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芒尽》 分卷阅读1 星芒尽 作者:又江空月堕 分卷阅读1 星芒尽 作者:又江空月堕 分卷阅读1 星芒尽 作者:又江空月堕 分卷阅读1 《星芒尽》 作者:又江空月堕 文案 伪军师真皇子,与敌国的真军师相爱相杀,最后误会化解一匡天下的故事。 能文能武攻x同属性佛系受 内容标签: 爱情战争 相爱相杀 搜索关键字:主角:景衣 ┃ 配角:江遥寄 ┃ 其它: 镜关战役 浩浩乎,平沙无垠,夐不见人。河水萦带,群山纠纷。黯兮残悴,风悲日曛。 镜关,镜国北方的关塞。 景衣将地图铺开,脑中细细梳理自己刚刚布下的战局。 从北方进入镜国,镜关是第一道关口,再往内是三龙关。镜国第一大将正在三龙关急速设防,一旦敌人突破镜关,防守不足的三龙关也是必然保不住的。 他不能把敌人放过镜关。 景衣闭上眼睛,双手捂住自己的脸,不断安慰自己。这一次自己的布局占尽天时地利,对方一定不会突破。 总将领范康文清晨便已领兵出发,此时已过午时,想应是酣战将近,不知胜负如何。 忽听帐外马蹄声起,景衣忙起身出去,刚撩开帘子,就见一个士兵浑身血污,单骑冲过来,临到景衣身前来不及勒马,身子一扭直接坠下来。 景衣认得是范康文队里的士兵,上前将他扶起,那士兵只是吊着一口气,猛地抬手抓住景衣的袖子,满手鲜血染红了一片衣料。 “范、范康文……反叛……快……快走!” 衣袖上的力道猛地撤去,士兵的瞳孔骤然涣散。 景衣着实吃了一惊,范康文从小生在军营,怎么突然反叛? 这时已容不得景衣耽搁,周围未出战的士兵都聚拢过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景衣刚要指挥撤退,就听两边山上一阵马嘶。竟是范康文的军队已悄然包围。 景衣释然了,一拂衣袍,冷冷盯着山头的叛将。 范康文并不多言,勒缰下马。不多时便听得敌方大军轰然的马蹄声开始在山谷回响。声音不断靠近,景衣走到辕门,负手而立。 范康文嗤笑一声,高声道:“三皇子,连点反抗也不做吗?” 景衣连一个眼神也懒得给他,脑子一转,回道:“你自幼便潜伏在我国,倒是难为你。” 范康文仰天大笑,罢了收住声音,沉声道:“镜国结束了。” 镜国,正是景衣的国家,景衣贵为镜国三皇子,因有经天纬地之才而奔赴沙场,屡立战功,如今镇守镜关的大任也在他肩上。若不是被范康文在这最关键的一战搅局,镜关无论如何也不会失守。 对面的军队逼近了,甚至远远地就看到随风而动的旌旗上绣的“郑”字。 郑钧成,鹄国势头正盛的大将,与景衣多次对垒,胜负各半。 景衣对这个人很看不上眼,他知道郑钧成其实没有本事与自己一决高下,郑钧成的身后另有高人。 郑钧成的马停在辕门外,郑钧成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景衣,手中长刀一挥,后面队列里出来两匹马,再定睛一看,马后面居然还拉了车。 景衣嘴角一勾,带着笑意说道:“你们就是这么对待战俘的?” “优待,优待。”郑钧成装模作样捋了捋不长的胡子,长刀再挥,一队士兵便出列冲入景衣身后大营,烧杀抢掠。 郑钧成伸长了胳膊,用刀尖挑起马车的帐子,回头笑眯眯看着景衣。景衣转身望着渐起火光的阵营,转回身道:“让我见见他。” 郑钧成一愣:“谁?” 景衣扫了一眼郑钧成身后的将士,应该没有那个人。“你的军师。” “我没有军师。”郑钧成意味深长地看了景衣一眼,“我就是军师。” 休整 镜,鹄,宇。三个大国占据这片土地,三国之北是无边的海。 宇国实力最强,而镜国最弱。宇国曾经仗着自己兵强马壮进攻镜国,被镜国三皇子景衣兵行险招,以少胜多,杀了个片甲不留。 不服输的宇国国君虞鹤,御驾亲征,带了同样数量的兵队,在同一片战场,重蹈覆辙。 虞鹤意识到,要夺镜国只有三个办法。要么,等景衣老了、死了,锋芒不再;要么,把景衣除掉。 第三个办法,也是他最不愿意用的办法,就是联合鹄国,人海战术,硬生生踏平镜国。 足以宽慰虞鹤的是,鹄国也出了个经天纬地的人物,足以媲美景衣。这个人就是屡立战功,平步青云的郑钧成。 于是一场联合就此拉开序幕。 镜国在东南,鹄国在西北,这两国东侧边境共有一座绵长的山脉,地图上标记为镜鹄山系,宇国在这山的东侧。镜关在山的西侧,所以镜关战役并没有宇国的参与。反而是为了确保镜关战役的胜利,鹄国所有军队集结镜关与镜国西侧,镜国东侧则交给宇国镇守山口,对镜国全面包围。 镜国死在人少,死在孤立无援。 景衣坐在颠簸的马车上,沿着镜鹄山一点点逼近鹄国边境。时不时他撩起车侧的小窗帘,望向远处仍是浩浩乎平沙无垠的战场。 现在我们来说队伍前头的郑钧成。 郑钧成,鹄国大将,五年前在镜鹄交界处戍边,一日战事突起,鹄军几乎全部阵亡,唯有郑钧成的小队存活。后来援军赶到,郑钧成带左翼军战无不胜,此后无往不利。 郑钧成的官职越来越大,战法也越来越成熟。战事紧张的时候景衣与他对过几次,最后得出一个结论——郑钧成身后必有高人。 这个高人似乎十分针对景衣。不与景衣对阵时,打仗手法与景衣如出一辙,对上景衣又是完全另一套打法。 很多时候景衣铺开地图,看着地图上山流川横,已经能猜到在什么地方那个人会设伏,知道什么地方自己的伎俩会被他猜透。 未曾逢面,已经心意相通。尽管这背后是国家的兴亡,是战士的血流成河。 景衣又一次撩开窗帘,外面天色渐晚,四周已经有了郁郁葱葱的颜色。快要驻扎休整了,将士们已经无比渴望着热乎乎的饭菜和舒舒服服的懒腰。 景衣已经想通,这些鹄国人是要把自己献给宇国国君虞鹤,而虞鹤的目的是与鹄国联手挟持镜国,再用镜国来威胁自己。 脏兮兮的阴谋,几年不见,虞鹤比以前脏多了。 景衣摩挲着衣袖上已经干涸的血迹。那个士兵拼死赶回来传信,什么也改变不了。一条命,在这战场上,在无垠的黄沙,究竟能有多重要。 马车又行了些路程,然后便停下来。一个士兵过来挑起帘子,景衣躬身下车,再抬起头,才看见一顶军帐孤零零立在人堆里。 “这是何意?”景衣看向那个士兵。 “是郑将军的意思,让您单独住一顶军帐。” 景衣眼睛一眨,笑了。怕是那 分卷阅读1 - 分卷阅读1 - 分卷阅读1 - 肉肉屋 分卷阅读2 星芒尽 作者:又江空月堕 分卷阅读2 星芒尽 作者:又江空月堕 分卷阅读2 星芒尽 作者:又江空月堕 分卷阅读2 个人的吩咐,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会有计策脱逃,索性给自己这样一个环境。 你本人并不在这沙场,却还操心这战场的琐碎事情。明知道我要逃,还劳心劳力地抓我。 景衣笑出了声,拢起耳边被风吹散的几缕长发,迈步走入白色的军帐。 镜鹄山 景衣没有猜错,郑钧成背后确实有一个高人,叫江遥寄。 与景衣一般年纪,二十出头,年轻有为。十五岁跟着郑钧成征战,时刻盼望着亲手置景衣于死地。 五年有余,从未怀疑过自己对景衣的恨。 功劳全部给了郑钧成,他希望自己搞掉景衣后可以功成身退。郑钧成也知道,景衣死后,镜国唾手可得,到时他也不再需要江遥寄。 镜关战役,宇国提出要完好无损的景衣。江遥寄长叹,景衣只要不死,江遥寄纵有千般能耐也困不住他。 无论如何,从镜关押送鹄国这一路,景衣一定会逃走。 江遥寄把很大一张地图铺在地上,绕着地图走了三圈,然后对郑钧成说:“我留在这里,镜关就交给你去破了。” 郑钧成动身后,江遥寄点了两个武功很好的将士,与自己一起扮作游历四方的侠客,动身往镜鹄山去。 是夜,镜鹄山脚,郑军阵内。 士兵送了饭菜过来,军帐里只有铺好的床褥和一方矮桌,饭菜摆在桌案上,景衣拿筷子拨了拨,居然还能看到点肉腥。 “太多了。”景衣端起粥抿了一口,“一盏茶的工夫,来收拾。” 士兵应了声,出去了。 景衣并没有吃多少,喝了几口粥,把肉末挑拣着吃净,然后用被子角把筷子擦干净。 今晚是场大行动。 景衣脱去宽大的衣服,只穿着白色的里衣,将衣袖扎缚停当后,吹熄烛火,执筷站在帐口。帘子垂着,士兵们在外面看不清里面的动作。 先前送饭来的士兵见熄了灯,想是吃罢了歇息,跟战友打了招呼,挽着袖子往帐子走去。 脚步一点点近了,景衣略矮下身,双腿弓起,一手直直作手刃,只等那士兵入帐。 士兵在帐外犹豫了一下,轻声喊道:“景三皇子,我进来收拾碗筷啦。” 景衣心里一笑,暗自想道:“等的就是你。” 那士兵一撩帐帘,皎洁的月光映在他身上,清辉耀眼,景衣一眼便盯准这人的脖颈,猛地一跃而起,手刃劈下,同时整个人伏在他身上,这士兵一声闷哼便昏迷过去。 景衣骨子里是个薄情的人,右手一翻,一根筷子尖细的一头便从士兵的太阳穴刺进去,血流不止。 之后景衣将士兵的铠甲换在自己身上,给士兵穿上自己的衣袍,又将士兵的头发披散下来,挡着半边脸,挪到床铺上。然后将烛火重新挑燃,开始自己的表演。 “不得了啦——那、那姓景的,自尽啦!” 高呼着冲出军帐,将那些浑浑噩噩的士兵惊醒,一时间原本被吩咐看管景衣的士兵全部涌过来,远处不明就里的士兵也好奇,挪着步子往这边走。景衣连滚带爬,不断撕心裂肺地喊着:“死了!姓景的死了!快去禀告郑将军!” 不断有地方亮起火把,渐渐的光亮传到郑钧成帐中,郑钧成从刚入的睡梦中醒过来,衣冠不整跑出去,此时阵营已乱作一团,四处都有人在呼喊这件事情。 “吵什么,都吵什么!姓景的怎么死的!”郑钧成心里一阵不安,狂躁地咆哮着,一边冲向景衣的军帐。 见郑钧成冲进帐中,四周的混乱逐渐平息。此时将士们才疑惑,自己刚刚为什么都那么慌乱、不安。 只要有一个人撕心裂肺地哭喊,在混乱中,这种不安会迅速蔓延。景衣深谙这个道理。 现在,景衣正朝镜鹄山奔逃。只要上了这郁郁葱葱的山,就是泥牛入海。 是夜 战役何时会打响?景衣何时会逃脱? 江遥寄手中缰绳攥紧,心中不断盘算着这些问题。三匹马奔骋出宇国边境,沿着镜鹄山脚一路向南。 一连赶了几日,行到镜鹄山的一半,江遥寄马头调转,往山上驰去。山路开始还算平坦,到后来崎岖不平,更有杂草丛生、树木遮掩,三人不得已下马,一点点登到半山腰,然后继续向南去。 时间一点点走到这一个夜晚。 景衣飞奔上镜鹄山,一路踩踏了许多嫩草初芽,不少荆棘灌木也被他毁坏。这简直是在引路,郑钧成顺着这些清晰明了的踪迹不断逼近。 到了半山腰坡度忽然缓下来,前方出现了岔路,郑钧成遥遥一眼扫去,见景衣立在一侧路口。 “就在那,快抓!”郑钧成大吼道,一边加快了速度,几步奔到景衣身前,探手一抓,立刻便是一声惨叫,五根手指几乎折断,疼得他倒在地上打滚。 士兵们随即赶到,将他扶起来,这才借着月色定睛去看,竟然是块大石突兀地立着,石上披了景衣换过的铠甲。 “郑将军,接下来我们往哪里追?”一个士兵问。 郑钧成看了看两条岔路,一指另一条:“景衣诡计多端,定是想要拿这衣服引诱我们,我们决不能上当,快去追他!” 士兵们振臂高呼,脚下不停,全部涌向另一条路。 景衣诡计多端,怎会不知郑钧成的想法?此时他正在路口有石的那条路上前行。月光从林间漏下来,时明时暗,前路晦暗不明。 景衣终究无力再逃。他有经天纬地之才,所以作战统领全靠脑袋,拳脚功夫是一点也不会,似今日这长途逃亡可是他从未有过的。 接着最后的力气,他找了丛灌木作遮掩,摔倒在灌木后面不省人事。 江遥寄一路向南,此时夜晚他三人正准备歇息,忽听不远处一阵喧哗,铠甲的碰撞声、将士的呐喊声、乱糟糟的脚步声…… 定是郑钧成的队伍,看来景衣已经逃了。江遥寄紧了紧衣衫,招呼那两个士兵跟上,一边就朝喧哗之处赶去。 他们到时已是人去楼空,地上的青草被踏入泥里,硬生生见一条土黄色的道路直通向岔路的一侧。 江遥寄视线一偏,便见岔路另一边的路口有块大石,石上披了件铠甲。 江遥寄走过去,摸了摸铠甲,还带着夜晚无尽的凉意,凑近轻嗅,一股子汗臭味。 “唐唐镜国三皇子,真是委屈他。”江遥寄眼珠一转,嘴角便勾起了笑。 那两个士兵不明白,江遥寄便道:“景衣必是借了个将士的铠甲,做了些什么才逃出来,逃到这岔路,把铠甲扔在石上,仍从这条路跑了,郑将军追到这里知道是诡计,也只知道一半,往另一条路去了。” “干嘛不两边都派人去追?”一个士兵问道。 “郑钧成又愚笨又自负,觉得兵分两 分卷阅读2 - 分卷阅读2 - 分卷阅读2 - 肉肉屋 分卷阅读3 星芒尽 作者:又江空月堕 分卷阅读3 星芒尽 作者:又江空月堕 分卷阅读3 星芒尽 作者:又江空月堕 分卷阅读3 路显得他没有景衣聪明。”江遥寄叹了口气,“他本就没有景衣聪明。” 两个士兵面面相觑,末了,快步跟上江遥寄,沿着这条路细细寻找景衣的踪迹。 照顾 他们在一丛灌木后找到了昏迷的景衣。 江遥寄眼尖,月色一晃便看到景衣的鞋子从灌木里露出来,紧走两步拨开灌木枝叶,点点皎洁的月色从灌木之中漏下来,落在景衣脸上。 紧皱的双眉,颤动的睫毛,苍白的肤色,微张的小口。 江遥寄的心猛地一沉,一个奇怪的句子浮现在他脑海中——这个人与你未曾谋面,却心意相通。 好在这种可怕的感觉被那两个士兵搅和了,他们慌忙上前将景衣拖出来,嚷着:“是景衣吗?”一边半扶半搂让景衣坐着,映着已不分明的月光拨开他凌乱的头发,仔仔细细看他的脸,确认他的身份。 谁也没有见过景衣,他总在军帐里,运筹帷幄之中,少有露面。 一如郑钧成身后的江遥寄,无官无职,更是无人知晓,通天彻底的威名尽在郑钧成身上。 江遥寄伸手去扳过景衣的脸,景衣无知无觉,蹙起的眉颤了颤。 这就是自己日日夜夜想要亲手杀死的人。哪怕他与自己心意相通,只是自己的仇人。 江遥寄深吸一口气,抑制住自己的杀意,吩咐道:“去一个人给郑钧成报信,就说由我来处理景衣的事。” 一个士兵应声走了,另一个士兵茫然地看着他:“那我呢?” “你和我扮成侠客。”江遥寄看了他一眼,又将视线转回昏迷不醒的人,“我要让景衣对镜国回天乏术。” 景衣体力严重透支,不知何时才会醒来。江遥寄寻了处隐蔽的山洞,三人暂时委身在这里。 天亮后那士兵出去打猎,江遥寄仔仔细细把山洞口伪装了一番,自己出去找水。 山腰地势平缓,走了不多时就看到一道山溪在林间缓缓流淌,汩汩的水流,临近了还能看到受惊散开的鱼儿。 江遥寄将腰间挂着的水袋取下,把旧水倒去,重新接满,然后拧好盖子。山溪清冽,水袋原先残留着江遥寄的体温,一瞬间也就消散了。 江遥寄将水袋抱在怀里,一路慢慢走回山洞,水袋没有一开始那么凉了。 景衣躺在山洞里面,江遥寄走过去扶着他坐起来,用手蘸着水一点点洗去他脸上长途奔逃的风尘。泥渍沾了水便往下掉,江遥寄用袖子擦去,不大功夫景衣的脸便白白净净。 江遥寄出去用剩下的水洗了手,又坐在山洞外面等手晾干,进来给景衣重新束了发。 皇子的仪态恢复了些,只是衣衫仍是白色简单的里衣,若是金黄长袖宽袍,正冠礼戴,必是无限的风华。 江遥寄摸了摸景衣的手,指尖透出凉意,便两手合拢,将景衣的双手握在掌间渡送体温。 景衣的意识仍不清明,身子晃了晃,一头栽在江遥寄怀里,头磕在他肩膀,哼了两声,没醒。 江遥寄没有动作,静静地端坐着任由景衣倚靠。 无论如何,江遥寄也不会忘记五年前的那个夜晚,冲天的大火,浴血的背影。 江遥寄从未过多地回忆那天,也从未怀疑自己对景衣的恨意。 山洞外偶尔能听到风声和鸟鸣。 侠客 景衣醒的时候,山洞里已经生起火来,将湿气去了很多。 江遥寄用木棍儿串了些兔子肉,已经烤好了,斜插在地上,又晾得过凉了。 景衣打量了自己,衣衫有算得上脏乱,而脸上却是清爽的,抬手摸去竟没有风尘的感觉。 正疑惑着,只听山洞外脚步声起,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要是再耽搁几天……” 脚步声忽然停了,另一个男人打断了他:“见不到景衣,给虞鹤十个胆子也不敢开战。他要的不是镜国,是景衣。” 景衣呼吸一滞,忽的脚步声再起,他慌忙闭了眼睛仍装作无意识的样子。 江遥寄和那士兵走进来,坐一会儿又被火烤得受不了,江遥寄心里烦躁,抬手一袋子水浇灭了,用脚踢着把木头一点点踢出去。 景衣悄悄睁开眼睛观察敌情,眼珠滴溜溜转两圈,最后目光落在江遥寄身上。这个人,一身侠客打扮,却不如另一个健壮,空有个高个子。 离太远,细节看不清。景衣不再费神,混沌了许多日子的大脑禁不起突然地细想,身上又没有一处关节不疼。真是想要再好好睡一觉。 这一昏不知过去多少时日,战事如何了? 想到战争,景衣又不敢再睡,强撑着坐起来,关节咔咔作响,细微的动静引起那两人注意,均是唰地回过头来。 景衣揉了揉手腕,抬眼看看他们,道:“你们是谁?”声音出口极其沙哑。江遥寄时不时给他喂些水,也只能让他维持生命。 士兵看向江遥寄,江遥寄转过身来,负手而立:“我们是游历四方的侠客,路过此地,恰巧撞见公子昏迷不醒,故出手搭救。” 江遥寄笑得很温柔,不像侠客,反倒像个玉树临风的公子。 景衣暗自揣测此人的来历,一边询问道:“我昏迷了多久?” “昨日天未亮时,直到现在。”江遥寄向那士兵要了水袋,上前蹲下来递给景衣。景衣接过喝了几口,江遥寄又把有些凉的烤兔肉也给他,景衣也不客气,接过来吃了几口,然后一并还给他。 “不再吃点?”江遥寄看着景衣递过来的肉和水袋,没接。 “少食多餐。”景衣转而朝士兵伸手,士兵便过来接了东西,仍把烤肉插回原先的小洞里,坐在边上局促不安地盯着地面。 景衣眼睛眨了眨,眼珠一转。这个子矮些又壮的人,武功应当比那个高瘦的人好,现在呈现出来的情形却是,这武功不好的人主导局面,武功好些的反像个随从。 还是说,武功好的脑子不好,武功不好的脑子好,所以是这样的局面。 一开始他们说到镜国,说到自己,又是怎样的来头。 