么吃,一边溜溜达达向猎人村走去。 今天猎到的猎物不多,只有一只大个儿火焰雉鸡和三只风兔。夏季天气的缘故,不便长时间储存食物,猎人们每天都只狩猎当天够吃的猎物就行。这样一来,虽然每天的狩猎任务不繁重,可是却要在这一年中最为炎热的季节里,天天上山,却是一件让人心烦的事情。 每到这个时候,文森特就总会想着,如果有个冰箱该是一件多美的事情,但,这也只能想想。 不过,上次乐都给他那卷《炼金术初级纲要》里,却是有一种叫做冰霜药剂的炼金药水,如果要是能批量的生产出来,想来就能让这该死的夏季好过一点。可是关于炼金术学习方法,他现在却是一点都不懂,渡鸦岭又连一家炼金行会都没有,想学都找不到地方教。 快要回到村子时,正跟在人群后面胡思乱想的文森特,突然听到乐都在前面怪叫了一声。 “见鬼了!” 文森特感觉到众人好似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而集体陷入呆滞。自己也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不远处的景象还真是让人有种如在梦中之感。 已离着不远的猎人村口,此时一片狼藉景象,那狩猎女神的稻草人神像,也狼狈地歪倒在一边,满是三三两两地锅碗瓢盆等生活用品铺了一地,以及还有几张他们晾晒的毛皮,被随意的丢弃在地上。 这是什么情况? 赫因猎人村被打劫了? 这不可能吧,附近除了他们,就是赫因小镇的居民了,哪里有人会来他们这破村子抢劫,那得不开眼的穷成什么样,才能下这么大勇气,前来打劫一个对一般人来说堪比乞丐巢穴的村子。 再说,村子里都有胖子看家的,寻常的小贼哪里会是对手,来了也是找虐的下场。 猎人们皆是面面相窥,实在不明白,这种超出常识,根本就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如今赫赫出现在眼前,到底意味着什么。 隐约听到村里有人说话的声音,连忙进村查看。 一进村就看到正有四个人,坐在乐都与洛川的木屋前,靠在阴凉的地方彼此聊着天,像是在抱怨什么,离得有些远听不清。 看来这就是不开眼的贼了,不过这也太嚣张了吧,打劫完竟然还不走。 这四个人都是一副贵族侍卫打扮,胸前的罩袍上纹绣着鲜红的蔷薇图案,看到文森特众人进来,也不立即有所动作,仍是懒洋洋地靠在原地不动,那样子就像是此刻他们在自己家里一样的随意。 文森特回头与众人交换了下眼神,然后和乐都一起,两人朝着四人方向走去,洛川等三人留在原地。 待到文森特与乐都两人将要走到他们身前,其中一个留着整齐小胡子的侍卫才对另外三人一努嘴,说了声:“好了,活儿来了。” 接着不紧不慢地起身,然后睥睨着文森特与乐都,一副完全没将他们放在眼里的样子。 文森特走到四人身前,因强烈的日光照射,整张脸都纠皱在一起,也看不出喜怒,指着村中一地的狼藉:“你们谁能给我解释下,这是怎么回事?”但语气中的冷然,却是意味明显。 那小胡子与其他三人听了这话后,全都颇为不屑地笑了出来,小胡子更是嚣张地眼睛上下斜视了一番两人,随后也不理文森特的问话,道:“行了,乡巴佬们,跟我们走吧。这该死的天气,可别逼着我们动手。”说着,晃了晃手中对准文森特的十字弓,已示威胁。 此时周围另外三名侍卫,也都手中慢悠悠地举起十字弓,对准他们。 十字弓这种东西,文森特听说过但之前并没见过,因为这是一般军队里才能装备的武器,据说这种武器在二十步以内杀伤力非常大,也正式因为这种巨大的杀伤力,所以在这个世界上算是一种管制武器,平民阶层很难见到。 看着眼前的年轻乡巴佬不为所动不说,脸色还有转冷的迹象,小胡子轻蔑冷哼一声,懒洋洋地开口道:“乡巴佬,你知不知道,我手里的是什么?啊?!这是十字弓,还是乖乖束手就擒的好,但凡有一点抵抗,我手里的玩意瞬间就能要了你的小命,知道不?不信,你可以试试看?” 文森特前世今生两辈子加在一起算也有个几十年的光景了,可他就是不能理解这些自以为很牛叉的人,这盲目的自信,到底都是从哪里来的。 当下丢给乐都一个轻飘飘的眼色,也懒得跟小胡子废话,抬起左手,手腕轻抖,机簧响动,一只袖箭瞬间就将小胡子的端着十字弓的手腕来了个对穿。 剧烈的疼痛,使小胡子大声惨叫出来。 另外三人看到眼前发生的事情,皆是骤然一惊。全都完全没有预料到,面前的年轻人会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毫无征兆地直接动手。急急忙忙想端平十字弓,要扣动扳机时,三声羽箭的破空音,已从远处传到近前,几乎同一时间就将三人手中的十字弓打落在地。却是一开始便留在村口策应的洛川三人,射出的羽箭。 唯一并未被羽箭射伤的侍卫,还想拔剑反击,却被一步蹿上的乐都,直接按住面部,直挺挺地被搬倒,简单粗暴地按摔在地上。 这时,文森特拍拍自己的左臂,玩味地冲着捂着手腕的小胡子说,“知道这是什么不,这叫袖箭……”又转头冲着另外两个同样手腕受伤的侍卫,一指村口位置洛川三人,说,“知道那是什么不,那是弓箭……呵,还是乖乖点好,但凡有一点动作,这些东西瞬间也能要了你们的小命……” ; 第五十六章 逼供 小胡子从来没有想过,竟然在这种穷得鸟都不会拉屎的地方,会有人忤逆他们不说,竟然还敢出手伤人。 从最初的震惊中反应过来后,就跳脚大骂:“你这个乡巴佬,土鳖!你知不知道我们的身份,瞪大你的狗眼,看清楚点儿,我们胸前的是殷红蔷薇,你们知道得罪的是谁吗……” 本来天气就热,此时小胡子呱噪的声音,更让文森特觉得心烦,同时心里又觉得好笑,这些跑到村子里完全不拿自己当外人的贵族侍卫,是脑子进水还是怎么了,现在明显是被人已经挟制住的形势,难道就看不出来吗?这是要找死吗? 小胡子看着文森特阴沉着脸不说话,还以为眼前的乡下土鳖是怕了。 “嘿嘿,你们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乖乖地跟我们走,然后再叫你们亲属送个几百个金币给我们兄弟治伤,咱们今天这事,就算过去了,如果不然的话……啊!” 小胡子未等嚣张地说完,就被乐都抬起一脚重重踹在对方小腹上,整个人也被提趴地上。随后乐都跨出一步,又是抡起一脚抽在他的面颊上,整个人又被踢得翻仰过去。 “……你,你敢打我,等等!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嘛……咳咳,你……” 这时,文森特走上前,蹲下身形,这样能离小胡子的脸更近一些。看着小胡子已经被踢肿起来的半边脸,出人意料地冲小胡子深表敬佩地点了点头。 “我就喜欢像你这种硬汉。” 看着眼前年轻的土著似笑非笑的神情,小胡子惊慌道:“你,你要干什么?” 文森特冷笑一下,蛮无辜的样子说:“不干什么啊……”然后又换上一副惋惜的神色,“本来呢,就是想问你些事情。不过,像你这种硬汉,那肯定是不会说了。所以啊,我就寻思着给你来个刑讯逼供什么的,也好更称你的硬汉身份。” 说着,文森特顺手抄起地上的十字弓,一看之后,转头对乐都说:“哟,这连弦都没上,人家压根就没瞧得起咱们。” 说完,手中摆弄了两下,就把手中的十字弓上了弦,然后对准小胡子渗人的笑着:“硬汉,那咱们就开始吧。” 小胡子此刻心中大骇,看着对准自己的十字弓,连忙左右扭动身体想要躲避,同时口中喊着:“不要,不要,快拿开,机关容易走火的……” 文森特却一脸不在乎,无论小胡子身体移到哪里,手中的十字弓就跟到哪里还说,“没事,反正走火也伤不到我。” “我说,我说,你问什么我都说,你快把那东西拿开。 “还是不要吧,这样和你硬汉的形象不符。好歹让我们先射一箭,然后你再说,比较好……” 文森特狞笑着,就要扣动了扳机。 小胡子害怕到极点,大叫:“不要,不要,啊……”随后更是恐惧地闭起双眼,不敢观看,耳边听见弓弦声,更是惨烈的嚎叫起来。 “你鬼叫个屁,没射到你身上。” 小胡子闻言,睁眼一看,一直箭矢正插在自己头侧的泥地上,当即两眼一翻就此昏死过去。 文森特顿觉得一阵泄气,转过头又对其他三人,还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们的同伴晕过去了。看来这刑讯逼供的对象,就只能落在你们三人的肩上了。” 剩下三名侍卫,全都大力摇着脑袋,说:“不,不不……” 文森特说:“不?不说是吧!好,我就喜欢这样你们这样,能让我有机会展示下刑讯逼供能力的汉子。谁先来?” 三名侍卫没想到眼前的土著竟然这么无赖,又马上改口:“我们说,问什么,我们都说……” 文森特用十字弓指点出其中一人,还未等他开口问,那名侍卫就满脸冷汗的跪倒在地,语速极快地说:“大人,我说,我都说!我是里瓦·桑托斯,来自阿坎贝尔郡,父亲叫鲁瓦·桑托斯是名手艺人,母亲叫柯烈娜·鲁西尔瓦,在阿坎贝尔市政厅帮工,我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 文森特听着这侍卫炒豆子一般的语速,赶紧打断:“谁问你这个了?这大热的天气,谁有兴趣认识你啊?” 看着眼前侍卫眼中茫然样子,文森特摆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说:“这样好了,现在呢,我问你一句,你答一句,如果回答的不让我满意,那就不太好意思了,我就要动手了,你听懂了吧。” 侍卫连忙点头称是。 文森特说:“你们都是些什么人?为什么会出现在我们村里?” 侍卫刚嗯了一声,正极力组织语言要说的时候,文森特身后忽然飞出一个高挑修长的身影。那人影来势很凶,弄得文森特与乐都两人,不得不急忙一旁侧身躲避。 只见那道人影一个飞踹,动作非常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地就将刚才那正要开口说话的侍卫踢飞出去。侍卫倏然挨了这重重地一脚,整个人飞出去好远,接着又落地滚了两滚,便趴在地上不动了,也不知是死是活。 那道人影,此时已是挺身站立,长腿细腰,却是乐朵儿。 不知道,这位姑奶奶又是发的什么疯,文森特非常无语地一耸肩,冲着乐朵儿丢过去一个,你这时到底要干嘛的眼神。 乐朵儿却是理都不理,站定之后,也不多看一看刚才被自己踢飞那人是死是活,就细眉倒蹙,凤眼圆争,径直问其他两名侍卫:“你们刚才是谁进过那间屋子?”说着用手一指旁边的木屋。 文森特乐都顺着所指看过去,那间木屋却是乐朵儿的闺房。此时亦是凌乱不堪,门口的台阶上还散落着几件女人的衣衫,上面满是狼藉脚印。 “呃……”这一些来地太突然,两名侍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略微一迟疑,还搞明白到底发生什么的时候,却是咚地一声闷音,好像坚硬的东西撞到了墙一般,又是一人,被乐朵儿踢飞出去。 剩下的最后一名侍卫,没想到眼前这女人竟然如此的残暴,相比之下立马觉得还是刚才的年轻土著和善一些,所以赶紧往文森特这边躲了一躲。 “你们刚才谁进过那间屋子?” 乐朵儿高频的声音,再次问出刚才的问题。 看着仅存的那名侍卫茫然地看向自己,暗中扶额的文森特,连忙向他打手势,让他赶紧回答乐朵儿的问题。免得这姑奶奶又发飙,再把最后一个人也弄晕了,他再找谁问话去。 侍卫抬头看了一眼眼前愤怒到极点的女人,又迅速地低下头,磕磕巴巴地说道:“女,女士,是,是……”说着向着小胡子那里扫了一眼,“……他,他,是他!” 这时,小胡子正好悠悠转醒,神智尚未完全清醒过来,就模模糊糊看到两条笔直的大长腿,来到自己眼前。然后其中一条笔直的长腿,倏然一闪,接着眼前又是一黑…… 小胡子的结果,可想而知,听着那拳脚入肉的声音此起彼伏,连文森特都不忍观看。 此时蹲在他身前唯一那名清醒的侍卫,看着小胡子的悲催境地,更是脸色青白,双眼涣散,冷汗直流。 “看到没,这就是不合作的下场。”文森特幽幽地说道,“你应该不会想要这个待遇吧。” 侍卫此时已完全被眼前这群乡下土鳖吓傻了,点头如捣蒜,“先生,你想问什么,只要我知道的,我全都告诉你。” “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殷红蔷薇骑士团的……” 作为标准的赫因山区土鳖,文森特和乐都自然不会知道,这什么蔷薇骑士团是个什么玩意。 乐都眨着眼问:“这蔷薇骑士团是个啥玩意?” 侍卫很是无语,心中更是对这群乡下土鳖的无知深表同情,但面上却唯唯诺诺地解释:“殷红蔷薇骑士团是隶属于托尔多公国近卫军麾下,严格来说,我们其实就是托尔多公爵大人的卫队。” 军队的人?文森特与乐都不禁对看一眼,彼此看到对方的眼中都是深深地惊诧。 可军队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他们小村子里呢?! 接着这名侍卫,不仅将一切情况详细告知他们,还免费帮他们科普了下关于迭戈王国的军队建制常识。 总体来说,在整个迭戈王国中,分为中央军队和地方性军队两种。王国在保证中央军队拥有绝对优势的军事实力之后,允许每一个贵族家族都组建一支属于自己本地地方性的军队,用来维持地方上的安稳与秩序。只是这一部分军队所产生的开支,王国政府是不会出一个铜子,完全有地方贵族们自行解决。所以通常这种地方性的军队规模大小,一般也就跟爵位的高低,以及能支配权利财富的大小有着直接的关系。 托尔多公国近卫军在这种军事体系中,与迭戈王国的中央军队相比起来,就算是一种地方性的武装军事力量。他们只听从托尔多大公的调遣,即使是迭戈国王陛下本人的命令,他们都可以不加遵从,可以说完全是托尔多公爵的私兵。 虽说他们在迭戈王国中只是一个地方性的武装,但如果只是放在托尔多公国来说,那他们就绝对是这个范围内,最为强大的军事力量。 而殷红蔷薇骑士团,更是这支托尔多公国内,最为强大的军事力量里,最为精锐的部队。虽然骑士团也是隶属于公国近卫军麾下,可实际完全不受近卫军统帅挟制,他们胸前那殷红的蔷薇战袍,代表了他们其实就是托尔多公爵大人的私人亲卫。 ; 第五十七章 对策 作为公爵大人的亲卫,他们一般是不会轻易地离开托尔多城的。但在大约三个星期前,他们突然接到上峰命令,让骑士团下面三个小队的人跟随一个叫巴托·索尔斯尼的军侯,去往北方王国边境赫因山区执行任务。 所以,这群托尔多城的公爵亲军们,就在十天前到达了赫因小镇。 至于为什么会来赫因猎人村里抓人,这名侍卫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他们是军人,只是奉命行事而已。不过,据他听说,可能是一个叫索菲亚的女士,提议他们的军侯巴托·索尔斯尼这么做的,但具体是为了什么,这就不是他这种身份的人能知道了。 索菲亚?文森特脑子里想起那个浑圆丰满且神经兮兮的女人身影,心中暗道,不知道这一回,这个疯婆娘又是要做什么。 正当文森特暗自踌躇时,慕安跑过来着急地说,“文森特,我阿贝不见了,他不在村子里!” 想到胖子的身手,文森特倒不是很担心。 “你们来时,可见过一个胖子?“ “那个胖……那个面容富态的先生,被我们的人带走了。”侍卫觉得似乎称呼眼前人的同伴为胖子有些不礼貌,虽然对方是这么称呼的,但他可不想因为这点口头上的事情,挨不必要的揍,就马上改口。 没想到胖子竟然被抓走了,文森特问:“你们来了多少人?” “进驻赫因镇别院是三个小队,今天来您这里是两个小队的人。”随后,看到对方目光中有些疑惑,又连忙补了一句,“一个小队编制是十人。” 洛川从旁走过来,插了一句,“这些人,都像你们这么弱吗?” 侍卫心中翻了个白眼,心里想着,你们这群土鳖,我们殷红蔷薇是什么,那是公爵亲卫,就算在托尔多城出门都是各个能横着走的人,就连一些中级四阶以上的武者见了我们都是要客客气气的,寻常平民见了我们更是躲着走的。谁特么会想到在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一群乡下土包子竟然敢向殷红蔷薇的人下手。如果不是心中大意而放松警惕,怎么又会被你们一群土老帽,这么轻松地就将我们四人制服。 可脸上却是一点都不敢表现出来,讪笑着:“差不多,差不多……” 胖子的刀术,猎人们都很了解,乐都不解地问到:“怎么可能?二十人就能把我同伴带走?” 侍卫尴尬回答道,“呃……我们有二十多把……呵呵,”说着,用眼睛扫了眼文森特手中的十字弓。 猎人们一看,心中稍后就释怀了,二十把十字弓近距离的胁迫下,就算是身手再好,哪怕是七阶的高级武者,恐怕也是不能全身而退的。 既然了解到事情的始末,接下来众猎人将要面对以及要解决的问题,就非常的一目了然了。 慕安担心自己的父亲,一旁哭丧着脸,问:“现在我们该什么办,我阿贝可被他们抓走了啊。” 乐都蹲在地上回头吼了一嗓子,“哭丧着脸做什么!现在我们还能怎么办,自然是要将胖子从贵族的手里捞出来的。”又扭头冲那侍卫问,“你们的人会把我的同伴关在什么地方?” 侍卫一听这样的问题,瞬间就苦了脸,说:“这位老先生,我这个是真不知道。我们的人来到这里,总共也就十天左右的时间,哪里会知道一般他们会把犯人关在哪里。”看到周围乡下土鳖们立刻不善起来的眼神,又马上话锋一转,“咳,不过,我想人应该会被关在那个叫索菲亚的**那里,毕竟是那**让抓的人……” 为了能让一干土鳖能对自己有些许认同感,这名在托尔多城也算小有名气的兵痞,直接对索菲亚用上了侮辱性的称谓。 这种一贯识时务的作风,果然是有些作用的,侍卫发现在他骂完索菲亚后,土鳖们对他的态度,明显有所好转。 不过土鳖们可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把他当成自己人,最终还是用一条绳索,将侍卫与其他三名昏迷不醒的同伴捆绑在一起。 洛川、乐都、文森特、慕安四人都在阴凉处蹲坐成一圈,开始商讨如何营救胖子的方法。而乐朵儿,文森特则是将手中的十字弓交给她,让她一旁看守四名俘虏,反正一般这种商讨对策的事情,乐朵儿是从来都不参与的。 “眼下我们面对的是别院里一群侍卫,唉,大家都说说,我们该怎么办啊?”乐都作为众人中一直老谋深算的代表,似是胸有成竹的模样,最先开口发言。但说的却是眼前众人将要面对的艰难形势,明显一副心中有好计策但却要先卖关子的模样。 炎炎夏日,闷热的气温,一切都会使人的情绪焦躁不安。 所以,文森特冷哼一声,想都没想就说道:“还能怎么办?!带上家伙,直接进别院把胖阿贝捞出来呗。” 这条建议,正中洛川的心意,他当即附和着说:“对,我家小子说的没错。管他那么多,带足羽箭直接正门杀进去就好。我开路,你们在后面策应。” 乐都一听,当即瞪起眼睛反驳:“头人川,你爷俩的脑子装得都是火焰雉鸡的屎吗?人家现在里面光三连发的十字弓就有三十多把,再加上本地的一些护卫,少说得有五十几号人啊。我们才几个人?”乐都伸出五个手指,自问自答:“五个!五人对五十人!我们一个人要干掉他们十个人才行,这怎么打?” 洛川却满不在乎地说:“那有什么?也就十支羽箭的事儿!他们三连发的十字弓,我们也会连珠箭啊,担心个什么。你俩说是不是?”最后一句,却是问向文森特与慕安。 文森特是无所谓的,近来几次跟别院里的人打交道,让他心里根深蒂固觉得那里面的人不是怂蛋就是蠢货的,根本就没放在眼里。 慕安就更无所谓了,只要是去救他父亲,就算上刀山下火海他都去的,何况去闯个别院而已。 所以两个年轻的猎人,听完洛川的话,都深深点点头,表示同意。 乐都看着眼前的情形,却是不干了,他胸有成竹的计策还没说出来呢,当即就对文森特慕安低吼道:“你俩个小娃子,瞎点个什么头,你们知道什么!也不考虑下里面的凶险。” 看着乐都似乎一直在推三阻四的,文森特嘴一撇:“怎么,老乐,你这是怕了?没事,不就三十把十字弓么,我们这还四个俘虏呢,一会叫他们挡在前面,我们在后面抛射就好了!我还真不信整个赫因山区比抛射,能有比我和小安子还厉害的,这个你该最清楚呀。” 洛川更是说道:“你个老狸货要是怕,就不去吧,我们四个人去也是一样,无非多干掉几个人呗!” 听出话里的讥讽,乐都的脸立刻涨红起来:“我怕个屁……” 洛川一听乐都这话,就立马拍板说:“这就行了!带起家伙,现在就走!” 文森特当即点头:“那还等什么,走起吧!” 说着,洛川,文森特以及慕安三人,就相继起身要走。 乐都却一把拽住文森特,大急道:“等等!等等……你们就这么去了,有没有想过文森特这小子啊。” 听着没头没尾的这一句,三人都是一愣,文森特更是说道:“老乐,我说你今天怎么这么不痛快,有什么就直说……我们去捞胖阿贝出来而已,这对我能有什么影响?” 乐都又将三人拉着蹲下身形,然后苦口婆心地说道:“你们三个都是猪猡脑子吗?我们杀进别院,是痛快了,可之后呢!杀了贵族侍卫,贵族能放过我们吗?!咱们几个人好说,大不了从此躲在山里就不出来了,可文森特怎么办?他还有他阿母阿贝,还他姐姐呢!他们都会被连累的,他们也能跟着我们进山吗?” 文森特没想到,乐都这老帮菜这个时候竟然还能为自己考虑的这么细致,心下有些感动。 不过,这说的却也是个问题。 洛川这么一听,想到自己的女儿和女婿,也有些泄气,蹲在那里直搓下巴。 慕安也是苦着脸,蹲在地上用手指在尘土上乱划着。 一看三人都是一副没辙地样子,乐都清清嗓子,说:“所以说呀,这件事我们的得从长计议,想个好法子才行,要我说啊,我们应该……” 这时,文森特却在旁边打断他的话,“这又有什么的,我们不杀人,不就完了吗?” 乐都问:“不杀人?怎么可能?” 文森特飞快地从腰间的口袋里掏出一瓶绿色药水,此时里面还有多半瓶的样子,一把扔在众人围着的圈内,说:“用这个不就完了,这是麻痹药水。咱们每人羽箭都涂上,这东西只要蹭破点皮,就立刻见效的。上次渡鸦岭那只金眼蜥,就是被这东西麻翻的。” 洛川和慕安一听,脸上又复出满脸的喜色。 “这就好办了!还等什么,准备家伙,走吧!” 说着,三人再次站起身…… ; 第五十八章 路遇故人 不是文森特不想考虑出一个周全的办法,再去把胖子救出来。而是他跟洛川乐朵儿这些人厮混的时间久了,渐渐也染上他们这种遇事不管那许多有的没的,直接开弓把羽箭射出去再说的性格。 再加上炎热的天气,更会使人脑子昏胀,整个人都惫懒浮躁的紧,根本就不愿去多做考虑。当然还要算上,经过渡鸦岭一战,文森特内心中的凶性已被激发出来,还有他内心压根没把别院里的那些侍卫放在眼里。 洛川本身就是洒脱的性格,天生就是不怕事闹大的主儿,根本没将要跟贵族火拼当回事,而慕安为人本就没什么主见,通常都是文森特做什么他就跟着做什么,这次又是去救自己的父亲,更是积极主动。 所以,三人决定要走,瞬间就蹿起身,准备去拿家伙。 可又被乐都给拉了回来。 洛川这时也烦躁了起来,伸手抹把脸上的细汗,说:“老狸货,你到底是要干嘛?” 乐都已经对面前的这三个头脑发热的家伙彻底无语了,也不再顾上什么卖关子,直接就把原本心中想好的定计全盘托将出来。 乐都相出的计策很简单。 这别院里的人不是想抓他们吗,那就干脆来个将计就计,让这些殷红蔷薇的人带着他们回去。这样一来,他们可以很轻松地就能进入别院,同时,作为同被抓来的人,他们一定也会跟胖子关在一起,这样他们又可以不费力气找寻,就可以直接知晓胖子的所在。 乐都得意的说完,却没有迎来自己想象中三人对他定计的赞叹。反倒是换来三人面容拧巴地看着自己。 “怎么,你们不觉得这是个好计策吗?”乐都问道。 文森特咂咂嘴,说道:“前半段听着还是那么回事,可后面,就是如果我们被他们和胖阿贝关在一起了,是找到胖阿贝不假,可我们那时候还怎么出去?” 乐都脸上一僵,显然他没到这个。不过稍微顿一下,就马上回答说:“那我们就不等他们把我们关起来,就动手,这样至少也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就是我们假装被人押解着,但弓箭还背在身上?”文森特看了眼洛川,“这能行吗?” 洛川狭长的黑眸一转,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认真考虑,就说:“行吧,估计能行。就这么干,准备家伙,走!” 文森特虽然觉得这个计策的细节似乎有那么些不靠谱的地方,不过他现在心中更多想的是,赶快把胖子救出来,然后去吃饭。当下也不再想这许多,点头同意。 慕安反正怎么样都是无所谓的。 这场讨论终于结束,猎人们就开始着手准备一切。 如果要按着乐都的计策,那他们就得把已经昏死过去的三个人,再弄醒才行。其他两人还好说,可那悲催的小胡子,经过乐朵儿一番摧残蹂躏,俨然只剩下半天命了,别说扮作押解猎人们了,就是单单自己站立起来,都成问题。最后无法只好安排那个唯一没有伤痕的侍卫搀扶着。 为了更好地装着像一点,乐都又弄来几条细绳子,叫其他猎人在身前缠住双手。 当一切准备停当的时候,猎人们装成双手被缚的样子,呵斥着四名公爵亲卫,大摇大摆地朝着赫因小镇进发。 快要到小镇的时候,遇上了十多辆从渡鸦岭方向行驶过来的马车,看样子是一个商队。不过因着赫因小镇地处偏僻,人口又少,虽然这种商旅的马车经常能见,但是一次看到十多辆一起的商队的这种情况,却是从来都没有过。 这些马车里不时有人探出脑袋,瞧着大路上的赫因猎人一行人直眨眼睛,心中很是纳罕。眼前,看样子是四名执法人员押解着五名犯人,可为什么这四名执法人员全都一瘸一拐,而那些犯人却是步履生风。更奇怪的是,原本押解犯人的执法人员竟然还被犯人不时地呵斥驱赶,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此时这个车队其中一辆马车中,一个上了胡子花白的老者,正在向他对面坐着的雄壮汉子客气地说到:“雷顿团长,这次能否顺利的雇佣到‘嗜血屠夫’,就全仰仗您了。” “汉密尔顿先生,您太客气了!我一定会尽力而为的。”说话的汉子正是雷顿,前不久和赫因猎人一起进山狩猎,而后遭仇家报复,险些丧命的狼巢佣兵团长。 老者一听雷顿这么说,眼皮老得有些下垂的眼睛,用力瞪得大些,说:“雷顿团长,可不是要尽力啊,是要一定得请到这位屠夫先生才行。这一次我们商会的分会长对老朽可是下了严令的,无论如何也一定要请得这位屠夫先生的帮忙。” 雷顿讪笑着:“好的,好的,汉密尔顿先生,您就放心吧。” 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可心里却在打鼓。他想起文森特那似乎有些喜怒无常的性情,还真不敢保证,这一次就一定能说服他加入这次的行动。况且,人家怎么说也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眼前这恩情还没有报,就又来麻烦人家,却是让他这个豪爽的汉子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雷顿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其实就是为了文森特而来。至于这件事的起因,还要从渡鸦岭近来的孩童失踪案说起。 因为近段时间,渡鸦岭仍然不断地有孩童失踪,弄得人心惶惶。可偏偏城主唐森·菲尔德大人,却像是已经老糊涂了一般,一边组织人手调查,一边就说为了杜绝人贩子,而加高城门税。 上次文森特他们去渡鸦岭的时候,城门税已经高达一个金币一人了,如今一个多月过去了,已经变成一个金币五十银币的价码。甚至有人传言,城主最近可能会将税提高到两个金币。 这样一来,人贩子不知道杜绝的到底怎么样,反正各大商会的商人却是再也承受不住了,有时他们复杂收发货物的人员,一天就要进出城门十几次,甚至几十次,这样一来光城门税这一项就向他们的成本提高了不少。所以各大商会的代表,先后齐聚城主府邸几次,希望城主大人体谅下他们这些商旅的困难。 可城主大人,睁着一双昏黄的老眼,却像个商人一般跟他们阐述了这城门税和人贩子的关系。人贩子也是要赚钱的,如果拐带孩童的成本增加,那么他们卖出拐带人口的成本也会增加,这样一来,他们就不会再在渡鸦岭寻找目标,而去其他的城镇。 虽然商人们都对城主大人这种老糊涂的思维,暗地里跳脚大骂,可那毕竟是城主大人,又不敢真的怎么样。 好在城主大人还是通情达理的,即表示了自己现在对付人贩子只有这么一个方法的无奈,同时也对一干商旅代表表示,如果他们能够一劳永逸的帮助本地人解决这可恶人贩子的问题,那城门税肯定会降,同时在其他税收方面,他还会给些优惠的政策,以作奖赏。 城主大人也保证,如果未来一个月里未出现孩童丢失的情况,那他就下令将现有的城门税降到的三分之二。如果再接下来一个月,还是未有孩童丢失,那就再降,逐步以此类推,直到降到正常水准。 就这样,在这种形势下,各大商会开始积极组织人手,开始了对所谓人贩子们一场讨伐战。 而商人们因着城主开出的条件,也开始到处征募那种名声在外的凶狠人士,以来震慑那些可恶的人贩子宵小。 因此最近在渡鸦岭,声名逐渐鹊起,尤其凶残程度随着传播愈演愈烈的嗜血屠夫,便成为了商会招募名单上不可或缺的人。 但,这个嗜血屠夫很多人都没有过接触,甚至也不知道住在哪里,这让商会的人一阵可惜。不过,商会的人消息还是很灵通的,不久,就找到了雷顿和他的狼巢佣兵团,并从雷顿嘴里得知,这嗜血屠夫性格很是古怪,所以才会有今天,各个商会派出代表,集体前往赫因小镇来请的场面。 坐在马车里的雷顿和叫汉密尔顿的老者,听到外面一阵骚动,不由打开车窗向外探查。 雷顿刚探出头,就看到一众赫因猎人被人押解着,咦了一声,当即就叫停马车。 猎人们看着在旁行驶的一辆马车突然停下,然后从上面急匆匆地跳出一个熟悉的身影,竟然是雷顿,也不由一愣。 雷顿上前询问:“乐头人,你们这是……” 洛川对雷顿的印象最好,同时两人也都是豪爽的性格,也很对脾气,此时看到马车上跳下来的人是他,爽朗一笑,就要走过去与他寒暄。 却被乐都大力地咳嗽声制止。 此时,已是离小镇不远,周围又有这许多双眼睛瞧着,乐都可不想露出什么马脚。 所以,面上摆着一个苦笑的样子,深叹一口气,然后对雷顿说:“我们无意间得罪了本地的贵族,这次被人全都绑了去……” ; 第五十九章 始料不及 看到赫因猎人们这种状况,跟随雷顿一起前来的狼巢佣兵也依次从其他马车里跳出,都跑到雷顿身边,纷纷用眼神询问团长该怎么办,有的甚至直接问出声音来。 “头儿,我们要不要……”说话的佣兵直接用手按在腰间的剑柄之上,那意思再明显不过,分明是征求雷顿的意见,要不要直接劫囚。 狼巢的佣兵全是些性情爽朗的汉子,眼前看到对自己等人有过救命大恩的猎人们,竟然被贵族的侍卫押解着,纷纷摩拳擦掌,眼神不善地盯着那四名押解人员,只等他们的团长一声令下,就会马上拔剑上前撕碎他们。 雷顿作为一个豪爽耿直汉子,更是一直想找机会报答赫因猎人们的恩情,但苦无一直没有机会,眼下看到自己的恩人们,竟然被得罪了当地的权贵,被人押解着前去伏法。当即便眼睛赤红,当即便一招手,就要招呼手下的佣兵上去救人。 乐都眼疾手快地看出雷顿的意图,连忙阻止。 “雷顿团长,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不过我们得罪的是贵族,你们千万不要掺和进来,会被我们连累的……” 乐都声泪俱下的一番表演,却换来雷顿更为强烈的想要营救他们的欲望,身边的狼巢佣兵更是蠢蠢欲动。 吓得乐都,连忙阻止。 “狼巢的兄弟们,不要冲动,千万不要!放心我们不会有事的,最多也就是带到贵族那里受到点小惩罚,你们放心好了……”乐都显得很紧张,生怕雷顿这群头脑发热的佣兵,一下没控制好,再把好不容易叫醒的“押解人员”,再次吓晕过去,这就不好办了。 此刻回头看着原本就被自己这群人,折磨得精神有些不济的公爵亲卫,此刻在一种佣兵的恶狠狠地目光注视下,更是怕得脸色更加清白,当即对四人小声低喝,“都显得精神些,现在是你们把我们抓回去,一个个表情都给看着凶狠点,要是演砸了,哼哼,有你们好看!” 雷顿虽然没听清乐都回头跟那四名贵族士兵说些什么,可四名士兵的对乐都畏缩的神情,以及乐都语气里的强横,都是看在眼里,一时有些糊涂。 总之,在乐都一而再的大呼小叫下,雷顿与众佣兵最终没找到机会动手。 看着赫因猎人们一个个迤逦地从自己面前经过,文森特和洛川竟然还对着自己若无其事地笑,雷顿心里很不是滋味。 不过,当猎人一行人渐行渐远后,一名狼巢佣兵搓着下巴,看着他们的背影,颇为疑惑地跟雷顿说:“头儿,你有没有觉得,那猎人们有点怪……明明是他们被人抓了,然后被人押解着,怎么看那架势反倒像是那四个士兵被他们押着呢。还有既然是被抓,武器也没除去,长弓短刀还都在身上。你说,他们会不会另有什么打算的?要不就刚才那四个人,也就是都是三阶实力的水准,还人人带伤,怎么看也不像是能把屠夫一伙人都拿下的样子啊?” 刚才是关心则乱,雷顿经人这么一提醒,也看出其中的明显的违和感来。扭头对身边的佣兵说:“恩,有可能。算了,不管他们要干什么,既然有恩于我们,这事让咱们狼巢遇见了,就不能不管。走,我们跟上去看看,如果他们有什么危险,咱们也好直接帮忙。” 众佣兵皆点头响应。 这时,老者汉密文顿走到近前,问雷顿,“他们是什么人,看样子跟雷顿团长很是熟识的样子。” 刚才他就一直在旁暗暗观察,虽然只是一名商人,并不对这种武者的事情了如指掌。可作为常年在商场上混日子的人,观察力何等的敏锐,一眼就看出刚才的押解是有猫腻的。虽然不知道那群乡下土著具体要干什么,可汉密尔顿是清楚赫因小镇大概的情况的,那里只有一间贵族的别院,既然土著扮成被押解的样子,那一定是要去那里的。难不成这群土著是在打别院的主意? 想到这里,汉密尔顿就对这些土著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他虽然是个表面守法的商人,但经商这么多年来,最主要的其实还是和这些贵族大人们,斗智斗勇。有时甚至会在背地里做些见不得光的小勾当。 所以,他很需要这种从内心深处不惧怕贵族的帮手。如果能把刚才那几名土著招到麾下,不得不说,以后对自己的事业会有更大的帮助。 谁知,雷顿的回答更是出乎他的意料:“刚才那几个人中,就有屠夫的。唉,看来汉密尔顿先生,这次您是要白跑一趟了,这些人已经被抓了……但他们曾经对我们佣兵团有恩情,我们不能扔下不顾,所以,我们狼巢的人得跟过去看看!” 汉密尔顿却说,“哦,没事,反正我们也都已经到了,正好进镇子去看看,这到底发生了什么?兴许还有能帮上忙的地方。” 说着一众人尾随在猎人一行人身后,进入赫因小镇。 文森特因着和寡妇艾丽的走的比较近,所以在本就人口不多的赫因镇里,也算名人一个,基本没有不认识他的。 此刻看着他双手被缚,在贵族侍卫的押解下,走进镇来,都围了上来。小镇生活单调没有什么娱乐,又因着民风淳朴,很少有人被贵族抓起来这种事情。所以文森特以这种造型出现,一时间造成了很多人驻足围观。 “基尔维德家的小子,你这是犯什么事情了,竟被抓了起来?” 听见人群中有人叫喊,文森特冲着众人挥挥手,笑一笑,并不回话。 可乐都却扯着破锣嗓子喊着:“冤枉啊!冤枉。我们只是无意得罪了贵族,竟换来一顿毒打,还要被抓去别院里处置,唉……” 身后几名公爵亲卫,听到乐都严重扭曲事实的哭喊,险些没背过气去。 乐都是想着,既然扮演被抓,那就要演的像一些,谁知他这一句话喊出,当即就让现场的气氛发生了改变。 原本是围观看热闹的小镇居民,听到乐都这么一句饱含冤屈的哭诉,一下子同情弱者的心态就被点燃起来。 人都是这样,作为旁观者角度的时候,弱者与强者之间,往往会偏向弱势的一方。尤其这弱势的一方,在某些方面还不如自己的时候,就会更加明显。 眼下赫因猎人们在小镇居民眼中就是如此,在听到他们被贵族压迫的“事实”以后,瞬间心中那一股同仇敌忾的阶级仇富情感就爆发了。 “你们凭什么乱抓人?” “就是,王国不是有法律的吗,有哪一条是说,得罪人就要被抓的?” “唉,那法律还不是贵族们说的算……” 一时间群情激奋。 其实,如果那四名公爵亲卫,现在还能拿出平时骄横的模样,呵斥下围观众人,那么这鼓噪的人群,很快就会又冷静下来。 可偏偏这四人如今在赫因猎人淫威的挟制下,哪里还敢再说半句多余的话,此时面对激愤的人群,心里畏惧,更是面上畏缩起来。 这样一来,围观的人看到那贵族侍卫都怕了,一下子心里的成就感,自信什么的统统爆棚。一时间,更加疯狂。 乐都不明白怎么一下子,就会变成这样。为了不让围观的人,破坏自己想出的完美计划,又对众人大声说:“各位,各位,你们都要冷静下,不要为了我们而得罪贵族老爷们啊!” 慕安看着人群已经堵得他们进退不得了,心中惦记父亲,也开口说道:“各位大叔,大婶!你们让开吧。如果我们不进去的话,那我父亲可怎么办?他已经被抓进去了。” 本来两人都是想让人群让路,还能让他们继续顺利的进入别院。 可万万没有想到,这话一说出,完全起了反作用。 围观的小镇居民一听两人的话,变得更加气愤。更有因着慕安时常与文森特在小镇出现,而跟这忠厚老实的孩子打过交道的人,更是向身边的人说起,什么那孩子的父亲是个独臂的残疾,这些蛮横地贵族怎么连可怜的残障人士都不放过。 这一下子更是激起广大小镇居民的同情心与正义感,随后就演变成大家都叫嚣着要陪赫因猎人去别院里,将慕安的父亲要出来的呼声。 在这种形势下,人群激愤到这个地步,已经不是任何人能掌控或者阻止得了的了。 就这样,不管猎人们愿意不愿意,都只能激愤的人们裹挟着,随着汹涌的人潮被带到了别院门外。 此时别院门口的广场上,已是人声鼎沸,叫嚣不断。小镇居民,狼巢的佣兵,以及汉密尔顿带来的商旅以及护卫,组成了一个庞大的团体,气势汹汹地向着别院大门走去。同时,还有更多的前来看热闹的人,从四面八方不断地涌来,混入人群,随后就被众人的情绪感染,也跟着一起叫嚣要去声讨贵族。 看守别院大门的护卫,看着来势汹汹的人潮,完全怔住了,随后有一人惊醒过来,大声呼喊:“快关门,都别愣着,快关门!你,快去后面报告,告诉大人,发生民变了!!” ; 第六十章 民变 烈日烘烤下的午后,赫因小镇别院前的广场上如下了火一般,青石铺就的地面蒸腾着似雾非雾的热浪。空气好像都要被黏住了,一丝风也没有,闷热得仿佛是要让整个赫因山都烦躁起来。 此时更为疯狂的是小镇人们的情绪。人们叫喊着,怒吼着,如一股洪流般涌向别院正门。 猎人们在汹涌的人潮里,像是摇曳在苍茫大海里的一叶小舟,任凭风浪掀起跌落,随波逐流,完全失去掌控方向的能力。 别院大门在当值的侍卫,发现苗头不对,就第一时间封闭大门以后,今天当值的侍卫长,站在别院墙上的观察塔里,冲着人群高喝:“你们这是要什么?难道要反叛吗?不知道这是死罪吗?都给我退回去,退回去。” 可侍卫长的呼声对于此时人声鼎沸,群青激愤的人群来说,根本无济于事,没传出去多远,就被淹没在嘈杂的声浪中。 侍卫长和身边的记名侍卫,平时也就是在别院里充当守卫护院的职责,哪里见过小镇居民如今仿若兵临城下的阵势,只得硬着头皮拿出凶狠的模样,端起手中的十字弓,冲着墙下的人群威胁大喊:“退回去,退回去,不然我们就放箭了!” 这声威胁对于此时站在人群前面的镇民,还是有一定威慑力的,果然在侍卫长威胁要放箭的话音刚落,愤懑的情绪一下子消退了很多。 混在人群里的狼巢佣兵,虽然平时都是些头脑简单的汉子,并没有能鼓动人群的心计与城府,可走南闯北的他们,这种事情也见到过一些。突然感到身边人群的情绪骤然下降,当即凭着经验,就在人群里高喊一声:“不好啦!贵族射杀平民了!” 这一声呼喊,虽然在前排的人群并没有多大的反响,但后面更多的人根本看不到前面的情况,乍听到贵族竟然敢公然射杀平民,一下子原本就愤怒的情绪,瞬间更加炽烈,彻底地愤怒疯狂起来,纷纷拥挤着向前。 这让原本一声威胁之后,刚看到一点成效的侍卫们,面色还未来及转喜,就又青白两色转换数次。 这时人群里又有人在高喊: “释放无罪之人!” 随着这一声高喊,原本只是嘈杂鼓噪的人群,瞬间整齐地声浪一阵高过一阵。 “惩治随便抓人的凶手!” “降低税款……” “发放拖欠的平民薪资……” 已经彻底疯狂起来的人群里,喊什么的都有。 此时,拥挤在人群里的洛川,感受到已经完全失控的人潮,看着别院紧闭的大门,如今已是进退两难,冲着乐都埋怨道:“就你出的馊主意,还说什么能直接见到胖子。你看,这下好了,胖子见不到不说,连门都进不去了。还不如直接杀进去呢!” 周围的嘈杂声太大,乐都只听得一个大概,也听不出来洛川的埋怨,冲着对方耳边大喊:“我哪里知道会是发生这种事情!” 文森特这时被汹涌的人潮挤到两人边上,差点被挤倒地,乐都伸手将他拉了过来,大喊着问:“小子,你说现在怎么办?” 文森特啊了一声,耳朵凑近乐都的嘴边,后者再次大声重复了一边。随后文森特耸耸肩,又看看周围彻底失控疯狂的人们,大喊着对两人说:“现在这种情况,进是进不去了!我们只能跟着一起喊,要他们把胖子放出来。” 因此,原本想着要去别院里大干一场的猎人们,此时也像是愤青一般,一下一下挥舞着拳头,高喊:“释放无辜被抓之人!” 由于猎人们齐声地大喊,很快就转染到旁边人,接着感染到更多的人,随后,这“释放无辜被抓平民”的口号呼喊声,逐渐声势强大起来。 这时站在别院墙上观察塔里的侍卫终于等来了,他们的别院里的最高长官,这人是菲尔德家族从山外派来维持别院里治安的一名军侯。 这名菲尔德家族的军侯,奉命驻守赫因别院,已经有些年头了,因着小镇居民淳朴老实的性格,一直没有出过什么大事。今天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当登上观察塔里,看着下面广场上,密密麻麻的愤怒人群,眼前一晕。 倒吸一口凉气,冲着侍卫长咆哮:“这特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群平民为什么会如疯了一般,围攻别院!还喊着什么释放无辜平民!你们有谁抓了平民了吗?” 侍卫长委屈连忙摇头,并说这里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别院里的菲尔德家族侍卫与公爵亲卫根本不是一个统属,所以并不知晓这群人抓了胖子。 这时,在赫因镇里相当于镇长的老梅切斯管家,得到报告后,也急忙从别院深处赶了过来。一看到是现在这种情况,赶紧登上观察塔,用着铁皮制作的大扩音喇叭,大声喊着。 “赫因镇的镇民们,大家都静一静,静一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放心,有我桑德勒·梅切斯在这里,一定会为大家主持公道的。” 别院的老梅切斯管家,在小镇居民的心中还是有着很高的声望的。鼓噪的人群一看他的身影现身,嘈杂的叫喊声渐渐平复下去。 看到自己一出现人群渐渐平复下来,老梅切斯心中一阵得意,面上却不显露,继续大声问着:“有谁能告诉我,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面对老梅切斯的询问,文森特本想上前答话,可此刻富有爱心的人太多,一下子蹿出五六个热心人士,想象力极其丰富地将事情的始末添油加醋地诉说一遍。 听到别院的侍卫无故地抓了一个平民,老梅切斯转头向那名军侯看去,后者对他摇摇头表示绝无此事。 老梅切斯又再次和善地冲着人群说:“这里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别院里的侍卫有很多就是我们本镇的人,不可能随便抓自己人的。” “什么误会!”说话的是狼巢的一名佣兵,他从人群中挤出来,手里还拉着一名殷红蔷薇骑士团的公爵亲卫,大喊着对梅切斯说:“老先生,你看看,这就是人证,刚才他们还准备将这五名老实地猎人们抓回去呢”说着又是一指文森特等人。 老梅切斯顺着佣兵所指看去,这才发现人群里五个双手还保持着被缚模样的赫因猎人。这五个人当中,他对文森特最为熟悉,就开口问:“是基尔维德家的小子吗?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这些侍卫抓了你们什么人进来?” 乐都抢先一步冲着老梅切斯回答道:“老镇长!我是乐都啊。当年我们在镇边建寨子,还是您同意的。” 老梅切斯一听乐都喊他镇长,心中窃喜,可他毕竟名义上不是,所以连忙出言打断:“乐都啊,我记得你,不过你不要喊镇长,我不是……” 乐都却表现出一副乡下人耿直的模样,奇怪道:“您不是镇长,那谁还能是镇长啊。” 这话老梅切斯听得非常顺耳,可现在也不是在这个问题上纠结的时候,当即就直接问他事情的始末。 然后,乐都就如一个演员一般,将什么托尔多城来的公爵亲卫,如何霸道,如何瞧不起他们这些乡下人,如何欺辱他们的,统统说了一边。 虽然有很多不近真实的地方,可一旁的公爵侍卫们也不敢反驳。 在乐都的令人潸然的控诉下,原本平复下的人群又开始躁动起来。 但面对再一次躁动的人群,观察塔里老梅切斯和军侯的面上却反倒像是松了一口气般,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深深的笑意。 老梅切斯然后冲着众人说:“大家也听到了,这是来自托尔多城的公爵亲卫做的恶事,我们这些为菲尔德家族办事的人,真的是不知情。不过,请大家放心,如果情况真的属实,我,桑德勒·梅切斯,一定会坚决为可怜的猎人们讨回公道。相信我们别院的军侯大人,也会愿意为大家主持公道的。” 军侯一听梅切斯这话,也从塔里探出头,信誓旦旦地说:“赫因的镇民们,你们放心,我,图勒以我的武者的荣誉保证,哪怕是得罪那些来自托尔多的权贵,我也要为你们讨回公道。” 听着两人的话语,人群欢呼起来。 可文森特乐都两人面面相窥,原本他们想着,既然现在闹到这步田地,当然是要与人对峙扯皮了,自然要先本着“无理搅三分,有理不让人”的原则,先把场面控制住,这样接下来才能更加有利地跟代表贵族的一方打嘴仗。可没想到今天老梅切斯似乎特别好说话,听完自己这边的控诉,连一贯地推诿都没有,就立即从态度上完全站在自己这边。 难道这是为了安抚众人情绪的,缓兵之计? “大家放心,我们现在就派人去告知,暂住在别院里的那些来自托尔多城的老爷们这里发生的事情,让他们给我们一个必要的交代!” 但是,听着老梅切斯和这图勒军侯现在所说的话,又完全像是跟我们同仇敌忾的意思,这让文森特和乐都两人完全摸不到头脑。 ; 第六十一章 别院里的博弈 其实作为赫因山区最为纯正的土鳖,文森特和乐都是猎人们里面头脑比较灵光的两人,甚至比在赫因山区里生活的大多数人,都奸猾狡诈得多。但毕竟碍于身份的限制,根本无从看到一些寻常平民接触不到的事情。 有人的地方,就一定会有争斗,平时看似没有多少人驻守的别院里也是一样。 老梅切斯与图勒军侯,作为菲尔德家族长期在别院里的长期代言人,一个主管日常事务,一个负责守卫治安。平日里,在菲尔德家族的人不来别院避暑时,可以说极为惬意。 本来今年夏天,菲尔德家族的人告知他们,今天家族里的人不会有人来别院里避暑,这让两人都非常高兴。这并不是说两个人对菲尔德家族不够忠诚,毕竟夏季本就炎热难熬,如果别院里再来了主家的人,势必会要鞍前马后的忙乎,很是辛苦。所以当两人听说今年可以轻松地度过夏天时,自然是无比的高兴。 可谁知,作为主家的主家,托尔多公爵家的人,竟然今年临时决定要来赫因山避暑,这样两人大为郁闷。 如果没有之前的希望,也就不会有之后更大的失望。 这一前一后的两种强烈的对比反差,让两人多少就对托尔多家的人有了抵触情绪,再加上这些来自托尔多城的人,无论是女士,小姐,还是侍女,仆从,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言语中有意无意地带着对他们这种乡下小地方人的深深地睥睨与不屑,更加让他们心里不舒服。 如果单单只是这些的话,两人还是会恪守自己身为扈从身份,也是会秉承着对贵族们应有恭敬之心。 可随着十多天前,一群殷红蔷薇的公爵亲卫突然出现在别院后,这种矛盾立刻升级。这群来自托尔多城的兵痞们骄横,让一干别院里原有的侍卫不爽之外,那个叫索菲亚的女人,竟然仗着这群兵痞的撑腰,开始插手别院里原本根本不该她过问的事物。 这让原本迭戈人们就一直内心留有一种,“领主的领主不是我的领主”的惯有思维的老梅切斯和图勒两人,更是心有怨恨。这一段时间内,两人与对方的一些明争暗斗根本就没有停过。 此时,两人看着原来是对方公爵的亲卫,竟然激起民变,心里其实早就乐开了花。 “老管家,您在这里安抚镇民的情绪,我现在就去找那个托尔多的**,倒要看看这次的事情,她如何收场。”图勒挑眉撇嘴,一副要看好戏的神色。 老梅切斯点点头,不过也不忘嘱咐:“过去通知时,还是要客气点,毕竟人家是托尔多的大人物。” 图勒阴险地笑笑,表示知道怎么做的。 索菲亚自从来到了赫因山区之后,日子就没有过得一天顺心的时候,先是被一个乡下无赖土鳖弄的整天提心吊胆,时刻担心对方的报复,不得不向这样一个鄙夷的人委曲求全,又要为公爵女儿阿黛尔少女情怀的脾气而费心费力。好在最近一段时间,阿黛尔还算听话,并没有私自偷跑出去。 好不容易终于盼到了来自托尔多城的支援,原本她想着要马上从那土鳖身上,把丢掉的颜面统统找补回来的时候,别院里菲尔德的家奴们又一下子处处针对她,好像是她要夺他们的权似的。这真是可笑,一群粗鄙的乡下人,堂堂公爵府的人,怎么会对这种穷乡僻壤的乡下地方感兴趣。 因为这群人的无故阻挠,她原本想马上报复那个黑发土鳖的事情,只能暂时搁浅下来,全力与别院里的菲尔德家奴们争斗。虽然在几次暗地里的较量中,都是以她完胜告终,可她并不高兴。本来也是,一个自视甚高的人,就算赢了一群土包子,也只会觉得更加屈辱而已。 这边刚刚松下一口气的时候,阿黛尔那边又出状况。 就在今天早晨,她发现最近一段时间,都很听从她的安排的阿黛尔竟然无故失踪了。 这让心里一直憋着闷气的索菲亚,彻底爆发了。 当即,就命令托尔多城派来支援她的公爵亲卫们,去将那该死的猎人村里的人统统抓回来。在她看来,阿黛尔这么长时间都没出过别院,想来一定甚是想念那该死的黑发土鳖小子。 原本一想起那黑发土鳖,就会恨得牙根都痒痒的她,正好借由这次机会,给对方按个拐带贵族少女的罪名,一次性连本带利地将对方给自己的耻辱,全部收还回来。 派出去的人却没有带回那个可恶的黑发小子,却只带回一个独臂的胖子,这让她很不满意。这胖子有什么用,她甚至都没有审问的欲望,就直接叫人带了下去。不过,好在他另派了一队人去捉拿那土鳖的家人了,她这一次就要那个可恶的小子知道,招惹贵族的下场。 索菲亚用手指轻轻按捏两下额头,随后对身边一位提拔的剑士说:“巴托,你们只留下四个人能有把握抓到人么,莉迪亚的报告里可是说,对方是五名游侠,而且那个叫文森特的年轻土著实力可不弱。” 叫巴托的剑士样子很年轻,也就刚刚二十出头的样子,此时面对索菲亚眼里闪耀着某种火热:“我的女士,请您无需为此事担心。对方只是五个乡下的土著而已,借他们些勇气,也不敢反抗公爵亲卫的。” 语毕,眼睛更是狠狠扫过索菲亚胸前的饱满。眼前的女人并不像托尔多城的大部分的贵妇人一样,夏季穿着平领露肩的贵妇连衣裙子,反倒是将脖子都紧紧包裹住的高领裙装,可正是这样,却更显出她上身那令人惊叹的起伏曲线。 女人并不是露的越多,才会越性感,有时反倒像这样将自己包裹得很紧,更会撩起人们想要一探那衣衫之下神秘的欲望。 索菲亚很讨厌巴托对她的那种灼热的目光,她并不排斥女人用的自身的优势去博取一切想要的,可对方虽然出身于富裕的贵族家庭,现如今只是个小小的公爵亲卫的军侯,就妄图觊觎她的身体,还远远不够资格。 她在人生中奋斗了三十个年头,金钱已是不缺,现在真正能让她感兴趣的只有权势,更大更强的权势。 可眼下还有些事要仰仗面前这个年轻人,所以她只能对巴托那种让她不舒服的眼神装作熟视无睹。 索菲亚挑起湛蓝双眸,与年轻人炙热眼神对上,红润娇嫩的丰唇在白皙脸上划出个撩人的弧度。比起谋略来,她更擅长挑起男人们欲望,又同时可以做到恰到好处,而不至于让自己被过于疯狂的欲望所淹没。 “呵呵,您就这么有把握,我的巴托军侯。要知道他们当中可是有个人,可以轻易击败一个三阶的刺客呢。” 巴托收回贪婪的目光,饮了小口手中的柚子丁香酒,呵呵地吃笑起来:“亲爱的女士,您真的是太有趣了。我知道您的小脑瓜里想着什么,未免让您失望,所以我才故意安排只留下四个人……”巴托再次将目光投在索菲亚诱人的脸上,嘴边勾起一个阴寒的笑,“那四个人将他们带回来,那是最好不过。如果他们胆敢反抗的话,一个袭击军方人员的罪行,是肯定跑不掉的,这样根据王国法律,就可以就地斩杀。” 少顷,一名蔷薇亲卫进来禀告,那四名亲卫已经押解着犯人回来了。 索菲亚问:“人呢?快带上来。” 蔷薇亲卫吞吞吐吐:“可是……” 巴托脸上挂着轻笑:“怎么,有不顺利的地方?” 这时,门外响起一个厚重的中年男音。 “确实是有不顺利的地方……”说话的人已经走进房间,正是别院的图勒军侯。“或许应该说是场灾难。” 巴托看都没看一眼图勒,只是眉头皱着,盯着杯中柚子丁香酒,幽幽地说:“乡下地方到处都是连门都不会敲的笨蛋,无论到哪里不都是场灾难。” 图勒听到巴托话里的讽刺,鼻里冷哼一声,也不搭理对方,径直对索菲亚微微一欠身:“请原谅我的冒失,索菲亚女士。可如今真的是一场灾难将要降临……”当即就简短地将别院门外发生的事情叙述一边。 “民变?!”索菲亚惊呼,湛蓝眼眸瞪圆,里面写满紧张与不安,“这不可能,只是带回一个乡下土著而已,怎么就会……” 图勒特别无奈地摊着双手:“可如今确实已经发生了,我的女士!”假意根本没注意到索菲亚的情绪,继续非常恭敬地请示着,“民变这种事,危害可大可小,现在梅切斯管家虽然已经暂时安抚住了这些愤怒的平民,可他们要亲自见到您才肯离去,我与梅切斯管家从来没有处理这方面的经验,所以……您看,现在要怎么办才好?” 索菲亚此时完全没了主意。她毕竟只是个贵族的家庭教师而已,虽然听说过很多次民变的事例,但也只是限于书籍上,根本就没有处理过这种事情的经验。 巴托却在旁轻笑起来,随后笑声越来越大,像是听到了什么非常有趣的事情。 ; 第六十二章 真正的贵族 “如果索菲亚女士不出去的话……”巴托手中托着酒杯,似笑非笑地盯着图勒“难道这群土包子要拿着锄头镰刀,就会来攻打这座别院府邸吗?” 图勒微欠的身体挺直了些,不过眼神却更加恭敬地向下垂视:“我只是乡下小地方的扈从而已,没有能力预测接下来的走势。再说,之前这里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骚乱。毕竟,这里的镇民在这个夏天以前,还是非常温顺守法的。但我希望两位阁下,还是不要忽视平民的意愿为好。” “平民意愿?!”巴托冷哼一声,“如果平民意愿这种东西真的有用的话,那这个世界上哪里还会能有压迫他们的贵族。平民这种玩意,从降生的那天起就被贵族统治奴役着,难道真的是因为贵族的们血统更高贵吗?” 作为一个贵族说出这番大逆不道的话语,让一旁看着的图勒和索菲亚都一副吃惊样子,不知道这个出身于纯正大贵族家庭的巴托,到底是抽什么风。 看到两人神情,巴托觉得无趣地挑挑眉。随后换上一副冷峻的嘴脸,冲着外面高声说道:“殷红玫瑰骑士团听令,全体集结,战斗准备!” 图勒完全没预料到巴托竟然会突然下达这么一个命令,难道这个年轻的贵族是想直接用武力解决不成,惊恐地问道:“巴托大人,您……您这是要干什么?!” 巴托一副看白痴的样子,冲图勒说道:“这还看不出来,当然是平叛了。” 图勒这下子慌了,没想到这该死的巴托竟然真的连谈判安抚都不试试,就直接要用高压手段解决这件事。如果高压手段控制不住局势的话,就会遭到可怕的反弹,到时候彻底愤怒疯狂起来的平民,足以将他们这里所有的人统统撕碎。一时间,图勒完全将想凭借这件事为难面前两人的心思,全部撇到脑后,焦急地劝道, “可外面足有近千人的平民。我们别院加在一起也不过六十侍卫,这怎么可能……巴托大人,您再仔细考虑一下。” 索菲亚不懂军事,可简单的对比,她还是能一目了然的看清楚的,六十对一千,傻子都能看出,实力对比的悬殊。 民变这样的事情,虽然她没有经历过,但既然能作为贵族聘请来的家庭教师,学识方面还是可以的。书里记载过太多太多这样的例子,这种事情一旦处置不好,很有可能他们这些人就会全部葬身在这里。 所以,索菲亚也连忙俏脸煞白地劝说:“巴托大人,您要冷静,武力……武力并不是能解决所有的问题。如果一旦控制不好,我们……” “我的女士,我当然知道如果一旦控制不好的后果。不过……”巴托苦笑着打断索菲亚的话,像是要孤注一掷般说:“不过既然图勒军侯和梅切斯管家,似乎都没有平复这次事件的能力,作为目前这里唯一的贵族,看来肩负起这种荣誉与责任的只能是我了。我也知道武力解决这种事情确实很拙劣,但我却是没有更好的方法了。” 说着,还凄然地笑了出来,“也许光明神会眷顾我们,会让我们从这次灾难中幸存下来呢。” 看到巴托竟然抱着这样一种必死的心态,来面对这件事事情,索菲亚与图勒完全傻掉了。 两人还想再劝,这时一名蔷薇亲卫进来报告:“军侯大人,殷红蔷薇骑士团三个小队二十六人全部集结完毕。” 巴托顿了一下,随后像是在心中下着最后的决定般,面容一冷道:“好!全体披甲上马,吹响进军号角!” 图勒一看这巴托军令已下,竟然要来真的,当即暗道不好。自己这次来本想着用这件事为难这两人而已,谁想到这该死的巴托,完全是个愣头青,竟然想出这么一个昏招。如果这要是让他带着人与平民发生正面冲突,那本来还有转机的形势,就彻底不受控制了。当下也顾不上失礼不失礼了,撒开双腿跌跌撞撞地就往外跑,心中想着,一定尽快通知老梅切斯他们,要趁着对方没有带人冲出别院前,召集人手将他们拦住。 巴托不理疯跑出去的图勒,转过身冲着已经完全不知所措的索菲亚说道:“亲爱的女士,是否能请您赏光,和我一起去见证下真正贵族绅士的勇猛?” 索菲亚呆滞地看着对方,此时大脑一片空白,虽然看见对方双唇在动,可说的是什么,完全没有听见。 “我……我……” 巴托看着索菲亚此时青白的小脸,以及因着急促呼吸而上下剧烈起伏的高耸丰饶的前胸。轻移脚步,走到她的身前,温柔地牵起那此时已经吓的冰凉颤抖细滑柔荑,用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安慰地说:“我的女士,请您放心,有我巴托·索尔斯尼在,是绝对不会让您受到一点伤害的。” 语毕,也不管对方是否愿意,就拉着已经失神地索菲亚出了屋子。 索菲亚所住的小楼庭院前,二十六名全幅武装的蔷薇亲卫,肃然立于高大威猛的战马之侧。看到同样一身戎装的巴托出来,全体颌首向他致敬。 巴托这时拉着亦步亦趋的索菲亚,来到自己的战马前,倏然将她抱起安放于他的战马之上,随即自己也跨上战马。 “呃……大人……”一名蔷薇亲卫的兵长忐忑的声音,打断了巴托正用一条胳膊,感受着索菲亚此时僵硬却不失弹性的丰韵腰身的雅兴。 巴托皱了皱眉,随即嘴角勾勒出一个玩世不恭地笑,伸手抽出长剑,竖立于自己的面前,头侧了一下,眼睛先细细打量了下森寒的剑锋,随后举过头顶,高喝:“带上抓来那个平民,上马!前进!” 呜——呜——呜—— 低沉的号角声响起三阵。 一众骑兵在巴托的带领下,向着别院大门方向驰去。 别院里的虽然格局算是十分的宽敞,可也不能让近三十名骑兵彻底拉开阵势奔跑,只能两两并排前行。但即使是这样,这一队骑兵慢跑在别院的青石板路上,马蹄哒哒的声响,也仍是气势十足。 当一早跑回去报信的图勒,率领着别院里的本地侍卫,站在别院大门口看着这样一队骑兵远远而来时,不由得全都气息为之一凝。 此时的蔷薇亲卫与他们之前所见的骄横兵痞,气质截然不同。无论是人或者胯下的战马。都身披银光灿灿的锁子甲,外面的徽记战袍,也都换上有着一定防御能力的棉甲。 人与马的棉甲之上,更是涂着白底红纹的蔷薇图案。 这样远远一看,白红两色在金色的阳光下,整齐,耀眼,同时一股肃杀之气不禁就铺面而来。 巴托带着一众骑兵来到别院门口,看着图勒正带着一队侍卫堵在那里。先温柔将索菲亚放下马,交给与他们一起前来的莉迪亚,然后才像是刚刚发现图勒他们一般,说:“图勒军侯,你这是要干什么?” 图勒面对着眼前肃杀之气凛冽的骑兵们,不禁吞了下口水,语气已有几分哀求着说:“巴托大人,请您慎重再次考虑下。您要是就这样带人冲出去,这事态就会完全控制不住的。” “巴托大人,巴托大人……”老梅切斯已经从图勒那里听说这巴托到底要干什么,看到他此时前来,连忙观察塔里下爬来,向巴托这里跑过来,边跑边喊着:“大人,您要冷静,冷静……哎呦!”却是脚下匆忙,一不留神绊倒在地。此时老梅切斯也顾不上身体的疼痛,立即爬起来,继续向巴托这边跑过来。 巴托不理那边老梅切斯的狼狈,也不理图勒的劝说,只是冷然道:“图勒军侯,请您带着您的部下让出我方前进的路线。” 老梅切斯此时已跑到巴托马前,不等自己呼吸平稳,就上气不接下气连忙地说:“巴托大人……呼……呼,你要冷静,呼……我们现在已经,呼,暂时控制住外面平民的情绪,呼,只要再跟他们沟通一下,这件事相信是可以解决的。” 图勒附和道:“是呀,大人!您不要冲动啊。” 缓过神的索菲亚,听到老梅切斯的话,也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喊劝着:“巴托大人,听他们两位的话吧。您听,这嘈杂声,这外面怕是真的不下近千人啊!” “沟通?!”巴托脸色倨傲,“你们让我跟外面那些贱民们沟通?我可是伟大的索尔斯尼家族的成员。与其让我向一群贱民祈求活命,我更愿意死得像一名真正的贵族。” 看着巴托竟然这样的冥顽不灵,图勒心中一股火气也窜了起来,大叫道:“巴托大人,您不想丢掉家族的荣誉,我们同样也不想丢掉自己的性命。如果您执意如此的话,请原谅我的不敬。” “你想做什么?给我让开!” 图勒非但不让反倒上前一把拉住巴托的缰绳,大声威胁道:“如果您今天非要带人冲出去,那只有先踏着我的尸体过去才有可能。” 巴托气急败坏地喊着:“图勒,我现在是带人出去平息民变,你这样阻止我,就是反叛,你知不知道?!” 图勒强硬地回答:“拼着反叛,我也要阻止您,除非今天我死了,不然您决然出不了这个大门……” “你……”巴托一时语噎,转而面上神色完全一变,却是突然诡异地笑了起来,冷森森地说着:“如你所愿,我等的就是这句话呀。” 倏然抬起手中的十字弓,冲着图勒就扣动扳机射了过去…… ; 第六十三章 贵族与土鳖 上 巴托倏然抬起手中的十字弓,嘣地一声,就将一支箭矢深深地钉入了近在咫尺的图勒额头正中。 图勒整个身体被这支突如其来的箭矢带起的巨大冲力,一下子撞得倒飞出几步远,然后仰翻倒地,连一声惨叫都没喊出,就已经魂归天际了。 眼前出人意料的变化,震惊了除蔷薇骑士外在场的所有人。索菲亚用手捂着不禁张开的嘴,却是连惊叫都被眼前发生的事,震惊得浑然忘记。就连莉迪亚这样内心应以冷静著称的刺客,此时面罩下的双眸也死死看着地上已经成尸体的图勒,怎么也不能相信,这瞬间发生的一切。 巴托却像是这件事情与他无关一样,看都不曾看图勒一眼,语气轻松玩味地慢慢说着:“图勒意图勾结暴动平民叛乱,已经伏诛。蔷薇亲卫听令,现在解除图勒同党的武装,胆敢反抗者,就地格杀。” “大人,您……您……这样,我……为什么……”老梅切斯一旁颤抖着,已然被眼前的事情吓得说不出整个句子。 巴托策马走到老梅切斯身边,不屑地瞥了他一眼,说:“梅切斯管家,如果不是看在你这十天来还懂些进退样子,我现在就也送你去跟那死鬼图勒相会了。我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你们这群该死的仆从脑子里都装的什么东西,可无论有什么样子的理由,冒犯一名纯正的贵族,都是件不明智的事情。我捏死你们,就像弄死一只蝼蚁那样轻松。之所以我能容忍你们这十天来在背后搞小动作,不是我没办法,而是你们根本不配我动手。” 说着,巴托顿了下,抬眼看了下蔚蓝的天空,然后又低下头冷冰冰地说“如果不是今天图勒他妄图用平民的事情胁迫我,我还不想弄死他。好了,我知道你也算是个聪明人,收起你那猥琐吃惊的嘴脸吧。下面还有事情需要你去做,如果你不想去和图勒作伴,就组织好你们的人,将图勒的尸体带上,跟我一起出去。” 看着巴托在烈日下冷峻的面孔,听着对方的话,在这个闷热非常的午后,老梅切斯顿觉身上一阵冰寒。 “可,可巴托大人,如果……用武力的话……”老梅切斯咂咂嘴,下面的话生生又吞回肚子里,图勒的尸体现在还躺在那里未冷,自己也是得罪过眼前这个可怕的年轻贵族,他可不想真的惹恼对方,然后再叫对方找个由头将他杀了。 所以,话说到一半,便又改口恭敬道:“……一切谨遵您的安排,大人!” 老梅切斯能一直安稳着管理的别院以及赫因小镇几十年,自然也是精明的人物,心中迅速消化了巴托所说的话后,就恢复了几分冷静。想着虽说,出去用武力平息外面镇民的愤怒,铁定是件愚蠢的事情。可这名来自托尔多城年轻贵族,利用这次平民的突发事件,轻描淡写地就将图勒弄死了。这份深沉的心机,可是自己拍马也赶追不上的。 做人有时最重要的不是自身实力的高低,而是要在任何场合下,都能认清自己,认清形势。 当下也不再有任何想反抗的心思,立即组织人手,按照巴托的意思布置。 巴托看着老梅切斯的表现,很是满意。轻笑着对他说:“很好,梅切斯管家。你看,我们也能相处的很融洽不是么。现在开启大门,让我带你们去见识真正的贵族是怎么面对平民意愿的!” 随着别院大门的开启,门外密密麻麻的人群,一下子就映入别院里众人的视线中。 巴托却是毫无畏惧,面色淡淡,一挥手:“进军号角!托尔多公国近卫军殷红蔷薇骑士团,前进!” 语毕,二十六名全副武装的蔷薇亲卫,随着巴托策马越过大门,冲了出去。 ………… …… 文森特自从被热情的镇民裹挟着来到别院门前之后,焦躁的心态就渐渐沉了下去。原本想着能痛快地杀将进去,再将胖子救出来,已是完全不可能,如今变成了前途未知的该死对峙。 这堵在“镇政府”门口,玩上访的把戏…… 文森特蹲在地上脑子里思考着,似乎都不会有啥好结果啊。印象里,一般上访最终都是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被暴力机关强行驱逐。 在他脑中记忆最为深刻的就是前世里大明朝时候发生的一件事,一帮大臣去找当时的嘉靖皇帝玩上访,跪在门口几百号人,结局是什么来着,好像是被当场打死十几个,然后又抓了一百多。 回身看着广场上密密麻麻的人头攒动,一眼都好像望不见尽头,看样子现场足有近千人。可心里合算着,虽说现在人很多吧,但毕竟都是些平民,有的可能连鸡都不敢杀,这要是一会真要和那些贵族的侍卫冲突起来,能有什么用。 想到这里,就拉着乐都也蹲下身形,趴在他耳边,将心中的担心说了出来。 乐都虽说就是个纯粹的乡下连字都不认识的纯种土鳖,可别小看这穷山恶水养出的刁民,那种性格中坚韧的鸡贼特性,所激发出来绝不容许自己吃亏的蔫坏智慧。 所以,当下两人就蹲在地上,猥琐的密谋一番,定下了一会如果发生对峙时,将可能发生的一切对策。 可是贵族为什么找他们的麻烦,两人却是不甚清楚,所以这想对策的时候,着实废了一番脑筋。 洛川看着两人蹲在地上,一会窃窃私语,一会又去挨个拉着四个蔷薇亲卫谈心,不知道在搞些什么,就凑过去问询。当得知两人的想法时,颇为头疼的说:“真是麻烦,真不如直接干一场了事。” 文森特其实也是觉得,虽说暴力是不能解决问题的,但那么多人面对问题时还是选择暴力,是完全有道理的。 够简单实际,而且完全不用费脑。 随着一阵号角声响起,别院的大门渐渐打开,一队骑兵汹涌而出。 虽然只有不到三十骑,全身披挂整齐的蔷薇亲卫,在沉闷号角声中,却带着一股好似锐不可当的肃杀之气,从别院里鱼贯而出,当即就让在场的所有平民内心猛烈一震。 赫因小镇的居民,最多也就是见过渡鸦岭的城防兵,何曾见过这种披挂武装,雄壮威武堪比重骑兵架势的骑士。 那整齐的制式铠甲,胯下威猛的战马,以及踏出的哒哒整齐地马蹄声,都生生踏进每个在场人的心里。 面对这样一队骑兵,原本嘈杂的广场瞬间就安静下来。 二十六名骑兵出了别院大门,左右分列而行,队列整齐一丝不苟,显示出极高地骑术与战术素养。倏然,分为两列的骑兵,徒然停住。二十六骑立在别院大门两侧,人无声,马无嘶,隐隐一股杀气从这股沉默中溢出。 当二十六骑全部站定后,从别院门里又有一名骑士策马而出,与之前的蔷薇亲卫不同,这位骑士却是没佩戴头盔,但阳光下骑士朗眉英目的面容,此刻冷峻非常,更给人以一种无形的压迫感,正是巴托·索尔斯尼。 从这群骑兵一出现的时候,原本嘈杂的人群,就不禁隐隐向后退却,此时巴托的出现,更让一广场上的近千民众,更是又向后退了退。 乐都看着这些骑兵身上的锁子甲以及外面罩着的棉甲,侧头冲着洛川低估:“你看吧,幸好你们听我的,没杀将进去,这种都快赶上低地皇家禁卫重骑兵的装备,就我们那射鸟的羽箭,哪里能穿得透。” 文森特看到这些公爵的蔷薇亲卫,竟然和自己捉下的那四个人装备完全不在一个等级之上,也暗自侥幸,辛亏没有直接杀进去,这种铠甲防护下,他们用的短刀,羽箭根本不可能对人家构成有效伤害。 当即不禁吞了下口水,也转头嘱咐洛川:“阿公,一会别冲动,千万别冲动!” 洛川看着乐都对自己这么说还有情可原,可文森特这臭小子竟然也对自己这么说,当下皱着眉头说:“最初提议直接杀进去救人的,好像是你吧,臭小子!所以,你凭什么叫我别冲动!” 文森特面色一讪,轻咳一声掩饰尴尬,死活装作没有听见洛川刚才的话。 巴托此时坐在战马之上,双眼微眯,带着似有似无地笑意,扫过聚集在广场上的小镇居民,当目光扫到赫因猎人与四名狼狈不堪地蔷薇亲卫时,顿了一下,琥珀色的眸里好似精光一闪。 “赫因镇的居民们!我相信你们当中很少有人认识我。我是巴托,巴托·索尔斯尼。是托尔多公国近卫军殷红蔷薇骑士团的军侯。”巴托下巴扬起,带着无比地倨傲,高高在上神色十足,冷声说道:“我想问下在场的所有镇民们,难道你们不知道,像这样围攻贵族府邸是违反王国法律的,是会遭受到惩罚的吗?!” 随着巴托话音刚落,身后那二十六名蔷薇亲卫,非常配合的将长剑出鞘,唰,统一整齐地右手拎在马侧,而左手皆是平端十字弓,对准人群。 此时,刚刚从别院走出的老梅切斯,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这该死的巴托还是要用武力解决眼前的民变?! ; 第六十四章 贵族与土鳖 下 面对蔷薇亲卫的虎视眈眈,老梅切斯能感觉到那近千人的人潮在畏惧。狂热能够在人群中传染,恐惧同时也是可以。 前面的人群开始逐渐地想着向后退,可如今整个广场都码满了人,未退上半步,就已经紧贴到后面人的身上。 虽然只是这小小半步的距离,可在现场的每一个人,都能感觉得出近千人的人潮,被不到三十名骑兵的气势所震慑住。 仅仅是这半步的距离,使得刚才那面对千人时而有的压迫感,瞬间全无。 或许,武力解决这起事件,也不是不可以,老梅切斯心里想着。 “赫因的镇民们,你们能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要聚集在这里围攻别院吗?”巴托冷然问着,“最好你们能有个合适的理由,不然在王国的法律面前,我绝对不会做出任何的姑息行为!” 巴托微眯的双眼,冷冽的眼神扫视着全场,场中近千人,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回答他的问题。 “都不知道吗?”巴托冷笑着睥睨着场中众镇民,“还是说,都不敢说?你们刚才在别院门口叫嚣时的勇气呢?我在别院里都听得清清楚楚,喊着说要严惩什么凶手?” 镇民们全都低声交头接耳,面面相窥,因为他们可不记得刚才有人喊过要惩治什么凶手。他们刚才只是想让别院里的人,把擅自抓走的平民无条件地放了而已。可是眼下这种情况,任谁都是不会出来站出来反驳这位巴托军侯的话,除非是活腻了。 不过每个镇民心里也都想着,或许真的有人喊过这样一句话,毕竟刚才场面太过于混乱,自己没听见,而恰巧让这位巴托军侯听见了,也是很有可能的。 场中一阵阵的窃窃私语声,可是仍是没有人站出来回答刚才问题。 众人看着巴托似乎已经失去等下去的耐性,抬手朝着人群随便一指,“你,出来!对,就是你。” 被巴托指着的是个干瘦的中年男人,此时他已经被吓得双腿不住的颤抖,因为他站在人群的最前面一排,而且正好巴托身后的一名蔷薇亲卫用手中的十字弓一直对准着他。 “大,大人……我,我……” 这干瘦的中年男人,倏然被巴托点到,吓得牙齿都在不住打架。 巴托似乎被对方的样子,逗得禁不住,轻笑出来一声,然后语气缓和下来,轻声问询:“呵,别怕。我就是想让你跟我说说,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大,大人,我冤枉。”干瘦的中年男人看样子马上就要哭了出来,一指身后的众人,“我,我是被他们挤过来的,我根本没想来这里……” 巴托:“……” 人群中好些人都不屑地翻着白眼,看着整个人已蜷伏在地面上的干瘦中年男人,心中腹诽着,麻蛋地面粉店老板,你不去当优伶演员都可惜了,刚才就你个老小子叫嚣的最为激烈昂扬,一路上大家都看见你劝来好些人呢。 甚至连乐都都一脸嫌弃跟文森特嘀咕:“这人还真是不要个脸了。” 或许面粉店老板豁出去尊严而搞笑的情操,虽然没让其他众人感受到勇气的鼓舞,但多少还是舒缓了些众人紧绷的情绪。 这时,一个镇民走出来,恭敬地对巴托说:“大人,我们有个无辜的镇民被抓进别院里去了,所以,我们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让别院里的老爷们,将他放出来罢了。” 巴托一听,故作震惊道:“还有这种事情?”说完却是回头一脸疑问地瞅着老梅切斯。 老梅切斯看到巴托一脸疑惑地向他看,心中纳罕,人是你和索菲亚那**抓的,你看我做什么。 可惜感到巴托眼神中,那渐渐冰冷下来的温度。一咬牙,冲他点点头,说:“是有这回事。” “那你为什么没向我报告?!” 看着巴托得寸进尺,老梅切斯心里直问候巴托他们索尔斯尼家族的祖宗,可碍于对方淫威,只得干瘪着嗓音,继续说:“我也是刚刚才得知,还没来得及向您汇报。” 巴托哦了一声,似笑非笑地继续逼迫道:“那是谁下令抓的?” 老梅切斯心中彻底怒了。 还来?!是你和索菲亚那个**下的命令,可老子能这么说嘛?!可不这么说,你特么让我说什么?! 没这么欺负人的。 当即就想直接说不知道,可却看到巴托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正在往外搬的图勒的尸体。 瞬间,脑中像有什么直接炸开一般,身上的皮肤一阵阵地惊颤。 这个该死的年轻贵族,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用什么武力平息暴乱,所有的一切,只不过是他计划好的一场权谋而已。短短时间内,就能想出这么一手既能干掉图勒,又能平息暴乱的计策,这个年纪轻轻地贵族,真是太危险了。 看着老梅切斯震惊的神色,巴托心里有那么些愉悦但并不多,把这种小人物玩弄于鼓掌间,并不能给他带来多大的成就感。看到老梅切斯管家,仍是吃惊地回不过来神,巴托开口说:“难道也是那个混蛋图勒干的好事吗?” 事到如今,老梅切斯除了内心哀叹之外,还能做什么,全身的力气好似被抽走般,丧气地点点头,声音嘶哑地说着:“是的,就是图勒做的。” 巴托这时眼底充满笑意的冲他满意地点点头。 随后,转过头冲着全场的民众说:“镇民们,可能你们还不知道……但这个人相信你们并不陌生吧。”巴托一挥手,让人将图勒的尸身抬了上来,展示给众人看。 嘶—— “啊,图勒!” “是图勒大人……” “他,怎么死了?” 赫因镇的居民对图勒可以说再为熟悉不过,作为负责别院守卫的最高长官,同时图勒也肩负着小镇的治安工作,经常因为小镇上的人发生些摩擦。虽然没有人喜欢他,但看到这样一个往日里鼻孔朝天的家伙,现在竟然死了,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不为惊叹的。 接下来,就正如老梅切斯预料一样,巴托先将图勒这个本就与小镇居民时有摩擦的人,说成一个贪赃枉法十恶不赦的混蛋,然后就将此次擅自抓人的一切罪名,全都推到了图勒身上。 “镇民们,虽然是我手刃了这个无耻的混蛋,可是你们更应该感谢梅切斯管家。”巴托慷慨激扬地演说着,然后用手一比老梅切斯,将众人的眼光全都引到他的身上,继续一身正气地说道“正是因为有梅切斯管家的举报,我们才能彻底真正的看清,图勒这无耻混蛋的真面目。” 面对镇民热烈的目光,老梅切斯僵硬地挥手致意,同时心中无奈,巴托这样说,就算以后菲尔德家族的人问起来,自己也只能捏着鼻子为他作证了。 “虽然这件事都是因图勒而起,但是我们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巴托语气惭愧地说着,“所以,我个人决定,拿出我的私人财产来补偿无辜被抓的平民。尽管我知道,这样做对一个好人名声的玷污,是无济于事的,但至少希望他得到些许弥补……” 接下来,巴托就在小镇居民的欢呼声中,命人将胖子带了出来。 胖子看起来毫发无损,而且手里还多一袋金币,看着少说也有百八十个的样子。 终于见到自己父亲安然无事的慕安,立刻跑了过去,将胖子接了过来。 洛川看着眼下一切都已经安然过去了,就出言讥讽文森特与乐都:“亏你们俩还担心人家会为难我们,为难有送金币为难的么?” 文森特与乐都脸上一阵尴尬。 可还没当这尴尬在他俩脸上一闪而过的时候,就听见巴托指着那四名被猎人们摧残过的蔷薇亲卫,似是无意地问着:“我的四名亲卫,怎么搞得这么狼狈啊?” 文森特与乐都一听对方这么说,相视一眼,心道,找麻烦的来了!好在有准备。 当下两人嗓音轻咳,眼神恶狠狠地提醒着那四名亲卫要小心回话。 感受到来自他俩人的威胁,亲卫们都说:“大人,我们是不小心摔下了山坡,幸好这些猎人及时解救了我们……” 当场,四名蔷薇亲卫就如泣如诉地讲了一番,他们是怎么奉死鬼图勒的命令,将众猎人抓捕,然后在回来的途中又是如何地不幸滚落山坡,而这些善良的猎人又是如何不计前嫌,奋勇救了他们的故事。 真是听者感动,闻者掉泪。瞬间猎人们的无私形象,深深扎进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中。 哦,不对,有几个人是完全不信的。 比如,狼巢的佣兵们,商人汉密尔顿等,都是翻着白眼听完这些蔷薇亲卫满嘴的胡说八道。 巴托听完故事,心里一阵气闷,不知道这些该死的土著用了什么方法威胁住了这四名亲卫。想要发作,却又不能,只好硬着脸恶狠狠地笑着冲猎人们说:“你们这种好人,在这个世界已经不多了,必须要给奖赏。来人……” 其实文森特与乐都也没做什么,就是之前跟蔷薇亲卫每个人都做过严厉的保证——如果他们胆敢“乱说”实情的话,那猎人们拼着命不要,也会第一时间射出羽箭要了他们的小命。 总之,猎人们又高兴地得到了一袋金币。 巴托看着猎人们眉看眼笑的样子,恨得牙根痒痒,但面上却说:“猎人们,你们还有什么需求,可以一并说出来。” 慕安人很实在,想着文森特曾说别院里的烤山羚排很好吃,就说:“如果还能招待我们一顿午餐就好了,来的时候都没吃上饭。” 巴托:“……” ; 第六十五章 不依不饶 这件事对于猎人来说,总算是告一段落了。胖子救回来了,村子虽被对方,搞得满地狼藉,乌烟瘴气的,但人家也给了补偿,此时对方武力明显强于自己,如果在这个时候还不选择退让,那就是智商堪忧了。 至于那四名亲卫回去之后会如何说,贵族又会如何找他们反攻倒算,这些猎人们根本不关心,至少此刻并不关心。 乐都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两袋子金币。洛川慕安两人本来就是来救胖子的,看到胖子已经没事了,不会考虑其他事。至于乐朵儿,谁能想明白这位姑奶奶的心思。 作为猎人中最具“大局观”的文森特,倒是想到了那四名蔷薇亲卫会找他们清算的事情,不过也不担心。这个叫巴托的军侯,将所有罪名都安排在那个死鬼图勒身上,并在之后表现出的刚正不阿,好不容易竖起受小镇居民爱戴的形象,相信也不会在前脚刚对猎人既有补偿,又带奖赏的情况下,就立即自毁城墙的立即做出报复的行为。 看着巴托僵硬着脸冲他们微笑,但微眯的双眸里却隐忍着深深的冷意的模样,文森特就知道自己所料不虚。 既然对方不会马上就报复回来,那眼下还担心什么,就是担心也没用。难不成还能现在直接为了害怕对方报复,就立马干掉对方吗。人家周围近三十名重甲骑兵呢,这也太不现实了些。 虽说,现在得罪了对方,看对方那恨得牙痒痒的样子,就知道是一定会讨回来的。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无论对方用出什么样子的手段,他们赫因猎人接着就是。 眼下中午饭还没吃呢,饿着肚子提心吊胆,这实在有违赫因猎人的传统。 至于慕安说的让别院的人招待他们午餐,那是万万不能去的,进了别院里面,那真是羊入虎口自投罗网,估计分分钟就会被人灭得干净。这个事情除了慕安傻乎乎地不清楚外,其他人都心知肚明。 所以,随便找了个理由,委婉谢绝了巴托邀请的好意,就准备随着已经散去一半的人群离开这里。 巴托看到这群土鳖要走,他也不加阻拦,其实就是像文森特想到一样,他目前完全借着图勒的死,将一场差点演变成暴乱的平民群体事件平息下来,这是现在最为主要的事情。为了几个土鳖而节外生枝,那简直是愚蠢至极的做法。反正这群土鳖也跑不了,大家来日方长好了,弄死几个土鳖,这种事巴托根本都没有放在心上。 猎人们想走,巴托也放任他们离开,可有的人并不想这样。 “巴托大人,不能让他们离开!” 索菲亚看着一场平民暴动已经被巴托平息下来,人潮也渐渐在退去,胆子又大了起来。在莉迪亚的陪同下,快步走出别院,来到巴托的身边。 “让他们走了,阿黛尔的事情怎么办?” 巴托闻言轻皱眉头,看着原本已经要离开的镇民注意力又被索菲亚吸引过来,他心里有些不高兴,暗忖这女人没有眼色。 巴托从来不认为,阿黛尔今天偷跑出别院,会去见什么土鳖情人。他是贵族,比起索菲亚这种从社会底层爬到今天位置的人来说,更加懂得一个出生就是贵族人的心理。 虽然阿黛尔这小姑娘在他看来,现在还并不具备一个贵族该有的头脑,但这并不表示她会为了什么所谓的爱情,而放弃掉贵族们最为不屑,同样也是最为看重的身份。 这是万万不可能的。 至于索菲亚拿出什么少女情怀的东西,当做解释阿黛尔会爱上一个土鳖的证据,并且甚至暗讽过他不了解女人的心思。 巴托听完,对此很无语。只能说索菲亚属于吟游诗人口中,那浪漫的爱情故事听多了。 贵族其实就是商人,而且是这个世界上最为纯粹的商人,最终也只是一切都向利益看齐的俗物。只不过这贵族所谓的利益并不像普通商贾看重的利益那么狭隘,眼中只有金钱。贵族的利益是金钱,权利,虚荣,荣誉以及责任等事物的集合体,当任何事物如果和这种利益集合体发生矛盾时,贵族绝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利益这一方面。 就像自己一样,他对索菲亚是有着男女方面的兴趣,但也就是有这个兴趣。他可以为了这个兴趣所致的时候,并不介意做一些在旁人看来疯狂浪漫的事情,但前提是绝对不能触碰到身为贵族这个底线。如果触及了,他上一秒钟还可以说着情话,下一秒他绝对会把刀子毫不犹豫地插进索菲亚的身体里去。虽然这样做,他可能也会伤心,也可能会一段时间痛不欲生,但他绝对不会为了这些而放弃原先的做法。 这就是贵族,打从出生起的生长环境,就注定了的性格特点。这也是烙印,永远不可磨灭。 至于像索菲亚这种妄图用一种底层爬上来的历尽沧桑的阅历,和自以为聪明的脑瓜,就觉得自己已经看懂贵族,并且以为贵族也和其他人一样,都有人性共同的一面,那就是大错特错。 站得高度不同,所见的景色自然也就不一样。 贵族拥有人性的一面不假,但贵族同样也是贵族,永远不要只用一般的人性去加以分析看待。 所以,说什么阿黛尔,堂堂公爵之女,为了个乡下的英俊土鳖坠入爱河,哈,比起这个,巴托更愿意相信,阿黛尔可能是为了某些听起来完全无厘头的,但却涉及到面子虚荣等等的原因,而被迫给人了一种她与那乡下土鳖很亲密的假象。 阿黛尔虽说还不够纯粹,但她毕竟也是一名贵族。可能会对一位有才华又英俊的平民产生兴趣,但也就到这里而已了。如果说,那小子如果是名魔法师,或者高级武者什么的,也许还会有点可能。但只是个乡下土鳖,脸假设的可能都不会出现。 因为平民,哼,在他们的眼中就是工具,宠物,甚至畜生,永远不是一种对等的存在。 在今天发生平民事件之前,巴托并不介意索菲亚用这种自以为是的想法,去折腾几个平民。可是现在这种形势下,他就不愿意再去找这几个土鳖的任何麻烦。 平民意愿可以被你任意愚弄,但切记不可折腾。 这是他索尔斯尼家族训示之一。 在这种心态下,巴托想要敷衍了事,可偏偏索菲亚却不依不饶,竟然还派出她的下属阻挡住了那群土鳖的去路,这让巴托的脸色沉得有些难看。 “阿黛尔小姐?”文森特想了想,才记起那长的什么样子都有些模糊的小娘皮,一脸疑惑地看着挡住自己去路的莉迪亚:“你们的阿黛尔小姐跑出去了,你问我做什么?” “难道你会不知道她在哪里?”索菲亚上前一步问道。 文森特看着索菲亚一脸笃定的神色,一时间甚至都恍惚的觉得,自己是不是真应该知道。 “我确实是不知道啊!索菲亚女士,我不知道您是怎么想的,会以为我能知晓阿黛尔小姐的去向。可我真的是不知道她在哪里。能请您让开吗?毕竟您一名有身份的女士,在大庭广众之下,拦住一位年轻男子的去路,还让这么多人围观着,实在有失您的身份。” 索菲亚发现周围确实不断地有人开始聚拢过来,并有的围观之人还冲着她指指点点,面色有些难看,可是她并不像就这么放过文森特。 “你不要以为,你能这次还能躲得过去。” 文森特对索菲亚的表现出来的不依不饶,很是无语,在他看来对方就是个神经质的疯婆娘,跟这种人根本讲不清楚道理。 乐都勒紧自己手中钱袋,靠近文森特,问询是怎么回事。 文森特无辜地双手一摊,然后比了个这女人脑子有问题的手势。不光是乐都,猎人村的其他人也都恍然大悟。他们天天和文森特混在一起,如果真有什么小姐女士的来找过文森特,是瞒不过他们的眼睛,他们肯定会知道的。 所以,众人对于拦住他们去路,又是搞出这次事件的元凶,现在知道了对方弄不好还真是脑子出了什么问题。 当即便没什么好脸色。 乐朵儿更是说了一句:“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脸上不屑地神色一览无遗,当即不想跟索菲亚多做纠缠,直接迈步就走。 其他人也是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跟着就走。 索菲亚看着眼前的土鳖,一副根本没将她放在眼里的举动,当下心中大怒。在文森特绕过她身边的时候,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一把拉住对方的胳膊,美眸怒瞪地说:“基尔维德先生,你以为你自己走了,就会没事吗?哼,你不在乎你的家人了吗?” “你想干什么?!”听到对方提到自己的家人,文森特的脸冷了下来。 “我没想着要干什么。只是想让你告诉我,阿黛尔小姐在哪里!” 文森特直觉得眼前的女人,简直是不可理喻。 “我说了,我不知道!”想着这疯女人也许还真能干出找自己家人麻烦的事情,就说道:“但,请您记住,如果我的家人出了任何一点问题的话,不管是谁,我都要让他陪葬!请您记住这一点。” 文森特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很平淡,就像是聊天一样平常,可索菲亚却从那双狭长的黑眸中,看到了寒彻骨髓的冷意,不禁手一颤,便松了开。 文森特没了索菲亚的拉拽,便不理对方,继续迈步向前走去。可没走出几步远的时候,就听见索菲亚那疯狂的声音。 “想来已经晚了,我派去你家的人,怕是都在回来的路上了!” ; 第六十六章 愤怒的土鳖 索菲亚这句话,像是一声惊雷,在文森特的脑中炸开,瞬间让他浑身的汗毛都倒竖一惊。 家人?! 父亲,母亲,姐姐,这三个人都是寻常的平民而已,如果这个**真的这么做了,那…… 文森特不敢再想下去。 慢慢地转过身,狭长的双眸里黑白分明,额上青筋丝丝暴起。 “你再说一遍!” 索菲亚此时仗着巴托以及蔷薇亲卫在场,看着文森特恼怒的样子,心中倏然觉得无比的畅快。张狂地说道:“我早就派人去抓你的家人了,此刻应该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那边巴托听见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暗忖不好,他之前并不知道这件事,放在平时倒也无所谓,可眼下的这种情况,这个蠢女人竟然还当着人家的面说出来,怎么这么愚蠢。 听到索菲亚如此说,文森特胸腹中似乎有一团东西瞬间就爆炸开来。整个人也随着这爆开的情绪,猛然朝着索菲亚所在的地方奔去。 巴托见此情形,心中虽然把索菲亚这个蠢女人骂了千百遍,可又不能不管,手中长剑在虚空中迅猛一斩,却是一道无形剑气,直奔文森特而去。 狂奔中的文森特,虽然未看到虚空中的扭曲,却凭借着强大的感知力,觉察到有东西向自己袭来。 手中短刀拔出,凭着身体的感觉,朝着虚空一划,却是将来自巴托的剑气斩为两半。 巴托没想到,这乡下的小土鳖竟然能随手破除自己的剑气,面上一怔。那边做了这些的文森特奔势却是不减,连蹿几步已经来到索菲亚身边。 一直在索菲亚身旁的莉迪亚,看见文森特突然发难,连忙拔出匕首上前阻拦,却见对方手中短刀一甩,却是比之前和自己交手时那旋转的用刀方式更加诡异的一击,无奈只得暂退身形躲避。未等站住身形,就迎来从文森特身后跳出的一道人影劈天盖地的银光一闪,莉迪亚连忙脚下变幻,躲了开去。谁料这道人影的用刀方式与文森特的诡异截然不同,却是大开大合的气势,这一刀未中,并不收刀再攻,竟是借着刚才那一斩的去势,用自己整个身体直直地撞将过来。这次再也避无可避,顿觉像是被一只巨大山猪猡兽撞上一般,整个人倒飞出去。 在莉迪亚倒飞出去时的刹那一瞥,看清这道人影不是别人,正是和文森特长相相似的那个中年猎人——洛川。 巴托的第二道剑气已经再次袭来,可这一次却被一个圆滚滚身影在半路直接出刀打散。巴托看到这次出手的人,却是之前抓到的那个胖子。 这时,文森特已然左手揪住索菲亚的衣领,愤怒地将她整个人单手举了起来。因为上拽衣领,使索菲亚身上的长裙整个都被拉了起来,那裙摆下面倏然露出两条白花花的长腿,在胡乱踢踹。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看似复杂,实则在电光火石间就已完成,总计不到半个呼吸的时间。 巴托看到那年轻的土鳖小子,已经控制住索菲亚,刚想出声喝止对方不要轻举妄动,那边却是已经将索菲亚反手摔在地上。 现场围观的人们,看到这么辣手摧花的一幕,多少有些人心中不忍,但更多的男性观众则是看不到那白花花的长腿而感到遗憾。 可惜现在的文森特并没有什么怜香惜玉的情操,他此时眼中暴虐非常,伸手揪住索菲亚的头发,又将对方的头从地面拉了起来,然后死死盯着已经被摔地七荤八素的索菲亚,厉声高喝:“疯婆娘,我说谁动我的家人,就要让他陪葬,你当是开玩笑的吗?!” 人群中,本来看到事情已经告一段落的商人汉密尔顿,正想走上前跟文森特等人打招呼,谁知瞬息之间场中情况急转直下,眨眼就变成这幅模样。更是看到文森特对待那看不清形势的贵妇人时,周身散发出的那股戾气,让他老垂的双眼震惊得瞪得通圆,心中不住暗忖,怪不得这年轻人被人冠以屠夫的名号,果真是暴虐如斯。 这时,巴托身后的蔷薇亲卫骑兵,也从最初的惊诧中反应过来,因着此时事发地点已经超出他们十字弓的攻击范围,有三名亲卫不等巴托下令就催马向前。 谁知胯下战马还未踏出两步远,就被三支依次飞来的羽箭射中这三匹战马披甲裸露在外的马腿。战马顿觉吃痛下一阵嘶鸣,就将背上的骑兵全都甩到马下。更有一匹战马将背上骑兵甩下之后,又撞向边上的骑兵。 乐都,乐朵儿以及慕安三人,射出三支羽箭后并未停歇,再次羽箭搭弦,开弓射出。而洛川此刻也已经收刀换弓,三箭连珠紧随三人的羽箭而出。 这次蔷薇亲卫的骑兵们,已经有了准备,纷纷紧拉缰绳控制马匹躲闪。虽然这一次并没有让马腿受伤,但因马匹体型硕大,对方四人六箭也是没有一箭落空,全部击中在战马身上。纵使有披甲保护,但被羽箭快速飞行的羽箭击中的疼痛感,也让马匹狂躁起来,纷纷原地乱窜,马背上的骑兵极力的控制,但仍是力有不逮。因为他们还未安抚住马匹的时候,对面下一波的羽箭又已经到了,骑兵们又是要控马躲避。 一时间整个骑兵阵列生生乱作一团,二十多名重骑兵却被四名野路子的弓箭手完全压制的不能上前半步。 巴托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形势,没想到这群乡下土鳖,先前还是一副猥琐模样,突然间竟都变得如此勇猛。更该死的是,这几个之间配合的简直像是一支训练有素地军队一样,顿感心中大恨。对方当着他的面这么做,如果今天不将对方全部拿下,他的脸面就会十分难堪,这件事要是传到托尔多的贵族圈里,直接就会让他的名誉扫地。 巴托当机立断大喝:“全体下马步战!” 当看着巴托领着全部弃马的蔷薇亲卫将要冲过来时,文森特一脸沉静,直接将地上的索菲亚拽了起来,一手抓着她的头发将头向后一拉,另一只手将刀抵在索菲亚白皙的脖颈之上。语气冰冷:“如果你们敢动一下,我立刻就让这疯婆娘下地狱。” 此时的索菲亚已从被文森特摔懵的状态下恢复回来,看着那把泛着寒光的刀刃就在自己脖颈之上,歇斯底里地冲着巴托等人哭喊着:“不要过来,救我!救我!不要过来……” 她却是没有想过,巴托他们不过来,又怎么能救她。 索菲亚的哭喊声,让刚奔跑起来的蔷薇亲卫,全部止步。 巴托看着对方人质在手,心里一阵泄气,可嘴上却是冲着手下人大怒喊着:“他不敢,给我冲!!” 文森特狭长的黑眸,变得更为深邃,手中短刀却是一翻,冲着索菲亚圆润的上臂就划了过去,同时口中淡漠的回答, “没有我不敢的!” 啊—— 随着索菲亚一声惨叫,鲜血就从上臂伤口流了出来,瞬间就染红了整条手臂。 这一下让所有的蔷薇亲卫再也不敢移动分毫。 没想到眼前的土鳖小子竟然如此之狠,巴托心中狂怒非常,他很想带着人就这么冲过去,此时他对索菲亚那点所谓的兴趣一点全无,恨不能自己亲手弄死这个愚蠢的女人。他这次来赫因山的使命,虽说就是保护阿黛尔而已,但如果作为阿黛尔的家庭教师死在这里,虽然凭着自己的家世,不会有人追究他的麻烦。可同样,自己在托尔多的名声也就算是彻底完了。 巴托一时间竟然被一群土鳖逼得进退两难。 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冲着对方的人说:“猎人们,你们想过没有,今天你们就这么几个人,如果和我们强硬到底的话,是绝对没有可能活着走出这里的。不如,现在就把那名女士放了,我保证会对你们从轻发落。” 巴托的话音刚落定,对面围观的人群里,就传出一个浑厚的中年男声,说道:“谁说,我们就几个人的。” 锃!锃!锃锃…… 好似配合这浑厚男音所说的话般,话音未落,对面就传来数把武器出鞘的声音。接着九名前胸印有狼头徽记的佣兵,就在一名手持巨斧的大汉带领下,从人群中闪身走出,和赫因猎人们站到一起。 正是雷顿和他的狼巢佣兵团。 看着对方倏然就增加了帮手,巴托眼中恨意大盛,口中说道:“就算加上这几个烂佣兵,你们就以为真的有机会走出……嗯?!” 话未说完,巴托就感到一阵破空声正从侧面向他袭来,连忙侧身躲避,却是一支羽箭擦身而过。 这射箭之人发出的竟是三箭连珠,其中一支朝他射来而已,另外两支已经分别击中突遭偷袭之下来不及躲闪的两名蔷薇亲卫。本因为有护甲保护的亲卫不会被寻常箭羽所伤,可此时看着两名中箭的亲卫已经倒地不起,巴托双眼瞳孔猛缩。 破锥箭?! 抬眼连忙看去,自己这方侧面三十步左右的地方,站着一袭月白色长裙,手提长弓的柔弱女子,而且那女子腹部已然显眼的隆起,这偷袭偷袭之人是个女子不说,竟然还是个有身孕之人。 那女子后方还站着七八个手持长剑的年轻人。 其中一名样貌英俊的年轻人,更是向前一步说道。 “如果他们的人数不够,那再加上我们呢?” ; 第六十七章 洛凝儿 巴托看着突然出现这些人,心里一股杂陈莫名的情绪不断翻腾,却不知该如何形容。这个凶相僻壤的破地方,没想到还藏龙卧虎,一个不知从来哪里冒出来的柔弱孕妇会弓术不说,竟然还能挺着个大肚子使出三箭连珠。这让他都怀疑光明神,是不是今天故意在整他,心中暗呼丧气。 “你们几个如果现在退去,我可以以我家族的名义起誓绝不追究,如果执意要和那边的乱民搅在一起,那就是自寻死路。”巴托冷然开口,试图将孕妇那方的人劝退。 如今自己这方已经被两拨人形成夹击之势,人数上也已经不占优势。尤其那个弓术不弱的孕妇竟然手中还有破锥箭,巴托不知道这女人从哪里弄来的只有军队里才能有的东西,可看着对方背后箭囊里还有十几支的模样,当下就一阵头疼。现在如果这两拨人同时向他们发起进攻,自己所率领的人本就身披重甲移动不甚便利,再在这孕妇的远程打击下,绝对会全都折在这里。 本来看着孕妇所领那群人,衣着只是寻常镇民的装扮,想着与对面的土鳖和佣兵绝对不是一路人。 可谁知,听到自己话后,孕妇那波人不退反进,更是从后面拎出几个五花大绑的侍卫。这几名侍卫鼻青脸肿,个个带伤。看样子在之前,受到过一阵很严酷的对待。 那孕妇冷着脸,也不理对面的巴托,秀眉倒蹙,漆黑的眼眸饱含怒意,向着场中大声喝问:“哪个是什么叫索菲亚的,给老娘站出来!” 一股凛冽的霸气,随着这句话从她那柔弱的躯体中,一齐迸发出来,让全场的人目光都为止一缩。 自从这月白衣裙的孕妇出现,文森特就一直,直勾勾地盯着她看,整个人似傻掉一般。 直到刚才那孕妇极为霸气的大喝“给老娘出来”时,他才惊醒过来。动作木然地比比自己手中的索菲亚,口中呐呐道:“老娘啊,这就是你要找的那人!” 文森特没有喊错人,这孕妇还真是他这辈子的亲老娘——洛凝儿,而跟在自己老娘身后的,是自己未来姐夫怀特和他的一班兄弟。 一时间,文森特有点迷糊,实在想不出他们怎么会在一起,而且会以这种方式出现。 其实,这也只能说是索菲亚今天的运气不佳。当她自作聪明地派人去文森特家的时候,正好赶上怀特领着一班自己的好友路过。当看到自己的未来岳母正挺着肚子跟几个贵族侍卫缠斗的时候,作为过门的女婿,哪里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可天天混在猎人村里的文森特,当然不会知晓这些。他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是真的,平时柔柔弱弱的亲娘洛凝儿,怎么就突然变成会弓术如此了得呢。刚才那三箭连珠他可是看着清清楚楚,那劲道,那角度,那出手的时机把握等等,就是跟目前猎人们中弓术最强的洛川相比,都不遑多让。 可转头扫视周围猎人们,没有一个惊讶神色的,突然脑子里警醒到,自己是不是对这个便宜老娘了解,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这一点文森特猜的倒是不错,他的母亲洛凝儿作为洛川的女儿,怎么可能是不会弓术的寻常平民呢。 早在洛凝儿未嫁给文森特的老爹之前,当然是一直跟随洛川生活的。就以洛川那不着调的性格,怎么会不教自己唯一的女儿弓术呢。还要加上乐都常挂在嘴边上的赫因传统,那就更不会让一个常年住在猎人村的人不学弓术的。当然,如果是像胖子这样的特殊身体条件,自然是可以逃脱掉这种命运的,谁叫他只有一条胳膊呢。 洛凝儿此时显得很生气,连文森特这个与她朝夕相处的儿子,都有点认不出她来了。听到文森特说,他手里的那个女人就是索菲亚,当即也不多话,直接从背上取下一支破锥箭,似乎将满腔的怒火全都倾注在这支羽箭内,开弓就向索菲亚射去。 离弦的羽箭,快如闪电。 文森特被自己母亲含怒射出的羽箭,带着呼啸的风声,直奔自己这边而来,骇得也不顾上再挟持手里的索菲亚,连忙一旁跳开。 索菲亚就没有文森特这么好的身手了。就在文森特跳开的刹那,洛凝儿射出的破锥箭,已经斜着射穿她的小腿,那无坚不摧的箭簇穿过小腿之后,余势未老,继续向下,继而深深钉入地面的青石板内。 对于围观的众人来说,索菲亚很美,就像是蔷薇亲卫胸前的那朵完全绽放的玫瑰般让人沉醉,即使她现在的样子很狼狈,手臂与小腿都被鲜红的血浸染,可这血配上她丰韵的身段,却更添了她那种殷红神秘的美。 洛凝儿也很美。 不过她的美与索菲亚截然不同。她柔弱的身躯,秀丽的容姿,犹似山间幽谷中一朵淡雅的小花,纯净自然。可此刻这朵本应惹人怜惜的小花,却用着手中那把大得与她身体都快失去比例的长弓,暴虐一击,给人视觉观感却是震荡心肺般的夺目。 当这两种美本身碰撞到一起时,就会牢牢吸引住人们的视线,更何况此时连接这两种美的纽带桥梁,竟是那么地血腥暴力。 所以,在索菲亚凄厉的惨叫声里,全场没有一人私语,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全都静静地注视着场中的两个女人。 至少巴托和他的部下们,是这样理解全场寂静无声的状况的,因为这种场景即使是在繁华的托尔多城,也难得一见。 而小镇的居民在赫因山这片荒凉的文化沙漠里,可没有巴托等人对美的事物那种深刻的理解。他们之所以会全体静默,完全是出于能亲眼看到两个截然不同风格的熟女美妇人,竟然正在上演了一场,自己这辈子都难得一见的撕逼大战,心中已经完全被爆表的兴奋所充满,再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注意其他。 不管到底是何种原因,反正此时现场没人再动一下,全都聚精会神的将注意力放在了两个女人身上。 一时间广场上空,只有索菲亚的惨叫声在回荡。 洛凝儿这边却是轻移步伐,拎着长弓,不疾不徐地向索菲亚走去。 围观的镇民基本都是认识洛凝儿的。这个平时总是温婉有礼的柔弱女子,虽然此时脸上不喜不怒,没有一丝表情,但人们就是能清楚地从她柔弱的身躯里感受到彻骨的怒意。 索菲亚因为一只小腿被羽箭钉在了地上,剧烈地疼痛使她站不起来,可因为有羽箭支住,却又不能倒在地上。只能用一种扭曲的姿势,双手撑地的控制自己的身体,让那疼痛尽量离自己的身躯远一些。 洛凝儿离索菲亚近了,人群里的汉密尔顿看着那柔弱的身躯,伸出一只手一把揪住索菲亚的头发向后一拉,这场景刚刚好似在哪里见过一般,眼神晃到此刻呆立一旁的文森特身上,心下恍然悟道,刚才不正是那屠夫也是这般做过嘛。再看两人相似的眉眼,不禁暗吞口水,心想屠夫家的人,果然个顶个地恐怖,连挺着肚子的孕妇都这么吓人。 “我来问你,我们无冤无仇地,你为什么要派人伤我丈夫?!”洛凝儿语气平平,但漆黑的眼眸却亮的渗人。 索菲亚虽然出身平民,但却是生在一个富庶的家庭里,之后更是凭着自己的努力,成为贵族府里的座上宾。何时受过这种委屈痛苦,当即面口扭曲,狠狠地盯着眼前射伤自己的乡下女人,大骂:“伤?!我何止要伤!我还要杀了你全家!我一定会要杀了你全……” 啪! 洛凝儿手一甩,反手重重地给了索菲亚一嘴巴,咒骂声戛然而止。随后秀眉倒竖,整个人如炸了毛的夜刃猫一般,手中长弓翻转,直接就用弓弦缴住索菲亚的脖颈,口中喝到:“你要杀我全家?!那好,你这疯女人先去死吧!”看这架势竟是要当场绞死对方。 看到这一幕围观众人皆是齐齐一惊,巴托骇得再也顾不得许多,拔腿就向着洛凝儿所在奔去,可刚一起步,就又被对面猎人射来的羽箭,逼退回原地。这让他心中大急。如果索菲特死在这里,他巴托·索尔斯尼的名声就算是彻底毁了。 可没想到那月白衣裙的女人,却是身体倏然一震,手上的弓弦就松了下来。只见她一手爱怜地扶着自己隆起的肚子,一手将缴在索菲亚脖颈上的弓弦拿下。温柔喃喃地说:“我家的小家伙踢我了,想是不高兴我杀人的。算你运气,疯女人。你派人伤我丈夫小腿,如今我已经还给你了。如果将来你再来报复,我洛凝儿接着便是。” 说完冲着索菲亚一踹,将她整个人踢飞出去,索菲亚的飞起的身体更是将那钉在地上的羽箭拔起,这股撕扯的疼痛感,连一旁看着的文森特都觉得小腿处痒痒的,更何况是当事人。 索菲特惨叫声过后,面色狰狞,语气疯狂地赌咒:“好,好!你等着,我早晚……” 她却是不敢再说下去,刚才那与死亡近在咫尺的感觉,让她心底着实怕了这眼前看似柔弱的孕妇。 ; 第六十八章 进退维谷 巴托看着索菲亚被对方放开了,悬着的心终于算是落地。 眼下的形势对他们来说,非常的不利。如果那个月白衣裙的孕妇,手中没有破锥箭的话,还一切好说。甚至巴托都觉得他们跟对方放手一搏的话,还是有很高的把握将对方全部拿下的。 可现在一切,都没有可能。 索菲亚现在因为小腿受伤,整个人瘫倒在双方对峙的中间位置。巴托因为对方的远程弓箭打击,也没有能力派人将她搀回到自己这边。 而文森特这边,此时也陷入了一个比巴托那边更大的难题。 起初他们倏然动手,完全是因为索菲亚那疯婆娘用家人威胁,才导致文森特含怒出手。 可毕竟对方是贵族,现在又看到洛凝儿和家里人并无性命之忧。虽然父亲受了伤,不过洛凝儿也一报还一报的讨了回来。就已经没有理由和这些贵族死磕下去。可要是就这么将他们放了的话,今天已经是把对方得罪的死死的,贵族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可是现在就算退却的话也成问题。 自己这边人员目前参差不齐,雷顿狼巢佣兵团的奔跑能力,文森特是知道的,此时又要加上自己的有着身孕的母亲,而对方全是骑兵,自己这边一退的话,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对方追上。再说,就算是自己这边成功逃脱,但父亲和姐姐菲莉希娅怎么办?自己这边逃了,对面的人肯定会将他们二人拿住,然后再以他们二人为饵,吸引他们回来。 此刻,文森特真正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进退维谷。 不只是他,猎人这边所有人都非常清楚这点。 这也是刚才洛凝儿为什么会自己单独一人,从怀特那边走到猎人这边的原因。她心里也非常清楚眼下的形势,虽然怀特是她的准女婿,但他毕竟还是有自己家人,以洛凝儿的为人不可能硬拖着这些年轻人来淌这摊浑水。 雷顿他们倒是无所谓,因为他们有很多根本就不是迭戈王国的人,再说佣兵本身就是属于流民,大不了今天杀了眼前的贵族就跑路,再也不来赫因山就是了。当然,就算今天不杀对面的人,既然已经把对方得罪了,赫因山也是不能再待了的。 所以他们反倒是这里最轻松的人,是打是退全向赫因猎人看齐,反正他们只要把猎人们的恩情报了就好。 “小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乐都开口问,一直这么僵持着也不是个事情。 文森特眼睛乱转,看着场中的情形,很不负责地答道:“我哪里知道怎么办?” 洛川却秉承一贯的作风,提议道:“直接上吧,干掉他们算了!凝儿,给阿贝几支破锥箭,一会我好多穿他几个人!” 乐都翻着白眼,对洛川的提议直接无视掉。多少年了,跟他就从来没有好好像样子的商量过一回事情。 可洛川这个没心没肺的,竟然还在这种紧张的时候,跟他女儿洛凝儿闲聊上了。 “诶,你这破锥箭这么好的东西,哪里弄来的啊?” “去我们家侍卫身上夺来的……哎,阿贝,你怎么全拿走了!” “你肚子里怀着孩子,就别开弓了,小心动了胎气……” 乐都实在受不了,回头不满地低声吼道:“头人川,就算你不出主意想办法,能不能不在这里闲聊天啊。” 谁知,洛川弄出个特无辜地神色,问:“怎么了?这里为什么不能闲聊天?”感情是从来没有将现在要面对的困境放在心上。 这让乐都很是烦躁,当即就挤兑:“行,行。头人川,你们家的人真行。一个把事儿惹出来,就不管了。一个直接将人家一箭射穿,把人得罪狠了。现在,你这个家里最年长的,又不担当!你说,我们怎么这么倒霉,认识你们这一大家子了呢!” 文森特与洛川倒是无所谓,因为经常听乐都这种牢骚,早已经习以为常了。可洛凝儿却是不愿意了,开口说道:“乐阿贝,你这么说我就不爱听了,我们家人怎么了?难道对方都欺负到我们头上,我们还不能反抗是不是?刚才那疯女人可是派人伤了我丈夫的,我一箭还给她,没要她的命,都是手下留情了。你这个时候埋怨我们,是想跟我们内讧吗?朵儿,你给评评理,你说姐姐说的对不对,你阿贝怎么变成这个样子啊,你也不管管!” 听着母亲的话,文森特不可思议地回头看着洛凝儿,仿佛第一天认识她一般。母亲在家里,从来都是一副和颜悦色的样子,对待小镇的邻居们,也从来都是温婉有理。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洛凝儿泼辣的样子。 不过转念,文森特就心中明了个大概,也解开了自己心中一直的疑问。眼前这种表现的洛凝儿,简直和姐姐菲莉希娅如出一撤啊。以前他还老是考虑着,但凡儿女多少都会跟随父母性格的,可菲莉希娅那副泼辣的性格是随谁呢,现在这个谜团终于解开了。 不过,现在不是研究这问题的时候。 看着乐都老脸被母亲的一番话,呛得通红的样子,文森特暗中偷笑,不过面上却说:“母亲,老乐,关于你俩的这个话题,我们可以以后再找时间聊。我现在想到一个办法……” “什么方法?”猎人被文森特的话吸引过来。 可正在这时,别院原本开着的大门却缓缓关上了。 “军侯!” 看着身边的部下,一脸焦急地看着自己,巴托暗道失策,眼前的形势对己方不利,别院大门再关上的话,那他们的后路就完全被切断了。如今只有一条路可走了,只能和对面不死不休了。 赫因猎人全然没有感受到对面的人想法。对他们来说,别院门关就关呗,反正又不是他们家,他们也管不着。 老梅切斯在别院大门关闭后不久,又出现别院高墙上的观察塔里,冲着场里的猎人们喊道:“赫因猎人们,你们这么一直跟巴托军侯僵持着也不是个事儿呀,不如投降吧,或许巴托军侯大人大量,不会像是对待图勒军侯那样对待你们了。如果你们负隅顽抗的话,除非将巴托军侯的人全部打败,今天才可能全身而退,不过我觉得那是不可能的!哈哈,还是早作决定吧。” 洛川听着老梅切斯这话,虽然都听懂了,可心里怎么就是会有些糊涂呢,就问其他人:“这老货劝我们投降,还劝得这么不庄重,反倒是要高兴的笑出来,这是什么意思。” 文森特却说:“我怎么听出来,他有点想让我们干掉巴托那伙人的意图啊。” 乐都细细琢磨下老梅切斯话里的意思,觉得还真是有那么点这个意思。 洛川却不信:“怎么可能?他们是一伙的。干嘛要让挑拨我们这么做?” 文森特与乐都全表示不清楚。他两人又不会猜到别院那不大的地方,却是有着那么多的龌龊,当然就猜不透老梅切斯的意图。 洛川最烦这种费脑子想的事情,就将这事扔在一边,问文森特:“小子,你刚才不是说想到办法了吗?说说,到底是什么办法。” 乐都也想起这事,也在一旁催促,让文森特快说。 文森特砸砸嘴,有点小尴尬的说道:“这个办法啊,刚才那老梅切斯都替我说出来了啊。” 话音刚落,众人就七嘴八舌争论起来。 乐都瞪着眼问:“老梅切斯的……干掉巴托他们?滚蛋,这不和没说一样吗!” 洛川却说:“我刚才就说了,还是直接干掉算了,你们谁都不听。” 洛凝儿问:“文森特,你认真的吗?要是把他们都干掉的话,我们以后就不能住在这里了……我们倒是没什么,可是你父亲他……他做了半辈子的珠宝匠,这要是让他离开商铺,我怕他……”说着眼圈都红了起来。 “不,不,不是!我没想要干掉他们。” 众人齐道:“不是?!那你说跟老梅切斯出的主意一样。” 文森特讪笑一下,期期艾艾地说:“他不是说了两个建议吗?我说的是另一个,呵呵……” “另一个?!他说另一个了吗?”众人面面相窥。 连众人脑子最为灵光的乐都,都想不出文森特这所谓的另一个方法到底是什么。 反倒是最为榆木脑袋的慕安想了起来,说:“刚才那老镇长好像说过让我们投降……哎呦!” 慕安的话还没说完,就挨了乐都一脑瓢。 “胡说什么。投降那怎么可能!”可转眼看着文森特嘿嘿地讪笑的很不好意思的样子,不确定地问:“你想的办法不会真是……这个吧。” 文森特搔搔头,一脸尴尬地说:“还……真是这个。” “我呸!”乐都一口吐沫吐了过去,还好文森特身手灵敏躲开。“这事是你惹出来的吧,现在人你也揍了,架也打了,你现在跟我说你要投降,你还真好意思说出口。” 看着众人皆是每人送了一个白眼,文森特连忙赔笑,然后很是鸡贼地解释道:“你们听我说啊,其实是这样的……” ; 第六十九章 文森特的理由 “眼前的形势相信大家也都看到了,咱们如果真把对面的人都干掉了,那以后也不能在赫因山住了,可是不在这里生活,我们又能去哪里啊?”文森特顿了一下,望向在场的每一个人。“但是,如果我们选择现在就逃走的话,对方都是骑兵,我们没什么机会不说,以后对方也还是要找我们麻烦的。现在看来这两种方法似乎都是对我们不利的,不过,你们换个思维想下,难道就真的没有第三路可以走了吗?” “说重点!”乐朵儿最受不了,就是乐都和文森特动辄就要长篇大论的架势。 不过,文森特对此已经完全习惯了,根本没理乐朵儿,眼睛继续看着每个人的反应。 说到底这件事是因自己而起,但未来如何走向的选择,文森特还是希望能征得每个人同意。 可是,他明显想多了。 真正在这里认真考虑自己说的话的,只有乐都一个人,其他全都双眼茫然看着他,洛川更是装作很踌躇地样子,像是想了一下,然后问道:“真的没有第三条路吗?” 对于每天和他都厮混在一起的文森特,自然知道这不靠谱的阿公到底是不是真的去思考了。 乐都更了解洛川,挤兑说:“你会在乎有没有第三种选择吗?” 洛川见到自己被戳穿,倒也光棍,直接嘿嘿一笑:“小子,你想到什么就说,大家都同意的话,我们直接做就行了。” 对于洛川的话,慕安第一个点头同意,他父亲胖子就一直跟他说,他自己脑子不好使,有什么事情就听文森特的。 母亲洛凝儿也是一脸信任得看着他。 这时,胖子后退一步,更靠近他一点,却不回头,继续盯着对面的一举一动,问:“可你说的投降,又有什么用。投降了,我们岂不是自投罗网吗?完全送到人家面前任人宰割。要我说,干脆像洛头人说的那样干掉他们算了,现在形势完全对我们有利。” “别冲动啊!” 文森特没想到一直比较沉稳的胖子,竟然也会支持这种冒险的决定,想着是不是因为对方将他抓起来,所以怨念有些大啊。 不过,他的这一句话,又引来众人的白眼:让我们别冲动?这里最为冲动的人就是你自己好吧。先动手的人,可是你自己。 乐都搓着下巴,确实想不出什么好主意了,就催促文森特:“小子,你到底想搞什么,就直接说得了。” 文森特见到众人都是如此模样,又看了一眼对面严阵以待的架势,这才压低声音说道:“我不是要真投降。不是要那种解除武装,然后送上自己让人直接捆上。而是……有条件的投降。” “有条件的投降?!” 看着众人眼睛里的疑惑,文森特继续说道:“大家可以站在对面的角度想一下,他们现在比我们还不好过。如果我们现在能主动得认怂,估计他们是愿意看到的。当然,这主动认怂这么丢面子的事情,也得让他们付出点代价才行。” 众人这次听明白了,文森特原来是想跟对面的人去谈判。 “不就是谈判吗?干嘛要说成投降?”乐都问出众人心中疑问。 但,文森特却十分坚持地说:“不是谈判,就是投降。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听他这么说,众人更加疑惑。 文森特跟众人解释道:“人家好歹也是代表政府,不,代表贵族。贵族是什么,管理我们的人。如果最后被我们胁迫着谈判解决此事,这里这么多人,他们肯定即便是死撑,也不会同意的。” 胖子问:“你怎么有把握对方能接受你的提议?” 文森特笃定地说:“会的。因为那个巴托,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一名货真价实的贵族。胖阿贝,记得你曾跟我说过,近战武技如果想要修炼到更高的层次,只有两种方法,一种是不断地炼体,让自己的身体更强壮,速度更快。而另一种是修炼斗气,借助斗气而提升自身的力量。刚才那个叫巴托的,离着我们足有十四五步的时候,就能用剑气攻击到我们……再加上对方曾说过要以家族起誓什么的,所以我猜想他一定是名真正的贵族。” 胖子听到文森特如此猜测巴托的身份,点头赞同。因为这个世界能有机会修炼斗气的人,大多都不可能是出自平民阶层。巴托能使用出剑气,就说明他的身份可能远不是一个小小的军侯这么简单。 乐都不解地问:“就算对方是个贵族,那又能怎么样?你就这么有把握,他能接受我们那个所谓的有条件投降?” 文森特呵呵一笑:“应该会吧。贵族不是一向做事,都有一定标准吗。同时又好面子荣誉什么的,我们就可以利用这点,给足他面子,逼他就范。” 文森特虽然不十分了解贵族,但至少这种考虑是正确的。 贵族作为一个独立特殊的阶层,他们是有一套完全相对应的做事准侧。每个人都会在这种行为准则的框架内行事,这就像文森特前世里的君子一样。只不过君子和贵族的做事标准不相同,内心的是非善恶也不相同,可是他们都是按照既定的行为准则行事。 既然君子可欺之以方,也就是能用君子的行为准则来欺压他,那反之贵族为什么不可以?! 其实说白了,这就是贵族行事标准会让他做事有所顾忌,只要他抓住了这种顾忌,完全就可以对付对方。 众人听着,好像是有那么些道理,纷纷点头同意这么做。不过,他们想的却是既然现在已经这样了,又没有什么更好的方法,那就随着文森特去折腾好了,大不了谈不成再开打好了,反正优势在他们这边。 众人敲定主意,就按照文森特所说,面上露出微笑。既然是要“投降”,自然不好再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但是前一刻还怒目而视,这一刻就摆出和善的微笑,这种高难度的东西,众人中只有文森特和乐都两个没有节操的东西,能干得出来。可是碍于文森特平日里总是唠唠叨叨说什么团队配合,又不能不做,所以每个人脸上的微笑生扯出来,就比哭还要难看。 对面的巴托以及一干蔷薇亲卫,此时正承受着相当大的心理压力。他们被人包围在广场上,后路也被切断了。更可恨的是那个切断他们后路的老梅切斯,还在用言语不断挑拨着这群暴民,让他们与自己这方火拼。可这里不是托尔多城,没有人会因为他们是谁而畏惧,更糟糕的是,此刻的优势明显对面一方,他们每个人心里都清楚,一旦双方全面交战起来,结局会是什么。即使他们在这里侥幸战胜的话,那切断他们退路的老梅切斯,也不会放过他们。甚至搞不好,自己这边一开打,老梅切斯就会命人在他们背后放冷箭,也说不准。 在这种心理压力下,他们倏然看到对面的土鳖脸上都挤出恐怖的狞笑,心里一颤,不自觉就全员向后退了一步。 一直在观察塔里密切关注场中形势的老梅切斯,看到猎人们神色的变化,心里既紧张又狂喜,暗道终于要开始了。 可嘴上却还喊着:“猎人们,你们要干什么,难道你们真要反抗巴托大人么。我劝你们不要这么做!除非你们能把巴托大人以及部下全部灭掉,你们才能安然无事,你们可要想清楚啊!” 听着老梅切斯的话,巴托目光幽深如狼,回头恨恨瞥了眼站在观察塔里禁不住欢喜的身影,心中发狠,同时也在暗叹,自己还是疏忽大意了。没想到因为一个蠢女人索菲亚,就挑起了这么大的一场争斗,更没有想到对方这群土鳖会有这么强的实力,还有帮手。 不过,现在想这些已是无用。看到对方脸上露出狞笑,知道最后的时刻,还是来了。当机立断下令道:“全体小步后撤,尽量放慢。将他们引得更前一些,一会听我号令,全力冲击正面敌人,侧翼不要管。对方只有十几只破锥箭,大家尽可能躲避要害,只要冲到他们二十步内,十字弓三连发全射过去。” 众蔷薇亲卫明白,他们现在已经是背水一战了。虽然一会可能会有十多人中箭受伤,甚至身亡,但他们没有选择,此刻只有大家一起配合,才可能度过眼前困境。 猎人们发现他们善意微笑过后,对面的对手竟然在慢慢后退,而且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让他们多少心灵有些受伤。 蔷薇亲卫们,看着自己后退,对方也没有跟上的意思,都转头向军侯这边看过来。 巴托心里也纳闷,对面是想搞什么。正这样想着,对方走出两个人。其中一个正是索菲亚怀疑对方和阿黛尔有染的那个年轻土著,而另一个则是那个一副贪财嘴里的老猎人。 看着一老一少两人走到自己阵前二十步远的地方站定,不知道这是要做什么。 乐都站定,虽然他脸皮不薄,可是让他在这种时候喊投降,多少还是有些说不出口。酝酿了一阵,喊出两个字:“投降!” 巴托一听心中大怒,这群土鳖欺人太甚,竟然想要他们投降? ; 第七十章 投降也能卖 随着乐都喊出这两个字之后,在场所有人一片哗然。 汉密尔顿跟在场围观的小镇居民一样,都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他虽然看出来,这群乡下土著很是胆大,很猖狂,可是没有想到对方竟然胆大猖狂到了如此地步,竟然要对面那二十多全副武装的士兵投降。 老梅切斯更是禁不住地笑出来,没想到这群土鳖还真有想法,竟然要劝公国近卫军投降,这种严重的挑衅,他相信那下面任何一名蔷薇亲卫都会怒不可遏,更何况那里面还有据说来自托尔多大贵族家庭的巴托,那对他更是一种彻彻底底地羞辱。 这样一来,双方势必会争斗的更加激烈。 老梅切斯现在顿觉喜不自胜,如果可能,他甚至都想为这群土鳖猎人,高声叫好欢呼。 可是他这份愉悦的情绪,还没持续多久的时候,就看到基尔维德家的小子站出来,冲着已经要将愤怒彻底爆发出来的蔷薇亲卫们,大力摆着双手。 “诸位冷静!冷静!你们理解错了,是我们投降!我们向你们投降!” 这一呼喊声过后,全场一阵冷嗖嗖地静默。 众人看向文森特的眼神,仍然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可其中多了些其他莫名的意味。 即使在场围观的镇民,他们大多并不通晓武技军事,但仍可从双方紧张对峙的气氛中,感觉得到孰优孰劣。所以,他们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猎人们在优势明显的时候,竟然选择投降,这是一种什么状况。 这一刻,全体围观的人心里都有种被愚弄的感觉,心中倏然升起一种类似我裤子都脱了,你特么就给我看这个的烦躁情绪。 少顷,全场爆出一片嘘声。 老梅切斯此时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好像要傻掉了,冲着文森特大喊:“基尔维德家的小子,你不要开玩笑,你确定你是认真的?” 因为他所处的立场,他没有办法将话说的太直白,要不他现在就想直接问问,你们这群土鳖难道没长眼睛吗?现在几乎是瞎子都能听出来,你们优势绝对明显,这时候你们给我来什么投降啊。这不是找死嘛,你们死不死,我不在乎,可是我现在已经把巴托算是得罪狠了,如果他今天不死,那我怎么办?! 结果老梅切斯等来的回答,却是文森特冲他高兴地挥舞着手臂,一副幡然悔悟的样子,喊道:“梅切斯管家!这个还要多谢你啊,要不我们都不知道现在自己是犯了多大的错误。我们都觉得你说的太对了,所以一致决定投降,不与巴托大人为敌,争取能得到他的谅解!” 老梅切斯听到文森特这话,直接想拿头去撞墙。他可不会想到猎人们的决定是出于很鸡贼的性格,而是完全真的以为这群没见识的土鳖,是因为自己刚才那番话而做了这么一个“荒唐”的决定。 怀特这边也没想到文森特他们竟然做了一个这样的决定,直拿目光询问文森特到底是搞得什么鬼。 文森特冲他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 而雷顿那边也很惊讶。 刚才猎人们在讨论的时候,他们站得稍远了些,根本没听清猎人在说什么,还以为他们是在研究一会怎么开打的战术,没想到结果竟然是这样。 雷顿连忙走上前,询问洛川等人。 “老洛,你那外孙不是在说笑吧。” 洛川根本就不理解文森特之前说的那一堆的道理,所以面对雷顿的问询,只是做了个文森特脑子坏掉了的手势,并说:“唉,年轻人就是爱搞些小聪明。要我说,废那么多话做什么,直接上不就完了。” 巴托这边作为当事人的一方,更是不能理解这群土鳖到底在想些什么。看着那年轻的黑发小子,冲着自己笑的阳光:“巴托大人,我们真的是来投降的,呃,很有诚意的。您看,您是不是过来一下,我们大家好好聊聊。”说着还冲自己挤眉弄眼的,给人的感觉像是他俩很熟识的模样。 “军侯,当心他们有诡计!” 巴托自然想到了这一点,可是对于他们现在的状况来说,还有什么别的更好选择吗。当下面对部下的提醒,‘恩’了一声,就带着一名兵长,向着文森特走去。 双方碰面的地方处在广场正中的喷泉旁边,哗哗的流水声正好掩盖了他们的谈话声,让围观的人根本无从知晓他们在说些什么。 “猎人们,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投降!”巴托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这让文森特先是一怔,接着猥琐地笑笑,说:“这不是托梅切斯管家告诫,我们突然醒悟了嘛!” 巴托轻笑下:“好了,年轻的猎人,刚才的话,我就当是你的幽默感了。”接着语气徒然冷了下来,“但是,如果你们只是想着在最后还要戏耍我们一下的话,后果也不是你们能承受得起的。” “没有,没有!我们是真心想投降。”文森特连忙澄清,他可不想刚开始谈判,就谈崩了。“您看,巴托大人,我们本来是没有任何冲突的。如果不是因为那位脑筋不太好的索菲亚女士,我们根本不会闹到这般田地。我相信凭您的睿智,应当可以看出现在我们双方的处境。如果非要这么争执下去,对大家都没有好处。所以,我希望您能接受我们的投降。当然,这是有那么一点条件的。” 听到文森特这么说,巴托和那名兵长反倒心里松了口气,对方既然能提到条件,那么至少这所谓的投降是有几分可信的。 “这么说,你是想把‘投降’卖给我们。”巴托饶有意味地轻笑,“说说吧,你们想要什么条件。” 文森特说:“首先,当然是我们投降之后,今天事情您能宽宏大量的既往不咎,对我们这里所有的人。” 巴托点点头,这条件自然是必须的,无可厚非。 “第二,我们希望您能付出些……”文森特一脸鸡贼的搓着手指,下面的话没说出来,但不言而喻。 这一点,也在巴托的预料之中。 “你想要多少?” 乐都刚想开口,就被文森特抢了先。 “五匹战马,两百破锥箭。” 当文森特的话说出后,在场其他三人,包括乐都,都一副吃惊的样子看着他。 文森特和乐都出来后,只是说要向对方要好处,让他们买下自己这方的“投降”。可并没讨论过,让对方出多少钱。可此时听着文森特的价码,这简直是狮子大开口,战马一般市价都在一千金币左右,破锥箭更是有价无市,上次他们在渡鸦岭,跟随雷顿买羽箭的时候,他们还特意问询过,现在黑市上的价格差不多要十七八个金币一支的样子。而且一次只能提供不到二十支的样子。 这前后加算起来,文森特要的东西要九千金币,对方绝对不会同意的。 果然,巴托二人像看疯子一样,说:“猎人,你是穷疯了吗?这种条件绝无可能。”随后巴托就想通了对方的意图,轻笑着说:“好了,猎人,收起那副商人的嘴脸吧。我们是军人,你是猎人,我们都不适合玩商人漫天要价坐地还钱的把戏。” 文森特讪然一笑,当即改口:“那就一千金币,外加二百破锥箭。” “二百金币。破锥箭就十支。”巴托饶有深意的看着文森特,说,“十支够用了,你们那孕妇手里不是还有十几支。” 文森特心里暗道,这该死的贵族,果然眼力够独到,竟然能看透自己想要破锥箭的根本目的。 文森特想要破锥箭其实不是为了贪图这种东西的稀有,而是为了防范谈判之后巴托他们有可能的反扑。这些人都身着重甲,自己如果有足够的破锥箭在手当然无后顾之忧,对方也会对更加忌惮,从而杜绝短期内要报复他们的心思。 “破锥箭一百五十……” “不行,这个数量我们不能接受……” 就这样,双方还是在围绕破锥箭的问题,像是两拨商人一样在讨价还价。 谈判就是如此,无论自诩多高的身份,又如何高尚的情操,最终都还是会和市侩的商人一样在扯皮。 经过一番商讨,最终双方确定了以“金币二百,破锥箭五十”为条件,而文森特需要带人向巴托象征性缴械投降的交易。 为了能弥补双方第一次合作,还是在这种环境下合作的信任不足,巴托在文森特的坚持下,非常无奈地动用了家族印信,写了一封对于文森特等人今天所犯一切罪行的赦免令。 接下来,就简单了,双方上演了一场无知山民无意冒犯贵族,而幡然醒悟,请求宽恕。而巴托心胸宽广,决定对他们既往不咎的烂戏码。 即使是傻子现在都看得出来,这里面有猫腻。可是以小镇居民大多质朴的心性,怎么也想不通,现在明明是猎人们主动认输投降,可为什么还能得到巴托等人的补偿呢。 甚至那猥琐的面粉店老板,脑子里都有些后悔,如果刚才他们不在这些蔷薇一出场就退却的话,是不是也能像猎人们一样,从贵族那里捞到好处。 ; 第七十一章 租金 “感谢巴托大人的仁慈,我们愿意缴械,听候您的发落……” “缴械就不必了,把你们这群胆大妄为的平民都抓起来后,关在哪里?别院可没有监牢能关下你们所有人。难不成还要倒出我的房间,让你们住吗。好了,以后以此为戒就行了……” 正当双方的表演接近尾声的时候,一辆急速奔驰的马车,却是突然闯进广场,未等众人反应过来时,就以飞快的速度又从另外一边驶出。 这原本倒是没有什么,可那马车过去后,又稍微过了一会的时候,就从马车来的方向,跑出一个女人,还边跑边撕心裂肺地喊着:“有没有看到一辆马车过去,他们抓走了我的孩子!”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将广场上众人的注意力全部吸引过去。 定睛一瞧,那女人竟是小镇知名的寡妇艾丽。想拉住她问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可艾丽只顾追着马车根本不肯停下,可马车已经过去好一会了,就是现在去追,哪里还来得及,更何况她一个女人跑着追,这更是不可能办到。 这时艾丽在人群间,突然看到了文森特的身影,瞬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冲着文森特喊着:“文森特,文森特,快帮我追那辆马车,上面的人把莫莉抓走了。” 莫莉被抓走了?!那可爱的小萝莉,文森特可是打心眼里喜爱的。突然听到这个消息,脑子里倏然一惊,面上发怔,一时间就愣在那里。 这边艾丽看着文森特没反应,情急之下就喊着:“只要你救出艾丽,我什么都答应你!” 其实这是个母亲在自己孩子被人绑架后,焦急心态下,口不择言的正常反应,原本的意思就是希望对方,能不遗余力地帮助她将孩子找回而已。 换句话说,以艾丽和文森特熟识的程度,这根本就是句客套话,根本不包含其他意思。 可现场围观的小镇居民,当然不会这么认为。 本来就在私下有传言,一个是俏寡妇,一个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这两人肯定是有些不可告人的苟且关系。所以,艾丽这句话刚出口,在广场上的小镇居民们全都发出一声兴奋的惊叹。 哇喔—— 现在围观的人们心中的愉悦程度,甚至比刚才看猎人与贵族火拼还要高兴。当然,从这个方面,也许也是间接证明了,赫因小镇人民的本身爱好和平反对暴力的淳朴性格。 要不,就无法解释出看到这种男女的八卦兴奋程度,却要比看到平民暴动对抗贵族,还要令他们高兴开心。 文森特看着全场人都将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在这种情况下成为焦点的感觉,着实让人心里不是那么愉悦。 更让他有些受不了的是,甚至赫因猎人们看他的眼神都有些怪怪的。 艾丽这时也清楚自己根本是追不上马车的,就跑到文森特身边,双手抓住对方的手,说:“快去救莫莉呀,你还傻站着这里干什么?这次要是莫莉能平安无事,你要什么,我都给你!”竟是一副命令的口吻,让旁人看着这两人完全是一种姘头状态,尤其最后那句实在惹人遐想。 乐都更是嘟囔着说:“还说你俩清白没有事儿,我呸!” 文森特此时满头黑线,内心哀叹不已。看着艾丽一脸焦急的神情,知道现在也不是跟众人解释的时候。 转头冲巴托说:“巴托大人,我报案!有人绑架了本镇的孩童。” 艾丽这时才注意到一旁的贵族侍卫。赫因镇平时治安的事宜,一般都是由别院里的侍卫来管理的。听文森特这么说,也哭着冲巴托等人说:“大人,我的孩子被人绑走了,求求您,快点去救救她吧。” 巴托看两人都向自己报案,面上一怔。他满打满算才来赫因镇十天的时间,根本不清楚赫因镇这片穷山恶水衍生出的混乱管理体制。再加上面前这个乡下土著小子,从一开始就根本没将他们这些人放在眼里,此刻出了事,就来报案,让他们出力,一副你们是贵族管理者,理应保境安民责无旁贷的样子,让他大为不爽。当即就语气不好的说:“这事不归我们管!” 围观的镇民却不干了,七嘴八舌的指责。 “你们不是贵族侍卫吗?!怎么能说不管?” “就是,我们平时交税,现在出了事情,你们怎么能不管!” 文森特却是料到巴托会这种态度,当即说:“那行!不过,巴托大人,那我们之间的协议看来要加一条了。” “什么?!”巴托心里恼火,合着我不管你们的事情,你小子就要坐地起价。 文森特却是眼疾手快地从旁拉住一匹战马,不顾蔷薇亲卫的阻拦,纵身一跃就跳上了马。 “战马是想都不要想,绝对不会给你的。” 听了这话,马背上文森特却是一笑,给人很自来熟感觉地说:“我没想要,是借用下!” 巴托还未将拒绝的话说出口,文森特这边已经双腿一夹马腹,纵马跑了出去。 “喂,你个土鳖,你给我回来……” 结果,那如墨长发在身后飘荡的背影给的回应却是:“放心,我会付给你租金的……” 这简简单单地一句话,让全体蔷薇亲卫瞬间一头黑线,呆立当场。 这算什么?!这乡下土鳖当王国近卫军是什么?!专门租用马匹马车的车行吗?!妈的,他刚才还说要给租金,这太侮辱人了! 一名蔷薇亲卫的兵长,自知他们近卫军被平民夺了马匹,这面子算是丢大发了。看着巴托脸色铁青,走到跟前试图找回一些面子,不屑地说:“军侯,这土鳖就是一个外行,马上的披甲都没卸下,怎么可能追得上马车。”看到文森特此时正在马上左右摇晃,试图极力保持着平衡,就接着说,“您看,那小子根本不会骑马,估计一会也是会掉下来的。” 结果换来却是,巴托更是一阵的无语,他心中腹诽,特么现在是应该在意这种事情的时候吗?! 但看到周围的人都向他看来,感觉气得肝都疼的巴托,轻咳一声,面上却得弄出个慷慨神色,干巴巴地说:“这个,这个我们虽然职责所在,不方便插手地方事物,但现在追击罪犯要紧,我们作为公国近卫军,应当提供帮助的。” 面对周围小镇居民对他们不就营救被绑架孩童,而指指点点,颇有微词的态度,巴托也很无奈。眼下一场闹剧刚刚收场,还有这该死的闷热天气,这倒霉中午一切的一切,他都受够了。 刚指挥着手下众人,准备进入别院去找老梅切斯麻烦,一名黑衣人就在倏然出现在他的旁边。 黑衣人单膝跪地,向他禀告:“少爷,我们找到阿黛尔小姐的踪迹了。” 这名黑衣人是巴托他们索尔斯尼家族的密卫。 早些的时候,当索菲亚告知巴托,阿黛尔失踪了之后,他就第一时间安排了身边的两名家族密卫,出去探查。 听到终于有阿黛尔的消息了,总算也是在这不顺的一天里,能听到点好消息了。 “她在哪里?” “这个属下不知……”这算什么消息,巴托眉头刚皱起来,黑衣就继续机械听不出一丝感情的语气说,“刚才在镇内,我们找到阿黛尔小姐身上留下的踪迹粉末留下的线索,可一路跟着的标记,却在一个地方凭空消失了,而且现场留有车辙印。所以,阿黛尔小姐是上了马车……” “马车?!”巴托瞳孔猛缩,心中升起一丝不安。 黑衣人却不管巴托的惊讶,仍是语气机械地说着:“现场没有打斗痕迹。不过从那里的足迹看来,曾有个会武技,并且实力不低的人出现在阿黛尔小姐的周围。” 说完,黑衣人退站在一旁,他只管报告情况,不负责分析,这是索尔斯尼家族对每个密卫的硬性要求。因为如果负责侦查的人,参与分析的话,就势必会将自己的主观意见带入进来,从而会影响决策人的判断力。所以,在索尔斯尼家族里,都是严格要求负责侦查的人,只需将自己所看到的东西详细客观的汇报出来就可以了。 从这一点上,就能看出这种有传承的大家族,经过数代人经验的积累,规定的这种硬性家族制度,却是比索菲亚这种靠着自己所谓才智的脑子,要实用的多。 如果索菲亚当初不是听信了莉迪亚的一面之词,对文森特的事情做出了错误的估计,也许现在就不会正被两名侍卫用担架往别院里抬着了。 这时巴托看到他派去找寻阿黛尔的另一名黑衣密卫,从广场的一头出现,正向一路低头像是追寻着什么,问道:“另一名‘嘉兰卫’呢?” 嘉兰花,是索尔斯尼家族的徽记。 “他在跟踪车辙印。” “那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巴托一指正从广场经过的另一名黑衣人。 身旁的黑衣人一怔,索尔斯尼家族的人从来不会问‘嘉兰卫’的意见,而且还是问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不过还是老实回道:“自然是那辆马车经过这里。” 巴托当然知道这问题的答案,可是他心里还是有这一丝期望,能听到不一样的回答。 可身边“嘉兰卫”的回答,让他最后那点期望完全破灭掉,只觉得今天光明神可能是想玩死他。 “我干!”忍不住爆了句粗口,接着巴托气急败坏地大喊:“蔷薇亲卫,卸甲,全体轻装上马。” ; 第七十二章 追逐 蔷薇亲卫虽说都是些兵痞,但作为托尔多公爵的亲军,应有的军事素养还是很完备的。 当巴托命令一出,就有很多人脑子里反应过来,他们是要去追击刚才广场经过的那辆绑架孩童的马车。可是他们不明白军侯为什么会突然下这个命令,这里的赫因小镇,治安权不归他们管,再说已经折腾了一上午,刚刚又经历了那么一场闹剧,每个人多少都有些劳累,就对这条命令多少怀有一些抵触的情绪。 不过,军人以执行命令为天职,虽然心里有不满,但他们还是行动上坚决地执行着巴托的命令。 一名兵长仗着平时和巴托关系还行,就大着胆子,谄媚地向巴托进言:“大人,这里的治安又不是我们的责任,何苦去理会这种闲事呢!” “闲事?!”本就心里烦闷巴托,这时彻底咆哮起来:“告诉你们,如果今天不追上刚才那辆马车的话,你们没有一个人能活着回到托尔多城。” 看着突然愤怒起来的巴托,蔷薇亲卫们都是倏然一怔。这名有着贵族身份的军侯,自从认识他那天起,遇事从来都是沉稳冷静,就像刚才那么恶劣的形势下,也不曾表现出现在这般,简直愤怒地好像托尔多斗兽场里发狂的雄狮,各个面面相窥,心中纳罕,不知道军侯这到底是怎么了。 巴托看着手下人望向自己疑惑的眼神,可他没办法在这里满是围观的平民情况下,跟蔷薇亲卫们解释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招来身边的‘嘉兰卫’,低声吩咐让他通知索菲亚那个蠢女人,阿黛尔已经被人绑架了,叫她早做准备。 说完,便翻身上马,双手一紧缰绳,向着刚才那马车去方向,催马绝尘而去。 蔷薇亲卫一看,巴托竟是如此着急的模样,心里也知道看来是出了不得了的大事,当即也敢在磨蹭,纷纷加快速度除掉马上以及自己身上的铠甲,翻身上马,随后快速追赶巴托而去。 此时广场上围观的镇民们对于蔷薇亲卫前一刻还对追击绑架孩童马车这事不屑一顾,而下一秒就急三火四,火烧火燎地追将过去的作法很不理解。 “你说,这群侍卫老爷们到底是抽的什么疯,想追的话,刚才和基尔维德家的小子一起去追不就好了。现在又这么鸡飞狗跳地追过去,这是在搞什么?!” “嗨,这你就不懂了。他们小心眼呗,你想啊,刚才基尔维德家的小子不是得罪他们了吗,那群老爷也是人,对于他的请求,那自然是要闹情绪一下的。” “嘁,那看来所谓的贵族侍卫老爷们,也就那么回事儿。” “哈,谁说不是呢!” “那咱们以后见了他们,也用不着低三下四的了,呸,都是什么玩意啊。” “就是,就是……” 文森特和巴托可能都不会想到,今天他们两人的一场闹剧,最终竟然会给以后来接替死鬼图勒的人,管理赫因小镇带来无数麻烦。 此时看到蔷薇亲卫最终还是追着马车去了,又有洛凝儿从旁劝慰了半天,艾丽的担心的心绪总算是稍微放下了一些。 赫因猎人这时正在把今天从贵族那里得来的金币,分给出力帮过他们的狼巢佣兵团与怀特等人。 别看乐都平时很抠门的样子,但在这种事情上从来也不小气,人家既然能在自己危难的时候仗义出手,这种适当的感谢是不可缺少的。 当然,这并不是乐都那鸡贼的性格所能赋予他的豁达与慷慨,而是源自那该死的赫因传统。 商人汉密尔顿看到他要找寻的屠夫已经走了,就来到赫因猎人的面前。经雷顿介绍,再彼此一顿客气的寒暄后,汉密尔顿讲解了他此番的来意。 看着猎人们似乎有些犹豫,汉密尔顿就劝说道:“刚才那位母亲的遭遇,就很有可能是之前活动在渡鸦岭的人贩子所为。尊敬的猎人们,你们如果同意我们商会的邀请,不仅得到相应不菲的报酬,而且还能帮助这位母亲解决目前困境。这可是双赢的事情。” 艾丽听了,想着越多人的参与到这里面来,那她的莫莉获救的希望就会更大一些,就泪眼朦胧地乞求着猎人们。 或许同为女人的缘故,最先发表态度应承的竟是乐朵儿。 这位姑奶奶非常少见地自己下决定要去做一件事,赫因猎人们再也没有拒绝的理由。要不乐都本人也对汉密尔顿提出的丰厚报酬,很是心动。而洛川和慕安本就是热心人,此刻又担心孤身前往的文森特,就算没有汉密尔顿邀请也是会去找文森特的,此时更是没有问题。而胖子也在被邀请之列,但他还是像往常一样,留守看家。 汉密尔顿和雷顿看到猎人们应允,心里都是很高兴,毕竟他们来这里的初衷就在于此。而此时又难得有了可能与渡鸦岭人贩子相关的线索,所以决定事不迟疑,马上出发。 因此,这个中午注定了赫因猎人们与午饭无缘了。 向来毫无紧张感的猎人们在上马车之前,慕安被猎人们怂恿着问向汉密尔顿:“先生,能不能先解决下一个很迫切的问题。” “唔,什么问题?”汉密尔顿以为有什么紧要的事情,神色有些紧张。 “我们还饿着肚子呢。您那有什么吃的没有?” 汉密尔顿一阵狂汗,心中冒出一阵后悔,自己雇佣这群猎人该不会把事情搞砸了吧。 与此同时,文森特正在蔷薇亲卫的战马上沿着山路奔驰,不过速度并不是太快。 他确实不会骑马,前世的时候倒是经常在电视上看到别人骑,但是自己骑上之后才发现远没有电视里演的那么惬意。 当然,他还要感谢下这个世界不是那么落后,至少有马镫这种高级的东西存在,要不他骑马没跑几步远的时候,肯定就会被马奔跑时的颠簸给甩下来。 可即使这样,他还是在马上颠簸的难受,最后没法只好双腿马步式的站在马镫上而屁股根本不挨着马鞍,这样才好了许多。 接下来便是控制问题。 文森特起初以为,既然马是个活的生物,那自然是比什么摩托车自行车要智能很多,方向什么的完全不用骑手操心,会自己沿着山路自动行驶的。可这种错误的认识,险些让他几次连人带马冲下山路。这时,他才发现这马完全就是一种傻乎乎的生物,要么就按着直线来走的,只要面前没有明显的阻碍,比如一堵墙什么的,它就会一直向前,根本不会转弯或者躲避,要么就见到一块小木板,或者迎面飞来一只大蝴蝶昆虫什么的,就乱转弯躲避,完全不能受他的控制。 这让他在路上好一阵头疼。 在试过很多种与马的沟通方式都无果后,文森特才终于发现了手中缰绳这伟大发明的妙用。原来控制马其实很简单,只要你想转弯的时候,轻拉一侧的缰绳,马就会转的。想左转,左拉,想右转,右拽即可。而再遇到想让马一直向前,而不用躲开不必要的东西时,只要双手拉紧缰绳就行了。完全没有他之前又是跟马谈心,又是跟马攀交情那么麻烦。 因此,经过这段时间的磨合,他的骑术已经有了一些进展。骑马的速度已经渐渐快了起来,甚至在马高速奔跑转弯时,文森特已经发现了身体跟随一侧倾斜,能更好更快地让马转弯的技术。 因为之前不会骑马而耽误了些时间,所以文森特追了很久,还是没有看到前面马车的踪影。 这时,听见后面一阵马蹄声响,回头一看,却是巴托带着一群人追了上来。文森特心中暗道,这些贵族好是小气,都说会付你租金了,怎么还这么拼命的追来。 巴托这些人骑术比他好,自然速度来的就很快。没过几个转弯的时候,就已经赶上他了。 “我说,巴托大人,为一匹马至于这么卖力气追我吗?!” 谁知巴托竟然根本没理他,在超过他的时候,只是看了他一眼,就撇下他,继续飞快打马向前。 接着跟在巴托身后的人都是如此,好像完全不认识他的样子。 这让文森特心里有些小受伤,怎么说刚才大家也算相识一场,好歹见面打个招呼嘛,不都说贵族都很注重礼仪的吗,唉,看来“别人说”这种事以后坚决不能信。 不过他很快发现巴托的人之所以骑的比他快,除了骑术之外,似乎和都将马身上的铠甲除去了有关系。 所以在这群蔷薇亲卫最后一个人赶上自己,并和他保持马头并行的瞬间,丢给对方一个大大笑容:“亲卫大人,商量个事情呗。” 那骑手看着文森特倏然笑得很贱的样子,心中升起一丝不安。还未等想到对方要干什么的时候,就看到这土鳖小子突然从马背上向自己跃过来。 巴托听到后面传来一阵叫骂声以及有人落马的声音,向后看了一眼,看是文森特又夺了自己部下马匹,此时情况紧急,也没心里找这个土鳖的麻烦。 文森特换了马匹之后果然速度比之前快上许多,可巴托他们骑术纯熟,自己只一边学着他们骑马的姿势,一边咬牙坚持不被他们落下。 就这样,跟着蔷薇亲卫又跑了好一阵子,忽然听到巴托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发现疑似目标,全员准备!” ; 第七十三章 线索 午后,夏日一天中最为狠毒的日光,炙烤在赫因山路上,马蹄声飞,尘土弥漫。 随着巴托一声令下,文森特看到前面蔷薇亲卫纷纷将十字弓拿在手中,原本松散的马队,逐渐排成以巴托为首的三角形阵列,做出随时攻击的准备。 可能是因为文森特踹掉了人家一名骑手,夺了对方的马匹,所以现在蔷薇亲卫的三角形的骑兵阵列最后一排,靠山路边的位置就明显少了一人。 旁边的骑手发现旁边的空缺后,竟回头冲文森特打个眼色,那意思是让他将空缺位置填好。 对于这种坑爹的诚挚邀请,文森特连忙摇头拒绝。开什么玩笑,虽然山路已经算是很宽敞了,至少能两辆马车并行,可巴托他们的现在排的阵列,是按第一排一骑,第二排两骑……这样以此类推,虽然他们人不多,可此时到最后一排已是有六骑并列,如果自己再挤进去,尤其还是在最外边的位置,随时都有可能冲下路基。 可后排的那几名亲卫在发现文森特拒绝后,竟然扭转回身,用手中的十字弓冲他威胁,大有你不过来,就弄死你的态势。 这么近的距离,饶是文森特反应灵敏,也不敢托大不理这种威胁,所以只好硬着头皮催马上前,填补到空位当中去。好在随后整支队伍的速度慢慢降了下来,对于骑术新手的他来说,马匹的控制还不算难掌控。 顺利经过一个转弯过后,视线也豁然开朗,前方情况也明晰起来。 这是一处山间相对平缓的地势,挨着山路旁边是一处开阔的平地,那里坐落着一个小型的货栈,他们一行人所追的马车就孤零零地停在旁边,此时旁边没有一个人影。 看到是这种情况,文森特有种要骂娘的冲动。蔷薇亲卫摆出这么个三角骑兵阵列,他还以为前面会有相当多的对手,需要他们来个集体骑兵冲锋之类,害得从来没有这种经验的他,又是紧张又是期待的,心里纠结了好半天。没想到废了一顿劲儿,就是这么一情况。 所以,心里不停腹诽,就是一停在路边的马车而已,至不至于搞这么大排场。再说,就算真的对上很多敌人,那就直接冲过去好了,反正手里也有十字弓,一顿三连射过后,还能有几个人站着。 真是多此一举。 文森特前世不是个军迷,今生又在赫因山这片穷山恶水的蹉跎了三年的时光,平时连骑马的人都少见,就更别提什么骑兵战术阵型了,所以他并不懂得骑兵是如何作战的。 巴托他们摆出的这种三角阵型,其实这是骑兵阵列中常见的楔形阵。这种阵型并不是一种完全攻击性的阵型,它的作用在战场上主要是用来撕裂对方防线,将敌人的阵列切割成小段,然后再和旁边的友军迅速将敌人合围歼灭。 可以说是一种先防御再进攻的阵列。 但同时这种阵列也有另外一个优势,就是善于操控整个阵型的方向,所以蔷薇亲卫在七拐八弯的山路上,排出这种阵型是为了更好地灵活转向。同时因为每个人又有三连发的十字弓在手,就可以借助这种阵型形成阶梯型的弓弩打击。 而这群公国近卫军为什么会在对面只有一辆马车的情况下,也摆出阵型攻击,而不是像文森特想的那样直接一窝蜂的冲将过去。 这就是军人与普通未接受军事训练的平民,对敌思维模式以及习惯上的不同。 蔷薇亲卫作为公国近卫军,可以说代表着整个托尔多境内最强的军事力量。军队这种东西讲求的是整体配合,而非个人的武勇。要不然迭巴两国每次战争,就直接花重金请来几名剑圣什么的来场对决就可以了,何苦几万几十万的调配军队。 所以每个士兵,在入伍的第一天开始学习的就是,如何跟你的部队一起协同作战,经年累月下来,他们已经养成一种,无论敌人数量多寡,不管是一人还是一万人,他们都会展开阵型进行攻击的习惯。 至于后排的亲卫为什么会非逼着文森特进入队列,则是因为担心他这个骑术雏鸟在他们有可能做出战术急停的时候,控制不住马匹而直接撞上他们,最后扰乱整个骑兵阵型。但将他放在最边的位置就不一样了,因为是楔形阵列,在最后排的文森特前面根本没人,最多就是整个人连人带马冲出去而已,并不会对整个团体造成什么影响。 其实在今天中午,赫因猎人们能完全压制住蔷薇亲卫,完全是依托运气,而且是很强大的运气。如果是在一个开阔地带,或者广场上没有那么多围观的人情况下,只要蔷薇亲卫拉开一溜横排直接冲锋过来,猎人们就只得歇菜。 …… 既然眼前的情况是这样,那蔷薇亲卫们,也无需再排什么阵列。 巴托带着前四排的骑手上前包围了整个小货栈,而命令后两排的人在身后策应。 处在最后一排的文森特可不管什么巴托的命令,也看不懂他的命令。直接翻身下马,几个起越奔到马车前,蹿进车里。 马车里已进来一人,是刚才一直跟在巴托身边的那名黑衣人。 这人长着一张扑克脸,看到文森特进来,只是抬眼淡漠扫视一下,便继续低头查看着车厢。 马车既然停在路边,文森特进来时就已经猜到此时应是人去车空。 那扑克脸看了一圈,便从腰间掏出一片茶色的水晶圆片,放在眼前,仔细查看着车厢地板一阵,随后也不知道发现什么没有,便转身出去了。 这时文森特在车厢的角落里,也发现了一个方形橙色小东西,捡起一看,是水果糖块,莫莉平时最爱吃的那种,自己前几天还有带她去怀特家的店里买过。 这样看来,莫莉确实曾是在这辆车里。想着那可爱的小脸,不知现在正经受着怎样的惊吓,文森特心里不由一纠。 跳下马车,又在马车周围地上探寻痕迹,结果发现那个扑克脸也在做跟自己同样的事情。 文森特与扑克脸一起顺着车辙印来到山路上,顺着印记走了一段,就又折返回来。两人相视一眼,心里都下了同样的论断,从地上的车辙印可以看出,马车是应该是从前方折返回来的,车上的人应该并不是在小货栈这里被带走的。 巴托带着蔷薇亲卫已经把小货栈里面的人,四男两女,全部驱赶到马车边的空地上。 黑衣人走过去向他低声耳语,从巴托紧皱的双眉就能看出,黑衣人说的内容并不是什么他喜欢听到的事情。 “跪下!” 六人神色惶恐地在一名兵长的喝令下,颤抖着照做。其中一人动作稍微迟疑一下,就被围在周围的亲卫一脚踢了个狗啃泥。 接下来就是审讯过程。 蔷薇亲卫的审讯很是粗暴,只是问一句“这马车是谁的?”,第一个被问到的男子,连问话似乎都没听明白,只是‘啊’了一声,就被那兵长手一挥,一剑砍倒在自己的血泊里,连发出临死惨叫的机会都没有。 见到如此情形,其余五人瞬间脸色白如雪。更有一人挣扎站起就要逃跑,可还没完全站起来的时候,就被一名蔷薇亲卫用十字弓钉在后心,倒毙在地。 文森特一旁都看傻了,这上来话都没问出一句呢,就连杀两人,这样下去还能得到有用的情报嘛。 当蔷薇亲卫再要把第三个人再砍了的时候,文森特受不住了,连忙出声制止。 “大人,旁边的那位是这里货栈的老板,我认识的,所以您现在要砍的这位,可能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那兵长却是一笑,说道:“我没想杀他,就是吓唬他一下。” 文森特暗中翻个白眼,腹诽着,我特么要是不制止,你刚才那一剑就已经砍下去了。 兵长不管文森特的想法,满不在乎地接着问第三个男子:“这车是你的吧。” 男子点头如捣蒜。 兵长也随意点点头,说:“那车上之前装的是什么,你该知道吧。” 那人却突然嚎啕大哭起来,边哭边说,“大人,我知道错了!可我家里需要钱,真的,我母亲病了,还有孩子要养……但我只是帮他们驾车……别的我什么都没做……” “谁也没说你错,你哭什么!”兵长不耐烦地掏掏耳朵接着说,“再说,也没人对你的家庭生活状况感兴趣。我就是想知道车上的人,你给运哪里去了。放心,只要你老实说,我保证你会完完整整的!” “真的?!”男子不可置信看着兵长。 兵长点点头,不耐烦地说:“还能骗你嘛,快说,省得我一会改主意。” 男子得到肯定的答案,连忙将所知道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男子所知道的也并不多。参与绑架的人是三个男子,其中一个戴着面罩,而另外两个人,据男子说好像是渡鸦岭一个叫红蛇帮的人。这三个人绑了一名少女,和一名女童,按照原定的计划,在前面不远的地方,就换乘到另外一辆马车上去了。至于他们的目的地是哪里,他并不知晓。 “……大人,我知道的就这么多,现在可以放我走了吧。” 兵长不可置否地点点头。 男子刚露出欣喜的笑容,那笑容便凝固在脸上。却是他身后的一名蔷薇亲卫,手握着一柄战锤直接重重砸在他的头顶。 兵长面对着男子临死前惊愕地眼神,淡淡地说:“我说过要会让你完完整整,这不,我也没算食言。” ; 第七十四章 被吓跑的城主大人 本以为问出线索,众人就会离去,谁知巴托却下令要将剩下小货栈的一家三口都杀掉。 看着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的货栈老板一家人,痛苦流涕地向着周围凶神恶煞的亲卫们求饶,文森特心中不忍,开口求情:“巴托大人,他们只是这里的平民而已,还请您不要……” 巴托打断他的话道:“我的人刚才在他们屋子里搜到了阿黛尔的项链。” 阿黛尔的项链?! 文森特皱着眉反驳道:“那也只能说明,也许是刚才的车夫销赃罢了,您连问都不问一下,就要杀了他们,万一他们是无辜的呢?!” 巴托冷哼一声:“明知道这是赃物,不举报也就算了,还帮强盗销赃。这种人更该死!”随后想到一事,又说:“对了,你说到无辜。他们屋子后面倒是埋着几具尸体,不知道那几具尸体是不是无辜的。” 听到巴托这话,那货栈的老板一家三口,脸上原本可怜神色就被一抹惊愕替代,转瞬又变成凶狠,就要暴起拼命,却被早有准备的蔷薇亲卫们,手中十字弓弓弦齐齐乍响,瞬间射成刺猬。 众人再次上马,一路追查着另一辆车的辙印,向着渡鸦岭进发。 一路上,文森特内心的情绪难以名状。 他知道,巴托没有必要骗自己,他说货栈后面发现了尸体,那后面肯定就是发现了尸体。 可他就是不能将这一切与那货栈一家三口的身上联系在一起。上次他从渡鸦岭回来,因为晕车的事情,还中途在这里下车休息,那货栈老板一家对他又是端茶又是倒水的和善面孔,至今历历在目。他现在仍不愿相信他们是如此凶恶之人,即使他们在最后那突然的暴起已经说明了一切。 刚才逼着他加入楔形阵型的那名亲卫,看着文森特神色,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一边骑马向前,一边跟他说:“小子,这世上的人,不都是眼睛看见的那样。就是刚才我们兵长最先连砍的那两个,也不是寻常的商旅。他们右手上的老茧,就能看出来。在这世上活的时间长了,你就明白了……” 看着文森特漆黑的眸子看过来,那亲卫又像是突然醒悟了般,摇摇头说,“唉,我特么跟你个土鳖说这些做什么……” ………… 文森特与蔷薇亲卫一直追寻这车辙印,来到渡鸦岭城外。因为青石板路的出现,车辙印也消失了,看样子竟是进城去了。 这样一来线索也就断了。 巴托与手下众人商议一阵,决定既然现在是公爵之女被人绑架了,为了避免更多意外发生,还是不要在乎保护不周的罪责,直接通知渡鸦岭的官方势力比较稳妥。这样一来,也可以动用当地官方的人力进行搜素,远比他们这么几个人都对当地情况不熟的人,在赫因山区第一大城镇里乱转,要好的多。 渡鸦岭还是老样子,城门税依然因为城主唐森?菲尔德那令人咋舌的,能将人口贩子与之联系在一起的超丰富想象能力,而高得离谱。 如今城门税要每人一个金币五十银币,这样的话如果正常一个二十几人的队伍进城就要三十多金币的。 可跟在巴托的队伍里,这种事情还轮不到文森特来操心。 “进城,每人一金五十银。”守城城门的城防兵打着哈欠,懒洋洋地拦下巴托一行人说道。 不过,这位倦意十足的城防兵,下一刻就精神起来。 因为一名蔷薇亲卫来到他身边,二话不说,手抡圆了上去就直接给他一个大嘴巴。 “瞎了你的狗眼,敢向老子们要钱!看不见老子们是谁吗?” 说着,蔷薇亲卫一拍自己的胸口。 被打得双眼冒星星的城防兵,一脸诧异地看着面前这位嚣张跋扈十足的爷,前胸只是一件质地不错的皮甲,根本没有任何徽记。 看着对方神色,这名蔷薇亲卫才想起来,之前走得太急,直接脱下锁子甲就上马了,现在根本没穿徽记罩袍。当即更是气急败坏地又反手抽了对方一嘴巴:“老子今天忘穿徽记罩袍了!” 城防兵捂着脸颊,心中无比委屈,你忘记穿罩袍,那打我做什么啊,又不是我让你忘穿的。 虽然被无端连扇了两个嘴巴,可这名城防兵依然尽忠职守,期期艾艾地问:“大人,您到底是谁啊?” 蔷薇亲卫又要打,这时,从旁边跑过来又跑过来一名城防兵,看样子却是个小头目。 这名小头目,勾着腰,一脸谄媚地笑着说:“大人,您别生气。这是我们新来的兄弟,不会说话。您是大人大量,不要他一般见识。” 蔷薇亲卫冷哼一声:“我们现在能进去了吧。” “能,能,当然能!不过……”那小头目正话锋一转,看着眼前的人又要发作,就连忙说:“大人,您别动怒。我的意思是,大人留个名号,来自哪个家族,也好通知下去,省得以后再有不懂事的人,怕给您添堵。” 听了这话,这名蔷薇亲卫脸上现出一抹不耐烦的表情,伸手解下腰间佩剑,直接抛了过去,并说:“瞪大你的狗眼,看清楚点。” 城防兵小头目赶忙伸手接住,定睛一看,瞬间就瞪大双眼,口中更连吞数次口水,然后倒吸一口冷气,不禁惊呼出声:“玫瑰刺?!……” 玫瑰刺是蔷薇骑士团制式佩剑的别称,整个托尔多公国内,只有蔷薇亲卫可以佩戴,是实战可以使用的武器,同时也是身份的象征。 “原来是蔷薇亲军的大人们,您请便,您请……” 文森特没想到身边这群兵痞,原来身份这么牛掰的样子,瞅着那城防兵的小头目,如果不是为了双手端着将佩剑还给这名蔷薇亲卫,估计此刻那颤抖的双腿都会直接跪在地上。 这跋扈的程度在文森特的印象里,只有上辈子的世界里那传说中大明朝锦衣卫才有的一拼。 不过,随后他又想起来,既然这群蔷薇亲卫这么牛掰,那为什么老梅切斯还敢在背后阴他们,实在搞不懂。 其实文森特没有想错,蔷薇骑士团作为托尔多大公爵的亲卫,其中一项职能就是监察整个公国内的宪兵,可以说跟他前世的锦衣卫有很多共同之处。 至于老梅切斯敢在这群爷的太岁头上动土,那只能说是穷山恶水下刁民的那种无知者无畏的气概。 众人进了城门后天色已经渐进太阳落山,因为现在的事情不能耽搁,一行人直奔城主府邸而去。 俗话说,国王家刷马桶的都是男爵衔。 到了城主府大门,统统未着装的蔷薇亲卫,自然又是被城主府的自认不可一世的卫兵堵在门口。 这一次,文森特更是见识到了所谓“托尔多锦衣卫”们的风采。这群蔷薇亲卫根本就懒得再向卫兵解释自己的身份,在巴托的带领下,手中十字弓一举,直接就下了城主府卫兵的武器。 随后,巴托带着一众人就往里面直闯。 吓得一个卫兵,连忙慌慌张张跑进去,连声高呼:“有人叛乱,打进府里来了……” 正好城主府的管家从里面正往外走,听见这卫兵的呼喊,连忙要组织人手抵抗防卫,就看到巴托风风火火地带着人闯了进来。 管家十天前才见过这位来自托尔多的大人物,自然认得他,当即就抓过来那名混乱呼喊的卫兵,就是一嘴巴,然后毕恭毕敬地来到巴托身边,问:“巴托大人,您要来怎么也不提前通知我们一声,也让我们有个准备。” 巴托现在没心思跟这种人,做这假意的寒暄,冷着脸直接就问:“唐森大人现在什么地方?!” 管家一看巴托的态度,心里咯噔一下,暗道该不是老爷那些贪腐的事情事发了吧。当即就各种推诿,同时暗中向跟在自己身边的亲信打眼色,让他快点去通知城主大人。 所以,得了消息的城主唐森?菲尔德大人,脸色数变,咣当一声,手中酒杯也不由骇得掉落在地。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群该死蔷薇亲军无缘无故,突然来到赫因山,绝对没有好事……该死的,肯定是我的堂兄,小唐纳德举报的,上次他就怨恨那份他拿的太少……也有可能是丽安娜那个**……或许是杰森?” 也不知道唐森?菲尔德大人这到底得罪过多少人,顷刻间便如数家珍般,独自在那里疯癫地絮叨出来。 “老爷,我们该现在怎么办?”看着自家老爷在屋子里一圈一圈地转,只顾在这里盘点他的爱恨情仇史,亲信觉得作为和老爷一条船的共犯,他有非常必要制止下。 “我看他们来得人也不多,要不干脆……”亲信没有说下去,但手比成刀恶狠狠向下一挥的动作,其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唐森大人骇得瞪大双眼,连忙摆手:“不行,不行!他们是公爵亲军,无缘无故在我府上失踪了,麻烦更大。” “那怎么办?”亲信神色着急,老爷除了跟钱沾边的事情脑子灵光以外,其他的事情统统靠边站,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人们常说的“雨人”。 看着自家老爷又在嘴里碎碎念,亲信不听都知道,他一定是在盘点多少人能在出了事之后对他仗义援手。 “我的城主大人,现在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那群蔷薇亲军就在外面,我们到底该怎么办?” 亲信高声的呼喊,让唐森回了神,有些浑浊的眼睛转了转,开口说:“要不,我先跑吧……” 第七十五章 跑光了 巴托等人被管家安排在客厅里。 怎么说唐森也是一城之主,虽然现在事态紧急,他的府邸可以乱闯,但是却不能不给他本人留些脸面。 “唐森大人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过来?”巴托推开侍者给他端上的茶杯,不耐烦地问着管家。 “我已经派人去禀告了,相信城主大人很快就会来的。” 管家这时正看到去通知城主的亲信,在门口冲他直使眼色。立即就对巴托欠欠身,告了声罪,就从客厅退了出来。 “老爷怎么说的?”管家一出客厅就迫不及待地将亲信拉至角落,低声询问。 亲信苦着脸说:“老爷跑了……” 管家面上一怔,特无奈地翻着白眼,随后埋怨道:“你怎么不拦着?” “我拦得住吗?!”亲信也特委屈的说,“姐夫,你就别埋怨我了,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城主的事情,咱俩可都参与了。现在他老人家跑了,这群蔷薇亲军肯定会拿我们开刀的,你我都没贵族头衔,这些该死的可不会对我们手下留情的。” 管家嘴角抽了抽,咬着牙下定决心说, “还能怎么办?跑呗,城主都跑了,我们还留在这里做什么。你这就去通知你姐收拾东西,咱们趁着天色还不晚,赶紧出城,回老家先躲一躲。记住要快,带不走的,就别让你姐惦记着了,现在是命要紧。” “这我知道的。”可看着管家说完转身就要走,一把拉住:“姐夫,那你现在要去干什么,喔,还想着你那小娘们呢,难道你还要带她一起走?” “放屁!”管家厉色低声喝道,“老子是去先安抚住那群蔷薇亲军。不然等他们反应过来,我们一个都跑不掉。” 那亲信却是不信,不过眼下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胡乱应了一声,就退了下去,连忙向外走,既然姐夫都要去拉着姘头一起跑路,那他也没有撇下自己情人的道理。 管家回到客厅里,为巴托等人安排晚餐吃食,又随便替城主大人找了个还要一会才能出现的理由。 巴托现在心里烦躁不宁,哪有心思吃什么晚宴。可出什么事情,又不能对这么以一个小小管家说,既然城主大人一时半会儿出现不了,当即就要管家去把治安官找来。 这要求正中管家下怀,正好可以借这个理由从这里脱身。当即满口称是,就飞快从里退了出来。 一边往外走,一边心想,原来这次还有治安官的事儿,那小子平时没少帮自己忙,对自己也算客气,这时候如果不去通知他一下,好像有点不厚道。 所以,在管家仗义的行为下,渡鸦岭的治安官接到消息后,也第一时间就下决定要出城暂避。 人际关系就是一张复杂的网,当你拉动其上任何一丝细线的时候,整张网都会连带着一起颤动起来。 随着管家仗义地通知治安官,而他的小舅子将消息透漏给自己的在府里做侍女的小情人,整个渡鸦岭高层管理者以及城主府侍从阶层,全被连带牵动起来。 高层的大人们想的是,既然城主大人的事我们都有参与,那么现在追究起来,都好不了。所以,但凡彼此之间有点交情的,都私底下派人通知,让对方早作准备。甚至彼此之间有隙的仇家,也想到如果对方被抓,以他对我的恨意以及了解,必然会把我供招出来,弄不好还会添油加醋的诬告于我,所以为了自己的安全考量,务必得让老冤家也得到这个消息。 所以,治安官,税务官等等一系列的渡鸦岭管理人员,统统一时间跑了个干净。 看着渡鸦岭的官员大人们,今天扎堆似的从城里往外出,守城门的城防兵不由疑惑地问:“头儿,你说今天这些城里的大人们,怎么都在这个时候携家带口的出城,难不成是出了什么变故。” “行了,咱们就管收城门税,不该咱们知道的事情,就别乱打听,怎么巴掌还没挨够?!” 面对顶头上司的斥责,城防兵缩缩脑袋。 而城主府邸的仆人们,在看到管家的小舅子将他的小情人急三火四地带走后,只偷听得大概的仆人们,也开始变得人心惶惶。一传十,十传百地,就将城主大人贪腐要被查的事情,改编了各种绘声绘色的版本,最后演变成城主大人犯了谋逆大罪,还睡了公爵夫人,如果不赶快跑,全城主府的人都要掉脑袋的传言。 因此,城主府一阵鸡飞狗跳的大逃亡就此开始了。 正在城主府会客厅里焦急等待的文森特以及巴托,此刻还不知道现在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就算亲眼看到,他们也不会看明白这些人到底是在做什么。 随着时间的推移,文森特心里的焦急就加重一分,他很想现在就出去寻找莫莉,可是就算出去又能做什么。这里不是赫因山林,如果莫莉是在山林里走失了,他完全可以运用这三年来所学的东西,追踪着在常人完全注意不到的细小线索,而找到她。 可惜这里不是。渡鸦岭虽然他也来过那么几次,但每次都是重复着同样的事,卖皮毛接任务,然后回来递交任务,再买些用得上的东西,就仅此而已。就算现在知道莫莉被绑架,可能与一个叫红蛇的本地帮派有关,可去哪里找这个帮派呢。这样帮派可不会如什么“勇士之家”酒馆,“希望”药剂商店那样,还有挂牌营业的商铺,出门直接找个人来问下就能找到。 因此,文森特现在感到很无助,这种感觉在他第一次在赫因山里迷失时的感觉一样,让他很讨厌,可又无计可施。理智告诉他,现在他能做的就只有跟这群来自托尔多大城市的兵痞老爷们一起等待,虽然目前他还不能确定阿黛尔的具体真实身份。可是看着巴托此时也坐立不安的样子,文森特明白她的身份一定是很重要。 “巴托大人,我们是不是该做点什么?”文森特还是终究受不了在这里继续这样浪费时间。 巴托现在的心情也很不好,公爵之女被绑架了,手下的这群兵痞出工不出力,有了线索现在又断了,想让渡鸦岭的城主大人,可这人又是迟迟露面,这一切的一切,已经让他受够了。 所以,没好气地说:“土鳖小子,你认为我们能做点什么?” 文森特说:“随便做点什么?总比现在我们坐在这里傻等的好,比如我们是不是该出去找谁打听下这红蛇帮的情报,然后找找这些该死的人口贩子的老巢……反正总比在这里干坐着要好。” 看着自家军侯面对土鳖小子的质问,只是铁青着脸不说话。旁边一名嘴里嚼着蛋糕的兵长觉得有必要出来说点什么撑个场面,所以就含糊不清地说:“土鳖小子,这就是你的不懂了……”嗝的一声,这人打了个饱嗝,把嘴里的蛋糕咽下,接着说:“你现在出去瞎打听的话,搞不好就会打草惊蛇。刚才我也问过这里的仆人们了,渡鸦岭最近一段时间经常发生这种女童被拐的事情。现在对方有人质在手,种种迹象又表明他们就在这城中,如果贸然行事,弄不好救不出人质不说,再让他们找地方藏了起来。到时候我们去哪里找?” 旁边也有人附和:“就是这么说。我们这里人生地不熟,谁能知道去找的人打听出来的消息是真是假,如果是假的,耽误我们的时间。就算是真的,回来还要加以整理分析,完全没有直接问这里的当权者,简单明了。” 那兵长就是路上胁迫文森特入队列的那人,也是在路上第一个主动说话那人,文森特听他的同僚都叫他老皮,不用猜,单看他那张枯树皮一样的脸,就知道这是个绰号。 这时,老皮拿起杯酒,咕咚喝了一口,又道:“你一个姘头的孩子没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又不是你亲生的,我看丢了更好,省得还是拖累。哎,土鳖小子,你还真别瞪我!现在着急又有什么用,事情要一步一步的办,蛋糕是要像这样一口一口的吃……”边说边又往嘴里塞了块蛋糕,接着说:“所以,事情总有解决的时候,男人嘛遇事千万不能慌,面上要淡定。你看我们阿黛尔小姐没了,我们兄弟们心里比你更着急。但是,你看有一个人看起来焦躁不安吗?” 文森特看着在自己周围胡吃海喝的兵痞们,或许他们真的是都做到了大丈夫喜怒不形于色,整个房间里除了他们的军侯和自己,完全没有一个能让人看出来着急的。 不过文森特也承认,这老皮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当即就又逼迫自己安稳坐下,跟对面的巴托两人大眼瞪小眼。 老皮吃的太多,出去找地方方便去了,可刚出去没一会就慌慌张张地跑回来。 “军侯,不好了,不好了……” 巴托疑惑地“恩”了一声。 “这城主府的人都跑光了,就剩我们了……” ; 第七十六章 再聚 巴托神色怔了足有三个呼吸的时间,才问道。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老皮像见了鬼似的,瞪大眼睛:“现在外面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只剩我们这些人在这里了。” 巴托听了老皮的话,当即带着人出去探查,果真如老皮所说,外面连一个鬼影子都见不着,整个城主府空荡荡的,说话现在都能听到自己回音。 “妈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众亲卫面对这种情况都是面面相窥,只觉得怪事年年有,只是自从到了赫因山就特别多。 文森特现在只觉得,自从自己跟贵族打上交道后,这些人的行事完全不在正常人的思维路径上,眼前这完全让人无力吐槽的,都快赶上灵异事件的情况,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们也就大约不到一个小时前进的城主府,此刻这里连一个扫地看门的人都看不着,这也太诡异了吧。 面对这种情况,文森特想破脑子也猜不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想着亏他们还在这里白等了一个小时,以为会有情报线索什么的,结果就换来这么个结果,整个府里的弄得跟聊斋似的,人一下子都凭空消失了。所以就没好气地问:“巴托大人,您能解释下现在是种什么状况吗?” 巴托此时也完全傻了眼,饶是他足智多谋,心机阴沉,也完全琢磨不透眼前的到底是种什么情况。 如果按正常逻辑,他们来了之后,城主府但有任何人无故失踪,那可以断定这个人是跟人口贩子有牵连。可特么现在整个城主府的人都不见了,这难不成是整个城主府百八十号人,全都跟人贩子有牵连?! 这简直就是个笑话。 文森特与巴托两人现在大眼瞪小眼,彼此心中都想到这里,随之又都叹口气,竟是异口同声的自已自语下了论断:“不可能!” 眼下他们都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也不是琢磨这诡异的城主府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的时候。 可文森特与巴托都知道,他们一个是山外面来的外地人,另一个是山里面来的土鳖,在这人生地不熟的渡鸦岭里,想要找到所谓“红蛇”的踪迹,只能类似挨家挨户地打听了。 这基本就跟出门站在人多的地方大喊一声,“喂,有认识红蛇的没有?” 想到这里两人都是倍感头疼。 正在二十多人都在大眼瞪小眼,一筹莫展的时候,他们听到从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顿时心中燃起希望,都以为是城主府里的人回来了,但却听到的是: “有人吗,有人吗?!” 众人一阵泄气。 来者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作商旅打扮,文森特看着有点眼熟。 老者一进庭院,就看到庭院里站着的文森特与巴托等众人,面上一怔,显然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上他们。 老者几步走到他们面前,自我介绍,“您好,巴托大人。我叫汉密尔顿,是渡鸦岭十三家联合商会的代表,有事想见城主唐森大人,不知城主大人现在何处?” 说完,又冲巴托旁边的文森特善意的点了点头。 蔷薇亲卫兵长老皮在旁轻哼一声,说:“你问我们?我们还想找他呢。” 汉密尔顿闻言面露疑惑,正待要问时,外面传来一阵破锣一样的嗓门:“这不是没有人嘛,进来看看又怕什么,我早就想进来看看了。小安子,不是我说你,你就是胆子太小,你看人家文森特那臭小子,姘头现在都有了。你也得学着胆子大一点,要不‘那种事’就被落下的太远了……啧啧啧,瞧瞧,城主住的地方就是不一样,连柱子都不一样。” 文森特只听声音不看人就知道,不是乐都是谁。 隔着庭院远眺望去,乐都正东瞅西看一路往这边走来,后面隐隐绰绰跟着几个人影,仅从轮廓文森特就能分辨出,正是洛川,慕安以及乐朵儿三人。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认识这几个人开始,每天都厮混在一起,似乎还从来没有分离过这么久,虽然只是仅仅一下午的时间,文森特觉得还真是心里有点想他们几个人。 看着他们几个人的出现,自己心中那份焦躁不安,也随之沉了下去,他不无感性地想,或许这就是亲人对每个人的作用吧。 然后,这亲人中的乐都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就是:“臭小子,你闺女救到了吗?” 任何人都有八卦的心态,蔷薇亲卫兵长老皮也有,虽说之前跟文森特一群人对峙过,不过也没弄出人命,对于吃当兵这碗饭的老兵油子,根本不在乎跟谁打过,反正都是听命行事,所以都是工作而已,与私人感情无关。 加上跟文森特厮混一下午的时光,虽说离朋友的地步还差着远,不过老皮已经彻底将他当成了熟人。这回听着乐都说什么闺女,一脸吃惊看着文森特,惊讶地问:“我干,土鳖小子。那是你亲生的?!我说你干嘛那么卖力气呢,这下子就能解释得通了。” 文森特被这两个逗比搞得一头黑线,刚想澄清,就看着自己的亲外公洛川掰着手指头,嘴里碎碎念,看这样子竟是在算文森特的年纪,到底有没有可能莫莉真的是他亲生的。 这一下子,让文森特连澄清的心思都没有了。 兵长老皮凑到洛川面前挤眉弄眼地说:“兄弟,你儿子挺能干的,嘿嘿!” 因为两人酷似长相,洛川与文森特经常被误以为是父子。 “不是儿子,他是我澜仔……哦,我外孙!” 看着洛川也就三十出头的面相,这下子老皮真的彻底震惊了,连周围听他们说话的玫瑰亲卫都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看洛川,又看看文森特。原本说什么被绑走的是这土鳖小子的亲生闺女他们还不信,可这一次他们真的有点相信了,凭什么相信,就凭人家卓越的家族传统呗。 这时,一个女人声音传了进来,“这怎么搞的,堂堂一个城主府,连一个守门的都没有!这成什么样子,这乡下地方,我真是受够了。” 话音未落,从外面就一前一后,走进两个曼妙的身影。走在前面那个更是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成熟风情。 文森特和赫因猎人们,都有点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来人不正是中午的时分才被洛凝儿射伤的索菲亚吗?怎么此刻她就能行动自如了。难道是另外一个长相相同的人?! “咦?!竟然是你们!”这女人进来看见文森特以及赫因猎人们,面上一惊,继而美眸怒视,冲身边的人喝令,“莉迪亚,给我拿下这群强盗!” 这么看来是索菲亚本人没错,能在身边仅有一名侍卫就能下达这种脑残命令的,除了她这个疯子,文森特还真想不起来,还有谁能干出这个事情来。 不过,这女人是怎么做到受了那么严重的外伤,一下午的时间又能活蹦乱跳的,就连文森特自己这种特殊的体质,他都不能恢复的那么快。 这其实就是赫因猎人的孤陋寡闻了。 这个世界上有着一群信奉光明神的秃子,只要去到他们的教堂里,将等额的金币奉献给光明神的话,他们的圣术就能包治你所有的跌打刀斧外伤,而且是即刻见效,绝无任何不良负作用。 别说索菲亚这种腿上穿个洞,就是人因外伤刚死去不久,他们都能用圣术·救赎给救治回来。甚至据传说,光明教内仅与教宗地位一步之差的血衣主教,更是能用大逆转术将血肉已经轰成渣渣的生命体,重铸身形。不过,谁也没亲眼见过罢了。 渡鸦岭虽然对于索菲亚这种人来说,是个乡下穷酸地方,但好歹也是赫因山地区最大的城镇,自然也是有无孔不入的光明教会办事处——光明圣堂的。 在文森特他们去追马车不久,索菲亚自然就命人驾马车赶往这里,更何况巴托走之前还给她传过阿黛尔的消息。 莉迪亚绝对是这里最可怜的人,此时她面对赫因猎人全员都在的标配五人组,上也不是,原地杵着也不是,面罩下小脸此时已经揪成一团。 索菲亚又冲着蔷薇亲卫大叫:“你们怎么能和这群强盗站在一起,还不动手拿下他们。” 面对索菲亚的命令,蔷薇亲卫有的抬头望天,有的低头瞅地,有的胆大的更是直接将目光放在,她前胸因愤怒而颤抖起伏的两团肉上……做什么的都有,就是没人执行她的命令。 “你们……”看着周围人的反应,索菲亚先是一怔,接着就要大怒起来。 巴托可不想中午那场闹剧再上演一次,当即就说:“索菲亚,现在我们有更重要的事——阿黛尔,其他的事情先放一放。现在我们遇到麻烦了……” 接着巴托就将眼下的情况,大致跟众人解释了一下。 后进来这些人,汉密尔顿,索菲亚听到城主府的人,竟然都跑光了,面上表情一下子也变得精彩纷呈。 ; 第七十七章 召集 上 赫因猎人们除了乐都外,洛川,乐朵儿,慕安三人就像是根本没听到有这回事一般,面无波澜。 文森特已经习惯了,这三人从来没清楚的认识到人类长脑子究竟是做什么用的。看着乐都一脸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心想,看来自己这些伙伴里也只有乐都这老货能意识到目前问题的严重性。 乐都凑近文森特瞪大双眼问:“现在这城主府的人都跑光了,一个都没剩?” 文森特无奈点点头。 乐都眼睛转了转,贴近文森特耳语一番。 这回换做文森特像是听到了不得了事情,瞪大双眼直愣愣地瞅着乐都。而乐都却是满怀希望似的点点头。 两人一阵窃窃私语后的反常举动,都被周围众人看在眼里,不知道两人在打什么哑谜,以为是他们知道了什么重要的情报。 巴托就说:“这位老猎人如果知道些什么具体消息,不如当着大家面,就把话明说出来。现在我们的目的都一样,所以不管情报真假可靠,都应该及时分享才是。” 看着众人都一脸希冀得望着自己两人,文森特与乐都脸上现出一丝小尴尬。 “咳,嗯,这个……” 期期艾艾半天没说出个什么,似乎这事情是什么难以启齿的。 越是这样,众人越对两人之前的谈话内容感兴趣。 汉密尔顿也说:“乐头人,如果你真知道什么,就说出来吧。” 乐都被众人逼的没有办法,就说:“……其实也没什么,我们刚才在说别的。” 众人一看,这明显是一副不想告诉我们的样子,心中的疑惑更甚。 老皮因为之前靠着两人比较近,面容古怪,有些苦笑不得地开口:“嗯,他俩说的真的是别的事情……” 巴托皱着眉头问老皮:“别的事情?!什么事情?现在只要能跟该死的人口贩子有一丁点的关系,就不是什么别的事情。说说看,到底你们知道了什么。” 老皮看着两人是绝对不会自己说出来的,就替他们开口:“他们真没说什么跟人口贩子相关的,就是说这城主府现在没有人了,他们在讨论是不是将前院里的一个雕像拿回去,做什么狩猎女神……” 众人听完一阵僵硬,老皮却是在自己说完后,像是倏然想起什么,回头看向自己的蔷薇同僚们,同僚们的眼中此时也闪烁着与同样的目光。 “军侯,我突然有些肚子疼,要去……呵呵。”老皮转回头,当即就对巴托如是说,说完捂着肚子就要走。 另一名亲卫也说着:“我也需要。” 马上,再一名亲卫又说:“这城主府怪异得很,我陪他们去,免得他们被人干掉了……” “你一个人陪,不行的。我也去吧,两个人能有照应。” “我觉得三个人配合才好,我也去……” “唉,你们能不能行啊,作为你们的兵长,看顾好你们是我责任。军侯,那我们去看看吧,现在我们可不能再有人手上的损失了。” “对了,门口不能没人守卫啊,谁资源跟我去守门……” ………… 一时间,众蔷薇亲卫不是突然秀起战友情谊,就是主动要担任起守卫职责,竟是一个个的都要走开。 如果巴托再不知道这群无耻的兵痞要搞什么,那他就是傻蛋。 巴托额上青筋直跳:“都特么给我站在原地,谁要是敢擅离,军法从事!” 蔷薇的兵痞们,看着军侯真的火了,一个个又垂头丧气地回到原位站好。 “猎人们,你们也给我回来!”这次巴托的语气虽然缓和了不少,但声音却透露着不可质疑的气势。 正拉着慕安向外走的乐都,不高兴地回头道:“大人,我们又不是你的部下,你凭什么管我们。” 这次不用巴托下命令,众亲卫哗啦一下围上乐都慕安两人,个个手按“玫瑰刺”剑柄摆出威胁姿态,老皮更是恶狠狠地说:“老猎人,我跟你说,你别想着吃独食……不,不是,你别想着擅离职守,现在是非常时期,我们必须团结一致,共同进退!” 汉密尔顿看着都想去扫荡城主府财物的两拨人,扶着额头心中叹息,这次人口贩子的事情,这两拨人就完全指望不上了,好在商会那边有了其他准备。 乐都只得无奈地在一众亲卫的合围下,又转身回来。 这时,被巴托派出打探消息的嘉兰卫,走了进来,径直走到巴托身边,耳语一番。 巴托听了嘉兰卫的报告,本来深锁的眉头,皱得更深,沉吟一下,就对众人说:“各位,我得到确切消息,就在刚才,这座城市的所有官员都出城跑了,现在这渡鸦岭完全成了片无主之地。” 汉密尔顿惊诧道:“大人,这怎么会……” 巴托手一摊,怒极反笑:“我也认为不可思议,可却真实发生了。出了事就一下子跑个干净。好,真是太好了!” 巴托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道:“渡鸦岭贵族势力,我们这次是借用不上了。汉密尔顿先生,看来我们蔷薇骑士团只能依靠你们的联合商会了,希望您不会拒绝。” 汉密尔顿面色惶恐,连忙躬身:“那是我们商旅的荣幸,但请大人吩咐。” 巴托满意点点头:“听说你们最近一直在组织人手,对抗越来越猖獗的人口贩子。你将组织这事的负责人,全部请到城主府里来,包括各个佣兵团的首领。现在我们彼此都不熟悉,必须坐下来共同协调下才能配合出默契。” “是,大人。” 汉密尔顿躬身称是,刚要走,就听文森特提出反对意见。 “巴托大人,被人贩子拐走的人,最佳营救的时间段,就是最初的十几个小时的时间,如果我们在召集一群人坐下来再聊,再谈,那人贩子不是就将人全部转移走了吗?” 巴托未回话,汉密尔顿却给文森特一个定心丸。 “文森特先生,这种情况您完全不必担心的。我们商会的人已经连续在任何能通往山外的路上,设了数个明暗的关卡,至今从未发现有人拐带人口出山的。所以我现在就可以断定,这该死的人口贩子,拐来的人口还在这座城里。” 文森特没想到竟是这样,看着巴托一直不温不火的神色,问:“这你早就知道?” 老皮在旁替巴托回答:“我们当然知道。十天前我们才从山外来的。这些奸商弄的关卡严得很,如果不是只检查往出山的人,我们肯定会与他们发生冲突的。” 既然是这副模样,文森特就安心了不少。没想到商旅们跟贵族领主们比起来,竟然办事这么有效率,怪不得根据社会的变革,资产阶级会最终代替封建领主了,这果然办事靠谱很多啊。 接下来,汉密尔顿下去安排各个势力代表齐聚城主府的事宜,而巴托则带领众人来到城主府的议事厅等待。 议事厅很宽敞,足够容纳近百人,正中是张细长的会议桌。而在外侧则有椅子,一圈圈半包围在桌子一侧。 巴托当仁不让地坐在原本城主应该坐在的主位上。 索菲亚却是先走到文森特面前,美眸怒视着他,低声说了句:“土鳖小子,别以为咱俩的账就会这么算了。”随后,并不给文森特说话的机会转身就走到巴托的左侧第一位置上坐下。 老皮看着一脸冰霜的索菲亚,凑到文森特跟前小声问:“小子,你到底是跟这娘们之前有什么仇。” 文森特哪里会知道,对此只能无辜地摊摊手。 可能是索菲亚嚣张的态度让乐朵儿不爽,又或者这位姑奶奶就是单纯地站累了。她在索菲亚刚坐下后,也迈步走来到巴托的右手第一的位置上,一把抻出椅子,坐了下去,正好与索菲亚面朝面。 看着两个女人脸对脸,眼对眼,似乎两人之间的空气都闪着电花,一众蔷薇亲卫都用眼睛看向文森特询问。 这种情况文森特就更加琢磨不透了,只能讪笑作罢。 对于自己左右分别坐着两个身材火爆的熟女,巴托并未有什么幸福感可言。他装着没看见,两个雌性间的令人奇怪莫名的一场无声战争,脸上努力保持着面上的平静。 可这种尴尬地气氛持续下去也不是个事情,谁知道这两个女人会不会再突然暴起大打出手,就尝试着打破这种僵局。 “你好,女士,我叫巴托·索尔斯尼。” 面对巴托友好地打招呼,乐朵儿只是用细长的凤眼,轻扫了一下对方,就继续跟索菲亚对视。 这让巴托好不容易扯出的微笑,不知道如何平复下去。 众人关注着场中的尴尬,文森特却是在感叹人生机遇,谁能想到这议事厅里的众人,中午的时候还彼此势同水火,险些不死不休。此刻却是为了共同的目标而这样坐在一起,果真应了前世那别看身材矮小却是足智多谋的拿破仑的那句话,这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敌人,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 第七十八章 召集 下 好在汉密尔顿行动够效率,没等似乎两个一触即发的战争开始,就领着十三家商会的代表来了。 商会代表们一进门,作为商人那敏锐的观察力,就让他们感觉到现场硝烟弥漫的味道,可又不好出声询问,所以都只用眼睛在会议桌旁的三个人身上打转。 经汉密尔顿的引荐,每个商会代表都分别向坐在正中的巴托笑着见礼,随后在在会议桌旁找个位置坐下。不过即使坐得最近的,也是与这三个人隔了几个位置,看来是怕受到波及。 商人都是能言善道,可受巴托那块区域的干扰,在最初的寒暄过后,就冷场下来,毕竟中间隔着两女人仿若电闪雷鸣的对视,谁也不会再有跟巴托攀谈的欲望。这样,整个会议桌上的气氛,又是凝固了几分。 文森特这群坐在后排椅子上的人,倒是觉得没什么所谓,三三两两不时低声聊点什么,可是也没什么好话题,所以不少人都是显得无精打采,洛川更是双手抱胸地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等有佣兵团的人进来后,文森特等人才算找到点事情做,猜测下对方的实力,有认识的就向身旁的人讲讲这人的生平事迹什么的。 从这些谈话中文森特了解到一些以前自己不知道的常识。 这些进来的佣兵左胸都会佩戴一个小巧精致的胸针似的东西,老皮说那是佣兵组织统一配发的等级徽章,代表这个人的实力高低。 像是三把剑排列的图案就是说明这个人是三阶的剑士。实力等级越高,那武器样式排列的图案就越多。 同时颜色也不同。 初级一二三阶是铜色的,中级四五六阶是银色的,高级七八九阶就是金色的。 这样一来,文森特就能看明白为什么有的佣兵进来趾高气昂的,有的进来则是明显畏畏缩缩的。 这里的佣兵三阶水平实力的较多,偶尔佩戴着银色四把武器样式徽章的佣兵,确实在这里也有嘚瑟的资本,同时那只佩戴两把武器徽章的佣兵,畏畏缩缩也就成了正常,毕竟技不如人嘛。 众人正闲聊着,按着文森特坐的老皮突然一推他,嘴里掩饰不住的兴奋:“小子,快看!来了个正点的妞……”刚说到这里,却是倒吸一口凉气,像是被惊着一般,“我干!怎么长成这样!” 奇怪老皮的前后变化,文森特也向着门口看去。 门口正走进来一个英姿飒爽的女佣兵,身材妖娆曼妙,就是长得……文森特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甚至都无法判断出美丑。 女人的脸具备美女应有的全部,窄俏玲珑的脸型,诱人的小嘴,直而挺的琼鼻,还有双灵动的大眼睛。可是她的皮肤太过于白,眉发颜色淡金得更趋向于白色,而那大眼睛里的眸子更是灰白颜色。 这种搭配组合在一起,让人会倏然觉得惊恐。但仔细看,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文森特两辈子加在一起,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能让自己审美观陷入深深矛盾地一张脸。 “啧啧,可惜了那好身材啊。”老皮一脸哀叹地给对方下了论断。 老皮的话音刚落,还在门口位置的女人,那灰白的眸子就朝他们所在的位置一凝,似乎像是听到他们的谈话一般。这让文森特一惊,此时房间里虽然不算嘈杂,但也乱哄哄地,门口的人根本不可能听见他们这里的谈话。 可再定睛看去时,女人已经笑着走进屋里,却像是根本就没注意到过这里。 看到女人前来,原本坐在长桌盘的佣兵们几乎全部起身向她打招呼问好,就连个别商旅代表也是如此客气的起身致意。 这让文森特大奇,拉住一个经过的商旅带来的护卫问:“这女人是谁啊?” 这女人名字文森特是听过的,只是他不知道对方是个女人而已。当初莉迪亚被他用陷阱抓住的时候,就冒充银狐佣兵团的人,而眼前的这个女人就是银狐佣兵团的团长银狐库克,银狐佣兵团就是以她的外号命名的。 至于一个女人为什么会叫个男人的名字,这连银狐佣兵团的人都说不清楚。 银狐佣兵团在库克带领下,崛起的很快,仅仅五个月的时间,就一跃成为渡鸦岭第二大的佣兵组织。人们都说,如果绞肉机维托不是挑衅路过的高手而横死,那么他的维托兄弟会迟早也会被银狐佣兵团所覆灭。 总之,这女人目前在渡鸦岭佣兵界风头正劲。 但此刻文森特眼中,这么一个渡鸦岭的传奇人物,待人却是很客气,每个跟她打招呼的人,她都会淡淡笑着点头或是回礼,但这种客气中却带着一种拒人千里的疏离。 看着银狐库克不算高耸却起伏有度的胸前银色五把剑的徽章,文森特暗中咂咂嘴,果然能在短时间就有如此成就的人,实力都不简单。 银狐库克与巴托见过礼之后,就不疾不徐地走到乐朵儿身旁的位置坐下。这个位置正好就是在文森特前面。 这个银狐库克,不知道是她怪异的长相,还是本身散发的气质,总是让人自然而然地就会把目光锁在她的身上。此时文森特就是这样,瞅着她的背影直发愣。 不知怎么,银狐倏然就回过头,目光正好与文森特对上,他的这种偷看行径,也被对方逮个正着。 目光一与那双灰白空灵的眸子对上,文森特霎时就想将眼睛逃开,可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反倒没有移开,就仿佛是在这一瞬间自己失神了一般。 当再想移开的时候,那灰白眸子却是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对方竟是冲他笑了笑。 银狐却是人如其名,发色就不用多说,这笑起来窄俏的面颊,也是让人瞬间就会联想到狐狸。 这笑也与这女人的长相一样矛盾,明明是温暖的笑意,但却是带着拒人千里的疏离。 但就是这种对比强烈的矛盾,却让这笑能直击到心里。 等回过神后,银狐已经将头转了回去。能不在这灰白眸子的注视下,让文森特心里松了口气,但同时不知怎么又有点怅然若失。 旁边的老皮也松了口气,嘴里嘀咕着:“这五阶剑士的气势,果然不一样。” 银狐的出现让文森特周围的蔷薇亲卫一下子都拘谨了好多,这点从众人闲聊的内容就能感觉到,已经从对在场每个佣兵的品头论足,开始往正经地分析现在的形势过渡。就连慕安平时不怎么用脑的人,都参与进来。 “渡鸦岭的大人们,都跑光了,会不会他们其实都跟人口贩子有关联的?!” 慕安能问出这样话,文森特有些欣慰,至少他开始思考些比什么猎物肉多肉少更为复杂的一些问题了。 “难道不是?”慕安看着文森特摇头,不解地问。 旁边的蔷薇亲卫问:“那这些大人们为了什么?” 慕安想当然地说:“当然是钱,为了金币!” 文森特刚想跟他解释,旁边地亲卫却有些受不了这土鳖的没见识,忍不住开口道:“小子,你想多了。完全没这种可能。咱先不说城主,就说如果我们军侯如果想弄金币的话,随便向上面报个战马损耗,就能换来千八百的金币。一个女童卖出去也就百八十的金币。渡鸦岭虽然是小地方,可也不会穷到这种地步当地的官员要贩卖人口。如果为了钱,这些大人们随便找个理由,就能搞来近万的金币!” 慕安的性格很好,哪怕人生第一次用脑就被人反驳,也不着恼。反倒很虚心地问着对方:“那你说,他们为什么都跑光了呢?!” “这个嘛……” 亲卫一阵语塞,这个问题就连他的军侯巴托都回答不上来,他就更不行了。 此时会议桌那里也传来一阵哗然,看来巴托是将渡鸦岭大人们跑了干净的事情,告知在座的各方代表。 一位来自十三家联合商会的代表表明自己的观点:“那会不会这事本身就是城主府搞出来的,毕竟从孩童丢失事件发生以后,城主大人根本就没有做过什么有效的措施进行遏制,反倒城门税加高了不少,每天有时能多收几万的金币。” 这种观点一抛出,一致得到商人们的赞同,佣兵们的反响到不大。 汉密尔顿对此也频频点头,显然是支持这种观点。 巴托搓着下巴陷入沉思,虽然这不是他想看到结果,但就目前的状况来看,似乎只有这样解释才算合理。 但如果真是如这位代表所说,那事情有些大条了,他们这些人就不是要对抗简简单单地人口贩子这么简单,而是要做好跟整个渡鸦岭贵族势力博弈的准备。 乐都这时偷偷蹿到文森特身边,说:“小子,我觉得这事咱们管不了。这不是要对抗一两个强盗,是要跟整个渡鸦岭开战啊,这得弄个军队来才行。所以我觉得,咱们还是走吧!” 坐在前面的银狐似无意摇摇头,鼻里发出轻哼,回首轻瞟他俩一眼,不屑神色一览无遗。 ; 第七十九章 矮人的情报 不管别人怎么看,但乐都说的话却是从他们整个赫因猎人团体出发。如果果真如这些人所猜想的一样,那现在整个渡鸦岭官方人员就都是他们的敌人。 可现在就走不管这事,文森特自问还是做不到。他走了那莫莉怎么办,如果自己不和莫莉熟识,也许为了自身考虑,他可能真会一走了之。但此刻就算前面的刀山火海,他也会决定闯一闯的。 如果不是根本找不到现在绑架莫莉的人,又怕打草惊蛇,他根本不是坐在这里听这群人的废话。 当即焦躁地一摆手,就拒绝了乐都的提议。 随后忽然想到:糟了,如果真是人口贩子与城门税真是这样的关系的话,那整个渡鸦岭的大人们都跑光了,就不再是什么无厘头的事情,而是对方提前预谋好的一场阴谋,搞不好对方现在正在纠集力量,准备一次性的反扑。 想到这里,文森特急忙想向巴托示意。而这时,沉思中的巴托也同样地想到了这一点。 “如果刚才诸位讨论得出的论断,是正确的。那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为了将来更加不必要的麻烦,应该把整个城的防务牢牢控制在手中。渡鸦岭本地的城防兵是不能用了,所以我们希望各位商旅们能用自己商会的实力,做到这一点。” 巴托的话一出,在场的商人佣兵皆是一片哗然。 “巴托大人,可如果我们这样做的话,无异于等同于反叛。”汉密尔顿率先说出担忧。 “这个无需担心,城主印信刚才已经被我的人找到。我可以给你们颁发一道敕令,让你们接管城防的事情具备合法性。” 听到这话,商人还是游移不定。 “现在时间紧迫,不能给大家做过多的时间考虑。我可以再以公国索尔斯尼伯爵大法官的名义给你们再写一道特赦令。” 在场的众人都不可思议地看着巴托,虽然在座的商人们都知道他是来自索尔斯尼家族,可没想到他竟然能代替他们族长而直接行使这种权利。看来眼前的这名年轻的贵族,并不是索尔斯尼家族的普通子弟,难道是索尔斯尼伯爵的嫡子? 巴托连续写完两张敕令后,商人们再无担忧,纷纷命令手下带领人去城中接管防务。 巴托虽然知道自己这样做,实际上就是相当于将整个城市拱手让给商人,可他并不在乎。现在最重要的是将公爵之女阿黛尔完整无缺的找回来,其余的一切,以及将来渡鸦岭这座城市可能会因此遇到的麻烦,统统不在自己的考虑范畴。 这件事情安排好以后,接下来就该进入营救被拐的人主题了。 巴托扫视一圈在场的众人,说:“各位可能已经知道,我们有一位从托尔多城来这里避暑的小姐,现在不幸落入人贩子的手里。这位小姐身份非常尊贵,接下来我希望各位能积极配合营救的工作,在务必确保这位小姐的人身安全基础上,更加快速地将其营救出来。” 这种事情主要依靠的还是佣兵,作为隐隐是这里众佣兵之首的银狐库克开口道:“大人,营救您的人,我们自然是义不容辞。可我们这些人前后暗中调查了一个月,到目前为止也没有任何关于人贩子的具体线索。这让我们有心营救,却不知道该从哪里入手。” 银狐说完这些话后,众佣兵们都是一阵丧气神色。 “我们现在已经掌握了一些情报,参与绑架这位小姐的人,有两名是本地红蛇帮的成员。不知道你们对这个所谓红蛇了解多少。” “红蛇?”银狐面露疑惑,口中不禁重复道,显然她根本没听过这么一个帮派。 其余众人也是与银狐的反应差不多,都是一脸疑惑。 文森特与巴托等人看着屋子里众人的反应,未免心里咯噔一下,暗道,难不成那个自称车夫的人说的是假话。 这时,坐在外围的一位胡子花白的老佣兵,轻咳一声,说道:“大人……” “你知道?!” “我不知道……”众人一阵丧气,可老佣兵话锋又一转:“不过,我知道有个人可能会清楚这些事,如果连他都不知道的话,那就只能说这个叫‘红蛇’的帮派根本不存在。” 巴托急问:“你说的那个人现在什么地方?马上去把这个人找来。” 老佣兵连忙称是,退了出去,结果没一会就又领着一个人进来了,看来他所说之人竟是一直等在城主府门口。 更让在场众人惊奇地是,老佣兵所领之人,竟是一名矮人。 文森特也在座位上张望,这名矮人他是认识的,正是城中开着武器店的那名奸商。 虽然整个渡鸦岭只有三名矮人,但几乎所有人都对矮人没有什么好的观感。他们常常因喝醉酒会闹事不说,更有传言,这些定居在人类国度的矮人,实际上是被矮人王国流亡的罪犯。没有人会愿意跟罪犯住在一起,更何况还是个非人类的罪犯。 因此人们对矮人的成见颇深。 文森特眼中这名奸商矮人,进屋后先用着迭戈人的礼节向在场众人致意。可他那宽厚的身躯,做起这种事情来,让人觉得很怪异。 不过奸商矮人却是不理此时集中在自己身上的各种目光,或许他早就习以为常,操着公鸭嗓音说:“诸位晚上好,相信在座很多人都是见过我的,可并不知道我叫什么。请允许我介绍下自己,我叫索林·铁砧,在城中经营一家武器店,曾经……” “好了,矮人索林先生,让我们直接越过这繁琐的寒暄吧,我们现在也没时间听你介绍自己的来历。”托尔多城也有不少矮人,作为人类贵族的巴托,对这些矮人也没什么好印象。“我们叫你来这里,是想问你知不知道关于一个叫红蛇的帮派。你只要告诉我们这些就行,至于其他,你大可不必多说。” “是的,大人,您说的太对了,时间就是金钱。这点索林懂得。”被打断话,矮人也不着脑,反而显得很是顺从的样子,这与传说中矮人的火爆的坏脾气十分不相符。 “红蛇的话,我倒是知道一点的。”索林恭敬说着,“诸位不知道红蛇也情有可原,因为他们根本不是一个像维托兄弟会一样的帮派。这只是在城西小鱼港码头,一些渔民与工人组成的自救会性质的工会团体。而且这些人都很低调,从来也没有干出任何出格的事情,所以除了本地的一些与他们有业务来往的人外,鲜有人知道他们的存在。” 佣兵商人们一听这话,全都释然,这种全是穷苦平民自发组成的团体,的确不在他们关注的行列。 一个商旅代表出于天生就对矮人不信任,问:“你刚才说自己是个武器店的老板,而且又是名矮人。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事,难不成那些穷人也会去你的店里买过刀剑?” 面对质问,矮人索林只是笑笑:“因为生意难做,为了能将商铺经营下去,平时难免会收集各方的市场信息。我来渡鸦岭已经十年了,日积月累自然就会对一些不受人关注的事情,多少了解一些。” 简单的一句话,背后似乎藏着是一个异族人在人类国度漂泊十数年的辛酸。可坐在议事厅里的都是人类,没人会为一个矮人的遭遇而感伤。商人们听后都紧锁着眉头,思索着对方消息灵通是否对自己将来的生意会有不利影响,但佣兵们脑子里想的却是这个矮人情报,以后会给自己带来多少价值。不过,不管商人佣兵们对这事的看法有多大的不同,他们心中都有着同样一丝感慨——在人类的地方,最为了解这里的,竟然是一个异族之人。 对于双方各自的心理,矮人不平遭遇,巴托没有兴趣知道,他现在最为关心的就是如何尽快把阿黛尔从这群‘红蛇’的手里救出来。 看着在座众人七嘴八舌都在低声说着些不相关的事情,巴托皱起眉头,汉密尔顿见状,马上在一侧问向矮人:“这些‘红蛇’中有会武技的吗?实力如何?” 巴托点了点头,这是自己现下最想知道的,他抬眼看着矮人,说道:“矮人先生,照你对‘红蛇’的了解,我们要带多少人去,才能将对方一网打尽。” 矮人回答:“大人,红蛇大部分就是平民,他们不是一个严谨意义上的组织,人数很庞大,几乎整个城西小鱼港贫民窟里,全是他们的人,根本没可能一网打尽。除非您带人将整个城西付之一炬。”说到这里矮人眼中一惊,因为他能感觉到巴托那冰寒的眼里,在刚才一瞬间里确实闪过这种念头。 如果不是阿黛尔在那群人手上,就是将整个渡鸦岭都烧了,又有什么关系。 平民?! 对于公爵之女来说,平民连个屁都算不上。 汉密尔顿也看出巴托心中所想,他可不想让不拿平民当人的贵族搞出一场骚乱,这样会使整个渡鸦岭秩序陷入混乱。如果真变成这样,商会的意义就将完全不复存在。 因此,从旁劝道:“大人,既然我们现在有人质在对方手里,大张旗鼓地进行围剿,恐怕会令人质更加危险。不如我们派些人渗透到那片区域,摸清情况,再做决定。” 这个建议很中肯,也是在保证阿黛尔安全至上基础上,最为可行的一个方法了。 可人选方面,是个问题。佣兵似乎是不错,可忠诚度成问题。自己的部下,兵痞气息太浓厚,一眼就会让人看穿。 巴托扫视一圈众人,目光在文森特那里顿住…… ; 第八十章 诡夜 上 渡鸦岭城西这一片,文森特还是第一次来。 月光如水,夜风习习,站在渡鸦岭城西的所谓贫民窟的街道上,文森特并未感觉出这里如那些商人佣兵们说的那么不堪。 在印象里贫民窟应该是脏乱差的代名词,到处闹哄哄,空气中都该充斥着各种怪味道。 可眼前的景象完全不是这样。 干净的街道,整齐的木质房屋,规矩的庭院,甚至刚刚经过一户民居的时候,那院子里的草坪,修剪平整地像是前世足球场一般。 这就是个普通的镇民居住区而已,甚至从某些方面,比赫因小镇看起来还要好上几分。 如果不是再三问过身边的扑克脸,文森特几乎会认为自己来错了地方。 说起扑克脸,文森特却是要吐槽下巴托。 巴托的选择没有错,自己无疑是最为适合来这里探查情报的。本身就是当地土著,出现在哪里,都不会引起人怀疑。虽然完全没有忠诚度可言,但他却也有着迫切营救人质的意愿。 可巴托担心赫因猎人们毫无经验,就是不同意猎人满员五人的一起出发。不过,文森特对于巴托的这个坚持,还是理解的,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还认为这样的决定正确无比。 但是,不让自己的伙伴跟着自己来,也就算了,非得派来身边的这个扑克脸做什么。这个一袭黑衣的家伙,完全就是台机械,问他话,他也只会“恩啊哦”,都特么没某岛国艾薇女演员话多。 可能是出于不信任自己的缘故,咱忍了。 可现在自己左手边这位满头白发的银狐大姐,又是怎么回事?!就算是佣兵要出个代表,那随便找个没特点的不行吗。当时议事厅里不是坐着一溜长得像是路人甲乙丙丁领盒饭的佣兵嘛,怎么偏偏就委派了这么一位。 好歹这次是渗透,是打探消息,千万不能轻举妄动,打草惊蛇。 可眼下这种情况,这让我们怎么搞?! 都不说这二位,一个终结者,一个白发魔女造型。单说这二位并排走到一起,就完全一副黑白无常的气势。这要如何打探消息,还没混入人群呢,就把人给吓跑了。 在又一次跟路人搭讪未果之后,实在受不了的文森特,提出三个人分头行动,这样打探消息的效率可以明显提升,可两人死活就是不同意。 “好吧,那白狐……不,银狐大姐,你能不能找个什么东西,将脸挡一挡。”文森特皱着脸,瞅着在月光下自己看了都发怵的脸,客气的提议。“不是说你丑,是你的脸辨识度太高,呵呵……” “嗯,好的。” 这个渡鸦岭的传奇人物,竟是意外的好说话。文森特话音刚落,银狐就真的拿出一个黑色面罩遮住了脸。 带好面罩的银狐,文森特瞄了一眼,然后就不禁打了寒颤。黑色面罩配着她那头靓丽的白发,在月光下更显诡异渗人。 “咳,那个,银狐大姐,还是摘了吧。” “哦……” 看着银狐又是顺从地将面罩取了下来,文森特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来这世界三年了,见过的母的加起来也有不少,什么乐朵儿,菲莉希娅这种有个性的就不说了,本来以为自己母亲算是最温柔的了,但中午的那煞气满溢的身影,至今还在脑中盘亘。 像眼前这种如此和善的雌性生物,还真是头一回见到。 唉,可惜就是长得太矛盾了。 就这样,文森特被这两个黑白无常一左一右的陪伴着,又转了两条街,依然毫无所获。 行人见了他们都避让着走,连个让他们假装问路的机会都没有,这让文森特很是头疼。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既然在街上,基本可以断定是无计可施了,那不如找个酒馆,旅店这种人多的地方,也许会有收获。 毕竟所谓酒壮怂人胆,但愿喝得醉醺醺地酒鬼们,在明亮的酒馆里能完全摈弃心中对这两个人恐惧。 提出这条建议后,银狐与扑克脸这次都没反对。三人转过一条街,街道上的行人,渐渐也少了下来。 文森特看着前方,在街尾的处,有一家店铺里洒出昏黄的光,照在青石板路上,里面不时隐隐约约地传出飘渺的喧闹声。看起来那地方应该是间小酒馆,就和两人朝着那里走去。 大约走过街道一半的时候,从前面的小酒馆里走出一个人。 确切地说,是个女人,穿着一袭贵妇装束,身材曼妙,姿势优雅。边走边嘴里,咿咿呀呀地清唱着什么,可惜离得远听不太真切。只是那声音却是好听得有些不像话,犹如山中小溪里的轻柔流水,在夜风习习中潺潺迎面流淌过来,让人身心沉醉,心里涌起真想一直腻在这声音里的渴望。 女人走得很慢,每踏出一步,脚下就发“哒哒”的声响,却是每一声“哒哒”都刚好击在优美歌声旋律的转折处。 听得久了,那“哒哒”的声响像是能撩动人们的心弦,最后内心的跳动都随着这“哒哒”声起伏不定。 那女人近了,唯一让文森特觉得可惜的是看不见那女人样貌。 因为她撑了一把阳伞,女人的头部完全被遮挡在其中。 阳伞?! 抬头看着天空月光莹澈,夜空幽深。心中泛起疑惑:这个时间打把阳伞做什么?臭美的造型吗? 正当文森特为女人的造型哀叹之时,身旁的银狐与扑克脸身体却倏然僵住,一副如临大敌般模样。 两人俱是回头看了他一眼,眼中满是警惕之色。 “你们小心!”银狐低声说出这一句后,就突然身形一动,瞬间闪到女人身边,拔剑出鞘,月下银光一闪,将女人的身体拦腰斩断。 突然出现的这一幕,让文森特大惊,刚想出口询问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时,身上的汗毛却倒竖起来。 因为女人那咿咿呀呀的清唱声音,仍在耳边流转,完全没有因银狐这一剑戛然而止,反倒越来越清晰。 “幻术?!” 银狐灰白眸子一凝,那被斩成两截的女人躯体还未落地,就嘭地一下,化作一团花雨,盘旋而上,看着却是要消散在夜空里一般,谁知顷刻复又落下,围绕着银狐的身体不断地旋转着,并极具在缩小氛围,眨眼就将银狐完全包裹在其中,像是一个硕大的蛹茧。 文森特与扑克脸,惊恐地相视一眼,随后就想奔身向前去解救银狐。 却听到那蛹茧之中,银狐一声低喝,随之数道白光从里渗出,蛹茧转眼就如气球般不断膨胀,越来越大,最后嘭地一声胀开。无数花瓣飘洒中,白光淡淡,薄裹其身的银狐反手遮脸,手中长剑利落一甩,却是安然无恙。 扑克脸见此,双眼微眯,暗道这银狐竟然能用斗气御体。看来本身实力绝非五阶剑士如此简单。 这时耳畔那女子咿咿呀呀地清唱声,转而变为一阵令人心悸的轻笑。那笑声似远似近,不断在耳边流转,像是要钻进脑子里才罢休。 扑克脸这时在旁用他没感情的声音提醒道:“不要听它的声音,这声音里蕴含精神魔法攻击。” 魔法攻击?!还精神魔法攻击?! 文森特现在除了觉得这笑声有点心烦,外加有点让自己觉得小恐惧外,完全没感受到任何不适,难道所谓魔法攻击就是这种模样?!这会不会太随便了点。 银狐此时长剑挡于胸前,摆开防御架势,不断地向四周望去,口中低喝:“猎人,看看它的本体在什么地方!” 文森特闻言左看看,右瞅瞅,现在除了他们,连个鬼影都没有,哪里能看到什么本体。 倏然耳畔那笑声像是飞走了一般,越来越远,直至飞到街尾的那家小酒馆处,紧接着又是刚才那个女人的身影,从小酒馆里走出,嘴里依然咿咿呀呀向着他们走来。看着眼前如此“聊斋”的一幕,文森特顿觉头皮一阵发麻。 银狐再次低喝:“猎人,它的本体在什么地方。” “啊?!”文森特一脸茫然:我哪里会知道。 一旁的扑克脸看着文森特双眼茫然的状态,急切地问:“你不会鹰眼术?” “什么是鹰眼术?”文森特瞪大眼睛,“那是个什么玩意,我为什么要会?” 听见这样的回答,扑克脸面容上难得地抽了一下,黑着脸说:“游侠竟然不会最基本的鹰眼术,你这可真行!” 面对扑克脸的埋怨,文森特不服地挑起眉,说:“我不会什么鹰眼术,不过却会这个。”说罢,就端起手中长弓,羽箭搭弦,弓满右手一松,一箭快若闪电,直冲着女人所在便射了过去。 羽箭轻松地便击中女人的身体,但却如射入水中一般,女人的身体在箭矢击中的中心上向外一阵涟漪波动,随后便向未射到东西一般,穿过女人的身体,继续向前。而女人打着阳伞的身影则是如风中的烛火,倏然暗淡一下,继而又完全清晰起来,依然“哒哒”向他们漫步而来。 “该死!”文森特来到异界三年还从未见过眼前的一幕,心中暗骂:这特么算什么,全息立体投影技术嘛。 ; 第八十一章 诡夜 中 扑克脸拿眼睛飞快地翻了一下,似乎是在说,就算你会这个,又能有什么用。 相比之下,在文森特心中已经荣获最和善异界雌性生物奖的银狐,就好上许多,她身体疾退回到两人身边,对文森特不会鹰眼术的事情,也未表现得过多抱怨,只是用空灵的灰白眸子瞥了他一眼,就冷静地说:“既然猎人找不到它的本体,现在敌暗我明,我们先退出这条街再说。” 看着银狐的表现,文森特撇起嘴瞪了扑克脸一眼,那意味再明显不过:看看人家。怪不得人家现在是团长,你这厮只能给贵族当个跑腿的。 扑克脸也不理身前这土鳖小子眼中的挑衅,身体快速向后倒射退去,然后转身拔足就飞奔起来,动作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猎人,跟上!”也在向后急退的银狐,扭头冲着动作慢半拍的文森特低喝。 文森特这才迅速举步跑动起来,没蹿出几步,便已赶上两人,速度之快,不禁让扑克脸与银狐都微微动容。 当三人退到路口的时候,回首望去,那女人并有追上来,而是依然似闲庭信步般,不疾不徐向他们走来。 倏然一阵令人毛骨悚然女子娇笑声音,又在耳边流转起来,那声音像是围着三人不断盘旋飞舞。 银狐微眯双眸,在十字路口指着一条街的方向,说:“这边走!” 可三人未走出几步,盘亘耳畔的笑声,却比他们更快地向这条街的深处飞去,最后在远处落地,影影绕绕勾勒出一个女人身形,却是跟刚才那条街上女人穿着打扮一模一样,嘴里也是轻哼着咿咿呀呀的清唱,又步履不徐不疾地哒哒冲他们走来。 “我干!” 无奈,三人只好再一次退回到十字路口处。 此时第三条,第四条街上都已出现这诡异女人的身影,正向他们慢慢靠拢过来。 三人竟是在这十字路口处,被包围了。 “现在怎么办?”扑克脸语气依然不喜不怒的,但眼睛里却充斥着一丝惶恐神色。 “现在找不到它的本体,我们只能随机应变了。”银狐语气中有些无奈,可灰白空灵的眸子却机警地,来回依次注视着四条街上不断向他们靠拢的女人身影。 “凉拌!” 文森特说这一句话时,从头到脚都还无一丝紧张感。虽然眼前的一幕实在是诡异。不过自从到了赫因山后,每次和猎人出门,哪次遇到倒霉的事情,不是后面接二连三的更加倒霉,所以眼前这种形势,不能说早有预料,但也是心有准备的。 再说,这也没什么好紧张的。显然看着这诡异女人就像是个全息投影出来的幻想,虽然能幻化出花雨,不过好像威力也很是有限。还有刚才身边两人说的什么精神魔法攻击,在文森特看来,却是就连有点吵人的噪音都算不上,因为至少要比乐都那破锣嗓子呱噪起来,要动听十倍不止啊。 眼下的情形也不是十分紧急,四条街上的女人身影走的很慢,只是在这黑灯瞎火的夜里,突然上演这么一出聊斋似的情节,看起来有点渗人而已。但自己身边就是俩黑白无常陪着,那心里所谓那点小小恐惧也就不那么强烈,以至于他还打了个哈欠。 但文森特却是不知道,自己这完全下意识地举动,竟然让面前黑白无常两人,心里紧张的情绪稍微定了一定。 银狐灰白的眸子看着面前年轻土著散漫的样子,心里刚刚地一丝慌张就迅速退却下去,但同时又升上一股气闷,她从来没见过散漫到几乎令人发指地步的人。 刚合上嘴的文森特,发现“白无常”怔然看着自己,漆黑地眼中现出迷惑神色,挑挑眉,刚想问对方这么看着自己是要做什么,却看到银狐倏然将头别向一边,竟是飞快地避开自己的目光,像是被自己的眼神灼到一般,完全是一副欲怒还羞的模样。不禁摸摸鼻子,这白无常什么意思,干嘛摆出这种小女儿娇羞姿态,难不成是自己刚才眼神太霸道,把她电到了?!不要啊,千万不要。 完全想多了的文森特心中正胡乱合计着,瞥到扑克脸眼神踌躇地看着自己,似是对自己刚才打哈欠一事颇有不满,当即打个哈哈道:“忙活了一天,难免有点困倦,呵呵……” 背过身听着文森特如此说的银狐心中更气,她平时最是受不了这种在紧要关头不负责任,临阵退缩之人。虽然文森特目前并没有表现出要逃跑的意思,可银狐把这归结于此刻他们四面受敌的缘故。因为之前在议事厅她就听到的,乐都和文森特之间的谈话,她相信,如果有一有机会,这个年轻的土著绝对会扔下他们撒腿就跑。 可银狐明白这里并不是发脾气的地方,因此,她强忍着怒气,低喝出口:“猎人,你发几箭,看看这四个幻影的虚实。”声音被眼前土著气得都有些抖。 本来文森特就是随便那么一想,可现在听着对方这不寻常的声线抖动,以及急速深呼吸而上下起伏肩头,和已经红润了耳廓。一向有些自我感觉良好的他,完全不会想到这是人家的素质,是人家的涵养,人家正拼命压抑心中对他不断上涌地怒气呢。 心里不免就有些负担,慢慢悠悠地从背后箭囊里,掏出四支羽箭,看着四面那女人的身影更近了些,也不再怠慢连开四弓,四支羽箭几乎同时分别向着四条街上的女人身影激射而去。 这一次四支羽箭没有并没有对女人穿体而过。而是将要到四个女人身影前时,女人手中打着的阳伞,皆是挡在身前一转,四道人影就分别将羽箭打落在地。 看到这一幕,银狐却是面色一喜,道:“这四个人影里必然有对方的本体,猎人,别停,接着发箭!” 文森特听着银狐这么说,手下不停歇,一口气连射两轮,可都被女人用同样的方式打落在地。 蹙起眉头,想着这样下去还是无法分辨四个当中哪一个是真的,便咬牙狠心就将箭囊里,仅有的四支破锥箭掏了出来。 连续开弓,四个方向分别射出。 这一次果然效果不同,三个不同方向的人影再次用阳伞遮挡时,都被破锥箭射穿,嘭地一声化作花雨,而最后一个方向的人影,再看到手中阳伞遮挡不住羽箭来势时,急速向旁一跳躲开。 这个方向,就是本体。 银狐和扑克脸相视一眼,面露喜色。两人扔下一句:“当心,不要看它的眼睛!”就手持武器,飞身直奔女人所在而去。 扑克脸几个起跳,就身形突然地隐入茫茫夜色之中,而银狐未奔到女人身前,手中长剑隔空一斩,虚空中顿时一扭曲,一道淡白色的剑芒直向女人斩去。 女人动作却是不慌不忙,桀桀笑起,左手一翻幻化出一面透明光盾,轻松便将银狐的剑芒挡下。 银狐看到一击未成,脸色如常,似是早就知道会是这样,暗自运起体内斗气,将其更多地灌注于手中长剑之上,接着娇喝一声:“破!” 数道白色剑芒如浪般层层涌向女人。 女人面对银狐的这一击,身形一顿,不敢托大,身体向后激射倒退,同时手中阳伞上下舞动,白色剑芒犹如冰凌破碎一般,在阳伞外瓦解。 看着自己的攻击都被挡下,银狐却嘴角不禁轻轻上勾,露出喜色。 果然,这时诡异女人“啊”了一声,犹如手中阳伞烫手一般,甩扔在地。 阳伞一落地当即就碎裂成几瓣,原来却是被银狐白色剑芒冰霜属性,完全冻住。 此时已无阳伞遮挡的女人,面部完全暴露出来,那是一张绝美的脸。美得每个五官都似精确测量出的一般,不过这样一来反倒失了几分灵性。 这美得精致的女人,显然被银狐刚才那一击所激怒,此时秀眉倒蹙,伸手虚空一抓,手中便多了一根木杖,只是虚空向着银狐一指。 也未见如何,银狐却暗道不好,骤然运起全身斗气将自己牢牢裹于其中,同时疾身倒退。可身影在空中推到一半,却如被一柄重锤击中一般,倏然强烈震荡一下,便被抛向墙壁,重重撞在墙上。 银狐嘴一张,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本来就很白的面孔,更是白上几分。她摔落在地,却又马上顽强站了起来,嘴角沾染了几点鲜血,配上她此时惨白的俏脸,在月光下透着股令人惊惧地凄美。 银狐转头看着还在原地傻看着的文森特,心中大怒,厉声高喝:“猎人,你在干什么!快动手!” 文森特哑然已对。 这不能怪他傻看着,他见天在赫因山瞎混着,已然变成彻彻底底地土包子,此时眼看着,银狐那周身斗气纷呈,堪比玄幻影视剧的打斗方式,完全看傻了眼。 来到这个世界三年多,今天才知道原来架还可以这样打,心中震惊,难免就会呆愣。 此时听到银狐的高喝,从呆愣中惊醒,心中翻腾莫名,一边羽箭搭弦,一边腹诽:那扑克脸刚才隐身而去,现在也不见人,为什么却要单单呼喝我。 刚想到这里,就见女人身后的虚空一闪,一袭黑衣的扑克脸竟是悄然出现在对方身后…… ; 第八十二章 诡夜 下 扑克脸此时幽深如狼地眼睛里精芒一闪,手握匕首消无声息向着女人背部狠狠刺去。 本来女人在扑克脸出现在身后的刹那,已经觉察到了。可刚要闪身避开时,对方站在远处的弓箭手的羽箭已经离弦,转瞬即到,寻常的羽箭攻击就算硬捱一下,对自己也是不会产生大碍,可偏偏这该死弓箭手的攻击,实在是阴损至极,并不是朝她所站位置而来,而是在自己将要闪身而去的方向,如果自己闪开背后刺客的攻击,仓促之下无法祭起防御护盾,自己正好就会撞上那飞来的羽箭,而且是会被正中头部。但如果不闪开的话,就要生受背后刺客的一刀。 没想到只是对方中实力最弱的那名弓箭手简单的一击,就把自己逼得如此狼狈,一支寻常羽箭就将自己彻底封堵在原地,这种气闷的感觉,让胸中怒火狂烧。 电光火石间,女人紧咬贝齿,选择站在原地生受对方刺客的一刀,同时身体中积蓄魔力,准备倏然反戈一击。 这样一来,扑克脸得以一击得手。 但远在十字路口的文森特,还是注意到女人在扑克脸击中她的一刹那,轻扭了下纤细腰身,看来已将要害位置避开,心中不由暗道可惜。 远处的文森特都能看出,手握匕首的扑克脸本人更是心知肚命。可眼下一击已成,必须马上退走,这是刺客刺杀时不变的第一准则。何况扑克脸知道对方是种何等存在,三人之中,论实力的话他可能比不过那个女佣兵银狐,可论经验阅历,他无疑是三人之中最为丰富的。眼前这个女人表面看着是个女魔法师的样子,可其实就算不使用精神魔法攻击,单靠身体物理攻击的实力也是不弱。刺客本身就不是防御见长的职业,他可不想下一瞬间,就被对方锋利的爪牙,撕裂成碎片。 所以,扑克一击之后,便向后猛跳闪身,再次迅速遁入夜色,毫无一丝留恋。 “想走?!没那么容易!”这是女人第一次开口发出正常的话音,那嗓音并不冷酷凛冽,竟是甜的让人生腻。 女人这时高举手中木杖重重向地下一戳,一个范围精神攻击魔法便已生成,以她为中心向四周迅速扩撒开去。 隐于阴暗里的扑克脸虽然心里一直提防,对方的精神魔法攻击,可还是没有想到,在自己一击之后,对方竟然能反应如此迅速,几乎自己离开的瞬间就将魔法发出,暗知此时再难躲过,运起全身斗气护身,准备硬抗,然后再拼命逃出对方魔法攻击的范围。 可随着一阵高频地嗡鸣之声到来的瞬间,扑克脸就知道自己想得太简单了。这种直击灵魂的魔法攻击,他连半秒钟都没撑过,脑子就如被柄重锤大力击中一样,一下子整个眼前的世界都在摇晃,继而支离破碎。 虚空中啊地一声惨叫,一袭黑衣的扑克脸便在对方身侧不远处,现出身形,口喷鲜血,跌落倒地。 咦?! 在远处的文森特,完全看不懂这个貌似女魔法师的人,到底是怎么进行攻击的。在他看来,对方就是用根破木杖,在地上敲了一下。然后眼前就像是变戏法一样,刚刚消失不见的扑克脸,就在对方五六米的地方被一下子敲了出来。 这种亲眼看着的感觉,就像是看前世足球比赛里演技不行的前锋,还隔着对方后卫好几个人的距离,就扑倒在地的假摔一样假。 如果不是刚才扑克脸确实狠狠捅了对方一刀,又口喷鲜血场面如此地华丽夸张,文森特几乎就会认为,这根本他们商量好的一场没水准的表演了。 可眼下的情形,不能给文森特过多的时间详加考虑对面那个女魔法师到底是怎么攻击的,因为他已经看到那个女魔法师,正要用手中的木杖去戳扑克脸的头。 虽说,扑克脸这人文森特很不喜欢,认识还不到半天,也没什么交情。但此刻好歹也算是队友关系,不能不救。这就好像文森特前世打竞技网络游戏,玩的久了,难免会匹配碰到个把操蛋的玩家,可一直信奉人品第一位的文森特,也是不能直接将这个队友卖给对方吧。 团队配合精神,是赢得临时组队游戏的关键。 所以,把这个良好习惯也带到异世界的文森特,快速张弓发箭,将对面的女魔法师身形逼退。 “妈的!”文森特暗骂,“这个世界的法师,都加了几点敏捷属性还是怎么着啊,怎么躲避羽箭的速度,都特么堪比赫因山里的迅风兽了。” 在这不算宽敞的狭长街道上,连射数箭,都被对方轻巧的躲了过去。无论角度如何刁钻,都是无一命中。对射箭准确率的有着病态强迫症执着心理的文森特,因此很是不开心,心中升起老子一定要射中你一箭的狠劲。 可他自己并不能像乐朵儿那样,在间隔时间几乎可以忽略地情况下,连发两箭。如果能让对方刚躲过前一箭时,后一箭刚好就到了,这样就能把对方逼入死角,也就有机会射中对方。 “猎人!” 这时,银狐那边有传来一声不满地高喝,因为文森特这顿疯狂的射击,不仅逼退对方让扑克脸解除了危险,也完全封住了她进攻路线,这让她憋足力量,可无处去施展。 文森特此时可不管这些,他现在心中就一个想法,老子就要射中这女法师一箭。 一边向前推进,一边箭发如雨。 倏然心中一动,想到一个主意。在银狐的注视下,竟是抬弓向着飞快天空射出两箭,然后继续冲着对面箭发如雨。 文森特心里算着时间,同时开始有意识的发箭,让对方走向自己让她去的地方。 看到对方已然站在了自己预先想好的位置,如若星辰的眸子里现出一丝笑意:就不信射不中你。 随着手中又一支羽箭离弦,箭发如若飞电,文森特口中轻喝一声:“中!” 对面女魔法师本在左躲右闪,倏然感觉头顶一阵破空声传来,吃了一惊,仓促轻移脚步,谁知刚移到这个位置,头顶又是一阵破空声。当下无法只得再移,可脚下刚刚踏实,胸部正中就被一物击中,整个人更是向后被带得一个趔趄。 低头一看,自己前胸竟是插着一支羽箭。 这该死的弓箭手! 文森特看着对方胸部正中被自己羽箭击中,面上刚露出得色,就瞬间变成一脸的不可思议。 对面的魔法师胸部中了一箭,别说是躺下了,竟然看着竟是连一点事情都没有,还对着自己怒目而视。 卧槽,对方这是开挂了吗?!这尼玛叫人怎么玩?! 扑克脸与银狐这时都齐声大喊:“不要看它的眼睛!” 可文森特现在完全陷入惊诧之中,漆黑的眸子,正一瞬不瞬盯着对方投射过来的目光,哪里还听得见他们的叫喊。 两人看着文森特的状态以为他现在已经中招,心里暗恨:这土鳖猎人为什么就是听不懂人话。彼此相识一眼,身上动作不停,双双挥舞手中武器,一齐向女人袭去。 银狐此时周身白光更盛,手中长剑凝注地斗气都是犹如实质。她白色的斗气正转化成点点冰霜,带着凛冽的寒冷,在夜空中弥漫。银狐动作快如一道闪电,在空中留下一道道残影,向着女人挥剑疾斩。 而扑克脸此时也将斗气灌注在匕首之上,红艳的斗气化作火焰,随着他的一击十字斩,烈火般的剑芒,划过夜空,直逼女人而去。 女人现在这两人全力地合计之下,动作稍显狼狈。如果只是普通的物理攻击它倒是不太畏惧,可两人攻击中带着这一炙一寒的斗气,着实让她有些头疼。自己不断地要撑起能量护盾,抵挡这带有元素属性的攻击。 偏在这时,一支讨厌的羽箭,又朝着自己飞来。 这让在场的三人,俱是一愣。都是想着,没想到文森特竟然能这么快就从女人的本命天赋攻击中恢复过来。难道是离得较远的缘故?! 文森特从来没有感受到什么攻击,他只是单纯的被女人中箭也似没事人一样的彪悍防御力,彻底惊呆而已。恢复之后自然就加入进攻行列。 此时女人深知这样的缠斗下去,会越来越对自己不利,拼着被面前两人连续斩中的境遇,体力迅速地在集结魔力。 感受到女人的变化,银狐与扑克脸都是心中大惊,双双准备退却躲避的时候,女人倏然双手向前一推, “去死吧!” 女人娇喝声落,一股强烈的精神震荡,就如铺天盖地一般袭来。 下一刻,银狐与扑克脸双双口吐鲜血,远远倒飞出去。 扑克脸未落地就直接晕死过去。 而银狐落地后,又是轻咳了一口鲜血,望着不远处的文森特,虚弱喊道:“猎人,快逃……快逃,不要看它的眼睛。” 这时,女人再一次恢复不疾不徐地步伐,一步一步走向文森特,脸上满是张狂神色,“该死的弓箭手,现在该你了……” ; 第八十三章 被俘 通常情况下,面对眼前的情形,一般只有两种选择:逃或战。可文森特脑中想的却是试试第三种选择的可能性。 对于常识极度匮乏的他来说,根本无法辨明眼前美到极致的女人,到底是用一种什么样子的攻击方式,将他的两名临时队友只是一下子就打得全都吐血晕厥。 或许是无知便无畏的心态在作怪,或许是刚刚一瞬间自己的感觉出现的错觉。文森特此刻看着女人一步步走来,他并不认为对方那双手似是无力地一推的招式,会对自己产生多么大的杀伤力。 因为在女人刚才将扑克脸与银狐打飞的时候,文森特就感受到自女人方向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十分迅速地闯入自己周身的感知范围,并且拼命想突破这层感知屏障而挤压进来。但却连一半都没到的时候,便消失的无影无踪。这感觉就像是高山流水,自上而下,落入深潭,虽然在潭水的表面激起大片跌宕的水花,可并不没有做到直冲潭底,便已完全与潭水混合在一处。 如果这就是女人所谓精神魔法攻击的话,那他完全不怕。 还有,扑克脸与银狐不止一次的提醒他,不要去与女人的眼睛对视。他也完全搞不懂其中的含义。女人的眼睛怎么了,难不成看上一眼还能被她魅惑不成?! 