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坠》 第一章 沉默少年 自山中来 天空愈发的昏沉,不时有风吹过,山脚下聚满了人。黑压压一片,却出奇的安静,偶尔有风声飘过,吹过发梢,更平添了几分燥意。每个人的脸色都很凝重,眉头紧锁,死死的盯着眼前的这座山,这座林。太阳已经敛去最后一丝光辉,黑暗缓缓漫开,从远处看,似是自林间溢出,包裹了整个天地。 天,黑了。 像是有无穷无尽的黑暗自山中涌出。山脚下的人愈发显得沉默,眉头更加深锁,有些更是禁不住战栗起来。面前的山林,仿佛一只远古恶魔,正待张开獠牙,将这人间吞没。就在此时,黑暗中突然划过一抹亮眼的白,却并不刺眼,所以山脚下的人都看的真切,因为看的真切,所以便不再害怕。每个人都仿佛松了口气,甚至一直紧绷的神色都松懈下来,露出欢愉的表情。紧接着,无数道亮眼的白,如先前那般,突然出现,密密麻麻,划过天际,将黑暗撕扯成无数碎片。 人间光明大作。 这是一个偏远的小村子,偏远到那些山匪草寇都不愿光顾,自不必说那朝廷官府,是否记得这个村子的存在都还是未知之数。于是在这纷乱的世道,村子里的人犹自过着桃源般的生活。日出作,日落息。 太阳渐近落山,暮色逐渐昏沉下来。村里的人大多结束了一天的耕种劳作结伴回村,三三两两走在夕阳小道,不时传出一阵爽朗的笑声,一如身后那座大山的质朴。 映着夕阳余晖,村头一颗老树逐渐显现在众人眼前。归村的一行人中,为首的一个中年汉子灌了口腰间水袋的山泉,咂咂嘴,冲着远处的老树喊到:“打猎的!你个老不修又在使唤你那便宜孙子了!”跟在后面的众人随即跟着闹起哄来。不时发出一阵嗤笑。 树不能说话,所以这话自然不是对树喊的。枯瘦的老树下,坐着同样枯瘦的老人。那老人背靠老树,眯着双眼,右手持着一根有些破旧老烟枪,不时送进嘴里,做一番吞云吐雾。听到有人调侃,老人睁开略有些混黄的眼,瞧了瞧远处的中年汉子,往地上啐了口老痰,右手的烟枪往旁边的石头一磕,砸出一簇火花,回喊道:“老头子我还纳闷哪来的一股子骚臭味扰了这山风清凉,原来是你这没开眼的挑粪的。难道我要使唤谁,还须着跟你报个到?!” “报道是不需要,我只是替那小默子不值当,不知是做了什么孽,上了你这老家伙贼船。你当初不过是把他捡了回来,他就得照顾你吃喝拉撒这么多年?”声音由远及近,不多时,被称作挑粪的汉子便来到老树下,盯着老头,说到:“要是他跟着我,不受那些乱七八糟的杂事扰心,怎得也不会是现在这幅空有蛮力的痴傻模样!”那汉子人高马大,看上去壮硕异常,与那快要跟老树融在一起的老头反衬强烈,最后这一句吼声,竟似一声山雷闷响,震得身后一群人耳膜嗡响,枯瘦的老树似乎都要落些叶来。 只见那老人似是未觉,依然背靠老树,神态悠闲,看了眼隐有怒容的中年汉子,慢悠悠说道:“那小子心善,见我年迈便不愿离去,心里搁了那么一块疙瘩,也被他硬生生压住,说非要把我这把老骨头熬没了才能放心离开,”老人顿了顿,咂了口老烟,看着远处那抹夕阳,神情愈发淡然,“我的时候不多了,压了他这么些年,你们都觉得我是在耽误他,可你们也都明白,有些事,何必急于一时,若能不断厚积,哪里等不来这薄发之日,再之,你们又哪肯定,这些年来,我是在误他。” 舒服的吐了口残烟,老人面露安宁,似是得了极大满足。挑粪的看着眼前老人,像是明白了什么,微微有些动容,却终究没有接下去,只是嘲笑道:“你口口声声说你们、你们,可眼下这村里,除了你我,哪里还有什么别人。”这里的别人,自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别人,跟在他身后的那些人,算不得别人。 “命数自有天注定,我们不过是天辉下不甘寂寞的小小蚍蜉,只争朝夕罢了。” “你看得倒是挺开,说出这般话,难不成你已经放弃了觅见那束光,甘心这般寂寞下去?” 听到那个词汇,老人半眯的眸子,豁然放出光来,嘴唇开阖间,说出一句微不可闻话 “那…自然是要一争的。” 两人都不在说话,陷入了久远的回忆当中,目露向往,随即坚定。 “既然要争,便看好你这把老骨头,好叫那些人知道,到底谁的选择是对的。”最后说完这句话,那汉子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最终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眼见挑粪的走远,老头摇了摇头,面色安宁:“老夫的命,自比那山间老石还要硬,哪里又轮到你来替我操心。” 夕阳已经落下,暮色开始昏沉起来,老人没有离开的意思,依旧靠在老树上,微闭双眼,老神在在。右手的烟枪隐约泛起了火星。 那是十三年前,村里落了一场罕见的大雪,封了整座山林,老猎户嘴馋,独自一人进山打猎,结果猎物没打到却在一处雪坑里,发现了汉子口中的便宜孙子。是一个大约四五岁模样的孩童,似乎是受了什么伤,身体蜷缩在一块,脸色发青,呼吸更是几不可闻。老猎户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将少年带了回去,那是老猎户这些年来唯一一次没有带回猎物。 那时的村子还有很多人,老猎户是这么认为的。没有带回猎物,却带回一个孩子,这让整个村子的人都很好奇。回到村中,老猎户没有闲着,他要救活他。于是,他先去到村头,敲响了一户人家的门,讨了碗热腾腾的蔬菜汤,又到村尾一户人家提来了一炉炭火,忙前忙后直到深夜,那孩子的脸色终于才有所缓和,呼吸也慢慢顺畅,总算是捡回了一条命。然而命是救回来了,却又有别的麻烦出现。这孩子醒了之后,很是安静,但却好像被冰雪封住神智,连话也不会说了,目光呆滞无神。于是老猎户又去找了村子中央的一户人家,教导孩子读书写字,如此三年下来,方才能正常交流,但是却仍旧很少开口,就算开口,也不过数字。于是那户人家给他取了个很有意境的名字,言默。为取名之事,老猎户找了那人不知多少次,表达他对于这个名字的不满。因为在他看来,狗蛋这个通俗易懂的诨名比之那文绉绉的言默不只要好上多少倍,为此,双方没少争吵,有几次甚至到了动手的地步。直到言默开口,这件事才算罢了,却也惹了老猎户极大的不满意。因为言默说:“言默,好!狗蛋,不好!” 夜色铺天盖地而来,林子里已经逐渐不能视物,四处都是模糊的黑影。一阵风吹来,周围满是“沙沙”的声响。搅拂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味,山林深处不时传出孤狼的嚎叫,整座山开始躁动起来。 老猎户抽完了最后一口烟,清理了烟枪里的余烬,目光投向远方山林的方向,面色缓和。 霞色将尽,黑色将出,远处,一个单薄少年,身负一头小山般的野猪,自黑暗处来,一步一步,伴着某种特别的韵律,晃动起伏。天际最后一丝余辉,将他的身影拉长,映在地面上,勾出一抹极重的黑影。腥骚的气味愈来愈浓,混在空气中,夹杂着酸涩的汗水,经风吹过,飘散开来。 明与黑的交界,有少年来。枯败的老树下,一老者安坐。整个画面,透着一股莫名强悍意味。 少年言默,自山中来。 第二章 少年 牛角弓 狗 追着晚霞的脚步,带着黑夜的衣角,言默自山中而来,身上背负着足能压垮成年壮汉的巨大野猪。 眼见言默回来,老猎户熄了烟斗,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枯瘦的手扶着身后的老树,整个人就像一片枯叶,颤颤巍巍,仿佛一股风便能将他吹走。言默见状,肩膀轻轻一抖,将那早已经没有气息的野猪撂下,像是随手扔下一袋棉花,没有惊起一丝尘土。他知道老人讨厌尘土。 伸手将老人扶住,看着老人日渐消瘦的脸,少年皱了皱眉,朝着远处吹了声口哨,顿时犬吠声起,不多时便有两只是黑影,一前一后,飞速奔来,停在少年身边。这是一大一小两只猎犬,大的那只能有半人多高,小的那只也已经过了言默的膝盖。依偎在言默身旁,亲昵地蹭着裤角。言默没有说话,指了指一旁的野猪,之后便扶着老人朝着村中走去。那两只狗没有跟上,很默契的看守在野猪两旁,像是已经演练过无数遍。 等到言默回到那棵老树下,将野猪背回家里,宰杀完毕,侍候老人进食睡下,已经是深夜了。言默没有急着睡觉,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窗,借着微弱的星光,从床头的小柜里摸索出一件事物。是一个兽皮包裹起来的木方盒子,表面的花纹烤漆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趋于平整,露出里面淡黄色的木质纹络。轻轻打开,一股霉气扑面而来,少年毫不在意,小心翼翼地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捧在手上。 借着星光,隐约能看出那是几页将要散掉腐化的纸张,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一些字。与其说字,倒不如说符号来的更为贴切些。在外人看来,这么几页东西,破旧的像是随手一抖便会散成残渣,哪怕是前朝古董,也是一文不值了,更不会在意到用盒子兽皮包裹的这般仔细 但这几页纸,对言默,很有意义。 上面的“符号”,是莫言当初跟着村中先生开智时,最先学会的字,也是他这一生都将铭记在心的字。当初,是他自己主动提出先学这些字的。总共不过数十字,组合起来,或简单,或复杂,但都很短,读起来很上口,就好像人的名字一般。 这的确是名字。 自写下这些名字开始,无论每天有多苦,多累,他都会将它拿出来,仔仔细细看一遍,指尖从每个字上划过,铭刻在心里。日复一日,不曾怠懈。 从头至尾看了一遍,又在心中默念了一遍,言默小心将纸片收好放进盒子,又用兽皮包好,放回床头的柜子里。 今夜天气很好,星光自夜空中洒落,透过漫长的距离,跨过无数星河,最终来到少年的窗台,洒在少年身上。言默躺在床上,面色平静,均匀呼吸,胸膛随着上下起伏,不多久便沉沉睡去。呼吸缓慢而规律,一呼一吸间,像是有什么奇特韵律,引动星光,在少年身体上凝成一层淡淡的光晕,一层一层,不断厚实,竟有逐渐实质化的趋势。床铺下,是今日言默一声口哨唤来的两只猎狗。见到星光凝聚的异象,两只狗丝毫没有反应,就好像这样的场景,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大雪,犬吠,耳旁呼啸的风声,脚步声,人的呼喝声,粗重的喘息声……不时有苍白的画面闪过,仓惶的身影,被枝桠划过的脸颊,身体越来越重,步伐越来越虚浮,稍不留神,身体重重跌在地上。人的说话声,狰笑声,哭喊声,悲恸声…… 揉了揉有些昏沉的脑袋,言默从床上起来,看了眼窗外。夜色已经褪去,天空变成藏青色,远处天际,稀疏的挂着几颗星辰,也逐渐消失,不留下痕迹。 太阳还未升起,天空已经隐隐泛白。言默升火做饭,打扫屋子,等一切收拾妥当,已是日上三竿。照顾老人吃完饭,送到村口的老树下,少年并没有着急进山。像往常那样,他走到村头的那户人家,朝着有些破败的院落鞠了一躬,然后打开房门,仔仔细细清扫一遍,拔了拔冒芽野草。如此这般又去到村中央与村尾,待这一切都做完,又回到院里劈柴,如此直到中午。生火做饭,柴是刚劈的柴,肉是昨天的野猪肉,给村头树下老人送去饭菜,然后又将剩下的打包,送到田里那名中年汉子那里。接着便背上自己的武器,带着两只狗进山,直到晚上回来。这便是言默一天的生活,周而复始,不曾间歇。 每天进山打猎,是一天繁忙却不沉重的日常生活里,最为悠闲享受的时光。身上背负着足有他大半身高的巨大牛角硬弓,腰上别着一柄兽皮包裹的短刀。两只猎狗一前一后,渐渐没入从林深处。 由于昨天的巨大收获,所以言默今天不打算狩猎体型过大的猎物,也正是因此,才会带着两只猎狗进山。林子周围的猎物已经狩猎的差不多了,愈往深处走,树木愈发高大,光线也就越来越少,昏暗的丛林里,偶尔有几束光线透过叶间的间隙,在地面厚厚的叶层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整个林子里异常安静,偶尔传来一阵悠扬的鸟啼声,也只衬托出更加空幽的寂静。 言默来到昨天做的陷井处,收了几只野兔与山鸡,估量着今天的收获已经足够,便准备回去。却在这时,林深处传来一阵恐怖的咆哮声。 顾不得到手的猎物,少年右手持弓横在胸前,左手摸住腰间的短刀,警惕的四下张望。没有见到咆哮的源头,言默没有放松警惕,轻轻跑动起来,借着助跑的力量,迅速窜上不远处一棵粗壮的大树,随后两只狗也顺势爬上来,冲着林子深处低声呜啸。 轻轻拍了拍猎狗的脑袋,示意它们呆在原地,将短刀噙在嘴里,少年身形一错,轻松地跃到另一棵树上,反复几下,已看不见身影。 山林深处,有风吹过,空气里隐约带着血腥气。一路上,不时能看到一滩滩血迹,间或几具尸体,从残缺的外形上隐约能看出是人类,像是被什么东西生生拍烂,血肉模糊。衣着上看,似乎是某种相同的制式。 离那咆哮声愈来愈近了,言默找到一棵较为隐蔽的树,小心的藏匿起来,透过树杈,能看到大约五六个人,正在跟一头巨大的黑熊对峙。饶是言默常年活动在从林业,一时间也被那只黑熊的体型震惊,成年的男子在那只黑熊面前,怕是也只能到黑熊的肚脐。或许只有传说中的兽人族,才能媲美。人群与黑熊之间,是几具碎掉的尸体,从服装上看,应该与之前路上见到的碎尸是同一行人。 那只黑熊有些焦躁地来回踱步,却是没有上前,似乎前方的空气里有什么让它很不安的东西。对面的那些人,也都或多或少受了伤,为首的是一名约莫三十出头的壮汉,身上穿着一套银白色的盔甲,却有几处明显的抓痕。其中最明显的一处,在胸腹之间,自右胸到左腹,拉开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淋漓,若不是有盔甲护着,怕是早就被拦腰拍烂。然而,最让言默在意的,却是一群人当中略显瘦弱白净的少年。看上去跟自己差不多的年纪,脸色苍白,口中却一直念念有词。言默看不到什么,却能感觉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气息,从那少年的身上传出,横隔在人群与黑熊之间。 粗略地估算了形势,那黑熊碍于少年的奇特能力,暂时不敢上前,但看那少年的状况,怕是也支撑不了多久。将短刀重新插回腰间,轻轻取下身后的牛角巨弓,朝来时的方向吹了声口哨,尖锐的响声极具穿透力,但那群人与黑熊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只有那名少年朝言默的方向看了一眼。 不多时,就见两只黑影自言默身后窜出,竟是直奔黑熊而去。场上的众人还没明白发生了怎样的变故,那黑熊便咆哮着冲向两只猎狗。两只猎狗一大一小,大的不过半人的高度,如果在平时,也算的上是体型壮硕,可在眼下这种局面里,面对巨熊,依然有着巨大的差距。哪怕被那巨熊轻轻扫上一掌,怕是也要奄奄一息。 众人还在为两只猎狗担心,却见言默不知何时来到众人身边,那名少年刚想开口,言默便阻止了他:“你们,快走。” 远处,两只猎狗正在与黑熊周旋,灵巧地躲过黑熊的攻击,有时甚至还能上去撕咬一口。那少年见状,不再开口,在众人的搀扶下,急速向林外撤去。为首的那名壮汉看了眼言默,目光在他手中的牛角弓上顿了顿,向言默一抱拳,便随众人离开。在这个世界,双手抱拳,是感谢,也是保重,言默朝他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另一边,黑熊眼见那帮人已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一个持弓少年,顾不得两只猎狗的纠缠,咆哮一声,直冲言默而来。虽然体型巨大,但速度却是极快,隐约间竟似有奔雷之势。 言默回身翻上一颗大树,从背后箭筒中抽出三只羽箭,箭身不知是什么材料做成,漆黑的表面泛着幽幽的冷光,更令人惊奇的是,这些“羽箭”,居然没有箭头。 黑熊速度极快,巨大的身体携带着惊人的能量,足足能把一棵老树拦腰撞断。言默右手持弓,两指夹住一根羽箭尾端,搭在弦上,缓缓拉开一道弧度。黑熊与他的距离已经越来越近,空气中甚至能闻到黑熊喷吐而出的腥臭气味。 屏气,凝神,弓弦轻震,一道黑线,自指尖滑出,伴随而来的,是一声凄厉嚎叫。 第一箭,正中黑熊左眼,长长的箭身,只剩下短短一截露在外面,余下的,竟是直接穿透过去,犹自在空中震颤。来不及反应,第二箭已是脱手而出,凄厉的嚎叫声发生一刹那的停顿,紧接着,是更加惨烈的呼嚎,这一箭,正中右眼。 双目已瞎,黑熊巨大的身躯因为疼痛的刺激,不断扭打,掀起一波尘土。言默站在树杈上,面不改色,缓缓抬起夹着第三只羽箭的左手,搭在弦上,吐一口气,腰部下沉,斑驳的光线洒在少年身上,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晕,一声轻喝,原本清瘦的手臂顿时爆出数缕青筋,巨大的牛角弓,张狂如满月!巨大的反差,让独自折身回来的中年男子震撼莫名,那少年瘦小的身体里,肆意张扬着最原本的狂野气息,宛如一尊降世的战神! 黑色的羽箭,自指尖射出,竟像是消失了一般,无迹可寻,只看到原本惨嚎的黑熊突然安静下来,巨大的身躯仿佛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击倒,紧接着,竟是将它带离了地面,随后重重坠在地上,远远滑出。黑熊的眉骨正中,赫然有一个拳头大小的窟窿! 从树上一跃而下,将牛角弓放回背上,顺手拔下插在黑熊眼上的两只羽箭,扛起地上巨大的黑熊尸体,言默很开心。因为开心,所以愿意说话,他转身朝着那名去而复返的中年人憨厚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他说:“现在,安全了。” 那名中年男子,目送着少年背起巨大的熊尸,与两只猎狗一起,消失在丛林深处。直到许多年后,他仍然无法忘记那一刻那个少年所带给他的深触灵魂的震颤,以及那抹纯真的笑。 第三章 脚下的路 眼前的人 这是一支历经险途的队伍,前后不过数人,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大多数人身上都有过受伤的痕迹,经过简单的包扎,看上去已经没有大碍,但战斗后的疲惫却是遮掩不住。 渐渐出了森林,一行人的状态便渐渐放松,唯有领头的那名中年男子,面色依旧凝重,在他身旁的,是那名使用咒法的瘦弱少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气氛显得有些沉重。 “少爷,这次的事情……” “忠叔,这件事,我心中有数,不必多说。” 这是少年第一次开口说话,不再是那些复杂诡异的咒言,声音听上去有些尖细,就好像尚未经过变声期,带着一股中性的清脆。那中年男子看了眼口中的少爷,动了动嘴,终是没有多说什么。一行人沉默前行,不知多久,前方隐隐现出一棵老树的影子。 言默背着黑熊,带着两只猎狗,自森林里消失,沿着第三只羽箭飞去的方向一路走去,巨大的黑熊尸体不时刮过树杈,一路发出枝叶脆断的声响。不知走了多久,走了多深,光线逐渐暗淡下去,在丛林密叶间的一处岩石上,言默找到了那只飞出的羽箭。黝黑的箭身没入了大半,只露出羽尾的一小节。将箭支取下,放回兽皮箭筒,一人两狗带着一头硕大的黑熊,沿着原路返回。 丛林渐稀,昏黄的日光透撒下来,已是黄昏时光。远处已能见到老树的影子。突然,言默脚下加速,背着黑熊如一道黑色的影子,身后两只猎狗似乎是感受到主人的情绪,如箭矢般窜出,远处,偶有笑声传来。 来到树下,随手将黑熊放下。只见老人正在与那名先前丛林相遇的少年手谈,脸上透着满足的微笑。见言默回来,老人看了一眼,没有做声。那名少年却起身向言默行了一礼,说到:“先前多亏少侠搭救,严宇在此多谢了。” 目光放在那名瘦弱少年脸上,言默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便把目光收回,看向老人。 “今天打熊,箭射远了。” 老人“嗯”了一声表示回应,随即看向那名少年,道:“这位公子今日就随我去坐坐客,顺便陪老头子聊聊棋道。” “那就打扰了。” 言默一言不发,虽是一言不发,可脸上逐渐有一种不喜的情绪,看了那名名唤严宇的少年一眼,这种情绪更加明显。 老人做势欲起,言默正欲伸手,那严宇已将老人稳稳扶住。背上黑熊,言默沉默的跟在后面,看着前面一老一少两道身影,皱起了眉头。身旁的两只狗似乎是感受的主人的情绪,“汪汪”叫了几声。 已经是夜色昏沉,言默跟严宇两人并列而行。严宇与老人一起吃了饭,聊了天,下了棋,言默只是在一旁待着,不言不语。直至夜色渐浓,才被老人吩咐送严宇回住所。 严宇一行人来到村子后,首先遇见的便是那名老人,在老人的安排下,借宿在村后的一处院落,暂时修养。此时路上的二人都没有做声,道路两旁,是星光下若隐若现的斑驳树影。 沉吟了许久,严宇突然停下脚步,看着言默,问道:“言默兄,恕在下冒昧,斗胆问一句,你……是否对我有些意见?” 言默也停了下来,看着眼前的人,沉默一会,点了点头。 “你,太娘。” 听到这个回答,严宇没有做声,昏暗的光线里,看不清表情的变化。最终,他没有再说什么,言默也没有开口,二人继续往村后的住所走去。 夜色已经深了,严宇躺在床上,却是翻来覆去难以入睡。不知不觉,眼前又浮现出林中的情景:背影,熊吼,张开的巨大牛角弓,以及毫不掩饰的不自在和那一句“太娘”。 苦恼的揉了揉自己的头发,严宇有些不满自己现在的状态,作为一名咒术师,控制自己的心神是最基本的要求。自成为咒术师的那天起,自己的心神就从没有失控过。用老师的话来说,自己是难得的修炼咒术师的天才,而自己也一直对此深信不疑。然而今天,面对无法控制自己心神的情况,让他心里产生了从未有过的疑虑,以及一丝懊恼。 强迫自己不再去胡思乱想,静下心来,终于慢慢进入冥思状态。 作为一名咒术师,魂力的多少决定了这名咒术师的强大程度。而魂力的增长,则是靠日复一日的不断修行积累来实现。自人类出现在这片大地上,无数的先贤始祖便开始了对于这片大地的探索,从模仿,到理解,最后运用,人类以难以想象的大智慧,逐渐认知了天地,从而愈发敬畏天地。 人类的一切,都来自于自然的馈赠,来自头顶的天,脚下的地,以及夜空中那无数颗星辰。 闭上眼睛,意识渐渐下沉,身体趋于放松,严宇进入了一种似睡非睡的奇妙状态,闭着眼睛,却能清晰的感受到周围的事物。窗外星光洒落,化成斑驳的光点,在黑色的夜空中飞舞。严宇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心神,引导着空中飞洒的星光,没入自己的身体。 往常来说,确实是该这样。但那只是往常,今日却似乎与以往的顺利有些不同。 过去,那些星光虽然也是飘忽不定,但引导起来并不像今天这般吃力,并且自己引导星光的数量,不应该只有这么一点点。可是今天,似乎以往的常识都不在了,自己仿佛回到了最初修行的艰难时刻。 被老师称为天才,严宇自信问题并不是出在自己身上,感受着星光的运行轨迹,严宇的心神随着星光慢慢飘向远方。 深邃的星空洒下无数星光,星光点点,一如天上的无数星辰。数不尽的星光,仿佛是循着某种轨迹,沿着特定的方向,飘荡而去。愈到近处,星光愈盛,却并不刺目,清冷的星辉给人一种清凉的感觉。顺着星光的方向,严宇 控制心神,疾掠而去。 空寂,苍凉,浓烈的洪荒气息,宛如宇宙初开,星辰诞生。 仿佛是进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到处充满了未知与震撼。漆黑的夜幕,骤然变得炽亮起来,无数的星光汇聚在一起,横亘夜空,俨然一片星辰大海,透着一股寂灭荒莽。 严宇久久无言,如此数量的星光入体,哪怕是那几家隐世不出的老家伙,也不见得能达到这般地步。 这一幕,宛如神迹!巨大的震撼,竟让严宇心神震荡,险些有溃散的趋势。 “我第一次见到这个场景的时候,也像你一样。” 不知何时,严宇身后,多了一团光影。光影周围,漫着一圈淡淡的光晕,包裹住严宇的神识,竟使其渐渐平稳下来。 那团光影飘忽不定,从中隐约能看出老人的身影。此时两人都不过是神识状态,一念之间,严宇便面向老人,躬身行了一礼:“前辈。” 老人来到严宇身旁,两人并列,看着眼前的瑰丽场景,一时间无人做声,良久,严宇开口。 “前辈......这......是言默?” 停顿,代表着迟疑,而迟疑,源自于对眼前景象的震惊。 老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面对那片星辰大海,沉默良久,说道:“他现在还不会修行。” 什么?!严宇心里一惊,随即又满是疑惑“可是......” “那年大雪,我从山里把他捡回来,便知道他是不同的。”老人像是陷入了遥远的回忆,言语里多了些唏嘘的味道。 “当时他在雪地里不知呆了多长时间,身体都已经冻僵,若是普通人,早就已经魂火熄灭,命丧幽泉。可他的神识之火却非常明亮,从未见过的明亮。我在人间看了不知多少年,自以为已经观遍天下奇景,再没有什么能动我思绪,可是言默,却像是撕开夜幕的那一抹光,让我心神摇曳,进而心生向往。” 严宇默不作声,默默消化老人话里所带来的信息。 两人都不再交流,过了许久,老人开口问道: “你对修行一途,知道多少?” 严宇沉吟着说:“人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修行,就是学习的过程。” 听到这个回答,老人显得有些意外,也显得颇为开心,笑着说道:“你这个说法有些意思,教你说这话的人也有些意思,可惜世上有意思的人或事越来越少了。”老人顿了顿,说:“对了,她还好么?” 严宇闻言,心中一惊,进而心下了然,再行一礼:“原来前辈早就知道了,师父她老人家云游四方,晚辈也很久没有见到了。”顿了顿,严宇才又说道:“那......不知前辈对晚辈所求意下如何?” 意下如何,是在征求别人的意见。这般突兀问话,自然只有明白人才能明白。所幸,在场的两人都是明白人。 “我年纪大了,没有精力再陪你们这些娃娃胡闹。”老人的话里,带着一丝出世的超脱以及对世事的淡漠。严宇闻言,不由一阵苦笑,如此大事,在前辈眼里竟变成了孩童之间的胡闹。 “不过......”严宇闻言,直到事有转机,心中一紧,躬身静待老人下文。 “既然是故人之后,自然是要帮上一把的。就让我那笨徒弟随你走一趟吧。” 笨徒弟......严宇回想起当初林中弯弓的张狂背影,以及眼前如汪洋大海般的辰辉,不由觉得好笑。若是这般还算笨的话,那些天督院个个眼高于顶的所谓天才岂不是要羞愧而死。 “神魂外出终究不是益事,”老人开口说道:“你修行不够,还是回去吧。” 严宇点头,朝老人行礼,然后神魂归窍。 那团老人的光影,却依然在夜空中沉浮,纵然面对璀璨星河,却显得愈发明亮。直到天际泛白,光影才渐渐散去。 天空逐渐明亮起来,偶尔有几颗星辰闪烁,便再没有别的。 这一觉言默睡得很踏实,照往常时间起来,收拾完,却发现老人并不在房中。来到院子里,却见老人坐在院中,微笑的看着自己,仿佛已经等了很久。 言默心里突然生出不好的感觉。 严宇一行人早早的收拾妥当,待到中午,用过午饭,便准备启程。在村头的老树下,严宇突然要求停下,众人虽然不明白是什么用意,但却没有人反对,停在道旁稍作休整。 严宇离众人稍稍远了点,靠在那棵老树上,目光一直看着村子的方向,一动不动,仿佛能看出朵花来。 已经过去了数个时辰,花没看出来,一行人渐渐有些焦躁,那名受伤的中年汉子来到严宇旁边,说:“公子,别等了,该启程了。” 严宇没有说话,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肩,转身朝人群走去。中年汉子连忙跟上。没走几步,人群里突然发出一阵惊呼,严宇顿住脚步,转过身。 时间已经接近黄昏,昏黄的日光,蜿蜒的小路,枯败的老树,还有那名背着牛角弓的少年。 看着看着,严宇开心的笑了,可眼泪,却止不住的留下来。 阳光照在言默的身上,带着一抹幽静冷冽的韵味,宛如一朵黑色的花。 第四章 杀机 自古旅途多艰险。这是一个被无数前辈先人调侃抱怨的话题。无论人多人少,在陌生的环境里人所得到的安全感总不及熟悉的环境所能感受的来的浓烈。这里的熟悉环境,大抵不过家乡二字。 言默陪着一行人,走在回家的路上。说是陪着,气氛却远远没有那般融洽。言默只是一个人走着,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喝水,就算是在战斗中,也只是他一个人的表演,仿佛其他人都成了陪衬。说到战斗,一路上已经大大小小遇到了六次,但在这个时代的背景下,倒不至于让人惊讶。从那个偏远的山村里出来,去到遥远的那座城,这期间要穿越大约四个家族的领地。 皇室衰微,各个家族之间碍于久远前的某个协定,虽然表面融洽,但私下的摩擦也在逐渐加剧。因此在一些家族边缘地区、掌控力不足的地方很容易滋生出盗贼流寇一般的组织。这个年代,生存毕竟不是件容易的事。 一路上尽是些不入流的小骚扰,偶尔碰上几个逃兵组成的匪贼已经是难得的重大战斗,更多的是一些贫民与孩子组成的团伙。因为战事或饥荒,这些人无家可归,为了活下去便出来做这些强抢的事情。这些都不是众人在意的,但大家的心情却很沉重。一方面是都明白,真正的威胁还远远没有出手的打算,但更多的还是被言默这一路的表现所震撼。 在面对敌袭的时候,无论是逃兵还是贫民妇孺,甚至是孩子,言默出手都没有丝毫的犹豫。众人曾亲眼看着他扭断了放弃抵抗的土匪的脖子,又一箭射爆了挥舞着石块冲过来报仇的孩子。那个时候的言默,最让人害怕的不是他的无情,而是在他杀人时所露出的平静。那是经历了大生死,大磨难后才会有的情绪。 严宇事后曾经为此找过言默,那是在路上遇到的第一次战斗之后。在众人复杂的注视下,两人离得稍远些,开始交谈。说是交谈,实际上只有严宇一个人在说,言默只是听着。 严宇说的很大声,语速很快,说完之后,脸色有些涨的发红,直盯盯的看着言默。兴许是被看的久了,言默有些不耐烦,皱着眉头,破天荒的说了很多话:“每个人都在为了生存挣扎,你们这些大人物可以有怜悯,但是我没有。如果我只是个普通人,他们会给我怜悯么?那个孩子会长大,然后会来找我报仇。既然他要杀我,那我为何不能杀他。”严宇站着,低着头,脸上现出挣扎的神色。言默没有继续出声,一次说这么多话,仿佛让他有些不适应。手臂在空中挥动几下,像是赶走了什么东西,径直走向一边。 忠叔不知何时来到严宇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复杂的看着言默的背影,叹了口气:“这个世上,生存,向来都是最残酷的。” 众人就在这种沉默的气氛中继续上路,虽说沉默,但众人的心理却是复杂的。一方面,他们享受来自言默的强大武力的庇护,另一方面,却又因为内心深处道德规范的自我约束,对言默生出一种畏惧的情绪。 对于别人的看法或是态度,言默向来是不会在乎。他依旧一个人吃,一个人睡,众人与他保持者距离,正是他想要的。 但有一个人是例外。 在那次谈话之后,严宇看言默的眼神少了些警惕与厌恶,却多了一种好奇的东西。这让言默很不喜欢。 每天一有闲暇时间,他便会来到言默身边,聊上几句。最开始,他说几句话便会停顿一下,看看言默,见对方毫无反应,就继续说下去。久而久之,便不再停顿,完全把言默当做了倾诉对象。每天都会说些自己的心里话,以及小时候的故事。但严宇没有注意到,每当他说起他的师父时,言默的神色中,会浮现出一种叫做温柔的情绪,转瞬即逝。 行程在这种气氛中逐渐缩短,兴许是一路上言默的凶名已经传播开了,渐渐地竟然不再有匪寇的骚扰,甚至于一些流寇组织会远远地绕开。这让众人的压力逐渐减小,慢慢放松下来。这次的路线真正清楚地只有严宇一个人,众人并不清楚。从选定路线到每个时间的脚程安排,何时休息,何时起程,何处安营休息,等等一切都有着严密复杂的安排,就像是做工复杂的精密器皿,却又暗含着某种规律。 已经过去了大约半月的时间,再没有遇到一丁点骚扰,行程比预计要快上不少,而众人也终于见到了次行程第一座城镇。 作为皇族势力范围最边缘的一座城,边宁城有着属于其独特的地理位置与战略意义,同时也是当初圣祖皇帝陛下起兵的地方。因此,历代皇族对于边宁城的维护修缮所投入的精力远远大于其他边寨。与其说是一座边城,倒不如说是皇族的一种心理寄托。 众人站在城下,看着与周围荒山毫不融洽的高大城门,隐隐发出了极为压抑的欢呼声。严宇面色平静,嘴角却也微微上扬。 在一番交涉过后,守城将士恭敬地将众人迎进城去,一路开道,缓缓向着城中的官驿前进。 说是官驿,眼前的建筑看上去更像是一座行宫。众人卸去了一路的紧张与疲惫,在钟叔吩咐了注意的事项后,便各自散去修整。 因为特殊的历史地位,边宁城的繁华程度相较于其他边缘地区也是高出很多。道路两旁酒肆林立,商贩叫卖声络绎不绝,与来时一路上的惨淡景象相比,让人心生唏嘘。 言默独自一人出了驿馆,走在街上。平凡的身材,平凡的相貌,融入川流的人群中仿佛水入江流,转眼间便不见了踪影。不远处一直跟在后面的身影略有迟疑,便同样消失在人流中。约莫是在傍晚时分,言默的身影出现在馆驿门口,看上去与之前出门无甚变化,只是眉眼间多了几分凝重。 严宇与钟叔正在房间里商议接下来的行程,见到言默便不再交谈,等着他开口。言默来到房内,看了眼桌上入城时边城守军送来的地图。 地图是摊开的,上面还有一些细小的标注。言默随手拿了只笔,在二人不解的目光中开始在地图上勾画。 从最开始的不解,到神情渐渐凝重,再到后来的震惊,随着言默勾画的继续,这些表情依次浮现。 眼前的情形已经不足以用惊讶来形容,原本庞杂无序的地图开始渐渐变得清晰明了。许多含糊不清的地方被重新描绘加深,曲折的线条也被不断的修改。随着时间推移,这张被修改后的地图已经很难看出之前的面貌,其布置精密程度俨然一幅军事地图。 地面的许多建筑物被涂改,取而代之的是已经实实在在存在着的——主街的一家面馆变成了铁匠铺,原本地图上空出的一块荒地变成一座酒楼,甚至整座边宁城的地下管道都重新做了标注。虽然只是一些细节上的变更,但严宇明白这种变动在有心人眼中会变成怎样凌厉的杀着。 根据改动后的地图严宇重新制定了行进方案,言默站在一旁等他将一切布置妥当后,来到桌前,在一张空白的纸上写下一行字: “行踪已露,有人跟踪。” 严宇与忠叔对视,均看出对方眼中的不安。言默接着又写道: “我可以带你走。” 你,是说一个人,这句话显然不是写给别人的。 写完之后,言默就看着严宇。 严宇明白他的意思,他是在等自己的决定。这个在那座山里遇见,之后一直相伴护卫的少年就这么看着他,等着他做出那个决定着众人生死的决定——自己走了,那留下来的人的命运就只有死路一条。忠叔也在一旁不说话,他明白这时候公子的决定代表了什么,但他想,这个时候能平安地走,算得是当前最稳妥的办法。 这就是你想看到的么?严宇心想,在这种情况下看看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会做什么样的决定?在你看来我会是那种只顾自己安危枉顾他人性命的人么?可那又怎么样呢,我不会在意你的看法,我只做我觉得对的事就好了。 “我不会抛下他们的”严宇看着言默,认真说道:“抛弃臣子,是皇室的耻辱。” 言默并不在乎他的回答,他需要的只是一个答案而已,本质上没有什么不同,唯一的区别只是简单或者麻烦些。 夜已深了,随行的护卫都睡下,驿馆也安静下来。整座边宁城都笼罩在黑色的夜幕中,仿佛一只困在瓮中的甲鱼。他们并不知道当前是什么情形,更不知道当他们在熟睡的时候曾经发生过的那场决定他们生死的谈话。 所有人都熟睡了,可即便是在睡梦中,他们依然紧握自己的兵器,好像随时就能睁开眼与敌人厮杀。 黑夜给了人们休息的时间,但同样也给敌人披上一层伪装。夜幕中没有月亮,也没有星辰,只有偶尔吹过的冷风以及混散在空气中隐约的躁动。未知的危险仿佛一只伺机的掠食者,隐在暗处随时准备亮出爪牙,发出最致命的一击。 漆黑的夜里,一双眼霍然张开,随即便又隐去。 杀机顿时四伏。 第五章 似是故人来 夜沉如水,漆黑的夜幕好似泼墨般将星空肆意涂抹。空中偶有风起,却好像将夜吹起一缕缕波纹,那是一团黑色的影子。在夜色的掩盖下那团影子悄无声息,几不可见,且速度极快,几个呼吸之间便掠至极远。因为速度太快,甚至将夜色都扭曲了。 距离目标已不足百步,那团飘忽的黑影骤然停下,接着仿佛炸开般分出数道细小的黑影,四散开去。中间只留下一团模糊的影子,随即便又隐没在夜潮中。 细小的黑影如风一般飘进院内,不过眨眼之间,负责巡视的护卫无声的倒在夜色当中。借着微弱的烛火,隐约可以看清那道黑影。不过半个成人的高度,身体诡异的悬吊在半空。全身包裹黑布,只有两把长条形的器物裸露出来,在烛光下泛着幽冷的寒光——两把淬毒的腰刀。刀锋一转,唯一的光亮再次被黑暗吞没,黑影再次消失在夜色中。 言默睁开眼,看到了一个由无数光斑组成的世界。一桌一椅,房间里的每个细节都清楚地呈现在他眼前。如果此时严宇在场必定会震惊于言默此刻的样子——无数的星辉在他严重聚散翻腾,眉眼开阖间似有无数星辰幻灭。 微一侧身,在言默的世界里,无数光斑汇聚起来,由虚而实,幻化出一把刀的形状。挟着风声,这把刀杀意沛然,直刺向他的面门。却被他轻描淡写地避开。 一击不中,黑影携刀当即后撤,看似后撤,其实是以退为进。身形在空中划出妖异的圆,落在言默背后,杀势再起。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一瞬间。那团黑影攻势惊人,但杀意内敛,没有丝毫情绪流露,仿佛一块死物。只有那柄刀,透着森然的寒意。 一声脆响,黑暗中爆出一串火花。两柄刀相撞,微微的颤音由自在空中鸣响。黑色的影子被弹开,急速后掠,随后以更快的速度飞来。双刀笔直向前,第二把刀终于出鞘。 言默有些疑惑,以刚刚那刀的力道,足以把一只成年野猪劈成一滩烂泥。可那道黑影却只是身形有些不稳,随后便能做出更凌厉的进攻,有问题! 耳畔传来风声,不及细想,黑影已然欺身近前。言默单手横刀,另一手轻抚刀背,腰身低沉。双眼紧闭,随即又睁开,精光爆涨。眨眼之间,“砰、砰”之声不绝于耳,火花再次飞溅。 言默共挥刀三十七记,与双刀相撞十三次,余下的二十四刀尽数落在了那团黑影身上。在最后一次攻守交错的间隙,言默拧身而起,手中短刀力劈而下,刀势如风,隐有风雷意。双刀交错,黑影举刀格挡,伴着一声闷响,轰然炸开。 严宇也醒了,或者说根本就没有睡下。跟言默说出那番话后,他的情绪就没有平复下来,翻来覆去总是在想当时的情形,自从跟他相遇以来,心境就没有平和过,言默就像风一样,总能在他心海里带起波澜。 他没有言默那样强悍的近身格斗能力并作出有效的反击,作为一名咒术师,身体素质相较而言往往是最弱的,但所幸他念力很强。在那团黑影刚刚触碰到他在周围布置的结界时,他就发觉了。 一股强大的念力瞬间笼罩下来,在身体四周筑起无形的墙壁——咒术结界,无印花。 这是一个非常强大的防御性结界,任何触碰结界的物体都会被念力搅成湮粉,因为强大,自然对施术者的要求很高,需要庞大的念力源源不断地维持。在结界刚成的一刹那,严宇明显感觉到剧烈的震动。念力扫过,原本清晰的视野突然多出了四团黝黑的漩涡,念力正不受控制的外泄,飞快地流进漩涡中央。 念力的漩涡......严宇脸色瞬间苍白,除去念力消耗的缘故,心神更是震荡。 难道是“黑金”? 作为一种纯粹依靠精神力量的修行类别,咒术师对其他修行者有着先天性的优势。但万物相生相克,有阴就会有阳,所谓的精神力量即念力也并不是毫无破绽。这个破绽就是“黑金”——一种能够将念力强行吸收并分解的金属。 结界已经有了崩溃的征兆,念力也已经所剩无几。严宇身体微颤,勉强支撑着结界,渐渐到了极限。 到现在还想着他来救你么?严宇自嘲地想着,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依赖起他了,就算是他现在也处境危险吧。 大概会死在这里吧...... 意识有些模糊了,眼睛慢慢地闭上,身体也随之倒了下去。 父皇,对不起...... 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眼,他看到了熟悉的侧脸。 “是幻觉么......” “不是幻觉。”单手扶住,看着他苍白的脸,言默说道,周身无数黑影沉浮。 言默一手扛起严宇,另一只手握着短刀,眼神凌厉。周围无数光斑组成的影子密密麻麻,每团光影之间都有一根极细的线相连,丝丝缕缕如同蛛网般纵横交错最终汇成一点,远远地延伸开去。如果不是在这种状态下,一般人很难发觉。 言默刀锋横挌,挥刀劈开一个靠近的黑影,身形骤错,接着便是一声暴厉的怒喝。无数的光影仿佛突然失去了支撑,摇摇晃晃坠向地面。 灵巧的双手泛着莹白的光,十指细长,每一节指骨上都有一团洁白的丝线向外延伸,渐渐隐没在夜色里。手指轻舞,好像线的那头真的在翩翩起舞,那是一出死亡之舞。 这团黑影看起来极为高大,即使站在黑夜里仍旧让人觉得突兀,像是杵着的一块石头,又冷又硬。那一条条丝线正是从他手上伸出。然而现在,那双让他颇为自豪的漂亮双手正在不住的在颤抖,一条条丝线无助的垂下,他的心被恐惧填满。 不该接这个任务的!他懊恼的想着,目标居然能看穿他的招数,并且在极短的时间里破除。这让他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危机——居然有人能看清他的傀丝,并且将它毁去! 紧紧握住的拳头指节发白,却仍是止不住在颤抖。风从耳畔呼啸而过,离目标的位置已经越来越远,可心里的那团阴影丝毫没有减退。黑暗中,似乎有一双眼睛在看着的,看得他浑身颤抖寒毛炸立。 也是这样的风声吧,他又止不住去想,他不能不想!那是多么完美的素材!从第一眼看到时他就这么想。无论是比例、结构、骨骼与肌肉的搭配都是那么的妙到巅处!他打量着他们,就像在看两具尸体。 作为一个专门跟尸体打交道的人,他每天的兴趣就是观察他们,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想象着他们变成自己“玩具”后的模样。可为什么不是尸体呢?!他常常这样感叹,他每天都在祈祷,祈祷有一天他们能变成自己的玩具,甚至好几次都起了杀心。他相信,有了他们,他一定能做出世上最伟大的艺术!可那帮人都觉得自己是疯子,把他们看得太紧了,自己一直没有机会动手,而唯一的一次机会也被他白白错过。 当他听说那两个玩具逃掉了一个之后,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机会来了!他甚至忍不住对天狂笑!可当他匆匆赶到时,却发现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了。就算是一具烂掉的尸体也好,他这么想着,在那座山里他曾经待了足足三个月的时间,可仍旧是一无所获。再后来,另一个素材被秘密移送到别的地方。他绝望了,他觉得自己永远错失了攀上艺术巅峰的机会。 急速的风声传来,带着突破空气的爆响,一根黑色的羽箭夹裹在如水的黑潮里,瞬息即至。快到他甚至来不及回头,只是本能的操控两团黑影,交叉相叠在身后。 一股巨大的力量袭来,即使隔着两团黑影,他仍然感觉到那股沛然的力道透过黑色箭矢,正一步步摧毁他的内脏。 重重的跌落在地上,强大的力量不停地撕扯着身体,巨大的痛楚折磨着他的神经。喉间填满了破碎的内脏,他甚至不能开口说话,只能凭着随后一口气,勉强扭过头去。 脑中响起一声巨大的轰鸣,空前的满足感在一瞬间压制了疼痛,他甚至忘记了自己将要死去的身体,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又是一箭! 没有了黑影的缓冲,这一箭直接射在他身上,轰碎了整个下半身。 剩下半截的身体再次倒下,可他却在笑,笑的肆无忌惮无比张扬。眼前的身影与记忆渐渐重合,他的眼中再次流露出深深地迷醉。 “斩断傀丝的人是你吧......”他剧烈的喘息着,“想......不到,你竟然......没死......”一阵剧烈的呕吐,夹杂着已经看不出原本模样的碎块,现在的他看上去跟那些黑影一般大小,缩在黑色的袍子里瑟瑟发抖,好像随时都会死掉。“你们,怎......么......会死呢......”他双手趴着路面上坚硬的石板缝隙,缓缓爬向言默,“你们......是......那......么完美......” 像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抬起的手重重地垂下,朝向言默的脸上,犹自带着癫狂般的笑。 言默伸出手,在胸口微微一划。 傀儡师贺鬼,已除。 言默记得这张脸,那张名单上人的脸他都记得,每天夜里他都会与他们见面。 傀儡师贺鬼,在名单当中不是最危险一个,却是留给言默最大阴影的一个。言默至今记得,每次他看向自己的那透着赤裸贪婪与欲望的眼睛。 现在,那双眼睛永远的闭上了。 寒风骤起,吹得衣襟飘摇,腐朽的纸页随风而去。 黑色的街道上,有一位故人,尝尽世间苦难,化作恶鬼,携着无尽仇怨自地狱而来,向你复仇! 第六章 往事 夜幕已经退去。天际泛白。街道两侧的商铺早早地开门迎客,路边的摊贩从蒸腾的蒸笼里拿出热气腾腾的点心,对零零散散的路人呼喝着吆喝着。人声渐渐多起来,边宁城在这样的气氛中慢慢醒了,每个角落里都洋溢着生活的气息。尽管在昨夜里发生一场算得上是惨烈的战斗,街道上还残留着未干的血迹,但这也只是稍微引起些骚动,之后不过变作一种谈资,供人唏嘘一下。毕竟活着的永远要比死去的重要得多。 城守大人穿着青丝黑底的官服,额上带着顶象征三品官位的乌纱,细细的汗水密布,顺着脸颊两侧落下。城守大人很着急,内心也很惶恐,就这么弓着身子站在一边。 城守姓张,看起来不过四十出头的年纪。以皇朝的惯例,能在这个年纪便坐上城守之位虽算不上罕见,却也是鲜有的,如果没有人的刻意栽培,很难能有这样的成就。虽说边宁城是座小城且处在各方势力交界的地方,可皇族如今能控制的城池不过一十七座,这个位置仍就显得过于沉重了。他本是一介布衣,虽说有些能力,深谙官场之道,这些年来一直谨小慎微,勤勤勉勉,却也从来没有过奢望。所以当周围的人都在为他庆贺荣升之喜的时候他的内心却是惶恐。经过多方疏通打听他也只是隐约摸到一些模糊的消息——有贵人相助。可他清楚自己能搭上话的最高也不过是个三品的清闲衙门。自此以后他便越发的谨慎了,生怕哪里出错惹来朝堂之上口诛笔伐,那净是一帮吃人不吐骨头的恶狼。 纵然他万般小心,却万万没想到会发生眼下这种事。皇室遭刺,虽然没有什么损伤,可仍然不是他一个守城所能承担的了。 悄悄看了眼摆在地上的那具已不成人形的尸体,心中叹口气,琢磨着如何打破眼前的僵局,却听有人先开口了。 “张大人,你做这边宁城的城守多久了?” 开口的人是钟叔,他的另一个身份是皇族四大将之一——勇将钟离。 心道该来的终归还是来了,抖了抖袖袍,直了直身子,答道:“回钟大人,下官蒙陛下圣恩,自天昭二十四年至此,已有五年了。” “素闻张大人颇有贤名,短短五年便将边宁城治理的如此繁荣。多年前我曾与陛下来此,那时的城内,可远不及如今模样。”钟离目光远眺,似是在回忆当初的景状。 张城守连连称是,心下却是糊涂了,不明白钟离说这番话,跟眼下的情况有什么关系。钟离又接着说道:“张大人可知道,回宫之路有数条,为何我们偏偏选择了边宁城?” “这......下官不知,还请钟大人明示。” 钟离看着他,笑了。 “当初边宁城守空缺,丞相向陛下举荐了三位人选,陛下也有些犹豫不定。当时正好殿下在场,便说:张京张大人颇有贤名,且为官清廉,可担此重任。” 张京初闻此言便耸然一惊,心头横亘多年的阴影此刻烟消云散。原来所谓贵人,竟是殿下。 此时言默与严宇正在另一处,眼前堆积这数具黑布包裹的尸体。说是尸体,但已经看不出人的模样。约莫是十岁孩童的大小,全身的骨骼都被附上一层黝黑的金属,那是与言默使用的箭矢材料相同的黑金。浑身的皮肤被一种银色的丝线缠绕,表皮下层血管如细蛇一般扭曲缠绕。 严宇脸色苍白,看着言默将这些尸体剖开,把骨骼一根根剔除,摆在一起。整个过程寂静无声,只有刀具划开肌肉的声音以及偶尔与黑色骨骼碰撞发出的乒乓脆响。 “这些都是孩子?”看着言默将这些尸体都处理好,严宇神色复杂。 “是。” “竟然对孩子下如此毒手,那人当真是没有人性!”严宇有些咬牙切齿,看向那对拆分好的骨与肉,眼里尽是悲恸。 言默的神色也有些波动,或许是昨夜仇恨宣泄了出去,他看起来没有往日里的阴沉,眉眼之间多了些光彩。他看着严宇表情的变换,跟他说了一些事,自己也陷入往事当中。 傀儡师贺鬼,世间排名第十三的杀手。 作为傀儡师,贺鬼大概是属于邪恶一方的,甚至连邪恶一方的同类都有些排斥。他冷酷、自私、精神扭曲,整日里为追求所谓艺术歇斯底里。但不可否认他作为傀儡师与杀手有着令人惊艳的才华。 不同于其他傀儡师以金属或是死人的尸骨锻造傀儡,贺鬼只用一种材料——活着的、孩童的肉身。用秘法锁住孩童生魂,并往血管与骨骼中注入黑金熬炼的汁液,最后辅以银丝缠绕以防止傀丝受到黑金的影响。因为这种劣性,他曾被诸方势力甚至傀儡师追杀,但都没有结果,有的甚至被反杀,直到昨夜。 言默说了一些,更多的却闷在心里。比如他是如何知道的这么详细,比如贺鬼见到他为什么做出那种反应,比如他每个夜晚的梦,再比如,他还有个弟弟。 每个人心中都会有秘密,有些秘密可以公开,有些秘密或许会说给个别的人听,但直到身体腐烂,那个人或许都不会出现。这些秘密,就会如那些湮灭的历史一般逐渐消失在时间的长河之中。 严宇显然不是那个人,至少现在不是。在言默心里,秘密之所以是秘密,是因为它永远都会是秘密。 贺鬼死了,这个消息如风一般吹散到时间的有心人耳中。