江遥寄见景衣眨了眼,又有一瞬的走神,便知道这人起了疑心,开口问道:“还不知公子从何处来,为何昏迷?” 景衣张口就道:“家中商队行到此处遭劫,其余人都被杀了,我逃上山来。” 江遥寄心中一沉。这话出口,却无半点伤心悲痛的感情,摆明了意思——我编了骗你的。看来景衣也知道被人看出了端倪。 “节哀。”江遥寄很敷衍地安慰了一下,又道:“乱世不安,公子接下来要去哪里,我二人护送你吧。” 回镜国吧,应该是要回去的,你那么担心你的国家,一定会回去的。 景衣突然冲江遥寄露了个微笑,道:“我要去宇国投奔亲戚,不知二位侠士可否护我 分卷阅读3 - 分卷阅读3 - 分卷阅读3 - 肉肉屋 分卷阅读4 星芒尽 作者:又江空月堕 分卷阅读4 星芒尽 作者:又江空月堕 分卷阅读4 星芒尽 作者:又江空月堕 分卷阅读4 ?” “宇国?”江遥寄心里凉了一截,但他很快调整过来,也笑道:“好,我们送你。” 交涉 去宇国投亲。这么一个理由。 别人也许不明白,江遥寄和景衣却都知道现在的天下大势,宇国联合鹄国进攻镜国,宇国国君虞鹤却想将镜国的景衣抓到身边,然后以镜国为要挟,借他的智谋反咬鹄国一口,或者直接灭了鹄国。 这是眼前的局势,长远来看,景衣一旦被留在宇国,镜国的灭亡是迟早的事,但同时景衣也会有可能逃回镜国。 等解决了眼前鹄国的事,宇国和镜国得到的就是有无限可能的未来。 现在景衣要去宇国。 “好。我们送你。”江遥寄笑道。他和景衣心照不宣,知道景衣要去找宇国国君虞鹤。 换一个未知的未来。你真的决定要冒这个险吗,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决定吗。 江遥寄动了一刻的杀心。但他的理智告诉他,杀了景衣,就丧失了与宇国谈判的条件。 自己有多久没有陷入这种被动的境地了? “正好,我们也有亲人在宇国,顺道去看看。”江遥寄笑着说道,伸手搀扶景衣站起来。 马只有两匹,士兵一个人就占了一匹马,景衣只能和江遥寄挤一挤。江遥寄把马鞍稍稍修了修,好让两个人都能乘上。 日照初斜时,三人已从另一侧下山奔骋出去很远,马蹄后黄沙纷扬。 镜鹄山呈南北走向,山的西侧是鹄国和镜国,东侧是偌大的宇国。三人下山后赶路到晚间,便已经遥遥看到宇国的边境小镇。 紧赶着投了店,三人好好梳洗一番,都换去身上脏兮兮的衣服,夜深了才拾掇完毕,重新聚在一起吃饭。 士兵此时与景衣熟络了,喝几杯酒便开怀大笑,絮絮叨叨说着自己家乡的故事。 士兵口无遮拦,开口没几句便让景衣听出是鹄国人,江遥寄也拦不住,偷偷瞄一眼景衣,景衣默默地喝粥,目光带着笑意落在士兵身上,时不时也同他一起笑。 江遥寄忍不住出言:“公子故里,不知是否也有如此趁酒的故事?” 景衣这才赏了他一个眼神,话未出口,眼神似乎在说:“我的故事是怎样,你还不知道吗?” 这样的眼神只是一瞬,景衣放下盛粥的碗,踌躇了一下开口:“我家里是经商的,总在跑商队,很少见到父母。有两个哥哥,他们也不常在。不过他们每次回来都会抽时间陪我,尤其是二哥,无论去哪里,总要给我捎些吃食玩具。” 士兵又喝了口酒,醉醺醺地说:“你们兄弟这么好,不分嫡庶的吗?” 景衣的神色带了些许得意,眉眼弯弯,垂眸掩笑:“嫡庶早已天定,不如就听天由命,好好处着手足之情。” 江遥寄拿了酒杯在手中打转,摩挲许久,此时开口:“若你兄弟三人,皆为皇子,如何?” 景衣抬眼看他,四目相对,一个眼里含着戏谑,一个眼里藏着笑话。 “若我三人为皇子。大哥自然日后要继承皇位,而他才能胜任,有何不可。二哥有征战之能,他也喜欢在军队里混着,自然要去镇守国土。而我,十五岁随第一上将外出戍边,自认有一二谋略,当在大哥身边为他治国平天下。各司其职,各得其所,井然有序。汝意如何?” 无争皇位,清心寡欲,这不只是景衣的性格,也是镜国三个皇子共同的想法。大皇子景坚,在镜国南方治理郡县,所治之域可称大同之界;二皇子景介,爱舞刀弄剑,现在随军驻扎镜与鹄之间第二道关口三龙关;三皇子景衣,有经天纬地之才,因镜鹄战事吃紧驻守镜关,突遭反叛而沦落至此。 酒杯在江遥寄手心转了三转,最后落在桌面发出脆响。 “登临皇位,天下听令。你一介凡人,如何做的出圣人之举?趁早回去歇息,醒醒酒气罢。” 宇国 那一晚那个身影,背对着他在熊熊火光中的人,手执火把,满身是他的家人的血,任他撕心裂肺哭喊至昏厥,也没有回过头来看他一眼。 冲天、灼热的火。在他眼前吞噬了一切。 那个身影是镜国第一大将南瑜瑾,幕后主使是镜国三皇子景衣。 江遥寄重重关上房门,两扇门碰撞在一起发出乱糟糟的声音,好久才平息。 月光从窗户投进来,四周一下子安静了。江遥寄忽然一阵恍惚,眼前又浮现出景衣说那些话时的颜色,是那么神往、那么暗含笑意。 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江遥寄踱了几步,合衣躺在床上,辗转了一会儿又盯着月亮,脑子变得混沌。不大一会儿有人叫他,他睁开眼,居然已经天亮。 士兵夜里给他盖了被子,他没有着凉。起来问了时辰,已经不早。三人匆匆吃了早饭便奔赴宇国国都。 此时距离镜关战役已经过去有些日子,三人全然不知战事如何。趁着午时赶到,三人上了家茶楼,临窗慢慢喝茶吃饭,一边留心四处消息。 忽的听楼下一阵响动,三人探身去看,见是许多官兵在清道。同时遥遥看见军队集结到道路两旁,这条直通城门的大道一时间无比宽敞。 城门处聚了许多官兵,乱了一阵子才归于平静,城门徐徐打开,却见一队风尘仆仆的人马押送一口棺材进城来。队伍前头一个人骑着高头大马,遥远望去,景衣觉得那人有些眼熟。 茶楼里凑到窗户这边的人里有眼尖的,一眼看到了,小声说:“那不是鹄国最近挺牛的将军郑钧成吗?怎么押着棺材来这儿了?” 又有一人接口道:“你这都不知道?前几天就有消息,说镜关战役点名要的镜国三皇子没送到,郑钧成就破了三龙关,杀了守关大将,送过来抵替那个三皇子的。” 一早开口那人又问:“守三龙关的是谁?” 接口的人犹豫一下,含糊道:“呀……不清楚,好像也和朝廷沾亲带故。” 一旁的景衣早已如同五雷轰顶,彻体冰冷。江遥寄一早发现他不对,伸手扶他一把,景衣身子一晃,闭上了眼睛。 三龙关守关的是谁?哪个大将能用来抵替他景衣? 除了镜国二皇子景介,还能有谁? 景衣眼前一阵阵地发黑,江遥寄扶着他,他无意识地抓紧江遥寄的手,用力之大几乎要将骨头也捏碎。 他没有哭,再大的悲伤也不能让他落泪,比起哭泣他更应该思索此时没有了二哥哥,他应该做些什么来弥补。 只是悲痛之大,让他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抵抗悲痛上。 等景衣再睁开眼睛,人已经散了大半,人马早已经过茶楼直入宫中。 景衣坐在椅子上,好半天回过了神,眨一眨眼睛,仍有些茫然,复闭上,睁开,便 分卷阅读4 - 分卷阅读4 - 分卷阅读4 - 肉肉屋 分卷阅读5 星芒尽 作者:又江空月堕 分卷阅读5 星芒尽 作者:又江空月堕 分卷阅读5 星芒尽 作者:又江空月堕 分卷阅读5 是往常毫无波澜的双眸。 只是,以往他的眼眸,是平静如水,而现在则是一汪死水。 江遥寄暗自有些心寒。 “你们不要跟着我了。”景衣开口,声音极度沙哑 。 士兵看一眼江遥寄,说道:“你不是要去找你的亲戚吗?我们陪你去。” 景衣将脸转向江遥寄,用那一汪死水望着他:“你们回去吧。我们战场上见。” 士兵很是惊讶,连退两步:“你知道我们是谁?” 景衣只是盯着江遥寄,江遥寄负手而立,冷眼相向。 他们一路到此,从来没有吐露过自己的名字。景衣对他们的身份有过猜测,有过各种各样的猜测。 “你姓江。”景衣说。 两处闲愁 金銮殿宇,香炉久燃。御书千卷,朱笔一杆。 虞鹤刚斥退了郑钧成。景介虽然也是个威胁,可比起景衣,这个威胁是可以万马一踏解决掉的。 而且现在已经解决了。 李公公进了御书房,来到虞鹤身边,耳语道:“镜国景衣求见。” 另一边景衣由人领着也来到御书房,进来意思意思打一个揖,也不细看虞鹤,站着垂眸问道:“刚刚,可是我二哥?” “是。” 景衣深吸一口气,稳了身形,又作一揖。“臣请休战。” 虞鹤放了御笔,笑道:“我何得也?” 景衣眼眸没有一丝波动,像是熟读成诵的文章,虞鹤问了上句,他便自然地去答下一句:“得臣智谋。” 虞鹤说了一个字:“然。” 此时景衣才直起身子去看虞鹤,黄袍玉观,清秀俊逸,倒也是君王样子,三十余岁,野心勃勃。 李公公那边递上来帘子般大的地图,铺在地上。虞鹤走下来绕着地图走到景衣身边,睥睨着地图,沉声:“得鹄国,北归我,南归镜。如何?” 帝王气息就在身边,但景衣仿佛感受不到,视线在地图上微微一动,道:“好。” 虞鹤眼里露出略显贪婪的光,嘴角笑意甚浓。忽听景衣问了句:“战役必起于镜鹄山,宇国难以掌控前线情报。去的将军是谁?” “公孙京、罗义枉。”虞鹤说了两个名字。一个是军师,一个是将军。 景衣知道这两个人,那次把宇国打个全军覆灭,就是对上这两个人。 “悬。”景衣绕着地图走了半圈,下了定论。 悬。不知胜负。言下之意是,他需要随军出征。 虞鹤眯起眼睛,打量着山川相间、沟壑纵横。末了,抬眼一笑:“景公子累坏了吧?先去歇息吧。” 景衣被安置在宫里,一间收拾妥当的华丽屋子中。锦衣玉食伺候,要什么给什么。 一如镜国。 窗外起了风。 宫外。自景衣与江遥寄针锋相对后离开茶楼,一切事情的节奏都被调快。江遥寄亲自去见了郑钧成,歇息一晚便急急奔赴三龙关撤军。 五天后,这一晚,三龙关火光影动,军队人马被分成小队,迅速撤离三龙关。 江遥寄见不得火,又需随郑钧成留在三龙关,早早回了军帐休息。郑钧成带了几个将士指挥着撤离,这些与他都不相干了。 夜色、明月、火影、人声。无一不勾起他那日的回忆。 他强迫自己去想别的,慢慢盘算着这样撤军能顶多久。虞鹤暂时没有声张什么,但江遥寄知道景衣就在他手上。这一次江遥寄原想借着什么机会阻止景衣入见虞鹤,可等到了茶楼,撕破脸皮表明身份,一切都不由他控制了。 他闭上眼睛,眼前景衣的脸一晃,他又慌忙睁开,只看见月色一阵浮动,月华渐渐清晰起来。 万里共清辉,此时景衣在宇国宫中软禁,夜深难眠,也侧卧床榻,思绪回到五年前。 他记得很清楚,五年前那一晚他急切地赶路,夜深时入了小镇的城门,却闻到空气中不安的气味,然后,东北角的那幢高楼,开始发出光亮。 南瑜瑾回马禀报:“江家起火。” 他那时脑子嗡的一声。 他睁开眼睛,窗外下起大雨,日色浅薄。原先的闷躁消去大半,夏末独有的温度从窗户渗进来。 他在床上呆坐了一会儿,忽的觉得手臂冰冷,缩回被子里捂暖和,口中不知觉念起景介曾经教给他的诗句:“清辉玉臂寒。” 念完又摇头,这句子好像是形容女子的。 灭宇(一) 南瑜瑾挑起他的马车的软帘,略一侧身挡住刺眼的夕阳,笑眯眯地问:“歇一歇吧,已经离城不远,明日午时就到了。” 景衣坐在轿里,闻言无奈地笑道:“要不是我前几日伤了腿,早就一骑绝尘赶到了,何必拖到现在?” “话是如此,你还是下来吧。”南瑜瑾说着就要绕到前面去扶他,景衣小嘴一撇,坐得稳稳当当,嚷道:“啊啊,什么话!既然快到了,就赶一赶,我急得很。” “你都念叨了一年,急在一时吗?”南瑜瑾不满道,但也改变了方向,走向自己的马,翻身上去。 “三皇子有令,继续前进。” 这一小队将士们虽然累,但也都想见见那个被三皇子惦记了一年的旷世奇才。原以为明日才见到了,听此令才知三皇子比他们还急。 有多嘴的,悄声道:“三皇子从来没这么任性过,这对待那小孩儿,又是力辩群雄,又是心心念念,又是连夜赶路,活脱脱一个接媳妇儿。” 景衣隔帐子听到了,眉眼一弯,挑帘打诨道:“接媳妇儿都没这么上心。好了,噤声。” 眼前金光一晃,景衣睁开眼,才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虞鹤派来的小侍女刚打开窗户,晨光透进来刺眼。 景衣恍惚了一阵,才明白自己是梦到那天了。闭了闭眼睛,攒一口力气,坐了起来。 小侍女见他醒了,忽的手足无措,战战兢兢在一旁站好。景衣揉着太阳穴,道:“不必伺候我,你下去吧。” 小侍女慌慌张张要出去,小碎步挪了些距离又猛地站住,结结巴巴开口:“景……景公子,陛下要你醒了便去御书房……” “他终于想通了。”景衣一笑,下床整整衣服,侍女又去给他打水洗漱。 到辰时景衣才收拾好,慢悠悠来到御书房。虞鹤正翻看一本奏折,见他来了便合上。 他们二人说话,从来都是开门见山。 “不可出帐。”虞鹤道。 景衣垂着眸子点点头。虞鹤又道:“不想乘马就坐轿,不必急。” 景衣又点一点头。虞鹤又要开口,忖度再没什么可交代的,改口轻声:“去吧。” 景衣便退了几步,然后转身离开。虞鹤忽然叫住他:“等等。” 景衣回身抬眼,目光相接,虞鹤的眼前恍惚了一瞬。 “无 分卷阅读5 - 分卷阅读5 - 分卷阅读5 - 肉肉屋 分卷阅读6 星芒尽 作者:又江空月堕 分卷阅读6 星芒尽 作者:又江空月堕 分卷阅读6 星芒尽 作者:又江空月堕 分卷阅读6 事,去吧。”不过是想你看我一眼。 公孙京候在御书房外。他本就在国都,得了旨便收拾妥当过来接景衣。公孙京身体不好,乘不得马,硬拉着景衣一起坐了马车。 景衣坐在车里,看他一眼,自始至终没什么可说的。 下过雨的空气极其潮湿,出了驰道虽然空气好了些,路却泥泞不堪。景衣挑帘看一看外面,很快又收回手。公孙京问他在看什么,他只摇头。 他看到的全是泥泞的路。触目所及,都是泥泞。 早有人马从这条路走过了,九成九的把握,是江遥寄和郑钧成的部队。进献了景介的尸体,然后从这条路回赴三龙关。 时间开始走向节点。 公孙京与罗义枉在镜宇山口碰面。镜宇山是镜国和宇国的东部共有山脉,与镜鹄山形成一个欲合不合的山口。宇国军队驻扎在此地,原意是阻拦镜国,现在成了从后方包围鹄国军队的绝佳位置。 公孙京随罗义枉前线作战,景衣留守大后方。实际上还是在软禁。 景衣绕着地上铺开的地图,心中暗暗布下一道网。 罗义枉动身开始包围鹄军的那个晚上,鹄军已经撤走了小一半。 灭宇(二) 正黄昏,斜阳外,一点寒山。 一连几日的奔波,江遥寄今天才稍稍恢复了精神。说到底,他是个正经的军师,很不适合在外面征战。不过比起体弱的景衣,他算得上健壮。 此时夕阳西下,他从军帐里出来,郑钧成在外面同将士喝酒,他走过去。郑钧成看他一眼,醒了些酒气,道:“什么事?” “有点不好的预感。”江遥寄说。 郑钧成摸摸不存在的长胡子,道:“知道了。”转身依旧划酒行令。 江遥寄摇摇头,回了帐子。 日头又隐了一半在山里,江遥寄似乎听到了隐隐约约的马蹄声。极其的不安。 他半坐起来,动作到一半忽然止住,四周死一般的寂静。江遥寄立时双目圆睁,神经绷紧,不愿意放过一丝一毫的声音。 突然间,只听大营后方很远的地方响起一声穿云裂石的号角声! 开战。 宇军从后方包抄过来,已经围了后退之路。但鹄军也不是毫无防备,大军在镜关周围的开阔战场交战,死防严守,不给宇军一点抓破绽的机会。 江遥寄当然一早就明白景衣的意思,他一回到军队就让郑钧成开始布置,现在他们所在的大营,在这场战争中是在大后方的。前线与宇军交战,是郑钧成手下其余的大将。 江遥寄只需要运筹帷幄,郑钧成只需要坐收渔利。 前方的消息不断传来,快马一匹接一匹。江遥寄的脑子里渐渐描绘出前线的战况。左锋,右翼,圈套,追击……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宇军的战法为何如此奔放?自己在镜鹄山的埋伏与他们对上,便直接在山里开战,其余的宇军几乎是一股脑堵在山口与镜关,非要把鹄军堵死在这里不可。 这不是景衣的风格,可这场战争又一定有他参与。 江遥寄犹豫了一下,下了个命令:“之前撤走埋伏的那些士兵,可以打回来了。” 之前撤军,不过是掩饰。现在鹄军分成两拨,反倒把宇军包围了。 公孙京在宇军阵内,身上还没有见血,双眼飞快地扫过尘土飞扬的战场,四处茫茫皆不见。 天黑了。 公孙京策马奔到罗义枉身边,道:“将军!” 罗义枉会意,长刀一挥,还在阵内的士兵纷纷从背后取出两根火把,然后十字交叉绑起来,点燃。 江遥寄收到的信息便是宇军人数忽然翻倍,鹄军士气大减。 “花招。”江遥寄冷哼,将纸拍在案上,“放火箭,冲着火把放。” 一时间无数箭镞点起了火,雨一般落入宇军阵内。 天色即将黑透,宇军已经腹背受敌,现在头顶又遭横祸。 即便是这样打压,宇军仍在稳步推进,眼看要越过镜关直击大营。 江遥寄思索着出路,一座座山头、一块块草地、一条条河流,难道再没有出路了吗? 灵光一现,他将刚刚飞笔写过的纸张找出来细看,找到自己想要的记录,勾唇一笑。 “退到镜关,留三分之二守,三分之一从镜鹄山东侧突进去。” 指令飞速传达,鹄军迅速后撤,罗义枉大喜,毫不犹豫地追击。 江遥寄知道自己在赌,赌景衣的布局。 镜鹄山东侧的守关大将是陈扩谈,这个人很厉害,但正是他的厉害,与罗义枉水火不容。 那里,必定十分薄弱。 陈扩谈手下的兵都很强悍,以一当十。 所以本该有五千人守这第二道山口,他只有五百人。 江遥寄和郑钧成率领大营与后方的四千人,先趁黑伏击了镜鹄山口第一道关口,剩余三千人,留下一千人守关,最后的两千人直奔陈扩谈。 镜关的战场已经被他们抛弃,再往里打就有镜国被动地防守。 陈扩谈上马,一杆长刀立在辕门,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灭宇(三) 天色完全黑了。 景衣在帐中打盹儿。帐子里居然和之前在鹄军阵里一样的陈设,一方矮桌、一席床褥。 还有一根幽幽的蜡烛。 