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鞍白马度春风》 分卷阅读1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1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1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1 ================= 书名: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文案 帝姬李珠珠,在花朝节后做了一个梦,梦中有一位银鞍白马的俊男子,乘春风而来……他说,他是梦神。 标题出自李白的《少年行》,“五陵年少金市东,银鞍白马度春风”。 cp:女主x梦神,1v1,he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宫廷侯爵 搜索关键字:主角: ┃ 配角: ┃ 其它: ================== ☆、第一章 小暑这天,沈才人生了。 当天正下着细雨,绵绵阴郁,这消息仿佛雨中炸雷,只一声,短促,稍纵即逝。诸殿妃嫔甚至都不愿停下手中的事,为这个顿上一顿。 这沈才人可真够倒霉的!不少妃子心中偷乐,幸灾乐祸。 按常情讲,后妃最期盼帝王眷顾,诞下麒麟,母凭子贵……可这一朝的敖国后宫,却偏偏相反。 本朝的皇嗣血脉,仿佛中了邪咒。 当今圣上,清明雷厉,是承前启后,继往开来的一代雄主,可论及情爱,却极致寡淡冷漠。他成年许久,直到二十二岁封越王时,才娶了一妃一妾,后来登基做皇帝,也未急急再纳。两位娘娘共为皇帝产下三位皇子,均未活过十五岁。 到皇帝在位的第十年,大敖已无皇嗣。 不能绝后啊!朝臣们纷纷上奏,皇帝却漠然处之,到第十五年,皇帝许是扛不住谏议,临幸了一批秀女。这批秀女陆续有孕,说来也巧,她们诞下的全是皇子,一共十一位,还是十二位? 记不清了,反正这些小皇子,无一活过周岁,或病或因意外,早早凋零。 再后来数十年……宫中零星有皇子出生,而后早夭。 “大敖大敖国运昌,风调雨顺事事旺。天下太平龙凤祥,唯有一事怪凄凉。万岁得男不得女,年年只有皇子降。皇子麒麟命不长,嗷嗷待哺转眼亡!” 后宫妃嫔,没人敢怀孕,没人愿意生孩子了。 前年年初,万嫔诞下皇子,一过满月,就高烧夭了。万嫔心苦,日夜抹泪,肝肠寸断。 更甚的,妃嫔们都惧怕皇帝临幸了,一听要侍寝,就战战兢兢,怕遭伤心。 …… 近两年,宫中再未闻婴儿哭啼。 沈才人是去年查出害喜的。她心肠软,加之入宫不久,心中抱有一线希冀,决定将皇子生下来…… “笠雪殿的沈娘娘诞下了皇长女。” 内侍们向自家娘娘禀报道。 什么?!女孩儿? 诸宫的嫔妃略微有些吃惊,这是本朝第一位皇女降生呢!女孩儿兴许有不同呢,能活得长久?又兴许女孩儿也没什么不同,沈才人徒搏一场伤心。 生下来那就养着吧! 沈才人一养……就将这位大公主养过了满月。紧接着,又安安稳稳养过了周岁,一岁半、两岁。 诸宫妃嫔渐渐坐不住了,连淡漠的皇帝也留意起来,说“难得有女,掌上明珠,不如起名珠珠”,还给沈才人晋了婕妤。 笠雪殿一时风光无两,有人说这是新人新气象,但也有更多的人预言:盛春繁花似锦,不过一晃,马上就要花落叶凋零。 可是珠珠公主没凋零呢!她养在沈婕妤膝下,平安长到五岁。 有几殿宫里的娘娘,就起了感慨和推敲,由嫉妒转为怔忪再转为羡慕,最后起了效仿之心:是不是生个皇女,就能如同寻常人家的女儿,长大成人了? 不羡生男羡生女,不愿生男愿生女。 是年秋冬,后宫中好几位娘娘有孕,可是生下来一瞧,全是男婴。 不出十天,全部害病亡故。 皇朝的诅咒仍在继续。 而珠珠公主,却是一年又一年长高长漂亮,健康平安,犹如明珠,光华万丈。 ~ 丁卯年腊月,下了一场漫天席地的大雪,连绵余月。据说,这是敖国百年来最冷的冬天。 思芳殿的地龙已烧至最大,邢淑妃却仍觉着冷,她尝试着将柔荑从手炉上离开,去绣锦帕,可才捏了一会针,五指就冻得跟硬.棍似的,僵硬没有知觉。 邢妃将两手重放在炉上,顿感温热。她摇了摇头,这个天气,女红是做不成了。 邢妃往窗前踱,立马就有宫人上前询问,“娘娘是要开窗赏雪么?” 邢妃双肩一耸,开窗?那不冻死了!邢妃遂道:“不开。”她转身要折返,却猛然窥见窗外一抹红。 隔着窗纸,那抹红模模糊糊看不清,但能辨认出红的方向,是左上角,庭左墙头。 莫非是一支香雪梅花,倚墙斜出,迎寒绽放? 邢妃的脑海里竟不自觉浮起清朗画面,又恍觉耳畔有一只铁笛,正奏着江南的悠扬。 邢妃定睛吸气,清醒神志。她清楚得很,思芳殿的庭院内外,都没有植梅花,一株也没有植。 邢妃道:“本宫要出去走走。”宫人连忙取来鹤氅,为邢妃系上,又举着伞,连声道着“娘娘小心路滑”为她开路。邢妃出门,还未步下台阶,目光就已往左望,果然,那墙头只有三两支未被雪折弯的翠竹,并无梅花。 墙头上坐着一个小人儿,穿着一身红衣,垂着两只脚,微微轻晃。 邢妃离得远,辨不出小孩是男是女,她下了台阶,走近了许多,才确认红衣小人是个丫头。 哪来的丫头?宫女可不是这身穿着! 下一刻,邢妃心中明了:这宫里唯一一位的珠珠公主! “哎呀当心!”邢妃尚愣着,周围的宫人内侍已经呼喊起来,那墙头的珠珠公主身.下打滑,正从墙头跌落。 邢妃心里莫名揪起,下意识地要去救珠珠公主,可惜迟两步,其余下人亦迟一步,珠珠摔下来,跌在墙底雪堆里。 邢妃见小公主摔着,忽觉疼在自个心里。她忙上前,不顾风雪寒冷,抱起公主,这么一抱,才发现珠珠是一个好软好小的人儿,温热温热的。珠珠天生笑相,眼角眉梢都是快乐万分,邢妃与珠珠对视,时间愈久,就觉得心愈柔软。小公主的笑容甜而不腻,怎么都看不够呢! 珠珠眨了眨清澈透亮的大眼睛,忽然道:“谢谢。”珠珠说完,轻轻将头靠在邢妃锁骨往下位置,蹭了一蹭,接着,又蹭蹭她。 邢妃觉得雪都化了,春天来了。 自己要有这样一位女儿,该多好啊! …… 半个时辰后,邢妃就把这事弄清楚了。沈婕妤平日教养得严,珠珠公主只能待在婕妤的笠雪殿里,早闷坏了。上上个月沈婕妤又有了身孕,一直害喜,折腾不已。沈婕妤管教珠珠的时间少了,珠珠就钻个空子,从笠雪殿偷跑出来,她四处乱逛,爬秋千,爬假山,最后爬上思芳殿的墙头。 分卷阅读1 - 分卷阅读1 - 分卷阅读1 - 肉肉屋 分卷阅读2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2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2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2 墙上有雪凝成了冰,颇滑,珠珠一个没坐稳,狼狈摔下。 事后,沈婕妤亲自来思芳殿,向邢妃赔罪。邢妃说罪到算不上,也不用赔,只是她万分喜爱珠珠,想让珠珠白天无事时,多来思芳殿看望她。 邢妃觉着,珠珠陪在她身边,都不用说话,只要冲着她笑,就够了。 沈婕妤岂能不允?于是珠珠便常去思芳殿请安、陪伴邢妃,恰巧有一日,郝贵妃带着一班姐妹过来探望,瞧见珠珠,伶俐甜美,郝贵妃也喜欢,其她的妃嫔们也喜欢。 这后宫中的娘娘们,要么是从来没有过孩子的,看见珠珠,渴望渴求,视若珍宝。要么是有过孩子的,瞧着珠珠,想起自家亡故的孩儿,不由得将一腔爱惜之心,全转移寄托在珠珠身上。 于是妃嫔们平时吃茶,绣花,聚或不聚在一起时,总会向笠雪殿讨要珠珠,逗她解闷,教她唱歌、女红……相处越久,诸位娘娘就越舍不得珠珠离开,各个待她好,赛过亲娘——郝贵妃,淑妃亲手给她做衣服。贤妃有什么好东西,都要给珠珠留着……不出半年,不光一众妃嫔们喜欢珠珠公主,连太妃们都非常疼爱她。 大家都羡慕沈婕妤,真是好福气好生养……可这沈婕妤似乎禁不起众人日日羡慕,竟在临盆产子时,殴了! 诸妃听闻噩耗,不禁在对待珠珠的十分情谊,又添三分可怜,三分窃喜。珠珠才六岁,沈婕妤这么一撒手,小公主肯定是需要人照顾的。 于是诸妃争着抢着要养育珠珠, 最先收养珠珠的,是邢淑妃。 邢妃喜滋滋,以前最恨申时敲钟,因为一到这个点,太阳落山夜幕降临,珠珠就必须离开思芳殿,回笠雪殿了。现在好了,她收养了珠珠,小公主从早到晚住在思芳殿,申酉戌亥无论几时敲钟,珠珠也不会离开了。 …… 可是数月后,邢妃对待珠珠,却不那么亲了,竟同郝贵妃商量,要不……让珠珠去郝贵妃那住? 郝贵妃喜不自已,先做一番客套推辞,随后接了珠珠去住。可是,又过了半年,郝贵妃竟也将珠珠转给贤妃。又数月,贤妃再转手……至珠珠九岁时,已经整个后宫的宫殿住了个遍。 最后,珠珠独自住回笠雪殿。 嫔妃们对待珠珠的态度,变成可亲却不敢亲。她们瞧着珠珠时,眸光总是闪烁,隐隐能捕捉到眸中那一两丝惧怕…… 宫中有谣传:珠珠公主,是一位从来不困,也不睡觉的人。 人?不,也许她不是……夜间珠珠公主不仅不睡,而且子丑之间,她的眸子,会呈现一种淡淡的绯色,若与她同处一室,见则悚然。 怪不得最初的最初,沈婕妤要将珠珠公主困在笠雪殿,“教养得严”,不许外出! 渐渐地,这类“物之反常必为妖”的谣传,陆续传开来。到最后,传到皇帝耳中。要知道,皇帝最忌讳作妖……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了,奇情奇欲。今日520,我爱你们。 ☆、第二章 但出乎意料,皇帝并未触怒。他怔忪半晌,随后离去。 皇帝没有制止谣言,甚至没有宣召珠珠公主,确定真伪。 岁月悠悠,一晃又是四年。珠珠已经过十三岁,仍是夜夜不能眠——她也不觉困。 一夜子时,宫内静悄悄,连月亮也被云朵遮了半边脸,昏昏入睡。 可珠珠却精神奕奕,她蹑手蹑脚,躲过几个当值的宫女,溜出宫外。 寂夜旷庭,是珠珠常年最好的玩伴。 珠珠边走边逛,约莫半个时辰,不知不觉走到了御苑的莲花海。正值盛夏,莲花放肆地绽放,几乎要霸占整片海池,将那些舟船都逼至海池一角,紧紧挨成三排,开不得船。 夜深了,天是黑的,水瞧着也是黑的,莲花默默无语,周遭万籁俱寂。只有众船之中一舟独亮,映出舟内一人的淡黑轮廓。 异常安静。 珠珠第一次见这般场景,不由呆住。那舟内的人十分警觉,感觉到有人靠近,立刻从船舱内钻出来。 珠珠与他四目相对,只数秒钟,珠珠就认出他是谁。 那是每年除夕夜家宴上,端坐在最高位,俯视众生的父皇。 竟在三更船舟上,再窥天颜。 珠珠赶紧下拜,“孩儿参见父皇。”她悄悄用余光去瞧皇帝——父皇仍是英俊的,微白的两鬓又添着沉稳,只是不知为何?父皇的鬓角处垂下来一缕乱发,晃晃悠悠,令人不安。他鼻梁过分高挺,在恍恍月光,显得有些阴郁瘆人。 珠珠畏惧,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却听见皇帝温柔暖和的问话传来,“你觉着这夜莲,好看在何处?” 珠珠一怔,低头琢磨该如何接话,却听见皇帝又道:“夜风寒凉,早些回去吧。” 珠珠急忙抬头,皇帝却已不见踪影——他就像传说中那样,武功入臻,来无影去无踪。 翌日,喜讯传入后宫——皇帝予公主良田三万亩,赐号福成。 珠珠十三岁,终于有了自己的封号,成为福成公主。 这一年的冬天,京师又下了雪。雪一化,春很就快来了,福成公主也如冬进春般,心里起了变化。珠珠开始偷偷地照镜子,甚至大着胆子,偷了一块贵妃的眉墨,悄悄攥在手心里,一整个白天都不敢拿出右手来。晚上回到寝殿,她不会研,就在胭脂砚上瞎研一气,然后描在眉上。小丫头手不稳,抖,眉不慎描偏,墨染了大半个额头。珠珠急忙用手去擦,却忘记手上沾着墨,一瞬间成了大花猫。 珠珠瞧着镜子里的自己,着急,满头是汗,她掏出帕子沾取桌上茶水,再拭,可那眉墨品质优良,怎么拭都拭不掉,反倒是小花猫彻底变成了小黑猫。 珠珠面上愈发渗汗,想哭,却偏忍着不哭……夜再深些,万籁俱寂时,她还是忍不住伏于桌上,掉下数滴眼泪来。 翌日清晨,珠珠唤来值早班的宫娥,让她帮着擦洗。那宫娥瞧见公主模样,想笑不敢笑,将头埋低,以袖掩口道:“喏。” 宫娥取来净水,烧开后晾至温热,将绢帕子沾湿,先在公主脸上轻轻抹一层水,然后再抹一层特供的玉膏。那膏子一上脸,顷刻起沫,再换了新帕子来,重新沾水,细细给珠珠擦脸,黑墨一点点清除。那宫娥手法柔得很,令珠珠丝毫不觉得疼。 末了洗完,那宫娥并未离去,只是低头半跪,双手扣盆,轻声道:“奴婢倒是知晓一些妆法技巧。” 珠珠一听,正合心意,便问:“你叫什么名字?” “回公主殿下的话,奴婢晓绿。” 珠珠让晓绿留下,贴身服侍了。 晓绿颇擅妆容,教与公主。珠珠伶俐,不出两月,已将晓绿 分卷阅读2 - 分卷阅读2 - 分卷阅读2 - 肉肉屋 分卷阅读3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3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3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3 的技巧尽数学去。晓绿无技可教,珠珠便开始自创技法,妆容,她自有一番悟性,无论是发髻、花钿还是眉目,总是前无古人,其她宫人只有模仿的份。 再后来,珠珠已不满足局限于妆法,连衣衫裙袄,她也开始亲自画图裁剪,别致精巧……渐渐地,亲近珠珠的妃嫔们又重新多起来,她们在白天造访笠雪殿,向珠珠请教妆法打扮,夸公主“妙手天成”,待敲了未钟便离去。 夜里,仍害怕珠珠。 翌年二月十五日,是花朝节。 民间女子踏青郊游,宫中女子难出宫门,便由郝贵妃主持,在御苑里举办赏花大会,诸妃列席,公主郡主们也受邀参加。京师居于敖国版图的北部,天气偏寒,二月十五,仍是枯枝褐土,未有一丝早春的迹象。 郝贵妃便命内侍生炉千只,催花早发。炉子生了三四天,也未见花全绽放——于是只能邀请大家赏花苞。 其实花苞也好看的,靠近花托的位置红,花尖儿白,红红白白,稚气添娇。 大家都说,赏花大会那天的福成公主,就像席间未展开的花苞,五官还未长开。但到底是御苑里的花,精心培育,和其它地方开的不一样,公主生的模样好,又会打扮,过个三、五年再看,定是灼灼芳华。 因为席与席之间距离不远,珠珠又耳朵尖,便多多少少听见了一些。她表情平淡,目视别处,假装不知道大家在议论她。 珠珠心里偷乐,仿佛吃了一口又一口精酿的蜜,甜到腻。 最后乐得忍不住了,珠珠赶紧抓了一块雪梅肉圆糕,抬袖掩口,假装要吃,其实是一双唇藏在袖子后面偷乐。 而其她人呢,只能瞧见珠珠袖口一大朵水芙蓉。那是她去年夏天从莲花海摘的,脱水做成干花,裁减修型,再用鱼线缝在袖口,新颖别致。 珠珠披的袄子是水蓝色的绸缎,于是她胳膊一晃,蓝绸如波,水芙蓉则像是随浪摇曳,一切都鲜活起来。 就在这荡呀荡的时候,苑门口内侍通报道:“皇上驾到————” 御苑里的女子全跪下来。珠珠跟在郝贵妃后面贵的,她没抬头,只听见皇帝准许郝贵妃起身,喝了一口桃花酿酒,说了四、五句客套话,连御苑都没进,就离开了。 例行公事而已。 皇帝走后,大家继续开宴,但就珠珠观察,诸位母妃娘娘的眼中,都或多或少有几分失落。尤其是郝贵妃,好像连笑容也没有了。 珠珠曾听晓绿说过,皇帝还是越王时,就纳了郝贵妃做妾。皇后去世,郝妃就变成这宫里跟随皇帝最久的女人。她家世也不错,很快就被晋升成贵妃,统领后宫事宜。 只是皇帝十五年没有再封后,郝贵妃也没再晋一级。 “听说啊……皇后其实不是病逝,是被郝贵妃毒死的呢!宫里都这么传……”晓绿说这些秘闻时,嘴巴距离珠珠耳朵特别近,气息全喷进珠珠耳朵里。以至于珠珠这时回想,仍觉着 耳朵有几分痒。 珠珠抬手去挠耳朵,挠完了,凝视郝贵妃出神……渐渐眼神飘忽,视线游移不知望向哪儿去了。 俗称发呆。 “公主殿下,你在看什么呢?” 珠珠被这声音惊到,抬头一看,头顶上就是郝贵妃。什么时候近前的,没发现啊…… 郝贵妃又问:“公主在打量什么?” “我、我……在想一些事。”珠珠撒了谎。 郝贵妃一听,竟是神色渐哀。她微微转头,恰巧瞧见珠珠袖口的花朵,不禁落席就做,将袖口仔细端详。郝贵妃素爱新颖,又爱花哨,便道:“这水芙蓉倒是不错,珠珠啊,你有空给本宫也制一朵。”郝贵妃笑望珠珠,“你倒是小小年纪,就学会了……”郝贵妃的神色突然凝固,“算了,还是别做了。” 这末了一句,语气渐凉,到最后一个“了”字,已是冷冰冰。 珠珠小声询问:“母妃,您……有心事吗?”主要是怕郝贵妃生气。 郝贵妃淡淡摇头,命令随身侍女,“把本宫那些酒,拿过来。”珠珠勾着脖子往郝贵妃原来坐的地方瞧,宫里人都知道,贵妃擅长酿酒。每年第一株桃花开花,她都会全部摘下,亲自酿造,献给皇帝喝。 宫女将酒酿端来,郝贵妃示意放下,那几个宫女,就乖乖退到郝贵妃身后。郝贵妃提起酒壶,先倒一盏,不是给自己喝,而是递至珠珠面前,道:“还有些桃花酿,你陪本宫一道喝了吧。”郝贵妃又给自己也倒了一盏, 听着像赌气,委屈,:“都喝光算了。” 宫女们在后面,你望我我看你,犯难:贵妃娘娘的桃花酿最是性烈,成福公主年纪尚浅,只怕喝不得。 郝贵妃有心思,珠珠傻,两人哪管那些,你一口我一口抿起来。郝妃酿的酒偏甜,入口根本不觉得像酒,酒劲都在肚里。所以珠珠一口接一口,觉得甜蜜好喝,一眨眼的功夫,她就续了七、八盏了。 …… 散席辞行,珠珠还是正常的。往笠雪殿走,走到半路,她就有点分不清东南西北了。还看得见啊!可是脑子怎么、怎么就是想不起来家在哪里!哎呀呀,珠珠瞧那树上赏红挂的五色彩纸,瞧不清。她眯眼数:红的、黄的、绿的、绿的、绿的……珠珠把眼一闭,又睁开,瞪大了数,这会彩纸又全变红色了。 天啦! 珠珠几近崩溃,瞧见前头有一块石头,就走过去,做下休息。她努力揉太阳穴,让自己清醒,可还是糊涂。且靠着这石头,困劲也上来了。珠珠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倒下去的,反正她趴在石头上睡着了。 她做了个梦。 梦中的背景是珠珠的寝宫,山屏上的金碧螺钿熠熠生辉,但树上的彩纸却翩跹飘进殿内,在空中旋转、打圈。它们好像又不是彩纸,而是御苑里的花……总之,有一只不知是红花,还是红纸的东西在不断四展扩大,其它的东西则逐渐模糊消失,最后连背景也消失了。 那朵红花突地迸裂,绽开,退后。珠珠杏眼迷离,在梦里她仍带着酒劲,费了好大劲才看清,从那很远很远地方重新回来的,好像不在是红花,而是一个人。 一个男人,穿着炽烈的红衣。 他越走越近,照下来的日光仿佛是水,一点点洗去衣衫上的赤色染料。待那男子近前,距离珠珠不过十尺距离时,突然听见一声马鸣。 珠珠再看,才发现白衣男子是骑着马靠近的。银鞍白马,她之前竟一丝一毫也未注意到。 男子道:“李珠珠。”其声清澈。 珠珠启唇,自个儿吐出的酒气把自个又熏醉了,“来者何人,敢直呼本公主名号!”她边说着,边打量男子,其貌清扬。 男子道:“你猜。” 珠珠的目光正巧停在银鞍马上 分卷阅读3 - 分卷阅读3 - 分卷阅读3 - 肉肉屋 分卷阅读4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4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4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4 ,脱口便说:“哦,你是白马化身。” ☆、第三章 “那我骑的又是什么?”男子反问道。马就在眼前,何来马的化身。 男子也不恼,让珠珠再猜。 李珠珠见八面鲜花环绕,姹紫嫣红,便猜,“你是花神。” “是,我是花神。”男子低回要眇,“也是梦神。” 珠珠听罢,点了点头,她心想,这神仙的人手还真是少啊。一位神仙要当两份差。 李珠珠酒劲还在,头疼欲炸,只有大休一场才能补救。她合眼要再睡,心想反正招呼也打了,她和神仙井水不犯银河水,各干各事吧! “李珠珠。”梦神却再次呼唤她。 珠珠不搭理。 “李珠珠。” …… 唤得多了,再好听的声音,也会变成乌鸦的聒噪,地鬼的悚然。 李珠珠烦了,梦里的她坐起来,在石头上打了个盘作,直面梦神,“神仙,您究竟是要干什么啊!”她瞅着梦神,才发现梦神的五官至始至终没有动一下。神仙都是面无表情,清心寡欲的,只有这样才能长命永生。嗯,理解。 梦神道:“我入你梦来,是来许你若干梦。” 这句话说得有些绕口,珠珠绕了半天,才绕明白。 珠珠问:“几个啊?”说话说清楚,讲条件讲明白,请不要用“若干”。 梦神答道:“九个。” 珠珠沉默了一会,梦神以为她默许了,便摊手欲施法,口中道:“你想要……” “本宫可不可以不要?”珠珠打断了梦神的话。她拒绝,她才懒得做九个梦咧——因为她根本就不睡觉,因为她已经习惯无梦的生活。再说了,这神仙,一开口就是九个,这么繁重的“梦课业”。要是一个、两个,客套客套嘛……还好商量。 “不可以。” “真的不可以吗?” “神仙,你怎么不回答我了?求求你神仙,我可不可以不要做九个梦。唉唉,你同那个玉皇大帝如来佛祖王母娘娘……”珠珠把自己知道的神仙都说了一遍,“……太上老君牛鬼蛇神说一说,别找我呀!