有些人会因为大仇得报激动地相拥而泣,却也有些人会因为他的死,隐约感觉到了什么。 “贺鬼死了......” 漫长的沉默中,一道飘忽的声音响起。听起来像个老者,带了些沙哑,像是废弃了多年生满锈迹的老水车,齿轮与齿轮之间发出的呜咽,透着腐朽的气息,深入灵魂。发出幽幽的叹息。 “这个污浊的世界里,我们的同志又少了一个......” “一个无法适应规则的人,早晚要被规则抹杀,行走在黑暗中的人,面对阳光便无所适从了......” 另一个声音响起,这个声音与之前的相比恍如天籁般和煦动人,每一个音节里都透着一股贵族般的神秘与优雅,令人陶醉。 空荡的房间里没有人的影子,甚至连光线都少的可怜。房间四壁有数个大小不一的凿痕向里凹陷,每个凹陷内放着一个烛台。这些烛台造型古朴,有些看起来很久没有使用过,台面上落下厚厚一层灰尘。此时的房间内,只有两盏微弱的烛光,来自墙壁的烛台,随着两人的谈话声明灭不定。 “这次的集会,只有我们两个么......”嘶哑的声音响起,似在发问又像是在叹息。 “老师,您太在乎形式了。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内,或许该给我们的同志一些选择的自由。毕竟都是些大人物,手上总是有些事情需要处理的。”语气中有些轻挑,又带着些讨好。 “把当年的那次事故再查一下,过去了这么久,我总还是放心不下......”声音越来越飘忽,随即如烛火一般湮灭在黑暗中。 房间里光线更暗了,仅剩的一盏烛台上烛火摇曳不定,像是随时都会熄灭,却始终孤悬。 黑暗的环境里连时间似乎都静止了。不知过了多久,仅剩的一盏烛火旁,另一盏烛火悄然亮起,房间又回到了之前的亮度。 “每次都要我等这么久么?” 没有人说话,回答他的是一声清脆的笑声,如莺歌般婉转。 “老师好像察觉到了什么,要我去调查那次事故,小莺儿,你有什么消息给我么?”平和的声音里首次出现了情绪的起伏,带着些许笑意。 依旧没有得到回应。 “你有时间去看看老师吧,毕竟是你父亲......”话还没有说完,那盏属于小莺儿的烛火突然黯淡下去,仿佛随时都会消失。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话里透着些无奈,“师兄还有事,不能陪你了,小莺儿要乖乖的不许惹祸。” “嗯!” 随即烛光湮灭。 “十三年前么......” 仅剩的一盏烛光隐去,漆黑的房间里不见光影,只有那句话悠悠飘荡,勾起了一幕幕往事。 回不去的都叫做故乡,记忆中的都已变成往事。故乡已不是记忆中的模样,往事也被时间掩去真相。可总有一些人,离不开家乡,忘不掉往事。那些别人苦苦追寻的真相,不过是偶尔闪过的片刻思绪,以及睡梦中无数次出现的破碎画面。他活在往事中,他活在记忆里。他终有一天会撕掉记忆的伪装,让那些淹没在前尘旧梦中的人和事,得到他们应得的命运。 言默睁开眼,像是从睡梦中惊醒,忍不住握紧手中的弓。前途漫漫,还有无数的凶险在等着他。来时的路被不断的风沙抹去,耳旁风声呼啸,人声几不可闻,却仍有一个声音在耳畔如雷声炸响。 哥哥...... 有些声音,是会响在心底。 第七章 夜乱 一 刺眼的照明将整个空间照得透亮,时间久了像是有无数的虫子在身体上爬,每一寸皮肤都止不住战栗。白色的光影下,往来的是数不清的白色人流嗡嗡声不时响起,像是在进行一场热烈的讨论。人流之中有一道黑色的影子突兀的流动,随着人流愈行愈远。他伸出手,想去拉住那道影子。可即便他怎样努力,怎样呼喊,那黑影始终像是断了线的风筝,永远都不会回头。两人的距离不断被拉扯。画面像是加速了无数倍,人流汇成一道白光,所有的声音都静止了。画面被切割成了无数的碎片,每个碎片上都有一张相同的脸,眉目清晰,苍白瘦弱。他们都在说着同样的话: “哥哥,你不要我了么......” ...... 离开边宁城已经有些时候了,严宇心里担心的暗杀并没有露出端倪。自从贺鬼死了之后本应该接踵而至的一连串暗杀后续并没有如他期待地到来,这一连串的后续就像是被一只大手硬生生的压住了,这让严宇布置的一些列防备全无了用处,有种使尽全力却打空的无力感,使人心生烦闷。这一路都很平静,但越是平静他的心里就越是不安,那些隐匿在暗处的危险像是毒蛇般蛰伏,吐着信子,露着獠牙,随时等着机会窜出来狠狠咬上一口。 无形之刃,往往最为致命。 ...... 遥远的皇族都城,这是一个被称作“天郡”的城市,意为上苍之城,住在这里的帝王行使着天赋的神权,被称为天子。在数百年前,帝国中兴的时候,天子掌握着世间最大的国土,手握生杀大权,令诸阀臣服。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子便是人间的神。 可这一切都抵不过时间,更经不起人心。这个帝国在持续了百年的辉煌的同时也孕育了腐朽,功名辉煌可以成为烟云,但腐朽却像一颗毒瘤,在帝国的内部生根发芽,不断壮大,并最终毁灭了这个帝国。 帝国秩序崩塌,诸阀割据混战,皇权已经没落,天子之名更是沦为笑柄。曾经诺大的帝国版图实际控制在皇室手中的已经十不存一,仅余一十七城,甚至连一些诸侯都不如。 尽管这一代天子颇有贤明,并存着兴复帝国的雄心,并在他的治理下皇族的力量有所起色。但曾经擎天的大厦如今只余下断壁残垣,仅凭一人之力难以挽救,与其说是在与诸阀角力到不若说是在跟时间抗争。能在群狼环伺的乱世之中保留皇室最后的尊严已经是一件称得上奇迹的事了。 雨已经下了许多天了,不大,却如天上的乌云般始终压在人的心头。由于连绵的阴雨这座城少了些以往的繁闹景象,多了些寂静萧条的味道。在城市的最中央,有一座宫殿,叫明宫,而朱红色的阁楼更是在明宫中央。一品朱红之中立着一位老人,在淹没世界的雨中像一块坚硬的石头,撑起了整个世界。他披着一件明黄色的大裘,这是帝王专属的颜色,他是夏皇。 说夏皇是老人其实是不妥切的,整个世界都知道夏皇还很年轻,不过是四十出头的不惑年纪。在这个本应当是壮怀激烈的正当年,然而双鬓却已泛白,背脊似乎是承受不住那件明黄大裘的重量而有些微微的蜷曲,看上去像是个迟暮的老人。 夏皇在紫木铺就的廊道上站了很久,也看了很久。这座属于他的都城此刻被烟雨笼罩着,迷迷蒙蒙有些看不真切。都说下雨天是思念人的时节,夏皇看着眼前这些米五班的细雨,因为过于操劳而显得有些浑浊的眼睛里隐隐透着些寂寞,浸满了思念的味道。一阵斜风吹来,携着细碎的水珠拍落在夏皇有些苍老的脸上,像是洗过脸一般,却仍褪不去那一脸的风霜与疲惫。一直站在一旁的内官见状适时地递过一方丝巾,低声劝慰道: “陛下,起风了,身子要紧。” 夏皇接过那方丝巾,擦去了脸上的水珠。许是浸了水的缘故,夏皇的精神看上去比之前要好了许多,眼神也明亮了。夏皇没有出声,目光落在了远方,那是边宁城的方向。 那名内官知道夏皇的心思,也明白夏皇在忧心什么。 “陛下,前几日收到边宁城守张大人的密信,公主殿下已经和钟大人在回京的路上了,相信过不了许久陛下便能与公主相聚了。” 这名内官头发早已花白,面容枯槁,身形也因为经年的礼数而变得难以直立,若放在外面不过是个寻常的农家翁,但他此时站在夏皇的身后,知道城守的密信,就注定了他的不普通。内官姓陈,名字连夏皇也不清楚,许是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了。陈内官自幼进宫,一呆便是六十多年,经历了两朝三代,是看着夏皇长大的,就连烟雨公主也是他一手照料,可以说是皇家的心腹忠臣。 听到陈内官的话,夏皇终于收回了视线,轻轻拍打着身前的朱红栏杆,轻笑道:“那孩子自小跟在你身边长大,性子却太像她......母亲了,”提到‘母亲’时,夏皇语气有一刹那的停顿,“性格太过要强,心却又太软,一个女儿家,虽说做了些装扮又有钟离在身边,但朕仍是有些担心。” 陈内官闻言也是一笑,仍是躬着身子: “所谓舐犊情深,陛下有此忧虑也当属情理之中。” “你倒是会说话。”夏皇笑着转过身,随手解开身上的大裘,陈内官见状忙伸手接住,轻轻放在怀里。退去裘衣,露出了绣着龙凤的锦缎黄袍,回到内殿。 所谓内殿大致是一个书房的装扮,出去黄紫等代表皇室身份的标志性颜色外,并无过多的其余装饰。环顾四周,唯有一面木色的由细竹编制的墙正对着夏皇的案牍。墙面不大,也没有多余的装饰,仅有的一幅画占据了大半的墙面。这是一副人物肖像,画中是一名女子,头戴凤冠,身披锦衣,眉眼间一派雍容华贵、母仪天下的姿态。那是皇后,夏皇唯一的妻子。 夏皇坐在案前,抬头正好看到那幅画。画中人眼角低垂,视线与夏皇相交,仿佛透过画卷看来,目光落在夏皇的脸上。 看了一阵,夏皇便低头阅读奏章,这是他每天的工作,翻阅各地传来的折子,一一批复定夺。虽然能够完全掌控的城池只有十七座,但每天依旧有大量的工作需要处理,这都归结于夏皇的工作方式,也是导致他衰老的原因——事无巨细,这是七座城的大小事务都要过问,夏皇要完完全全将这十七城牢牢地握在自己手中。 批复了一阵,夏皇端起旁边陈内官刚刚奉的新茶,抿了一口,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说: “这次烟雨回来,似乎是带了个小子,叫言默是么?” “回陛下,是叫言默。”陈内官答道。 “张京信上说,烟雨这次能逃掉追杀,多亏了那个言默......”夏皇抬起头,看着画像上的人,像是喃喃自语,“当初她师傅曾经说过,烟雨带回来的人会是拯救皇族的救星,但却要牺牲掉她自己的幸福,玉儿,你说我这么做究竟对么......” 画上的人当然无法回答,只是微笑着看他。 陈内官知趣的没有出声,只是看着夏皇苍老的背影,眼中有些不忍。皇后娘娘名唤上官玉儿,是少数几个仍对皇室表示有好的上官阀家的长女,少时便名声在外,被上官老家主视作掌上明珠。最后嫁入皇室,与夏皇恩爱有加,贤名远播。夏皇非常爱她,为了他不顾大臣反对拒绝纳妃,称一生只有上官玉儿一个妻子,更是被世间传为佳话。那是的夏皇还很年轻,整日里有着用不完的锐气,加上内宫有皇后操持,整个皇室显示出蓬勃的朝气,臣子们都觉得皇室中兴的时代终于到了。却不曾想天妒红颜,在烟雨公主十岁的时候皇后却因病辞世了。这不光是对夏皇,更是对整个皇室的打击,苦等了百年的中兴希望似乎破灭了,而夏皇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变成了如今的样子。 杯中的茶已经凉了,夏皇的眼神也慢慢的变冷。他站起来,深深看了一眼画像,轻声说道: “有人想动我们女儿,玉儿,你放心,我会让他们尝到后果。” 伸手取下挂在身后墙上的一柄剑,扭头看着陈内官,说: “去请尹、玄两位将军!” “是!” 陈内官原本躬着的身子压得更低了,好像一只猎犬被主人放开绳索,积蓄力量准备扑向猎物。 帝王一怒,血流千里,万人缟素! 夏皇一个人站在雨幕前,看着雨愈下愈大,眼里的锋芒也愈来愈冷,握剑的手也愈来愈紧。终于,轰鸣的雷声突破天际,暴雨在这一刻倾泻而下,闪电划过,凌冽如三尺秋水,寒芒暴涨。 盛怒的君王将带着骁勇的将士,踏碎雨幕,用手中利剑斩下敌人的头颅! 夜未到,乱将至。 第八章 夜乱 二 天空黑沉的厉害,像是被打翻的墨缸,漆黑的雨点铺天盖地般地落下,拍打在坚硬的花岗石铺就的路上水花四溅,夜里的雨下得愈发大了。从天空俯视这座城市,方形的城在雨幕里显得迷离而深邃。在城市中央明宫的位置,有两道如洪流般的人群自明宫出发,一东一西,走得笔直。 两道人流各有一名策马将士为首,身后跟着近百名士兵。将士骑马,士兵步行,这两道人流就在雨水中缓慢前行却又一丝不苟。每个人得脸上都是冷漠的,没有一丝表情,只有眉间的一股煞气,任凭滂沱的大雨也冲洗不掉,那是属于杀人者专有的味道。 这是神机营,皇室最精锐的禁卫军,负责整个天郡的安全。可在天郡,人民都喜欢叫它另外一个名字——花旗军。因为他们每个人都穿着鲜红的盔甲,象征着铁与血的颜色。但在天真浪漫的少女眼中,那一抹红却是一簇簇盛放的鲜花。每个天郡的少女都有一个关于花旗军的梦,憧憬着鲜衣怒马的佳话。 不是每一个士兵都有资格被选入花旗军,但每一个花旗军毫无疑问都是最精锐的战士。他们从皇族的各个军团中逐次选拔,挑选出最骁勇的战士。可以说,每一个神机营的士兵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是经历过无数次与敌人厮杀后得以生存下来的强者,是当之无愧的兵王。在当初建立这支军队时,已故的皇后娘娘曾说过:“当鲜花盛开在通往胜利的道路上,必将以敌人的鲜血浇灌。” 今夜,这只由鲜血浇灌而成的军队,正在向着敌人走去,步伐整齐而厚重。甲胄与兵器之间碰撞,发出金铁交鸣的轰轰声,甚至隐隐压住了狂躁的雷霆。 京都大雨,这对于普通的贩夫走卒来说或许是个难得的休息日子,但在朱门大户的眼中许就有些讨人嫌了,难免会因为耽误了自己赴宴的行程而被低声咒骂几句。 在天郡东侧,皇城较为繁华的地段有一个宅子。这座宅子南靠夏湖,东面则是皇城内最大的一处园林,地理位置极好。能在天郡有这么一座好的宅子,足以说明宅子的主人在天郡的地位也同样需要普通人仰视。 这是属于傅家的。 在整个天郡没有不知道傅家的。傅家的老太爷是当今夏皇的老师,跟先皇是自幼的交情,而傅家的长子傅衡更是当朝长史参军,与其父辈一样是夏皇幼时的玩伴。傅老太爷共有三子,除去长子外,次子傅守与三子傅望也在朝中担任要职,整个傅家可谓是世受皇恩。 今日是傅老太爷七十大寿,纵然是大雨也挡不住人们前来祝寿的热情,夏皇也同样派人送来了贺礼。直到夜间,众宾客才散去,傅家人三世同堂,围坐在中厅举行家宴,这是惯例。每次傅老太爷做寿之后,都会把一家大小集中起来一起吃顿饭,询问一下晚辈的近况。但今日的家宴气氛却有些诡异,所有人都坐在那低头不语,而作为长子的傅衡一系更是不在当中。 许是压抑得久了,坐在下首的一名年轻妇人怀中的孩子突然大声哭起来,哭声尖锐刺耳。抱着孩子的妇人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四下张望,额头更是焦急的沁出汗来,伸手就要捂住孩子的嘴,想要制止哭声。 “秀娥!”老人的声音平和而醇厚,丝毫看不出已是古稀的年纪,“带孩子回放去吧。” 名唤秀娥的妇人手微微一颤,停在了半空,眼角里噙着泪花,在身旁另一名妇人的搀扶下离席。 老人环顾四周,对着其他明显有些不安的妇人说:“你们也都回去吧。”言罢轻轻叹了口气。妇人们陆续行礼离开,席间只剩下老人和几名男子。 “父亲......”坐在老人旁边的一名男子低声说道,“大兄的家眷已经安排好了,大兄说他犯下的错他会自己承担,父亲不......” “他承担!他拿什么承担!” 男子话音未落便被老人粗暴的打断,“他有什么脸面承担!” 平素里温润儒雅的老人此刻咆哮的像一只受伤的狮子,虚白的眉毛似乎都要立起来。他盯着那个说话的男子道:“你知道!你们全都知道!可是你们不但不劝他,还帮他瞒着我!你......你们......” 老人的手指着他,却再说不出话来,脸色因为过度激动而变得潮红。他粗重的呼吸,身体却突然瘫软下去。 “父亲!”那男子惊呼一声,连忙伸手去扶,却不想被老人一挥手格开。在他身后的一名少年慌忙上前,扶老人在椅子上做好,不停拍打老人后背为老人顺气。 就在此时,忽然雷声炸响,远处隐约传来木材碎裂的声音,砰砰声不绝,像是砸在了人的心里。老人脸色不定,接着重重叹了一口气,对搀扶他的少年说道:“扶我起来,有客人来了。”声音笃定,却让人听着心寒。 鲜红的铠甲在烛光的映衬下显得妖异而血腥。老人由少年搀扶,身后站着两个中年男子和几名少年,看着面前的将士,表情有些复杂。 “尹将军平素公务繁忙,不知深夜到此有何事?” 尹淳拨开腰袢的配刀,对着老人躬身稽首,道:“首先祝阁老大人安泰。”尹淳接着说道,“在下此次前来,是奉陛下之命,来请公子入宫一趟。” 老人先前因情绪激动而有些潮红的脸微微抽动,脸上的红色逐渐退去,却显得苍白而无力,没有血色。 “逆子不教,今日客散之后便不见了,老夫愿代犬子去见陛下。” “不必了,阁老大人,我今日来,是要带二公子跟三公子的。” “什么!他......他们......” 老人终于经受不住这一连串的打击,就此昏厥,搀扶他的少年焦急的呼喊,一边转向一名中年男子,说道:“父亲,爷爷呼吸弱了......” 那名中年男子面色冷酷,伸手搭在老人的脉上,过了一阵说道:“无碍。”转身对另几名少年,“你们几个帮着大哥扶爷爷回房,我们来招待严将军。” 尹淳朝身后的花旗军示意,立刻让出了一条通道。目送几名少年扶着老人离开,先前那名说话的男子看着尹淳,眼神冰冷而残虐。 “我本以为就算事情败露,也不会把我们两个牵扯,却想不到夏皇居然早就察觉到了,只是可惜......” “可惜?” “没错,可惜今晚来的是你。”那男子说着,突然笑出声来,暴虐而张狂,“如果来的是钟离,或许我会忌惮一下,可惜是你。” 尹淳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你虽然是皇族四将,可却是最弱的一个。看来夏皇了解的也不多。” 一声暴喝,那男子身上的锦服突然被一股强大的气劲震得寸寸爆裂,露出贴身的软甲, “你以为我会什么都没准备就在这等着么!你以为我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么!”这男子狂吼,须发皆张。而在他身后的另一名男子双手交错,结出一个复杂的印式,一股透明如气泡般的东西将他们与尹淳包裹,与花旗军隔开。 看着这幕画面,尹淳仍旧面无表情,他身后的花旗军也没有任何动作,空气里只剩下男子的张狂的笑声。 许久之后,尹淳终于动了。他伸手抚摸腰间的配刀,一边踱步一边轻声说道: “想不到平日里颇有才名的傅二公子竟是一名一品动术师,而三公子居然会是一名咒术师,这世上的惊喜当真是令人目不暇接。” “现在知道已经迟了,把你的命留下吧,作为这惊喜的补偿。”二公子盯着尹淳,像是盯着一个猎物。他双拳紧握,如一道风一般朝着尹淳奔去,身后只留下一串模糊的影子,音爆声不绝于耳。传说动术师达到一品境界,能够突破音障,速度比声音还要快。 尹淳眯着一双细长的眸子,身体迎着扑面而来的劲风微微弯曲,右手整个握住刀鞘,左手轻抚刀柄。 一瞬间的黑暗,整个大厅的烛火在一瞬间熄灭,紧接着便是一道极刺眼的光亮。光亮中,尹淳左手执刀,刀的另一端插在三公子的胸口,通过刀身甚至能感觉到心脏的搏动。而二公子在大厅的中央,身体还保持的向前冲的架势,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没变,须发皆张,狰狞狂妄。 尹淳左手拧刀,像是扭断了一根弦,白色的气泡般的结界‘啵’的一声炸开,原本强健的心脏在一瞬间崩碎,而二公子的身体也在一瞬间碎成数块,殷红色的血流了满地。 三公子的眼睛里有震惊,但更多的还是恐惧,对方速度太快了,快到他甚至来不及反应。明明前一刻二哥朝前奔着,熟悉的笑声还在耳畔回响,明明下一刻就能把尹淳的脑袋打碎,明明下一刻...... 可惜没有下一刻了,尹淳抽刀甩去血渍,重新插回刀鞘。看着张大眼睛的傅三公子,就像在看一条虫子。 突然这条虫子抽搐了两下,一只手抬起来,颤巍巍的指着尹淳。 “你的......血......魔......” 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压榨出了最后的生命力,在说出那个字之后傅三公子彻底没了声息。那张苍白的脸上扭曲且狰狞,像是见到了一生中最可怕的事。 ...... 漆黑的雨夜里,一道裹着黑色雨衣的身影在街道上前行,不快也不慢。似是走了很长时间,坚定而缓慢,任凭瓢泼大雨也挡不住他的去路,那是明宫的方向。但在距离城门不远处这道身影却突然站住了,他的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撑着一把伞,密集的雨珠不停的拍打在伞面上发出‘啪、啪’的声响,伴着这种声音,那人说道: “这么大的雨,傅大人是准备去哪里?” 声音尖细而嘶哑,不像是个男人。 他确实不是男人,不是个纯粹的男人。 第九章 夜乱 三 雨未停,天空偶有电光闪过,豆大的雨滴落在油纸伞面上‘噼啪’脆响。雨里站着两个人,一人撑伞,一人披着蓑衣。 撑伞的人站在披着蓑衣的人身后,细长的眸子眯着,像一条咬人的猎犬。 穿蓑衣的人回过头,雨水顺着帽檐落下。他抬了抬有些压低的蓑帽,露出一张略显苍白的脸,神情凝重。 “陈内官,这么大的雨还要出来,当心着凉,坏了身子。” 傅大人抹去脸上的水珠,原本缩在蓑衣里的身形突然显得高大起来,他摘掉蓑帽,任雨水打在脸上。 陈内官的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佝偻的身子压得更低了。他看着眼前的人,微微笑道: “有劳傅大人费心了,老奴这把骨头倒还撑得住。”他顿了顿说道,“只是不知道这么大的雨夜里,傅大人不在家为阁老祝寿,是要去哪?” “既然都已经知道了,又何必在这里惺惺作态!” 傅大人冷哼一声,仿佛有一股无形的气劲散出,原本垂直落下的雨点被震得四散开去。 “没想到夏皇会把你这条老狗放出来,他身边当真是无人可用了,皇族气数已尽!” 陈内官微眯的眼睛露出一抹寒意,身上的衣服无风自动,他收起伞,却没有雨水落下,那股风将他身周的雨水吹散,与傅大人的气劲相交,发出撕裂般的爆响。自两人为中心,各有一个直径数丈的圆形空间,雨水都被挤在外面,不能进去分毫。 陈内官把收好的油纸雨伞放在身后,远处在雨夜里摇曳着的灯火映在那张苍老的脸上,显得狰狞而可怖。 “陛下念及旧情,特派老奴请傅大人入宫一趟,还希望大人不要不知进退,让老奴难做。” “旧情!”傅衡突然仰天大笑,笑声凄厉,“如果他真的念旧情,当初就不会送瑶儿去那个地方!要是不去那里,瑶儿又怎么会死!” 听到瑶儿的名字,陈内官苍老的脸上仍不免暗淡,正是因为她,皇族与傅家的关系才会走到如今这个地步。傅瑶儿,傅家四女,亦是天郡有名的才女,可惜却爱上了夏皇,最后引发了一场悲剧。 “当年的事,夏皇有他的苦衷,而且是瑶儿小姐......” “闭嘴!” 一声怒喝,傅衡身上的蓑衣片片碎裂,他盯着陈内官,“你这条老狗还不配提她的名字!”说话间便朝着陈内官飞奔而去。作为皇朝的长史参军,同时也是数一数二的武将,当初如果不是发生了那件事令他拒绝了夏皇的邀请,那么今日的皇族四将便会有他的位置。 余音未落,身形先至。傅衡暴怒出手,一双铁掌带着呼啸的风声排山倒海般到来,罡风扑面。陈内官双手交叠,接着化拳而出。只听空气中传来砰砰几声闷响,两人在一瞬间交手数回,最后拳掌相交,一触即分。 满天的雨水又重新落下,两人外放的气劲都慢慢收回,贴在身体上仿佛铠甲。两道身影突然消失,雨幕中只能看到两条模糊的影子穿过重重雨柱激烈地碰撞,音爆声不绝于耳。如果说傅守已经是可以突破音障的一品动术师,那么眼前的两人则是稳稳超过了宗师境界,对于动术的感悟已经是质的飞跃,隐隐摸到了道的门槛。 雨水因为激烈的摩擦碰撞而变了方向,无序的飞溅,两人身形所到之处更是形成了短暂的真空,随后便被倾泻的大雨淹没。 雨声、破空声、偶尔传来的轰鸣雷声......漆黑的夜里,皇城的街道上正发生着一场激烈的战斗。两名超越了宗师境界的动术师在以命相搏。战斗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了,两人一直都是高速地移动着,寻常人很难看得清,只有密集的雨幕中被两人极致的速度撕扯出的宛如真空般的通道。 终于,随着一声闷响,两道身影慢了下来,在长长的雨街里划出两道痕迹。 经过这一番激烈的争斗两人面色都有些苍白,雨水终于落在了他们身上,湿漉的发髻紧紧地贴着脸颊,流下一串水珠。 傅衡的身子没有先前那么直了,粗重的喘息。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脸色因阴沉而愈发显得苍白。他看着眼前剧烈咳嗽的陈内官突然笑了。 “你终究是老了,一条没了爪子和牙齿的疯狗纵然能叫,但是却没有以前那么危险了。” 陈内官的头发由下散乱,在微弱的光线里仍能看出斑驳的银色。他一手捂着嘴努力压制着的咳嗽声却愈来愈烈,指缝里隐隐透出血色来。 “呵呵......”他一边咳嗽一边笑了,声音断断续续像是一抹破旧的水车一般嘶哑,“我是老了......可......对付你这......小子......却足够了......” 以陈内官的资历叫傅衡一声小子仍是绰绰有余,傅衡并未动怒,只是讥笑着看他,眼睛里却阴沉的仿佛这漆黑的雨夜。 “不知死活的老东西!” 傅衡冷笑一声,双手轻轻一抬,随着他这一抬整个雨夜似乎都有一瞬间的停顿。雨仍在下,可随着他的这个动作,空间像是被静止了一般,空中的雨滴不再落下,原本落在积水中溅起的水花也不再落下,世界像是被无数条线贯穿。 只有傅衡在动。 那双轻抬的手的指尖正微微泛着光,耀眼的仿佛星辉一般。他双手轻轻滑动,所有的水也随着他的手滑动,与从天穹落下,在接近地面的时候就停下了,雨夜里丝线越来越多,越来越密,在那人指尖星辉的映衬下折射出幽冷的寒光。 双手划出神秘的轨迹,仿佛有光在飞舞,渐渐组成一个复杂难明的符号。随着这个符号的形成,无数的丝线朝手中汇集,渐渐聚成一个透明的水球。 在看到那个符号的时候陈内官就停止了咳嗽,细长的眸子里露出罕见的凝重神色。 透明的水球挟裹着耀眼的星辉,散发出琉璃般的质感。傅衡双手轻摆,水球跟着在空中舞动,看似很慢,却有着厚重的力量感。 一带、一甩...... 透着耀眼白光的水球带着夜空中无数条丝线呼啸着飞向陈内官,仿佛挟着天地的伟力,奔腾如龙,在一瞬间将他淹没。 看着被水球吞没的陈内官,傅衡一直紧绷着的心弦才终于缓了下来,压在心头多年的石头终于是除去了。在他心里,这个皇族的老人一直是最大的威胁,自少年起傅衡就现在他的阴影里,每次看到那双细长的眼睛心里都会止不住战栗。那双眼睛仿佛能洞察内心,一切的阴谋算计都逃不过他的眼睛。而今天,自己终于亲手将其抹去。 长长地舒了口气,脸色却瞬间变得惨白,刚刚那一招耗掉极大,就算是以他的境界也很难坚持太长时间。 再次看了一眼那具残破不堪的尸体,殷红的血在雨水的冲刷下渐渐变淡,曾经皇族的砥柱也经不过时间的洗礼。傅衡拿起之前陈内官的那把油纸伞,撑开伞面,拖着虚弱的身子逐渐消失在雨夜里。 空气里有一股雨水也掩不住的血腥气,自远处飘来,同时有一种声音犹如蝉鸣一般竟隐隐盖住了雨声,只可惜傅衡此刻太虚弱了,虚弱到远未能发觉得地步。 声音越来越近,血腥味也越来越浓,傅衡终于像是发现了什么,黑色的身影在雨雾里停住,忽隐忽现,然后如一滩烂泥一般忽然倒地,整个空气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气息,蝉鸣声更盛了。 在远处,一个身影渐渐显露出来,手上撑着把油纸伞,走得极慢。空着的一只手伸在伞外面,一滴妖异的红点一闪而逝,随之蝉鸣声安静了下来。 撑伞的人眯着一双细长的眸子,走到傅衡身前,看着化成一滩血肉的傅衡,微微叹了口气。 “陛下说除非不得已,否则就要留你一命,可没想到你已经能把我的一具傀儡打散,这又怎么能留你......” 这个世界的上位者们都以为陈内官是一名动术师,是一条已经没有爪牙的疯狗,他的背永远是弯着的,眼睛也永远是眯着,似乎无时无刻不在夏皇身边。没有人能想到他竟是一名傀儡师,单从他傀儡的实力上不难推断出他本身的境界,一个超越了宗师境界的傀儡师会是一个怎样可怕的敌人,这件事光想想就是一件极可怕的事情。可惜这一切都被淹没在雨夜里,傅衡至死都没能知道这个秘密,以后恐怕也不会知道,这个秘密就像是今夜的雨,待到雨过天晴,真相便消失在路面上偶尔的积水中,随着阳光一道回归天国。 已经是深夜了,夏皇还没有入寝,巨大的照明映得明宫恍如白昼,夏皇的脸色也有些苍白。雨中的明宫并不安静,无数的侍卫在雨水中穿梭,内官与宫娥在廊道里急行,每个人的脸上都显出焦急的神色,在大雨的拍打下以前显得急促却又有序。 对于明宫内的人来说这是个不寻常的夜晚,夏皇被刺,虽然并没有什么大碍,此刻也都已经伏诛,但这件事情代表的意义却远没有表面上那么顺利。先是公主遇刺,接着便是夏皇,这一连串的事情当中透着令人不安的诡异,如这漫天的大雨,遮住了原本明朗的夜空,叫人看不真切。 第十章 殿下 对这片大陆上生活的人来说,这是一方极大的土地。曾经整个大陆的中央地区都是夏国的土地,而在周边则分布着其他的一些部族国家,以夏国为尊。 夏国领土广阔,初以井田之制而分天下,又以分封制度确立秩序等级,延绵近千年。只可惜到后来皇室衰微,各军阀势力大涨,慢慢形成了如今割据的局面。 言默和严宇一行的回程已经走了大半,慢慢的能够陆续收到来自皇室的消息,多多少少也明白了近些时间局势异常变化的原因——夏皇已经着手对皇室内部的叛逆进行处理。 此时天郡雨尚未停,而言默一行路上却是光色明媚。虽然皇族领地面积较之以前有了很大的缩幅,但因为大陆太过广阔,城池面积相应的也大很多。因此出现东方日出西边雨霏的景况也很是平常。 归程在即加上与天郡的消息渐渐有了互通,严宇一行人的气氛也如天气一般渐渐变得明媚起来。 这期间除了严宇经常与言默交谈——往往是听与说的关系,其余倒是言默和钟离之间的交谈最为频繁,是真正的交谈而并非严宇式的听说,这多少让严宇稍稍生出些挫败感。 言默与钟离之间与其说是交谈倒不如说更像是讨论或者请教。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是言默先开口提出一些问题,然后再由钟离一一详加解释。偶尔言默会打断一下,说一些自己的观点,两人便会据此展开一场讨论,结果往往是钟离带着赞叹的笑声结束,而言默则是默不作声闭目养神。但严宇能够看得出言默平静的外表下隐藏着的一丝满足。 钟离身为皇族四大将之一,以勇为名,被称为勇将,其号冠三军。相比于儒将尹淳、智将玄策和战将王城,钟离于军阵冲杀的能力最强,同时也是有名的动术高手,并担任天督院军方代表教习,负责为皇族挑选军中人才。 言默的问题绝大多数都是关于修炼方面的,从钟离口中他了解到当前大陆上盛行的主要门类。其中动术师是最常见也是门槛最低的一类,但这并不代表动术师就是最弱的,当动术师达到一品境界的时候便可以称为高手。而其上还有宗师境界,更有传说中将动术修炼到极致可以扭转乾坤甚至颠倒因果,若到了那个程度便真正当得起无敌二字。 此外还有傀儡师与咒术师,这两类中傀儡师数量相对较少并且对修习者心性的要求较高,因为这门流派对傀儡材料的要求极为特殊且难寻,而生人骨却恰是其中之一,因此是最容易受到诱惑的流派。无数年来生出了数位大师级的傀儡师因为受不住有货而对人下手,叛为魔道。在有些地方,傀儡师更是被列为禁术。而咒术师则因为天资的束缚而导致人数不多。 至于阵师则可以用奇缺来形容,这是一门极为玄妙且强大的流派,能够创造出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领域甚至改变规则,其大成者几乎可以一人对抗一支军队。奇缺的原因首先是因为对修习者天赋要求极高,再者是传承隐秘,几乎不被常人熟知。但因对战争的强大作用而被各方势力争夺并且花费极大代价以求能够培养出属于自己的阵师,是属于战略级的存在,更是重点保护的对象。而巫蛊师则是因为他的神秘而愈发显得强大,这是位于大陆遥远西疆的一个族群,人们对它知之甚少,但每一次出现在中原的巫蛊师无不是强大而血腥。据说每一位真正的巫蛊师传人都是女的,且相貌极美,因此又有“染毒的玫瑰花”之称。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不知名的隐世流派,但基本上都脱不开这几系的影子。 言默没有系统的修行过,一身的本领技能全部是在那座深山老林中自行磨练出来的,若说接触修行者这类事情,大概也就是在那个实验室里的经历。他从那个噩梦般的实验所逃出来已经十四年之久了,除了在最开始的时候因为身体不好,老猎户对他还算照顾之外,到得后来身体慢慢恢复,猎物的担子便落到他身上了。 老猎户教给了他基本的狩猎方法,与其说是教,更像是照本宣科地念给他听,之后的一切便都是他独自摸索。十多年的丛林狩猎生活让他有了野兽一般的警觉,也淬炼出一幅拥有恐怖力量的身体。 关于自己身体的一些秘密,他甚至没有告诉老猎户,而他自己也不过是有一个模糊的印象,甚至分不清那究竟是梦境还是真实。老猎户在他临走之前跟他说了一些话,同时也帮他做了一些事,所以在这些天里在没有出现当时严宇看到的满天星辉的景象。 这些天的谈话对言默来说收获很大,尤其是对各种修炼流派的了解更是让他心底的警觉慢慢变成了信心。那些名单上的人中,贺鬼已经死了,但还有许多的目标需要去除。在这些人中,死去的贺鬼是他最了解的人,其余的人有些甚至仅仅只是听到了名字,但无一例外这些都是修行的人,要杀他们需要更强的力量和更多的情报,而在天督院修行无疑是最好的途径。 ...... 今日的天郡有些骚动,街道之上随处可见花旗军列阵而行,道路两边不时有懵懂少女的欢呼声和飞舞的鲜花洒落。稍稍有些关系的人大多都得知了一则信息——多日不见的公主殿下今日便要回宫了。 夏皇与上官皇后只有一女,并没有其他子嗣后代,因此烟雨公主便是整个皇室正宗的长公主。虽然夏皇还有两个兄弟且各自都有儿子,但下一代皇位继承权的归属仍旧把握在夏皇手中。虽然祖训并没有女子继承这一点,但也没有说过反对的意思,不到最后仍旧无人能揣度那位高居庙堂的帝王之心。 但凡得到消息的人大都早早暗中派人赶到城门观望,而那些平日里仗着家世四处惹事的纨绔膏粱更是被家里长辈再三叮嘱,唯恐扰了圣驾。 相传烟雨公主不但继承了上官皇后的美貌,生得极美,且天资过人。自幼在天督院学习,后更遇名师,成为了一名咒术师。只可惜公主极少在人前露面,每逢皇室重要庆典是都以轻纱遮面,但就仅露出的一双眸子仍让人神往。 在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天郡城正门关注着公主回程的时候,一队不起眼的人正从西城的侧门处,经过简单的盘查便迅速入城,消失在热闹的街巷。 皇城,明宫。 经过简单的休整之后,言默被安排到一处偏殿等候。凭着多年的习惯,言默慢慢打量着这个陌生的环境。偏殿的面积原本不大,但因为摆设也很少的缘故所以看上去显得有些空旷,很适合活动,言默在心底作出评价。 四周的墙壁都不做过多修饰,只是简单地挂了几幅字画,而正对着门的墙面上则是列着一面书架,上面摆满了各色书籍。 “那些都是天督院藏书的摹本。” 一道略显沙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言默收起停留在书架上的目光,警惕着转身,看到的是一个穿着青色宫服佝偻老人。 老人迈着艰难的步子走进偏殿,目光掠过言默停留在那列书架上,迷光迷离似是陷入回忆中。 “这些书都是皇后娘娘当年亲自抄写的,到得后来公主便是在这里读书习字。” 言默仍是看着他,没有解除戒备,甚至一只手已经摸到了腰袢的腰刀。 在这座宫殿能够随意走动并给言默造成压力的老人,就只有先前在雨夜杀人的陈内官了。对言默的戒备陈内官并不在意,这本就是他希望的,过了许久才收回放在书架上的视线,收回了回忆的思绪,眼睛也再次眯起一条狭长的缝。 毫无征兆,前一刻还在回忆往昔的陈内官此刻突然暴起,勾起的五指如钩锁一般探向言默咽喉。 光影飘忽,衣袂翻飞。在不算开阔的空间里两道身影展开了一场堪称激烈的交锋。单刀横舞,钩指如风,每一次相交便会发出金铁交鸣的脆响,同时伴着一连串耀眼的火花。 如果仔细去看便会发现这两个人虽然动作极快且幅度很大,无论是纵身跃起或是交错位置,却始终维持在周深不过方寸间,看上去像是在周围立起一道看不见的墙。 两人之间战斗了很久,速度却越来越快了,渐渐地竟然带出了残影。陈内官最开始只是抱着测试的心情跟言默交手,盘算着到一定程度便收手,可没想到言默的实力竟像是大海一般深不可测,渐渐地自己就越陷越深,已经过了自己说停就能够停下的程度了,而这场战斗的控制权也渐渐滑向了言默。 言默仍旧是面无表情,陈内官额头却已经渐渐渗出汗水,这具老迈的身体已经渐渐有了脱力的征兆。 “镜舞·尘壁!” 一声轻咤,一股强大的念力突然出现在两人之间,以一种极其诡异的方式将两人推开,留下中间有些扭曲的空间。 不知何时,殿前又来了两人。一人是夏皇,站在前面,另一人是名女子。黑发朱颜,一袭鹅黄,长裙曳地,脸上挂着一方轻纱,一双眼睛似有流水在动,直印到人的心里去。 来人的身份言默大致能够猜得出来,而对烟雨公主更是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言默确认自己并没有见过她,却不明白这种熟悉感从何而来。 陈内官抹去额头的汗水,对着眼前的两人行礼,言默没有动作,只是皱着眉头望向烟雨,神情有些不定。 烟雨被她瞧得久了,心里难免有些羞意,只见她莲步轻移,走到言默跟前。 “言默兄,才半日不见,怎么认不得我了?” 这声音...... 像是一道电光闪过,照的言默心头一亮。 严宇......烟雨...... 言默回过神来,看到那张没有轻纱遮盖的脸。 烟雨看着言默,轻轻一笑,倾国倾城...... 第十一章 天都大选 言默此时总算是明白了当初为何老猎户会在临行前不经意间流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原来一直以来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的,原来严宇就是烟雨...... 原来,她是女儿身...... 想到之前自己对她的怪异别扭和对她说过的话,纵然是以言默的性子仍旧感到一阵窘迫,讷讷不知如何开口。 轻纱又被重新戴在脸上,烟雨看着言默此时的样子,眼波流转,心里忍不住一阵窃喜,一路上的别扭情绪终于一扫而空。清笑道:“言默兄,刚刚陈内官只是跟你开个玩笑,这刀,是否该收一收了。” 言默这才回过神来,低头看了眼手里的腰刀,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手心已经满是汗渍。不见如何动作,手里的刀就归了鞘,静静地挂在腰袢。 看他收回刀,烟雨侧开身,让出了夏皇,又接着说道:“刚刚陈内官你已经见过了,这位是我的父亲,也是当今的夏皇。”说罢示意言默行礼。 言默哪里见过这种阵仗,自从记事开始便是在暗无天日的实验中度过,每天见到的不过是些和尸体打交道的人。逃出来之后便住在村子里,终日与山林走兽为伴。见过最年长的人也不过就是老猎户,都是些根深蒂固的平头百姓,却在突然之间碰上了公主甚至帝王,又哪里懂什么礼数。 “不用了,这一路上多亏了言默护送,护着烟雨周全,要说礼数,当是我这个做父亲的要谢谢他。”说话的是夏皇,他慢慢走道言默跟前,稽首躬身。 事实证明无论地位高低,言默在面对男人是往往比面对女人更加从容。许是初出茅庐的少年,他安然接受了夏皇的感谢,也没有了之前面对烟雨时的手足无措。他看着夏皇,沉声问道:“刚刚那个咒术,是......陛下的?”好像是有些不习惯这个称呼,言默在说出陛下的时候有些停顿,或者说犹豫。 夏皇没有在意言默有些显得无礼的举动,说道:“是,镜舞·尘壁。我是一名咒术师。” “你很强。” “曾经我是很强,但我现在已经老了,而你还很年轻。” 夏皇很清楚和言默这一类人需要什么样的交流,从烟雨的信中他对言默多少已经有了了解。对深谙丛林法则的人来说,实力永远是最令人信服的筹码。 “年轻人不怕走弯路,只怕没有一颗想要成为强者的心。”夏皇对言默说,“你在动术方面虽然没人指导,但已经颇有境界,你现在需要的是其他方面的修行,这些烟雨会慢慢跟你讲。我今天来这里一来是谢你救了烟雨,二来便是想看看你。” 夏皇说这些的时候,神色有些复杂,最终轻叹一声,转身离开偏殿,一旁的陈内官向烟雨行礼,随后便跟上去。 “天赋无可挑剔,只是这性格......” 走得远了,夏皇抬头看天,喃喃自语。 偏殿只剩下言默和烟雨两人,气氛再次有些微妙的尴尬。 烟雨的目光停留在那面墙上,分布着各种书籍。 “母后当年写这些书的时候我总是在旁边捣乱。”她说着走到书架前,“那时候年纪小,还不明白母后为什么要写这些书,甚至还在心里委屈,嫌母后不陪自己。” 她转过头看言默,眼里慢慢涌出雾气。 “我本来是去请前辈出山的,也没有抱太高的期望,但前辈推荐了你。我相信前辈的眼光,所以在这里请求你,请你帮我守护这座城。” 烟雨在说这话的时候有眼睛里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悲伤,言默看着觉得很难受。关于他来这里的原因老猎户多少告诉了他一些,来时的路上烟雨也说了一些。他没有想到局势已经恶劣到了这种地步,甚至已经到了威胁到天郡皇族安全的地步。 …… 天督院作为大陆上修行者的最高学府,是自夏朝开国以来便一直延绵至今的一座学院,有着诸派正统之称。大陆上曾经出现过无数强者,而那些强者中的绝大部分无疑都受益于天督院开明的教育理念——有教无类,传道授业。天督院打破了以往宗门之间的狭隘思想,去除了门户之见,真正将修行带到了学院派的时代,惠泽整片大陆。 无数年里天郡一直都是整个大陆的中心,而天督院则与明宫分享这一荣誉。天督院与明宫南北相望,被誉为大陆最辉煌的两颗明珠。而皇族能够在当前的局势下坚持这么多年,天督院在其中的助力不言而喻。每一任皇族继承者都会在天督院修习,这已经成为了一个传统,而天督院另一个最著名的传统则是每三年一届的天都大选——即来自大陆各国的年轻继承人和古老流派的传承者相聚在一起,交流学习。而实际上这是各势力之间的赤裸裸的武力炫耀,并且每一次大选的胜出者更会得到院长的亲自教授,这是无上的光荣。 皇族已经连续三届在大选中失利,这对于风雨飘摇中的皇族无疑是雪上加霜的事情,因而才会有烟雨出行苍山求援。 言默便是他们的希望。 “我会帮你,守护这座城!” 烟雨看着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第一次从他的眼中看到感情的波动,虽然只是很微弱的一闪即逝,但她确信自己看到了。 “谢谢......” 她指着墙上成册的书籍,说:“这些都是母后当年在天督院读书时的体会,多少会对你有些帮助。好好使用它们,这是母后留给我的最后礼物。” ...... 言默自此便在明宫住下,每天的时间大多数都是在那个偏殿中度过的。偏殿有一个很诗意的名字,叫承清。那面墙上的书很多,看得出它的主人,那位已故的皇后娘娘是个很会学习的人。言默对她了解不多,但单从这些书的数量上来说也不会差到哪里,毕竟烟雨和夏皇的实力是很有说服力的。 烟雨偶尔会过来与言默说说话,虽然已经接受了烟雨是女儿身的事实,但言默仍不时把她跟当初的严宇重叠。这两个形象之间差异太大,很难想到会是一个人,按照烟雨的说法是她使用了她师父传授给她的一种改变外观气质的秘法。 自从回到明宫言默便很少看到钟黎,烟雨曾说过钟黎除了皇族四将的身份之外同是还担任天督院军部的教习,平时大多都在天督院。因此平日里与言默谈论探讨的人便换了一个,陈内官。 虽然两人在刚见面的时候大打出手,但算得是不打不相识。陈内官对言默很是欣赏,平日里不在夏皇身边的时候便会到承清与言默探讨切磋一番。当然,跟最初见面时那样的切磋是不会发生的,往往都是点到即止。 在余下的时间里,言默会研究皇后留下的笔记,当中尤其以咒术为多,这也是言默最感兴趣的。难怪烟雨年纪轻轻咒术的修为却很高,除去自身天赋外,皇后的笔记无疑是最大的功臣。 在所有的修行门类里言默一直对咒术抱有很大的敬意,尤其是在见过夏皇那种扭曲空间的伟力之后。虽然以他的身体素质修炼动术无疑会事半功倍,但这仍然遏止不住他对咒术的渴望。 以自身的动术作为基础,辅之以咒术,这无疑会使他的战斗实力达到一个层次上的飞跃,对即将到来的天都大选有着很重要的意义。这也是夏皇没有推荐他学习动术的原因,因为在短时间内他的动术已经很难再有很大的提升。 然而咒术远远不是想象中那般容易,不同于动术修炼所需要的淬炼筋骨体质,对咒术师来说最重要的是是精神念力,而这一切的根源便在星辰之力——一名咒术师要在最初的修行中学会感悟星辰之力,进而引导星辉淬炼精神,生出念力。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成功的。星辰何其渺茫,有些人终其一生都很难有所感悟,更别提将远在不知多少万里的星辰之力通过星辉导入识海来萃取念力。 而这才仅仅是开始,只有经过无数个日夜的凝聚修炼,忍受寂寞,才能将原本枯涸的识海填上念力之泉。但跟这也只是刚刚入门,接下来便是决定了一名咒术师能最终走多远的一步——梦识。 在你最终凝成识海之泉的时候,往往会伴随着幻境凝成的异象,传说中来自星辰的投影。根据这些异象的不同,决定了一个咒术师最终的成就。曾经大陆上的至强者们在描述自己的异象是都语焉不详,但都毫无疑问的可以用同一个词来描述,那就是浩瀚。 因此边流传下来一种说法,梦识之时,异象越大,代表那个人的成就越高。 按照常识来说,言默距离梦识还有一段很遥远的距离,甚至他已经过了咒术师凝结识海之泉的最佳年龄。但他仍固执的选择咒术师,这除了他对现实的权衡之外,大概只有寥寥几人能够明白他的这股自信来自何方。 这些日子里言默就一直在读书,解书,偶尔跟烟雨或是陈内官讨论一些修行上的事情。时间便在这样平淡却显得充实的节奏的慢慢走远,而距离天都大选的开始时间也愈来愈近。 天都大选并不只是一次比试那么简单,在每次大选正式开始之前,来自各国的参赛者们会提前数月甚至一年便出发。除了欣赏沿途的风物人情之外,也是他们孤身历练的时间。 这些来自大陆各方的青年才俊在成功抵达天督院前,都会有一条家族安排好的路线,并且暗中有高手相随,通常情况下是不会有什么人身安全之类的隐患。然而有一些真正的杰出人物会拒绝家族的安排孤身上路,甚至能避开家族高手的追踪。这些人,无疑会在大选中大放异彩,并成为将来左右大陆局势的一方雄主。 风雨将倾之前总会有些少许的宁静,而把整个大陆搅得风起云涌的天都大选,将会迎来多少弄潮之人,而这些人中又有多少能主沉浮…… 第十一章 误入花楼 自古以来人类便对头顶的浩瀚星空产生了无数的臆测遐想,在人类心中,星空是未知,因而显得神秘。人对未知的事物充满了敬畏,并赋予了星空以信仰的色彩,宗教应运而生。 夏国之前的各国均以宗教立国,经过了数千年的发展,直至夏国初立,人类不再愚昧,对星空的了解也日渐加深。于是宗教没落,人们开始以自身的角度来看待星空,圣人始出。圣人教化民众,各种流派也慢慢开始流传。直至最后天督院统一大陆修炼格局,破除门户之见,逐渐形成了现今的局面。 言默在承清偏殿已经呆了近一个月了,那面墙上的书籍笔记也几乎看完,心中大概有了一个完整的咒术体系,但对于梦识的入门还是有些摸不清路数。 自古修炼一途便是艰难,更何况他已经过了最佳的年龄。看了这么长时间的书,言默也感觉有些疲惫,长时间呆在一个相对有些封闭的空间里大概也只有记忆中的那个地方。他心里有些烦闷,于是想想出去走走。 远处似乎传来一阵说话声,每天这个时候烟雨都会到承清殿一趟,与言默交流一些修炼上的心得或是讨论一下当前的局势。 言默仔细辨认,听出来人除了烟雨,还有一个声音稍显稚嫩的男子,言默仔细回想了一遍,确认是不相识的人。两人在谈话间越走越近,从两人之间的说话的语气中可以判断他们的关系是很亲密的,而且不时能听到烟雨的笑声。 烟雨来到偏殿,看到正在整理腰刀的言默,顾不上跟身边的人说话,问到:“你要出去?” “嗯。” 言默应了一声,仍在低头拾掇,过了一会似乎觉得这样有些敷衍的意思,又抬起头说到:“书看完了,出去走走。” 然后他看到了跟在烟雨身边的那个人。不过是个孩子,脸上仍带着稚气,身上则穿着皇家特有的明黄锦缎。 那孩子也在一边打量着言默,然后他晃了晃拉着烟雨的手,说道:“姐,这就是你从山里请来的人么?” 在皇室里,有关地位等级之间的称呼是非常严格的事情。天家无亲,各个皇室子女的关系其实并不融洽,像眼下这种如普通百姓家一般的亲昵称呼绝对是罕见的。这便足够说明烟雨跟这个孩子关系的亲密程度。 “景川,这位是你言默哥哥,也是姐姐的救命恩人。” “谢谢言默哥哥救了我姐姐。”景川乖巧说道。 按照夏朝祖历,天子是只有封号没有姓名的。但天子只能有一个,所以在每一任天子登基之后,其余的皇子们便会以景做姓,按照祖宗历法有了名字。 景川是当今夏皇的弟弟景伟亲王的长子,也是未来亲王爵位的继承人。 看着言默差不多收拾妥当,烟雨开口问道:“你要出去多久,需不需要派人跟着?” 言默想着是一个人出去走走,最好什么人都不要带着,刚想开口拒绝,一旁的景川却先开口: “姐,要不就让我陪言默哥哥出去走走吧,我可是知道很多好玩的地方哦。” 说罢看着言默,眼睛里有着藏不住的狡黠。 烟雨也看向言默,很明显是想要人跟着他的。毕竟他是刚来京都,一个人总是有些不放心。 言默看着眼前的姐弟俩,虽然心里有些不情愿,但最终还是点头同意。这让烟雨心里多少轻松了一些。 天郡作为大陆上最耀眼的两颗明珠之一,其繁华程度自然是不必多说的。从明宫出来之后景川果然如他所说的带着言默各处走动,并给他介绍天郡各处的著名地段,言默也正趁此缓解近一个月时间里积压的疲劳。 虽然一路上只有他们两个人,景川也已经脱去那身明黄锦袍换上了普通世家子的衣服,但言默仍能感觉到在四周的人群中有几股气机不时扫过他们,想来应该是亲王府的派来保护世子的护卫。 大概走了有一个时辰的时间,言默没有觉得辛苦,一旁的景川却有些受不了了。 他一只手扯了扯言默的衣袖,稚嫩的小脸因为走了太多的路而有些泛红,另一只手拿着手帕不时擦去额角的汗珠。 “言默哥哥,我们找个地方歇息歇息吧。” 