景衣脑袋一沉,清醒过来,舒舒服服打个呵欠伸伸懒腰,这才算起时辰。 啊,差不多了。 景衣站起来,走了两步,腿有点儿麻,又走了几步,身子猛地一晃险些摔倒。 完了完了,这一觉睡的。景衣摇头叹气,强撑着去拿了烛台,挪到帐子边,举起手臂,先用烛火远远暖和了帐布,又凑近些用火焰去点。 噼噼啪啪。 守帐的士兵回过头,看到那柔弱的三皇子,白皙的皮肤映在火光里,手里拿着一块着火的布料。 景衣抿唇一笑,眉眼弯弯,手上的布料便抛了出去。 …… 江遥寄抹去脸上的血,一骑当先,飞快追赶前方仓皇策马的余兵。郑钧成几次想拉弓都被制止。 江遥寄心里清楚的很,这就是景衣的把戏。藏这么一个空关口,让自己来闯,自己留下这么几个逃兵,就可以找到他们的大营。 景衣一定在那边也闹起来了。 队伍里,混着马蹄声,有人高喊一声:“将军!” 众人抬眼,看到前方的黑暗里,有一道火舌冲天。 江遥寄神情恍惚了一下,立刻从回忆回到现实,毫不犹豫地抽紧马鞭。 转过一座小丘,浓烟并没有扩散,能够很清晰地看到一群宇军列队在辕门,大营的火仍在烧。 江遥寄赶到近前,勒马高声:“交出景衣。” 宇军根本不听话语,抄刀来砍,随 分卷阅读6 - 分卷阅读6 - 分卷阅读6 - 肉肉屋 分卷阅读7 星芒尽 作者:又江空月堕 分卷阅读7 星芒尽 作者:又江空月堕 分卷阅读7 星芒尽 作者:又江空月堕 分卷阅读7 即赶到的鹄军一刀挡下,很快又是混战。 江遥寄绕营半周,逮了空,从火海里飞马奔驰,深入到火海中央,果然在一堆散架的军帐后面看到昏倒的景衣。顾不得什么大火,马儿冲过去,江遥寄一手勒紧缰绳,猛地探下身子,几乎全身下马,硬是把景衣拉上了马。 好在这马不是个性急的,嚼子勒得他连连惨叫也没有甩他们下来,江遥寄把景衣抱在怀里,调转方向重新逃出火光。 辕门那边郑钧成已经结束战斗,鹄军还剩五百人。 郑钧成扔了刀,坐下来撩了衣袍慢慢擦拭手上、脸上、刀上的血。抬头时远远看见江遥寄横抱着景衣走过来。 热浪滚滚,却已经没有人胸怀热血。 江遥寄也坐下来,用自己的袖子,捡一块干净的地方帮景衣擦掉脸上的灰。动作很轻,可景衣还是醒了,茫然地睁开眼,盯着江遥寄看了很久才闭上。开口,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江遥寄犹豫了一下,伸手去握住他的手,有些冰冷。 景衣喘了口气,重新积些力气,道:“鹄国……带我见胡纪……” 鹄国国君,胡纪。 “你都快死了,就不能消停会儿吗。”江遥寄低声说。 景衣的眼睛睁开一条缝,瞥他一眼。没说话,但意思是:“你哪那么多废话,我自己还不知道自己快死了吗?” “小孩儿脾气。”江遥寄嘟囔一句。声音轻到微不可闻,又有噼噼啪啪的火声掩盖。景衣窝在他怀里,却是听了个一清二楚,嘴角勾起不可查的笑。 灭宇(四) 景衣的伤并不重,出于不可言的心思,江遥寄要了马车一路送他。景衣清醒一些后便折腾着要乘马。 “骑什么马,就你这个身子骨还骑马?”前面驾马车的人回头顶了一句。 景衣不屑于和他争论,撩起帘子吹了个响亮的口哨。声音传到队伍前面,有人立即勒马过来,正是江遥寄。 “这是往哪去?”景衣问他。 江遥寄似乎心情不好,眉峰一挑:“你想往哪去?” “去鹄国,我要见胡纪。”景衣直截了当地回答。 “正在路上,再有几日就到。你消停点养身子,不然给卧底捅到你父亲那边,又要折腾了。”江遥寄说着又转马回去,景衣赶紧又拍着马车发出声音拦他:“你等等!这样太慢了,残兵回报宇国,虞鹤加强防范,我们就没有机会了。必须比他们还快!” 江遥寄放慢了马,随着马车慢慢行着,一言不发地望着远方。两人都没有出声,忽然都沉默了,只能听见马蹄踏着黄土和车轮碾出辙印的声音。 江遥寄叹了口气,放弃了沉思,下令停了马车,然后自己勒马跃下。景衣莞尔,躬身下了车,二人交换了交通工具。 郑钧成让几个副将随军,亲自带了一小队人马跟着景衣先一步快马加鞭赶回了鹄国。 与国君商议事情,江遥寄没有身份参加,他慢也就慢了。景衣先到鹄国便急急入见胡纪,表达了自己的想法,胡纪沉思了一下,召了些文官武将朝议。 这个时间,江遥寄还在路上,景衣、郑钧成和一班文武大臣聚在御书房。 这里有一个人必须要提,是一个有些年纪的武官,叫邱允。这个人早年职位也不高,跟郑钧成一道,两个人交集很多。 当年的事,这个人知道全部。 胡纪慵懒地窝在龙椅里,指节敲击着鎏金把手,不紧不慢地开口:“景三太子的意思,是联合我国,共击宇国?” “正是。” 胡纪一手撑着脸颊,转头对郑钧成说:“有几成把握?” 郑钧成忖度一下,自己身后有江遥寄,如果能联合景衣,宇国差不多是囊中之物,于是很有信心地点头道:“十成十。” 邱允在座下毫不掩饰地哼了一声,众人的视线一下子转到他身上,他本人却没有什么不妥的神情,一语不发,垂眼盯着屋子角落。 郑钧成的眼神比刀子还锋利,狠狠剜了邱允一刀。 景衣静静看着这两人闹脾气,心里明镜似的。 座上胡纪开口了:“既然这么有把握,就去做吧。不过得宇国后,如何分?” 景衣盘算一下宇国疆域与国力,道:“对半。” “不妥。”胡纪摇摇头,居高临下睨着景衣眼眸流转。景衣抬眼对上他的视线,眼神碰撞,气氛有些剑拔弩张。 群臣都不敢开口,这个节骨眼也只有邱允不怕死开口:“三七。镜国主战,自然要多分。” 郑钧成跟他对着干,一句好话也不留,张口就道:“这话不对。景三皇子只身在这堂上,势单力薄,如何分配好处自然由我们定。难到还有给自己分少利的道理吗?” 邱允当即怒火冲顶,猛地转头狠狠盯着郑钧成,眼看这两个人就要爆发,胡纪用力一拍龙椅,瞬间万籁俱寂。 胡纪慢慢坐直了身子,半眯眼睛,整理了半□□襟,这才说道:“无论如何,现在镜国很被动。三七分的话,我要七分西北沃土。你若答应,我即刻发兵助你攻宇。不答应也好办,不过你不会拒绝的。” 七分西北沃土。宇国境内,西北的土地气候最好,而东南部则水涝频繁,难以自足。 既要镜国打头阵,又要镜国不与自己争利。鹄国的打算□□而恶心。 然而景衣确实没有拒绝的理由。一旦拒绝,时间被拖延,宇国完全可以一怒之下踏平镜国。到时说什么都晚了。 这样被动的局面,景衣许久没有遇到过了。 出逃 一切都按照预定的计划进行,一切事务安定下来时,已经是灭宇三个月后。 这一日,南瑜瑾在镜关巡防,登上城墙眺望战场遗迹,忍不住唏嘘那走马灯一般迅速又绚烂的战争。 身旁的将士纷纷点头,闲聊些逸事。 忽的南瑜瑾眼眸一动,盯住远处飞驰的五匹马。是五个人骑马朝镜关奔骋。 “怎么回事?最近没听说有人来?”城墙上的士兵一时无措地看向南瑜瑾,南瑜瑾略微踌躇,随即下令先搭上弓,自己下了几级台阶。 马匹到了近处,南瑜瑾认出来是鹄国的人。江遥寄一马当先,冲在前面,其余四人紧跟在他后面,郑钧成也在列,已搭上了弓,却是在借力瞄准前方的江遥寄,瞄了两下,被旁边一人劝阻。 马跑的太快太用力,黄沙一道纷纷扬扬,看上去很壮观。南瑜瑾双手撑着城墙灰硬的石砖,十分犹豫。 终于,郑钧成忍不住了,直起上身再次搭弓,不及瞄准便送出一箭。箭镞破空,江遥寄猛地一矮身子躲过,但这动作牵扯到了马,马儿身形一晃,速度稍减,好在没有停下或摔倒。这便足以让郑钧成缩短许多距离。 眼 分卷阅读7 - 分卷阅读7 - 分卷阅读7 - 肉肉屋 分卷阅读8 星芒尽 作者:又江空月堕 分卷阅读8 星芒尽 作者:又江空月堕 分卷阅读8 星芒尽 作者:又江空月堕 分卷阅读8 看就要追上,郑钧成收弓换刀,明晃晃的大刀擒在手里,时刻会斩下江遥寄的头颅。 不行了不行了,事关江遥寄的性命这就怠慢不得了!南瑜瑾心里一慌,抬手大喊:“放箭!” 一时间箭雨纷纷,尽数投向郑钧成四人,一两支箭镞划破马匹,有一人当即坠马,十有八九是死了。郑钧成带另两人立即转向,绕了一大圈,等安全下来再去寻找,正看见镜关城门开了一条缝,放江遥寄进去了。 郑钧成破口大骂,其余人也是脸色不善。 镜关内,城门闭合,江遥寄好不容易才勒住马,跃下来,沾了地才觉得双腿发软,惊魂未定。 一群将士不明所以,围上来嘘寒问暖,江遥寄大口喘息根本顾不上回答他们。不一会儿南瑜瑾从城墙下来,拨开人群把他救出来,带到军帐里休息,还给他温了酒。 江遥寄脸色铁青,几口温酒下肚才缓和了些。南瑜瑾驱走好奇的将士,回到军帐,见这人脸上有了血色,没有那么狼狈了,于是开口:“你小子哪来的?” 江遥寄匀了匀气息,瞥他一眼:“鹄国来。” “来干嘛?” “见景衣。” “滚吧你。” 这一句险些噎得江遥寄把刚入口的酒吐出来,好容易忍住了,道:“我要见景衣。你让他来镜关,或者我去皇城找他。” 南瑜瑾呸了一声:“你当这是鹄国呢?我私自放你进来就不错了,你还当自己是天王老子?景三皇子是你说见就见的?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从城墙上扔过去,让你被郑钧成逮住往死里剁。” 南瑜瑾说这话是一点没开玩笑。他对江遥寄的态度经历过大起大落,现在正是低谷。本身他开城门就是看在江遥寄和景衣有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不然他一定会在城墙上拉起条幅给郑钧成加油助威。 江遥寄按捺下急躁的心情,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然后慢慢吐出。再睁开眼睛时黑眸深邃清明,透出一股子坚定。 “我要景衣亲口告诉我五年前发生了什么。” 疯狂(一) 南瑜瑾听完就笑了:“你现在要查那件事了?这么长时间你都吃屎去了?” 江遥寄自动忽略掉一些肮脏的词汇,回答:“郑钧成背着我除掉了邱允,但是做的不干净。这里面有相当一部分的信息,指向五年前那件事。我想查。” 这已经算是江遥寄对自己唐突举止的道歉,不过正常人都听不出来这话里有道歉的意味,反而更像为自己开脱。南瑜瑾听出这么点不令人愉快的情绪,怒火一下子被勾起来,说道:“你不用解释,我就当你这么多年屎吃够了终于愿意洗心革面。” 江遥寄蹙起眉,欲言又止。南瑜瑾起身在帐子里走了两圈,怒火消了些便道:“近日朝廷忙着治理灭宇后划分来的疆域,三皇子忙得焦头烂额。他没有时间见你。” 江遥寄抬头对来回走动的南瑜瑾说:“那你让他给我一些权力,我去江家遗址查。” 南瑜瑾啧了一声,又走了两圈,最后似乎放弃了,一屁股坐下来,道:“你这么执着干什么?我跟你说,人要懂得放下,放下过去,立地成佛,四大皆空。过过隐居的生活也不错,是吧,云游天地外,山色有无中,多美的意境。唉说起隐居,我知道一个地儿特清幽……” “南将军。”江遥寄黑着脸打断了南瑜瑾的尬聊。 南瑜瑾抓抓头发,罢了一拍桌子:“三皇子五年前就给我下了封口令,这事儿天知地知他知我知,你放弃吧!” 江遥寄手捧一碗温酒,指头慢慢摩挲碗沿,心生一计。抬头道:“有什么不可知的,他做的那些龌龊事,还需要掩藏吗?” 南瑜瑾性子是很谨慎的,唯独触及景衣时脾气会变得易燃易爆,而且智商为零。闻言当即唰地回头盯着江遥寄,声音也提高了八度:“你再说一遍?” 江遥寄也很听话地又说了一遍:“我说,他做的那些龌龊事,我早就知道了,还当是什么秘密吗?” “你说什么龌龊?”南瑜瑾的眼睛瞪到一个惊人的程度,几乎要把眼珠也爆出来,很愤怒地拍着桌子骂,“你说谁龌龊你再说一遍?娘的,当年三皇子一听说江家古镇出了你这么个玩意儿,一天到晚能念叨你八百回!后宫的鹦鹉都认得你!” 江遥寄很无语这事怎么能扯到后宫的鹦鹉,但随即意识到这段话的重点。“念叨我?念叨我什么?心心念念想除掉我,好稳固他经纬天地之才的地位吗?” 南瑜瑾原本极其舒展的面目一下子聚合成一团,仍是愤怒的情绪:“稳固地位?他的地位还需要稳固吗?唐唐三皇子需要跟你个平民争地位?再说了你以为你的地位有多高?还不都是三皇子力排众议把你提起来的!什么叫忘恩负义,什么叫白眼狼,娘的看看你就懂了!” 江遥寄原本心态挺好,听他这么一说就绷不住了,瞪着眼睛说:“你放什么屁?他不是怕我日后压他的风头,又为什么要纵火杀我全家?” 南瑜瑾情绪更加激动,差点没把桌子拍碎,高声痛骂:“全是鬼扯!那火根本不是他放的!我们连夜赶到江家古镇,刚进城门就见你家起火,三皇子当时腿伤很严重,听说出事的是你家,二话不说跳上马就往你家赶!最后呢?最后呢?尸骨那么多,全是江家的人!三皇子仰天长啸,之后一病不起,险些没救回来!你说他龌龊,你摸着良心再说一遍这句话!” 江遥寄说不出来了。 疯狂(二) 江遥寄的思维陷入混乱,当年的场景一遍一遍在脑中回放。他那时被压在柱子下,无力地挣扎、哭喊,昏过去前他看到自己的妹妹跪倒在二楼,怀里紧紧抱着自己刚送给她的剑,脚下的地板发出可怕的开裂声音。热浪滚滚,他看不清妹妹的表情。然后一个人举着火把来到他面前,转过身望着二楼,背对他,他看不到那人的脸,火光摇曳出那人地狱修罗一般的背影。 “你胡说。我亲眼看见的,是你,是你南瑜瑾纵的火。” 江遥寄死死盯着南瑜瑾,眼中的怒火熊熊燃烧。南瑜瑾毫不示弱地对上这视线,道:“你就这么顽冥不化?好,我告诉你,放火的不是我们,是鹄国,是郑钧成!他们听说江家出了个神童,害怕日后景衣联合你去讨伐鹄国,才想先下手除掉你。你没死,你没死是因为我和三皇子救了你,可你当时昏过去人事不省,我们兵力不够根本无法阻止郑钧成带走你!你活在他为你编织的骗局里,过的好不舒心!” 字字关情,句句诛心。江遥寄再也听不下去,猛地掀了桌案,烛台碗盏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南瑜瑾住了口,稍稍回神,这才意识到自己冲动之下把景衣的封口 分卷阅读8 - 分卷阅读8 - 分卷阅读8 - 肉肉屋 分卷阅读9 星芒尽 作者:又江空月堕 分卷阅读9 星芒尽 作者:又江空月堕 分卷阅读9 星芒尽 作者:又江空月堕 分卷阅读9 令忘的一干二净。 眼前,江遥寄摇摇晃晃站起身来,仍是死死地盯着南瑜瑾,眼神里却一片雾气迷蒙。“你胡说……你……你骗我……你只是在给景衣开脱,你只是在掩盖罪行……我亲眼所见不可能出错,就是你,就是景衣指使你去纵火……” 南瑜瑾突然冷静下来。 眼前这个人,江遥寄,已经疯了。 “快来人!把他关到禁闭室!” 几个将士早就听到动静不对,候在军帐外,此时几步冲进来押下江遥寄。 去禁闭室的路上,江遥寄仍旧没有回过神,双眼空洞地垂着,任由那些将士把自己推进阴冷的屋子,再重重关上大门。 凉气从四面八方侵袭过来,这才让他收敛些心思。 一股莫大的绝望从心底蔓延到全身。从他出逃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预感到自己将要接近当年的真相,也做好了准备去接受这个真相。他做了无数的猜测和计划,想着如何能查清真正的真相。 他要找景衣,是因为他自认为和景衣站在同一个位面上,只有景衣不会对他隐瞒什么,也只有景衣明白他的心思,愿意给他权力去查明真相。其他的除了景衣的所有人,都有可能欺骗自己。 他现在认定南瑜瑾是在胡说八道,可内心又不得不承认自己正在接受这个出乎意料的真相。 是自己错了吗?这么多年,不仅在为仇人卖命,还处心积虑想要害死恩人,这还是自己吗? 身形一点点佝偻,最后无力地跪倒在冰冷的地面。空旷的房间回答他的只有沉默。 他转了转头,房间墙上开了扇小窗,昏黄的光亮透进来投在桌案,案上摆着一面圆镜。 他看到自己,狼狈不堪,可笑至极。 遥思往事,忆即书之 渐黄昏,斜阳外,一点寒山。 郡守的远房亲戚在朝里做大官,这几天郡守去看望,回来时带了大包小包的礼品,直接拉到江家。 江岱愣愣地看着从不登门的郡守拉来这么多华贵东西,憋了半天也没敢问。 吃的、穿的、用的,各种各样的东西,全运到江家大堂胡乱堆着。江家外面围了好些看热闹的,七嘴八舌讨论是怎么回事,也没说出个所以然,郡守带了些人,此时正轰围观的群众。 十四岁的江遥寄躲在屏风后面,和他父亲一样一头雾水。 待东西搬完了,郡守亲自拎了两件东西来,郑重其事地交给江岱。江岱没接,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郡守四下看看,江岱于是屏退仆从,关了大堂的门,只留下郡守和江岱。 郡守把东西小心翼翼放在桌案上,然后一屁股坐下来,笑眯眯道:“江家主,你是交好运了呀!朝廷里有贵人知道你家大儿子天资聪颖,特意送了这么两件东西让我带来。” 江岱把油纸盒子什么的打开,才看到这最宝贝的两样礼物是一块玉佩和一匹上好布料。 “这是……贵人送的?” 郡守连连点头,目光直勾勾盯着这两样东西,好像在看什么稀世珍宝。 “可是,这好像并不值钱……”江岱犹犹豫豫地说,忽的灵光一闪,紧张地看向郡守,“不会那贵人大有来头吧?” “你以为那贵人是谁?路边卖肉的?”郡守翻了个白眼,然后换上一副神秘兮兮的表情,“偷偷告诉你,那贵人是景三皇子!皇上最宝贝的儿子!” 江岱一愣,郡守没理他,继续说下去:“我和我那远房表哥正吃饭呢,突然就传景三皇子到,把我吓了一跳,正要回避,人家传话的说就是找我的。我还寻思皇子找我有什么事。三皇子一进屋来,笑眯眯俊生生的,真是少年英气。问了你家好多事,尤其关注你那大儿子。问完了,说要给江遥寄送点小礼物,就从腰上解了块玉佩,又让人去取了这匹布,说是前些天正清王送的,可是顶级的布料!” 这一席话听得江岱下巴都要掉到地上。回过神又指着身后堆满大堂的东西,问:“这也是三皇子给的?” “不是,”郡守翻了个白眼,“这是一路上地方官为了巴结你儿子送的,也是好东西,不过比不得三皇子亲身戴着的玉佩。” 