我这人根本就不睡觉,怎么做梦呀?” 珠珠说得口都干了,梦神才瞟她一眼,回了一句,“此刻你生在梦中,梦从何来?” 珠珠仿佛吃饭被噎着了,她刚才的确是困了,在石头上睡着了,还做梦了,还梦见这个男人! 李珠珠沉吟半晌,点了点头,男子刚要开口,李珠珠却大喊道:“等等!” 梦神的眉角轻轻跳了一下,冷眼看她。 李珠珠低头摸摸肚子,有些担忧,“梦醒的时候,我不会有孕吧?” 神农之母梦龙有孕,生下炎帝神农。梦神让珠珠做梦,珠珠还挺害怕的。 梦神并没有回答珠珠的问话,他望向珠珠,给了她一个白眼。 梦神道:“想梦见什么,是由你选的。” 那就好那就好,珠珠拍拍胸脯,笑道:“我想要快快长大。” 梦神嘴角泛起了微笑,问她,“是因为女大十八变,长大了会更好看些么?” 珠珠道:“那自是一部分原因。”她稚声道:“另一原因是,我想代替父皇,治理这万里江山。” 梦神的笑容慢慢凝固、褪去,道:“可是你是女孩儿呀?” “女孩儿又怎样?父皇只有我一血脉。百年之后,有何不可?” 梦神摇头轻笑,仿佛在笑淘气小孩子,“有何不可?”他重复着珠珠的末句。 梦神抬手,摸摸珠珠的头,应允道:“好,就让你做这个梦。” 梦神摊开双手,白色烟雾缓缓出现,似丝似线,又仿佛仙鹤的舞姿,这白烟最后停在梦神手上,变成一把琵琶。梦神开始弹奏了,美好的朱唇一张一合,浅吟低唱。珠珠情不自禁合起拍子。梦神的歌声越来越亢进,昂藏,他竟挑起舞来,回旋着,殿内的螺钿山屏和波斯花毯与他十二万分的契合。 神竟然是有任侠气的,光华四溢,神采飞扬 珠珠又做了一个梦,或者说,她进入梦中梦里。 李珠珠在在梦中睁眼,双眸彻朗,视线清明。 她醒了? 珠珠发现自己躺在一块大石头上,对。就是宫里那块石头。珠珠低头,发现袖口一大朵水芙蓉,她分明穿着今天的衣裳。再看看自己的手,摸摸脸上的皮肤。珠珠见晓绿伺候在身边,便先将晓绿端详一番,才问晓:“本宫睡哦多久?” “殿下您刚趴在石头上,奴婢以为殿下想躺一会,哪知殿下立刻就起来了。” 哈,哪有什么醒,原来她根本没睡! 珠珠再观察偶尔来往的宫女内侍……她没变化,晓绿没变化,大家也都没变化啊,时间分明就是今天。 哪有什么梦神,啧啧! 珠珠揉了揉太阳穴,可能是酒喝多的缘故,梦里醉了。 珠珠个矮,跳下石头,落地的时候站不稳,转了个圈。待到站定,她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却捕捉不到。珠珠摒吸凝神,脑海里飞快地搜索线索……一无所获。 管他呢! 珠珠和晓绿折返笠雪殿,沿途花红柳露,偶有长垂的柳条挡道,晓绿就提前为珠珠拨开。 “啊!”珠珠突然一声叫,把晓绿吓一跳,还以为公主跌倒或者被虫子咬了。晓绿紧张的回头看,却发现珠珠安然无恙。 晓绿问:“殿下,您怎么了?” 珠珠拽住晓绿手肘,一把将她拉过来,轻声说:“现今是什么时节?”今天二月十五花朝节呀!大多数花都是花苞,柳树光秃秃的,怎么可能花红柳绿,繁花全开!而且地上还有不少凋落的花瓣,分明是晚春景象。 真有梦神!她说想快快长大,他就加速了时光的流逝。 晓绿似乎有点懵,答道:“现在是四月末啊。” 珠珠不由得松开攥住晓绿的手,像看疯子一样看她。 很遗憾,晓绿也用看疯子的目光望着珠珠,晓绿的眼眸里,还多了几丝遗憾和惋惜。 珠珠很快明白过来,她喃喃自语,“只有我一人知情。”她一边思考,一边在地上连转了三个圈。 下雪了。 鹅毛大雪。 北风呼啸。 路上都结冰了。 敖国的冬天最是寒冷,万木枯死,珠珠冻得发抖。珠珠侧首瞧身边的晓绿,她差点气得要跳起来。晓绿穿着棉袄棉服,手上还拿着暖炉。珠珠再放眼四望,宫里所有人,除了她李珠珠,穿的都是冬装。 “殿下,您怎么跑这里来了?还穿得这么少?天寒地冻的……”晓绿赶紧将暖炉塞到珠珠手里,只可惜主仆有别,晓绿不能将衣裳脱下来给珠珠,便赶紧搂住珠珠,道:“殿下,咱们快回笠雪殿。” 从李珠珠的角度望去,正好瞧见晓绿的发鬓,嗯,这个晓绿 分卷阅读4 - 分卷阅读4 - 分卷阅读4 - 肉肉屋 分卷阅读5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5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5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5 ,也是不知情的。 晓绿边走边心疼公主,“今年冬天啊,是从来没遇着这么冷,宫里天天扫路,路还这么滑难走。哎呀,这伞也没有……” 晓绿后面说的什么,珠珠没有上心,她上下两排牙齿直打颤,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咬牙切齿恨的,恨梦神。 珠珠心想:等这个梦醒了,一定要找梦神算账。 她心里刚想完,烈风突然改了方向,由北风改为西风,呼啸着像刀子,全刮在珠珠脸上,生疼生疼。 “呸、呸、这是什么啊?”珠珠一抹嘴,才发现风刮雪来,她吃了一口雪。 珠珠抬头,怒瞪乌天,嘴角抽搐:本宫知道你在看,对不对,梦神?! 方才只一晃两月,这回一晃六月,时光以更快的速度流逝着。 ☆、第四章 果然,花神许她,快快长大。 珠珠心情大好,和晓绿一道回笠雪殿。本以为日子会飞速向前,她也会一日一岁飞快长到她想要的年岁。 可是……日头落了又起,起了又落,时间却没有再加速,日子如常。 李珠珠是个聪明人,便想:是不是自己做了什么事,触动了什么机关?导致时光飞速。 珠珠仔细回想,两次加速,晓绿都在场。于是珠珠拽住晓绿两只胳膊,拼命摇晃晓绿,晓绿道:“殿下、殿下,奴婢晕。”晓绿一脸懵懂,问道:“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珠珠自言自语,“原来不是你的原因。” 晓绿:福成公主痴症了。 珠珠重新思考:那两次加速,她好像都接触了地面? 于是拼命踩地,将地上踏出一个坑来。 晓绿:福成公主愈发的痴症了。 踩出了坑,岁月却仍是正常的走,珠珠再思索,两次加速,她好像都跳了一跳。于是,珠珠浑然不顾晓绿同情惊悚的目光,在地上不停地蹦跳。 她蹦跳了二、三十下,中间有那么一刹那,时光动了,加速了。二个月,到了晚冬,殿外的院子里已经不落雪了。 珠珠自个儿大喊:“停!” 她拼命再跳,结果让她失望,无论她再怎么跳,时光不再加速向前走。 珠珠颇有些失落,人一颓,再加上思索入迷,她直接坐在殿上。晓绿见此情景,虽不明原因,却立即关闭了殿门——她怕此刻有人闯入,见着公主痴状,有辱公主声名。 “我知道啦!”珠珠拍着巴掌,大喊一声,把晓绿吓得双肩一悚,脸色惨白。晓绿转过身,面对着李珠珠,她按住自个扑通扑通心跳不止的左胸,问道:“殿下,又怎么了?这到底是怎样一回事啊?” 事情紧急,珠珠可没功夫向晓绿解释。她方才想明白了:第一次,她从跳下石头,落地不稳,转了一个圈,于是岁月即刻推进两月。第二次,她思忖踱步,一连转了三个圈,所以是六个月,到了冬天。刚才她蹦跳时,也无意转了一个圈,所以时间又前进两岁。 找着了窍门机关,时不待我,珠珠立刻就转开去。她兴奋激动,年少冲动,一口气转了五十个圈,转完不仅头晕目眩,而且气喘吁吁。 珠珠的脚绊脚,好不容易站稳,定睛一看,还是她的笠雪殿,四周站着两排伺候的宫女,一排宫人,可是没有晓绿。 晓绿哪去了? 珠珠瞧见笠雪殿大门紧闭,便欲上前开门,见门外岁月,今夕何夕。哪知她才走到一半距离,那铜门吱呀一声开了,进来一个男人。 一个不好看,体型微胖的男人。 珠珠不能忍,立刻呵斥道:“来者何人,胆敢乱闯公主寝殿!” 那男人时候吃惊,反问道:“珠儿,你怎么了?”他竟昵称她为“珠儿”,更甚者,男人前进数步,摊开双手似要抱她。 李珠珠受了惊吓,脚步往后退,骤然瞥见晓绿抱着一个包袱进屋,不由大声道:“晓绿救我!” 晓绿匆匆赶至,询问缘由,珠珠指着胖男人,告诉晓绿,“这登徒子要非礼本宫!” “殿下您胡说什么呀,那是您的驸马爷呀!” 珠珠呆若木鸡:什么!这胖子是她丈夫?!! 晓绿笑着继续说:“驸马爷可是大敖第一才子呢。当时陛下为公主您挑选夫婿,您说看才不看貌,三番试探,最终选定了驸马爷。” 珠珠心道:不不不,我看面皮的。 珠珠侧转头,见那男子一脸骄傲,锲而不舍还要抱她,还含笑着说:“珠儿,你又淘气了……” 珠珠连忙躲闪,哎,只想快快长大,没想到长大后却是这么糟糕的状况,不过她是皇帝唯一的女儿,不喜欢驸马的话……可以和离吧? “哇哇哇哇哇哇哇——”直到听见婴儿的哭啼,珠珠才发现晓绿怀中抱着的,不是包袱,而是一个婴孩。 谁的孩子?晓绿的? 珠珠忍不住凑过去看,起先还喜滋滋想要逗弄婴儿的小手,突然,她心头升起一个不好的预感。接着,整颗心一沉。 “殿下您瞧,小主人的大眼睛多像公主您啊,鼻头又跟驸马爷一模一样。” 李珠珠张着嘴,麻木地把视线移开,她不想再受到伤害,却瞧见殿门前两位宫女,一个领着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男孩们望见珠珠,立马就奔过来,口中喊着“阿娘”。 两男孩直撞在珠珠身上,扑入怀中。珠珠感觉下面一阵剧痛……怎么回事? “殿下当心,您方生产不久。当时宫口难开,产婆用剪子剪了几道。” 妈呀!珠珠听着就觉得疼! 哎,快点再转吧。李珠珠飞快地转了十五个圈……转完她身子不稳,依旧跌撞了一番。 珠珠明白了一个道理:转五十个圈会晕,转十五个圈也会晕。 时光来到将近三年后,驸马还是那位驸马,胖儿子还是那群胖儿子。不过这次运气好,珠珠身体康健,还赶上皇帝首次离京出巡。 是南巡,要带上珠珠。她转到的那一天,刚好是出发的那天。 珠珠兴奋极了,她从未出过皇宫,但时不时都会幻想宫外的世界,想去看一看。以前妃嫔们在苑里晒太阳,偶尔也会说一些宫外的事,宫外的风光。敖国的都城十分靠北,再往北一点点,就要出关了。出关后,常年积雪冰封,人不能存。而敖国的西部,也就是敖国诞生和发家的地方,那里是大漠孤烟,偶尔点缀几片苍茫草原。敖国南部,则是崇山峻岭,瘴气蚊虫。 只有东南一带,烟柳繁华,温柔富贵,被称之为江南。 神往的江南,终于能去了,珠珠命宫人收拾好行李,跟在皇帝车后,上了车。车队行了数日,珠珠才从宫人口中得知:皇帝南巡,竟然去的不是江南,而是蜀南! 放着小桥流水不去欣赏,跑去攀悬崖峭壁。要知道,皇帝在位四十四年 分卷阅读5 - 分卷阅读5 - 分卷阅读5 - 肉肉屋 分卷阅读6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6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6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6 ,从来没有出巡过,首次出巡,何苦为难自己? 珠珠不能理解。 更令她吃惊的是,宫外的世界如此之大,车队行了一个半月,还在路上。行车无聊,李珠珠坐在车厢里只能睡觉,听宫女奏乐,到后来乐不想听,觉都睡腻了,只能无所事事,特别空虚。 赶快熬过这一段痛苦旅程吧!李珠珠想着,趁车队停下歇息时,转了一个圈。 两个月,够了,应该刚好到蜀地。晓绿就是蜀地人,听她描述,那里竹海延绵,青翠满眼,煞是好看。 因为只转了一个圈,所以珠珠的脑袋一点也不晕,眼也不花,她挑开车窗帘往下望,脸色瞬间灰白。 有没有弄错啊!底下是悬崖峭壁啊! 珠珠闭着双眼,向同车的宫女打听,问道:“现如今、现如今到、到哪了?”珠珠不敢睁眼,她隔着车帘也晕高。 “蜀南栈道。” “那竹海呢?还有多久才到?” “竹海……已经过了啊。本来只待两天,但是陛下一时起兴,说青青翠竹,皆是法身。整个队伍,待足了五天才走。” 珠珠心头悔恨:错过了啊…… 现今在悬崖栈道上行进,珠珠恐惧不已,对她来说,每分每秒俱是针刺般震颤,哪还能移动身子,优雅转圈呢——硬生生熬过了这段路,仿佛熬过了一年。 待车队重行平地,珠珠长出一口气,她什么事也没做,只是坐在车里,却恍觉用光了所有力气。 珠珠向数名宫女、内侍询问接下来的行程,得到统一答复:返程回京。 返程啊,那枯燥,沿途都是看过的风景又重看一遍,没意思。珠珠负手连转六个圈,干脆转到明年去。 转完了,珠珠一瞧,她怎么还在马车里? 皇帝又出巡了? 珠珠一打听,才晓得原委:车队本来是要返程回京的,半途到了折中地庐州,按理该改向北上,可皇帝住在临时行宫里迟迟不走。随行诸官询问,皇帝握拳良久,竟提笔下了一道旨意,命令车队继续向东,去往江南。 皇帝在江南足足待了七个月,今早才返程回京。 所以,珠珠错过了全部的江南风光,却没有错过一分一秒坐车的旅程。 “哎。”珠珠叹了口气。 宫女忙问:“殿下,怎么了?是不是奴婢服伺的不够好?” “不关你的事。待会车停了,本宫想下车转几个圈。” 又走数个时辰,暮色四起,车队来到本城驿站,换马添粮。珠珠下车,不让宫女跟随,她走到一堵墙的背面,心想:一口气转个上百个哦,没准转完不晕了,瞪眼一看,本宫已女皇登基。 说到做到,珠珠转了一百个圈,时光飞逝了十六年又八个月。 转完圈的珠珠直接坐在地上——太晕了,根本站不起来。 珠珠用了一刻钟的功夫来克服眩晕,她闭眼又睁眼,注视着晓绿向她跑来。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kiki的地雷 ☆、第五章 接着,李珠珠又感觉晕。冲她奔来的晓绿,成为重影。 珠珠总觉着有哪里不对劲……等等!她刚才用了一刻钟的功夫来克服眩晕,不仅仅是因为转圈,还因为……地震了! 京师地震了! “殿下,快跑啊!”晓绿提醒道。李珠珠这才发现,自己背靠着一堵墙,坐在地上,顶上大梁正往下砸。珠珠往前跑也不是,坐以待毙也不是,晓绿也只能在一旁干着急。忽地一个黑影闪过,大梁斜停,竟是被人生生接住。 珠珠迅速钻出,脱离危险。她呛进几口地震的微尘,不由得咳了两声。晓绿一把抱住珠珠,泣道:“殿下,奴婢们找您找了好久啊……” 珠珠道:“我没事。”她抬眼去仰视救她那人,红靴黑袍,须发皆白,再仔细打量相貌……那是她的父皇! 皇帝不仅身法敏捷,力量充沛,连面貌也较同龄人显得年轻。不似老叟,一眼望去不过四、五十岁,仅仅是眼角深深浅浅数道皱纹。 珠珠一时间呆若木鸡。 “参、参加陛下!”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仆人,晓绿直到此刻,才认出来人是皇帝。 皇帝道:“恐有余震,速引福成去空旷处歇息。”语落人不见踪影。 ”喏。” …… 珠珠十分迷惑,她真来到了十六年又八个月后吗? 待情况稳定,安置妥当后,珠珠首先照了照镜子——糟糕!她老了! 她的皮肤比以前黄了,颧骨比以前高了,珠珠再往下看,好像自己有小肚子了……还有肚子上那一道道的纹路是什么呀! 正巧晓绿端茶过来,珠珠便问询晓绿,确定今年是皇帝在位的第六十六个年头。 珠珠不禁问道:“现今,父皇有……几位皇子了?” “殿下,您莫不是被地震真糊涂了?陛下哪有什么皇子。莫说皇子了,就是小公主也不得有啊,陛下的子嗣,只有殿下您,平安长大了啊!” “哦。”珠珠的脑子还是有点懵。她在想,要不再转两年试试? “疑,殿下,殿下您这是在做什么?大震刚过,您这样转圈会晕的!”晓绿想去按住李珠珠,可惜李珠珠力气比晓绿大,还是转了十二个圈。 转至两年后。 珠珠脚步一停,第一件事就是找晓绿,询问情况。得知这一年唯一的大事,是南方发涝,皇帝很快妥善处理。哦,皇帝还在位着呢,第六十八年…… 珠珠不做停留,立即再转,十二个圈,皇帝还在位,第七十年。 这一年,江南有匪徒造反。据说,是唐国的余孽……可是唐国都被灭近五十年了啊。 朝中将才无数,皇帝不顾九十二岁高龄,坚持亲征。 临行前,有大臣斗胆进言,请皇帝立侄孙李雁为太子,万一皇帝在江南遭遇不测,敖国不至于群龙无首。 当时,皇帝正自斟自酌践行酒,他饮尽一杯,方才淡淡道:“不是还有福成么?” “福成公主四十有五,再则,公主已嫁人多年,终是妇人……” 皇帝打断道:“朕死不了。”皇帝的语气淡且轻,却始终带着一种固执,诸位大臣不敢再进言。 李珠珠当时偷站在墙头上,风大,皇帝和大臣的谈话她没有听见,但不知为何,注视着皇帝领大军东去的背影,还有迎风屹立的“敖”字旗,她突然想等一等,等皇帝回来,再转圈。 …… 据说,叛党余孽们器弱兵衰,面对由皇帝亲自率领的敖国精锐部队,节节败退。只三个月,皇帝就平叛凯旋。 但是皇帝回来才一个月,就病了。皇帝从来没生过这么重的病,卧床不起,数日咳血。都说,皇帝终究是 分卷阅读6 - 分卷阅读6 - 分卷阅读6 - 肉肉屋 分卷阅读7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7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7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7 老了。 在这四个月里,珠珠始终没有转圈。此时的她已经四十五岁,早搬到宫外居住,丈夫似乎也说不上话,孩子们……她明明自个也是个孩子! 转圈似乎也没多大意思了。 但到了第五个月里,皇帝突然好了,能下床活动,且如往常一样,健步如飞。御医们私下都说,这是“回光返照”的迹象。 珠珠听见御医说这话,心里头伤心。正逢着京师由夏入秋,草木凌乱,更让人提不起精气神来。 早点结束这一切吧,珠珠心想,她飞快地转起圈来,转了多少圈她没去数,也不想数,直到她累了,气喘吁吁,转不动了,才停下来。 珠珠弯着腰,双手撑在膝盖上,喘气。她喘了一会,抬头瞧见这样一幅景象:五月盛春,热闹筵席,一阵风吹起,人人杏花满头。 只见席间诸位齐齐举起酒盏,同祝道:“愿陛下圣体康泰,万寿无疆。” 珠珠再往前望,那最高处龙椅上,坐的是变老许多的父皇! 珠珠大惊失色,见身边有一宫女,便问道:“今儿是什么日子?” “回殿下,陛下过百岁生日呢!” “陛下从江南回来后,身体不是一直不大好吗?” “那都八年前的事了,陛下龙体天佑,月余复健。” “……去给本宫唤晓绿来。” “晓绿姑姑前年就去了。” 珠珠听闻这话,只觉眼前一黑,隐隐约约能听见些言语,“福成殿下突发风言风语,紧接着就去了”。 …… 珠珠睁开眼,瞧见不远处红花,白马,和梦神。 梦神微微俯首,正轻拂白马的鬃毛。 珠珠冲着梦神,气道:“你捉弄我!” 梦神心不在焉,“嗯哼。” 珠珠气了一会,又自个想,如果她真做了女皇帝,以她十三年的阅历,那些地震、洪灾、造反……她未必应付得来。珠珠心里不气了,嘴上却不肯服软,道:“我生气了。” 见梦神不搭理她,便又重复一遍,“我真的生气了。” 梦神闻言,勒着马缰朝李珠珠走过来,能清楚听见马蹄踏在地上的声音,滴答,滴答。一神一马行至近前,梦神抬手,摸了摸珠珠的脑袋。 这是梦神第二次摸珠珠脑袋了,所以珠珠嘟着嘴,“哼,这招不管用了!” 梦神倏地笑了,他伸手往李珠珠耳后一摘,珠珠以为他要摘她耳上的坠子,赶紧去摸自个耳垂,坠子还在。 梦神手中却多了一朵牡丹花,似云霞裁剪,却又比云霞多一份沁人心脾的芬芳。 梦神问道:“还生气吗?” 珠珠想了想,嘴也服了软,小声回答:“不气了。” 梦神却忽地勒缰掉头,策马扬鞭。珠珠急得在后头追,“哎,哎,神仙!怎么走了啊!当心本宫再生气啊!” 白马跑得稍微慢了些,梦神在马上回头,告诉珠珠,“回去吧!梦做完了!” “那我们何时再见啊?” “等你想做第二个梦的时候。” 待到白马已经快要跑出珠珠的视线外,她才想起来,问一问梦神,哪来的牡丹花? 哦,对了,他说过,他也是花神。珠珠自己给自己解疑。 可是为什么要送她牡丹花?不是其它的花? 珠珠愈想愈觉着头疼炸裂,痛得她抚头闭眼。再一睁眼,这回,好像是真的梦醒了。 眼前有一层半遮半掩的纱帘子,有贵妃、贤妃,还有黑压压一屋子的老宫人,珠珠还在人群中发现了晓绿。 诸人见她醒来,一阵欢呼,甚至还有喜极而泣的。珠珠却先摸摸被.子,摸摸床板,双脚落地踩踩地面,然后,向郝贵妃询问,今时何年何月。 得到答复,花朝节李珠珠喝醉了酒,躺大石头上睡着了。后来,被宫人发现,久唤不醒,宫人们只得将公主抬回笠雪殿,御医看遍了,均说公主只是睡着了。 一睡七日。 今时,是二月二十二。 郝贵妃抱着珠珠,泣道:“是本宫不好,不该给你喝那么烈的桃花酿。本宫已经自罚了,陛下也罚了本宫。对了,丫头,去看看陛下吧……他每日都来守你,至少七、八个小时,这会刚回去,只怕还在路上。” 珠珠闻言,忽然甩下众人,发了疯似地奔出门外。珠珠朝皇帝寝殿方向只跑了一小段路,就瞧着了皇帝。他应该是听见她醒了的消息,即刻折返来看她。 珠珠实在忍不住,顾不得什么礼法,扑上前去,抱住皇帝,失声痛哭。皇帝个高昂藏,珠珠个头还不到皇帝肩膀,于是闷在胸.前,哭个不停。真是对不住,对不住,父皇一直是关心她的,她却做着梦盼他死,对不住。 哭了半晌,珠珠才反应过来,弄脏皇帝的龙袍了。她赶紧后退了一步。