看到景川一脸疲惫的样子言默便点头同意。 看到言默应允,原本有些没精神的景川立即神采飞扬起来。他抓着言默的一只手,颇有些神秘的说道:“我可是知道一个休息的好去处哦,不过言默哥哥要答应我不许告诉姐姐。” 看他这么神神秘秘甚至有些隐隐有些兴奋,言默就没有反对。一边的景川一脸欣喜地拉着言默的手,竖起拇指用力的按在了言默的拇指上:“这是我们男人之间的约定!” 言默稀里糊涂的跟一个孩子建立了男人之间的约定,但言默本身就不是个爱说话的人,所以也就没有多想,任由景川拉着朝着天郡的南面而去。 虽然说言默在武力或者修行中有着过人的天赋,但在一些人情世故或者说世面见识上就着实要弱的多了,也是因为这样烟雨在听到他说要出去走走的时候多少会有些担心。 这里的担心倒不是担心言默受到欺负,相反,她是担心言默会欺负别人。纵然以她皇族公主的身份能够护住他,但在天都大选即将临近的时候少些麻烦总是好的。毕竟言默经历不多且终日里与飞禽走兽打交道,很难不被那些尔虞我诈心思的有心人玩弄。 景川带着言默一路飞奔,终于在一处繁华的街道停住。言默明显的感觉到这里跟其他街道的不同。少了些市井贩夫的叫卖吆喝,但人流并不见少,从往来之人的衣着装扮中可以看出多是些富家子弟。 景川指着眼前的一座的建筑说道:“看!就是那里。” 顺着他指的方向,言默看到了一座稍显富丽的三层木质酒楼,说是酒楼,是因为门前往来之中都有小斯接待。纵然言默以见识,也能从这栋建筑的装饰上看得出这不是一个普通的酒楼。 景川显然不是第一次来了,熟门熟路的招呼门口小斯付了银钱,吩咐接待好言默。小斯见来的客人出手大方且身穿锦缎,顾不得年纪。知道是贵客,招待得更加殷勤了。 两人在小斯的接待下正要入门,景川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对言默说:“我想起来姐姐喜欢吃隔壁的糕点,我去去就来,言默哥哥先到里面等我吧。”说罢又从袖袍里拿出一沓银票递给一旁的小斯,说道:“要给我们安排最好的!伺候好了少不了你的赏。” 不愧是皇室子弟,虽说年龄尚小,但却自有一股上位者的气度。 那小斯连连躬身称是,就差没把言默当成爹娘来供着。心道来往这里的多是些达官显贵,但还没进门便出手如此阔绰的还真的不多见,心里盘算着会不会又是哪家的小少爷跑出来见世面了。 小斯将言默带进去之后,因为景川的大方,给换上了一个稍微有些年纪的妇人接待。虽然年纪大了些,但仍能从眼角眉梢间窥到一丝年轻时的风采。 那妇人眉眼含笑,对着言默行了个福,娇笑道:“看公子面生的很,怕不是本地人吧,不知是哪家来的贵客?” 即使言默迟钝,也稍稍感觉到了异样,扫了一眼酒楼内的情况,心里不由得泛起一股无力感。 景川嘴里说的好地方,没想到竟然是花楼。 那妇人见言默不说话,心下以为是多嘴问了对方的不方便。事实上有一些真正大家族的公子往往是不喜欢透露身份的,连忙打起圆场来: “哎呦,瞧我这张老嘴,净给公子找不痛快。公子请楼上,一会姑娘们就到了,请。” 一边说着一边领着言默上楼。言默心里哭笑不得,但景川要自己在这等他,没办法只有走一步看一步,先跟着上楼了。心想等景川回来解开误会之后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他。 能够在京都有这样一处产业,做的当然不会是太露骨的皮肉生意,毕竟是天子脚下。夏朝重文试,文人的地位是很高的。 自古文人好风流,这种烟花之地为了迎合那些文人士子的雅好往往会在装饰和姑娘的修身涵养上下功夫,而那些过于露骨的色相则是会被人唾弃。很显然,在附庸风雅上,言默身处的檀楼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言默的房间在布局上明显是下了很大功夫的,整体的色调也很符合文人墨客淡雅的喜好,甚至房间内还有一处人工造景,亭台楼水很是有些意境。可惜这一切都是对牛弹琴,在言默看来都是些花架子,完全没有想象中的贵气。 有些聊赖的坐着,言默仔细回想了从明宫出来后的情况,越想越觉得有些蹊跷。 不及细想,先前那名妇人便带着几名女子过来敲门。那些女子齐声向言默问好,明显都是经过了训练的人,声音里带着一股脆生生的娇媚,却又不露骨,让人听了很是受用。 这几名女子环肥燕瘦,各有特色,当真是照着景川的分咐来的。按照言默的性格如果是初见这些女子多少会有一些无措,但跟烟雨相处久了,审美的格调难免会有些提高,再来面对她们至少不会出丑。 但他来这里完全是个误会,现在景川因为一些原因还没有回来,倘若真的按照他的安排来,不知道会出些什么乱子。言默在心里酝酿着该如何解释,外面却突然传来一阵争吵,带人过来的妇人愣了片刻,神色一黯,而那几名跟过来的女子更是有明显的畏缩。 妇人有些歉意的跟言默告罪,留下几名神色不安的女子便匆匆下楼去了。 空气中,阴谋的味道似乎更重了。 第十二章 误入花楼 自古以来人类便对头顶的浩瀚星空产生了无数的臆测遐想,在人类心中,星空是未知,因而显得神秘。人对未知的事物充满了敬畏,并赋予了星空以信仰的色彩,宗教应运而生。 夏国之前的各国均以宗教立国,经过了数千年的发展,直至夏国初立,人类不再愚昧,对星空的了解也日渐加深。于是宗教没落,人们开始以自身的角度来看待星空,圣人始出。圣人教化民众,各种流派也慢慢开始流传。直至最后天督院统一大陆修炼格局,破除门户之见,逐渐形成了现今的局面。 言默在承清偏殿已经呆了近一个月了,那面墙上的书籍笔记也几乎看完,心中大概有了一个完整的咒术体系,但对于梦识的入门还是有些摸不清路数。 自古修炼一途便是艰难,更何况他已经过了最佳的年龄。看了这么长时间的书,言默也感觉有些疲惫,长时间呆在一个相对有些封闭的空间里大概也只有记忆中的那个地方。他心里有些烦闷,于是想想出去走走。 远处似乎传来一阵说话声,每天这个时候烟雨都会到承清殿一趟,与言默交流一些修炼上的心得或是讨论一下当前的局势。 言默仔细辨认,听出来人除了烟雨,还有一个声音稍显稚嫩的男子,言默仔细回想了一遍,确认是不相识的人。两人在谈话间越走越近,从两人之间的说话的语气中可以判断他们的关系是很亲密的,而且不时能听到烟雨的笑声。 烟雨来到偏殿,看到正在整理腰刀的言默,顾不上跟身边的人说话,问到:“你要出去?” “嗯。” 言默应了一声,仍在低头拾掇,过了一会似乎觉得这样有些敷衍的意思,又抬起头说到:“书看完了,出去走走。” 然后他看到了跟在烟雨身边的那个人。不过是个孩子,脸上仍带着稚气,身上则穿着皇家特有的明黄锦缎。 那孩子也在一边打量着言默,然后他晃了晃拉着烟雨的手,说道:“姐,这就是你从山里请来的人么?” 在皇室里,有关地位等级之间的称呼是非常严格的事情。天家无亲,各个皇室子女的关系其实并不融洽,像眼下这种如普通百姓家一般的亲昵称呼绝对是罕见的。这便足够说明烟雨跟这个孩子关系的亲密程度。 “景川,这位是你言默哥哥,也是姐姐的救命恩人。” “谢谢言默哥哥救了我姐姐。”景川乖巧说道。 按照夏朝祖历,天子是只有封号没有姓名的。但天子只能有一个,所以在每一任天子登基之后,其余的皇子们便会以景做姓,按照祖宗历法有了名字。 景川是当今夏皇的弟弟景伟亲王的长子,也是未来亲王爵位的继承人。 看着言默差不多收拾妥当,烟雨开口问道:“你要出去多久,需不需要派人跟着?” 言默想着是一个人出去走走,最好什么人都不要带着,刚想开口拒绝,一旁的景川却先开口: “姐,要不就让我陪言默哥哥出去走走吧,我可是知道很多好玩的地方哦。” 说罢看着言默,眼睛里有着藏不住的狡黠。 烟雨也看向言默,很明显是想要人跟着他的。毕竟他是刚来京都,一个人总是有些不放心。 言默看着眼前的姐弟俩,虽然心里有些不情愿,但最终还是点头同意。这让烟雨心里多少轻松了一些。 天郡作为大陆上最耀眼的两颗明珠之一,其繁华程度自然是不必多说的。从明宫出来之后景川果然如他所说的带着言默各处走动,并给他介绍天郡各处的著名地段,言默也正趁此缓解近一个月时间里积压的疲劳。 虽然一路上只有他们两个人,景川也已经脱去那身明黄锦袍换上了普通世家子的衣服,但言默仍能感觉到在四周的人群中有几股气机不时扫过他们,想来应该是亲王府的派来保护世子的护卫。 大概走了有一个时辰的时间,言默没有觉得辛苦,一旁的景川却有些受不了了。 他一只手扯了扯言默的衣袖,稚嫩的小脸因为走了太多的路而有些泛红,另一只手拿着手帕不时擦去额角的汗珠。 “言默哥哥,我们找个地方歇息歇息吧。” 看到景川一脸疲惫的样子言默便点头同意。 看到言默应允,原本有些没精神的景川立即神采飞扬起来。他抓着言默的一只手,颇有些神秘的说道:“我可是知道一个休息的好去处哦,不过言默哥哥要答应我不许告诉姐姐。” 看他这么神神秘秘甚至有些隐隐有些兴奋,言默就没有反对。一边的景川一脸欣喜地拉着言默的手,竖起拇指用力的按在了言默的拇指上:“这是我们男人之间的约定!” 言默稀里糊涂的跟一个孩子建立了男人之间的约定,但言默本身就不是个爱说话的人,所以也就没有多想,任由景川拉着朝着天郡的南面而去。 虽然说言默在武力或者修行中有着过人的天赋,但在一些人情世故或者说世面见识上就着实要弱的多了,也是因为这样烟雨在听到他说要出去走走的时候多少会有些担心。 这里的担心倒不是担心言默受到欺负,相反,她是担心言默会欺负别人。纵然以她皇族公主的身份能够护住他,但在天都大选即将临近的时候少些麻烦总是好的。毕竟言默经历不多且终日里与飞禽走兽打交道,很难不被那些尔虞我诈心思的有心人玩弄。 景川带着言默一路飞奔,终于在一处繁华的街道停住。言默明显的感觉到这里跟其他街道的不同。少了些市井贩夫的叫卖吆喝,但人流并不见少,从往来之人的衣着装扮中可以看出多是些富家子弟。 景川指着眼前的一座的建筑说道:“看!就是那里。” 顺着他指的方向,言默看到了一座稍显富丽的三层木质酒楼,说是酒楼,是因为门前往来之中都有小斯接待。纵然言默以见识,也能从这栋建筑的装饰上看得出这不是一个普通的酒楼。 景川显然不是第一次来了,熟门熟路的招呼门口小斯付了银钱,吩咐接待好言默。小斯见来的客人出手大方且身穿锦缎,顾不得年纪。知道是贵客,招待得更加殷勤了。 两人在小斯的接待下正要入门,景川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对言默说:“我想起来姐姐喜欢吃隔壁的糕点,我去去就来,言默哥哥先到里面等我吧。”说罢又从袖袍里拿出一沓银票递给一旁的小斯,说道:“要给我们安排最好的!伺候好了少不了你的赏。” 不愧是皇室子弟,虽说年龄尚小,但却自有一股上位者的气度。 那小斯连连躬身称是,就差没把言默当成爹娘来供着。心道来往这里的多是些达官显贵,但还没进门便出手如此阔绰的还真的不多见,心里盘算着会不会又是哪家的小少爷跑出来见世面了。 小斯将言默带进去之后,因为景川的大方,给换上了一个稍微有些年纪的妇人接待。虽然年纪大了些,但仍能从眼角眉梢间窥到一丝年轻时的风采。 那妇人眉眼含笑,对着言默行了个福,娇笑道:“看公子面生的很,怕不是本地人吧,不知是哪家来的贵客?” 即使言默迟钝,也稍稍感觉到了异样,扫了一眼酒楼内的情况,心里不由得泛起一股无力感。 景川嘴里说的好地方,没想到竟然是花楼。 那妇人见言默不说话,心下以为是多嘴问了对方的不方便。事实上有一些真正大家族的公子往往是不喜欢透露身份的,连忙打起圆场来: “哎呦,瞧我这张老嘴,净给公子找不痛快。公子请楼上,一会姑娘们就到了,请。” 一边说着一边领着言默上楼。言默心里哭笑不得,但景川要自己在这等他,没办法只有走一步看一步,先跟着上楼了。心想等景川回来解开误会之后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他。 能够在京都有这样一处产业,做的当然不会是太露骨的皮肉生意,毕竟是天子脚下。夏朝重文试,文人的地位是很高的。 自古文人好风流,这种烟花之地为了迎合那些文人士子的雅好往往会在装饰和姑娘的修身涵养上下功夫,而那些过于露骨的色相则是会被人唾弃。很显然,在附庸风雅上,言默身处的檀楼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言默的房间在布局上明显是下了很大功夫的,整体的色调也很符合文人墨客淡雅的喜好,甚至房间内还有一处人工造景,亭台楼水很是有些意境。可惜这一切都是对牛弹琴,在言默看来都是些花架子,完全没有想象中的贵气。 有些聊赖的坐着,言默仔细回想了从明宫出来后的情况,越想越觉得有些蹊跷。 不及细想,先前那名妇人便带着几名女子过来敲门。那些女子齐声向言默问好,明显都是经过了训练的人,声音里带着一股脆生生的娇媚,却又不露骨,让人听了很是受用。 这几名女子环肥燕瘦,各有特色,当真是照着景川的分咐来的。按照言默的性格如果是初见这些女子多少会有一些无措,但跟烟雨相处久了,审美的格调难免会有些提高,再来面对她们至少不会出丑。 但他来这里完全是个误会,现在景川因为一些原因还没有回来,倘若真的按照他的安排来,不知道会出些什么乱子。言默在心里酝酿着该如何解释,外面却突然传来一阵争吵,带人过来的妇人愣了片刻,神色一黯,而那几名跟过来的女子更是有明显的畏缩。 妇人有些歉意的跟言默告罪,留下几名神色不安的女子便匆匆下楼去了。 空气中,阴谋的味道似乎更重了。 第十三章 你这样是不对的 第十三章话不投机给你一拳 外面的吵闹声似乎更大了,隐约能听到杯盏碎裂的声音以及先前那名妇人道歉的声。 言默还没有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只是看到房间里的几名女子中有一个身穿淡紫色衣裙的女子脸色有些明显的不安,听到外面的呼喝声甚至禁不住颤抖,而她周围的几个人也在轻生在安慰她。 那个女子单以容貌来说虽然不及烟雨,但也担得上美人的赞誉。看着她泫然欲泣的可怜模样,与记忆中的某个身影慢慢重合。言默心里的某根弦似乎被波动了,像是平静的湖面落下一枚叶子,起了波澜。 言默走过去,看着面色有些哀怨的女子,说道:“外面的人,是来找你的?” 那女子显然已经是有些绝望了,竟是没有听清言默说了什么,一双眼睛无神地望着地面。 言默皱了皱眉头,正待要再开口,一名一直搀着她的女子连忙解释道: “公子请恕罪,檀儿妹妹刚刚只是有些心事,并非是有意冒犯公子的,还请公子见谅。” 在身边人的提醒下,那名叫做檀儿的女子也回过神来,也向言默告罪: “回公子话,外面的事确是因奴家而起,扰了公子雅兴,奴婢这就离开,还请公子息怒。” 言罢便要离去,身旁的几人也面露凄色,但却也无能为力。 在这种烟花柳巷谋生的,哪一个不是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虽然表面上光鲜亮丽,与文人士子留些风流雅诗,不像别的青楼那般出卖身体,但却也同样是命比纸薄。来往的人不过是把他们当做装饰,欢场无真情,纵然是有,又哪里经得过时间的考量。 若是碰上一般的文人书生倒还好,但总会有些冲着姑娘容貌身段的好色之徒,这便是她们遇上的难事。普通商贾到还好说,怕就怕遇上那些有权有势的人。 天郡之下,有权有势之人多如牛毛,若不是花楼的主人颇有些关系,不知会有多少姑娘被糟蹋了。 眼下便是遇上了硬茬子,从楼下的吵闹声便可以窥见一二。 言默当然没有让她走,这倒不是存了什么别的心思,他对要转身离开的檀儿说道: “你留下。”接着对其他的女子说,“你们都出去吧,告诉外面的人,檀儿我留下了,有什么事,让他来找我。” 听到言默说这些,先前帮檀儿说话的那名女子面露喜色,连忙蜡烛檀儿的手,不料却被檀儿挣开。 檀儿回过身朝言默行了一礼,神色复杂却又坚定的摇了摇头。 “公子的好意檀儿心领了,可檀儿不能因为自己的事情给公子添麻烦。” 就是这种眼神,言默在心里叹息,明明有难处却咬牙自己坚持,绝不会给别人添哪怕一点麻烦,这一点真的是太像了…… “我说过了。”言默走近檀儿,看着她的眼睛,而檀儿也倔强的看着她,“我选的是你,别人想要,就让他自己来要。”言默接着说道:“要不要得走就要看他的本事了。” “可是公子,外面的不是普通人啊……”一旁的檀儿看言默坚持,显得有些着急了。 她一旁先前帮她说话的女子叹了口气,心道这孩子就是这般心性,宁愿自己受伤也不会给别人添麻烦,只是到了这种地方,又哪里有什么事情是由着自己的。 眼见两人僵持不下,而外面的吵闹声愈发激烈了,甚至隐约传来了掌掴的声响。她刚要开口,却被言默的眼神制止。 “既然我是客人,那就要听我的安排,难道我连选人的权利都没有了么?” 檀儿还想说什么,却被身边的人拉住。其余的几人都对言默表示了谢意之后便离开了,房间里只剩下了言默和檀儿两个人。 “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吧。” 于是檀儿便将事情告诉言默。 原本檀儿和之前房内的几人都是檀楼里的佳人,所谓佳人,便是最顶级的姑娘了。檀儿是新人,因为俗家名字里有个檀字,便以檀儿命名,这倒与檀楼相称。 本来作为楼里的头牌姑娘,待遇自然是很好的,仅有的几次遇上不开眼的客人也都被檀楼主人打发了,而一些真正有权势的人也不会用太强硬的手段。 到眼下的这个客人很显然不是一个怜香惜玉的主子。据说是一位颇有战功的军方老爷,前些日子才调回京都。 大概是在边疆戍守得久了,惹上了一身匪气,什么事情稍有不顺便会与人大打出手,在天郡也是出了名的。夏皇念及他戍边有功,多少给了些优待,再者他并没有惹上什么贵人,便也一直这么过来了。 而就在前不久不知怎的就看上了檀楼的檀儿姑娘,甚至要破了她的身子,这可是犯了忌讳。檀楼作为天郡里顶尖的花楼,手下的每一个姑娘都是完璧,若是因为这个有姑娘被破了身子,不光是檀楼面上无光,只怕檀儿也再没了活路。 无奈这位官老爷软硬不吃,一身匪气硬生生将檀楼主人活动的关系都挡了下来,隔几日便要来楼里闹一番。于是闹腾的够久了,今日更是带了人来,想要强行将事情办了,却不想言默误打误撞给碰上了。 檀儿之前担心,是看着言默身子瘦弱,怕是等不到人来便被那官老爷给打死,这事情不是没有发生过的。 两人正在谈话间,那扇做工精致的红木漆门伴着一声轰响碎成了地上的一堆碎木疙瘩。 “我到要看看是哪个狗崽子要跟老子抢女人!老子要替他爹妈好好教教他怎么做人!” 人还没见到,一阵粗鄙的喝骂声就传了进来,听先前上楼的声响言默确认来了大概多少人并对对方的实力简单的做了个评价。 人数是十三个,除了两个略显轻浮,应该是女人,其余的大概就是那个所谓的官老爷和带来的人了。从步伐整齐的程度上可以判断出都不是花架子,有一定的战斗能力,应该是从边疆带回来的亲兵。 为首的是一名大汉,在飞扬的木屑灰尘中有些看不真切,但一嘴的大络腮胡子纵使普通人也看的异常清楚。他的身后跟着十几人,稀稀疏疏地站着却没有太多嘈杂的声音,单凭这一点言默对他们的评价便有高了一些。人数多了收拾起来虽然有些费事,但起码并不是仗着人多欺负人的软蛋,多少还算有点意思。 跟在人群后面的一个是之前的妇人,另一个是一直帮着檀儿说话的女子,想来二人关系是很好的。言默注意到那名妇人的左边脸颊泛红,甚至隐隐有些浮肿,回想起之前听到的声响,应该是被人打了。 坐在言默身边的檀儿眼见这种阵仗,心想着躲不过去了,又不愿意连累言默,刚要站起来说些什么,却被言默按住了。 那大汉见状,一脚踏碎了脚下的红木门楣一遍拨弄着胡子上的灰屑,嘟囔道:“毛都没长齐的毛头小子还跟你爷爷抢娘们,回家吃奶去吧。” 说罢引起一阵哄堂大笑,身边的亲卫兵都是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心腹,明白将军是猫戏老鼠——想先好好羞辱那小子,不急着挥拳头砸人,便在一旁卖力的起哄。 一旁的檀儿只能看着言默自己着急,虽说只是刚刚认识人而已,但能够为一个素不相识的烟花女子挺身而出,不管原因是什么都是值得尊敬的人。可一个女子面对这个世上的不公平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言默站起来,看着那些嘲笑他的人,面色平静。他说:“你要找的人是我,让她们都走。” 没有看到自己预料中的怯懦或是气急败坏,那些跟着官老爷过来的侍从亲兵都有些错愕,而官老爷则露出了颇为玩味的笑,似乎是找到了女人更好玩的事。 檀儿面色复杂得被妇人和另一名女子带走,屋里只留下了言默和对面的十几个人。 “人已经按你说的放走了,接下来要做什么呢?” 那名官老爷踱着步子在言默身前转悠,目光却一直落在言默腰间的那病短刀。从军多年,他还是有些眼力的,他看得出言默的那柄腰刀的材料是黑金,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弄得到的。但他也没有放在心上,黑金虽然难得,只要用点心还是可以弄得到的。但这个前面与年龄不相符的沉稳气质和一丝内敛的杀气却让他心里有点不安。 言默的目光也始终落在他身上,并没有看那些侍从一眼。等到檀儿等人走远了,言默才动了起来,与官老爷反方向的走着,场间在无形中有一股压力,压得场间的其他人有点喘不过气来。都是经历过生死的精锐,那些人也感觉到了一丝不安,那个先前被当做老鼠戏耍的少年在这一刻恐怖的像是头狮子。 “因为有人跟我说过,不要杀人,所以你们应该感到庆幸。但你们也会感到不幸,因为你们会遇到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 说完这段对言默来说有些显长的话之后,言默动了。 整个场间只有那个官老爷看到了言默的动作,但也只是看到了,远未达到清楚的地步。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官老爷仅仅是来得及转过他有些庞大的身躯,然后他看到了这一生最难忘的一幕。纵使以他征战沙场多年早已见惯了生死血腥,却仍然控制不住的战栗。 那些跟着他戎马半生生存下来的军中精锐们保持着最开始的动作,眼神迷惘,甚至都没明白发生了什么。迈出的脚还没有落地,正随着惯性向前移动着,而上半身却因为已经因为失去支撑而轰然倒地。 仅仅在一瞬间,十几人的双腿便与上半身分了家,血留了一地,过了数息疼痛才被感觉到,凄惨的哀嚎生响彻了檀楼。 言默挥手甩去刀上残留的些许血迹,踏着满地的鲜血与哀嚎的身体,再次走到那个官老爷跟前。 单从体型上来看言默与那人的对比已经不能用单薄来形容了,两人巨大的身高差距使得言默看上去就像婴儿般脆弱,然而两人之间那巨大的实力差距却远比体型来的震撼人心。 “你逼别人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这样是不对的。” 看着言默现在血泊里以极其严肃认真的口吻表情说出这句话来,那官老爷终于忍受不住而崩溃了,一股黄白之物伴着恶臭顺着颓萎在地的两腿之间留了出来,在一片血红之中显得尤为明显。 看着已经有些神智不清的官老爷,言默轻声说道:“不中用的东西,留着也无用。” 刀光一闪,随之传来的却是一声女人的尖叫。 言默回头,看见檀儿面色苍白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两眼一番晕厥了过去,而她身后,也是一批面带惨色的花旗军。 从官老爷双腿之间收回刀锋,言默低声叹息:“净是些麻烦事……” 第十四章浩瀚星海 我拥入怀 新近回迁的都御史王珣大人在花楼被人去势的消息像风一般传遍了天郡的大街小巷,成为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而这件事情的当事双方却都没了消息,不久之后朝廷公布了王珣一些列贪污徇私、甚至于戍边期间跟外族过往甚密的信息,直接被投入大狱。 在普通百姓眼里或许会觉得这王珣是罪有应得,遭了因果报应。但那些真正掌握了一方资源的背后人物却不得不因为皇室的这个举动而考虑其背后的深意,而那个据闻是皇族客人的神秘少年言默也第一次进入了上层势力者的视线里。 檀儿姑娘这几日的精神状况一直不好,一来是那日匆忙请檀楼相识的熟客调来了日常巡视的花旗军赶过去救言默时所看到的那惨烈一幕,再者就是言默被花旗军带走之后便没了消息,悬着的一颗心始终没有放下。 虽然是因为自己而起,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是她一介女流能够插得上手的了,而那位帮他借调花旗军的熟客也只能给她些零零散散的消息而已。 按照那人的说法,言默暂时是没什么事的,随后又听到了王珣被关入狱的事,而关于言默的后续处理则像是石沉大海般没了音讯。 尽管外界对言默此时的处境猜测不断,而他本人却如同日常生活一般按照平日里的习惯饮食起居,丝毫没有伤人入狱的自觉。 自那日因为事情闹得太大,而且受到军部的压力,花旗军便将言默带了回去,甚至交到了尹淳的手上。作为皇族四将之一同时也是神机营的统领,更是平叛傅家的首功。他心里很清楚言默对于现今皇族的重要性,因此在第一时间便将言默转移了出去。 此时烟雨就坐在言默面前,她是处理了这件事情的后续才动身过来的,所以言默在尹淳的看守下已经呆了两天了。 尹淳没有虐待或是拷问他,但也没有什么优待,只是把言默单独关着。 “花楼好玩么?”隔着精铁铸造的牢门,烟雨问道。 言默这两天里想象了很多烟雨来找他之后会说的话,甚至做好了被痛骂甚至翻脸的心理准备,却没有想到见面之后的第一句话居然会是这个。 言默抬起头,昏暗的牢房里光影模糊,叫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他看着烟雨似笑非笑的脸,说道:“我以为你会问些有价值的事情。” 烟雨仍是用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言默,好像是第一次发现他的这种性格。印象里他虽然有些刻板却并不嗜杀,更不是一个多管闲事的人。那个名叫檀儿的人看来需要好好注意一下了。 “那就说些有价值的事,”烟雨说着摆正了身体,表情也慢慢严肃起来,“我说过,这里已经不是你的苍山,要尽力学着低调,尤其是在这种时候。” 言默也稍稍摆正了身体,一双眼睛在昏暗的室内露出一抹光来:“我已经很低调了。” 听着言默的回答,烟雨不由泛起一阵苦涩。她明白言默的意思,并且相信言默已经很克制了,否则那些人绝对不会仅仅只是伤残。 按照言默原先的性格,绝对当场便让他们殒命,甚至为了不留后患而有可能去灭了他们家人。这种事光是想想就已经很让人战栗了,同时也为那些得罪了言默的人默哀。 能阻止这个人的,大概也只有同类的疯子了吧,烟雨暗暗想着。 “暂时你需要先在这里呆上一段时间了,”烟雨站起来,看着暗处的言默,“等一些后续的事情处理好以后我再来接你。” 言默没有出声,烟雨也没指望能听到她的回答,转身便离开了,走到牢房通道的尽头时,烟雨突然停下脚步,颇有些玩味的说道:“那个姑娘是叫做檀儿对吧?要不要我帮你照……” 她本来是想说替他照顾照顾的,可话还没说完便后悔了。一直隐在暗处几乎让人觉察不到的言默猛的站了起来。就在同一时间在一旁闭目养神的尹淳也睁开了眼睛。 长刀出鞘,牢房里骤然亮起一道强光,随即又暗了下去。 言默双目微睁,右手按住了刀柄,像是一只吃人的猛兽。 “离她远点!” 言默语气有些急促,但语气里透着止不住的杀意,像是野兽的嘶吼。 烟雨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状态的言默,在一瞬间她真实的感觉到了言默的杀意。额头与后背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勉强振作了心神,她看了眼抽刀挡在她身前的尹淳,说道:“尹将军,不必紧张,是我失言了。” 说罢便离开了。 尹淳收刀缓缓入鞘,深深看了言默一眼,也离开了。 “不该逗他的……” 远处隐约传来烟雨的叹息。 …… 烟雨走了,言默又重新隐在黑暗中。这是他出苍山后养成的一个习惯,每当他一个人的时候就会在暗处呆着。 不记得是谁说过,只有人在觉得没有安全感的时候才会喜欢呆在暗的地方,言默觉得这话有几分道理。虽然现在身边看上去有很多人,但这远不及他在苍山时候过得舒心。 那个时候他可以打猎,可以跟着村里的人去种田,还有两只狗陪着他。虽然心里一直有些复仇的心思,但他一直觉得那是件很遥远的事情,遥远到可以暂时不去想它。 但自从出了苍山,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就像老猎户在他临走前跟他说的那样,出去了,就离梦想近了。当时他听到这句话,心里的一股火就怎么也熄不了了。 他的梦想是什么呢?其实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从在那个暗无天日得叫人绝望的实验所里签下契约的时候,他就没有谈论梦想的资格了。 所谓的梦想,不过是依靠着心里的那股复仇的业火支撑着他而已。 檀儿…… 他又不自禁的想到那个女子,仿佛是一个引子,勾起了他埋在内心深处的某些叫做回忆的东西。 白色的光照在人身上,每个人都像是扭曲了的影子。 哥哥…… 她经常会这么叫他,问一些很傻的问题。 哥哥会一直陪着我么…… 在这个是实验所里,从生到死,哪里是那么容易分开的。 哥哥是最好的…… 最喜欢哥哥了…… 时间的概念在那里已经失去了意义,每天都重复着同样的事情。但有她在身边,每天听她叽叽喳喳地说话,他就觉得活着还是有希望的。在那个囚笼一般的世界里,她就是心中唯一的光明…… 那些记忆像是潮水一般将他淹没,言默缩在黑暗的角落里瑟瑟发抖,像是离了母亲独自面对未知世界的幼兽。 这种怯懦的样子与先前的霸气简直判若两人。 你还是这么弱啊,内心里仿佛有个声音在对他说,你为什么这么弱呢?因为你心里还有眷恋啊,眷恋那个叫做感情的恶心东西…… 闭嘴…… 抛弃吧……抛弃那些束缚住你的东西…… 那个声音像是时间最巧妙的嘴,说着世上最有诱惑的话。 抛弃那些令人作呕的东西,你不是想要力量么?你不是想要复仇么? 闭嘴! 抛弃它,你就会得到力量。这个世界再没有什么东西能够伤害得了你,你将站在这个世界的顶点,整个世界都会向你屈服! 我说……闭嘴! 一声咆哮,言默跪在地上,双目赤红,全身大半的重量压在了支撑着的双手上。他粗重的喘息着,汗水将衣衫浸透,看上去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 你逃不掉的…… 那声音仍在回响。 当你真正感到绝望的时候,你才是最强大的…… 记住,只有绝望才是你最好的伙伴…… 声音越来越飘忽,渐渐的隐去了。 言默翻身坐在潮湿的地面,背靠着布满青苔的石头砌成的牢房墙壁上。 或许是刚刚消耗掉了极大的心神,靠着墙壁慢慢的睡去了。 通道入口处斑驳的光影中,尹淳的身影一闪而没。 …… …… 言默睡得很沉,但却有隐约能够感觉到一些东西。那些不断跳跃的光影像是有着生命一般飞舞,渐渐照亮了眼前的黑暗。 言默的神识随着那些光影浮动,渐渐离开了身体,飘向空中。四周都是白茫茫的光点,像一个巨大的茧。 外面是什么时候他不知道,他的神识一直往上飘着,渐渐已经脱离了那些白点凝成的茧,向着天空飞去。 无数的星辰像是落起了光雨,而言默就现在这片光雨之中,头上是浩瀚的星空。 如果烟雨在场,大概就会发现此时言默的情况与当初在苍山脚下那个村子里的情形很像。不同的地方在于此刻的言默身边有一层淡青色的光晕隔绝了那股荒寂的气息。 言默的神识越飞越高,渐渐的甚至越过了头顶的星光。 “你来了……” 言默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虽然周身泛着朦胧的星光,但言默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我来了……” 言默喃喃说着,慢慢靠近那道白色身影。 “哥哥……” 言默的识海像是轰鸣一般一瞬间充斥着各种声音,无数的记忆汹涌而来。现实中言默的身体发出一声痛苦的嚎叫,一只手拼命一般向前伸着,像是要抓住什么东西般。 “不要走……”声音已经近乎沙哑因而显得撕心裂肺,言默红着眼,看着眼前越来越显得虚淡的人影,哀求着,“求求你……不要……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记忆仿佛回到了那间充斥着白色人影的实验所里,画面如同碎裂的镜面一般折射出无数个时间面。 他看到他们两个紧紧的抱在一起,眼神恐惧而绝望…… 他看到那个被白色床单包裹住的身体,渐渐被覆盖了面容…… 他看到他们把她丢进焚烧炉里就像丢一袋垃圾…… “不要……不要啊……” 像是挣断了某种桎梏,而现实中包裹着言默身体的那个青色气泡“啪”的一声碎裂了。 他感觉自己跑了起来,神识在漆黑的苍穹之上奔跑着。时光仿佛回到了过去,瘦小的身影追着运送尸体的马车疯狂奔跑,伸出的手像是要握住这世上的最后一缕光。 与记忆中不同的是,这次他抓到了。那个白色的光影被他抓在手里,然后被他紧紧拥在怀里,仿佛拥抱了整个世界。 满天星辰尽在胸臆,人间光明大作! …… …… 遥远的苍山脚下、极地冰海、天督院占星台以及远离大陆的神秘海域里,都不约而同地响起了一声叹息…… 星辰暗淡,乱星将起,世间从此不得安宁。 第十五章 入门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zhulang阅读最新内容。言默睁开眼,仍是那面有些破败的墙。已经记不清什么时候昏迷,更加记不清昏迷了多久。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体,才发现外面的天真的已经黑了。通道里点上了烛火,橘黄色的光晕里没有发现人影,而放在在牢房门口盘子里的食物早就没了温度。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言默并不是太讲究吃住的人,在苍山里遇上大雪封山的光景,村子里便要靠他进山围猎。冬天大多数动物都蛰伏起来,有时几天都猎不到东西,在最艰难的日子为了给老猎户省下些口粮,甚至连一顿饱饭都吃不上。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使劲咀嚼着因为失了温度而变得像石头一样难啃的食物,苍白的脸色因为饥饿感的暂时满足而略有些好转。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他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回想着睡去之后经历的事情,隐约觉得自己身体上发生了什么。梦境中所遇到的事情跟传闻中的梦识太过相似,但却令人不敢相信。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言默一直都不觉得自己是个天才,尤其是在错过了最佳的修炼时间之后,就更不敢奢望有什么太高的成就。然而如果昨天的梦境真的是梦识的话,那么他梦识的内容足以让最资深的咒术师惊掉下巴。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无论是大陆上的传说还是已故的皇后笔记中都有过对梦识的描写。所谓梦识,是作为咒术师踏上修炼的一个最基本却也最重要的条件,即将自己的识海与浩瀚的星空相连,并将星辉转换成实展咒术所需要念力。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因此有这样一种说法,一个咒术师梦识的时候见到的景象往往会决定一个咒术师在咒术的道路上能够走多远。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梦识的时候不同的人会看到不同的风景,有些人是河流,有些人是高山,而有些人是森林,无论是什么,往往是场景越大代表了成就越高,这是数千年来人们公认的事实。烟雨曾在梦识的时候看到了浩瀚的汪洋,这已经几乎是最顶尖的天赋了。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而言默,在稀里糊涂进入梦识之后,拥抱的却是整个星空!如果这是真的,那他未来的成就无疑将会是超越了最顶尖,甚至空前绝后。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梦识的成果如此惊人,怕是连言默自己都没有想到的。但他在高兴之余同是又有些警惕。在被檀儿勾起了关于过去的回忆时,他又听到了那个声音!那个他以为永远不会再听到的声音。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原来他一直都潜伏在自己心底,时刻准备将自己拉进深渊里。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想不明白的事情就让它顺其自然,这是言默的性格,说不上好,但在面对一些暂时无能为力的事情时却是最有效的方法。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刚刚梦识,言默此时的念力还不多,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从星空中摄取星辉再转化成念力是一个需要慢慢积累的过程。自己以前没有修行,自然身体里也就没有星辉,更谈不上转化念力了。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他这般想着,尝试跟漫天的星辰沟通,无数的星辉像是夜色中的荧光一般出现在他的识海,将整个识海映得异常明亮。仿佛是梦识的再现,那些如荧光般的光点缓缓飘落,慢慢地凝聚在一起,结成了一只巨大的茧。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这一切都被言默很清楚的感知到了,那只巨大的茧依着某种韵律颤动,砰砰地像是一颗心脏的跳动。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在他的是还中竟然孕育了一个生命!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言默处在一种极其震惊的情绪当中,光茧发出的跳动声蓬勃而有力,愈来愈大……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砰!砰!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言默整个识海一瞬间轰鸣作响,像是战锤擂鼓一般,磅礴而厚重。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原来这就是契约的代价,在识海的最深处留着一颗魔的种子!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言默虽然震惊,但却并不害怕。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不过是一颗还没长成的胚芽,他想着,你活着的时候能被人灭得只剩一缕残念,那我就能灭你第二次,第三次!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像是感受到了言默的想法,那颗巨大的光茧在一瞬间似乎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但随即便暗淡下去。那颗光茧上的星辉更是缓缓渗入到言默的识海当中,化成淙淙溪流,滋润言默神魂。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魔的问题钥匙不是言默需要考虑的事情,光茧的成熟更是需要不知多少的时间来积累。况且刚刚他已经强行将光茧凝聚的星辉掠夺了一番,更是大大拖延了魔成熟的时间。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虽然说魔的重现几乎是注定的,但是他坚信到那时自己会变得更强,强到没什么能阻止得了他,魔也不例外!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言默以识海与星空沟通,星辉在识海中凝聚。但言默没有发现,那些停留在识海里的星辉数量虽然很多,但更多星辉的却是落在了他的身体里,随即又消失不见。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感受着识海里渐渐凝聚的星辉,一股若有若无的气息渐渐生了出来。那是一种言默从没接触过,却无比熟悉的力量——念力,一种可以与天地星河沟通的力量。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虽然很微弱,但言默却无比兴奋,因为这是他跨入咒术师的第一步,也是向着梦寐以求的力量迈出的第一步。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言默在还没有梦识的时候便记下了许多咒术的印式,此时虽然有太多因为念力的限制无法使用,但还是有几个是可以的。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镜花无尘作为咒术师最长用到同时也是最基本的咒术之一,是咒术师的防御招数。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咒术师作为以神魂沟通天地的修炼者,其本身的身体素质相较于专攻身体的动术师或擅长机关傀儡的傀儡师有着很大的差距,因此任何一个咒术师在他的咒术生涯中学习的第一个咒术不是如何攻击,而是防御。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镜花无尘虽然比不上无印花或是镜舞·尘壁这样的高级咒术,但同样的也不需要耗费大量的念力,是经过千百年无数咒术师千锤百炼形成的最适合入门者修行的咒术。以此时言默的念力来看,毫无疑问是个入门者。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一层极淡的光壁在言默周围慢慢成型,这门基础的咒术之所以叫做镜花无尘,是因为会在空气中形成的光壁几近透明,却能反射出物体的虚影,故此得名。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言默正在欣赏自己的第一个咒术,或许是最近心神激荡的原因,警惕性下降了许多,并没有发现在暗处有一个人影。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恭喜!我很少看到有人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通过梦识。”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周围略带扭曲的光影在一瞬间破碎,化作点点星辉最后消失不见,言默警惕地看着传来声音的方向。昏黄的空间在一瞬间变得雪亮,眼前出现一道刺眼的光,无数的星辉聚散。言默从未见过这么光明的人,仿佛凝聚了世间最光明的星辰。曾经的贺鬼跟他相比简直就是一只可怜的荧虫。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那人继续说道:“这个世上不是所有人都是敌人,也不是所有人都会在你没有防备的时候只是看着。”他慢慢走近言默,对言默此时的戒备态度毫不在意,“我不是你的敌人,但也不一定就是朋友,公主需要你,所以我容忍你暂时的无理。但是你要记住,”那人离得近了,同样是一双聚满了星辉的眸子,带着逼人的气势,他说: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永远别让公主伤心,否则我就会是你最大的敌人!无论你躲去哪里,我手中的刀都会插进你的心口,搅碎你的心脉!”他说话的语气很轻,内容却很血腥。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言默从没有感受到绝望,即使被困在苍山三天三夜他也没有失去斗志。但就在刚刚,在那个如魔神一般的男子面前,他第一次生出了想要逃的心思。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间,但这仍给他造成了沉重的打击。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他感觉到,两人之间的巨大差距像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他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打败他!一定要打败他!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这个声音像是一道魔咒,深深扎根在言默心底。他抬起头,无畏地看着那双眼睛,眸子里有星辰明灭。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这次轮到那个人吃惊了,但紧接着便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因为从来没有几个人能在他的这种注视下坚持这么久甚至于还能做出反击,本来只是想替公主敲打一下他,却不曾想过会敲出一块璞玉来。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我叫尹淳,记住了。等你什么时候有信心打败我了,就来找我吧。”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言默想起来了,那个人就是上次陪在烟雨身边,被称为皇族四将之一的儒将尹淳。看着他渐渐消失的身影,言默紧绷的身体中午放松下来,低头时发现不知何时多了一盘热气腾腾的饭菜。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连续的梦识突破加上之前尹淳给他造成的压力消耗了太多的心神,言默在看到饭菜的一瞬间就被饥饿感打败,抓起食物拼命吃了起来,活像一只饿急了的疯狗。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烟雨这些时间以来为了处理言默的事情耗费了太大的心神,此刻中午将事情处理好了,正在休息,却被一阵跑跳声给搅和了。烟雨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在明宫里这么没有章法礼数的,也就只剩那个亲王府的世子殿下了。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妆容,烟雨走到门前,看到了正一路跑来的景川。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姐!姐!”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看到烟雨站在门口,景川高兴的喊着,脚下的频率变得更快了。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姐!可算是找见你了……”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稚嫩的脸上挂着几滴汗珠,此刻景川正一脸笑容的拉着烟雨的衣袖,兴奋地!说些什么。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烟雨有些无奈的打断他说道:“姐最近一直在为你言默哥哥的事情操心,等处理好了再陪景川玩吧。”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听到言默的的名字,景川拉着烟雨的手有一瞬间的僵硬,虽然立即很好的掩饰了过去,但毕竟还只是个孩子,这一切自然逃不过烟雨的眼睛。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烟雨蹲下来看着景川的眼睛,表情颇有些严肃地说道:“景川,你言默哥哥的事,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不许瞒着姐姐!”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话到后面已经有些严厉的语气在里面了,景川下意识地回避烟雨的眼睛,同时嘴里嘟囔着:“他才不是什么哥哥呢,一个山里来的穷小子,肯定是对姐你有什么企图!”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一开始有些小声,说够后来声音也愈发大了,景川抬头看着烟雨。