江岱愣愣地点头,郡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板起脸道:“这事儿三皇子不让说出去,我都瞒了一路,你也别告诉你儿子。” 江岱还是满脑袋浆糊:“这是为何?” 郡守压低声音道:“咱这地方太靠近边境,万一传出去让鹄国和宇国知道,怕生事端。” 江岱连连点头,保证谁也不告诉。 事情到江遥寄耳朵里,便只听说是郡守从皇城顺道给江家带的小礼。 江遥寄一直不知道,自己少年时最喜欢的玉佩是景衣送的。后来玉佩在那场大火里遗失了。 …… 江遥寄其实隐约意识到自己的命运将是飞黄腾达。 收到礼物后没几个月,一日江岱把他叫到大堂。他去了,见父亲端坐在堂上,旁边置一架屏风,屏风上模糊地映出一个端坐的人影。 江岱问了他一些古经典籍,他对答如流;又问兵法经纬,他也颇有见地;再问时务策,他也句句到位。 江岱还要再问,忽听屏风后一声轻响。似是指节敲在椅子的声音,江岱便不再问,让江遥寄下去了。 此后一年,平平静静。 在整一年的时候,那个夜晚,成了江遥寄一切痛苦的根源。 得知(一) 时间浑浑噩噩地过去。江遥寄已经忘记自己在禁闭室待了多久。饭菜每天准时送来,又丰盛又可口,但他每次吃两口便再也吃不下去。 从清醒过来开始计算,第三天时南瑜瑾把他带去另一间禁闭室,那里有温暖的床褥,陈设一如他在江家时的房间。桌案上摆了一面镜子,他仍旧能看到自己的嘴脸。 第四天给他送了些书籍纸笔,供他消磨时间。 第五天他问来送饭的人,什么时候可以出去,送饭的将士说:“他正在路上。” 第十四天。江遥寄正坐在桌案边撑着头打盹儿,忽然门咔哒一声打开,又吱呀地被推开。他想着还未到吃饭的时候,回过头睁开眼。 来人一身风尘,面色平静,眼眉间透出掩不住的疲倦与憔悴。没看错的话,鬓边还多了几根刺眼的白发。 江遥寄喉头一动,终究忍住了要脱口的话。 景衣回身关了门,再转过来后并没有走动,原地立着,望向他的眼神淡淡的毫无波澜,开口说道:“南瑜瑾冲动起来什么都不顾,言语粗鄙,你不要见怪。” 江遥寄没有说话。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答。沉默了很久,他抬眼对上景衣的视线,道:“我想去查那晚的事。” “你查不出来。”景衣道,“我自始 分卷阅读9 - 分卷阅读9 - 分卷阅读9 - 肉肉屋 分卷阅读10 星芒尽 作者:又江空月堕 分卷阅读10 星芒尽 作者:又江空月堕 分卷阅读10 星芒尽 作者:又江空月堕 分卷阅读10 至终,瞒了很多人。南瑜瑾知道的最多,他既然已经告诉你了,你不信,就没有其它的办法了。” “你的意思是,要我相信你们的信口雌黄?”江遥寄忽的火起,压着怒意低喝,“凭什么?你就连一点点证据也拿不出来吗?” 景衣无法回答他,闭口不言,安静地看着眼前怒意升腾的人。 他不说话,反而像是自认理亏。江遥寄原本情绪就不稳定,这几天一个人独处,几乎活在回忆里,神情恍惚。此时怒火上头,一瞬间就迷了心智。 “你不说话,你为什么不说话?这是在认错吗?我早该揭穿你了,你生性薄情,根本不会在意如蝼蚁的平民。你纵火,不就是怕我日后成了气候,威胁你与太子争夺皇位吗?可惜你失算了,我没死,我活的很好,并且日日夜夜处心积虑想要害死你。” 景衣眉峰忽蹙,低声辩解:“我没有……” “不必狡辩!”江遥寄打断他的话,手撑桌案摇摇晃晃起身,眼中怒火几乎化为具体,“我什么都知道。你明明那么阴险,那么肮脏,那么下作。什么样的事情你做不出来?现在站在我面前,要用什么样的手段来让我相信你的谎言?用你的命吗!” 话音未落,江遥寄猛地抄起桌案上的圆镜,往桌沿一磕!镜子应声碎落,江遥寄手持一块尖锐的残片,几步冲到景衣身前,抬手就要刺下! 此时就听咣当一声,一人踹开大门,在千钧一发之际扑向江遥寄。他手中的镜片无法按照原定的轨道将景衣撕裂,却仍在景衣胸前划出一道狰狞的伤口。 抢救的人是南瑜瑾,他冲进来后紧跟着又进来几个将士,夺了凶器,将江遥寄押着跪倒。南瑜瑾慌忙起身去查看景衣的伤,景衣退了几步靠在墙上,胸口衣服上已经透出血迹,并仍在疯狂蔓延,嘴边也渗出些血丝。 南瑜瑾几乎要疯了,转身就要发作,景衣抬手拦住他,他只得又回身搀扶景衣。 江遥寄低着头一言不发,思绪乱糟糟的,只听得头顶传来景衣虚弱的声音:“不愿告诉你,就是怕你接受不了。歇息两日吧,我带你去皇城。” 得知(二) 亲手杀死景衣,这是江遥寄多年来做梦都想做的事。可等他真的看到血从景衣身上流出来,他满脑子只剩下慌乱。 怎么办,我伤了他。印象里好像下手很重。 江遥寄偷偷撩了马车帘子,从里往外寻找另一辆马车,但无奈相距太远,找不到。 惶惶不安着,马车行了许多日才到皇城。期间他们一路住在驿站,南瑜瑾派了心腹手下韩玠护送景衣,每逢休息韩玠就扶着景衣回房,不让江遥寄见面。不过看上一眼两眼,都看到景衣佝偻着身子,脸色苍白,垂着眸子透出难掩的疲倦。江遥寄觉得自己当时杀心蒙心,下手确实重了。 进入皇城,江遥寄识趣地没有撩帘子。马车行过许多街巷,窗外从一开始的喧闹渐渐平息,最后只听得见哒哒的马蹄和婉转的莺啼。 马车终于停下来。马夫撩了门帘,江遥寄躬身下车,抬眼见景衣从前面的马车里自己走出来,脸上的倦怠一扫而光,笑盈盈地与早早来到皇子府等候探望的官员们问好。 韩玠很焦急地候在旁边,生怕景衣伤口发作被人看出端倪,又不敢出言阻止。 正无奈时,听见远远一阵脚步声,一个尖细的声音道:“三皇子一去一月,好不任性,诸事可都落下了。” 几人回身,见一个矮胖公公臂托拂尘,满面堆笑,身后跟了几个宫女。官员们职位都不低,认得这人是皇帝身边的,匆匆散去。公公斜着眼等官员们散去才走上前来,仍是副不招人待见的样子,倒是好好行了礼。 景衣笑道:“申公公。” 申公公起了身,也是满面笑意,道:“你走的急,皇上怕你出什么差池,这些天忧心忡忡,饭也不好好吃。” 景衣面色略显惭愧,问道:“哥哥呢?他不劝劝皇上?” 申公公一拱手:“大皇子忙着处理新疆域送来的公文,每天也是席不暇暖。” 这话意思就是请景衣尽快去回去帮忙。景衣回身看了眼江遥寄,复又转去对申公公说:“我这就去哥哥那。有劳申公公这一趟了。” “无事,无事。三皇子不要太勉强自己就是。”申公公打了个揖,退几步,从来路走了。 韩玠立马上前扶着景衣,抬袖帮他擦了擦额上细密的薄汗,忍不住出言:“这个样子,根本没法处理公务。” “这几日已经好转不少。我自有分寸,你不要对南将军胡说。”景衣柔声道,接着又嘱咐,“我这就要赶去了。你来处理府里的事务。” “那他呢?”韩玠一扬下巴,示意远处局促不安又强装镇定的江遥寄。 景衣知道他说的是谁,没再去看,盯着地面犹豫一下,道:“先住在这里,别让他出门。外面人多眼杂,给认出来就不好了,刚刚那几个大臣还需要打点,这交给你去办。对了,让巧枫去照顾他,千万别再让他动怒。不要告诉巧枫他是江遥寄。” 巧枫是景衣离开皇城前一直在宫里照顾他的宫女,景衣得了皇子府后,她也被分派到这里继续照顾景衣。她比景衣小几岁,景衣待人温柔,她就把景衣当了哥哥,私下关系很好。 韩玠点头领命,扶皇子重新坐上马车,随后便去安排事务。 得知(三) 江遥寄被安排在皇子府深处。前面忙忙碌碌人来人往,他也乐的清闲。 他的屋子也收拾出来了,干干净净,没有放镜子。屋外是个小院,有竹有池,漏声嘀嗒。 巧枫头顶一盆要洗的衣服,哒哒哒从屋子门口跑过去,一眼瞥见屋子里的江遥寄,急急忙忙刹车,又哒哒哒跑回来,冲江遥寄喊:“那个谁!你可别跑啊,我去放个衣服,马上就回来!” 说完,又哒哒哒跑走了。 江遥寄眨眨眼睛,噗嗤一声笑出来,心说景衣真是好心思,把这么个小姑娘放在身边,天天光是看着心情也要大好了。 这样笑着,心里却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溜溜。 兀自看了会儿池中锦鲤游曳,巧枫跑回来了。她扎着丱发发饰,鬓边都被汗打湿了,呼哧呼哧喘着气,几步奔过来,要开口却换不过来气。江遥寄负手而立,饶有兴趣地看着这小姑娘。 “你……你……哎哟等我喘口气……好久没这么忙了……呼……”巧枫不停拍着胸口顺气,半天顺过来了,笑吟吟道:“你是三皇子的朋友吧?刚刚三皇子托人传话,让我照顾你。我带你去四处看看吧?皇子府里好东西可多了!” 江遥寄不忍心拒绝她,笑着点点头。江遥寄不知道,南瑜瑾发飙时对他说“后宫的鹦鹉都认得你 分卷阅读10 - 分卷阅读10 - 分卷阅读10 - 肉肉屋 分卷阅读11 星芒尽 作者:又江空月堕 分卷阅读11 星芒尽 作者:又江空月堕 分卷阅读11 星芒尽 作者:又江空月堕 分卷阅读11 ”,其实指的就是这个巧枫。早年这孩子傻不拉几在后宫当宫女,鹦鹉一样叽叽喳喳,威名远扬,景衣听说了就把她调到自己身边,悉心教导,现在不那么像鹦鹉,但是这名号还在流传。 巧枫领着江遥寄来到景衣住的小院子,趴在院墙的格窗上说:“这里!三皇子住的地方!好不好看?” 江遥寄矮身透过格窗看过去,院子还很生机勃勃,却没有人气。景色和他的那个院子一模一样,江遥寄几乎可以想象到少年的景衣笑眯眯从屋子里走出来,立在草木间的样子。 一想,居然有些入神,巧枫喊了他好多声才反应过来,跟着去别处看。 皇子府全是按照景衣的意愿建的,前面规规矩矩建了该有的,后面一道回廊隔出一个世外桃源,前后两个小院,中间是书房等陈设,环境清幽,洋溢着书卷墨香。 江遥寄忍不住问道:“为什么建了两个院子?” 巧枫在前面蹦跳着引路,闻言脚步似乎一顿,回头看了看他,小鼻子轻轻一哼。这副神情让江遥寄产生不好的预感,随即巧枫便回答了他的疑问:“那年建皇子府,三皇子听说边境的江家古镇出了个神童,亲自去看了一回,很是赞扬,心心念念要等那孩子长大后接过来一起住,说日后要一起当国师,辅佐大皇子。” 巧枫一直没有回头,语气听上去就像在讲一个茶余饭后的笑谈。江遥寄想,她一定是在埋怨我。 那个神童,那个景衣心心念念的人,那个空院子所等待的人,可不就是他江遥寄吗。 他脚步无意间放缓,巧枫察觉到,便稍稍侧身喊他:“快点走吧,我带你去书房。哦对了,我跟你讲个小秘密哦,知道为皇上什么允许三皇子那么年轻就建皇子府吗?就是因为三皇子想收藏的书太多了,皇宫放不下!所以建了个皇子府,让他自己折腾着玩儿。不过后来他跟南将军去边塞了,这些书有些又运到国子监去了,现在留的都是三皇子最喜欢的。” 说话间已经来到书房。规规正正的屋子,每日都有人清扫捉虫,书籍有竹简也有纸张,分门别类码在架上。江遥寄走进去,原地慢慢转了一圈,将一切收入眼中。 暖阳从窗户透进来,照出空气里浮动的微不可见的灰尘。呼吸间都是书卷的味道,隐约还残留着景衣身上淡淡的香味。 “走吧,带你去别处看看。”巧枫在门口催他。 “不了,我看一会儿书。”江遥寄说着去拿架上的一本《资治通鉴》。巧枫张口要拦,犹犹豫豫又闭了嘴,哦一声,道:“那我等下过来叫你吃饭。”然后转身走了。 得知(四) 手中的书页有些泛黄,却仍是很新的模样,似乎从未翻过。打开几页,却能看到景衣的亲笔批注,清秀的字体,圆润又带着点棱角,字如其人。 不像别人看书,非要把书翻烂,来彰显自己的认真。景衣看书就像与人交谈,给予书足够的尊重,挥挥衣袖,不带走一丝云彩。 江遥寄留意了一下那段批注。注在唐太宗的夸赞魏征的一段话后面,写着:“愿得良相如此,非江遥寄不能如愿。” 又翻几页,批注大多相似。 求贤若渴。 江遥寄放下书,又去拿了一本,是《三国志》,翻了翻,景衣竟然敢拿江遥寄与诸葛亮对比。 满室书卷,不过如此。 江遥寄忽然笑出声来。什么最喜欢的书,不许别人碰,不就是不想让别人发现自己的这点小心思吗,怕别人看到自己的批注里尽是对江遥寄的珍视。 江遥寄,这个名字在景衣心里原来是这么重的分量。 他忽然想起在宇国的茶楼,景衣从哥哥死亡的悲痛中缓过来,眼中绝望彻骨,脸色惨白,那样望着他,说:“你姓江。” 现在回想,他只想否认,那不是我,皆非本愿。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骨节分明,纤细白皙,是双长年执卷握笔的手,他却用这双手举起镜片刺向景衣。 这双手沾满了景衣的血。 堪堪回神,已是白日沦西河。巧枫悄悄来到书房外,江遥寄抬眼看到她。 “吃饭了。”巧枫说。 没有让江遥寄去前堂,饭菜直接送到了他的庭院。一碗甜粥,两碟小菜。 “三皇子说你晚饭喜欢吃些清淡的,也不喜吃太多,就给你做了这些。不够的话我再去做。”巧枫抱着托盘说道。 “足够了。”江遥寄拿起筷子夹了片菜叶,慢慢咀嚼,咽下去后抬头说道:“你坐下吧,陪我聊聊。” “聊什么?”巧枫没敢坐,眨巴着眼睛看他。 “聊聊三皇子。”江遥寄端起粥浅浅抿着,装作毫不在意。 巧枫犹豫了很久,最后挪了挪凳子坐下来,道:“本来三皇子不让我说的,可是看你也不是什么坏人,三皇子对你又挺上心,我就跟你说说吧!你想知道什么?” 江遥寄仔细地考虑一下后,道:“景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巧枫手指敲了敲怀里的托盘,翻着眼睛想了会儿,说道:“我觉得他很好呀……很温柔。我小的时候不懂事,他经常帮忙,见我在后宫被欺负,还把我调来皇子府。” 江遥寄眼眸微动,咽下口中的粥,继续听下去。 “另两个皇子都对他很上心,有空就会来陪他,给他带各种各样的稀奇玩意儿,他自己不要,有的收起来,也有的拿去送人了。”巧枫忽然想起来什么,笑道,“那次他去见一个郡守,托人给江遥寄送东西,急急忙忙去了才发现自己忘了拿,最后把自己最喜欢的玉佩送出去了。” “你知道江遥寄?”江遥寄放下碗,眼里闪动着不知名的光亮。 “就是江家的那个神童嘛。”巧枫撇了撇嘴,好像对江遥寄有满肚子怨气,“三皇子从来没那么看重一个人。那年他去江家古镇见了那个孩子,不过听说是在屏风后面问答的,没有见面。回来以后皇上问他那孩子怎么样 ,他说,得此人者得天下。大臣们都说要把江遥寄提到朝廷来严加看管,也有的说江遥寄也许是个祸根。说杀,说赏,众说纷纭。最后是三皇子以命担保,说那孩子还小,留他在父母身边待一年,稍大一些后由三皇子亲自管教。” 巧枫顿住了,叹了口气,呆呆地盯着桌面,继续说道:“我没有见过江遥寄,三皇子一直跟我说江遥寄特别特别好,让我以后好好照顾他。三皇子和我,都很盼望他快点长大……” 江遥寄说不出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朦胧间听到自己问她:“为什么后来江遥寄没有来?” 得知(五) 巧枫摇摇头,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五年前三皇子在镜关与鹄国起了冲突,伤到腿,回皇城休养。南瑜瑾那时 分卷阅读11 - 分卷阅读11 - 分卷阅读11 - 肉肉屋 分卷阅读12 星芒尽 作者:又江空月堕 分卷阅读12 星芒尽 作者:又江空月堕 分卷阅读12 星芒尽 作者:又江空月堕 分卷阅读12 候还不是大将,就陪着三皇子。 那天我收拾屋子,听他们说日子快到了,该动身了。南瑜瑾嫌三皇子腿伤严重不肯答应,三皇子磨了他好几天才说定。现在想想,他们就是在商量着去接江遥寄。 这一去就是一个多月。结果不仅没有接回江遥寄,三皇子还受了伤。南瑜瑾说,江遥寄的事情泄露出去了,他们到的时候,鹄国的人正在纵火,江家的人都死了,只剩下江遥寄,但是被鹄国掳走,三皇子和他们交战了一场,奈何兵力不足,若不是南瑜瑾拼死相护,只怕……” 巧枫顿了顿,声音愈发伤感:“三皇子康复后,在朝中的地位一落千丈。南瑜瑾受不了那些指指点点,请求带三皇子去边关戍守,皇上也心疼他,答应了。三皇子临走的时候对我说,江遥寄如果活下来,现在一定是恨他的,也许心里早就把他千刀万剐,归根结底,就当是他景衣的错。” 声音停下来,巧枫不再说话,沉默地盯着桌面,似乎陷入了回忆中的场景。屋外素月出东岭,虫鸣渐渐响起,一声一声直教人聒噪。 似是虫鸣拉回了江遥寄的思绪,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不可遏制的情感让他的心隐隐作痛。他无意识地喃喃:“不是的……一定是哪里出错了……他怎么会那么看重我……不,我,我从来没有想害他……不是我……” 巧枫听到他低声嘀咕,仔细侧耳一听,听清了便是浑身一颤,猛地转过头惊恐地看着他:“你说什么?你,你不会就是……江遥寄?” 江遥寄的表情流露出无尽的痛苦:“我不知道……我……不是这样的……不是我伤的他……” “你说什么?你伤了他?你都做了什么?”巧枫惊讶地站起身,怀里的托盘掉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响声。江遥寄被这声音拉回神志,茫然地抬头看看她,说道:“我用镜子的碎片,刺伤了他……现在还没好……” 巧枫说不出话,只是震惊地盯着他,眼里除去惊恐,还有怀疑、失望、仇恨…… 江遥寄被她的眼神刺激到,疯狂地咆哮:“不要这样看我!我怎么会知道他对我是这样的态度!他如果早一点告诉我,我会把他放在心尖上疼,用生命去保护他,怎么可能去伤害他!你现在告诉我,是不是,是不是,连你这里也是他的计谋,难道他还不死心,想要让我相信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动过害我的念头吗!” “你在说什么疯话!