皇帝却蹲下来,问她:“谁欺负你了?哭成这样,朕给你报仇。” 是孩儿欺负父皇了。 皇帝见珠珠长久不语,便道:“随朕走走吧。”他带珠珠去御苑散心。 京师仍是寒冷,前几天炉子吹发的新芽新花,这会炉子撤掉了,花芽就全掉了。光秃秃的御苑,好像也没有什么可看的,兜了一圈,心绪更加低沉。 皇帝和李珠珠走到一块石头前,皇帝拍了拍石头,笑着问珠珠,“听说,你就是在这块石头上睡着的?” 珠珠霎时尴尬。 皇帝在石头上坐下,他双臂将珠珠双臂一抓,一转眼,珠珠也坐在石头上。 耳后,没话了。 两人面前的枯枝被北风吹得东倒去,又西倒来。 皇帝感慨道:“寻常人家,父女俩这般闲坐,也挺好。只可惜朕平日里,政务太忙。”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宋九的投雷 ☆、第六章 珠珠张口欲言,却止住未出声。 皇帝道:“想说什么,不敢说?” “本来想说‘父皇操劳,能陪孩儿是孩儿的荣幸’,但转念一想,这并非孩儿心里话,就没说出口。” “你心里话是什么?” “父皇陪伴孩儿的时间的确少,若非这场大梦,孩儿只能每年除夕夜,见上您一回。” 皇帝沉吟少顷,道:“也是。” 此事之后,后宫里有一样不变,一样变化。 不变的是福成公主仍不会睡觉,夜里也神采奕奕。变化的是,皇帝驾临笠雪殿,十分频繁—— 父女俩都喜欢坐在殿后的园子里,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或是一起发呆。 五月初的某一天,后园的梨花一夜全开了,风吹不谢,生机勃勃跟假花似的。院子里的其它花卉,仿佛受了梨花的感召,也纷纷绽放,争奇斗艳。 莫说笠雪殿一众宫人,就连公主珠珠,面对这满 分卷阅读7 - 分卷阅读7 - 分卷阅读7 - 肉肉屋 分卷阅读8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8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8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8 园春色,也是痴了。恰巧这一天,皇帝得了空,驾临笠雪殿,珠珠便连忙引他去后院看花,皇帝看了半日,只道:“开的好。” 珠珠呢喃道:“从未见过这般景象,往年都是一两株,两三株零星开的。” 皇帝闻言笑了,他拍了下珠珠的肩膀,“咱们北地春迟,但到底还是有春的!”美景悦目,皇帝心情大好,话也多了起来,“咱们这不比江南,南地的花朝节是二月十二,比咱这的花朝节还早三日,但南地花朝节的时候,许多花都快开谢了。” 珠珠惊讶,“真的吗?” 皇帝喉头哽咽了一下,回道:“君无戏言。” 珠珠不禁暗自叫奇,皇帝应该是在位第四十四年才去的江南,而且那还是在梦里……他打哪了解的南地花朝节?珠珠决定,待会让晓绿去打听打听。 珠珠正要发问,就有内侍火急火燎跑进后园,附在皇帝耳边说了几句。皇帝听完,嘴角勾了一勾,吩咐内侍数句,那内侍便领命离去。 干净利落。 至始至终,皇帝连眉头都不曾蹙一下,以至于珠珠以为是什么小事,到后来,才从晓绿那里得知:朝臣请立储君的奏章堆积成山,那一日,有数名老臣跪在议事殿前,声称不立储君,就长跪不起。所以内侍才急急跑来笠雪殿禀报。 “那后来陛下是怎么处理的呢?”珠珠询问晓绿。 “陛下啊……”晓绿先自个笑了个够,方才告诉珠珠:跪着的那班老臣里,虽说都力谏皇帝立储,但到底立谁,暗地里争斗不休。以太尉为首的一干老臣,支持立皇帝的侄子,凉王李遂。而以丞相为首的一干人等,则支持皇帝的另外一位侄子,郡王李照。 诸臣自以为高明,怎料皇帝早已洞察,且直接撕破。那日,皇帝命内侍亲传口谕,说“你们先跪着打一架,统一一下意见,再站起来见朕。” 晓绿将皇帝的口气言语,模仿得六、七分像,逗得珠珠也跟着笑了一下。 珠珠的笑意还未散去,晓绿就继续道:“对了,您让我打听的那件事,有眉目了。” “赶紧说来。” “陛下未登基前,封号为越。殿下,您知道这封号是因何得来吗?” “因为……父皇十分熟悉江南?” “何止熟悉呀!咱大敖平定南地,陛下居第一功呢!” 敖国本是北方一小部落,百年前才发展壮大,但这一壮大不得了,若星火燎原,席卷天下。仅仅用了五年时间,就统一北方诸部。而后三年时间,取西凉十二国,又花了三年时间,收蜀南诸州。唯独打至江南,遇着了阻碍。 彼时,南地有一国,名“唐”。天子爱风.流,道士守国门,见敖军打来,第一反应就是求和。按理说,这般的唐国,应该极易拿下,却偏有些硬骨头的南人,负隅顽抗。明明敖强唐弱,两国却能对峙数十年。 旧帝驾崩,新君继位,一转眼敖国已换了三朝皇帝,却仍不能四海八荒,一家独大。 唐国就是卡在喉咙管里的一根鱼刺啊! 到了敖国上一代君王,也就是珠珠皇爷爷那辈,终于克服万难,拿下唐国,一统山河。当今圣上,本是不受重视的庶子,连爵位都没有,就是因为攻唐立了头功,在唐国国都越城,被封为越王。 晓绿讲到这里,顿了一顿,才道:“奴婢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 珠珠点头,道:“灭唐的丰功伟绩,倒是听过宫里的老公公提起,只是……”珠珠止了声音,只是宫中从无人提起,皇帝曾经的封号“越”,因何得来。 如一部书,被人从中撕去数页,又修补缝线,提笔抹抹填填,让那几页纸去得不留痕迹。 晓绿见珠珠陷入沉思,劝道:“殿下,那都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情了,时如流水!” 珠珠见机挑眉,另起话题,与晓绿闲聊它事了。 但在珠珠心底,这事始终是一个结。之后数日,她常常想起晓绿的话,又联系曾经梦里,皇帝两次反常举动,都与南地有关。似梦非梦,总有其因。 珠珠年少,实在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哎呀,好想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呀! 问谁好呢?晓绿已是宫里的“包打听”,她都只知道这么多,还能问谁?难道从皇帝嘴里套出真相? 珠珠想了想,觉得不切实际——父皇能力通天,只有父皇套她的份。 珠珠想不出好办法,一颗好奇心奇痒无比,时时刻刻挠心。哎,她都愁出了几根少年白发。 本来晚上不困,还能将就着在床.上躺一躺,现在躺都躺不住。深更半夜,珠珠溜出笠雪殿闲逛,走了一段路,见红莲霸道占满视线,才想起来,又是一年盛夏。 莲花海的莲花,全绽放了。 红得嚣张,在这黑夜里也能彰显自己的颜色,好似烧起来的焰火。 情理之外,意料之中,珠珠遇见了皇帝。去年父女俩的感情浅,珠珠不敢问出口,今年再相遇,珠珠胆子大了,参见完毕,直接问皇帝怎么这个点,出现在这个地方。 皇帝吐出两个字,“赏莲。”接着反问珠珠,“你呢?” 珠珠猝不及防,“孩、孩儿也是赏莲!” 皇帝问,“你喜欢莲花?” “喜欢,但孩儿更喜欢牡丹!” 皇帝闻言,淡淡扫了珠珠一眼,那目光带着些许凛冽,珠珠即刻噤言。 许久,皇帝道:“北地的莲花还是少。” “父皇说的是!” “这边靠水风大,咱父女俩去那舟船里说话去。” “父皇说的是!” 珠珠和皇帝来到船边,有风,皇帝护珠珠上船。父女俩刚坐定,皇帝开口就道:“你两位堂哥,遂和照,你觉得谁更强?” “孩儿……都没见过。” “福成。”皇帝突然直呼珠珠的封号,道:“朕立你做储君,可好?” 珠珠心头一跳,继而百感交集,沉默无语。 “你只需回答朕,敢,或不敢?” 风吹船摇,这一片红莲都是花大叶子小的,风吹起来,声音不大,颇显安静。 “孩儿敢!” “好!” 自此之后,皇帝不再驾临笠雪殿,而是宣召珠珠去前殿,去书房,甚至有几次,皇帝命珠珠潜入议事殿,藏于帷幄后,细听皇帝与朝臣议事。 朝臣退去,珠珠出帷幄,皇帝再手把手教导她。 珠珠与皇帝相处愈多,愈发觉得他是一位好父亲。她勤学勤补,然而总有一事,扰她分心——就是皇帝在江南的事咯! 某日,皇帝照例宣召珠珠。他遣退内侍,独留珠珠在殿内。 皇帝道:“从今日起,朕批的奏章,批完一卷,你就阅一卷,参详学习。“ 珠珠点头哈腰称是,给皇帝磨好朱墨。 分卷阅读8 - 分卷阅读8 - 分卷阅读8 - 肉肉屋 分卷阅读9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9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9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9 皇帝也不耽误时间,墨磨好了,奏章摊开了,迅速阅完,唰唰就批。可能是万事开头难的缘故,这一日奏章特别多,批着批着就到了子时,皇帝不自觉打了个哈欠,笑笑,扶额。 珠珠忙问:“父皇,要添茶么?” 皇帝不说话,瞧了珠珠半晌,突然笑出声,“你倒是个不困的。” 气氛突然紧张起来,珠珠惴惴不安,皇帝倒是一副坦然的样子。 珠珠小心翼翼地问:“那父皇……您也怕我吗?” 皇帝摇头,“不怕。”他眼眸里闪过一丝苍凉。 “那父皇您相信神怪吗?” “信。”皇帝摆了摆手,起身打算离去,“朕先去歇息了。” 珠珠拼命点头,“喏、喏,那孩儿再看会奏章。”待皇帝走远,珠珠再三确认皇帝不在殿内,方才一拍脑袋,接着又拍拍巴掌,笑嘻嘻:父皇会困会做梦嘛……嘴上套不出来话,可以找梦神,进入父皇的梦境,兴许能套出些许端倪。 可是……怎么召唤梦神呢? 去年因为大醉长梦,郝贵妃下令,将宫里的桃花酿全部封存,其余酒酿一律不许出现在福成公主面前。珠珠不得法,只好去那块大石头上趴着,先是白天趴,见召唤不来梦神,夜晚也开始趴。 某一夜,珠珠四脚大展,背朝天看趴在石头上,忽然听见一阵风声。 不是风声,是某位神仙冷飕飕地问道:“这么晚你趴这,也不怕着凉?” 珠珠高兴得翻身跳起,差点撞着梦神的鼻梁。梦神立马退后三步,心有不悦。 珠珠问梦神,“神仙还知道着凉?”不等梦神回答,她接连追问,“那你们吃米饭吗,喝水吗……” “够了够了!”梦神赶紧制止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kiki的再次投雷 ☆、第七章 珠珠却还追问:“神仙有名字吗?” 梦神不屑道:“这个自然有。” “那你叫什么名字?” 梦神用手捏着下巴,犹豫片刻,道:“卿衣。” “那你们神仙吃米饭吗?” 怎么又问回来了!梦神不满道:“不吃!” “那你们喝水吗?” “不喝。” “会着凉吗?” “不会。”梦神说完打了个喷嚏。 珠珠随即睁眼,发现自己独趴在石头上。夜凉如水,梦神不见了,这一梦太短促,甚至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之后,珠珠不再趴石头上了,每天夜里,都安分躺到床.上去,就算睡不着,也躺着。按照晓绿的说法是“殿下的痴症可能好了。” 珠珠频频点头,“是,好了,好了。”其实她有自己的小“阴谋”。 某一日,夏末渐入秋,早上下了一场寒雨,晚上还刮了大风。虽然关了窗户,但那风透过窗缝,依旧能吹进寝殿里。床榻靠窗户,珠珠便觉着冷,坐起身松了窗幔,还压了银蒜……忽然间她眉头一皱,眼皮微颤,有些犯困。 珠珠随即躺下,紧接着就见到了卿衣。 帷幔开,风已停。卿衣还穿着那一身白衣,踏着明月,由远及近。近了细看,珠珠发现他的眉眼间似乎带着一股怨气。 珠珠为了缓解气氛,大笑道:“我和常人不同,夜里不困不睡,只要犯困入睡,必定有你入梦。” 卿衣冷哼一声,“你才发现?” “我早明白了!”珠珠笑道:“卿衣,我怎么觉着……你对我似有不满?” “李珠珠,谁让你直呼我名字了!我是神仙。”卿衣一生气,就退后一步。 珠珠往前进一步,劝道:“好好好,神仙。”珠珠朝卿衣作个揖,“小女子可是有哪里得罪了神仙,令神仙不满?” “哼。”卿衣悻悻道:“上次梦做到一半,你干嘛自己醒了?” “我见你打喷嚏,担心你着凉,就想着急急醒了,回寝殿里再继续做梦。”珠珠说得有理有据,寝殿里可比外面石头上暖和多了。 卿衣的脸瞬间就红了。 珠珠再进一步,用手肘碰了一下卿衣的袖子,笑道:“神仙,我觉着近两次见你,你亲切多了。咱们这次,多说说话呗!” 这话一出,卿衣彻底破功了。 一神一人在梦里聊了一宿,珠珠算是彻底明白卿衣底细了。 天上的神仙分为两种:一种是生来就是神的。一种原本是人,后来修仙变成了神。 卿衣属于前一种,他生来就是神,托生于御苑一朵小小白色牡丹花上,最初,只是御苑的牡丹花神。后来,通过自己的修炼和奋斗,掌管了御苑所有的花。后来,天上有神仙下来宣旨,说要任命卿衣兼司梦神,掌管这皇宫里所有人的梦境。天上给他派下的第一份任务,就是让李珠珠选十个梦来做。 卿衣十分珍惜这个机会,他在见珠珠之前,反复演练了姿势和台词,还找同僚花神借来白马。所以珠珠第一次见的梦神,才会那般高冷,煞有介事。 卿衣讲到这里,不无沮丧道:“人间自然是你父皇最大,我的官职,要是按人间官职来排,怕连一个县令也轮不上。” 珠珠却摇头,道:“可我觉得你真厉害,从小牡丹花神,升成花神,再到梦神。这一切都是靠自己的奋斗换来。”珠珠眨巴眨巴眼睛,“我不如你呢。” “是么?”卿衣注视着珠珠,嘴上质疑着,心里却暗道:以前不愿与凡人过多打交道,现在看来,倒是能与李珠珠交个朋友。 李珠珠趁机就提出了要求,“卿衣,我想好第二个梦做什么了?” “什么?”卿衣觉得这个时候务必要答应她,毕竟是朋友的要求嘛。 珠珠就告诉卿衣,她想知道皇帝的过去,有关于江南的那一部分。 这事挺难办的,卿衣捏了捏自个下巴,道:“这样吧!反正我能查看皇宫所有人的梦境。哪一天你父皇梦到关于江南的往事了,我就把那一部分的梦,挪给你重做一遍。” 珠珠感激道:“我以后一定好好报答你。” 然而之后,卿衣和珠珠都失望地发现,皇帝好像从不做梦。 这状况持续了近一年,直到珠珠十五岁生日那天,小暑,卿衣急急带风在夜里赶来,告诉珠珠:“你父皇昨日,梦到和江南有关的事了。” 珠珠还来不及说话,眼前帷幕一黑,卿衣已迫不及待展现皇帝昨夜的梦。 “你若想出梦醒来,唤我即可。”卿衣告诉珠珠。 那的确是江南,青山如翠,水似流波,树上有蝉鸣,莲上立蜻蜓。珠珠甚至能真切地感受江南夏日的丝丝酷热。 但这江南又和珠珠想象的不同,城郭颓败,烽火硝烟。 是她从未经历的战争。 珠珠的视线瞬间 分卷阅读9 - 分卷阅读9 - 分卷阅读9 - 肉肉屋 分卷阅读10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10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10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10 飘转,竟飘入一间屋子里。 这屋子应该是正堂,正中央供着一副画,画里头的男子打扮怪异——一身黄袍,上头还绣着龙。珠珠猜测,供奉的估计是唐国某个皇帝。 正中坐着一位长者,须发皆白,左右数排交椅,黑黑压压坐了三十人余人,全是男子,又无甚特点,珠珠一时眼花,不能挨个识别,只听得你一言我一语…… “此番大败夷贼,气势高涨,务必趁胜追击,夺回广阳城!” “怎么追?我等前锋部队,去攻了三天,结果如何?失了那么多兄弟!” “陈兄此言不差,敖蛮子精兵锐器,广阳又易守难攻,现在……真的是僵持了。” 珠珠听来听去,讨论的主题,不过是“反攻广阳城,击退敖蛮子”。 珠珠心头不悦:哼!谁是敖蛮子! 她瞬间对这一屋人全没了好感。 这些人讨论了数个辰时,也没得出具体方针,珠珠都听累了,心想皇帝这梦,做得忒没意思了。她正想呼唤卿衣,醒了算了,就听见有人说,“我倒是知道一人,对广阳特别熟悉,有心举荐她来,给诸位做个军师。” 珠珠寻声看去,见是一棕衣青年男子,长得倒还俊俏。 哦,是他啊!方才的讨论里,他话不多,但算是一屋子人里,最有见地,也最公正的。好像叫……温琢来着? 疑,屋内怎么忽地雅雀无声了? 珠珠正好奇着,屋内却又倏地炸开了锅。太过嘈杂,以至于大多数言语珠珠都不能听清,她心里急,竖起耳朵来听。 “谁?” “莫不是她?” “老天保佑,可千万别是。” “大家静一静,静一静,让我把话说完。”温琢将双手举至胸前,掌心向外,示意大家安静,笑道:“她也是大家的老熟人了,就是我同门……” “温琢,不可!”正中坐着的长者忽然呵斥打断。 温琢却笑着摇摇头,道:“其实我已经请师姐过来了,她待会就到。” “师弟说的偏差,其实我已经到了。” 未见其人,便先闻一女声,音调上扬,颇为肆意。 屋内大部分人瞬间露出惶恐面色,珠珠甚至听见有几人倒吸冷气的声音。 接着,见一黑袍年轻女子,带着一青衣随从,大步跨入屋内。女子的袍子是粗布染的,颇不讲究,女子的两只胳膊似乎极瘦,袖口显得特别空荡。她用一管竹箫简单绾了个发髻,绾得潦草,不少乱发。她面色苍白却又浮肿,若单以容貌论,比中年妇人还不如。 这女子一进门,就有一中年男子跳出来,食指遥指女子面门道:“奸贼孽女,我与你有不共戴天之仇!你还我父我兄命来!”这男子一边说,一边抡拳,要朝女子杀将过来。温琢连忙伸臂,一面拦住中年男子,一面护住女子。 温琢劝那中年男子:“陈兄,现在先讨论破那敖贼的事宜。国难当先,先把家仇的事放一放。” 中年男子闻言,似有消气。女子却偏偏在温琢身后,探出半个身子,挑眉冷声,“冤有头债有主,你阿爹是我阿爹杀的,让他俩自己在地底下互报去。你二哥是我杀的,待会我说完了正事,与你出去单挑。” 这话一出,原本逐渐平和的中年男子又挑起火来,又要来杀女子。温琢只得再拦,冲女子叹道:“师姐,你又何必多此一句。” 女子挑着眼,不置可否。 温琢道:“师姐,你把计划说一说吧。”他有心想让大家信服女子,在女子开口前,特意向屋内诸人再多说两句,“师姐居广阳一十三年,还曾任了五年广阳城防使,我想,咱们当中,没有人比她更熟悉广阳了。” 女子点头,从袖中年掏出一卷皮革做的图,徐徐展开,正是广阳城全貌。她先细说广阳地貌城防,接着列举唐兵优势劣势,敖兵优势劣势,而后依据兵法,逐一布置……珠珠作为梦外旁观者,听这女子一番分析,心中连连叹服。李珠珠在前廷研习了一年多国策政论,偶尔也看些领兵打仗的书,只觉书本是死,这女子却将死书都活用起来。 珠珠心中忧虑,要是用女子这套打仗,咱们敖兵必败。因为不知道这段历史,也不知道敖国把广阳城丢了没有? 着急。 女子说完,右臂向上一掷,那卷轴就收入袖中。她歪着头,冷着眼,问道:“诸位觉着如何?”是不是比诸位高明许多? 屋内沉默半晌,终有一人发言,“你说得到轻巧,谁领这个兵?万一你这计不成,损失怎么办?谁来承担?” 女子冷笑道:“你们不敢领兵,我可以亲自领兵呀!”她挺胸抬头,“我可以保证,不出七日,就能攻下广阳城。” “如果攻不下呢?” “攻不下,我自割项上人头。”女子淡淡道:“只希望诸位,不要为达私人恩怨,故意通敌敖贼,以期望得到我的人头哦。” 这话一出,又激怒了许多人。屋内瞬间站起来很多人,一一质疑女子计划。女子逐一回答反驳。她说得有理有据,皆是信服道理,却偏偏每一句回答后面都要讥笑讽刺几句,惹得众人更怒她。 那中坐的长者本未发言,女子却在回答别人时夹带着呛了几句,长者咳了几声,而后道:“大家都安静。” 长者徐徐起身,冲女子笑问道:“莲娘子,你说的计划,其不要怪大家不相信你。毕竟……”他放慢了语速,提高了声音,“你的父亲,可是我们大唐古往今来,第一号通敌卖过贼啊!” “是啊!你爹就是卖国贼!你刚才有什么资格质疑我们要通敌!” …… 长者的言论似乎提醒了大家,众人纷纷开始攻击女子,言语越来越不堪,攻击点也越来越歪。女子口上也硬,竟也逐一回击,倒是温琢一直在和事,只可惜和事不来。 最后,座中有一男子冲女子指道:“水银莲,你一不嫁人二不生子,之前在朝中几番作妖,已是不守妇道。其实说过来说过去,,一个妇人,就不该站在这里。一个妇人,有什么资格,对我们男人该做的这些事指手画脚?!” 女子闻言,忽然止声,稍微偏过头去。这是她第一次,没有做回应。 “怎么了,没声音了?心虚被我们说中了?” “自己没有用,还要轻看女人,无理取闹。我家主人不作答,是因为根本不屑与这类人对话。”一直隐在女子身后,默不作声的青衣仆从缓缓抬头,朗声道。 珠珠在心里尖叫起来:这青衣仆从的脸太熟悉了,是年轻时的父皇啊! ☆、第八章 珠珠心急如焚,只盼这梦境能快速十倍,好将皇帝的前半生迅速看完。 可偏不遂人愿,上一秒还是江南场景,下一瞬珠珠眼前却 分卷阅读10 - 分卷阅读10 - 分卷阅读10 - 肉肉屋 分卷阅读11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11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11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11 出现卿衣,禁宫深殿。 