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说什么皇族的救星,我才不信呢,他肯定是看中了姐,心里不知道在做些什么龌龊想法!”景川越说越激动,眼里也噙着泪花,“我才不要姐做不喜欢的事呢!等我长大了,我来保护皇族!姐你给我点时间,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看着景川有些激动的神情,烟雨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可她又能说些什么呢,她又有什么理由怪罪景川呢。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景川见烟雨不说话,心里也有些着急了,拉着烟雨的手说:“我只是带他去了檀楼,可没想到会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姐……”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烟雨大概是明白了怎么回事,其实他心里一直有些奇怪,按照她所了解的言默,怎么想也不会是去檀楼那种地方的人。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原来这一切都是误会,景川误以为自己牺牲了来请言默帮自己,怕自己上当,同时想借来他所认为的言默的真面目就将他带进了花楼,可接下来遇到的事情怕是景川自己都没有想到的。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这个呆子,也不知道解释一下么……烟雨愤愤的想着,同时那个叫檀儿的女子又浮现在脑海里。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看来,一切的关键都在那个檀儿身上。可想到言默那时的表情,不知怎的心里生出一股烦闷来,有些酸,又有些苦……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zhulang阅读最新内容。 第十六章 老人与少年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zhulang阅读最新内容。当前userid:,当前用户名:''昏暗的囚室里,一道光照了进来。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言默睁开眼,长久的待在黑暗中导致对于突然出现的光亮有些许的不适。紧接着,有更多的光线透了进来,昏暗的环境骤然变得明亮。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烟雨站在逆光的地方,明亮的光在她身体周围勾勒出一条银色的边,微风吹动她的发梢,美得像一幅画。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她看着言默,说:“该回去了。”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言默站起来,把手放到那扇这些天里关住他的精铁牢门,轻轻呵了口气。那些代表了皇室最高铸造水平的精铁像是飞沙一般坠落,空气中弥漫出一股铁屑的腥味。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看到这一幕,一直畏畏缩缩躲在烟雨身后的景川脸色瞬间变得雪白。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不知道是否刻意安排,之前一直负责看住言默的尹淳这次并没有出现。言默走出牢房,身上因为数日的囚禁而布满尘色,浑身散发出一股酸臭味道。但尽管如此,言默的脸看上去比之前些日子仍多了些健康的血色。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言默走到烟雨面前,景川躲在烟雨身后,正努力地向后缩着。但言默没有瞧上他一眼,他只是看着烟雨,明亮的眸子里闪着清亮的光,他说:“下次换个好点的地方。”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这下是烟雨有些摸不着头脑,虽然她已经渐渐适应了言默说话的模式,但有时候仍会觉得手足无措。原本她是想跟他解释为什么会让他呆在这里以及告诉他现在天郡的形势,但却被言默的话给生生打断。但随即烟雨又笑了,毕竟这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言默。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一直有些畏缩的景川有些茫然地看着渐渐走远的言默以及面带微笑的烟雨,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他摇了摇烟雨的衣袖,问到:“姐,他还在生气么?”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烟雨无奈的看着景川,摇了摇头:“已经没事了,但是你要答应我,以后不许再去惹他了知道么?”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再惹他,就算是姐也保不住你了……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听到烟雨这么说,景川心里的石头总算是放下了,愁苦的眉头也舒展开来,终于露出笑容来:“知道了,姐。”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经过这些日子的折腾,虽然言默成功梦识,但距离天都大选也愈发紧迫了。没有人知道以言默现在的实力在大选中能坚持到什么地步,但毫无疑问的是未来所遇上的对手对他来说将是一场极为艰难的考验。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毕竟是来自大陆各方的天才,而天才,往往是最不能以常理度之的。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天都大选不光是一次武力的炫耀,更重要的是能够得到天督院院长的亲自指点,运气好些的话甚至能够拜入门下成为弟子,这才是所有人共同的同时也是最终的目的。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天督院院长,是传说中整个大陆最顶尖的强者,甚至连一些隐秘的家族都不得不承认他第一人的地位。号称修炼上的通才,掌握了整个大陆上几乎所有修炼流派的最高成就,堪称集大成者。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能够得到他的指点,在未来的修行道路上不知能少走多少弯路,尤其是对那些传承几乎断绝的隐秘宗派来说,能得到他的指点,几乎等同于重现了该宗派的辉煌。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故此他又被称作是修炼的百科全书。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然而这位院长却极少在人前露面,且收徒极严,在成名的百年时间里也不过区区五名弟子,但这五人毫不例外都是现在整个大陆上站在修炼最顶峰的人,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天都大选无疑是件很隆重的事情,上自皇族大臣,下至普通百姓,都对这个盛会表达了最热烈的期盼。当所有人都在为即将到来的天都大选心情激动的时候,作为代表皇族参加的言默却还是跟平时一样在承清殿看书。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在知道了言默梦识成功以后,已经多日不见的夏皇专程来过一次,询问言默关于梦识的一些细节,但言默不知为何并没有跟他细说。此后烟雨也提起过此事,得到的也是同样的说法,事关那片星海的事情更是没有提过。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每日除了看书与凝聚星辉之外,言默更多的时候是出城走走,这当然不用再由景川带着了。自从上次的事情发生过以后,景川便很少在他面前露面,即使出现,也很快便离开了。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没事的时候言默也会去檀楼坐坐,与檀儿姑娘说说话。自从都御史王珣的事情发生以后,言默还能安然无恙地出现在坦露,檀儿便再没有接待过其他的客人了,同事更加没有人冒着死去的风险来触这位隐约成为天郡新贵的霉头。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只有在跟檀儿相处的时候,言默大概才会像是一个正常的人,收起了平日里阴冷与血腥的气息,剩下的便是如邻家少年一般的温和。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烟雨曾好事易容成严宇时候的样子跟着去过一次檀楼,对于檀儿并没有什么特别深刻的印象,反倒是言默的表现令她很是意外。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本来心里不是没有抱着观戏的心态想去看言默出丑,但是真正到了言默见檀儿的时候就像是变了一个人,烟雨甚至会以为眼前的言默是假的。她甚至计算过言默说话和微笑的次数,其结果是令她难以接受的。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檀楼今日有表演,言默自不必说,由于上次跟言默一起去过檀楼,以至于严宇也就是烟雨同样被邀请参加。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当言默那些两个请柬找到烟雨的时候,态度俨然是对待一次战争。直到烟雨答应下来,言默的表情才稍微有些缓和。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由于上次言默的行为给檀楼带来了某些意义上的平静,因此这次的活动除了檀儿陪着他们以外另外还调了五六个作陪,待遇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表演正在进行中,言默只跟眼前的檀儿轻声说话,看他此刻的状态,烟雨心里不禁感到一阵恶寒,心想你那天杀人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檀楼的表演当然不是只为了言默一个人,更多的客人正在陆续进楼,大多数人都有自己熟悉的伴陪着。能够接到邀请来这里的大多不是寻常人家,自然对言默的事情有些了解,因此看着他跟前围着的女子大多都不敢言语,甚至连嫉妒都要小心翼翼的藏起来,生怕惹着这位杀神。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此刻门前停了数辆马车坐轿,正有人陆陆续续的往里面走,而在不远处则走来了两个人。一老一少,年纪大的约莫已经到了花甲之年,身上穿着一件麻布织成的文士衫,花白的头发随意用一只木簪别住,看上去就是个老学究。而他身旁则跟着一名少年,打扮上与老人颇有相似,只是一张脸扮作苦瓜相,因而显得很不情愿。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两人来到檀楼门前,老人看了看四周,从身上拿出了两封包装精美的帖子,正是檀楼的请柬。那少年看着老人有些偷摸甚至略显猥琐的神情动作,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顾不得什么长幼有序,指着那老头的鼻子恨恨道: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圣人常言道:君子不近诸色,不行诸恶。老夫子你枉读了这么些年圣贤书了。我要回去跟大先生做学问,你自己去胡闹吧!”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说罢那少年拂袖便要离去,却被称作老夫子的老人一把抓住,那老头也不动怒,拉着少年的手就往檀楼里走,边走边说道:“你这娃娃好不懂事,估摸着是跟着老大那个木头疙瘩待久了,也要变成木头。读什么圣贤书,这滚滚红尘难道还不够你读么?”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圣人曾有言:君子……”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那少年还想争辩,却被老头固执地打断: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什么狗屁圣人,竟说些糊弄人的话,你让说这话的人来找我,我跟他说道说道!这不教坏了孩子么!”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老头一边嚷嚷着一边进了檀楼里头,门口的小斯虽然有些意外这一老一少的组合,但那请柬却是做不了假,连忙招呼着坐下,端茶奉水,殷勤地招待。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老人津津有味地看着表演,回头却看到少年抿着嘴,眼眶通红。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你这小子,怎么还哭起鼻子来了!”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少年不搭理他,倔强的把头扭向一边。老头自讨没趣,也没了看表演的心思,便在客人落座场间观望,随即便便被稍微靠前的那桌引住了目光。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正是言默所在的那一桌。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老头用手臂捅了捅少年的胳膊,指着言默那边,语气里有些讨好般的说道: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看到那边那一桌了没?跟你差不多的年纪,看看别人是怎么享受人生的,夫子怎么会耽误你呢。”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少年还在生着闷气,但也抑不住好奇顺着老夫子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却见两个跟自己差不多年岁的男子正被一群花枝招展的姑娘围着,言笑晏晏,虽然心里有些不齿,却又有些隐隐地期待。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老夫子远远地看着言默,罕见地严肃起来,说道:“百花丛中还能保持这份定力,那个少年颇有老夫几分当年的风范啊。”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少年刚刚涌起的小情感瞬间被拉回了现实,心想这夫子又在变着法的夸自己了,忍不住讥讽道:“你不过是看人公子受姑娘家欢迎,就想往自己脸上贴金。哼!我可是知道的,夫子你年轻的时候是个酸秀才,穷的叮当响,别说姑娘了,怕是苍蝇都嫌你没肉离你远远的!”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听到少年说出年轻时的窘迫,老头顿时大怒,咬牙切齿道:“这些话是哪个没毛的猴子跟你乱嚼舌头根,老大?不像!那个木头脑袋除了书什么也装不下。难道是老二?不会不会!老三?没错了!老三这个小崽子!看我回去不赏他几板子!”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看他这幅气急败坏的模样少年也不惊慌,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见到了。低头跟桌上的瓜果斗争,不再理那老头。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一边的烟雨偶尔转头,看到了这一老一少,心里涌上一股奇怪的感觉。像是在哪里见到过,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不禁在心里自嘲道,最近着实是紧张得厉害了。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天督院在世人严重颇为神秘,却也不过是个教书育人的地方,跟一般的书院大致没有什么差别。此时,一名穿着青色儒装的中年男子从一处阁楼探出身来,一双显得有些无神的眼睛前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透明的薄片。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他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并没有什么人,便扯开嗓子喊道:“君明!君明!”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喊了两声见久无人应,那男子缩回楼里,嘴里嘟囔着:“这小子又跑哪去了……”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随即摆弄了几下放在桌上的一副青铜质地的圆形盘子,不多时原本光滑的盘面上显出了几个奇异的符号。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他看着这些符号,手指轻拢,接着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老师真是越来越胡闹了,怎么能带君明去那种地方,圣人曾说……”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男子一个人在阁楼里自言自语了很长时间的大道理,最后仍是摇头轻叹一声,复又俯身案前,摊开桌上浩如烟海般的书卷。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满楼的圣人之言。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zhulang阅读最新内容。当前userid:,当前username:'' 第十七章 八方来客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zhulang阅读最新内容。当前userid:,当前用户名:''八方风雨骤起,这一老一少因为没有车辆的缘故只能在外面屋檐下躲雨。距离表演结束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两个人只能在屋檐下望着瓢泼的大雨徒生叹息,少年满脸的不如意,一边伸手接着雨滴一边碎碎念。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老头看着少年的模样忍不住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惹得少年一阵怒目。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你看我干什么,这么大的雨,你那个能掐会算的大先生怎么没算到我们被困在这?”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老头一边说着一边揪着有些凌乱的胡子,呲牙咧嘴。少年看他又是这幅为老不尊的模样,懒得理他,自顾看着天空,只盼这雨能早点停了,也好早些时候跟大先生学着圣人之道。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老头没了斗嘴欺负的对象,自己也觉得有些无趣,檀楼里的人已经走了七七八八,只剩下零零散散的一些人还在说话。看了一眼言默那桌的人,老头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都已经长这么大了,真是越来越像她娘了……”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少年有些没听明白,转过头看着楼内稀疏的人影,心想难不成这老夫子在这还有什么老相好不成,怎的还惦记上别人家的女儿了……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老头收回目光,看着少年有些奇怪的眼神,笑着说道:“收起你那点胡闹的心思,老夫我的年纪都能当她们祖爷爷了。”说些看了眼天,摇头,“看来是指望不上你家大先生了,我们走吧。”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走?往哪走?看着仍有些大的雨,就在少年满脸疑惑的时候,一直大手抓住他的后颈,眼前闪过一道扭曲的虚影。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雨还是原来的雨,空荡荡的檀楼门前却早已失去了那一老一少的身影。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阁楼里,中年人推了推架在鼻子上的镜片,从堆满了书卷的桌上抬起头,刚好看到一老一少两个人有些狼狈的出现在眼前。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中年人连忙站起来,整理有些褶皱的衣服,对着眼前的老人恭敬道: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先生回来了。”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老头颇有些不耐烦的抽了抽鼻子,“嗯”了一声算是回应。随手在身旁取下一卷书来,撕下来一页擦了擦鼻涕。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一旁的少年虽然生气,但在大先生面前却也不好多说什么。大先生平素里最重长幼秩序,先前可以指着鼻子跟老夫子争执,到了大先生面前却是怎么也不敢的。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大先生看着老夫子的行径虽然有心反对,但碍于长幼也不敢说些什么。看着一边的少年生怕他少年心性说出什么气话来,对他说道:“君明,你去帮二先生修理一下花草,顺便再取些茶叶来。”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君明恭敬地给两人行礼,随后下楼去了。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老夫子看着离开的君明,说道:“好端端一个孩子,硬是被你教成了书呆子了!”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中年人苦笑:“当初老师把这孩子交给我看着,还不是自己嫌麻烦,不肯接手么。”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被弟子说中了往事,被称作老师的老夫子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你这小子,什么时候学会老三那一套来,居然也拐着弯的说起我的不是!”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学生不敢。”大先生扶了一下镜片,透过那双无神的眼睛看着老夫子,“只是老师曾经教过我,需以圣贤之道以立身,自然是心中所想就怎么说的。”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懒得跟你这个书呆子扯什么见鬼的圣贤道,”老夫子已经有些气急败坏了,看见桌上摆放的青铜盘,说道:“今天去外面转了转,见到个有意思的人,跟我年轻的时候很像。”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说这话的时候老夫子一脸严肃,大先生也没有说什么圣贤之道,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老师找到他了么?”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还不能确定,但跟前几日的梦识有几分因果,不管怎样,今年的大选他必须是第一!”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听到老夫子说这些,大先生的脸色变得更沉重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看着老夫子说道: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老师,这样,是作弊吧,当初这规矩是老师亲自定下的,师弟他们几个也都是这么进来的,老师如今这么做,恐怕有辱圣贤……”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你这个呆子!真是读书给读傻了!当年那个机灵的小子哪去了?!”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是老师教的好……”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放屁!我可教不出你这满口圣言的学生!我不管,总之等我出游回来,见到的必须是他!”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这里的他不必老夫子说明,大先生的心里已经很清楚了。接着又想起老师刚刚说的话,愣了愣说道:“老师要出游?在这个时候?”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没错。”老夫子一边捋胡子一边朝阁楼门口走去,“这次的天都大选就由你全权负责,记得我给你说的话!”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老师你这是要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么?!”眼见老夫子越走越远,大先生有些急了,“明明是老师的意思却要我去背黑锅,这有违圣人之道啊老师!老师?!老师!”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看着渐渐消失在视线里的老夫子,大先生有些无奈的摇摇头,便又回到案前,继续翻读所谓圣人之道去了。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雨一时停不下来,这个时节的天郡是多雨的,纵使雨停的时候,空气中也会透着一股粘人般的潮湿气息。每到这个时候生活在天郡里的人们便极少出门,往来的旅人一般也不会选择在这个时节入城。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然而在今天却与以往有些不同,城外方圆数十里的官道因为雨季的原因而被有些反常的人流踩踏出无数泥泞。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今天已经是第十几波了吧?”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守城的军卒因为一整天骤然增大的往来人流而有些疲惫不堪,幸好已经快到了封城的时候了。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可不是嘛!不光进城的人多,出城的也不少,前几个时辰不是还有个白头发的老头出城么,在这种天气里都那么大年纪了的人了,没人陪着也不知道出城干什么。”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门前的军卒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并不时注意着城门一侧计量时间的钟圭,只盼着能早些回去吃些热乎东西犒劳一下自己。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时间眼看就要到了,一名军卒开始收拾起堆放在城门口的拦路器械,另一名军卒也习惯性的往官道方向上看一眼,以确认不会有旅人赶不上最后的入城时间,随后他叫住了准备关闭城门的伙伴。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遥远的官道上,隐约能够看到一道身影,正冒雨赶来。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能在这个时节来天郡的,或多或少都会与天都大选有些关系,因此上层的统领们曾特别关照过要尽量让来的人都入城,以免不小心得罪了哪位人物。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虽然那个身影看上去有些落魄,丝毫没有大选参与者应有的气度与风范,但城门的军卒仍是给他留下了足够的时间。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待那人走的近了,发现是一位年轻的公子。看上去像是穷苦人家出身,自身很难看出原本颜色的粗布衣裳已经被雨水浇成透,脸上也是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长相倒还算得上俊俏,可以粘了灰尘,混着雨水就更显得凄惨。可纵使这般落魄,那一双眼睛也显得一场明亮,不染尘埃。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眼见城门还没关上,那公子忙快跑几步,守城的军卒这才发现来人身后还跟着个东西。只是那东西瘦的只剩下皮包骨头,因此被挡住了,凑近了瞟一眼,原来是只驴子。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公子模样的年轻人背着包裹,一手牵着毛驴,到城门底下从怀里摸出了一块木刻的牌子,那是一块路引。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南平来的?”一名军卒看着路引上的南平二字,随口问到。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是。”那位公子回道,“在下南平京道人士,官大哥,请问这里表示天郡城了么?”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军卒见他颇有礼数,也不为难,道:“没错,这里便是天郡城了。”说着又看了看他身后的驴子,有些怜悯,“从南平到这一路可不近啊,吃了不少苦头吧?”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年轻公子不知从哪拿出一块碎布,擦了擦脸上的污水,笑到:“路程是远了些,但一路上能看到不少景色,也算是一种补偿,只是可怜了我这坐骑。”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那便快进城去吧,早些寻个落脚的地方,省的晚些时候宵禁,怕是要睡窝棚了。”军卒看他不像是什么歹人,催促着让他进城去了。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年轻公子连连道谢之后便进城去了。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他拍了拍有些可怜的驴子,道:“进了这城,你我的好日子总算是要开始了,等我拿了大选第一,一定好好犒劳犒劳你!”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天都大选,引来了大陆无数的年轻才俊,每个人都想着功成名就,一朝成名。但除却很少的那几位传说中的人物,又有谁敢妄言第一,年轻的公子看上去不过是个寒门出身,又哪里来的如此信心!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言默在檀楼呆了很久了,雨不见停,但也到了回去的时候。檀儿将他送到门前,目送着他跟烟雨乘车离去。脑袋突然被人拍了一下,正吃痛,听见身后人说道: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人都走了还现在这干什么,难不成是想跟人回去了?”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檀儿回过头,看到平日里相处的姐妹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一脸促狭,不由有些羞赧:“婵儿姐你别瞎说,言公子是待我做妹妹的。”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这我可没看出来,”被唤作婵儿的女子娇笑道:“你家言公子平时来楼里可只单单跟你说话呢,见我们连招呼都不打一个,这妹妹待遇可真不一般啊。”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女子间的调笑往往是有些天马行空般无法捉摸,不一会便又扯到别的事情上了,可当檀儿自己独处的时候,总是会想到言默。婵儿说的她不是不知道,平时除了自己他几乎不跟别人交谈,甚至连看上一眼都不会。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可言默对她也仅仅是说些家常琐事,给她的感觉更像是兄长对待妹妹一般,这让檀儿心里有些说不清的味道。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你对檀儿姑娘,究竟是怀了什么心思?”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事隔了这么久,烟雨中午忍不住问了出来。虽然她之前曾经怀疑过言默是看上了人家,可随着这些天的了解才发现完全不是自己想的那样,这就更加让烟雨好奇了。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言默闭着眼沉思,这是他自从梦识成功以后便一直保留的习惯,除了去檀楼的时间外,其余的时间都被他用来修炼,凝聚星辉了。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毫无例外,这次言默也没有理她,好在烟雨已经习惯了,也并不在意。有些无聊的掀开车帘,看着风雨飘零。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一人一驴有些狼狈的从车前跑过,由于车辙滚动而激起的水花飞溅开去,落了那人一身,顿时惹来烟雨一阵笑声。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牵驴的年轻公子看着烟雨的车行自身前掠过,车上的人笑的倾国倾城。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而在此时,一直闭眼修行的言默突然睁开眼睛,眸子里星光闪烁。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天空中传来一声闷雷,顷刻间大雨滂沱。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云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最终化作雨水自天郡上空倾泻下来,宛如洪流。而同样有一股洪流,自大陆四面而来,呈八方之势,终将在天郡汇聚。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无数人杰齐聚京都,将会碰撞出怎样耀眼的光辉!而沉寂了数年的大陆,风云即将再起!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zhulang阅读最新内容。当前userid:,当前username:'' 第十八章 冲突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zhulang阅读最新内容。当前userid:,当前用户名:''车驾已经走远,年轻公子犹自站在雨中张望,他拍了拍驴子,嘴上轻声说道:“人生得遇如此佳人,夫复何求,只是不知道车里另一个人是个什么身份……”随即又失笑道,“你这只知肚皮冷暖的畜生又哪里懂得这些。”直到那辆马车渐渐消失在茫茫烟雨中才拉着那只不解风情的瘦弱毛驴投店去了。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烟雨收回视线,看到言默同样也在看着窗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不禁心中疑惑,问道:“怎么了?”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两人在进了马车之后烟雨就变回了原本的样子,一颦一笑都尽是风情。但言默显然没有注意到这些,他仍看着车窗外阴郁的天空,说道: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刚刚那个人,不简单。”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那个人?”烟雨回想了一下,“你是说刚刚那个牵着驴子的人?”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人我没看清,但直觉告诉我,他跟不简单。”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直觉?”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言默的直觉,烟雨是抱有很大信任的,当初在回京路上他的直觉的准确性已经被多次证明了。因此烟雨心里也重新正视了刚刚那个引她发笑的人来,心道看来参加天都大选的人已经陆续都到了,只是不知道那个人会是哪家的人才,竟会让言默说出不简单这三个字来,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烟雨仔细回想了一遍,发现完全没有任何头绪。以皇族的情报能力,除了极少数的几家之外,基本上可以说掌握了所有参加大选的人的资料,难道那人竟是出自那几家?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想到这种可能,烟雨心里不禁笼罩上一股沉重感来,如果真的是那几家的人,恐怕会有更激烈的角逐了。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她看着又重新闭眼修行的言默,心想接下来就要拜托你了。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距离天都大选的时间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随着天郡近些时候人流量的骤增,伴随而来的则是整个治安压力的提升,为此皇族不得不加派人手,甚至于安排尹淳专门负责此事。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虽说来参加大选的都是些天赋出众的年青人,但难保会有些良莠不齐的现象。这其中有一部分是仗着家族的势力鱼目混珠,虽说最终竞争的不会是这些人,但在最开始的这段时间却俨然成了大选舞台上的主角一般。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雨断断续续地下了数日,天终于放晴了。街道上各色的商贩也都活跃起来,而这当中要数客栈最为抢手。一些个远道而来的人贵公子身边必然带了大量的扈从,对住房的要求同是也很高,因此免不了与别人之间产生摩擦。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都是些血气方刚的宝贝少爷,火气自然不小,往往一时半会并不能解决问题,这也给天郡的治安造成了不小的麻烦。虽然有神机营管辖,但却不能真的把这些人怎么样,毕竟每个人的背后都有一个偌大的家族支撑。当然,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要摆一些豪门世家的做派,而往往越是低调的人,才往往是最危险的对手。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言默今日没有去檀楼,天气转好,有些闲暇时间便出来走走,看看市井生活,这是他在苍山所没有经历过得,因此也算得上是修行的一部分了。修行讲求出世,但那是对处在尘世中的人说的,反观言默则需要入世,来弥补这方面的缺失,方能达到圆润通透的境界。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言默一边走着一边四下观察市井百姓的生活,逐渐淹没在各色的人流之中。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正走着,突然感到一个物件飞来,言默侧身避开,寻着那事物来时的方向,正好看见一个壮汉正一脸怒相地端起一张桌子,重重地朝一个人砸了下去。周围已经围上了好些人,但碍于那名壮汉的凶狠,一时间竟无人敢上前劝阻。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壮汉身边站着几个穿着同样衣服的人,估摸着是在一起的同伴,而在身后也是一名衣着华贵的年青人。此时那年青人正一脸鄙夷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丝毫没有怜悯。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本公子要住店,你不感恩戴德乖乖让出来,居然还要找本公子理论!好大的胆子!给我打!使劲打!”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那名看上去颇有家世的年青人坐在一张椅子上,一边喝茶一边恶狠狠说道。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本来言默对这种事情并不感兴趣,只要不惹到自己身上言默更是懒得搭理。然而这会他却皱着眉头,眼睛一直盯着壮汉身下略有些畏缩的男子,随后更是靠得近了些,饶有兴致的做起了看客。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虽然没有看到长相,但已言默的直觉,可以十分肯定那人就是之前跟烟雨一起遇上的那位。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确实是那位南平来的骑驴公子,本来他在这家店住的好好的,却不曾想到遇上了强抢客房的事情,自己有心上前理论,却被对方仗着人手多而欺负。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眼看着那壮汉手里的桌子就要落在自己身上,骑驴公子身影微转,手上更是做了一个非常隐秘的动作。然后那名壮汉身体像是喝醉了一般突然变得摇摇晃晃,手上力道却不见减,重重地拍了下去。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只听见“哎呦”一声痛呼,接着便是一群人手忙脚乱,原本现在壮汉身边看笑话的几人都遭了殃,其中一名比较倒霉,正好被桌子砸中,直接便昏了过去。而骑驴公子也趁着这阵混乱跑了出去。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对于场间的小动作,在场的人几乎没有看得出来,言默却看的一清二楚,那人手里拿着一枚摔碎的酒杯碎片,在一瞬间打入了壮汉的关节上,导致整个身体动作不协调,单是这份控制力便足够惊人了。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骑驴公子看上去神色慌张,一边跑一边嘴上还喊着:“救命啊……打人啦!打人啦!救命啊……”方向却不偏不倚,直冲着言默而来。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事情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客栈里的公子气急败坏地喝骂着,指挥剩下的人去追骑驴公子。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少侠!少侠救我!”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骑驴公子跑到言默近前,不由分说拉起言默便大声求救,并不动声色地将言默推到了身前。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追上来的人眼见有人要出头,都停下来,等着主子的命令。却听见身后传来愤怒的叫骂: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你们这帮狗奴才!带着干什么!给我打!谁敢拦着给我一起打!”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众人得令,不给言默开口的机会便将两人围起来,一副要围殴的架势。随着“啊呀”一声叫喊,这些人一拥而上,从他们的身手来看多少都有些动术的弟子,但要说伤到言默还是差的远了。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言默也不回手,只在狭小的空间里将腾挪转移的方法用到了极致,一群人挥动了大半天愣是一片衣角没有摸到,而那个骑驴公子也同样躲开了攻击,甚至在一些隐秘的动作中稍做还击。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人群的头头见忙活了半天还没打到人,自己人却不断中招倒下,在一旁气得哇哇大叫。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你们这些匪类!知道本公子是谁么?!乖乖给本公子磕头赔罪,心情好了还能放你们一马!”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啊呸!”骑驴公子突然冒出头说道:“我有大侠在此,该下跪求饶的人是你吧!”接着一脸谄媚对言默说:“大侠,您说是不是?”