此刻他就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女人双眼,除了感觉女人双眸也在眉目含春盯着他自己以外,完全没有感受到这眼神当中蕴含着任何的危险。难不成扑克脸和银狐的意思就是怕自己看到女人这风骚的眼神,就被诱惑住而不能自拔吗?这是不是太小瞧人了。 女人已经离他很近了,脸上的笑诱惑邪魅:“你不跑吗?小弓箭手!”这语气听起来就像是在与他调情。 如果是在通常团扑的情况下,队友又不是赫因猎人们,文森特当然会毫不犹豫地调头就跑。 可眼下他不能这么做。 先不说别的,就单单银狐刚才用已黯淡无光的双眸,那如风中残烛般的目光紧盯着自己,强撑一口气要他快逃时,他心里就已经决定,绝不会扔下今天的临时队友了。 在身体受到这么严重伤势的前提下,银狐还能想着让自己快逃,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能证明她确实是个心地善良的仗义之人。 面对这样一位队友,文森特实在忍不下心,弃之而去。 再说,今天他们来此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探查红蛇的情报,进而摸清对方的所在,以便救出被抓走的莫莉。 眼下情报虽没有获得一丝一毫,但文森特相信这个眼前诡异的女人,肯定是与那该死的红蛇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样一来,他就更没有理由要跑了。 那留下来,就要选择与女人战斗,他没有把握能不能留下女人,毕竟对方似乎对物理攻击有着很强的免疫能力,刚才自己正中对方胸口的一箭,就是最好的佐证。 不过,文森特并没有打算要与女人死磕到底。 说白了,自己这次前来最主要还是要弄清,莫莉究竟被关在什么地方。就算他把女人杀掉,这个消息也是得不到,然后活捉对方再拷问得出情报,以目前自己的实力来说,似乎是想太多。 既然这样那样看来都不行,他心里打定了一个主意,干脆不如让对方将自己活捉,如果运气好的话,对方不在这里杀掉他,而是直接将他带回他们的老巢。 那不就是能知道莫莉究竟被弄到什么地方去了嘛。 当然,如果对方要是现场就要杀掉自己,再跑来得及啊,在赫因山的地界里,若论起跑得快,他是绝对对自己有信心。 因此,当女人再靠近一些的时候,文森特就继续箭发如雨,并且时刻准备当对方摆出“变戏法”的动作时,随时“假摔”扑倒在地。 当看到对方手中木杖隔空对着自己一指的时候,文森特这次终于可以确定了,确实是有东西瞬间就闯进自己的感知屏障里。而且与刚才那次完全一样,这种攻击未穿透屏障一半的时候,就已如石沉大海般,根本对自己毫无威胁力可言。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自己天生具有魔法抗力?! 此时形势,来不及多做考虑。 他知道“假摔”成败在此一举,当即‘啊’地惨叫一声,然后身体萎顿,向前扑倒。 妈的,有点疼啊! 整个身体倒地后,文森特就立即后悔了,因为过于着急,演得似乎细节上出现了些小问题。 刚才银狐与扑克脸,都是看着像是被击飞一般,可自己却是向前扑倒,不知道会不会让对方看出猫腻。 文森特听着哒哒地脚步声,越来越近,紧张的情绪涌了上来,真正的成败就在此一举,心中不住地向狩猎女神祈祷。 女人走到文森特身边,美眸狐疑地在他卧趴的身躯上扫过,心中有些迷惑,自己有一种感觉,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刚才对这个实力只有三阶的小弓箭手释放的“诱惑之眼”,似乎对他丝毫没有任何作用。 女人用脚踢了踢地上的文森特,看他仍是毫无任何反应,心下疑惑渐释,随即自嘲一笑,摇摇头:看来是自己想多了,一个三阶的小弓箭手而已,又不是七阶的高级人类魔法师,怎么可能会对自己的“魅惑之眼”免疫呢。可是从来都没听说过,弓箭手什么的职业,能修炼出精神力的。 文森特此刻在地上痛苦的忍耐着。女人的鞋跟很尖,幸好踢得力度并不算大,所以疼痛感并不强烈。可刚刚偏偏踢在文森特的腰间,一阵麻痒感觉,差点让他笑出来。 这时听见远处脚步声响起,似是过来几个人,文森特怕被人看出端倪,也不敢眯眼探查。 脚步声近了,听着来的像是三四个人的样子。这几人在自己不远处站定,衣物悉索一声,该是在给女人行礼。 “见过梅诺斯大人。” 女人轻哼一声,似有埋怨:“怎么来的这么慢?!” 一个中年男音惶恐地说:“梅诺斯大人,我们在外围探查到许多探子,甩掉他们稍微废了些时间。” 女人轻‘恩’了一声,听不出对男子回答满意与否。 顿了一会,那中年男子又问:“梅诺斯大人,这几个怎么处理,要不要……” 男子没说下去,可听着他这话,文森特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 女人似乎在考虑,男子在等待,而文森特则是趴在地上向狩猎女神祈祷。 少顷,女人甜腻声线再次开口:“祭品现在准备的怎么样了?!” “呃,算上今天抓回的两个……”男子的数学似乎不咋地,顿了好一会,才报出一个数字,“二十三个。” “嗯,那把这三个人全都带回去。” 听着两人的对话,文森特现在已经可以肯定,莫莉还有那阿黛尔,都是被这群人抓了,而听着后面女人的话,感觉更如天籁。 男子有些疑惑地问:“这两个男的,也带回去?” 女人不耐烦说道:“你这是在质疑我说的话吗?” “属下不敢。” 女人说:“哼,这两个人的血,我刚好用得上。如果你不想带着的话,我用你的血也是一样。” “属下知错,这就去将这两人给您带回去。” 女人的威胁效果很不错,男子当下也不再多话,带着人就急冲冲地向着倒地文森特他们而去。 文森特现在才知道装一个昏迷的人,也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他身上装备武器什么的,此刻正被来的这几个人,全部摸去拿走,这个过程对方难免要触碰到他的身体,为了不露出马脚,他只能强迫自己进入全身放松的姿态。 当对方弄了一辆马车过来的时候,搬动自己的人很是粗暴的将他塞进马车了,让他的头狠狠地磕碰在马车的门框上,一阵钻心的疼痛感,让他险些大叫出来。 本来以为上了马车之后,情况多少会变得好一些,结果刚刚小心翼翼地长出一口浊气,又被对方抛来的一个软绵绵的重物压在下面。 该死!文森呀不由暗骂,可身体又要装作不能动,只好任由这软绵绵热乎乎的重物压着自己。 实在让他苦不堪言。 鼻子嗅嗅,这压在他身上的东西,还散发着丝丝幽香。一只眼睛张开一条缝隙,借着未关马车门透进来的月光,文森特看到眼前的一缕白色秀发。 银狐? 妈的,肉票,人质也是有人权的好吧,能不能将我们好好摆放一下。车厢还有那么大的空间呢,这样重叠地摞在一起,你们特么是多省空间……还有,这“白无常”看着挺瘦的,怎么会这么重啊…… 文森特心里不停暗骂,同时身体不断微微轻移,想着慢慢将银狐软绵绵的身体,稍稍移开一点,这样他呼吸能更加顺畅一些。 噔噔,车身微微向下一沉 看情形是对方有人进到马车里来了,文森特赶紧停下身体动作。 那人走到文森特他们身前。 “嗯?!”似是看到了什么不妥当地地方。 ; 第八十四章 地底 听着那人发出一声狐疑地“嗯”声,文森特心里大惊,糟了,难道被发现了?! 当下极力控制着呼吸,让自己看上去并无什么异样。 可接下来,那人却只是把银狐的躯体,又向自己这边移动一下,就转回到马车对面坐下了。 暗忖逃过一劫的文森特此时可不敢在轻举妄动了,整个身体僵硬着,直挺挺地老实被银狐躯体压着在那里装挺尸。 噔噔,噔噔,噔噔…… 随着又是一阵脚步声,文森特知道这几个人全部上到马车里来了,这让他更加不敢轻动,连呼气吸气都刻意放缓下来。 “这几个人不用绑上吗?” “那个梅诺斯是不会愿意看到,有人怀疑她的魔法攻击威力的。要绑你绑,我反正不想惹那个女魔头不快。” “我就是问问……” “走了!” 随着车窗外一声哟嚯,马车缓缓开动,车轮发出吱扭吱扭地声响,从马车底部传上来。 不知道是渡鸦岭这片街道路面实在是不平整,还是这车轮子不太圆的原因,整个马车走起来摇摇晃晃的,进而带动压在文森特身上软绵绵的银狐躯体,也是左右来回不停晃动。 本来压在身上倒是没什么特殊的感觉,但这样左右有节奏的晃动,文森特此时可以清楚地感受到“白无常”紧贴在自己身上躯体的柔软,尤其在他那要命地超强感知力下,“白无常”那挺实的胸部,急速收窄地纤腰,以及柔软的小腹,在这晃动中让他感觉非常明晰,仿佛就是在眼前看着一般。 咣当一下,马车大力地颠簸一下,银狐的头随着这一下颠簸改变了下位置,整张脸几乎与文森特的脸贴在一起。 女子特有的呼气如兰,一下子随呼吸吸入体内,身体又感受着女子所有诱惑之处。正处在血气方刚年纪的文森特,非常无奈地发现,他的身体里一股热流从下腹部冉冉升起,而他腰部以下的某个部位也正开始进行着升旗仪式。 更令他崩溃的还在后面,当那个完全不受自己控制的部位升起后,文森特悲哀的发现,它正顶在“白无常”紧俏坚实的大腿上,更可恶的是,那大腿还在随着车身的晃动,而不停地摩擦。 如果只是这样一个巧合的香艳场景,文森特作为一名活了两辈子的人,也就完全生受了。 可他这幅身体偏偏还晕马车…… 就这样一路上,文森特一边不断地分散精神,好让自己的身体不那么过于激动,一边又抵抗着晕车给他带来的天旋地转,好让自己不会吐出来。 完全苦不堪言…… 好在马车并未行驶多久,就停了下来,这让他暗松一口气。 “先把这些人跟祭品一起关起来。”梅诺斯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是。” 车厢里的几名男子就开始七手八脚地将文森特他们搬出马车。 按马车行驶的时间来推算,他们根本就没离开渡鸦岭城里,此时文森特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隙,暗中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这个地方看起来有些冷清,四周散落着几间民居,几人要将他们搬运的目的地,就是其中的一间。 从周围的特征来看,这里应该是位于渡鸦岭城镇边缘地区。 看来这里就是所谓红蛇的老巢。 文森特被两个人一人抱着头,另一人托着双脚,抬进民宅内。 民宅内的空间很是狭小,到处都是尘土,看着已经是很久没有人住在这里。这样的一个地方,如何能关着二十多个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对方大本营的样子。 这时抬着他的两人,已经将他抬进一间卧室,置于屋内的一块方形木板上。此时木板之上银狐已经仰面躺在那里。 抬着文森特的两人放下他之后,就转出了房间,没一会的功夫就又抬着扑克脸进来,依然是将他也发在这块方形木板上。 看此情形,估计这木板是有些古怪,应该有什么机关在这上面,通向别的地方。 文森特刚想到这里,就看着在黑暗中抬着他们进来的一人,伸手扭动墙上的壁灯,咔吧一声。 轰隆隆隆…… 文森特三人躺着的木板就渐渐向下慢慢沉去。 没想到,这里竟然还有个异世界的“电梯”,也不知道它究竟会通向的地下,会是怎样一番场景。 当这块木板“电梯”启动之时,那两个抬他们的人,就快走几步跳上木板,随他们一起下沉。 这两人也不说话,只是直立在木板之上,四下静谧,耳边只有轰隆的木板下沉声响。 这地下似乎很深,木板下沉了好一会的时间,才在眼前出现一道的光亮。 这光亮出现的太突然,而且刚才还置身于黑暗之中,眼前骤然光亮起来,还有几分刺眼,以至于文森特紧闭地眼睑,微微颤抖了几下,好在并没有人注意。 地下这一头早就有人等候在此,当木板完全停下时,文森特听着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判断,少说也有七八个人等候在此。 这样一来,加上带他们下来的两人,这里至少有十个人,凭借着感知力,文森特感觉靠向自己身前的这三个人都是会武技之人,虽然实力暂时没法判断,不过按照他的心里估算基本都是在二三阶水准的样子。 十多个二三阶的武者,文森特可没把握能一次性悄无声息的全部干掉。眼下这地下情况不明,还没见到莫莉,也不知道他们这里到底布置了多少人,未免打草惊蛇,让自己好不容易混进对方老巢的努力白费,心下决定,暂不行动,先摸摸情况再说。 这十来个人抬着他们三人,七拐八扭在地下穿行,让文森特十分惊讶,没想到这地下基地竟然是如此之大。 暗中悄然偷瞄大量,这红蛇地下基地的建筑十分宏伟,原以为只是由一些普通低矮的暗道组成,却没有想到光是眼前建筑的天顶,就至少有十几米的高度,这让他心中惊叹,到底是何人竟然能在地下修筑如此浩大的工程。 而更让他想不到的是,这地下基地里的人数竟然也是十分庞大,此刻耳边不时传来人声嘈杂声响,细细分辨,能形成这种嘈杂声响,附近至少不下百人。被抬着转过一个弯路,眼前的光亮骤然更盛,耳边的嘈杂也越来越强,文森特此时不敢睁眼探瞧,但凭借自身感知能力,能感到这里有很多人,或走或停,不断在一行人身边掠过,而其中更是能隐约分辨出打铁的声音,喝酒喧嚣的声音,寻常聊天的声音,甚至还有小孩子玩闹的声音……这种就是平时生活中司空见惯的声音,在此时文森特听来,却是越听让他心惊胆寒,天知道在这巨大的基地当中到底有多少人聚集,实在不敢想象,难道这里是生活着一个城镇的人数吗? 文森特三人被抬到一间直接在岩石间挖凿的石室里,便被放了下来,随后抬他们来的人悉悉索索地从屋子里退去。 耳畔咣当一声,木门关上之后,文森特狭长的黑眸倏然睁起。在确定周围在没有任何看守的情况下,从冰冷的地面上坐起。 这间石室很是宽敞,屋内两侧墙壁上都雕刻出一个半圆弧形的壁灯台座,其上燃着影影若若的火光,将整个石室映得有些昏黄。天顶至少有四五米高的样子,凿刻出圆拱形状,其上四个方向上分别有着四个幽深的方形小洞,里面似有风声传出,想来应该是通气通道。身在地下,却不感觉气闷,想来正是因为于此。 之前听那女人说是要把他们跟着“祭品”关在一起,可是整间石室除了他们三人之外,再也没有别的人了,这让文森特一阵气闷,可眼下也是没有办法。只得无奈地站起身,蹑手蹑脚开始探查整间石室。 石室没有窗,只有一扇长方形的木门,无声走到近前,双手扶门轻轻推了推,厚重的门板纹丝未动,想来是已经被人从外锁住。转身扫视石室陈设,正中央的位置放着一套方形的石桌椅,靠一侧墙壁是一张表面平滑的石床。 屋内四壁不算光滑,摸着明显能感觉出凿刻痕迹,可即使这样,想要攀登上去也是无法。况且,文森特从下方仰头看着那方形气孔的大小,心里暗自琢磨,估计自己也是无法钻进去的。 石室虽然摆设简单,可能看出设计算是独具匠心,而且刚才在外面被人抬进来的时候,途中经过很多这种石室,文森特很难想象,如果修建这么一座地底城镇到底是要花上多少人力物力,又要经历多久时间,才能修完。 不是说红蛇只是一群平民组建的松散组织嘛,他们怎么可能修建出如此宏伟的基地呢。 这时,文森特更是惊讶的发现,在屋内角落里竟然还有一个石质的坐便马桶,而且令他称奇的是马桶下方排口,竟然好似连通着地下暗渠,耳朵凑近能听出细微的流水声响。 这让他大觉不可思议,即使在上面的渡鸦岭城镇,也不是每户都能与城镇暗渠相通的。眼前明显就是个囚室,竟然还有这种设施。这也就是说,这个地下基地是有着非常发达完整的下水系统。 再联想起一路上的所闻,一时间,文森特有些发懵:该死,这哪里会是什么地下巢穴,分明就是一座地底城市。 第八十五章 运气 这几乎亦可用鬼斧神工来形容的地底庞大建筑到底是如何修建的,按照这样的规模,文森特可不认为渡鸦岭里的人,有实力修建这么一座恢弘的地底城市。 如果不是渡鸦岭人修建的,那这眼前的一切,又是如何解释…… 最后,文森特自嘲地晃晃头,感觉自己有些魔障了:自己又不是这个世界的考古学者,想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眼下还是考虑如何从石室里出去,再然后找到莫莉一起这该死的地底城市逃出去才是正经。 当即也不再被眼前地底这越想越是恢弘的地下建筑所扰,专心在石室里探查着如何出去的可能。 石室四周墙壁,都已经仔细摸过,每处都是真材实料的厚重岩石所雕凿,从墙壁上打开一条缝隙逃出去的可能,想也不要想。 轻移脚步无声地来到唯一的木门前。 看来眼下这座石室唯一能出去的地方就只有面前的木门,可文森特刚才已经试过这木门已经被人牢牢锁住。这时又试着推了推,这次感觉到木门竟然也是厚重无比。 自己的身体虽然速度够迅捷,但决然不是一个力量型的武者,眼前木门如此坚固,怎么看怎么都不是自己能撞开的样子。原本还想着,红蛇只是一群社会底层平民的组织,了不起这群人的老巢就是人多一些。自己被抓进来后,大不了多费点事,杀将出去就好。 文森特如剑的黑眉纠在一起,脸上神色很是苦逼,翻着白眼心里想着:自打来了赫因山以后,从来都是倒霉之后更倒霉,这次好不容易自己胆大心细地上演一番深入虎穴的戏码,结果万万没想到,竟然被人还关在了一个工程质量如此过关的囚室里,眼前这真是叫一个插翅也难再飞。 想到这里,他又在心里安慰自己,既然已经如此,再想这些有的没的,已经是没有意义,不如舒展下腿脚,试试这木门的结实程度,才是正经。 当即,身形后退几步,复又疾跑几步,刚要腾空踹向木门,就听到门口有人经过的脚步声响。 文森特急忙用力调整身体,按住身形,整个人突然反向用力,一个趔趄,吧唧一下,摔在地面上。 因为用力过猛,差点扭到老腰,又因摔在地面的疼痛难当,他不禁想大叫出声,可又不能。因为外面那人想是听到他刚才摔倒的声响,正在门口驻足倾听石室里的动静。 文森特小口倒吸着凉气,小心匍匐到门口,也屏气凝神地听着门外的一切。 这时门外隔着厚厚的木门传来谈话声音。 一人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呢?” 门口那人回道:“我刚才听到里面有响动。” “有声音才是正常,里面的人又不是死了。当然会有声响。” 门口那人说:“刚才看着里面的人都未捆绑,我担心他们别在里面耍什么花样。” “哈哈,那是不可能的。他们是被梅诺斯大人抓住的,难道你不记得哪次被梅诺斯大人带回来的人需要上锁。不都是昏睡个两三天才能醒过来,就是醒了之后没变成白痴,都是算幸运的。怎么可能现在会醒!” 门口那人还是担心道:“可是……今夜只有我们两人看守,千万别出什么问题。” “你不放心,就打开看看好了。没什么的,听我的准没有错……”正说着,说话那人听声音已然走进,接着门外就是一阵哗楞哗楞的声响。 文森特心里简直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是真的,一直很是倒霉的自己,竟然会在今天转运,竟然碰到这么两个奇葩的看守,自己刚想着怎么把门弄开的时候,这两人就主动要将门打开。 既然人家这么主动送上这难得的机会,自己如果再是浪费了,那很是说不过去啊。 当即全身伏在地面蓄力,慢慢向后退移,等待着门开的一刹那。 吱扭一声,大门被打开了。 “你看,哪里会有什么……嗯?!” 说话的这位看守,话刚说到一半便在眼前掠起一道飞影,还未看清是怎么回事,一侧的头上太阳穴附近就重重挨了一下,顿时满眼繁星闪烁,接着双眼一翻便晕死过去。 这道飞影自然就是文森特。 在看到对方刚刚把门打开的刹那,如猎豹般的身体,骤然暴起,一击得手。 而另一名看守被眼前突如其来的情况,惊得一怔,随后就要张口大叫。文森特怎么会让他如愿,一击得手之后,身形并未顿歇,顺势将整个身体都撞向对方,然后借着对方被自己一撞身体不稳的时候,空中腰腹用力,反手拽住对方胸口衣襟,用力向里一拽,就将对方整个人拉倒在石室当中。 不等对方挣扎起身,文森特整个人用力一靠紧木门,接住反弹力量,整个人如猎豹飞扑一般,跳扑对方身边,一脚重重踢中对方脖颈。 挨了这一记重脚的看守当场也就彻底不再动了。 整个过程看似繁复,其实连两秒钟的时间都不到。 做完这一切,未免被人发现,文森特先把门外的那名看守拖到石室内,反手又轻轻将门关上。 现在要做的就是从看守身上找找,看看什么家伙能用得上,眼下武器全被收走,他自己可不是什么空手搏斗的大师,刚才之所以能这么快解决掉两名看守,除了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之外,两名看守的实力够弱,也是相当大的一部分原因。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文森特确实是转运的缘故,其中一名看守背后竟然背着长弓羽箭,唯一可惜的就是,这柄长弓是渡鸦岭常见的那种仿军队里的样式,木质的弓臂,动物肠子做成的弓弦,虽然射程比他常用的赫因猎弓要远上一些,但无论柔韧可操作的程度,抑或是短时间连续反复射击的耐用程度,都远远逊于赫因猎弓。 不过,现在也不是挑剔的时候,能凑活用总比没得用要好。 可是近战两名看守身上的近战武器,就让文森特很想吐槽了,尤其这位后背负着箭囊的看守。 两人竟然身上都挎着把长剑。 文森特一脸不愿意地摘下背后负着长弓看守的腰间长剑,嘴里嘟囔着:“你这人也真是好不专业的样子,弓箭手应该带短刀的,不知道吗?挂着把长剑,奔跑走位不方便不说,开弓拉弦也有阻碍。让人说你什么好啊,太不专业了……” 一边气哼哼地将长剑也插在背上,一边嘴里又开始抱怨,看守带着的羽箭太少——只有十支,发现这个问题,更是大骂负着长弓的看守不专业。 可他也不想想,如果这两个看守真的很“专业”的话,哪里还能有他逃出去的机会。 看守身上的东西并不多,除了武器之外,两人身上各带了一瓶治疗药水外,就再也没有其他有用的东西了。 文森特拿起一瓶治疗药水,冲着壁灯上的火光,看了看:唉,还是最初级的治疗药水。 治疗药水这种东西本身,并不是很神奇的东西,像这种初级的治疗药水,只能在受伤喝下后,起到止血以及一些止痛的作用,并不能马上就使伤口愈合,那要更为高级的治疗药水才能做到。 所以这种初级的东西,对于文森特现在的体质来说,本身就自带止血外加自动愈合效果,根本就毫无用处。 不只治疗药水,之前文森特在渡鸦岭与雷顿他们组队冒险的那一次,所得的什么加速药水,狂暴药水什么的,他曾经私下都尝试过,几乎都对他没什么作用。 文森特现在之所以查看手中治疗药水的成色,其实是想着这东西能值多少价钱,值不值得带在身上。可一看到原来只是最初级的东西,就想撇到一边去不理,可又没下得去手。 最后犹犹豫豫还是揣在了口袋里,心里想着,所谓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又在看了一遍,确实没有任何有用的东西了,就将两名看守都拖到石桌的桌底,这里空间很大,又阴暗的很,不注意根本看不到,而且也刚好可以用两人的身上的皮带,将他们牢牢捆在这里。又从两人身上撕下两块碎布,牢牢堵在两人嘴里。 做完这一切,从石桌下面钻出,拍了拍手上尘土,来回又看了看,发现轻易不会看出一点破绽,心里十分满意。 可转念就又想到,自己干嘛费这么大力气,又是绑人,又是堵嘴的,直接弄死不就完了吧。 原地自己懊悔地翻了下白眼,心中自我解嘲想着:权当是日行一善吧。 做完这一切,刚想开门走出去,就听见一阵短促的咳嗽声,回首一看,却是银狐发出来的。 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两名临时队友呢。 来到两人身前,先看看扑克脸一脸煞白的面色,又看看银狐,呃,她脸一直都很白,也看不出有何不妥,不过想着刚才看守间谈话说的什么昏迷两三天,也许两人真的会昏迷上这么久。 ; 第八十六章 根由 想着好歹临时组队一场,虽然不能带着两人出去,但怎么也是要照顾一下才行。就从腰间口袋里,将刚搜刮来的两瓶治疗药水灌到两人嘴里,也不知道这治疗药水对精神魔法伤害有没有效。 先给扑克脸灌了下去,看着对方还知道吞咽东西,想着保命应该是没什么大碍,就是不知道会不会真像看守刚才说的,将来会变成白痴。 不过,对比之前扑克脸一副终结者酷酷的样子,脑中勾勒出他流着口水变成傻子的模样,心里竟有一种别样的快感。 轮到银狐的时候,捏着她薄俏的下颌,看着眼前粉嘟嘟的小嘴,感受着手中皮肤的滑腻,不由心中一荡。竟鬼使神差的用手指,轻轻抚了抚那娇嫩的粉唇。 做完这个,却是一怔。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对眼前这个长得极端矛盾的女人有兴趣,看来是年纪到了,都是身体里旺盛的荷尔蒙惹的祸。随即又有点不好意思地嘿嘿笑起来,感觉这种趁人之危的做法有些不厚道。 当即也不再多想,拿着治疗药水就往银狐嘴里灌。 因为刚才做的事,有点亏心。所以这灌药水的动作,就稍稍粗暴了一点,也灌得急了一些,都灌到人家鼻子里去了。 “咳咳……咳咳……” 引起对方一阵剧烈地咳嗽。 这时,文森特注意到,银狐的长长的白睫毛一阵颤抖,那双灰白空灵的双眸一下子睁了开。 银狐灰白的眸子先是有些涣散,随之双眸一凝,怔怔地与文森特眼睛对上。 文森特全然没想到“白无常”这么快,就能醒过来,此时也是怔然看着她。 就这样,一双漆黑的眸子,一双灰白的眸子,一上一下,彼此注视了几秒中。 当然,文森特现在是在给银狐喂药水,难免就将她的脖颈依偎他的臂弯之中。 苏醒后察觉到两人动作姿势的银狐,身体骤然一个激灵,双脚用力一蹬,整个人就滑出文森特的臂弯里,并作为女性的她,下意识地就用双臂护住胸前的两坨。 这个姿势配上她原本就玲珑有致的纤细身形,以及额间散乱的秀发,更显一副楚楚可怜,而加上此时石室内昏黄的光线,又有着几分诱惑。 看着如此模样的银狐,文森特想起刚才对她的揩油行为,脸色顿时涨红。感到自己脸上发烫,他只能自欺欺人的想着,室内光线昏黄,对方应该是看不到。 可他自己却是看到银狐现在脸红像是能滴出血般。 “你……”银狐咬了咬下唇,刚才那姿势对她来说实在是暧昧至极,从未有过,此时心里又羞又怒,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我……”文森特尴尬地回应,想起手中的药水,就拿起晃了晃,“治疗药水……给你,呵呵……” “哦……”看着对方手里半瓶药水,银狐马上明白自己刚才会错意了,还以为眼前这个英俊的土著是要非礼她,一时脸色大窘,整张白皙的面上更红。轻咳一声,掩饰尴尬,道:“我,我知道……” “呵呵,是吗……”文森特用手指挠挠脸,“那要不要继续……” “啊?!”银狐瞪大灰白双眸,心里一跳,旋即明白对方是说药水,涨红着脸,轻轻低下头,鼻子里发出一声:“嗯……” 结果文森特递过来的治疗药水,银狐一饮而尽,然后眼睛撇到一边,专注地看着地面,也不知道那里究竟是有什么好看的,眼睛看的那么专注。 看着银狐纤细白皙的脖颈,以及在光影下更显轮廓的精致五官,文森特想起刚才在马车上的半肌肤之亲,一时间心猿意马,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为好。 两人就这么一站一坐地沉默了,借住此时室内昏黄的灯光,彼此都能清楚的感受到,一种叫旖旎的气氛在两人之间迅速滋生。 文森特感到这种气氛既让人觉得着迷,又让人觉得窒息,这种既愉悦又痛苦的感觉,让人实在纠结,就开口试图打破它:“……那个,你是要在休息一阵,还是我们现在出去?” 听到对方如此说,银狐才从尴尬中倏然惊醒,抬起头看着周遭的环境。 “这里是哪里?!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显然银狐并不是真想问文森特,所以他刚想回答的时候,就看到银狐一边探查摸着四周的墙壁,一边说:“这下糟了!这墙壁如此厚实,又没有窗户,我们没法出去。” “不是,我……” 银狐这时想到一事,算是彻底甩拖了刚才的尴尬,一面继续在屋子里探查,一面冲文森特埋怨:“猎人,我晕过去前,不是叫你快跑的吗?怎么你还是被一起抓到这里来了。这下好了,我们连回去报信的人都没有了,这可怎么办才好。哎,之前见你应该不是跑的速度很快的样子,怎么也会被抓呢……哦,是了,你是不是没听我们的劝告,看了对方的眼睛……” 看着对方转过头满眼埋怨地盯着自己,文森特觉得有些好笑,可又不能跟对方明说,其实自己根本就没觉得那女人的眼睛有怎么样,只好无辜地耸耸双肩。 “你不会不知道刚才我们面对的是什么吧。”看着眼前土著一脸茫然,又想到对方身份,银狐随之释然,叹了口气,手上继续仔细敲着每一处墙壁,嘴上耐心地解释说:“那是魔女!可不是什么会魔法的女人,是非人种族,据说是来自深渊的异族,与羽迦、鳞迦、八脚迦的迦婆一族是远亲。” 看着文森特更是一头雾水的样子,银狐笑了笑,说:“如果不好理解,你可以把它们想象成一种魔兽种类,只不过他们的样子都是人类女性的样子就对了。它们天生就有种族技能,魅惑之眼,如果看到它的眼睛的话,就会被她控制住,而且它们天生就是很好的精神系魔法师,释放魔法的时候,根本不需要吟唱的。”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不过它们确实也就是只有女性的样子,我的老师曾经跟我说过,迦婆一族根本没有男性的。” 说道这里,银狐突然脑中想到一事,疑惑地朝着文森特望了望,心中想着:这小猎人实力只有三阶,他是怎么做到被魔女精神魔法攻击之后,竟然能比自己还要快苏醒的,要知道,自己可是因为专门跟老师修习过一般武者都不会修炼的精神力,所以才能做到受到那么强烈的精神魔法攻击后,能很快苏醒过来。一般的武者受到那样的攻击,至少要昏迷个两三天的时间,还在地上躺着的那个嘉兰卫,就是最好的证明。这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随后银狐又释然了,想着肯定是这猎人根本没有被魔女的精神魔法击中过,只是被“诱惑之眼”控制了而已。 银狐当然不会想到,文森特其实根本不怕魔女的精神魔法。即使是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这是为什么。 但如果能有个高级精神系魔法师,有那个闲心对文森特这样一个三阶的小弓箭手,详加观察研究的话,或者是一位精神系的圣魔导士扫一眼文森特的话,他们就会发现其中的秘密。 其实文森特有着寻常人类不可比拟的强大精神力,如果非要拿他的这种精神力去作比较的话,那在整个世界上,唯一天生精神力就能达到文森特这样水准的生物,只有传说中的生物——龙族。 不过,因为他根本不会控制自己的精神力,导致他的精神力如今就像一团浆糊一样粘稠混乱。而文森特那所谓的感知范围区域什么的,只是他强大精神力在体内不断满溢泻出的结果。 精神系法术,能奏效的关键,就是在于攻击者的精神魔法攻击产生的精神力效果要比被攻击者的大。反之,那攻击者就会被自己的法术反噬。 当魔女的精神魔法攻击进入到文森特混沌不堪的精神力泻出范围,由于他根本不懂得如何控制使用它们,最终只能任由自己的精神力以非常被动状态将外来侵入的精神力同化掉,而不是产生反噬效果。 这就是为什么魔女的攻击,对文森特根本无效的真实原因。 可以这么说,魔女一族以前最大的天敌,就是精神力异常庞大的龙类。现在,还要再外加一个赫因山的三阶小弓箭手——文森特。 不过银狐并不可能知晓这些,而文森特作为相当没文化的土鳖,更不可能知道。 他现在正琢磨着,银狐讲的那些东西。 非人异族这个他还能理解,可一个族群没有雄性,这要如何繁衍,显然这是不符合科学的事情。不过转念一想,这都是个有斗气又有魔法的世界了,还特么有个蛋的科学。 还是考虑点更为实在的问题为好,当即就问道:“那这魔女一族,要如何才能干掉呢。之前我射中它一箭,完全没作用啊。” 银狐说:“那是当然的,魔女的一族的弱点只有头部和心脏部位,攻击其他地方,它们根本不会受到致命伤害的。” 不过,话锋一转,又垂头丧气的说道:“唉,现在说这个也没有用了,现在我们根本出不去了。这里的墙壁,我都探查过了,根本没有可能打通出去。” “呃,如果你想出去的话……”文森特指指门:“我们其实可以从门出去……” ; 第八十七章 脱困 “猎人,你别开玩笑了。你去试一下,就知道了。那门的材质,我一看就知道是岩铁木做的,这可比墙壁的岩石,更加坚硬的……”银狐说道这里,想起对方只是个山里的小土著,根本没可能懂得这么多,就收起调侃语气,耐心跟对方解释,“岩铁木做的东西,就算是我运起全身斗气,也不会对它造成一丝一毫的破坏的。所以从门出去这件事,还是不要再想了。” 说到这里,银狐抬起她薄俏的下颌,仰望石室屋顶,白皙的脖颈与下颚骨勾勒出好看的轮廓。 “也许,我们可以试试上面的透风口,我想那大小,我是可以通过的……”空灵的灰白眸子转到文森特身上,“你在这里等着,我先上去看看,如果能出去的话,我在回来帮你把门打开。” “门,我们可以走……喂!” 文森特话还没说完,银狐就运起斗气,周身白光附裹,双腿用力一蹬地面,整个人蹭地一下,就轻盈地高高跃起到石室屋顶的通风口处,然后双手抓住方形石口边缘,用力一提拉整个身体,那纤细的身形就如灵蛇般一下子钻了进去。 作为一个刚晋升六阶的剑士,这样的高度还是难不倒她的。 “喂,门,真的可以走门的……” 银狐听见文森特话,从幽深的通风口里,探出自己酷似狐狸的窄俏小脸,在上面俯视他说:“都跟你说了,门是不要想了。你先在这里等等,我一会就回来带你出去。” 看着文森特不死心的一直冲自己指着门的样子,银狐觉得有些好笑,不觉间就用上了安抚哄弄的语气,竟像是大姐姐在照顾小弟弟般。说完,留下一个“你安心”的暖人笑容,就消失在幽深的洞口。 在低下看着“白无常”消失的身影,文森特咂咂嘴,看着人家一下子能窜起那么老高,自己承认无法做到,可作为一个能蹿会蹦的“高手”,就算是有本领高来高去的,可是该走门的时候,还是要走门啊。 一边摇头暗叹,一边从石桌低下抽出另一把长剑,拿在手中。回头又瞅了眼依然躺在那里的扑克脸,这才慢悠悠地打开木门,走了出来。 门外是一条昏暗的长廊,每隔十数米的位置,就立着一个方形石台,上面盛着一个样式古朴的火盆,以供照明之用。两边的墙壁上也有在石室里见到的同种样式壁灯,不过现在上面并没有燃火。就是此时这些火盆中的火焰,也是萎顿不旺,甚至有的业已熄灭。 周围很是静谧,侧耳倾听一阵,文森特可以非常确定,周围再也没有任何人。 长廊两边都是跟自己刚走出的囚室一样的石屋。此时其他石屋的木质大门都是敞开的,根本未关着任何的人。 看来,要找寻到莫莉的话,还是要再下一番功夫。 这时,长廊上方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 文森特抬眼看着上面,脑中比对着刚刚银狐蹿进的通风通道,认准一个方向,慢慢走过去。 出了长廊转一个弯后,眼前就变得豁然开朗。 文森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看到的东西,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还是被眼前景象所震慑。 长廊外面是一个巨大拱形建筑,光是支撑拱形圆顶的石柱,看样子就要十几人合围才能团抱住,而这石柱的高度竟有十几层楼那么高。这种巨大的石柱在周围不下二十根,共同支撑住整个拱形圆顶。 而在下面望去,那这地底城市的顶部,离那拱形圆顶,仍是有一段距离。 站在如此巨大的建筑之下,感受到自己的渺小就可想而知,整个被这建筑笼罩的区域,足有多半个足球场那么大。 这个区域里的正中,原本应该是有什么东西立在这里的,可惜现在只剩下一个宽大的石质底座。上面工整地刻着某种文字或者符号,不过,文森特并不认识。 而在这周围,是层峦叠嶂的石室房屋,呈现阶梯样式一层层围绕着巨大拱形建筑叠加上去。 但这不是让他惊叹的全部。 因为,从他这里远处望去,昏昏暗暗中,或大或小类似地这种建筑,每隔一段,就会有一个差不多样子的,一直迤逦到地底的幽深远方。 看着眼前的景象,即使深知这里危险重重,但也会被眼前建筑的所散发出的恢弘而倾倒。 虽然文森特早已知道这里是一座地底城市,可他真的没有想到,这城市竟然有如此宏大的规模,上面的渡鸦岭规模跟眼前的地底城市比起来,也就只是一个村庄而已。不敢想象,按照这样的规模,曾经到底是有多少人居住在这里。难道这里曾经聚集着百万人口,可这百万人口最后为什么会抛弃如此宏伟的城市,他们又都去了哪里呢。 文森特呆愣地站在原地感慨了好一通的光景,才看到从这大厅上方的一个孔洞中,探出一个白色身影。 虽然光线不明,但文森特还是能一眼认出,那是刚才爬进通风通道里的“白无常”,银狐。 此刻她也跟自己刚才一样,被眼前的景象完全惊呆了。不过却没有像自己惊叹那么长时间,就突然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纵身从上面轻轻跃下。 看来通风通道里,灰尘还是蛮多的。落下后的“白无常”,文森特借着下面较亮的光亮,看到她身上多处都已经变得脏兮兮的,看来里面的通道并不是那么好走的。 看着“白无常”落地之后,稍稍辨认了下方向,就想进入刚才自己出来的长廊,赶紧开口。 “喂,白无常,不,银狐大姐……”文森特挥着手,“你要是想回去找我的话,我看就不必了。” 银狐闻声,倏然一惊。 转过身看见此时靠坐在一根石柱旁的文森特,面色怔了又怔。随后几步奔到他的身前,左看右看,疑惑地问:“诶,你是怎么出来的?难道你是从别的通风口出来的?怎么会竟然比我还快?” 可眼睛在文森特身上扫来扫去,却没发现像自己这般一身灰尘狼狈模样,心中更是大奇。 “你……” “我……”已然坐得够久的文森特,抻了一个懒腰,站起身说:“这个不重要了。反正我们出都出来了,还是赶紧去前面打探情况比较要紧。走吧,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 说着,就将手中的长剑抛了过去。 银狐匆忙接住长剑,看着转身就走的文森特,现在哪里还会不知道这个小猎人是有比自己更为简单的办法,从刚才那石室里出来。想着自己刚才通道里,左拐右突地忙了一大阵,还担心让这个小猎人等得着急,还有几次因为速度过猛而磕到头,心里就大为不高兴。气愤地一跺脚,追了上去。 “别走,你得讲清楚,刚才你到底是怎么出来的才行。” 看着对方眼中的倔强,以及那白皙小脸上沾着的灰尘,文森特顿觉一阵好笑,可又不能真的笑出来。只好耸耸肩膀,随意地说:“门呗。我刚才一直在说,我们可以从门走出来的。谁知道你理都不理,一下子就跳了上去,我想拦都拦不住。” “你……”没想到,真的可以从门出来,银狐大窘,想着刚才自己废了这么大番力气,都是做的无用之功,心中有些委屈。 “我……”文森特看银狐此时神情有趣,就逗弄地促狭一笑,“什么你,我的。下次记得做什么事情的时候,别那么武断,好歹我们也是队友,要有团队精神走吧!” 竟是用上了循循善诱的教育人的语气。 “哼!”看着如此表现的文森特,银狐心里更气,将头别到一边,不去看对方那可恶表情,脸上却红得发烫,想着自己竟然在这个小猎人面前又出了一个这么大的乌龙,恨不能现在找个地方躲起来。 心里这样想,脚下就想快点离开这个令自己难堪的小猎人。举步迈腿,就飞快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可没走几步,身后那个令自己难堪的可恶声音就又响起。 “大姐,你这又是要去哪里?” “不用你管!” 看着眼前一副小女人生闷气姿态的银狐,文森特眨眨眼,有些无奈。这是傲娇了?! 看着对方不管不顾的,闷头向着前面一片黑茫茫的区域走着,就调侃道, “我是不想管的。不过,大姐,您方向错了,我们要往那最亮的地方走,你走的那边黑洞洞的,能有什么呀。” 银狐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方向竟然真的完全错了,身体一下子僵住,脸色更窘。可还是又急匆匆地走了回来,在经过文森特的时候,深低着头,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却是不看对方一眼。 看着一阵风似的,低着头从自己身前掠过的银狐,看也不看自己的气哼哼模样,文森特无奈地摇摇头。 看着前面气呼呼地纤细的背影,感受着与之前印象中截然不同的银狐,文森特心里突然觉得,这“白无常”虽然长得怪异了点,可还是蛮有趣的。 ; 第八十八章 沙魔 文森特快走几步追上银狐。 “哎,我不叫小猎人,我有名字的,叫文森特。” “哼。实力那么弱,叫你小猎人也是应该。” 文森特却不在意,继续呱噪。 “那你真叫库克?!” “不要跟我说话,我也不想认识你。” …… 这一男一女,一路拌着嘴,向着黑暗中那宏伟的光亮走去。 之前是闭着眼被人抬进来的,虽然感觉到这里很大,但是没想到,竟然大成这个样子。也不知道这样走回去的路究竟对不对。 不过,远处的最为光亮的地方,隐隐看着似有人影流动,想来现在向着那个方向准是没错。 一路上,并没有遇见一个守卫,倒是经过很多具有恢弘气势的建筑。文森特一路打量,虽然不能看出这些建筑是什么时候修建的,但却能感受到这里建筑古朴厚重的气息。 越看越会发现这里建筑设计的精妙,不只有大大小小的宫殿,暗渠,河道,甚至文森特与银狐两人,还经过一个地底瀑布。 但这不是天然的,从瀑布里光滑垂直的壁面就可以看出,这高数十米的造物,完全是人工建造出来的。渡鸦岭三面环着山中湖,想来这数十米高的人工瀑布的水,就应该是取自那里。 “你说,这里是什么人修建的?看这大气磅礴的样子,这里辉煌的时候,恐怕王都萨拉托都比之不足。”银狐边走着边赞叹。 文森特哪里会知道答案,跟银狐也有一些接触的他,知道她这么问,只怕感叹多一些,并不是真想问自己。不过,一路上都跟他别着气的银狐,难得主动开口跟他说话。 文森特坏笑道:“你不是不跟我说话的吗?” “诶,我忘记了耶……”银狐眼睛瞪得圆圆的,灰白的眸子灵动得似有水光流转,本已恢复白皙的小脸,霎时就又涨得通红。 “哼,这个……我是想说就说,用不着你来提醒我!” 文森特看着银狐皱着直挺地小鼻子,心中好笑,但面上却极为顺从地说:“知道,知道。既然你想说,那我们就聊聊好了。” 看着一路上都在跟自己作对的小猎人,突然间态度变得这么好,眼睛疑惑地眨巴了一下,接着狡黠一转,将头向旁一撇,下巴更抬得高高的。 “哼,可我现在又不想说了。” 银狐虽然一直对文森特不假颜色,但她却没有注意到,一直待人客气,但内心始终跟人保持着疏离感的自己,现在这种跟眼前小猎人拌嘴的情形,其实要比她跟其他人来得亲密了许多。 她也没注意到,有时走的快了的她,总是不经意地会走走停停,等后面的小猎人离得自己近些,再恢复之前的行走速度。 这里实在太大,两人好长一段路,估算着用的时间,要比抬着他们进来的时间长了许多,想来是他们自己绕了远路。 文森特已经从最初看什么都觉新奇中,渐渐恢复这几年养成鸡贼本性。心中现在想的是,这地方大则大矣,不过,完全就是一堆石头,走了半天,也没见到通常故事里这种失落城市可能有的宝藏什么的。 所以与其在这里感叹,倒不如赶紧找到莫莉,然后再想办法回到地面,直接回到赫因小镇,管他这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反正跟自己是没多少关系。 两人越是接近光源的时候,耳边越是能听到闹哄哄地喧闹声。文森特因为之前被抬进来时,已然知晓这种情况,所以并未有惊讶神色。而银狐是才发现这种状况,心里不免出现担忧,不知道一会将要面对的是多少个敌人。忍不住转头看向身边的小猎人,可却看到对方脸上,一副泰然的模样,自己稍有些慌张的内心,不知怎么一下子就定了下来不少。 其实文森特内心还是有点小慌张的,不过与猎人们厮混的时间久了,就养成一种,管他前面是风兔还是狼群,反正横竖都是要狩猎的,徒增那些没所谓的担忧,又能顶什么用的心态。 走了一路,也不知道是两人运气好,还是运气差,没遇上一个守卫。想抓个人,打探一下虚实,都没这种机会。 不过,就在要到那光亮的边缘位置时,终于遇到两个人。 这两个人都穿着宽大的长袍,因为光线的问题,看不太出是什么颜色,想来应该是暗红色或者黑色之类,胸前是两条互相缠绕蜿蜒而上的两条蛇。 躲在暗处的文森特与银狐,彼此打了个眼神,一起弯着腰猫行而出。速度轻快,悄然无声地来到两人背后。 文森特暗中一指自己面对的那人,冲着银狐做了一个用拇指划过自己脖子的动作。 银狐点点头。 现在身处敌人的地盘上,活口这玩意儿,留下一个问问,就行了。 文森特猫着腰,又跟了几步,身体骤然发力,极有力量的向前一扑,一下子就跳到前面人的脖颈之上,双腿缴力,身体向一侧一扭。 咔吧一声,身下人的脖颈就被拗断了。 那边银狐也动作干净利落地制服了另一个人。 把这两人一拖一押地弄到背光的角落里。 “我希望你能合作,不然就会跟你同伴同样下场。现在我们问什么你答什么,听到了吗?!” 银狐语气冷然且流利地说出这些话,显然这样的事情以前没少干过。 可被她制住那个长袍人,不知道是因为惊惧,还是想着要反抗,身体狂乱挣扎,被银狐捂住地嘴里一直发出嘶嘶的闷声。 银狐皱着眉又将刚才的话,语气更冷地重复了一遍。可那人依然还是这种反应。 文森特一旁看着失去了耐心,直接上去就给了这不老实的俘虏一脚。剧烈地疼痛使他稍稍安静了一些。 不过未等这人喘匀几口气,就又发出刚才那种嘶嘶的沉闷声音。 这时,文森特与银狐才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猛地将对方这人的宽大兜帽一把扯下,里面露出这名俘虏的真面目。 两人骤然看到兜帽之下这人的样子,惊得都不由猛地退后一步。 在文森特看来,这人实在是长得太丑。不,不是丑,是长得吓人。 暗褐色的皮肤如干旱的大地般,在他的脸上处处龟裂。尖窄的颅骨上深嵌着昏暗不明的双眼,眼瞳里混沌得像是有层沙尘盖住的眼眸。薄得几乎看不到的唇,被嘴里的龅牙顶得都向外翻,还有两颗扭曲的尖牙更是直接从嘴里顶了出来。 这“人”突然被松开桎梏,就要逃走,文森特却是眼疾手快,飞起一脚,直接踢在他的脖颈左边。 事出突然,又是被他恐怖的长相所慑,这一脚的力道就稍微大了些。听到自对方脖颈里传出的骨裂声响后,文森特看着已经如一摊烂泥般瘫倒在地的俘虏,冲银狐讪讪笑着说:“这可不懒我,是他长得太丑。俗话说的好,长的丑不要紧,但长得丑还出来吓人,就是他的不对了……呵呵!” 却不见银狐反应,转头看向她,却发现她灰白的眼眸仍是瞪得大大的,直愣愣地瞅着已经一命呜呼的俘虏。看样子,也是被对方奇丑的样子吓得不轻。 “喂,你没事吧。”文森特在银狐依然挂着惊惧的脸前晃晃手。 银狐这下从惊惧中回过神,担忧地看了文森特一眼,说:“我并不是被他长得样子吓到了。你知道吗,这是沙魔,不是人类。原本该是居住在大沙海里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大沙海?!文森特完全不知道那又是个什么地方,毫不在乎地说:“那就是从沙海里坐船来的呗。” 银狐不理文森特的冷笑话:“你不明白,沙海在素有世界之脊称谓的布瑞罕山以东。如果要从那里到赫因山脉的话,必须通过矮人王国‘洛尔苏莫丹’境内的‘加兹塔纳’走廊。可那里是有矮人的守望部队日夜守卫的,没可能通过的。” 文森特听着银狐这段话里一大串的绕口地名,也不知道她说的到底是什么地方,可看着对方似是很担心地状态,就故意语调轻松地说:“哦,那看来,这个家伙离家有点远了。” 可银狐却是没听到般,仍在有点自言自语味道地飞快说着:“矮人王国早在伊比亚五贤王的时代,就与我们人类定下盟约,保证不让大沙海里的蛮荒诸部种族通过加兹塔纳走廊,进入人类世界的,距今已有近千年的历史,怎么这里会突然出现沙魔呢。” 说着,急忙又去摘下之前文森特先搞掉的那个长袍人的兜帽,结果那人也是个沙魔。 看着这种结果,银狐彻底急了,“难不成矮人王国出现了什么变故?!” 文森特不解银狐的这种表现,“这些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吗?” “怎么没有呢!如果沙魔大幅迁徙到人类世界,首要的位置就是赫因山附近啊。这样一来,向来最为安稳地王国北境,就会不再安全了。目前巴萨戈人又陈兵在边境之上,如果他们一旦得到我们王国北境不安稳的消息,很可能就会趁我们之危,直接发动侵略迭戈的战争。到时候,整个王国就危险了。” ; 第八十九章 动心 “你说,你就一个佣兵团的团长,干嘛整得像是迭戈王国像自己家的似的。” 文森特看着眼前满面担忧神色的银狐,想不通她作为一个在迭戈国王里无户籍的佣兵头子干嘛弄得如此忧国忧民,让他这个正经八百的王国平民都是有些汗颜。 佣兵在这个世界上属于没有身份的流民,同时也是贵族们最为头疼,并且严格进行限制的一群人。 这是现实所造成的。 佣兵通常都是群会武技的人,散兵游勇般单独出来冒险的极少,大部分都是一群人聚在一起,组成一个佣兵团,虽然在武器装备和军事素养上,与正规的王国军人仍是有一定的差距,但在战力上一些大型的佣兵团,仍是不容小觑。试想一下,无论哪个统治者也不会希望自己的治下,有着这么一群战力卓越,又是不受自己辖制的武装力量。 同时,佣兵因为本身工作的性质,导致他们经常来回在不同贵族领地里游走乱窜。这样一来,就极大造成了本地统治者对于人口统治的不便利。 因此,在迭戈王国里每个角落里,贵族统治者无时无刻不用官方的一些政策,限制佣兵的发展与数量,更是尽可能地阻止自己领地内的平民加入进去,从而造成人口的流失。 如此一来,佣兵可以说,虽然在事实上可能是出生于迭戈王国,但王国法律体系当中,他们其实就是无国籍的人士。毕竟如果战争一起,只要谁出的钱多,他们就会帮助哪一方参战,根本毫无忠诚度可言。 因为这样的现实,再加上本事能从事佣兵这一行的人,本就是无法无天富有冒险精神的性格,大部分完全不会对贵族统治者有一丝敬畏之心,就更不要提对整个王国的热爱了。 可此时,文森特眼前就出了这么一个如此爱国的佣兵头子,这让他怎能不觉新奇。 听着文森特满不在乎地揶揄语气,银狐还了他一记白眼,道,“小猎人,你不懂的。如果整个王国乱起来后,就是地处王国最北境的赫因山也会遭受牵连,生灵涂炭的。再说,泰瑞斯·贝尔蒙老国王一生励精图治,兢兢业业,为整个迭戈王国内的人民,缔造了如此的安平生活……”顿了顿,然后竟很是认真地盯着他问:“难道你竟是一点都不爱这个国家吗?难道你不敬爱这样的国王吗?” “哈,你说什么……” 面对这么一个让人满头黑线的问题,文森特觉得自己彻底凌乱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佣兵头子忧国忧民,就够奇葩了。眼前竟然还有个佣兵头子在问你爱国不爱?!还问自己爱国王不?我擦,这异界果然是疯狂的要紧。 文森特觉得自己已经完全不好了,但看着银狐很是紧张的盯着自己,一副自己不说爱迭戈,爱国王,就会痛哭出来的表情,彻底给搞懵了。 磕磕巴巴地开口:“呃,这个……嗯,如果,如果贵族不是收那么多的税,我想我会爱的。” 看到银狐听到自己的话,神色一下子沮丧起来,就又开口补救:“其实吧,迭戈王国也不错。只不过,你也知道,我就是个乡下土著,离王都太远了。平时连个子爵都见不到,就更别提国王陛下了。不过,我们镇上的人经常说起过,老国王是个不错的国王,大家都对他的……能力很是钦佩,对他也是爱戴有加的,只可惜他去世了。继任的国王,我们都还不太了解,所以……” 文森特也不知道自己说假话会不会遭雷劈。 赫因小镇的人却也是对前国王推崇有加,只不过不是对他的治国能力,而是镇上老少爷们对泰瑞斯那旺盛的雄性精力,非常推崇他的风流韵事,钦佩他能夜御数女,子孙繁茂的。 至于爱国,卧槽,您别闹了。古往今来,除了有事没事吆喝两嗓子的,真正能做到又有几人啊。 “谢谢……我就知道,不会有人忘记父……老国王的……”银狐背转过身,竟然眼中流出泪来。 “呃……” 文森特看着银狐这样,很是尴尬。不明白自己胡扯的这番话,怎么会让对方如此感动,不过心里倏然想到一种可能:泰瑞斯国王一生风流,子嗣无数,兴许眼前这银狐就是老国王的血脉,也是不一定的。 不过,他细细打量一番银狐的样貌,心中却是腹诽:如果迭戈公主都长这样,那王室的驸马们,估计是得谦让得打破脑袋。 感受到文森特抻着头在看自己,银狐察觉自己的失态,心中叹息,自己还是太思念已经故去的父亲了,竟然跟一个乡下的小猎人说这些。伸手将双眼的泪水拭去,转首送给对方一个大大的笑容。 看着眼前略有红肿的灰白双眸,以及脸上仿佛能将冰雪都融化开的阳光笑容,文森特心里莫名的一颤,未等说话,就看见银狐从身上掏出一个物事,递了过来。 “这是奖赏给你的。”此时银狐笑得很甜,轻歪着头说“嗯,为了表彰你对迭戈的忠诚。” 被少女的笑完全融化掉的文森特,木然接过那物事,低头一看,却是一束金质的荆花吊坠。做工十分精美绝伦,以至于一直处于贫困线上的他,在穿越后的第一次忽略掉这东西本身的材质,而真心喜欢上这吊坠的本身。 文森特手中把玩的这荆花吊坠,左看右看,竟有些爱不释手。他相信,如果自己老爹在此的话,一定会惊叹这吊坠做工,绝对是出自大师的手笔。 心里想着自己好歹也是珠宝匠人的儿子,不能给自己老爹露怯。当即从自己脖颈之上摘下老爹今天雪封节送给自己的项链,递了过去。 “这是算是我的还礼,也是对你能如此心系国家的敬佩。” 其实作为一个过来人,文森特清楚的知道自己现在是怎么了,只不过他还有点不愿意承认,毕竟银狐并不在他的审美观以内。 不过,最让他想不到的就是,自己竟然能在这异界里,第一次主动有意识的泡妞,竟然是用“爱国”话题做得掩护,这让他颇有些哭笑不得。 银狐第一次奖赏别人东西,竟然当场收到回礼,心里觉得有趣,可看着这是对方的贴身之物,想起自己真实身份,有心想要不收,可又不好拒绝。 正犹豫间,手上一阵温暖的触觉,却是被对方握着自己的手,将那条还带着对方温度的银质项链塞到了自己手里。 银狐仓皇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但手中项链也让她一起拿了过来。 脸色骤然就红了。 这时,看着眼前的小猎人,竟然又从身长抽出一条项链穿过自己刚才给对方的荆花吊坠,直接就戴在了脖子之上。 银狐脸色更红,心中暗啐一口,这该死的小猎人,这摆明是占她的便宜。 顺带一提,迭戈传统中男女定情,就是互相赠送项链。 别问文森特身上没事怎么会带着如此之多的项链,作为赫因镇最著名珠宝匠人的儿子,这玩意儿他有的是。至于他怎么会带这么多条项链出门,那绝对是为了时刻准备着送人用的,不过,一直以来能给他这个机会的人还没出现。 阿黛尔那次完全不算。 对于这个世界好多常识,都不甚了解的文森特,这一条他可是知道的很是清楚,毕竟这是关乎于自己未来终身幸福大计,自己来异界也不是要当僧侣的,当然要早做打算。 至于为什么第一条项链竟是送给银狐,这他自己也说不清。心里的感觉这种东西,根本没法用逻辑思维去揣摩,或许是在她受伤昏迷的一刹那还记得叫他快逃,或许是她明明能走门却要走通风通道,结果弄得一身灰的呆傻,或许是一路上她表现出前后截然不同的性情反差,或许只是她刚刚眼睛红肿却满脸阳光的一笑……又或许文森特他就是喜欢银狐那美却美矣,但却另类的样貌。 谁知道呢,谁在乎呢。 此时心里的感觉,是骗不了自己的,虽然他不想承认。 他动心了。 至于未来两人间会怎么样,他没想过。 赫因猎人根本不会为明天能不能猎到猎物而担心不是吗,所以,现在心里想了,就做了。 至于明天的事…… 他是穿越一回的人,搞不好明天他又一次穿越了呢,考虑那么多又能有什么用呢。 感受到眼前小猎人眼神中多了某种暧昧的炙热,银狐轻咬下唇,开口说:“你……我不能,我……” 银狐此时内心又惊又羞,又怒又气,她想不到这个小猎人竟然如此大胆,竟然一下子就摆明一副觊觎自己的态度,虽然能读懂对方眼神中的暗含的讯息,可毕竟人家没有明说,这样她如何开口拒绝。 看着银狐的样子,文森特嘿嘿一笑。 这就是他现在想要的,先给对方心里留个印象而已。目前只是在这个世界里第一次有了砰然心动的感觉,虽然接下来要怎样他还没想过,不过依着赫因猎人鸡贼的传统,其他先不考虑,先占个位置再说。 所以,这种暧昧不明最为适合,可进可退。 再者,经过前世惨痛的教训,他也总结了一条关键准则,就是永远不要对雌性生物轻易告白,除非是你撇开感情之外,还另有所图。 ; 第九十章 理想国 凡事都要有个度,要做到张弛有度。 太过就不好了。 看着银狐小嘴几次张合,却说不出什么来,心里有种被自己得逞的快意。当即从她身边离开,不给她机会说出什么暗示拒绝的话来。 文森特来到两具沙魔尸体旁,分别飞快上下一摸,唉,心中暗叹一声,怪不得混到背井离乡,果真都是穷鬼。 战利品没翻到,不过他这搜刮战利品的动作,却是越发的熟练。 银狐看着文森特在扯沙魔身上的长袍,似是要将长袍完整的扒脱下来,不解地问:“猎人,你要这长袍做什么?很旧了,卖不了几个钱的。” “呃……”文森特一头黑线,暗道:我就给人穷成这种感觉的样子吗。 不过,面上却回首笑着,说:“你不是担心这些沙魔的事情嘛,我们换上他们的衣服,去前面碰碰运气好了。没准,就能弄清楚原因呢。” “啊?!”银狐没想到文森特竟是如此打算,心下不由一暖,可面上却说:“我们这次来是要获取人质情报的,你不是也有熟人被抓来了吗?!如果我们再去打探沙魔的事情,不会耽误你的事情吗?” 文森特这时已经将扒下来的长袍套在了身上,面对银狐的问题,没有直接回答,却是反问道:“如果我说不管沙魔的事情,你会不会自己去打探?!” 银狐听了一怔,心里想着,那是自然,这关系到迭戈王国兴衰的大事,自己自然是要搞个明白的。 当即默默点头。 文森特洒然笑道:“那就是了。反正你横竖都会去的,那我不如就干脆陪你一起去好了,彼此还能有个照应。再说,人质的事情,也不耽误,我们完全可以一起查探的。” 银狐听了展颜一笑,觉得这个小猎人有时还是很暖心的,不过自己还是要找个时间跟他把话说清楚,自己跟他根本没可能。 可是这要怎么开口,他又没明说。 正想着,文森特那边撇过另一件长袍,用教训的语气说:“想什么呢!快点把衣服换上,咱们就走了。这里可不适合长时间逗留的。” 看着眼前小猎人又摆出一副对自己不耐烦的样子,银狐心里又有些不确定对方的想法了,会不会是自己想多了,人家根本没那个意思呢。 算了,管他呢,就像对方说的那样,这里却是不能长时间逗留,有些事情,等这里事情结束后,再看吧。 当即也不再多想,抓起手中长袍就套在了身上。 两人着装完毕后,将长袍上宽大的兜帽戴了起来,遮住两人面容。彼此互相审视一下,感觉在这光线不明的地下,如果不是仔细观察的话,应该不会被人看出不妥来。 准备停当后,两人向着前方灯火最为明亮的地方走去。 进入灯火光亮的地区后,文森特发现这里其实跟之前自己从石室出来后见到的建筑大同小异。 这里最为中心的地带也是一座大型的石柱圆顶的拱形建筑,而在周围有无数的石室房屋围绕在其周围。 不过与之前见到的萧索不同,这里明显有着大量的人为活动迹象,有些已经坍塌损坏的建筑,也被人修缮过了。 可在这里走了有一段时间,竟然没有遇到一个人。这让文森特很是不解:自己被人抬进来的时候,显然是经过这里的,当时人声嘈杂,应该有很多人在这附近才对。眼前许多地方也明显有着很多生活痕迹,可前后满打满算也就一两个小时的时间,这里的人都跑到哪里去了。 正当两人在这片区域四处乱闯乱撞的时候,一个同样身穿同样长袍的人,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 两人正低声合计着,要不要上前跟这人打探一些消息,这人也发现了文森特他们二人身影,径直朝着他们走来。 这让文森特与银狐心里突突地跳起来,两人暗中相视一眼,都给对方打了一个眼色,随时做好一举将正过来之人制服的打算。 那长袍人未到他们身前,就语气不悦地冲两人说道:“集会马上就要开始了,你们两个人还在这里乱转悠什么。” “快点跟上,集会去完了,可是要被惩罚的。你们都忘记了吗?!” 文森特二人表现顺从地低下头,快步跟在那人身后。 两人跟着这长袍人,在这地底迷宫一般的小路上,左拐右转,不一会就来到一处巨大圆环建筑的面前,从外面看去,这圆环建筑像极了文森特前世世界里的古罗马竞技场。 此时站在建筑外面,此时隐约可以听到里面有人说话嘈杂的声响,不过却是听不太真切。 前面那人领着他们二人来到这圆环建筑外,并未停歇,朝着这巨型圆环建筑的底部一个黝黑的门洞急匆匆地迈步走进去,文森特二人也赶紧快步跟上。 黝黑的门洞里是条细长幽深的走廊,每隔数米燃着的壁灯,让这里看着并不是那么昏暗。走廊的墙壁两侧间或会出现一两副年代久远的壁画图文。不过前面那人走的太快,又时不时催促文森特他们二人不要耽搁,所以根本无从看清上面到底画着什么。 随着前方走廊出口越来越近,耳边原本很是隐约的嘈杂声也越来越强。当两人终于从走廊走出去时,除了眼前的豁然开朗之外,迎接他们的还有一阵嘈杂的声浪。 这时文森特才愕然发现,原来这个巨型圆环结构的建筑,居然隔音效果这么好。不过,他来不及惊叹这建筑设计的精妙,就完全被眼前人山人海的场面惊呆了。 原本估算,这里的人口可能至多就是几千人的样子,可现在放眼看去,整个圆环内的人数,不下近万人的数量。 赫因小镇的总人口也就七八千的样子,而这里竟然汇集的是近万人,这如何不让文森特吃惊。 转头看着银狐隐于兜帽灰白双眸,一样惊恐地向着自己看来。 银狐内心看到如此场面,比文森特的震惊有过之而无不及。懂得越多,就越会明白,眼前这近万的人潮到底意味着什么。要知道,迭戈近卫军一个整编军团也才不过一万人,在赫因山区这种人口本就稀疏的地区,竟然有一万人藏于地下,这太令人吃惊了。 如果这近万人,都是沙魔的话,银狐简直不敢想象,这会给迭戈王国带来怎样的一种危害。 当即就把这种担忧在文森特耳边倾诉出来。 “应该不会。你注意看这些穿长袍的身形,高矮胖瘦都有,刚才带我们来的那个人,应该也是人类。所以我想,这里应该不会有那么多的沙魔的。你看你旁边的那人明显就是个人类……” 听着文森特的话,银狐也静下心来,仔细观察一番,发现却如文森特所说,看来自己刚才是情急之下,关心则乱了。 看着身边人都情绪高涨得高喊着什么“伊斯米尔”,为了不被人过于注意,文森特也举起拳头,大声高呼几声。然后拉过身边一名看着傻乎乎地中年男子问:“大叔,这伊斯米尔是什么啊?!” 中年男子狐疑看了文森特一眼,不答反问:“你连这个都不知道,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文森特看着眼前大叔长袍下面穿着一双都露脚趾头的鞋,狭长的眸子眼眶里一转,说:“唉,我是听人说这里能吃饱饭,前几天就跟着一个朋友就过来了。本来今天是他带我过来参加集会的,结果人太多,我们走散了,呵呵……” 果然,中年男子一听文森特这么说,就信以为真。 “我说,小子!那你来这里就来对了。伊斯米尔就是索林大人、格利福斯大人还有梅诺斯大人,承诺给我们建立的人人平等的理想国……”中年男子说道这里,高高举起大手,挥舞着比着四周,“就是这里,这里就是伊斯米尔。矮人失落的理想国伊斯米尔。” 文森特脑子飞快的转着:怎么觉得哪里不太对,都人人平等了,怎么还大人,大人的。 中年男子眼睛里充满着某种炽烈的狂热:“伊斯米尔没有压迫,没有贵族,没有税收,没有穷人和富人。不用去服劳役、兵役,人人都会有土地,人人都有一座属于自己的房屋……嘿嘿,而且男人还能都有个梅诺斯大人那样貌美的老婆,哈哈哈……伊斯米尔!伊斯米尔万岁!梅诺斯大人万岁……” “呃……伊斯米尔!伊斯米尔万岁!”文森特又跟着扯着嗓子,喊了两声,就扔下一脸花痴猥琐的中年大叔,回到银狐身边,把刚才打探到的消息跟她复述了一遍。 “我刚才也找人问了下关于祭品的事情,但是没有人知道,并且都异口同声说,渡鸦岭孩童丢失都是贵族们搞得鬼。” 文森特摇摇头:“这个不会的。我曾亲耳听到叫梅诺斯那个魔女说起过……” 听了这话,银狐眨巴下眼睛,问:“它有说过吗,我怎么没有听到?!” ; 第九十一章 骗子 上 正当文森特不知该如何向银狐解释时,周遭的人群原本高涨的情绪犹如炽烈的火上又被淋上了热油,瞬间烧得更加疯狂起来。 “伊斯米尔!伊斯米尔!” 人群中每个人眼里都燃烧着狂热兴奋,近万的齐声高喊,强烈的声浪在圆环建筑中回荡,极大震慑着人的心神,让人听着,身体里沉寂的血液似乎都在沸腾,恨不能当即就加入其中跟着他们一起呐喊。 整个巨型圆环建筑的内部,呈一个漏洞的形状,文森特与银狐此时正处在这漏斗的最上层边缘,每接近圆环中心近一分,圆环内的看台便比上一层更低矮一分,就这样层级递减,一直汇聚到圆环的最中心。 现在中心位置,随着底部升降台冉冉升起的三个人影,正是让全场人骤然群情激奋的原因。 虽然三人现在也身着跟现场所有人都一样的宽大长袍,可仍然能看出他们高矮胖瘦截然不同的身影。 最左边是拥有一身曼妙曲线的女人,正中是个身材敦实的矮子,而最右边则是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 随着三人身形的不断上升,全场的呐喊声,也愈加的震耳欲聋。 这三人也都头戴兜帽,让人看不清本来的面容。可文森特和银狐,还是能一眼认出最左边的女人正是将他们抓来的梅诺斯本人。可他俩此刻的注意力完全不在这个魔女身上,而是自从中间的矮子出现的那一刻,他们的目光就齐齐被牢牢吸引在他的身上。 矮子宽大长袍下是明显体格比正常人更为宽厚的体型,以及比身旁两人都要矮上足有一个头的身高,无疑不说明他的真实身份——矮人。 望着远处似曾相识的身形,银狐心中倏然泛起一个念头:难道索林大人,就是索林?!那个给他们情报的矮人?! 这念头自心中一起,瞬间就不由打了个冷颤。 如果眼前的矮人真的是在城主府,主动将所谓情报送给他们的那个矮人的话,那眼下这一切事情,都将会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阴谋。一切的一切,看来都只是为了要在这地下甚至还包括地上的渡鸦岭,建立那所谓的“伊斯米尔理想国”。 可这矮人是如何实施起这个阴谋的,又是为此到底准备了多久。现在他接下来又将会怎么做…… 瞬间无数的念头,在银狐脑海里一下子炸开,让她根本无法从中抓到一丝清晰的头绪,借以可以看清这整场阴谋的走势,继而好做出下一步如何做的准备。 这种感觉就像是下棋时,突然一下子被对手将死,明明手中还有许多的棋子可用,但却找不到一点办法,让自己躲过死局。 颤抖中,银狐满眼的惊惧与担忧,像是被闪电术击中一般,整个人眼前的事物都似在摇晃,头脑里更是空白一片。 就在她被眼前的景象,击打得连呼吸都觉得困难时,耳边传来小猎人独有的平淡中带着戏谑语气的话语。 “银狐大姐,你看,那中间的矮子,是不是看起来有些眼熟。” “啊?!” 眼中的小猎人此时就像是在叙述一件再也平常不过的事情。 “索林啊!就是城主府那个给我们情报的矮子啊。嘴里老说着……”然后竟然模仿着那矮人的公鸭嗓子,“‘时间就是金钱,我的朋友’那个矮人武器贩子。你不记得了?!你看,是不是很像?!” 银狐看着小猎人一脸轻松的样子,心中暗忖,看来他并没有意识到现在形势的严重性,所以才会这么一派轻松模样。暗中摇摇头,当真是无知者便是无畏。 此时整个会场正中的升降台已完全停下,三人从上面走下来,依次排开,面对这全场万人的呼喊声,将双手高高举起,口中异口同声高喊:“伊斯米尔!” 因为这作为会场的圆环建筑结构所带来的效果,即使现在有近万人在齐声呐喊,可在中心位置三人高亢的呼喊声,仍是清楚地传到了现在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一时间全场所有人更是发出如排山倒海之势力的呼喊声。 “索林大人!索林大人!……” “格利福斯大人!格利福斯大人!……” “梅诺斯大人!梅诺斯大人!……” 不过这次疯狂般的怒吼虽然更加炽烈,但却不甚整齐,人们分别同时喊着三人的名字。 看来这一万人里面,分别是这三个人不同的簇拥。 像刚才被文森特拉来问话的中年大叔,现在就双眼充血地死盯着梅诺斯妖娆的身影,像打得鸡血般挥舞着自己的双臂,声嘶力竭大叫着梅诺斯的名字。 这让文森特看得直摇头,没成想,这猥琐大叔竟还有一颗追星的心呐。 谁承想那大叔似有心灵感应般,竟在这时转过头,一脸疑惑地看着人群里既不呐喊又不挥臂的文森特。 无奈之下,文森特只好也举起双臂,连声高呼:“梅诺斯大人,梅诺斯大人……” 连喊几声后,就看到大叔给了自己一个“小子,有眼光的”猥琐眼神,随后终于转过头去,更加用力地呼喊着梅诺斯的名字。 这时会场正中心的三人再一次高喝出“伊斯米尔”,这一次文森特从那高亢的呐喊中,清楚听到一记公鸭嗓的声音。 “你听到没,那声音还真是索林那矮子。”文森特向着身旁的银狐抱怨,“真是该死,我们都被这矮子给耍了。” 银狐看到文森特虽然在抱怨,可神情上并没有多少对索林的怨恨,反倒是像是在抱怨一点小事的神色时,本就思绪无比杂乱的她,此时听着文森特这话,心中更气,就蹙着眉问:“你难道就一点不担心吗?” 焦躁的情绪下,语气自然严肃狠烈许多。 感受到银狐情绪的变化,文森特迅速将对方的话在脑中转了几转。 担心?!指什么?眼前这不利的形势。 他完全不用担心。 明显现在的形势,是渡鸦岭的奸商武器贩子索林要带领广大劳苦大众翻身闹革命,建立“等田地均贫富”的理想国的节奏。他作为一个赫因山区广大的劳苦大众中的一员,担心个屁啊。反正这些人都是奔着贵族去的,跟他一个苦哈哈的土著猎人有什么关系。 就算这些人真的搞到他们赫因猎人头上,大伙儿都是泥腿子,大不了到时振臂呼号一声“坚决拥护索林大人的领导”,不就完了嘛,根本用不着担心。 不过想着银狐可能真实身份的特殊,就煞有介事地信口瞎掰道:“现在担心又有什么用?!这矮子当真是好算计,先去城主府放假消息,将我们引到将巴托那傻蛋的注意力全部引到城西。估计接下来,就要鼓噪这里的一万多人去直接杀向地面的渡鸦岭了。这里就有我们两个人,如何能阻止他。” 看着银狐陷入深深地思考,他顿了一下,就继续装着深沉的胡诌:“你看,现在这里有一万人。可想而知,这该死的矮子准备这事情不是一天两天了。你想想,渡鸦岭连续人口失踪,是他搞出来的吧。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根本就是住在这里十年的时间,他完全摸透了渡鸦岭城主唐森的秉性。借着这个事情更大的挑动起平民与贵族之间的对立,搞不好那该死的提高城门税,就能杜绝人口贩子的奇葩办法,就是他利用城主唐森的对金钱的贪欲,直接为城主出谋划策的。这样一来,本来就阶级对立的两个阶层,这一下子矛盾彻底尖锐突出起来。面对这样的形势,他再大旗一扯,振臂一呼,抛出什么理想国对平民来说这块诱惑的大面包。大事就成了一半了!” 看着银狐惊讶地,顿时用自己白皙的小手捂住嘴巴,眼中满是迷茫与不可置信的神情,文森特知道对方是彻底被自己忽悠住了,接着故作一副苍凉的无奈状,说:“既然人家现在是有心算无心,咱们已经处处被对手落下何止一步。事到如今,再不淡然面对,又能怎么办?” 银狐浑然没有想到,自己刚才一直无法捋出头绪的整件事,在这个原以为很没见识的小猎人的一番分析下,竟然一下子豁然开朗。所有的线索,所有片段全都连贯起来了,心里越想越是觉得,对方分析的十分在理。 灰白的眼眸不由重现认真打量了番眼前的小猎人,感觉他漆黑中常带着几分戏谑的狭长眼眸,此时竟是有着几分深沉睿智。 多了这种感觉之后,此时此地,心里不禁地就将这小猎人当成了这件事的依靠,丧气地询问:“难道现在我们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文森特摇摇头,继续装成神色凄凉地说:“虽然不愿意承认,但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你也看到这里的人数了。除非你我现在能在这万人从中,取下那该死矮子的头。不过意义也不大,谁又知道在这整件事中,那魔女,还有旁边那个叫格利福斯的,到底充当什么样子的角色呢。” ; 第九十二章 骗子 下 “所以就算我们有这种实力,现下可能也不能改变整个事件的走向了。”文森特苦笑一下,“现在,我们能指望的就只有期望巴托那边会有奇迹发生。” 银狐抽着脸,极端艰难地点点头,认可了文森特的话。 她一直想为父亲的王国做些事,可一直以来,都没什么机会。眼下,这个机会出现了,但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 这种挫败感,让她全身的力气好似一下子就被抽走了一样。 看着银狐颓败的神色,文森特有些愕然,感觉自己可能将事情说得太严重了点。又赶紧出言安慰道:“不过,我们也并不是没有收获的。至少我们现在知道了沙魔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不是吗?!” 银狐双眸里恢复了些神采,抬起眼看着文森特道:“你是说因为矮人索林。” 文森特呵呵一笑:“嗯,他既然能有刚才我们所说的这份心机,那想来应该从矮人王国那边偷渡几个沙魔过来,是不成问题的。”说着一努嘴,比着眼前整个会场的众人,“我刚才已经仔细观察过了,你看,这里身形看着像是沙魔的,并没有多少。而这其中看着像的,应该还有相当一部分是人类。所以真正沙魔的数量就更不多了,所以你无需再为这事担心的。” 银狐顺着文森特所指一一看去,果真如他所说,这人山人海中,已经有相当一部分人将头上的兜帽摘了下去,虽然偶尔能看到几个矮人,目光所及之处,还真是没看到一个沙魔的影子,一下子心里又安然了不少。 “那我们现在该做点什么?”不知不觉中,银狐已经彻底将眼前的小猎人当成了主心骨。 感觉到银狐的心里变化,文森特心中暗爽,这正是自己想要的。自己不辞劳苦地,瞎话话扯扯地掰扯一大顿,就是为了这个效果。 至于现在干什么嘛?! 现在当然是把小萝莉莫莉找到,然后就撤了。闹革命这事儿绝对不适合自己,哪怕就是在旁边把眼儿观看,也是不行。 渡鸦岭会怎么样,理想国会怎么样,跟自己有一个铜子的关系嘛。 还是乐都那帮菜说的对,虽然现在不是跟整个渡鸦岭开战,但眼前也是有一万人的。能摆平这事的,只有军队能做到,要不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也行。左右都不关自己的事情,留在这里抛头颅洒热血的,实在不值。给多少钱,都是免谈。 如果不是怕银狐这傻妞儿陷在这里面,与这些人死磕,自己才不会废一顿口舌,苦口婆心地摆事实讲道理,吐沫都要唠干了。 不过,还好一番努力没有白费。 现在要做的,就是赶紧拖走这傻妞儿,只要把她也安全带出地下,就万事大吉,管他之后洪水滔天的。 心里这样想着,“眼下?”面上故作沉思一下,然后看了看的情况说:“眼下,我们暂时离开不了,得等这群疯子的集会结束后,再离开才能不被人怀疑。一会集会结束后,我们只要跟着梅诺斯,就应该能找到被拐走的人。再这之后,就是保证我们最初的目的能达到就可以了。等解救完人质,我们要尽快从这里脱身,早些将这里的情况告诉巴托他们,让他们早做提放。” 银狐想了想,说:“如果我们离开的时候,他们的暴动己经开始,我们来不及通知呢。” 文森特暗中翻了下白眼,那就让巴托他们去死好了。 “嗯……如果那样的话,我们就要尽快的离开渡鸦岭,将这里的消息通知附近城镇的王国军事力量。尽快让他们派出人手来平定这次叛乱,至少也不能让这次事态的范围再次扩大。” 文森特说的,此时也和自己心中所想一样,银狐听完后,当即同意。 少顷,会场里的人们终于玩腻了这种叫喊自己心中偶像的幼稚游戏,声音慢慢降低下来。 这时,会场正中央的索林,已然扯下自己的兜帽,上前一步,双手空中虚按,示意在场的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同胞们,兄弟姐妹们!你们知道吗?就在刚才,我受到来自潜伏在城主府的我们兄弟的消息。渡鸦岭那些压迫我们,剥削我们,奴役我们的大人老爷们,他们已经知道我们这个地下理想国伊斯米尔的存在了。” 此言一出,全场一片哗然,顿时整个会场人心惶惶。 人群中,文森特与银狐相识一眼,彼此都十分疑惑。 恐怕现在知道这什么伊斯米尔的,就只有他们俩人而已,巴托他们怎么会知道的。这索林到底是要干什么。 两人顿时一头雾水。 索林顿了下,环视一下全场,随后用一种无所畏惧语气高声喊道:“我各位理想国伊斯米尔的子民们,大声的告诉我,你们听到这个消息后,你们怕吗?” 现场一阵寂然。 “你们怕吗?!”索林更高声地又再次重复一边。 “不怕……”“不,不怕……” 只有寥寥几个声音回应他。 “再大声一点告诉我,你们怕吗?” “不怕……”这次附和的人多了些,但声音听起来明显底气不足。 这时,“嘎嘎嘎……”索林却猖狂地大笑起来,听着那公鸭嗓猖狂的笑声,文森特觉得,矮人索林此时并不是一个人,这一刻绝对应该是有只名叫唐老鸭的鸭子与他灵魂合体了。 这笑声也太销魂了。 现场的人可没有文森特这种恶搞的心态,他们都非常不解地听着他们的索林大人突然销魂的笑声,看着他癫狂的神态。 “嘎嘎嘎……”索林笑毕,用一种极端欣慰自豪的语气喊道:“你们确实不用怕。因为,当渡鸦岭的大人知晓我们的存在时,他们全都在第一时间跑了个干净。知道这是为什么嘛?!没有别的原因,也不会有别的原因。就是跟你们每个人心里现在所想的一样,那些曾经压迫我们,剥削我们,奴役我们的贵族大人们,他们在害怕,他们在畏惧。他们在害怕畏惧曾经可以任意欺凌蹂躏的我们,他们在害怕畏惧如今为了共同理想而站在一起的我们,他们在害怕畏惧我们如今共同的国家伊斯米尔!!” 呃,文森特眨巴着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场中索林一副大义凛然的身影,骤然觉得,自己瞎掰的本事,照比下面这个矮子简直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自己刚才就在银狐一个人面前说谎,都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这矮子竟然当着一万人面前瞎掰,连眼睛都不带多眨一下的。 这份道行,当真深厚。 可偏偏这个时候,全场再一次爆出震耳欲聋的“伊斯米尔万岁”的声浪。 伊斯米尔,万岁!!伊斯米尔,万岁!! 在这片震得感觉自己头都要炸了的声浪中,文森特忽然心里感觉有些凄凉的发现:骗子这个古老的行业,之所以能经久不衰,并不是骗子们的谎言有多精细,只因是有着适合这份谎言生长的土壤而已。 “可如今,就在我们伊斯米尔之梦,即将迎来梦想成真时机的时候,城里那些贪婪奸诈的商人们,在骗光我们平民的钱财,又榨干我们帮工的血汗之后,竟然纠集了一群乌黑之众的佣兵,企图让我们再一次匍匐在他们的脚下,让我们再一次只为了那一小口的食物,而为他们做牛做马。伊斯米尔的民众们,你们会答应吗?” “绝不答应!” “我们绝不屈服!” “贵族都让我们吓跑了,那些粗鄙的商人,又算什么。” ………… 作为同道中人,文森特虽然离得很远,但他此刻仍然可以从索林现在的动作中读懂他现在的心情的愉悦,一种得偿所愿的喜悦。 这种感觉会让人眼前豁然一亮,仿佛在这一刻能将眼前他人的命运都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上。 在这种喜悦的支配下,索林宽大的面庞兴奋得有些红润,他一手挥舞着自己坚实而短粗的臂膀,高呼:“没错,你们说的很好。我们绝对不会向那些粗鄙的商人屈服。可那些商人正在上面(渡鸦岭)纠集着武装,意图要彻底消灭我们。作为光荣的伊斯米尔人,伟大的伊斯米尔人,请你们告诉我,我的同胞们,如果有人正想染指你们的祖国,如果有人正想觊觎的你们的家园,我们应该要让这群人怎么办?!” “我们绝不能让他们再次破坏我们的生活……” “如果他们敢进入地下,我们就赶走他们。” “对,赶走他们,杀光他们!” 现场所谓“伊斯米尔民众”誓要守护家园祖国的热情与勇气,已经彻底被点燃了。 但面对这样状态的“伊斯米尔民众”,索林还是觉得不够满意。 “同胞们,你们错了!错的离谱。既然我们已经知道,头顶现在正有一群对我们虎视眈眈的敌人,为什么还要等他们侵入到我们家园时,再予以反击?!他们既然敢有妄图染指我们生活的念头,那我们此刻就该拿起武器杀上地面,让那群曾经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的富人们知道,今天的我们已经不是昔日让他们任意揉捏的卑贱奴隶。今时今日,连贵族大人们都在我们众志一心下,望风而逃。难道那些奸诈黑心的商人,会比那些贵族更加强大吗?” ; 第九十三章 奔流 说到这里,索林向空中举起双手。 “这是万能的红蛇之神,赐予我们的难逢机会。也许曾经你颠沛流离,在狂风骤雨的夜里都无处栖身,但今天以后不会了;也许曾经你饱受压迫,在自己世代居住的故乡都毫无尊严,但今天以后也不会了。今天!因为今天我们就要站在这苍穹下,对着全世界怒吼,自豪的宣布,我们是自由平等国度的伊斯米尔人。站起来吧,伊斯米尔人,我们在地下已经隐忍了太多年。怒吼起来吧,伊斯米尔人,让我们大声地向全世界宣告,我们不再是任由命运主宰的卑贱奴仆,我们不再是任人欺凌的弱小生灵……” 说着,慷慨激扬的索林,突地伸手拔出眼中长剑,剑指向天。 “今天,我们团结一致,众志成城!今天,我们紧握武器,并肩作战!今天,我们要让那些渡鸦岭的曾经欺凌我们的恶人知道,胆敢亵渎我们神圣国度,哪怕这还只是他们肮脏脑子里的邪恶念头,我们伊斯米尔人都绝不答应。你们还在等什么,让我们冲向地面吧,那里只有一群乌合之众的卑劣商人,和几个毫无信念的流民佣兵。我们要用手中的剑,让这些人知道,我们伊斯米尔人的怒火,不是他们任何人都可以轻易承受的!我们的时代就要来临了,伊斯米尔!!!” 随着索林最后一声声嘶力竭的高喊,整个会场万人的情绪彻底疯狂起来。 “伊斯米尔!伊斯米尔!” 吼声震天。 这时,矮人索林看着眼前已经完全沸腾的起的人群,与身边两人交换了下眼神,随后长剑向侧一指圆环会场中的一个方向。 紧接着,犹如奇迹般,巨大的圆环会场那原本高耸的围墙一处,竟然发出轰隆隆地巨响,随之向两侧缓缓开启。 索林三人随之几个起落,就跳到那会场开启的裂口处,齐声高喝: “不愿被压迫的伊斯米尔人,让我们现在就冲向地面,大声宣告,今天,伊斯米尔国正式成立了!随我来!” “伊斯米尔!” 会场里的众人大喊一声,随之追随着三人的步伐,潮水一般涌出裂口。 在人群中被裹挟着,此刻只能也向前奔去的文森特,始终紧紧拉着身边的银狐,以免被汹涌的人潮冲散。 “该死!”文森特没想到竟然会转瞬就演变成这幅样子,索林这矮子还真有时间观念,这一万人连的队列都不整编一下,就一窝蜂的冲向地面。 本来地底非常宽广的街道,此时因为瞬间有万人的人流通过而霎时变得拥挤不堪。这样让文森特想从人群中离开都不行,只能和银狐一起跟着人群一起随波逐流。 现在这种状况只要稍微放慢点速度,都有可能被身后的人推搡倒地,而瞬间被人潮淹没。 这时,就是任你平时武技再高,在这汹涌的人潮下也是无计可施。 “等一会人流稍微散开一点的时候,我们就快点离开。”文森特压低声音冲着身旁的银狐说着,“妈的,原本还想着能靠盯紧那个魔女而找到被绑的人。现在连那魔女的影子都看不着。看来还得靠我们自己了。” 可惜梦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他们在人流的裹挟中一路奔走,根本没见人群有稍微散开的迹象。 这时前方突然传来一阵乍响,文森特稍微跃起身,向着前方声音传来的方向望了一眼。 那里好像是可以通向地面的通道,这是那个通道口,看着已经被炸得更开。此刻正有几十名佣兵装扮的人刚才那通道口,探出身影来。 可这些人还没适应地底的昏暗时,就被眼前奔涌向自己而来人潮吓得怔住。 除了后面几个眼疾手快的又退回通道里后,前面的数十人瞬间就被人潮淹没。 这数十被人潮淹没的佣兵的命运,文森特没有看到,不过,除了最前面那人被跑在最前面的索林,一剑人首两分之外,死了个痛快之外其他人的命运想来也不会比这人好到哪里去。 索林三人在最前面已经带着杀声震天的人潮,进入到那通道之中。处在人流中游的文森特与银狐,也很快就被人潮一起卷进黝黑的通道里。 一进入通道里,霎时就变得更加拥挤,但疯狂的人们却没将前进的速度停下来。文森特已经扯下一条袖子,将他与银狐紧握的手牢牢捆在一起,但这只能让他俩不被人潮挤散而已,并不能改变如今两人如汹涌大海中一条破船般的命运,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 通道似乎很长,现在也无法看到前方的情况,也不知道前面索林是不是带着人已经冲了出去。 文森特现在可不想随着这群暴动的疯子一起冲出去,天知道这群疯狂的人冲出去之后,渡鸦岭将会变成一副怎样的场景。文森特不敢想,也没兴趣想。但他却是心中清楚的明白,那场面一定是很混乱,同时也很危险。 眼看着自己与银狐被人潮裹挟着离地面越来越近,文森特觉得这样下去不会是办法,所以手中紧紧握着银狐的手,一边随人潮向前,一边拼命地向通道一旁挤去。 平时只有二十多步远的距离,却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来到通道边缘。可能是狩猎女神她老人家今天不太忙,一直有关注着文森特。当他带着银狐挤到通道边缘时,恰巧在那里的墙壁上发现有一处仅有一人多大小的凹形区域。 文森特想都不想就将银狐一把拽过来,直接塞了进去,随后自己也挤了进来。 因为这凹形区域空间窄小,两人的身体被外面不断地汹涌而过的人潮,紧紧挤压贴在一起。 如果是在平时,这种与男子身体骤然全方位无死角贴在一起,银狐必然会感到不妥而心中大羞。可此时因着倏然能从那湍急的人潮的中解放出来,银狐心中非但没有不羞怒,反倒有一种庆幸之感。 甚至为了防止在外侧的文森特被人潮带走,还伸出一只纤细的胳膊,紧紧勒住对方钢强有力的后腰。 那条纤细胳膊上此刻白光附裹,竟是不觉中用上了斗气。 感受到腰上那条纤细但却极端有力的手臂,文森特呲牙咧嘴冲着眼前银狐说:“大姐,您轻点儿,就算再喜欢我也用不着那么大力量啊,腰都要被你搂断了。” 本来心中并无别的念头的银狐,瞬间脸色大红,嘴里轻啐一声,“呸,谁喜欢你。” 说着,心中羞怒气急的他,手中下意识就向文森特腰间一拧。 文森特当即哀嚎出声。 听着耳边对方哀嚎叫苦的声音,银狐心中骤感内心一阵爽快。可随之自己却呆愣在原地,自己从什么时候在这个小猎人面前变得如此随意了,他们认识还不到一个晚上的时间,怎么自己现在却是跟他感觉像是熟识多年一般。当真是奇怪。 抬起头,看着文森特双眉紧缩,那不算伟岸的身躯正极力地撑在这凹形区域的外口处,将自己牢牢与外面汹涌的人潮隔开。这种像是被紧紧包裹住的安全感,给自己心里突地烘起一种暖彻心扉的感觉。 霎时,怔怔凝视着文森特的灰白眼眸里,似是多了点别样的东西。 男人的心思永远与女人不在同一个频率上,此时文森特哪里会注意到银狐心里的变化。他现在心中只想着这该死的人潮什么时候能快些过去,他已经快撑不住了,这快凹形区域只能容纳一人的空间,好在银狐体型纤细,这才让自己也挤进半边身子,可就是这样,也都有好几次险些被撞走开去。 终于又苦力支撑不知多久,身后倏然感到一阵轻松。嘈杂声,脚步声,都已渐渐远去。 文森特与银狐两人从凹形里退出来,齐齐长吁一口气,想起刚才混乱的场面,此刻心里仍是心有余悸。 渡鸦岭今夜将面临着什么,两人都不知道,不过无论结果如何,今天渡鸦岭里的所有人,都将会有个无眠的夜晚就是了。 银狐现下心里明白,就像走在自己身前的那个小猎人说的那样,就算现在自己出去,也已经改变不了任何事情。眼下他们只有再次进入地下,将今日那个连让索尔斯尼家族的嫡子巴托都无比紧张的那位贵族小姐救出,才是现在最应该做的。 虽然巴托并没有明说这位小姐的具体身份,不过凭着自己脑中的对王国内更个家族谱系的记忆,银狐相信这位小姐应该就是托尔多大公的幼女。身处王国内拥有高度自主权的托尔多公国,即使自己身为王女公主,仍是无权调动附近的城防力量。 更何况整个伊比亚半岛地区,从很长久以来贵族们就一直秉承着“领主的领主不是我的领主”的传统。因此,自己这个翘家的王女公主,在这里,别人信不信她还是两说,更不消说会有人卖她面子。 所以,银狐现在只能将所有的希望寄予那个公爵之女身上。 ; 第九十四章 莫克多 两人往回走的路上,暗沉的通道里再也不复刚才拥挤的模样。地面上随处可见的被挤掉的鞋子,武器,布袋,食物等,总之只有想不到,没有见不到的各式东西,林林总总铺了一路。 当然,偶尔也能遇到一两个人,不过都是卧地不起,从他们一动不动以及满身狼藉的脚印来判断,这些人应该是在刚才那股人流中,不幸跌倒而被踩踏致死的倒霉蛋。 路过这些尸体时,文森特心中深深感叹,怪不得前世常听人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现在一看还真是这么回事儿,这闹革命身体下盘不够稳健都是不行,这些人连门都没跑出去就扑街了,也不知道他们将来那所谓的伊斯米尔理想国,会不会给这种死法的人发抚恤金。 正边走边一路摇头叹息时,忽然发觉一旁的角落里隐藏着一个人,眼睛轻瞄过去,却是看不到那人身形。 潜行术?! 文森特身形一顿,声音低沉喝到:“出来!” 一旁银狐正和他并肩走着,此时看到他如此,眼光四处打探,可并没有发觉异常,就疑惑地向他看去。 “现身吧,不然我就放箭了!” “别,别,别!都是自己人!自己人!” 随着这里第三个人声音响起,银狐看到也是在一处通道墙壁的凹形区域,随着黑暗中的一阵晃动,一个面貌猥琐的中年男子出现在那里。 银狐霎时眸中一凝,她没想到这男子的潜行术竟是如此了得,自己竟然全然没有发觉。不过她倒是对文森特能发现对方没有多少惊奇,在她的印象里,游侠猎人这样的职业,总是在追踪方面有些独到的造诣,虽然身边的小猎人连游戏最基本“鹰眼术”这么浅显的技能都不会。 “呵,还真是自己人!” 那中年男子走出阴影区域,站在光亮处,文森特一看,这不正是刚才自己打听消息时的那名猥琐大叔嘛。 “大叔,你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干什么?还藏的那么严实,怎么不和大家一起冲出去呢?!” 这猥琐大叔看来刚才也是被人潮摧残的很是惨烈,一身长袍已有多处破损,走过来的时候,明显能看见双脚的鞋子,都已经没了踪影。 猥琐大叔一边说,“小子,大家都是同道中人,你又何必来挖苦我。”一边在地上抄起一只鞋子,拿脚比了比,看来是不合适,就又抛在一旁。 文森特以为对方说的是他们刚才在会场同为魔女梅诺斯呐喊的事情,想着自己身边的银狐还在,就马上和这大叔撇清界限。 “谁跟你是同道中人!” 没想到,那猥琐大叔竟“嘁”了一声,继续一边在地上找合脚的鞋子,一边嘴上说着:“得了吧!大家都是出来混口饭吃的。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要跟我不是一路的,现在怎么不跟着那群疯子冲去,这个时候还偏偏往回走?” “呃……这个嘛……”文森特和银狐相视一眼,完全搞不懂这刚刚在会场还声嘶力竭高呼“伊斯米尔”的男人,怎么一转眼就完全变成一副无赖样子。 “大叔,我刚才看你可是喊得特卖力气的。怎么这前后没一会的功夫,你这变化也太大了些吧。” 那中年男子却说:“唉,现在的年轻人,就是不实在,老是疑神疑鬼的。就你肚子里那点货,大叔我敢保证,都是当年我混剩下的玩意儿。诶,这只合适……”猥琐大叔将地上一只套在脚上,随后继续说,“大家都是出来混口饭吃的,谁不知道谁啊,你也不用提防我,也别不用套我的话。实话跟你说吧,来这里,大叔我就是为混口吃的,顺便再看看有没有什么油水可捞。什么理想国,见鬼去吧!谁在乎?!索林那混蛋嘴里说着商人黑心商人黑心,特么的他自己就是做的武器贩子,那店里的东西个顶个贵得离谱。他那些话也就骗骗平时傻不拉几的还行,想骗我莫克多,门都没有。好歹我也一直在渡鸦岭混了好久的。” “呃……”看眼前自称莫克多的男子,说话间神态完全一副无赖样子,文森特算是明白了,感情这人就是渡鸦岭本地一个地痞,之所以能出现在这里,也是图这里有便宜可占而已。 “这下,你总该信我了吧。来,现在换你说说,你们回来这时为的什么?” 没等文森特说话,中年男子回头冲文森特挑着眉毛猥琐一笑。 “你不用说,大叔我也明白。嘿嘿……不就是想着刚才那群傻蛋,都跑出去了,现在里面没剩几个人,正好是回去发财的好机会。” “发什么财?!” “你就别在这里装糊涂了。这里也没其他人,怕什么啊。跟你说,一会你们跟着大叔我,别净挑值钱的东西拿。你们年轻人眼皮子还浅,根本不懂好出手的东西,才是真正的好东西。” 这时中年男子已经找齐了鞋子,虽然两只明显颜色款式都不尽相同,不过他也不在乎,边走边摇头说着。 “可惜啊,我们现在人手少,不然咱们还可以直接去把那些抓来的女孩儿再顺手救出来,到时将她们往渡鸦岭一送还,嘿,这一趟就可以说是名利双丰收。” 听男子说起这话,文森特眸子倏然一凝,马上问道:“大叔,你知道那些抓来的女孩在哪里?” 中年男子回头看着文森特双眼放光的神色,不由打了个激灵。 “是啊……,小子你这么兴奋做什么。算了,你别想了。告诉你也没用啊。守在那里的是沙魔,沙魔知道不?就凭咱们三人,这事做不了。你看大叔我的身板还成,够健壮,还有点力气。你也就凑活吧,可你那同伙儿也太瘦了吧唧了。沙魔这群畜生,天生就力气大,我们仨人根本打不过的。” “那里有多少沙魔?”银狐出声问道。 银狐一直带着兜帽,身穿宽大的长袍根本无从看出男女,此时男子一听银狐温婉的女声,瞪着眼睛瞅着文森特说:“行啊,小子!真有你的,还带着老婆一起出来干买卖的。” 听中年男子如此说,文森特嘿嘿一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的样子。 银狐此时却是在兜帽下涨红了面皮,轻啐一口:“呸,谁是他老婆!” 中年男子拿眼睛一扫,两人还牢牢绑在一起的手,促狭地说:“你俩什么关系,我不管,跟我反正也是没有关系。” 这时,银狐才注意到自己一直心里担心渡鸦岭的事情,浑然忘记两人手还绑在一起的事情,此时看到中年男子那揶揄的眼神,当即兜帽下白皙面庞更红,连忙将手解开。 文森特其实早就意识到两人还捆在一起,不过既然人家姑娘都没说要解开,他何苦不解风情地提醒。 银狐轻咳一声,再次问出刚才的问题,声音恢复冰冷,并未让人觉得她有何异常,只是她自己清楚兜帽的遮掩下的脸,还依然发烫的厉害。 中年男子说:“你个小姑娘,难道还真想去不成。跟你说就我们三人,没可能的。那里有六名沙魔看守,每个实力都不下三阶水准。除非你能有银狐佣兵团库克团长的本事,那样的话,估计都不用我们出手,你一个人就全搞定。” “哦?!” 看着文森特脸上露出一个怪异的神情,中年男子说,“别跟我说,你们不认识银狐是谁?” “认识,认识。”文森特一阵低笑,“我跟她还挺熟的。” 听着身边的文森特这么说,银狐兜帽下的灰白眼眸癫怒地剜他一眼。 “小子,你别瞎说。银狐库克那是什么人,能是你随便就能认识的?”中年男子明显一副不信的神色。“还跟她熟,估计也是你跟人家熟,人家却根本不认识你吧。” 中年男子的话,惹得银狐一阵快意地轻笑,大为点头,更是昂起头,在只有文森特能看见的角度,用灰白空灵眸子抛给了俏皮的白眼给他,好似在说,听到没,人家都说我跟你不熟。 银狐的本意是为了气他,可却没意识到,这动作是在外人看来却是亲密的紧,让回头要说话的中年男子正好看个正着,语气泛酸地道:“啧啧啧,年轻人,要有职业操守,现在我们是去干活,不是去郊游。你们俩能不能不要在这里打情骂俏的,不知道迭戈有句老话,叫秀恩爱死得快吗?!” 这次换文森特一阵爽快的大笑,深邃如星辰的漆黑的眸子,还给银狐一个促狭的眼神。 银狐却是羞地一跺脚,鼻里轻哼,可心里也分不清听了这话是羞是怒,是恨是喜,总之,她只感觉此时胸口如小鹿乱撞,一颗心在狂跳。 “哎呦!”文森特突然大叫一声。 中年男子回头一看,原来却是这黑发小子的姘头,正用从宽大长袍里伸出的一只小巧的靴子,重重踩在他的脚上。 看着两人的反应,中年男子大摇其头,索性不看他们,不过心里却想着:唉,还是年轻好啊。 ; 第九十五章 地痞与英雄 “大叔,我觉得,咱们应该先去解救那些被绑来的女童。” 中年男子回头瞅着文森特,劝说道:“小子,想出风头不是这么个出法。救出那些被绑的女童,固然是以后在渡鸦岭是受人尊敬,不过你也得有命在才行啊。你难道就那么有把握,能将那几个沙魔畜生都搞定?” 文森特呵呵一笑,一指身旁的银狐道:“你刚才不都说了吗,我这位朋友只要有银狐库克的实力,搞定几个沙魔不成问题嘛。我向你保证她绝对有这个实力的,如果她都没有,那整个渡鸦岭,不,整个赫因山区都不会有人再有了。” 中年男子见文森特说的这么笃定,心下就有些犹豫,心里不断合算着,自己这种人在渡鸦岭混日子,靠的就是声望。发财这事固然重要,不过如果真能将自己的名声打响,那以后不愁没好日子过。 这么合计一番后,应承下来,不过也和文森特他们约定好,别怪他不把丑话说在前头,他只负责将他们带到那里,至于搞定沙魔的事情,他们得自己先上,如果顺利的话,那中年男子自然上去跟他们痛打落水狗,不过一旦力有不逮,那他就要马上退走。 文森特发现这猥琐大叔,也算是奇葩一朵了,做人竟然无赖都可以无赖到如此光明磊落的程度,这让他想吐槽,都找不到可以吐槽他的点。 不知道是不是文森特骨子里也有无赖痞子的成分,所以特别适合跟这种兵痞无赖待在一起,之前的老皮就这样,现在这中年男子莫克多也是。一路上没几句话下来,那猥琐大叔莫克多竟然就跟他混到十分熟识的样子。 轰—— 这时,一声如闷雷滚滚般的声响自地底上层传来,引得整个地底都微微颤动起来。 中年男子莫克多抬起头,目露惊诧:“魔导炮?!” 银狐此时也眯着眼,侧耳倾听。又一阵自地上传来的沉闷轰响声过后,笃定地开口说道:“不是魔导炮,是圣光炮,光明教会的独有武器。”接着,转过头,冲着文森特语气兴奋的说:“或许,眼下渡鸦岭形势并不如之前我们预料的那么糟糕。” 银狐之前忘记渡鸦岭之中是有教会存在的,也没想到在渡鸦岭这么小的地方,教会竟然会保有圣导炮这种武器。虽然光明教会在文森特眼中,就是些只认钱的神棍,但作为人类世界里第一大势力团体,他们的力量底蕴绝不容小觑。如果在地上的巴托能提前联系的教会的势力,那么索林带领下的一万暴民在圣导炮这种武器下,根本是不堪一击。 只是银狐不能确定,教会这圣光炮是在有人攻击本地圣堂时,自卫反击。还是他们已经和巴托等人联合在一起了。 不过,无论现在是何种情况,总之都会对索林等人发动的叛乱有一定遏制。 “什么魔导炮,又圣光炮的?”文森特一头雾水,他对渡鸦岭会怎么样,本就不关心,眼下注意力全被银狐与猥琐大叔口中的新名词吸引。不禁问出:“怎么,这世界还有大炮这种玩意儿嘛?” 莫克多轻蔑扫他了眼,说:“小子,你怎么还不如你老婆,连魔导炮都没听过。那玩意就是军队专用的,由魔法师操控的,威力很强的一种魔法增幅武器。” 银狐听中年男子又乱说,心中很气,不过,她现在也知道跟眼前这地痞解释再多也没用,就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岔开话题,说:“你竟然会知道魔导炮?” 魔导炮因为巨大的威力,是整个王国严格管制的武器,和平时期平民阶层很难见到。 作为地痞无赖最怕的就是被人看轻,一听银狐这么说,莫克多马上就说:“小姑娘,不是大叔我吹牛,我可是亲眼见识过魔光炮的威力的。” 文森特一旁对莫克多刚才的轻视还以颜色,挖苦道:“得了吧,你就一个渡鸦岭的地痞而已,哪里有可能见过。你自己刚才都说,那东西要魔法师来操控,渡鸦岭根本就没有魔法工会,别说魔法师了,连个魔法学徒都没有。你是在哪里亲眼见到?!” “谁说我没见过。”中年男子瞪着眼睛说:“我跟你说,那玩意儿是用魔兽的魔核,和一些魔力矿石什么的,作为动力原料,由魔法师的魔力作为引导。威力大的时候,可以直接将城墙一炮打穿。再说,谁跟你说,大叔我一辈子就一直待在这渡鸦岭来着。” 银狐听着中年男子竟能将魔导炮性能及使用,说得如此详尽,并不像是普通的市井无赖,就猜测:“你曾经参加过军队?还打过仗?!” 这话正说到中年男子自豪的点上,嘴一撇牛哄哄拍着胸口:“年轻时,曾在军队干过一阵,参加过‘百花战争’。” 文森特可不信他,挑着眉说:“是不是真的?!你这人不可信,刚才在会场还一副伊斯米尔忠诚子民的模样,还叫我跟你一起喊来着,结果前后没一个小时的时间,就又变了个人似的,你这人说话没个靠谱的。” 面对文森特的揶揄,莫克多毫不示弱地反击回去:“我让你跟我一起喊。那是大叔我慧眼如炬,一眼就看穿你跟我一样,都是骗子,进来左右不是讨些便宜而已。你不演得像一点,那怎么行,周围好几百双眼睛盯着你呢。” “你现在可不是怎么说,怎么是了。要不,你拿出证据,证明下自己。有吗?” 莫克多大急:“小子,你还真别不信。我有证据的,现在就拿给你看。” 说着,莫克多就从身上掏出一片磨得铮亮的铜质金属徽章。 “看,这是我在百花战争里得的铜荆花勋章。” 文森特不屑地说:“嘁,谁知道是不是真的。” 这个铜质金属徽章,文森特他不识货,可一旁的银狐,作为王女她对这个可是再熟悉不过。这种徽章分为三等,金银铜。能得到这种勋章奖励的,都是为王国做出过突出贡献的人才行。可以说这是迭戈王室奖励的最高荣誉,寻常人很难得到的,没想到这地痞手中竟有一枚这样的东西,这让她很是愕然。 不过,她作为迭戈王女,对于曾经为这个国度做出过贡献的人,都心存敬意和感激。看着莫克多手上拿着这个,心里之前对他的轻视,就稍少了些。 “没想到你还是一位王国的英雄?”银狐用一种很亲善的语气向莫克多说着,能在战争中获得这种荣誉勋章,即使是铜花,也值得她这个王女敬佩礼遇的。 谁知刚才还鸡飞狗跳的莫克多,听到银狐这么说,一下子整个人身形霎时一顿,情绪也沉寂了下来,随后便将手里那没铜花勋章默默地放入胸口的衣服里,仔细地收好。 “我不是什么王国英雄。” 银狐面容疑惑:“那你这枚勋章是怎么得来的,据我所知,荆花勋章无论任何等级,都不会轻易授予的。整个王国内,也没有人会为了这个造假的。” “呵……勋章是真的。”莫克多轻轻一笑:“不过,却是整个小队的兄弟用命给我换来的。整个小队只有我活了下来,所以他们就给我了这么个勋章。” 他说的很轻松,也很平静,只是在这轻松平静下,让人倏然觉得眼前的人与刚才一脸无赖像的地痞,判若两人。 文森特虽然对莫克多的大部分话,都持着一种怀疑态度,不过他相信这句是真的,因为莫克多刚才那轻松的一笑里,藏着太多沉重的情感,让人随意一瞥,都不禁心里一抽。因此,他相信不会有一个骗子能将刚才那个笑容,演绎得如此举重若轻。 在接下来的路上,莫克多的话还是一样的多,还是痞味十足,可文森特与银狐却能听出那里深藏地一份沉重,他们没有经历过战争,所以当面对已经过去十几年前的战争创痛时,他们都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最主要的,莫克多至少在表面上也不需要别人来安慰。他正用夸张而无声的大笑,指着前面一处地底低矮的石屋,示意前面就是关押那些掠来女童的地方,并低声提醒二人:“咱们之前可说好了,你们自己先上,如果看形势你们能搞得过,我就出去帮忙。如果不行,可别怪大叔我到时跑的快。” 文森特冲莫克多丢了一个安心的眼神,“用不着你帮忙的。”说着向银狐一摆头,两人就径直向前走去。 看着文森特带着自己姘头大摇大摆就往前走的嚣张架势,莫克多心里一阵暗骂,“年轻人就是毛躁,就算是有点本事,对方人多,好歹也要搞个偷袭才行。”说着,手上按住腰间剑柄,慢慢将剑无声抽了出来。“妈的,算我莫克多倒霉,今天碰上这两个愣头青……既然看到了,也不能不管。呵呵,战友们,今天我老莫有可能就来找你们了……” 莫克多反手提剑,运起潜行术,向着文森特与银狐的方向,悄然提步跟上。 ; 第九十六章 实力 文森特与银狐没走出多远,就看见前面石室前有六个身穿长袍的身影,在这片区域来回游弋。 仔细观察这些人的身影,还是能看出一些与人类不同的特征来的。他们普遍背部更曲弯,但身形都显得高高瘦瘦,时而从宽大的袖子里露出的手臂,也能看出上面凹凸不平的线条,以及褐色的皮肤。 这么看来,莫克多对于这件事情上并没有说假话,这里确实是由六个沙魔看守。 文森特与银狐二人,径直走向他们,并没有任何遮掩,或者做任何迂回偷袭的打算。 只是六个沙魔而已,而且看样子全是近战职业,实力也就是三阶四阶的样子,根本无需文森特出手,银狐作为一名六阶的剑士,一个人就能全部搞定。 这点两人都是心知肚明,所以才敢看似如此张扬的直闯。 他们这么大摇大摆走过去,那六名沙魔守卫自然也发现了他们。口中发出嘶嘶发出警告,不过并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 “嘶嘶……站住,人什么……” 走得更近些的时候,终于听懂一点这些异族人到底说的是什么了。 文森特轻松一笑,以一种绝对嚣张的口吻,冲着那六个沙魔说:“不想死在这片异乡土地的,就都快点滚开,如果晚了的话,后果自负。” 对面的沙魔根本不可能听懂这么复杂的人类语言,看着自己的警告无效,并且对方还在往前走着,瞬间大怒。 两个沙魔率先手持怪模怪样的武器,就怒吼着向两人冲来。 文森特看着跑过来两人手里的家伙,瞬间头上直冒黑线。这两名沙魔一个手里拿着一只手腕粗细的绳子缠裹的木棒,而另一个就干脆像是个仙人掌一样的绿色扇形东西。 银狐也没见过这种造型前卫的武器,眼神怪异地看向文森特。 文森特无奈地摇摇头,原以为赫因猎人用荆藤做猎弓就够原生态的了,今天总算是见到还有比自己这群土鳖还要穷的选手了。如果这事让乐都知道,估计他会很高兴的。不过当他知道,他们赫因猎人就是比一群蛮荒的土著,更先进一点的时候,不知道还能不能笑出来。 不过现下不是感慨这事的时候,文森特冲银狐一努嘴,“银狐大姐,上吧!早点搞完,咱们回家睡觉了。” “呸,谁要跟你……恶心!”银狐嗔怒瞪他一眼。 文森特完全没别的意思,只是前世说话习惯而已,没想到竟引来银狐这么大反应。 说来也怪,银狐对待别人从来都是和和气气的,不过对待自己的时候,就浑然不假颜色,凶上许多。谁知自己完全不放在心上不说,反倒觉得这种被特别的对待滋味,心里还美滋滋的。 算算自己和银狐相识还不到一天的时间,但现在的相处方式,就像是认识了许久一般。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命运?! 不过看着银狐还在那里胸口急速起伏生着闷气的样子,自觉躺枪的文森特也赶紧出言解释:“你想多了,我是说早点弄完,咱们收工回去休息而已,”顿了顿,又补上一句:“各自休息各自的。” 银狐听了文森特如此说,又是轻啐一口。 “谁信!” 文森特莞尔一笑,心中无奈,无辜地说:“看吧,说真话还没人信了,这倒霉的世道啊。哎,小心,对方来了……” 说着,手中挽起长弓,一发两箭连珠箭,就风驰电掣直奔已要奔到近前的两名沙魔而去。 这两名沙魔虽然手中的武器看起来是颇为寒酸一些,但身上的武技修养还是不错的。看到羽箭直冲自己而来,也不慌乱,只用手中那造型前卫的武器轻轻一挥,两人便分别将两支羽箭打落。 虽然文森特的连珠箭,没有对他们造成一点危害,但也却让他们奔过来的速度降了下来。 银狐这时手中长剑一立,撇下一句:“一会再跟你算账!”整个人被她白色的斗气包裹住,如一颗划破星空的流星般,直奔这两名沙魔而去。 银狐一出手,整个战斗毫无悬念而言。 不过两分钟的时间,在场六名沙魔已经全被胸中怒火中烧的银狐解决掉了,而且有个别的还死得极为惨烈,惨遭愤怒中的银狐斩成几段。 这一战其实才真正显示出银狐六阶剑士的恐怖实力。 一般来说,在这个世界里实力等级标准的划分,在实战中是这样的:四阶武者单独对付两名三阶武者,并轻松取胜是不成问题的。而再高一阶的五阶武者就可以单独对付七名三阶武者。 渡鸦岭认识银狐的人,都知道她是一名五阶职业者,所以才有刚才莫克多说的,只要银狐出手,基本那六名沙魔她就可以一个人解决的话。 可银狐真正的实力是在中级剑士的顶峰——六阶。 文森特之前听胖子讲过,这个世界的武者实力的提升,分为两条路线,一是单纯的提高自己的身体强度,不断增加自己的力量、速度等,从而使本身的实力等级提高。 第二种就是靠修炼斗气,借住斗气的力量来提高实力等级。 这两种提高实力的办法,虽然都能在前期使本身实力提高,但武技修炼到一定高度后,单纯淬炼身体的修炼和靠斗气修炼的差别就越来越大。 人自身的力量毕竟是有限的,当提高的一定程度时,就很难再往上提升。但斗气不然,虽然越是往后,也是越难晋升实力,但运用各自斗气修行的方法,与单纯炼体提升实力相比,还是相对容易很多。 再加上修习斗气的武者,等级越高,基本依靠的都是斗气来打击对手,所以各种攻击手段就更加丰富起来。 比如四阶实力的武者,就可以用剑气攻击敌人。五阶实力武者更是能将斗气注入手中的武器进而提升威力。而从六阶实力者开始,斗气就可以实质化的完全包裹身体,形成斗气防护盾,同时也能将挥斩出去的剑气附着本身斗气的属性效果。 这样一来,在战斗中借着斗气的辅助效果,实力就会大为提升。这是仅靠炼体而修行的武者,所不可比拟的。 就像之前文森特在渡鸦岭旅馆里,看见的那场号称渡鸦岭第一高手的维托与烽火守望者的战斗。维托就是一名仅仅依靠炼体的五阶武者,可连就是被烽火守望者看似一道轻飘飘地剑气,就要了性命。当然,这里面也是两方本事实力相差巨大的结果。 但也是能从一个侧面证明,修习斗气的武者,在先天攻击手段上就具备的优势。 银狐虽然现在刚刚晋升六阶实力,在斗气实质话的运用方面还不算得心应手,不过对付六名三四阶的沙魔战士,完全绰绰有余。 如果不是存在泄愤的心理,那刚才的战斗会更加快速的结束。 但即使是这样,还是让文森特看得瞠目结舌。虽然之前在对上魔女的战斗时,就看到过银狐战斗的方式,可并没有眼下这么震惊。银狐当时和魔女战斗时一直谨小慎微,哪里会像刚才完全泄愤般弄的斗气满天飞的景象。 但其实就威力而言,银狐这场战斗远远没有跟魔女梅诺斯较量时,攻击凌厉。 所谓内行人看门道,外行人就看个热闹。 赫因山区穷乡僻壤的地方,会使用斗气修炼的人本就凤毛麟角,加上文森特一直在赫因猎人村,这种穷乡僻壤中的穷乡僻壤长年厮混,更不可能见到这种酷炫的视觉景象。刚才战斗的华丽场面彻底将他折服了。 这时,战斗已然结束。 银狐傲然挺立场中,手中一甩长剑上的鲜血,还剑入鞘,虽然发泄一番,心中的愤然已经去了大半,但还是高抬下巴,灰白眼眸凌厉的看向文森特,显然是要找他算刚才言语轻佻的账。 可没让银狐想到的是,自己刚往那可恶的小猎人那边瞪去时,他就手舞足蹈地奔将过来,看着对方临近自己,竟然张开双臂一副要抱上来的样子,心中暗恼,自己是不是对这个小猎人太放纵了些,要不要直接给他一脚,让他稍微安分一下。可终究还是没有忍心,看着对方将要扑上来,脚下步伐一转,就轻巧躲了开去。 可那小猎人却也不在意,转过身就极为兴奋地跟自己说:“银狐大姐,你太厉害了!刚才这漫天‘咻咻’的,就是斗气吗?你能不能教教我啊?!” “啊?!” 银狐完全没想到,这可恶的小猎人竟然突然会提出这么个要求,斗气传承都是有师承的,根本不可能随便传授给外人的,难道这个小猎人不知道吗? “不行!” “别这么小气嘛!” 银狐有些崩溃,这哪里是什么小气不小气的问题。 可正在这时,又有一道人影直逼她而来,未到身前,那来人已经趴伏在地上,张开双臂竟是直扑他的腿边而来,这骇得银狐一惊,连忙退身跳开。 站稳身形,定睛一看,却是莫克多。 银狐蹙着双眉,还未等问出对方这是要做什么的时候,就听那莫克多说:“银狐老大,还真是银狐老大。您收下我吧……” ; 第九十七章 投效 文森特也被莫克多的突然出现,惊得一愣。这厮刚刚不是说要远远躲着嘛,怎么这回出现的这么快。随即想通这货八成是面冷心善,担心自己和银狐两人出事,所以就一直隐身潜行在后面不远跟了过来。 当下心中有些小感动。 不过,这突然跑出来要抱银狐大腿,这玩的又是哪一出?!难不成这猥琐大叔要跟老子抢妞不成?! 文森特几乎是在莫克多出现的刹那就完成了上面一切的心里活动,此时看着双腿跪地,膝行向前,还要作势向银狐腿边扑得趋势,不管其他,直接上去一抬脚,就将莫克多踹翻在地,不过力量掌控还算到位,并不会对他造成什么伤害。并语速极快地叫嚣着, “老莫!咱们凡事都要有个先来后道的吧。你这样平白无故跑出来截胡,是不是做人太不厚道些。虽然你是地痞,可是地痞也不能乱插队啊。你也不看看你的年纪,都快能做人家父亲了,你也好意思做出这种事情!” 莫克多被文森特突然踢翻在地,心中发懵,此刻又听着他噼里啪啦说了一堆,根本不懂对方这干嘛突然向自己跳脚发疯。两眼怔怔瞅着文森特,说道: “我拜老大而已,这跟年龄有什么关系。现在渡鸦岭哪个人不知道银狐老大的威名,我想着加入银狐佣兵团,跟着库克老大混一个光明的未来,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为这事踢我干嘛?!” “呃……”文森特瞬间脑门上冒出几丝虚汗,卧槽,乌龙了。轻咳一声掩饰尴尬,“呵呵,我的意思是你想加入银狐佣兵团,这当然可以。不过没必要跪下,起来好好说,银狐大姐肯定是会同意的。” “你懂什么,我这是对银狐老大的无边敬仰!” 莫克多看着突然变脸的文森特,嘴上虽然这样说着,可心里却是一撇嘴,想着你个小子三阶水准的实力,估计也就是靠着仗着长得眉清目秀的外表,抱住了银狐的大腿,做了人家的面首姘头。所以站着说话不腰疼,可我老莫没这个长相啊,再不谦卑点,哪里能有什么机会。 莫克多之前一直是维托兄弟会的成员,可上个月的时候,维托意外被过路的烽火守望者干掉了,兄弟会也就散了。因着维托兄弟会在渡鸦岭臭名昭著的名声,虽然没做过什么坏事,但他的日子也变得艰难起来。当时不是没动过心思,想去加入此时在渡鸦岭一带风头正劲的银狐佣兵团,可人家招募团员的负责人,一听说他是维托兄弟会的前成员,就马上将他轰了出去。毫无去处的莫克多,这才为了生计,无奈之下被迫加入了所谓的伊斯米尔反政府武装。 刚才潜行跟在文森特他们二人身后时,一见银狐出手,那白光斗气附体,就认出原来自己一直认为的小姑娘,竟是大名鼎鼎的银狐。莫克多可是比文森特见多识广,眼见银狐竟能斗气实质化。想着当初跟着号称“绞肉机”的维托,都能白吃白喝的过上几年好日子,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银狐,竟有着六阶的实力,谁知道她将来发展会有多大。当即就动了投效的心思。 “银狐老大,您就收下我吧。” 银狐彻底被眼前的事情搞得傻了眼,自幼都是在王宫里度过,根本无从接触这些平民阶层。而从王宫偷跑出来的这半年多时间里,她又是最不喜欢无赖地痞的这一群人,所以对这种人的性格,处事方法完全理解不了。这莫克多不过是要加入她的佣兵团而已,干嘛非要表现出这么一副毫无尊严不说,甚至比王宫里侍从相比都谄媚过头的样子。 这哪里还有一丝先前落寞王国英雄的样子,如果不是看在他曾为迭戈浴血奋战的份上,不想与他计较,按照银狐以往的喜好性情,早就将这人踢飞出去。 伸手将自己头上兜帽摘下,白发如雪的银狐,娇嫩地唇边展出和善地微笑:“莫克多,你先起来。跟我说下,你为什么这么想加入我的佣兵团。” “我一直以来都对银狐佣兵团很是向往,加入银狐佣兵团,这简直是我生平的志向。” 文森特一旁看着莫克多舔着脸在那里胡说八道,自己都替他节操碎一地。 “你拉倒吧,老莫。银狐佣兵团成立也就几个月的时间,还生平志向?你能不能要点脸啊!” 莫克多面容尴尬地摸摸后脑勺,在渡鸦岭厮混十来年的光景,老大换了一茬接一茬,每次改换门庭时,都是这幅说辞,一时说顺口了,倒是忘记这银狐佣兵团的背景了。 “我……” 当即丢给文森特一个地痞无赖间,才能看得懂的要他互帮互助的眼神。 这种轻飘飘地眼神,一般心地纯善的人根本不会明白,可文森特竟然瞬间就秒懂了其中晦涩难明的含义。 想着莫克多这人虽然节操感缺少些,不过从刚才不忍让他和银狐二人单独赴险的做法,帮他说两句好话,也未尝不可。 想到这里,文森特就在一旁指引他道:“要真想加入的话,就说实话。” “呃……”莫克多看看文森特,有转眼看看银狐,见她也冲自己点点头,就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那我就说了啊……” “说吧。” “是因为银狐老大最近在渡鸦岭一时风头无两,银狐佣兵团又蒸蒸日上,所以这才动了想加入的心思……” 文森特听着莫克多的话,真想上去一脚踹飞他。本来让他说真话,其实就是让他找个靠谱点的理由,没想到这货倒是光棍,还真是直接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霎时文森特一头黑线,决定不管他的事情了。 可谁知,银狐却是面带微笑的说:“好,我同意你成为银狐佣兵团的一员。” 嗯?! 这让文森特倏然一愣,完全搞不懂银狐到底是怎么想的了。而莫克多却是向着眼神愕然的文森特投去钦佩的眼神:果然这面首不是白当的,这对银狐的脾气秉性了解的可谓真是透彻,没想到这说了真话,竟然这么轻松就搞定加入佣兵团了。看来以后跟着新老大混日子的时候,一定是要实话实说,不可欺瞒。 文森特可是想不到,自己一句话,竟然给银狐乌龙出一名日后忠诚度爆表的部下。 其实银狐的想法很简单,看在莫克多曾经是国王英雄的身份上,作为王女的银狐,就算是安排下曾经英雄的生活,也属于应该,根本没有理由拒绝他,再说,左右不过是想加入自己一时兴起创立的佣兵团而已,又不是要进最高统帅部什么的非分要求。所以立即就应承下来。 莫克多可不会明白银狐的想法,想着文森特给他出的主意立竿见影就有了效果,顷刻这事情已经把搞定了,当即心里就对眼前这黑发小子的评价上了一个层次。 “银狐老大,这么说,我现在就算是银狐佣兵团的一员了?” 银狐看着莫克多兴奋的样子,心里觉得好笑,面上却是淡淡“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文森特看着银狐原来是这么好相与的性格,就笑嘻嘻地上前问着:“银狐大姐,那我的斗气呢,你什么时候教我啊?” “你给我死开!”谁知银狐脸上倏然冷若冰霜,回了他这么一句话。 说完,就将头别过去不理他,径直走向石室。 对于自己新老大与她姘头之间的事情,莫克多非常有眼力地装作没看见。 看着文森特被银狐一句话弄得呆立当场,想着这黑发小子对自己有恩,再说日后也是要多需他照拂一下的。 就上前帮他缓解尴尬:“小哥!刚才还多谢你啊,不知你现在在团里任何职位?” 不等文森特回答,前面就传来银狐轻飘飘地声音:“莫克多,你不用里这个可恶小猎人,他根本就不是团里的人。” “哦?!” 银狐回头瞥了一眼文森特,见他要追过来,就心里笑着,但面上却冷冰冰地道:“还有,你现在既然是团里的人了,我给你第一道命令就是别让这个可恶的小子靠近我五步之内。” 莫克多张大嘴,一脸为难:“啊?!可……老大,这……” 你俩的事,能不能别让我这个外人掺和啊。 “如果做不到,你也就别想在团里再待了。” 一听新老大这么说,莫克多忠诚部下的一面即刻展现出来,当即拦住文森特,冲着他眨着眼睛暗示别让他难做。 文森特现在很是无奈,没想到自己一时好心帮了一把别人,到头来却是给自己找了个不自在。心中暗叹,果真是好人做不得。行,眼下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等把莫莉救出来,银狐小娘皮还有老莫你这白眼狼,咱们来日方长。 于是,在莫克多这名忠仆的严防死守下,再也靠近不了银狐的文森特,心里不爽地打开了面前关押掠来女童的石室大门。 站在门口试探地问:“莫莉,你在吗?” 随着文森特一声询问未落,倏然一个小布丁的身影,就从石室里飞奔出来,一头扑进他的怀里。 “大叔,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的。” 文森特还未对莫莉说出安慰的话语,眼前就又有一个玲珑的身影也扑将上来…… ; 第九十八章 莫莉的朋友 一门之隔,就是两个世界,你永远也不会知道当你打开门的时候,将会面对的是什么。 这扑将上来的人,虽然眼睛哭得红肿的像是两枚小桃子,可文森特还是一眼认出,这人正是别院里走失的阿黛尔。 人,文森特是认出来了,可阿黛尔为什么也要上来抱自己,而且从她奔过来那急切的步伐,秀丽面孔上那喜极而泣的神情,还有迎向着自己展开的双臂,以及胸前玲珑但此时随着跑动又不失一颤一颤律动的双峰,这一切的一切,好似都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才对吧。 莫莉看到自己前来相救,直接第一时间奔到自己怀里,这点毋庸置疑,甚至自己在开门前,就已做好迎接这个应当应分拥抱的准备。 可阿黛尔为什么也要这么做,她完全没这个必要。就算是为了感谢自己将她救出,也不该是现在这种反应。 可她不仅这样做了,而且边跑过来还边口中兴奋地说着:“小土鳖,你终于来了。”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她一直在期盼来救她的人是自己,而不是别院里的护卫,巴托的蔷薇亲卫什么的吗?! 生命中最大的精彩,就是你永远不会知道下一秒到底会发生什么。 文森特想不通阿黛尔见到自己为什么是这种反应,不过一个妙龄少女主动投怀送抱,难不成自己还要躲开不成? 可正当他准备生受这稀里糊涂的拥抱时,一道白影却是瞬间挡在了阿黛尔与文森特之间。 那白影是背对着他,可背后随着她急速瞬移过来而还在空中舞动的白色发丝,文森特当然知道这人正是银狐。 由于银狐这周身斗气缠绕,倏然插在两人中间,这个原本莫名其妙的拥抱,也就生生被中止掉了。 银狐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会这么做,可当看到一个秀丽的少女口中冲文森特兴奋的叫喊着什么你终于来了的时候,她本能地就是不想看到这个拥抱成功,所以身体就像是不受自己控制一般,倏然就动了,而且还怕来不及阻止,竟然还用上了斗气。 阿黛尔没想到竟然会有个人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脚下来不及停下,直接整个人就扑到银狐怀里。 银狐感受着阿黛尔胸前的弹性,心里突然升起一丝庆幸,幸好自己将这个拥抱制止了,可这个念头一出现,她又马上怔住,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 莫莉这时离开自己的怀抱,跑到阿黛尔身边,一拉她的手,自豪地跟她说:“怎么样,阿黛尔姐姐,我就说过大叔是一定会来救我们的吧。” 阿黛尔也离开银狐的怀抱,伸手抚抚莫莉的头,高兴地点头道:“嗯,没想到你大叔还这么可靠。” 看着两人的对话,文森特刚才脑中的疑问算是解开了,看来是莫莉这小萝莉替自己打广告了,所以自己才会有刚才那种莫名奇妙的待遇,不过有点可惜没抱上。 正想着阿黛尔就绕过银狐,终是一把抱了上来,不过没有刚才那样热烈,只是礼节性质的轻轻意思了一下。同时,头错过文森特耳边的时候,轻声说了句:“谢谢!” 本来已经退到一旁的银狐,看到自己刚退两步就发生了自己心底最不想看到的事,就又上前两步,并用着这里无人能及的高超武技技巧,不着痕迹的将两人轻拨分开。 至此,再也顾不得自己刚才跟莫克多说的什么,不要让文森特出现在自己五步之内的话,紧紧跟在文森特身边,将他与阿黛尔牢牢隔开。 搞得莫克多此时也不知还要不要执行她刚才的命令,在旁边一脸纠结地进退不得。 感受着来自身旁银狐如刀的凛冽眼神,文森特觉得自己很是冤枉,这又不关自己的事。 转头看向一边的莫克多,结果发现他竟然在那里双手打开,像是要迎接什么好事的猥琐样子,就问:“老莫,你这是干什么呢?” “啊?!”莫克多嘿嘿一笑:“你们都有拥抱,怎么着也该轮到我了吧。” “……” 这只是个开启一扇门后的小插曲。 毕竟这里不是闲聊的地方,既然人已经找到,文森特简短安慰了下莫莉,又与阿黛尔说了几句后,众人就要带着石室里十几名女童一起离开。 结果莫莉却甩开他的手,一个人又跑回石室里面,不一会就手牵着一名穿着红蛇长袍的小孩子一起走了出来。 “大叔,我们带上她还不好?” 文森特看着眼前穿着长袍戴着兜帽看不清样貌的小孩子,心里疑惑,不明白莫莉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既然同是被抓来的女童,那自然是要一起从这里带出去的,这有什么要恳求自己的。 这时,却发现周遭的其他女童,在莫莉牵着这个穿长袍的小孩子出来之后,全都一下子远远躲开,心中不解,伸手掀开这孩子头上的兜帽。 兜帽下面是一双昏黄却不失灵气的大眼睛,此时也正向上看着他。醒目的褐色皮肤,高耸削尖的大鼻子…… 沙魔?! 身旁的银狐也看到这小孩子的样貌,不禁脱口叫出:“沙魔?!” “她不叫‘煞莫’,她叫拉红。”莫莉小脸一本正经地纠正道。 这时,这个沙魔小孩子也开口道,“嘶……拉尔呼……”却是纠正莫莉的发音。 文森特皱着眉头,他才不在乎这个沙魔是叫拉尔呼还是叫拉二胡的,这非人类的玩意儿,他们带出去要怎么安置。 莫莉看着文森特皱着眉,就语气可怜地求道,“大叔,带上她嘛,她很可怜的。她已经没有家了……” 文森特问:“你要把她带到哪里去?” 莫莉一脸天真的回答:“当然是带回镇子里,带回家啊。” 一听这话,文森特伸手抚住额头,深吸一口气,尽量安抚住自己额头不断突跳的神经,苦着脸耐心劝道:“莫莉,这个不是花雕鼠,也不是风兔,不能随便养在家里的。” 莫莉眨眨眼睛,顿了好一会,才算是明白文森特话里的意思,然后小脸不高兴地皱起来:“大叔,拉红不是宠物,她是我的朋友。她现在没有家了,作为她的朋友,我要帮她才行。” 沙魔小孩子转过头,伸手拍着自己的脑门,冲着莫莉再次纠正:“莫伊,拉尔呼……嘶,拉红,不……” “不是莫伊,是莫莉。”这次轮到莫莉拍着自己的脑门,反过来纠正她。 文森特暗中扶额,心中暗叹,莫莉可真行,这朋友名字都互相叫不对呢,就想着要照顾对方起居,端地是义薄云天。 看着眼前两个小孩子因着彼此的名字都能玩上半天,文森特实在不知道该对莫莉怎么解释,她这个异族的朋友是不能带回家里的。 “小土著,我们就带走她吧。她只是一个小孩子,又不会怎么样。”阿黛尔也上来劝说。 文森特丢给她一记白眼,心道,你说的倒是轻松,感情又不是你养。 看向一直对沙魔深有忌惮的银狐,希望她能有办法劝说住莫莉,结果却看到面对此时两个小孩子的说说笑笑,银狐灰白的眼眸里流转的不忍。 显然这事再让她来做,已经是没什么指望了。 女人啊,一到这种事情上,全都靠不住。 莫克多看到文森特向自己打眼色,就上前一步,面露狰狞地说:“小姑娘,你这个朋友不能带回家的。” 莫莉和她的新朋友都被莫克多那张丑脸,吓得齐齐后退一步。 “为什么?!” 莫克多恐吓道:“她将来会吃了你的。” 谁知莫莉却是不怕,“拉红才不会呢。哼!”说着还冲莫克多吐出粉红的小舌头,做了一个鬼脸。 这时叫拉尔呼沙魔小孩子伸出一只干瘦的小手,轻轻抓着莫克多的一只大手。 被这个异族小孩子倏然抓着手,莫克多本能就想将手抽回来,可迎上仰望自己的无辜眼神,身体瞬间就僵在那里。 “拉尔呼,莫伊,莫莉,朋友不吃……不吃,人。只吃八脚迦……” 这样一来,莫克多也就败下阵来。 文森特一摇头,看来,这事还得自己来。 可没等自己开口,莫莉就皱着小眉头,威胁道:“大叔你要是不同意将拉红带回去,我以后都不理你了。”不过,小萝莉的威胁还不算完,说完这句后,气得涨红红地小脸,还补上一句,“我也叫母亲再不理你了。” 莫莉的这一句补的,让文森特身旁的银狐冷冷侧目。 “大,大叔,带……嘶,拉尔呼,走。拉尔呼,力气,帮你,嘶……干活。” 看着仰望自己的灵动双眸,虽然颜色是不讨喜的昏黄色,但这么从上俯视它们,却像是望着夕阳下的一股澄澈的山泉。 心里彻底哀叹一声,望着这堪比夜刃猫幼崽还惹人怜爱的眼神,怎么可能再拒绝得出口。 当即烦躁地一挥手,冲着莫莉说:“你把她带回去,自己去跟你母亲解释,大叔我可不管这事儿……” ; 第九十九章 困境 如果现在有人问文森特全天下最痛苦的事情是什么,那他一定会告诉对方是带孩子。如果再问他,还有没有事情比这个更痛苦,那他一定会说是带一群孩子。 起初这群小布丁们,可能是心里多少还对文森特这群人有所畏惧,可在路上走了一会,地下现在完全空荡荡的,她们似乎发现这里也没有什么可怕的,就渐渐放下心中畏惧,开始的彼此聊起来。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那一切都还好说。 可这种彼此低声的攀谈没过多久,就变成闹哄哄的吵闹。这还不算,还经常有小孩子一会要喝水,一会又要上厕所的,时不时完全忘记恐惧的小朋友们,还要拉着他们问“大叔,这个是什么,那个墙怎么那么高”之类问题层出不穷。 不过,令文森特颇为意外的是, 本来带着这么一群腿短的小布丁,走得速度就慢,再加上这种情况,文森特感觉自己的头都要炸掉了。 所以,当他们在路上非常倒霉地遇到迎面而来的魔女梅诺斯的时候,文森特甚至都有一种被救了的感觉。 众人本来走的是和刚才来时截然不同的一个方向,这条路是对地下比较熟悉的莫克多提议的。原本想着如果按原路返回的话,谁都不敢确定那条路上会不会遇到残余的伊斯米尔疯狂的民众。 可谁承想,在这条原本颇为僻静的小路上,竟然与这魔女不期而遇。 梅诺斯的状态现下看起来非常地狼狈,再也不复文森特初见她时的从容与不迫。身上绣着红色双蛇的长袍,已有多处破损,漆黑的发丝杂乱地垂在额前,黛眉紧锁,精致面容上一副行色匆匆。 虽然神色狼狈,不过那曼妙妖娆的身段还是那么地令男人垂涎,至少文森特刚刚就余光瞥见莫克多擦着口水。 双方是在一个地下两条街相交的十字路口处不期而遇的,梅诺斯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碰上文森特等人,面上也现出一丝惊愕。 梅诺斯的出现,使本是吵闹不堪的队伍,倏然就静寂下来。除了文森特外,众人都是一副惶恐模样。队伍中的女童甚至有的已经被吓得哭了出来。 看来在小孩子的世界里,并不是简单地用外表美丑来判断善恶的。 “是你们!” 梅诺斯暗红的眸子轻眯着,里面似有金黄色的光在流动。 银狐纤弱的身躯挡在整只队伍的最前面,一手持剑,置于胸前,另一手张开做着护住身后人的姿势,周身纯白斗气在梅诺斯出现的刹那,已经在周身撑起斗气护盾,灰白双眸紧紧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同时脚下慢慢向后退却。 “你们在怕我?!”梅诺斯黛眉轻挑,嗓音甜腻如蜜,“哈哈哈,不过你们确实也有害怕我的理由。” 梅诺斯的实力如果按照人类实力等级划分的话,其实并不高强,只有区区五阶的实力,但银狐现在心里却是十分紧张,浑身紧绷,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她作为六阶剑士,是整只队伍里实力最为高强的人,身后的所有人的安危都系自己一个身上,自知责任重大,身后所有人今天能不能安然返回地面,都得全靠她一人之力了。 如果面前是一名普通的六阶法师,只要不是精神系的,哪怕是七阶的法师,她都相信自己能有一战的实力。可眼前偏偏是个魔女,实力更是堪比人类五阶精神系法师的存在,这让她自心里生出一种无力之感。 精神系法术在魔法师中间,并不是很强大的法术,甚至在魔法师与魔法师之间对决时,根本就是如同鸡肋一样的存在。 因为这种法术攻击成功的前提,就是必须建立在己方的精神力要高于对方的基础之上,才能产生效果。而为了更好的操控法术,精神力是每个魔法师必然修炼的能力。虽然每个魔法师自身的精神力相比较的话,还是有强弱之分的,但成为一个强大魔法师的必要前提,必然是拥有着强大的精神力,所以精神系法术在魔法师群体中的攻击威力就十分有限。 可一旦魔法师对上物理系的武者,这种精神系的法术就会成为所有武者的梦魇。因为一般的武者根本不会修炼精神力这种对自身实力成长,完全毫无用处的能力。虽然修炼斗气的高级武者的斗气护盾,会对所有魔法有着一定的防护效果,但对于精神法术的防护效果相对很是低下。 精神系法术在出现最初,只是为了魔法师更好地掌控精神力,而出现的一种辅助练习法术。随着魔法的发展,以及数次魔武两大派系的争斗,魔法师们不得不面对一个非常尴尬的事实,虽然魔法师在团战,大型战争中的破坏力大得惊人,但由于魔法需要吟唱,魔力会比斗气更快的耗尽等先天的劣势,在同级别的单独对抗中,大部分魔法师都沦为武者的手下败将。在这种情况下,精神系攻击法术应运而生,由于这种法术直接作用于对手的大脑意识领域内,所以武者根本无从做到有效防御。 在人类世界里,专攻精神系的魔法师,通常都是作用于一些特殊领域里。最为人们熟知的,就是驻守在“魔都奥斯特瑞亚”的麦迪科奥术卫队。他们的存在只有一个理由,防止圣阶的武者对魔法议会长老们的偷袭。 哪怕是一名剑圣,在对上一名纯精神系的七阶魔法师后,都会感到头痛无比。如果要是遇到一名高级顶阶,也就是九阶的精神系大魔法师后,想要全身而退,都会成为一个难题。 不过,因为精神系魔法与其他类别魔法在修炼上有着本质的不同,就是以不断增强精神力为进阶代价,而随着实力不断的提升,这种精神力的提升就会越来越变得困难,甚至到达一定水准后,就再无可能精进精神力水平,因此,在人类的历史上,从来也没有出现过精神系的魔导士,就连八阶九阶实力的精神系大法师,都是凤毛麟角。 因着这种现实情况,大部分魔法师在选择魔法系别专攻时,都不会选择纯粹的精神系,只是或多或少会修炼些关于精神系的法术,作为防备单独与武者比斗时的攻击手段。 因此,纯粹的精神系魔法师,在面对其他系别的魔法师时,可以说几乎完全没有抵抗能力,而在面对武者时,却是可以称得上是近战武者杀手。不过因为精神系法术的攻击半径远远低于其他类别的法术,再加上魔法师普遍被魔力侵蚀的孱弱身体,移动速度较慢,所以在实际战斗中,往往双方都是谁也奈何不了谁。 但是,作为非人类一族的魔女,完全没有这种困扰。她们作为天生的精神系法师,其身体的强悍程度,也与一般中级魔兽可以相媲美。移动上又弥补了普通魔法师的不足。 因此,这群异族,可以说得上是,真正意义上的武者杀手。 所以,即使银狐现在空有六阶的实力,可面对堪比五阶精神系魔法师的梅诺斯,最好的选择,其实就是转身远远逃开。 但,此时银狐没有这种选择的余地,她的身后是一群孩童,如果她逃走了,迎接这些孩童的命运,就可想而知。 “不如你们现在就束手就擒吧。也许我心情一高兴,也不会太为难你们呢,啊哈哈哈……” 梅诺斯脚下步伐优雅如猫,正不紧不慢地一点点靠近。 因为队伍里基本全是孩童,本身组织起来就很困难,加上她人小走得又慢,所以整支队伍向后退却的速度就十分的缓慢。 看着梅诺斯与整支队伍的距离不断地在拉近,银狐心急如焚。 不行,这样下去的话,谁也走不了,这里只有自己的武技最高,如果留下来单独阻击这个魔女的话,其他人或许还有可以逃出去的可能。 可是银狐也知道,就算自己留下来阻击,作用也不会太大。自己先前和梅诺斯交过手,自己的斗气护盾对于对方精神魔法攻击,几乎是没有任何作用。只要自己被对方一个魔法击中,这场阻击的战斗,就会顷刻结束。 想到这里,银狐嘴里有些发苦。同时心中暗恨,应该带自己的侍女一起出来就好了,她是一名牧师,虽然攻击手段十分有限,但作为与魔法师一样,同为法系的职业者,自己侍女的精神力水平也是不差。如果有她在的话,只要帮着自己策应一下,银狐绝对有信心能干掉眼前这个嚣张的魔女。 不过,眼下没有法系高精神力职业者在,别说战胜梅诺斯,就是拖住她都成为一种妄想。 可眼下的局势,已经不容她多做懊悔。哪怕是一个几乎可能完成的任务,银狐也只能硬着头皮去试一下了。 可当她刚想向众人说出自己的计划时,一个脑后飘着如墨长发的身影已然站到自己的身前。 “银狐大姐,后面那群小布丁先托付给你了。你们快走,这里的事情交给我就行了……” ; 第一百章 孤胆的理由 文森特不知道为什么梅诺斯的精神魔法攻击,会对自己毫无效果。不过在他想来,可能是跟自己那伤口可以自动愈合的怪异体质有关。 来到异世界三年的时光里,文森特从来没有放弃过去追寻自身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奇异特性的原因。但因为信息匮乏,都是从周围身边人的只言片语中获取,因此直到今天他仍是无法对这种情况做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但随着自身对世界了解的加深,他越来越感觉到自身的特殊。在他现在所知之中,除了一种生活在沼泽里的蜥蜴人,拥有能让伤口再生的特性以外,其他类人种族都全都并不具备这种特性。 就连面前的来自深渊世界的魔女一族,文森特也在之前与银狐的闲聊中获知,对方虽然有能让伤口快速愈合的方法,不过也是通过吸食血液中的能量而办到的。与自己这种不通过任何外界力量辅助,只靠自身力量快速愈合,完全不同。 而且随着自身实力的提升,文森特的这种能力也在增强提高,现在伤口的愈合速度已经比三年前加快了许多,普通深未见骨的伤口,无论刀剑伤口亦或是箭矢伤口,基本都在五分钟内,就能恢复如初。 这让他内心喜悦的同时,也充满深深地担忧。 所谓事不为常必为妖。 自己这种诡异的体质,相信即使放在这个斗气与魔法的世界里,也是一种极其罕见不同寻常的事情。为了招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文森特从未向第二个人将自己这个秘密透露给任何人,同时也尽可能的不受伤,避免被别人发现。 如果可能的话,眼下这种时候,他也不想表现的过于扎眼。 可对于现在的形势,他心里很明白,如果自己不出手的话,这里所有人今天都没有可能幸免。 虽然他并不能感知到,精神魔法的危害,可看着之前扑克脸一直未醒过来的样子,心里明白,这种魔法攻击会对人的身体产生相当大的伤害。而且此刻这里大部分都是不同武技的孩子,不敢想象,如果中了一次梅诺斯的精神攻击之后,当场还会不会有命在。 因此,他如果想既把眼前的事情解决,又不让其他人发觉身上的秘密,唯有将自己这边所有人都支开才行。 于是,心里做着这般打算的文森特,极为潇洒地向前跨出一步,在银狐等人看来,似是带着必死的信念,说出他来殿后,让其他人先走的意图。 “小猎人,你不要命了吗,别逞能!你给我回来。” 听着身后银狐充满暖意地急切叫喊声,看着前面梅诺斯周身散发着强烈的危险气息,文森特心中倏然感觉,自己所处的世界真是够无厘头的。 本来后面是自己情真意切的队友,本该他们在身边会让自己觉得很安心才对,结果自己却偏偏要提防他们;而前面那让众人都惊惧的魔女梅诺斯,自己看着却感觉很安心,她在自己心里危险程度就像是一颗瓜菜,想着之前的战斗,他甚至都觉得只要自己拔出长剑,分分钟就能将对方彻底料理了。 可能这就是生活,随时有惊吓,到处是无奈。不管内心处在何种崩溃窘迫的边缘,都还是得将接下来的雷人戏份坚强地表演下去。 所以,听着银狐在身后情感真切地为自己生命着想地大呼小叫,文森特心里特无奈地转过头,脸上挤出悲壮地,但却又要故作洒然地神色:“你们快走!走得越快越好。我速度够快,这里没有人比我更合适留在这里,与对面那个老妖婆子周旋了。所以,快带着人走,现在最重要的是将孩子们带出去。” 看着银狐只是眼神复杂的紧盯着自己,脚下却没有要走的意思,文森特心中感动,可现在他必须把银狐他们都弄走不可,当即厉声高喝:“银狐,你应该比我还清楚现在的处境,还在那里磨蹭什么,快带着人走啊。” “我……”银狐自然知道现在的处境,也知道文森特所说都是事实。她见识过文森特的速度,并且相信那并不是这个小猎人的速度极限。精神魔法攻击半径并不大,而且文森特又是弓箭手,拥有远程攻击的手段。因此银狐心中的那份理智告诉他,眼前的小猎人确实是留在这里阻击,掩护其他人退却的最佳人选。 可理智归理智,此刻在现实里,她做不到,真的做不到。虽然眼前这小猎人自己只认识了一个晚上,虽然这个小猎人可恶的要紧,只是一晚上的时间,就让她多次都恨不得直接掐死他,虽然理智告诉她,这是目前度过眼前困境的最佳方案,可银狐就是下不了决心,就这么扔下眼前的小猎人,一走了之。因为这样的一走了之,就会是死别。 文森特看着银狐灰白的眸中已经渐渐泛红,可却仍在踌躇不动,就冲着莫克多喊道:“老莫,你还在傻看什么,还不快带着你的团长她们走?!” “小子,你……” 莫克多此时也是双眼圆瞪,里面已有泛红的水汽,这一刻,眼前的脑后黑发飘逸的背影,让他仿佛看到了当年战场上的战友。 “你个屁!”文森特这时已摘下背后长弓,第一发羽箭已然射向梅诺斯。“我的羽箭数量不多,只能在这里阻挠那么一会,你们跑得越快,我就可以越早脱离战斗,也就越能安然逃走。你们特么还在等什么,难道非要等我的羽箭消耗殆尽的时候再走吗?难道你们是都想害死我不成吗?快走啊!” 听着文森特如此说,莫克多深知在这样拖下去,只会越来越糟,当即一咬牙,喊了声“小子,你保重。”就要拉着银狐快速退去,可手还没碰到银狐的时候,银狐便已倏然转身,灰白眸中那份纠结已被坚毅替代,当即没再说一句多余的话,就非常果敢迅速地组织众人,以最快的速度向后退却。 当众人已经将距离拉开一段的时候,银狐突然回首,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发丝如墨飘动的背影,声色俱厉地大喊命令道:“猎人,你别死了!你听到了没有,我不准你就这么死了!你一定要活着追上我们!” 文森特看着这群人终于越走越远,心下彻底放松下来,投以对方一个欣然的笑容,“放心吧!我不会死的。不是还要跟你学斗气的吗?怎么可能会死在这里。你们快走,我随后就能追上你们的。” 这时,在队伍里的莫莉她之前根本没有见过梅诺斯,所以不太明白眼前的情况,只是看到自己的文森特大叔没跟他们一起走,就天真地问向银狐:“姐姐,大叔他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走啊?” 银狐红着眼圈目光游离,不知该怎么回答她才好,而一旁本就眼有泪光的阿黛尔更是眼泪直接滴下来。 莫克多眼圈泛红,鼻子发酸地回答她:“你大叔跟刚才那女人有些事情要办,办完事情他就回来找我们的。” “哦,”莫莉听了之后安心地点点头,然后小脑袋瓜里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就用清脆的声音向着离他们越来越远的文森特喊着:“大叔,你要早点回来!还有,记得带点果味糖回来,拉红说她没有吃过!” 正在开弓射箭的文森特,一听莫莉说出这话,身体一个趔趄,险些将手中的这只羽箭射得歪飞出去。 “大叔,你听见没有?!” “这熊孩子……”文森特满头黑线,口中无奈地应着:“听见了!”同时心中只能不停地安慰自己:看看,这就是差距。还得是我们赫因小镇出来的人够大气,一场生死别离完全没有表现出那让人鸡皮一身的伤感不说,还用非常豪迈不羁地方式,非常独特地给人鼓励……呃,不过莫莉还不到八岁,有没有这么复杂的心理呢?!算了,人活着有时必须要骗骗自己的,要不然哪里还有勇气生活下去。 不管怎么说,文森特再次回头张望时,银狐一群人终于转过一个拐角,消失在视野之中。 不过,此时文森特的箭囊里,也只是剩下一枚羽箭而已。 “真是感人的场景,不是吗,我看得都要感动得落泪了。”梅诺斯似笑非笑地说着,“不过,小猎人,你现在还剩下一支羽箭而已,你认为你还能阻挡我多久呢?!” 文森特呵呵一笑:“已经足够了。我原本就没想着要阻挡你多久的。” “哦?!”梅诺斯轻蔑笑着:“这么说,你现在就是想逃了?!” 文森特摇摇头,说:“我也从没想过要逃走的。” “很好!我喜欢意志坚强的人,这样人的血喝起来更加可口。”说着,梅诺斯嘴里猩红小舌抹了下她性感的下唇,吃吃笑着,“不过,小猎人,你不逃走的话,是想用仅存的一支羽箭与我战斗吗?” 文森特再次摇了摇头,看了眼手中的长弓和羽箭,索性咣当一下,直接将他们扔在地上,自顾自地口中抱怨着:“这破玩意儿,用着就是没有自己的顺手。” 看着文森特直接弃了长弓,梅诺斯不由一怔,不过随后就大笑起来:“哈哈哈,小猎人,你这是在做什么?难道是准备投降了吗?” ; 第一百零一章 一剑 “投降?!”面对梅诺斯猖狂的大笑,文森特面上神色沉静:“不,梅诺斯大人!你想多了,我扔掉长弓羽箭,是因为接下来已经用不着它们了。” 说着,伸手就将背上的长剑拽了下来。 “我听人说,梅诺斯大人你是魔女一族。如果要杀死你的话,只能攻击到你的心脏与头颅才行。”文森特抬头朝上看了一眼,叹了口气,道,“如果我们还在地面上,或许我还可以利用羽箭的抛射,射穿你的心脏,不过现在却是不行。” “所以,你就想着用长剑?!”梅诺斯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笑得已经躬下身去。“哈哈哈,我没有听错吧,你一个三阶的弓箭手,竟想着要用长剑近距离和我战斗?!小猎人,你太有意思了。你真的以为这种方法可行吗?” 文森特莞尔一笑,说“不试试,又怎么会知道。再说,我就不明白实力等级规则,就真的这么重要吗?你可能不记得了,就在之前早一些的时候,我还用羽箭射穿过你呢。不过只是当时我并不知道要射心脏罢了,要不,我想你也不可能在这里笑得这么开心了。” “小猎人如果你试图想要激怒我,从而想到找到我的破绽,那就不要白费力气了。我们魔女一族跟你们人类不一样,不会因为莫须有的脸面,而让自己犯这么低级的错误的。”梅诺斯甜笑着,眸中却全是森然的冷意,“再说,你这样做也很愚蠢,无论对你自己还是对你的朋友。就算你成功的激怒我,又能怎么样?难不成你的以为会有机会打败我吗?别妄想了,不管你如何努力结果只会只有一个,让我更快的解决掉你。你阻挡我的初衷,也会变得毫无意义,根本改变不了,你和你同伴的命运。” “你搞错了,魔女梅诺斯大人。我并不是为了同伴争取时间,才留下来的。我留下来,只是为了要干掉你而已。但,有些很私人的原因,我不能让其他人看到我杀死你的过程,仅此而已。” 一晚上谎话连篇的文森特,很认真地说出这段内心实话的时候,迎来的却是梅诺斯无边地狂笑。 “哈哈哈……抱歉,小猎人,我发现你真是太可爱了。”梅诺斯笑了好一阵子,才平复下来,继续说,“如果不是一眼就能看穿你的实力,我都被你诚恳的语气打动,会相信你说的都是真的。你要杀死我,哈哈,真的是太好笑了。就凭你三阶的实力?!不过,你那份自信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呢?” 文森特内心哀叹一声,似乎自从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每次很认真的跟人说出真话,都没人会相信。 “其实,我一直很讨厌决斗之前屁话连篇的桥段,没想到来到这个世界三年多,第一次跟人单独对决,自己也要说,而且还是不得不说这么多的废话……因为我在等我的同伴尽可能离我们远的时候才能动手……”文森特并不理梅诺斯轻视,自顾自地口中喃喃说着:“你知道吗,梅诺斯,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三年的时间不算长,但现在我却要常常提醒我自己是从哪里来的才行,要不有时我就会彻底把这件事情忘在脑后了。或者说,我并不是忘记,而只是慢慢习惯这里,习惯我的新身份,习惯这里的人,习惯这里的生活方式。所以为了我将来的生活可以美好地继续,我不会让自己陷入巨大的麻烦当中。支开我的同伴,就是不想我的秘密,被泄露出去而已……” 文森特说到这里深深叹了一口气,抬头向着这地底“天顶”望去,似乎那如闷雷的圣光炮的轰鸣声已经停了下来,心中算算时间,估算着银狐一群人离开的距离,心中想着,现在动手的话,应该不会被人发现了吧。 “小猎人,你怎么不说了?!我觉得你编的故事不错,听着很有趣。” 文森特语调无奈:“我说的是真的。” 梅诺斯问:“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你为什么会认为可以打败我?你的依仗又是什么?” “依仗?!”文森特晃了晃手中出鞘的长剑,“就凭这个。当然还有就是,你的精神魔法攻击对我完全无效。” “精神魔法攻击无效?”听到这话的梅诺斯深红的瞳孔猛然一收,随即就又放松下来,面上现出不屑,道,“你以为你是高级的魔法师,还是天生精神力强大的龙族?” “好像都不是,”文森特苦笑,“不过,请您相信我,或许我只需用一剑,剑可以结束这场争斗。” “哈哈哈,哼,是吗?!”梅诺斯深红双眸一瞪,唇边却挂着不屑地冷笑“那就让我见识一下,三阶弓箭手的剑技吧。来吧,小猎人,我就站在这里,退都不会退一下,让我看看你的剑技是不是也如你编故事的水准一样的高。” “明显是要好的多。” 文森特声音淡然。语毕,手中长剑一抖,整个人犹若一道惊鸿,在行进轨迹上划出一道道残影,直逼梅诺斯而去。 两人在交谈时,彼此距离就在不断地拉近,此时更是只有十余远的距离。这个距离对于如今的文森特来说,瞬息就至。 当梅诺斯一看到文森特出手,就知道自己大意了,这该死小猎人竟然真的会剑技,而且看眼前的架势,竟然比他的弓术水准高出许多。 不过,她心中并未有多大的惊慌,魔女一族一直以来就是被人类称为战士的梦魇。如果身旁没有魔法师协助的话,就算来多少,结果都还是一样。 魔女一族天生就是精神系魔法师,这句话根本就是对魔女的侮辱。因为不论人类的魔法师还是精灵的魔法师,他们都需要吟唱才能施法。但魔女精神魔法不同,与其说这是魔女一族的技艺,更不如说是本能天赋,根本不需要吟唱就能施法,所以魔女精神魔法攻击,全部是瞬发的。 也正因为是这样,纯战士组成的队伍,即使只碰到一名魔女,也有可能全队覆灭。 所以,文森特这剑虽然速度奇快,但梅诺斯除了有些暗恨自己看走眼之外,并不惧怕,有经验的冒险者都知道,如果跟魔女近身打斗,那纯粹是找死的行为。 因为你根本无从判断,魔女到底会在什么时候放出强有力的精神魔法攻击,而且大部分人都一样,只要中了一次攻击之后,基本就无再有战斗力可言。 看着文森特眨眼间已到身前,梅诺斯心下泰然,调动身体里的魔力,瞬间一个范围精神魔法攻击攻击已经释放出去。 可跟自己之前无数次与人类战士的战斗截然不同的是,眼前端剑向自己刺来的小猎人竟没有向其他的战士一样,在自己放出魔法之后而翻身倒地。反倒手中长剑继续直逼自己心口而来。 难道这个小猎人之前说的都是真的,自己的精神魔法攻击对他真的无效?! 可眼前的形势,眼前这个人类小猎人的剑实在太快,现在想躲都来不及,哪里还有更多的时间去思考这件事,仓促之下,操起看似柔弱的十指柔夷,冲着小猎人刺来的长剑抓去,妄图借着魔女本身堪比三阶魔兽般强硬的躯体,用手将对方的长剑绞碎。 可谁知手指刚触碰到剑尖,就被一种软绵绵地怪力拖住,像是使不出力气一般。 同时梅诺斯对面的文森特,持剑手腕的一抖,剑尖生出两朵剑花,分别向着梅诺斯左右手而去,轻描淡写地就将她的双手左右弹开。 随之,文森特手中长剑去势却是未减不说,更是突然加快,身体带起一片残像,唰的一下,刺进梅诺斯的胸膛。 用得正是胖子最近传授给他的来自东方的剑技。 长剑入体的瞬间,梅诺斯并未感到任何的疼痛,相反却感觉一阵舒爽惬意,就似一阵清风吹入心肺。 还真就只是一剑。 “你……” 看着梅诺斯瞪大的双眼,里面充满惊恐,疑惑,不甘的神色。 文森特淡淡说了一声:“我都说了,我所说的全是真的。可惜你又不信……” 谁能相信,看似一个三阶的弓箭手,剑技却比弓术高出不知凡几,而且身为武者,却是免疫精神攻击。就是现在,自己仍然不能相信这是真的。 不甘愤怒的情绪在已被洞穿的心脏里,迸发出来,即使是死,自己也要拖着这个该死的小猎人。 看着梅诺斯双手向着自己抓来,文森特从容抽剑回身。 剑已拔出,梅诺斯胸口剑伤处,随之如井喷般的鲜血,汹涌而出,而且越喷越多,就像是有种无形的力牵引着,要将梅诺斯心口的血全部吸出来一般。 随着血越喷越多,文森特看到梅诺斯原本精致绝美的脸,正在极速地干瘪苍老,原本白皙润滑的皮肤,转眼间,就已变得暗沉褶皱,整张脸看上去哪里还有半分那副倾国倾城模样…… ; 第一百零二章 巴托的祈祷 “不……不,血,血,我的血……”梅诺斯嘶吼着,嗓音业已不复之前的甜腻,而是如同她现在的外貌一般,变得同样苍老沙哑。 梅诺斯伸出干枯的双手,在空中舞抓着,似是想将不断离身体而去的血,全都抓回手里,可没挥舞几下,便脚下一个踉跄,仰翻倒地。又挣扎几下之后,整个身体的生命力就已彻底消散。。 早在这华丽的血喷场面开始前,文森特就已远远躲开。此时看着梅诺斯已经伏在地上一动不动,那血喷也已完全停止,才敢上前。 梅诺斯的尸体仰面朝天的躺在地上,浑身上下干瘪异常,看着就像是一具陈年的木乃伊。尤其至死都因愤怒不干,而怒目圆睁的双眼,更因此时周身的干瘪而显得凸出,似是要挤出眼眶一般。不过令人称奇的是,刚才如此华丽的喷血场面过后,尸身上竟然没被一丝血迹沾染。 “卧槽!”文森特被梅诺斯如今的模样惊艳到了,忍不出低骂出口。“就捅了一剑而已,怎么就搞成这幅样子。” 因为这魔女的死相实在过于惊悚,配上地底呼啸如鬼哭的风声,让文森特觉得有着几分可怖。拿着手中的长剑,试探地轻轻捅捅尸身,谁知,却哗楞一声,长剑碎成几段。却是这长剑承受不住文森特刚才那一击,碎裂开来。 将手中最后一截断剑拿到眼前,扫视了一眼断裂的截口,又看了眼剑身上的铭刻,认出是矮人索林武器店的产品。 文森特撇嘴:“我就说索林是个奸商,卖的武器没有一个质量过关的。没成想,这搞伊斯米尔国,也还这么抠门……幸亏这梅诺斯过于自大,一剑就搞定了。这要是一剑未中,老子今天就得被这破剑害死在这里……” “就这质量,想来矮子索林的造反大业不也不能成……”文森特将手中断剑随手一扔,蹲下身形,“唉,怎么说,你也是个魔女,希望你身上能有点好东西吧。” 梅诺斯在之前和扑克脸、银狐在地面长街争斗时,曾凭空拿出一个法杖,想必身上会有不少好东西…… 正当文森特兴高采烈地搜刮梅诺斯尸身上的战利品之时,地下城某地的入口处,正迤逦走进一群全副武装的人。这群人中最为醒目的当属,身穿银色铠甲,胸着金纹十字白罩袍的骑士。铮亮的银甲与胸前的十字金纹,在地下城昏黄的光线中折射出绮丽的炫光,配上这群骑士刚毅的面容,面沉似水的神色,显得神秘庄严。如果熟悉战团徽记标识的人在这里的话,一眼就会叫出这些人的身份——光明教会圣十字骑士团。 除了这些光明教会的骑士之外,这群人中还能见到托尔多城蔷薇亲卫,以及服饰杂乱的各色佣兵。 这群人领头的是一名年轻英俊的贵族,身上只着了一件深色光面的皮甲,此时眉头深锁,正目光复杂的望着眼前似是无边无尽的地底世界。 这名贵族正是来自托尔多城的巴托·索尔斯尼。 “巴托大人,看样子这里真是矮人失落的城市。”巴托身旁跟着的一名中年蓄着短须的光明教会的圣十字骑士说道。 巴托望了眼四周,心里烦躁非常。看来刚刚俘虏的那个矮人索林,这次并没有说谎,渡鸦岭地下以前还真是矮人的领土。不过他眼前还有更为让他头疼的事情要办,根本就对矮人与人类的领土争议的问题,丝毫没有一丝兴趣。 原本这一天就过得,够让他糟心的了。 早晨时分,当听到公爵之女阿黛尔偷跑出去,以为只是年少贵族小姐的任性胡闹而已,没想到竟然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如果不是自己一向小心,险些就要彻底深陷在这该死的渡鸦岭里。 “巴托大人,这里这么大,让我们该如何找到公主殿下,如果公主殿下有一丝危险的话,您应该知道这事情的后果。” 说话的是胸前穿着印有白狐头团的的银狐佣兵团的年轻俏丽的女牧师。 这女牧师的声音很好听,就是像是百灵鸟的啼鸣般清脆悦耳,可巴托听着却感觉无比心烦。但面上却还不得不摆出一副恭谨神色。 “玛丽安娜男爵大人,请您放心,我一定会竭尽所能尽快找到长公主殿下。” 巴托微微躬身,面上恭敬,心里却早已骂开:国王家刷马桶的都是男爵衔,这话说的可真是没错,一个公主的小侍女都是实打实的王国男爵。真是该死! 不过比起一直在自己身边颐指气使的公主侍女,巴托心中更恨翘家微服出走的王国公主特蕾莎。 本来今天发生的一切就已经够乱了,自己已经把公爵之女阿黛尔弄丢,就够让自己头痛的,结果这个身穿银狐佣兵团战袍的佣兵女牧师,跑到自己面前喝声质问,公主殿下哪里去时,一向沉稳著称的自己,险些被这一消息击得昏阙过去。 实在是难以想象,自己放出的诱饵,其中一名竟然是迭戈王国的王女长公主殿下。这让当时还在为自己英明决断而沾沾自喜的心境,一下子如堕冰窖。 本来当那个该死的矮子索林,跑到城主府主动献上情报的时候,自己就已经怀疑这个矮子的用心,凭借着家族多年来对自己的培养,当时就想出抛出诱饵的计划。 可谁能想到堂堂的公主殿下喝了易容药水不说,竟然还跑到渡鸦岭这穷乡僻壤的鬼地方,做了一个下贱的佣兵头子。 可国王陛下不会这么想,自己的父亲也不会这么想,他们只会记得是他,就是他巴托亲手将公主殿下置身于危险境地的。 这可跟丢失公爵之女不一样。 就算阿黛尔真的失踪,或者是死掉了,凭借着家族在托尔多公国的势力,公爵大人也未必真的会拿自己如何,至多就是以后自己的前程再无指望。 但公主特蕾莎可不行,新继位的当今王上,据说是个睚眦必报的阴毒之人,就连托尔多公爵大人如今都因当年先王立储君一事,而备受这位新国王的百般刁难。 如果特蕾莎长公主真的有个什么闪失,自己的索尔斯尼家族一定会遭受到这位任何手段无所不用其极的新国王的全面报复,搞不好整个家族都会覆灭。不过,在那之前自己的那老谋深算的父亲,一定会让自己这个亲手将公主当成诱饵的始作俑者,当做赎罪的筹码,第一时间就清算掉。 巴托想到这里,有些气急败坏:“将那个该死的矮子索林给我带过来。” 不一会,被光明教会的圣锁捆绑着的索林,就被带到巴托身前。 现在的索林,全然不复刚才文森特在大圆环会场所见时的意气风发,宽大的头颅,向下无力的垂着,全身上下多处创伤,只是被混乱的包扎着,有的还在向外渗着血。 巴托看着眼前的矮子,目光中透着极深地恨意。如果不是眼前这个该死的异族矮子,哪里会搞出如此多的事情。 “索林,我相信你的刚才的话了。这里确实有一座矮人失落的城市。不过对于你矮人贵族的身份,我们还需有待查实,在这期间如果你想过得稍微舒服一点的话,应该尽量地跟我们配合才是。” 索林整个人趴到在地上,艰难地抬起自己宽大的头颅,眼神虽然有些涣散,不过其中仍是闪着丝坚毅的光芒。 “呸!如果你不怕和矮人帝国全面开战,那就直接杀了我好了。但是,想我出卖自己的国家,那是痴心妄想。” 巴托冷哼一声,说:“我对你们这些住在地下的鼹鼠国度的事情,完全没有一丝兴趣,我现在是要你说出,你们抓来的那些女童关押的地方。” “……我不知道。” 巴托声音更冷了下来:“你这个回答,很不明智。” “这个我真不知道。”索林轻咳一声,接着说:“巴托,你是一名贵族,你该知道。我关心的只有光复矮人的故土伊斯米尔,如果你是我,其他的事情你会在乎吗?” 玛丽安娜厉声喝问:“难道那些女童不是你下令抓来了的?” 索林扯出一个轻蔑的笑容说:“你们人类的联想力可真是丰富,我要这些人类的小孩子做什么。这些事情都是我的其他两位盟友他们搞出来的,我曾经为了怕打草惊蛇而引起这里官方势力的注意,还刻意叮嘱他们停止这么做。至于他们为什么这么做,我从来没有问过,谁会关心几个平民小孩子的生死。” 玛丽安娜面露疑惑:“你的两位盟友?!” 索林说:“之前逃走的那个女人,还有一个从交战开始就不知去向了。” 玛丽安娜急切的问:“那就是说,那些被拐来的人可能在这里的任何地方?” 索林轻哼一声,“应该是吧……” 闻言,玛丽安娜脸色瞬间就白了,不由退后一步,前后左右的望去,四周任何一个方向似乎都是无边无尽,这要到哪里去找到公主殿下。当即语带哭腔说:“这下可怎么办?!巴托大人,你别傻站着。我们团长是让你给丢的,快派人去找啊。” 巴托伸出手揉了揉,自己已经开始隐隐作痛的额头。自己自从来到这倒霉的赫因山开始,就没有一天过得很顺心过。希望这一次,万能的光明神不要再作弄他了,千万别让那该死的特蕾莎公主死了…… ; 第一百零三章 营救 或许是今天光明神的心情不错,亦或许是今天光明神不忙很有空闲,总之,在巴托刚刚在心里非常急切无助的祈祷过后,一队由三个成年人与一群小孩子的队伍,就从一条阴暗的小路里钻了出来。 看着那三个成年人中最前面白衣胜雪的年轻女人,巴托感觉自己都要有一种落泪的冲动,而当视线越过这白衣女人之后,后面的年轻少女的熟悉身形,更是让他有一种如梦似幻的喜悦。 这幸福感来的太快,尤其是在巴托刚刚向着光明神祈求完,便顷刻而至。如果不是这里人多,巴托觉得自己肯定会立马放声为光明神高唱赞歌。 可正当巴托满怀喜悦,想要去觐见下特蕾莎长公主时,这位全迭戈王国最有权势的女人,却直接周身裹着白色斗气,如一颗流星般,直接冲到自己面前。 未等自己开口,就听着这女人急切地开口。 “玛丽安娜,快随我来!” 说着那如今化名为银狐库克的长公主特蕾莎,就一把拉起她的侍女玛丽安娜,转身飞奔而走,竟是至始至终都没有看巴托一眼。 巴托面色虽然有些尴尬,不过心里却并无怨气。任谁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当做诱饵都不会太开心,如此一来,适当地表现出小脾气,都是可以理解的,自己完全不需要为了这个而恼怒。尤其当对方还是这个王国的长公主的时候,自己就没有理由生气。 “银狐团长,你别急着走!” 银狐刚转身离开,队伍里就有一个破锣般的声音喊道。 这声音未落,就有四个身背长弓的身影,从队伍里跳飞出来,向着银狐追了过去。 银狐走的很急,虽然手拉着自己的侍女,可速度却是很快,此时身上的斗气更是白光冉冉,看样子已是把全身的斗气全都发挥了极致。 但追出去的四个背着长弓的身影,速度却是比银狐他们主仆二人更快,几个起落就已要追上他们。 老皮从巴托身后探出头:“军侯大人,这银狐和赫因猎人们都怎么了?干嘛都一副火烧屁股的样子。” 巴托现在心情不错,笑骂着说:“你要是想知道,那就带着人追上去问问?” “还是不要了吧,我就是随口说说而已……”老皮憨憨一笑,想着刚才银狐跑到自家军侯面前,连个招呼都不打,就直接拽着自己佣兵团的那个美女牧师就走,这也太不给巴托面子了。现在估计巴托内心肯定很是恼怒,当即就说,“我们主要的任务是出来找寻阿黛尔小姐,现在人也找到了,咱们还是直接回去比较好,哪里有空搭理这些没礼貌地乡下人。您说是吧,军侯大人。” 不过,老皮这一次又失算了。 巴托眨眨眼睛:“你以为我是在跟你开玩笑吗?” “啊?!”老皮心想,难道不是吗?但面上却说:“大人,您的意思是……” 巴托对老皮这种猪猡脑子般的反应速度,很是无奈。 “当然是带着人给我追上去?!” 老皮又不知道银狐是当今长公主殿下,在他看来完全没有必要为了几个乡下人,而大费周折。 不过,老皮确实如巴托内心里的评价一样,在揣摩上峰意图时蠢得如一头猪猡一般,这也是他近五十岁仍然只是个兵长的原因。跟他同期的大多数人,有很多都早已经混到军侯的职位了。可老皮并没有因为这样,而放弃自己的升职梦想,并且他认为眼前的巴托军侯就是自己最好的机会。 贵族子弟,来近卫军里当个小军官,大多都是为了镀层金,让他们的履历看起来漂亮一些而已。就像现在的巴托军侯,只是领了这次赫因山任务之后,才出现在蔷薇亲卫中的,虽然跟大多数的贵族子弟相比,巴托这次赫因山之旅确实运气差了些,遇到了很是棘手的一些问题,不过就是这样,那回去之后才会更快地升迁。 所以,只要跟巴托大人搞好关系,在他临升迁时,向上面推荐下自己,那自己绝对在退伍前,混上个军侯当当。 有着这样想法的老皮,是打心眼里对巴托绝对的服从。可是眼下,他那榆木的脑袋,实在是猜不透这位身关自己前程的年轻上司的意图。 这命令听起来有些不合常理,可看着巴托的神色,又不似作伪。内心纠结之下,老皮期期艾艾地加上五个亲卫,与自己一起向着银狐他们消失的方向,硬着头皮走去。 “回来!” 听着巴托的低喝,老皮回过头,心里暗叹,唉,这上司可真是难伺候,自己心里不爽,还非得拿我们置气。 “军侯?!” 巴托面色冷峻:“谁让你就带这些人的?!” “那您的意思是,要带多少?!” “带多少?!”巴托手一挥,“蔷薇亲卫全给我带上,还有你动作给我麻利一点,如果那个银狐有一点损伤,你也就不用回来了。” “银狐?!”老皮目光诧异地看着自家军侯。“您确定你说的是那个白头发的银狐,而不是那个叫玛丽安娜的女牧师?!” 面对这种脑子不灵光,但却还事事善于思考的部下,巴托内心生出彻底的无力感。 “那个银狐身份特殊,所以你一定要带着人保护好她。你听明白了吗?”巴托尽可能和颜悦色地说。 老皮机械地点点头,可心里对巴托反常的态度,吃不准他的真实意图。所以脚下并未有动作。 “你听明白了吗?” 巴托又问一遍,老皮又点了点头,脚下还是没动。 这下巴托火了,厉声道:“既然你特么听明白了,你能告诉我,你还在像个木头般立在这里是做什么吗?难道你要违抗军令吗?” 老皮吓得一个哆嗦,连说:“不不不,不!” “那你还不快去!滚!” 看着巴托这幅态度,老皮心中终于有底了,看来军侯真是让自己带着人去护卫那个叫银狐的,虽然想不明白为什么,但这次的命令肯定是真的。 “是,是。属下这就去!兄弟们,都跟我走!快!” 看着这群蔷薇兵痞,终于在老皮的带领下出发了,巴托向着身边的短须教会骑士道:“隆巴德的骑长,我也希望您能派出些骑士,却帮我照看下刚才那名白发的女子,有些特殊的原因,她对我至关重要。” 这名叫隆巴德的骑士,就没有老皮那么墨迹,听到巴托的婉转地命令后,立即颌首:“是的,大骑士长大人。” 当即一挥手,就带着一半的圣十字骑士出发了。 巴托之所以能请得动光明教会的骑士,是因为他的索尔斯尼家族,因为某些能说出来和一些不能让人知道的,与教会的利益往来,所以教会授予了他这个未来索尔斯尼家族接班人,圣十字骑士团荣誉大骑士长的称号。 虽然只是个虚衔,但在隆巴德这种对教会无比忠诚的骑士眼里,对比自己高的军官服从那是对圣光虔诚,最为基本的要求。当然,估计也是这种性格上的原因才会让隆巴德驻守在赫因山这片穷乡僻壤。 蔷薇亲卫虽然不够可靠,但加上五十名圣十字骑士团的成员,想来特蕾莎公主那边已经不会再有什么闪失了吧…… 银狐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在文森特将他们一干人全部劝走之后,一路上她一直忍受着内心胶着,强压着自己想回身奔回去找那小猎人的冲动。在终于见到巴托一行人之后,内心的这种不安,担忧,焦躁,一下子全部喷涌上来,再也不得其他,拉着自己的侍女就向回跑。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担心那个小猎人,但她却是知道自己必须要尽快带着自己是侍女赶回去,而且越快越好。如果晚了的话……不,绝对不能晚!银狐不敢想,如果自己去晚了的时候,将会看到什么样的场景。只有心中不断默念:可恶的小猎人,你绝对不能死。你答应过我的,绝对不会死的。 “公主……不,团长大人,您这是要去哪里?!”牧师玛丽安娜,看着自己的主子,就只是神色凝重地一路拉着自己狂奔,, “救人!” 银狐只是简短说了这两字后,就不再说话,继续闷头一味狂奔,而且速度似乎更快了起来,玛丽安娜感觉自己都要被扯散架了。 “银狐团长,你看到我们家那臭小子了吗?他之前不是跟你一起的吗?他人呢?”赫因猎人除文森特外的四人,已经追了上来。 “他……”银狐眸中有些慌乱,“文森特刚才在后面帮我们阻击强敌,现在……” “什么强敌?”洛川语气难有的焦急。 “魔女。” “魔女?!”乐都重复一边,显然他不知道这是什么玩意。 洛川却是略微一沉吟,随之面色大变,喊道:“慕安!背上那个牧师。我们得加快了,那小子有危险!” “哎,哎,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喂,放我下来!” 慕安从来都是听话宝宝,也不管玛丽安娜愿不愿意,直接一把抓来就扔在自己背上,动作相当干脆利落。 ; 第一百零四章 误伤 慕安虽然是在赫因猎人里速度最慢的,但如果这个世界有轻功这种说法的话,那他的轻功排名在赫因山里也能排在第五的位置。前四名当然就是其余的四名赫因猎人。 因为身强体壮的原因,长年都在赫因猎人里扮演挑夫角色的慕安,此时背上背着一个轻飘飘的女牧师,对他的速度丝毫没有任何影响。 即使银狐这样拥有六阶实力的剑士,在斗气辅助的情况下,仍是只能和慕安的速度相持平。或许在短距离爆发冲刺的情形下,银狐的速度还能跟赫因猎人里最快的文森特比拼一下,但如果做这种长距离的奔袭,那她根本比不上赫因猎人的速度。毕竟一直以来,赫因猎人们的山林寻路人的称号,不是白叫的。 银狐看着眼前四个猎人全力奔跑下,竟然如此之快,不由暗暗咋舌。之前曾看过文森特的速度,虽然看出他的速度不凡,但是没有想到这群猎人的速度竟然能如此之快。即使那个背着玛丽安娜的年轻猎人,也不比自己的速度慢,这让银狐内心稍稍有些安下心来:想来那可恶的小猎人,速度也会和他的同伴们不相上下。那他如果选择跑的话,那个魔女应该不可能追上他的。 可他如果真的有如此速度,那怎么现在还不赶上来? 想到这里,银狐稍安的内心再次急躁起来,同时身上白光大盛,身体里的斗气全部催发出来,将速度提升到极致。 玛丽安娜本来对被一个陌生男人背在背上的事情,很是不高兴,可看到银狐非但没有出言阻止的意思,反倒神色凝重只顾一味地奔跑,心知现在情况紧急,当即也不再挣扎,忍受着剧烈的颠簸,老实在慕安的背上安稳下来。 “离这里还有多远?!”洛川神色焦急。 银狐飞快回答:“快了!我们与他分开时的地点就在前面。” 洛川此时已经将背上长弓摘下,拿在手中,同时另一只手指里已然捏着三支羽箭。乐都从未见过洛川如此焦急的神色,多年的配合,使他不用洛川说明,就已知晓将要面对的是怎样严峻的局面。此时也是将三支羽箭捏在手中,竟是要使用他不常用的三箭连珠。 而乐朵儿此时更是直接将羽箭搭在长弓之上,借着本身轻盈矫健,这样的奔跑,根本好不影响她奔跑的速度。 将到一处街角转弯处,银狐突然双眸一凝,她的锁定到在转弯的另一面,正有一个人向这边走来,而且是步履轻慢闲逸。 能有如此走路特点的,并且眼下能在这里出现的,只有那个魔女梅诺斯,如果是那可恶的小猎人,此时必然是该急速奔跑才对。 来不及多想,为什么他们会先遇见魔女梅诺斯,而不是文森特。腰中长剑出鞘,瞬间就将斗气满满自剑柄注入长剑,因斗气注入过猛,剑锋不断地发出颤动嗡鸣。 洛川等人也注意到转弯处的来人,看着银狐的架势,立即明白来人是敌飞友,全部羽箭上弦,就等转弯那边之人一露头,便将羽箭全部倾泻出去。 而在慕安背上的玛丽安娜手上也是虚空一抓,手中便多了个方形的银色单手小锤,同时调动身体里的神圣之力,口中轻吟一个咒语,神圣法术·惩戒就已准备完毕,却引而不发,也就等对面之人露面…… 文森特此时的心情已经不是能用愉悦可以形容的了,他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向重了头奖一样的兴奋,兴奋的神经使他连走路都似乎不会了,一路走得又扭又跳的,一副好不嘚瑟的模样。 这种兴奋喜悦的原因无他,就是因为他翻遍魔女梅诺斯周身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里里外外,甚至还忍着恶心,连对方的肚子都划开看了又看,最后,就只是从对方身上发现了一个手镯,一只样式很是普通的手镯,连宝石都没镶嵌。除此之外,对方身上除了穿着的衣物外,再也没有任何的东西。 只有一件战利品,文森特还会如此兴奋高兴,可不是因为他被气糊涂了。他曾亲眼看过梅诺斯如变戏法一般,虚空拿出一把木杖。就算那把木杖她刚才出门没带在身边吧,那身上好歹也要有点零碎的日常用的上东西吧。就像自己之前敲晕的那两个石室看守,两人身上好歹还各有一瓶治疗药水,还有些杂七杂八的什么面包,小酒壶之类的东西。 可这梅诺斯身上,除了这个手镯之外,就再也没有任何东西了。这说明了什么,这只能说明梅诺斯的所有东西都放在一个“空间储物装备”里,而这个所谓“空间储物装备”,十有八九就是这个外表不起眼的银色手镯。当文森特发现是这种情况的时候,整个人高兴得几乎都要乐晕过去。 要知道他在这个世界里,就算每天出门打猎都要带很多东西。弓箭与短刀就不必说了,那是必然要携带的。除此之外,还要带一捆套索长绳,一包箭簇,金币钱袋,一副备用的弓弦等等好多地零碎东西,大大小小的装在皮袋子里,挂满整个腰间,让他每天都无比厌烦。可是这些东西都是打猎时候,必然要准备的东西,又不能不带。 这还不算遇到像上次与雷顿那回黑吃黑的经历,搜刮出的战利品成堆的情况,就更不知道要如何携带。 当他偶然一次听说,这个世界有空间储物装备这种高端实用的东西时,文森特就对其非常的向往,可惜这种东西价格昂贵不说,而且还十分稀有。据说除了一些达官贵人之外,甚至连一些高贵的魔法师都没有这种宝贝。 这让他十分的沮丧。 可眼下不同了,所有的证据都指明,手里这只都快被自己攥出水来的银色手镯,很有可能就是他梦寐以求的空间储物装备,这又如何不让他兴奋。更何况,还不知道这储物手镯里,到底藏着魔女梅诺斯多少家当宝贝呢。 虽然眼前自己还不知道如何打开它的方法,不过文森特已经想好了,回去的时候,可以问问银狐。这小妮子的人品,文森特是完全相信的,不用担心她会觊觎这个手镯,而且银狐原本的身份应该不一般,估计本身也看不上这手镯。 因此,本就想着不好这么快就回去,省得被人发现自己竟然可以这么快就解决魔女的文森特,此时又因心情大好,而在路上一步三摇地走着,回去的速度就更加的休闲悠慢。 当他正摇头晃脑转过一个街角的时候,双眸倏然一凝,眼前数支羽箭,和一道裹着冰冷斗气的剑气,直冲自己而来。 “卧槽,这是被偷袭了?!” 文森特来不及去看是什么人,竟用这么大阵仗的架势来偷袭自己,连忙脚下不住变幻,身形左右迅速摇摆躲闪。 好在对面洛川银狐等人,在出手的一刹那,看到对面转出的竟然是文森特,虽然攻击已不能停下,但多少就将攻击方向急转了一下。 这才让文森特有惊无险地躲过了这波声势浩大的偷袭。 不过,还在慕安背上的玛丽安娜,她可没见过文森特,也并不知道他们这次飞快的跑来就是为了救眼前这个乡下土著。而且看到自己这边所有人,都向对面的人发起攻击,本就不擅长攻击的她,还稍稍瞄了一下,才将一直蓄力准备的神圣法术·惩戒,丢了出去。 神圣法术·惩戒,并不像魔法师们运用的奥术法术,诸如火球术,冰箭术,那样是有攻击轨迹可循的,而是直接根据攻击对手的远近,直接作用于对方身上。 所以,刚躲过一波偷袭的文森特还未站稳,就感受到自己背上像是被一条烧红的钢鞭,带着巨大的力量狠狠抽了一下。 “啊——” 文森特禁不住一声惨叫,背部遭受无比灼热的疼痛不说,身体更是被突然而来的巨大力量,一下子抽飞起来。 在空中看向偷袭自己的人,但见银狐,洛川,乐都,乐朵儿正一脸愕然地看着自己,而慕安背上还骑着一个漂亮妞。 神色不由一怔:这特么是怎么回事?! 这时,玛丽安娜见众人的第一波攻击,只有自己命中了,当即面上一喜,再次调转身体里的圣力,口中飞快地轻吟,眨眼第二个惩戒就丢了出去。 因着向来战斗时,都是被安排站在后排进行辅助,少有能像现在这般直接参加战斗,再加上一击得手,玛丽安娜心中兴奋莫名。第二个惩戒法术丢出去时,口中更是清脆的高喝:“去死吧,小子!” 这一声高喝才使银狐从愕然中惊醒过来,连忙出声阻止:“玛丽安娜,不要!是自己人!” 可是已是来不及。 “啊?!” 玛丽安娜一怔,手里的法术已然释放出去。 就这样,前一刻还心情无限好的文森特,就被今天法术命中率意外爆表的女牧师再一次击中正面。 文森特倒吸着凉气,从地上爬起来,忍着像是要将自己撕裂两半的疼痛,愤怒地喝问:“你们几个在搞什么,这是要疯吗?!” 第一百零五章 作死的亲吻 面对文森特的愤怒,众人很是理解,也很是尴尬。 银狐是先入为主判断错误,谁能想到本应该在逃命状态的文森特,此刻却会在小巷子里悠闲地走着。 洛川等人是被银狐误导,加上文森特还穿着“伊斯米尔”的红蛇长袍,要知道他们刚刚还面对人山人海的穿着这种长袍人的疯狂攻击,自然在他出现的一刹那,还不犹豫展开攻击。 玛丽安娜更是无辜,她本就不认识文森特,此时看着自家公主,狠烈地将剑气斩出,当然,她只是银狐的侍女,又不是跟银狐心意相通,自然不会发现银狐在攻击出手的刹那,试图将斗气撤回体内的举动。 当看着自己这方所有人,都狠命地攻击时,她当然也要进行参与了。只不过她今天运气太背,一向攻击法术命中率堪忧的她,竟然接连两次都直接准确命中了。本来心花怒放的她,心里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银狐告知打错了人。 看着此时蹲在地上呲牙咧嘴的喊痛的文森特,玛丽安娜心里很委屈,也很愧疚。 连忙从慕安背上跳下来,慌慌张张地跑到被自己误伤地文森特身前,连连鞠躬:“对不起,对不起,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文森特呲着牙,瞥了面前一脸惶恐地女牧师一眼,却是疼地一句话都讲不出。这灼热钢鞭的法术攻击,此刻被打的地方,竟是比被攻击时更痛,像是被高温的烈火灼烧一般。 “这是意外,真的是意外。我平时都不怎么准的,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 “牧,牧牧师……嘶……”文森特才不在乎什么道歉呢,他现在身上的灼痛感越来越强,几乎要让他晕过去,本想提醒对方帮自己治伤,可偏偏现在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好在旁边站着颇为善解人意的银狐,此时面色尴尬地提醒玛丽安娜,“先别忙着道歉了,快给他治伤,要不他非得疼死不可。” 神圣法术·惩戒的威力,她可是一清二楚,这个法术的最大特点,并不是直接攻击力有多强,而是会让被攻击者身上残留下神圣法力,进而继续灼烧着对方,让人会疼痛无比,所以才会有“惩戒”之名。 “好好好,我马上……” 看着玛丽安娜不停颤抖的手,浑身疼得也颤抖不停的文森特直翻白眼:牧师妹子,你手抖个屁,又不是你受伤了。 “……我是牧师,你放心,先生!马上就会不疼了!”说着玛丽安娜手中银色小方锤向上一举,口中阵阵:“……以圣光之名施展净化……” 文森特眼睛死死盯着眼前牧师高举的小锤子,可除了身上那火烧的感觉更疼以外,其他什么感觉都没有。 “咦?!”玛丽安娜疑惑道,“怎么会?” 然后,再一次口念咒语,高举手中小锤子施展净化术。 这次玛丽安娜一脸震惊的大叫出来:“咦?!这不可能!” 银狐面色一变,问:“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 “他,他抵抗了我的净化术?!”玛丽安娜不可置信说,随后又试了一次,“不,不是抵抗,是我的净化术命中不了他,发生了偏移。” “什么?!怎么可能!神圣治疗系的法术,哪里会有命中率。”。银狐神色古怪地看了一眼在地上不断颤抖的文森特,然后对玛丽安娜说,虽然不可置信,但自己的这名忠诚的侍女没有必要在这件事上,同自己说谎的。 “是真的,公……团长。”玛丽安娜此时心中也带着巨大的疑问,修习圣术多年,她可从来没有碰到这种事,老师也没跟说过,治疗系的法术会发生不命中的情况。“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我的净化术确实丢不中他……我再试下别的。” 当即玛丽安娜连续施展了数个神圣治疗系的法术,可无一例外地在文森特身上起不到任何作用。 “圣光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的神圣治疗系法术,全都对他不起作用。”玛丽安娜吃惊地瞅着文森特,“难道是中了什么诅咒吗?可我又感觉不出他身上有诅咒的存在啊。” “那怎么办?就让他这么一直疼着?!”银狐问。 “呃……”玛丽安娜没说话,可那尴尬地神情说明了一切。 在一旁看着文森特受苦的赫因猎人们,面面相窥,无论是银狐,还是玛丽安娜所说的,都已经超出他们的认知范围,不过,他们也听明白了如今的情况,就是文森特眼前这看似难以忍受的痛苦,这个始作俑者的女牧师已经束手无策了。 洛川问:“那会有性命危险吗?” 玛丽安娜不好意思地说:“那倒不会。不过,如果换成正常人,早就疼晕过去了……所以,他现在应该非常痛苦。” 知道了这种情况,乐朵儿非但不担心,反倒哈哈大笑起来。乐都更是冲着一旁呆看着的慕安,饶有兴致地说:“小安子,你说这臭小子,还能挺多长时间,才能晕过去?!” 银狐听着文森特同伴的对话,心里倏然想笑,可面上又不好真的笑出来,毕竟玛丽安娜是自己的侍女,发生这样的事,她这个做主人的多少要负上一些责任的。 迈步走到文森特身边,手上运起自己冰冷的斗气,敷在文森特的患处。 “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文森特顿时有了异界第一次的冰火两重天的感受,那脸上的表情霎时就精彩极了。 “团长,这样没有用的。他中的不是火系法术,冰霜斗气对他没有效果不说,反而会更加疼苦。” 听到玛丽安娜如此说,银狐轻吐下舌头,骤然缩回双手,同时对着脸上扭曲的的文森特,讪讪一笑。 “我不知道,我也是想为你好……呵呵。” 文森特如今也已然清楚了自己的宿命,眼前这群不靠谱的家伙是指望不上了。现在他只想让自己晕过去,所以一下子蹿到洛川身边。 “阿,阿公,你,你,你快……” 剧烈的疼痛撕扯着他的神经,牙齿不停地上下打架,话已经说不出来了。干脆用手比划着,指指洛川,又指指自己。 洛川蹙着眉说:“臭小子,你要干嘛?!” 文森特心里非常焦急无奈地又比了比,可看洛川仍是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就又跌跌撞撞地跑到乐都与慕安身前,结果这两人一样无法理解他的意思。 当他来到乐朵儿身前时,对方却嘿嘿地笑着说:“小文森特,阿莎是知道你想做什么,不过阿莎今天心情不错,不想打你啊,这可怎么办?!” 文森特翻了个白眼,送给乐朵儿一个鄙视的动作,可这平常都能换来一顿胖揍的挑衅动作,今天却只是换来乐朵儿一阵畅快地大笑。 文森特又转到银狐跟前,比划一番,银狐不解地问向其他人:“他这是要干什么?!” 乐朵儿只是捂嘴轻笑,乐都洛川慕安等人,皆是耸耸肩。 看着文森特焦急地指指自己,又指指他,银狐理解错含义,伸出手轻轻抚了抚文森特的患处,“猎人,你是这个意思吗?” 竟是帮文森特揉了揉患处。 这让文森特心里有种要彻底崩溃的念头。心下百般无奈,身上又疼痛难当,看着眼前的银狐,心里一横:拼了。 当即伸出一只手,向着银狐胸口的高耸处就抓了过去。 喔—— 现场众人瞬间被文森特的举动,弄得目瞪口呆。 作为当事人之一的银狐,更是僵硬当场,脑子里一片空白,双眸怔怔看着文森特,完全已经反应不过来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着眼前已然呆傻住的银狐,文森特内心在纳罕,傻女人,你发什么呆啊,揍我呀。揍我呀! 可看着银狐还是呆愣的看着他,双眸里根本没有一丝愤怒的迹象。心下焦急的文森特,恶向胆边生,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伸出另一只手,挽起银狐的纤腰,将她揽入怀中,看着银狐薄俏下颌上的娇嫩小嘴,头一低,就印了上去。 “喔——” 刚才在这小猎人冲着自己胸口倏然一抓之时,银狐却是完全怔住了,浑然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当那条坚实有力地臂膀挽住自己的纤腰时,她却是彻底的感觉到了,还还未等她来得及反抗之时,自己就跌入了这个温热的环抱中,扑面而来的男性气息,使她不知怎么竟没有做出任何反抗。 当两唇相接时,银狐脑子里又被击得一片空白,瞪大灰白的双眸,木呆呆地任这小猎人吮着自己的唇,完全忘记了抵抗。 当感觉有个东西要挤进自己贝齿的时候,耳边听到自己玛丽安娜的叫喊,“公,团长,团长,你反抗啊。哎呀,完了,初吻没了……” 这时,银狐才骤然回魂,那狂跳如同停摆的心脏,激起无尽地羞怒,周身斗气一下子全部迸发出体。 “你去给我死!” 一个巴掌大力地甩打在对方脸上。 顿时,天旋地转的文森特,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感叹着口感与手感的美妙,欣然晕死过去。 留下一脸兴奋与尴尬共存的众人,以及恨恨擦着嘴唇的银狐,只是她的脸色越来越红,越来越红…… ; 第一百零六章 事后 上 “你是说银狐匆忙跑回去,就是为了救那个土鳖小子?”巴托挑着英朗的浓眉,手指不断敲击着桌面。 “是的,军侯大人。” 老皮与巴托隔着一张桌子,身体笔直挺立的回答。 巴托略微沉吟一下,问道:“那个年轻的土鳖叫什么来着?!” “文森特……”老皮想了下,接着说:“文森特?洛?基尔维德。” “哦。”巴托点点头,说:“你们赶过去的时候,那土鳖小子就已经昏迷不醒了?” “是的。不过……”老皮的面容突然变得古怪。 巴托问道:“不过什么?布鲁斯南兵长,你现在是在汇报任务情况,说话不要吞吞吐吐的。” “是,大人。”老皮连忙换上一副肃然神色,飞快地说:“不过,那小子身上的伤,却是看着像是被那个女牧师打伤的。” “什么?!”巴托愕然,“你不是说她们是去救他的吗?” “呃,是啊,至少她们是这么说的。” 巴托英朗的浓眉纠在一起,脑子里怎么也不能把老皮报告的逻辑顺序组合在一起。 “你把当时情况,事无巨细原原本本的讲一遍。” 面对自家军侯的要求,老皮面皮讪然抽了一下,组织了好一会语言才将当时的情况描绘了一番。 当时老皮带人赶到银狐一群人所在地点时,正赶上银狐和她的侍女玛丽安娜在用脚狠踹着地上如死狗一般的文森特。现在想起来,那画面都有些太美而不堪回想。 当时银狐看来就如一只发了狂的魔兽,浑身散发着暴虐的气息,像是誓要弄死地上那土鳖小子不罢休的阵势。可却是想不通,一个斗气能实质化的六阶剑士,如此憎恨一个人,干嘛不一剑把他杀了,反倒是在泄愤般用这种费力却无任何效果的方式。那名叫玛丽安娜的牧师也是,完全摒弃了法术,也是跟银狐身后一边大喊着流氓什么的,一边用牧师本就孱弱的身体,软绵绵地用脚踢踏地上的土鳖小子。 老皮当时真是不明白,这种攻击能有什么意义。 而更让他及其身边的蔷薇亲卫看不懂的是,那四个土鳖小子的同伴,面对自己同伴被虐,就在一旁看着,脸上的神色还饶有兴致的,仿佛挨打的人,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甚至那个有着一双美腿的女猎人,还直接上去参与到虐待那小土鳖猎人的行列,不轻不重地踢了好多脚。 当这些女人发完疯,老皮想着巴托对于银狐的看重,就向前询问她是否还有什么事情要办的时候。 银狐只是怒红着双眼,说了一句没有了。 这让老皮心里怪怪的,难道这急三火四地拉着人往这边赶,就是为了胖揍一顿这个土鳖小猎人吗。 还想再问,可银狐一副不想再说的模样,已经走开了。 那牧师倒是跟他说了几句场面的客气话。 “哦,辛苦你们了。这里没什么事了,我们团长要救的人,已经救完了。” 老皮环视一周:“被救的那人在哪里?!” 牧师当即一指地上的文森特,“喏,不就是那个小土鳖流氓吗?!” 老皮与一干蔷薇亲卫瞬间一头黑线,“呃……救人?!你们这是在救人?!” “用得着你们管吗?!”牧师一下子就火起来,“再说,救人的方式千千万,我们这样怎么不是在救人。” “哦,好,好!” “带上他,回去了。”牧师又颐指气使地命令道,随后想着已经往回走出好远的银狐喊着:“团长,你等等我……” ……………… “呃,大概就是这样了,军侯。” 听完老皮的讲解,巴托的双眉更紧地纠缠在一起,怔了好一会,才道:“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面对自家军侯的烦躁,老皮也跟着无辜耸耸肩。 这时,一名侍卫走了进来:“大人,商会的汉密尔顿先生来了。” “嗯,知道了,你叫他进来吧。” “是。” 巴托转过头,对老皮说:“现在这土鳖小子在哪里?” “就在这里,在城主府。” 巴托点下头,说:“你安排几个人照看好他。什么人去看过他,他又主动接触过什么人,都要向我报告。听懂了吗?” “是,大人。” 看着汉密尔顿已经走了进来,巴托一挥手,让老皮退了出去。 汉密尔顿进来后,巴托与他简短地寒暄后,就叫侍者安排了把椅子,叫他坐下。然后开口说, “汉密尔顿先生,相信你也看到了现在渡鸦岭的局势。城主和一干贵族官员全都跑了,为了不再发生昨天晚上那种骚乱,我希望你能组织商会的人,临时负责起这渡鸦岭日常管理事物,对此,你有什么看法吗?” 汉密尔顿瞪着已经有些浑浊的老眼:“大人,您是在说真的?这,这,这不是就是让我们商人……” 巴托手一伸,制止汉密尔顿的话,说:“你不必怀疑,没有一个贵族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如今,可能你也已经知道了,托尔多公爵大人之女就在这里,我不想再出任何乱子,所以,渡鸦岭的稳定就是必须的。当然,这种管理是暂时的,等菲尔德家族派来人时,你们再和他们进行交接。怎么样,你们应该会做得比唐森那老废物,做得会更好吧,不至于眼底下藏着一万人的反叛力量,都毫无察觉吧。” “大人,放心。您能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我们商人,那是我们的荣幸。” “很好!”巴托满意笑笑,“对了,追查那些叛逆余党的事情,也交由你们全权负责。我不求要把他们一网打尽,但却要渡鸦岭在公爵之女还在的这段时间,绝对的安宁。这点应该不难做到吧。” 汉密尔顿连忙躬身:“是,我们一定尽职尽责地完成大人交给我们的任务。” “好了,你下去忙吧。管理一个城镇,可没有想得那么轻松。” “大人,那我告辞了。” “嗯,去吧。”巴托看着汉密尔顿离开时,那兴奋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阴毒的笑容。 菲尔德家族最近有些太过猖狂了,和托尔多的权贵们走得太近,甚至今年连公爵之女都跑到他家的别院里来避暑。 这是父亲不愿意看到的。 虽然自己来时,父亲没有明确地让自己对付菲尔德家的指示,可接着现在渡鸦岭混乱的局面给他们这些手脚伸地过长的乡下贵族提点醒,相信父亲是乐于见到的。 不然,怎么会轮到卑贱的商人来代为管理这座城镇。 不过,无论是贵族抑或是平民,只要尝到权利所能带来的甜头后,相信任谁也不会主动再把这种令人又爱又恨的东西,轻易交还出去呢,尤其还是一群贪婪地商人。 巴托似乎能遇见到,菲尔德家族在未来,会因为渡鸦岭的问题,而陷入头痛的境地。 想到这里,他嘴边的弧度更大。 巴托随后又向着下面的人,安排了下城主府防卫的事宜,就迈步出了屋子。 在侍者的指引下,来到他的临时住处。 推门进屋,满屋子珠光宝气的媚俗装饰,让他不禁蹙了蹙眉头,不过现在也不是挑剔的时候,整整一天多没合眼,他现在也没精神,再去多管这里的陈设的品味问题。 刚换好睡袍,屋子一道黑影倏然出现在屋子中央。 巴托对一袭黑衣的人突然出现在屋子里,没有任何吃惊,甚至连看都没看一眼,就问道:“麦克斯,还没有醒吗?” “没有,大人。” 巴托有些不悦:“那你来干什么。” “大人,伤麦克斯的人,我们已经找到了。” 巴托在床边坐下,问:“是魔女吗?” “是的。不过已经死了。” 巴托:“被魔法杀死的?” “不是,是被刀剑。” 巴托面色微变,道:“是高级武者?实力很强吗?” “很强。从伤口来看,杀死它的人,只用了一剑,不过……” “嗯?!” “不过,这名高级武者似乎在找什么东西,将魔女杀死后,又将它的尸体刨开,内脏都被翻得一塌糊涂。” 巴托沉默了一会,随后摇摇头说道:“魔女身体里能有什么,又不是魔兽,从来就没听说深渊种族也是有魔核的。” “那我们还要继续追查下去吗?” “不用了。”巴托轻哼一声,“目前看来这个高级武者,至少不是我们的敌人。搞不好还是个秉性古怪的家伙,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行了,下去吧……” “是。” 当嘉兰卫退出房间,巴托整个人身心俱疲地仰躺在床上。想着这该死的一天,总算是有惊无险地过去了,随后慢慢合上双眼。 这时,在城主府的另一个陈设没有那么浮夸的房间里,有一双狭长的眼眸微微一颤,正在缓缓张开。 刚醒过来的文森特,眼前还很模糊,就看到面前一个身段丰腴的湖蓝色的身影。 还未等他定睛看清楚是谁的时候,就听到这人用极其刻薄地语气说:“文森特先生,光明神怎么不让你就这么死掉算了!” ; 第一百零七章 事后 中 “索菲亚……呃。” “索菲亚女士。”面前湖蓝色的身影纠正道,“文森特先生,我们之间还没熟识到可以直接称呼对方名字的程度,所以您最好还是加个称谓比较合适。” “呃……” 文森特从没想过自己醒过来之后,竟然第一眼看到的人是这个疯女人索菲亚。 看到索菲亚手中拿着一束鲜花,文森特还昏昏涨涨地头,就有些显得不太好用,搞不明白对方的意图。 “好吧,女士。您这是来探望我?!” “哈……很意外,是吗?”索菲亚性感红润的丰唇一勾,撇出个不屑地弧度。“不过,您还是不要自作多情了,我可没时间来探望,与自己仇怨颇深的可恶家伙。” 文森特现在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疼,实在没心情却思考复杂些的问题。“呃,那您拿着鲜花,站在我的床边,是为了……” 索菲亚冷笑道:“其实我更希望能加手里的花,亲手放在您的墓碑前,您看,这样的话,这束鲜花会更合适些。” 文森特这才注意到,对方手里拿着的是祭奠用的山菊花。看来这疯婆娘是刻意前来给自己添堵的。 “我的同伴呢?!” 文森特发现房间里只有他和索菲亚两人。 “这个时候,应该都还在睡觉。” “哦,这样啊……” 这句说完,文森特不知道要再和这疯婆娘说点什么,索菲亚也不说话,整个房间就沉寂下来。 有个人在,文森特有不好闭上眼睛再接着睡,可偏偏这索菲亚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咳,嗯,您还有事吗?” 索菲亚正从房间里找出来一个花瓶,手里一边忙着将那清黄的山菊花插进去,一边说:“我是受人之托,前来探望你的。” 花已经插好,索菲亚将它摆在文森特靠着的床头柜子上。别说,这索菲亚的插花水平还不错,原本一捧乱哄哄地山菊花,被她看似随便地插在纯白的花瓶里,竟然看着马上就有了几分神采。 不过,就是这寓意,让人心里很不舒服。 “并且让我一定要对您的援手和奉献精神,转达她最真挚地谢意。”说着,索菲亚竟然自己搬了张凳子坐了下来,看着样子是一时半刻不会离开。 感受到文森特的眼神,索菲亚非常落落大方地说:“我才刚来,如果不强忍着多坐一会的话,无法显示出对您的谢意。” 文森特苦笑道:“是阿黛尔托付您来的?!” “是阿黛尔小姐。”索菲亚端坐在椅子上,细长的脖颈挺得直直的,“我现在已经搞清楚了,您跟她也并不念熟。” “好吧,是阿黛尔小姐。咳咳……” 正说着嗓子里一阵干痒,文森特剧烈咳嗽起来。 “您要喝杯水吗?” 看着索菲亚面无表情的说出这句话,平复下来的文森特尴尬地说:“可以吗?” 索菲亚却是轻轻一笑,道:“当然,您现在是病人。虽然我们之间还有些仇怨没有解决,不过,我不会因为这些,就轻易放弃我的涵养。” 说着索菲亚就站起身,竟真的去给他倒了杯水拿了过来,这让文森特目瞪口呆。 索菲亚将水递过来时说道:“怎么样,我的涵养还是不错的吧。” 可当文森特刚刚挤出一点笑容,想向对方道谢的时候,索菲亚白皙的手指却倏然一松,哗,满满一杯水全洒在了文森特的前胸和床榻之上。 “哎呀,真不好意思,我的手滑了一下。”索菲亚用手轻然捂住粉唇,一副非常做作的吃惊表情道,“不过,真是可惜,这房间里没有滚烫的热水了。” 文森特现在躺在床上,几乎不能动,面对这种小家子气的报复,心里只能不停地咒骂,这特么还涵养,死女人,你给我等着。 索菲亚却是对文森特此时一副恶狠狠的神色,视而不见,继续嗓音悠扬地说:“既然阿黛尔托付来转达谢意,已经办完了。让我带的花,也带到了。那我就不打搅您休息了,文森特先生。” 文森特白了索菲亚一眼,心说,你最好快走。可却见对方说完这句话,却还是原地站着,没有要走的意思,不禁向对方看去。 迎上对方的冷然的目光,就听索菲亚说:“文森特先生,面对我不计前嫌的来访,在我临走之际,您没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啊?!”文森特一头雾水,“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嗯?!” “难不成我还要跟你说声谢谢……”文森特用手颤抖指着自己胸前。 “那是当然,这是礼貌。”看着文森特不爽地撇过头,索菲亚心中升起一丝快意,继续说:“如果您拒绝的话,相信那一定是对没有喝上水的事情耿耿于怀。我想我可以再叫这里的仆人们,再送上一壶滚烫的水,将这件事给您补上。您别这样瞪我,呵,谁叫您现在行动不便呢。” 文森特搞不明白这女人到底来这里是搞什么,难道这样非常有意思吗,算了,对于这种脑子不正常的人还能说什么。 “谢谢……” “您说什么?!我有些没听清。” “我说谢谢您,感谢您的到访,索菲亚女士!咳咳……” “这样就好了不是吗,”索菲亚边说边往门的方向走去,“那我告辞了。文森特先生,祝您早日康复。”说着推开了房间的门。 “哦,对了!”将要出门的索菲亚又回过头来,饶有意味的冲文森特说:“鉴于您帮助过阿黛尔,所以我们之间的恩怨,我已经决定换个方式解决。所以希望您能赶快好起来,不然对着一个瘫在床上的病人出手,我实在有些不忍心。” 说着就带上门扬长而去,在门将要关上的一刹那,文森特从门缝里看到,一袭黑衣的戴着面罩的莉迪亚,跟在索菲亚身后,也正扭头透过门缝往里看。 莉迪亚是索菲亚的手下,在她到自己这里走访的时候,守在门外倒是无可厚非。 不过,刚才透过门缝那一瞥,不怎么就是觉得那黑色面罩的双眼,竟然有些幽怨,这是一种什么情况。 文森特有些头痛,浑身又疼,又一身湿漉漉的。实在没精力再去揣摩这对疯狂脑神经病人主仆的心思。 管他呢,谁会在乎她们两个的报复。 瞬间便将这事抛在脑后,伸手将自己湿漉漉的上衣脱掉,向着床榻干爽地一边,艰难地移了移,打个哈欠,就又睡了过去。 ………… 即使回复力惊人的文森特,这一次也在床榻上躺了整整两天,才能下地。 在这两天的时间里,有很多人都来看望过他。什么雷顿,老皮,艾丽与莫莉母女,自己的母亲和姐姐菲莉希娅也来到了渡鸦岭。菲莉希娅来了,自己的准姐夫,怀特当然也来了。 可他们来的时候,正巧慕安也在文森特的房间里,这两男一女的少年人们,就在他的房间里上演了一出,连文森特自己看着都很是尴尬的一幕。 也不知道怀特能不能看出,慕安对菲莉希娅的心思,反正这次三人的不期而遇,文森特自己是彻底看明白,自己姐姐是绝对知道慕安对她的感情的。 不过,这边是对自己真心不错的怀特,那边是自己最要好的朋友,这事文森特他还真是没辙,关键慕安这傻小子,除了见到菲莉希娅就傻笑,再不就畏畏缩缩外,也没有真正表明态度。要不文森特觉着自己真的会,昧着良心帮自己的朋友到底的。 甚至在这些探访的人当中,竟然还有扑克脸。 看着扑克脸一进来除了脸色有些憔悴外,依然还是摆着“终结者”的表情,文森特就知道,自己曾希望这家伙变成白痴的愿望是风消云散了。 不过两人并没有交谈,一进屋扑克脸找了张椅子一坐,一副黑无常的样子,让人提不起跟他交谈的欲望,这让气氛一度很是尴尬。幸好没过一会,莫莉也来到了房间里,出于礼貌,文森特就向莫莉介绍说,这位黑面冷脸的大叔,也是当时赶去救你的人。 当莫莉脸上带着充满阳光的笑容,去向扑克脸道谢时,文森特注意到扑克脸的脸竟然有些红了。 这让文森特心里有种异样地开怀。 不过,银狐却是一直没有出现。 对此文森特问过洛川他们,却换来乐都一阵的冷嘲热讽:“不是我说你小子啊,你当时是疼的眼花了,还是你眼神自来就不太好使啊。旁边摆着一个娇滴滴的美女牧师,你不是去啃,非找个头发比我还白的。这搞得叫什么事情啊。如果你亲的是那个牧师,兴许我们以后再出去打猎受伤什么的,就再也不怕了,你这倒好,弄个能斗气外泄的。这万一那姑娘脸皮薄,被你这一亲就嫁过来,我们这些人,岂不是要在她的实力面前,矮上一头……” 但,银狐佣兵团还是派了人来探望,是当晚那个落魄王国英雄莫克多。 可是无论文森特用尽什么方法,只要跟银狐沾边的事情,莫克多这老痞子滑不溜丢的,全都插科打诨的糊弄过去,让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看来银狐是要一直躲着自己了。 这让文森特郁闷非常,心中怅然所失先放一边,银狐不出现,这储物手镯的问题,可叫他去哪里再去找个信得过的人来咨询…… ; 第一百零八章 事后 下 就这样又过了两天之后,文森特的身上伤已经完全康复如初,可银狐依然还是没有出现。 到处托人去打听,可没有任何结果,这个人就像是在人间蒸发了一般。现在连前两天偶尔能看到的莫克多,似乎都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见不到人了。 “唉!”文森特长叹一声,望着天花板上金光四溢的包金吊灯,“真没想到,如果要找到一个想躲着你的人,竟然会是如此困难。” 昨天,洛川已经急着要回猎人村了,如果不是乐都生拉硬拽的,可能文森特他们就已经走了。 这次来渡鸦岭本就是来救莫莉的,现在人也救回来了,文森特身上的伤也好了,终是没有理由再滞留在这里。人,总是要回家的。 “文森特,你起来了吗?”是姐姐菲莉希娅的声音。 文森特觉得菲莉希娅问这个明显多余,因为他还没回应,自己这个姐姐就已经推门进来了。 “你收拾一下,今天我们就要回去了。来渡鸦岭已经四天了,母亲很担心父亲长时间一个人在家里,所以决定一会就要启程回去。外公也待不下去了,现在正跟乐都跳脚吵呢。” “唔。” 菲莉希娅看着文森特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亮晶晶地双眸一转,想通了关键,一下子蹿到床边挨着他坐下,伸出手臂揽着文森特的肩头,挤着眉弄眼地说:“怎么,那个白头发的姑娘一直没有出现吗?” 两姐弟间很少做这种亲密动作,文森特很是不习惯,晃晃肩头,摆脱掉自己姐姐热乎乎的手臂,说:“呃……这事你听谁说的?” “干嘛非要听人说,你这几天都到处找人打听一个叫银狐的。我可是你姐姐,看着你从小长大的,还不了解你嘛。能这么上心的找一个人……”菲莉希娅眼中闪着似乎能看透一切的光芒,“碰巧这个银狐还是这里的名人,都不用刻意打听,就能知道个大概了。” “是吗?” 菲莉希娅话锋一转,“不过啊,这叫银狐的姑娘,姐姐我可不认为是良配,女佣兵啊,那是流民性质的人,母亲和父亲也是不会同意的。再说,听说银狐的武技实力都比怀特要高,人家根本不会看上你的,所以,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的要好。” 听着自己姐姐如此说,本就心情不好的文森特,更觉心里堵得不舒服,可偏偏菲莉希娅说的这些都是事实,让他无从反驳。只得找别的理由,充充场面。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想找她问些事情的……” “嘁!”菲莉希娅不屑地说,“你可算了吧,乐阿公在我们来的那天就说了,你受伤那天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 说着,菲莉希娅就站起来,单手叉腰,另一只手指点文森特,以一副过来的人的姿态,巴拉巴拉地就开始了长篇大论。 文森特看到这架势,就站起身,在耳畔充斥着菲莉希娅唠唠叨叨中,迅速收拾好一切东西。 看着菲莉希娅的“演讲”还在兴头上,忍不住出言打断:“回家不是吗?!我这已经收拾好了,这就走吧。” 这时,菲莉希娅才倏然警醒,目露诧异地说:“诶?!你怎么收拾地这么快,别着急啊,乐阿公那边肯定没准备完呢,你再坐一会,我还没说完呢。” “呃……” 在耳朵再次饱受一番摧残之后,文森特一行人终于将要踏上了回家的旅途。 当见到赫因猎人时,文森特算是弄明白他们怎么收拾个东西搞得这么慢。看着乐都与慕安身上的大包小裹,这哪里是要回家,分明一副搬家的样子。 “小安子,老乐,你俩身上这都什么东西啊?!” 伸手一拍慕安背上鼓鼓的行囊,里面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摸了摸,感觉像是盘子、碗之类的器具。 “你们拿这些东西……” 话还没说出来,就被乐都长满老茧的手掌将嘴一把捂住:“嘘,别乱说话。反正现在城主府里没人做主,这些东西我们不拿,也是白白便宜了别人。” 文森特额角瞬时留下汗来,道:“这样不太好吧。” “有什么关系,反正没人知道。” 文森特心里冷哼一声,向旁瞄了一眼,为他们引路出去的侍者,看着对方正满头黑线,眼睛故意飘向一边不看这里的样子,心里哀叹一声:你还真当这里的人眼瞎啊。 路过前厅庭院的时候,那名侍者看着乐都望着一座真人等高的女性武者青铜雕像双眼放光,再也受不了,忍不住开口劝道:“猎人先生,这个是您真不能带走的。这是伊比亚女武神伊斯坦像,王国有法律的,寻常平民不得用这个装饰门庭的。” 乐都嘿嘿一笑:“我就是看看,呵呵,看看。” 侍者翻个白眼,心中腹诽着,刚才你在房间里踩着桌子去抓吊灯时,也说是看看,结果现在那盏吊灯还不是在你背后的包裹里背着了。 文森特心里清楚地很,如果不是这尊雕像重量太沉,乐都才不会在乎什么王国法律来着,照样会搬走它。他现在正想给赫因村换一座像样的狩猎女神像呢。 果然,乐都在离开这雕像后,就来到文森特身边,摇着头叹息:“可惜了。这要是能拿回去,将手里的长剑换成长弓……唉!” 当文森特一行人,刚走出城主府邸大门时,正巧碰到老皮和几个蔷薇亲卫说说笑笑的走进来。 这几天的时间,老皮固定每天下午都会去文森特的房间里坐坐,所以彼此也算是越来越熟悉。 看着文森特等人大包小裹的模样,老皮问道:“这是要回去了?” 文森特驻足:“是啊。出来也有些日子了,该回家了。” “不过你们今天是走不了的……”老皮呵呵一笑,“为了抓叛乱的余党,渡鸦岭的城门现在只能进,不能出。” “那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让出城呢?”洛凝儿轻蹙眉头上前问道,已经出来四五天了,她实在放心不下自己的丈夫。 老皮之前也在文森特那里见过洛凝儿一次,但没有直接说过话,只是远远颌首致意一下,此刻看着眼前清丽的面容,不由一愣,竟忘了回话。 “咳,咳!” 听见文森特在自己身边重咳提醒,老皮这才回过神,想起眼前这漂亮女人可是这土鳖小子的母亲,瞬间脸色泛红,尴尬地搔搔头,连忙说:“哦,哦,这件事我也不清楚,不过听我们军侯说,过几天可能会将一些犯人公开处决……呃,估计到时门禁就会放开了吧。” 一听老皮如此说,乐都“啊”地低叫一声,就拉着慕安往门外跑。 “喂,猎人!门禁几天前就有了,你现在就算跑过去也是一样的。” 老皮看着转眼间已经奔出半条街的乐都慕安两人,好意地高喊提醒。 “我知道的,我们不出城,去卖东西……” 眨眼的时间,两人身影已经消失在街角。 “卖东西?” 看着老皮疑惑地神情,文森特也不好直接说,那两人是去销赃去了,身上的大包小裹也不好再就这么拿回城主府里去。 面上呵呵笑着耸耸肩,心里却想的是,在渡鸦岭里哪里会有人敢直接收从城主府里顺出来的东西。 不过,文森特却是小瞧了渡鸦岭奸商的刁民本质,除了借口这是城主府的东西而开出的收购价格很低以外,一点都没对收购本身产生任何的抵触心理。 不管怎么说,众人还是在渡鸦岭又滞留了下来。 当然,在滞留的这几天里,银狐依然无影无踪。 听说公开处决犯人那天,渡鸦岭各大佣兵组织的成员都会齐聚,想着银狐也许也会出现在那里,文森特在这一天早早就来到行刑地,还特意占了一个方便观看四周的视野开阔位置。 不过,依然没有在人群里发现那抹苍白的身影。 行刑没什么可看的,现在商人们全权管理渡鸦岭,不知道是为彰显他们管理的力度,抑或是这带出来的四十多个人,真的全是罪大恶极,反正不管这些犯人如何哭喊哀求,这些人还是全部被判处死刑。 看着这些人背缚双手,双膝跪地,如只鸡般被刽子手用短刀划开脖颈,双眼惊恐无助地流血致死。 文森特虽然也杀过人,可当看着这群刽子手划开一名头发雪白的老人脖颈时,忍不住咂咂嘴:“这群商人可真够狠的,老人也不放过。这可是四十多人啊,就这么都杀了。” “嗬,这算个什么。” 老皮今天负责现场的秩序,比文森特到场都早。听到他的感叹,凑近低声说道:“你当天晚上不也看到了吗,有一万人反叛,现在眼前这才几个人。” 文森特眨眨眼睛,“那些基本都是平民,所谓法不责众,那些人应该不予追究了吧。” “嘁……”老皮好笑地摇摇头,“跟你说,当晚就被教会的圣光炮炸死三四千。那看到城东那片新废墟了吗,那就是圣光炮的成果。剩下足有五千人投降了,可你见到这些人了吗?小子,你还真以为这几天的门禁是抓什么余党吗?那是这些商人是想掩盖,那五千所谓乱民在城外活活被坑杀的事实呀……” ; 第一百零九章 回音 “这事,你是听谁说的?”文森特瞪大惊诧的双眼问道,五千人一起被坑杀,听着就让人背后冷嗖嗖的。 老皮一脸自豪地说:“消息绝对可靠,你忘了我是做什么的,这是上次我当值时,亲耳听到汉密尔顿向巴托大人这么报告的。”顿了一下,老皮眼睛转向场中最后一批正被拉上来行刑的人,喃喃地说:“这几个也却是该死,想来是给那五千人挖坑的。以为会被赦免,哼,最后还不是被人用来杀一儆百。真是可笑,背叛永远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听到这个消息,任谁都不会觉得舒服。沉默了好一会,文森特才说, “呃……好吧。不过我不明白,如果要杀一儆百的话,为什么不把那五千人全部拉到这里来,那效果绝对震撼。” “你倒说得轻松。”不知道老皮这个兵痞是不是这样的事情见得多了,看着脸色一点没受这件事的影响,语气还带有调侃意味地说:“五千人,全部站在这里的话,整条街都装不下,全部这么挨个杀的话,估计这里的血流得都能没过靴子。到时就不是警醒了,那是惊吓。” “为什么非要将这些人都杀掉,留下来……呃,做些苦力什么的也好啊。” “我曾经记得好像是哪个托尔多城里的大人说过,说是乱民不能留的。当时他怎么说的来着……”老皮翻着眼皮想了一会,接着说道“哦,说是反叛这种事就好像是杀人……你是杀过人的吧!第一次杀人的时候,那滋味很不舒服的吧,可以后再杀的时候,也就那个样子了,跟杀只畜生没什么分别。反叛也一样,第一次反叛的时候是需要很大的勇气的。但反叛一次过后,这些乱民心中就不会有畏惧之心,以后但凡再有不顺心的事情,还是一样会反叛的,所以就要……” 说着老皮在自己脖颈之上,用手比着一划。 文森特眉头纠在一起,无奈地点点头,如果从统治者角度看的话,还真是这样比较稳妥。 这时,行刑已经接近尾声,文森特才突然发现,处决的人当中没有索林那个奸商矮子,也没有那个叫什么格利福斯的,前两天听说这个格利福斯被汉密尔顿手下的人抓到了。不过,现在怎么会漏掉这两个主犯呢,当即有些奇怪,就向老皮询问。 “索林据说是个矮人里的贵族。抓到他时,巴托大人就直接想把他砍了。可那矮子一说他是贵族,就算谁也知道真假,但也不敢随意定他的罪。如若不然的话,很有可能就会爆发矮人与迭戈间的战争。巴托大人这些日子,也在为这个事情发愁呢。”老皮显然也对不能弄死这个可恶的矮子而心有不甘,长叹一口气后,接着说“至于那个叫什么格利福斯的,就是巴托大人特赦的了,具体因为什么,我还真没打听,管他呢。” 整个行刑已经结束,此时老皮和文森特一行人正往回走,边走边聊着,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一个蔷薇亲卫挤了过来,很八卦的样子说:“这事我知道,那天我正好在当值。小猎人,你说的那个叫格利福斯的人,是姓斯塔克,据说曾经是这里的贵族。他跟我们军侯说,当年‘斯塔克堡’也就是现在的渡鸦岭,发生的那场几乎将全城人都烧死的大火,并不是一场意外,而是……”说到这里,这名亲卫左右看了看,将声音降到极低,说:“而是现在菲尔德家族的一场阴谋,为的就是要夺取斯塔克家族的领地……” 这时,又挤过来一名亲卫,冲正说话那亲卫呵斥道:“你忘记了吗,军侯严令这事不能随便向外人透露的。” 那亲卫立即反驳:“这里哪里有外人,明明都是自家的弟兄……” 刚说到这里,老皮却似无意地大力一咳,清了下嗓子,但也将亲卫的话打断,随后不着痕迹地瞪了那亲卫一眼,就伸出手臂挽住文森特肩膀感叹道, “唉呀,所以说啊,这反叛的事情,平民就不要随便乱掺和了。成功了,金钱啊,土地啊还有女人,都跟你没任何关系,也是那些反叛头子们的。失败了吧,你看,这不现成的教训嘛,死的都全特么是平民,两个领头的屁事都没有。” 说着,拍拍文森特肩膀,规劝道:“所以呀,小子,你回去也劝劝你的同伴们,别没事就火气那么冲。像上次在小镇上那事,最好以后都不要再干了,辛亏那次没弄出人命,大家又接着这群平叛的机遇和解了。不然的话,能有什么样子的后果都不好说。” 虽然文森特听着老皮这话,心里多少有些不服气,不过此次“伊斯米尔国”的事情,他也是亲身经历,稍微一想前前后后的其中种种,尤其那个夜晚里,在地底圆环会场,索林那死骗子哄骗那一万人的场面仍历历在目。那里有男有女,有老有幼,放佛那震天的呼号声,还能在耳边忆起,谁知这还没过几天的时候,那么多地鲜活生命,那么多地真实面孔,已经全都如清晨的朝雾一般,随风消散。 今天出来原本要找银狐的打算落空不说,还受了老皮这兵痞的一顿教育,这让文森特心里很不舒服。 索性直接问道:“老皮,我让你帮忙打听银狐库克的事情,你有没有出力啊。这都快一个星期了,怎么连个消息都没有。你当初是怎么跟我说的,不是说‘不就是找个人,包在我身上’。现在人呢?” 老皮眨眨眼睛,面对文森特焦躁的语气也不生气,却是眼睛里暧昧不明地说:“放心吧,过几天你肯定能见到她的。不信,我可以跟你赌五十金币。” “什么意思?为什么要过几天?” 老皮却是嘿嘿一笑,道:“没有什么意思啊,就是看你找人家姑娘找得着急,安慰你一下而已。” “是吗?”文森特狐疑地上下打量老皮一番,总觉得他那奸笑的神情里,似乎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 老皮耸着肩道:“不然还能是什么。” ………… 终于,在这之后又过了三天的时间,渡鸦岭的门禁取消了。 归心似箭的洛凝儿拉着仍没见到银狐的文森特,和一干猎人以及菲莉希娅与怀特,还有艾丽母女,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一大群人就匆忙雇了几辆马车,踏上了归程。 看着身后越来越远的渡鸦岭城池,文森特心里一下子觉得空牢牢的。 这三天的时间里,他找遍了渡鸦岭的各个酒馆旅店,别说银狐,甚至连一个银狐佣兵团的人都没找到。 一切都摆明了是银狐在躲着他,就是不想让他找到她而故意藏了起来。 这让文森特很是窝火。虽然可能真的像菲莉希娅所说的那样,银狐实力高强,身份可能也很尊贵,根本看不上自己,不过好歹要当面说明一下啊,这样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状态算什么。 车厢里不停抖动着双腿的文森特,越想越憋气,越想越烦躁,终于心里忍受不住了,拉开车窗伸出头,硬着呼啸而过的山风,气急败坏地高喊道, “银狐,我走了!!!如果你想我的话,就来赫因镇找我。如果不方便,你遣只渡鸦送信来也行,到时,我来渡鸦岭找你!!!你听到了吗!!!!” 前面马车里,洛凝儿听到自己儿子疯狂中带着伤感的叫喊,无奈地摇摇头,嘴边却是泛起心疼又欣慰的笑容,对着菲莉希娅与怀特说, “你们的弟弟长大了呢。” 与文森特同马车的乐朵儿,却是从双手抱胸靠着假寐的状态中睁开凤眼,向着已经回到座位上的文森特冷森森地道, “有力气乱喊,不如好好控制住你自己的胃,如果一会你在晕车吐到我腿上,小文森特,你该知道后果。” 面对乐朵儿的威胁,文森特笑了笑。 生活又回到跟过去一样的轨迹上了,可为什么心里就是觉得少了些什么。 再次将头探出车厢,高喊着:“银狐库克!!!我会想你的!!!真的,我现在就很想你!!!你听得到吗!!!” 少年的声音,随着风在群山中回荡。 “哇哦!这算表白吗?!不过,他是怎么发现我们的,这么远的距离……” 某处被山木遮挡住的小山峰上,一个胸前穿着白狐头图案罩袍的女牧师,骑在一匹枣红的马上,冲身边白发白衣白马的女剑士问道。 女剑士没有回答,灰白的眼眸只是紧随着那辆在山路上奔驰的马车。 “真的不要去见一面,书上说,女人都是很难忘记初吻对像的,所以……” 女剑士懊恼地瞪了眼牧师,一个眼神就将对方的话,又噎回嘴里,随后目光再次锁定在山路奔驰的马车上,口中幽幽地问:“那是什么书?” 女牧师清脆地回答:“《怨女传》啊,最近一段时间,王都的贵妇人中,这书可流行了呢……” 第一百一十章 被告 “那书不要再读了,全是胡说!” “哦……”女牧师不可置否地点点头,心里却想着:如果这书上写的不对的话,那为什么这些天来,某人总是魂不守舍的样子,还让所有佣兵团成员全部都不许穿戴罩袍隐藏起来。不就是怕那马车里的那个黑发猎人找上门来吗? 看着同伴脸上难忍地落寞,女牧师轻声规劝:“真的不去见一面嘛,再有一个月就进入秋季了,我们就得回去了……也许以后也不会再来这里了呢。” “不了……”女剑士收敛目光,拨回马头,“回去吧……” “哎,现在追上去还来得及……见上一面也是好的……”望着同伴头也不回的背影,女牧师心里很是气闷,嘴里嘀咕道,“……连面也不见,那一大早上天还没亮就跑到这里干嘛,白白吹了几个小时的山风。”说着就不禁打了个冷颤,又再次望了眼,已经远到将要出视线的马车,长叹一口气,调转马头。 “哎……团长,你等等我啊。” 正在这时,山路那边由远及近,传来阵阵马蹄奔响,听声音至少有十几骑。 在赫因山里,能出现这么多骑兵,只有教会和巴托从山外带来的蔷薇亲卫才有这个实力。 “咦?!”女牧师看着这一队十几骑的骑兵,正向着马车行驶的方向狂追,那领头骑手还在马上不断地大喊:“文森特,停下,停下!文森特?洛?基尔维德,停下!” “出了什么事?!” 牧师正在马背上伸长脖子眺望山下的情景,耳畔听到一声问询,却是自己的白衣同伴去而复返。 “好像是蔷薇亲卫,巴托的人。” 文森特冲着窗外乱喊发泄一番之后,心里觉得倏然舒服许多,刚闭上双眼,要将躁动的情绪平复一下的时候,耳边就隐约听到有人似乎在叫自己的名字。 当即把马车叫停。 探出头回望,只见后面烟尘滚滚,一行十余骑正蹄声阵阵的向自己这边飞奔而来。 这些骑士还真是巴托从山外带来的蔷薇亲卫,领头的赫然是他非常熟识的兵长老皮。 看着老皮一脸风尘仆仆的样子,想来是追的自己很急,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情。 “老皮,你这是来送我?!太客气了吧!” 待老皮等人来到近前,还未站定开口之时,文森特先行打个哈哈。 马上的老皮今天穿着全新的亲卫制服,白底红纹的蔷薇图案,在清晨的阳光下,艳的耀人。 “哈哈,小子,我喜欢你这个玩笑。不过,你想多了……”老皮爽朗笑着,手中勒紧缰绳,将马站定,然后冲文森特招招手,“哎,你先下马车,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说。” “什么事情这么重要,还值得你领着这么多人一起策马追来?” “总之是很重要的事情就对了……”看着文森特已然跳下马车,老皮却突然坏笑着,冲身后部下一招手,“来人,将疑犯文森特绑上。” 话音未落,就有三个亲卫向着文森特就围了上去。 因着这段时间,在城主府彼此混得很是念熟,那三个亲卫还一脸不好意思地跟文森特说,“猎人兄弟,千万别反抗。我们也是例行公事,别让我们难做!放心我们不会捆得太紧。” “诶?!你们这是要做什么?”文森特目露惊诧,一头雾水,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双手已经被这三个亲卫麻利地捆在了背后,不过不是很紧,挣脱几下就能扯开的样子。 “老皮,这是怎么回事?!你这个玩笑可一点不好笑。” 老皮却强装面上一板,正色道:“谁跟你开玩笑!” 这时,前几辆马车上的人都已经下来,向这边走了过来。而跟文森特同马车的乐朵儿慕安已经开弓搭箭,瞄准了老皮的脑袋。 乐朵儿更是在车厢里目光幽深如狼,冷然道,“如果不是玩笑,你最好给我们解释清楚。” 经过多天的接触,老皮也已经知道五个赫因猎人里,最惹不得就是这女猎人,而且这女猎人不知道什么原因,对于他们这些给贵族当侍卫的人,有种莫名的敌意。当即换上一副嬉皮笑脸的表情,说:“朵儿女士,你别冲动。我只是开个玩笑。” 文森特不知道老皮这又是犯的什么抽,追了自己十几里地,就为了这么不品味的玩笑,还真是够蛋疼的。 “玩笑,那就快把我松了吧。我没时间跟你瞎闹,还得回去呢。” 说着文森特就扭动着双臂,要将身上绳索扯开。 老皮看到连忙阻止:“别啊!抓你这事是真的,不是跟你开玩笑的。”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用红丝带系着的白皮纸卷,拿到文森特眼前晃了一下,说,“看,火漆丝带完好吧……” 文森特完全不懂,老皮给他看这玩意是什么意思,只见上面厚厚的一层火漆里还粘着丝带绳结的两头,火漆上面印着嘉兰花的图案。 这边,老皮给文森特检验完火漆后,就用手一捏,将火漆捏碎。随后展开白皮纸卷正色读出:“托尔多公国大法官赫因山代理人巴托?索尔斯尼手令,着公国近卫蔷薇骑士团兵长布鲁斯南?马尔库斯等十三人,缉捕居住在赫因镇的文森特?洛?基尔维德。自签发起即时生效。圣光明历3461年8月6日,晨。” “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抓我?理由呢?” 洛凝儿这时也走上前来,护在文森特身前,蹙眉质问老皮:“布鲁斯南兵长,你们巴托大人凭什么抓我儿子,难道是因为在别院的事,而进行的报复吗?!” “基尔维德夫人,这不是我们巴托大人的意思……” “嗯?!”洛凝儿眸中疑惑,“刚才那缉捕令里,不是写着是巴托大人下的命令吗。” 文森特一行人现在全都围了上来,而且都对一众蔷薇亲卫横眉冷对的样子,可老皮却在这时,禁不住笑了起来。 他拍着文森特的肩膀,一脸怪笑地跟众人解释:“我们巴托大人也是没有办法,谁叫这小子,被人给告了。而且状告这小子的人,是严格按照王国法律程序来的,搞得我们巴托大人也没有办法拒绝。所以我们这些人才会在大热的天气里穿上正式的缉捕衣,来抓他归案候审,哈哈哈……”说到这里众蔷薇亲卫都是再也绷不住全都大笑出来。“……不好意思,实在是太好笑了。这种事情,在托尔多城我们也不常遇到。” “呃……” 文森特这边的人全都一脸愕然地面面相窥,在他们的生活圈子里,王国法律不过是交税,服兵役,不能反叛,从来没有过见到有人状告其他人的事情。 “呃……”文森特对于这种状况,也很是无语,满头黑线的郁闷半天,才问道,“那你知不知道,究竟是谁告的我?” 老皮还在捂着肚子笑,听到文森特的询问,说:“按严格地法律程序,在开庭前,我是不能透露原告的任何信息的,不过,你得罪过很多会用这种高端文明的方式,对你进行报复的人吗?” 听着老皮的提示,文森特脑中转了转,出现那一抹丰腴妖娆的湖蓝身影。 “索菲亚……” 一定是他,自己这次昏迷醒来后,她就扬言要报复自己,没想到竟然用的这种颇为无厘头的方式。 “我什么都没说啊,是你自己猜出来的,不管我们的事情。”老皮显然对于文森特遭人状告很是兴奋,大力拍着他的肩膀,说:“你不知道,她昨晚来递交起诉书时,那对王国法律程序专业的程度,让我们公国大法官之子,巴托大人都为之汗颜。” 慕安看看众人,问:“那是不是我们现在不能回家了?” 洛川,洛凝儿等一干人,都无奈点点头。既然文森特吃了官司,众人没有撇下他一人在这里,继续回去的道理。 这时,老皮看着乐都苦着脸很是担忧的神色,出声安慰道:“老乐,你不用担心,来之前我问过我们大人了,他说,索菲亚起诉文森特的罪名,根本就是无足轻重的,不会有什么**烦,只不过,他现在不能跟你们一起回去而已,要受到监管,到开庭结束后,才能恢复自由。” 乐都咂咂嘴,仍是很担心地问:“那,我们这次回去还能住城主府吗?旅馆房钱太贵,我们人又这么多。” 老皮没想到对方担心的却是这个,瞬间神色有些僵硬:“呃,这个我不知道,不过……应该是可以的吧……” 话音未落,但见乐都就走到文森特身前,语重心长地说:“走吧,小子。没事的,我们赫因猎人是要有担当的,既然你被人告了,乐阿公绝对会一直陪你的……” “呃,你是还惦记着人家门口的女武神伊斯坦的雕像吧。” “胡说……”乐都老脸一红,继而大喊,“马车掉头……马车全掉头了!” “老皮,绳子解开,我又不会跑了!” 老皮嘿嘿一笑,故意揶揄文森特,说:“你现在是嫌疑犯,要有点自觉。不过,看在大家这么熟的面子上了。算了,给他解开……” 看着文森特没有走的意思,又问:“小子,走吧。你这还要干嘛?” “我晕车,给我弄匹马……” ; 第一百一十一章 罪名 山峰上的女牧师从头到尾将一切看在眼里,可因离得远并不能听清山路上众人说的什么。 “团长,我怎么有点看不懂了。”女牧师纠着眉转头跟同伴说,“那些蔷薇亲卫穿的是缉捕制服,又将那混账小猎人绑了起来,可见就是来抓他的。怎么又把他放了,还牵了匹马给他,这是怎么一回事?!” 白衣的女剑士并没回答,眼睛定定望着山路上正原路折返的众人,眼见众人渐渐要淡出视野,才开口道:“我们走!” “去哪啊?” “进城!” 说完,白衣女剑士就双腿大力一夹马腹,低喝一声“驾!”,座下白马一蹿,眨眼已经奔下山坡。 看着急匆匆离去的同伴,女牧师暗自摇了摇头,“还说,自己一点都不在意,看着人家走了吧,就失魂落魄;这回看着人家犯了官司,就急得跟什么似的……还是书上说得对,世上那么多地被始乱终弃的怨女,多数都是自己作的。不行,我得回去再翻翻书,看看特蕾莎她还有救没有!” ………… 文森特向老皮借马,本来就是想恶心捉弄他一下而已,跟这些人混了十几天的光景,他已经知道,战马对于这些兵痞蔷薇亲卫来说,也是非常在意小心的军方资源,不能随意供给给外人使用的。 可没想到,老皮对于自己这样的过分要求,竟然只是稍稍迟疑了下,就叫手下一名蔷薇亲卫滚到马车里,而把这名亲卫的马匹,供给他骑乘。 这让文森特心里对老皮仗义的举动,都升起一种过意不去的感觉。 当即不再废话,骑在马上与他们一群人,又一次地回到刚刚阔别不到两个小时的渡鸦岭。 “小子,你现在好歹是嫌犯,安稳地给我好好房间里待着,别再到处乱窜。” 