她并没有呼唤卿衣啊…… 卿衣瞧见珠珠盯着自己,眸中竟是诧异和失落,仿佛并不期望他的出现。 卿衣不悦,语气也硬了,“你父皇的梦只有那么长,做完了。” 珠珠怅然,但也没有办法,只好和卿衣一起,等待皇帝下次做梦了。 之后一年,皇帝一共做了三次梦,梦的都是江山社稷,与江南无关。 又晃一年,珠珠已经十七岁了。这一年,皇帝也许是上了年纪,老来多梦少年事,频繁梦到江南。卿衣便将江南事频繁传梦给珠珠,渐渐的,拼凑排序,成了一个完整的长梦。 这梦的开头,皇帝还是少年,还在北地。 三九寒冬,冰天雪地。天空是惨白的,犹如利刃上的冷光。地平线上一望无垠,没有山也没有河流,北地荒芜。 少年就在这冰天寒冬里跪着。他不过十二三岁,头发披散,衣衫单薄,脸颊冻得通红。 少年跪了三,四个时辰,都没有其他人出现在画面里。只有北风与少年作伴,朝着一个方向周而复始的呼啸。 许久,有一众人由远及近,皆裘衣华服,言笑晏晏。那为首一人,穿的裘袍最为厚实,袍子上还缝了一整张虎皮作为装饰,众人对他的称呼,有称“大王”的,有“陛下”的,态度恭敬。 此人正是当今敖帝。 一干人走到少年面前,停步。少年早已看见来人,却仍跪着,只是上身匍匐往前,额头紧贴向雪地。 敖帝冷眼紧盯了少年一刻钟,直到有人提醒他,“大王这里风大”,敖帝这才开口,冲那少年道:“霆儿,你在这里自罚,能起什么作用呢?” 少年缓缓磕了三个头,口中央求,“父皇,求您饶过我母亲的罪过。” 敖帝却摇摇头,“你母亲应该明白自己的身份,不该逾矩。” 少年埋着头,面朝着冰雪,没人能瞧见他嘴角的苦笑。 敖人虽然建立了王国,称了帝,却仍保持着一些游牧部落的规矩,例如:奴隶们永远是奴隶,永远不可以踏入王公贵族和平民们的日常生活区域。 又例如:多妻多子,福泽广溢。 这一任敖帝就有十九位妻子,近百皇子。敖帝的一大嗜好就是微服出游,混迹平民之中。有一次他心血来潮,甚至踏足了奴隶们生活着的,最下等的区域。敖帝瞧见一名女奴漂亮,甚至比他的任何一位妻子都要动人,便忍不住,临幸了这名女奴。 一次风.流,竟然有孕,女奴生下了皇帝的第二十三个儿子。那天天气不佳,皇子诞生的时候,闪电耀光,厉雷轰鸣,所以皇子取名为霆。 李霆一出生,就被仆妇抱回宫里,与女奴母亲隔离开。近一两年,他年纪渐长,开始明白事理,就常常去奴隶区探望母亲。可能是他的行为引起了母亲强烈的思念,昨日,她竟私闯皇宫,想见李霆。 自然,李霆没见着,被禁卫抓着。胆大包天,按律当斩。 …… 敖帝屏退了左右,只有下两名亲信的内侍。敖帝这才对李霆说:“朕可以饶过你母亲的死罪,将她发配往北海。” “儿臣感父皇隆恩!” “但你需按照朕的意思,去做一件事……” “儿臣愿意!肝脑涂地,再死不辞!”皇帝还没说完,李霆就斩钉截铁地答应。他能怎么办,难道可以不答应? 敖帝目光锐利,“我军前线鏖战数年,不得结果。朕想了许多办法,都攻不下唐国,实在有负列位先祖的期望。之前派出去的一些探子,都是废物。霆儿,朕的这些孩儿你,属你最聪颖耐劳。朕要你勤学唐语三年,模仿唐人习性,深入敌后,助力我军。” “儿臣一定不负父皇所托!” ~ 三年后,江南 山上排排青松,江上碧波荡漾,远远望去,几成一色。 靠着江边,栓靠着数排军船,皆破损蒙灰,一看就知道,都是刚从前线退下来的。甲板上不时见到士兵走动,各个面露疲色。岸上有四队少年,每队五排三列,着一色青衣,由一名军官领着,由远及近。 这些少年全都靠近军船后,那军官朝船上喊:“报吴将军——四队共计六十人,全部领到!” 军船立刻放下舷梯,让少年们分批上船。 朝廷年年抗敖,壮年男丁,已是十户九空。皇帝年初下旨,年十三至十六少年,如非肢残智缺,皆需应召入伍。不出三月,征召少年四万三,又从这四万三少年里精挑细选,选出两千人。再从这两千人里层层拔尖,拔出六十名精英,有意作为少年领袖培养。 今日,领这班少年领袖,随水军都督吴含操练。 但吴都督却蹙着眉头,似乎不愿意教这些少年。吴都督瞧着军官将少年们领上船,竟爆了一句粗口,大意是说前线打仗半年,身心俱疲,休息还来不及。 军官赶紧赔笑,“将军操劳。这些孩子们……”军官手朝少年们一指,“都是千万人里挑出的少年英豪,跟着别人练,怕都教不来。只有跟着运筹帷幄,天赋奇才的吴将军您,才能得到最好的教育,才能上阵杀敌,最好地报效我大唐。” 这番话勉强受用,吴都督这才半推半就教起少年们。他先说了将就一刻钟的官腔,方才让少年们看好,如何指挥水军演练。 舰船四散,寥寥草草布了个阵型,应付似地放了回炮雷,接着就烟消舰隐收阵了。全程不到一刻钟,还不及吴都督方才讲话时间长。 领少年们过来的军官三分愣住,刚要开口,吴都督却已看破他要说什么,抢先道:“难得今天是端午,也给这么孩子们放个假嘛!你说是不是?本官也算体恤了。”他是懒得再教了。 军官无言。 吴都督坐在指挥椅上,喝了口茶,叹道:“唉,好些年没有端午气氛了。打打打,都是演练水阵,本官最喜看弄潮,却好久不曾见了!”他忽生一念,命六十少年,下船入江弄潮。 军官大惊失色,告诉吴都督,这些少年里,只怕有不会水的。吴都督却旋即蹙眉,道:“不是说少年英杰吗?还有不会水的,那算什么英杰?正好,本官今日就要训练他们的水性!”吴都督的兴趣愈发强烈,觉得这些少年要是溺死,也不算诓他们。 吴都督命令道:“吹打起来!” 本是前线鼓舞士气舰鼓,奏起欢快的曲乐。士兵们笑着给少年们的四肢腕处,各缠上一面小红旗,让他们入水。六十名少年中,有四十多位会水的,这会图表现,争先恐后从船上跳入江中。还有那十来位不会水的,犹犹豫豫,士兵们就嬉笑着抱起他们,将他们丢入水中。 这十几位少年在水中扑腾,多显狼狈像,惹得船上士兵哈哈大笑。吴都督带头乐不可 分卷阅读11 - 分卷阅读11 - 分卷阅读11 - 肉肉屋 分卷阅读12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12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12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12 支,他兴致大起,竟叫开酒,满船士兵,在船上醉生梦死起来。 吴都督喝到兴头上,和几位同僚行起酒令,金筹银筹,投掷起来,口中也喊起来,“乘肥马呀,衣轻裘!衣服鲜好,处十分!” 全然不顾大潮已经逼近,汹涌打来,有翻江倒海之势,连军船都迎浪颠簸起伏,更不要说水里的那些少年了。巨潮澎湃中,那些不会水的少年拼死挣扎,眼看就要被滔天浊浪吞没丧命,只见忽有一少年,搏浪而上,迎浪救人。 其他不会水的少年见了,亦纷纷嘶喊:“阿挺,救我!” “阿挺,也救我!” “救我! 李霆屡次出没洪波,将四名溺水少年逐次拖上岸。许是受了李霆的感召,另外几个水性好的少年,也开始救人。 还是死了三名少年,救出九名。 李霆在岸上按压濒死少年的胸脯,吸出他腔内的呛水,吴都督在船上眯眼细看,发现李霆果然好水性,刚才一番救人,他竟还能保持四只红旗旗尾不湿。 是个好弄潮儿! 吴都督十分高兴,喊道:“打赏!”立刻有下属遵命,朝着岸上洒钱,银钱噼里啪啦落地,还有数枚,直接打在李霆的后背上。 投掷距离远,力道大,李霆背上生疼。他本能地转过身,想做回应,却突然被人抓了手腕,生生拽起。来人将他藏在身后,冲船上冷笑道:“吴将军,你在前线灰头土脸打了败仗,倒有脸皮回后方欺负年轻后生。” 声音很好听,是黄莺般的年轻女声。 船上吴都督被这般奚落,竟不发火生气,急忙命人降下舷梯。吴都督亲自从船上跑下来,他跑得惶恐匆忙,差点绊脚。 吴将军近至女子面前,脸上堆满笑意,“大小姐,您怎么来啦?” “谁是你家大小姐?别同我攀亲!” “是,是,是,不是!”吴都督轻轻拍了自个脸颊一下,改口道:“莲娘子,您……”吴都督正要开头讨好,女子却转过身来,面向李霆,告诉他,“把你那些伙伴都聚拢起来,跟我走,不要再待在这里。” 因为女子转身,李霆看清了女子的面貌。她很年轻,应该比他大不了几岁,容姿端丽,窈窕柔仪,穿着一条石榴色的红裙,裙角飞扬,腰间配着金银钿装的大刀。 她的手一直扣着他的腕,触感很柔。 后头碧山成屏,李霆心中片刻宁静,接着听见哗哗的水声,是浪涛又起。 有情风,万里卷潮来。 作者有话要说:  儿童节快乐!因为今天更新的时间已经很晚了,所以今明留言的都有红包送,小小一份心意,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 ☆、第九章 你怎么傻愣着不动?莫不还留恋这里?”莲娘子瞧李霆傻站着不动,心生不悦。她轻哼一声,松开李霆的手,稍微走远,自己去聚拢余下五十六名少年。 李霆回过神来,赶紧去帮忙。莲娘子专注指挥,未曾发觉李霆来到身后,待感觉身后有人时,她惊地拔刀,李霆立即后退,一个转身按住莲娘子刀柄。他多年养成的习惯,自觉反应,本能地半蹲,接刀落地。 少年们都吸气出声,有说“好险误会”的,也有喊“精彩”的,莲娘子却轻蹙眉头,紧盯李霆。 李霆与她对视。 莲娘子勾起嘴角,笑了,问他,“南人习剑北人擅刀,你如何能将刀接得这般熟练?” 李霆正要作答,却有与他交好的少年抢先出声,义气解释,“阿挺精通六艺,什么不会?这位姑娘,您是没见过阿挺哥的本事。” 莲娘子却仍盯着李霆,她轻轻笑着,既没有表示相信,也没有表示存疑。 李霆的嘴角也旋起弧度,直视着莲娘子的双眸,道:“‘我们为甚么总打不过敖贼?’我心头常存着这样的疑惑,为此焦愤、忧虑。后来,我想,如果学习敖人的技艺,是不是就能更好的制服他们?所以,我开始练刀。”他发现莲娘子缓缓松开紧锁的眉头。 莲娘子问他,“听你口音,是广阳人?” “不是广阳城里的,在底下的村县。” 莲娘子点头,再问:“你叫什么名字?令尊令堂是做什么的?” 李霆答得既坦荡又愤慨,“陶挺。父母皆是耕农,在敖贼第七次围剿广阳城时遇害了。”莲娘子望他的目光中,添了两分怜惜。 莲娘子没有再多言语,她利落地组织少年们远离水军,而后飘然离去。倒是有几名少年,对莲娘子的美貌念念不忘,交谈议论莲娘子的底细。 李霆在不经意间听到了这些议论:“天子爱风流,道士守国门”,这一句里的“道士”,指的是唐国国师——水星河。他本是为皇帝炼长生丹药的道士,近些年却逐渐成为掌管军国要事的权臣,皇帝与以“师臣”相称,百官都称其为“周公”。水星河有一独女,名唤水银莲,年十七岁,恃宠而骄,据传水家家仆,只要冒犯了水银莲,她就会去水星河处诉苦,水星河宠女,立即将家仆秘密除去。不仅仅是家仆,有一次,张翰林的车不小心冲撞了水银莲的马,竟被她当街鞭笞,可怜翰林耄耋高龄,哪受得了这般侮辱,当天回家就上吊了。有官员替张翰林鸣不平,因此上奏,谁料皇帝只听信水星河的说法,竟赞“莲娘子是真性情”,还赏了她…… 少年们议论到这,嬉笑打闹,“这种婆娘,就算国色天香,你敢娶?” “嘘,不要让莲娘子听到!” 少年们一片哄笑,独李霆默不作声,便有少年过去捉弄李霆,问他是不是相中了莲娘子? 李霆脸不红心不跳,不紧不慢道:“我只想报效国家,达成父母心愿。”他说的是实话,潜入唐国一年,他只是在完成任务,并不想与唐人交友。更何况,水星河贪财好利,又贪生怕死,早就暗地里通敖了,这类小人,并不是李霆的目标。 李霆的目标是赵盛江。 赵盛江,四十三岁,广阳太守,天下名将。此人铮铮铁骨,磊落赤忱,固守广阳。他治军铁纪,兵法诡谲,敖人围剿十三次,十三次失败,始终没有攻下广阳城。敖庭也曾想收买他,软硬兼施,许以高官厚禄,却被赵盛江唾痰痛骂回去。 李霆一直想同赵盛江打打交道,苦于没有机会。他寻思许久,才制造出一个机会。李霆命人买通了唐帝的宠妃,向唐帝进言:整体训练选拔出的少年,今日水军明日骑营,今日你家明日他家,这样练下来,杂而不精。不如将少年们分拨给诸位将军,长期随军历练,各工专长。唐帝不听将军言,却特别听从贵妃的话,不出三日就下了旨,将少年们分成两组,每组各进行一轮武试,一轮文试,排名分等,由良至劣,逐 分卷阅读12 - 分卷阅读12 - 分卷阅读12 - 肉肉屋 分卷阅读13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13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13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13 一分给诸位护国将军。 李霆被分在第二组,他才学出众,比武之前,大家预估排名时,都说“阿挺肯定是二组第一”。 李霆却摆手,“我昨日感了风寒,现在身体热得厉害,双眼模糊,怕是不行。”便有少年伸手一摸李霆的额头,果然滚烫。好些少年窃喜。 李霆发挥失常,只取得第二组第七的名字。 次日,分配下来,每组头三名都分给了国师府或者皇宫,四五六名分到一些外戚府内,七至十名才分至广阳前线。 李霆面无表情听完分配,领命,心中发笑:赵盛江为人钢直,不懂变通,平时又不请客送礼,还屡次顶撞唐帝,前几名哪会指派给他!所以第七名,刚刚好。 李霆得意洋洋,却听见快马蹄声,众人寻声望去,见一官员策马飞奔而来,一面策马,一面高举右手卷轴,“先都莫慌离去!派遣有变动!” 官员翻下马,气喘吁吁告诉大家,水银莲知道了派遣分配,把负责分配的官员大骂一顿,她自己提笔蘸墨,重新分配。 官员说着,把卷轴摊开给大家看——这本是分配名录备份卷,现在被水银莲在上头打叉涂改。两组一至三名,全分给赵盛江。四五名分入皇宫,七八名入国师府。 李霆仍是面无表情,只是紧紧盯着那张改过的名录,她的字又大又丑,此刻他觉着真是碍眼难看。 本不会有过多交集的两个人,又再次相遇。李霆第一天去国师府报道,银水莲就认出了他。管家领着李霆去拜见大小.姐,他刚抬了右脚要跨进门,水银莲就已在屋内惊呼,“陶挺?!你还记得我吗?” 李霆故作思索回忆,后道:“在下记得小.姐。” “你怎么才得了第七名?”莲娘子先是惋惜,随即生气,“你是不是没舞弊没贿赂?所以沦至第七?”她咬牙切齿,拍了下李霆的肩膀,“我帮你找找主考理论去!” 李霆的目光扫向自个肩头,淡淡道:“是我自己的原因,考试那天风寒高热在身,发挥不佳。” “那现在病好了吗?” “好了,多谢小.姐关心。” 水银莲微笑点头,与李霆作别,两人各忙各的,再次交谈起来,已是七天以后了。 这次两人是私下相遇,晌午时分,庭院转角,四周无人。本只是互相打个招呼,擦身而过,水银莲却唤住李霆。他微微低头,平静听宣。 李霆第一次听见水银莲用如此轻细的声音说话,平时她的嗓音都是高亢的。她嘱咐他,“以后,无论何种情况,只要你见着我和阿爹在一起,千万不要靠近过来。你立刻离远,不要看,不要听。” 李霆抬起头,看着她。水银莲面露哀色,告诉李霆,有一回,她在家里同水星河争吵,吵着吵着她就非议了皇帝。水星河担心言语传出去,对她不利,就把那些仆从都杀了。 李霆听完,问道:“大小.姐没有仆从,独来独往,也是这个原因?” 水银莲点头,这时有其他家仆朝这边走来,水银莲就转身与李霆分开了。 那家仆走近水银莲,说了几句,水银莲脸上即刻露出李霆从未见过的喜色。接着,她便奔跑远去。 水家那天夜里,灯火全亮,李霆觉着蹊跷,向仆从打听,得知是夫人来探。 夫人? 他再细问,十五年前,水银莲父母和离,水星河出家做了道士,母亲回了广阳。一开始,水银莲跟随母亲,在广阳长大。后来母亲事务繁多,无法照料女儿,水银莲十岁时回了京城,改由水星河抚养。 如今,水银莲的母亲还居住在广阳,一年探望女儿一次。 之后的三日,李霆见着水银莲两次,她脸上始终挂着笑意。也许她自己都不知道,笑靥如花。 第四日,李霆第三次遇见水银莲,他出门办事,她是闲逛,两人在城西集市相遇。 “巧了碰见你!”水银莲心情不错,骑着一匹骏马,毛色漆黑油亮。她问李霆,“你这是要去哪里?” “刚办完事,正要回府去。” “我也要回去,那一起走呗!正好你也骑了马。” 双马并骑,水宅在城市的最南端,京城方正,城中道路拥挤,两人便挑挨着城墙的外围阔道,走折线回去。 马行至西南角时,水银莲仰头一瞧日头,才未酉之间,她便有些不想回去。 水银莲问李霆,“你今天还有事要办吗?” 李霆摇头,今天要办的事都已经办完了。 “那随我去城外走走吧,这西南城外有山林,颇有仙气。” “遵命。” 水银莲便勒缰,令马快踏一步,超出李霆一个半马身,在前面领路。她偶尔说几句话,隔着不远,语言断断续续传入李霆耳中。 “这片山林我以前常去,心情好的时候去走走,心情会更好。不爽生了气,去林子里走一走,立刻就会好很多。总之十分喜爱……算是京城附近,我最喜欢的地方了。只是近一两年忙,去的少了。” “都是一个人去吗?” 水银莲沉默片刻,道:“首次是爹娘领去,之后都是一个人。” 出城以后,道路宽阔,人马稀少,银水莲干脆策马驰骋起来,李霆在后追随,只一刻钟功夫,就行至林前。 这里其实是一座孤山,参天的桦木林从山脚一直植上山顶,间隙狭窄,马难进入。水银莲和李霆栓马林外,步行入林。 两人并排而行,肩与肩只有毫厘差,李霆能清楚听见水银莲均匀的呼吸声。 当然,他也能听见他自己的呼吸,有时粗重。 走着走着,银水莲的脚步越走越慢,她似乎是真心喜欢这片山林,表情是愉悦的。 银水莲驻足,抬头,呢喃道:“这天真美。”李霆闻声抬头,见桦树枝叉比拼着向上生长,将天空围成一个圈,层层白云,又围成一个里圈,圈里是灿烂的阳光,从天里透出来,将天映衬得愈发湛蓝。 李霆皱眉,伸出右臂,档在银水莲身前。她不明就里,疑惑地望着他。 李霆道:“不远处有人。” 银水莲是个喜欢凑热闹的主,立刻就说:“那我们过去瞧瞧。” “若是高手在里面,你这样过去,是会被发现的。” “那该怎么办……”银水莲眉一挑,冲李霆笑道:“那你保护我?” 李霆心头一跳,面色平静,回应的声音波澜不惊,“在下不一定有这个能力。” 李霆很快教会银水莲屏气之法,让她自己保护自己。 两人尽量隐去呼吸,蹑手蹑脚,靠近李霆说的有人的地方。 那一带树林茂密,叶叶相遮,瞧不见人影,只能听见一男一女,大声且激烈的吵架声。李霆侧耳倾听,大致是男子斥责女子,一年不见,回来不是见 分卷阅读13 - 分卷阅读13 - 分卷阅读13 - 肉肉屋 分卷阅读14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14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14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14 他想他,而是骗他。明面上与他和好,暗地里却偷跑去宫里告密,唐帝本来不知道广阳困境,这下好,全知道了,已经下旨降了他的级。 隔着林子,都能想象男子的咬牙切齿,他说,“她回心转意全是假意”。 女子却痛斥男子昏聩,广阳城断粮一年半年,战事吃紧,连着三场小败。男子却为了一己私利,欺骗唐帝,不援不报,骗奉“诸路大捷,广阳围解。宗社危而复安,实万世无疆之福”。 两人吵到最后,都提“道不同不相为谋”,听见“唰”“唰”两声拔剑声,似要白刃相向。 水银莲忽地要冲进去,李霆赶紧伸手拦她。她脚步快,他没抓住。 水银莲走了半步,却自己停住,她记挂起李霆安危,转头手放在唇上,做了个噤声手势,接着摆手,示意他莫出声莫冲进去。 银水莲自己冲了进去。 接着李霆就听见里头水银莲喊出声,“阿爹,你杀了阿娘!” 李霆先藏好自己,然后才透过一丝微缝,窥视林林。水星河胸背挺直,右手握着一把剑,剑锋向下。宝剑似引水竹器,鲜血似那流水,顺着竹器往下滴。 地上血泊一片,一女躺在血泊中。 按着剑上血这染法,水星河应该是刺穿了女子的身体,然后将剑抽出来。 水银莲就蹲女尸旁边,能听见她的哭声。阳光树影,李霆不能清楚瞧见水银莲的表情,他有些焦急。 水星河缓慢走向水银莲,似乎要蹲下来,但他才刚弯了腰,水银莲就立即后退。水星河要伸手去抚摸水银莲,却被她狠狠打开。 水星河向水银莲解释,“我失手结果你娘,是个意外”。 水银莲却大喊大叫,“你走!远远地给我走开!你若待在这里,或是待在离这在不远处,我就再也不认你!”她不能骂她父亲,只能叫他离开。 水星河点头,继而微笑,“好、好。为父这就走开,莲儿你气消了,早些回家来。”和离十五年,他似乎对地上女尸恨多于爱,夫妻清淡,竟真地掉头走了。 李霆担心水星河会折返,依旧藏身不出来。他瞧着水银莲将母亲尸首抱起来,往山顶方向走。李霆藏了一会,方才现身。他先往水星河离去方向走,确定水星河的确是离开回城了,这才折返,奔也似的跑上山顶。 水银莲跪在地上,徒手刨坑挖坟,已经刨出三分之二的墓穴,她十指皆被沙石划伤,皆渗鲜血。李霆上前蹲下,默默地跟她一起挖。不一会墓穴挖成,水银莲将母亲尸首放入,跪拜三拜,要洒土盖墓,似有不舍,又再跪拜,再要洒土,依然不舍。水银莲趴在母亲尸守上,嚎嚎大哭。李霆在侧面瞧着,水银莲的脸颊和双唇皆无血色,惨白一片。 他不知道该安慰什么,于是默默在一旁看着。待水银莲哭够了,开始往女尸上洒土,李霆就跟着一起洒土,埋成土丘。