你疯了!”巧枫失声哭出来,抄起桌上没喝完的已经冰凉的粥,尽数泼在江遥寄脸上,然后转身跑出屋子,消失在视线里。 江遥寄冷静了一些,也急急忙忙跑出去,但是四下无人,只有清冷的月色笼罩着他。他只觉得自己现在无比狼狈,脑子又晕又涨,眼前不断闪过景衣的模样。 踉跄了几步,他一头栽进院中池塘,彻骨的寒水令他瞬间恢复神智,挣扎着站起来,水只沒了膝盖。 此时他站在水中,思路无比清晰,渐渐的,一股巨大的痛苦从心底烧起来,蔓延全身。 过渡 “你不回去看看吗?”大皇子景坚从令人烦躁的文字里抬起头,一边揉着眉心一边说道。 不远处同样正在沉思的景衣闻言抬首,心思一动,道:“无妨。” “你把那小子接回来了吧?”景坚笑起来,似乎是想暂时摆脱冗杂的公务,放下了手中的书卷,专心和弟弟聊天。 景衣瞥了他一眼,不爽道:“真是瞒不过皇兄。” 景坚心情大好,晃着脑袋道:“那是自然。能让你推了一切事务变得不管不顾,除了他还有谁?他现在在你那里吧,怎么样,还恨我们吗?” 景衣回忆起江遥寄面目狰狞冲自己发飙的样子,叹了口气:“大概……还是很想杀了我吧。” “你就这么惯着?”景坚的语气微微带了怒意。对于自己弟弟把个疯子放在身边的做法,他很不赞同。 景衣无言以对,他还想着能拖一时是一时。 “我知道你不是强求的性子。可是你对他已经足够了,每天有这么多的事情需要你去做,哪里还有精力去应付他。” 景衣的手指关节微微泛白。 忽听外面有人走动,脚步声停在门外,一个宫女犹豫着开口:“皇子府侍女求见。” 景衣心里咯噔一下。景坚看了他一眼,放她进来。宫女轻手轻脚走进来,低着头,紧张地说道:“三皇子,奴婢刚刚路过皇子府,看到巧枫姑娘在门口哭泣。奴婢安慰不住,又十分担心,特来请三皇子,还望恕罪。” 景坚哼了一声,那宫女猛地打了个哆嗦,想象中的斥责并没有降临,反而景坚对景衣说道:“他惹的?” 景衣将笔搁好,站起身来:“今晚有劳皇兄加班了。” 景坚叹气,也不挽留,挥挥手让他去了。 来到皇子府,还未转过街角便听到一阵悲天悯人的哭声。景衣加快步伐赶去,正是巧枫,蹲在皇子府门口抱头大哭。 景衣走过去,她抬头看看,泪眼朦胧认出是景衣,哇的一声跳起来抱住他,鼻涕眼泪蹭了一身。景衣哭笑不得,胸口的伤隐隐作痛,又不得不忍着好言相劝,一边轻轻用手拍着她的后背安慰。 哭了一阵,巧枫勉强说的出话,抽抽噎噎道:“三皇子……你怎么、不告诉我……他就是江遥寄……呜……你对他那么好,他……他居然……” 说着忽然想起景衣身上还有伤,慌忙后退几步怕伤着他。景衣苦笑,抬手捂上胸口疼痛之处,道:“没事,别哭了,他也是个可怜的。发生什么了?他冲你发脾气了?” 巧枫很用力地点点头,犹豫一下又摇摇头,最后抽了抽鼻子:“他要我讲你的事,我讲了,他又不信。不过他也很伤心的样子。” 大概猜到江遥寄当时煎熬的内心,景衣深感无力。“我知道了。你别放在心上。后天我要去新疆域,会把他也带走。” “带他一起?”巧枫惊讶地睁大眼睛,“他时时刻刻想害你,你还把他带在身边?” “难道留下来让你们受他的气吗?”景衣笑眯眯地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不再多做解释,绕过她快步走进皇子府。 径直来到后院,正看到江遥寄湿淋淋地坐在屋子外面的地板上,呆愣愣地盯着地面。水迹从池塘一路淋漓到他身下,身后是乱糟糟的饭桌。 果然又闹了。景衣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胸口疼得厉害。 走近几步,江遥寄感觉到人气,缓慢地抬头,从里到外散发出茫然。 “怎么不去换身衣服?”景衣和颜说道。 江遥寄眨眨眼睛,哦了一声,沉默一会儿又道:“……对不起。” “不必说这个。”景衣伸手把他拉起来,又解了自己的披风给他搭上,“天 分卷阅读12 - 分卷阅读12 - 分卷阅读12 - 肉肉屋 分卷阅读13 星芒尽 作者:又江空月堕 分卷阅读13 星芒尽 作者:又江空月堕 分卷阅读13 星芒尽 作者:又江空月堕 分卷阅读13 气凉了,你自己也不注意。” 话这样说着,景衣自己的手也是透着凉意的。不经意间滑过皮肤,凉意交织,江遥寄立刻抓住他的手。 景衣被吓了一跳,回过神便轻笑一声,抬眼对上江遥寄担忧的目光,带着笑意开口:“我还以为,你又要发疯。” 江遥寄却没笑,看着近在眼前的温润笑容,他只觉得心口又闷又疼。 “发什么呆呢?”景衣稍稍用力捏捏他的手心,“去换衣服。我让人给你热碗姜汤。”语罢抽出手要去厨房,刚转身就被江遥寄从背后拢入怀中。 湿答答的寒气透过凉夜侵扰上肌肤,连带着还有那人炽热的温度。耳边感受到那人呼出的热气,和充满委屈与惶恐的话语:“要走了吗?你不是……来接我的吗?” 八成是真的疯了。不是他疯就是自己疯。景衣抬手揉了揉肩膀上毛茸茸的脑袋,道:“乖乖听话,我马上就回来。” 出发前夜 一觉醒来,日上三竿。 江遥寄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细细回忆昨晚发生的事情。 自己先是疯了,然后掉入水池,爬出来后就恍恍惚惚,似乎后来景衣回来了,给自己换了衣服还喂了暖暖的姜汤。 低头看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都是崭新的,带着被窝里的热乎气,隐隐约约还有景衣身上常有的不知名的香气。 端了與洗用具进来的巧枫见他醒了,道:“头还疼吗?” 江遥寄闻声猛地一激灵,好像做坏事被发现了一样,大脑当机了一秒才说:“没事了。” 巧枫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虽然昨天有景衣安慰,心里对江遥寄,总归还是有芥蒂。江遥寄也明白自己需要给她道歉。话未出口,又听巧枫说道:“起来洗脸吧,一会儿给你端饭。” “……好。”江遥寄顺手摸摸脸,干干净净,是昨天景衣亲自给他擦过的。江遥寄这才想起来没看到他:“景衣呢?在皇宫吗?” “你就不能叫一声三皇子?”巧枫冲他翻了个白眼,“刚回来,这会儿在屋里。” “怎么中午就回来了?”江遥寄问。 巧枫颇奇怪地看他一眼,那眼神令他心里咯噔一下。“三皇子明日去新疆域,就是从宇国分来的那块地方。没人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听宫里的姐姐们讲,最近皇上和大皇子都很烦躁。” 江遥寄心里的滋味说不清道不明,憋着一口气,又像是悬了块石头。 傍晚景衣处理完事情,并没有回自己的屋子,而是转了个方向,直奔江遥寄的庭院。 江遥寄料想他应当会找自己聊聊,估摸着时间泡了茶,正巧他就来了。 景衣的身上还带着些凉意,走进来便是扑面的寒风。江遥寄递给他一杯茶,清亮透底,又带着徐徐的热气白烟。 景衣抿了口,待身子暖和些,便从怀里取了一小块玉放在桌上。“这是我的信物,你要是想去哪里,见玉如见人,没人会拦你。” 玉佩比五年前那块小很多,但看得出是同一块料子,都是绝无仅有的珍宝。玉上刻了两个字“云裳”。 从未提及过,这两个字是景衣的表字。 江遥寄看着那块玉,话到嘴边,踌躇许久,换了一句:“我不查了。” “你不查,总会心存芥蒂,到头来还是自己痛苦。”景衣说罢,将杯中温茶饮尽,轻轻放在玉边,转身离去。 走到门边,江遥寄出声:“我与你一道。”同时几乎是没过脑子,景衣侧首低声呵斥:“不行!” 语出,二人都是一怔。景衣堪堪回神,却是心跳如雷,忙佯装生气来掩饰:“这次不是闹着玩的,若再让你发疯耽搁了,我可保不住你。” “我不会疯的。”江遥寄一时没看出景衣的情绪,以为他真的生气了,心里顿时有些委屈。“我保证不发疯。你一个人去那边,还带着伤,总得有人照顾你。” 景衣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思。今晚来找他,本意是想劝他与自己同行,好分担些事务,但终究没有开口。现在猛地听到他主动要求,反而很不安,怕他一路出什么差错。思来想去,想留他在皇城,又怕被心怀不轨的人暗算。 景衣兀自纠结,全然没有注意到江遥寄委屈巴巴的小心思。江遥寄以为他还在生气,眨眨眼睛,悄悄走过去,从背后搂抱住他。 这可把景衣吓了一跳,回头看他,见这人的脸近在咫尺,唰地红了面庞,用胳膊用力推他,一边把红透的脸转开。“你干什么!太失礼了!快放开!” 江遥寄完全没有收手的意思,仗着比景衣高一些,反而埋头在他颈窝乱蹭,闷着声音道:“对不起。” 知道景衣软硬不吃,但这样的道歉还是很管用的。果然景衣身子一抖不再挣扎,任由江遥寄将气息尽数喷洒在脖颈。 “明日一早便出发,你……”景衣顿了一下,似乎是做出了决定,“你早点休息吧,不要误时。” 江遥寄笑起来,道:“好。”唇瓣有意无意扫过怀中人的耳畔。松了手,那人便快步离开,活像躲什么瘟疫。 怔怔地看了那背影消失之处许久,呼吸间残留的气味稍减,此时江遥寄才后知后觉自己刚刚做了什么,面庞一点点变得灼热,最后连心跳也几乎失控。 要命了啊……江遥寄关上房门,接受了这些事实。 江家古镇 第二十五章 马车一路向镜国北方偏东行驶。 为了防止江遥寄再失控,景衣把他带在身边,和韩玠一样的打扮,寸步不离,连马车也是同乘。 江遥寄暗觉好笑,他说自己不会再疯,自然他会控制,再者他知道自己在介怀什么,不过是一份同样的愧疚,他的内心其实已经接受了这些事实。 自己的确被屠尽满门,这个凶手就是鹄国,掳走自己并实施欺骗的人是郑钧成,自己这么多年都在为仇人卖命,并倾尽心力想要害死恩人,关键的是自己真的这样做了。 现在想想,只有满心的悲凉。 景衣坐在他对面,身体随着马车的颠簸微微晃动,紧闭着双眼,好看的眉纠缠在一起。 江遥寄倾身过去,抬手覆上他额头,有一点热,不碍大事。景衣察觉到他的动作,知道是他,所以并没有睁眼。 “伤口疼?”江遥寄问道。 “不要紧。”景衣将他的手拿下来,却被他反手握住,微微抬眼,看到一双手轻轻握着自己的指尖,这手与自己的手同样白皙好看,却分明要更加有力。 文可经纬天地,武可□□定国。 这样想着,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午时,马车外渐渐有了吵闹的人声。江遥寄没去掀帘子,知道他们进入城中,却不知是什么城。 景衣是知道的。此时他垂 分卷阅读13 - 分卷阅读13 - 分卷阅读13 - 肉肉屋 分卷阅读14 星芒尽 作者:又江空月堕 分卷阅读14 星芒尽 作者:又江空月堕 分卷阅读14 星芒尽 作者:又江空月堕 分卷阅读14 着眸子并不看他,一句话也不愿说。 又行了些时候,马车徐徐停下。韩玠过来撩了车帘子扶二人下车,江遥寄这才四处打量此地。仍是个官家驿站,与一路所有的驿站没有什么分别。他转身去看景衣,那人似乎还没有缓过神,脸上血色淡薄。 一行人进了驿站安顿下来,待稍微安定,江遥寄便跑去景衣的房间,正赶上韩玠拿着白布要去给景衣换药,他便把这活揽下来。 景衣在房里自己解了上身衣袍,坐在床上随意披一件上衣,里面除了渗血的白布则空空荡荡。江遥寄推开房门看到这一幕,心跳骤然漏了一拍。 “你怎么过来了?韩玠呢?”景衣略皱起眉,“你不会换药,放下吧。” 江遥寄稳了稳气息,笑着走到床榻边坐下。“我以前有个妹妹,很淘气,总是弄伤自己,包扎伤口都是家常便饭,我早看会了。”说着伸手将景衣披着的衣服脱去。 景衣没说话,倒也顺着他的意思脱了上衣,将胸口白布一圈圈解下。 伤口从右肩头一直延伸到左胸,肩头的伤最深,就算是现在看也能看出江遥寄当时真的动了杀心。 算起来已经有大半个月,较轻的地方已经结痂,甚至伤口末端的痂都掉了,露出粉嫩的新肉。总之紫的黑的红的粉的,各种颜色横亘在透白的皮肤上,狰狞的样子更像一把锋利的刀插在江遥寄心里。 “叶舟。”景衣忽然出声,将早已出神的江遥寄拉回来,江遥寄慌忙拿了药瓶帮他上药。 叶舟,是江遥寄的表字。江遥寄从未告诉过别人,景衣忽然喊出来真是吓了他一跳。 “你怎么知道我的字?”江遥寄顺着这个疑惑问下去,不再提刚刚走神的尴尬,这也是景衣给他找的一个台阶。 “天下有什么事我不知道。”景衣提起力气,用很高深莫测的语气跟他开玩笑,罢了收敛笑容,“不过是随便猜猜,觉得这诗里这两个字适合你。” 江遥寄轻笑出声:“有我名字的诗多了去,谁知道我爹从哪本书里翻出来的。” 等新布缠好,江遥寄拿了衣服为景衣一件件穿好,将伤掩藏在厚重的衣物里,景衣垂眼看着在腰间跟腰带死磕的江遥寄,忽然说道:“《宿桐庐江寄广陵旧游》。” “什么?”江遥寄被线头挂住,正是恼火的时候,闻声脱口问了出来,随即自己就明白了。 风鸣两岸叶,月照一孤舟。 还将两行泪,遥寄海西头。 (这两句是全诗的第二句和第四句) 愣神时,景衣抬手将那截线头扯断,说道:“我特意绕了些路带你来这里。这座小城有个别名,你一定知道——江家古镇。” 望江楼 让韩玠带了人暗中观察,景衣便毫无顾忌地领了江遥寄从侧门溜出去,混在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街道。 景衣对这里不是很熟,只依稀有些印象,江遥寄却是清楚记得每一个细节。路边摆摊的老人,街边卖艺的壮年,临街店铺老板家常在街上疯跑的小孩子们。 有的还在,有的连痕迹也没有留下。 江遥寄很是感触,驻足在街上,望着人头攒动。景衣也停下脚步陪伴他,半晌听他说道:“我都快认不出什么了。” “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景衣笑道。 江遥寄转身看着东北方向,以为什么也不会看到,居然很出乎意料地看见江家古楼还巍峨矗立着。 “要去看吗?”景衣说着拐上另一条路,向东北而去,江遥寄愣了愣,随即快步跟上。 “火后,古楼被烧成灰烬,很多人和物都没有了。”景衣一边走着一边向他说这些年的事情,“我托哥哥们留神,后来找到了江家本家最近的旁支,他们对江家古楼还有很深的感情,为你的家人办了丧事,并且集资重修了江家古楼。” 话语间,二人转过街角,那幢高楼的正面便呈现在他们眼前,鎏金的匾额上书三个烫金大字“望江楼”。 是皇上御笔提写的。 “改成了酒楼。无论如何,总比荒芜凋敝要好。”景衣说完,略一欠身,抬起一只手臂做出邀请的姿势。江遥寄会意,轻轻点头致意,二人便一同走入酒楼。 临窗而坐,可以遥望见堤下拦截的滚滚江水。近水楼台,微风拂面。他们要了一壶茶,细细品尝,看这重建的古楼坐拥一如当年的荣华。 “我没有告诉他们你还活着。”景衣踌躇许久,说出了这件事。 江遥寄的视线正在那忙前忙后的小厮身上,闻言看了看柜台摇扇查账的掌柜,莞尔道:“这样很好。” 告诉他们,反而让他们活得有负担。不如就这样彻底放下,给所有人一条更好的活路。 一壶茶喝罢,也到了月上柳梢的时候。边陲之地并不讲究宵禁,路边夜市还很繁华。江遥寄留意了一下,正好有个老人在酒楼外卖糖葫芦。 “你去结账。”江遥寄说着掏出一小块金子放在桌上,“这个当他们的小费。” 景衣接过金子,看到一处隐约刻着什么字,但早已模糊不清。江家以前是有很多这样私刻字的黄金当做身份证明,现在早已遗失不见。 景衣应下来,起身去了柜台。掌柜的正数落一个小厮,见有人来结账才露出点笑容。景衣递上那小块金子,掌柜的更是笑容堆面,亲自把这位金主送出酒楼。 江遥寄在酒楼外等他,二人会面,江遥寄把手里的糖葫芦递了上去。景衣愣了愣,还是笑着接过来轻轻咬了一口,有些发硬的糖慢慢融化,一直甜到心里。 见他吃的高兴,江遥寄没有注意到自己也露了笑,有些炫耀意味地说:“我很小的时候就喜欢吃他家的糖葫芦,糖很甜,山楂也甜。” 景衣原本怕酸,没有吃那些红果子,闻言便放心地咬下一颗细细咀嚼。不是完全的甜,带有山楂去不掉的酸意,却是恰到好处,美味萦绕,唇齿留香。 景衣弯起眸子,将口中的山楂咽下,道:“我以前来这里,总是来不及领略地方风味,现在想想真是遗憾。” 江遥寄知道景衣是何时来过这里,就是那年江岱问答他,景衣坐在屏风后,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被寄予厚望的他。 途中 那年景衣坐在屏风后面,坐姿端庄,完全看不出宽大衣袍下的脚还够不到地面。 江岱紧张地看着身边年轻的皇子,皇子回头冲他温和一笑。其实皇子自己也很紧张啊。 百闻未见,不知这江遥寄是个怎样的人物。 一阵脚步声临近。景衣透过屏风间小小的缝隙看去,见来人与自己年纪相仿,剑眉清目,身姿笔挺,透出骨子里的高傲。 多俊的一个人啊。 景衣眯了眯眼,眼里流转着笑意。 分卷阅读14 - 分卷阅读14 - 分卷阅读14 - 肉肉屋 分卷阅读15 星芒尽 作者:又江空月堕 分卷阅读15 星芒尽 作者:又江空月堕 分卷阅读15 星芒尽 作者:又江空月堕 分卷阅读15 江岱按照他一早吩咐过的问题问去,江遥寄不慌不忙,一一解答,才思敏捷,切中要害。真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少年奇才。 江遥寄每答出一问,便会悄悄看一眼父亲,得到鼓励的眼神后又满怀信心地回答下一个问题。 注意到这一点,景衣一边在心里为江遥寄加分,一边绞着手指心神不定。 最后终于决定下来,抬手曲起指节,在椅子上轻轻划了一下,江岱听到声音便打发走了江遥寄,忐忑不安地看向皇子。 景衣站起身,负手从屏风后走出,来到江遥寄方才站立的位置,空气中还有他身上残留的气味。 “贵公子年纪尚小,我这样带走未免不近人情。”景衣沉着声音说道,“我予你一年时间,一年后我再来接他。你需知道,他一旦入了皇城,便很难回来了。” 那时候景衣以为自己只需要等待一年,不惜为了这一年在朝堂上与百官雄辩,更不惜最后撩袍跪倒,以命袒护。 这一年,实在是等得太久了。 “说起来,你去新疆域干什么?”再次启程的马车上,江遥寄问道。 景衣抬眼看他,犹豫着开口:“新疆域与鹄国接壤,而鹄国……近日很不安定。”此话一出,江遥寄的心瞬间沉到谷底。 他何尝不知。从鹄国叛逃的时候,一切正在酝酿。郑钧成杀了那当庭蔑视自己的邱允,掀起了一阵波浪,江遥寄暗中查询,觉察到此事似乎牵扯到那次江家大火。郑钧成发现他在查这件事,不由分说将他软禁,这几乎是坐实了他的猜测,于是才有叛逃一节。 时间不短,他却全然不知鹄国最近的情况。 “他们又闹什么?”江遥寄出言。 景衣也不掩藏什么,张口道:“郑钧成称帝。” 一个多月前江遥寄从鹄国叛逃,郑钧成觉得自己私藏江家后代的罪名压不住了,于是一不做二不休,以面圣为名来到皇城,并突然起兵造反,打了胡纪一个措手不及,直接被钉死在龙椅。 一个月,郑钧成雷厉风行,该杀就杀,鹄国已经是血雨腥风,闹得人心惶惶。 “真是往死里作。”江遥寄哼了一声,不屑道。 “话虽是这么说,可他此前的地位被抬得太高,这次造反易如反掌。”景衣淡淡地说,语气里没有流出一丝责备江遥寄的意思。 “那他现在是什么意思?”江遥寄觉得这件事并不简单,“他还想立威?” “对。”景衣转了转目光看向他,神色淡然,看不出什么感情,“他想灭镜国。” 小插曲 “痴心妄想。”江遥寄冷哼一声,眼中流露出嘲弄,“他在边关待久了,脑子里全是土。” 江遥寄在郑钧成身边待了很久,了解很深,现在听到他这么说,景衣多少放心一些,但思来想去仍很头疼。收了目光闭上眼睛养神,冷不防觉得眉心一阵冰凉,睁开眼,江遥寄正轻柔地帮他按压放松。 “谢谢。”景衣勉强勾了嘴角,抬手抵开他。 感到这人无意流露的疏远,江遥寄心里有点不爽,收手不言,转而望着摇动的车窗帘子,犹犹豫豫沉默良久又道:“你……不考虑一下讨好我?” 景衣一怔,抬头看他,眼里满满的都是迷茫。江遥寄脸色微红,好在马车里光线不好,看上去不很明显。 “你不是说,得此人者得天下?”江遥寄的目光有些躲闪,尽是难抑的紧张,说话声音比蚊子嗡嗡还低。 讨好我,得到我,我就让你得到天下。 景衣眼睛一眨,明白过来后瞬间绷不住表情,歪倒在座上笑得肚子疼。 “放肆。”江遥寄面色一黑,也不顾什么礼节级别,出声呵斥几句,反倒让景衣更加忍俊不禁。从来没害羞过更没被人这么笑话过的江遥寄恼羞成怒,矮身过去要捂景衣的嘴,景衣自然要躲,一来二去,本就没有江遥寄敏捷又带伤的景衣便被压在身下,刚刚还在发出笑声的嘴巴也被牢牢捂住。 听不到笑,江遥寄才冷静了一些。目光聚焦,看到景衣大半张脸在自己手里,余下一对笑出眼泪的水汪汪的眸子正月牙似地弯起,直直盯着他。 江遥寄忽然身子僵硬,此时才留意到手心还传来景衣折腾一番后轻轻的喘息,手心又热又麻。 鬼使神差的,他手指微动,捏了捏景衣的脸蛋。 原本玩心大起,毫不在意他越界举动的景衣瞬间羞红了脸,甩头逃脱江遥寄的魔爪,怒道:“放肆!” 江遥寄自知逾越得太过,讪讪起身,回到座椅上一脸歉意看着他。景衣瞪他一眼,自己理了理凌乱的发冠衣物,端正坐好,闭目不再理会。 车辚辚,马萧萧。沉默下来后,江遥寄心里很不是滋味。宽广袖子里手指拈动,指腹残留着软而温热的触感,想着是自己先失礼的,不如去道个歉,抿抿唇,实在拉不下面子。 脑中一番天人交战,反倒听到景衣先开了口:“刚刚……你捏了我的脸。” 江遥寄心里咯噔一下,忐忑不安地看过去:“……是的。” “讨好。”景衣抬起眸子看他,目光聚焦在他的眼睛,嘴唇抿成一条线,眼睫轻轻颤动,分明是极力掩饰羞涩的神情,直看得江遥寄心里漏掉一拍。“算是……讨好你。” 讨好你,得到你,你就让我得到天下。 “好。”江遥寄明白了他的意思,下意识回答道。点一点头,下一秒他就意识到这句话好像有点什么歧义。 二人目光再次相对,都有着不可言的复杂情绪。 “你……”江遥寄只说了一个字就不敢再出声。他生怕自己误会了什么。 “是。”景衣没容他把话说完,回了这么一个字,接着把脸扭向另一边,闭了眼睛不再看他。 “是什么?你在回答什么?我还没问出来呢。” 闻言景衣的眼睑跳动一下,终究没有睁开,很快归于平静,淡淡地开口:“没有什么。你想问什么?” “我本来没想问什么。”江遥寄莞尔,“现在倒想问问,什么时候成婚?” 新疆域 “你想得倒美。”景衣抿唇笑起来,良久稍稍侧首去看他。 没有太多的惊讶,只有极度惶恐不安之后稳稳的安心。原来并不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你终于有了回应。 江遥寄原本坐的离景衣稍远,此时便悄悄挪过去,与他面对面坐着,一伸手就把他藏在衣袖下的指尖拢在掌心,有些凉,却从指尖感受到了无尽的温暖。 “别矫情。”景衣及时抽回手指,生怕他触景生情说点什么酸不拉几的话。不过还好,两人虽然都是同样的薄情,却有着不可言的默契,只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江遥寄于是不再说话,盯着面前人儿的面庞 分卷阅读15 - 分卷阅读15 - 分卷阅读15 - 肉肉屋 分卷阅读16 星芒尽 作者:又江空月堕 分卷阅读16 星芒尽 作者:又江空月堕 分卷阅读16 星芒尽 作者:又江空月堕 分卷阅读16 肖想了一番,实在忍不住凑近了些,欲触不触。温热的气息惊扰了景衣,他睁开眼就看到近在咫尺的脸和暗含情绪的黑眸。 “闹什么。”他低声呵斥,嘴唇一动便碰到对方,飞鸿掠影,蜻蜓点水。 “继续,”江遥寄眸子暗了许多,在昏暗的马车里看上去深不见底,简直装入了整个世界,“继续,讨好我。” 这气场太强了,简直让人分不清究竟谁才是位高权重的。“下不为例。”景衣嘟囔一句,身子一倾,江遥寄顺势稍稍歪头,二人实实地吻在一起。 真软。两个人同时想着。 没有人动作,只让两片唇紧紧相贴,单纯地亲吻。 江遥寄一点也不满足于此,抬手扣住景衣的后颈,略略施力,景衣明白他的意思,试探性地伸出舌尖,刚一触到他就像触发了什么机关,充满侵略性的舌一下子顶入口中,贪婪攫取一切。 景衣下意识地逃离,却被一双手禁锢在怀里,直到他耗尽氧气轻声呜咽才堪堪分离。 景衣羞的满面通红,低着脸只顾大口喘息。江遥寄反而心情大好,抬手用拇指指腹擦去景衣唇边的水渍,凑在耳边说:“三皇子,果然美味非凡。” “放肆。”景衣挣开他,往旁边挪了挪,一副赌气的样子。 无论如何,无论如何,以后的感情路好走多了。 他们都知道今日这番冲动,将会在未来带来什么,太多无法想象的压力需要他们面对,他们几乎在和世界作对。 他们有这个觉悟,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 马车停下时已经是黄昏。韩玠撩了帘子询问是否要赶路进城,景衣点点头,马车便继续行进。又过了一个时辰,马车止步,车外的喧嚣早已淡去,闹市中独独辟出一小片净土,就是为他们准备的。 当地的郡守早已恭候,此时打点好了一切,各项事务交与下人仆从去干,景衣和江遥寄来到住所喝茶定神,韩玠随郡守去取了些紧要文书,直接送到景衣房里,景衣分了一部分给江遥寄,二人连夜看完了这些密密麻麻的文字,释卷小憩,回头看到窗外薄日初上,连更鼓和鸡鸣也没有听见。 新疆域一切安好,这郡守还算有能力,百姓生活渐渐步入正规,只是战乱残留哪里是容易消除的,还需要时间调养生息。 但边境已经很紧张了。镜国与鹄国因为直接瓜分宇国,新疆域这边的边界距离相当近。郑钧成起兵篡权后平定又极快,江遥寄猜测郑钧成是勾结了另外几个有本事的人。总之现在鹄国边境的驻军都是郑钧成手下的人,听命于他,一声令下就能开打。 “这个令来得不会太早,但也一定没有多少时间了。”景衣轻轻扇灭蜡烛,屋子里的光一时间只能来自于窗外,又淡又刺眼。 “韩玠能守住吗?”江遥寄翻了翻自己写下的一张名单,上面列了几个将军和军师的名字,不光有镜、鹄两国的,还有几个名字曾经被宇国占有。 “已经在调人往这边赶,都是有实力的。”景衣歪身看了看那张名单,“主战场就是这里,镜关那边南瑜瑾能应付。” “南瑜瑾脑子里也有挺多土。”江遥寄揉揉太阳穴,不阴不阳地说了这么一句,不知是嘲讽还是蔑视。 景衣笑了笑,想起些他不知道的南瑜瑾在江家的往事,笑意更浓。 最后一战(一) 刚开始的一两天这两人忙得焦头烂额,把所有资料翻看了一遍,新疆域大大小小的事情,什么地主强豪,什么山匪地痞,事无巨细。 好办的都给韩玠去分人手压下来,能处理掉的直接处理掉,更难办些的比如边境驻军的供应问题之类,景衣从别处抽调些人手,又让郡守去和百姓沟通,几天后就正常运转起来。 大概过了五六天,新疆域稍微安定一些了,边境也没有新的情况传来,景衣的时间变得宽松,每天有时间和江遥寄插科打诨,睡眠时间也渐渐恢复正常,精神一点点恢复。 皇城那边派了些将军去各个地方备战,名单送了一份到景衣这边,他和江遥寄研究了一下,觉得没什么大问题,然后就坐下来喝茶。 名单上暗暗传达了一个消息,江遥寄也许不知道,景衣也没说出来,他还需要考虑。 天气愈发寒冷,景衣换了毛茸茸的披风,紧紧裹着他有些瘦弱的身子。晚间江遥寄趁没人偷偷抱了抱他,入手的感觉却比之前更加瘦削。 “每天定时投喂,怎么还没把你养肥?”江遥寄有些不满地抚着他的小肚子,没有想象中的手感。 景衣窝在他怀里暖烘烘的,头一仰靠在他肩膀,闭了眼睛任由他动手动脚,懒洋洋道:“胖不是吃出来的,得养。” “那就养着,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交给我就行了。”江遥寄稍稍侧脸去蹭景衣,弄得他弯眸躲避。“说得轻巧。我估计再有半个月郑钧成就按耐不住了,这次非斗个你死我活不行。” 宇国此前兼并了太多小国,现在偌大的土地上只有鹄国和镜国势力最大,真要斗起来其余小国就算联合也做不到浑水摸鱼,而且郑钧成这几个月没有动静,说不好就是去收拾他们了。 见景衣目光凝顿在一处虚空,知道他又想到战场上去了,江遥寄低头亲他一口,道:“别想了,教我写字吧。” 景衣早适应了他随时偷香的举动,眼睛一翻:“天才江遥寄也有不会写的字?” 江遥寄也笑,嘴唇磨蹭着他的耳垂,低声说:“就想看你写,写一辈子最好。” “贪得无厌。”景衣耳根一红,装模作样嗔怪了一声,起身摊开张宣纸,磨两下墨,再挑一根毛笔,把刚刚磨出来的一点点墨水吸光,用细软而有弹性的毛笔尖端去书写。 笔走龙蛇,一气呵成。 江遥寄倾身去看,见墨迹未干,气韵犹在,字字端正,又暗存锋芒。字如其人,正且锐,柔且直。 仔细想想,不对,这人已经弯了。 将字连起来念了一遍,便知景衣心中所想。 “阵解星芒尽,营空海雾消。” 出自唐朝时李白的诗,虽然全诗感情并不侧重于战争结束,但单摘这一句,反而是景衣诚心希望战争停止,四海太平。 景衣隔了笔,瞥一眼自己的字,道:“写飞了。” 字间极细的墨迹似乎藕断丝连,景衣以前写字从来没有这样。“飞得好看。”江遥寄伸手示意他过来,重新搂在怀里,一边吹灭了桌角的蜡烛。 最后一战(二) 日子变得宽松,事情一点点变少,景衣有了更多的时间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活得像个半入土的老人。 江遥寄觉得这种精神状态不是很正常,走过去交谈,又看到那人含笑的眸子,觉得这样也不错。 分卷阅读16 - 分卷阅读16 - 分卷阅读16 - 肉肉屋 分卷阅读17 星芒尽 作者:又江空月堕 分卷阅读17 星芒尽 作者:又江空月堕 分卷阅读17 星芒尽 作者:又江空月堕 分卷阅读17 过了两三天,江遥寄找到院子里打盹儿的景衣,说:“我回一趟江家古镇。” 景衣困得抬不起眼皮,嘟囔道:“什么时候回来?” “去看看那些亲戚,耽搁一两天就回来。” “嗯,一路小心,我等你。”景衣说道,依旧睡得迷糊,江遥寄帮他掖了掖衣角,转身回去简单收拾了行李,下午便启程。 大约有近一个月,四处安稳,没有什么事。或者说事情都发生在鹄国境内,镜国依旧歌舞升平。 江遥寄来来回回去了江家古镇两三次,带些东西去看望亲戚,不过总不承认自己是江家人。 最近一次,他去得久了些,回来看到景衣肤色白皙,却不透出以往淡淡的粉红,眉头一皱,问道:“生病了?” 景衣摇摇头,窝在椅子里闭目养神。 江遥寄俯身去替他把脉,指尖搭上皮肤,一股子凉意瞬间窜上来。“怎么手这么凉?”江遥寄心疼地两手拢住冰凉的手掌,又觉得不够暖,便拉着他的手往自己衣领子里放。 景衣笑着抽回手,转而反手挑了他下巴让他看着自己,然后无声地说:“我快死了。” 江遥寄倏地皱眉,同样无声问道:“认真的?” 景衣莞尔,俯身去亲他一口。“骗你的。” 其实不是骗人。皇城内有个想害景衣的人,之前下手被景衣发现,与景坚景介联手除了这个人,但有些事情实在是难以连根拔除,尤其是在乱世。 景衣本想告诉江遥寄,自己的日子可能真的不多了,最后的话到了嘴边又一句也说不出来。 只好说,我是骗你的。 这段日子江遥寄又去了江家古镇,启程的第二天韩玠便派人来通知景衣,鹄军的战书到了。 此时已经顾不得未归的江遥寄,景衣匆匆写了便笺差人送去,然后便奔赴边境。 镜关的书信与鹄国战书几乎同时被送来,南瑜瑾在信上说他那边能暂时顶住,但是需要军师,预计新疆域这边来的敌军将领是之前反叛的范康文。 “没有军师?”景衣眉头一紧,从袖中取出那日的名单,一眼就看到镜关派去的军师有两三个。 哦,被人截胡了。 韩玠此时已经升了官阶,作为总将领统帅新疆域的军队,可以与景衣面对面商谈军事了。 “这个时候截军师,谁这么大的胆子?” 景衣踌躇着,指尖缓缓敲击椅子扶手,一声接着一声。罢了他道:“你点一队人,去江家古镇,然后护送江遥寄去镜关,他能应付那边。” 江遥寄手中还有之前景衣给他的玉佩,见玉如见人,江遥寄虽然没有官职,但手持玉佩无人能阻,等到了镜关,南瑜瑾会明白的。 最后一战(三) 不到万不得已,镜国不愿意开战,毕竟是生灵涂炭的事情。 范康文的军队早已等候在镜宇山。这山原来贯通宇国和镜国,现在宇国灭亡,这山就横穿了两国的新边界,打起仗来很是麻烦。 我写起来也很麻烦,真是不懂自己为什么要往这儿放一座山。 边界叫做空山关,并不荒凉,有草有树,是镜宇山与镜鹄山之间的一道狭长的平坦地段,两边的山坡缓而多树,比较适合埋伏。 景衣走到关口就停军驻扎,但没有长久驻扎的打算,都是草草搭起的军帐。 此时尚不清楚范康文带了多少人,打算怎么打,只能随时准备迎战,将士们一连绷紧神经好几天,此时也不敢松懈,但谁也知道这样耗几天,镜国会吃大亏。 夜色降临,天刚擦黑时景衣就点了几个士兵,每人分几个信号弹似的火器,然后散出去扎入山林。 夜色渐浓,慢慢寒气逼人。直到丑时的报声刚刚响起,就听一道划破天际的尖锐破空声,紧接着就见那信号弹似的火器窜上天,在空中炸了一下,随即暗淡下去。 发射于西侧山坡,距离不远不近。 同时东侧山坡也是一道尖锐声音,比西侧远一些。 “迎敌!”景衣大喊一声,反手抄起案边的宝剑几步冲出帐外。此时韩玠已经将命令传给副军,一道道传下去,军队立刻进入备战。状态,同时两侧山上响起人声,映着月光看上去浩浩荡荡。 “我x,包饺子啊,饿疯了吧!”韩玠大骂一声,随即指挥军队后退一段距离。因为此前景衣的暗中布置,这次撤退非常迅速。鹄军想要包围,但已经被打开了缺口,便只是与未撤走的一部分镜军交了手,打完就跑,天亮后清点人数,镜军死伤五百,鹄军大致也是这个数字。 规模并不大,简直算是小打小闹,而且鹄军这次安分守己地待在空山关,没有往山里。撤。 “我倒是希望他撤去山里。”景衣望了望对面的辕门,并不能看到。 “为什么?撤到山里的话我们很容易被埋伏啊。”韩玠看向四周山峦重叠。 “那样我就有机会趁他命令传达不及时来做文章了,比起正儿八经地打,能动脑子我不想动手。”景衣说着裹紧毛茸茸的披风,“好好休息吧,明天晚上可能有偷袭。” 风大了些,好在这几日风向有些歪,景衣这边不是风头,好受一些,但也能明显感觉到有些力不从心。 他默默盘算着这场战役需要多久,打完自己又有多少时间去处理自己的身体。现在他和江遥寄在一起,战役结束后总要给对方一个名分,那又是极耗心力的一场大战。 更早的时候被那个人伤过一次,现在又是谁想死灰复燃? 究竟是什么时候被阴了一招?这是个可大可小的问题。 是夜,散出去的士兵在更远的地方放出信号,景衣依旧选择后退一些,只与鹄国小范围交战,损失不多。 天亮后韩玠来询问,景衣揉了揉太阳穴,轻声道:“他们也就这点计谋了。让将士们好好休息,明晚端他们老窝。” 最后一战(四) 五日后,镜关。 温凉的玉在手里打了三个转,险些没掉到地上去。 “你再怎么不信,我都是你的军师。”江遥寄颇为无奈地看着满腹狐疑的南瑜瑾。 南瑜瑾哼了一声,把玉佩扔还给他,好在扔得准,江遥寄一把接住才没有落地粉碎。 “你啊你。”南瑜瑾冲他翻了个白眼,很不情愿地说,“也不知道你给三皇子灌了什么迷魂汤。我要是他,早把你斩了八回了。” “别,一回就够受的。”江遥寄并不恼火,笑吟吟收了玉佩,复又敛笑看向他:“这几日战事如何?” 说到正事,南瑜瑾才收了情绪,四处看了看,正色道:“三皇子那边还没有新的消息,应该正在谋划什么。我这里没有军师,暂时没敢正面刚,他们也只是骚扰,估计还有兵力援助未到。” 