老皮对文森特嘱咐了一句,又转头对洛凝儿等文森特的亲属朋友说:“你们大家也不要过于担心,这小子肯定会没事的,还是回到之前你们住的房间里。就跟之前几天一样,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只不过要在这里滞留几天而已。” 说完这些,老皮招呼手下,留下两名亲卫在文森特的房间外留守下,做做样子,然后跟众人告声罪,就离开去向巴托汇报情况去了。 巴托通常在这个时间,都是会在城主府内庭院里的一处回廊里乘凉。老皮离了文森特众人,就径直往那回廊处来,还未走到的时候,就隔着满园的丁香树丛看着回廊下,一个精壮的年轻男人身影正惬意地靠在躺椅上,旁边一个俏丽的侍女,正用手拨着什么水果,不时用白皙地手指轻夹着,喂到这年轻男人的嘴里。 “大人!” 老皮在回廊外站定躬身。 不用看到男人的脸,就知道这男人是巴托,如今在城主府能这么惬意地,只有他一人而已。 那躺椅上的男人稍稍动了动身体,让自己坐得更直些,睁开慵懒的双眼,轻扫了一眼躬身在廊外的老皮,伸手拿起躺椅旁的银质酒壶,斟了一杯酒,递了过去。 “喏,先喝杯冰镇烈酒消消暑。这渡鸦岭虽然地方不怎么样,不过这烈酒的味道还是不错的。正巧城主府的冰窖里,还有很多冰,城主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该用就得用。回头你也去弄点,不用给那老混蛋省着。” 从今天巴托说话来看,他的心情似乎不错。 老皮贱兮兮地堆笑着,上前接过酒,仰头一饮而尽。冰凉与火辣的两种极端感觉,同时从咽喉一直蔓延至胃中,最后混合在一起,瞬间就让精神为之一振。 “大人……” 老皮刚想汇报任务情况,却被巴托伸手制止。随后巴托转头扫了眼身边的侍女,蹙蹙眉头地挥挥手,将她赶了下去。这才说道, “在家族里任职,跟在军方不一样,凡事要多点小心才行。既然你已经选择投效我们索尔斯尼家族,那以后这种事情不能不注意。”巴托拿起桌上的一瓣山果,塞到嘴里,又补了一句道,“像刚才那样临时雇佣来的下人,谁知道会是什么人安排在这里的眼线。防着点,准不会错的。” “是,是,大人,属下谨记。” “说吧,人被你带回来了?” 老皮回答:“是的,现在已经住进府里了。” 巴托一撇嘴,恨恨地说着:“这该死的土鳖还真是好运气,被人起诉了,还能住在城主里,真是狗屎运够浓的。”话锋一转,又向老皮叮嘱道,“把那土鳖的暴躁情绪安抚好了,可不能因为这点破事儿,让他记恨我们。” “是,大人,这点您放心,我都已经安排好了。” “嗯。”巴托点点头,随后笑骂一句,“如果这点小事,你再办不好,趁早回家滚蛋,省得在我眼前碍眼。” “那不行,嘿嘿,大人正值年轻有为的时候,我还想多为大人效力几年,沾沾光呢。” 老皮毕竟是在蔷薇骑士团混了几十年的光景,虽然揣摩上意的技术差点,但拍马屁的这种基本技能,还是练就完备的。 “不过,大人啊,被索菲亚那娘们这么一搞,原本我们想要招募那土鳖小子的计划会不会失败啊。”老皮眼睛里有些担忧的说道。 “这件事情上,你无需担心。”巴托双眼微眯起来,“原本想着招募那小子,也是为了银狐的事情,可银狐此后再也没跟他见过面。这样一来,以那小子的实力,招不招募就也没什么了,这事情就放一放吧。你要记着,管住自己的嘴,千万不要向他透露这方面信息。” 巴托站起身来,伸个懒腰,又说道,“至于索菲亚那边,你要派人盯紧点,千万不要让她在开庭前,跟那土鳖小子,还有那小子的亲属朋友碰面,尤其是那小子的母亲,都给我看好点。别又像上次那样,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 “是!” 巴托揉着额角,踱了两步,说:“最近我要安排下其他的事情,索菲亚和那小子的事情,就全权交给你负责,一定要把这件事处理好了。行了,我这里没什么事情了,你赶紧下去把那身皮衣脱了,大热天穿什么缉捕制服,也不嫌热……” “呃,”老皮很想说,我能穿这身皮,还不是你下的正式命令,还特别嘱咐,一切按标准的程序来,要不谁会没事找这罪受。 不过这也就是心里想想,嘴上可是万万不能说出来,连面上都不敢表露半分。 “是,是,属下告退。” 老皮退下后,巴托靠着回廊柱子上,目光暗沉地盯着庭院里盛开满园的三瓣丁香花,不知道心里在盘算着什么。 这样沉寂了一会,巴托终是懊恼地移开目光,向着虚空问着:“还没有菲尔德家族那边的消息吗?” “是的。” 巴托眉头锁的更深:自己将那个格利福斯·斯塔克留了下来,这个消息相信菲尔德的人应该早就知道了。为何迟迟不见对方有什么动作呢? “大人,属下刚收到消息,银狐在文森特一行人返城后不久,就也进城来了。” 这个消息对巴托来说,却是好事,暂时将菲尔德家族的事情,放在一边,饶有意味的笑了起来,“是巧合吗?还是这小土鳖,真的对银狐来说有些特别呢。呵呵,真是让人期待啊。” 身旁的嘉兰卫没有作答。 当然,巴托也并不是真的在询问,索尔斯尼家族的嘉兰卫从来对主家的事进行评价推测。 正在这时,一个侍者走了过来,恭敬地向巴托禀报:“大人,银狐佣兵团的库克团长求见。” “哈哈,哈哈哈……” 侍者不知道眼前的巴托大人,怎么就突然笑出来,而且还越笑越大声,只得惶恐垂首立在一旁等着他的回复。 巴托畅快地笑完,对侍者说:“去把库克团长,请到城主的书房去,一定要客气,告诉她,我随后就到。” “是。” 侍者得了指示,匆匆去了。 巴托看着侍者急匆匆地背影,心里想着,看来关于文森特这个小土鳖拉拢到麾下的事情,是真的要赶快实施了。索菲亚啊索菲亚,真是太感谢你这个蠢女人了,如果没有你的话,也许我还真找不到能让那暴躁的小土鳖心甘情愿跟我到托尔多的理由。 巴托当天和银狐库克在城主书房里的谈话,进行了很长时间,不过没有人知道这两个人具体交谈的内容是什么。不过,一直在门外等待侍候的侍者,却是敢肯定,这个女佣兵来找巴托大人的目的,一定是达到了。因为她进门时,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离开时却是步履轻快。 就在这一天晚些时候,老皮接到命令,让他通知文森特一行人,准备三天之后在市政厅开庭审理他的案子。而且在巴托的授意下,老皮向文森特他们透露了索菲亚状告文森特的罪状,谁也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一个罪名。 “什么?”文森特不可思议地瞪着狭长眼眸,“老皮,你再说一遍,索菲亚那疯婆娘告我什么?” “她告你,哈哈哈……”老皮都要笑抽了,但还是再说了一遍,“她告你欺凌同镇年轻寡妇妇人,有碍王国风化……噗,哈哈哈……” 第一百一十二章 审判 上 “这算什么罪名?”文森特气急败坏。 老皮忍着笑道,“王国法律里真的是有这一条的,不过没有人将这条法律当回事,所以听巴托大人说,根本就没有人因为这一条而被人起诉过的。小子,你这也算是破了迭戈王国的记录了。” 面对着老皮摆出的一副很是佩服的神色,文森特都不知道现在是该唉声叹气好,还是该跳脚大骂的好。 乐都来到身边一拍文森特的肩膀,说:“你看,我早就说过不要乱搞这些事情,这下好了吧,不管这官司你能不能打赢,你这名声是完蛋了,以后要找老婆都困难了。” 经乐都这么一说,文森特算是彻底明白了,索菲亚根本就没想拿自己实质如何,只是想用这种方法恶心自己而已。这场官司,他根本不会输,但不管结果怎么样,一名平民被一名贵族的家庭教师告了,都会是赫因山里的一则轰动新闻,而状告的竟然是这种事情,那以后他必然会有很长时间,都会被众人的舆论推在风尖浪口之上。 虽然这事情想起来没什么,反正自己也不怎么在镇子里活动,完全可以不用理别人怎么说,可毕竟还是要在镇子里生活的,以后每天都被人指指点点的,他可做不到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还是会心烦的。更不要说,他的家人怎么办,没人愿意成为别人口中的笑柄。 老皮看着文森特等人一直在咒骂索菲亚的用心歹毒,似乎并不在意这案子本身,就出言提醒:“你们还是尽快想想,能不能将你们镇子上的那名所谓的被这小子欺凌的寡妇苦主找到,如果对方也一口咬定是被文森特欺凌,那这事就会变得很难搞的。” “呃,那人应该会替我们作证。” 老皮以自己往日的经验说道,“你们别以为这小子没做过这种事情,那个苦主就一定会为他说话。人啊,有时为了些钱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这个绝对不会。” 老皮奇怪道:“你们怎么敢这么笃定?!” 这时,看着众人都不由自主地将目光看向一个脸已经红得像似火烧一般清秀女子,如果不是众人的这个举动,老皮都没发现房间一角里,还坐着这么一个人。 这个人自然是艾丽,赫因镇最出名的寡妇。 此时,她的女儿莫莉正一脸天真地扯着她的胳膊问:“母亲,大叔他到底欺负谁了,为什么就被告了呢?” 艾丽却站起身走过来,扯扯文森特的袖子,声音小地向蚊子般说:“文森特,你放心,到时我会为你出庭作证的,跟他们说……说,不是这样的。” 老皮登时傻了眼,怔了半晌,才道:“莫莉的母亲就是……就是苦主?” 莫莉却一脸疑惑大声问向众人道:“文森特大叔欺负过母亲吗?” 乐都一旁咂咂嘴,小声嘀咕:“这谁知道呢……” ………… 开庭受审的那天,渡鸦岭阳光明媚。因为前一天,赫因山区迎来了一场久违的甘霖大雨,整个渡鸦岭的街道被雨水冲刷一新,空气中都带着一股淡爽清甜。 可此时的文森特并没有心情去留意这些,他正被两名蔷薇亲卫象征性地押解着,走向渡鸦岭的市政厅。 因为渡鸦岭城主唐森大人对于本地的无为而治,导致市政厅已经闲置多年,许多地方已近破败。为了这次开庭受审,昨天还是许多侍者冒着大雨来到这里,将这里沉积多年的灰尘轻扫干净。同时,也让这些侍者心里无端对文森特产生了埋怨之情,如果没有这个乡下土鳖小子,自己哪里会在大雨天还需要跑到那灰尘厚得都可以种菜的市政厅去受苦。因此,从昨天晚上开始,文森特就发现给他前来送餐的侍者,看向自己的眼神都极为幽怨。 当文森特进入市政厅时,这里的人基本已经到齐了。 因为巴托之前将渡鸦岭所有的日常事务全部交给商人去管理,所以本次的主审官是那个商会的代表汉密尔顿。这老头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套迭戈法官的标准衣袍,此时正高坐在审判桌正中,煞有介事地翻看手中的卷宗文件。看到文森特被带到,挥手一指,先让人将他带到旁边的候审区。 索菲亚此时已经到场了,正在文森特对面的地方端坐着,看来这女人十分钟爱湖蓝色,此时仍是身穿一件湖蓝的长裙,白皙的脖子几乎全部被包裹着。看到文森特目光看过来,更是高傲地将本来已经仰得很高的头,又向上昂了昂。 文森特看着索菲亚的举动,心中暗忖,再仰头,也不怕整个人直接翻到过去。 坐在索菲亚旁边的阿黛尔,倒是很不好意思地向文森特点点头,算作打过招呼。她现在也很是为难,文森特毕竟救过自己,算是自己的恩人,而索菲亚却是自己的老师。这两个人互掐,让她夹在中间很是为难。 尽管她曾经半逼着自己的老师,不要去私下报复和文森特之间的恩怨。可没想到自己的老师却是用非常正规的渠道去起诉对方,这样阿黛尔都不好再横加过问。 好在自己的老师,状告文森特的罪名其实也无足轻重,想来不过要出一口气罢了。因此也并不担心。 洛川乐都等,文森特这方的亲友团等人,全部坐在听审席靠向他的这一侧。 文森特朝着这些人看去,只有自己的母亲洛凝儿和姐姐菲莉希娅神色有些焦急,其他人全然一副轻松模样。甚至乐都那老货还像是打劫了城主府的厨房一样,正在从一个大包裹里拿出各种各样的食物,分给身边的慕安与洛川。就连一直到哪里去慵懒酷酷样子的乐朵儿,此时也拿过来一个水果,一边啃咬着,一边饶有意味地向文森特这里看过来。 文森特无奈地暗中一摇头,心里迫切希望,眼前这场闹剧能尽快收场。 汉密尔顿看了看眼前的沙漏,觉得时间差不多,伸手拿起审判桌上的小木槌,当地轻巧了一下,正色道:“现在开庭。” 一下子,全场变得肃静下来。 经过一番冗长的开场白之后,汉密尔顿开始传原告被告上场。 索菲亚先瞪了一眼对面的文森特,然后就步履沉稳,仪态大方地走上原告席位坐下。文森特就没有那么好的待遇了,作为被告嫌犯,他只能站着受审。 正规的起诉程序,即使在这个封建贵族领主的时代,仍是十分繁琐。文森特听着索菲亚抑扬顿挫,巴拉巴拉地说一堆,只感觉自己的都要睡着了。强打精神抬头看着汉密尔顿老头,发现他正一副老神在在的垂目倾听状,也不知道是真听进去了,还是也是已经要睡着了。 不过,不得不承认索菲亚学识的渊博,左右一件普普通通地小事,她都能到处引经据典,甚至都将国家设立这条法律的初衷,都给分析了出来。 汉密尔顿其实现在也很痛苦,毕竟他不是真正的贵族管理者,他有心想拿木槌狠敲一下,终止这个女人可恶的学识卖弄,可又真心觉得不妥,当终于听到说“……我有证人可以作证,被告文森特确实有欺凌的事实……”时,汉密尔顿连忙接口道:“原告索菲亚女士,那么接下来,就让我们有请证人出席吧。” 被人打断说话的索菲亚脸色有些难看,不过还是点了点头。这让现场几乎所有人同时松了口气。 “传证人!” 这时,一个样貌比乐都还要猥琐的男人走上场来。 文森特一看这证人,心里一下子豁然起来,刚才他就在纳闷,到底什么人会替索菲亚作证,但看到眼前的猥琐男人,疑惑瞬间被解开了。 这人便是赫因镇上的面粉店老板。 如果真要算起来,文森特对他还真是有横刀夺爱之嫌。毕竟由于文森特的出现,面粉店老板再也没有机会揩艾丽的油了。 不过,文森特很是不解,面粉店老板完全就是一个色厉内荏的小人,他怎么会公开与自己作对,虽然自己平时在镇子里很是低调,但现在就是小梅切斯这样的小镇衙内,都不会与自己产生正面冲突,这面粉店老板哪里来的这么大胆量,难道他不怕我将来报复他吗? 想到这里,文森特觉得自己可能平时太过于忠厚老实了,看来以后也要不时扬下自己的威名震慑下宵小才行。 听着面粉店老板在庭上胡说八道,完全黑白颠倒,把文森特描绘成镇上无恶不作的淫贼恶霸,而把自己塑造成不惧威胁,敢于反抗恶霸的英雄。说到这里,还来了个正气凛然地无奈叹息,直言因为碍于文森特的淫威,直叫与他两情相悦的艾丽被迫分开。 如果面粉店老板从外形上来看,不是那么地丑陋猥琐,在场的众人还真会被他这凄美婉转爱情故事所打动。 可是如今这话从他嘴里说出,完全没有一丝的说服力。 ; 第一百一十三章 审判 中 别说在场众人没有信的,就连找他出庭指证的索菲亚现在都用手遮住脸,一副不想多看的样子。 汉密尔顿更是满头黑线,无奈用木槌敲击桌面,打断面前这猥琐男人的春梦畅想。 “证人,希望你能依据事实举证,不要添加过多不实的内容进去。” “大人,我说的都是真的啊!” 这时,听审席上传来一声清脆地女声:“那证人大叔,你到底还要脸不要啊,你说的那个艾丽是瞎的吗?只是光看脸的话,也没有女人会在你和被告之间犹豫的好吗?” 瞬间,整个市政厅随着这清脆女声话音落下,爆出一阵哄笑,现场一下子就变得乱哄哄的。 “肃静!肃静!” 汉密尔顿不停用木槌敲击着桌面,好不容易才让现场再次安静下来。他也不想再听证人在这里胡说下去了,就直接问向文森特:“被告,对于证人的指证,你可有什么话说。” 文森特刚才听到那声清脆嗓音之后,便觉得这声音他很是熟悉,像是银狐身边那个女牧师的声音,便扭着头在台下听审席中找寻。 汉密尔顿问他的时候,他正巧看到台下的一个角落里坐着穿着长袍兜帽的两人,样貌完全被遮挡住,而且自己看过去的时候,还在哪里躲躲闪闪。 银狐?! 一定是她。 “完了,被他发现了。”听审席中坐着的长袍人低声说。 “还不是你。如果你不喊刚才那句话,他哪里会发现我们。” 听到身旁的同伴抱怨,那清脆的女声不满道:“这怎么还怨上我了。还不是因为你家小猎人被人这么诬陷,我这是看不过去啊,才出声帮他的。”顿了一下,接着说,“要我说,我们既然来都来了,就不应做这幅打扮,还躲在这么远的位置。走,我们上前面坐着去……” 说着就伸手去拉身边的同伴的手。 “……你,玛丽安娜,你要做什么?” “你怕什么啊,团长!不说你的真实身份,就说你现在的身份银狐,也没有道理来了这里之后,还鬼鬼祟祟的道理。”顿了一下,恍然大悟道,“哦,我明白了,是不是你心里有鬼……” “谁说的,我才没有。” 同伴的声音冷冰冰地,可熟悉自己同伴的她知道,那冰冷语气中的略微颤动的声线,已然说明了一切。 当下也并不揭穿,故意地说:“心里没有什么的话,那我们就去前面坐着好了。在这里人家什么也看不到,也听不清楚,简直烦死了。” “我……” “团长,你不敢呀?!” “谁说我不敢,走就走。” 听自己同伴这么说,兜帽下秀丽小脸狡黠一笑,又说:“大热天带着兜帽难受死了,摘了好了。” 这话还没说完的时候,就将已经站起身的同伴的兜帽一把扯下,瞬间如雪的长发就从兜帽里倾泻而出,可不正是银狐。 而另一位也将自己头上的兜帽取下,正是银狐的侍女玛丽安娜。 兜帽突然被玛丽安娜扯下,银狐灰白的眸中一怔,随即看到周围人都看向自己,远处那可恶的小猎人,更是一脸激动的望来,也不好再将兜帽重新带上。 眸中埋怨地回望一眼玛丽安娜,便绷着一张白若细瓷的小脸,迈步向前排走去。 本想在前面找个能避开那可恶小猎人目光的位置坐下,却被玛丽安娜拉到正好处于文森特斜前方的第一排座位上,美其名曰这个位置视野好。 银狐坐下后,一直不敢将自己的目光抬起,但就是这样,她仍能感到一道火辣辣地视线,至始至终没有离开过自己。 在这道视线的烘烤中,银狐越来越坐立难安,脸色也越来越红…… 从发现银狐后,文森特就一直呆呆地望着她,从未将视线移开过。这样已经问他三遍“被告对于指控,你可有什么话说”的汉密尔顿恼怒起来。 虽然汉密尔顿非常清楚今天的一切,就不过只是一场戏而已,甚至连判决结果都已早在三天前就揣在自己怀中。可文森特这个该死的屠夫,就算根本没把这场官司当回事,可也要多少给他点面子才好吧。 又想着这原告找的证人,也让人看起来就是个笑话,被告又一副爱答不理的神游状态,只有自己这个临时的法官,还不得不在这里将这愚蠢的戏份演足。自己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到底是为了哪般。 原告惹不起,被告不说如今被巴托大人保着,就单说那屠夫的凶名,自己也是轻易不愿招惹,可眼前这个猥琐的证人,他还惹不得吗?! 本来自己今天就像是小丑一样,这该死的证人还在这里信口雌黄地戏耍自己,心中登时怒意更盛。 如此状态下的汉密尔顿当即也不再多问,手中木槌一敲,道:“证人提供假证,本庭宣判本地劳役一年,即刻生效。” “啊?!” 面粉店老板实在是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这和当初索菲亚找自己来时说的可完全不一样。 “大人,大人,我冤枉啊。” 汉密尔顿现在看到那张猥琐的脸就觉得气愤难平,哪里还会给他狡辩的机会,吩咐左右:“给我轰出去。” 面对这种结果,索菲亚虽然觉得汉密尔顿有些不公,不过,她也是听够了自己找来这个证人那满口胡诌的证词,根本无心起身为这种人辩解。 原本听自己手下一个侍卫说,找到一个本地人愿意指证文森特的。心里多少还有些高兴,没想到竟是这么一人。索菲亚已经决定,等回去之后,好好跟那名举荐这位证人的侍卫算算账。 汉密尔顿翻看一下审判流程,直接传上艾丽。 艾丽站在证人席上,脸色绯红,期期艾艾吞吞吐吐地总算是将文森特欺凌自己的这件事完全是子虚乌有的意思,清楚地表达出来。 “那这么说,你和被告是两情相悦咯?” 索菲亚非常及时地插上这么一句,现场旁听的众人一下子沸腾起来。人们大多还是对这样的事情兴趣浓厚。就连一直眼观鼻鼻观心的银狐,也不由竖起耳朵倾听。 “不是的。”艾丽慌忙否认。 索菲亚轻笑道:“不是?如果不是的话,你和他非亲非故,他凭什么那么帮你?” 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就是这么说啊。” “如果没事,谁信啊。” “小妞,这里是法庭,作证要说真话。不然可会像是刚才那个证人一样,要被法官严惩的。” “肃静,肃静!” 梆梆梆—— 汉密尔顿猛烈敲击着木槌,才将现场的嘈杂控制住。他本想极有威严的说句,被告和证人间的关系,与本案无关,可遇到索菲亚那威胁的目光,临时改成:“证人,请如实回答问题。” 艾丽被逼无奈,眼睛瞥了眼被告席上的文森特,说:“他帮我……他帮我,是因为我是他的准岳母……” 噗…… 全场人都傻了眼,任谁也没预见到竟然会是这么一种关系。 老皮在听审席中,扭头看着正在将一块蛋糕塞到嘴里的莫莉,喃喃地说:“当初原以为是去救姘头的女儿,搞了半天,原来是去救自己未过门的老婆。怪不得当初这小子那么卖力气……” “这是真的!”艾丽大声说:“几年前,他的母亲就跟我说好了,等将来我的女儿十六岁的时候,就让他们成婚的。” 文森特愕然扭头看向自己的母亲,但见洛凝儿一脸安然地坐在原位,没有一丝讶然,看到自己望过来,还点了点头。 卧槽,这么看来这事竟然是真的。 玛丽安娜嘿嘿一笑,冲银狐耳语道:“公主殿下,没想到你的情敌还是个小豆丁哦,嘻嘻!” 银狐脸唰地一下就红了,怒瞪她一眼,“这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不过说完,还是不由向后排嘴里还吃着蛋糕的莫莉扫了一眼,转头又看到那可恶小猎人一脸愕然地苦相,不由扑哧一声,轻笑出来。 “好吧。”汉密尔顿用手抹了下脑门的细汗。 这下难办了,巴托交给他的判决书是判处文森特有罪的。眼下,原告指控被告的苦主,自己都说没有这回事,这判决书让自己怎么下? 瞬息之间,老迈的汉密尔顿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城主唐森·菲尔德大人常常给人一种昏聩不堪的形象了,有些时候坐在代表权利的席位之上,还真不是你想睿智,就能睿智得起来的。 深叹一口胸中浊气,心中黯然,如果照这样下去,自己和唐森大人又有什么两样。 为了自己一世英名,汉密尔顿连连向索菲亚急打眼色。 “原告,你是否还有能证明被告有罪的证据?如果有就快拿出来……呃,要不本庭就要宣判他无罪了……” “当然有。”索菲亚的一句话让汉密尔顿悬着的心放进了肚子。 索菲亚扫视了圈场中众人,心里暗笑:所谓状告这可恶的小土鳖,只是障眼法而已,傻子都能看出来,这段时间这小土鳖与巴托这群人走的很近,肯定从中会千方百计地阻挠。好歹自己也是一名贵族的老师,面对这种背地里的龌龊伎俩,怎么可能不留有后手。 “庭上,我现在要状告被告一项新的罪名……” ; 第一百一十四章 审判 下 索菲亚的话掷地有声,让全场一片哗然。 对这场作秀一般的审判,胸中早有定数的老皮,更是听到索菲特的话后,面上霎时白了几分。 巴托大人三天前,就已经将这次审判的基本过程,跟自己说过一遍。可这其中并没有包括,索菲亚所说的什么“新的罪名”。 此时,看着索菲亚更是似是无意地向着自己这边轻蔑得意地看过来,心里不由咯噔一下,连忙招来一名手下亲卫。 “索菲亚这**摆了我们一道,你快些将这里的新情况告知大人,速请大人定夺。” “哦?!”汉密尔顿听到索菲亚这么说,也是一脸愕然。他记得巴托交付于他的“审判流程剧本”里也没有这一环节,这让他如何是好。 手里拿着对方刚呈上来的诉讼书,嘴里有些发苦。如今他体会到,屁股上沾着所谓权利的座椅,并不是如自己想象中那么轻松惬意的。 “庭上,您不宣读诉讼书吗?还是您不打算承接此案!” 索菲亚的声音轻飘飘地传了过来,里面带着似有似无的得意与嘲讽。 汉密尔顿偷望一眼听审席上,同样一脸惶恐神色的老皮,心知巴托大人也对这事并无准备,心中哀叹一声,看来眼前局面只能自己硬着头皮上了。 “咳……”轻咳一声,整肃下面容,肃然正色道:“本庭现在诵读原告讼书,索菲亚·卡梅林女士,现状告文森特·基尔维德先生,此前近半个月在城主府养伤阶段,咳,曾多次猥亵她的侍女莉迪亚……” 汉密尔顿苍老的声音念到这里,场下就掀起一阵骚动。 “啊?!这怎么可能?”玛丽安娜比任何人都要激动,第一个便嚷了出来。“你这**血口喷人……” 玛丽安娜嗓音清脆,穿透力极强,她这声呼喊让场上的索菲亚听得一清二楚。 “女牧师,注意你的言辞。你辱骂的可是一名托尔多公国的勋爵。”索菲特湛蓝目光幽冷。 “勋爵算什么,我还是……” 话没说出,却被身边的银狐拉坐下制止,低声道,“玛丽安娜,坐下。你怎么知道她说的不是真的……” “团长,是真的……”玛丽安娜话刚说出口,就看到银狐眼中并没有气愤神色,却是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叹口气道:“原来你都知道了,好吧,我承认,我买通侍候这小猎人的侍者,一直监视他,平时这小猎人的一举一动,我都了若指掌……可你的小情人被人如此污蔑,团长难道你不气愤嘛?!” 银狐狠瞪对方一眼,“你如果再说什么小情人的话,回去以后,我就将你送到隐山修道院里去。” 玛丽安娜才对自家公主的威胁不放在心上呢,不过却也是配合地紧闭上嘴,眼睛却是贼溜溜地偷偷打量银狐脸上神色,发现她没有一丝懊恼,反倒一副泰然模样,不由心中称奇。 公主殿下不可能不知道,这种女人告人猥亵的罪名,只要当事苦主愿意出庭作证,就没有告不赢的。因为在这个世界人们心中普遍天真的认为,没有哪个女人会冒着自己名节丧失的危险,而去诬告别人的。毕竟在这个世界上,名节受损的女人,在未来以后的生活中,一辈子都会被人瞧不起。未出嫁的,可能一辈子都不再有能嫁人的可能,而已经嫁人的,有的甚至都会被注重名誉的丈夫家的人所嫌弃而赶出家门。 但这也只是在一般良善人心中是这般模样。 作为公主的侍女,玛丽安娜曾在王都里见过,太多有才能但却无背景的青年才俊得罪贵族,而被对方买通一个穷苦女人,就用这种已经被用烂地,但却实用无比的龌龊方法,毁掉一生的前程。 所以,这种事情只要对峙公堂,几乎就是一种无解地困局。即使王都里那些资深的老贵族,在面对自家子侄被人用这种方式诬告,通常能用得也只有背地里搞出更加阴暗的方法,才能破解。比如,暗杀所谓苦主,绑架苦主家人以做要挟等等。 在玛丽安娜眼中,文森特的命运会是如何,她其实一点都不关心。再说一个乡下土著,也不会有什么前程可以毁不毁掉可言。可文森特毕竟是公主殿下的面首,虽然自家公主现下面皮还有些薄,不愿意承认。可玛丽安娜作为公主最忠诚的属下,自然是要为自家主子分忧解难,帮她完成想做却又不好意思做的事情。 所以作为如今玛丽安娜男爵心中为公主殿下钦定的面首的文森特,他可以是个无赖,也可以是个土鳖,但绝对不能是个淫贼流氓,这关系到迭戈王室脸面问题。 因此,她才会如此激动愤慨。虽然面首这个事情本身,好像也不是什么可以值得拿出来讲的光荣事。 文森特并不知晓玛丽安娜心中那些弯弯绕,眼看着这个曾把自己打伤的女牧师竟然如此义愤填膺地第一个帮自己仗义执言,非常感激地向她挥挥手表示谢意。 他根本不在乎索菲亚这疯娘们到底又在状告他什么,反正那些都是子虚乌有的事情,何况这疯娘们从他认识的第一天起,就很不正常,所以在他心中,想着的就是自己何必跟一个疯子较劲。 对于此刻相比对方诬陷他的事情来说,文森特更在意地是银狐的反应,看着银狐仍是一副面沉似水,不温不火地神色,心里倍感轻松,但同时又有点失落。轻松的是银狐并没有相信对方那些诬告他的话,失落的却是银狐一点都不在意,是不是根本不在意自己。 文森特在那里纠结这件事情的时候,赫因猎人们也对于这份诬告全然没有放在心上。 “嗬!啧啧……”乐都自从听到对方搬出这么个罪名的时候,脸上就现出坏笑,此刻更是轻松地冲着洛川说道:“你家这小子,受了伤倒也是够忙的。还有空干这种事情,是不是遗传你啊。” 洛川并未答话,只是抻个懒腰,进而表现出对这事的不在意。离开猎人村都快半个月了,虽然天天有吃有喝的,可长时间不进山狩猎,他总是觉得过得很没有滋味。此刻,他早就坐烦了,只想着早点结案,也好早回村里去。 汉密尔顿终于念完冗长地诉讼书,他心里可没有赫因猎人轻松,巴托交代他的事情,眼看就要往不受控制的方向发展了,内心可以说现已心急如焚。 可是,按照流程这时就要传唤苦主证人上场,骑虎难下的老头子伸手抹了把头顶不断冒出的虚汗,硬着头皮道:“传证人!” 在人们的议论声中,穿着一身侍女套装的莉迪亚,深低着头走上证人席位。按照索菲亚十几天前就交代给她的说辞,期期艾艾地开口。 莉迪亚此刻觉得自己很委屈,不,当十几天前她知道索菲亚的计划时,就觉得很委屈。她很想报复文森特曾经给她的屈辱,但却是用一名武者堂堂正正地方式,而不是用现在这种让人难以启齿的方法。 她是一名刺客不假,可并不是说她心中已经完全泯灭掉,作为一个女人的自知。虽然她也明白自己将来像个普通女人那样嫁人生子,可能是种奢侈地期望,但内心仍是隐隐保有这么一丝幻想。 可如今随着自己将早就背得烂熟于心的假证供,吞吞吐吐讲述出来的时候,这一丝幻想也已经破灭,彻底离自己而去。 随着这丝幻想的破灭,心中的委屈更甚,最终这种无尽的委屈化作无边的恨意。她恨肆意践踏自己尊严的索菲亚,她也恨导致自己落入如此境地的文森特。 像莉迪亚这种人,在今天审判中扮演的角色,如果不是因着她俏丽的外貌,根本不会有人关注她。此时她内心的想法,更不会有人愿意去费心揣测。 人老成精的汉密尔顿,只是匆匆扫了眼莉迪亚那充满恨意的双眼,心里不由暗道一声,这小姑娘真是好演技。就不再关注她叙述的内容,而绞尽脑汁想着自己如何能巧妙完成巴托大人托付给他事情去了。 此刻,在城主府正在听取一名嘉兰卫密报的巴托,也收到了老皮的报信。 巴托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愁,不过,他真是没想到索菲亚竟然玩了这么一手。 稍微沉吟片刻,心中生出定计,提笔写下一张字条,递给报信的亲卫,道:“告诉布鲁斯南兵长,将这张字条交给汉密尔顿就行了,其他的事情不用多管,我自会有安排。” 因此,当汉密尔顿正面对索菲亚等人对文森特“铁证如山”的指控,不知该如何宣判时,这张字条被人传他的手中。这让如坐针毡的老头子,心里彻底松下一口气。虽然还未看到里面写的是什么,可是管他呢,这一点都不重要。在巴托的授意下,律法正义本身就毫无意义而言。况且,谁都看得明白,这本来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诬告,更不消说,文森特与索菲亚在别院门口结仇时,汉密尔顿正巧全程在场。 飞快扫了眼字条,当即手中木槌一敲:“经查被告文森特·洛·基尔维德,罪名属实,以迭戈王国神圣律法的名义,本庭宣判文森特罪名成立,判处监禁三年,即刻执行!” ; 第一百一十五章 赢家 这一判决结果,实在大出众人所料。 就连索菲亚看到有人将一张字条递到汉密尔顿的手中时,都认为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将这土鳖小子关上个把星期,再罚点金币了事。自己甚至当时都开始在想,要如何组织说辞,逼迫汉密尔顿将判决结果改判得更重一些。 可谁承想竟会是这样,这让索菲亚都一脸愕然,甚至心里都想着,难道眼前这个商人出身的临时法官汉密尔顿,其实是个刚正不阿的人,完全不惧巴托等人的胁迫。 虽然结果让她多少很是疑惑,但不管怎么说,这个还是相当令她满意。尤其是看着那群土鳖们,每个人都一脸愕然的神色,简直让她心里感觉舒舒服服地出了一口恶气。 不过,索菲亚这口气舒服了还不到三天的时间,就愤然地闯进巴托的房间里,喝声质问道:“巴托大人,你为什么擅自修改那土鳖小子的判决结果!你这是对王国法律的亵渎。” 巴托深锁着眉头道:“我并没有修改判决结果。” “哼,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布鲁斯南兵长这么早出去,究竟是为了什么!” 巴托并未马上回答,只是递给索菲亚一张洁白的羊皮纸。 “王国征役令?”索菲亚不可置信的叫喊出声。 巴托手一摊,很是无奈地说道:“亲爱的女士,您以为是我想放过那该死的土鳖小子嘛,您别忘了,他也曾经让我很难堪。如果不是一直有个大人物在背后插手,你以为我包庇一个乡下的土著么。” “现在您也看到了,您刚给他坐实了罪名,人家一纸命令就放到了我的桌子上。唉,以前可真没想到,这土鳖小子竟然有着通天的手段。”倒了一杯酒,给索菲亚递了过去,安抚道:“不过,您也别生气。我已经想到如何整治这小子了。他既然能让人给他弄来王国征役令,那我们何不将计就计地就干脆将这土鳖小子,弄到我们手下来呢。反正这张命令上,又没写着要他去哪里服兵役的。” 索菲亚失神落魄地走出房间,巴托后面说的什么,她根本就没有听见。原本她想着文森特这个乡下土鳖只是她可以任意揉搓的一只蝼蚁而已,可万万没有想到对方后面竟然隐藏着这样一个大人物。 看着那张“王国征役令”上印着得荆花图纹,对于迭戈王国纹章学烂熟于心的索菲亚甚至都没有勇气询问巴托,这张命令出自于何人之手。 荆花,迭戈贝尔蒙王室徽记。自己这种历尽千辛万苦才爬上来的公国勋爵,在王室任何一个人面前,都也不过是只蝼蚁般的存在。可这里是王国最为偏僻地北境啊,那土鳖小子怎么可能认识一个王室成员,难道…… 索菲亚这时猛然想到就在昨天,她无意中听到侍者传言说,迭戈王室失踪半年的长公主特蕾莎殿下,很有可能就一直潜伏在赫因山……想到这里,她不由打了个冷颤…… 巴托看着索菲亚眼中深深地惊恐,不由心中好笑,真是个自以为是的蠢女人。自己抛出这一纸政令,正是想让她不要再为文森特的事情纠缠不休。如果她脑筋不是那么蠢的话,应该已经联想到长公主特蕾莎身上。如果没有的话,那只能是枉费自己一番心机,还故意安排两个侍者谈论此事,而让她听个正着了。 不过,巴托也十分感谢索菲亚这个蠢女人,如果没有她,自己不会这么轻易就从特蕾莎的手中骗到这么有用的王国征役令。不,不是骗,是特蕾莎主动送到自己桌上的。哈,想起三天前的情景,还真是让人唏嘘,尊贵的长公主殿下竟然会为了一个土鳖小子,送上这么一份厚礼。这么一来,这些天以来苦恼着自己的问题,就都全部迎刃而解了。 自从巴托接手了那个名叫格利福斯·斯塔克的家伙,就一直思考着如何应对菲尔德家族随时可能来的报复。在他的设想中,对方能在赫因山动手的可能性并不大,毕竟这里还是他们菲尔德家族的领地。最有可能的就是当自己出了赫因山,而在回到托尔多城的路上,菲尔德家族的人很可能会假扮盗贼团的强盗而浑水摸鱼。 此次来到赫因山原本的目的,只是家族想让自己在这里护送公爵之女阿黛尔的任务中,捞点资历罢了,所以并没有带来更多的人手。而自己又不可能雇佣连底细都很难查到的佣兵,来为这次回程之旅保驾护航,谁知道这里面究竟会参杂了多少探子。 现下唯一的办法,就只剩在当地招募普通平民充当护卫了。借于那唐森大人毫无缘故地逃走,城主府里现成的本地户籍,账目以及一些资料中,很轻松地就能筛选出,完全与菲尔德家族没有任何干系的平民来。 可现下非是战时,自己也不是本地贵族,如果强行将这里的平民,招入麾下,事后很容易就会让有心抓住把柄,甚至会别有用心者给他诟病一个意图反叛的罪名。 格利福斯·斯塔克是对付菲尔德家族的利器没错,可这并不代表自己要为了搬倒菲尔德家族,就要将自己也赔上。 任何时候,跟敌人两败俱伤,都不会是个正确的选择。 可正当他为此苦恼的时候,索菲亚与文森特这两个完全不被自己放在眼中的渣滓,竟然无意中就帮他把这件事情解决了,这多少让他有些始料未及。 原本在巴托的脑中,文森特只是能让他攀上特蕾莎公主的一个工具罢了,不过他也没指望一个土鳖能让迭戈的公主殿下给自己带来多大的好处,只是想着能借由这个样貌英俊的土鳖,跟特蕾莎保持一种联系就行,自己现在其实也用不上特蕾莎公主帮上自己什么,不过是想给自己留条后路而已,毕竟是任你再如何有能力,也终是抵不上朝中有人啊。 而索菲亚在他看来不过是个玩具,自己对她唯一的那点兴趣,都只停留在她那丰腴的躯体上,而且随着她搞出这么多烦心事来,这点兴趣已经变得越来越淡。 巴托靠坐在椅子上,将双腿舒服地搭在桌子上,美美地抿了一口渡鸦岭烈酒,看着窗外明媚的日光,心中感叹:还是自己家中那阴险的老头子说的对,任何人,无论是将军抑或是乞丐,都有他独特的作用,只是要看如何使用他们罢了。 想到这里,巴托眼中升起一丝懊恼,暗骂一声:“该死的老头子,又一次让你言中了。”说完,一口将杯中的烈酒饮尽。 ………… 文森特对于审判的结果,当然是很不满意。如果不是当时市政厅四周全是城防兵,估计他当时就会选择暴走。 但即使是这样,洛川和乐朵儿两人还是在判决结果宣布的下一刻,就将弓箭搭起,如果不是当时银狐死命拉着,并且连声高喊,“文森特,拦住你的同伴。”估计现在他不是挂了,就是在逃亡的途中了。 可这种内心的不爽,在他被关进渡鸦岭监狱不到一个个钟头的时候,就彻底改变了。 因为他迎来了入监之后的第一位访客。 看着栅拦外白衣似雪的俏丽身影,文森特心中的郁结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来了……呵呵……”他傻笑着。 “嗯……”她低下头。 看着两人如此的状态,玛丽安娜顿觉浑身一阵恶寒。 “你们两人聊着,我出去走走。” 本以为自家公主过一会也会出来,没想到竟然一直待到傍晚时分。 而且三天的时间里,日日如此。 这让文森特由衷地开心。 不过,美中不足的是,他和银狐并没有聊什么拉近彼此距离的话题,三天的时间里,银狐都是在跟文森特讲解关于斗气如何修炼的方法。 银狐想法很简单,自从她用自己的特权签署了那张征役令以后,这可恶的小猎人必然是要被巴托等人带出赫因山的。在她看来文森特三阶的实力,性格又暴烈,难免会与人发生冲突。如果实力能提高一些,自保的能力也就更高一些。 所以当文森特隔着栅栏,再一次提出要她教授斗气的时候,银狐犹豫再三,还是点头同意。 在监狱里教人武技,虽然算不上空前绝后,但在渡鸦岭的这块地方,却是从来没有过。导致监狱的狱长以及狱卒们,这三天来都是过得提心吊胆的日子,生怕这两人练着练着,就来个越狱什么的,这倒也不要紧,就怕两人在顺便试试修炼成果,将他们都砍了。所以,每天银狐一来,狱卒们都从监牢里远远躲了出去。 因此,当第四天凌晨,老皮带着人从渡鸦岭监狱里把文森特捞出来的时候,文森特还十分不愿意走,一直磨蹭到银狐来时,答应他此后每天都会到城主府继续教他修炼斗气,这才跟着老皮出了监狱。 ; 第一百一十六章 蔷薇玫瑰 “这次连巴托大人都没有想到,索菲亚那**竟然用留了个这么阴损的后手。”老皮站在渡鸦岭监狱的门厅里语气唏嘘,摇头叹息一声,话锋一转继续说,“不过啊,小子,你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多少人想进我们蔷薇亲卫,都还进不来呢。哈哈,这以后就真是自己人了,来,把这个衣服先换上。” 文森特看着眼前递过来的“蔷薇服玫瑰刺”,抽抽嘴角,问:“真要穿这个?” “废话!”老皮眼睛一瞪,“你现在是蔷薇骑士团的人了,不穿军装制服,怎么能行。别磨蹭,快点换上,这是命令。”说着,竟拿出兵长的派头。 三年监禁换成三年兵役,虽然完全是义务的,只是管吃管住,没有一个铜子的军饷可拿,但终是不用在监狱度过,文森特也没什么好抱怨的。当初不选择逃狱,就是因为怕连累家人。记得自己被宣判的时候,平常没看出对自己如何好的菲莉希娅竟然哭晕过去,这让他心里有些触动。 拿着蔷薇亲卫的制式服装,内心叹息一声,虽然自己并不想替贵族卖命,可菲莉希娅,如果知道她的弟弟,从囚犯突然摇身一变,成为贵族的侍从,想来会是很高兴的吧。 毕竟这三年里,虽然菲莉希娅嘴上不说,但文森特与她每天碰面,还是能从她的只言片语里,感受到她很是希望,文森特能成为一个让她感到骄傲自豪的人。尽管自己的姐姐眼皮子有点浅,只是认为如果能混进这个世界的公务人员队伍里,就算是人上人了。要不她也不会在怀特那厮进入到别院里,成为见习侍从的时候,那么地兴奋。 心里这样想着,手上无奈地就将蔷薇亲卫的制服,一件件地换在了身上…… 监狱里不可能有镜子,所以换好换装完毕的文森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什么模样。 不过,当自己出来后,看着银狐老皮等人皆有眼前的一亮感觉,想来自己这身新造型,至少还是比较符合他们心中的审美观的。 “啧啧……不错。”老皮赞叹着,围着文森特左看右看,“如果能将你这一头不伦不类的长发在修整一下的话,就更完美了。” 玛丽安娜却是一旁清脆说着:“是的,如果要是再能把脸好好洗一下,就更好了。” 银狐轻笑着也微不可查地点点头,看来颇为赞成他俩人的话。 脸洗不洗这事好商量的,可关于头发,文森特马上拒绝道:“想都不要想。这是赫因猎人的标准发式,捱过三年之后,我还要回来重操旧业呢……”顿了一下,又说,“再说,这是赫因人的传统,跟信仰有关,不能随意更改!” 老皮心里翻个白眼,暗骂文森特真是没见过世面,都混成蔷薇亲卫这个几乎是全托尔多平民人人向往的职业,竟然还想着要回山打猎,还信仰?!我呸,一群乡下土鳖,有个娘蛋的信仰。 不过,嘴上却说:“我也就是说说,这个你都随意的。公国近卫军又没有发式的要求,你就是留个妇人发式,也没人管你。喏,把‘玫瑰刺’带上,这样就算正式成为蔷薇骑士团的一员了。” 文森特接过老皮递过来的制式佩剑,拿在手里抽出剑柄看了看,心里赞叹不愧是公国正规军用的东西,不用试剑,只是单看刃口的做工与材质,就是知道远不是渡鸦岭这帮武器奸商出品的东西可比,而且剑柄处还非常有特色的做成玫瑰花萼的样式,外面的剑鞘也是纯皮包裹,并在其上用染料浸成玫瑰红的颜色。 这样美观实用兼备的武器,文森特暗自心里估量,如果在渡鸦岭少说也要二十金币以上价格才能买到啊。看来托尔多公爵大人真是有钱,这种装备每个蔷薇亲卫都有,还不算上自己身上质量上乘的常服皮甲,蔷薇亲卫整套装备下来,至少也要花上个十几万的金币吧。 心中边感叹着,边将手中的玫瑰刺习惯性的别在左肋下的位置,这让一旁看着的老皮皱紧眉头,忍不住出言提醒。 “小子,佩剑要挂在腰间,别在肋下这成什么样子。” 文森特抬头说:“哦?!挂在腰上,那弓箭怎么办?那样的话,会影响开弓的。” 看着文森特一本正经反问地样子,一旁一直看着他的银狐,不由轻笑出声。而跟着老皮来的几名蔷薇亲卫,也都一脸好笑地看着他。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看你们的样子,就知道你们根本不会弓术,所以说了,你们也不会懂!”说到这里,文森特才想到一事,向着老皮一伸手,“对了,我的弓箭呢。我可是猎人……哦,不,我是弓箭手,没有弓箭怎么行?!” 老皮被这乡下土鳖的没见识,弄得脑门子上一层冷汗,神色颇为无奈地解释,“你还用什么弓箭!蔷薇骑士团是骑兵,又不是弓兵,我们每个人都有一把单手十字弓的,根本用不到弓箭。” 文森特一听就不干了,他这三年来只要醒着就几乎弓箭不离身的,也就这几天身上没背长弓羽箭。如果以后没有长弓羽箭傍身的话,突然间心里觉得空牢牢地,很有安全感。 “不行,不行,我可是名弓箭手。只有偶尔客串下剑士的,没有长弓羽箭,哪里有什么战斗力可言?” 在这点上文森特很是执拗,除了上述心里的感受外,他已经非常鸡贼地想到,自己现在算是当兵了,以后难免要阵前杀敌,冲锋之类的。如果现在不把基调定下,以后拿着剑上去跟人拼命,这他可是不干的。还是弓箭手比较安全,躲在后面随便放放箭就行了,正巧他的弓术也算是不错的,这样的要求也说得过去。 老皮懊丧地一拍额头,觉得自己和巴托大人只想着用这小子拉拢银狐来着,都忘了这一茬:这土鳖小子是个猎人,近战肯定不会强到哪里去。心中顿时哀叹,这看来以后自己的部下中,就会多个背着长弓的不伦不类的身影,回到托尔多城,还不知道要被人怎么笑话呢。 这时,银狐一旁笑着插嘴道:“布鲁斯南兵长,他说的也是事实。就按他的要求办吧,权当你的部下中,多了一名军队‘鹰眼’好了。” “嗯,好的。”老皮顺从地点点头,“也就只能这样了。” 在老皮的心中,当然不可能知道银狐的真实身份。所以,他想着巴托大人绝对是看上银狐实际六阶的剑士实力。既然是巴托大人极力拉拢的对象,自己自然要对她客气些,更何况人家六阶的实力摆在那里。 当即,冲着文森特特无奈地一点头,“行,行,你怎么说,怎么行。不就是长弓羽箭么,回去就给你置办上。” 当众人正要离开监狱返回城主府时,监狱门外传来一阵嘈杂声。还未等众人明白是出了什么状况,一名狱卒就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当看到服装整齐地文森特等人时,双眼倏然一亮,就几步来到他们跟前,喘息着说。 “诸位蔷薇亲卫的大人,不好了,外面现在有一伙人在闹事,看这架势有劫狱的意思,您几位帮忙出去管管。” 老皮一听这话,竟是兴奋起来。 他冲文森特一撇嘴,牛气哄哄地道:“没想到你刚换上这身皮,就有买卖上门了。走,小子!咱们今天就带着去见识下,蔷薇亲卫真实的风采。” 说着,冲手下众人一招手,就带着众亲卫趾高气昂迈步走将出去。 文森特叹口气,没想到这么快就得上岗工作了,无奈摇摇头,也跟在众人后面一副准备消极怠工的样子,走了出去。 还未走出监狱大门,就听着老皮声音特嚣张地喊着:“妈的,是谁这么大胆子,大白天就胆敢在这里闹事,难道都是……卧槽!” 老皮的话还未喊道一半,就被迎面飞来的羽箭给打断了。 仓惶躲过羽箭袭击的老皮,将身子掩在监狱大门边一侧,冲着文森特招手“快,快过来,你出去劝住……” “滚蛋,”文森特大骂,“你是兵长,要冲也是你冲在第一位,凭什么我出去。” “不是……” 还未等老皮解释出口,文森特就听到门外一个熟悉女声冷然喊着:“布鲁斯南兵长,你之前保证过最多三天,就能将我们的人放出来,现在已经是第四天了,你还有什么话说!你们这些贵族侍卫果然没有一个能靠得住的,今天你不把人放出来,我们就自己进去放人。” 乐朵儿?! 文森特眨眨眼,看向老皮,对方冲他摊摊手,那意思是,你看,这事确实是你得去吧。 看样子是自己那群不靠谱的伙伴,竟然为了自己来劫狱。 这让文森特心里倏然一暖,当即迈步就走了出去,想着自己现在这身打扮,他们一定会很是惊讶。 可谁知刚一露头,嗖地一声,一只羽箭已经就射了过来。 “我靠!”文森特闪身躲过,不由高喝:“乐朵儿,你这是要弄死我吗!” ; 第一百零七章 福利 听得一声熟悉的高喝,乐朵儿将手中长弓放下,秀眉拧在一起,看着走出来的人。 夏日里,初生的太阳就散着高热,明媚的日光洒在青石板路上,反射起刺眼的光晕。 透过地面泛起的白色反光,赫因猎人们看着正走出来的人,身上那件崭新的罩袍上红色蔷薇图案艳得耀眼,露在罩袍外的暗色皮甲在阳光的反衬下,流着哑光溢彩。罩袍的下摆与脑后束起的如墨长发,在晨风中飘荡。 “嗯?!”乐朵儿凤眼一凝,“文森特?!” “当然是我!” 乐朵儿回头与乐都洛川交换了下眼神,三人脸上都流露出一抹讶然。 洛川问道:“傻小子,你怎么穿成这幅模样?!” “难道是老皮那个家伙,用这种方法帮你逃狱?”乐都猜测道。 文森特长叹一口气,道:“一言难尽啊……”回头冲着监狱大门喊着,“老皮,你出来给解释一下!快点,你怕什么,现在没有会射你了。” 听到文森特的喊声,老皮心中暗想,看来以后得让这小子学一下上下尊卑,如果以后回到托尔多也这样,那他这老脸在同僚面前还往哪里放。 因此,语气严肃地喝道:“你现在是我的属下,要叫兵长,或者叫我头儿也行。” “行,你跟我摆上司的架子是吧。要不是你上次山路上,跟我们说索菲亚的事情不过是回来走个过场,根本不会有一丁点儿的事,我会主动就跟你老老实实地回来吗?然后,我会被人关在监牢里吗?再然后,我会大热天穿成这幅模样吗?” 老皮领着众亲卫出来,边走边说:“你被人告了,自然是要回来伏法的,怎么着你还以抗拒法律为荣吗……” “屁的法律!”文森特有些气急败坏,“这法律如果真的是公正的也就算了,你们现在所有人都知道那几天根本就没见过索菲亚的侍女莉迪亚,可这该死的法律还不是判了三年的监禁。要我说,我当初就不应该回来,反正回了镇子里,你们来抓我,又怎么着?大不了我进山里一躲……再不,干脆我躲一个什么地方,等索菲亚出来,一箭射死那娘们,大家就都清净了……不过,现在也行,我现在也能抄起弓,直接跑到城主府一箭结果了那娘们,然后就逃到山里去,省得在这里还得看你摆上司的架子!” 老皮听着文森特炒豆子一般的话语,气得双眼直冒星星,这小子气急败坏地又是威胁,又是埋怨的,怎么听着就是要自己不摆上司的架子。 不过,他对于眼前已然有点暴走倾向的土鳖小子,还真有些拿不准他,这是个几个人就敢去围攻贵族别院的主儿,谁知道真把他惹毛了,会不会真抄起弓箭把索菲亚杀了。索菲亚那死了倒是不要紧,只不过是可惜了那身风骚的皮肉,可是因为这个事情,让巴托大人怪罪下来可就得不偿失了。毕竟,才投效巴托,而且巴托也就给他安排了这么一个任务,这都干不好的话,以后还谈什么升职发展。 当即忍着一口气,无奈地安抚道:“行,行,你想叫我什么都行……” 玛丽安娜看着文森特一副无赖地样子,喃喃道:“没想到这小猎人换上装之后,没有一点土气不说,啧啧,这气势竟是和王都里的近卫军兵痞一模一样,”扭头看了眼银狐,问道,“难道说,他天生就是做这种兵痞的料子?” 银狐瞟了眼,还在那里跟老皮发飙的文森特,轻哼一声道,“哼,那是因为他本质上根本就是一个无赖。” “呃……是吗?”玛丽安娜眼中闪过一丝促狭,道,“既然他是无赖,那怎么有的人还教授他武技啊,不怕他将来为非作歹吗?!” 看着自家公主语噎的样子,玛丽安娜心中顿生成就感,可还没在脸上得意出来,就听着银狐幽幽地说道,“听说隐山修道院最近人手不足了……” 玛丽安娜顿时苦了脸。 “等等,你们刚才说什么上司属下的?”乐朵儿看眼前拌嘴不停地文森特与老皮,插言道,“文森特,你被招入蔷薇亲卫了?” 文森特耸肩摊手,一副无奈样子,算作默认。 “这是怎么回事?”洛川不解地问。 看着自己的猎人同伴四人全都一副疑惑地看着自己,文森特瞪了老皮一眼后,就一五一十地跟他们说出其中利害关系。 乐都听完,脸上抑制不住地抽搐,问:“你小子是说,你因为背叛监禁三年,老皮没有办法救你,就只好把你弄成公爵的侍卫?” “差不多吧。”文森特点头答道。 “不,不是我,是巴托大人。”老皮纠正道。 赫因猎人们面面相窥。 他们不像是文森特,从另一个世界里,带着原本不属于这个世界价值观。早文森特看来给贵族当侍从护卫,绝对不是件好工作,但乐都洛川等人可不这么想。尽管他们也对这个为贵族服务这件事嗤之以鼻,不过他们深受这个世界的普遍价值观的影响,在心里还是知道这份工作所代表的高低贵贱。 要不也不会有那么多赫因猎人都离开穷苦的村子,而搬到附近的城镇去居住了。更不会有乐朵儿曾经的未婚夫,会去给贵族做侍从,最终对她始乱终弃的事情了。 正因为是这样,他们才会觉得不可思议。 这怎么犯了罪,被判了刑,反倒还混上了一份正经工作?这也太超出人脑可以理解的逻辑了。 老皮这时搬出巴托嘱咐好他的说辞:“这个是因为阿黛尔小姐,文森特之前救过她,算是她的恩人。可她的老师,也就是索菲亚,偏偏又将文森特给告了,而且还害他进了监狱。夹在两人中间她也很是为难,这才摆脱我们巴托大人帮忙的。巴托大人呢,也想着文森特救过阿黛尔,算是给他帮了一个大忙,这也就答应下来。其中可是花了不少力气呢。” 别说,巴托编出来的说辞,果然让这个本来有点匪夷所思的问题,听起来顺畅许多。 至少,赫因猎人们都相信了。 慕安这时上前双手把着文森特的肩膀问:“文森特,那你是不是入秋之后,也会随他们去山外的。” “嗯。”文森特无奈点点头,想到要离开这群不着调的家伙,心里多少有些酸溜溜的感觉。 不过慕安却是给他一个大大地笑脸,说:“哦,那我会替你收好荆藤,再帮你做成弓,等你回来的。” “嗯,不过你的手艺行不行啊。” 慕安很认真地说:“有三年时间呢,够我做很多把弓的,到时你回来,我送你一把最好的呗。” 看着这样的慕安,文森特的眼圈有点泛红,重重地拍着他的肩膀说:“好的,那我们说定了。” 老皮对两名少年地基情四射翻了白眼,道:“又不是明天就走,你俩在这里酸什么。好了,时间不早了,不要在这里耽搁,巴托大人还等着我们回去复命呢。” 说着从一名部下手里接过一匹马的缰绳,将它交到文森特手里。 “小子,这下从今往后,你都不用再借马了。以后这匹战马就是你的了,可要好好爱惜。” 文森特手里攥着缰绳,看着眼前棕红战马,心里一阵激动,但还是很煞风景地问出:“如果这东西不小心死了,要怎么办?” “这是战马!每一匹都是经过严格挑选的……”老皮瞪起眼,“怎么可能就会不小心死了?!” 文森特理直气壮地说:“总有意外的吧,车祸……不,事故造成马腿断了啊……还有这玩意儿是活的,吃坏了东西,或者生病头疼脑热的,都会死的。对了,还有作战时被敌人杀死什么的,好多情况的……” “你到底想问什么?” 文森特讪笑道:“我就是想问,如果真死了,我要不要赔的。” “哦——”老皮恍然大悟,原来文森特是担心这个,毕竟是山里的穷小子,哪里可能赔得起千金的战马,当即安抚道:“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不用担心,是不会让你赔的。只要上报战损就可以了,随后上面也会再给你拨下另一匹战马,就是这其中的过程有点繁琐罢了。不管怎么说,我们也是公爵大人的亲卫,绝对不会因为这种事就让你赔钱的。所以说,这马你就放心骑吧,这也算是我们蔷薇亲卫的福利。” “福利?!”文森特似是不信,又再次确定:“真的不用赔钱?” 老皮好笑道:“呵呵,真的。” 再次得到老皮的肯定答复,文森特与一旁的乐都,两人不由默契非常地相视一眼。 “嘿嘿,兵长。” “啊?”老皮被文森特这突然一句“兵长”叫的,后背直冒寒气,“你又要干什么?” “兵长,那咱们还等什么?”。 “什么?” “报战损,领福利呗!”文森特眼中闪着晶亮,“一,二,三……七,八,这里有八匹战马,我们随便报个四匹战损,每人就是五百金币啊。我这三年没军饷,不先弄点福利出来,以后出去就得喝风了。” ; 第一百一十七章 福利 听得一声熟悉的高喝,乐朵儿将手中长弓放下,秀眉拧在一起,看着走出来的人。 夏日里,初生的太阳就散着高热,明媚的日光洒在青石板路上,反射起刺眼的光晕。 透过地面泛起的白色反光,赫因猎人们看着正走出来的人,身上那件崭新的罩袍上红色蔷薇图案艳得耀眼,露在罩袍外的暗色皮甲在阳光的反衬下,流着哑光溢彩。罩袍的下摆与脑后束起的如墨长发,在晨风中飘荡。 “嗯?!”乐朵儿凤眼一凝,“文森特?!” “当然是我!” 乐朵儿回头与乐都洛川交换了下眼神,三人脸上都流露出一抹讶然。 洛川问道:“傻小子,你怎么穿成这幅模样?!” “难道是老皮那个家伙,用这种方法帮你逃狱?”乐都猜测道。 文森特长叹一口气,道:“一言难尽啊……”回头冲着监狱大门喊着,“老皮,你出来给解释一下!快点,你怕什么,现在没有会射你了。” 听到文森特的喊声,老皮心中暗想,看来以后得让这小子学一下上下尊卑,如果以后回到托尔多也这样,那他这老脸在同僚面前还往哪里放。 因此,语气严肃地喝道:“你现在是我的属下,要叫兵长,或者叫我头儿也行。” “行,你跟我摆上司的架子是吧。要不是你上次山路上,跟我们说索菲亚的事情不过是回来走个过场,根本不会有一丁点儿的事,我会主动就跟你老老实实地回来吗?然后,我会被人关在监牢里吗?再然后,我会大热天穿成这幅模样吗?” 老皮领着众亲卫出来,边走边说:“你被人告了,自然是要回来伏法的,怎么着你还以抗拒法律为荣吗……” “屁的法律!”文森特有些气急败坏,“这法律如果真的是公正的也就算了,你们现在所有人都知道那几天根本就没见过索菲亚的侍女莉迪亚,可这该死的法律还不是判了三年的监禁。要我说,我当初就不应该回来,反正回了镇子里,你们来抓我,又怎么着?大不了我进山里一躲……再不,干脆我躲一个什么地方,等索菲亚出来,一箭射死那娘们,大家就都清净了……不过,现在也行,我现在也能抄起弓,直接跑到城主府一箭结果了那娘们,然后就逃到山里去,省得在这里还得看你摆上司的架子!” 老皮听着文森特炒豆子一般的话语,气得双眼直冒星星,这小子气急败坏地又是威胁,又是埋怨的,怎么听着就是要自己不摆上司的架子。 不过,他对于眼前已然有点暴走倾向的土鳖小子,还真有些拿不准他,这是个几个人就敢去围攻贵族别院的主儿,谁知道真把他惹毛了,会不会真抄起弓箭把索菲亚杀了。索菲亚那死了倒是不要紧,只不过是可惜了那身风骚的皮肉,可是因为这个事情,让巴托大人怪罪下来可就得不偿失了。毕竟,才投效巴托,而且巴托也就给他安排了这么一个任务,这都干不好的话,以后还谈什么升职发展。 当即忍着一口气,无奈地安抚道:“行,行,你想叫我什么都行……” 玛丽安娜看着文森特一副无赖地样子,喃喃道:“没想到这小猎人换上装之后,没有一点土气不说,啧啧,这气势竟是和王都里的近卫军兵痞一模一样,”扭头看了眼银狐,问道,“难道说,他天生就是做这种兵痞的料子?” 银狐瞟了眼,还在那里跟老皮发飙的文森特,轻哼一声道,“哼,那是因为他本质上根本就是一个无赖。” “呃……是吗?”玛丽安娜眼中闪过一丝促狭,道,“既然他是无赖,那怎么有的人还教授他武技啊,不怕他将来为非作歹吗?!” 看着自家公主语噎的样子,玛丽安娜心中顿生成就感,可还没在脸上得意出来,就听着银狐幽幽地说道,“听说隐山修道院最近人手不足了……” 玛丽安娜顿时苦了脸。 “等等,你们刚才说什么上司属下的?”乐朵儿看眼前拌嘴不停地文森特与老皮,插言道,“文森特,你被招入蔷薇亲卫了?” 文森特耸肩摊手,一副无奈样子,算作默认。 “这是怎么回事?”洛川不解地问。 看着自己的猎人同伴四人全都一副疑惑地看着自己,文森特瞪了老皮一眼后,就一五一十地跟他们说出其中利害关系。 乐都听完,脸上抑制不住地抽搐,问:“你小子是说,你因为背叛监禁三年,老皮没有办法救你,就只好把你弄成公爵的侍卫?” “差不多吧。”文森特点头答道。 “不,不是我,是巴托大人。”老皮纠正道。 赫因猎人们面面相窥。 他们不像是文森特,从另一个世界里,带着原本不属于这个世界价值观。早文森特看来给贵族当侍从护卫,绝对不是件好工作,但乐都洛川等人可不这么想。尽管他们也对这个为贵族服务这件事嗤之以鼻,不过他们深受这个世界的普遍价值观的影响,在心里还是知道这份工作所代表的高低贵贱。 要不也不会有那么多赫因猎人都离开穷苦的村子,而搬到附近的城镇去居住了。更不会有乐朵儿曾经的未婚夫,会去给贵族做侍从,最终对她始乱终弃的事情了。 正因为是这样,他们才会觉得不可思议。 这怎么犯了罪,被判了刑,反倒还混上了一份正经工作?这也太超出人脑可以理解的逻辑了。 老皮这时搬出巴托嘱咐好他的说辞:“这个是因为阿黛尔小姐,文森特之前救过她,算是她的恩人。可她的老师,也就是索菲亚,偏偏又将文森特给告了,而且还害他进了监狱。夹在两人中间她也很是为难,这才摆脱我们巴托大人帮忙的。巴托大人呢,也想着文森特救过阿黛尔,算是给他帮了一个大忙,这也就答应下来。其中可是花了不少力气呢。” 别说,巴托编出来的说辞,果然让这个本来有点匪夷所思的问题,听起来顺畅许多。 至少,赫因猎人们都相信了。 慕安这时上前双手把着文森特的肩膀问:“文森特,那你是不是入秋之后,也会随他们去山外的。” “嗯。”文森特无奈点点头,想到要离开这群不着调的家伙,心里多少有些酸溜溜的感觉。 不过慕安却是给他一个大大地笑脸,说:“哦,那我会替你收好荆藤,再帮你做成弓,等你回来的。” “嗯,不过你的手艺行不行啊。” 慕安很认真地说:“有三年时间呢,够我做很多把弓的,到时你回来,我送你一把最好的呗。” 看着这样的慕安,文森特的眼圈有点泛红,重重地拍着他的肩膀说:“好的,那我们说定了。” 老皮对两名少年地基情四射翻了白眼,道:“又不是明天就走,你俩在这里酸什么。好了,时间不早了,不要在这里耽搁,巴托大人还等着我们回去复命呢。” 说着从一名部下手里接过一匹马的缰绳,将它交到文森特手里。 “小子,这下从今往后,你都不用再借马了。以后这匹战马就是你的了,可要好好爱惜。” 文森特手里攥着缰绳,看着眼前棕红战马,心里一阵激动,但还是很煞风景地问出:“如果这东西不小心死了,要怎么办?” “这是战马!每一匹都是经过严格挑选的……”老皮瞪起眼,“怎么可能就会不小心死了?!” 文森特理直气壮地说:“总有意外的吧,车祸……不,事故造成马腿断了啊……还有这玩意儿是活的,吃坏了东西,或者生病头疼脑热的,都会死的。对了,还有作战时被敌人杀死什么的,好多情况的……” “你到底想问什么?” 文森特讪笑道:“我就是想问,如果真死了,我要不要赔的。” “哦——”老皮恍然大悟,原来文森特是担心这个,毕竟是山里的穷小子,哪里可能赔得起千金的战马,当即安抚道:“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不用担心,是不会让你赔的。只要上报战损就可以了,随后上面也会再给你拨下另一匹战马,就是这其中的过程有点繁琐罢了。不管怎么说,我们也是公爵大人的亲卫,绝对不会因为这种事就让你赔钱的。所以说,这马你就放心骑吧,这也算是我们蔷薇亲卫的福利。” “福利?!”文森特似是不信,又再次确定:“真的不用赔钱?” 老皮好笑道:“呵呵,真的。” 再次得到老皮的肯定答复,文森特与一旁的乐都,两人不由默契非常地相视一眼。 “嘿嘿,兵长。” “啊?”老皮被文森特这突然一句“兵长”叫的,后背直冒寒气,“你又要干什么?” “兵长,那咱们还等什么?”。 “什么?” “报战损,领福利呗!”文森特眼中闪着晶亮,“一,二,三……七,八,这里有八匹战马,我们随便报个四匹战损,每人就是五百金币啊。我这三年没军饷,不先弄点福利出来,以后出去就得喝风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建议 文森特这话一出,让刚跨上战马的老皮,身子不由一歪,险些从马上摔下来。他现在隐约觉得招文森特进蔷薇亲卫,或许会是巴托大人最失误地一个决定。 “你想都不要想,现在又不是战时,战损一匹上报流程就麻烦地要死,你还真敢说,一出口就是四匹,你做梦去吧!” 文森特没想到老皮反应竟然这么激烈,叹口气,面上不掩失望神色:“呃……我知道了。不过不能商量下吗?四匹不行,就两匹呗……” 还未说完,就被老皮粗暴地打断道:“这事完全没得商量。文森特·洛·基尔维德,我也以兵长的身份正式告诫你,最好将这种念头给我打消掉。要不以后它会害死你的。” “嘁!”文森特鼻里轻哼,“不行,就不行。你激动什么!” “你……” 这时,两人身旁的几名亲卫哄笑着说:“猎人小子,你好样的!我们都是入伍几年之后,才敢打战马的主意。没想到你入伍第一天,就能如此有想法,光明神他老人家听到后,估计也会赞美你的。” “都特么少说两句。”老皮红了眼睛,怒吼道:“你们几个,都给我安分点,没想着让你们给新人做点好榜样,但你们也别把新人带坏了。告诉你们几个,谁的马要是‘战损’在赫因山脉里,老子就扒了他的皮。好了,都别废话了,军侯大人等着呢,走了!” 一名亲卫低声嘀咕:“这小子哪里用得着我们带坏他……”随后这名亲卫又凑到文森特身边说:“猎人小弟,不必在意。头儿的意思呢,不是不让‘战损’,而是不要在这里‘战损’,你这里的人太穷,根本‘战损’不上价格,等咱们回去路上的,有的是机会……” 对此种说法,文森特重重点着头,顿时明悟出其中包含着的深刻经验道理。 因为老皮急着回去复命,文森特却不愿意让自己的猎人同伴走着回城主府,无奈之下,只能分出几个人来载他们回去。 瞬间乐朵儿身边就围了五匹马之多,众亲卫都想载着这名身材火爆的女猎人回去。 不过,向来善解人意的银狐没有给这些亲卫们这个机会,马头一拨,轻巧地就钻入围着乐朵儿的马群之中,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已是一伸手就将高挑的乐朵儿,一把拉上了自己的白马。 这让众亲卫好一阵懊丧的同时,也对银狐骑术的竟然,纷纷心中侧目,但面上却未表现出来。毕竟大家都是骑兵,又是在托尔多城不可一世的蔷薇亲卫,虽然他们心中都知道银狐实力高强,但要在女人面前承认这点,面上多少还是觉得过不去。 就这样,文森特载着慕安,银狐载着乐朵儿,乐都和洛川也分别坐在其他两名亲卫的战马上,一行人向城主府奔驰而去。 到了城主府之后,银狐因着有事要先行离开,三天来全天都在监狱里泡着,教授文森特斗气,完全将她的佣兵团扔在一边。眼下文森特终于从监狱里出来了,自己心里也是松下一口气,所以要回去处理一些事情。 文森特被老皮拉着要去面见自己今后的军侯上司巴托大人,也不好再和银狐腻歪,但还是拉着银狐的缰绳,死皮赖脸地要求她明天一定要出现在城主府里。本来是想抱着银狐大腿的,可手还没碰到,就被银狐一脚蹬开,力道虽不是很大,却也在他崭新的蔷薇服上,留下了一个清晰地小脚印。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这可恶的小猎人死皮赖脸地纠缠,让银狐白皙的小脸上霎时就升起尴尬地红晕,心中羞怒地真想一马鞭地抽在他脸上,可看着他魏然不惧地神情,心里哀叹一声,当即就对这个无赖妥协了。 看着银狐策马而去逃也似背影。文森特一边眺望,一边对还死拖着自己要走的老皮说:“兵长,能不能派两个兄弟,帮忙盯着点?” “盯着点什么?” 文森特转过头,一副理所当然地神色,指着银狐消失的方向道,“当然是盯着她呗,要不她又玩失踪可怎么办?” “滚!”老皮觉得自己肝都在颤,“你当我们是什么,还得替你看着妞?!” 文森特摆出无辜地样子,“是你刚才在监狱里说,蔷薇亲卫看家本领是秘密监视,侦讯,收集情报什么的。银狐库克作为渡鸦岭地区唯一的六阶实力的武者,难道她的行踪不应该实时在我们蔷薇亲卫的掌控之中吗?” 老皮听着文森特的歪理,一时语噎,竟找不到反驳的话来。顿了好半天,转头问向赫因猎人们:“这小子是从出生开始,就是一直这么无赖吗?” 赫因猎人们对此当然是不能给出确切地答案的,不过对老皮的遭遇倒也表示出几分同情,但这种同情只是局限在丢给他一个同情眼神的范围内。 “难道不应该吗?” “监视谁这种事情,不是我一个兵长能决定的,你可以去请示巴托大人。” 文森特点点头,表示理解。当即说道:“那我们还在这里磨蹭什么?赶快去见巴托大人啊。” “那还不是你一直在磨蹭……” “那你作为兵长,怎么不制止我,这样让我们浪费多少宝贵的时间。快走吧。”文森特倒是一脸埋怨,说完抬脚就走进城主府大门。 老皮强忍着冲上去要掐死眼前这小子的冲动,也跟了上去。 巴托平时办公的时候,是在城主府的书房里。这几天他一直在这里和四名嘉兰卫在筛选,回去路上可以征用的充当护卫的平民人选。 本来这种繁杂且枯燥的事务性工作,可以交给汉密尔顿推荐过来的书记员的。可疑心病很重的巴托,并没有这样做。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手边并没有多余信任的人,可以来做这项工作。蔷薇亲卫虽然忠诚度可以,但这群兵痞缺少严谨的态度。 这种事情必须要十分严肃地对待,这关系到众人出山回程路上的安危。巴托不用去调查,他都可以肯定,此时菲尔德家族的大量探子,一定早已混进渡鸦岭城中。 可他偏偏没有办法跟手下的蔷薇亲卫们实话实说,明知前路危险重重还会义无反顾的勇气与精神,可不会出现在这些兵痞身上。 当老皮领着文森特进入书房的时候,巴托正疲惫地揉着酸胀的额角。 眼前换了一身打扮的文森特,让巴托眼前一亮,暗自在心中评价着,这小子倒是有一副好皮囊,就算不借由他保持跟特蕾莎公主的联系,也可以将他推荐给托尔多城里那些贵族妇人们,想来也会带来很多意想不到的好处。 巴托虽然要拉拢文森特,可面上并没有对他有什么好脸色。相反面上很不耐烦地向他表示,如果不是阿黛尔一而再,再而三求情,自己才懒得理他那点破事。并且巴托还十分干脆地跟文森特明说,别院那次的事情,虽然他个人不想再打算追究,可心里的火气还在,让他日后最好安分一点,如果再出了任何纰漏,绝对会一次性都跟他算清楚。 文森特强忍着耐心等到巴托唠叨完,终于可以开口提出自己上岗第一天的合理化建议。 “大人,您不觉得,我们非常有必要时时刻刻监视银狐库克吗?” “嗯?!”巴托不明白文森特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老皮一捂脸,没想到这小子还真敢向大人请示监视银狐。但愿大人今天心情好,不会恼怒。 文森特却是不在乎巴托现在的心情,清了下嗓子,开始将自己先前跟老皮小提了几句的歪理邪说,进行了详尽充实的再包装,丢出一个威力加强版本。 巴托听着眼前这个土鳖小子满嘴跑火车的胡说八道,本就这几天熬得心力交瘁的他,此时额上青筋直跳。 混账的土鳖小子,你当老子是白痴吗? “大人,您觉得我们这个提议怎么样?是不是应该立刻执行?”文森特完全华丽地无视掉,眼前阴沉地像是能滴出水的巴托的脸。 巴托用力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他感觉自己被家族教导多年的隐忍耐力,已经要到极限了。 深吸一口气,脑子中反复默念着不要自降身份,跟眼前的土鳖一般见识。 感觉胸腔里的火气降下去一些了,巴托强忍着嘴角的抽搐,咬牙切齿地问:“好的。列兵文森特,你认为谁去执行这个任务最为合适。” “当然是我啊。我跟银狐比较熟。” 忍着怒意,巴托逼迫自己尽量抛开私人感情喜好,而从利益角度分析这件事:特蕾莎公主对于这个小子的敏感在意程度,是毋庸置疑的。从几天前审判结束后,还不到一刻钟就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这个迹象来看,就足可以证明这一点。如果让这两个人更加密切的接触,虽然长期效果看不出,但至少就目前来说,还是有一定的利益可图。 ; 第一百一十九章 命令 别的不说,单说特蕾莎公主本身六阶的实力,如果能将她绑在自己回程的路上,肯定会是一大助力。而且特蕾莎要是在因为菲尔德家族的袭击,受点什么伤的话,那王室贝尔蒙里,性格最为阴毒的,也最睚眦必报的新国王陛下将会是怎样一番怒火呢…… 想到这里,巴托心中豁然开朗起来,冷笑一声,道:“列兵文森特,你的提议非常好。现在,我以蔷薇骑士团军侯的名义,正式委派你去执行这个任务。任务过程中,如果有任何需要,你都可以找布鲁斯南兵长,要求他全力配合。” “嗯?!”老皮听着巴托的命令,整个人都傻了,心中暗忖,军侯难道被这小子给气傻了,还是被这小子刚才那套歪理邪说给糊弄晕了? “大人,这不太合适吧。” 巴托自然清楚文森特出于什么目的要监视银狐,自然也知道老皮所说的不合适指的是什么。利用军方资源帮着一个新兵泡妞,这放在哪里都不会是个让人觉得合适的命令。 但谋划甚远的巴托,手一挥不耐烦道:“有什么不合适的,银狐本身的实力正如文森特所说,是重要的军方资源。布鲁斯南兵长,你应该清楚这点。这事就这么定下了,希望列兵文森特能非常圆满地完成他的第一个任务。好了,你们两个人现在可以从我眼前消失了,没事,别在来烦我。” 巴托的理由很牵强,他自己也知道。不过对于老皮这种脑筋智商,却是足够了。 果然,老皮一听巴托如此说,当即想到他招募文森特所图的就是银狐,当即非常善解人意地立正敬礼。 “是,大人。” 当两人刚转身要走的时候,巴托突然想起一事,就又把文森特叫住:“文森特,对于你居住的那个赫因小镇,你了解多少?” “唔?” “我是说,镇子上还有多少,实力跟你相仿的平民,大概能有多少?年轻一些的。” 文森特三年来都游离在小镇生活圈之外,哪里会知道这些。不过,想着人家巴托刚才那么给面子,都同意自己用军方资源去泡妹子,也不好太拆他的台,就假装沉吟一下,胡诌道:“少说也有个好几百吧。” 巴托面上一怔:“这么多?不可能吧。” 呃,说多了吗。 文森特心里尴尬,面上不显,继续胡诌道:“差不多吧。赫因镇有好几千人呢。大部分人都有想给贵族当侍卫的想法,所以很多人都是从小就修炼武技的。十个人当中有一个二三阶的水准,不算多的。要不,呵呵,军侯大人,那天别院前,也不会那么多人参与了……” 想起那天的场面,巴托倒是信了。 “大人,你问这个是要……” 巴托脑子里飞快地转了起来,赫因小镇地处偏僻,以至于菲尔德家族在那里都没有设镇长。眼前这个土鳖小子,又是本地人,自然对每个镇民都是了解地非常清楚。自己何不直接从那里招些人手来呢。 想到这里,巴托道:“现在加派你一个任务,回赫因镇里征召些人手,我们回托尔多的路上要加强护卫。” 闻言,文森特一怔,没想到巴托这么快就又派给自己一个任务。心中还想着银狐的事情,面色为难地就想着怎么拒绝。 可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老皮一把拦住。 “怎么,军侯的命令,你还敢违抗!”老皮低喝文森特一句,马上转过头谄媚地向巴托说,“大人,这小子还是第一天,规矩一点不懂,我以后会好好教他。他这次的任务,我作为兵长会监督他圆满完成。” 文森特瞅着老皮狗腿的模样直泛恶心,不过,看着对方冲着自己挤眉弄眼地直使眼色,似是别有隐情,就也点头应下任务,开口问道:“那佣金方面要给多少?” “没有佣金。” 文森特刚要喊出,“没有佣金,谁会没事从赫因山跑到托尔多那么远的地方。”就听巴托说:“你不是说,你们镇上的人都很想当侍从吗?你可以跟他们说,这次虽然没有佣金,但如果途中表现良好的人,是可以破格提拔成为公国近卫军的。” 文森特还要再说,却被老皮捂住嘴。 “我们知道了。大人,那您大概需要招募多少人手?” 巴托正在写给他们两人的命令文书,并没有看到两人的小动作,不过就是看到,他也没心思管这些兵痞的仪容举止,低着头边写边说道:“越多越好,实力差一些没有关系,但只有一点,一定是要文森特认识的本镇居民才行。” “是。” “行了,你们即刻动身吧,这事要尽快完成。”说着就将一纸命令,扔给二人。 看着文森特还要再说什么,生怕再有什么变故的老皮,眼疾手快地一把揪住文森特的脖领,将他飞快拉了出去。 “小子,你是真傻还是装的?”走廊里,老皮低声喝骂。 文森特不懂老皮话里的意思。 “你刚才不是还在担心三年没有军饷,自己要喝风吗?”老皮高举着手中的命令,手指在上面用力一弹,“看到没,这就是你的军饷。” “什么意思?巴托一个铜子都没给,我们能捞到什么?” 老皮嘿嘿直笑着说:“这就是你还年轻。你想啊,这次咱们去征募人手。用谁不用谁,是不是我们说的算。” 文森特点点头。 老皮又说道:“你们镇子里,是不是真的很多人都想成为贵族侍从护卫什么的?” 文森特想了想,自己认识的怀特,还有小梅切斯等人,似乎都对成为贵族侍从有着强烈的执念,就又点了点头。 老皮再说:“既然这次表现良好的人,可以破格加入公国近卫军,这可是公国近卫军啊,可不是菲尔德这种乡下贵族的侍卫。你说,来应招的人会不会很多?我们是知道招的人越多越好,可那些平民不知道啊。这样一来,谁能选上,谁不能选上,你说他们能依靠的是什么?” “哦——”这下子,文森特才恍然大悟,他现在都可以想象发了疯的镇民,为了一个莫须有的成为近卫军的机会,必定会大肆贿赂自己这些人。不过他想到小镇的收入水平,就又有些泄气地说道:“不过,我们那里很穷的。估计到时候他们拿不出太多的钱。” “哼哼,这就是你没经验了。”老皮冷笑一声,道,“就是越穷的地方,才越会为了一个光明的身家前途而一掷千金的。相信我吧。” “是吗?” 就在文森特将信将疑地时候,又听老皮说道,“这事不能张扬……正好,你的家人和朋友都在这里,我们一会就借着送他们回去的理由去到镇子上。事情办完,第二天就赶回来。那些招募的人,可以叫他们三天后自行到城主府报道……” “你想吃独食?”文森特挑着眉说,“这样不好吧。我还想着多带点人去,叫他们都捞点好处,等回来帮我盯着银狐呢。” “你懂什么!”老皮白了他一眼道,“这种事情,带几个相熟的人去就行了,你要是不放心你那相好的,就随便找几个人,给他们买点小东西,就像酒啊什么的,就足够了。跟你说,有的人呢,就算你把这次招募收的金币都给他,他也是不会对你感恩戴德的,有的人,不需要一个铜子也会为你赴汤蹈火的。就好比我……” “我谢谢你啊,兵长!真没看出来你还这么仗义。” 老皮看着文森特一脸不信的神色,一挥手说:“算了,这个事情,我自己说你也不会信。以后时间长了,你就会明白了。”顿了一下,接着说“事不迟疑,我们现在就去找你的家人,赶紧启程。” 文森特的家人,此时已经听赫因猎人们说了,他已经成为蔷薇亲卫的事情。可是当文森特穿着蔷薇服出现在他们面前时,他们还是表现出足够的惊讶。 菲莉西亚更是围着文森特一直转着圈的上下打量,口中兴奋地叫着:“天哪,我这不是在做梦吧,我的弟弟,文森特,现在真的成为一名扈从了,而且还是托尔多公爵大人的亲卫。” “好,好,好……”母亲洛凝儿连说三个好字,眼泪就流了下来,“总算是出来了,这几天可是担心死我们了。” 父亲老基尔维德这时站得离他有些远,虽然从文森特出现,他就一直还没有说过话,可从他脸上就没断过地笑容来看,父亲心里的喜悦是可想而知的。 老基尔维德这阵子过得并不好。 家人不在身边是一方面,但更主要是来自于镇子里其他人的压力。 自从家人离开后,没过几天的时间,镇子里就开始传出风言风语,说是基尔维德家的小子得罪了贵族,已经被抓起来了。而基尔维德家的夫人和姑娘,之所以也没在镇子上出现,就是去渡鸦岭上下打点,去救他们家的小子去了。 ; 第一百二十章 人言 本来,老基尔维德是不在意这些事情的。 可当有天他走在路上,听到后面的人说,“你说,出了这么大的事,基尔维德当家的怎么不去?反倒是让他家的婆娘和女儿抛头露面的。” “嘿嘿,这就是你不知道了。基尔维德家能有多少钱,哪里够打点的。不过,他们家的婆娘和女儿长得还不错,估计此刻正是在用身子……哈哈,你懂得。这样的事情,当丈夫,当父亲的,还是远远躲开,假装不知道的好。” 那一天,在小镇居住了几十年,都没有与人发生争执的老基尔维德,第一次出手打了人。 随后的几天,小镇里又开始疯传文森特吃了官司,要被判处死刑,连带着家人也会遭殃的传闻。 即使这样老基尔维德也没有扔下手头的工作,而赶赴渡鸦岭来一探究竟,全家人的生活都是靠他一人工作地收入来维持。虽然文森特最近一段时间,交给家里近百金币,作为家用。可老基尔维德认为,这些钱将来还是留着给儿子成家时候用比较好,所以从来没有考虑要动用这笔钱。 可是就在三天前,当他一大清早去上工的时候,刚进珠宝店,就看到平时都是上午才来的老板,正站在店里面,面色讪讪眼神怪异地看着他。而老板身旁还站着平时都见不到人,性格颇为势力眼的老板娘。 这种眼前一反常态的情景,让他这个在店里干了二十年的珠宝匠,被辞退了工作。 老板娘辞退他的理由很简单易懂,文森特被判了监禁,他们家不可以再让一个罪犯的父亲,留在店里工作,这样是会影响他们家珠宝店的声誉。 老基尔维德当时忍着气,紧攥着拳,没有跟势力地老板夫妇争吵一句。一路跑回家,将平时攒下的积蓄全部带在身上,准备去渡鸦岭救出自己的儿子。 老基尔维德因为平时就是很节俭地性格,加上现在他认为每一个铜子都可能是救出自己儿子的关键,所以来渡鸦岭并没有乘坐马车,而是一路用双腿跑来。 虽然来了之后,事情远没有自己想象的糟糕,并且蔷薇亲卫的兵长老皮,也非常客气地向他保证,文森特没几天就会出来的,可他在没见到自己儿子出狱,仍是心中不免担心。 眼下好了,自己的儿子不仅出狱,还当上了公爵大人的亲卫。他心中这些天来的苦涩与委屈,全部在自己儿子穿着威严地蔷薇服,映入他眼帘的那一刻烟消云散。 现在老基尔维德,想着的就是自己的儿子能马上穿着这套蔷薇服跟他回家,在小镇上转一圈,让那些势利眼的小镇居民看看,他的儿子是多么地出息! 所以,本就不善言辞的他,当着众人吞吞吐吐地提出了,希望文森特跟他回家一趟的要求。 对自己丈夫很是了解的洛凝儿,虽然丈夫没有说过,但大概也能猜出丈夫的心思,就也帮忙说话:“是啊,文森特,如果你现在要是不忙的话,最好能跟你的上司请个假,跟我们回去一趟。” 这与文森特他们现下要执行的任务,正好不谋而合。当即众人也不再拖延,马上就收拾东西,往赫因小镇而去。 因为众人都有急迫要赶回小镇的理由,所以一路上的速度非常快,到达小镇的时候,才刚刚过了中午。 老皮带出的人,就是早晨一起去捞文森特出狱的那六名亲卫。 当算上文森特,八名身穿蔷薇服腰挂玫瑰刺,骑着雄壮战马的蔷薇亲卫,出现在小镇的街道上的时候,立即引起已经平静多时的小镇居民的驻足侧目。 “哟,快看!是蔷薇亲卫。这些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这还不知道嘛,基尔维德家的小子得罪了这些人,准是回来抄家的。你没看前几天老基尔维德,都背着包裹逃走了。” “咦?你们快看,那个马上背着弓箭的,怎么看起来那么像基尔维德家的小子呢。” “嘁,得了吧。怎么可能,我听说连去指证基尔维德家小子的面粉店老板,都因为那小子的罪过太大,而被连坐判了刑,何况是他本人。这会估计不是被杀了,就还在监狱里关着呢,怎么可能是他!” “啧啧……真是可怜。都因为基尔维德家那可恶的小子。我早就说过,那小子将来准没出息的,好好的镇民,跑去当什么猎人,还跟寡妇艾丽不清不楚的。真不是个好东西!” “呵,可不是吗!不过呀,他能跑去当猎人,还不是因为有个土著的母亲嘛,他那母亲也看着就不是什么好妇人。天天一出门就拧着个细腰给谁看,还不是为了勾引那些不争气的男人们…… 坐在马车里的洛凝儿,看着丈夫听到外面的闲言碎语,此时已是涨红了脸,放在腿上的双手已然紧紧攥成拳。 “停车!”洛凝儿高叫一声,唰地一把将马车窗拉开,探出头去。 “哟,这不是康德家的婶子吗?这几天没见,婶子你怎么晒得这般黑了。” 几个站在背阴处嚼舌根的妇人,没想到蔷薇亲卫身后跟着的宽大豪华地马车里,竟然是洛凝儿坐在里面,面上都是齐齐一怔。 阳光下洛凝儿的脸,越发地白皙秀美。但此时漆黑的眸中,却闪着冷然。 “康德婶子,你怎么不说话?见到我还一副吃惊的样子,怎么没想到还能见到我是吗?”洛凝儿冷笑着,扫过一众妇人的脸,“劳烦各位惦记了。我们基尔维德家的人,全都回来了不说……呵,你们刚才也没有看错,前面那个骑马背弓箭的,正是我们家没出息的文森特。” 说着,冲前一招手喊着:“文森特,你过来,让街坊的婶子们看看……” 文森特回来前倒是想过,家里人兴许也会借他现在的身份炫耀一番。不过没想到是一向娴静的母亲这样做,而不是菲莉西亚。回头一看两边的气氛,大致心中有了估量,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当即在那些妇人眼中,非常气派地一拨马头,策马来到马车前,冲着已然目瞪口呆的妇人们一挥手,似笑非笑地说:“各位大婶大妈,你们好啊。有段时间没见了,还真有点想你们啊。” “呵呵……”康德家的妇人最先反应过来,脸上抽搐着堆起笑容:“原来还是真是基尔维德家的小子啊。大婶我刚才就看着像你,都没敢认。啧啧,瞧瞧这一表人才的样子,不愧大婶早就说过,你小子将来是个有出息的。” 顿时,有几个脸皮的薄的妇人,听着康德大婶的话,脸上确已烧了起来。刚刚才说完,人家小子没出息,现在就把话完全反过来,竟然眼睛都不眨一下。这人怎么可以这样,当即看向康德大婶的眼神都充满了鄙视。 对此,康德大婶完全无视掉,她现在眼中全是巴结谄媚,扒着马车窗,跟洛凝儿聊着家常。如果不是马车前面的御者呵斥她几次,估计她早就爬进马车里去了。 对于康德大婶这种完全不知道脸皮自尊为何物的高情商表现,洛凝儿也失去了跟她置气的心思。借口家里还有些事,就叫着马车继续向前。 就在这时,人群里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 “哼,看来这基尔维德家的婆娘还真有办法,到底是傍上了哪位贵族大人,竟然能让自己的儿子当上蔷薇亲卫。啧啧,就是不知道是她这个母亲,亲上阵,还是她的女儿……” 这话说的就有些太阴毒了些,背后嚼嚼舌根,说得再难听,哪怕是被当事人听见,也还能装糊涂糊弄过去。但这当面说这些,可真是太过了些。 “是谁血口喷人?!”洛凝儿一声怒喝,秀眉倒蹙。 众妇人也觉得这人过分了些,随着洛凝儿如刀的眼神看过来,纷纷躲了开去,将说这话的始作俑者暴露出来。 “是我说的,你又能怎么样?”说话的妇人走了出来,长脸尖下颌,皮肤也算白净,年纪和洛凝儿相仿,倒是有着几分姿色。 “你以为你儿子成为蔷薇亲卫,怎么就了不起吗?别忘了,我姐夫可是梅切斯管家。在他眼里蔷薇亲卫可不算什么。” 这梅切斯管家的小姨子叫凯茜,一直对和自己年纪相仿,但却比自己漂亮的洛凝儿心有嫉妒,如果洛凝儿是迭戈人倒也好说,偏偏还是个赫因土著,这更让她心里不爽。 尤其当年还有段已被人遗忘的历史:凯茜当年曾经颇为中意文森特的父亲来着,可惜文森特的父亲是个孤儿,家里又穷,这让凯茜打了退堂鼓。后来老基尔维德就娶了洛凝儿。 因着这个原因凯茜一直对洛凝儿看不顺眼。 当着自己的面,辱骂自己的女性亲属。任何一个男人都受不了,何况脾气本就有些暴躁的文森特。 当即在马上一抬脚,就向着那马脸大婶的长脸踢了过去。 可还没踢到,身后就冲出一人一马,啪地一声,直接一马鞭快、准、狠地抽在凯茜的脸上。 马上骑士站定,扭头对文森特埋怨到:“猎人小子,你也太不给我们蔷薇亲卫长脸了,这娘们都骂到我们头上了,你还要温柔地拿脚踹,是在显你腿长吗?” ; 第一百二十一章 兵痞 这名骑士正是早上跟他分享,如何让战马战损得利益最大化的那名亲卫。文森特记得他的名字好像是叫伯格斯,可能是因为体型瘦小的缘故,大家都叫他猴子。 文森特面对伯格斯的质问,想要出声反驳,说自己还没骑惯战马,所以本能地就想用脚,而没想到用要用马鞭。 可话还没出口,那凯茜大婶凭借着硬朗的身体,已经满脸是血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并跳脚大骂道, “你们竟敢打我!别以为你们是蔷薇亲卫就了不起,我姐夫可是梅切斯,是这里的实际的镇长!他可不怕你们!你们完了,我要你们今天都出不了这个镇子。” 文森特对于这种没有任何智商可言,根本看不清眼前自己处境的选手,向来没有任何观感。既不痛恨,更不可能怜悯。 如果这不是在赫因小镇,自己的家人以后还要在这里生活,他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直接送这个凯茜大婶一箭。这个世界危险重重,其实很不适合她这种没眼力的人生存,还是早点投胎换个地方比较适合她。 可自己跟凯茜大婶,被伯格斯隔开,这次想抽她一鞭子都不可能。 “我说,猴子哥,你这下手不也还是够温柔。如果我刚才不挡着我,这大婶挨了我一脚的话,哪里还会如此精神百倍地在这里呱噪。” 其实不用文森特挤兑伯格斯,当他听到凯茜口中嚣张地叫嚣,脸上已经挂上了凶残。手上一抖,反手又是一鞭子抽了过去。 这一鞭子,没再抽打凯茜已经肿起的长脸,而是抽打在对方的身上。 夏日里衣衫淡薄,这一鞭子下去,凯茜身上衣裙被撕开一道口子,里面露出的白花花皮肉,更是被打得皮开肉绽。 揪心地疼痛,使凯茜嗷地一嗓子,扑倒在地,并口中不断痛叫着,在地上连连剧烈翻滚。 伯格斯却全然一副像是根本没有看见,也没听到凯茜惨叫般,冲文森特不紧不慢地说:“小子,你得学着点。打人跟杀人不一样,打人是为了出气,一下子就被你揍晕了,气还怎么出。听听,这声音嚎得跟杀猪似的,这特么才解气。” 说着,伯格斯眼睛都不看,手中就又是一鞭子抽了下去。瞬间众人耳畔的惨叫声,又是高了几个分贝。 这时,老皮打马过来,斜了眼还在地上不停翻滚地女人,然后深陷在眉骨中的三角眼,迸出阴寒的光,扫向此刻已经躲得远远地众人,道:“正好,上次梅切斯那老混蛋,竟然关上别院的大门妄图阴我们。虽然他后来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让巴托大人留了他一条狗命。不过我们却没说过,要既往不咎。”说着,向着众人一指地上的凯茜,“这娘们不是说,她的姐夫是梅切斯吗,不是说,梅切斯不怕我们蔷薇亲卫吗?好,很好!兄弟们咱们今天也不再往镇子里走了,就在这里等他。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见到我们真还能这么嚣张。” 老皮看到人群里有个人向着场中张望一眼扭头就往回跑,看样子是要去报信的,吩咐手下人,骑马将那个人拎了回来。 “你这是要去报信?” “不,不,不是的。” 被拎回来这人,文森特却是认识的,正是平日里长跟着小梅切斯混的家伙。 “你怕什么,报信就报信呗。”老皮轻哼一声,“我还得感谢你呢。如果没有你这种去报信的。难道我们还要在这里等那老混蛋,等到天黑吗?” “呃……我……” 老皮却是不管这人已经吓得冷汗直冒的样子,自顾自地继续说:“我叫你来,其实就是让你去给梅切斯带句消息的。告诉他,他这个亲戚在我们手上。不管是想要活的,还是死的,都特么给我们快点拿钱来。数量嘛……”说到这里,老皮探下腰,用马鞭撩起地上女人的裙摆,瞬间在阳光下露出一双白晶晶的大腿,“啧啧,瞧这细皮嫩肉的,估计他梅切斯平时也没少骑……这么着吧,我们也不多要,就按一匹马的价格来算好了。” 看着老皮驾轻就熟地就将一场兵痞当街“欺负良善妇人”的桥段,演绎成为一场绑票勒索,文森特第一次觉得老皮这混蛋,身上竟也有值得自己学习的闪光点。看来以后自己还真是要跟他多交流一番才是。 那个报信的人连滚带爬地跑了以后,老皮冲着众亲卫一招手,“都下马。咱们也不走了,就在这里找个阴凉地方等着。那个谁,你去对面那家店铺里搬套桌椅出来,干脆一起将招募的任务也在这里一起办了。对了,再去找个木板,弄成告示牌,将巴托大人的征募文书钉在上面,老子可不想一会扯着脖子喊着宣读……”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桌椅,告示牌,都已经准备停当,兵痞们还非常有自主性地找来了,各种吃喝摆放在桌子上。 看着眼前已经是满地狼藉的小镇街道,文森特以及其家人,皆是一副面容抽筋的模样。 放在阴凉处的桌椅各种款式的都有。 这条街道只有几家店铺而已,而店铺又不是饭店旅馆的,除了柜台之外,哪里会有桌椅。所以这几套桌椅,全是兵痞们直接踹开附近民居的大门,在人们的哭喊声中,强行搬出来的。 而所谓的告示牌,兵痞们的做法更加直接大气,直接将一家店铺的两扇大门给拆了下来。一扇放倒做支撑,一扇作为告示牌,而连接处是用手弩发出几发钉穿门板的弩箭固定住。 而吃喝,是伯格斯带人从另一条街弄回来的,他说是买的。对此,文森特很是怀疑。 弄完了这一切,老皮横刀阔马地坐在一张椅子上,一口饮尽伯格斯递过来的杯中酒,然后说:“手弩十字弓,全部上膛,玫瑰刺也出鞘……万一梅切斯那老疯子,真的带人来,我们也不能失了先手。” 又喝了一杯酒后,听着还在身上翻滚地凯茜哀嚎地**,实在是心烦。就冲着文森特说:“小子,你现在可以出脚踹了。但记着,别给弄死了。要不一会从梅切斯那里弄来的金币,就要打折扣了。” 文森特还没动身,就被洛凝儿叫住,刚才老皮等人的做法,前面为自己出气倒也没什么,可后面一副强盗行径,实在是让她有些觉得不够妥当。这时,看着老皮要自己儿子,去再伤害已经得到教训地凯茜,心中就有些不忍。 老皮看着这种情况,一拍额头,刚才的做法太顺手了,以至于忘记这文森特的家人还在这里。毕竟他们还是本地的居民,让他们的儿子当着他们的面,做这么凶残地事情,确实有些不够妥当。当即冲着洛凝儿等人说,“文森特的家人们啊,你们先回家去吧!还有些公务要处理。等一会等办完事情,我就让文森特回去。你们放心吧。” 随即向着伯格斯一挥手,让他去把那恼人地哀嚎**声终结掉。 伯格斯显然是做这种事情的老手,他慢悠悠走到凯茜身边,拿起挂在腰间的玫瑰刺剑鞘,随意一敲,凯茜的声音就戛然而止。整套动作颇有行云流水的味道。 看到这里,洛凝儿摇摇头,心里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凯茜刚才辱骂自己的时候,她确实心中动了真怒,可此刻看着如一条死狗般被拖着走的凯茜,又实在不忍看下去,跟文森特招呼了一声,当下也就吩咐马车向着自己家的方向驶去。 不过,菲莉西亚却是没有随着父母一起回家,她此时正和怀特一起,站在那门板告示牌前,认真读着上面的征募命令。 老皮看着站在告示牌前,越来越欣喜地两名年轻男女的神色,面上却是苦笑了下,对身旁的文森特说:“完了,看来第一单征募,是没有买卖可以做了。” 这时菲莉西亚已经挽着怀特的胳膊,来到了文森特与老皮两人身前。 “嘿嘿,布鲁斯南兵长大人!”菲莉西亚甜甜叫了一声。 这一声叫得,文森特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而老皮却是浑身骨头都酥了,但嘴上却说着:“我可不是什么大人!你个小娘皮,不用给我带高帽,我知道你心里想着什么。想要做什么,就直说吧。” “嘿嘿,既然你们要招人……”把戏被戳穿,菲莉西亚也不尴尬,俏皮地一吐舌头,说着,“那您看怀特行不行呀?” 老皮故意逗她,道,“光看着,哪里知道行是不行。你这小老公实力怎么样?” 一句小老公,瞬间就让菲莉西亚涨红了面皮,可她为了自己心上人的前程,还是羞怒地挥着小拳头说:“怀特实力自然是很厉害的。” “有多厉害?” 这个问题却是难住了菲莉西亚,她搞不明白实力的等级,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老皮提醒她道,“那和你弟弟文森特比,谁更厉害一些。” “当然是怀特了!”菲莉西亚顿了下,觉得这样好像也显示不出怀特的实力有多强,就又加了一句。“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恩……地下的是我弟弟。” 一听这话,文森特捂着脸,道:“靠,你真是我亲姐……” ;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万金 怀特在文森特眼中一直都是一个很会做人的人,听着菲莉西亚为了夸耀自己,而如此不留情面的贬损自己的弟弟,面上矜持一笑,连忙冲着文森特挤挤眼睛,算作安抚一下,这边也对菲莉西亚说:“我们的弟弟,哪里有你说的那么不堪。” 这话说的,听起来像是兄长溺爱般维护自家兄弟的面子,同时又显得谦虚有礼,最主要地还没有否认自己实力比文森特强的事实。 不过,这也不能怪怀特。文森特的实力究竟能有多强,其实连他自己的也并不清楚。看他出手过的人本就不多,而真正交过手的就只有两个,布莱克和魔女梅诺斯,不过这两个人都已经死了。 文森特平时都是泡在猎人村里,每天能跟他比拼近战武技的,只有胖子而已,不过,胖子也是教授指点居多,并不能算交手打斗。赫因猎人主要还是以修习弓术为主,所以即使是在文森特自己的意识中,都本能地将自己划入弓箭手的行列,平时都是一副背着长弓的样子。 因此,文森特的家人,银狐以及老皮这些人,也都顺其自然地认为,他也就是名会点剑术的弓箭手而已。这种认识,还是从当初在别院门口,众人看见他劈开过巴托的剑气而下的结论。 至于雷顿那些佣兵说的话,老皮反正是不信的,想着应该是文森特曾于他们危难之时救助过他们,所以雷顿等人就替他长长脸,吹吹牛而已,并不能算作真实实力。至于那个关于他屠夫的传言,老皮倒是有点相信的。这小子是土著,又是猎人,难免在某些习惯上与文明人相去甚远,再说他也曾经见识过,其他地区不开化的土鳖,有些还有战斗结束后,割头皮啊挖心脏等看起来怪异渗人的习俗,所以,这群佣兵说什么文森特这土鳖小子将人放血而死,老皮也并未觉得骇然。相反,他心里还很是欣喜,如果文森特真有这种技艺,以后拷问什么的,自己小队里也算多了把好手。 所以当菲莉西亚说出怀特比文森特的实力要高强很多的话时,老皮等人心中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对于他姐姐为了自己心上人的前程,而如此不留情面地贬损自己的弟弟,表示出非常大地同情。 文森特也没做任何的反驳,也不可能为了这种事,而下场跟怀特打一架吧,再说,怀特对自己不错,这三年来他没少从怀特那里骗吃骗喝的。看着老皮似无意瞥了自己一眼,就冲他一点头,让他将怀特收下。 “你识字的吧,书写怎么样?”老皮问怀特道。 怀特笑着点点头,表示还可以。 “那就行了。也不必考校什么了,谁让你也算是咱们蔷薇亲卫的正经亲属呢。”老皮呵呵笑着,大手一挥,“这是登记表,你将自己的名字填上去。然后就坐在这里,一会再有人来报名合格的,就负责登记。” 这一番话,让菲莉西亚和怀特欣喜若狂,怀特在赫因小镇中,绝对算得上是才俊,两人都相信,只要怀特能参加上这次任务,那百分百地是能加入到公国近卫军的。 文森特靠在椅子上,检验着老皮出来时给他新置办的弓箭。这是典型军方出品的东西——钢弦弓。手感偏硬,柔韧性不如赫因猎弓好,但优点是射速快,射程远,杀伤力巨大。可这样一来,连续开弓射箭的频率,就降下来很多,可谓有利有弊。 正当做连续开弓实验的时候,怀特来到他身边,将一个包裹递了过来。文森特下意识地一接,入手的重量以及手感告诉他,这是一包金币,看样子少说也有五六十的样子。 文森特颇为疑惑地看着怀特,小声道:“给我的?” 怀特翻了个白眼:“我没事,给你钱做什么,是叫你给布鲁斯南兵长的。” “哦。”文森特明白了,这是对老皮替他办了工作的感谢。可这怀特满有钱的嘛,哪里弄来这些金币的。心中刚有这个疑问,便看到怀特身后远处,站着他的父亲。看到文森特看来,那怀特父亲还向文森特招了招手。 看来是他把钱送来的。 文森特也点点头算作回礼,然后对怀特说:“这钱不用给的,给他,他也不敢要。不如留下来,将来筹办婚事时,多给菲莉西亚添置些东西。” 不过,这话注定不会有效果,怀特很是坚持。 文森特无法,只好转身,将包裹递向老皮。 “布鲁斯南兵长,这是我姐夫怀特,将本来要给我姐姐的聘礼钱,拿出来孝敬您的,您老收下吧。” 听着文森特阴阳怪气的说出这句话,老皮一口酒直接喷了出来。 “噗!滚!”老皮瞪着眼睛,喝道:“你是不是存心恶心我呢,都是自家兄弟,这钱我能要吗?我是那种人吗?” 文森特一听老皮这么说,就将包裹又撇到怀特手里:“你看,我都说了,给他,他也不敢要。” 怀特满头黑线,心想,就像你刚才那么说,换谁,谁还好意思将钱收起来。同时,心里暗自决定,得找个单独的时间,再把这钱送给布鲁斯南兵长才行。自己和文森特不一样,没有那么好的运气能赶上救出公爵之女。进公国近卫军,虽然是个不错的选择,可自己还想更进一步,成为跟文森特一样的蔷薇亲卫。这些天,跟这些人接触,还有自己的打听,怀特已经对蔷薇亲卫的地位,有了全新的认识,这些人在整个托尔多公国里,绝对是地位最高的贵族侍从。 有这种深刻认识的,不止是怀特,正在小镇街上拼命往这边赶的老梅切斯也有同样的感悟。 虽说他是老谋深算,可见识这种东西,可不是你呆在一个穷乡僻壤的地方,用自以为精明的脑瓜就能拓展的。 以前在老梅切斯心中,蔷薇亲卫算个什么,不也就是贵族的护卫而已嘛,能有和天天见自己都要点头哈腰的菲尔德家族侍卫们有多少区别。可当听说,渡鸦岭的大人们连见都没敢见上巴托一面,就全跑了个干净,老梅切斯才开始意识到这群兵痞地位不同。更当打听到,这个巴托竟是公国大法官嫡子的时候,他整个人霎时汗如雨下。 不过最终,他凭借着自己精明的头脑,总算是让巴托让这件事既往不咎。当然,他也为了花费了不少身价,同时透露了很多他所知道的菲尔德家族的秘辛。 本来刚过几天消停日子,正吃午饭的老梅切斯,就收到自己那一身好皮肉的小姨子,竟然被那群该死的蔷薇亲卫绑架的消息。 老梅切斯乍听得这个消息时,还真是有些心疼。 到了他这个岁数,已经不可能在权利上更进一步了,况且自己现在俨然已经是这赫因小镇的土皇帝了,也无需再去钻营什么。现在的人生对于他来说,已经没有任何追求可言,就剩下和自己小姨子不能与外人道的那点嗜好而已。 当听说,对方是让自己出钱,老梅切斯的心里多少平静下来一些。不过是钱嘛,这次在巴托那里破财之后,他就看得更淡了些。这么多年自己在赫因小镇,收受贿赂,连带着中饱私囊,老梅切斯已经攒下不少家底。 如果这件事能用钱来解决,那对于他来说,简直再好不过了。 所以,当老梅切斯满头是汗小跑到老皮跟前,老皮还没怎么威胁恐吓够时,就被对对方从马车上搬下的五袋子如小面粉口袋大小的包裹给镇住了。 这事情文森特作为原来小镇居民,不好靠得太近。坐在一旁看到,伯格斯一脸狰狞地对老梅切斯说:“怎么你这是要把金币换成银币来恶心我们?” “不,不敢,不敢!”老梅切斯擦着头上的汗,“都是金的,都是金的。刚才报信那人说了,布鲁斯南大人,要我用买马的价格……呵呵,这个,这个各位蔷薇亲卫老爷们的‘马’,自然是不能和寻常战马相比,所以就准备了这些。” “哦,是吗?”老皮有些发懵,这五个小面粉口袋般的大小的包裹,能装多少金币。 看着上前查开的伯格斯,比出来的数字,老皮觉得自己的心跳都骤然停顿了一下。 一万,整整一万金币。 文森特想过老梅切斯很有钱,可没想到过,对方竟然如此财大气粗。自己老爹一年累死累活,辛苦下来也就赚四十个金币左右。就是辛苦个十几辈子,也赚不来这么多钱。 没想到老梅切斯只是管着一个赫因小镇而已,就能为救一个姘头一下子拿出这个数的金币来。真是怪不得,这个世界的人削减脑袋都要向着权利这条路上猛钻,如此看来,确实是利益不菲。 连一直下狠心要好好教训一下对方的众亲卫们,都齐齐禁不住咽了口吐沫。 ; 第一百二十三章 征募 “呵呵,梅切斯管家,你还真是豪爽啊。” 老皮脸上似笑非笑,他见到对方这么识趣地拿来一大笔钱,心里当然是乐得开花。可心里又升起一股不爽来,该死,对方就是一个穷乡僻壤的小贵族侍从而已,连个镇长名分都没有,竟然出手这么阔绰,这让他们这些自诩公国最牛逼的蔷薇亲卫的脸,往哪里搁。 想到这里,老皮内心很是气愤。不过气愤归气愤,钱还是要收的。 一万金币,相当于他们这次出来的八个人,每人“战损”了一匹战马呀。本来以为这老混蛋能拿出个千八百的金币,他就放人的。没想到对方竟然一次拿出一万。 该死的,这不摆明是要拿钱砸死他们嘛。 看着对方恭谨地面容上,似是藏着胸有成竹的不屑。老皮心里恨恨地想,就是拿了钱,也不能让你这个老混蛋,过得消停了。 这样想着,就故意找茬。 “梅切斯管家,拿出这么大笔数目的钱,怎么是想着吓晕我们吗?难道以为我们没见过钱吗?” “不敢,不敢。”梅切斯讪笑一下,朝老皮身后似无意望了一眼后,垂下目光,面上有些怪异地说,“诸位大人什么没见过,呵呵……” 老皮感觉梅切斯那眼神怪怪的,扭头一看,一干亲卫连带着文森特在内,眼睛直直盯着五个口袋,一脸呆滞,一副连口水都要流出来了的模样。 当即面上一抽,靠,刚才自己还好意思跟人家摆谱,却是不知道后面这群见钱眼开的小子,早就把所谓的矜持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都特么别愣着了!”老皮气急败坏地高喝,“梅切斯管家,既然已经将钱送来了,咱们也要言而有信,去几个人将地上那人抬到马车里。” 梅切斯哪里敢让这些兵痞老爷们动手,连称不用,忙吩咐自己带来的人,将如一条死狗般的凯茜抬进马车里。 趁着梅切斯等人在忙的时候,老皮偷偷将文森特拉到一边,说:“你这梅切斯家里有儿子没有?” “有一个。问这个做什么?”文森特说。 老皮冷笑下,一指地上那五个包裹。 “这老混蛋这么有钱,咱们怎么只能让他破费一次。” “哦?”文森特眼睛一转便想到老皮将要做的,“你的意思是,把他儿子弄进来,我们继续坑他儿子?” “怎么?你跟他儿子关系还不错?如果不错就算了。”老皮撇着嘴说,顿了一下,还未等文森特开口,就又说,“不过,看人家那富有的样子,估计他儿子也不会和你这么个土鳖有什么好的关系。” 这话说的不好听,不过却是事实,文森特瞪了一眼老皮,发泄自己的不满:“那老家伙就一个儿子,估计你要是强征的话,他也许会跟你拼命。” 老皮嘿嘿一笑,“强征这么没有品位的事情,我怎么会去做吗?小子,学着点。” 说完,就想着老梅切斯走了过去。 “梅切斯管家,这里还有个事情,还想请你帮忙啊。” “好,好,有什么需要请讲。” 老皮指着告示牌,说:“你也看到了,巴托大人在征募人手,这牌子已立了大半天了,只有这么几个人来应征,这可不行啊。” 老梅切斯心里暗道,可不是没有人呗。你把告示牌立在这么偏僻地一个地方,鬼才能看到。 “布鲁斯南大人放心,我这就去镇中心,将这个利好消息通知下去,相信一会就会有很多人来应征的。” 老皮点点头,道:“那就麻烦你了。哦,对了,你通知的时候,多动员些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跟他们说,如果表现好的话,不仅能进公国近卫军,而且我还会私人举荐他们进蔷薇亲卫的。” 老梅切斯眨眨眼睛,问道:“您说的是真的,还是……” “当然是真的。”老皮一脸正经,说,“唉,这次在渡鸦岭折损了几个人呢,正想着找些人来补漏呢。你看,那边叫文森特的,不就是你们镇子上的嘛,就是因为身手我看着还算凑合,人看着也还算行。这不跟巴托大人一说,就直接招了进来。” “兵长大人,您放心好了,这事情我马上就去给您办。” 老皮看着老梅切斯急匆匆离开的背影,搓着后脑勺,对着走上前来的文森特问:“你说这老混蛋能不能上钩?” “难说吧,梅切斯管家老谋深算是我们这里出了名的。”文森特干巴巴地说着。 这时,伯格斯也走过来,一脸懵懂地问:“头儿,你刚才干嘛不直接跟那老混蛋说,你能让他儿子进蔷薇亲卫,叫他直接拿钱过来买呢?” “这就是你不懂了。”老皮得意一笑,“这是和巴托大人学的。巴托大人一般说话就是这样,不说得太直接。” “呃……”文森特与伯格斯相视一眼,不知要说什么才好,两人都是一头黑线。心里都想着这老皮是不是岁数大了,这是要人老成疯啊。 老皮没注意到两人的神色,还自顾自话地说:“我想过了,这样一来,就算是别人中招了,那也是对方咎由自取,跟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如果,对方他听不懂没上钩,那怎么办?” 显然老皮没想过这个问题,面色瞬间尴尬起来,但还是强撑道:“不会的。应该不会的。不信,咱们来打个赌……” “我们信,是吧?!”伯格斯看向文森特。 “嗯,是的。绝对信!”文森特连忙点头,然后赶紧转移话题,“再说,我不能赌。有个人说过,我是逢赌必输的。” 老皮奇怪道:“占星师现在还给人看赌运的吗?” 不过,老皮也没时间在意,因为老梅切斯的办事效率实在是够高,这还没一会的时间,整条街就被前来报名的人群给堵满了。 老皮作为众人的头目,强征了一间店铺,在里面专职负责给前来应征的人考校实力,如果实力能让他看上的人,就会得到他的背书推荐。 这跟面试差不多,一个个地单独进去,虽然这样很耽误时间,可更方便做些暗箱的操作。 平时跟怀特走得比较近的几个人,早就得到怀特消息,并走了文森特门路,而此时正坐在“登记处”,跟怀特一起奋笔疾书地登记已经被录用的人选名单。 而文森特正和其他的亲卫一起,在维持现场的秩序。 这时,本应该回家的菲莉西亚却出现在人群里,好不容易从人群一侧挤了进来。 “文森特,你快来,家里有些事情要你去处理一下。” 看着菲莉西亚很急切的样子,文森特一把将她人群里拉了出来,问:“出了什么事?” 菲莉西亚红着眼睛说:“父亲被人冤枉投了珠宝店的东西,现在老板娘正在门口跟母亲对峙呢。” “怎么可能?父亲这几天不是都在渡鸦岭吗?再说他也不是这种人啊。” 文森特瞪着眼,一脸不可置信。 “你快跟我回家吧,母亲都要被气死了。这里面的事情,我路上跟你说。” 文森特转头跟伯格斯打了声招呼,就随着菲莉西亚挤出人群,往家里快跑奔去。 一路上,菲莉西亚将大致的情况跟文森特说一下。 原来菲莉西亚跟母亲也不知道,父亲其实已经被珠宝店辞退的事情。如果不是这次珠宝店的老板娘为了莫须有的事情找上门来,他们全都被蒙在鼓里。 “父亲被辞退了,这是为什么?他在那家店里做了半辈子啊。” “还不是因为你的事情,因为听说你被判入狱了。珠宝店的人怕连累到他们,就将父亲辞退了。这些人可真够无耻的,这样还不算,竟然还诬陷父亲临走时偷了他们的东西。” 文森特没想到自己的事情,连累家人担心受怕不说,还竟让父亲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心里不是滋味。 “你等下我,我回去取点东西。” 文森特说完,又转身跑了回去。自己就要离开赫因山一段时间了,家里的生活,他作为一份子,也应该考虑一下才是。 有了这样想法,文森特一脚踢开老皮所在的店铺大门,就闯了进去。 老皮骇了一惊,道:“你不会正常敲门,然后开门进来吗?” 文森特随意一挥手,算作打过招呼,直接从老皮身后拎起梅切斯刚才送来的包裹,说:“我先拿走这些,有急用。” “靠,小子你不会是想开溜吧!” “溜到哪里去?”现在没心思跟斗嘴,文森特飞快地说,“家里出了点事情……” 话还没说完,人已经冲了出去。 “用不用找个人,陪你回去啊。”老皮冲着门口大喊着,“……省得你路上再被人给劫了!” “不用!” 文森特的话,传了进来。不过听声音,这人已经跑出去很远了。 老皮坐在椅子上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放心,就叫人让伯格斯去盯着点。 文森特和菲莉西亚再次汇合后,还没跑出两条街,就被骑着马的伯格斯追上。 “猎人小子,你要尽快习惯身份,身为蔷薇骑士团的人,你怎么能人走了,马还扔在原地。” ; 第一百二十四章 买下 伯格斯将手里牵着的另一匹战马的缰绳,递了过去。 “你也真是,怎么跑着,比骑马还舒服吗?” 文森特接过缰绳,翻身上马,又将菲莉西亚拉上马背。冲着伯格斯一颌首,说了声,“谢了,猴子哥!” 伯格斯面上一皱,他听着这种话多少很不适应,就说:“这话听起来,真让人恶心!不过,你要是真有这个感谢我的心思的话,不如一会分金币的时候,将你那份多匀我点,这才是正经的。就光嘴上说说,嘿,既让人恶心,又显得很没诚意。” “哈哈……”文森特大笑一声,“你这玩笑,有点意思。”说着,一甩马鞭,连人带马向前奔去。 伯格斯望着说走就走的文森特的背影,皱着脸高喊:“等等,老子说分钱的事情,是很认真的,才没有开玩笑……” 文森特策马扬鞭,驮着菲莉西亚,奔回家中的时候,家门口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看来珠宝店老板娘是已经走了。 将马拴好,提着包裹,引领着伯格斯刚踏入家门时,就听到屋内有个青年声音说:“基尔维德婶子,您也别生气。为这种势力的人生气不值得,基尔维德大叔被辞退这事也没什么,让我父亲再给他安排一个就是了。” 文森特感觉屋内说话人的声音,听着很是耳熟,朝菲莉西亚望去,见她也是一头雾水的疑惑样子,就迈步进屋,一探究竟。 屋内客厅里坐着四个人,除了文森特的父母外,还有一对年轻的男女。 那对男女感觉到来人,就向门外望过来,正与文森特的视线对上。 “是你们?!” 文森特看着这对年轻男女,面上不由一愕,他实在没有想到这两个人会出现在自己家里。 “哟。矮子,你回来了。” 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小梅切斯和汉娜。这两人在自己家里出现,让文森特大感意外。小梅切斯自从三年前,被自己踢了一脚子孙根后,就一直跟自己不对付。虽然以后两人再没有任何的冲突,但每次街上遇到的时候,也都是面色不善地用鼻子猛哼对方。 而汉娜,其实他家就是住在文森特家隔壁。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汉娜故意躲着文森特的原因,自从文森特去做猎人以后,根本就没碰见她几回。如果今天不是在自己家看到她,文森特都快忘记这个人了。 看到是小梅切斯,文森特面色冷了下来。 “你来我家做什么?” 小梅切斯也不示弱,冷哼一声,“又不是你请我进来的,用你管。” 这时,母亲洛凝儿开口:“文森特,怎么说话呢。要不是小梅切斯和汉娜刚才帮忙,现在那群势利眼的人,现在还在家门口堵着呢。还不快些谢谢人家。” 小梅切斯却是一摆手,呵呵笑着说:“基尔维德婶子,不用客气。我也是正巧遇上而已。既然矮子,哦不,文森特已经回来了,那我们也就告辞了,听说我父亲找我还有事呢。” 将小梅切斯和汉娜送走后,文森特回到屋里询问洛凝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当文森特的家人与他分开后,刚回到家不久,不知从哪里听到消息的珠宝店老板娘,就带着人来到基尔维德家。 洛凝儿当时并不知道,文森特的父亲已经被辞退的事情,想着既然是东家的老板娘,就非常客气地招呼她进屋里坐。 谁知,珠宝店老板娘一脸骄横地拒绝了她的好意不说,还张口就污蔑说老基尔维德因为被店里辞退而心生怨恨,偷了店里的东西。 这时,洛凝儿和菲莉西亚才知道老基尔维德已经被辞退的事情,忙问是怎么一回事。 可珠宝店老板娘却是阴阳怪气地讽刺说,“怎么回事?你们心里会没有数。养了个混账儿子,现如今吃了官司不说,还让人关在大牢里。本来,我们是想着这儿子是罪犯,那就别连累我们家的生意。结果没想到,你儿子能犯罪,这果然是家学渊源,连带他老子也偷了我们家的东西……” 这一番话,彻底激怒了洛凝儿,如果不是她手边没有长弓羽箭,估计家门口这时候已经见血了。 老基尔维德根本就是不会吵架的人,当时除了气得涨红了脸,高声喊着:“你不要冤枉人。”再也没有别的话,说得出来。 洛凝儿和菲莉西亚虽然据理力争,可珠宝店老板娘是有备而来,身后还有着三四个帮手,不管如何说,就一口咬定是老基尔维德偷了他们家的东西,而且问她到底偷了什么东西,这老板娘还偏偏不说,非要自己进基尔维德家里去搜。 这让洛凝儿哪里会让,就和她们在门口扭打起来。 洛凝儿虽然现在有孕在身,但毕竟是经过赫因猎人的训练,珠宝店老板娘及其帮手这种寻常的妇人,怎么会是她的对手,几下就被她摔躺在地。珠宝店老板娘这下就干脆躺在地上撒泼,引得周围不少人前来围观。 如此一来,洛凝儿也没有了办法,毕竟她不能下死手,就叫菲莉西亚快去把文森特喊来。 菲莉西亚刚走没一会的时间,小梅切斯送汉娜回家,正巧遇上这事。打听到了事情的原委,不知是哪根筋没搭对,竟然仗义出手相助文森特一家。 别看珠宝店老板娘,敢跟文森特一家人撒泼,但当面对小梅切斯这名赫因小镇上,根正苗红的衙内官二代时,嚣张地气焰一下子就没有了,撂下一句,这件事情咱们没完,就飞也似地走了。 既然小梅切斯出手相助,洛凝儿当然要请他进家里喝杯水,感谢一番。 后面的事,就像文森特看到的一样了…… “小梅切斯其实人并不坏,只不过他的父亲是梅切斯管家,所以性格上有些跋扈而已。这次多亏他帮忙,要不还不知道这些人要闹到什么时候……” 文森特听着母亲的话,点了点头。脑中想起,刚才送小梅切斯出门时,他对自己说的:“别以为你当上蔷薇亲卫,就了不起。也别以为,我好心帮了你们家的人,咱们之间的恩怨就算了,听好了,你是你,你家里人是你家里人,别忘了,你还欠我一脚呢。” 不过,类似这话小梅切斯讲了有三年多,可从来也没见他对自己怎样,或许真像母亲说的那样,其实他人不坏?算了,他人好不好,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先把眼下的事情解决了再说。 “这事情就交给我吧。” “文森特,你要做什么?”洛凝儿担心道,“可别做得有些过了,只要让他们明白,咱们家不是能随便任人欺负的,就可以了。” “放心吧。” 文森特嘴里说着让家人放心,其实自己心里才是真正松了一口气。刚才一直担心着向来温柔娴静的母亲,会不同意自己去找他们好好理论一番,如果这样,自己接下来的事情,就会有点难办。 但真没有想到,自己的母亲对于这种事情,一点都不糊涂。竟然只是提点自己要下手的轻重而已,这样就太好了。 当即招呼一声,还在对菲莉西亚问东问西的伯格斯,两人一起骑着马,向着父亲工作的珠宝店铺走去。 来到珠宝店铺门口,听见里面正有一男一女吵架的声音传出。 男声:“谁让你去基尔维德家的?” 女声:“我为什么不能去?肯定是他怂恿的,要不怎么有好几个在咱们店里定了首饰的买家,都退订了?!肯定是老基尔维德把这些买家都抢走了,我就不信,他没材料他怎么能给人家制作首饰,还不是利用工作之余,偷了咱们家的材料。” 男声:“你倒赖在人家头上了。老基尔维德在店里干了二十年,有很多顾客就是冲着他的手艺,才来咱们这里定做首饰的。如果不是你非要把他辞退掉,哪里会有退订的事情。” 女声:“当初,我要辞退他,你不是也没反对。现在到说起我来了……再说,他儿子犯了事,以后还有谁会找他做东西,我这不也是为了咱家店里考虑么!” 男声:“犯了事?!你还不知道吧,基尔维德家的小子,刚刚已经回到镇里了,人家都说他现在成为贵族的侍从。我当初就不该听你的怂恿,把老基尔维德给辞退掉……本来还想着,怎么登门去向他赔礼的,你倒好,还闹到人家里去……这要是让他们家那混小子知道,你看吧,说不定这家店铺都会保不住。” 女声:“不至于吧,那还敢来砸我们家店铺不成?那还讲不讲理了……” 两人说道这里,就听到店铺门外,咣当一声,好像什么东西掉了下来。连忙出来查看,却原来是自家店铺的招牌,被一个骑在战马上的贵族侍从打扮的人,一剑劈了下来。 珠宝店老板定睛一看,心里咯噔一下,暗道坏了,自己正说着呢,这基尔维德家的小子就找上门来。这边老板脸上刚堆起笑容,自己婆娘那边就已经骂上了:“基尔维德家的混蛋,你敢拆我们家招牌,我跟你……” 老板连忙去捂自己婆娘的嘴,可还没捂上,自家婆娘那呱噪的声音,便已戛然而止,因为一支羽箭,已经穿过她头上的发髻,将她整个人钉在了门板上。 马上一身侍从装扮的基尔维德家小子,目光冷然:“我也不想跟你们这种人废话,开个价,这店铺我买下了!” ; 第一百二十四章 以公爵之名 烈日当空的午后,闷热得一丝风都没有。炙热的阳光,似要把一切都烧焦,空气升腾的热浪,不断将身体中的水分蒸发掉。 可此时,在如此酷热的天气里,珠宝店老板却是感觉自己如坠冰窖。让他有这种反常感觉的,正是面前骑在马上的黑发年轻人。 “哎呀,这不是文森特嘛。最近大叔常听到些不好地传闻,现在看到你本人,大叔我这一颗念着你的心,也总算是放下了。”珠宝店老板满脸堆笑,想着安抚似是眼前要爆发的年轻人,“对了,先进屋里说。你看这大热的天,别站在外面,进屋,咱们进屋说。” “呵!”文森特冷笑下,在马上却是不动,“我说的话,不够清楚吗?要我在重复一遍,还是要我换个方式说给你听,你才会明白?” 珠宝店老板看着那双幽深如狼的双眸,心里不由打了个寒颤,嘴上却说:“这一切都是场误会。我刚才也正在埋怨你婶子呢,也想着去你家里再跟你父亲道歉,然后再把他请回来……” 文森特一抬手打断他的话,道:“不用了!我刚才说过了,我要买下这间店铺,多少钱你们快开个价,我没时间在这里听你们废话。” “这……这……”珠宝店老板脸上神色阴晴不定,汗水不断从他的额头流下。 这时,珠宝店老板娘从头顶那支羽箭带来的惊吓中恢复过来,试着移了移身体,却被羽箭钉着无法移动半分,就人在还贴在门板上,扯着嗓子嚎起来,“基尔维德家的小子,你别以为你当上一个小小的贵族侍从,就可以无法无天!想买我们家的店铺,我呸!想都不要想。我们就是不卖,你又能拿我们怎么样?难道这里这么多人看着呢,你还能把店铺强抢了去吗?” 文森特看都不看珠宝店老板娘一眼,转头问下一遍的伯格斯:“猴子哥,刚才忘问了,咱们蔷薇亲卫在托尔多城,如果看中了一家店铺的话,一般都是用什么方法弄到手的?” “这个啊……”伯格斯心领神会,面上表情绝对到位,随意中带着丝丝狰狞意味,“这个简单啊。最近巴萨戈的探子闹得凶,没准哪个店铺的老板就是巴萨戈的奸细。发现这种人,当场格杀勿论,其余亲属统统发配矿场做苦力。这样一来,店铺就充公了。不过,咱们骑士团是军队,又不是商会,管着店铺算是怎么回事。所以,哪个兄弟想要接手的话,就给他好了。” 文森特问:“这么说的话,根本就用不着钱来买?” 当然,咱们蔷薇亲卫看中的东西什么时候,要用自己的钱买过。”伯格斯哼笑下,目光冷然扫过珠宝店老板夫妇,拔出腰中玫瑰刺,口中森然说道:“我说猎人小子,你就多余跟这两人废话。你这里穷乡僻壤的,就是直接把他们宰了,连个报告都不用打。如果你念及街坊情面,不方便出手,我就代劳,到时你给我买一捅渡鸦岭烈酒就行,肯定比你要买店铺花的钱少。” 说着,伯格斯就做出要催马上前的举动,吓得珠宝店老板连忙后倒跳退几步,同时口中不住喊着:“卖,卖,我们卖了。” 伯格斯看着颇为懊恼,像是没砍上人,心里很不爽的样子,问:“多少钱?” “一千金币!给我们一千金币,我们就卖。” 文森特脑子里飞快转了一下,一千金币其实不算贵,还算合理。不过,既然都是强买了,价钱方面还要做到公平公正,童叟无欺做什么。当了婊。子,咱们就不能立牌坊,做人就该表里如一嘛。 “太贵了!”文森特心里坏笑下,冲着伯格斯说,“猴子哥,我还是给你买酒算了,这价钱兄弟买不起啊。” 珠宝店老板看着又跃跃欲试的伯格斯,一咬牙喊道:“八百金币,八百金币,文森特你给八百金币就行。” 其实这个价位文森特已经在偷笑了,不过面上还是装作为难:“哎呀,这还是有点贵啊,要不这样,我给你五百金币算了。如果不行的话,那大叔,你也别怨小子我不讲情面,反正我在你们口里也是个混小子,再说你们也将我家得罪得死死的,也没什么情面好讲。哦,对了,对了,我想起来,曾经你们还拒绝我当学徒来着,搞得当时我那个狼狈呀,算了,不说了!说多了都是眼泪。总之,一句话,就是五百金币,你觉得怎么样?” “五百金币,这,这也太少了。”老板都要哭出来了。 文森特从马上下来,走到老板面前,一副很替考虑的样子道,“大叔,五百金币可能是少了点。但你得这么想啊,一边是五百金币,而另一边呢,是家破人亡。你想想看,是不是这么一想,就觉得五百金币其实是非常好的选择吧。” 这时,还挂在门板上的老板娘哭嚎道,“基尔维德家的小子,就给五百金币这也太欺负我们了。这以后让我们怎么生活?!你也替我们着想下啊。” 谁知,这么一句简单的牢骚,使刚才还一副笑眯眯神色的文森特,瞬间就像点燃的炮仗一样,炸了开来。 文森特一声怒吼:“老子欺负的就是你们!你们现在知道被人欺负的滋味,不好受了吗?当初你们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负我的家人时,可曾替我的家人想过?” 随之,一脚重重踢在挂着老板娘门板的背面,重踢之下,这张门板经受不住,咔嚓一声,整张从门上脱落下去,然后咣当将老板娘压在了地上。 老板一看突然暴虐起的文森特,骇得一惊,再也不坚持,口中慌忙喊道:“五百就五百,我们卖了,卖了。” “该死!”文森特低骂一声,也不管老板娘在门板下面的惨叫,拉住想要前去解救自己婆娘的老板,道:“现在四百八十。” “啊?!为什么?” 文森特一指地上的门板,“这不是门弄坏了吗,买下来后,不得拿钱修吗?” 老板一脸苦逼神色,想说,这不是你自己踢坏的,怎么还要算到我们头上,还看着文森特阴沉的脸色,又是没敢说出来。 “好,好……” 老板连忙答应下来,就要去解救压在门板下的妻子,却又被文森特一把拉住:“既然同意了,咱们就快把契约签了吧。” “可,可……”老板一比还在那里颤抖不已的门板。 文森特恍然大悟,“没事的。大婶那体格如水缸一般,坚实的很,压在下面正好松松筋骨。大叔,你要是不放心,那我们就在这门板上签契约,也是一样的。哎呀,可惜没有纸张……” 刚说到这里,一张白羊皮纸就递将过来。 文森特抬头一看,原来是珠宝店铺里的伙计。看着这伙计面对即将要换老板,眼中依然闪着兴奋和喜悦,就知道这该死的珠宝店老板平时是多么多不得人心。 当即笑着接过,并对那名伙计说,“以后我父亲就是这里的老板了,你和其他的伙计都放心吧,只要你们好好干,以我父亲的为人是绝对不会亏待你们的。” 那伙计也是一笑,大力点着头:“文森特,我们都知道的。要是师傅他回来了,肯定是会对我们好的,我们心里都高兴着呢。” 文森特一看,哦,感情这还是父亲的徒弟,不过父亲这徒弟太实诚了,前老板还没滚蛋呢,就说自己心里高兴…… 心里乌七八糟地想着,手下逼迫珠宝店老板将契约写完。 这时,发现一个问题,这种契约要找个贵族官方的人来做见证才行,当即就对那父亲的徒弟说:“麻烦你,去帮我找个公证人过来。” 谁知,那小伙计闻言却是没有动,一脸怪异地看着他。 文森特心想,这什么意思,难不成还得给小费? 内心哀叹一声,这实诚人也不过如此啊,当即就要掏钱出来。 伯格斯却在这时,用手大力地给了他一脑瓢,当然凭着文森特的反应速度,伯格斯没能得手。 文森特疑惑地问:“你干什么?” “还干什么?我看看你小子是不是傻了?”伯格斯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说,“你还找什么公证人。你自己是干什么的都不知道吗?” 被伯格斯这么一说,文森特才恍然大悟:是啊,特么老子现在是蔷薇亲卫,是托尔多公爵大人的侍从,自己就是代表官方了。 “可我没印记啊。”文森特摊着手说道:“我看着以前菲尔德家的侍卫给人做公证的时候,都用家族印记的……” 伯格斯向他翻个白眼,伸手又将玫瑰刺抽了出来,对文森特说道:“你以为玫瑰刺这玩意就是把长剑吗?看着点……” 说着,用剑柄末端,用力向放在门板上的契约一戳。再抬起来的时候,一朵怒放玫瑰的钢印图案,就出现了契约之上。 “这就行了!猎人小子,即刻起,以托尔多公爵大人的名义,这家珠宝店就是你们基尔维德家的财产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以公爵之名 烈日当空的午后,闷热得一丝风都没有。炙热的阳光,似要把一切都烧焦,空气升腾的热浪,不断将身体中的水分蒸发掉。 可此时,在如此酷热的天气里,珠宝店老板却是感觉自己如坠冰窖。让他有这种反常感觉的,正是面前骑在马上的黑发年轻人。 “哎呀,这不是文森特嘛。最近大叔常听到些不好地传闻,现在看到你本人,大叔我这一颗念着你的心,也总算是放下了。”珠宝店老板满脸堆笑,想着安抚似是眼前要爆发的年轻人,“对了,先进屋里说。你看这大热的天,别站在外面,进屋,咱们进屋说。” “呵!”文森特冷笑下,在马上却是不动,“我说的话,不够清楚吗?要我在重复一遍,还是要我换个方式说给你听,你才会明白?” 珠宝店老板看着那双幽深如狼的双眸,心里不由打了个寒颤,嘴上却说:“这一切都是场误会。我刚才也正在埋怨你婶子呢,也想着去你家里再跟你父亲道歉,然后再把他请回来……” 文森特一抬手打断他的话,道:“不用了!我刚才说过了,我要买下这间店铺,多少钱你们快开个价,我没时间在这里听你们废话。” “这……这……”珠宝店老板脸上神色阴晴不定,汗水不断从他的额头流下。 这时,珠宝店老板娘从头顶那支羽箭带来的惊吓中恢复过来,试着移了移身体,却被羽箭钉着无法移动半分,就人在还贴在门板上,扯着嗓子嚎起来,“基尔维德家的小子,你别以为你当上一个小小的贵族侍从,就可以无法无天!想买我们家的店铺,我呸!想都不要想。我们就是不卖,你又能拿我们怎么样?难道这里这么多人看着呢,你还能把店铺强抢了去吗?” 文森特看都不看珠宝店老板娘一眼,转头问下一遍的伯格斯:“猴子哥,刚才忘问了,咱们蔷薇亲卫在托尔多城,如果看中了一家店铺的话,一般都是用什么方法弄到手的?” “这个啊……”伯格斯心领神会,面上表情绝对到位,随意中带着丝丝狰狞意味,“这个简单啊。最近巴萨戈的探子闹得凶,没准哪个店铺的老板就是巴萨戈的奸细。发现这种人,当场格杀勿论,其余亲属统统发配矿场做苦力。这样一来,店铺就充公了。不过,咱们骑士团是军队,又不是商会,管着店铺算是怎么回事。所以,哪个兄弟想要接手的话,就给他好了。” 文森特问:“这么说的话,根本就用不着钱来买?” 当然,咱们蔷薇亲卫看中的东西什么时候,要用自己的钱买过。”伯格斯哼笑下,目光冷然扫过珠宝店老板夫妇,拔出腰中玫瑰刺,口中森然说道:“我说猎人小子,你就多余跟这两人废话。你这里穷乡僻壤的,就是直接把他们宰了,连个报告都不用打。如果你念及街坊情面,不方便出手,我就代劳,到时你给我买一捅渡鸦岭烈酒就行,肯定比你要买店铺花的钱少。” 说着,伯格斯就做出要催马上前的举动,吓得珠宝店老板连忙后倒跳退几步,同时口中不住喊着:“卖,卖,我们卖了。” 伯格斯看着颇为懊恼,像是没砍上人,心里很不爽的样子,问:“多少钱?” “一千金币!给我们一千金币,我们就卖。” 文森特脑子里飞快转了一下,一千金币其实不算贵,还算合理。不过,既然都是强买了,价钱方面还要做到公平公正,童叟无欺做什么。当了婊。子,咱们就不能立牌坊,做人就该表里如一嘛。 “太贵了!”文森特心里坏笑下,冲着伯格斯说,“猴子哥,我还是给你买酒算了,这价钱兄弟买不起啊。” 珠宝店老板看着又跃跃欲试的伯格斯,一咬牙喊道:“八百金币,八百金币,文森特你给八百金币就行。” 其实这个价位文森特已经在偷笑了,不过面上还是装作为难:“哎呀,这还是有点贵啊,要不这样,我给你五百金币算了。如果不行的话,那大叔,你也别怨小子我不讲情面,反正我在你们口里也是个混小子,再说你们也将我家得罪得死死的,也没什么情面好讲。哦,对了,对了,我想起来,曾经你们还拒绝我当学徒来着,搞得当时我那个狼狈呀,算了,不说了!说多了都是眼泪。总之,一句话,就是五百金币,你觉得怎么样?” “五百金币,这,这也太少了。”老板都要哭出来了。 文森特从马上下来,走到老板面前,一副很替考虑的样子道,“大叔,五百金币可能是少了点。但你得这么想啊,一边是五百金币,而另一边呢,是家破人亡。你想想看,是不是这么一想,就觉得五百金币其实是非常好的选择吧。” 这时,还挂在门板上的老板娘哭嚎道,“基尔维德家的小子,就给五百金币这也太欺负我们了。这以后让我们怎么生活?!你也替我们着想下啊。” 谁知,这么一句简单的牢骚,使刚才还一副笑眯眯神色的文森特,瞬间就像点燃的炮仗一样,炸了开来。 文森特一声怒吼:“老子欺负的就是你们!你们现在知道被人欺负的滋味,不好受了吗?当初你们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负我的家人时,可曾替我的家人想过?” 随之,一脚重重踢在挂着老板娘门板的背面,重踢之下,这张门板经受不住,咔嚓一声,整张从门上脱落下去,然后咣当将老板娘压在了地上。 老板一看突然暴虐起的文森特,骇得一惊,再也不坚持,口中慌忙喊道:“五百就五百,我们卖了,卖了。” “该死!”文森特低骂一声,也不管老板娘在门板下面的惨叫,拉住想要前去解救自己婆娘的老板,道:“现在四百八十。” “啊?!为什么?” 文森特一指地上的门板,“这不是门弄坏了吗,买下来后,不得拿钱修吗?” 老板一脸苦逼神色,想说,这不是你自己踢坏的,怎么还要算到我们头上,还看着文森特阴沉的脸色,又是没敢说出来。 “好,好……” 老板连忙答应下来,就要去解救压在门板下的妻子,却又被文森特一把拉住:“既然同意了,咱们就快把契约签了吧。” “可,可……”老板一比还在那里颤抖不已的门板。 文森特恍然大悟,“没事的。大婶那体格如水缸一般,坚实的很,压在下面正好松松筋骨。大叔,你要是不放心,那我们就在这门板上签契约,也是一样的。哎呀,可惜没有纸张……” 刚说到这里,一张白羊皮纸就递将过来。 文森特抬头一看,原来是珠宝店铺里的伙计。看着这伙计面对即将要换老板,眼中依然闪着兴奋和喜悦,就知道这该死的珠宝店老板平时是多么多不得人心。 当即笑着接过,并对那名伙计说,“以后我父亲就是这里的老板了,你和其他的伙计都放心吧,只要你们好好干,以我父亲的为人是绝对不会亏待你们的。” 那伙计也是一笑,大力点着头:“文森特,我们都知道的。要是师傅他回来了,肯定是会对我们好的,我们心里都高兴着呢。” 文森特一看,哦,感情这还是父亲的徒弟,不过父亲这徒弟太实诚了,前老板还没滚蛋呢,就说自己心里高兴…… 心里乌七八糟地想着,手下逼迫珠宝店老板将契约写完。 这时,发现一个问题,这种契约要找个贵族官方的人来做见证才行,当即就对那父亲的徒弟说:“麻烦你,去帮我找个公证人过来。” 谁知,那小伙计闻言却是没有动,一脸怪异地看着他。 文森特心想,这什么意思,难不成还得给小费? 内心哀叹一声,这实诚人也不过如此啊,当即就要掏钱出来。 伯格斯却在这时,用手大力地给了他一脑瓢,当然凭着文森特的反应速度,伯格斯没能得手。 文森特疑惑地问:“你干什么?” “还干什么?我看看你小子是不是傻了?”伯格斯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说,“你还找什么公证人。你自己是干什么的都不知道吗?” 被伯格斯这么一说,文森特才恍然大悟:是啊,特么老子现在是蔷薇亲卫,是托尔多公爵大人的侍从,自己就是代表官方了。 “可我没印记啊。”文森特摊着手说道:“我看着以前菲尔德家的侍卫给人做公证的时候,都用家族印记的……” 伯格斯向他翻个白眼,伸手又将玫瑰刺抽了出来,对文森特说道:“你以为玫瑰刺这玩意就是把长剑吗?看着点……” 说着,用剑柄末端,用力向放在门板上的契约一戳。再抬起来的时候,一朵怒放玫瑰的钢印图案,就出现了契约之上。 “这就行了!猎人小子,即刻起,以托尔多公爵大人的名义,这家珠宝店就是你们基尔维德家的财产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收获 当文森特将这代表基尔维德家从此告别光荣的无产阶级,向着资产阶级迈进的一纸契约,放在自己客厅的桌子上的时候,基尔维德家的人表现出各自不同的反应。 老基尔维德不可置信的盯着这契约,双手颤抖,想要去拿却像是使不上力气一般;洛凝儿则是若有所思地看看契约,再看看文森特,如此反复多次;而菲莉西亚则是欢呼雀跃,口里一直叫着,“这么说,我就是基尔维德珠宝店的少东家了,是吗?我是珠宝店的少东家了啊……” 不过,尽管表现各不相同,但文森特还是能感觉到家人心里的喜悦与兴奋。 在经历最初的兴奋与喜悦之后,老基尔维德问向文森特,“以老板和老板娘的为人,怎么会就同意将店铺转让给你呢,而且还是用这么便宜的价格。我自己估摸着这家珠宝店铺,怎么着也能值上七百金币左右。” 文森特一听,心里暗骂:这两个奸商,当真是要钱不要命,竟然最开始还想一千金币卖给我。幸亏老子压低了价格,要不,用着蔷薇亲卫身份去强买,还被人抓了冤大头,这脸就丢大发了。 不过,对于父亲的问题,文森特也不能据实回答,看向一旁坐得很是规矩的伯格斯,对方丢给他一个‘这事我不管’的眼神,继续专心对付自己手中的那杯苦艾茶。 “呃……他们自从把您辞退以后,生意就每况愈下,已经有了卖店铺的打算。正巧我去了,所以……呵呵……” 老基尔维德为人老实木讷,可并代表他人很傻。听着文森特这明显不符合逻辑的话,当即就皱起眉头说:“你该不是用了什么欺……手段吧。”他一生和善待人,从不做昧良心的事情,此刻已经猜出儿子大概用的方法,可“欺凌”这个词却是说不出口。 “没有,绝对没有。”文森特连忙摇头,用手一比身旁的伯格斯“我跟猴子哥,只是在一旁探讨了下平时骑士团的工作而已。” 这话,老基尔维德显然是不信的,耿直的他刚要说教文森特,就被一旁的洛凝儿拉住。 “你还在乎儿子用的什么方法做什么。就算文森特现在是用了点欺压人的手段,可那也要分对什么人。就老板夫妇那样的人,受些教训难道不应该吗?他们这二十年里,没少克扣你们工匠的酬劳不说,在我们家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他们不伸出援手帮忙也就算了,还这般地落井下石……”洛凝儿越说越生气,秀美的柔夷攥起的拳,都让骨节处越发苍白,“当初,如果不是他们势力眼,拒绝文森特去店里做学徒,咱们儿子至于去做猎人,而被小镇居民笑话,连带现在都十六岁了,也没有一家跟我们说亲的……你还在乎这些做什么?!” 文森特听到这里,心中暗自庆幸,多亏当年自己没去当什么学徒。 老基尔维德听自己妻子说的也是实情,深叹一口气,面上就松动下来。洛凝儿趁机说:“你不是一直想要有家自己的店铺吗?如今好了,儿子给你挣到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我相信珠宝店里的那些学徒啊,工匠师傅什么的,肯定也会希望你去做他们的东家老板的。如果,你真的心里觉得儿子的做法不够坦荡的话,那你以后就对这些学徒工匠好一些,让他们的生活能更富庶一些,这不是更大的好事吗?” 文森特十分庆幸,自己有位通情理的母亲。经过母亲的一番劝解,看来父亲已经完全放下一个所谓“好人的原则”,心里的介怀也随之一点点消融。 伯格斯看着这边事情已经告一段落,借口征募那边缺人手,就催促文森特快点赶回去。 文森特心里明白,这家伙哪里会是认真负责的人,根本就是惦记着分金币的事情。找了个机会将母亲拉到一边,把手中还剩下的一千五百金币,分出一千金币交给她,算作以后自己离开家以后的家用。 洛凝儿也不问这么多地钱,究竟是从何而来,只是一直口中嘱咐着文森特,“如今不比在家里,或者是在跟外公外出打猎,都是自家人,你有时发些脾气,耍些性子,大家都能容忍你。这以后出去做事,要和同僚处理好关系,出任务的时候,要注意自己的安全,别为了莫须有的面子,荣誉,金钱什么的蛮干……” 洛凝儿巴拉巴拉念叨一大顿,其实就是一句话,要文森特关键的时候,要保住小命,活着回来比什么都重要。 对自己老妈如此务实地想法,文森特深以为然地大点其头。 这样,告别了家里人,文森特和伯格斯骑着马,又回到了这次征募的地方。 两人一看老皮兴奋得面皮涨红,像是喝多的模样,就知道这次收获不小。 “你们俩怎么才回来,这边都要已经完事了。”老皮随意埋怨一句,就拿过登记本,兴奋地说,“这次任务,我们是完成的不错,巴托大人一定会满意的。” 文森特从老皮手中接过登记本一瞧,惊呼一声:“五百人?!”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你也听到巴托大人说了,人要越多越好。” 文森特边翻登记本,边说:“赫因小镇一共也就七八千人口的样子,刨除掉女人,那还剩四千,再刨除年老体弱的,也就能有一千精壮劳力而已,这里面大部分人还都是不会武技的。你上哪里去弄来的五百人啊?!” 没等老皮解释,文森特就从登记本上看出了端倪:“靠,泰文·阿契。这人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就是个老头而已,招这人我们是要做什么啊?” 老皮却是满不在乎的一挥手,说:“岁数怎么了,这个叫泰文的,我问过还不到六十而已,就比我大上个十几岁而已,这怎么能算老呢。再说,谁说岁数大战斗力就不行的,小子,你知不知道‘碧空剑圣’今年都应该八十多了,可谁敢说,那老家伙实力不行?!” 面对老皮的这顿歪理邪说,文森特一头黑线。 这时,一旁的伯格斯眼睛望着怀特那边的登记处,嘴上干巴巴地问道:“头儿,就算你说的有理。可那边那个正在登记的老爷子是怎么回事啊?就是那个还拄着拐杖的老爷子,他怎么看着,怎么也不能像是‘碧空剑圣’那种老当益壮的角色啊。” 文森特闻言也向登记处那边望去,果然那里有个老头子在怀特那里正做着登记呢。那老头子别说老当益壮了,看着身体颤巍巍地模样,如果他下一刻躺在地上,双脚一蹬,就此离开这个世界,周围人也不会觉得是件稀奇事情。 面对此种情况,老皮神色一讪,道:“那个是特例,嗯,特例。那个老爷子不算是征募的。人家自己出钱,说是一辈子没有离开过赫因山,想着在有生之年去山外走走,正好赶上这次机会,还包食宿,就在我这里苦求,你们说,我怎么能忍心拒绝一个行将朽木之人的人生最后那点要求呢?” 老皮这话音还未落,几人身后就响起另一个苍老的声音。 “布鲁斯南兵长,我是来提我们其他的老兄弟们问问,这咱们是要哪天出发啊?刚才您是说过,可他们都人老耳背,没有听清楚啊。” 文森特和伯格斯回头看着眼前头手都不停颤动的老人,脸上不停地抽搐。 “刚才那个真是特例?” 老皮将那罹患帕金森的老人打发走以后,回头有些气急败坏地跟两人说:“你们跟我来!” 说着带着两人进了之前为他面试而征用的店铺当中,指着地上堆得像座小山一般的钱币,说:“难道你们两个能把这堆东西还回去不成?” 虽然这堆钱币,里面金银铜什么成色都有,可这么多钱币堆成的一座小山,在两人面前仍是散发出震人心魄的气势。 “卧槽,”文森特禁不住怪叫一声,“老皮,你这是把整个赫因小镇抄了一遍吗?” “要叫兵长!”老皮横他一眼,道,“早跟你说过,这次的收入绝对丰厚,你还不信。现在你们两个还想着要认真负责的征募吗?” “我们什么时候说过要认真负责了?”文森特与伯格斯两人眼睛直盯着眼前的‘钱山’,眼睛都不转一下,“我们就是怕,回去不好跟巴托大人交差。” “这个你们不用担心,我已经准备好了。”老皮胸有成竹地说,“这些人呢,我跟他们约定是三天后到渡鸦岭城外集合。当天咱们一早就先过去,将装备什么的,都发下去。一有整齐的着装,整只队伍看上去就大不一样了。那些年老的,咱们让他们站在后面。反正以我对巴托大人的了解,他才不会挨个考察这群人的战斗实力。” 文森特和伯格斯两人,怎么听老皮的这个计划,怎么觉得很不靠谱,不过看在眼前堆得小山一样的钱币份上,谁又会真的在乎。 只要钱拿到手里才是正经,反正出了事情,还有老皮这个兵长顶着…… ; 第一百二十七章 道别 整个征募过程,在老皮这种“行之有效”的办法下,还没到傍晚时分就已经全部结束了。 整整六百一二个人。 文森特看着长长的名单,整个人直发憷。这里面几乎涵盖了整个赫因小镇全部的青壮,当然这里面也有三十多名,在老皮爱心下破格同意加入地老年观光团。用老皮的话说,巴托大人既然这次不打算给佣金,那么他也肯定不会在乎这支队伍具体的战斗力到底如何,只要人多就行了。 虽然整个征募的速度,很是迅速,可望着堆砌得小山一样的钱币堆,众亲卫第一次感到数钱这事,有时也是一种负担。而且这事不好假借他人之手,只能八名兵痞亲自上阵才行。 所以,相比不到傍晚就结束的征募,众亲卫数钱加分赃,弄到几尽午夜才结束。 这次六百多人为自己的前程,贡献了加起来总数一万五千多金币。这样,加上之前,老梅切斯拿出来的一万金币,这次兵痞们在赫因小镇收入了两万五千的金币。 午夜中点着昏暗烛火的小镇店铺里,八名兵痞的双眼全都闪烁着如野兽般贪婪地绿幽幽的晶亮。 老皮分赃的方法,得到大家一致的赞同。两万五千金币,五千金币单拿出来不动,这是要上缴给巴托大人的。虽然巴托大人可能并看不上这五千金币,可这么做就是一个态度问题。通过这么做,让巴托明白,他在众人心中的位置。 而剩下两万金币,八名亲卫均分,每个人得到两千五百数额。文森特因为提前预支了两千,所以又被补了五百金币。 看着自己手中成堆亮闪闪的金币,文森特心中一阵唏嘘,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三年的时光,不是没想着如何去赚钱,可想过很多方法,试了很多方式,最后都没成功,就是自己前段时间,跟贵族的几次交锋,颇有点劫富济贫味道的方式,跟眼前这两千五百金币得来的过程相比,才是处处惊心动魄,完全没有现在手中这钱拿得轻松,而且数额又多。 看来,如果想发财的话,真的是要先给自己弄身官方的皮,才是最为正确的方法。没看到,这次巴托这个该死的,什么力都没有出,人也没到场,就已经在老皮的安排下,凭空多了五千金币的收入了吗?! 如果自己还是一个普通平民,五千金币,狩猎女神在上,这到底要猎多少张山羚皮子,才能换得到。 其余亲卫并不知道文森特此时心中的唏嘘,也根本不在乎,他们现在想的就是赶快回到渡鸦岭,好去挥霍手中的财富。 他们中的很多人在这次来赫因山时,都曾没少被还留守托尔多城的同僚们嘲笑,嘲笑他们去了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受苦。但是,现在不同了,每人两千五百金币,就是去了整个托尔多第二富庶的托勒密城,也未必能搞到这么多的钱。 蔷薇亲卫急着回渡鸦岭,这跟文森特的想法不谋而合,他此时还惦记着等天再亮起时,好去执行巴托交付给他的另一项重要任务,去监视目前赫因山区的第一高手——银狐。 临行前,老皮好意提醒着文森特,还是回家一趟。因为这次回到渡鸦岭之后,他们可能随时开拔就出山,回到托尔多城了。所以趁着现在人在赫因小镇,还是提前跟家人告别一下的好,省得到时如果走得急,连告别的话,都没机会说。 文森特没想到老皮竟然是这么个粗中有细的人,心里对他的提醒,很是感激,不过面上却装作不在乎地说,“有什么可告别的,我又不是不回来了。你真是人老,就变得墨迹了……” 不过,文森特嘴上这么说,人还是又回家里一趟,不过,这次除了菲莉西亚外,父母都没见到,夜已经深了,他们已经睡下了。 就是菲莉西亚还是跟着她的姘头怀特,两人在自家门口正你侬我侬地墨迹,才没有正常睡下。 看到这两人是这么状态,文森特也不好破坏两人间的浪漫氛围,只是跟他俩说,自己是回来取些东西就走的。 回到自己的房间,文森特在床上坐了一会。 三年。 来到这里整整三年的时间,自己每晚都是在这张床上度过的,每天都是和这周围的人度过的。 现如今深知分别在即,心里竟然有些酸酸的。 “嘁,我在想什么。”文森特自嘲道,“又不是不回来,自己这是怎么了,干嘛一副怂样。不是一直都想着去看看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吗,现如今正好有个包吃包住的机会,这时自己感伤做什么。还是看看有什么需要带的,才是正经。” 文森特环视下自己的房间,瞬间有点尴尬,房间里除了一张床之外,似乎再没有什么值钱的玩意儿了,没想到自己这三年里混得很惨呢,连个像样子的家当,都没有攒下。 当即苦笑着一摇头,却无意中看到透窗而进的月光投射下,自己的床底下竟有一个闪烁着黝黑光芒的东西。走过去,拿出一看,原来是自己穿越的第一天时,在赫因山里捡到的那个乌黑枪头。 这个枪头锋利无比,有点无坚不摧的味道,不过实在太过短小,还没有普通的匕首长,所以自己三年的时间里,大部分时间都将它放在床底落灰而已。 文森特拿在手里想了想,好歹这也算自己的唯一家当,还是带在身上留个念想比较好,这样想着,就将这短小的枪头,别进了靴子里。 再次环视了下房间,嘴里默念一声,‘我走了’,转身出了房门。 下楼之后,菲莉西亚与怀特两人还在家门口腻歪着,文森特经过两人身边的时候,听着菲莉西亚正说低声着什么‘舍不得啊,三天后我送你去什么’的话。 文森特翻身上马,轻咳一声,对菲莉西亚说了声:“姐姐,我走了。” 菲莉西亚只是“哦”了一声,连看都没看他一下。这让文森特苦笑着,摇了摇头,也不多说什么,他还有另一个地方要去呢,双腿一夹马腹,便策马而去。 虽然现在已经是午夜,可赫因猎人们在夏季的这个时候,一般都是会在吃夜宵。不过这个夜宵的菜式,万年没有变过,一直都是烤肉,其实这也不是猎人们生活惬意的表现,而是夏季猎物很难储存,如果当天不消耗掉,第二天就得扔掉了。 文森特一度对这个每天晚上都要吃的夜宵很是深恶痛绝,可眼下却是有些怀念,甚至此刻非常想马上就吃到。 当他策马扬鞭来到猎人村的时候,里面没有自己往日熟悉地小堆篝火燃着,而是一片黑洞洞的沉寂,以及乐都那响彻全村的鼾声。 整个村子的人,似乎都已经睡下了。 如果在平时,他早就大喊一声,将众人叫起,此刻却是不知怎么,那叫喊声怎么也喊不出口。 来到村口处的稻草人形象的狩猎女神面前,文森特单膝跪地,嘴里不觉就哼唱起赫因人之歌。 那低转的歌声,随着如水的月光,在夜中弥漫。 “文森特?”是乐朵儿的声音。 “朵儿阿莎,这么晚还没有睡啊?”文森特借着朦胧月光,走到坐在自己屋子门口的乐朵儿身前。 “这样,我怎么能睡得着。”乐朵儿指着乐都房子传出的如雷鼾声,接着她上下打量一下站在身前的文森特,问:“你这么晚来村里,是有事?” “没事……”文森特在她身边坐下,随后将手中事先准备好的八百金币递了过去。“就是来送这个。” 猎人们每天无论谁打到猎物,都是平分的。文森特前几次从贵族那里弄到的金币,也是将一部分,分给猎人们。 因此,当注意到文森特递来的是金币的时候,乐朵儿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讶,只是感慨一句:“果然,做了侍从后,这金币赚得容易很多啊。” 对此,文森特只是笑笑,并没说什么。 两人,就这样在黑夜中,谁也不说话地坐了一会。 “出山的时间定了么?” 一阵夜风中,乐朵儿慵懒地声音顺风飘了过来。 “还没有。”文森特口中喃喃,“不过,那个老皮说,可能这次回去后,随时都有可能出发的……不过,我想至少要等到三天以后,今天在镇子里招募了些人,是要等三天后才会去渡鸦岭报道的。” 乐朵儿不可置否地嗯了一声。 文森特又是坐了一会,看着天色也不早了,想着老皮那些人怕是要等急了,就站起身,说:“我得走了……嗯,可能走之前,就不能再回来道别了……替我跟他们道别,嗯……阿莎,我走了。” 乐朵儿还是只是‘嗯’了一声,并没有再说其他的话。 这让文森特觉得有点纠结,其实他也不是希望有人会跟他道一声珍重,不过像这样,没有一个人跟他道别,心里又有些空牢牢的。 “唉……”黑暗中文森特无奈地叹口气,身体一跃,蹿到战马之上,双手一拽缰绳,低喝一声,“驾!”,如墨长发在脑后飘荡的背影,就消散在层层夜幕之下。 ; 第一百二十八章 出山 翌日,当老皮带着文森特去巴托那里交付任务的时候,正如老皮之前预料的那样,巴托只是瞥了眼登记表就将它丢在一边,而老皮递上去的装有五千金币的两个钱袋子,巴托大人更是看都没看。 巴托只是随意说了一句玩笑,“六百一十二人?你们是将整个小镇能动的人,都招募进来了吗?” 未等两人将事先准备好的说辞,说出来的时候,巴托已经开始挥手赶人了。但在文森特两人要离开书房的时候,巴托又严肃地对他们两人说:“记得去渡鸦岭的武备库,将这些人的装备调配齐全。我不在乎这六百人的战斗力究竟怎么样,可他们的装备一样都不能缺少,至少你们要将他们打扮成战斗力强悍的样子。” “是。” 两人自然听懂了巴托的言外之意,他不在乎两人在招募的时候,弄出了什么猫腻,可他不想看到两人再去打这六百人装备的主意。 文森特与老皮两人对巴托的这一命令,多少心中有些遗憾,虽然在这次招募中,他们得了不少实惠,可是金币这种东西,谁会嫌弃这玩意儿更多呢。 银狐比文森特预想地来得还要早,当他和老皮两人刚走出巴托所在的城主书房时,就有侍者跑过来告知他们,银狐已经到了。 “那征募来的人装备的事情,我和伯格斯他们去办,你……”老皮很不爽地横了一眼文森特,但嘴上却不得不说着,“你去找银狐去吧。” 但这也是无可奈何地事,谁让盯着银狐,也是巴托大人的命令之一。 文森特却是完全无视老皮那张阴沉地老脸,银狐能这么早就来,这让他心里很是高兴,兴冲冲地就跑向侍者所说的银狐所在的庭院。 到达庭院后,通过层峦叠嶂地花丛,文森特一眼就看到,其中一袭白衣胜雪的身影。 文森特每次见银狐,对方总是一副冷冰冰地神态对着自己,一点也不像银狐平时对待他人时的和善。不过,就是因为这样,文森特才非常欢喜,也不知道这家伙是不是前世当备胎被人虐成习惯了,他觉得银狐对自己这样与人不同地不假颜色,才是真的说明,银狐对自己的感觉是非常特殊的。 不过实在令人可惜的是,银狐只是跟自己谈论有关斗气的话题,只要自己将话题稍微一引开,她必然缄默其口,一个字都不再多说。 今天仍是这样,在打过招呼后,文森特就先东扯西扯一顿,银狐只是一直低着头,不说话,也不知在想什么。直到他说到可能三天后会离开这里出山的时候,银狐才抬起灰白灵透的双眸,目光复杂地看向他。可当文森特转头看过来时,银狐又快速地将目光移到别处。 “三天……看来时间不多了。”银狐嘴里默念一句,抬头神色肃然地说,“那现在没什么时间可以闲聊。前些天跟你说的修炼斗气的方法,你是否记住了?” 听银狐如此问,文森特瞬间脸色讪然起来。斗气这种东西,听起来看起来都是挺酷炫的,可是修炼起来却是让人觉得颇为枯燥无味。 斗气要通过人身体的脉轮,才能修炼。 银狐在第一次跟他讲解斗气的时候,就较为详细地跟他说过,人身体里的脉轮,分为七个,分布在身体躯干的中轴线上。从上至下,依次为顶轮,眉心轮,喉轮,心轮,太阳中轮,本我轮以及深海轮。 不同职业在修炼中,修炼斗气所对应的脉轮位置,都不尽相同。 剑士一般要修炼斗气话,对应的就是下三轮,也就是太阳中轮,本我轮以及深海轮。 而游侠,弓箭手这样的职业,在修习斗气时,则是要修炼眉心轮,喉轮以及心轮。 银狐作为一名剑士,她只知道剑士的斗气要如何修炼,对于弓箭手的斗气修炼方法则是一窍不通,毕竟斗气武技,作为一种较为高级的武技形式,修炼方法在各自不同的传承中,都是极为保密的一件事。像她这样私自将自己老师的斗气的修炼方法,传授给文森特,其实本身严格点来讲,就已经违反了自己师门传承的规矩。 即使银狐并没有教授自己修炼的冰霜斗气核心的部分,而只是向文森特讲解了斗气入门修炼的一些知识。但如果被她的老师知道,她如此轻率地就将斗气知识教授别人,是很有可能被老师踢出师门的。 文森特并不知道,银狐为了他所费的苦心。他现在对于斗气的学习,只是感动很是苦恼。 斗气的第一步,是要从感气开始练起。 感气顾名思义,就是要感知道身体的里最原始,还未成形的斗气的存在。 这几天,文森特一直停留在这个阶段,毫无进展。 这并不是他的天资不够好,而是基本上修习斗气的人,都是会在这第一步的时候,徘徊很久的时间。 说实话,文森特觉得这个真的是很难,想象一下,让人感知本我轮,也就是肚脐附近的地方,本就是身体一部分的地方,非要感知出一种很难找寻到的感觉,做起来可比听起来难上很多。而且没有任何口诀,功法可以遵循。 “只有突破了第一步,才有可能做接下来的斗气修炼。这一步只能依靠自己,任何人都帮不了你,即使你有个剑圣师傅,在这一步的时候,也不能给你任何的帮助。有很多人都是被困在第一步,所以终生无缘修炼斗气。感气这种事情不能着急,你慢慢感悟就好,当初我突破这一步用了近一个月的时间,还被老师称赞为天才呢。” 文森特就知道这世界上没有什么能速成的好事情,不过也没有想到,修炼斗气竟然是如此困难。 就这样,三天后,总共开始练习斗气不过一个星期的文森特,依然没有感气成功。 “巴托已经下了命令,明天我就要随他们走了。” 第三天的傍晚,文森特满怀期望地对着银狐说着,“巴托也说,我们这次回程路途,是可以雇佣佣兵团随行的,不知道你是不是也有去托尔多转一圈的打算。” “我在这里还有些事情要处理……”银狐轻摇着头,目光游离地说,“汉密尔顿已经雇佣我们佣兵团负责,矮人国度派来前来引渡索林的事情。所以,我还要在这里逗留些时日。” “该死的矮子。”文森特低声喝骂,“连累那么多平民身死,他自己最后倒是可以全身而退,真该找个人把这混蛋弄死,为那一万惨死的平民陪葬。” 其实,文森特只是借着这话发泄自己的不满而已,他是恨索林,但更多是恨因为他的事情,将银狐佣兵团绑在这里,不能随着自己一起出山。 银狐听着文森特的话,只是点了点头,她虽然也为那一万平民的死而惋惜,不过,身为王国公主,她也知道这一万平民身犯反叛大罪,即使在任何国家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这是无可奈何地事。 “你应该是识字的吧,这个你拿着。”银狐递给文森特一本笔记。“这上面写着要如何修炼斗气的方法,以后你如果突破第一步感气了,就可以照着这上面写的继续往下修炼。” 文森特默默接过笔记,轻轻翻开,里面满是娟秀的字迹,还时不时配上一两副插图,可以看出来记录者十分地用心。 “那个,关于你捡到的那个储物手镯,虽然上面的禁制结界目前无法打开,但你还是不要轻易拿出来示人,免得招惹到不必要的麻烦。” 文森特一直将她送出城主府的大门,这时,门口玛丽安娜早已在门口牵着银狐的白马等在那里了。 银狐上马后,又目光游离地看了一眼文森特,只轻道了句:“我走了……”便打马而去。 文森特在后面冲着银狐远去的背影喊着,“我会在托尔多一直等着你,你会来吗?” 马上银狐身形明显一顿,却并没有回应。 看着银狐的背影越来越远,已经要淡出视线之时,听到前方传来玛丽安娜清脆的声音:“小猎人,你放心。我们这边的事情办完,就会去托尔多的,你放心等着吧,哈哈……哎呦,团长,你又打我,我说的又不是假话……” 第二天出发的时候,文森特见到了菲莉西亚和父母。但是他们是跟怀特父母一起来送怀特的,不过也正好能赶上见文森特出发前的最后一面。 菲莉西亚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要和怀特分别了,哭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 母亲洛凝儿却一直很气愤地埋怨文森特,为什么知道今天要走而早不去家里通知一声,不过在巴托命令整支队伍开拔的时候,她还是红着眼圈,一副不舍神色,向队伍里的文森特喊着“遇事不要逞能,只要平安回来就好。” 害得文森特也红了眼眶。 随队伍出城后,文森特回首望去,渡鸦岭城门上正有一个一袭白衣的身影,伫立风中…… 唯一让他觉得可惜的是,猎人们,自己那群三年来形影不离地,又不靠谱地伙伴们,至始至终都没有出现。 马背上的文森特深叹一口气,心中无声呐喊:你们这群不靠谱的家伙,老子走了,愿狩猎女神保佑,你们天天开弓弓弦断!! 正在这时,群山间响起三声鸣镝响箭。 咻——咻——咻 这三声响箭,让整支队伍为之一惊,都以为要被人偷袭。 一名黑衣嘉兰卫快马从前跑过来,禀报巴托:“大人,是五名赫因土著。站在那边山岩上,对我们没有攻击意图,像是在送别什么人。” 巴托“嗯”了一声,转头看了眼队伍中的文森特。 此时,这个土著小子正眼睛直直望着,远处山岩上五个高矮胖瘦不一的身影,口里虽恨恨地说着:“该死,说了多少遍,三声鸣镝,是代表情况紧急,不能随便什么场合都用的。怎么就是不听……” 可眼睛里却已有泪水禁不住流下来。 ; 第一百二十九章 在路上 傍晚时分,透过密密地葱郁山林,火红如血的夕阳洒在一支二千人左右的队伍上。此时这支队伍正在沿着越来越低缓的山路,向着山外缓缓前行。 队伍中的巴托骑在高大的战马之上,全身轻甲着身,外面崭新的蔷薇罩袍,在夕阳的映衬下艳丽耀眼。 巴托回望一眼,如条爬虫般缓慢蠕动地队伍,本已皱起地眉头锁得更深。抬头看眼天色,心中明白,在今天日落之前,是不可能走出赫因山脉了。 “传令下去,在下一个开阔地区,全体安营扎寨。” “是!” 传令官迅速将这条命令传达了下去。 队伍中的文森特作为正式蔷薇亲卫的一员,一直紧紧跟随巴托,骑马走在整支队伍的最前列。 文森特轻拨马头,靠近些老皮,压低声音问:“老皮兵长,我刚才听别的小队的人说,巴托大人会招募这么多人手,是收到确切地消息,在我们去托尔多的路上,会遭遇袭击。你认为这传言是真的吗?” 老皮点点头,毫不在意地道:“应该是吧。要不根本不需要带着两千人的武装,在山里转悠。” 得到老皮的肯定,文森特连忙查看四周。只见现在自己所在的队伍,正走在一处山谷地形之中,两面都是向上陡斜的山坡,而自己这些人就被挤在山谷最低洼的底部小路上,整支队伍被挤压地好长,回头一望根本看不到队伍尾部。 这鬼地方,怎么看怎么像是前世记忆中三国演义里,曹阿瞒所说的“此处树木丛杂,山川险峻,若是吾用兵之时,预先在这里伏下一军,如之奈何?”当即就把自己内心的担忧说了出来。 老皮无精打采地皱着脸,沉吟一下,不答反问道:“什么是滚木雷石?这些东西有什么用?” “就是圆木和大石头。”文森特并不懂军事,只能在自己的认知中尝试着解释,“用处吗,就是……嗯,从这两旁的山坡上滚下,将我们这些人都砸死。” “啊?!”老皮惊愕一声,随后不解地问,“你这是听谁说的?有人打仗作战用石头和木头的吗?野蛮人都会选择用刀剑的吧。” “呃……” 老皮又说道:“再说,大规模地作战都是有魔导炮的。投石机这种有失准头的东西都很少用到的。” 文森特一翻白眼,道,“这不是重点好不好。我没想跟你讨论战争中的武器装备。我说的是,如果有人就在这里设伏兵,山上架着大规模的杀伤性武器,我们该怎么办?” 老皮打了个哈欠,满不在乎地说道,“你想多了,新兵。魔导炮那种东西,很是笨重,平时移动起来都很费力。你看这山体陡峭,人爬上去都难,就别在说还把魔导炮搬上去的。就算有人真能干出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可让操控魔导炮的魔法师们,走这种崎岖的山路上到山顶,估计他们都会骂娘的。” “还有,小子!你看到了吗?”老皮一指前面大摇大摆骑在马上走在队伍第一位置的巴托。“如果这里真可能遇袭的话,巴托大人是不会走在那么靠前的位置的……”老皮这时探出身体,伏在文森特耳边声音压得很低说:“他绝对比你我惜命的。所以,你就放心吧。” 文森特半信半疑地哦了一声,算是受教,不过还是担心地问:“万一他估计错误呢?” “没事!不用担心的。”这时伯格斯打马快走两步,与他并肩而行,不负责任地说:“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会有个正牌子的贵族跟你一起战死,你作为平民还是个山野的土著,还能有什么可抱怨的。” “靠……”文森特脸抽下,道,“我可不想还没出山,就挂掉了,那样太不值了。” 正在这时,前面离他们不远的巴托回头狠狠瞪了眼他们三人,道:“你们三个看来精神还不错,竟然有力气编排上司军官,那不如去前面探探路如何?” “呃……”老皮没想到自己这么小声说话,还是被巴托听见了,当即谄媚笑着,“大人,我看还是算了吧。我们也就是随便聊聊,呵呵……聊聊……” 巴托额上青筋一跳,怒喝道,“布鲁斯南兵长,你以为我这是在跟你商量吗?这是命令,现在带着你那两个爱聊天的部下,去前面找寻一处适合今晚宿营的地点。” 三人无奈,只得打马越过整支队伍,去前面寻找适合宿营的地点。 当然,老皮和伯格斯在找寻宿营地点的一路上,没少埋怨文森特多嘴。不过也正是由于文森特的存在,虽然他没有来过这里,但在赫因山脉里生活了三年的他,让他们很快就找到了适合宿营的地点。 这个地方地处一道山岭南坡下的平缓地区,东西两面不远处还有山体遮挡,最难得的是,这里还有两条小溪贯穿而过。这样一来,夜晚取水饮用做饭,都是十分便利。 简直是块野外露营的最佳地点。 巴托对于这块地方的选取,也是相当的满意,从他说出,“看来队伍里有个土鳖也有好的一面。”就不难看出。 整支队伍便在这个颇有山清水秀风景特质的地方驻扎下来。因众人带着的事物多是些面包肉干腊肉之类,便于夏季储存的食物,对于一直吃新鲜食材的文森特来说,很是不合口味,他就向老皮提出去狩猎些新鲜猎物回来。 这个提议一致得到众蔷薇亲卫的赞同,就连巴托听到蔷薇亲卫们的起哄声,也跟文森特嘱咐,让他多带点口感鲜嫩的野味回来。 这一带人迹罕至,野生动物很多。已是赫因山脉的边缘地带,所以并没有非常凶猛地魔兽。军用长弓虽然手感较硬,但是因为其强大的杀伤力,使得基本百发百中的文森特,狩猎时根本无须在同一只猎物上再发第二箭。更因为有用不完的破锥箭,而且还有老皮伯格斯等人替他专门背负着,所以,这次狩猎十分有效率,没到一会的功夫,就连山猪猡兽这种外皮防御很高的魔兽,文森特都猎到了三头,而山鸡野雉风兔山羚,更是不计其数。 整支队伍中弓箭手也有百十来号,不过这些人大都弓术倾向于战阵配合方面,而不像文森特这般,是纯猎人出身,所以在狩猎方面就逊色很多。要知道能不能打到猎物,可不是简单地弓箭射得准就可以的。这里面还包含了,怎么追踪猎物,如何潜伏,如何针对猎物的特点,做到一击得手等等,诸多方面的经验。 因此,当文森特出去狩猎的时候,也有不少弓箭手也是出去准备大显身手一番,可猎到猎物的数量,跟文森特就显得少的可怜了。 鲜美的野味跟味同嚼蜡的肉干比起来,无论口感上还是心里的愉悦程度上,都是截然不同。大快朵颐地众亲卫,全都第一次对文森特的存在,从心里自然地产生了好感。 巴托更是不无可惜地问文森特:“你那几个猎人同伴,这次征募为什么没有都招募进来?如果有他们几个在,我们今晚都够开一个盛大的野味晚宴了。” 文森特只是笑笑,没有回答。 这个问题,他在当天回赫因小镇的路上就问过自己的猎人同伴了,可得到的回复都是一个样,全都拒绝。 洛川是从心里就不想为贵族服务,乐都是嫌弃这次没有工钱可拿。慕安惦记自己的父亲,根本就不愿意离开赫因山。乐朵儿是为什么拒绝,文森特并不知道,当时她只是冷冷瞥了他一眼,然后说了句“托尔多,我这辈子都不会去。” 文森特正想到这里,眼前出现了一双黑色秀气的皮靴。沿着皮靴向上看,是条匀称笔直的长腿,再往上越过凹凸有致的躯干,最上面是张带着黑色面具的脸。而黑色面具下一双晶莹眸子,正复杂幽怨地俯视着他。 是莉迪亚。 文森特不知道她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是要做什么。 “谢谢,”莉迪亚声音很小,但却说得飞快,“……索菲亚女士,让我来感谢,你送给我们的野味……” 说完这句话人就开了,留下举着啃了一半山羚腿的文森特一头雾水。 这时,老皮贴近他耳语道:“是巴托大人吩咐将你猎到野味送到索菲亚那边的。大人说了,你一个土鳖小子孤身跑到托尔多城,又事先得罪了公爵之女的家庭教师,在赫因山对方可能拿你没办法,可是到了托尔多城可就难说了。反正你们也没有多深地仇怨,还是趁着一路上将关系缓和一下比较好,省得之后的麻烦。” 听老皮如此说,文森特深深向巴托那边望了一眼,这时巴托正和一名亲卫说笑着什么,根本没有注意他这边。 …… 一夜无话。 等到了第二天清早,两千人的队伍,早早拔营启程。 “小子,你看到了吗?”老皮指着前方被晨雾萦绕的山谷出口说,“过了风行者之门,就算正式出了赫因山脉了……” ; 第一百三十章 夕阳下 上 走到这里,原本崎岖的山路已经变得彻底平缓,而且异常宽阔,路面也由原本的山泥土路,换成老旧青石铺砌的石砖大道。 “这就是风行者之门。”老皮指着立在山谷出口,左右两尊齐腰断裂只剩下半身耸立的巨大雕像说,“据传说,数千年前这里曾是人类,精灵和矮人共同生活的国度。当然,我们人类的地位在这三个种族里最为低下,和奴隶差不多。后来,我们人类的先祖联合了一群同样被精灵压迫的矮人,最终推翻了精灵的残暴统治。” 文森特手搭凉棚,避过清晨金色刺眼的朝阳,仰望着两尊已是残破不堪的白石雕像。心中暗忖,看来要离开赫因山,这老家伙的心情不错,竟然还自顾充当起导游来。 整支队伍刚出山谷,就是一片豁然开朗,一望无际地绿色田野,从眼前一直延伸到蔚蓝的天边。远处的几座散落的村落,已是炊烟袅袅。 此时大路上,时而能见到来往通行马车商队,亦有不少平民来来往往,颇有一派熙熙攘攘的景象。 看着四周这番景象,让本来一直担心着不知何时会来的偷袭的文森特,心中终于松下一口气。 心里轻松下,文森特闲聊道。 “刚才那个什么风行者之门,就是当年所谓精灵国度的门户?” “不是。”老皮摇摇头,“当年的精灵国度到底是在哪里,又是怎样的一个范围,现在已经没人知道,毕竟只是传说而已,是不是真的,也没有说得清楚。刚才那个风行者之门,是迭戈小孩子从小都听过的一段故事,难道你不知道?” 文森特不可置否地‘唔’了一声,心中暗道,老子小时候不在这个世界混的好吧。 老皮看着文森特的样子,心中不免鄙夷了一下,土鳖还真是没文化。不过嘴上却还是给文森特补着文化历史课,道,“风行者呢,传说是精灵国度的大领主,地位大概相当于我们迭戈的公爵大人吧。传说中,精灵帝国的军队被人类和矮人的联军打得节节败退,一直退到后面那个‘风行者之门’的地方,被人类和矮人联军团团围住。这时,精灵的风行者大领主,以一己之力将联军的包围圈打出一个缺口,并且亲自阻断联军的追兵,并在‘风行者之门’的地方,连败当时人类和矮人的十位圣阶强者。最终将精灵全族全部安然带进了赫因山脉。任何一位能在整个族群危难之时,挺身而出并力挽狂澜的英雄,都值得人们敬佩,所以就将精灵风行者大领主力敌十位圣阶强者的地方,命名为‘风行者之门’,意在隐喻,有这位风行者大领主把守的门户,常人很难跨越通过。” 老皮说起这段传奇故事,脸上现出的向往神色,“你想象下,就在这里,一位孤胆英雄对阵十名强者,多么豪迈的场景。” 可文森特此时脑中出现的是,十个不同职业满级地高手,组队前来开荒精灵族最大的boss,最终以团灭收场的画面。 对于这种传说故事,文森特从前世就很不感冒,遂提出异议,“圣阶?还十个?传说中的那个精灵大领主得有多强的实力?能一个打十个。”同时心里嘀咕,你当他是叶问嘛,还一个打十个。 “吟游诗人口中,这个风行者有只差一步就有能成神的实力了。不过这谁知道呢,反正只是个传说罢了。” “我明白了,传说嘛。”文森特点点头,“我猜,这传说里是不是还说这个风行者大领主虎背熊腰,力大无穷之类,一拳就能打掉半座赫因山?” “这个你可猜错了,传说中的风行者是个精灵娘们。” 伯格斯对于传说故事同样没什么好感,在旁边不屑地插嘴道:“妈的,当初所谓人类矮人的十贤者,估计也是群水货,竟然连个娘们都打不过。” “传说嘛,年轻人不好当真的。”老皮哈哈一笑,不过转而很阴森地说,“据说精灵拥有永恒地生命,你们两个还是不要随意编排这个风行者为好,没准未来有一天,你们今天说的话,被她知道了,突然冒出来找你们算账怎么办……那可是拥有半神力量实力的家伙!” “不会吧。传说中精灵的半神强者,不会这么闲吧。”伯格斯嘴上虽然这么说,可脸色却白了几分,看来还真被老皮说的这种‘聊斋桥段’吓到了。 “是哦,”文森特也假装一脸惊恐地说,“还真是不能随便乱说,万一有一天她突然冒出来,估计那一脸拥有几千年沧桑的褶子,就能吓死我们了。” 众人便这样,一路插科打诨,时而老皮会以过来人的身份自居,为了显示自己丰富的阅历而充当身边年轻人的导游,讲解路上所遇的名胜古迹,以及当地一些风土人情。 离赫因山脉越远,地势就愈加平坦,路上所遇到的行人也就越多。巴托早在出了赫因山不远,便命令整支队伍改换阵型,前面由雇佣来的一支小型佣兵团开道,其后是这次临时征募的一部分武装人员,再之后便是以阿黛尔为首乘坐的马车群,最后面还是临时征募的武装人员殿后。 文森特所在的蔷薇亲卫,作为公爵亲卫,此时自然守卫在阿黛尔的马车周围,走在整支队伍的正中间位置。 当巴托下达变换行进队列之时,文森特就有些小紧张地问老皮,是不是巴托要开始防卫传言中的偷袭了。 这次老皮没开口,伯格斯却是一指周围的环境,有些耻笑地回答文森特,这附近的环境,四处都可以一眼望到天边,连个遮挡物都没有,哪里可能埋伏下偷袭的伏兵。 所以,让文森特放宽心,这里绝不可能遭遇袭击就是。 巴托现在也是这般认为,他们现在的处境并不危险。 不过,他并不是像伯格斯那样认为这里的地形不适合偷袭,而下得这种判断。 而是因为他们正逐渐进入到菲尔德家族的核心领地内,除非菲尔德家族的人脑子进水了,才会在自己的领地上对他们动手。不管由于什么原因,公爵之女的行辕在自己的领地上遇袭,本地贵族都会难辞其咎,相信人老成精地费尔德家族族长,不会给自己找这种不必要的麻烦。 在巴托的设想中,当三天后他们离开菲尔德领之刻起,危险才会真正的到来。不过,眼下自己拉来了一支两千人的队伍,任何想要偷袭这支队伍的人,都要心里好好掂量一番。不是这支队伍的战斗力多强,而是任何势力在不出动大规模军力的情况下,根本没有可能将这么一支队伍全歼。 这样一来,即使菲尔德家要动手,也不可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地步,因为没有人能掩盖住大规模调动军队的事实。 这便是作为索尔斯尼家族继承人的计划。 “一支旌旗招展地队伍从你菲尔德的领地里,堂而皇之地大摇大摆经过。我倒要看看,菲尔德家那老不死的宾尼族长,你到底有没有这个魄力,将我们统统吃下。如果你要动手,袭击的罪证一定掩盖不住;如果忍住不动手的话,队伍里那个格利福斯?斯塔克回到托尔多,就会是你们菲尔德家族罪恶的铁证。” 巴托想到这里,心情愉悦无比。 这种将对手逼到两难的境地博弈感觉,真是让人神清气爽。 现在巴托要防备的只有一件事,提防对方的暗杀。由于巴托的这种考量,所以晚间宿营的时候,文森特这些绝无可能是菲尔德探子的蔷薇亲卫的工作,就繁重了起来。 不过对于看不透巴托大人安排的兵痞来说,他们一向善于在苦中作乐。 此刻晚间正在巡视营地的伯格斯,就眼睛直勾勾地瞅着,刚刚经过眼前的莉迪亚浑圆挺翘的臀部,对身旁的文森特说:“小子,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有没有猥亵到那个女刺客,这身材……啧啧,看着就让人眼热啊。” 文森特横他一眼,道,“你眼热我没看出来,不过口水都要溜到胸襟上,却是真的。” 这时,另一名跟他们一起巡视营地,外号叫仓鼠的亲卫,口中却酸酸地道:“土鳖小子,肯定是被人诬告的。他一个小小的三阶弓箭手,怎么可能打得过一个三阶刺客。而且就算他能打过,可人家刺客不会逃的吗,他那水平,根本不可能拿得住嘛。” 这叫仓鼠的亲卫,有着一个与其外号完全不相称的雄壮体格。 文森特听着对方既是为他正名,又是对他实力贬损的话语,心下一阵纠结,也不知道该感谢还是该反驳。 伯格斯听到后,也用力点着头,脸上却是很遗憾的表情,像是他自己失手了一般的沮丧。 …… 就这样,出发后的第二个夜晚,也在安然平静中度过。 当第三天夕阳西斜,整支队伍正经过一片即将成熟的麦田原野之时,乍感一阵铺面而来的灼热。 文森特抬起头,狭长的双眸骤然一凝,被夕阳染得如血般的天空中,正有一颗巨大的火球,向他们砸来…… 第一百三十一章 夕阳下 中 这里是片麦田原野,半熟的麦穗黄绿相间,铺满大地一路延伸,与绯红的晚霞一起汇集到天边。 田野里不时能看到,正在弯腰收割早熟麦穗的农夫。当队伍经过时,他们会从半人高的麦丛里直起腰,一只手按着草帽,避过血红的夕阳眺望过来。当辨认出打起的红蔷薇旗帜,又全都匆匆摘下草帽,颌首恭敬地立在麦田里致意,直到整支队伍经过后,才会复又抬起头,远远眺望几眼这支托尔多公爵的武装的背影,随后再次弯下腰继续手边的劳作。 远处几名小孩子扯着一只朴素简陋的风筝,正在田间追逐嬉戏,可能是孩子们的玩闹踩踏坏了田里的作物,一名用碎花布包裹着头的中年农妇,扯着浑厚沙哑的嗓子,正在高声喝骂。可孩子们却是不受任何影响,奔跑间发出欢快笑声,在四周嘹亮地回响。 就在那巨大火球落下的前一刻,伯格斯还在纠结莉迪亚的事情,不过不是追问文森特有没有猥亵到对方,而是缠着他询问,见没见过身材曼妙的莉迪亚黑色面罩下的模样。 仓鼠似乎对这个问题也是很关心,因为文森特注意到,他听到伯格斯问出这问题后,虽然没有回过头,但身体明显一顿,一副屏气凝神倾听的模样。 “莉迪亚的长相吗……嗯……”文森特在脑海中仔细搜寻,结果出现的却是一张肿得向猪头一般的面容。“抱歉,有些想不起来了……” 一副皆是伸长耳朵倾听状的伯格斯和仓鼠,没想到文森特憋了半天,就给了这么个答案,心中都是颇为泄气。 “嘁——” “如果你们两人真想知道,就去把她的面罩拿下来不就完了吗?” 就在仓鼠刚转过头要进行反驳时,文森特骤然感到一股热浪袭来。 抬头一看,一颗巨大地橙红色火球,从天而降,正向他们的队伍砸了过来。 这火球散发出来的光并不耀眼,以至于发现它的那一刻,直到它落在整支队伍的前方时,文森特全都一直在盯着它看,将整个过程看得清清楚楚。 可就在落地的一刹那,橙红地火球爆出灼眼的白光,文森特顿觉眼前一白,随之听到轰地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紧接着一股滚烫的巨浪,就将他连人带马掀飞出去。 文森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摔落在地上的,好像落地一瞬间的记忆被抽走了一般。 他站起身,晃晃头,眼前的一片苍白的颜色渐渐退去,他看到自己的战马也刚刚挣扎着站起身,随后便向着路边的麦田里奔跑逃去。 巴托这时骑着马,在几名黑衣嘉兰卫的簇拥下,打马跑过来,嘴里大喊着什么,可文森特耳边都是高频地耳鸣声响,根本听不到他说什么。 这时感到后背又是一阵热浪袭来,回头看去,另一颗巨大的火球,正向整支队伍的后方砸去。 文森特此刻头虽然有些昏胀胀的,可脑子里却清楚得很,这次未等这颗火球落地,他整个人就先扑倒在地面上。随之就感到大地一阵的颤动,同时整个后背就迎来了一股被犹似被灼热的刀剑刮骨一样的疼痛感。 匍匐在地上的文森特,看到这股热浪来临前,在马上的巴托就已经被扑克脸和另一名嘉兰卫死死挡住。一阵灼热过后,再次睁开眼睛时,巴托依然还在马上,而扑克脸正拍打着身上一处燃烧的火苗。 “敌袭,敌袭!不要呆在原地,全员向前,全员向前,冲过这片区域。”耳朵刚恢复一点听力,就听到巴托焦急地声音这样高喊着。 还未起身,文森特就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拽着后背的衣服,给拉了起来,回头一看却是老皮。 “小子,别傻愣着!”老皮一侧本就不太多的头发,已经被烧焦了,连带这边的脸上也泛起一溜烫伤水泡,可他并不在意,冲着文森特大喊,“跟我去护卫住阿黛尔小姐的马车,快走,我们要尽快带着马车冲出这里。” 两人奔到阿黛尔的马车边上,莉迪亚正在手拉马匹的套索,尝试着如何让受惊马的情绪安稳下来,这时先两人一步到达马车边上的伯格斯已经蹿上马车御者的位置,随后,老皮更是一下跳到前面的马背上,瞬间几下就将受惊的两匹头马安抚下来。回头冲着伯格斯大喊一声,“走了!”双脚一打马腹,整辆马车就跑动起来。 “小子,别愣着!”老皮回头大喊着,“快到马车上来。” 阿黛尔这时也从马车里伸出一只手,冲着文森特喊着:“文森特先生,快上来。”而索菲亚正在马车里蜷曲着身体,惊恐地哭嚎着。即使在附近这样地一片嘈杂混乱中,索菲亚发出的那高分贝的声音,也好似能击穿耳膜一般。 看到马车里是这么一种情况,文森特想着还是不要进去为好,冲着阿黛尔莞尔一笑,整个人就倏然向上一跃,一下子攀上马车顶部。 站在马车顶部,看着还在马车外奔跑的莉迪亚,递出弓臂一头,喊着:“上来!” 莉迪亚黑色面罩下的双眸一怔,而文森特看到莉迪亚瞬间迟疑地眼神,已经骂了出来,“蠢女人,想什么呢,快点上来!” 莉迪亚这次不再犹豫,一把牢牢抓住弓臂,那边文森特手中向上一挑,莉迪亚整个人借着力,一个跳跃攀上了马车顶部。 就在这时,又有一个火球落下,巨大地冲击波热浪,险些让文森特所在的马车侧翻过去。 刚登上马车顶部还未站稳的莉迪亚,更是被这次冲击波震得整个人将要跌落下去,好在文森特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胸襟,又将整个身子都已经飞出去的莉迪亚拽了回来。 众人惊魂未定间,就又听到一阵齐刷刷地破空声在耳畔响起,而且越来越近,这个声音文森特再熟悉不过了,这是羽箭袭来的声响。 抬头观看,但见天空中一片黑雨般密密麻麻地羽箭,正向自己这边落下。 “卧槽!” 文森特骂了一句,连忙闪身躲避,瞬间数支羽箭就已经钉在了马车顶部。莉迪亚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早知道羽箭射不中她,这波羽箭袭来的时候,她连躲都没有躲,竟然一支都没有射到她。 文森特没时间感叹这女刺客的好运气,因为第二波羽箭的破空声已经来了。 这一波羽箭漫射袭击,落在马车上的羽箭数量,要比上一次更加密集。眼看着有两支羽箭直逼着莉迪亚而去,文森特一把将她拉到自己一边躲避过去。 惊魂未定的莉迪亚刚想说声“谢谢”,就听到文森特气急败坏地骂道,“你是猪脑子啊,羽箭来了,还犯什么傻,为什么不躲?” 莉迪亚一时语噎,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心中委屈,刚才羽箭漫射的密度和速度,这叫人怎么躲,又不是一支两支。自己身为刺客本就是以速度敏捷见长,可没听说哪个初级的三阶刺客可以躲过这种羽箭漫射攻击的。 随之眼睛又疑惑地看向文森特,心道,这土鳖小子刚才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难道刚才那波箭雨,他是主动有意识地躲开的,而不是碰运气?!这怎么可能。 文森特可不知道这女刺客此时心中的疑问,他正回首望着场中形势,这时又有一颗火球已经落在队伍的后方位置。这次离得较远,反而能清楚看到这个火球的威力,除了那强大的冲击波热浪将周围的震飞得七零八落以外,那在火球落下位置的数十人,瞬间就被火焰烧成了灰烬,而稍微离得远些的人,身上倏然就燃起大火,哭嚎着,惨叫着,四散跑开。可没跑出多远,就扑倒在地一动不动了。而文森特众人刚刚离开的那片区域现如今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 “该死!”看到这火球威力的文森特,厉声喝问道,“老皮,这火球到底是特么什么东西?威力这么大!” “猎人,你还真是个土鳖!”在驾驶马车的伯格斯喊道,“那特么是魔法,火系魔法。看这魔法攻击的间歇密度,附近至少有两名纯火系的魔法师。” 这时,老皮的声音也传来,“而且这两名魔法师应该都是主攻战场攻击法术的魔法师,能用这种‘地狱火’攻击的至少是都是中级五阶的实力。” “魔法师?!如果有魔法师在附近,我们跑出刚才那片区域也没有用啊。难道换个区域,他们就不攻击我们了吗?” 伯格斯大叫道,“妈的,猎人,现在我们没时间跟你解释常识,你有提问的时间,不如找找这两名该死的战争魔法师在哪里?然后用你的弓箭,将他们都送去光明神他老人家那里喝茶。” 莉迪亚却向文森特解释道:“‘地狱火’这个法术是指向性的,魔法师在释放前,要预先定位,而且时间普遍较长。所以遇到这种法术攻击时,一般都会选择离开当前区域。” “哦。” 这时,带着一部分人也已从被攻击区域冲出来的巴托,从后面赶了上来,口中大喊着,“前方百米处集结,前方百米处集结!” ; 第一百三十二章 夕阳下 下 “还有战马的,随我一起排成松散阵型,手弩上弦。没有马的,排成防御阵型,拿出盾牌,排起盾墙。弓箭手站到后排去。”到了集结地后,巴托再次高喊。 能从刚才那场混乱中冲出来,并且跟随巴托跑到这里的,无论武技实力还是心里素质,都是在两千人的队伍中比较突出的人员。 但这些人没有经过一天相应地军事训练,都是些散兵游勇,仓促间让他们迅速排成巴托所命令的阵型,简直是天方夜谭。 跟随巴托冲出来的骑兵,都是从托尔多带来的蔷薇亲卫和侍从,不等巴托命令,已经四散开来,帮助已经乱成一锅粥的步战人员,排列阵型。这些骑兵战阵经验还是相当可靠的,可惜人数太少,目前只有区区不到五十人,如果人数再有一倍的话,巴托完全可以放弃这群临时征募来的人,而直接向着对面发起进攻。 “布鲁斯南兵长,你还在马车上做什么!快点下来,整顿步战,这群人一会就交给你带头冲锋!”巴托回首看到还在马车上巍然不动的老皮,当即大声喝道。 老皮一脸不情愿道:“可……阿黛尔小姐……” “这个不用你担心,留下马车上的那两名亲卫护卫就好,这附近暂时不会有任何危险。” “该死,你们两个真是好运气。”老皮向着文森特与伯格斯嘟哝一句,心里虽然一百个不情愿,可脚下动作却是不敢怠慢,已经跳下马车,向着还在整阵列队的步战人群跑了过去。 得到原地护卫阿黛尔命令的伯格斯心里一下子放松下来,冲着老皮的背影高喊着。“头儿,一会带着人好好替我教训下对面的那两个战争魔法师,我的马被他们弄死了!仓鼠也不见了,八成现在也已经成烤仓鼠了,头儿,你可以顺便再帮他报仇。” “滚蛋!”老皮地声音传了过来。 带着眼前这群闹哄哄地人群冲锋,可不是什么好差事,虽然对面看样子不足二百人,而自己这边少说也有六百人,可战阵作战,并不是看谁人多,就能取胜的。 看着对面全是步战,并没有看到骑兵的影子。伯格斯认为目前最好的决定,莫过于带着这些人全部撤离这里。 巴托何尝不知道这样的道理,自己千算万算,就是没有估算到对方竟然这么大手笔,能一次请来两名战争魔法师助阵。这让自己组织起来的两千人队伍瞬间就被该死的‘地狱火’炸得七零八落。 但他不能带着众人逃,既然菲尔德家族已经选择动手了,那他们绝对不会只准备这样一支二百人埋伏的队伍。就算自己现在选择撤离,在前面一样还是会碰到伏兵。如果这样的话,自己这群人就会被对方合围。到时候一个人也跑不出去。 如今最好的方法,就是趁着菲尔德家族其他的伏兵没有赶到时,将面前那不足二百人的队伍击溃,然后按着原路撤出这片区域,才是最好的方法。 当步兵战阵终于排列好时,巴托立即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虽然对方有战阵魔法师在,可‘地狱火’这种攻击范围广,杀伤破坏力大的法术,而且射程较远的法术,对魔法师魔力消耗也相当大,一般来说一名五阶的战争魔法师,也只能连续释放出两次之后,魔力就会告罄。恢复魔力是需要一定时间的,而且‘地狱火’准备定位的时间很长,对方是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再向自己这边发出这种魔法攻击了。 巴托判断对了。 当他率领队伍,再次进入‘地狱火’攻击射程范围时,只是迎来了对面两波箭雨攻击,而那两个站在对方后排位置红袍身影,并没有做出任何动作,看来还是在恢复魔力当中。 当逼近到对方不足五十米距离的时候,对面所有的弓箭手全部弃了长弓,拔出长剑,竖起塔盾,迈着整齐地步调,攻了过来。 双方一交上手,巴托就心里不住地暗骂,该死!怪不得刚才自己带人冲锋,只是迎来了对方两波的长弓漫射而已,原来对方这两百人刚才全是临时客串的弓箭手,原本他们就都是战士。 看着对方井然有序的战阵,以及呈阶梯式不断轮换地进攻方式,虽然仅仅两百人却将自己这边六七百人的队伍,死死地截住,再也向前推进不到分毫。 不过,自己这边有骑兵侧翼骚扰,而且人数众多,一时间竟也同对方斗得旗鼓相当。 这让巴托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只要自己这方的阵线不崩溃,他们还有机会能赢得这场战斗。 可就在这时,对面的那两名红袍魔法师,已经从静止地冥想中恢复过来。瞬间就有七八颗小火球,向着巴托这边战阵的方向飞了过来。 虽然火球术只是一阶的小法术,杀伤力并不高,但却也给巴托率领的战阵带来一阵不小的骚动。连巴托他自己都险些被一颗火球击中。 看着后排被火球术骚扰,已经出现松动的迹象,尽管知道,这个距离弓箭手根本没可能射中敌人后方正在不断施法的魔法师,巴托依然目眦尽裂地高喝:“弓箭手!弓箭手,朝着那两个魔法师无差别射击!干掉那两个该死的!” 可结果跟他预想中的一样,后排弓箭手射出的羽箭,不是射偏了,就是被站在两个魔法师身边的战士用盾挡住了,根本奈何不了对方。敌人的两名魔法师依然还是将越来越多的火球,扔到了自己这边的阵线上。 火球术不断地在己方阵线上暴烈开来,骚动已是越来越大,巴托忍不住地高喝:“妈的!就没有人,能给我将那两个该死的魔法师弄死的吗?” 自己的话音未落,巴托就地看到一番奇异景象:一名没有骑马的蔷薇亲卫,正从阵线后方迅速地奔跑上来,那速度快得犹似一匹发狂的战马。未到双方交战的位置,那名亲卫已经高高跃起,踏着双方交战的人员的背脊头颅,跳跃过对方阵线,向着敌人后方那两名魔法师所在的位置飞奔而去。 蔷薇亲卫中什么时候,竟有这种勇猛角色?! 看着那名亲卫快速奔袭的背影,身材不算威猛高大,但却矫健修长,此时跑起来的整个身躯微斜前倾,让人感觉犹如一只猎豹。那一头黑色的短发,以及背部负着的长弓,让巴托脑海中抓到一丝头绪。 是那个土鳖小子,文森特?!他这是要干什么?虽然勇气可嘉,但对面至少还有二十人护卫在两名法师身边,这土鳖小子一个跑过去,不是送死吗?! 不光是巴托看到了战场上这一奇异地景象,在战阵中正在厮杀地怀特也看到了。看着自己未来小舅子不要命似地冲将过去,怀特焦急地喊道:“文森特,文森特!你回来!快回来!” “哼,真没想到现如今已经烂到骨子里的蔷薇亲卫,竟然还能有这种勇猛的人物,竟然孤身一人就敢冲击我们后方本阵。不过,弓箭手!让这个托尔多的英雄歇一会,这么远跑过来,他一定累坏了。”敌方指挥官眼睛里盯着正快速跑来的身影,冷笑着说道。 可下一刻,他就笑不出来了。 那名急速跑过来的蔷薇亲卫,面对弓箭手的射击,只是脚下步伐轻微变幻,身体不可思议地左右摇摆一下,就将飞速而来的羽箭躲了过去。这还不算,躲过几支羽箭后,这名蔷薇亲卫竟然以快到令人发指地速度,连射四箭,几乎对方开弓后地瞬间,自己这边的四名弓箭手就中箭倒地,而且全部一箭穿喉,当场毙命。 “精灵的弓术?!” 敌方指挥官眼中一凝,不由脱口说道。 见识广博的他脑中能想到,像这样不影响全力奔跑地速度,而又能超快速射出羽箭的弓术,整个世界上,只有精灵一族的弓术可以做到。 “没想到在这里还碰上一个精灵教出的人类弓箭手,真是该死!”这名中年的指挥官骂了一句,就冲着身边举盾保护着魔法师的战士们说道,“将盾举高,注意防范头顶的抛射。” 果然,战士刚将盾牌举过头顶,一支从空中飞下来的羽箭就钉插在盾牌之上。 不住向前奔跑地文森特,此时已是怒不可遏。原因无它,他的头发被烧掉了。 这种长发及腰的发式,虽然在这个世界其他人看来,非常地怪异土鳖,但对文森特来说,这却是他身为赫因猎人的证明。 虽然自己对于这种发型谈不上喜欢,可是在文森特心中,老子喜欢不喜欢是一回事,但换不换发型是另一回事。就算他自己不喜欢这发型,什么时候改变,换成什么样子,那也要老子自己说了算,决不允许别人染指。 眼下那两名还在不停放着火球的魔法师,刚才不但让他弄得灰头土脸,狼狈不堪,还差点要了他的命,这本就让脾气向来急躁的文森特,胸中燃起无明业火。 但是毕竟人家身边有两百多人层层保护着,直接跑上去找他们两人寻仇,那纯属找死。 ; 第一百三十三章 乘风 当看到对方大部分人都冲出来,跟魔法师拉开很长一段距离时,文森特就有些心动,想去找对方麻烦,可毕竟还是有些危险。心中不断安抚着胸中的怒火,想着反正自己也没有受什么伤,而且这里是战场,冒冒失失地为了这点事情,就跑过去跟人拼命太不值当。 可当他站在马车顶部,眺望着巴托带着正跟对面酣战的时候,无意地搔搔头,却发觉脑后已是空空如也的时候。本就在体内强压制住的怒火,腾地一下直冲头顶,整个人感觉就如那‘地狱火’的大火球落地一样,瞬间爆掉。 其实,文森特原先并不知道自己有多珍惜,他那标准的赫因发式。当年,他蓄起长发之时,没人逼迫他这么做,甚至乐都那样一直愿意拿赫因传统说事儿的人,都没有在发式着装上,对他有任何的要求。 毕竟,文森特是住在赫因镇子上的。猎人们也不好意思,强迫一个少年硬要打扮成,这个世界上其他人都认为土鳖的造型。 可跟着猎人们混得久了,文森特就不知不觉蓄起长发,不知不觉穿上赫因猎人的服饰。 或许这就是一个族群中,所谓的认同感,归属感。 如今的他,业已离开赫因山,离开自己三年来朝夕相处的同伴,离开自己熟悉的赫因山,这种认同感与归属感,似乎在心里逐渐离他而去。 对此,文森特的内心深处是恐慌的,是孤独的,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就像三年前他刚来到这个世界时一样。虽然他一直在心里深深压抑着这种感觉,可是,这种让他恐慌莫名地情绪,随着离赫因山越远,就越是强烈。 而每当这个时候,他只要一摸脑后的长发,他的心里似乎就能感到,其实那些不着调的同伴,就在自己的身边,自己在这个世界上也并不孤独,有一个可以称为家的地方,让他可回。 所以这黑色长发对文森特来说,并不是一个发式如此简单,而是他并不是一个孤独漂流在异界游魂的证明。一个能证明他在这个世界上有亲人,有朋友的羁绊象征。 而如今,才离开家三天的时间,这种羁绊象征,就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两个该死的魔法师无情地剥夺了,这如何让他不怒。 莉迪亚是第一个发现文森特情绪不对的人。 当时,她离文森特最近。 因着之前与眼前这个乡下土著间的仇怨,而后在刚才又被眼前土著多次救助,这让莉迪亚的心中十分复杂。 所以,她一直眼光复杂地注视着眼前,让她此后不知该如何面对的土著小子。 当那土著小子看似无意地摸了下后脑之后,整个人的气势徒然变了。 额上青筋丝丝暴起,那双黑白分明的狭长眼眸里,清亮得怕人,正比莉迪亚见过的任何一只野兽眼神,都要凶狠地盯着对面两个魔法师。 莉迪亚搞不清楚眼前的土著小子,哪里来的这么大地怒意,明明前一刻,他还打着哈欠,悠闲地与长得像猴子一样的同僚在打赌,哪一方将会获胜。 正当莉迪亚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这土著小子已经一阵风似地冲了出去。任他那个同僚怎么喊,他都是置之不理。 “那小子怎么了?” “文森特先生这是去做什么?” 面对伯格斯与阿黛尔两人的疑惑,莉迪亚只能茫然轻摇着头,无言以对。 这时,他们眼中那矫健如豹的身影,已经跳跃过双方交战的阵线,继续速度如风般,向着敌方本阵跑去。 “卧槽,猎人小子是要自己一个人去干掉战争魔法师?!” 任何时候,任何地点,人们都会喜爱英雄,尤其还能有幸见证英雄诞生的这一刻,这是足以让任何人内心情绪澎湃起来的最好春药。 在望着文森特连续躲过几次敌人弓箭手袭击的时候,就连一直在车里蜷曲哭泣地索菲亚,都站起身来,美眸怔然凝望着那矫健不断逼近敌人本阵的背影。 莉迪亚与阿黛尔更是心底不由向着光明神祈祷起来,希望那一个孤身奔向众多敌人的身影,真的能够缔造奇迹,就算不能,也深深期望他能平安回来。 …… 奇迹不奇迹,平安不平安的,现下都不是文森特脑中考虑的事情,此时整个身体好似要被滔天怒意撑炸的他,眼中只有那两个还在不断向外扔出火球的魔法师。 自己刚才连发数箭,除了射掉几名烦人的弓箭手之外,再也没有一箭取得效果,全被挡在那两名魔法师面前的战士用厚重的塔盾防御下来,就连刚刚的抛射也是。 这让本就对射箭准头,有着异常执着的文森特心中怒意更盛。 对方那几名防御在魔法师身边,举着塔盾的战士,现在的感觉也很不好过。对面正冲过来的那个弓箭手发出的羽箭力道很重,站在最前排的那个战士手臂已经被震得发麻不说,刚才自己防御下来的那支破锥箭,还险些就射穿盾牌,让他受伤。 看到这种状况,敌方的指挥官让两名依次叠加站在魔法师的前面,以备不断逼近的对方,进入破锥箭最大威力范围时,将自己这边魔法师的防御射穿。 可这样一来,就让两名魔法师的视线受到了遮挡,从而抛出去的火球术准头就失了许多。 这让巴托那边的压力骤然剧减。 文森特此时可并不管自己给整个战局带来了怎样走势,入伍也才几天的他更加不知道军用破锥箭的威力最大范围。 在他的眼中,看着对方的战士竟然将破锥箭都防挡下来,心中倏然发狠,在奔跑速度不减地情况下,伸手将靴子里的乌色枪头拔了出来。 这乌色枪头是他迄今为止见过的最为锋利的东西,虽然它的长度不足以在拉满弓时,将枪头的前方搭在弓臂之上,但文森特凭着三年来,每一天都重复再重复地标准开弓动作,还是将这乌色枪头稳稳地射将出去。 乌色枪头很轻,离弦之后,犹如一道黑色闪电,带着文森特满弦开弓的怒意,瞬间就飞到挡在魔法师前面的战士身前。 这一次,战士手中厚重的塔盾,再也没有刚才的防御威力,在这高速飞行地乌色枪头面前,好似一张薄纸一般,轻松就被洞穿。之后,乌色枪头的飞行速度丝毫不减,与刚才射穿塔盾时一样轻松地再次穿过盾后战士的身躯。然后继续穿过后面战士的盾牌…… 嘭噗嘭噗噗…… 就这样,两名战士先后身形一阵震荡,乌色枪头最终狠狠地钉入了战士们身后的魔法师体内。 敌方中年指挥官,只看到这名年轻的蔷薇亲卫,将一个黑色的东西射了过来,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在自己身边的魔法师,竟然已经倒地身亡了。 这让他面色大惊之后,心中大恨。 不知对方那古怪地羽箭是不是还有,他不能冒这个险,一名五阶战争魔法师就这样死掉了,他感觉自己的心都在滴血。拔出身后的巨剑,迎着对面而来的蔷薇亲卫弓箭手,雄壮身躯提剑就奔了过去。 敌方这名中年首领脑中心中明白,虽然自己武技不是速度见长,如果这名速度奇快的弓箭手,想要逃遁而去,自己很有可能拿不住对方。可是只要能干扰到对方,不要让这名弓箭手再次发箭就好。 文森特看着前面蹿出一个手握巨剑,铁塔一般的巨汉,似是要阻挠自己。发了一箭,却见对方轻巧用手中巨剑磕飞,嘴角一抽,未到对方近前,想着既与对方短兵相接,长弓也再无用处,就倏然将手中的长弓狠狠地向对方砸了过去。 这本是他一个泄愤地无意之举,但却让下一刻两人交锋之时,巨汉失了先机。 中年首领没想到一个弓箭手游侠职业的人,在面对一名狂战士时,竟然会将长弓脱手甩了过来,面上不由一怔。 就在他一怔的瞬间,文森特整个人倏然加速,已化作一道残像,手中玫瑰刺赫然已在近前。 多年的战斗经验,使这个铁塔般的中年首领,快速反应过来,面对飞速袭来的玫瑰刺,手中巨剑向外骤然一拨,就想将对方这一击化解开去。可自己的巨剑刚一接触到对方那细窄的剑锋时,手中便传来一股绵柔的吸力,就好似一阵清风拂面一般的感觉。 这让中年首领双眼猛然一凝,心中大惊,暗道不好,忙想着撤身退开战斗。 可这时,本就速度奇快的文森特,已然借着中年首领的拨开手中玫瑰刺的力道,越到对方身侧,手中玫瑰刺飘然一转,唰地一声,在对方肋下开了一指长的口子。 一招得手,文森特看都不看,身形也并未停下,脚下步伐快速变幻,一道道残影绕着对方雄壮身躯,似是分身一般,四面八方地向着巨汉攻去,手中玫瑰刺更是剑光连闪。 中年首领虽然用巨剑尽力防挡,可耳边那阵阵清风拂过的声响,从未停止,随着心口处的感到一股清凉后,眼前景物一黑,整个人就轰然倒地。在这铁塔般身躯倒下的那一刻,口中恨恨:“大意了,真该死!竟是‘乘风剑技’……” ; 第一百三十四章 注目 文森特却是没有听到巨汉最后说的话。 一二三四五七八九! 在快速挥舞完胖子近来教授的九招剑技之后,他已经从对方身体里抽出玫瑰刺,转头向着第二个魔法师的位置奔去。 文森特与巨汉的交手,只不过眨眼间便已结束。 第二名战争法师看着自己同伴法师的身死,又看着对方与自己的首领交手不过一瞬的时间,首领就被正朝着自己方向而来的人给秒掉了,心中不由心寒胆颤。 身边虽还有数名战士保护,可又只是一瞬间,对方手中的细剑轻然一拨,就将两名刚贴上去的战士,左右轻巧地挑开。看着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正死死地盯着自己,宛若地狱中的死神,心中惊惧就更甚。 这时,这名战争魔法师再也顾不得许多,在朝着已经跳将过来即将要收割走自己生命的对方,抛出一个火球之后,一个无差别扇面攻击的龙息术就喷了出去。 瞬间这名魔法师前方八米区域内,就化作一片火池。 正要奔到这名魔法师身边的文森特,没想到对方竟然不用吟唱,就瞬发出一个如此恐怖的法术。 原本急速向前的身形,在空中骤然一顿,继而向后一翻,整个人便倒飞出去数米远的距离,刚刚好跳出这片火池覆盖的区域。 而原本挡在魔法师身前的那几名战士,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他们本就离魔法师很近,在文森特攻过来的那一刹那,更是几乎贴在魔法师身上。本想着用自己的身躯,为同伴挡下文森特的攻击,但却没想到,对方的攻击没到的时候,自己却被自己同伴的无差别攻击法术所击中,几乎瞬间这几名战士,全部在这片火池里化作灰烬。 魔法师却是不管那些已经化成灰的战士们,临死前心里想的是什么,此时他眼睛时刻注视这火池那边文森特的动向。 看到这个该死的索命死神,不仅轻巧躲过自己刚才的一击,而且身形只是顿了一下,便已要再次侵攻过来。 见到这种情形,魔法师心下当机立断,也不给自己撑起防御魔法盾,口中已开始吟唱起他唯一会的旁系法术,精神冲击的咒语。 看着对方那名年轻的亲卫,手中细剑已经奔着自己胸前直刺过来,已经完成咒语吟唱的魔法师,心中却安定下来。 任何武者都抵抗不住精神系魔法的攻击,就连圣阶武者也不行,这是每个人都所知道的常识。 那柄细剑离自己越近,眼前这名该死的蔷薇亲卫所将受到的精神冲击的威力就越大。 看着细剑剑锋已是近在咫尺,魔法师嘴角勾出一个得意的弧度,随即他的整个精神力,全部向着身体四面冲击开去。 周围还站着的几名弓箭手与战士,瞬间身体像是受到强烈震荡般,向着四周倒飞出去。 咦?! 可持着那柄细剑的主人,眼前那该死的年轻蔷薇亲卫,怎么全然一副没有任何影响的样子。 魔法师疑惑地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细剑刺进自己的胸口处,抬头不解地盯着眼前那双如星辰般深邃的眸子,道:“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杀得了我?!” 文森特将玫瑰刺从对方胸口抽出,一股殷红的血就喷了出来,连忙侧身躲过。 听着这魔法师刚才的话语,看了眼已然扑倒的魔法师,以及周围七零八落躺着对方的弓箭手与战士,文森特咂咂嘴道:“本来,杀你是有点难度。毕竟你周围人太多,我刚才还正想着要怎么攻进来呢。结果,你倒是很配合,将周围的自己帮手,不是烧成灰,就是震飞了。我这样要是都杀不了你,这也太对不起你的一片急着去死的苦心了。” “啊……啊……” 扑倒的魔法师还没有咽气,还趴在地上残喘着。 此时心中怒意已经完全得到抒发的文森特,一屁股坐了下来,摸着脑后空空如也,心里十分地懊丧。脚上踢了一下还未咽气的魔法师,道:“都怪你这该死变戏法的!” 说着将手中玫瑰刺插入对方的身体,彻底结束这名魔法师的生命。 转头看看周围只剩下的四五个对方的人,而且还都远远躲开自己,看到他眼睛看了过去,更是吓得倒退几步。文森特撇撇嘴,嘴里有些落寞地念叨着:“看来头发烧掉了,现在的样子一定十分地丑,而且丑得吓人……” 叹了口气,索性直接仰躺下来。 天上飘着朵朵被夕阳烧红的云,红得像是血色浸染,似乎都能闻到血腥与糊味。除此之外,文森特觉得这里的天空,这里的夕阳,似乎和赫因山里也没有什么大得区别。 耳边嘈杂地叫喊声,打斗声似乎渐渐小了下来。不时,有人从自己十数米的地方跑过去。 文森特却是懒得看上一眼,此时他觉得浑身疲惫,力气像是全被抽走了般,心里也空空的,就像脑后的头发一样。但眼前这片红澄澄的天,以及天上飘着朵朵红色的云,却让他觉得此刻心里静逸无比。 他想睡,就闭上了眼。 可没过一会,就一阵马蹄声传来,由远及近,最终在自己身边停下,甚至那战马喷出的吐沫星子,都落在了他的脸上。 “土鳖小子,你受伤了?”是巴托的声音。 文森特睁开一只眼,看着一身狼狈的巴托,点点道,“嗯。” 巴托在马上仔细看着文森特全身上下,除蔷薇罩袍上有些零星喷溅上的血迹,再也看不到哪里有外伤的痕迹。 “伤在哪里?很严重?!”巴托问了一句,不等文森特回答,就扭头向着一边喊着。“布鲁斯南兵长,过来!这土鳖小子受伤了,你把他弄回去。” 紧接着,就有一人飞奔过来,人还未到,就听道这人的声音喊着:“土鳖小子,受伤了?!严不严重?!” 老皮跑过来,十分粗野地将文森特从地上拽了起来,在他前胸后背上一顿摸索,疑惑着说:“没外伤,骨头也没断,是伤在腿上了?” 文森特将还要想往自己下身摸去的老皮,一把退开,气急败坏地指着头说:“没看到吗?在这里!” 老皮与巴托疑惑地相视一眼,又仔细看着这场战斗中的英雄文森特的头颅,除了头发有点焦之外,没看出来有什么伤痕,脸上更是连个水泡都没有。 “难道你中了魔法师的精神法术攻击?” “没有……” “那你到底伤在哪里?” “头发……” “滚!” ………… 巴托阴沉着脸,对着老皮说:“将这个谎报伤患的新兵拉走!既然他没有受伤,就叫他去打扫战场。动作要快,我们没有多少时间在这里耽搁了。” 说完,便打马离开了。 文森特被老皮拉起来后,看着眼前一片狼藉的麦田,多处还冒着浓烟,再也不复刚才的一番田园景色。 怀特这时带着一些人跑了过来,都是平时在镇上跟他混在一起的那些朋友。看来这些人运气不错,并没有在这次袭击中,丢掉性命。 “妈的!”向来待人有礼的怀特,骂了一句,就向着文森特打来一拳,不过,并不重。“你知不知道,你要是死掉了,我回去怎么跟你母亲和你姐姐交待?!” “呃……” 看着脸上一脸关切神色的怀特,文森特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关心自己。 怀特身后那些同伴,态度就好了很多,都依次上前拍拍他的肩膀说着,“干得不错,文森特老弟!没给咱们小镇上的人丢人。” 这时,就近的几名蔷薇亲卫和公爵府的侍卫,也都走上前来,一脸善意地拍拍文森特。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文森特不解地问。 老皮说道:“还能干什么!你刚才孤身一人,干掉对方两名战争法师,大家都在感谢你呗。” “大家别再拍我了。”文森特扯着嗓子喊着,“真要感谢我的话,每人募捐点金币给我才是正经!” 周围人一阵哄笑。 “我说的是真的!” 可惜,没人当真。 这时,老皮转向周围越聚越多的人群,大声喝道,“都散了,散开!现在不是慰问勇士的时候,快点打扫战场,将有用的东西都带走。巴托大人说了,这里并不安全,我们马上就要离开这里!” 老皮的话音刚落,周围的人倒是没什么反应,身边的文森特倒是一声大叫,骇得周围人一惊。 “你搞什么?!”老皮皱着眉头问。 文森特这时便向人群外挤着,便回头叫着:“我刚才忘记搜刮那两个法师的战力品了,而且还有东西落在那里……” 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下,文森特又跑回那两个魔法师尸体的位置。 “文森特先生,做什么去了?” 伯格斯这时,也赶着马车来到这边。阿黛尔从马车里探出头,向着周围人询问着。 莉迪亚和索菲亚两人也正美眸好奇地望着那一溜小跑而去的背影,不光是她们两人,周围的众人都将目光集中在那背影上…… 第一百三十五章 无常 不过,这群人接下来就看到一个让他们无比恶心的画面:他们的勇士,文森特正用玫瑰刺,将一具魔法师的尸体剖开,然后手伸到对方体腔里,一阵搅拌。倏然,文森特刚才还一副无精打采地脸上现出兴奋的神色,接着向外一拉,这名魔法师的脏器就被他全部拉拽出来。 这时,这名刚刚救了大家的勇士英雄,沾满血液的手上攥着一个黏糊糊的黑色东西,高兴地叫着:“哈哈,找到了,我就知道会在这里,这可是个宝贝,不能弄丢了……” 索菲亚在看到文森特破开魔法师肚子的时候,就已经逃进马车里去了。作为见惯血腥的莉迪亚,此刻也别过头去。 而在这场战斗中,一直没有哭叫,即使在看到许多烧得焦黑的尸体,也强忍着恶心反胃的阿黛尔,看到这一幕后,终于吐了…… 老皮与伯格斯相视一眼,彼此此时脸上都是一脸嫌弃恶心的神色。老皮低下头摸摸发麻的头皮,转身走开去打扫战场,他很担心接下来就会看到那该死的土著小子,将魔法师的内藏捧在手里吃下去的情形。据他所知,有很多生活在落后地区的土著,都有这种怪异的习俗,以防看到这样的一幕自己会吐出来,还是先走为妙。 伯格斯却是用力吸着鼻子,似乎此时隔着这么远都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道。 “怪不得有人说这个小子的外号叫屠夫,这外号还真没叫错!” 伯格斯的话,勾起在场一些原本住在渡鸦岭人的脑中记忆。眼前那个弄得浑身是血的人影,与传说中那个血腥屠夫的形象重合在一起,人群中骚动起一阵低低地窃窃私语。 “原来,血腥屠夫说的就是他……” “怪不得,他一个人就将两个魔法师都干掉了……原来竟是屠夫啊。” “我就说嘛,一个无名之辈,怎么会有这么强的实力。” ………… “他过来了,快闪开……” 文森特再走回来的时候,发现周围的人不像刚才那般都向着自己这边挤过来,而是看到自己过来,都齐齐向后退去,给自己让开一条宽敞的通道来。 低头看看自己胸前粘着的血迹,文森特嘴里低声叨咕着:“都怕蹭到一身血吗?!” 不过,众人这般离自己远远的,倒是让他轻松下来,文森特三年来习惯了不受人关注。刚才众人对他的热情劲头,他还真是接受不了。 “看来一会要找后勤官,尽快给你换一身衣服。这味道也太浓了点!”伯格斯捂着鼻子对走过来的文森特说。 文森特吸吸鼻子,说:“我倒觉得,这空气里飘着的烤肉味更让人恶心。” “哈!”伯格斯轻笑一下,说:“以后你会明白,为什么血腥味才是最恶心的味道的!屠夫!” “你叫什么?” “屠夫!” 文森特挑着眉问:“干嘛这么叫我?!我觉得还是猎人好听点,屠夫显得像个粗人。” 伯格斯脸囧下来,上下打量着文森特道:“你现在真该找面镜子,好好照一下自己的样子。这样你就会觉得,你屠夫这名子,甚至比我猴子的外号更贴切。” “是吗?” 文森特刚想反驳,就听到老皮声音从一边传来,“猴子,带着那个屠夫小子,快点打扫战场。巴托大人,刚才已经下令催了!” 伯格斯冲着文森特一摊手,说:“看吧!不是我一个人说。头儿他现在,也认可你的新身份。” “好吧……随你们!” 打扫战场并不是一个轻松地工作,当然,是在你认真情况下,这个活并不轻松,甚至会感觉比打仗还要累人。 但,文森特与伯格斯两人,显然都是缺少认真工作态度的选手。与其说,他们在打扫战场,不如说这两人就是在场中闲逛。但,文森特明白,伯格斯是想找到仓鼠。 他俩走到最开始遭遇袭击的地方。这里现在还有的地方在剧烈的燃烧,四周满是烧焦的尸体,和烧糊的活人。 整支队伍里,有两个低级三阶的牧师。正常情况下,这种像烧糊一样的伤势,如果在三阶牧师全力的施救下,应该还有复原的希望。可是,眼下这样的人太多,两个牧师根本没法全都救治。他们那点可怜的圣力,只够将一个人从即将死亡的边缘,拯救回来。 所以,现在对于这种没被烧死,但又不可能活下来的人,处理方法就是上去补上一刀,结束他的痛苦。 文森特对于这种工作没有多大兴趣,因为这里面有很多人就是从赫因小镇出来的,即使现在成了一块半熟的烤肉状态,可他还是能从一些特征上认出这些人来。 伯格斯对这个工作,看起来颇有些乐此不疲的样子,每每路过这样的人,手中的玫瑰刺就是一闪。照他的话来说,那些烧得看不出模样的人,很有可能其中一人就是仓鼠。他和仓鼠互相保证过,如果有天他俩其中一人在战场上变成半死不活的,另一个人就要尽快结束掉其痛苦。 本来,这是个让人听起来有点忧伤的过往。不过,伯格斯却是颇为轻松讲出来,一点没有忧伤的意味,甚至还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而且口中还教唆文森特也来一起动手:“屠夫,你想想,如果有天你变成这样,绝对会愿意让人立刻给你一刀的。所以,行行好,拿出你的剑,结束这些人的痛苦吧。”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绝对会在变成这幅模样之前,就将自己弄死,绝不会劳烦别人动手。” 文森特看着一个下肢已经烧化掉,但上身还在地上蠕动的人,语气坚定地说。 可就在这时,地上这个只剩下一半的人,听见文森特的说活声,原本伏在地上上身倏然翻转过来,那张已经烧毁掉的脸让人不忍直视。眼睑已经完全焦掉,与干瘪地像是两颗枣干的眼球黏在一起。已经完全像个黑洞一样的嘴,艰难地上下开阖着。 “文……文森……” 显然地上这“半身人”认识自己,可文森特却不能从这残破的身躯,认出地上的这个人是谁来。 “这人认出你来了?!”伯格斯凑过来,看了一眼地上的人,砸砸嘴道:“烧成这样,还能认出你,很可能是你的朋友。去听听他要说什么吧。” 这个世界上,能称为自己朋友的,只有那几个赫因猎人而已。此刻那几个不着调东西,应该还在赫因山里,绝不会出现在这个地方,还把自己弄成这么一副鬼样子。 不过,文森特还是俯下身子,伸出手想抚住对方的身体,可又不知道手应该放在哪里。对方仅存的上半身,“生”一点的都满是水泡脓包,“熟”一些的东西,已经碳化,稍微一碰,便剥落下来,露出里面的滚熟的红肉,流着油脂,散着令人作呕的肉香。 “文……文森特,是……是你……吗?帮,帮……我。”那“人”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两只已经烧得称不上是手的“爪子”在空中胡乱挥舞着。 “文森……文,文……森特,你……在……吗?” 文森特从这口齿不清的话里,听到了哭腔,可这“人”应该已经不会有眼泪再流出来了。 伸出手抓住那焦糊的“爪子”,可一握在手里,那“爪子”就已经完全碳化在手中。文森特只好再向下,把住这“人”的已是滚烫粘稠的小臂。 看来,这“人”还能感受到被人把握着的感觉。文森特感受得到,当自己手握住他的小臂的一刹那,他的情绪似乎安稳下来一些。 “帮……帮……我。”文森特俯下头,侧耳倾听着这人的话。“你……欠,欠……我,矮……矮,矮子。” 当听到这个熟悉的称谓时,文森特眸中倏然一凝,他知道这“人”是谁了。非但不是他的朋友,而且还算作是他的仇人。 这是小梅切斯,赫因小镇实际的镇长梅切斯管家唯一的儿子,他家乡里唯一的官二代。 伯格斯在一旁说,“问问,他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如果能帮他办,就帮他办了吧。” 小梅切斯显然听到了伯格斯的话,断断续续说“你……忘记……你……还……欠,我……一脚,我想……要,还……给……你。”说到这里,小梅切斯挣扎一下,“可……腿……动不……了。” 听到这里,文森特嘴角抽了一下,道,“先存着吧,放心,给你算着利息,下辈子一起还你。嗯……让你踢我三下!” 听到文森特这么说,小梅切斯像是笑了。 伯格斯拍拍文森特肩,道:“差不多了,别让他再痛苦下去了,送他上路吧!” 文森特木然点着头,将玫瑰刺对准小梅切斯的心脏位置,深吸一口气,手中用力一沉。 这一刻,文森特想起自己初来乍到的时候,曾经好多次想亲手弄死小梅切斯。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想法已经在心里渐渐淡去。可没想到,命运还真是会作弄人,最终小梅切斯还是死在了自己手上。只不过,是以这样一种完全令人意想不到的方式。 如果小梅切斯没用参加这次临时的征募,或许就不会以这种不体面的方式死去,以老梅切斯在赫因小镇的势力,未来小梅切斯迟早会跟他的父亲一样,成为全镇的领头人。 可在无常的命运面前,一切身份都是平等的,它才不会管你身份的高低贵贱。那‘地狱火’的火球,可不会因为谁是镇长的儿子,就落得离他远一些。 ; 第一百三十六章 战后 这次遭遇伏击,至少使得一千四百人现在躺在这片区域里。 一千四百人,文森特从未觉得这对于军队来说,是个多么了不得的数字。可当一千四百具尸体,横七竖八铺了一地的时候,那场面惨烈的程度,似乎只能用“壮观”一词来形容,才显得贴切。 除了场面“壮观”以外,要想从这里找出某个特定的人,也实在是有些力不从心。即使这一千四百人整齐地站在这里,四肢齐全品相完好,都不一定能很快就找到要找的人,何况现在是一地焦糊,半生不熟的尸体,更是难上加难。因此,直到巴托已经催促集结的时候,文森特与伯格斯两人,仍是没有发现仓鼠的踪影。 “按理说仓鼠体型雄壮,应该比较好认的。可怎么就是找不到呢!”伯格斯有些气闷,“唉,好歹认识几年了,还想着送他一程呢……” 这时,一个闷哼哼地声音从两人背后传来:“谢谢你的好意,但用不着!” 文森特与伯格斯闻声转头看去,但见一个上身赤裸的汉子向他们走来,头发眉毛都烧得光光的,可脸上身上除了有一点黑以外,连块烫伤都没有。 “仓鼠?!” 文森特向伯格斯看去,说:“你刚才不是跟我说,亲眼看到仓鼠被第一个‘地狱火’点燃了吗?浑身都是燃着火,已经成烤仓鼠了……” 伯格斯皱着眉道:“我是亲眼看到的……” “烧着的是我的马……”仓鼠来到两人身边站好,看着两人的惊讶神色,继续说道,“是不是我没被烧死,你们两个心里都很不痛快?!” 文森特‘呃’了一声,不知道要不要说实话,伯格斯却很光棍地说,“不痛快倒是没有,觉得有点可惜倒是真的。” 三人都没了战马,所以只能站在步兵序列里。 老皮这厮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战马,此刻骑在上面,来到三人身前。上下好一番打量,才认出眼前这个半裸焦黑的汉子是仓鼠,笑道:“嗬!你倒是命大,我记得刚才看到你整个人烧得像是雪封节的篝火。没想到只是烧掉些毛而已。啧啧,这运气。” 仓鼠不敢顶撞上司的揶揄,只是闷闷地道:“还好。不过,小提克,乌瑟尔和老斑鸠,就没我这么幸运了。” 文森特知道,仓鼠说的这三个名字,都是当初跟着他们一起去赫因镇征募八名亲卫中的三人。 老皮本来笑着的脸,松了下来,声音低沉地道:“这个……我知道的。刚才乌瑟尔还是我送走的……” 说着,就将一个袋子撇了过来。 “喏,这是老斑鸠的钱袋,你们分了吧。”老皮恨恨地说:“该死的,这家伙也没成家,将来抚恤金下来,都不知道送到哪里去!” 伯格斯率先将钱袋抄在手里,说道:“头儿,老斑鸠不是有个姘头在托尔多的下城区吗?这些钱不留给她吗?” “姘头?!你见过吗……”老皮哼了一声,叹口气,继续说道,“那是他骗你们的。上次‘百花战争’的时候,老斑鸠下面就受了伤,根本办不了那事,哪里会有什么姘头……” 听了这话,伯格斯,文森特,仓鼠三人面面相觑。老斑鸠在文森特的印象里,一直一副色眯眯地样子,他一直以为这老家伙是个骚包呢,开口不到三句话,就能聊到女人的屁股上去。真没想到这样的一个人,竟然有着这样的秘密。 仓鼠在旁边问道,“对了,那贾巴尔呢?我怎么没看到他。这钱不分他吗?” “在那边躺着呢……” 仓鼠顺着老皮指着的方向看去,那里是刚刚跟对面交锋的地方,此时有数十具尸体躺在那里。 “所以说,现在我们小队就剩下我们四个了?” 老皮点点头,道:“没错。这次赫因山之旅,咱们小队运气不错,直接挂掉七人。” 文森特看着伯格斯与仓鼠不说话,老皮也是无悲无喜的面容,干巴巴说道:“呃,那兵长,你节哀顺变……” “滚蛋,我有什么哀可节的?”老皮斜了一眼文森特道,“咱们的运气是不错,至少还有四个人站在这里。你看看周围,穿蔷薇服的还有几个。亨德兵长那队人,从上至下包括他自己,全都挂了。跟你们说,现在兵长就剩下我一个了。” 文森特看着老皮似乎心情不算是太糟糕,甚至还有点小得意,就小声问伯格斯和仓鼠,这老家伙是不是受刺激,脑子不清楚了。 “是这样的,既然战斗这么惨烈,那么我们回去公爵大人一定会对我们褒奖,至少也能混个公爵勇士的称号的……哪怕是我们打输了,他老人家也会为了自己的面子,把我们当成战胜的勇士一样对待。谁让咱们蔷薇骑士团是公爵大人的私人卫队呢?” 正当文森特还在消化这段话的具体含义的时候,老皮补充了一句,“但是,这一切的前提,就是咱们得活着回到托尔多才可能实现。所以,你们现在开始都给我机灵一点,好好保护着你们的小命,我可不想回去的时候,就剩我光杆一个。” 这时,看着文森特还皱着眉在纠结回去给褒奖的事情,就低声喝道:“屠夫小子,你听不听到!我特么就说你呢,你刚才那充英雄的表现,一点用都没有。想要拿褒奖,根本不用那么拼命!” “呃……” “该死的!”这时,伯格斯猛然反应过来,道,“头儿,你的意思是不是,我们一会还会被人袭击?” 老皮没说话,算是默认。 “那知不知道到底是谁要对付我们?!我刚才和屠夫小子,去看了下这些伏击我们的人的身份。可这些都是些佣兵,而且看样子还是过路的佣兵,根本不是迭戈本地的。” “你问我,我问谁去!你们记住,一会再有情况,机灵点就行了。” 老皮的话音未落,仓鼠就眼望着远处的地平线说:“兵长,可能用不着等到一会了……” 似是要回应仓鼠的话一般,霎时远方传来三声低沉的号角声。 呜——呜——呜—— 三声号角长音代表进军,老皮当了一辈子兵,这个声音他太熟悉了。听到这个声音,老皮反倒悬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 “没事!是正规军。” 随着号角音落,地平线上出现一支数百人的骑兵部队。 “……丁香旗!”伯格斯垫着脚仰脖眺望,“应该是菲尔德家族的人!” 伯格斯的一句话让周围的人都彻底放下心来,都是贵族的人,而且自己这方还是管理菲尔德家族的托尔多公爵大人的部署,应该不会打起来吧。但看着文森特将手弩上弦,长弓摘下手中捏着羽箭,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伯格斯和仓鼠奇道:“这不是管理你们本地的贵族家族吗?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我没紧张,就是早做准备。”文森特淡淡地说,“这是习惯,我在赫因山打猎的时候养成的习惯,不管前方出现的人有没有敌意,我们猎人一向是先防备起来的。对面是不是友军,我是不知道。不过,随时想着保住自己的小命总没有错。” 老皮在马上沉吟一下,道:“做好战斗准备吧,屠夫小子说的不错。这个时间,在这个地方,菲尔德家族竟然能拉出一支全装满员的骑兵队伍,这太奇怪了。我去巴托大人那里问问,记着一会真打起来,保住小命要紧……” 说完,打马就向着巴托所在跑了过去。 文森特这方队伍里大多都是渡鸦岭和赫因小镇的人,他们平常就是生活在菲尔德家族三叶丁香的旗帜之下的,所以当看到数百打着丁香旗的骑兵出现的时候,心里非但没有一丝害怕,反倒欢呼雀跃起来。在他们看来,这些菲尔德家族的骑兵是来拯救他们的。 最终,这五百骑兵并没有向他们发起攻击,而是在离他们三箭地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看到这样的情况,文森特以为伯格斯他们会嘲笑自己过于小心呢,谁知向旁看了一眼,伯格斯与仓鼠两人反倒比刚才更加紧张起来。 “你们怎么了?对方不是停下来了吗?” 伯格斯说,“气氛不太对。三箭地一般是敌我双方,才会使用的最近谈判距离。这些丁香骑兵是友军,就是怕造成我们误会的话,只需将部队停在一箭地远的地方就可以了……该死,接下来,看来我们就只能指望巴托大人谈判的功底了。” “什么意思??”文森特搔搔头,有点不满地问,“巴托自己谈崩了,凭什么我们就开打?对面几百骑兵呢,开打的话,我们肯定没什么活路了。” “不然呢?!” “靠!”文森特骂了一句,“那能自己去跟对面聊吗?” 仓鼠,伯格斯异口同声道:“你可以去试试……” 巴托看到自丁香旗出现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这次输得很彻底。 五百骑兵。宾尼这老家伙,还真有魄力。别说现在自己这边已经不足六百人,就算两千人尚在,也不会是这训练有素的五百丁香骑兵的对手。 ; 第一百三十七章 谈判 巴托深知今天面对这样一支队伍,自己是再也无力回天了。叹息一声,嘱咐老皮等蔷薇亲卫看护好阿黛尔,随后,就一个人打马向着双方相距的正中央走去。 这时,对面骑兵分向两边,从里面也打马走出一名骑士,头发虽已花白,可隔着三箭地之远,似乎仍能感受到他目光的锐利。 这就是菲尔德现今的当主,宾尼·菲尔德。 不过,与巴托独自一人打马前来不同的是,宾尼身边还带着四个骑兵护卫 扑克脸看到这种情形,也想带着嘉兰卫跟上,却被巴托回身伸手制止。 少顷,双方在正中央相遇碰面。 “你就是索尔斯尼家族的少当主吗?呵呵,果真是一表人才啊,年轻人很不错,就是用计歹毒了些。”宾尼笑的很慈祥,看上去就像是个和蔼的邻家长辈。 巴托嘴角扯了扯,也和善客气地回应道:“巴托·索尔斯尼,见过宾尼大人。人们都说,宾尼大人胆略无双。今天一见嘛……”巴托用眼神扫过宾尼身边四名跟过来的亲卫,“果真是见面不如闻名。” “哈哈,谁不知道公国大法官阁下,有个年纪轻轻就是五阶剑士的继承人。年轻人嘛,都好冲动,万一不顾后果玩起劫持老人家的把戏,我一个老头子怎么能抵抗得了啊!” 听到这话,巴托深深看了一眼对面这个老不死的,他刚才还真是动过要劫持对方的心思。至于那四个亲卫,他没放在眼里。不过既然对方能说出来,看来已是早有准备,这种想法只好放弃。 心里虽不免懊丧,不过面上仍保持着贵族的风范,道:“算了吧。宾尼大人,您以为我会在乎您的这几名四阶亲卫吗。哼,真是笑话!不过,请您放心。索尔斯尼家族的人,还不会做出这么下作的事情。” 巴托顿了一下,语气冷了下来,继续说,“但是,您今天带着五百丁香骑士出现在这里,我有些疑惑。别告诉我,您就是出门来狩猎的。我身后就是公爵之女的行辕,您应该清楚,袭击公爵大人的家眷是个什么后果!出动五百人的骑兵队伍,即使这里是菲尔德家族的领地,您也别想做到神鬼不知。所以,我在这里奉劝您一句,做事最好想得清楚一些。不要年纪大了,就老糊涂了,您可能在这个世界里过得已经不耐烦了,可菲尔德家族里毕竟还有那么多后辈,他们今后还有很长的一段人生之路要走呢。” “呵……”面对,巴托不阴不阳的一番话,宾尼只是轻笑一声,道:“年轻人,你以为你计谋得逞了吗?” 看着巴托眼神里的隐藏很深的阴冷,宾尼摇摇头,继续说:“你以为,你弄个两千人,从我这里招摇过市,我就一定不敢动你?” 巴托点点头,说“您当然敢,瞧瞧我身后,那都是您的杰作。不过,我不明白您打算如何收场?难道您要把我们都留在这里?然后干脆竖起反叛大旗?” “哈哈哈……年轻人就是爱开玩笑。你身后的惨烈状况,怎么会跟我老人家有关系。”宾尼此时的笑容狡猾得像一只狐狸,“你们是被一群从荒地过来的佣兵团袭击,而我碰巧带着军队要去渡鸦岭处置近来的叛乱,正好遇见你们。然后顺手将你们解救出来。当然,我手里还有证据,附近的平民,还有这个佣兵团剩下的人。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们将他们的团长弄死了,这样省去我不少麻烦。毕竟雇佣他们佣兵团的事情,作为团长是知情的……” 这一番话下来,巴托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没想到自己精心构想的计划,竟然被对方如此轻易地就化解了。 巴托此时脸上的神色,宾尼看着很满意,不无得意地说:“年轻人,动脑筋不是不可以,但不要那么阴损。我都能想象到,当你想出这个让我老人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计策时,那得意的心情。毕竟我也年轻过,哈哈哈……” 宾尼笑得很猖狂,不过,此时的巴托知道,对方有猖狂地资本。自己无论从实力上,还是智略上,现在都已经完败于对方。就是现在这个老不死的下令,将他们包括阿黛尔在内的所有人,统统杀死在这里,他也可以推在那拥有两名战争法师的佣兵团身上。而自己,就算身死,家族还要背上保护阿黛尔不周的罪名。 怪不得,父亲在自己动身来赫因山之时,只是嘱咐自己多加留意和收集菲尔德家的罪证。而不让自己插手这里的事情。看来自家的老头子,早就知道自己根本不是这只老狐狸的对手。 想到这里,巴托哀叹一声,心下一片死灰,道:“好吧,宾尼大人。直接说说,您的条件吧。如果不苛刻,我想我现在也没有理由拒绝。” “嗯,这样才是一个年轻人该有的态度。”宾尼笑着说,“其实,我也没什么要求。就是让你们的人都去我的城堡小住几天,就行了。” “没可能!”巴托不由喊了出来,“你这是让我们全体缴械,这绝不可能。” “年轻人,你还有的选择吗?”宾尼不疾不徐地说。 巴托没想到这个老不死的,竟然一开口就是这么过分的要求,而且还一副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心里暗想着,或许自己真的可以考虑下,劫持这个老不死的,然后带着人冲出去。 