接着,水银莲自劈一木,就着指上鲜血,书写题碑。先记录母亲生平,然后清楚记录水星河杀前妻。指头出血不够,水银莲就把手指放入嘴里,干脆咬破。水银莲写完,碑立好,她却盯着墓碑发呆。 李霆瞧见她的眸子里是空洞的,死是很沉重的事情。 从未时一直呆滞到黄昏,太阳开始落山,人在山顶,仿佛触手就可以摘到太阳。水银莲慢慢站起来,往悬崖边走,脚步散漫。李霆担心她要跳崖,水银莲却挨着崖的边沿坐下来。 他心里想:要是她翻身坠下,他就纵身去抓住她。 水银莲坐了许久,侧过头来问李霆:“你是要劝我回家吗?” 李霆睁大眼睛:没有劝啊!他一直默不作声啊! “我不会回水府了。”水银莲告诉李霆,“我要去广阳,即刻动身。” 李霆依然没有做回应。 “广阳太守赵盛江,是我的恩师。” 李霆心中一喜,脱口而出。“我跟你同去!”他见水银莲蹙眉,连忙解释,“男儿理应去阵前杀敌,马革裹尸,在所不惜。” “你不怕我爹知道后要你性命吗?” “不怕。”李霆这两字是实话。 ~ 半个月后,广阳。 李霆和水银莲快马加鞭,仍赶了半月,才到目的地。炎炎三伏,穿单衫都浑身是汗,银水莲却坚持着厚重孝服,李霆……跟着她一起穿。 水银莲下马时,几乎全身湿透,她瞟了一眼李霆,没见他额头上有一滴汗。这一路上也是,再急再赶再热,他也不曾发汗过。 银水莲摇头,“阿挺,你是个怪人,都不发热。” 李霆不答,心是静的,就不会发热,就会一片冰凉。他现在心里最期待的,是结识赵盛江。 银水莲石阶而上,急叩太守府府门。少顷有一老仆开门,与水银莲交谈。言毕,水银莲回头唤李霆,“你把马给杨翁,他去栓,你跟我先进来。” 李霆随水银莲进门,见太守府既小且陋,柱褪漆画掉色,正堂也缺乏修缮。府里除了方才开门的杨翁,再无仆从。杨翁拿了一盒茶叶和热水进来,要在给两位客人沏茶。 “我们自己来。”水银莲不由分说将茶和热水夺过去,麻利沏了,给李霆先沏一盏,递给他。李霆喝了一口,粗茶,水涩。 水银莲给自己也沏了一盏,喝上。她告诉李霆,“师傅还在城墙那边,我们先自己收拾住下,师傅夜间会回来一趟。” 正说着,外面又有叩门声,因为府邸小,正堂里的人都能听见。 杨翁去开门去了。 水银莲脑袋往外瞧,口中道:“也不知道是谁来了?”渐渐地,她瞧清来人,嘴角有了笑意。水银莲放下茶盏,起身迎接。 是一小少年进堂,他脸上稚气未脱,年纪应该比李霆还小。少年喜道:“师姐,你也在这里。” 水银莲高兴点头,遂向李霆介绍,来者是她的师弟温琢。接着,水银莲又向温啄介绍李霆。 介绍完毕,温琢先向李霆行礼,寒暄数句,方才告诉水银莲:“师姐,其实这趟我不是一个人来的。” “还有谁?” 温琢却卖个关子,“他待会就到,到时候你自个瞧吧!” 果不其然,数分钟后,就有一身型高大的男子进门。水银莲起先是探着脑袋,盯着门口的,但是看清来人面目后,她却立刻转过身去。 水银莲第一次变成了结巴,“大、大师兄怎么、怎么也来了……"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已经听不到。 李霆站在水银莲侧面,见她捂住胸口,耳后深红一片。 李霆移开目光,向窗外望去,府里的小池塘没怎么料理,莲花开在绿藻上。这时候忽然下起暴雨,池塘里的水很快涨起来。 广阳城真的很闷,下了雨,仍然不透气。 作者有话要说:  谢 分卷阅读14 - 分卷阅读14 - 分卷阅读14 - 肉肉屋 分卷阅读15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15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15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15 谢kiki,馒头和宋九的地雷 ☆、第十章 温琢突然大笑起来,乐不可支。他一笑,水银莲愈发紧张,不只那耳根后,唰地一瞬全脸都涨红了。 温琢笑道:“师姐你再好好看看,他究竟是不是大师兄!” 水银莲闻言懵了,转了半张脸来看来人,却不好意思直视,只能斜着瞟。 来人直视水银莲,他微微蹙眉,似有不悦,道:“姑娘似乎认错人了。” 来人一出声,水银莲瞬间失落。他不是他。 水银莲再细看,发现来人右鬓发丝散落,都盖住了耳朵和右颊轮廓,大师兄素爱整齐,断不会如此。 温琢道:“他是师父请来的燕师傅,是不是和大师兄很像?我第一次见他,也认错了!” 接着,温琢便让堂内众人互相介绍,李霆参与其中,这才知道:水银莲的母亲是赵盛江师妹,当年她带着水银莲来到广阳,就让女儿拜在赵盛江门下。赵盛江除了水银莲,还收过七、八位男徒,都是世家子弟,其中名气最大的,就是大弟子——岐王温映。 岐王如今身在京城,来到太守府,是与他身形相仿,面貌几近相似,只是嗓音完全不同的燕来红。 燕来红草莽出身,擅长铸剑和配置火雷,因此被赵盛江请来,负责广阳守军武器补给。 李霆长久打量燕来红,只觉此人一般。如岐王真与燕来红形貌相似,那岐王也一般。 李霆想到这,不由自主望了水银莲一眼。她仍处在不知所措中,目光多半时间停留在燕来红身上。李霆观察她,她竟没有发现。 广阳的三伏天,闷热不透气。 ~ 水银莲刚到广阳,不到一个月,朝廷的命来就颁下来,任命她做广阳城防使,还来了大批援军,带着军粮。 很明显,这是水星河的意思,在想她示好。 起初接到圣旨,水银莲是不好意思的,她手捧圣旨,略显局促,“怎么、怎么颁给我?”但后来广阳城里有些人非议起来,说些“十七八岁,女流之辈,朝廷昏聩,奸道儿戏”之类不好听的话,被水银莲多次听见,她脾气就倔起来,咬定了非要当广阳城防使,说要做到尽善,叫诸人无话可说! 水银莲私下向赵盛江抱怨,李霆在一旁听见。她说:“广阳城断粮一年半,若不是因为我,这满城军士怎会得粮!为什么他们不记得我的好,只会骂我误解我呢?” 什么样的徒弟,由什么样的师父带出来,赵盛江了解情况后,分外生气,他把军士们都呵斥了一遍,告诉他们,水银莲做了城防使后,若有违法犯纪,玩忽职守的罪过,依法处置,任人非议。如果她尽职尽责,众人不许因为成见非议她。 赵盛江军威雷霆,从此广阳军中,不再有人在明面上非议银水莲。 水银莲自个,则是说到做到,日日亲至城防前线,箭楼、角楼、鼓楼,各个摸个透彻。瓮城、堡垒,每一处都细心布置。滚木、礌石全都逐一过问。她专心致志做修盾匠,甚至绘出建国以来,最详细的广阳城防图。 水银莲的举动,正中李霆下怀,于是他日日跟随着水银莲,她去到的工事,他也跟着去了。有一回军情吃紧,银水莲昼夜不休在城墙上指挥,一连四十八个时辰不曾合眼,李霆看在眼里,劝她去休息,水银莲却道:“我心里撑着一口气,哪怕此刻累死在这城墙下,也不能退去,叫他人看扁。” 这次击退敖军,军情缓解后,银水莲就病倒了。低热咳血,她却仍不愿休息养病,只不过每日巡逻时,将李霆送来的药仰头一喝,边走边喝,甚至脚下步伐都不曾停驻。 不做休养,身体亏损,这病就好得慢。拖拖拉拉,将近两年银水莲才痊愈,落下消瘦身形。原来的雪肌玉貌,也渐渐失却光彩。 这两年里,因为李霆一直伴在银水莲左右,广阳将士大多不知李霆假名出身,水银莲专注城防,亦未做解释,于是守将们皆默认李霆是水银莲的仆从,有时候提到他,一律以“莲娘子的青衣后生”称呼。 “青衣后生可比莲娘子脾气好太多,人也和善,我可愿意与青衣后生交朋友。” “可不是么,青衣后生平日里也热心,我那日布置火雷,一个人忙不来,他立即过来帮忙,还问我这火雷如何操纵。” …… 这两年里,水银莲常与负责兵器火器的燕来红打交道,但他似乎并不愿亲近水银莲,起先半年,皆是交待完公事,就转身离开。 后来一年半,水银莲忍不住,总在公事完后,主动发问,想同燕来红多交谈些,熟识熟识。但燕来红大多勉强作答,往往银水莲问了三四句,他就答一两个字。 …… 李霆有一次听见燕来红同别的将士讲,“水国师名声不佳,银娘子又说话偏冲,他从一开始就看不惯她”。 …… 又一回,水银莲强行与燕来红攀谈,得他寥寥数字回应。她再要问,燕来红说铸剑忙碌,强行送客了。银水莲只得带着李霆,失意离开。 两人回太守府,路上走了一截,李霆突然对水银莲道:“大小.姐,你有没有想过,兴许燕师傅并不待见你。” 水银莲道:“不会啊。我瞧着燕师傅性子孤僻,他在这铸剑做火雷两年,都不曾深.交一个朋友。他回应我少,是性子使然。” 李霆再不言语。 ~ 第三年,许是经不住银水莲软磨,又许是水银莲真是广阳城中,对燕来红第一话多人。燕来红对她的话,渐渐多了起来。她问一句他就回一句了,再往后,燕来红竟然主动说起话来。 到了第五年的某一日,公事完毕,水银莲有意夸赞燕来红的铸剑手艺,燕来红竟道:“我待会要铸一把剑,你若没事,可以坐下来观看。” 水银莲惊讶得都张开了嘴巴,她走到桌前,缓缓坐在椅上。接着,燕来红低头递给她一盏茶。 他这是留人啊! 水银莲心中狂喜,之后燕来红亦留李霆,说“青衣后生你也坐下来一起看”,银水莲已经不在意了。 燕来红道:“炉子还需一刻钟才能完全烧热,我们可以先聊聊。” 水银莲频频点头,便问:“你铸剑的手艺,究竟是从何处得来?如此了得。”之前她也问过不下十次,燕来红都没有正面作答。 燕来红沉默片刻,这次,竟告诉水银莲一段往事。 他是山贼首领捡回来的孩子,没有名姓,只有绰号——雁来红。这是一种长在山里的野菜,到了深秋大雁归来的时候,顶叶就会变得猩红,鲜艳如染,可以入药。 后来首领教了他铸剑术,接着他又拜了几位师父,学习铸剑火雷,渐渐有了名气,大家就以为他姓“燕”,名唤“来红”了。 分卷阅读15 - 分卷阅读15 - 分卷阅读15 - 肉肉屋 分卷阅读16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16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16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16 再后来,敖兵来了,山寨被屠。寨中兄弟,被敖人屠杀殆尽。 燕来红讲到这里,撩起右鬓坠着的那一大撮头发,水银莲和李霆才双双发现,燕来红是没有右耳的。 水银莲心疼,问道:“耳朵是被敖贼砍的么?” “不是,是我自个砍的。提醒自己,时刻不忘血海深仇。” 燕来红眼神坚定,剑眉微微扬起,手按剑上,五官脸型,甚至按剑时的姿势,都像极了岐王。就在这时,炉子上响起噼啪之声,是火星子炸开了。燕来红道:“炉子烧好了,我去铸剑了,你看着吧。”他说完便转身,留给水银莲一个背影,这背影也像极了岐王。 水银莲恍惚就生出了错觉,去年她在宫里,最后一次见大师兄,也是这般落日余晖,透过窗户,落在他笔挺的背上。 水银莲一时痴了,心绪万千。她一动不动凝视燕来红铸剑,半个时辰后宝剑铸成,燕来红将剑拿来给她端详,她仍如雕塑。 燕来红讲解了一番,转身去挂剑,口中对水银莲道:“剑看完了,你回去吧。” 水银莲一时热血上头,脱口而出:“等等!”她到这时,才想起旁边还坐着李霆,便告诉李霆,“你先回去吧。” 水银莲说完,咳嗽起来,这咳嗽来得猛,她伸手去捂口。李霆刚要发话,被燕来红抢先关切,“听说你之前大病一场,怎么,还没好?” “没有没有,早就好了!”水银莲拼命止咳,摆手催促李霆,“你快回去吧!” 李霆静坐数秒,起身离去 这算是第一个傍晚,李霆独归太守府。他回去以后,总有些不安,便在太守府里走来走去。温琢是个广阳京城两边跑的,正巧这一日在广阳,也在太守府里,就直接问李霆,“怎么没事走来走去?” 温琢年少不懂,连银水莲喜欢大师兄都看不出来,又怎会看出李霆的端倪。 李霆不好再走,回房坐下。一天没喝水,他有些口干,就给自己沏了了壶茶,倒了盏,刚喝第一口,许是太烫,心立刻就跳起来。 跳得厉害,李霆不由得伸手按住胸口。 这二十年也就跳过两回,第一回是得知娘亲私自入宫,已被禁卫羁押。 作者有话要说:  粽子节快乐!照例节日感恩,端午节假期间留言送一份小小的红包。 ☆、第十一章 这一夜,水银莲没有回太守府。 一个月后,些许风言风语,背着水银莲陆续传开,有说她“奔放”的、有说她“野”的,还有些更不堪的言语,李霆听到了不少。他不自己出面,而是使了个小计,让赵盛江恰巧听到。 赵盛江气到捶胸,痛斥道:“蛮贼尚在城外,危机未解,随时都有城破甚至丧国危险!你们不好好守国护家,还有心思议论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赵盛江胸脯剧烈抖动,来回踱步,就在这时,燕来红由远及近,渐朝人群靠过来。 躲在暗处观察一切的李霆渐锁眉头。 燕来红越过赵盛江,走向那群播散流言的人。他抬起右臂,启唇有话要说,却三次张口又闭,似乎内心正做着剧烈挣扎。 不过一句话,却字字都极为艰难,燕来红踌躇道:“你们不要为难莲娘子,我亦有情。” 纵然赵盛江在场,也有数人忍不住欢呼起哄,“走走!告诉莲娘子去!”这群人说完便奔远,燕来红轻叹口气,掩面侧首,视线刚好投向李霆藏身方向,李霆赶紧藏好。 …… 这事之后,李霆就很少见到水银莲了,她好像有了更重要的事,特别忙碌,不再主动与李霆联系。明明是住在同一座太守府里的两人,却仿佛错了空间。 某一日,李霆撞见水银莲,他刚回府,她要出府,银水莲随意同李霆点了个头,匆匆而过。擦身瞬间,李霆瞧见水银莲发髻上插着一支别出心裁的簪,造型是剑,剑锋插.在青丝里,剑穗正好是簪头流苏。剑胆琴心,很衬她。 又过了些日子,温琢风尘仆仆又来广阳,他谁都不见,连赵盛江都不曾通知,径直找水银莲。温琢与水银莲在堂内谈了片刻,水银莲就冲出堂外,飞奔出府。不一会她就领着燕来红回来,一起入堂见她师弟,三人在堂内长谈许久,至于日落夜黑,仍未出来。 这一系列举动,李霆都是被排除在外的,但他知道温琢和银水莲在急什么。密探早就报知:国师水星河与岐王殿上不和,动起手来,水星河使计,令岐王一掌误击向唐帝。如今,岐王已经下狱,月内诛杀。 温琢来求水银莲,恳请她返京去求水星河,饶过岐王。 是夜子时,水银莲与温琢讨论完,甚至不曾收拾行礼,就直接牵马出府赶路。她似乎有央求燕来红一起去,但燕来红犹豫再三,还是选择留在广阳城。 水银莲自然没有与李霆道别。 李霆留在广阳城,继续他该完成的任务。 十日后,都城的消息传来广阳:岐王伏诛。 又十三日,广阳的消息报向都城:广阳失守,赵盛江殉国。 广阳城攻下来后,李霆回了一趟敖国。 敖帝接见了他,道:“吾儿辛苦。” 李霆双膝跪地,埋首道:“儿臣一路回来,见不仅江北,江南诸地亦已插.上敖旗。大敖国土又广袤许多,儿臣喜悦,心甘情愿。” “哈哈,广阳已破,再无阻碍,阿霆,你再返回去,与呼弩赤等人接应,一鼓作气攻下唐都!” “儿臣一定竭尽全力。” “报——”忽有信使闯入,单膝跪地,禀道:“呼弩赤将军前线急报!”信使手捧的信封上粘着孔雀羽毛——但凡有雀羽的信件,都是重要的唐国消息。 敖帝命令李霆,“阿霆,你给朕读一下信。” 李霆拆信来读,字正腔圆,读着读着他的两只手臂开始发凉,接着浑身都冷起来。 雀羽信上报知:岐王冤杀,广阳失守,天下舆论大哗,朝野一片震恐。唐臣集体上书,请诛水星河,要求杀之以谢天下。压力重重,加之广阳打败,唐帝已经得知水星河之前都是骗奉,便下旨诛杀了水星河。水星河伏法后,群臣百姓的愤怒仍无法平复,竟有一批“志士”,半夜冲入国师府,将国师府上上下下两百多口全部屠杀。最后一把火,将整座府邸烧个干净。 李霆极力克制,用平静淡然的语气念完了全信。 敖帝抬右手食指与中指,在龙椅扶手上轻扣了几下,“水星河这枚棋子废了。唐国似乱非乱,阿霆,你恐怕要早些返回唐国了。” 李霆心头一撞,埋首抱拳道:“儿臣愿意今日就动身!” 敖帝闻言,向李霆投去赞许目光。 ~ 唐都郊外,距西南角鼓楼十、四五里处,是一带山林。青衣男子徒步在 分卷阅读16 - 分卷阅读16 - 分卷阅读16 - 肉肉屋 分卷阅读17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17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17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17 山林里穿梭,他每走一步,都用手拨开两侧茂盛的草木,仔细查看,似乎在搜寻什么人。 他已经搜寻了很长一段时间,袍子和靴子上全是尘土,似乎是一路找来。 青衣男子是李霆,他从敖国赶回来,还未入境,就已派人去打探水银莲的下落——他得到一个好消息,水银莲没有在国师府大乱中被杀,逃了出来。 但李霆寻近都城时,又接到下半截坏消息——水银莲逃出后,去投靠了燕来红等一众人,但水星河头七之夜,被众人发现她偷着祭奠水星河。于是,水银莲被众人唾了,带头唾她的人竟然是燕来红。 据说那晚水银莲开了杀戒,“莲娘子是祸国妖女”彻底坐实。 她一人打不过十双拳、百双拳,最后还是逃了。又逃到哪里,大家不知道,唐国有不少人都在搜寻水银莲。李霆若想救水银莲,就必须赶在众人之前找到她。 李霆收到消息后,在都城门口勒马片刻,掉头直接奔来城南山林。下马搜索,他赌一把。 李霆从山底一直找上山顶,最后在水银莲娘亲的墓前找见了她。 李霆心中一软:果然,所有的孩子在遇到巨艰万难无法越过时,第一念头还是回到母亲身边。母亲是孩子永远的守护神。 李霆由走改奔,跑至墓前,见水银莲侧身趴在地上,她的眼睛张着,在眨。李霆蹲下来,伸手一探,水银莲鼻息均匀。 她还活着,李霆长出了一口气,刚要说话,水银莲却抢了李霆的话,“你还活着!” 水银莲的眼睛里闪耀起喜悦的星星,她在京城得知噩耗,悲痛万分,以为一干熟悉朋友都捐躯在广阳了。 但紧接着,水银莲的眸色就转为昏暗。她努力支撑着站起来,伸直了脖子,昂起下巴,呵斥李霆道:“你是来杀我的吗?”为使声音充沛威慑,她竟用了内力。 但李霆却从质问中听出,水银莲内力损耗严重。他本来想回答两字“不是”,但心中实在是太柔软又怜惜,竟不由自主温柔出口,“你说什么胡话……” 水银莲面上明显一愣,半晌,她轻轻地问:“那你是来救我的?” 李霆立即点头。 水银莲眼眶瞬间渗出泪来,默默无声,她嘴角泛起笑意,“原来我还有你啊!”水银莲擦干眼泪,只留微笑。她抬直双臂,似乎要拥抱李霆,可是她脚下却不前进,又似乎只是邀请,等待李霆主动过来抱她。 李霆心一横,前迈一步,狠狠抱住水银莲。抱她的那一瞬间,他心头默念,这是两人第二次身体接触。上一回,还是初见时,水银莲紧扣住他的手腕不松不放。 李霆两臂拴住水银莲,任她依靠在胸前。两个人都找到了片刻宁静。李霆低头,仔细端详水银莲,发现她额头上七个大疤连成一片,疤痂尚未脱落,是新伤。 李霆喉头一哽,问道:“是谁伤了你额头?” “是我自己。我去求我爹放过大师兄,一直磕头,后来磕破了。”可是水星河依然没有饶过岐王。 水银莲的手,不知不觉抓住李霆胸前的衣服布料。 李霆抬手,轻轻抚上水银莲的脑袋,摸了摸她的头发。发丝涩而发干,如杂草一般失去光泽。 水银莲以为李霆不知道,告诉他,“我已经同燕来红决裂了。以前他送给我一支簪,是一支剑,我不喜欢把剑插.在自己脑袋上,但不想扫他的兴,就一直戴着。如今当着他的面甩还给他,一路上赶得急,来不及买簪,披头乱发。 “我给你买,你最喜欢什么款式?” ☆、第十二章 水银莲却道:“那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说着,她推开李霆,站得离他有些距离,道:“我前些日子杀了好些人。” 水银莲以为李霆不知道最近发生的事,便从头讲起,详细告诉他。李霆却只注意她说话时数次咳嗽,身子轻微倾倒。李霆忍不住打断道:“是不是伤了?重不重?得及时治,毕竟上次大病一场,不比从前。 水银莲随意道:“伤在隐秘处,不方便与你说。” 李霆心中钝痛。水银莲却浑然不觉,继续告诉他这些天发生的事,李霆不再言语,少顷,他眉心一跳。 李霆抬手,示意水银莲不必再讲,“我觉着,有人上山来了。“他转身就往下山方向走,”你在这里别动,我下去瞧瞧。“ 李霆往山下走,时已黄昏,天色半明半暗,林间星星火光,依稀可见——那是一群人提着灯上山来。李霆纵身跃起,蹲上枝头眺望,见上山人中,有好些是他认识的唐国将士。李霆立刻心急,跳下树飞快奔回水银莲身边。 还好,她还等在原地。峰顶飘渺,云雾环绕,水银莲的裙角和乱发一齐被风吹起,这场景令李霆产生一种熟悉感,像他故乡的苍凉大漠。 李霆告诉水银莲,“他们上山来找你了。“ 水银莲问:“如果此刻我们下山,可以避开他们吗?“ 李霆沉默片刻,摇了摇头,那群人连成一排,整齐从下往上搜,避无可避。 水银莲伸长脖子,眺望另一端,悬崖险峻,陡直峭壁。 水银莲道:”不如跳下去?我听书里的故事,从来跳崖都是不死的。“ “不可。”李霆立即否定了水银莲的念头,觉着十分荒谬。 水银莲忽然就冷笑起来,“那怎么办?我就死在这里了?凭什么!”她从来都是个不甘心的人,凭什么总轮到她?水银莲咬牙道:“我要是丧命于此,一定要拉他们统统陪葬!只可恨不能尽杀敖贼,却要窝里斗反。”