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见这两人丝毫没有认输服软的打算,不知怎的那人却露出一副阴险的笑:“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难道真的以为本公子是这么好欺负的?!”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说些从怀里拿出了一个铃铛一样的东西,轻轻一摇,脸上挂着残忍的笑:“让我用处这个东西,你们就等死吧!”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言默有些没看明白,一旁的骑驴公子却脸色突变:“不知是哪家的后辈,真是好大的手笔!”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那东西声音不大,却又一股念力生出,且非常有穿透力,像是某种联络信号,言默心里想。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果不其然,那人摇动之后,不多久言默就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息正在迅速逼近,不多时场间便多出了一道身影。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动我洛家的人!”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洛家!大陆上能有这般手笔的,大概也只有那个洛家了吧。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见到来人,之前大喊大叫的年轻人喜出望外,忙跑上前去:“三叔,你可算来了,一定要替侄儿做主啊!”俨然一副被欺负的样子。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来人看上去面色有些苍白,身子骨更是显得瘦弱,但却没人敢因此而小看了他,尤其是离得近些,那一股暴动的真气更是如波涛一般迎面扑来。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被称作三叔的人没有搭理那个年青人,从他刚来这里,眼睛就一直盯着言默两人。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我这个侄子的性格我很明白,事情也肯定是他先挑起来了的。”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来人一开口说话就令言默二人有些懵,骑驴公子反应快些,连忙说道:“误会误会,我们跟贵公子全是有缘,不去交个朋友,日后好相见哈。”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但是他代表了我们洛家,”像是没听见骑驴公子的话,来人继续说着“你们落了他的面子,就是落了我洛家的面子。所以,把命留下来吧。”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那人说的一直都很平静,话里却布满了杀机,更是强硬到了极点!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因为自己人挑事被人打压,却反过来要怪罪别人不给面子,这又是怎样的不讲道理!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言默已经有点动怒了,本来就是无妄之灾,可对方态度这么强硬,勾起了他心里的火气。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联手,能胜!”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言默低声说到,“别想着留后手,否则就再也没命用了。”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骑驴公子罕见的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笑脸,点了点头。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来人的实力非常强,单凭一个人几乎没有胜的打算,可若是两人联手的话,情况就不可知了。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此时二人的想法没有说出来,却同时想到了一块去了。如果被人知道仅凭他们两个居然会想着如何胜过眼前的人,不知道是会被嘲笑无知还是夸一句初生牛犊,恐怕前者会更多一些吧。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zhulang阅读最新内容。当前userid:,当前username:'' 第十九章 杀敌 &entp*{font-style:normal;fo:100;text-deo:i;}.read-tpcite{display:none;visibility:hidden;} 毫无疑问,眼前的敌人是言默曾经面对过的敌人当中最强大的,他没有信心在胜过他之后仍能安然无恙离开,毕竟身边还有一个让他有些忌惮的人。因此他提议联手,算得上是眼下最稳妥的办法。 那人并不着急动手,看着他们二人说道:“洛家洛天恒,我不杀无名之人!” 言默没有说话,骑驴公子开口道:“南平官渡。” “言默。” “南平?”听到南平官渡自报家门,洛天恒的脸上凝重了几分,“南平赤军是你什么人?” “故人而已,洛先生不用在意。”南平官渡轻笑一声,“我的一切现在与南平家没有什么关系,当然也包括生死。” 洛天恒神色有些复杂,嗤笑道:“不知该说你无知还是有魄力,没了家族支撑,想在这个世道活下去,远没有想的这般简单。今日我就来看看,你有没有这个实力。” “请前辈指教。” 洛天恒说话间,目光一直留在南平官渡身上,而言默则完全的被无视了。 言默非常满意这种情况,隐在暗处的角落里伺机而动是丛林法则的基本要素,就像是经验丰富猎手,躲在暗处观察猎物,在最恰当的时候一击致命。 客套寒暄总是要结束的,而且结束的很突然。罗天恒自负身份不会对小辈先出手,先动手的是南平官渡。 南平官渡身上穿了件普通的白色文士长衫,手上拿着一把折扇,像是一个清闲儒雅的文人,然而动起来却如脱弦之箭,带着一股锐气。 人未到,气先壮。 白色的身影翻飞,带起衣炔翻飞,飘忽间一股大气升腾。 洛天恒神色微动,眼睛里隐有赞赏。不说实力如何,单凭这股大气便胜了家族里不知多少不知天高地厚的纨绔子弟。 欣赏时一回事,对敌却又是另一回事。 刚猛气劲拂面,洛天恒双目一沉,右手闪电般探出。 “砰”得一声爆响,无数的碎屑飞散开去,却是南平官渡手中折扇尽毁。扇子被毁,便剩下了握住扇子的那只手,南平官渡单手握拳,狠狠轰在了洛天恒探出的手上。 拳掌相交,却如蜻蜓点水一般,一触即分,洛天恒大吼一声:“好!”脚下横移,探出的手掌不退反进,朝着南平官渡的收回的拳头抓去。 失了先机,单纯的凭借体术南平官渡心里明白不能硬碰。看着抓来的手掌,脚步虚点几下,身影像是模糊了一般带出数个残影,真身却已经失去了踪迹。 就在这时,洛天恒突然感到身后一凉,警兆突生。 回身已经来不及了,腰下一沉,如利剑一般向前冲去,同时脚上用力,双手一撑,在空中翻腾了几下,周身上下泛起淡淡的光芒。 等他看到偷袭的人时,顿时一脸怒意,看向言默的神情也显得愈发狰狞。 这一记偷袭没有成功,言默心里有些惋惜,同时也提高了警惕。毕竟是成名已久的人物,战斗意识上的敏锐程度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够比得上的。 将手上的短刀横在胸前,言默警惕地看着有些暴怒的洛天恒,同时留意着刚刚依靠诡异身法隐去身形的南平官渡。 刚刚的作战中两人虽然没有交流,却配合的相当出色。两人借着南平这个姓氏成功吸引了洛天恒的注意,借此发动了一场堪称完美的作战。虽然最后并没有成功,但却完成了一次明暗身份之间的调换,这一次言默在明,南平官渡在暗。 洛天恒看着横刀的言默,心里却不敢再有丝毫轻视了。虽然刚刚那一刀被自己躲了过去,但到现在后颈仍然有些发毛。那一刀太过犀利,杀气的隐藏更是完美,若是反应再稍微慢一丝,只怕就要当场血溅了。 “你们很好,如果放任你们成长下去,恐怕将来会成为我洛家大敌。所以,你们必须死在这!”洛天恒说着,身上的光芒更胜了,纵使是在阳光普射的正午仍然有些刺眼。 言默身子压低了几分,这是他每次面临大敌的时候下意识的动作,将重心压低,方便积蓄力量。 寒光一闪,这次先动手的依然不是洛天恒。言默脚下发力,青色的石板街道在双脚用力猛蹬下发出“啪啪”的龟裂声, 言默挥刀,刀光舞成一团光幕,洛天恒一双肉掌不敢硬碰,却随手一抓,握住了街道边某间铺子的门柱子,只听得“啊呀”一声怒喝,近乎两人高的柱子被轰然拔起,空气中漫着灰尘。 矮小的身躯撑着巨大的柱子,这一幕吓呆了围观在周围的市井酒徒,人群轰得炸开,生怕被波及。 而一边的言默去势不止,两道身影就这般碰撞在了一起,看热闹的人群里发出一阵阵叹息。巨大的烟尘扬起,普通人已经看不清这当中的局势,只听得见激烈碰撞的轰鸣声不断传出,伴随着巨大柱子的不断挥动,尘海翻腾。 骤闻一声大喊,却见一道黑色的物件飞射而出,插到道路一边铺子的横梁上,爆出一团木屑便不见了。 那是言默的短刀。 手上没了武器,言默双手握拳,直接砸在了仅剩下半截的柱子上,一副怪力展现无遗,顷刻间木屑横飞,仅余的半根柱子陪两人合力拍成了粉末。而两人之间没了缓冲,肉掌相搏,便是一阵噼噼啪啪如同炒豆一般的爆响。 言默虽然没有经过系统的体术修行,但一身筋骨却用星辉淬炼了数十年,其体魄强度早已胜过他人不知几许,对上洛天恒一时之间竟也不落下风,此时两人完全就是刚猛地对碰。 以洛天恒的眼光自然能够看得出言默没有修炼过,因此对言默所表现出来的战斗意识和体魄的强健程度感到极大的震动。他成名较早,一直在为家族办事,见识过太多各种各样的所谓天才,但如言默这般的情况仍是第一次遇上,这甚至已经有些颠覆了常识! 腾起的灰尘渐渐落了下去,两人之间激烈的贴身搏杀也渐渐出现在人们面前。但普通人仍是看不清场间的动作,更加分不清局势的好坏。但南平官渡看得很清楚,因为看得清楚,才会更加震撼。 两人之间根本谈不上所谓的动术武技,完全是凭借自身的体魄强度在硬碰硬,而最不可思议的是言默居然真的支撑了下来。虽然看上去有些狼狈,但真的是撑住了,南平官渡扪心自问,若是场上换做了自己以这种方式争斗,恐怕撑不住几个回合便要被轰杀成渣了。这并不是说他的实力不行,相反,他才是现在场中唯一的变局,在言默和洛天恒以力碰力的时候,动术的技巧便显得尤其重要了。 动术作为大陆上流传最广的一门修练流派,其中自然传承着无数的方法技巧,之前他能在洛天恒的手上脱身,靠得便是南平家的一种身法。 言默的头发有些散乱,看上去更平添了积分狂傲,他自然有狂傲的资格。单以肉身的强度与洛天恒对接百招而不落下风,若此事传出必然会震动整个大陆,而他甚至没有使用咒术。 双拳交摆,黑色的发丝在拳劲的影响下飞舞,言默怒吼一声,再次冲向洛天恒。而洛天恒眉头微皱,突然两指一并,侧身看着言默,指尖晶莹宛如星辰。言默心头突生警兆,隐约猜到了对方接下来的招数,去势却没有停。 仿佛一道光划过,周围人群传来一阵哀嚎,无数人捂住眼睛,发出一阵阵悲怆的呜咽。 洛天恒的指尖仿佛有一颗太阳的燃烧,无数的光斑在指尖溢出,汇成一道极细的线,像是将空气割裂。 这一招速度极快,加上与言默方向相冲,更是加快了它的速度。只是一眨眼的时间,便到了言默眼前,直指眉心。 光芒中,隐约有血划过。 言默的身影像是飞石一般被击退,落在远处的建筑里,没了声息。 而与此同时,一直藏身在暗处的南平官渡身形再次飘忽起来,却显得极为刚猛。在洛天恒伸出两指的时候南平官渡便动了,鼓动的气机撑起了身上的文士长衫,整个人顿时显得雄伟高大起来。 挟着风声,南平官渡声势如惊鸿,双拳星芒暴涨,如有风雷之声,朝着洛天恒的后背轰去。这是蓄势已久的一击,打的就是洛天恒旧力已去而新力未生的时间点上,谋算之深令人惊叹, 然而这精心谋划的一击依然是没有效果,洛天恒看似力竭却不曾想到是故意卖出的破绽。脚步轻错,诡异的步伐竟和南平官渡的一般无二。 声势已成,最忌讳的便是半途而废,南平官渡双拳重重砸下,与洛天恒回身而出的双掌碰在一起。 一股强大的气劲灌入双拳,如同针刺一般,南平官渡整个身体如同落叶一般坠向地面,在青色的石板上划出长长的印记,面色惨白如纸。 “如果你还在南平家,今日我便不敢杀你,可惜你自绝了后路。” 洛天恒的脸色也不好看,之前与言默硬拼了一场,耗费了太多心神,之后又和南平官渡对了一拳,此时的状态已经接近了谷底。想到自己被两个年轻后辈逼迫到了这般境地,心里便有一个遏制不住的杀意,或许还夹杂着一些连他自己都不承认的对未来的恐惧。索性那个叫言默的人中了他的幻光指,活下去的可能性根本没有,而眼前的南平官渡也马上就要死在自己手里了。 世道是复杂的,有些人见到了有天赋的后辈会起爱才之心,甚至亲自教导,而有另外一些人则会有更加极端的做法。他们害怕那些后辈成长起来,威胁到他们的地位甚至安全,因此不惜双手染血,将那些后辈扼杀在摇篮里。而这种人无一不是嗜血酷杀之人,手上沾满了鲜血。 洛天恒毫无疑问是这种人,自他修行开始便替洛家处理一些见不得人的黑暗勾当,内心里除了家族便没有什么能装的下了。家族利益就是一切,任何对家族可能产生威胁的人或事,都会由他亲手埋葬。 他看着南平官渡,眼里隐着血光。他两指再次并拢,星辉喷薄。 随着星辉的凝聚,他仿佛看到了南平官渡的死亡,平稳的心跳变得剧烈起来,脸色因为过于激动而变得潮红,像是个喝醉了酒的酒徒,甚至连身体也慢慢摇晃起来。他像是真的醉了,眼前的景物慢慢的模糊,周围的声音也渐渐远去,他的世界变得一片空白,只剩下心脏跳动得越来越剧烈,剧烈到甚至能够自己听得到。 “砰!砰!砰!” 整个世界仿佛都被这声音填满。 然后他低下头,看到了一节黑色的刀锋,鲜红的血正沿着刀尖流出。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zhulang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二十章 朋友 &entp*{font-style:normal;fo:100;text-deo:i;}.read-tpcite{display:none;visibility:hidden;} 血从胸口流了出来,渐渐浸湿了衣襟。洛天恒原本暴怒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惘然,有些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 作为洛家的一员,从十三岁第一次杀人开始他就将自己保护的很好。因为他知道,他能杀别人,那么别人也同样能杀他。他拼命地修炼,杀人的手段越来越残忍。别人都以为他是一心为了家族,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一旦他对家族失去了价值,距离别人杀死他也就不远了。 他很怕死,所以更加容不得有一丁点的威胁存在,哪怕对方是个孩子。他一直都是这么谨小慎微,步步谋算,却没有算到眼下这一幕。 黑色的刀身在太阳的照射下泛着幽冷的寒光,殷红的血说着刀锋留下。 言默眼神冷酷,凌乱的头发混着汗水与泥灰纠结在一起,看上去有些狼狈,甚至凄惨。但他握刀的手却很稳,没有一点颤抖。 全身的力气都仿佛随着这一刀捅进了洛天恒的身体,顺着刀身言默甚至能感受到他心脏的跳动正在变得微弱。 刀身一转,然后用力挥开。鲜红的血如同泉涌般喷出来,洛天恒的身体被一刀斩断。 确认了洛天恒不可能再爬起来给他造成威胁,言默收回了那柄刀,却没有回鞘。 一边的南平官渡好不容易抚平了翻腾的气血,神色有些复杂地看着言默的身影。 言默提着刀,朝着另一边走过去,哪里还有一个人。 “你……你要干什么!你知道我是谁么!别过来!别过来!” 那人看见洛天恒被言默刀斩的一幕就觉得不妙,紧接着便见到言默向自己走过来,神情因为极度恐惧而变得扭曲。 “不要过来!求……求求你!我是洛家的少爷,求求你,不要杀我……求求你……”声音从一开始的惊慌慢慢竟然有些呜咽。 言默仍向着他走,黑色的刀在空气中不停摆动,像是把催命的镰刀。 “你要是杀了我洛家不会放过你的!我哥也不会放过你的!”眼见自己的哀求无效,那人变得有些歇斯底里,“你不会有好下场的!除了你!你的朋友、家人,那些所有你在乎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他嘶喊着,带着恶毒的眼神看着言默,突然狂笑起来。 “哈哈哈……你会……” 剩下的话再也没有机会说了。 黑色的影子飞起又落下,那人的身体抽搐了几下之后便颓然倒在了地上。 言默朝着空气甩了甩手里的刀,插回腰间。他看一眼滚落在一边的头颅,说道: “那我会在他们行动之前,把他们都杀掉!” 那位至死也不知道姓名的年轻公子哥还不明白,因为他的一句话为洛家热上了什么样的麻烦。他或许不能保护所有人,但哪怕是一丝一毫的风吹草动,他便会要你尝到十倍百倍哪怕是千辈的伤害,知道他的手再也握不住刀,否则复仇永远不会停止。 他是个复仇者,将灵魂出卖给了魔鬼。每一个惹上他的人都会明白,这将会是他一生中所犯下的最大的错误,而这些人,是没有机会后悔的! 言默杀完人,回头看了一眼躺坐在破乱木屑的南平官渡,没有说什么便离开了。 南平官渡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胸口,看见言默一声不吭的离开了,不由有些着急: “喂!你怎么就这么走了?!我可是你的战友啊!你不能不管我啊!喂!” 人群自动为言默让开了道路,看向言默的神情有些畏惧的同时又有些好奇。事情的起因大多数人都看的明白,洛家的人无理在先,但他们仍旧被言默的杀伐果决给惊吓到了,一个少年人做事情如此不留余地,想来也不是个善与之辈。 而南平官渡一瘸一拐如同痞子无赖一般在后面一边叫喊一边追人,却没有人敢嘲笑他,单单凭他在对战洛天恒时的表现就足够得到别人的尊重。 …… …… 时间过了许久,言默和南平官渡的身影早已经不见,作为案发现场的这条街道也已经被临时封隔了起来。 两个尸体躺在街道的两侧,一个从胸口处被切成两段,另外一个也没了脑袋,死状都极为凄惨。此刻一群人正站在街道中央,看着两具尸体,很长时间都没人说话。 “你怎么看?” 问话的是个老人,稀疏的胡须中掺着些银色,脸上的皮肤像是在沙子里打磨了许久,满是风尘的意味。他看着洛天恒的尸体,话却是对身后的人说的。 “一刀致命,临死之前没有受到什么痛苦,不过精神上应该是受了些刺激。”回答那名老人的是个年青人,眉眼之间和死去的那个公子有几分相似。他一边说着,一边蹲下来捡起尸体旁的那颗面容有些狰狞的头颅,仔细端详,微眯的眸子里杀机起伏。“三叔除了那一刀的致命伤之外,手臂上也出现了浮肿,明显是经过了一番俺搏斗的。从围观的人哪里得到消息,一共是两个人,可杀人的却是一个。” “言默……”老人招手示意随从把两具尸体收拾妥当,走到年青人身边,“你打算怎么做?” 年青人将手上的头颅递给身边的手下,转身看向看着:“我弟弟虽然有些不学无术,但他终归是我洛家的人。我不管事情发生的原因是什么,也不想去管。那个叫言默的人杀了三叔,杀了我弟弟,那边要他用命来陪!” “那皇族那边要怎么安排?” “我们不会和皇族起冲突,既然是他们选中的人,那我就在大选里杀了他!” 老人眼里满是赞许:“你要记住,你不光是城儿的兄长,更是洛家的大公子,未来洛家掌舵人。凡事都得从洛家的利益出发。” “是!爷爷,孙儿明白!” 祖孙两人的谈话因为刻板而显得冷酷无情,在家族的利益面前,任何的个人情感都是不被允许的,即使是手足。这或许便是生在门阀大家里的悲哀。 青色石板路上的血已经被抹去,但仇恨的种子已经种下。在阴暗的石缝里,泥土被鲜血灌溉,成为滋养它的沃土。言默之名,再次以这种血腥的方式强悍地出现在众人眼前,逼得他们不得不重新做出评价。 而南平官渡这个名字却在悄无声息中被刻意的略过了。 …… …… 言默有些无语,略有些怒气。 他是第一次遇上这种类型的人,而这无疑是对他社交能力的一次严峻的考验。皱着眉看着面前正吃得满嘴流油的人,心想着若不是烟雨的嘱托和之前有点共同作战的微薄交情——如果那也算得上交情的话,恐怕言默这时候已经忍不住要动起杀人灭口的心思了。 南平官渡却没有一点自觉性,已经近一个月的时间里没有见过荤腥的他此时正坐在言默对面对着一只肘子大快朵颐,因此也看不到言默这时候的表情。 眼见他啃完了肘子,言默酝酿了许久终于开口:“你跟着我,有什么企图?” 有些幸福地打了个饱嗝,南平官渡一脸满足的抬起头靠在椅子上,看着言默说道:“你又不是个姑娘,我对你能有什么企图!”说些端起一杯茶水润了润有些油腻的嗓子,接着说,“怎么说咱们俩也算是共患难的过命交情了,你怎么能一声不吭就把我这个受伤的人丢在战场上!太没义气了!” “你没有受伤。”言默顿了顿,说道,“那两个人都死了。” 南平官渡刚进嘴的一口茶因为言默的话差点喷了出来,却也呛得够呛。他清了清嗓子,有些稀奇地看着言默: “你这人是从小就这么跟人聊天么?你这样哪里有朋友啊!” 朋友?这个词距离言默实在太过遥远了,他的人生已经被仇恨填满,又哪里容得下朋友这种矫情的字眼。 “吃完了?别再跟着我了!”言默说些就要起身离开,对面的南平官渡顿时不乐意了。 “人都说患难见真情,怎么说咱们这也是缘分,你这么对我可真是太伤人了啊!我可是拿你当朋友准备跟你说说那什么洛家的事情的……” 言默直接略过了前面的“废话”直接落在在“洛家”两个字眼上。 “你说,洛家?” “不走了?”见言默又重新坐下,南平官渡笑着说道,“你这人倒是挺有意思。”一边招呼伙计:“小二,来坛子杏花楼!” 杏花楼,是天郡最出名的酒酿,也是外来旅人必尝的。 南平官渡摆开两个酒碗,给自己满上,又给言默倒上。 两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刚刚一起杀过人,现在又一起喝过酒。兄弟之间的三件事我们已经做过了两件,剩下的就是逛花楼了,所以我们现在已经是朋友了!”南平官渡摇头晃脑的说着,一边露出“嘿嘿”的傻笑。 言默自动忽略了他的这段话,只等着他想听的消息。 一碗酒下肚,看上去颇有经验的南平官渡却有些不支了,神色也有些迷离。他打了个酒嗝,一边倒酒一边跟言默说起洛家。 漠北洛家,势力范围已经偏离了中州部分,地处极其偏远的北方,终日大雪覆盖。虽然地理位置上距离正统中原实在过于遥远,但却从没有人敢轻视这个家族。严酷的条件造就了他们身体上的巨大优势,因此在动术这一脉中颇为出类拔萃,家族的动术高手更是不计其数。 一旦被他们盯上,便是不死不休的局面,没有丝毫的缓冲余地,因此被中原的家族称为“野蛮的刽子手”,足见对他的忌惮程度。而且据闻在洛家背后还有一个神秘的势力支持,就更加使得其他家族心怀戒备。 言默看着趴在桌子上已经不省人事的南平官渡,面容沉静,眼里却深沉得厉害。 洛家么…… 言默心里默念,接着做出了一个让烟雨深感意外同时对他来说也有着深远意义的决定。 付了银钱,言默一把抓住南平官渡,直接扛在了肩上,走出了酒楼。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zhulang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二十一章 朋友妻 &entp*{font-style:normal;fo:100;text-deo:i;}.read-tpcite{display:none;visibility:hidden;} 言默扛着南平官渡,一路上引得民众不断侧目,指指点点,但言默并不在意这些,他只在考虑一个问题——要把南平官渡放在哪里? 明宫自然是不能带去的,先不说烟雨会有什么反应,单单把一个不认识的人带进皇宫重地这件事情本身就显得极为荒唐。虽然心里有些不情愿,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了,毕竟整个天郡除了明宫以外,他知道的就只有那个地方了。 去了花楼,这下就真的坐实了吧。 想到南平官渡之前说过的话,言默感到了一种无力。这种感觉是他以前从未有过的,而他最擅长的武力却拿这种情形一点办法都没有,这让他很不爽。 去了檀楼自然是檀儿接待的他,虽然诧异于言默扛着一个醉酒的男子过来,但她也并没有多问。而帮忙安置好了南平官渡之后言默也没有多做停留就离开了,关于洛家的事情他需要跟烟雨详细的商量一下。 距离与洛家人的冲突已经过了大半日的光景了,烟雨自然也接到了消息,却没有过多的担忧。毕竟洛家不是皇族的势力,不需要像上次那样安抚内部的人员。相反,烟雨心里还有点兴奋,虽然后续的事情多少会有些麻烦,但言默现在是代表了皇的尊严的,他的武力越高,就代表了皇族越有威严。能把洛家的老一辈人打败甚至杀掉,更像是一种武力的炫耀,而皇族已经很多年没有用这么铁血的面目示人了。 因此烟雨跟言默见面之后没有做过多的苛责而是直接进去正题。 “从大陆各个地方赶来参加天都大选的人都已经陆续到了天郡,虽然碍于天督院跟皇族的压力不会有太大的骚动,但一些小的摩擦还是会有的。至于洛家……”烟雨看了眼言默,接着说道,“暂时是不用担心,不过到了大选里估计会针对你有一些安排。” 言默不说话,但一双手却在轻轻摩擦刀柄。烟雨见状笑道:“洛家这次参加大选的人有三个,别人你可以不管,但洛风务必要留心,他是你杀死的洛城的同胞哥哥,同时也是漠北洛家的继承人。虽然弟弟有些不学无术,但哥哥却是担得起天才这两个字的。” “不要小看了他,尤其是他在动术上的天赋。你见过洛天恒的动术,应该明白这种世家的底蕴,尤其是洛家以动术最为出名。” 言默想起了洛天恒两指并拢而出的那道细线,脸上那道殷红的伤口火辣辣的疼。当初若不是他在千钧一发之际用咒术挡了一下,恐怕战斗的结局便要改写了。 “他们的动术很强,”言默摸着刀的手渐渐用力,“以前是我小看了他们,但以后不会了。” 烟雨很满意言默这时候的反应,她伸出手去,想要摸摸言默脸上的那道伤口,可到了半空才回过神来,赶紧收了回去。幸而言默的心思现在全都放在别处,才没有注意到她的这个举动。 “听说当时跟你一起的还有别人?”稍微掩饰了自己的尴尬,烟雨把话题转开,“是叫南平官渡?” 言默想到那个把自己喝醉被他安置在檀楼的人,点了点头。 “南平这个姓氏可不多见的。”烟雨深深看了一眼言默,接着说道“我曾经听父皇偶尔提起过,却也不愿意跟我多说。此人无论是敌是友,都要留心。” 听了烟雨的话,言默说道:“这个人你见过。” “我见过?”烟雨一时有些摸不清头脑,“什么时候?” “就在那天下雨,从檀楼回来的时候。” 雨天,檀楼? 烟雨突然想起来了,眼前浮现出那一人一驴的落魄身影,一时间哭笑不得。 “就是你说的那个不简单的人?” “是,杀了洛天恒,是我们联手。” 烟雨的表情慢慢变得严肃起来,最开始他以为洛天恒是言默一个人杀的,但听到言默说出联手两个字,烟雨在心里又重新给南平官渡做了定义。 言默的实力他是很清楚的,加之近些时日又通过了梦识,成为了一名咒术师,整体的战斗力更是有了一次质的飞跃。能被言默亲口承认联手的人,实力自然不容小觑。 “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尽量保持现状,我会跟父皇好好商量一下。现在他人在哪?” 问出言默这番话,烟雨本来没有抱什么指望,以他对言默的了解,很难相信他会跟一个陌生人和平相处甚至知道他的住址。但言默接下来说的却使她颇为惊讶,甚至到了震惊的地步。 “他喝醉了,我把他放在檀楼。” 檀楼?喝醉? 烟雨险些惊叫出来,好不容易稳定了情绪,她带着难以置信的眼光看着言默,说道:“你是说,南平官渡喝醉了,被你带到了檀楼?” “嗯。” 见言默点头,烟雨像是自己被灌醉了一般觉得天旋地转晕晕乎乎。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言默么?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人情味了?还是他有什么打算? 烟雨有些淡定不起来了,她对言默说:“等我跟父皇说一下情况,你带我去见见他。” “好。” …… …… 南平官渡的酒量虽然不好,但酒品还算差强人意,喝醉了之后只是在那安静的睡觉,绝不至于给让人添麻烦。但檀儿仍旧坚持守在榻前照顾,不为别的,只因为他是言默拜托给她的。 她对言默的了解算不上有多深,但却能明白言默待她绝没有存着什么别的心思。在这种地方呆的久了,见到的都是些甜言蜜语只图一时风流的倜傥才子,却反而对言默这种如同家人一般的温馨体贴更加珍惜。因此难能言默有事拜托她,便更是铁了心地要做到最好。 差身边的使唤丫鬟重新打了水,檀儿将一方丝巾在水里摆了摆,小心的沥了沥水,一边在南平官渡的额头上轻轻擦拭,一边着人去煮些醒酒的汤水。 时间已经临近黄昏了,南平官渡在檀楼里躺了已经将近三个时辰了。酒劲慢慢褪去,只听见推门声响起,南平官渡睁开有些混沌的双眼,警惕一闪而过,却又悄悄地隐去了。 “公子醒了?” 南平官渡循声看去,见檀儿正关门进来,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 南平官渡一时间有些摸不清状况,揉了揉有些沉重的头,说道:“这是哪里?姑娘一直在照顾我?” 檀儿走得近了些,端起受伤的茶杯递给南平官渡:“这是解酒的汤,公子趁热喝下吧。”见南平官渡仍有些疑惑,她接着说道,“这里是檀楼,公子喝醉了,是言公子送您来的。” 虽然摸不清状况,但南平官渡仍是接过了那杯醒酒汤,仰头喝下,顿时感觉清爽了许多。 檀楼他是知道的,不单单是在天郡,整个大陆也算的上是有名的。这不单单是楼里的女子容貌才艺极好,更重要的是这里的女子都是完璧之身,不做那些苟且之事,这就更加吸引了那些清流世子。却没想到言默那人看上去像个石头般不通情理,做起事情来却又这般熟稔。 南平官渡从床上起身,对檀儿拜谢道:“多谢姑娘照顾了,还没请教姑娘芳名?” 檀儿还了一礼,回道:“公子客气了,称呼我檀儿便好了。” “檀儿姑娘,”南平官渡微笑道:“不知送我过来的言默言公子现在何处?不知……” 南平官渡还没说完,门突然被推开了,言默走了进来,对檀儿轻轻点了点头。一旁的檀儿知趣的离开,屋里便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醒了?” “醒了,”南平官渡打量了一眼房间,说道,“看不出言兄还是位风雅之人,相比与那檀儿姑娘交情非浅吧。” 言默看着南平官渡,神色慢慢变得严肃起来。 南平官渡看到他这幅样子连忙说道:“好啦好啦!我不说了,你这人怎么开不起玩笑。” “我讨厌聒噪的人,酒醒了跟我走,有人要见你。” “有人要见我?什么人?是姑娘么?长得怎么样?有没有檀儿姑娘好看?” 一声轻吟,言默的手上多出了一柄短刀,他盯着南平官渡,冷冷说到:“离檀儿远点!” 南平官渡被他突如其来的反应给震到了,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而言默则收回了刀,转身离开。 “自己的相好还不许说了……算了,朋友妻,不可欺……” 南平官渡嘴上嘟囔着,脚下却也不停,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烟雨这时候正在一处庄园等着他们,这处园子是皇家的私产,平日里很少有人会过来,因此烟雨选择在这里见面,其重要性可想而知了。 关于南平这个姓氏,夏皇在烟雨的一再追问下终于说出了一些消息,而这些消息像是惊雷一般在烟雨耳畔炸响,使她久久不能平静。 当一个人对这个世界的认识突然被颠覆,当曾经所苦苦追求的不过是一场梦幻,这对普通人的打击无疑是致命的。烟雨虽然不是普通人,但她依然对这个世界产生了动摇,甚至于有些无所适从,但她是夏国的公主,夏皇唯一的子嗣,她不能倒下。 当南平官渡跟着言默走进这处庭院,南平官渡看到了烟雨,一刹那的失神过后,他自言自语道:“这个不会也是朋友妻吧……”然后他看着言默,神情悲愤的说道:“天理难容!”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zhulang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二十二章 皇权之上 世俗之外 &entp*{font-style:normal;fo:100;text-deo:i;}.read-tpcite{display:none;visibility:hidden;} “断桥流水,姑娘美得就像一幅画。” 皇族庄园,景色与人自然都是极美的,但言默显然不是个懂得欣赏景色的人,也显然说不出这种文绉绉的肉麻的话来。 烟雨起身迎客,听到南平官渡的话,淡然一笑:“南平公子过誉了,先前与公子也算是有过一面之缘,公子远道而来请恕小女子招待不周。” “姑娘哪里的话。”南平官渡摆手道,气度从容,再不见之前的皮赖模样,“先前多有听闻,烟雨公主美貌若天仙,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公子谬赞了。” 两人正在客套间,言默已经坐下来闭目养神,烟雨便也招待着南平官渡落座。 此时他们三人所处的位置是一个亭台,四面环水,水面上有桥相连,景色甚是宜人。三人就在此处闲聊起来。言默自然是不插话的,他只是在一旁坐着,闭上眼睛像是睡着一般。而烟雨和南平官渡却算的上是相聊甚欢。 从南平官渡的言谈举止中不难看得出他的出身定然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而烟雨跟他说话的时候虽然与平时没有太多的差距,但仍旧能感到一丝隐约的疏离感。 “南平公子这次来天郡也是为了天都大远?”说这话的时候烟雨像是酝酿了很久,语气缓慢而又凝重。 南平官渡微微一笑,道:“却是如此,此次天都大选本来我是要参加的,不过……” “不过?” 南平官渡却瞧了眼言默,意味深长地说道:“不过我的事情除了参加大选,看来还有别的方法可以实现。” 烟雨深色复杂,却也隐隐松了口气:“那烟雨在这里谢过公子了。” “不用谢我,本来我也没有必要一定要参加大选,既然有更省事的路,这下应该算是我麻烦你们了。” 听到南平官渡说出这话,烟雨轻轻一笑,说道: “公子的事,我们定当全力而为,只是不知公子所为何事?” 南平官渡站起身来,深深看了一眼仍旧闭着眼睛的言默,缓缓说道:“具体什么事,那要等他拿到大选首名,见到那位先生的时候了。” …… …… 那车行走在平稳的青石板路,烟雨和言默在车内一时无言。 南平官渡应烟雨的邀请住在了那处皇家庄园,并且早在言默他们到来之前便已经将南平官渡的行李物品包括那只瘦弱的驴子差人送到了庄园里。南平官渡也没有拒绝这个安排,况且如今烟雨对他算得上是有事相求,因此也住的心安理得。 “南平官渡,究竟是什么人?” 沉默了许久,言默睁开眼,看着烟雨问道。 像是早就料到言默会有此一问,烟雨透过窗外看着行人来往的街道,仿佛又看到那天大雨里狼狈的身影,她说:“南平,是个家族。” “家族?” “对。如今这片大陆上的格局实质上都是被各个家族把控的,皇室当然也不例外。”烟雨顿了顿,接着说道,“在最中央的区域是名义上归属于夏朝的广大土地,而周边则是由无数个家族和小国组成,这边是我们知道的世界了,可是……” “可是?”言默不知为何心里突然一紧,仿佛接下来要听到什么颠覆他认知的事情。 “可如果这些并不是全部呢?” 不是全部?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言默仍然难掩心头的震撼,如果不是全部,那除了这片大陆还有什么? 烟雨回过头来看着言默,美丽的眸子里透着悲哀,她说,“如果我们所知道的世界,只是这个真实世界的一角,在我们知道的这片大陆之外还有无尽的区域是未知的,那里有喷着火焰的群山,永远被风雪覆盖的冰海,有些所有我们能够想象的强大生命,你会怎么做?” 会怎么做?言默不知道,他的心底只有一个愿望,这个愿望隐秘而又执着,在他心底扎下了根,除此之外他没有想过别的。但今天烟雨的话仍旧给他造成了冲击,在他心里悄悄埋下了种子。 少年人总是渴望冒险的,去未知的地方看一眼风景,是所有少年共同的梦想,言默当然也不例外。只是他现在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已经看不清未来的路了。 “南平官渡,不是这个大陆上的人?”言默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问道。 “不是。” 出乎意料,烟雨竟摇了摇头,但神色之中却更加复杂,她接着说到: “世人只知皇权至高,却不知皇权之上,仍有七大家。” 七大家?这个名字言默从来没有听过,但却止不住心中的震撼,什么样的权利能够凌驾人间帝王? “南平家便是七大家之一。”烟雨悠悠说道,“这七个姓氏是真正站在了这个世间的顶峰,控制了包括这片大陆的几乎所有的区域,是这个世间真正的皇者。” 仿佛心里的压抑终于得到释放,烟雨长长地舒了口气,神色却更显得悲哀。 “我一心想要重振皇族,却不知道这一切原来这般可笑。当听到我父皇告诉我这些的时候,我甚至感到天塌了,以前的种种期望都成了笑话。” 看着烟雨这个样子,言默却说不出一句话,他本来就不是个会安慰人的人,这种事情仿佛天生与他绝缘。 烟雨看着他的样子,展颜一笑:“不用想着该怎么安慰我,好好准备天都大选吧。”烟雨说些,神色突然变得凝重起来,“天督院的那位先生,可是连七大家的人都有些忌惮的。” 言默努力消化着烟雨带给他的一系列信息以及震撼,不知不觉间握紧了拳头。他看着烟雨说道:“不管以后遇到什么困难,我都帮你一刀斩了!即使它是七大家!”这是我答应了老头子的,也是答应了你师傅的,言默在心里想着。 一旁的烟雨突然笑出声来,白皙的脸上带着一模酡红,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言默:“我发现你自从来了天郡之后,变得越来越会说话了,可不像以前苍山脚下的那个木头疙瘩。” 言默被她打量的久了,居然觉得有些别扭的情绪,把头转向了一边。 “到底还是块木头!” 烟雨见他牛扭头看向别处,轻声说道,也不再言语。 …… …… 南平官渡一个人在这处偌大的园子里生活,难免会有些无聊,他本是个好动的人,又哪里呆的住,便在园子里闲逛了起来。 以他的身份这种园子当然是见怪不怪了,可他仍旧是看的很有兴致,甚至啧啧称赞。 园子里偶尔会有下人仆从走过,但得了烟雨的嘱咐,也没人敢来打扰他。南平官渡牵着他那头卖相凄惨驴子就这么四处溜达,不知不觉间天热有些暗了,他这才想起已经很久没有吃东西了。 拍拍那只驴子的脑袋,南平官渡看着它说道:“驴子啊驴子,你说咱们这下是不是就叫做寄人篱下啊。虽说这是皇家大院,可这半天不见人影,我到哪去弄吃的去。你主子我饿着肚皮,你却怎么在这吃的欢畅!” 说些又使劲拍了拍那头驴子的脑袋,驴子甩了甩耳朵,打了个响鼻,又继续低头啃食花坛里的花草。 “没良心的东西!”南平官渡骂了一声,牵着它准备去找些吃的。刚一回身,整个人的气势徒变,惊得那只驴子一声嘶吼,瘫软在了地上。 “敢问阁下是谁?深夜到访,不知有何贵干?” 就在他身后不远处的花草间忽然传来一阵动静,南平官渡气势更盛,心却一点点沉了下去。能够在不知不觉间便离他仅仅数个身位,来人实力极强,而且刚刚的动静南平官渡甚至怀疑是对方故意露出的破绽。 那边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之后,走出了一位中年的男子,自身浅色的文士儒衫,鼻梁上架着一副打磨的镜片,看起来像个教书先生。 那人从花丛里走出来,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衫,拍落了身上的草叶,完全没有理会南平官渡的戒备。 待都整理好了之后,那人从怀里摸索一阵,却是掏出一本书来,嘴里还轻轻念叨着:“圣人勿怪……圣人勿怪……师命难违……” 南平官渡听得有些迷糊,却慢慢放松了戒备。那人既然能够无声无息的出现在自己身后,要杀自己是易如反掌,显然不是敌人。虽然知道并非敌人,南平官渡却不明白这人有什么目的,那令人费解的碎碎念又代表了什么意思。 “你过来一下,有些事情要交代你。”那人朝南平官渡招了招手说道。 南平官渡走得近些,仔细打量起眼前这人,却发现无论如何都看不清此人的长相,心里又是一惊。 “不知先生找我,有什么指教?”南平官渡不敢再看,小心翼翼行礼问道。 “嗯,南平家难得出了你这么个懂事的小子,”那人一边说着一边把手里的书丢给南平官渡,“把这本书替我送给那个叫言默的小子,就说是你自己的,不许提到我,明白了么?” 南平官渡有些懵了,这是在跟他开玩笑么?这么大费周章的吓自己一跳,结果就是为了给言默那小子送书?您这么大本事干嘛要来吓唬我这个小辈?您自己送去不行么?就送本书您至于么! 南平官渡心里一时间汹涌澎湃,恨不得把手里的书撕个粉碎然后再甩到那人脸上,但他多少还是有些理智的,小心翼翼的瞄了一眼手上的书,心里却止不住一突。 这是一本刀谱,虽然他不是用刀的人,看到这本刀谱却也忍不住一股气血上涌。原因无他,只是因为这本刀谱的作者——无涯。 剑断水,刀无涯。 这是时间最强大的两名动术师,一人用剑,一人使刀。传说刀无涯对敌从来只用一刀,不是他只会一刀,而是从来没有人能接他第二刀,其强大可见一斑。 南平官渡神色变得恭谨,能随手将无涯刀谱送人的人,自然值得他尊敬。 “将这本刀谱给他,你的事情,到时候我会帮你一把。”那身说着,身影却慢慢淡了,直至消失不见。 南平官渡,看着那人消失,心里想着他临走时的话,心里突然一惊,猛得抬起头来,满眼的不可置信。 “言默啊言默,你究竟是什么人,居然会使得那位践行圣人之道的大先生为了你开后门。”南平官渡摇了摇头,喃喃自语。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zhulang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二十三章 天才 &entp*{font-style:normal;fo:100;text-deo:i;}.read-tpcite{display:none;visibility:hidden;} 翌日,清晨。 天色还尚早,南平官渡却已经起来了,事实上他一晚上也没怎么睡得着。吃了侍从准备的早餐,南平官渡又专程去看了看昨夜里受了惊吓的那头驴子。这头驴从南平开始便一直跟着他,起初的时候卖相还不像如今这般凄惨,甚至可以说是威风凛凛,矫健非常。但经过一路上的颠簸流离,南平官渡舍去了身上带着的大半物件,而这头渐渐消瘦下去的驴子却一直舍不得丢下。 自南平到天郡路途遥远,而且乱局丛生,他心里憋着一口气出来,一路上自然受了不少磨难,身上的银钱很快也没了。路遇打劫是很正常的事情,以他的实力普通的劫匪自然是构不成什么威胁,但他却管不住自己那一点点的恻隐之心。他看到那些劫匪枯瘦的身体和手上明显是农具的武器,心就软了下来。 他出来时身上带的盘缠本来就不多,没走多远就半被抢半自愿的送了出去,导致自己一路上过得极苦,而那头原本可以驼人的健壮驴子也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手上拿着仆从准备好的草料,另外还特意多带了一些水果,准备好好犒劳犒劳那头有些受了惊的驴。 约莫是受了惊的缘故,南平官渡来到安置驴子的窝棚时那头驴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两只耳朵也耸拉了下来。直到南平官渡把手上的草料和果子递过去,那头驴子才像是回复了平时的样子。 “吃货!” 南平官渡笑骂一声,直到见那驴子吃完了草料水果才离去。 他来到之前曾经跟言默和烟雨呆过的那个亭子,一边欣赏着眼前的景致一边等着言默,顺便把手上的那本刀谱交给他。 虽然对这本刀谱他心里同样怀着热切的心情,但却始终没有打开看哪怕一眼。 一来他不用刀,这部刀谱虽然价值连城但对他来说用处却不大,二来这本刀谱既然是要经他的手交给言默,那他南平官渡又怎么能做出让人瞧不起的事情来。 …… …… 言默依旧是是住在明宫,并且整日里都待在澄清殿。 今日他还是一个人出来,先是去了檀楼,然后去往南平官渡所在的那处庄园。人潮涌动的街道上,言默明显感觉到了突然增加的人流以及明显带着外来口音的人。应该都跟天都大选脱不开关系。 天都大选说得上是所有青年才俊的一次盛会,但对于其他人尤其是一些不懂修行的普通人来说,同样也是不可错过的。 能够亲眼看到那些在未来或许能够左右整个大陆局势的年青人汇集一堂,先来一场精彩的对决,这便是下一代传奇的开始。 言默本身没有成为这次主旋律当中主角的心思,却也止不住一些好事之人的骚扰。毕竟他已经不是那个苍山脚下籍籍无名的少年言默了。除了在护送烟雨回城的路上诛杀贺鬼,在天郡更是连杀三人,其中一名军中猛将,另外两人更是漠北洛家的重要人物。 对于言默的突然崛起自己他强悍而血腥的行事风格,自然是许多人所瞧不起的。尤其是那些自小生活在大家族的世家公子,在他们眼里,言默的血腥无异于是野蛮屠夫行径,根本不配与他们共同参加这次的大选。 言默走在街上,一群人挡住了他的去路。 “你就是言默?” 说话的人语气轻佻,颇有些趾高气昂的意思,完全没把言默放在眼里。 言默看着挡住他去路的一行人,都是些年岁跟他相当的人。微微皱了皱眉,他不认识这些人,更不明白这些人挡住他的路有什么用意,但他很不喜欢那人说话的态度。 “让开!”言默冷冷说道。 “什……什么?” 说话那人像是没有听清楚一般,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言默,而他身边的人却传出一阵嗤笑。 那人感觉自己丢了脸面,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身边的人,转而看向言默,神情略带狰狞。 “你刚刚说什么?!不过是别人养的一条土狗,也敢对着本少爷乱叫!” 言默神情一冷,下意识的便去摸向腰间的配刀,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那只手有重新放回了身后。 考虑的一群人见状顿时发出一阵哄笑。 “这小子刚刚是想干嘛?拔刀?” “一个山里来的土鳖也懂使用刀?” “瞧他那一脸怂样,借他俩胆子他也不敢!” 那些人七嘴八舌的说着,而最先开口挑衅的那个少年却突然不说话了,整个身子都有些止不住在颤抖。跟在他身后的那些人中午发现了这有些反常的一幕,其中一个人推了推他问道:“你怎么回事?莫不是被吓到了?”说罢又引起了一阵哄笑。 但渐渐的那些人都笑不出生了,先前那名带头挑衅的少年此时竟然有些站不稳的趋势,脸色惨白,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那群人顿时慌了手脚,虽然平时里都有些吵嘴讽刺的时候,但在关键时候却仍算的上是一条心的。眼见同伴突然像是受了刺激一般甚至于意识都有些不清楚了,都连忙将他扶住,同时看向言默,却哪里还能找得到他的身影。 在不远处的一座酒楼上,同样坐着几个人,目光都不约而同的投在了刚刚的那一幕上。 其中一个年轻公子手中折扇轻摇,望着言默显消失的地方轻叹道:“都以为洛家三爷会死在他的手里是托了南平家那位公子的福,却没想到一怒之威竟至于斯。” 与他同在一桌的另一人说道:“单凭气势就能把人吓成这幅模样,虽说那孩子有些不争气,但那个言默的实力,却确实应该重新估量了。” 桌上的其他几人也都点头表示赞同。这时那位手执折扇的年轻公子看向桌角一人说道:“宇文兄一直未曾开口,不知有何高见?” 那位坐在桌角被称作宇文的年青人抬起头来,露出俊朗的面容,轻声笑道:“高见自是不敢在折梅兄面前卖弄,我也就说说我的想法。” 称作折梅的年轻公子颔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宇文公子稍微坐正了身子,仍是带着让人很有亲切感的笑容,说道:“根据我们得到的关于言默的资料来看,除了傀儡师贺鬼那次的长弓之外,他一直在用的都只是腰间的那柄腰刀而已。相必各位都判断言默是名修习动术的高手,可是从现有的资料来看,他却一次都没有使用过哪怕丝毫的动术来,这便是最奇怪的地方。” 众人听了以后,都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宇文公子环顾了四周,继续说道:“在做的各位也有不少是动术的高手,但是不使用动术而杀死贺鬼,并与洛先生抗衡而能不落下风,不知有几位能办到?” 在座的人听到他的话,其中几人略一沉思,都摇了摇头。 “那宇文兄的意思是?”折梅公子忍不住开口问道。 “我以为,言默没有修行过动术,但他的身体强度和对战斗的敏锐嗅觉无疑是极高的!” “你是说,他仅仅凭借肉身的强度便能与洛天恒对峙而不落下风?” 此言一出顿时引得众人一阵骚动。仅仅是肉身的强度便这般强大,一旦修炼的动术,岂不是如虎添翼! 在这里的都是来自大陆各方的天才,自幼便是各个家族重点培养的人,自然是心比天高,可如果宇文公子的推测是真的,那言默无疑将会是悬在众人心头的一块石头。 眼见众人神色都有些阴晴不定,宇文公子叹了口气,目光再次落在远处的街道,心里更是升起了隐隐的不安。 单单是修习了动术便给人造成了这么大的压力,如果再加上别的……宇文公子心里第一次生出些隐隐的挫败感来。 …… …… 除了宇文公子,已经有一个人先他一步,在言默面前低下了高傲的头颅。 南平官渡看着眼前收刀而立的言默,满腔的愤懑最终都化作一声叹息,看了看手上的那本刀谱,有些无奈,更多的却是艳羡。 南平家作为站在世间顶端的家族,家族这个天赋异禀者层出不穷,而他便是在这种环境下成长起来,并最终成为了傲世整个家族年轻一辈的天才,这让他心底很是自豪。 然而这种自豪从见到言默开始便被打压得一干二净,有时候他甚至会怀疑这一切都只是自己做的一个噩梦,梦醒了,自己还是那个站在顶端的天才。 但现实往往是很残酷的,并且被言默的行为一遍又一遍的提醒着。 这可是刀无涯啊! 看着手上的刀谱,南平官渡有些欲哭无泪。 堂堂刀道第一人的刀谱你怎么能看一遍就敢说不需要了呢!你怎么能在看了一遍之后就耍出了三分意境呢!你……怎么能这么变态呢! 南平官渡感觉自己的尊严被深深地践踏了,这可比当初那位先生为言默开后门送来刀谱的时候给南平官渡带来的刺激还要强烈。 这真是,天理不容!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zhulang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二十四章 我喜欢你身上的味道 &entp*{font-style:normal;fo:100;text-deo:i;}.read-tpcite{display:none;visibility:hidden;} 刀锋流转,漆黑的刀身随着言默的挥动在空气中划东出一道玄奥的轨迹。言默此时整个人都沉浸在无涯刀法的奇妙已经当中,南平官渡站在一旁,神色很是有些复杂。 不知不觉间时间已经过了大半,正是日上三竿,言默从来到开始就在练刀,南平官渡就在一旁看着,言默练了多久,他便看了多久。 刀在手上划过一刀弧线重新插回腰间,言默看向一直在旁边的南平官渡,罕见地露出笑容。他看着南平官渡,说道: “谢谢。” 无论是在苍山生活的那些时间还是护送烟雨回京以及在天郡生活的这些时间,言默都从来没有说过这两个字,在他的字典里仿佛就不存在这两个字。但他今天却跟南平官渡说了,甚至有了一丝笑容。 如果是烟雨在场看到言默此时的表现不知道会作何想法。 这次并不是说南平官渡在言默的心中就要比苍山或是烟雨的地位要高。苍山脚下的人们对他有着再造之恩,不是用简单的这两个字所能表达的。而烟雨在他心里更像是一种合作的关系以及一些连他自己都不明白的情愫,自然也说不出这两个字。 南平官渡不同,他是第一个言默认识的与他之前的人生没有任何关系的人,已经算得上是他的第一个朋友。 南平官渡不知道言默心里是如何想的,但他却也被言默此时的表现给惊到了。他有些不知所措,同时又有点不好意思,但碍于那位先生的嘱托,最后也只能说道:“没什么,谁让我们是朋友呢。” 他又接着说道:“这本刀谱还是你留着吧,放在我这里也是无用。”说些将手上的无涯刀谱又递了过去。 言默这次没有再拒绝,饶是他在第一遍的时候就能记住内容,却在刚刚练刀的时候渐渐感悟到了一些刀谱上面没有的东西,这让他心里明白这刀谱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 …… “接下来你准备去哪里?” 言默跟南平官渡一起在这座园子里用着午饭,烟雨因为天都大选在即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因此并没有在这里。 “没什么事,想去一下檀楼。”言默此时说话已经没有了当初的那种疏离生硬都感觉,说的话也慢慢多了起来。当然这只是针对有数的几人。 南平官渡对比虽然没有烟雨那般感觉得真切,却也多少能够懂得一些。听到言默说要去檀楼,眼前顿时浮现出那日酒醒之后见到的檀儿姑娘。他是不是看向言默几眼,心里也在琢磨这措辞,终于忍不住问道:“那个檀儿姑娘……跟你究竟是什么关系?” 出乎意料,言默这时候的反应并没有先前激烈,许是心境不同的原因,言默说道:“她……很像一个人……” 言默在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看向远方,目光宁静,脸上浮现出一种温柔的光来。南平官渡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透言默了,但随即想到那名叫做檀儿的女子,却也只能在心底叹了口气。 一声叹息,却不知又是为了谁…… 说是要去檀楼,然而当言默与南平官渡动身前往的时候却已经是日落西山的时候了。街道两旁的商铺都已经掌了灯,昏黄的烛光透过各色的灯笼散发出各种颜色的光来,整个天郡都沉浸在这种安稳沉静的气氛当中。 天郡本来是有宵禁的,但因为天都大选的缘故聚集了来自大陆各方的人们,为了缓和气氛皇室决定开放夜市,也算是随从民意。毕竟每次大选,各处酒楼商贩的生意照一样好了不止一筹。 言默与南平官渡并肩而行,看上去就像是两个两个结伴出游的学人士子,丝毫没有了那股逼人的霸气。 人很多,到处都能看到年青人结伴而行的欢闹情形,而除了天郡的当地民众之外,更是能看到各种不同于大多数人的衣冠服饰。这些人大多是从大陆极其偏远的地方远道而来参加天都大选的人或侍从。 这片大陆极大,生活的人也极多,而不同的区域自然也产生了各种不同的文化。夏朝自古便有天朝上国的美誉,是整个大陆的中心,虽然如今辉煌不在,但许多事物仍旧是周边各族学习的样板。 南平世家超然于世俗之上,自然是看不上这些凡夫俗子的物什,但南平官渡却表现得像是一个另类,对着满大街的精巧物件流连忘返,甚至赞不绝口。 此时他正站在一处摊贩前看着那名商贩用一根较细的苇杆从一旁正用炉火灼烤的铁盆里挑出一团烤化的麦糖出来,透过苇杆的一端往里吹气。另一只则手拿着相同的苇杆在那团渐渐鼓起来的糖球上戳戳挑挑,不多时便做出一个动物的形状来,赢得周围一片叫好。 南平官渡当然也在其中,他一边鼓掌叫好一边往前凑着,看样子是想买上一个。 就在他想要挤开人群凑到摊前的时候,那些离得摊位近些的人群突然散了开来,同时还传来了蛮横的呼喝声。 但是南平官渡没有管这些,眼见人群散开,他赶紧冲到摊贩面前,手里拿着早就准备好的铜板准备买上一个。付钱的手尚在半空之中,却被另一只手挡住。 南平官渡这才看清楚局面,收回了伸出的手。 挡住他的是一名少年,看年纪甚至还不如自己大,此时却一脸倨傲的看着南平官渡,神色甚是嚣张。 但南平官渡哪里是这乳臭未干的孩子能够唬住的,他之所以停下,是因为那少年身后的人。 约莫着是一名女子,身上穿着一种黑色的纱裙,头脸也用黑纱裹住,只露出一双眼睛。虽然只是一双眼睛,却让南平官渡心中一颤。那双眼睛仿佛带着某种妖异的光,竟然使他禁不住想要深陷进去。 不光是南平官渡,此时那名离得近些的摊贩正一脸茫然的愣在那里,手上的麦糖落在手上竟也没有感觉到。 南平官渡感觉到不妙的时候,想要收回目光却有些吃了。他只觉得自己的神识有些恍惚,竟然渐渐感觉不到周围的景物。心里顿时感觉不妙,正要反抗,身体却突然飞快的后退,像是被一股巨力拉扯,而迷离的意识也渐渐变得清醒了。 拉他的人是言默。 言默现在南平官渡身前,有些戒备的看着那人,却没有出手的意思。他能感觉到那人并没有杀气,如果真的要对南平官渡动手的话,刚刚在他意识模糊的瞬间便有无数次机会出手,虽说不一定能致命,但使南平官渡受伤却还是可以的。 那名外族女子看向言默的表情虽然隔着黑纱看不真切,但那双美丽的眸子却充满了好奇。只见那人莲步轻移,宽大的纱裙在摇曳间生出一股魅人的气息,一双灵动的眸子泛出摄人的光彩,直直地看向言默。 这一眼仿佛比刚刚的威力扩大了数倍,竟然连更远处的人都受了影响,露出一脸迷醉的表情,而原本热闹的集市在一瞬间变得安静下来。 言默感觉身边的时间仿佛都慢了下来,空气中像是充斥着一股粘稠的气息,让人很不舒服。 言默神情微凛,他虽然有些不明白对方用的什么招数,但他却觉得已经有破解的办法。仿佛福灵心至一般拔出了腰间的配刀,朝着昏暗的夜色一刀斩下。 那名制作麦糖的商贩突然发出一声痛呼,拼命朝着手上烫起的水泡吹气。 空气里像是什么东西碎掉了,热闹的气氛重新将夜市填满。 虽然只是看似平常的一刀,但在他身后的南平官渡却看的更加真切。对方的少数他在遇上的那一瞬间便明白了,这是一种作用念力与天地沟通的一种手段,却已经脱离了咒术的范畴,而更偏向于精神攻击,可以看做是一种势。 而言默这一刀,则是将对方的势破开。南平官渡自问以他自己的手段当然也可以破掉这个势,但却无法做到去言默这般写意。如果换做是昨天的言默,便没有了这份实力。 无涯…… 南平官渡暗道一声,平静的心里第一次生出了一种羡慕的情绪。 而那名被破势的女子看着言默,却丝毫没有动怒,甚至于有些惊喜。她缓缓走到言默跟前,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吃惊的事来。 她摘下脸上的黑纱,那张勾起无数男人幻想的白皙的脸蛋在朦胧的灯光下显得含蓄而暧昧。她仰起头,如同一只猫一般蜷缩着靠在言默的怀里,精巧的鼻梁轻轻蹭在了言默的脸上。 她媚眼如丝,看着言默沉默的侧脸轻笑道:“我喜欢你身上的味道,”她突然转了个什,柔软的身体显示出惊人的韧性,“你是我的人了,记住我的名字,我叫巫流云……” 从始至终言默都保持着一刀斩下的姿势,等过了好久,那名叫做巫流云少女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当中,言默才收回了刀,而握刀的那只右手上汗珠密布。 巫流云…… 言默默念一声,回身看到南平官渡仍有些战战兢兢,说道:“人已经走了,不用装了。” 被识破的南平官渡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挠了挠头说道:“很明显么?” 言默没有理他,径直走了,南平官渡连忙跟了上去。 夜色依旧,发生在这片夜色中的事情虽然告一段落了,但随之而来的,也将会变得更加棘手。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zhulang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二十五章 风波 一 &entp*{font-style:normal;fo:100;text-deo:i;}.read-tpcite{display:none;visibility:hidden;} 因为这个插曲,言默和南平官渡的心情多少都受到了些影响,心里也不得不重新对参加天都大选的人的实力做了一次评估。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这句话无疑是现在言默内心最真实的写照,同时也给他上了生动的一课。言默接过檀儿递来的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神情却自然凝重。这是很少发生的事情,尤其是在檀儿姑娘面前。 见到他这幅样子檀儿姑娘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求助般的望向一边吃着糕点的南平官渡。南平官渡微微一笑,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示意檀儿姑娘先离开。 言默一直在出神,甚至连檀儿姑娘离开都没有察觉,此时他的心里一直被之前的那个女子占据着,倒不是因为她的样貌使得言默有些想入非非。恰恰相反,他对那名女子甚至隐隐有些畏惧的感觉。 他看得出那个名叫巫流云的女子并没有用出全部的实力,而且当言默一刀破开对方的势的时候,在一瞬间感觉到一股深入灵魂的恐惧感觉,仿佛被某种巨大的阴影覆盖,那一刻他甚至连动一下都做不到,只能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任由巫流年靠近。 或许是这些日子以来太过顺利的缘故,言默的心境照之前变化很大,变得有些自满甚至于狂妄了,尤其是在杀了贺鬼之后更是如此。 是自己太放纵了么……言默心里想着,只是杀了一个贺鬼就开始不将那些人放在眼里了么?果然是变了……这样下去,又谈什么报仇呢…… 南平官渡虽然不知道他的过去,但看着一脸沉默的言默,多少能够明白他的心情,虽然以他的真正实力不至于像他表现出来的那般不堪,但却也真真切切地被巫流年的实力给吓到了。 他一直被认做是天才,年纪轻轻便已经有了强悍的实力,后来遇上言默,以为在没有能超过他的人了,谁知道会突然出现一个巫流云。 “你不用太在意的,”南平官渡拿过言默手上的毛巾擦拭这粘着糕点碎屑手,看着言默说道:“毕竟先天的资源相差了太多,你不过是刚刚接触到修行的门槛,不必非要拿自己跟她比的。” 言默抬头看着南平官渡,神色认真:“你知道她是谁?” 南平官渡有些自嘲般的笑了笑,目光也变得深沉起来,他看着言默缓缓开口:“能将媚术运用到这种程度的,除了她怕也没有别人了。” 言默看着他,目光灼灼,等着南平官渡说下去。 南平官渡把毛巾又递给言默,坐了下来:“她不是告诉过你她的名字么?”说着看向言默的目光里多了些促狭的意味,“巫这个姓氏可是要比南平还要少见的,而且巫族的圣女主动把名字告诉一个陌生的男人甚至宣布对这个男人的所有权,这还是第一次听说哦。” 看着言默波澜不惊的脸,南平官渡感觉有些自讨没趣,却低声嘟囔着:“就是不知道她哪位远在天边的未婚夫知道之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说着竟然“嘿嘿”笑了起来,很是有些猥琐。 言默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可就算是听到了也不会理他。 巫族他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传闻中那是一个由女人掌握权利的地方,所有的男性都无法进入核心的权利圈,只能作为虚设的长老存在。而地位最高的便是圣女,其产生是在老一任圣女归天的时候从族里同一天出生的女婴当中选出来的,颇有些古时候宗教的感觉。 而作为这一代圣女的巫流云其本身就相当具有神秘感,传说她出生那天明亮的天空突然黑了下去,而老圣女在弥留之际突然回光返照一般从床榻上站起,遥指西北,说道:“双星破世,异星将起。连理共结,可定乱世。”言罢便溘然长逝。 虽然不清楚老圣女这些话的含义,但传说每一位圣女都是天命所选,因此人们便普遍将双星中的一颗定给了新一代的圣女。而老圣女口中的另一颗星辰则被一个男孩获得,他就是巫流云的未婚夫,同时也是位于巫族西北的龙家的长子,龙辰 这个名字在普通世俗的眼中或许籍籍无名,但世俗之上的七大家中却极富盛名,甚至隐隐有第一人之称。 南平官渡看着一脸沉重的言默,甚至于握着毛巾的手都渐渐紧了起来。 “喂喂!人家怎么说也是个女孩子,你这一副像是要吃人的表情是要干什么?难不成你们还有什么深仇大恨不成?” “我只是感觉现在自己还是太弱了,我还要变得更强!” 言默难得脸上有些情绪上的变化,可说出来的话却让南平官渡心里隐隐有些忧虑。 “你这样追求力量,到底是为了什么?” 被问到这个问题,言默有瞬间的犹豫,犹豫着到底该不该说,他看了这位算的上是朋友的人一眼,缓缓说道:“为了向那些曾经伤害过我的,以及那些将我所珍视的从我身边夺走的人复仇!”言默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有些咬牙切齿,目光里满是仇恨,他接着说道:“也是为了保护我现在拥有的和珍惜的不再被人夺走!” 言默这是第一次向苍山脚下村子里之外的人袒露自己心底的事情,或许是一个人压抑的太久了,难得遇上一个可以称之为朋友的人倾诉。这时候的言默看上去了平时很不一样,南平官渡也感觉得到。他虽然平时表现得有些胡闹,但在一些关键时候还算得上是个合格的听众。 他听着言默的话,有些意外,但更多的却是同情。他不是蠢人,自然能够看得出言默必定是经历过一些什么,否则在当初第一次遇见的时候也不会对他产生探究的兴趣。他没有经历过言默的遭遇,所以很难想象那是怎样的一种痛苦才能造就出言默如此复杂甚至有些扭曲的性格和对力量的渴望,但他看着言默此时的表现,却发现从一开始自己就低估了那份仇恨的力量。 他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但言默也不是需要安慰的人,片刻之后便平复了心情。言默放下手上被握着有些变形的毛巾,对南平官渡说道:“我该回去了。” 夜晚的风有些凉了,吹在身上已经能感到些许的寒意,秋天在不知不觉间来到了。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但在微凉的晚风中一些事情却在悄然的改变着,使人心底生出一股暖意来。 …… …… 言默和南平官渡不知道的是,在这种渐渐好转的气氛中,有一股未知的风波,正如同夜色一般,渐渐将两人笼罩。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zhulang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二十六章 风波 二 &entp*{font-style:normal;fo:100;text-deo:i;}.read-tpcite{display:none;visibility:hidden;} 秋风将至,阳光也变得柔和起来,空气中透着一股爽朗的味道。 昨夜的事情虽然没有人说,但在天郡这种皇城脚下,稍有风吹草动还是瞒不过皇族的耳目的。烟雨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一沉,涌出一股复杂的感觉,同时心里也更疑惑了。 虽说天都大选是大路上的一次盛会,且天督院的名声地位都极高,但却也不至于使得七大家的人不远千里前来参加。南平官渡算是一个例外,可现在竟然连巫族圣女都现身了,这让烟雨心里有一种莫名的焦躁,仿佛有什么事情超出了自己的预料。 …… …… 言默从回来之后就有了明显的变化,甚至连檀楼都不去了,整日里就在南平官渡所在的园子里练习那本刀谱,偶尔也会找上烟雨甚至夏皇讨论一些有关咒术上的问题。时间便在这样的日子里悄然流逝了,秋意渐浓,整个天郡城隐隐罩上了一层肃杀,而万众瞩目的天都大选,便也在这样的日子里来到了。 这天言默正在庄园里练刀,说是练刀,言默却没有什么挥刀的动作。他只是坐在那里,双目紧闭,身上没有一丝气息放出,看上去就是在休息一般。 烟雨心里有些奇怪,在她的印象中言默本不该是这么平静无害的风格,他就像是一柄出了鞘的刀,锋芒毕露,仿佛随时都能暴起伤人。而此时的言默敛尽了锋芒,给人一种人畜无害的感觉。 “殿下来了。” 烟雨正看着言默发呆,南平官渡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烟雨身旁。烟雨点头回应,目光仍留在言默身上,禁不住开口问道: “他这个样子,多久了?” “已经有这时候了,”南平官渡看着言默轻声说道:“言默在修炼上的天赋真的很惊人,这比的大选应该会有不俗的表现。” 听到南平官渡的话,烟雨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惊喜的表情,她收回目光,转身看向南平官渡:“他的天赋我一直是知道的,但以他现在的实力,真的能够跟那些人抗衡么?” 听到烟雨口中的“那些人”,南平官渡神色变了变,微微带着些苦笑说道:“以他修行的时间来看,能够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就达到现在这个水平确实是值得称道了,”他顿了顿,神色慢慢变得严肃起来:“若是真的跟那些人比起来,恐怕还是有些差距的。” 听到南平官渡说的,烟雨也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来,却也有些无奈。 “你们七大家真的会遵守那个约定么?” 烟雨突然开口问道,但她身边的南平官渡却没有一丝犹豫便回答道:“那是自然的!”南平官渡看着烟雨说道:“虽然以我现在的身份不敢说代表了七大家的人,但以我对七大家的了解,他们是不会轻易违背那个誓言的。” “谢谢。不管是真是假,心里多少也算有些安慰了。”烟雨笑着说道,却慢慢走近正在养身的言默。 “小心!” 烟雨来到言默身前,刚想要伸手叫他,身后却突然传来南平官渡的警告。 但伸出的手已经来不及收回了,那双白如玉脂般的芊芊玉手眼看着就要碰到言默,烟雨却突然感到一股强大的气劲迎面劈来,念力在一瞬间疯狂涌动,一个防御性的咒术瞬间成型,横亘在两人之间。 之前的那股气劲太过迅猛,太过突然,同时也太过强大了,烟雨心中没有把握能够用仓促之间使出的咒术完全防御住,闭上眼睛甚至做好了受伤的准备。 然而预期中的碰撞并没有到来,等了好一会,烟雨慢慢睁开眼睛,发现言默正在看着她。 “你没事吧?”言默问她。 “啊?没……没事……” “他在这种状态下虽然看上去没什么威胁,但只要你靠近到一定范围,他身上的刀气就会有反应?”南平官渡说着揉了揉手腕,显然已经领受过个中滋味了。 “抱歉……”言默看着仍有些惊魂未定的烟雨说道,一旁却传来南平官渡的低语:“当初也没听见跟我道歉……” 言默没有理他,接着对烟雨说道:“你来是有什么事么?” 兴许是被南平官渡的话转移了注意力,烟雨脸色有些微红,说道:“只是来看看你们,顺便告诉你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是关于天都大选的,”烟雨说着,神情变得认真起来,“明天,就是天都大选开始的时间。” 时间对于努力的人来说总是过得很快的,转眼之间言默来到天郡已经过了数月的时间了。在这数月的时间里发生了很多事,也产生了很多的变化,这当中最明显的则要数言默了。 从苍山的那个空有一身蛮力的少年变成了如今别人眼里的天才,同时性格也从当初的冷血杀伐慢慢变得温和,当然这也仅仅是对身边的人而已。另外也算是交到了朋友。甚至于有了牵挂的人。 …… …… 过了这么久的时间,天都大选中午还是如期而至了,到了此时言默的价值才算是真正的展现出来。 按照往常的惯例来看,天都大选通常是分为两个部分,第一个便是直接的武力对拼——将所有参加大选的人都安排在一个隐秘的测试地点。这个地点一直是天督院的秘密,对外界更是从没有透露过一丝的信息。 而这一部分的测试算的上是简单粗暴,甚至有些血腥——所有参加的人在进入这个秘密地点之前身上都会有一个天督院交予的令牌,这块令牌是经过特殊的手法制作,而所有的参加者都需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收集这些令牌,至于用什么方法,则不在天督院的考虑范围之内,换句话说就是不择手段。 因为参加者大多都有些显赫的身份,因此为了保障参与者的安全,会有专门天督院的人划出的安全区域,只要是在这些区域发生的冲突,一律都要点到为止,更不能伤人性命,违者便会被直接剔除出局。而无数的先人经验告诉我们,千万不要试图触碰天督院的底线。 相传某家的一位世子因为一些矛盾要在安全区域对一名参赛者痛下杀手,却在最后一刻被天督院的监察人员直接打成的残废,事后那人所在的家族却也只能忍气吞声,不敢张扬。 有了安全区域,自然便会有非安全区域。这些区域仅仅占据考核地点不足一成,据说这是为了那些极特别的人专门准备的,至于是哪些人,却也没有人知道了。 这一部分的考核没有固定的标准,事先也没有告诉参加者必需的令牌数量,因此为了稳妥几乎所有参赛者都是拼了命去收集令牌,生怕因为数量上的落后而直接被淘汰。 过了第一部分之后,剩下的人便往往不足先前的十分之一甚至更少,而接下来的第二部分也更像是看运气了。没有人知道考核的内容是什么,甚至连有些通过的人都会感觉莫名其妙,感觉就像是做梦一般。 参加第二部分的人的考核场地同样也是在天督院里,题目很简单,就是按照最先走出天督院的顺序来决定最终的排名,听起来有些胡闹,但却是天督院数百年来不变的规矩。 …… …… 因为皇族的关系,言默在大选开始的前一天就拿到了大选第一阶段的令牌——一种看不出材质的方形牌子,不过半个手掌大小,却出奇的沉重。 言默将这块牌子收好,仔细回想了一遍烟雨告诉他的参加大选的规则,确认没有任何遗漏之后便又重新闭目养神。烟雨还有别的事情,因此不能在这里多留,临走时深深看了一眼做着准备的言默。 “放心吧,言默不会有问题的。”回想着南平官渡送她出来时对她说的话,虽然诧异与他说话时的笃定,但也没有多想,向他道过谢后便乘车离开了。 南平官渡现在门前看着渐渐消失在街道尽头的那辆车驾,过了很久才转身往回走,边走边说道:“有那位大先生照看着,就是想有问题恐怕都不能吧。” 秋风划过院落,南平官渡看着眼前飘落的第一枚树叶,轻轻叹了口气,如同先前的那声低语一般消散在风里。 秋意正浓,风波将起……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zhulang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二十七章 开始了 &entp*{font-style:normal;fo:100;text-deo:i;}.read-tpcite{display:none;visibility:hidden;} 晨雾稀薄,空气中已经渐渐有了秋天的味道。此时南方或许尚在酷热当中,遥远的北方已经结出晶莹的冰花,而处在大陆中心的天郡才刚能感受到气候的变化。 天都大选便是在这样的气氛中开始了。 清晨的天郡城如同往常那般苏醒过来,无论什么样的盛会对于生活在最低层的人们来说都是没有区别的,对他们来说,生存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但毕竟是天都大选,与往常相比终究是有些区别的。 宁静的街道飘着淡淡的雾气,早起的商贩们已经将火炉点燃,袅袅炊烟融进飘绕的雾气里,整个街道都弥漫着香甜的气息。 突然,如雷鸣一般的声响打破了宁静,远远看去,茫茫的雾霭当中有一条队伍正在行走,似在云海里翻腾的蛟龙传出金铁交鸣的声音。 “皇族的花旗军果然不愧是曾经的无敌之师,多少还是存了些底蕴的。” 说话的人穿着素色的衣衫,手上拿着一把纸扇,正是那日在楼上观察言默的名叫折梅的男子。 此时他正站在楼上,看着浩荡而过的花旗军,神色平静。他身后同样也站着当时的那些人,其中一人听到他说话,开口说到:“毕竟是曾经征服了整个大陆的皇族,虽然如今已经辉煌不在,但多多少少也会留下些倚仗的。” 折梅回头看向说话那人轻笑道:“寒山兄所言极是,时候不早,我们早些去天督院吧。” 与此同时,整个天郡都在发生着同样的事情,无数的花旗军破开薄雾在天郡城各个路口巡视,而同样的无数跟折梅一样的天都大选的参加人员正从天郡城的各个角落出发,前往共同的目的地——天督院。 参加天都大选的人来自大陆的各个势力,而有些则是实力强大的散修。人类这个族群往往便是这样,当他们聚集起来,便会发生各种各样的事情,大致可以分为两类——同盟和敌对。 人类在这个大陆上的历史相当悠久,因此各个势力之间也同样会有亲疏甚至敌友这样的分别,于是就形成了如今的局面——参加大选的人几乎都是成群结队而很少会有单独行动的,原因很简单,落单的,往往会最先成为目标。 言默恰恰只有一个人,这并不是说皇族没有所谓的盟友,而是以言默的性格实在很难保证与别人友好的往来,因此单独上路是最好的选择。 …… …… 薄雾慢慢的散去,在阳光的照耀下天郡城渐渐露出了本来的样子,而所有参加大选的人此时也都经过天督院的身份检查而进入天督院等候。因此整个天督院颇有些人满为患的意思。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需要集体等候开始的,这个世上有特权阶级的存在,自然便会有享受特权的人。此时一些真正来自大家族的子弟都已经提前进入了第一场考核的地方。作为同在一座城池的皇族自然也享受到这个权利。 言默在一名天督院教习的带领下进入考核地点,为了保障这些人的优势,最开始的时候会尽量把先进来的人安排的相互之间距离远一些。 测试地点的具体面积言默并不知道,但想来能容纳这么多参加考核的人想来应该不会太小。言默穿着一件黑色束身衣,腰间插着那柄腰刀,身后则背着那张巨大牛角弓。 言默到达的地点是一处树林的入口,这倒是跟他理想的地点有些符合,想来应该是烟雨费了不少功夫的结果。言默走进那片树林,纵身一跃跳上了一颗巨大的树的树干,悄悄地隐藏起来。 这片林子里的树木以言默的眼光来看大多数都有近百年的时间,粗壮的枝干相互交错,巨大的树冠将填空撑得十分严实,只有一些细碎的光影从缝隙中投下来形成斑驳的光影。这些景色与苍山上到有几分相似,言默想着,不知道山下的人都怎么样了。 仔细勘察一遍周围,在确认没有什么异常之后言默靠就在树干上闭目养神。 此时天督院中的人已经等了有些时间了,在院中教习照例宣读了大选的规则之后,一名有些年迈的老先生在夏皇的陪同下登上高台,并在那名老先生的示意下拿起身边的重锤。 “铛!” 一声悠扬的钟声传遍了整个天郡城,原本因为等待而有些焦急嘈杂的人群顿时鸦雀无声,只闻钟声飘扬。 这个世界都仿佛沉浸在这钟声里。 幽暗的丛林伸出,言默闭上的眸子突然睁开,身影在几个起落间消失不见。 天都大选正式开始。 …… …… 此时在另一边,同样有一个人是独自一人在考核地点游荡。这人的衣着在别人看来有些突兀,甚至会让人生出荒谬的感觉。虽然天色入秋有些凉意,那人却穿着厚厚的皮裘大衣甚至于手上裹着厚厚的手套。 但真正知道他身份的人却没有人敢轻视他,尤其是在这种时候甚至会有意的避开他。 他是洛风,漠北洛家的长子,言默杀死的人的同胞哥哥。 没有人愿意在这个时候来触洛风的眉头,但凡是熟悉洛家的人都知道,这是一个由一群彻头彻尾的疯子组成的家族。在他们看来,个人的生死无关紧要,家族的荣誉高于一切,任何胆敢冒犯他们家族的人都会受到最疯狂的报复。正是因为这种疯狂的尽头才使得洛家在极短的时间里崛起,并迅速站稳了脚跟。 关于那场发生在天郡街道的打斗来参加天郡大选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了解,因此当他们看到此时洛风的样子,都不禁在心里替那个名叫言默的人默哀。 而除了一心为了家族荣誉而奔波的洛风之外,还有另外好几股势力在针对言默展开行动,这其中有一些是因为他代表了皇族的关系,而有一些则显得相当可笑了。居然是因为巫族圣女的那日晚上的一句话而招惹来的,这多少让人感到有些无语,但事实却往往就是如此荒诞。那些人有些是出于嫉妒的心态针对言默,而有些则是想以此来向那位龙家未来的掌舵人示好,而言默自然而然的被当做了牺牲品。 此时言默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这么多人的目标,但天生的警觉使得他做好了应对任何突发状况的准备。他就像是一名出色的猎人,行走在猛兽环伺的从今当中,随时准备捉住那些进入狩猎范围的猎物。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zhulang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二十八章 狩猎者 &entp*{font-style:normal;fo:100;text-deo:i;}.read-tpcite{display:none;visibility:hidden;} 风吹过树梢,带来一股陌生的气味,言默将手上的牛角弓握紧,悄悄地隐藏在树干的后面。 有说话声隐约传来。 言默仔细辨认了一下,确定来人是三男一女,从他们说话与呼吸的节奏上判断出是可以动手的目标。 那四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往言默所在的那片林子走去,不是能听到一阵清脆的笑声。看上去几人是一那名女子为中心的,从谈话的内容大概可以知道他们几个是来自大陆北部的一个小国,那名女子排行最小,一直称呼另外三人为师兄。 这四个人看起来丝毫没有什么经验,对于陌生的环境也没有什么警惕的心理,或许是觉得毕竟是在天督院的考核当中,他们就这么说笑着慢慢靠近了言默。他们不知道的是,在前方等待着他们的,将是怎样一场叫人印象深刻的人生经历,令他们清楚的明白了这个世界的残酷的一面。 走进林子的边缘,这几个人感觉有些累了,就找了一处稍微平坦的地方停下来准备歇息歇息。其中一名明显比其他人要稳重些的男子冲着另一名稍显稚嫩的少年人说道:“胡平,你去周围找找看有没有水源,我们就在这休息一会,”他顿了顿又说,“别走远了。” 被叫做胡平的稚嫩少年明显有些不愿意,可是当着那名少女的面他却不愿意表露出来,便向着那人说道:“知道了,大师兄。”临走时目光还在朝少女看了两眼。 作为师兄的那人看到胡平的样子轻轻一笑,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一边催促道:“别磨蹭了,快去快回。”一边跟剩下的少女和另一名少年低声说着什么。 言默在远处悄悄地看着他们,由于光线的缘故有些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当看到那名叫胡平的年青人独自一人向林子里走去,言默身形一闪,也同时消失在茂密的丛林里。 胡平一边哼着小曲一边四处打量,寻找着可能有水源的地方,但态度上着实有些漫不经心。言默一边悄悄跟在他后面,一边在心里估算着合适的距离,随时出手且能防止就在林子边缘的三个人察觉到。虽然以这里人的实力水平这样做有些显得过于小心了,但按照言默的性格就是如此,在没有一击必中的把握之前他是轻易不会出手的。 胡平走的越来越远了,林子里的树木也越来越粗壮,响应的光线也越来越暗了。出于人天性的本能,胡平有些警觉起来,同时也加快了寻找水源的速度。可是他忘记了一点,就是他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走了太远了,之前对言默来说如此。 空气中的气流突然加快,原本静谧的树林里突然响起了树叶间互相碰撞的“哗哗”声,胡平心头突然笼罩着一层危机感,就像是被一头猛兽盯上的那种感觉,他本能一般地回头,随即整个世界便暗了下来。 言默看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胡平,眼神平静,不喜不悲,手上则拿着一块属于胡平的牌子。 言默当然没有杀胡平,毕竟他不是个杀人狂,而胡平跟他更是无仇无怨。 …… …… 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留在林子外围的几人已经架起了锅,燃起了柴火,却久久不见胡平回来。几人心里有些着急,那名少女看着神色有些凝重的男子说道:“大师兄,胡平师兄平时是贪玩了点,可也不是不知轻重,会不会是……” 少女顿了顿,没有接着说下去,而大师兄却明白她的意思,略一考量后说道:“希望不会是那样,不过也不必太在意,毕竟这是在安全区域里面。”他看着明显有些不安的两人说道:“你们先把东西收拾一下,再等一会,要是胡平还没出来,我们就一起去找他,绝对不能分……” 话还没说完,却听见一声沉闷的响声,像是一件重物坠地,紧接着是那名少女的惊呼声: “胡……胡平师兄!” 大师兄心里一惊,下意识的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只见胡平直直地躺在地上,生死不明。看见师弟师妹已经跑到胡平身边,他警惕的四下张望,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这让他心里一沉。 来人一定是很久之前就在观察他们了,并在胡平单独出去的时候悄悄跟踪并袭击了他,可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呢?他努力回想着几人一路上的状况,却在突然之间感到后颈一凉。 此时想躲已经有些来不及了,他神念一动,手上划过几道玄奥的痕迹,同时口中默念道:“风尘之盾!” 砰! 一声巨响伴随着大量的能量乱流,大师兄在仓促之间施展的咒术被硬生生打破,而施术者也被狂暴的能量拍出数丈远,一口鲜血喷出。 言默有些意外的看着被击飞的那人,对方是咒术师他能够感觉的出来,但却没有想到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他就能做出反应,虽然这个反应有些差强人意。 “大师兄!” 身后的两人这是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朝着大师兄的方向喊道。 言默没有管他们,在他眼里一开始就只有这个被喊大师兄的一个人而已,解决了他,剩下的将会不战自溃。因此言默用胡平做诱饵吸引他注意力,并在他分神的瞬间出手,虽然碍于天督院的规矩言默这一下并没有使出全力,但那人的反应仍然让他高看了两眼。 大师兄在被能量流冲击的一瞬间就做出了反应,虽然仍旧不免受了些伤,但这已经算是比较好的局面了。 “这是我的牌子,你拿走吧,请你放过我们。” 大师兄手上拿着一枚天督院给的令牌,看着言默说道。 这个举动让言默有些错愕,但却是眼下最适合破局的办法。那人看出来言默只是为了令牌,而他自己心里清楚实力的差距不是靠人数能弥补的,所以当机立断做了决定。 轻轻一挥,那枚标志着同样下一场测试的牌子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在了言默的手里。 言默看着手里的牌子,略微思考了一会,说道:“成交!” 虽然言默只是想了一下,时间不过几个眨眼,但在那人看来却如同几个时辰那般煎熬。 言默回头看了另外醒着的两个人一眼,这个动作让在场的几人都心里一沉,大师兄更是脸色复杂,嘴角几张几合,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那两人也是一脸紧张,少女更是要哭出来。 但言默却什么也没说,将手里的令牌装好,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众人眼前。 见言默走了,几个人都中午松了口气,大师兄强撑着的身体也在瞬间颓萎下去。 少女见状赶紧跑到他身边将他扶住,嘴里带着哭腔:“大师兄,你、你没事吧……” 在师妹搀扶下做好,轻轻拍了拍少女的头说道:“师兄没事,胡平怎么样了?” “胡平师兄没事,只是昏睡了过去,少波师兄在照看他。”少女说些,看向大师兄的神色仍带着焦急。 大师兄这才稍微放心了一些,看着神色不安的少女,心里感觉愧疚起来。回想起先前的经历仍不免一阵心慌。 言默没有愧疚,更加没有心慌的道理,至于为什么没有拿走另外两个人的牌子,言默没有去想,他只是顺着自己的心意做事,又或许是出于对弱者的一丝同情。他还是他,依旧在扮演着自己的角色——将自己隐藏起来,随时准备对猎物发起攻击。 …… ……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去,参加大选的人经过了一天的奔波有些已经有了收获,而相对的就会有一些人被夺走了牌子。幸好这只是一场试炼,在天督院的强力敦促下虽然有一定的流血事件,但至少没有造成人员伤亡。那些收到重创而失去了行动能力的人也被天督院的教习在第一时间里送出去医治,同时也就没有参加的资格了。 黑色袭来,像是被无数的黑色云块堆砌起来,显得压抑而沉闷,风也渐渐吹了起来。有经验的人大多都明白,不就将会有一场暴风雨,依着天空云层的厚度,这场雨短时间内是无法停下了。 参加大选的人有些独自一人,有些三五成群,但都已经寻到了一处可以遮风避雨的安身之所,在白天里略显热闹的这个大选场地此时也渐渐沉睡下去,只剩风声回荡。 夜幕中,平稳的风声里突然出现几道微弱的不协调,如果仔细去看,会发现有几条黑色的影子在空中飘过,在厚重铅云作背景的映衬下仿佛大海里的几尾游鱼,辄一出现,就又消失在海面上了。 而在黑暗中,同样有几道身影出现,每个人都穿着青灰色的文人衣衫,腰间却系着一条白色的腰带。他们先是聚在一处,过得一阵便又分开,黑色的身影隐在黑色的夜幕里,只有那条醒目的白玉般的腰带翻飞,像一柄切开黑幕的利剑。 黑云压境,黑色与白色交替出现,仿佛拉开一场恐怖的序幕,无数人物将粉末登场。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zhulang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二十九章 遇见 &entp*{font-style:normal;fo:100;text-deo:i;}.read-tpcite{display:none;visibility:hidden;} 没有意外,暴雨在顷刻间如洪水般倾泻而下。言默找到了一处临时的避雨场所,在黑暗中摸索着,不时传来悉悉索索的碰撞声,有一种金属的质感。 他手上是几块牌子,地上也同样放着几块,这是他今天的战利品,除了第一次遇上那四个人之外,在晚些时候又碰到了几人,情况就如同之前一样,言默没有耗费多大力气就轻松的拿到了自己想要的。 虽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去,加之正直大雨,言默藏身的地方几乎没有光线,但这并不是影响他的理由,即使是在完全的黑暗中,言默自然能清楚的看清周围的事物。 周围的人他在白天都时候大致了解了一下,距离他比较近的几个都没有太大的威胁,事实上到目前为止言默还没有碰上像是巫流云这样棘手的人,但他却怎么也无法安心入睡,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压抑。仿佛有一种超出预料之外的事情打破了原本平静的湖面,将起波澜。 虽然这只是类似于直觉一类的心理感应,但言默对自己的直觉向来是深信不疑的。 外面的雨不知何时才能停下,空气中掺杂着泥土和树叶的气味,温度也越来越低了。言默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将一整天获得的牌子收好,闭上眼睛养神。 …… …… 漆黑的雨夜,有几道身影在飞快的前进,雨水打在他们身上,发出微弱的声音,随即便又被雨声掩盖住了。 这些人速度极快,而且不止一波,仿佛是收到了召唤,正从四面八方赶来,朝着共同的目的地行进。 终于,在一块平坦的岩石上,这些人聚集了起来。每个人都裹在黑色的硬壳雨衣里,密密麻麻的雨点普通珠子般落在这些人身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都到齐了么?” 过了许久,这群黑子人中有人问道。 “都到齐了。” 回答的人仿佛不愿意多说什么,只是扫了一眼周围的人。 “都要小心自己的行踪,决不能让天督院的人发现。”说话这人看不清表情,但语气却一直都很平淡,仿佛是在叙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然而他说的内容却远远不像他说话时的语气那般平静。 “经过调查,这次来参加天都大选的人共计五百一十三名,各自分布的区域也都记录好了。”说话的这人一边解释着,一边伸手在身前的空出画了一个圆。那个圆在雨夜里丝毫不受影响,上面有大量的光点在不停闪烁。如果仔细去数就会发现,那些光点不多不少,正好五百一十三个,这竟然是所有参加天都大选的人员分布图。奇怪的是,明明是光,却好像被紧紧限制在那个圆上,没有一丝光线。 这些人都在仔细看着眼前的这张地图,同时听那人在一边介绍着。 “所有这些参加的人大致可以分成三个等级,最低等的是一些通过关系或者其他办法取得参加名额的人,这些人实力普遍都偏低,但是身后的背景很大。第二个等级就是一些有一定实力,勉强能够达到天督院普通标准的人,同时也是数量最多的一部分。” “第三个等级就是那些真正有资格走到顶点的人,其中大多都是各个家或者一些古老流派的继承人,这也是我们这次的重点目标。”那人说着圆上点了几下,众人都看到被他点过的地方都有一些比较大的光点,“这些人人数最少,也最难对付,建议先从第二等级下手。” 人群里有一阵短暂的安静,随后有人开口道:“那些天督院的人要怎么处置?” “能避开最好,避不开就抹杀。我们要趁着那个人不在的时候以最快的速度将事情办好!” “是!” 人群在一瞬间散开,每个人都牢记着自己负责的位置,尤其对那些较大的光点分外留心。 自始至终这些人的语气都没有一点起伏,但越是这样,他们说出的那些血腥十足的话来就更加可怖。 唯有见惯了生死之人,才能对生命做到如此漠视。 冰冷雨沁着寒意,杀气渐起。 …… …… 洛风手上拿着一张有些皱巴巴的纸条,借着微弱的篝火能看到他此时的眼神冰凉,几乎要将微弱的火苗扑灭。 他的藏身处是一个洞穴,不大,但足够他一个人活动,此时那团篝火上正在烤炙一只野兔,厚厚的油脂滴在柴火上发出“滋滋”声响。 他也同样没有睡下,兴许是跟言默有着同样的预感,也或者是他本身没有什么睡意,甚至连闭目养神都没有。他只是看着手上的那张纸条出神,火光摇曳间映得他的侧脸时而冷漠时而温暖。 篝火燃尽了最后一根木柴,光线也渐渐暗了下去,山洞在风雨未消。洛风裹了裹身上的裘衣,一双眼睛渐渐消失在篝火的余烬里。 一阵风吹过,黑暗中洛风突然跃起,强烈的气劲撑得身上裘衣猎猎作响。随后便传来一阵急促的碰撞声。 一个黑色的影子突兀的出现在雨幕里,与洛风相对。两人都没有说一句话,却在瞬间以命相搏。那条黑影在黑夜里显得灵动而诡异,而反观洛风也是刚猛霸道到了极点。而两人在瞬间的激烈交锋中,竟是那黑影略微占了上风,这让洛风心里涌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一瞬间的停顿过后,两人再次剧烈地厮杀在一起,黑色的影子仿佛风一般飘忽不定,却又杀机凛然,如同地狱里的索命恶鬼,招招致命。而洛风更是如同一尊战神般勇不可当,淡白色的星辉围绕在他周身,衬托得如同神明。 两人一时间有些僵持不下,那道黑影约莫是觉得短时间里很难压住洛风,朝着洛风猛得冲去,却在瞬间变化方位,随即便消失不见。而洛风只是看着,没有什么举动,过了很久,围绕在身边的星辉渐渐黯淡下去,洛风伸手在嘴角抹了一下,有一股淡淡的腥味。 而在同一时间,言默闭上的眼睛突然张开,躁动的黑夜普通涌动的激流,有风飘过。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zhulang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三十章 交锋 &entp*{font-style:normal;fo:100;text-deo:i;}.read-tpcite{display:none;visibility:hidden;} 雨下了一整夜,都说一场秋雨一场寒,天气渐渐冷了下来,但似这般暴烈的秋雨却是十分罕见的。天色渐明,雨也渐渐小了下来,慢慢有了秋雨的味道,淅淅沥沥,却带着肃杀般的寒气。 言默舒展了下筋骨,一夜心神不宁,却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回想起昨夜隐约感觉到的那股气息,眉头不由得深了几分。 他收拾了一下,检查一遍随身的物品和那些牌子,将那柄巨大的牛角弓背在身上。因为大选某些规则的约束,作为言默现在最大威力的远程武器,这柄牛角弓在这种时候显得有些鸡肋了。但言默还是执意要带上,至于原因,大概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了。 随便找了点野果子充饥,因为还下着雨的缘故,大多数人都没有四处走动,而是选择在栖身的地方休息。因此言默四处游荡了大半天的时间都没有碰上一个人,直到雨渐渐停下,已经是临近黄昏了。 言默手上提着两只野物,准备找个靠近水源的地方停下来休息,便循着雨后积水的痕迹走着,不多时就听到了淙淙的流水声。而当他赶到那处溪流的时侯,发现已经有人在那了。 那人穿着一件有些不合时宜的毛皮裘衣,正在溪边饮水,在言默发现他的同时他也发现了言默。他转过身看着言默,笔直的眉普通刀锋一般,眼睛里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寒气。 “你就是言默。” 这话像是在发问,但他接着又重复说道:“你就是言默!”