宾尼似乎看出巴托的想法,似无意地说,“哦,对了。趁着你慢慢考虑的时候。我给你介绍我身边的这名护卫。”说着,宾尼手指着身边的一位骑士说,“这是康斯特,可能他看起来像是一名骑士,那是因为他曾经是魔都‘奥斯特瑞亚’麦迪科奥术卫队的一员。呵呵,巴托大人,相信你已经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麦迪科奥术卫队?!巴托冷眼看着宾尼身旁这个面目普通的中年骑士,怪不得,这老不死的有恃无恐,原来他身边有个纯精神系的魔法师! 巴托此刻嘴里发苦,这样一来,虽然自己恨不能撕碎眼前这个老不死的,可有对方有个精神法师在场,一切都是徒劳…… …… 正当,巴托在前面纠结的时候,文森特等人听见巴托隐约气急地喊了一嗓子,就知道事情要糟。 “看样子,谈判不太顺利啊。”伯格斯搓搓手,显得很紧张。“妈。的,看来今天我们都要交代在这里。” 仓鼠摸了把脸,将玫瑰刺抽了出来,狠然道,“有什么的。大不了今天我们跟他们拼了,杀一个够本,杀俩就赚一个。” “你就是杀十个,到时候小命还是没了。”文森特伸手揉下眉心,心中定下主意说:“不行。我还是不能就这么被代表了。巴托大人谈崩,是他的事情。我可不想死在这里。” 说完,就要迈步上前。 “屠夫,你这是要干嘛?”伯格斯一把拉住他。 文森特回头说,“当然是过去跟那老头聊聊呗,还能干嘛。” “你还真要去啊?”仓鼠瞪大眼睛吃惊道。 文森特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当然啊。你们去不去?不去,就别拉着我。” 伯格斯看着文森特一副淡然模样,连忙问:“你有计划?” “计划?!”文森特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场中那老头子说,“也不算有。就跟别院门口,干得事情差不多呗。” “你疯了,那可是菲尔德家主。不是索菲亚那个娘们。” “那怎么了?!他就是国王陛下,我也要去‘聊’一下的。”文森特一撇嘴,语气不屑,“你们两个是不是傻了?他现在是要我们的命,这时候你们还想着他能不能得罪?!真有意思!你俩到底去不去,不去别拦着我!” 说着,文森特挣开伯格斯的手,迈步就向前走去。 此时,文森特那烧焦的后脑勺,在伯格斯和仓鼠看来,却有着说不出豪迈洒脱的意味。 两人相视一眼,同时向地上狠然啐了一口,“干了!” 说完,也跟着文森特走了上去。 老皮此时正在阿黛尔马车这边,离这三个愣头青稍微有点远。此时看到自己的这三名部下,竟向着场中走去,面上一怔,当即低声喊道:“你们三个要干什么,给我回来!” 马车里的三个女人也正关注着外面的一举一动。虽然她们不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眼下自己这边正跟对面的菲尔德家族对峙的情况,却是看得分明。刚才就一直为巴托这次谈判所带来的结果正担忧着呢,这会看到文森特带着两个蔷薇亲卫,晃晃悠悠地向着场中谈判的地方走去,三个女人都露出疑惑地神色。 “你们说,文森特先生这次又要做什么?!”阿黛尔歪着头,问身旁两个女人。 “谁会知道一个土鳖心里在想什么。”索菲亚语气极其厌恶,可目光却是一直没有离开那个矫健修长的背影。 莉迪亚却将自己的目光收回,然后转到索菲亚身上,怔然出神。 感受到自己身上的目光,索菲亚转过头,说:“你看我做什么,都说了我不知道……”可当她看到莉迪亚那若有所思的眼神时,索菲亚瞬间明悟到莉迪亚心中所想:“你是认为,这土鳖小子是要……” 莉迪亚轻点一下头,又将目光投到已离谈判中央位置越来越近,一后脑勺焦糊地背影身上。 第一百三十八章 动手 “进十步的距离,我们就动手。” 听着文森特的声音从前面低低地传来,仓鼠不禁打了个冷颤,紧张地问道:“你不跟他聊一下吗?” “当然聊啊。”文森特淡然地回头,眸中闪着在仓鼠看来危险的光,“可逮到手里才好聊啊。你们刚才也说了,那是菲尔德的家主,正牌子的贵族。我们的身份跟人家不对等,不逮到他,估计他都不会好好跟咱们说话的。” 看到伯格斯和仓鼠脸上的凝重神色,文森特轻松一笑,安慰道,“放心好了,你们应该知道,这方面我是有经验的。” 仓鼠听着文森特的话,非但没有受到安慰,反而心里更加紧张,问道,“万一失败呢?” “那就是小命不保呗。”文森特语气轻松得像是三人要去酒馆里喝酒一样,而不是去做一件生死攸关的大事。 “现在的情况,你还看不出来吗?你看那老头子带着的那几百骑士,我们就是什么都不做也是活不了。眼前只能干他一票了,没准能成呢!。” “没准?!”伯格斯差点高声叫出来,“屠夫,你没把握啊?!” “当然啊。”文森特点着头道,“这种事情,本来就不可能有十足的把握。” 听到这话,伯格斯与仓鼠两人一阵气闷,此刻心里很是后悔怎么头脑一发热,就跟着这屠夫小子一起走了过来。可眼下,既然已经走到这里,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也没有再退回去的道理,只能硬下头皮继续跟着他向前走了。心中不住地祈祷,但愿光明神他老人家,今天能照顾下他们这两个不算真诚的信徒,今天不要死在这里。 要说文森特此时不紧张,那是假的。他心里此刻也和后面的两位同僚一样,突突跳个不停。 不过,他却一点都不怕。 无论是对贵族,抑或是死亡。 作为一名曾是现代人的文森特,贵族这种封建残余东西,在他心里没有一丝震慑力。而对于死亡,作为一名穿越人士的他来说,都是穿越过一次的人了,还能对死后的世界,有多大的恐惧,大不了就再穿一次呗,又能怎样。 所以,文森特心里并不是完全因为害怕保不住小命而决定涉险,在他心中很大一部分是气不过,凭什么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个老头子,就可以像是对待一只蝼蚁一样,轻易要了他的性命。 难道就因为他是个贵族,就因为他能指挥着几百人的骑兵,就因为他是人们口中的大人物…… 不! 这样的理由,在文森特看来全是狗屁。 他的命,只属于他自己。虽然有时他也不是那么在乎,但就算是要丢掉,也要是他自己弄丢掉才行,而不是等在一旁被人代表着,最后束手待毙。 如果可能的话,文森特现在都想去找把他弄穿越过来的那个混蛋好好聊一下,凭什么不经过他的本人同意,就这么擅自篡改他的人生。 不过,文森特走进十步就动手的计划,最终没有实现。因为被宾尼派过来的一个骑士挡住了。 从他们三人进场开始,双方两边所有人的目光,就从正在中央谈判着几个人的身上,转到这三个兵痞身上。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他们一丝一毫的小动作都被众人看得清楚明白。 但在大多数众人眼中,他们看不出来这三个兵痞是要做什么,后面跟着的那两个人,都是左手时不时的摸一下别在后腰上的手弩十字弓,而走在前面的那个面相来看最为年轻的小子,更是直接将手弩就那么大大方方地拿在手里。 在场的众人,大部分都是武技素质不错的家伙,从这三个兵痞的小动作分析看来,怎能看不出他们这是要随时准备动手的节奏。 可他们心里还是本能地不敢想象,竟然会有三个平民出身的家伙,会对贵族出手。 所以,这一刻在场的众人,都是用一种非常疑惑地目光在注视着场中似是悠然走向正中央的三人。 这种情形,宾尼也看到了。 但长年高高在上的他,打从心里就根本没将晃晃悠悠向这里走过来的三个人放在眼里。虽然他也看出来,这三人的来意不善,可宾尼不认为三个低贱的平民,真的胆敢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 不过,想想也是,有哪个人会将面前爬过来的三只蚂蚁,放在眼里。 因此,宾尼好笑地哼道,“果真是托尔多城出来的公爵亲卫,看这样子,这是想过来对我动粗啊?” 身边周围四个亲卫呵呵一笑,脸上都露出颇为不屑的神色。 巴托此时也回过头,一脸疑惑地瞅着自己的这三名部下。看着与自己眼神对上的那个土鳖小子,面对自己疑惑的目光,他竟然还颇为随意地冲自己挥手致意,巴托的心里都要气炸了。 该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土鳖小子! 不管这小子要做什么,巴托此时心中已经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想到宾尼身边还有个纯精神系的魔法师,巴托立即大喝道:“你们几个在做什么!谁让你们过来的!这里是你们能来的地方吗?给我滚回去!” 伯格斯和仓鼠听到巴托的喝令,身体倒是一顿,稍稍停了下来,可文森特却是像没有听到一般,继续向前走着,还冲着巴托一笑,呲出满口的白牙。伯格斯和仓鼠看到前面文森特没有停下,也就继续跟着继续走来。 宾尼面上现出不耐,他虽然根本没将正走过来的三个兵痞放在眼里,可自己所在的地方是代表贵族谈判的地方,可不是菜市场,能让三个平民出身的兵痞随意靠近。 因此,宾尼淡漠地说了一句,“看来,巴托大人你以后对下属的管理有待加强啊……”就冲着身边一名骑士淡漠地一挥手,让自己的这名护卫截住三人,不让他们继续靠近。 当看着身前被一名骑在雄壮战马上的骑士拦住去路时,文森特心中翻了个白眼:妈。的,真是该死!不要说,十步远,现在这个距离就是二十步远都还要多。这菲尔德家的老小子,胆子也太小了吧,敢不敢大气一点,好歹领着身后几百兄弟呢。这个距离叫自己怎么动手?! 马上的骑士冷面冷眼,居高临下喝道,“退回去!” 暗自再次计算了下距离,文森特心中默然,远点就远点吧,总不能退回去吧! “没有听到我说的话吗?退回去!这里不是你们这种身份可以来的!”马上的丁香骑士再次厉声喝道,同时已将腰中长剑抽出,“我不会再重复第三遍!” 文森特仰头展颜一笑,那双黑白分明的狭长眸子里如若星辰。 “放心!你没机会说第三遍。” 这名丁香骑士闻言一怔,未明白眼前年轻黑发小子话里的意思。 可文森特没留给他这个想明白的机会,语毕,左手倏然一抬,就勾动了手中弩上扳机。 骑兵所用的三连发十字弓手弩,有效射程十五步左右。此时这名丁香骑士与文森特之间的距离未及三步。这么近的距离,就连文森特自己不可能躲得开,何况还在怔然中的这名丁香骑士。 瞬间,这名丁香骑士的眉心就被弩箭贯穿。 一直注视着场中发展的两边众人,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虽然他们对此场景的出现,心中都早有预感,可当看着这年轻的黑发小子,仰头展颜笑得如此阳光灿烂,谁也没有想到下一刻,拥有这么暖心笑容的一个人竟然会毫无征兆地突下杀手。 可他们还未从震惊中恢复过来的时候,场中那年轻的黑发小子,已经拔足向着两边首领谈判的地方狂奔。 “动手!” 干掉这名前来挡路的丁香骑士后,文森特大喝一声,人已经飞快冲了出去。 这一切来得太快,伯格斯与仓鼠,虽然一直密切关注着前面文森特的一举一动,随时准备着出手,可当这一切来临时,还是整个人愣了一下,才举步跟上。 这时,文森特已经冲出十步远的距离了。他脚下狂奔,手中却是不停,将两发剩下的弩箭分别朝宾尼身边的两名护卫射出后,便将手弩抛在一边,抽出腰中玫瑰刺来。 可惜之前二十几步的距离,实在离得有些远了,即使文森特还是有意向前跑了几步,才将弩箭射出,可依然还是被宾尼的护卫躲过去。而长弓因为太过扎眼,又没有带过来。眼下只有卯足劲,一口气飞速奔将过去才行。二十多步远的距离,足以让对面的老头子等人反应过来,如果对方逃得够快则万事休矣。 看着正向自己这边急速狂奔来的三个兵痞,宾尼面上一脸愕然,他完全没有想到这几个小喽啰,竟然真的敢向自己出手。当短暂地震惊过去后,他花白眉头已经怒得倒竖直立,可就是完全没有文森特所担心地要退缩逃走的意思。 笑话,堂堂菲尔德的家主,岂是三个低贱的兵痞就能吓得退走的,更何况他身边还有一切战士的克星,来自魔都‘奥斯特瑞亚’麦迪科奥术卫队的精神系魔法师。 看着已经离自己更近的那个黑发小子,宾尼此时眼中布满阴毒,他顷刻已经决定,等身边的精神系法师护卫将这三个兵痞击晕后,他要在这里,当着所有人的面,将他们的皮活剥下来。 宾尼要让所有人知道,冒犯菲尔德家族人的下场,究竟是什么样子。 ; 第一百三十九章 得手 眼看着对面老头子此刻还安然坐在马上,稳如泰山的样子,让正举足狂奔的文森特不免心中一怔,不过他并没有时间多做考虑,这时那老头子身边的三名护卫已经成品字形,迎面他这边冲了过来。 巴托在文森特动手的一刹那,凭着对自己眼中土鳖小子的了解,早预测出文森特会怎么做,所以第一时间已经退出宾尼等人所在的中央区域,这时,正向着文森特三人狂吼,“退回去!你们不是对手!对方有精神系魔法师!” 巴托这句提醒来得非常及时,让顷刻就要与对方交上手的文森特心中产生一丝明悟,原来对方因为有精神系魔法师在场,所以才会这么有恃无恐。 文森特眼光在迎面而来的三名护卫身上急转,虽然对方三名骑士,全都是一样的装束,但文森特还是从三人攻过来的站位以及手中的动作上,瞬间便锁定中自己要攻击的目标——那名最后的骑士。 那名最后的骑士,并不和前面两名并排骑行而来的骑士一样,手握长剑,做出将要攻击的动作,而是双手空空,一手正在胸前划着手势结印,口中似是振振有词。 精神系魔法师,呵呵! 文森特心中冷笑一声,或许这些一脸胸有成竹的人还不知道,其实在他们面前的,完全可以称得上是精神系魔法师杀手的人。 精神系魔法师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文森特在渡鸦岭跟银狐厮混的那近一个星期的时光里,已经了解的明明白白。当听到这种倒霉的魔法师职业,几乎不会别系法术的时候,文森特心里就明白自己注定是这群人的克星,同时心里也产生了深深地担忧。从银狐的话里,他了解到,魔法师是个非常庞大恐怖地团体组织,如果让对方知道有自己这么一个纯武系的人,竟然完全免疫精神法术攻击,估计这些魔法师团体,第一时间想做的就是将他完全在这个世界上抹去。 因此,虽然眼前这个所谓的精神系魔法师,对文森特来说完全相当于一个赠品级别的玩意儿,可他也面临着很大的难题,就是如何将对方消灭掉,而不让周围的人发现,自己身上的秘密。 可眼下并没有多少时间,让他多做考虑了。对面那名穿着骑士装扮的魔法师,正冲着自己眼放精光,面容淡然,嘴角甚至泛起一丝得意的笑容。 文森特明白,他的魔法已然准备好了。眼下自己也没有别的办法可以遮掩,只能用最快的速度,瞬间将对方一击毙命,才有可能蒙混过去。 胖子教给他的九招剑技之中,倒是有两招都是算作突刺进攻的,可是在目前的情形看来,并没有能让文森特快到能让对方的魔法师未释放出魔法之前,便能解决他的。 文森特这时已经没有多余的选择,手中握紧玫瑰刺,全身用力倏然一紧,接着全身力量全力向外放出,整个人便拼着他能达到的最快速度,向着最后的骑士一剑刺去。 这时,对面先头的那两名骑士马头也已冲到文森特身前,各自手中长剑高高举起,随即纷纷斩下。 两把长剑闪着寒光,在虚空中宛如两道迅捷地闪电,组成一记十字闪光,直逼文森特而来。 躲过这一记两人配合而出的十字斩击,对文森特来说,其实并不难。可如若躲过去之后,势必会影响到他已出手的刺击速度,那即使他能干掉眼前几人,那他身上秘密也不可能保住了。 胖子教文森特这九招新武技的时候就说过,这九招剑技,当初传给他的人就曾说过讲求的就是一个快字,快到攻敌之时逼得对方不得不守,才是这套剑技创出的初衷。一出手,便要有去无回,有进无退,威力方显出最大。 如此之下,文森特除了再次提高自己速度,让自己能用更快的速度穿过二人,而躲过这一攻击,已是别无他法。 就算硬拼着这一记攻击砍在身上,自己也要完成对前方魔法师的一击必杀。 文森特这种看似不要命地打法,让跟在身后的伯格斯与仓鼠,以及还在一旁吼叫的巴托全都怔住了。 这时,他们心中都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这土鳖小子疯了。 正当文森特眼前那十字银光越来越近,将要到身前的时候。自己腹中似有一股冷然清冷的东西突地转了一下,随后这股冷然清冷感觉瞬间就向着自己四肢全身各处迅猛散开,顷刻间便融入自己的浑身上下的血肉皮骨,进而使得全身的力量猛然狂增。 文森特顾不得多想,这股力量到底是什么,究竟从何而来。身体借着这股力量的支撑,突地向前一跃,随之整个人骤然加速,好似一道流光,唰地一下从对他发起攻击的两名骑士中间划过。 这一刻,文森特的动作快到几乎无法让周围众人的眼睛捕捉,两名骑士只觉得眼前一花,原本百分百能命中的攻击倏然砍空。而他们身后那名来自魔都奥术卫队的精神系魔法师,看着仿若使用了空间魔法般瞬移到自己身前的黑发年轻人,眸中都未来及一怔之时,胸前已然一股清凉入体。 “你……” 这名来自魔都卫队的魔法师,惊诧之语还未说起,整个人已被文森特这一剑带来的巨大冲力,给直接挑飞出去。 看到文森特这犹如石破惊天的一剑,巴托强按捺住心中的惊叹与狂喜,也不再多看一记得手的土鳖小子那边的状况,双腿猛打下马腹,直接奔着宾尼所在就冲了过去。 伯格斯与仓鼠此时也从后面赶了上来,与被文森特让过的那两名丁香骑士交上了手。 任何时候,拥有良好队友的配合,都是能让任务事半功倍。 早在文森特死命地往前猛冲之时,一向老奸巨猾的宾尼心里感觉出不对来,已经将马头调转,而在文森特瞬间刺穿那名魔法师的胸膛之时,宾尼已经打马向回跑去了。 好在这时,巴托也已经骑着马赶了上去,并用手中长剑发出两道无形剑气,将宾尼的马腿砍伤。 瞬间宾尼那边便是一阵人仰马翻的景象。 “哈哈哈……” 看到这种情况,感受着瞬间优势天平已经完全向自己这边倾斜,心中之前被宾尼逼迫得走投无路的无奈感与屈辱感,彻底一扫而空的巴托,忍不住仰天长笑。 文森特从魔法师身体里拔出剑,看了眼巴托笑地歇斯底里的样子,心中不免鄙视一下,就是把肉票打下马了呗,有什么好高兴的。还没抓在手里呢,多少经验教训告诉我们,有多少笑得猖狂的坏人,最终都是乐极生悲了。 心里吐槽着,可脚下却不敢怠慢,几个起落间便蹿到宾尼坠马的地方。 还真别说,这老头子体格还真不错,相当抗摔。刚才坠马瞬间在地上滚出去好远,竟然神志清醒不说,还轱辘滚了一下之后,站起身来,继续向着自己队伍的方向跑去,而且跑得速度不算慢。 可这时,在他身后的是赫因山无论短跑冲刺,抑或是长跑奔袭都是第一的文森特。 看着这老头子,边跑还边回头看着自己有没有追上来的那一刻,文森特心里多少有些感到自己被人小瞧了的感觉:就你这种选手的速度,不蹲在地上束手就擒,还跑个什么劲啊。 因此,文森特颇有些晃晃荡荡意味地追了上去,即使这样,也是没几步就一把抓住这老头子的后心。 这时,对面老头子的下属们,已经有数名骑士催马正向这里狂奔而来。不过隔了一箭地多的距离呢,文森特就是再晃悠,也有足够的时间,将老头子抓到手中了。 显然,这老头子不是个脾气好的人,即使被文森特抓到手里,也是又蹬又踹的,还嘴里一直唠叨着威胁的话语,一点没有当俘虏的自觉。 “小子!你可要想清楚我是谁?你知道你这样做的后果没有……” 这话,老头子从被逮到开始,至少已经说了三遍以上。 文森特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本想着这老家伙年纪大了,自己就尽量温柔些对待,可有的人真的不打不行啊。 因此…… “哎呦!” “你……你竟敢……啊啊!” 第二下,呃,文森特下手重了些,老头子的精神已经变得有些恍惚,一副随时要晕过去的模样。 耳畔的马蹄声响越来越近,正像对待死狗一般往回拖着宾尼的文森特,眼中现出不耐。他一直很受不了,看不清楚状况的人,对方的家主正在自己手里,这些人怎么还敢这么肆无忌惮地往前冲,而且还高喊着“快放开子爵大人!” 难道一定要自己将现在如此显而易见的场面,当众喊出来,这些人才会懂得自己该做什么吗。 文森特深吸一口气,压下此时心中的闷气,转过身,冲着还在向自己这边不断靠近的人,比出一个让他们停下的手势。 当然,这些人自然不会理会文森特这一友好的告诫的,所以,文森特当着全体双方所有人的面,伸手扯住宾尼的一条腿,狠狠地就踏了下去。 咔嚓!啊—— 文森特不理脚下宾尼的嘶吼,口里不耐烦地向对面正赶过来的骑士们大喊着:“你们不停下,我是无所谓的。反正受苦的是你们子爵大人!” ; 第一百四十章 无畏 还是这招管用,当即这些丁香骑士就将胯下战马齐齐勒住,停了下来。 当然,虽然他们不敢再上前一步,可一些场面上的话还是要说的。 “小子,别以为你挟持了子爵大人,今天就能安然从这里离开!”一个领头的中年骑士厉声喝道。 文森特正拖着宾尼往回走,听着对面的叫嚣,回过头,语气淡然地说:“今天我们不能安然离开吗?你当我手里的子爵是假的?” 这时,对面那中年骑士又呱噪道,“就算你们今天能安然离开,小子,可你想过以后吗?你得罪了子爵大人,就算你是蔷薇卫,你以后也不会有好日子过。识相的现在就放了子爵大人,或许你还会有一条生路。” 文森特已经懒得理这种脑残的选手了,净说些没用的废话。他铤而走险地才将这老头子弄到手里,傻子才会因为这么两句骗鬼都不信的话,就把到手的人质放了。 这时,伯格斯与仓鼠那边的战斗已经结束了。作为蔷薇亲卫,这两人的身手还算不错,没几个回合间,已经将两名丁香骑士制服。 巴托担心对面再说出什么话,激怒喜怒无常的土鳖小子,让他一气之下再将手中宾尼给宰了,连忙向着文森特跑去,同时口中道:“文森特,别再伤害人质。你应该知道,他现在对我们的重要性。” 可被拖着的老头子,偏偏不安生。 “小子,你最好将我放了。”宾尼忍着疼痛吼着,“这样,或许你的家人不会因为你的鲁莽,遭到不必要的伤害。” “你这是在威胁我?!” 对方提到自己的家人,文森特心里有些怒了。 索性直接将手中的老头子一把扔在了地上,转过头冲着正赶过来的巴托说,“大人,你看到了!是这老不死的威胁我的,可不是我故意要虐待人质。” “不要!” 巴托喊出这句话时,却是已经晚了。那边文森特已经抡起一脚,将地上的宾尼像个破布口袋一样,重重地踢飞出去。 这让在稍远一点的伯格斯和仓鼠,都不禁锁了一下脖子。 仓鼠闷声说道,“这屠夫小子,够狠!那可是个正牌子的公国子爵啊,怎么到了他手里,现在感觉连只狗都不如了。” “如果他真的在乎对方身份的话,那还能有现在这事!”伯格斯冷哼一声,“原来在别院门口他挟持索菲亚那个娘们的时候,我只是以为他只是被激怒了而已,所以才做出敢挟制贵族的事情。不过,现在我算看出来了,这屠夫根本就没有寻常人对贵族的敬畏之心。” 而此时远在一边的马车上,阿黛尔看着文森特将宾尼踢飞的一幕,用手捂着因惊诧而不禁张开的嘴巴,“文森特……文森特先生,还真是大胆!” 索菲亚语气恨恨地道:“就没有这个该死的土鳖小子不敢干的!”嘴上虽然这么说,可眼睛里对文森特的怨恨却是倒了很多。 因为索菲特心里现在有种很平衡了的感觉,和现在宾尼大人,堂堂地一位公国领主贵族所受的屈辱相比,自己这个小小的公国勋爵,在那土鳖小子手里曾受的屈辱,似乎并不值得一提。 而在旁边默不作声的莉迪亚,此时心中竟产生有些羡慕文森特的想法。如果自己也能像他一样,根本就不将贵族放在眼里,就这样随自己的心去活着,那该有多好。 老皮现在却在马上抻长脖子,密切关注着场上的一切动态。他此时心里是又兴奋,又担忧。 兴奋的是自己刚收的部下,不禁武技超群,而且还干出这么露脸的一件事情,虽然自己没有参与,可作为兵长他与有荣焉。而担忧的也是自己这名部下,似乎将来也会给自己添很多麻烦。 不过,这念头刚在脑中一转,就扔在一旁。自己怕什么,让巴托大人愁去好了,反正这小子当初招进来的原因就是为了那银狐。而老皮心中隐约的觉得,巴托似乎对那个银狐态度有点像是下属对待上司的感觉……算了,这种事情自己也想不明白,反正以后出了事情,就去找巴托大人解决。 看到场中文森特将菲尔德的家主踢飞之后,竟然冲上去还要再踢的时候,老皮嘿嘿地笑了,他现在很是期待不久的未来,他们回到托尔多的日子了。有这么一个火爆脾气的小子在,以后面对那些达官显贵,似乎将会有很多有趣的事情发生。 文森特的第二脚最终没有再次踢到宾尼身上,他已经被巴托拦了下来。不过,即使是只挨了文森特一脚的宾尼,此时也是已经昏迷过去。 将宾尼置于自己的保护之下,回头看着自己家族的嘉兰卫已经赶了上来,巴托终于感到可以松下一口气。可随之,巴托心里就感到一丝荒谬,自己前一刻还恨不得将宾尼这老不死的弄死,可这一刻却要为了保证他的安全而操心。 眼中看着给自己带来这份荒谬感的黑发小子,仍是一副虎视眈眈地盯着已经晕厥的宾尼,巴托突然感到一阵头疼。 吩咐伯格斯与仓鼠将文森特架走后,嘉兰卫也已经赶到将宾尼接手过去。巴托这才催马带着人向自己阵营那边走去。 “巴托大人,您就这么走了吗?” 听着对面丁香骑士首领的质问,巴托心下感到很是烦躁。其实他跟文森特在有些问题上的观感差不多,巴托同样很是反感因看不清形势,反而需要自己废话解释的人。 可他是一名贵族,有些事虽然他也很厌恶,可还是要按照贵族间的原则来办。 “你们的子爵大人,尽地主之谊,亲身来送公爵之女出境。你一名小小的侍卫长,是有什么异议吗?还有,刚才宾尼大人已经将你们的身下战马,全都借给我们以作长途代步而用。一会我会派人来收取,你们准备一下吧!” 巴托冷然扔下这句话后,就不再理会对方,继续向回走去。 留下一众丁香骑士愣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宾尼此次出行,对于他们这些层面的丁香骑士来说,真的原本只是以为子爵大人要进行狩猎,至少他们接到的命令是这样的。 而宾尼这次出来身边并没有带其他菲尔德家族的成员。所以,五百名丁香骑士全将目光转到这名刚才问话的那名中年骑士身上,等待着他做下决定。 王国法律中明令,无论何种原因,贵族因为意外而身死,周围护卫该贵族的侍卫,全都会被处以严酷的制裁。而在菲尔德家族里,这种制裁只有一种那就是死。 感受到同僚殷切地目光,这名中年骑士首领艰难地说,“派出一队斥候回去报信。其余人按照他们所说,全部下马,将身下马匹交给他们。我知道那巴托大人说的并不是实情,可都是平民出身的我们,只能选择相信。如今子爵大人在他们手中,我们第一要务就是要对子爵大人的生命负责。这样做,虽然很不妥当,但至少一定不会有错的。” 围在其身边的众丁香骑士们,一阵默然,随即点点头,皆认可的这名中年骑士话。 因此,在太阳完全落下去以后,巴托拥有了一支将近六百人骑兵的队伍。虽然这里面很多人是第一次骑马,只能勉强让自己不从马上掉下来。不过至少远远看起来是支骑兵队伍,而且这样一来,行军的速度比之前快了至少一倍。 按照巴托的计算原本还需要两天的时间,才能离开菲尔德家族的领地,但是按照现在的行军速度来看,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明天晚上这个时候他们就可以到达菲尔德家族领地的边界了。 如今宾尼掌握在自己手中,想来菲尔德人也不会在轻举妄动。所以,对于宾尼这种操控着全员安全的关键性人物,巴托给予了极大地看顾,不仅委派仅有的两名牧师,为其治伤不说,还重点防范着队伍里会对他造成不利的两人。 这两人其中一个是那个格利福斯·斯塔克,另一名便是文森特·洛·基尔维德。 格利福斯只是情绪平淡地再三要求去见了一次,已经被严密看管起来的宾尼外,并没有任何过激的举动。 反倒是那个土鳖小子文森特,一直时不时地就在宾尼所乘的马车周围,手里拎着长弓晃悠,还美其名曰,是帮着警戒,以防菲尔德家族的人突然袭击,将人抢了回去。 文森特所有的举动,巴托知道都不能用常识去加以揣测判断,如果不念着这小子在这次事件中居功至伟,而且还要利用他来维系与特蕾莎公主的关系,巴托杀了他的心都有。 为避免无谓地节外生枝,巴托给老皮下了密令,让他趁文森特不备的情况下合他们小队剩下的其余两人之力,也就是伯格斯和仓鼠,将这小子捆起来。然后把他丢到一辆马车里。 因为巴托知道,文森特有晕车的毛病。 ; 第一百四十一章 报应 在接到这个命令的时候,伯格斯和仓鼠两人,就一个劲儿地摇脑袋。他们可不认为要在不能伤害文森特的前提下,可以顺利地完成这个任务。尤其在见识过文森特石破惊天地一剑之后,他俩人已经彻底清楚,文森特无论是从速度武技,抑或是胆量上,全都远超两人。而且这个该死的小子,心中没有敬畏之心,真要是闹大了,没有什么事情是他不敢做的。 “你们当我在跟你们商量吗?这是巴托大人的命令!我们必须执行,再说,你们看,如果现在我们放任这混账小子不管,他搞不好真会把那个该死的菲尔德子爵杀了,到时候我们的处境就非常危险了。” 对于老皮说的最后那句,文森特会将宾尼那头子杀掉的事情,伯格斯与仓鼠倒是深信不疑。 想到目前的处境,以及巴托大人召集蔷薇亲卫与公爵府侍卫说出的菲尔德家族可能与巴萨戈人有染的秘辛,伯格斯与仓鼠两人,只能点着头将这事答应下来。 如此一来,苦逼的文森特就遭到了来自同僚的暗算。 “你们这是要干嘛?!” 文森特在轻松躲过三人的偷袭之后,面目淡然地问着。 老皮等三人,虽然暗地里反复将偷袭的事情商量了多次,但他们还是小瞧了文森特对于这种面对突如其来攻击时的应变能力。 他们当然想不到,文森特在这三年的时光里,会被人以各种不同地偷袭方式,平均每天袭击1.3次。 几乎能是人能想到的偷袭方法,文森特基本都经历过,而且偷袭他的这个人的出手速度,远超老皮三人。 这人便是乐朵儿,曾经被誉为赫因猎人里出手最快的人。 再加上文森特那围绕在身体周围强大的感知力,老皮三人又怎么会偷袭他得手呢。 “呃……”老皮面色尴尬,“没事!就是看你动作反应蛮快的,想和你玩玩罢了。” “真的?!”文森特狐疑地看着三个同僚。“那你们干嘛表情这么僵硬。” “没有!我们说的当然是真的。”伯格斯笑嘻嘻道,“我们就是很诧异你一个游侠弓箭手,剑术竟然这么好。你修习的是什么剑术啊?” 文森特脑中转了转,想着这三人确实也没有要对付自己的理由,巴托那里也不会有,就信了这三人说的话。 不过面对伯格斯问向自己的问题,他确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胖子那不负责任的家伙又没说过,自己哪里会知道。 “对,对,你修炼的剑术叫什么?!跟我们说说。”老皮嘴上说着,暗中却向仓鼠使眼色,让他去求增援。 看到老皮也这么问,文森特脸色一讪,想着如果照实说,自己也不知道,没面子不说,又显得好似不想告诉人家一样,就胡诌道:“啊,这个剑术吗?!有名字的!是叫……是叫……名字有些拗口,对了,是叫独孤九剑!对,就是叫独孤九剑!” 文森特突然想到,自己这套武技还真是九招,反正这个世界也不能可能有人会知道独孤九剑的大名,自己为什么不能拿来用一下。再说,这名字听起来又很拉风,以后再有人问自己学的什么剑术,就说独孤九剑了。 不过,文森特却是忘记了,用他现在所说的人类通用语,根本无法表达出“独孤”这个词的含义与意境,所以在老皮他们听来,就成了…… “‘嘟咕九把剑’,‘嘟咕九把剑’……” 老皮古怪地看向伯格斯,而后者冲他手一摊,表示自己也无法理解,这到底是一种哪里出产的武技,竟然叫着这么一个土鳖的名字。 这时,巴托带着残存的蔷薇亲卫以及剩余的公爵府侍卫,围了上来。 文森特这个时候感到了不妙,可是被近五十人团团围住,他就是想跑也跑不了。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文森特没有任何悬念地被众人按在了地上。巴托揉着刚才被文森特打得生疼的下巴,怒吼着下令,“将这个土鳖小子,给我拿条绳子捆上。不,拿三条来……” 文森特这时却表现得出奇平静,让还在往他身上捆绳索的老皮,伯格斯与仓鼠等众人,心中不免有些没有底的感觉。 于是,本打算给文森特捆上三道绳索的众人,又给他多捆了两道。 “屠夫小子,你这可别怨我们!”老皮搓着手,笑容有些讪然,“巴托大人也是怕你对菲尔德的家主不利,所以才会出此下策。好在你只需要忍个两天左右的时间,等我们出了菲尔德家族的领地,再把宾尼那个死老头子放了,你也就自由了。” 巴托显然还在为文森特当着众人刚才给了自己脸上重重一拳的事情,而心有怒意,听着老皮此刻苦口婆心的安抚着他,胸中不忿,冷哼一声道:“跟他废什么话,胆敢殴打上司,军法处置都是应该,关他一阵子而已,他还敢委屈?!” 文森特眨眨眼睛,样子无辜地说“巴托大人,你冤枉我了,我怎么会对那头子不利,我根本就没有那样的心思。我在他所在马车左右游弋,都是为了……”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巴托一口打断“为了防备菲尔德家族的人偷袭是吧?!土鳖小子,行了。我也不难为你,你就消停地给我老实待几天,好吧!”说着,就让伯格斯与仓鼠,将文森特向一辆闲置的马车抬去。 当经过阿黛尔他们所在马车的时候,阿黛尔探出头,说:“不如让我来看管文森特先生吧。” 刚才外面一阵嘈杂,车厢里原本在小憩的女人,自然全都被吵醒过来。 “怎么样?巴托大人!”阿黛尔看到伯格斯与仓鼠为难的样子,就转头向着巴托问道,“将文森特先生,放在我们的马车里,您也不用再分出人手看管他了,不是吗?!” 文森特本以为马车里的索菲亚和莉迪亚一定会拒绝的,可是谁知索菲亚竟然也开口饶有意味地说道,“巴托大人,将他放到我们的马车里吧。阿黛尔说的不错,现在我们人手不足,连我们都要共乘一辆马车,哪里还有人手可以用来看管这个小子。您放心,我们绝对不会让他跑了的。” “我不同意!”文森特当即高喊道。 索菲亚呵呵笑道:“现在可由不得你。” 巴托沉吟了一下,下巴上的肿疼感,让他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随后说了句“别弄死了!”就哈哈笑着离开了。 可怜的文森特,就在五条绳索的捆绑下,宛若一尊木乃伊一般,被抬上了阿黛尔等人马车。 文森特被放置在马车的地板上,他向上看着此时也正居高临下地注视着自己三个女人。 感受到这三个女人眼中冒出的精光,文森特特别狗腿地一笑。 “三位美丽的女士,你们还是让他们把我送走吧。我晕车的,一会吐在这里就不好了,那样的话,多影响你们的心情啊。” 索菲亚湛蓝的眼眸微眯,俯下身去,带着一股香气凑到文森特面前。伸出一根白皙的手指,挑着文森特的下巴说,“文森特先生,您可能不记得前不久,我被人用刀子割得浑身都是血的事情了。你说,我经历过这样的事情,还会在意呕吐物什么的吗?” 文森特见索菲亚说起这个,脸上一僵,随即又谄媚着笑道,“索菲亚女士,那次是意外。呵呵,再说我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不是吗?” 索菲亚轻笑道:“是吗?当上蔷薇亲卫这也叫惩罚?” “可没军饷啊,还三年呢。我都不知道要怎么生活下去!” “那这是什么?”索菲亚从文森特腰上将他的钱袋摘了下来,“哟,这不是蛮富有的嘛,有近两百金币呢。也真难为你带着这么重的东西,还能上蹿下跳的跑那么快!” 说着,索菲亚就将手里的钱袋抛给一边的莉迪亚,“喏,拿好了。当初他抢了你的东西,这些先算作利息。” 即使莉迪亚带着面罩,文森特还是能从她充满笑意的双眼中,看到她面上此时得意的笑。 “我当初就拿了她二十多金币而已……” 莉迪亚抢白道:“还有一整套刺客的装备,那些市价就不止二百金币哦。” 文森特试着动了动身体,可那群该死的同僚害怕他跑了,所以身上深锁捆得非常紧,完全没有办法挣脱。 看着眼前这群女人们对自己不怀好意的眼神,文森特索性认命道:“我说,诸位大姐,你们到底要拿我怎么样?” “不怎么样?!”索菲亚开心地笑起来,“就是偶尔你会想着要跑,所以我们在逼不得已下,看管一下你而已。” 说着就将一只脚踩在文森特的缠满绳索的腹部上,随后莉迪亚也伸出脚踩在上面,而后,阿黛尔也一脸天真笑容地参与了进来。 “阿黛尔,我们之间可没有什么仇怨啊,我还救过你呢。” “嘻嘻,可是文森特先生,你不记得当初只是领我下山,就要了我五十金币的事情了吗?” 文森特额上青筋直跳,心中哀叹,这可真是报应不爽啊。 “放心,我们就是出口气而已,不会弄死你的……” ………… 不久,一声凄惨的嚎叫声就从封闭的马车里传了出来,在层层夜幕之下传出去好远…… 第一百四十二章 父子 巴托听着耳边不断传来的凄惨叫声,心情倏然好了起来,似乎微微肿起的下巴也不再那么疼了。 伯格斯听着马车里传出来的惨叫声,搔搔头道:“这事情我们做得好像有些不厚道,希望那屠夫小子不要记仇才好。仓鼠啊,你说,等屠夫小子恢复自由了,我们要不要给他点好处,安抚他一下?” 等了半天,没有听到回应,伯格斯疑惑地转过头,“仓鼠,仓鼠!我问你话呢!” 这时,他看到仓鼠正一脸羡慕向往地神情,死死地望着阿黛尔马车,口中痴痴道:“给什么好处。他这待遇……啧啧,真让人羡慕。” 伯格斯耳畔听着一声又一声地渗人惨叫,这边纠着眉看着口水都要流出来的仓鼠,眼中充满了鄙夷。 不过没过多久,伯格斯心里就反应过来或许文森特的待遇并没有那么糟,马车里的三个女人,阿黛尔与索菲亚根本不通武技,就算拳打脚踢的,对于文森特来说不过是挠痒痒一般。而唯一有些杀伤力的就是莉迪亚了,可她又是一名刺客,力量方面并不出众,又不能真拿着匕首去捅文森特。所以,这杀伤力必然也十分有限。 少顷,当惨叫声渐渐平息下来的时候,本来内心还对文森特有些愧疚的同僚们,心中那份愧疚就完全烟消云散了,连一点渣滓都没剩下 因为,这时马车里已然传出来如雷的鼾声。不用去查看,众人便都是知道,这该死土鳖小子肯定现在睡得甜美跟头死猪一样。 辛苦了一整天,傍晚时分又经历了一场恶斗,众人早已身心疲惫,可还是要连夜赶路,得不到一丝一毫地片刻休息。而如今,这土鳖小子竟然睡得鼾声淋漓的,怎能让人不眼红。 仓鼠更是咂咂嘴,冲着老皮闷声说道:“头儿,要不咱们也去宾尼的马车前装装样子,然后好让巴托大人将我们也捆起来。屠夫小子这待遇……啧啧,我也想要啊。” “行啊,你可以去试一下!”不过,老皮伏在马背上懒洋洋地说,我估计着,就算你去了,也不会享受到这种待遇,倒是会被巴托大人直接一剑杀了的可能性比较大!” “怎么会?” “仓鼠,你不用眼红那小子。”伯格斯试着安慰他说,“你忘记那小子晕车了吗?现在路不好,马车走的慢,屠夫小子可以睡的安稳。可前面就要到大路了,马车跑起来以后,颠不死他!哈!” 仓鼠闻言点点头,心中觉得舒服很多。 可众人刚刚走上大路,速度还没有完全提起来的时候,天空就下起雨来,而且越下越大。附近是一望无际的原野,连颗像样的大树都没有,根本无法躲避。 因此,既然已经浑身都已湿透,又不能避雨,巴托只得下令,众人继续在雨中缓缓前行,希望能在前面碰到可以暂时躲避的地方。 “妈。的,这屠夫小子,还真是好运气。现在可以安逸地躺在马车里,而我们却要在这里淋着雨……” 众亲卫心中不忿地骂着。 文森特其实并不像众人想的那样惬意,忙了一天,他确实是身心疲惫。最开始,还是非常配合地在三个女人的“酷刑”下,故意惨叫连连。 可喊着喊着,困意就涌上心头。阿黛尔马车的地板上,又铺着软软的兽皮垫子,这让他很快就睡了过去。 但这一下,三个女人不乐意了。 她们开始换了一种对文森特的折磨,只要他鼾声刚响起,就会有一个人伸出脚,将他踢醒。如此反复下,真是让文森特不胜其烦。这种想睡又不能睡的滋味,其实比刚才的“严刑拷打”,更加让他痛苦。 不过好在阿黛尔的马车避震性比较好,即使现在走在泥泞不堪的道路上,也不颠簸,至少目前为止文森特还没有出现恶心呕吐的迹象。 虽然目前全身都已经湿透,可是巴托心里却比前些日子沐浴在渡鸦岭明媚的阳光中,还要轻松舒畅。眼下自己一直担心的危机终于过去,如今宾尼在手,也不用担心菲尔德家族的人前来堵截,只要抓紧时间快速离开菲尔德子爵领,基本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因此,夜幕里雨一直下,巴托等人也一直在雨夜中继续前行…… …… 正在此时,菲尔德本家所在的城堡中,菲尔德家族的第一顺位继承人,老宾尼的长子强尼·菲尔德,终于收到了家主被掳走的消息。 “你说什么?!”已近暮年的强尼瞪着已有些浑浊的双眼,不可置信喊道,“掳走家主的是索尔斯尼家族的人?他们还打着公国蔷薇旗?” “是的。” 强尼深锁眉头沉思着,父亲在家族里非常地独断专权,大小事务也一直事必躬亲。他根本不知道自家的老头子,一天到晚都在搞些什么。老头子从不让他这个家族继承人了解家族里的一些核心秘辛,这些东西至始至终都牢牢掌控在年迈的父亲手里。 早年,当他还是个小伙子的时候,他对父亲的做法很是不理解。他可是家族的继承人,但父亲却像是防贼一般的提防着自己。那时父亲的解释是,自己还年轻,接触太多家族核心事物,唯恐他处事不当,给整个家族带来损失。 可随着年纪的增长,他还是被排挤在这些核心事物以外。当有天,他猛然发现自己的儿子也已经到了自己当年那个年纪的时候,强尼猛然间明白过来。什么怕自己年轻处事不当,根本就是老头子恋权利,而担心自己将他的权利分了去。 如今连孙子都有了的强尼,内心很能理解父亲的做法。权利这种令人迷恋的东西,哪怕是被自己的直系亲人分走,都不会是件令人愉快的事情。不过,虽然他能理解,但并不表示他认同。 当强尼再抬起头时,眼中的惊诧已经消失地无影无踪,面上被一种无喜无悲地冷所代替。 “所以,当家主被掳走时,你们都没有做,就这么灰溜溜地回来了?” 那名当初在阵前下决定的侍卫长,此时已是冷汗直流,声音颤抖地回答道:“可……可是,大少爷!家主在对方手中,我们不敢轻举妄动啊。” 强尼最不喜欢的就是这个“大少爷”的称呼,他今天已经快要六十岁了,这个称呼简直是对自己目前身份与年龄的最大的羞辱。 不过,多年的隐忍功底地修养,让他面上没有出现一丝波澜,只是冲着身边的护卫一挥手,他左右跟在自己身边多年的两名心腹,已然明了他的意思。骤然上前,就将这名父亲麾下的侍卫长擒住。 “大少爷,您这是做什么?!” 强尼没有说话,却从身旁武器展示架上,将一柄长剑拿了起来。这是自己外祖父,曾在他成人礼上送他的长剑,外形极其的奢华。他现在还记得外祖父当时说的话,希望自己有天能在继承家主之位的时候佩戴着它。 如今一转眼,四十年便过去了。这把剑因为其上铭刻着‘菲尔德子爵御用’字样,所以他一直没有机会佩戴它。 或许,今天以后就不同了。 强尼将剑抽了出来,其上剑锋泛着冷然寒光,如四十年前一样。慢慢走到这名侍卫长身前。 这时这名侍卫长已经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样子的命运,身体奋力挣扎,口中哀求道:“大少爷,大少爷!我并不是不想救家主啊,我是怕把对方逼急了,他们害了家主的性命。没有家主,到时我们菲尔德家就会群龙无首,那样的话……” “不!你错了……” “嗯?!我错在哪里?” 强尼森然一笑,淡淡地说:“错在你将家主看得太重要,完全不懂现任家主死掉了,菲尔德家族马上就会有一个新家主继任……” 说着,强尼已用长剑倏然刺进这名侍卫长的腹中,并在他耳边继续说着,“而那名新家主就会是我!” 语毕,长剑向外一抽,一甩其上的血迹,强尼举剑高喝道:“集合家族里全部的兵力,我们去找劫持家主的索尔斯尼家族的人算账!” “父亲!” 这时,一个二十岁刚出头的年轻人跑了进来,正是强尼的小儿子。 “我刚听外面的人说,祖父被人劫持了。您现在这样贸然出兵,万一对方恼怒伤害了祖父的性命怎么办?!” 强尼此时双眼泛红,神色哀痛道:“傻孩子!你的祖父必然是已经不在了!你的祖父曾跟我说过,咱们菲尔德家族的男人,从来只会有战死的人,绝对不能有被俘虏的人……” ………… 雨终于停了下来,三个女人也终于折腾地累了。文森特才刚刚睡上那么一小会的时间,就被老皮带着人,将他从车厢里拽了出来。 睡眼惺忪的他,感觉到老皮等人正在为他解开身上的绳索,惫懒地语气说道:“你们这是在搞什么,才这么一会就把我放了?还没睡够呢……你们难道不怕我去对那老头子不利吗?” 老皮闷哼一声道,“不用了!那老头子已经死了!” ; 第一百四十三章 自杀? “死了?” 这个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令文森特瞬间就清醒了许多。看着老皮等人正都看着自己,文森特耸起肩道:“你们能不能不往我这里瞅啊。这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刚才一直在马车里面备受煎熬,这你们都应该知道。” “你激动什么,我们也没说是你杀的。”老皮气败地说着,“走吧!巴托大人叫咱们所有人过去呢。” 整支队伍因为这件突发事件,已经完全停了下来。 已要入秋的雨后夜风,清凉地让人直打寒颤,众人顶着风,来到关押宾尼所在的马车所在。 此时马车前已经站满了人,巴托眉头缴在一起,正在人群里听着队伍里的一名牧师讲解着什么。 文森特等人挤到人群前面,往马车里望去。一具像是木乃伊的枯瘦干尸正横躺在里面,队伍里另一名牧师正在这具干尸上不停检视。 “这是宾尼那老小子?!” 文森特简直要认不出来这个人了,除了那身衣服外,这具尸体哪里还有一点宾尼的样子。 “不会是被人掉包了吧。” 那名正在检验尸体的牧师,抬眼看了一眼文森特,然后说,“不会的。我们第一时间就检查过了,这确实是宾尼·菲尔德子爵。” 文森特想着上前仔细查看一下,谁知刚靠近马车门,就被里面一股浓烈腐臭味道,给熏了回来。 这时,文森特才认真看了下马车里还在不停翻弄这具干尸的牧师一眼,看着对方普通得都快让人记不住长相的脸上,在这浓烈的气味中,仍是一副淡定娴静的模样,连眉头都不曾轻皱一下,心中佩服至极。 少顷,这名牧师看似是已经对尸体检查完毕了。他将干尸摆正,从马车里钻出来。 “大人,尸体上没有外伤,但却充斥着强烈的堕落腐化气息,我觉得应该是中了一种无比邪恶的魔法所致。” 用手轻捂在口鼻之上的巴托,听了牧师判断后,轻轻点点头,随后转过头对文森特说,“你也上去看看!这里只有你跟宾尼近距离接触的时间最长……嗯,再说,你是猎人,这种侦查的本领是这里所有人中最高的。去看看他是怎么死的。” “呃……”文森特苦了脸,马车里这么臭他可不想进去。“大人,您抬举我了。我只能看出动物魔兽的死因,人的死因,我还真没有这名牧师大人看得准……” “少废话!”巴托气急败坏吼起来,“我是让你去看看马车里,能不能发现一些其他的痕迹,谁说让你去验尸的。” 看着文森特像是又要反驳,巴托吼声更高,“这是命令!文森特·洛·基尔维德,我现在心情很糟糕,你最好不要挑战我的耐心。要不然,我现在就拿你军法从事!” 巴托已经完全失态了。 周围的众亲卫以及侍卫们,全都一脸愕然地看着完全歇斯底里掉的巴托。在他们眼中,巴托虽然不是个好脾气的上司,可他一直以来都保持着贵族的从容与不迫,即使偶尔会将心情写在脸上,但那只是非常情况下,通常的巴托一直给人的印象都是喜怒不形于色,永远一副淡定的模样。至少看起来是这样。 可此时,这名年轻的贵族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与其说他在暴怒,不如说他其实是在将心中的愤懑发泄出来。 看着这样的巴托,众人心中的震惊不亚于当听到宾尼·菲尔德子爵死了时的惊诧。 当从最初的惊愕中,恢复过来的时候,众人又将目光移到文森特身上,大家都知道这个土鳖小子野性难驯,心中又无敬畏之心,此刻巴托如此不留情面地斥责于他,众人此时心中都唯恐这小子做出过激的反应。 可是正当老皮想要上前安抚文森特,让他不至于发飙的时候,文森特却是出乎众人意料地平静,并且做出让众人更加惊愕的一件事。 这时,文森特伸出一只手,很是一副理解神色,拍了拍巴托的肩头,然后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兄弟,我理解你的痛苦。” 巴托看着那如星辰般深邃的眸子,心中的躁动与不安,竟然真的沉寂了下去。不过,他同时也被文森特这种逾越地动作,弄得愣住了。 当他想起自己的贵族身份,再想斥责文森特的时候,这个没大没小的土鳖小子,已经非常顺从地遵照自己的命令,进入了马车里。 文森特是真的理解巴托此时的痛苦。 毕竟一位贵族的当主,在他的挟制下,不明不怕地死掉了,巴托的压力可想而知。无论他如何解释,以及自己这群人如何作证,所有人都不会相信宾尼这老头子的死,与他一点关系没有的。这就是所谓传说中的黄泥粘上了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就算此时自裁以示清白,也会让有心人以为他是畏罪自杀。 在看着一向沉稳的巴托,竟然一反常态地歇斯底里的时候,文森特就已然从他的眼底,看到了不安与无助。说到底巴托不过是个二十岁刚出头的年轻人,作为一个家族的继承人,背负的东西有太多,太多。从容与不迫,只不过是他众多面具中的一个罢了。 任何人都是脆弱的,别人眼中坚强不催的人,只是平时将这种角色演得比较好而已罢了。尤其在遭受接二连三的打击时,任何人心里都会承受不住。 这一点上,文森特尤为明白。当他初到异界的时候,也是曾经自持穿越人士的身份,想要将身边的事情做到尽善尽美。可当他一而再,再而三地遭遇倒霉的事情后,文森特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所谓顺应命运也好,反抗命运也罢,都是没屁用的事情。这样做,说白了终究还是将命运摆到了自己内心里,并且对它是深深地在意。 反倒不如根本不去管它,只是遵照自己的心去活着。想哭就哭,想笑就笑,风再冷不会逃,花再美也不想要,就是要这般任性自我的活下去。这该死的老天,以及无常的命运,你们又能奈我何呢? 所以,这一刻文森特非但没有恼怒,反倒是非常可怜同情巴托。 终究所谓高高在上贵族,到头来也不过是一群可怜的人。 不过,自己一时的心软,让他在进入马车后,就有些后悔了。 马车里实在太臭了,那浓烈的腐臭味道充斥着鼻腔,让文森特几乎昏倒。心中哀叹一声,麻蛋,果真无论在哪里还真是好人难做。 草草地随便看了一下,文森特就蹿了出来。 经过文森特刚才富有同情地一拍,巴托虽然面子有些挂不住,不过内心已经完全将情绪平复了下来,脸上继续一副从容神色,问道,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没有?” 面对巴托的提问,什么也没看出的文森特,想着前世网络里看到的对于这种无头悬案地处理方法,胡诌道,“门窗都紧闭,马车里也未发现有他人潜入的痕迹。所以,我判定,宾尼这老不死的,呃……是自杀!” 不光是巴托,其余在场众人,都纷纷一头黑线。心中想着,你这土鳖小子敢不敢再不负责任一些。这特么叫什么狗屁推理! “不能吧……”刚才给宾尼验尸的牧师,看样子是个实诚的老实人,听到文森特的判断推理,却很是认真地质疑道,“菲尔德子爵,明显是死于一种邪恶的魔法之下,怎么会是自杀?!” 说到这里,这名牧师被他的另一名牧师同伴拽了下袖子,似是在提醒他不要这么不留情面地质疑文森特这个暴虐的疯子,他可是个连堂堂子爵都敢说打就打的人,万一发起飙来,他们两个人都会有危险。 文森特当然不会对一名敢于追究真相的人发火,他面对牧师的质疑,只是耸耸肩膀,一脸不在乎地说:“反正我的推理就是这个样子。你们信不信我不知道,反正我是信了!” “呃……” 文森特确实不在乎宾尼的死活,或者说,在他看来宾尼最好是死掉。这种看眼神就知道性格阴毒,报复心极强的人,最好还是不要留在这个世界上给自己或者别人添麻烦的好。 看着巴托以及周围众人都是一副愁云惨淡的样子,文森特道:“你们干嘛一副死了亲人的样子,这老头子死了不是更好!我们把他得罪地死死的,他要是活着,难免以后会报复的。这下好了,以后至少不用为他的事情再费心了。” “屠夫小子,你说的倒是轻松,可如今我们在菲尔德领地中,如果对方向着我们要人,我们怎么办?你总不能跟人家说:你们的家主自己自杀了!这话谁信!”老皮苦着脸说道,“更何况,我们现在就这么点人,如果对方得知自己的家主死在我们手里,一定会誓要与我们血战到底,如果到了这个时候,我们这些人中大部分都是临时拼凑起来的,战斗力低下,跟他们打,根本就是不够看的。” 老皮说出的话,正是众人所最为担心的。好不容易刚刚脱离危险,可眼下竟然又演变到这般田地。任谁都会心有不甘,可又无可奈何。 ; 第一百四十四章 战书 面对众位同僚深深地担忧,文森特却是一脸奇怪地说,“你们都傻了吗?!我们为什么要告诉菲尔德家族的人实情,就算他们追上来,我们只要装着那老小子还活着,不就行了吗?到时只要我们出了菲尔德领,他们还能拿我们怎么样?!” “可菲尔德子爵的事情,不是还是没有解决吗!” 文森特‘嘁’地笑一声,道:“那是回到托尔多之后才需要想的事情,不是吗?再说,出了菲尔德领还有很长的一段路才能到托尔多,我们完全可以在路上从长计议。比如,我们可以做个假象,甭管是栽赃还是陷害,随便给这老小子身上按个罪名,然后再说他畏惧自杀。这又有什么为难的?这不是蔷薇亲卫最为擅长的吗?老皮兵长,你前两天不是还在跟我吹嘘这事吗。” 听到这里,老皮脸上一红。蔷薇亲卫这种栽赃陷害的事情,确实是没少做,可大多都是为了敲诈勒索之类,上不得台面上说的事情。眼前,这屠夫小子大大方方地说出来,而且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好像是在说一种令人称道的特殊能力似的。这让老皮这种做了一辈子兵痞的人,都面皮发烫。 可文森特还没有完,顿了一下,又说道:“就算,我说的这个方法不可行。不是还有巴托大人在吗?巴托大人作为贵族,想来龌龊权谋计策什么的,有的是,肯定知道比我们全面。只要我们度过眼前的困难,到时候有巴托大人在,我们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巴托听了文森特这话,内心翻了个白眼。面上努力保持着才恢复起来的从容与淡定,可额上青筋却在直跳。 “土鳖小子,谢谢你这么信任我!” 不过,面对文森特话里的揶揄,巴托现在根本没有心思深究。虽然对文森特揶揄他的话,感到恼火,但良好的贵族教育让他更多地听出了,这个土鳖小子话中在应对这次事件的可操作性。 冷静下来的巴托,从刚才就一直在想接下来的应对方法,虽然文森特的话里避重就轻地将一切麻烦的事情,全都讲得很轻松,过于乐观。但巴托心里还是很认同文森特对接下来的事情,大方向上的应对方法的。 事已至此,就是着急不安,也不会对接下来的事态的发展,有任何的实质性帮助。倒不如先放在一边,就像文森特所说,装作宾尼这老不死的还活着的样子,一切按部就班,先出了菲尔德领,以后再做打算。 巴托想到这里,心中安慰自己:反正已经这样倒霉了,难道事情还会变得更加倒霉不成吗?走一步算一步吧。 不过,显然巴托低估了命运如果真要作弄起人来,那股子执着的精神。 当巴托刚下完命令:全面封锁宾尼死去的消息。同时加紧赶路,尽快回到托尔多城,然后再做打算。 扑克脸这时凑到他耳边,向巴托报告了一件,更让他沉重心情雪上加霜的事情。 格利福斯·斯塔克也死了。 不过这次,从赫因山一直到这里,不断遭受各种突发事件打击与惊吓的巴托,只是微微面上一愕,随即就恢复正常起来。 他已经开始像文森特一样,逐渐对于倒霉的事情,接二连三地出现,拥有了很强抗性。 又带着人,去查看格利福斯·斯塔克的死因,结果跟宾尼那个老不死的死因完全一样。 而且,检查完尸体的牧师,很快就有了两人死因的结案。 “大人,我们知道这两人的死因是什么了。”牧师向着巴托恭谨地说,“是格利福斯用一种类似血骨诅咒的法术,将宾尼杀死的!” 巴托点了下头,疑惑道:“那格利福斯为什么也会死,而且死相还和宾尼完全一样?” “是这样的大人,”牧师耐心的解释道,“所谓血骨诅咒,是黑暗魔法的一种,我们人类普遍认为这种魔法起源于地底的深渊世界。这种魔法的威力巨大,可以不动神色地就收割掉对手的生命,但同时却是要以施法者自身的血肉为代价。” “就是说,用自己的命去换对方的命?” “是的。” 文森特对于牧师这个解释相当的叹服。反正两个人现在都死了,而且死因都是极其诡异,这牧师竟然扯出个什么黑暗魔法就轻松破了一桩悬案,而且比自己所说自杀的这个说法,明显高端了好些个档次。 听老皮说,以后回到托尔多,蔷薇亲卫有时就会办些疑案悬案的,看来自己要将牧师的这种做事方法尽快掌握,以后更好地应用到以后在托尔多的工作中去。 巴托听完牧师的讲解,他虽然并不怀疑这名牧师所说的话,但是这种话,就算拿到外面去跟别人说,十有八九都是不会选择相信的。 黑暗魔法是全人类世界,包括矮人世界,精灵世界,全都明令禁止的一种法术。因此普通人知之甚少,再加上深渊生物大部分天生惧怕阳光,所以地面世界很少能见到这些生活在地下的黑暗种族。 而像魔女之类的,还算常见的深渊种族,都并不具备能使用这种黑暗魔法的能力,更何况是人类。 而且一旦牵扯出黑暗魔法,那光明教会的裁判所之类的疯子们,肯定就会介入其中,搞不好还会以害怕黑暗魔法扩撒为由,将他们这些接触过尸体的人,全部统统净化掉,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如果未来在给公爵大人的报告中,实话实说,菲尔德子爵是因为被一名人类仇家用黑暗法术所杀。公爵大人绝对是会认为,他巴托是在没事找事。 出于这些考量,巴托阴沉着脸,对牧师下了严令,“这件事情到此为之吧!你们两人将尸体抓紧时间净化掉,不要再节外生枝。你们是牧师,相信你们也知道裁判所那群疯子对于这种事情的处理态度。” “是,大人。” 转过头又嘱咐了遍跟在自己身后的蔷薇亲卫以及公爵府侍卫,绝对不要把黑暗魔法的事情透露出去。尤其还刻意嘱咐老皮一定要跟文森特这个土鳖讲解明白其中的严重性。 之后,巴托便手一挥,命令全员启程,争取早些离开菲尔德领。 将所有事情安排好后,巴托内心深深叹了一口气。 自己殚精竭虑地废了大把力气,就是为了能将格利福斯·斯塔克带回托尔多,从而让他成为对付菲尔德家族的利器。 结果,到头来全都成为一场空不说,倒还给自己惹了一身麻烦。 ………… 此时,菲尔德家族的强尼已经集结全了家族目前能动用的全部兵力,加起来足有五千人之众。 这五千人,步战,弓箭,长枪等等一系列兵种都有,并不是全部都是骑兵。所以,从已经获取的巴托等人的位置来看,他们这五千人要想在菲尔德的领地内,追上对方,是绝对不可能的。 不过,这也正是强尼想到的。他现在需要一个时间差,让自己的信使与巴托那边的人先谈妥条件,随后将这些信息反馈给自己后,他才好带着众人出现在巴托等人面前。 为了能让这次行军的速度,慢得再正常一点,他甚至不顾诸位家族内将领的反对,固执地带上了两门笨重的魔导炮。并扬言誓要将索尔斯尼家族的人,全部轰成焦土。 诸位将领以及这次随军出征的家族成员,都不十分不理解强尼的做法。 “大少爷!我们如果以这种速度行军的话,是没有可能追得上那群混账地索尔斯尼家的人的。” 强尼却坚毅说道:“……之所以将全部家族力量动用起来,我就是为了要和索尔斯尼家族全面宣战!战书,我已经派使者提前送过去了……如果他们这些人跑了,那我们就带着人去托尔多城下!不管怎么说,身为继承人,身为人子,我一定要将父亲的公道讨回!” …… 可当巴托打开强尼派人送过来的所谓战书的时候,整个人有那么数息的时间里,完全傻住了,这上面写着的东西实在出乎自己的预料。 看着站在自己马前低眉顺目地信使,巴托揉揉被眼前发生的事情,击得有些发胀的头,说道:“你们强尼大人,真是有心了。” “那巴托大人,您的回复是……” 巴托很想立刻就答应下来,可他还是甩着信说道,“这上面提到的,不过是一些金币俗物罢了,如果只为了这些,我巴托岂不成了低贱的杀手?” “巴托大人,我的主人说了,如果您同意这份密约上面的内容,那么事成之后,整个以我主人为首菲尔德家族,今后必将会以您马首是瞻。” 听到这个,巴托终于轻笑一声,身体在战马上直了直,然后缓缓开口道:“我同意了。回去告诉你们大人,我会在菲尔德领的边界安道尔石桥那里与他会面。当他出现在那里的时候,我能以我的姓氏保证,他已经是菲尔德子爵强尼大人了,呵呵。” ; 第一百四十五章 乌龙 看着菲尔德家派来的宣战信使,心满意足地走了。负责警戒任务的文森特与老皮等人,全都一头雾水。 “兵长,这人刚才不是自己说,是来宣战的吗?” “谁知道呢!” 老皮明白文森特想问什么,这名信使嘴里说着是来宣战的,可行为举止上却看起来像是来求巴托大人办事的一样。 刚才他们负责警戒任务,虽然离巴托与信使较远,根本听不见两人间的谈话,但两人之间的动作举止全都清楚地看在眼中。 仓鼠闷闷地说:“诶,你们说,会不会他们菲尔德家族也是希望那个老头子死掉。所以故意求到咱们巴托大人这里,希望咱们弄点暗箱操作,将那个宾尼老头子弄死呢?” 文森特、老皮、伯格斯三人相视一眼,三人都对仓鼠这种异想天开的想法充满不屑与鄙视。 仓鼠没看到三人的神色,继续追问:“你们说有没有,这种可能?” 文森特敷衍一句:“理由呢?!” “理由?”仓鼠转着眼睛,顿了一下,然后接着说,“就是那老头子这么大年纪还不退休,他们家的继承人着急呗。” 文森特三人都极其敷衍地点着头,“是呀,是呀!很有可能!”完全没有一丝兴趣继续贬损仓鼠的话。 这时,巴托那边就高声叫到:“布鲁斯南兵长,过来!” 老皮连忙带着文森特等人赶了过去,其余的亲卫也陆续赶到巴托身边。 “我已经接受菲尔德家对我们的宣战了,呵呵。”巴托边呵呵笑着,边晃着手中的“战书”说。 “呃……” 看着巴托的反应,众亲卫都以为自己家的军侯大人,这是被逼上绝路后,精神失常马上就要疯的前奏。 “我们双方的决战地点,已经定好了,在菲尔德领边境的安道尔石桥那里。现在我们全体就向着那里进发吧。哦,对了。这次菲尔德家族全员出动,兵力大概五千。预计三天后才会到达那里,而我们,嗯……我们明天中午的时候就到达,所以我们会在那里等上近三天的时间,中间有些事情,要提前安排下去……” 巴托脸上神色似乎正如沐春风,看得周围众亲卫却是不由一身鸡皮冷颤。 伯格斯小声说:“完了,大人肯定是受得刺激猛了,对方五千人兵力,我们这些人逃还嫌慢呢,竟然还要在原地等人家。这已经不是要疯的问题了,而是疯得不轻啊。” 巴托这时正在高喊着,让那两名随队牧师过来,所以并没有听到伯格斯小声诋毁他的话。 而众亲卫,却是听得明明白白,并都对伯格斯的话十分信服的点着头。 “咱们该劝下大人的。五千人,光明神在上。咱们整支蔷薇骑士团全部出动能不能打得过,还在两说之间……” “就是啊……” 文森特虽然也觉得巴托的反应不太正常,不过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毕竟他这三年来,拥有这种疯狂劲头的人天天见,自己的亲外公洛川就是这种人。别说五百人对五千,就是让他自己杀进五千人当中,他也绝对干得出来。 疯,是种病。但同时,也是种瘾。一旦品尝到其中滋味的时候,就会让人戒不掉。 这三年里,文森特就是这样,从最初做任何事情都小心翼翼,到现在变得越来越不顾危险,有时更是乐在其中,一部分是洛川不着调地感染外,另一部分就是品尝过疯狂这种瘾之后,也让他深陷其中不能自拔的缘故。 这时,文森特发现众亲卫,都在用眼睛盯着自己,疑惑地问道, “你们看我做什么?” “屠夫,你去劝下巴托大人吧。” 看着众位同僚全都一脸希冀地看着自己,文森特纠着眉头,不解地问:“为什么是我?” “当然是你啊,这里只有你不怕巴托大人的。” 文森特又扫视了众人一眼,心下骤然明了,压低声音道,“你们几个的意思是让我去……”文森特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出来,却是手中比着用拳向下一砸的动作。 “你们是这个意思?!” 众亲卫狠然点了点头。 文森特揉揉额心,“这样不太好吧。等巴托大人醒来,我们就遭殃了。” “呸!”伯格斯啐了一口,道,“你会怕这个吗?再说现在大家是生死攸关,巴托大人明显已经不正常了,我们这也是在拯救他!” “兵长,你也是这个意思?” 老皮抽一下嘴,艰难地点点头。 这时,一直对自己有着些许莫名敌意的仓鼠,也凑上前来,说,“屠夫,我们干吧。只要你带头,我们大家都跟着你。” 靠! 文森特还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被这群人这么看重了。 “可是,敲晕了巴托大人之后,他很快就会醒过来,那怎么办?难道这一路都绑着他?” 这时,扑克脸从怀里掏出一瓶粉色的药水,道,“没事,我们可以用这个。这是超强力的迷药,只要半瓶的话就会让人昏迷上三天的,而且没有任何的副作用。我们只要让巴托大人昏迷超过三天的时间,错过跟菲尔德家族的战斗就可以了。作为嘉兰卫,我们首要的任务就是要保证主人的安全,而且这样做也可以保全大家的性命。所以,文森特先生,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下我们的请求。” 老皮也点着头赞成这个决定。 “只要错过这个时间,当巴托大人冷静下来,他就会明白我们的良苦用心的。” 文森特不解道:“既然你们已经决定了,那就干吧。通知我一下就好了,干嘛要像请示我一样?” 伯格斯搓着手,面色有些紧张地说:“其实,其实我们是有些不敢下手,呵呵,不像你……那么,那么地没有顾忌。” “感情你们是想让我动手?” 众人齐齐点头如捣蒜。 看着文森特沉吟着,众人有些着急道,“怎么样?屠夫,你倒是给个准话。” 文森特扫视了圈众人,淡淡说了句:“那就干吧。” 既然众人都已经决定了,而且还有人家巴托家的嘉兰卫参与,文森特哪里有拒绝的理由。 所以,当巴托又是一脸春风的走到众人身前的时候,文森特唰地一记手刀,重重砍在毫无防备的巴托的后颈上,非常简单利索地就将巴托弄晕了。 众人七手八脚将巴托抬到一辆马车里安置好,然后扑克脸和几名嘉兰卫又在给巴托灌药水。 文森特看着应该没自己什么事情了,刚回身准备走开的时候,两名牧师就迎面走了过来。 “巴托大人呢!” “巴托大人,休息了。”文森特淡定地说,看到两名牧师越过自己肩头,正看到嘉兰卫再给巴托灌药水,就继续说,“呵呵,巴托大人这些天太辛苦,已经还几天没有睡觉了,所以他的亲卫给他喝些辅助睡眠的东西。” “哦。” 两名牧师看着是嘉兰卫在给巴托灌药,就相信了文森特所说。 “你们有什么事情吗?等巴托大人醒了,我可以代为转达。” “哦,也没有什么事。”两名牧师递过来几张写满字迹的纸张,“这是巴托大人,刚才让我们两人录抄的两份文件,请您代为转交一下。” “哦,好的。放心吧,等大人醒过来,我就交给他。” 两名牧师颌首后,就退了下去。 文森特手里拿着这几份文件,看着其中的原文件上面印着三瓣丁香的图案,想起这应该是刚才那个信使送来的“战书”。巴托似乎就是看完这个,才变得不正常的。不知道里面到底写了些什么,就将它拿到一处火把下,展开看了起来。 “卧槽!不好!” 文森特看完所谓战书里提到的东西,不由低叫一声,连忙跑到巴托所在的马车边上。 此时,扑克脸正带着其他嘉兰卫从上面下来。 看到文森特稍有一副很着急的样子,心中不由疑惑。未等开口询问,文森特已经率先开口:“巴托大人想在还能弄醒吗?” 扑克脸摇摇头,“三天的量,已经喂下去了。怎么,出了什么事情吗?” 文森特没有回答,却是又问:“这昏迷药水什么的,就没有解药吗?” “这种药水本就是炼金工会为了治疗失眠的人而调配出来的,又不是毒药,哪里会有解药一说。文森特先生,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靠!”文森特骂了一句,将手中的战书递了过去,“你们自己看吧……” 随后,刚才密谋的众人,再一次聚到了一起。 这一次,连一直什么事情都不放在心上的文森特,都一副懊丧地样子,其他人更是不用多说。 不过,当中还有一人相当地有精神,那便是仓鼠。 “我就说过嘛,菲尔德家族那份‘战书’,其实就是要我们帮他们做掉宾尼那老头子,可你们偏偏都不信。这下好了,巴托大人至少会昏迷个三四天,看你们怎么办?!” 伯格斯焦躁地说:“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屁用,刚才你也同意的。也不记得是谁跟屠夫说的,‘我们干吧,只要你同意,我们大家都跟着你’,你不记得了?” “行了!别吵了!”老皮低喝一声,“现在最主要的是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这时,文森特再一次的发现众人又将目光锁定在了自己身上。 “你们别看我了行吗?我现在感觉,你们每次看我,都不会有好事的……” ; 第一百四十六章 补救 众人现在就是面对着两个选择,要么现在拍拍屁股走人,要么按照这份“战书”上所说,去安道尔石桥与强尼演一出对峙的戏码。 其实这两种选择,对于文森特与一干亲卫而言,都没有什么区别,都可以保住他们的小命。但问题在于他们现在将巴托弄昏了,而且看眼下的这个形势,还破坏了他的一个计划。 这样一来,跟他们原先设想的,对巴托这种以下犯上的举动,就不是为了他的生命安全着想,而变成类似反叛性质的大罪了。 这种性质的罪过,无论放到什么地方,都只会有面临着一种结果,那就是小命彻底保不住了。 这让众人怎么能不心急。 “屠夫小子,你说咱们现在该怎么办?”老皮嘴里发苦,本来也是出于一番好意,谁承想竟弄到这般田地。 “你别问我啊,老皮……”文森特皱着眉头,道:“按军阶职位,你是兵长,这里最高。按年龄你也这里最大……反正不管怎么说,这事都得你做决定,而不该看我啊。” 仓鼠急道:“巴托大人是你打昏的。难道你想赖账吗?跟你说,屠夫,如果我们大家都被定罪的话,至少我们还只是个从犯,而你才是主犯!你不能这么一副不管的态度!” “你这是怨我咯?!” 老皮看着文森特一副要炸毛的样子,连忙出声安抚:“屠夫小子,你先别急!大家这也是心里没了底。我们这些人,说白了就是一群兵痞,平时要是想些敲诈勒索的事情,或者拔剑砍人的事情,还算是在行。可眼下这事,确实是没了主意。我们也没别的意思,就是也没有要怨你的意思,就是看你小子脑子好使,让你帮大家出出主意而已。” “我还就是一土鳖呢,我能有什么办法……” 可看着老皮殷切的眼神,以及周围众人愁眉苦脸地样子。文森特深叹一口气,说道:“行,我想想吧。大家都想想,集思广益的,没准能找到解决的办法呢。” 众人皆是无奈地点点头,各自陷入了沉思。 少顷,仓鼠的眼睛一亮,“对了,我们可以……”可刚说到这里,又自己晃着脑袋,“不行,这个办法不行……” “什么办法?”伯格斯用肩头一撞仓鼠,催促道,“先说出来啊,行不行的,我们大家再做商议。” 老皮也说:“是啊,仓鼠先说。” 看着众人皆是一副希冀的目光望着自己,甚至那屠夫小子文森特也用一种期盼的眼神看过来,仓鼠心里瞬间升起一丝窃喜。 “咳……”清下嗓子,仓鼠说道,“我这想法还有些不成熟,所以你们……” “麻蛋的,你快说。”伯格斯一脚就踹了过去。 “急……急什么!”挨了一脚的仓鼠重新站直,道,“我刚才是想着啊,反正我们现在犯了大罪,估计都要被砍头的,是不是?” “嗯,是啊……”众人都点点头,“然后呢?” 仓鼠却又是问道:“那我们都不想死啊,所以我们要怎么办?” 这次,连老皮也忍不住了,“你快点说!如果我们知道怎么办,还用得着听你在这里废话!” “我这不是一步步分析吗?”仓鼠反驳着,“你们还想不想听我说了?” “好好好!你说,你说!” “我们都不想死的话,就逃呗……”仓鼠意气风发地说着,“屠夫小子,肯定会逃的。我们可以跟着他,只要逃进赫因山里,据我们对军队的了解程度,哪一支军队,会去那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大肆搜捕我们?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众人一阵沉默。 “诶,你们怎么都不说话?” 伯格斯道:“这就是你想到的办法?” “是啊,你觉得怎么样?是不是还可以?” 这次,不用伯格斯出手,老皮已经从一旁连跑几步,一脚将仓鼠踢倒在地。 “你特么逃了!你家里人怎么办?你母亲,你弟弟妹妹,又怎么办?就这破办法,亏你还好意思说得出口。” 仓鼠想爬起来,却听到老皮怒喝的声音:“你给我就老实地那里趴着。没我的命令,不准起来。要不,我现在就一剑先砍了你!” 无奈之下,仓鼠只得趴在地上,嘴里委屈地说:“我之前说,这个方法还不成熟,是你们非要我说……” 不过,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再关注他,此时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正和扑克脸低语的文森特身上。 早在仓鼠磨磨唧唧的时候,文森特就知道这小子根本不会提出什么有用的建议,正好也在那时脑中抓到了一丝头绪,就伸手将扑克脸招了过来。 这会的时间,他俩正在看着一张地图,在讨论着什么。 “屠夫小子,你这是有办法了?” 老皮看着文森特非常认真地在听扑克脸指着地图在讲解什么,从两人的态势上,恍惚地那么一瞬间,老皮甚至觉得正跟扑克谈话的是巴托大人,而不是文森特。 先别管想没想出好的方法,光看这架势,就很有靠谱的感觉。 听到老皮的问话,文森特抬起头,眼睛先转了转,梳理了下脑中还有些纷乱的思绪,然后说道:“你们想过没有,如果现在巴托大人没有昏迷的话,我们应该在做什么?” 这一句话,让众人都愣了愣。 文森特没指望这些人的脑子能突然开窍,所以未等众人回答,就继续说道:“巴托大人接到来自菲尔德家族的‘战书’,呵,其实是份密约,他一定会让我们现在往这份密约提到的会面地点上进发的。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按照这份密约上说的,向着安道尔石桥的地点进发。这样就可以了。” 众人听到文森特这么说后,都懵懂地点点头。 “其实,我们不用考虑接下来怎么办?只要按照这份密约上面的做就可以了。” 说完,又低下头,比照着密约上面提到的事情,开始研究起地图来。 这时,有人提出来,“可如果巴托大人醒过来后,怎么办?” 文森特目光又从地图上移开,“什么怎么办?” “当然巴托大人醒来后要治我们的反叛罪,这个事情要怎么办?” 文森特不屑地冷哼一声,“你们今天是不是都没带脑子出门呀。谁说我们反叛了?” 老皮眨眨眼,不解地说:“屠夫小子,可我们以下犯上……” “谁?”文森特装出一副疑惑的样子,眼睛里却闪着狡黠,问道,“有人以下犯上吗?我怎么不知道这事!巴托大人不是因为连日里积劳成疾晕倒了吗?此刻也正在马车里休息,没有受到一点伤害呀。” 看着众人还是一副呆呆傻傻地神情,文森特说:“你们听懂没有啊?巴托大人是自己昏倒的,我们及时发现,进行了救治不说。还准备帮他处理未完成的公务。所以,等巴托大人醒来,我们不但无过,说不定还会有功哦。哈哈……” 哦—— 这一下子,众人才恍然大悟到文森特的办法。其实也很简单,就是打死也不承认,曾经打昏巴托的事实。各自都在心中将整个事件分析了一下,发现这方法虽然简单,可只要咬住巴托是自己昏倒的这一点,就不会有任何纰漏。 不过,众人松下一口气的同时,心里又有些不服气,这么简单的方法,为什么自己没有想到。 老皮毕竟是兵长,也算是一名军官。在认可了文森特的方法之后,就想到了别的事情上。 “屠夫小子,你确定这密约里没有别的猫腻什么的……呃,我的意思是不会是对方的圈套吗?” 文森特呵呵一笑,“应该不会。你们记得巴托大人晕倒之前,是让我们干什么了吗?他不是让我们就是赶到安道尔石桥这个地方,与菲尔德家族的‘决战’吗?我想,巴托大人应该已经提前分析过了这份密约的真假,所以我们无须担心的。” 顿了一下,文森特又继续说道,“当然,以往万一,我已经和扑克脸研究过了安道尔石桥附近的地形。兵长,你看……”文森特指着地图上一处区域说,“这里是安道尔石桥,周围全是田野的开阔地形。应该不会有大规模伏兵的可能。同时,扑克脸告诉我,安道尔石桥是座不到十米宽的拱形石桥,桥下是湍急的安道尔河。此时雨季未过,河水必定丰沛汹涌。所以我们只需在桥上,做些防卫布置,足以保障我们整支队伍的安全。” 文森特说完,看到老皮反倒一脸惊愕地看着自己,再向周围看去,众亲卫全都同样神色的望着他,不解问道,“怎么了?难道我说的方案有什么问题吗?” “不,不,没有的……不过,屠夫小子!”老皮回过神,惊诧问道:“你能看懂地图?” 文森特点点头,这地图有什么看不懂的,简陋地不行,等高线就不说了,连比例尺都没有的东西,会有人看不懂吗? ; 第一百四十七章 索菲亚的参与 “你什么意思?我又不是不识字,干嘛看不懂地图?” 其实文森特并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地图这种东西,算是每个国家的机密,并没有平时随便就能见到,更不要说能看懂的人,除了少数贵族以外,也就只有一些通过特殊渠道,而专门经过这种培训的人,才具备这项能力。就比如,扑克脸一样,他是嘉兰卫,主要是为索尔斯尼家族收集情报的专门人员,所以才会看得懂地图。 而像老皮这种人,就算进了军队,如果不是专门的斥候鹰眼,兵长以下,包括兵长的士兵也都是看不懂地图的,就算是想自学,也找不到地图来看。 因此,老皮才会有此一问。 扑克脸也对文森特能看懂地图的事情心存疑问,但是,嘉兰卫长年养成的习惯只是观察,并尽可能地铭记每个细节,而不是质疑和思考,所以他并没有问出来。 文森特并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既然众人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都没有异议,而这份密约上也并没有标注具体的见面时间,所以他们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尽快动身前往安道尔石桥,到了那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准备一番才好。 看着老皮等人还在瞅着自己手中的地图发呆,文森特开口说:“别看了!如果你不会,我可以教你的,这东西也没有什么难的。” “真的?!”老皮瞪着眼,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自然是真的。” 老皮看着文森特一副不在乎的样子,神情不似作伪,心里大喜。能看懂地图在军队里绝对是高级军官才可能掌握的技能,如果自己学会,就算对升迁没有帮助,但在同僚中也是很有面子的一件事情。 文森特看到老皮一脸兴奋的神态,暗中摇头,这兵都怎么当的,连地图都看不懂,这要是真打起仗来,简直不敢想象。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文森特想着平时巴托是如何调配众人的,又回想下前世记忆里,混网络论坛而得来的军事常识,组织起众人开始开拔行军。 或许是将巴托打晕后,众人都是内心一副担忧惊恐的情绪,所以干起活来相当的卖力气。因此,当他们到达安道尔石桥的时候,还未到中午时分。 这里的地势正如扑克脸给文森特看得地图一样,是一片空旷的原野,而此时安道尔河也如他之前预料的那般河水正湍急汹涌。 老皮虽然对派兵布阵,权谋算计并不十分在行,但是多年的当兵经验,也让他一眼看出这个地方,并不适合作为埋下伏兵的场所。 “我们现在到这里,接下来要做什么?” “看来,这个叫强尼的人,对我们巴托大人的诚意很足。”文森特却是没有回答,而是先站在马山环视一圈周围地貌后,才感慨地说道:“这厮到底是不是宾尼那老不死的亲生的,卖自己老爹卖得如此上心的我还是头一回见到。喏,这密约上面不是都写得清清楚楚……” 文森特从怀里掏出密约,打开看着里面写的东西,继续说,“这混账强尼,连把他老爹获得什么罪都替我们想好了,只要我们先照着上面说的东西,准备一下就行……希望他三天以后才会到,这样巴托大人也醒了,他俩把这处戏份演完之后,咱们也就轻松了。现在先带着众人去河对岸扎营吧。” 虽然文森特告诉众人,只要按部就班的完成巴托大人平时分派给他们的任务就好,可还是会出现各种各样的令人头疼的小问题。 因为现在对于这次乌龙事件的解决方法是文森特想出来的,所以本该是巴托大人从中调停处理的一些问题,就统统落在了他的头上,这让他不胜其烦。 比如,经过这次埋伏,队伍所剩的粮食很多都被烧毁,怎么补给;帐篷不够了,去不去采买;周围派出去斥候的数量,以及各个小队斥候去探查哪个方向等等,诸如此类的小问题,在营地还未安置好,就统统冒了出来。 跟着老皮,扑克脸等人终于将这些解决好后,扑克脸提醒他巴托大人在每次安营后,会第一时间巡视营地。 这让已是疲惫不堪的文森特已近崩溃。 好不容易将巡营的活儿干完了,已经过了中午,随便吃了几口午饭的文森特,回到自己帐篷里倒头就要睡去。谁知他头刚粘上枕头,外面就有人叫道, “屠夫小子,你快出来,我们的后勤兵去当地征缴粮食的时候,跟当地人发生冲突了!” 老皮的声音在外面响了起来。 文森特烦躁地喊道:“卧槽,你是兵长,我才是个普通的士兵而已。这点小事,你敢不敢有点主见,自己去拿个主意。” 老皮这时却一头从外面钻进帐篷里来,“不是。这里有个小贵族,是名勋爵。现在跟我们闹事的人是他……” “贵族?勋爵?你怕个蛋,不会把阿黛尔小姐名号抬出来吗?” 老皮却说,“你当兄弟们没说吗?可对方看样子不是个一般的小勋爵这么简单,他一听阿黛尔小姐在,非但不怕不说,还嚷着要觐见,又说跟巴托大人也熟识,正在营外闹呢。” 文森特无法,只得从行军床上爬起来,跟着老皮去门口看看出了什么事情。结果营门外闹事那厮,当着他的面报了个很长的家族谱系,本就昏头胀脑的文森特,听着更是头大。 不过对方的意思,他是总算是听明白了,感情跟着阿黛尔小姐是隔着很远的亲戚。 没有办法,这样的人打不得,又骂不走,最后文森特只能亲自去请阿黛尔小姐出面,这才解决了粮食问题。 可这样一来,巴托昏迷的事情自然也瞒不住她了。阿黛尔知道后,自然索菲亚也就知道了。 索菲亚将蔷薇亲卫全都叫到身前,问道:“巴托大人病了,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索菲亚沉吟下,又问:“那从夜里一直到现在整支队伍是谁在掌控?” 文森特与老皮对望一眼,轻咳一声,道,“我们所有的蔷薇亲卫。” “那我们既然已经到了菲尔德领的边境,为什么还要驻扎下来,而不赶紧离开?” 众亲卫不知道要不要将眼前的事情说出去,就都拿眼睛瞄着文森特,希望他能出个主意。 索菲亚看到众人这般动作,就美眸疑惑地问文森特道:“是你的主意?” 文森特埋怨着看了一圈同僚,心中暗忖,就这样的事情,也要老子来答,你们是把我当亲爹了是吧。 可刚要出口回答的时候,仓鼠去嗖地一下蹿到索菲亚面前,道:“当然不是。巴托大人曾在晕倒前下过这样的命令,我们只是遵命行事罢了。” 索菲亚被仓鼠突然的举动,吓得险些失态从椅子上跳蹦起来。平复下内心的惊吓,不理仓鼠只盯着自己都不眨下眼睛的火热眼神,偏过头问向文森特。 “知道这是为什么吗?之前我们不是要尽快逃离菲尔德领才安全的吗?” 这个事情,没法说啊。暗中交易的事情是菲尔德与索尔斯尼两个家族间的事情,而索菲亚是公爵家族的家庭教师,为避免以后的麻烦,文森特决定扯个慌来搪塞过去。 可早已疲惫不堪的他,脑子有点当机,正想着该怎么说的时候,比他离索菲亚更近的仓鼠已经开口道,“女士,这个我知道的,我跟你说……” 接下来,仓鼠声情并茂地满足了索菲亚那旺盛地好奇心,并且还从文森怀里将密约拿出来给索菲亚看。 索菲亚蹙着秀眉,看完密约后,先冲着文森特白了一眼道:“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什么不来通知我?” “呃……”看索菲亚这跟自己很亲近的动作以及语气,文森特很是纳闷,你跟我很熟吗。 索菲亚埋怨了一句文森特之后,就继续问向众人道,“你们是想在这里等巴托大人醒过来,然后再按照这份密约上的事情行事,是吗?” 众人点点头。 “可是要杀掉宾尼·菲尔德大人啊,这个巴托大人怎么会同意,上面就是许诺了些……咳,这怎么可能?” 索菲亚不好意思说出对方许了金币财物的话,好像是嫌弃对方给的少,只要价码合适,巴托才应该同意一样。虽然真实的事情该是这样,但碍于贵族的脸面,这话不好放在明面上来说的。 仓鼠就又声情并茂地将宾尼已死,并且是因为黑暗魔法而死的事情,向索菲亚说明一番。 “哦,原来是这样……”索菲亚站起身,负手偏着头在众人面前踱来踱去。那圆滚丰韵的身子,将众亲卫的眼神都吸引了过去,那高耸的胸部以及肥美的丰臀,让人禁不住会“想入菲菲”。 少顷,索菲亚站定,笑着道,“我想密约上面提到的,让我们自行准备的罪证,相信你们还没有准备吧?” “是啊,当然,我们正为这事发愁呢,女士!”仓鼠那谄媚样子,让一众向来脸皮厚重的亲卫们,都有些不忍直视。 索菲亚轻点下头,随后昂起修长的脖颈,笑容迷人道, “那准备密约上的事情,就交给我。营地方面的事情,还是你们负责。诸位认为怎么样?” 面对见了女人什么家底都与交代个底儿干净的仓鼠,众人还有什么意见能反对。一边点着头答应下来,一边心底暗下决定,以后涉及自己的秘密,绝对不能跟仓鼠透露半句。 ; 第一百四十八章 心思 听到索菲亚这么说,文森特心里其实是蛮高兴的,他正为这种事情发愁呢。之前众亲卫聊过,关于如何在宾尼身上泼脏水的事情。可众人会的都是些下三滥的手段,吓唬下平民还行,可是要伪造能搬倒一名子爵的罪证,对他们来说太富有专业技术的挑战性,根本无从实现。 原本文森特还想着去找索菲亚套套话,毕竟她能作为阿黛尔的家庭教师,想必对贵族里的一些事宜,肯定是了解的无比清楚的。 没想到,因为仓鼠这一顿泄密,竟然换来这娘们主动的帮忙,那这事真是再好不过了。 至于索菲亚这个娘们为什么会这么好心,文森特不想多做考虑,反正事情是仓鼠自己一个人泄露出去的,全体蔷薇亲卫以及扑克脸都能作证,就算以后真弄出什么事情,也和自己没有关系。 看着只有文森特一个人在那里低头沉思,并没对自己参与进来而表示同意,索菲亚语气当中有些揶揄意味地说:“怎么?!文森特先生,您对我的这个决定感到不满意吗?我可是要帮你们的忙啊。” 文森特抬起头,看着索菲特充满笑意的湛蓝双眸,点了点头,随后说着,“我当然同意。我只是在想,要不要将营地的事宜也统统交给您管理。” “你这是不信任我?” 索菲特白了文森特一眼,虽是质问,可无论神色还是语气,都是透着一股子跟文森特亲近的感觉。尤其那俊脸嗔怒的神情,别有一番韵味,让一旁看着的仓鼠心中对文森特更是嫉妒冒火。 而其他众人更是狐疑地不断在两人身上瞄来瞄去,心中都暗自琢磨着昨天晚上屠夫小子在对方的马车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让人喜闻乐见的事情。 文森特可搞不懂这个美丽的疯女人心中的想法,对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表现出对自己的亲昵,一定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而且从她一贯地做事风格来看,这个目的还是会非常的无厘头。 所以,对此文森特选择了直接无视掉,嘴里哼了一句,“跟您谈信任,还是免了吧。这话说起来,都有点搞笑。” 不等索菲亚美眸怒瞪起来,文森特又是话锋一转地接着说,“但是,您能在这个非常时期,如此仗义地出手相助。无论我个人还是诸位同僚,对您还是心存感激的。如果没有别的什么事情了,那我们就告退了,毕竟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您说是吧?!” 说着,也不等索菲亚的同意,转身就走了。文森特一走,除了仓鼠还磨磨蹭蹭地想赖在这里,其余的亲卫全都跟着文森特退了出去。 看着文森特离开的背影,索菲亚湛蓝的眼眸微眯,口中恨恨地低声说道,“该死的土鳖小子,竟然无视我的好意……” 其实文森特这一次真的是想多了,索菲亚并没有打着什么无厘头的疯狂主意,她就是想跟文森特修复一下关系而已。 自从巴托跟她暗示过文森特身后有王室背景之后,索菲亚已经完全断绝了想要再报复他的心思。但作为从一介平民一路辛苦爬到公爵勋爵这个位置上的索菲亚来说,势力已是深入骨髓的一种东西。尤其在看到文森特在对待宾尼·菲尔德子爵时的态度,索菲亚可不认为那是文森特天生就胆大妄为的原因。在她看来,文森特敢将菲德尔不放在眼里,只是更加间接证明了,文森特背后那人与他关系匪浅,所以他才会那么地有恃无恐。 从那一刻起,她内心也开始了深深地担忧。虽然索菲亚分析过,只要自己不去找文森特麻烦,似乎文森特也没有必要来报复自己,但她出身平民的心理还是让她颇为心绪不宁。 今天所得来的东西,一切都来之不易。索菲亚可不想有朝一日,都统统离她而去。所以只要有任何会对自己的目前拥有的一切构成威胁的事情,她都要在第一时间将它杜绝。只有这样,她才会安心。 至于,索菲亚面对文森特表现出的亲昵,这只能说是她自己的悲哀。作为一个女人,尤其还是一个漂亮女人,能不用任何的龌龊手段,单凭美丽的外貌和精明的头脑,就从平民里脱颖而出,实属不易。 年轻时,长年游走于各个男人之间,刻意地玩弄着暧昧,但却没有**过的索菲亚在勾起男人欲望,引起对方对自己的兴趣方面,确实能称为大师级别的。但同时,也让她将这些彰显着自己魅力的一举一动刻进了骨血之中。 所以,当她对一名男性表示出好意亲近的时候,有意无意地就会将这些表现出来。 或许,这也算是索菲亚的职业病。但不管怎么说,她就是想跟文森特修复下关系而已,并没有过多别的心思。 对于索菲亚到底是种什么心思,文森特没兴趣去想,众亲卫也就是出来后,随便打趣两句,也没有深究下去。 而真正对这个耿耿于怀的就只有仓鼠。 从索菲亚那里出来后,仓鼠就一直在文森特以及众人身边呱噪,阴阳怪气的说着一些酸溜溜地话语,这让本就对他泄密一事,心有不忿的众人,内心更是火上浇油,最后逮着他一顿胖揍,才让他稍微消停下来。 谁知小睡了一会,起来准备要吃晚饭的时候,仓鼠就又跑过来问东问西,这让文森特对他这种执着地精神彻底服了气。 既然,现在索菲亚能帮助他们完成最具有技术含量的一事,那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只要等巴托醒过来,再和菲尔德家的人按照密约上说好的桥段,上演一出戏,一切就彻底搞定。 不过,营地里时常发生的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却让文森特等人颇为焦头烂额,直到现在他们才真正意识到,巴托每天的工作是有多么地辛苦。 众人在第二天就对管理这件事情产生了厌烦抗拒的心理。起初每个人都想对整个营地的事物指手画脚,因为难得有一次自己当家作主的机会,可随着越来越多的事情落到自己头上,众人都开始厌烦了,到最后大家一直表示将营地事物全权交给文森特,我们大家都很放心。 文森特对同僚们的这份信任从何而来,心知肚明。 本以为能从管理营地当中抽点油水出来,可这管着钱的事情是由嘉兰卫控制把持,以扑克脸为代表的这些死心眼的嘉兰卫们,没有一个人愿意与兵痞们同流合污的,因此,很快众亲卫就断了想要继续插手营地事物的念头。 多干活又没钱拿,谁会想干! 也就一天多的时间,众人就将一切都推给了文森特。 文森特也不是肯吃亏的主儿,面对众亲卫的不作为,文森特也直接当了甩手掌柜,每天干得最多的事情,就是骑着马出去“巡查营地”,实际上却是直接跑到隐蔽的场所,躲上一天的时光。 这样一来,整个营地就开始变得乌烟瘴气,小的摩擦私斗不断,并在急剧升级。 不过好在,三天的时间并不太长,当整个营地还未发生大规模营啸事件的时候,菲尔德家族的人已经出现了。 这让好几天都未碰面的众亲卫终于又是聚集在一起,彼此大眼瞪着小眼的发愁,因为他们的巴托大人,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 眼看着强尼率领的五千大军,已经在一望无际地原野上出现的时候,巴托大人还是没有苏醒过来的趋势。 老皮着急了:“屠夫小子,现在我们怎么办?” “问我有什么用?”文森特淡然反问一句,随即转首向着扑克脸埋怨,“不是说三天么,现在已经过去三天多的时间了,巴托大人怎么还没有醒来?!” 扑克脸倒还是一脸肃然没有任何表情的模样,语气也很淡定地说,“这很正常,药剂根据每个人不同地体质多少都会有上一些区别。” “那现在怎么办?菲尔德的人那边已经派人过来了……” 文森特发现众人又都望着自己,随口低骂一句。通过这三天,他已经真正地看明白了,众亲卫包括老皮都不轻易做决定,并不是他们智商脑瓜不够,而是害怕担责任。而把这种事情全推给自己,就算出了问题,那也是文森特先倒霉,他们无论到任何时候,都是胁从而已。 文森特心里暗骂着,嘴上却问:“巴托大人的衣服,有没有用备用的?” 扑克脸没懂文森特突然问起这个做什么,但还是如实回答道,“当然有!不知道你问这个是……” 文森特一脸无奈地说:“去找套最为华贵精美的,给我换上。” “你要假扮巴托大人?!”众人皆是一脸惊诧,这罪过不小啊,要是同意的话,就是胁从也是大罪,这可是冒充贵族啊。所以众人都支支吾吾地说, “这,这,这能行吗?” “反正我是想不到更好的方法了。”文森特双手一摊,“要不我看,今天这事你们几个拿主意好了……” ; 第一百四十九章 粉墨 谁知文森特刚说到这里,众人就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老皮更是在一边噢地怪叫一声,一拍大腿地跳起来。 “诶,对了!小子,你说得对,为什么你不能替巴托大人去?那个强尼他没见过大人,你只要穿上大人的衣服,他又凭什么会认为你不是?” 文森特斜眼看着老皮上蹿下跳的样子,故意地问“哦?!我这主意好吗?!” 众人这时,在老皮的带领下纷纷点头。 “哦,既然大家都赞成这个主意,那大家都别愣着了,都去准备一下,换套新制服,随我出去会一下菲尔德家族的人!” “不,不,”众人再次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我们就不去了……嗯,屠夫,你自己去谈就好了嘛,我们都相信你的。” 开玩笑,如果自己跟着这不要命要冒充贵族的屠夫小子一起出去,那如果上面有人追查下来可就真的说不清了。但没跟他一起出去的话,至少还能用‘这事我们完全不清楚’来搪塞。 不过,还是有人响应文森特的号召的。 伯格斯就一边叹着气,一边悻悻地回去准备。他跟其他人不一样,这事怎么着也跑不了。当初他一脑热跟着文森特去把宾尼那老不死的给劫持了回来,虽然这事主要是文森特一个人干的,但如果今天不跟菲尔德家的人把这笔交易做完,那将来上面追查宾尼的死,倒霉还是一定会落到他的头上。 除了伯格斯外,其余的人都一副远远躲开文森特的样子,就连仓鼠也是,他心里可没有伯格斯这种居安思危的意识。 看着众位同僚的反应,文森特心中暗骂,一群该死的狐狸,看我这次怎么将你们都拖下水。 “你们真不去吗?”文森特神色懊丧地说道,“我还想着,一会出去的时候跟那个强尼提提,密约上说好给的那些金币财物什么的太少,再向他们要点,大家直接分了。好歹我们兄弟这些人,这一趟出来还死了不少人,怎么着也得让他们家出点血才是吧。真可惜,没想到你们没一个想出去发财的?” 众亲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内心一阵激烈的挣扎。 “屠夫,你是认真的?” “当然!” 文森特并没有说假话,他就是想着要直接从强尼那里弄些钱出来的。不过,他这么做可不是爱财,而是为了将来打算。 这次事情,到底会往什么方向发展,他现在心里也没有底。趁着现在这个机会,先多弄点钱财再说,无论是将来跑路,抑或是事发之后疏通关系,怎么着都是能用得上的。 密约大家都是看过的,光上面提到许诺给的金币数量,就够让他们晕厥的。如果屠夫小子随便再要上一点,光明神在上,这绝对是笔让众人都眼热的财富。 当即,一众兵痞们再也顾不得什么怕担责任了,纷纷急三火四地去准备。因为屠夫小子说了,必须穿出气势,只有这样才能将菲尔德这群乡下贵族震慑住。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众人全都准备停当,兵痞们换上崭新的蔷薇服,腰中玫瑰刺也擦得光芒四射,干净异常。而文森特这时也已换上了扑克脸拿出的巴托的衣服,本就相貌英俊的他,此时更显玉树凌风,贵气逼人。 如此一来,盛装下的兵痞全员站在一起,那在阳光下就集体变成一群亮闪闪的生物,那迎面给人的金光闪亮耀眼感觉,尤其加上兵痞们心中那份对金币执着的渴望,更让他们犹如凶狠贪婪地饿狼一般,这无形中更让他们多了一份彪悍威严的气势。 盛装的文森特第一个跨上战马,学着巴托的样子皱起眉头道,“布鲁斯南兵长,还在磨蹭什么!全员上马,蔷薇亲卫出发!” “是!大人!”众人看在金币的面子上,高声回答。 这样的一群人,在文森特的带领下,横穿整个营地的时候,原本这几天闹得乌烟瘴气的营地中人们,全都不由安静下来。甚至被此时众兵痞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弄得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当众人正要刚出营地的时候,索菲亚却骑着马从后面赶上来。 “巴托大人,您等一下!是关于罪证那个……咦?!” 文森特转头看着索菲亚一脸惊诧地神情,苦笑一下,说:“巴托大人还没有醒……所以,索菲亚女士,看来今天得请您跟着我这个‘巴托’大人一起,去应付下菲尔德家族的人才行了。” 索菲亚先是上下仔细打量了下此时贵气逼人的文森特,随即妩媚一笑,轻轻颌首道:“如您所愿,我的大人!” 文森特想到索菲亚是会答应,可没想到对方竟然答应地如此痛快,面上微微一怔,不过随后便心下释然,爽朗一笑,道, “哈哈,走吧!不要让对面的人等急了,该是让对面那群菲尔德家族的人,见识下‘巴托’大人的风采了!” …… 从强尼亲笔写下的密约当中就能看出,他其实是个十分胆小的人,为了避免一切可能的疏忽,他将整个流程安排地相当详细,甚至先后菲尔德家族先后什么人出场,而巴托这面要如何应对都交代得清楚明白。 所以,整个会面,文森特等人只要按照强尼这个流程走向按部就班,就可以将这件事情全部搞定。 这很像是强尼自编自导,然后又自己出钱来请巴托这边的人,出演一次戏剧。 因此,文森特还未见到对面的人,就知道那站在桥上等他们的是强尼的小儿子,安东尼·菲尔德。 “这个叫安东尼的人,他并不知道巴托护送的是阿黛尔小姐,也不知道他的祖父宾尼竟然敢攻击公爵之女的行辕,一会你只要抓住这一点,然后再将我们事先准备好的证据拿给他看……然后,嗯,” 看着索菲亚翻着手中的“流程表”,文森特瞬间觉得自己好像是在被人讲戏的演员,心中一阵好笑。 不光是文森特如此觉得,他周围跟着他出来的蔷薇亲卫都有如此的感觉。贵族还真有趣的玩意儿,为了一个家主的位置,竟然大费周章地又送钱又送剧本的。 不过,看在钱的份上,兵痞们并不会过多的计较。 文森特这时觉察到有一道目光在看着自己,抬眼一看却是带着面罩的莉迪亚,以为是自己身上有什么不妥,刚想用眼神询问,谁知莉迪亚看到自己注意到了她,就将目光迅速移了开去。 文森特并没有在意,可过了一会,就发现莉迪亚又看了过来,而且自己这次与她的目光对上之时,莉迪亚非但没有再闪躲,还瞪了他一眼,这让文森特有些莫名其妙。 正巧这时索菲亚在一边提醒道:“……要你学巴托那样沉稳的贵族气质恐怕是容易穿帮的,不如你干脆装出一个纨绔子弟的模样,尽量的浮夸就行,至少这样看起来跟你今天选的这套衣服很相称……” 文森特嗯了一声,略微沉吟一下,问了一个让身边的人都为之侧目的问题,“莉迪亚是不是长得很漂亮?” 面对文森特这个突兀而且不合时宜的问题,索菲亚目光一怔,但看着文森特双眼澄澈,里面没有一丝的龌龊,虽然疑惑不解,索菲亚还是点点头。 “干嘛突然问这个?” 文森特笑一下,道,“你不是说扮演一个纨绔子弟吗,那身边自然要有美女才会更像。” 索菲亚想了下,颇为赞同文森特的说法,当即命令莉迪亚将面罩除去。 可怜的莉迪亚恨恨地瞪了眼文森特之后,只能红着脸照办。不过,当莉迪亚将面罩除下之后,就立即将脸偏到文森特视线看不到的地方。 对此,文森特倒是也不在意。只是累苦了在文森特身后跟着的仓鼠,一直抻着脖子在看,还险些从马上摔下来。这让一旁的老皮和伯格斯看着一摇头。 少顷,文森特终于带着人上到安道尔石桥之上。 “你就是巴托·索尔斯尼?”问话的人很年轻,也就二十左右的年纪,面容白皙,五官看起来略显平淡。隐隐约约中带着宾尼的样子,想来这就是安东尼·菲尔德了。 这安东尼说话很冲,想着是看到‘巴托’一身华贵服饰在身,左右又有美女相伴,心里有些不服气。 “我听说巴托大人是名五阶的剑士,可看着怎么如此瘦弱不堪呐。” 文森特确实要比真正巴托要更为淡薄一些,但绝对跟不堪挂不上边。 面对这样一见面就开始的诘难,文森特内心哀叹一声,心里明白这时不能输阵,遂嘴里轻哼一声,“对面的这位大人,您是来谈判的,还是来考校我的武技的?我就说么,堂堂菲尔德家族,怎么也会做出大逆不道的反叛之事,原来是家里根本就没有心智成熟点的‘大人’了……” “什么反叛,你不要血口喷人……” “呵,真是懒得跟您这种土包子废话!给这位还没成人的‘大人’看一下咱们的‘证据’……” 正当文森特按照剧本,有条不紊地开始了这场“戏剧”表演之时,他们后方的一所宽大的营帐内,真正的巴托缓缓张开了双眸…… ; 第一百五十章 戏 留守在营地里的两名嘉兰卫,此刻心里紧张异常。 巴托从醒来后,只是随意问了下目前的状况,便面色阴沉且不发一言地专心吃着早餐。对于此刻营地门外正在发生的,与菲尔德家的谈判,似乎并不放在心上。 “给我找一套衣服来。” 在桌子上的早餐,将要吃完的时候,巴托不疾不徐地开口说着,只不过,长时间的昏睡,使他的嗓音有些低哑。 巴托优雅地端起酒杯,小抿了一口里面的美酒,润了下嗓子。看到嘉兰卫拿来的衣服,皱起眉头,不过随即又展开,面上轻笑道:“去拿一套寻常的蔷薇服来……呵呵,这个时候可不能出现两位巴托大人。” “是,大人!” 巴托换好衣服,骑上马,并没有直接向着正在谈判的安道尔桥走去,而只是向着那个方向略微忘了一眼,便带着两名亲卫先去见了下阿黛尔。 “咦?!”阿黛尔看着巴托穿着寻常蔷薇亲卫的制服,清澈地眼眸里透着疑惑,不过还是秉承着贵族的礼节,向巴托行了个妇人的屈膝提裙子的礼节。 “日安,巴托大人!您觉得身体怎么样?您生病的这几天,我一直在为您的健康忧心着呢。” 巴托颌首还礼笑了下,道:“感谢您的挂念!只要阿黛尔小姐您无恙,我这点小病痛并不算什么。” 两人又随意闲聊几句,巴托便带着人退了出来,这才向着安道尔石桥走去。 此时,谈判正进行到关键时刻。对文森特等一干兵痞来说,是关键时刻。 安东尼已经获知他的祖父,竟然要袭击公爵之女阿黛尔的行辕,并从索菲亚精心模仿宾尼笔迹的书信中,了解到他的祖父竟然想着将绑架阿黛尔,然后再卖给巴萨戈人的“事实”。 当安东尼将这个消息带回给自己的父亲时,他从未见到父亲脸上出现过如此多的情绪,震惊,惊恐,疑惑,悲愤等神情不一而足瞬间变幻,随后更是面色青紫地喷出一口血来,险些坠马晕厥。 这让远远看着的文森特等人目瞪口呆,心中暗忖,这强尼大人绝对是影帝级别的,一场自编的戏剧而已,竟然演得如此投入。不过,终究是有点过了,都被搞得吐血了,结果牧师扔几个治疗法术过去,就又生龙活虎地亲自策马奔腾过来,看起来有点假啊。 不过,当与这位影帝强尼近距离接触的时候,众人心里有对他的脸上表现出的,一个演员的敬业投入的表演,而心生恐惧。自己亲爹被自己亲手卖掉,还能一边表现出孝子贤孙的悲痛模样,一边又能带着所有家族里的人义愤填膺地跟宾尼彻底划清界限,这份复杂而多变的扭曲心理,让文森特看着都觉头皮发麻,同时,心中又暗自悲叹:瞧瞧,这该死的封建制度都把人性折磨成什么样子了。 强尼他也没有想到,一切进展的是那么地顺利,眼前这个浮夸地巴托大人,简直是贵族里的仗义配合地典范,给予了自己极大的表演空间。但美中不足的就是,在一切都接近尾声的时候,这位巴托大人,竟然十分市侩地表示出,现在就要些物质上的补偿,这让强尼很是看不懂这位大人的心思。 “大人,我们这次出门并没有带着过多财物,所以……可能满足不了您的要求。” 强尼已经放弃和这位巴托大人用委婉的方式谈话了,因为他发现对方根本听不懂。 “哦,原来是这样子啊,”‘巴托’大人脸上难掩失望的神色,但是仍不放弃地说道:“没事。带多少先给多少,嗯……实在没多少的话,也可以用装备,战马,军粮什么的代替,这也行的。” “呃……” 眼前巴托大人索要的东西,都不消说是索尔斯尼这样的大家族,就是连菲尔德家族治下最穷的渡鸦岭城主,都会认为根本不值一提。强尼实在不懂眼前的‘巴托’大人,怎么就一副穷得都要当裤子的平民落魄户的样子,对这些东西如此的执着,而且似乎现在不给,就要一副没完没了的态势。 可对方既然提出来了,再说这完全都不算一件事情,当即就挥手让手下人去办理。 本想还再跟‘巴托’大人聊些别的,可看着这位大人此刻就是眼睛放光地直盯着自己手下,将一车车地物资运送过来,强尼完全丧失了想要和眼前这位索尔斯尼继承人再聊的兴趣。 同时,强尼心中也在暗忖,是不是对于像是索尔斯尼这种大家族的人来说,自己父亲宾尼子爵的生死,根本就不放在心里,还完全没有眼前的这些不值钱的物资看起来更重要一些。 这就是内心的格局问题了,原本在来之前强尼还忧心着,这位索尔斯尼继承人的是否会觊觎整个菲尔德家族,如今看来,自己完全是多虑了,自己这些人在对方眼中,根本就跟这些不值得一提的东西一样,根本不放在心上。 强尼心里越考虑越觉得是这种可能,不然根本无法解释眼前这位‘巴托’大人此刻颇有些下三滥的举止。 同时,强尼看到‘巴托’大人看着这些财物时,那眼睛里都带着笑的模样,心中暗自估量:要说堂堂索尔斯尼大法官之子是个眼皮子浅的人,他是绝对不信。那现在‘巴托’表现出的种种,就只能说明他是真正爱钱的人。自己马上就要成为菲尔德子爵,日后一定在诸多方面需要各个家族人的大力支持,那眼前这个‘巴托’,绝对会是个最为合适的盟友,身份崇高家族庞大,最为关键的他爱钱,而且现在看来他的这种爱好,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这在贵族圈子里,简直是个最为容易讨好满足的对象了。 金币嘛,当拥有一定身份地位时,这种东西根本就是最不“值钱”的东西。要不怎么会有那么一句话:一切能用金币摆平的困难,都不是困难。 这样想着,强尼心中更坚定了日后要与这名巴托大人多亲近的想法。 正当‘巴托’大人眉开眼笑地看着一车车物资,正往自己这边送来的时候,队伍后面走出一名面色冷峻的蔷薇亲卫。 这名蔷薇亲卫一出现,原本也满面红光的老皮等人,立刻噤若寒蝉,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这名蔷薇亲卫正是真正的巴托本人,他策马缓缓走到文森特侧面,看着这土鳖小子还在专心致志地看着那些菲尔德家族的人运送过来的东西,并没有回头的迹象。 不过,巴托也不着急,只是静静地在一旁等着,那样子还真像是一名普通的蔷薇亲卫,此刻应该有的表现。可随着等待的时间越长,巴托的脸色越是阴沉厉害,看着眼前的土鳖小子仍然没有要回头的打算,实在是忍无可忍,声音冷然道:“‘巴托’大人,您还真是够忙的,看来这几天没少辛苦啊!” 文森特其实早就感知到了身边多了一个人,而且觉察到身后众位同僚不寻常的气氛,已经猜出身边的人是谁了。此时转过头看着巴托一身普通蔷薇亲卫的打扮,面上装作一怔,“哦,原来是小巴呀……” 看着眼前土鳖小子脸上那做作的神情,巴托冷哼一声,强按捺下现在想要挥起一拳打上去的冲动。 文森特却是无所谓地看着额上青筋直跳的巴托,进而转过头,看着身后一众面色苍白的同僚,心中畅快非常。他要的就是现在这个效果,这样所有人都在场,连索菲亚都参与进来了,巴托就是想要追究,也有人陪着不是。 当一切尘埃落定之后,老皮带着文森特等众人一回到营地里,就马上单膝跪倒在地,主动请求巴托的发落。文森特是不想跪的,可无奈让老皮、伯格斯等人强拉着,几乎是趴在地上。 索菲亚此时也是一脸尴尬地站在一侧,蔷薇亲卫能跪下装可怜,她却不行,在跪着一地白红相间的人群里,她自己一个人兀立着,尤为觉得眨眼。 巴托面对跪在自己面前一地的众人,只是轻巧地说了句:“没事!你们这次虽然有些逾越之举,不过,做的事情我还算满意。行了,都起来吧。尤其快把那个土鳖小子拉起来,他身上穿的可是我的礼服……” 语毕,便走掉了,留下一众亲卫面面相觑。难道巴托大人不准备追究他们的责任吗? 众人心中都忐忑不安,就连文森特心中都有些疑惑不定,不知道巴托心里到底装着什么心思。 可随后,巴托就下达了全体开拔的命令,虽然此后大部分时间都巴托沉着一张脸,但似乎还真是一副不打算追究的样子。 过了两天之后,一切仍是风平浪静,巴托的脸色也有些渐缓,众人才将心中的忐忑完全放下。 晚饭时分,终于放下心事的众亲卫,恢复了正常状态。众人大口喝着酒,吹着牛皮,大声地吵闹着,好一番热闹景象。 这时,一名亲卫晃晃悠悠地站起身,脚下踉跄两步,自己疑惑道:“我今天怎么才几杯酒下肚,眼前就晕的不行,这是……”话还未说完,人已经扑通一声跌倒在地上。 “诶,我也是……” “嘁,这都什么酒量……咦?!我也……” 随之,老皮,伯格斯,仓鼠等人先后全都萎顿倒地。眨眼间,只剩下文森特一个人孤零零地举着酒杯…… ; 第一百五十一章 军棍 这时,文森特感知到有一人飘然落到自己身后,随即一柄冰冷长剑锋刃攀上自己肩头。心下无奈哀叹,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小子,你是怎么知道酒里添了东西?”巴托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亲眼看着你喝下去的,没想到还是被你这个狡猾的小子给骗到了。” “呃……” 这个问题,文森特还真不好回答。如果巴托不说,他还真不知道里面被下了药。之所以喝了这个“加料”的酒,而没有像其他亲卫一样晕倒,完全跟他的怪异体质有关系。 文森特的恢复力完全不是人类所能拥有的,但同时,他也丧失了一些普通人类体质可以享受到的福利待遇,诸如之前玛丽安娜的圣术就对他毫无作用,同样,炼金药水也对他的身体不起丝毫作用,无论是治疗药剂抑或是毒药药水,都不会引起他身体的任何反应。 不过,这件事情是文森特最大的秘密,他可没打算说出去。所以支吾了一声,就不掩沮丧语气地向身后的巴托问道:“大人,您这仇记得时间还真长。我能问下,您打算如何处置我们吗?” “你说呢?”巴托冷哼一声,“如果我说要把你们都砍了,你是不是还要反抗?” 文森特没有马上回答,只是原本就佝偻着背脊更伏了下去。 看到眼前的土鳖小子竟然手向着腰上的玫瑰刺摸去,这让巴托不由手中长剑一紧。 “你还真想反抗?” “大人,你误会了!”文森特这时唰地一下,就将玫瑰刺连带着剑鞘地整柄从腰中拔了出来,哐当一声扔在地上,接着道,“我这是缴械投降!” 巴托还真怕这小子会突然暴起反抗,刚才心里不无紧张地随时防备着对方。可没想到这土鳖小子会这么快就服软,这让他面色一怔,可声音却更加冷峻地说着:“你不怕我真一剑砍了你?” 文森特眼睛一转,嘿嘿笑道,“哪能呢?您要真是想弄死我们,有好多种方法,根本不用这么白费力气的。喏,比如,只要往这酒里放些毒药而不是这种迷药,那您现在就已经把这事情都办完了……嘿嘿。” 面对文森特的话,巴托不可置否地轻笑一声,就将手中的长剑收了回来,然后向着场外喊道“来人,将这些统统捆起来。”顿了一下,看着已经转过身来,还冲着自己呲牙的文森特,额上青筋一跳,当即指着他说,“这个小子多捆几条绳子……” “呃……” 巴托声音刚响起,四周就“呼啦”冲进来一群服装各异的人,文森特一看原来是那些临时征召的人,怀特也赫然就在其中,这时,正冲着文森特笑嘻嘻的跑过来。 “文森特老弟,这可别怪我们哟。” “你这算大义灭亲吗,姐夫?”文森特嘴里嘟囔着,眼睛瞪着怀特直来气。 怀特明白文森特生自己气的原因。 “可不是我不提前给你消息,巴托大人这次要绝对保密,说是要训练下你们的反应能力,而且你们被抓,就是五军棍的事情而已,所以我才没告诉你。你可不许记仇,将来告到你姐姐那里去……” 才五军棍吗?! 文森特心里可是不信的,如果自己是巴托的话,每人打五军棍怎么可能解气。 不过,这一次文森特可估计错了,巴托还真是将每个蔷薇亲卫弄醒后,只打了五军棍了事。 巴托对于这次的事件,心里是有气的。可所谓法不责众,全体蔷薇亲卫包括他的嘉兰卫都参与了,他没可能将他们都杀掉。况且他听扑克脸跟他报告过整个事件的始末,虽然这些竟然胆敢偷袭上官,这让他忍无可忍,可是细想下来,这群兵痞只不过不想白白丧命而已,而且之后他们所做的事情,都是积极地在补救这件事。 单从事情结果上来看,并没有对整个事态的走向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再说,巴托本身并不是一个嗜杀的人,他并不像有的贵族,每天想着的都是属下对他的忠心这种看不着的东西,索尔斯尼家族的教育,更在乎怎么样使利益最大化。如果把这些人都杀了的话,只靠着一些临时招募来的人回到托尔多城,这更不稳妥。 同时,这几天,巴托也注意观察了这些兵痞的举动,每个人每天都一副噤若寒蝉的样子,看来皆是悔意甚深,何不现在弄个小惩大诫,让这些人更加感激自己呢。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家里的老头子说过,贵族之所以是贵族,并不是依靠着强大的武力,而是广大的民心。让人畏惧,只能一时,但让人感恩,却是一世。 所以,巴托更多地是在用这种方法让一众蔷薇亲卫明白,自己是他们的长官,同时让他们心生忌惮,如果自己真想惩戒或者对付他们的话,蔷薇亲卫们根本就不够看的。 一众蔷薇亲卫集体挨了这五军棍之后,在接下来的几天里老实了许多。 文森特一直认为五军棍没有什么,可当成年人小臂粗细的棍子带着风声,第一次抡在自己背脊上的时候,那剧烈的撞击感,让文森特险些一口血喷出来,随之背部就是一阵火辣辣地刺痛,可倒吸着冷气还没缓过劲儿的时候,第二下就又撞到背脊上…… 所以,别看蔷薇亲卫身体都还不错,只有文森特与伯格斯偏瘦一些,可挨完五军棍后,全体没有一个人能在直起腰来的,全都趴在地上哀嚎着不敢了。就连文森特也不例外。 因此,在接下来的几天路程里,全体蔷薇亲卫都是趴在马车里度过了。 文森特倒是恢复的很快,挨打完的当天夜里背上就不怎么疼痛了,可他晕车,这次可没有之前那么好的待遇,可以躺在阿黛尔那舒服的马车里。再加上他又不好表现出自己伤好的那么快的样子,所以只能忍着强烈的眩晕,趴在光秃秃的马车地板上受苦。 所以,每次到宿营吃饭的时候,看着脸色青白的文森特从马车里晃晃悠悠地爬出来,巴托的心情都会十分地开怀。 不过,这次事件,也给文森特带来了意想不到地收获,就是他跟一众蔷薇亲卫的关系,更加进了一步。 人就是这么奇怪,大家在一起分钱,一起享福的时候,关系反而不会有多大的进展,有时反而会变得更糟。但是,一旦一起受过苦,那完全就变得不一样了,亲得就像是自己亲生兄弟一般。 连一直看文森特很不顺眼的仓鼠,都说:“屠夫,等到了托尔多之后,我带你去玫瑰坊,那地方我想你个山里的土鳖,肯定连见都没见过。哈哈……” 算算路程,再有两天就能到托尔多城了,众亲卫都比较兴奋。 “玫瑰坊?”听着名字,就像是做特种行业的场所,文森特搔搔头,这种地方作为男人他是一定要去见识一下的,可他现在考虑的却是到了托尔多住在哪里的问题。 虽说托尔多是有玫瑰亲卫专门的兵营的,但据老皮介绍,那里年久失修,老鼠满地跑,根本没法住人。自己如今又是身无分文,到了托尔多之后,难道要睡在“天桥”底下?就是不知道托尔多城有没有“天桥”。 看着文森特闷闷地脸色,伯格斯问道:“屠夫,你还在为住在哪里担忧吗?” “嗯。” 伯格斯呵呵一笑,“不用担心,城里的旅馆随便住的。” “你给钱?”文森特挑着眉,“说得好轻松,我没钱住什么旅馆。” “对了,你那钱还没有从莉迪亚那娘们那里抢回来吗?”伯格斯听文森特这么说,就疑惑地问道。 没等文森特回答,仓鼠就抢先说,“屠夫小子,你要是不好意思,我去帮你算了。你将莉迪亚敲晕,然后我负责帮你把钱搜出来……” 看着仓鼠一脸猥琐,口水横流的样子,文森特嫌弃地将目光赶紧从他脸上收回来。 “谢谢,还是不用了。那钱就算给她好了……” 听着文森特如此说,伯格斯在一旁挤眉弄眼地道,“这么说来,你小子当初是不是还真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要不怎么会那么大方,二百金币啊,说给就给了。” 这倒不是文森特大方,只是因为有一次,队伍经过一座城镇的时候,趴在马车窗看风景的他,无意中看到莉迪亚将五个金币想都没想,就直接将递给了一名乞丐女童。 “喂,傻女人。像这种小孩子都是有乞丐团伙操纵的。你给了她钱,她也花不到……而且这些金币,没猜错的话,还是我的钱吧。” “我知道……”莉迪亚回身看着自己,那黑色面罩下双眸透着深深地忧伤,转而随即又明媚起来,“可是,如果将这五个金币带回去的话,她就会有几天好日子过,也会有几天饱饭可以吃了。这个你不懂……” 经过那次,文森特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不对了,反正是彻底歇了想把钱要回来的打算。 老皮可能是岁数大了,恢复的比较慢,亦或者是当初动手打他的那人下手狠了,反正好几天过去了,他现在还是稍微一动,便不由哎呦地痛呼。但即使是这样,老皮现下还是撇着嘴,弄出一副很是牛掰的样子,道, “……屠夫小子,回去住的地方,你完全不用担心。想住哪家旅馆,就住哪家!放心,在托尔多城咱们还没有听说过,哪个小旅馆敢收蔷薇亲卫的钱呢?” ; 第一百五十二章 鲁瓦印象 老皮这话并没有吹牛,当文森特到达托尔多城当天的时候,老皮伯格斯等人就将他塞进一家规模虽小,但却十分典雅的旅馆之中。 这座名为‘鲁瓦印象’的小旅馆,坐落于穿城而过鲁瓦运河边上。站在旅馆房间的二楼阳台之上,视野十分开阔,既能欣赏碧波荡漾的运河美景,又能将附近几个街区的情形都尽收眼底。就连远处那高耸入云的魔法师尖塔,在这里都可以一窥它的全貌,而没有任何遮挡。 “到了晚上,这里的风景会更加迷人。鲁瓦运河会燃起河道灯不说,附近民居商铺更是万家灯火。就连那法师塔在晚上的时候,都能看到色彩斑斓的魔法云雾流动……” 老皮在一旁娓娓介绍道。 伯格斯这时插嘴道:“……而且这里最大的好处是,离我们的骑士团的团部,只有五条街区的距离,以后你去点卯的时候,就会方便很多。” 文森特好笑道:“五条街?这还算近?!” 伯格斯也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说:“屠夫小子,习惯就好。这里可不是你家乡那小破城镇,这里可是托尔多城,整个迭戈王国数一数二的城市……” “他们说的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仓鼠仗着自己熊健的身躯,一下将伯格斯挤到一边,伸手勾住文森特神神秘秘地说,“看到运河上过往的船只了没?不是那条,那条是运货的商船。那边那条,就是颜色艳丽造型小巧的那条……” 文森特顺着仓鼠所说,看了过去。 此时正有一条带着凉棚游船,沿着运河缓缓向他们这边行驶过来。那凉棚下似有人影流动,船头船尾上则被许多不同品种的各色鲜花所覆盖。让人乍一眼望去,颇有一大把花束从运河上飘来的感觉。 “这是卖花的?” 文森特这话一出,仓鼠就是一阵气败,而老皮和伯格斯却在一旁呵呵笑起来。 没等仓鼠出言解释,一名衣着华丽皮甲的年轻女战士,便从船上凉棚里走了出来。此时,小船也刚刚正好行驶到四人所在的阳台下方。 船上女战士无意间一仰头,正巧跟四人的目光对上。女战士清冷的面孔先是一怔,随即脸上一笑,冲着四人颌首道: “日安,各位蔷薇骑士团的大人们。近期我们百花战争学院,将要举行一年一度的武技大会,届时还希望四位大人可以到场莅临指教。” 说着,便向阳台上抛来一张请柬卡片。 别看这女战士穿着打扮像模像样的,可这抛出卡片的动作以及力道,在文森特看来对方实力恐怕连一阶都不到。 同时,他心中更大的疑惑是,以自己对仓鼠的了解,这家伙每次关注地应该都是特种服务行业的人,怎么这次会让自己看什么战争学院的运花船,虽然刚才那名战士打扮的年轻女子,颇有几分姿色,可人家毕竟是学校的正经人,这也不该是仓鼠这种龌蹉性格愿意关注的啊。 带着这个深深地疑惑,文森特转头看着身边三位同僚还在抻着脖子在望那已经远去的花船小舟,皱着眉头问道:“这百花战争学院是个什么学校?” “学校?”三位同僚不约而同地像是一眼后,齐齐大笑起来。甚至比文森特刚才故意打趣问刚才的船是不是卖花的时候,笑得更为开心。 “你们笑什么?” “……哈哈,屠夫小子,哈哈,百花战争学院才不是学校呢……”伯格斯笑得整个腰都佝偻下去。 看着三人都是笑得一副前仰后合的样子,文森特鼻中轻哼一声,“看着你们一副望眼欲穿的怂样,不是学校,难不成还是做什么特种服务的行业?” 老皮重重点着头,道,“……对,屠夫小子,你不用乱想了。那里还真是做这个的。” “哦?!”文森特眯着眼问:“你们没骗我?!” “骗你做什么,不信你一会可以随便去找个人问下,这个百花战争学院是做什么的……哈哈……”伯格斯看着文森特还是一脸不信的样子,平复一下气息,说道:“我跟你说,是这么回事……” 原来,这个名为‘百花战争学院’的地方,还真是托尔多城里久负盛名的风月场所。 那里最有特色的就是,所有在里面工作的姑娘,全都是一副标准的王国正规学院的学生打扮。像什么魔法师,战士,刺客,牧师等等职业,在里面全都能看到。其经营方向,就是为了满足人们对各种职业者的向往。 而且其中最大的特色便是,每一个在‘学院’工作的姑娘全都是粗通武技,甚至有的扮作魔法师的姑娘,还能释放出一两个小法术,而不是虚有其表地装装样子。 而更让广大男性同袍趋之若鹜的是,在战争学院里,并不是你有钱就能买到所有服务的。有的扮演着职业者的漂亮姑娘,你还要向其发起挑战,并将其击败,然后才能根据挑战前立下的赌约,对方才会萎顿在你的身下。而且据说,这些姑娘的演技超一流,在履行赌约之时,更是会将那种羞愤神色演得惟妙惟肖,让人欲罢不能。 当然,挑战最基础的前提,便是要付出一笔价值不菲的金币,而且往往这种姑娘的武技实力,对于普通的有钱人来说,还真是颇有难度的。 所以,常常战争学院门口,就可以看到,被揍的皮青脸肿的客人,脸上却洋溢着愉悦满足的笑容。 听着伯格斯的一顿讲解,文森特整个人都傻掉了。此刻他再也没有作为穿越人士,心中那种‘自己什么没见过’的优越感了。 “卧槽,”文森特不无感叹地骂了一句,“你们城里人可真会玩!”心里却是在感叹托尔多的繁华,能衍生出这样一种产业,从一个侧面也是更好地说明了托尔多的富庶。 老皮呵呵一笑,道:“不过,屠夫小子,你也别太向往了。说到底,那种地方,你没有足够的金币,就甭想着进去。光那挑战费用,就是得这个数的金币起价。”说着,老皮竖起一根手指。 “一百?” “一千!” 文森特咋舌一下,“一匹战马的价格?!” 伯格斯也笑道:“可不是嘛。那还是起价,据说这阵子,里面最为当红的一个叫‘茵茵’的‘剑士’,单次挑战费用已经攀升到十万金币每次了。” 文森特听完不由“嚯”了一声,随后笑着问:“那可不可以,我去挑战,赢了不要服务,但是,却把金币给我?” 伯格斯不由嗤笑一下,指着一个方向道:“如果想去赢金币的话,可以去城西的竞技场。喏,就在那个方向……可惜被挡住了,不过,就是在那里。无论你是想参加比赛,还是参加比赛博赛,都可以去那里。” 伯格斯顿了一下,就又对文森特说:“不过,屠夫小子,你要是真想弄点钱的话,用不着这么麻烦的,也不用着急。都回到了托尔多,有的是我们搞钱的方法。不用这么冒险的。” 文森特点点头。 众人又随意聊了些托尔多当地的风土人情什么,就出了旅馆,找了间小餐馆随意吃了顿午餐。 午饭过后,老皮三人带着文森特去了次蔷薇骑士团部所在,熟悉一下环境,也算作认下门路,别明天点卯的时候他找不到。 下午的蔷薇骑士团部,很是冷清。文森特跟着众人里里外外转了一圈,也没看到几个穿着蔷薇服的同僚。 “这个时间,一般没人会来这里。有时,我们也是一个星期来才来这里一次,也是正常。”老皮解释道,转而又说:“不过,明天你要记得早点来报道……明天很有可能,会对这次任务的嘉奖就会颁发下来,你又是新来的,这时候人不在的话,有些不太好看。” “嗯。”文森特点点头,答应下来。 老皮又嘱咐了几句,尤其是让文森特回到旅馆以后,就安心住下来。不要到处乱走,托尔多很大,万一迷路的话,丢人不说也会很麻烦。 其实老皮更深层次的意味是,担心以文森特的脾气,万一与人发生点小冲突,很有可能就得搞成大事件,而在托尔多这遍地是贵族的地方,弄不好对方的背景就会很深厚,万一出现这类的事情,他作为文森特名义上的直属上司,就会跟着一起倒霉。 对于这个嘱咐,文森特颇为不感冒,他怎么可能在满眼都是标识性建筑的城市里迷路,这简直是对他身为猎人的亵渎。 不过,原本他也没打算出去乱走,本身他就对逛街没什么兴趣,当即就应下了此事。 与老皮三人分别后,文森特就径直往栖身的小旅馆方向走去。 刚迈步进到小旅馆大厅的时候,就迎面跑过来一个小孩子,上来就冲他踢出一脚,嘴来还稚气满满地喊着,“坏人!让你住店不给钱……” 小孩子刚喊出这句话,就被正在一楼大厅里打扫的年轻妇人给一把抓了回去,而后将其护在身后,眼神里满是戒备地盯着文森特,嘴上哀求道:“大人,小孩子不懂事,您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 ; 第一百五十三章 夜 面对此情此景,文森特觉得自己好似一个在欺压良善地恶人,面上不由一阵发烫。 “呃……没事……” 看着躲在自己母亲身后,依然用明亮大眼睛瞪着自己的小男孩,文森特干咳一声,道:“房钱,这个,先欠些日子。放心,我到时会给的……” 女人却是连忙怯怯地回道:“不用,不用。大人,您愿意住多久都行,不用给钱的。” “唉……”文森特哀叹一声,也不再说其他的,就直接迈步上了二楼。 住店不给钱这事情,他倒是无所谓,但是明显是在欺压良善平民的事情,他心里还真是很过意不去。 尤其是在进屋不久,刚刚躺在床上,就听见楼下传来女人打骂孩子的声音,更让文森特觉得应该尽快弄点钱来才是正经。 因为身无分文,到了晚饭时分,文森特也没有下楼,而是倚在阳台的门上看风景。 老皮嘱咐过,他要是吃饭的话,就直接向旅馆的店家索取就行,并说这件事已经提前跟店家打好招呼了。可经过下午那件事情以后,文森特还真是有些没脸跟店家张口。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河道上掌起了灯火。幽亮的火光与天空中初升起的满月,乘着夜风在河道里泛起的波纹中碎开,荡漾。远方的魔法师塔也萦绕出乍紫还蓝的云雾状的光束丛,像是有生命般地一呼一吸。 看着灯火下河岸两旁影影重重的行人,一张张形色各异的面容,其上那或悲或喜的神色,偶尔眉间或嗔或羞的神色,并不让人觉得陌生。可再定睛去追寻的时候,却看不见一张能让自己熟识心暖的面容。 文森特叹口气,抬头看着那轮橙黄的月亮,心中想着,不知道那群不靠谱的伙伴们现在是在做什么,会不会也是在这束月光下,和自己一样是在想,对方在做什么…… 正胡思乱想时,突然听到咚咚地敲门声。转身返回屋中,又几步走到门前,将门打了开来,却是旅店的老板。 此刻,他正端着一个餐盘站在门外,上面摆满了还冒着热气的各色吃食。看见文森特开门,先身子稍稍弯了弯,然后陪着小心地说道:“听我妻子说,大人您下午的时候就回来了……呃,然后也没看到大人您再出去……这么晚了,想着大人您还没吃饭,我就擅做主张给你弄了吃的,嗯……这个,也不知道大人您爱吃什么……希望您不要嫌弃!” 这老板名叫斯科特,姓氏好像就是鲁瓦,跟窗外的运河一样,是个外表看起来老实本分的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 斯科特老板一看就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将原本很简单的一段话,简直像是用背地一样,在文森特面前好不容易地说完。看来在敲门之前,曾反复在脑子里组织过很多次这段话究竟要怎么说的语言。 看着斯科特局促不安的模样,文森特心里倏然对面前这个中年男人产生了一丝好感,因为他想到了自己那个嘴笨的父亲。不知道自己的父亲,老基尔维德现在自己经营店铺的时候,会不会也和眼前这名中年男人的状态一样。 想到这里,文森特不由噗嗤一声轻笑出来,却是将还在门口局促站着的旅店老板吓得一个激灵,险些将手中的餐盘跌落在地。好在文森特眼疾手快,在餐盘未完全翻落前,一把抄在手里。 看着这时脸色憋得通红,又说不出来话的老板斯科特,文森特和善地笑了笑,道,“正好有些饿呢,谢谢您了,大叔!” 听着眼前的蔷薇卫,竟然喊自己大叔,本就极力想着再要说点什么的斯科特,更是脑中一片空白。只是口中下意识地重复着:“不敢,不敢……” 文森特本想着再提房费和餐费的事情,可心中转念一想,现在自己也没钱给,如果这时候说出来,可又没钱给,显得自己像是要提醒对方,不该跟自己收钱一样,还是以后有钱了,直接给他们为好。就没有再说出来。 看着文森特将自己送上的晚餐端进了房间里,斯科特再次非常拘谨地躬身行了个礼。 “大人,那请您慢用,我就不打扰您了。” 说完,便轻轻帮文森特带上房门,离开而去。 这顿晚餐虽不算丰盛,却也别致,从菜式搭配上便能感受到烹饪者非常用心。可能文森特真是有些饿了,这顿晚餐吃得就格外香甜。 美美地饱餐一顿之后,文森特盘膝坐在床上,开始了近来每天都在进行的斗气修炼。自从上次他用那石破惊天的一剑,刺死那名菲尔德家雇佣来的精神系魔法师时,他就能感受到腹内肚脐靠下一点的位置,有一小团的冰凉在那里流转。 看着银狐送给他的斗气笔记上所述,这应该就是最初的斗气元力。按照笔记上所述的修炼方法,接下来自己就要试着引导这一小团的冰凉,如水一般在身体内转动起来,进而使这股腹中的这团冰凉,分散出能量供应到身体四肢各处。 可这种事情,和当初要感知最初的斗气存在一样的困难。知道怎么做是一回事,而做起来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这就种苦恼的感觉,很是类似让身体上的耳朵之类的器官,自主动起来的感觉,虽然能明确感知到耳朵的存在,可就是不知道该如何发力。 但也不是一点成果都没有,经过这些天的不断地练习,文森特已经能感觉到让腹中那团冰凉的东西,渐渐在原来的位置上可以小幅地移动,只不过这幅度就实在小得可怜,甚至有时连他自己都不敢确定,是不是真正地有在移动。 不过,有着三年非人弓术修炼经历的文森特,并不着急,心中想着只要一直都有进步就可以了。他相信只要每天都坚持不懈的练习,总会如他的弓术一般,有天会有所成就的。 小旅馆的生意似乎并不怎么好,此刻整个身心都沉静下来的文森特,能用自己那异于常人的感知力,感受到整个二楼只有他一人而已。而且随着夜色渐深,窗外运河上嘈杂声也慢慢降了下来。 这个时候,连旅馆一楼的声音,也能隐约传到他的耳中。 “亲爱的,你刚才送饭上去的时候,那位蔷薇大人对你的态度怎么样?”这是这里老板娘的声音。 “挺好的吧……”斯科特似是回想着,顿了下,又接着说,“他刚才还跟我笑了,还说谢谢。” “那就是说,他没有生气?!”女人的声音充满着惊喜,“赞美光明神。真是太好了,今天咱们儿子上去踢了他一脚的时候,你不知道,我的心那一刻吓得像是要跳出来一般。不过,总算这位大人没有和跟小孩子一般见识,也不枉我挖空心思为他准备的晚餐。” 斯科特呵呵笑了下,“那当然,你的手艺这附近哪个人不赞叹的,那位大人当然会满意。不过,亲爱的,我觉得那位大人,嗯……可能,也不是难相处的人,你也没有必要再为这个事情过于忧虑了。” 女人叹了口气,道,“你以为我想嘛。你看看这个月,来我们店里吃饭的人已经很少了,更不要说住店的。唉,这样下去,可怎么办才好,下个月的就要缴夏季的税金了……你说,我能不发愁嘛?!” “没事……总,总是会有办法的。”斯科特干巴巴地安慰着,连在楼上偷听的文森特,都觉得这话没多少让人安心的作用。 可老板娘却是重重地“嗯”了一声,接着满怀信心地大声道,“是的,亲爱的,我们总会有办法的……” “嘘……小声点。没听到楼上一直没有声响吗,想来那位大人已经睡了……” 女人声音果然低了下去,“哦,我是想说这么多年,我们什么困难没遇见过……嘻嘻,亲爱的,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们两个人肯定会度过眼前难关的……” “嗯,亲爱的……” 听到这里,文森特有意识地将接下来的声音屏蔽掉,再听下去就是人家夫妇两人的隐私了。 看来这对小旅馆夫妇的日子不好过,自己明天开始还真得抓紧时间搞点钱,付了房费才是正经。 不然,这脸面上还真是过意不去。 第二天,天还没大亮的时候,文森特早早地醒了过来。 虽说今天要去骑士团部去点卯,不过这种事情可不会让他真正的放在心上。醒这么早,完全是因为楼下的一阵吵闹。 人在没睡到自然醒的时候,多少都会燃起些起床气,而这种共性放在文森特身上,就表现得更尤为突出。 迅速起身,披上件衣服,就心烦地走出房间,准备去看看到底楼下出了什么狗跳的事情,弄得一大早上就不得清净。 刚走到二楼梯口的时候,就听到楼下一个霸道男声喊着:“……斯科特,你不是说,店里好久都没有生意了吗?这楼上的声音是怎么回事?识相的,就快些拿钱出来,否则老子今天就让你这家破店关门……” 听着下面传来的声音,文森特打了个哈欠,内心嘀咕:“这是收保护费的?正愁没钱缴房费呢,这买卖就上门了,赞美狩猎女神……” ; 第一百五十四章 好人 旅馆柜台前一名一脸横肉的中年汉子,正大力拍着柜台桌子。 “蔷薇卫?是吗?你这里会有蔷薇卫?斯科特,你别想蒙老子!瞧瞧,就你这家破店,要什么没什么。要吃没吃,要喝没喝的,本有个长得还不错,还不错的婆娘,可又是许看不许摸的!那些蔷薇亲卫的大爷们,能看上你这家破店?住到这里来?” 斯科特委屈地说着“是真的。楼上住的那位真是蔷薇卫的大人……” “行,我信你!”中年汉子嘴上虽这么说,可那语气神态完全没有相信的样子,手上更是嚣张地向楼上一比,“既然是真的,你就把这位所谓蔷薇卫的大人请下来,我正好见见他……蔷薇卫,老子虽不说都认知,可见到了也会觉得面熟。正好帮你认认,这人是不是个冒牌货。” 话音刚落,楼梯口处就传来一记慵懒的声音:“你要找我?” 中年汉子面上一怔,朝着楼梯口望去,一名身材纤瘦修长的年轻人正晃晃悠悠地从楼梯上迈步走下来。 正是文森特。 刚从床上爬起来,出来的又急,他此时身上只披了一件里衣,下身赤脚穿了条短裤。因为前段时间头发烧焦,还没来得及去打理,所以文森特现在头发乱蓬蓬的。 中年汉子眯着眼,冷眼上下打量一番眼前邋遢的年轻人,心中已经有了判断:眼前这人明显脸上稚气未脱,而且黑发黑瞳,分明是个土著血统……这种长相特点极为突出的人,如果真是蔷薇卫的话,自己不可能没听说过。再说,看着落魄的架势,很有可能就是哪里出来的小无赖,跑到这种小店里骗吃骗喝的。 想到这里,中年汉子斜着眼不屑地问“你就是斯科特说的蔷薇卫大人?” 文森特狭长的眼眸一扫楼下的情况,领头来闹事的中年汉子体魄倒也算是精壮,身后跟着两个跟班。斯科特夫妇此时畏缩在旅馆柜台后面的角落里,正瑟瑟发抖地看着自己。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文森特似笑非笑答着,人已经走到中年汉子的身前。 看着眼前这个小土著说话还这么嚣张,中年汉子面上狰狞一笑,“嗬,小子,跟你说别在我面前装,你这种小混混我见过多了,……” 文森特向来最受不了,在这种情况下的墨迹,既然已经打定主意要做什么,说再多根本是在浪费时间而已。 所以,未当中年男子说完话,文森特身体就倏然动了起来,伸手一把就将中年男子的头,匡地一下按撞在旅店硬邦邦的柜台上。 文森特想要的是三人身上的金币,所以并没有打算停手的意思,他心里也愿意跟这群地痞多废话,既然已经动手,就直接将三人敲倒了事,这才复合赫因猎人一贯的做事风格。 所以,当中年汉子的头被他刚按压在柜台上之手,文森特顺手就抄起柜台上的金属摇铃,当地一下就砸在对方的头上。 瞬间,中年汉子就晕厥过去。 中年汉子这些人,就是长年在鲁瓦运河边上混生活的地痞而已。平时,仗着装出来的凶狠而欺压下良善的平民。因为托尔多城的富庶,所以这些人根本无需要时常跟人火并争夺地盘,就可以敲诈来不少的金币,过得很是惬意。因此,在他们的世界里,根本就没见过连几句场面话都不说一下,一上来就直接上来开打的人。 中年汉子带来的两名跟班,此时已经完全被眼前的一幕所惊诧得呆住了,傻愣愣地站在原地,完全没有要出手,或者要逃跑的意思。 文森特可不管这些现在跟班是呆了是傻了,他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以最快的速度干到面前这三个人而已。所以这两名跟班此刻的反应,对他来说是再合适不过了,站着那里不动一下,让自己敲打,这还有什么要客气的。 当当…… 轻松两下搞定。 当然,也是文森特的速度太快,就算这两个跟班没被吓傻,也是没可能逃脱迎头被文森特敲那么一下。 不过,这三人身上太穷,统共加在一起也就不到二十金币的数量,这让文森特有些不高兴。 啪,十个金币往柜台上一拍。 文森特随意地说:“老板,这是房钱和饭钱。先给这些,等用完了,你再跟我说。” 畏缩在柜台里面的斯科特夫妇已经完全怔住了,刚才那一切发生地实在太快,从这位文森特大人下楼,到他将金币拍在柜台上,总共还不到三个呼吸的时间。作为良善的普通人,他们何尝见识过这个。眼前那亮闪闪的金币视若无物,两人只是呆呆傻傻地看着眼前的这位年轻的蔷薇卫大人。 文森特看着两人反应,心中感叹,这托尔多的人怎么这么经不住场面,这照比渡鸦岭的旅店老板的胆量,可真是差得不只一星半点。 想当初他和阿公乐都他们常去的那家城外旅馆,打架斗殴那是家常便饭,有时那家旅店的老板,还是个女人的咧,还会时不时拎着长剑,就直接参与进来。 当即摇摇头,也不再理会两人,自顾自的拿起柜台边上切了一半的面包,拖了把椅子,就在大厅里找了个地方吃了起来。 文森特出手并不重,他面包刚啃了一半的时候,那中年汉子已经醒了过来。 “小子,你好样的!”中年汉子捂着已经流下血的头,“有种,你别走!有种,你别走……” 这样叫嚣着,扔下两名还在昏迷的跟班,就连滚带爬地跑出了旅馆。 看这架势是回去找帮手去了。 文森特一撇嘴,这老套的手段,真的是让他一点都提不起兴趣,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啃完面包,灌下一大口水,就回到二楼房间里去了。 直到文森特换好衣服下楼,那中年汉子还是没有出现。不过,原本躺在地上的那两名跟班也不知去向。 当要迈步向外走的时候,斯科特的妻子喊住了他,但却欲言又止,又不说要做什么。 文森特脑子一转,想明白了关键。应该是斯科特夫妇怕自己走后,对方找上门来,那样的话,他们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可是应付不来。 既然事情是自己弄出来的,那自然要好人做到底。再说,如今口袋里钱不多,中年汉子最好能带多点人来,这样也是创收的好机会不是。 心里有了这个打算,文森特就非常善解人意地搬了把椅子,坐在了小旅馆门口。一边晒着初升暖洋洋地阳光,一边无聊地盼着中年汉子早点带人来找他的麻烦。 可是等了大半天的时间,仍是不见人来。倒是街道上好多过路的人,路过旅馆门前时,看着身穿扎眼的蔷薇服的人坐在门口,而都下意识地远远躲避开。 文森特抬眼看看天色,这要是再等下去的话,一会就要到中午了,看样子那中年汉子今天上午是不会带着人来了。想着今天第一天去点卯报道,虽说怕是已经迟到了,可总归也算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第一天正式的上班,迟到总比不到的好。 想到这里,就抻了个懒腰,抬起屁股,回身向着旅馆里一直在关注他动向的斯科特夫妇,喊了一句:“如果那人再来闹事,就去前面隔着五条街的骑士团团部找我。” 扔下这么一句话,就迈步向着蔷薇亲卫的团部走去。 其实,那中年汉子在文森特刚在旅馆门口坐着没多久的时候,就纠集了十几个帮手气势汹汹地奔将过来。 可还隔着老远,就看到身穿一身蔷薇服的文森特坐在门前。在阳光下,文森特胸前的那朵大红蔷薇,艳得刺眼。 中年汉子没想到,今天让自己吃亏的土著小子还真是蔷薇亲卫,当即浑身一个冷颤,想都没想,带着人掉头就逃走了,并暗下决心要先去乡下地方躲上一段时间,等风头过了再回来。 文森特可没想到,自己的这身蔷薇皮竟能有这么大地威慑力。在中年汉子都已经逃出托尔多城的时候,他才刚刚到团部而已。 老皮似乎早就预料到文森特会迟到,上前颇有深意地问:“屠夫小子,这才刚来托尔多一天早上而已,就碰到了可以伸张正义的事情了?” 文森特奇怪道:“你怎么会知道?” 老皮神秘一笑,却不答话。 一旁的伯格斯却是嘿嘿笑道,“这小子,肯定以为咱们就是群专门欺压平民的兵痞,嘿嘿。” 老皮难得地爽朗一笑,道,“昨天我们帮你挑了那么多家旅馆,就偏偏选中那一家,你没想过是为什么?” 文森特回想起,昨天老皮等人给他找住的地方时,故意越过了好多家大的旅馆。最后,才选了一家最不起眼的。起初,他确实以为老皮等人是看到斯科特为人老实好欺负,所以才选了他家。眼下看来,是另有深意的。 “你们早知道,斯科特一家有被人勒索的麻烦?” “那倒是没有。”老皮笑着说,“不过,看他那个怂包样子,就算现在没有,那将来也会有的。虽说,我们是白吃白住的,不过这也没办法,谁叫英雄也是得吃饭的呢。现在他店里住着一个蔷薇卫,估计也不会再有地痞无赖敢去捣乱。我们可不是专门欺压平民的兵痞,蔷薇骑士团第一条守则可是锄强扶弱啊!” “呃……” 看着老皮、伯格斯、仓鼠在阳光下,怎么看也不像是拥有锄强扶弱精神的脸孔,文森特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妈,的,你们这是想让我夸你们是群好人嘛?!” “算了吧。好人都是命不长的玩意儿,我们可没嫌弃过自己命长。走吧,嘉奖早就下来了,就等你一个人了。” 老皮等人哈哈笑着,推搡着文森特,一同进了团部的大门…… ; 第一百五十五章 调令 今天团部里也没有文森特想象的那么多的人,号称有五千人的蔷薇骑士团部里,还是和昨天下午来的时候一样,只有寥寥几人当值。 老皮说,“平时都是有事才会聚集在这里,通常每个月的一号,固定会有一天集会,不过就是那天人也不会全到场的。” 文森特进到骑士团的议事厅里,其余这次赫因山之行的蔷薇亲卫已经早就等在那里了。 与这些人一一打过招呼后,文森特等人又是等了一会,才有一个走路都颤颤巍巍地老头子慢慢踱步出来,向众人宣告上面对此次任务的嘉奖。 “这是骑士团的首席学者马文。其实就是书记员,平时就负责一些抄抄写写的工作。”伯格斯在文森特耳边低声解释着来人的身份。 与巴托一同前往赫因山的三支小队的蔷薇亲卫,整整三十人,回来的只有十一人,这还算上文森特他自己,这个后加入的。 因此,按照骑士团传统,首先宣读的是这些阵亡同僚的抚恤事宜。说是抚恤事宜,除却追封什么公国勇士啊,勋爵啊这些对死人来说,毫无用处的东西,其实就是发放抚恤金而已,每个人五十金币。 “妈,的,连匹驽马都不只这个价格。”伯格斯抱怨着,声音不算小,足以在能容纳近千人的议事厅里,回荡起数声回音来。 首席学者马文,停了下来。浑浊的老眼透过水晶镜片,扫视了下面众人一眼,道:“你们还站在这里的,可没资格抱怨抚恤金的多寡,又不是给你们的。” 宣读完这些,就开始了还活着的人嘉奖。 妈,的,只有三十金币。 连文森特都开始骂娘。 这时,马文却盯着他问道:“你是文森特·洛·基尔维德?!” 文森特点点头。 马文嘿嘿坏笑下,颇有些为老不尊的意味,道:“哦,那你也没资格因为这次任务嘉奖的多寡抱怨,这钱没你的份。这是给军士一级人员的奖励,不过,还是要恭喜你,你已经成为了骑士团正式的一名军士,不再是临时征募人员了。” “呃……”这让文森特一阵气败。 马文宣读完嘉奖令后,面对下面闹哄哄的抱怨声,颇有人情味地说:“希望下次任务之后,还能听见诸位的抱怨声。至少那样的话,代表你们还生龙活虎地站在这里。” 刚要转身走,马文哎呦一声的顿住身形,干枯地手拍怕自己的额头,“唉,人老了,记性差好多。”说着,冲着老皮招招手,将老皮单独叫到身边。 “布鲁斯南兵长,你们小队已经有新的任务了。”看着老皮惊怔的模样,笑一下道,“放心,不是要命的任务。而且,我想这个任务,你们会很愿意执行的。” 看着首席学着贼兮兮地样子,老皮来了兴趣:“哦?不知道是什么任务?” “呵呵,上面让你们去审问一个叫巴托·索尔斯尼的人。” 老皮:“…………” ………… “审问巴托?他被抓了?” 当文森特听到老皮宣布的命令时,面上一怔,这还真是没有想到。 “看样子,巴托大人是身陷囹圄了。”老皮神色表现出巴托此时处境的担忧,拿出一张调遣令,道“你们看,咱们现在也被调职到军情处管辖了,该死,再也寻不了街市了。” 文森特不明白老皮抱怨的原因,就问伯格斯与仓鼠两人。 “虽说,都是骑士团的人。可彼此尽的职责并不相同。以前呢,咱们划归作治安所管辖,平时就是寻街啊,协助城内治安什么的。” “卧槽,那不是就是城管吗?” 伯格斯听到文森特说的新名词,还颇为同意地点点头,“对,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就是城管。” “呃……那军情处又是什么玩意儿?” “就是掌管内外情报的机构,平时负责密侦,谍报,审讯什么之类的……总之不是个好地方。” 文森特实在不懂,这一边是城管,一边是fbi,为什么老皮等人反而觉得城管的工作要好。 伯格斯解释道:“巡城是有油水的。军情处干得那个活儿,搞不好就会碰上什么秘密组织,或者巴萨戈的间谍之类的,然后稀里糊涂地就把小命丢了,尤其在这个非常时期。屠夫,想必你之前就是远在赫因山也听说了,巴萨戈人仗着咱们新老国王交替,弄了十几万人陈兵于边境之上的事情吧。” “嗯。可这个跟咱们去军情处有什么关系?” “呵!”伯格斯轻笑一下,回答道,“那恭喜你,这里可不是赫因山,离王国南边境还远着呢。这里是托尔多城,巴萨戈人最近的陈兵地点离这里不足百里了。如果正常行军的话,绝对一天就能赶到。而托尔多城,又是整个迭戈王国的第二大城市,就连王国最高统帅部的人都认为,如果迭巴战争一开,咱们托尔多势必会首当其中,成为巴萨戈人第一个进攻的重点目标。” “呃……” “所以啊,现在看似安稳的托尔多城中是潜伏着大量的巴萨戈密探的。所以,今年刚开始的前几个月里,军情处就一直有密探失踪,基本过个几个星期之后,尸体才被找到。据说,短短两个月里,军情处就死了近一百人了。这绝对不是我危言耸听,这是之前跟我熟识的一个在军情处供职的朋友说的。不过,最近是个什么情况,就不太了解了。” 仓鼠插嘴问道:“那咱们先去找你朋友了解下情况吧。如果还是很危险的话,咱们也好提前做个准备,或者想个什么方法,让这次调令作废。” 伯格斯叹息一声,“没可能了。我那朋友后来也失踪了。但那家伙比较走运,尸体三天后就在城市下水道里被发现了……不过,尸体已经被老鼠啃得认不出来样子,如果不是金属名牌在,估计现在还算是失踪人员,连抚恤金都拿不到。” 说道这里,伯格斯的神情很是忧伤。众人看着他的样子,全都出言安慰。 “嗯,你们说的,我都知道……”伯格斯笑笑,领情地跟众人说,“从这家伙这次事情之中,我也感悟出一条道理。” “哦?” “就是千万不要把钱借给同为当兵的兄弟……”伯格斯脸上悲痛异常,“那个死货,还欠着我二百金币没还呢,每当想起这个我都心如刀绞!” “呃……” 最后,老皮叹了一口气,颇有祈祷意味地说:“赞美光明神,希望我们这次只是临时征调去审讯巴托大人而已,这件事情办完,咱们就调回来吧。” 调令上明确写着,让四人今天午饭前就去军情处报道,所以兵痞们不敢懈怠,从骑士团部出来后,就径直赶往军情处所在。 军情处坐落于公爵府北侧,占地面积并不大,与周围各式雄伟的建筑相比,显得尤为寒酸。 原本想着这里会有不为人知的地下建筑,可进门之后的文森特才失望的发现,这里原本就是个和外面看起来一样小的地方而已。而且这里防卫已经不能用薄弱来形容,好歹骑士团团部还有几个守门的。这里就大方了许多,别说门卫,连个活人都看不见。 四人转了好一会,才遇到个今天当值的军官。 “哦,你们四人是来审讯犯人的啊。那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要去东城监狱才行的,贵族犯人都关在那里。” 众人无奈,只得又骑着马赶往东城监狱。 跟守卫表明身份后,众人进到监狱里面,由一名狱卒带路,将他们带到一处铁闸门前,这时领路的狱卒就退了出去。 看着厚重的铁闸门,众人心里都很是震惊,他们没有想到巴托竟然被关在这么一个防卫森严的地方,看来这次他犯的事情要比料想的要严重许多。 “开门,开门!” 少顷,铁闸门上一个方形小气窗唰地一下开启,里面露出一双如鹰隼般锐利的双眼。 “口令!” 老皮向那人不耐烦地说:“卧槽,进个监狱提审犯人而已,还要口令?” 可没想到里面那人的回答竟是从气窗里探出一把十字弓,然后再一次用冰冷地声音说道:“口令!” 看情形,大有如果这次口令对不上,就立刻扣动扳机的意味。 “兄弟别激动!等等,让我找找……”老皮不敢再造次,连忙翻出调令,可一连看了几遍,也没有发现所谓的“口令”。 眼看铁门里的十字弓有要发射的趋势,文森特赶紧一把将调令抢了过去,逐行认真读了一边,才发现在每段话中多了一个没用的错词,跟众人简短商量几句,才不确定地将这几个错词连起来说了一遍:“神佑托尔多?” “哼,下次口令要说的快一些。” 十字弓终于缓缓地撤了回去,随后“咔吧”一声,铁闸门轰轰地开始向上升起,可升起在四分之一左右的高度时,就不再动了。 就在众人都以为这铁闸门是不是坏了的时候,里面冰冷的声音再次传出。 “进来!” 竟是让他们从下面打开的缝隙中钻过去。 四人面面相觑,虽然眼中写满无奈,可只能依次矮身钻了过去。文森特,伯格斯,老皮还好说,可仓鼠体格过于雄壮,这个高度不到半米,宽度也不到半米的“孔洞”钻过去,就很是费了一些力气。 进到里面之后,才发现门后不只有一名守卫,而是四名,全都手里端着上弦的十字弓。而且四人往里走的时候,几乎每过十余步距离,就能看到一名暗哨。 “巴托大人,到底犯了什么大案子,竟然被关在这么一个鬼地方?” 四人正感叹着,带路的那名狱卒就在一道铁门处停了下来,看样子是到地方了。 “开门吧!巴托大人,如今一定不好过,一会大家伙都先安慰他一下。” 面对老皮的提议,众人都点头赞同。 可当铁门打开后,里面的情形让四人全都怔住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大案 上 铁门之后是一间灯火通明的书房,看里面的装潢布置甚至比渡鸦岭城主府的书房还要华丽几分,与门外昏暗潮湿的监狱走廊形成剧烈反差。而巴托正坐在最里面的一张白木鎏金书桌后面奋笔疾书,看那样子并不像是身陷囹圄,而是正在批阅文件办公。 “进来!还在门口傻站着做什么?”巴托并没有抬头,仍在低头忙着手中的事情,“还不错,你们比我预想到得要早。哦,对了,记得将门带上。” 文森特四人彼此疑惑地相视一眼,走了进去。 “大人,您这是……” 巴托伸手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打断老皮要说的话,随后又飞快地写了几笔,就将手中的文件放在桌角一边,那里已经堆放了一摞厚厚的文书。 做完这个,巴托这才放下手中羽笔,抬起头,眼睛带笑看着四名兵痞,然后说道:“好了,我知道你们可能有很多疑问。但是你们也看到了,我这里还有成堆的文件要批示,根本没有跟你们废话解释的时间。所以就长话短说……” 说着,巴托拿起桌子上的银质高脚杯,喝了一小口,润了下嗓子。 “正如你们所看到的。我并没有被关起来,这一点可能让你们失望了……”巴托将酒杯放下,“而你们调到军情处的事情,是我一手操办的,现在我就是军情处的主官。赞美光明神,前主管在我们去赫因山的这段时间,在他自己的办公室里面被人暗杀了。此后军情处一直处于停摆的状况,早在我们还在回来路上的时候,公爵大人就已经下令命我为军情处的主官。而现在军情处到处都缺人,这就是你们会站在这里的原因。你们对我这个安排有什么异议吗?” “呃……”众人一阵语塞,就算有,谁又能说。 文森特是完全无所谓,反正到哪里他都是没有军饷。老皮和伯格斯仓鼠三人,早在之前已经私人发誓效忠于巴托,所以这时根本说不出来个不字。 “嗯,看来你们对我的安排都还满意。”巴托他当然知道兵痞们心里担心的是什么。“放心,不会让你们参与危险行动的。至少短期不会。因为军情处停摆半个多月,上一任主官,又死的不明不白,现在几乎所有的核心资料都迭失了。所以,你们和我都非常幸运,现在敌人是谁,他们在哪里都无从知晓。” 巴托说道这里,顿了一下,手指敲击着桌面,继续道,“你们现在主要的任务,就是要留意任何形迹可疑的人,拱卫托尔多的安全。或许你们已经有所耳闻,今年以来有太多的巴萨戈的探子混进托尔多里来,我们军情处的职责就是将这些可恶的爬虫找出来,然后再将他们拍死。” 兵痞们一听,彼此挤挤眼睛,这工作听起来就太简单了,完全可以只拿钱不干活。 不过,巴托下面的话,就让他们这一美梦全部落空。 “虽说,我们军情处现在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做。不过,为了避免你们几个游手好闲,所以我帮你们挑了一份还不算难的活先去忙着。”说着,巴托从厚厚地文件堆里拿出一份出来,递了过来,“喏,这是一个勋爵在家中暴毙的案件,交给你们处理。限你们一个星期结案。应该不算难办吧。” 老皮心里不情不愿地接了这份卷宗,装着看了几眼后,发现巴托又低下头在处理文件,就说:“大人,那我们就退下了。” 巴托不置可否地唔了一声,随即手中羽笔一停,就又叫住四人。 “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刚才忘记恭喜你们了。”巴托呵呵笑起来,“因为军情处这边很多职位空缺,所以你们都升职了,布鲁斯南现在是军侯衔,其余人现在都是兵长。不过,人手方面还是你们四个,毕竟现在整个军情处都缺人。” 这对老皮、伯格斯和仓鼠来说,倒是个好消息。不过,文森特看到众人从巴托的秘密办公室里出来,三人神色都一副闷闷不乐样子,就问道:“你们不是应该高兴才对吗?一直都想着升职,如今终于得偿所愿,怎么都摆出一副哭丧脸。” “屠夫,你没听巴托大人刚才说,是因为这边职位空缺,我们才能一次全都升职的。” “那又怎么了?” “还怎么了?!”仓鼠瞪着眼睛说,“别的部门等一个职位空缺,不知道要等多少年。军情处能一次倒出四个职位空缺,那就只能说明之前在这个职位上的人都死光了,才会这样。” 伯格斯也在长吁短叹。 文森特倒是不怕,他现在还没有完全进入状态,巴萨戈的密探什么的,感觉离自己还是很远。 出了东城监狱后,一直未表态的老皮下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反正就是工作任务而已。干得出色是有能力,干得不好就是没能力,我们当兵不是为了证明自己能力的,而是为了军饷。所以,这段时间大家就都卖点力气,争取早日降职,滚出军情处。” 对于老皮这么重要的讲话精神,仓鼠有着些许不同意见。 “干不好,谁都会。可万一被军法处置怎么办?” 老皮大力拍了下仓鼠宽广的背脊,“你不会用点脑子,我都说咱们要‘卖力气’干活了,‘卖力气’懂不,让人看到我们绝对‘卖力气’。可是,咱们四个就是能力不行,又能怎么办?上面不会那么不通情达理的。” 文森特顺着老皮的想法,道:“其实咱们有时也可适当受点小伤什么的,虽然不能解决实际问题,但至少也能休休病假。” 前世上班的时候,这种方法他就屡试不爽。 众人皆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既然四人已经定下以后的努力目标,那就没有再没有一丝怠慢的理由,当即就赶往暴毙的勋爵家中。 勋爵是贵族爵位中最低等一级的,通常就是颁发给对王国有着突出的贡献的平民,爵位不能世袭。在上次百花战争中倒是涌现了一批勋爵,不过近些年鲜有战争,大多勋爵都是靠金币换来的。 暴毙的这位勋爵显然就属于是用金币换爵位的这种人,这从他们家门口立着的伊斯坦女武神像就能看出来。 勋爵虽说是处在贵族等级最末尾,但同样也能享受到贵族才能拥有的一些特权,比如,在自家门前放置女武神像就是特权之一。不过,文森特并没有觉得这个特权有任何鸟用,或许门口杵个伊斯坦神像是个很有面子的事情吧。 之所以能从这位暴毙勋爵家门口的伊斯坦神像,看出他是用金币换来的爵位的原因,是通常贵族府邸只会在影壁前放置一尊,而这位死鬼勋爵家的影壁前码了一排,搞得跟批发雕像的似的。 这位勋爵是在昨天早晨挂掉的,报告写着暴毙于家门口。 查验过尸体,又找了勋爵的家人、侍从了解情况,以及看过牧师的验尸报告后,四人心里一致论断,这位勋爵绝对是过劳猝死。 年逾六十,前一天晚上还在风月场所夜御四女,这无论怎么推断都是要作死的节奏。 可是勋爵夫人,一名才三十出头的妖艳女人,哭着喊着非说他的丈夫是死于巴萨戈密探之手。 这让兵痞们多少有些无可奈何。 “如果是被敌国密探所杀,就会算做是为国捐躯,他的勋爵位就可以破例传给他的儿子。”伯格斯低声解释。 文森特冷眼看着勋爵儿子与一名英俊的侍从官,那两张酷似地脸,点了点头,表示十分能理解勋爵夫人的这种做法。 仓鼠从进门就一直表现出蔷薇卫的亲民一面,始终拉着勋爵夫人白嫩的小手,对她进行全方位无死角的安慰。搞得那名英俊的侍从官,看着几次都有拔剑的冲动。 眼前的事情再明显不过,就算是第一次出这种任务的初哥文森特都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处理。 文森特装作无意经过老皮身边,低声地说。 “跟他们要点钱,咱们就走人。” 老皮嗯了一声,随即脸上现出为难的神色。 “夫人呀,这个事情有些难办啊。”老皮拍着牧师给出的验尸报告单。“这上面有验尸报告上,说的明明白白,玛卡大人因为长期不良生活习惯导致生命力急速流失。可夫人您,非要说玛卡大人死于敌国探子之手。这不会有人相信的。” “这么说,布鲁斯南军侯,您是不相信我说的吗?” “这不是相不相信的事情,这种种迹象,都很难查到勋爵大人的死跟巴萨戈探子有关。所以您这要求让我们很难办啊,凡事都要有证据的。” “证据?”勋爵夫人抬起头,眼睛红红的,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不过面上并没有泪水留下来。 “军侯,我要是有证据的话,就不请你们军情处的人来了。” 这话说的,就有些不友好了。老皮刚把眉头皱起来,就看到管家跟一名侍者拎着两个沉甸甸地袋子,走了进来。 ; 第一百五十七章 大案 中 即使是傻子都能从这两个袋子落地的声音上,判断出里面装的是什么。 现场的牧师验尸官,眸中闪烁着一种叫做迂腐的正直眼神,当即大叫着:“勋爵夫人,您,您这是要做什么?您这样做会被光明神惩罚的!我不会……” 正直的牧师刚说到这里,就被伯格斯一把搂住瘦弱肩膀,拐着他就向外走:“牧师大人啊,你可不能乱说,夫人拿出的可是关于本案重要的证据。” “证据?” 文森特也跟过来,从另一侧搂住牧师的肩膀,笃定地说道:“当然是证据。牧师大人,难道你们看不出来,本案疑点重重吗?” 这名牧师为人正直,是因为他虔诚的信仰,可不是由于他智商不够。眼前两名的兵痞想要干嘛,他当然是心知肚明。什么疑点重重,眼下这案子就是查到光明神那里去,至多也就是奸夫淫妇谋杀亲夫的事情而已。 “可这是违背诚信的。” 对于这种有理想,认死理的高情操人士,文森特向来感到很是头疼。 伯格斯却递给他一个‘交给我’的眼神,口中真诚地说道, “我们可以向您所在的圣堂,募捐一千金币,为这位勋爵夫人在光明神面前忏悔,但愿圣光能荡涤她那不洁的灵魂。您看怎么样?” 文森特翻个白眼,为伯格斯的没眼力而悲叹,他还以为伯格斯有什么好的方法呢。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人都爱亮闪闪的金币的,尤其这种脑子被光明神弄傻掉的牧师。 “两千!” 牧师不假思索地声音,代表着无情地现实,狠狠扇了天真的文森特一个响亮地耳光。 “你说什么?”文森特不可置信地问,“牧师大人,您的信仰呢?您的正直呢?” 牧师却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那一袋金币是一万,两袋子就是两万,我才要两千,什一税,教会的税率而已,跟我信仰并没有什么冲突。” 这一刻,文森特看着仍是一副道貌岸然的牧师,心里哀叹,确实是自己想简单了,竟然忘记了世界上还有一群叫做神棍的人存在。 外面的三人迅速就宗教信仰问题,达成了共识。 而在客厅里的勋爵夫人,与外面的牧师为人相比就真诚了许多。 “军侯,我是没有证据,可这袋子里的东西我倒是有的是。您看,这对你们办案找证据,会不会有点帮助。如果不够,您可以随时来找我。” “哈哈哈,夫人……”老皮瞬间就眉开眼笑起来,满意地说,“您提供的这条线索真是太重要了。我个人相信,用不了多久我们就可以将巴萨戈密探残忍杀害勋爵大人这件事,查得水落石出的。请您放心吧!” “那就有劳你们费心了,布鲁斯南军侯。” 最想要的‘证据’已经到手了,老皮也不想在这里再磨蹭,拖着还拉着勋爵夫人细滑小手的仓鼠,拎着两袋子‘证据’,就出了勋爵府的门。 向一直紧紧跟随着四人身后的牧师,缴纳了什一税之后,并帮着牧师藏在了他宽大的长袍之下后,牧师脸上挂着圣洁地笑容:“赞美光明神,愿圣光祝福你们今后一切顺意。哦,对了,我的验尸报告上会注明,不排除玛卡勋爵死于一种慢性毒药的可能。好了,再会,先生们!” 看着牧师这么上道,四人也不好对他的信仰虔诚与否的事情,再做过多的评价。将剩下的金币分装在各自的马匹上之后,兵痞们彼此相视一笑。 “真没想到,军情处的活儿还真是比巡城的工作好上这么多。我都有点爱上这个工作了。”伯格斯感叹着,随后向其余三人问着,“咱们接下来做什么?” 仓鼠边回头深情凝望着勋爵府邸,边口中喃喃说道:“这么好的一个女人,出手又是如此的大方。丈夫就这么没了,唉,我们应该拿出同情怜悯之心。现在就回去将勋爵被杀的事情,如实上报就好了。” “你是说,按照那个娘们说的办?然后上面再让我们下去查出那根本不存在的杀人凶手?”老皮转头文森特与伯格斯问,“你们俩个也是这个想法吗?” 伯格斯拍着马上的鼓鼓钱袋,耸耸肩道,“我是无所谓,我只在乎金币而已。” “屠夫小子,你呢?” 终于有钱的感觉真好,文森特也心情愉悦地说着,“我也无所谓,这事你们看着办,我现在想的就是赶紧不会交差,然后早点回去补一觉,今天早晨起的太早。” 仓鼠高兴道:“头儿,你看既然大家都不反对,你们还怕什么,左右不过是打个报告的事情,不会出什么纰漏的。” 老皮横了一眼已经处在发情期的仓鼠,复又沉吟一下,最后狠狠地一点头,“妈,的。管他呢。好歹咱们也拿了那娘们的钱了,光拿钱不办事,这不是我布鲁斯南做事的风格,我可是一直口碑都不错的。” 说着,冲众人一挥手。 “走走走!咱们回去交差。” 于是,四个兵痞们此次收获颇丰的,又回到了现在军情处所在的东城监狱。 可是巴托并没有在,说是去公爵府参加会议去了。无奈之下,兵痞们只能待在原地干等着。 军情处的办公地点是临时在东城监狱改建的,所以除了巴托的办公室以外,其余的地方,都还很是简陋。文森特一行人只能坐在以前的牢房里等着,这里又闷又热不说,而且连个像样的凳子都没有。 好在巴托大人并没有让他们等上多长时间,就回来了。不过,和上午见到时,意气风发的巴托,完全不同。此时,他阴沉着脸,走监狱的昏暗的走廊里走过来,倒是和监狱里整体的气质很是相称。 “这么快就回来了?” 巴托声音冷然低沉,任谁都能感觉到他在强压着火气。 老皮心虚地递上结案简报。 巴托快速看了一遍,抬起头。挑着眉狐疑地看着四人:“巴萨戈的密探暗杀玛卡勋爵?他就是一个木材商人而已,除了有点钱,完全没有任何价值。你们会不会搞错了?” “呃……”这种时候,老皮三人自然又将目光瞄向文森特。 文森特心里暗骂一声,看来以后但凡有这样的事情,都是要他出头才行。 于是,轻咳一声,扯开嗓子就开始胡诌道:“大人,这正是本案令人疑惑的地方所在。您看那份验尸报告。我们跟负责这次验尸的牧师聊过,他怀疑玛卡是被一种慢性毒药谋杀的。不过,这种毒药十分的稀有,以至于这名经验丰富的验尸官,都根本不能确切地分辨到底是哪种毒药。” 巴托扫了眼验尸报告,“也有可能是玛卡他老婆毒死他的呢。毕竟,他老婆,嗯,看资料还不到三十岁,这种事情经常会发生。这个你们考虑过了吗?” “这个,我们当然想过。”文森特呃了一声,脑子急切地转着,“但是,一般,嗯,这种事情……嗯……如果真是他老婆做的,通常都会声称自己丈夫是得了急病暴毙,就是害怕有人追查这事,最后将她的罪行查出来。可玛卡勋爵夫人,却是至始至终都一口咬定她的丈夫死于非命,甚至还不惜用重金私人聘请我们一定要将此事查明。还有……” “行了行了!”巴托不耐烦地挥起手,“你个土鳖小子,就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了。我猜想,玛卡的老婆不但一口咬定玛卡勋爵死于非命,而且一定要死于巴萨戈人之手吧。你可能原本不知道其中的原因,但我不相信你身后那三个混账东西,没跟你说清其中的猫腻缘由。” 面对巴托今天的慧眼如炬,文森特这时也词穷了。向自己三位同僚递过去一个‘兄弟我已经尽力了的’眼神,就双眼向上欣赏起巴托办公室里新安装的吊灯来。 巴托又快速地翻看了一遍结案简报,随即拿起笔,快速在上面写下几个字。 “我不管以前军情处的人是怎么处理这种案件的,但现在军情处现在是我说了算!”巴托写完后抬起头,将羽笔直接甩到了一边。“既然,你们都认为这个该死的玛卡勋爵是被巴萨戈的密探所杀,那你们就要给我一查到底。我不管你们花上多长时间,总之,这事情绝不对不能像以往一样,最后不了了之。还有,你们给我听好了,最好你们能真查出什么来,不然,我绝对会让你们几个人好看。还愣着干什么,站在这里能找到巴萨戈密探吗?还不快去给我查?!” “是,是,大人。” 当从东城监狱走出来时,伯格斯率先一口气叹息出来。 老皮更是一脸颓败地埋怨仓鼠道:“都是你。现在好了,大人,让我们查,查查查!可是一个死于女人肚皮上的人,我们上哪里去找出所谓巴萨戈的密探?” 面对老皮的埋怨,仓鼠只能小声嘀咕着:“你不也是同意的吗?” 老皮看着仓鼠竟然还反驳他,当即抡起手,就要打过去,却被文森特拦了下来。 “没事,巴托大人不就是让我们查吗?我们查好了,把这案子搞得越大越好。干脆弄成一个大案子……” ; 第一百五十八章 大案 下 “啊?!屠夫小子,你是不是疯了?!”老皮与伯格斯一脸不解。 仓鼠却在旁边道,“你们看,还是屠夫。你们怕个什么劲,不就是查案吗?又不是让你们去死。” “你不说话,现在没人当你是哑巴。”老皮与伯格斯齐齐丢给仓鼠一个威胁的眼神,随后冲文森特问道,“屠夫,你是认真的吗?” 文森特一耸肩,轻松地说,“当然,比珍珠还真。” 老皮与伯格斯两人不理文森特的笑话,他们也听不懂这个笑话。只是眼神希冀地追问道,“那你说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眼前这件事情,是要怎么看待它。如果我们是真心实意地想在军情处好好工作,自然是比较头疼的。但是咱们不是商量好了,要尽快争取早日从军情处滚蛋的吗?” 文森特呵呵笑了一下,接着说,“你们想啊。现在这件事情明摆着,勋爵玛卡是怎么死的,咱们四个人心里都有数。我们就这个案子查下去,就算查到天上去,估计也不会碰到巴萨戈的密探,不是吗?这样一来,我们至少在查这件案子的时候,我们的小命都很安全。老皮兵长,哦不,现在是军侯了,之前不是说过,我们要‘卖力气’办案吗,这个正好是一个契机。我们最好能将这个案子牢牢握在手里,查个一年半载的。到时肯定是毫无斩获,估计都不用巴托大人下令,我们四个就可以主动递交辞呈,请求从军情处滚蛋了。这么便宜的事情,我们去哪里找啊。” 老皮简单将文森特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下,道,“那屠夫小子,你的意思就是我们现在就将错就错?” “怎么能叫将错就错呢,我们努力办案,能有什么错误。”文森特狭长眼眸里闪着狡黠的光,“玛卡死于巴萨戈密探之手,是他老婆自己说的。那名该死的牧师验尸官,也在报告中注明,玛卡很可能死于一种慢性毒药。我只是遵循这些线索,所以才相信玛卡是被巴萨戈人所杀。未来,我们也会努力累死累活地去寻找这个凶手。就算这件事情,最终被人查出真相。那又跟我们能有多大关系,至多也是就是认为我们四人头脑愚钝,并不是适合军情处的工作,然后罚饷,降级。反正,我是根本就没有军饷的,这军衔对我来说,更是连屁都不是,所以,对我根本没影响。” 话音刚落,伯格斯冲着文森特这一脸不负责任地神色,大为赞赏。 “头儿,我觉得屠夫说的有道理。咱们本来就是为了要保住小命的,管他呢。你看巴托大人今天上午下午的区别,他一定是刚才去公爵府受到了什么气,撒在我们身上而已。所以说,我们根本就不用在意。贵族的事情,让贵族们烦去吧。反正,我是不会为了一个兵长的军衔,就为公国捐躯的。至于军饷,哼,死了的抚恤金才给五十金而已,一个月才十个金币的军饷,谁会在乎。” 老皮闷闷地半天不吭声,他和伯格斯这样的年轻人想的不一样。他再有几年就要五十岁了,这几年期望的就是要在退休之前熬到军侯的位置而已。现在,好不容易终于成为军侯了。可眼下这种情况可能当不了几天就会被降职。如此一来,短期内履历表上有这么一个污点,那在他五十岁之前,根本就没可能再次升职了。 虽然他是想从军情处滚蛋,可要滚蛋的话,他也想的要保留着现有的军衔走人。虽说跟命比起来,军衔是不算什么,但心中有着这样想法的老皮,多少还是有些放不下。 可眼前自己的下属都同意这种做法,自己虽然是他们的上司,可自己不能将这群二十左右的年轻人往死路上领。 最终,老皮哀叹一声,像是认命了一般。 “算了,既然你们都同意,那我也没什么要坚持的。我这就回去想想接下来的报告要怎么写吧。” “还写什么报告!”文森特看着老皮落寞的神色,一把搂住他的肩头,“你看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太阳都快落山了。工作这种东西,永远都做不完。再说,巴托大人又没说让我们明天就查出点什么。走,去我住的那家旅馆吃饭去。现在兜里总算是又鼓起来了,今天我请客。” “是啊,头儿。你干嘛哭丧个脸!”伯格斯也在一旁劝道,“我明白你现在心里的想法,不就是想着好不容易升到军侯,不忍心放手吗?可你不记得我刚入伍那会,你不是常说,当兵的弄多少钱,多高的军衔都是虚的吗,只有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你那时最常说的就是上次百花战争的时候,有多少军侯,军佐,甚至将军都死了,最后不过是一撮沙土,又能怎么样。” “我还说过这话?”老皮脸上有了笑容,心里也就不再坚持。扭头,冲着文森特说,“你刚才说要请客的事情,不是为了安慰我吧,跟你说,欺骗老人家可不好。” 文森特嘿嘿一笑,“放心吧,我说到做到。眼看着你这官迷的老头子,这辈子升官无望了,我这个做下属的,当然要提前庆祝一下的。” “谢谢啊,屠夫小子,原来你这么替我着想。”老皮嘴一裂,脸上的表情也不知是笑是哭,“不过,我们为什么要去你那间小旅馆去吃饭啊?难道他们家的菜很有特色吗?” “那倒是没有。”文森特真诚地说,“只不过是因为那里很便宜……” “呃……” 老皮心里想着,估计在这个世界上,能用军侯这个职位换一顿饭,而且是很便宜的一顿饭的傻瓜,也就是只有自己而已了。 不过,他看着不断西沉的太阳,看着落日余晖下,那在马上奸猾年轻的背影,心里倏然觉得,这种交换其实很值得。 鲁瓦印象旅店的斯科特夫妇,自从文森特走后,就一直提心吊胆的。文森特不在的时候,担心地痞会带人来报复。天黑下来,又担心文森特不回来。 因为有这位大人在,那他们的小旅店,就绝对是安全的。他们第一次感到,似乎有位蔷薇卫在自家店里白吃白住的,其实也是件很好的事情。而且这位蔷薇卫大人,也是给了钱的,虽然那钱,在托尔多抵偿不了几天的房费。 但当文森特带着老皮三人回到旅店的时候,斯科特夫妇心里又担心起来,这四名兵痞喝多了会在店里闹事。 不过,他们服务的热情却是比昨天兵痞们来的时候更加周到,脸上对待兵痞的笑容,也更加真诚许多。 可这样一来,却引来的麻烦。 仓鼠喝了几杯酒,看着老板娘冲他笑得甜美,就又要伸手去拉她的手。 这不仅吓坏了老实胆小的斯科特夫妇,更是让文森特等人觉得很是丢人。 文森特不知道仓鼠这种动物是不是在初秋发情的,可他们这只雄壮的‘仓鼠’却是很有这种迹象。伯格斯看着借着酒劲,连拉都拉不住的仓鼠,心中一烦躁,抄起桌上的一个空酒桶就砸在其头上。 库咚一声,雄壮的仓鼠栽倒在地。 世界也终于清净下去。 这一晚,老皮醉的很厉害,嘴里一直反反复复念叨着很多人的名字。不过里面没一个文森特认识的。 老皮每念一个,就骂一句,然后再喝一口酒。 文森特觉得好笑地问伯格斯:“这么多人,都欠着老皮的钱吗?” 伯格斯却叹息一声,说道:“头儿念的那些人名,都是曾经在他手下服役,但却战死的弟兄。我跟着头儿这几年,每次喝多了他都会这样。不过,这里面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人,是我认识的。我想大部分可能都是战死在上次战争里吧。你别看,头儿每天一副很不着调的样子……唉,其实早在几年前,和他出任务的时候,就发现他每天晚上睡觉前,都会将这些人名念叨一边的,就像僧侣祈祷一样。我问过他这是在做什么。你猜他怎么说?呵呵,他说他年纪大了,脑子越来越不清楚,害怕有天将这些名字忘记了……” 这一晚,最后发生了什么,文森特记不清了。他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伯格斯从自己旅馆房间的床上拽起来的。 “屠夫,别睡了。玛卡家又出事情了,他家那个骚娘们昨天半夜里,被人杀了。” “啊?!” 当文森特等人再次赶到玛卡勋爵家的时候,昨天那名‘信仰虔诚’的牧师验尸官,已经在现场开始验尸了。 看着昨天还是一副风骚鲜活的躯体,今天已经冷冰冰地躺在血泊中。仓鼠很是可惜地叹息着,“唉,本以为日后能有机会在多亲近一下的……” “从伤口来看,是被巴萨戈军队常用的制式长剑,贯穿心脏而死。” 牧师检验完尸体,走过来跟众人淡淡地说着。 文森特揶揄道:“这一次是真的?” 牧师一笑,“哪一次也不是假的呀。” 文森特一撇嘴,扭头冲着兵痞们说:“看来,这案子是要往大案上靠呀,现在,我们就是想结案,估计都不行了。” ; 第一百五十九卷 创造 上 文森特是四个兵痞中剑技水平最高的,他只是过去扫了一眼,就看出这伤的猫腻来。 伤倒是贯通伤,正中左胸口的位置,前后被刺穿。但这伤口并不像是被人一剑贯穿的,看着倒像是一个不会用剑的人,生刺硬捅弄出来的。 所以,这绝对不可能是被巴萨戈的密探所杀。除非巴萨戈人会派一个根本不通武技的人来做这个刺客。 当文森特将自己的判断说出来的时候,老皮等人并没有感到意外,大家都是靠刀口舔血过日子的人,这种非常明显的伤口特征痕迹,自然也看得出来。 勋爵夫人被杀了,到底是怎么死的。除了仓鼠有些惋惜唏嘘外,文森特等人都没有什么大的感觉,甚至众人还都有些小喜悦。 看看,现在一位勋爵家的男女主人都被杀了,几乎就可以算是灭门惨案了。这次估计都不用打报告上去,巴托大人再也不会以为他们是由于某些猫腻的事情,而故意将案情夸大了。 仓鼠是有颗善良的心的,当文森特与老皮,伯格斯正在商讨接下来,怎么应对上面的说辞的时候,只有他很是认真地思考着,到底是谁残忍的杀死了勋爵夫人。 仓鼠怒吼一声:“难道我们不应该找到真正的凶手吗?” “去哪里找?”文森特三人的谈话被仓鼠粗暴地打断,他们也没放在心上,只是随口敷衍了一句,如果不是周围还有很多勋爵府的下人,想必三人就会直截了当的跟他说‘谁在乎’了。 文森特自前世起就有绝对有着作为一名的穷苦人的自觉,非常地厌恶权贵,尤其像这种将伊斯坦神像这种彰显身份象征的东西,在门口码了一排的暴发户。更不要说,会为了这种人的案子而费脑筋。 虽说大多数富人并没有为富不仁,不过玛卡勋爵,绝对不算作此列。就在刚才,他凭借着自己超凡的感知能力,不只听到一个勋爵府的下人私底下虔诚地祷告这“赞美光明神,这两个该死的家伙,终于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之类的话语。 而且,玛卡勋爵绝对算得上是远近闻名的人渣,刚才文森特只是在门口随便找了几个路过附近的行人,稍微打听了下玛卡的为人。得到的评价,不是啐口水的,就是撇嘴不屑的。 就这样的人,谁还会为了他们的事情而费心,他们死了,绝对是人心所向大势所趋的必然。 其实,文森特都不用怎么调查,单从现在那名跟勋爵名义上唯一的儿子,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侍从官脸上的神色,就基本可以断定凶手是他了。 昨天仓鼠一直拉着勋爵夫人手的时候,这个侍从官几乎一副要拔剑杀人的神色,可现在脸上出了深深地惶恐外,连一点悲伤的样子都没有。这和昨天那嫉妒得几乎要喷火的神态,很是矛盾。而且他现在看向自己这些来查案的蔷薇卫的眼神,也是躲躲闪闪。 老皮和伯格斯也看出来那个侍从官的问题,不过,两人也对这种贵族家庭情感伦理纠葛的秘辛,完全没有兴趣。 “难道我们就真的让这残忍的凶手,继续在外面逍遥自在吗?这违背蔷薇骑士团守则啊。” 文森特、老皮、伯格斯三人互相交换了下眼神,低声商讨了下,仓鼠这话其实说的有些道理,虽说他们三人对这件事并不感冒,但如果就这样将真正的凶手放在外面不管,似乎也不怎么太好。 因此,勋爵府那名英俊的侍从官,就被兵痞们抓回了东城监狱。 在审讯之前,兵痞还特意去找巴托汇报了一下。可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巴托对这件事情根本就不感兴趣,随意呵斥了他们几句,就将这事全权交给他们处理。 巴托到底在烦些什么,他们这种层次的小人物是不会想明白的。在文森特看来,巴托似乎每次去公爵府回来以后,都会心情很糟糕。但跟巴托身份有别,现在连见他一面都要经过层层盘问以及铁门,更不可能像来的路上那样,拍着巴托的肩膀去询问。 这种身份的差别,其实在来托尔多的路上,倒是没有什么感觉,可这才刚到没几天的时间,文森特就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这种身份其实跟巴托这种人有着万千的差距。 不过,文森特也从没有想过,要跟一个贵族做朋友。既然巴托现在根本不过多询问他们正在办理的案子,对他们来说简直太好了。 这样一来,他们就可以随意的发挥。 这玛卡的侍从官,完全不是个能当密探间谍的料子,兵痞们还没将在东城监狱里发现的刑具,在他身上统统小试一遍的时候,他就全都招了。 正如事情正常表现出来的那样,玛卡勋爵就是长年过多服用一种能让金枪不倒的炼金药剂,而最终累死在了为广大女性同胞性福事业奋斗前进的这条大道上。 而玛卡的老婆,跟他长期保持着一种不受法律保护的男女关系,并且他还为玛卡勋爵子嗣的问题,贡献了原本不该一名侍从官该付出的力量。 而昨天晚上,两人就勋爵夫人到底该不该改嫁,改嫁能不能嫁他的问题,进行了热切深入的讨论。但,结果显而易见,两人并没有对任何问题达成共识,最后就演变成了这样的惨剧。 “事情就是这样了,可咱们不能就这么将报告打上去啊。”伯格斯一从审讯室出来,就开口说道。 “可里面这侍从官怎么办?”文森特无奈地说,“你怎么不能把他杀了灭口吧。有他在咱们根本就没办法从中进行一些操作。” 这时,老皮却说,“这个好办,我们可以让他做假供。让他承认自己是巴萨戈的密探。” “凭什么?他凭什么要帮咱们?” 老皮说:“如果他的罪行被定下来,死罪肯定是跑不了的了。但玛卡的儿子,不是他的亲生儿子吗?他的罪行被公诸于众,他的亲儿子,也会被剥夺玛卡家产的继承权的,然后被玛卡的其他亲戚赶出家门,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没了父母的庇护,那将会过什么样子的日子。我想,没有一个父亲会这么做吧。” “哦,那倒是可以试试。”文森特转过头冲着仓鼠促狭道:“仓鼠哥,你去帮着你死去的姘头,劝劝里面你姘头的姘头,让他好好考虑一下。” 面对文森特的揶揄,仓鼠闷哼一声,不过最终还是又返回审讯室里。不过似乎交涉的不太顺利,没多久里面就传出打骂的声音。 “我去帮忙。”伯格斯冷冷丢下这么一句话,也转身进到了审讯室里面。 “猴子从小是孤儿。”老皮看着文森特疑惑神色,出言解释道,“就是被父母遗弃的。从小在一所退伍老兵开的一家孤儿院长大。虽然那老兵对他不算,亲如父亲。不过,他还是十分痛恨不负责任的家长。别看他爱钱,不过收入的大部分都送到了乡下的哪所孤儿院里去……” 文森特闻言,缓缓地点了点头,没想到伯格斯还有这么一段过往。 审讯室里传出的惨叫,一声高过一声。 虽然这侍从官是个杀人犯,但这样动用私刑多少还是有些违背司法精神的。老皮担心万一里面两个有着嫉恶如仇理由的下属,就这样将人打死,还是有些难办。 “还是得进去看看,别把人弄死了。” 文森特也跟在后面走了进去。 可两人刚走进审讯室,那侍从官就自己一头撞在了墙上。 “呃……我们下手稍微狠了些,这家伙竟然自杀了。”伯格斯与仓鼠两人面上都有些尴尬。“真是自杀,你们也看到了吧。他自己撞墙的!” “嗯。”文森特与老皮点点头,“我们也没说别的。” 众人一顿救治,又找来一名牧师帮忙,总算是将这名宁肯死也不做假供的侍从官的命保住了。 “……命是保住了。不过,这人脑子遭到了重创,估计以后都会神智不清。” 牧师的诊断,让众人一阵唏嘘。 不过这样也算把问题解决了,虽然这侍从官现在不能做假供了,但也不可能再问出什么真实情况来了。 兵痞们直接将这人的身份,就在报告中描述成巴萨戈潜伏在玛卡家的密探,不过在逼供中至死不招出情报,死硬到底,最后在关押的时候,竟然企图撞墙自杀,在众人极力救治下,命是救回来了,可脑子却撞傻了。 巴托看完这样一篇报告,直接就将报告文书大骂着摔打在老皮的脸上。 “这么重要的证人,你们怎么看守得如此不小心!”巴托大吼着,完全没有了以往地从容与不迫,现在看起来更像是个发疯的精神病人。 巴托这几天的火气都非常大,不过四人都非常能理解他,任谁天天埋首在一堆文书之中,都是不会太开心的。 “去查!线索不是丢了吗?那就给我再找到一个!” ; 第一百六十章 创造 下 鲁瓦运河两旁的街道上人来人往,河道上的船只穿梭不息。 一间小酒馆门外,兵痞们略显颓废地坐在门口的散座之上,杯中的酒已经喝下大半。 伯格斯又向酒保点了一杯之后,向着同僚们说道:“你们说,巴托大人真的相信咱们报告书上写的那些狗屁不通的玩意?” 文森特嘁了一声,并没有回答,慵懒地靠着座椅上,感受着傍晚运河边上清爽的风。 一直闷闷不吭声的老皮,叹了一口气,说:“巴托大人最近好像是被公爵大人委派了一件更重要的事情,正忙得焦头烂额。什么信不信的,估计他是根本就没将咱们处理的案子放在心上。” 拿起杯喝了一口,老皮接着说,“算了。这事,不是我们要考虑的。大家还是先想想,接下来咱们怎么办才好。” 文森特正看着一名小偷将一个过路人的钱袋,轻巧地从对方腰间摘下,飞快地揣入自己的怀中。做完这一切,这名小偷一转头正好跟文森特的目光对上,整个人瞬间就僵在那里。 文森特冷哼一声,收回目光,却看到老皮和伯格斯都看着自己。 “……你们不用看我了,我真是没任何办法的。现在我们的问题,是要搞出什么事情来,而且这个事情既得没有危险,而且还要听起来让人相信是那么回事。我对这里完全不熟,所以根本就想不出要去哪里搞点这样的事情出来。” 文森特倒不是真的没了主意,只不过,他现在觉得靠在椅子上吹着河风,嗅着空气中湿润的水汽,看着夕阳下芸芸众生,是一件很让他惬意的事情。所以他现在并不想多费脑子,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不过,老皮与伯格斯倒也相信文森特所说的话,他原本就是个猎人而已,像这种极富创造力的工作,他确实是干不太出来,也是正常,尤其还在一个不太熟悉的环境里。 在这个世界上,要将一件事情查得水落石出,其实远没有将一件原本没有的事情弄出无中生有来要难。 老皮与伯格斯两人都觉得此刻自己的脑容量有些不够用。仓鼠干脆就不想了,掏出那天在文森特房间里收到的那张百花战争学院的宣传卡片。 “过几天,就是百花战争学院一年一度的武技大会了,我们要不要去看看啊。” 伯格斯瞪了仓鼠一眼,“你拿钱请我们去吗?那里一杯酒,就要几十金币的。我可不想去做冤大头。” 仓鼠难得脑子好使了一回,闷声笑道:“我们干嘛要自己花钱,我们是去办案子,查处奸细间谍。” 男人嘛,对于这种地方或多或少都是有些兴趣的,再加上这个难得出自仓鼠的好主意,确实有着很大的可行性。 所以,没过一会,四个兵痞就出现在百花战争学院的门口。 但是,兵痞们过高的估计了他们军情处的身份,人家看门的护卫根本就没让他们进门。 “查奸细密探?!” “我呸!”看门的护卫不屑地斜眼瞅着四个兵痞,“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知道这个地方的老板是谁吗?真够好笑的,你们查密探竟然查到这里来了?!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看着只是门口一个看门的,就摆出这么大谱出来,文森特向老皮问道,“这里的老板是谁啊?” “据说是公爵大人的小儿子,西恩大人,是这里幕后的老板。” 文森特点点头,环视了下这座‘战争学院’的环境,笑道:“仓鼠竟然敢对有着这么样一个背景的地方,动起找茬占便宜的心思来。我现在真有些敬佩他。” 伯格斯与文森特以及老皮一样,对这种地方只是一种很正常的兴趣,并没有像仓鼠一样过多的执着的爱好,嘿嘿笑道:“其实,我之所以不反对来这里,就是想看着仓鼠怎么吃瘪的。现在,嘿嘿,果然是得偿所愿。” 仓鼠本就不是以言辞擅长的一个人,此时与人家门口看门的护卫几句言语不和,已经动起手打了起来。 仓鼠身强力壮,虽然面对着三四个敌手,一时间竟然丝毫不落下风。可有道是双拳难敌四手,这种势均力敌的态势,仓鼠维持不了多久。他自己也是明白的很,所以在闪过对方袭来的一拳的空档,向兵痞们求援道, “你们还不上来帮忙?” 伯格斯却站在原地不动,只是坏坏地笑着:“我用今天晚上的夜宵做赌,压仓鼠会被人揍一顿。你们压谁?” 老皮饶有兴致地在一旁看着,也并没有出手帮忙的打算。文森特就更不用说了,从认识仓鼠那天,这个家伙就总是跟自己较着劲,眼前正好这个事情可以给他一点教训。 在一干同僚,都不出手的情况下,仓鼠还真是很能坚持,连续将两人撂倒在地,他还一直坚挺地站在场中。 “嗬,”文森特感叹一下,“没想到仓鼠竟然这么勇猛。” 可仓鼠的勇猛,就给本来蛮有真正学院气质的‘战争学院’门口弄得一阵鸡飞狗跳的。不一会,就从‘学院’正门杀出来几十号凶狠的护卫,将四人团团围住。 “跟我们没关系。闹事的是这个大个子,你们应该找他。”伯格斯指着仓鼠,面容轻松地跟着围上来的护卫们解释,企图跟仓鼠划清界限。 不过,这群看来也是霸道惯了的护卫,可不会主动忽视四人身上统一着装的蔷薇服。 “他们都是一伙的。大家一起上,不用怕,不过是四个蔷薇卫,出了事,西恩大人会替我们善后的。” 随着,一个领头的护卫的这一声高喝,几十号人就向着被团团围住的四人压了上来。 “看到没,有后台就是不一样。”伯格斯兴奋地说着,“不过,还好这些人手里只有长剑,没有十字弓。要不真被妓院门口的护卫给抓了,咱们四个以后也不用在蔷薇亲卫里混了。” 文森特这时已经把长弓摘了下来,手里捏着羽箭,淡然地说,“我现在关心只是能不能直接弄死几个。你们先上去顶住,我在后面用羽箭策应。” 可没当羽箭搭在弓上的时候,就被老皮一把扯住,“屠夫小子,这里不比其他地方,我们冲出去也就好了,你这弓箭不长眼睛的,万一真弄死几个,按照对方的背景,我们还真没什么好果子吃。” 本来跃跃欲试地伯格斯,听到老皮这话,也是一阵气馁。 对方杀不得也伤不得,兵痞们只好拽着今天特勇猛的仓鼠,且战且退。 当就要冲出这条街的时候,原本并不将眼前的情形当回事的文森特双眸倏然一凝,快速拔出腰中玫瑰刺,手腕一翻,一道银光,就在刚黑下来的夜空中划过,将虚空中袭来的一道剑气打散。 “剑气?!” 学院的冲出来的护卫都是二阶三阶的水准,不可能有人能发出这道凌厉的剑气出来,看来人群中是有什么人出手了。 还未找出偷袭他们的人,又有两道剑气划过虚空而来,直奔正忙着与冲上来的护卫缠斗的仓鼠,文森特连忙挥剑为其抵挡下来。 “这是什么人出手这么狠,完全是想要了仓鼠的小命啊。” 伯格斯这句品评的话语未落,从护卫的人群里便有一道人影蹿出,直奔兵痞们而来。这人速度很快,瞬息便至,同时,手中长剑银光闪闪,挥斩不停。 文森特脚下步伐连忙不断变幻,始终跟着来人的步调,将他的攻击全部封挡住。不过数个呼吸间,两人彼此已经互斗了几十剑。 “咦?” 来人未想到眼前这名黑发年轻的蔷薇卫,剑技竟然能跟自己斗个旗鼓相当,手中长剑一挑,又是一道剑气袭出,将对方逼退,然后双腿骤然蹬地后跳,整个人便已倒飞出去。 看着对方脸上带着面具,此时已然跳出人群远去,文森特冷哼一声。回首冲着老皮等人喊道, “刚才那人有问题,这里不适合久待,咱们还是快些离开的好。” 老皮等人知道文森特绝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当即也不再跟还在追上来的护卫缠斗,直接拿出十字弓,大喝:“妈。的,现在谁在上前一步,老子就地就将他当成巴萨戈间谍论处。” 待对方的人一怔之际,众人快速翻上马背,策马而去。 “屠夫,刚才那人是怎么个情况?” 文森特双眼微眯,想着刚才的打斗,虽然对身边观看的人只是短短地一瞬,可他作为当事人,最是清楚知道其中的凶险。 “刚才那人剑剑都是杀招,狠烈非常。与那些仗势欺人的护卫完全不一样。我怀疑那人是想着浑水摸鱼,借着我们跟护卫的混乱,然后弄死我们几个人后,好嫁祸在学院护卫的身上。不然的话,他不会身穿护卫的衣服,还带着面罩了……” 兵痞们听到文森特这么说,彼此面面相觑。 “会是巴萨戈的间谍?” 文森特摇摇头,耸耸肩:“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老皮沉吟片刻,叹息一声道:“看来最近托尔多确实不怎么太平啊,去个妓院都能碰上这种事情,以后大家出门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仓鼠还在为刚才事情生气,闷闷道:“我想到咱们案子的新线索是什么了……” ; 第一百六十一章 夜幕 兵痞们都是知道仓鼠指的新线索是什么,不过众人都没有当真。真是开玩笑,百花战争学院是公爵小儿子西恩的地方,你说那里窝藏巴萨戈的奸细,这不是纯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众人都认为仓鼠只是因为刚才的事情,说的气话而已,所以并没有真的放在心上。 可三天后的上午,众人站在巴托面前进行述职的时候,仓鼠竟然根本没跟众人商量一下,就直接向巴托说了出去。 巴托这几天的心情似乎并没有之前那么焦躁了,听了仓鼠的报告后,面色骤然怔住,半天没有任何反应。 这种反应在兵痞们来看,真是太正常不过了。 巴托沉吟了好一会,才道,“你们遇到的那个‘神秘人’的事情,确定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屠夫还和那个神秘人斗了几十回合呢。” “哦?”巴托目光阴冷地转向文森特:“说说那人的特征。” 事到如今,文森特也不能再隐瞒。瞪了仓鼠一眼,然后说道, “嗯,那人身高也就中等吧。偏瘦,蒙着面,嗯……速度蛮快的。嗯,就这些。” 巴托低下头,双眼不断转着,过了好一会才面带轻笑地又问:“如果再见到这个人,文森特兵长,你能认出来他吗?” “他带着面罩呢,所以,根本没可能认出来……” “真的认不出来?” 看着巴托一脸希冀地神色,文森特道:“如果再次跟他交手的话,就能认出来吧。他的剑很快,剑技也很有特点,这个并不难认。” 巴托点点头,似是对于文森特这个回答很是满意。 “你们手里的案子先放一下,这里有一个新任务要交给你们,希望你们能完成好……” 巴托这话一出,众兵痞瞬间就用怨毒的目光,向着仓鼠所在狠狠剜去。他们就怕这种事情。之前故意不将这个讯息透漏出去,就是怕巴托知道所谓巴萨戈间谍与公爵之子有关系后,哪怕只是一丁点的联系,也肯定会叫他们停止追查下去,然后再会给众人另派一个任务做。 原本的任务多好,就只是件所谓人民内部家庭伦理矛盾。无论众人怎么发挥,怎么乱搞,都不会有致命的危险。 可是换一个任务,那就不好说了。 对于平常的人来说,托尔多可能现在看似还风平浪静的,可这群兵痞现在天天出入的就是托尔多的情报部门,虽然他们每天都是一副消极怠工的情绪,但还是能不断地接触到,近些日子发生的案件。 那天在他们在战争学院门口被神秘人无故袭击之后,兵痞们已经回来悄悄地了解过了,这些日子里并不是只有他们遭遇过这种情况。整个托尔多穿制服的人,蔷薇亲卫啊,近卫军士兵啊,城防兵啊,都有这种情况发生。 他们绝对算是走运的,在上次袭击的时候能全身而退,除了仓鼠脸上被人打了几拳外,其余的众人是连伤都没有。而从这几天收集来的情报看,光是他们回来的这个星期内,蔷薇亲卫里就已经有十几个人失踪了。以至于现在有些知道点内幕的蔷薇卫,单独上街的时候都不敢穿制服耀武扬威了。 因此,刚出巴托的办公室,自知做错事的仓鼠没等跑,就被兵痞们一把逮住,架到审讯室里,狠狠教训了一番。 不过,眼下就是把仓鼠打死也不能改变他们的命运了。好在巴托的命令并不是让他们去做很危险的事情,只是叫兵痞们去监视公国官员的一处府邸。 四人在监视目标的府邸,对面的旅馆里租了一个套间,便开始了工作。按理来说,全天候二十小时的监视,四人是要分组轮流监视的。可兵痞们担心监视的时候,出现什么突发的状况,所以一致同意四人一起执行这项工作。 至于睡觉轮班的事情,四人根本没多做考虑。困了就睡,监视不监视的,又有谁会真当做一回事呢。 “有个女的,穿碎花淑女裙子,二十多岁的样子,从后门进去了。”坐在窗口的文森特,声音惫懒地说着。 负责记录的伯格斯,说:“这个写过了,你再编个别的。” “什么编,我这次说的是真的。刚才真有一个这样的女人进去。” “哦,那好,我再写一遍。” 这样的监视记录递交上去,自然获得巴托的一顿臭骂。 因此众人又开始这样编写,某某天夜里,一名身穿黑衣黑帽戴黑面罩的人,性别看不出来,职业也看不出来,实力更看不出来,从侧墙翻墙而入。少顷,便身手迅捷从里面出来…… 然后,巴托看过后,阴沉着脸怒喝质问四人,“你们监视到的这名黑衣人难不成是去目标家里借用厕所的吗?这么快就出来!” 又是一顿臭骂之后,四人被安排在军情处值夜。 虽然有些辛苦,不过兵痞们都很开心。军情处现在是在东城监狱里面,被层层铁门保护着,如果说整个托尔多这里要是还不安全的话,那就没有安全的地方了。虽说无聊点吧,但总比丢了性命要好。 今天上午的时候,老皮遇见一名昔日的同僚,还跟老皮唏嘘地说,当初跟他们一起入伍,早就做上军侯的一名老兄弟,失踪好几天,昨天刚在运河里被人捞了上来。 听到这种事情的兵痞们,更加觉得最好天天能待在东城监狱里才好呢。 可惜天不遂人愿,在兵痞们开心的值夜的第二天夜里,巴托突然带着几十个嘉兰卫出现在军情处。 “带好武器装备,今天晚上有行动!所有此刻在军情处的人员全部参加。” 面对巴托的命令,兵痞们无奈之下,只能在嘉兰卫与军情处混编的一百多人的队伍里跟着。 已进秋季,夜风带着萧瑟的冷,席卷在兵痞们的身上。四人都没有说话,只是裹在队伍里跟着走。 出来的时候,四人已经简短的合计过了,如果只是抄家的话,这一百多人的队伍几乎是富富有余的,并不需要过多的担心。但是如果是去执行别的任务,那就不好说了。 为此老皮刻意叮嘱文森特三人,一定要留意自己的小命,情况不对的时候,务必要机灵一些,千万不要把命赔在今天夜里。 当看着巴托带着他们是在几天前四人监视过的那座官员府邸停下的时候,兵痞们也将一直忐忑的心,放进了肚子里去。 兵痞们被分到的活儿还不错,并不是直接冲进府邸的那批人,而是负责在外围守住几个重要的出口。 这任务基本危险不太大。 不过,并不是他们运气好。而是所有穿蔷薇服的军情处人员,都被分配做了这项工作,而跟随巴托进入到府邸的人,只有索尔斯尼家族的嘉兰卫。 面对这种情况,仓鼠有些失望地说:“看来,巴托大人是不信任我们啊。” 他和老皮以及伯格斯可是在赫因山跟巴托效忠过的,虽然他们只是想在巴托那里混些便宜占占,忠诚度并有多高,但此刻看到自己被排挤在外,心里难免有些酸溜溜的。 伯格斯与老皮对此,也是叹息一声。 文森特却有不一样的看法:“巴托大人,是担心咱们穿蔷薇服的人里面有内鬼。不见得是真的对你们有偏见。不过,所有穿蔷薇服的人都在外面守着,就单独带着我们几个进去。那岂不是暴露了我们跟他的关系?!不过,你们真在乎这事吗?” 看着三人完全没有什么反应,文森特接着说:“之前你们也说了,跟巴托效忠的事情。可是眼下巴托干得是全托尔多最危险的工作,还想着跟他混,迟早是要倒霉的。” 听到文森特这么说,众人才有些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没错,当初想着跟巴托大人效忠,就是想着要沾点便宜的。眼前虽然巴托大人有点位高权重的意思了,可确实是处境太危险了一点。” 几人正聊着,就听见官员府邸里面,一阵鸡飞狗跳的声音响起。 “哦,听!里面开始了。” 怒骂声,打斗声陆续从里面传了出来。 不过,没有一会的时间,这些声音就渐渐平息了下来。 这时,里面传出一个苍老耿直地声音。 “巴托·索尔斯尼,你知道你这是在干什么吗?” “实在对不住了,大人!我只是职责所在,为了这个国家尽忠而已。” “为国家尽忠?你这是为了哪个国家尽忠?哈哈,蠢货,你还不知道弗朗西斯科那个老匹夫已经叛国投敌了吧!可怜泰瑞斯陛下生前是如此信任他……呜呜……” 后面的声音,就听不见了,看样子说话人的嘴被堵上了。 “弗朗西斯科?这人是谁?”文森特随意问着。 老皮打了哈气,道,“那是公爵大人的名字!” 伯格斯好笑地说:“里面喊话的那人竟然比我们还能瞎掰,公爵大人叛国?是会为了什么?难不成巴萨戈人会让他去做国王?” 众人噗嗤一笑。 正在这时,里面突然传出一阵骚乱声响。 “快,快抓住那人……” “截住那人,截住那个黑衣人……” 文森特嘴角一抽,哀叹道,“瞧我们这运气,前前后后的出口有十几个,我们还真是倒霉……” “嗯?” 正当兵痞们还未反应过来文森特话中的意思时,就看到夜幕中一个黑影正向他们快速地奔来…… ; 第一百六十二章 激斗 不,不是一个,而是三个! 当夜空中那轮橙黄的半月,再一次从云雾的枷锁中挣脱出来时,清冷的光一下子扫过狭长的小巷,原本昏暗不明的景色,瞬间就亮了一点。 原本朝着这边飞速狂奔而来的黑衣人,也在兵痞们的眼中清晰地从一人变为三人。 四对三。 从人数上来看,兵痞这边还占着优势。 可随着对面领头的黑衣人身上爆出浅蓝的斗气光晕,这种优势转瞬就彻底消失不见。 该死,一名六阶剑士,绝对不是兵痞四人可以应付得了的。 “是‘碧蓝斗气’,大家当心!” 嗖嗖! 老皮这句低喝话音未落,文森特已率先将两支羽箭射出。 可这两支羽箭在被碧蓝斗气包裹的黑衣人面前,毫无任何作用,只见他手中长剑轻松一缴,就将其打落在地。 这些人的速度太过**捷,老皮等人还未将十字弓瞄准,对方一道碧蓝的剑气已到身前。 仓促之下,站在前面的老皮只得拔剑抵挡。 可挥剑将这道剑气打散,夜幕中,领头黑衣人手中的长剑,带着浅蓝的斗光晕,已是划空而来。 多年无数次的生死比拼经验,在这时起了作用。对方虽然剑速极快,但老皮脸上却不见一丝慌张,手中玫瑰刺向外一斜,同时攻击一侧的半边身子向外一探,腹中斗气急转,将斗气灌注在手中玫瑰刺中,顺着对方攻势飘然一磕,竟然就看似轻松的化解了对方这次攻击。 可老皮心里却是知道,他能挡下这六阶剑士的一剑,是多么地惊险。看到自己这一招抵挡已经起了效果,暂时阻滞了对方的攻势。目的已经达到,老皮想都不想,撤剑就向后疾速倒退,他可不想再接对方的第二剑。 “退!快退!” 老皮边退大声低喝道。 可这时,对方的剑如附骨之疽,已然再次破空斩来,而且速度奇快,人还在空中无处借力的老皮,已是避无可避。 在以往的过往中,老皮不止一次地跟六阶的剑士交过手,其中的凶险他心里自然深知。每一次能从这种实力的人手中保住命,都是赚到了。 这一次,双方在一处狭长的小巷里遇到,连向侧面躲避的机会都没有,因此他才冒险刚才挡住对方的一击。希望能多少赢得点,身后下属的从这里退走的时间。 眼前看着头顶,呼啸着犹如一道晴天霹雳般的一剑,老皮知道,以往自己积攒的好运气,今天算是彻底到头了。 正当老皮在这电光火石的生死瞬间,脑中正考虑着是要睁眼看着砍死自己的这一剑落下,还是干脆闭起眼不看的时候,只听耳边“嗖”地一声,两支羽箭分别从他老脸的左右两颊呼啸而出,直取黑衣六阶剑士的面门而去。 这两支羽箭,自然不会伤到一个六阶剑士,不过已是足以让对方中途改变进攻招式,而将老皮的老命保住。 老皮还未曾松下一口浊气时,就被人拽着后衣领,给大力拉到后面去。 “头儿,你是疯了吗,这么大岁数还玩特么玩危险动作!” 伯格斯飞快骂了一句,手中玫瑰刺一翻,与仓鼠那边的大力斩击一起,逼住了六阶剑士再一次攻击。 两人手中玫瑰刺在清冷的月光下,上下飞舞。短短几个回合间,倒是勉力抵挡住了对方攻击。可当黑衣人身后的两名同伴也已加入战斗后,伯格斯与仓鼠瞬间就败下阵来。 “妈,的,你们快走!我们挡不住了。” 伯格斯刚喊出这句话,左肩就被对面一道银光挑中。那边仓鼠更是闷哼一声,被对方一脚踹在胸口,整个人倒飞而去。噗通一声,落在地面,接连滚了两三滚才停下。 看到下属受伤,老皮甚是焦急,‘呀’地大喝一声,连忙伸手去拉伯格斯,可也被对方的一剑刺中腹部。 这时,伯格斯已然知道今夜可能在劫难逃了。咬牙忍着左肩的刺痛,拼尽全力将手中玫瑰刺甩将出去,逼着对方三人攻势一滞。 “屠夫快走!要不然,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对方三个黑衣人对于他们四人来说,实在是太强大了。其实单单那个领头的六阶剑士,四人可能就要在他手底下全灭。可对方还有两名至少四阶的帮手,而且这两人都是剑技非常的快,这让他们连逃脱的机会都没有。 伯格斯现在心里瞬间就下了决定,反正今天自己是一定会死在这里了,倒不如临死之前做个英雄,拼死保住那名六阶剑士的腿,好让同伴们能走一个算一个。 这样想着,手中已经没了长剑的伯格斯,掏出十字弓,啪啪啪,机簧接二连三地作响。 瞬间就将三支弩箭全部打了出去。 如果对面是名五阶实力的对手,或许这些弩箭攻击还能收到点效果,虽然不至于让敌人瞬间毙命,但至少能让他们受点伤。可面对的是一名已经能让斗气实质化的六阶剑士,注定这些弩箭攻击是没有任何效果的。 对方用手中长剑一舞,随后身上斗气光芒大盛,护在体外的斗气护盾,就将弩箭全部挡在体外。 伯格斯也没有指望着,十字弓现在能给自己带来任何的奇迹。三连发的弩箭全部射完之后,迈步就向着对方双腿扑将过去。 “哼,没想到,老子最后竟然还能做一回英雄,靠!”伯格斯心里自嘲的想着。 但,他身后宛若一道月下流光冲将上来的人,并没有给他这个露脸的机会。这个人自然是文森特。 只见他一冲到前面,手中玫瑰刺便化作道道残像,腕中一抖,瞬间三朵剑花便将三名黑衣人的攻击纷纷挡了回去。 接下来,文森特双腿倏然脚下一蹬,手中长剑改斩为刺,奔着面前六阶剑士就攻了过去。 这一剑刺击文森特并没有拿出最快的速度,但却蕴含着巨大的力道,整个剑身带着巨大的力量与空气发生的强烈摩擦下,夜幕中响起一声短促的如蛇吐信的声响。 嘶! 面对这样一剑,黑衣的六阶剑士眸中一凝。 剑技实力到达他这个层次,只要对方一出手,他就能判断出这一攻击的威力。可他实在是想不到,世界上怎么会有看似寻常的一刺,并且速度并不快的攻击,竟然有种似是带着剑气的攻击。 来不及多想,感受到这一刺的威力,黑衣六阶剑士不敢托大,连忙用手中长剑一磕。可长剑刚接触到对面年轻人玫瑰刺剑身时,手中就感到似是被一股怪力黏住。 “咦?!” 心下一怔之时,对面年轻的蔷薇卫倏然招式就变了。 文森特等的就是这个时候,他出剑的那一刻为的就让对方能大力磕挡自己的这一刺。 当对方带有斗气辅助的大力一磕,刚刚接触到自己剑身时,对方六阶实力的巨大力量瞬间传到他的手腕之上。借着这股巨力,文森特手上运起全身力气,赫然顺势横斩出去。 本来文森特自身的速度,就已是够快。全力施展之下,再加上对方六阶实力的磕挡之力,这一横斩更是快到追风掣电。 剧烈的速度,瞬间将虚空中的气体,一斩划开。一道银光倾泻之下,发出刺耳的尖啸。 在这种超快速的挤压下,一道形如半月的剑气,就在虚空中形成。 任何修炼剑技的人,都清楚地明白,剑气的形成是通过体内斗气的外放而实现的。而且这种释放过程,都会有一个正常的发力过程——从腹部的脉轮,也就是本我轮,将斗气调动至身体正中的太阳中轮,继而从太阳中轮通过手臂灌注在长剑里,然后斗气这一流动的过程,再次骤然加速运转,才可能将斗气外放至体外。其实说白了,这个就是将斗气生生挤出体外的一个过程,而且一定要经过斗气的二次加速运转才能实现。 因此,通常越是低阶实力的人发出剑气时,相应在体内完成这种发力过程,就更要长一些。 像文森特这种借住完全一种纯靠剑的速度以及力量,在空气中摩擦产生剑气的做法,三名黑衣人全都是闻所未闻。 所以相距这么近的距离,一道硕大的半月型剑气,猛然就在眼前形成,三人皆是全然未有丝毫的准备。 六阶实力的黑衣人还好,自身有斗气护体,这道剑气除了让他胸前骤然一痛之外,并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但他身后其余两名黑衣人就没那么幸运了,瞬间胸前就被这道剑气撕开一道长口子。 兵痞们是见过文森特的剑技的,都知道这个变态的土著出身的猎人,实际上剑技要比他的弓术出色更多。可没想到竟会是这么强大,仅仅一个照面下,就将队名六阶的剑士逼退,而让两名四阶的剑士挂了彩。 伯格斯看到文森特竟然有这么一手,当即极其败坏地骂道:“混账屠夫小子,你特么怎么不早出手。就知道在后面射,射,射!你知不知道,老子刚才都想拼着命不要了,也要让你们逃出去。” ; 第一百六十三章 高手 “我哪里知道,你们今天一个个的都像是吃坏了脑子一样,不快点跑不说,还争先恐后地抢着去拼命。如果真能顶住也就算了,还偏偏手艺差到不行。这条小巷也就三人宽,你们挤在前面挡着,我羽箭都要射不过去了。还怎么上前跟对放拼刀子。要怪就怪你们冲的太快,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你们就已经冲上去了……” 文森特嘴里语气轻松地不停碎碎念,手里却是拖着老皮,以不慢的速度向后退去。竟然完全无视掉对面双眼如炬,正紧紧盯着他的六阶黑衣剑士。 “快来帮忙!你就伤到肩膀而已,估计没什么大碍,快点将老皮拖出去。咱们对面还有客人要招待呢。你怎么不能让我,一边拖着老皮,一边招呼客人吧。” 当伯格斯走到他身边时,文森特一手将老皮交给他,同时低声飞快的说,“快退出巷子,我顶不了多长时间的。刚才那一剑纯属偶然,下一次就没那么幸运了。” 伯格斯听着文森特的话,眸中一凝,刚要抬眼去分辨文森特说的是真是假的时候,却看到文森特看似自然垂在体侧的,握着剑的右手正颤抖不停,虎口处还有丝丝血迹,看样子此刻握着剑都很勉强。 刚才因为借着夜色,又离得远些,根本看不出来文森特有任何异样。没想到他只算是接了对方六阶剑士的一剑,就也受了这样的伤。 当即伯格斯不敢懈怠,托着老皮快速地就向巷口走。不过,他脚下虽然飞速地逃离此地,可面上还是为文森特造着声势。 “屠夫,你特么别太拼了,就算今天将对面三个都留下来,你也升不了职。要我说,你差不多就行了,见好就收吧。” 文森特确实如伯格斯看到的那样,此刻握着剑都很勉强。刚才那一剑向一名六阶剑士借力,实是超出他身体的负荷。虽然他身体的那变态的恢复力,正在快速地修复右臂的创伤,可短时间内是别想再次挥剑了。 不过,这也给他了一次教训。实力差距太大的情况下,还是不要上去跟人硬拼才是,如果不是刚才稀里糊涂地弄出一记半月斩的剑气,此刻文森特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眼下的局势对自己很不利,该死的巴托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慢,喊着要抓人,可到现在也没有带人冲过来。还在仗着刚才那一剑的威力,对面的人被他明显镇住了,更有两人受伤,正在喝下治疗药剂。因有夜色遮挡,对方也看不出他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只要他表现的够强势,想来对方短时间不会轻易上前给自己动手。 听见伯格斯话里有话的意思,文森特心中却暗骂,老子站在这里不是替你们挡着的吗,你们不退出去,这叫老子如何逃。拼肯定是拼不过了,但要说道逃的话,文森特自己还是蛮有信心的。 看着对方那名领头的六阶剑士似有再次上前的意味,耳后听着伯格斯还要一段距离,才能逃出巷口,文森特知道自己应当做点什么了。 可眼下他能玩的,就只有心理而已了。 面对着对方蠢蠢欲动,文森特不退反向前踏出一步,同时面上故作轻松地笑着道,“哈,几位,嗯……黑衣先生!你们是还要一起上呢,还是想单独上来,跟我一对一的切磋一下。不管你们怎么选择都好,要快点拿主意,就这么站着可不行啊!” 别说,文森特这一下的虚张声势还真是起了作用。当他向前跨出一步的时候,对面那三名黑衣人全都不由身体向后一个激灵。 “你们这是怕我?”看到对方的反应,文森特借机向后飘然随意地倒退了几步。“那我就向后退一些,这个距离还好吧?!” 文森特和煦地笑着,在月光下他漆黑的双眸宛若星辰,却给对面三人带来无比凛然的震慑力。 六阶的黑衣人确实是心里怕了。 修炼剑技近二十年的时间,交手过的对手更是无数,他从未见过诸如像是刚才那诡异的一剑。而且眼前的年轻人,在他眼中无论怎么看,对方都应该至多只有四阶的实力。可是四阶的实力,根本不应该能发出剑气,这是每个人都知道常识,更是真理。 所以,面对这样矛盾的情形,六阶的黑衣人本能地将文森特的实力定义成七阶以上。因为刚才那诡异的一刺,以及接下来随意而出,而又具有如此威势的剑气,只有七阶以上的高级武者才能做到。 而且对方刚才并没有使用斗气,一则是不屑。因为明显对方刚才只是随意出了一剑,就将自己逼退,而让身边的两名同伴受伤,既然有这种实力,那自然无需使用斗气。二则是对方不想让自己的身份败露。斗气都是有传承的,尤其能跻身高级武者行列的人,多半都是师从名门,自身修炼的斗气都是有着很高的辨识度,但从使用的斗气中,基本就能清楚地判断出对方的身份。 看着眼前那张年轻还略带着稚气的脸,黑衣人相信,这绝对不是对方的真实面容,而是喝下易容药剂后,幻化出的样子罢了。 “阁下到底是什么人?拥有如此高地实力,却潜伏在托尔多公爵的亲军里只做一名小小的军士。不知到底有什么目的?” 黑衣人的声音很是沙哑,看来故意压低了声音在说话。 文森特完全不知道,对方已经把自己当成一名超级高手了。听着对方的话,心里嘀咕道,我实力很强吗?要是真强的话,老子会跟你在这里废话,还不直接上前将你们仨一起料理了? 不过面上却是呵呵一笑,左手拍着自己胸脯说,“兵长。我是兵长,并不是军士。差着一级呢。不过,你也没有资格说我,你不也是压着嗓子在说话吗?还带着张面具,不也是为了掩饰身份吗?呵呵。” 文森特轻笑一声,他现在完全是在拖延时间,微微侧头回瞄下伯格斯此时的位置,看到他们已经马上就要出巷口的时候,心里终于松下一口气。 但面上却继续故作神秘地一蹙眉头,“因为有些不方便说的原因,咳,我得在蔷薇亲军里服务三年,而且还是免费的,没有军饷。” 文森特说的是实话,他是被王国法律判了刑的,但是用特蕾莎公主写的王国征役令,将三年牢狱之灾,变成了三年的义务兵役。 可这话在对面黑衣人听来,就显得高深莫测多了,很有一些不世出高手的那种莫名古怪的性子,然后做出的事情,都是令人匪夷所思的。 “阁下,这么说的话,您就不是托尔多公爵的死忠了。不知道可否让出一条路出来,让我们过去。” 众人正在一处两边都是拥有几十米高墙的狭小巷子里,三名黑衣人要想逃脱追捕,必然要通过文森特那一边。 对于黑衣人这种要求,文森特心里绝无拒绝的理由,可当他刚想说行的时候,巴托带着人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冲了出来。 一看后边追兵已到,黑衣人再也顾不得跟前面的高手文森特客气了,低喝一声:“得罪了!”全身碧蓝的斗气倏然一涨,举剑就向文森特攻了过来。 此时,文森特右手还未恢复过来,根本无从挥剑抵挡,好在他的脚下够快,步伐猛然几次骤变下,都一一将对方的攻击躲了过去。 黑衣人边出剑,边心中惊叹看来今天确实碰到了个高手,不过好在这位高手并不想着要为难自己三人。自己一直在不停攻击,每次攻击究竟有多大威力他自己最是清楚。面对自己这样的攻击,对方不还手不说,还能从容不迫地躲开,而且还向着后面疾飞倒退,明显一副要将自己这些人放走的意图。 这让黑衣人,心里不由多了一份感激。 不过,文森特却不如对方想得那么高尚,此刻他心中已然把黑衣人骂了个体无完肤。 每一次躲着对方的剑,都是拼尽他的全力。好在巷子对于他的速度来说并不长,十几个起落间,就已经退却出来了。 “不要让他们几个跑了,文森特兵长,你给我截住!” 巴托的怒吼声,声嘶力竭地传过来。 文森特却是心中一撇嘴,靠,你要真想截住这些人,就早点特么追出来啊。老子这群人险些将命都搭进去。还截住?截尼玛个头啊。 不顾巴托的怒吼,文森特跃出巷子,就快速闪身到一旁,三名黑衣人随后也从巷子里蹿出。 领头的那名六阶黑衣人感激地冲着文森特微微一点头,然后把带着两名同伴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你们为什么不截住他们?”巴托跑到他们身前怒喝道。 文森特举起还在不停颤抖的右手,“大人,我们截了,可对方一个六阶实力的人,您让我们怎么截住啊?您看看,我们全队人差点都团灭了!” “那你们就能放走重要的嫌犯吗?”巴托双目含怒地扫了一眼四个兵痞惨状,随即语气缓了下来,“算了,赶紧去找牧师治伤!不过这个月的军饷,你们是别想要了。” 这个处罚基本相当于没有一样。 兵痞们不由一怔,随即心下生出一阵暖意。不过,他们却是没有看到,巴托转过头眼看着三名黑衣人消失的方向时,嘴角勾起地那一抹诡异的笑意。 ; 第一百六十四章 黑店与来信 治伤,尤其是刀剑所致的皮肉伤,在这个世界是件很轻松的事情。 这时,你会发现拥有牧师这种职业的世界,绝对是一个令人愉快地世界。只要牧师手中那团明亮温暖但却并不刺眼的光,冲着受伤的位置一照,被割裂的皮肉立即就生出新肌,几个呼吸的时间,刚才还在血流不止的伤口即刻痊愈。 当然,如果这个服务不收费的话,就更好了。 “承蒙惠顾,二十金币!” 伯格斯尖叫道:“二十金币?牧师大人,您这是在打劫!” “哦,我可怜的孩子!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间,已经过了午夜了,就是光明神他老人家在这个时间里,也是要休息的。而我,就只是开着一个私人小圣堂的可怜老人罢了,在午夜凌晨还要辛苦地为人止痛疗伤,难道就不应该多要一点加班费吗?” 伯格斯现在觉得眼前慈眉善目的老人,根本就是个贪得无厌的魔鬼。但还是点出二十个金币,递了过去。 “好吧。拿好,这是二十金币。” “不不不,孩子!你搞错了,是每人二十金币。你们四个人一共八十金币。” 伯格斯这下愣住了,刚才自己说对方是打劫多少有些揶揄对方的成分。但现在,这老头摆明是要打劫啊。 无需治伤,一直在旁边偷笑的文森特,这时也看不过去了。 “我说,牧师大爷!您这就有点太黑了。收费贵不贵的,那是其次,可您不能一副道貌岸然地睁眼瞎掰啊。我根本没被您治疗过,干嘛还要将费用算我一份。” 老牧师呵呵一笑,脸不红心不跳地道:“你的伤势是不是我也看了。我要给你治疗,你自己说不用的。” 说道这里,这老头不知怎么就从身后搬出一块牌子,指着上面继续说,“看到没有,我这小圣堂诊所可是明码标价哦,童叟无欺的。” 伯格斯与文森特眯着眼,看着这牌子上面大大写着‘免费治疗’,然后在下面不起眼的地方,用很小的字写着‘诊费十金,非营业时间翻倍”。 伯格斯一拍胸前的蔷薇罩袍,拿出兵痞的样子,企图用威胁逼牧师就范。道:“牧师,你这是真打算要明抢啊?看清楚了,我们是谁?当心惹老子不高兴拆了你这家黑店!” 结果,这老牧师根本不吃这一套,“嘁,不就是胸前印了朵红蔷薇嘛,你当我会怕你吗?” 说着老牧师拖了一把椅子,直接坐在诊所门口,并说着,“告诉你们,今天不给钱的话,你们谁也别想走了!” 这老头四仰八叉坐在椅子上的架势,口中那蛮横不讲理的语气,竟然比伯格斯弄出的兵痞样子,还更像兵痞。 伯格一副见了鬼的样子,问:“老头,你知不知道得罪蔷薇卫的后果?告诉你,不要逞能!” “小崽子,你不就是个兵长吗?你们四个人当中职位最高的,也就是还在里面躺着的那个老家伙而已。蔷薇卫,很牛。逼吗?你当这身皮谁没有吗?” 牧师一扒自己的长袍的衣领,里面竟也是露出蔷薇服的图案,而且在这图案左上还刺绣着三朵金色小蔷薇。 文森特与伯格斯这下明白了,这老头为什么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公然敲诈勒索,感情他也是蔷薇卫,而且竟然还是军佐衔。 伯格斯这下彻底没了脾气,“大人,既然大家都是一家人,您没道理要黑自己人啊。” “滚蛋!”老牧师完全摒弃了神职人员该有的道貌岸然,此时撇着嘴彻底一副老兵痞的模样。“老子累死累活在蔷薇卫里混了一辈子,赚得钱还没有你们寻次街弄得金币多。不坑你们,坑谁?” “大人,你这摆明是要欺负人了?” 看着伯格斯有要动粗的迹象,老牧师手一挥,“圣术·群体禁锢!”然后瞪着眼,道:“怎么着,你这是还要动手?!” “大人,你锁我干什么。我又没要动手。” 文森特右手还未完全恢复,他可没有要动手的打算。可一样被眼前的老兵痞牧师给锁住了。 老牧师并不理文森特,只是颇有倚老卖老意味地说:“你们那些把戏,最好不要在我老头子面前耍弄,跟我比,你们还差得远呢。” 文森特与伯格斯两人此时根本连动都动不了,哪里还谈得上要向老牧师这种奸商恶势力反抗的心思。 当即交钱。 刚交完钱,仓鼠就在一名女牧师的搀扶下,从里面走了出来。他被人胸口踢中一脚,伤及肺叶,牧师的圣术对这种波及内藏的治疗效果有限,所以他还要需要将养两天才会痊愈。 “不就是诊金吗,你看你们俩这顿墨迹的。” 伯格斯白他一眼道:“靠,你不墨迹,你怎么不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偏等到我们交了钱,你才出来?” 老牧师却看着仓鼠嘿嘿一笑,“你小子也别说风凉话,你还有五十金币需要单独另算下。” 仓鼠不解道:“为什么?” “你当我这里年轻女牧师的手是白摸的吗!” “呃……” 最终兵痞们在这家写着全天候营业的小圣堂诊所里,一共消费了整整二百金币。因为老皮这次受伤最重,被那名六阶剑士的碧蓝斗气伤到了肠子,用老牧师的话,要在这里观察三天。 这样一来,又加付了七十金币的床费。 街道上,伯格斯远远冲着那块写着“老亨利圣堂诊所”的牌子,狠狠啐了一口,算是小小发泄了下心中的不满。没办法,随意一挥手就能使出群体禁锢术的牧师,按实力来说,最少也是六阶的水平,他们还真是惹不起。 众人因为都受了伤,虽然伯格斯与文森特两人根本就没有大碍,可还是向上面请了三天病假。 在这难得三天的休息时间里,文森特抽空去了次城郊的近卫军兵营,自己的准姐夫怀特是在这里。从赫因小镇出来的人,还活下来的,除了一小部分自愿回家了以外,其余的人都被巴托弄进了公国近卫军里。也算是兑现了当初的承诺,同时也是对一路上死伤过重的补偿。 近卫军比蔷薇亲卫管理上相对严格一些,平时不能随意出军营的。 所以,来到托尔多之后,文森特还没有见过怀特。趁着这次难得的假期,就出来看看他。 “嗬,文森特老弟!” 怀特看到文森特,显得很高兴。他把着文森特双肩,像是名兄长般好好打量了他一番。看到文森特气色不错,便放心般地点了点头。 随后,在文森特的罩袍上发现一朵金色的小蔷薇,笑着道,“嚯,老弟,你这么快就升职了。” 接着,怀特也拍怕自己的胸口,道:“老哥我也不差哦,你看!” 文森特早就注意到怀特胸前那两朵金色小蔷薇。他对这些根本就不在意,但看到怀特一副很兴奋的样子,也不好拂了他的兴致,就也跟着说了两句恭喜的话。 怀特这个人能力是很不错的,此时赫因小镇这些新加入的近卫军的人,都归怀特负责,所以他会在短时间内成为军侯,文森特一点都觉得惊讶。 跟同是赫因小镇出来的熟人简单寒暄完,文森特就跟着怀特来到他的营房。 “老弟,家里可是来信了。” 这个消息让文森特很是欣喜,他自己都没想到骤然听到家里人的消息,他竟然内心会如此的激动。 迫不及待地展开信一看,好像前面缺了几页。 “呵呵,”怀特不好意思地说,“前面有几页是你姐姐专门写给我的。” 文森特莞尔一笑,表示理解。 信是他的姐姐菲莉西亚写的。前面一段先是劈头盖脸地斥责他一通,埋怨他没给家里报平安。 路上文森特一行人被菲尔德家族的人埋伏后,当即就有些人离开队伍,回到了赫因小镇。家里人听到这些人带回的消息,听说连小梅切斯都已经身死,立即急得都像热锅上的蚂蚁,不知道文森特是否平安。好在怀特给菲莉西亚的信里提到了文森特无恙的消息,家里人这才安下心来。 母亲洛凝儿再有一个月就要生产,已经能确定将会是个男孩了。家里人想着,文森特很长一段时间,都见不到现在这个还未出世小家伙,就想着让文森特这个兄长替小家伙取个名字。 寓意要好的,希望他将来能高大,勇敢,让人有安全感,能保护家人。 文森特看着这名字的要求,他脑子里能想到符合这些要求的,就只有‘奥特曼’了。 家里文森特给买下的店铺,父亲虽然并没有经营店铺的头脑,但他秉承着童叟无欺,价格也比之前的珠宝店定价更为合理,所以生意反倒比先前珠宝店老板在的时候要好。因为家里的进项多了,生活条件也就好了很多,菲莉西亚为此还抱怨自己都长胖了好多。 信的末尾,菲莉西亚转达了全家人的期望,嘱咐他遇事不要逞强,只要能平安回家,就比他做出任何成就都要好。 信不长,也就两页纸,里面没有任何关于猎人们的消息。这让文森特心里有些惆怅。 猎人们除了慕安外,其他人都不识字。不过就算他们识字,估计以他们的性格也不会想起给自己写信的,就像自己也不曾想起给他们写信一样。 ; 第一百六十五章 西恩 怀特说,正好他这里有个同镇的朋友嫌弃近卫军的生活太苦要回家,如果文森特要回信就尽快,这样可以让他带回去,肯定要比军方驿站传递的快。 “这个人是谁?可靠吗?” 怀特笑着说:“费迪南德家的小胖子,你记得吗?就是他!因为体能训练跟不上,所以想回家。你说他可靠不?” “你是说‘诚实胖子弗兰克’。哈哈,如果是他的话,倒是还真让人放心。” 这个人文森特很有印象,是个赫因小镇年轻人中为数不多正直得有些迂腐的人。如果是他的话,文森特确实很放心将自己的事情交给他办的。而且这个小胖子除了正直外,其实人很精明,要不以他圆滚滚行动不便的身形,也不可能从路上那次伏击战中活下来了。 文森特上次办的那件“大案子”时,得的那些金币,他自己在这边也花不完,就想着送回家里去。官方倒是有军驿可以使用。可伯格斯老皮两人听到文森特的想法后,一再摇头要他换种方式送回家里。 用他俩的原话就是,“宁肯随便在佣兵工会找个不认识的佣兵,帮你跑一趟,也比用军驿安全许多。我敢跟你打赌,屠夫,只要你用军驿邮寄金币的话,保准半个月后就会收到邮差失踪的消息。” 所以,这次碰上难得能信任的人,文森特就准备让他帮自己将手里金币带回去。 文森特与这个诚实的小胖子弗兰克并不熟,可人生有时就是这么奇怪,生命中总有那么一两个与小胖子一样的人,几乎可以说是不认识的关系,但对这个人却是无比的信任。 信封与金币一同交到对方手里时,小胖子弗兰克眯着本就快成一条缝的眼睛,古怪地说:“基尔维德家的,你就不怕我带着这些金币跑了?” 文森特一笑,“来到托尔多才知道咱们那个小镇的人是多么地淳朴。如果连你这个咱们小镇上公认的诚实人都不可信的话,那我也不知道该信谁了。” 嘴上虽然这么说,其实文森特早在几天钱,就通过一家联合商会将另一半的金币存了进去,只要家里人去渡鸦岭的商会就能取出来。只不过商会收费太贵,要收金币数额的百分之十。 鸡蛋不能可一个篮子放,这个道理文森特从上辈子就是知道的。 …… 三天的病假并不长,转眼就过去了。 文森特去军情处点卯的时候,只看到伯格斯一人,老皮和仓鼠都没有来。 伯格斯解释道:“他们两个人的伤势还没好,说要再休息几天。” “哦?”文森特有点担心,毕竟在托尔多也就和这几个兵痞走得近。“那一会没事了,我们要不要去看看他俩?” “不用,头儿是真的伤没好,不过也没有大碍了。至于仓鼠……”伯格斯咬着牙狠狠地道,“我昨天被玫瑰坊的管事找上门,说是仓鼠前一天在他们那里玩到通宵,结果趁人不注意,账都没结就跳窗跑了。妈,的,还是老子替他付得账。” “哦,那看来仓鼠这畜生,应该是完全康复了。” 两人说笑着,进了巴托的办公室。 “怎么这里的人都不会敲门的吗?”一个阴柔的声音自办公室里传出。 文森特与伯格斯两人看到书桌后面的人,俱是一愣。 显然这人并不是巴托?索尔斯尼,而是一个长相妩媚的年轻男子,如果不是刚才这人声音明显是男音,文森特几乎会认为对方是女扮男装的。 “呃……您是……” 文森特刚问出这话,伯格斯已经在躬身行礼。 “日安,西恩大人。” 听着伯格斯对眼前人的称呼,文森特明悟过来,这人八成就是托尔多公爵的小儿子,西恩?阿什利尔?托尔多。 “日安,先生们!下次进这个房间的时候,记得要先敲门!