分卷阅读17 - 分卷阅读17 - 分卷阅读17 - 肉肉屋 分卷阅读18 星芒尽 作者:又江空月堕 分卷阅读18 星芒尽 作者:又江空月堕 分卷阅读18 星芒尽 作者:又江空月堕 分卷阅读18 “他们哪有援兵。”江遥寄轻声说笑,接着又问:“敌军的统帅是谁?” 南瑜瑾神色稍变,报出一个名字:“郑钧成。” 江遥寄了然。 “新疆域那边来打的是谁?” “范康文。” 江遥寄唇角一勾,说了句书上看来的话:“真是笑死我了。” 此时就听帐外一阵声响,一个士兵撩帘进来,手持一封信。南瑜瑾接来看了,上下快速一扫便转手交给了江遥寄。江遥寄接过细细看罢,心中明白。 信上通报的是前几日景衣领兵开往空山关的消息,并说近日没有大的交战,只晚间有冲突。 “已经下了战书,还不正面打,郑钧成真是等死。”江遥寄冷哼一声,将信随手扔在桌案上。“景衣必定谋划了很不入流的打法,估计此时已经开始了。我们便助他一臂。明日你我率兵,要大杀四方。” 最后一战(五) 风吹草动,夜幕星河。 景衣抬头望了望璀璨到看不分明的夜空,轻声说:“今年星象不好。” “差不多每年都这样吧。”韩玠吐掉嘴里的草叶子。 “还有几个月就过年了,年后希望星象能好点。” “今晚这仗打完就有谱了。” “乏得很。”景衣笑起来,将佩剑握在手里,翻身上马。 月悬中天。 白日士兵们将一小半的箭羽砍掉箭镞,现在十队人马摸黑潜入林子,带上这些尖锐的箭镞,全部埋在鹄军发兵时的必经之路上。一个半时辰后返回了一部分人,其余人找到鹄军分散的夜营地,几发烟火窜上天去。景衣即刻拔剑出鞘,战鼓号角訇然而起! 鹄军大惊,阵势也组不起来,士气大乱。 韩玠带兵只推进了一箭之地,马蹄、兵器之声令尚不清醒的鹄军满心想着狗急跳墙,匆忙组起来冲下山坡,正踩上那些箭镞,一时间人仰马翻又是混乱无比。 最让景衣得意的设计就要体现出来了。 今晚月色光亮,景衣处在开阔的地方,视线好得不得了,而鹄军躲藏在山林中,秋天刚到的时节,头顶树叶将落未落阻挡月光,脚下枯叶又碎又厚埋伏箭镞。 现在鹄军意识到这一点,开始点燃火把,等他们举着火冲出林子,那引领他们走出犹如魔窟的山林的火,现在完全化身为奈何桥上的引路鬼火。 无数的箭羽从天而降,数不清的士兵军马中箭倒下,尸体阻挡了后续军队前进的道路,又被后涌而至的人们踩踏成肉泥。 几乎兵不血刃。 景衣没有再看那些壮观的场景,转头对韩玠说:“我原本还在担心战俘的安置,现在看来,似乎不用了。” 韩玠所处的角度背光,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他点点头,调转了马头。 日复东升,此时山林已被清理干净,战争的痕迹淡多了,军队开始驻扎垒灶,饭香盖过昨夜的血腥气。 “临近的烽火台有人来报信,说在靠近镜关的地方有大型战事。”韩玠端着饭碗悄悄凑近景衣说。 “大概是江遥寄猜到我的打算,要来帮我们一把。”景衣笑着放下粥碗,眼眸里流转起温和的笑意,眼睫稍颤,道:“他们会南下找我们会和的,我们可以歇两天再走。” 正是如此的默契,江遥寄此时正端坐营帐,手中把玩那块温润的玉,满心满眼都在思念自己的爱人。 南瑜瑾路过帐子看见了,打趣一声:“哟,思春呢?” 江遥寄摆摆手示意他走开,南瑜瑾看见这手势反而一撩帐帘进来坐下,惹得江遥寄一阵嫌弃的神情。 “你怎么一脸见了瘟神的表情。” “没区别。”江遥寄指了指帐外,“看见那个烽火台了没?” 南瑜瑾回头看一眼:“看见了,怎么?” “上去,跳下来,就是你的去路。”江遥寄淡淡地说。这话搁现在来说,意思大概就是:你可以跳楼去了。 “滚。”南瑜瑾回过神来破口大骂,“跟你讲,真要说起来,你的名字是我起的!” 江遥寄差点没一口血吐出来:“你再说一遍?” 似乎是第一次让江遥寄吃瘪,南瑜瑾极其得意:“你名字是我起的呀!” “你,那儿。”江遥寄指了指帐子,示意刚刚那个跳烽火台的玩笑。 南瑜瑾把头一甩,大摇大摆地走出营帐,一句解释也没留下。江遥寄皱眉看着他的背影,内心满是草原马在尥蹶子。 最后一战(六) 郑钧成一直在后退,每隔几日就有城池失守的战讯。并且最近失守的速度越来越快,范围也越来越大。 乘着高头大马的江遥寄睥睨着眼前鹄国国都,这是最后一座城。 两军汇合后,将军与军师都没有会面,完全凭借默契布置战术,攻城时有守有进,轮番上阵,又各自有出其不意的打法,一路攻城掠地,势如破竹。 郑钧成知道要防范江遥寄,不能为自己所用就必须杀掉,万万没想到镜国帮助江遥寄脱逃,导致自己现在连还手之力也没有。 江遥寄和景衣是鹄国的心腹大患。景衣贵为嫡系三皇子自不必说,可江遥寄,所有人都觉得他现在必然是高官厚禄,实际上江遥寄什么也没有,只有腰间佩着一块玉。 向鹄国国都行进的路上,景衣下令快行半日,赶在江遥寄和南瑜瑾的队伍之前。江遥寄心领神会,将队伍分散开来,准备开战后做后方包围支援。 镜军到达战场时,郑钧成御驾亲征,此时正站在城楼上,身披战甲,手持长刀。 景衣单马上前几步,笑言:“郑将军别来无恙。” 郑钧成牙关紧咬并不言语,脑门青筋突起,长刀一挥,城墙上便有无数箭雨落向景衣。 景衣也不慌张,勒马后退几步,后方的士兵便举了盾牌上前保护。待箭雨稍停,景衣看向韩玠,韩玠点头,战鼓便隆隆击起。 大军压境,两军交战。 四周一片呼喊厮杀之声,不断有士兵中箭倒下,也不断有城墙上的敌军坠落。数十个士兵围绕在景衣身边保护他,他退到队伍中带着早已编整好的一队人马趁乱来到城墙下集合,接着几只飞虎钩便攀上了城墙顶。几个鹄军去砍断绳子,被人从城墙下一箭射下来,坠入护城河死不见尸。 景衣回头看了眼指挥投石车的江遥寄,人群乱哄哄的,根本看不到他,只有一种直觉似乎目光相接。 鹄军开始往墙下倒油,试图阻止镜军的攀爬。景衣按上腰际佩剑,一手拍了拍腿上旧伤,感觉影响不大,便对士兵们说道:“强取。” 士兵们大吼一声助气,然后数十个强壮的士兵掏出镐子一跃而起,攀着绳子,将镐子全部徒手硬生生一把凿入城墙,然后脚踩这些镐子,扯紧飞 分卷阅读18 - 分卷阅读18 - 分卷阅读18 - 肉肉屋 分卷阅读19 星芒尽 作者:又江空月堕 分卷阅读19 星芒尽 作者:又江空月堕 分卷阅读19 星芒尽 作者:又江空月堕 分卷阅读19 虎钩的绳索,几步踏着滑腻腻的油跃上城墙。 第一批镜军登上城墙后,景衣紧跟着第二批镜军攀登,并在城墙上大开杀戒,分不出敌我的鲜血顺着城墙流下去,几乎比之前倒下去的油还要多。 第三批镜军在攀登时收到的来自鹄军的阻力便微乎其微,他们开始加固那些镐子,钉入其他别的东西,以便更多的镜军攀登。 景衣身边的镜军始终维持在十人,死去一个便有另一个填补,这让他受到的伤害尽可能少,尽管如此他也已经浑身浴血,身披战创十余处。 景衣将城墙上的鹄军清理干净后,调头往高处城楼杀去。郑钧成已经撤离城楼,景衣登到最高处也没有找到他的身影,四处一望,就见南瑜瑾的队伍已经补充进来,此时破开城门生擒了郑钧成,另外的队伍长驱直入国都,直逼皇宫。 过渡章 乌云聚拢,天空有些阴晦。 南瑜瑾将郑钧成扭住按在地上,周围士兵让出一条道路,江遥寄拔剑出鞘,缓缓走向他。 郑钧成被迫跪着,吃力地转动视线看到江遥寄,啐了一口骂道:“我把你从火场里救出来,就要你现在来杀我?” 江遥寄面色不改,冷眼睥睨,手中剑锋一转抵上郑钧成的喉咙。 “你不救我,我便是命定该绝。你救了我,反而让我错恨景衣,助纣为虐。” 郑钧成还要再说什么,江遥寄手腕稍动,割破了他的喉咙,让他半点声音也发不出出来,只吊着一口气还没有死。 “今日我要亲手杀你,以表对镜国忠心。更要以此地为坛,以你为祀,祭天作誓。”江遥寄俯下身子,压低了声音说,“我江遥寄,会永生永世,护景衣和镜国平安。” 郑钧成听出这话中的意思,瞬间明白江遥寄和景衣是断袖之情,瞪着眼睛无论如何张口嘶吼也没有声音。自始至终没有表情的江遥寄,干脆将剑一落,了结了郑钧成的性命。 城楼上,景衣将这一切收入眼底。 之后的一切犹如秋风扫落叶,历时三个月将其余鹄国叛将俘虏,又经五个月安定了不复郑钧成称帝的鹄国旧族。 又到一年秋天,景衣实在坚持不住,回到皇子府休养。战事已经结束,南瑜瑾也得了些假,一路护送景衣回皇都。江遥寄和他们分开了一段时间,听说景衣在路上,扔了手头的事赶在皇都和他们会合,也住进皇子府休假。 巧枫忙里忙外收拾行李,景衣便带了两人到院子里晒太阳,一人一个竹藤椅子躺着晒的那种。 江遥寄眯了眯眼,忽然想起事情,转头对景衣说:“前几天跟我一起办事的,有个人叫景方,说最近有空要来看你。” 景衣正懒懒地小憩,睡意朦胧,闻声点点头,过一会儿又慢慢反应过来:“景方?唔……他估计不会有空的,他比我忙多了。” 说着又要睡着,南瑜瑾打趣道:“你怎么一晒太阳就困,之前景桦养的猫就这个德性,被我笑话了好长时间。” 景衣这才悠悠回神,眸子一扫南瑜瑾,他便收了口,翻身不再言语。 江遥寄目光转转看出不对劲,问道:“景桦是谁?” “一个挺好的人,后来死了。”景衣似乎不是很想说这些事,复闭了眼睛,渐渐呼吸匀和。 快要睡着时南瑜瑾忽然一拍藤椅坐起来,惊得另两人也没了睡意,怒气腾腾地望向他。而南瑜瑾却是一脸惊恐,心跳堪比擂鼓。 他缓缓转动脑袋,声音发着抖,对景衣说:“三、三皇子……我突然想起来,当年追杀景桦,追到镜鹄山后,不是我进山去搜捕的。” 江遥寄一头雾水,景衣立刻就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坐直了身子神色严峻:“不是你?是谁?” 眼看着南瑜瑾的额头渗出汗来,嘴唇颤了半天才发出声音:“我当时受了伤,没法进山。最后进去的是……是范康文!也是他回来禀告,景桦坠下山崖死不见尸。” 景衣瞳孔骤缩,攥成拳的手指关节微微泛白,喃喃道:“范康文……他本就是个卧底,我竟忘了需彻查他的底细。说不准、说不准,也许景桦往镜鹄山逃就是他的授意,景桦根本没有死。景桦不死,景桦不死……” 景衣忽然松了紧皱的眉头,眼眸含了满满当当的笑意。“他开心坏了吧,我现在中了他的招,他一定偷着乐呢。” 南瑜瑾还要说什么,就见巧枫慌慌张张跑过来禀告:“正清王景方和大皇子到访,似乎其中有些微妙,我把景王爷安排到右厅,大皇子安排到左厅了。” 准备搞事(一) 谨慎起见,景衣先去见哥哥。南瑜瑾表示谁也不想见,翻了个身睡觉去了。江遥寄现在是同宰相的职位,大咧咧跟着景衣四处乱走。 去往左厅的路上,江遥寄低声道:“范康文死在乱军里,万马一踏,死无全尸。我看得真切,绝对死了。” 景衣知道他在安慰自己,笑着回头道:“你不必紧张,等有时间我会把景桦的事情告诉你。” 木地板哒哒响着脚步声,大皇子景坚循声望去,眼见着亲弟弟走进来。景坚放下手中攥了半天的茶杯,快走几步将景衣胳膊拉住,扯进些仔细端详。 景衣和江遥寄一脸茫然,好半天才尴尬地憋出一句:“皇兄?” 景坚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确认景衣没有缺胳膊少腿,这才长出一口气,道:“你没什么事就好。我听说你今天回来,急急忙忙来找你,没想到跟景方撞上了。” 景衣秀眉微蹙,拉着哥哥坐下来:“到底出了什么事?” 景坚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转头看了一眼立在景衣身后的江遥寄。并不是要屏退他的意思,眼神里全是埋怨:“这小子封了同宰相的官后,国都里开始有传言,说这小子伤过你,害的你这次在战争中伤痛复发,受了更严重的伤。” “针对的太明显了,谁传的谣言啊?”景衣笑得更尴尬了,真要说起来,他胸口的伤掉完痂,现在虽然没有大碍,但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那里受过伤。 “我抓了几个传谣的,都是生面孔,只有一个人比较眼熟。”景坚的神色很是严峻,“那个人是景桦原来的家臣,围剿景桦的时候逃了,一直下落不明。” “直接结论就是景桦可能没死,还跟国都里的人有联系。”景衣眯起眼睛,含了笑意说道,“我大概明白了。多谢皇兄,我去会会景方。” “一切小心。”景坚起身,目送二人出房。 路上景衣简要给江遥寄介绍了一下背景,但也说不了多少,只是告诉他,当年景桦谋害景衣未遂,被清理掉了,唯一留下的是他的弟弟景方,现在景方对景衣的态度不明确,但一直以来是景方在帮助景衣树立三皇子的威 分卷阅读19 - 分卷阅读19 - 分卷阅读19 - 肉肉屋 分卷阅读20 星芒尽 作者:又江空月堕 分卷阅读20 星芒尽 作者:又江空月堕 分卷阅读20 星芒尽 作者:又江空月堕 分卷阅读20 信。 “很多事情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等下应付完景方我再跟你细说。”景衣在厅外避人理了理衣衫,顺手捞过江遥寄亲了一口表示安抚。 江遥寄的内心:“有老婆的亲亲就什么都不怕!” 景方,一个俊美温和睿智又心狠手辣笑里藏刀口蜜腹剑的人,家里父亲曾是正清王,围剿哥哥景桦时父亲遇害,他继承了爵位。 眉目轻转,即刻揉入温和一笑。“衣哥哥。”轻唤的声音温婉清润,好一个君子如水。 “许久不见,方儿还是这么皮。”景衣微微笑着走上前来,与景方相视一笑,便迈步坐到厅上正座,江遥寄一旁立侍。 景方坐姿雅正,笑容恰到好处,弯着眉眼侧身望向景衣。“衣哥哥说笑了。我这次来,是带了一位好医师来的。听说衣哥哥被人伤了,很是担心。” 句句诚恳,眼眸透情。 江遥寄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老公地位受到威胁。 低头看看景衣,他也正微微笑着,望向景方。 准备搞事(二) 自门外走进一人,发冠规整,面若冰霜,穿一身从未见过又不显突兀的服饰。约莫二三十岁的样子,进来后向景衣行罢礼,退几步站在景方身侧。 “这是近日国都里赫赫有名的医师,姓医,让他给衣哥哥看看吧。”景方微微欠身,面带笑容向景衣介绍。 “如此年轻就威名显赫,想必是有真才实学。”景衣莞尔道,“可惜我并未受伤,无劳医师,怕是要辜负方儿的美意了。” “不看伤,诊个脉也好。让医师确认身体无恙,我听来更是放心。”景方眉眼温和,话语里却透出不依不饶的意味。 景衣无奈,正要答应下来,就听身旁江遥寄开口:“走江湖的医师,胡乱说些病症,也由不得人不信。” 景方此时才将视线投到江遥寄身上,眼中暗光一闪,笑眯眯要说话,他身旁那医师先一步出言:“走江湖的医师,胡乱开些方子,救你也好害你也罢,也由不得你不吃。” 此时景衣才发现这医师是挺直了身板望向这边的,丝毫不避讳礼节。这样的人不是来头大,就是恃才放旷。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景衣先行退让,侧首低喝:“叶舟。” 算上这次,景衣唤江遥寄“叶舟”只有两次,上一次是在江家古镇,二人腻腻歪歪换药的时候。 这一声低喝,江遥寄没听出责备,略微还有点撒娇之意。 (景衣:我不是我没有。) 景方打量江遥寄许久也一头雾水。这不怪他,江遥寄升了官后,不愿意穿繁重的官服饰物,仍是穿以前的白布袍子。反正三皇子宠着他,就随他去了。景方观察多时,见江遥寄不像官家又气势凛然,与那医师不相上下,似乎是江湖人氏,便猜不透身份。原本也猜测是大名鼎鼎的江遥寄,偏偏景衣唤了一声别人不知的表字。 拿捏不准,又逢景衣让步,景方只好顺阶道:“衣哥哥旅途辛劳,还是安心休养吧。景方告辞。”说着起身行礼,退下去走了。 景衣意思意思送到厅外便驻足,目送了一会儿,转身回堂后的院子。 这才算闲下来,有时间给江遥寄细细讲些来龙去脉。 景方,和哥哥景桦都是贵妃生的孩子,地位比不上皇后生下的三个儿子。他们出生的时候正是镜国内忧外患的艰难时期,局势动荡,几个孩子就被圈在宫里不准外出。 这几个孩子年纪尚小,就已经显出了异于常人之处。爱闹腾的二皇子景介,总是四处乱跑,惹了乱子就被关禁闭,后来学乖了,上窜下跳的时候就拉着三皇子景衣,景衣会告诉他什么应该做什么不该做。后来景介习武,也是景衣在旁陪着。 宫里圈养的生活很无聊,年龄最大的大皇子景坚早就习惯了,每天沉迷在国子监。比景坚小一些的景桦,不喜欢学治国大道,有次路过景介的院子,看见景衣捧着兵书给景介讲解,驻足听了会儿,从此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等众人都长大一些的时候,人以群分,景坚跟着当时的国师开始学真正的帝王之道,景介固执地跑到御林军的队伍里体验军队生活,剩下景衣、景桦、景方,三个人每天钻研各路书籍,思路奇特,很多时候能语惊四座。 三人中景桦年纪大些,景衣与景方同岁,但景衣又比景方大一个月,景方懵懵懂懂的年纪喊惯了“衣哥哥”,后来不论礼节就这么喊,几个人关系好,都随他去。 “关系好,怎么景桦要害你?”江遥寄听着,问了一句。 两人已经走回院子了,南瑜瑾睡梦中听见,挠了挠脸顺口接道:“你把他气着了呗。” 江遥寄看向景衣,却正好对上景衣含笑的眼神,脑子一懵,指着自己鼻子道:“谁?我?我气着景桦?冤枉啊,我从来没听说过他。” 景衣忍不住笑出声,抬手捏着他下巴拉过来亲吻,含糊不清道:“傻样。” 准备搞事(三) “景桦是个不错的人,眉清目朗又温柔细腻,他弟弟景方那时候跟他一样,追这对兄弟的女孩子能排满整个凤凰大街。”景衣扶了藤椅坐下来,眉眼间尽是回忆带来的温和笑意,“我们是一起长大的。