语气里充满了肯定和一丝仇恨。 言默在看到他的时候也已经基本上确认了对方的身份,虽然他们没有见过,但烟雨的信息已经足够使言默在第一时间认出他来。 言默将手上的野物随手扔在地上,直视他的眼睛,说道:“你就是洛风。” 他说的很平静,丝毫看不出意外,更加没有紧张,甚至隐隐有些兴奋,就好像一直在期待着这场碰面。 “没错,我是洛风,被你杀死的洛成的哥哥。”洛风看着言默,目光却落在腰畔的刀上:“你就是用那把刀砍掉了我弟弟的头?” “没错。” 两人从一见面开始气氛就显得有些古怪,按理说这两个人应该是见面之后二话不说便要生死厮杀的关系,可除了最开始的戒备之外,两个人说话的语气都太过于平静了,仿佛是在讲述一桩不想干的事情。 “很好,”洛风说着慢慢向着言默走过去,“既然你肯承认,那我就替我弟弟来跟你讨债!” 话音未落,洛风的身影忽然从眼前消失,剧烈的气流声呼啸而过,言默双目微冷,身形不动,头却突然一偏,耳旁尽是呼呼风声。 一击不中,洛风挥出的拳头带着凌厉的杀意横扫出去。 言默整个身体一歪,同时右手着地,微微一撑,整个人便如同木头一般翻滚到一边,双脚刚一落地就猛得一蹬,朝着洛风飞奔过去。这一连串动作看似缓慢,实际上不过是在眨眼之间。 洛家以动术立足,洛风作为继承人实力自然是不必多说,言默单纯以身体强度就几乎无人能比,再加上如同能猛兽一般的直觉,一时间两个人战得旗鼓相当。空气中两个人的身影越来越快,渐渐扭曲,普通人已经很难跟得上他们的速度了,只听见拳腿相交的噼啪声不绝于耳。 但自始至终言默都没有拔刀,更谈不上使用自己新近学的无涯刀法和咒术。而一边的洛风也是越打越心惊,以他的见识自然能够看出来言默没有修行动术的基础,之前他以为洛天恒和洛成的死多半不是靠言默自己的实力。 其实他也没有猜错,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言默本身的实力居然会强到这个地步。直觉告诉他,眼前的言默并没有使出全部的实力,一定还有什么其他隐藏的手段。事实上他自己也没有使出全力来,一部分原因是之前的冲突中受了伤,另一部分则是出于隐藏实力的考虑。 由于考核规则的限制他们并不能真的生死相向,而这样持久的战斗也都不是他们希望的。与此同时,两人同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息突然爆发,像是在炫耀一般毫不掩饰,这两人都明白这是天督院的教习在发出警告。因此在一波猛烈的撞击过后两人都默契的分开了。 “你受了伤。” 言默看着洛风说道,语气里听不出是喜是悲。 “就算受伤,我弟弟的仇也不能不报,”洛风看着言默,冰冷的眸子里带着如同实质的杀意,“可敢与我三日后,生死区域分生死?!” “好!”言默答应下来,身体却突然转到一边,戒备的看着原本的身体后方突然出现的几个人。 这些人出现的有些突兀,或许是刚刚与洛风的对战分去了心神,抑或是刚刚天督院教习的警告太过突然,言默居然直到现在才发现那些人,这让他心里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洛兄既然是要报仇,自然是要越快越好的,”其中一个人慢慢走过来,看着洛风说道,“何须等到三天之后,在下愿意为洛兄解忧,替你在今日除了他。” 这人微笑着,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说起话来也是云淡风轻,从始至终都没有看言默一眼。 “你是谁?”洛风看着跟自己说话的人,仔细想了想,确定并不认识。 那人轻声笑了笑,说道:“倒是在下的过失,居然忘了介绍。”他说着朝洛风拱了拱手,“在下南靖苏家,洛兄可以称呼我折梅。” “你就是苏折梅?”听到苏折梅这个名字,洛风明显有些惊讶,挑了挑眉。 “洛兄竟也听过在下名字,实在是荣幸。”苏折梅说道。 “折梅之名,怕是没多少人会不知道吧,”洛风看着苏折梅,顿了顿又说道,“不过你想要动手,却又何必扯上我洛家的大旗。” 看来洛家人也非人人都是粗俗不堪的野蛮人,苏折梅心道。被洛风说中了心思,他也不气恼,仍是面带微笑:“洛兄言重了,我虽然有些别的目的,但的确有心助洛兄复仇,就算是舍了今年大选的名额,在下也甘心。” “哼!”洛风冷笑一声,看着苏折梅的表情渐渐变冷,“都说苏家折梅文武双全,智计更是无双,今日一见果然不假。”他说着就要离开,临走前看了言默一眼,说道:“三日之后我在北面生死林等你,希望你别迟了。”说罢转身离去。 直到此时苏折梅的神情才有些变化,却也没拦着洛风离开。洛风当着他们这么多人的面,言之凿凿要言默三日后赴约,分明是确定今日言默能安然无恙地离开,这无异于赤裸裸的打脸,以他的涵养都有些忍不住了,更别提身后的那些人。 却在这个时候,一直被忽视的言默说话了:“我见过你们。”他看着脸色有些阴沉的苏折梅说道,“那是在天郡城,你们站在楼上看着我,安排了那出戏。” 所谓安排的戏,说的是那日言默在街上碰到的一帮纨绔子弟,最终被言默放出的杀气吓得瘫在地上那件事。 苏折梅有些惊异地看着言默,心里却感觉怪异的很,这已经是今天第二次遇上不在自己预料之中的事了,这让他有种难以说明的滑稽感觉。 “可是,为什么少了一个。”言默看着他身后的人说道。 苏折梅知道言默说的是谁,其他人也知道,但他们都明显不愿意再多提,其中一人冷冷看着言默说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衰败的皇族找来的一条狗,也敢在我们面前乱叫,不知天高地厚!” 言默看着突然说话的那人,眼神突然变得冰冷,杀气起伏:“别以为在这里,我就不敢杀你。” 那人如同瞬间掉进了冰窖,浑身都是刺骨的寒意,双腿更是止不住的哆嗦起来。他终于明白先前自己曾经嘲笑过的那些人面对的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但毕竟是大家族里出来的人,再不济也没有像当时那个人一样失去直觉,他脸色苍白,求助似的看向苏折梅。 苏折梅在心底叹了口气,差距实在是太明显了,手下的这些人果然都不堪大用,这让他想起了中途离开的宇文彦,心里感叹着他的明智。虽然感叹,但他毕竟有这自己的目的,当然不能跟宇文彦一般潇洒走人。他看着言默,心里琢磨着该怎么说话,却没想到言默根本没有听他说话的意思。 “要打就打,不打就滚。” 言默不懂得权衡,更加不会在言辞上做文章,他只是说出了心里想的,虽然有些野蛮直接,但却很明确。 苏折梅看着言默轻轻摇头,以他的观点来看,言默这个时候说出这话显得太过不合时宜,虽然他们这些人中有些却是草包了些,但大多数却还是有些实力的,毕竟是大家族的子弟,就算有些人是凭借关系或门路进来,这么多人一起仍是不容忽视。 “我本以为你是个聪明人,但现在看来是我多想了。”苏折梅看着言默,“你或许有些实力,但未免也太自负了!你刚刚说在这里你敢不用杀人,那我告诉你,我们不光能在这里杀人,在外面同样能杀人!” 这句话无异于挑衅,甚至到了威胁的地步。在外面的人里,南平官渡自然是不用担心的,而烟雨作为皇族公主,身边更有皇族四将,更加不用担心,唯一需要担心的,恐怕就是檀楼里的檀儿了。 想到檀儿,言默原本平静的神情在瞬间变得狰狞起来,苏折梅从未见到过这样的表情出现在人的脸上,就仿佛地狱出来的恶鬼一般狰狞可怖。 看到言默这个表情,苏折梅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但已经来不及了。暴怒的言默缓缓抽出了腰间的短刀,宣示着一场屠杀即将到来。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zhulang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三十一章 你不该这么做 &entp*{font-style:normal;fo:100;text-deo:i;}.read-tpcite{display:none;visibility:hidden;} “你们不该惹我,更不该试图用她的安危来威胁我!”言默一边说着走向苏折梅等人,一边缓缓抽出了腰间的佩刀。 苏折梅那边有人冷哼一声,随即众人分散开,将拔刀的言默围在了中间。 “今日这么多人在此,加上还有折梅兄,看你还能狂妄到几时!”说话那人正是最先开口辱骂言默的人,此时明显有些色厉内茬,仗着人数上的优势想要搬回丢失的颜面,可却显得更加心虚了。 言默自从来到天郡城之后才渐渐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有些人明明自己没有什么本事却还要把鼻子翘到天上去——这是南平官渡说的话,但言默觉得真的很恰当。 言默停下来看着围住他的这几个明显带着不安神色的人,嘴角竟然露出了一抹嗤笑。 手中的刀慢慢抬起来,遥遥指着那个说话的人,看着他慢慢露出恐惧不安的神色,然后瞬间消失不见了。 被言默用刀指着的那人在一瞬间仿佛用尽了力气,整个人都显得异常虚弱。他抹了抹额头的汗水,脸色苍白,却强打起精神笑道:“哈!果真是个无胆鼠辈,刚刚还装模做样,这就给吓得逃了!”其他几人面色也是不太好,听到这人这样说,心里居然也都变得好受起来,似乎忘记了前一刻自己这么多人还被言默一个人震住,更加忽略了在他们的围攻下言默从容褪去的事实。气氛从突然的压抑中解放出来,这些人脸上有重新浮现了以前常用的那种淡定自若的表情,滑稽的像是一个小丑。 但这些人里有一个人没有说话,表情也变得更加凝重了。苏折梅看着眼前的这些人,突然发现自己居然有些不认识他们了。刚刚言默突然消失,在场的恐怕只有他一个人看清楚了言默的动作,因此也只有他一个人明白言默并不是逃走了。 言默当然没有逃,场间的那几人除了苏折梅有些实力之外,其他人言默根本就没有放在眼里。先前的拔刀是假象,拿刀挑衅同样也是假象,为的就是在他们失神的那一刻从场间撤出,以便实行他的战略。 似乎所有人都忘记了言默最初是什么样子的,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他的刀上,集中在他远超常人的身体素质上,甚至连烟雨都忘记了一件事,那就是言默背后的那张弓,那张言默用来杀掉贺鬼那张弓。尽管从一开始言默身上就背着那张弓,但这似乎远远没有他腰间的那柄刀有威慑力。 言默以飞快的在各个地形掩体之间不断变换,同时悄悄观察这苏折梅那些人的动静。此时的言默就像是一名资深的猎手,远远的观察着猎物们的一举一动。 在大致换了数个位置,言默才悄悄停了下来,取下了一直背在身后的牛角弓。箭支也同样是背在身后的,但是并不是当初用的那些黑色羽箭,而是烟雨根据言默的要求专门托人给他锻造的特殊配箭。这种配箭按照烟雨的说法就是杀不死人,最多只能致人重伤,非常符合参加天都大选不能杀人的规则。 言默在最初拿到这些配箭的虽然表示跟他预想的有些出入,他本来是想要一些普通点就好了,但在烟雨的强烈要求下最终还是妥协了。 这些新铸造的配箭造型上跟以往使用的配箭没有什么大的差别,唯一让言默不满意的就是这些箭支的重量有些差强人意,拿在手上有些轻飘飘的没感觉,而且使用的材质居然是木头的。 虽然有些不满意,但眼下的情况言默也没有什么更好的选择,当初带上这柄弓进来便是考虑到了这种情况,在人数过多的情况下用强大的远程火力才是最稳妥的办法。 牛筋制作的弓弦被一点点拉开,那柄由巨大牛角制成的弓身在强大的力量拉扯下渐渐变得弯曲,言默平静的面容下隐藏着一丝暴躁的狂意,双手平稳的将弓拉开,眯着眼判断着周围环境会对箭支造成的影响,然后送来了那只夹着箭支尾端的手。 弓弦轻震,在空气中发出嗡嗡的声响,强大的推力将那只箭瞬间推上了极速,在空气中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砰!” 仅仅片刻的时间,无数的木屑参杂着血花四散开去,在众人都不知所措的眼神里,先前被言默拿刀指着的人像是只被踢的皮球般远远的飞了出去,然后重重落在地上。 看着那人整个后背变得血肉模糊的惨状,苏折梅的心情也变得血肉模糊了。他知道言默肯定没有走,甚至肯定言默一定会对他们发出攻击,但他没想到的是言默的攻击会来的这么快,甚至无从察觉。 被一箭射飞的那人趴在地上,含含混混的哼哼着,看样子只是受了伤,并不致命,这让苏折梅的心里多少好受了些。他跟剩下的几个人说着什么,同时四下里警戒着随时可能射过来的箭支。 一击命中,言默并没有着急射出第二箭,他远远的看着明显已经乱了阵脚的几人,心里涌出了一种戏谑的快感,就好像猫在逗弄几只老鼠。他看到有人过去查看了被第一只箭击飞的人,于是第二只箭搭上了弓弦。 “砰!” 同样的声响,那个去查看伤势的人以同样的姿势被第二只箭射飞,重重摔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呻吟。 言默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谁要过去救他,就等着被箭射飞。剩下的人也在同时明白了这个信号,看向倒在地上的两个人露出怜悯的神情,甚至还有些幸灾乐祸。 但紧接着便是第三箭。又有一个人以同样的姿势飞了出去。还完完整整站着的就剩下了苏折梅和另外三个人。那三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几乎在瞬间分散,各自朝着一个方向飞快的逃窜出去,与其被动的等着言默的箭,倒不如赌一把,射箭总要分先后,就赌下一箭不会落在自己身上。 这些人的想法是没有错,各自朝一个方向跑,就算有一个人中了言默的箭,剩下的人仍旧能够逃出去,但可惜的是他们遇上了言默。 “砰!” “砰!” “砰!” 三个声音几乎是在同时发出,紧接着便是三声惨叫,三个人同时被箭射中。唯一站着的人,就只剩下场间的苏折梅一个人了。 “你为什么不跑?以你的速度,倒是有可能跑掉。” 言默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苏折梅背后,看着他有些不解的问道。 苏折梅没有回头,因此言默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他说道:“我本来没有小看你的意思,相反,我对你很警惕。我没有信心一个人对付你,因此才会联络了这些人,不过看来是没什么用处了。”他说着终于回过头,脸上带着一丝嘲弄,“宇文兄说的没错,再多的乌合之众,一旦遇到强敌,终究会是一盘散沙。”他看了眼倒在周围不断呻吟的人,眼睛渐渐变得冷冽起来:“我要多谢你帮我看清了这件事,所以你会是第一个见到我出手的人。” 苏折梅说着,一双眼睛突然泛起光来,那是无数星辉在他的言重聚集,在这一瞬间,言默感觉自己仿佛之前在浪潮之中,天地慢慢暗了下去,无数的光点升腾而起,带着凌冽的杀机。 言默是第一次遇上这样的攻击,难怪苏折梅会说自己是第一个见他出手的人,这种攻击更多的是在精神层面给人造成伤害,甚至能够只要幻境而使人不知如何还击。 此时在外人眼里言默和去这么都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但在言默眼中,苏折梅仿佛变成了神邸一般,周身散发着无比强大的气息。 言默心里有一点后悔,后悔自己不该在没有清楚对方手段的时候这么贸然接近,甚至还会跟他说上几句话。 这种方式果然不适合我…… 言默在心里想着,手上却没有停,那张牛角弓已经背在了身后,言默抽出了腰间的那把黑刀,朝前用力斩了下去。然而却一点用处都没有。 身边的星辉越来越多,那些星辉凝聚而成光点也越来越亮,甚至在靠近言默身体的时候让言默有些发麻。 言默虽然在澄清殿里翻阅了大部分皇后留下来的笔记,但对于眼前的情形一时间居然有些束手无策,甚至于都没有弄清楚对方用的到底是什么招数。 “我承认你很强,但在这里,我才是最强的!”苏折梅的身影愈发模糊了,仿佛跟周围的星辉融为了一体,声音也变得飘忽不定。随着他说话的声音落下,那些由无数星辉组成的光点普通爆发一般散出无数道丝线,每一道丝线都仿佛带着金属般的质感,从四面八方涌向言默。 这世间的一切力量都来自于上天的馈赠,究其本质,也不过是对星辰之力的应用罢了。言默看着满天飞来的白色丝线,神情却渐渐平静下来。他看着有些模糊的苏折梅说道:“你很了不起,这也是我第一次在外人面前真正出手。” “什么?” 听了言默的话,苏折梅突然没来由感觉心头一突,原本胜券在握的心境也有了一丝动摇。 然后…… 一股磅礴的念力以言默为中心瞬间喷发出来,同时无数的星辰之力在言默身前涌出。如果说苏折梅的星辉是天上的星辰,那么此时言默就是炽热的太阳,无数的白色丝线在靠近言默不足一尺的地方便被瞬间吞没,整个世界在言默的眼中渐渐崩塌,言默也渐渐看清了苏折梅。 不再是如同神邸一般高高在上神圣不可侵犯,此时的苏折梅眼、耳、口、鼻,甚至浑身上下每一处毛孔都在往外渗出血来,但他此时明显已经失神了,呆呆的望着言默的方向,口齿含混不清的说着什么: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言默握着刀,看着眼前有些凄惨的身影,说道:“我本不想杀人,你不该用她威胁我。” 苏折梅此时根本感受不到眼前的情况,口中只是喃喃重复着那句话。 言默举起手里的刀,然后挥了下去。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zhulang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三十二章 试探 &entp*{font-style:normal;fo:100;text-deo:i;}.read-tpcite{display:none;visibility:hidden;} 黑丝的刀身泛着幽冷的光,向着苏折梅斩了下去。 苏折梅像是没有察觉一般,浑身是血,眼神呆滞然而言默的刀却在半空中突然停下,再也斩不下去了。 不知何时,在他和苏折梅之间突然出现了一个人,身上穿着件寻常的文士长衫,但在言默眼里却显得很不寻常。整个世间,只有一个地方的人会穿这种衣服,这个地方就是天督院。 那人手拿一根三尺长剑,眉眼如同剑一般锋利,冷冷看着言默: “你要杀人?” “没错。” “恐怕你今天杀不了!” “为什么?” “因为我不会让你杀!” 两人的对话简洁明了,甚至有些过于直白了,但是意思却已经表达的很明确了——这人是来保苏折梅的。 两个人很久都没有说话,互相对视了一阵,言默收起手里的刀,问道: “你是谁?” 那人对言默果断收刀的举动有些意外,意味深长的看着言默,说道: “我叫顾儒,是天督院的教习。”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言默没有再做停留,转身直接离开了,留下满地呻吟和脸色有些复杂的顾儒。 在当初言默被人围攻的时候他其实就已经注意到了,在对双方的实力做出判断之后也就没有阻止,直到言默跟苏折梅对上,苏折梅受伤,言默挥刀他才出来组织。这一切看起来挺正常,但却处处透露着怀疑,究竟是哪里不对呢…… 顾儒低头想了片刻,突然抬起头,一脸震惊,随即却又露出苦笑来,他看了眼周围倒下的人和仍旧有些呆滞失神的苏折梅,摇了摇头。 无论是实力还是心智,果然都差的太远了啊。 …… …… 言默离开了那个地方,手上却还没忘记提着那两只野物,同时也一脸的凝重,低着头自言自语: “生气区域外,果然是不能杀人。” 虽然顾儒没有刻意隐藏,多多少少也训做了些掩饰的,但言默还是一早就发现了他的存在。虽然言默不清楚他的具体身份,但能够这么明目张胆的出现在考核区域里且拥有强大的实力,自然应该是天督院的人。 他在远处观察言默他们,同时言默也在暗暗留心,同时做了一个测试——测试是不是真的不能杀人。 虽然之前在与洛风对峙的时候不知道什么原因收到过警告,但言默这次想确认一下,在这里是不是真的不能杀人。因此他在胜了苏折梅之后举起了手中的刀,他的想法很简单,如果真的不能杀人,那么在暗中观察的顾儒一定会出手阻止,但假如没有阻止的话,言默究竟会不会挥刀斩下去,恐怕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时间渐渐过去了,等到顾儒大致的给这些人处理了完伤口,已经是暮色四合了,虽然到了这个地步他已经没有什么必要留下来照看他们了,但出于心中的考虑加之此时仍有些浑浑噩噩的苏折梅,顾儒最终还是决定留下来照看一下,明日再送他们出去。以他们现在的状态,大选是没有办法再参加了。 将这些人都安顿在一处偏僻的角落,顾儒四下寻来一些野果暂时用来充饥,除去苏折梅之外的那些人虽然在当时受了伤,但毕竟意识还是清醒的,自然明白眼前这个人的身份代表了什么,更加知道他阻止了言默的痛下杀手,因此虽然有伤在身,却仍旧对他毕恭毕敬。若在平时恐怕这些娇生惯养的家族少爷们早就嚷嚷着叫顾儒去把言默杀掉了。 顾儒没去管这些,心里却一直在想着今日言默的事情,假如这一切真的如他猜测的那般,除了实力,这个叫言默的少年恐怕还拥有着可怕的城府心智了。先到这里,顾儒又是一阵苦笑,反观今日那些跟言默对峙的人,两者之间的差距犹如云泥,高下立判。只是可惜了这个苏家的孩子,顾儒看了一眼苏折梅,叹息一声。 篝火生起来了,由于下过雨的缘故,那些木柴沾了些水汽,因此不断有烟熏起。夜风带着些许的凉意袭来,除了顾儒之外,其他人此时都围坐在篝火旁取暖,升腾的烟气带着火光映在众人的脸上,显得阴晴不定,气氛也有些沉闷。 天上的星辰因为天气的原因较之以往显得有些稀少,顾儒盘腿端坐在一边闭目养神,同时引导着星光入体,这是他修行多年都在坚持的习惯,身旁放着那柄阻止言默的剑。 忽然,风势变大,火光与白烟被吹散到一边,顿时引起一阵剧烈地咳嗽。 顾儒一直紧闭的双眼突然睁开,身侧的剑在剑鞘内嗡嗡作响,只听“噌”的一声,一道刺眼的白闪过,长剑自行出鞘,在空中旋转出漂亮的剑花,落在了顾儒手上。单单是这一首漂亮的以念御剑,便不知要超出那些人多少个境界,此时众人都有些看呆了,每个人的眼里莫不露出艳羡的神色。 顾儒背对着他们,手中长剑遥指正前方,喝到:“何人?!” 良久,无人回响,风却越来越大了,待在他身后的那些人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却能感受到场间的气氛正在变得压抑,而顾儒身上更是剑气冲天,虽然是背对着他们,但仅仅一丝剑气的余波就让他们难以生出抗衡的心思。 见久无人应,顾儒冷哼一声,手中的剑渐渐变得炽热起来,笔直的剑身上充斥着无数星辉。只见他纵身一跃,手中长剑如同一片璀璨的星河,整个世界都仿佛被照亮了。强大的剑气携带着无数的星辉如一道洪流一般朝前方滚去,强大的能量竟使得积在地面的雨水瞬间蒸腾一空。 这一剑气势如虹,威力更是强大无匹,剑锋所指,空气像是被切割一般竟然出现了短暂的真空。 顾儒对自己的这一剑很满意,同时这也是他使出的全力,因为在那片看不清的夜色里,仿佛隐藏着极大的危险,竟然让他有些心神不宁。 然而在这般惊天动地的剑招过后,依然没有什么动静穿传出,这让顾儒的心情变得越来越糟。虽然他对自己的这一记剑招非常满意,但并没有自负到单凭一招就能将敌人轰杀的尸骨无存。他只是想凭借这一招逼退,或者逼出敌人,然而却没有奏效,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敌人的强大出乎了他的预料,自己的这一记剑招对他根本就没有造成威胁,甚至连逼他现身都做不到。 稀疏的星光下,顾儒和他身后的那些人都没有说话,空气中弥漫着犹如实质一般的压力, “不愧是天督院的人,实力果然是不容小觑的。” 一道冷漠的声音突然响起,仿佛某根紧绷的弦突然断开,让众人心里一突。从说话的声音听起来,说话的这人显得非常年轻,声音听起来更是悦耳,甚至有些让人迷醉。然而这声音在顾儒耳中却如同惊雷一般。 “你……居然是你!你居然还活着!”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zhulang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三十三章 风起 &entp*{font-style:normal;fo:100;text-deo:i;}.read-tpcite{display:none;visibility:hidden;} 顾儒死了,同时死掉的还有苏家的折梅公子和其他几个家族的人。 这则消息是在一天之后传出来的。虽说是传出来,但其实知道的仅仅只有几个人而已。 作为此次天都大选第一阶段的负责人,廖先生已经经历过四次天都大选了,从正当壮年到渐渐迟暮,这期间十几年的时间里却也从未经历过像今天这般的情形——堂堂天督院的教习居然和参加考核的人死在同一个地点,偏偏院里那位老先生又刚好不在。如果这当中有什么联系,廖先生光想想都觉得一阵毛骨悚然。 看了一眼此时现在他跟前有些畏缩的四个人,廖先生最后又问了一遍: “除了你们,还有别的人发现这些尸体么?” 为首的一个明显是几个人的领头人,虽然看上去还算镇定,但也有些脸色发白。他偷偷瞥了眼地上的数具尸体,摇了摇头:“没有了,当初师弟发现这些尸体的时候,周围并没有人。” 廖先生点了点头,说道:“出了事情能在第一时间跟我们联系,你们做的很好,先去休息吧,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们了。” 年轻人跟廖先生道过谢后便由人带着下去休息了,屋子里只剩下廖先生和几个同样负责这次大选的教习。 廖先生俯下身来细细打量顾儒的尸体,不出意外的没有发现什么伤痕,从尸体上看顾儒生前并没有受到什么痛苦,但如果仔细观察他的眼睛,就会发现平静之下隐藏着的一丝惘然,好像是见到了超出他预料的东西或是人。 以他对顾儒的了解,如果当他发现对方的实力远在他之上的话,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发出信号通知他们,除非遇到两种情况。第一种就是顾儒错误的评估了对手的实力,因此没有发出信号示警,但他相信顾儒不会连这点判断力都没有,那么就只能是第二种情况,同时也是最坏的一种情况——在顾儒发现对方之后,甚至连预警的时间都没有! 想到这里,廖先生的心一点一点沉重起来。对方能在不知不觉里潜入这里,并在一个照面就杀死了实力不俗的顾儒,有这样实力的人,究竟怀着什么样的目的而来? 廖先生站起来,看了一眼苏折梅等人的尸体,对另外几个人问道:“那个叫言默的人,找到了没有?” 其中一个人犹豫了一下,说道:“还没有,不过已经加派人手了,相信很快就能找到他。而且……” “而且什么?” “据说他和洛风在三天之后有一次生死约战,在生死林。” “生死林?跟洛风?”廖先生略微思索了一下,接着说到:“这个消息从哪里得来的?” “是刚刚出去的那几人里叫做胡平的少年人说的,也是他发现的顾儒他们的尸体。” “看好他们,”廖先生说着朝外面走去,“这里暂时交给你处理,我需要出去跟大先生说一下这里的情况。” “是!”那人点头答道。 …… …… 距离之前看到的那一幕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但胡平此时仍显得有些紧张,他四下打量了一下,对着眼前的男子说道:“大师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不是说大选不会出现伤亡的么?可是……” 大师兄也有些焦躁,看了一眼处在惊慌中的胡平,强压下心中的不安,说道:“胡平,你再把你发现那些尸体的事从头跟我讲一遍,包括那个言默和洛风的事。” 听到大师兄问起,胡平虽然有些不想回忆起当时的情形,但也没法拒绝,硬着头皮说道:“当时师兄你让我去找水源,我就换了一个方向去找,可是还没等我到水源那里,就听到了打斗的声音。”胡平顿了顿,努力回忆着当时的情形,“我好奇,就偷偷过去看了看,等我到近处了发现已经不打了,我看到抢我们牌子的人就在那,另外还有几个人,其中一个就是洛家的洛风,另外几个就是我们早上见到的尸体……” “你是说……”大师兄打断了胡平的话,问道,“昨天你见到的人里,没有那个叫顾儒的天督院教习?” 胡平听大师兄这么说,仔细回想了一下,确认道:“嗯。没有那个人,当时我害怕,看到那些人要打起来,我就跑回来了。”说罢仍有些余悸未消。 大师兄看了他一眼,不只是高兴还是无奈,轻声叹了口气,心想幸亏是你跑得快,否则的话,恐怕今天的那些尸体里面就会多出你一个了。 “好了,不用过于担心。”大师兄又对另外两人安慰道,“不管怎么样,天督院的教习们已经插手这件事了,应该不会再有什么问题。” 听大师兄这么说,几人面色多少都缓和了些,一边的胡平看着大师兄忍不住问道:“师兄,你说杀死那些人的,会不会是之前抢我们牌子的那个……” “闭嘴!” 胡平话还没说完就被大师兄给喝止了,他不明白大师兄为什么会突然发火,心里也有些委屈。 大师兄看着胡平的样子,说道:“那个人虽然抢了我们的牌子,但这是考核里的规则,谁都没有错,可是你不能因为私人的恩怨就把人往坏处去想。先不说他有没有杀死教习的实力,就算有,当初对我们他都没有下杀手,更何况是实力比我们强了不知多少的教习!” “师兄,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一旁的两个人也赶紧上来劝慰:“大师兄,胡平师兄没有这个意思,他只是猜测而已……” “好了,不要再说了,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是以后这样的话绝不能再说了,明白么?” “是,大师兄。” 平素里几人算是一直被大师兄教导,见到师兄有些不高兴,几人连忙点头答应。 …… …… 廖先生离开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从他离开那片教习的临时营地开始,他的手上就出现了一个泛着波纹的蓝色光球,不停的在他手上转动。此时如果有其他人在场,见到这一幕恐怕会惊吓的叫出声来,那团蓝色的光球,代表着超脱了世俗的力量范畴,达到了接近于神的境界——领域之力,通常大陆上的人会称呼他们为阵师。 一名天督院的教习,居然会是传说中的阵术师,如果这则消息穿出去,不知会震惊多少人。 但此时廖先生却显得有些慌乱,丝毫看不出作为一名阵术师的优雅与强大。他一边飞快的朝着一个方向走着,一边不停的看着手中的蓝色光球,眼睛里透着一股焦躁的味道。 廖先生此时的确很焦躁,甚至于隐隐生出些恐惧来,他虽然已经对敌人给出了极高的评价,但是却没有想到对方竟然能够干扰到整个阵术世界的稳定,甚至能让自己手上的阵术之眼失去与外界的联系。 这可是集合了整个天督院的智慧创造出来的阵术世界,廖先生怎么也想不通对方究竟是用什么方法隔绝了阵术之眼跟外界的联系,以至于失去了对这个阵术空间的控制。 整个测试的场所,其实是用阵术创造出来的一个世界,要创造出如此巨大且稳定的世界,需要的不仅仅是数量上的堆砌,更多的是对领域的理解上。因此当初在建造的时候集合了整个天督院所有人的心血,最后再由院长跟几位先生将它稳定下来,才算成功。 先生? 廖先生脑海里突然飘过一张年轻的面照孔,随即整个人都止不住战栗起来。 难道?!不!不可能!他已经死了! 廖先生突然停了下来,空中喃喃自语,蓝色的光球仍然在他手上转动,却已经感受不到一丝外界的气息,淡蓝色的光照在廖先生有些苍老的脸上,显出一股颓败的死灰来。 不可能的…… “廖先生……” 背后突然响起一道声音,居然将廖先生吓得跳了起来,就连手中的阵术之眼都险些崩溃了。 廖先生回过头,看到了那张带着笑容的脸。 仿佛无数的记忆被勾起,一幕幕画面不断的浮现在眼前,廖先生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人,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那人也在看着廖先生,平静的眸子里看不清表情。他穿着一件黑色的衣服,把整个人都裹在里面,只露出一张脸来,仿佛倾倒众生。 他慢慢走近廖先生,轻声说着:“真的是好久不见了,没想到先生也老了。”他的声音仿佛清风拂过一般,给人一种清凉的惬意。 廖先生仿佛没有听到,目光显得有些呆滞,他知道,廖先生这是在回忆。所以他没有打断廖先生,只是走近,细细打量这个老人。 过了许久,廖先生的眼中终于恢复了些神采。 “居然真的是你……” “当然是我……”那人笑着说道,“否则凭借整个天督院加上老师和师兄们创造出来的阵术世界,谁又能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这么轻而易举的进来呢。” 想到眼前这个人曾经的身份,廖先生渐渐变得愤怒起来,他盯着眼前男子的眼睛,语气里满是愤怒与悲凉:“老夫子待你不薄,几位先生也都是最宠你,可你呢?!”廖先生说着激动起来,有些近乎咬牙切齿,“你居然背叛他们!居然残杀同门!你……你这畜生!” 男子看着眼前盛怒如同狮子一般的老人,神情仍是那般,带着微笑:“在伟大的理想面前,那些所谓的情感只会显得懦弱而可笑,您说对吧?我亲爱的养父。”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zhulang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三十四章 云涌 &entp*{font-style:normal;fo:100;text-deo:i;}.read-tpcite{display:none;visibility:hidden;} 唉…… 一声叹息仿佛自心底发出,廖先生原本心中升腾的怒火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瞬间熄灭了,只剩下无尽的悲哀。 廖先生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男子,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思绪又仿佛回到当年,回到这孩子咿呀学语的时候。 那名男子也在静静地看着廖先生,过了许久,只听他轻声说道:“若是一味地沉浸在往事的回忆里,人又怎么能向前迈步呢……” 廖先生也回过神来,看着他道:“当初你侥幸逃过一命,如今又来做什么?” 男子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回过身去看着眼前的风景,说了个不想干的问题:“你说当初老师集结了那么多人力物力造了这么一个地方,究竟是为了什么?” “院长的决定,自然有他的道理,岂是我等可以胡乱猜测的!”廖先生看着男子的背影说道。 男子笑了一声,说道:“是了,老师做事一向令人捉摸不透,就连大师兄都不能完全明白,更何况是你我。”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廖先生已经有些动怒了,语气里明显带着些急躁的意味。 男子终于又回过身,面对着廖先生:“你难道就不好奇,我当初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么?” 听到他说道这些,廖先生的心微微一抽,不是廖先生不好奇,而是明白即使自己问出口,他也不见得会说,而他如果想说,就算自己不开口,他也会说的。 果然,男子没有等廖先生开口就接着说道:“是老师放的我。” 果然,若不是院长开口,世间还有谁能救他。 “那日我的事情被发现,说起来,这一切还都要托养父您的福。”男子说着笑了起来,“是您第一个发现的吧?” “没错,是我第一个发现的。”廖先生看着他说道,“当初我劝说你去跟院长认错,可你不停,仍要一意孤行,因此我才去找的院长。” “是啊,你一直以为你是第一个发现的,师兄们也都是这么认为的,对吧?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你们都被骗了,”男子说着竟然大声笑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甚至到了癫狂的地步,“你们都不知道,其实在你发现之前,老师早就已经知道了。” “什么!你……你说什么?”仿佛不能相信,廖先生的表情变得有些震惊,有些难以置信,“既然……院长直到……那为什么……” 那为什么没有阻止…… 这句话廖先生憋在嘴里,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了。更可怕的是,他居然一点都不怀疑这件事的真伪,就好像在很久以前,这么想法就已经深埋在心底了。 “是啊……老师既然早就发现了,可为什么不阻止我呢?”男子停止了笑,目光也变得幽深起来。 廖先生就这么听着,眼神复杂。 “后来我终于想明白了!”男子目露神采,像是孩子得到了心爱的玩具一般,只差手舞足蹈了,“其实老师也是感兴趣的吧,面对那种未知力量的渴望,纵然是老师这样超脱的圣人也是会心动吧。” 真的是这样么?廖先生心里想着,那位身处云端犹如神明一般的院长大人,真的如他所说的那般,对那股即将产生了渴望么? 不!这绝不可能! 廖先生的目光突然变得坚毅起来,他看着眼前颇显得有些得意的男子说道:“院长绝不会是那样的人!” “你不相信?”男子带着明显的错愕,“那个老混蛋把你们都教糊涂啦!那个老顽固!伪君子!” “可他没有杀你。”廖先生静静说到。 “什么……”男子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张开的最抽动几下,终究没有说出话来。 “你已经被力量你过了双眼,看不清人心了。”廖先生神色哀戚,“你既然现身找我,我不求能活着,只想死个明白,你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男子的动作一直僵在那,此时听到廖先生的话正努力调整回来,他说:“你想知道我的目的?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告诉你,我来这是为了找一个人。” “找一个人?什么人?” 男子终于调整到初时的状态,再次变得云淡风轻起来:“至于具体是谁,那自然是不能再说了。” 虽然有些遗憾,但廖先生已经知足了,他看着男子说道:“我不是你的对手,动手吧。”说罢闭上了眼睛,可等了好久,却没有什么动静。 “你以为我一定要杀你么?不要着急,我会请你看一出好戏的……给你个忠告,不要妄图阻止我,否则会有更多的人牺牲……” 男子的声音听起来渐渐飘忽,廖先生睁开眼,只看见男子正消失在虚空里,脸上带着神秘的笑。 …… …… 时间已经过去一天了,言默手上又多出了几块牌子,这本来是值得庆贺的事情,但言默的表情却多少显得有些凝重。这几天里,尤其是跟洛风等人那次见面以后,言默的心里总会莫名出现一些波动,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盯着自己,使人浑身不自在。 言默向来是相信自己的直觉的,因此他曾经暗中留意,甚至好几次以身犯险,故意卖出破绽,却始终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这让言默第一次有些动摇。 夜已经深了,言默升起的篝火渐渐烧光了柴枝,火光弱了下去。夜空中的星星明显比前几天多了许多,却一直不见月亮,这让言默多少感到些奇怪,却也没有太过在意。 这些天里言默虽然看似毫无目的一般的乱逛,但其实也在慢慢向着北方而去。既然已经答应了洛风的约战,言默自然是没有退却的打算,虽然有些奇怪同样是兄弟,被他杀死的洛成跟眼前的洛风比起来差的不是一点半点,但这也只是偶尔闪过的念头而已,言默当然不会因为这些心思而放松了警惕。 但他不知道的是,如果是单纯的以前的他,是根本不会有这些想法的,也就更加谈不上什么一闪而过的心思了。在他自己没有察觉的角落里,他已经跟原来的自己渐行渐远了,或许烟雨知道一点,但也仅仅是一点罢了。 人心最奇特嗯地方,莫过于感情二字,而感情是最不会骗人的,你或许能隐藏,却阻止不了它确确实实存在过。 …… …… 此时的另一边,洛风同样看着渐渐熄灭的篝火,怔怔出神。 这些天里他的主要精力并没有放在大选上,而更多的是用来恢复那天晚上留下的伤势。虽然在当时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但当时候过些时候,伤势就如同山洪一般爆发开了。尤其是在跟言默过招之后,伤势不可避免的再次加重了。 虽然他提出三日之后在生死林分出生死,但他自己也没有把握能在三天之内恢复好伤势。 但他已经不能等了,很少有人直到洛风洛成兄弟俩之间的感情有多深厚,甚至就连一些家族里的人都不太清楚。事实上他和洛成是同父异母,按理说并不应该有太过深厚的情谊。可事实上,在整个洛家,洛成是洛风唯一在乎的人了。而这一切,皆是因为洛成的母亲。 洛风的母亲在生下他之后不就就去世了,然后洛风的父亲又娶了一个人,也就是洛成的母亲。这个女人便同时负责起养育洛风的责任。 关于自己的身世,洛家在一开始就没有瞒着,所有人都用一种怜悯或是冷漠的目光注视着他。在洛家,亲情是一个很脆弱的关系,所有的个人情感都被家族的荣誉踩在脚下,唯独那个女人例外。 她像是一缕清风一般吹进洛家,吹进这个家族主义至上的冷漠质地,在洛风最孤独的时候,给了他一份平等的母爱,直到她死去。 “风儿,你是哥哥,姨娘最后求你一件事,照顾好你弟弟。” 这是那个女人最后跟他说的一句话,他一直记在心里。虽然洛成顽劣,甚至有些不学无数,但好在他有一个哥哥,一个整个洛家都将会匍匐在他脚下的哥哥。 可是洛成死了,洛风看着渐渐湮灭的火光,眼神慢慢冰冷起来。 …… …… 黑色的夜幕里,站着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人。他整个人都像是融进了黑暗之中,只有一张脸露在外面,却仿佛集中了整片夜色下的星光。 他看着眼前跪在地上的一群黑衣人,目光平静:“查出他在哪了么?” 跪在地上最前端也是最靠近他的人说道:“回大人,已经找到了。” “很好,”男子露出满意的笑容,“小心监视,切忌不要被他察觉。” “是!” “另外……”男子像是想起了什么,抬头看着夜空里的星星,声音缥缈,“他们的决斗还剩一天,确定好不会有人打扰他们,把周围都清理一下。” “是!” 跪在地上的黑衣人瞬间弹起,消失在夜色当中。 …… …… 天督院教习临时营地里,众人围绕在廖先生身边,目光沉重,过了许久,一个疲惫的声音说道:“我们不能这么坐以待毙,总是要做些什么的,”廖先生看着周围的人,语气沉重,“我们在这里把时间拖得久了,大先生也就更容易想到对策,就算我们全部都死在这里,也绝不能让天督院蒙羞!” 众人纷纷点头,无数条消息如风一般在夜色下疾驰,天督院众人终于振作起来,尽自己的全力甚至是性命,试图给外界创造出足够的时间。 …… …… 天督院,大先生拖着明显有些疲惫的身子缓缓走出布满书籍卷宗的小楼,君明在一旁小心翼翼的跟着,生怕自家先生出什么意外。 楼下,站着同样两个身穿天督院院服的年轻男子,两人一人佩刀,一人执剑,单单是站在那里,自有一股迫人的气机。 大先生走近两人,看着他们,目光沉重:“老师不在,现在出了这种事,恐怕是对方提前布好的局,所以迫不得已,要劳烦二位师弟了。” 两人向着大先生行礼,都没有说话,却闻剑鸣刀啸,于无声出,惊雷顿起。 同样的夜色下,风云涌动。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zhulang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三十五章 破阵 &entp*{font-style:normal;fo:100;text-deo:i;}.read-tpcite{display:none;visibility:hidden;} 今天是与洛风约好的日子,言默没有打算迟到,因此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就起来收拾了一番,朝着约定好的地点走去。 测试已经进行了好多天了,按照原先的惯例,到了这个时候通常都会有天督院的人来通知下一步的安排以及目前的排名情况,可言默自始至终除了那天碰到的顾儒之外,竟是再也没有见到过天督院的人。 一路上言默走的很小心,周围的气氛也显得有些诡异,直到走近了那片决战之地生死林。 生死林位于整个考核地点的北面,是天督院特意划分出来供历届参加天都大选的人用来解决恩怨的区域,因为周围的一片竹林而得名。欲进生死林,需得在双方都自愿的前提下才能进去,如果有一方不是自愿,亦或者是被欺骗进去,天督院的教习便会出面制止。 言默本以为自己会是早到的那一个,却没想到洛风已经在生死林等着了。 见言默过来,洛风没有说话,转身走进那片竹林。以两人之间的关系自然也省去了客套,言默也跟着走了进去。 洛风依旧是那一身毛皮大裘,将整个身体都包裹起来,而言默相对而言则显得有些单薄了,身上只穿了件黑色的衣衫,袖口都用绳子扎起来,显得十分干练,唯一的变化就是背后的那张一直随身携带的牛角弓不知哪去了。 以两人的地位跟名声,既然放出话来约战,自然免不了一些好事者的围观。可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不说生死林里面,就连竹林外面远远看着的都不见一个。但好在两人都不是为了出风头,更加不屑于要人捧场叫好。 两人中间隔着数丈距离,面对面站了许久,都不曾开口说话,但各自气机却都已经鼓荡开来,各自透着毫不掩饰的凌冽杀机。 秋风扫过,细碎的竹叶间相互碰撞,发出“哗哗”的声响,无数略显枯黄的叶子如同蝴蝶般在空中飞舞着,渐渐落向两人。 单从身高上来讲,两人的差距不大,只是言默的身子骨略显单薄了点,无数纷落的竹叶自空中飘下。就在最先落下的那片竹叶将要遮住两人的视线时,一股刀气突然破空而出,将那枚竹叶瞬间一分为二,且去势不减,直扑对方面门。 出刀的自然是言默,既然已经说明了是生死之战,言默一出手便是最凌厉的杀招。虽然言默已经学过了无涯刀谱,但却从没有在实战中用过,一来是曾经遇上的敌人都还不到非出不可的地步,二来那本刀谱上面几乎是没有什么招式的,通篇讲的皆是如何养刀、练刀,看上去更像是一本练刀人的感悟。 虽然是一本没有招式的刀谱,但其价值却是毋庸置疑的,尤其是对言默来说,招式只能成为制约他的桎梏,而刀意才是他最迫切需要的,这也是大先生会借南平官渡之手送他这本无涯刀谱的缘由。 刀气横空,言默一出手就给洛风造成了极大的压力。他自幼修习动术,身体更是经过祖传的秘法熬炼打磨,普通的刀剑根本不能伤他,但言默所挥出的刀气竟然使得他引以为傲的身体隐隐作痛。 但洛风自小便在实战中摸爬滚打,对敌的经验非常丰富,眼见言默气势正虹,心知不能硬碰,只见他瞬间解开身上那件毛皮大裘,右手拿住衣领在空中猛得一旋,偌大的披风在强大的力量下顿时被拉扯的极为平整,刚好挡住了破空而来的刀气。 只听“噗噗”几声,那件原本因为力量起撕扯变得极为平整的披风瞬间被狂暴的刀气斩成一团飞絮,簌簌落下,而洛风也在这个空当里消失不见了。 忽闻耳侧呼呼风起,言默收刀格挡,同时身体往旁边一闪。 仿佛是金属间的碰撞,言默手中的黑色刀身如同被一柄巨锤敲打,发出嗡嗡的颤音,若不是言默早有准备,恐怕这一下就要将手中的刀打得脱手了。 到这仅仅是开始,下一刻,言默迎来的是如同狂风骤雨般的猛烈攻击,洛风一双拳头泛着淡白色的星辉,每个指尖都能看到一截银色的指扣,想来刚刚的撞击便是由它发出。 言默右手执刀,左手握拳,在洛风猛烈的进攻下竟有些显得疲于应对。而洛风则是愈打愈猛,一时间拳影弥漫,竟然将言默整个覆盖住了。 虽然看上去有些狼狈,但言默还远没有落败的迹象。诚然洛风是他遇到过的极强的对手,尤其是在动术方面的造诣甚至不亚于当初的洛天恒,在某些方面甚至犹有过之。但直到目前为止言默还没有拿出全部的实力,甚至是连一次像样的进攻都没有。 在满天的拳影之中,言默却心情平静,任凭外面的攻击如狂风暴雨,却不能撼动他心神。 他闭上了眼睛。 看着言默居然闭了眼,洛风瞬间有一种被羞辱的感觉,冰冷的五官渐渐露出了狰狞的神色,拳影较之之前更盛了几分。 然后,言默睁开了眼。 周围的光线仿佛都暗了几分,秋风仍在身前打转,洛风却突然感觉自己的动作也慢了下来,像是陷入了泥沼一般,带着千钧力。 而此时的言默却如同风一般,右手的刀无声的挥动,却又仿佛带着浪涛齐鸣。 洛风心头警兆忽生,眼中却只看得见一团白光。 这一刀,无涯。 洛风远远的看着言默,血从他的手上滴落,但他此时却顾不得别的,神情骇然。 “无涯刀?!” 洛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神色复杂:“不可能!你……你怎么可能会无涯刀……你……到底是谁?” 一刀逼退了洛风,言默却没有趁机进攻,也没有回答洛风的话,而是有些疑惑的看着手中的刀,眼中漫着一层雾气。 “听说你只看了一遍刀谱,就能将无涯刀意学个七分相似,真是不简单。” 