倒不是为了礼仪什么的,只是万一我要是有什么不雅的动作让你们看到,破碎了我在你们心中美丽的形象,那可真是一种罪过。” 西恩确实长得漂亮得过分,尤其那双明亮水透的大眼睛,估计姑娘们看到都会嫉妒得想要挖下来。 不过即使长得再是国色天香的,自己说出这样一番话,还是让人觉得胃里一阵翻腾汹涌。 自己说完这句让人冷汗瞬间直冒的话,西恩便拄着下巴,怔怔瞅着两人,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看两人完全没有回应,西恩一耸肩,“怎么,我刚才的笑话不好笑吗?” 文森特顿觉似有一种叫做尴尬的气氛,瞬间笼罩在这座办公室里 看着两人的反应,西恩懊恼一挥手:“算了,让我们忘记刚才那段不愉快地经历吧,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 说着,西恩拿起桌上精致的茶壶,分别倒了三杯茶。 “先生们,你们来的正是时候,这壶‘金香丁兰’刚刚泡到可以喝的时候。来,让我们共同品茗一下。” “呃……” 文森特与伯格斯相视一眼,彼此满头黑线,这就是重要的事情? “别愣着,快过来。这茶可是很难弄到的哦,出自巴萨戈最南部泪水沼泽的好东西。” 文森特与伯格斯无奈之下,只得上前拿起茶杯。 “为了窗外的朝阳!”西恩高声说着,跟两人的茶杯依次碰了下。 文森特很想提醒这位西恩大人,现在是下午,而且这座办公室因在监狱里,也没有窗户。 “怎么样?是不是特别地口齿留香。” “呵呵,是的,西恩大人。” 面对西恩的问话,两人脸部僵硬地生笑着。其实这茶难喝的要死,完全一股兔子屎味。 放下茶杯,西恩说道:“好了,重要的事情做完了。现在说说,你们来找我有什么事……” 刚说到这里,西恩像是想起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哦地惊呼一声,搞得伯格斯手里的茶杯差点摔在地上。 “大人,您怎么了?” 西恩用他那水透地大眼睛,再次怔然瞅着两人良久,才道,“没什么要紧的,先生们。只是一时想不起你们俩是谁了,我们之前在哪里见过来着?” 文森特与伯格斯现在有一种要被西恩搞疯的感觉。 “大人,我们不曾见过!我是……” 两人简短地自我介绍了下。 “哦,文森特,伯格斯。我记得你们两个的名字……”西恩嘴里嘀咕着,手里拿起桌上的文件翻找着,“……在哪里呢,在哪里呢,哦……找到了。你们的军侯应该是叫布鲁斯南是吧,你们队应该还有一个叫艾尔提拉布诺维奇的,哦,光明神啊,这人的名字可真长。该死的斯勒夫人,总是把名字起的这么拗口。” 文森特还是第一次听到仓鼠的名字,怪不得从来没听人这么叫过他,连巴托都叫他仓鼠。 西恩这时吃吃地笑起来,那媚态美得让人看得眼晕,不过想到这倾国倾城般的笑容是出现在一个男人的脸上,又不由让人心里一阵不舒服。 “呵呵,你们真有想法,竟然说巴萨戈的奸细密探在百花战争学院里潜伏。嗯,我喜欢!” 文森特两人心中疑惑,仓鼠是当着巴托的面,说过这种话,但是根本没有写在报告中,这西恩大人是怎么知道的。 想到据说百花战争学院就是眼前这位西恩大人的产业,伯格斯连忙撇清关系,“大人,我们没写过这样的报告。” “哦,那这是什么,你们自己看。” 伯格斯从西恩手里接过报告书,展开一看,低声骂了句,冲着一旁的文森特道,“仓鼠的字,这个该死的。竟然将这段补了进去。” 西恩看出伯格斯的担忧,语气温柔地安抚他说:“伯格斯先生,您不必担忧。人人都说,战争学院是我的产业,这可是对我彻头彻尾的侮辱!我以我的美丽起誓,这座物化女性的场所,绝对跟我一个铜子的关系都没有。” “哦,对了。”西恩又是一惊一乍地说道,“我来这里接任巴托的事情,你们还不知道吧。我看到你们的假条是四天以前递交的,那时我还没上任。现在我正式通知两位先生,我以后就是这里的负责人了。希望我们以后会相处地愉快。” 说着,西恩竟然站起身,伸出他那芊芊玉手,依次主动跟文森特与伯格斯握了握。 “先生们,既然你们今天是来销假的,而且我们又相处的那么愉快,所以我又有了一个重要的决定。那就是现在我们就去百花战争学院……” “呃……” “别误会,先生们,我可不是请你们去玩乐的。既然以后要一起共事,作为你们的上司,我一定要赢得你们的信任才行。所以,我认为十分有必要去证明下,那该死的百花战争学院跟我真的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说着,也不管文森特与伯格斯两人怪异的脸色,左右拉着两人的胳膊就往外走。 刚出办公室的门,就被一名公爵府侍卫拦住。 “大人,你这是又要去哪里?公爵大人不是嘱咐过您……” 西恩不耐烦打断侍卫没有说完的话:“知道,知道!我们只是出去一下,就回来的。” “可您刚才不是才出去过……” “我现在是去办案!巴萨戈奸细的案子……”看着侍卫要跟着,西恩一摆手,“公爵府的侍卫不便参与!再说,以我的实力,有谁能轻易伤得了我吗?” 说着,西恩身上燃起一团浅蓝色的斗气。 碧蓝斗气,六阶实力,还是剑士。 文森特与伯格斯看着这样的西恩,瞬间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第一百六十六章 神经病 又是一天的落日晚霞之时,托尔多的人们在忙碌了一整天之后,徜徉在宽阔青石板路上,享受着今天最后的阳光。 西恩坐在他那辆豪华马车里,头伸在车窗外,闭着眼,任清凉的风吹拂起额前柔顺的长发。 即使作为一名差一步就可以跻身高级武者行列的西恩,坚持要坐马车,甚至还诚挚地邀请文森特和伯格斯两人与其同坐来着。 如果不是在上马车前,无意间听到西恩在嘀咕,“骑马可是会磨坏我白皙大腿内侧娇嫩的细肉。”这么令人毛骨悚然的言语的话,想必文森特与伯格斯会十分愿意去感受下,他们迄今为止见过的最为豪华夸张的马车。 “我敢打赌,就算是国王陛下的马车,也不会比这辆更加奢华。” 这是伯格斯对西恩马车的中肯至极的评价。 对此,文森特完全没有任何异议。阿黛尔的马车他是坐过的,不,确切的说是躺过的。对他来说,阿黛尔的马车就已经算是奢华非常了,但和西恩的马车相比,那简直就好像世人眼中赫因猎人与公爵大人间的差距。 这一点没有夸张,如果这种比较形容有那么一点不准确的话,那就是真实的马车间的差距要更大。 不过,文森特的注意力可不是在马车之上,他心中思考的是这位西恩大人究竟是不是那晚领头的那名黑衣人。 “我不是。” 西恩突兀地说了这么一句,骇了文森特一跳。难道这位此刻正用水透大眼睛怔然注视着他的公爵小儿子会读心术? “预感啦!”西恩朝着文森特挤了挤眼睛,“这是男人之间的直觉。哈,不知道文森特先生,您相信命运吗?从我见到您的第一眼起,就觉得我们的命运也许会纠葛一生。” 噗! 文森特险些从马上摔下来。 “呃……大人……” 文森特此刻冷汗直冒,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只真正怕过一个人,那就是乐朵儿。现在还要再加上一个西恩?阿什利尔?托尔多。 “咳咳,大人,虽然我并不反对每个人追求幸福的权利,但,我已经有心上人了……” 文森特的话,让西恩发出一阵爆笑。他大力拍着马车窗框,“哈哈,我就知道,文森特你看起来就会是个有趣的人,但没想到,你竟然给我了这么大的惊喜。我开始有些喜欢你了,呵呵。” “不过,请您放心,先生。我可没有贵族们那种特殊的癖好。” 西恩嘴上这么说着,可那娇嗔风情地抛过来的媚眼,让文森特不由地将胯下的马离马车更远了一些。 西恩看着文森特的做法,也不恼,明媚地笑着:“不信的话,您可以问问,伯格斯先生。我西恩在托尔多的风评可是一向不错哦。” “是的,这点我可以作证。” 伯格斯催马来到文森特身边,压低声音说,“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咱们的这么新上司西恩大人,跟仓鼠是一个属性的。要不然,城里也不会风传百花战争学院是西恩大人的产业的。” 作为常年混迹蔷薇卫的伯格斯,是了解这位西恩大人的。这位大人除了自恋,神经质以外,最大的特点就是好女色。 不过,即使有伯格斯的保证,文森特依然还是觉得离这位西恩大人远一些,比较稳妥。 “真是可惜,如果仓鼠知道我们今天去百花战争学院的话,他一定会为今天没来点卯而后悔得要自杀的,哈哈” 可伯格斯刚说到这里,就看见眼前的十字路口处,出现了一道熟悉的雄壮身影。不是仓鼠是谁。 正当文森特与伯格斯两人,对于仓鼠这种未卜先知的能力,叹为观止时,西恩在一旁解开了两人的迷惑。 “想来你们应该都很熟悉了吧。我想着既然是……”西恩指着仓鼠,“抱歉,这位先生的名字太拗口,我记不住了。总之,我想起来是他昨天跟我提议要去查下百花战阵学院的问题,所以在出发的时候,就叫我的侍卫去通知他了。” “仓鼠,你昨天有去军情处的?”这让人更加不解。 “当然,新上司来了。怎么也要尽早拜见一下。” 西恩抿嘴一笑,“不过,名字拗口的先生,你昨天见到我的时候,可是吃了一大惊,那样子可不像着早就知道我去上任。” 听西恩这么一说,伯格斯明白了。 仓鼠昨天会去军情处,完全是因为要躲玫瑰坊那些要账的人,军情处可是在东城监狱,平常的人想进都进不去。 众人行进到一条刚刚开始营业的夜市前时,马车夫要想着转弯换路走,西恩却下令让众人从拥挤的夜市里穿过去。 文森特在马上眺望,此时夜市上已是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很不解西恩的做法,这不是自己找地方玩堵车吗。 结果,刚进夜市不久,文森特知晓了西恩这么做的原因。 “哇!是西恩大人!” 随着某个花痴女细声尖叫,众人瞬间就被夜市中年轻的姑娘们,团团围住。 “西恩大人!西恩大人!让我们看看您可好!” 面对热情的,宛若追星族的姑娘们,西恩不仅不拒绝,还非常大方地将马车门打开,任这些姑娘们欣赏。 过了一会,西恩似乎觉得这样不过瘾,干脆身体一跃站到了他的马车顶部,边让马车缓缓向前走着,边冲着兴奋的人群挥手致意。俨然一副文森特前世天皇巨星的派头。 “自恋到这种份上,也确实是一种境界。” 仓鼠可没有文森特这种由衷地感叹心思。即使对方是公爵的小儿子,而且拥有着国色天香的一张脸,仓鼠还是用他令人捉摸不透的嫉妒心,发酸地哼着:“这里的姑娘就是肤浅!就是喜欢娘娘腔的小白脸。屠夫,你有运气了,你这种长相也算是这种类型的。” 面对无辜地躺枪,文森特不客气地回道:“仓鼠,你想偏了。西恩大人之所以兽姑娘们的追捧,并不是单纯因为他长得漂亮,而是因为他是弗朗西斯科?托尔多的儿子的缘故。” 伯格斯对此非常赞同。不过,他看着文森特右手里不断转着的短刀,问出一直以来的疑惑,“屠夫,你没事总是拿着把刀转来转去的,这是在干嘛?” “练习呗。” “你的‘嘟咕九把剑’是这样练习的?” 文森特不可置否地点点头,随即煞有介事地说,“你不懂,我这是在练习‘破剑式’。如果练到大成,就是剑圣我也可一战。” “呃……” 来到托尔多之后,文森特根本就没有可以练习剑技的场所,总不能在小旅馆的房间里练吧。每天也就只能在清晨那么一点时间,在运河边上找到那么一块小空地练习下自己的武技。 托尔多城是很大,可同样人也很多。根本找不出一块能安静练习武技的地方。所以,文森特就想出来这样没事拿着把短刀,在手中翻转着练习的方法。这样的效果虽然不大,但至少可以提高自己的专注度,同时可以提升对长剑的操控性。 尤其经过上次对上六阶剑士后,文森特在休息的这几天一直心中在琢磨,如果当初自己不用借力的方式震慑住对方,是否还能有与之抗衡的方法。 想来想去,也就唯有将利用自己速度这一点了。不然,很难弥补实力之间的差距。 斗气修炼他虽然每天都在坚持练习,可惜这种东西要靠一点一滴的积累才行,并不能一蹴而就。短期内想着提升自己的实力水平,这种可能性几乎没有。 因此,文森特反复思考,就想到了自己曾经在渡鸦岭和雷顿他们那次狩猎悟出来的,用旋转来代替挥砍的方式,提升自己的攻击速度。 经过几天的实践,效果是有的。但是因着现在使用的不是短刀,而是长剑,所以在旋转的时候,就会有诸多的限制。 不过,文森特已经想出了解决方法,就是改‘旋转’为‘甩’的发力方式。简单地理解就是,将剑向鞭子那样甩起来,并在其中力尽的地方加上转的力量,这样理论上就可以让长剑在手中一直舞动着。只是他还有些生疏,做不到很连贯,所以每天都在拿着一把迷你的长剑,在手中模拟这样的过程。 众人终于通过那条长长的夜市之时,天空中已是繁星点点。 在万众瞩目,受尽热爱之后,西恩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响指。 “让我们奔驰起来吧,先生们!我们不能再磨蹭了!月亮已经升起,我们可不能让战争学院的姑娘等急了。” 对于西恩这种人来疯,文森特多少已经有些免疫了。 “名字拗口的那位先生,听人说你上次被他们的人挡在门口了,是吗?” 面对西恩的提问,仓鼠反应不太快的脑子里,想的是这事不是我昨天向你汇报的吗?怎么还有人说起吗? “所以,先生们!我们今天目标就是去踏平百花战争学院,让那里姑娘的第一次落红之血,血流成河,哈哈哈……” 西恩大吼着,让文森特觉得他像是个飞跃疯人院的病人。 众人疾驰之下,转眼战争学院的大门已经历历在目。 西恩突然从飞速行驶的马车里蹿到,御者的座位上,一把夺过操控马车的缰绳。 “不要停,战争号角已然吹响!先生们,随我冲进大门!” 西恩怪叫着,竟真的驱驰马车,一头撞向百花战争学院沉重的木质大门。 看着人仰马翻,以及已经成为一地碎木头的马车,文森特内心由衷地感慨道,“我就说过,贵族特么都是神经病!” ; 第一百六十七章 风月与希望工程 上 从西恩驾车撞上百花战争学院大门的一瞬间,就有一队公爵府侍卫急急地冲将过去。其中一名经过文森特等人身边的时候,还对他们呵斥道,“你们怎么不拦着西恩大人,如果大人出了任何事情,有你们几个好看的。” “靠,你们拦个试试?” 文森特才不在乎这种无聊的威胁。就算现在西恩立马死了,他都不会在乎,大不了就连夜跑路。说起逃命的本事,他对三年深得赫因猎人本事精髓的自己,那是相当地有自信。 伯格斯与仓鼠两人面色还是多少有些紧张。不过,都不是担心西恩的安危是否会和自己将来的命运挂上钩。 伯格斯是在心疼那辆豪华马车,他看着西恩大人连想都不想就将它毁掉了,心中很是可惜,早知道西恩是这么一个疯子,那不如早点跟他提出将马车送给自己,没准这疯子也会答应的。 仓鼠倒是替西恩的安危担忧的。不过他担忧的是,如果西恩撞伤了撞死了,那今天进眼前战争学院的事情,就完全泡汤了。 当然,一个六阶剑士一场车祸就死掉了的话,估计绝对会成为这个世界最好笑的花边新闻。 在一片狼藉中,西恩那消瘦的身影还是不出三个兵痞所料的挺立了起来。身上出了有点脏之外,连皮都没有破一块。这让一干公爵府侍卫,齐齐松了口气。 “不是不让你们跟着吗?你们什么时候跟上来的?” 西恩那很是诧异的神色,让这群侍卫的统领瞬间满头黑线。明明刚才西恩招摇过市的时候,就是自己这群人护在马车周围,阻挡着疯狂的人群。 不过,服侍这位大人多年,侍卫统领早已对西恩大人这令人崩溃的性格习以为常。 “大人,您没什么大碍吧?” “哦,对了!”西恩经人这么一提醒,整个人倏然浮夸地萎顿倒地。“我不行了……快,去叫这里的老板出来,他们家的大门撞死人了。问他管不管?!” “这是来碰瓷的?那咱们的这位新上司可真够下血本的。” 文森特评价着,却看到伯格斯一脸钦佩的神色。 “西恩大人,绝对也算是敲诈界的翘楚了。” 侍卫统领听到西恩的话,当即一翻白眼,险些晕过去,感情自己伺候的这位祖宗,如此惨烈驾车撞门,就是为了玩个碰瓷。可是就算玩碰瓷,那咱们也换个地方碰啊。 “大人,可是这家老板,好像就是您自己啊?” “啊?”西恩懵懂地眨眨眼,“什么意思?” “呃……”侍卫统领现在有种要自杀的冲动,自己刚才那句还能有什么意思。“没有什么意思,就是这家老板是您,所以不会有人过来赔偿您的。” 听到这话,西恩突然神神秘秘地说,“嘘!这事不能随便说的,我不想这个秘密让别人知道。” 侍卫统领有种想哭的冲动,“可是,大人。这个秘密好像全城的人,没有不知道的。” “哦,是吗?那就别让我那几个新下属知道,我刚才还在骗他们说,这产业跟我没一个铜子的关系。如果他们发现我在骗他们的话,会严重影响我在他们心中的形象的。” 说着,西恩耷拉着两条秀眉,水透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侍卫统领,一副哀求模样。 文森特此时额上青筋直跳。 “咳,咳!大人,我想提醒您一下,你口中那些新下属,也就是我们,就在您身边呢。” 西恩转头怔然瞅着近在咫尺的文森特、伯格斯与仓鼠,讪然一笑。 “哈哈,真是令人尴尬。我并不是有意骗你们的。是怕你们因为检举的事情,而内心惶恐。你们可不能生我的气。” “……让大人您费心了。我们感激您还来不及呢!” “哈哈,那就好!”西恩站起身,“既然这里是我的产业,那先生们,就犹豫了,走吧!我带你们见识下,什么叫做能震撼男人灵魂的乐园。” 看着西恩一阵风似地跑了进去,文森特扭头冲着伯格斯与仓鼠说,“两位,我不知道你们怎么考虑的,反正我明天是要递交辞呈了。就算离不开蔷薇卫,我也坚决不在军情处待了,以后天天和这么个疯子一起,我觉得没几天活路可走了。” 伯格斯与仓鼠都深深点点头。 “嗯,今天过后,为保住小命,大家一起走人。” 百花战争学院里面和外面看着一样,跟正经的学院没什么两样。如果事先没人告诉这里是风月场所,第一次进来的人,除了会感觉往来的猥琐大叔多了点以外,绝对会以为这里就是一座普通的学校。 跨进学院的大门,里面是一个巨大的园林,道路用理石铺就,通向远处的各式建筑。道路两旁种满花花草草,高低错落的树丛随着晚风,时而轻摆摇曳,斑斓的魔法长明灯,将一切景物照得通明透亮。空气里弥漫着今年最后一季的花香,给整座学院增添了恬静安详的气息。正对大门的位置有个小广场那里竖立着十贤者中代表希望的蕾欧安像。不时,能看到三三两两地素面朝天,但却眉目清秀的年轻女孩说说笑笑,从这里经过。 “原来这里是这个样子的。” 仓鼠显得很泄气的样子,他喜欢简单粗暴的风格。这里的女人全然一派学院风格的打扮,让他很是失望。 西恩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正当兵痞们四处乱走的时候,一个甜甜地女声在他们身后响起。 “大人,蔷薇亲卫的大人们,请等一下!” 兵痞们闻声转头。 一名牧师学员打扮的少女跑了过来。因着跑得急,少女跑到兵痞们身前站定时,小嘴呼呼喘着粗气,两颊红彤彤的。 “大人们,你们是跟随西恩大人一起来的吧。” “呃……是的。” 看着少女清纯的模样,三名兵痞很难将对方跟特种服务行业联系起来。可理智上又告诉他们这少女就是做这个的,这让他们的心里很别扭。连带着面对对方明媚地笑容时,不由得尴尬起来。 尴尬这种东西是会传染的,感受到三人气氛的少女,脸色也涨红起来。 “西……西恩大人,让我来帮你们引路,三位大人,请随我来!” 少女说完,飞快地向着三人行了个屈膝礼,就带着三人向着一座看着像礼堂的建筑走去。 看着前面少女轻柔娴静的步伐,前后平平的较小身躯,兵痞们彼此尴尬地交换下眼神,就连仓鼠脸上都是满满地疑惑。这种女人,不,应该说是女孩,根本就是个普通的学院少女而已。面对这种娇弱得像是一朵小花的女孩,哪个丧心病狂的人会下得去手去摧残。 一路上带着这种疑惑,三人看到了好多这种女孩,当然也有面相成熟向着众人主动飞媚眼的妖媚女人,不过并不多。而且每当这种女人从众人身边经过时,前面带路的女孩与经过的女人都会彼此不屑地互送白眼,或者干脆轻啐一口。 但是,碰到与这女孩一样风格的,女孩就会很友好地向着她们点头,或直接欢喜地打招呼。 这让三人看得有趣,原来这里也是分派系的。 女孩带兵痞们去的地方,还是真是一处礼堂。此时,这里面正进行着歌舞表演。 西恩完全没了刚才那股疯狂样子,正安静地坐在一处角落位置神色认真地欣赏台上的表演。连三人走到近前,都没有反应。 “大人……” 西恩微微转过头,对着三人朱唇贝齿地淡雅笑着点点头,示意他们在自己身边坐下。前后气质的差别,简直判若两人,如果不是世间实在难寻西恩那一双水透的大眼睛,文森特他们几乎会误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台上的表演并不香艳,相反带着一种青涩感,甚至有几支集体舞蹈,部分演员连基本动作都跳错了,最奇葩的是这里面竟然还有该死地配乐诗朗诵,听着这玩意儿,还真不如去小旅馆里听吟游诗人唱叙事诗,尽管是从头到尾是一个调子下来的,可至少还是个故事。 仓鼠已经看得睡着了,伯格斯只顾着吃桌上的果盘点心,用他的话说,“这里一杯茶都十几二十金币的,吃多点,就相当于赚了不少金币呢。” 文森特也实在无法理解,这种完全和学院汇报演出的一样玩意儿,到底好玩在哪里,使得西恩与台下其他的人都是看得有滋有味的。 “文森特先生,您觉得这里的表演怎么样?” “不怎么样。” “您真是诚实得欠揍。”西恩笑道,顿了下,继续轻声道,“我觉得这是最好的表演。青春,烂漫,天真,无邪……这些难道不是生命中最美好地东西吗?” “大人,我想提醒您,这里妓,院。您那一切的美好词语用在这里,还真是一种讽刺与亵渎。” “哦?!哈哈哈……”西恩捧腹大笑,引来附近座位的人纷纷侧目。 冲四周歉意地招招手,西恩意味深长地笑着说:“先生,我想您误会了。这里本来就是学院区。风月区在另外一个方向。” ; 第一百六十八章 风月与希望工程 下 人每天都在接受不同的新信息,大部分都是自身不感兴趣的。 文森特此刻就听着神经病的西恩大人说着,他完全没有一点兴趣的东西。 看起来一副很无聊的样子,其实文森特现在忙得很。他此刻手里不停转着短刀,腹中也正不断地修炼斗气。 这种一心二用的方法,文森特发现很是不错。短刀在手中不断飞舞地同时,也牵引着他腹中那点可怜的斗气向手臂的方向不断延伸。 他是刚刚发现这一点的。因为台上的表演确实很无聊,所以文森特就开始试着给自己找些事情做。没想到竟是收获到了意外之喜。比平时沉心静气下的效果好多了。 不过,这要维持一种专注地状态。在这种状态下,还要听着西恩的疯言疯语,对文森特来说就是一种无比的折磨。 “百花战争学院,原本就是个普通的女子学院而已。唯一的区别,就是来这里上学的女孩们,全都是来自贫困家庭,学院不会收她们一个铜子的学费。” 不过,这也绝不能成为教唆年轻女孩卖身的理由啊。 这句话文森特没有说出来,不过脸上的神态已经足够让人明白。 西恩再次明媚地笑出来,“您搞错了,先生!学院就是学院,只不过和风月场挨着罢了。学院里的女孩并不从事风月的工作,她们来这里就是为了学习。这世界上,大部分的女人最终都是通过她们的身体谋求到一生的幸福,只不过风月区的女人更加直截了当一些罢了。我虽然对任何努力活着的人们,没有任何的偏见与歧视,但有这些风月场的女人在这里做对比,这些学院里贫穷的女孩们,就能更清楚地认识到,她们自己如何才能卖上一份好的价钱。” “我说的‘卖’,是指婚姻。但是对于大部分女人来说,婚姻只有一次。由于这里时常有花金币来买欢乐的男人们出入,学院里的女孩们,难免会跟他们有接触。她们就可以更早地接触到并明白,所谓男人到底是种什么样子的生物,这样她们在以后择偶的时候,也能轻而易举地分辨出男人是在逢场作戏,还是一颗真心。同时,也能很早就明白,究竟是帅气多金的男人是好归宿,还是要选择老实本分的普通人。我一直以为学院不只应该教授专业知识,更应该教会学生人生的智慧。大部分贫困家的女孩,一生悲惨,并不是她们的天资不好,而是缺少一个受教育,受真正教育的机会。” 对于西恩这种办学初衷,文森特翻了个白眼,“大人,我对于您这种跳脱的思维方式,实在是不敢恭维。不过,您为什么只帮助女人。贫苦人家可不是只能生出女孩的。” “那是因为女人在这个世界上是弱势群体,人类世界的女人基本都是男人的附属。” 听了这话,文森特想着是不是要送可敬的西恩大人一块匾额,写上妇女之友。真的没想到,在异世界竟然还能碰到一个妇权主义者,而且还是身处剥削阶级的贵族,真是活见鬼了。 西恩,拿起桌上的一杯茶,轻轻喝了一口。 “外面的人,将战争学院传的乌烟瘴气的,知道是为什么?” 文森特摇头。 “人心而已。”这时的西恩更像一名哲人。“这里一杯茶就要十几金币。普通的人消费不起。在他们的想法里,会花上十几金币来这里看这种表演的,肯定是心思不纯的人。其实说得再明白一点,就是仇富心里。外面的人永远不会理解,此刻坐在这里的人,花上外面近百倍价格的钱,喝这样一杯茶究竟是为了什么。就像我刚才说的那些,青春,烂漫,天真,无邪一样,你也不理解。那是因为你们平民根本就不缺少这种东西。但这里的人,包括我,这些东西都没有。” “当然,这里面也有一些怀着某种特殊癖好而来的人。任何慈善事业都需要金币来维持。但由于人性的贪婪,并不是所有有钱人都会愿意将自己口袋中的金币掏出来做这种事情的。与其祈求着让他们来募捐,倒不如将慈善做成一种产业。” 说到这里,西恩莞尔一笑,继续道,“欲望是个奇怪的东西。它能把精神层面勾起的贪婪,化作无边肉。体上的放纵。很多在这里看完表演的男人,一会就会去对面的风月区,去释放他们在这里燃起的激情。但当纵情的发泄之后,精神世界又会变得无比的空虚。这时,他们还要回到学院区来,观看这种无聊的表演。如此反复,就是一种瘾。灵魂与躯体的双重瘾症,除非会有一种叫做‘理想’或者‘信念’的东西支撑,这种瘾才能被戒除。但这里的人,正好永远都不会有这两样东西。而学院女孩与风月区的女人,就会从中获得双赢。” “这些人都是些什么人?” “贵族。跟我一样,不愁吃穿,金币花不完,有无事可做的贵族。” 文森特这一次算是彻底听明白了,西恩唠唠叨叨说了一大堆,就是为了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他和这群贵族都闲的蛋疼。 不过,让他想不明白的是台上做着表演的女孩,要哪没哪怎么就能勾起这群人的欲望了。难道,这些贵族不仅蛋疼而且胃口方面也是相当地寡淡不成? 但,接下来文森特就意识到自己又被这个疯癫的西恩大人给骗了。 在突如其来地一片雷鸣般的掌声里,舞台上走出一名体态妖娆的女人。不知道是不是刚才那豆芽菜的体型看得多了,文森特此时都觉得此刻台上的女人身材的凹凸,让他内心悸动不已。 美女也是有气场的,虽然女人带着面纱遮掩了容貌的下半部,但还是掩不住她绝代风华的气质。 那碧绿的双眸含笑地只刚轻扫了下全场,就让台下原本安静的人们,欢声雷动。 “茵~茵!茵~茵!” 这名字好熟悉。 “茵茵,我要挑战你!十万金币,我都带来了。” 文森特想起来了,原来是那个据说挑战费高得离谱的女人。 “大人,您刚才不是说,这里的女人和风月无关吗?” “哈哈……”西恩用笑来掩饰尴尬,随后压低声音道,“她是学院里的剑术老师,十万金币的事情,是她个人要为学院创收,我身为院长不可能拦着啊。但是,并没有外面传的那么龌龊,我们的茵茵老师是在找男朋友而已。因为追求她的人太多,所以就提出要用比武赢了她的方式,来做挡箭牌。但是,随后的麻烦又来了。有人就天天找些不相干的人,来找她挑战,搞得她课都教不了。最后这才弄出个十万金币挑战费的东西。” 说到这里,西恩又化作一名奸商的样子,眯着眼搓着手指,“但真没想到,即使这样,找她挑战的人,仍是不少。而这钱都归了我们学院。哈哈哈……” “大人,既然您是这里的老板,可不可以走个内部价格,让我上去挑战一次?”仓鼠已经醒了过来,此时盯着台上的倩影双眼放光地说着。 “哦?你打算出多少?” “两千金币。” 从没见过如此阔气的仓鼠,文森特与伯格斯对望一眼,彼此都摇摇头,精虫上脑这种病,即使是主教级别的大逆转圣术也是治愈不了。这小子平时连酒钱都装醉不付的货,竟然现在一掷千金。 不过,更让两人没想到的是,西恩竟然会答应。 “没问题!这就算咱们军情处发的福利好了。文森特先生,伯格斯先生,你们两人有没有兴趣啊,也可以这个价格的哦。要知道我们学院的茵茵可是名半精灵。半精灵听到过吧,能常年拥有不老的容颜,万一你们赢了,绝对物超所值的。” 文森特与伯格斯对于这种提议,两人非常坚定地拒绝。 上面的价值十万金的比斗,已经开始了。 挑战者是一个英俊的贵族青年,与台下大多看热闹的贵族一副被酒色掏空身体的气色不同。在台上一站就给人十分精壮的印象。拔出长剑之后,其上绽放出斗气的光彩时,让在场众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嚯,五阶剑士啊,”伯格斯颇为同情地拍拍仓鼠的肩头,“兄弟,估计你没有上场的机会了。” 西恩却轻笑说着,“不会的。我们学院的剑术老师,怎么会让一个五阶实力的人打败呢。” 果然,这场比斗没有任何悬念,这名叫茵茵的女人轻松取胜,甚至连斗气都没用。 “茵茵学姐,我不会轻易放弃的。”亲年贵族一往情深地说着,看来两人之间是有故事的。 “好啊!”茵茵轻笑下,“下次见咯。” 虽然这场比斗很快就结束了,但文森特还是从两人刚才打斗的瞬间,看出了点,现场所有人中只有他注意到的事情。 茵茵用剑的时候,那种攻击方式和贵族青年同出一脉。可中间似是有些涩滞感,就像故意扮成要和青年用剑方式一样的效果。 这让文森特有些奇怪。 而且这女人用剑方式,让他从中看出一种很熟悉的感觉,这种熟悉的感觉是在哪里涌出的呢…… 对了,这几天,曾无数次在脑子里不断回想与黑衣人战斗的过程,那人发力的方式,攻击的角度,不正是和这女人一样吗? 第一百六十九章 迷雾 这名叫茵茵的女人就是那晚的黑衣人? 闭起眼,仔细在脑中回想着两场战斗对方的动作。黑衣人的动作与茵茵的动作,不断在意识中显现,一遍又一遍。 “不,应该不是。黑衣人用剑的娴熟程度,并不如这个茵茵。当晚是狭路相逢,没有人会在那个时候还要谦虚。但即使不是,这个女人也跟当晚的黑衣人有着某种联系。” 再次睁开眼,文森特心中有了明断。 这时,还在台上的妖娆女人朗声道:“下一位挑战者呢?” “轮到你了,仓鼠。争取在台上站的时间长一些。哈哈!” 伯格斯很兴奋,因为仓鼠要白花两千金币了。 仓鼠则闷声对西恩说,“大人,如果我现在不参加挑战了,不知那两千金币能不能要回来?” “哦?!仓鼠先生,您这是怕了?” “那倒没有。” 西恩不解:“那是……” “心疼钱!” “呃……”面对仓鼠的诚实,西恩难得头上冒起黑线。“不要紧。钱的事情好说,最多我给你打个对折。一千金币的挑战费,放心地去吧。” 西恩这时活像个奸商。 仓鼠那种鸡贼的性格,怎么会被这种话忽悠到。 看到对方没有意动,西恩凑在仓鼠身边耳语了一句,不知说了什么,瞬间,就让仓鼠仿若打了鸡血般,双眼赤红地冲到了台上去。 “大人,您跟他说了什么?”伯格斯问道。 文森特也很好奇。 “没什么。”西恩双手一摊,“我就是说,‘花一千金币就能让一名半精灵美女记住你,绝对物超所值’。” “呃……” “愿光明神他老人家与仓鼠同在!” 仓鼠上台后命运,文森特就是闭着眼不看,也能预料到。不过,他确实做到了在台上站的时间久一些,至少比上一位贵族青年要久。他的实力虽然不如贵族青年,只是四阶实力的水平。但论实战经验,那名贵族青年拍马也赶不上仓鼠的一半。 但换来的结果就是,被女人的秀腿重重踹飞到台下。 文森特现在对仓鼠心怀感激。 如果没有他的那些无所不用其极,各种下三滥的实战手段,都往女人身上招呼,而让其暴怒的话,还真没机会见到,与当晚那名黑衣人如出一撤的脚踢方法。 文森特现在敢肯定,这名叫茵茵的女人,和当晚的黑衣人一定是出自同一个训练组织的。 任何武技都有自己特点的发力方式和进攻动作。这就跟门派一样,虽然这个世界没有门派一说。 就像文森特的剑技虽然走的是轻灵的路线,而洛川的短刀技是大开大合的方式。但因为两人都是由胖子教出来的,即使一个用剑,一个用短刀,进攻风格迥异,但是在发力技巧方面,以及一些细微的动作习惯,还是一样的。 不过,对方还是在将要踢到的一瞬间留了手,并没有让仓鼠受到多大的伤害,但是,接下来要在修养几天已成定局。 仓鼠刚被伯格斯扶回座位上,茵茵就跟了过来。假意对其打伤仓鼠的事情道了歉,就开始为西恩擅自做主的挑战费发表自己的不满。 “西恩老板。您这样做,可是会坏了学院的规矩。” “叫我院长!”西恩笑道,“放心。那九千九的金币,我会补上的。” 伯格斯听到这话,来了兴趣:“大人,给我一次挑战茵茵女士的机会吧。” “哦?行啊。” 茵茵碧绿的眼眸向猴急样子的伯格斯,厌恶地斜了一眼。 “真的?!那我自动放弃这次挑战机会,能不能挑战费返现的?!” “呃……” 文森特从茵茵过来以后就没有再吭声,一直冷眼旁观这个女人。他故意将自己隐在众人当中最不起眼的位置上,做了三年的猎人,对于利用身边的一切尽量遮掩自己,这几乎成了一种本能。 可即使是这样做,茵茵那双碧绿的眸子仍是有意无意地在他身上飘过好几次。并且文森特能从对方眼神以及身体散发的气息中,凭借自身超然的感知力和猎人直觉的敏锐,清楚地感受到来自对方的敌意与防备。 两人只是第一次见面,而且自己现在对于这个女人来说,只不过是一个背景而已,话都不曾说上一句,这种莫名的敌意与防备很说不通。 回去的路上,文森特脑中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唯一能解释得通的,就是茵茵与黑衣人存在着某种联系,而正是这种联系让茵茵这个女人注意到了自己。 巴托奇怪离职,西恩的上任,以及他是战争学院的老板,还有上次在战争学院门口,与护卫间的打斗,那名突然向他们下杀手的假护卫…… “百花战争学院……” 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跟这里有着某种莫名的联系。但眼前似有层层迷雾,让他看不清事情背后的真像。 猎人对危险的直觉,让他心里升起强烈地不安。 “如果我是黑衣人,不管我有什么目的,但在蔷薇卫当中,有一个我所不能掌控的因素,那我会怎么做?” 文森特这样问自己,可得出的答案显而易见,他一定会将这个不能掌控的因素找机会灭杀掉。 想到这里,文森特并没有直接回住的小旅馆,而是径直去了军情处。如今事态不明,他感觉太被动了。 信息,足够的信息,才是掌握事态发展的关键。 军情处的资料室里,找出了茵茵的情报资料,更新日期是在上个星期。这让文森特不由感叹,军情处其他同僚的勤奋。 “茵茵?艾米纳亚,女性,23岁,半精灵。毕业于萨拉托‘晴空学院’,父母资料不详,实力等级六阶。已在百花战争学院任教两年。备注:根据以往挑战者的实力评估,实际实力等级七阶以上。呃……” 看到这里,文森特头皮一阵发麻。 七阶,那就已经是高级武者的范畴。依稀记得当初在渡鸦岭那两名烽火守望者,就被人说成是七阶的实力。面对当时人称渡鸦岭绞肉机的维托,那可是一剑秒杀。而自己现在是什么实力…… 文森特一阵烦躁。 “妈,的。明天就去测试一下。” 不过,就是不去佣兵工会做测试,他也心中有个大概的估量,自己也就是四阶左右的样子。 四阶对七阶…… 只是想想,都觉得没什么活路可走了。 与黑衣人相遇那晚的资料,文森特并没有看到。 “你级别不够,无法查阅。”管资料室的同僚,冷冷说着。 文森特真想将这人敲晕,然后自己找,当然这要先能够通过两人之间那道厚实的铁门,才能办到。 回到旅馆,文森特破天荒地没有修炼武技斗气,而是躺在床上,本着防微杜渐的心态,冥思苦想着自己在整个事态中所处的位置。 对方如果想要除掉自己这个不确定因素的话,首先会选择的是来刺探自己的实力。虽然上次装腔作势地逃过一劫,但如果那个茵茵真的和黑衣人是一伙的,两个人加起来的实力,不见得不会动干掉自己的心思。 别说两个,就是那个六阶剑士再次出现,都不是自己能应付的。这可要怎么办才好? 实力,短期内提升根本不可能。 似乎是个无解的问题。 “冷静,冷静……想想如果狩猎的话,羽箭杀不死的魔兽,要怎么办……陷阱,毒药,换破锥箭……嗯。” 换言之,就是装备和道具。 “看来明天要大采购才行。对了,还要递交辞职报告……” 不过,又转念想到自己的情况,根本没可能被批准辞职的,最好的可能就是被换到别的部门。可听说最近不少蔷薇卫都被人无故袭击了,似乎待在军情处是个更好的选择。至少能从这里获取不少有用的信息。不过,新来的西恩大人那种秉性,又让人觉得待在军情处会有很糟糕的处境…… 当第二天清晨去军情处点卯的时候,接到命令,说是西恩大人昨天出车祸了,要休病假半个月。所有军情处人员暂且待命。 这让纠结不已的文森特,松了一口气,西恩大人不在,似乎暂时待在军情处还算是安全。 仓鼠因着昨天的一脚,今天告假。老皮,也还在将养。所以,今天又是文森特与伯格斯两人而已。 听说文森特要买装备,伯格斯很是不解。 “最近不是蔷薇亲卫总被人袭击吗?所以想着要弄点东西来防身。” “哦,对对对!”伯格斯很同意文森特做法,“那我也跟着你一起去买点。最近却是不太平。” 文森特昨天晚上简单罗列了张清单,其中第一项就是莉迪亚那种的袖箭机关。之前的那部在渡鸦岭的地下城遗失了。 “袖箭这种东西,武器店里不会有卖的。要去黑市才行。这是刺客工会的专利武器,平常市面上买不到。” 看来,将采购的事情跟伯格斯说,还是很有必要的,要不像自己这种人生地不熟的情况,要在偌大的托尔多城找到要买的东西,还真是要费上一段时间。 “去黑市,不能穿制服的。要不咱们人还没到,商贩就早溜了。” ; 第一百七十章 采购 来到异界三年,完全融入赫因猎人生活的文森特,一直过得很糙。除了蔷薇服以外,并没有普通的衣物。伯格斯虽然想到要借他一套,但看到文森特与自己身高的差距,就打消了这一念头。 这样,两人就要先去裁缝店才行。 文森特对于这个世界的审美观和品味的问题,一直没什么兴趣。想着以后要常穿便装出门,好歹要有一套换洗的。就在店家的推荐下,随意买了两套。 不过,仗着从洛川那里遗传来的好基因,这两套衣服穿在文森特身上,还真心蛮不错的。至少,伯格斯是这么评价的。 两人是穿着蔷薇服进裁缝店的,所以在价格方面店家给了十足的内部优惠价格,两套衣服才十个金币而已。 对托尔多物价不甚了解的文森特,都觉得便宜。同样质地的衣服,在渡鸦岭恐怕单件的价格就要十金往上。看来店家说的只收衣料的成本价格,并没有多大水分。 黑市在托尔多上城区与下城区交接的一处市场隔壁,规模并不大。这让文森特多少有些失望。不过随即他就释然了,毕竟不是做正规买卖的,确实没有太张扬的理由。 之前因着办勋爵玛卡那件“大案子”,文森特一次性的搞到了四千五百金币。其中三千寄回了家里,这段时间又花了点,所以他现在手头还有一千三百多。 如果按照他在赫因山的生活状况来说,绝对算是有钱人了。但是,世界就是这样,并不是你有钱,就能买到你想要的东西的。 “买袖箭?嗯,有!跟我来……”商贩搞得跟地下党接头似的。 “喏,血色夕阳出品,黑铁机簧,四连发,一百五十金币不还价,送四支箭,另需箭矢的话,三金一支。” 文森特是乡下来的,所以出面交涉价格的事宜,伯格斯大包大揽下来。 “你这价格好贵!” 商贩笑笑,“最近袖箭的价格涨得厉害,而且供不应求,我劝你们要买的话就尽快,要不以后过几天想买都没有得卖了。两位大人,怎么样?” 对于商贩一眼就认出两人身份,文森特与伯格斯很是疑惑。 “我说,大人,你们虽然换了便装,但玫瑰刺还在腰中挂着呢。如果不是这段时间总有蔷薇卫的人来黑市买各种违禁装备,您俩一进这条街,估计人就早都跑光了。” 商贩的话,让两人一阵尴尬,可是这也没有办法。除了玫瑰刺外,两人没有别的长剑防身了。 文森特试了试袖箭,跟自己以前用的那部差了好多。 “没有再好点了的?” “没了,大的刺客工会出品的,都已经卖没了。如果你们需要的话,可以下个星期再来看看。也许那个时候会有货。不过,价格上……呵呵,大人,您懂的。” 无奈之下,两人只好转去别家碰碰运气。 可整个黑市上,都没有找到文森特中意的袖箭,跟莉迪亚那部相比,不是反应慢,就是杀伤力不够。 “看来只能去抢了!”文森特想到上一部袖箭得来经历,颇为无奈地说。 “打劫刺客工会可不是个好主意。” 就两个人去找刺客工会的麻烦,那纯属是找死。不过袭击落单的刺客,这个对于文森特与伯格斯来说,还是非常容易的。 可文森特还是把这个问题想简单了。 刺客并不难找,但身上有好东西的刺客,就不是那么好遇的了。 接二连三,敲倒几名二三阶的刺客之后,文森特悲哀地发现,他们身上的袖箭还是不如莉迪亚的那部,有的甚至连袖箭都没有。金币倒是又搜挂了一百多,可这并不是现在所想要的。 看来只好去找莉迪亚了,也许她有门路弄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刺客都没什么朋友,所以当正在公爵府里当值的莉迪亚,听侍者通报说,有个朋友找她时,她很是惊讶。 当看到庭院廊下站着挺拔身影,以及那在阳光下眯着眼冲她笑着的脸时,莉迪亚的心,不争气地猛跳了一下。 公爵府里的生活很是枯燥,有个熟人来看自己,一时激动罢了。莉迪亚内心深处这样替自己解释道。 不过,黑色面罩下的双眸,却在躲闪着对方的目光。 两人自从回到托尔多还是第一次见面。这样的态势下,气氛就有些尴尬。 能感受到莉迪亚突然见到自己时的兴奋与激动,“不过,张口就说是来找她买袖箭的,会不会显得太功利了些。”文森特心里有些纠结。 但是,总是要开口的。当说出自己此行的目的时,明显看到黑色面罩后,那双失望的眼眸。 本以为会被拒绝的,谁知道莉迪亚沉默了一会,竟开口说:“如果你很急用的话,我可以先把自己的给你用。不过,钱不能少。” “呃……我可能需要四部的,不知道你方不方便。” 四个兵痞每人一部,在现在这个时候,伯格斯不用说,老皮与仓鼠也会需要的。 “这么多?”黑色面罩遮挡下看不见莉迪亚的神情,不过看她又沉吟的样子,应该脸上现在是很为难的神色。 “那可能要等等的。不过不会太久,一个星期的时间。可以吗?” 一个星期有点久了。不过,文森特也没有什么可抱怨的。毕竟莉迪亚能弄来的袖箭机关品质,那是没的说。而且价格也很公道,才一百五十金币一部。这可比黑市便宜很多。 就是这样,莉迪亚还是费心地解释,并不是她随意开的价格,而是她的刺客工会里的通价,而且钱可以等到货到的时候再付。这让文森特很是开心。看来办事,还得找熟人才行。 “你除了袖箭机关,还需要些别的什么吗?” 本来文森特不想再麻烦莉迪亚的,可竟然人家主动问出来,自己再矫情说不用,这不符合他的性格。当即就将自己的采购清单,交给了莉迪亚。 “第一项,袖箭机关,第二项,莉迪亚的药水?”黑色面罩下发出一阵轻笑,“这是什么?什么是我的药水?” 不过,莉迪亚随即就明白了,“你说的是麻痹毒药?” 文森特尴尬地搔搔头,他是真不知道那能使人僵住的药水叫什么。 “这个东西,我现在可没有。不过,我知道哪里有卖的。你可以直接去那里买。还有,城里有家武器店是专门卖刺客用具的,你也可以去那里找找,也许能碰上你用得着的小东西。” 两人又随意说了几句,文森特就离开了。 在伯格斯的指引下,文森特很快找到了莉迪亚说的那家卖麻痹毒药的地方,是一家专门卖炼金药剂的店。店铺不大,也不临街,如果没有莉迪亚的写着的地址,连伯格斯都不知道,这里还有这样的店铺。 这家店虽不起眼,可卖的东西还真不少,从货架上的各种药剂,到靠墙书架上的炼金书籍,还有柜台后面的各式炼金工具,一样都不缺。 店铺的老板是个秃头的白胡子老头,穿着一件深蓝色的长袍,胸口绣着炼金工会的标识,多个三角形与圆形的组成复杂图案。 “麻痹毒药?哦,哪一种?” 老头正在津津有味地看着一本厚厚书籍,面对文森特的询问,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麻痹毒药有很多种吗?” “初级,中级,高级。你们要哪一种?”老头解释的非常简练,似乎不太愿意理两人。 “有什么区别?” 似乎是被问得烦了,老头抬头看了眼文森特与伯格斯,然后放下手中的书籍,从柜台下面,拿出三瓶看起来一模一样的绿色药水。 “初级,对初级职业者有效。中级对中级,高级对高级,就是这样。” 文森特点点头,表示受教。 “不知道价格方面……” “初级八十金币,中级二百金币,高级五百金币。你们需要哪一种?” 文森特完全没有想到这破药水的价格,竟然这么贵。那个叫茵茵的实力是在七阶,那就需要买高级的才行了。五百金币,自己兜里的钱,瞬间就被秒掉一半啊。想到这里,不由一阵肉痛。 “我如果买高级的,价格上能优惠吗?” “不能。”老头拒绝地很干脆,“不过,我可以免费送你一本关于炼金学的书籍。” 说着老头就从旁边拿出一本很薄的书,放在柜台上。文森特看到上面写着‘炼金术概论与实际应用介绍’。 伯格斯道:“我们都是战士,要炼金的书没有用啊。” “哦,那算了。书就不送了,但价格还是不变。” 无论两人如何说,老头还是一步都不退让。最后无法,文森特乖乖付出了五百金币,获得了一瓶高级麻痹毒药和一本薄薄的赠品书籍。 伯格斯觉得毒药太贵,只是买了一些力量药水,敏捷药水等,辅助加持类的药剂。文森特嗑这些药水,完全没有作用,所以并没有买。 “武器油,需要吗?火焰,冰霜,风速,雷电等,涂抹在武器上,可以获得两个小时的属性加成效果。这个不贵,目前本店只有中级一种,才五十金币。” “呃……涂抹在箭矢上同样有效吗?” “当然。”老板点点头,随即语重心长地对文森特说:“年轻人,建议你回去好好读一下免费送你的书。你常识性的知识匮乏得简直令人发指。” “呃……” ; 第一百七十一章 炼金术 从这家药剂店出来,文森特才知道,一千金币真的不好做什么的。他和伯格斯两人没买多少瓶药水,加起来的花费已经超过一千金币了。而他在这笔消费里足足占据七百金。 听起来很多,其实他也只是买了一瓶麻痹毒药和四瓶武器油而已。两瓶火焰,两瓶风速,都是为涂抹在箭矢上用的。加上在莉迪亚那里买袖箭机关的钱,到目前,文森特已经花费了八百五十金。 身上原本鼓鼓的钱袋,迅速瘪了下去。这还没去莉迪亚所说的刺客工具商店呢,估计到时身上所剩的钱,就会全部花光。 看来要想把自己全部武装起来,没钱完全不行。 “有哪里可以快速赚到钱吗?” “赌场。” 伯格斯不假思索地建议,并不在文森特的考虑范围内,他的运气一向很差。他可不想前脚进赌场,钱没赚到,后脚就背了一身赌债出来。 “还有呢?” 伯格斯想了想,道:“**也行,城里有竞技场。我们可以去押一个看好的选手。如果他胜出了,我们也可以捞一笔的。” 看来关于赚钱的方法,还要回去仔细斟酌一番才行,伯格斯出的主意,听起来都不太靠得住。 两人在刺客用品商店里,看中了一把叫“袖里刀”的机关,很轻便戴在手腕上,腕部只要微微一发力,就会有一把迷你的长刺匕首弹到手中。这机关是双面机簧,匕首能弹出也可以收回。而且匕首可以拿在手里,再放回机关上也很简便。同时,也并不影响和袖箭机关的使用。 老板本身就是刺客,为人也十分豪爽,亲自为两人示范了这种袖里刀与袖箭机关之间并不冲突。 文森特戴上试验了几次,完全单手就可以操作,很是实用。 更重要的是,这袖里刀相比药剂来,价格也便宜。这么实用的小东西,只要十个金币而已。 这让两人非常痛快的就买下两把,立即装在了手腕上。本来文森特自己就想买两把的,可戴在右腕上试了一下,会影响到使用长剑时手腕的转动,所以就放弃了。 两人又各自买了十把飞刀,文森特本身并没有专门练过飞刀,但近来长期手里不停转着把匕首的缘故,耍起飞刀竟然有种游刃有余的感觉。这算是个意外之喜。 也许刺客都是穷鬼,飞刀每把才五十银币,十把也就五金币。不过,想到这也算作是一次性的消耗品,这么想着就觉得似乎也不是很便宜。 各种小东西,如抓钩,铁蒺藜文森特都买了一些,还有一个刺客用的面罩。当然这些东西并不值多少钱。 实在挑不出有用的东西了,两人便离开,然后随意逛了逛附近的武器和防具店铺。 武器与防具的话,蔷薇卫给提供的装备,虽然不是最顶尖的东西,但也基本特可以秒杀店铺里寻常东西了。 武器防具店铺里,唯一值得看的就是附有魔法属性的装备。文森特对一把带有风速效果和冰霜迟缓效果的长剑很有兴趣,不过价格就要五千金。这让他只能干瞪眼。 钱啊。钱啊。 来到异界三年,文森特从来没有对钱有这么强烈的需求感。 弄得他都想直接将那个从魔女梅诺斯手里搞来的储物手镯当掉。空间将储物装备,刚来托尔多的时候就问过价格,一般都是几万金起价。 不过,想到现在还不知道梅诺斯的储物手镯里会有什么宝贝呢,卖掉未免有些可惜。 银狐说过,当自己能将斗气激发灌注进武器里时,就可以使用储物装备了。只不过梅诺斯的储物手镯上设有魔法禁制,将来要找魔法师却除掉才能使用。 “还是想其他的办法搞钱吧。”文森特这样安慰自己。 中午,与伯格斯随便找了家餐馆填饱了肚子,两人就分开了。 回小旅馆的路上,路过一家魔法用品商店的时候,发现一阶法术卷轴才卖五金一张,就动了想买的心思。与人打斗的时候,扔出几个一阶火球术,冰箭术什么的,也许能收到不错的效果。 但店员却好心地拒绝了文森特,“先生,我有必要提醒您:‘法术卷轴’要用精神力激活才能使用。所以,我个人认为你并不太适合买这种东西。你需要的是无需精神力,也能使用的‘魔法卷轴’。” “呃……那魔法卷轴的价格是……” “一百金币一张,一阶法术。二阶法术二百,三阶法术三百。中级法术卷轴本店并没有现货,如果您想要的话,要提前预定。当然,价格要翻倍,一张五百金起价。” “怎么差着这么多?” “制作成本不同。” 文森特顿时一阵气馁,一百金币换一阶火球术的话,那就太不值了。他本想着五金币一张的卷轴买他个几十张,就算一阶法术,十几张二十张的一起扔出去的话,就算没有什么杀伤力,也可以壮壮声势。 可梦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 回到小旅馆后,将今天买到的东西,全都摆在床上。五瓶药剂,一把袖里刀,加十把飞刀,还有一本赠品书。 就这点东西,光是看着也不像是能对他小命威胁,能起到什么帮助作用的样子。 如果金币充足点,能买的东西就更多,自己的小命也就更保靠。不过,赚钱的方法暂时还想不到,总不能直接跑出去打家劫舍吧。 整理下颓败的心情,文森特搬了把椅子在阳台坐下,右手里转着匕首,牵引着腹中的斗气,左手拿着那本作为赠品的‘炼金术概论与实际应用介绍’看了起来。 本以为会是本非常枯燥的书,但当翻开第一页时,只是寥寥几个大字写在第一页上,就完全吸引住了文森特的眼球。 ‘你想点石成金吗?’ 这不正是自己现在需要的吗,现在正为钱发愁呢,这句话刚好勾住了他内心的渴求。迫不及待地翻到下一页,‘别妄想了,那是不可能的。’恨得文森特差点将这本破书直接扔到阳台下面的运河里。 ‘不过,孩子,不要着急。耐心地看下去,你会发现炼金的世界,奇妙无穷。即使不能点石成金,但绝对轻松让你成为一名富有的人。什么?你在质疑我的话,呵呵呵呵,想想在得到这本书之前,你一直以来在炼金商店里花费出去的金币吧……这下,你相信了吧。’ 看到这里,文森特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五瓶药剂,就七百金币,现在想起来,他的心还有滴血的感觉。 这本书原本就很薄,根本没多少页纸,没用上一个小时的时间,文森特就全部看完了。 但里面写的东西,却是很全面,深入浅出的,让他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就对炼金术有了一个比较概括的认识。而且里面提到的炼金术学习看起来非常简单,甚至还举了几个初级药剂的制作例子,加以证明炼金术真的很容易操作。就像作者在书中提到的,‘如果狗能识别草药材料的话,也能制作出药剂来。’ 而且在后面的实际应用中,还提到了可以做出炼金傀儡,武器,生活用品,甚至还有爆炸物等等一系列,看起来就很高大上的玩意儿。 里面举了一种复合炼金技术的造物,构装炼金长剑。就可以用一种炼金学上的技术,将长剑的金属通过某种药水进行强化,然后在剑身内部构装出来几条魔能通路,配上任何想要用到的属性药剂。这把长剑就可以在战斗中将属性药剂的功用发挥出来,而且如果配上火焰药剂,再将通路改良一下的话,甚至在战斗中用长剑发出像魔法师一样的火球,都不是在做梦。 文森特将书扔在一边,他现在有一种跃跃欲试的感觉。 如果真能学会炼金术,别的不用说,就是光做治疗药剂,似乎都能赚到可观的金币,更不用说,像自己今天购买的这些药剂了。 “确实是个好选择。不过,为什么又是要用到精神力……” 书里提到了要学习炼金术的前提,就是要修习精神力,这是在制造炼金物品的关键。 精神力到底是什么文森特一无所知,好像那是魔法师才要学习的玩意,不过这书里非常人性化地给出了建议。 ‘孩子,如果你是一个完全没有修炼过精神力的普通人,也不用担心。去买一本叫做‘炼金术基础初级入门’的书籍,就可以将你的烦恼一扫而空,而无需去那令人讨厌的魔法师工会求助。那本书里就有详细讲解如何修炼精神力的方法。而且这本书,基本全部的炼金商铺都有的买……’ “一本书而已,估计应该不贵的吧。买来看看,就算不能修炼,也全当长知识了呗。” 打定主意,文森特匆匆下了二楼,出了旅馆,向着附近最近的炼金商铺走去。 刚走出两条街远的距离,就发现似乎有人在窥视着自己。装作没有察觉,混在来来往往的人群里继续向前走,走到一个巷口的时候,倏然闪身进去,随后身体轻轻一跃,便翻进一道民居围墙里,掩身看着外面的动静。 少顷,果然有个普通平民打扮的人,也急匆匆地跑进巷子。 是个女人,虽然穿着的是男装,但并没有刻意掩饰性别。这人文森特在脑中搜索下,并不认识。 昨天晚上去了次战争学院,今天刚过中午就发现有人监视自己,这绝对不会是一种巧合。 ; 第一百七十二章 天才 女人在巷子里没有发现文森特的踪影,就匆匆向巷子另一端跑去。文森特嘴里冷哼一声,跳出围墙,也跟了上去。 他并没有专门学习过追踪与反追踪的技巧,但在赫因山狩猎三年,为了每天填饱肚子的问题,都是在追踪反追踪猎物中度过。这项技艺,对他而言就像是饿了要吃饭一样的简单。 女人在附近街道上兜了一圈,全无所获,就又回到文森特所住的旅馆附近。看样子是要等待他回来。 “很有耐心。看来,这人接受到命令只是来观察我而已。” 混在人群里冷眼观看的文森特,看着坐在旅馆对面小酒馆里的女人,下出这样的论断。 如果突然出现在对方面前,自然是可以将对方吓走,但真这么做的话,他又担心打草惊蛇。现在这个女人虽然耐心不错,不过追踪的技术实在不恭维。留着这么一个人监视,总比换一个更难缠的对手要好。所以,文森特决定暂时不去管她,对方在观察自己,自己也同样需要观察对方。 撇下监视者不管,文森特径直去了附近的炼金商店,去买那本‘炼金术基础初级入门’的书籍。可到了店里才发现,这并不像是书里说的那样,随便在哪个炼金商店都能买到,这家店就连书都没有的卖。 城中炼金工会的所在,他是知道的,可距离较远,现在旅馆门口又有个监视他的人,不能回去取马。 无奈之下,文森特只得再一次回到上午买药剂的那家店铺。 可能是上午在这里花了不少金币的缘故,这次店主老头很是热情。 “哟,年轻人,又有什么需要?” “呃……我想找一本炼金术的基础书籍,名字叫……” 老头没等文森特说完,就已经从柜台下拿出一本书,书名正是他要买的那本。 “五金一本。” 文森特转头看看另一侧靠墙的书架,又看看柜台上的书,心中疑惑,‘这是早就替我准备好的?’ 未等问出疑惑,老头就又拿出一本书。 “年轻人,我想你也会需要这本书。四十金币。” 文森特看到书名叫做‘初级炼金用品大全以及材料纲鉴’。这本比炼金术基础那本要厚上五倍不止。 “这本书,初级炼金用品的制作方法,已经涵盖地很全面了。你买下的话,基本在初级炼金的阶段,不需要再去单独购买配方了。” 听老头这么说,文森特想了下,只不过一本书而已,虽然在书里算是很贵的,但跟药剂相比还真不算什么,就点头买下。 老板又像他推销了些初级炼金术需要的一些工具,烧杯,蒸馏器,加热灯,还有一些将来盛放炼金药水的空瓶子,以及一些基础的炼金材料,草药,金属,溶剂什么的。 结完账,虽然又花掉将近一百金,不过,文森特心情跟上午可不一样,上午是纯消费,下午这是叫做投资。 可当从炼金商店走出来后,渐渐有些回过味来。上午这老头送了自己一本书,结果看了书,下午自己就去又消费了一百金。尤其在自己出店铺的时候,回望一眼,那老头脸上饶有意味的笑容。 这怎么想,都有种上当的感觉。 文森特想的不错,此时那家炼金店里的老头,正在拍着柜台大笑。 “剑士要学习炼金术,哈哈哈……真是个傻小子。真相信‘狗能分辨草药材料的话,也能做出药剂’吗,天真!光是练习精神力,就够你哭的了。” 文森特拎着一大包东西回到旅馆,对面监视自己的女人还在,用余光扫了眼,轻摇下头,便回到自己的房间。 并不像炼金店老板所说的那样,练习精神力会让文森特哭。相反,回到屋中就迫不及待打开书籍,跃过前面的概述,直接看完如何练习精神力方法后,文森特反而觉得很是不可思议。 练习精神力方法并不难,冥想就可以。而证明已经有了精神力标准,套用书中的话就是,‘当身体除却五感之外,还有一种感官能真切感受到这个世界时,那么恭喜你,你已经完成了精神力第一阶段的学习。接下来,只要通过日积月累的不断努力,将精神力不断增强就可以了。’ “当身体除却五感,还有一种感官能真切感受到这个世界?” 这句话,文森特读了好多遍。确保自己确实是已经对这句话的理解,没有任何偏差。 这说的不就是自己一直以来,环绕在自己周围的那个感知范围吗,难道这就是精神力。书上也提到,有些人是天生就具备精神力,但这种情况十分罕见。而且一般拥有这种天赋的人,都是将会在魔法或者炼金领域,有所成就。也就是所谓的天才。 “我是天才?” 文森特走到穿衣长镜前,向着里面映出的人打声招呼:“你好,天才!” 看着镜子里面那人,一手端着书,一手转着匕首,头发乱糟糟的样子,活像个运河码头杂耍变戏法的小丑。 “嘁,天才!” 天才,并不是个好词语,也不让人信服,至少文森特是这么认为的。 再也没有去管自己是不是天才的想法,放下书本,盘膝坐在床上,试着开始冥想。 冥想的作用是让精神力变得更加纯粹强大。 ‘当你确定已经能用精神力觉察到这个世界时,就试着通过冥想来对精神力加以控制。精神力是身体的外延,是身体的一部分,试着去控制它,让它能像手脚一样,为你所用。’ 这跟牵引斗气的练习很像,但对于文森特来说,比斗气更加好控制。在之前的岁月里,他就曾有意无意地控制围绕自己身体范围内的感知,只不过并没有系统正确练习过而已。而现在有了方法,一切都变得再也简单不过。 这就像水流过的地方自然会形成一条渠道,但以前因为没有规整,所以这条渠道,有些七扭八歪,但如今经过人工修整,将渠道改直,水就可以更加顺畅的流通。 冥想了大概一个小时的过程,文森特就发现自己已经有些变化。似乎看这个世界的感觉都已经不同,眼前的景物与之前相比,更加清晰明朗。 ‘请记住,炼金的初学者。修炼精神力是为了让你今后可以应付更加复杂的脑力计算与思考工作,而不是像可笑的魔法师们那样,妄图驾驭世界的规则。所以,不要去染指魔法,那会是你堕落的根源。这不是建议,而是忠告。请谨记每个炼金师的终极目标,探索世界的秘密……’ “似乎炼金师跟魔法师的关系不怎么好啊……” ‘初学者,如果你能做到在冥想时让精神力外延到体外,并可以适当挤压成你想要大概形状的话,那么恭喜你,现在可以尝试初级药剂的制作了。’ 文森特看到这里,放下书本。试着将外延在体外的精神力,扭曲成一个长条形状,接着不断再让精神力向前延展,一直探出阳台,随后再次扭曲,向下到达运河之上,散开,向网一样洒满整个阳台下的运河区域。 来往船只,船上的人以及他们的谈话,全都一丝不落地传到脑中。甚至河水中的鱼,都清晰可见。只不过,这跟亲眼看到,些许不同,有些雾蒙蒙的,更像是一种脑中的印象。 “想来,现在这种精神力水平,应该可以制作初级药剂了吧。” 文森特将自己买来的炼金工具摆在桌上放好,按照书中介绍的初级治疗的制作方法,开始第一次炼金药剂合成。 先将草药研磨成粉末,再将粉末但比例放入烧杯,倒等比的水。用精神力辅助材料粉末蒸煮提取时的纯粹度。最后过滤,装瓶。 完成。 前前后后,还没有用上十分钟。这其中还包括,文森特不熟悉炼金工具,而对着书相互比照,而废了的大部分时间。 “呃……” 看着瓶中红色的药水,拿在眼前晃了晃,又嗅了嗅。至少气味和颜色看起来似乎还像是那么回事,就是不知道功效怎么样? 治疗药水对文森特没有效果,所以要找个活物实验一下才行。 左右瞅瞅,斯科特夫妇很是干净,旅馆里连只老鼠都没有。将精神力探出窗外,搜寻附近的活物,人倒是有不少,不过,并不适合做实验对象。 这时,一只瘦弱地流浪猫正从房顶经过,文森特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好实验助手。 从阳台窜上去,一把就将这只不走运的猫逮住。转身回到房间,冲着手里对自己张牙舞爪的猫咪说了句,“放心,就是虐待你一下,一会请你吃大餐。” 说着,就用原本一直在右手不断翻腾的匕首,轻巧在猫咪腿上划出一道小伤口。 治疗药剂可以喝,也可以外敷。直接倒了些在猫咪的伤口处。 随后,这伤口就跟自己曾无数次见到的,使用过治疗药剂涂抹后的伤口一样,止血,愈合,结痂,最后恢复如初。 治疗药剂这就算成功了,而且效果还比外面的要好些。猫咪伤口愈合的速度很快。 看到这里,文森特翻了个白眼,“还真是‘狗会分辨草药,也都可以炼金’啊……” ; 第一百七十三章 竞技场 这部炼金基础的书里,可能是想着帮助每个初学者树立正确的炼金目标,所以书中经常就会出现‘记住,炼金师的终极目标是探寻世界的秘密’这样的话。 “世界的秘密,世界的秘密,难道炼金师不知道‘世界’也该有它的隐私权吗!一群该死的偷窥狂!” 文森特现在还没有一个初级炼金师的自觉,虽然能制造出初级治疗药水就算是已经取得初级炼金师的资格了。 他对世界的秘密不感兴趣,甚至他现在对金币的秘密也不感兴趣。下午又试着做了初级力量药水,初级速度药水之类的药剂之后,确认确实‘狗都能炼金’之后,他又开始了冥想。利用精神力,他感知到对面的女人,仍是兢兢业业地在原地未动监视着他。 这女人虽然看起来傻乎乎的,可她后面代表的势力,犹如一把利剑悬在文森特的头顶。让他心里没有安全感,必须增强自己才行。 随着开始练习精神力之后,他发现自己一心多用的技能似乎增强了。此时他正尝试着闭着眼在冥想时,手里的匕首和腹中的斗气也在运转。 文森特不知道这样做到底有没有用,力量的积累必须是一个过程,而且极其缓慢,没有任何捷径可走。如果没有眼前的威胁,他还可以告诉自己慢慢来。但现在显然没那个悠闲的时间。 他在炼金术里看到了也许能让他更从容面对危险的希望,初级构装武器的制作。炼金术整个体系就是像是一所学校,在初级打基础的时候,每个未来发展方向的学识,都有涉猎,其中就包括构装学。 初级构装长剑的制作,他简略地看了一遍。这里并不涉及复杂的变形结构的技巧。只需应用一些最基本的构装学知识,就可以制成。制成之后,利用速度药水,力量药水等辅助增强类的药剂,可以使长剑具有属性攻击效果。 不过,即使是初级东西材料也繁杂得很,而且要完成最后的,也是最为重要的构装通路与回路,还必须要用到炼金刻刀。这其实也算一种最为低级的构装武器里的东西,可以自己制作,不过考虑到现在自己的财力以及精力,文森特决定还是明天去炼金商店看看有没有得卖。 关于金币的问题,文森特已经想好了。 就像伯格斯所说的那样,明天去竞技场碰碰运气。不过,并不是买**,而是他自己准备出战。赢了会有奖金,再将金币买自己胜出,估计运气好的话,就会有两份收入。 这是个很下策的选择,可是短时间内,排出打家劫舍的可能,最快也最稳定的来钱路子,似乎只有这一个。未来倒是可以靠着制作药剂等炼金产品,去赚钱,不过初级的东西大多都卖不上价格。看来要变得富有,还要有一段时间的路要走。 第二天清晨,一声猫叫,将文森特从冥想状态上叫醒过来。 昨天拿这只流浪的猫咪做了很多药水实验之后,便弄了半根香肠给它。结果吃完后,这猫就在房间里的一角趴着睡着了。 看着一大早上醒来也不去自己找吃的,只管冲着自己喵喵叫的情形,这只流浪猫是有要长住的打算。不过,也不坏不是吗,至少以后实验药剂的重任,有了着落。 “喵~” “好了,好了,知道了!这就给你弄吃的……” 猫咪醒的太早,斯科特夫妇还没有起来,文森特只能在旅店的厨房里找到了一根硬邦邦的腊肠。 不过猫咪却啃得很是有滋有味的。 “看来,你之前的生活过得也很差劲啊。” 回应他的只有猫咪‘喵呜喵呜’狼吞虎咽的声音。 放出精神力,发现对面的小酒馆已经打烊了。又在旅馆附近探查了下,并没有感知到监视自己的人存在。这个现象对他来说是个好消息,看来对方对自己关注度,并没有上升到很严重的程度。 又看了一遍关于初级构装长剑的材料,里面的草药材料,感谢狩猎女神,因为做了三年猎人的缘故,没有几种是不认识的。但其他的材料,就不行了,大部分都是他昨天才第一次听说。 拿过一张纸,将需要的材料都写下来,一会去炼金商店转转,看看有没有,价格又是多少。 可当材料抄到一半的时候,文森特发现自己竟能将材料全部默写下来。 “难道我的记忆力增强了?” 翻到另一个炼金配方,前后看了三遍,合上书本,脑中想了想,还真是能原本的复述出来。 “精神力还能提升大脑记忆力?!怪不得炼金学的书上说,精神力是为了应付以后的复杂运算呢。” 这样一来,也就没有抄写材料的意义了。 尝到精神力的甜头,文森特又一次进入了冥想。冥想的好处多多,他要争取每一分每一秒。而且冥想可以代替睡觉,这样一来,他斗气的练习就每天就基本提高了一倍的事情。 等听到外面的运河上,人声渐渐嘈杂起来的时候,文森特从冥想中,苏醒过来,收拾好东西。下楼随便吃口早餐,就出门了。 这次,倒是没有人跟踪他。 出来得太早,炼金商店还没有开门,只好先去竞技场转转。 竞技场的比赛要下午才进行,不过报名却是在上午。为了避免泄露身份,从刺客商店买的那张面罩就有了作用。戴着面罩,文森特也将玫瑰刺的剑柄用白布条缠了起来,而那扎眼的剑鞘让他留在了马鞍下面。这样一来,看着就像是把寻常的长剑,只不过剑身稍稍细了一些。 赢得比赛的奖金并不丰厚,四场比赛全胜,才能赢取二百金的奖励。而且最开始的两场是团体战模式,就是竞技场上报名的人随即分为两队人,然后进行团战,获胜的那一队的晋级下一场比赛。 为公平起见,每个要报名的选手,都要参加实力等级评测,这样才不会出现高等级的武者,为了套现金币而伪装成低级武者参加比赛。 这种评测实力的过程,很简单,只要站在一台炼金装置面前就可以了。似乎操控这台装置的人就可以通过它,来清楚看出每个报名参赛者的实力。 在评测过程中,文森特多看了这台装置几眼,外观上像是一台磅秤,但上访并不是秤砣标尺,而一个延伸出去,看上去像是被截断的天文望远镜的样子。 “又是构装的造物……” 文森特被评定为四阶。报名费十金。 “名字……”登记处的工作人员看着文森特带着面罩,“也可以用绰号的,或者别的什么都行。” 文森特沉吟下,“屠夫吧……” “那武技呢?你出场的时候,我们要介绍你……你懂我说的吧,这样观众才会有热情。” “独孤九剑。” “啊?‘嘟咕九把长剑’?!你确定要叫这个?” 文森特点头。 “随你……”工作人员一头黑线。 登记完,又去**处,将仅有的三百金都压在下午四阶比赛的‘屠夫’身上。 做完这一切,文森特转到附近的炼金商店。 竞技场周围的炼金商店很多,原因无他,打斗就会受伤,比赛之前也需要准备药剂,所以这附近的炼金店,生意都非常不错,而且开门营业的时间也比其他地方要早。 不过,基本都是卖药剂的。连续逛了三家,都没有发现有卖炼金刻刀的。 到第四家店时,店家是个很热情的大叔,听闻文森特要找炼金刻刀,就问:“小伙子,你这是要买来送给朋友的吧?” “呃……嗯。” 剑士修习炼金术太耸人听闻了些,还是不要吓到别人的好。 “呵呵,看来,你的朋友没有跟你讲清楚。炼金刻刀这种东西,任何一家炼金用品店都不会有卖的。这种东西每个炼金师都会做,但是别的职业的人又用不到,所以根本就没有的卖。” 文森特听完,瞬间满头黑线,这一点自己应该想到的。 看到店家似乎很健谈,就在闲谈中,问他知不知道初级构装长剑的价格。想着价格要是合适,不如直接买一把好了。 “这个也不会有卖的。构装装备最大的特点是可以升级。材料足够的话,可以一直升级到高级甚至圣器级别的,而且制作成本上要比魔法师工会出品的初级附魔装备价格稍高一些,制作周期也更长,所以对炼金师来说不会有钱赚,也就根本没人做。” 构装学的基础知识篇,还没看完,看来自己漏掉了许多重要的东西。回去之后要尽快将知识学完才行啊。 唉。 看来任何事情,都是着急不得。 中午随意吃了些东西,戴上面罩,来到竞技场,找了块相对安静的地方,进行冥想休息。这次文森特手里没有转匕首,手腕需要稍稍放松休息一下。看在三百金币都压在上面的份上,这场比赛对他至关重要。 比赛分为三组,三阶组,四阶组,五阶组。至于六阶,六阶实力的人不会来竞技场的吧。 三阶组的比赛最先开始进行。文森特这些四阶的就在通道里等着。竞技场并不是生死较量,中途可以认输退出。 终于轮到四阶的选手出场了,两边各八人进场。 按流程要分别介绍每个参赛的选手,当竞技场的主持人大声介绍到文森特的时候。 “让我们欢迎一名新人,他的名字是屠——夫,他的成名武技,呃……‘嘟咕九把长剑’??好吧,就是嘟咕九把长剑!” 没有任何欢呼声,无奈,主持人只得再次高呼,“朋友们,举起你们的双手,让这位叫屠夫的新人,看看我们的热情!” 瞬间,观众席上响起一片排山倒海地嘘声。 ; 第一百七十四章 屠夫去死 “小子,别拖我们后腿!” 临时匹配的队友也对文森特武技的名字很嫌弃。 面罩下的文森特嘴一撇,不屑地轻哼:“居然会认为独孤九剑的名字不好听?一群没品味的土鳖。” 在一阵沉闷的号角声过后,战斗开始了。 八人对八人的团队战,文森特并不准备上前跟人短兵相拼。第一场比赛而已,表现的太抢眼,会遭人注意,不利于最终夺冠。 这种乱哄哄的场面,还是拎着长弓站在后排策应,最占便宜,也节省体力。 羽箭是竞技场配发的,并没有箭簇,而是用块白布包裹少量金属重物装在箭头上,借以模拟真实羽箭的重量。不过,因为前方扁平,羽箭的飞行速度就会受到影响。 但,这对文森特来说不是什么大问题。 对面的八人清一色的近战系,弓箭手很少来参加竞技场的比斗。毕竟团战的时候,还能占点便宜,可到了后两场单挑的时候,弓箭手基本没有胜出的希望。 文森特这方因为有了他远程打击策应,战斗进行的很顺利。他用羽箭在放倒第三个人后,对面就全体弃权认输了。 这个结果,导致在第二场开始前分组的时候,文森特一下子成了块香饽饽,两组人都争抢着要拉他进队。 团战中,还是各个职业配合才能更具战斗力,这个道理谁都懂。 虽然临时组队的人,现在对文森特的态度还不错,可观众们并不买他的账。观众花钱进来是看表演的,是看秀的,要的是精彩,要的是激烈。 可弓箭手能给他们带来什么,羽箭一搭,开弓射箭,随后对手中箭倒地,比赛结束。这能有多少精彩可看。 因此,‘屠夫’第二次出场时候的嘘声,比第一场时还大。 “不用在意观众的态度,屠夫。” 临时匹配的队友脸上带着暖意。 文森特点点头,算作回应。他才不在乎观众的看法,他是来赚金币的,又不是来当竞技明星,观众对他的热爱就是爆棚,又能怎么样,难不成还能为他发起贫困募捐吗。 至于临时匹配的队友,文森特更是明白,他们心里未必就怀着什么好心思。这些人极力拉拢自己进队,只不过是为了这场胜利。而且,晋级到下一场,他们三中必定会有一人与自己这个弓箭手对阵,每个人都知道,现今近战系与弓箭手单挑,弓箭手基本算是白给的。这样一来,很轻松就能晋级决赛。 但这也没有错,本就是临时匹配的队友,大家彼此都没有什么交情,而且来到这里都是为了赢得比赛。比赛中有时策略比实力更加重要。 四对四的比赛,就没有八对八比赛时,场面看起来那么混乱。对面的人似乎也知道,因为有文森特这么个远程打击在,自己这一方很难取胜。所以,比赛一开始时,他们就像是放弃了要赢的打算,根本不顾其他三名对手,全员向文森特发起冲击。 他们这样的做法,文森特很理解。根据赛制,如果获胜一方的人员中因伤而无法进行下一场比赛的时候,就会从淘汰的一方随机进补一人。毕竟竞技场是为了观赏性,而不是为了真正的体育竞技精神而开设的。 就算不是为了这个进补的打算,先消灭对手的远程打击,也是在策略上要优先考虑的问题。 不过,这样带来的结果就是,文森特被三名临时匹配的队友牢牢保护住,站在他们身后,因为对方四人完全没有章法的乱冲,导致他这一场只射出一箭,全队人就已经胜出。 因而,向观众致敬时,各色水果,番茄什么的被撇了满地。 第三场半决赛,稍稍激烈一点,但也只是稍稍。文森特对阵的是个大块头,职业狂战士。移动速度低下,但抗击打能力还不错。 文森特发了七箭,两箭被格挡,剩下的五箭给狂战士光秃秃的头上,留下了五个大小不一的金包。 随后,比赛就结束了。甚至文森特位置都不曾移动一下过。 这让现场的比赛解说主持人,一直能言善道的嘴,僵硬地半天说不出一句话,连‘恭喜屠夫获胜!’都忘了说。 于是,成功晋级决赛的文森特,当他又一次同对手站在竞技场时,现场近万名观众在齐声高呼同一个声音。从‘托尔多大竞技场’建成之日起,就从来没有过这种现场所有人,只为一个人齐声呐喊的场景。 “干掉屠夫!干掉屠夫!” 人心之齐,声音之高亢,简直让人有种亘古难见的错觉。 近万人齐声呼啸,直冲上天,声浪都蔓延到半个托尔多城。 连在‘老亨利圣堂诊所’的老皮,都从病床上爬起来,通过窗远望竞技场的方向。 “屠夫?竞技场来了外城的角斗明星吗?嗬,竟跟那土鳖小子一个名字。” 在观众对‘屠夫’滔天的恨意下,比赛开始了。 文森特的对手就是那个曾出言安慰他的人。这人是剑士,而且速度不错。此时站在场上,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 也不怪他,谁叫文森特从开始比赛就完全给人一副弓箭手的样子呢。所以对待这场比赛,这名剑士蓄着小胡子的嘴边轻挑,已经认定是十拿九稳。 别看在开场的时候,介绍屠夫的武技是什么九把长剑。噱头而已,谁会当真。 开始了。 剑士快速向着对手奔跑过去,弓箭手近身后,就没有任何反击能力。‘屠夫’的上一场比赛,他看过。不能不说,屠夫很幸运遇到了个速度迟缓的狂剑士。不,应该说,是自己很幸运。因着屠夫的晋级,自己在决赛里就可以轻松取胜。这场胜利就是白送的一样。 左右闪身躲过对方射来的羽箭,离对手屠夫更加近了。 “哈哈,胜利是属于我的。” 观众们此时也很兴奋,他们在等着这名剑士奔到弓箭手身边,去揍他,去扁他,拿剑将这个该死的弓箭手剁成一段段的,才解恨! “剑士,弄死他!干掉屠夫!” 文森特则在观察对手奔袭过来的速度,暗自摇摇头,速度还没有慕安快。这样的速度,如果赫因猎弓在手,再换上正常的羽箭,他能保证对手不冲进自己十步远的地方,就被射成刺猬。 又射出两箭之后,看着对方离自己不足十步远了,掏出昨天新买的飞刀,手中一转,待对方又向前跨出两步手腕一抖,就投掷过去。 这些天没日没夜的转着匕首,手腕的力量明显增强,飞刀一出手,就好似一道流光,速度竟不比羽箭差。 剑士一直在注意对手的长弓,根本没想到对方会放弃发射最后一箭的机会,投掷一把飞刀过来。仓促间挥剑磕挡。 叮! 金属撞击下,火花四溅。 剑士下意识地闭眼,脚下速度不由也慢了几分。 这时,文森特动了。脚下骤然发力,一个闪身,人就已经到了剑士的身后,左手长弓一翻,弓弦套住对手的脖子,一勒。 比赛结束…… 全场愤怒了!骂声,嘘声,要求退票声,此起彼伏。 已经将奖金和竞**都领到手时,整个竞技场观众还在大骂着屠夫。不过,文森特并不在乎,自己带着面罩出场的。一会出去摘了面罩,再换上蔷薇服,谁能认出他是那个挨千刀的‘屠夫’。 唯一让他不爽的就是,金币赚的太少了。奖金二百金,竞彩三百金压下去才赢了一千五百金。这加起来,都没上次‘大案子’敲诈所得的一半多。 正当他摇着头要离开时,竞技场的工作人员却找到他,提出让他跟今晚的五阶冠军加赛一场,奖金一千金币。 文森特当然拒绝。 “五阶,还是冠军,你们开什么玩笑!” “不不,屠夫先生。我想你搞错了,这一千金币的奖金,不用你赢就可以给你,只要你在场上能坚持十分钟。” “哦?!” 这让文森特倒是有点兴趣,打不过,还跑不过嘛,竞技场那么大,不行就带着对手绕圈跑。十分钟而已,自己就是连续跑几个小时都不成问题的。何况还有一千金。这买卖绝对划算。 比赛开始之前,文森特去问了下赔率。 “屠夫的赔率是……嗯,十二。如果十分钟内干掉对手,赔率就是二十。” 文森特狠下心:“一千七百金币,买屠夫胜出。” “先生,您确定?屠夫的对手可是今晚五阶冠军啊!” “确定!万一见鬼了呢!” “好吧,光明神在上,保佑您今晚能见到鬼……” 竞彩处的登记员摇摇头,总是有这样梦想着一夜暴富的疯狂傻帽。 谁知,那疯狂的傻帽刚走一会,就又有个声音急切道:“一千金币,买屠夫胜出!” 登记员抬眼,是个长得像猴子一样的年轻人。 “您确定?” “当然,别特么废话!辛亏今天来了,没想到,还真是屠夫!老子今天要发财了,哈哈哈……” 又是一个疯狂的面孔,登记员很无奈。帮这人下完注,从柜台里探出头,看到对方腰中竟挂着扎眼的玫瑰刺。 “蔷薇卫?竟然是蔷薇卫。难不成有内幕,屠夫真的能胜出?”登记员搓着下巴,内心煎熬着,听着场内比赛已经要开始了,脸色疯狂起来。 “二百金,屠夫胜出!万一真见鬼了呢。” 当第五次站在竞技场上时,观众们的热情比前四次更加炽烈。口中‘干掉屠夫’的口号,也变成拍掌与声音节奏感十足地‘屠夫去死!啪啪啪!屠夫去死!啪啪啪!” 面对此情此景,文森特不禁由衷感叹,“这得是有多恨我啊!” ; 第一百七十五章 冰与火 对手依然是名剑士,区别是刚上场长剑就燃起火红的斗气光晕。 “这场必须认真起来才行,一千七百金币全部压在里面。赢了,就是一万多金币。十分钟内搞定,就是二十倍……” 文森特感到斗志从来不曾像现在这般满溢过,不过,并没有丧失冷静。如若换做以前,恐怕早就会想着要第一时间奔上前去,为了巨大的收益而跟对方拼命。 但自从开始练习冥想开始,他就觉得原本那些躁动的浮气,正从身体里不断地抽离。就像现在,他考虑的竟然是‘对方毕竟是五阶实力的选手,而且还是今天晚上的冠军,应该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战胜的对手。’这让他自己都感到一丝讶然。 将精神力挤压成长条形,一直延伸到对手身上。他能感受到对手的心跳,呼吸,以及体内那不断流转循环的炙热斗气。 精神力果然是种美妙的东西。 剑士是带着任务上场的,竞技场要求他不要很快击败对手,要虐死对手,以平观众的民愤。 “就算对方投降,也不要理会。直到主持人喊停,再停手。明白吗?” 上场前,竞技场的负责人这般嘱咐他道。 看着对面瘦弱的弓箭手,剑士心里默念一句,小子,对不住了,一切都是为了金币。 一阵号角声过后,比赛开始。 剑士在斗气的作用下,速度奇快地向前奔将过去。原本还时刻警醒戒备着对方的羽箭,可当剑士抬眼看向对手的动向时,眼中倏然一怔。 对手,那名四阶的弓箭手,仍是原地未动,连长弓都未曾摘下,仍是负在背上,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等着自己上前。 “什么情况……放弃了么。” 当然不是放弃,文森特此时面罩下双眸深邃宛若星辰,原本磅礴混沌的精神力在经过冥想的提纯之后,清澈了少许,即使这样,也让他的眸子更加晶亮,正紧盯着剑士的每一步,每一个动作。 他在观察。 在对方起步的时候,他就判断出竞技场的羽箭没有用,因着换下了箭簇,射出去速度并不能对眼前的五阶对手,构成威胁。不过是干扰下对方罢了。这样,不如就在有限的时间里,探查出对手的实力,再选择适当时候出击。毕竟,这场比赛他是要胜出的。 “十分钟,十分钟……”文森特轻吟着,随即晶亮地黑眸闪过一丝释然,“唉,人有时还是不要太贪婪。” 对方的剑带着一阵风声已经劈砍过来。 向旁一闪,轻松躲过。不过,对手火红的剑身,带出的灼热气浪,让他有些不适。双腿发力向后一跃,飘然跳开战团,与对手再次拉开距离。 现在还不是出手的时机,他还需要些时间观察。 对手速度也不慢,紧接尾随而至,当头又是一剑劈下。 文森特只是向后微微一撤步,就再次躲过。 他的精神力一直套锁在对手身上。此时他发现,用精神力感知对手和用眼睛去看,是截然不同地两回事。 眼睛看到的只是对手大体的动作,挥剑攻来的方向。而精神力感知到的却是,对手身上每一处肌肉的发力,关节的扭转以及斗气运转。虽然,这种感知在目前还有些模糊不清,只是一个概念或者印象,但确实能真切地感受到。 有了精神力的辅助,只要在对方发力的瞬间,他就几乎能百分百判断出对手将要攻击的方位,而提前做出闪动规避。 “屠夫,你个混蛋,快点受死。” “屠夫!这个五阶废物弄不死你,老子一会下去也要弄死你!” 耳边不断充斥着全场地嘘声,文森特则充耳不闻,脚下步伐不断变幻,身体左右飘忽摇摆,数个呼吸间,已经躲过对手数十次的攻击。 中间,文森特也用长剑轻轻与对手的攻击接触了几次,感受了下五阶实力者在斗气的支配下,剑的力道到底有多重。 又一次躲过了攻击,再次远远跳开,心中已经得出论断。 对手很强,不愧是今晚五阶实力的冠军。无论速度,还是力量,都还不错。用剑风格明显带有大开大合意味,攻击速度就略显不足。不过,火焰属性斗气加持下的力量,足以弥补其中的不足。 就算之前没有精神力辅助的自己,单纯凭借速度躲开对方的攻击,也并非难事。毕竟自己最大的优势,就是够快。 五阶冠军此刻心里很是焦急,他上场是为了完虐对手的。结果自己的斗气已经耗费了近一半,竟连对手的衣角都没有砍到。 他已经听到观众席上的声音,从咒骂对手渐渐开始转向咒骂他。 “五阶,你就是个废物!” “你个垃圾,还特么是冠军!” “老子下去都比你强,你手中的剑就是根烧火棍!” ………… 竞技场的负责人也在他靠近观众席时,冲着他大喝,“你个废物,究竟在做什么,快点逮住他!难道你想让他把你当成一条狗一样,溜整个晚上吗!” 这一切,都让五阶冠军很是愤怒,他将心中的火气全都迁怒在对面的‘屠夫’身上。 “我说,小子!你能不能不要跑了!像个真正战士的样子,拿出勇气来,跟我堂堂正正打一场。即使是败了,也还算是个男人!” 既然追不上,这位冠军干脆停了下来,试图用言语激将对手。 “呵,很拙劣的激将法。你认为我会上当吗?” 文森特语气带着浓浓不屑,对手的脸瞬间变成猪肝色。 不过,也是时候出手试一下最近的新成果了。这场比赛应该能赢! 文森特这样想着,面罩遮掩下只露在外面的双眸精芒一闪。 “不过,如你所愿,‘破剑式’!” 喊出‘破剑式’是文森特的恶趣味,也是对于胖子传授给自己武技,但却没有名字的抱怨。 不过,这本来很拉风地招式名字,用迭戈语说出来,就…… “‘破坏长剑的模式’??”对手瞬间冷汗直冒。 观众更是齐声一嘘。 文森特却是不管这些人的想法,一声自以为拉风的呼喝之后,人已化作一道流光,风驰电掣般向着对手刺去。 五阶剑士,不是当初被他一剑毙命的法师,虽然心中未明白,怎么弓箭手能突然刺出如此威力的一剑,但长期战斗本能,还是让他下意识闪身,躲了过去。 文森特从未想过,这一剑就能解决掉对方。精神力感知到对方闪身的瞬间,整条手臂甩起,手中玫瑰刺就在空中,如条灵蛇般划出一条瑰丽的弧线。 上场前已经在剑身上涂抹了武器油`风速的玫瑰刺,此时在他的手中,像是活过来一般,上下翻腾,左突右进,越来越快。 顷刻间,玫瑰刺在五阶剑士眼中,已从一条银亮的灵蛇,化作漫天星光花雨,不断地向他袭来。 “光明神在上!这是什么剑技!” 剑士当即就运起体内全部的斗气抵挡,好在对方剑是快,可力量并不重,虽然面对的是犹如狂风暴雨般的剑击,他现在还能勉力防守得住。 可他明显能感到这并不是对方全部的速度,对方的剑还在加快,此时剑士的眼前,漫天都是剑光闪闪。他的步伐已经开始有些踉跄,别说反击,就是维持住防御,已越来越力不从心。这样下去,落败是迟早的事情。 整场观众在文森特出剑的一刹那,就已寂静下来,此时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双眼紧紧盯着场中的两人。他们来这里为的就是看到这一刻,那原本极其不具备观赏性的‘屠夫’,此刻手中长剑在刚刚夜下的空中,不断地变幻飞舞,仿若朵朵昙花依次绽放,消散。 在观众屏息的注视中,五阶剑士突地爆然一喝,双手持剑,剑上火红的斗气光芒大盛,瞬间将他倒竖双眉,狠烈狰狞地面孔照得通红火亮。 “我不能输!我不能输!” 输,其实没什么! 竞技场本来就有输有赢,正如人生一样。 可他现在输不起。 如果输给同等级实力的选手,那是他技不如人。可是输给一个连斗气都没有运用自如的,刚迈过四阶门槛的对手,那让他以后如何还在竞技场讨生活。 “绝不能输!” 强烈的执念,激发出身体全部的力量,手中被火焰斗气包裹的炙热长剑,猛然一挥,一道裹着火焰的半月形剑气,骤然在虚空中乍现。 这道剑气带着剑士强烈的执念,滔天的怒气以及犹似万钧的力量,奔若雷霆般,向着文森特狠狠斩去。 早在对手,急剧调转体内斗气的时候,文森特的精神力已经察觉到了。但当对方这一记火焰剑气发出后,可距离太近,纵使飞快如他,此时已是避无可避,只得咬牙更加快速地甩动手臂,将长剑全速转起。在身前用剑芒划出一个圆形防护,试图将剑气打散。 “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腹中那团冰冷,急速颤抖。 手中长剑在与对方斗气接触的一刹那,这道剑气中所蕴含的威能,瞬间从长剑传到手臂,再传到体内,那灼热滚烫的洪流,打进身体灼痛感,险些让他玫瑰刺脱手。 当滚烫的洪流,流进腹中的瞬间,那团冰冷骤然狂躁起来,沿着滚烫的洪流,流淌进身体的方向,逆向而出,直至文森特手中的长剑之中。 嘭! 冰与火。 冷与热。 在空中相遇,急剧地温差,使周围的空气在一冷一热间,骤然膨胀压缩,顷刻爆裂。 一时间,雾尘弥漫。 文森特运剑打散,再要上前,对面传来剑士不甘地声音。 “我认输……” ; 第一百七十六章 愉悦 “好险!” 文森特看着右手被对方火焰斗气烫起的水泡,在自己刚刚激发出来的冰霜斗气滋养下,凭借着自身超凡地恢复力,正急速地消融下去。不由感叹实力的差距。 实力,力量,这些是做不得假,取不了巧的东西。 全场的欢呼中,文森特却只处在自己的世界里。 腹中的冰寒,流转到手掌,在指尖萦绕跳动,原来这就是斗气,这就是力量。 此刻这股冰寒的流动,并不磅礴,只是犹如一缕游丝。遵循他的意志,在身体各处游动不息。 用精神力检视腹中那团斗气,已经被消耗的七七八八,稍稍运下气息,通过精神力能感知出,斗气在慢慢回复积蓄,虽然很慢,但确实在回复中。 存量太少,并不支持长时间战斗。 这是文森特给自己现有斗气的评价,看来近段时间的目标是要扩展斗气的储量。 不过,用精神力检视自身的时候,发现了个奇异的想象。按照银狐的笔记,斗气是要从‘本我轮’中提到身体正中心的‘太阳中轮’,才能向身体四处供应能量。可现在自身斗气能量供应,是直接从斗气原本的位置开始,并没有通过‘太阳中轮’。 这让文森特很是迷惑。银狐不会骗他,可现在这种情况又怎么解释。 唉,自己脑中所存的知识太少,根本无从推理出来。看来未来有必要丰富下闲置的脑容量才行。 竞技场并不适合做长时间的思考,取了这场比赛应得的一千金币后,文森特除下面罩,换上蔷薇服,去竞彩处拿奖金。 “大人!原来您也是蔷薇卫!光明神在上,今天还真是见鬼了呢!喏,这是您的三万四千金币。” 文森特当然不会知道,这个登记员此刻的兴奋是源于在比赛前一刻,压了屠夫胜出,而让二百金币变成了四千金币。 三万四千金币,分在三个袋子里装着,可是很大地一堆。文森特只是静静地看了眼,就开始默默把袋子放在马上。 这份淡定,让登记员看了不由心中叹服。同时猜测,蔷薇卫里有很多贵族子弟,看这样子,眼前这位大人就是这样的身份。 文森特心里是高兴的。换做以前,他早就会兴奋癫狂地跳起来。现在精神力和冰霜斗气的作用下,这种情绪就沉寂了许多。 就连之后,伯格斯大笑着拍着他的肩头,感谢让他自己发了财,文森特都是轻笑点头了事。 “屠夫,明天我们再来捞上一笔吧!” 这个想法,文森特之前就是有考虑过的。 “明天‘屠夫’的赔率,估计会反过来。” “哦,也对……”伯格斯丧气点头。 回到旅馆,猫咪一见他回来,就上前喵喵。文森特也饿了,叫斯科特夫妇送了份晚餐到房间里,分给猫咪半段香肠。一人一猫,皆是狼吞虎咽地饱餐一顿。 忙碌了一天,身体有些疲惫,可当看着床上整齐地放着那三大袋金币的时候,疲惫感瞬间被愉悦替代,笑容不自觉地浮现。 旅馆人多眼杂,金币放在这里是不安全的。 拿出梅诺斯那只储物手镯,银色哑光金属表面,在烛火的映衬下,只有淡淡的折射光晕散出。 朴实无华,正适合他日后使用。 银狐说过,当他能将斗气灌注在武器里时,就可以使用这个储物手镯。不过,上面有禁制结界,需要去魔法师工会剔除才行。 放出精神力,检视手镯。瞬间思维中就出来了一个像是锁一样的印象,在阻挡着精神力的继续深入。 这‘锁’在文森特看来,却像是纸片做的一样,轻易就能撕碎。不过,他并没有这么做。而是精神力沿着‘锁路’,一点点慢慢向里延伸。 ‘锁’的结构对于目前的他来说,稍显复杂。中途几次,都险些控制不稳精神力,差点撕碎。 深吸一口气,屏气凝神,意识集中,精神力再一次按照‘锁路’前行。螺旋扭转中,一直向里深入。 呼地一下,并没有实质的声音发出,一个独立的空间就出现在眼前。 储物手镯竟然打开了,可并没有用到斗气。稍稍思考下,文森特随即释然,斗气只有武者才有,魔法师没有斗气也一样使用储物装备,恐怕用的就是精神力。 储物手镯的空间很大,至少要比文森特原本想像的要大,看起来像是八平米的房间一样。 不过里面的东西…… 不仅空间像是一个房间,就连空间里摆设也像。一排排衣架整齐放在空间最里面靠‘墙’的排好,上面全都挂着各式各样的女性衣物,衣架的下面码着各式女鞋。右边‘墙’边,全是阳伞,而左侧‘墙’边全是各种淑女帽子。 如果再在里面加一扇全身镜子,活脱脱地就是一间衣帽间。 除此之外,再无他物。就连梅诺斯用过的那根木杖也没有。 “呃……”文森特满头黑线,“是谁说的来着,永远不要低估女人的想象力……能把储物装备弄成衣帽间,太还真不是一般地有想像力啊!” 清理这些东西,就花了文森特不少时间。结果,他旅馆的整个房间里堆满了各种女人用的东西。 将金币放进去后,试着撤去精神力,眼前的空间消失。再次放出精神力,那‘锁’还在,不过却是像‘记得’他的精神力般,自动就解开了,空间再次出现,金币还在原先放的那个位置没动。 叫来斯科特的妻子将房间里的女性衣物打扫出去后,文森特坐在床上开始冥想。精神力的好处多多,要抓紧一切时间增强才行。斗气也在腹中不断地积蓄。 斗气能做到灌注进武器之后,按照银狐笔记中就要试着让斗气不断沿着太阳中轮在体内循环。不过文森特现在体内的斗气,并不经过太阳中轮。这让他不知道接下来要如何练习,只好眼下继续不断地积蓄斗气。 不过,他并不着急。相反,在来到这个世界三年后此刻,在他心中第一次出现感恩。 随着冥想,能越来越感受到自己精神,正一点一滴从混沌向着清澈迈进。这个世界并不是所有人天生就具备精神力,更没有人会像他的精神力般如此磅礴。 世界赋予了他无与伦比的礼物,只是之前他并不知晓要如何利用。练习冥想,才两天的时间,他相信只要再过一段时间,未来的路会更加通顺。 夜是属于静谧的,当一天喧嚣散去,人们都已沉浸在睡梦中。文森特也进入了一种休息的状态,他不施任何意志地将精神‘平铺’开,竟然将整个小旅馆,全部笼罩其中。 精神并不是完全静止不动的。它在围绕着文森特的身体,极其缓慢地转动,这种转动要细细品味,才能感知出来。就像无尽宇宙中的一片星云,围绕着所有汇聚它们的引力原点那样,寂静但却生机盎然。 精神是敏感的,此刻任何被笼罩在其中范围的一举一动,都清楚地传到文森特意识中。猫咪的呼吸,角落里蜘蛛长腿的颤抖,其他房间房客的鼾声,甚至整座小旅馆木质框架的随着大地无时不地脉动,而极其细小的左右震颤,伴着夜风声,全都一丝不落地传到脑中。 这就是世界,自己生活的世界。 “亲爱的,你明天不要去给文森特大人洒扫房间了好吗?”是旅店斯科特。 “为什么?” “他没有缘由地送你那么多衣服,我担心……” 平铺在小旅馆的精神力不自然地抽动一下。 ………… 将要天亮之时,文森特从冥想中苏醒,拿起炼金书籍又开始阅读了起来。 当窗外的天空出现第一抹鱼肚白的时候,猫咪准时喵叫起来。 “好好好。” 文森特起身给他的第一实验助手兼实验对象,送上一枚奶酪,不过他的助手似乎不太喜欢这个味道。 “这才两天,口味不要变得这么刁。” 猫咪自然听不懂抱怨的话。 今天也是有的要忙,要去把构装长剑和炼金刻刀的材料买回来。 文森特看看所需的材料,很庞杂。不过,他并没有因此而烦恼。现在手中有钱,心里不慌。甚至隐隐有些期待,初级的构装造物,就需要这么多的东西,不知道升级成中级之后,又会有什么样子的惊喜。 付出跟回报虽然并不是成固定比例关系,但总的来说,付出越多,总会收获越多。 精神力提升让他的记忆力更进一步,看了两遍之后,庞杂的材料已经装进脑子里。不过,为了避免武者修习炼金术,吓到别人,文森特还是老老实实将材料默写下来。至少看起来,像是帮人采购的样子。 正默写材料名称的时候,旅店老板斯科特送来一份早餐。平时,这个时间都是他妻子来送的。 想起昨晚偷听到人家夫妻对话的内容,故意逗弄。 “怎么是你送早餐?你妻子呢?” “她……她今天不舒服。” “哈哈……” 看着斯科特抽动的脸,文森特心情愉悦。 这时,朝阳从窗外洒进来,屋子里一下变得暖洋洋。 今天,也将会是愉快的一天。 ; 第一百七十七章 购房 炼金商店不会清晨开门,所以吃过了早餐,又阅读了一会书,文森特才从旅馆动身。 刚踏出旅馆的门,就感知到一道视线紧紧地落在自己身上。昨天出门时,无人跟踪他,晚上回来时,也没看到监视的人,还以为对方已经对他失去兴趣了。 文森特并没有刻意用眼睛留意对方的举动。又是精神力的好处,即使背对着,也可以将视线不及的地方‘看’得明白。而且比用眼睛看得更清楚,连对方的呼吸,心跳等一系列的生理活动,都能牢牢掌握。 今天只是去买东西,顺便闲逛,没有什么想要隐瞒的事情,所以文森特并未打算要甩掉身后的人。 跟踪他的人还是上次那个女人。这次她比上次要更聪明些,并没有跟得那么近,看来也是在不断进步。 跟出五条街以后,女人的情绪似乎变得愉悦。 “庆幸没有被发现吗?很容易满足的人呐。” 文森特故意在一个摊位前倏然驻足,同时头向后侧了侧,精神力传来女人骤然加快的心跳,以及仓惶躲藏的身影。动作幅度大了些,碰掉了路边小摊位上的水果,引来摊主一阵恶语。 文森特转身向着女人掩住身形的水果摊位走去,却故意不用眼光看她。女人想走,却被小摊贩揪住。想要用武力脱身,又怕惹人注意。精神力如实传达了她纠结紧张的情绪。 女人越来越快的心跳,紧张的神色以及不时用眼睛偷瞄自己动向的窘态,让文森特心里一阵发笑。当他在女人身旁停住的时候,甚至担心对方的心脏剧烈跳动得会在下一刻蹦出来。 “买水果,随便包上些就行,好看一点的。” 文森特向摊主说着,身边不到一码距离的跟踪者,身体僵硬地如中了石化术。 看着一地的狼藉,装作不经意地问,“这是怎么了?” “还不是她!”摊主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跟踪者,“这么宽阔的大路不走,偏偏要朝我的摊位挤过来。” “呵呵,现在的年轻人都是冒冒失失,走路一直盯着前面,却不知道最该留意的是脚下。前面有的,可能并不是自己想的。” 丢下这句话,文森特拿着包好的水果,转身就走。女人还站在原地的身躯却在猛颤。 走过了一条街,对方并没有再跟上来。文森特心中唏嘘,希望这女人将这句话传达上去后,能打消对方对自己的兴趣。 购买炼金刻刀与初级构装长剑的材料,还是比较顺利的。只有几种比较稀有的材料,市场上都没有货。问了几家商铺之后,选了一家三天后会到货的店铺,交下了定金。 文森特还买了十几本书。其中只有一半是是跟炼金术理论有关的,还有几本是炼金学的大师关于精神力探讨的书籍。其他就是一些人文地理方面的。没办法,他的知识实在是太过匮乏,未来一段时间要进行下恶补才行。 炼金师的世界很开放,并没有门户之见,所有理论书籍几乎都可以买得到。不过,炼金配方的书就没有了,甚至‘中级炼金用品精选’都没有像低级炼金用品那样出一本大全。 本来文森特还想买几本魔法师写的关于精神力研究一类的书,可书店的店员却告诉他,魔法师工会严格控制魔法类书籍在世面上的流通,一旦发现某个书店私自出售跟魔法有关的书籍,一经发现,就会面临魔法师工会的严惩。就算某个魔法师私下授权,也不行。所以,没有哪家书店敢出售。 “魔法师工会还真是霸道。” “谁说不是呢。说是怕‘有碍神秘’。” 东西已经买的七七八八,时间已经几近中午。有储物手镯就是方便,今天买了很多东西,现在却依然两手空空,不必再大包小裹地全都背在身上。 仔细想想,也不再需要什么,文森特就向老皮所在的‘老亨利圣堂诊所’方向而去。 自从老皮受伤,这几天还没去探望过。 到诊所门口,将事先买地水果从储物手镯里掏出来,免得进去再拿吓到对方。 老皮对文森特的来访,很是惊讶。兵痞间并不兴这个,就连跟他感情最深厚的伯格斯,都没有来探望过他。 “来看我做什么!我又不是要死了,需要你帮我记下遗嘱遗言。两个大男人坐在床边,能有个屁好聊的!混账小子,快点给我走!” 别看老皮虽然嘴上这么说,脸上也是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可文森特的精神力能感知到,他心里还是很高兴自己能来看他的。当文森特走后,老皮一直驻足在窗前,眼神唏嘘地望着他的背影,直至消失,就是最好的证明。 下午回到旅馆,文森特便开始了炼金实验。 构装长剑的几个关键材料要在三天后才能到货,在此之前他必须深化加强自己的炼金技艺才行。 人在有事可忙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飞快。三天的时间,眨眼便过。 在这三天里,文森特没有踏出自己的房门一步,全身心地在房间里不知疲倦地做着炼金实验。当然,他这三天也没有丢下武技与精神力的修炼。精神力可是炼金术的基础,武技是立命安身的根本。 凭借他一心多用的技巧,边做着实验,边修炼斗气,两不耽误。而且有时还能借住冰霜斗气,帮助实验冷却试剂。 现在各色药水已经在储物手镯里占据了一块位置,数量足有近百瓶之多,不过大部分都是初级药水,卖给炼金商店的话,大约只能收回材料成本,并不能赚到多少金币。 不过这也不错,反正他现在也不缺钱。而且相当于不花钱,就能增长炼金技艺的经验值,这难道不是很划算的事情吗。 ‘炼金师’文森特的首席炼金助手,猫咪此时正保持一个夸张地惊吓的神情,一动不动。文森特刚刚在它身上实验了下新做出的初级麻痹毒药,不过,解毒药剂,他还没在《初级炼金用品大全以及材料纲鉴》里找到。 一切都进行地很顺利。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小旅馆的二楼到处充斥着药水的味道,已经有好几拨房客过来找他谈心了。 可看到房间一角醒目竖立着的玫瑰刺,他们都匆匆退房走了。这样就使得斯科特夫妇整日看起来都是愁眉苦脸的。 “看来应该找个房子才行,在旅馆里做实验,确实不太方便呀。” 文森特搔搔乱糟糟的头发,口中喃喃。 经过三天填鸭式的不断重复实验,文森特从中悟出点炼金术入门的心得,同时也深知,如果想顺利完成构装造物,并且提高成功几率,必须要有一个很专业的炼金实验室,哪怕是里面都是非常简陋地实验台和工具,也绝对比现在这般,将瓶瓶罐罐堆在桌子上,成功的几率大。 中午的时候,文森特刚从外面把构装材料取回来,就看到伯格斯和仓鼠在小旅馆一楼大厅里坐着。 上前询问来意,伯格斯竟笑嘻嘻地说,他在城里买了房子,请文森特过去做客。文森特随即明悟过来,那天伯格斯在竞技场赢了两万金,所以这才有钱买房子。 伯格斯爱钱不假,也爱赌博,现在看来他也懂得节制。有了钱就先买房子,而没有去挥霍,这让文森特多少有些意外。不过也算在意料之中,换做仓鼠就全然不会这么做,钱肯定或早或晚,都得浪费在女人身上。 “屠夫,你要不要也买套。我旁边那家也正卖房子呢。才三千金币,考虑一下,我们可以做邻居。” 什么是幸福,是一瞌睡,便有人送枕头,这便是幸福。文森特正想找房子呢,伯格斯的提议正中心意。 到了伯格斯的新家,文森特终于明白这里的房价会如此便宜了。离民居很近的地方,新立了一座魔法师塔。 不过,并不高,只有五层的样子,塔顶魔法明灯闪耀。 这几天恶补常识,文森特知道,法师塔的高度通常代表塔主人的实力等级。五层就代表五阶,六层就代表六阶。托尔多城最高的法师尖塔,是魔法工会所在,有七层。 普通人相信魔法具有一种未知的感染作用,住在魔法师塔周围都会被魔力感染,从而会像魔法师一样羸弱体衰。因为没有魔力的支撑,就会影响寿命,过早夭折。 按文森特的理解,就是平民都担心法师塔有辐射,所以为了自己的小命,都不愿意住在其附近。 不过这种传言,并没有得到证实。甚至作为魔法师最大的冤家对头,某位炼金学大师还在他的著作中特地单开一章,驳斥过这种毫无理论依据的传闻。那本书叫什么来着,《论炼金精神力与魔法精神力的区别,顺便说一下魔力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对,就是这个。当初就是因为书名实在很搞笑,才买来看的。 可是平民对此仍是深信,甚至很多高级的武者对此都不怀疑,这似乎已经成为一种常识。 抛除法师塔的问题,房子本身还是相当不错。二层建筑,主体是青石结构,有地下室,庭院,屋子后面还有块小花园。内部装饰,家居一应俱全。直接拎包就可以入住。 这房子文森特很满意,尤其那宽敞的地下室,简直就是为炼金实验室而设计的。后面的小花园,以后他还可以把它弄成苗圃,种上草药。庭院足够大,还可以修建马厩,这样出门就可以直接骑马走人,而不必像是住在‘鲁瓦印象’旅馆里,还要绕到旅店后面去牵马。 “怎么样,屠夫!” 文森特看着伯格斯,笑着重点头。 “走吧,邻居!帮我搬家。” ; 第一百七十八章 新居 原主人看来是真的想尽快卖掉房子,房屋的交易以及过户更名手续异常顺利,不到傍晚时分,一切就都已经办妥。 当然,这里面也有文森特他们是蔷薇亲卫身份的功劳。 搬家对于现在的文森特来讲,并不是件多么麻烦的事。本身住在旅馆里,家当只有寻常衣物两套,蔷薇服则穿在身上,炼金工具、材料和钱让他都丢在了储物手镯里。 唯一储物手镯里塞不下的,就是猫咪了。这个具体原因文森特并不知晓,他试验过,对象是一只蜘蛛。储物手镯打开的时候,蜘蛛是可以放进去的,但只要将空间关闭,蜘蛛就会从储物手镯里掉落出来。试了几次都这样。 为此文森特还亲自进去体验了下,结果关闭空间的时候,就像所在‘屋子’突然消失,人也一下子跌落在地板上。 弄死蜘蛛再试,结果这一次蜘蛛的尸体就可以安然待在储物空间里。 为什么会这样,以文森特目前的学识无法解释。“或许是因为储物空间不能承受生命的‘重量’。”他这样跟自己解释。 伯格斯很兴奋,非要嚷着来帮‘搬’家,将文森特之前说的俏皮话当了真。不过文森特知道,这是他心里高兴的缘故。 房间在出门时就收拾好了,现在看着空荡荡的。基本没有属于文森特的东西,可伯格斯还是找到能‘搬’的东西。 “屠夫,你竟然买了个家猫的标本。” 正好这个时间猫咪身上麻痹的药效过去,喵呜一口咬在伯格斯皮包骨的手上,弄得他痛呼大叫。 猫咪落地张牙舞爪地就向文森特扑过来寻仇,却被文森特手中拿出的一条鱼干将注意力吸引过去。 猫是种要讨好的动物,看着喵呜喵呜一脸满足的猫咪,文森特想着自己是不是要换条狗来做实验更好。 虽然这几天,小旅馆被弄得乌烟瘴气,而且在文森特住在旅馆的这些日子里,斯科特夫妇颇有些提心吊胆,生怕得罪这位蔷薇大人,但听说他要搬走,朴实的夫妻眼里还是流露出不舍。 斯科特的妻子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说是庆贺文森特乔迁。不忍拒绝夫妇的好意,三个兵痞笑着接受了。 整个晚餐很愉快,当然,如果没有仓鼠又想着去拉老板娘的手,那会更愉快。 临走时,要算房费,但斯科特夫妇说什么也不要。斯科特更是拿前几天文森特送给他们衣服作理由,说那些东西足够抵用房费。 文森特没有再坚持,他早就知道他们夫妻俩会是这种反应,所以离开房间前就在床单下塞了五十金币。 “大人,有空常回来坐坐!” 回首看着夫妻两人倚在门口,文森特笑笑,挥手离去。 新居的原主人因为着急将房子卖出去,即使已经有段时间未在这里居住,可仍然派人将这里收拾的很干净。夜幕完全降临时,文森特已与他两个同僚坐在自家的庭院里。猫咪霸占了门口的毛绒脚垫,趴在上面呼呼睡觉。马厩还没建起来,战马就先随便地拴在庭院边角处。 伯格斯在劝说仓鼠也考虑买处房产,文森特借着自家门厅投射出来光,抱在本书在读。伯格斯和仓鼠喝酒,文森特饮茶。 酒会对大脑造成伤害,影响记忆力与思考,‘炼金师谨记’守则中第三条就是戒酒。虽然对规矩一向没好感,但文森特同样也对酒不感冒。他讨厌醉的感觉。 旁边法师塔的魔法明灯,在幽深的夜空中闪耀着绮丽的光影,头顶繁星配合地眨着眼睛。 “在看什么书?”伯格斯对文森特突然养成阅读的习惯很奇怪。 “哦,是关于魔力辐射,究竟对身体有害还是无害的书。” “那结果呢?”仓鼠对这个也有着浓厚地兴趣,“我听人说,魔力会使人做‘那事’的功能下降,所以魔法师才都是清心寡欲的。是不是真的?” 文森特唔地点下头,他在脑子里整理思路。这本炼金大师克里斯托弗写的书,虽然语言简单风趣,可里面提到的知识却让人晦涩难懂。至少他现在就看得很吃力。 按照文森特的理解,书里面提到魔力是完全不同于斗气,精神力的另外一种扭曲的能量形式。 魔力与其他的能量形式,最根本的区别在于,魔力并不是源于人体自身能量的激发。而是依靠浩瀚的宇宙中最为原始的‘奥能’,通过后天干涉而‘引导’出来的。但是这种“引导力”因人而异。‘奥能’普遍存在于我们生活的整个空间中,有的天生对奥能敏感的人就会被‘干扰’的严重,而有的人则不然。魔力便是‘奥能’干扰下的副产物。原本是人体为了抵抗对‘奥能过敏’而产生的一种自救式能量。 可令人可笑的是,这部分被‘干扰’的严重的人,却被认为是具有魔法天赋的人。而相反对‘奥能’干扰有一定免疫力的,相反则成为人们口中的魔法白痴。 引用书中的一句话,‘魔法师其实天生就是群‘奥能’干扰下的病人而已。’病症自然就是几乎所有魔法师都有的,或轻或重的魔瘾症。当‘自救式的能量’魔力充盈时,魔瘾症并不会干扰魔法师的身体机能。可魔力一旦干涸,也就是没有了‘自救式能量’的保护,‘奥能过敏’对身体危害就会立刻显现。 但即使有魔力的保护,奥能对身体的伤害也在与日俱增,仍在不断侵蚀魔法师的身体,这也是为什么魔法师都是身体羸弱的原因。 如果这个炼金大师书中所说的,是真实的话。那魔法师还是真一群可怜的人。 文森特合上书本,叹了口气,却发现对面只有伯格斯一个人孤零零地坐着。 “仓鼠人呢?” “走了。从你刚才肯定,魔力会对雄性功能产生阻碍后,他就走了。” 稍稍回想下,不记得自己说过这话,文森特耸耸肩。 “那到底会不会影响?”男人多少都会很关心这个问题。 文森特送他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你猜!哈哈哈……” ………… 新居没有被褥,这是文森特失策的地方,不过他现在也不用睡觉,就是坐在光秃秃的床板上冥想,不那么舒服罢了。 第二天清晨太阳还未升起时,住在隔壁的新邻居伯格斯就来叫门。那时,文森特正在二楼书房里,画着地下炼金实验室的草图。 披件衣服,下楼开门。 “今天是第七天了,我们要去找莉迪亚那娘们拿袖箭机关。屠夫,你不会忘记了吧?” 如果没有伯格斯提醒,文森特还真忘记了有这么一回事。 想着今天还有很多东西要购置,就连忙收拾一下,跟伯格斯一起出了门。 大型的炼金台,要去炼金工会才有的卖。看着天色尚早,想着莉迪亚也应该不会这么早就在公爵府门口等着,两人就先分开,各自在街市上买新居所需的物品。伯格斯去买家居用品,文森特则去了炼金工会。 与魔法工会高高地法师塔对应,作为其宿命冤家的炼金工会,也耸立着一撞高高的建筑——烟囱。不过炼金师对其美名为‘金焰塔’。 不管叫什么好听的名字,烟囱本质上,还是烟囱。而且炼金工会的金焰塔,从肉眼目测上来看,要比魔法工会的法师塔稍稍高出那么一截。 魔法工会严谨,刻板;炼金工会,跳脱,奔放。 两个团体相争已有千年,没人能说得清其中的恩怨纠缠。说是死敌,有些夸张,但只要一有机会,双方的人就会互找麻烦。 看着眼前两座分别属于两家的托尔多最高两大建筑,文森特觉得这种相争,也就只是两家的意气之争罢了。 不过,文森特也将要在家里修个烟囱的,对面就是座法师塔,这正好与炼金工会的传统相吻合。一般有魔法商店的地方,对面一定有炼金商店。而有法师塔的地方,也会有金焰塔。 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宿命。 炼金台是拼装结构的,付过钱后,废了一番力气,才将各个部件都装进储物手镯里。炼金工会里的人,都将他当成是替主人采办的仆人一类。这样的人每天会在工会里遇见好多,所以并没有人特别注意他。 又在炼金工会随便看了看,这里的书籍很多,比外面的书店都要全,不过有很多都是只有工会会员才能购买的,尤其是配方一类。不过,配方并不是文森特现在最为需要的。又买了两本关于基础理论的书籍,文森特就离开了,去找伯格斯汇合。 当两人来到公爵府门口的时候,莉迪亚显然已经在门前等了一会。 “我来了,等了很久吗?” 文森特笑着说,却换来冷冰冰地回应。 “没有。” 看着黑色面罩下眼眸中传达地幽怨,额角冷汗:看来对方真是等很久。 “给!” 四个装着袖箭机关的盒子,一齐扔过来。文森特与伯格斯手忙脚乱地接住。 “钱!” 莉迪亚白皙手掌向前一摊。 文森特连忙将准备好的六百金奉上。看着莉迪亚拿钱就要走,赶忙叫住她。 “干嘛?!” 莉迪亚的火气很大,从见到文森特开始都是一个字,两个字的往外崩。像是这样崩出去的字,能崩死对方一样。 无论谁在门口等人,等了一上午,都不会有好心情。可莉迪亚也清楚,自己跟文森特并没有约定具体时间,她只是在跟自己置气。 当邀请莉迪亚去自己的新居做客时,文森特并不知道莉迪亚面罩下的脸猛然从铁青化作一团火红。 ; 第一百七十九章 构装 上 莉迪亚只是来文森特的新家小坐了一会,就离开了。借口公爵府里还有事情要做。本想着留她一起吃晚饭,毕竟人家对自己也是帮了忙,而且在托尔多城能勉强算作朋友的,似乎也就是她了。 当然,还有一个怀特,可他在近卫军营里出不来。 不过,文森特对莉迪亚匆忙地离开,也没过多在意。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尽快将实验室落成,而早点将构装长剑做出来。 但是,现在这事还真做不了,要将烟囱砌好才行,要不在通风能力本来就差的地下室,那炼金药水的味道,也是有够受的。 俢砌烟囱的工匠已经预约过了,多付了十金币的情况下,对方答应明早就动工。预计明天晚上的时候,烟囱已经竖立在新家的一侧。 文森特并没有要求修成炼金工会统一金焰塔的形状,旁边就紧挨着法师塔,他可不想给自己找不必要的麻烦,再说,他也不是炼金工会的成员,犯不上跟魔法师做意气之争。还是老老实实,低调做他想做的事就好。 莉迪亚走后,文森特就又抱起书本。炼金构装学是个非常庞大的学科,里面涉及的知识方方面面,要趁着有时间的时候,打下好的基础。 老皮今天出院,晚上和仓鼠两个人过来看看文森特与伯格斯的新居。对于自己的部下,能安定下来,他很是欣慰。 “老皮兵长,你应该也在附近买座房子。” 文森特还是习惯这么称呼老皮,同时,也是真心希望几个人都住在附近。最近,托尔多危机四伏。今天回来的路上,他和伯格斯还打听到,这个星期蔷薇亲卫,又有一名军士失踪。 这也是他会买下法师塔旁边房子的原因。因为魔力有辐射的传闻,导致很少有人敢在法师塔周围滞留,所以相对,法师塔周围治安就更好一些。 老皮在试着文森特带回来的袖箭机关。 “买房子?我买房子做什么!让我一大家子都搬到托尔多来?不不,这不是个好主意。” 文森特还是第一次知道老皮是有家人的。 “嗬,我最小的儿子都跟比你年纪大,屠夫小子。”提起家人,老皮脸上的褶皱都显得很骄傲。 “哦?!” 经过伯格斯解说,文森特才知道,老皮有四个孩子。最大的只比自己父母小上一点而已。老婆跟孩子们都住在托隆米尔,一座围绕托尔多城的卫星城镇。 “我明天正好要回去,要不要去我家看看。” 文森特还真动了想去看看老皮家里的心思,可明天要等工匠,根本没时间。 老皮呵呵笑着,“以后吧,总有机会的。” 随后,四个兵痞聚餐,仓鼠仍然是喝了几杯,就去骚扰女招待;老皮仍然是喝多了,就念着每个已经战死兄弟的名字;伯格斯……伯格斯从来没喝醉过。一切似乎都和刚来托尔多的那天晚上一样,区别只是文森特在饮茶。 连通地下室的烟囱不到第二天的中午就修建完成了。文森特要求工匠给他修建了一个酒馆餐馆那种的方形烟囱,这种烟囱排气量大,通风效果也好,就是样子有些丑。 不过,正符合文森特想要低调的风格。从外观上看去,只会让人觉得这栋房子的主人有个火力超强的大厨房而已。 下午,文森特不停地在书房写写画画,反复校正着他的实验草图。 当一轮新月在夜空中静静展露她的娇容时,文森特新居的地下室里,支起一口超级大陶锅,看上去也就比洗澡用的木桶小上那么一点。实验调配出来的溶剂,并不需要这么多,但实验步骤繁琐,文森特想着一次性调配得多一些,留着将来备用也好。 掏出一瓶初级火焰药剂,嘭地一声,火焰绽放升腾。 虽然比不得法师可以直接搓火球加热,可现在文森特也是初级火焰药剂随便用,这东西他有的是。 构装造物第一步,是要先调配出使普通的原生金属能变成超能金属的溶液。这一步除了繁琐以外,对于文森特来说并没有任何难点,只要将材料的先后顺序以及比例搞清楚,依次放入锅中就行了。当然这个过程,要保证用精神力时刻监督锅中材料的反应速率,太快或是太慢都不行。 陶锅太大,为让其中受热均匀,文森特找了个长木棒,一边放材料,一边不停搅拌。反应过快,就用冰霜斗气冷却,而过慢,又再用初级火焰药剂加热。 在文森特正忙的时候,猫咪蹲坐在他身边,懒散地打着哈气。时而无聊的时候,喵叫一声。 火光在地下室的墙壁上映出黑影,一人一猫围绕在大锅周围,影子里那人还正用一根棍子不断搅着锅,蒸腾的热气时而让黑影波动。 这画面很是眼熟,如果文森特再是个秃头造型的话,活像是格格巫再生。 随着材料不断地添加,精神力要监测的反应速率逐渐增多。现在文森特已经完全停下一直未间断的斗气修炼,而将全部精力都投入到锅中。 材料熬煮两个钟头之后,时间沙漏发出报警。 “终于要将最后一种,也是最为关键的材料放置进去的时候了……” 连续两个小时的不停搅拌,以及高度的精神集中,已经让文森特整个人几尽虚脱。想要一次性获得大量的溶剂,相对付出的精神力也在成百倍的增长。 文森特从储物手镯里拿出一个密闭完整的盒子,将盒上封条拆下,盖子打开,一缕幽暗不明的紫光隐隐从里面射出。当盒盖完全打开后,这种幽暗的紫色光芒呼地大盛,照亮整个地下室。 奥能水晶,蕴含着整个浩瀚宇宙最为原始的能量的结晶体。其中流动的能量亦是魔法师魔瘾症的源头。 紫色光芒中,蕴含着一种想令人亲近的气息。温馨,恬静,让人心醉,让人想要靠近…… 文森特倒是没有什么感觉,只是精神力能探测出晶体中能量的磅礴。可一旁的猫咪却双眼迷离,痴痴望着,即使在看它最喜欢的鱼干时,都没有过这种神色。 见状,文森特赶忙将奥能水晶扔进大锅里。瞬间,锅中本来已经熬煮得无比粘稠的材料混合物,呼地一下,被紫色瞬间完全侵染,顷刻间已经变得清澈见底。 “这就成了!” 文森特兴奋地高叫一声,倏然就将手伸进紫色的溶液中。 “不愧是被冠为‘无温之水’,果然感觉不到任何温度。” 无温,并不是没有温度,而是感觉不到任何温度。也就是说,无论体温是高是低的人,即使同时伸手去感知,对他们来说,这水都没有任何温度。 炼金学上将这种现象叫做‘热能传递阻隔’。 喵~! 猫咪似乎也对大锅中产生的变化,很有兴趣,两只前爪抓挠着文森特裤腿,一副要爬上来一探究竟的样子。 “你也想感受下?” 文森特现在心里很兴奋,他很乐意与自己的第一实验助手,分享实验成功的果实。 用玻璃烧杯,从锅里舀了一杯紫色的溶液,放到猫咪面前。随他的实验助手去折腾。 奥能水晶,对生物具有辐射力,书上一再强调不能直接接触。但反应完全的溶液试剂,却只对金属物质有作用,对生物绝对安全。 准备改造的长剑,就是玫瑰刺。 初级构装造物对金属没有任何要求,即使是废铜烂铁也可以。因为经过‘奥能无温水’的浸泡,所有金属的本质已经发生改变,都会趋向于成为一种新物质,超能金属。 虽然外观上还保留金属的特性,但本质截然不同。最大的区别,可以简单地理解为,金属已经‘活’了过来。一些只对生物体产生作用的炼金药剂,对奥能金属同样会起到作用。只是效果不如生物体明显。例如,金属如果发生轻微破损,不用重新锻打,只要用治疗药水涂抹,金属的‘伤口’就会‘痊愈’。但这也只是在轻微破损情况下,断裂这种硬伤,还是得另行处理。 因为这样的性质,文森特并没有刻意去找一把别的剑。玫瑰刺在他只要还是蔷薇卫的一天,就是要一直使用的武器。就算将来不做蔷薇卫了,构装造物升级后,是可以随意改变外观的。因此并不需要担心玫瑰刺外观美丑的问题。 将玫瑰刺和炼金刻刀的金属坯子,在容器里装好,倒进紫色的无温水。 这样三天后,金属改造就完成了。 猫咪还在同烧杯中的无温水,做着只有猫才懂的游戏。不去管它,文森特又将飞刀,箭簇,袖里刀甚至弩箭机关,事前准备好的铁锭,铜锭,还有新居烂铁锹,炉火钩子等等,反正只要是他现在能找到的,并且是金属的东西,全部用奥能无温水侵泡了起来。 未来的构装实验,会需要大量的超能金属,这些先留着备用。 但即使这样,这堪比澡桶的大陶锅里,仍剩有半锅的无温水。 “呃……看来真是做多了……” 将剩余的无温水用身边所有的瓶瓶罐罐装起来,丢进储物手镯,暗自向祈祷狩猎女神祈祷,希望这东西没有保质期。 就是不知道狩猎女神分不分管炼金方面的事宜。炼金师都是些无神论者,并没有信奉的神祗。 ; 第一百八十章 构装 下 做完这些,天已经快亮了。 文森特冥想了一会,恢复了下精神与体力,就离开实验室,来到二楼书房,开始继续思考奥能通路与回路的问题。 这才是构装造物的核心部分。 炼金刻刀作为最为基础的构装造物,只需有一条通路与两条回路即可。这个基本变不出什么花样来,只要保证刻刀完工后,能稳定输出熔炼剂就行了。 可构装长剑不一样,根据不同地功用,通路与回路的数量,组合,变化,都不尽相同。文森特要准备一个最优的方案才行。 冥想,看书,不断改良设计图,当然还有喂猫。加上自己吃饭上厕所,文森特三天来都是如此度过的。伯格斯跟着老皮去托隆米尔的家里去了,所以这三天也没人来找他。 唯一有点小意外的是制造无温之水的第二天早晨,他发现他的第一实验助手猫咪,竟然将烧杯里的奥能无温水都给喝了下去。虽说,奥能无温水对生物体没有影响,可书里也没说喝下去会是个什么效果。 用精神力替猫咪做了个全身检查,似乎没什么大碍。就是这两天,猫咪总是在睡觉,其他并没有什么异常。 设计图已经最后完工,他的最后计划是将构装长剑根据自身武技的特点,做成及风速,力量与冰霜等属性功用为一体的武器。属性数量并没有限制,理论上来讲,只要通路与回路的组合合理,即使做出全属性功用的,也没有任何问题。 但通过不断地推导辩证,目前三属性合一的方案最为合理,输出与供能方面也相对平衡,可以将属性作用发挥至最高水准。一旦加入第四条能量供给脉络,也就是再添加第四条属性,就会将这种平衡打破,属性作用的效果也会随之下降。 “平衡才是宇宙万物存在的至理……” 文森特想到某位炼金大师的名言,手指一敲桌子,下定决心,就按照现有图纸的方案进行构造。 炼金刻刀的能量供给脉络,别看组合最为简单,却是最难。转化为超能金属,已经不能用火熔炼,要在坚硬的质地上刻下三条形状特殊,并深浅有致的通路与回路,在没有炼金刻刀的辅助下,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不过,好在文森特在赫因山捡到的那个乌色枪头,这东西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锋利无比,即使超能金属也可以轻易刺穿。有了这个枪头,以及在文森特磅礴到变态地步的精神力作用下。这一简单却无比艰巨的工程才得以顺利完成。 添加了固化剂后,三条蜿蜒在炼金刻刀上的细纹路,在肉眼中渐渐消失不见。 这样一来,出自文森特手中的第一个构装造物——炼金刻刀,终于完成。 炼金刻刀并没有固定的造型,但一般的炼金师都会将其做成类似笔的形状,这可能跟炼金师每天都要写写画画有关。笔的外形拿在他们手里更为顺手。 文森特的炼金刻刀则是匕首造型,天天手中转着刀,这种形状对于他来说,更好驾驭掌控,拿在手里几乎就像是身体的一部分。 要在玫瑰刺上刻画的纹路有一百三十七条之多。其中三条主能量供给脉络共有九十条,而剩下四十七条的通路与回路的组合,是文森特加进去的一点小创意。效果就是能将冰霜属性更为实质化,从而像魔法师那样,释放冰箭攻击。 不过,为了这点小创意,文森特付出了整整一个晚上的时间,才将这四十七条纹路完全刻画好。 但是,付出的辛苦同样是值得的。 当一枚标准的冰箭从玫瑰刺发射出去,撞碎在地下室墙壁上的时候,心里的那种愉悦、满足以及成就感,无法用任何言语形容。 这种使属性实质化的技术,来自中级的构装理论。文森特并没有完全将其融会贯通。不过即使这样,刻画完这条冰霜分支脉络后,再回过头看待初级构装的内部结构图,一切都觉得似乎游刃有余。 构装后的玫瑰刺,三条属性主能量供给脉络,可以维持正常战斗五个小时左右。在能量全速开启时,可以维持十分钟的高输出能量模式。此外冰箭可以连续发射六发,大概相当于普通二阶魔法师的水平。如果不是受到能量供给限制,这个数字还能增加。 再次检查一遍,觉得没有任何纰漏,文森特将剑身布满细纹的玫瑰刺,投进固化剂溶液中。 随着剑身细纹消失,构装长剑正式完工。 “呼——” 文森特长出一口气,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精神力彻底放松下来,瞬间整个精神向四周扩撒,淹没整栋房子之后,继续向外蔓延,一直撞上法师塔的壁障结界处,才如流水般回荡一下,继而分开绕过去,继续向前流淌。 法师塔里正在各自忙碌的魔法师,都感到有一股磅礴的精神力,轻抚了下塔外面壁障结界,等各自放出精神力探查的时候,那股磅礴的精神力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是错觉吗?”塔顶一名正书写卷轴的法师,自言自语,随即晃晃头,复又低头继续手上的事情。 感觉精神力完全放松状态下,已经覆盖到周围五条街道的范围,这比之前覆盖的区域足足大了一倍不止。文森特心里微微感叹:‘精神力的水平晋升了啊。’ 将构装的玫瑰刺从固化剂中取出,擦拭干净,拿在手里细细观赏。外观上并没有什么改变,同样泛着普通的金属光泽,看上去就是一把寻常的玫瑰刺而已。 喵—— 第一实验助手的叫声,将文森特的思绪拉回现实。这家伙终于醒了,这几天除了吃饭,几乎一直就在睡觉。 想着家中食物告罄,文森特嘴角抽了一下,自己住其他都很好,就是吃饭很不方便,这世界也没有电话订餐业务,住在家里要填饱肚子,一切都要自己动手。 “不过也好。几天都未出门了,出去转转也好。” 这样想着,便将收入剑鞘,重新挂在腰袢。抻个懒腰,迈步出了家门。 走在街道上,左手不时抚摸下腰袢的玫瑰刺,文森特并没有将兴奋激动写在脸上,只是一直向上翘起的嘴角,看起来只像是遇到点开心事的年轻蔷薇卫。 这种兴奋激动只有一少部分来自构装长剑的完成,更多地是来自精神力的提升。这样一来,他以后就可以做出更多更强大的炼金用品出来。甚至他此时心中已经简单地规划出了,之后要将身上所有装备做怎样的构装方向。 不过,首先还是要将生活用品补齐才行。食物要多囤积一些,反正储物手镯里还有的是空间。 家里的家具摆设也要添置…… 厨具也要,总不能一直用炼金的器皿做饭吃…… 嗯,还有茶饮,被褥…… 炼金的材料也要补齐,精神力提升了,是时候将中级炼金药剂批量化,看看能不能赚到钱。 这么说来,升级中级构装的材料,是不是也要早点准备才行…… 还有房子后面的苗圃,现在已经是秋天了,过不久就是冬天,看来还要建个温室…… 呃,马厩还没建起来…… ………… …… 文森特的脑子空白了一阵,随后感叹,呃,要买的东西还真是好多。 当中午要回家时,储物手镯的空间已经被满满当当的东西塞满了。 刚进家门不久,正为一时兴奋之下,买来太多东西,不知道如何收拾摆放的时候,听见门铃‘当啷当啷’地轻响。 开门,门外站着一个不施粉黛的漂亮女人。很眼熟,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女人被他怔然的目光,看得有些脸红。 “不请我进去?” “哦,请进,请进……”听声音,才恍然意识到,原来是莉迪亚,她今天没戴面罩,竟一时没认出来。 莉迪亚手里提着东西,糕点一类的。 “上次来地匆忙,没来得及买礼物……喏,这是恭喜你乔迁的。” “谢谢!” 给客人用新买来的茶具沏了壶茶,端了上来。 “新茶具新茶,尝尝。” 莉迪亚不是个健谈的人,文森特尝试找了几个话题,都是聊了几句后,就冷场了。 不过,尴尬没有维持多久。莉迪亚看到文森特家中乱糟糟的,就主动地提出帮忙整理。 别说,女人可能是天生就具有‘家务’的种族天赋特长,对于收拾整理特别在行。有了莉迪亚的帮忙,不到一会屋子里已经焕然一新。 为了感谢莉迪亚,文森特用炼金技能,为她制作了一款构装面罩。里面加了冷热调节的供能,这样一来,无论外面的天气如何,戴在脸上都会觉得舒适。精神力得到提升的他,做这么个小东西没用上一会的功夫。 傍晚时分,莉迪亚品尝了下文森特的厨艺,不过,并没有像他做的面罩那样受到好评。 对此,文森特并不气馁。“这只能说明,我的厨艺还会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莉迪亚笑了,笑得开怀。 文森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值得笑的,但看到莉迪亚笑得那么自然,笑得那么开心,就也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我以后也可以常来坐坐吗?”临走时,莉迪亚扭捏地说。 “当然,我们是朋友,是要常走动的。” “朋友?嗯,是朋友!”女刺客重复了一声,随即重重点头,眸中闪亮。 ;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一切为了构装傀儡 从那一天起,文森特的小窝里,经常就能看到这名女刺客的身影,两人间的谈话也在不断地增多。从最开始的文森特主导话题开始,到后来渐渐变成莉迪亚在说,文森特在听。 莉迪亚竟意外是一个很有倾诉欲望的人。即使她的语言组织能力并不具有天赋,讲的话题多数也不那么有趣,但她真的是一个很喜欢说话的人。 有时,看着滔滔不绝在讲着昨天都做了什么的莉迪亚,文森特脑中会想,这样的一个话唠的人,竟然会成为一名刺客,不知道是她个人的悲哀,还是刺客工会的眼拙。 因为莉迪亚的不时探访,文森特的屋子里每天也多了一名身材魁梧的男性身影,仓鼠每天都会来蹲守。天一亮就会出现在客厅中,天黑消失。如果不是文森特曾经用精神力探查过自己整栋屋子,他甚至会以为仓鼠根本就是住在他家里。 由于仓鼠的出现,让莉迪亚稍稍消停了那么两天。不过没过多久,就又恢复成话唠的状态,只不过倾诉对象,正渐渐向仓鼠靠拢,而且仓鼠也是个好听众。即使再无聊的话题,他脸上看向莉迪亚的神色,永远都是一副兴趣盎然的样子。 这种现象是文森特乐于见到的,他需要时间看书,做实验研究。有时真的没办法照顾莉迪亚日渐强盛的倾诉欲望。 现在好了,基本莉迪亚来访的时候,文森特只要沏一壶茶,坐在一旁专心的看自己的书,旁边这两人就会自顾自的聊起来,完全不会打扰到他。 不过,令人称奇地是,仓鼠竟然一直在莉迪亚面前规规矩矩的。即使有天下午四个兵痞和莉迪亚一起聚餐,仓鼠整整两瓶酒下肚,也依然没有去拉莉迪亚的手。 这让还想着看好戏的伯格斯只能一旁干着急。 军情处那边,疯子西恩完全发挥了一个纨绔子弟该有的本色。放假,休息,要不组织聚餐,完全没做过一件正经的公事。现在搞得整个军情处,基本处于一种半瘫痪的状态。 兵痞们对于这种情形是非常高兴的。远离了危险不说,还不用当值。这样的顶头上司,简直是令人梦寐以求。 而且西恩的这种不作为的举动,也令军情处在蔷薇亲卫中,是唯一没有在近期有过人员失踪的部门。 文森特对西恩也是由衷地爱戴,他这样就有大量的时间,来做自己的事情。看书,冥想,做实验,练习武技斗气,每天都过得很充实。 可惜,银狐一直没有任何消息。即使写信回渡鸦岭,托狼巢佣兵的团长雷顿帮忙打听,也是没有任何消息。这支渡鸦岭地区最大的佣兵团,就好似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任何人知道去向。 这让文森特很是失落,不过他有预感,自己和银狐总会有相遇的一天。 斗气一直有在修炼,并能日渐感受到腹中那团冰冷在不断的增大。问过很多人,甚至还请教过拥有六阶实力的西恩大人。不过,被问到的人没有一个能回答上来,不经过‘太阳中轮’该如何将斗气继续修炼下去。 苦恼了一段时间后,文森特自己想出了一个办法。 斗气经过‘太阳中轮’是为了能让斗气参与到全身能量循环中。只要能让斗气参加自身的能量循环,不就可以让修炼继续下去了吗。 文森特的具体做法,是用自己的日渐精纯的精神力,裹挟住斗气,然后牵引着做全身能量循环。这样做不仅解决了斗气修炼的问题,而且还让他对精神力控制更加纯熟,一举两得。颇有些因祸得福的意味。 与伯格斯做邻居,最大的好处就是有了修炼剑技的陪练。别看伯格斯如果真的比试起来,并不是文森特的对手,可丰富的战斗经验可是文森特学不来的。后来,老皮也加入了进来。 所以,每天清晨时分,总是能在五层法师塔前最近的街道上,看到一老两少晨练的场景。至于因此霸占街道的事情,并没有任何人有怨言。因为出了常年在法师塔不出来的魔法师外,根本就没人会走这条街道。 由此可见,愚昧的流言并不是只有坏处。 老皮与伯格斯两人的剑技,都是直来直去的风格,没有过多华丽的架子,一出手就是奔着杀伤对方去的,完全走得实用路线。跟普通佣兵冒险者使用的武技在风格上有很大区别。对于这种区别,文森特将其理解为,‘江湖风格’与‘军方风格’。 通过与两人每天的对练,也让文森特受益匪浅。最明显的例子就是,他已经明悟出,剑技不能一味求快,他的‘独孤九剑破剑式’,原本一味的追求更快,但是却失掉了其中‘粘’的力道,反而让剑技的威力有所下降。联想到上次在竞技场对阵那名五阶的剑士,如果适当地将剑技速度慢下来,反而会用‘粘’劲将对方的攻击全部涩滞住。这样,就不会出现最后还让对方发出威力无穷的剑气,险些被对方翻盘的情况。 为此,文森特改良了日常手中转刀习惯,从单纯的快变成有快慢有序,却连绵不决,从而使他的剑技有了更大的突破。不过这些在旁人看来,只是他时不时就要手中转着匕首的强迫症习惯,变得节奏分明,更具有观赏性罢了。 平衡才是宇宙万物存在的至理,这位炼金大师说的一点都没错。 在强大精神力支持下,文森特的炼金术突飞猛进,现在已然将炼金术的等级牢牢稳固在中级上。 中级药剂的贩卖,也让他终于摆脱了经济上入不敷出的窘境。 现在的文森特,构装学的技艺日渐纯熟,身上能用的装备只要是金属的,就都被他改造成了构装装备。 袖箭机关,现在除了能连射五发弩箭之外,还能额外发射五枚冰箭。 而左腕上的袖里刀则是能发射出一次性地类似冰系魔法中的冰风冲击。本来文森特是想着弄成火舌术的,不过在实验一次后,差点让喷出来的火焰高温将自己的手掌烫熟,就立刻改了主意。 总的来说,加上构装玫瑰刺的六枚冰箭,如果套上一件初级魔法师长袍,跑出去跟人用冰箭决斗,绝对没有人会想到文森特是一名武者。 第一实验助手猫咪自从喝了奥能无温水之后,文森特观察了它很长一段时间,除了变得更为鸡贼了,能经常在家里自己翻出鱼干之外,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不过偶尔,猫咪的眼神会像是在静静地思考。对此,文森特不敢肯定这到底是不是他的一种错觉。 炼金技艺的加深,使得市面上能直接买到的书籍,越来越满足不了文森特的需求。尤其是构装学体系中关于构装傀儡的部分,普通的炼金书店根本找不到。这就让文森特的目光不可避免地瞄准了炼金工会的图书馆。 不过,这座图书馆只对炼金工会内部人士开放,外人免进。任何传承千年的团体都保有自己的核心技术,从不轻易外泄,这点不难让人理解,毕竟这是这些团体立命安身的根本。 但是,构装傀儡学并不算炼金工会独有的技术,魔法工会也有魔法构装生物学。至于为什么对这部分知识不予以公开,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去了几次炼金工会踩点侦查后,文森特就彻底熄灭了潜入潜入图书馆的打算。炼金师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都是些科学疯子。一个图书馆而已,防盗竟然用上了炼金加浓炮,这种防守城池的重型武器。这让文森特只能望书兴叹。相比之下,还是想想如何不被人发现身体的秘密,而直接加入炼金工会,比较安全。 武者也有学炼金术的。不过这都是些自觉武技前途堪忧,而中途改行另谋出路的选手。 “或许,我就可以从这方面入手。” 文森特这样想着,体内的冰霜斗气却在精神力的牵引下高速做着能量循环。隐隐有要突破五阶实力的感觉。 呃,看来要想方法将斗气掩盖住才行。不然练出斗气还改行的武者,估计,没有人会相信。 在这件事情上,莉迪亚给他很大的帮助。莉迪亚是刺客,有很多可以隐藏身形的技能。其中敛息术就是最为能满足文森特现在所需的一种技能。 敛息术,顾名思义,就是将气息全部收回体内,不能有一丁点儿的泄露。据说练到极致可以完全融入周围景物之中,而让人感觉不到自身的存在。 文森特并不需要练到这种境界,他只要让人察觉不到自己体内的斗气能量就行。 因此,在修习了一个星期的敛息术之后,文森特穿着炼金师打扮的宽大长袍,眼睛上架了一副自制的水晶镜片眼镜,来到了炼金工会的大门前。 眼镜没有任何度数可言,利用构装学知识,做成从外面看像是近视度数很高的酒瓶底子,而从里面则是清晰看到外面的一切。只是为让自己看起来更普通一些,掩人耳目罢了。 准备了这么多,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只为了一个目标——构装傀儡。而这些知识就在面前的这扇厚重的金属大门之后。 按捺下心中激动的情绪,文森特迈步走进大门。 ; 第一百八十二章 炼金工会 但凡申请加入炼金工会的人,都要经过资格考核。 负责文森特的考官是个有点鹰钩鼻的中年男人,很瘦,面颊深陷。他拿着文森特的申请表,核对信息。 “姓名。” “文森特·洛·基尔维德。”登记不能用假名字,炼金工会入会调查很细致,为防止对面的魔法工会派人来捣蛋。 “实力等级。” “……二阶剑士。” 考官深看了他一眼,宽大的长袍掩盖了文森特矫健的身躯,甚至使修长的身体看着有些羸弱。 “职业,职位,工作性质。” “托尔多公国近卫军蔷薇骑士团兵长,工作性质是,呃……书记员,呵呵。” 军情处工作性质是密探情报,对外的宣称则是蔷薇骑士团档案馆,所以,文森特不算说假话,在明面上,他的工作性质就是书记员。 考官点点头,书记员来进修炼金术,太正常不过。近来蔷薇亲卫总遭人袭击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趁着这个时候学一门新技能,继而换工作,这是人之常情。 看着对方没有起疑,文森特心里长舒一口气。估计接下来就是考核一个简单的炼金实验,这个完全没问题,就是要装出新手的生疏与紧张感,不太好把握。 可考官却说:“年轻人,我不得不遗憾地告诉你,你并不适合成为炼金师。” “为什么?” “别急。我在你身上连一丝精神力波动,都没有察觉出来。你的气息让人感觉就像……”考官脑中搜寻着用词,“就像一摊低洼的死水。既没有波动,也没有深度,完全没有任何发展的可能。年轻人,为自己打算,还是不要在这里浪费光阴。” ‘呃,敛息术用过头了。’ 文森特正想着是不是该,稍稍放出一些精神力让对方感受下自己这名新人的‘前途’。 可还未等松开紧收体内的精神力,就听对方惊奇“咦”一声,目光兴奋地抬眼问他:“你住在城西的丁香大街。那一定能看到新建的城防法师塔。不知,你的房子离那座新建的法师塔距离多远?” 文森特推了下已经滑到鼻尖的大眼镜,“挨着,就在隔壁……” “哈,”考官兴奋起来,站起身,绕过桌子,走到身前,伸手直接一把搂住文森特的肩。对着文森特刻意打扮成木讷气质的脸庞,说“年轻人,炼金工会正需要有朝气的年轻人。你看你那双晶亮的大眼睛,完全闪耀着智慧的光芒。” 文森特被水晶镜片放大的眼眸眨了眨,看起来蠢相十足,“可您刚才说……” “啊~刚才说的那些不重要。”考官打个哈哈,搂着文森特肩头的手更紧。“更重要的是,你现在已经是炼金工会的一员了。恭喜你,年轻人,你的入会申请已经被批准了。” “可……可不是要考核吗?” “你这样难得的人才,无需考核。” “呃……” 文森特装作欣喜,又推了下滑下来的眼镜。心中腹诽,第一次知道,原来家住在何处,还真能决定一个人的命运,难道这就是所谓风水学的奥秘?! 不止这些,炼金工会第二天就派人给文森特家里安装了一个标准样式的金焰塔。论排气效果,绝对比之前那座厨房的烟囱要好。 可是,炼金工会真的是非常人性化,也非常乐意照顾他这名新人。考虑到他一个人独自面对法师塔时的势单力孤,还特地在烟塔上装了一门24磅的构装加农炮,不能移动,不能瞄准,只有唯一弹道轨迹,就是隔壁的魔法师塔。 这样导致的后果,就是当天法师塔顶的魔法明灯就转向过来,将文森特的房子及其周围全部沐浴在绚烂多彩的魔法光晕之下。 魔法明灯具有大规模魔法远程打击效果,只要魔法师们愿意,文森特的小屋顷刻间就会成为一地残渣。 不过,这样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一天二十四小时,文森特家周围都被法师塔监控着,让一切可能心怀鬼胎的魑魅魍魉全都无所遁形。莉迪亚曾开着隐身术亲身验证过,只要进入魔法光晕的区域,立刻隐身效果失效。 还有每天晚上也可以借着明亮的光晕在庭院里看书,省了不少灯油钱。甚至一向目空一切的魔法学徒,再见到文森特时,终于主动跟他打招呼了。 “哼!炼金工会的搅屎棍!” 在自家后院苗圃,遇上一栏之隔,同样前来照顾苗圃的魔法女学徒。对方仰着下巴,送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自己是棍,那对方就是……呃,对于如此自谦地自我称谓,文森特含笑点头回应。 这也许就是宿命,既然选择了炼金师,就注定要与魔法师对立。 不过,当文森特进入炼金工会的图书馆时,就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整个炼金工会的图书馆分为三层。第一层是炼金理论书籍,可以随意借阅,只要定期归还就可以。第二层是炼金图纸手稿和配方,只得在图书馆查看,不得带离出馆,而且不允许抄录拷贝。第三层……他还没有资格上去,不知道上面放的是什么。但是,仅仅第一第二层的规模,已经够让他兴奋不已了。每一层整齐的书架,排满一个足球场那么大的平面。 而且整个图书馆无人值守,全部的图书管理人员,一概都是构装傀儡。 目光贪婪地看着眼前令人神往的构装造物,文森特吞吞口水,他的目标就是亲手制作出这个,充当自己的管家。等日后再改进技术,带着构装傀儡回到赫因山打猎,亮瞎猎人们的双眼。 “我需要构装学的书籍。” “理论部分在一层b2区,配方手稿部分在二层e5区。”毫无感情色彩的电子音说道。 进入图书馆,文森特很快找到了自己需要的书籍《构装傀儡理论及应用》,《做出自己的构装傀儡》,《构装生物工程学》……这些理论的部分可以拿回家去慢慢钻研。 来到二层。 这里的阅读区与冷冷清清地一层相比,热闹许多。阅读区里坐满了人,几乎没有空位,有些伏在案上写写画画,头都不抬一下,文森特知道,这些人是在摘抄二层的手稿与设计草图。而有些就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眼前这景象,让文森特联想到前世大学的自习室。 炼金工会,是一个非常松散的团体,与其说是个工会组织,更不如说它是一个同好者协会,或者说是学校更为贴切。工会对每个会员的管控几乎相当于没有,相反每月只要缴纳三十金币的会费,必要的时候参加下炼金学术交流就可以。 定期还会有一些炼金师授课,可以自愿选择去不去听,当然这并不是免费的。 炼金术是一门以实验为基础的技术学科,理论相比实验手稿与设计草图相比,单薄许多。这点从二层图书馆书架的高度与密度,就能窥见一斑,足足比第一层的高出一倍有余,而且排列的也更为密集。 摊开一份家用基础构装傀儡的设计草图,文森特大概计算了下,不算核心部分,光是傀儡机体所需的通路与回路加起来就过万条。以他现在刻画速度,就算不眠不休,最快也要十天才能刻画完成。但这些跟核心部分相比,都还只算是个零头。 预计完成这份设计草图,以文森特现在的炼金实力,最快也要三个月的时间。这还只是技术层面,材料收集方面,还未算在内。 看来,短期内想要拥有构装傀儡的愿望是很难实现了。 不过也没关系,文森特现在很有耐心,他本就打算先将图书馆的设计手稿草图多收集一些,从中吸取经验,等设计出自己心目中的构装傀儡之后,再动手制造。反正只要在托尔多服役的三年内,将这项工程完成,不要耽误回去亮瞎猎人们的双眼就行。 以文森特现在的记忆力,一张设计复杂的草图,几分钟的时间,就能完全刻入他的脑子里。所以,他频繁地从书架上,拿下拿上设计图。 这样做,倒是引起了在他旁边同样看图纸的一名年轻炼金师的不屑。看着文森特每张图纸也就看几分钟的时间,年轻的炼金师鼻子里轻哼,看过来的不屑眼神似乎是在说,‘看不懂,就看不懂。何苦在这里装样子。’ 听见身旁不屑的轻哼,文森特并未理会,这世界上总有这样的人,自我感觉良好,而且认为世界上的人,都跟他一样是脑残的智障。 “新来的!新来的!” 走出图书馆,背后一连听见数声呼喊,才意识到‘新来的’是在叫自己。 “有事?” 叫住他的,是名年轻男性,跟他穿着一样的初级炼金师长袍。簇拥着一名年轻女炼金师走来。 “要不要加入互助会?今天晚上有交流舞会,成员大多都是刚接触炼金术的新人。里面也有老资格的人,可以指导你的炼金术。这么样?” ‘什么玩意儿’文森特心里想着,面上推了下眼镜,道:“没兴趣,告辞。” 也不看对方两人接下来的神色,文森特转身就走,他可没时间在这里跟人搞这种无意义的社交,脑子里记下了二十多张复杂的实验草图,他得抓紧时间回去,默写下来才放心。 ; 第一百八十三章 邀请 自从加入炼金工会以后,文森特每天多了一项工作,回家抄录脑中记下的傀儡设计草图。短短两个星期的时间里,他二楼的小书房已经拥有满满一书架的关于构装傀儡的各种设计图纸。 无论是民用伐木,采矿,修理,造船等等,抑或是战争所用的攻城,野战,侦查等等,各种图纸应有尽有。 哪怕离真正做出构装傀儡的日子,还有很长一段时间的路要走,但只是看着这些成堆叠的设计草图,就会自心里油然升起一种深深的满足感。 因为有这些手稿设计草图的帮助,目前他心目中的理想傀儡设计方案,已经有了明确的方向。 借鉴侦查傀儡和伐木傀儡的原型,再配上野战傀儡轻武器支援,大概就能设计出适合山地行走的狩猎傀儡。不过具体设计方案,还要再有一段时间,等待将构装傀儡方面的知识真正融会贯通之后,再真正的开始。 不过,文森特还是先行用现有的材料,做了一个相对简单的迷你构装傀儡,不到人的一半高度,用作收集实验数据。 机体骨架部分是用超能金属,外部装甲则是用更种炼金实验失败的废弃金属物拼凑而成。核心部分是信手涂鸦上去的,完全谈不上智能,只是保证它能动。 想到好歹是算是出自自己手中的第一台构装机体,就给它起了个拉风的名字。 “你以后就叫‘泰坦’了。” 但是,泰坦外观实在是太寒酸。炼金废料组成的外壳,花花绿绿的,看起来像是一个穷困潦倒的乞丐,甚至一旁的猫咪眼神里都是对泰坦外观的深深不屑与鄙夷。 可是,泰坦正如它的名字一样,拥有一颗强大的心脏,它根本不在乎周围看待它的眼光,依然迈着坚定的小方步,一直向前,向前……哐当,撞墙上了。 “呃,看来核心部分至少要加上点绕过障碍物的设计才行。” 不过,泰坦外壳的破破烂烂,并没有维持多长时间,就让文森特涂上了暗金色的涂层,外观造型方面,也做了细节化的处理。看起来……至少文森特觉得威武霸气多了。 这是因为兵痞们和莉迪亚,都想看看他去炼金工会后的成果。现在这些人用的武器都被文森特构装改造过,作为一名中级炼金师的伙伴,身上没有件构装装备就出门,文森特会觉得抬不起头。 不过,由于奥能无温水的限制,只是四个人的武器被改造了,其他的并没有改变。谁叫奥能水晶这段时间缺货,而且价格翻了近十倍。听商人们说,好像是矮人国度那边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造成和迭戈王国的贸易中断,近期普通矿物的价格也都翻了几番。 当某天下午,‘威武霸气’的泰坦端着茶盘,迈着坚定地小方步,将茶饮和糕点送到兵痞们和莉迪亚身前时,他们瞬间眼睛就有被晃瞎的趋势,一个个被惊艳地冷汗直流。 “怎么样?很吃惊吧。” 穿着炼金长袍的文森特,推了下眼镜嘿嘿笑道。 看着泰坦迈着坚实的小方步,碰到一条桌腿,迟疑了一下,后退两步,换个方向继续向前。 众人顿时满头黑线,再也忍不住了。 话唠者莉迪亚最先开口:“这就是你去炼金工会的目的?” 文森特点点头,“嗯,当然。” “就为了个小孩子的玩具?” 文森特耐心地向她解释:“这可是构装傀儡,不是玩具。它虽然小,全身上下拥有97个能量节点,489条能量通路与621条能量回路,核心输出功率到2.3匹的力量。能量全开可以轻易打败一个普通成年男人。” 莉迪亚伸出一根手指,轻轻一弹,正走到她身边的泰坦,就仰壳倒地了。 “呵,这个小东西真能打败一个成年男人?” ‘看来有必要加入重心陀螺仪,初始定位程式要重新编写,双腿的平衡性也要改良下。工程量不小……’文森特思考着,道,“呃……我先去忙了!” 说着,文森特跑上楼继续他的研究去了。 莉迪亚:“屠夫,这是怎么了?” 老皮耸耸肩,呵呵笑道,“谁叫你说他的玩具不好玩,是生小孩子脾气了呗。” 伯格斯与仓鼠都点点头,表示赞同老皮的观点。 莉迪亚委屈道:“可是,确实不怎么样嘛。” 仓鼠闷闷地说:“我们都认为这玩具不怎么样,可你看,我们谁也没说话。” ………… 就这样,泰坦又一次被人嫌弃了。不过,它依然每天在文森特的小屋里,迈着坚实地小方步,不知疲倦,并且越走越平稳。 在炼金工会里,文森特除了每天泡在图书管里之外,以及勾搭上几名工会里倒卖二手核心的管事,并不做其他的事情。既不去听课,也不参加任何社交活动。甚至例行的讨论会,他也以经验不足为由而放弃展示自己的成果。 这种处事风格,让他在炼金工会里很快就被人边缘化,甚至招他进会的那名考官,都将他忘在脑后。这正是文森特想要的,使他更为自由地醉心于构装傀儡方面的研究,而不被人打扰。 不过,即使这样表现的文森特,也还是有人惦记他。 “对不起,请让一下。” 专心致志在看设计图纸的文森特,在二层图书馆的书架狭长的通道里,被两人并排挡住了去路。 看着两人没有让路的打算,文森特刚想换条通道继续走过去的时候,发现后面又有两人走了上来,这样四人就将他围堵在狭长的通道里。 文森特这才抬起头看看了围着自己的四人,其中一个很眼熟,哦,是那个总是想拉着自己进什么互助会的家伙。 这个眼熟的家伙率先开口说道。 “小子,你数次拒绝我们互助会的好意,真是很令人遗憾。” 另一个人接着说,“所以,我们今天想让你知道下,辜负互助会好意的下场。” 文森特脑子里还正分析着,手中设计草图的优点与弊端,听到他们说的话了,不过没怎么往脑子里进,“你们这是要跟我比试炼金术?” “哈哈,你脑子进水了吧,文森特,我们是要对你使用暴力!” ‘真难得,竟然炼金工会里还有人记得我的名字。四人,两个三阶实力,两个二阶,就这种身手竟然还要学人家使用暴力。’ 这样想着,文森特不免下意识地看了眼目光前方挂着的横幅,上面写着:展现你的智慧,武力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图书馆重地,禁止殴斗。 看到文森特的目光,四人不屑笑起来。 “看到没,这小子怕了!哈哈哈……” “不是,你们误会了。”文森特推了下眼镜,嘴角一勾,“我个人非常喜欢用暴力解决一切问题。” “嗯?” 砰砰砰砰……四声皮肉重撞的闷声几乎同时响起后,文森特就低头继续看手中图纸,扔下四个昏倒在通道里的傻叉不理,转向另一排书架,寻找其它有趣的图纸去了。 当设计草图又记忆了近二十张的时候,倏然听到隔壁通道有女人惊呼:“啊!有人昏倒在这里了,快来人啊!” 先愣了一下,随即才想起来,好像自己刚才是打到了四个人,按理说是要离开犯罪现场的,呃,怎么没走来着?算了,想不起来了。 思维刚转到这里,一名工会管事,走过来问他道:“你,有没有看到,打人的凶手?” 文森特抬起头,推了下眼镜,目光茫然:“出了什么事,管事先生?” 工会管事看着文森特蠢相,轻咳一声,道,“算了,没事。”摇摇头,又去问别人去了。 原地站着的文森特,将手里的书稿,放回书架原位。嘴角微翘,没有监控录像的图书馆,真是可爱。 当文森特从炼金图书馆出来的时候,听到几个工会的人正在热切聊着,特蕾莎公主到访以及公爵府将要举行舞会的事情。自觉跟自己没关系,就没在听下去。 到家没一会的时间,门铃轻响,在书房的文森特用精神力感知到,是莉迪亚来了。 文森特并未起身去开门,现在开门的事情,都是核心经过初级智能处理的泰坦负责。文森特只需用精神力下达是开,还是不开门的指令。 莉迪亚送过来一张请帖:阿黛尔小姐下周生日宴会,邀请文森特出席。 阿黛尔,好久没有见到了。自从来到托尔多似乎,就没见过她。 “怎么会邀请我?” “可能是想着当初在赫因山你救她过的事情。” “哦。” 文森特继续忙着手里事情,新到手一块二手智能核心,似乎被那名管事忽悠了,品质超级烂,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屠夫……” 看到莉迪亚非常殷切地给自己倒了杯茶,文森特一笑,“这是有事求我?” “嗯,嗯。是有点事……” “说。” “屠夫,阿黛尔小姐生日宴会那天,你能当我的舞伴吗?”语句虽听着是请求,可莉迪亚的语气完全没有请求的意味。 “啊?可我完全不会跳舞啊。” “没事。其实就是男伴啦,一直站在我身边就行。公爵府其他的女刺客都有男伴,就我没有。” ; 第一百八十四章 晋升 “没事。其实就是男伴啦,一直站在我身边就行。公爵其他的女刺客都有男伴,就我没有。” 听到莉迪亚说的可怜,文森特抬眼问道:“仓鼠呢?找他不就行了。他肯定愿意陪你去的。” “嘁!他……哼。”莉迪亚随手拖了把椅子坐下,双腿上下叠起,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气鼓鼓地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 “吵架了?” 莉迪亚没回答,低着头,后颈处崩起好看的线条,白皙双手放在腿上,十指纤纤,兀自转着茶杯。 “嗯?”文森特用鼻音再次询问。 “没什么……”莉迪亚抬起头,表情很不自然,像是害羞,但其中又有些别的什么,“他……呃,我不知道怎么说。” 看着莉迪亚这种反应,文森特视线又回到手中的二手核心上。对方可是话唠者·莉迪亚,不用催促,不用追问,她自己也会说的,只要等着就行。如果她不想说,问也没用。 果然,没过一会,莉迪亚便期期艾艾地开口。 “他,呃,嗯……他前天跟我告白了……” 莉迪亚说完,就看着文森特反应。 文森特手里忙着自己的事情,头也不曾抬一下。 “继续……我听着呢。” “你不惊讶?” “惊讶?!”文森特看了眼莉迪亚,平静点点头,“当然惊讶。不过,我惊讶的是他竟然直到前天才跟你告白,而不是更早一些。” “屠夫,你……” 看着莉迪亚有向母暴龙变身的趋势,文森特连忙转移话题。 “那然后呢?” 莉迪亚果然成功被话题吸引。 “然后,然后我当然拒绝了他。再然后,他就这两天就没出现……”稍稍沉默了下,将茶杯放下,双手抱胸的莉迪亚开启了话唠模式。 “屠夫,你说,仓鼠这个人是不是很小气。我都跟他明说了,我现在并不想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但也不会介意他跟我说过的话,我们大家都还会是好朋友……balabala……你说是不是?我问他,大家在一起热热闹闹的,简简单单的不好吗?你猜他怎么说?” 脑子里已经完全进入构装傀儡世界的文森特点点头。这时候只需要点点头,莉迪亚就会自问自答。而莉迪亚这时,也只是需要你点点头。 “他竟然说,男人和女人之间不会有绝对单纯的友谊。这个是真的吗?” 文森特脑子里优先考虑的是,仓鼠竟然会说出这么有深度的话,这很不像他啊。 “他还说,你们会跟我做朋友,其实或多或少都是对我有幻想。屠夫你也有吗?你也喜欢我?” 这话把文森特逗乐了。看来仓鼠为了泡妞,把兵痞们都给卖了。莉迪亚从小是在刺客工会里长大,所以性格发展不算健全,她很孤独,所以一直想找到朋友,能谈得来的朋友。对于男女方面的事情,是真的少根筋的状态。 “你想多了,莉迪亚!”文森特笑道,“我对你只有感谢。” “感谢?” “嗯,我以前听过一句话:一切感情都可以导致爱情,导致热烈爱慕,憎恨,怜悯,冷漠,崇敬,友谊,畏惧,甚至蔑视。只是除了感谢以外。感谢--这是债务,任何人都可以摆出自己的一些债务……但爱情不是金钱。” 莉迪亚白他一眼:“听不懂呢。请讲迭戈语。” “呵呵,就是说,我不喜欢你。” 文森特知道莉迪亚最在意的是什么,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句道,“以后也不会。我对你,话唠者·莉迪亚,只有感谢。所以,我们会一直是朋友,你无须担心。” “感谢我什么?” “感谢你是我的朋友呗。” 听到这个答案,莉迪亚笑了。 其实,文森特是想说,‘其实我是想感谢,你幸亏只是我的朋友。如果关系再进一步,就你这话唠性格,烦都被你烦死。也就仓鼠那傻帽能容忍你吧。’ 少顷,莉迪亚双眸狡黠一转,“喂,朋友,这么说你是答应做我的男伴了吧。” “这话,我可不记得有说过。” “可你不是感谢我吗?你说的‘感谢是债务’,所以你得还我!” “呃……” 接下来的几天,似乎全城的人都在谈论着特蕾莎公主到访的消息。炼金工会整个二楼图书馆的阅读区,越来越多的人参与到这个话题之中。甚至文森特不刻意的放出精神力,就能随处听见关于特蕾莎公主的事情。 “特蕾莎公主可是王国第一的美女呢。” “是啊,本来我还想着过些时间,去王都萨拉托去一睹公主殿下的风采。没想到啊,没想到,特蕾莎殿下竟然要到托尔多来了。难道这是命运的安排吗?” “哈哈,你想多了。就算是命运,也是命运安排给我的。” “不管怎么说,这辈子能一睹殿下的美貌,我就已经死而无憾了。” ………… 这样的话,到处充斥在周围。 ‘特蕾莎看来是全民偶像。’文森特想着。 本来,以为银狐会跟王室有所关联,甚至曾经也有那么一丝怀疑她就是特蕾莎。不过,现在听到特蕾莎是王国第一美女。再联想到,银狐那非主流的白无常形象,文森特摇摇头,看来银狐绝对跟特蕾莎没有任何关系。 即使心中有了这样地明断,但在特蕾莎正式到访进城的那天,文森特还是挤在汹涌的人群里,确认了一下。 特蕾莎到底美到什么程度,文森特并不知道。他只是一眼瞥到阳光下那头如瀑淡金色的长发,而不是自己期望的发白如雪,就转头回去了。 不过,他回到家中,意外地没有进行这段时间以来,都在做的傀儡研究。身体里的斗气能量循环也完全停止,精神亦全部松弛下来。什么都没做,只是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客厅里。兵痞们和莉迪亚今天全都没有出现,或许也是去看热闹了吧。 午后的阳光,从客厅的窗户里投射进来,打在他的身上。桌面上映着窗外庭院里的斑叶蓝杉的一段影子。现在的季节已进深秋,桌面树影时而有一片枯叶的影子与之脱离,从桌面这头飞舞到另一头,最后消失在窗棱的影子背后。 直到夜幕降临,文森特还是没有移动过位置。 今天因为特蕾莎公主的到访,隔壁的法师塔终于将笼罩房子周围的魔法光晕移走。 黑暗,寂静。 整个屋子里,只有文森特自己的呼吸声,以及泰坦时而走动的机械声。猫咪又在睡觉。 不知在这黑暗中又待了多久,文森特站起身,从房子后门走了出去。来到后院的种植苗圃的温室。 这里不大,只有半亩不到。 种植最多的是白中带着点水蓝颜色的寒霜草。这是冰霜药剂的主要材料,也是文森特身上所有构装装备,能发出冰箭打击的重要能量原料。 这种草药并不稀有,在市场上很常见。甚至在炼金材料,受到大规模震荡的时候,寒霜草的价格还是依然没有任何变化,因为它实在太普通了。 不过,文森特还是在温室中种了一片。对面那个经常和他‘打招呼’魔法师女学徒,为此可没少讥笑他。 此时寒霜草上那丁点水蓝色已经完全融入夜中,只剩下白,模模糊糊的,像是浮在幽暗中的一团雾。 白,冰霜的颜色。 白,斗气的颜色。 白,银狐的颜色…… 文森特伸手握住脖颈上的项链坠,那是荆花的样式,迭戈王室的徽记,银狐在渡鸦岭的地下城送给他的。 这也是他身上,唯一现在不是构装的金属。 手指摩挲着项链坠,感受着荆花图案的凹凸不平。心里有种收束地哽咽感觉在蒸腾,蔓延。文森特丝毫没有抵抗这种酸楚感的侵袭,任由它将自己身心淹没,浸入皮肉融入血骨。 伸手抚上一片寒霜草的叶子,清冷冰凉的气息,顺着指尖丝丝流入体内。一直沉寂地冰霜斗气的团,缓缓在腹中慢慢转动起来。一圈,两圈,三圈……随着转速的增加,冰团也在慢慢膨胀。当膨胀到一倍有余时,膨胀便不再继续,慢慢演化出飘渺的触须,渐渐延长,向身体各个部分延展而去,最后在四肢末端静止。随之斗气如水,缓缓顺着这些搭建而成的渠路流淌,循环周身,生生不息。 这时,文森特摊开手掌,手指轻轻一弹,一缕纯白的斗气光晕随着指端在夜空中划过。 “终于晋升了。” 没等充分体会跨入五阶实力的感受,身后就有一道身影从幽暗中闪现。 “文森特?”来人的声音偏平沙哑,令人很不舒服,“文森特·洛·基尔维德,初级炼金师,二阶剑士,蔷薇骑士团档案馆书记员,兵长军衔。我说的有错吗?” “差不多,说的应该是我。”文森特转过身,看着一身标准刺客装束的来人,精神力扫过,四阶的实力。 “劝你还是快点离开,我现在不想被人打扰。” “当然可以。不过,还要耽误你一小会的时间,然后我就走。而且保证从此以后,再也不没有人会打扰到你。”来人笑了,“说吧,二阶的可怜虫,你想怎么死?” ; 第一百八十五章 等价交换 “好吧。”文森特轻叹一声,“临死前,我想问问到底是谁想杀我。” “这算临终遗愿吗?” 文森特挑了挑眉毛,不动声色道,“准确地说,这算临死前最后能说的话。” “杀手泄露雇主的信息,这不合规矩。” “反正都是要死的人,谁还会在乎规矩呢。你说,是吗?” 刺客沉默了一下,面罩下露出的眼睛,重新深深打量对面的年轻人。 “面对死亡,你是我见过最淡定的人。可惜……” 文森特淡然笑道:“呵呵,你不是也很淡定吗?” 刺客也笑了,“这是我的工作。” “嗯,也对。早就该有这种觉悟。”稍稍顿了下,文森特深吸一口气,道“好了。反正我们也不可能成为朋友,还是快点告诉我答案吧!这样,也好让我们早点进入下一个环节。” “小子,你真有意思。可惜,工作就是工作。听好了,雇主是……” 跟文森特心中想的一样,炼金工会里找自己麻烦,也只有互助会的那个人。 “准备好了吗?你放心,你是不会感到太痛苦的,我保证。” 文森特不可置否地点点头,“我知道。” 刺客不再多说,细长的身躯一弓,面罩下的眼中精芒闪过,手中锋利的匕首直刺文森特心口要害而来。 刺客的速度很快,这一刺也很具威胁。但面对剑士发起正面攻击,永远也不会是这个职业的占据优势。尤其他面对的是,本就以速度见长的剑士,而且这名剑士刚刚晋升五阶实力。 在两人相距已不到一步的时候,文森特才动。虽然刚刚晋升五阶,实力还有些不稳定,但他也能确实感受到,自己的速度与力量几乎提升一倍。 手中玫瑰刺在出鞘的瞬间,就包裹上一层莹白的斗气光晕。身体都没懂,仅仅是腕上一甩,一条银蛇划过夜空。 刺客看到眼前的年轻人动了。但动作实在是太快,他眼前只是白光一闪,一股刺骨的冰寒已经顺着脖颈钻入体内,迅速将各个脏器冰结。 “该死,是斗气,二阶怎么会有斗气……” 看着刺客因震惊而瞪大的双眼,文森特将玫瑰刺缓缓收回剑鞘,淡淡地说,“对不起。我想你可能是误会了。我说‘临死前’是说你,不是说我。提前问想杀我的人,是考虑到,假如擒住你,拷问完再杀了你,多少会有点过意不去。夸你淡定,你说这是工作,那时我已明白,对于你这样的人,早应该就有随时去死的觉悟。” 文森特这时瞥了眼刺客,接着道:“不过你现在的神色看起来很不甘,不像是做好去死的觉悟。哦,我明白了。是怪你的雇主,是吗?给你虚假的刺杀目标信息。不过,他说的也没有错,二阶剑士。呵,我有过二阶水准的时候,不过那是在两年前。” “放心,我有个刺客朋友的,所以,我多少懂一些你们的规矩。那个给你虚假情报的雇主,我会亲自去找他算账。你安心地去吧!” 给刺客补了一剑后,文森特突然察觉自己似乎刚才变得很是话唠。 “看来,炼金书上说的真没错,相近两物体会产生同化效应。跟话唠莉迪亚待得久了,连我也变得唠叨了。” 刺客尸体,要是放在未学炼金术以前,又免不了一顿剥皮剔骨。可文森特现在是中级炼金师了,脑子随便一转,数十种毁尸灭迹的方法,就浮现眼前。 再一次赞美炼金术的伟大后,刺客的尸体变成一堆灰粉,滋养后院苗圃的土地去了。 抬头看下天色,新月,无风,夜还很长。 买凶杀他的是炼金工会里几次三番拉要拉他进互助会的那人,文森特并不憎恨这个倒霉蛋。如果不是刺客将雇主的名字说出,他甚至都不记得这人叫什么名字。 可只因为图书馆里小小的冲突,这位竟然就**。这样心眼又小,又记仇,还很歹毒的人,文森特准备去找他好好聊聊。 找这个倒霉蛋的踪迹,倒是废了不少力气。但是,最终还是让文森特在一条幽暗的街道上,将其截住。 年轻的炼金师面对不速之客,面色惶恐。 “你是谁?你要做什么?”。 文森特此时带着面罩,穿着一身黝黑皮甲,看起来就像是个刺客无疑。 “炼金术的本质法则是等价交换。既然你是炼金师,应该知道。” 年轻的炼金师疑惑:“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既然你**,想要别人的命时,根据等价交换法则,是不是应该先将自己的性命压上。” 炼金师眼中一凝,“你是文森特派来的,他……他,他没死?我可是找的四阶刺客,他才是个二阶剑士……” 面罩下的文森特冷笑,对方的基本情况都没搞不清楚,就想要对方性命,这样的人是不是太任性了点。 “你别动手,我可以给你钱。双倍的佣金……” ‘很老套说辞。估计接下来就要讲自己爹是谁了……’ 文森特没猜错。 “我是鲁瓦米尔镇长之子,你不能……” 鲁瓦米尔跟托隆米尔一样,都是托尔多的卫星城镇,鲁瓦运河就从那里流过。 看到自己平时两大利器,金钱与地位,都不能阻止杀手的步伐,炼金师转身就跑。不过,那速度慢得要死,还不及风兔的一半。 玫瑰刺轻轻一颤,一枚冰箭,就打在炼金师的后腿上,对方摔倒在地。 文森特也没有再想跟对方废话的心思,等价交换而已,这很公平。如果自己不是五阶实力,就只是二阶实力的可怜虫,现在已然身死了。 玫瑰刺与袖箭的机关中的冰箭齐发,一股脑全部打在对方身上。 这冰箭是模拟一阶法术寒冰箭的功效,对于三阶实力的人来说,一枚并不致命。但是,十枚冰箭一起砸上去,三阶实力的武者想还有命在,却是很难实现。 处理尸体,并不能用炼金药水。用炼金药水将炼金工会的人杀死,那对工会颜面来说,是种赤果果地亵渎,工会必然会一查到底。 文森特也没想着要毁尸灭迹。反正对方是被冰箭致命,魔法工会与炼金工会恩怨千年,应该不会在乎替他再背上这么一个小小黑锅。 这件事情,跟文森特预想地差不多,并未造成多大的影响。除了互助会的炼金师跑到对面的魔法工会集体示威,被冲出来的低级魔法师们用寒冰箭和火球术驱散外,两个工会间再也没有更大的冲突。 鲁瓦米尔的镇长,倒是托关系拜托军情处帮着调查自己儿子的死。可军情处在西恩的英明领导下,已经处于人心涣散,组织瘫痪的地步。谁还有心思关心一个初级炼金师的死。 “文森特先生,听说你是炼金工会的会员。” “嗯。” “那这个初级炼金师被人谋杀的案子,就交给你了。” “呃……是,大人。” 因此,这事最后自然不了了之。 文森特每天按部就班,晋升五阶之后,生活也并没有什么改变。仍是炼金图书馆,家里,两点一线的生活。偶尔也会去军情处转转。 再有几天,便是阿黛尔的生日宴会。 想着不管阿黛尔只是客气一下,还是真心实意邀请他参加。既然决定要去了,就不能不准备礼物。 为此,文森特也没刻意的构思什么,只是简单用金属废料,制作了一个八音盒。曲子选的是‘小星星’。这可不是他图省事,而是本来脑子里记得歌曲谱子就不多,而且大多都是爱情曲子,想来想去就只有这个合适。 宴会是在下午正式开始。可当天清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莉迪亚就跑过来叫门,一副生怕文森特跑掉不去的态势。 “炼金师讲求的是用实验事实说话,而我现在也正逐步摆脱食言的坏习惯。所以,你要对我有信心啊,我的朋友!” 仓鼠已经跟莉迪亚和好了。具体是怎样一个过程,兵痞们都不关心。老皮这段时间趁着军情处没事情做,又回家休假去了。而伯格斯也回到他出生的那座小镇,去探望养育他成人的老兵。似乎听伯格斯临走时,说过一句,那老兵近来身体有些不好。 因此,这几天的时间,文森特的小屋里就只有仓鼠与莉迪亚的身影。 仓鼠没收到邀请函,所以只能由文森特充当莉迪亚的男伴。 泰坦迈着坚定地小方步,端着早餐走上来的时候,莉迪亚正拿出一件礼服,竟要文森特现在就换上。 “这时间不是还早?太阳才刚刚升起来。” 可未等文森特的反对意见遭到当事人驳斥,仓鼠这个狗腿子,就将他一把按住,强行和莉迪亚两人将礼服套在了文森特身上。 随后仓鼠还要看着礼服在身的文森特,与盛装的莉迪亚站在一起,偏偏表现出羡慕嫉妒恨的情绪。 ‘这不是在找虐吗?’文森特腹诽,不过看着仓鼠痛并快乐着地看向莉迪亚的眼神,又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出门前,文森特第一次觉得仓鼠很可怜。倚在门口,一副纠结复杂的神色,向两人挥着手。 “屠夫,照顾好莉迪亚。” “嗯。” ; 第一百八十六章 生日宴会 上 公爵府,文森特作为托尔多公爵亲军,来过多次。不过,都只是在外围庭院,并未真正进入官邸。 官邸里的布置和想象中的差不多,高阔大气的穹顶,奢华的大型水晶吊灯,别致精巧的各种装饰物,构筑出眼前一片金碧辉煌的气势。 到达宴会现场的时间,因为雀跃不已的莉迪亚,也提前了不少。不过,这里已经来了不少人,文森特他们一样,先公爵官邸的一处大厅里等着。这些人的穿着打扮,都并不奢华。文森特能从他们身上或多或少,感知到能量的跳动。看来基本都是公爵府侍卫一类的人。 莉迪亚显得很开心,挽着他的手臂,一一将文森特介绍给自己的同僚。当有些女同僚夸奖她的男伴英俊时,莉迪亚笑得几乎要合不拢嘴,甚至比男同僚夸奖她漂亮还让她开心。 文森特明白莉迪亚的心理,长期在公爵府压抑得久了,与兵痞相处的这段时间完全释放出来。她是有炫耀的心思不假,但并不是那种龌龊的虚荣,她只是想通过这种方法告诉周围的人,更是告诉她自己,她,莉迪亚并不孤独。她也有朋友。 但任何时候,任何地点,总是不缺让人讨厌的人。 文森特与莉迪亚拿着请柬,正准备进入宴会场地,令人讨厌的人就出现了。 “这不是莉迪亚吗?这就是你这两天说起的英俊男伴。也不怎么样吗,还是黑头发,该不是山林来的农夫吧。嘎嘎,莉迪亚,我说你怎么会找来粗鄙的农夫来做男伴。你知道的吧,没请柬可是进不去的。当这里是什么地方了?!” 说话的是检验请柬的侍女,有着一张长脸。 感受莉迪**绪的紧绷,文森特安抚地拍拍她的手,上前和煦的笑道, “我不是农夫,是猎人。山里没有农夫,只有牧羊人与猎人。至于是为什么,我相信,女士如果你的学识能同你的脸一样见长的话,自然会知道答案。” 四周顿时传来一阵哄笑,长脸侍女的脸瞬间变为猪肝色。 “你……” “我?”文森特摊开请柬,“喏,阿黛尔小姐亲笔书写的邀请函。” 似是为了让对方看得更清楚些,文森特右手举着请柬,走到侍女身前,谁也没注意下垂左手的小动作。 “看清楚了吗?现在我可以进去了?” 侍女似乎还想再找别的借口刁难,正在这时,算是这场生日宴会半个主人的西恩经过这里。 一看到礼服盛装的文森特,西恩大人开心的张开双臂,直奔过来。 “啊~,文森特。我的兵长先生,你换了下制服,我几乎都认不出来了。” “呃,大人,日安。” “怎么不进去?是被人刁难了?”西恩伸手勾住文森特肩头,转头看着场面的气氛。 “西恩大人……我……”侍女现在的脸色,又从猪肝色变成青白色。 西恩却是不理她,转过头跟文森特说,“我的兵长先生,你要习惯。哈哈,没听过那句谚语吗,‘国王家刷马桶的都是男爵衔’。公爵府的下人骄横一些,才是正常。” 说着,西恩将头凑过来,低声道,“你要是想报复的话,我可以叫人将这女人绑到床上。然后你就可以用男人最原始的手段,发泄心中的不满。怎么样?” 文森特虽然早已习惯西恩的疯劲,但听完这句话,依然满头黑线。 “大人,不必了。” “哈哈,真可惜。走吧,宴会就要开始了。哦,对了,你自己来的?” 这时,西恩才注意到文森特身旁的莉迪亚,骤然水透的眼睛一亮。 “这位是?” “日安,西恩大人。我叫莉迪亚,是公爵府二等侍卫。” 西恩款款上前,轻托起莉迪亚的手,轻轻一吻,“真没想到,在这以蔷薇为名的庭院里,竟然还藏着您这么一朵迷人的玫瑰。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份幸运,能邀请您去我的小阁楼里看星星……” 莉迪亚眼中转向文森特求救。 “咳……大人,这是仓鼠的人。” “仓鼠?”西恩放开莉迪亚的手,“哦,真可惜,祝二位今晚愉快!” “走吧,西恩其实人不坏。就是脑子有点那个……” 文森特上前安抚惊魂未定的莉迪亚。 “我知道,西恩大人虽然荒唐,但是平时对下人,对侍卫都是不很错的。 莉迪亚挽起文森特胳膊,边走边说,“刚才那名侍女的话,你别在意。她叫麦琳,仗着自己的舅舅是公爵府管家,所以平时总是作威作福的。不过,屠夫,你也别想着报复了。虽然不必怕她,但惹到她,还是会很麻烦的。” “哦。我不在意,也不会再去报复她的。” “嗯。” 文森特低声嘟哝一句,“我已经报复完了。” “什么?” 正当莉迪亚眼中迷惑看着文森特时,宴会入口传来一声尖叫,莉迪亚知道那是麦琳的声音。接着周围就是一阵哄笑。 向门口看去,麦琳竟然正捂着光溜溜地屁股逃走。 “你做的?” 文森特嘴角一勾,“你可不能乱说,那只是她裙子质量不好。” “嗯,对,是质量不好,哈哈……” 宴会上,见到了许多熟人。 索菲亚还是老样子,几个月未见,依然挺着高傲的脖颈。 “好久不见,基尔维德先生。”落落大方的一礼之后,将身体稍稍前倾过来,低声说,“真没想到,换了套礼服而已。土鳖小子,你就变得人模狗样的。” 这话让文森特顿时感觉亲近不少。 “疯婆娘,你还依然那么欠揍。” “彼此彼此!” 说着丢下一句,“可别乘机占莉迪亚的便宜。”就转身飘然离去。 巴托也在,两人间并未交谈,巴托看到文森特后,隔着一段距离,只是冲着他面带颓废笑了笑,文森特也颌首回礼。 看巴托的样子憔悴了很多,眼神忧郁,胡茬唏嘘。听说自从在军情处被撤了职后,就一直被他父亲禁足在家里,似乎连家族中继承人的地位都摇摇欲坠。不过,眼神中时而闪现的精光,让文森特觉得巴托的意志并未消沉。 炼金工会的有些人也有被邀请来,不过,文森特脱下炼金长袍,没戴大眼镜的文森特,他们根本就认不出来。炼金师的话题,并不能让在场其他宾客感兴趣。他们都是自己围成一圈,在谈论着只有炼金师才懂的笑话。魔法工会的魔法师们也是一样。 文森特倒是很想过去听听,这些炼金师都在说些什么,里面可是有炼金工会的副会长,全托尔多唯一一名高级炼金师。炼金工会会长不是高级炼金师,而是中级,过多的世俗事物,阻碍了他对知识的探索。 可却被莉迪亚拉住,继续陪着她在跟她的同僚们,聊着无意义地八卦新闻。今晚的主角阿黛尔小姐,还未出现。 “哦,你也没见到特蕾莎公主?” “嗯,公爵大人前些日子,不是没在托尔多吗,所以,特蕾莎殿下并未到访过。不过,我听说,今天公主殿下会来的。” “是吗?真是太好了。公主殿下进城的那天,人太多了,我根本就没看清,真不知道是个多美丽地人,真是期待。” “你不期待吗?”莉迪亚问向文森特,“听说,殿下可是被誉为迭戈高岭之花哦。” “还好吧。”文森特心中只是保有正常男人的好奇感,美女嘛,看看也好。但期待就肯定是谈不上。 “特蕾莎·迪娜希尔·贝尔蒙·迭戈公主殿下,驾到!” 随着一声高呼,全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去,人群也自动两边分开,中间让出宽阔的通道。 少顷,一名身穿白色礼服,其上绣着荆花暗纹的女人,在一众亲随的簇拥下,从门口走了进来。女人有着一头淡金色长发,如瀑地披散在身后,礼服下的身躯丰满圆润,胸前大幅度的起伏诠释了曲线的美感,骤然收紧的腰部线条,让人不禁想去一握的冲动。 ‘这就是迭戈高岭之花?竟是一位牧师呢。传言不是说,特蕾莎是剑士吗?’文森特的精神力从正目不斜视走来的特蕾莎公主身上,感到了一丝圣力的波动。 托尔多公爵,弗朗西斯科此时在人形通道的另一侧出现,急急忙忙向着正走来的特蕾莎小跑过去。 文森特第一次见到托尔多公爵,身材竟是意外的瘦小,看着也就跟伯格斯差不多的样子。 “敬爱的特蕾莎公主殿下,您的到来,让深秋的蔷薇之城充满生机。” “弗朗西斯科卿,您太客气了。” 特蕾莎向公爵轻轻伸出一只白皙的手,公爵连忙轻轻握住,躬身低头去亲吻上面的戒指。 就在这时,特蕾莎公主面容诡异的一笑,人群外正张望的文森特,精神力瞬间感到一股澎湃的圣力能量,自特蕾莎体内迸发而出。 “圣术·禁锢!” 托尔多公爵当下被困锁原地。 特蕾莎又是一声,“圣术·阻隔屏障。”又将试图上来解救公爵的侍卫,完全被挡在外面。 “你……”托尔多公爵眼中惊恐,“你不是特蕾莎公主,你是谁?” ; 第一百八十七章 生日宴会 下 “我想,公爵大人应该听过我的名字,赛尔金娜·普罗米安。” 托尔多公爵听到这个名字后,瞳孔骤缩。 “赛尔金娜·卡洛斯·贝尔蒙?你是先王泰瑞斯陛下最小的妹妹?” 假特蕾莎点点头,声音平静如水,“我的身心早已奉献给至高纯洁的圣光,我现在叫赛尔金娜·普罗米安,迭戈皇家修山隐士会的首席。” “可您为什么要冒充自己的侄女,又要将我用圣术困在这里。殿下,您这个玩笑,可并不如您的美貌那么令人愉悦?” “在圣力的光芒下,您还要继续作伪吗?公爵大人!”赛尔金娜声音冷了下来,面上却无喜无悲,没有一丝波动,“修山隐士会,是‘联合宪章’赋予的,唯一拥有审判大公爵的权利资格。我想,您应该比我清楚,我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殿下,我不懂……但是听您的语气,是来审判我的,可您以什么罪名?” “叛国!” “真是可笑至极!”托尔多公爵说到这里,双眼更深邃了些,不怒反笑“呵呵,我是托尔多大公爵,迭戈东境之主。叛国?难道这世界上会有哪个国家能让我去当国王不成?” “我来这里不是来讨论您的动机……”赛尔金娜说。“公爵大人,在我看来,所谓的证据,对您毫无用处。毕竟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不需要吗?难道你们想不用证据,就让我,弗朗西斯科·梅里达·托尔多伏法?”托尔多公爵剧烈的喘息了一口,声音继续铿锵有力地说道,“还有,联合宪章是我当年帮先王泰瑞斯陛下起草的。即使,我真的有罪,可我身为王国大公爵,除非陛下亲临,不然,你们谁都没有权利审判我。” “呵,我作为修山隐士会首席,我自然知晓宪章内容。如果见到国王陛下,能让您主动忏悔心中的罪恶话,那么,如您所愿!” 说到这里,赛尔金娜向旁一侧身,给身后一名侍从打扮的男子,让了出来,同时颌首。 “有劳您了,姑姑。”男子先冲赛尔金娜点点头,随后缓缓走到托尔多公爵身前,“弗朗西斯科卿,你还是这么牙尖嘴利。” “你……” 这名侍从打扮的男子,缓缓摘下头上宽大的围帽。里面露出跟赛尔金娜一样的淡金色发梢,再往上一顶亮金色王冠,随着围帽的全部取下,赫然金光闪耀。 看着目瞪口呆的托尔多公爵,戴着王冠的男子,玩味笑道,“弗朗西斯科卿,不知道现在,我们这些人有没有资格审判你的叛国之罪呢?” 男子金色的眼眸如同太阳般的颜色,此时注视着托尔多公爵,却让他浑身冷颤不已。 “卡……卡西利亚斯?” “你应当称呼我为国王陛下!”男子声音阴冷的纠正,“不过,这也不怪你,弗朗西斯科卿。想来,在你心里,从来没有将我真正当成你的国王。对吧?” 看着迭戈现任国王出现在这里,托尔多公爵知道,今天已经没有回转余地,索性撕破脸皮。 “哈哈,卡西利亚斯,对于谋杀兄长篡取王位的阴险之徒,是没有人会认他为主的。” “为什么,你总是觉得是我害死了兄长,而不是我的父亲?” “你,你说什么……这不可能!卡西利亚斯,你无需花言巧语,先王泰瑞斯陛下,是公认的仁慈之主,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哼!” “仁慈之主?”卡西利亚斯嘴角不屑轻勾,“一个十二岁就毒死自己亲生父亲的人,叫仁慈之主?哈哈哈……” “佛朗西斯科,收起你那副忠臣嘴脸吧,它让我恶心!如果不是你先后将自己的两个女儿都嫁给我的哥哥班德烈,你会因为他的死而高举所谓的‘王位合法性义旗’吗?不过是想在权利这条路上走的再远一些罢了,所以不要把自己粉饰得那么高尚!” 托尔多公爵嗤笑,“我将大女儿嫁给班德烈,那因为是我的艾德琳娜爱他,二女儿也是,并不是因为其他!” “艾德琳娜她爱的是我,是我,一直都是我!”卡西利亚斯咆哮着,“只是因为你,始终因为我的身份而看不起我,认为我永远会跟王位无缘,所以你才会逼得你的大女儿艾德琳娜嫁给班德烈,要不然,她绝不会在嫁给班德烈的第二年,就郁郁而终!” “从艾德琳娜下葬的那天起,我就暗暗发誓,梦想着终有一天我要戴上王冠,站在你面前,看着你那抓狂的嘴脸!今天,终于实现了!”卡西利亚斯情绪平静下来,“而且,我还有幸能见证到,一直以忠诚卫士自诩的弗朗西斯科大人,竟然叛国了,哈哈哈……” 托尔多公爵沉声道,“即使你现在已身为国王,可也不能只手遮天。你说我叛国,没有确凿的证据,屏障外面那些人,整个王国的人,他们不会因为你是国王就相信!” “证据?”卡西利亚斯眼中闪出血红,“弗朗西斯科,你就这么肯定地认为,你私下里那些小动作,没有人会知晓吗?哼,证据!如果没猜错,巴萨戈陈兵在边境的大军,此时已经拿着你的手令,通过东部边境的索尔斯要塞,向这里挺近了吧。最迟后天中午,哦不,最迟后天拂晓前,巴萨戈的佩德罗斯元帅,就会带着大军到托尔多与你集结会师。” “看来你都已经知道了。”托尔多公爵呵呵一笑,并没有被人拆穿阴谋的震惊,“可知道了,又能怎么样?这里是托尔多城。卡西利亚斯,你以为你还能从这里走得出去吗?” 卡西利亚斯阴冷一笑,“姑姑,撤去屏障吧。我想让咱们的托尔多大公爵看看,即使身处在蔷薇之城,我卡西利亚斯国王的地位,依旧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 自从赛尔金娜撑起‘隔绝屏障’之后,外面的众人,就再也看不到,也听不到里面发生的事情。 文森特的精神力也不行,刚触碰到屏障边缘,就被圣力包裹住,柔和地推送回来,无法再进一步。 西恩第一时间想冲上前去,解救自己的父亲,可却被一个突然蹿出的妖娆女人裹挟住。 这女人很美,一身黑衣皮甲,勾勒出玲珑有致身躯起伏。胸前黑底金纹的荆棘徽记,文森特却是看不出是哪个团体。 “是黑色荆棘。”莉迪亚说道,“迭戈王室的密卫。” 这妖娆的女人有些眼熟,而且能制服住拥有六阶实力的西恩,在文森特心里,只有一个人选,那个百花战争学院里的半精灵茵茵。 ‘一直以为她是巴萨戈的人,却没想到竟是王室的密探。’ 几乎西恩被制服的同时,原本颓废的巴托和他父亲,一起突然向众人高呼,“各位女士,各位大人,请不要惊慌。公爵大人并不会有危险,请大家稍安。公爵大人现在与‘特蕾莎公主’有重要事情相商而已。” 经这么一说,众人皆是恍然。想想也是,一位是公爵,一位是公主。他们两人还竖起一道隔绝屏障,想必是要商量什么要紧的事宜。 因此众人,并未过多的慌乱。 文森特却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他的精神力感到宴会厅外围正有大量的人在集结。想带着莉迪亚悄悄从后门溜走,却是已经来不及。 “退回去!” 被数十把弩箭瞄准着,并不可能有更好选择。这些人是身穿荆花战袍的王国禁卫军,公主进城的那天,文森特见到过,可数量绝没有这么多。 精神力感知下,周围至少有对方两千的兵力,当值的公爵府侍卫正被他们逐步的解除武装,时而有零星的反抗,但王国禁卫军正逐步将整座公爵府牢牢控制在手里。 而在公爵府外围,仍有大量的禁卫军在涌入。 回到宴会厅里,宾客们已经骚动起来,他们已经知晓正被全副武装的禁卫军包围了。 “哦,光明神在上,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王国禁卫军怎么会出现在托尔多城?” “你们这些人在干什么,我可是王国贵族,你们竟敢用刀剑对准我?!” 这时,巴托再次站出来维持秩序。 “大家不用惊慌,一会卡西利亚斯陛下,会亲自向大家解释的。” 适逢这时,大厅正中的圣术屏障消失了。瞬间众人就看到那里,一位顶着金灿灿王冠的男子。 巴托与他的父亲率先单膝跪地高呼,“神佑吾王。” 有了索尔斯尼家的表率,众人也连忙跪下,“神佑吾王!” 众人都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以这种方式,见到迭戈的国王陛下。但更令众人想不到的是,国王陛下竟然当众宣布,托尔多公爵叛国罪名。而且为追查叛党,必须让这里人全部接受审查。 面对王权与禁卫军,基本没有人生出防抗的心思。况且,来参加宴会的,身上都没有携带武器。 就这样,文森特和莉迪亚,与十几名侍卫侍女,被区隔在公爵官邸的一处大厅里。 直到三天后,他们这群人才被放了出来。 本来这次是来参加阿黛尔的生日宴会的,可到头来,也没见到她本人,准备的礼物也没有送出去。 当文森特与莉迪亚刚走出公爵府的大门,就被一名禁卫军官拦住。 “你们,过来!” “做什么?” 军官没解释,直接扔给文森特他们两套铠甲和两把长剑。 “带上这些去南边的城墙!快点,别磨蹭,巴萨戈人就要进攻了!” ; 第一百八十八章 托尔多之战 上 巴托现在的样子,与文森特三天前在公爵府见到时的不同,如果不是对他很熟悉,甚至会让人以为根本就是不同的两个人。 此时巴托正站在城墙的高处,身穿印有荆花图样的铠甲战袍,背后鲜红的披风如同他此刻的情绪,在秋风瑟瑟中意气风发地飞舞。 “士兵们,我是巴托·索尔斯尼,国王卡西利亚斯陛下亲自任命的将军,你们的指挥官。” 巴托声音铿锵有力地做着最后战前动员。 “你们的对面是巴萨戈身经百战的雄狮劲旅,而站在这里的你们,有很多在昨天还仅是农民,商贩,小买卖人,各种职业……这样的你们,还仍会浴血奋战吗?” “能!” 众人回应的声音寥寥无几。 “看来答案是否定的。”巴托轻笑了笑,“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你们在害怕,在恐惧,在想着是不是要转身逃走。是的,转身逃走,也许有机会活命,至少能多活上一阵子,然后可以亲眼看着你的妻子、女儿任人欺辱,而你只能在一个肮脏的窝棚里面,作为连狗都不如的巴萨戈奴隶而等死……” “那个时候,你会想……如果今天,就是今天!如果今天的你们没有转身逃走,而是用身躯去护卫住你们的妻女,用鲜血去证明你们的勇气,用不屈意志去告诉对面的巴萨戈人——他们今天也许能踏过我们的尸体,但他们永远、永远、永远也别想夺走我们迭戈人的自由!!!” “而且我们只要坚守两天,就两天!两天后,艾斯特,菲尔德,蕾拉以及纳尔瓦的援军就会赶来,而后,我们迭戈最强大的王国禁卫军主力也会赶到。到了,那时,我们就要让城外的那些该死的巴萨戈人知道,我们迭戈人的家园,不是他们的后花园,不是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无需多说,巴托大人的战前动员是成功的。文森特能感觉到身边人情绪的沸腾。而且只需要坚守两天而已,望着托尔多数十米高的伟岸城墙,任谁都会认为这并不难。 托尔多城现在的问题是兵力严重不足,公国近卫军有三分之二的人,在半个月前已经被公爵秘密调走了。并且剩下的那三分之一的军队,大部分的军官正在接受隔离审查,在托尔多公国要分清楚这个人是不是托尔多公爵大人的死忠,确实有些困难。 所以,原本有六万的公国近卫军,只有不到五千人进入城池参与防守,加上原本在城中的城防兵,蔷薇卫,正规军人数量还不到八千。 王室的荆花禁卫军倒是有三千人还留在城里,不过这些家伙现在的任务是督战,并不直接参与防守。 文森特不知道巴托怎么当上这个总理城防的将军,他现在也没空考虑这些问题。他现在正教导伯格斯与仓鼠怎样使用弓箭。 老皮与伯格斯在两天前,就分别接到立刻回托尔多城随时听候调遣的命令。但他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直到昨天整个城市全部封闭,甚至运河城门也关闭的时候,才恍惚意识到究竟出了什么事。 文森特与莉迪亚两人,从公爵府出来后,就被荆花禁卫军士兵,裹挟在一群同样是公爵府侍卫的人群里,被驱赶到了南面的城墙下。 那时,整个南城下乱得跟一锅粥似的,到处都是人。能在人山人海中,与兵痞相遇,还真是靠得不少的运气。 兵痞们都站在弓箭手的序列里。 “诶,禁卫军的兄弟,这两个人是我的部下,我正找他们呢。” 老皮看到文森特与莉迪亚,也将他们拉了进来。 许多在蔷薇亲卫里熟悉的面孔,都站在弓箭手的防御队伍中。老皮低声解释,“这是守城时最安全的兵种,甚至比还排在后面的后勤兵,还要安全。弓箭手不需要登上最高的城墙一级去参与直接防守,只要站在矮一阶的射手平台,听号令漫射就行。” 老皮和莉迪亚两人或多或少,都会使用弓箭,但伯格斯与仓鼠却是连弓都没有摸过。不过,只需要漫射,并不在乎准头。只要能将弓箭顺利的射出去,就行了。 战争开始前,并没有多么盛大的一个序幕,只是城墙上的传令兵,号角吹了个沉闷的长音。 “巴萨戈人第一次进攻,都会是试探性的,完全不用担心。”老皮在向周围没有参加过战争,年轻人快速说着经验,“如果一会对方的魔导炮或者投石机发起攻击,就向城墙底下跑,那里最安全,基本不会有危险。” “弓箭手准备!” 文森特与身边的人,将弓拉起,按照传令官的指示将弓调整到对应的高度。 “发射!” 嗖嗖嗖…… 数千只羽箭上天。 文森特估算着,羽箭飞行与落地的时间,不过,既看不到成果,也听不到任何对面的声音,都被身边的魔导炮,还有城墙上面几十台构装战争傀儡发出的噪音完全掩盖住。 “弓箭手准备!” “发射!” 嗖嗖嗖…… 数千只羽箭再次上天。 当发射完第三次波漫射羽箭之后,才有隐约地喊杀声音从城外传来。 “巴萨戈人,攻上来了。” 不用老皮说,文森特也能从站在上一阶城墙,直接参与防守的士兵们愈加紧绷的情绪中感觉得到。 紧张情绪在守城士兵群体中蔓延,很快就从城墙的第一阶,传到第二阶的弓箭手序列。 巴托这时在第一阶城墙上,来回奔走呼喝,“稳住,稳住!等他们再近些……” “就是现在!攻击!” 手持重型十字弩开始发射。一排射击完,再一排补上。三段式的射击,使弩箭,像是一场暴雨,不断往城下倾泻。 文森特所在弓箭手序列的下一阶,战争法师口中不断低喃着晦涩难明的咒语,一颗颗火球,一排排冰箭,越过文森特等人的头顶,也在向城下飞去。 顷刻,原本城外的喊杀声音,就被爆炸的轰鸣所掩盖。 文森特放出精神力,想探查城下的情况,还未等精神力接触到巴萨戈人进攻的锋线,城墙第一阶的士兵就爆出震天的欢呼。 伯格斯愣了几秒钟,不可置信地说,“这就完了?” “当然,这是试探攻击。是对方指挥官在试探托尔多的防御。”老皮语气很平静。 “试探攻击?就是说更刚开始就没想着这次进攻能凑效?” “嗯,就是这样。” “可他们也会死人的吧。就像你,我这样的人,只为了狗屁指挥官的试探虚实,就得去送死?” “不然呢。”老皮冷笑了下,“猴子,你以为战争是什么?英雄诗歌总集,吟游诗人口里浪漫的歌曲?” 老皮这时转过头,逐个扫视下身边这些年轻的面孔。 “你们记着。战争来了,我们这些人逃不掉。我们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活下去,不要想着去当英雄。如果战争胜了,巴托大人那样的人,也许会成为英雄。而我们,就还是我们而已。而如果战争输了,巴托大人未必会死。而我们,却可能都活不了。这就是战争,妈。的,该死的战争。” 老皮的声音很低,就像是一个老人在絮叨碎碎念。 这种暮气沉重的话语,在刚刚打退巴萨戈进攻的年轻人心中,并不会有多大的分量,尤其一些跟老皮本来就不相熟的人。 虽然他们嘴上并没有说什么,但脸上的略显不屑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他们多数人看到的是机遇。 他们认为老皮的年纪,已经让他失去了进取心与勇气。巴萨戈人不是刚刚被打退么,自己人这边也没看到有人受伤,更别提送命的。就算是试探攻击,又能说明什么,他们打退对方一次进攻,就能打退第二次,第三次…… 世界上不会有不付出的回报。凭借着自己的一己之力,在战争中崛起一个新的贵族姓氏,这不正是人们口中耳熟能详的事迹吗?当初那些英雄能行,为什么自己就不行?不试试,又怎么知道。 而且,巴托大人不是说了,强大的援军两天就到。如果自己不趁着这个时候,捞点军功资本,可能战争很快就会结束了。 文森特与兵痞们,还有莉迪亚,倒是能理解老皮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老皮每次喝醉的时候,念叨的那些名字,大部分都是在上一次百花战争的时候,战死的兄弟。战争给这个近五十岁的汉子,带来太多的伤痛与不堪的回忆。 老皮的话,让他周围士兵的气氛有点压抑。 不过,巴萨戈人并没有给众人太多的时间去考虑,自己在这场战争中的究竟要何去何从。 “魔导炮,魔导炮来袭!全员注意躲避!” 瞭望塔上传出来的呼喊声未落,巴萨戈人的炮火,已经落到了城墙上。 轰隆—— 脚下传来一阵震颤。 接着第二发,第三发……越来越密集。 第一百八十九章 托尔多之战 中 跟年轻士兵抱头鼠窜不同,老皮淡定地拉着文森特等人,从容地贴到城墙下。震耳欲聋炮火,跳动着的火光在眼前飞舞。谁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一个倒霉蛋就会在下一刻,被这宛如焰火般绚烂的红焰所吞没。 “魔导炮对与城墙的攻击力有限,现在还不是最危险的时候。” 剧烈的炮火轰鸣声,震得文森特双耳嗡嗡作响。 “那什么时候最危险?” “最可怕的是带有属性攻击效果的魔法投石机或者构装投石机。但这些东西,装配是需要一段时间的。等这波炮火之后,对面还会再来一次进攻。然后,今晚我们会睡个好觉。明天佛晓或者明天上午,对面的投石机就能装配完成。到那时,巴萨戈的进攻会最为猛烈。而且至少会从东门,西门,还有这里一起攻击我们。到时,托尔多就会城破,咱们要提早做准备……” 老皮声音很大,足够让身边的兵痞们都听到。不过,兵痞们已经没有心思研究老皮沙哑的嗓子,是怎么盖过炮火轰鸣的。 “连一天都守不住?” “当然,你们真以为,战争是光靠着几句口号与热血勇气,就能战胜强敌吗?听,这炮火的密集度,就能知道外面有多少巴萨戈人了。” 兵痞们哪里能听得出来,他们最多也就见过不到十门魔导炮同时发射。即使文森特用精神力,可也探查不了那么远,根本无知晓外面到底有多少门魔导炮在齐鸣。 老皮却掰着手指在数着,得出的数字惊人。 “至少过一百门。上次战争中,巴萨戈的平均一万人,配备五到七门魔导炮。保守估计巴萨戈至少有十三四万人,正向托尔多挺近。” 炮火声小了一点了,老皮的声音也随之降低。 “如果,公国的近卫军全员六万人进城防守的话,那守住城池绝对没有问题。可现在近卫军,加上我们和城防兵才七八千人,要守住这么一座大城,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临时动员起来的民兵,只需要在一次炮火,弩车,投石机的联合进攻中,就会完全崩溃……” 兵痞们不知道,老皮的预测是不是真的。可映着火光的双眼,让老皮看起来慧目如火炬,照得人心发亮。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找机会出城……” …… 巴萨戈的人炮火攻击终于告一段落,整个托尔多的守军,也得以喘上一口浊气。 临时的城防指挥所里,也有一名跟老皮年纪相仿的男子,正在分析战局。可他与老皮不同,眼睛里只有阴寒与冷漠。他是巴托的副官,也是长年跟随巴托父亲左右的侍卫兼顾问,萨瑟里耶。 萨瑟里耶身边围着一群年轻人,朝气本来该是他们这个年纪特有的,可在萨瑟里耶的注视中,他们一个个神情沮丧。 “萨瑟里耶叔叔,难道真的没有一丝可能了吗?我们只需要守住两天,就两天而已啊。” 军营里没有父子兄弟,有的只是上官下级,将军士兵。看来这群出自索尔斯尼家族的小伙子们,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萨瑟里耶这样想着,可嘴上并没有说出来。他算是个实用主义者,他不在乎小伙子们对他的称呼。而眼下的局势也不容许他在这个事情上,过多的浪费口舌,对他们来说,现在的情况已经够糟了。 “实力!我们跟巴萨戈人之间的战力差距太大,对方参与攻城的人,至少有十五万之众。佩德罗斯只要从三面一起进攻,我们必将首尾难顾。而现在他正在这样做。没有办法,我们的兵力实在是太少了。” “可我们动员了近十万市民,难道就一点作用都没有吗?” 萨瑟里耶尽可能地和善笑了下,而不让小伙子们过于难堪。可这个神情出现在他那张僵硬的脸上,不会比哭更耐看。 “士兵可不是平民加把长剑,还需要时间与战火的历练。刚才你们也看到了,只是一轮报复性的炮火下来,混乱踩踏致死的人,比直接被炮火命中的人还要多。” 稍稍停顿了下,萨瑟里耶继续说道,“还有援军。禁卫军在前天就已经通过了维尔瓦河。可是两天的时间,他们前进了不足百里,昨天晚上才刚进入公国西境。诸位不觉得他们的速度有些过于迟缓了吗?” “您是说,他们根本就没想着要来托尔多城?” “不错。我猜想,卡西利亚斯陛下给他们的计划,原本就是在西面的纳瓦尔领内的奥维斯隘口,构筑抵御。”萨瑟里耶眯着眼,盯着地图,“只有这样,才能解释,最近的纳瓦尔伯爵到现在依然原地未动。我想他很可能是接受到同样的命令……至于,艾斯特,菲尔德,蕾拉的援军,有跟没有,不会有任何区别。” 巴托一直沉默不言,对于战争他不比他的堂兄弟们了解地更多。这时,他才不动声色地开口问道,“那我们现在还能做什么?”但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心里早已心中有数。 “弃城……最迟明天正午,托尔多必然城破。” 不得不说,都是参加过上次百花战争的人,在托尔多城破时间的问题上,老皮与萨瑟里耶,虽然所处的位置不同,但结论却是惊人的一致。 但,他们还是低估了巴萨戈人的进取心。 巴萨戈大军里,嵌着蓝宝石尖顶,帷幕镶着金纹的军帐里,一位两鬓染霜的魁梧老人,正在闭目听传令官报告着战况。他是佩德罗斯,巴萨戈元帅,在上次百花战争中被誉为‘战神’的英雄,亦是此次巴萨戈北伐先遣军的最高统帅。 “……西门与东门的攻城武器,再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最晚不会超过一个半小时的时间,第一梯队的攻城武器,就可以投入使用。” 佩德罗斯嗯了一声,挥了挥手,让传令官退下。 “佩德罗斯大人,您为什么如此急切地攻破托尔多的城墙。迭戈禁卫军现在应该才穿过托尔多公国西境,他们应该已经放弃托尔多城了。” “凛冬将至,阿尔维。凛冬将至!”这位巴萨戈的元帅睁开双眼,目光深邃坚毅,“我们的塔利安陛下,挑了一个最坏,但也是最好的季节发动北伐。” “大人,您的意思,属下不懂。” 说话的是佩德罗斯的助手,阿尔维,国王塔利安陛下亲自委派的助手。佩德罗斯明白,国王委派一个年轻的将军到自己身边,并不是为了伺候他生活起居。军队需要传承,他已经老了,国王陛下正在为他的位置挑选接班人。显然,阿尔维就是其中之一,而且是最被看好的一个。 不过,佩德罗斯并不认为阿尔维适合。这跟个人感情无关。阿尔维太缺少冒险精神,不到三十岁的年纪,性格古板得犹似六旬老翁。或许这在有的人看来是持重的表现,但在佩德罗斯眼里这并不是优点,名将不仅要厚重,更要具有灵性。 阿尔维性格只适合守成,并不能拓展,这是佩德罗斯的对身边年轻人的评价。但这并不妨碍佩德罗斯,继续传授他的知识与经验。 “阿尔维,你说迭戈禁卫军下一步会做什么?” 阿尔维看着沙盘地图,不假思索地说,“以目前掌握的情报,他们应该会在纳尔瓦领内的奥维斯隘口,依托地势构筑防线。” “嗯,很好。”阿尔维的军事素养足够,但是还差那么一点,佩德罗斯提点道,“你看,托尔多离奥维斯有多远?” 阿尔维看着地图,眼中精芒一闪,“大人,您是想攻破托尔多之后,奇袭奥维斯?” 老元帅慈祥笑着,“继续说。” 阿尔维略微沉吟下,“大人,恕属下直言。奥维斯到托尔多中间并没有值得我们冒险的东西。而且冬季即将来临,即使我们将战线推进到奥维斯,也不可能在第一场雪来临前,将迭戈禁卫军赶到维尔瓦河以西。而且奇袭奥维斯后,会加长我们的补给线,看起来并不是个好主意。” 阿尔维说完偷看了老元帅一眼,还好老人并没有因为自己驳斥他的观点而生气,还是笑吟吟地看着自己。阿尔维并不是迂腐的人,可军事是死生大事,掺不得半点沙子,他是元帅的副官,必要时必须谏言。 “扶我起来。”佩德罗斯双腿有疾,一生戎马给他带来的并不只有荣誉。 被阿尔维搀扶到沙盘旁,佩德罗斯用手从托尔多划出一条线,一直到奥维斯隘口,不过并没有停,越过隘口后,继续向西,直到纳瓦尔原野。 “阿尔维,我们的目标是要在第一场雪之前,将战线推进到这里。风雪来临之际,我们和迭戈人会进入僵持阶段。凛冬的天气,会使迭戈人以为我们已经无心战事。只要到那时,我们派出一支奇兵,越过纳瓦尔南面的鲁西达瓦森林,从与我们对峙的迭戈人侧翼发起进攻,呵呵,也许在雪封节到临之前,整个迭戈东境就会已经在我们手里……” ; 第一百九十二章 迭戈的游骑兵 中 这是一种无奈的状况,尤其在双方谁也没有提前发现对方的时候。 在最初大家都会互相对视个几秒,或者时间更长。彼此双方都能从对方眼睛里看出,双方都有想退却的意思。可毕竟大家不是在街上闲逛,而且各自身上都带着杀人利器。真要双方都向后转,然后退走。这种信任,并不能在短时间建立。随后,任何一方做一次试探攻击,两边的人就开始大打出手,你死我活。 “战争实在是荒唐,对面的人跟你说同样的话,做同样的事,同样有兄弟朋友父母姐妹,甚至可能跟你还有同样的兴趣爱好。但只因为穿上了不同颜色,款式的衣服,你们就要在一位领主的带领下,跟原本素不相识的人以命换命。这真是一种悲哀……” 那场遭遇战之后,文森特和乔恩抬着受伤最重的傻子,去牧师营治伤时,一位中年牧师大妈如此说道。 这位牧师大妈当时脸上闪着悲天悯人的光辉,有那么一小会的时间里,会让人恍惚觉得在你面前是一位纯洁慈祥的圣母。 “如果我们都能站在圣光的光辉下,感受至高无上光明神的恩宠。那世间将不会再有杀伐纷争,众人都将成为至亲的兄弟姐妹。而我的孩子们,你们也不会再感到迷茫痛苦。来吧,孩子们,现在就彻底投入圣光的怀抱里吧,你收获的将是智慧的丰满,内心的充盈……” 直到这时,文森特与乔恩两人才知道,这位牧师大妈是想着要拉两人皈依光明教会。 迭戈市井流传着这样的一句话,‘不要轻易侍奉某位神祗。因为侍奉前只会一贫如洗,而侍奉后却会一无所有。’ 乔恩对于信仰光明神,没有任何兴趣。这与虔诚无关,只是因为去圣堂做弥撒时的必要捐赠太贵。 乔恩出身于贫苦家庭,兄弟姐妹有九个之多。他是家中的第五个孩子,不靠前也靠后,处在正中间的位置,全然受不到父母的特殊关照。上面有三个哥哥,一个姐姐。全家人只靠乡下的几亩薄田过活。 所以,对于他来说,信奉光明神的成本有些过于昂贵了。定期为教会‘捐赠’,然后过着连饭都吃不饱的生活,那还真不如在战场上被巴萨戈人的刀剑,捅个对穿,来得痛快。至少战死还有几十金币的抚恤金可以领取。 至于文森特,他从来都是标榜狩猎女神才是他的唯一信仰,虽然这话连他自己都不信。 不过,抛却信仰不谈,但是刚才这番反战言论,也足以让他远离这位牧师大妈。 她的这番话如果让军法处的宪兵们听到,那绝对会以意图煽动军心的罪名,而够上砍头的。当然牧师是不会有什么事情的,他们有圣堂,或者所属的隐修会保护。倒霉的永远是臭当兵的,军法处的那群混蛋可不会对他们手软。 当初还在预备役时,文森特等人本想出一个周密的逃跑计划,但刚摸出军营,只要跑过不到二百米的空地,就能进入树林,完全脱离军队的掌控。可还没当文森特等人跑出去,前面已经在空地上疾奔的三十多个逃兵,已经被不知从哪蹦出来的宪兵,用弩车射成了刺猬。这群混蛋甚至为了追剿逃兵还动用了战争傀儡。 至于兵长“单眼”,这是个完全真正意义上的军汉兵痞。他结过两次婚,但两个老婆都弃他而去。用他的话说,“如果光明神,能赐予我一个千依百顺的老婆,我是不介意跟你聊聊信仰的事情。但前提是,你得帮我先看看圣光是否能治疗我胯下的肿胀。” 因为是斥候部队,所以游骑兵小队与王国其他军队建制不同,一个小队只有五个人。 全队除了昏迷的‘傻子’,对牧师大妈加以颜色,就只有副兵长克洛泽。看着跟牧师一起虔诚做着祷告的克洛泽,兵长‘单眼’与乔恩都说,“这家伙,估计因为担心家中的漂亮老婆跟人跑了……” 克洛泽自己总是不时会夸奖自己有个多么贤惠美丽的妻子。但文森特却有点想不明白,他自己是被逼无奈,被迫参军。乔恩与傻子是家庭贫困,兵长“单眼”是根本就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可克洛泽据说在当地是个富庶人家的次子,衣食无忧,扔下家中娇妻不管,而毅然参军上前线,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希望能混上个爵位,勋爵或者王国骑士什么的,这样就能让他的老婆,变成贵族夫人。他老婆好像是他家乡数一数二的漂亮娘们,他说只有这样才能配上他老婆的身份……” 兵长“单眼”给出这样的解释。同时,这也是克洛泽官迷的外号由来。 游骑兵的死亡率真的很高,刚进游骑兵一个星期的时间,文森特就看到二百人的队伍,已经有二十多人在巡逻的时候,为国捐躯。 不过,文森特所在的第七小队,运气还不错。在捱过第一个星期以后,他们负责巡查的地点就被分配到了鲁西丁树林,巴萨戈人称为鲁西达瓦森林的区域。 鲁西丁树林向南是片沼泽湿地,根本不会有敌军能从森林的方向偷袭过来,所以,巡查大片树林的任务,每天只有两支小队——第七,八游骑兵小队,在做着这项任务。 “快走吧。早点巡查完,我想回去喝口热的呢。” 兵长“单眼”瞪着他那只完好眼睛催促道,他另一侧遮住坏眼的黑眼罩上面,已经结满白霜。 文森特看了下,算上自己目光所及只有四人,乔恩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就问:“乔恩人呢?” “没闻到一股尿骚味?他每次出来都要找地方解决一泼。年轻就是好,即使在这么冷的天气里也能放出水,不像我裤裆里的玩意,冻得都快缩进屁股里了。”兵长“单眼”用他的方式抱怨着天气,然后还用力吸了吸鼻子,似乎想将尿骚味闻得更真切些。 文森特鼻头被冻得发红,吸进来的空气除了湿冷,还是湿冷,并不能分辨出多余的味道。 众人都很疲惫,在厚厚积雪中行走,即使骑着马也不是件轻松的事。正好可以借着这个等待乔恩的时间,稍稍喘口气。他们已经连续在鲁西丁树林里巡查了三个小时,眼看就要到中午吃饭的时间,除了一只深灰色驯鹿外,连个鬼影子都没见到。 军方绝对是在浪费资源,这种地方根本不会有人来,但他们每天还是要来巡逻一番,这到底有什么意义。 “乔恩那小子是不是那话儿被冻掉了。”兵长“单眼”在马上环抱着手臂,双手藏在腋下,还寒冷还是不断从他的衣襟里往里蹿。 “文森特,你去看看。老子要冻死了……” “好的。” 今天的树林里,静的有些渗人。除了风声,就只有树顶积雪落下的闷响。黑鸦都去哪里了,平时这个时候总能遇见那么一两只的。 乔恩在一棵树后面,被三人环抱粗细的树干掩着,文森特只能从这边看到他露出的半点肩头。 “乔恩,还没完事吗?兵长等得不耐烦了。”文森特边说着边踏出半步,没再往前走,他可没有看人放水的习惯。 等等,似乎有些不对。 精神力探查到树后的乔恩在颤动,身体的肌肉也在抽搐。 “你怎么了?” 文森特连忙奔跑过去,却看到乔恩后颈上被一枚弩箭穿透,整个人被钉在树杆上。虽然现在乔恩还没死,可这样的伤势,已经是没救了。 “傻……瓜,快走。”弩箭伤到了乔恩的声带,不断有鲜血溜出的嘴里,开阖着这样的口型。似是用尽全身最后那点力气,脖颈上的名牌扯下,丢了过来。看样子是让文森特带走。 没有名牌上交只算失踪,领不到抚恤金。 文森特下意识接住,心中骇然,精神力已经覆盖周围很广的区域,并没有发现可疑地动静。究竟是什么人做的?巴萨戈的斥候?那么人在在哪里?四周一片静谧,有的只有冷风与积雪。 恰在这时,精神力反馈到就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的积雪下面,有团细微的能量在流动。 有人埋伏?!这人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竟能避开精神力探查。 来不及多想,腰间长剑出鞘,大力扭腰回身抵挡。因为此时,藏在积雪下的那人已经一个身体暴跃,向他突袭来。 铛——两把长剑相击的瞬间,火花四溅。 对方的力量很重,而且攻击角度刁钻,显然是个战斗经验丰富的老手。突袭的角度与速度,很难让一个背对着的人完全抵挡住。 可文森特依仗着超乎寻常人的速度,以及‘独孤九剑’本身怪异关节扭曲招式,还是将对方的攻击完全挡住。但就是这样,也险些长剑脱手。突袭未得手,对方没有一丝迟疑,下一次攻击顷刻袭来。但这时,文森特已经借着对方突袭攻击的力道,在积雪上倒飞滑了出去。 ; 第一百九十三章 迭戈的游骑兵 下 -1 文森特手中握着还余有乔恩体温的士兵名牌,俯视面前人。 这人不高,典型南方巴萨戈人的体型。但是体格壮硕,尤其肩头与上臂隆起的肌肉,像是要将身上的灰黑色皮甲撑破。 很难想象,拥有这样宽厚身材的人,竟能发出刚才动作如此轻灵的一击。 这人也在看着文森特。他带着一副鬼脸狰狞的面具,露出的双眼冷漠非人,没有一丝情感波动。 身上裹着大量的积雪,但仍能清晰地看出他胸前罩袍上徽记——半张女人脸流下一滴血泪。 不是巴萨戈的斥候。 文森特瞬间就得出论断。巴萨戈跟迭戈一样,所有贵族的家纹都是以花作为图案,就因为这样,上次迭巴战争才会被称为“百花之战”。 游骑兵第一要务是探明来敌的身份与数量,这在文森特补进小队时克洛泽就拿着游骑兵章程让他熟记。总共不过十几句话,以文森特的记忆力看一遍就完全烂熟于心。 但如今,他对对方的身份,从哪里来,还有没有后援,这些都提不起一丝兴趣,而且这些现在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对面的人杀了乔恩,他要对方血债血偿。 仇恨只一瞬间,便在心中点燃。怒火身体内翻腾,割碎对面人的喉管,任其鲜血流淌在纯白的积雪上,才是他现在要做的事。 显然对方也没有打算放任他离去,只是短短地一个对视过后,对面这个带着鬼面的人,已经再次向他出手。 这是文森特见过的最难缠的对手。 虽然,同样是五阶实力,可对方对斗气的掌控与运用,高出他数倍。这不是平时的练习中就能掌握的,必须身经百战方能磨砺出来。 对方的挥剑攻击的密度并不高,但每出一剑,都仿佛带着山崩海啸般的气势,压得人喘不过气。如果文森特不是凭借着独孤九剑精妙的剑招,以及自身超乎寻常人的反应速度,早已成了对方黑铁长剑下的幽魂。 而且对方冷静地非人,即使被文森特刺中一剑的瞬间,攻击与防御动作,都没有任何变形。不给人留有任何可乘之机。 该死! 手中玫瑰刺急速舞出数道剑光后,文森特双眸精芒闪现。他不能在这里耽搁太久,精神力已经反馈出又有两股气息,正从这鬼面剑士的身后方向,快速向他们所在奔来。 如果来人跟眼前人是一样的身手的话,等这三人汇合之后,情况对他来说可是大大不妙。 时间。妈,的,只要再给我多一点时间,哪怕再有十分钟,我一定能手刃这个短粗壮的家伙。文森特手中紧握着乔恩的项链,心中愤恨。 难道现在就走? 如果现在就走的话,战场之上再找到这个杀死乔恩的家伙无异于大海里捞针。他绝不能走,赫因人的传统,就没有隔夜的仇。 杀! 仇恨已经渐渐让他丧失理智。现在他斗气全部运用,速度提至最高,同时手中构装玫瑰刺三条能量供应脉络全部最大输出开启。虽然对方的同伴,顷刻便至。但文森特此时眼中只有眼前这个杀害乔恩的凶手。 高速能量运转下,他整个人犹似疾风,配合起‘独孤九剑’的招式,在积雪覆盖的林间,剑影飘忽,银光重重。 这时,鬼面下的那双眼睛终于有了情感的波动,眼光中泛出诧异。他身经百战,可从未见过如此快而又如此古怪的剑技。 尽管身体一再尽力闪躲,可因对方突然速度几乎激增了一倍,瞬间,身上就添了数道新伤。 不过,他已经觉察到身后正有同伴赶来,数百次的生死瞬间的战斗,早已让他心如磐石。即使面对眼前的不利局面,他也并未惊慌。 只要在坚持数秒的时间,同伴便至,对面这个难缠的迭戈游骑兵小子,合三人之力,就可以轻松搞定。 文森特现在已经能用余光看到对面的这个鬼面剑士的两个帮手了,可手中仍然没有停下攻击,逃走的打算。 他心中此刻只有着一个念头,快,再快,我的剑要再快一些。 这一刻体内的斗气全部极速运转到了极致,手中莹白的斗气光晕已然化作遮天蔽日的浓雾,将鬼面剑士完全包裹住。 后面急速奔来的两人,看到自己同伴身处危险,丧命似是在顷刻,未到两人战圈范围,双双拔剑,两道剑气破空而出,直奔敌人而来。 文森特抬手袖箭机关上四枚冰箭发出,瞬间与袭来的两道剑气,在空中两两对撞。 砰砰……两枚冰箭爆成无数冰凌,在林下斑斓的阳光里,纷纷落下,绚烂溢彩。 冰箭并未将两道剑气打散,只是削弱了威力,但对文森特来说已经足够,脚步轻易,就将两道衰弱的剑气躲了过去。而且并没有影响手下的攻击。 鬼面剑士仍在苦苦支撑,身上伤口更是不计其数,可仍是能严密防挡住要害。而且对方的帮手转瞬便至,时间已经不多了。 在这危急关头,原本内心一直焦急的文森特,却倏然冷静下来。 精神力锁定着对方的帮手,已经双双举剑向自己刺来,文森特却眼睛死死盯着鬼面剑士。他看得出来,对方已经是灯枯油尽,只是单凭一口气在支撑。只要那两个帮手一加入战斗,对手的咬牙坚持的这口气必定会有所松懈。这时,就是机会。 但这机会只有一次,而且只在眨眼的瞬间,而后便会稍纵即逝。如果时机掌握不好,杀不了对方不说,自己也会搭进去。 来了!对方两名同伴攻击到了。 文森特体内斗气全部灌注在手中剑上,全身积蓄力量,同时眼中仍是死死盯着鬼面剑士唯一露出在外的双眼,只要那里出现一丝松懈,就是他出手之时。 两把包裹着绚烂斗气的长剑,带着呼啸的破空劲风已然近在咫尺。别看这两剑威势很大,可剑势已老,为的不过是逼退他,而救出自己的同伴。 文森特向后飘然一退,让过两把剑的攻击。 就在这时,他一直等得机会到了。那鬼面上露出的双眼,在看到两把长剑分左右,从自己身后而出的瞬间,坚毅的光芒顷刻暗淡了下来,似是长出一口气般。 机会,只有一次。 本应还在倒退的文森特,身躯猛然一拧,手中长剑向前疾刺出手。瞬息间,石破惊天的剑势已成。 曾经他就是用这快若流光闪电的一刺,在两名战士的合力阻击之下,秒杀了一位五阶精神系法师。 此刻的情形与当时何其相似。 不过,当时的文森特体内还未有斗气,更别说五阶的实力,手中更没有构装玫瑰刺。 如今在这些力量支持下的文森特使出这一刺,威力速度绝对比当初不知高出多少倍。 超高速运动下,文森特的身体带起周围的空间一阵扭曲,接着整个人瞬移般,已到鬼面剑士身前。 “咦?” 未等对面三人发出这声惊叹,文森特的玫瑰刺剑尖已然洞穿对方咽喉。冰霜斗气瞬间顺着对方喉管食道,分别上下两条路线,急速侵入对方体内,将脏器器官,全部冰解。中剑的鬼面剑士连叫声,都未来得及发出来,已然毙命。 看着同伴惨死,后至的两人大怒,双双挥剑向着文森特砍来。 可这时,一剑得手的文森特,早已拔剑远远跳开。退出战团,转身就走,没有一点迟疑。 乔恩的仇人已杀,他已经没有任何理由,再和两名带着魔鬼面具的人战斗。而且精神力反馈来一个让他感到头皮发麻的信息。在树林的南面,正有几百个气息正在向这里快速移动,而且数量在不断增加。 文森特与鬼面的战斗没有持续很长时间,从他进入树丛寻找乔恩开始,到再从树丛里跳出,前前后后不超过十分钟。 面对突然从树丛窜出来的文森特,游骑兵们都骇了一跳,还未等询问,就文森特大喊着。 “快走。南面发现敌军。” “敌军?数量多少?是什么部队?” 面对克洛泽的询问,已经一跃上马的文森特急忙说,“已经没时间了。对方数量至少不会少过一千人……” 说道这里,文森特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的精神力在远处的空气中,树干上,感受到了一丝不同的震动频率,这种震动频率对于他来说,简直再熟悉不过。这是构装傀儡行动时,身上机体带来的机械震动。而且能在远处很远,让自己的精神力感知出来,那数量绝对不会少于半百之数。 “如果拥有五十台战争傀儡,那对方应该有多少人?” 游骑兵们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同文森特的一样。兵长“单眼”更是狠狠吞了下口水。“你确定吗,文森特?那足以说明,对方至少两万人。” “南面不是沼泽湿地吗?他们是怎么从那里出来的。”克洛泽面容不解。 兵长“单眼”这时却说,“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嗯?” 未等克洛泽问出口,他自己就看到南面树林间出现了数十名带着魔鬼面具,身穿半面女人哭泣徽记的士兵。 “该死!巴萨戈人竟然将迷雾守望者,搬到了战场上来。” ; 第一百九十四章 迭戈的游骑兵 下 —2完 迷雾守望者,文森特曾在一本介绍世界人文地理的书籍上看到过。它是守卫着巴萨戈最南部泪水大沼泽,抵御沼泽里亚人北进人类世界的戍卫团体。与北方在古拉尔隘口抵御兽人南侵的烽火守望者戍卫部队一样。但建立的时间,与其归属并不相同。 北方的烽火守望者,是人类圣王索拉丁大帝一手创建。随着索拉丁大帝建立的人类帝国分崩离析,烽火守望者已经完全独立于人类各国,成为一支独立存在的组织。但迷雾守望者,却是有百年前伊比亚的一位国王效仿北方的烽火守望者,而组建的一支武备骑士团。伊比亚分裂后,迷雾守望者的领导权被巴萨戈的国王接管。 所以,迷雾守望者虽然功能上与烽火守望者相同,也有成立之初的守望者纲领,明确规定迷雾守望者的武力只能用于戍卫泪水沼泽,但实际上历代伊比亚地区大规模的军事冲突时,迷雾守望者都有参加,只不过并不像常规军队那样,至始至终都在战争里发挥作用。 游骑兵小队的其他成员没有一个人询问乔恩去了哪里。战争虽然才刚开始一个月的时间,可他们已经见多了生死。此时小队四人全在低头策马狂奔。 鲁西丁树林里的积雪很厚,战马在这厚实的积雪奔驰,速度受到严重的影响。但后面尾随不掉的七八名迷雾守望者骑兵的速度,却是不慢。他们骑乘的坐骑并不是战马,而是一种叫做“克罗巴”蜥蜴类生物。 这种生物如果在平坦的原野上,速度远不及战马的一半。可宽薄带蹼的脚掌,紧贴地面扁平腹部,非常适合在无处借力的软沙地或是沼泽里奔跑。此时在积雪上速度虽然有所减慢,但比起战马的速度仍是要快的多。 对方的意图这时已经再明显不过,既然是要发动奇袭,那必定不能让身为斥候的游骑兵们,将消息传递回去。 兵长“单眼”看着后面的骑兵已经越追越近,连对方面上带着的魔鬼面具纹路都已经清晰可见。 回过头看到身边的副兵长克洛泽以及傻子,两人正在目光复杂且坚毅地凝视着自己。“单眼”嘴一咧,露出黄牙与面部的刀疤,在脸上组成起一个狰狞的笑。 “文森特!” 因为战马速度实在太慢,干脆已经下马,缰绳牵在手中,用双腿在雪上疾跑的文森特回过头。 “你之前说,在山林里可以像现在这样,连续奔跑几个小时而速度不减,是不是真的?” 不明白兵长“单眼”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但文森特还是点点头。 “现在给你一道军令,必须完成。”说着兵长“单眼”,伸手从脖颈拽下一件东西,抛了过去。 “弃马!给咱们第七小队,挣一枚荆花勋章回来。” “唔?”文森特伸手接住“单眼”抛过来的东西,是他的名牌。 “还有我的。” “喏,我的。” 克洛泽与傻子也都将名牌拽下,抛了过来。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文森特大喊,一种不妙的预感在心中升腾。 兵长“单眼”疯狂地笑起来,“记着,要活着回去,荆花勋章的后面要刻上老子的名字!” 克洛泽这时将手上无名指的戒指摘下,也抛给文森特。 “如果你有时间,就去我的家乡,把这枚婚戒交给我的妻子。告诉她,我并没有生她的气,我只是在气我自己……还有我爱她!” 傻子看到两人都说了话,自己也想说点什么,可此时脑子里一片空白,最后只说了句,“文森特,你走好。认识你,我很高兴!” 三人说完,就已经将战马速度慢了下来。 “你们……” “不要让我们失望!小崽子!记住,要活着将消息传递回去!” 兵长“单眼”喊完这句话,已经领着另外两人,将马头调转回去,再也没有回首望文森特一眼。 三人并排,缓缓催马向着迷雾守望者追击骑兵行去。行将几步,战马速度稍稍提起来些,齐齐拔出长剑,高举向天。 兵长“单眼”这时高喝一声,“迭戈近卫军第九军团游骑兵第七小队,冲锋!” “有我无敌!” 三人的声音在偌大空旷的林间回响,并无任何气势,甚至显得苍白淡薄。可在已经扭头拼命向回奔跑的文森特听起来,却是荡气回肠。 马蹄声渐远,随后是骨肉相撞的闷砰声响。 文森特知道三人已经和对方的骑兵遭遇。 厮杀声并没有延续多长时间,但他却不敢回头观看三人的情况。此刻文森特心中存着一丝不切实际的侥幸,如果自己没有亲眼见到三人身死,或许,在未来某一刻,他们还会活蹦乱跳地出现在自己眼前。然后大笑着跟他说,当时的情况怎么怎么危险,不过好在捡回一条命。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不断拼命向前奔跑,从树林里跑出去,将消息传递回军团。至少这样,他们三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没算白白捐躯。 纳尔瓦原野,迭戈军营。 此时刚过午餐时间,守卫营地南门的哨兵刚刚换完岗。正午的阳光温暖和煦,照在深色的铠甲上,暖融融的。空气因为连续几天的风雪,清新不少,嗅起来着还夹杂着丝丝冰冷的甜味。 站岗的哨兵不由发出感慨:“今天真是个好天气啊。” “希望这样的好天气,会带来好运气。今天不要开战……”另一名哨兵点着头,腹中满足的饱食感,将慵懒写在他的脸上。 恰在这时,两名哨兵正向的南面鲁西丁树林的方向,传出一阵低沉的号角声。 呜—— “你听到了吗?好像是咱们斥候的号角声。” “有吗?” 话音刚落,又一阵号角声,更清晰了。 “怎么回事?”当值军侯,从营门里快跑出来。 “头儿,鲁西丁树林方向有斥候吹号角预警!” 军侯仰头问瞭望塔里的哨兵:“看得清楚吗?” “大人,是个游骑兵!咦,没骑马……只有他一个人,好像是第七小队的那个黑发土著。是,是那个黑发土著。第七队的兵长和其他人,都没见到踪影。” 军侯听到这话,连忙向着身边的哨兵吩咐,“快去通知将军,怕是出事了。” 迭戈军队的统帅是国王卡西利亚斯的堂兄,法布雷加斯?贝尔蒙。这个年逾四十的亲王,绝对不像是他的外表看起来那样文弱不堪。 在收到迷雾守望者意图发动奇袭的军情后,急调百台战争傀儡,稳住南面阵线,命令正面的皇家禁卫军主力以防御阵型抵挡住正面巴萨戈人发起的进攻。同时下令,在辎重补给撤退完成后,整军按批次退却到维尔瓦河以西。 一条条命令有条不紊地发出后,这位处事果敢冷静的亲王殿下,还在百忙中抽空接见了,将这重要军情提前传回来的斥候。 虽然这名斥候将军情传到后,不足二十分钟时间,迷雾守望者就从鲁西丁森林里冒出头,向他们发起了猛烈进攻。但就是这短短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让整支军队避免了被覆灭的命运。 兵败如山倒。 亲王大人明白,如果对方突袭成功的话。在巴萨戈两面夹击的情况下,迭戈主力十万人的军队能活着退回维尔瓦河的人数,不会超过三成。 “军士,你看起来很沮丧?”亲王看着面前年轻的游骑兵,和善地笑着。 年轻的游骑兵没做任何回答,看样子是在忍着巨大的悲痛,不让自己哭出来。 “你的心情,我很能理解。”亲王拍拍游骑兵的肩头,“但,你要知道至少有七万袍泽,因为你和你们小队的人,而逃离了今天成为巴萨戈人刀下之魂的命运。四条命换来七万人活下去,你小队的人不亏。” 因为文森特情报送递的及时,虽然迭戈王国军仍在这次战役中超过两万人阵亡,但却主力未失,整军退守到维尔瓦河以西。最终彻底瓦解了巴萨戈人想在纳瓦尔原野,全歼迭戈主力禁卫军的冬季攻势作战计划。 迭戈最高统帅部,以国王的名义通告全军,这是一次伟大的胜利。因为自迷雾守望者成立以来,但凡有这支部队参战的战役,基本没有能成建制成功撤退的战列。 而文森特本人也因在这场战役中的卓越贡献被授予金荆花勋章,并被封为“王国勇士”称号以及破格提升为原小队的兵长。迭戈近卫军必须服役满三年以上才能升迁,而且要调到别的部队去任职。 授予勋章时,游骑兵的老军侯语重心长地对文森特说,“好好保管它。为了你,也为了那几个战死的倒霉鬼……虽然名义上是授予你一人的,可它实际上是属于你们整支第七小队。你们是幸运的,第八小队一个都没有回来,连个能领抚恤金的人都没有……” 文森特看着手里的金色荆花,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想起渡鸦岭的那个老地痞莫克多,他就曾说他的荆花勋章是整支小队的兄弟用命给他换来的。 当时,并未体会到,这句话究竟在心里能有多重。 如今却也轮到了自己。 文森特双手捧着金色荆花,也像当时的莫克多一样,非常仔细地将这枚勋章收在了胸口内怀。 ; 第一百九十五章 第七小队,冲锋 上 纳瓦尔战役已经过去了两个星期。 迭戈军统帅法布雷加斯单薄的身躯伫立在冷冽寒风中,金色的双眸凝视着眼前的维尔瓦湍急地河水。 一位将领从远处骑马而来,由远及近的马蹄声也未使迭戈的亲王回转过身。 “律……” 将领翻身下马,朝亲王身边幕僚摆摆头,意思是让他走到自己身边过来。 “卡洛斯大人……”幕僚走到将领身边行礼。 卡洛斯棕色的胡须上满是冰霜,被寒风吹出来的造型,像是用旧得一把刺毛炊箸。 “亲王一直这样?”他要搞清楚亲王现在的心情。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或许能有一番作为,可注定也让他的下属们废了更多的心思。 幕僚耸耸肩,低声说,“亲王从早晨开始,就站在这里,直到现在一语不发。如果您有好消息就……”伸手做出个请的动作。“如果没有……”幕僚抬头看看天。 听天由命吗?卡洛斯苦涩笑下,“这个时节,哪里还有好消息。”正考虑着是不是要先找个理由回去,稍后再将坏消息禀告给亲王。 亲王却先开口,“卡洛斯,是什么坏消息,竟然能堵住了你的乌鸦嘴。” “殿下……”卡洛斯粗犷的眉毛,像个委屈的怨妇样纠缠在一起。 “放心的说吧!你带来的坏消息,想来不会比一个星期后维尔瓦河水结冰更糟。” ‘这可不一定。’卡洛斯一脸苦相想着,不过这话他可不敢当着这名看似文弱的迭戈统帅面说。这家伙心狠着呢,从战争开始到现在,已经有两名男爵和一名子爵和一名伯爵,被眼前的亲王殿下,砍了脑袋。托尔多公爵是没经过这位亲王殿下的手,不然估计也早就脑袋分家,此刻哪里还能悠闲地待在王都萨拉托被软禁着。 想到这里,卡洛斯缩缩脖子,他可不想做侯爵当中的第一个。 “殿下,巴萨戈人越过中部边境,开辟第二战线了……” 卡洛斯说道这里,偷瞄一眼亲王的神色,还背对着自己,并没有过激的情绪波动,只是木木地点下头。 “统帅是谁?” “巴萨戈国王塔利安亲征。” 亲王转过身,直视卡洛斯,金色眼眸里满是平静。 “我方统帅呢?” “卡西利亚斯陛下。” 金色眼眸里的情绪骤冷,被它们注视地卡洛斯无辜地眨眨眼睛。 亲王薄俏的嘴唇不着痕迹地撇了下,“卡洛斯你还真的带来了一个坏消息。”他的堂弟,他的国王陛下,可是他从小看着一起长大的。到底有多少斤两,他最清楚。如果比起阴谋诡计,可能整个伊比亚地区,卡西利亚斯能位列榜首。可如果论起统帅军事,那根本就是个白痴。 卡洛斯却期期艾艾地开口,“殿下……呃,这不是我想说的坏消息。” “嗯?” “我想说的是,因为陛下亲征,最高统帅部削减了我们的军需供给。我算过,根本支撑不到明年开春。而且,补进的兵源也成问题。我看了,都是些唬弄人的残弱,而且还有一部分来自竞技场的儿童奴隶。” 亲王闭起双眼,让恼怒的烈火不至于从金色眼眸中喷出。 “我猜想,他们给我们的命令,是让我们死守维尔瓦河西岸边,致死阻挡住佩德罗斯的东部巴萨戈军团,不能前进一步。” “是的,殿下。” “这群谄媚的杂碎。我真该现在就回去发动一场政变,让这群该死的弄臣,脑袋都搬家。”亲王突然咆哮着,最高统帅部的那群混蛋贵族,一直在排挤他。这点他是心知肚明。但没想到,王国危难,这群猪猡还在玩这种无意义地把戏。 面对亲王的失态,卡洛斯与幕僚,全都双眼向天,手中指指点点,可是今天阴天,天空上一片灰白,连太阳都没有。 “通知全军,后撤。我们要去托勒密城周围,度过整个冬天。同时坚清壁野,将维尔瓦河以西至托勒密以东的平民,都给我赶到萨拉托去。咱们得给最高统帅部的大人们,找点活干。” 