她朝着李霆一拍胸脯,“若真到了丧命那一步,我护你出去,你不要跟我一起浪费性命。你功夫比我强,智谋比我高,留着你的功夫和智谋,去杀敖贼。” “正因为我比你强数,所以应该我掩护你。”李霆顿了一顿,“也许有办法,不用下山,我们就可以避开他们。”李霆并不想与唐将们打斗,在灭掉唐国前,他需要一直和他们做朋友。 “什么办法?” 李霆伸手指了指悬崖。水银莲立即又往悬崖底下看,一脸疑惑,李霆告诉她,“不是跳崖,但你方才的话提醒了我,可以从悬崖这边下去。”接着,李霆便告诉水银莲,他精通徒手下崖的技术,可以顺着峭壁从上往下攀,水银莲需要紧紧抓住他。 “我这边倒是简单。”水银莲果断道。事不宜迟,李霆便往崖边走,他一只手扣住悬崖边缘,翻身跃下,脚尖仿若磁石,牢牢踩在崖壁上。他再伸出一只手来,去牵水银莲,水银莲也不扭捏,抓住李霆的手,任他臂膀一带一环,将她圈入怀中。水银莲顺势搂住李霆的腰,搂得既紧且牢,她的身子紧紧贴着他的胸膛。水银莲的青丝多且长,李霆每一次移动臂膀, 分卷阅读17 - 分卷阅读17 - 分卷阅读17 - 肉肉屋 分卷阅读18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18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18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18 都会触及她的发丝。 李霆道:“抓紧了!”水银莲点头后,他便似猿一跃,两人在空中荡起,接着就落在左下方数丈处。 李霆一只手勾着崖壁缝隙,另一只手拴着水银莲,两人一起晃荡。 接着,李霆重复动作,又是一跃。 如此反复。 从上往下倒攀,风声呼啸,似李霆的心跳。 两人没走一会儿,水银莲就说:“我以前听说,敖人模仿猿猴的姿势,学会一种徒手上下悬崖的技艺。我以前还不信……“水银莲原本越说越低的声音突然高亢,“嗯,还好你学会了许多敖人的技艺,将来打败他们,嗯,阿挺。” 李霆五指差点打滑,然而想到两人性命,此刻都系在他的动作上,便努力稳住,五指在崖壁上留下深深划痕。 又攀了半晌,银水莲忽然脸颊在李霆胸脯上磨蹭了一下。她感慨道:“底下看起来像有万丈,我一旦松手离开你,就要粉身碎骨了。” “所以你一定不可以放手。” “那你一定要和我同仇敌忾。” 此话一出,李霆心神再难稳定,他怕控制不住害得两人一齐跌下去,正好瞧见崖壁上有一个窄洞,臂膀一甩,将两人都甩进洞中。 为避免让水银莲受伤,李霆自个背部着地,水银莲压在上面,两人还保持着方才下崖紧搂的姿势。 洞中安静,气氛就有些尴尬。 水银莲先松的手,她坐起来,拍了拍衣裙上的灰,问李霆,“怎么没一鼓作气下到崖底?” “刚才你说‘粉身碎骨’,我以为你害怕。”所以就停了,到这洞中来歇息。 水银莲嘴角一勾,笑道:“歇一歇也好……阿挺,你给我讲讲你小时候的故事吧,我记得你是广阳附近的人?” 李霆便讲起来,虚构的身份,故事却绘声绘色,鲜活如真。 讲到一半时,李霆捕捉到水银莲轻轻一声叹,似是释然。之后的半截故事,她便听得没那么认真,左顾右盼,最后终于忍不住,插了句无关痛痒的话,打断了李霆。 水银莲想直起身来,然而洞中狭窄,只能弯着腰站着。她说:“我们继续往下走吧。”李霆依命往洞口走,正要伸臂纵身,却听见水银莲喊道:“等等!”李霆回身,见水银莲正扒拉着洞中一道石缝,不一会儿,就发现一个洞口,原来有一个洞中洞。 李霆过去溪桥,与水银莲一起观察,见这洞口足有人高,洞内幽黑,隐约可见往下通的台阶,不是天然而是人工建造。 水银莲来了兴趣,就要进洞去看,“进去看看!” 李霆却一把拉住她,“洞深莫入。”而且这洞陌生,未曾探过,不可拿性命冒险。 水银莲推开李霆的手,“怕什么,你不入我入了。没准不用徒手下崖,直接就走下去了呢!”她说完便进了洞,李霆无法,只得掏出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点燃后举起照明,跟在水银莲后面。 这洞内四壁空空,既无雕刻也无绘画,只是一条长长的路,一通到底。 走了少顷,李霆道:“这洞里蹊跷。我们走了这么长的路,火折子却没有熄灭。”两人进洞许久,明明是往深入走,按道理火折子的亮光应该越来越虚弱,直至灭掉,但这火折子却越燃越亮,火苗熊熊跳跃,两人也不觉得呼吸困难。 水银莲却道:“没什么蹊跷的,我们转了好几道弯,应该是在绕圈走。“她一边走一边数圈,”第一圈、第两圈、第三圈。阿挺,你仔细数步数,第二圈我们用的步数比第一圈多,第三圈用的步数又比第二圈多,越走越宽。山似塔,我们正从塔底下塔去……“水银莲面露喜色,激动天不亡我,“这洞应该是前人修的暗道,果然能下山!” “我仍觉着不对劲。” 水银莲没把李霆的话放在心上。 直到走完了第十圈,水银莲才心头一紧:一至九圈,圈圈渐宽,可为什么第十圈却突然比第九圈用的步数少了,变窄了? 水银莲未讲出来,心中暗想,再走一圈看看情况。两人皆不出声走完第十一圈,水银莲发现,第十一圈又比第十圈用的步数少了。 继续再往下走吧……水银莲心跳得紧,偏偏李霆沉默无声,四面八方,能听见的,只有她和李霆的脚步声,地面上有些沙子,脚步里夹杂着沙沙声。水银莲心揪想出汗,可这洞内阴冷,寒得发不出汗,而且这会水银莲才发现,后脖颈还总觉着有一股无声的阴风。 水银莲焦虑起来:一圈一圈的绕弯,望不见出口,山底怎么还没走到呢…… “我们已经走过山底了。”李霆突然开口,把水银莲吓得叫出声来。她反问他,“你说什么?”待反问出口,水银莲自己也明白了。 第九圈时,已经落地在山底。再走第十圈,是往地下走。一至九圈是正宝塔,十圈开始是倒宝塔,所以越走越窄。 现在是第十五圈,倒宝塔的第六圈。看来这洞的出口不是出山。 李霆见水银莲停了脚步,便询问她,“要沿路返回去吗?”不继续往下走了。 水银莲却道:“不,都走了十五圈了,就这么折返回去,我可不甘心。”她下了决心,便不再害怕了,反倒兴致浓厚起来,加快步伐,“我到要走到底,瞧瞧这路究竟有多少圈,尽头是什么!” 两人走到倒宝塔的第八圈,似乎能见着尽头,前方隐约有人影在晃动。 水银莲叮嘱李霆,“前方有人,你要小心。”她在前面放慢脚步,一点点靠近人影,待走到倒宝塔第九圈,到了尽头,位居中心,才发现是眼花了:不是人影,是石头雕刻的巨像,一共四座,每座像足有十人高。皆似人型,却被雕刻成背朝中央,脸面面壁,看不清容貌,兴许容貌根本没雕。 奇了怪了,方才怎么误看成活动的人影了呢? 水银莲蹲下来,“阿挺,你把火折子举过来,地上有字。”李霆举着折子,照亮地面,见地上密密麻麻,刻了一大堆蝌蚪状的文字。 水银莲感叹道:“这是哪国文字啊?是不是敖文?”李霆摇摇头,不是敖文,他也不识。 “嗯,这画我认识。”水银莲被地上画的一只怪物吸引,她身子挪过去。李霆也跟在去瞧,怪物三头六臂,眼睛长在正中头颅的额头上,颈上缠蛇,六臂分别拿着三叉戟、月刀、鼓、绳索和碗。那鼓和碗上都是由骷髅制成。 李霆听见水银莲说:“阿爹丹房里也有这画,爹说第一次见到时,摸它额头上的眼睛,就能拥有一个愿望。你可以留着,也可以许出来,只要许了,这愿望就能成真。” 李霆是不信的,敖国自有敖国的神。水银莲却抓了李霆的手,硬拉他来许愿。李霆无法,不得不将右手抚上怪物眼睛。 水银莲教 分卷阅读18 - 分卷阅读18 - 分卷阅读18 - 肉肉屋 分卷阅读19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19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19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19 他,“你快许一个愿。” 野心占了首位,李霆低头,心中默道:愿大敖一统,我长享江山。 他缓缓抬起头。 水银莲迫不及待问他,“你许了什么愿?” 李霆欺骗道:“大破敖贼,还我唐河山。” “噢。”水银莲点点头,道:“你许的愿和我想许的一样啊,那我先留着,免得浪费。”她说着摸了下额头上的眼睛,却未许愿。 忽地轰隆隆做响,似霹雷又似山震,粉尘和碎石纷纷落下,李霆立刻将水银莲护在怀中。片刻后,万籁重寂,却觉分外光明,两人定睛再看,发现是那四座石像转过身来,面朝着水银莲和李霆。四座石像,每座分别举着一面镜子,四镜齐打过来,将四周照得明晃晃。 光线太过刺眼,水银莲只能眯着眼睛去瞧那些石像,口中道:“是佛吗?”说完她就惊骇得张大了嘴巴。不,不是佛!这四座石像面貌扭曲,皆作狰狞得意怪笑,石像底下踩的,压的,拉肠破肚的,才是佛,是仙,是神! 这四座石像是邪鬼,阴森瘆人。七层的才是宝塔,九九十八层的是地狱。 这不是前人修的暗道,这是邪鬼建造的地狱! ☆、第十三章 水银莲声音颤抖,“阿爹之前都在信什么……”水星河一直堕在魔道,信的鬼邪。 就在此时,邪鬼举的四面镜子一期起火,原先是光,这会却变成火,四道火焰,熊熊向李霆和水银莲投来。眼看下一刻,就要将两人焚烧成灰。 四周邪像封堵,是逃不掉了,是要死了么? 水银莲猛地转身,抱住李霆,李霆立即回应,两人在这阴曹地狱里相拥,默默等待狱火降临。周围的空气越来越滚烫,但是在四道火焰触及的前一秒,李霆却忽然弯腰,四道火焰全击打在他背上,正面接触——他实在不忍心见水银莲被烧,不如先烧死他。 狱火很快在李霆身上烧起来,剧烈的疼痛,远胜过锥心刺骨。李霆很想喊出来,减轻痛楚,却强忍着,不想因为喊叫增加水银莲的恐惧。 水银莲被李霆强按在怀里,她的视线被挡住,只知道狱火降临,周遭的温度越来越高,热如蒸笼,但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瞧不见。水银莲喊道:“阿挺,阿挺!”她不能形容自己此刻的情绪,只知两行泪不自控地落下来。 那四道火是邪火,触及李霆背部,不是直接将他焚毁,而是如四条恶龙,在他背部烧透出一个洞,穿透进去。李霆感觉,这火好像注进他的血液中,顺着筋脉在他四肢游走,他本能地推开水银莲。 李霆被火焰带着弹开,他张开四肢,终忍不住“啊”的一声吼出来。 水银莲终于看清了,那是一团火焰,李霆在火焰中挣扎,火焰却拼命束缚他。两厢争斗,最后挣扎也好,束缚也好,竟然相互融合了,李霆融于火焰,火焰服从李霆,他的骨骼肌肤飞快碎裂,下一秒又重新聚拢组合,身形容貌大致未变,但较从前的躯体,更加强健崭新。 水银莲瞧见那火焰被驯服成李霆的影,在他身后不断幻化,分成八股,六股化成六臂,又有两股,化作两个与李霆本尊面貌一模一样的头,朝水银莲狰狞大笑。接着六臂手中又分别幻化出三叉戟和月刀,鼓和绳索。水银莲终于认出来了,火焰的影,是那地上刻画的怪物! 李霆原本褐色的双眸,似乎也燃烧起火焰,变成淡淡绯色。那绯色又从眸子里溢出来,浸染脸上肌肤,李霆脸颊迅速腐脓结痂。一张脸,厚厚的紫红痂,好似带了一张面具。 李霆身后的六臂三头愈长愈高,直抵洞的最顶端,臂膀与头颅汇集成一个巨大的骷髅影像,听见“砰”的一声,骷髅碎裂,所有来时的楼梯坍塌,纷纷坠下。 李霆颓然跪地,前倾倒下,奄奄一息。 水银莲先是呆楞,待回过神来,惊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涔涔汗透衣裙。她关切李霆,想过去看一下李霆的情况,却怕了一秒。就这一秒疑迟,水银莲人虽未动,口中却未控制住出了声,“阿挺,你要不要紧?” 李霆缓缓抬起头,下一瞬,他已在水银莲身边,答道:“我没事。” 水银莲反复扭头,再三确认,她没看错——李霆原先趴着的地方,距离水银莲有三丈以上距离。刚才李霆抬头,紧接着就到水银莲身边了,他没有爬,更没有站起来。 水银莲问李霆,“你方才是怎么过来的?” “我不知道。”李霆也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异样,他站起身,端详双臂,道:“我试试。”他抬头盯着一座石像头部,心想,我要去。一瞬间李霆已身在那石像头顶,移形换影。李霆再试,注视另外一尊石像,心想,我要去它背后。下一瞬,他便稳稳当当立在那石像背后,什么石头、墙壁,对他来说都不存在阻碍,皆是无形。 他自己的行动亦无形、无踪。 李霆听见小石头响,循声望去,发现是水银莲后退一步,不小心踩着了石头。李霆眼神一暗,问她,“你怕我吗?” 水银莲想了想,摇头道:“你对我这般好,我为何要怕你?”她想清楚明白后,心头那一丝恐惧退去,便上前数步,走近李霆,道:“就算是邪鬼也没什么可怕的,我爹也信这个,不见得是坏事。何况你这般来去无踪,要是上前线去,可以杀多少敖贼于无形。” 李霆抓住水银莲的手,岔开话题,“我试试能不能带你上去。” 他带着她,无需再用徒手攀崖术,只心想着“我要去”,两人就垂直升起,直接飞了十八层,上到洞口去。 水银莲欢喜不已,“你有这神功盖世,以后咱们打仗就好办多了。”她转而叹了口气,“怪我一时冲动,杀了好些人,他们只怕一时半会还不能饶我。我先找一处地方避一避,隐个半年,再出来报效国家吧。你”水银莲望向李霆的脸,稍作犹豫,续道:“这半年,你也和我一起隐居吧。” 李霆抬手,摸了下自个脸颊,心中已清楚大半。 水银莲道:“别怕,痂脱落了就会好的,我会一直陪着你。” 李霆嘴角泛起微笑,这笑意还没来得及漾开去,却骤然变作担心和焦急——水银莲突然呕出一口鲜血来! 李霆去扶水银莲,这回不顾她的推却,强行给她号脉,才发现,她哪是伤在私密处,她是筋脉俱伤,气血逆行! 水银莲脸色苍白,仿佛猜到李霆在想什么,解释道:“他们真是只伤了我肚子。是方才底下焰强石崩,震伤了我的筋脉。我之前在广阳害的伤病就没好彻底,现在又几番波折……” “别说话了,我带你去看大夫!” ~ 函江村是个靠山的小村子,全村总共只有十户,二十七口人。 村 分卷阅读19 - 分卷阅读19 - 分卷阅读19 - 肉肉屋 分卷阅读20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20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20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20 人皆靠挖山上的野生药材为生,村小人少,但凡哪家有一点点小变化,都要议论上半天。 最近,全村炸开了锅——有两人突然就寄居在了山神庙中,不知道是何时闯入村中! 村人怕是歹人,便纠集全村所有壮汉,一共六名,集结上山,包围山神庙。待踢门入内,问明原委,才晓得:来的两人,真是可怜! 闯入村中的是一男一女,年纪皆轻,却都命不好。女子面容姣好,却红颜命薄,病得很重,据说男子带她去了好些地方求医,医馆都不收……收她就怪了!也不瞧瞧和她作伴的男子,那男子整张脸就是紫痂,太可怕了,看起来就像无面怪一样。因为医馆不收女子,男子心急,便背着女子上山来,采药亲自给女子治病。 函江村人心地较善,同情这对男女,给两人搭了两间房,送来些口粮和家当。 年轻男女便在函江村住下来,村人时常见着男子烧火做饭,采药熬药,给女子治病。女子也常常熬药做贴,给男子敷面,她对他既不嫌弃也不害怕,注视他那张痂脸的目光,总是温柔的。 函江村人感慨,这对小夫妻真真做到“不离不弃,相依为命”。 但不出一月,函江村人全觉出端倪:男子对外称呼女子,喊的是“大小.姐”,道的是“我家小.姐”如何如何。女子也未曾喊过男子“郎君”,都是直呼他的姓名。 更有好事者,夜里偷偷窥看,发现男子和女子,晚上是分房睡的。 这对年轻男女,并非夫妻,而是主仆。女子是某家闺秀,流落至此,男子是她的仆从,一路跟随。 原来不是“夫妻情深”,而是“忠心耿耿”! 日子长了久了,村人总能见着这对主仆,同坐在屋前的大石头,沉默无语。两人不是头靠着头,也不是肩挨着肩,隔着半尺距离并坐,身体不做接触,各自发呆。 …… 水银莲坐在石头上,石面的触感湿润冰凉。她来函江村已经三个月了。这段日子出乎意料的难熬,她的病情比想象中严重,并未太快恢复。她日渐消瘦,尤其是四肢,几乎只剩下骨头。脸色也一日比一日苍白憔悴,精气神大不如从前。但李霆则不同,比她幸运太多,遭了那一场火后,李霆不仅得了神功,而且有了神力。脸痂已脱落殆尽,起先还留有些许因子,后来痂印迅速淡化消失,恢复他本来的容貌——仍是位俊朗英气的小哥。 两相对比,水银莲愈发觉得命运难辨,举步维艰。偏这村庄偏远隔绝,太过寂静,令她愈发胡思乱想起来。有时候想着难过,又焦灼,就出屋坐在石头上透气。 李霆若没有上山采药,手头不忙,就会陪她同坐。 李霆捕捉到水银莲眼里的焦虑,告诉她,“你的病已经转危为安了,只是要有起色,还需要长时间的调理,不是一日之功。”她不要急,慢慢来,他有信心将她治愈。 水银莲望着前方,不置可否。 屋前方是三亩池塘,种的莲藕。这个季节,不秋不冬的,藕未熟,莲花已作枯枝,一杆杆突兀在池中。 李霆猜测水银莲是望见莲枯,触景伤情,便安慰她道:“我们今年来得晚了,听王伯说,盛夏的时候,这里人都会来这塘里采莲子、莲叶入药。圣况空前,我们明年也能见到。” 水银莲轻笑,道:“这村统共就丁点人口,还'盛况空前'!”她微微摇头,“前几年,我倒是在宫里见过真正空前的采莲。” 四年前,唐帝不顾前方战事吃紧,举办莲宴。水星河主持操办,耗资万千,在宫中扩建御海,种莲三千品三千株,裁芙蓉色宫装九百条,命九百少女宫人着新装入御海。娇娥与莲花一色,不辨何处是花,何处是人,只闻清平歌声,从莲海中阵阵传来。当时水银莲在现场,反感厌恶,掉头离开,那一阵子,她真是恨极了自己的名字,烦透了莲花,听见有人喊自己“莲娘子”,就火冒三丈。国要破山河要亡,南国婵娟,却只知道日夜唱着采莲之曲。 水银莲数度想改名,尤其在爹娘互相残杀后,这念头攀至高峰。她本来都已想好要改成什么名字,换作何种身份,哪知水星河突然就伏法了。 水星河死后,水银莲才发现自己感情的复杂,念想大转,觉得莲花其实也是自己的一部分,不再厌恶莲花,不改名字也罢。 水银莲冲李霆笑道:“其实明年若有机会,看看采莲也好,我是喜欢的。” 李霆点头,他就猜到她喜欢莲花,不然也不会面上转晴,露出笑意。李霆轻道:“其实,明年……”他口中没有再说下去,心中续道:明年,想要看真正盛况,也是有机会的。 有很大机会。 李霆脸上的伤痊愈后,就常以上山采药为借口,出村联系敖人。他行动无踪,迅速如风,无人觉其异样。 李霆重新联系上敖廷,起初,敖帝对李霆这数月失踪,颇为不满,但后来见他练了神功,办事比从前更卖力迅速,便重新器重李霆。 广阳破后,南进轻松数倍,若能再得力些,最早明年就能攻克唐都。 敖帝已许李霆,一统当日,就封他做越王。李霆心想,最早明年,天下太平,他就能在王府里植万柄芙蕖,涵光照影,讨水银莲欢喜。 “乌云又来了。”水银莲忽然道。 李霆旋即仰头望天,见团团黑云,成群结队从天边逼过来。他应道:“要下雨了。” 水银莲摇头,“下不下来的。”之前反复几次,都是乌云压顶,闷了一阵,最后雨都没下下来。她双目注视着天空,风起云涌,活跃且近在咫尺,仿佛抬手即能摘云。 水银莲伸手去摘,却听见塘中扑哧一声,吓她一跳。李霆立即站起,右手按剑,警觉上前。不一会儿,他从池塘里揪出一位小家伙——是个小男孩,最多不过六岁,满身泥泞,不住求饶。 水银莲将小男孩上下打量,面生,他也不是函江村人。水银莲审问男孩,“说,你躲在池塘里做什么?” 男孩双膝立软,下跪告诉原委:他是邻村孩童,贪玩误入函江村池塘。 水银莲听完,呵道:“撒谎,老实交代!”函江村靠山偏僻,方圆二十里都没有邻村。 男孩先是一楞,继而哭出声来,告诉水银莲:他是流民,城破父母丧亡,他逃往途中与叔婶失散,误入函江村。因为害怕陌生人,有防备心,所以刚才才编故事。 水银莲思忖再三,男孩叙述详细,并无破绽,好像这回不是撒谎了。 李霆却道:“他还在撒谎。”他解下腰间剑,未拔鞘就按在男孩脖颈上,命男孩老实交代。 男孩交待起真相,反倒眼睛贼溜,不哭也不求饶了。 男孩名叫苏克,虽然年纪小,却是个不受欢迎 分卷阅读20 - 分卷阅读20 - 分卷阅读20 - 肉肉屋 分卷阅读21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21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21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21 的人。何为不受欢迎?他母亲是唐人,父亲是敖人,他原先跟随爹娘住在敖国,不受待见,一家人商量后决定回唐国。哪知回到唐国领地,发现已不是待见不待见的事了,唐人直接杀向一家三口,连苏克他娘都杀,说她叛国。爹娘丧命,苏克一路逃亡,从山那边翻过来,发现这里有座村庄,就潜进来,恰巧撞见水李二人从屋里出来,苏克吓得躲入塘中。 水银莲听完蹙眉。说实话,得知苏克有敖人血统,她对苏克生了反感憎恶心。 