一道声音突然出现在林子里,言默眼中的雾气刹那间退的一干二净,警惕地看着说话声的方向,另一边洛风也同样戒备着,看着突然出现的黑衣男子。 两个人的动作几乎是如出一辙,眼里的提防意味极浓,甚至还带着点恐惧。 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突然出现,就算是二人因为激烈的打斗而有所分心,这个人的实力仍然是深不见底。 来人看着言默与洛风紧张的模样,觉得很是有趣,他又往前走了几步,笑着说道:“刚刚还要分出生死的两个人,这会居然要同仇敌忾了,看来近些年天督院的规矩也是改了不少。” “你是谁?”言默看着他,冷冷说道。 “我?”男子看着言默,露出好看的笑,“我应该算是你们的前辈吧。嗯,今天就破例一次,告诉你们我的名字。”那人说着,脸上的笑意更浓了,“记住了哦,我叫光明,廖光明。” 廖光明……言默仔细的回想着,确定自己并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下意识里看了一眼洛风,却发现洛风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荒唐,震惊,难以置信,以及……恐惧。 是真真正正的恐惧,以言默这些天对洛风的了解,好难想象在他的脸上会看到恐惧这种表情,那是一种近乎崩溃的无助跟绝望。这让言默生出不好的预感来。 …… …… 阵术世界之外,天督院内,大先生正架着鼻梁上的那对透明镜片,对着眼前的一副阵图苦苦思索,偶尔会在上面摆弄两下。 大先生穿着那件有些陈旧的天督院院服,像是一宿未睡,看上去有些憔悴。而在他身边同样还有两个人,正是昨夜里一刀一剑的两位师弟,同时也是天督院的二先生和三先生。两个人看上去竟是要比大先生还要狼狈一些,身上白底黑衬的院服伤痕累累,仿佛经历了一场恶斗。 那个佩刀的男子明显是有些急性子的,不停的围着大先生身边转悠,一边嘴里嘟囔着:“当初要弄这个劳什子玩意儿的时候我就不同意的,这下好了,被老四钻了空子了吧。”说着瞥了一眼另外两人,见没什么反应,又接着说到:“老四可是玩阵术的,那玩意就跟女人的心思似的难懂,他要在里面做手脚,除非老师回来,否则怎么会轻易解开。再说这防御的阵法用的是师兄你和我的东西,要想强攻又哪是这么容易的。”说罢看了看身上破败的院服,一脸不开心。 拿剑的二先生有些受不了他的聒噪,抬头瞪了一眼三先生,说道:“老师如今不在心里,你再唠叨也没用。老实坐下,等大师兄推算出这个阵术的薄弱环节,到时候我们再一起破开。” 看到二先生明显有些不耐烦了,三先生也不敢再多说些什么,一屁股坐在二先生旁边,眼巴巴看着忙碌的大先生,不在吭声。 不知过了多久,大先生伸手抹去额头的汗水,轻轻点了点阵图上的某个位置,松了口气,说道:“好了,就是这里。” 听到这话,二先生和三先生两眼顿时亮了起来,尤其是三先生,就差咧开嘴笑了。 三个人都站起来,看着眼前波纹一般的蓝色光幕,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三先生突然回过头看着大先生说道:“那个叫言默的小子真的只看了一遍那本书?”然而不等大先生回答就又转过去,自言自语道,“小时候无聊写来偏人玩的,一遍也算是正常吧,不过还真想见见他。” 初晨的阳光照在三人身上,像是镀了层金边,二先生与三先生表情凝重,各自站在一边,刀剑同时出鞘,天地色变。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zhulang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三十六章 我拒绝 &entp*{font-style:normal;fo:100;text-deo:i;}.read-tpcite{display:none;visibility:hidden;} 太阳在不知不觉里渐渐落了下去,天色转暗,尖细的竹叶投在地上的影子逐渐变得模糊不可见了,言默的心情也一点点变得灰暗下去。 他虽然不知道廖光明是谁,但是光凭洛风这个时候的表情,言默大致能猜到眼前的男子必定有些了不起的身份。而在那个必然有些使人惊心动魄的身份之后,所支撑起来的,则无疑是强大的力量。 这个人,很强! 廖光明看着言默跟洛风,看着这两人因戒备而显得有些紧张的表情跟动作,轻轻笑了:“你们不用这样,我这次来其实对你们没有什么恶意的,”他说着将目光定在了言默身上,透着几分欣喜,“我这次来,十来向你发出邀请的,言默。” “邀请?什么意思!” 言默有些没听明白,同时心里却在快速的盘算着眼下的局面,思考着全身而退的方法。 “没错,是邀请。”廖光明看着言默,目光灼灼,“邀请你成为我们组织的一员,成为我们追求那个伟大梦想路上的同志。” 从刚刚开始,廖光明的目光就就始终在言默身上,一旁的洛风在他眼里仿佛透明一般,被直接无视了。 洛风听到廖光明这个名字的时候虽然反应有些大,甚至于生出了恐惧的心思,但以他的性格被这般无视,心里仍旧难免有些火气,他看着廖光明说道:“堂堂天督院的四先生,居然没有死,还这么光明正大的跑来天都大选?” 廖光明听到这话,终于第一次完全把目光放在了洛风身上。带着颇有些玩味的眼光打量着洛风。而另一边的言默直到这时候才算是明白了廖光明的身份,脸上第一次露出惊讶的表情。在他所了解的天督院里,这位曾经的四先生像是根本没有存在过一般。 “你叫洛风是吧?”廖光明看着洛风说道,“看来洛家这些年总算是出了些人才。可是,连你爷爷都不敢跟我这么说话,你又算是什么东西!” 廖光明说着,眼神变得锐利起来,而被他注视下的洛风竟突然跪倒在地上,眼、耳、口、鼻,甚至浑身每一处毛孔都往外渗出血来,与此相比,言默之前使出的无涯刀所造成的伤势,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而这仅仅是看了一眼而已。 廖光明带着如同审视蝼蚁一般的目光看了一眼洛风,便将他看成了重伤,随即就又撇开,看向言默,目光也变得平静起来。 “怎么样?对我的提议,你的答案是什么?” 廖光明此时有些期许的看着言默,而洛风在受到这一击之后,整个人都变得浑浑噩噩,头脑发昏,但却也勉强抬起头,看着言默。很显然他也很想知道言默的选择。 这或许是一种无声的竞争,这种竞争要远比纯粹的武力来的复杂,同时也更能看出一个人的心性品质。他已经用行动证明了自己,现在他要看看言默的答案,看看他在这种压力下有没有如他一般的勇气。如果有,那么洛风会真正将他视作对手,而如果没有,那么在有生之年,洛风也会永远以看待懦夫的眼光看着他。 言默被重新问道这个问题,却没有一点迟疑而他给出的答案,也同时给了两个人意外。 “我拒绝!” 言默说,他拒绝! 听到这个回答,虽然抱着同样等待的心情,廖光明和洛风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反应。 廖光明的神情看上去有些僵硬,甚至有些错愕,他没有想到言默会回答的这么干脆,甚至不留余地。而洛风也不一样,虽然他现在看上去有些虚弱甚至凄惨,但他在听到这个答案之后无声的笑了。 “你确定这是你最后的答案么?”廖光明在短暂的沉默过后开口说道:“你难道对这个世界上最究极的力量无动于衷?别骗自己了,我看得出来,你渴望力量。” “我是渴望力量,但是我不会选择跟你一样的路,”言默看着裹在黑暗中的廖光明,说道:“虽然我不清楚你跟你所谓的组织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我不在意,我会用我自己的方法来达到我的目的,不需要别人来指手画脚。” “呵!”听到言默这么说廖光明却突然笑了起来,“呵呵呵!” “真的是年轻啊,”廖光明一边笑一边说,“我在当初的时候也是你这般想法,等你真正见识过那股力量之后你就会明白自己现在说的话有多可笑了。” “我最后再问你一遍,到底跟不跟我走?”廖光明的耐心终于用尽了,温和的眸子正逐渐变得冰冷起来。言默看着他的眼睛,目光坚毅:“我拒绝!” “很好!”廖光明说着,周身突然有一阵风起,言默顿时感觉压力大增,将右手的短刀横在身前,这是他一贯的动作,同时也表明他此时的决心。洛风也在不知什么时候站了起来,来到言默身边。两个之前还要分出生死的仇敌这一刻却并肩站在了一起,共同面对强大的敌人。 后来曾经有人问过洛风,当初为什么要这么做,而洛风给出的回答是这样的:“他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而他的命,只有我能取。” 风更大了,带着股刺骨的寒意,廖光明看着眼前意图反抗的两个人,神情漠然,如同看着两只蝼蚁。 他是的确有这种资本的,他曾是天督院的四先生,大陆上最著名的阵术师,面对两个后辈似乎只要抬抬手指就能瞬间将他们碾成灰烬。事实上他的确是准备这么做的。 他的气势攀升得越来越高,言默和洛风也越发能感受到对方和自己之间实力上的差距,各自在心中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然而,二人等了许久的攻击却迟迟没有到来,廖光明如同海潮一般的气势也在一瞬间消失无踪了,只剩下言默跟洛风两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这时的廖光明神色看上去有些复杂,自始至终都显得淡漠无情的脸上居然出现了一抹挣扎的意味。随后他看向远方的某个地方,目光深邃,似乎看穿了时空。 他回过神,看着侥幸存活下来的两个人,心中不知道在想着什么,而他的身体却正渐渐变得模糊,仿佛融进了虚空一般。 “你的命很好,所以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不用着急回答,等时机到了,我会回来找你的,言默,或者说……”廖光明的整个身体都虚化在了空气中,仅剩的一张脸也渐渐变得模糊,他仿佛是有什么话要说,却故意停顿了一下,“或者该叫你编号四十七呢?” 洛风有些不明白最后那个编号的意义,却感觉眼前有一道黑影闪过,紧接着他看到了这一生当中都无法忘却的一幕。 那个任何情况下都显得冷漠甚至有些木讷的言默,此时却仿佛一直受伤咆哮的野兽一般嘶吼着冲向渐渐消失的廖光明,瑕疵欲裂,手中的黑色刀身在夕阳下仿佛一团模糊的影子,正被言默疯狂地挥舞着。 嚎叫声仍在持续着,洛风远远站在一边,心里却如波涛般起伏,他看着此时状如癫狂的言默,心道究竟是怎样的仇恨才能讲一个冰冷的人逼着这般田地,又或者正是这种仇恨才使得他摒弃了自己原本的模样,变成了现在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木头人。 洛风心里竟然生出了一丝怜悯,随后他想到了自己的弟弟,这丝怜悯便被随手扔掉了。 言默的状况不见好转,洛风就一直在旁边看着,这倒不是什么恻隐之心使然,纯粹是因为仅有的一丝敬意,当然,这并不影响洛风杀他的心,只不过不是现在罢了。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去,参加大选的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这一天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天督院教习的反常举动多多少少还是引起了一些猜疑。此时大多数人都被集中在了天督院教习的临时营地,另外一些至今还没有发现下落的参加考核的人恐怕已经多半遇上了什么。 而在零落的星辰照耀下,有两道身影凭空出现在了这里,他们的身后是无数的能量乱流,其间剑气刀意纵横。 “躲起来了么……” 其中一个人看着寥落的星辰,轻声说道。 夜,还很长……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zhulang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三十七章 算计 第三十七章算计.read-tp*{font-style:normal;fo:100;text-deo:i;}.read-tpcite{display:none;visibility:hidden;} 往事如烟,那些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言默没有忘记,潜意识里却总在刻意地回避着。那些以往只出现在梦中的场景第一次如此鲜明的出现在他面前,带着血淋淋的残酷,如同潮水一般将他吞没。 编号四十七,这是一个给言默带来无尽痛苦与伤害的数字,是他当初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实验所里被赋予的编号,如同牲畜一般的编号。 橘红色的火苗发出温暖的光来,言默躺在地上,抽动了几下,然后醒了过来看到洛风在一旁坐着。 洛风一面拨动着火堆,一面往里扔些柴火,篝火的上方是用树枝穿起来的几只肥鱼,在热气的炙烤下飘出淡淡的香味。 见言默醒过来,洛风随手丢过去一件东西,在火光的映照下看到一截黑色的刀身:“你昏过去的时候从你手里取下来,你抓得紧,所以折断了你的几根手指。”洛风说着站了起来,“如果你要找我报这断指之仇,等你伤好了我奉陪。”说着转身离开了。 “为什么?”言默从醒来开始就一直怀着戒备的心态看着洛风,直到他要走了才终于开口。 为什么?为什么没有在我昏迷的时候杀了我报仇。 这些话言默没有问出来,但他相信洛风会明白。 洛风高大的身影停顿下来,昏暗的光线里看不清表情,他说:“我洛风,从来都不屑于用那些下流的方法,”他看着仍有些虚弱的言默,“下次遇见,我们就是不死不休!” 洛风已经离开,言默也怔怔看着眼前的火堆出神,脑袋传来阵阵剧痛。他想着洛风临走前说的话,有些明白,却又像是不明白,因为天都大选而经历了一些列的人和事,言默原本的人生观念已经渐渐有些不够用了,这导致他在与人交流的时候变得不再那么直接,所要考虑的事情也越发的复杂起来。比如南平官渡,又比如洛风。 虽说这种影响不大,几乎可以说是微乎其微。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言默此时恰恰就处在一个极为复杂的环境里,谁也不知道,这些埋下去的种子日后会不会长成参天大树。 手指果然如同洛风说的被折断了,歪歪扭扭的交错在一起,却因为时间太久的关系而感觉不到疼痛了。言默一一将这些被折断哦哦手指捋好,估摸着恢复完全还需要些时间。 他拿起地上的刀,想到了临走之前的那个人,目光突然间变得暴躁起来,到却被自己极力压制住了,但心中那颗仇恨的心脏充斥着说不清的仇恨。 …… …… 二先生与三先生用各自的招数合力从外面破开了天督院的阵术结界,在空间出现的短暂空隙的时间里进入了阵术世界。 这是一种很危险的举动,稍有不慎便会被狂暴的能量乱流和防御的剑气刀意给搅成一摊碎泥。 三先生这时候正在火堆旁烤弄着一只野味,身边则围坐着几个来参加天督院考核的少年男女,各自望向三先生的目光里都带着崇拜敬意。二先生则是跟廖先生在一旁轻声说着什么,声音几不可闻。 两人在进入阵术世界的第一时间里没有察觉到廖光明的气息,于是在最快的时间里赶到这处天督院教习的临时休息地,同时在这里的还有那些被教习集中起来参加考核的人。 这些人在最初的时间里颇有些人心惶惶的感觉,但在后来二先生与三先生的到来无疑让他们躁动的心情安稳了下来。取而代之的则是对传闻中天督院两位先生强烈的好奇心。 廖先生在见到二先生与三先生之后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虽然心里明白在外面的大先生一定会有些准备,但见到来人居然会是两位先生,心里多少也是有些意外的。 二先生看了眼外面的师弟和一众少年人,神色是没有什么忧虑不安,却也不见喜色。 “老师在这个时候突然离开,师兄从一开始就觉得有些不妥,但老师的意愿很坚决,师兄也明白劝不住的。”二先生说着,两道剑眉微微蹙到一起,“之后师兄察觉到这里出了些问题,因此才会让我们两个过来,多少能稳定一下局势。只是……” “只是什么?”廖先生见二先生有些欲言又止,忍不住问道,“难道还有什么别的问题?” 二先生剑心通明,向来对吉凶这类事情比一般人更容易预测到,因此廖先生听到二先生的话心里不免有些着急。 二先生轻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觉得对方既然早有预谋,况且还有四师弟亲自出马,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听到二先生说道廖光明,廖先生神色一暗,摇了摇头:“光明那孩子已经被力量冲昏了头脑。”他说着,看向二先生,“当年院长没有杀他,你跟三先生是不是都知道?” 二先生的神色此时也有些暗淡,定了定神说道:“当时的事情我不在场,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但是等我见到老师的时候就明白,老师是放四师弟走了。” 提起当年的那件事,两人的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闷,过了许久,廖先生缓缓说道:“院长……不该放他走的。” 二先生看着这个老人一脸的落寞神情,也叹了口气:“老师做事自有他的考量,或许……我们该对老师和师弟有点信心。”他说着又往外看了一眼,“所有来参加考核的人都在这了么?” “基本上都在这里了,”廖先生也向外看了一眼,“这次来参加考核的人有一百五十三人,现在这里大概有一百二十人,加上之前发现的一些尸首,大概还有二十多人失踪。”说到这里,廖先生脸色仍显悲伤,“这些人里排除内应,剩下的应该都已经遭了毒手了。” 二先生神色肃然:“尽管这样,该做的还是要做。三师弟待会先留下照应,然后我出去找人。”说着走近三先生那边,嘴里接着问道,“师兄来之前曾经嘱托我留意一个叫言默的人,不知道廖先生有没有见到过?” “言默?”廖先生口中跟着念叨,“这个名字我听说过,但却没有见到人,因为事情发生的突然,很多地方都没有通知到,不过,听人说他和洛家的洛风要在生死林决斗,这时候恐怕……”廖先生没有接着说下去,但一起却已经很明显了。然后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看着二先生说道:“难道……他要找的人会是言默?” “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是太清楚,只是听师兄说过,那人是老师临走前特意叮嘱过的。别太过担心了,师兄在我们来之前专门给那个言默卜了一卦,没有什么凶兆。”二先生说着已经走到三先生旁边,引来周围一阵骚动,他贴近三先生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便转身离开,不一会就消失在夜色当中。 廖先生这时也来到三先生身旁,面带忧色,问道:“二先生就这么孤身前往,没什么问题吧?” 三先生用有些破烂的院服抹去了嘴角的食渣,露出雪白的牙,笑道:“老四最拿手的是阵术,躲猫猫还可以,但要真的近身搏杀,再加一个也是不够师兄打的。”三先生说着露出悠然的神色,接着又显示出罕见的凝重,“我们最应该担心的不是师兄,而应该是老师。” “院长?!”廖先生惊呼出声,随即意识到失态,连忙捂住了嘴。索性周围的人都已经渐渐散开了,并没有人看到这一幕。 但廖先生此时的心里却始终难以平复,他是实在是不敢想象那位高高在上近乎神明一般的院长居然会被说成需要担心。 “老师是匆忙出去的,想必是老四那边给安排了什么非去不可的理由,”三先生接着说道,“老四性格谨慎,他背后的那些人也同样都不是善于之辈,既然他们有信心把老师引走,怕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吧。”但随即他又表现出玩世不恭的神情来,“那帮胆小鬼也就只能在暗地里算计算计了,就凭他们也想算计老师,还早了八百年呢!” …… …… 此时的天郡城已经是深夜了,然而在遥远的大陆一端,天却才刚刚显出淡淡鱼白,初升的朝阳带着有些稀薄的光穿过茂密的树林洒落下来,清晨花瓣上的露珠泛起金色的光来。满地金黄中,有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老人正慢悠悠走着,手上夹着朵红色的花儿,神情怡然。 走近了看,才发现那老人长长的眉毛下的一双眼睛是闭着的,同时口中还在哼着不知名的小曲。 “每次看到你这张脸,我都恨不得踩上一脚。” 一道略显沙哑的声音突兀的响了起来,白衣老人停下了步子,慢慢睁开眼睛,注视着眼前的枯瘦老头。他将手上的那朵花在鼻子下嗅了嗅,然后随手丢在了地上:“每次听见你这破锣嗓子,我都恶心的没了胃口,好好的风景就被你给破坏了。” 对面的枯瘦老头身上穿着件黑色的披风,整个身子都被严实地裹住,听到白衣老人的话也不动怒,继续用被称作破锣的嗓子说道:“挑了个这么好的地方给你当坟地,心情如何?” 白衣老人没有正面回答,只是一边拿小指掏着耳朵,一边说道:“让那些不懂事的小辈都出来吧,躲躲藏藏哪里有平日里的威风。” “哼!倒是还没老的不中用。”黑衣老人一声冷哼,随即周围零零散散地又出现了几个人,看装扮与黑衣老人和之前的廖光明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在于这些人的脸上都各自带着一张金色的面具。 “大白天的还要装神弄鬼!”白衣老人说着轻轻招了招手,不见风起,但那些金色的面具却如同粘上了什么东西,竟慢慢融化开,露出了一张张满是震惊的脸。 阳光刺破树叶,每个人的脸上都映着斑驳的影子,白衣老人看着那些明显透着不安的脸,嗤笑一声:“尽是些长不大的小娃娃!” 风不起,云未动,却有一股磅礴的气势在林中酝酿,风暴一触即发。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三十八章 师兄 &entp*{font-style:normal;fo:100;text-deo:i;}.read-tpcite{display:none;visibility:hidden;} 黑与白,仿佛一道暗与明的交界线穿黑衣的老人与那些同样穿着黑衣的人站在树杈枝叶间斑驳的阴影里,不见光明,而穿着白衣的老人则身处在光线充足的光明里,浑身上下都仿佛散发着光明的味道。仅仅一个人,竟仿佛压的那片阴影不得喘息。 既然已经被看穿了身份,那些原本躲藏在面具与阴影之下的黑衣人这时候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与白衣老人行礼。 “学生在这里向院长请安。” 院长?什么院长?整个大陆能让这些人在被揭穿身份之后还能恭恭敬敬行礼的院长,恐怕也就只有天督院里的那位老先生,老夫子了。 老夫子看着向他行礼的这些年轻人,以院长的辈分,确实称得上是年轻人,面无表情,嘴上却没闲着:“这就是你打下的算盘?带着一帮小辈来凑热闹?就算我碍于辈分不会跟他们较真,可你真的以为凭他们能把我留下?” 那些人听到老夫子的话,脸色都有些复杂,却也不敢反驳什么。因为事实确实如此,就算是他们这些人全部加在一起,恐怕我不是老夫子的对手。老夫子给他们的阴影实在是太大,纵然现如今他们都已经是世俗之中权力地位的至高点,可在见到这位习惯穿着白色麻衣的老人时,却仍旧抑制不住内心的惶恐。 能这么跟他们说话的,整个大陆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了,他们甚至想不出这个世界上究竟有什么事情是那位白衣老人做不到的,毕竟那是号称全能的通才,世界的教科书一般的存在。唯一能跟他抗衡的,恐怕也就只有身边的这位黑衣老人了,但这里的抗衡,也仅仅只限于某些方面而已,比如阴谋。 “我本来也没有指望他们就能把你怎么样,之所以会带他们来,不过是叫他们表明态度罢了。”黑衣老人默默地看着他们,终于开口了,带着如同破锣般的桑心,“我们之间认识了这么多年,同一个时代的老家伙也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了,可为什么要在那件事情上争个你死我活呢?师兄。” 师兄?黑衣老人竟然称呼天督院院长为师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骤然听到这个词汇,那些跟随黑衣老人而来的黑衣人面面相觑,神情也变得异常难看。以他们的城府本不会有这么失态的表现,但这则消息实在是太过惊人了,神色之间甚至有种恐惧的味道。 老夫子在听到这个称呼的时候,神色也有一瞬间的变化,但随即又恢复常态。他看着黑衣老人,目光悠远:“师兄这个词,已经不知道是多久没有听到了。既然你还肯称我一声师兄,那你当初就该明白我们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光线仿佛随着老夫子的这句话而变得波动起来,而老夫子身上的那件白色麻布衣服也突然变得雪白以前,似乎有无数星光在汇聚,竟让人眼眶生疼。 看到他这个样子,黑衣老人突然笑了起来,笑声怪异而嘶哑,像上了锈的齿轮,愔愔哑哑。他说:“当年你总说我是错的可你凭什么!”一股黑色的气息从他的身上慢慢渗透出来,明亮的光与幽深的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你凭什么就认定我的是错的!又凭什么认定你是对的!”黑衣老人说话的语气不高,却斩钉截铁,带着胡迫人的压力,“你是怕了!”他突然说到,语气也慢慢变得激动起来,“你在畏惧他!你表面上装的正义凛然,其实你是在掩饰你的懦弱!你就是个懦夫!” “我承认我对那股力量有戒心,但你要知道,那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更加不会被你们控制!”老夫子说着,伸出手遥遥指向黑衣老人,“你躲了我这么多年,今日不管什么原因你肯现身出来见我,但这也是我的机会,收手吧。” 老夫子说着,一股庞大的气势以他为中心突然散开,整个空间都仿佛被这股气机干扰而变得不稳定起来,仿佛随时都会崩塌掉。那只伸出的手指尖泛着银白色的光华,却也透着摄人心魄的凌厉杀机。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动手!” 铺天盖地的威压下,黑衣老人浑身黑光暴涨,同时对身边的几个黑衣人喝到。那几个黑衣人哪里能想到前一刻白衣院长还好好的,下一刻说出手就出手了,一时间都有些没反应过来,直到黑衣老人的那声怒喝响在耳畔的时候才恍然惊醒。 虽说自一开始便被老夫子的威压给压制的不行,但毕竟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身居高位的人,转瞬之间便调整好了心态,按照之前设计好的战术摆开了阵式。 以黑衣老人为首,剩下的这些人各自占据了一个方位,同时各自的指尖刺出了一滴殷红的血珠。仿佛是时间所有邪恶妖异的源头,那滴漂浮的血珠将每个人的脸映出诡异的红来,而从老夫子指尖喷薄而出的星辉竟像是遇到了水的碳火一般发出“滋滋”的响声,慢慢被溶解不见了。而那几人的状态也同样变得不太好了。 “你们,居然,还在实验,居然,真的,用在了,人身上!”老夫子看着眼前几人的怪异模样,内心像是要喷出火来,说话一字一顿,整个人须发皆张,竟是要进入癫狂的地步,可见他对眼前的情形愤怒到了何种地步。 “这就是你一直忌惮恐惧的力量!师兄,就算是你,也必将匍匐在它的脚下!”黑衣老人此刻也显得有些张狂,淡红色的光幕将他与另外几名黑衣人包裹起来,任凭外面光明璀璨,竟然伤不了他们一丝一毫。 然而老夫子看着有些扭曲的黑衣老人,眼睛里却透着淡淡的哀伤,他说:“我这一生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有替师傅好好看着你,以至于令你变成如今这般模样。”说着他竟然缓缓走近了黑衣老人。 看着老夫子一步一步朝自己走过来,黑衣老人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说不清的古怪来,更有些弄不明白师兄的意图。但这并不影响他接下来的动作,黑色的阴影里参杂着几缕暗红色的丝线,却几乎要讲整个黑色镀上一层红光,其间充斥着血腥气。 黑红色的光影正在不断壮大,眼看着老夫子就要走近他们,黑衣老人双手并拢,顿时有两股浓重的暗影在掌间汇聚,然后如同利箭一般朝着老夫子激射而出。 然而,那只暗红的光影在弗一触到老夫子身上的亮白色星辉时,竟如同雪遇烙铁一般瞬间消失不见了。 黑衣老人愣住了,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过了许久,老夫子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他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怎,怎么会这样!你,你都干了些什么?!” 老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的师弟,眼睛里满是悲哀与嘲弄:“别忘了,是谁第一次把这个力量展现给你看的!” 黑衣老人想起了什么,身体瞬间变得冰凉。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zhulang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三十九章 寻找与躲藏 &entp*{font-style:normal;fo:100;text-deo:i;}.read-tpcite{display:none;visibility:hidden;} “你!” 黑衣老人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一脸震惊,“你居然到了连老师都没有达到的那个境界!”他有些失态的叫了起来,一时间完全不能接受这个事实。眼前的那个人仿佛一座巍巍的高山,从小到大一直压在他心里。而他也一直将他看做是要超越的对象,却无论他怎么努力都赶不上。 明明他的天赋是最好的,出身也是最好的,甚至就连老师也是最喜欢他的,可是,这到底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就是比不上他呢? 院长一双眸子亮的吓人,浑身都笼罩着无限光明。好像是察觉到了此刻黑衣老人的心思,他开口说道,带着阵阵雷音:“那是因为你们都是错的,你是错的,就连老师最后也是错的。” “不可能!”黑衣老人突然变得有些恼羞成怒了,“不可能!”他重复着,“我不可能错的!不可能!”他大喊着,看向身边的几个因为过度的消耗而变得有些虚弱的那些黑衣人,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就像是快要被溺死的人抓住了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我明白了,”他说,“错的人不是我,而是他们,我的方法没有错!”说着竟像还一般笑了起来,却透着让人毛骨悚然的寒意,“一定是这样的,这些人……这些人不对!他们太弱了!” 黑衣老人再次看向那些黑衣人,眼神忽然变得冰冷起来,就好像是在看几具没有温度的尸体。 “你到现在还不肯清醒么!”白衣老人怒喝道,“难道你想重走老师的旧路么!” 黑衣老人看着白衣老人,神情慢慢平静下来,“然后呢?”他们,“然后你就会像当初杀死老师那样杀了我么?” 白衣院长迟疑了一下,语气却仍未变:“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我会的……”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又重重地吐出来,“我会亲手杀了你,送你去见老师。” “哈!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黑衣老人毫不意外,甚至咧开嘴笑出声来,“那么……”他看着白衣院长缓缓说道,“请死在这里吧,我的师兄。” 说话间,黑衣老人的身体竟然渐渐变得飘忽起来,甚至慢慢透明起来,仿佛融进了虚空里。而在同一时间,余下的那几个黑衣人的身体却突然诡异的膨胀起来,每个人的表情痛苦,嘴里已经说不出话来,只听到喉咙摩擦的“咯咯”声。 黑夜突然袭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这里吞没。这一切都来的太过突然,也太快了,快到甚至来不及反应的地步。 老夫子就只是定定地站在那,周身萦绕着的白色星辉里隐约可见到一丝暗红色的丝线,然后,铺天盖地的黑暗汹涌而来,那些黑衣人则像是一块块被砸碎的西瓜,轰然爆开。整个画面寂静无声,没有一丝声音。 …… …… 剑气未消,二先生看着脚下的半截尸体,面容平静,沉默无声。自从他离开营地单独出来,这已经是第三个试图来刺杀他的黑衣人了。 果然是混进来了么…… 二先生在心里默默想着,突然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心头涌起一股不好的感觉,竟使得他隐隐生出些躁意,这种情况自他剑心通明一来还是头一次遇到。 二先生抬起头,遥望西北。微弱的星光撒在他微皱的眉头上,只听见他低声道了声“老师”,便再没有声音了。他将手上映着清亮星辉的三尺秋水插回鞘中,复又想着林深不知处的前方走去。 他从天督院的那处临时营地里孤身走出来已经很长时间了,但却一直没有发现所谓的失踪人员,倒是廖光明带来的手下主动送上门来了三次,而他本人则同那些人一样不见踪迹。 三次偷袭刺杀虽然没有给他造成哪怕是一丝一毫的伤害,但却实实在在地拖慢了他的行程。这让他心里多少有些不快了,但却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毕竟是曾经的师兄弟,更可以算的上是自小长大的玩伴,二先生对曾经的四先生廖光明的了解远不是一点半点了,自然也知道他的慎重性格。若他要诚心躲起来,怕是老师也很难在短时间里找到他。但他这一路却接连派了三个人过来暗杀自己,目的已经再明确不过了。 他是为了拖延自己的路程,同时也在消耗自己的心神。每当自己准备停下来稍作休整的时候恐怕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杀手就会接踵而至,进行一场称得上是隐秘而又壮烈的攻击了。为今之计就是先找到那些失踪的大选学员,尤其是那个师兄提到过的叫言默的人。 他这么想着,便接着向暗无光明的森林里走去了。 …… …… 每当言默独处的时候,同时也会是他最危险的时候。 这句话是烟雨曾经对南平官渡说过的,也是对言默最恰当的描述了。 事实上的确是如此的,但烟雨却忽略了一个重要的事实,那就是在独处时候的言默,同时也是他自我保护最好的时候,是他隐藏得最好的时候。作为一名优秀的猎人,言默的隐藏技巧的益于苍山脚下那个老猎户的悉心传授,加之他那几乎是与生俱来的,犹如森林最深处的野兽一般的天生本能,使得他在暗中隐匿的功夫几乎无人能解,这也是他一个人打猎就能给整个村子供应肉食的原因。虽然那个村子里本就没有多少人了。 言默虽然不明白廖光明为什么会在那时放过他,但他却仍然感到一股沉重的压抑感。这种感觉来自于廖光明强大的力量,同时更来自于对方的身份。 当初他没有修行,更加没有现在的本事,随意很难估算那些人的实力。说起来,从离开苍山开始他唯一遇上的也就只有贺鬼一个人而已。如果在那个实验室里的其他人都拥有像廖光明一样的实力的话……想到这里,言默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那么复仇的计划恐怕就要重新考量了。果然,自己的实力还是太弱了么…… 收拾好心情,言默将吃剩的一些骨头埋在地下,等处理完这些之后便又消失在浓浓的夜色和繁密的枝叶当中了。 他不知道自己对天督院来说重要到了什么地步,更不知道因为他的问题,天督院的两位先生已经来到了这个阵术世界,而天督院的那位传说中的二先生单独出来甚至有一大部分原因是专程出来找他的。 但就算他知道,按照他的性格也只会是觉得天督院的人会对他有所图,反而会更加躲开的吧。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zhulang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四十章 血 &entp*{font-style:normal;fo:100;text-deo:i;}.read-tpcite{display:none;visibility:hidden;} 浓密而厚重的夜色里,巨大的枝蔓横生,搭出一片片遮天般的琼盖。硕大的叶子在风的拂动下交错出碎碎的声响。 “哗哗……哗哗……” 然而在这清脆而细密的敲击中却渐渐夹着飘飘呼呼的“乒乓”声来。犹如金铁交鸣,声音由远及近,渐渐变得愈发清晰明了起来。随之而来的,是一连串明亮而爆烈的火花,于浓墨般的漆黑之中闪烁而出。 每一次的火花之后,都必然是会伴随着一声声清脆的撞击声来,如同战鼓雷动一般,时而快,时而慢。 有两道身影,在砰亮的火花中从黑色中分离出来,都是黑色的衣服,融在黑夜里模模糊糊分不清界限。只有在每一次火花闪烁时才能看到两人的模样。 两张脸,一张是肉做的,带着些稚气,是言默,而另一个人的脸上也挂着一张金属质感的假面。两个人的速度都极快,却又同时如同默契般地各自克制着,不至于引起太大的动静来,甚至没有一丝星辉露出,而是纯粹的在以肉体相搏。 事情要发生在较早之前,那时候言默刚刚休憩好,正将自己隐藏起来准备度过夜晚,却突然感觉身边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靠近。仅仅是凭借着本能的动作,身体向一旁侧来了一下,眼中同时变得亮白一片。 那片星辉组成的世界里突然发生一阵诡异的扭曲,紧接着便是如同狂风暴雨般的袭击汹涌而来。 虽然在最初的时候言默有过一瞬间的错愕,但也只是一瞬间,紧接着便回击以同样凌厉而霸道的攻势。 虽然言默不清楚来的人是谁,有什么目的,但却不妨碍他毫无顾忌的使出攻击手段。对方似乎是在有意的控制出手的力量和一身的实力,而言默同样有些忌惮与暴露自己的位置,虽然他的位置很可能已经被有心人找到,甚至专门来人刺杀了。 两个人同时以一身的身体素质作为赌注,在伸手不可见五指的黑夜里以各自的兵器互换攻防,并在尽一切可能的用身体上的各个部位进行攻击。 对方无疑是很强的,虽然具体不清楚对方的真正实力究竟到了什么地步,也不知道对方的来历,但却能大致的猜测出来,所以在最初的交火过后,便展开了最凌厉的反击。 两人就在极速的对攻中身影翻飞,偶尔会有短暂的停顿,但随后到来的往往是更加猛烈的对冲。 言默的刀法在最初的时候是走的凌厉直接的路子,看似没有章法却是在无数的实战中历练出来的,虽然教习的对象多是这凶禽猛兽,但却不妨碍那柄黑刀在他手上所释放出来的强大的杀伤力。然后在来到天郡城之后,先是梦识成功,成为了一名咒术师,再就是在澄清殿里看到的一些关于修行的书籍,虽然多是与动术无关的,但所谓武道相通,所谓力量在最根本的层面上其实是相同的,那时候言默的刀路就已经起了些变化,却还不是太明显。 到最后参加天都大选之前从南平官渡那里得到了那本名为无涯的刀谱之后,终于是有了一些本质的改变。 原本有些杂乱无序的刀路慢慢多了些轻灵的味道,渐渐也有了一些章法。虽然少了些之前的凌厉杀意,却也使得他的刀势变得绵绵悠长了起来,整体的实力又上了一个台阶。 而反观言默此时的对手,虽然两人在刀路上有些差异,但某些根植在骨子深处的嗜血意味却渐渐浓了起来,很明显对方也是在尸山血海中历练出来的,而那些尸山血海,恐怕跟言默的凶禽猛兽还是有些区别的。 两人的这种状态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了,却都没有什么明显的胜负倾向,这当中很大一部分原因虽然是都各自有所保留的成分,但言默可以明显感觉到对方在身体素质方面的实力其实是不输给他的。这个发现多少有些令他感到意外,却也同时心中了然。 看来,在当年那个实验室里生存下来的人还远远不止他一个啊。 时间终究过去太久了,总是会有一方要先倒下的,在长时间的这种紧绷状态中,言默终于抓住一次机会,黑色的刀身在与对方的兵器交错的一瞬间突然改变了节奏,习承以无涯的刀意在瞬间从刀锋中涌出,一股炽热的液体喷洒而出,贱了言默一身。紧接着,是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自己对方压抑到极点的痛呼低吼。 丢掉了一个手臂,对方果断撤开,同时终于使用了一招类似于咒术的招式,整个人便消失在了黑夜当中。 言默没有去追,一来是担心会有对方的埋伏,二来就是刚刚使用了一股无涯的刀意,而对方同样使用了念力发动了一个招数,虽然不清楚对方逃走的那个招数是什么,但自己的位置恐怕已经彻底暴露了。 言默没有管地上的那只断手,趁着夜色正浓,最要紧的是处理好自己身上浓重的血腥味。言默这么想着,身体也慢慢消失在了夜色当中。 不知过了多久,空气中那一股腥甜的气味已经渐渐变淡,最终消散在空气当中。而杂草丛生的地表上突然想起沙沙的声音,不多时,夜幕下的树林里突然出现了几个惨绿色的圆点,忽闪忽闪,正慢慢朝着曾经发生战斗的地方走去。 那是几只本应该生活在草原荒岭里的狼群,此时正迈着缓慢的步子,慢慢靠近那出已经消散了腥味的断臂,像是有些警惕,却也带着渴望。 那根断臂的截面看上去异常光滑,甚至在白色的骨茬上能看出平滑的反射来。鲜红的血水已经渗到了泥里干成了深黑色的泥块,却仿佛仍带着致命的吸引力,引诱着狼群一步步靠近。 终于,又在最前面同样也是最强壮的那头狼仰天嚎叫一声,绿幽幽的眼睛里透着疯狂。而跟在它身后的那几只狼也同样变得疯狂起来。这些平日里以群体活动狼群此时眼睛里却已经没有了同伴存在,任何挡在它前面的东西都成了它攻击的对象。 这几头狼撕咬在一起,连那头最强壮的狼也不例外,那些平日里对它顺从的同伴此时都像是发疯了一般。而这一切,都只是因为那节断臂。 新鲜的狼血飘洒,银色的牙齿深深嵌在同班的肌肉甚至骨骼里。 然后,一声剑啸,剑气纵横。那些正在扭打撕咬中的群狼像是收到了巨大的惊吓一般,竟发出呜咽般的哀鸣,随后更是顾不得那根断臂,扭头跑回森林里去。 二先生现在那个断臂旁边,神色变得很凝重,空气中,似乎有一股隐隐约约的甜腻气息飘开,他之前分明是感觉到了他师弟的无涯刀和另一股念力赶过来的,却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他抽出长剑,一道银色的剑气突然从剑尖涌出,将地上的麻利儿断臂瞬间化为灰烬。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zhulang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四十一章 师兄与师弟 &entp*{font-style:normal;fo:100;text-deo:i;}.read-tpcite{display:none;visibility:hidden;} 言默处理完身上溅撒的血之后,天已经渐渐白了,而在经过了一夜的奔波之后的言默终于找到了一处可供停歇的地方。回想起那股略显粘稠的湿热血水喷溅在身上的时候,言默的心里居然涌起一股几乎难以控制的冲动,竟下意识里伸出舌头舔舐了一下,等他回过神来时,立即感觉到不妙,那种腥甜的味道仿佛带着天下间最极致的诱惑,险些让他沉醉。 他很熟悉那种味道,无论是在过去的黑暗日子里,还是在苍山甚至是天郡城生活的时候,这种味道都始终伴随着他。 那是已经深入他骨髓当中的,魔的血! 言默一边努力回复着精神一边思考着眼下的局势,来人身上既然有魔血的味道,虽然很淡,却足够确定他的身份,那必然是廖光明的人。并且廖光明也已经看破了他的身份。 由此看来,当初杀死贺鬼的事情终究还是引起了那些人的怀疑了。 言默一边想着,一边悠悠地叹了口气。如果烟雨和南平官渡此时在这里的话,一定会被言默此时的神态动作给惊讶到。如此富有人情意味的表情动作烟雨曾以为是绝不会出现在冷漠以至于显得木讷的言默身上的。 可惜她是注定看不到了,仅仅是在叹息过后的熟息时间,言默便又重新收拾好心情,目光也变得深远起来,这是他在想问题的时候惯有的表情。 他们必定是掌握了能够确定自己方位的能力,并且会在不知是什么地方的暗处观察着他。但根据之前被他斩断手臂的那人的情况来看,廖光明明显是因为什么原因而不敢现身,这在言默想来多半是与天督院方面有着很大的关系。 目前为止唯一的事情就是好好休整,争取在下一次的攻击到来之前能够有充足的精神和体力来应对。至于天督院方面是否会来人救援,则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了。与其将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外人身上,言默更加习惯于将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这与信任无关,仅仅是心性使然。 …… …… 在某片浓密的近乎连光线都有些照射不透的林子里,一身黑衣的廖光明正站在一处空地,在他的身后则是同样站着的一群穿着黑子的人。每个人的脸上都多出一张相同制式的假面。 廖光明抬起头,没有去看眼下正匍匐在他脚下的人,那人只有一天手臂是完好的,而另一条手臂似乎是被利刃直接切开,截面平整得近乎有些光滑的感觉。甚至能清楚的看清白色的骨骼和当中的灰白色的骨质。上面的血已经干了,看上去狰狞而恐怖。 廖光明抬头看头顶那片如同黑云一般压下来的树冠琼盖,昏暗的光线映在那张俊美的脸上,显得神秘莫测。过了好久,他才终于开口说道:“你说,你那天手臂是被他用无涯刀意斩去的?” 身体低得近乎是趴在地上的断臂黑衣人不敢回答,身体瑟瑟发抖,只把身体趴得更低了。 廖光明并不在意这些,目光依旧定在上方的树盖上,接着说道:“你说,你是用了念力逃回来的?” 他稍微停顿了下,气氛一时间静得有些吓人。接着廖光明叹了口气,“你说,你还回来干什么呢?”他终于收回目光,落在脚下发抖的人身上。与此同时,那些先前被派去干扰刺杀言默耳背斩断一臂的黑衣人停止了颤抖,仅余下的那只手里闪出一道明亮的刀光,而刀光的目标却是他自己。鲜血顺着刀身留下,人渐渐变得没了生息。 “呵!倒也不算是个愚蠢之人,”廖光明一声轻笑,眸子里突然变得混沌一片,像是黑与红交织,而地上的那具尸体瞬间腾起一股如墨的黑色火焰来,隐隐透着红色的光。不一会便将那具尸体烧成了一堆灰烬,不见骨血。然后廖光明的眸子重又变得黑白分明,他接着说道:“你说对吧,师兄?” “你曾经不是这样的,四师弟。” 回答他的是一声带着无奈的叹息,一道身影渐渐显现出来,身上穿着件有些破损的文士长衫,身后负着一柄长剑。整个人看起来温润厚重,却又如同剑一般慑人。廖光明身后的黑衣人一阵骚动,而他自己却面无表情,但一双略带妖异的黑瞳却闪过一丝毫复杂的情绪,但也只是一闪而过。 “我是怎么样的人,师兄自然是最清楚的,”廖光明脸上泛起一丝笑意,看上去又变成了平常的廖光明了,“毕竟是师兄将我带进的天督院,师兄可是最疼我的人了。” “为什么?”二先生站定,与廖光明隔了几个身位的距离,他看着廖光明的眼镜,“为什么要这样?” “为什么?”廖光明也毫无畏惧地回看过去,“为什么要背叛老师?为什么残杀同门?还是为什么出现在这儿?” 他叹了口气,脸上的笑容也散去了。“师兄,为什么你总是喜欢问为什么?” “回答我!”二先生语气仍然平静,眼神却变得锐利起来。 “呵呵!二师兄,这么些年过去了,你的脾气还是没有变啊!”廖光明看着脸色越来越阴沉的二先生,说道,“你问为什么?”说着露出一脸陶醉而向往的神情,“当然是为了力量,那股强大的,足以立在世界之巅的力量!” 看着有些痴狂的廖光明,心里最后一丝希望终于湮灭了下去,渐渐变得冰凉。他抽出了身后的长剑,目光坚定:“既然你不知悔改,那我就代替老师执行他未完成的门规,为天督院清理门户!” “师兄你说的对,”廖光明看着执剑而立的二先生,表情也冷了下来,“我是变了,你觉得我变得残忍,变得没了人性,可是,你知道我得到了什么吗?”他一边说着,眸子变得漆黑一片,同时一股强大的念力以他为中心激荡而出。瞬间将在场的人包围,“师兄,这可是我专门为你准备的礼物哦,相信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正说着,他竟然在二先生眼前凭空消失了。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zhulang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