军需资源不足的情况下,再坚守维尔瓦河狭长的西岸,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再过一个星期,湍急的河水就会进入冰期。届时维尔瓦无险可守。而且将巴萨戈人越是诱使进王国腹地越近,他们的补给线就越长。冬天对于迭戈人是难熬的,对于巴萨戈这群南方来的矮子们更甚。 迭戈全军撤离前,还一把火烧掉了整个河西岸的码头与船只,并捣毁桥梁。虽然这样做,并不能在冬天里对巴萨戈人有任何的作用,待到明年春天河水融化的时候,这种麻烦就会显现出来。 没有桥,没有船,没有码头的巴萨戈人,将补给运过湍急的维尔瓦河就会成为一大难题。就算他们想着要从南方本国调船上来,也还要清理维尔瓦下游河道里的淤泥。这可不是个小工程,无异于重新修一座都城的工作量。 亲王临行上马前,最后望了一眼河对岸,金色的眼眸绽放着阴寒的冷意,“佩德罗斯元帅,整个迭戈东境的土地,我是都留给你了。可你真的能吃得下去吗?” 纳瓦尔原野之战中,近卫军第九军团的防区离鲁西丁森林最近,遭受重创,整个军团一万人此战过后,还能站着的不足五千人,建制都被打散掉了。所以,在大战结束后,就被拉回全军后方一直修整待命。 文森特晋升为游骑兵兵长之后,上面一直没有给他补充兵源。在维尔瓦河西岸驻守两个星期后,全军接到命令,让整个残存的第九军团参与坚清壁野的任务。文森特也参与其中。 这确实不是个人干的活,将平民从他们的房子里拖出来,扔上马车,然后一把火烧掉他们的房子。为此,文森特挨了不少拳头和口水。不过他却没有一丝火气。 他最近心底一直在自责。经常会不由自主地想着,如果当初没有因为内心的愤怒而去杀那个迷雾守望者的斥候,早点将发现的情况通知给兵长他们,小队里的三个人是不是就不会死。 随后,又会想,假如自己更强一些,早点将那个该死的斥候干掉,会不会结果也会不一样…… 但,这个世界不会有‘如果’与‘假如’,有的只有当下与明天。 坚清壁野的工作做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变得顺利起来。打听之后,才知道是巴萨戈人已经渡过了维尔瓦河,传言正为了冬季的补给和粮食,正一路追过来。原本死死拉住自家门框,哭着喊着不愿离开的平民,现在喊着哭着往马车上挤。 这种截然不同的情况,对于现在改维持现场秩序的文森特来说,其实也并没有多大区别,还是为此挨了很多拳,还是遭遇了许多口水。 不过,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再清理最后两个小镇的时候,迭戈军遭遇了追上来抢夺资源的巴萨戈轻骑兵。 经历一场大战之后,袍泽死伤过半。原本没有积怨的内心,随着朋友,战友的惨死,已经化成仇深似海。加上看到巴萨戈人屠戮迭戈平民,怒火彻底难平。 文森特在其中一座小镇的炼金商店里,正巧遇到三个巴萨戈士兵,在里面烧杀抢掠。店主夫妇包括他的两名年幼的女儿,在他进门的时候已经倒在血泊中。 没有过多的废话,抽剑砍死。现在的文森特看见穿巴萨戈制服的,只要是会动的,就没有要放过他的心思。不止是他,整个游骑兵的同僚,都是这样做。战争的仇恨已经深入他们的骨髓。 店主一家的大仇得报,店里的炼金材料,已经成了无主之物,文森特就统统装进储物手镯里。不过,里面并没有高级的东西。 在到达托勒密城后,第九军团被分配驻防在托勒密周边的卫星城镇,托斯米尔。 补充的兵源,也终于在驻扎后的第三天到达。 文森特去找后勤官补进兵源时,遇到了老熟人伯格斯与仓鼠。 “哈哈,屠夫。还能见到你,我真高兴。”伯格斯眼睛里冒着兴奋的光。 文森特也高兴,“哟,你们俩怎么在这里?” 伯格斯摇着头,“我们所在步兵团死伤过三分之二,军佐都捐躯了,上面就直接让我们进了预备役。” “要不要来游骑兵,我这里缺人?” “有几个名额。” “四个。” 仓鼠嘿嘿笑道,“游骑兵小队满员五人,你要补四人进队,那岂不是有四个成了短命鬼。” 文森特嘴角僵硬地笑着。仓鼠没恶意,这里的人说话基本都是这个风格。活着的人,嘲笑已经死去的人。借此掩盖内心的恐惧与伤感,或者干脆闭口不谈。不过,为避免尴尬,他连忙转移话题。 “对了,老皮呢。怎么没看到那个老货。加上他,我们再补一个进队,人就齐了。” 这次换伯格斯与仓鼠,神色僵住。 这时,文森特才注意到伯格斯腰间挂着两把玫瑰刺,瞬间心中骤紧,却是已经明白。 伯格斯苦涩笑了下,将腰中的多出那把玫瑰刺卸下,递给文森特。 “头儿临走的时候,让我把这个交给你。他说你做的这玩意儿,他打听过很值钱,算是卖还给你的。希望将来能把这钱交给他的家人。如果能找到他们的话……” 第一百九十六章 第七小队,冲锋 中 “这个爱占便宜的老东西,这话还真是只有他能说得出口。”文森特鼻子虽然发酸,但却笑了起来。他都能想象出这个老货在说这番话时,脸上那鸡贼的神情。伯格斯也笑了,随后仓鼠也跟着笑。 凛冬的寒风吹进他们的眼里,使他们都流出泪,但他们的笑声却是越来越大。 周围人来人往,却没人理会这三个突然疯癫起来的人。这个该死的战争时节,并不缺少疯子,人们全都习以为常。 “该死的鬼天气!”文森特咒骂一句,抹去溢出的泪水。“行,再让他占次便宜。”平复下情绪,将老皮的玫瑰刺挂在腰间。“既然这样,那就要再补两人……算了,这个不急,还是先去把你们两人的手续办了,别再出什么纰漏。” 两人点头同意。 三人都默契十足地没有再提一句关于老皮的事情,文森特也没再问老皮是怎么战死的。这个不需要知道,至少现在不需要。 或许,等战争结束了,他们全都侥幸活了下来,等内心完全平静下来,会在某个午后,聊起这样一个人,这样一件事。 可此刻再提及这样的事,对他们这种还活着的人没有任何好处,只会徒增内心沉重。 当下,他们只要记着又有一个熟人倒在巴萨戈人的刀下,他们要让敌人血债血偿,就可以了。 因为托斯米尔一下子变成了东部战区最前线,小镇上的居民基本已经逃离,还有没走的不是要钱不要命的商人,就是想赚士兵钱的女人。管理后勤补进兵源的地方,就临时设在小镇托斯米尔的第二大广场上的一家旅馆里。镇上最大的广场现在被第九军团指挥所占据。 三人来到这里的时候,早已人满为患。现役的军官们,都想为自己麾下抢到好的新兵。这里看着就像是个奴隶集市,还是很火爆景气的那种。 场面有些骚乱的迹象。军法处的宪兵在现场维持秩序,这群该死的家伙,上战场的时候,不见他们的身影,可对待自己人的时候却是异常地凶狠。 文森特三人站在广场外围,准备等着场面稍稍得到控制之后,再往里面挤。宪兵现在已经抡起木棒在揍人,这个时候挤进去显然不是好时机。 伯格斯提醒文森特,挑麾下的兵要趁早,多一份强大的战力,战场上就多一分活下去的希望。趁着现在宪兵在维持秩序,要尽快下手才行。 文森特对此深以为然。可问了几个实力看起来不错的预备役士兵,人家都不想参加游骑兵,战损率最高兵种的威名可不是虚的。甚至文森特走到哪里,预备役士兵一看到他身上的罩袍徽记图案,全都远远躲开。 游骑兵的战袍图案非常显眼,除了胸前一簇迭戈王室的荆花图案外,战袍四边还绣有信鸦的白羽,背部更是印有一双展翅的洁白翅膀。 这寓意倒是极好的,象征游骑兵可以自由在战场上飞翔,如信鸦一样往来传递军情。 可这种象征在游骑兵里,却有个不太好笑的笑话:知道游骑兵战损率为什么高吗?那是因为我们都是背有双翼的天使。你可以随便找个教会的人问问,天使这玩意儿,有哪一只是活的? 找不到人自愿参加游骑兵,那就只有等着军队委派了。不过,实力素质那就不要再多想,没有一样会是让人满意的。 正当三人放弃拉拢,准备去找后勤官准备做登记的时候,身后一个声音问道,“那位英俊的兵长,你们小队看起来正是缺人。不知我能否有幸加入您的队伍呢?” 这声音三人都很熟,同时回头,说话的人的那张脸更熟。 阳光下一双能让女人嫉妒死的水透眼睛,正闪着戏谑的光,注视着文森特三人。 “西恩……” 这人抢白道,“肖恩,肖恩·潘。我叫肖恩,兵长大人,您不要记错了。” 三人愕然,眼前人虽然剪去长发,面容因消瘦也显得更刚毅了些,可不是西恩·阿什利尔·托尔多,托尔多大公爵的小儿子,还能是谁? 他们绝对不会认错,疯子西恩,他们的老上司。虽然因为这个家伙在军情处的不作为,三人见他的次数不多,可印象无比深刻。可这人不是应该被押解到王都萨拉托去了吗?怎么会出现这里,还改了名字? “命运是无常的,西恩已经死了。现在这个世界上只有肖恩,肖恩·潘。如果三位想拿我去领赏,那就不必了。没人会承认我是西恩,迭戈的大法官已经判了我的死刑,而且已经行刑完毕验明正身。” 西恩,现在应该叫肖恩,说这段话时,情绪很平静,就像是在说一段不属于自己的故事。 “……大人,那您是怎么……” “不要叫我大人,我现在也不是什么大人。我就是个平民,肖恩·潘,来自巴斯克郡的一位农民。”说到这里,肖恩邪魅地笑起来,“记得吗,王室密卫里有我的熟人。她感念我在她潜伏的两年里,我对她还不错。就做了一个顺水人情,用这种方式将我放了……嗯,就这样。” 肖恩其实觉得现在的生活,很不错。就像现在这样,站在大街上周围都是人的情况下,高声说着我认识王国密卫怎么怎么样,都不会有人多看你一眼,完全不用担心,有人来找你麻烦。 文森特知道他说的是那个半精灵茵茵。 “那,大……” “叫我肖恩。” “好吧,肖恩,那你怎么在这里?还一副预备役的样子。”这才是三人都好奇的事情,至于西恩还是肖恩的奇遇记,他们并不关心。 肖恩耸耸肩,脸上一副古怪神色,“我不来这里,还能去哪里?人总是要吃饭,我又身无分文。除了武技不错,我别无所长。总不能让我去给商人看家护院,或者干脆去打家劫舍吧。” “怎么样?大家都是熟人,还一起共事过。之前我待你们也不错,现在我落魄了,你们不至于忘恩负义吧。放心,我绝对会听指挥的,叫我做什么就做什么,就跟新兵一样。嗯……不过,暖床除外。” 文森特三人沉吟片刻,随后一起商议,西恩实力不弱,六阶的水准,扔到军队里都能做中级军官了。有他在小队里,全小队的安全系数骤然升高一个档次。唯一麻烦的是他的身份。不过这也没事,事发时就说原先根本不认识西恩这个人,就可以推个干净。至于西恩说他会听指挥,文森特并没在意,他还没指挥过谁呢,听与不听又能怎么样,何况上了战场,四周都是敌人,孤立无援的情况下,没有人还能保持特立独行。 “好吧。西……肖恩,肖恩。”文森特点点头,凝视着对方的眼睛正色道,“希望你不会给我们带来麻烦。” “绝对不会,文森特兵长。我以我的姓氏保证。” 文森特很想提醒他,您那伟大的托尔多姓氏已经倒台了。不过,看着这家伙水透的眼睛里,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心里很是意外,疯子西恩竟然刚才在担忧。 就这样,四人一起去找后勤官登记。 “这三个人自愿加入游骑兵?”后勤官很是惊奇,这真是个令人疯狂的时节,竟然还有赶着去送死的。 “文……森特兵长,”后勤官看着登记表念出名字,“我要跟你说清楚,这三个人一看就是好兵源,所以你们小队第五个人,我只能给你补一个稍微差些的。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最高统帅部,给了我们很多残弱,这些兵源要分散开,每支队伍里都得匀上一些。如果你要是有意见,可以去找最高统帅部去反映,不要在我这里闹。有问题吗?没问题就在这里签字……” 文森特点头表示理解,“但也不能太差了。” “这点你放心吧。不过,要等到三天以后才行。到那时,才能匀出人手分配人选。好了,下一个……” 从后勤官那里出来,众人随文森特回到游骑兵驻地。 如果没有任何变化的话,他们要在这里度过整个冬天,所以士兵们都没有住在军帐里,而是霸占了小镇的各式房屋。反正这里的居民大部分早逃走了。 托斯米尔总人口足有五万,装下一万人的第九军团绰绰有余。 游骑兵全体,占了一间大旅馆。文森特他们的房间在二楼,原本是两间房中间被打通了,什么都没有,只有五张床摆在里面。 不过胜在被褥够干净,地方也够宽敞。 第七小队的人员还没配齐,暂时没有巡逻任务,其实现在整个第九军团都没有巡逻任务。警戒任务都是托勒密地区原本的地方武备军队在做。 现在整个第九军团来武器装备都还没发下来,伯格斯,仓鼠,肖恩三人现在别说战马,连游骑兵制服都没有。好在三人武器还是有的,腰中都挂着玫瑰刺,就连肖恩也挂着。 对此,肖恩用凄美的语气说,“这是对以前人生最后的一点纪念。” 这话遭到了第七小队剩余三人的白眼,不过他们没放在心上,管他呢,谁在乎。名字改了,头发剪了,身份也换了,可你不能指望一个性格疯癫的人,一下变正常吧。 看着为床位争论不休的三人,文森特暗自祈祷,狩猎女神保佑第七小队最后一名能是个正常点的。 ; 第一百九十七章 第七小队,冲锋 下 文森特通过窗向外望去,晨雾缭绕,宛如仙境。很浓,隔着条街道,连对面的房子都看不到,更别提朝阳的影子。 “这不是个好天气。”他嘟哝着,这点单从在雾中路过的行人,全都紧缩着脖子就能知道。 “有谁愿意去把咱们小队最后一个人领回来的吗?” 文森特回头冲房间里喊了一声,回应他的只有浓重地鼾声。提高声音又问了一遍,伯格斯在床上翻了个身,眯着眼冲他言语不清地说,“你是兵长,这事儿可轮不到我们头上。再说,军方给你更高的军饷,是该你做的多些……”说完,又翻身继续美梦去了。 军饷,是呀。进王国近卫军就这一点好,文森特他终于有军饷了。不过才七个金币一个月,这还是要算上‘王国勇士’的补助金。 看着房间里的其他三人依旧鼾声如雷,根本没有起来的意思,文森特叹息一声,“唉,天杀的兵长!”掀开羊毛被,从床上爬了起来。披上外套,穿好裤子,靴子,戴好装备。 今天是要去把小队的最后一名成员领回来,还要将全队人的制服装备拿回来。 “谁说当官好的,我现在宁愿每月出两个金币来请他做这个兵长。”文森特嘴里边抱怨着,边洗漱。 临出旅馆房门时,看着房间里的壁炉里的火已经燃得不旺,需要向里面添柴时,就顺手抄起地上的洗漱用过的剩水,泼了进去。 做完这些,瞬间心里平衡了不少。 走廊里正巧碰见游骑兵的老军侯。据说这老头今年已经五十多了,按道理应该退伍回家的,可因为今年突发的战争,就没走成。 “日安,兰斯洛军侯!”文森特率先颌首致意。 “啊,日安,文森特。”军侯与他擦肩而过,而后又叫住他,“你们队的人补齐了吗?” “我正要去办这事。” 老军侯点点头,倾身上前“上面的巡逻任务的已经下达了。托勒密的地方武备团,下个星期就去北边的托勒尼亚镇去驻守。接下来,这附近就要靠我们游骑兵自己警戒了。所以,抓紧时间,兵长,我可不想派任务的时候,你们第七队缺席。” “是,军侯。” “嗯。”老军侯满意地离开时,脸上写满‘小伙子好好干,我看好你’的神色。 文森特却是明白这老头的意思,近卫军游骑兵满员二百人,除了书记,副官,正副军侯,全体分为三十八支小队,也就是说有三十八名兵长之多。可前些天,开会的时候,兵长到场只有二十一名,这还包括他自己。也不知道上面怎么想到,迟迟不将缺少位置的兵长职位进补上去。军侯只有管理权,没有对下属的任命权,自己的副官书记员什么的不算。 因此,现在这老头也是到了手下无人可用的地步。 今天来到管理后勤这里,就比前两天的清净了许多,大部分预备役士兵已经被安排走了,整个广场也被空了出来。 “……啊,文森特兵长,我找到了……”后勤官对着厚厚登记薄,找了半天才看到文森特的名字。随即吩咐打杂的小兵,按照账本上记录的信息,去将文森特他们小队的人领来。 在等的时候,文森特又将新制服,冬衣,皮靴,长剑等等装备领了出来。当问到战马的时候,对方却说:“战马现在整个东部战区都紧张,所以……” 文森特立即质问:“可我们是游骑兵,没有战马,你让我们跑着去巡逻?” “别急嘛,我这不还没说完。”后勤官一脸奸商样子说道,“不是说不给你们战马,是战马的素质有些……呵呵,你懂的。我得提前通知你注意才行,免得出去巡逻因为战马丢了小命。” 面对后勤官善意地提醒,文森特哼了一声。 这时,同是游骑兵的一位兵长也来领他的新兵。文森特并不知道他叫什么,但作为同僚,两人点了下头。随即那位兵长就领着一名羸弱不堪的新兵走了,那新兵有没有二阶的实力都不好说,文森特就问:“我们队的人,不会也像刚才那样吧。” 后勤官脸不自然地抽了下,瞬间让文森特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不会自己看吗?” “我的人到了?在哪?” 文森特转头看向四周,并没有看到什么新兵预备役的人。 后勤官指指他身后,文森特再次看了眼,身后位置只有一个小孩子站在那里,头发乱糟糟地翘起,活像个燕雀窝,就是加上头发高度都不会超过一米四,瘦的更是像根豆芽,而且这小孩子明显还是个女孩。 这小女孩满脸脏兮兮的,黑发黑瞳,皮肤的颜色也比迭戈人暗沉,文森特知道,这是生活在大海另一边迦南人特有肤色。她穿的也很单薄,灰黄粗麻短衣,腰上扎着一根烂草绳,不至于让破烂肥大的裤子掉下来,看起来就像是一名小乞丐。此刻正用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在看着他,眼神倒是不错,很倔强,像是只随时要炸毛的夜刃山猫崽子。 “你不会是说她?” 后勤官无辜眨眨眼睛。 “开什么玩笑,她还是个孩子。” 后勤官耸耸肩,“你自己不也是个孩子?” “可她才多大。而且还是个女的!” “资料上写着她今年十四岁了……我说,你管她多大做什么,又不是叫你娶她。至于这个性别嘛,王国一直有规定,如果有特殊能力的人,可以忽视性别,直接加入军队服役。这是先王泰瑞斯陛下定的规矩,你要是对这个不满意,可以去找他老人家聊聊。” “那她到底有什么特殊能力?” “我怎么会知道。” 看着文森特仍是不依不饶,后勤官拿出一张文件。 “你看了没?这是你签的字。这是你自己同意接受儿童奴隶兵源的。可不是我们强迫你。” 狩猎女神在上,文森特敢保证,在他签字之前这张纸上根本没有最下面那行,关于什么接受儿童奴隶兵源的文字。 不过,没等文森特怒火起来,后勤官却突然大声吼了出来。 “兄弟,你帮帮忙!”后勤官一指身边的同僚,“我们这些人天天累死累活的,难道你以为我们不想给你们好的兵源吗?可特么该死的上面,就给我们送来的就是这些。我也想找最高统帅部的蠢蛋们问问,到底是哪坨雷象屎想出的主意,弄来一群儿童上战场。” 这吼声引来门口站岗的宪兵们探头瞅了瞅,随即摇摇头,又将头缩了回去。 文森特看着后勤官这幅样子,也不好在多说什么。清点了下装备物品,拿出一件罩袍,给这儿童兵套上,就带着她往驻地走。 “你叫什么名字?” “佐伊。” “会骑马吗?” 小女孩点点头。 文森特交给她一匹马,本想扶她上去,结果这个叫佐伊的女孩倒是灵巧,自己一蹿就爬到了马背上。双脚刚刚能勉强够到马镫。 看着骑马的动作,倒不是像不会骑术的样子。 文森特哀叹一声,“走吧。” 回到驻地时候,其他小队成员已经被寒冷的天气,冻起来了。看着文森特进屋,身后跟着一个将游骑兵战袍穿成大褂样子的小孩,肖恩最先开口。 “哈哈,兵长。您出去一趟,竟然又捡回来一只‘小猫’” 伯格斯却戏谑地说,“这不会是我们的新同僚吧。屠夫,我可听你说,今天要去领新兵回来的。” 文森特阴沉着脸没吭声,径直走到房间里面,小女孩就在他后面亦步亦趋的跟着。 “喏,你就睡在这里。” 文森特看她脏兮兮的样子,“不过,在这之前,你要先去洗个澡。” 女孩乌黑眼眸注视着他,似乎不太同意他这个决定。 “这是命令。必须完成。” 小女孩这次顺从地点下头。 文森特现在心里烦闷,语气就不好,这会意识到刚才太生硬了些,就补救道:“你实在太脏了。这床被褥至少要用完整个冬天,弄脏了你可没有换的。” 小女孩这次没什么表示,不卑不亢原地站着。 文森特哀叹一声,“走廊尽头那个房间有热水,这个时间没人使用。你可以现在去弄干净自己。要快点,一会就要到吃中饭的时间了。” 看到小女孩非常仔细地将自己军服装备,试图叠得整齐地放在床头,可怎么也做不好,文森特又补了一句,“如果时间来不及,我们会把吃的给你带回来。所以……你慢慢来吧。” 房间里其他三人听着文森特的话,全都眼神诧异地彼此面面相觑。 “屠夫,这个真是我们的新同僚?” “嗯。” “……” 文森特最近一直有个不大不小的愿望。就是能在第七小队人员都补齐的情况下,带着他们面对巴萨戈人的时候,再高呼一声:“迭戈近卫军第九军团游骑兵第七小队,冲锋!” 就像积雪覆盖的树林里,那三个一去不回的背影一样。 可眼下,他环视下周围,一个财迷,一头种猪,一名疯子,现在还要外加一名未成年小女孩,看来这个愿望还是得慢慢来…… ; 第一百九十八章 血腥萝莉 关于儿童兵的问题,文森特找老军侯反应过,兰斯洛也没有办法。 “整个游骑兵补进六名这种新兵,你队上的那个不过是最矮的一个。王国有法律,最低参战人员的年纪要够十四岁。佐伊的资料我看过,在手续上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老军侯顿褐色的双眼依然锐利,只是任谁都看得出那里面多了些叫无奈的东西。 “不只我们第九军团,我打听过,整个东部战区所有军团都接收到这样的兵源。法布雷加斯亲王也没有任何办法……这些孩子是奴隶,竞技奴隶,别看他们小,据说都有一手绝活。唉,实在不行,就只得多看顾一些,战争总是让人成长,或许捱过这个冬天之后,他们的个子就会跟你一样高了。” 无奈之下,只得将佐伊留下。 中午吃饭的时候,四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小女孩身上。他们在探讨所谓军方“具有特殊能力,可以忽视性别,直接服役”的问题。而小女孩仿佛没有注意到四人的目光,自顾自在低头吃着饭。 “她到底有什么特殊能力或者特长?”伯格斯疑惑地眨着眼睛,“除了吃的多,食量大,我真看不出她有什么特别。” 这个叫佐伊的小女孩却是很能吃,一个人能吃下五人份的食物。 这时,仓鼠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我知道她的能力是什么——” “嗯?” “——能力是吃饭,特长吃五碗!” “……” 佐伊并不爱说话,性格很生冷。倒是跟文森特的宠物小花,关系还不错。梳洗干净后,五官意外地精致,只是脸上从没有出现过任何表情,看着就像是个做工精细的木偶。 每天除了吃饭,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中度过,也不和人交流。问她话时,也只是用点头和摇头来回答,遇到非要用语言才能回答的问题时,也只是用很生硬简短的词来作答。 肖恩想着带她去跟别的小队上的儿童兵见见面,也被她用‘不熟’两个字拒绝。 军服对她来说,过于肥大。现在天气寒冷,文森特担心成天穿着空荡荡的衣服,会使佐伊生病。就考虑着如何能将她的军服改得更合体一些,可镇上已经找不到能做小孩子衣服的裁缝,莉迪亚女兵那里也没有人会缝补衣服。正为这事发愁,结果在某天下午回来的时候,却发现她身上的军服已经改好了。 问她衣服是谁改的,佐伊仍是生硬地吐出一个字“我”。 这倒是让众人很意外。虽然手艺不敢恭维,很多缝线七扭八歪,但至少穿在她身上会暖和许多。 很快巡逻的任务就下达了,本并不想带着佐伊一起去,但出城门必须经过宪兵的盘查。军中规定,外出巡逻任务,必须全部小队在役人员到场才行。这是为防止有人冒以任务为名,出城进行递送消息等间谍活动。 文森特不知道这个规定到底对抓密探有没有用,但是宪兵们却是不管,这群窝里横的混球,只按照登记表查人头。 这样一来,佐伊就必须跟着他们一起外出巡逻,想让她躲都躲不掉。 但佐伊四会对外出巡逻很是期待,文森特发现她脸上虽然还是一副木偶般面无表情,可巡逻任务当天,自己这些人起来后,她已经早早坐在床边全副武装,准备停当,这在往常是绝对不会有的事。 佐伊左右各挂两把长剑,步履如风地往外走,伯格斯与仓鼠都笑着摇头,“看来咱们的小猫咪也有害怕的时候,以为多带武器就会更安全。” 对此,佐伊依然冷着一张小脸,未做任何回应。 看着她腰中长剑都要拖地的样子,文森特心中滋味难名,对佐伊说。 “你今天巡逻骑我的马。” 现在小队就文森特的战马素质还算过关,那是纳瓦尔战役之后配给的。这次后补进的战马,比驽马跑得快不了多少。 同时,跟众人一再强调,要保护好佐伊。 伯格斯点头,嘴中戏谑着:“屠夫,你就放心吧。我发现你现在不像是游骑兵兵长,倒是像她的奶妈保姆。” 文森特苦笑一下,他也不想这样啰嗦,可除了将这名小孩子保护好外,他还能做什么?抱怨着这该死战争,这该死战争中送儿童上战场的人?那毫无用处。 “兵长大人,您不用愁眉苦脸的。这里有我在,绝对不会让我们队上的‘小猫咪’受到一丝伤害。” 肖恩这名疯人的话并不能信,不过难得有这份心思,也让人稍稍安心不少。 托勒密地区,被地处北方赫因山脉最后一支延展到南部的余脉,莫斯蒙特群山所环绕,本地湖泊河流众多,水汽相当丰富。因此长年多雾,托勒密城又有迭戈“雾都”之称。 看着虽是云雾缭绕,迷蒙浪漫,宛若仙境一般。但在阴冷的冬天,走在这样的潮湿环境里,并不是件让人多么愉快的事。 没走上多远,胯下战马的马鬃已经被空气中阴冷的水汽打湿成缕,身上皮甲也变得湿腻腻的。不过,好在今日无风。 雾气越来越大,周围静谧非常。这种天气对于游骑兵来说最为危险,很容易就会不小心在大雾中迷失方向。 “屠夫,我觉得咱们应该回去了。” “嗯。” 常规巡逻而已,四人的马又不行,并不能走上很远。现在天气又是这种糟糕情况,选择回去是最合理的做法。 本以为众人的第一次巡逻,就要这么结束时,文森特的精神力却感觉到在他们回程的方向,正有五名骑兵向他们这边而来。 这个时间,附近并没有别的游骑兵在执行任务,就算是别的区域在大雾中迷失方向的游骑兵,也不会出现在这里。附近早已被坚清壁野,也不会是佣兵。 那只剩下一种可能了,对方是巴萨戈的斥候。 听说,之前由于一直是地方武备团在警戒,所以巴萨戈的斥候现在猖狂很,常常会越过双方对峙的安全边界很远,深入渗透到迭戈的防区里来。 “看来,我们有活干了。” “多少人?” “四对五而已。对方应该跟我们一样,是一支斥候小队。” 文森特并没将佐伊算在内。 “就是说他们有五匹战马咯?”肖恩明媚笑着,“我们现在正缺这个。” 肖恩并不担心对方的实力,他有这个资本。如今战场上,除了迷雾守望者斥候有五阶实力的人在其中,其余大部分都是四阶以下。 况且对面只是两名三阶,三名四阶。这样的实力,四人对付起来绰绰有余,甚至连伏击都不用。 “兵长,这是我们小队组建后第一次战斗,是不是应该正式些?” 肖恩的提议正和文森特的意,本以为心中这个愿望要遥遥无期了,没想到实现的这么快。 迷雾中马蹄声由远及近,对面的五个身影已经在朦胧中若隐若现。显然,对面的人也发现了他们 “佐伊,你原地等着。” 说完,隔着白雾茫茫,文森特双眸微眯死盯着对面,拔出腰中玫瑰刺,举剑向天,脑海中浮现积雪覆盖的树林里,三名一去不回的身影,厉声高呼。 “迭戈近卫军第九军团游骑兵第七小队,冲锋!” “有我无敌!” 四匹马同时奔腾起来,可惜素质太差,跑得并不快。对面的巴萨戈斥候看到这种情形,全都不屑地猖狂大笑。 第七小队的四人却是心中冷哼,等再近一点不知道你们还笑不笑得出来。 可正在四人慢吞吞跑在冲锋路上之时,他们身后却有一匹快马闪电般越过他们。 “佐伊,你给我回来!” 文森特大喊,可战马上手持双剑的瘦小背影,连头都没有回一下,一阵风似地直奔对面冲去。 佐伊的马比文森特等人快很多,四人拼命打马前行,也只能眼看着被她越跑越远。 见此情形,文森特索性直接从马上跃了下去,全身斗气急速运转,发疯似地狂追。 可是佐伊已经跑出去太远,此时巴萨戈斥候那面也在冲锋,眼看双方顷刻就要相遇,无论如何也追之不及。 肖恩这时玫瑰刺上燃起斗气,手中大力一挥,随即一道裹着仿若碧蓝火焰的剑气,划破虚空而出。可是离对方太远,未等到一半距离,剑气就散了。 文森特也从储物手镯里,拿出长弓羽箭,三箭连珠瞬间破空而去。可巴萨戈的斥候也是经验十足,面对呼啸而来的羽箭,只是轻拨马头就纷纷躲闪了过去。 这时,佐伊骑着战马已经跑到他们面前。 正当文森特再次要发箭的时候,眼前不可思议地一幕出现了。那战马上瘦小的身影,突然从马背上跳起,宛若一道飞鸿,瞬间就跳到了对方一匹马上。手中双剑一闪,殷红的血色便在迷雾中荡开。 接着,那瘦小的身躯如燕,在巴萨戈人的战马上来回飞跃,手中双剑如风,所到之处,都会带起一片血色迷雾。 五名巴萨戈斥候,连格挡都未曾有一下,眨眼间,全部栽倒马下。 一阵风将迷离的白雾吹散,文森特四人望着站在血泊中间的小女孩,目瞪口呆。 ; 第一百九十九章 佐伊 中午,日光在一天中最为强壮的时刻,终于摆脱云雾的撕缠,将它身躯露出来,疲惫地将用淡白的目光,注视着湿冷的大地原野。 和着冰的泥土路,在托勒密难得的冬日难得阳光下,斑斓晶亮,一只马蹄踏在正向柔软进发的泥土上深陷进去,随着拔起,带出零散黝黑的湿泥点乱溅。 通向托斯米尔的泥路,往日里热闹非凡,人来人往。此时却冷清至极,只有五人十马走在其上。 腰间挂着玫瑰刺的四名男性骑着膘肥体壮的战马走在前面,不时回头瞅一眼跟在他们身后,浑身血腥的瘦小身影。 以一敌五,文森特自认为能做到,肖恩也能做到。可是,他俩人都不敢保证能做得如此举重若轻,干净利落,而且还是在全程不使用斗气的情况下,这简直不可想象。 “佐伊没有斗气。” 肖恩观察许久得出结论。他难得秀美的眉毛纠结在一起,用个正常人的语气说一句话,而且还第一次说出佐伊的名字,而不是用“小猫咪”代替。 文森特也用精神力探查过,佐伊身上确实没有斗气能量的波动。 “呃……是吗?”两人的结论让伯格斯与仓鼠脸色更加难看。 没修炼过斗气的人,以一敌五,秒杀对方,而且看起来还不是用蛮力。四人都觉得自己的脑洞有些不够大。 四人再次回头,这个动作在回来的路上,他们不知道已经做过多少遍。 后面跟着的那个瘦小的身影,注意到他们的目光,只是抬起乌黑双眸与他们接触一下,随即就将目光收敛沉下。 微风拂过她额前的短发,将整个稚气的小脸露了出来,如果没有脸上干涸的血迹,这就是张普通恬静的邻家小女孩的脸。很难让人想象,这张脸的主人就在刚刚面无表情地将五名巴萨戈人斩于剑下。 这事就发生在众人眼前,整个过程亲历,感觉那五名巴萨戈斥候,在这小女孩手下连只鸡都不如,完全就只是砧板上的一块肉。 虽然,那是敌人,可依然让他们不舒服,尤其伯格斯与仓鼠,他们俩也只是四阶实力的水准,同样实力的对手被这样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小女孩,瞬间秒杀,两人的心情都很复杂。 “佐伊,你参军前是做什么的?” 既然小女孩有这种实力,文森特已经不再担心她的安全问题,现在有必要问问别的。 “奴隶。”佐伊的话依然简练。 “那是谁教给你的武技?” “武技?”佐伊眨下眼睛,乌黑的眼眸里露出迷茫,“我不会。” “那你刚才对付巴萨戈人时,用的是什么?” 佐伊沉默了很长时间,能看出来她是在很认真地想。“‘赢得欢呼的技术’。” “你说什么?” “‘更好地赢得欢呼,掌声的技术。’”这是佐伊第一次在众人面前说长句子,可惜没有人能听得懂。 “佐伊说的,听起来像是竞技场角斗士。”肖恩猜测着。听了这话,文森特也想起来,老军侯似乎是说过这些儿童兵是‘竞技奴隶’的事。 “佐伊,你是角斗士吗?” “不懂。” “那谁教你怎么杀人的?” “马克西蒙斯。” “那是谁?” 佐伊很认真地回答,“马克西蒙斯。” “……” 文森特一头黑线,回首望向其余三人。三人皆是无奈耸肩。 “那你来自哪里?什么郡什么领?” 这次佐伊没说话,只是摇着头。 文森特叹息一声,看来问本人是不会有什么答案了,只能回去翻看后勤军需的资料才行,那里应该会有她来自哪里的记录。 第七小队回城镇的时候,因为多出五匹巴萨戈战马,镇门口的宪兵看他们的眼神有些躲闪。 路上正巧碰到十一队的兵长,这人是个爱看玩笑的家伙。看着佐伊身上浑身是血,而其余四人身上连个血迹点都没有,就笑问:“你们第七队的锻炼新人的方式是不是残暴了点,竟然往新兵身上淋血,啧啧,可别吓哭小孩子。”说着,走到佐伊的面前,伸出手想去抹去她的脸上血迹。 佐伊闪身躲开,这家伙不知死活地又跟上。看着稚气小脸上,眉毛轻皱,吓得文森特连忙一把抓住他的手,佐伊的身手到底有多强,他还不算完全清楚,但面前这位兵长至多也就是个四阶水准。万一把这个夜刃猫崽子惹毛了,那就糟了。 “瞧把你仔细的,碰一下都不行。这是要往你禁脔的方向发展吗?哈哈……” 将这命大的同僚送走,却听到身后佐伊生硬的话语。 “我不会杀他。”能说出这种话,就说明已经动了杀心。“他跟我们穿同样的衣服。” 佐伊的理由,让众人再一次无话可说。 中午吃饭的时候,佐伊照例吃的很多——五人份。真不明白那么多的食物,她这么小的个子是怎么吃下去的。而且今天的午饭是动物油脂拌土豆泥,这种食物用肖恩的话说,喂猪,猪猡都会嫌弃腻。尤其在冷掉以后,吃一口进去,就会满嘴糊上油,那滋味在冬日里,让人恶心欲吐。可偏偏佐伊吃的有滋有味。 众人由此推测,她之前的环境应该是经常饿肚子。 佐伊的资料上,对于她的真实来历只字未提,只是写着出身竞技场,但是哪里的竞技场并没有注明。老军侯兰斯洛的副官蒙卡说,“我猜这可能是怕在未来遭到报复,所以登记的时候故意不写明。” “什么意思?” 蒙卡并没有马上回话,他正在小火炉上热一壶托勒密本地产的麦花酒,这时,倒出一杯递了过来。 “不,谢谢。”文森特现在不饮酒,就算喝他也不会选择喝这种麦花酒。冷的时候,味道就像是马尿。热起来之后,更不用多说,简直就是马尿。 蒙卡脸上对文森特拒绝这冬日里可以暖身的美味饮品,有点替他惋惜,美美喝上一口后,才解释道,“他们是奴隶,那之前的生活好不到哪里。可能被虐待,鞭打……之类的。他们之前,我猜想可能是被人当猎犬或者马戏团里的猛兽那样被训练着,你没发现你们队上的那个做正常沟通有问题吗?” 文森特点头,“嗯。” “就是。其他五个小队的兵长已经来反应过了,这些儿童兵除了能听懂简单的命令外,其余全都听不懂,难以沟通。但,你要明白他们不是傻,而是就被教育成这样。现在他们还小,用不了几年,他们个子长到跟咱们差不多,这里……”蒙卡用食指指着头,“这里也会变得跟我们一样奸猾。到时,呵呵……如果是你的话,你会不会去找当初把你当狗养的混球算账?” “对了,还有……这个。”蒙卡放下杯子,起身走到屋子里放着简易书架的位置,从那里翻出几份文件,递给文森特。 文件外皮上印着赦免令,上面的火漆还没有除掉,显然是空的赦免令。 “这是?” “不要多想,兵长。”蒙卡笑着,“这种东西你我都用不上,这里面内容是只有参加战争服役满一年,就能获得王国平民身份。给那些儿童兵用的。” “一年?真该死!” 蒙卡知道这位年轻的兵长在咒骂着什么。“好好看顾着点吧。至少他们的本事还不错,是好兵源,不是吗!也许他们中会有很多人撑过一年的……” 从游骑兵临时指挥所回到住处,众人正在吃饭,中午的伙食实在太差,他们在补餐。肖恩凭借着脸蛋,从女人那里混来了些肉排。佐伊也在吃。 文森特也搬把椅子加入他们的行列,不过眼神一直在观察着佐伊,看她大快朵颐的神色,真担心她会不会被撑死。中午她可是吃了很多。 既然查不出佐伊的来历,只得作罢。没过一个星期的时间,众人对这个小女孩的好奇也就淡了。杀巴萨戈人而已,他们也在做这样的事,并没有什么。对于战争中士兵来说,这再正常不过,只是佐伊这个小女孩,比他们任何一个人做的都好些罢了。 佐伊在出镇门巡逻,和待在镇子里面完全是两种状态。在镇外,她只要见到会动的巴萨戈人,就会拔剑直接冲上去。但在镇里她不是在睡觉,就是在和小花安静地待着。除了抢过几次小花的咸鱼以外,再也没有惹过大的麻烦。 佐伊的双剑武技和文森特一样,都讲求一个快字。但和他不同的是,文森特因为现在无人教导,他的剑技在追求绝对的快,而佐伊的剑是相对的快,比她的对手快而已。 文森特发现这种用剑方式很有效,所以在某个难得有阳光的午后,他想和佐伊切磋一下,从而改良下自己用剑的方式。 “切磋?” “是的,我需要跟你切磋下。”文森特说,“就当是平日里的军事练习。” 佐伊乌黑的眼眸无辜地眨着,在午后的阳光下晶亮非常。 “兵长,那我能杀了你吗?” “……呃,不行。” “可是不杀你的话,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打。” “……” ; 第二百章 兵长的无奈 兵长在迭戈军队里就是个小头目,连军官都不算。迭戈军制除了游骑兵斥候性质的部队以外,几乎所有兵长军衔的军人都管理着十人的小队。 文森特真不知道,那些其余的管理着十人的兵长到底是怎么撑过来的。他即使只管理五人,就已经有些焦头烂额的感觉。而且这五人中还要算上他自己,实际只管理四人而已。 佐伊虽然难以沟通,而且做事思维与常人完全迥异,但其实是队里最好管理的一个。她要求不多,吃饱就行,而且不挑食,也不会惹麻烦。即使碰上有些看着她弱小的身躯,摆明了在一些琐事想欺负她的人,佐伊也会隐忍。 或者说佐伊根本没觉得对方是在欺辱她。她虽然实力恐怖,但一直没和同僚发生过冲突。在她的世界里,一直恪守着穿迭戈军服不能拔剑去捅的简单思维。 但文森特明白,这只是暂时性的。随着在军队里时间的增加,佐伊正一点点向着正常人的思维在转变,迟早有一天她会变得跟兵痞们一样去考虑问题。到那时,拥有恐怖战力的她将会是个**烦。 不过眼下,还不必为这个未来的**烦付出太多的顾虑,因为文森特根本没有考虑这个的时间,第七队的其余三人做的事,足够让他烦的。 伯格斯爱钱,而且是个赌博爱好者。有事没事总会和别的小队的士兵小赌几把。都是兵痞,不能指望他们拥有良好的品德,所以赌品全都不怎么样。赢了钱被人揍,输了钱揍人家,三两天便会如此。 每天用治疗药水处理伯格斯脸上的伤,并不是件多难的事情。反正他是炼金师,治疗药水这种东西,只要材料充足,这玩意儿就会有的是。 但是无论是被人家揍还是揍人家,总是要善后的。被人打,文森特要带着人去把面子找回来;而打人,对方就会直接来找他这个兵长理论。 这种事情,就像是家务事一样,里面根本没有是非公正曲直。不管伯格斯对与错,文森特都毋庸置疑地站在他这边。对方的兵长也是。 所以根本就没有任何好聊的可言。唯一解决问题的方法还是拳头。 文森特倒是没有在这种事情上输过,但打不过他的兵长就会去找军侯。 游骑兵内部还好说,除了最开始打了几次之外,之后大家都很有默契的约定俗成,谁把谁的兵揍了,谁就掏钱请一顿酒。因为伯格斯的身手不错,所以文森特近来没少拿炼金药水顶账酒钱。 但在游骑兵外部,尤其人多势众的步兵团,这个问题就很不好解决。本来双方就看不对眼。游骑兵诟病步兵除了站岗,天天就蹲在城镇里,风吹不着雨淋不到的,安全的很;步兵嫉妒游骑兵有战马骑,军饷也比他们高,很不服气。 所以每次双方一有冲突就会大打出手。最严重的一次是一名步兵军佐,带着小五百人直接将游骑兵驻地给围上了。直到军团长的副官出面,才平息了此事。 作为事件起因的文森特与其他几名游骑兵兵长,直接每人领了十军棍。伯格斯这小子倒是屁事都没有。这让文森特心里很是冤屈。 “嘿嘿,谁叫你是兵长,你是第七小队的头儿呢!” 文森特趴在床上呲牙裂嘴的时候,伯格斯这么说道。 但这只是兵长小小麻烦的一斑罢了。 仓鼠在肖恩的带领下,有种找到组织的感觉。两人在对女人的爱好上臭味相投。在这个涉及两人兴趣方面的事宜,肖恩跟仓鼠没什么不同。两人的区别就是一头是种猪,而另一头是美丽的种猪而已。 作为曾经的贵族,肖恩在女人问题上表现出了跟佐伊对食物一样的态度,来者不拒,完全不挑食。 似乎在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里,徘徊在游骑兵驻地附近的女人,这两头时刻处于发情期的公猪都已经认全了。 当然,这是两人的私生活,也是两人共同的爱好,文森特就是作为兵长,也是无权干涉。 但有时一推门出去,就会看见门口站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冲自己谄媚笑着说,“文森特兵长吗?您手下的两名军士欠我们的过夜钱,您看……” “呃……” 这时,任何人的心情都不会好到哪里去。每到这时,文森特心里总会大骂驻地当值的士兵,怎么什么人都能进游骑兵驻地。 不过,这样总比当街被人揪住索要这种钱要好一些,至少不会遭到同僚的讥笑。士兵们对于欠钱那是家常便饭,但对于欠这种钱,虽然大家都有这个时候,但仍然是人人不耻。 文森特原本并不是个好面子的人,但欠女人这种钱,被人讨债上门,虽然不是自己欠下的,但仍然会面皮发烫。 可他队上的那两位则完全不管。连带着文森特都在这群发战争财的女人堆里出了名,因为常常会被找去替两人擦屁股,付买春的钱。 以至于现在文森特特别怕走在街上被不熟的女人搭讪,哪怕是对方只是简单地向他问好,他都会眼神复杂地问,“……我队上的人又欠钱了?” 为此,文森特没少抱怨,可这时肖恩就会疯癫地说,“我以为我是找到了爱情,谁知她却嫌弃我干瘪的钱袋……” 当然,兵长的麻烦远不止于此。除了每天照顾这群问题队员以外,还要在公务的负起责任。最为突出的就是每天别管有事没事,就要在下午固定的时间去兰斯洛军侯那里开例会。 大部分时间兰斯洛这老头子都是在问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比如,今天出外巡逻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在镇子里游骑兵军士们有没有惹什么麻烦等等。前几次听的时候,还觉得这老头还挺关心下属的。时间一长,每天都是这些东西,就会觉得是煎熬。 而且还要写报告。有情况要写,没情况也要写。打架要写,闹事要写。被打军棍之后,还是要写。 所以常能听到其他兵长们的抱怨,“真不明白,我们到底是来杀巴萨戈人,还是来写报告的。” 这弄得他几乎没有什么个人时间,来研究储物手镯里的炼金书籍。好在他时刻都能在进行着修炼,要不真的是每天焦头烂额,连修炼武技的时间都没有。 文森特看看窗外,托勒密几乎天天是雾霾天气,根本无法辨别时间。不过想着差不多又是要到开例会的时间。今天上午不走运,外出巡逻的时候,连续碰到了巴萨戈人几支斥候小队。虽然己方凭借全队五人强大的战力未有伤亡,可砍人砍得都手软。 看着其余四人都在床上鼾声不断,文森特摇摇头,从温暖的被窝里爬出来,披上衣服去开例会。 碰巧出门的时候,赶上莉迪亚来这里求助。 “近来有名步兵团的军侯,总是找我的麻烦。” 例会不能缺席,这是兰斯洛的硬性规定。 “行,等我开完例会。就陪你过去跟那该死的军侯好好聊聊。” 说完,文森特就出门了。 今天的例会不是那么无聊。巴萨戈人近来愈加的猖狂,从文森特他们上午一连在一块区域就碰到几只对方的斥候队,就能看得出来。法布雷加斯亲王似乎有意想组织一场报复性的行动,老军侯兰斯洛让众人提前做好准备,这种游击式的进攻,游骑兵多半有直接参与的可能。 当文森特返回到房间,准备去帮着莉迪亚解决麻烦的时候,这伯格斯、肖恩以及仓鼠,已经将那该死的步兵军侯绑了回来。也真是难为这三人,不知怎么在众目睽睽之下,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这人弄回旅馆的。 文森特进门的时候,那被绑架的军侯正在破口大骂。老军侯兰斯洛刚好就从他们门前经过,听到里面的响动,探了探头。 “这是怎么回事?” 文森特真想弄死这三头猪,把人绑回人多眼杂的驻地就算了,竟然还不把嘴堵住。 “哈,没事。认识的,我们在做游戏。”这理由连自己说出口的文森特都觉得脸红。 兰斯洛往房间里扫视了一圈,眼睛在莉迪亚身上停了停,就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随后只是点点头,丢下一句“别弄死了,不然会很麻烦。”就离开了。 既然顶头上司都是这种态度,那还有什么可客气的。第七队的人将这名该死步兵军侯折磨的半死后,由文森特掏出一瓶中级治疗药水,给对方治好伤就准备“礼送”回去。 可这名军侯相当的有骨气,在没出房门的时候,就对他们信誓旦旦地说:“你们等着,这事情不算完。你们,还有你莉迪亚,你个骚娘们,还有你们那个小崽子,还有你们的猫,都等着死吧。” 面对对方如此的豪言壮语,文森特点点头,跟步兵团的杂种们打交道也不是一两天了。本着冤家宜解不宜结的做事原则,又掏出两瓶治疗药水,塞进这名军侯的胸口内怀。 “这事呢,大家都有不对的地方,现在多给您两瓶药水作为补偿……” “哼,妄想!” 文森特心里好笑,这家伙还真是天真,不再理会对方的乱嚎,开窗就将他从二楼扔了出去。 这只是军营生活的一段小插曲,既然也弄不死对方,那面对即将来临的步兵团的报复也是在所难免。 这种小打小闹的事情,他根本没有放在心上,现在文森特更为在意的是接下来的军事行动,战争可是会死人的。 ; 第二百零一章 不可避免的冬日计划 火焰在壁炉里的高度低矮下去,裹着厚实毛毯的法布雷加斯亲王拾起脚边的木条,掷入其中。 听着城堡外呼啸的北风,他想,凛冬还是如往年一样,如期而至。身旁的侍者递上一杯热气腾腾的柚子红茶,亲王颇显费力地从毛毯中伸出一只手,将茶杯攥于干枯的手中,至始至终亲王金色的眼眸没有离开过壁炉里的火焰。 侍者知道,亲王是在沉思,一般在这个时候他都不愿意被人打扰,所以做完自己该做的,就悄无声息地从房间里退去。 侍者刚退下,法布雷加斯就将恼人的毛毯从身上掀了下去,同时将手中的茶杯放下。他并不冷,从二十二岁那年他就不再知晓寒冷是为何物。 此时金色的眼眸如痴如醉地盯着眼前跳动的火苗,火,这世间最美妙的物事,无形无质,却令人发狂发痴。他的儿时梦想曾是要做一名魔法师。如果不是姓贝尔蒙的话,他现在很可能在魔都奥斯特瑞亚已经拥有了一座直入云霄的七层高塔,或许不止七层,应该更高。 法布雷加斯将自己干枯的手伸进壁炉,一团火就跳到他的掌心,没有烧灼的痛感,有的只是温润。火团在干枯的手中盘旋,随着旋转加速原本暗沉不明的橙黄颜色正逐渐向亲王双眸的颜色转变。当完全变成金色后,火团的体积足足缩小了一半。但这种转变仍在继续,直至化为白炽的金色——正午太阳的颜色时才停止,这时火团在亲王手中已经不如一颗黄豆的大小。 亲王嘴角勾起满意的微笑,将这颗‘黄豆’再次丢入壁炉,呼地一下,里面的火焰瞬间顺着烟囱窜了出去,在幽深的凛冬夜空划出一道绚丽即逝的光芒。 精神力感知到他那个爱耍小聪明的副将卡洛斯侯爵,正气喘嘘嘘地往自己的这边来。将毛毯重现裹在身上,拿起已经冷掉的茶杯,亲王边重新让里面的茶水蒸腾出热气,边萎顿下瘦弱不堪的身子。 少顷,咚咚的敲门声响起。 “进来……”亲王的声音带着似是寒冷包裹住的颤抖与嘶哑。 咯吱的开门声轻声响起,彰显出进来人的小心翼翼。 望着面朝壁炉瑟瑟发抖的亲王背影,卡洛斯也不由打了个冷颤。心中鄙夷着托勒密伯爵的贫困,城堡都四处漏风,也不知道修缮下。 “殿下,为了您的健康,您应该考虑搬到旁边的伯爵府去,那里要温暖许多。现在迭戈的东部军团可不能没有您呐。”亲王说城堡的视野辽阔执意要住在这里,可特勒密常年浓雾环绕,站得再高又有什么用。 “卡洛斯,我想你深夜前来并不是担心我的健康问题的?还是快点进入主题吧——是统帅部,还是佩德罗斯那面的消息?” 亲王的声音阴冷,恰如外面的寒风。卡洛斯吐下舌头,看来这次马屁再一次失败了。不过他并没有气馁的神色,马上乖巧地走到亲王身边,双手恭谨递出一封信。 “国王陛下的密令。” “哦?” 这让亲王有点意外,他的堂弟可没有给他密令的习惯。接过信件,打开。一手将手指放在面颊上,又一手捏着信,快速地观瞧。 这根本不是密令,而是一封普通的信件。 信中开头,卡西利亚斯先极为客气地问候了下亲王的身体状况。整个伊比亚都知道亲王的身体不好,日渐消瘦地严重,可是他们并不知道,这是因为奥能辐射的必然结果,而非身体健康问题。 接下来,就劝诫亲王在冬日里搞一次军事行动,不论成败,只要有所动作就行。这样,作为国王他也可以让最高统帅部的那群老狗们闭嘴,而不必每天都要处理关于弹劾亲王畏战的奏章。而且顺便还可以整治下那些老狗们。 卡西利亚斯信中语气亲密诙谐,这样亲王不自觉脑中浮现起孩童时,堂弟与自己在财务大臣靴子里放青蛙的恶作剧。那老头叫什么来着,哦,对,罗拔·卡普德维拉,那是个胖子,胖得就像是所会移动的房子。可在穿上靴子时,竟然原地跳起足有一米的高度…… 想到这里,亲王不禁开怀地笑出了声。随后,意识到身边有人,又连忙将笑声止住。 卡西利亚斯总是知道该如何怂恿自己,就像当初拉拢自己站在堂兄班德烈对立面一样。国王有国王的难处,虽然自己的堂弟信中并没有说,可亲王却是能感觉的到。 冬日军事计划吗? 亲王心中默念,目前最好的选择是将军队全部龟缩在城里,安稳的度过整个冬天,而巴萨戈人却要在野外忍受天寒地冻带来的折磨。 听说,冻疮已经在巴萨戈军营出现了,要不了多长时间,这种病随着凛冬的侵袭,就会像瘟疫一样,在敌人的军营里蔓延。到时,他们牧师的圣光再也不能普照每个病患,那才是进攻的最佳时机。 不过,既然国王陛下需要,于公于私似乎他都要帮这个忙才行。 亲王放下信,看到卡洛斯正垫着脚往信上瞧。 “你也想看看?” 说着便将信递了出去,卡洛斯却骇得连退几步,连称不敢。 亲王轻哼一声,便不再理这个奸猾的副手。拿起茶杯喝下一口,清新的柚子香气混甘苦茶碱一并入口,让他的思维更加清明了些。 老狗们在乱吠,说他这个亲王畏战。 畏战? 哼,亲王心里冷哼。迭戈的王室是贝尔蒙家族,如果迭戈王国覆灭了,也许其他家族只是降爵、缩减封地。但贝尔蒙家族则完全不同,就像是曾经的伊比亚王室一样,会随着王国的覆灭而从此在世间消失。 因此,整个迭戈王国真正会为这场战争不畏生死的,只会是自己这群姓名后面有迭戈后缀的贝尔蒙。 要堵住那群老狗的嘴,只要向最高统帅部扯皮就行。比如,说东部军团需要组织一场大规模的会战,急需战争傀儡千台。这样的说辞,足可以应付到明年开春。 但显然,卡西利亚斯是有别的打算。亲王心里清楚,他的堂弟可不是个吃了亏,不再讨回的角色。 一场军事行动势在必行。 成功的军事计划,固然是好。但在超过十万的两军对垒上,在冬日里很难取得一次决定性的胜利。而换来的,却肯定是最高统帅部好大喜功地再来一次的命令。 “卡洛斯,统帅部的最新的一次命令是让我们主动进攻是吗?” 卡洛斯眼中疑惑,不知道亲王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要知道亲王一直对最高统帅部的命令连看都不看。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却飞快地答道。 “是的,殿下。” 亲王没有任何表示,只是木然点了下头。 命令主动进攻?!这群白痴。不过也好,呵呵,既然有这样一份命令在,就是说即使战败了,替罪羊都是现成的。至于名声,哈,自己贵为亲王,已经无爵位可以晋升。这种东西对他完全没有用,他又不想做国王。 想到这里,亲王冲身旁垂首直立的副将问道:“卡洛斯,军队的兵源都补齐了吗?” “是的,殿下。不过,您也知道,这次最高统帅部给我们的兵源实在是不堪。” 亲王抬起头,“军队战力下降了很多?” “皇家禁卫军并没有多大影响,我事先已经将相对筛选过的优秀兵源先补充到禁卫军里了。但王国近卫军就……” “你做得很好。” 亲王赞许地点头,随后起身拖着厚重的毛毯来到屋内的地图前。沙盘上按照真实比例再现了整个巴萨戈的营盘现状。 拒马,栅拦,塔楼,机弩平台一应俱全。甚至巴萨戈人还在营地外圈挖了两道环整个营地的深沟。 这只是外部构造,营地的内部的样子,只是他们假设的模拟图而已。 看着沙盘里巴萨戈人的营地,亲王再一次内心不由赞叹,佩德罗斯不亏是巴萨戈战将名宿,整个军营被他打造得跟一座坚固的堡垒没有任何区别,根本找不到漏洞可以利用。 亲王内心现在有些庆幸,庆幸他只是需要一次失败进攻,而不是成功的。 可一个必然失败的军事计划,得用伤亡去营造。皇室禁卫军不能动,那是主力,明年开春还得用他们反攻。可是放着主力不用,单用偏军近卫军,会让下面的军团长起疑。 真是麻烦,看来要有个周密的计划才行,至少要看起来像是一份深思熟虑的计划。 “卡洛斯,去将幕僚们都叫起来。我们得好好想想,如何给佩德罗斯元帅找点麻烦……” 面对亲王金色的眼眸投射出锐利的光芒,卡洛斯面上一怔,“殿下,您之前不是说,今年冬天我们不准备大的军事行动吗?” 法布雷加斯亲王嘴角勾出一个阴冷的弧度,“我改主意了,不行吗?” 是夜,迭戈东部战区统帅部指挥所里的灯火彻夜未熄,在天明时分,一份冬日作战计划新鲜出炉。 ; 第二百零二章 兵长的目标 既然有大的军事行动,那就不得不提前做好相应的准备。文森特这几天的闲暇时光,都在驻地的房间里偷偷制作炼金药水。 游骑兵驻地一般在下午的时候,都没有多少人留守。因为夜间要实行宵禁,所以上午完成日常巡逻任务的游骑兵都在城镇里找乐子,而下午当值的游骑兵不是在外没有回来,就是回来后直接冲进酒馆或者女人堆里去宣泄疲惫。 可因为每天要开例会的原因,这个难得的时间空挡期,每天只有短短两个小时而已。 但对于文森特来说,这些时间足够了。 具体作战计划目前还没有下达,那就意味着离正式出征的日子还有一段时间。再者,他要做的药水也无需多复杂的工艺,只是在战前随便哪家炼金店都能见到的常规药水,而且其中大部分是治疗药剂。 治疗药剂对他没有任何用处,但对于队里的人就不一样。他可不想让自己的麾下出现战损阵亡的情况。文森特自认没什么卓越的领导才能,这点他比谁都清楚,从上辈子开始他就不是做领导的料子,他本身也没想过要领导第七小队的人。 对文森特而言,第七小队的人并不是他的下属,而是跟他一起共度艰难战争岁月的伙伴。兵长的职位在队里不过是个杂役老妈子的职位,各种吃苦受累背黑锅的事情,一应俱全。为此,文森特曾经提出让贤,可遭到了众人的一致反对。不管他们的心思究竟如何,但是理由却是相当充分。 伯格斯说:“如果屠夫你不做兵长,那么我们当中必须有一个人出任才行吧。佐伊不需要考虑。那就剩下我,仓鼠,肖恩了。你认为谁合适做这个职位?” 在文森特还没有来得及说出肖恩曾经就是他们的顶头上司,他就很合适的时候,肖恩已经抢先开口:“兵长先生,我对于权利的迷恋,远不及我对女性的痴狂。如果您非要想着说我合适的话,在您这话还没有出口之前,我个人觉得十分有必要提醒一句,如今我们可不是在托尔多城那片夜风清凉的夏日里。现在是战时,到处危机四伏,你们真的放心让我坐这个职位吗?” “呃……”文森特沉吟下,“那猴子你呢?” “不要开玩笑。”伯格斯说道,“我要是当咱们兵长的话……嗯,难道你们陪我打架还没打够吗?” “我觉得我能当。”仓鼠看着两位同僚都让贤,感觉自己的机会要来了,连忙出声表态。这可是兵长啊,虽然没有多大的权利,但是以兵长的身份站在女人们的面前,怎么想都是件让脸上放光的事情。 “滚蛋!”伯格斯第一时间就反对,“哼,你当兵长?你当兵长的话,兰斯洛军侯就会天天来问,‘你们的兵长呢?’我们回答‘哦,估计又是欠着嫖资被扣下了吧。您等等,我们这就去赎他出来。’到时,我们整个小队的颜面何在?” “这么说,这倒霉的职位就得我一直这么累死累活的干着?”文森特气馁地问着。 “不然呢?!”三人异口同声。 伯格斯嘿嘿笑着说,“再说,你的职位是上面破格授予的。根本没可能说不干就不干的。屠夫,你认命吧。放心,我们今后绝对会服从你的命令……” “是的……”肖恩接口道,“在人前,我们绝对会对您毕恭毕敬,让您充分体会作为一名兵长应有的荣耀。” “我呸!”文森特一摆手,“滚蛋去吧……我没那么虚荣!” 不管怎么说,五个人的小团体里,总得有个这样‘吃苦在先享受在后’的倒霉角色,经过伯格斯与肖恩的一阵安抚,接下来的日子里,文森特还继续留任着兵长的职位。 别人做领导都是作威作福,轮到自己就是累死累活,文森特很是不解。不过,既然要与这群混球共同熬过这段该死的战争时期,也就这么忍下了。 现在每隔个两三天就会在城镇里遇到,被白布盖着的尸身。每当这个时候,文森特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老皮,那个老货似乎从一开始就只是想着如何保住自己这些人的命。如今,当初从托尔多逃出来的五人,自己这四个人还活蹦乱跳的,他那个老货却已经不在人世。所以,文森特在心底给自己立下了目标,也是身为兵长的责任,就是与老皮当初目标一样,‘要在战争期间保住小队全体人的命。’ 为了这个目标,他每天下午站在简易搭起的炼金台上拼搏着。 近卫军的后勤补给现在只能用寒酸来形容。中级治疗药水虽然也有,可身为炼金师的他,一眼就能看出,每月才每人配发一瓶的中级治疗药水,绝对是掺了假的西贝货。 该死的贪污无处不在。 作为炼金师,他可不认为有哪位炼金同好会连中级治疗药水都要加料,这根本赚不了钱。有掺假的时间,不如直接做点毒药,或者干脆弄块奥能水晶制作点法力药剂,走私给魔瘾症患者——魔法师,那样更有赚头。往往只要一小瓶,就比做一下午时间的治疗药水赚的钱都多。 当然了,前提是要材料够充足。 现在文森特就面临这种尴尬的局面。该死战争让贸易近乎中断,商人们现在宁肯去倒卖面粉牛奶,也不去做炼金材料的买卖。 好在之前将一家炼金商店的材料都搬进储物手镯里,至少中级治疗药剂的材料,短期内还算是充足。可是毒药,就完全没指望了。不过爆炸物,还是能做一点的。可能是托勒密附近的区域冬天过于湿冷的缘故,那家炼金店里甘油是囤积了不少。 这种物质,在这个世界里只有一种用途,就是做护肤品。简单的跟蜂蜜混合,就能防止冬天冻疮的生成。 不过,在文森特脑子里,对这种东西可还知道一种在上辈子更为出名的用法。跟一定量的物质混合后,就能生成开山开矿的好东西。 但是,目前材料不足,还不能做成那种安全炸药,只能做出机械感度很高,晃一晃摇一摇,就会爆炸的东西,而且效果也差劲的很,爆炸的强度很不稳定。 文森特做过实验,有时一小瓶扔出去就能有反步兵手雷的功效;但有时扔出去也就比一个屁响一点罢了。配方的问题,前世他并不是学理工科的,所以对于这种爆炸物的配比完全是靠着脑子里的大概印象制成的。而且在炼金方面文森特其实擅长的是构装方面,对于爆炸物的研究很表面,而且这个时间的爆炸物的效果,远没有构装武器的威力大。更别说对比前世里的军工炸药了。 不过聊胜于无,做了几瓶放在储物手镯里,情急的时候,管它好用不好用,一股脑的扔出去再说,走运的话,也许对面就是剑圣也会被炸上天呢。 猫咪小花许久没有看到文森特做炼金实验了,它的眼神里透着一丝怀念,静静地蹲坐在一旁,仰着头看着。佐伊也加入这个观看的行列,并且第一次主动开口说话。 “兵长,你在做什么?” 文森特在忙着,并没有回头。 “在做能救我们命的东西。喏,”抛出一瓶中级治疗药水,佐伊连忙伸手接住。“就是这个。治疗药水知道吗?疗伤圣药,我做的效果可不比牧师的治疗术差哦。” 佐伊拿着文森特丢给她的中级治疗药水,非常仔细地拿在眼前观瞧,那绚丽的红色透过窗外射进来的午后阳光,显得更加迷人斑斓。 兵长做的这个治疗药水比军需发的那瓶要好看很多。颜色要更纯正,看着这瑰丽的颜色能燃起心里的火。佐伊知道这个是好东西,她平时一个人的时候,就常将那瓶军需发的小红瓶子拿出来把玩。但此时跟兵长做出来的相比,自己口袋里的小红瓶子就显得很寒酸。 她喜欢红色,但并不喜欢血。在她眼里血的红代表死亡,每次用刀剑斩出鲜红的颜色后,原本会走会动的生命,就会消散,就会腐朽。红色漂亮的颜色,让她心暖的颜色,就像夏日里最美的夕阳,以前她每次隔着铁栅拦,望着夕阳,心里都会感到无比的沉静与安详。所以,她想,红色就该如兵长做出的那个小瓶子里的液体一样,能挽救生命,只有这样才配得上它那绚丽的色彩。 佐伊很想要手里的装满瑰丽红色液体的瓶子,可她知道这不属于自己,又默然将它不舍地放回了炼金台上。 “怎么将它放在这里,我险些打翻它。”文森特对于佐伊放置治疗药水的位置很不满意。“喏,这五瓶中级治疗药水拿走,装在你的药剂皮袋里。还有这黄色,绿色和紫色的,每样两瓶。” 感觉到佐伊并没有任何动作,文森特再次重复了遍。自己这个部下,战斗时的反应绝对迅速,但沟通还要加强,真应该搞清楚到底是哪个混球是她的师傅,竟然最基本的沟通都没教会她。 再次重复以后,佐伊默默上前将这些药水逐次装进自己的口袋里。还在继续做着药剂的文森特却不知道,收起药剂的佐伊,乌黑眼睛在看着他的背影发亮。当然,他就算看到,也不会想明白佐伊是发什么疯,几瓶炼金药水而已,干嘛要摆出一副感动至深的样子。 ; 第二百零三章 出征在即 上 肖恩与伯格斯两人回来以后,带回来在酒馆里打听到的小道消息。 “听说行动已经定下来了……”肖恩一进门,就嚷着,“兵长,你知道我们的目标是什么吗?” 文森特放下手头的事情,回头耸肩。 “确定游骑兵会参加?” “参加的都是骑兵。”伯格斯情绪低沉,谁都不会想去冒险。“重骑兵那边已经通知了。他们为主,轻甲出征,我们充当他们的斥候,跟他们一起去。” “只有第九军团?” 伯格斯撇撇嘴,“好像不是。不过,我们并不能确定。毕竟这个镇上驻扎的都是第九军团的人。我们也就只能打听到这些。” 文森特沉吟下,随后叹口气。 “好吧,我做完最后这些药水,就去兰斯洛军侯那里问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最好快点。我们都担心着呢。” 两人嘴上虽这么说,可行动上并无担心的意味。肖恩从自己的储物手镯里拿出瓶红酒,跟伯格斯在房间里悠闲地喝起来。 “文森特兵长,你真该尝尝这酒的味道,要知道这可是在放眼全是‘马尿’的托勒密地区难得的佳酿。”肖恩美美饮下一口后,冲文森特的背影声音诱惑地说。 “炼金师不饮酒,要不治疗药剂就会变成催命毒药。” “所以我就说,炼金师与魔法师都是群了无生趣的人。” 肖恩的诱惑没有勾起文森特的兴趣,但却引来佐伊端着一只木杯,走到他的身前。 “你要喝?” 佐伊点头。 “如你所愿,我的女士。”肖恩兴奋起来,“哈,有女人参加再好不过了。” 文森特虽然背对着他们,但精神力将房中的一切都反馈进脑子里。 “在我家乡,让未成年的女性陪酒,可是犯罪行为。”文森特边忙着手里的事情,边说道,“并且……肖恩,你要考虑到后果。佐伊没喝过酒,喝完会不会抽剑直接在你身上捅出两个窟窿,这我们都不知道。” 这话,让肖恩正给佐伊倒酒的手顿了下。佐伊看着木杯中瑰丽的红酒色,心里高兴起来,眼眸晶亮地向肖恩示意继续倒满。 “好吧,呃……”肖恩难得踌躇了下,“兵长,你家乡的规矩虽然无趣,但一定是有道理的。”扭头不理佐伊气呼呼地神色,“女士,你只能喝半杯。” 这时,伯格斯突然想起什么,开口问肖恩,“说到家乡,肖恩,我有件事想跟你确认下。” “嗯?” “你父亲还活着吗?” 肖恩问,“你说的是弗朗西斯科-托尔多大公爵?” 伯格斯神情疑惑,“你还有其他父亲?!” “我现在叫肖恩-潘,农夫的儿子,资料上父母双亡。不过,你要是问托尔多的公爵大人,我可以告诉你,他老人家活的不错。现在被软禁在修山隐修会的修道院里。最后一次我见他的时候,他还发福了不少。没有哪个王国会轻易处决大公爵,就是叛国罪也不行。当然,暗杀或者秘密处决也许会是个好方法。但阿黛尔有可能成为国王陛下的续弦王后,所以,托尔多公爵大人安全的很。说不定还有望能恢复爵位。不过也许会降等……” 肖恩神情如常,就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 “那我就放心了。”伯格斯真的长舒一口气。 “哦,光明神呐,真没想到,猴子,你竟对托尔多公爵这么忠心?” 这个消息确实让人吃惊,连文森特都不禁回头观瞧。 “不,不是。”伯格斯面色讪然,“是昨天查看我的小账本的时候,看到去年公爵大人还欠着蔷薇亲卫三个月的军饷,所以,我想……” “可以理解。”肖恩诚恳地说,“不过,猴子,我劝你不要再考虑那三个月的军饷了。一个权利在握的公爵都不能给你钱,何况现在是一个下台的公爵。” “是吗……真没有希望了吗?唉,好几十金币呢。”伯格斯的声音沮丧。 既然聊到这里,文森特也开口问出自己一直以来心中的疑惑,“肖恩,听你刚才说,似乎托尔多家族的情况并没有多糟。你为什么要诈死,换身份?” 肖恩哈哈笑了起来,文森特知道这个问题看来是没有能让人信服的答案了。 果然,肖恩说了句,“因为是我个人的兴趣。但,如果兵长你真想知道的话,我可以从头跟你说,为什么我会作出这种选择。不过,你要做好准备,这里涉及贵族的家族秘辛,处事原则,以及各个利益集团的关系网,还有……” “好吧,当我没问。” 傍晚时分,文森特去兰斯洛那里开列会。 在兰斯洛房间里,老军侯指着墙壁上挂着的一张简陋地形草图,老迈且不失锐利的目光扫过众人。 “……找到他们的军需,烧掉它,然后回来。你们听清楚了吗?还有什么问题?” 一名蓄着络腮胡子的兵长举手。 “嗯?!佩特!” “头儿,我有个关键问题。”叫佩特的兵长脸上带着戏谑,“我们怎么知道该死的巴萨戈人会将他们的军需粮草,放在什么位置。在整个绵延数十里的营区里找?” 有人出声附和,“万一他们根本不在他们的军帐里,而是在沦陷区任何一座小镇里,那我们怎么办?” “就是。沦陷区的城镇,只是维尔瓦以西就多如马尾上的毛。挨个城镇找的话,估计不等找到,已经要到明年夏天了……” 兰斯洛呵呵笑着,“光是第九军团就会有一千重骑兵陪着我们一起找。你们在担心什么,我们并不是孤军奋战。而且禁卫军主力会在巴萨戈正面发动佯攻,吸引敌人的注意力,配合我们完成这次任务。这可比平时巡逻的情况要好很多。” “可是,我还是觉得这份计划有些不靠谱……” 兰斯洛冷哼道,“你们要是还认为计划不行的,可以直接去找法布雷加斯亲王谈谈。别在我这里发牢骚。别说是我,就是第九军团长卡佩罗将军大人都管不着进攻计划的事情。” 无论游骑兵的兵长们如何吐槽,这次军事行动都不会有任何更改。行动时间定在三天后的午夜,整个东部战区的全部军团都会参加,只不过分工不同。王国禁卫军在正面佯攻夜袭巴萨戈人的营区,为近卫军参加偷袭的人员吸引巴萨戈人的注意力。 东部战区统帅部的大人们,将这次夜袭称为“夜莺计划”。这又一次遭到了士兵们的极力吐槽,士兵大多是乡下贫困出身,对于鸟类习性多少都有些了解。要知道夜莺可是候鸟的一种,这个时节这种鸟可都已经飞到南方过冬,没有一只还会留在迭戈境内的。 文森特将这个消息带回他们小队的时候,除了肖恩,其余的人都没有任何大的反应。 看着肖恩一反常态的沉默不语,文森特问道:“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这次计划有些粗制滥造。” 文森特闻言苦笑下,“大家都这么觉得。” “但愿能有个好结果吧。”伯格斯说,“现在外面的同僚因为这次行动,都将统帅部的大人们全家的女性同胞问候了个遍。” “抱怨可是解决不了什么。”文森特笑着说,“该去行动,还得去行动。咱们能做的就是要激灵点。五个人出去,五个人回来,我的期望就是这样。这次是夜袭计划,主要是烧掉巴萨戈人的军需,并不是歼灭敌人,所以不要看见会动的巴萨戈士兵,就追着对方屁股杀!” 听到文森特这么说,肖恩明媚地笑着:“您越来越像个兵长了!” “这不是我说的,是兰斯洛,老军侯说的。我只是拿来用下。” “不过,这话您用不着来嘱咐我们。”肖恩话再明显不过,他指的是正在在地板上蹲着看小花吃鱼干流口水的佐伊。 “佐伊,我就是在说你呢。”文森特看佐伊全然没有抬头的意思,索性直接点名。 “唔?”佐伊抬起头,乌黑的大眼睛满是茫然。 这种事情要跟她解释起来,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似乎在佐伊的世界里,简单地将战争看做是穿巴萨戈人军服的能捅,穿迭戈军服的不能捅,而且看到巴萨戈人一定要捅死了才算完,仅此而已。 至于为什么要杀巴萨戈人,佐伊则完全不知道。 文森特曾经花过一个下午的时间,去了解佐伊内在的想法。佐伊是因为要摆脱奴隶身份才参加的军队,负责她新兵训练的人,只教给她如何识别友军与敌军。 以佐伊这种超级难沟通的性格,能做到这点,并让她牢记,想来这名教官花了不少力气。这也让第七小队的其余人,对这名教官很是佩服。因为他们曾经花了很长时间,都没能让佐伊明白,为什么‘小花’吃的鱼干,她不能吃。最后,还是文森特以强硬的态度说,“这是命令。佐伊军士,你必须执行。”才被迫让她改掉这个习惯。 但看着佐伊在每次小花吃鱼干的时候,都会眼睛晶亮蹲在一旁流口水的样子,众人就知道,她根本还是没有理解,到底为什么人不能跟宠物抢东西吃。 ; 第二百零四章 出征在即 中 佐伊的生长环境与大部分人迥异,造成了她考虑问题的角度非常的独特。 这种独特的思维,不会在一天两天就发生改变。所以文森特决定不和佐伊废话,“这次行动,你要做的就是要全程听我的命令就行,其他的都不要管。包括杀巴萨戈人。” 佐伊疑惑地眨眨眼。 “看到巴萨戈人也不杀?” “算了。”文森特就知道会这样,揉着眉心道,“你就记着,一直跟紧我们就好。” 佐伊懵懂地点点头。 “她的斗气,你教的怎么样了?”文森特低声问肖恩。 肖恩摊摊手,挑着秀美的眉头,无奈道,“你觉得呢?” 没有斗气就使用不了构装武器。炼金师用精神力引导构装武器,与其跟佐伊讲解听起来简单,但是做起来异常复杂的冥想,还不如让肖恩教她斗气来的更实际一些。 肖恩现在给全队人指导斗气上的修炼,算作他们第七小队的武技师傅。不过,这位出身富贵的纨绔,对这个事情并不怎么上心,用他的话说,“斗气呀,哈哈,闲得无聊的时候练练就好了,我就是这么练出来的。” “你用心教了吗?” “当然。”肖恩信誓旦旦,但却没有多少说服力。“比当初训练我的猎犬还用心。” “这个比喻糟透了。”文森特皱着眉说,“儿童兵作为奴隶的时候,就是被当成狗在养。你没想过,这种说辞可能会伤害到她?” “不,兵长,你多心了。”肖恩解释道,“佐伊喜欢‘猎犬’这个绰号。之前一段时间,她还在为自己叫什么绰号苦恼呢。” “猴子,仓鼠……”肖恩用手依次指点屋子里的人,然后指指自己,“山鸡。无论听起来,还是看起来都没有猎犬威风,她对这个绰号很满意。” “按照这种逻辑,佐伊应该叫‘饲养员’,听起来岂不更威风。”文森特随口说着,他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你的绰号叫‘山鸡’?” 肖恩用修长的手指划过自己秀美的脸庞,“你是觉得山鸡那华丽的尾羽也配不上我美丽的外貌?还是单纯地觉得它不好听。” “还行。”文森特强忍着胃里的翻腾,“我想的是另外一些原因。不过,这个外号总比美男子之类的好听。” “不,我的第二个绰号是‘诗人’。”肖恩疯癫地笑着,“这是跟你一起时用的。你,屠夫!我,诗人!高下立见,哈哈哈……” “滚开!我现在不想和你这疯子多说一句话。” 出征在即,文森特脑子里不断盘算还落下了什么。在什么位置就要考虑什么样的事情,现在他的思维正向着一位小团体合格的领头人在转变。 药水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每人五瓶中级治疗药水。增强类的药剂力量,速度,守护每人两瓶。还有些剩余备用的放在他的储物手镯里。小队里的人员相对也算是安排好了,至于攻击计划,还不是他这个层面的人需要考虑的事宜。 再次扫视一遍众人:佐伊在和小花玩闹,肖恩依偎在窗边看风景,伯格斯在数着钱袋子里赢来的金币,仓鼠闷头坐在床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仓鼠,你有心事?” “他在担心莉迪亚的事情。”伯格斯替仓鼠回答道。 “那个步兵军侯的事情?” 这个事情文森特倒是忘记了,对方最近几天一直很安分,这让他们想找机会让对方熄灭报复心思的机会都没有。 “我们要出去几天的,万一那个该死的找莉迪亚麻烦可怎么办?”仓鼠的样子看起来很是担心。 对方上次被文森特从二楼扔下去,不幸摔断了腿,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来找麻烦,估计跟这个有关。 “这事还真得想个一劳永逸的法子才行。” 伯格斯听到文森特这么说,伸手比刀向下一挥,圆溜溜地眼睛里透着冷寒的光芒,“一劳永逸?” 文森特摇头,“不不不,这个法子行不通。”现在很多人都知道游骑兵第七队跟那名步兵军侯有龌龊,如果那名军侯突然死于非命,无论手法多么干净,宪兵都会找上门来。 “屠夫,那你说怎么办?那家伙可扬言要狠狠地报复我们。”殴打恐吓,他们都试过,可对方是块烂硬骨头毫不在乎,伯格斯是完全没有了主意。 “是吗?”文森特并不在意,步兵团的家伙大多都是软蛋,说过豪言壮语,没几个真正去实践的。 不过他们这次出征按计划要先迂回到巴萨戈的营地后方。就算进展顺利的话,来回也要花上好几天的行军时间。如果对方真在他们不再的时间里,去找莉迪亚的麻烦,这可是大大的不妙。 “肖恩,你有好主意吗?如果贵族碰到这样的事会怎么做?”文森特问道,曾经作为贵族,应对这种事情的经验应该不少。 肖恩转过身,看着文森特,伯格斯,仓鼠三人都用殷切的目光看着自己。 “贵族的做法很简单:下毒,暗杀,再就是娶他们家的姐妹。”肖恩飞快地说完,笑着问,“你们觉得这三种方法,哪种适合我们?” “好吧。”文森特扶额,“当我没问过。” 真没想到,本来根本没放在心上的一件小事,竟然这么让人伤脑筋。 “或许,我们可以从别的方面入手。”肖恩沉吟下,提议道。“比如从莉迪亚那面。” 听了这话,文森特似有所悟。近来游骑兵的士兵们都在抱怨这次出征没有牧师随行,让他们感觉自己是去做炮灰的命。 “看来,我需要跟兰斯洛军侯反应下,我们游骑兵的军士们强烈需要带些牧师一起去执行任务。” 既然不能从步兵军侯那边解决问题,那就带着莉迪亚一起走。作为牧师营的后勤兵,牧师上战场带着她一起去无可厚非。 肖恩听到文森特的这个办法,颇为同意地点点头。 “最好联络些兵长,联名写个报告会更有说服力。” “嗯,有道理。” 这事就这么敲定了。 第二天,文森特就拿着二十三名兵长的联名报告书,来到了兰斯洛的房间。 “你们要战争法师还有牧师一起去?” 面对老军侯的责问,文森特点点头。战争法师的事情是十一队那个兵长皮耶罗想出来的,他觉得谈判嘛,当然是开口要的更多,将来得到的也会更多。 “那要不要再让我去跟军团将军说一下,派个战争傀儡跟着我们一起去?这样更能增加我们的胜算。” 看着兰斯洛这老头有些要气急败坏的样子,文森特非常识相地大力摇着头。 “军侯,我们没在胡闹。”文森特尽量让语气更诚恳些,“这次的行动,您也知道,看起来漏洞百出。我们大家只是不想白白送死而已……” “但带着身体孱弱的法师,我们怎么做长途的迂回偷袭?难道还要给他们准备马车?” 文森特装作认真考虑的样子,少顷回道,“要不,就让上面派点牧师来吧。至少这样能安抚住士兵的情绪。有牧师在他们会有安全感,士气方面也会有所保证。毕竟冲锋陷阵的时候,想着身后还有牧师们做支援,也会让士兵们更加大胆去跟敌人厮杀,而不是时刻警惕自己的小命。” 听到这话,兰斯洛面上不由一怔,像是第一次见到文森特一般,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他一番。随后,转头与自己的副官蒙卡意味深长地对视一眼,语气温和下来,莫名说了一句:“战争果然让人成长的很快。” 看着文森特眼中现出的迷茫疑惑,老军侯又笑着一挥手,“算了,这个不重要。至于你的提议,我们会向上面反映的。呵呵,无论结果怎样,军士们会感激你的。不过,你也要做好被牧师们记恨的觉悟。” 文森特莞尔一笑:“比起能减少伤亡,这并不算什么。” 最终,文森特的这个提议被军团批准,但同时他作为这件事情的发起者,也遭到了全体第九军团牧师们的记恨。 战场上的事情,谁也说不准,可不是信仰圣光就一定会活着回来的。尤其双方的士兵在作战的时候,都会将对方的牧师作为第一打击目标而消灭掉。 不过,事物都有两面性。被牧师一方记恨,可士兵们的心里对于文森特这名年轻的兵长,多了一份感激。 但这份感激并不能给文森特短期内带来什么实质性的好处。尤其当一名身穿月白色长袍的年轻女牧师,冷脸站在文森特身前时,非但没有游骑兵声援他,甚至这群当兵的还个个眼中透着看好戏的意味。 “这位牧师大人,能让一下吗,您挡着我的路了。” 出征的当天下午,第九军团所有参加这次行动的士兵,都在托斯米尔镇门口集结。游骑兵二百人打头,轻装的重骑兵一千在后,最后才是牧师营派出的五十名牧师和一百五十名后勤兵。莉迪亚赫然在队伍里。 近一千四百人排在街道上,队伍拉得老长。文森特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在队伍最前的位置,会遇见几名年轻的女牧师,而且对方还一副找茬的模样。 “这位兵长,你就是这样跟上官说话的吗?” ; 第二百零五章 出征在即 下 说话的是一个模样清秀的女牧师,即使身穿宽大的长袍也掩盖不住她那堪比赫因山脉的傲然双峰。 文森特并不想过分关注那里的景色,但迭戈军队的军衔品阶就刺绣在衣服的胸口位置。眼下,对方自称‘上官’,就是想装绅士,保持目不斜视都不行。 女牧师脸很干净,虽然未上妆容,但一看就知道是经过精心修饰。长袍左胸绣着代表军侯品阶的两朵金荆花,以及代表四阶实力等级的一把银色圣炬。 迭戈军阶标识很容易辨认,一朵金荆花代表兵长,两朵就是军侯,三朵是军佐。将军品阶是荆花簇图案,图案外围被两道半弧的荆花枝缠绕,让人一眼就能看出那图案代表着高级品阶。 至于实力等级,这跟大陆上的实力等级标识一样。初级是红铜色,中级是银色,高级是金色。不同武器图形,代表不同的职业。武器数量代表相应的品阶。 文森特左胸口也有这样的标识,一朵金荆花和一把银色长剑。整个第七小队除了佐伊胸口是三把铜色长剑外,其余都是一把银色长剑的实力标识。 有多大能力,就要负起多大的责任。文森特与肖恩都相应地隐瞒了自己的真实实力,但这跟低调无关。 如果两人一个胸口挂着两把银色长剑,一个胸口挂着三把银色长剑,那样基本所有的危险作战任务,就会统统落到他们俩的头上。就连军侯兰斯洛都是挂着一把银色长剑,文森特曾用精神力探查过,这老头子体内的斗气能量反应,可不比自己少,至少是有五阶水准的。 文森特看着面前牧师胸口已经被撑得变了形的两朵荆花图案,心中叹声,无奈下马。 迭戈军规下级见上级,要下马行礼。但这条规矩其实只在本部队中才执行,互不统属的部队,谁管你是不是上官。要不第七队的游骑兵们,也不会将步兵军侯虐得跟狗一样。 可他自知是将整个牧师营全得罪了,既然人家牧师现在摆明是来找茬的,还是不要给对方任何机会的好。治疗术虽然对他不起任何作用,但并不是说惩戒术的滋味,他还想再来一次。 “日安,军侯。”文森特站正颌首。他下马,后面的队员都跟着他一起下马。 “哼!” 女牧师面如冷霜,仰着高傲的脖颈,将身体侧向一边,声音傲慢无比的回了句,“日安,兵长。” “军侯,您看,您是不是让一下,队伍已经在集结了。” “难道不该是你们给我们让路吗?” 虽然军队占了半条道路,但余下的路面还是很宽阔,对面只有五名牧师,却是拉着横排,每个人中间还空着一个人的距离。人能过,但战马不行。 文森特他们五人是排着一列,根本没有挡住牧师他们的路。看对方的架势就是来挑刺找茬的,不过这找茬的技术稍稍低劣了点。第七队除了肖恩是个纨绔,而且还是个脑子不正常的纨绔。其余人都是贫苦出身,谁会为了给原本就地位崇高的牧师让路就恼羞成怒。 面对女牧师的咄咄逼人,文森特笑着向后挥挥手,“避开,让牧师营的大人们先过去。” 眼前年轻兵长的态度,让冷面女牧师心里一愣。来的时候,她可是详细打听过这个将要令她们牧师身陷囹圄的兵长资料。这是个年轻易怒的人,前不久还将一名步兵军侯从二楼丢了下去,从这件事情上就知道对方根本不会将上下级的关系放在眼里。 本来想好,只要这个兵长稍有不敬,就找茬丢个惩戒术过去的,没想到对方竟然表现出一副如此恭谨的态度。这倒让根本没做过恶人的自己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军侯,你们请吧!” 女牧师哪里肯这么就放过文森特,但心里又没更好地主意,只得硬撑着说,“这里阳光刚好,我们现在还不想走。” 听到对方这么说,文森特回头看了下自己的队员,伯格斯冲他无奈耸耸肩,肖恩和仓鼠两人都是将注意力放在女牧师的身段上,根本没看他。至于佐伊,她在低头把玩自己的玫瑰刺,那是老皮的那把,小队里每人都有玫瑰刺,这已经成为第七队的标志了。虽然佐伊现在还没有能力发动里面的构装部分,但作为小队的成员,没理由不让她也挂上一把。对此,佐伊显得很开心,她有了“猎犬”的绰号,现在又有了跟大家一样的武器。 “好吧。”文森特回过头冲着牧师谦逊地笑着,“如您所愿。” 其实文森特现在有些心虚,他将牧师营拖进来,是私心,而且现在看来还是无用的私心。自以为这事做得不错,可谁承想,倒霉的步兵在他们出征的这几天,也是有任务的。他们全体要参加正面佯攻。 “文森特兵长,你怎么能退缩呢?!左右不过一个娘们!” “不,是五个娘们而已,你上啊。我们全体都支持你,哈哈哈……” 一旁的游骑兵们都是些看戏不怕戏大的主儿,面对他们的起哄,文森特充耳不闻,脸上一直冲着牧师们保持着恭谨的微笑。 冷面女牧师这次是真没有任何办法了,她回头看看自己带来的姐妹,但大家都是侍奉圣光的虔诚信徒。虽然这次来找文森特麻烦,有些违背圣光的教诲,但这并不表示她们真是群无耻之徒。 但是,就让她们这么就放过眼前可恶多事的兵长,她们又不甘心。所以双方就在街道上僵持着。 文森特是无所谓,这事迟早会有解决的,只不过解决的人并不能是自己这种品级的人而已。 少顷,听到身后马蹄声响,文森特知道能管这事的人来了。 “游骑兵,你们杵着这里做什么!”来人是带队重骑兵此次出征的军佐,也是此次出征队伍里,军衔最高的人。 “大人。”文森特颌首致礼,并未说明缘由,只是眼神似无意地瞥向明显将路堵住的牧师们。 这名来自重骑的军佐看着眼前的情形,脸上怪异的神色一闪而过。 “兵长,你是文森特?”军佐低声说了句,虽然是问句,但语气笃定。 看来这次将牧师营拉进出征队伍里的事迹,让自己声名远播,文森特想着。 “好了,女士们!”军佐扭头语气温和冲着牧师们说,“现在出征在即,可不是过家家的时候。呵呵,你们跟这位年轻的兵长有任何事宜,都可以等我们从战场上回来后,再自行解决。现在你们各自归建,可不能让整支队伍近一千五百人,就等你们十个。” 官大一级压死人。既然重骑兵最高长官说话了,年轻的女牧师们也不好再执拗。 无奈之下,领头的女牧师只得走到文森特身前,生硬地威胁道,“文森特兵长,你最好在这次出征的战斗中不要负伤。因为整个牧师营的人私下里已经沟通过了,你如果受伤,休想得到我们一丝圣力的治疗。” 面对这个对他说,毫无任何作用的威胁,文森特非常虚心地点点头,“劳烦诸位牧师大人为我费心了。” 女牧师可不这么想,她只是以为眼前的人在死撑。 “记住,我叫伊凡娜。这次事情,不会就这么完了。”说完,冷哼一声,送给文森特一个大大的白眼,回头对同伴们说,“我们走了。” 看着女牧师们趾高气扬的背影,文森特摇摇头,重新跨上战马,回首看到肖恩、伯格斯以及仓鼠满眼的笑意,没好气地说, “刚才你们应该帮着我说话的。” 肖恩说,“兵长先生,刚才牧师大人,可是拿军阶压你。如果身为军士的我们贸然开口的话,搞不好事情会更糟。” 仓鼠也一本正经地附和着,“再说,那名神职人员的女性气息浓郁到可以跟您家乡的赫因山相提并论,所以,我还想着以后跟她做进一步的探讨。” “你说什么?” 伯格斯解释道,“屠夫,仓鼠的意思是说那牧师娘们胸部大到可以站酒杯,他以后还想着亲自去摸上一把……” 文森特瞬间一头黑线,看向肖恩,“仓鼠这么说话,是你教他的?”看到对方点头,又开口道,“看来你还真是名糟糕的老师。” 打马来到队伍前列的时候,却看到兰斯洛冲着他欣慰地点头。 “兰斯洛军侯。”文森特在马上颌首致礼。 兰斯洛呵呵笑着,“为了不相干的人,得罪了本不该得罪的人,感觉怎么样?” 文森特耸耸肩,他不明白这老头怎么最近一直愿意语打机锋。 “如果再来一次的话,你会怎么做?”老头子似乎不打算放过他。 文森特却笑了,用他特有的阳光的笑容,冲着老头呲着牙,“您说呢?” “哈哈哈……”兰斯洛对于这个回答意外地开心,搞得文森特心里毛毛的。“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想咱们该上路了!” 文森特并不迷信,不过老头子说的话确实太不吉利了。 “咱们会回来的。” 游骑兵军侯副官蒙卡却半开玩笑地问:“都能回来吗?” 文森特回首望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队伍,看着身后第七队等人,还有附近听到他们谈话的其他游骑兵,全都眼神里带着某种希冀望着自己。 “当然能!一个都不会少!我们走!” 城镇厚重的大门缓缓开启,战袍背后印有信鸦双翼的游骑兵迤逦而出。 ; 第二百零六章 注定失败的计划 卡洛斯顺着城堡塔楼蜿蜒的楼梯,向上缓慢地爬着。他内心在抱怨自己来的不是时候,亲王殿下正在塔顶瞭望出征的队伍。 透过顶部圆弧形的石窗,可以看到外面已经飘起了小雪,雪花随风飞进来,黏在他厚重的铠甲上。 “这种天气就算站得再高,又能看见什么。”卡洛斯极其小声地抱怨,虽然离塔顶还有一半的台阶要爬,但他还是谨小慎微,以防背后像是长着眼睛的亲王听到。 出征的队伍都在托勒密城周围的卫星城镇,就算天气晴朗,军队里的‘鹰眼’站在塔顶,也看不到那么远。 真不知道亲王在想些什么。 本来已经定下整个冬天没有大的军事行动,结果自己深夜送了封国王的密令,就搞出之后的一大串让人心烦的事情。 亲王倒是轻松上下嘴唇一碰,一份冬日进攻计划就出炉了。可里里外外的人员调配,物资供需都需要他这个副将来完成,还要应付下面军团长提交上来各式各样千奇百怪的麻烦琐事。 累死累活这些都不说,谁叫他是副将来着,本来干的就这些给统帅打杂的活。但因为这次亲王殿下临时出征的提议,让他成为东部战区诸位同僚的眼中钉,肉中刺。他们一致认为,是他卡洛斯在那天夜里,在亲王看完密令后,怂恿亲王殿下做出的进攻决定。 “如果我真有这份能力就好了!”卡洛斯心里抱怨着。 他跟其余的贵族不一样。卡洛斯的家族姓斯利姆,并不是伊比亚地区古老的贵族。他的父亲老斯利姆曾经只是王国近卫军里的一名普通军团长,连贵族都不是。但是因为在上次百花战争中,连续数次卓越的战功,并且两次救出深陷重围的先王泰瑞斯陛下,而在战争结束后才被封为侯爵。而且水分很大,只是徒有其名,封地还没有一名子爵的封地大。 可是不管怎么说,斯利姆家族已经跻身到大贵族的行列,但根基并不牢靠。作为斯利姆家的现今当主,卡洛斯一直在致力于家族发展壮大,避免成为滚滚历史洪流中的昙花一现。 他是想巴结亲王不假。可同样作为军人出身的卡洛斯,还不会无耻到为了巴结亲王就去葬送士兵的性命。 卡洛斯虽然不如他的父亲,但凭借着家学渊源,比起诸多同僚脑子里只会勾心斗角的军事素养,他心里对于“夜莺计划”的成功可能性,是相当清楚。 对面指挥的可是自家老头子都赞叹不已的巴萨戈战将名宿,佩德罗斯-卡梅隆。即使巴萨戈那面就是自己这种二把刀水平的人在指挥,也会清楚冬季后勤补给的重要性。 动用四个军团,半数以上的骑兵,绕行到维尔瓦河西岸,截取对手的粮道,烧毁对方的军需补给。这简直就是场异想天开的梦境。 远方似乎传来进军的号角声,卡洛斯就要爬到塔顶了,他探出头在风雪中张望,可惜眼前除了一片阴暗的白茫茫外,再也看不到什么。 卡洛斯清楚,出征的有近六千人迭戈士兵,这些人都是经过他笔下批复的。 来到塔顶,这里的风更大,亲王单薄的背影就伫立在寒风中,面向远方一动不动,好似一尊雕像。凛冽的风顺着领口钻进衣服里,让卡洛斯壮实的身躯都不由打了个寒颤。真不知道,亲王那孱弱身板是怎样顶着寒风,在这里站立这么久的。 “殿下……” 刚想出声提醒对方注意身体,就被亲王抢先出口的话打断。 “卡洛斯,夜莺计划会成功吗?” “会的,殿下!”卡洛斯语气笃定,但心里却加了一句,只有一成的把握。 “呵。” 亲王似是冷笑了下,风声大,卡洛斯并不能听清。正当他极力去分辨的时候,亲王幽幽地声音再次随风传来。 “战争。战争,如果只是简单地击溃对手,那一切真的会简单许多。六千人,呵,六千迭戈士兵……”亲王转过身,金色眼眸锐利哀伤,“因为我——法布雷加斯,因为该死的贝尔蒙,因为该死的迭戈,将会九死一生。” “殿下,您……” 亲王却笑了:“我说的是你心里想的。” 法布雷加斯的语调和煦,却让卡洛斯在这寒风凛冽的塔楼中,惊出一身冷汗。 “我……” 亲王还是笑着,甚至亲昵地走过来拍拍他的肩。 “斯利姆家族传承太短,有很多贵族必要的东西还没有形成。卡洛斯,你人不笨,并且有进取心,王国的贵族圈需要斯利姆这样的新鲜血液。” 亲王话锋一转,继续说道,“但,卡洛斯,你要记着,战争永远不战胜敌方那么简单,这一点对于统帅尤为重要。与其有时间在这里替小人物打抱不平,不如好好考虑下接下来,如何写一篇措辞慷慨激昂,弹劾那些一而再,再而三催促我们冬日用兵的老狗们,更为实际。只要他们的话语权还在一天,今日这种悲剧,就会不断上演。你说呢?” 卡洛斯身体僵硬着,迅速消化着亲王的话语,内心计较着得失。 亲王并不等他回答,人已经在下楼梯了。不过声音还是带着塔楼里空旷的回音一字不差地传到卡洛斯的耳朵里。 “斯利姆家族想跻身核心贵族圈子,没个四五代人的努力是不可能完成的。但跟着国王,情况很可能就不同。呵呵,别忘记了,是什么人让斯利姆家从平民摇身一变,成为贵族的……” 听着亲王诱惑的话语,卡洛斯脸色数变。 王党?! 没错,这是斯利姆家族唯一能够兴起的机会,王室需要新兴的贵族去制衡那些古老的家族。 想到这里,卡洛斯再次深深望了眼窗外风雪茫茫,那里是托斯米尔的方向,此刻正有一千四百多士兵,从那里出征。 少顷,卡洛斯收回目光,看向楼梯,那里正传来亲王缓慢下楼的脚步声,他急急忙忙地快步走到楼梯口,飞快地跑下楼,跟上亲王的脚步。 “托勒密真不是个宜居的地方。”肖恩在马上蜷曲身子,口中抱怨道,“冬日竟然也像夏天般,天气说变就变。” 只有贵族愿意有事没事的谈论天气,文森特对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所以并没有出声附和。 第九军团的人从出了托斯米尔之后,就与第十军团的人汇合到一处。由托勒密本地武备骑士团的人充当向导,三千人的队伍一路向南进发。 按照预先的作战规划,他们要先取道托勒密向南,到达南边的亚丁森林,然后从那里在向东走,最后到达维尔瓦河西岸下游。 亚丁森林与鲁西丁树林地貌差不多,只因维尔瓦河的分割而被赋予了不同的名称。 这让文森特有种不好的感觉。鲁西丁树林里的记忆,是他极为不愿意回首的一段往事。 希望悲剧不要重演,他心里这样默念。 “我觉得我们还好。至少我们的行程上只有一片该死的树林。”伯格斯自我安慰式地说,“听说,这次第七,第八近卫军的人,他们出发先向北,然后上山,要在山里一直向东走。这种鬼天气,走山路可不是什么好主意。” 这话虽然有五十步笑百步的嫌疑,可却是听着让人觉得心里平衡许多。 “我们走了多远了?是不是该回去了?”仓鼠提醒众人。 大军行进,斥候是一定要在周围巡视的。每次游骑兵派出近十支小队游弋在大军周围勘察情况,第七小队因为顺位的关系,参加第一轮的巡逻。因为是两军合并在一起行进,而第九军团是在西边,所以文森特等人巡查大军西侧。巴萨戈人的阵地在东边,因此,这里安全的很。 “时间差不多了。走,我们回去。”文森特在马上哟嚯一声,拨转马头带着众人去找大军交接下一轮巡逻的小队。 三千人的队伍在数十万大军中并不算什么,可单独走在旷野上,即使隔着风雪也能轻易从老远就能看得清楚。 “总感觉三千人一起去做偷袭任务显眼了些。”文森特看着风雪中延绵数百米的队伍,口中喃喃地说道。“肖恩,军事偷袭都似这般吗?” 肖恩在马上蜷曲的身躯只是微微抬了下头,“兵长,这事你真的问错人了。我的军事才能究竟如何,相信当初在军情处的时候,你心中就该有个大概了解的。” 看着文森特没有回话,肖恩将身子直了直,“你担心什么?” “我是觉得这个偷袭计划并不靠谱。” 伯格斯嘿嘿笑起来,“屠夫,这计划压根就没人觉得靠谱过。是吧,肖恩。” 肖恩点点头,“从我人生前十九年的经验,以及我所受到的教育来看,贵族做得计划就从来没有靠谱的时候。” 文森特很早就觉察到,肖恩对于贵族的厌恶,似乎是刻进骨子里的,这很奇怪,尤其对于一名从出生就是贵族的人来说。不过,他并没有就此询问过肖恩,当然,就算是问了,对方也不可能说出实情。 “进入树林后,希望大家都能警醒点,我可不希望替你们任何一个领抚恤金。”临近大军的时候,文森特回头这样嘱咐其余四人。 肖恩却笑着反问,“为什么你的假设里,不是我们替你领抚恤金?” “哈,”文森特不由笑出声,“那是我更不希望的!” ; 第二百零七章 征途 文森特大口喘着粗气,将玫瑰刺从一名巴萨戈士兵胸口拔出,血紧随长剑而出,喷溅在他早已血色斑斓的战袍上。 他从来没有这么累过,不到一个小时的战斗,却好似一整夜都在激战。面前栽倒在一旁的尸首,是今夜砍到的第几个人,第八个还是第九个,或者已经是第十八个,也可能是第十九个,文森特已经记不清了。他只记得巴萨戈人越来越多,唯有手中拼命地挥剑,不断地将玫瑰刺洞穿一具又一具的躯体。看来只有老天才知道,这一晚上到底有多少巴萨戈人做了他玫瑰刺的剑下游魂。 文森特就地坐下来,再也顾不得亚丁森林湿冷的地面,背靠着红杉树干将歇。体内的斗气在砍到最后一名对手之前就已经耗尽,连带着精神力都已几近干枯,厮杀绝对是个力气活。即使是实力不如自己的对手,在心中满是求生斗志的支配下,爆发出的坚韧,简直不可令人想象。 “至少现在感觉不到寒冷。”靠在另一侧树干的伯格斯试着打趣道,“现在我只想就这么睡过去。” 文森特疲惫地转过头,借着拂晓的光芒,看到伯格斯的右腿还在不断向外流着血。“不想流血过多而死,就快点用治疗药剂止血。” “你不是也没有用吗?”一夜的厮杀也让文森特身上添了数道伤口。 “少废话!”文森特从储物手镯里丢出一瓶中级治疗药剂给伯格斯。“仓鼠?!仓鼠呢!” “嘿嘿嘿,仓鼠挂了。”四仰八叉地躺在厚厚积雪上的肖恩,神经质地吃吃笑着。 “小白脸,死神的名单上,你绝对排的比我靠前。”森林的某处,传来仓鼠的闷声,“真该死,这里怎么会有如此多的巴萨戈人。” “那是军团长才要考虑的事情。”肖恩说,“不过,我喜欢你说的死神那段的措辞。嗯,听起来不错,至少不会再让我们的兵长笑话。” “佐伊呢?” 向腿上涂抹药水的伯格斯转头说,“你不是先前让她去收集战利品了吗,好像要找什么药水?” “对。我忘记了。”文森特这时心下才完全落地,五人全部安然无恙,这就好。 少顷,浑身浴血的佐伊走了回来,双手抱在胸口,捧着一大堆各色的药水瓶子。来到文森特身前,小心翼翼地将怀里的药水全部放在地上。 文森特目光扫视过去,伸出手从中挑拣出一瓶灰白颜色的药水。拧开盖子,放在鼻子前仔细嗅着。应该是这瓶东西,他想,不然没法解释为什么这里有这么多名的巴萨戈士兵,自己的精神力却探查不到。 不过,幸亏是他们第七队的霉运遇上了这个哨卡,不然任何游骑兵小队都将面临全灭的遭遇。凭借着肖恩的六阶实力,几乎这里躺下的一半巴萨戈人,都是他一人的功劳。 “你们谁愿意喝下这瓶药水,我要知道它确实的药效。”文森特晃着手中瓶子说,“放心,绝对无毒。” “你可以自己尝试下。”伯格斯说,“我们保证不会有任何反对意见的。” 文森特还真的喝了一小口,“味道还行,有点像枕叶枫酒。” “得了吧,兵长。”肖恩的声音传来,“对于一名滴酒不沾的炼金师的品酒技术,可不会有人信服。” 佐伊这时一把将文森特的手中药水瓶抓了过去,一口喝下。肖恩看到,口中揶揄,“也就能骗骗‘猎犬’这种涉世未深的少女。” 文森特一直看着佐伊的反应,精神力也渐渐恢复过来,反馈到佐伊的存在感在渐渐消失。 看来,自己猜测的没有错,这是隐息药水。曾经在一本炼金书上看到过相关的记载,可惜并没有配方。书上记载这种药水并不是炼金师发明的,而是由某个不知名的刺客工会研发出来。因为配方的神秘,所以这种药水相对稀有,价钱也就不菲。文森特当初为了混进炼金工会,曾在在托尔多城搜寻过这种药水,可惜并没有见到真正的实物,找到的都是仿造品,功效不及书上描述的一半。 这里潜伏的巴萨戈士兵,一定都是喝过这些药水的,甚至当初的迷雾守望者,也很有可能通过这种药水达到避过精神力探查的。 可是巴萨戈人怎么会让普通士兵喝这种东西?难道其实这种隐息药水并不是什么刺客工会研发,而根本就是出自巴萨戈军方的炼金部门? 这倒是有些可能。 巴萨戈立国的时候,曾经继承了当年伊比亚王国的皇家炼金协会,作为传承近千年的王国,能拥有这种技术,也不是不可能。 伯格斯看着文森特对着手中的药水怔然出神,提醒道,“屠夫,现在可不是钻研私人爱好的时候,有研究药水的时间,不如现在好好想想,眼下这一地的巴萨戈人尸体该如何向上面解释。” 伯格斯的意思除了佐伊以外,众人心里都清楚,这满地狼藉的尸体,除了能彰显他们第七小队的强大战力以及能获得丰厚的军功以外,今后造成的影响并不一定都会向正面发展。 “解释什么?!”肖恩疯癫地说,“明亮的星辰,终究会在幽深的夜空中闪耀。明媚的人生,也终究会如日光般普照万物。我们又不是杀良冒功,用不着跟上面人费力解释。神秘感最重要……” 仓鼠走过来对肖恩说,“小白脸,现在可不是说疯话的时候。咱们这些人里面,就你最需要维持低调的现状。” 伯格斯也说,“是啊!我们几个都会没事,至多以后被多派些危险的活,但你可不一样。你的身份敏感,万一上面借着这次机会查出你的底细,那可怎么办?” 肖恩从积雪里坐起来,原本水透的眼睛如今布满血丝,看来刚才激战对于他的六阶实力来说,也同样是不轻松。 “你们还是小看了王室密探黑色荆棘的实力。我敢跟你们打赌,我的履历表绝对比你们任何一个人的,都更像是真的。无论是去所谓的出生地查,抑或是去所谓的武技学院里查,绝对都有肖恩-潘这个人。而且那个人就是我。” “哦,是吗?” “不过我还是要感谢你们。猴子,仓鼠,我真没想到你们竟然这么关心我。”肖恩语气真挚地说,“但是,如果你们一个想着的是能感动得让我父债子偿,偿还那几十金币的军饷;而另一个是想让我多付几次找乐子的钱,那是妄想。哈哈哈……” 伯格斯不理肖恩这个疯子,扭头问文森特,“屠夫,你说我们怎么办?” 仓鼠也走过一脸期盼地看向他,这让文森特内心不由疑惑,这两人怎么对军功这种事情这么抵触。 不过,现在并不是问这个的时候,文森特耸肩,“没办法。已经来不及了,兰斯洛军侯他们就要到了。”精神力已经随着体力的回复,重新充盈起来。文森特感知到兰斯洛带着二十几人正往这个方向来。 不出所料,当兰斯洛等人看着眼前满地狼藉的巴萨戈人尸体时,一个个全都是一副呆若木鸡的神色。 老军侯在经过最初的震惊后,走到文森特身边先看了看他身上的伤,确定没有大碍后,开口道,“文森特兵长,这些军功你们第七小队全都要吗?” 文森特怔了一下,没想到兰斯洛问的第一句竟是这个。内心沉吟片刻,本着近来一直跟老头子互打机锋意味的说话方式,笑着回问,“军功这玩意儿对于保住小命,能有多少用?” 老军侯深深看了眼他,重重点头,然后回首冲着一旁站立的副官蒙卡说道:“回去把佩特,皮耶罗那些人叫来,要快!不要叫第八队的,第十五队的。那两个人我信不过。” “我知道的。”蒙卡应了一声,翻身上马就走。 没一会的时间,蒙卡就带着近五十名游骑兵赶了回来。文森特大概扫了眼,都是些游骑兵的老面孔,在他加入游骑兵的时候,这些人就在。后到场的游骑兵同样被场上的景象震撼到了,但兰斯洛并没有给他们多少发怔的时间。 “所有人将血涂在身上,武器染血,怎么做相信不用我在多说什么了吧。今天的事情,绝对不能说出去,即使喝醉了也不行。都听到了吗?” 兰斯洛锐利的目光扫过全场,但却没人被这目光所震慑,全体在场的游骑兵都在用敬畏的眼神在第七小队成员的身上打转。 “都还愣着做什么,行动!” 兰斯洛一声低喝,众游骑兵开始忙碌起来。 “这老头人真不错。”伯格斯轻笑道,但眼里似有泪光。“如果当初……唉,算了……” 看着伯格斯的欲言又止,文森特笑笑,点头赞同他的前半句。 “他这样的人,应该做将军!”肖恩评判着,在文森特与伯格斯中间坐下。 一旁的仓鼠补充,“至少应该是个军佐。” 佐伊是第七小队五人中,此刻精神最为旺盛的人,她在一堆花花绿绿的瓶子中,挑选自己喜欢的。 扫了眼各自忙碌的游骑兵,文森特长吁一口气。 “这次,至少结局还不坏。” 大家都明白,兰斯洛这并不是在抢他们的军功,而是在变相地拯救他们。军功虽然能带来升迁不假,但如今是在战争中,并不是官职越高,就越安全。如果升迁到一名脑子进水的指挥官手下,不知道哪天小命就会稀里糊涂的丢掉。 对于这个道理伯格斯与仓鼠比文森特和肖恩体会的更深,因为老皮就是最好的例子,被一名该死的步兵军佐指派成军侯,在纳瓦尔战役中,全军都在后撤的情况下,还在被那名步兵军佐用剑顶着向前冲,战死得一点价值都没有…… 文森特的声音打断伯格斯与仓鼠两人的回想。 “走了!这才刚开始,前面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呢。” ; 第二百零八章 巴萨戈人的异动 按照原定计划,第九军团与第十军团参加这次突袭的士兵,要在亚丁树林里走上一天两夜,到达维尔瓦河西岸后,顺河而上。预定在当天晚上,也就是在出征后的第三个夜晚,对巴萨戈的营地进行突袭。 因为第七小队的遭遇,参与游弋巡逻警戒时,游骑兵从每个小队单独行动,变成了三支小队混编一起执行任务。 文森特他们与第六队和第十一队的人分配在一起。这两队的兵长与文森特平时在游骑兵里算是比较念熟两位。他们一位是爱开玩笑的皮耶罗,另外那位就是经常在兰斯洛面前插科打诨的佩特。 “文森特兵长,跟老哥我说实话,你们加入游骑兵前,到底是什么人?”佩特是个嘻嘻哈哈的直肠子,他才不管别人有没有难言之隐,心里想问就直接说出来。“我和皮耶罗都数过,整整六十五具巴萨戈人的尸首,你们只有五个人是怎么办到的?” 这个没法跟他纤细解释,尤其佩特还是个大喇叭,如果你有什么事情想迅速传递给全部游骑兵知晓。最好的方法,第一种是将所有人集合起来通知,第二种,就是找佩特说。 文森特笑笑,“我们曾经是托尔多公爵大人的亲卫。” “哦,怪不得。”佩特与皮耶罗听着文森特如此回答,扫了眼第七小队腰间的玫瑰刺,心中有了明悟。不过,他们将文森特等人当成了托尔多公爵的贴身亲卫,这种身份的人通常都是武技强悍,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两人心中的疑问——为什么文森特他们的战力如此的恐怖骇人。 与文森特预料的一样,不出一个下午的时间,到傍晚暂歇吃饭的时候,第七小队的人全是大公爵身边铁卫的身份,已经在整个游骑兵老兵圈里,流传开来。 实力的好处是能获得别人的敬畏,但同时也会带来疏离。吃饭的时候,原本经常会围坐在第七小队周围,一起跟他们用餐的人少了许多。 对此,文森特只是挑挑眉撇撇嘴,反正他也没想着能跟所有人都成为朋友。至少不是全部的人都在疏离他们,皮耶罗和他十一队的人都还在。 佩特草草吃完两口就到别的地方,去继续宣讲第七小队的神奇出身去了。对于他来说,这可是个难得的好段子。文森特他们都认为,如果战争结束了,佩特退伍回家,或许会比他们这些当兵的更容易获得再就业的机会。他能成为与吟游诗人一较高下的说书人。 佐伊倒是很开心,因为没有人跟她抢饭吃了。行军的伙食是按配给来的,出来这一天的时间,她就没有吃饱过。 “文森特,文森特兵长。”今天佩特的‘巡回演出’时间有点短,竟然这么快就回来了。 “怎么了?”文森特端着木质餐盒,正在对付里面已经要结冰的饭食。出征的伙食都不怎样,甚至有的游骑兵都说他们吃的还不如战马好。 “老头子,要你过去。”佩特凑过来压低声音,“似乎跟早上的事情有关系。” 文森特点点头,最后塞了口已经带冰碴的食物,放下餐盒,起身向兰斯洛那里走去。 “军侯,你找我?” 兰斯洛正和蒙卡在低声商量着什么,看到文森特到来,招手让他走得更近一些。 “第十军团那边传来消息,他们今天上午也在森林里遇到两个巴萨戈人的哨卡,算上我们今早遇到的,现在就有三个。普约尔军佐认为这个情况很不寻常,要找率先发现哨卡的游骑兵询问情况……” 普约尔就是第九军团重骑兵的那名军佐,算作第九军团出征序列里最高的指挥官。 老军侯稍稍顿了一下,“文森特,你想好要怎么说了没有?” 文森特冲兰斯洛眨下眼睛,笑道,“实话实说。” 老头子满意地呵呵笑道,“对,实话实说!走,那让我们现在就过去。” 兰斯洛只带了文森特与蒙卡两人,去往普约尔临时的营地。因为是急行军,所有部队都是暂歇,因此普约尔并没有搭建营帐,而是就地用帆布简易围起一道挡风的屏障。 兰斯洛等人进去时,围帐里坐着不少人,除了普约尔和那名扬言要找茬的大胸牧师伊凡娜外,其余人文森特都不认识。 伊凡娜看到文森特进来,挺翘的鼻子里轻哼出声,引得坐在她身旁一名中年男牧师摇头苦笑。这名男牧师胸口是刺绣着三朵金荆花,是军佐衔。文森特想,这位一定是牧师营的主官。牧师的军阶跟普通的士兵不同,普遍是要高一等阶。普通的牧师就都挂着兵长衔,伊凡娜这种管理五名牧师的人,就是军侯衔。 这算是某种特权,也可能是对神职人员的照顾。毕竟圣光的教诲中,最为重要的一条,就是远离杀戮。牧师虽然不直接参与杀敌,但也是参与到了战争中。 文森特是跟着兰斯洛与蒙卡身后进去的,当他整个身形从两人身后显现出来时,引得在场所有的人一阵侧目。 拂晓前的激战,使得他的战袍染满敌人的鲜血,出征在外根本没得替换,此时殷红的颜色虽然已经暗淡,但是看起来仍是让人触目惊心。 “看来文森特兵长,此前经历了一番恶战。”普约尔笑着,递给文森特一杯热奶茶,“来,英勇的兵长,跟我们说说当时的情况。” 文森特避重就轻地将事情的经过叙述了一番,当然其中加了一段叫人回去找援军的桥段。 “兵长,看得懂地图吗?我需要你在地图上指出确切的位置。”坐在普约尔身旁一位面白无须干瘦男人问道,他身上只穿了制服战袍,未着片甲。看起来很是斯文。 文森特点点头,上前扫了眼男人拿出的地图。这地图简陋得很,不过比兰斯洛那副比起来,却是精细不少。略微辨认下,文森特在地图上指出一个位置。 “大概就是在这里。” 男人点点头,文森特则重新回到兰斯洛身边。 “这是东部战区统帅部的参赞马努埃尔。”兰斯洛低声向文森特介绍。 “情况有些不对头。”马努埃尔从文森特指完位置后,就一直双眼没有离开过地图。 “出来什么事,大人。”普约尔从旁轻问。 马努埃尔却是没有理会普约尔的问题,从怀里掏出一瓶灰白的药水,问向文森特,“兵长,你们在巴萨戈的士兵人身上可有发现这种药水?” 隐息药水?! 文森特眯着眼,像是要将对方手里的东西看得更清楚些,随后又翻着眼装作极力的回想。 “应该是有的。” “你们缴获了多少?” 文森特心里暗道足有五十瓶之多,不过这种东西他可不打算交出去。因此,他讪笑下,“大人,您也知道,我们对死人的东西,尤其是能吃能喝的,并不感兴趣。” 马努埃尔叹息一声,他明白士兵们只对金币感兴趣,治疗药剂也许他们会搜刮,可这种灰白的药水,这群不识货的兵痞,瞧都不会瞧上一眼。如果不是自己碰巧跟着第十军团的军佐去查看下战场,恐怕连巴萨戈的士兵在使用这种药水都会不知情。 “你们这里有炼金师吗?” 文森特闻言,将头轻轻低下。 牧师军佐出声,“大人,我身边的这位姐妹碰巧对炼金术有所涉猎。” 随着牧师军佐的话,伊凡娜将腰板挺的更直。 “哦?”马努埃尔眼中兴奋起来,“女士,请您帮我看看这瓶药水到底是什么?”虽然心中已经有定论,但马努埃尔还是要再次确定下,才能对当前的形势做出应有的判断。 显然女牧师伊凡娜的炼金技艺并没有她的双峰出众。那瓶药水在她手中又闻又尝,鼓弄了大半天,还是没有结论。感受到周围人不耐烦的情绪在升腾,伊凡娜白皙面庞涨得通红,一狠心,将瓶子里的药水喝下大半,随后用精神力审视自身,才得出结论。 “这应该是隐匿遮掩气息一类的药水。” 文森特听着伊凡娜的话,知道她早先应该并不知晓隐息药水的事。 “这是隐息药水?”普约尔显然知道这种东西。“大人,这瓶药水您是从什么地方得来的?”普约尔现在就是用屁股想,也会知道这药水绝对是从巴萨戈人那里弄来的。可作为一名好的下属,是要懂得如何跟上官聊天。 “巴萨戈人那里。”马努埃尔说,“而且这亚丁森林中,每个巴萨戈士兵身上都有。” “哦?” 马努埃尔用手点着地图上标记的三个圆圈位置,“这里亚丁森林深处,离我们与巴萨戈人对峙的战场锋线已经很远。而巴萨戈人却在这里设置了三道哨卡封锁线,而且每名士兵都配备的这种药水,要知道这种药水并不便宜。这很不寻常,诸位想想,他们到底在防卫着什么?” “难道不是提防着我们绕到他们后方?” “不会。”马努埃尔摇头,“如果是为预防我们的偷袭,只需要在营地周边增设防御就行。况且,这三个哨卡的防御力,你们也见识到了,只能防止零星的人员渗透到他们后方,并不能阻挡大军前行。显然他们在设立之初,就是为了防止让密探绕到他们后方的。” 众人面面相觑。 “大人,您的意思是……” 马努埃尔眼光微眯向着东方,“巴萨戈人的后方,不知道到底藏着怎样需要这般严防死守的秘密?” ; 第二百零九章 莫名其妙的胜利 上 马努埃尔的分析引起了在场大部分人的忧虑,面上神色纷纷现出凝重。从战争开始到现在,虽然已经过去了近三个月。但并不是全部参与其中的人,都能跟得上战争里的节奏。 这里的大部分人,平时相对位高权重,士兵在冲锋陷阵的时候,他们都是身处锋线后方安全的指挥所里,并未有亲临战场的机会。就连重骑兵军佐,普约尔都是如此。虽然,他的职责中的一部分就是带领重骑兵冲锋。 此刻他们可以说是在孤军深入,这种周围没有任何后援的情况以及前方未明的敌情,让他们的情绪惶恐。关于这点,文森特能感觉得到,兰斯洛与蒙卡也能。 这种惶恐的情绪具体表现出来,就是众人在持续地争论,争论到底巴萨戈人的意图何在。 在场的游骑兵三人并未参与其中。 文森特不消说,兵长说到底就还是个士兵而已,在场所有人都比他的军阶要高。他就是想参与到这种激烈的争论里面,在场的这些大人们,也不会想着跟一名浑身血迹斑斑的粗人,讨论战略层面上的事情。这样做会有失、身份。 兰斯洛倒是够资格,虽然他的军衔品阶,在这种场合里并不能引领众人做出论断,但归根结底他是第九军团游骑兵的主官。如果他发言的话,其他人还是会留给他发表意见的空间。 可是,老头子和他的下属们一样,站在一旁冷眼旁观,不发一言。 因为这种场合下讨论战略层面的事情,已经毫无任何意义。 就像游骑兵们常说的那样,巴萨戈人为什么在这里,巴萨戈人在做什么,这些都是统帅部的大人要考虑的事情。普通的士兵要做的,就是上面命令什么,就跟着照做。 马努埃尔和普约尔他们,即使是就目前的状况,能准确地推测出,巴萨戈国王塔利安的全盘进攻迭戈的计划,也是于事无补。他们还是要按照东部战区统帅部之前的命令,继续他们的偷袭计划,在这点上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将时间浪费在闹哄哄地闲聊,不如让我们早点行军。等站在巴萨戈营地近距离的观察点,对方到底在搞什么,岂不是一目了然。” 蒙卡压低声音的抱怨,引来兰斯洛与文森特的暗自点头。 这场无意义地争论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这里只有马努埃尔的观点还不算离谱,可他只能提出一个又一个的疑问,并不能将这些疑问解决,典型的好谋无断。普约尔是名官僚,游骑兵三人看得出,他似乎更享受在讨论这种“大事”的氛围,而不是解决问题本身。至于牧师们,呵,谁能指望信仰圣光的他们,对于军事计划有好主意。 “大人们,我认为与其站在这里凭空猜测,不如还是让我们先抵达计划中的预定地点,然后再根据巴萨戈人的动向,做出适时的调整。” 这倒与游骑兵们的观点不谋而合。文森特抬眼看去,说话的是名脸上有道新伤的男子,周身散发着骁勇的气势,他是随马努埃尔而来的第十军团重骑兵军佐副官。 “听说第十军团此前遇到的两个哨卡,给他们造成不小的麻烦,现在看来传言不虚。”兰斯洛轻声发出感慨,语气中透着敬重。 在有牧师治疗术的世界里,只有刀劈入骨的伤痕,才会在圣光的照耀之下不能立即痊愈,从这点就能推测出这名军佐副官,此前面上的伤很是严重。 不过这种应当立即行动起来的观点,却立即遭到了驳斥。 伊凡娜对于军事战略事宜完全不懂,但这并不妨碍她参与进这种争论中,这是一个好机会,能在众人前彰显自己睿智的好机会,作为一名自视甚高的人,她不会错过。面对第十军团这名军佐副官的发言,她本着一个牧师该有的思维,珍惜生命,珍惜自己的生命,反驳道,“我倒认为,如今前方敌情不明,我们应该思量好对策才行。这是对这里每一名士兵生命的尊重。如果我们贸然前进,没准,前面等着我们众人的就将会是个巨大的陷阱!” 在这种场合下,观点的对错无关紧要,重点是要声音大,气势足,有了这两点傍身,再加上言论里秉持着大义的名分,就足可以引起周围人的重视。可惜在这点上,这名来自第十军团的军佐副官做的并没有伊凡娜出色。 骁勇的气势,在战场上可以震慑敌人,守土卫国,可以保障贵族老爷与平民们继续享乐安居,但在自己人召开的军事会议上,却很难发挥作用。尤其是在一场,谋士官僚以及牧师为主导的会议中。 随着争论的持续,天色已经将晚,最后得出的结论当然是按着原有计划继续前进,这点不会改变。但这场争论带来的效果,就是在继续前进的基础上,加点小心而已。 “我们需要时刻保持警惕,谨慎前进。” 普约尔最后给这场争论定下结论,第十军团的军佐副官悻悻地走了,游骑兵们也往所在部队回返。路上三人并未就这场无意义的争论发出任何牢骚与不满,兰斯洛与蒙卡对这种情况早已习以为常,文森特则是没有抱怨理由,不用受累行军,白白休息一下午的时间,这还有什么可吐槽的。 回到驻地,文森特发现自己似乎在游骑兵队伍里待遇发生了些许的转变。以前他走到那里并不会有人对他进行过分的关注,但此时,却有很多游骑兵在他一出现在营地里的时候,就统统看向他。而且当他目光与这些人接触时,对方都会对他颌首致意。 “怎么样?”佩特看到文森特回来,来到他身边,“大人们决定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了吗?” 文森特耸肩,“按原计划继续前进,嗯……但要谨慎。” “这真是个振奋人心的消息。”佩特挖苦道,“但是你们为此花费整个下午,是不是时间上稍稍有些长?” “是大人们!”文森特纠正,“我只是去喝了杯奶茶!” 肖恩却一副早知如此的神色,冲伯格斯挤眼道,“要记得你欠我三瓶酒钱。”看来他俩在为了这个事情打赌,而且是肖恩胜出。 看着伯格斯颓败样子,文森特不由笑出声,“你跟肖恩打这种赌,没有赢的可能,别忘记他以前的身份。” 正当众人要准备晚饭的时候,蒙卡却骑马过来通知,晚餐被取消了,因为他们耽误的一下午的时间,如今上面命令必须要加紧行军,不然不能在预定时间到达计划地点。 佐伊对此很不高兴,就连皮耶罗也是牢骚满腹。 “真该死!又不是我们耽误的时间,凭什么要取消晚饭而行军?!” 佐伊第一次对这个总跟自己抢饭的皮耶罗的话,表示出赞同的神色,将头重重点着。 不只是他俩,整支游骑兵队伍这种抱怨的情绪都在升腾,可这并不能改变什么,没有几分钟的时间里,训练有速的游骑兵们已经出发了。 正当游骑兵继续上路的时候,巴萨戈的军营里,一名军官正急急忙忙地跑到统帅帐前。营帐内火盆里的木炭正发出噼啪的声响,摇曳的火光下,一名不到三十岁的男子,正坐在案几后对着张迭戈地图沉思。 听到外面急切地脚步声,男子抬起头,正看到军官挑帘入帐。 “有情况?” “阿尔维大人,您布置在亚丁森林和莫斯蒙特山的几处哨岗,今天都没有传递回消息来。” 听到这则消息,阿尔维脸上神色未有任何变化,略微沉吟下,就道,“去将军中军佐以上的人,都叫到这里。我有新的任务布置。” “是,大人。” 军官下去通知以后,阿尔维起身走到沙盘前,将标志着亚丁森林与莫斯蒙特山处五面小旗子拔下。 每面小旗子代表一座岗哨,在一天之内五座岗哨都没有按规定传回消息,这并不是一种巧合,只能说明他们已经不存在了。每座岗哨有六七十人,如果是小股的迭戈敌军,不可能在一天之内把五座岗哨同时毁掉。 阿尔维顷刻就分析出,此时正有迭戈军的两支奇袭部队,在一南一北,向本军后方做迂回突袭。 迭戈人想做什么,阿尔维并没有考虑,他也不需要知道。虽然知晓对方的意图对于赢得战争至关重要,但作为一名合格的统帅,阿尔维也懂得在实际进程里战局瞬息万变,永远也不可能将所有的情况都牢牢掌握住。眼下自己面临的是兵贵神速,与其花费时间推演出敌人的进攻计划,远没确保本军的计划能够顺利实施来得实际。 没过一会的时间,全营军佐以上的军官已经齐聚在大帐里,可人数相比号称十五万大军的巴萨戈军队来说,却是少得可怜。 “诸位,最新的情报显示迭戈人已经有两支突袭部队越过了亚丁与莫斯蒙特的封锁哨卡……”阿尔维沉声说着,跳动的火光映照下他的面容尤显刚毅,“为了确保此次陛下与元帅计划的顺利实施,我要求诸位连夜拔营启程,后撤回维尔瓦河东岸。绝不能让迭戈人发现我们整支北伐先遣军,其实只剩下一个空架子……” 第二百一十章 莫名其妙的胜利 下 凛冽的寒风停了下来,漫天的雪花却依然不断地从昏白的天空飘下,越来越密。 这样的天气卧在厚实的积雪中不会是让人感到舒服,但十五名迭戈游骑兵没有一人发出丁点的抱怨,就连一路上牢骚满腹的皮耶罗也没有。尽管他在打着冷颤。 斗气的好处此刻再次体现出来,文森特将冰霜斗气御满周身,冰冷的积雪便不会觉得那么难捱。 宽大的白色披风将他们的身躯严实地包裹住,与此时天地的色彩融为一体。隔着茫茫白雪,十余米开外已经很难发现他们,这让游骑兵们感到安心。经过一夜外加一个整个上午的急行军,他们终于抵达计划中的预定地点。现在文森特面前,三箭地外就是巴萨戈人的大营,如果被识破行踪可不会是件好玩的事情。 这种大雪天气里,巴萨戈大营竟然一副热火朝天的场面。无数的马车在已经结冰的维尔瓦河面上往返,数十台战争傀儡也在河岸边来回穿梭,黑压压的数万人群如同蚁潮一眼望不到边,拥堵在河岸两旁,呼喝声、嘈杂声不绝于耳。 佩特拉了拉头上的兜帽,在积雪中翻个滚,来到文森特身旁。 “如果这是该死的巴萨戈人补给线,那么法布雷加斯亲王就应该率领整个东部战区全军来偷袭才有胜算,而不是只派来我们。” “我打赌,你年老的时候,一定会很难看。”皮耶罗讽刺道。积雪沾满了佩特的络腮胡须,让他看起来很是滑稽。 文森特则安慰佩特道,“不用在意,反正你现在的模样也好看不到哪里去。”说完回头看了眼佩特,发现确实很有喜感。如果他现在穿着一身红,活像位圣诞老人。 “情况有点不对……”仓鼠嘀咕着,“巴萨戈人怎么好像是在向河对岸搬东西?” 皮耶罗仔细观察一阵,不太确定地说,“怎么看起来巴萨戈人像是在撤退。难道是我看错了?” 肖恩打趣道,“或者他们想着回家去过雪封节。” 伯格斯接口:“那是不是早了点,不是还有一个半月的时间才到雪封节吗?” 肖恩笑着耸肩,“这里离巴萨戈人家太远呗。再说冬季的道路到处都是积雪覆盖,会耽误赶路的时间。” 听着他俩人的闲聊,文森特再次望了望巴萨戈人的动向,确定他们是在撤退,就扭过头说,“关于巴萨戈回家的问题,还是留给他们自己考虑吧。我们出来的任务是观察他们的动向。你们俩这么有闲心的话,不如回去把老头子叫来,让他看看这里的情况。” 肖恩卧在雪中向文森特比了一个军礼,“是的,兵长大人!但您完全可以派伯格斯回去。” “凭什么?!为什么不是你?”伯格斯立即反驳。 “我可以免去你欠的一瓶酒钱!” 伯格斯有些意动,但仍尝试着坐地起价,“如果是三瓶酒全免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 “那算了……”肖恩不无遗憾地说,“唉,还是我自己回去通知好了,还可以活动下冻僵的手脚。” “等等,一瓶就一瓶,我去。” 伯格斯未等这话说完,人已经在向后退去,嘴里还不停碎碎念,“你给我记住了,你个小白脸,最好下次你别有事求我,不然有你好看!” 肖恩自然不将伯格斯的威胁当回事,佩特却冲着文森特说,“你们队上军士间的关系似乎‘不错’啊。” 面对佩特的挖苦,文森特十分认真地回道,“是的,我们彼此亲如一家。” 兰斯洛来的不慢,可巴萨戈人的动作更快。当老头子与文森特并肩趴在雪地里的时候,巴萨戈人已经有一大半人撤走了,比起刚才人声鼎沸的场面,现下就有点稍显冷清。 “现在是什么情况?” 未等文森特与皮耶罗回话,佩特就抢先调侃道,“头儿,你来的有点早了。如果再晚来一会,我们就可以直接去巴萨戈人的大营去转转了。” 佩特在兰斯洛面前嘴贱是出了名的,这可能也是与老头子的好脾气有关系。但今天鹅毛飞雪的天气,显然影响到了老头子的心情。 “是吗?那可真遗憾!”老头子冷笑着说,“佩特,这次任务回去后,你自己去军法官那里领三军棍!” “头儿,我能问明原因吗?” “因为你的胡子,让你今天看起来很滑稽。” “这……” “如果再废话,我是不介意将要打在你屁股的军棍数翻倍!” 这威胁很管用,佩特为防止自己真的再说出点什么,将头一下扎进雪里。而周围的游骑兵卧在雪地里的身躯,因为憋着笑而一阵抖动不已。 皮耶罗调匀气息,才向兰斯洛说道,“巴萨戈人在撤退,头儿。照目前的情形来看,他们至少是在今早就已经开始了。” “头儿,我们该怎么办?”皮耶罗问,但兰斯洛却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用他褐色锐利双眼死盯着对面巴萨戈人的动向。 文森特这时也正将注意力关注在冰封的维尔瓦河道上,那里一台战争傀儡踏破了冰,连带着将几名巴萨戈士兵全都一起下了水。突如其来的事故,让巴萨戈撤退的队伍一下子骚动起来。 不过可惜的是,那附近有名军官指挥很得当,先将人群驱散开,而后派人打捞战争傀儡,还将落水的士兵一起救了上来。 看到现场没有一名巴萨戈士兵溺水而亡,游骑兵们都有些泄气。 这时,文森特听到,兰斯洛问他,“文森特兵长,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文森特没有想到老头子竟然会问他,稍稍怔了下,而后想了想,说,“回去报告普约尔军佐大人,一来一回,怎么着也得个把钟头的时间。最好还能让他们就这个问题再次深入讨论下,等到有结论出来的时候,巴萨戈人走光了,我们也可以回托斯米尔去了。” “你这是在变相抱怨吗?” “绝对没有。”文森特赌誓说,“不用卧在这冰冷的积雪里,也不用冒险跟巴萨戈人厮杀,而且还能有热奶茶喝。您看,这还有什么可抱怨的。” 兰斯洛不由笑着对众人道,“那还等什么,现在全体回到森林里去。至于文森特兵长,你得跟我去普约尔那里汇报军情。” 文森特点着头,“如您所愿,头儿!” 普约尔听到文森特汇报上来的军情后,表现出的种种反应,都未出游骑兵所料。他先跟身旁的副官耳语了几句,那名副官点点头,就走了出去。 文森特等人明白,那副官是去确认他们回报上来的军情是否准确。巴萨戈人撤退了,对他们每个人都是好消息,但同时也是个令人不可置信的好消息。 在等普约尔副官回返的时间里,文森特再次混上一杯热奶茶,能在这天寒地冻的环境里喝上这种东西,绝对算得上是人间美味。单凭这点,文森特对普约尔的官僚做派就不反感。 文森特边喝着热茶,边压低声音问兰斯洛,“普约尔会不会因为巴萨戈在撤退,就借机冒险对其做出偷袭?” 兰斯洛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这绝无可能,普约尔出身贵族,他的父亲听说在最高统帅部任职,虽然在那里职位有些低,但军功对他这样的人来说不过是锦上添花,他也不会为了自己履历表的好看而选择毅然冒险。” 文森特放心地点点头。 果然,当普约尔的副官回来后,这位官僚做派的军佐大人不负众望地开起了军事会议。期间第十军团的军佐副官中途来了一趟,提出趁着巴萨戈人渡河撤退时,要联合第九军团发动奇袭。 “要在对方还留有三十台战争傀儡殿后的军队发动奇袭?你们的军佐大人,还真是拥有令人羡慕的勇气。”普约尔和声细语地说,“不过是不是太危险了?那可是三十台重装傀儡,即使我们合兵一处,在没有重型武器的支援下,这无异于去送死。请转告你们的军佐阿贝罗亚大人,第九军团不会拿着士兵的无辜鲜血去冒险……” “普约尔大人,您不觉得,您这样做很是缺少军人的血性吗?” 普约尔笑道,“你是想说我是一名懦夫?” 这名第十军团的副官并未回答,可脸上的表情不言而喻。 “呵呵,可我至少不会为了仕途而用士兵的性命去铺路。” “你……”第十军团的军佐副官涨红着脸,面上那道新伤疤尤显猩红。“懦夫,我们回去会向统帅部弹劾您畏战!” “请便。” 看着这名气质骁勇的军佐副官负气而走的背影,蒙卡感慨地说,“阿贝罗亚可是个英雄,出身平民,作战英勇,很受普通军士爱戴。加入近卫军前,我还想着去他麾下服役呢。幸亏当时他没看上我,不然我早死在战场上了。” 最终第十军团仍没有放弃突袭,当然结果不太好,在巴萨戈人无意于他们作战的情形下,仍然折损了近一半的兵力。 而第九军团则不然,因为普约尔的畏战,全军出征的人员,除了有一人在夜晚行军时,落进树洞里摔断腿外,再无一人战损。 至此让众人这阵子倍感焦虑的“夜莺计划”,随着巴萨戈的后撤回维尔瓦河东岸而告终。虽然这份军事计划并没能真正实施,不过烧掉军需后,最好的结果就是让巴萨戈人无补给而被迫撤军。 现在巴萨戈人将这活儿自己就给做完了,所以不管怎么说,仍是东部战区一次“伟大”的胜利,尽管这份胜利来得很是让人莫名其妙。 ; 第二百一十一章 难得的沐休日子 上 每次大战之后,军队都需要休整。第九军团虽然在“夜莺计划”中毫发未损,但沾了其他军团的光,也进入休整期。 托勒密如今进入一年中最为寒冷的时间,巴萨戈人也撤回到维尔瓦河以东的城镇里去过冬。即使是军团中最为忙碌的游骑兵们,在这个时节里也迎来了难得沐休日子。 文森特艰难地睁开双眼,光,照在面颊温暖的阳光,刺眼。 哪个该死的昨晚没有记得把窗帘拉上,脑海中第一时间这样抱怨着,随后又想起窗帘似乎早就已被扯下,至于被扯下后的用途,却是想不起来了。 冬日里的阳光是惹人疼爱的,尤其是在托勒密地区,但透过旅馆原本的彩色玻璃落在眼前,即使紧闭双眼仍能感觉到一片花花绿绿。 “真该死……” 文森特心底下意识的抱怨了一句,继而在已经分不清楚颜色的枕头上左右翻转,想找个光照射不到的位置,好继续睡去。 终是没有逃脱光的追捕,在床上辗转反侧来回折腾,文森特身上已经生出一丝细汗,烦躁随之即来,颇为无奈地起了身。 搓着头,打着哈气,感觉双眼的干涩,房间中弥漫着霉味、酒气以及臭脚味道。推开窗,没有期望中清新空气涌入,有的只有刺骨凛冽的寒风。 赶紧将窗重新合上,冬日里开窗确实不是个好主意。 光线不能从狭小窗子照摄到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横七竖八的床铺之上,第七小队的游骑兵们继续留着口水做着美梦,只有文森特和旁边佐伊的床铺被这刺眼的光照射到。 但佐伊明显没有被这该死的阳光影响到,被阳光直射的笑脸已经泛起的油光,这家伙居然还带着笑,不知道此刻正在做着怎样的美梦。 佐伊不怎么笑的,但这种情况正在逐渐好转,跟队上的兵痞们相处的越多,现在偶尔也能在她冷冰冰的小脸上,看到这种神情。不过,一般这种时候,都是在吃饭的时候才会发生。 吃货!文森特腹诽着,看来是正梦见吃什么美食呢吧,似乎也只有这个时候佐伊是真的开心。 房间里的味道是人越清醒越发让人作呕,文森特胡乱穿起衣裤,就准备逃出去,脚下踩到一只空的酒瓶,险些滑倒。 暗骂了一声,一脚把酒瓶踢到房间的角落,发出的不大不小的响声,只是让这群还在昏睡中的游骑兵们翻了翻身。 推门出去,文森特的军靴踩在腐朽的地板上,嘎吱嘎吱的响声在阴暗的走廊里回荡。 这才多长时间,原本清新的旅馆,现在俨然变成一座垃圾场。走廊里的情况比房间里更糟,甚至还有一座齐腰高的垃圾‘小山’。 兰斯洛为这个事情没少在旅馆里发出咆哮。游骑兵论骑马杀巴萨戈人,个个都是好手,但让他们拿起扫把,将走廊打扫干净,却比让他们去跟巴萨戈人拼命都难。 无奈之下,蒙卡为了解决驻地的卫生问题,雇佣了留守本地的居民作为勤杂人员。可这个时候还会留在本地不走的,除了腿脚不便的,就只剩下些地痞流氓之类,将这种工作交给他们,其结果自然就演变成现在这幅模样。 为此,游骑兵们倒是多了项日常娱乐活动,就是时常去帮地痞们摆正认真对待工作的态度。但是又不能真的做出杀鸡儆猴的戏码,而不见血的教导,作用十分有限。 不过好在走廊里的垃圾多数为空酒瓶和壁炉里烧剩下的木炭渣滓,除了视觉观感上让人不舒服以外,并没有刺鼻的气味。 此刻,在垃圾小山旁就有一个人正蹲坐在那里,抖动着双肩,精神力反馈到这人正在饮泣。 战争中这样的人多得是,思念家乡,想念恋人,再加上对死亡的恐惧,时刻又要保持警惕的压力,常常就会让新兵的精神崩溃。 文森特并不愿意多管闲事,想着装作没看到,径直走过去,不去打扰这名士兵自己的情感发泄,但却被对方喊出了名字。 “日安,文森特兵长!” “日安,军士。” 这人是第八队的军士,叫什么名字文森特并不知道。看着对方泪眼婆娑的望着自己,也不好再一走了之,只得无奈蹲下身形,看见对方手里拿着一封信,就开口问道,“怎么,是家里出了事?” 军士点点头,委屈地说,“艾琳娜要跟我分手,她跟别人好了……”只说了这一句话,军士又流下泪来。 文森特表示同情地拍拍对方肩头,这种事情在军队里太常见了。 “放宽心,军士。”文森特干巴巴地安慰道,“姑娘这玩意儿还有的是。” “可我跟艾琳娜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哦,这样啊。那你们分开多久了?” “三个月,战争开始时被征召的兵役。” 那你还真是有够悲催的,文森特心里想着,嘴上却说,“这也不是坏事,这才三个月的时间,这名叫艾琳娜的姑娘就能抛弃你而另结新欢,说明她根本就不爱你,或者本身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你应该庆幸才对……” 显然这名军士并没有将文森特话听进去,“可她却跟卢卡斯好了,那可是我的对头。早知道是这样,我参军前就该把她娶了!” “军士,幸亏你当初没这么做,要不你现在就该为头顶绿油油的颜色痛哭了。”顿了下,文森特笑着说,“我要是你,就写封信回去,表现的大度一些,祝福他们两人。你也不用那么悲伤,你的情况还不是那么糟。至少你还有可以写信寄回家,我们队上的人包括我,没一个有这种机会的。” “为什么?” 文森特耸肩,“我们的家乡都在敌占区,现在书信不通,就是写信也寄不出去。唉,也不知道现在家里怎么样了……” 文森特叹息一声,再次拍拍对方肩头,起身离开。 刚踱步到楼梯口时,却与一个正迎头而上的女人险些撞个满怀。 阴暗的小走廊里看不清女人的样貌,丰腴的躯体廉价的香水味道,让文森特对对方有一种似成相识的感觉。不过这也很平常,城镇里这样的女人多的是。 欠了欠身,让女人走到光亮处。未施粉黛的脸有着几分憔悴的苍白,眉宇间化不开的忧愁中带着几分紧张。望着这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也许是女人没有上妆的缘故,文森特一时想不起来这女人是谁。 虽然记不起来这女人是谁,但文森特心中隐约地猜到女人的来意,同时心中默念,但愿不是来找我们队上的。 “文森特兵长?” 面对没有穿制服战袍的文森特,女人用试探的语气问道,声音不算好听的那种。 “唔。”不可置否的应了一声,准备下楼的文森特脚步顿住。 “那个……文森特队长……” 看着女人欲言又止吞吞吐吐的样子,文森特瞬间明白女人就是来找自己小队上人的,心里倏然升起一股烦躁莫名的情绪。 “我就知道……”文森特抱怨着,这种情形他再熟悉不过。“跟我来……” 说着,领着女人转身来到自己小队所在的房门前。 房间的木质门如这走廊的气氛一般,阴暗带着发霉的气息,斑斑驳驳。 抬脚大力地踹开房门,文森特气急败坏地冲着屋里喊道, “谁特么昨晚又欠风流债了?!” “唔。”一个声音从相对安静的房间里响起,顺着声音,文森特看到揉着眼睛一脸迷茫地看着自己的佐伊。 “不会是你……” 剩下三张床上的人只是个别地翻了翻身,呓语了一句,就继续他们的美梦。 文森特感到有些泄气,侧了侧身,让出半个身子,对背后的女人招了招手,让她自己上前辨认。 女人准备踏入房间的脚步,被房间里的气味所阻。站在门口想用手捂住鼻子,又觉得有点不礼貌,只得用手撑在鼻子下面,用手上的香水味道缓解鼻子的痛苦。 在门口张望了会,房间里的人睡姿奇葩各异,女人并不能看出哪个是自己要找的人,只得回头冲着文森特歉意地笑起。 文森特有些丧气,不过这种事情,仓鼠的可能性最大,其次就是肖恩。这无需多加揣摩。 此时,仓鼠正四肢朝上的呼呼大睡,胯下更是支起了个小帐篷,规模倒是显得伟岸雄壮。这厮还动了一下,手伸进小帐篷里抓了抓,嘴角在睡梦中猥琐的勾起。不知道正做着如何龌蹉的梦境。 仓鼠的床铺正对着门口,即使站在走廊里对着门口也能看清床上的一切,此时他在床上的丑态想必站在走廊里的女人也看到了,文森特为此脸上有点发烧。 回头看了看,正好与女人的眼神相对,不知道是女人没注意到亦或是根本不在意自己这群兵痞的丑态,表情淡然,只是看到文森特看过来,褐色的眼瞳中露出询问。 文森特回过头,迈步走进房间,来到仓鼠床前,抬脚踹了踹床沿。 “起来!你个种猪!” ; 第二百一十二章 难得的沐休日子 中 “起来!你个种猪!” 床上的仓鼠真如一头猪般,毫无反应。 又加大力度的踹了一脚,换来只是他又抓了抓自己的小帐篷,嘴里吧唧呓语了几声。 对于这种表现,文森特无力的翻了翻双眼,看了眼已经起身的佐伊,瘦小的身形站在窗前的阳光中,一头凌乱黑色短发在阳光的照射下发根闪着几丝奇异的色彩,看样子好像长高了一些。 佐伊看到文森特看过来,学着第七小队人的习惯动作耸耸肩,表示自己对这种情况也无能为力。 回头看了眼走廊里的女人,女人脸上立即浮现出带有讨好地尴尬笑容,那笑容在文森特眼中有些刺眼。 随手抄起一柄散落在地板上的长剑。这是游骑兵配发的长剑,除了佐伊使用双剑拿走一把外,其他的都没人用,就都随手扔在旅馆房间里。 从剑鞘里拔出长剑,在女人诧异的眼光下,随手便往床头斩了过去。佐伊倒是对眼前的情况露出习以为常的神态,转过身对着躺在窗台上晒太阳的小花呲牙玩耍起来。 一剑下去,破旧的床上腐朽的木头被劈的木屑横飞。 “敌袭!!!”文森特弯腰在仓鼠的耳边吼道。 霎时,房间里面精彩起来。 原本还各自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三名游骑兵们,纷纷从床上弹射起来,各自床边放着的玫瑰刺纷纷出鞘,即使睡眼惺忪,也还是做出严阵以待的架势。 三人怔怔地看着半靠在门旁的文森特,还处在混沌中他们,脑子里一时搞不清楚状况。 这时隔壁传来开门声,佩特那不耐烦的声音响起。 “看在光明神的份上,文森特兵长,你一大早上的在鬼叫什么?!” 文森特从门里探出头来,满不在乎地挑起下巴,“佩特,你要是不服,我们一会可以单聊下。” “真是个兵痞!”面对文森特的态度,佩特感到一丝无力,骂了一句摔上了门。 仓鼠发现走廊里站着个女人,当即回过神来,明白了眼前的情形,昨天晚上喝了太多的酒,不记得后来到底是不是有去找过乐子。就打着哈气凑到门口,仔细辨认走廊上的女人,想了想随后松了口气,回过头对文森特说, “屠夫,不是我!这人我不认识。” 文森特才不会相信仓鼠的话,他看向女人,见女人摇摇头,这才放仓鼠回去。 仓鼠回到屋里,无事一身轻的他,冲肖恩幸灾乐祸地道,“小白脸,快去将门口的事情解决掉,不要总给我们添麻烦嘛。” 听到仓鼠的话,肖恩吃吃地笑起来,也不反驳,然后同样来到门前,看着门外的女人,脸上明媚笑着,对女人慵懒地说, “是我吗?” 肖恩的笑容对女人来说很具有杀伤力,即使他现在顶着一头如鸟巢的发型,可这威力仍是不减。 女人目光像是被灼到一般,迅速逃到别处,羞涩地摇了摇头。女人长相不算好看,略显苍白的脸上已有了几丝细纹,但羞涩连带起胸口的起伏,瞬时一抹风情绽放出来。 肖恩勾起嘴,水透的眼睛里满是野火般的笑意。 “那今天晚上一定会是我……” 说完转过身,脸上一副痛心神色,走到伯格斯的床位。 “真没想到,猴子,竟然会是你。”肖恩叹息地说,“你也堕落了……唉,但我却很是开心,哈哈哈……不过就是以后又多了一个人去抢姑娘了,这点不太好……” 肖恩一边碎碎念,一边回到自己的床铺前,一头扎进床里,竟然又睡着了。 这个结果倒是很让人意外,文森特真是没想到,门口的女人竟然是来找伯格斯的。 这时,伯格斯无辜地眨眨眼,“不可能是我啊!” 文森特双手环抱胸前,挑着眉毛,摊开双手,“我也很惊讶,不过,这钱你要自己掏才行。” “真不是我,屠夫。我昨天都没有出去过,这你是知道的。” “嗯……”文森特想了想,昨天自己在屋子里看书,伯格斯是在数钱,好像是昨天下午他赌运亨通,赢了不少。“但不是还有前天,大前天吗?猴子,快点起来,去把欠账结了……反正你也赢了不少。” “真不是我!你听我说……” “我知道。”文森特表示理解,“可你就是再爱钱,也不能提上裤子就不认账啊。去吧,人都有喝多的时候,没准就是醉酒的时候,办的糊涂事。” “可我真的没做过……” 文森特懒得跟伯格斯废话,扭头问下女人,“你要找的人是猴子……哦,伯格斯军士,是吧!” “嗯,”女人点点头,“是找伯格斯-扬-盖博。” 听到女人这么说,文森特回过头,道,“听到了吧,猴子,你的全名我都不一定能记全,人家却脱口而出。你还磨蹭什么,快点出去将事情料理明白再回来。” 将伯格斯踹出房间后,文森特摇摇头,为这点破事折腾了一早上,现在肚子有些饿。 “你们谁要去早餐的?” 不消说,佐伊第一个蹿到他的身边。 “还有吗?” 仓鼠嘿嘿笑道,“屠夫,我能让你带回来吗?” “没这项服务,要吃就跟我一起去。” “兵长,我们可是亲如一家!”肖恩在床上翻个身,“我要一份七成熟野牛肉排,配菜是甜酱果脯和盐焗针叶菜干。对了,再要一杯野生蓝莓果酒。哦,当然,如果这里有的话。” 文森特翻着眼皮说,“肖恩大人,您是不是还需要我再带回两名妖娆性感的女人为您暖床?” “哦……”肖恩倒是不客气,“那倒不用!两名的话,这床太小躺不下,一位就好。” “看来你是还没睡醒。” 肖恩的厚脸皮,让文森特有些泄气。他决定不再理会这个疯子,说完就带着佐伊出了门。 走廊里伯格斯与女人站在阴影里正交谈着什么,看到文森特他们出来,伯格斯兴奋地上前拉住文森特说, “屠夫,并不是你想的那样。这是梅丽尔,和我在同一所孤儿院长大的,我们有十多年没有见过了……” 他乡遇故知,的确是件令人开心的事情。不过,第九军团驻扎在托斯米尔已经超过两个月的时间,这叫梅丽尔的女人才找上门来和伯格斯相认,让人不免起疑。而且这女人还认识自己,至少在来之前是打听过第七小队情况的。心中这样想着,目光不由向女人望去。 女人似乎感受到了文森特目光中的审视,身体不由向伯格斯身后躲了躲。 文森特收回目光,看到伯格斯脸上此刻的兴奋神色,觉得也不好现在给他泼凉水。还是另外找个时间,提醒他一下比较好。 虽然文森特对于这种职业的女人没有任何的歧视心里,可是因为之前第七队“傻子”的过往,让他对这种人都没什么好的观感。 “傻子”曾经将军饷,战斗里搜刮来的战利品统统放在他的姘头那里,而且扬言誓要娶这个女人。可谁知“傻子”战死后,文森特在处理抚恤金的时候,到处在找“傻子”的姘头,结果却打听到,那女人一听说“傻子”战死的消息,就立马带着“傻子”放在她那里的财物远走高飞。 伯格斯虽然不像“傻子”是个情痴,可也不像肖恩与仓鼠是对付女人老手。谁知道这种两小无猜的关系,会不会对他的判断力产生影响,还是要叫他提防一下为好。 想到这里,文森特说,“你们先聊着,我和佐伊去吃饭。”说着冲女人点下头,就带着佐伊离开。 虽在战时,但托斯米尔如今能吃饭的地方还是有不少,只不过这些地方大都有些乌烟瘴气,妓、女,赌徒,走私商人等等,通常在每家小饭馆里都能遇到,区别只是多少的问题。 就餐环境没有的挑,那就只能选择离驻地相对最近,饭菜也相对好吃的饭馆。 早晨来吃饭的人不多,但饭馆里还是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一名落魄的吟游诗人站在柜台前,弹唱着老掉牙的‘屠龙赞歌’,客人们三三两两围坐在桌旁边吃边聊着天。 文森特与佐伊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兵长先生,您要吃点什么?” 侍者第一时间来到桌前,眼睛快速扫了眼文森特胸口的标识,客气有礼地问道。 佐伊不识字,食谱菜单看不懂,点菜的事情,向来都是由文森特来做。好在她并不挑食,点什么完全没所谓,只要给她点够五人份的食物就可以。不管怎么说,就是餐馆里的饭菜再难吃,也要比军队里的伙食美味。 不过,今天佐伊的胃口似乎有些不佳,吃饭时候少了平时生龙活虎的劲头。 “这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佐伊既不回话也不抬头,只是颇有些气呼呼地吃着饭,让人很是纳罕。 这时,邻桌闲聊的声音,传到耳边。 “巴萨戈人撤退了,看来战争就快要结束了……” ; 第二百一十三章 难得的沐休日子 下 自从巴萨戈无故撤退之后,这种战争要结束的言论,就时而能听到周围人说起。文森特不知道战争是不是真的能很快结束,不过听到这样话,心里总是愉悦的。 “就是,巴萨戈都住在南边,根本受不了咱们迭戈的凛冬。我早就说过,他们在冬日里撑不了多久的。” 对于巴萨戈的撤退,迭戈人普遍都认为是季节因素导致。 也有少部分的民间军事理论家,认为巴萨戈人早就应该这么做,过长的补给线对于任何要在冬季作战的部队都是不利的,这是常识。眼下巴萨戈人不过是终于做出了正确的判断而已。 当然,这种论调在当下并不受欢迎,甚至还可能会有被揍的危险。 文森特发现似乎是隔壁桌的谈话内容,影响到了佐伊的心情。感谢狩猎女神,真不容易,佐伊现在至少能在为吃食以外的东西烦心了,这是个好的迹象。 还未等文森特发问,佐伊却先开口问道,“兵长,如果战争结束了,你会去做什么?” “回家呗。这还用说!” 文森特不假思索地回答,明显勾起佐伊小脸上沮丧的神色。 佐伊是奴隶,没有家人。如果战争结束了,她很有可能会退伍,虽然军方是要让她服役满一年,才能免除奴隶的身份。可如果这次战争真的结束,就算未够时间,军方也会这么做的。和平时期,可不会白白养着这么多闲人。 到时,佐伊就会变得无家可归。 怪不得她会不开心,原来是为这件事担心。文森特想着,面上笑道,“佐伊,如果战争结束了,你准备做什么?” 佐伊用将小脑袋低得更低的方式,来代替回答。 “如果你没地方可去,可以跟我一起回我的家乡。” 文森特的话音刚出,余光就看到佐伊的小脑袋倏然抬起,乌黑的眼眸晶亮地注视着自己,可他并没有看,只是自顾自地继续说着。 “虽然我家乡很穷,甚至比这里要穷得多。不过我家乡的人不错,比这里的人好上千倍不止。而且,我家乡很美,四面环山,不大不小,既没有城镇里的喧闹,也不存在乡村的清冷。嗯……菲莉西亚,就是我的姐姐,估计战争结束后就会嫁人。到时,你可以住她的房间。那里也有一群不太靠谱的同伴……呵呵,我相信你会喜欢他们的。其中有一个人的爱好,跟你一样,都对食物有着常人不能理解的执着。” “我真的能去吗?”佐伊的声音有些颤抖。 文森特莞尔一笑,“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 “可我除了杀人,再不会做别的。兵长你也会收留我吗?” “你需要会什么?”文森特不明白佐伊的意思。 “做饭,洗衣服,打扫屋子之类……” “哈哈……”文森特笑起来,“佐伊,我又不是要雇佣你做女仆,你不需要会做这些。” 文森特平复下气息,继续说,“如果你觉得在我家里白吃白住,不好意思的话,可以随我上山打猎。跟你说,风兔肉的滋味可比这里的野牛排好吃多了。当然,如果你不喜欢打猎,也可以做个屠夫,在镇子上专门帮人宰杀猎物。这工作虽然赚的不多,不过终究也可以填饱肚子。” “我真的可以去?”佐伊被文森特描述的场景打动,眼神希冀地望过来。 文森特笑着按了下她的小脑袋,“当然。我是你的兵长,自然要对你负责的。吃饭吧,如果想去我的家乡就好好吃饭,身体快速强壮起来,把小命保住。这一切才有可能。” “嗯。” 佐伊重重地点头,吃饭的劲头终于恢复正常。 文森特没说假话,他确实真心实意地想安排佐伊战后的生活。这个家伙年纪轻轻,未修炼斗气,真实实力就堪比五阶等级。如果战后放任她不管的话,极有可能沦为权贵的杀人工具。这是文森特不愿意看到的。 今日的天气很好,万里无云,虽然天幕上的蓝略淡,不如夏日里的蔚蓝可人,但也难得托勒密地区没有雾。阳光洒在脸上暖融融的,因此街道上比平时多了许多人。 两人吃完饭出来,正巧遇上过路的宪兵。站在这样的好天气里,似乎宪兵也让人不觉得是那么讨厌。 “哟,这不是文森特兵长吗?”一个声音从这群宪兵队伍里传了过来。 文森特暗自奇怪,他可不记得自己还跟宪兵们有交情,听到有人喊他,转头观望,却看到是普约尔军佐。 这才想起,前几天听蒙卡提过那么一句,普约尔因为上次出征畏战的事,被东部战区统帅部的大人们责罚,虽然军衔没变,但职位却从指挥两千人的重骑兵主官,讲为五百人的宪兵队营官长。 而那位作死也要出征的军佐阿贝罗亚,却高升为第十军团的副军团长。 看着似乎一升一降,高下立见。可文森特却觉得宪兵队的权利可比重骑兵大得多,谁都知道他们除了军团长级别的人管不了以外,军团里的其余人都可被他们约束。最主要的这些宪兵混球还不用上战场,但从这点上来看,文森特就觉得这次降职,很有可能对普约尔来说,是件正中下怀的事。 果然,此刻普约尔正满面春风的打马向文森特走来,他右臂上那条印有公正之锤的深蓝袖标,格外引人注目。 “日安,军佐大人。” 普约尔在马上笑道,“呵,文森特兵长,咱们都是老相识,就不必如此客套。” 对此,文森特恭谨地欠身,在军队里混的久了,什么是真心话,什么是客套话,他自然一清二楚。 “有没有想过来宪兵队?”普约尔骑术不怎么好,正在边说边安抚胯下的战马,“我这里可还有几个兵长名额的空缺。” 看到文森特沉吟,普约尔规劝道,“你是名英勇的士兵,我这里正缺你这样的人。而且,兵长,你应当考虑一下,宪兵队可比游骑兵保靠不少。” “大人,我听说战争要结束了,不是吗?” “这种下层军士与平民凭空臆测的事,你也相信?”普约尔冷笑一声,随后向前倾身弯腰,压低声音说,“我收到可靠消息,咱们的国王陛下正与对面的国王陛下,在王国直辖地多尼亚拉打得不可开交。战火弄不好很快就会烧到国王中心地带边缘的萨拉戈斯。兵长,战争可长着呢,你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文森特不知道普约尔招募自己的目的,不过倒是能看出他今天心情不错,要不然也不会跟自己这么个不算熟识的人,说上这么多。 “那能将我小队的人全部带去吗?” 普约尔听到这话,目光在文森特身后的佐伊身上转了转,“这个近期内恐怕很难办到。” 文森特歉意地笑着说,“如果是这样的话,恐怕要让大人您失望了。” 普约尔却是不在意地一挥手,“袍泽情义吗?呵呵,兵长,如果你一直秉承着这玩意儿,可是迟早会丢掉你的性命。” 文森特颌首,“如果为这个而死,我心甘情愿。” “哈哈,你还真是个愚蠢的傻瓜!”普约尔大笑道,“不过,正因为有你这样的傻瓜,才让这该死的战争有点人情味。” 普约尔拉着缰绳,马在原地打了个转,“文森特兵长,如果你改主意的时候,可以随时来找我。哦,对了,关于你的事情我打听到一些,如果以后在遇到什么麻烦,也可以随时来找我,只要我在一天宪兵队就会给你撑腰,不用以后每次都再搞得天翻地覆的。” 目送普约尔走后,佐伊在身后拉拉文森特的袖子,“兵长,这位军佐是好人吗?” “唔?”文森特略微想下,明白过来佐伊的意思,“你是指他最后说的有麻烦去找他的话?” 未等佐伊点头,文森特就老气横秋地说,“孩子,你天真了。刚才他那话的意思是说,现在宪兵队他当家,叫咱们别有事没事给他找麻烦。” 看着佐伊懵懂的神态,文森特摇摇头,“不用去想了,你以后就会明白的。” 又在街上闲逛了一会,买了很多吃食放进储物手镯里,两人就回驻地去了。虽然今日天气不错,可文森特却是不想再出来了,难得有休息的日子,下午他准备一直在旅馆里研究炼金知识。他已经谋划好了,等战争结束,就回到赫因小镇开一间炼金用品商店,小镇里正好缺这个。 房间里没有人,一般伯格斯上午的时候是不会出门的,因为赌徒们多数都是在下午才会开盘口,现在人却不见了,估计和清早那女人有关系。肖恩与仓鼠,那自然不用说,几乎每天在驻地都看不到人。 反正这些人也出不了镇子,根本没可能惹出大的麻烦,文森特拿出一本书靠在床头翻看。整个驻地很安静,除了佐伊与小花嬉闹的声音,再也听不到其他的声响。 看了一会书的文森特,抬起头,看着阳光透过窗,在斑驳的地板上映出女孩与花猫嬉闹的阴影,不由心里想着,如果战争一直能像眼前这样,也不算很坏。 ; 第二百一十四章 巴萨戈人的意 迭戈东部战区统帅副官卡洛斯侯爵紧紧衣领,试图将寒风摒除在身体之外,低骂一声,“这鬼地方!” 托勒密地区气候变化无常,昨天还是冬日暖阳,今日就又变回寒风凛冽。不过有风的天气,就没有雾,这多少能给人点慰藉。 最近他老是心绪不宁,每当夜晚降临,闭上双眼时他就仿佛看到丧生在“夜莺计划”里的那一千冤魂,在向自己扑将过来。这一千人里并没有他熟识的人,可梦中的扭曲面孔却是那么地真实。他们的手臂从幽深的地底钻出,撕扯住他的双腿,将他拉近无尽的深渊。 好在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会大叫着从梦魇中惊醒。随之阿贝罗亚那张该死的面孔就会浮现在眼前。 卡洛斯真想用腰中的长剑,将这名令人恶心的平民英雄钉死在墙壁上。如果没有他,整个“夜莺计划”里的伤亡数字只会锁定在二百以内。这样的话,或许自己也能在夜晚睡得更踏实。 但政治并不是能按喜好行事。为了能更好地打击最高统帅部那群老狗们,亲王跟卡洛斯自己,还是嘉奖了这名用士兵鲜血铺就自己仕途之路的杂碎,并将他的事迹再次传遍全国。平民英雄,哼,不知道又有多少无辜生命会因为这个吹嘘出来的称号,而死得一文不值。 卡洛斯晃晃头,尽量将自己心中的怨念压下去。耳畔凛风呼啸,抬头看着高耸的城堡,不由叹声。他现在每天都要沿着蜿曲的石阶爬到托勒密城堡的顶层数次,甚至十几次才行,因为法布雷加斯亲王殿下住在城堡顶层。 皇家人的心理,真是令人难以捉摸。当初亲王执意要住进四壁漏风的城堡里,是为了能观测到战场形势,即使整个托勒密地区时被浓雾笼罩,亲王仍是如此。可眼下巴萨戈人已经退却了,亲王殿下却还是不肯搬到温暖舒适的伯爵府邸去。 为了爬台阶方便,卡洛斯现在已经不着战甲。寒风透过城堡外墙的缝隙,发出诸如恶魔般的哭嚎。这声音让卡洛斯心中颤栗。他现在算是亲王门徒,与迭戈王室利益一致。这曾经是他梦寐以求的东西,如今却也是他巨大压力的来源。与亲王走得越近,接触到的贵族核心圈里的秘辛就越多。虽然卡洛斯从未天真的以为贵族圈子会是一片祥和宁静之地,但也未曾想到这里竟黑暗堕落如此,甚至听闻有些事情之后,那浓郁地令人作呕的腐臭,仿佛就在身前。 没有人见过恶魔,恶魔的记载只源于光明圣经创世纪里的篇章。卡洛斯并不是虔诚的光明信徒,可他清晰记得小时候家里的供奉僧侣,讲解第一代圣武尊图拉利昂审判世间最后一只恶魔的故事。 图拉利昂高举圣剑,恶魔将死之际发出恶毒的诅咒,声称黑暗军团势必会再临。 卡洛斯以往并不在乎这样的故事,早在十几岁的时候他就看透,这只不过是教会蛊惑世人的手段。可如今他却觉得自己在跟恶魔共舞,那恶魔就住在这城堡顶部。 侍者私下的低语,曾无意间传进他的耳朵里。他们说,亲王身边几乎无须任何人服侍,是因为亲王每晚都要跟恶魔会晤,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巴萨戈人为什么会在严冬里坚守近两个月,随后竟然不战自退。 这样的话,卡洛斯是不信的。可冥冥之中他又觉得,似乎只有这样的解释,才能说得通巴萨戈人莫名的撤退,以及亲王孤僻的举动。 终于爬到城堡顶部,走廊里瑟瑟发抖的侍者,看到他上前颌首行礼。 “卡洛斯大人!” “亲王殿下在吗?”亲王当然在,他几乎轻易不离开城堡。近来他常常一个人在房间里思考,所以面见亲王都要通过侍者通报。 “大人,请稍等。” 侍者去通报,少顷转回。 “殿下已经在等您。大人,请。” 卡洛斯冲着侍者友好地点下头,迈步走向亲王的房间,轻叩两下门,推门而进。 亲王似乎比前段时间更加的消瘦,面窗背门的坐在张躺椅上,他未躺下,佝偻着背脊,在漏风的房间里双肩颤抖。 “殿下您要多注意身体。”卡洛斯从旁拿起条毛毯披在亲王身上,却看到亲王手里死死攥着颗火红地石头。看样子应该是块火属性的魔核,这种东西会不由自主的散发热量,真搞不懂,既然感觉得寒冷,那为何不多穿一些。 法布雷加斯的精神力正侦测着卡洛斯的情绪波动,感知到对方并未有太大的情绪波动,才慢慢安下心来。 因为刚才练习魔法而导致魔力告罄,魔瘾,世界一切魔法师的原罪,随之而来。他顷刻脑子混沌得如一摊烂泥,在侍者通报的时候,竟然想都没想就答应让卡洛斯这么进来了。 “卡洛斯,关于巴萨戈人的意图,你们分析的怎么样了?”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他。 “殿下,参赞彼此争论不休。但大多还是倾向于巴萨戈因为补给问题,而被迫撤离。” 法布雷加斯不可置否地点点头,现下他也只能想到这么一种合乎情理的解释。巴萨戈人撤退以后的营地,法布雷加斯亲自去实地查探过。种种迹象表明,巴萨戈人的补给确实是出现了问题。但从年初开始,他们就已经在备战,没可能在战争第一年的冬季,补给就出现的严重不足。这完全不合乎情理。 而且,如今维尔瓦河上所有的桥梁、码头、船只,早都被他下令捣毁烧尽。在河水冰封期的时候,还可以在河两岸自由穿梭。但等到明年季节转暖,汹涌的河水就会形成一道天险,到时无船可用的巴萨戈人,只能望河兴叹,再也无法西进一步。 佩德罗斯一向用兵激进大胆,他不可能为了补给问题,而完全放弃整个维尔瓦河西地区。 种种疑点以及魔法师超乎常人的直觉,都在时刻警醒着他,对方反常的举动中,一定藏着个巨大的阴谋。可他们所有人都推测不出,这个阴谋到底是什么。 魔核里的能量吸收进体内大半,令人发狂的空虚感渐渐消退。魔瘾症状过后,精神再次清明起来,法布雷加斯扭头问道,“混在巴萨戈军队里的密探,有最新消息传来吗?” “没有什么特别的。”卡洛斯回答,“佩德罗斯在军中进行清洗,大部分的密探不是被捉,就是已经逃了回来。现在我们只剩下一名密探在对面。他最后一次发来消息,是在巴萨戈人撤走之后。和我们推测的一样,巴萨戈人因为补给和冻伤病的原因,被迫撤回到纳瓦尔领,准备依托那里的城镇度过这个艰难冬天。” “不过……”卡洛斯看着紧闭双眼沉思的亲王欲言又止。 “你要说什么就说!”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些事……”卡洛斯捋下脸颊两侧浓密胡须,“我家老头子活着的时候,曾经跟我说,密探的话最有价值。他们的一句话,往往能决定一场战役的输赢,甚至整个战争的胜负。” 说到这里,卡洛斯莞尔一笑,“但是我们家老头子,却从来不信任密探。他常跟我说,当年就有密探给他传来假消息,如果他当时信以为真的话,先王泰瑞斯陛下早已经是巴萨戈的阶下囚了。” 法布雷加斯似乎脑子里抓到了什么,但又没有理清,“你是说,我们留在巴萨戈人那里的密探很可能已经叛变了?” “至少有这种可能,毕竟不是人人都是刀架在脖子上也不眨眼的硬汉。” “你有一名好父亲。可惜走得太早了点。”亲王笑着说,脑中却想着,如果密探传递回来的消息是假的话,那巴萨戈人就不会是因为补给出现了问题而全军撤退。 亲王走到房间的沙盘地图前,这里还保留着巴萨戈人未撤离前的两军情形。 “卡洛斯,如果现在要叫你让出侯爵的爵位,而且是心甘情愿的让出来。你在什么情况下会同意?” 亲王的声音阴冷,不禁让卡洛斯下意识地缩了脖子,不过他还是实话实说地回道,“殿下,如果是心甘情愿的话,那当然是在送给我一个公爵的头衔情况下。” “没错,就是这样。”亲王说道,“巴萨戈人能把到手土地,再次轻易的拱手让出,如果根本不是因为该死的补给问题,那他们会得到什么?” “特勒密确实是块孬地,但却是不惜动用迷雾守望者才得来的土地。”卡洛斯说,“我要是佩德罗斯,就不会轻易放弃。除非拿萨拉托来换。” 卡洛斯半开玩笑说出来的话,说完却让自己愣住了。 “殿下,如果巴萨戈人撤退是为了分兵,那国王陛下那里……” ; 第二百一十五章 兵临城下 序 亲王此时也想到了,他金色的眼眸中布满焦虑,“国王陛下此刻正在多尼亚拉与巴萨戈国王塔利安对峙。如果东部战区的巴萨戈人分兵支援他们的国王,这种对峙平衡就会被打破。越过多尼亚拉,就是萨拉戈斯,那里是平坦的原野沃土,根本无险可守。再往后就是王都,如果真的演变成这样,萨拉托就岌岌可危……” “希望这一切都是我们的假想而已……” 法布雷加斯自我安慰,转头对卡洛斯说,“去通知最高统帅部,即使目前的状况不明,我们也要将这份评估递交上去。同时以东部战区统帅的名义直接给国王陛下递交上军情报告。” “是,殿下。” 卡洛斯走后,法布雷加斯望着窗外托勒密城下阴影重重的建筑群,脑中思考着信鸦能将消息送抵所花费的时间。一来一回至少要用去六天。 因为魔法工会与炼金工会在这场战争中保持的中立立场,所以远距离通信,只能动用信鸦来传输。即使法布雷加斯本人就是名七阶高级魔法师,但没有施法材料的基础上,也没有办法将魔法影像传输到千里之外的国王手中。这种远距离传送与传输所用到的魔法材料,一直都是魔法工会的不传之秘,常人根本无法掌握。 不论是迭戈抑或是巴萨戈的皇家奥术协会,都曾经试图自己研发,但最终皆已失败告终。 看着城堡外几只白色羽翼的信鸦飞出,亲王口中低喃, “但愿情况不会变得那么糟。” 游骑兵近来的生活简直可以用惬意来形容。不用外出巡逻的日子,就是在托勒密这种天气机会每天换一种风格的鬼地方,托斯米尔小镇也可以变成天堂。 嘈杂的街道,喧闹的人群,赌徒、兵痞、站街女,即使在整个镇子如此乌烟瘴气的环境里,众人还是能感觉到内心的安宁与静逸。没有鲜血,没有死尸,不用每天绝望的放纵,这让镇上每一名士兵脸上都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战争似乎真的要结束了,每个人心里都如此祈望。 当然,发战争财的走私商人们,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别扭的,战争也开始三个多月,他们的钱还没赚够,但并不敢表现出来。 文森特近来的生活不错,每天除了在旅馆驻地看书研究炼金术以外,就是在镇里闲逛。 巴萨戈的撤退使得托斯米尔的经济一下子转好了起来,许多旅行商人都出现在这里。因为战争要结束的传言,使得他们的商品越来越便宜。这些人多半都是走私商人,他们什么都卖。别看他们的商品不多,但基本上都是和平时期买不到好东西。 文森特就从两名走私商人那里用极低的价格,回收了两枚构装傀儡的核心,都是军用战争傀儡上的。要在平时这种东西想都不敢想,现在却是白菜价,只用了一千金币就搞定。而且最让他开心的是,这两枚核心相对完好,只要稍作修复就可以直接使用。 如此一来,只要再收集全其他构装傀儡的外部原料,就有望在回家之前将他的构装傀儡完全制作出来。 文森特现在甚至只要一闭眼,就仿佛能看到构装傀儡站在乐都、慕安面前,他倆那目瞪口呆的神情。 因为这事,他连续两天晚上睡觉,都会从梦中笑醒。骇得伯格斯总是认为,文森特跟肖恩一样,得了疯病。 自从那天叫梅丽尔的女人来找伯格斯以后,就几乎每天都见不到他的人,只有在晚上睡觉的时候才能看见他。 对此,肖恩与仓鼠都说,“猴子,你这种表现,我们大家都看在眼里。你这是坠入了情网。为了你的钱袋不至**速的干瘪下去,我们建议你偷偷攒下的那些金币,应当放在我们这里才稳妥。” “少来,放在你们那里,我的钱袋干瘪的更快。” “那至少你会知道钱去了哪里。总比某天被那个梅丽尔卷走,连人带钱一起消失的好。” “梅丽尔不是这种人!” “兵长,你也应该过来劝劝。能说出这种话的男人,基本就是要被骗得倾家荡产了。” 文森特倒是想规劝来着,可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听说伯格斯在外面给梅丽尔租套房子,颇有些金屋藏娇的意味。可士兵在外**女人,无论作为朋友或者兵长都无权横加干涉。而且可能是因为军士们都需要一个远离战火喧嚣且能使内心平静的避风港湾,这在时下士兵圈里颇有些流行的趋势。伯格斯与那名叫梅丽尔的女人,又是从小就认识的,就算说让他注意对方的人品,伯格斯也不会听得进去。 因此,文森特只能利用职务之便,托人暗中观察了梅丽尔近一个星期的时间。不过,反馈来的消息都是这女人自从被伯格斯**之后,就一直待在租住的房子里,几乎足不出户。 梅丽尔这种‘乖巧’的表现,非但没有让第七小队的其余人安心,反倒让他们越发觉得这女人可疑起来。 这种情况直到今天晚上,看到伯格斯又在床上数钱,才稍微好上那么一点。因为看着伯格斯瞅着金币的双眼,绝对是要比望着梅丽尔的时候还要闪亮。 伯格斯看着众人如释重负的模样,奇怪地问,“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我们是在担心你。”肖恩说,“担心你泥足深陷,被梅丽尔那妖精骗光了钱。” “屠夫,你也这么想?” 文森特耸耸肩,算作默认。 “梅丽尔家门口,经常有游骑兵在转悠,是你安排的?” “他们应该是碰巧路过。”文森特讪然笑着。 “好吧。”伯格斯叹息一声,“看来有必要跟你们好好聊聊,我和梅丽尔事情。” 众人齐点头,“早该如此。” “梅丽尔跟我,并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关系,我们虽然看着像是兵痞与站街女的关系,但我们之间很特殊……”刚说道这里,伯格斯就发现众人神色怪异,“你们怎么了?” “你继续。”文森特说,“我们就是感觉这开头听起来,让人有种事情不妙的预感。” 肖恩接口,“是的,大多悲催的人生经历,都开始于自命不凡。” “不管你们信不信,但我跟梅丽尔真的没有什么……” 接下来,伯格斯详细讲了他与梅丽尔的过往。正如游骑兵们看到的那样,梅丽尔年长着伯格斯几岁。两人在孤儿院里的时候,一直都是梅丽尔照顾伯格斯,而伯格斯也一直将梅丽尔当成亲姐姐一样。但两人并没有机会一起长大,老兵办的那家孤儿院,曾经有段时间无以为继,就只能将一些稍微大点的孩子送走,梅丽尔就在其中。那个时候伯格斯还不到十岁。 此后两人就再也没有见过面。十多年的时光,两人都已成人。即使在街道上相遇也有可能根本认不出彼此。所以,这才使得梅丽尔在第九军团驻扎托斯米尔两个月后,才找上门来。 按照伯格斯的话,他只是帮助梅丽尔租了一套房子,并在平时生活来源上,给了她些许的帮助,并不是恩客与站街女的关系。 “你是说,你花了能睡二十个女人的钱,但却跟这女人没发生任何让人喜闻乐见的事情?”肖恩与仓鼠对这件事情都无比在意。 伯格斯反问,“你会想和阿黛尔发生什么吗?” “那倒没有。”肖恩笑着说,“不过,我的表姐与表弟,他俩人之间就有些小秘密,你想听吗?” 伯格斯恶心地翻下眼皮,“我对贵族肮脏的私生活,没有任何兴趣。” “好吧,猴子,至少我相信你。”文森特点着头说,“因为我也有个姐姐,这你是知道的。虽然她对我,并没有梅丽尔对你那么好。但如果将来有天,她要是有难,哪怕是要捐条命给她,我也会义不容辞。所以,我能理解你心里的感受。” 虽然肖恩与仓鼠一直在纠结伯格斯花了钱,却半点好处没捞到的问题,但这件事情还是终于告一段落。 正当稍后,众人都要将歇睡觉的时候,房门突然被人大力地推开。 “文森特兵长!立刻去军侯那里,很急。”是蒙卡的声音。 “出了什么事?”文森特披起衣服,从房间里走出来,结果蒙卡却跑到下一个房间去了。 “谁知道!”佩特声音在身后响起,“也许是老头子大晚上的想我们了。” “呵,看来你的军棍还没挨够。” 佩特满不在乎地说,“别看老头子打我军棍,那可是他爱我的表现。” 文森特笑道,“你这话,足以让军棍翻倍。” 两人并肩向着兰斯洛的房间走去,此时走廊里各队的兵长都在往那里赶。 与平时老头子开会时的絮絮叨叨不同,今天兰斯洛只有一句话。 “现在留给你们一个小时的时间准备,然后我们全体要开拔!” 众位游骑兵兵长面面相窥。 “头儿,我们要去哪里?” 兰斯洛神色凝重,“回萨拉托,巴萨戈人已经兵临城下,王都告急……” ; 第二百一十六章 兵临城下 一 游骑兵长们从兰斯洛那里走回各自房间的步伐都很沉重。这个世界没有愚人节,老头子也不是爱开玩笑的人。即使喜欢恶作剧的皮耶罗,也不会拿这种事情来寻开心。 命令是法布雷加斯亲王用信鸦传递来的,通常重大的军情都要召集军团长去托勒密城面授。而现在盖着亲王私人印信的命令用这种方式传达,只能说明目前的情况不容乐观,已是迫在眉睫。 军团长接到的命令是让第九军团五天内赶回萨拉托。文森特暗自估算下,这根本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王都萨拉托他没有去过,但从书籍里了解到离此刻所在的托斯米尔足有上千里。就是专门用来传递信息的信鸦,即刻从这里飞到萨拉托也花上三天的时间。何况整支军团足有七千的步兵,单靠双腿可完不成这种差事。 轻装的游骑兵倒是勉强能做到,不过他们只有二百人,就是去了萨拉托又抵什么用。 文森特将这个消息带回房间时,第七小队每个人表现不一而足。 “不是都说战争要结束了吗?” 对于这么宏大的问题,文森特这个小小的兵长可回答不了。 “现在我们只有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如果你们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完,那就快去。时间可不等人。” 伯格斯没有再废话,抓起钱袋就往外走。 仓鼠看着伯格斯急匆匆地背影,哀叹道,“最后还是没能保住猴子的金币。” 文森特边收拾东西,边说,“现在可不是担心这个的时候,你和肖恩,你们俩没有什么人要见一下,去告别什么的。” “莉迪亚不是会和我们一起走吗?” “当然。” “那就没什么人要去告别了。” “你呢,肖恩。” 肖恩还慵懒地躺在床上,“要见的人太多,一个小时的时间根本不够。索性,我再睡上那么一小会。” 文森特挑着眉,语气戏谑,“你看起来似乎有些惆怅。” “我刚从萨拉托出来还不到三个月,现在就又要回去,难免有些感怀。兵长,你知道的,那里可是我的伤心地。”不过肖恩的脸上可看不出来一丁点,他形容的那种情绪。 文森特与仓鼠相视一眼,后者撇撇嘴,显然对肖恩的话不感冒。 仓鼠与肖恩相处的两个多月里,语言发面进步少,挖苦道,“小白脸,你有这种心思,至少说明你的疯病还有的救。” “不要叫我小白脸。我的绰号是‘诗人’与‘山鸡’,小白脸听起来像是吃软饭的。” “至少有饭吃。”文森特调笑道,“也不妨是退伍后的一条好出路。” “真不想打扰你们聊天的气氛,丝毫没有任何出征前的紧张感。”佩特这时出现在门口,“真让人嫉妒,现在还能想着退伍以后的事。” 文森特摆出第七小队惯有动作,耸肩摊手,“总要有点希望。反正是去杀巴萨戈人,只不过换个地方而已。” “那文森特兵长,能给老哥我点希望吗?”佩特浓密络腮胡子里,雪白的牙齿若隐若现,让人看着有点毛骨悚然。 “怎么给你希望?” “借我一百金币。”佩特继续呲牙。 “这可不是笔小钱,我能问问你要做什么吗?” 其实文森特储物手镯里还留有五千的金币,都是在托尔多制作炼金用品赚来的结余,从这点来看,炼金师还真是具有点石成金的能力。战争中也有一个好处,就是吃穿全是军方掏钱,如果不嫌弃伙食问题,也没有些特殊生理需求的话,基本不用花自己一个铜子。 “你借钱真该像杀巴萨戈人那样爽利。” “杀巴萨戈人爽利是为了保住小命,借钱不问缘由,那是跟自己钱袋过不去。”文森特笑着走到门口,掏出一百金,但却攥在手里,没有递出去。“佩特兵长,你得给我个信服的理由。” “好吧。”佩特无奈道,“这不是要开拔了吗,我想着将这里的烂账结清。谁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来托勒密这个鬼地方。再说,出征前还欠账,不是好兆头。” 文森特将金币递出去,转头冲屋里的两位男人说,“听到没有,你们真该向佩特兵长学学,欠这种账都能欠到一百金币,而且还从来不被人找上门。真让人叹服。” 佩特赶紧撇清,“不是你想的那样。” 文森特表示理解,挤眼道,“我懂的。” “算了。不跟你这思想龌龊的年轻人解释,时间可不充裕。”佩特说完就要转身走,眼睛又看到什么,就道,“没你们这么使唤童工的,这是想让你们队的‘猎犬’将床都背上吗?” 听佩特这么说,文森特回头,这才发现佐伊已经收拾好了,不过带的东西有点多。 她平时有收集各种颜色炼金药水的习惯,大大小小几十瓶都包裹在一起,搭在肩膀,房间里那四把没人用的长剑也被她捆在一起背在背上。这些东西就是成年人拿着都稍显不便,何况是佐伊那瘦小的身躯。更夸张的是,她连床上的被褥都打包好了,正在想办法往身上背呢。 文森特看到这种情形不由笑了出来,佐伊不仅对食物的执着劲头和慕安很像,而这抠门的性格,却和乐都那老货如出一撤。而且还是黑头发,估计将来乐都洛川他们会喜欢她的。 “佐伊,你要把被褥都带走?” 小女孩理所当然地点头,“我只有这么一床被褥。” “可路上带着不方便。”文森特试着说服,“我们可以去萨拉托给你买新的。” “这个就很好,为什么要换新的。” 肖恩这时吃吃笑道,“猎犬,你将来会是个持家有道的好妻子。如果担心找不到好夫家,现在就可以考虑下我。” 佐伊对于未来男女的事情,还一点概念都没有。对于听不懂的话,她也从来不在意。反正不管众人如何劝说,她就是不肯将被褥舍弃。 最后文森特无奈,只得将她的被褥、长剑以及她收集的廉价炼金药水,统统丢进了储物手镯。 看着佐伊眼睛放光地瞅着自己腕上的储物手镯,又去看看她睡过的床。文森特连忙摆手,“床可放不下。” 众人的东西都不多,全部收拾完毕没用上半个小时的时间。伯格斯这时候已经回来了,而且带回了大量的食品,看这数量足够五人吃上半个月的。 “你们有时间在这里干坐着,不如去外面再弄点吃的回来,这次是急行军,路上不一定会有补给。” “不用去了,我有不少呢。”文森特是存了不少食材,可并不是他未雨绸缪,而是前两天因为战争要结束的传言,使得治疗药剂掉价太快,与其放在手里贬值,还不如直接换东西的划算。所以,当天能换什么,就统统全换掉了。其中就包括大量的食材。储物空间装备有保鲜的功能,不用担心食物会坏掉。 第七小队的人除了伯格斯以外,其余人都是在托斯米尔都是了无牵挂,而且伯格斯现在已经回来了,众人拿上该拿的,佐伊抱着小花,就出了旅馆驻地的大门。 此时整条街上,乱糟糟的,人声鼎沸,送别拥吻的,赶车堵在一起吵架的,宪兵维护秩序呼喝的等等,对于整支军团全体开拔来说,看来一个小时的准备时间远远不够。 文森特系好马鞍,翻身上马。 “文森特兵长!”说话的人是梅丽尔,看样子是前来送别伯格斯的,手边还牵着一名小孩子。 仓鼠打趣道,“猴子的速度挺快,孩子都有了,只是可惜长得不像他。” 文森特不知道梅丽尔叫住自己做什么,在马上前倾上身,道,“伯格斯在套马,一会就到。” 梅丽尔点点头,双眸希冀地向上望着,“您一定要照顾好他。” “放心,猴子精明着呢。”文森特安慰道,“会从萨拉托平安回来的。” 梅丽尔还想说些什么,可这时却响起了沉重的进军号角声。 文森特在马上左右看看,周围乱七八糟,连成建制的队列都没有,这怎么进军。 老军侯兰斯洛声音,在人群里响起,“开拔,开拔!游骑兵开拔!” 文森特回头看着自己小队的人都到齐了,就随着街上汹涌的人流向前走。 刚出城镇不远,兰斯洛就下令,让游骑兵全速奔袭。 “头儿,步兵怎么办?再说重骑兵也是跟不上我们游骑兵的速度!” “已经等不了,军团长命令我们务必在五天之内,先行抵达萨拉托,重骑现在全部弃甲,轻装尾随我们一起前进。” 皮耶罗打马走到文森特身边,望着蒙卡高举着第九军团的军旗,道,“看来是国王陛下等不及了。不知道萨拉托那边的情况糟糕成什么样子。” 佩特这时从后面赶上来,“我刚才碰到一名军团长的参赞,他跟我说,现在情况很糟,萨拉托那边已经打起来了,而且这是三天前的消息。” ; 第二百一十七章 兵临城下 二 越过莫斯蒙特山脉,就能进入萨拉戈斯原野。可区区三百里不到的山路,由于冬季积雪覆盖,东部战区的迭戈士兵们整整折腾了两个昼夜,才从山里走出来。 不用前方传来战报,游骑兵们一进入萨拉戈斯原野的边缘地带,就已经感觉到王都萨拉托的情况有多危急。 如今的萨拉戈斯原野上,到处都是打着各色鲜花图案的贵族军队,都在马不停蹄地向王都的方向赶去。 “看来最高统帅部向整个王国发布了勤王命令。”兰斯洛的脸上满是忧愁,“就连上次百花战争中,先王泰瑞斯两次深陷重围时,都不曾发布这样的命令。迭戈立国以来,这还是头一次。” 大多游骑兵们的家乡就在萨拉戈斯附近,如今巴萨戈人攻进这片王国腹地,众人都是很担心,谁也不想养育自己生长的家乡遭受战火的涂炭。 “这群奸猾的南方矮子,惯会使用阴谋诡计。” 现在游骑兵们都已经知道,王都为什么会告急的原委。原本在东部战区与他们对峙的巴萨戈北伐先遣军,早在一个月以前就已经偷偷分兵。在巴萨戈军神佩德罗斯的带领下,迂回到了多尼亚拉的中部战区,并跟他们的国王塔利安两面夹击了迭戈在多尼亚拉的守军。据说,二十万迭戈精锐逃回萨拉戈斯的,不会超过五万。 其实众人也知道,虽说是巴萨戈的诡计多端,让人防不胜防。但也有国王陛下指挥不当的原因。因为之前他们在纳瓦尔也遭遇了对方的奇袭。可他们依然成建制的退守到维尔瓦河以西的托勒密,并且在近半个冬季内,再也没有让巴萨戈人的骄傲,军神佩德罗斯西进一步。 但是,国王的不是谁也不敢轻议。你可以抱怨国王给的军饷太少,也可以抱怨国王家的狗,吃得都比近卫军好,但决不能非议国王在政治军事上的才能不行,即使真的不行,那也不能说。 因为当年,年仅十二岁的先王泰瑞斯陛下起兵反抗伊比亚国王的时候,檄文中最让平民信服的一条就是,当时在位的伊比亚国王安德里亚,就是名才能昏聩的暴君。 平民才不管,继承顺位合法性什么的。老国王想把王位传给谁,那就是谁,这些都是国王家自己的事情。平民只在乎在位的国王是不是才能贤明,因为只有这样,自己才会过上好日子。不过,到底什么是才能贤明,他们并不知道。反正,只要军事上能打胜仗,政治上不让他们饿肚子,应该就差不多。 因此,众人的抱怨全都发泄在巴萨戈人身上,虽然他们都知道敌人太狡猾,并不能成为打大败仗的理由。 游骑兵在雪地上暂歇,他们将马未成一个个小圈,在其中躲避寒风。 “接下来要在三天之内赶到萨拉托,每天至少要长途奔袭二百多里路,就算能按预定时间到达,到时战马也会力竭,我们的士兵根本不会有任何战斗力可言。” “可军令如山。”面对兵长们的抱怨,兰斯洛也无可奈何,“军团长的意思就是让我们骑兵先行抵达,这样至少算完成了上面交代下的命令。至于是否有能力参战,是否需要我们参战?我们都是游骑兵,只负责侦查巡逻,这本就不是我们该操心的事。” “唉,这仗没法打。” “兵长,王国危难,现在可不是抱怨时候。” 文森特这时从外面挤进来,刚才他出去放水,碰巧被后面的赶上来的重骑兵传令官逮到。现在附近都是穿着各式战袍的军队,建制完全被打乱,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找到想要联系的部队。 “头儿,刚才重骑兵那边传来话,叫我们先走。”日夜兼程的三天山路对于文森特来说并非难事,此刻他依然步履轻盈。“他们军佐的意思是,他们战马不行,只适合做短途冲锋,并不能远距离奔袭。现在就已经跟不上我们的速度,已经有战马开始倒毙了。” 兰斯洛叹声,“看来第九军团只有我们能按时到达萨拉托了。” “二百人驰援王都,嗬!”皮耶罗苦笑道,“没准能成为一段佳话。” “但有个前提——”佩特说,“——我们到达的时候,王都还在我们迭戈手里。” “萨拉托会陷落?”迭戈语中“萨拉托”的另一层含义是“不落的星辰”。 “那你得问佩德罗斯。”恰巧伊比亚古代神话故事中,一名被称为陨星者的神祗就叫佩德罗斯,传说他是位力大无边的巨人,曾用脚踢落过星辰。 面对佩特的冷笑话,游骑兵全都忧心忡忡,“看来这还真不是个好兆头。” “佩特,你这是在煽动军心吗?”兰斯洛声色俱厉。 佩特无辜眨眼,“头儿,这可不是我说的。你去听听外面那些贵族勤王的军队,好多人都在这么传。” 文森特碰巧也听过这个故事,看着老头子脸色不愉,规劝道,“没必要为了这种子虚乌有的事情烦心,我倒觉得巴萨戈的佩德罗斯没有踢落星辰的身体条件。” 文森特的话让众人紧张情绪放松下来,引起游骑兵们的一阵哄笑,他们想起巴萨戈军神佩德罗斯双腿有疾,是个瘸子。 老头子脸色也缓和下来,冲着文森特赞许地点头,“文森特,你将来会是个好指挥官。” “头儿,你别咒我。”文森特笑道,“我可没想在军队里常待,我还想着要回家继续打猎呢。” “哈哈,那也等到战争结束后再说。让我们上马,第九军团的驰援王都的重任就靠我们了。”兰斯洛翻身上马,伸手指着绑在蒙卡身后军旗说,“只要三天后,我们将这面旗子送递萨拉托,就算没有辜负军团长的嘱托。现在,第九军团游骑兵,进军!” “有我无敌!” 三天后的正午,游骑兵们终于抵达萨拉托外围卫星城镇的周边。 情况似乎比他们之前预想的还要糟糕,因为在这里,他们已经能看到巴萨戈斥候和一些小股敌军的身影。 目前游骑兵所在的位置,是在萨拉托的东部,距离王都中心区还要走上近百里,而巴萨戈人是从南面进攻而来。既然在这个区域能看到敌军的身影,只能说明,现在巴萨戈人至少已经对整个王都进行了半包围的态势。 “必须找人问明前方情况,要不然我们才二百人,如果一头闯进巴萨戈人包围圈,那可不妙。”兰斯洛做出决定。 路上有很多难民正在逃离,找了好些人询问,好不容易才打听到最近的迭戈军队在什么位置。但是部队番号,甚至是迭戈王国军队还是诸侯贵族的军队,全都没有问出来。 游骑兵们无奈只得亲身前往查看。 难民所指的地方是萨拉托东部的一座无名驿站功能的小镇,游骑兵们原本就是在萨拉托附近驻扎,对这一带的地形了若指掌,因此,没废多长时间,就抵达小镇所在。 驻守在这座小镇的军队是萨拉托本地武备团,算作近卫军的预备役。原本就不繁华的小镇,此时已是千疮百孔,看着也就比废墟好上那么一点。镇内横七竖八躺满尸体,有巴萨戈人的,有迭戈人的,镇上的街道石板路已经被血浸染的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一切迹象表明,这里刚刚经过一场惨烈的大战。 “你们是东部战区近卫军第九军团的?”问话时,这支武备团的军佐,正在用药剂治疗身上的伤口。“怎么才这么少的人?你们是游骑兵吧,你们的重骑兵,你们的步兵呢?” 兰斯洛将第九军团目前状况向对方简短讲解了一番。 这名军佐听完,开阖着布满裂口的嘴唇说,“如果你们要进到萨拉托的中心地带,我劝你们最好打消这个念头。现在这座驿站,还是我们拼尽一上午的时间才夺回来。为的就是要打通与东部的联系。但可笑的是,驿站我们夺回来了,可却失去了与王都方面的联络。” “现在里面情况怎样?” “能怎么样!”军佐冷哼道,“据说是四十万巴萨戈人在外围对王都形成了半包围的态势,而且还在持续的增兵中。可我看不止,我们出来的时候,整个中心区,已经打得乱成一锅粥,走到哪里都能见到该死的南蛮。天知道,巴萨戈人现在到底来了多少人。” “情况这么糟,敌军现在已经突进中心区了?” “是他们的先锋部队,有多少人不知道,八天以前就已经将中心区包围了。而后又被赶到的勤王部队围在里面。再之后巴萨戈大军也到了,又把这批勤王军围住。能明白我说的吗?现在王都周围迭巴双方军队,就像是块五花肉。”军佐苦笑着说,“就算你们第九军团全军从外围突进去,也不太可能冲进中心区,何况你们才二百人,进去连个水花都翻不起来。” ; 第二百一十八章 兵临城下 三 面对武备团军佐诉说的情况,兰斯洛面色凝重,可目光依然坚毅,“我们的军令如此,必须完成。” 军佐没有再劝,只是沉重地点点头,都是军人,他明白各自的职责所在。叫来部下,摊开一张地图,不顾伤痛指着上面说,“如果你们执意如此,我建议不要从这里直插进中心区,这里西边的梅里亚驿站,现在至少有五千巴萨戈军。你们最好取道贝尔蒙利亚镇,走先王大道,最后从萨拉米尔方向碰碰运气。我们就是从这条路出来的,那里相对来说能安全一点。不过,这已经是三天前的信息了。现在这些地方是不是还在我们手里,可没人敢保证。” 兰斯洛看着地图,评估着这条路可能遇到的一切情况,淡然地说道,“我们是游骑兵,探查军情原本就是我们的职责。面对未知的情况,是我们的老本行,相信难不倒我们。” 老头在与武备团的军佐探讨现在的军情,游骑兵就在驿站小镇暂歇。 文森特双腿颤抖地从马背上爬下来,终于能喘一口气,三个昼夜都几乎在马鞍上度过,此时他有种找不到自己屁股的感觉。 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仓鼠是直接从马背上摔下来的,好在他皮糙肉厚,并不会对身体有什么影响。伯格斯从下马后,就一直双腿并不拢,本就瘦小的身形,罗圈着腿,在地上来回蹒跚踱步,如果再有一面铜锣敲着,就活像是场猴戏表演。肖恩直接躺在相对干净的积雪上躺尸。五人中,情况稍好一点的是佐伊,至少她还有力气向文森特讨要吃的东西。 王国有难,武备团的士兵表现出极大的袍泽情谊。他们刚刚经历了一场血战,体力也已经告罄,但还是为游骑兵们端上来一锅热食。 整整五天时间,都在寒风中度过,现在能吃上一口热的东西,简直幸福得让人无法用言语表达。即使现在的就餐环境不怎么好——武备团的人在清理尸体,空气中满是屠宰场才能嗅到血腥味,可游骑兵们还是吃得有滋有味。 “肖恩,你是不是对萨拉托很熟。”文森特问道。想着多了解些王都,虽然这对接下来面对任务可能没有任何帮助,但至少比什么都不知道要强。 “兵长,你想知道什么?” “随便讲一些你知道的,人啊,事啊什么的。”手里的食盒还很烫手,他要晾凉才能吃,“当然如果你知道附近哪里有好的炼金商店,也可以和我讲讲。” 第七小队其余人显然也对这个话题有兴趣,全都聚集过来。 “我认识的人,现在都在王宫里,要不就在修山隐修会。当然,如果你想问的那只妖娆的半精灵茵茵的话,恕我爱莫能助。我也想知道她在哪里。” “没人想知道这个。” 仓鼠却一脸憧憬地说,“我想知道。” “那莉迪亚知不知道,你想知道别的女人事?” 仓鼠瞬间就被伯格斯的这一句话,弄得跟霜打的茄子般。 “你俩别打岔。”文森特终于吃上热食,“肖恩,你继续说。再说说别的。” “别的?哦,眼前这座小镇,两个多月前我来过。”肖恩端着冒着热气的食盒,眼睛盯着一处塌陷的民居说,“那里住着一位不错的姑娘,不过,她的丈夫不算友好。希望这两人都还活着。” “年轻人,你认识房子里的人?”碰巧这时有位武备团老兵从旁经过,听到了肖恩的话,感叹道,“要是认识的,就是那边去看看吧,一会就都烧了。你们来之前,我刚好从里面搬出他们一家三口。” 众人顺着老兵所指的方向回头看去,那是座尸坑,但因为尸体太多,已然从平地耸起一座‘尸山’,层层叠叠堆满了烂肉,少说也有几百具。 肖恩回过头,猛吃了一口食盒里的饭,神色平淡地说,“算了,也不是很熟。” 老兵叹息一声,“不看也罢。女人与孩子都看不出人形了,这群南蛮畜生!” 因为这件事情,接下来整支第七小队的用餐气氛略显沉重,谁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文森特默默将手中的热食吃干净,从储物手镯里掏出八瓶淡黄色的药水,偷偷摸摸地递给四人。 “这是体力药水,人与马各一瓶,都机灵点,别被人看见了。” 并不是他小气,而是这种体力药水存货并不多,没法供给全部的游骑兵。只能先紧着自己小队的人用。 肖恩的神态恢复正常,明媚地笑着,“兵长,看来当初追随你,是我这辈子少有的正确决定,你总是有好东西。”说着,就拧开瓶盖一口将药剂喝了下去。伯格斯与仓鼠也纷纷喝下药剂,唯独佐伊没有动。 文森特这时才注意到佐伊脸色红的吓人,伸手扶住她的额头,烫的吓人。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佐伊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她长这么大不怎么生病,所以并没有这发面的常识与预防。 这世界对于发烧没有太好的治疗方法,文森特只得用治疗药水加冰霜药剂的混合物,给佐伊做成粗糙的退烧药。 “喏,把这个喝了。” 混合两种药水的瓶子,递了过去,冰霜的湛蓝在血红中翻滚,发出奇异地光彩,让佐伊的眼睛都看值了,怔怔地伸手接了过去。 这时,小镇一边突然发出一阵嘈杂。 “抓住他,抓住他!” 众人抬眼看去,原来是武备团的士兵发现了一名幸存的巴萨戈士兵。不知道这名南蛮究竟躲在本就不大的小镇什么地方,竟然现在才被人发现。 这名巴萨戈士兵像是只受惊的小鹿,在周围满是迭戈军队的人群里,左突右撞,竟然一连躲过数双抓捕他的双手。此刻正径直向文森特他们这边跑来。 文森特摸出身上的手弩,准备等对方近了,直截了当地送给他应有的归宿。但却没有这个机会。因为肖恩早在对方进入手弩射程之内,就先踏步出去,一脚将对方踢翻在地。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看着近在咫尺的玫瑰刺剑尖,这名巴萨戈士兵用浓郁南方的口音哭嚎着,“我现在想回家!我不能死!我有老婆孩子,他们还在家等着我回去……” “那你当初为什么要来别人家里呢?”肖恩眼神冰冷,俯视下方,“他们也是妻女的人。” “我只是服从军令……我没有办法……” “我也是!”肖恩笑得明媚,手中玫瑰刺已经落下。但这剑刺下去的却很慢,“可军令不会包括屠戮平民,这你我都懂。” 随着巴萨戈士兵哀嚎的停止,众人都将目光收回。杀俘虏这种事,军中明令禁止。可谁也不将这条狗屁规矩当回事。武备团的士兵想活捉对方,也只不过是想虐杀对方而已。他们看过小镇平民的惨状,在他们眼中巴萨戈人都该死。 肖恩神色如常地收起玫瑰刺,坐了回来,嘴里嘀咕着, “才一个,不够爽快。” 对于肖恩这种没头没尾的话,文森特心里明白,他是为眼前那倒塌民居里的一家三口鸣不平。 “别着急,附近多得很。” 在小镇短暂地休息过后,游骑兵即将上路。 临行时,武备团的军佐送来兰斯洛一张地图,“这是我们用的地图,上面标注了三天前探明的周边情况。短时间内,我们武备团都要驻守在这里,相信你们会比我们更需要它。” 兰斯洛在马上领情地向对方敬了一个军礼,“再见,军佐!希望战后,我们还能遇到。这样就能请你喝上一杯,报答今天的恩遇。” “保重,游骑兵!”军佐还礼,“你这话我可是记下了,千万不要把你这幅老骨头丢在战场上,我可等着呢。” 按照武备团的军佐提供的情报,游骑兵向着萨拉托北边的贝尔蒙利亚进发。刚开始的一路上游骑兵们的运气不错,几乎没有见到什么巴萨戈人的影子,可随着离王都萨拉托中心区越近,这种好运气正逐渐离他们而去。 但好在遇到的都是巴萨戈人的斥候小队,这对二百人的游骑兵队伍来说够不上任何的威胁。 游骑兵现在最为重要的任务是取得与王都最高统帅部的联系,将第九军团已经按规定时间到达战场的消息递交上去,然后获得最新的战略指示,再传回给军团长。因此,对于看到巴萨戈斥候小队,并没有追击歼灭。双方都是骑兵,即使对方将游骑兵的动向上报,巴萨戈人也来不及派兵将他们剿灭。 所以,众人一路上还算顺畅,只是在将要抵达贝尔蒙利亚的时候,遇到了些小麻烦。 他们遇到上万的巴萨戈军与迭戈军,在镇门口的原野上混战,将通往另一边的道路完全堵住。 “该死!”蒙卡骂道,“怎么这里会有如此多的巴萨戈人!军侯,我们现在怎么办?” 游骑兵们已经兜了一个大圈,如果现在退回去,天黑之前根本来不及进入中心区。 兰斯洛看着阵前混乱场面,心下犹疑不决。可现场的形势并没有留给他过多的时间考虑。负责队尾警戒的佩特打马从后面赶了过来,焦急地说, “头儿,现在可不是站在这里看风景的时候,咱们后面不知从哪里冒出一支巴萨戈步兵团,数量足有五六千。” ; 第二百一十九章 兵临城下 四 前方是战场,后面是追兵。从战场中穿行而过,绝对是个糟糕透顶的烂主意,但也比二百轻骑直接对阵五千步兵团要好上那么一些。 两害相权取其轻。迭戈没有这种谚语,可并不耽误兰斯洛做出正确的选择。 虽然游骑兵的目的并不是与敌人交战,但在上万人战场上通过,也是要杀出一条血路来。 文森特参军也有半年的时光,甚至从战争开始就一直处于前线的位置,但今天还是他第一次进入大规模的战场。可这并没有影响他杀敌的效率。 他原本以为骑在马上,又是混战,战斗会变得异常艰难,甚至在杂乱无章的人群中会分不清敌我,但结果根本没那么回事。不同颜色,样式军装战袍很好的体现了它的功用。甚至都不用细看,只在眼前一晃,手中长剑完全下意识地就会向穿着黑紫军服的巴萨戈士兵砍去。而在战马上奔驰,甚至都不用刻意地去挥砍,只要将剑伸出去,战马向前的冲力,就会使长剑在巴萨戈人身上带起一团血雾。 游骑兵并不适合大规模的团战,他们更习惯以小团体为单位的散兵作战方式。原本进战场前排起的楔形阵列,在最开始还能保持住队列,可随着向前推进,阵型已经完全不复存在。 痛苦的嘶吼,颤抖的号角,火焰的噼啪声,混杂着金属撞击的颤栗,不绝于耳。 文森特与肖恩都没有在战斗中保留实力,此时一白一蓝的斗气光晕都在他们的玫瑰刺上显现,但即使这样,杀红眼睛的巴萨戈人仍是前赴后继地向他们扑来。 刚砍倒一名巴萨戈战士,文森特就看见另一名满脸焦黑的巴萨戈士兵端着一柄长枪,怒吼着向自己刺来。对方喊的什么,根本无从分辨,但肯定不是向他问好。用剑轻巧地将长枪拨开,战马前行,一剑就将对方整个头颅砍了下来。构装过的玫瑰刺锋利无比,斩在脆弱的脖颈上,不会比削断一根萝卜更费力。精神力锁定到一支弩箭正朝肋下飞来,身体稍微在马上前倾,就将其避让过去,同时眼睛都没有看一下,左手一抬,一支袖箭就将偷袭他的人钉死在地上。 肖恩此时完全是在泄愤。即使斩杀普通士兵,他也在用剑气全力以赴。他所过之处,断肢残臂纷飞,血流成河。一名向他怒冲过来的骑士,被此刻浑身充满戾气的肖恩,一道剑气连人带马从中间一斩为二。 即使是伯格斯与仓鼠在有构装过的玫瑰刺支持下,所到之处也是无一合之敌。巴萨戈士兵身上的轻皮甲,如同纸片般被他们一个一个划开。殷红的鲜血喷涌,他们持剑的护手早已被完全浸红。 第七小队表现出的强大战力,让深陷重围的游骑兵们看到了希望,他们都听佩特讲过,第七小队人的出身——叛国的托尔多大公爵贴身扈从。越来越多的游骑兵跟在第七小队的身后,随着他们开辟出来的血路,向着镇口方向冲。 不知不觉,文森特带领下的第七小队成为整支游骑兵矛头,整支游骑兵在第七小队的带领下真如一直利矛一般,生生在乱战得昏天黑地的修罗场里撕开一道裂口。 当众人冲过吊桥,进入到镇中的街道上时,镇外的混战仍在持续。坐在马上,透过幽深的城门洞,可以望到不远处巴萨戈人那五千步兵团已经加入到了混战中。刚才游骑兵冲锋,虽然杀敌无数,但正如此前那名武备团军佐说的那样,二百人太少了,连朵水花都翻不起来。城外厮杀的迭戈士兵在节节后退。 冲出来的游骑兵望着镇外如潮水般涌上来的巴萨戈士兵,头皮一阵发麻。每个人心中都有劫后余生之感。 兰斯洛这时大喊着,“清点人数,清点人数。” 二百人冲击万人的战场,战损不可避免。眼下不用详细去数,就能看出游骑兵至少缺了近三分之一的人。 “佐伊呢?”文森特发现佐伊没有跟在身后。 第七小队其余人俱是面面相窥,刚才他们都只管一心想着杀敌,并没有刻意理会佐伊。更何况,以佐伊的实力,根本也不需要别人照顾。 “屠夫,别担心,‘猎犬’怎么会出事?”仓鼠的话,不仅是文森特,肖恩与伯格斯也是十分笃定。 可当他们在原地等了一会,佐伊还是没有出现的时候,文森特心里开始慌了。他记起今天佐伊似乎身体不舒服,正发着高烧,会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导致她出了什么意外。 “阿里亚斯,看到我们队的‘童工’了吗?”文森特看到一名刚从城外进来的兵长,大喊问着。 “没看到,怎么了?”阿里亚斯嘴上虽然这么问,可心里却清楚地很,他已经有两名部下,永远地留在了刚才那片混乱的战场中。上战场哪里有不死人的,对方虽然跟自己一样也是一名兵长,但还是太年轻了。让他不去想已经失去踪影的部下,这样话阿里亚斯浑然说不出口。 这时,他身后一名肩头还插着一支弩箭的军士问道,“文森特兵长,你说的那个黑头发的迦南小女孩吗?” “是的,你知道她在哪里?” 军士不太确定地说,“我刚才好像是看到她了,她的马被敌兵用矛刺倒了。” 一听这个消息,文森特黑白分明的双眼,霎时变得血红,“大概在什么位置?” 被这样的目光紧盯着,这名军士的声音变得有些怯弱,“就在那里,再往前。我们刚开始冲锋不远的地方。” 军士所指的地方,现在放眼瞧去,似乎被无边无际的黑紫色彩掩盖,那里是巴萨戈人战阵的中心地带。 “屠夫,你……”仓鼠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可意思再明显不过。在那种环境里,就算佐伊现在还活着,可怎么去救。 文森特回头看着小队的其他成员,见他们都神情复杂的望着自己。他想都没想,丢下一句,“如果今天是你们任何一个人深陷重围,我依然会如此选择。”语毕,调转马头,向着城外义无反顾地冲了出去。 “他这是要去做什么?”一旁的阿里亚斯双眼中透着不可置信,他不是没有想明白这个年轻的兵长要去做什么,但脑子里的思维却怎么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对面加上后赶来增援的巴萨戈步兵团,敌军数量总数已经过万。面对一万人的军队,独自一人回去救生死不明的部下,这根本是去送死。 肖恩,伯格斯,仓鼠三人怔然,他们没想到文森特会想都不想就冲出去,连给三人劝阻的机会都没有留下。 文森特催马奔将出去,面对城镇外密密麻麻,如同潮水上涌的敌军,内心没有任何一丝恐惧,此刻他心里只有着一个念头——佐伊,千万不要死! 奔马飞驰,很快便越过友军部队,冲进了巴萨戈敌阵。 由于文森特刚才冲阵时的抢眼表现,让不少巴萨戈士兵都对这个面白无须的年轻杀神印象深刻。刚才游骑兵人多,他身边的帮手又都身手不凡,这才让这个该死迭戈小子跑掉,此刻见到他竟然敢孤身一人闯进阵中,巴萨戈的战士们心中有种彻底被藐视的耻辱感。 就算对方是个实力五阶的骑士,可那又能怎样,这样是战场,身边全是我们的袍泽兄弟,巴萨戈人从来不畏强敌,不畏生死。况且这人刚才杀了他们太多的战友,绝对要让这名迭戈骑士血债血偿。不用过多的交流,只需彼此一个眼神、手势,巴萨戈的士兵就一窝蜂地向着年轻地迭戈骑士冲将过去。 面对潮水般向自己涌来的敌人,文森特全然不顾,他只想快点找到佐伊,精神全力放开搜索,手中构装玫瑰刺已经开启最大功率能量输出。 可身边的敌人越聚越多,战马已然奔驰不起来。忽然感觉胯下坐骑一软,整个人失重,从战马上跌落下来。 文森特就地打了一个滚,也不去理会战马到底发生了什么,闪身避过朝自己刺过来的数支长矛。同时手中玫瑰刺快速翻转,瞬时漫天剑光,身边血花四溅,断肢纷飞。 看着巴萨戈稍退,而后又再次猛扑上来,又将自己堵住。此时内心焦急的文森特大恨,直接从储物手镯里掏出两瓶**,朝着人多的地方就撇将过去。 轰,一声巨响,蜂拥而至的巴萨戈人彻底消失。带着火光的巨大气浪,更将周围敌兵统统卷飞。这种威力巨大的武器,让巴萨戈人前赴后继的脚步终于停滞下来。 爆炸所带来的漫天血雨下,文森特撕心裂肺地呼号,“佐伊!佐伊!”可在万人的战场上,他的呼喊声未传出去多远,迅速就被嘈杂淹没。 伯格斯自从文森特义无反顾地奔将出去之后,就一直内心无比纠结地原地引马打转。 他此刻脑子里在无数次回放着,文森特刚才淹没在滚滚战场洪流中的背影。虽然早已看不到,但伯格斯的双眼还是透过城门,死死盯着战场。 “该死!”不知在转了多少圈以后,伯格斯一咬牙,“妈,的,左右不过是一条命。” 说着猛踢马腹,整个人如箭般向着战场冲了过去。 肖恩看着伯格斯的动作,在马上神经质地吃吃笑着,随后冲着仓鼠明媚一笑,未说一句话,也催马跟上。 仓鼠怔怔望着两人一前一后的背影,连骂数声,“该死的屠夫,该死的猴子,该死的小白脸。我问候你们全家!”语毕,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一抖缰绳,也催马跟上。 ; 第二百二十章 我叫佐伊 我叫佐伊,但这并不是我的名字。我本来没有名字。 有天,当我还在熟睡的时候,听到有人在开铁栅拦的门。我迅速地爬起来,却看到门口站着一名军人。 他说,他可以给我自由,但前提是要参军,为国出征。 参军是什么,为国出征又是什么,这些我都听不懂,但这并不妨碍我做出选择。因为自由我懂。 马克西蒙斯总说,只要我每次都努力比赛,等我长到给他一样高的时候,就可以从铁栅拦里走出去,在最美的夕阳下奔跑。睡觉的时候也不用再带着铁链,吃饭的时候也不用。 这就是自由,我很想要。 因此,我立即重重地点头答应下来。 军人说,他要登记,所以我需要一个名字。每次比赛时,竞技场的主持人叫我‘血腥萝莉’,我想这可能是我的名字,就报给他听。 可他却说,这是绰号,让我赶快想一个别的。 看他的样子似乎很急,我担心他下一刻就撇下我走掉,就报出‘佐伊’的名字。因为佐伊它已经死了,想来不会有人介意我用这个名字的。 佐伊是条猎犬,有段时间跟我住在一起。我们相处的很好,曾经一起趴在窗前看夕阳。它有着一身黑金相间的毛皮,很柔软。冬日里搂着它一起睡觉,也很暖和。 佐伊刚跟我住在一起的时候,只有我前臂的大小,可它长得很快。只用了一个夏天和秋天的时间,就已经在坐着时都比我站着要高。 我有去比赛的时候,佐伊也有去打猎的时候。打猎究竟是做什么,我不太清楚,想来应该是猎犬的比赛,就跟我的比赛差不多。因为每次打猎回来佐伊身上都会有伤痕,就跟我比赛回来时一样。 每到这时,我都会帮它舔伤口。我受伤时,佐伊也会这么帮我。 我们大约一起生活了两年的时间,有次佐伊被带出去打猎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佐伊一定是得到了‘自由’,我想,虽然心里有些空牢牢的,但还是替它高兴的。因为我们两个最大的希望就是能在夕阳下奔跑,佐伊虽然不会说话,但我懂它心里想的什么。 没过几天,当我又要去比赛经过庭院的时候,又看见了那黑金相间的毛色。只不过,却是被晾在架子上。 那一刻,我呼吸急促,手脚发麻不听使唤,似乎天地都在旋转。 那场比赛自然也没有赢得欢呼声。为此,马克西蒙斯惩罚了我,他打断了一根鞭子,可我当时并不觉得疼。 我问他,自由就是被剥皮晾在架子上吗?如果这是自由,那我不想要。 马克西蒙斯却说,自由是每个人都想要的。但前提是必须好好比赛,佐伊就是因为打猎表现不好,才会被剥皮晾在架子上。如果我不想跟佐伊一样的下场,就该努力打好每场比赛。 我不想变成佐伊那样,真的不想。因此,以后每场比赛我都尽心尽力战胜对手,练习的时候我也更加卖力。 跟着许诺给我自由的军人走出竞技场的时候,马克西蒙斯跑出来,他第一次抚住我的头,并用洁白的手帕擦掉我脸上的污渍。 “你要记着,永远不要再回来,也不要在战场上死掉。佐伊,嗯,佐伊!这是个好名字。代表了生命之路,要好好地活下去。”马克西蒙斯红着眼睛说。 我不明白马克西蒙斯为什么要哭,他以前常说,我们这种人不该有眼泪。但我还是重重地点头,答应了他。 之后我就被军人塞进一辆马车里,走了很长一段路,又换到更大的一辆马车里。 这辆马车上的人与前一辆不同,不都是竞技场的人。他们很不友好,嫌弃我的黑发与肤色,叫我“该死的迦南小崽子”。对此,我不生气,但也不舒服,我有点想杀了他们。但领我出竞技场的军人,叮嘱过我,如果我擅伤人命,就会将我就地处死。我不想死,所以,那些辱骂我的人也都活着。 这辆马车走了很久,天气也越来越冷,最终我们都在一个云雾缭绕的地方下了车。他们说这个地方叫托斯米尔。这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土地也会有自己的名字,那我来的那片土地叫什么,怎么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起过。 我不太喜欢这个叫托斯米尔的地方,因为这个看不到我喜欢的夕阳。不过这里也有好的地方,就是食物可以随便吃,能让我到饱为止。 跟我一起来的那些人,陆续被穿着漂亮制服的人领走了。我很羡慕他们,因为被领走的人有新衣服可以穿,厚实的新衣服。这里很冷,我也想早点穿上那些新衣服,可来领人的都嫌弃我个子小,没人愿意领我回去。 那时,我很搞不懂,个子的高矮跟杀巴萨戈人有什么关系。巴萨戈人到底是什么人,我不知道,可终究是人吧,我杀人很在行的,为什么他们都不领我走呢。 为此,我很担心。我害怕他们再把我送回去了。马克西蒙斯都说了,叫我不要再回去,再说,那里吃的没有这里好,我不想再回去。幸好没过几天,那个胖胖的后勤官就跟我说,明天就会有人来领我走,这让我开心的一晚上没睡,第二天早早地起来,就在后勤官那里等着。 可来领我的人,来的很慢,并且他也嫌弃我个子小。他就是兵长——文森特,绰号叫屠夫,这个绰号我不喜欢,因为‘佐伊’据说就是被一名屠夫杀死的。 兵长是个高高瘦瘦的那么一个人,而且跟我一样,也是黑头发,黑眼睛,就是皮肤比我稍稍白一些,好像这里人的皮肤都比我要白上一些。 起初,我以为他是一个严厉的人,并且因为我的个子太小而想着把我退回去。我能读懂人眼睛里的东西,他当时就是这么想的。 队里的人,也都这么看我。 因此,最开始的几天我过得有些战战兢兢,我不想回去,真的不想。其实想要告诉他们,其实我不弱。队里那个叫猴子和仓鼠两人,我不用几个回合就能把他们都杀了。可马克西蒙斯说过,强大的战士不能用嘴证明自己的实力,而是用手中的长剑。所以,我在等一个机会,等一个能让他们知道我杀人很在行的机会。 这个机会很快就来了,在我们第一次出去巡逻的时候,就遇到五个巴萨戈人。我一个人冲过去,就将他们都杀了,这很简单不是吗。可兵长他们看起来似乎并不太高兴。这让我想不通。不过,我还是能从他们眼中看到,他们想把我退回去的心思熄灭了。 就这样,我在游骑兵第七小队留了下来。 游骑兵的生活很不错,只要每天上午出去巡逻就行。期间,碰到巴萨戈人就杀,碰不到就回来。其余的时间,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没有鞭子,没有锁链,饭随便吃,能睡在柔软的床上而且还有被褥盖,所以刚开始的那段时间,我最爱做的事情,就是睡觉。能睡在这样的环境里,简直像在做梦一样。 在这里,我也学到很多东西,比如兵长每天都看得那个方方的用很多纸钉在一起的就是书;猴子每天晚上都是数着的金灿灿的东西叫钱;用钱,就可以去找肖恩和仓鼠最喜欢的女人。 小队上的人都很不错,兵长会做漂亮的药水,而且还养了只漂亮的花猫。其他人也总是给我买吃的。而且肖恩他们还送了我一个绰号,叫“猎犬”。我对这个绰号很满意,因为这样会让我觉得,自己真的变成了佐伊,佐伊也在用另一种方式而在我身上活着。 我真希望这样的生活,能永久持续下去。可兵长却说,战争迟早有一天会结束,到时我们所有人都会解甲归田。 从那天起,他们并不知道,每晚睡觉前,我都会暗自祈祷,明天醒来“战争”还是会继续。 可是,没过多久,似乎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在说战争要结束了,这样让我无比的担心。战争结束,他们都有家可回,可是我又能去哪里呢。 正当我沮丧的时候,兵长却跟我说,我可以跟他回家。兵长的家乡在山里,而且他是猎人,而我是猎犬。是的,他需要我。 这让我开心了好久,甚至心里都在默默期盼战争快点结束,好早点能和兵长一起回家打猎。 可这一切,恐怕都不能实现了,因为我就要死了。 周围都是巴萨戈人,他们会想平时我杀他们一样,来杀了我。 手里的剑已经快要举不动了,天地都在旋转,就像那天下午看见‘佐伊’的皮晾在架子上时一样。原来这种让身体不舒服的感觉,就是临死时的感觉。 兵长,对不起。佐伊已经很努力了,可还是没能保住小命。巴萨戈人又用弩箭对准我了,这次我已经没有力气再躲…… 如果可能,我真想活下去,去看看兵长的家乡,跟兵长一起打猎,那一定很有趣。我真的不想死,真的不想…… 视线中,对面的弩箭已经发射,浑身浴血的佐伊疲惫的闭起双眼。可却没有等来弩箭射进身体里的痛觉。 再次睁开双眸,眼前却是沾满血污的信鸦双翼。对此,佐伊再熟悉不过,那是游骑兵的背脊。 “兵长?”佐伊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我!”兵长的声音传来,虽然比平时嘶哑,但确是兵长的声音没错,“你到底什么时候能长高点,真是让人一顿好找!” ; 第二百一十一章 围城 上 文森特好久没有好好睡过觉了,自从学会冥想开始,他就几乎再也没睡过。 不会睡觉,当然也就不会做梦。他此刻正梦见自己跑在一条开裂的高速立交桥上,四周满是震耳欲聋的呼喝,粘稠的血液在脚下流淌,他在上面踩出一个又一个清晰的脚印。呛人的紫色烟雾在空气中弥漫,闻起来都是血肉烧焦的味道。 他为什么要跑?他想,哦,是的,巴萨戈人在追赶他。周围紫色烟雾一下子全都变成密密麻麻的巴萨戈士兵,在张牙舞爪地向他扑来。 这时,文森特想笑,可他却怎么也笑不出声。不过,这并不重要,他心里还是愉悦的,即使巴萨戈人的面孔如此狰狞。他发现眼前的场景很荒诞,巴萨戈人与自己在一座废弃的立交桥上追逐。如果不是自己疯了,那就是老天疯了。 他这样想着,场景随之一换。 现在又换到站在公交车上,好多的人,肩挤着肩,脚踩着脚。周围人都在痛苦地呻、吟,辛辣的紫色浓烟熏得他直流眼泪。可他不敢闭上眼睛,因为全车的乘客都在用恶狠狠地目光盯着他。 他冷哼一声,心里想着,看来这一车又全是巴萨戈人。果然,他心里这么想着,眼前的乘客又都变成凶狠的巴萨戈人。 他踹开车窗,猛跳下去。却发现外面变成了硝烟滚滚的战场,原本应该橙黄的月亮,像被讨债地泼了红油漆,正在滴答往下淌着血。那血滴在他的身上,他想躲开,可身体很重,怎么也躲不开。 哦,对了,他想起来,他后背还背着佐伊,所以才会这样。巴萨戈人追来了,四周都是敌人,他们无处可逃。**因为材料的问题,他没法做太多,此时已经完全用完了。 佐伊趴在他的背脊上,虚弱不堪,根本没法使剑。她身体的滚烫隔着厚厚的衣衫皮甲和战袍,他都能清楚得感觉到。 这个小崽子,肯定没有按吩咐吃药,他如此想着。文森特对自己炼金药剂很有信心,如果佐伊按时吃下去,绝对会让她退烧。 佐伊变得越来越沉,让他几乎背不动。可他从未想过要扔下她独自跑掉,自己在巴萨戈人的战阵中杀了个几进几出,都快弄成常山赵子龙将军了,为的就是要救这个不按时吃药的小崽子。 “快跑啊,巴萨戈越追越近。”背上的佐伊说道,可声音却是仓鼠的。 文森特吓得回头去看,果然是仓鼠那张方脸,“怎么是你?” 仓鼠却说,“是你说的,如果换做我们,你也一样会救。所以我认为别亏了,就让你来救一次,屠夫,你倒是快跑啊。” 文森特累得都要吐血了,跪在地上,“你特么太重了。我已经跑不动了,还是让巴萨戈人杀了咱俩吧,这样还干脆点。” 仓鼠方脸满是幽怨神色的看着他,文森特却仰天大笑,对面巴萨戈人潮水般冲上来…… “醒醒,醒醒!兵长!” 文森特睁开双眼,眼前一张明艳无比的秀美脸庞,正对着自己。柔和的阳光从这脸的左侧投射过来,映得那双水透的大眼睛莹澈晶亮。如果没有下巴上那道新伤,以及稀疏的胡茬子,这绝对是张倾国倾城的美人脸。 “你刮胡子的技术有待继续钻研,肖恩。非但没刮干净不说,还伤到了自己的下巴。” 肖恩惯有笑容,在脸上明媚的绽放。 “并不是我,是巴萨戈人太热情,而且是用着把好大的剃刀。”肖恩用手搓着下巴道,“如果我因此破了相的话,兵长,你可以要负责帮我找老婆。” “只要不是让我娶你,这事都好说。”文森特打了个哈气,用炼金师的专业眼光说,“这种小伤一支中级治疗药水,配上少许的易容药水,就会疤痕去无踪。你如果为了这点小事,就将熟睡中的上司吵醒,可真不应该。” “我知道你正在做美梦,不然,也不会笑得那么大声。”肖恩直起腰,手冲着身后一比,“不过,我们实在等不及了。兵长,您已经昏睡了两天两夜。而且您那该死储物手镯竟然还有魔法禁制,我们再等下去,没有死在巴萨戈人的刀下,却有可能被伤痛折磨致死。” 文森特向着肖恩身后看去,伯格斯与仓鼠都在,只不过两人的造型有点夸张。伯格斯用绷带绑着头,仓鼠则右胳膊吊着夹板。 “怎么都弄成这幅衰样?”未说完,文森特就想起,他在背着佐伊在巴萨戈人战阵中,战到精疲力竭的时候,是这几个混球及时出现,才让他和佐伊不至于双双死在巴萨戈人手中。 “不是给你们治疗药剂了吗,怎么都不用?”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这个,伯格斯情绪激动道,“屠夫,你还好意思说。我们把你从战场里捞出来的时候,你知道自己是什么样子吗?浑身上下插着二十多支弩箭,刀伤剑伤无数。我们怕你死掉,就将身上全部的治疗药剂,都给你用了。就是仓鼠胳膊断了,都没敢先行处理。” “呵呵,是吗?”文森特干笑道,治疗药剂给自己用那可真是浪费。 “什么叫‘呵呵,是吗’?”伯格斯继续埋怨着,“结果,我们将你抬到牧师那里之后才知道,你原来之前就喝过更为高级的治疗药水。牧师的中级治疗术对你都不起不起作用。” 高级法术在起着效果的时候,就会对低级的法术免疫。炼金用品也是同等的道理。 文森特暗自庆幸,幸亏不知道是谁的那个牧师,脑洞大开地给他了一个无懈可击的理由,要不他还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特殊的体质。 “好的,别急,猴子。”文森特呵呵笑着,“我这就给你们拿药剂。诶,对了,你们既然都把我抬到牧师那里去了,为什么不找他治伤?” “现在这里的牧师只给伤势较重的治疗。”肖恩说道,“我们这种皮外伤,牧师大人们不管。” 文森特指着仓鼠道,“骨折不算伤重。” 伯格斯气馁地说,“牧师说,仓鼠是什么扭伤,骨头没断,扔给我们三支品相差劲的初级治疗药剂了事。” 文森特将药剂递给他们,感慨地说,“嗬,这还真是仁慈圣光教导下的好慈悲。” “谁说不是呢。” 看着佐伊在房间另一头的床上熟睡着,就担心地问,“猎犬怎么样了?怎么现在还没醒?” “好着呢。”仓鼠边往手臂上擦着药膏,边说,“她醒的可比你早。饭都吃过两顿的。”听他的语气,看来仓鼠对于让这次全队人受伤的始作俑者,怨念颇深。 文森特放下心来,“得找个时间,好好教导下佐伊,我发现她的时候,她身体滚烫,显然根本没吃我给她的药剂。” “你还是先管好自己吧。”伯格斯瞪着圆溜溜地眼睛说,“不跟我们商量一声,就自顾自的跑出去。屠夫,我是抠门不假,可是让我跟你一起去拼命,绝对不会比找我借钱更难!” 仓鼠这时也闷闷不乐地附和,“当初,是咱们仨一起去绑架的菲尔德那老小子,你不记得了吗?对贵族擅自动手,走到哪里都是死罪。当时,我们都没皱下眉头,前天那种情况也不会。” 文森特不太擅长说煽情的话,支吾了半天,才说道,“谢谢你们,能认识你们这群混球,是我的幸运。”又转过头,冲着肖恩说,“也谢谢你,肖恩……” “不用客气,兵长。你说过的,我们亲如一家。”肖恩笑道,“不过,你也却是该谢我,这两个蠢货,除了那天一腔热血值得称颂以外,其他一无是处,全是在帮倒忙。” 肖恩这话引起伯格斯与仓鼠的公愤与不满。 “小白脸,你胡说什么,我那天可杀了五十多巴萨戈人……” “绝对没有那么多。猴子,你数钱的本事,真该拿到战场上去数人头。” “那天要不是我为你挡了那飞来的战锤,我胳膊能受伤吗……” “仓鼠,如果不是我及时推你一下,你的头绝对不会是现在这种形状。” 文森特看着房间里的其乐融融,吃吃地笑起来。 “好了,现在你们谁能跟我说说,这到底是在哪里?还有我们游骑兵那个该死的要去中心区的任务怎么样了?” 肖恩拿着房间里的梳妆镜子,仔细看看自己下巴患处药水涂抹的是否均匀,“兵长,正如你所见,这是件旅馆房间,目前被咱们游骑兵强征为驻地,为此这里的业主可不怎么高兴。这里当然是贝尔蒙利亚小镇,地处萨拉托中心区东北。关于您第二个问题,我正好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您想先听哪一个?” 文森特很不喜欢这样卖关子的说话方式,但是看着肖恩破相,他的心情现在好得很,笑着说,“当然是先听好消息了。” “哦,好消息是我们去中心区的任务,已经被兰斯洛军侯审时度势地取消了。” “那坏消息呐?” 肖恩下巴上的伤痕并不深,涂抹完文森特配置的药水后,正在逐渐的淡化。他放下梳妆镜,说,“坏消息是我们现在哪里也去不了,附近有近两万的巴萨戈士兵已将镇子围得水泄不通。” 第二百二十一章 围城 上 文森特好久没有好好睡过觉了,自从学会冥想开始,他就几乎再也没睡过。 不会睡觉,当然也就不会做梦。他此刻正梦见自己跑在一条开裂的高速立交桥上,四周满是震耳欲聋的呼喝,粘稠的血液在脚下流淌,他在上面踩出一个又一个清晰的脚印。呛人的紫色烟雾在空气中弥漫,闻起来都是血肉烧焦的味道。 他为什么要跑?他想,哦,是的,巴萨戈人在追赶他。周围紫色烟雾一下子全都变成密密麻麻的巴萨戈士兵,在张牙舞爪地向他扑来。 这时,文森特想笑,可他却怎么也笑不出声。不过,这并不重要,他心里还是愉悦的,即使巴萨戈人的面孔如此狰狞。他发现眼前的场景很荒诞,巴萨戈人与自己在一座废弃的立交桥上追逐。如果不是自己疯了,那就是老天疯了。 他这样想着,场景随之一换。 现在又换到站在公交车上,好多的人,肩挤着肩,脚踩着脚。周围人都在痛苦地呻、吟,辛辣的紫色浓烟熏得他直流眼泪。可他不敢闭上眼睛,因为全车的乘客都在用恶狠狠地目光盯着他。 他冷哼一声,心里想着,看来这一车又全是巴萨戈人。果然,他心里这么想着,眼前的乘客又都变成凶狠的巴萨戈人。 他踹开车窗,猛跳下去。却发现外面变成了硝烟滚滚的战场,原本应该橙黄的月亮,像被讨债地泼了红油漆,正在滴答往下淌着血。那血滴在他的身上,他想躲开,可身体很重,怎么也躲不开。 哦,对了,他想起来,他后背还背着佐伊,所以才会这样。巴萨戈人追来了,四周都是敌人,他们无处可逃。**因为材料的问题,他没法做太多,此时已经完全用完了。 佐伊趴在他的背脊上,虚弱不堪,根本没法使剑。她身体的滚烫隔着厚厚的衣衫皮甲和战袍,他都能清楚得感觉到。 这个小崽子,肯定没有按吩咐吃药,他如此想着。文森特对自己炼金药剂很有信心,如果佐伊按时吃下去,绝对会让她退烧。 佐伊变得越来越沉,让他几乎背不动。可他从未想过要扔下她独自跑掉,自己在巴萨戈人的战阵中杀了个几进几出,都快弄成常山赵子龙将军了,为的就是要救这个不按时吃药的小崽子。 “快跑啊,巴萨戈越追越近。”背上的佐伊说道,可声音却是仓鼠的。 文森特吓得回头去看,果然是仓鼠那张方脸,“怎么是你?” 仓鼠却说,“是你说的,如果换做我们,你也一样会救。所以我认为别亏了,就让你来救一次,屠夫,你倒是快跑啊。” 文森特累得都要吐血了,跪在地上,“你特么太重了。我已经跑不动了,还是让巴萨戈人杀了咱俩吧,这样还干脆点。” 仓鼠方脸满是幽怨神色的看着他,文森特却仰天大笑,对面巴萨戈人潮水般冲上来…… “醒醒,醒醒!兵长!” 文森特睁开双眼,眼前一张明艳无比的秀美脸庞,正对着自己。柔和的阳光从这脸的左侧投射过来,映得那双水透的大眼睛莹澈晶亮。如果没有下巴上那道新伤,以及稀疏的胡茬子,这绝对是张倾国倾城的美人脸。 “你刮胡子的技术有待继续钻研,肖恩。非但没刮干净不说,还伤到了自己的下巴。” 肖恩惯有笑容,在脸上明媚的绽放。 “并不是我,是巴萨戈人太热情,而且是用着把好大的剃刀。”肖恩用手搓着下巴道,“如果我因此破了相的话,兵长,你可以要负责帮我找老婆。” “只要不是让我娶你,这事都好说。”文森特打了个哈气,用炼金师的专业眼光说,“这种小伤一支中级治疗药水,配上少许的易容药水,就会疤痕去无踪。你如果为了这点小事,就将熟睡中的上司吵醒,可真不应该。” “我知道你正在做美梦,不然,也不会笑得那么大声。”肖恩直起腰,手冲着身后一比,“不过,我们实在等不及了。兵长,您已经昏睡了两天两夜。而且您那该死储物手镯竟然还有魔法禁制,我们再等下去,没有死在巴萨戈人的刀下,却有可能被伤痛折磨致死。” 文森特向着肖恩身后看去,伯格斯与仓鼠都在,只不过两人的造型有点夸张。伯格斯用绷带绑着头,仓鼠则右胳膊吊着夹板。 “怎么都弄成这幅衰样?”未说完,文森特就想起,他在背着佐伊在巴萨戈人战阵中,战到精疲力竭的时候,是这几个混球及时出现,才让他和佐伊不至于双双死在巴萨戈人手中。 “不是给你们治疗药剂了吗,怎么都不用?”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这个,伯格斯情绪激动道,“屠夫,你还好意思说。我们把你从战场里捞出来的时候,你知道自己是什么样子吗?浑身上下插着二十多支弩箭,刀伤剑伤无数。我们怕你死掉,就将身上全部的治疗药剂,都给你用了。就是仓鼠胳膊断了,都没敢先行处理。” “呵呵,是吗?”文森特干笑道,治疗药剂给自己用那可真是浪费。 “什么叫‘呵呵,是吗’?”伯格斯继续埋怨着,“结果,我们将你抬到牧师那里之后才知道,你原来之前就喝过更为高级的治疗药水。牧师的中级治疗术对你都不起不起作用。” 高级法术在起着效果的时候,就会对低级的法术免疫。炼金用品也是同等的道理。 文森特暗自庆幸,幸亏不知道是谁的那个牧师,脑洞大开地给他了一个无懈可击的理由,要不他还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特殊的体质。 “好的,别急,猴子。”文森特呵呵笑着,“我这就给你们拿药剂。诶,对了,你们既然都把我抬到牧师那里去了,为什么不找他治伤?” “现在这里的牧师只给伤势较重的治疗。”肖恩说道,“我们这种皮外伤,牧师大人们不管。” 文森特指着仓鼠道,“骨折不算伤重。” 伯格斯气馁地说,“牧师说,仓鼠是什么扭伤,骨头没断,扔给我们三支品相差劲的初级治疗药剂了事。” 文森特将药剂递给他们,感慨地说,“嗬,这还真是仁慈圣光教导下的好慈悲。” “谁说不是呢。” 看着佐伊在房间另一头的床上熟睡着,就担心地问,“猎犬怎么样了?怎么现在还没醒?” “好着呢。”仓鼠边往手臂上擦着药膏,边说,“她醒的可比你早。饭都吃过两顿的。”听他的语气,看来仓鼠对于让这次全队人受伤的始作俑者,怨念颇深。 文森特放下心来,“得找个时间,好好教导下佐伊,我发现她的时候,她身体滚烫,显然根本没吃我给她的药剂。” “你还是先管好自己吧。”伯格斯瞪着圆溜溜地眼睛说,“不跟我们商量一声,就自顾自的跑出去。屠夫,我是抠门不假,可是让我跟你一起去拼命,绝对不会比找我借钱更难!” 仓鼠这时也闷闷不乐地附和,“当初,是咱们仨一起去绑架的菲尔德那老小子,你不记得了吗?对贵族擅自动手,走到哪里都是死罪。当时,我们都没皱下眉头,前天那种情况也不会。” 文森特不太擅长说煽情的话,支吾了半天,才说道,“谢谢你们,能认识你们这群混球,是我的幸运。”又转过头,冲着肖恩说,“也谢谢你,肖恩……” “不用客气,兵长。你说过的,我们亲如一家。”肖恩笑道,“不过,你也却是该谢我,这两个蠢货,除了那天一腔热血值得称颂以外,其他一无是处,全是在帮倒忙。” 肖恩这话引起伯格斯与仓鼠的公愤与不满。 “小白脸,你胡说什么,我那天可杀了五十多巴萨戈人……” “绝对没有那么多。猴子,你数钱的本事,真该拿到战场上去数人头。” “那天要不是我为你挡了那飞来的战锤,我胳膊能受伤吗……” “仓鼠,如果不是我及时推你一下,你的头绝对不会是现在这种形状。” 文森特看着房间里的其乐融融,吃吃地笑起来。 “好了,现在你们谁能跟我说说,这到底是在哪里?还有我们游骑兵那个该死的要去中心区的任务怎么样了?” 肖恩拿着房间里的梳妆镜子,仔细看看自己下巴患处药水涂抹的是否均匀,“兵长,正如你所见,这是件旅馆房间,目前被咱们游骑兵强征为驻地,为此这里的业主可不怎么高兴。这里当然是贝尔蒙利亚小镇,地处萨拉托中心区东北。关于您第二个问题,我正好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您想先听哪一个?” 文森特很不喜欢这样卖关子的说话方式,但是看着肖恩破相,他的心情现在好得很,笑着说,“当然是先听好消息了。” “哦,好消息是我们去中心区的任务,已经被兰斯洛军侯审时度势地取消了。” “那坏消息呐?” 肖恩下巴上的伤痕并不深,涂抹完文森特配置的药水后,正在逐渐的淡化。他放下梳妆镜,说,“坏消息是我们现在哪里也去不了,附近有近两万的巴萨戈士兵已将镇子围得水泄不通。” 第二百二十二章 围城 下 “这还真是一个坏消息。” “我的坏消息才说了一半……”肖恩一脸淡然,“现在城里算上我们,守军还不到三千。好在巴萨戈人并没有攻城的大型器械,短期内只会围困我们。” 文森特想了想,提出疑问,“我记得当时城外不是有至少五千友军在跟巴萨戈人厮杀吗?城中应该也还有些迭戈军队的,怎么会这么少人。” “人固有一死,不能总活着。你要知道,兵长,那天的战斗可一直持续要天黑。双方死伤都很严重。” “这么说,我们会参与守城?” “那要看巴萨戈人是否来攻城。” “你们看起来并不紧张此事。” “托您和猎犬的福,我们一身伤病,短期内可以不用加入到战斗序列。”肖恩边说着边给文森特倒了杯水,递了过来。 文森特接过橡木杯,喝了一口,水温冰冷还混杂着酒味,“你真该给我换一个杯子,然后再烧上一杯热茶。” “我的出身,限制了我侍候人方面才能的发展。”肖恩不在意地说,“何况现在全城被困,资源紧缺,您不该挑肥拣瘦的。” 文森特将杯子放到床边的桌子上,看到蓝釉彩花瓶里插着芬芳的白丁香鲜花,“城中资源紧缺,却能在冬季里搞来这个?这家旅馆的装潢,可不像是会有这种客房服务的样子。” “那是您救的一名游骑兵军士送来的。”下巴上的伤刚好,肖恩就迫不及待地开了一瓶酒。“她是听说,您出身菲尔德领,所以千方百计搞到了丁香花。为此,还打劫了城中富商的花窖温室。” 伯格斯端着酒杯走到肖恩身旁,示意对方给自己倒上。 “我们跟她暗示过,送鲜花不如送露月草给你,可她执意如此。”露月草是中级治疗药剂的主要材料,文森特不止一次跟众人提起过。 “我什么时候救过游骑兵的军士,怎么会一点印象都没有。” 肖恩靠坐在椅子上双腿重叠搭在桌边,端起手中的酒杯,冲着文森特致敬道,“别人都是做好事不留名,兵长,您是做好事不留记性。这有往圣人的道路上前行的意味。不过,您更应该在意的是我们话里的‘她’,而不是‘他’。” “女的?”这确实让人意料之外,“咱们游骑兵里除了佐伊外,还有其他女人?” “不止一个。” “这名军士很漂亮?” 肖恩刻意提醒他注意这点,这种可能性最大,结果这话刚出口,三人全都不由笑出声。 “十足的美人,倾国倾城。” 没用多久,文森特就见到了这位美人。她有个让人一听便会联想到‘小甜甜’的名字——布兰妮,却有着比仓鼠还要粗犷的容貌。 “感谢您,文森特兵长。”好在布兰妮的声音与她的外形十分相称,如果仓鼠的身形,配上银铃般的声线,那对任何人来说,都会是种折磨。 “如果没有您,我现在绝不可能站在这里致谢。” 通过布兰妮的描述,文森特对这事稍微有了那么点印象,他在巴萨戈战阵里,几进几出寻找佐伊的时候,似乎是解救过一名迭戈士兵。 “兵长,您不该把时间浪费在丑女身上。”布兰妮走后,肖恩调侃道。 对此,文森特用佐伊的方式回答,“可她穿迭戈军装。况且我当时可能并不知道她是个女的。” “英雄无意间救了名姑娘,多美的故事。”肖恩感叹道,“可惜,姑娘并不美貌,故事就会不吸引人。” “我倒觉得你们两人蛮般配。”文森特反击道,“刚才小甜甜可偷看了很多眼,别说你没注意到。” “小甜甜?屠夫,你是在说布兰妮?”伯格斯与仓鼠瞪大眼睛。 文森特只是一时说漏嘴,“这绰号,你们不喜欢?” “挺好。”两人齐点头,仓鼠坏笑道,“与小白脸正相称,就是想着让人有些反胃。” “这里最没有资格评价小甜甜长相的就是你,仓鼠。”肖恩轻描淡写地说,“你们看起来,就是像是一对失散多年的姐弟。” 文森特从床上下来,周身缠满的绷带,让他行动有些不便。 “好了,私下评判别人容貌,可不是件有品的事情。” “可我们是在谈论女人。” 不用拆开绷带来看,只用精神力就可以知晓身上的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 “布兰妮如果知道,有男人在背后议论她,估计会开心死。” 肖恩却说,“看来,兵长,您之前却是与她没有私情。布兰妮对男人可没有兴趣。她喜欢的是女人。我和仓鼠在托斯米尔找乐子的时候,经常能遇到她。不过提供这种服务的姑娘不多,她的选择面没有我们宽广。” 文森特对别人的取向问题,并没有兴趣,但还是接口挤兑肖恩道,“哦,那怪不得她一直在看你,我刚才还在纳闷。现在就能解释的通了,原来她一直就是喜欢女人。” “您这是要去干嘛?”肖恩看到文森特下床并穿上衣服,开口问道。 “出去放水,我可憋了两天两夜。”文森特说,“顺便去找老头子了解下军情现状。” “那用不用带上跟拐杖。”肖恩提议,“毕竟,您受伤颇重,现在活蹦乱跳的跑到兰斯洛面前,我怕连累到我们参加城防。” “军人不该逃避责任。” “人都不想早死。” 不跟肖恩斗嘴,文森特披上外衣径直出了屋子。 看到文森特这么短的时间,就能下床活动,老军侯的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可脸上却一点都看不出来。 “文森特兵长,看到你现在活蹦乱跳的样子,真让我这把老骨头不爽。该死的巴萨戈人怎么就没弄死你。” “他们是想这么做来着,可惜刀磨得不够快。”文森特嘻嘻哈哈道,“现在情况怎么样?” 老头子却不吃这一套,“别想转移话题。如果你下次再擅自做主,跑进敌阵里去营救士兵,巴萨戈人杀不了你,我就自己动手。” 老头子演黑脸,蒙卡就唱红脸,“别怪军侯发脾气,文森特兵长。你跑进万人敌阵去救一名士兵,我们大家都很钦佩,也很感动。可同时,也让其他的兵长很难做。你懂我的意思吗?” 文森特点点头。并没有所有人都愿意像自己这样做,而且都有能力这样做。大部分人还是会选择,就直接将落下的士兵不管不顾。这并不是冷血,而是无可奈何。没必要为了必死的人,而再搭进去无辜生命。 这道理每名士兵心里都懂。 但同样,凡事都怕被比较。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自己这么做完,其他小队的士兵心里难免生出一种别样的情绪,这种情绪包含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成分,会在心里发酵生根。他们会不自觉地拿自己的兵长与文森特比较。因为他们对文森特并不了解,所看到的都是文森特闪光一面,而就会生出‘看看人家的兵长,再看看咱们这位’的比较结果。 或许对文森特个人在游骑兵里的威信而言,很有帮助。但站在兰斯洛的角度,这会让整个游骑兵团体,变得很难掌控。 文森特明白蒙卡的意思,可并不在意,他又不是军侯,不需要为整个游骑兵操心。 “年轻人,不要抱怨。没人说你做错,也没人会因此而处罚你。但你确实做了一件让全体游骑兵既开心又尴尬的事。”