小时候鹄国和宇国都很强大,镜国局势不稳,我们都在皇宫里住着,哪怕身份有别,也会互相陪着做伴。 景桦和景方是玲贵妃的儿子,我和两个哥哥是皇后的儿子。地位之别,我们其实一早就知道,这大概也算一个祸根。 长大一些后,二哥景介闹着去御林军里适应军中生活,大哥景坚跟了国师学帝王之道。相似年龄能玩到一起的,只剩了我们三个。 景桦大我两岁,与景介一般大。我和景方同岁。我们常在一起研究百家之书,各种各样的新奇想法都说过。当时我们认为,日后景坚继承王位,我们会是镜国最坚固的支柱,五个人齐心协力会让镜国一匡天下。” 说到这里,景衣的眼中流露出极深刻的感情,他完全沉浸在回忆中,好像自己变回了十来岁的孩子,正在皇宫中与两位知心好友交谈,共同憧憬长大后的辉煌未来。 可是现在他长大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儿时的想法早已破灭。虽然一匡天下的壮志已经实现,身边的人却早已不再。 景衣换了个心情,酝酿许久才继续对江遥寄说道:“小孩子的话终究是童言无忌。南瑜瑾刚刚说是你气着了景桦,我也是后来才意识到的。南瑜瑾到我身边前在江家古镇待过,他跟我说了你的事,我对你很感兴趣。”说着,景衣冲江遥寄抛了个媚眼,很是青涩,却尽是挑逗之意。江遥寄笑道:“晚上再收拾你,继续讲。” 景衣面上飞红,揉了揉脸才讲下去:“南瑜瑾是意 分卷阅读20 - 分卷阅读20 - 分卷阅读20 - 肉肉屋 分卷阅读21 星芒尽 作者:又江空月堕 分卷阅读21 星芒尽 作者:又江空月堕 分卷阅读21 星芒尽 作者:又江空月堕 分卷阅读21 外认识你的,所以关于你的消息还只是小范围地传播。我怕你的消息广布后会惹来杀身之祸,就打点下去封锁了你的一切消息。我抽时间偷偷去见了你一次,你很合我的心意,不过我觉得你年纪尚小,若来到朝中恐怕数十年将抽不开身回家,便让你在家中再等一年,一年后我亲自去接你。我一直想把这份喜悦分享给别人,却苦于不能和别人说你的事,实在忍不住了就跟景桦倾吐心意。大概时间久了,景桦渐渐养起的骄傲性子便容不下你。适逢我将要建皇子府,要建两个一模一样的院子,让一个能与我腹背相交、生死相依的人住进来。也许景桦一早认定那个人会是他,我当时不知他的想法,对他说若我去一趟江家古镇,江遥寄合我的心意,就让江遥寄住进来。接着,消息便走漏出去,朝中一干大臣向皇上谏言,不允许我去见乡间野子。按现在人们传说的,当时我力排众议,定下日子去接你。可惜事不凑巧,临行前我从马上跌落,腿伤很严重,禁不起长途跋涉。我休养了几日,期间细细想了这些事,觉得有人从中作梗,恐腿伤延误日子横生事端,便央求了南瑜瑾无论如何要去江家古镇。” 景衣深吸一口气,心情又有了极大的波动。江遥寄拉过他的手,轻轻拍着手背安慰他。半晌,心态平静下来,景衣便接着讲述:“后来的事你也知道。我没有接回你,自己反而受了很严重的伤。之后朝里对我的非议越来越大,我忍受不了,脾气开始变得暴躁。 这个时候景桦来找我,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他变得很消瘦。他容貌如常,我看上去却觉得心寒。他对我说,这段日子他一直在帮我按下舆论,在帮我维护三皇子的威信。我很感谢他,他却问我,他要做到什么地步才能比上江遥寄。 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我才发现,他的嫉妒已经到了很深的地步。我试着劝他,他却完全不听,甚至趁我卧病在床派人监视,完全将我控制起来。但他没有别的坏心思,他和景方仍在尽力维护我。 我的脾气越来越差,直到那一天和他发生了很严重的冲突,我训斥他这样做下去只会让我失望。他突然就像变了个人一样,从里到外散发出阴鸷之气。之后他又来见过我两次,都是不欢而散。我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身边只有南瑜瑾可以信任。等到第三次他来见我时,我们争吵起来,他便发了疯要杀我。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景方居然冲出来救了我,他带了很多人,控制住景桦后把我护送到了景坚的府里。接着宫中开始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连父皇也出面发兵,御驾亲征围剿景桦。最后景桦逃入镜鹄山不知所踪,范康文禀报他死不见尸,现在想来未必可信,也许还在心心念念着杀我。 事情结束后,我不愿再提及这些,跟着南瑜瑾去了镜关,后来的事情都只是听说。现在景方长大了,他究竟是什么立场我也搞不懂。说恨我,我杀了他哥哥,害他孤苦无依;说不恨我,他又恪守礼节,帮我清理那些想要篡权夺位的皇亲国戚,可以说我们能在边关征战,全是建立在他稳定大业的基础之上。” 故事到此告一段落,景衣叹了口气,双眼无神地望向飘渺的云空。 准备搞事(四) 景衣越发地困了。 南瑜瑾也发现了不对劲,试着问了几次,景衣忖度许久告诉了他。 “什么玩意儿?你中了景桦的招了?”南瑜瑾惊的从椅子上摔下去,好半天爬不上来。江遥寄冷哼一声,道:“下三滥的手段。” “但是很有效。”景衣一笑。 过了一日,皇子府来了一位贵客。景衣来到厅里,见是那天景方带来的医师。仍是一身略显怪异出众的衣服,面若冰霜,冷淡地看着景衣。 见此情景景衣眼神示意江遥寄不要妄动,一边放下皇子的架子温声问:“医师所来何事?” 医师意思意思行了个礼,冷声道:“草民受人之托,与三皇子看病。” “我并没有什么病,先生费心了。”景衣温声道。 医师似乎皱了皱眉,道:“景王爷替他兄长道歉,望三皇子海涵。” “哦,承认了啊。”景衣弯起眉眼,这才弓身落座,“好,你便为我看病吧。” 医师挽了衣袖,慢慢走近一路打量景衣,坐在他对面指尖轻轻搭上他白皙的手腕,切脉许久,收了手淡淡道:“大理寺里有景王爷的人,曾经从镜鹄山附近报来许多离奇案子,称有人昏睡至死。景王爷按下了这些案子,托我去查,有一些眉目。” 医师顿了顿,抬眼看向江遥寄。后者挑眉回视他,□□味渐浓。 “请说,是什么眉目。”景衣温声打断愈演愈烈的□□。 医师收了目光,轻声道:“景桦逃入镜鹄山后并没有死,甚至发展了自己的势力。我只能查到这一点皮毛。” 景衣点点头,思考了一下,笑道:“是景方让你告诉我这些的?” “景王爷说,他替他兄长道歉,望三皇子海涵。”医师重复了一遍一开始的话。 “那便请你替我向他道谢,此前救我一命,如今又百般帮衬,无限感激。”景衣起身向医师行了个礼,医师端坐着接受。江遥寄一旁看得不爽,奈何景衣笑意温和,他不好出言。 医师受了礼也站起来,道:“近日我事务繁忙,意欲托朋友再往镜鹄山。三皇子若有意,差人一同去吧。” “我会一同去的。”江遥寄立即高了声音说道,一边向前迈了一小步,昂首挺胸,目露锐光。 景衣吃了一惊,侧首呵道:“叶舟!” “什么龙潭虎穴我也会闯得过,不消你担心。”江遥寄冲景衣露出个灿烂的微笑,景衣却完全不吃这套,拂袖高声道:“南瑜瑾!给我把江遥寄关到院子里,没我命令,不许出入!” 景衣知道江遥寄是什么样的性子,这话说出口了就是一定要做,大罗神仙也拦不得。 南瑜瑾就在门口蹲着,闻声立即冲进来,瞅准了目瞪口呆的江遥寄上去一把将他按倒,拉扯着出去了。 “见笑见笑。”景衣歉意一笑。 “无妨。”医师面色不改,依旧冷冰冰道,“后日便要启程,就在卖药人医馆,我那朋友姓温名齐,你找他便是。” “多谢。”景衣又行一礼,目送医师慢步离去。 搞事(一) 送走了医师,景衣急急忙忙去找南瑜瑾,谁知偌大的皇子府掀个底朝天也没找出他。 江遥寄也不见了。 “我就说他们在医师面前怎么跟演戏似的!”景衣气的直拍桌子,巧枫端着茶杯在边儿上不知道怎么劝。好不容易等景衣气消了点,赶紧递上茶。“江公子和南将军也是为了您好啊……” “为我好, 分卷阅读21 - 分卷阅读21 - 分卷阅读21 - 肉肉屋 分卷阅读22 星芒尽 作者:又江空月堕 分卷阅读22 星芒尽 作者:又江空月堕 分卷阅读22 星芒尽 作者:又江空月堕 分卷阅读22 用得着他们吗?景桦的厉害他们谁真正尝过,这一去九死一生,他们折了我活着还有什么用?”景衣接了茶放到一边,没喝。 巧枫说不出什么了,退到一边,景衣摆摆手让她下去了。 歇过气派人去医馆,医师和温齐都在,听说此事只回答:“他们必来寻我们,不需担心。一切沉稳行事,嘱托三皇子安心静养,以防怒火攻心,催了药性。” 一时半会儿找不出江遥寄,景坚跟景衣聊天时景衣便扣了个“擅离职守”的帽子在二人身上,愤愤了好些日。 到了启程之日,景方来找景衣,仍是笑脸相迎,三句寒暄,聊些诗书画作,不多时便离去。景衣心里生疑,去医馆查看,发现医馆早已关门,门缝夹一张条子,是江遥寄手书。 “勿劳挂念,三月必归,与子成亲。” 羞的景衣将条子拢在袖子里谁也不给看。 景方一天来一次,每次带些书啊画啊什么的,也没有大事,更像在监视。 莫名的,景衣想起了景桦软禁他的那段日子。 “你每天风里来雨里去,图什么啊。”景衣一边展开崭新的花卷,随口问道。 “图开心。”景方也顺口回答,然后指点画中精粹,询问景衣的意见。 他们也聊到过景桦,说当年的围剿。景衣觉得有很多事他都错过了,围剿结束他便心灰意冷什么也不追究,跟着南瑜瑾踏上镜关的风尘,再也没有回来。 景方有意无意避着这个话题,只笑着抚腿上昏睡的猫咪,眉眼间纯粹的笑意:“我以前让哥哥信佛,他不听。” 深追究,景方便说:“你去接江遥寄的那段日子,哥哥每晚都要做噩梦,好像每时每刻都能听到你扣响门扉的声音,会看到你喜悦的脸,语气间带着难耐的情感告诉他,你接到了江遥寄,以后你的身边只能有江遥寄。 对自己能力的自信,对得到肯定的期盼,对江遥寄的恐惧。他失去理智是迟早的事。不知不觉间,很多事都已经注定。” 景方弯起眼眸:“我多恨你啊,你和所有人,是你们害我独自孑然,可到头来他们是咎由自取,我恨不着谁。三皇子,我在暗中这么多年,那些危及你地位的人我都清掉了,想翻起浪花的其他皇子也被我打压了,哥哥的事情我也替你查了,你只需要和江遥寄好好辅佐国事,不要辜负了那些死去的人。” 景衣合上画卷,打好绳结,交还给景方。“我会的。” 搞事(二) 镜鹄山一行牵扯许多,尤其那医师跟温齐在这边的家族纠葛一团乱麻,江遥寄押着断了一条腿的景桦踏上归程时脑子还是疼的。 温齐在镜鹄山脚冲江遥寄施了一礼:“此次恩德,永世难忘。” “互相帮助,扯平了的。”江遥寄揉揉眉心,抬手一挥算作告别,转身登上马车向国都而去。 数日后。 南瑜瑾最先回来,直奔皇子府,景衣见了他二话不说摁在地上一顿拳打脚踢。景方恰好也在,也上去踢了两脚。 景衣也不是真打,只是看起来架势吓人。南瑜瑾很配合地蜷成一团抱着头嗷嗷直叫。 打够了,景衣整整衣服回到座上。“擅离职守,说,干什么去了。” 南瑜瑾瞅着身上新衣服全是脚印,耍起赖皮,趴在地上说:“这不是去镜鹄山找景桦了吗。” “告诉我一声会死?”景衣怒目而视。 南瑜瑾很认真地想了一下:“会。” “景方,给我往死里打他!” 景方顺手甩出茶杯,被南瑜瑾稳稳接住放在一旁。“得了得了,我认错还不行吗,这个月俸禄都给那姓江的好不好?” “饶你一命。”景衣合了眼歇气。 “我来是告诉你一声。”南瑜瑾盘腿坐在地上,“江遥寄过一会儿就押着景桦到了,会直接送到殿上,现在文武百官都聚过来了,你也收拾收拾过去吧。” 景衣心里一紧,升起一阵不祥的预感,看一眼旁边面色不改的景方他心里更是没底。“江遥寄要干什么?” 南瑜瑾摇摇头:“我哪儿知道,临走前那小子灵光一闪,催我快马加鞭先来给你报信儿,自己跟景桦乘一辆马车嘀咕了一路。他俩的花花肠子,又多又臭又黑,我不猜。” “胡闹。”景衣拂袖起身,来回踱了几步,最后摇摇头长叹一声。 一个时辰后,江遥寄大步走上前殿,从进门的那一刻视线便停留在坐于皇帝身边的景衣,目不斜视,直直走到百官之前,身板挺直,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紧跟着又进来两人,其中一人拖着一条腿,双手戴了镣铐,但衣衫整齐,发冠合规,眼中流露出睥睨天下的气势,正是景桦。在他身边小心搀扶着,一边垂眸看着地面的,就是他的亲弟弟景方。 二人来到江遥寄身后跪将下来,景方伏地山呼,景桦直着上身毫不动摇。 皇帝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开口问道:“江卿,你可查出来龙去脉了?” 江遥寄收回一直在景衣身上的目光,颔首低眉,向前一拱手:“启禀圣上。景桦自躲藏镜鹄山后,与当地世家大族和官府勾结,图谋当年未竟之事,并研制出一种暗毒,使人昏昏欲睡至死。攻陷鹄国之前,此毒已深入三皇子之身。” 皇帝眉头紧皱,追问道:“可有解毒之法?” “有。”江遥寄给予了绝对的肯定,偷偷抬眼看了看景衣,景只能衣面色不改强忍羞意。 江遥寄不动声色地暗笑,提高声音说道:“景桦说,要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当场说出解毒之法!” 一时间,所有的视线汇聚到景桦身上,景桦微眯起眼,与徐徐转过身的江遥寄对视。 “是的,我要在这里说出解毒之法。” 搞事【结局】(三) 景方跪在哥哥身边,轻轻搀扶着他的胳膊,垂眸不语。 景桦的声音比离开时沙哑许多,镜鹄山最高的山峰常年积雪,冰冷的寒气无时无刻不在侵蚀景桦日渐孱弱的身体。 景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睫毛微微颤着,聆听人们的交谈。 “解毒之法很简单。”景桦看一眼景衣,“三皇子只需每日摄取阳精,毒气自抑。” 意思就是景衣需要一个男人夜夜笙歌,景衣还得是下边儿那个。 皇帝险些没一口老血吐出来,指着景桦“你你你”了半天,往后一靠喘着粗气,气得不轻。 一切顺着计划发展。百官震惊,议论纷纷,吵吵嚷嚷。 景衣额头青筋一跳一跳的,余光瞥见南瑜瑾正酝酿感情,然后扑通一声跪下大喊:“三皇子为镜国兢兢业业,如今难道要雌伏在一个男人身下吗!” 江遥寄一副气到深处的样子,冲上去要打景桦,被景方拦住,狠 分卷阅读22 - 分卷阅读22 - 分卷阅读22 - 肉肉屋 分卷阅读23 星芒尽 作者:又江空月堕 分卷阅读23 星芒尽 作者:又江空月堕 分卷阅读23 星芒尽 作者:又江空月堕 分卷阅读23 狠瞪了景桦一眼才作罢。 景桦幽幽开口:“若不想雌伏,此毒拖到今日,怕是活不过三日了。” 大皇子景坚在一旁目光流转一圈便明白了是演戏,心里连说十遍“胡闹”,然后上前几步压下议论之声:“三皇子性命要紧。皇弟,你可愿意接受这方子吗?” 景衣对这闹剧也是心里透亮,面露为难之色,缓缓开口:“兹事体大,我同意又有什么用,有哪个男子愿意放弃与心爱女子的姻缘,背上千古骂名来救我呢?” 殿中无人敢应,就算是忠臣也要好好考虑此事。 南瑜瑾的戏份到了,跪在地上磕头道:“三皇子救末将一命,此恩没齿难忘,此时当报!” 时机成熟,江遥寄紧跟着也跪下:“万万不可!南将军统帅三路大军,一旦名望有损,失之大焉!臣斗胆,请让臣来做这供给阳精解毒之人。臣辜负三皇子深重期望五年,愿以永生永世偿还!” 知道是闹剧,景衣平静二十多年的心还是泛起了微澜。 谁不希望自己心爱的人能掷地有声地表达爱意,哪怕如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无人领会这细腻暖心的情话。 皇帝觉得自己白发又多了几根,摆摆手说道:“有司准备准备,务必明日就成婚洞房。” 几个官员出列领旨,繁忙的公务迅速开展。 景方此时伏地问道:“请降罪臣兄。” 皇帝顺口道:“自然要斩。当年逃脱存活,至今不思悔改,还弄出如此劣毒,几次也不够死的。你作为景桦胞弟,念你近年苦功,不罚你。” 景方额头抵着冰冷的地板,双目空洞无神,缓缓闭上眼睛。“请以臣之功劳,换臣与兄长一并处死。” 皇帝愣了一下,转头看向景衣。景衣看一眼江遥寄,目光里满是怪罪,只这一眼,随之点了点头。 “准。那便斩首示众吧,少些痛苦,也算顾及一场你我父子情谊。” 景桦一直紧绷的脸到此时也没变了样子,深深伏下身去,与景方一同道:“谢父皇。” 江遥寄没有回头,心里却第一次将自己骂了个狗血喷头。 他在镜鹄山时,景桦穿戴整齐,对他露出笑容来,慢慢说道:“那毒是完完全全的成功,我试验无数次,无一失手,只要我寄出那本涂了毒的奏折,忙于批改的景衣一定会中毒,他一定会死。” 景桦看着自己的手,说道:“可我还是心软了。当时在桌子上,就在这个位置,我放了两种毒,一种使人昏睡致死,一种使人疲倦易困而毫无毒性。我不停地掐自己断掉的那条腿,想要告诉我自己一切都是景衣的错,他应该死。我把手下叫进来,让他帮我涂毒,他完全不知道这看起来一模一样的药哪份有毒,抬手就拿起那无毒的一份开始涂,把奏折弄得不成样子。我觉得这是上天冥冥之中的旨意,就对手下说,你把另一份药扔了吧,没用了。” 江遥寄抬头望着王位旁边的景衣,目光相接,他们从各自的眼中看到了无尽的江山和苍生万千。 分卷阅读2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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