水银莲先让李霆松开苏克,然后告诉苏克,“你赶紧出村去吧!这村里人也不会待见你,你再呆下去,莫说别人,就是我,都有杀你的心。” 苏克一听,调头就跑,却因为太过害怕,迈步就绊脚,跌掉在地。这时候他肚子咕咕响了数声,看来是许久都没吃东西了。 水银莲刹时犹豫,心想小孩子有什么错,他还算半个唐人,再则…… 水银莲板着脸,语气冷冰冰,但口中却道:“若是饿,先进屋吃顿饭再走。” 苏克一听,吸溜下鼻涕。 水银莲再强调道:“我只留你一顿饭啊!我们唐人都是知礼的,就算要杀敌囚,也要先请他吃顿包饭再上路。” 这话把苏克吓得一哆嗦,倒是李霆闻言笑了,他心里开心,轻拍苏克的肩,告诉他,“快进屋吧,她不会杀你的。” 苏克进屋,吃了一顿午饭,继而又食晚饭,继而……又吃了两三餐,再又两三天。苏克嘴甜,逐渐同水银莲和李霆混熟,水银莲没开口催苏克走,他便赖住下来。 一住一晃,一月过去。某日,水银莲、李霆,还多个苏克,一起坐在石上走神。水银莲忽地叹气,道:“我原先想着隐居半年,现在发觉,熬不住。我总记挂着外面的战事,不知道敖人退了没有。阿挺,你若有时间,可否帮我去打探一遭?” 李霆自然应好,辞别离村五日,办尽他手头的任务,才假装打探完消息,回村向水银莲禀报。 他说的消息都是真的,水银莲听完大怒,又急又气,拍起桌子来,“那群傻子,追杀我的时候奋不顾身,现在面对敖人,就犯怂起来!除了我师弟,都是软.蛋,废物!”水银莲来回踱步,恨不得立即出村,帮助唐兵。 李霆便劝她,养病要紧,好歹再休息两月,再出去。苏克也劝,说他小小年纪,都知道外面不是什么好世界。两人费了数天口舌,才将水银莲劝住。 李霆再出去“打探消息”,回来就总会说点好消息给水银莲听。唐军扛住敖人进攻了,唐军胜了,唐军反击了,反守为攻……水银莲听到这些消息,虽然身体还是老样子,但精神却愈来愈好。她从来不饮酒的,除夕夜与李霆、苏克三人围坐,竟高兴得喝了两杯。 ☆、第十四章 满桌佳肴,都是水银莲亲自下厨做的。从前她十指不沾阳春水,这一年奔波流浪,学会许多。李霆虽然从不提自个喜好,但水银莲观察得多了,已经知道李霆爱吃什么。 今儿做的,都是李霆爱吃的菜。 水银莲对李霆道:“你多食点。” 苏克插嘴嘘了一声。 水银莲不满,“你嘘什么?” 苏克人小鬼大,挑挑眉毛,“要想让谁多吃点,就该亲自夹菜给他。” 水银莲举筷,对苏克做了个要揍他的姿势,但她转念一想,要是苏克说的话都做不到,岂不被这小鬼看扁?水银莲伸筷夹了块肉,放到李霆碗里。 李霆张嘴要道谢,水银莲却赶紧阻止,“吃、吃,别说谢!”他总是太客气,导致她也客气、生疏。 李霆低头,一口一口吃完整块肉,再抬头时,发现水银莲托腮望着他。 她温柔道:“我以后多做给你吃。” 李霆心底生出一股温泉,脉脉流淌,他的眼睛里逐渐闪现出熠熠光辉。 水银莲三杯两盏下肚,心思活络,多想起来。一多想,人就醉了,随口乱喊,什么爹娘师父大师兄,四个名字轮着喊了一遍。 水银莲嘴角泛笑,眼眶泛红,心道老天待我不薄,没了爹娘师父,除夕夜依然有一大一小陪我同坐,热热闹闹,团团圆圆。 苏克见水银莲喝酒喝得这么幸福,他也动了心,不声不响给手放到酒壶上。水银莲瞧见,抬手去拍苏克的手背,口中制止道:“稚童不可饮酒!”她心醉,手也软软无力,拍了个空,苏克早抢在她前面,将剩下的半壶酒喝个干净。水银莲气得骂他,醉酒,批评也是软软糯糯的。 苏克酒下肚,比水银莲醉得更快。小家伙双眼迷离,见水银莲发狠,不禁忆起娘亲也是个脾气不好的人,总严厉凶他。 苏克突然抓住水银莲的手,喊道:“娘”水银莲当场楞住,苏克却已转眼去望李霆,爹爹鲜少言笑,多做事少说话,同李霆非常相似。 苏克冲李霆喊道:“阿爹” 气氛瞬时尴尬。 苏克却偏要抓只水银莲的手,再抓只李霆的手,强行将两手按在一起。苏克泣道:“我们一家人,再也不分开,好不好?” 水银莲回应不是,不回应也不是,纠结再三,她终是打破苏克的幻想,“清醒清醒,醉得不清,我是你莲姨,他是你挺叔,我们仨都不是一家人。” 就在同时,她竟听见李霆轻轻应了声“好”,水银莲惊诧扭头,瞧见李霆凝重注视苏克,是真的答应了他。 水银莲吞咽数口,沉默片刻,转移了话题,“过年应该热闹,村里人少没有气氛。不如我们最近动身,出村去逛逛?” 苏克已经清醒,松开手,揉着眼睛反问,“出村去哪?过些天出去吧,正好赶上上元佳节。” 水银莲语塞答不上来,唐地满目疮痍,哪座城池还有心有力庆祝上元节? 李霆道:“我们可以去敖国。”敖地离这十天至十三天路程,不紧不慢,刚好赶上上元。 此话一出,水银莲立刻道万万不可,她死也不会去敖国。 李霆便劝,说不去敖国的土地上瞧瞧,不去了解,怎么攻克? 苏克不敢插嘴。 水银莲仍是拒绝,但夜里她静下来细想,觉着李霆说的有道理,便改口答应李霆。三人上路,往距离函江村最近的敖国城市平昌出发。 平昌本是唐城,两年前被敖人攻下,改做敖地。三人北上平昌,水银莲一路念叨,一路愤恨,敖人霸占平昌,定是奴役唐人,城内定是水深火热。哪知入城后所见景象,令她哑口无言。 平昌因战火毁坏的城郭和房舍,被敖兵修缮一新。敖官不贪,治城也远比唐国有力。时逢春节,敖人给平昌每家每户都发放了粮油,大多数昔日的唐人,迅速忘却自己曾经的身份,改装易发,积极做敖人。 水银莲心底难受 分卷阅读21 - 分卷阅读21 - 分卷阅读21 - 肉肉屋 分卷阅读22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22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22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22 ,他们怎么都不记从前唐国的好呢! 上元节,城中央堆起十丈高的鳌山,遍城挂灯,满月光华,香车塞街,人头攒动。热闹愉悦的气氛总能传染,水银莲渐渐有了好心情,她同苏克打闹,给他买了风车,又买了三副面具,三人一人戴一个。 前头有人放爆竹,未曾预告,水银莲吓了一跳,护着苏克转身,不小心撞上李霆。更不小心是面贴着面,还好有面具阻挡,两人皆不能瞧见对方表情。 脸红了没有?是笑是哭?是心肝还是不情愿? 苏克在这时给两人递上糖膏,“姨、叔,吃膏。”水银莲咬了一口膏,糖多,分外腻甜。 之前放的爆竹升上天,在夜空中绽开数朵花火,嫣红绚丽。 江南春早,年一过完,春就来到。 李霆今年第一次去“探消息”,回来函江村,他沿着池塘边缘走回来,推门进院,望见水银莲推窗探出头来。 窗是绿纱窗,李霆走前与水银莲一道修的,既透气又防蚊蝇。 水银莲倚着窗框,右手搭在垭口上,她仿佛一直在等着李霆回来,已守候多时?水银莲似乎心情不错,今日绾了发,鬓角簪了枝春花,是为了迎接李霆特意打扮? 李霆听见屋内苏克说话的声音,亦听见黄莺在枝头啼叫。 稚子妇人,他忽然有一种归家的感觉,不想再出去奔波了。 不对,明明北地敖宫才是他的家,李霆摇头。 水银莲隔着窗户,冲李霆招手,“阿挺,快进来,你瞧谁来了!” 李霆一踏进屋内,就见苏克牵着温琢的手,对温琢道:“挺叔进来了,你也得叫他叔。” 赵盛江殉国后,温琢已迅速成长为唐国主力战将,甚难对付。他不请自来,正称李霆心意。 李霆先同温琢打过招呼,而后批评苏克,胡乱开口。 “哎,别怪他。”温琢告诉李霆,他来访水银莲,发现多了个机灵油滑的小家伙,聊了一会,互相投契,就结拜为兄弟了。 水银莲叹了口气,“真拿他们没办法。”她对师弟向来力挺,又向来宽松。 水银莲留温琢吃了顿饭,临行辞别,水银莲捏着温琢的手,轻握片刻,这微小动作被李霆捕捉到,只是不解其意。 之后温琢每月登门一次,连着三月都是如此,赶早赶晚,都巧在李霆离家时来访。每次李霆回函江村,就正好是温琢离村时。 这三个月,温琢在前线,仗打得都好。唐军仿佛开窍了,不再与敖敌正面硬拼。敖军杀过来,唐军总是迂回包抄,小股多地不断袭扰。敖军不堪其扰,暂时撤退,唐军竟趁敖军撤退时倾力决战……导致敖军连失两城,都退守广阳了。 第三个月的月末,已经到了夏天。温琢突然来访,马奔至院内才急停住,因此撞坏了院门。这是他第五次来访,也是第一次来访时李霆在家。师姐师弟关门讨论,商议完毕才来临屋找了李霆:唐军想夺回广阳,需要水银莲助力,再则她病也养得七七八八,可以回归了。 这场景像极了那时歧王待斩,温琢赶赴广阳向水银莲求助,也是火急火燎,星夜出发。也是两人商议,商议完找第三人讨论讨论,但不管第三人同不同意,姐弟俩都决然上马离去。 李霆不是当时的燕来红,他当然是跟随水银莲一起去。苏克不愿待在家中,也跟着他们一起去,被温琢安排在军营里,交给亲信的手下照顾。 原本想着,时隔一年,国仇最重,那些人对水银莲的家恨应该先搁置一边了。哪知水银莲脾气太冲,不会圆场反倒挑刺,同唐将们吵起来。李霆原本是不插话的,直到听见有人指名道姓,痛骂水银莲。 “水银莲,你一不嫁人二不生子,之前在朝中几番作妖,已是不守妇道。其实说过来说过去,,一个妇人,就不该站在这里。一个妇人,有什么资格,对我们男人该做的这些事指手画脚?!” 李霆的火,倏地蹿起来,要知道,说这番话羞辱水银莲的,正是许久不见的燕来红。 好歹曾在众人面前承认过有情,他怎可这样对她! 李霆见水银莲止声,她眸中难过难堪,为防止掉下泪来,她微微偏了头。 是啊,这样还怎么还嘴说下去…… 李霆便开了口,道: “自己没有用,还要轻看女人,无理取闹。我家主人不作答,是因为根本不屑与这类人对话。”一来替水银莲圆了场,二来他人缘不赖,众人见他甘愿称仆,便暂时噤声。 事后,离开群雄,温琢和水银莲、李霆同在一间帐内。温琢安慰水银莲,让师姐不必将今日群雄态度放在心上。 水银莲道:“别人我都不在意,只是燕来红……也怪我昔日欺他,总想从他身上找大师兄。”燕来红上回唾沫,厌她是水星河之女只占三分原因,另外七分,是燕来红已经得知,他只是歧王影子,她对他是虚幻的真心。 那些日日夜夜,女方主动找话主动出击,现在看来,皆是对男方的羞辱。 温琢轻叹,“哎,话虽如此,但燕师傅未免太过小心眼。他都已娶妻,早该释怀原谅你。” 水银莲眉心一跳,“燕来红娶妻了?” ☆、第十五章 温琢道:“燕夫人是张循将军的妻子,已经好孕了。” 水银莲作出一副“我也就是问一问,其实你不必都告诉我”的表情,温琢思考一阵,明白了,没再讲这方面的话题。他说:“师姐你这几日就少出去,我去同他们多说说,大家消了气,再夺广阳。” “那你要快啊,军情不等人。” 温琢前去斡旋,众人道:“攻广阳可以缓几日,但一定要莲娘子立军令状领兵。” 温琢问为什么,大家便揪出水银莲曾经出口“亲自领兵七日攻下广阳城,攻不下,自割项上人头”,非让她亲自兑现诺言。 温琢无奈,将话转传给水银莲。水银莲笑道:“出兵便出兵,怕什么。若攻不下我肯定自刎,只是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她当着大家的面,立下军令状,半月后进攻广阳,攻不下便自刎谢罪。 之后,水银莲穿起戎装,披起铠甲,银甲熠熠,盔上铁莲花。她右手持剑,背上背弓,指挥唐军操练,又与温琢等将联合,模拟十来种遇到的敌情,实战演戏。 期间,水银莲与燕来红也打了两次交道,审核他负责准备的兵器,公事公办,两人脸上都没显出太多仇来。临别,水银莲本来想贺他新婚,但转念想起温琢的叮嘱“师姐多说多错,你这半月可千万忍住嘴”,便止了言。 燕来红却主动告诉她,“我成亲了。” 水银莲颔首,不敢多说。 十五天很快过去十天,到了第十一日,正好进伏,骤地暴热。白日 分卷阅读22 - 分卷阅读22 - 分卷阅读22 - 肉肉屋 分卷阅读23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23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23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23 里操练,盔甲和刀剑皆是发烫,晚上几人聚在帐中,温琢说:“白天那会,放个鸡蛋在头盔上,怕是能熟掉。” 苏克道:“那你为什么不干脆放锅当灶,烹炒煎炸?” 温琢来了兴致,与苏克两人玩笑越开越大,水银莲听得无味,加之帐里闷,便离帐出去。数秒后,李霆跟了出去。 温琢瞧见,正要问这两人去做什么,却被苏克拦住,“你打扰他俩做甚么!” 温琢道:“什么打扰不打扰”他忽地开窍,惊道:“不会他俩挺兄中意我师姐?”温琢惊讶地望着苏克。 苏克人小鬼大,伸出两只大拇指,对着一按,告诉温琢,“不只是男的中意女的,女的也喜欢男的。” “不可能!”温琢立刻否定,他仿佛持有绝对的把握和证据,语气是那样果断坚决,“我师姐并不喜欢他。” 苏克耸了耸肩,一副你年纪大但□□方面没有我眼睛尖走着瞧啰的表情。 ~ 盛夏的夜,黑中显透,布满了星星。枝头蝉鸣在喊热,湖中蛙也在喊热,水银莲手头没扇子,就用手掌扇风,降温。 李霆无声无息走进,道:“今夜星多,明日要下雨。”雨下下来就不热了。 水银莲却没接李霆的话,湖边停着几只无人要的小船,船舱破损,甲板上有泥有灰,她挽袖去拉了一只过来,回头冲李霆道:“上船,我有话同你说。” 两人先后上船,水银莲命李霆将船划至湖心,又到满开莲花的季节,一开始船行艰难,李霆和水银莲不得不伸手拨莲,辟开一条路。划到湖中央才骤然开阔,四周水面寂静,偶尔涟漪,再无第三人第二只船。李霆和水银莲入舱,两人隔着一张矮俺对坐。水银莲拜托李霆,进攻广阳多有凶险,阵中希望他多有一份心,保护温琢。 “你武功高强,请务必保全我师弟性命。” 李霆注视着水银莲,问道:“战场上,你就不担心你自己的性命吗?” “有什么好担心?” “敖人利刃。或是,我军中万一有人要阴你。” “国仇当前,他们还不至于那么小心眼。我前阵子照面燕来红,他都同我冰释了。至于敖人利刃,我更不会担心了。”水银莲说着说着,竟笑起来。 笑完了,便是沉默。 船内沉寂了一刻钟。 李霆打破沉默,“大小.姐,是不是还有什么事要我去办?”交待温琢的事,在岸边说即可,不至于上船。水银莲定有一件或数件隐秘要事要交待给他。她沉默良久,说明这事恐怕还有些纠结。 那就由他问出来吧。 奇怪了,水银莲却不答话,仍不吭声。 舱内仍是寂静,李霆不由得抬眼去观察水银莲,从下至上,她那一双绣鞋藏在纱裙下,只露出两个尖尖。他再往上看,虽然是纱裙,但里头还有一层衬里,怕是极闷极热……李霆猛地直起身。 水银莲在发抖! 她还悄悄攥起双手,额头上有汗,不知是热的,还是怕的……李霆肯定水银莲是怕的,她在害怕。 李霆垂眸许诺,“你放心,广阳一定会攻下的。” 隔着案几,水银莲终于抬头看他,问道:“你觉得我害怕攻不下广阳?” 李霆抬眸与她对视,却听见扑通一声,他骤惊骤喜,心几乎停止跳动。过了良久才敢确定,水银莲倾身前探,撞到矮案又越过矮案,主动吻上李霆的唇。 这一幕他不敢想,所以从来不曾想,根本不知如何接招。 衣衫衣裙早就因天热汗透,那便褪去吧。李霆不久便放弃内心挣扎,任由水银莲主导,沉沦。 漫天繁星,倒映在湖中,湖水好似星河,小船上星河上摇荡,舱内两人一夜未眠却又做了一场旷世好梦。到子夜第三番时,水银莲不知从何处变出一坛佳酿,一口一口喂李霆同喝。他觉着浓浓的情意顺着酒流入肚肠,再流进心里,一场醉梦,此夜愿永不醒来。 ~ 第十三日,进攻广阳的前两天。 夏季天亮得早,黑得晚,水银莲说这些天大伙训练辛苦,今日便歇息歇息,未时就放了操。天明晃晃的亮,太阳照在各个军帐上。她自己没回营帐,而是往马厩那边走去。 走到一半,被人喊住,“莲姨。” 水银莲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苏克,问他有什么事,他竟反问水银莲鬼鬼祟祟做什么。 水银莲立即转身回头,“我鬼祟?我是大军统帅,还用得着在自己的地盘上偷偷摸摸?” 苏克不依不饶,“你说话声音都是虚的。那你告诉我,你要去哪?” “我去马厩牵马。” “牵马干嘛?” “骑马!” “骑马去哪?” “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我没说错吧,鬼祟!” 水银莲连连摆头,极力证明自己清白。苏克却道:“你要想证明自己清白,那你就带我去!” 水银莲一时不知是出于何种心理,竟答应了苏克的请求。 两人一起走去马厩,水银莲先询问弼马军官些许问题,而后才挑了最快的一匹马。她先将苏克举上马背,坐好,然后自个翻身上马,嘱咐道:“小家伙,抓牢做好了!” 水银莲起马就奔,出军营三里路,望见前方有一妇人相对着走,苏克赶紧喊道:“莲姨,停!当心撞着她!” 水银莲自然也看见了,马停不住,她勒着缰绳令马绕了半圈,成功避开妇人,在距离妇人五丈处停住。水银莲见妇人停步,便担心马吓着了妇人,她赶紧从马背上跳下来,快步走到妇人面前查看情况,“着实抱歉,夫人,有没有惊着您?” 妇人盈盈回礼,笑道:“没有事的,奴家并没有受到惊吓。再则每日都见那么多马匹跑来奔去,奴家并不怕。” 妇人笑颜如花,年轻动人。水银莲见妇人腹部微微隆起,似往军营方向走,言语间也透露出住在军营。营里还有孕妇? 下一秒水银莲自己悟了。再见妇人髻上插着一支剑簪,愈发明了确定。 水银莲还有急事要办,与这妇人礼貌道别,她重新上马,载着苏克一道远去。 马奔得特别急快,苏克心中疑惑,问道:“莲姨,我们到底是要去哪啊?” “我也不知那是哪里。” “啊?”苏克蒙了。半晌,他问:“那你去那干嘛?” 水银莲起先不答的,许久过后,她突然伏下身来,嘴角似乎还勾着一抹笑,在苏克耳边道:“我们去找阿挺。” 骏马驰骋了两个时辰,天开始暗淡,没了日辉,只剩灰蓝。两人已经远离唐营,苏克开始害怕,“我们走这么远干嘛?” 他没有方向感,愈发害怕这陌生地方。隐隐感觉,这里靠近两军边界。 苏克道:“莲姨 分卷阅读23 - 分卷阅读23 - 分卷阅读23 - 肉肉屋 分卷阅读24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24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24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24 ,刚才不是问过弼马官了么?挺叔没借马,他就算出营,也不可能走这么远的。” 水银莲不答,执意前行,行到某处,她突地调转马头折返,把苏克吓一大跳。 水银莲先下马,接着把苏克接下马,她拍了下马屁。股,把马放跑了。 苏克瞪大双眼,“我们待会怎么回去?” “走回去,可能要明早才能折返。” “那我们现在是要去哪?” “随我来。” 水银莲竟带苏克去往义庄。所谓义庄,是人死下葬前的停灵场所,待亲人将后事布置好,再将灵柩移到坟墓下葬。 战一仗接一仗,应接不暇,哪还有什么棺材灵柩。人死又多,义庄里全是尸体,直接堆叠起来。 苏克滲得慌,“干嘛带我来这?”他打死也不信这里有李霆,难道李霆遇害了?苏克脸色惨白正要再发问,水银莲却道:“随我躲起来。” 水银莲扒开数层尸体,成一个洞,她牵着苏克的手躲进去,再把尸体重新布好,若再有人进来,瞧不出这里藏了人。 水银莲告诉苏克,“我教你一招,可以屏息。”便将前些年李霆教她的本事,教给苏克。 苏克学完,道:“屏息前我有一事要问!” “说。” “难不成待会挺叔会来这?” “会。” 苏克再追问:“你怎么知道?” 这是第二个问题了,水银莲不做回答。 不一会儿,就听见动静,水银莲和苏克透过尸间缝隙向外看。是来了人,但来的不是李霆,而是两位村民,抬着一批新尸体,挨个丢进来。 这批尸体里不乏有两具尚存□□的,只是这世道,各自保命谁有功夫去救谁?两具尸体很快没了喘息。 又过一阵子,门又开了,进来两人。 一人着熟悉青衣,正是李霆,另一人身材高大,从未见过。两人见面不久,便开始用敖语交谈。 水银莲只懂些简单敖语,听个两、三成。男子称呼李霆“皇弟“,李霆称呼男子”九皇兄”,俱是敖国皇子。两人好像是在争吵,陌生男子说什么水银莲一句也听不懂。李霆说的……他说了一句“广阳本就是他夺下的”? 水银莲蹙眉,就是因为不太懂敖语,她才带着苏克一起来。小家伙从小在敖国长大,就算是有地方口音的敖话也能完全听懂。 的确,苏克能完全听懂李霆与陌生男子的对话,但他越听越害怕。 李霆道方才席上,已同父皇和将军讲得明明白白,父皇也同意了,放弃广阳,做下陷阱,诱敌深入。有什么疑问,九皇兄不在席间提出,却要追过来质问他? 九皇子道:“凭什么好好的广阳,说放弃就放弃?皇弟你是不是中邪了?父皇居然也信你的,什么放弃广阳,假装打不过,让唐狗们骄傲几场,再一举歼灭。这是你的计划吗,听着就荒谬!你还是我皇弟吗,是不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上身了?” 李霆道:“没有,我就是阿霆,也没发疯。皇兄,你应该相信我,不是真要弃广阳。当初拿下广阳,我费了多少心血,若真放弃,我第一个舍不得。” 苏克到底是小孩,加之不类水银莲,事先有心理准备。