兰斯洛脸色缓和下来,“如果你想成为一名好的领导者,就不得不考虑方方面面,这便是责任。你不会有永远年轻,总有一天会像我一样老。到时,会有更多的人追随在你左右。你要为他们负责,就像你要为你现在小队里的人去拼命一样。” 文森特很奇怪兰斯洛干嘛今天这么感慨。 “军侯,我怎么听着你有种要退休的意愿。” 兰斯洛呵呵笑着,指着自己斑白的两鬓说,“你看,我的年纪早该退休了。还留在游骑兵里,并不是简单的上峰命令。而是放心不下你们这些兵痞混球。” “您跟我说这些是……” “是想让你尽快地成长起来。我知道,你对我这个位置并没有什么兴趣。”兰斯洛真挚地说着,“按正常的话,是蒙卡接我的位置。可战争中的事情,谁又说的准。你最近在游骑兵里威望空前,所以趁着我还活着,就跟你好好说说责任的问题。如果不巧,有一天你作为游骑兵的当家人,至少不会将大家都带到沟里去。” “您二位,想的倒是够长远的。” “未来如何,没有一个人会知道,我能做的就是尽量做好当下能想到的一些事情。” 似乎是为了配合老头子的话,外面轰的一声传来,这声音文森特等人都很熟悉,是魔导炮。 “看,就像我说的。战争中的事情,没人说的准。”老头子面露无奈,“这里的守城将军跟我们说,巴萨戈人至少一个星期内不会攻城,这才过了两天。” ; 第二百二十三章 遥望 正如兰斯洛所说,没人能预测未来。游骑兵们都认为是巴萨戈人在开始攻城,谁知却是王都中心区方向杀来一支迭戈军队,在攻打巴萨戈人。而魔导炮正是由这支迭戈军队所发射。 “佩德罗斯虽然被巴萨戈人称为军神,但他终究只是个凡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奇袭多尼亚拉,犹如神兵天降。接下短短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里,就能指挥数十万巴萨戈军队兵临王都萨拉托城下……或许在现今整个伊比亚地区,没人比他更会打仗。可他创造的奇迹已经够多了。千里奔袭,来势汹汹,但也就只是给我们迭戈制造点麻烦罢了。想拿下‘不落的星辰’,没有重型武器的支持,没有强大的后勤补给,根本就是痴人说梦。看吧,城外那些抱头鼠窜的巴萨戈人,记住他们的狼狈样子,用不了多久,整个王都周围的数十万巴萨戈人,都将会是这个结局……” 没到三天的时间,就解了围城之困,甚至巴萨戈连一次像样的攻城都未发起,就直接被援军打得溃逃。 任何守城将军面对这种好运气,都会变得跟此刻这位一样心情大好,意气风发。 文森特不知道这位将军说的巴萨戈终将失败,是不是真的,但至少听起来还不错,会让人觉得前途一片光明。很多士兵与他一样,都是被迫参与到战争中。但爱国是种本能,生长在迭戈,身穿迭戈军服,即使你再不喜欢这个国家,再厌倦战争,也不会希望迭戈王国从中输掉。 不过既然这么相信巴萨戈人终将失败,那为什么不趁着敌人溃逃之际,领兵出城。跟城外的援军里应外合两面夹击,扩大战果,反而要站在城墙上,向着大部分在城下,啥也看不到的大兵们耍嘴皮子。 对于这种疑问,蒙卡的解释是,“想想普约尔,你就什么都明白了。” “可普约尔不会让我们送命。我们进城那天,这位将军可是任他的部队在城外混乱厮杀,听说死伤惨重。” 蒙卡回答尽显敷衍,“人和人总有不同。” 对此,文森特翻翻眼皮。 萨拉托当地的气候,比托勒密地区好上千万倍,可毕竟是冬季,长时间杵在城头上,仍会让人感到寒风凛冽。 游骑兵的兵长们,此时全部站在城墙上,居高临下俯视着城外的战局。文森特本来并不想来城头观望情况,可老头子刚刚跟他讲过责任的问题,如果这个时候请病假不来的话,似乎有些不通人情。 县官不如现管。 别看军侯权利不大,可现在是在战时,只要顶头上司随便派个倒霉差事,就能轻松置你于死地。 当然,老头子兰斯洛的人性相当不错,但这并不能成为欺负人家老头子好脾气的理由。 援军并没有直接进城,他们在一名白马银甲的骑士带领之下,正在绕城继续歼灭敌军。 显然,围城的巴萨戈人并没有统一的指挥,而是分属不同部队,为了围城临时聚集起来。 大部分巴萨戈人在溃散四逃,而只有西面城墙下的巴萨戈人正在顽强地抵抗。面对数倍于自己人数的迭戈大军,他们毫不畏惧。可惜人数太少,不会对这场战局有任何影响。而且已经错过最佳的脱离战场时机。没用多久,他们已经被团团围住,插翅难飞。 看来有时一触即溃,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在保留实力方面,还是颇见成效。 文森特等人站在高处,战场形势一目了然。这群足有两千之众的巴萨戈人,被消灭掉已成定局。 巴萨戈人的指挥官这时可能也意识到了现下处境,他在冲着迭戈的战阵连声高呼。 文森特以为这人是要缴械投降,可谁知这名巴萨戈的指挥官,竟然是要跟对面的迭戈指挥官斗将。 斗将这种事,前世里的评书听到过,这辈子酒馆里的吟游诗人也唱过,可唯独没在真实世界里见过。竞技场里倒是偶尔会举行贵族骑士的斗将,但那是比赛,谁会在战场上手握重兵的情况下,跟人玩这种危险而又滑稽的游戏。 “这名巴萨戈的指挥官,还真是富有骑士情怀。” 蒙卡的话不无嘲笑意味,众位身边的游骑兵们一阵哄笑。 可下一刻,他们的笑声便戛然而止,因为城下迭戈的指挥官竟然答应了这脑残的请求。 “看来,富有骑士情怀的可不止是巴萨戈人。” 文森特不满地吐槽着。战争又不是游戏,如果两名指挥官决斗就能解决问题,那为什么还要带兵出阵?他们两人可以直接找块地方,自行解决,何苦拉上那么多士兵白白赔上性命。 “又是一个脑子进水的家伙!”文森特恶意地想着,他甚至心里开始期望那名该死的迭戈指挥官,一出场就被巴萨戈的指挥官斩于马下。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好玩了。之前士兵的努力,全是白忙。 可事实正与他心里恨然幻想着的,截然相反。只是一回合,只是一剑,巴萨戈人的头颅就被轻松斩下。 七阶实力…… 怪不得,这名迭戈指挥官会答应斗将的请求,原来人家是有这个实力。 游骑兵刚才有不少人都存了文森特那种心思,此时见自己这边轻松取胜,心下兴奋,可欢呼中难免带着讪然。 城外迭戈军队那边震耳欲聋地喊着那名白马银甲骑士的名字,可惜城头上这边也是人声嘈杂,根本听不清喊的是什么。 此时,那白马上的银甲骑士将头盔取下,霎时一头金发如瀑倾泻而下,任其金色的发丝在冬日午后的阳光中,随风舞动。 “女的?” 与城下的迭戈士兵爆发出更大的欢呼不同,城头上的人发出更多地是惊叹。 “这人是谁?” “金发……可能是王室的人。” “王室的人……会不会是特蕾莎公主殿下?!” 城头上不知谁喊了这么一句后,紧接着也开始爆出一浪高过一浪的欢呼。 “特蕾莎!特蕾莎!” 恰好与城外的欢呼声,遥相呼应。 特蕾莎,这个名字文森特并不陌生。当初托尔多大公爵,就因为这个名字的出现而成为阶下囚的。 不愧被誉为萨拉托的‘高岭之花’,人气爆棚。可是萨拉托是一片原野地形,无论从那个方向远眺,别说山,就是半个土包都看不到。 ‘这美名真不应景。’文森特撇撇嘴,恶意地评判着。 想一睹公主殿下芳容的城中士兵颇为失望,特蕾莎根本没有进城,而是直接带着部队向东而去。 文森特悻悻地回到驻地,特蕾莎的出现,让他想起一个人,心里泛起淡淡的惆怅。有多久没再见到那个人了?他问自己,有半年了吧。自从出了赫因山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面。或许那个人早已将自己忘掉了。 自嘲式的笑着摇摇头,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可以治愈一切。反正现在也见不到,想那么多又有何用。如果将来还能再遇到,站在那人面前,如果心里仍有感觉,即使对方已经全然不记得他文森特是谁,大不了重新让对方认识下自己好了。 如果那时,自己内心很平静,那就只是上前说句‘好久不见’的事情了。 想到这里,心情好了些,推门进屋。小队里的众人仍是老样子,似乎连坐的位置都不曾改变过。 “特蕾莎来了?”肖恩问。 文森特认真看了看肖恩,确定他没什么特别的情绪,才说,“没进城,打破了城外的巴萨戈军,就径直带兵向东走了。” “看来公主殿下是要为我们东部回来驰援的军团,打通道路。” 文森特不可置否地点下头,这种事情他这小小的兵长完全没有兴趣。 “老头子有没有说,我们下一步要做什么?”伯格斯问道,看来他下午喝了不少酒,此时整张脸红得活像猴屁股。 “原地待命……”文森特说,“短期内,我们不会有任何任务可言。老头子应该想着等咱们第九军团全部到达之后,领我们回归军团,然后再做打算。” “刚才特蕾莎公主临走时,派来传令兵,也是知会城内的守军原地待命,并传来消息,说是如今中心区已经基本无恙,先期的勤王部队,已经顺利消灭掉了最先包围中心区的敌军。这才让中心区的主力部队有能力出来打通道路。” 伯格斯听了这话,有些兴奋地问道,“就是说现在的战局正在好转?” “应该是。”文森特说着,低头迟疑了下,随即转头问向肖恩,“王室的人都是金发吗?” “是的。有贝尔蒙血统的人都是。”肖恩点头,“怎么问起这个,你现在也对公主有兴趣?” “不是。”文森特抽下嘴角,“我就是想问,王室里有没有白发白瞳的人。” “以我的经验与直觉,兵长,你是要打听跟姑娘有关的事情。”肖恩饶有意味冲文森特挤挤眼睛,随后转头问向伯格斯与仓鼠,“这里面有什么我不知道故事吗?” “屠夫想问的是银狐吧。”伯格斯满嘴酒气,“不过,我记得那是名女佣兵,怎么会跟王室扯上关系?再说,屠夫,这都多少长时间,你怎么还惦记那娘们?” ; 第二百二十四章 寒冰板砖 “很漂亮?”肖恩来了兴趣,“能让咱们堪比僧侣的兵长大人惦记的女人,我还真是从没见过。” 伯格斯与仓鼠互相对视一眼,两人脸上都露出十分怪异的神情,“这个还真不好评判。那银狐眼睛大大的,皮肤也很白,身材也不错。不过,白头发白眉毛白眼瞳……从后面看着想犯罪,正面看着想自卫。总之,我们无法评判她的容貌是美是丑。” 肖恩极力在脑中构建出伯格斯所说的女人形象,琢磨半晌,惊奇地盯着文森特地问,“白化病人?” 文森特不去理对方夸张地眼神,“你就告诉我,王室里有没有这样的人就好了。哪里来的这么多话!” 肖恩看文森特神色像是有些生气,就连忙正色道,“没有。”不过短暂停顿下后,仍是忍俊不禁地补了一句,“兵长,你的品味真是令人叹服!” 文森特并不想就这个问题继续纠缠下去,拿出一本构装学炼金书籍,靠在床上钻研起来。 这次营救佐伊的事件,让他认识到自身的实力仍是不足。斗气的修炼他无时无刻不在进行着,每天也都在稳步成长,可短期内是不会达到六阶的水准。众人实力最高的肖恩说,五阶升六阶,只在于斗气在身体内的积攒,无任何捷径可走。只有老老实实地夜以继日地修炼下去,才是正途。 面对现实,思前想后,还是钻研下炼金学,从这方面加大自身的火力,比较实在。 普遍的构装武器,都会具有近战与远距离的两种攻击方式。比如,文森特自行设计出构装玫瑰刺就是这样,近战的时候可以当成普通长剑来使用,远距离的时候,可以通过冰箭来进行攻击。 而中级构装武器的好处是,可以通过简单地改变外形,从而加大武器的威力。想象一下,如果现阶段的玫瑰刺在远距离的攻击下,变成便携加农炮的造型,即使在冰箭威力不变的情形下,通过炮管膛线将冰箭发射出去,准确度与威力以及射程方面,都将会大幅提升。 不过,抛出理论技术方面不谈,材料仍是个问题。单是要提高奥能金属品质,其中所需要原料就比初级多上几倍。更不消说,主导构装武器变形中的浮游石。这种罕见的玩意儿,他只在书中读到过,而在现实中见都没见过,托尔多的炼金工会里,连样品标本都没有。 文森特现在脑子里在回想整个战斗的过程,爆炸物无疑是短期内提高战斗时火力的最好选择。但本土爆炸物的威力有限,而用上辈子知识做出来的硝化、甘油,因为缺乏基础原料,稳定性太差。上次战斗中有几瓶,扔出去比放个屁的威力大不了多少。 但即使是这样,做还是要做上一些的,不过,只能以备不时之需,并不依靠作为常规攻击手段。 构装模拟的冰箭打击的效果,却超出他的预想,现在全身上下的所有构装武器,只能发出十余枚冰箭,数量有限。如果可以形成万箭齐发的效果,那他一个人就可以轻松应付一整支军队,从这种构想看来,在这方面下下功夫,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是奥能金属,文森特现在只有两块砖头大小的原料。这还是上次打造构装武器时,剩下的边角余料。 唉,文森特叹声。原料,原料,又是原料。可在该死的战争中,让他上哪里去搞奥能水晶。 心情烦躁的文森特,手里颠着一块奥能金属砖,正在冥思苦想解决方法时,听到伯格斯说道,“屠夫,我们不过就说了两句,你喜欢的娘们长得不好看。至于你憋着坏主意要拿金属砖头打我们吗?” 伯格斯的话,让文森特脑子里倏然闪过一丝明悟:是呀,砖头也可以当武器用的,不是吗?我是要做能发射多枚冰箭的构装武器,这只要有奥能金属,只要能在上面刻画能量脉络不就可以吗,干嘛非要想着要足够的材料做出正常武器的外形。如果夜壶是奥能金属,只要我愿意的话,一样可以让它变成发射冰箭的武器啊。 文森特开始认真打量起手中的奥能金属砖,万箭齐发,肯定做不到。但是看这平面面积,看这厚度,刻画个几十条能量脉络,绝对不成问题。 此时,他的脑中构想出,这块奥能金属砖成形后的样子。面对强敌,他厉声高呼一声,呔,看法宝,然后从储物手镯里掏出一块砖头,瞬间几十枚冰箭激射出去……这也很梦幻。 嗯,能量脉络不需要太复杂,足够多就好。虽然这很耗费冰霜药剂,不过只是初级药剂而已。而主要原料寒霜草,这玩意儿他有的是。而且,就算现在炼金材料贸易几乎都断了的市场情况下,也还是很好买到的。 经济,实用,非常适合循环使用。这么简单粗暴的方法,他怎么从来不曾考虑过的。 想到这里,文森特嘿嘿地笑起来,骇得伯格斯与仓鼠两人都从椅子上下意识地弹射起来,时刻提防文森特手中的板砖。 谁知,文森特却手指一转,拿起炼金刻刀,就在那金属板砖上刻画起来。丝毫没有搭理两人的打算。 “完了,猴子。屠夫,这是魔怔了。”仓鼠一惊一乍地说。 肖恩靠在椅子上假寐着问,“你又知道?” “酒馆里的吟游诗人不都这么唱吗,”说着,仓鼠操起他那闷厚的嗓音,鬼哭狼嚎地唱起,“面向圣光,用心祷告,爱情是什么魔咒,竟能控制人的思维,直叫勇敢的屠龙英雄变成老酒鬼……” 将要到晚饭时分,佐伊如往常一样,比时间沙漏还要准时的醒了。 对于文森特的舍身相救,佐伊没有说一句感谢的话,只是抱着她那堆平时收集来的各色药水,来到文森特身边,递上前去。 文森特好笑地手中按住她的小脑袋,说,“兵长我是炼金师,这你知道的吧。” 佐伊似乎比平时更乖巧地点点头。 “那这些药水,你想要多少都会有。”文森特和煦地笑着,像是一名兄长般叮嘱道,“所以,以后你不要在为了攒下这些药水,而违抗我让你喝掉它们的命令。知道吗?” “嗯,知道了。” “佐伊,你要记着。小命只有一次,药水是只要活着,就会有的是。这个世界没有比你小命更加重要的东西。你以后一定要保护好它。” 佐伊迟疑了一下,像是在消化文森特说的话,但最终还是点点头。其实她心里是不同意,文森特所说的世界上没有东西比自己的小命重要这句话的。因为,现在佐伊就觉得兵长的命,比她自己的小命重要。如果有天兵长的小命,遇到危险,她会毫不犹豫地就拿自己小命去交换。 兵长是猎人,而她是猎犬。有危险,绝对应该是猎犬冲在前,猎人在后面。佐伊心里如此想着。 文森特并不知道,佐伊心里所想,继续过着做长辈的瘾,“还有,你这斗气修炼要抓紧。斗气不单是能提高战斗实力,也可以保证你不受疾病的困扰,不会让你发烧不舒服。当然,我也知道,现在教你斗气的家伙,有点不靠谱。可是没有办法,谁叫现在我们找不到更好的老师呢!所以只能将就……” 肖恩在一旁插嘴,“兵长,您话里的那位老师似乎是我。而且您常说,背后议论人是非是件没品的事。” “嗯,是呀。所以,我这不是当着你的面在说嘛……” 游骑兵在贝尔蒙利亚原地待命足有一个星期后,第九军团全军终于抵达王都。 此时,整个萨拉托的局势也逐渐明朗起来。随着各地勤王军队的陆续赶到,巴萨戈人已经将大军全部退回到萨拉托以南的原野平原上。双方都在积极调遣兵力、武器,一场迭戈与巴萨戈之间的决战即将打响。 法布雷加斯亲王自从被佩德罗斯摆了一道之后,虽然国王卡西利亚斯并没有申斥于他,但东部战区的参赞与将军们,都能感觉到亲王陷入深深地自责与沮丧之中。 最明显的表现就是亲王近来意志消沉,面容日渐枯槁消瘦,甚至军事会议都不来参加。一天天将自己关在马车里,足不出户,任何人都不见。 “亲王也是自命不凡之辈,却被佩德罗斯耍得团团转,这使他颜面无存。” 面对周围同僚私底下对亲王的这种评判,卡洛斯心中犹信犹疑。他是和亲王接触最多的人,他总觉得亲王像是在专注地做着某件事,因为这段时间,亲王每次出现的时候,精神虽然有些涣散,可那双金色眼眸中却饱含着满满地战意。拥有这种眼神的人,并不会是意志消沉之辈。 文森特利用这段时间的努力,他的第一块奥能金属砖武器总算是初具成形。目前这块砖头一样的武器,能同时发射六十枚一级冰箭。他将这个杰作,命名为寒冰板砖。 ; 第二百二十五章 迭巴共同的困境 说是杰作,其实文森特的这一作品完全没有任何技术性可言,全靠在奥能金属上堆加简单的能量脉络。 如果用一名炼金师的眼光去看,这寒冰板砖的唯一值得称颂的地方,就是能在不大奥能金属上刻画出六十条能量脉络的手法。当然,本来以文森特现阶段的精神力与炼金刻画技艺,就是再多刻画出三十条能量脉络,也不在话下。 可惜,这块奥能金属能容纳的能量供给,已经达到峰值,最多也就知道携带发射六十枚冰箭的冰霜药剂能量。 在炼金的世界里,并不是只有文森特考虑过,如此简单粗暴的构装武器的。可像这种堆积低级能量脉络的构装武器,在炼金界并没有出现的主要原因,是它的应用性太低。 究其寒冰板砖的威力,其实并不算大,肖恩这样的六阶剑士只要撑起斗气护盾,基本就能在这场冰箭风暴的打击下,做到毫发无损。当然,如果文森特能让六十枚冰箭全都集中打击在一点上,那威力自然不可同日而语,但这其中所涉及的知识与手边现有的材料,都不足以让他完成这种设计。 文森特做出它的初衷特也并非为了要跟高手对决时使用,而就是为了应付面对深陷战阵的情况。六十枚冰箭倏然齐发,那场面可不单单是壮观。普通士兵的实力,大多也就是三阶左右的实力,这种实力挨上一枚冰箭,虽不会有任何生命威胁,但也不会舒服到哪里去。拥有广泛的区域覆盖打击,绝对是在万军丛中的,开辟道路时的神器。 能有这个功效,就已经够了。文森特现在需要的就是这个。 游骑兵回归第九兵团以后,众人已经隐约的感受到将要面临的命运。 迭戈与巴萨戈零星的战斗仍在持续,但互相都没有大的军事行动,双方都在酝酿一场大战。虽在平时,游骑兵不会直接参与到正面战场去,一直在战场附近游走侦测敌人可能的伏兵,与其他可能的突发状况。但眼下他们却不再有这样的任务。两国都在集结部队,巴萨戈人最初就号称雄兵五十万,眼下实际兵力只会更多,而迭戈这边,所有的勤王军队加在一起,也绝对不止五十万这个数字。 萨拉托南部原野即使再广阔,一下子铺满超过百万军队,也会显得拥挤。在这样庞大的军队前,任何伏兵都不会再有作用。单是百万人中午做一顿饭食,那浓浓的炊烟,就会遮天蔽日。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阴谋诡计,已经起不到任何作用。 再说这已经是迭巴两国,能调动来军队的最大数量,就两国目前的国力而言,任何一方已经不再有实力再单独集结一支能对战局产生影响的军队。五十万对阵五十万,双方的统帅每天思考最多已经不是如何战胜对方,而是如何让麾下如此多的士兵每天都能吃上饭的问题。 现在,迭戈的国王陛下卡西利亚斯就在军事会议上如此说,“如果我们能在时间上,再拖上半个月,塔利安与他的五十万联军,就会不攻自破。” 王国的财政大臣适时提醒,“陛下,如果真拖上半个月的话,那我们也得喝风。” 卡西利亚斯懊恼地冲着财政大臣一挥手,他当然知道这些。战争永远都是场烧钱的游戏,而且身在这场游戏里,你会发现你手中握着再多的金币,也是白搭。 战争让许多条贸易线路中断,此前更因为巴萨戈的围城,致使大量萨拉托外围的粮仓被毁。这个命令就是他本人下的,他不想让巴萨戈人得到一粒原本属于迭戈粮食。可这么做以后,整个萨拉托要面临的问题,就不再仅仅是该死的巴萨戈人而已。 每名士兵平均每天都要至少吃下一公斤的食物,也就是说一天,他的大军什么都不做,只是光吃饭就要吃下五十万公斤的粮食。 这还不包括萨拉托中心区的一百多万平民。 卡西利亚斯,手指烦躁的敲击着桌子,他知道佩德罗斯与塔利安,此时肯定也在为这种事情发愁。他们北上远征迭戈,后勤补给本就困难。原本可能还打算着要奇袭萨拉托外围,而获取大量的粮食补给,可惜,却被自己先下手一步,一把火都烧了。 既然大家都耗不下去,那就应该痛快地决战。 战书刚刚派人送出去,巴萨戈的使者带着战书就到了。 巴萨戈的战书,与自己刚刚写下的那封,在内容上没有多大区别。只是在决战时间上,有些出入。卡西利亚斯主张两天后决战,而塔利安却希望一天以后。 看来,巴萨戈人的肚子是等不及了。真是讽刺,手中握有雄兵数十万,脑子里考虑的却不是如何做出一番丰功伟绩,却是每天都要为这数十万人吃喝拉撒耗神。这就是该死的现实。 双方都明白,如果都在这里继续等下去的话,即使战胜对方,面对这么多张嘴要吃饭,而萨拉托周边根本无粮,最终结局只会是大家都饿死在这里。 卡西利亚斯看着财物大臣与军务大臣都在向自己点头,最高统帅部的首席执行官,也在示意自己答应下来,就对使者说, “回去告诉塔利安陛下。他远来是客,好客的迭戈人会遵从他的意愿。” 使者愉快地颌首致礼,“您真是位通情达理的国王。” 卡西利亚斯垂下目光,军事上自己并不如他的大哥班德烈,也比不上堂兄法布雷加斯,这他很清楚。可论权谋,他却相当自信。希望塔利安这次远征之后,还有家可回。 “请转告塔利安陛下,我很期待后天的会晤。” “我会的,迭戈陛下,恕外臣不能久陪。告辞。” 巴萨戈使者走后,迭戈王庭迎来了一阵激烈的争吵。眼下还有个重要的问题悬而未决,后天出征的阵前主帅人选。 本来亲王法布雷加斯是最为合适,可自从他让佩德罗斯戏耍了之后,听说整个人天天将自己关起来,完全不理政事,这真是令人可悲可叹的自尊心。 亲王的自暴自弃,让卡西利亚斯陷入了被动。最高统帅部希望有大贵族出任,国王却希望统帅大军的一定要是王室成员。 “特蕾莎公主殿下倒是勉强可以,在士兵里威望也够高。可还是太年轻,单领一军没问题,主帅位置交给她,恐怕王国内的其他贵族难以信服。” 最高统帅部首席执行官对自己建议的驳斥,卡西利亚斯面无表情。当初不过不是借助这些老狗们的势力,他自己如今也不会坐在国王宝座之上。 政治斗争中,可不存在感恩一说,面对最高统帅部代表的老旧贵族势力,卡西利亚斯必须进行打击限制。 交给外人是万万不行的,虽然他还有名弟弟,可是卡西利亚斯信不过他。当初自己的弟弟可是站在他们的大哥班德烈那边。 看来还是得自己御驾亲征。 这个提议倒是没人反对,就像上次亲征多尼亚拉一样。卡西利亚斯不由哀叹,身边可用的人太少。 军事会议散去不久,有人禀报,亲王法布雷加斯觐见。 “宣。” 法布雷加斯进来的时候,卡西利亚斯几乎没有认出来他,只是几个月未见,亲王一下子像苍老了二十岁。原本纯金色的头发,如今已经趋向于白金颜色,面容也更加憔悴枯槁。 “堂兄……你……” “陛下!” “法布哥哥,你还是叫我卡西吧,这样听着顺耳些。”卡西利亚斯目光复杂地望着似是风中残烛的亲王,内心百感交集。亲王的身体一直不好,自己是清楚的。在所有姓贝尔蒙的人当中,只有这位堂兄,是自己无比信任的。眼下看着这位与自己一起长大的童年伙伴,成了如此模样,卡西利亚斯心中难免唏嘘。 “该死的,来人,快给亲王搬把椅子。” 亲王坐下后,说道,“我听说巴萨戈的使者刚才来了,决战的时间定在后天清晨。我想主帅应该是陛下。” “正想为了这事情去找你。”卡西利亚斯笑道,“你知道我的,堂兄。我需要你的帮助。” “您仍是对我有信心?” “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 “感谢陛下的信任。”法布雷加斯铭感五内,“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但请陛下放心,这一次我们迭戈绝对不会再失败。” 卡西利亚斯看着亲王坚毅的目光,心中安然下来,堂兄并没有失去斗志。有他这个贝尔蒙在,就可以弥补自己在军事上的不足。 “陛下,请允许我向您介绍一个人。” 卡西利亚斯点头同意。 亲王向下方宫廷仆人招招手,少顷,一名全身戎装的雄壮骑士走上庭来。 “陛下,这位是卡洛斯-斯利姆侯爵,我的副官。” “谦卑的卡洛斯见过王国陛下,愿您永世康健。”卡洛斯单膝跪地行礼,随后膝行至卡西利亚斯身前,亲吻国王手上的戒指。 这人是谁,卡西利亚斯当然认识,堂兄是以这种方式在告诉自己,这名为卡洛斯的侯爵是自己人,或许还有些别的意图。 “陛下,这位卡洛斯侯爵,值得信任。他的父亲曾在上次百花战争中战功卓著,家学渊源深厚,以后可以委以重任。” “堂兄,你这是……” “我只是在给陛下推荐一名人才而已。”亲王呵呵笑道,可面容上却有着一丝掩藏不下的疲惫。 ; 第二百二十六章 阿黛尔的生活 卡西利亚斯回到寝宫,心中一直惦记着亲王今日的反常举动。他的这位堂兄,从来不会向自己推荐什么人。可以说,他的堂兄对政治,对朝堂,毫不关心,甚至讨厌。今天这样做,难道是要托孤?亲王的身体是越来越差,不过他刚才也找宫廷牧师看过了,短期内应该不会有大碍才对。 “陛下,您是否要用晚宴?”一个轻柔的女声在耳畔响起。 卡西利亚斯转过头,眼前是名盛装打扮的贵妇人。柔美的面容,让人心神激荡,娇嫩的红唇,让人禁不住想上前亲吻。 啊,艾德琳娜,国王眼前一阵恍惚,可当看清原本那双应该水透晶亮的眼睛,此刻却是死气沉沉之时,认出眼前之人。 “哦,是阿黛尔啊,你今天过得怎么样?” “很开心。”女人木然地说。 卡西利亚斯皱皱眉头,手抚上女人秀美的脸庞。 “你放心。等打退巴萨戈人,我们就举行婚礼,到时你会是迭戈的王后,而你的父亲仍可以是公爵,只不过不是托尔多的……” 眼前这名女人,是卡西利亚斯为自己挑选的续弦王后。之所以这样做,并不是单纯地因为她长得酷似她的姐姐——艾德琳娜。 王国的老旧贵族势力想给他找一名能代表他们利益的王后,而新贵族势力则是希望王后会出自他们的家族。国王的妻子,不再仅仅是一名伴侣,而成为新旧贵族企图扩大己方势力的争夺目标。 卡西利亚斯是偏向新贵族的,但如果迎娶一名出身新贵族王后,势必会引起以最高统帅部为首的老旧贵族们,强烈的不满与激烈的反弹。 国家正值外患,没有理由让内斗更加凶猛。 迎娶一名倒台的公爵之女,在现阶段不仅能暂时缓和新旧贵族之间的矛盾,而且能让曾经以托尔多公爵为首的,坚定站在大王子班德烈那边的贵族们,看到国王陛下的胸怀。 连身犯叛国罪的托尔多公爵,都能被赦免,还能有什么曾经的恩怨不能化解呢。在这种契机下,这些怀有异心,心存不满的贵族,会逐渐地倒向自己这边。这对王权的加固,非常有帮助。 更何况,眼前的女人太像艾德琳娜——那位美如夏日的姑娘,阿黛尔面容简直就是她的翻版。 刻意提醒自己去忽略国王陛下看向自己柔情蜜意的目光,阿黛尔专注地对付着眼前的美味晚餐。 她安慰自己,没什么可抱怨的,她只是将要嫁给一位自己不爱的男子而已。但这位男子是国王,还是名英俊正值壮年的国王,而不是位老头子。她劝自己应当庆幸,作为贵族之女,婚姻本就无可自己做主。 至少我还活着……她想,她最小的哥哥西恩,就完全没有这么幸运。他被父亲大人,指派成为‘替罪羊’。王国的法律里,贵族犯罪是可以找人顶罪的。只不过重罪则要指明一位直系亲属才行。 叛国罪到底可不可以顶罪,阿黛尔并不知道。 当王国最高法判处父亲可指明一人顶罪之时,她却知道自己当时害怕极了。大姐与二姐早已出嫁,无论如何是不具备‘替罪羊’资格的,剩下具有这种资格的只是她与三位兄长——安德鲁斯,奥里亚诺以及阿鲁西恩。 女儿对于家族来说,无疑没有儿子更重要,那一刻阿黛尔真怕父亲的手会指向自己。谁知父亲指向的却是三哥,阿鲁-西恩。 那是阿黛尔第一次见到西恩问为什么,不过父亲大人却选择沉默不答。西恩笑着问,“就是因为我是名不折不扣地纨绔?是姓托尔多里,最没有价值活着的那个?咯咯,真是个饱含亲情的一家!” 阿黛尔至今扔记得西恩被拖出去时,那神经质地笑声,在幽深走廊里的回响。 曾经有那么些日子,阿黛尔还曾为西恩不担当,而心生不屑。但当她被送进王宫里来之后,她才渐渐明白过来,其实一切都是场交易而已。国王需要父亲残存的威望,父亲需要国王的信任,而自己则是信任砝码,没有比联姻更让人信服的关系了,不是吗?而可怜的西恩,只是堵住悠悠世人之口的“替罪羊”。 进入王宫近三个月,阿黛尔已经多少懂得这种交易的规则,即使没有“替罪羊”,这场交易也一样能达成。只不过要更废心神,更废时间而已。但父亲与国王,为了尽快达成共识,却这样做了。这就是西恩说的“饱含亲情”的原本之意。 “国王陛下在吗?”一个清冷的女声打断阿黛尔的思绪,从廊下传来,她知道这声音的主人是谁,那是国王陛下唯一妹妹的声音。 “特蕾莎吗?”国王收回始终停留在阿黛尔身上的目光,冲着外面高声说道,“进来吧!” “陛下。”公主一身戎装地走了进来,向着国王微微一礼,随后也向着阿黛尔轻轻颌首,“女士。” “我正在和阿黛尔吃晚餐。不知迭戈的高岭之花,是否愿意加入我们?”国王笑看着自己的妹妹,戎装下的特蕾莎有种别样的魅力,英姿勃发,国王却在心里唏嘘,如果这是个弟弟,该有多好。 公主笑着拒绝,“听说后日清晨,我们将会和巴萨戈人决战。我是为了此事而来。” “女人不该为了战争费神。” “可我也姓贝尔蒙。而且是当今的贝尔蒙中,唯一拥有七阶实力的人。” 卡西利亚斯无奈地笑起来,他很想提醒这个妹妹,赛尔金娜姑姑可也是七阶的实力。但特蕾莎是先王老年得女,已经被宠坏了,与她斗嘴,自己这个做哥哥的从来没沾到过便宜。 “战争可不是武技高低能左右的。” 特蕾莎倔强道,“但士兵们需要一位王族的人与他们一起出生入死。” 卡西利亚斯头疼地揉搓着眉心,“可刀剑无眼!” “人固有一死,如果迭戈败了,我不会因为我的姓氏而得到幸免。”公主说道这里单膝跪地,“而且,我想为贝尔蒙家的江山,为了卡西利亚斯陛下的王国,微尽绵力。” 两双太阳般颜色的金色眸瞳激烈的角逐中,属于卡西利亚斯的那双金色眸子败下阵来。 “好了,起来说话。你想做什么,我勇气可嘉的公主殿下。” 特蕾莎站直身形,“我想身先士卒,领兵参与第一拨的进攻。” “可那搞不好会深陷重围。” “但同样也会激荡起全军高昂的士气。” “士气激励能用别的方法替代。”国王显得有些为难,“可妹妹,我只有一个。” “迭戈王国,我们也只有一个。” 看着自己妹妹脸上虽和煦笑着,但却透着深深地坚毅与倔强,卡西利亚斯只得重重点了下头。 “好吧,记得上战场前,换条别的项链。非金非银,不符合公主身份。万一被俘,我说,万一……别让人误以为是个替身。” 特蕾莎这时才注意到,自己刚才跪地俯首之时,脖颈处的项链掉了出来,伸手将其摘下,收入怀中。 “谨遵圣命。” 语毕,特蕾莎抬头冲着卡西利亚斯俏皮一笑,原本沉着脸的国王,不由面上一松,也跟着笑出来。 “真不过来,跟我一起吃个晚餐?” “卡西哥哥,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忙。”特蕾莎撒娇道,“就不打扰你们了。” 公主走后,卡西利亚斯看着阿黛尔正望着公主的背影怔怔发呆,“阿黛尔,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为公主的勇气而感叹。” 国王笑笑,颇有与有荣焉的味道。 但阿黛尔心里却并不是这样想,她在意的是公主刚才戴在脖颈上的项链。那条非金非银的材质,以及朴素的样式的项链,她也是有一条的。那是在赫因山时,文森特先生坑她问路钱时,而用来作互相抵押的物品。之后文森特先生一直没有要回去,所以那项链一直在她这里。 阿黛尔长这么大一直都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身边所用的东西无一不是名贵品,只接触过一条这种廉价的项链,因此就对它的印象无比深刻。 自己不会看错,那绝对是和文森特先生留在自己那里的那条项链,一模一样。 可是,迭戈的长公主殿下怎么也会有? 或许是巧合吧,世界上人都有相似,何况是项链。无论怎么想,都觉得身为乡下土鳖的文森特先生,绝对不会和迭戈的长公主扯上关系。但阿黛尔心中也隐隐地在幻想,如果胆大的文森特先生,就算真的见到长公主,估计也不会怕吧,兴许也会坑她的钱,就像当初坑自己一样。呵,没准,长公主的那条项链,还真是文森特坑过公主的证据呢! 这样想着,阿黛尔不由明媚地笑了出来,如果自己能像文森特先生那样自由的活着多好…… 可阿黛尔想不到的是,她心中自由活着的文森特先生,此刻正愁眉苦脸地对着她的原本应该已死的兄长西恩在抱怨,“命令下来了,第九军团会在后天参与第一波进攻。咱们游骑兵也会参加……” ; 第二百二十七章 贝尔蒙之殇 上 今日阳光和煦,由南面吹来的风湿润怡人,吹拂在脸上轻柔暖融,湛蓝的天幕上更是白云朵朵,会让人有种会误以为春天要来了的错觉。用肖恩的话说,真是个举行野餐的好日子。 文森特骑在马上,如雕像般一动不动。他透过密集的人群,将目光锁定在迭戈阵前一名白马银甲的骑士身上。 那是迭戈的长公主特蕾莎殿下。 朝阳与银甲映刻着她的金色长发,暖风掀起她的洁白的披风,金色的发丝迎风舞动,她高举长剑骑马在阵前跑过。金色的阳光下,她圣洁美丽,宛若传说中的女武神伊斯坦,似乎所到之处的一切都会随着她的身影而熠熠生辉。 周围的士兵在疯狂地高喊着她的名字,“特蕾莎,特蕾莎!” 她神色激荡,厉声高呼,可惜离得太远,没人听得清楚她在说什么。随后,“神佑迭戈”的呼号声浪,便传过来,文森特也跟着喊了两声。 “兵长,你似乎成为了公主的新拥护者,用您的话怎么说来着——”肖恩脑中极力搜索词汇挖苦道。 仓鼠接口道,“——脑残粉!” “哦,对,就是这个,脑残粉。”肖恩神经质地笑道,“我喜欢这种说法,很形象。” 文森特却不在意地说,“公主亲上阵引领第一阶段攻势,这让我看到了我们不是炮灰的希望。当然,如果她老人家真能第一个冲进敌阵,就算给她当脑残粉,这又怎么了?这样的公主,至少有让人崇拜她的理由。” “屠夫,你崇拜一个人的理由听起来蛮复杂的。”伯格斯撇嘴,“我就简单多了,只要公主能提高我的军饷,别说让我崇拜她,就是让我拥护她做迭戈的女王,我都无条件同意。当然,前提是他哥哥也愿意。” “嗬,你们真没有立场。”肖恩在马上摸了摸自己的短发,“现在只要是贵族,我在个人情感上都深恶痛绝。” “我还以为是只母的,你都会崇拜。”文森特笑道,并提醒他,“出身并不能违背。” “兵长,你得记住我是谁。肖恩-潘,穷苦的农夫之子。”肖恩正色道,“看,我有痛恨贵族的立场。” “第七队的,你们在开战前这样絮絮叨叨的,真的好吗?”佩特在一旁试图让文森特这些年轻人害怕起来,“看看,我现在可紧张得不行,这种大战可是会死很多人的。” 肖恩连忙语气真挚地建议道,“佩特兵长,如果你紧张的话,那就想想欠我们兵长的那二百金币。你一个月军饷才十个金币不到,也就是说,未来一年的时间里,你当裤子也还不起。这样想的话,你就会发现其实活着也没什么好,而死亡本身也并非一无是处,至少,不用再为还钱的事情而苦恼。据我所知,我们兵长可不是个好债主。” 面对肖恩的挤兑,佩特反击道,“可你们的兵长,看起来可并不轻松的样子,从集结到现在,一脸凝重。” 文森特是有点担心,首次亲临大战现场,说一点不紧张那是假的。可他并不过分地担心自己,而是心中不断盘算着让小队里的人都撑过去。 “我是紧张。”文森特坦然地说,“不过,我是在担心你们。” “担心我们什么?” “你,皮耶罗,阿里亚斯,库科奇还有蒙卡,你们都从我这里借了不少钱。尤其是蒙卡,借着自己是游骑兵军侯副官的位置,借走了整整五百金币。你们几个人加在一起,借走的钱,足有上千金币。但凡你们其中一个战死,我就亏大了。” “该死的!”佩特恨恨地说道,“文森特,你还真是个财主。” 游骑兵的队列是四个小队排成一横排,文森特他们因为小队顺位就在第二排。蒙卡这时隔着一排游骑兵,在整支队伍前列回过头,冲着文森特咧嘴道,“文森特兵长,我现在知道为什么你小队的军士,会说你不是个好债主了。这向你借钱的事才几天,就恨不得让全迭戈人都知道,而且说的好像是我利用职权压榨你一样。” “其实我是在善意地提醒你们,做人要有始有终,不要钱还不上,就想着一死了之。”话锋一转,文森特疑惑地说,“不过,我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你们非要在开战之前,将外面欠账都还上。却要欠着自己袍泽的钱。这不是一样还是欠着钱吗?” 为此,伯格斯给了个靠谱的答案,“他们估计是想着,万一那位债主同僚战死,那笔钱可以一了百了。自己战死,顾及袍泽情谊,同僚也不会再追讨。可外面的人就不一样了,有的真会追债追到你家乡的。” “哈,如果你们存着这种心思,那还真是找错了人。”文森特笑道,“我可不会战死。看来,你们得想到别的免债方法。” 如果换做别人说出,他不会死的话,佩特都会无情嘲讽回去。可唯独文森特还真有说这话的资本,孤身闯万人敌阵,现在还能在这里有说有笑的。这可不是武技实力高,就能做到的,游骑兵都在私下里,叫他‘好运兵长’。 身后传来皮耶罗的声音,“放心,文森特,金币的事情大不了可以赖账不还。没人会因为这事想着去死,那是缺心眼。” “但愿你们真能这么想得开……” 在游骑兵吵吵闹闹中,巴萨戈人那边的号角声率先传了过来,低沉地像是来自远古的哭嚎。随之,迭戈这边号角声也已然响了起来。 开始了,每个人心中默念。 年轻些的游骑兵们都看向身边众人,纷纷颌首,这一战过后不知有多少人,恐怕会再也见不到。 “记住,第七小队此战的目标。”文森特低声说着。 “保住小命!”肖恩等人笑着回道。 佩特又插嘴进来,“这话如果让阵前公主殿下听到,她估计会哭。” “那是因为,我们要为迭戈英勇地战死,她才会笑。” “这话可不像是作为公主的拥护者该说的。” “崇拜偶像到将自己的小命都搭进去,那就真脑残。” 震天的战鼓,响彻云霄。 前方第一批的迭戈士兵,已经随着鼓点,迈步向前。 游骑兵站在战阵的后方,要等一会,才能轮到他们。步兵整齐的步伐,杀伐肃然,长剑拍打盾牌声响,像是在萨拉托原野上空怒号低吼的野兽。 少顷,兰斯洛拔出长剑,厉声高呼,“迭戈近卫军第九军团游骑兵,前进!” 游骑兵们催动胯下马匹,跟随着整支第九军团向前移动。 过百万的两支大军对垒,不会是一下子全涌上前厮杀,第一轮攻击迭戈与巴萨戈都只派出了十万军队,进行试探性的攻击。 即使坐在马上,现在也看不清前面的情况,迭戈锋线的前列,全部竖起旌旗招展。十万人的迭戈军队在萨拉托的南部原野拉开的纵深距离,足有三百米。刚好出了文森特此时的精神力的最大侦查范围。这让他根本无从判断前方,究竟发生了什么。 “停!”兰斯洛挥手。 身后的魔导炮率先响了起来,原本绚丽的魔法光芒,在金色的阳光照耀下,失色不少。 前面的情况看不到,但依据魔导炮的有效射程来看,巴萨戈应该与迭戈锋线相距不超过一千五百米了。 没过一会,隐约听得前方有人在高呼“弓箭手准备!”顿了下后,“放!” “听起来像是巴萨戈人在进攻。”佩特解释道,“三箭时间,对方就会与我们锋线接触上。” “接着,就是步兵与战争傀儡的活了,他们可能要迎接对方重骑的冲击。然后才是我们的重骑从两侧,攻击进攻上来的敌军侧翼。” “那我们呢?” “我们当然是原地待命,你们难道没发现各个军团的游骑兵都放在军团末尾吗。”佩特嘿嘿笑着说,“谁能指望在这种大战中,用不到二百人的斥候队伍,在战场上有什么建树?” 文森特早就注意到,各个军团的重骑兵全都被单独拉出去,组成骑兵队列,分列整个迭戈战阵两侧。而各军团的游骑兵全都还在各自军团的末尾。二百人的游骑兵,十支军团加起来才两千人。又是轻骑兵,没有长枪重甲,确实很难指望,他们对这场大战中,能有什么帮助。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就站着看戏?” “也有可能会派去什么地方补漏吧。总之,成建制的冲锋可能性微乎其微。” 文森特有种被戏耍的感觉,“怪不得,你们——皮耶罗,蒙卡,你还有军侯老头子,你们这几天看起来没有一点的担心。” “呵,年轻人,别灰心!对于第一次经历大战的人来说,你的表现不错。” 文森特送给对方一个白眼,“你们既然早就知道是这种结果,为什么不早点说?” 蒙卡坏笑着回首说道,“经历要自己去体会,才能变成人生宝贵的智慧。” ; 第二百二十八章 贝尔蒙之殇 中 耳畔的马蹄声轰隆如天际沉闷雷鸣,由远及近地逼来。游骑兵们的位置离着很远,可这声音仍然感到沉闷窒息。 “巴萨戈的重骑兵来了!” 不消佩特解说,文森特已从前方被撞飞在半空中的步兵身影,看得出巴萨戈的重骑在冲击迭戈的战阵。 战马的嘶鸣,士兵的怒吼,人的哭嚎,混在着战争傀儡全速运转的机械声,自前方传来。第一阵的步兵战列在巴萨戈人冲击下,甚至迭戈牧师们都未来得及咏唱完群体治疗术,便很快瓦解。 随之第二阵的步兵,迅速补上。 火焰,爆炸,这时倏然出现在战场。冲天的火焰卷起狂风,漫天的橙黄火球犹如陨星坠地。随着巴萨戈的战争法师进入战争序列,没有积雪覆盖的萨拉托原野,枯草助长着野火蔓延。 很快第二阵的步兵,也溃败下来,第三阵再次补上。 各军团的指挥官,在自军阵列里奔走呼号,“稳住战阵!保持阵列!” 浓烟裹挟住鲜血,轰鸣掩盖住惊惧。此时已经听不到迭戈步兵口中的战歌,有的只是他们一排排冲进青黑浓烟的中背影。 前方的浓烟滚滚,像是从亘古而来的洪荒巨兽,也像是每位战士在孩提时代的夜晚,所为之惊恐的无名恶魔,它张开属于它的血盆大口,用时而轰鸣的爆炸,用从天而降的火焰,用无数的长枪刀剑,不断地吞噬着迭戈的战阵。 火焰吞噬生命,爆炸撕裂血肉。 两军交战的锋线,此刻犹如一台巨型的收割机,士兵则像是熟透的麦子,成排地倒下,一茬接着一茬。后面的迭戈士兵,只看到袍泽前赴后继冲进硝烟中的身影,却不见他们从中回返。 火焰在漆黑的瞳中映出翠绿的光芒,暖风夹杂着腥臭焦糊扑面,似乎空气都变得粘稠血腥。文森特看着此刻前赴后继,疯狂向前的步兵,内心却生出一种荒诞之感。自己这些迭戈将士,就像是站在这枯草丛生的原野上,排队等着去送死。等前面的人死光了,后面排队等着的人,再接着上前受死。 这很奇怪不是吗,他们守卫的是萨拉托。可文森特所知,游骑兵里就根本没有住在萨拉托的本地人。他们最多也就是萨拉戈斯原野里的乡下人而已。步兵们更是如此,有的甚至跟文森特一样,来自遥远的边疆。 如果不是这场战争,如果不是巴萨戈人兵临王都城下,可能他们这些人,一辈子都没有机会来到这里。现在反而要为了保卫一辈子都不会来的地方,而流尽鲜血。 这真是疯狂。 巴萨戈人更是如此,他们一波接着一波的冲击着迭戈的防御阵线,甚至比迭戈人还要疯狂,不畏生死。 可无论任何一方,战争结束以后,像自己这样的士兵能得到什么呢?封公拜侯的好事,他们轮不上。能得到的不过是嘉奖?勋章?免税?公民权? 这些对于一介平民的他们来说,难道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战死五十金币抚恤金,残废给三十金币安家费,战功卓越的能授予公民权,可以免税,但只要发生战争,就得再次上战场,而且如果儿子想要继承公民权,也要上战场。 小队全灭,一人活下来,才换来荆花勋章。自己怀里那枚勋章还是金色的,一个月才多给两个金币的补助。就算自己当兵一百年,也才多二千四百金币。这还没有当初敲诈一次赫因小镇镇长梅切斯,给的零头多。而这还要平摊到四条人命里去。 或许荣誉,爱国情操,真能高于一切。 两翼的重骑兵已经出发有一阵子的时间,文森特所在的地方看不到他们从侧翼进攻的情况,不知现在是否顺利。 “我怎么有种不好预感……”皮耶罗在后面说着。 “呵,从知道我们第一批参与进攻的时候,我就没有过好的预感。”文森特转头问向佩特,“重骑兵出去有一会了,但巴萨戈人的正面进攻反而变得更加猛烈,这正常吗?” 佩特想了想,嘴里发干地说,“按常理来说呢,被重骑攻击两翼,正面进攻是会薄弱下来。但我想巴萨戈人也不是傻瓜,他们一定也在防备着我们重骑的进攻。所以,目前重骑进攻如果不太顺利,也是正常的。” “是吗?”文森特抽抽嘴角,“佩特,我不关心重骑兵的运气问题。我只是想问,如今我们的阵线是否能够维持住?” 作为决战的序幕,这场原本该是双方试探攻击的战斗,异常激烈残酷。短短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里,迭戈原本前后三百米纵深的战阵序列已经被巴萨戈人猛烈的进攻削薄了一半。 “呃……目前的状况对我们来说,不好不坏。现在,以我军旅十几年的生涯来看,在特蕾莎公主的指挥下,我们的阵线依然牢固,虽然伤亡有点惨重,但哪里有战争不死人的。” “就是说,我们不会被派出去补漏是吗?” “当然!”佩特一脸笃定,“我们就算是预备队,绝对安全!” 可话音刚落,迭戈战阵里就响起全军冲锋的号角声,看来公主殿下准备孤注一掷,不准备留预备队了。 随之,兰斯洛高喊着,“游骑兵,准备!” “该死,佩特!”文森特讽刺道,“这就是你说的安全?” 说完,没时间再看佩特羞臊的模样,转头冲着自己队员们说道,“记住,一会进入战斗千万要跟紧我和肖恩,绝对不要被人流冲散。” 伯格斯、仓鼠以及佐伊重重点头。 “游骑兵,冲锋!” “有我无敌!” 每个军团只有二百游骑兵,他们都不会蠢到冲进步兵的战阵里去,那是找死的行为。 兰斯洛与蒙卡带着游骑兵们,向战场右侧迂回,在战场上轻骑兵骚扰敌人侧翼才是正确的作战方式。当然,除了这种作战方式外,他们也想不到其他直接参与进战场的方式,二百人对于二十万人的战场来说,太过于渺小。 “真没想到,公主殿下身为王族,而且一介女流,竟能如此果敢,命令全军冲锋。”佩特终于找到替自己误判开脱的说辞,但现在可没人在乎,他能不能找回面子的问题。 来到两军交战的侧翼,游骑兵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重骑兵进攻,没有起到应有的效果。在巴萨戈人的侧翼,敌军布置了很多战争傀儡。重骑兵面对这种装甲厚实的战争兵器,做出的进攻根本无法收到成效。 重骑兵仍在努力尝试,可伤亡已近一半,在战争傀儡的缓慢推进下,正在节节败退。 面对眼前人哀嚎得像马,马嘶鸣得像人的惨烈场面,伯格斯大喊,“屠夫,我们该怎么办?” 这可真是马刀砍坦克,文森特心里叹声,“能怎么办?” “你不是一直对这个有研究的吗?该死的,它们没有弱点?” “这是战争傀儡,做出来就是为了应对各种打击效果,除非拖一门炮过来,否则只用人力,根本无法打穿它们身上的厚实装甲。” 文森特收起玫瑰刺,拿出长弓羽箭,一箭射下其中一架傀儡上的巴萨戈士兵。 “只能朝着人打。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兵长,无需焦急。”肖恩此时依然笑得明媚,“据我所知,咱们的国王陛下很是疼爱他的这个妹妹……所以,我们沾公主殿下的光,危险不会太大。” 肖恩的分析是对的。在看到整个迭戈战阵进攻颇为不顺时,卡西利亚斯当即就派出了十个军团进行支援。巴萨戈这面也在增兵。 不知不觉间,整个萨拉托原野,乱战成一团。 “这仗打得……”皮耶罗已经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此刻感受。 “有时间感叹,不如好好应对战斗。”文森特纵马经过他的身边,“当心!” 迎面冲过来一名巴萨戈重骑,正端平长枪朝皮耶罗刺来。马战中,长剑对长枪,可不占任何优势。有了这声提醒,皮耶罗连忙侧身闪躲,长枪擦破他的前胸而过。 文森特从旁举剑刺入对方的腋窝,仓鼠这时从后面蹿出来,挥剑斩断敌人脖颈。 “皮耶罗,你要记着还我们人情。” 皮耶罗人却在怔然看着后方,“这下可好了,现在就是想跑都不行!” 文森特向后看去,一阵烟尘滚滚,随之各色鲜花旌旗映入眼帘。迭戈竟然将所有军队全部压上。 “这是哪个白痴指挥的,五十万人一窝蜂的冲?”蒙卡大骂。 “这次的主帅好像是国王陛下!” 一向忠君爱国的蒙卡,随即恨然吼出,“愚蠢的卡西利亚斯!” 此刻,嘴里同样如此骂着的还有佩德罗斯。面对迭戈人的疯狂行径,巴萨戈人的军神嘴中发苦。此时任何战略计谋,任何战阵部署,都成了枉然。 但现在不能撤退,他已经投入了巴萨戈三分之一的兵力,几十万人的战斗,如果仓促下令后撤的话,就会使全军发生混乱,进而演变成溃败。眼下能做的只能陪着迭戈人疯狂下去。 “卡西利亚斯!”佩德罗斯愤然怒吼,双眼赤红,“全军冲锋!” 如此,百万人在整个萨拉托南部的广阔原野,拉起混战序幕。 ; 第二百二十九章 贝尔蒙之殇 下 百万军队的混战,犹如一个巨大涡旋,混乱着,急速旋转着,将每一个置身于战场中的士兵,拉向无底的深渊。 游骑兵们在这怒海惊涛般的人潮之中,像是一叶飘零的孤舟,只能任凭周边汹涌浪涛拍打,随波逐流。随着后面越来越多的迭戈人加入战斗,游骑兵们不知不觉间已经被卷入到战场的中心地带。 “有看到公主殿下吗?”。一队打着王室的荆花战旗的骑士,在混乱的战场里游走,逢人便发来这样的询问。 “嗬,真是个愉快的上午。”伯格斯讽刺道,“瞧见了吗,我们在拼死拼活,他们竟然在找人。真好,这让我觉得眼下这里不是战场,而是市场。没准一会儿还能见到开盘口,赌这场比斗输赢。” “你该理解他们,烂赌鬼。”佩特回头说,“公主卫队把公主给弄丢了,他们的小命不保靠。” 伯格斯却不在意,扭头冲着仓鼠说,“这可是个机会。当心脚下,没准就能捡到咱们迭戈的高岭之花,到时国王陛下会认你做妹夫。” 肖恩提醒道,“特蕾莎殿下可是咱们兵长的女神。” “妈。的!”文森特适时地骂了一声,肖恩笑道,“看,我说什么了,兵长他生气了!” “该死!”文森特回首冲着几人说,“真糟糕,看不到老头子的身影了。” “又跟丢了?” 文森特向着四面望去,无论任何方向都是一望无际的人群,周围的人全都在厮杀,如果不是天上那轮金色的太阳做引导,甚至会迷失方向。 “文森特兵长,我们头儿的状态不太好!” 话里说的是皮耶罗,他刚才被长枪划破了胸口,虽然文森特第一时间给了他治疗药剂,但那伤显然比看起来严重许多。 回首看向众人,他们个个身上沾满血污,除了肖恩与佐伊外,其他人脸上也都出现了疲态。虽然游骑兵们在极力地插科打诨,但战斗绝对不像他们表现出来的那般地轻松。 空中充斥着悲鸣,已经分不清是人是马的,野火带起浓烟弥漫,血水混着枯草泥浆,让马蹄深陷。爆炸,火焰噼啪,刀剑相碰,割裂血肉时的撕裂丝绸声,这些无时无刻不萦绕耳畔。 不能在这样无休止地战斗下去,文森特想,如果继续下去,就算众人能躲过巴萨戈人的刀剑,可最终也会力竭坠马。千军万马中,跌落在地,等待你的只有唯一的下场,被踩踏致死。何况,皮耶罗的状态已经不能等了,虽然这个家伙还是笑着说,“不用担心我,老子好得很。”可那苍白的脸色,任谁都看得出他已经是强弩之末。 “我们得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肖恩点点头,表示同意。即使身怀六阶实力,在要照顾众人的情况下,体力损耗也是相当严重。 炼金药剂不能无休止地起作用,在短期内连续使用,会使药效急剧下降。众人短时间内已经服用了两瓶体力药水,再喝第三瓶的话,强烈地副作用就会找上门来。 文森特用剑一指,目力所及之处有座不大的村庄废墟,“我们去那里,你们跟紧了。” 那废墟离着不远,但从千军万马中直插过去,着实不易。文森特与肖恩两人领前开路,两人将斗气凝注在长剑中,裹着两人不同属性的剑气,不断激射纷飞。敌人鲜血横流,众人便淌着血路而过。 “看,军侯在那!” 行将一半时,佩特麾下六队的军士喊出来。 此时众人也注意到老头子的身影,他正和副官蒙卡在不远的地方带领着二三十名游骑兵,与几名穿白袍迭戈骑士共同抵御着周围巴萨戈人疯狂的进攻。 “老头子人缘不错,”佩特说,“看,巴萨戈人都奔着他而去。” 近卫军是蓝白颜色的战袍,而禁卫军是深红月白两色。那在迭戈王国军里,身穿白色战袍,其上还有荆花纹的部队,只有皇家卫队了。 “文森特兵长,快过来。”蒙卡焦急地喊着。 “看来你们交上了新朋友,而且玩的不错!诶?” 催马挤到前面刚开口,老头子就抛过来一人,文森特连忙用独孤九剑的卸力技巧将这人置于自己马上。 这人满身血污,未着战袍,但从身上浴血的银色铠甲品质,就能看出此人身份不低。 “保护殿下!保护殿下!” 此时,老头子身前不远的皇家卫队,正不遗余力地在保护着一名金发白披之人,奋力抵抗着周围巴萨戈人疯狂的进攻。但精神力探查下,那名金发之人却是个男人。 “这是迭戈重要的军方财产!”老头子意味深长地一笑,“文森特兵长,我现在命令你,将他带到安全地方。万军丛中捞人出去,这该是你的专长,别让我失望。” 文森特此刻有种不好的预感。又瞥了眼自己马上之人,这人现下背脊朝上,一头凌乱的短发,显然是出自理发师学徒糟糕手艺,且已被殷红的血浸染的看不出原本发色。用手拨开粘稠在一起的发丝,里面露出如阳光般的颜色。 我靠!文森特内心的情绪现下无以名状。 “老头子,你还真是给我了个**烦!” “这可不是麻烦,是宝贝!”兰斯洛嘿嘿笑着,“快走!完成任务,咱们游骑兵全体都会受益!” 身后的游骑兵众人不明白两人在打什么哑谜,正要询问,文森特却当即回首低呼,“继续前进,妈。的,咱们要走狗屎运了!” 此时,迭戈战阵后方,一名国王顾问走到卡西利亚斯身前,“陛下,咱们不该听信亲王的建议,眼下可如何收场……” 卡西利亚斯现在也有些后悔,“亲王人呢?” “亲王带着六名魔法师进入了战场。” 不可置否地嗯了一声,卡西利亚斯将目光重现投回到远方的战场。 亲王在发布这个全军出击的命令之时,他应该拒绝的。但当看着堂兄那孤注一掷地金色双眸时,他竟鬼使神差地默许了亲王的做法。 堂兄,你究竟想做什么? 难道只是为了诱使巴萨戈人也将兵力全部投入战场? 这样做,虽然避免了佩德罗斯再耍阴谋诡计的可能,也彻底泯灭掉了双方临场指挥的差距,可这场混战要如何收场。难道真要将百万人,全都葬身萨拉托原野吗?那样即使赢得了这场战争,我们又能得到什么? 恰在此时,战场中央的上方,浮起一名通体燃烧着烈焰的魔法师。尽管周身的火焰正在吞噬着他的血肉,尽管他的生命力在急剧地萎缩,可魔法师依然愉悦疯狂地笑着。 “佩德罗斯!”魔法师声音自烈焰中传出,仿若来自幽冥的地狱。“你不该进犯迭戈!不该来萨拉托,更加不该挑衅贝尔蒙!” “那是什么?” 无数的人抬头,天空中毫无征兆地出现了一抹夕阳,不,确切地说是出现了另一个太阳,它正像夕阳般鲜艳夺目,也正像夕阳般徐徐落下,直将巴萨戈人那边的天空染得红霞满天。 “现在,准备迎接来自贝尔蒙的怒火吧!” 乱军从中,文森特等人已经来到村庄废墟的边缘,这时佐伊难得地兴奋大叫起来,“兵长,你看,好美的夕阳!” 抬头,一颗无比巨大火球,遮掩住半边天际,不用精神力刻意去探查,就能感到其上的奥术能量在汹涌在咆哮。 这是魔法?宛若彗星撞击地球般的魔法?那遮盖住一半天际的火球,正在直坠地表,而且越来越快。 “我艹!”连忙一把揪住要往那边纵马而去的佐伊,同时向着游骑兵们高喝,“快进村子躲避,那可不是什么夕阳!” 轰——落入巴萨戈战阵里的巨大火球,宛若末世降临…… 骤亮的闪光,让人眼前视线瞬间发白,没有听到任何巨响的轰鸣,整个人就已经先被巨大的气浪掀飞出去。随之炽热的罡风在广袤地原野上紧随而来,所到之处,瞬间一切化为灰烬。原本巴萨戈人一面的萨拉托原野,顷刻变成炼狱般的火海,无数的巴萨戈人,在烈火中连哭嚎惨叫都未发出一声,就熔为烟尘。 文森特踉跄地站起身,身旁一匹无主的战马正在狂奔嘶鸣,空气中满是灼人皮肤的热浪。 “佐伊!” “我在这里!” “肖恩!” “还活着,伯格斯在我身边。” “仓鼠呢?”文森特举目四周,原本破败的村庄废墟,如今更是一片狼藉。 “仓鼠!” “在那边躺着呢。晕过去了,我一个人搬不动!”佩特的声音传来,他正搀扶着皮耶罗走来。 皮耶罗适时地提醒文森特,“老头子交给你的宝贝呢?” 文森特这时才想起来,还有这事,连忙四下看去,那“宝贝”正躺在一座废弃的石屋门口。精神力扫过,还好,“宝贝”还有气在…… 卡西利亚斯双目赤红地盯着那仿若天地都在燃烧的远方,这是神迹,这炼狱般的火焰让巴萨戈大军顷刻便灰飞烟灭。 “陛下已经查明了,是亲王殿下发动的魔法……” 卡西利亚斯心情大好,他兴奋笑问,“亲王人呢?呵呵,没想到,我们迭戈亲王还是位神秘的魔法师!” 国王顾问面色踌躇,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怎么了?” 这时,皇家修山隐修会首席牧师赛尔金娜上前道,“陛下,那是禁咒。发动必须以生命力为代价……” 卡西利亚斯金色眸子凝住,回首问,“姑姑,你的意思是……” 赛尔金娜沉重点下头,“小法布应该已经不在了……当下,我们应该尽快派人去将特蕾莎找回来,不能在一天里陨落两位贝尔蒙。” ; 第二百三十章 疗伤 “宝贝”虽然还有气在,可状态不算好。 文森特等人将她抬到石屋里以后,才发现她正面有一条狰狞的伤口,比正在咳嗽不止的皮耶罗前胸那条伤口,严重不知几倍。从左肩一直划到右边胯骨,伤口处绛紫色的斗气能量还在不断吞噬她的血肉。 从伤口可以看出,这是极具力量与威势的一击。如果没有外边那坚实的银甲防护,整个人肯定早已被撕扯成两段。不过好在“宝贝”自身的斗气能量正在患处不断防卫着妄图侵袭进身体里的外来斗气,并将血止住。短期内来看,应该不会对生命有大碍。 不过,“宝贝”糟糕的伤势,可不止这一处。 刚才的气浪冲击下,不知从哪里飞来的一根枯树枝,正插在她的喉部。文森特不是人体生物学专家,也不是医生,他用精神力反复探查过那根树枝插入的位置,得出的结论令人堪忧。 树枝虽然避开了喉管,但却插进了咽道,好像声带就那附近。 “这运气……”文森特感叹着,整个萨拉托原野都看不到几棵树耸立,只有这村庄废墟的门口,难得有这么一颗,可也没多少树杈,但“宝贝”还是中树枝的招。 这伤虽然不至于致命,可处理不好,就会留下终生残疾。虽然目前“宝贝”体内的斗气锁住了喉部内里的出血现象,可因为正面那道还残留着斗气能量的伤口,她体内的斗气正在逐渐的衰弱。一旦体内斗气衰竭,“宝贝”就性命不保。 体力药剂虽然能暂时帮助她体内的斗气,重新充盈起来,可却得让她喝进去才行。因此,眼下这跟该死的树枝,必须从“宝贝”的脖颈里拔出来。 文森特从储物手镯里掏出拥有唯一的一支高级治疗药剂,这是他一时技痒,用能做出三支的稀有材料,才勉强做出来的成品。对于这支药剂,他一直未舍得用,这对于现在整支第七小队来说,可是疗伤的圣品,只要不是脑袋搬家的情况,几乎所有的外部创伤都能治愈。 伯格斯见过这支药剂,文森特做它出来的那天下午,他亲眼看着文森特将深红的药水灌注进一瓶镶着金丝边的水晶瓶中。为此,他还嘲笑文森特,到底是什么好东西,还非得用镶金边的瓶子盛装。 “屠夫,这人是谁?”伯格斯疑惑地问,“值得你花这么大的代价去救。”他可记得文森特说过,这瓶药剂可是要到救命的时候才用。 文森特伸手拨开横躺在木桌上女人血污的头发,金色发根露了出来。 “金发!” 文森特又抬起女人的左手,擦了擦上面满是尘土泥水的戒指,“看到没,荆花印信。” 做完这些,回头冲着眼神里个个被震惊占据的游骑兵们,莞尔一笑,“你们还要看下她的眼眸颜色吗?” 说着伸手就去要翻女人的眼皮,可正在这时,那双眼睑自己颤抖了一下,睁开了。 虽然石屋里光线阴暗,可并不耽误众人看清那双眼瞳里闪出的颜色,金色,如太阳般的颜色。 当那眼眸中的金色一闪现,满屋子的游骑兵除了第七小队的人,刷地一下,全都齐齐地半跪于地,就连伤势不轻的皮耶罗也止住咳嗽声,跪下行礼。 “参见公主殿下。” 这样一来,就显得还站立着第七小队的众人,尤为突兀。 面对此情此景,肖恩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他就是以前见到特蕾莎也是不用行跪礼,更别说现在对于贝尔蒙家族的人心存怨念。 佐伊是根本不懂这种世俗礼节,至于伯格斯与仓鼠,他们两人则是完全被队上的人带坏了。兵长对贵族没有敬畏之心,肖恩原本这个大贵族之子,如今又与他们称兄道弟,这让他俩心中对贵族那种世俗敬畏感与神秘感,早就荡然无存。 而文森特此时却是盯着那双还有些涣散的金色眸子在看。当那双如太阳般颜色的眸子在自己身上定住时,看着其中疑惑不解的神色,文森特替双眸的主人,拨去额前碎发,让她能更好地看清自己。 “殿下,能听到我说话吗?”看到特蕾莎懵懂地眨眨眼,文森特指着自己身上战袍说,“您无需恐慌,正如您所见,我是王国近卫军第九军团游骑兵兵长,文森特-洛-基尔维德。” 文森特没注意那双金色的眸子在自己报出姓名后,倏然凝注,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而解救您于乱兵之中的,是我们的军侯,名叫兰斯洛-韦斯特-雷克蒙德,以及近卫军第九军团的全体游骑兵,您可要记住了……” 之所以这么正式地介绍,文森特是想着,天知道过一会的功夫,会不会冲进来一批皇家侍卫,直接就将公主抬走了。现在趁着公主有意识的时候,先将名字报上去,让公主殿下有个印象,别让到手的大功劳再飞走了。 为此,他一连将游骑兵的番号,念叨了三遍,才停下。 接着文森特用一种前世看电视学来的专业口吻说,“殿下,现在您脖颈上有一异物,刺入了您的咽道。如果不及时处理,恐怕会对您有性命隐患。所以,请允许我为您疗伤。” 说着,文森特在公主疑惑地目光下,掏出一张羊皮纸,说出令在场游骑兵皆是目瞪口呆地话语。 “您的伤势过重,未免疗伤过程中出现任何不可抗拒地意外发生,所以我想请您在这份免责声明上签字。哦,考虑到,您目前的状况,直接盖章就行。” 万一公主有个三长两短的,文森特得事先有个准备。而且只要公主活着,盖了公主印信的这张免责声明,正好是游骑兵救过公主殿下的有力证明。 本以为公主会对这种东西有抗拒心理,谁知公主金色的眼眸只是虚弱地看着他,且里面似是充满笑意。 “您是同意了,是吗?” 公主的眼睛眨呀眨,其中有些俏皮意味,又像是在虚弱的翻白眼。 靠,这特么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啊!文森特心里想着,算了,管她呢。抓起对方左手,在其上的戒指上沾点对方身上的血迹,直接就盖在羊皮纸上。 做完这一切,文森特发现那金色眸子一直注视着自己,伸手挥挥,安慰对方道,“殿下放心,我马上为你疗伤。” 说着,在游骑兵惊奇地目光中,像是要举行严谨的宗教仪式一般。 从储物手镯里,拿出一瓶清洁药水,先净手。随后为显得自己专业的样子,又拿出水晶眼镜带上,其实也是为了能在光线昏暗的室内看得更清楚些。这眼镜是文森特做炼金实验而准备的,具有强光、避光,校准以及些许凝神醒脑效果的多重功效。 随之,双手举在头前两侧,让伯格斯用块洁净的白布,将他的头发与口鼻都包裹住。 然后,拧开一瓶初级火焰药剂,湛蓝的火苗随之蹿出,将手中炼金刻刀在火上高温消毒。 其实治伤并不是要这么麻烦,文森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公主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老头子可说了,要完成任务,叫游骑兵全体受益。不摆出十足的逼格,他怕公主会认为没有享受到游骑兵的优待。 眼下的效果不错,公主金色双眸满含笑意,而其余游骑兵眼睛里则充满了敬畏。 这个“手术”对于文森特来说,并不复杂,有高级治疗药水撑场面,就是换条狗来给公主治伤,都不会出现什么大的问题。唯一的难点,就是要剔除拔下树枝留在咽喉里的毛刺木屑。 这是个细致的活,但对能在窄小金属上,刻上几十条能量通路与回路的文森特而言,小菜一叠。 手中炼金上下纷飞旋转,在文森特刻意地卖弄下,整个“手术”过程充斥着浓浓地赏心悦目。 “公主,幸不辱命,我们很成功。”文森特长吁一口气,装作很累的样子,“您未来说话不会有一丁点的影响。只不过这两天的时间,您可不能开口说话。” 公主饱含笑意的金色眼眸,又一次地眨了眨。 文森特心想,迭戈的公主殿下人不错,很好说话嘛。 随后,给公主服下体力药剂以及凝神药水,对方缓缓地睡去。 这时,整屋子的游骑兵们才放松下心神。 佩特像是才缓过一口气般,感叹,“怪不得老头子说,这是宝贝!这下我们发达了。”话语中透着的兴奋,溢于言表。 皮耶罗此时脸色也不再苍白,听着佩特的话,面放红光的激动地不住点头。伯格斯更干脆,已经在考虑国王陛下将会给他多少金币的奖赏来。 文森特却比较实际,他只是想着,这次救公主的事情,只要能让游骑兵从这该死的战争泥潭里拯救出去,那就比再多的奖赏都强。当然,在这个基础之上,再来的任何奖赏,最好是多多益善。 众人中最为淡定地就是佐伊与肖恩。佐伊是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到现在都没有搞清楚救的这个叫“殿下”的女人,究竟是干什么的。 肖恩则因他的过往,并不对将要来的奖赏有多少兴趣。不过他仍是适时提醒众人,“你们没感觉这屋子越来越热吗?” 这时,一名游骑兵军士从门口跑进来,道,“不好了,外面全是火!” ; 第二百三十一章 苏醒 文森特还未走出门口,就感到汹涌的热浪扑面而来。连忙运起冰霜斗气,走将出去。 屋外一切可以燃烧的东西,都被火焰所笼罩。萨拉托原野上的枯草,助涨着野火的气焰,村庄的四周已然化作火海。烈焰熊熊之上,天空都变了颜色。 弥漫的烟尘,让文森特没有办法再观察下去,转身飞奔回了石屋子里。 “外面情况怎么样?”佩特上前问道。 “天气不错,烈火焚天!”文森特耸肩,“不过,咱们得找东西将门堵住,不然一会不被外面的好天气热死,也得被烟呛死。” 军士们依照文森特的建议,从屋子里找出一条棉被,沾上水,将门窗的缝隙堵得严严实实。石屋子上面通风口,虽然时而也有焦糊的浓烟飘进,不过这样也不用文森特再担心,众人会不会在密闭的空间里,因为缺氧而出现任何问题。 众人忙完这一切,就都各自坐下歇息。佩特与皮耶罗这样的老兵们并不担心,他们清楚外面的情况还不算糟。肖恩、伯格斯与仓鼠根本没去废脑子去考虑这些问题,如果众人待在这里会有危险,他们的好兵长早就会跳脚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所以他们三人至始至终心安理得。佐伊更是,反正什么事情都有兵长,兵长就是让她战斗时跟着他,她自认为很听话。 佩特队上有两名这次大战前,新补进的游骑兵,他们两人的脸色却不怎么好。 “你们叫什么名字?”正给皮耶罗处理伤势的文森特跟两人闲聊道。 “艾迪。”这个看起来腼腆些。 “我叫斯诺,文森特兵长。”这个稍微健谈些。 “哦,你们入伍多久了?”原来皮耶罗的伤到了肋骨,怪不得中级治疗药剂的效果有限。“之前在哪个部队?” “一个星期。”艾迪显得很局促。 斯诺则是担心现下的处境,可他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紧张,“我们之前都没当过兵,一个星期前才应征的军队。我们都是一个村子的……就是托尔村,在萨拉戈斯原野北面,离这里不算远。” “你们是被抓的壮丁?”正骨文森特可不在行,不过他得将皮耶罗的那根伤及肺叶的断骨,尽量远离他的肺才行。 两名新兵涨红着脸,一时语塞,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眼前上官的话。这时,皮耶罗猛地哀嚎出声,“啊——文森特,你要把我弄死了,谁来还你的金币。” “放心,我可舍不得那一百五十金币的。”文森特笑着,手上却没放松力道,“在黑市,这些钱可是能雇佣刺客买三条你这种人的命。” 说完,又看向两名新兵,那样子是等着两人回话。 “他们是自愿参军的。光荣地保卫萨拉戈斯!这你不会懂的……”佩特替两名属下解了围,“我可记得当初你是被‘单眼’押着回得驻地。” 这话让文森特哈哈笑起来,皮耶罗却担心他失手,“你别忙着笑,先帮我把伤弄好了再说。” 这个故事两名新兵都听佩特说过,所以他们刚刚才不知该如何回答文森特的问题。 “谁会愿意当兵!‘单眼’死了。”文森特语气唏嘘,“克洛泽,傻子,乔恩……接下来会是谁,也许就是你我……” 文森特的叹息,让原本相对安静的石屋里一阵沉默,只听得到外面野火的噼啪声。 良久,文森特帮皮耶罗打好绷带,“希望咱们这次救回来的‘宝贝’,能给我们带来些好运气吧。” 皮耶罗龇牙咧嘴地说,“也不知道,老头子他们怎么样了。” “老头子身手不凡,脑子也够精明,身边还有蒙卡,想来问题不大……”正说道这里,却看到仓鼠那壮硕地身躯在围着“宝贝”东瞅西看地打转。 “仓鼠,猥亵公主殿下可不是个好主意。”文森特出言提醒,“你的脖子可抗不过‘荆花枝’那锋利的剑刃。” 迭戈王室卫队的佩剑别名“荆花枝”,就像曾经托尔多蔷薇亲卫的玫瑰刺一样。 “我就是看看。”仓鼠回头搔头讪然笑着,“你们难道不对迭戈的‘高岭之花’长什么样子好奇吗?” 艾迪与斯诺看样子倒是有些意动,但他俩却不敢靠近。佩特等人全然对公主殿下的样貌没有别样的兴趣。 “嘿,我在萨拉托当兵超过十年。”佩特自豪地说,“说句不敬的话,那可是眼看着公主殿下长大的。其实我感觉公主也没什么,就是一个生得漂亮点的小丫头片子。你们不知道,十年前公主可没现在好看,那时也像现在这样,留着短发,在王宫的城垛上,一个接着一个地蹦,吓得当时的泰瑞斯陛下脸都青绿青绿的。呵呵,还有一次……” 众人正听得兴起,佩特声音却戛然而止,原来是故事里的主人公正悠悠地转醒过来。这次马上就换佩特的脸青绿青绿的,也不知道公主有没有听到他的话。 没想到,宁神药水药效这么快就过去了。 文森特走到公主身前,精神力审视着对方的身体状况,伤口还需一段时间才能完全愈合,但体内的斗气能量循环已经恢复正常,并在逐步地恢复当中。这时那双金色的眸子刚刚睁开,正涣散地看向四周。 “殿下,您有什么需要吗?” 特蕾莎刚刚做了一个梦,梦中深受重伤的她,被那个该死的小猎人给救了。不过,那个该死的小猎人可不是无偿救助,还逼着她签了张卖身契。这让特蕾莎觉得既好笑,又好气。但一想到这是梦,反正也不是真的,就顺从地应承下来。 小猎人因为吃了官司,被发配到托尔多城。本来自己答应了他会去托尔多的,可因为矮人国度的事情,将行程耽误了。后来听说,托尔多大公爵叛国,进而又听到托尔多城破被屠城的消息,着实让她担心了那么一阵子。可一想到那该死小猎人的鸡贼性格,特蕾莎就觉得自己的担心是完全没有必要的。那小贼,估计早就跑回到赫因山里去了吧。 可在梦里,他却穿着一身迭戈近卫军服,还留着短发。呵呵,还是短发看着顺眼,以前那马尾发式,怎么看怎么觉得怪异。梦里真好,还能让那该死的小猎人换发型,现实里估计就是打死他,他也不会换吧,那叫什么来着?对,赫因人的传统。 玛丽安娜总是问,是不是在想他。哼,才没有呢,谁会想起那可恶的小猎人。总戴着他给的项链,那是因为这项链别致清雅,而不像是王宫里那些奢华的物什,看着就让人心烦。 难道真的在想他? 不会吧,那为什么以前就没有梦到他呢。偏偏在摘了他的项链以后,才会梦到。难道是希望他会来救自己吗?呵,这怎么可能。小猎人武技实力又差,就是跑得快些。真不知道他的斗气修炼的怎么样了? 梦里真有趣。小猎人竟然说要替自己疗伤。那可是巴萨戈塔利安国王座下名将萨佩罗的冥渊斗气呀,小猎人的草药可不会有用的。 可谁知,梦中的小猎人竟变了个样子,化身成为一名炼金师。用娴熟的炼金手法在替自己疗伤…… 真是个有趣的梦,要是能再长点就好了…… 特蕾莎睁开干涩的双眼,耳边却还是听见梦中熟悉的声音,“殿下,您需要什么吗?”金色的眼眸在那张熟悉的面孔上定住。 咦?小猎人?! 难道还在梦里?! 视线逐渐清晰起来,金色双眸倏然瞪大,不对,这是现实! 啊——特蕾莎不由地想叫喊出来,却引来一阵咳嗽。 文森特被公主突然的动作,骇了一跳,连忙退后一步,双手张开,置于胸前两侧。 “别紧张,殿下。”他安抚道,“您看,迭戈近卫军第九军团游骑兵兵长,文森特-洛-基尔维德,您不记得了吗?”说着背过身去,指着战袍背部的图案,“看,信鸦羽翼……” 特蕾莎的眼中满满地不可置信,眼前竟然是活的小猎人。 看着公主眼中的不信任,文森特又指向周围众人,“我们都是您忠诚的游骑兵,是我们救得您,您不记得了吗?” 特蕾莎金色的眼眸扫过众人,游骑兵们再次半跪行礼。再次看向那小猎人,只见他面容无辜地向自己摊着手,一副我没骗你吧的可恶样子。 这么说,梦中的一切都是真的,小猎人真的剪断了马尾长发,加入了王国近卫军,而且还救了自己……对了,那张“卖身契”……不行,得要回来,这小猎人胆大妄为,不知道他有没有认出自己,万一那“卖身契”上写了不堪的内容……这事他绝对干得出来。 想到这里,特蕾莎的面色红润起来,但房间阴暗没人看得出。 特蕾莎狠狠瞪了一眼文森特,手指一勾,让他上前来。 看着公主不善的目光,文森特心里有点别扭,好歹也是救过你的,不说谢谢也就算了,这副神色是要做什么? 扭头看着后面跪满一地的游骑兵,心中哀叹,眼下全体游骑兵拼死拼活的成果,都系在眼前人身上。事到如今,千万不能搞砸了,所以只好按照对方要求,向前蹭了一步。 ; 第二百三十二章 底层小兵的心思 特蕾莎现在说不出话,就用手指了下左手上的戒指印信,做了个盖章的动作。文森特明白过来,看来公主是为那免责声明的事情不高兴。想着此时公主已经没有大碍,那免责声明也没用了,就从储物手镯里拿了出来。 特蕾莎看着文森特的是从腕上的储物手镯里拿出的羊皮纸,不由深看了他一眼,心里一阵暗喜,没想到这小猎人还真修炼出了斗气。但面上却是不显,冷冰冰地接过那“卖身契”,起身来到屋子里光亮处,展开一看,脸色倏然变得更红。 该死的小猎人,自己完全会错了意。这哪里是什么卖身契,上面密密麻麻,左一条右一款,啰啰嗦嗦地只有一个中心意思,就是公主殿下伤重,情况危急,不得已才出手治疗,如公主若有任何风险,与治疗人完全没有半点关系。 游骑兵们看着公主面色都气得变了颜色,人人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殿下,呵呵,这个我可以解释……” 文森特这时不应该开口的,他那可恶的嗓音在特蕾莎此刻听来,顿觉胸中羞怒更盛。 特蕾莎此时抬起金色双眸,如刀子般锋利眼神剜向眼前可恶之人,她内心羞愤难当,颇具凶狠气势地勾了勾手指。 自知理亏的文森特走上前去将头低了低,然后又看到那葱白般手指又勾了勾,遂又将头更低了低,不知要面对王族之人怎样惩罚。但他已经准备好,挨上一巴掌的觉悟。 游骑兵们也这么想,即使长得再美若天仙,也不能改变贵族们普遍存在的坏脾气。何况此时一头乱糟糟短发,满脸污渍的高岭之花,也漂亮不到哪里去。 看着可恶小猎人近在咫尺的后脑勺,特蕾莎高举起拳头,心中愤恨的她未作多想,直接就捶了上去。 说实话,当头挨这么一下的滋味并不好受。可文森特却觉得哪里不太对,这种近乎打闹的惩罚方式,似乎好像有那么一点道不明的意味…… 他颇感诧异地略微抬起脖子,瞥了眼公主这时的面色。 特蕾莎是想泄愤,可做完这个动作就后悔了。这动作做出来,和跟自己内心想的完全不一样,她也感觉到了,这更像是两名关系亲密的人在打闹。 看到小猎人这时抬眼偷看过来,心中羞愧难当的她,鼻中轻哼,当即就丢给对方一个大大的白眼。这一神色,更让此时面色娇红的特蕾莎显得小女人味十足。 “咳……” 看到公主殿下竟然这幅神色,文森特瞬间尴尬地冷汗直冒。 随之特蕾莎也反应过来,似乎两人现在相处的方式,极为不妥当。金色的眼眸闪烁着,与对方看过来的目光刚一触碰,就像被灼到一般,又连忙将目光跳到别处。同时,慌忙伸出手挥舞着,让可恶的小猎人离自己远一些。 文森特僵硬地退后一步。 距离虽然拉开了,可似乎却是能将对方看得更清楚。这让都感到尴尬的两人,始终不敢再将彼此的目光触碰在一起。 虽然此时房间昏暗,可两人站在明亮处,而他们身后跪着满屋子的人,都不是瞎子,而且这些人还都是以司职侦查刺探之职为本分的游骑兵。 公主与文森特之间的怪异气氛,他们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霎时间,似乎满屋子里的人都嗅到,在石屋内原本焦糊的空气中,此时多了一种旖旎的味道在弥漫着。 佩特低着头冲皮耶罗挤眉弄眼,对着口型道,“这什么情况!” 皮耶罗忍着肋下的伤痛,脸上神色怪异,也不知道是想哭还是想笑,“谁知道!” 伯格斯靠近仓鼠低声道,“完了,看来你想做陛下妹夫的打算要被屠夫占先了。” “嘁,小白脸罢了。”仓鼠不在乎地撇嘴。 肖恩此时靠着墙,饶有意味看着前面的那对男女,口中默念,“这难道就是所谓英雄救美?” 这令众人既兴奋又尴尬的气氛,在石屋内持续了一阵子,但最终还是在众人各自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态势下,掩盖了过去。 特蕾莎刻意地不去再看可恶的小猎人一眼,独自一人靠在石屋的一侧。游骑兵们也慢慢习惯了屋子里多了位清醒的公主殿下,渐渐有了交谈声,可仍是有些拘谨,声音都不太大。 文森特被这位迭戈高岭之花的态度,弄得丈二金刚般摸不到头脑。但比起这个,身边这帮混球更让人心烦。除了佐伊外,几乎每个人都先后靠到他身边,不是拍着他的肩,就是握起他的手,送上那种令人心堵,却又暧昧不明的笑。 不过,文森特并没有沾沾自喜。男人的虚弱感,倒是有那么一些,但他还是相当有自知之明。自己虽然外貌遗传了洛川的英俊,可这并不会让一国的公主对自己一个小小的兵长一见倾心。可能好感从公主的表现看来,眼下是有那么一些,但这并不能代表什么。巨大的身份差异,注定了公主不会对自己有过多的想法,正如此时刻意回避自己的目光一样。 文森特不反对男人生活习性上的风流,但他同时认为,这种风流要遵从本心与从本身实际出发。他在本心中就没想要和公主发生点什么,而从实际出发就更不想要和公主发生点什么。 正如此前对仓鼠所说的那样,打公主的主意,除非自己的脖子抗得过“荆花枝”的锋利。 野火还在外面肆虐,火热的光亮从石屋的缝隙中透射进来,让人无法分清现下的时间。众人待着石屋里,不会有什么危险。萨拉托原野没有多少树木,这个季节放眼望去全是枯草。只要等枯草燃尽,外面的温度降下来,他们就可以离开这里。但眼下看来,却是要在石屋子里过夜才行。 佐伊靠过来,向文森特讨要吃的。从这点上看,现在的时间应该是傍晚左右,因为佐伊肚子的饥饿感,总是那么地准时。 众人劳累了一天,是应该吃点东西了。 食材储物手镯里,还有存了不少,眼下正好派上用场。抻出一架简易地炼金台,在除第七小队以外所有人诧异地目光下,开始准备众人的晚餐。 “文森特,你竟然随身带着灶台?” “这是炼金台!” 佩特的话,让文森特想把手中坩埚里炖煮的牛肉,直接扣在他的头上。他对厨子没有任何鄙视,但将炼金师眼中神圣的炼金台说成灶台,这让人心中火大。虽然,眼下文森特就是将炼金台当做灶台来用。 特蕾莎虽然一直刻意地不用目光去看文森特,但对对方的一举一动,都十分的留意。此刻余光瞥着那可恶的小猎人,竟然在用炼金台做饭食,心中是又惊奇又好笑。 这个可恶的小猎人竟然真的学会炼金术了吗?那可是需要精神力的,难道他也修炼了精神力?可自己为什么感知不到。难道他的精神力水平已经高到自己无法感知的地步?但是,这又怎么可能。 如果不是的话,这段时间看他不断地从储物手镯里,拿出各种药品发给身边的游骑兵使用,那这些药品难道能是他买来的?小猎人不是一向很抠门的吗?也许他们之前打劫过炼金商店,这也不是没可能。没看到他正在用炼金台做饭食吗,可没有哪个炼金师会如此亵渎炼金台的…… 特蕾莎脑中正胡思乱想时,那可恶地小猎人却突然出现在她眼前,弄得她骇了一惊。 文森特走到公主身前,眼见着一惊一乍的迭戈“高岭之花”,心下已经习惯。默默递上一支大号的炼金烧杯,那里盛着的热气腾腾的饭食。 特蕾莎接过,优雅地尝了那么一小口,秀眉轻蹙。 从未立志成为一名好厨师的文森特,厨艺自然与他的炼金技艺不可同日而语。 “殿下,您将就着吃点。我知道这味道不怎么好,但难得是口热食。我们平时行军的时候,可没有这种待遇。” 文森特这纯属是在邀买同情。别的小队巡逻的时候,可能真的是有什么吃什么,可第七小队不是,他们常常就用炼金台来做吃的。虽然起初文森特并不愿意,可执拗不过其余的人,后来他也想通了,东西就是要拿来使用的,只要能给自己生活带来方便就好,这不也正是炼金术的另一个初衷——改变生活吗!根本不用在意莫须有的形式。 不过,为了显着自己的话有说服力,让常年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能怜悯体恤他们这群劳苦军士,从而将来能给他们带来更多的实惠。文森特说完这话,还装作似无意地向着佐伊看去,嘴里微微叹着气。 特蕾莎早就注意到文森特麾下有名未成年的小女孩,此刻看着那小女孩面对味道对自己来说,几乎是难以下咽的食物,却吃的津津有味的时候,内心不由酸楚起来。 她知道士兵的生活很艰苦,可没想到艰苦如斯。当然,特蕾莎做梦都不会想到,她眼中那可怜的小女孩,只要是能吃的东西,都是会吃得津津有味的。如果她能再看到此刻躲在角落里,正吃着黑椒野牛排,喝着浆果酒的肖恩,她更会对士兵的生活,有一个更为全面的认识。 而且特蕾莎不知道的是,她烧杯里的东西,看起来跟佐伊吃的一样,但味道却截然不同。她的碗里是文森特加了料的,为的就是让吃起来更加地苦涩不堪。 这样做一方面,是让敬爱的公主殿下能激发起怜悯心。另一方面,却是源于古老的赫因传统——不能有隔夜仇,救了你还要平白无故挨了一拳,这让文森特心里很不爽。可对方是公主,打不得骂不得,过两天再见到都难。所以,眼下能将这仇找补回来多少,就尽量地在找补…… ; 第二百三十三章 相处 野火的势头在萨拉托广袤的原野上至少要肆虐三天三夜,才会疲惫地停歇下来。这也就是说游骑兵们与公主一起被困在石屋里,被迫要朝夕相处三天三夜。 不过,除了最开始那段人人都保持缄默不谈的小过往之后,文森特与特蕾莎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并没有更为尴尬的情况出现。当然,文森特也没有再给公主难吃的食物,挨了一拳换对方吃点“苦头”,这应该就扯平了,不是吗? 也许是文森特的苦情戏起到了效果,或者迭戈的长公主殿下原本就是爱民如子的亲善之人,反正在那顿难吃的晚餐之后,公主与游骑兵们相处的方式,渐渐融洽起来。 公主在虽然仍不能正常说话,但经过一天时间的恢复之后,与人交流已经渐渐没有多大的障碍,只是声音沙哑的紧,但这并不妨碍公主与游骑兵们亲切的交流。 简单梳洗过后的长公主殿下,高岭之花的形象再次展露出来。她不愧被誉为迭戈第一美人,即使此时仍是乱蓬蓬的短发,但这也未对她的美丽产生任何损坏,甚至配上她那一身戎装,还透着股别样的魅力。 公主在与军士们嘘寒问暖的时候,文森特并没有参与进去。虽然佩特与肖恩都在极力地向他怂恿,这绝对是个接近迭戈第一美人的好机会。 “既然是这么好的机会,那你为什么不去?”文森特问向肖恩。 肖恩耸耸肩,“我与贝尔蒙之间的恩怨,你心知肚明。他们家的女人,我都敬而远之。” “那你呢,佩特?” “我老了,这种事可做不来。”佩特连忙摇着头,“再说句不敬的话,我对殿下的热爱,是那种长辈对晚辈的,我说过,可是看着殿下长大的……” “明白!”文森特挑挑眉毛,“反正就是你们两人,都不会为全体游骑兵的福祉而甘愿出卖色相。我呢,跟你们一样,也没有那么高的情怀。如果你们真是为了这些而规劝我与殿下亲近的话,完全不用担心。你们看那边,仓鼠已经在做了。” 两人听了文森特话,向着特蕾莎方向看去,仓鼠正和其他的游骑兵军士,簇拥在公主周围,有说有笑。 “可我们都觉得你去比较合适,公主似乎是对你有些别样的情绪。” “是吗?”文森特将手中的书翻到下一页,“俗话说,女人心,海底针。男人永远不要妄图猜测一个女人心里在想什么。” 特蕾莎公主是对自己有些不一样,这一点文森特能感觉得到。但他想不明白,公主有什么理由这样做,他也并不愿意费脑筋去想。 特蕾莎在与军士们交流的时候,总是有意无意地关注着文森特的一举一动。小猎人的生活习惯,已经完全不是当初她认识时的模样。那时他弓箭不离身,即使是在监狱里被收监的时候,也曾央求着自己,帮他带一把长弓进来,说是不搂着弓睡不着觉。 可眼下,小猎人每天做得最多的事情,竟然是看书。 光明神啊,这到底之前发生了什么。特蕾莎心里并没有歧视文森特的意思,可她真的是觉得,一个来自深山里的土著,现在竟然变得像一名学者般,每天无时无刻不与书为伍。这种变化,简直令人不可想象。 而且她发现,周围人对于小猎人看书的事情,完全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关注。这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小猎人每天看书的习惯,已经持续了很久,久到周围人都已经完全不在意的地步。 算算时间,分开也只有半年。那时,他还是个性格有些急躁地少年人。可眼下,小猎人周身都开始散发出沉静与成熟。这并不是刻意装出来的。特蕾莎看得出来,这里所有的游骑兵都隐隐在以他为首,甚至其中有两名一眼就能看出来,是那种玛丽安娜常说的“难缠的老兵油子”,也对他言听计从。 小猎人虽然将时间都放在看书上,可他也将身边的游骑兵安排得井井有条。他时不时地也会用插科打诨的方式,对身边的人进行鼓励。 特蕾莎心中感叹,看来这半年的时光,已经使当初的小猎人成长了许多。 更让特蕾莎惊奇的是,小猎人不但学会了斗气,而且还真的是一名炼金师。作为迭戈公主,她自然见多识广,随着伤势的好转,她的精神力也在逐步恢复。特蕾莎能看出来,小猎人麾下除了那名看着眼熟的军士外,其余几人腰上所挂的玫瑰刺,无不是炼金构装武器。这在普通士兵群里,是件很难想象的事。 而且小猎人还经常会从储物手镯里,拿出这样那样,只有炼金师才用得着东西。 众人现在所在的屋子里,有三台类似灯笼一样的东西,但里面盛放着冰霜药剂之类的东西。这是小猎人临时做出来,用于给屋子里降温用的。 正因为有他在,游骑兵们才会在外面烈火焚天的石屋子里,住得心安理得,有说有笑。 小猎人的这种变化,特蕾莎心中是喜悦的,可也有一种莫名的失落感。这种失落感源自于小猎人如今的陌生,但同时,也加深了她对小猎人这半年过往的好奇。 文森特并不知道特蕾莎在特别地关注自己,因为身体状况好转的公主殿下对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在用她的精神力探查。她是名剑士不假,但如今的文森特已经知道,有很多出身名门的武者,是会修习精神力的,为的就是防备魔法师们的精神攻击。 公主的精神力相比自己的来说,很是稀薄。如果他愿意,顷刻就能将对方的精神力撕碎,可他并没有如此做。他能从特蕾莎的精神力中感觉出对方仅仅是好奇,而并没有任何的恶意。 不过,文森特却很担心另一件事,而且这件事正在上演。 肖恩经过特蕾莎的身旁时,被公主叫住。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我应该没有这个荣幸,殿下!“肖恩招牌式笑容绽放在脸上,“我叫肖恩-潘,农夫之子。” 肖恩的做派,让特蕾莎金色的眸子倏然一凝,可她嘴上却说,“哦,怪不得……别在意,看来我是认错人了。” 肖恩颌首,笑容里意味深长。特蕾莎则不可置否地点点头,这是典型贵族式地心照不宣。肖恩未想隐瞒,特蕾莎也不想说破。 文森特有些听不懂他们两人的对话。不过看到这个结果,一直替肖恩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肖恩虽然从未跟他们说过,他到底是如何变成今天的肖恩-潘的。他与第七小队的人也还算不上知心朋友,但却是与他们患难与共。每次出战,肖恩都在用他特有的,让人觉得靠不住的方式,在全心全意地保护着众人的安危。这一点其实很难在一次两次战斗中察觉出来。可第七小队的人朝夕相处三个月的时光,在众人经历无数次危险之后,其中滋味早已品明。 因此,如果公主殿下真的要对肖恩的事情深究,文森特等人就会很难办,他们会在小命与伙伴之间,着实地纠结一番,最终怕是仍会选择站在肖恩这一面。如今相安无事,那是最好不过了。 文森特看向伯格斯与仓鼠,他们两人此时也正向文森特这边望过来,他们两人显然也是暗自松了口气。甚至伯格斯的手,此时更是默默从玫瑰刺的剑柄附近移开,这让文森特心里不由一阵好笑,没想到猴子这家伙都已经做好动手的准备了。 “你在看什么书?”沙哑的嗓音在文森特面前响起,不用看也知道是特蕾莎公主。 文森特抬头恭谨地笑笑,迭戈第一美人的笑脸,让他觉得有些刺眼,他收回目光,冲着对方晃了下书皮,“关于构装武器初级变形技巧方面的。”文森特实话实说。 “文森特兵长,我看你似乎是一名炼金师。”特蕾莎在旁边坐下,刻意劈开了两人目光能轻易对上的角度,“能说说一名炼金师,是如何会成为一名王国近卫军的吗?” “殿下,是迭戈养育了我。如今国家有难,每个迭戈都责无旁贷,我也一样。”文森特的回答很官方。 特蕾莎心下暗自翻了下白眼,小猎人这点没变,满嘴信口开河。 “那你是如何成为一名炼金师的。” “爱好吧。”文森特真挚诚恳,“从我很小的时候,就对炼金术有着浓厚的兴趣。” “哈哈……” 文森特不明白,很普通的一句话,怎么会让特蕾莎不由地笑出来。 “不用在意。”特蕾莎止住笑,“我想到了些别的事情。” 文森特暗自撇撇嘴,贵族、女人,都是让人琢磨不透玩意儿。 沉默了一会,特蕾莎突然用只有他们两人听得见的声音说道,“文森特兵长,我们还是聊点你真正感兴趣的话题吧,这次你们想要什么奖赏?” 诧异地扭头看向对方,此时公主眼中满是戏谑与捉弄。文森特内心暗忖,自己这几天应该没有露出这种心思,这位公主是怎么看出来他心思的…… ; 第二百三十四章 回归 面对公主突然而来的开诚布公,文森特可不会傻到真的实话实说。他想要的奖赏自然是能让游骑兵们,甚至所有跟他一样的普通士兵都从这该死的战争中脱离出去。 但这并不可能。 所在的位置不同,所持的身份不同,就注定了彼此立场上的对立。公主会体恤士兵,会怜悯士兵的处境,但不代表她会认同让士兵们逃离保卫王国的责任。 这场战争究竟是缘何而起,文森特和其他的士兵一样,无从知晓。他们只能天真地以为巴萨戈的国王是脑袋被马踢了,才会做出这种劳民伤财的事。如今,外面的野火更是让巴萨戈的数十万军队灰飞烟灭,作为发动战争的人他到底能从这里得到什么? 而在这里的迭戈士兵,又是为何而战? 每个人都说是为保卫王国。有国才有家,保卫王国,就是保卫家乡,就是保卫自己。可迭戈军队里的许多人,他们的家乡跟文森特一样,在离萨拉托非常遥远的地方,那里并没有受到战火的荼毒。 记得军团长在这次出征动员时说过,如果萨拉托陷落,那迭戈王国就会覆灭,到时所有的迭戈人都会沦为巴萨戈的奴隶。他们会奴役你们到死。 对此,很多年轻的士兵,深信不疑。可像佩特这样的老兵,却在当下嗤之以鼻。文森特有点理解佩特他们心中不屑的根源。奴役而已,又不是要士兵的命。平民生下来,不就是被贵族奴役着吗。 贵族管理着王国的秩序,他们压榨平民的血汗,让平民交税,却跟平民说这是为了保护你们。可战争来临时,大部分贵族都坐在马上,身处在战阵后方,而平时辛苦劳作又要缴税的平民,却要在前面冲锋陷阵,拼死拼活。 不过,却没有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因为从出生开始,世界的规则就是如此。老兵们倒是能看透一些,但他们已经变得更为实际,他们只会抱怨军饷少,吃的不好,作战艰苦,而不会妄图去改变这种规则。因为他们见多了生死,所以懂得生命的可贵;因为他们知道战争的残酷,所以明白那不仅仅是诗歌中的英勇篇章。任何起来反抗规则的行为,都只会带来更多的生命流逝,更为残酷的战争现状。 因此,文森特对于公主的开诚布公,就一直在左顾言他。士兵们想要的,公主给不了;而能给的,作为士兵的他们,却不知道明天是否还有命去享有。 这就注定了两人的谈话,会有个不会让彼此都满意的结局。 身份的不同,造就了特蕾莎不能清楚地了解文森特的心中所想,可她能从小猎人一如既往地奸猾中,感受到内里所包含着一份深深地沉重意味。可碍于目前身份的限制,以及她并不想挑明身份的初衷,所以这份沉重究竟是源自于什么,她并不能探究明白。 再次细细打量眼前已经大不同的小猎人,特蕾莎做出她作为迭戈长公主殿下的承诺,“文森特兵长,请你放心。游骑兵应有的奖赏,绝对不会少一丝一毫。” 对于这样的保证,文森特还是由衷欣喜的。在既定的规则下,士兵们所能追求的,不过也就是在当下活得更好,而这些恰巧都是作为贵族顶层的公主,能给予的。 所以,文森特感激地站起身,冲着公主殿下行了个标准的迭戈军礼,以表达他的谢意。 特蕾莎也没有了再聊下去欲望,她看着眼前站得笔直的小猎人,右手抚住胸口正中,那里是代表王室的荆花所在。忽然觉得自己与这小猎人,在现实里的距离其实好远好远。 特蕾莎内心轻叹,悻悻地站起身,回到了自己位置。 此后的时间里,两人再没有深入地交流,也没有这种机会。外面肆虐的野火终于平息,游骑兵们满心欢喜,他们要护送公主殿下回王都,在那里他们会获得也许受用一生的奖赏。 萨拉托原野上的景象与三日前大战时截然不同,那时这里虽然是一望无际的枯草丛生,但仍能从枯草下看到蕴藏着的勃勃生机。可眼下,现在这里是一片灰烬之地,宛若光明圣经里描述的地狱。四野俱是一望无际的死气沉沉,焦糊灰白的大地与混沌迷蒙的天空,在远方视线的尽头连成一线。 这里甚至让人感受不到,三天前曾有一场大战曾在这里爆发。四下目力所及之处,看不到任何一具尸体,只是偶尔能从地上灰烬里看到已经融化掉的武器残骸。让众人知道,那场大战确实是真的发生过。 战马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一行十六人,用碎布掩住口鼻,在被风轻然一吹,就会尘烟漫天的‘灰白沙漠’里徒步前行。他们将公主簇拥在中间,向着记忆中的萨拉托所在方向,缓缓前行。 卡西利亚斯这几天并没有赢得大战后的愉悦。巴萨戈人战败了,他们退兵了,但战争远没有结束。巴萨戈国王塔利安带着残兵,暂时地退回到多尼亚拉。虽然,王国里的人都知道,经过此战巴萨戈人再也没有任何能力北进。可迭戈要想收复失地,却也是要花上一段时间才行。 但眼下,这并不是迭戈国王最为烦恼的事情。 赢得萨拉托的大战,解了王都的围城之困,可眼下王都附近大量的士兵,平民以及周边难民的粮食问题,并不会因此而得到解决。 最新的粗略统计数字显示,王都附近有将近四百万平民,超过七十万的军队。那些该死的勤王军队,没有一支是自己带着军需而来。不过,这也没有错,为国王打仗,国王就得供给补给,历代都是这样的规矩。 为此,卡西利亚斯已经急调王国直辖各地区的粮食储备,来应对王都目前所面临的困境,可这充其量也只能让王都周边不至于大面积饿殍满地。今年萨拉托的冬季,注定会是个挨饿的冬季。 在他执政的第一年就出现这样的事情,平民会怎么看他,贵族会怎么看他,这些令人烦心的念头,一直在他内心挥之不去。 不止这些,法布雷加斯亲王的陨落,特蕾莎的失踪,更是让他本就烦闷的心情,更加愁云满绪。 抛开个人感情不谈,亲王与公主在同一场大战中陨落,这对军队士气,更是致命地打击。亲王还好一些,特蕾莎在军队中底层士兵心中的威望极高。 他不该让特蕾莎上战场的。原野的野火肆虐了三天三夜,所有的尸体已化为白灰。他没说,赛尔金娜没说,大臣们也不会说,但所有人心中已经对公主殿下生还的事宜,不抱任何希望。 但卡西利亚斯仍是派出了搜索队,希望真的会有奇迹的出现。 “陛下没死……陛下活着……” 侍卫统领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嘴里嚷着乌七八糟地话语,这让卡西利亚斯连日来紧蹙的眉头皱得更深。 “我当然活着。” “瞧我说的……”侍卫统领尽显弄臣本色,乖觉地朝自己嘴边打了一巴掌,“陛下,是特蕾莎公主殿下无恙,已经进王宫了。” “真的?”这话问出来,卡西利亚斯就觉得其蠢无比,这自然是真的,现在谁敢拿这种话来诓骗于他。 “太好了!”卡西利亚斯不由站起身,亲自迎了出去。 王宫广场上,特蕾莎在一队近卫军的簇拥下走进来。虽然满身干涸地血污,头发也不知怎么变成了乱糟糟地短发,可那不是自己的妹妹,不是曾经父亲泰瑞斯最疼爱的女儿,又是谁? 这些天,总算是有一件让卡西利亚斯可以笑出来的事情了,他快步迎上去。 “参见陛下!”特蕾莎盈盈一礼,他身后的近卫军,则齐齐跪地。 “我早说过,刀剑的事情不该女人操心!”卡西利亚斯宠溺地拉起妹妹的手,金色的眼眸红润,“你就是不听,看看这下好了,弄成这般丑样,哈哈……” “哥哥……”特蕾莎撒娇地瞪了眼卡西利亚斯,提醒他周围还有其他人在,要给公主殿下留些颜面。 卡西利亚斯收到妹妹的提醒,这时才注意其身后跪着的是近卫军,而不是公主卫队。 “陛下,这次我能脱险,全凭这群勇敢的近卫军士兵。”特蕾莎回首看向游骑兵们,与文森特目光轻微触碰,又迅速移开,“您可要好好奖赏他们才是。” 此时,半跪于地的游骑兵们心中都暗暗给公主比了个赞。公主绝对是个大好人,刚才在王宫门口,就是特蕾莎本人坚持必须由游骑兵他们亲自护送自己进王宫才行。如今又是当着国王的面,将众人的功劳说出去。这次的奖赏,再也不可能平白无故地飞走。 而文森特却是明白,公主迫不及待地这样做,也是为了履行那天与他保证过的诺言。 “呵呵,那是自然!”卡西利亚斯笑着说,“先让我们忠诚的勇士们下去休息,救回迭戈高岭之花的封赏,当然不能随便赏些金币勋章了事……” 文森特与众游骑兵用眼神交流着,听国王这话的意思,难道还要封他们身份爵位? ; 第二百三十五章 奖赏 游骑兵们被安排在皇家宾馆里休息。 这里极具迭戈王室的韵味,如果剔除其中深红的色彩,整个宾馆的色调就正好与游骑兵身上战袍所拥有的颜色相同,蓝白金。白玉如湖水的理石地面,湛蓝若天幕的帷幕吊顶,厅堂摆设无不彰显王室的气派与华贵,随处可见的金色荆花图案与装饰。 不过,即使这里富丽堂皇若斯,甚至某些物什装潢不是亲眼所见,游骑兵们可能做梦都想不到,世间还竟有如此美奂若斯的东西存在,可他们在这里并不受欢迎。 这里的侍者,或者应该尊称为管理皇家宾馆的大人们,他们正是用一种居高临下,轻蔑审视的态度,在对待游骑兵。 进门的时候,嫌弃他们的靴子脏,让他们脱鞋。脱了鞋又觉得味道重,让他们即刻去洗干净脚。 这是赤果果地歧视,自以为是的贫苦人对贫苦人的歧视。因为不这样的话,似乎就无法彰显这群皇家宾馆侍者,他们所做工作的崇高。 他们每天迎来送往的都是大人物,虽然只是端茶倒水,但他们仍是觉得是在与大人物为伍,进而觉得自己也是身份崇高的人。可现实中的平民身份,仍然没有改变,为了时刻提醒众人,更是为了时刻提醒自己,他们蔑视一切平民。从中获得那维持他们也是‘大人物’的那种卑微的自信。 面对这种无理的要求,如今的文森特只是淡然地笑着说,“这位大人,要不这样吧。您看,我们不光是脚的问题,身上也是发臭的要命。要不我们还是先洗澡,然后再进宾馆的房间,这样就会弄脏房间了,您说呢?” 看着如此识时务地兵长,那侍者领班鼻里轻哼,却也不愿多和眼前这群下贱的兵痞多费一句口舌,手一挥便让手下人,领着游骑兵们去洗澡。 那领路的侍者更鼻孔朝天,大摇大摆走在前面。到了地方,拿出一个箱子,趾高气昂地同游骑兵们说,“换下来的衣服,全放这里,一会你们自己抬出去扔掉。记得千万不要将你们的脏衣服,掉在地上!那边有新的,洗完自己换上。” 说完,不再看游骑兵们一眼,转身就走。 面对如此恶劣的态度,游骑兵们俱是敢怒不敢言,一个个双目血红,如果这里不是皇家宾馆,换做任何一个地方,此刻估计已经闹出人命了。 文森特向着众人安抚地挥挥手,“先忙正事,许久没有洗热水澡了,其余先不理。” 皇家宾馆的浴室,被修成人工温泉的样式,热水温水,通过理石俢砌的水道,自动流入池中。 清澈的池水,温暖静逸,十五个人全都泡在水中,却意外地无人说一句话。有的只有流水与呼吸。 游骑兵们很疲惫,身体是,心里更是。即使此刻泡在温暖的水中,身处安静祥和的皇家宾馆,他们仍是觉得无数的刀剑,四溅流淌的鲜血仍在眼前,惨烈的哭嚎,战马的嘶鸣犹在耳畔。 这很奇怪,那场大战已经过去了三天。他们在那四周被野火包裹的石屋子里,却没有不安全感,但却在此刻,全部涌现。 文森特小憩了一会,再次睁开双眸时,扫眼众人,游骑兵全都泡在温热的水里紧闭双目,似乎哪里有什么不对。 “兵长,咱们什么时候能吃饭?”佐伊的声音从身旁传来。 文森特一抽嘴角,怪不得刚才觉得有什么不对,原来是将佐伊这个家伙给忘记了。 “呃……”转过头看着就在自己身边泡着澡,只将小脑袋露出水面的小女孩,其他游骑兵也都尴尬地看过来。 “你怎么进来的?” 佐伊理所当然地说,“跟着你后面进来的啊。” “洗澡这种事,你不该与我们一起。” 佐伊神色无辜,眨着乌溜溜地眼眸问:“为什么?” 文森特不由一阵气馁,佐伊还没到真正懂得男人与女人的年纪,跟这个头脑中常识极度匮乏的家伙,要解释清这种事情,那可足够伤透人脑筋。 “因为你是女人!我们是男人!” 看着佐伊神色,众人就知道她没能理解文森特的话。 佩特坏笑着,“关键是你年纪太小,所以不能跟我们一起洗。再过个几年,就可以了,哈哈哈……” 文森特瞪了佩特一眼,转头对着佐伊说,“算了,你只要记着要洗澡就不能我们一起,得去隔壁,要自己单独洗就好了。”看着佐伊乌黑的眼睛怔然眨着,随后又补了句,“这是军令!” “哦,那我现在过去。” 说着,佐伊就要起身,却被文森特一把按住头。 “今天就算了。”语毕,转头看向一干游骑兵,看着众人因为佐伊的事情,而面露笑意地忍俊不禁。又对佐伊说,“一会你最后出去。这也是军令。” “哦……” 游骑兵们洗完澡,只是将内衣换下,外面仍是穿着他们的沾满血污的皮甲与战袍。 当他们走回宾馆大厅时,早已等得不耐烦的侍者领班,看到游骑兵的装束,不满地瞪了眼之前指派给他们领路去洗澡的侍者。 那侍者颇感委屈,冲着游骑兵气急败坏地嚷着,“我说,当兵的,你们怎么不换衣服?刚才我说的话,你们没听见吗?” 伯格斯瞪他一眼,话语冰冷,“你以为你是谁?” 千军万马中淌出来的戾气,让侍者不由倒退一步,虽然被伯格斯这一眼看得胆战心惊,但嘴里兀自逞强道,“你……你,你怎么说话呢?” 伯格斯别过头不再看对方一眼,游骑兵们更是无人搭理他,全部跟着文森特一言不发,径直向外走。 这时,侍者领班发现不对,这群游骑兵要出宾馆。他接到的命令可是要照顾好他们,随时准备国王陛下的召见。如果他们走了,有人来传唤他们,自己上哪去找人。 这样想着,嘴上语气不由缓和,“兵长,你们这是要去哪?” “当然是去兵营。” “可上面给你们的命令是要住在这里。” “大人,上面给我们的命令是让我们休息。”文森特依然淡然笑着,“可在这里,我们不能。” 文森特伸手指着斯诺战袍上干涸血污,“这上面的血,有我们自己的,有我们袍泽的,更多的是巴萨戈人的。这是战士的荣耀,但你们却要我们摒弃它。这是对我们的侮辱。因此,我们拒绝住在这里。至于您和您的同僚,如何跟上面说,那不是我们的职责。告辞!” 语毕,游骑兵就出了宾馆大门,侍者领班则怔然当场。 这时,刚刚给游骑兵领路的侍者见游骑兵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口,色厉内荏得嚣张又回到身上,朝着游骑兵消失的方向啐了一口,“呸,什么东西,还真以为自己是王国英雄了。”发泄完,扭头冲领班谄媚道,“大人,您不用在意这些下贱之人。” 这话却只为他迎来上司一个响亮的嘴巴。 “还不快去,将那些兵老爷给我请回来!要不刚才那个兵长随便跟上面一说,我们不知道要倒怎样的霉。”领班咆哮着,他的眼力可比手下人要好的多,刚才那兵长不卑不亢,话里却含着利剑。这样的人,领班十几年工作经验让他明白,最是不能得罪,“不,不,还是我亲自去!” 如此,皇家宾馆大街上出现了引人驻足的一幕,十余个衣装光鲜的人,围着堵着一群兵痞,哭着求着让这些兵痞跟他们走。 一场完全无必要的闹剧,最终以这个结局收场。 迭戈王室的办事效率很快,没用三天的额时间,游骑兵们的封赏就下来了。能这么快,估计这和那位讲究的公主殿下也有直接的原因。 国王的封赏真的是丰厚,除了每人一千金币的物质奖赏以外,游骑兵们还都得到了贵族头衔。 文森特受封为王国爵士,而其他的游骑兵全部为王国勋爵。因为文森特在报告书里一直强调老头子的功劳,所以兰斯洛被封为男爵。 迭戈王国的爵位,分为大公、公、侯、伯、子、男、爵士以及勋爵八个等级。除了勋爵不能世袭外,前七等的爵位都可以。 虽然大部分游骑兵受封的只是不能世袭的勋爵位,但这并不影响他们兴奋之情。因为他们一下子,从平民变成了贵族,这种身份的跨越带来的喜悦,足以让每个人愉悦。 “啊,皮耶罗大人!” “哈哈,伯格斯大人!” “肖恩大人……” 游骑兵们都很兴奋,他们互相以大人相称,借以提醒自己身份的改变。 男爵的受封地点,与文森特等人所在不同。爵士勋爵,作为末等爵位,主持他们受封礼的是一名王国男爵就足够,而男爵位却是要由伯爵以上的贵族来主持才行。 从受封的礼堂里出来,看着游骑兵们穿着王国的贵族标准样式的新衣,脸上兴奋地神采,文森特心里也是由衷的欣慰,至少他们的努力有了回报。 正当众人从王宫向外走,他们却在必经之路上看到一抹熟悉的美丽身影。 “公主殿下,日安。”众人纷纷向给他们生活带来改变的女人行礼。 “日安,各位大人们!”特蕾莎在一名侍女的陪伴下,也笑着回礼,随后转头冲着文森特轻柔说道,“基尔维德大人,您方便我们聊几句吗?” ; 第二百三十六章 告白 今天的公主看起来格外迷人,一袭素雅的青色淑女长裙,配上如今的俏皮短发,更让显露在外的脖颈白皙修长。阳光下,那双金色眼眸里映着冬日暖阳的光辉,目光温柔如水。 游骑兵们冲着文森特挤挤眼睛,神情个个暧昧不明。 虽然他们人人心中都明白,以公主的身份,与刚刚成为低等贵族的文森特,并没有会让人喜闻乐见结局出现的可能,可这并不能阻碍游骑兵们起哄的热情。 “大人,既然殿下找您有事,那我们就先回去了。”皮耶罗坏笑地嚷着,“如果,您今天晚上不回来,也没事,我们是不会担心您的。毕竟我们都知道,您是和殿下在一起……殿下,那我等先告退了。” 面对打趣的话语,文森特无奈翻下眼皮,而公主则像是未听到众人的揶揄一般,依然落落大方地笑着与众游骑兵道别。 “再会,诸位大人们!” 仓鼠急着要回第九军团驻地,去向莉迪亚炫耀如今的新身份,所以也拉着伯格斯急匆匆地向外走,丝毫没有留下等文森特的意向。佐伊倒是没有准备和游骑兵一起离开,她依然跟在文森特身后,但却被伯格斯一把揪住衣领,强拖出去。 “猴子,你拉我做什么?” 跟佐伊费力解释为什么她不能此时留着文森特身边,是一件非常复杂且让人苦恼的事情,伯格斯干脆转移话题,“猎犬,你不是一直担心着小花吗?我们现在就回第九军团去将小花接过来……” 果然,听到这个提议的佐伊,再也不管兵长的事情,重重点头,反而比两人速度还要快的向外冲。看得伯格斯与仓鼠两人直摇头,不由发出感叹,“猎犬真是个幸运的孩子,这才多大,就混上了勋爵。” 第七小队的人重新评估过佐伊的年纪,一致认为这家伙也就在十二岁左右,绝对不会有十四的年纪。 看着先后消失在王宫角门处的同伴身影,文森特心中有种被抛弃之感,心中暗忖这群混球没有义气,可也知道眼下并不是腹诽这种事情的时候。 公主对自己的态度,只要是个正常男人都会有所察觉。可文森特却是想不明白,一国的公主,难道只是因为救了她而已,就会对他心有所属,这完全不合情理。 再说,这是公主,迭戈王国目前唯一的公主,可不单单是一名貌美如花的姑娘。如果自己真跟她弄出点什么绯闻,面对有个国王哥哥撑腰的人,到头来吃亏的还是自己。 不行!不管对方到底怀着怎样的心思,还是要将话说明白才好。 文森特瞬间打定主意,转过头却看到公主身旁的侍女,正一副饶有兴趣的架势上下打量着自己。 “基尔维德大人,殿下是想单独感谢您对她的救命之恩。” 这侍女的嗓音清脆,霎时让文森特觉得一丝耳熟,可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不过,他此刻的注意力并未放在这里。 “您谬赞了,女士!”文森特恭谨颌首,“保卫陛下,保卫公主,保卫王国,本来就是我们近卫军的职责。其实,应当是我们该感谢殿下的恩遇才对。如果没有殿下您,我们游骑兵们绝不会获得如今的身份。如果以后,但凡公主有什么需要,游骑兵绝对会是您最忠心的仆人。” 文森特说道这里更是将头深深地低了下去,恭敬神色非常。 这侍女听着文森特说出这番话,面上忍俊不禁,冲着身旁的特蕾莎挤挤眼睛,耳语一声,“果然现在比当初更奸猾的紧。” 未当两个女人,对文森特的话做出回应,就又听到此时垂首低眉地文森特一本正经地说道,“正好臣下有一事,想请教殿下。” “请讲……” “不知殿下可否认识一名,名叫银狐库克的女子。”此话未落,特蕾莎的脸色瞬间变了又变,胸口猛跳,心中不住地想,他是知道我的身份了吗? 一旁的侍女却忍着笑问,“基尔维德大人,我们不认识这个人。这人对你很重要吗?” 听着侍女的话,文森特心下不由一紧,扪心自问,很重要吗?不由想起自己最后一次见到银狐时的情景。单薄的身影孤寂地站在渡鸦岭的城墙之上,初秋的山风,撩起白发白衣似雪…… “当然……”文森特脸上现出一抹苦笑,“那是我的爱人……” “爱人?”侍女的清脆声线不由高了起来,“您确定吗?” 看着公主此时满脸涨红,将头撇向一边,颇有恼羞成怒意味。而那侍女则是一脸想笑却又吃惊的样子。文森特心下了然,任谁被人拒绝这样的事,大概都会这样吧,继续添油加醋地说道。 “当然确定,我们情投意合。”说着缓缓伸入脖颈处,将银狐送他的荆花吊坠拿了出来。“喏,这是她送我的。因为是王室荆花样式,所以,我一直以为她和王室有所关联,看来是我误会了。” 看到这荆花吊坠后,那侍女震惊神色更甚,连说,“怪不得,怪不得……”边说,还边向身旁的公主看去,嘴里却问着,“这么说,你们都已经交换项链了吗?” “是的!” “这么说,你现在一直爱着她咯?” “此生不渝。” “那还做过什么?” 文森特不知道这公主侍女,怎么会对这种事情如此感兴趣的样子,不过为了让公主对自己彻底死心,他脸上略带羞涩地傻笑着说,“我们有接过吻……呵呵。” 这时,公主的脸色已经完全变成了猪肝色,气呼呼地一跺脚,转身就走。 看着这一切,文森特心里放松下来,暗呼过关了。不过,自己也没说假话,他却是心里一直想着银狐。 “殿下,您等我一下……” 公主侍女追出去两步,反而回过头冲文森特竖起大拇指,然后说了句,“基尔维德大人,我看好你!再接再厉,继续保持!” 站在原地的文森特怔了怔,不由说道,“莫名其妙!”随后一耸肩,径直向着王宫外走去。 这时,玛丽安娜刚追上羞愧难当的公主。 “玛丽安娜,你不要轻信那可恶的小猎人胡话!”特蕾莎急切地辩白,“我送他荆花吊坠,不是他说的那个样子……” 玛丽安娜看着公主羞愤的样子,无辜说道,“殿下呀,我又没说,我会相信。您这么急着撇清,更让人觉得……咳……” “真不是……”特蕾莎都要哭出来了,同时已经恨死了那口无遮拦的小猎人。 “对对对,不是。”玛丽安娜嘴上虽然如此说着,但语气很是敷衍,看着特蕾莎又要发怒,就连忙转移话题,“不过,殿下,你有没有想过那小猎人奸猾奸猾的,既然没认出我们来,为什么要提银狐的事情?” 特蕾莎此刻心中乱作一团,哪里还想得明白这些。 玛丽安娜却是一脸憧憬,“我是觉得吧,他是在刻意回避公主殿下你。” “回避我?”特蕾莎金色眼眸懵懂,不解地问,“为什么?” “嘻嘻,当然是在为他的爱人银狐守身咯。”玛丽安娜眸中狡黠,“殿下,你扮成银狐那副丑样,都会有男人如此,甚至还为此拒绝了迭戈第一美人,公主殿下的好意。书上都说,这样的男人可不多了,您可要把握好机会哦!” “玛丽安娜!”王宫内院里飘出一声少女的怒吼,以及另一位少女清脆的笑声,“嘻嘻……殿下,臣下这可是忠言逆耳哦。” 文森特刚出王宫大门,就看到肖恩与一身贵妇装扮的人,正站在门口。走近一看,这贵妇原来竟是阿黛尔。 “基尔维德大人,我等你可有一阵子了。”肖恩看到文森特走过来,笑着挥手。 文森特才不会信肖恩的鬼话,他被受封之后,就在一名侍女引领之下,去了别处。现下看来是去见了自己的妹妹。 “文森特先生。”阿黛尔端庄地行礼,随后注意到文森特穿着贵族服饰,又改口,含笑着说,“基尔维德大人。” 此时已经出了王宫,文森特看看周围没什么人,一咧嘴,用着带有浓郁赫因山口音的迭戈语,笑道,“小娘皮,近来可好?” 一句话使与肖恩有着一样水透眸子的阿黛尔,眼中亮了起来,“连你个小土著都封爵了,我自然过得更好。”可人的下巴抬得高高,当初在赫因山颐指气使的贵族少女模样,再次回到了她身上。 文森特跟两人寒暄几句之后,就要先走,没想到肖恩也提出跟他一起回去。 “阿黛尔女士,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我现在只是肖恩-潘,农夫之子,如今被封为勋爵,肖恩-潘勋爵,呵呵……请您以后多保重身体,在下告辞了!” 肖恩赶上来,从文森特手中接过战马缰绳。 “怎么不多聊一会?” “基尔维德大人,要我提醒您多少遍。我是肖恩-潘,以后可不要再认错人了。” 文森特翻身上马,看着还站在王宫门口一脸落寞地阿黛尔,挥了挥手。转头冲肖恩说,“……随便你。” “如果您真是怜悯我的过往话,那就再努努力,争取给我弄个更高的爵位来。” “大公爵的话,可能有点难。” 肖恩明媚地笑起来,“我没那么贪心,伯爵就行。” 文森特煞有介事地思虑一阵,“那咱们倒可以试试……” ; 第二百三十七章 升迁 文森特与肖恩两人回到皇家宾馆,准备稍做简单收拾就回第九军团驻地。今天游骑兵们事先已经决定好,要“衣锦还乡”。兰斯洛被受封为男爵,他们都想着要好好去让老头子的钱袋遭点罪。 一进宾馆大门,就看到当初给游骑兵领路的那位侍者,一脸委屈,眼神幽怨地望过来。 “大人,你们回来了!”侍者已不复第一次见面时的颐指气使,他今天左边脸上也和游骑兵入住当天一样,又是印着红彤彤地五指手印。 “这是怎么了?今天又没带眼睛出门?”文森特出言调侃。 这名侍者人不算坏,只是长期在这种环境下变得势力眼而已。经过游骑兵入住当天的调教,他这些天倒是蛮尽心尽力地为游骑兵们服务的,只不过偶尔还是有些白目。 侍者抽着鼻子,委屈道,“大人,小的不过是提醒佩特大人,既然已经成为勋爵,就不要再穿过去的那件军装制服而已。结果就……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着你们第一天成为‘贵人’,又是要回原军团。那衣马光鲜地回去,又有什么不对……” 文森特与肖恩相视一笑,“你脸上这个是被佩特打的?” 侍者揉搓着脸颊,委屈地点点头。 “我们是要回去见军团里的袍泽,不是别人。”文森特笑着说,“我们这些臭兵痞能成为贵族,并不是因为作战勇敢,只是因为我们够运气能在百万人的战场上碰巧遇到了公主殿下而已。所以,我们在同样流血,同样牺牲的袍泽面前,根本没脸去炫耀我们如今的新身份。” 侍者纠着脸,俨然一副懵懂地样子。 文森特也不准备再跟他费力地解释,与肖恩回到房间,同样换回游骑兵的装束之后,便带着所有的东西,出了皇家宾馆的大门。 临行前,文森特将让侍者叫到身边,掏出十个金币塞进他的手里。这让侍者本一脸的委屈立刻换成展颜的喜色。 “你这段时间忙前忙后,还挨了不少打,这算做游骑兵给你的补偿。” 侍者知道文森特等人这是不准备回来了,“大人,你们如今是贵族了,是可以一直住在皇家宾馆的。” 文森特在马上回首笑着,“可我们也是游骑兵,这边奖赏的事情已了,自然要回军队。再见,记着改改你碎嘴的习惯,多做事少说话,以后就会少挨打。” 回过头驱马前行,肖恩饶有意味地说,“基尔维德大人,您现在真有贵族的架势。” 面对肖恩的挖苦,文森特笑着说,“人要知道感恩,不是吗?肖恩大人!那侍者这几天被咱们游骑兵折腾的够呛,那十金币是他应得的。” 贵族的好处,在出王都内城的时候体现出来。不用和平民拥挤在城门口,等待繁复地出城检查手续。只需掏出代表贵族身份的荆花印信,朝着城防兵眼前一晃,两人就从贵族专用通道,轻松出了内城大门。 这里是王都,第九军团原本就是驻扎在这里,两人出了内城之后,一直向西径直去往王国近卫军军营。 路程并不远,可一路上两人仍是看到如今的萨拉托外城,与内城一片繁华景象截然不同。到处是大战后的萧瑟景象,原本该是商铺林立的街道,此时冷冷清清,时而在街角避风的建筑后面,能看到成群面有菜色的难民。 面对这种状况,两人都很庆幸自己没有穿着贵族的服侍出来。路上已经有不少难民将贵族们的车马围堵住。文森特与肖恩两人如今衣着血污满身的战袍,倒是没有难民围堵上来。他们都知道,当兵的不比他们富足。何况他们不要金币,只要食物。 文森特最初倒是拿出点食物分给带着孩子的母亲,以及一些儿童,毕竟储物手镯里的食材还有很多。可到后来,越是远离王都的中心区,难民的数量越多,最后看着如同潮水般难民数量。两人也只能望‘洋’兴叹。 第九军团的军营与其他近卫军营比起来,在大战中保存得相对完好。因为它的地理位置足够偏,在整个近卫军营区的最外围,营外有条人工开凿的小河流过。这条小河起初是为解决第九军团用水问题的,可士兵们却都在里面放水。因此,人工小河最初的作用就被摒弃,它也自然而然地获得了一个形象的名字——便河。 近卫军士兵们仍是老样子,进军营要检查。宪兵们才不在乎,你是不是贵族,他们只在乎军令。 在这里,军人的身份名牌可比贵族印信好用的多。文森特从脖子里掏出名牌,给守门的宪兵看。 “欢迎回家,兵长。”确定是自己人,宪兵冷冰冰地说。“你们游骑兵今天可回来不少人。” 难得宪兵愿意多聊几句,文森特不可置否地点点头,问道,“游骑兵的驻地在哪里?” 那宪兵军士咧嘴,“兵长,您看,我是负责营门进出检查的,军饷里并没有包括问路引路的活。所以,您何不自己去找找?” 文森特翻翻眼皮,离开近卫军这才几天,他竟然忘记宪兵就该是这种德行。在军营里,宪兵就是大爷,跟这些混球根本置不起这种气。 不再多和宪兵废话,文森特与肖恩两人径直进入军营大门。 一万人驻扎的军营面积不算小,但游骑兵驻地并不难找。一栋单独的二层青砖小楼,屋顶立着一只白羽信鸦雕塑。 “还真不错。”当了三个多月的近卫军游骑兵,第一次站在算作自家门口的文森特发出如此的感慨。 驻地门口的台阶上,正坐着一名身穿崭新游骑兵制服的人,头深深埋进双手之中。 “佩特大人,您坐着这里是做什么?” 佩特没有理会文森特的调侃,只是伸出一只手挥挥,示意不要理会他。 文森特这时走近,才发现佩特这个年近三十的汉子竟在饮泣,心中纳罕,“这是怎么了?” “老头子要走了……” “什么?”文森特骇了一跳,“怎么会,老头子不是好好的吗?今天才被受封男爵,怎么会死?” “不,不,不是。”佩特抬起通红地双眼,“是老头子要回退伍回家了……” 听到这话,文森特内心瞬间也惆怅起来,不过嘴上却说,“那你哭什么,这是好事。老头子终于脱离苦海……” 佩特吸着鼻子,“我这是风沙迷眼,才不是哭……” 文森特看看四周,今天一丝风都没有。回首与肖恩苦笑着对视一眼,后者无可奈何地耸肩。 拍拍佩特的肩头,两人走进驻地。 游骑兵驻地里面显得冷冷清清,从战场回来之后的这些天,文森特等人一直未与游骑兵联系上。不过听说,在这一战中游骑兵伤亡惨重。 两人很快循着人声最密集的地方,找到了军侯兰斯洛所在。老头子这边受封男爵,也有十几个人随着他一起被授予勋爵的头衔。 兰斯洛此时身穿一袭标准的迭戈男爵服饰,正在被众人簇拥在屋子正中。看到文森特与肖恩两人走进来,老脸满面红光,“哈哈,我们的基尔维德大人来了!” 看着老头子用左臂兴奋地冲自己招手,原本文森特一脸欢喜笑容渐渐染上了几分沉重。像这样兴奋地挥动手臂,是老头子的习惯动作。不过这要是在以往,老头子从来都是右手挥动,左手按着剑柄。 佩特曾在私下里透露,老头子左肩有旧伤,所以才有时刻按着剑柄的习惯动作。此时却用左手在挥动,那是因为他右边的袖管里空空。 兰斯洛注意到文森特目光,不在意地用左臂吃力地搂上他的肩头,“这种悲伤的眼神可不能在今天出现。呵呵,半条手臂,换来个男爵衔,还能荣归故里,怎么想都不亏!” “看!”兰斯洛右边袖管里动动,“确实还有半条胳膊在里面。” 老头子的豁达以及那半条手臂在空挡袖管里,来回甩动的滑稽样子,让文森特不由失声笑出来。 晚上,当众游骑兵喝得东倒西歪之际,兰斯洛将文森特叫到身前,“文森特,你这次任务完成不错。没有你,这些活下来的混球,不会得到如此丰厚的褒奖。” 文森特嘴角抽了一下,未作声。 老头子继续说,“我跟上面推荐了你,继任我的位置。想必不会有更大地出入,现在仍是战时,从军方考虑,你留任原军团的可能最大。虽然你已经是贵族身份,可他们不会让一名新晋的爵士担任更高的职务。”兰斯洛目光深邃地扫了一圈周围众游骑兵,“他们我就交给你了。” 文森特点点头,感到老头子有些伤感,就问道,“封地定下来了吗?” 兰斯洛展颜笑了起来,“嗯,离我的家乡不远。那片地我知道,不好但也不算孬地。不过男爵城堡却要自己想办法。可惜,我没儿子,女儿也早已出嫁。所以,我想着去将蒙卡的儿子接过来,将来把爵位传给他。这是蒙卡应得的,没有他,我丢的可不只会是半条胳膊……” 文森特笑着赞同,蒙卡战死了,迭戈没有追封制度,战死就只有抚恤金。 ; 第二百三十八章 新官上任 老头子兰斯洛走了。 走的时候,悄无声息,未给游骑兵任何一人送别的机会。老头子走的时候,只跟众人说,他要去王都中心区办理相关封地的事宜,就带着数名伤残即将退伍的游骑兵离开了。 直到第三天夜晚还未归营的时候,游骑兵们才发现不对。他们在兰斯洛的办公室里发现了老头子留下的最后一道军令:军侯之职由第七小队兵长文森特暂代。我走了,不想人送。 只有这么一道军令,再也没有留下任何只字片语。 对于老头子走的如此潇洒,如此利落,游骑兵们很不适应。兰斯洛每次开例会的时候,总是唠唠叨叨。众人谁也没想到他竟走地这么干脆,游骑兵们原本这几天还在为他的欢送会而暗自筹备,眼下看来,终究是白忙一场。 “老头子肯定是怕自己的钱袋再受罪。” 这可能是佩特最后一次吐槽老头子,齐聚在兰斯洛办公室里的游骑兵们哄笑几声,可没人相信兰斯洛会在乎这些。 他将游骑兵中所有的伤残士兵都带走了,新的雷克蒙德男爵领,能提供不少能养家糊口的工作机会。单从这点来看,老头子就不是个吝啬的人。 “代军侯,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阿里亚斯看着周遭沉默不语的同僚,出言问向兰斯洛指定的接班人。老头子事先同他私下透露过,要将自己的位置交给文森特。对此,阿里亚斯心里并没觉得有任何不妥。论如今在游骑兵里的威望,现下还活着的人,没有能比过这位年轻兵长的。论身份,文森特又是爵士,同新晋升的军团长普约尔相当,这更使他坐上军侯的位置实至名归。 再说,他与文森特私交不错,对方是自己现在最大的债主。也许这个债主上任后,他还可以打着对方高升的借口,将欠账赖掉。 唯一的缺憾,就是新军侯太年轻了些。 可与老头子一同受封为勋爵的阿里亚斯明白,这也是为什么老头子会将这个想法透露给自己的原因。他是希望自己能在以后的日子里,多多帮衬下新军侯。 文森特虽然知道自己会接老头子的班,可没有想到这么快。原本以为老头子走的时候,至少会与自己有个交接。结果这老小子,只是随便找自己聊了两句家常,第二天拍拍屁股就走人了,这让他心里一点准备都没有。 看着屋子里大战过后幸存下来的十几名兵长,全都大眼小眼地向自己望过来,文森特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这情形跟当初出赫因山时,十几名蔷薇卫望着自己,指望着自己出主意的时候很像,只是如今换成了游骑兵。 文森特叹口气,冲着众人问道,“平常这个时间,老头子都会让我们做什么来着?” 众人看看天色,又想了想。 “应该是开例会。不过,这个时间大概也快完事了。” 文森特点点头,立刻说道,“那就散会吧。” 本来等着新上司会有一番训话的兵长们,听到文森特如此说,短暂愕然后,哄笑一片。 佩特一如老头子在时的嘴碎,“代军侯,你这是想让我们看到新上司的新气象吗?老头子唠叨,您就干脆利落?” 面对佩特的话,文森特笑眯眯地说,“佩特兵长,虽说我只是代军侯,可一样有能打你军棍的权利。” 兵长们再次笑出声,这次他们笑声中带着欣慰。因为眼前的对话与场景,在场的每一个人再熟悉不过,以前老头子主持例会时,这种对话不知道发生了多少次。这让原本因为老头子离去而感伤的心境,舒缓了不少,更让他们心中隐隐感到,虽然老头子走了,可游骑兵并不会因此有任何改变。 “行了,大家散吧!”文森特站起身,“上面给我们第九军团的命令是原地待命。近期也没有巡逻任务,这段时间大家就各自约束好我们的军士,不要让他们惹出**烦就行了。千万不要让他们在萨拉托大战里保住的小命,却在这时因为些不必要的事情丢了……” 皮耶罗这时举手插言道,“代军侯,咱们为老头子准备好的欢送会东西怎么办?都是些吃的喝的,不能总留着啊。” “我这不还没说完吗!” 被人打断话语,作为新上任的长官,文森特眉头紧皱,佯怒说着。凭着他和皮耶罗的私交,这完全是开玩笑的口吻。可众人中唯一的女兵长布兰妮却当了真。文森特曾经救过她的命,对于文森特成为新军侯,她内心是无比支持的。甚至她也替自己救命恩人想到了,因为新军侯的年轻,必然会有一些人不服气。所以她第一时间就站出来,为新上司说话。 “皮耶罗兵长,你要习惯新军侯的说话方式与口吻。迭戈军规,打断上官训话可是要挨军棍的!” 被新晋升的‘小甜甜’兵长呛声,这让皮耶罗目瞪口呆。文森特也没想到布兰妮会反应这么大。 皮耶罗怔了半晌,才半开玩笑地说,“布兰妮兵长,迭戈军规里也有见到贵族要礼敬说法。你这样对一名勋爵如此语气,恐怕不妥。” “可这里是游骑兵驻地!”女兵长毫不畏惧,“在这里,我们的身份首先是军人!” 这让皮耶罗一时语塞,而让看着皮耶罗在小甜甜面前吃瘪的众位兵长,全都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样。 文森特看着两人像是要吵起来,就冲着皮耶罗无辜地眨眨眼睛,又冲布兰妮安抚地挥挥手,嘴里借着话题转移尴尬,“对于原本给老头子准备欢送会的问题……嗯,择日不如撞日,咱们今天就将这些东西解决掉。下去通知我们的军士,老头子虽然走了,可我们的欢送会不能停办。今晚就举行!” “是!” 一个星期后,军团长的传令官敲开游骑兵军侯办公室的大门。 “文森特代军侯,普约尔将军请您去一下。” “知道了。”转首冲着阿里亚斯低声说,“没准是新的任务来了。唉,咱们现在兵源都还没补齐。” “上面不可能总让我们闲着。” 如今阿里亚斯在充当军侯副官的角色,只是还未正式任免。 文森特让阿里亚斯继续处理游骑兵事务,带着肖恩和佐伊,来到军团将军办公的地方。还未开口说话,普约尔就从宽大的办公桌后面,满面笑容地站起身,“文森特老弟,你真该时常来我这里坐坐。你是知道的,我这里可是随时欢迎你。” 不知是不是两人爵位同等的缘故,普约尔现在一见文森特就非常地热络。 “大人,您太客气了。”文森特恭谨颌首。 “你就是太拘谨。都跟你说过很多次了,来我这里完全不需要这样。”普约尔嘴上虽然这么说,可文森特看得出来,他对自己恭谨的态度非常满意。 “来,看看这是什么!”普约尔叫司务官给文森特沏了杯热奶茶后,就将一份印着最高统帅部火漆的任免令交到文森特手里。 这份任免令听说早在老头子离开后的第二天,就已经送达军团,不知什么原因今天才交到他手里。但文森特还是恭谨地说道,“让大人费心了。” “不现在打开看看?” 感觉到普约尔话里有话,文森特捏碎火漆,展开任免令观瞧,看到其上给自己的职位竟然是,“军佐?” “哈哈哈……”普约尔得意地笑着,“文森特老弟,你现在是王国爵士身份。上面竟然只给你安排个军侯衔,我想一定是搞错了,就写了份报告问了问。结果,哈哈,还好。最高统帅部的大人还没有老糊涂,这不他们又重新给你草拟了一份新的。” 面对普约尔如此明显地收买人心的做法,文森特早有准备,“大人……大人,您对我的恩遇,我真是不知该如何报答……” 肖恩看着满嘴虚情假意的文森特,嘴角轻勾,这些话可是他教给文森特说的。 “文森特老弟,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也就是能在军衔上给你找补一下。不过,你的职责不变。并不能领导更大规模的部队。关于这一点,我这心里还愧疚着呢。” “大人,您言重了。” “好好干,文森特老弟!”普约尔走到文森特身旁,搂住他的肩头压低声音说,“你记着,但凡我还是第九军团长的一天,就绝对不会亏待你。” 文森特知道,肖恩也分析过,普约尔晋升为军团长想必有很多军佐级别的军官不服。他拉拢刚刚上任的文森特,为的就是让更多的人支持他。如今让自己成为军佐军衔,想必也是想着能加重他自己在军团里的话语权。 “哦,对了……”普约尔想起件公事,“近期,也就这几天吧,会有新兵入营。我会尽量安排好兵源给你们游骑兵。估计补充完新兵,我们就有新的任务要干。现在还不知道要去哪里,不过留守王都的可能并不大。你回去后,尽快将游骑兵装备战马损耗报告递交上来。” “是,大人。那我回去准备去了。” “嗯。” 文森特刚要出普约尔办公室的门,又被他叫住,“文森特军佐,要记着别替军方省钱。有损坏的装备,就直接计入损耗吧。可不能让咱们的军士,拿着破装备去战场用性命去冒险!” 听着普约尔这话,文森特与肖恩不由相视一眼,颌首道,“大人,您放心。游骑兵们知道怎么做。” 普约尔满意地点点头,挥挥手,“去吧……” ; 第二百三十九章 班底 上 柔软的红雪狐领披风抱在阿黛尔怀中,上面仍残留着温余的热度,那是将要成为她丈夫的男人体温。 阿黛尔抱着它走出门口,披风上特有的男性气息充斥进她的鼻中。将双手环保的披风捧到鼻子前,仔细地嗅了嗅,这味道不令人讨厌,甚至有那么点令她憧憬。 猛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一件羞人的事,阿黛尔连忙抬头四下观瞧,希望自己羞人的动作不会被人发现。 还好,国王陛下有午睡的习惯,这时周围的侍卫、女官全都站得远远的,没人注意到她刚才的举动。 刚想提步走开,墙角阴影处却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骇得她一惊,险些将手中的披风掉落在地。 向阴影中望去,那里也正有一双碧绿的眼睛阴冷地注视过来。阿黛尔不喜欢这双眸子,它们看起来就像是前些日子从王宫遥望萨拉托原野上的野火,让人心绪不宁。 尽管如此,阿黛尔还是向着这双碧绿眸子的主人感激一礼,“日安,伊兰妮女士,感谢您为我哥哥西恩所做的一切。” “阿黛尔小姐,您言重了。”碧绿眼瞳似笑非笑,它们从阴影中走出,“不过,在王宫里,您如果不想害死您兄长还有我的话,最好不要再提起此事。毕竟……” 半精灵没有说下去,但拥有可人弧度的下巴却朝着国王休息的地方努了努。 “我知道的。”阿黛尔不失沮丧地点下头,现实的纷扰再次涌上心头,使原本心中刚刚燃起的那点憧憬,一下子无影无踪。 看着面前少女神态上前后的变化,半精灵碧绿眼眸中现出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 “伊兰妮女士,国王陛下刚刚睡下。您要是有事的话,请稍后再来吧。” 阿黛尔出于好心的提醒,却只迎来半精灵冷冰地回复,“没事,我在这里等着。如果陛下知道我在这里,他会召见我的。” 两人说话声音很轻,但还是传进并未睡着的卡西利亚斯耳中。他在屋中喊着,“阿黛尔,外面的是谁?” 阿黛尔正要回话,半精灵却抢先柔声道,“陛下,是我!” “哦,伊兰妮啊,进来吧。” 半精灵像是得胜了般,朝着阿黛尔微微颌首,妖娆的身躯轻盈一闪便进到门里。 女人的直觉让阿黛尔能清楚的感受到,来自伊兰妮的敌意。可以她的年纪以及阅历,她并不十分肯定这份敌意来源什么。 难道半精灵是喜欢陛下吗?所以将自己视为情敌? 可要成为陛下的妻子事,又不是她自己能选择的。如果可能,她当然不想嫁给这个迭戈最有权势的男人,可又有什么办法。 阿黛尔看着伊兰妮消失在门口的身影,不解地摇摇头。将手中的披风递给一名宫廷女官,“如果陛下问起,就说我去圣堂了。” 她内心需要宁静,此时在这偌大的宫殿之中,甚至在这个滚滚尘世之中,能给她带给安宁的,就只有那祥和的圣光。 卡西利亚斯蹙着眉将半精灵的报告听完,眉头皱得更深。他从床榻上起身,懊恼地揉搓着眉心,“你是说,特蕾莎在赫因山扮成个白化病人时,就与一名叫文森特的少年相识。” “是的。” “并且这少年爱慕变成白化病人的特蕾莎,然后前些天即使他与特蕾莎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相处了三天三夜,也没发现她其实就是白化病人的特蕾莎?而且还为了白化病人的特蕾莎,而拒绝了身为公主的特蕾莎的好意……” “是的。” 连日,本就被国事烦扰的国王,此时脑子里更是一团乱麻。他再次用手掌揉搓着眉心,自言自语说了句,“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伊兰妮苦笑下,公主殿下这件事里的确让人搞不懂,可真实情况确实如此。为了这个整理出来这事的前因后果,皇家密探黑色荆棘的众人,可着实下了一番力气。 “这个叫文森特的,现在是哪支军队的?” “近卫军第九军团,游骑兵军佐。”伊兰妮顿了一下,然后低声对国王提议,“要不要臣下,将他……” 卡西利亚斯明白伊兰妮的意图,可让大名鼎鼎的黑色荆棘去刺杀一名小小的军佐,这听起来就大材小用。再说,如果特蕾莎真对这名小小的军佐有兴趣的话,那么一旦他有任何意外,以自己妹妹的性格势必会追查到底,这样反而不美。 大臣们最近为解决整个冬季萨拉托的粮食问题,已经决定将王都附近的军队,大量调往各地。只要让这第九军团滚得远远的,那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单从那两人能让任何一人都纠结头疼的关系,就足以判定,这属于两个少年人过家家的儿戏而已。过个一年半载,等那份少年人的冲动消失,一切就都迎刃而解。 “不用如此。”心下打定主意,卡西利亚斯说道,“你去最高统帅部,传我的口谕,将近卫军第九军团调往加利亚拉斯。这样应该就可以了。” “是,那臣下告退。” “去吧。” “哦,对了。”卡西利亚斯又将半精灵叫了回来,“阿黛尔见过他的兄长阿鲁西恩了吗?” 半精灵碧绿的眼睛撇到一边,“应该是吧。” 卡西利亚斯没注意到半精灵不愉神色,“那就好。” “陛下,您为什么不亲自跟她说明,其实是您救了她的兄长?” “伊兰妮,这是人类男人的矜持。呵呵,你不会懂的。”卡西利亚斯难得温柔笑了起来,那笑仿若旭日,温暖得让半精灵瞬间失神。 “去吧。” “是。”半精灵从怔然中苏醒,心下猛痛,这笑容并不属于她。 近卫军第九军团游骑兵驻地,此刻仍然是冷冷清清。原本一百六十人参战萨拉托会战,可战后还能留下来服役的只有五十七人。连当初的零头都不到。但是这在整个参加第一阶段攻势的所有部队当中,还算是保留人数比例靠前的。 不过后天这个时候,情况就会大不相同。他们已经接到确切的通知,新补进的兵源会在后天到达。 游骑兵的新当家,军佐文森特正坐在原来老头子的办公室里,研究着桌子上的人员花名册。现今的兵长,只剩下十五位,没道理让新兵出任兵长。那就是说要在剩下四十二人中,挑选二十三位兵长。还要从现有的人中挑选出九人,出任游骑兵领导层。候选的人太少,所以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伯格斯给他的建议是将现有五十七人名单,做成一个轮盘赌,然后转出人选。而皮耶罗认为这个方法太麻烦,建议全体集合抓阄。 显而易见,这都不是好建议。但被这件事苦恼着的文森特,却正在考虑是不是用这两种方法试一下再说。 当然,令他苦恼的事情可不只眼前这么一件。阿里亚斯推门进来,手里捧着厚厚的账簿,向他抱怨,“头儿,你该找个专门管账的。为了核算出我们现在的结余与损耗,以及未来要报给军团的账目表,我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一直都没睡。” 阿里亚斯已经正式任命为军佐副官,他这人心思缜密,办事牢靠,在日常军务方面确实是个好帮手。可对于管理收支钱粮等等,并不在行。 文森特看着自己副官一夜外加一上午的辛苦成果,内心苦笑不已。整个账目混乱不堪,让前世身为会计的他都看得颇为吃力,而且里面漏洞百出。 “看来,我们真得找一名专门负责管理这些的人。”文森特咂咂嘴,“老头子在的时候,谁负责这些。” 佩特在旁边说,“是科尔。我来游骑兵的时候,他就在,一直是他当家。不过,现在跟老头子回家做雷克蒙德的管家去了。” “现役游骑兵不伤病,怎么可能退伍?”文森特疑惑问道,“难道老头子他走了谁的门路?” “科尔不是游骑兵,没有军籍。他是老头子当初从外面雇佣来,专门管账的。” “这样也行?那我们为什么不考虑下这个方法。”文森特虽然能管账,可这样就会占用他大量的时间。本来游骑兵的军务就麻烦事情不断,再管起账目,那他根本没时间做自己的事情。 “现在可行不通,上面不会同意。要提防巴萨戈奸细。”阿里亚斯遗憾地说,“现在只能找一名有军籍的人做这些事情。” “游骑兵里可没这种人。”佩特笃定地说,“我们都爱金币,可谁会有将金币的数量都抄在本子上的爱好。” 佩特这话让原本文森特乱糟糟地脑子里抓到了什么,“好像咱们游骑兵里还真有这么一个人。” “谁?”佩特与阿里亚斯都很好奇。 这时,恰巧伯格斯推门进来,满脸喜色冲着屋子里的三人说,“今天的运气不错,看!”他兴奋地晃着手中鼓鼓的钱袋,“我刚才将步兵团的那群杂碎赢了个底朝天,哈哈……” 发现屋里三人看向自己的眼神透着股不怀好意,伯格斯下意识地护住自己的钱袋,“我话可说在前面,借钱的事情免谈。” 文森特搓着下巴,盯着伯格斯不断上下打量,双眼放光,仿佛大灰狼见到了小红帽。 伯格斯被看得一阵心虚,“屠夫,你,你要干嘛?” 文森特声音充满蛊惑地危险,“猴子,跟你商量个事情呗……” ; 第二百四十章 班底 下 不要小瞧身边的任何一个人。他或许缺点满身,看起来一无是处,不堪大任。但有的人天生就是做某种工作的料子,有的人则是因为后天生活环境或者兴趣爱好,促成了他注定成为某个方面的能手。 作为一名领导者,面对这样的下属,就要看是否能将他放在一个合适的位置上,让他的缺点都能为整个团队而用。 文森特并没有慧眼识人的本事。他想让伯格斯管理财务账目,只是个无奈之举。 游骑兵财务总管,无疑是个重要的职位,要找个信得过的人才行。短期内,既信得过又具备这方面才能的人,根本无从找到。除非文森特愿意亲力亲为,除此之外,就只能先找个人凑活着用。 稍微熟悉伯格斯性格的人都知道,他就是个十足的兵痞。贪财好色,嗜赌成瘾,脾气在军人中也不算好点的,常常会因为一言不合,而大打出手。 但他天生对于金币的执着与抠门,以及总在琢磨着自己有多少钱的习惯,让他成为文森特心目中专门管理游骑兵账目的首选目标。 不过,看来文森特选对了。 在明确暗示伯格斯,如果他愿意做游骑兵财物总管的职位,那众人将默许他可以适当地中饱私囊之后,他这名堪称兵痞典范的家伙,在没受过任何数学教育,也没有任何管理账目经验的前提下,阿里亚斯用了一整夜外加一个上午才捋清的游骑兵账目,他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就已经全部核算完毕。 这让在外面鬼混回来的肖恩等人,都深深感受到所谓的兴趣爱好,具有多么令人难以理解的威力。 文森特饶有兴致地审计着伯格斯做出的账目。虽然他胡乱涂鸦出来的记账方式,很繁琐也很幼稚,但其结果的精准度却高得吓人。很难想象,如果将前世会计相关的知识教授给他,伯格斯会在财务管理这条路上获得多高的成就。 当然,也有些小麻烦。 “猴子,你要上报的战马损耗二百四十匹?”文森特颇为不解,“我们定员才二百名,那多出来的四十匹战马是怎么回事?” “备用啊。”伯格斯一脸当然地说,“加上我们原有的六十匹,正好三百匹战马。其中二十匹用来贿赂普约尔那个杂碎的,三十匹备用。其余五十匹作为游骑兵管理层福利,也就是说每人五千金币。屠夫,你不是最近总抱怨,根本没人报名参加管理层吗?有这五十匹战马打底,你眨眼间就能凑够人。” 伯格斯的话音一落,几乎此刻在游骑兵军佐办公室里所有人,都不禁深深吞了下口水。 “文森特,你上次说让我进管理层的事情,我考虑好了。”佩特语气坚定,“老头子走了,我应该为咱们游骑兵做点事的。” 皮耶罗也嘿嘿笑着,“军佐,上次跟你说不进管理层,那是跟你开玩笑。咱俩论私交没的说,我豁出去以后军功折半,也肯定是要帮你的。” 迭戈军规,充作副官的人,军功上报都要折半。这样做是怕手中握有权利的副官,借此贪墨士兵军功的情况出现。这样一来,副官的活儿还不少干,可升迁的希望却很渺茫,这就弄得一般士兵很少有愿意进入到管理层做副官的。 文森特为筹建管理层,已经在例会上辛苦动员了两天,口水都要说干了,可也就只有‘小甜甜’布兰妮一人报名而已。 可此时,就连肖恩也似笑非笑地说,“基尔维德大人,相信您也是需要我的。” “还有我,屠夫,”仓鼠也凑热闹,“有这好事,不能忘记我啊,我也帮你。” 面对此情此景,伯格斯耸肩抛给文森特一个‘你看,我没说错吧’的眼神。 看着算上自己十人的管理层,瞬间就过了半数,文森特心下感叹,当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这条真理无论到哪个世界里都不会改变。嘴角不断抽动,半晌才道出一句,“谢谢你们这群现实的混蛋,这么支持我!” 普约尔对于文森特报上来的损耗报告很满意,他不在乎那二十匹战马的贿赂,他更在乎的是在这件事上文森特表现出的态度。 “嗯,不错!”普约尔笑容亲切地像是位人民领袖。“文森特老弟,好好干,我非常看好你。” 下属既然这么懂事,作为上司普约尔当然也得投桃报李。第二天下午,他就给文森特送去一名副官。 “莉迪亚!”文森特惊喜道,“你怎么在这里,还穿着游骑兵打扮?” 莉迪亚笑着给文森特一个标准的迭戈军礼,“军佐大人,这是我的调令,奉军团长普约尔将军之命,前来任职您的副官。” 文森特倒是想到,普约尔极有可能会给游骑兵派来一名副官,但却是作为他的眼线。 不过,肖恩却不这么认为,普约尔是贵族,也是官僚,通常是会派下自己的眼线,监视下属的一举一动。但眼下却不是时候。 肖恩指出,普约尔与文森特关系正处在互有好感的阶段,关系还有待继续升温,没有哪个傻蛋会在这个时候就做出明显让部下猜忌的事情。所以,完全不会以副官为名,派来什么眼线。 为此,肖恩还嘲笑文森特,问他到底生长在怎样的一个环境里,怎么内心竟然比他这样成长在尔虞我诈中的贵族子弟,还要充斥着权谋阴暗。 眼前莉迪亚那兴奋地笑容,让文森特意识到自己确实是想多了。不过,心里还是有些不服气地想,肖恩也不算说的全中,普约尔这不还是派来副官的了嘛,只不过这名副官绝对不会是什么眼线而已。 “屠夫,以后就请你这个上司多照顾咯。” 看着莉迪亚俏皮地冲自己眨眼睛,文森特笑着问,“看来你这段时间过的不错。” “那当然。”莉迪亚不客气地自己找把椅子坐下,“在牧师营没人知道我是刺客,大家都以为我原本只是个武技不错的侍女而已。” “你?武技不错?”想起以前与莉迪亚的过往,文森特不由笑出来。 “你别小看人!”迪莉娅堵嘴拍着自己左边胸口说,“看,人家现在已经是四阶的实力了。” “游骑兵都是刺绣着四阶实力。”看着性格越来越开朗的女刺客,文森特心里由衷地替她高兴,“我在游骑兵制服上就没看过有其他等级实力的。” “嘁!”莉迪亚撇过头去,“不和你说了,我还要收拾东西呢。”说着,莉迪亚就在办公室里,找了张无主的桌子,开始折腾。 “劝你不要费心思,我们在这里住不了几天。我们很快就会全军开拔,去王国最西边的加利亚拉斯。” “我乐意!” “好吧,那谁能给你们的军佐大人沏一杯红茶。” 此刻,在游骑兵办公室里除了文森特外,就只有佐伊与莉迪亚两人。她俩默契十足地彼此呆望一眼,然后各自低下头,继续忙着手中的事情。 佐伊成为副官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她不可能去当兵长,如果放在其他人手下,也不让人放心。 不过,碰巧游骑兵有这样的传统,就是在原游骑兵兵长出任军侯以后,他之前所在的小队番号保留,全体士兵有跟他直接晋级成为副官的优先权。 其实,这也就是在和平时期,谁也不愿意出任副官的前提下,众人想出的一个解决办法。这里面所包含地深层次意义就是,谁叫你们兵长能干的,那你们就跟着你们兵长一起倒霉吧。 因此,佐伊就成为了凑数的军佐副官。 当然,她也是一众副官中,最为轻松的那一个。阿里亚斯、皮耶罗、佩特三人负责军务,伯格斯负责财物,肖恩负起参赞的职责,仓鼠打杂。小甜甜布兰妮别看长得五大三粗,可却写了笔好字,这几天的报告全是出自她的手笔,算作书记秘书。今天来的莉迪亚,文森特本想让她出任司务官,就是平常照顾下大家的生活起居方面,毕竟是从牧师营出来的,这方面应该经验十足。可目前看来,这让仓鼠养出来的傲娇性格,短时间内还不能让她进入角色。 至于佐伊,文森特实在想不到她能干嘛。现在她每天做的,就是在军佐办公室里逗猫。 用佩特的话说,“还有专门照顾宠物的副官,军佐大人,您这谱摆的有点大。” 不管这些人素质怎么样,游骑兵军佐班底总算是凑够人数了。文森特脑子里想着这些人,内心不断向他今生唯一信奉的神祗狩猎女神暗自祈祷,希望这样一个班底,不至于将游骑兵的未来带到沟里去。 “诶,对了。”莉迪亚疑惑地问道,“仓鼠他们去哪里了?” 文森特看看时间,现在是下午。一般这个时间,伯格斯是去找人小赌,凭借肖恩与仓鼠的爱好,那当然是去……可这个怎么好当着莉迪亚的面说。 “屠夫,你怎么不说话?我问你仓鼠人呢?” “呃……” 看着莉迪亚带有火气地狐疑目光,文森特明悟道,以前仓鼠的生活习惯倒是没什么,毕竟隔着两个营地。但是以后这是要朝夕相处的,如此看来免不了上演鸡飞狗跳的桥段…… ; 第二百四十一章 新兵入营 新兵入营的当天特别冷,北风呼啸得像鞭子,抽打着每个立于校场上的人背脊,众人都不禁背风而站。 “这是有史以来最差劲的兵源。” 文森特赞同阿里亚斯的评价。这显而易见,寒风中瑟瑟发抖地这群人,根本不像士兵,却像是一群逃荒的难民。 问过几个新兵过后,众人明白过来,这些人不是像难民,而是他们本就是。 “最高统帅部的大人们,真是打了手好牌。”肖恩裹着厚实的披风,只将他俊美的脸露在外面。寒冷令他的皮肤看起来更白,冷风让他水透的眼眸泛着红。使人不经意一撇,会误以为这是名立于北风中倾国倾城的美人。 “将难民补充到军中,再让军队滚得远远的。这可真是老成谋国的典范。只是不知道明年春耕之时,他们要怎么解决本地劳力不足的问题。” “国王会为你的言论欣慰,小小的勋爵竟然忧国忧民。”文森特调侃道,“他真应该聘请你去做他的顾问。” “国王本来有这个机会的。”肖恩拿出玩世不恭地态度,“可惜,他没能把握住。” “那是他恨你。” 这里是王都,不管你是否愿意,都能从市井传言中听到关于托尔多大公爵一家遭遇的传闻。尤其游骑兵里还有个半职业的说书人——佩特。有那么段时间,他总是将这个故事挂在嘴边。 国王贪图托尔多公爵女儿的美色,进而赦免了公爵的叛国死罪。但为了能给臣民一个交代,就把叛国罪定在了公爵最不成器的小儿子身上。而且据说公爵的这个儿子是野种。保全了爵位与性命,女儿将当上王后,而且还顺便清理了野种儿子,将头顶的绿色抹去。无疑托尔多公爵,是这段故事中最大的人生赢家。 对于这个故事,文森特并不信服。但从肖恩的样貌来看,几乎就跟阿黛尔有着七分相似。除非未来王后也是野种,否则肖恩绝对是公爵亲生。 “他恨我什么?”肖恩很喜欢拿自己的人生境遇来调侃,用他的话说,这样可以使他更平易近人。对此文森特等知道他身世的三人,只能用‘疯子的想法有谁能真正懂’,来解释这种自虐的行为。 伯格斯凑过来说了一句较为客观的评价,“谁叫你长得比他要娶的女人都标致。咱们的陛下或许不能容忍这事。” 肖恩高兴地笑起来,他喜欢别人夸他貌美,即使这话里明显带着讽刺他长得像女人。 “他没有理由恨我,我爱的女人,他又不喜欢。” “那是你母亲年纪太老。”仓鼠一直认为,这辈子能让肖恩用爱来对待的女人,只有他的母亲。 “调侃别人的母亲,可不应该。” “调戏别人的妻子,更不应该。”仓鼠冷着脸,“你可是趁着我不在的时候,对莉迪亚动手动脚来着,别以为我不知道。我跟你说过的,我想娶她为妻。” “婚姻可是座坟墓,我那是在帮你。”肖恩一脸无辜,“不过,你不该防着我,小甜甜才是你最大的情敌。她对莉迪亚的兴趣可比我浓厚得多。” “两匹母马可下不了驹子……” “爱情可不看性别……” 这样涉及办公室复杂的男女关系话题,文森特与伯格斯可没兴趣加入,他俩轻移脚步与两位女**好者拉开距离。 阿里亚斯顶着风走过来,凛冽的北风吹着他的披风在身后猎猎作响。他是个严谨的人,这点从他的小胡子上就能看出来,从来都是修剪得妥帖整齐。受封为勋爵之后,这种习惯更甚。 “新兵们已经准备好了!”呼啸的寒风使他眯着眼,小胡子此刻看起来都有点歪,“军佐,下面可是你的活儿。” 新兵入营,作为本部队的最高长官是要训话的,这种倒霉规矩在哪里都是约定俗成。 “叫他们全体进驻地。” “您不训话?” 看着面前瑟瑟发抖,却被迫要挺立笔直的难民新兵们,文森特冲阿里亚斯一挥手,“放过这群新兵们吧,也放过我们自己。这该死的天气,没人会想再在外面多待一分钟。” 阿里亚斯凑过来低声提醒,“文森特,如果你想体现你的爱兵如子,现在可不是时候。而且这样会让有些新人认为你软弱可欺。” “谁在乎!”文森特紧了紧裹在身上的披风,“反正我也没想过要给这些家伙当一辈子军佐。战争结束,我就退伍。” 阿里亚斯去执行军佐任性的命令,伯格斯却道,“军方可不会那么轻易就让佐级军官解甲归田。” “总会有办法!” “我现在能想到的最好方法,就是多弄点金币,然后贿赂那些大人们。”伯格斯跟在文森特身侧,“我们自己也留点。可以去赫因山买地,或许还能买个山头。你是爵士,我是勋爵,对了,还有佐伊。咱们三人身份加在一起,可以弄块不小的土地。可以的话,咱们也可以拉着仓鼠与肖恩,这样买下土地的面积就会更大。不过,赫因小镇上全体女人的贞操就不保靠了。” “你想去赫因山安家?”文森特第一次听到伯格斯有这样的想法,“你不是一直嫌弃我家乡是穷乡僻壤吗?” “可那里地价便宜。我算过,托尔多之前的地价高出赫因山五倍不止。在托尔多附近买块田地,够在赫因山买座山峰。” “猴子,你是真的抠门。”文森特无奈地挑挑眉,“连畅想未来的时候,都不能大方一些。” 回到驻地,在办公室的暖炉里再添些柴火,屋子里瞬间暖和起来。小甜甜给文森特沏了杯热茶。 “谢谢。” “这是我的荣幸。” 布兰妮没有爵位,可她比这里所有有爵位的人更像一名标准的骑士。对此,皮耶罗说她是小时候骑士故事听多了。本来泡茶这种事,应该是莉迪亚这名司务官的活儿,可小甜甜却在向她示好,所以从莉迪亚来游骑兵这里直到今天,文森特都没喝过她泡的茶水。 对于这些人的私生活,文森特并不关心,他现在想的是未来要去加利亚拉斯的事情。 “谁知道这鬼地方在哪里?” “迭戈最西边,据说靠海。其他就没在听说过。”肖恩慵懒的声音传来,他起的太早,现在有些犯困。 “王国还真是幅员辽阔。”在没有大型便利的交通工具的时代,文森特真心希望迭戈王国的领土面积能小点。 “军佐,这是新兵的名册,以及三名新兵兵长的资料。”阿里亚斯推门进来,整支团队里就属他与小甜甜的工作态度最为认真。“这三名出自新兵的兵长,我已经见过了。都不错,骁勇善战,尤其是这名叫斯科特-鲁瓦的。” “哦?”文森特露出兴趣,不过他感兴趣的是斯科特-鲁瓦的名字。这个名字他没记错的话,跟当初入住托尔多那家‘鲁瓦印象’小旅馆的老板同名。 “在新兵里,他可称得上巴萨戈人灾星。看他的履历,死在他手里的巴萨戈人至今已经超过三十名。” “他是哪里人?” “嗯……托尔多,托尔多城。”阿里亚斯想起文森特等人的出身,“跟你们来自同一个地方,没准你们还认识。” “托尔多人不少,我们不可能每个人都认识。”伯格斯嘟囔一句,显然他根本不记得那家小旅馆老板的名字了。 “或许还真认识。”文森特感叹一声,如果真是当初那个小旅店的老板,不知道他经历了怎样的事,才会成为阿里亚斯口中的巴萨戈灾星。印象里,那可是个粗通武技的老实人。 文森特本想立刻见见这三名兵长,却被普约尔的传令官通知去军团开会。看来证实对方是不是那位旅店老板,只能等晚间的例会再说。虽然现在还是上午,可普约尔要开的会,通常都会持续很久。 其实军团会议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新兵入营,军团长只是叮嘱各位主官,要约束好自己的新下属,并且通知他们会在三天后就全军开拔。 这个事情不用通知,各位主官都心知肚明,后勤已经配发一个星期的行军口粮。 冗长的会议终于熬过之后,文森特照例被军团长大人留了下来。 “文森特老弟,我给你介绍一位朋友,这人是我的新副官。我想你见到他的时候,肯定会高兴。” 文森特内心疑惑,“大人,您这位副官是女的?” “那让你失望了,我的新副官可是个男人,还很英俊。”对于这个显得亲近的玩笑,普约尔笑得开怀,随后神秘地说,“……而且,他也是来自赫因山。” “哦?”文森特来了兴趣。 普约尔拍拍手,从外面走进一名身板笔挺的年轻人,看到文森特后,脸上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好久不见了,文森特老弟。” “怀特大哥?!” 竟然在这里能见到自己的准姐夫,这可真是令人兴奋的事情。文森特喜不自胜地上前拥抱怀特,却听见普约尔在旁说着,“我就知道,文森特老弟,你与我这个小妹夫之前的感情必定不错。” 这话让文森特已经双臂环住怀特肩头动作,不由一僵。 ; 第二百四十二章 旧识 “兵长,你是不是饿了?” 回驻地的路上,佐伊这样问着。她一直这么称呼文森特,在她的世界里还不太分得清军衔间的区别。 “没有。”文森特情绪低沉,“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不怎么说话,我饿的时候也不太想说话。” 听了这个答案,文森特头上黑线直冒,心里想着平时你吃饱的时候,也没见你怎么说话,嘴里却低沉地说,“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因为什么?”肖恩目露好奇,“基尔维德大人,要知道自从您知晓那个叫怀特的英俊男士新婚的消息后,就一直闷闷不乐。” “嘁!”肖恩是在暗讽他与怀特基情四射,这他听得出来,“我对女人观感与你没有区别,只是不如你那么狂热。” “那就是另有隐情。” “其实也没什么……”文森特叹声,“怀特与我姐姐原本是‘苟且’的一对。如果不是因为战争,可能现在也是新婚的状态。” “哦,始乱终弃的故事。”肖恩顿了下,随即想到什么,明媚笑问,“令姐长得丑吗?” 文森特脑子里极力回想着菲莉西亚的样子,试图做出客观公正的评价,“还好吧,介于公主殿下与阿黛尔之间,脾气稍微有点坏。” 肖恩水透的双眼一亮,“那您完全不用担心。如果担心令姐嫁不出去,这里不是还有我这么个勋爵垫底吗?” “还是算了吧。”文森特冷哼道,“没道理,让我姐姐刚从一个火坑里爬出来,就又将她推进另一个深渊。” “听了您这话,似乎感觉您比我还要了解我自己。” “只要不是瞎子,都会很了解你。”文森特语气诚恳,“你的做派让人一目了然。” “哈,”肖恩不以为意,“简单是快乐的源泉。” “兵长,刚才那个叫怀特的做了对你不好的事吗?”佐伊理解不了文森特与肖恩的对话,但却能从两人说话的情绪上知晓个大概。 “也不算是吧。他有苦衷。” 肖恩听了这话,讥讽道,“您真是名烂好人。作为弟弟的立场,不是应该将姐姐的负心汉鼻子打歪。” “这就是让我郁闷的原因。”文森特语气透着无奈,“他是在托尔多城破之后,逃难的时候遇到现在妻子的,普约尔的远方表妹,乡下土财主的女儿。对他可以说是一见倾心。当时,他们正受到来自巴萨戈人的追捕,很多从赫因山一起出来的同乡都死了。怀特没想那么多,就带着仅存人一起躲避巴萨戈人。随后,那女人为了救他,落下了终身残疾。不过,那女人并未要求怀特要为她做什么。随后,可能还发生了些令他感动的事情。他就想着,他现在的妻子如果他不娶,这辈子就算完了。而我的姐姐还有重新选择的机会……大概就是这样。” “这只是他一面之辞。” “我希望是这样。这样的话,我就可以名正言顺用剑捅了他,而不会有一丝负罪感。”文森特冷笑着说,“你知道吗,其实打从一开始我就不喜欢怀特,或许他的一番话,就让我原谅了他,是因为我内心根本就没想让他成为我的姐夫。” 肖恩恍然道,“看来,您和令姐关系匪浅。” “没你想的那么恶心,就是普通姐弟的关系,时常吵吵闹闹。”文森特笑得温柔,这个时节谈起家人总能让人内心愉悦。“我只是单纯不喜欢怀特而已。” “我也不喜欢这个人。”肖恩赞同。 “为什么?” “为了个残疾女人而放弃未婚妻,这样的人愚不可及。”肖恩态度认真,甚至有些义愤填膺,“倘若男人都要娶为自己挡刀的女人,那曾经海誓山盟的诺言又算什么?如果真的有心,那就该两位女人都不辜负。这才是个男人该做的事情。” “你对爱情忠贞的信仰,可真是实打实的男人思维。迭戈可是一夫一妻的国家,就连国王要娶你妹妹都得先把前王后弄死。” “王后死于宫廷政变,那时候卡西利亚斯还没见过阿黛尔。” “我就是打个比方。”文森特挤兑道,“佩特最近说,教会的人似乎找不到魔女可烧,正在积极搜罗所谓异端。你这种思想很危险。” “您有关心教会这群神棍的时间,不如考虑下军佐的职责。”肖恩看着近在眼前的游骑兵驻地,出言提醒,“这次补充的新兵可多是难民,骑术是关键。还有三天的时间就要全军开拔,到时游骑兵不会骑马,可就有趣了。再说,信奉狩猎女神的家伙,可没资格评价我的思想是不是带有异端属性。” 肖恩提的这个问题,文森特也想到了,但是不会有什么好方法。学会一项新技能,总是要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不能指望所有的新兵都是天才吧。 “这是个麻烦事。”文森特叹口气,“不过庆幸我们这次不是奔袭,而是调防。普约尔私下向我透露,上面并没给我拨多少军粮。也就是说,行军吃饭的问题得我们自己解决。因此,他准备一路沿着富足的城市走。所以,我们不会走的太急,有的是时间让我们的新兵习惯马背。” 文森特三人进到游骑兵驻地的时候,阿里亚斯已经将所有现役兵长,集合到驻地礼堂,做好开晚间例会的准备。 在经历了大半天冗长会议的文森特,晚间例会非常简练。他只通知了三天后全军开拔的消息,随后提示兵长们要在这三天还有时间的时候,将手下新兵骑术恶补下,不求能上马杀敌,但求不要在三天后行军路上,从马上掉下来就行。 驻地礼堂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在回荡。这里大部分是新晋的兵长,虽然他们都算是游骑兵的老兵,可第一次参加这种例会,难免还有些紧张。尤其他们当中很多人亲眼见证过,眼前这位军佐的面对千军万马独自一人闯阵的事迹,因此他们个个神态恭谨。 而新来的那三位兵长面对肃然的场面,更是正襟危坐。这里面有文森特的老相识,斯科特-鲁瓦。他没有认错人,这正是当日运河边那家小旅馆的老板。印象里这就是个老实人,可如今的气质大不相同。周身散发着戾气,仿佛如一头危险的猛兽。 散会之后,文森特并没有找他好好叙旧,只是语带亲切的寒暄几句。斯科特的半张脸被毁了,是烫伤。在军队里待得久了,各种伤势如今文森特都一目了然。 斯科特那张脸是被滚烫的开水所致。没人在战场上会用开水杀敌,唯一的解释,这是被虐待所致。托尔多城破后,听说曾被屠城。看来,昔日老实本分的旅店大叔老板会出现在这里,而且成为了杀巴萨戈人的一把好手,还带着半张脸的伤疤,其遭遇不言而喻。 战争中这种普通人的悲惨遭遇,比比皆是,文森特并没有过多的时间去感怀。散会后,他拿着从军团带回来的行军路线图,在和迭戈地图比对。从王都行进道加利亚拉斯,按照普约尔的路线,最快也要走一个月还多。从这个时间来看,雪封节要在路上度过了。 佩特在知晓之所以选择这样的行军路线原因之后,发出抱怨,“这么说,我们就和乞丐一样?要靠着沿路乞讨军粮,走到加利亚拉斯?还要在乞讨的路上度过新年?” “你这三个问题问得,全都有显而易见的答案,让我都不屑回答。”文森特继续看着地图,这次行军要走过大半个迭戈王国,正好能完成他的一个夙愿。怀里那枚金色荆花勋章背面,刻着名字的那四个家伙的家乡正巧就在这一路上。他终于可以利用这次行军,将那四个家伙的遗物送到他们家人的手里。 “不是,军佐!”佩特继续呱噪着,“你难道没问问,为什么只有我们第九军团,会去那么远的破地方?而其他近卫军基本不是留守王都,就是调防在周边。” 文森特接过小甜甜递上来的热茶,冲对方点点头,然后抬眼对佩特淡然地说,“你看,你也知道我只是个军佐。这事情是最高统帅部的大人们决定的,又不是我想去西边逛逛,我能有什么办法。” “普约尔说没说,我们为什么去西边?” 皮耶罗相比佩特来说,提得问题至少还有点价值。 “说是那边战事吃紧,在请求增援。” “那就只派一个军团?” 文森特点点头,语气平静地复述普约尔的话,“国王不喜欢西境人。” “我看是国王不喜欢我们第九军团。”肖恩笑道。 文森特对这话倒颇为赞同,“这还不是因为有你在,所以陛下就巴不得让我们不远万里去驰援,而且还只派我们一个军团前往。即使简单的一来一回,都要到明年春季了。由此可见,他这得有多不喜欢你!” ; 第二百四十三章 屠夫军佐 第九军团调防的那天,公主特蕾莎本想着去为她的救命恩人送行,却接到国王的命令,让她去代王室巡守托勒密。国家的事在特蕾莎心中,永远是比自己内心那点小心思要重。所以,当第九军团开拔的时候,佩特的公主殿下也许会为他们来送行的预言,并未实现。 对此,皮耶罗这样安慰他说,“勋爵之后要有,爵士、男爵、子爵、伯爵、侯爵、公爵、大公爵,然后才会到亲王、公主。中间差的距离,简直就是从萨拉托遥望莫斯蒙特山峦。” 佩特辩解,“殿下不会是那种势力的人。” “她当然不是。”皮耶罗道,“可她身处山峦的最高峰,而我们身在山脚下。即使她心里还想念着我们的好,那也得从山顶向下看时,要能看到我们才行。可我们太渺小了。你说呢,猴子?” “我没想过要跟公主成为朋友。”伯格斯在马上圆溜溜的眼睛转了转,“也不认为公主有理由会来为我们送行。虽然我们救过她的命,可她也封赏给我们金钱与地位。钱货两讫,她与我们之间互不相欠。” 文森特骑在马上,用厚实的披风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听着身后谈话,回首道,“你们有时间怀念公主这种不切实际的生物,不如效仿下阿里亚斯与布兰妮,去巡视下我们的队伍,关怀下我们的新兵。我刚才就注意到,已经有好几个人险些从马上摔下来。” “这不该是军佐的责任吗?我们这几天焦头烂额的时候,身为游骑兵的当家人,文森特,你都是在办公室里看书。你的工作不要太轻松了。” 佩特说的没错,文森特这段时间过得是很清闲。原本他以为作为一支部队的最高长官,会不得清闲,每天琐事不断。可现实比他预想的要好太多。军佐的清闲与当兵长的麻烦多多,形成鲜明对比。 作为兵长的时候,时常要为肖恩与仓鼠爱好买单,可现在这种事直接去找伯格斯这个财务总管就行。游骑兵与别团士兵间的冲突,也有阿里亚斯,皮耶罗这些人出面。甚至连报告都不用在自己动笔,都会有小甜甜全权代笔。 至于游骑兵内部重大事务,也只需要将众人集合起来,听取他们的意见,从中选取最好的,拍板决定就行。 当然,如果不用时不时去应付普约尔那无聊冗长的会议,以及同他的虚情假意,那就更完美了。但文森特明白,这世界上没有什么罪都不用遭受,就只是坐享幸福的好事。 即使这样,文森特嘴上还是说,“佩特,你别以为我每天都在无所事事,军佐的活不好干。” 这时,阿里亚斯带着几名游骑兵正往他们这里赶来,瞧着他身后有一名游骑兵双手背缚,文森特借题发挥,“看,军佐的麻烦来了。” “出了什么事?” “这人违抗军令。” 文森特看向被绑着的游骑兵,这是名新兵,即使此时已经成为阶下囚,脸上仍是桀骜不驯。 “那按军规处理就好,你带到我这里做什么?” 阿里亚斯面露无奈,“军佐,他们不服管教,而且殴打兵长,并扬言要到您这里理论。” “他们的兵长是谁?”文森特平静地问,“竟然还能被自己的属下揍,这真是……” 一个怯弱的声音在阿里亚斯身后响起,“是我,军佐。” “哦,是艾迪!”文森特内心暗笑,怪不得。这家伙生性腼腆,像个姑娘。可因为是勋爵,所以当初补兵长的时候,不得已才将他晋升。眼下看来,这是个草率的决定。 佩特看着是自己从前的下属,心里怒其不争,喝道,“你怎么连一群新兵雏鸟都管不好!” “这不能怪他,他入伍时间也不长,算算时间都没到一个月。” “今天刚满一个月……”艾迪声音细弱蚊蝇。 闻言,文森特笑了一下,冲佩特说,“听到了吧,你不能要求一名入伍刚满一个月的人,就能履行好兵长的职责。” 佩特翻下眼皮,他本想说,你小子也是入近卫军一个月,就当上了兵长,可也没看你的部下敢揍你。可当着这么多人,尤其还有新兵在场,佩特这话生生吞了回去。 “没有经验的年轻兵长,弹压不住自己的部下,这有情可原。我们不能对他们要求太过于苛刻,总要给他们时间。”文森特说着,问向艾迪,“说说吧,艾迪兵长,整件事是个什么情况?” “是因为……” 艾迪的话还未出口,双手背缚的游骑兵听就抢先朗声道,“我就是看不惯凭什么让一个入伍不久,又年轻的小子,做我们的兵长。这让我们全小队的人,都不服。” 语毕,他身后其余跟着一起来的新兵,也都出言附和,“对,我们不服。” 得到声援的新兵面露得意,继续道,“相信军佐大人您,呵呵,也不希望被个年轻的孩子领导吧。” 众人都听得出来,新兵口中虽然称呼着军佐大人,可语气里并无多少恭谨之意,而且这话中的意味很明显,文森特也很年轻,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年轻的孩子。 文森特沉默地审视着说话的新兵,狭长的黑眸中精芒闪过。而这新兵的目光也正直直盯着他,那其中挑衅意味十足。 伯格斯此时看着新兵嚣张的模样,眼露兴奋,文森特自从加入游骑兵之后,鲜有发脾气的时候,众人都一直以为他是个秉性沉稳的人。但伯格斯可是知道,文森特绝对是个性格暴虐的人。 “谢谢你的开诚布公。”文森特语气平静,可众人都能感觉到其中的寒意。“可我让你说话了吗?” 这名新兵今年四十出头,他可不怕眼前身为军佐的毛头小子,“难道军佐认为我说的不对?” 文森特先是扭头冲佩特说,“看到了吧,这就是军佐的麻烦。”而后才对这位新兵说,“你为什么来当兵?” 新兵没有想到这位年轻会突然问起这个,他是萨拉托某条街上知名的地痞。来当兵只为混口吃的,但显然这个答案不适合在这里说。 “当然是保卫王国。” “呵,我还以为你是为吃饱饭。”面对新兵的言不由衷,文森特淡然道,“我其实只想干好我军佐的活,而你们就只需要混上口吃的,只要不惹**烦,我们彼此都会相安无事。” 文森特顿了下,继续说道,“可你和你的兄弟们,显然不这么想。你们想要在军队里混的风生水起,就如同你们在里舍尔大街上那样,我说的对吧?” 新兵们面色一僵,他不知道眼前的军佐是如何知道他们的出身。 看着新兵以及他的同伴的神色,文森特耸耸肩,“无需诧异。你们每个人的资料,我都纤细研究过。正如你们可能打听到的一样,我刚上任不久,经验不足,总是担心这样那样的问题出现。对你们每个人的特点了若指掌,会让我对整支游骑兵队伍将要发生的事情,事先有个预判。” 新兵搞不明白眼前的年轻军佐说这些话的意图,可凭着人生经验,他觉得军佐应该是在劝说他们听话,守规矩。这样很好,接下来他们就可以在保证听话基础上,再向上官要求些别的。最多挨上几军棍,可带来的效果,却是能让他们日后在军队里,获得其他小队军士的敬佩。他们可是敢跟上官谈判,这样他们的威信也将树立起来。 地痞新兵们心里这样打算的时候,文森特却如老头子兰斯洛一般,继续唠唠叨叨,“阿里亚斯,也就是你们面前的这位军佐副官。他一直在替我在新兵里的威望担心,并试图规劝我,适当地对你们用点恩威并施的手腕,让你们会在心里真正认同我。” “可我这人怕麻烦,也不愿意用一种类似政客的做法去糊弄你们。但领导一支队伍,作为当家人这种威望不可或缺。所以就想着能不能有一种行之有效,更为简单的方法。”文森特说到这里,冲着新兵柔和地笑起来,“你猜猜看,这种方法是什么?” 看着这名曾经的地痞头头,眼中一片茫然。文森特好心提醒道,“你以前也有个规模还算可以的帮派,可以想想如果有人不服你,你那时又会怎么做?” “你不会……这里是军队。” “很好。”文森特笑道,“看来,你已经了解我的做法,以及我将要这么做的初衷了。” “不,你不敢……”地痞新兵脸上的得意已换上苍白,“你的队伍里还有我不少的兄弟,你这么做,只会激起他们更大的反弹。到时,他们会兵变,而你会难辞其咎。” “排除在这里的三个,不过也就还有十几个人而已。他们只是当初跟着你混口饭吃的地痞,又不是你的父母子女,谁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而去拼命。”说到这里,文森特狭长的眼眸里满是比北风更甚的寒意,“而且,我又不是只杀你一人,跟着你一起来的三人都会陪着你。殴打本部队上官,在军营里是重罪,现在又是战时,极刑在所难免。” 面对四名地痞的威胁、哀求、哭嚎,文森特不为所动,“现在你们知道,为什么当初你们都被分在不同的小队,但是一提出换小队,就会被批准了吧。而且还给你们小队指派了一名看起来软弱不堪的兵长……” “你……”地痞头头这时目眦尽裂,“你算计我们……” “是的。但如果你们这些人渣可以本分一些,我们也不会有这些麻烦。”文森特笑着点头,“不过,这主意不是我的。本来我还天真地想着,能让你们尽量都在这该死的战争中活下去。可我旁边这位漂亮得像个女人的家伙,他却说,为了能让更多的新兵活下去,必要的垃圾是需要清除的,而且还能顺便成就我‘屠夫军佐’威名……而且阿里亚斯也知道,所以,他才会带你们来见我。” 当四人被拖下去后,周围的副官都表示,他们的军佐越来越唠叨了。 文森特对此耸耸肩,“这正说明我在向兰斯洛老头子不断看齐,他可是个合格地游骑兵当家人……” ; 第二百四十四章 行刑 当整支第九军团都在缓慢向前行军之时,路旁却有四名游骑兵在凄厉地哭嚎,这引来路过军士们的注目。 挨军棍这种事,在军队里并不少见。可一边挨着军棍,一边还嘴里咒骂着他们长官的作死行为,却是非常难得。 士兵们目光都集中在这四人年轻的上司身上,不知道他会对这种死硬的刺头,接下来做出怎样严厉判罚。 军棍打完了。有人在心里数着,够狠,整整二十军棍。这在军棍的处罚中,已经算是严重的。违反平常的军纪顶多也就十军棍而已,再重些的罪就是处死了。可接下来,要怎么办?再打军棍么,那不会有任何意义,眼前的情形明摆着这四人并不怕这种处罚。 众人怀着看好戏的心态,都在翘首观望。 谁知那位年轻的军佐,未再说一句话,拨转马头就走了。 这就完了?观望的军士们心中,不免一阵鄙夷。 “嗬,我早说过咱们老大有办法。”秃鹫尤贝尔笑着对身边同伴说道,“别看是个军佐,可阅历是跟着年纪走的。他还太嫩,根本不是咱们老大的对手。” 围在他身边已经是一身游骑兵打扮的地痞们,都颇为得意地点着头。 “接下来,就该我们出场了。”尤贝尔得意地说,“咱们老大的打,可不是白挨的,得让这群臭当兵的知道,咱们不好惹!” 说着,尤贝尔向着那年轻军佐正离去背影,高声哭嚎道,“这怎么能随便打人,还有没有……” 可他的话音刚出,就被一声更高亢更惨厉的嚎叫声盖住,“军佐,我们错了,您饶……” 尤贝尔听得出来这是他们老大的声音,可老大的声音也未叫喊全,就已然戛然而止。还未来得及回头看看发生什么事情的尤贝尔,这时听到周围所有人齐齐倒吸一口冷气,随之,咯咚一声的闷声,同时传到耳里。这闷声他听过,王都刽子手处决犯人时,人头砍下落地就是这个声音。 已感到不妙的尤贝尔颤抖地回过头,眼前的一幕令他彻底呆吓住。原本该属于老大的躯干,这时歪倒在血泊中,双肩朝下,看着就像是整个头都扎进了一摊还在不断扩大的血池里。 此刻正有一颗圆滚滚的东西,向他脚边滚来,咚地一下,碰到他的靴子上。他没来得及在意,因为场中的一名游骑兵军官正拎着滴血的长剑在向他的另一位同伴走去。 这是名年纪很小的游骑兵军官,看起来也就十一二岁,还是个小女孩。尤贝尔对这名军官有印象,她有时会抱着一只大花猫出现。听人说,那猫军佐养的宠物。为此,他还跟身边的同伴出言讥讽过,“啧啧,瞧瞧,一个专门照顾宠物的副官,看到了没,还是个小女孩。咱们的军佐还真是名需要人照顾的少爷,身边还有照顾他的小侍女。” 可眼下正是这名他眼中的军佐小侍女,任凭他的同伴如何哀求哭嚎,面上都未有任何一丝表情,不慌不忙地举起剑…… 咯咚! 那人头落地的闷声,像是把重锤击打着尤贝尔的心神。他心中的惊惧随着那无头躯干鲜血的喷涌,逐渐在身体中膨胀。此刻,他想喊叫,他想跑开,可浑身的肌肉都在抽搐痉挛,被恐惧侵满的身体除了不住地颤抖,再也做不出任何动作。 可眼前自己曾经以为的小侍女,却在毫不费力地继续进行着她的工作。似乎对于小女孩来说,砍下他同伴的头颅,不会比切颗萝卜更费事。似乎她砍得就是萝卜,而不是人。 咯咚,几滴鲜血溅在她充满稚气的脸上,可她毫不在意。继续拖着剑向最后一个人走去。 “小姑娘,不,大人!不,女士!求求你,我不想……” 咯咚。 这之后的现场,尤贝尔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似是一片死寂的沉默。再也没有哭嚎,再也没有惊叫。有的只有他自己,牙齿颤抖不断,上下咬合的敲击声。 他试着移动下僵硬地双脚,可脚下却有什么东西绊住了他,让他险些摔倒。低头看去,那是颗头。对了,刚才老大被杀的时候,有个东西滚到自己脚边。那么说,这应该是老大的头才对。 想到这里,尤贝尔下意识地向后跳开,却撞到了一匹战马上。他回头望,那战马上的有一人正对着他笑,这笑容很好看,可却也抽走了他全身的力气,让他瘫软在地。 “军……军……军……” “军佐。”笑容的主人提醒他,“你是口吃?还是入伍这些天都还没能分清军衔?” “我……我……” “看来你是口吃。”那年轻的军佐再次地笑了,这笑容和煦阳光,但却让尤贝尔不寒而栗,直觉得这笑容似是来自幽冥地狱。 “刚才我听见有人在喊我?”年轻的军佐问向他,“你听到是谁喊的吗?” “没……没……” 军佐点点头,下马将他扶起来。 “军士,口吃不算什么。关键是不要惹麻烦。我最怕麻烦,你清楚吗?” “清……清……” “清楚就好,军人都得守规矩。”军佐拍拍他的肩头,随后鼻子嗅嗅,一双英气地眉毛拧在一起,“军士,你尿了……” 军佐什么时候离开的,尤贝尔一点印象都没有。当他再次有意识的时候,他正骑在马上,跟着大军向前。身边以往总是嘈杂呼喝的同伴,此时人人噤若寒蝉。 尤贝尔朝着自己踩在马镫上的靴子看去,那里血迹未干。不必再在队伍里搜寻老大所在那一小队的身影,他就已经知晓刚才那一切不是幻觉。 “咱们军佐够狠!”身后的一名老兵发出这样的感叹。 “谁叫那帮地痞找死。”这是尤贝尔的兵长,他冷笑着,“不清楚,他们死前有没有知晓,咱们军佐的绰号叫什么,呵呵。” 屠夫! 这个绰号,尤贝尔听到过,他的老大也听到过。可他们都只是认为,这就只是个绰号。甚至他们还曾经嘲笑过这个绰号带着土鳖味道。 “那是他们不走运。可能他们看着军佐年轻,以为他好拿捏。不过这也难怪,谁能从咱们军佐白白净净的样子里,想到他其实是个真正的屠夫。上次面对一万迭戈人战阵,他一个人冲进去杀了个几进几出。当时我可是在场。军佐出来时,那一身的血不说,身上还挂着满身巴萨戈人的碎肉……估计只有光明神才知道,他光是那次就屠了多少人。” “要我说,这群地痞也是蠢的可以。他们也不想想,如果咱们的军佐真的好欺负的话。咱们这群人还会见到他都是服服帖帖的?嘁……” 这些传说,尤贝尔他们都打听到了,他们犹豫过,可最后并没有将这些当真。一个人敢闯万人敌阵,这似乎只会出现在说书人的英雄故事中。 现在,老大死了。他们这些人该怎么办?那名年轻的军佐会不会知道他们是一伙的?不会知道的吧,他是高高在上的军佐,哪里有时间在乎他们这些新兵。毕竟他们入伍才三天的时间。 可他刚才好像听见自己的喊声了……自己的喊声应该被老大临死前的嘶吼给掩盖住了,不会被听到吧……可他后来跟我说的那些话又是什么意思? 尤贝尔想起刚才军佐那双漆黑的眸子,还有那骇人的笑容,浑身不由再次打起冷颤。这可真是个人形的恶魔。 正当尤贝尔不断纠结之际,令他颤抖不已的人形恶魔,正在遭受一位母性泛滥的女人质问。 “屠夫,你怎么能这样,叫佐伊这么一个小孩子去做刽子手!”莉迪亚嘴里埋怨着,还好她还知道场合,声音并不高,不过周围的副官们都听到清清楚楚,“你这也太残忍了!” 文森特抽抽嘴角,本来他是想自己动手的。可佐伊难得说出一长串富有逻辑性的话,实在让他难以拒绝。 “这个……”文森特刚想开口,佐伊却抢先对莉迪亚说,“是我自己想去做的。你们都对兵长有帮忙,就我没有。阿里亚斯,皮耶罗,佩特可以帮兵长看着人,猴子管钱,山鸡他出主意,仓鼠也可以搬东西跑腿,小甜甜会写字。可这些我都不会,我只会杀人……我能做的只有这个。如果我不做,我就会像没饭吃一样难受!” 文森特耸肩摊手,冲着莉迪亚道,“看到了吧,这孩子难得有一次,是除了吃饭外而自己想做的事。所以,我不能拒绝。”其实他心里还有一句,其实佐伊说的不对,这里不干活帮不上忙的,不是只有她一个,还有个女人也是。 莉迪亚狠瞪了文森特一眼,在马上探出身子搂住佐伊窄小的肩头,“我跟你说,佐伊!女人啊,其实不需要做什么事情,那些留给喜欢你的男人去做就行了……” 听到曾经的女刺客竟然现在说出这种话,文森特回头质问仓鼠,“你怎么把莉迪亚弄成这幅德行?” “不是我。” “呵,”布兰妮说“是我教的。” 文森特知道布兰妮也在追求莉迪亚,他揉揉眉心,“莉迪亚变成这样,对你又能有什么好处?” 布兰妮朝仓鼠望了一眼,嘿嘿笑道,“也没坏处,反正我又不是男人!” ; 第二百四十五章 英雄的家乡 上 荆花勋章不大,主体部分算上珐琅白色外边也就比普通的金币略大,加上绶带部分,也不到一指长两指宽。 透过勋章的孔洞看到的是惨白的天空,灰蒙蒙没有一丝色彩,这让金质荆花都不复往日绚丽,看着阴沉沉的。 勋章背面那四个家伙的家乡,文森特已经去了两个,乔恩与兵长‘单眼’的家。 在这两人的家乡所遇到的事情,与他们两人的命运比起来,还让人糟心。 乔恩的家,正如他曾经对文森特说的那样。很穷,人满为患,全家人都挤在祖上传下来的房子里。 当文森特带着佐伊,肖恩以及艾迪,站在他们家院门口的时候,里面嘈杂吵闹的声响,不比菜市场差上多少。 “父亲,门口站了几个当兵的。” “有你哥哥乔恩吗?” “没看到。” “是吗?看来有坏消息。” 正当文森特极力组织着语言,正踌躇着要向正走过来的乔恩父亲如何开口,说明他儿子已经战死的消息时,他父亲说的第一句话竟是…… “我的五十金币在哪?” 没有悲伤,没有哀痛,有的只是理所当然与市侩。 看着他身后跟着的一大家子人,脸上或多或少都能看得到与乔恩几分相似的面容,这些人眼神里都充满着渴望,有的甚至带着喜色。 在这当下,乔恩被弩箭钉死在树干上的惨状,与眼前他这群家人的表现出贪婪,在文森特脑中瞬间搅在一起。 “我的?”这饱含愤怒的问话,不由出口。 “难道还是你的?” “先生,您儿子战死了……” “我猜到了。这村子里去当兵的,没几个现在还活着的。同时,我也知道,为王国战死给五十金币。”乔恩父亲说道,“快点,当兵的,你别以为能贪墨掉我的金币。那是我儿子,我生的,我养的,他的金币自然是我的!” 他的大儿子看到文森特胸前刺绣着三朵荆花,在他父亲耳边低语,提醒他对方可能是个高级军官。不过,老头子却不在意,对方比乔恩还要年轻,能是个多大的官。 “快点给钱!最多给你们两个金币的跑腿费,不能再多了。” 文森特不想再跟他们废话,掏出五十金币,扔给对方就要走,却被乔恩的母亲喊住。 “我那可怜的儿子,没再留下别的?” “您指什么,夫人?” “衣服,佩剑什么的……”乔恩母亲与两名未出嫁的妹妹,眼中都带着希冀望过来。 文森特不由一阵心酸,乔恩被钉在鲁西丁森林的树上,可那里后来就变成敌占区,根本没机会收拢他的遗体。 “没有……” “怎么可能没有?”乔恩的一位妹妹尖叫起来。 “因为……”他试着想解释。 “一定是你们拿了我哥哥的东西。”少女的眼神变得怨毒。 “我看他腰上的,可能就是乔恩的剑。”说话的女人怀里抱着孩子,站在乔恩一位兄长的身边,看起来应该是乔恩的嫂子。 “哦,对!”乔恩的母亲这时也恍然道,“我记起来了,乔恩当兵走的那天腰上就挂着这把剑。” 文森特低头看了眼腰上挂着的‘荆花枝’,这是他受封爵士时的仪剑,样式是王国爵士专用的。乔恩的家人眼力不错,此时游骑兵四人中,就属他的长剑最为名贵。 “你们确定想要我的佩剑?” “什么你的。”眼神怨毒的少女说道,“那是我哥哥留给我的嫁妆!” 院中另一名少女却说,“什么留给你的,这里面还应该有我的一份!” 文森特怒极反笑,朝着肖恩望了一眼,对方轻笑道,“要不就给他们吧。这些人疯了。也许他们拿到剑后,脑子还能清醒些。” 文森特无奈笑着点点头,摘下“荆花枝”,递了过去。 乔恩的家人都来抢着接,可都没快过乔恩的母亲,这个身体干瘦的老女人,一把就将长剑夺了去,死死在抱在怀里护住。那样子倒是有几分像是正搂着自己亲生的儿子。 文森特等人转身走的时候,他们也出了院子,嘴里像是鉴宝专家一样,在估量着这把长剑能在当铺中价值。 “大人,您的剑怎么办……”艾迪用他的方式表示出对文森特仪剑的担心。 “他们会还回来的。”肖恩说道,“只不过,不是出于自愿。” 文森特等人没离开这座小镇多远,就被本地镇长带着数名护卫追赶上。 “哪位是基尔维德爵士大人?”镇长双手托着‘荆花枝’,走到几人身前,看着文森特胸前的军衔,以及腰上空空,将长剑恭谨地递了上去。“大人,您的佩剑。” 镇长的护卫押着乔恩那位眼神怨毒的妹妹上前,镇长问,“大人,这是投您佩剑的人,还有很多,我们没法都带来。” 贵族的仪剑上都有铭文刻蚀,平民持有、私藏、偷窃、抢夺,就是死罪。 “不是我偷的,那是他给我的!不,不,是我捡的。”少女眼神里已不复刚才的怨毒,此刻满是深深地惶恐。显然她对这条法律知道得也很明确。即使是贵族主动将代表他身份的佩剑送给平民,那平民也是死罪。这条法律设立之初,为的就是杜绝平民假冒贵族的可能。 文森特弯腰问向少女,“当铺报价多少?” 这名带着乔恩五分样貌的少女饮泣哀求,“大人,求您饶了我吧,我不知道您是贵族……” “当铺报价多少?” “大人,求您,看在我哥哥的面上……” 文森特冷笑,“那你的嫁妆需要多少?还有你另一个妹妹的。” “十……不,二十金币……每人二十金币。” “这里是五十金币。”文森特木然递了过去,“看在你哥哥的面上……这是你们的嫁妆。” 少女死死抓住钱袋,眼里此时哪里还有惊恐,已是满满欣喜。文森特站起身,对镇长说,“这些人都放了吧……” “大人,这样似乎不合法律……” “我知道,但请看在她哥哥的面上……” 镇长疑惑,“请问,她哥哥是……” “为国捐躯的王国英雄。” ………… 在兵长‘单眼’的家乡,所遭遇的则是另一番景象。 单眼成过两次家,但先后都离婚了,或者是他老婆都跑了。具体是怎么回事,没人知道。虽然单眼一直在抱怨自己的婚姻,抱怨女人,可没人真正知道他跟他的前妻们的故事。就连佩特这种‘包打听’都说不上来。 文森特在单眼的家乡找到了他的房子,可惜里面没人,灰尘积满一指厚。在问了整条街的邻居之后,才打听到单眼的一位前妻住在城镇的另一头,已经再婚,带着单眼的儿子。至于另一位,有的人说已经远走高飞,有的人说已经死了,总之不知去向,找不到人。 文森特等人又一路打听,单眼的家乡是个比较大的城镇,历经一番辛苦,终于在天黑前找到住在城镇另一边的单眼前妻,可她拒绝接收单眼的抚恤金。 “这是给他儿子的。” “他不需要。”女人冷漠回复。 “夫人,我明白您跟鲁威克之间……可您的儿子,是我能找到的鲁威克唯一的亲人。” “可他不需要。”女人语气平淡,“不信,你可以当面跟他说。夏克,过来,有人要跟你谈下你父亲的事。” “我没有父亲,先生。”一位同文森特年纪相若的青年走了出来,“如果,您是来通知鲁威克这个人阵亡消息的话,那您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还有他的抚恤金,和一些遗物,酒壶什么的。” “真好,真是鲁威克的东西。”单眼的儿子看看酒壶冷笑道,“看到了吗,先生,这上面有处凹陷,是他最后一次打我时留下的。” 这酒壶早就不能用了,但文森特却记着单眼当初都是将他压在枕头底下,每天都要拿出来看一下。对此单眼说,晚上有个破酒壶垫着能缓解他的颈椎痛。 “你父亲每天都会拿这个酒壶看看。” “那是当然。”眼前年轻人眼中流出不屑,“这酒壶是城里某个妓。院里的娼妇送给他的,他自然舍不得丢。至于他的抚恤金,您还是带到城里的酒馆与妓。院里,在那里花掉,他以前就是这么做。我想,他这样会开心。” 说着,年轻人将酒壶撇进垃圾桶,将桌上的抚恤金又推了回来。 文森特现在有点理解,为什么当初单眼跟他说,让他把抚恤金花掉了。父子关系不好,前妻已经改嫁,父母亲人没有一个健在,他的家乡已经没有人会等他回去了。 “能说说他是怎么战死的吗?” 送文森特等人出门口的时候,单眼的儿子这样问,像是在询问仇人的遭遇,双眼里透着憎恨,还有些别的。 文森特简短说了下,当时的情况。 “没想到,鲁威克死得还挺英雄!”文森特听得出来年轻男子的话语里饱含着激动,但却极力地在克制。 “你父亲是英雄!” “嘁,他在我这里永远只是个喝醉了酒,就会殴打女人与孩子的懦夫!” 文森特耸耸肩,“可在我心里是……” ; 第二百四十六章 英雄的家乡 中 文森特放下勋章,将它妥帖地收回怀中。从储物手镯里拿出属于克洛泽的遗物,一枚婚戒与一打家信。 前两次的经历,让他现在有点抗拒去这些人的家乡。可肖恩却抽出一个信封,看了看上面的地址,说,“至少这位叫克洛泽的军士,家住在何处一清二楚,而且比前两人要好找的多。这地方我知道,离咱们驻地不远。” “军佐,你要是想去,就该尽快动身。”阿里亚斯拿着一叠厚厚的军情报告走进来,“看到没,今天的活也不轻松。你是头儿,别想着总能偷懒。” 军团在克洛泽的家乡,遇到筹集军粮上的麻烦。本地的城主告知普约尔,原本为第九军团准备的军粮被强盗抢走了。同时因为本地区武备不足,能调走的部队,都被奔赴王都勤王去了,而后又被调到了东边托勒密。所以,近卫军如果不想饿肚子的话,最好自己想想如何跟强盗谈判,将军粮弄回来。 为此,普约尔为大家肚子考虑,正策划着一场军事行动。可首要的问题,就是得先将抢军粮强盗,从众多强盗里区分出来才行。 国家在打仗,地方上武备被抽调一空,造就了好多强盗团,盗贼团的蜂拥而起。普约尔不是慈善家,他不会无偿地将周边的强盗团全部剿灭,只要将军粮弄回来,他就准备拍拍屁股走人。 抢了军粮的强盗,可不会自己竖起大旗,高喊着‘军粮在我这里’。为了能更有针对性的将这一问题解决,自然需要详细的周边情报。 游骑兵们这三天来都是在为这件事在忙碌。可整支队伍充斥着大量的新兵,侦查情报的能力有限,进展自然十分缓慢。 普约尔倒是没说什么,只是敦促文森特尽快完成筛选。反正他住在这里一天,那该死的子爵城主,就要管他们全军的口粮。如果不给的话,普约尔已经摆出军汉的痞态,那就先把城主府打下来,然后再去找强盗的麻烦。 不知道是普约尔不适合扮演兵痞丘八,还是那男爵城主着实硬气,当即就跟普约尔拍了桌子,并扬言他本人根本不惧怕威胁。不过,从那天之后,知道这消息的军人们,都以为自己会饿肚子,可男爵依然按时给第九军团送吃的,这让众人搞不懂这城主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怀特私下里跟文森特透露,普约尔压根没有什么所谓的军事计划,他根本不在乎军粮是不是让本地强盗截了去。军团长大人只想着让本地的男爵,再筹备出一份。所以,他才会对游骑兵情报工作进展缓慢,而持着不闻不问的态度。 文森特拿出一张军情报告,看着上面满满的废话,没有几句有用的信息。叹口气,对让肖恩给他倒酒的阿里亚斯道,“这个叫米盖尔的兵长,我记得是曾是你的下属。你真该跟他暗示一下,军情报告不是旅游行记,他不用把每到一处,他内心感受都写上。” 阿里亚斯与肖恩极其贵族范地碰下杯,喝下一口,“至少他能让你非常清楚,他执行任务时候的状态。” “好吧!”文森特扶额,“可我现在连他撒泼尿时在想什么都知道了,你认为这有必要吗?” “这叫严谨。” “算了,我是看不下去了。” 佩特看到文森特站起身,就问,“我们的军佐大人,你又要去报丧吗?” “我是去慰问袍泽的家人。” 佩特撇嘴,“那还不是一样。” 皮耶罗揶揄道,“年轻的头儿,您这次可千万记得看好自己的东西。上次是仪剑,这次弄不好就是裤子。” 乔恩家里的遭遇,游骑兵知道后笑了一个星期。他们都暗自后悔着没能看到,在巴萨戈战阵能杀个几进几出的人,竟然会被一群乡野泼妇围着将佩剑抢了去的壮观场面。对此,文森特表示,你们这些人渣的笑点真低。 “上次是剑,这次为什么是裤子?”佩特问。 “听说克洛泽有个本城数一数二的美人老婆,哈哈,你们懂的……” “是吗?”仓鼠来了兴趣,而肖恩这时已经在整装准备出发了。 文森特看着两人动作,“你们不是都说不陪我去了吗?” “数一数二的美女,还是有必要看一下的。” “可那是袍泽遗孀。” “那更得去慰问一下。”肖恩说,“人去的少,显示不出我们游骑兵的诚意。 “我也去!凑个热闹。”伯格斯放下酒杯。 “要不你们都去吧!”文森特黑着脸,说着反话,“既然你们这么闲的话。” 众人异口同声,“好!” 游骑兵们可不怕他们年轻的军佐发脾气。 最终,除了小甜甜和不知道每天都跑到哪里去的莉迪亚外,整个游骑兵军佐副官们,全都跟着文森特一起出发。算上后来补进来,充当司务官角色的艾迪,整整九人。 九名游骑兵披挂整齐在城里街道上出现,引起居民一阵侧目。 按照克洛泽信封上留下来的地址,游骑兵们很轻松地便在城里找到了他家,这是处颇为气派的大院落。 阿里亚斯问出众人都有的疑惑,“真不明白,家里这么有钱干嘛还来当兵!” 文森特解释,“说是为了给他老婆拼个爵位。” “真是个天真的好人!”佩特话里不无讽刺。 这个时代为女人而拼搏,常常会被人认为是愚蠢。不过这跟当兵能混上爵位的思维比起来,还不算蠢的没救。 当游骑兵正走到克洛泽家的院落门口时,从里面冲出两名城防兵,他们抬着一个麻袋,正往一辆马车里塞。 马车上的徽记,游骑兵们很熟悉,是铃兰花,本地男爵城主家的。 “难道是强抢民女的戏码?”皮耶罗玩味地说。 城防兵们的动作很快,将麻袋放进马车里,只冲正朝这里来的游骑兵望了一眼,就迅速赶着马车离开了。 “夫人!”马车刚走,院子里就冲出一名管家打扮的人,拼命在后面追着那辆马车“,强盗,你们给我回来!夫人……” “呃……还是真是强抢民女!” 眼前的场面,让游骑兵面面相觑。众人短暂怔了一下,就将目光都集中在他们军佐的身上。 游骑兵不是爱管闲事的人,也没有除暴安良,路见不平的侠义情怀。他们都看向自己的意图,文森特再明白不过,不禁搓搓下巴,自我安慰地说道,“不会这么倒霉吧。” 这时,院落里又跌跌撞撞地跑出一名侍女,也要向着马车远走的方向追,但却被文森特拦下。 “出了什么事?” 侍女看到游骑兵们的军服,眸中一亮,像是见到了救星般,语速飞快地说,“军官大人,你们是王国近卫军吧。我们少爷也是,而且也是第九军团的,求求你们帮帮忙。他的夫人被人抢走了!” “嗬!”伯格斯感叹道,“赌场里能有这运气就好了!” “军佐?”阿里亚斯叫道,意思再明显不过,是追还是不追。 这还用问嘛? 文森特冲众人点点头,刚想好言劝说这名侍女不要担心。肖恩就催马上前,一脚将侍女踢开,冷脸呵斥道,“滚开!第九军团人多着呢,我们特么认识你家少爷是谁?” 侍女被猝不及防地一脚踢坐在地上,整个人怔愣住,看着一脸冷漠的游骑兵,脸色先是变得惨白随之涨红,哇地一声,呜呜哭起来,“少爷是为国战死的,你们也算他的袍泽,你们怎么能不管……” 游骑兵们并不理会,在四周围观的人群注视下,撇下当街凄惨哭泣的侍女,催马向着刚才马车消失方向的前行而去。 “你刚才不该对那侍女如此!”仓鼠质问肖恩。 “我也不想,可没办法!这是麻烦事。”肖恩道,“对方可能是城主家人或者干脆就是城主本人,咱们总得有备无患!” 佩特赞同肖恩的想法,可嘴上却说,“就是去把人救回来,小白脸,你弄得像是咱们要搞出人命似的。” 肖恩耸耸肩,“这可说不准!” 众人是游骑兵,侦查原就是老本行,虽然马车已经消失不见,但他们想要在城中找到其踪迹,还是不会花上一点力气。 “文森特,找到了。”佩特向等在一间酒馆里的军佐汇报,“马车没有回城主府,而是停在城中一处民居。我们查探过了,‘货’与‘买家’都在里面。皮耶罗与阿里亚斯在那里盯着呢。” “‘买家’是什么人?” “男爵不成器的小儿子。本地风评很差。” 听到这话,让文森特,伯格斯与仓鼠三人的目光,不由扫向一脸泰然的肖恩。 仓鼠更是说,“听到没,小儿子都不成器!” 佩特本想打听下里面的典故,可现在不是时候,“咱们怎么办?” “里面护卫有多少人?” “三个,或者四个。” 文森特深呼一口气,看下天色,此时已到傍晚。 “天黑动手!” 今日天空阴霾,厚厚的云层遮蔽住月光,夜风凛冽彻骨。 城中一处偏僻小院墙外,幽深的巷子里伸手不见五指,此时数条黑影正在巷中快速闪动。 文森特倚在院墙外,低声问道,“里面情况如何?” “‘货’与‘买家’都还在里面,不过……”阿里亚斯欲言又止,黑暗中皮耶罗也语气怪怪地说,“你还是自己去看看吧。” 文森特刚要散开精神力探查,小院里却传出一阵极为放荡的女人笑声。随后女人的声音低了下去,虽然听不清说些什么,但仅凭声音里靡靡艳艳,众人也能感到此时说话女人究竟是何种情绪与状态 “妈。的!”佩特不由诧异道,“不是强抢民女吗?这怎么听着像是奸夫淫妇?!” ; 第二百四十七章 英雄的家乡 下 “会不会是搞错了?”伯格斯轻声问。 “你指什么?”黑暗中阿里亚斯说着,“我和皮耶罗一直没有离开,里面的人绝对是我们要找的,这点不会有错。” “我并没有怀疑你和皮耶罗的专业能力。”听出阿里亚斯语气不愉,伯格斯解释道,“我只是在感叹,我们可怜的袍泽遗孀。感叹她放下女人矜持的速度有点快。” “或许她原本就不知道矜持是为何物!”皮耶罗冷哼的声音在黑暗中传来,“军佐,你是头儿,你说现在怎么办?” 游骑兵都将目光投在文森特的迷蒙的轮廓上,虽然看不清此时年轻军佐的神色,但他们在等着他下最后的决定。 文森特轻叹一口气,“克洛泽的老婆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并不关心。我只想将克洛泽的遗物交给她,这也是克洛泽的遗愿。再说,我们为此花费一下午的时间,既然现在人在里面……好吧,那还等什么?” 精神力探查到整个院子里,除了正在房间里做着激烈男女交流事宜的两人外,还有四人站在廊下,看起来这里面包括早先抬麻袋的两名城防兵。这四人都不足为惧,只有三四阶的实力。而另有一名坐在门房里的人,要难搞一些,实力至少五阶。看样子该是这里男主角的贴身护卫之类。 “好了!各位,如果你们对强抢民女却变成奸夫淫妇的事情,仍有兴趣的话,你们可以一会进去跟当事人好好聊聊!” 这时,佩特适时提醒,“文森特,咱们这次要小心,不能弄出人命。” 文森特点点头,回首嘱咐佐伊,“记住,我让你动手杀人的时候,你再动手。千万别自作主张,见到人就直接用剑捅了。” “现在,动手!” 文森特、肖恩、佐伊三人,向着门房里那名五阶护卫摸去,而其他游骑兵都在阿里亚斯的带领下,轻巧地翻过墙头,向着廊下的四名城防兵而去。 门房只有一个小窗,如果要制服里面的人,就只能破门而入。文森特与肖恩眼神交流一下,以往积攒下的默契在这时发挥作用。肖恩轻身蹿到门边,轻叩门扉。而文森特背倚门边靠墙站立,做好偷袭准备。 “谁?”里面护卫出声问询。 肖恩不慌不忙答道,“是男爵大人的手令。要找戈多少爷!” “是吗,等着。我穿上衣服!”里面的护卫沉默了下,随即又说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你的声音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生?” 文森特冲肖恩耸肩,看来想诈门的计策已经失效。肖恩无奈笑下,下一刻就要抬脚将门大力地踹开。 可正在这时,眼前门却开了,而且开门的竟是面无表情的佐伊。 咦? 两人不由诧异,越过佐伊,看向门房内,里面的护卫已经倒在地上,“你是怎么进来的?” 佐伊一脸懵懂地指指那扇小窗,“从这里呀!” 两人一阵气馁,早知道就直接开小窗放她进去就好了,何苦弄那么多事。 “佐伊,这护卫没死吧。” “不知道,我用的是剑鞘。” 肖恩走进去,摸摸对方脖颈,回首点点头。 文森特长吁一口气,“那我就放心了!” 三人从门房出来。另一边的游骑兵也搞定了其余四人,他们正趴在窗外,向着此时发出靡靡之音的屋里看。看来,此时那屋子里不知正上演着怎样激烈碰撞的大戏,深深吸引着游骑兵的眼球,他们没有一个人想要破门而入,制服屋里人的想法。 文森特一阵懊恼,正想制止他们的时候,却见皮耶罗在廊下向自己猛招手。 “军佐,快过来!” “怎么了?”文森特来到他与佩特身前,却看到佩特一脸沮丧。 “您自己看吧!” 文森特顺着皮耶罗的手指方向看去,那里正有一名城防兵面朝下倒在血泊之中。 “这谁干的?” 佩特悻悻,“是我……” 文森特诧异道,“不是你一直在提醒我们,不要搞出人命吗?现在怎么反倒是你……” “我也不想啊。”佩特摊起双手,面露无辜,“我用剑柄敲了这个家伙两下,他都不晕,能有什么办法。最后一下,我用的力气就稍稍大了些。” 文森特看着这城防兵后脑上的窟窿,一阵无语。 “还有救吗?”佩特可怜巴巴地问。 文森特一头黑线,指着城防兵后脑已经有白色凝乳状东西流出的伤口,“你说呢?” “我真没想杀他……” “是,是!我们相信你。”文森特敷衍地说,“一会我们走的时候,将这具尸体处理下。现在可不是你忏悔的时候。” 回到屋前,那里面的大戏还在继续。而且艾迪与佐伊两人,都已加入到看戏的行列里去了。 文森特站在屋外重咳一声,试图打破里面两人的忘我境界。 可谁知,里面女人声音媚态十足地说,“亲爱的,外面有人在偷看。” “是吗?都是我的护卫,很辛苦的。”那男人倒是好大方,“就让他们看,哈哈哈……” 文森特翻翻眼皮,心里暗忖,这都什么人性!向着游骑兵无奈挥挥手,众人蜂拥而入。 游骑兵下手很利索,除了两声最初的尖叫外,屋里的男女再没有任何声音传出。 文森特走进屋里,男人被像个破布娃娃一样昏倒在一边,而众人都围在玉体横陈的昏厥女人周围。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伯格斯淡定地说,“我们在辨认她究竟是不是袍泽遗孀。” “只看屁股你们也能辨认的出来?” 仓鼠嘿嘿笑道,“还有胸!” “滚开!” 阿里亚斯负起副官的责任,“都让开!你们挡着咱们头儿的视线了!” 走到女人身边,看了看对方手上无名指的戒指,文森特从储物手镯里拿出一枚样式一样的婚戒,轻柔地套在女人另一只手的无名指上。随后,眼睛盯着女人白花花的身躯,以及昏过去的靓丽面容,声音低沉的说道,“你丈夫临死前,拖我给你带句话。他说,他爱你,一直都是。他没生你的气,他只是在气他自己……” 文森特的话,让游骑兵们对女人身体的狂热退了下去,众人各个神色悻悻。 “唉!”阿里亚斯叹口气,“军佐,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给她衣服穿好,我们送她回去。至于以后她再如何,跟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那这小子呢?”伯格斯指着男爵的小儿子问道。 “你们也看到了,这两人是你情我愿。能拿他怎么样?我们连伸张正义的立场都没有!”文森特耸肩,恨恨地说,“扔下算了。” “不把他弄醒,审一审?” “审什么?”文森特反问,“问问,他跟这女人是在克洛泽活着的时候就有染,还是在克洛泽死后勾搭在一起的?” “是啊。” “这能有什么区别?难道我们审出他老婆出轨在前,就能把眼前这对狗男女都杀了?这对克洛泽来说,没有任何区别,他战死了,不会复活。并且他的遗愿,你们刚才也听到了,他对眼前这事可能是知道的。但他还是爱他老婆。他希望他老婆好好活着。” 文森特平复下情绪,“我们不是法官,我们没资格去评判这对狗男女的对错是非。但,我们是克洛泽的袍泽,应当遵从他的遗愿。” 说着,文森特走出屋子,这里面的气息让他心里憋得难受,他要出去透透气。 伯格斯无奈叹声,文森特说的没错,奸夫淫妇,你情我愿的,他们管不了。可他还是走到男爵小儿子身边,咣当踢了一脚,“妈。的!算你小子走运!” 仓鼠也走过去,踹了一脚。随后游骑兵一个挨着一个,都将心中那股憋气的情绪,发泄在男爵小儿子身上。 众人将克洛泽老婆无声无息地送回家里后,就全都悻悻地回到驻地。他们开始理解为什么每次去慰问袍泽家人,文森特回来之后都会闷闷不乐。不过,众人很快就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生活原本就是这样,不是戏剧,不是诗歌,真相本就不会有那么多令人感动至深的美好。 但是,也并不是说他们是白忙一场。这件事过后,隔了一天的时间,文森特在军团长普约尔那里开会时,城主男爵大人气势汹汹而来。 普约尔还未来得及客套,就被男爵劈头盖脸的质问,说他卑鄙、下流、无耻,竟然对他的无辜小儿子出手。 普约尔自然一头雾水,正要询问,男爵却说,“你不是就想要军粮吗?我给你!现在就给你,宁肯我自己饿着肚子,也给你!只求你这兵痞快从我的领地上消失!” 男爵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普约尔看着成车的军粮,在往营地里运送。疑惑不解地问起负责情报的军佐,“男爵大人的小儿子到底怎么了?” “不知道!”文森特夸张地摊起双手,“游骑兵最近都在外面探查盗贼团的事情。” 普约尔咂咂嘴,“这男爵真是莫名其妙。” 而与此同时,克洛泽的遗孀却将自己疑神疑鬼地关在房间里,任谁劝说,她都不出来。只是神经兮兮地望着右手上那枚宽大地婚戒,不住地说,“他回来了……他回来了……” ; 第二百四十八章 新年预感 雪封节比圣光明历法里的新年要完上十天左右,但依据迭戈人习俗,雪封节过后才算作是真正的新年伊始。 往年在这个日子里,全迭戈都会沉浸在欢愉的节日气氛中,即使远在北境的赫因山脉也不例外。国王每年这个时候也会颁布诏令,全国欢庆三天,可今年因为战争的原因,这道诏令并没有像往年那样发出。 可这并不能阻挡人们对于节日的热情,早在节日即将来临的前三天,走在城镇的街市之上,就能从商铺酒馆的陈设布置,行人欢愉的神情以及孩子们的欢歌笑语中,感受到雪封节要来了。 第九军团如今离目的地仍有三分之一的路程。可普约尔作为一名官僚的典范,他似乎觉得在新年伊始时候,应该体恤下士兵对于节日的渴望。而且他在会上不止一次指出,“慎重对待雪封节,让每个士兵过好节日,即使在我们赶路行军途中,仍能让我们的军士们感受节日的欢愉与温暖,这对全军团的士气有着不可估量地积极作用!” 在整整用去两天的时间,开会研究该在哪里过节,该如何过节后,普约尔终于下令全军原地待命。 “我们已经在科斯底瓦这里,滞留了五天时间。还要原地待命?还过完雪封节再走,可雪封节还有三天!那就是我们要在这里滞留超过八天?”阿里亚斯听到军团长大人的命令,颇感诧异。 皮耶罗抱怨道,“其实滞留多少天,本来是无所谓。可科斯底瓦穷得掉渣,这里酒馆的酒喝起来像泔水……” “女人也不比我的战马好看多少!”仓鼠出言附和。 “军团长大人,为什么会选择这么一个地方过新年?这太不合情理!” “我和肖恩的分析是这样。”文森特摊开一张地图,给众人解惑道,“看看科斯底瓦周遭的环境,你们就会懂了。” 游骑兵看着地图,文森特说着,“科特迪瓦北边靠着荒脊山,那里是怪石丛生,植被都很少见,是片无人区。南边是整个迭戈唯一的戈壁曼萨拉。从王都方向,也就是要从西面进入科斯底瓦要经过伊特拉荆棘小路,我们就是那里过来的,那里的路……那里简直就没有什么路。” 文森特抬起头看向游骑兵们,“现在你们看出什么来了吗?” “看出来了!”佩特说,“科斯底瓦姑娘丑,食物难吃,跟这倒霉的地理位置有着直接关系。” “好吧。你们都知道咱们军团长大人的为人。碰巧最近最高统帅部又在用信鸦,一直在催促我们加快行军。西边的情况越来越糟。”文森特笑下,“你们可以将这两件事情联系起来想想!” “你是说,军团长在故意拖延时间?”阿里亚斯不确定地说,“他在畏战?” “呵呵,这可不是我说的。普约尔讨厌这种说辞!不过,科斯底瓦的环境,正好让他有补给困难,道路难走等诸多借口,可以搪塞上面。”文森特耸耸肩,“当然,这是我和肖恩的看法。但事实跟跟我们推测的差不了多远,不然没法解释他前几天还在嘴边嚷着,要尽快离开这里的话语。而这两天干脆不走了。” 肖恩说道,“我们想,他应该打算着,等西边的情况更糟一点,糟糕到即使我们去了,也不会有任何帮助的时候,才会考虑着到达西境。” “这样对他有什么好处?”以佩特思维,他理解不了这种做法。 肖恩笑着解释,“至少没坏处。他是贵族,与之前的第十军团长阿贝罗亚不同。他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就行。如果现在就去西边,或许就要马上加入战团。我们只有一个军团,作用有限。出现任何伤亡,在没有胜利可言下,这都是指挥不当。而什么都不做,就不会被人抓到大把柄。所以我猜,他已经打定主意要尽量等着西边局势明朗以后,才会真正有所动作。” 阿里亚斯算是在兵痞中较为正直的一人,听着这样的分析,不由感叹摇头,“真是该死的贵族!” “别忘记了,你现在也是贵族一员。”文森特适时提醒,“其实他这样做对我们的军士来说,也算是个好消息。普约尔虽然在军事才能上是个草包,可他有自知之明。他曾对我们去西边后的境遇颇为担心,我们第九军团新兵居多。战斗力已然不能和萨拉托大战前可比。如果贸然加入战团,会有太多新兵第一战就阵亡。” 作为军人与兵痞,众人心里此刻都有种极为矛盾的心里。他们既想赢得战争,铁血无畏,可又想着能保住小命。摊上这么个军团长,众人也说不出是该高兴,还是该气馁。 皮耶罗悻悻地喝口自己杯里的酒,随后一脸嫌弃地将杯中剩余倒掉。 “算了,这些大人们的事情,就交给他们去烦恼吧。咱们这些人还是照顾好自己份内的事情就好。对了,军佐,‘傻子’的家,你去了没有?” 众人目光都被这个话题吸引过来,前几次的遭遇让他们没有一个愿意再陪文森特去做这事的。不过,这并不影响他们对于文森特遭遇的好奇。 “感谢你的关心。”现在只有佐伊愿意陪他一起去,所以文森特对于这事多少有些介怀,“可他家搬走了,没见到人。问了当地的镇长才知道,他家搬到加利亚拉斯去了。” “不错,和我们军团同一个目的地。” 佩特想起傻子家的情况,“你们相信吗,他竟然有个儿子。” 除了文森特、阿里亚斯、皮耶罗外,这里再也没有人见过傻子。伯格斯疑惑地说,“这有什么稀奇?就算是他自己生出来的,也没什么。咱们这里至少有三个人也具有这种功能。” 正在代替文森特写着报告的小甜甜,抬头语气森然提醒伯格斯,“别把我算在内,好吗?” 伯格斯冲她敬个军礼,“抱歉,我是在质疑佩特。无意对你进行人身攻击。” 文森特回过头冲佩特说,“这事我知道,他结过婚,老婆生下孩子就跑了。当时我们全小队也都很震惊。” “你们震惊什么?”仓鼠随意问着。 “结婚呗。”皮耶罗咂咂嘴道,“这年头,能娶到老婆也算是一种本事。” “而且他跟你年纪相若。”佩特补充道,“据说儿子都快有佐伊高了。” 佐伊最近多了一个让她讨厌的事情,就是非常反感别人议论她的身高。因为游骑兵仅存的三名儿童兵中,就属她长的慢,其他两个都已经长高了好多。 佐伊气呼呼地走到佩特身前,小脸嘟嘟着,很正式地说,“我会长高的,比你高,就跟兵长一样高!” “那你要努力才行。”佩特忍住着笑,看着此时才跟自己坐着一般高的佐伊,“这可是个艰巨的任务。再说,就算你跟文森特一样高,也还是没我高啊。” 看着佐伊气哼哼的样子,布兰妮将她叫到身边,对于佐伊在意身高的问题,她自以为有哄佐伊的办法。 布兰妮将长剑一起立于地上,让佐伊站在旁边,然后将长剑抽出,“猎犬,你看,你这几天长高了不少,剑刃都已经能看到中间部分了。很快就能赶上军佐大人了。” 众人暗笑,佐伊只是年纪小,又不是傻,那荆花枝长剑即使完全抽出,加上剑鞘也没有文森特的肩膀高,她会看不出来? 文森特将佐伊叫回来,接过艾迪递过来的艾草清茶,对她说,“马克西蒙斯不是说过么,战士要依靠的是手中长剑,身高不是关键。你要是心里不开心,就拿着长剑跟佩特挑战。让他知道,高有个屁用。” 听到文森特如此说,本来满脸坏笑的佩特,瞬间脸色就黑了下来。佐伊的武技实力,也不知道到底是如何修炼的,没有练出斗气,却在整个游骑兵里只输给文森特与肖恩,其他完全不是她的对手。 看着佐伊真的拖着长剑,向自己盈盈笑着走来,佩特从椅子上快速地跳起来,却被更快的佐伊追上…… 霎时间,游骑兵驻地军佐临时指挥所里,爆出一阵欢愉的大笑声,让路过的人都能从笑声中感受到,似乎新年真的要来了。 “下雪了……” 游骑兵向着外望去,一片片洁白,正从窗口划过。 阿里亚斯喃喃地说,“我们迭戈人的传统,如果雪封节前后赶上大雪,将会预示着新的一年有好事发生。” 文森特将头探出窗外,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笑着说道,“好事吗,这雪看起来不小……” 雪封节过后,从最高统帅部,不断用信鸦传递来的命令推测,西境的战斗激烈程度已经进入白热化。为此,普约尔每天都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可不管如何跟统帅部耍着心眼,第九军团仍是在不断地向目的地,迭戈王国最西境的加利亚拉斯不断靠近。 ; 第二百四十九章 军情 雪封节遇上大雪将会带来好运的预兆,或许只能适用于迭戈境内,对于目前正与巴萨戈人做着频繁战争互动的人来说,并不能被这种好运所笼罩。 第九军团出了科斯底瓦地区,越过荒脊山向南延展余脉山峦,刚进入‘常青之地’,全军团进行暂歇之时,一名游骑兵便神色慌忙地催马赶到文森特跟前。 “军佐,有情况!我们的巡逻队遭遇敌军。” 文森特正坐在行军马札之上,低头吃着干粮。抬头看是斯诺,如今他也任职兵长,因为性格的原因,比艾迪干得出色许多。 “在什么地方?” “东南二十五里附近。” 文森特略微沉吟下,“那不该是你们小队负责的区域!” “是二十三小队,我是帮忙上报的,他们……” 文森特转头看向阿里亚斯,“二十三?是米盖尔的小队。”注意到斯诺战袍上有血污,就问,“我们有伤亡?” “只有米盖尔兵长与一名军士回来……”这是斯诺第一次履行游骑兵正规职责,多少有些紧张,“……莉,莉迪亚副官已经在带人救治了。” 阿里亚斯这时席地摊开一张地图,在二十三小队负责的区域里,用木炭条在上面圈出范围,而后抬头问向斯诺,“遭遇了多少人?是斥候,还是哨卡?是行军游骑,还是驻军巡逻队?” 看着斯诺瞬间涨红的脸色,文森特与阿里亚斯两人便知晓,这个家伙还没有完全搞清楚,游骑兵究竟要怎样上报军情。 “……我再去问问。” “不用了!”阿里亚斯挥挥手,“还是我们亲自去看看。” “我……”斯诺意识到自己的活没干好,面现羞愧。 “你做的不错,游骑兵。”文森特站起身,拍拍他的肩头,挤眼低声道,“至少比我入伍一个月的时候要好!” 斯诺却觉得文森特是在故意安慰他,看到自己的老兵长佩特走过来,面色更红。 “头儿,我……” “呵呵,军佐没说假话!”佩特嘿嘿说道,“他加入游骑兵刚满一个月的时候,回来报告军情,还是冲进军营逢人便大喊大叫,都不知道要找兰斯洛报告。你现在至少知道要找他,这点就比他要好。加油干!” “对了,斯诺兵长!”文森特走出去两步,转首又说,“交给你个任务,去军团长那里,把你刚才说的,再给他复述一遍。如果他要是问你阿里亚斯副官同样的问题,千万别紧张,就说前方还在探明中。” “是,军佐!” “嗯,去吧。” 看着斯诺再次上马远走的背影,文森特老气横秋地感慨,“我们的游骑兵,还需要成长。” 佩特斜着眼睛提醒,“斯诺的年纪比你还大两个月。” “战争使人成长。”文森特一笑,“我经历的战争时间可比他长。” “这是老头子兰斯洛常说的话。” “我现在干的就是老头子兰斯洛的活!” 老头子在的时候,大家都嫌弃他唠叨,可如今老头子退伍了,众人却时常会想起他说过的话。 不可否认,战争确实让人成长。莉迪亚虽然被仓鼠与布兰妮宠坏了,但在牧师营三个月当后勤兵的经历,使她在游骑兵队伍里,不自觉地就负起给士兵疗伤的职责。看着手法娴熟给伤兵打上绷带的她,谁能想到这样的一位正在治病救人的天使,曾经却是专职行走于黑暗中,收割生命的刺客。 女性双手的柔软,似是天生就带着一种魔力,在抚慰伤痛上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被她治疗的军士,正目光安宁地盯着莉迪亚秀美柔和的面庞。 但这份安宁却在看到文森特走进他的视线之后,转换成由衷不禁地紧张。 “军,军……军佐?” “口吃还没好?”文森特笑道,这名伤兵他有印象,正是之前那个出身王都地痞的尤贝尔,外号叫做秃鹫的家伙。自从他的老大被砍了之后,作为曾经地痞中的二号人物,近段时间倒是颇为安稳老实。 听着年轻的军佐调侃自己,尤贝尔想笑一下,算作回礼。可嘴一裂就牵动面颊伤口的疼痛,使他不由摆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神情。疼痛令他回想起刚刚战斗的惨烈,三名跟他从王都一起出来混口饭吃的兄弟,先后惨死的画面霎时冲进脑海,心中一酸,眼中不觉有泪流了下来。 “军佐……” “别哭,游骑兵!”文森特安抚着说,“只是破相而已。反正你也没有眉毛,额头上的伤虽然会留疤,但不会比你之前的样子更难看。” 尤贝尔想再次咧嘴,却被莉迪亚制止,她瞪一眼文森特,“军佐大人,请您不要妨碍我的工作!现在这位伤兵的状态,并不适合跟您闲聊。” 看着尤贝尔的状态,确实不适合汇报军务,文森特就拍拍他的手,“安心养伤,其他的事情不要多想,交给我们就好。” 米盖尔的伤势比尤贝尔好些,只有左肩的贯通伤要稍稍严重,已经简单用治疗药水处理过了,后面只能等着牧师治疗才行。不过这对于说话完全没有影响,此刻他正向阿里亚斯汇报军情。 “……巴萨戈斥候这一剑刺来的时候,我与他之间正好有一片半黄的树叶飘落。我当时就在想,这里不是常青之地嘛,怎么也会有枯叶,难道这是在预示着我的命运。不,我不能屈从于命运……” 阿里亚斯额上青筋直冒,“米盖尔,说重点!我现在只想听对方是巴萨戈哪个军队,战袍上的徽记标识图案又是什么!” “徽记?哦,那是团令人身心都会感叹的神秘图案。”米盖尔轻吟着,“一只蓝色蝴蝶驻留在紫色花瓣间,蓝色蝶翼与紫色瓣片,仿佛是灵魂在交融,在痴缠,一起向上,绽放着生命力……” 阿里亚斯此时脸色已是铁青,佩特则皱着眉头疑惑道,“巴萨戈人有战袍徽记上带蝴蝶的吗?那是他们哪个贵族家的徽记家纹?” 文森特揉着眉心,“……听着好像就是紫鸢尾花。对方应该只是巴萨戈国王卫队!” “对,他们就是国王卫队,当时我看到他们胸前那如蝴蝶起舞的图案时,就在想……” 阿里亚斯不再理会米盖尔过多地感慨,转头冲文森特、佩特说,“根据之前的战报,巴萨戈人在西线留有五个卫队军团,我们遭遇的应该是其中一支。” 这时,第二十五小队的人回来了,五人满编,可人人浑身血污,各个身上带伤。 “斯科特,情况怎么样?” “军佐,东南三十里,发现‘南蛮’大部队。”斯科特右边身子已经被血污浸透,殷红涂抹的半面伤疤,看着犹似恶魔厉鬼,“对方斥候游骑太多,灭掉两支小队后,我们没法靠的再近。但看样子应该是一支满装满员的卫队军团。” 阿里亚斯向着对方投以赞许的目光,斯科特是目前游骑新兵中成长最快的一人。甚至在某种程度上,都超越了游骑兵原有的老兵长们。 佩特冷哼着,“刚过新年就遭遇敌军,看来雪封节赶上大雪能交好运的传说,也不准啊。” “那是因为这里是常青之地,根本没有下过雪!” 皮耶罗这时也外出巡逻回来。因为新兵居多,现在的巡逻任务,他与阿里亚斯、佩特三人轮流带队,帮助新兵更快地适应角色。 文森特看到皮耶罗战袍上也是斑斑血迹,问道,“你那里也有情况?” “西南四十里,巴萨戈国王卫队,满装满员。他们已经发现我们了,正在向我们不断推进。” 皮耶罗平静的话语,让阿里亚斯,佩特两人不由对视,神色霎时凝重,都是资深的老游骑兵,他们顷刻便知现在情况不妙。 “东南三十里,西南四十里……”文森特此时也是感到嘴里发苦,他打开地图,在地图上快速地标注,“现在两支军团成九十度的夹角,也就是说这两支巴萨戈军团彼此相距有五十里左右。五十里?即使按照巴萨戈人最为松散的行军习惯,这中间至少还会有三个军团。真是好运气,他们在西线的五个卫队军团,搞不好都让我们碰到了。” 放下手中地图,文森特深吸一口气,然后快速地说,“皮耶罗,你留下照顾伤兵,将自己的伤口也处理下。阿里亚斯,你跟我去普约尔那里。佩特,找人去通知肖恩,让他到军团长那里跟我们汇合。哦,顺便将牧师营的那帮高贵的大人都请来,咱们今天所有去南边的游骑兵,估计没有多少是不要他们的。” 阿里亚斯上马,勒紧手中缰绳,“看来我们有大嘛烦了!” 文森特冷笑下,“一会你就知道,其实眼下不断逼近的巴萨戈人,跟我们自己的麻烦比起来,并不算什么!” 第二百五十章 人缘 仅有一山之隔,两边却是分外不同的世界。 由于温湿的海洋暖风影响,整个荒脊山西面即使时处隆冬季节,仍是一片郁郁葱葱。对于刚从干燥寒冷世界走出来的人来说,常青之地的气候,犹似天堂。 第九军团的士兵们,懒散地蹲坐在路旁,神情惬意地感受着王国西境不同的暖润气温。暖融的午后日光让他们身上充满倦意,温润的微风使他们人人微醺。 可这份慵懒的惬意,却被两匹由远及近的快速奔驰的战马打破。 “让开,让开!紧急军情递送!” 伴随着一声高喝,两匹战马一前一后疾驰而过,卷起阵阵尘土飞扬。 “呸!”一名步兵新兵长吐了吐嘴里的灰尘土沫,望着已经远走的两骑背影,不无讽刺地哼道,“好威风啊!这是什么人?” “仅次于宪兵们的杂碎!”另一名兵长从旁哼道,“咱们军团的游骑兵。” 问话的兵长哦了一声,恍然道,“就是那些也不用上战场,每天只知道骑马到处闲晃的混球啊。真不明白,他们有什么好神气的。” “人家普通军士就比咱们军饷要高一个金币,当然有神气的资格。” “哦,是吗?”那新兵长想起刚才两名游骑兵左侧都挂着荆花枝,就对同僚说,“人家毕竟是贵族子弟,咱们自然不能比的。” “呸!屁的贵族子弟。”他们的军侯走过来。如果文森特在这里,他会认出这人,这名步兵军侯正是当初他从二楼扔下去的那位。 “他就是个东境的土鳖!从来不上战场,参加一次萨拉托大战,狗屎运捡到公主殿下而已,结果整个游骑兵有近二十人都借了光,一下子都被封为勋爵。”这名军侯语气泛酸地说着,“自从受封贵族后,成天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荆花枝时时不离身,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贵族。也不找面镜子照照,他那黑发黑瞳配着荆花枝,怎么看怎么都还是一副土鸡模样!” …… 文森特带着阿里亚斯,快马来到军团临时总部所在,一路狂奔让他们看起来风尘仆仆。指挥大帐外围人头攒动,无论在任何地方驻留,这里从来都是一番闹哄哄景象。 人群中,两人看到斯诺正手牵着战马,神色焦急地在一旁垫脚向里张望。 “斯诺,怎么回事?” 经验还不足的游骑兵长转头看到是文森特,懊恼地说,“军佐,这里的人,不让我进去!” 军团总部的人阻拦游骑兵递送军情?这没可能! “走!跟我们一起!”文森特在马上哟嚯一声,催马向着指挥大帐径直而去,行将一半却被从人群里闪身出来的数名牧师拦住。 “军佐!我们大人正在里面。”一名军侯军衔的女牧师,清亮的声音满是傲然。 文森特眉头一蹙,转头看向斯诺,他明悟出自己的兵长为什么会脸上敢怒却不敢言的神色。牧师在军团里的身份,可有着超然的尊贵,寻常的士兵根本不敢得罪这群高贵的大人们。 “你们大人在里面?”文森特情绪焦躁,“所以?” 虽然眼前年轻军佐的眸若星辰般璀璨,可这并不能改变他在女牧师心中的恶感。自从‘夜莺计划’中,文森特将牧师营拖下水后,他早已经成为第九军团全体牧师的公敌。 女牧师将下巴抬得高高,白皙脖颈拉抻出好看的线条,可她茶色的眸中目光势力十足。 “所以——”女牧师轻蔑地斜眼望了下脸色不愉的军佐,哼!一个破格提拔的贵族军佐而已,在我们面前摆什么架子!她回首扫一眼同伴,转头轻蔑更甚地说,“——所以,您就在这里先等着!” 看着对方的态度,文森特霎时哭笑不得,他很想对眼前的女牧师说,大姐,不要闹了,这都要火烧眉毛了,谁还有心思跟你在这里蘑菇。可他现在是游骑兵当家人,作为二百人的头儿,他不能做出有损游骑兵团体的事。因此,出口的话语就换成, “军侯!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牧师并不畏惧,嘴边轻勾,“军佐!你是想对一名牧师动粗?还是想着用你只管着二百人的军佐衔,来压迫我们这些别营下官?” 两人对峙吸引来周围人注目,这里的人或多或少都知道文森特与牧师的恩怨。也有不少人对于年轻军佐的升迁速度而心怀怨念,纷纷出声声援牧师。 “哎呀,摆谱摆到牧师面前太不应该!” “文森特军佐,你不该对牧师不敬呀,何况对方还是个女人……” 文森特听着周围的议论,内心暗翻白眼,妈,的!这跟我有毛线的关系! 恰在此时,后面传来马蹄声,随后一个带着阴柔的声音便传到耳边,“军佐,您瞧您这人缘!” 文森特不看也知是肖恩到了。不只是肖恩,伯格斯、仓鼠、佐伊几人全都一起前来。 肖恩打马来到牧师人墙跟前,极为潇洒飘逸地翻身下马,冲着女牧师诱惑地笑着,“女士,能让一下吗?我们有紧急军情!” 肖恩的笑容对于寻常女人来说,威力不错。可对于受过圣光荼毒的女人来讲,威力大打折扣。 “我已经说过了,我们大人在里面,你们要等着!怎么你们游骑兵都听不懂人话吗?” 人可以嚣张,但同任何事情一样,都要有度。看着眼前女牧师的猖狂神态,看来圣光并没有教会她做人的这一准则。 “让开!我们有紧急军情!一刻也不能耽误!”阿里亚斯吼着,“影响军务,不是你们能担得起的!” 本来游骑兵时常气派十足地说出这句话时,就会让其他营的士兵不满。大家都是当兵吃饭,为国捐躯,难道谁比谁更为重要吗?加上游骑兵受封贵族头衔的事情,更让第九军团人人眼红。眼下阿里亚斯的话一出口,围观众人不由都鄙夷轻嘁。 女牧师更是嘲讽地抬头说,“我们大人也在里面跟军团长有要事相商,无故被打断,也不是你们能吃罪起的!” “你……” 看着阿里亚斯一阵语塞,肖恩扶住额头,冲着自己的军佐使个眼色。 文森特自然知道肖恩是什么意思,翻下白眼,虽然心中既不愿意这样做,但眼前他也没时间再跟这些只懂得勾心斗角,没事找茬的同僚们,再闹下去。 “军侯,让开!”文森特声音冷下来,“我不会再说第二遍!” “如果我不呢?”女牧师斜眼望向游骑兵军佐,“你能怎么样?难道还……” 话音未落,文森特已经摘下腰中荆花枝,连带着剑鞘抽到对方娇美的面庞上。这突然起来的一下力气不小,女牧师霎时变成旋转的陀螺,在空中飞速扭了几转,最终跌落昏厥。 牧师会治疗术,能治伤止血,可并不是说他们自身刀枪不入。被文森特一下抽中的女牧师面颊,瞬间就红肿一片,血肉模糊。 周围人全未想到年轻的游骑兵当家人竟然说动手就动手,此时眼中满是惊诧与不可置信。更有个别心思暗沉的人已经心里暗笑着,这年轻军佐当真是沉不住气。而其他的牧师们,作为这场对峙的当事人则呆愣当场。 文森特对于众人的反应已经料想到,他想笑,可还是硬撑着自己用冷然的目光扫向全场,“我说了,我不说第二遍!”随后森然的目光望向其他的牧师,“你们也想试试吗?” “你……” 牧师们此刻却已经变得敢怒不敢言,他们在军团里骄横惯了不假,他们身份崇高也是真,但军队终归还是军队,一切还是以军衔论等级高低。 文森特这个人,不管他们看不看得起,他都是军佐。对方在不撕破面皮的情况下,他们还敢在他面前耍横。可眼下对方已然无所顾忌的出手,他们可不会拿鸡蛋去碰石头。对于圣光的理解牧师们有资质与虔诚程度的偏差,但并不是说他们每个人真傻。 看着眼前牧师没有一人敢在出来挑事,文森特嚣张至极地冷哼一声,进而继续催马前行。 越过已用目光杀死他数百遍的牧师们,文森特听到肖恩的话音低声传来,“基尔维德大人,您可真威风。” 文森特白他一眼,“为什么这种招人恨的烂事,一定要是我去做?” “因为您已经招人恨了,不如更彻底一些。” 阿里亚斯咂咂嘴,埋怨道,“你们两个人以后在决定什么事情之前,能不能再找其他人商量一下。这下倒好,将牧师得罪死死的,咱们受伤的军士看来是要病上一阵子了。” “总比让他们白白丢掉性命要好,现在可是时间宝贵。”肖恩神色毫不在意,“再说,咱们也不用为牧师的事情担心,眼下状况我已经听佩特说过了。这里对我们有着敌意,看着好戏的人,究竟能有多少人还能活到明天,这还真不好说!” 肖恩说到这里,眼睛看到正远远从指挥大帐走出来的牧师营军佐,笑了起来,“不过,如果现在再有人出来阻挠我们递送军情的话,我却可以肯定在这里没几个人能活着!” ; 第二百五十一章 共识 同样身为军佐,同样身为一营主官,个人的喜好在面对有些事情时,就必须得放在一边。文森特有身为游骑兵的立场,牧师营军佐同样也有。 看着自己的一名下属被打成包子脸,听着另一些下属言辞激烈的话语,牧师营军佐奥德修斯虽然无意与游骑兵发生摩擦,可他仍是要出手,毕竟这里有数十双幸灾乐祸,盯着他一举一动的双眼。 圣裁术的烈火从天而降,落在文森特的马头前,战马惊鸣,双条前腿高高抬起,几乎将它背上的主人掀翻在地。 “文森特军佐,你欠我一个解释!” “这句话应该我对你说才对!”年轻的军佐凭借着轻盈的身手,将胯下战马重新牢牢掌控住。“奥德修斯大人,高贵的牧师们究竟从何时起,已经可以肆意地阻碍游骑兵递送军情!” “但这并不能成为你随意亵渎圣职人员的理由!”奥德修斯眼中的怒火,看着比刚才圣裁烈火更炽。 “圣光使徒的特权吗?”文森特声音冰冷得也足以冻掉现场所有听者的耳朵,可他心里只想笑,“那你想怎么样,牧师?” “我说了,我需要你给我一个解释。”奥德修斯周身圣力涌动澎湃。 “那改天吧。”文森特冷笑,“我现在没这个时间!” “可我现在就需要!我的人现在也需要!”奥德修斯继续不依不饶,他不能让文森特就这么走了,他的牧师营军佐的身份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速战速决!”肖恩低声提醒文森特,“我们没理由陪着傻蛋一起去死。” 奥德修斯已经在开始高声吟唱惩戒术。文森特却从中听出了不一样的韵味,对方如果真想跟自己交手,完全没必要将咒语吟唱得那么大声,这根本就是在提醒自己,他要出手了。 “如您所愿!”文森特也同样高声一喝。 话语未落,他人已如一道流光,闪到牧师军佐身前,手更是搭在对方肩膀之上。速度快得,令现场众人不由惊呼。 奥德修斯这时的咒语,已然吟唱到了最后一个音节,他稍稍一顿,随之咒语完成。 圣力凝结成的惩戒之鞭,在虚空中显现,文森特脚下步伐连忙变幻,身躯退开几步,堪堪躲过,险些踉跄摔倒。 短短一瞬的交手,周围人看着似是平分秋色的结局。 可这个世界,原本就有很多事物,并不像眼睛看到的那样。两名一营的当家人,此刻面面相视,虽然彼此眼神俱是冷冽异常仇恨目光,但其实两人早已完成了只有他们两人才能感受到的交流。 ‘小子,你欠我一个人情。’ ‘死牧师,我也没想真的动手!’ 肖恩看出了其中意味,他问向伯格斯,“这个新来的牧师军佐,咱们的军佐大人以前就认识?” 经肖恩这话提醒,一直觉得奥德修斯眼熟的伯格斯这才恍然道,“这家伙好像曾是蔷薇卫的。我们之前办过一次关于某个勋爵无故死亡的案子,这牧师就是当时的验尸官,这个该死的还黑了我们两千金币。不知道他怎么会摇身一变,就成了咱们第九军团的牧师军佐。” 两营的主官,已经分开。 奥德修斯目的已经达到了,他没必要继续跟着文森特表演下去。他背负双手傲然挺立,冷然道,“文森特军佐,既然你有紧急军情,那还是公务要紧。不过我们这事,可不算完。” 文森特也眸中精芒闪现,冷笑着回道,“随时奉陪!” 奥德修斯身后的下属们,虽然满腹的不甘,可见识到游骑兵军佐刚刚的速度,也是心有余悸。此时,再从奥德修斯背后,看着自家主官那背负右手正在不断地抽动,知道自己上司刚刚被对方手撘下肩头,其中滋味并不会像是他们看来地那么轻松。 当然,奥德修斯其实一点事都没有,文森特就只是撘了下他的肩头而已,他不断抽动的右手就是要给下属看得,进而递送给他们一个信息:看,我努力了,可对手很强。 他刚到第九军团不久,比全军团的新兵还要晚。他有着自己的任务计划,这其中可并不包括与游骑兵交恶。 “我们走!”场面已经做足了,围观人群人人都有幸灾乐祸之心,也得到了满足,再留下也没任何意义。 “奥德修斯大人!”听到年轻的军佐喊他,牧师回头。 “您最好还是不要离开,因为即使您走了,我们递送的军情,也会让您回来!” 奥德修斯心中暗笑,这个从蔷薇卫出来的小子,是借着这句话在提醒众人,他并不是无故伤人,而确实有重要军情递送。 “你最好有重要的事!” 文森特转头带着游骑兵走进普约尔的指挥大帐。 刚刚在外面发生的事情,普约尔自然已经知晓。不过,既然没闹出大事,他根本不为在意。文森特的人缘在同僚中越差,其实对普约尔更有利。这样一来,文森特只能更加因势利导地紧密贴近他这个军团长才行。 在普约尔的心中,他可不信任所谓无故的忠诚。这种东西太飘渺,让人无迹可寻。在大形势下的利益引导驱驰却不一样,虽然听起来,看起来,都不牢靠,但其实只有这种条件下忠诚才会真正牢不可破。 然而他也明白,这里是军队并不是朝堂。如果让每个营的主官都互相猜忌的话,对于军团战斗力会造成影响。所以,一边促成这样的关系形成,一边又必须不能使各营间的矛盾太过于尖锐化。 不过,游骑兵完全不用他费心。他们不上战场,不需要跟整支军队配合。所以在他看来,文森特只要别搞得太出格,那就随他去折腾,他作为军团长还乐于看到这种结果。 所以当文森特走进来时,普约尔表现出适时站在文森特这一边的亲密态度,“怎么,递送军情都被人阻碍了?这些该死的,越来越不像话了!” 文森特心中暗道,这特么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每次见到你,你都这么说,光骂也不见到去约束。如果不是今天确实情况紧急,我都懒得跟这些人发生口角。 “大人,有不好的消息!” 普约尔看到文森特身后的斯诺身上有血迹,就问,“遇敌?什么部队,多少人。” “巴萨戈国王卫队,人数现在估计不出。但至少有五支满装满员的卫队,正在向我军逼近!” “什么?”不只普约尔,此刻在指挥大帐里的众人,全然神色俱惊。一名军团长副官更是道,“文森特军佐,您不是在开玩笑吧。” 文森特皮笑肉不笑地说,“您会觉得这种笑话好笑吗?” 普约尔的官僚做派一直以来,给文森特所在游骑兵带来的都是有利的一面,不过现在遭遇这种突发事件,他这种官僚做派的弊端就显现出来了。 敌人大军正在不断逼近,一名英明的军事统帅,现在最应该做的并不是要再次召集众人开会。虽然开军事会议,制定出一个更为贴合实际的计划,有着一定的优势与可行性。但此刻兵贵神速,召集各营长官,要发出传令兵,等传令兵将信息送达各营长官,他们再赶到指挥大帐,这中间的过程看起来,其实并不复杂。但蘑菇掉的时间,可不是一星半点。 “现在巴萨戈卫队前军,离我们还有多远?” 文森特刚刚收到游骑兵递来的消息,在刚刚过去的一个小时多时间里,巴萨戈只是向前推进了十里,看来他们也并不着急。 “不到二十里。” 其实这样的距离细算起来,还有很远,可有的人仍是觉得不够安全。 “游骑兵为什么直到这个时候才发现敌军!” 面对这样的质问,文森特笑言,“游骑兵早在两个小时之前,就已经发现敌军踪迹了,那时最近敌人离我们还有五十里。可惜现在递送军情,都还要排队的,我派来的兵长都被隔绝在大帐之外。如果我们事情紧急,我亲自前来的话,呵呵,诸位!我们现在弄不好都不能坐在这里讨论军情。” 游骑兵先前的境遇,在座的诸位军佐已经有所耳闻,但其中涉及牧师,他们并不好参与其中。 奥德修斯老神在在地静坐会议当场,仿佛文森特所言与他没有一点关系。可众人都明白,牧师们这次是要难辞其咎了。 不过,牧师的军佐心里却认为这是个好契机,正好接着这次事件,能将营中不服自己管束的下属,整顿一番。 文森特在挂起的军事地图上,标注出敌人的方位。接下来的事情,就与他没有多大的关系。那是诸位参与作战的同僚,与军团长副官参赞的活儿。 看着同僚们面红耳赤地争论不休,文森特感受到阿里亚斯投过来的无奈目光。肖恩则在一旁面容始终保持着微笑。 眼下的情况,并没有多少讨论的必要,五支敌军卫队向着他们直扑过来。现在留给他们的选择很单一,只有避其锋芒一种途径。 但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要在众多人中达成共识,其实并不容易…… ; 又要请假,发烧! @@可能是25号那天出去的时候,冻到了。昨天头就一直不是很爽利,不过并没有当回事。 今天早晨起来吐了,因为绽放是雄性体,所以排除妊娠可能。以为是肠胃感冒,只是吃点家里常备的药。 结果中午的时候,就不行了。去医院挂了三个点滴,现在倒是不吐了。可头好疼。 明天还要去医院挂点滴,如果情况好的话,明天晚上也许能更。如果不行的话,后天吧。 祝健康。;@@ 第二百五十二章 指挥官们 阿里亚斯背靠着红木松而立,常青之地暖湿的空气使他背后那棵支撑他全身重量的树干,油腻湿滑。 若在平时,略有洁癖的他,绝对不会选择靠近这表面布满苔藓与蠕虫的树皮。可此刻他却管不了那么多,战斗后的疲惫,与森林里的腐败气息混杂着血液的腥臭,让他整个人几欲昏厥。 阿里亚斯看着眼前到处是断肢鲜血的林地,想起一个小时前还身处在军团指挥所的自己,心里顿觉这前后的对比,充满着讽刺。 那场激烈的争论持续的近一个小时,最后如果不是巴萨戈人已是近在眼前,不知道那场在他看来毫无意义地争论,到底会在何时才能自然终止。 当然,那场所谓的军事会议,并没有制定出一个完美的军事计划。他记得当一名步兵团传令兵神色慌张地冲进指挥所,大叫着敌人先锋部队已经与军团临时哨卡交上锋时。众位看起来无比认真负责的军团高级军官们,才真正放弃各自内心的小算盘,开始为军团现下的处境,开始设身处地的谋划。 可五个巴萨戈卫队军团直扑而来,连基本的战前防御都没有做的军团,那时能做的已然不多。 最终,一位可能连血都没有见过的军团参赞,提出了个‘奇谋’。让整支军团化整为零,丢弃一切重型辎重,各部兵种分散着向军团所在的西面树林撤退。 真是好主意!但阿里亚斯不明白,这所谓的奇谋与一触即溃的逃亡又有什么区别?肖恩当时笑着与他解释,“至少听起来,这是场有组织地溃败。未来写给统帅部的战报,也能有名正言顺的说辞。您瞧,大人们,并不是我们一触即溃,实在是形势所迫。并且这场看起来跟溃败无异地撤退,是我们组织好的。” “既然你们都知道军团大人们是这幅模样,为什么不提前做出应对?”阿里亚斯平时都负责游骑兵内务,鲜有机会接触军团事物,他在军团会议后,情绪激动地质问自己年轻的军佐与作为军佐参赞的肖恩。 “我们连递送军情都能受阻!你认为谁会听我们的?”年轻的军佐无奈反问。 “可……文森特,你不是和军团长的关系还不错吗?”阿里亚斯想当然地说,“你直接和他说,难道会没有用?” “普约尔只是需要拥有爵士身份,同时又是军佐军衔的我,站在他一边。但这并不能说明,他能对我说的话言听计从。”文森特冷笑着说,“要不,你以为关于递送军情被阻的事情,我没反映过吗?可实际的效果,你也看到了,根本没有用。” “但这对军团长能有什么好处?” “我也不懂!或许等哪天咱们成为军团长之后,就能明白他其实用心良苦。”文森特不在意地说着,“就像当初咱们老头子整天唠唠叨叨,我也不理解。可今天坐上他的位置之后,我也开始变得唠叨一样。” “你是我见过的最像军人的军人,本来今天带你来军团,是想着借你的一身正气,能让那些大人听听关于真正军人的意见。可惜,他们连给咱们说话的机会都没有。”看着阿里亚斯意志有些消沉,文森特安抚他,“别灰心!其实也没什么。就像这个世界大多的事情一样,都是要靠自己才行。军团不作为,我们总要自己想办法。早在那该死的只会纸上谈兵的罗伦参赞,提出坑爹的‘化整为零’的奇谋之前,我与肖恩已经料到我们最终面对的就是这般境地了。所以,现在游骑兵还是有一个适合我们的计划的。” 计划很简单。 游骑兵是轻骑,进入森林以后,原本作为优势的机动性,会因为林中道路难行,反而变成负累。可是他们没道理因为这个就将战马丢弃,而徒步前行,再说现在游骑兵多了二十几名伤兵,有战马还能节省出运送他们的人力。根据这一现状,他们所要做的就是将伤员先运走,其他人边打阻击边退,依托森林里的地势,做出简易地陷阱,配合偷袭游击,滞涩住巴萨戈人的追击。 目前就其战果来看,这份计划还不错。至少在阻击过程中,整支游骑兵收获的军功颇丰。 但他们不是作战部队,现在的首要军事目标也不是歼敌,而是要在既定时间里尽快摆脱对手的纠缠,这样让巴萨戈留下遍地尸骸的战果,并不是他们想要的。 “八人阵亡,十三人重伤。”即使战果再丰,也不会做到战斗己方没有伤亡。 皮耶罗手中拎着长剑走过来,脚下枯叶莎莎作响,“你也受伤了?” 阿里亚斯感受到左臂的痛感,头继续靠在湿滑的树干上,闭眼嗯了一声,“皮肉伤,不碍事。” 皮耶罗细打量自己的这名同僚一眼,确认却是没有大碍,掏出从文森特那里得来的体力药剂递过去,却遭到阿里亚斯的拒绝。 “喝下去会好点!有段时间没经历这么激烈的战斗,身体可吃不消。” “才一个月而已……”阿里亚斯离开支撑他身体的树干,“好久没有战斗,刚才是太兴奋,所以将斗气耗尽了。”左手摩挲着体力药剂,又将它抛回给皮耶罗,“巴萨戈人现在也是劲头十足,所以这东西还是留吧。现在喝下去,等真正需要的时候,有了短暂地抗药性就糟糕了。” 巴萨戈的反应出乎意料地顽强。原本想着游骑兵只有二百人,巴萨戈人即使追击也不会将他们作为主要目标来对待。可在第一阶段阻击过后,对方在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里组织了两次强烈的反扑,这让游骑兵们多少有些始料未及。 虽然这两次反扑,游骑兵都狠狠打退了巴萨戈人,让他们付出了更大地伤亡,但如今他们自己也是人人疲惫不堪。 “咱们年轻的头儿呢?” 皮耶罗回头张望一眼,没有看到文森特影子,转首说,“刚刚还在这附近的。估计是去收拢伤亡了,八人阵亡,加上之前巡逻死伤十六人……呵呵,咱们年轻的头儿,想来是要难过一下子的。” “战争哪里有不死人的……”阿里亚斯嘴里嘲笑着,可语气里也透着沉重。如果可能,没有哪个指挥官,会希望自己手下的士兵,刚刚还是能说会道,活蹦乱跳,下一刻就变成血肉模糊的尸体。可是,这又能有什么办法。 “咱们不能再这里久待,要赶快离开才行。”阿里亚斯脚步踉跄,皮耶罗想去搀扶,却被他虚弱地一脚踢开,“我可没到要被手上打着绷带的伤兵搀扶的地步。” 当阿里亚斯找到文森特的时候,年轻的军佐并没有他想象中的在为伤亡沮丧,他正带着人在下一处预想中的伏击地点布置陷阱。 “伤亡统计出来了没有?”文森特看到阿里亚斯走过来,沉声问道。 “八人阵亡,十三人重伤。” 年轻的军佐听到后,不可置否地哦了一声,就低头继续手中的布置陷阱工作。 阿里亚斯朝着旁边在和佩特与布兰妮等人,推演敌军下一步动向的肖恩望去一眼,后者冲他比个无奈的眼神。文森特其实算是个不错的当家人,可因为年轻的关系,心里一直有些不切实际地天真念头。在对待伤亡上,还不能完全淡然看开。 正当阿里亚斯想着去劝说,就听到低头正跟陷坑较劲地军佐说,“看来我以后每名军士的资料还是少了解一些为好,这样一来,他们哪个人战死了,对于我来说,就只是个名字和数字。不用再看到他们的名字,就想起他们的笑容,再想起他们的家庭状况,想到他们那些我没见过的父母妻儿……”说着,文森特抬起头,苦笑着问向阿里亚斯,“你说,这样心里是不是就会好点?” 阿里亚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戴有整齐小胡子的薄嘴唇蠕动一下,并未发出声音。 沉默了一会,文森特再次开口,“伤兵运走了吗?” “仓鼠去做了!”阿里亚斯顿一下,提醒道,“头儿,经过这三次对巴萨戈人的打击,他们应该复仇意识正浓。下一次他们的反扑也许会更强烈。” “这是确实之前我考虑不足。”文森特将枯叶铺在陷坑上面,随后抬起头,又用开玩笑地口吻说,“不过,肖恩也有一半的责任,毕竟这阻击的主意他也有份。” 阿里亚斯生硬地笑一下,眼下推卸责任的玩笑话语,并不能使人身心真正放松下来。 文森特直起腰,眼望着幽深不见劲头的森林,叹声道,“可眼下我们没有更好地方法了,只能将任何想追击我们的人统统打怕才行。再说,咱们是有优势!” “是什么?” “人手够少!” 这次阿里亚斯倒是真的笑出一声来,“头儿,你这个笑话,比刚才那个好点。” “是吗?那就好!”文森特也笑下,接着说,“巴萨戈人不会跟咱们一直死磕,毕竟才是二百人的斥候部队。对于他们的指挥官来说,咱们压根是可有可无的军功。眼下他们会咬着我们不放,是他们下层军官和士兵的想法。他们有血性,想报仇。可如果咱们让他们伤亡继续扩大的话,他们的指挥官就会吃不消……” “你和肖恩现在是心意相通吗?”佩特走过来,“他跟你也是相同的意见。” 文森特讽刺地笑着,“那是因为我们都知道大部分指挥官是个什么玩意儿!” (这两天只能每天一章了,上午要去医院的,对不住了。) ; 第二百五十三章 林间激战 游骑兵在文森特这名曾经出色的专业猎人指导下,设置的简易陷阱发挥了作用,直到黄昏时分巴萨戈人才又一次尾随上了游骑兵们的步伐。 游骑兵经过前后几次激烈的战斗,目前能参与布置陷阱的人力已经不超过一百四十人。这样的人数布置出来的陷阱数量,对于应对庞大的追击敌军,是显得有些捉襟见肘,严重不足。 但文森特却觉得,在阻碍追踪方面,其实人类比野兽更好对付。 丛林里的猛兽是运用天性本能来追踪猎物,而人类却需要行踪与线索。只需要布置些假象,就可以轻易迷惑住追击他们的巴萨戈人。陷阱虽然数量不足,但游骑兵也并未想着能用陷阱,大规模杀伤敌军。只要让敌人每前进一点,都能有如履薄冰之感就行。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陷阱,会让巴萨戈人精神一直处在高度紧张的状态,他们追击的速度就会减慢。这样,就留给游骑兵布置陷阱,做好偷袭游击准备的时间越多。 如此,对巴萨戈人施以防不胜防地袭击的效果,就会愈加地显著。敌军的意志会随着死伤的增加,一点一点地瓦解,而恐惧却便会在他们心中一滴一滴地滋生。到时,巴萨戈人就不会再敢轻易地冒进,普通的士兵则必须在身边有足够多袍泽的情形下,才有勇气向前。 这样一来,巴萨戈投入的士兵数量就会猛增,只要他们的指挥官不是傻子,都能想明白用超过千人规模的士兵数量,去追击只有二百人不到的斥候部队,绝对是件费力又不讨好的事情。 夕阳西下渐暗的天色,在常青之地茂密的丛林遮掩下看起来,树林里的光线并未有多大的改变。 ‘如果天色能再晚一些就好了。’ 文森特团身在树梢上如此想着,他正看到走在最前的一批巴萨戈士兵,小心地绕开一个假陷阱,而后只有两人跌入挖好的陷坑里,而跟在后面的数人全都及时地停下的脚步,心中不由可惜。如果天色更暗,那个陷坑至少还能带走两名巴萨戈人的性命。 又一个陷阱被触发。这次效果更差,只有一名巴萨戈士兵被压在从天而降的栅拦木刺下。 “巴萨戈人行进的队列在分散……”繁茂绿叶遮挡树梢传来伯格斯的低语。 其他人也注意到了,巴萨戈人为了避免触发陷阱时,过多人拥挤在一起,而造成大面积的伤亡,开始有意识地分散开。 文森特嘴角勾起轻微的弧度。巴萨戈人的反应虽然很好地应对了陷阱对他们的伤害,但同时也为游骑兵对他们的偷袭提供了便利。 丛林不是原野。相隔三五米的距离,在原野上想做到,刺杀一人然后全身而退,不被发现几乎是不可能。但在满眼全是葱郁遮挡的这里,却变得尤为轻松。 文森特改变了姿势,将自己倒挂在树杈上。他的正下方有两名巴萨戈士兵小心翼翼,东瞅西望地向前行进。两人相距很近,不足三米,但这个距离对于文森特来说,做到无声无息地偷袭,却是足够。 屏住呼吸,让过先头一人,第二人走到他此时头顶正下方时,手中飞刀出手。 同伴倒地的声响,让先头那名巴萨戈士兵回头张望。文森特这时已如一片落叶,悄无声息飘到那人身后,左手袖里刀弹出,噗地一下,从对方后颈贯穿而过。 精神力探知到,又有三人向着自己所在而来。文森特借着茂密枝叶的遮挡,未作任何躲藏,只是就地蹲下,掩住身形。当草丛中刚现出一只巴萨戈战靴的时候,右手倏然握住其脚踝部位,大力一拽,拖入草丛。未等敌兵惊恐叫出声,袖里刀已然划过对方咽喉。 “咦?!” 另外两名敌兵刚发出惊惧之声,行如鬼魅的文森特,已经飘到二人身后,右手飞刀反握,银光瞬间流过一人脖颈,之后整个人猛然弹起,如猛虎扑食般将另一人扑倒,同时飞刀、袖里刀同时出手,狠狠刺入对方胸腔,将其钉死在地上。 做完这一切,文森特将精神力向四周扩散开去。游骑兵们此时也在近百米的方圆内,对进入到这一区域的巴萨戈士兵展开偷袭。离自己最近的伯格斯已然放倒一名敌兵,正用长剑刺穿下一名敌兵的腹腔。佐伊此时手持双剑,凭借着瘦小的身材,在林中游走,双剑舞逸仿若蝴蝶,已有三名敌兵丧命于她剑下。肖恩也提剑立于一名敌兵身后。其余游骑老兵,也在伺机而动…… 只刚刚一瞬间,整个游骑兵设伏区域已有不下四十名巴萨戈人,成为了游骑兵剑下游魂。 见此形势,文森特不由心中暗喜。只要按照这种情形,让偷袭继续下去,虽然被敌人发现是迟早的事情,但只要晚上哪怕一分一秒,对方的有生力量也会被多消耗掉一丝一毫。 本次敌军先锋有六百多人,尽量地多消灭一些,对于一会双方不可避免地厮杀混战,也会使己方压力更小。就算敌人这次还像之前那样,迅速组织增兵反扑,游骑兵也可以做到从容而退。皮耶罗正领着六十人的预备队,在后面随时准备支援。 正准备从地面回到树梢,继续找目标偷袭。原本静谧地林地间,嘣地一声,传来一声尤为突兀的弓弦乍响,是十字弓的手弩发射的声音。 ‘该死!’ 心中刚燃起暗喜的文森特,嘴角一抽,不由暗骂,这在寂静地丛林中,这种钢弦的十字弓乍响尤为清脆,简直是跟直接吹起进军号角没有两样。为了能在悄无声息下,多杀伤敌军,他自己和其他人刚才甚至都放弃了剑气与弓箭,而直接用面对面的刺杀方式。而且,他在伏击前一再强调,要等统一的命令才能使用手弩。 嘣!嘣嘣!嘣嘣嘣嘣……手弩的发射声响,随着第一声的出现,顷刻便不绝于耳。 声音为敌军指引的方向,巴萨戈人迅速地反应起来,霎时巴萨戈人的声响照比迭戈手弩要低沉些的十字弓机簧声,也响彻一片。 紧接着嚎叫,号角,战鼓,伴着金属撞击的声音,如杂烩,在原本静谧的丛林里搅成一锅乱粥。 过早地进入厮杀阶段,对游骑兵颇为不利,可眼下已经没有任何办法。文森特抽出放置在储物手镯里的玫瑰刺,连续几个起纵,便向着巴萨戈敌兵密集的区域袭去。 在砍到数名巴萨戈普通士兵之后,文森特见到一名胸口被划开的敌兵,身上柔和白光乍现,圣洁气息随之降临在对方身上,瞬间敌兵胸口的伤势便已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 “该死!他们有牧师!”伯格斯呼号的声音传来,“先将他们的牧师干掉!” 看来在过去的几个小时的时间里,巴萨戈人并不是只对着游骑兵布下的陷阱发愁,他们也调来了强有力的后援。 文森特迅速攀上一棵树冠,取出长弓羽箭,精神力锁定正在不停吟唱治疗术的目标,即使隔着层层绿色屏障遮挡,随着手中弓弦轻松,羽箭仍是风驰电掣穿过虚空,直入目标头骨。随后跳到另一颗树冠之上,再次发箭,又一名敌军牧师进入了圣光怀抱。 虽然在树冠上几次跳跃转移,就收割走看五名牧师生命,可一个人的力量终归有限。随着巴萨戈后方士兵将牧师团团保护住,以及敌军牧师开始巧妙地借住树木掩藏身形,越来越难用弓箭对牧师做出有效打击。 “阿里亚斯!带人后撤!阿里亚斯!带人后撤!” 看着对方牧师的加入,游骑兵已没有任何优势可言,文森特急忙发布后退命令。 不消军佐的呼号,阿里亚斯与佩特作为经验老道的军人,已经在组织游骑兵后退了。可在林中厮杀,敌人与自军已然搅成一锅粥,现在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根本无法做到迅速地脱离开来。 巴萨戈人在牧师的支援下,已从最开始的被动挨打,渐渐将主动权夺了回来,而且越战越勇,彼长此消,游骑兵们现已在苦苦支撑。 这样下去不行!就算游骑兵能撤出战斗,那伤亡也会巨大。 文森特精神力锁定到,在人群里被层层保护着的敌军牧师,不断吟唱着治疗术与英勇赞歌,心中发狠,提剑向着那人群密密麻麻之处突进。 可突进到一半途中,就被蜂拥而至的巴萨戈人团团围住,任凭手中玫瑰刺如何上下挥砍、劈刺,仍是无法再进一步。掏出专门为这种情况准备的寒冰板砖,刚用漫天的冰箭雨打开一条通道,牧师职业的圣裁烈火又从天而降。连忙侧身躲过,惩戒之鞭又袭来…… 肖恩与佐伊也在和文森特做着同样的努力,但也同样遭遇他同样的麻烦。 眼见着游骑兵就要在这场血战中惨败收场之时,林间响起一阵迭戈进军号角。 原本担当接应的游骑兵预备役,在皮耶罗的带领下迂回到巴萨戈人侧翼…… 第二百五十四章 神佑迭戈 有了皮耶罗带人在敌人侧翼发动冲击,正面的游骑兵所面对的压力徒然缓和下来。可整个战场的局势,仍是不容乐观。 对于如何有效指挥战斗中的军队,文森特这名一营的主官,从来没有认真考虑过。可经过这几次林中偷袭作战,让他越来越觉得,如何掌控住整支部队的进攻节奏,对于是否能实现军事目标,甚至都超过了兵源自身素质本身的作战能力。 眼下,他声嘶力竭地呼喊,让游骑兵集中冲击被盾墙护卫住的巴萨戈军牧师,可战场嘈杂,没多少人听得见。 文森特无法,只得一边躲着敌人的刀剑,一边在战场上奔走,将他的这一命令挨个人传达。 游骑兵不擅长大规模的团战,老兵新兵现在都一个样,所有人全都凭借着本能在战斗。场面混乱至极,有的人在向前冲,有的人在向后退。 阿里亚斯在听到皮耶罗侧翼的进军号角时,当即已经带人又再次杀了回来。可林地的视野限制,让大多游骑兵并不知道,这时要往那里集中攻击。 伯格斯跟在文森特身后,砍倒一名巴萨戈刀盾兵后,拿出号角,大力吹起来。 沉重悠长的号角声,盖过战场嘈杂的声浪,将附近的游骑兵注意力吸引过来,开始有人跟随在文森特等人身后。 伯格斯将号角扔给仓鼠,让他继续吹,然后转头冲文森特大喊说着,“屠夫,你现在需要一杆旗帜!听见号角声的士兵,看见旗帜,就会跟过来。” 游骑兵部队是有旗帜的,白羽信鸦旗。可自从文森特继任成为主官后,就没人打起过。老头子兰斯洛的时代,也只是在驰援王都的时候,才举起过那么一次。 文森特闪身让过一支长矛,手中玫瑰刺带着冰霜斗气上撩,将攻击者的半张脸削飞,剩下那半张则被斗气凝结成冰。 “你让我现在去哪里弄旗子来?!” 嘴里虽这么说,文森特手里却从储物手镯里拿出他的崭新战袍,从地上拾起巴萨戈人的长矛,将战袍高高挑起。 金荆花与信鸦白羽翼在战场上的出现,配合的号角声,越来越多的人在向他们靠拢。 文森特一手战旗,一手长剑,在林间奔走一阵,回首看着跟在自己身边人数起码已过五十之数。 “走!跟我冲!” 游骑兵掉头,冲击敌人牧师所在。 阿里亚斯看见文森特举旗再向敌人后阵冲,就也带着自己身边的二十多人跟了过去。 肖恩和佐伊一直与数名老兵在敌阵前奋力稳住阵线,此时身边已是尸山血河。听见身后不断逼近的迭戈号角声,肖恩回首一瞥,看是文森特举旗带人杀回来,极罕见地像个粗鲁地兵痞叫骂着,“妈,的!你特么还知道回来了!老子以为你带人逃了!” “哈!”文森特咧嘴一笑,并未说其他,回首将旗子扔给身后的艾迪,“你以后就是掌旗官!跟紧我,别掉队!”说完,手中长剑一挥,带头再次杀入敌阵。 文森特、肖恩、佐伊三人的武勇,在士兵阶层无疑是无敌的存在。可他们三人未能突破的巴萨戈人盾墙,在游骑兵集体冲击下并未花费多大力气,就开始出现松动。 “这些该死的树!”文森特抱怨着,树木的遮挡下,他可以用精神力感知到皮耶罗那边的情况,可皮耶罗那边却看不到他们这边。 “艾迪!将战旗舞动起来!争取让皮耶罗他们能看到!”文森特回首说着,“仓鼠,号角声别停!” 仓鼠此刻已尽力竭,气也有些短,但还是再次鼓足气息,将号角吹响,只是看向文森特的眼神多少带着些幽怨。 可这时文森特却已在回首冲着游骑兵高呼着,“再加把劲,跟我一起,奋力冲破敌军防线!” 文森特喊完这一句,觉得似乎缺点什么,就又再次高喝一声,“神佑迭戈!冲啊!”在砍杀一名敌军后,再次高呼,“神佑迭戈!” 一直以来,文森特都认为口号,就只是口号,是形式,是糊弄人的玩意。可此时,他每杀一名敌人,便会这样高呼一声。随着高声的呼喝,内心的振奋与血液沸腾,给他带来的愉悦亢奋,简直令人无法想象。 “神佑迭戈!” “神佑迭戈!” “神佑迭戈……” 在沉重的号角声中,这句普通得再不能普通的迭戈军口号,似是正产生着巨大的魔力,甚至超过巴萨戈牧师口中的‘英勇赞歌’法术,让游骑兵的士气空前高涨。 跟随文森特的游骑兵人人口中呼喝着这句口号,一阵一阵,一浪一浪,越喊越齐,越呼越嘹亮。另一边的皮耶罗听到这熟悉的口号声,心中振奋,也加入其中。 百十人齐声呼喊,渐渐将所有声音盖过,直至整个林间战场的嘈杂再也听不到,天地间只剩下“神佑迭戈”的呼啸。 在这排山倒海的呼啸声中,巴萨戈人的阵线开始崩裂。即使他们自诩比北方的蛮荒迭戈人更加崇信光明神,更加敬重牧师,可这一切在与自己的生命比起来,现下显得微不足道。 一名巴萨戈指挥官,试着继续鼓舞他的士兵,却被肖恩的剑气穿喉而过, 兵败如山倒,巴萨戈人四散着向后跑,处于极度亢奋的游骑兵在后面疯狂的追击…… 巴萨戈的军佐站在预备队后,听着前方幽深林中不断传来地敌军战歌,紧皱眉头。这传过来的声浪,压得他气闷,也让预备队的士兵开始紧张,这一切都让他有不好的预感。 前方战事不顺,该让预备队上了。情报说这支军队只是迭戈近卫军,二流军队而已,可从这一下午的交手情况来看,仅是对方的斥候部队,就勇不可当。不知道其余追击敌军的同僚,是否遇到跟他一样的情况。 军佐刚下进军命令,在已经有些暗下来的林中,寥寥几名己方士兵从前闪现,他们发了疯似地向回跑。 看着这些己方士兵两手空空,军佐眼睛眯起,哼,逃兵吗?! “弓箭手,射杀那几名逃兵!” 弓箭手还未张开弓,林中一下子涌出更多溃败逃亡的巴萨戈士兵,而且越来越多。 听着越来越近的迭戈战歌,巴萨戈军佐不由瞪大眼睛,这不可能!他们追击的是只有二百人的斥候部队,就算对手再英勇,可能将六百人训练有素,又有战争牧师支援的步兵完全阻滞住,已实属不易,怎么还可能让他的军队溃败,而且还会追击!难道……难道是迭戈人的援兵到了? 正想着,响天震地的迭戈呼啸战歌近了,少顷,幽林深处迭戈士兵现身了,他们浑身鲜血淋淋,仿佛从血池中刚爬出来般。他们呼喝着“神佑迭戈”,奔跑得比己方溃兵的速度更快,每赶超一名己方士兵,就无情地将己方士兵性命收割掉。 迭戈人现下宛若血人,周身戾气的形象,让军佐联想起光明圣经中,来自炼狱的恶魔。这样的敌人对于崇信光明教士兵的士气,影响极大,他似乎都能感受到他身边士兵的颤抖。 “结阵,后撤!”军佐下令,为防止溃兵将自己现在的阵线冲乱,他又再次下令,“弓箭手放箭!” “可前面都是我们自己人……”在树林里无法漫射,弓箭手平射出的羽箭只会全部射到自己袍泽身上。 “放箭!”军佐再次呼喝,弓箭手军侯官无奈,向弓箭手高喝,“弓箭手准备!放!” 弓弦颤动声齐齐响起,一排排溃逃在前的巴萨戈士兵中箭倒地,后排跟上的士兵又被绊倒。 肖恩听到弓弦乍响,伸手拉住还在不断向前跑的文森特,“我们不能再追了!” 文森特的已经感知到了对方弓箭手在结阵,平射羽箭。刚才是杀得兴起,巴萨戈人跑,他就追。他追,艾迪举着战旗也跟他跑,后面的游骑兵就跟着战旗。精神力锁定到隔着巴萨戈溃败的步卒,在他们预备队结阵的后方,正有一人骑在高高的战马之上。 文森特回头看一眼,后面的游骑兵还在发了疯的向前冲,明白现在就是想掉头已是不能。 妈,的,拼了! “艾迪,你现在跟着猴子!肖恩,佐伊!你俩跟我来!” 文森特说完,运起全身所剩不多的斗气,瞬间将速度提升到最快,也不再管被他超越而过的巴萨戈残兵,跟随着巴萨戈溃败士兵的人潮,飞速地向前奔去。 肖恩虽不知文森特要干什么,但也能猜出个大概,他将斗气运满周身,紧紧跟在他身后。而佐伊则是不管兵长要做什么,只要兵长开口,她就执行。双剑手中紧握,一路跟着前面两人,手里仍不停着周边巴萨戈溃逃挥斩。 巴萨戈人的预备队正结阵稳步后撤,他们前方虽然不少溃逃的袍泽已成他们的箭下亡魂,但仍有后面不断的人向阵前跑来,此时更有太多溃败的士兵被后面的人挤在预备队竖起的塔盾之上。 军佐下令让长矛手去刺杀挤上塔盾的袍泽,可并没有人愿意。隔着远可能还下得去手,可离这么近,没人执行这个命令。袍泽的哭喊,嚎叫,脸上哀求的神色,他们都看得听得,清清楚楚。 正当军佐厉声呵斥之时,塔盾之外的袍泽人群里,突然飞蹿起三条血色身影,直奔后排的军佐而去。 军佐的实力并不弱,足有五阶。可他虽挡下一记湛蓝剑气,又闪过一道十字银光斩击,但却被其后的一击直刺贯胸而过。 这名巴萨戈军佐人生看到的最后景象,是一张‘恶魔’的血面,其上有一双黑白分明怒目,凶狠地直盯自己,如凛冽的冥炎…… ; 第二百五十五章 战俘 文森特一连调整了几次坐姿,周围人都以为他是躲避浓烈的血腥味,却不知他是在透过林中缝隙,看天上的一朵浮云。 那云没有特别的形状,只是个不规则的椭圆,在向东北飘。西端,夕阳落下去的方向被染红,东端,随着暗下来的天色,变得阴沉。 这片云让他觉得熟悉,又让他亲切,可却怎么也想不起在哪里还看到过差不多的。可能是在赫因山,也可能是在童年时候祖父母的小院子里。其他的地方,嗯,绝无可能。 “阵亡三十三人,重伤九人……” 阿里亚斯报出伤亡数字的语气迟疑,周围人也都停下手中事情,注视着文森特神色,他们都知道年轻军佐对于伤亡尤为在意。说来也可笑,每一场厮杀死在年轻军佐手里的敌人数量,都要超过这个数字,可他偏偏对伤亡数字,特别敏感。 不过众人这一次想错了,他们都以为曾经为死个把人都会暴跳如雷的文森特,在听到阵亡三十三人的消息,会表现的更为激烈。谁知,仰头看天的军佐,只是不可置否地嗯了一声,再没有其他表示,情绪平静如常。如果不是满脸血污,那娴静的神色清秀的面容,倒像是位怀揣憧憬的邻家姑娘。 阿里亚斯用用眨眨眼睛,他以为文森特过度劳累后的失神,没听清他说的是什么,就又将伤亡数字重复一边。 文森特却说,“我听到了。”他收回目光,将双眼停在阿里亚斯身上,“将他们名牌收好。告诉打扫战场的兄弟,速度要快。天快黑了,我们要在完全黑下来之前,找到一个稳妥的宿营地。” 阿里亚斯仔细辨别了文森特的神色,看出来这份平静不似强装,点下头离开。 因为先前第七小队的在鲁西丁树林的遭遇,使得文森特对于伤亡尤为在意,可他现在心里却真的不像以前那么在意。关于这种心理上的变化,他也很纳闷,不过现下并没有时间,让他去细作分辨。 一名兵长跑过来,神情怪异地跟他报告,“头儿,我们逮到两个活的。” 文森特以及在旁边搜刮巴萨戈军佐尸首的伯格斯,都神色诧异看着这名兵长。游骑兵不留敌军俘虏,打扫战场最主要的一项工作,其实是补刀。 兵长看出军佐眼神中的疑惑,嘟囔地说句,“您还是自己看吧。” 顺着兵长指着的方向,文森特看到正有四名游骑兵押着两名月白长袍人在往这里来,两人亚麻色长发随着步履的蹒跚,凌乱狼藉贴在脸上以及荡在体侧。 文森特与周围人明白过来,原来是牧师,还是女的。 游骑兵虽然现在看起来各个好似恶魔厉鬼,周身血污,可他们毕竟不是杀人狂魔,对女人,尤其还是牧师,在非战斗中下不去杀手。 世人对于圣光的敬畏,体现了作用。两名敌军牧师,没有遭受什么虐待,押着他们的游骑兵军士,只是用手里的十字弓比着她们,并未推搡捆绑她们。 两名女牧师都很年轻,她们来到文森特身前时,都先各自整理下散乱的头发。姣好的面容露出的那一刻,也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就连一直忙着搜刮尸体钱财的伯格斯,都停了停手中的活儿,望着两名女性的面容怔了怔,随即又晃下头,继续翻腾尸体。 文森特沉默无语地审视着她们,两人年纪最多也就二十出头,体内的圣力流动已尽枯竭,暂时不会有什么威胁。虽然尽可能将各自头颅抬得高高,想展现出不畏惧的神色,可僵硬地动作和惨白面色,足以让人感受到她们心里的颤抖。女人活着落在敌军手里,有时失去东西会比死亡更多,她们的恐惧不无理由。 两名巴萨戈女牧师感受着,周围敌兵停留在自己身上如狼般的眼神,身体不由轻微抖动起来。可年纪稍长一些的女牧师,还是操着浓郁的南方口音,语气尽量不卑不亢地问着,“大人,你们想怎么处置我们?”可却是问错了人。 佩特看着女牧师问向自己,冷笑着说,“我倒想直接弄死你们,可我说了不算。”说着,向文森特一比,“我们都得听他的。” 未说话的女牧师被佩特的前半句话吓得险些坐在地上,而年长的女牧师也是骇得一个激灵。随后听到佩特后半句,两人都将目光集中在文森特身上。 这时两人才看到,眼前年轻人被血污浸染得看不出颜色的战袍上,竟刺绣着三朵荆花标识。 竟然是位军佐。 两人清亮的目光里,一下子安稳下来。对方的指挥官是这样的军阶,让她们不由安心。 这样的年纪,就能获得军佐职位。眼前的敌军指挥官该是贵族子弟,虽是北方蛮荒之人,但贵族还是崇信光明神的。相较而言,应该会比其他平民军官,更加礼遇圣职人员。她们不恐惧死亡,但这个世界上有比死亡更加可怖的东西。 定下心来,年纪稍长的女牧师看着敌军指挥官不急着开口,就又问了一句“大人,您想怎么处置我们?” 文森特从两人出现,就一直在考虑要如何处置两人。带着俘虏前行,游骑兵没有这种习惯。何况此刻他们还要逃命。眼下两人圣力耗空,并没有威胁。可一旦圣力恢复,捆绑,堵嘴,好像都不能有效防止她们发出法术的可能。再说,分人看管,还要在一路上给她们吃东西等等,这些都是麻烦事。 处决两人无疑是最好的方法,可自己不愿意动手,其他人看起来也不愿意。要不,手底下的军士们,就不会将这两人带到自己面前了。 阿里亚斯这时回来,他上下打量一番两名敌军牧师,而后冲文森特说,“军佐,差不多了,随时可以准备启程。” 文森特点头,“集合吧,咱们这就走。” 两名女牧师一直等待着自己的命运,可敌军年轻的军佐一直未作表态。此刻听到他们要启程的消息,两人都知道决定自己命运的时刻到了。她们内心忐忑地等待着,这种时刻比直接宣判死亡还要令她们煎熬。 “你们想得到怎样地处置?” 两名女牧师未想到,她们屏息等到的却是这样一个问句,一个似乎能决定自己命运的问句。两人彼此相视,眼中都有着希冀,有着紧张,随后再向年轻军佐看去,那里面只有平静的冷然。 年长女牧师剧烈跳动的心脏,紧张纷乱的思绪让她几乎无法正常思考,可她还是多少意识到,对方可能是在戏耍她们,让她们有生的希望,现出如狗般摇尾乞怜的软弱之后,最后再将这些无情的剥夺。 不能让敌人看到我们软弱,她想着,可嘴里却狠绝不下来,只是说着模棱两可的话,“我们只是希望受到与战士一样,公正的对待。” 话音刚落,周遭的敌人都冷笑起来,女牧师强忍着不让自己身体的颤抖更强烈。 年轻的敌军军佐似乎也厌烦了作弄她们的游戏,冰冷地说,“好吧。现在你们向后转,跪下,祈祷吧。” 两名女牧师现在知道,自己短暂一生的最后时刻将要来临,都颇为顺从地按照对方的命令而做。她们双手握紧抵于颌下,双眸颤抖着紧闭,嘴里低婉如泣地吟唱着光明圣经里的祷文。 身边不断有人在走动,每当走动的声音靠近她们,她们的心里就会猛地一揪,在死亡将要来临之际,她们并没像曾在圣光前许诺的那样,毫无畏惧。 这样的结局对她们来说不坏,当敌军士兵没有像对待其他人那样,给她们补刀,而是将她们俘虏的那一刻,两人皆是已经如坠冰窟。眼下没有遭受到任何的侮辱,就可以直接进入圣光的怀抱,这样的结局也足以让两人庆幸。 祷文吟唱了一边又一边,身旁似乎再也没有别的声响,可死亡还是没有降临。 两人几乎同时睁开双眼,四周只有满地的尸骸与阴冷的夜风,哪里还有半个敌军的影子。 “我们得救了?”年轻些的女牧师的脸上透着不可置信的喜悦。 “是他们放了我们。”年长女牧师语气带着懊丧纠正。 年轻女牧师不知道这两种说辞有何区别,目光犹疑地向着同伴看。 年长女牧师这时却在回首望着敌军消失的方向,那里此刻只有夜风摇曳的树枝叶蔓。她心里很不舒服,既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又有被生死仇敌轻视的愤恨。这种极其矛盾的心情,让她内心滋味杂陈难名。 对于放走两名敌军牧师的事情,游骑兵并没有过多的情绪,他们现在已经习惯凡事都听命于文森特。尤其在经过这一下午数次激烈大战之后,他们更是如此。在他们心里没有想过心理层面的变化,反正文森特是头儿,听他的不应该吗? 只有肖恩在行进间打趣着文森特,“头儿,您刚才的做法是间接资敌。” “对,资敌!”佩特也附和凑趣,一路上没什么人说话,气氛凝重得让人透不过气。 文森特说,“还好不是通敌。” 伯格斯插言,“她们未必就会感激我们。” 文森特笑了出来,“谁会在乎!” ; 第二百五十六章 内部改革 游骑兵在森林跋涉了三天,可仍没有走到尽头的样子。 “这片该死的林地,还真是大!” 佩特的抱怨被皮耶罗否定,“不是这里大,而是我们走的太慢。” 现在游骑兵有二十二位重伤员,拖着这些人在林间行走,自然快不到哪里去。游骑兵在那天下午,前后一共阵亡四十九人。加上重伤员,现在能站着的还有一百二十九个。 虽然听起来很多,可实际能参加战斗的人员,已经不足九十人。不过,好在自从那次林间激战过后,他们也没有再遇到任何巴萨戈的追兵。但是在近乎原始森林的地域行进,可不只巴萨戈人这一种麻烦。 首先,重伤兵需要人照料。虽然有马匹,可也不能直接将伤兵丢在马上,不管不顾。行进途中,因为缺乏运输工具,平均一名伤兵就需要分出两人来照顾。文森特等人倒是想过,利用周遭的树木作出简易的木板车,以供运送伤兵之用。可这片森林里,根本就没有可供马车行进的道路。所以运送伤兵,就只能作出担架,让人抬着。 眼下双臂未受伤还能抬担架的人,在剩下的一百多人里,只有不到七十人能胜任这项工作。刨除四十四人抬担架,真正身体完好,还能胜任其余工作的人,就只剩下二十多而已。其余的人,身上都是或多或少带伤,只不过未到不能自己行走的地步罢了。 对此,文森特终于开始理解,为什么在这个时代,有很多军事统帅会抛弃伤重的士兵。这跟冷血没有丝毫关系,完全是被形势所迫。如果巴萨戈人继续派大军追击他们的话,文森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会被迫做出抛弃伤兵的决定。 其次,是补给问题,其实主要是吃饭。巴萨戈人来势凶猛,第九军团化整为零之前,抛弃了大量补给与辎重,游骑兵也没带出来太多。行军用的干粮倒是还有一些,但经过三天的消耗,基本就要告罄。林中倒是有些飞禽走兽,可游骑兵里多数农夫出身,对于打猎一窍不通。作为军佐,不能看着士兵饿着肚子前进。现在每天文森特都要带着为数不多的无伤人员去打猎,可人太少,要供应一百五十多人的吃喝,仍是杯水车薪。 药剂也成问题。文森特储物手镯里的药剂,已经被掏空了。供应一支小型军队的药水供给,那足以掏空一家炼金商店。何况文森特并没有炼金商店的药剂存量,好在之前领过一些军需补给,可三天来已经基本用完。轻伤的人还好,那二十二位重伤员,因为没有高级治疗药水,伤势无法治愈,每天都需要用去至少一瓶中级药水控制伤势。 因此,游骑兵中因伤不能出去参与狩猎的人员,也有任务,就是出去找草药。好在这片森林资源丰富,草药并不难寻。可制作药剂的工作,只有文森特一人才能完成。一天做出二十二瓶中级治疗药剂,对于他来说,并不困难。可现在文森特事情太多,实在分身乏术。 多高的职位,就要负起多大的责任。 尽管阿里亚斯等人已经在尽可能地帮他分担军务,可每天文森特仍是诸事缠身。 照顾伤兵的莉迪亚要求药水尽量的多,佐伊希望食物足够多,普通军士则祈求少干活,阿里亚斯、佩特、皮耶罗三人,还时不时就部队士气问题,需要文森特这个当家人出面去安抚军士们情绪。伤员也要时常去慰问,要让他们知道,他们不会被军队抛弃。 农夫出身的军士,要教导他们打猎。弓术不是一两天就能学会的,因此手弩就成了打猎的必备工具。可射程又太近,就要让他们尽可能地接近猎物。这听起来似乎不难,可真正做起来,光教这些人怎么无声地爬上一颗树,就够叫人头疼的。还要教收集草药的士兵,分清什么是草药,什么是杂草。即使这样,每天采集回来的草药,仍是五花八门,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有。文森特做药剂之前,需要将能用的挑拣出来。 等等这些诸如此类的各种小麻烦,也在无形中增加了他的工作量。 结合战场指挥和现在工作分配的问题,文森特觉得是不是该在兵长与他这个军佐之间,再设立些职位,简单的麻烦让这些职位上的人自行处理,会不会更有效率一些。 文森特将这个想法在夜间的例会上说起,兵长一级的人大多听不懂他的意图。阿里亚斯与肖恩,倒是对这个想法充满着兴趣。 “头儿,您有具体的想法吗?” 文森特想法来自于前世的军衔制度。不过直接拿来硬套在游骑兵身上,似乎并不妥当,而且也不需要那么地复杂。他想在兵长与阿里亚斯等人之间设立一个军尉职位,成立中队,四支小队归这名军尉负责。无论从战场指挥,抑或是平常的军务,中队都由这名军尉全权辖制。而阿里亚斯三人,每人只需要固定管理三名军尉就可以,而不是再需要每人轮班,或者分配管理十多名兵长。 “头儿,我完全支持。这听起来不错!”佩特率先点头,“至少是个偷懒的好法子。” “谢谢你的夸奖。”文森特瞪他一眼,转头问向阿里亚斯,“你认为怎么样?” 阿里亚斯没有马上回话,他在考虑利弊。从人员配置上,这听着很合理。一名军尉管理着二十名游骑兵,也就是说,他和佩特、皮耶罗三人分别要管理六十名游骑兵和三名军尉,也就是六十三人。游骑兵全体是二百人,也就是说刨除管理层现今的十一人外,人数倒是刚刚好。 “这个方法应该可行,既能解决了前几日战场指挥混乱的问题,也可以为繁杂的军务减负。不过,这军尉人选和待遇问题怎么解决,毕竟这只是我们游骑兵内部的军衔,王国不会承认。” “人选问题,我早就想过。可以从此次作战勇猛的老兵长里面挑选。无论从资历,还是从经验上,都不会有太大的问题。”文森特顿了一下,继续说,“至于待遇问题,我和伯格斯沟通过,应该可以从咱们游骑兵的军需里扣除。其实花不了多少金币。这九名军尉在王国军衔序列里是兵长,基本军饷有军方出,我们只需每个月补贴他们些许金币就行。” 这样一来,众人就再也没有异议。可任何改革都不会一帆风顺,在内部推行新军衔的第一天,就出现了各种问题。其中最突出的还是兵长们对于军尉的认可程度。 看着新任命的军尉,有的人被手下不服的兵长揍的鼻青脸肿,文森特忍俊不禁。 军佐第一参赞肖恩提醒他,威望这种东西不会在短时间内形成,对此,文森特也承认是自己考虑不周。不过,新军衔的好处还是立竿见影,阿里亚斯三人的工作量明显减轻,原本他们三人都或多或少还心存犹疑态度,可试行仅一天时间,他们都变得相当支持新职位。 文森特对此的解决办法是,谁要是不服现有军尉的辖制,可以用民主投票的方式选出一名新军尉。 这个提议刚出口,立刻遭到了全体管理副官们的否决。 “这样选出来的人,很有可能是什么都不行的草包。”皮耶罗举了个很让人信服的假设,“如果阿里亚斯、佩特和我,还有文森特你,咱们四个人还是普通兵长。你认为咱们四人最有可能投出谁来做军尉?” 文森特想了想,随即笑了出来。他本想着是既然兵长不服他们指派的人,那好!就让他们自己挑个信服的人。可这样的结果显而易见,他们极有可能找个软弱的倒霉蛋来干这个职位。活儿不少干不说,他们四人也不会听从这人的调遣。 肖恩开口道,“而且兵长们不服,咱们就立刻换人,也会让他们觉得咱们软弱可欺。这对以后领导游骑兵不利。” “那要怎么办?” “既然是军尉的威望不足,我们给他威望就好了嘛!” 肖恩坏笑着,提出了一个听起来靠谱的计划。其实很简单,就是开个类似公审大会,对于不服的兵长做出势要严肃处罚的态度。最后关头,由这些军尉出面求情,必要时还可以出演点苦肉计,比如代手下兵长受罚,借此收买人心。 众人都认为这是个好法子,就是手段听起来让人觉得龌龊,阿里亚斯这样颇为正直的人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肖恩却不在意地说,“做任何事,总要有付出。何况,手段方法都是工具而已,只有优劣分别,没有好坏之分。” 对于这点,文森特倒是认同。为了更好的能加速各个中队的内部凝聚力,他又提出来设立奖励机制。眼下为例,就是在各个军尉带领下,外出狩猎,采草药等等诸事,哪支中队做得最好,就给与荣誉上以及物质上的奖励。 这样一来,游骑兵在常青之地的广袤森林里,接下来的漫漫长路,终于日子好过了一些。可他们行军依然速度缓慢,平均每天只能在森林里向前五十里不到。不过这没有任何好的方法可以解决。 在进入森林里的第九天,他们终于走了出来。也正式进入迭戈王国的最西境,也是他们全体第九军团的目的地,加利亚拉斯。 ; 第二百五十七章 阳光海岸 游骑兵中没有一人之前来过王国西境。 文森特、肖恩等人不消说,他们是迭戈人口中的东境人。阿里亚斯、皮耶罗、佩特等这些游骑老兵,多是来自王国直辖地区,也就是迭戈中部。而大多数新兵是难民,干脆就是王国中心地带的萨拉戈斯人。 因此,西境——加利亚拉斯,对于游骑兵每个人来说,只是个遥远的地名。甚至有的游骑兵在接到要开拔到这里之前,都不知道迭戈还有这么一块叫这个名字的土地。 提起加利亚拉斯,稍微有点王国地理概念的人会想到那里靠海,因为荒脊山的阻断,从王都去那里的交通十分不便利。至于其他,再无印象。 在全军开拔前,文森特刻意翻遍一本关于迭戈人文地理的书籍,希望能对将要去地方有个大概的了解。可书中除了些无用的地名外,对加利亚拉斯的描述也不过寥寥数句,‘这里土地贫瘠,多为盐碱湿地,不适合种植作物,除却水产外,几乎没有任何物产可言。’ 为了能弄清要去的到底是个什么地方,肖恩带着文森特利用两人已是贵族的身份,专程去拜访了王都里一名饱学的老学士。可老学士秉承着治学严谨的态度,告诉两人他对加利亚拉斯也知之不详。 “那地方这么神秘?” “不不,”老学士笑容和蔼,“那里并没有什么特别。除了靠海之外再无其他。由于交通不便利的原因,跟内陆地区联系不频。当然,那里不受人关注也是因为实在没有可让人关注的地方。整个伊比亚时代的历史文献中,对那里也很少提及,那也没有出过名人,无论英雄与大盗,都没有。” 老学士干枯的手指点着额头回忆着,“就连上次百花战争中,王庭的记录里也只是对那里提了一笔——‘格拉托尼伯爵带领五百骑士参战’。仅此而已。” 伯格斯当时听到这话,不由插了一句,“连托尔多乡下贵族都能凑够千八百的骑兵,这加利亚拉斯的伯爵也太穷了点吧。那个地方是不是很穷?” 老学士呵呵笑着,并未作答。 可众人再也明白不过,他的身份与涵养,不会让他直接用世俗的眼光去评价世界上任何事物。可老学士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 所以,游骑兵们并未对西境有过任何奢望,他们一路上多是对最高统帅部将他们派到一个穷苦之地作战的埋怨。他们印象中,加利亚拉斯应该是大海,荒凉,贫瘠,放眼看不到任何富足的原野风光。 可当游骑兵从茂密的林中钻出来的时候,却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了。这里跟他们想象其实也差不多,就是大海,荒凉,贫瘠,看不到任何田野庄家。但这些在他们脑中代表贫困落后的景象,真正出现在眼前时,却是另一番景象。 碧蓝的海水冲上着被阳光照得耀眼的金沙滩,成群的白羽海鸟飞过,蔚蓝晴空朵朵白云如洗,温煦的海风送上湿润甜腥。 阳光,海岸,沙滩,如果那漫步在金黄细沙上的青年男女们,要是穿着沙滩裤与比基尼,时不时再有两个抱着白色冲浪板的肌肉男走过,文森特简直就会以为游骑兵集体穿越到了前世的度假胜地。 文森特一晃神的功夫,就又意识到,这里确实是度假胜地。此时,眼前的沙滩上有很多当地人在野炊,各色的野餐垫上铺满食物,人们惬意地享受着午后的和煦阳光。海水的温度应当适宜,因为虽然看不到比基尼美女,可是岸边正有群年轻的姑娘赤着脚,高高挽起裙摆在逐浪。 “这里看起来挺不错!”仓鼠最早出声发出了评价,因为那逐浪姑娘们在阳光中被海水浸湿的大腿,闪着晶亮,白花花的诱人。 “找个人问问,我们现在是在什么地方。” 文森特回过神后,冲阿里亚斯说。游骑兵在林中并未曾迷失方向,他们一直在向西走,可没想到出了森林,直接就到了海边。 游骑兵的出现,让沙滩上的人们出现了一阵恐慌。但这并不怪他们,原本满身血污,又在原始森林里跋涉九天的,如今各个看起来像是茹毛饮血的野人。 即使阿里亚斯派出的是全游骑兵里,现在看起来最文质彬彬的斯诺去询问消息,仍是让沙滩上的人们惊恐地四散逃走。 看着沙滩上惊恐的当地人有要跑光的趋势,文森特无法,只得下令改用强硬一点的问路方法。 一名三十出头的男子,被斯诺带了回来。 男子方脸上的小眼睛里满是恐惧与畏缩,他跑的不慢,至少比身边的那些人跑的快。可他的老婆孩子已经被这些突然出现的强盗抓了起来,只得返身回来。 尽管恐惧地颤抖不已,可男子还是从此时周遭充满鼻腔的腥臭中嗅出,这些强盗身上黄黑的污渍不是别的,而是干涸的血迹。可他分辨不出这是人的,还是动物的。 眼睛瞥过强盗腰中的武器,他觉着,人血的可能性更大。这样的想法让他胸口跳动的更加剧烈,呼吸急促地几乎令他窒息。以至于眼前强盗说了句什么,根本没有听清。 “爸爸!”儿子的哭喊声,让他原本无力身体,不知从哪里涌出一股力量,他从满是细沙的地面一跃而起,极度地恐惧与强烈的舔犊之情,让他疯狂地喊出,“不要动我儿子老婆。要杀就杀我!” 不止文森特,周围其他游骑兵坐在马上,都被前一刻还在地上瑟瑟发抖,后一刻却疯狂跃起的男子,骇了一跳。 看着男子对自己怒目而视,文森特语气无奈,又把刚才的话再次重复了一遍,“先生,请您冷静一点。我们是王国近卫军,只是找你问问路而已。” “近卫军?” 文森特指指自己胸膛,虽然干涸的血污所染,可荆花图案还能勉强分辨出来。 男子环视众人,眼中的恐惧并没有消除,现在还添了些犹疑成分。 “能告诉我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男子目光怔然,似是在想,随后磕磕巴巴说了句,“加利亚拉斯……” 皮耶罗在旁冲男子笑言,“谢谢,至少你让我们知道,我们没走错路。” “我们脚下的地方叫什么?” “阳滩。” 文森特举目四望,阳光海滩吗,倒也名副其实。这时,他发现原本在海滩上野炊的人们,其实并没有跑走,他们只是跑到自认为安全的距离,在远远地望着他们。 “离这里最近的城镇在哪里?” 男子沿着海岸线指了个向北的方向,“萨恩贝镇,离这不足十里。” 其实不用男子指,文森特等人已经看到了,靠海边的位置有座城镇。 “那里牧师多吗?”现下游骑兵重伤员继续救治。 “只有塞缪尔僧侣一人在镇子里。”男子看出文森特这些人似乎并没有恶意,真的是向自己问路,同时看到他们后面从森林里出来的人,抬着好多打架,心中恻隐,胆子也大了些,“大人,如果你们想找牧师,可以去圣比索修道院。那里有近百名僧侣。” “谢谢!”文森特掏出两枚金币抛给男子,“如果你有空的话,想不想再多赚点金币。” 男子紧握着手里的金币,情绪又激动起来,他很想现在就放在嘴里咬一下,可又觉得这会让这些军人不高兴。他并不怀疑这金币是假的,只是握在手里那沉甸甸的感觉,他就知道,这是成色极好的金币。 “当,当然……”尽管男子情绪激动起来,可这次脑子却不慢,“您是要去圣比索修道院是吧,我愿为您带路。” 说着,伸手就牵起文森特马头的缰绳,这一系列动作做得行云流水,跟刚才那个惊恐猥琐的他,判若两人。 文森特朝左右副官们无奈看一眼,任由男子牵马向南而行。伯格斯耸肩评价道,“看到没,这就是金币的力量。” 男子在经过刚刚逃开,却又远远望着游骑兵的人群时,冲着众人兴高采烈地挥手,还朝着人群喊,“他们是近卫军,从萨拉托来的。不是强盗!” 文森特能感到,经过男子的解释,人群对他们的戒心放下了一些,可仍是不敢靠近。不过,也不走远。因为游骑兵有伤员走的很慢,这些当地人有的回沙滩收拾了东西,就在游骑兵后面跟着。 “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男子回首笑着说,“大人,我们这里人很少能见到从东边来的人,而且还是从萨拉托来的近卫军,所以……呵呵。” 也就是说,自己这些人是猴子,你们在找新鲜看。文森特这样想着,但看到男子阳光下真挚的笑容,倒也不觉得怨怒。 阿里亚斯听到男子的解释,却是想到其他事,他问,“你们没听到有其他东边来的近卫军消息吗?” “没有!” 文森特与阿里亚斯相识一眼,可能平民消息没有传开,也有可能。 佩特则更关心战事,“前线在哪?离这里远吗?” “前线?” 这个问题倒是把话越来越多的男子问住了,可这时非要与他一起来的妻子却回问道,“大人,您问的是迭戈与巴萨戈的边境线吧!” 佩特未作答,女人的话已经接着说了下去,“我们住的萨恩贝镇就是边境线。” 普普通通的一句话,让听到的游骑兵汗毛全都竖起。 文森特冷笑着问,“所以,现在我们脚下的是巴萨戈人的土地?” ; 第二百五十八章 西线无战事 当文森特充满冷森的话语出口后,伯格斯已经悄然将手向马鞍后的行李卷摸去,那里有上好弦的十字弓。其余游骑兵等人也将手扣上剑柄。 肖恩的脸上还保持着明媚的笑,可水透双眸中已是精芒乍现,他伸手接过女人手中抱着的孩子,让小男孩坐在自己的马上。女人并没拒绝。 本是低头抱着小花,骑行在马上的佐伊,感受到周围游骑兵不一样的气氛,睁开乌溜溜的双眼,像是要扑食的猎豹般,一瞬不瞬地盯着前面领路夫妇二人。 其余游骑兵等人也俱是将手按在剑柄之上,做出随时攻击的准备。 或许是这午后的阳光太过于温暖,以至于夫妇两人都没有听出文森特话中的冷意,与周遭气氛的变化。又或许是文森特的东境口音,让他们只专注于将注意力放在分辨眼前的军官说的是什么,而没有在意语气。总之,夫妇两人并没有受到游骑兵紧绷情绪的影响。 “不!”男人真挚笑着纠正,“是加利亚拉斯的土地。” 女人则自以为说出一个她认为有学问的词汇,而显得沾沾自喜,“从那个‘法理’……对,就是‘法理’上说,是这样的。大人。” 夫妇两人的态度以及说出的话语,让游骑兵众人面面相觑。眼前两人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巴萨戈人的探子。夫妻全是不通武技的普通人,男人牵着文森特战马的缰绳右手,虎口处完全没有长年握持武器形成的茧子。那边说边夸张挥动的左手也没有。如果这人是探子的话,除非他是魔法师。可魔法师这种高端玩意,即使是学徒,也不会被派出来当探子。 文森特丢给众人稍安勿躁的眼神,又问着,“这么说,你们到底是巴萨戈人,还是迭戈人?” 男人明显迟疑了下,“我们应该算是迭戈人吧。” 女人却肯定地说,“大人,我们自然是迭戈人。” “哦?” 女人解释,“我们交税给德卡沃镇长,德卡沃镇长归科斯塔男爵管理,而科斯塔男爵是迭戈的格拉托尼伯爵的封臣……所以,我们肯定是迭戈人。” 文森特整理下思路,问向男人道,“既然这里是巴萨戈的土地,那为什么还是加利亚拉斯?不应该叫别的名字吗?” “因为本来就是呀。” 女人的逻辑显然比他丈夫更清晰些,她解释道,“听老人们说,还在伊比亚时代,我们这里就叫加利亚拉斯。后来变成两个王国以后,原来的加利亚拉斯就被分割开了,可名字没改。为了区分,我们这边就叫‘北加利亚拉’,巴萨戈那边就叫‘南加利亚拉’。” “我们现在就走在‘南加利亚拉’?” 男人似乎不怎么喜欢妻子的说法,“那是外乡人的说法。在我们这里,可没人会区分什么‘南北加利亚拉’,就只是加利亚拉斯。” 肖恩注意到另一件事,问向女人,“女士,你刚才说到格拉托尼伯爵的时候,为什么要强调迭戈?” 因为肖恩在帮她照看孩子,加上肖恩英俊的面容,面对来自于他的问题,女人很是认真的回答,“这是因为南面也有一位格拉托尼伯爵。嗯……就是巴萨戈人那边的。据说,还是迭戈这边伯爵大人的亲弟弟。” “什么?”皮耶罗不可思议道,“你是说格拉托尼伯爵的亲弟弟,叛逃到巴萨戈?” “叛逃?没有的事。”女人笑起来,“南边的格拉托尼大人去就任伯爵的时候,就从我们镇子过去的。当时还是迭戈的格拉托尼伯爵大人亲自送行的。怎么会是叛逃呢!” “这贵族玩的什么把戏?!”游骑兵们糊涂了。 文森特转头看向肖恩,贵族事情还是他比较明白。 肖恩接着问,“这么说,曾经南加利亚拉的领主,跟格拉托尼是亲属关系?” “那当然,他们本来就是一个家族。就像是加利亚拉斯一样,是被人为分割开的。” 听了这话,肖恩还在迷糊的游骑兵解释到,“贵族的爵位是世袭的,当某个领主身死,没有后代的话,是可以找旁系亲属继承的。” 伯格斯眨眨眼,“这个我知道,可去巴萨戈继任也行吗?” 肖恩耸耸肩,“贵族的法理上也没有说不行。” 佩特冷哼,“这可真棒。迭戈人去巴萨戈做官。嚯,听起来就很刺激。” 皮耶罗也不无嘲讽地说,“怪不得有些反战人士都说,咱们和巴萨戈人是新兄弟,原本我还不信。现在看,还真是那么回事。” 阿里亚斯心里有不是滋味,如果迭戈人都能去巴萨戈做贵族,那他们与巴萨戈人见面就要拼死拼活的,又是为了什么?!不过,并没有说出来。 文森特叹口气,又问,“那这么说,咱们要去圣比索修道院里的僧侣都是巴萨戈人咯?” 在游骑兵看来很简单问题,却难住了夫妻俩,他俩小声商量了好一阵子,才给出个不确定的答案。 “应该……是吧!” “那到底是不是?” 夫妇这次再次不确定地说,“也可能不是!” 女人给出解释,那座修道院在伊比亚王国的时代,曾是萨恩贝镇人出资修建的,那里的僧侣也多是萨恩贝本地人。可后来分为两个王国后,萨恩贝就变成了迭戈边境,修道院就被划在了巴萨戈那边。 现在里面的僧侣有萨恩贝镇过去的,也有南面红霞湾过去的,所以他们夫妻分不清那里的僧侣到底是算巴萨戈人还是算迭戈人。 “大人,您是不是能见到国王?”女人问文森特,同样是未等回答,又继续说下去,“您真该跟国王陛下说说,这边境划分的有问题。阳滩啊,圣比索修道院啊,怎么能都划到外面去啊?我们的镇长总说,不让我们越境。可我们不越境怎么去阳滩逐浪晒太阳。再说,那边最近的红霞湾离我们还有近百里呢,红霞湾的人根本不会到阳滩来。” 提到边境,阿里亚斯问,“边境有驻军吗?” “没有啊。” “那巴萨戈的军队呢?你们知道他们驻扎在哪里吗?” “我们这里压根没有军队啊。” “没有军队?”佩特奇怪道,“没有军队,那怎么打仗?” 夫妻俩疑惑道,“打什么仗?” 游骑兵被夫妻俩问住了,人人心里都有个念头涌起,阿里亚斯问,“迭戈与巴萨戈的战争,你们不知道?” “哦,这个有听说的。”男人自豪地宣称,“我从小就听过泰瑞斯陛下与佩德罗斯元帅百花战争中的英雄故事。” 听到男人这么说,游骑兵顿时一阵恍惚,文森特不确定地问,“你们这里,最近没有军队在打仗吗?” “没有!” 夫妻俩肯定的回答,像是一颗重磅炸弹,在游骑兵的心中炸开。 男人觉察出来游骑兵突然沉默下来,就找话题说,“对了,大人。你们怎么会从王都来我们这里?”想到游骑兵身上干涸的血迹,就问,“是来剿灭强盗的吗?” 阿里亚斯这时回过神,再次向夫妻俩确定,“你们这里没有迭戈军队与巴萨戈军队正在作战?或者对峙什么的?” 夫妻俩看着阿里亚斯问的正式,就向他确认问题,“大人,您是问我们当地的军队?” “嗯!” “当然没有啊,我们这里从来没有发生过战争。更何况现在两边的伯爵还是一家人。怎么可能自家人打自家人呢?” 游骑兵都将目光投向文森特,年轻军佐嘴角一抽,说,“这还真是好消息。” 文森特说的是反话。虽然没人喜欢战争,可如果西境根本没有打起来的话,那最高统帅部派他们到这里来做什么?假如最高统帅部根本不知道西线无战事,那么巴萨戈人驻守在西线的军团,又为什么来阻击他们?难道是为了替这里无战事遮挡?毕竟两边的伯爵本就是一家人,串通一气再正常不过。 可这也说不通。 王国不可能不派密探来加利亚拉斯,军队是不是在打仗,这种一目了然事情,根本无法遮掩。 文森特实在想不明白,就看向肖恩。肖恩这时也在考虑着跟文森特同样的问题,但也同样是一头雾水,毫无头绪,瞥到文森特看过来,对其玩世不恭地耸肩。 “其实我们这里就没见过几个军人的。”女人发现自从自己说完话后,游骑兵就沉默了,就讨好地说道,“其实你们人都很好。要不是镇长最近总是说,东边会来可怕的军人。我们最初见到大人你们,也不会吓得跑……呵呵。” 文森特嗅到一丝不寻常,“镇长知道我们要来?” “这个……好像是吧……”女人问向丈夫,“是不是就是这几天镇长总是这么说?” “是的吧。”男人想想,“但没说是近卫军,只是说会有强盗兵痞近期也许会出现。” 肖恩凑近文森特,低声说“如果真像这对夫妇说的,我们恐怕有麻烦了!” 文森特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回首看下已经几乎看不到的小镇,转回身漆黑的眸子里满是笑意,“你们小镇大概有多少名城防兵?” ; 第二百五十九章 先下手 圣比索修道院离游骑兵遇到当地人的阳滩并不远,行将一个小时的路程就到了。 白石砌成的主体建筑,庭院里种植的深绿棕榈,配上金黄沙滩与碧蓝的海水背景,让人身心不由升起一阵清新之感。 刚进门的时候,发生点小争执,原因是这里戒律森严,不让女性进入。这让一直负责看顾伤兵的莉迪亚大为恼火,险些当场拔出长剑。守门的僧侣却并不畏惧,拿出一副甘愿卫道而死的姿态。 双方争执不下,阿里亚斯劝住僧侣,布兰妮则安抚下莉迪亚。 不过,除却这一段不好的开头后,接下来的一切尤为顺利。游骑兵发现这里的僧侣是他们所见过的,最为虔诚的圣职人员。他们给数十人治疗伤患,竟然分文不取,而且他们也并不古板,弄清游骑兵的身份后,还会开起玩笑,说,不收游骑兵的钱,是因为现在迭戈与巴萨戈正处于战争中,游骑兵不要他们的命就不错了。 这让文森特感到奇怪,当地人对战争并不知情,可这里修行的僧侣看样子却是一清二楚。 僧侣的解释是,“教会内部对于战争的事早已传开。可这里并没有战争,我们也必要将这种闲话说给本地人听。战争毕竟不是什么好事。” 文森特还想再问关于战事的问题,可僧侣却借口圣所之地不适合讨论这种刀剑之事为由,拒绝了。 不过,僧侣还是告诫游骑兵,“年轻人,这里真的没有发生过战争。无论是在之前的伊比亚时代,还是在当下,都不曾有过。我们知道你们心存疑虑,可加利亚拉斯是片祥和之地,希望你们不会把战火与鲜血带到这片土地。” 文森特看着老僧侣平和的眼神,感觉到这沉静的目光似乎能看透一切。他此时心里正想着,要如何搞掉萨恩贝镇那名早知道他们会来的镇长。低头看了眼自己满身干涸的血污,对着老僧侣说,“大师,我们只是群普通的士兵。所做的这一切,也不过是为了活下去。我们在这里会惹出什么麻烦,我不能现在就做出保证。但我却可以保证,将要发生的任何流血事件,绝不会是游骑兵先动手。” “任何生命都有生存下去的权利。”老僧侣点头表示理解,“如果你们在这里待的时间越长,就会越发现在加利亚拉斯想要生存下去,其实是再简单不过。根本用不到流血。” 伤兵需要修养,暂时住在修道院里是最好的选择。正当文森特想提出来的时候,老僧侣却主动建议游骑兵将伤兵留下。 这在很大程度上获得了游骑兵们的好感,他们第一次意识到,原来这个世界上还真有会让他们喜欢的光明圣堂存在。 不过,仓鼠不太喜欢这个地方,不是因为莉迪亚门口的遭遇,而是这里全是僧侣,看不到半个女人。他在修道院简单转了一圈后,就走出来跟尾随游骑兵而至的当地人,想要尝试着做些沟通。 伯格斯刚盘点完马匹,在门口遇到他,拦住问他要做什么。 仓鼠一本正经地说,要去体察当地民俗。 伯格斯回头看着,当地这些人里面有着不少的青春异性,笑下说,“应该去了解下。顺便帮我了解下,这里人有没有小赌怡情的爱好。” 有仓鼠这样想法的人,不止他一个,三三两两的游骑兵在向外走,外面大约已经有二十多人正和当地人聊的火热。 这些当地人和领路姓费戈的夫妇一样,都很热情,他们在经过最初尝试着与游骑兵接触后,胆子大了起来。原本他们就带着吃喝的东西,现在都拿出来免费送给游骑兵。游骑兵也不吝啬,也拿出一些东西跟当地人交换。 文森特这时从修道院里出来,站在白石廊下,望了眼这些门口其乐融融的场面,不由微笑了下,就将目光收回。随即眉头紧了紧,他还有不那么令人愉快的事情将要面对。 虽然刚才信誓旦旦地向老僧侣保证过,游骑兵不会先惹麻烦。可眼下在一个人生地不熟,一切看似祥和,但却又不无透着诡异的地方,一诺千金可不是个聪明人该干的事情。 “斯诺回来了吗?” 同样站在门口的阿里亚斯回答,“没有。” 那名领路的男人叫费戈,是萨恩贝镇一间杂货铺的伙计。他说,镇上只有不到百名的城防兵,文森特对此并不十分相信。虽然看着费戈不像是在说假话,但军事行动,情报的准确性至关重要,还是派人事先侦查一番,才更为妥当。 “你准备怎么做?”阿里亚斯问。 文森特看他一眼,阳光下的他露出欢畅地笑,“先下手。” 此时,靠在门口门柱下,闭眼晒着太阳的肖恩点着头说,“头儿的做法,我支持。” 文森特对于兵法战略,还处于初学者的阶段。可这并不阻碍他知晓,兵贵神速的重要。 眼下,他们从出现到现在已经过去近一个半小时的时间,想必刚才在阳滩的当地人,已经将游骑兵出现的事情,带回了镇子里。 既然这里的镇长早在前些天,就已经预知他们将要到来的消息,不管对方是出自什么目的,为全体游骑兵的安全着想,还是将一切事态控制在手里,比较稳妥。 “集合能上马作战的人,咱们现在就出发。” 全体游骑兵现在只能凑出七十多人。文森特看着队伍,觉得人数有些少。这时刚好穿着便装的斯诺带着人回来了。 “军佐,情况探明了。那男人没说假话,镇子上真的只有不到百名的城防兵。” “当值守门的有多少人?” “只有一支小队。” 佩特咧嘴笑出来,“看来这里还真是承平日久。” 按迭戈的习惯,每个城镇守门的士卒多为三十人。而这里只有一支小队,也就是十人而已,看来本地治安相当好。 斯诺这时又说,“而且城镇里似乎没人知道我们来。” “怎么会?” “我们去侦查的路上,根本没有看到有当地人向镇子方向走。似乎咱们在阳滩遇到的当地人,都跟我们来这里了。” 皮耶罗笑道,“我第一次知道,咱们游骑兵魅力这么大!” 文森特这时再回头看着七十人的骑兵队伍,忽然有种要用牛刀去杀鸡的感觉。 从圣比索修道院到萨恩贝镇,路程很短,只有区区十里左右。游骑兵策马奔驰下,没用一会时间便至。 文森特怕对方提前将城门关闭,先带着肖恩佐伊等数骑催马上前,让其余人员在后面隐藏。 守城门的城防兵正在城门洞里昏昏欲睡,一看到游骑兵几人催马前来,立即紧张地跳了起来。 “停下!”在文森特等人离着城门还是二三十米的时候,城防兵大喊着,“来人停下!请报出身份。” “迭戈爵士,文森特-洛-基尔维德!”文森特报出贵族身份。迭戈的规矩,贵族过城门的时候,可以不下马。 城防兵显然没想到来人是名贵族,正愣神的功夫,文森特等人已到身前。 “大人,您不能进去!我……” 城防兵长的话刚说到一半,文森特已经将荆花枝长剑出鞘架在他的脖子上。这城防兵长也是个有趣的人,还未等文森特开口,他已经改口道,“大人,您请便。” 文森特无声笑了下,可并未将剑收起,只是用饶有意味的眼神从马上盯着对方,问,“可我现在想知道,你刚才为什么要拦我。” 城防兵长还想找理由搪塞,可这时却看到这名穿得跟乞丐一样脏兮兮的贵族后面的人,竟然将他的手下全部用剑挟制住,不由惊恐道,“大人,您这是做什么?我刚才……我刚才,只是不知道您是不是冒充的。看到荆花枝后,我就知道,您是……” 可城防兵长却看到,这年轻的贵族并不理他,只是回首冲着手下有个长得尖嘴猴腮的人使个眼色,后者就跑出城门洞,向着远处大力地挥挥手。紧接着,他就看到远处近百名骑兵的身影出现了。 “你们是东边来的强盗?”城防兵长声音颤抖。 文森特好笑地说,“我们是王国近卫军,不是强盗。” “真的?”看着游骑兵没有理自己,城防兵长反倒放下心来,“不是强盗就好,不是强盗就好。”说着高举双手,就跪了下来,“大人,我投降!”还冲着手下那些人呵斥着,“作为你们的长官,我们命令你们扔下手中武器,咱们投降!” 这些城防士兵也非常听话,未等他们的兵长说完话,就已经全跪在地上。 阿里亚斯、佩特等人带着其余游骑兵赶到的时候,看着城门洞里跪着齐齐的十个城防兵,全都毫发无损,正好一支小队满装满员。 “他们没抵抗?” 都是军人,伯格斯虽然也不自以为是英雄铁骨,可面对这样一群怂货,情绪里仍是非常地不屑。 文森特想让城防兵带他们去城镇大厅,本想着他们会忸怩一阵,谁知刚开口,就听这名毫无军人荣誉感可言的城防兵长说,“好啊,大人!我这就带您去!” 看着对方答应的如此爽快,游骑兵们不由狐疑道,“不会是陷阱吧?” ; 第二百六十章 不可理喻的西境人 “陷阱?绝对不是!” 听到游骑兵低语的谈话声,城防兵长在一旁插言,而且动作夸张地挥舞着双手,根本没有一点做俘虏的自觉。 不只是他,前一刻还跪在地上的城防兵,在文森特等人一转眼的时候,已经全部从地上站了起来。还有一名城防士兵竟然想要不声不响地溜走。 佩特将这名城防兵截住后,冷笑着说,“想回去通风报信吗?是不是晚了一点?” 可谁知这名城防士兵却一脸无辜望着他,“通风报信?哦,不!我是看当值的时间差不多了,要回家而已!” 如果这是句谎言的话,绝对是游骑兵们这辈子听到的最不走心的谎言。可偏偏说话的这名城防士兵,无论从语气还是从神色,都是自然至极。而且周围其他的城防兵也全都露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是啊,要下班了……” “我们要回家……” 这时,那名完全无荣誉感的城防兵长更是抬头看看天色,然后满脸歉意地冲文森特说,“大人,现在天色不早了,还真是到了我们下班的时间——” “下班?”游骑兵人人怔然。 “——所以,您要是还需要我带您去镇长那里,就得另付工钱。” 加利亚拉斯这里人,说话的时候都习惯手舞足蹈,手势极多,而且语气音调上像是在唱歌,又像是在朗诵诗词。 先前抢占城门时,没有一丝的反抗情绪的城防士兵,此刻发觉似乎游骑兵们不让他们回家,不满的情绪开始鼓噪起来。 “凭什么不让我们回家?” “我们可不是东境人,我们不加班!” “军饷只付给我们当值的钱,过了这个时间没有人能逼迫我们再干活!” …… 阿里亚斯神情怪异,“这是什么情况?” 眼前诡异的情景,让游骑兵们面面相觑,他们实在搞不懂,这群城防兵要干嘛。 “安静!”皮耶罗厉声呵斥,“你们搞不清楚状况吗?你们现在是俘虏!都给我退回去。” 城防兵长一改刚刚的窝囊样子,将手臂举过头顶,情绪激昂,大声抱怨着,“大人,你们俘虏的是当值的城防兵,可我们现在下班了,就不是城防兵了。你无权干涉我们的生活!” “什么?”这种理由,游骑兵众人闻所未闻。 “大人,如果你们还要我们留在这里,那就要付我们工钱。如果不给的话,我们就要回家了。” 说着城防兵就要四散走开,游骑兵端起手中的十字弓,“站住,全都不许动!” 文森特看着眼前鼓噪的城防兵,觉得他们简直不可理喻。这些人很奇怪,他们不是不怕游骑兵,从他们的脸上清楚地能看出对于刀剑利器的畏惧,可他们这种畏惧又有着不同,不像是从内心散发出来的,而是更像一种在做游戏或者比赛什么的,遇到强大对手的畏惧。 一名城防兵看着眼前人用十字弓挟制他们,情绪变得更为激动,“光明神在上,竟然还有如此不讲理的人,我不做城防兵了!这样你们就能让我们走了吧。”说着,就非常麻利地将战袍皮甲等等,全都脱了下来。 “对,我们不做城防兵了!”看着这名城防兵在脱制服,其余城防兵也跟着脱。 城防兵长倒是没加入这个脱制服的行列,但是他却领着七八个如今赤条条的手下,操着西境那种像唱诗般的口音,在慷慨激昂地抱怨。可里面夹杂了太多西境的土语,游骑兵们根本听不懂。 虽然这些城防兵在激烈地抱怨,可他们并没有上前要跟游骑兵发生冲突的打算,甚至在强烈地不满话语里,连辱骂的词语都没有。这让游骑兵们只能端着手里十字弓,连扣动扳机的理由都找不到。 原本在抢夺城门的时候,镇里路过的行人只是驻足远远的看热闹而已,可这时,看到游骑兵正在跟城防兵发生争执,全都一下子围了过来。 打听明白发生了什么以后,围观的平民们也在向游骑兵抱怨。 “怎么能这样?他们不当值了,就要放人才行。” “他们是东境来的吧?” “可不是嘛,也只有东境人能做出如此不可理喻的事情!” ………… 听着周围平民理所当然的评论,游骑兵更是齐齐精神一阵恍惚。 佩特哭笑不得地说,“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俘虏还有能下班的!” 这时,早先陪着游骑兵去圣比索修道院的那群平民从镇外归来,费戈夫妇也在其中。看到游骑兵正在和当地人发生了争执,就挤进人群询问出了什么事。 在了解前因后果之后,费戈夫妇向文森特说,“大人,您得放了他们!我们的传统,工作时间之后,绝对不再做与工作有关的事情。” 佩特说,“可他们是俘虏。” 费戈夫妇显然也不能理解,凭什么俘虏就不能放。 “您要是非要留下他们也可以,但那就要给他们工钱才行。” 文森特现在也不能理解这些当地人的怪异思维,但更受不了眼前闹哄哄地场面。向伯格斯一挥手,让他给每个城防兵一枚金币。眼下,这里的平民越聚越多,如果发生民变,可就糟了。 不管到底是为什么,可这招很管用。城防兵拿了金币之后,情绪瞬间就安稳下来,变得如拿下城门时候那样安安静静的。平民的鼓噪声音,也开始降了下来。 “这里的人比猴子还财迷。”仓鼠觉得不可思议,几个金币而已,竟然能比十字弓更有效果。 伯格斯却说,“这样很好。我开始有点喜欢当地人了。” 拿了金币的城防兵长,神色又变得殷勤起来,他跑到文森特马前,低眉顺目地说,“大人,您现在是要去镇长那里吗?” 这前后的差别之大,变脸之快,让游骑兵都觉得一阵眼晕。 但并不是所有的城防兵都是这样,刚才那个带头脱制服的士兵就拒绝拿金币。 “金币我不要,我只要回家!我妻子还在家里等着我呢。”而且这名士兵站到游骑兵马前,语气义正言辞,“我现在不是城防兵,只是平民。而你们也不是我的领主,我可以不接受你们的雇佣。现在我能走了吗?” “呃……” 文森特眨眨眼,怔怔看着对方,一阵语塞。 城防兵长带着歉意笑道,“他新婚不久,呵呵,所以,每天下班都急着回去的。” 看着文森特等人还在晃神,城防兵长善意地提醒,“大人,您给我们的金币只能雇佣我们两个小时的时间。过了这个时间可就……” 伯格斯抢断道,“你一个月军饷才多少,一个金币只能雇佣你两个小时?” 城防兵长解释道,“我们这里就是这样,加班最多也就两个小时。您觉得亏的话,我们明天可以再来。甚至可以连续来五天,但每天只能两个小时。” 文森特揉着眉心,看向费戈夫妇,见他们两人也在旁边大点其头,周围平民也都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心中一阵气馁。 肖恩从发现西境人反常开始,就一直在旁边笑着,这时看到文森特气败的神色,感慨地说着,“这群西境人可真有趣。” 这时,从镇子里走过来另一队的城防兵,游骑兵军士们瞬间将手中的武器端起来。可这队城防兵看着并没有要跟他们对峙的打算,他们全都神色泰然地径直走过来。 游骑兵这边的城防兵长,向着对面带队的人喊着,“你们今天又迟到了!” “那是你们今天没有提前走。”对面的兵长回应,看了眼堵在城门口的游骑兵,“这是怎么回事?” “我们当值的时候被俘虏了。”城防兵长说出这话时,脸上没有一点的羞愧。“现在他们雇佣我们去找镇长。” “你们可真走运。”对面的兵长语气里明显带着羡慕,随后向着游骑兵们说,“你们也要俘虏我们吗?”这语气平常地就像是在打个招呼。 “如果不俘虏我们的话,那我们要关城门了。” 面对这像是在交接工作一样的言辞态度,游骑兵满头黑线,彻底无语。 文森特不理这群不可理喻的西境人,吩咐留下二十人看守城门。而这时前来接任换岗的城防兵,看出游骑兵的意图后,纷纷自动解下身上的武装,将武器都堆到游骑兵身前,随后就跑到城门楼里去了。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城防兵长不解地回头看着问话的皮耶罗,似乎这答案是显而易见的,但看着游骑兵都疑惑地眼神,还是解释道,“当值的时候不能喝酒。现在他们被俘虏了,所以去岗哨里拿酒去了吧。” “……” 果然,那队城防兵进城门楼里不久,就又跑了出来,他们十个人手里不是拿着酒桶,就是搬着桌椅。 在游骑兵惊奇的目光下,他们旁若无人地将座椅放好,将酒倒上,然后开始推杯换盏,边喝边聊。那态度自然的就像是在小酒馆里一样。 肖恩觉得有趣,催马上前,要讨一杯酒。 那队的城防兵长向文森特望了一眼,然后煞有介事地提醒,“您不是在当值吗?能喝酒吗?” 肖恩哈哈大笑,转头冲文森特说,“看到了吗?这群西境人真的是很有趣!” 而这时收钱加班的兵长却出言提醒文森特,“大人,要去镇长那里,咱们现在就得走了,晚了的话,镇长就下班了!”说到这里,还一副为你打算的神色,“他可不是几枚金币就能被雇佣的!” ; 第二百六十一章 第九军团的动向 加利亚拉斯人的淡然从容,让原本做着奇袭打算的游骑兵,心中的那份不多的紧张感,此刻彻底消失不见。 城防兵长带着他们,迎着海岸边的夕阳,走在这座边陲小镇的古老街道上。 “大人,我叫西尔-维奥,您叫我西尔就行……看样子你们是第一次来加利亚拉斯吧。我们这里生活不错,除了面粉贵点,其他都好……” “……” 叫西尔的城防兵长看着游骑兵没人想理他,肩膀高高耸起,脸上则是摆出他理解众人的神色。 “我明白。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心里总会莫名地不舒服。我曾经去过科斯底瓦一次。那是一个糟糕的地方,酒难喝,姑娘长得……”西尔自己翻了下眼皮,应该是想到了曾经不好的遭遇,“哦,神啊,算了,我不该提起这事。总之,我的意思是,我能理解你们现在的心情。你们明白我在说什么吧!” 文森特沉着脸忍受着,眼前这名西尔唱诗般的唠叨。他在开始时,一直在催促众人快点动身,要不晚了就赶不上去见镇长。可真正走在路上时,这个家伙绝对没有一丝要快点赶路的觉悟。一路上,总是在喋喋不休。 正常来说,游骑兵应该为不用流血就能解决眼前的事情,而感到庆幸。可他们人人心中并不高兴,此刻只有一种像是被人戏耍了的感觉。 阿里亚斯尤其不喜欢这名叫西尔的人。这点除了西尔本人,游骑兵都看得出。他们也明白阿里亚斯厌恶这个人的原因。作为一个游骑兵中最为标准的军人,他忍受不了任何缺乏胆量,直接就缴械投降的人。 “我们这里的夕阳很美,不是吗?看海天间的那抹金红,它总能让我想起曾经一名美丽的姑娘。那是名美丽的姑娘,我这辈子见过的最美丽的女子……” 阿里亚斯语气不善,禁不住打断道,“我们还要多久能到镇长那里?” “就快了。不要着急。”自己的话题没有得到众人的认可,西尔也不气馁,回头笑着回问,“你们东境人总是这么急迫地赶路吗?” 自然没人回应他。 西尔撇撇嘴,说,“我们这里有句谚语,‘嘿!放慢脚步,抬起头,迷人景色总是出现在路两旁’。” 佩特冷哼道,“我们已经够慢了。”然后学着西境人语气,重复着西尔刚才说的话,“镇长要下班了。快点吧!” 原本这明显的讽刺挖苦,西尔看到后却突然情绪兴奋起来,虽然他原本情绪就不低迷。 “要加手势!”西尔将手抬得高高,兴奋地说着,“要学加利亚拉斯话,一定要有手势。” 西尔将手举过头顶,手心向着自己的方向,肘部自然弯曲,“无论兴奋抑或是抱怨,都可用这个手势。” 眼前西境人的反应,让佩特心中深叹一口气。跟这样的人不会让你高兴得起来,可同样也让你生不起气来。 肖恩觉得有趣,他是除了仓鼠外脸上还能挂着笑的人。仓鼠是在流连街道路过的女人的风情,不得不承认,这里姑娘们长得都极富风情,虽然皮肤不算白皙,因为常年海岸阳光的抚照下,大多都是成一种健康的小麦色。可那如大海般的湛蓝的眼眸,路过身旁时,冲你嘴边勾起的迷人弧度,总让人看着心里痒痒。 西尔这时又在抱怨过,城防兵是这里最辛苦的工作。因为下班最晚,又没有能喝下午茶的时间。 肖恩却发现这里的人随处可见,他们三五成群坐在街道两旁,对着夕阳彼此闲聊。如果只是零星个别现象,并不能引起肖恩的注意,他们走过三条长街,几乎每一条街上,街道两边都是这样的人。起初,肖恩还以为这些人是在夹道围观游骑兵的人,可现在却发现并不是这么回事。就问,“这些人在做什么?” 对此,西尔的回答竟是,“他们在无所事事。” “这我看得出来!” “不!大人。”西尔纠正道,“不是简单的无所事事。我们当地有一种说法是叫‘无所事事的快乐’。” 游骑兵对于古怪的西境人多少已经有一定免疫力了,但对于西尔的这话,还是表示出了惊奇。 佩特更是讽刺道,“你们这里的人急迫的下班,就为了无所事事?” 西尔没有解释,只是笑着说,“这是种状态,或是一种心境。第一次到加利亚拉斯的人都很难理解。不过,你们如果在这里待得久了,就多少会理解其中的真谛。” 走到城镇大厅的时候,游骑兵发现西尔并没有说谎,镇长真的是正准备锁这里的大门。 这是个年过五旬的儒雅男人,身穿着深蓝色迭戈官员长袍,裹着带有西境特色的披肩。 他见到五十骑的游骑兵身影并未现出吃惊神色,只是颇为无奈地冲着文森特等人苦笑说,“我以为你们会更早点来的。现在我下班了,可是让你们明天来的话,估计你们不会同意的吧。拔剑就免了,在这里很少能用到刀剑说话。”说着,回身又将城镇大门开启,“来吧,我也曾是东境人,所以明白初来此地,对于当地习俗的困惑。看在都是东境人的面上,我可以免费为你们加会班。” 镇长将门重新打开,伸手冲文森特等人做出请进的动作。游骑兵们彼此相视一眼,跟随镇长进到城镇大厅。 “按照当地的习俗,初次见面寒暄与介绍颇为麻烦,我相信你们在来之前已经打听过我的情况。所以,让我们直接进入正题好了。” 镇长说的没错,游骑兵确实在来之前,已经对这名镇长的身份做了一番调查。他叫德卡沃-马科拉齐,不是本地人,来自现在已经战火连天的多尼亚拉。但在当地已经生活超过三十载的岁月。有两名子女,不过现在都不在身边。 德卡沃镇长在自己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坐下,伸手指着房间里一边的酒架说,“我这里有些酒,如果你们愿意可以边喝边聊。不过不是我小气,你们要给酒钱的。在当地做镇长并不富裕。”又看到文森特身后的阿里亚斯在安排人警戒,就呵呵笑着说,“用不着麻烦,估计就跟你们进城门的时候差不多,这里没有人会找你们的麻烦。也正如你们所见,现在这座城镇办公厅里,只有我和你们,护卫、城防兵什么的,早就下班了。” 虽然镇长如此说,但游骑兵等人还是简单巡视了一番。文森特却知道镇长没有说假话,早在一进门的时候,他已经用精神力探查过了,这座城镇大厅确实除了镇长外,还喘气的就只有本地的老鼠。 “德卡沃镇长,我叫文森特-洛-基尔维德,隶属于迭戈近卫军……” 文森特简单介绍完自己后,就问出心中不解,“您好像早就知道我们会来,对此,您能跟我们解释一下吗?” “我并不确切地知道来的人是做什么的。”镇长边说边从办公桌上找出一张字条,递给文森特,“这是我的直属上司科斯塔男爵,用信鸦传递来的命令,您看看吧,爵士大人。” 文森特结果字条,上面只有寥寥数句话,大概是说近期从东边常青树林里会出现散兵游勇,可能会对当地治安造成影响。责成当地武装一经发现,就将这些散兵控制起来。 “这条命令是什么时候接到的?” “四天以前。”看到文森特眼中露出疑惑,镇长无奈地笑着说,“大人,我明白你的想法。既然有四天的时间,那为什么镇子里没有意思相应的准备,是吧?” 文森特不可置否。 镇长继续说,“这跟当地的习俗有关系。虽然我这里有九十三名现役城防兵。可镇子有三个城门,每个城门派十人,还要分三班交替,就是上午,下午,还有晚上。这样一来,我根本没有多余的兵力去防卫可能来的你们。当然,如果给他们加班的钱,或许也能组织点人手。” 说到这里,镇长自己笑了起来,“不过,也幸亏没有这么做。看到你们这些人,我就知道,那些城防兵不是你们的对手。” 文森特能听出镇长的无奈,不过这不关他的事。继续问道,“您有第九军团其余人的消息吗?”游骑兵在森林里耽误了太多的时间,他相信第九军团其余人应该会比他们更快地从森林里出来。因为并不是所有的指挥官,会分出兵力在森林里抬着重伤员前进。 “萨恩贝镇并没有见到其余的军人。”镇长目光真诚,“不过,我听说男爵那里似乎近期有些不同寻常的举动,他突然调配了大量的食物。很有可能您要找的军队,就在那里附近。” 镇长将一张加利亚拉斯的地图交给文森特,眼睛看着这名年轻爵士战袍上干涸地血迹,最终还是问道,“大人,东边的战事怎么样了?” 文森特的目光从地图上移开,看着镇长希冀望过来的双眼,“我以为这里的人都不知道王国处于战争阶段呢。” 镇长无奈说,“镇里与东边基本没有直接的联系,上面的贵族大人又不许将战争的事跟平民说。何况就是说了,也没什么用。只会造成不必要的恐慌……” 这样的事,文森特并不懂,也不关心。他脑子里正考虑着第九军团去向的问题,随口说着,“不好不坏,巴萨戈死了很多人,我们也一样。“ “那多尼亚拉呢?那里离巴萨戈不算远,那里的情况怎么样了?” 文森特这时想到镇长的故乡就是在多尼亚拉,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说。 佩特这时看到自己的军佐不开口,就对镇长说,“这您可问错人了!整个迭戈都没多少人会知道那里的情况。” “哦?为什么?” “那里现在是敌占区!” ; 第二百六十二章 接管小镇 镇长听到自己故乡被占领的消息,并未表现出过多的惊愕,反倒嘴角现出一丝幸灾乐祸的弧度。觉察出自己失态,德卡沃轻咳一声掩饰尴尬,说,“我是家中次子,没有继承权……” 镇长声音说到这里,突然戛然而止,他深吸一口气,随即对着游骑兵们苦笑下,然后将目光转向窗外,此刻夕阳正红。 文森特深望镇长一眼,金红的光映衬着对方皱纹已然深邃的侧脸。虽然镇长没有再说下去,可在场的游骑兵都知道,这不会是个好故事。如果不是有一段不愉快的过往,任何人都不会背井离乡三十载。 “抱歉。人老了,总是会想起往昔。”镇长望了会窗外的夕阳,转回头,“大人,你们准备住在镇上吗?” 文森特回头与屋内的游骑兵交换下眼神,“看来暂时是要这样。” 镇长闻言,沉默了一会,默默从怀里掏出一把银质的钥匙,轻轻放在桌上,又从抽屉里拿出一枚印信和钥匙放在一起,慢慢推向文森特。 钥匙是城镇大厅的,而那枚印信则代表了镇长的权力。拥有了这一切,就相当于将整座小镇的管理权牢牢握在手中。可游骑兵并没有接收这座镇子的打算,文森特抬眼不解地望向镇长。 “男爵的命令是让我控制住东边来的散兵游勇,但眼下明显我已无力完成任务。可你们又要住在镇上,作为镇长的立场,我不能假装看不见。”说到这里,镇长笑了,带着轻松与释怀,“因此,将镇子的权力移交给你们,这是最好的方法。” 面对做事如此光棍的镇长,文森特并未急着表态,军佐首席参赞肖恩沉吟着,心中计较着接受镇子的利益得失。 德卡沃看着游骑兵的反应,反倒规劝道,“镇子交给你们,我们双方并无不妥。”他做出当地标准地举手动作,“你们看!原先,我并不知晓你们是王国近卫军。你们的身份代表了王国。我虽然不知道你们此番西行的目的,但看你们的状态,应该不是逃亡的军人。而如今是战时,从法理来说,军队接管当地防务,这无可厚非。再说,你们似乎卷进了当地贵族的利益纠葛,虽然我并不能看清。不过从目前的状况来看,掌握住萨恩贝镇,也不失进可攻退可守的境地。” 文森特朝肖恩看去,见对方对自己点头。转头玩味地对镇长说,“您说的不错。不过,以您的立场,似乎并不该说这番话。” “当然,我有私心。” 文森特静待下文。 “不过,是私人原因。我二十岁来到这里,从最低级的书记员做起。我比任何人都勤奋,不知不倦已经过去三十四年……”镇长抬眼扫视了一圈屋里的游骑兵,有些腼腆地呵呵笑起来,“我的妻子是当地人。加利亚拉斯的人下午有去海边漫步的习惯。你们可以把这种习俗,理解成为东境的下午茶,只是在时间上要久一些。在我认识她的三十二年中,除了最初那段时间,曾经被她强拉着走上这片海滩。其余的时间,都没有再陪她走过……” 镇长站起身走到窗前,透过窗看着此时在夕阳下的海滩上漫步的人们,“年轻时,我一心想着要证明自己,想着要洗漱被逐出家族的耻辱。做到镇长以后,又被诸事缠身……或许这是神赐予我的机会。” 听镇长如此说,游骑兵全体沉默。来的时候,他们详细打听过镇长的情况,他的妻子似乎比他要年长一些,据说身体近来不怎么好,时常会去圣比索修道院找僧侣治疗。 游骑兵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德卡沃的身份。他是本地的镇长,隶属于这里的贵族。由于本地男爵的那道命令,这位德卡沃镇长本应处在游骑兵的敌对面。可他现在却像是在祈求向游骑兵移交管理权。这种敌我分辨不明的感觉,让他们心里很不舒服。即便是要接管这里的一切,顺利地都可以用‘走了狗屎运’来形容,可他们心里仍然不舒服。 这种心里不爽的感受,直到镇长临走时,才变得好上那么一点。 镇长跟文森特交接清楚小镇的事务,起身告辞的时候,却发现游骑兵没有一人跟他一起走,说,“大人,您得派两个人跟着我才行。” “嗯?” “我现在是俘虏,好歹你得派两个人看押我吧。” “没有这个必要。” 对于能主动投降,又主动移交权柄,还指使不动本地武装的镇长,根本没有派人看守的意义。当然,暗中监视的人员自然不可少,但面上不能让对方察觉。 镇长却饶有意味地说,“很有必要。这样才像是俘虏的待遇。” 佩特哼道,“我们那里俘虏都待着牢里。” 镇长也不在意,笑着说,“能随意走动,那是近卫军对我这名老头子的尊重与优待。” 文森特脑子里这时想到了什么。“你这里有仇家?但是这里的人除了难以理喻外,并不野蛮。” 德卡沃不可置否,只是在门前笑站着。 文森特看着对方那笑容,心中明悟过来,挑着眉冷声道,“哦,我明白了。不过,你完全可以将那人指出来。一劳永逸。” “那人藏得很深。如果死在你们手里,男爵一定知道是搞的鬼。”镇长脸上仍然笑着,“再说,他只是干他的活,也并没有给我添任何麻烦,没必要这样做。” 文森特抽下嘴角,“随你!”说着冲阿里亚斯使个眼神,让他处理派谁跟着镇长。 “感谢您的仁慈,告辞。” 镇长出门后,佩特上前问文森特,“刚才那老货怕什么?你跟他在打什么哑谜?” 文森特正整理着桌子上的东西,将镇子税收账簿递给伯格斯,并未立刻回答。佩特就又问。上前接过账簿的伯格斯,不无轻蔑语气地说,“说的是那该死的男爵密探呗。就是安排在这镇长身边的钉子,怎么这个也问。” 佩特眨眨眼,脑子琢磨一阵,看向屋子其他人,没有一个人神情为此困惑的,就问向皮耶罗,“你也听明白了?” 其实皮耶罗刚才脑子里也是混混沌沌的,但为了挤兑佩特,故作理所当然的样子,“是啊。钉子嘛,贵族都会这么干的。你现在也算贵族了,怎么会不知道?” 佩特与仓鼠正好相反,仓鼠是表面看起来有些憨傻,可实质上的心眼并不少。佩特则不然,他外表看起来是个刺头,说话也不饶人,可内里就是一副直肠子,根本没有任何的弯弯绕。 “这个事情,你无需在意。”文森特将本地城镇的平面图铺开,“佩特,城防的事情就归你了。周围哨探与警戒的任务,皮耶罗负责。当地人的习惯风俗很古怪,我们尽量不要与他们发生任何冲突。” 佩特这人别看嘴碎,爱抱怨,可处理军务很让人放心,而且可能因为经常吐槽上官和讲段子的习惯,非常受军士们的喜爱。城防交给他来做,文森特最为放心。而皮耶罗跟他私交甚笃,两人配合不会出现任何纰漏。 文森特心底并没有细究这些事,他现在用人只是按照一种懵懂的惯性思维,而直接对当事人用下命令的语气,还是在常青树林这段时间里养成的。 “是……”几乎是文森特话音刚落,佩特就下意识地答道。他们的关系并没有任何改变,但相处方式却在潜移默化中慢慢转变。佩特突然意识到自己答的很顺口,加上刚才的事情让他觉得很没面子,就试图找补回一点。 “那你做什么,嗯……文森特!”这段时间,佩特习惯叫文森特为军佐,现在有意识叫他的名字,还变得有点不自然了。“嘿嘿,不是又想着偷懒吧。” 文森特现在可没心思去考量佩特那点小心思,抬头说道,“我倒是想这么做。可现在我们没这个时间。” 在场的每个人都清楚游骑兵目前的处境。虽然在萨恩贝镇,他们并没有遇到任何阻碍,可从眼下支离破碎的情报来看,西境人不参与战争,或许与他们在西进路上遭遇巴萨戈人五个卫队军团围剿,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如果,巴萨戈人真的与当地贵族,有着某种协定或者心照不宣的默契。那对于从东边来,代表王国利益的近卫军而言,无疑就会成为当地贵族的眼中钉。在人家的地盘,自己这边又跟军团失去联系,对方想要碾死他们,不会比弄死只蚂蚁更废力气。 因此,文森特扫视在场的众人,说道,“我想着去加隆斯尔一趟。我们必须在当地贵族对我们有所行动前,跟军团取得联系。顺便搞清楚目前军团的情况,以及军团的态度。” 如果军团并没有打算跟当地人死磕,那游骑兵仅仅作为斥候部队,更没有跟当地人死磕的道理。而一旦军团那群顾问脑子进水,打算毅然捍卫王国荣誉的话,至少游骑兵们是战是退,都可以提前准备。 皮耶罗问道,“你要亲自去?” 文森特笑下,并未说话,可态度已经非常明确。 “不行!”皮耶罗当即反对,“你现在是整个游骑兵的头儿,你不能去冒险。” 佩特脸上也现出急色,可嘴里说着,“你不能去。你,你跑的太快,万一借机溜了呢!” 文森特却说,“正是这样。冒险的事情,我比你们任何人都更合适。万一搞砸了,我可以溜嘛。” ; 第二百六十三章 头儿的功用 “你不能去!”阿里亚斯安排完镇长那边的事,转身回到房间里时,正赶上文森特试着劝服众人同意他的决定。 “你现在是军佐,是全体的游骑兵的当家,不能轻易涉险。”阿里亚斯语气坚决。 文森特转身看着阿里亚斯认真的眼神,提醒道,“可我也是游骑兵一份子。不能做了军佐之后,就将危险的活儿,都丢给下属吧。这样的当家,我个人不喜欢,更不会去做。” 皮耶罗反驳说,“那下属闲着,而让上司去冒险,更没有道理。” “文森特,你现在是坐老头子兰斯洛的位置,你想想,如果现在是老头子跟咱们说他要去冒险的话,你会答应吗?” 阿里亚斯这话让文森特语塞,如果现在是老军侯兰斯洛提出这么个决定,他也会在第一时间跳出来反对。 “可那是老头子呀。”文森特干巴巴地说,“我和他毕竟不同……” 可怎么个不同,他却说不出来。是因为年轻吗?他当然比兰斯洛年轻。可这似乎不能成为游骑兵当家人亲自去犯险的理由。文森特继任军佐已经要满两个月了。这样的任期时间,自然不算长。虽然每天都在做着游骑兵最高指挥官的工作,可他在心里并没有真正将自己当成这群人当家。 在文森特心中,他成为游骑兵当家,是种无奈的结果。老头子重伤退伍,他不过是个顶缸的角色罢了。就像老头子之前说过的,他曾希望是蒙卡继任他的职位。事实上,文森特在当时也是对这个决定无比赞同。蒙卡会是一名好的领头人。可惜,他战死了。 他从没想过要当指挥官,甚至都没想过要成为一名军人。从做蔷薇亲军开始,再到巴萨戈突然就围了托尔多城,后来再被老兵长‘单眼’一指,就稀里糊涂地成了游骑兵。 接着原第七小队的人死光,他成为了兵长。 再到后来,因为救了公主的事,让他成为爵士,是现役游骑兵中爵位最高的人。再加上之前他闯敌阵,带着第七小队反伏击迭戈哨卡,让他威望空前,这才被迫坐上了眼下这个位置。 这一路走来的时间,连半年都还没到。虽然文森特干得也算不错,可他真的在心底,在潜意识里,根本没有认清自己的位置。 看着所有军佐副官,除了佐伊外,全都反对他亲自去探查消息的事。文森特一阵气馁,摊着双手问众人,“你们不让我去,那好,这事先放一边。咱们先讨论下,当务之急,我们最该解决的问题。” 副官们看着文森特态度缓和下来,心下稍稍放松些。 文森特平复下情绪,打算循循善诱地说服众人,“现在我们最该做的是和军团取得练习,这点你们没有任何异议吧?” “没有。”众人点头。 “那好!”文森特接着说,“大家想必也明白这个任务关乎到我们的生死存亡。这么说,大家也没异议吧?” 众人再次点头。 “人选至关重要。”文森特抛出自己的理由,“我们不止要找到军团在哪里,还要弄清军团高层的态度。所以,不但要挑个身手好的,还要有资格跟军团高层见上面,说上话的人。你们有合适的人选吗?” 副官们又不是傻子,他们当然知道自己的年轻军佐心里在打着什么算盘。 “我去!”阿里亚斯当仁不让地说,“论身手,我在全游骑兵里至少可以排进前五。论身份我是军佐副官,还是王国勋爵。” 文森特本以为自己提出理由,足以让众人想到自己身上,可阿里亚斯一番话,让他的算盘全部落空。 “阿里亚斯,你不行!”文森特找出一个正当理由,“游骑兵的军务离不开你。” “那我去!”佩特说。 “你的任务是管理好本地城防。” 皮耶罗示意,“我去。” “你要负责周边巡逻与警戒。” 艾迪这时想要表态,却被文森特一眼瞪了回去。 肖恩这时明媚笑道,“那就我去吧。论武技,我认第二,游骑兵没人敢称第一。论身份,我是军佐参赞,跟军团那些大人们也熟。而且我原本就非常适合跟贵族,或者大人们打交道,这点军佐你是知道的。呵呵。” 文森特没想到肖恩也跑出来拆他的台,语气不善否定道,“你也不行。你那作死的长相,走到哪里都会被人围观。谁派探子,会派一个引人注目的人去?” 伯格斯笑道,“屠夫,你是不是就想让我们明白,没有人比你更合适。”文森特未表态,伯格斯就接着补了一句,“别忘了,你也不合适。你是黑发黑瞳,全迭戈也没几个你这样的人。你走到哪里一样会被人注意到。” 伯格斯的话得到众位副官的一致同意。 “那你们说,该派谁去?”算盘落空,文森特语气带着不爽,“猴子,你想都不要想,现在整个小镇都归我们管理。税收是大事,全指望你呢。我可不想在这上面出任何乱子。” 布兰妮和莉迪亚留与一些轻伤员,留在圣比索修道院的沙滩上扎营,照应在修道院里养伤的游骑兵。因此,并未在眼前。 仓鼠看着所有副官都表态要去执行这项任务,现在只有他和佐伊没有表态了。虽然他心里不想去,可如果自己这时不顺应众人的话,难免会遭同僚的日后的嫌弃。所以,不情不愿地开口,“要不,我去吧。” 文森特现在心情处于不爽中,仓鼠话刚出口,他就讽刺道,“探子要派也是派‘信鸦’,谁会派只熊?不行,你速度太慢。” 仓鼠听到自己也被文森特拒绝,心里放松下来,意外地没有对他的讽刺反击,不过众人现下没人在意他的小心思。 游骑兵们沉默了一阵,文森特叹声,再次开口道,“你们看吧。没人合适的,就只有我。所以,这次该是我去……” 正说到这里时,看到众人并未看他,都目光直直地盯着一个方向,文森特顺着方向看去,那里是正向外望着夕阳日暮的佐伊。 “开什么玩笑!她更不行!” “她为什么不行?”阿里亚斯说,“论身手,佐伊同你不相仲伯;论速度,她只比你快,不比你慢。而且她也是勋爵!” “佐伊连自己从哪里来的,都不知道。你们让这么个路痴去探查消息?” “我不是路痴。”佐伊听到文森特在谈论她,就开口驳斥道,“我现在也认一些字,地图也看得懂。” 佐伊没说假话,这段时间她一直很勤奋地在学习。在佐伊心里,她一直想帮文森特的忙,可她又做不了什么,所以她虽不喜杀人,但在补充新兵后,却为了能在文森特面前体现自己的价值,甘愿去做刽子手。 她这样的想法,曾经私下里透露给布兰妮过。作为同样被文森特在那次战斗中救出的两人,布兰妮认为非常能理解佐伊的想法。所以,西进的这段时间,只要一有空,布兰妮就会教佐伊一些基础的知识。 为了能证明自己看得懂地图,佐伊指着桌子上的地图说,“我们在这里,萨恩贝。加隆斯尔在……在,在这里。我只要沿着海岸线向北,马快的话,不用两天就能到。” 文森特显然对佐伊关注不够,看着她真的能将地图里的内容说出来,惊讶地嘴边都合不拢。 阿里亚斯等人都说,“这样就没有问题了。” 文森特死撑道,“还是不行。佐伊也是黑发黑瞳,也会被人注意到。” “我也认为佐伊再合适不过。”肖恩适时提示道,“她是小孩子,脱了军装,没人会想到她是近卫军。而且,以她的实力,就算遇上与我实力相当的对手,她也能全身而退。” 对此,众人大点其头,尤其说到佐伊实力的后半句,伯格斯、仓鼠、阿里亚斯等人都是无比赞同。 文森特无法,只得说,“她年纪太小,我们不好强迫她做不喜欢的事……” 佐伊这时却抢先表态,道,“我愿意。” 一直以来,她总是觉得自己在兵长面前似乎是个可有可无的人,这让她很不安。虽然兵长从没有表示过,但她总觉得如果自己没有用处,那兵长可能就不会带她回家了。再说,她是真心想帮着兵长做点事。眼下终于有这么个机会,她要把握住才行。就像马克西蒙斯说的那样,要珍惜每次能上场比赛的瞬间,只有这样才能打好比赛,才能吃上更好的食物。 看着佐伊乌黑眼眸中的坚定,文森特不由一阵气闷。 这时,佩特得意地笑言,“头儿,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文森特叹声,“真不明白,你们干嘛宁肯让个孩子去,也不让我去。我留在镇子里能干嘛?军务有阿里亚斯,政务有肖恩……我在不在,不都一个样?” 阿里亚斯笑笑未说话,皮耶罗用一贯的玩笑式口味说,“有你在,我们便安心。哪怕你什么都不做!” “也就是说,我这个头儿对于你们来讲,就是个摆设?” “差不多。”副官们呵呵笑起来,“这是你作为头儿,最大的功用。” 众人虽是神色与嘴里都带着浓浓揶揄气息,但文森特并不知道,他们每个人都没说假话。这一路走来,短短不到两个月时间,众人真的有一种,只要他在,就会安心的心理。 虽然这种心理意味,现下还有些模糊,可它确确实实存在。 ; 第二百六十四章 无事可做的军佐 佐伊第二天清晨便出发了。 游骑兵的境遇使得这事来不得半点耽误,必须尽快与军团联系上。既然人选已经决定,就算文森特再怎么心里不爽,他也不能任性地不顾及其余人的感受,强行前往。 佐伊这次是去刺探情报,不能穿戴任何与游骑兵有关的东西。她惯用的玫瑰刺与近卫军制式长剑,全被留了下来。作为替代,游骑兵在城镇中搞了两把短剑让她带上。虽然佐伊用着不趁手,可用来防身却是足够。 战马也不能骑。战马在平民阶层算是稀罕物,如果一个小女孩骑着马,太会让人生疑。所以,她只能混在平民群里,坐马车前往。 亲自给佐伊系好皮甲上的锁带,将短剑给她别在两侧腰间,文森特问道,“你还有什么要求没有?” 佐伊闻言摇摇头,随即却又说,“兵长,我能带上小花吗?” “当然。你应该带上它,这样我也能更放心些。” 在场的游骑兵们听着两人的对话,没有一人出言反对,全都一副赞同神色。 军佐的这只宠物猫,游骑兵在常青树林都见过它的本事,现在他们可不把它简单当成一支宠物看待。不知道是不是跟军佐早先猎人的身份,使得他有一些驯养动物的秘法,这只看起来就是一只家猫的小花,十分通人性不说,在常青树林那段时间,还经常引领着游骑兵外出狩猎。 它就像只小猎犬,又像只小豹子,常常能在众人未发现猎物之前,便已锁定目标。而且最神奇的地方是,它并不像狗那样,会吠叫着提醒,而是会用它那长尾巴发信号。这让每一名与小花配合过的游骑兵都啧啧称奇,也使得那段时间里,每次狩猎任务变得轻松许多。 佐伊是去做密探,众人无法将她送上马车。她自己背上简单的包裹,冲着小花一摆头,就出了城镇大厅。 文森特站在门口,一直目送佐伊的背影消失在街道的尽头,随后向站在自己身旁的副官们抱怨,“这孩子怎么也不知道回头挥手道别什么的,唉,也不知道派她去到底行不行!” 众人神色上并无担心,反倒全都忍着笑。就像肖恩说的那样,以佐伊的身手只要不碰到高级武者,也就是七阶实力之上的敌人,根本不会有人能对她产生威胁。因此,众人并不替佐伊的安慰顾虑。 他们也知道自家军佐是什么心思,所以并未有人搭腔。 看到众人没人理自己,文森特不爽地冷哼一声,转身走进到城镇大厅里,一屁股坐在原本镇长的位置上,随手抄起一份文件,翻看起来。 众副官都眼带玩味地看着自家军佐的动作,随后彼此相视一笑,各自忙去了。 文森特翻看的那份文件,是关于城镇污水渠清理工作的报告,他根本没心思看进去。随意翻了几下,便丢在一边。 抬眼看看此时屋子里其余人,伯格斯在认真的核对税收账目,他要尽快理清小镇的财务状况。游骑兵补给的问题,是他要解决的当务之急。不管未来将要遭遇的情况是好是坏,军士们的吃喝拉撒永远都是第一时间要解决的。 肖恩则坐在文森特旁边,详细研究着近段时间镇里的政务日志。现在本地镇长当起了甩手掌柜,这对游骑兵来说是好事,可以最大限度地调用镇上的一切资源,但同时也有糟糕的一面。如果政务处理不好,整个小镇陷入瘫痪,倒霉的也还是游骑兵。 仓鼠带着艾迪去帮伯格斯盘点小镇的库房去了。佩特与皮耶罗也去整顿安排城防警戒的事宜。 而阿里亚斯正分配着游骑兵住宿的问题,小镇上因为鲜有外人前来,所以镇上并没有规模较大的旅馆。而且因为城防兵都是本地人,所以这里的兵营早就被平民改建成了商铺一类。 看着阿里亚斯在那里紧缩眉头,完全找不到事情可做的文森特出声询问,“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没什么。”正思考游骑兵安置的阿里亚斯抬起头,不在意地说,“只是在考虑咱们的人驻扎在哪里,总不能让他们一直在街道上扎营。” “兵营呢?” “被租用出去了。” “呵!这还真有本地特色。”文森特还是第一次听说,兵营也能向外租赁的。“不能收回来?” 阿里亚斯笑言,“业主们会不高兴,这里最短的租约到期,都要在三年后。” 文森特想了想,“那就跟他们好好谈谈,确保本地人不闹事的前提下,让他们给咱们士兵倒出来一个能睡觉的地方。” “我正有这个打算。就等猴子查出来现在镇子里到底有多少金币,这样才好去和本地人谈谈。” “哦,是吗?”看来这样的小事,也确实无需军佐过问的。 “别指望德卡沃跟我们留下财产了,现在我查出来的结余金币,连给仓鼠找次女人都不够。”伯格斯头也不抬,边忙边说,“你们还是考虑别的办法。” 文森特搔搔头,能有什么办法,总不能游骑兵自己掏腰包。 这时阿里亚斯走到伯格斯身前,向他手里的账目扫了一眼,说,“既然没钱,那有没有闲置的房屋,可以跟业主们调换的。兵营的地理位置,对于我们掌控这里很重要。” “目前看来没有。” “兵营都能租出去,应该会有闲置的房屋吧。” “那或许是我还没看到。”伯格斯抬头撇撇嘴,“不过,你最好还是再像个别的方法。我第一次盘点一个镇子的账目,难免有点慢。军士们住宿可不能耽误。” 阿里亚斯笑道,“这我知道。” 文森特看着两人的谈话,有种插不上嘴的无力感。这时,刚想开口,旁边肖恩去不紧不慢地说上一句,“这种事情,可以不用金币实物也能摆平的。你可以去跟业主们说,游骑兵临时征用他们的房子,作为补偿,他们租赁的房屋的期限,无偿延长一倍的时间。” 阿里亚斯兴奋地一拍手,“嗯,这是个好主意。我这就去办。” 文森特有心想跟阿里亚斯说,同他一起去。可这种小事,完全轮不到他这个军佐出面。而且阿里亚斯也就只是去宣布这条政令的,根本不会有业主会拒绝。 肖恩快速地起草了这份政令,文森特只是用镇长的印信,在政令下面那火漆上一戳,然后就没他什么事了。 看着阿里亚斯走出去,而屋子里的肖恩与伯格斯又在各忙各的。文森特由衷感到一阵百无聊赖。 拿出一本炼金书籍,翻了两页,可又看不进去。自己是头儿,其他的人都在忙,就他一个在做别的事情,似乎有点说不过去。 这时,原本城镇里的公职人员,前来上班应卯。他们看来是已经收到德卡沃的消息,所以在看到游骑兵坐在城镇大厅,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神色出现。 肖恩与伯格斯正等着这些人来呢,他俩手边的工作中,有太多的疑问需要当地人解答。 文森特盯着座子上的地图看了一会,目前形势不明,就连思考下对策都无从下手。看着肖恩与伯格斯都忙得不亦乐乎,他觉得自己干坐着也没任何的意思,就决定出去走走,巡视城防什么的。 来到城镇的西门,游骑兵看是文森特来了,都态度拘谨地向他打招呼。 “军佐,日安。” 文森特含笑点头回应。 “佩特副官呢?” “他去军械库调配机弩去了。” “哦。” “军佐,您要找他吗?” “不用。”文森特僵硬地笑笑,“对了,你们知道皮耶罗副官在哪里吗?” “他之前好像带着人外出勘察小镇周边情况去了。” “哦,这样啊。”文森特内心暗叹一声,人人都有事可做,只有他一个闲人。 向回走的路上,文森特看到一家炼金用品商店,就进去逛了一下,顺便收了一些治疗药剂的原材料。回到城镇公所后,又开始调配起药剂。 本来看着边上越来越多的药剂新鲜出炉,文森特内心很有成就感,想着这些药剂也能让游骑兵出现伤亡的时候应应急,可却被前来向他报告城防安排的佩特所嘲笑。 “头儿,你怎么变得比猴子还抠门?” “嗯?” “自己做药剂是能省不少钱,可咱们一百多号人呢,你这要做多久。”佩特笑着说,“猴子刚才都已经让仓鼠带着金币,去城中收购药水去了。反正又不是咱们自己钱,你这是准备替谁省呢?” 文森特闻言,这才心中恍然。是啊,一百多号人呢,每人一瓶的话还好说,他奋斗个一整天差不多能做得完。可每人一瓶药剂根本不够用。真的是远没有直接用金币买来划算。 佩特走后,无事可做的文森特,呆立窗前,心中却说不出的堵闷。看着海岸边碧蓝的海水卷着白色的浪花,一次又一次跃上金色的海滩,他不由开始扪心自问,军佐到底该做些什么呢? 刚想到这里,就听见一阵敲门声。是艾迪。 “头儿,到开傍晚例会的时间了!人基本都到齐了。” 听了艾迪这话,文森特不知怎么眼前就浮现起老头子兰斯洛那张沟壑纵横的老脸,不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艾迪作为司务官,算是很了解文森特习惯的,他本以为今天军佐的心情不太好,可这时看来完全不是这样。 看着艾迪正望着自己,文森特笑容淡了,可神色却更开怀地解释,“没什么,只是突然想明白了些事情……” ; 第二百六十五章 好消息 “哟,您还真是悠闲,我的军佐大人!”佩特从外面走进城镇大厅,看到文森特坐在镇长的位置上,边喝着红茶,边翻看一本厚厚的炼金书籍如此说道。他后面跟着皮耶罗。 文森特抬眼望两人一眼笑着说,“那是你们太出色,把活儿都做了,以至于让我这个军佐无所事事。我总不能干巴巴地坐在这里发呆吧,总是要找点事情做。” “其他人呢?” “现在是午后,记得吗?当地人的习惯,这个时间不办公。”文森特将视线再次移回书本上,“猴子去找当地人博赌运,肖恩与仓鼠,你们知道,这个时间都在海滩上。阿里亚斯去接重伤员去了,他们的情况已经稳定了,总是住在修道院里,也不是那么回事。兵至于艾迪嘛,我也不知道他这几天在忙什么,有点神神秘秘的感觉。估计是在跟当地某位姑娘,过从甚密。” 当地人过了中午,就进入他们冗长的下午茶时间,一直会持续到傍晚夕阳日暮以后,他们才会再开工一到两个小时,然后这一天的工作就算结束了。镇子里的公职人员除了城防兵,其余人都是如此。 “早知道,我们就该负责书记的活儿。” 佩特与皮耶罗两人,走到镇长原本的酒架,拿出一瓶朗姆酒给他们自己倒上。这里的酒镇长走的时候并没有带上,而是留在了这里,这也算是对游骑兵的一种示好吧。不过文森特也并未让德卡沃亏到,他让伯格斯给这老头送去了二百金币。反正也不是花自己的钱,与当地人相处的其乐融融才最为重要。 听着两人的抱怨,文森特好笑地哼道,“饶过我们吧。你俩每次提交上来的报告,我们看着都是用猜的。就这种识字的水平,佐伊都要比你们强了。书记的工作交给你们俩,那我们每天不用做别的,只是猜错别词,就要花上一整天的时间。” 两人嘿嘿笑起来,他俩识字水平在副官中,确实是最差的。 “我们该是识字的时候,正是赶上上次战争。那时连先王泰瑞斯陛下都险些陨落,识字可不没有学习剑技保靠。那时王国朝不保夕,谁还会在乎那些。” “是吗!我真不知道你们俩人,在早年就如此爱国。”文森特轻揉下额角,装出回忆的样子,“我怎么听说,你们两人在我这么大的时候,似乎混过一段时间兄弟会呢。” “那还不是为了能吃上饭嘛。” “是是,都是战争惹得祸。可阿里亚斯也是那个时代的人,他怎么就没变成文盲?非但不是,还写了笔好字?” “他父亲原本就是学城里的学士。” “哦?”文森特倒是第一次听说这事。“那怪不得他这般文武双全。” 看着两人转眼就将那瓶朗姆酒喝了大半下去,文森特提醒,“你们两人还在当值不是吗?浑身酒气,如果被军士发现,我可是要执行军法。” “说说,你们来我这里要做什么?”这段时间以来,一般午后时分,佩特与皮耶罗并不会出现在城镇大厅。“不会就是来我这里蹭酒喝的吧?” 皮耶罗又给自己倒满一杯,然后将所剩无几的酒瓶放回酒架,走到文森特桌前,“军佐,我们是想跟你说个事情……” “请假,不许。调岗,想都不要想。”文森特头也不抬,语气随意,可架势越发有兰斯洛的气势。 佩特有那么一瞬间,甚至都觉得自己眼花,好似坐在桌子后面的就是老头子兰斯洛。 “不是……”皮耶罗说,“我们是代表咱们军士来的。” “嗯?” 说着,皮耶罗向后哟嚯一声,一名游骑兵军士走了进来。 来人动作有些拘谨,刚进门就敬了个军礼,“日安,军佐。” 文森特看着是秃鹫尤贝尔。这家伙额头的伤已经好了,将皮帽拿在手里,闪闪发光的光头与秃秃的眉骨,原本凶狠的一张脸配着此刻拘谨的神色,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别扭。 “日安,军士。早知道你没眉毛这么丑,真该让那疤留下。” 面对军佐的揶揄,尤贝尔神色放松了些,紧张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笑意。 皮耶罗在旁说,“咱们的军士希望能将本地城防兵,也加入到城防序列。”说完,向尤贝尔不着痕迹地使个眼色。 尤贝尔接收到皮耶罗的暗示,赶紧正色说道,“是的。军佐,我们也希望本地人能参与城防。希望您的批准!” 文森特将书放下,看看佩特、皮耶罗两人,笑问尤贝尔“这真是你们的意愿?不会是因为某些个该死的军佐副官的怂恿,或者胁迫吧?” 尤贝尔嘴裂开,想笑,但看到佩特望过来的凶狠眼神,连忙将脸上绽放一半的笑容收起。 “不,不是的。这是我们的意愿,和任何人无关。” 文森特玩味笑着,“那说说,你们为什么要这样?” 尤贝尔不由向佩特望去一眼,然后显然是用背的方式,说道,“军佐,我们是觉得这里的酒好,风景也漂亮。咱们的人太少,守着这么块好地方,每天却都在当值,太浪费了。” “风景也漂亮?”文森特好笑地重复道,这话的意思他明白,风景中也包括人。当地姑娘的风情十足,这才几天的时间,就可从越发日日魂不守舍的艾迪窥见一斑。 佩特看文森特并未表态,但没有明显拒绝的意味,就继续劝说道,“头儿,军士们的意愿,你不是这些日子的例会里常说嘛,不能忽视。再说,佐伊回来后,不是已经确认情报了嘛,本地人现在根本不会对我们有任何的威胁。所以,让本地城防兵参与城防的事情,我觉得可以考虑……” 皮耶罗也劝说道,“城防兵也是股力量,我们没道理将他们闲置。整合起来,就算万一出了任何状况,他们也可给我们做后勤兵用。” 文森特手指敲着桌子考虑着这事的利弊。 佐伊已经回来两个星期了,带回来的总体来说算是好消息。她的这次刺探任务,意外地成功与顺利。不仅找到了军团,亲自面见了军团长普约尔,而且带回了普约尔的亲笔私信。在信中,游骑兵们详细了解到了整个事情的始末。 正如众人猜想的那样,当地贵族与巴萨戈人彼此有不战的默契。他们担心这种默契,被从东边而来的第九军团打破,就提前将第九军团的行军路线,报给了巴萨戈人。 第九军团在这次被自己人与敌人里应外合的围剿下,战损了一半兵力,至少有四千人殉国,近千人失去战力。现在加上游骑兵,第九军团全体人员不到五千之数。 可即使在跟当地结下这么大仇的情况下,普约尔还是反复在信中提到让文森特不要轻举妄动。第九军团高层已经决议跟当地贵族和解。同时,作为补偿,西境人允许第九军团的人原地就食。就是说,游骑兵现在可以名正言顺地接管小镇。 军团态度,让游骑兵很是不解。 普约尔在信中给出解释颇具大义,同为迭戈人,血脉相融,不能再做出同室操戈的事情。 游骑兵全都认为这混蛋将军在放屁。 文森特刻意询问了佐伊普约尔的状况,担心是不是普约尔已经被人软禁了,所以才会说出这番混账话。可佐伊却肯定地说将军过的很好,因为他在接见她的时候,吃的很好。 面对这么个理由,文森特无语。但肖恩将信从头到尾看一遍后,道出了军团做出这一决定的原委。 这次事件看似是当地贵族通敌,其实,实质上却是西境贵族与王都贵族之间的一场博弈。王都贵族不可能不知道,西境人与巴萨戈人的暧昧关系。他们想将西境人拖入战争,将第九军**来,不过就是投石问路。 第九军团新兵居多,而且多数都是难民。将他们扔到西境,好处显而易见,解决了王国中心区的粮食问题,又能给一直不听王都号令的西境人添堵。如果他们不和巴萨戈人作战,第九军团就在本地,他们一定能拿到确切的证据,进而可以抓住西境贵族的小辫子。而西境人如果直接想打第九军团的主意,那证据就更加明显。 可那些王都贵族没想到的是,西境人干脆现在能跟巴萨戈人穿一条裤子。直接让巴萨戈人给第九军团打残了。而普约尔与军团高层很多人,原本就是贵族子弟。本来这些人原本是代表王都贵族势力的,可现在被敌军袭击,致使军团损失惨重,这个黑锅他们谁都不想背。毕竟集团的利益,与自身利益发生冲突时,能舍己顾全大局的人不多。 普约尔等人现在是如此态度,应该是与西境人达成了某种交易。很可能是西境人给普约尔等人英勇抗敌背书,而普约尔等人为西境人守土安邦证明。 虽然王都那些大人们不是傻子,一看就知道这里面的猫腻。可西境人只要再许诺些普约尔等人足够的金币,等普约尔回到王都后,将这些金币再送出去打点。就没人会再记得西境人与巴萨戈人的暧昧,以及第九军团那战死四千英灵。 贵族的大人们不记得,可下面的士兵们不会忘记。这也是正式接管小镇两个星期后,游骑兵仍然不用本地士兵的原因。虽然知道贵族决定的事情,与当地的士兵没有任何关系,但游骑兵还是在迁怒于他们。 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迁怒的情绪,渐渐消散。佩特与皮耶罗当初还叫嚣着,要杀几个当地人为无辜战死的袍泽泄愤,现在却来希望让当地人参与城防当中,就很好说明了这点。 正当几人在商量这事的时候,一名游骑兵军士急匆匆地跑进来,“军佐,好消息。” “哦?” 军士手里捏着信鸦传递来的字条,面上全是喜色,“巴萨戈的战神,佩德罗斯死了!” ; 第二百六十六章 战争的根由 巴萨戈的战神佩德罗斯死了,这对于每个迭戈人来说,都会是一个好消息。不过,坐在镇长位置上的文森特,看起来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兴奋。 “军佐,你不高兴?”对于文森特的淡然反应,佩特与皮耶罗有些奇怪。 “没有。这确实是个令人振奋的消息。”文森特语气平淡,话锋一转,“但是,那老家伙死不死,跟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能有多少关系?战争不结束,我们还是要待在萨恩贝,回不了家。” “南蛮的战神挂了,那离战争结束应该就不远了。” 文森特看着佩特、皮耶罗、尤贝尔以及进来通报消息的那名军士,四人脸上都是一脸崇信笃定的神态,心中叹息。曾几何时,自己也是跟他们一样。认为似乎只要战争的始作俑者死掉,那战争就会结束。这不怪他们,大部分的人都如此看待问题。 人们总是简单地将事物划分为两极——好与坏。但这种两极划分事物的习惯,只是心中的一厢情愿。现实完全不会是这样。战争的开端或许是因为某个人的助推而发生,可一旦开战,就绝对不可能由某个人左右战争进程。 “希望吧。” 文森特并没有跟他们的解释。这事跟他们四人解释不通,他们也不会理解。就像自己在没有接触军团事务,没有当上军佐之前,也不会理解这问题后面的本质。当然,如果没有肖恩总在自己旁边出谋划策的提点,他自己也不会这么快就有这种见识。 曾经文森特也像佩特等人那样看待战争的问题。因为王国里的宣传舆论就是这样说的,巴萨戈的元帅与国王利欲熏心,野心膨胀,由于一己私欲而发动战争。 从表面上看,应该是这样没错。可肖恩却不这么认为。 文森特向肖恩问询过,关于这场战争会何时结束。肖恩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于他,怎样看待战争的问题。 文森特想当然地说,“如果能将我送到巴萨戈国王面前,让我用一记突刺,给南蛮的塔利安国王陛下来个对穿,是不是咱们就可以回家了。” 肖恩明媚笑起来,说,“如果事情真的是这么轻松就搞定的话。那这世界上就不会有什么战争。如果出现领土纠纷,那就直接让双方国王决斗好了。而咱们只需在一旁声援助威,静待结果就行。” “难道对方国王或者统帅死掉,战争仍不会结束吗?他们群龙无首,难道不该土崩瓦解?” “吟游诗人的故事里应该是这样。” 文森特一阵气馁,“那好吧,有话直说。你直接告诉我,这场战争会持续多久?” “那只有光明神才知道。”肖恩笑道,“不过,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第一次百花战争是发生在双方立国后的近三十年的时间。而这次战争却是发生在第一次战争之后的二十年?而且两次战争都是巴萨戈人在挑起战端?” 文森特耸肩摊手,这种问题他从来没想过,就是当下马上去思考,也不会想明白是怎么回事。 “因为人口和粮食。” 怎么听起来有点经济危机的味道。 “嗯?说明白点。” “第一次战争的起因,一般人都认为是巴萨戈人在边境挑衅在先。而迭戈军队反击,送给巴萨戈人出兵的借口。但事实却是,巴萨戈人口膨胀的速度过快,他们的粮食生产供应不上。” 肖恩难得一本正经地跟文森特讲解着,站在大贵族统治阶级所能看到战争背面的原因。 “巴萨戈气候宜人,在伊比亚分裂的战争之后,他们近三十年的时间人口猛增。可巴萨戈的土地并没有太多像我们迭戈的千里原野沃土。那里沼泽丛林居多。人口在贵族眼里,从来都是第一重要的资源。可发展人口,并不是鼓励女人多生就行。还要有相应的粮食供给能力,毕竟人是要吃饭的。” “日益膨胀的人口,与粮食产量不成比例之后。平民就会饿肚子。你想想,平民饿肚子,他们会怎么抱怨?呵呵,没错,当然是骂贵族。贵族锦衣玉食,吃得好,穿得暖。平民心中就会愈加的愤恨。暴动就会时常发生,王国,领地内就会变得不太平。可解决这个问题,根本就要弄出更多的粮食。可粮食不是说种就能种出来,就是买也要金币,还得有人愿意卖给你才行。平民饿着肚子,不会去交税。那就没钱。这个巴萨戈都面临人口膨胀的问题,那就没人卖给你粮食。面对这种情况,你能怎么办?” “看来只能动点歪脑筋。” “没错。去抢。这样做,还能有另一个暂时性的好处。就是让平民愤懑的情绪得到转移。从憎恨本国贵族转移到憎恨敌国军民身上。每个人都会爱自己的家乡,自己的国家,这几乎是一种本能。就像你,从不以迭戈人自居,向来自诩是赫因人,可在这大半年的时间里,你一直在尽职尽责地为迭戈王国浴血奋战。或许你有这样那样迫不得已地理由,可你不能否认即使你现在身处在赫因山,如果听到王国军队被巴萨戈战败了,也会心里不舒服的事实。” 文森不可置否地撇撇嘴。 “巴萨戈人也一样。”肖恩继续说,“平民憎恨贵族,这种矛盾永远不可调和。但人的注意力有限,将他们的注意力引导在咱们迭戈人身上再容易不过。这就像穷人仇富,饿着肚子的人,只要在他们面前提起迭戈人是怎样丰衣足食,而且相当看不起巴萨戈人,并且适当宣传一种舆论,巴萨戈饿肚子是因为迭戈人不卖给他们粮食,迭戈人就想看着他们饿死,这就已经足够。当巴萨戈人这种对迭戈人的愤恨积攒到一定程度,只需要一个契机。也就是所谓的战争引线,全民支持王国开战的呼声,就会震天绝地。” “这听起来有点不讲理。” “羡慕嫉妒恨可不是讲理的事情。”肖恩笑着说,“之所以差不多二十年一个循环,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人口。二十年的时间,一代人崛起。上次战争中,巴萨戈和迭戈人口都骤减。但南方的气候,明显比北方更适合人类的繁殖大业,而且似乎巴萨戈人比迭戈人更热衷于生孩子。” 文森特深吸一口气,“那照你这么说,这次战争会持续到,双方将人口消耗殆尽才会罢手?难道巴萨戈的国王就是想让他的人民来送死而已?” “当然不是。”肖恩否定,“虽然心里多少有着这些意图。但战争的好处多多。最常见的,战争里会出现英雄。人人称颂的英雄,就像佩德罗斯。他到目前为之至少将超过百万的巴萨戈人送进了光明神的怀抱,可你看,巴萨戈人尊奉他为神明。反正人口总是要消耗掉,打赢打输其实并无所谓,万一北伐成功了呢?” “听你的话,平民有点像傻子。”文森特心里不太舒服,“不要忘记,你现在也算是从平民阶层跻身的贵族。” “我当然记得。我也痛恨贵族,其中的理由你是清楚的。”肖恩叹口气,“不过,不得不承认,站在贵族的立场上来看,平民不止是傻,而且傻得愚不可及。你知道巴萨戈人这次开战前,鼓噪平民的理由是什么?” “说吧,我听着呢。” 肖恩语气好笑地说,“塔利安的王后三年前死了。他们声称是咱们先王泰瑞斯陛下与托尔多大公爵密谋刺杀的。” “这个我有耳闻,难道不是?” 肖恩哈哈大笑,“三年前,泰瑞斯陛下整日为了当今王上与他兄长争夺王位的事情,忙得不可开交,而托尔多大公爵也在积极参与在其中。他们根本没有精力旁顾其他的事。而且就算刺杀巴萨戈国王本人,作用都不会太大,何况是刺杀一名无用的女人。” “我明白了。贵族真够卑鄙的,他们利用平民对王后的爱戴,来为自己没治理好国家买单。” “差不多吧。”肖恩无奈道,“不过,也不能全怪贵族。就算是你我去做巴萨戈的国王,结果仍是一样。从伊比亚时代开始,南方的粮食一直是由北方供应。可国家分为南北之后,原本不凸显的矛盾,就显现出来。” “按你这么说,如果伊比亚不再次统一……” “没错。每过个二三十年,必然会迎来战争。” 文森特眨眨眼,无奈叹息一声,“我真希望你说都是错的。” 肖恩苦笑道,“我也希望,我看错了。” 基于这次对话,所以文森特对于战争究竟会何时结束,已经不去奢望。 肖恩说的话,基本可信。就拿现在西境加利亚拉斯来看,之所以两次战争,他们基本都未参与其中,最根本的原因就是本地自给自足的经济原因。 加利亚拉斯农作物缺乏,可当地人并不多,而且海产丰富,所以食物并不成问题。因此,这里的人才根本没有开战的理由。 因此,在晚上例会时分,当文森特宣布巴萨戈的战神佩德罗斯挂了的消息时,兵长们几乎可以用欢声雷动来形容,而除去佩特与皮耶罗,副官们大多倒是一副无喜无悲的样子。 接下来,文森特提出让本地人参与城防的事宜,兵长们除了斯科特外,无人反对。 斯科特恨巴萨戈人,连带着也恨所有不跟巴萨戈为敌的人。 文森特曾想试着开解他,可这个昔日老实人,狞笑着说,“军佐,您这是多此一举。不管我恨得多疯狂,还是跟当地人一样,恨不得跟巴萨戈穿一条裤子。不都还是要杀巴萨戈人吗?” 这一点,不只是文森特,其他迭戈军人也是无从反驳。 也许战争真的就像肖恩所说,只是从一个常人无法理喻的根由开始,可一旦发生,就会有千千万万的人成为现在的斯科特。仇恨不解,战争永不停息。 ; 第二百六十七章 卡西利亚斯的棋局 世事如棋局,没有人会是先知。战略家在评估事态发展的时候,只是比寻常脑子不那么灵光的人,能多预估出几步而已。 肖恩作为曾经的大公爵之子,加上他个人的聪慧,让他眼光比寻常人看得更远些,但究其根本,并不能获悉整个时局的走向。 这与个人的能力无关,而是世事互为因果,千丝万缕的联系中,往往一件小事就会改变整个未来的走向。不会有人能将这纷扰世事之间的联系,捋顺清晰。 即使坐在迭戈王国权力顶峰的卡西利亚斯,也是不能。 法布雷加斯的身死,让他这个迭戈国王再也没有拥有战略级头脑的亲信可用。无奈之下,只得派年轻的妹妹——特蕾莎奔赴东部战区。 眼下来看,特蕾莎在东部指挥的还算不错。至少她顶住了,被誉为巴萨戈明日之星——阿尔维疯狂的反扑。 对战局的把握,卡西利亚斯并不如他已故的亲王堂兄,可论对于人心了解,迭戈第二代国王陛下还是拥有相当的自信。 阿尔维在东部反攻,其实只是为了接下来的停战,而预留出更多的谈判砝码。 没错,巴萨戈人已经将停战的国书,递交上来了。但这可不是因为佩德罗斯的身死。 那个老不死的巴萨戈元帅,早在两个月之前的萨拉托大战中,就已经被堂兄的禁术魔法而烧得全身溃烂。这两个月中,不过是在苟延残喘罢了。拖了两个月才死,看来巴萨戈的牧师们足够地卖力。 “陛下,陛下!” 卡西利亚斯的思绪被大臣打断,金色的眼眸中露出不满地询问。 “我们在等您最后的决定。” 国王冷哼一声,“这还用说。巴萨戈人想打,我们就陪他打。他们现在想停战,难道我们就停战?巴萨戈人当我们迭戈人是什么?他们的布娃娃?” 财政大臣上前规劝道,“可是,陛下!眼下我们迭巴双方停战和解,对我们双方都有利。还请您慎重考虑!” “都有利?”最高统帅部的首席执政官走出来,“我们的财政大臣,是不是看不到巴萨戈人现在占据了近五分之一的迭戈领土。我在他们的停战国书上,可看不到关于这部分领土相关的一个字。” 对于最高统帅部的贵族,鲜有的意见与国王一致,站在王庭上的贵族们没有一个面露惊讶。 最高统帅部的人想获取到更大的权柄,只有在战争中才能得以实现。他们与其说支持国王的决定,其实更是在为自身集团的利益考虑。而财政大臣代表的王都大商贾贵族们,则尽可能地希望不让手中的金钱全都流入战争这个无底深渊。 财政大臣出言驳斥,“这些事情,我们可以坐在桌子上去谈。如果继续开战的话,军需如何解决,军粮又要怎么办?外面的平民已经在饿肚子,这些问题,你们最高统帅部的人,难道也没看见?” 看着两派贵族在激烈地争吵,坐在王位上卡西利亚斯内心冷笑,老狗与老狗的撕咬,永远看起来是如此地赏心悦目。可是这两派人都该死,国家危难,这些人却都高举着大义地名分,在为自己的利益谋划。 “够了!”受够了两派贵族的嘴脸,卡西利亚斯沉声喝止。“对于停战的事宜,朕意已决。任何人如果敢再非议,视同叛国!” 最高统帅部的贵族们面露喜色,而财政大臣一派的贵族,人人脸色不甘。 而站在中间一派的贵族则彼此眼中充满着玩味。叛国,呵呵,听起来好大的罪名,然而又能怎么样?更有的人已经暗自低头不由面带嘲讽地笑意。先前不就是有个叛国的托尔多大公吗,可又怎么样呢?眼下都快成国王新一任的岳父大人。如果叛国能换来这种待遇,大家应该都可以去试试。 看着王庭上神色各异的贵族大臣们,卡西利亚斯沉脸冷哼,一甩袖子,从王位上站起身,气呼呼地走了。 大臣们看着国王陛下负气而走,不关己事的中间派,彼此撇嘴耸肩,最先从王庭里退出去。而得胜的军方贵族则把头颅扬得高高,眼神轻蔑瞥着失败一方,也退了出去。剩下的商贾贵族,走到财政大臣身边,简单商讨接下来他们要怎样应对,显然王庭不是密谋这些事情的地方,众人约好地点也各自散去。 而负气而走的国王,在出了王庭大殿之后,脸上的铁青之色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回到后方自己的寝宫,看到里面空荡荡的,问向侍女,“阿黛尔呢?” “陛下,阿黛尔女士去圣堂祈祷去了。” “哦。”阿黛尔近来去圣堂的次数越来越平凡,几乎天天都去,如果不是卡西利亚斯私下调查过,阿黛尔每次只是去见一名老修女。他都会认为自己的未来王后在与人私通。 既然阿黛尔不在,卡西利亚斯转身去往自己的书房。 刚坐下不久,外面的侍者进来禀报。 “伊兰妮女士求见。” “嗯,让她进来吧。” 少顷,身形妖娆的半精灵迈着轻灵的步子,走了进来。 “陛下,那边来人了。” “拖了这么久,终是下定决心了吗。也是,再不动手的话。他的兄长就要回国了。”卡西利亚斯脸上现出一丝不屑地笑容,“人你领来了?” “在外面候着。” “叫他进来。” 半精灵闪身出去,不一会又领着一名牧师打扮的老人走了进来。这老牧师看起来行将朽木,走起路来,双腿蹒跚。 “陛下圣安。” 看着老牧师颤颤巍巍地向自己行礼,卡西利亚斯挥挥手,免去对方的跪礼。 “特德利安终于下定决心了?” “是的,陛下。”老牧师双手颤抖地从自己储物手镯里,拿出一封由紫色火漆封印的信件。那上面印刻着鹫尾花,巴萨戈王室徽记。 半精灵将信从老牧师手中接过,放在灵秀小巧的鼻前嗅嗅。魔法可以通过能量波动来感知,可毒药只能用气味。半精灵深谙此道,任何毒药,哪怕无色无味,也逃不过她灵秀的鼻子。确保其上没有任何危险,才将信双手恭敬地递向自己的国王。 卡西利亚斯将信拆开,逐行读了下去。 “他可真是好算计。恶人都让我们来做?这点心肠都狠不下来,可怎么能当国王?” 面对卡西利亚斯的讽刺,老牧师不紧不慢地说,“陛下,请您谅解我们殿下的苦衷,他在国王里可一直以贤王著称。弑兄的事情,殿下他不能做。” “哼。”卡西利亚斯金色的眼眸目光冷了下来,“你这是在讽刺我吗?” “不敢!”老牧师连忙低下头,“只是就事论事。” 迭巴双方的人都知道,眼前的迭戈当今王上可是亲手用长剑刺穿了亲兄长的胸膛。 沉默了一会,卡西利亚斯收回目光,将身体靠在椅背之上,“回去告诉你们亲王,这次他欠我的,将来一定要还给我!” “那是自然。” 卡西利亚斯挥挥手。 “外臣告退。”老牧师艰难地行了一礼,退下。 老牧师走后,卡西利亚斯将手中的信轻甩在桌上,笑骂道,“无胆匪类,照比他的兄长差得太多。” 半精灵从旁疑惑地问道,“既然对方如此不堪,陛下您为何还会选择与他一起合作?难道不担心特德利安他失败吗?” 卡西利亚斯心情不错,面对下属的询问,他笑着开口,“特德利安是个白痴不假。可正因为他是个白痴,才更会有贵族支持他。” 半精灵碧绿的眼眸满是疑惑不解,“属下愚钝。” “伊兰妮因为你的血统以及性别,你无法站在王庭之上,所以无法看到贵族们内心。并不是所有人都忠于王室,迭戈如此,巴萨戈也一样。对于多数只看重自己家族利益的贵族来说,一个英明的君王和一个可以任他们揉捏的君王,你以为他们会选择哪一个啊!哈哈哈……” 卡西利亚斯抑制不住内心的愉悦笑了出来,站起身,眼睛直视着南方,“伊兰妮,你说朕与塔利安相比如何?” “不如。”半精灵没有一丝犹豫。 面对半精灵的直白,卡西利亚斯非但不生气,反倒笑地更开怀。相比阿谀,他更喜欢忠诚。 “朕确实不如他的地方太多。可作为一名合格的国王,最重要的不是文治武略,而是任何时候都要首先确保自己还是国王。” “陛下,是不是该让特蕾莎殿下回来?” 国王金色的眼眸中露出赞赏,“对,伊兰妮,去传信,让特蕾莎回来。我们没道理让俘虏巴萨戈国王的功绩,白白便宜军方的外姓贵族。” “是,陛下。” 半精灵刚退出书房,另一名黑色荆棘的密卫走了进来。 “陛下,刚才那名老牧师直接去了圣堂。” “嗯,知道了,下去吧。” 牧师去圣堂这再正常不过,无论是为了隐藏身份,抑或是真正为了心中信仰,这都无可厚非。卡西利亚斯并未起疑,他再次拿起巴萨戈亲王写的密信,考虑着具体计划实施的事宜。 阿黛尔从圣堂里低着头出来,心不在焉的她,险些撞到一名年老的牧师。 “抱歉,牧师。我没看到您。” “孩子,你看起来忧心忡忡。” 老牧师慈祥地目光,让阿黛尔心中一暖。 “有些事,有些很不喜欢的事……” “是吗?命运无常。” 阿黛尔抬起头,眼神希冀地望着眼前慈祥地老人,“可我现在迷茫,我该怎么办?” “不用为此担心,我的孩子。”老牧师望向圣堂里那圣洁的光辉所在,“圣光会指引你……” ; 第二百六十八章 末路 老牧师走进圣堂之后,原本蹒跚的步履变得坚实异常。他走到圣血十字前,双手紧握胸前,虔诚地跪倒。 圣血十字,光明教会立教的标志,代表了磨难与希望。 相传在那个人魔大战的混沌时代,第一代圣武尊图拉齐奥-帕拉迪诺在受到圣光感召之前,曾带着被恶魔奴役着的黑暗骑士们,近乎将人类最后的希望——光明信徒,屠戮殆尽。鲜血殷红大地,天空为之哭泣。圣徒们面对来自于同胞的屠刀,跪倒原地虔诚地唱着光明礼赞。 当只剩下七位浑身浸满信徒鲜血的圣徒时,天际一道永恒的光亮,普照大地,被奴役的黑暗骑士们幡然醒悟。图拉齐奥-帕拉迪诺带头皈依,他在圣光的感召下单膝跪倒饮泣。他蘸着已是成河的信徒鲜血,在胸前划出一横,将自己的罪与人类的苦难永存心胸。又割破手掌,用自己的血在胸前划下一竖,让牺牲者鲜血与赎罪之人的血脉融合,立誓成为守卫人类的利剑。 当做完这一切,照耀在图拉齐奥身上的圣光,荡涤他的周身,人类第一名圣骑士油然而生。其余黑暗骑士纷纷效仿,至此拉开人类新纪元的序幕。 “……愿世间所有的罪孽,都能在圣光的怜悯中得到救赎。”老牧师原本浑浊的双眼,在圣洁的光辉照耀下,变得清澈明亮,脸上沟壑一般的深纹,也渐渐涤平。 一位老修女走到供奉圣血十字的神龛前,为长明灯添加灯油。做完这一切,她也在圣血十字前跪倒祷告。 “大人,我还需要些时间……”修女低沉的声音被礼堂内的萦绕圣歌淹没。 “不。你需要的不是时间,嬷嬷。”老牧师平淡地说,“你需要的是坚定的信念。我能感受你内心的信念,如风中烛火,摇曳飘忽。” “我……我感受不到坚定,圣光没有回应我。” “这是我们的罪过,应当有我们来弥补,而不是事事都奢求圣光。”老牧师谦卑地望了眼圣洁的光辉,语气喃喃,“半个世纪以前,我们被利欲蒙蔽双眼,为传教而撕裂伊比亚大地,致使生灵涂炭。今日,这里的人们遭受到的一切苦难,自是应当由我们去终结。” “嬷嬷,睁开双眼,看看不远处萨拉戈斯的灰烬吧。仅仅一天的时间,就有超过三十万的生命在那里化为尘埃。这原本不该是他们的宿命。” 修女垂下目光,“可我的预言术在特德利安身上看到的只有毁灭,没有希望。他不会是终结伊比亚乱世的明主。” “不,嬷嬷。”牧师目光坚定,“当然不是他。希望在南方,这点毋庸置疑。阿库玛大人已经预见到了未来,会有一位明主历尽磨难之后,身心虔诚的皈依圣光。届时,伊比亚黑暗的苦难,终将会被光明所替代。我们只需按照主教大人受圣光启迪的意志行事便可。为即将到来的光明,贡献出自己微薄的力量。” 修女语气不掩忧虑,“愿圣光怜悯世人……” 西境的消息相对滞后,当文森特所在的第九军团获悉,迭戈全军已然转入战略反攻的阶段,时间已经进入三月下旬。 文森特带着肖恩、阿里亚斯、佐伊三人,在收到信鸦传来速去军团参加紧急会议的命令后,四人八马,马不停蹄地奔袭了的一天一夜。 原本以为会是坏消息,结果普约尔却在会上通知众人。 “诸位,战争要结束了。” 第九军团如今分散在加利亚拉斯各地,除了普约尔的幕僚之外,所有与游骑兵一样驻扎在各地的各营主官,全都先是一脸惊诧,随即众人脸上现出禁不住的喜悦。 战争要结束了。这是每个军人,最想听到话。虽然打从战争开始,这种话就一直有。可这一次不一样,这次不是流传于市井,而是出自作为第九军团统帅将军之口。这绝对错不了。 看着下属们目瞪口呆,而又喜不自胜的神色,普约尔心里也很兴奋。他是官僚,战争中作为顶在前线的官僚可不好混。和平时期,才有他生长的沃土。 最初的喜悦兴奋情绪退下之后,有人提出疑问,“大人,敌酋塔利安还保有近三十万的军队退守在多尼亚拉,并依托那里原先我们迭戈自己的军事要塞固守,怎么可能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败亡?” 看着其余下属们也露出相同疑惑的目光,普约尔展颜一笑,“塔利安没有三十万人了。” 第九军团诸位主官更是蹙眉不解,但无人出声,俱是静待下文。 “塔利安穷兵黩武,抽调了南部泪水沼泽的迷雾守望者参加战争,致使巴萨戈南部沼泽发生雾潮。沼泽亚人生物在巴萨戈南部肆虐,平民百姓涂炭,国内更是一片恐慌,怨声载道。更因萨拉托大战,致使许多贵族直接损失几乎全部领内私军。在这种情形下,巴萨戈国内反战声音高涨。更有说,为了一个死去三年,而又无子嗣的王后搭进数十万巴萨戈人性命是否值得。” “您是说,敌酋塔利安已经众叛亲离了吗?” “没错。”普约尔笑道,“就是众叛亲离,他的亲弟弟,被誉为贤王的特德利安亲王,顺应民意,已经举兵反叛。许多贵族追随。二月中旬的时候,迭巴双方已经对塔利安前后夹击。该死的西境,是注定被人遗忘的地方,咱们这边这个时候才收到消息。想来现在塔利安应该已经是穷途末路了。” 诸位主官相互交换下眼神,兴奋喜悦之情外,内心也有着唏嘘,一位国王领兵在外,刚遇大败,又被自己亲弟弟抄了后路。这种境遇恐怕难用一句雪上加霜来形容。 “大人,那我们现在该做些什么?”文森特问出他最为关心的问题。巴萨戈国王家事,他不在乎。既然战争要结束了,那是不是可以退伍回家,这才是他在意的事情。 提到这个问题,普约尔叹声,“恐怕我们还要在西境继续待上一段时间。不过,我认为这不是坏事。虽然目前战争局势明朗,可我们的法布雷加斯亲王一把火,将整个萨拉戈斯南部烧成灰烬。短期内,王国粮食紧缺。回东边就得挨饿,留在这里,至少各种吃到吐的海鲜仍能填饱肚子。” 文森特听到这个答案后,神色悻悻,转头向身后看看自己的副官。阿里亚斯面容沉静,他是老军人,对于这种情况多少心中有数。肖恩则一副一贯的玩世不恭。至于佐伊眼神完全在放空,她根本不在意所谓的军方决定。 “西境还不错。”普约尔瞥了眼文森特的神色,不着痕迹地安抚。他知道自己这名年轻下属的心思,即使如今身为爵士贵族,但仍是一名改不掉时刻惦念自己故土的乡下土著。“既然战争要结束,诸位也不用在拘谨于军务。这里阳光、海岸、沙滩、美女,这段时间,你们可以尽情享受下难得的休闲时光。” 听到普约尔这话,在座各位主官神情不一而足。文森特内心叹口气,目前看来也只能这样,既然军团长都发话可以懈怠军务,或许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将武技方面强化一下。他近来斗气增长已尽瓶颈,隐隐感觉突破升阶在即。 正当普约尔在与下属们说,这段时间可以放松度过的时候,迭戈王国南部的多尼亚拉某处小山岗上,一位中年男子,周身绛紫的战袍多处受损,原本亮银色铠甲也已污浊不堪。他满面疲惫,靠坐在一颗红杉树下。 他右手将剑深深插进这属于异乡的泥土中,左手攥着一条纯金的鹫尾花项链,吊坠上有着一副画工精湛的女子肖像。 “格里芬丝,或许我不该答应你的。早在三年前,就该为你报仇。”男子语气低沉,“你的宽容,换来的没有忏悔,只有背叛。你不想让我背上弑亲的罪名,可特德利安并不在乎,他伙同迭戈人,要了断将他养大的兄长性命……” “陛下,迭戈人要进攻了!” 塔利安抬头,目光中尽显疲惫,可依然坚毅凌厉。让已经围上来的巴萨戈皇家卫队的战士,全都不自觉又向后倒退半步。 “我理解你们。”塔利安淡然地开口,“你们的家人握在我弟弟手里,你们能跟随我一直浴血奋战至今,我甚欣慰。” “陛下……我们……”副侍卫长艰难地开口,“我们死不足惜。可贤王握着我们的妻儿老小。我们实在没有办法……” 侍卫中一人看着周遭的同僚,有退却的意味,焦急地鼓噪,“想想咱们的家人,他们是无辜的。殿下贤明,他会信守承诺。我们没理由让还在襁褓的骨血,为了我们的愚忠而失去长大成人的机会。你们还在等什么,对方唯一能让我们亲人幸免的条件,就是将这穷兵黩武的疯王,捆送到迭戈人阵前,绝不其让秉承武勇跑掉!” “贤王,呵呵。”塔利安嘲讽笑道,“一位贤明的君主,怎会拿别人家人相要挟。当你们做完背主之事,你们认为他会信守承诺吗?他难道不会为了自己的贤明名声,而将你们以及你们的家人统统抹去?” ; 第二百六十九章 落幕 “我虽然身为你们的国王,但也不能强求你们人人都将荣誉尊严能看得比生命还重。可终归是死,临死前还要被人愚弄,难道就真的甘心?” 塔利安语气透着不掩的疲惫,可说出的话却让在场的所有侍卫振聋发聩。是啊,他们太天真了。涉及到这种秘辛之事,没有哪个君主会放过他们。 感受到周遭同僚看向自己的眼神已经不同,那名鼓噪众人的侍卫,再次咆哮道,“你们不要再被他蒙蔽,眼前这人只是想让我们,和我们的家人一起与他陪葬!亲王殿下贤明,是整个巴萨戈有目共睹。想想,想想眼前的这个所谓国王,是他将数十万袍泽送上战场,以致命丧他乡。想想,你们的家人,只要我们将他扭送到迭戈阵前,我们就可以回去跟家人团聚。你们不要怕,他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大家一起上……” 说着这名侍卫不再鼓噪众人,他提剑就向塔利安走去。这种背主之事,必须有个人先动手,只要有人起头,那些游移不定的人就会从旁跟上。是这样的,会是这样的。 眼前的塔利安只是靠着树干上,疲惫地连动下手臂的力气也无。只要将其刺伤,那么他的任务就算完成大半。 翻着寒光的长剑已经蓄势待发,侍卫脚下用力,向后猛蹬,剑锋直逼塔利安而去。 剑锋离目标近了,已进两步之内。任务成功,封爵荫子。 一步了。侍卫脸上已不禁浮出喜色。 半步。哈哈,塔利安你完了! 可就在剑锋将要刺中塔利安左肩头的时候,原本笔直前刺的长剑,却突然向下歪倒。 怎么回事? 侍卫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眼前握剑的手腕处一抹殷红喷溅出来,随之剧痛传来。 “啊——” 侍卫抱着被齐齐斩断地右腕哀嚎着,他眼中看到副侍卫长,手中提剑,就站在自己的身侧,睥睨着自己。 “你不要忘了,你已经回不了头。”断腕的侍卫怨毒地吼道,“是你亲手杀了侍卫长,你现在就算再跟着塔利安,也是死路一条……” “我就没想过要回头。”副侍卫长脸上未有一丝波动,声音冷然,“不过,死路的话,你要走在我前。” 正待副侍卫长上前要结果了这蛊惑众人的侍卫时候,塔利安却在一旁开口制止。他挣扎地站起身,踱步来到侍卫身前。 “本应一剑结果了你,可我需要你去给你的主子带句话。” 剧痛使这名侍卫想哀嚎,可脖子被国王靴子踩得死死的,一点声音都发出来。 “告诉特德利安,他对王位的觊觎,我一直都知道。本来我曾想着将伊比亚统一之后,就会将王位传给他。立他为王储的诏书,我三年前就已经写好了。可没等颁布,他就杀了亲手将他带大的格里芬丝。我之所以一直装作不知情,那是因为格里芬丝的遗愿,她一直当特德利安是自己的孩子,在弥留前,让我发誓放过他。” 塔利安说到这里悲凉地笑起来,“呵,我那傻气的格里芬丝,至死都坚信,我弟弟只是被人怂恿,一时糊涂……告诉我亲爱的弟弟,既然他等不及要做国王,那我会在天上看着他。但,巴萨戈如果不能拥有北方千里原野沃土,人民将永无出路。希望他能记住这一点!” 塔利安扔下一瓶药剂,冲身旁的侍卫们说,“别让他死掉!”说完,径直就往山岗下走去。 “陛下!您的剑!” 副侍卫长双手托举着国王的佩剑,跪倒递送至塔利安面前。 塔利安接过剑后,副侍卫长仍是不起,语带忏悔地说,“陛下,我背叛过您。我不奢求您的原谅,但请您准许我最后一次为您冲锋。” 其他侍卫们也跟了上来,皆是齐齐跪倒,“请陛下准许吾等最为一次为您冲锋!” “不必!”塔利安生冷地拒绝。 “陛下!陛下……” 塔利安回首,微风拂起他额前凌乱的碎发,“留下来吧,解除武装!你们会活着回家,见到自己的妻儿父母。这是我身为国王,最后能给你们的承诺。” 侍卫们还在怔然中时,他们眼中一直以来傲然无比的王上,已经冲着山岗下密密麻麻的迭戈军队高声喊道,“朕,巴萨戈第二代国王,塔利安-托斯卡纳,向迭戈长公主特蕾莎殿下缴械投降。但有一个条件,放这山岗上所有的巴萨戈士兵回家!” 银甲白马的特蕾莎,目光复杂地遥望着走向山岗的魁梧身影,随即冲身旁的副将点了点头。 半精灵伊兰妮在当天的傍晚时分,就将巴萨戈国王兵败被俘的消息传到了迭戈国王卡西利亚斯耳中。 卡西利亚斯紧闭双目,感怀道,“终于落下帷幕了吗?” “殿下传信说,如今正带着人向王都这边赶,不出意外三天后,就会抵达王都。”半精灵观察了下国王的神色,“陛下,我们是不是做些准备?” “自然要的。”卡西利亚斯并没有过多的愉悦,“迭戈长公主大功。多找些说书人,吟游诗人,将活捉巴萨戈国王事迹传播下去。巴萨戈的战神死了,我们迭戈可以造出一个新的来。” “是。” “另外传令特蕾莎不要将塔利安带到王都,将他就地流放吧!” “陛下?” “‘王不见王’!即使他已经身为阶下囚,可他仍是巴萨戈国王。”卡西利亚斯坐直身体,金色的双眸已然睁开,其中带着狡诈地阴冷,“我们总不能真的按照特德利安的要求,将他的兄长杀掉吧。何况,如今两人那层所谓兄弟情深的遮羞布,已然撕破。只要塔利安活一天,特德利安的王位就坐不安稳。巴萨戈的局势越乱,对我们迭戈越有利。或许几年之后,当巴萨戈时局乱成一锅粥的时候,我们迭戈人还可以南征。由此可以一举统一整个伊比亚。” 国王意气风发的展望,让半精灵眸中闪着憧憬的光芒。 “好了,下去准备吧!” 半精灵走后,卡西利亚斯陷入了沉思。他有些心绪不宁。 将特蕾莎塑造成新一代伊比亚地区的战神,与他脑中构想南征事宜,并无冲突。妹妹的性格,他是了若指掌的,并不会威望空前,就会生出要爬上王位宝座的想法。不过,他也提防着这种可能性。这也是迄今为止,他还留着那个几乎让他当成猪猡养着的弟弟的原因。按照法理,女性的继承权要排在男性之后。特蕾莎如果真的有天生出异心,那她就要先后干掉自己与弟弟,才能顺利登上王位。 可能没有人会想到,国王派重兵将弟弟严加看管,并不是因为担心他本人会做出反叛之事,而是防着目前来看,永远不可能反叛的公主吧。 卡西利亚斯又将处理塔利安的事情,在脑子里重新捋顺一遍,这是早就谋划好的对策,不可能有失误的地方。那内心这份不安,究竟来自于何处? 驻守在西境的第九军团,收到殿下俘获敌酋的消息,仍是滞后了一个月的时间。在收到这个消息的同时,他们也迎来了一个重要任务——有位重要人物,会在他们所在的防区出海。国王直接下令,让第九军团不惜一切代价,保障这位重要人物的安全。 加利亚拉斯的人并不知道迭巴之间的战争,所以敌酋被俘获的消息,依然对他们秘而不宣。 在普约尔宣读完,这道任务命令之后,在场的主官原本被生擒敌酋带起的高涨喜悦,霎时冷却下来。 能坐在军团总部开会的人,没有一个是傻子。现在就是用屁股想,也知道所谓的重要人物到底是谁! 当即就有性如烈火的军佐骂了出来,“我们一直与巴萨戈人不共戴天,现在却要反过来拼了命地保护发动战争的罪魁祸首?” 即便众人牢骚满腹,可这是来自于国王的命令,他们无法不遵从。 尽管这很无奈,可重要人物到得当天,近卫军仍是几乎全员出动,将出海的码头控制得密不通风。就连游骑兵这样的斥候部队,也是全员在外警戒。 “希望这会是个安稳的一天。”伯格斯祈祷说。 西境这两天突然来了很多外乡人,佣兵、商人、游客,不计其数。大家都知道,这些人才不会是来看热闹的。平民根本无从知晓重要人物的行程路线。也就是说这些人,十人中有九个,都是别有用心之辈。 伯格斯是赌徒,这辈子也没去过几次圣堂。所以,他的祈祷并不灵验。从重要人物出现,一直到上船短短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里。先后就遭遇了三波大规模地刺客袭击。 文森特本来并不想出手,因为这命拼地毫无意义。可重要人物从他面前经过的时候,正巧有一波刺客发起攻击。 出手挡下三支险些命中目标的弩箭后,重要人物冲文森特不无感激地说,“看来我今天欠迭戈人一个人情。” “不!”文森特哼道,“你是欠迭戈许多条人命!” 重要人物不可置否,却将一名飞奔过来的刺客,用突然出现在手中巨斧一分为二。 直到船开走后,近卫军才收到消息,他们花大力气保护的所谓重要人物,其实只是名替身。 三日之后,再次传来消息,迭巴双方正式签署停战协定。 ; 第二百七十章 退伍遥遥无期 战争结束了,可第九军团仍是被困在加利亚拉斯原地,像是被遗弃的猫狗,甚至连残疾士兵的退伍事宜,最高统帅部都没有明确的安排下达。 军队的士气开始变得浮躁起来,太多的士兵想要退伍回家。他们是平民,相当一部分是为了混口饭吃而加入军队,而另一部分稍稍有点爱国意向的,也是因为国王危难而自愿参军。 现在迭巴双方签署了停战协定,那么这些人天天鼓噪着要回家,这也无可厚非。 可退伍这种事,并不是军团长能说的算。军团长虽然能手握生杀大权,一次集团冲锋,就能让数千士兵死得连尸首都找不到。可退伍这种大事,军团长还真没有擅专的资格。 如果可能,普约尔当然会让那些想回家的大头兵,统统滚蛋。但现实是,他对此一筹莫展,连续向最高统帅部发了几封请求回转王都的申请,全都杳无音信。 这并不是说,最高统帅部已经将第九军团彻底遗忘。他们在王都大人们的心里,还保有那么一小块地方。就像是一名长相普通,身材也普通的邻家姑娘,在男人心中的位置一样。虽然平时大多时候不会看上一眼,但一有能提抢的机会,基本没有多少正常男人会错过这种征伐的机会。 王都大人们,没有忘记我们。普约尔对此深信不疑。不过,战后他们有着更多地事情,让他们焦头烂额。事情要一件一件的办,贵族戒骄戒躁的涵养,使得大人们办事绝不会废寝忘食。就像他自己,即使第九军团目前隐隐有种要兵变的危险,普约尔仍是每天都会去一名寡妇家里,去跟当地人做着非常有必要的军民沟通。 好在他们在加利亚拉斯并不缺钱,面对军团总部几次被大头兵围堵的情况,普约尔下达先行让各部主营军官,用各自在驻地就食得的钱财,先将伤残士兵退伍安置费解决的命令。 但这只能暂时性地缓解矛盾。前来军团总部闹事的士兵,大多都是胳膊腿健全的人。这些人退伍的诉求,仍是不能得到解决。 退伍这种事,是需要时间的。可士兵们不会理解,他们也有不理解的理由。因为让他们排着对去送死的时候,没见过等待多长的时间。 普约尔想着是不是发一些军饷之外的奖金之类,让这些无事可做士兵先得到一些补偿,安稳住他们的情绪。但这个想法一提出,就遭到了大部分幕僚们的否决。普约尔来自于富贵家族,他本身并不缺钱,可下面的各营军官却不是。上次让他们各自掏腰包解决伤残士兵的安置费,已经有人颇有微词。这次如果再让各营主官破费,他们估计真的会兵变。 普约尔这时才发现,他这个军团长做得很不称职。竟然完全震慑不住手下的士兵。不过他很快就释然,这不怪他,战争结束的太快。原本尖锐的敌我矛盾瞬间消失后,士兵内部矛盾就会变得尖锐起来,而心思单纯的士兵,他们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没有巴萨戈人吸引他们的怨念,阶级矛盾就变得突出起来。 精神胜利法,只对自我安慰有效果,实际问题还需要解决。普约尔想出一个法子,治标不治本,但好歹能撑一段时间。 他下达一个命令,让各营想退伍的士兵,每人填写一份详细的申请表,大多士兵识字率并不高,就算找人代笔,上面罗列的各种奇葩的项目,也够这些脑子单纯的士兵琢磨那么一阵子。而这份申请表上,所罗列问题的详细程度,可不是简简单单的祖上三代是做什么的,而是填写完成后,基本就是一部围绕普通士兵家庭的王国五十年纪传体通史。 当然,这要配合一种官方说辞。 “王国要谨记你们每一个人在这场战争中,为国家所作出的贡献。同时,会按照申请表上所填写的内容,酌情为你们以后在王国的生活,施以免税的优惠政策。” 这种既含有荣誉感,又保有虚无承诺的说法,得到士兵们的重视。完成繁杂的申请表,就会花上一段时间,然后借口要将申请表递送回王都,大人们再审批,然后再将相应的所谓奖赏递送回来,怎么也能撑上三个月的时间。 就算到那时,王都的大人们仍不能倒出宝贵的时间,将第九军团的事宜处理好,可至少不会再等上多久。 普约尔的做法,让士兵们鼓噪的情绪安稳下来。也让加利亚拉斯当地代人写书信活计的人士,生意瞬间爆棚。 大多士兵对于这张申请表,都表示出极端的重视。这类似一种潮流,身边的人在做什么,人就会跟着去做,而不管是否真的需要。其实大多士兵并不是在乎所谓的免税,着急退伍回家的人,他们基本都是在战争中发了财。王国税收对于普通农夫也许是个不得了事情,可对于如今财大气粗的他们,并不算是什么。 能让他们安稳下来,只是单纯地因为普约尔给他们找到了一个合理正当的理由,而且让他们有事情去做,有希望去期盼而已。 当然,也有想退伍,但对这张申请表完全不感冒的人。某位军佐就是这样的人。 文森特在收到申请表之后,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就已填写完毕。他一直想着要退伍回家,这是每个游骑兵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祖上三代这种高精尖的问题,文森特自然回答不上来。除了外祖父那栏,他写得出来外,其余什么外祖母,祖父母,他都是信笔一挥,连想象力都没用运用。比如外祖母,他填写的就是乐朵儿。他知道,反正也没有人会闲的蛋疼去赫因山去调查这事,只要写的快就好。 游骑兵选择退伍的人不少,至少原本第七小队的人全部如此。他们的生活在托尔多,对王都无感。就算回到萨拉托,他们也只是那里人眼中的外乡人。 伯格斯是孤儿,他填写的东西更加简单。肖恩是在用保留在储物手镯里的假身份字条,在抄写。佐伊与仓鼠倒是在一丝不苟地填写,不过在文森特等人的带动下,也开始信手涂鸦。 因此,当第一批申请表,厚厚的一摞放在普约尔桌子上时,军团长大人皱着眉头挨张翻看。大部分是士兵与兵长级别的,个别也有军侯衔的。随后一张军佐级别的退伍申请,赫然出现在他的眼前。 “怀特!”本就烦心的军团长大怒,将这张军佐级别的退伍申请扔向急匆匆赶过来的怀特身上,“你现在带着这张该死的申请表,去找你那个同乡。将这张东西替我摔他脸上!” 怀特一脸懵懂,捡起地上申请一看,随即噗嗤笑出来。他看到文森特这张表上,不仅外祖母写的是乐朵儿,而且祖父母那里,赫然写着布鲁斯南与艾丽。 “在这种时候,他又不是大头兵。就不该给我这个军团长添乱。他是军佐,是王国爵士,他退的是什么伍?!别说这张申请表是糊弄鬼的,就算是真的,他这种级别的人,想要脱离军队,也只能由迭戈最高统帅部首席下令,才有可能!” “大人,我现在就去?” “对,你现在就去。提醒他的职责。他现在的任务是安抚住手下的游骑兵,不让他们闹事。而不是跟着大头兵,一起胡闹!” 发泄一顿的普约尔看着转身要出发的怀特,又将他叫住,“算了,他毕竟年纪还小。思念家乡这是难免,你去跟他说,先忍耐一下。等过段时间,我可以给他半年的探亲假期。” “哦,是,大人。” 已经完全冷静下来的普约尔,坐在桌后眼睛转转,又再次叫住怀特,“先等等。我还是亲自给他写封信。” 一位现年十七岁的王国爵士,又是一名五阶实力的剑士,是个值得拉拢的好对象。他没有根基,也需要投靠大的家族。普约尔的家族也需要这种少年英才。 文森特是个什么样的人,普约尔心里有数。这人看起来有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老练,但就做出的事情来说,也有很多稚嫩的可笑。应对这样的年轻人,利益诱惑不如真情实感。况且,他一直以来,就待文森特不薄。即便是他就真的想回家乡,只要自己言辞恳切,先讲自己实在的难处,再放低姿态恳请他留下来帮自己一段时间,对方必然是会接受。 怀特出现在面前时,文森特就知道,他是为普约尔来当说客的。但这名说客带来的军团长原话,以及那份以私人身份的书信,还是让他动容。对方在信里直言不讳地说,所谓退伍申请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这点文森特与肖恩已然猜到了,可他们还是本着搂草打兔子的心态,宁搞错勿放过的试试。 文森特不傻,何况还有肖恩从旁提点。他清楚普约尔表面情深意重,实际上看重的还是自己的身份与武技实力。但这并不影响他心中对普约尔的感激。不管初衷如何,即使是有意拉拢,这位上司对他还是不错。既然对方将姿态放得如此之低,几乎是用祈求的语气,希望他安下心来帮对方一阵子。如果他还是上蹿下跳的,就有些太不通情理。 军佐退伍的事情被搁置,那其他人想走更是走不了,何况这本来就是普约尔的骗局。 因此,战争虽然已经结束了一个月的时间,可游骑兵们仍是穿着信鸦羽翼的战袍,在西境小镇萨恩贝的街道上闲晃,归家似乎遥遥无期。 ; 第二百七十一章 军纪难题 在战时管理军队,其实不难。谁要是不老实,都不需要自己动手,只要在下次作战的时候,将这个不服管的家伙,扔上最危险的位置即可。就是侥幸不死,那么他回来以后,也会为了小命考虑,而变得不再那么张扬。 当然这种愣头青并不多见,大多数人在正常的思维支配下,还是会尽量避免让己身处于危险的境地。因此,无论士兵原本的素质怎么样,在战争期间,基本还是能服从命令的。但是这些都要建立在战争还在持续的大背景下,才会起作用。 战争结束了,对于士兵们最为根本的改变,就是在他们的意识里,所谓的前线,所谓的危险,统统消失不见。而替代这些的,则是一种骄傲自满的情绪。这种情绪来自于他们保家卫国,为这个国家卖命流血,如今功成身退,那他们认为自己就该受到英雄一样的待遇。 这个世界没有所谓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虽然也有军纪,可大部分士兵都是在战争中临时补充上来的。那个时候,有时间让他们学做一名人见人爱的王国近卫军,不如让他们尽快学会能在一次冲锋后,还能再参加下一次冲锋更为实际。 原本该回家的士兵,却被滞留了下来。虽然不去找军团长大人的晦气了,可浮躁的人心,不会因此沉寂下来。他们大多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又见过血,寻常的管束,根本吓不到他们。 整肃军纪成为各营主官现下最为头疼的问题,游骑兵的状况要好上那么一点。但也只是好上那么一点。 因为人员相对较少,而且当初一下子砍了四颗新兵脑袋的事情,依然历历在目,所以,较为恶劣的事情并没有出现,但小打小闹的麻烦仍然不断。 这些小冲突的缘由都很简单,赌博,口角之类,当然最为常见的,还是异性。 从人类普遍遗传学的角度来说,一般薄有姿色的姑娘的比例,在一定人口总数中的比例是固定的。而萨恩贝是座小镇,碰巧人口就不多。因此,这种能吸引男人目光的姑娘总数,就相对较少。而刨除那些结了婚的,名花有主的,剩下的人数就更少。再加上本地小伙子,这就让竞争形势更为激烈严峻。 动物会为求偶而大打出手,人类在这点上,跟动物基本没有不同,区别可能就是动物用牙齿利爪,人类则用拳头长剑。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就目前来看,军士们还抱有底线,至少没有闹出人命。但这种争夺异性归属的争斗,如果只是发生在游骑兵内部,还算好解决。不管谁惹的事,两边的人直接拖出去五军棍了事。 可要是发生在游骑兵与当地人之间,就会稍稍头疼一些。处理不好,就会导致当地人跑到城镇大厅门口堵门。 文森特讨厌跟当地人打交道,这些人根本不怕当兵的。你对这群家伙,打不得杀不得,被他们堵了门,只能任由对方口水喷溅在自己脸上,然后出钱了事。 伯格斯倒是想到一个,能让当地人改变对游骑兵态度的办法。那就是养寇自重。分出两三队游骑兵出去,假扮强盗,劫掠当地人,然后再有游骑兵出面“剿灭”。 其实这是一个还不错的方法,不过阿里亚斯普遍高于众人平均水平线的道德情操,让他坚决不同意。最后只得作罢。 为了不使当地人的口水,再喷到自己脸上,文森特决定整肃军纪。不过,人这种东西,就是学坏容易,学好太难。如今面对已经变成老兵油子的游骑兵,指望把他们塑造成为不跟群众抢妹子的模范军人,简直是痴人说梦。 就连副官里最为老实腼腆的艾迪,在听了文森特决定后,都在嘿嘿地笑。霎时间,文森特明悟过来,游骑兵曾浴血奋战,将生死置之度外,侥幸活到今天的人,人人都是身怀绝技的亡命之徒,这辈子就算是毁了,再无做好人的可能。 不过,为了保住军佐的面子,他冲艾迪揶揄道,“看来你最近跟你小情人相处不错,哪天带过来让我们大家见见?” 一句普通的玩笑,让原本面皮早已练出来的艾迪,瞬间涨成猪肝色,未说一句话,就借口尿遁走了。文森特哈哈地笑,却发现其余副官,都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自己。 “怎么?” “你不知道?” “什么?” 佩特言语唏嘘地解释,“艾迪是那个!” ‘那个’在正常人脑子里的词典里,代表很多词汇。但根据众人的态度,以及前后的语境,文森特脑子里只出现一种解释。 “你特么在逗我?”看看众人的反应,“你们都知道?” “是真的。我就遇见过几次了。”佩特凑近,像是在报告一份机密的情报,“对方是个魁梧的男人。” 那就是说艾迪算是下面的了,文森特此时脑子里难免充斥着些令人不太舒服的画面。 “你反感这个?” 佩特问这话,显得多余,布兰妮此刻正神色有些紧张的望过来。既然这样,文森特能说什么。这种事,他在前世听说过,毕竟那是个标榜自由民主的年代,不管你喜不喜欢,认不认同,似乎如果表示出看不起这事,就会被人认为是不开明,不民主。 当然,他本人对这种事的态度是既不赞成,也不反对。他信奉的是不懂的事情,就没有发言权。他前世那个社会里,你怎么着都会在生活中认识那么几个,甭管他们到底是真是,还是假是,总会有那么几个。但他跟这些人并不熟,所以,他无从对这种事情做出的评价,他认为没有资格。 不过,既然副官里,有一个布兰妮,那再多一个艾迪,也没什么。蕾丝边与同志凑齐了,至少这也是一种平衡。 “个人的选择而已。我就是个准备不干的军佐,又不是他父母。无权干涉。” 嘴上虽然这么说,可心里还是觉得有点怪。男人就是这样,对于女人搞这些,似乎很能包容。甚至那画面还会觉得善心悦目,但换成同性别的,就难免浑身打冷战。 不过,没人对这个话题感兴趣。众人也就是那么随口一说,其余人也就是那么随耳一听。这就像肖恩昨天晚上到底睡了哪家有夫之妇一样,没人在乎。 会议继续开,整肃军纪可是大事。 “军纪的事,就交给你了。”文森特冲阿里亚斯说,他是被文森特指名退伍之后的接班人,再说,一直以来军务都是阿里亚斯全权负责。“我们的底线就是不要让军士闹出人命。只要不出人命,其他的都好摆平。” 这会就算开完了。普约尔的会议冗长,可游骑兵说起正事一般都不会超过十分钟。从某个角度来说,这也是游骑兵注重效率的表现。 “我要去傻子家里,有人跟着去吗?”文森特看着满屋子的人,决定出去走走。 本来没有抱任何希望,会有人跟从,结果却是一呼百应。其实不仅是军士们,军官们现在也闲得蛋疼。 刚出门口,就看到艾迪躲在庭院角落里无声饮泣。 早知道就不这个时候出来了,文森特心里暗恨,但既然看到了,总不能装作没看到吧。军佐虽说不是父母,但这种事情,还真得表示出父母一样的关怀。无奈之下,他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安慰一番。 艾迪为什么要哭,文森特想不明白。但这并不影响他说出,什么要做自己啊,什么走自己的路,让狗去叫吧之类的话,反正一股脑地说了一大堆。这种坑人的励志鬼话,在前世骗狗都不信,但艾迪倒是一副很领情的模样。 艾迪得知众人要去傻子家里,也擦干眼泪,表示既然又是一次难得集体活动,他自然不该缺席。所以,这次比上次去克洛泽家里壮观,十一骑,全体出动。 文森特最近闲极无聊的时候,翻看城镇政务日志,才发现大概半年前,城镇向北不远的一座村庄里,有一户从傻子家乡迁过来的人家,姓氏也一样。如果这不是巧合,估计就是傻子的家人了。 进村打听那户人家的所在,被问到的大婶,用一种饶有意味的眼神在文森特身上瞄来瞄去。不答反问道,“你是她什么人啊?” 文森特蹙蹙眉,因为近来被喷口水的事情,所以,他对这种大婶级别的当地人,心中有着相当地抵触与偏见。 人内心有偏见的时候,面上自然就会流露出不经意地傲慢。气势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对于乡下大婶来说,往往与一个人所在位置,穿着打扮,眼神面色,以及带的小弟够不够多,都有着直接关系。这一切文森特现下都具备,因此大婶霎时顿悟过来,用一种幸灾乐祸地语气,说“是那个惯会勾人的小妖精事发了吧。大人,那小妖精的家,我知道,我带您去!” 大婶的话里,涵盖了很多信息。以肖恩为首的男人们在意那句‘惯会勾人’的定语,但文森特只对目标家里,有一名年轻的女性事情,颇为在意。傻子家的情况,似乎没有这么个人,搞不好是弄错了,这次要白跑一趟。 不过既然来都来了,还是去看看情况,实际判定下才好。 ; 第二百七十二章 真情 上 西境人信奉光明教比东边的人普遍都要虔诚。宗教的教义都是叫人向善,但在实际过程中,却只是给人打上了标签。 “那小妖精最初我就看出不是正经人,她们家没有一个人按时去圣堂做礼拜的。” 大婶是个单纯的实在人,而且慧眼独具,单从一个不去做礼拜,就能看出来村子里定居的外乡人,是有偷鸡摸狗潜质的。 “最初,我们也可怜她们,孤儿寡母的,家里还有一个瞎眼的老太太。有事没事,总会去她们家里帮衬一把。可时间一长,这妖精的本色就露出来了,惯是勾引村子里的男人。” 对于能被冠上妖精称呼的人,本着物以类聚的思维,总是能引起肖恩的兴趣。他顺着大婶的语气问,“这妖精怎么个勾引方法?” 大婶的滔滔不绝里,大部分都是本地老少爷们做好事的表现,无外乎就是经常帮这妖精干点力气活。乡下生活太过于无聊,全村也就几十户人家,但这并不能限制住大婶心思单纯的想象。 “大人们,你们说,要不是那小妖精给那些男人好处。凭什么村里几十户人家,只有她家的活有男人帮着干?” 文森特瞥了眼满脸愤世嫉俗的大婶,心想,如果她不是生在乡下,没准能成为一名哲学家。她问的问题,看似简单,实际其中涉及到的两性、人与人、世俗与偏见,嫉妒,正义与公理,锄强扶弱与意淫幻想之类问题,包罗万象。 村子不大,游骑兵的出现引来村民的围观。他们中有些人近来去过萨恩贝镇,因此从服饰中分辨得出来游骑兵的身份。 一名老者上前,客客气气地问,“大人们,你们来我们这个小村子是……” “那小妖精勾引男人的事发了,这些大人是来抓她的!” 大婶的一厢情愿,只是让老者皱了皱眉。他不是心思单纯的乡下妇人,就算勾引男人的事情属实,也没有哪条法律会将这人抓起来。 老者不信,不代表周围跑过来夹道欢迎游骑兵莅临小村的其余人不信,尤其年纪四十开外的女人们,她们眼中尤为兴奋,先前看游骑兵眼神中还带着畏惧。在领路大婶一句话过后,霎时便将游骑兵当成了主持人间正义的化身。 女人们大呼小叫着,引领游骑兵继续向前,去捉拿‘凶手’归案。 伯格斯看到这群乡下女人表现出来的悍勇气势,说,“如果王国肯将这些人招入军队,或许托尔多城都不会陷落。” 女人们将游骑兵领到一处村子里靠边缘的房子前停下。院子里收拾的井井有条,比之刚刚经过的民居院子都要整洁些。此刻正有一名八九岁的男孩,在院子里翻晒着鱼干。 他看到自家院子门口来了很多人,像是受了惊的狮兽崽子,抄起一根木棒,就冲出来,将想径直往院子里闯的女人们,统统堵在门口。 “小子,快让你母亲出来!她勾引男人的事发了,这些大人是来抓她……啊——” 男孩未等领路大婶说完,一棒子就已打在对方肥硕油光的头上。同时,眼神狠烈地看着游骑兵,“你们凭什么要抓我母亲?谁要抓我母亲,我就跟谁拼命!” 男孩悍勇的气势,霎时让世界清净了下来,但也就清净了那么一小会。随之场面更加闹哄哄起来。 “大人,你们不管吗?这孩子要杀人啊!” 面对如今头上明显隆起一块的领路大婶,文森特颇为无奈地说,“得有外伤,我们才能抓人。” 大婶指着自己的头,“我这还不算吗?” 伯格斯做出浅显易懂的官方解释,“要见血。” “要不这样,你回去再让那小孩敲你一棒子,争取头破血流。放心,只要见红,我们立刻将这小崽子抓起来。” 大婶为人真的是很实在,听了这话,还真往那小男孩那里回头瞅了瞅。如果不是小男孩挥舞着棒子,打将出来,也许她真没准能去试试的。 看着小男孩神勇的模样,文森特顿觉心中一阵解气。他现在的身份不好向当地人动粗,就算要动,那也不能明着来。但对付一介平民,还要大半夜扮作盗匪翻墙爬窗的,不会有一点成就感。 这小子悍勇得不像话,他挥舞着短棒子,面对刚才还来势汹汹的大婶们,宛若狼入羊群。短棒到处,仿佛天地变色,风起云涌。顷刻间,大婶们的战阵便被他一触即溃。 大婶们争先恐后的逃,小男孩不遗余力地追。 这次来的游骑兵,都是军官,素质还是不错的。虽然村子里道路狭窄,但众人都自觉将马靠在右侧,给仓皇逃窜的大婶们留出一条逃生的应急通道。 文森特觉得拿着棒子像是追赶一群肥鹅的小子,有勇有谋。他只打大婶,却用眼睛余光始终观察着游骑兵们的一举一动,但是绝不靠前。这小子有天分,他分得清穿制服的与本地人相比,其实更难缠,也分得清游骑兵腰中的刀剑,绝对比他手中短棒有杀伤力。 其实就算这小男孩冲着游骑兵来个无差别攻击,文森特也会选择退避三舍。 年轻人是需要多鼓励鼓励的,难得在这里见到一位能替自己出口恶气的小英雄,他自然不会将年轻人这种豪情给轻易掐灭。 看着大婶们满地抱头鼠窜的,文森特倏然想到,或许下次再有当地人堵门的时候,他可以找些当地人,以暴制暴,或许比见人就撒金币,会更有效果。 小男孩没有追出去很远,便转身回转,也不看游骑兵一眼,拎着棒子立在自家门口。大婶们则在远远地咒骂,稍微靠前一点,小男孩就一道光似地冲出去,举棒就打。 小男孩神勇的身影看多了,会眼睛痛。他孤独与倔强两种气质浑然天成,可身躯太瘦小,反倒让人担心,他会不会被这两种本不该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气质所压垮。 仓鼠在嘲笑伯格斯之前的玩笑话语,说,如果军队都像大婶们一样,迭戈早灭亡了。其实文森特倒觉得,军队跟大婶没什么本质区别,都是色厉内荏,欺软怕硬。大婶被一根短棒打得溃逃,他们就被巴萨戈人打得溃逃。 那跟着一起前来的老者,劝说妇人们离开。可这些妇人刚挨了打,没可能走。乡下人怎么了,妇人又怎么了,只要是人,都要争口气,挣个面子。被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孩打,不会疼到哪里去,可坚决不能这么算了。 妇人们扬言,要在这里等小孩家的大人回来,看着她们心中正义化身的游骑兵,为她们出口恶气。 来到西境几个月了,游骑兵还第一次被当地人如此情真意切地需要,可没人想伸出这个援手。 如果不是布兰妮拉着,莉迪亚都要上去抽大婶们的嘴巴了。搞了半天,这群人知道人家小孩子家里没大人,还来人家找事,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 “屠夫,你能忍吗?!” 有什么不能忍的,现在这孩子处于上风,也没吃亏,又有什么不能忍的。文森特回头望一眼,一脸母性光环围绕的莉迪亚。心中哀叹,以前多好的一个姑娘,虽然话少人傻本领差,可最起码没公主病,哪里像现在,真以为全世界都是她自己家的,想干嘛就干嘛。从莉迪亚身上的变化,文森特现在由衷地相信那句话,任何女孩都会是一位公主,关键就看你惯不惯得出来。 嘈杂的大婶不知怎么就安静下来,还自动分到两边,让出一条路出来。一位端着鱼桶的女子,便在人形通道里出现。她与两旁大婶热络地打着招呼,亲切中带着高高在上,大婶们也谦虚地回礼,和善中带着谄媚。 如果不是站在院子门口的小男孩,高兴地冲女人叫了一声妈,文森特都会以为这女人村子里的妇女主任呢,感情这就是那大婶口中的妖精。 不过,这女人除了年纪,其他没有一点跟妖精这美好的,能让男人想入非非的词汇贴上边的。肖恩、仓鼠,甚至就连伯格斯、皮耶罗都不免深深失望。 但至少这让游骑兵知晓了,这里的大婶们不但色厉内荏,而且还墙头草,迎风倒。领路大婶盯着头上的金包,脸上也笑得跟朵野菊花似的。不过,其中难掩幸灾乐祸,她刻意用眼神让来的女子注意到游骑兵的存在。 文森特是猎人,所以眼神很好。他清楚地看到,女人在乍看到游骑兵的瞬间,眼睛里充斥着某种喜悦,随之又是悲切,最后统统消失不见。 她走过最后排的艾迪,迪莉娅,布兰妮。来到阿里亚斯等人身前时,友好和善地笑了笑,又点点头。这笑容有些职业化,在未施粉黛而又被海风艳阳,弄得红亮的面色上,看起来很是不伦不类。 最后走到自家门口,看到了文森特,脸上现出惊奇。这是种熟人间,久不想见才会表现出的神色。可文森特却记不起来这女人是谁。 “是文森特军士吗?”女人被面前马上之人冷木的神色,也搞得得心中不敢确定,她试着问询道,注意到其战袍上的三朵金色荆花,改口,“文森特军佐大人!” 说着,屈膝一礼。 ; 第二百七十三章 真情 下 女人这一礼,让文森特认出她是谁来。这一礼中,所带的风尘味太重。确切地说,并不是文森特认出眼前的女人,而是在他思维深处的逻辑,让他辨析出女人的身份。 在这个西境小村子里,能认识自己,又有这样的身份,还是在疑似傻子家的门前,这一切都将女人的身份锁定在曾经那名,得知傻子战死后立马卷钱消失不见的妓。女姘头。 文森特与对方应该有过几面之缘,甚至还曾为她打过一架。 那是傻子在某次鼻青脸肿回来后的事。兵长‘单眼’听着傻子的描述,怒发冲冠,纠集麾下第七小队全体成员,去将场子找补回来。 对方是哪部分的兵,文森特已经记不全了,反正也是穿荆花战袍的。现在回想起来,应该是禁卫军,战袍上好像有红色。但那也可能是血,让他记差了。反正这些也不重要,他只记得那时他刚进游骑兵,好像连一次正规巡逻遇敌都没有过。全小队的人,没人知道他的身手如何。克洛泽看着他年轻,去之前还刻意嘱咐过,一会要是打起来,叫他千万别逞能,要保护好自己。 当他们赶到那里的时候,眼前这女人正被对方的人撕扯着长裙下摆,双腿架在一人肩上,眼中一片死灰。 对方人多,看到第七小队的人来,也有恃无恐。傻子当时不顾一切地往前就冲,却被对方那个领头的一脚踹到在雪地上。 本来文森特就是跟着去,想着适当情况意思一下就行。可当时看着这场面,扭头就问单眼,是不是不弄出人命就行?单眼恍惚地点下头,还想说点什么的时候,文森特已拔了长剑,扔在一边,拎着剑鞘就冲进人群。 也是从那之后,文森特才被第七小队的其余人接纳。女人后来为了表示谢意,也请过第七小队全员喝酒。 不过,在文森特的记忆中,女人虽然不是很漂亮,但应该也比现在好看许多。如果不是气质神态,还带着往昔站街女的媚态,这根本就是个普通的乡下劳动妇女。 “大人,你们来这里是为了……” “还是叫文森特吧。” 这曾经被误认为卷钱跑了的无情婊。子,此刻却在文森特心里形象是伟岸无比。先前,全小队的人都认为傻子是被懵骗的。可时至今日,眼前的事实,像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他们脸上。不过,文森特心里没有一丝羞愧与懊恼,有的只是暖融的欣慰与钦佩。 从纳瓦尔原野到傻子曾经的家乡足有千里,一个女人千里寻去,其中的艰辛不是脑补就能想象出来的。 女人将游骑兵让进家里后,远处围观的村民们就散了。大婶们来势汹汹的气焰,已经随着女人的出现而消去大半。此时,看着原本该是与她们站在一起的正义侍者,搞了半天也是女人的熟人,她们就全都掩面垂头地走了。 问到女人在村子里的麻烦,女人用泼辣的语气说,只是当地人排挤外乡人而已,不过她并不在乎。看着女人霸气侧漏的气势,文森特有点恍惚,在他的记忆里,眼前女人从来都是柔顺躲在傻子的臂弯下,至少在与他寥寥数面当中,女人没有表现出这一面。 如果不是当初隐藏的深,那就是这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半年时光里,练就的本事。 傻子有位瞎眼的老娘,现在耳朵也不好使,自己一个人坐在屋子里头,不知念叨着什么。 游骑兵进屋之后,老太太感觉到家里多了人,就问,“是不是我儿子回来了?” 女人朝游骑兵们歉意一笑,说,“老人脑子糊涂了,同她讲什么,现在都记不住。” 看着老太太双手一直在空中抓舞着,嘴里叫着,儿子儿子的。文森特一抬脚,将仓鼠踢了过去。众人中,也就他的身形跟傻子如出一辙。反正老太太也看不见,冒充一下,聊以慰藉下老人念子之情,也无伤大雅。 老太太摸到仓鼠雄壮的身躯,行将朽木的脸,一下子回暖如春起来。边哭,边喊着,“儿啊,你想死母亲了……儿啊,你想死母亲了……” 仓鼠虽然满脸的不愿意,可此情此景下,也只得配合老太太。而一旁看的众人,全都眼中泛红。 可谁知老太太没嚎几嗓子,声音就戛然而止,骇得众人以为她是情绪激动要背过气去,正要上前查看,却见老太太颤巍巍举起一只枯手,抡圆了,就给仓鼠一个嘴巴,嘴里还骂着,“我让你冒充我儿子。我儿子早就为国捐躯了,你当我瞎眼的老太太是好骗的不成?” 仓鼠捂着脸,神色别提有多委屈,眼神幽怨地瞪向文森特。 文森特搔搔头,脸上干笑一下,可内心却坦荡无比。这事又不是他的错,他哪里会知道一看就是阿尔兹海默综合征已经病入膏肓的老人,还能脑子如此清楚。这辈子除了打猎,就是杀巴萨戈人,明显没这方面阅历。而上辈子也没实际经历过,都是从电影电视里看来的。不试试谁又能承想,其实那里都是骗人的。就是老人再糊涂,再眼瞎,也不会将自己儿子认错。不过,到底是用什么方法办到的,这他无从知晓。或许是气味,或许是母子连心的直觉。 “老年人难免……”女人说着比了个手势,意思是老年人的世界,难以琢磨,文森特这点很是认同。不只是老年人,其实每个人的精神世界都是难以琢磨的。比如,他就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能让眼前的女人,在傻子死后,还能赡养他的老娘与儿子。 女人以前的职业,普遍被世人所唾弃,但也有好的一面。至少在察言观色这方面,尤为锻炼人。文森特没问出来心中疑问,女人已经在开口解释了。很平常的一段过往,用女人的话就是,“本想拿着钱走的。可心里有点别扭,就想着去傻子家看看。只看一眼,扔点钱就走。到了他家后,看见老太太与傻子的儿子,不知怎么,脑子里突然就有了个我们三人一起生活的画面,呵呵,然后就这样了……” 这段故事平淡得,让文森特都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 女人问,“傻子临死前,你在他身边吗?” 文森特点点头。 “那他说什么没有?” 文森特有着私心,张嘴就说,“他希望你帮他照顾他母亲与儿子。” 女人呵呵一笑,“是吗?” 这笑容不如以前迷人了,可却让文森特无地自容。 “好吧。”文森特不敢去看女人的眼睛,将实话说出,“他临死前没说什么,只是说‘嘿,文森特,能认识你,我很高兴。’再没有别的。” 女人再次笑了出来,只是眼睛里带上了水汽,嘴里不停地念叨,“这才是他……这才是他……” 女人要为游骑兵准备饭食,文森特本想拒绝,可想到自己这些人如果在傻子家里用过餐再走,也能为女人日后在村子里壮些声势,就应允下来。 十几人的饭食并不好张罗,可女人手脚十分麻利,没用多少时间,已经准备停当,又派傻子的儿子出去打酒,女人很聪明,她也叫儿子去将村长请来。 这样一来,自然而然,全村人就都知道了他们家是为国捐躯的王国遗属。女人的手艺不错,在掌握气氛上,也有几分独到之处,因此这顿饭,游骑兵吃得都很痛快。 席间,傻子的儿子怯生生地跑到文森特跟前,直直望着他,也不说话,也不走开。 “你找我有事?” 男孩听自己的继母说过,这个年轻的军官是自己父亲的袍泽。他鼓起勇气问,稚气未脱地眼中目光希冀,“叔叔,我父亲是英雄吗?” “是!” 文森特的肯定回答,让小男孩雀跃起来。但文森特自己却是眼圈发红。 “哦,对了。”平复下情绪,文森特伸手将怀里的金荆花勋章掏了出来,给小男孩别在胸前。“这就是你父亲是英雄的证明,你要好好保管。” 一旁的女人认识这东西的价值,金荆花勋章是有特权的,最直接的是可以免税。她想阻止,文森特却说,“这东西本来就该属于你们,他是傻子用命换的。” 文森特一直想将这勋章送给当初第七小队的遗属们,可惜前三家的情况,让他根本没有这种机会。 游骑兵临走时,给女人留下一些钱财,又说他们还要在萨恩贝驻扎一阵子,如果有事就去镇上找他们。同时,也向本地的村长叮嘱,多多照顾下傻子的遗属一家。 活着的人,对于死去袍泽的家属们,也就只能做到这些。 回去的路上,文森特心里很是唏嘘,不过,怎么着也是比之前去的那三家回来时,心情要好。看着夕阳西沉的晚霞,总有一种还是有希望的感觉。 “看!那是什么?” 佩特怪叫一声,将游骑兵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西边海天相接的金红尽头,正向这边不断地飘来层峦叠嶂的白浪。那浪不高,但却很密,少顷再近些,却发现那白浪实则是无数的白帆战船。更近些时,那白帆上虽颜色不一,有金色,有红色,也有银色,可无不是统一的图案——巨大的十字,正鼓胀地兜着海风,趾高气扬。 ; 第二百七十四章 圣殿骑士 萨恩贝镇靠着的海岸是浅滩,战船靠不了岸。这些有着巨大十字图案的战船,就在岸边几百米外海面停下。 战船有序的排成整齐的阵列,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颠簸起伏,夕阳的光辉洒在白帆之上,显得油光水滑,秀色可餐,让站在城头眺望的文森特觉得像是开了锅的饺子。 他刚才在傻子家没吃饱。究其原因,稍稍有点复杂。 首先他就不喜欢吃海鲜,无论前世还是今生都不喜欢。前世有部叫水浒的书里写过,有一群人也住在水边,他们的理想生活是大块吃肉,大口喝酒,大秤分金,但这里面没说吃水产的事情,所以,在文森特前世很小的时候,就觉得吃海鲜绝对不会件多牛气的事情。 其次,看着傻子的姘头,总让他能想起以前第七小队那几个祸害。平时,多长时间也不见得能想起他们,可一看到傻子姘头那张有点扁平的小脸,那几个祸害的音容笑貌,就浮现在眼前。其实那四人没一个能算作正派人士。最有资质的克洛泽,因为天天想着升官,惯会打小报告,谄媚上司。兵长‘单眼’,毋庸置疑是个彻头彻尾的老流氓,他的最大爱好就是受伤,然后去牧师营调戏女牧师,后来搞得每次只要‘单眼’受伤,都是牧师营的军佐(男牧师)给他亲自治疗。乔恩是个惯偷,他战死之后,游骑兵驻地失窃率至少下降了三成。不过他也算侠盗,文森特在游骑兵用的第一个马鞍,就是他从重骑兵那里顺来的。傻子别看他脑袋不灵光,可吃客嫖赌,没有一样不沾。所以,想着这四个人生平,怎么着也不会提起胃口。 再后来,看着一旁佐伊大快朵颐,文森特在心里开导自己,毕竟逝者如斯,没道理活人替死人遭罪。正要开始吃点东西的时候,傻子的儿子又跑过来问东问西。难免又勾起他心里一些不愿想起的往事,这让他根本没机会再去吃东西。 反正,他现在就是肚子饿。本来还没那么强烈,可看着海上像饺子一样的白帆战船,这种腹中空虚之感越来越难熬。 这个世界没有饺子这种食物,文森特来这里快要四年的时间,还是第一次对饺子产生无比的怀念。这都要归功于海面上的战船。在文森特想着是不是日后,弄点面粉试着做一下这种令他此刻无比怀念的食物的时候,对面的战船上正在放下许多登陆用的小船。许多银甲白战袍的战士,从大船上下来,坐到小艇上,最快的已经将要划到岸边。 “是圣殿骑士,教会的人。” 就算没人道出这群战士的身份,大家也都看得出来。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光明教会的人外,再也没有一个团体的徽记,在设计上能做到简洁就像是偷工减料——只一个十字了事。就连以前在赫因山见到的落魄佣兵团,那胸前的徽记设计得都比这看起来要用心几倍。 “这得有多少人?” 这问题也没人回答得上来。现在沿着海岸线无论是向北还是向南的海面上,全是白帆十字招展,一眼望不到尽头。没人能数的清,到底有多少教会的士兵。 佩特一脸凝重,开口问道,“教会的人要做什么?” 皮耶罗眼中那些银甲白袍的教会士兵,正从登陆小艇上卸下圣光炮与战争傀儡,断言道,“肯定不是来沙滩野餐的。” 曾经给游骑兵带路的本地城防兵长西尔,此时也在城头上。西境的人因为对圣光信仰的虔诚,所以对教会武装熟悉非常,他如数家珍地念叨着,“血十字骑士团,圣十字骑士团,银色守护……教会三大骑士团都到齐了!光明神啊,这可是教会最强的武力。” 不消西尔介绍,游骑兵们也能看出这群教会武装战斗力的不俗,主要是他们的军纪很好。从战船放下来的登陆艇都是按照顺序,先后向岸边划来。 都是军人,游骑兵心里评估,如果是迭戈的士兵乘船登陆,下战船可能会按照规矩来,可上到登陆小艇上,绝对会一窝蜂地向海滩上冲过来。然后上了岸,绝对会找个阳光好,沙质干爽的地方,四仰八叉地躺下来,等着后面那些友军慢慢腾腾地挤上沙滩。 可人家圣殿骑士不一样,先到沙滩上的士兵,挺立得比海岸边的棕榈树还要直,最难得的眼下海滩上已经有近万人,可一点不显嘈杂。没有士兵交头接耳,也没有士兵左顾右盼。不用搬运器械的士兵,就像是石头,而搬运器械的士兵,就像是机器,井井有条。 这让游骑兵心里生出,是不是给教会当兵都要先割了舌头的错觉。 “他们是不是要攻打我们?”以西尔为首的本地城防兵,面色煞白,目光惊恐。 眼下的情形再明显不过,不会有人傻到认为沙滩上那群哑巴武装,是因为教会看今天天气好,出来遛弯的。 不过,游骑兵倒是神色泰然。战争而已,他们已经习惯。对方如此数量的兵力,无论抵抗与否,拿下萨恩贝镇都是分分钟的事情。既然如此,那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反正打与不打区别不大,对方只要攻城,象征性抵抗一下就好。 看着这些教会武装已经在沙滩上列队,文森特漫不经心地说,“向军团发消息,西海岸出现数十万教会武装。提醒他们早做准备吧。” 沙滩上的第一拨圣殿骑士已经集结完毕,然后他们理都没理萨恩本小镇,就全体向北而去。下一拨圣殿骑士集结完毕后,向南挺进。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里,都是如此,圣殿骑士的大军不是向北,就是向南,根本没有一拨人打算直奔小镇而来。 文森特在城头上站得腿酸,看着教会的武装似乎对小镇也没多大兴趣,对当值的士兵扔下一句“如果教会攻城,你们知道该怎么做。”转身往城镇大厅走。 天空月朗星稀,文森特低着头,忍着腹中饥饿,回转到城镇大厅,本想用炼金实验台给自己做个夜宵。结果刚把食材料理干净的时候,就有一名军士冲进来报告说,“军佐,您快去看看吧。外面有教会的人,劝我们投降!” “那就投降。”文森特一手搅着刚扔进锅里的食材,一边回头漫不经心地说,“回来问我做什么?” “可情况,跟我们想的不一样……”军士跑得气喘吁吁,“您还是去看看吧,皮耶罗与佩特副官,也是这个意思。” 伯格斯在一旁说,“难不成这两个家伙改主意了,想当王国英雄?” “就算今早太阳是从西边升起来的,也没这种可能。” 佩特与皮耶罗两人被留在城头,这两人虽然考虑正事时的脑瓜不怎么灵光,可眼下这种态势的情况,作为两个老兵油子,他们不应该犯糊涂才对。 其余众人也猜不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统统扔下手中事务,跟着文森特出去查看。 登上城头,游骑兵看见原本教会大军已经没了踪迹,就连海上的战船也都无影无踪。 佩特看着文森特领着人来,露出一副哭笑不得地表情。“你看看吧……”说着想城下一指。 文森特借着皎白的月光,看到城下教会骑士们的银甲正在牛逼闪闪,威武光亮,即使是在晚上,也让人有一种不可逼视之感。 可惜人数太少,横着数,竖着数,也不过十人之数,五个骑马的,五个步战持盾的。他们站得依然如棕榈树般笔直,夜色朦胧,银甲太亮,也看不清此时这十个人脸上神色。不过,想来应该是一脸虔诚地霸气外露,舍我其谁。 因为皮耶罗一脸苦笑地说,“他们让我们必须全体出城受降。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光明教会是人类世界当中,除却国家以外势力最大的团体组织,其实力不容小觑。可萨恩贝的游骑兵加上本地城防兵,人数也超过二百。就这样,走出去向十个人投降,有点太说不过去。 城下的教会骑士还在大言不惭地喊,“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不要妄图触碰银色守护的愤怒!”光听声音,就能想象出现在喊话这人,是如何一副等不及去死的模样,让人心里有种冲动,想即刻冲下城去抽他一个大嘴巴。 饿着肚子的时候,心情不会好到哪里去。何况文森特本来就不是个好脾气。他近来诸事一直不顺,好不容易盼到战争结束,结果却滞留在这里。想退伍,又不批。现在教会这群神棍,又来搅局。先前没想着抵抗,是兵力不够,也是对战争厌倦。可特么就弄十个人来,这是恶心谁呢?! 听着城下那教会骑士还在喋喋不休,文森特转身一脚揣在城头机弩的机簧之上,嗖地一声,足有碗口粗细的弩箭,飞下城头。 正喊话的骑士,实力不俗,目测实力五阶以上,所以反应迅速。早在巨大弩箭发射出去的一瞬间,他身体一抖,已然做出反应。向身侧拨转马头,正好撞上飞速射将过来的弩箭之上。他身上那牛逼闪闪的银甲,面对风驰电掣地碗口粗的弩箭,没有起到一点防护作用,非常轻松地就被连人带马穿成一串。 这让在城头观看的游骑兵,都忍不住惊叹一声,“靠,这身手……” ; 第二百七十五章 迭戈王国的英雄 慕安他爹胖子说的不错,人这辈子只能杀一人。第一个人杀过之后,再杀的就都是阿猫阿狗,萝卜白菜。这是杀戮,再也停不下手。 文森特来到这个世界就要整四年的时间,近一年的时间里才杀的第一个人。或许真的是定数,之后赶上战争,死在他手里的人,已经数不清。 这名教会的银色守护骑士团骑士,文森特并没想要他的命。可谁知对方身手却是如此霸道,原本射不到,却生生向弩箭弹道上去撞,稀里糊涂地就送了命。 不过死也就死了。来攻城哪里会有不死人的情况。信仰圣光又怎么样?圣光使人永生,可没说圣光能让人不被机弩巨箭串成糖葫芦。 既然动了手,死了人,那也就不能再犹豫。文森特抽出剑,径直从城头跳下去。他跳,佐伊双剑抽出跟着也跳。再接着,肖恩神经质地狂笑一声,也跳下去。 虽说对方就派了十个人来,可好歹也是攻城略地。皮耶罗与佩特事先就安排了三十名游骑兵,在城门口全副武装,整装待发。眼见这边军佐带人冲下城头,两人也含糊,喝令下边开城门,三十游骑兵率先鱼贯而出,而其余游骑兵也跟着冲将出去。 现在的游骑兵多数为萨拉托大战之后补充的新兵,可这些士兵都在常青树林流过血,杀过人。就像狗咬了人,不能留,野兽吃了人,要想尽办法去猎杀。见过血腥的人,已经回不了头。 三十游骑兵冲出去的时候,教会骑士九人只剩下六人。这些游骑兵没有将敌人合围,而是直接冲杀。 教会骑士实力都不弱,来攻城的十人实力都在五阶之上。可实力是实力,实战是实战。实力是通过经年累月的积累,实战却是用命在生死瞬间去博。没经历过生死较量的人,出手的刹那,总是稚嫩得很。再加上六人对上三十人,结果可想而知。 佩特、皮耶罗等人冲出来的时候,战斗就已经结束。六名银甲的教会银色守护骑士,每人都被砍成了几段。游骑兵很愤怒,就如他们的军佐一样的愤怒。即使西境的阳光再美,姑娘的眼眸再媚,可他们还是想回到化作一片灰烬的家乡。他们当中有人怀疑过那张退伍申请里有猫腻,可他们心里还是有着希望。尽管有些渺茫,可没有战争,这种希望就在,哪怕是等上一段时间,哪怕这一段时间会比他们想象的都长。可没有战争,这种希望就一直在。 但教会的人来了,他们带着强大的武装,他们来攻城掠地。原本飘渺的希望,顷刻间碎在每个游骑兵的心里,连个渣都不剩。 他们守候在城门口的时候,互相议论,教会的人来凑什么热闹,他们不是专注布道传教吗?不是宣讲和平真善吗?他们突然出现在西境做什么? “我听说,南边的巴萨戈,人人都要向教会缴纳什一税,而咱们迭戈不收。或许就因为这个。” 他们都是穷苦人,能想到只有这个原因。但只是这一个原因,就已经足够点起心中无尽的怒火。那是比对圣光的虔诚更加炽热的火焰,足以烧尽他们眼中想要毁灭的一切。 文森特将剑入鞘,环望四周。皎白的月光下,牛逼闪闪的银甲,碎裂一地,有的其上染着殷红黑亮的粘稠,尽显妖冶,可却少了刚刚的威武霸气。游骑兵脸上都是疯狂过后的潮红,在夜色的粉饰下,看在别人眼中都是傻呵呵地憨笑,没有一丝狰狞诡异。 小镇的德卡沃镇长在得知圣殿骑士叩城,就紧赶慢赶地一路跑来。如今城门口一切均已尘埃落定,他看着满地狼藉碎尸,照比此刻还在城头的本地城防兵的表现要好,没有弄湿自己的裤子。 “大人,这……这……” 文森特懂镇长语塞的心理,无外乎是担心来自于教会的报复。光明教会是霸道,仅从对方派十个人来叩城,就能窥见一般。可事情已经做了,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他朝镇长轻松笑下,吩咐游骑兵将教会骑士的尸体处理干净。 第二天清晨的时候,游骑兵就收到来自军团的命令,让他们无条件向教会武装投降,不许有任何的抵抗。以往军团命令最快也是要隔一整天才会下达,这次倒是迅速非常。 文森特将信鸦传来签着普约尔大名的命令,扔到一旁。教会那十名骑士的尸体,都处理干净了,这命令还有个鸟用。 又隔了三天之后,一行五十人的银色守护教会骑兵队伍来到萨恩贝镇,开始调查那十名教会骑士失踪的事情。 文森特作为本地最高的指挥官,自然是被第一个问到,但他只是双肩一耸,双手一摊,“没见着啊。这几天,我们是天天盼,夜夜想的,可除了你们,再没有圣职人员前来接手我们的防务。” 教会领头之人将信将疑,不过,看着文森特那一脸谄媚的模样,倒是信了七成。这种没骨气的软蛋,根本没可能会向教会的人动手。 看着对方那睥睨一切的眼神,文森特就知道这次能蒙混过关。教会的人都是目空一切的傻蛋,自然找不到游骑兵抛尸的地点。可任何世界都没有不透风的墙,本地城防兵中总有一些经不住审问,自以为坦白一切,就能得到圣光宽大处理的白痴。他们供出一切之后,并没有获得自由,而被眼中不揉沙子的圣殿骑士们当场净化。 当圣殿骑士们对游骑兵展开行动前,文森特已经察觉情况不对。圣殿骑士派人来让游骑兵去镇中唯一的小广场上集合。那是片四战之地,周围都是小镇最高的建筑环绕,广场空旷无遮挡,如果四周排满弓箭机弩,游骑兵就是想跑都跑不掉。 文森特与肖恩交换了个眼神,后者轻笑着,就将这名传话的圣殿骑士控制在手中。 “你们的长官要做什么?” 虽然受制于人,可圣殿骑士神色魏然不惧。 “你们知道是我们做的?” 圣殿骑士怒目圆睁,“哼!果然是你们!你们就等着迎接圣光的怒火吧。” 文森特笑笑,道,“圣光有没有怒火,我并不知道。可我们这群游骑兵的怒火,却是实打实的。” 这时,佐伊抽剑上前,手中银光一闪,圣殿骑士脖颈就开了一道口子。 文森特拿手挡住喷过来的血,目光诧异问,“佐伊,你搞什么?” 佐伊乌溜溜地眼眸透着清亮的无辜,“你说,我们怒火,不是要杀了这人?” 文森特一脸无奈,“我还想着让这人回去跟他们指挥官带话的!” 佩特却在一旁撇嘴,“军佐,人家是虔诚的教会骑士,都直接诓骗,要埋伏我们。你还要跟他们攀交情吗?” 伯格斯也说,“是呀,屠夫!现在的情况,不是我们弄死他们,就他们来净化我们。还带个屁的话,咱们还是直接动手的好。” 就连阿里亚斯也点点头,说道,“反正最后结果都一样,没有任何区别。” 文森特没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他只是要争取点时间,让对方以为游骑兵想谈判。既然大家都想直接点,那就干吧。当下游骑兵全体出动。 本来游骑兵没想一个不留的,可最后被团团包围的十几名圣殿骑士拒绝投降,全部举剑殉教。 文森特想不通这些圣殿骑士,究竟是个怎么样的心理。虽然身为兵痞,但他仍有那条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做人底线,尽管模糊异常,可它确实还在。 这些圣殿骑士在劝服别人投降时,趾高气昂,而别人还得一副感恩戴德,可如今这事调转过来的时候,怎么就变成这么难的事。难到他们当中有那一脸稚气未脱,对生命渴望无比的圣殿骑士,站出来高举武器大喊着我投降时,还要从背后将手中长剑洞穿这名袍泽的胸膛,而且还要在这名临死都不瞑目的袍泽脸孔上唾弃,诅咒他永世都进入不了圣光的怀抱。 都是军人,都是指挥官,文森特也处决过部下,可从没想过要让部下陪着自己去死。所以,他理解不了圣殿骑士的人性,或者就如佩特说的那样,信仰圣光的人都特么缺心眼。 剩余的圣殿骑士无比壮烈,无比傻叉地殉教之后,游骑兵全体向东逃。军团投降了,他们还有王国。从他们的番号上就能看出,迭戈王国近卫军第九军团游骑兵,他们是先属于王国,然后才是第九军团。 他们穿过常青林,越过荒脊山,趟过伊特拉荆棘小路,离西境越远,游骑兵越安心。然后他们就在路上,遇到近卫军第十军团。 第十军团长阿贝罗亚将军非常亲切地招待了他们,这位平民英雄为他们举行了规模不小的晚宴。因为教会占领整个加利亚拉斯全境,不管是迭戈这部分抑或是巴萨戈那部分,损失的全部兵力加起来,就是六十人。也就是说,整个迭巴双方,在加利亚拉斯真正抵抗教会侵略的部队,只有第九军团的游骑兵。所以,他们是王国英雄。 ; 第二百七十六章 宴无好宴 宴会上,阿贝罗亚没有着甲,穿一件褐色皮质常服,下身套条棕色毛料筒裤,脚蹬油光四溢的长靴,远看就像是一坨鸡屎似的,挂着佩剑,笑得和善豪迈。 作陪的第十军团军官们,基本都是这种打扮。让入席的游骑兵们,都能闻到一股子鸡窝味。 阿贝罗亚受人爱戴,是有原因的。随着第一杯酒下肚之后,他一个响指,就让这附近十里八村的站街女,统统搔首弄姿地走将出来,主动上前勾住游骑兵们的脖子。这让原本想不通他受爱戴原因的游骑兵,一下子全都明白过来。 “来,姑娘们!”阿贝罗亚端起酒杯,跨起一步站上桌子,操着王都贵族都皱眉的蹩脚乡下口音,高呼,“让我们为迭戈的真英雄喝下这一杯!” 这一刻,阿贝罗亚不像是平民英雄,更像是个土匪头子。可站在他的身旁,就会被他身上这股子透着鸡屎味的豪气所感染。 无论游骑兵抑或是第十军团的人,他们伸着脖子,让从屁股到头顶的血气,都随着声音向上冲,任凭额前青筋毕露突出,嘶声裂肺高喊着回应,“神佑迭戈!” 文森特不喝酒,他身旁的那个迎风脸上粉都会如冬日雪花那样飘舞飞落的姑娘,挑着细眉,声音柔媚地劝,“大人,真英雄怎么能不喝酒?” 仓鼠在旁哈哈大笑,“他还是个小毛孩子,喝不来酒!” 文森特瞪他一眼,将都要戳到自己鼻子上的酒杯推开。不过,接下来没过多久,他就后悔了。他应该喝下一杯的,不管他喝不喝,在别人的军营,别人的地盘,别人准备的酒,他作为游骑兵当家人,都应该先喝上第一口。这样,作为炼金师的他,就能轻易知晓里面到底加没加料。 但这一切,都没法重新来过。 就像有时候他会想,如果当初没有扇索菲亚一巴掌,或者没有在山上遇到阿黛尔,又或者在遇到阿黛尔之后,没有利欲熏心,想着坑她五十金币,而直接领她下山。如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是不是他现在还是在赫因山与乐都洛川他们一起,天天为是用弓箭射杀山羚,还是满山追着山羚将其赶到陷坑里,而争论不休…… 然而,这世界并没有如果。 阿贝罗亚在领着众人喝下不知道多少杯酒之后,猛地一摔酒杯。哗啦一下,宴会现场冲进来一群全副武装的士兵。他们手中武器个个出鞘,武器锋刃在灯火下,泛着寒光,对准着宴会中的游骑兵,可已经没有多少人在意。大多数游骑兵已经醉成一滩烂泥,少数还未倒下的,也正醉眼惺忪,晃晃悠悠,脑子已经全然明白不了眼前发生了什么。 文森特应该逃走的,对方人数众多且准备充足,他没有胜算。再说,他也不可能带走这一百多倒地不起的游骑兵。 可他没有走,这跟责任无关。突如其来的场面,让他一时脑子发懵。紧接着,阿贝罗亚的一名副官,提剑就向他攻过来。他踢翻桌子,挡住对方身形,长剑凝注出一道剑气,将对方逼退。然后跟肖恩背靠背站着,环视突然向他们下手的第十军团的众人。 肖恩比文森特略矮半头。文森特感受得到,肖恩后脑勺的青皮短茬发丝,戳得他脖子生疼。有肖恩在,文森特想走,也得跟对方商量一下。未等他开口,肖恩却先说道,“酒里参了东西!还能撑会,你先走,我拖住他们。” 虽然肖恩嘴上这么说,可文森特感到背后的肖恩身体一直在打颤,他的精神力也能感到肖恩在用体内的斗气,强力撑着自己精神,不让身体昏睡过去。 这样一来,还让他怎么走。 “阿贝罗亚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 “抱歉,文森特军佐。这是上面的命令!” “放屁!” 眼下只有一条路,拿住他这个第十军团的军团长,整个游骑兵才可能逃出生天。 文森特一声厉喝后,提剑,人如一道闪光,飞扑向阿贝罗亚。 阿贝罗亚是平民英雄,不管这称号是他踏着爱戴他的士兵骨血得来的,还他用无数无辜士兵的生命换来的,可他的武技实力确实了得。 如今已升为六阶实力的文森特,与他互斗数十剑。剑光闪闪中,他捅了对方三剑,对方却捅了他四剑,略逊一筹。 文森特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其余第十军团的人都正由肖恩一人牵制,可他已是强弩之末,坚持不了多久。对方既然摆了一出‘鸿门宴’戏码,虽然不知道原因,但这绝不会是可能会是单纯地恶作剧。不在短时间拿下阿贝罗亚,游骑兵全体就都会交代在这里。 他闪身避过阿贝罗亚的一道剑气,将手中的玫瑰刺能量输出开到最大。左手抄起寒冰板砖,瞬间六十道冰箭铺天盖地。趁着对方手忙脚乱之际,将浑身的斗气全部汇集于玫瑰刺之上,胜败就在这一击。 属于六阶实力冰霜斗气,在全部催发出来后,似乎都能将周遭的空气凝结。文森特周身泛着白色霜华,持剑突进,整个人此时宛若一道硕大地冰箭,对准阿贝罗亚狠砸过去。 阿贝罗亚打散寒冰板砖的冰雨,就感到面前一团巨大的能量袭来,当即不敢迟疑,运起体内全部斗气撑起护盾抵挡,可文森特来的太快,他终究是慢了半拍。护盾能量未开启到最大时,文森特这一剑已经袭来,裹着冰霜之力的剑尖在触碰到阿贝罗亚的护盾的瞬间,明显一滞,随着护盾光亮骤然一暗,阿贝罗亚整个人也如脱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 这一击得手,文森特不敢怠慢,脚下发力,整个人也追将过去。可将要到阿贝罗亚身前时,一道裹着湛蓝光晕的身影,从斜刺里冲出,剑光突闪间,就将他与阿贝罗亚隔开。 文森特并未看来人是谁,也不管他剑技的凌厉。他现在黑白双眼已近赤红,目光幽幽如狼,满眼全是阿贝罗亚,其他全然不顾。 来人看着文森特还要突进,手中长剑再次翻转,一道湛蓝剑气随之而出,妄图再次将其逼退。 这一次文森特心中发了狠,竟是避都不避,还向着阿贝罗亚倒地的方向冲。这让来人眸中一惊,可待文森特将要被这道剑气命中之时,他本速度奇快的身躯却是突然一个急停,继而生生折了个方向,躲过剑气不说,还向着袭击他的来人而去。 这时,文森特瞥到来人的样貌,是个一袭黑衣的绝色女子。此时,对方碧绿如野火的眼眸中满是不可思议,正怔然地望向自己。 人快得已如一道流光的文森特,手中玫瑰刺以常人无法理解方式,在他的手腕上游动旋转三圈,瞬间三道剑气已成,将要向着那黑衣女子发出去的一瞬间,耳畔听到肖恩的声音,“文森特,剑下留人!” 女人身手犹在文森特之上,就算他不留手,女人应该也不会受到伤害,可他听到肖恩的喊声,还是将剑气散去。可身体未停,待女人向肖恩那边望去的时候,他已经冲到阿贝罗亚身边,将他用剑抵住。 “文森特军佐,好身手!”阿贝罗亚咳了一口血,脸色白上几分,可那豪迈地笑容不减,“不过,还是投降吧,你们逃不出去的!” 文森特手中长剑剑锋冲着阿贝罗亚近了近,已然抵上他脖颈处的皮肤,“现在,这可不由你说了算!” “确实不由我说了算!”阿贝罗亚苦笑下,“省省力气吧。这里没有几个人是我能指挥得动的。”说完,向那黑衣女子看去。 文森特听着阿贝罗亚这话不似作假,奇怪地向黑衣女子望去。这女子一身黑皮甲,妖娆地矗立夜风之中,金色长发随风舞动,正目光复杂地望着肖恩。 肖恩此时已然到了极限,他水透的眼睛上下眼皮不断打架,即使这样,他仍然冲着黑衣女子明媚地笑道,“好久不见,我可日夜思念着你呢。在趁着我还没睡着前,能不能找个牧师给我来个清醒术,或者振奋术之类的。也好让我能跟你叙叙旧。顺便跟我们聊聊,眼前这都是为什么?” 黑衣女子迟疑了下,终是缓缓点下头,随之一名牧师走出来,挥手一道光辉落在肖恩身上。 “这就舒服多了!”肖恩转首冲着文森特无奈一笑,“大人,放了咱们的平民英雄吧!”他指着黑衣女子说,“既然有她在,这里还真由不得阿贝罗亚将军做主。” 饶是肖恩也这么说,可双眼赤红的文森特仍是将阿贝罗亚攥得紧紧的。 “嘿!嘿!文森特军佐,当心您的长剑。”阿贝罗亚感受到抵在他脖颈上的长剑已经割破他的皮肤,连忙出声提醒。 文森特却是不理,他心中纳罕,望着肖恩,用嘴努向黑衣女子,“这娘们是谁?” 这带有侮辱性的称谓,让肖恩哈哈大笑,也让黑衣女子不愉地瞥过来一眼。 “让我来介绍下,军佐,您是见过这位女士的。她曾经是托尔多战争学院里的教师‘茵茵’。同时现在也是迭戈王国皇家密卫黑色荆棘的负责人,伊兰妮。” ; 第二百七十七章 迭戈的王昭君们与马子狗 既然是认识的,而且还算是肖恩的半个母亲,毕竟眼前的半精灵缔造了如今肖恩的身份,文森特、伯格斯、仓鼠背后都管这个女人叫肖恩的母亲。因此,天真地以为有的聊,就将阿贝罗亚这坨鸡屎放了。 可他刚松开阿贝罗亚,收剑入鞘。本来离他有些距离的半精灵,眨眼就闪到他身前。因为这是‘肖恩他妈’,所以,文森特出手就不是那么干脆。长剑再次抽出的速度稍稍有些慢。可这些对于本是七阶实力的半精灵来说,已是足够,她将一道湛蓝的斗气打入文森特体内。 “你这是做什么?”半精灵自然不会答,文森特扭头问肖恩,“伯母这是在搞什么?” 半精灵迈着轻灵的步子,走到肖恩身前,也给肖恩身体里打入一道斗气。这斗气入体并没有对身体产生大碍,只是将身体里脉轮锁住,一段时间里使用不了斗气。 可半精灵并不知道,文森特激发斗气不经过脉轮,他都是用精神力引导。 肖恩面对文森特的询问,讪笑一下,“长辈总是怕年轻人会上窜下跳。” 半精灵自然不会理解兵痞间的语言,她对文森特叫她‘伯母’,只是轻蹙下眉头,就扔在脑后。 暴力在双方都有过交情的情形下,通常不是解决问题的首选,即使是国家与国家在不共戴天的战争之后,还是要有人出面坐下来聊聊。 眼下四人便是如此。半精灵手下的人扶起一张桌子,摆好四把椅子,四人就各在方桌的一边坐下。阿贝罗亚一边处理自己身上的伤,一边不忘招呼人,“给咱们的英雄军佐上壶茶!” 面对阿贝罗亚这种不计前嫌的豪迈,文森特送他一个大大地冷笑,“谢谢啊,将军。”转过头,冲着‘肖恩他妈’问道,“说说吧,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半精灵碧绿的眼眸没有看桌上任何一人,她目光幽幽地盯着手下送上的来的茶壶与杯子,白皙纤长的手拿起茶壶,倒上一杯,轻推到文森特面前,复又倒上一杯,推到肖恩面前,然后才慢慢地说,“你们被教会通缉了!” 半精灵主动给两人斟茶,这是个示好的动作,姿态放地极低,文森特转首看一眼阿贝罗亚,见对方也是一脸带着愧疚的讪笑,心中纳罕得很。可以看出这两人对游骑兵并无多大的敌意,可他们为什么要对游骑兵动手。 文森特与肖恩交换下眼神,耸肩摊手,“所以呢?” 两人未答话,肖恩却在旁笑着说,“所以,国王下令要将我们扭送回去?” 沉默一下,两人俱是微微点下头。 “哈!”文森特不怒反笑,“我以为咱们迭戈跟教会关系掰了呢!没想到,咱们的国王还是真是名虔诚的好信徒!” 虽说话里带着讽刺,可言辞并不激烈。但这却使得半精灵抬起头,碧绿的眼睛直视过来,情绪激动地说,“陛下是有难处!并不像你想的那样。你根本不会理解陛下的痛苦!” 文森特不甘示弱,他伸手将腰上的荆花枝连剑带鞘的摘下,咣当一声,拍在桌子上。 “我们为这个王国,这位陛下,流过血拼过命。敌国军队入侵王国领土,作为军人,我们守土责无旁贷。我们做错了什么?我们歼灭教会六十名武装人员,难道是为我们自己吗?现在教会通缉我们,国王就要把我们交出去?这特么是狗屁的难处?” 半精灵一双白嫩的玉手大力地拍在桌子上,站起身,碧绿眼眸中满是野火般的愤怒,“注意的你的言辞,基尔维德爵士大人!如果不是陛下一再嘱咐过,要保证你们的安全,我现在就可以让你这张自以为是的嘴与头颅,永远失去功能。” 文森特这辈子遇人不淑,没养成好脾气。有人说,他是大男子主义,那特么纯属放屁。自打前世起,妇权运动与平权运动就深入他的内心。他从来不认为对方是女人,就该得到特殊的照顾,而不与其一般见识。妇权与平权的核心在于,将女性放在与男性对等位置上,而不是区别对待。不能因为对方是女人,打了你一巴掌,你就不还手,而换成男人,你就一脚踹还过去。这才是赤果果地歧视。其实,‘女士优先’从某个角度来说,本身就是带有歧视的意味,只不过这是既得利益,聪明人不会去反对,傻子根本品不出来不对。 所以肖恩暗示他不要跟母的半精灵一般见识的时候,文森特作为一如既往有原则的兵痞渣滓,根本无视。他也站起身,从储物手镯里掏出玫瑰刺,昂起下巴,“我愿意领教伊兰妮大人七阶实力的本事!” 半精灵此时迷人的碧绿眼眸里已然没了怒火,替代的全是冰冷的笑意。她只是静静不屑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置气般地拿出长剑,却没有任何要防备的架势。实力摆在这里,就算斗气未锁的情况下,眼前人也不会是她的对手。这种威胁在半精灵眼里,只是代表了年轻人性格的愚蠢与幼稚。 文森特当然清楚半精灵眼中的情绪饱含的意味,也承认现在的他,在这只美得不像话的半精灵面前,根本毫无胜算,但他仍然不甘示弱地回瞪回去。这跟幼稚无关。与比自己强势的人叫嚣,是一种策略。识时务者为俊杰,说的可不是遇见比自己牛逼的人,就跑过去跪舔。跪舔也是讲求技巧的,妥协也是需要策略的。这就像倒贴上来的女人,永远不会有故作矜持的婊。子,更容易让男人付出一片真情。 肖恩知道文森特斗气没有被锁住,也知道文森特那搞不好就会与人拼命的性格,看着两人针尖对麦芒,连忙起身拦在当中。 “军佐,大人,您先别急……”阿贝罗亚也劝道,“陛下是有难处。咱们现在跟教会还真不能撕破脸皮!您先坐下,先坐下,听我解释!” 听到阿贝罗亚的话,再看到肖恩一直冲自己使眼色,文森特心里暗骂一声‘马子狗’,气哼哼地坐了下来。 没办法,阿贝罗亚的面子他可以不给,但肖恩的面子,他不能不顾忌。伯格斯、仓鼠和他,曾开玩笑说肖恩这辈子只爱自己的母亲,结果一语成谶。他们后来发现,这家伙却是对‘肖恩他妈’,有着很深的情感羁绊。就如肖恩说过的,国王没有恨他的道理,他爱的女人,国王没有兴趣。说的就是这只半精灵。 看着文森特坐下来,半精灵挺秀的鼻子里轻哼一声,也坐了下来。 见场面被控制下来,阿贝罗亚适时说道,“爵士大人,这次我们与教会的战争,不同于与巴萨戈人的。即使直到现在,教会的人攻占了整个西境,咱们也没有与教会正式宣战,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文森特未说话,静待下文。 “一旦与教会全面开战,现在军队里的牧师,除却极个别的,其余就会全体倒戈。而且不止这样,军队里的战争魔法师,也会因为魔法工会的立场,搞不好全体退出战争。你想过没有,没有牧师的支援,没有战争法师的协助,这样的战争,我们怎么打?这就是陛下的难处!” 阿贝罗亚停了一下,语气喃喃,“我来的时候,蒙陛下亲自召见。陛下他语重心长地说,‘朕知道对不起自己的将士,整个西境贵族不说了,那是些养不熟的狼。可一万近卫军,只有一百零八名轻甲游骑兵肯为国守土。他们无愧为迭戈的英雄……可朕真的没有办法,现在整个迭戈还不能与教会撕破脸皮。就算要与教会开战,也需要准备,也需要集结兵力。朕需要时间,王国也需要时间,因此,只能委屈他们。去用他们跟教会委曲求全,朕的英雄寒心,朕的心更痛……’” 看着阿贝罗亚声泪俱下,文森特打断他,“国王陛下要为整个王国赢得时间,就拿我们去送死?” 半精灵正听到感动的地方,却被文森特出言打断,碧绿眼睛红红地瞪他一眼,配上她尖尖的耳朵与白皙面孔,活像一只白毛兔子。 “不不不,爵士大人,您无需担心,你们此去不会有任何性命危险。”阿贝罗亚解释道,“教会是以怜悯,仁慈,教化著称于世。现在事情已经闹得整个伊比亚尽知,他们更不会为了你们而自砸招牌。再说,伊兰妮大人的黑色荆棘也会积极在那边照拂你们。” 半精灵也说,“我知道让你们忠君为国,不太现实。可王国现下真的需要你们配合。陛下说过,如果这次事了,你们全体一百零八名游骑兵,全部爵升一级。希望基尔维德爵士大人,慎重考虑一下。” 文森特没问‘我们不配合,又怎样?’,他明白,说出这话后,四周那些穿便装的黑色荆棘们,便会强制让游骑兵就范。他这时想起,为汉出塞的王昭君,不知道她老人家当时如花似玉的年纪,是不是也像游骑兵这样,一边被人劝说,好似全凭自愿,另一边却又被刀架在脖子上,不得不出塞。想到昭君,文森特问,“既然教会要人,那你们为什么不找些人随便应付一下?” 阿贝罗亚痛心地说,“还不是你们的军团长普约尔那个杂碎,他现在已经完全投靠教会那边,你们每个人的详细资料教会都有。” 半精灵接口,“就连肖恩也不能幸免,教会递交的国书里,还列出了你们每个人的名单。我们根本做不得假。” 文森特看一眼肖恩,咧嘴冷笑道,“这倒真是咱们军团长大人做事的风范。” “军佐……”久未开口的肖恩,望着文森特,那意思再为明显不过。 文森特斜他一眼,虽然知道肖恩并不是因为半精灵而决定要去为王国献身,而实是眼下形势不容他们拒绝,可心里还是要骂上一句‘马子狗’。 ; 第二百七十八章 雨中的信鸦旗 喝了加料的美酒宿醉醒过神后,游骑兵们面对自己的境遇并没有过多的抵触。当然,就是有抵触也是无用,被一万多人裹挟着,就是想表达下愤懑的情绪,也要掂掂自己的斤两。 游骑兵再次上路的那天,天空下起了靡靡细雨。远处的山峦在雨中,飘渺迷蒙,若隐若现。 雨中的半精灵将自己妖娆的身躯藏在一件宽大的黑斗篷之下,全身上下只有精致的下颌时而隐现,在一团乌漆墨黑中,越发白得触目惊心。其上那一抹红红的小嘴,吸引走周围人大片的目光,他们心中都在咒骂那黑斗篷的宽大,都在期盼着哪一瞬间那黑斗篷里露出的白皙更多。所以,一路上,莉迪亚并不关心自己以及游骑兵的命运将会如何,她都是秀眉倒竖地狠瞪着半精灵的背影。 仓鼠收回在半精灵身上的目光,望向西边飘渺的远山,突发感慨,说,这像极了游骑兵的前路未来。在这一刻,仓鼠心中窃喜,他觉得自己很浪漫,终于有了诗人的情怀。 伯格斯不同意这种悲观的说法,他是赌徒,风险总跟收益是冤家。他很认真地说,游骑兵此番前去教会,定会搏出个更好的前程。 仓鼠长这么大,好不容易内心迎接来了一次饶有意境的诗人情怀,却被伯格斯破坏了,心中顿生无边的怨气。“你的赌运一向不济。这次你还是一输到底!” 伯格斯不知道仓鼠发的什么疯,可他不甘示弱地驳斥回去,“教会的娘们最恨淫胚情种,就是不净化你,也会先将你骟了。” 在两人互相恶毒诅咒的当口,文森特也在看着半精灵,他发现半精灵身上裹着一层淡淡的湛蓝光晕,将靡靡细雨全部挡在斗篷之外。就也学着样子,将体内斗气祭出体外,遮风挡雨。可他忘了自己的斗气是冰霜属性,没一会的功夫,整个人身上就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壳,远看像是一个硕大无比的陀螺,区别就是没在旋转。 文森特抖掉身上的冰渣,扭头问肖恩,“你跟‘伯母’是一个武技师傅教出来的?” 肖恩望了一眼半精灵细雨中的背影,“同一个学院——晴空武技学院。在萨拉托。” “这么说,你们是同学?” “不是,我进学院的时候,她已经毕业了。” 文森特哦了一声,嘟囔一句,“这样啊。”随后又想到什么,就问,“半精灵是不是比人类的寿命要长,而且不易老?” “是吧。”肖恩知道文森特要说什么,笑起来,“她应该没你想得那么老。” 文森特撇撇嘴。他对半精灵没有兴趣,只是找茬宣泄内心的愤懑。还在托尔多城的时候,就被这只半精灵吓个半死,那段时间惶惶不可终日,总想着对方可能会来杀自己灭口。时隔半年,再次落在对方手里,虽然实力已经上六阶水准,可还是要被对方压一头。他气不过,心里就憋着坏地编排半精灵,可对方不仅实力高,还脸正胸挺身材妖娆,一眼望过去就如颗娇嫩新鲜的白菜,帮白叶绿,让人挑不出来不买的理由,所以只能从年龄入手。 关于精灵的寿命,众说纷纭,有的说是上千年,有的说是一万年,也有的说是永生,总之,精灵命长,跟乌龟王八有一拼。早在上古时代,精灵就与人类分道扬镳。原因是人类希望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国家,这样就不用在精灵国度里,当个无论身份还是长相全都是低精灵一等的下等公民。如今的精灵都窝在大陆西北角,那是一座四季如春的岛屿,特别小心眼地记着仇,轻易不与人类往来。 人类世界中也有一些精灵,不过数量少的可怜,大多都是权贵的私人藏品,轻易不示人。据说,这些精灵犯了十恶不赦的重罪,都是杀人放火,作奸犯科的好手,所以才被精灵王国放逐到死对头人类世界里来,继续为祸一方。想着有朝一日,能为精灵反攻大陆,做出应有的贡献。 一般来说,半精灵应该是这些流放精灵与人类的产物。 也人说半精灵是跨越种族之爱的结晶。偶尔会有美丽善良的精灵少女从精灵国度私自跑出来,来到人类世界寻找真爱,她会选择一名人类中最为勤劳朴实,最为纯洁高尚的青年为伴侣,然后为他生下孩子,再乘起一阵香风,回归精灵国度。 相信这种传说的青年,他们骨子里是拥有完美情操的男人,他们对‘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这样的话嗤之以鼻,他们对虚荣呱噪的女人不屑一顾,他们对同样勤劳朴实的女人,呃,还是不看一眼,嫌弃她们腿粗,太有担当。所以,他们为了能让美丽善良的精灵少女选中,他们变着法地更加卖力地勤劳朴实,纯洁高尚,到最后,终于得偿所愿地一辈子孤独终老。 文森特不喜欢雨天,尽管现在的小雨淅淅,很是应景,特别能烘托上迭戈‘昭君们出塞’的悲凉。他回头对肖恩说,“你修炼的不是晴空斗气吗?能让天空放晴吗?” 肖恩说,“那得晴空学院的院长大人亲临才可能办到。” “你们院长很厉害?” “剑圣!” 文森特说,“既然这么厉害,那为什么不请他老人家出手,拎着长剑,跑到教会那边,大杀四方,先斩圣武尊,再砍教宗,将那些秃驴拎出来挨个放血,一刀两断那样,咱们就直接可以掉头回家了。” 佩特插言,“军佐,你也太看得起咱们迭戈的晴空剑圣了。他虽是圣阶,可教会的人圣阶者多如牛毛。有那么句话,叫‘九阶实力不如狗,圣阶能力靠边走’,这说的就是教会武装实力。据说,单单他们一个血十字骑士团,就有一百零八名圣骑士。” 皮耶罗冷哼一声,“咱们游骑兵也还一百零八人呢。” “人家都是圣阶。” “我们现在还都是王国勇士,回来后都能成为英雄,贵族!” 佩特脑子简单,他听不出来皮耶罗的抱怨,“那对上圣阶,能顶屁用?” 皮耶罗笑道,“就是顶个屁用!” 无论游骑兵如何抱怨,可小雨仍然淅淅沥沥下个不停,时间也还是不紧不慢向前蠕动爬行。仓鼠眼中原本能激发他内心诗人情怀的远山,也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最终,他们还是得翻爬过去。 常青林跟他们离开时,没有任何不同,看起来仍是草长莺飞,杂花树生。在这里,他们流过血,拼过命。他们的袍泽还长眠于此,他们为王国跟巴萨戈人厮杀的一幕,仿佛就在昨天。‘神佑迭戈’的呼啸,似乎还在耳边。 而如今,立在路旁着一群银甲金十字的圣殿骑士,所谓的圣十字骑士团的出现,让这一切看起来,听起来,想起来,就是一个屎黄恶臭的大笑话。 游骑兵的交接仪式就在这里。 半精灵命人将游骑兵的武器,交还到他们手上。伯格斯认为这种行为很是败家,反正都会被教会收走,还不如留下来,等将来他们回来后,变现成军饷发给他们,更为实际。可惜,没人听他的。 一路上,如防贼般的黑色荆棘们,这时个个低下头,叹息着亲自为游骑兵换上崭新的军装、战袍,挂好佩剑。他们这种表现,让游骑兵觉得自己像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仿佛下一刻就要被土匪强盗糟蹋。 交接仪式很短暂,游骑兵全体下马,战马他们带不走,一千金一匹,军方实在是舍不得,领回去洗一洗,喂一喂,换批人可以接着再骑。所以,游骑兵只能徒步排成列,向着对面寒酸地走将过去。泥泞湿滑的地面,没走几步就让新靴子沾满黝黑的稀泥,崭新战袍穗尾也打上泥点。 这一刻,他们就像是被父母遗弃的孩子,卖到了别人的手上,细雨中他们悲凉无声,瑟瑟发抖,任雨水打湿他们眼眶,双眼被刺激得潮红一片。 文森特还骑在马上,他看着细雨中佝偻着游骑兵,回首恶狠狠地望一眼,满面痛心疾首的阿贝罗亚,神色生硬的半精灵以及目光复杂的黑色荆棘。他朝地上啐一口,突然高喊着,“艾迪,把咱们的信鸦旗打出来!” 在一边是迭戈王室的荆花旗,一边是圣殿骑士团的金纹十字旗中间,信鸦旗显得渺小寒酸,孤单可怜,可艾迪还是奋力地将它举高。 文森特翻身下马,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他走到信鸦旗下。 “游骑兵,挺起你们腰板,昂起你们的头颅!我们不是败兵!我们从来就没有战败!曾经我们在这里为王国浴血。还记得吗?我们高喊着‘神佑迭戈’,将数倍于我们的敌人击溃!那时,现在,我们都无愧于苍天与大地!”文森特在风雨中抹把脸,“今天,我们同样如此!看见了吗?这是我们的旗帜,尽管它在十字旗与荆花旗中间,是那么地不起眼,可信鸦一样招展!我理解你们的沮丧,你们觉得被抛弃了,被出卖了,更多的是,为以后要独自面对这个操蛋世界上一切的惶恐!可你们别忘记,我们是游骑兵。自打生出来,就特么是五人一队,在充满危险的战场中间孤零零地穿梭。我们从来不能依靠别人,也不用依靠别人,我们能依仗的只有自己与袍泽。” “国王陛下许诺,这次事了就给咱们加官进爵,但没说咱们这次要是死了该怎么办!所以,我要说,去特么的‘神佑迭戈’,以后咱们游骑兵口号就是‘不死有钱赚,捐躯是傻蛋’!” 文森特发了一通疯,借着疯劲又跳到圣殿骑士的指挥官面前,说,“游骑兵拒绝缴械,因为我们从未投降过!” 对方指挥官刚毅的面容下,只缓缓点点头,未有别的神色。可文森特却在对方眼底,看到了英雄惜英雄的赞赏。他欣慰从容地转身,对方指挥官的声音再次传来,“来人,将这疯子的长剑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