他突然知道这么多秘密,接着撞击心灵和脑袋,一时控制不住,脑海突地里闪过某段噩梦般的回忆,接着就叫出了声。 九皇子和李霆立马向尸堆望来。 九皇子先用敖语问道:“谁在那里?”无人应声,他改用唐语再问一遍。 苏克更加紧张害怕,竟站起来。尸体掉落,苏克和水银莲双双露馅。在场四人,三人尚未反应过来,独李霆已经做出决断。他出招极快,根本看不清路数,定睛时,苏克已经被他斩落头颅,留一只无头身躯立着,手还牵在水银莲手中。 九皇子回过神来,见水银莲仍呆楞着,便厌恶嫌弃朝她一指,蹙眉问李霆,“皇弟,怎么不把她也灭口了?”这唐女看着像有病,姿色不算最佳,没有享乐之后再杀的必要。 李霆应答:“这就杀。”他手起剑落,割破九皇子喉咙。九皇子直到最后一刻断气,都瞪圆双眼难以置信。 九皇子和李霆最后这一问一答,说的敖语,水银莲听不懂,她也没放心思在这上面。水银莲死死盯着苏克项上伤口,接着又盯九皇子脖上伤口和腰间佩刀。 一直追随她的这位敖国卧底,厉害啊!刚才杀苏克,明明用的是剑,却特意模仿敖人最惯用的斩头法,苏克脖颈上的伤口,怎么看也是刀口砍的,不像被利剑袭击——若此刻有第五人进来验尸,一定认定苏克是九皇子所杀。 再来看九皇子毙命一剑,伤口十字形,那分明模仿了温琢的剑法。这是要把杀害敖国皇子的大罪,栽赃到温琢头上啊。 水银莲心中哼哼,暗道阵前一定要温琢当面对峙,叫敖帝晓得,是他两个儿子自相残杀。但下一瞬水银莲脸色苍白,她意识到:李霆既然敢模仿温琢剑法,定是已安排妥当,不会让温琢活到上阵时。 水银莲心中又冰又凉,一心想着现在要赶快回去救温琢,却听见李霆问她,“你是怎么跟来的?” 水银莲身子一抖,此刻苏克身体已经倒下,就躺在她旁边。她瞧见苏克,想起过往数件事,今朝俱清楚,又想起广阳赵盛江。李霆对水银莲数说句,“别想太多”,跟我回去”。她皆不答,他便伸手要去扶她,水银莲突然大喊:“你杀了苏克!” 她仿佛刚刚才回过神来一般,双眼通红,质问道:“苏克视你如父,你待他如子,转瞬就能痛下杀手?”而且这么果断决绝。 李霆望着水银莲,偏他不会表达感情,愈大的事,他面上愈是平静无波。李霆很平常地说:“抉择取舍,轻重缓急。” 水银莲不寒而栗,眼前这人太无情无义,欺骗她,欺骗大家。她伸出食指,指着他的鼻梁叫骂道:“你不知真情道义,对稚子孩童都痛下杀手,我咒你这辈子都断子绝孙!” ☆、第十六章 万分愤恨,水银莲竟在诅咒时悄悄许愿,那日未许的愿望,化在这个诅咒上。李霆闻恶毒诅咒,有一霎那失神。水银莲趁他分心,踮起脚尖就逃,她怕跑得不快,还运起了轻功。 李霆迈出右脚,待右脚落地左脚跟上时,已追上水银莲,扣住她的手腕。事情既然已经败露,他断不会放她回唐营。李霆打算将水银莲强行带回敖国,再改攻唐计划。 水银莲一心想的却是回唐营报信,见李霆杀了苏克和敖国皇子,不知他是否步步为营,下一步就要杀她。水银莲不敢去赌,只能做出最有把握,最稳妥的对策。 于是,水银莲冲李霆翩然一笑。 莫名且太不合时宜,李霆不由得心头发虚。 分卷阅读24 - 分卷阅读24 - 分卷阅读24 - 肉肉屋 分卷阅读25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25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25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25 水银莲却笑得愈灿烂,抬高了声,“你不是问我怎么跟踪你到这的吗?我告诉你。” “我不想知道。”李霆立即回绝。 “你怕什么,我告诉你嘛我阿爹呢,是个佞臣,是大唐第一不忠不义不廉不仁的奸贼!但他,也是个妖道,阿爹依附的鬼邪,我不知怎么称呼,但样子你和我那日在地底都见过的。阿爹虽然不能为陛下炼出真正长生的金丹,但几招看家妖术,还是会的。其中有一对青蚨子母虫,是阿爹从小养到大的。小时候来家时,它们只一点点小,被我爹用血养到大过巴掌。青蚨这种虫子,生与子分离后必会聚回一处。我爹年轻时用青蚨母子血各涂在钱上,然后拿这钱去赌,涂母血的钱或涂子血的钱输掉后,会自己飞回来。他再年长一点,就把这血涂在机要文件上,再往后,我爹就把子母虫炼了蛊。爹说,如果一人被种了母蛊,另一人被种子蛊,那种子蛊的人,就永远可以找到身上带着母蛊的人,天涯海角,都可以第一时间感应到他。我爹还没来得及拿活人做试验,就被杀了,所以这子母蛊就归我了。阿挺,不,这不是你真名,你真名叫什么我还不知道呢。你还记得三天前的晚上吗?我早就怀疑你了,总想知道你每次出去究竟做些什么。想将母蛊神不知鬼不觉种在你身上,却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便只得同你欢.好,那夜你几近迷乱,神志丧失,我给你种上母蛊你都不知道。然后我给自己种上子蛊,就找到了你。”水银莲很自然坦荡的说出来。 李霆的心一阵一阵抽痛,水银莲趁他恍惚分神,再次要挣脱,想跑。李霆却立刻反应过来,扣紧她的手腕不放松。 水银莲先是一怔,而后妩媚发笑,“还不放么?”她见不能靠扰乱他心智来逃跑,便决定硬碰硬。水银莲倏地一阵双臂,李霆瞬觉十指刺痛,他低头去看,见自己十根指头,指心竟长出银丝线来。一指一根,一共十根,从体内发芽生长,而这丝线的另一头,则长在水银莲的十指上。再往下望,双脚也出十根银丝,穿透靴子,银丝另一端亦系在水银莲手上。 因为是破肉生长,两人手脚均鲜血淋漓。 李霆想动,却发现自己双手双脚仿佛被定住,动不得。水银莲笑了一声,她抬手动手,李霆双足两脚竟听命于她摆布,僵硬移动。 外头在这时响起轰雷,夏日的暴雨兜头降下,似珠乱洒。水银莲斜着身子,后仰着,本来就瘦的腰肢愈发显得不堪一握。她展开五指,带笑摆弄,“忘了和你说了,母蛊怜子,心甘情愿任子蛊摆布。你现在就是我的傀儡人偶,由着我牵线。” 鲜血不住地往下滴,她却笑得愈发放肆得意,连眼睛也笑红了,口中道:“你记不记得,那日下崖去,你许诺过要和我同仇敌忾。” 李霆立即道:“那时你也许过我要永不放手。” 外头电闪阵阵,天已趋黑,义庄内一时亮一时暗,亮的时候水银莲惨白犹如透明。 李霆瞧着她的样子,有一刻竟不合适合地犯糊涂,心想牵着一辈子,遂了她的心意,也挺幸福。下一瞬他沉声冷漠,对她道:“你快收了线,又何必伤自己身子?”水银莲的身子,哪受得住这样自残。 水银莲一声冷哼,“你信不信,我此刻斩断银线,人偶没了主人操控,你就一辈子动弹不了呢!”还不等李霆回应,她就抬手用牙咬断二十根丝线,拔腿逃离义庄。 李霆要去追,发现纵然神功盖世,却真的动不了。 他被定住了。 接下来的数个时辰,李霆始终不放弃尝试,终于他能动了——就猜到水银莲是唬他,哪有一辈子不能动,不过定他数个时辰。李霆不顾外面倾盆大雨,去寻水银莲。他猜测她可能怕他追上来,绕路走,便也绕路去寻,果然寻不久就见着地上血迹,先只是一小簇一小簇,应是她十指滲出的血。后来竟是一大泊一大泊,李霆心惊:那闻所未闻的傀儡邪工,定是杀敌自损的。她自己也耗去大半性命。 李霆愈发心急,可血迹却突然断了。 李霆别无它法,只得涉险,赶赴唐营附近守候水银莲。久守不至,整整一天,唐营内外都不知水银莲消息,李霆同时也担心风声已走漏,敖军那边会遭袭击。两边不安,心头惴惴,李霆最后选择回敖军。 两日后,李霆派人打探得知。水银莲逃出义庄,雨夜路滑,体力不支,瞧见燕来红骑马寻来。狂风暴雨盼来救星,她既喜且感激,随燕来红上马。她调整气息,待能连贯说话后,张口说有天大秘密,还未说下去,就被燕来红使匕首刺穿心窝。 水银莲毫无防备,从马上栽下去,断气前还被马踏了几蹄子。 原来,燕来红妻子回营后小产,燕来红追问原因,她便说出原因——是水银莲的马惊了她。燕来红以为水银莲是故意为之,便寻出来杀了水银莲。 李霆听完回报,右手抠主桌脚,良久不语。他知道,水银莲张口想告诉燕来红的天大秘密,是李霆是敖国奸细。 数日后,敖军发动进攻,在广阳近郊与唐军兵戎相见。敖国二十三皇子带军,戴一铁面具,不辨样貌,他行动有如鬼魅,武艺臻境,无人能敌。这位皇子不知是天性嗜血,还是要给被唐军杀害的九皇子报仇,竟将唐营彻彻底底,来来回回屠了三遍,连投降的唐兵和老弱妇孺也不放过。 事后,他似已力竭,在遍地死尸的唐营中央跪了许久。 …… 李霆一面屠营一面寻找,刚刚发现了水银莲的尸体,已发腐臭。事态匆忙,唐人无暇给她下葬。 李霆无力跪地,心道:她竟是真的死了。 …… 李珠珠缓缓睁开双眼,这一梦做完了,她却犹觉着在梦中。卿衣唤她好几次,她都没有反应。 良久,珠珠长吁出一口气,佝偻起肩背。 翌日,珠珠仍不怎么说话,晓绿逗她她也不理,李珠珠还未从梦中走出来。皇帝和李珠珠共读,对着奏章,他教她这一段该如何批复。李珠珠却盯着皇帝的侧脸,心想:父皇那一段,又该如何批呢? 人一生也就一世,眼前的这个男人,半世就那样过去了。最后一面狼狈仓促,也没办法补救。 皇帝根本不知珠珠心中所想,用笔杆敲了一下珠珠脑袋,训斥道:“不要分心!” 珠珠被打也不生气,她心里还在替皇帝不甘。 是夜,李珠珠晚上主动召唤卿衣。 卿衣抬袖,白色的袖角扫走床边的月光,他在那里坐下,询问李珠珠为何召他来。 李珠珠脸一红,她到底是少女,最记忆深刻的是湖上船上事,湖里湖外的星星和月亮。最不甘心最想问的不过这一句,“卿衣,莲娘子到底有没有喜欢过父皇?” 卿衣 分卷阅读25 - 分卷阅读25 - 分卷阅读25 - 肉肉屋 分卷阅读26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26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26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26 抱头,心想天呀,这么难的问题我哪知道! 卿衣摇头,珠珠却不信,“你不是神仙吗?” “我只是个梦神,花神!” 珠珠追问不舍,“那其它的呢,莲娘子现今魂归何处,是投胎转世还是冤魂不散?既然父皇中了诅咒长生无子,为何我还活着?还有还有,莲娘子到底是从何时开始怀疑父皇的?” 卿衣觉着头好痛,他不由得想起一位朋友才说过。女子都是很难缠的,无论是女妖还是凡女。卿衣想到这里,一拍脑袋,告诉珠珠,“你问的那些事,需要十分高强的法力才能查到。我办不来,但我有个朋友刚好这几天来访,以他的法力,应该可以查到。” 珠珠一听大喜,却听卿衣道:“午后你父皇又做梦了,好像仍与之前那些梦有联系。” 珠珠听完不解,莲娘子死了,唐国也灭了,皇帝这一段梦竟还没有完? 卿衣问:“你做不做梦?” “做做!” 梦帘一拉,珠珠入梦,发现身在敖宫中,正想着梦神欺我,却发现这敖宫似乎和平常的不同。 比方说,御海没有现在这么大,只是个小荷花塘,塘里也没几株荷花。塘旁有水榭,上头数排宫女奏乐,琵琶叮咚响,珠珠再放眼四周,见宫人有平日三倍数之多,皆忙碌着,整个场景匆匆而过。 是欢迎的场景呢,是在欢迎谁回来。 珠珠凑近一群聊天的宫女,听清了,听明白。时间已至唐国灭亡数年后,李霆封越王,登基做皇帝,顺风顺水。今日,是迎之前被流放远地的女奴,也就是如今的太后,从北疆极寒之地归来。 皇帝亲自去城外迎接,一路护送回宫。入殿内礼毕坐定后,太后命皇帝靠近些,皇帝垂头弯腰靠近,头不敢高过太后脖颈,太后轻拍皇帝后背。母子十数年未见,骤地都哭出声来。 皇帝只哭了两声,太后却是长哭不止,皇帝一直伺候递帕,待太后情绪稳定后,却命皇帝屏退左右。 殿内只剩母子两人,太后才道:“吾儿,哀家有一事求你。” 皇帝猜到八、九分。他在派人去接回太后时,就已知道一事:太后居北疆时,做浣衣女,天寒地冻,仍要日日破冰洗衣。数年间承蒙一位冰上捕鱼人的照顾,后来互生情愫。这回太后回归敖宫,竟将这位相好渔人也带回宫中。 果然,太后恳求皇帝,让渔人以面首的身份,与她长居一殿。 这本是丑事一桩,不该答应,但皇帝孝心深厚,又想着太后大半生受苦,就应允下来。 皇帝一直没与这位面首打照面,直到某一日皇帝在宫里碰见太后,行礼问安,才扫见太后身后的男子。 那男子的脸皇帝只瞧一眼,就忘不掉也记起来。那是一张故人脸,故人身形,故人神态,是燕来红。 可是不可能啊,燕来红明明已经被皇帝亲手杀掉了。 皇帝瞬间明白这面首在逃去北地前的身份——唐国歧王。 偏偏巧,歧王撞见皇帝的地方,就在荷花塘边。 皇帝面色如常与太后寒暄,道别,离去。翌日,皇帝想方设法,单独召见太后面首。太后得知消息,担心皇帝是要杀面首掩家丑,匆匆赶来,却见心爱男人平安从殿中踏出来。 太后松了口气,问男子,皇帝召他做什么? 男子道:“聊了些寻常闲事。陛下和善,太后不必忧心。”男子扶着太后,平视远方,正是夕阳西下,霭霭橙辉,照着皇宫宁静而祥和。男子想起皇帝在殿中,单独与他的谈话。 皇帝先戳破男子早已死去的身份歧王,使他不得不认。皇帝便再问,歧王是如何金蝉脱壳?男子如实告知,有亲信义士,李代桃僵替他去死,他自己则逃往敖国最北端。男子表示,唐国骨血皆腐,无可救药,他现在只想与心爱之人相携渐老,绝无复国之心。 可皇帝似乎对歧王复不复国,并不在乎。皇帝问歧王,“朕曾识温琢,颇为投缘,只可惜两方立场不同,成不了朋友。朕曾听他讲过,在你'伏诛'之前,他同一班师弟妹,为了保你这位大师兄,甘愿自辱跪求水星河。你却连假死都不曾告诉他们?” 男子回忆片刻,幽幽道:“嗯……不是一班师弟妹,就琢师弟和莲妹师妹两人。他俩的真心和辛苦我当时知道的,只是师妹是水星河女儿,就怕万一,我怎可以告诉他。”男子有关故国的伤疤已经长好,不再疼痛,所以讲起来一点也不难受,“莲师妹小时候脾气温顺,我与她关系尚佳,后来她回到水星河身边,心性就渐渐坏了,还跟着水星河学些歪门邪道。我批评她几次,也没见她改,君子远小人,我便不与她联系了。她仍顾及同门情义去救我,到让我吃了一惊。”男子感慨,他这些年居住北地,不闻外事,这两位师弟妹应该都殉国了吧!皇帝在场,这“殉国”一句男子是万万不敢出口的。其实这些年磨难过后,回头一想,当时真没必要那么忠义,同水星河争执。 男子正想着,听见皇帝问他,“什么歪门邪道?” 男子愣了片刻,才明白皇帝问的什么,便答道:“很多的。比方有一次我去找她,见她恶心得要命,在玩两只虫子,那虫子能出血还能吐银丝线。我让她赶紧把虫子丢了,她不丢,跟我说那是鸳鸯蛊虫,比翼同去,永不相离,她以后要拿那两只虫子觅夫婿!” 作者有话要说:  有一位id秉烛夜游的姑娘,你在我另外一本文底下的回复我看到了,想要你的邮箱,把被锁章节发给你。如果你看到这条有话说,方便的话留下邮箱哦,谢谢。 ☆、第十七章 男子说完瞥了皇帝一眼,发觉皇帝表情凝重,男子担心自己说错了话,便没有再言。 良久,听见皇帝说了句,“你退下吧。”声音似有颤抖。 …… 珠珠醒来,这回梦是真的做完了。 卿衣告诉她,“后天夜里,我还来。” 梦都做完了,他还来做什么? 卿衣道:“你不是有几个问题一直求解吗?后夜我们要宴请那位法力非凡的朋友,也邀你赴宴,到时候你可以问他。” 珠珠便追问:“那我需不需要准备些礼物,盛装出席?” “不用,反正都是在梦里。” 一日又一日,入夜。 不,还未等到夜里,太阳甚至还未完全落山,珠珠就躺在床.上,等待卿衣的到来。 暮色渐染,李珠珠眼皮沉沉,进入梦乡。 她再睁开眼时,卿衣已在面前,他鞠着手,嘲笑她,“你这厮,竟然打鼾。” “我怎么听不到?” “你要听到就怪了!”卿衣招手,道:“随我来。”这次,他没有引珠珠入梦 分卷阅读26 - 分卷阅读26 - 分卷阅读26 - 肉肉屋 分卷阅读27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27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27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27 中梦,而是引她从床.上起来,珠珠身子离地,接着一双赤脚,落在地面,正踩在月光上。 她无比兴奋,拍掌叫好,“我能飞!” 卿衣不屑冷哼,告诉她还能飞得更高,更远。卿衣扯下一片月光,折叠做舟,他和珠珠齐上小船。小船在空中飞起来,从窗户飞出去,飞到高高处。 珠珠第一次俯瞰皇宫全景,不由呆了。 良久,她仰起头,举起手,叹道:“我要是手再长一些,就能 “呆子。”卿衣嘲笑她,见她这傻样子他心头挺高兴的。卿衣算算时间还早,便有心在珠珠面前显摆。卿衣道:“瞧个皇宫瞧个月亮就把你高兴成这样,我还能让你瞧见今夜全皇宫的梦呢!” 珠珠果然有兴趣,拽着卿衣胳膊问:“怎么个瞧法?” “你随便指一间屋子,我带你去瞧。倘若屋内人正做着梦,梦景会在她头顶显现。” 珠珠让他赶紧带她去瞧瞧。 卿衣道:“你挑一间屋子,免得说我作弊。”珠珠放眼四望,指向角落一处她从未到过的地方。卿衣道“坐稳了!”月光船即刻向下俯冲,雕门花窗,全无阻碍。那角落处原是宫女居住的地方。卿衣和李珠珠穿进一间房,宫女们四人住一间,里面四张床,因有两人今夜值夜,两张空着。另两张床.上分别睡着两个小宫女,酣梦香甜,根本不知卿衣和珠珠来到。 珠珠指着其中一位小宫女头顶上悬空的大鸡腿,道:“这就是她的梦?” “是呀,她梦中饿了嘛。” 珠珠表情僵硬,再一指另外一位宫女头顶肉丸,问道:“那为什么她梦到的也是吃的?” “不是一处人,不到一处去嘛。”两人睡一块,都饿了。 珠珠嘟嘟嘴,脑瓜一转,又邀求去瞧郝贵妃做梦没有。卿衣依她,带她去瞧,郝贵妃也在做梦,梦见他早夭的孩儿。情景悲伤,珠珠不忍多瞧,与卿衣同舟,再转去别处。见偌大皇宫千万众,有梦的人梦各不相同,有梦荣华富贵,有梦山河故乡,有梦春花秋月,亦有腥风血雨的珠珠匆匆瞟了半圈,最后只剩疲惫之感。 珠珠拉扯了下卿衣的袖子,道:“我们还是去赴宴吧。”她不想看了。 卿衣对人间百态并无多大触动,珠珠不看,他便隐去众人的梦,带她去赴宴。 宴会就开在笠雪殿后的园子里。 月光船从笠雪殿的横梁穿过去,船与卿衣、珠珠都急剧变小,最后小到能落在一株花蕊上。 现在在珠珠的视线里,花蕊高若苍天大树。 珠珠也不害怕,主动跳下船。花瓣柔软,踩着就像踩在棉花上。卿衣跟着下船,他正要把船重还做月光,却起一阵风,帮他完成了这件事。 珠珠再瞧时,月光皎皎在远处,近处花影浮动,走出来一位年轻男子,和卿衣一样着白衣,面貌比卿衣还好看。 珠珠心想,这位就是“法力高强的朋友”了吧。 珠珠先向男子行礼,接着问出心中疑问。男子不答话,待珠珠说完,才道:“公主,你好像认错人了。” 男子出口的竟是女声。 珠珠大惊,“你是男是女?” “好没礼貌!”卿衣不悦,道:“洛姐姐是女花神。”他告诉珠珠,眼前这位美貌的男子性别为女,名唤卿洛,最初是一朵野花的雌蕊,修练千年得取正道,后来敖国在这里修建了笠雪殿,她就成了后园的花神。 卿衣初次见珠珠时骑的白马,便是从卿洛这里借的。 卿洛温柔多笑意,她分开两瓣花瓣,好似拉开两扇门,邀请珠珠和卿衣进内。珠珠伸长脖子往那花瓣后一瞧,是空的,摔下去岂不粉身碎骨? 她问出心中疑问,卿洛却笑道:“你先跳着试试。” 珠珠也是胆大,竟两脚离地跳下,才发现似空非空,四面八方都是花瓣,桌子也是花瓣,花茎是椅,将她缠绕。 许许多多袖珍花瓣,万种繁花,漂浮在空中。 卿洛递给珠珠一瓣袖珍芍药花瓣,好似递过来一只盏。卿洛道:“公主远道而来,招待不周,只有薄茶。” “神仙果然也喝水的!”珠珠说着望向卿衣,卿衣回她一声哼哼。珠珠端起花瓣容器要喝,却发现容器内空无一物。 珠珠嗅了嗅,亦无气味。 盏里是空的,没有茶呀? 珠珠再望向卿衣,见卿衣正盯着她,少顷小声嘀咕一句,“肉眼凡胎。” “卿衣,不可以无礼。公主,你先喝着试试。” 珠珠不知道茶在哪里,估摸着对着空花瓣抿了一口,感觉好像喝着了什么东西,脑眼清明,又好像没有。 许是面对神仙,心理作用吧。 珠珠环视四周,问道:“这些漂浮的花瓣上头,都盛着酒菜吗?” 卿洛和卿衣一起点头。 提及宴会,卿衣便有些等不及,问卿洛道:“他来了吗?这快到时辰了,怎么又迟到!” 卿洛笑道:“云螺这次可没失约,他来得早了些,见你们还没来,就先睡一觉。” 卿衣一听,就嘿了一声,立马站起身寻找,施法让其现身。 珠珠在旁边听着,心想这云螺应该就是她要求的神仙了。果然法力高强,当着梦神的面睡觉,梦神无知无觉,还找不到他。 真的,卿衣四处翻找,都没让那个“云螺”现身。 卿洛以袖掩口偷笑,亦站起身,玉指一指西南方向,提示卿衣。卿衣再三做法,额头上都渗出汗来,西南方才渐渐显一魁梧男子身形。 珠珠随卿衣、卿洛一道走进,仔细观察,确认不会辨错——云螺性别为男。他青丝不系,肤色偏黑,唇周围有胡茬,右手托腮,左腿搭在右腿上,正闭目入睡。 云螺头顶有一只大雁,说来奇特,这大雁通体黑羽,油黑锃亮。 珠珠小声对卿衣道:“他正梦着雁往南飞?” 就在这时,云螺陡然睁开双眼,他双眸无瞳只有眼白,吓得珠珠后退一步。 云螺的口气不算亲切,道:“小姑娘,话可不能乱说,我可从来不做梦。” 毕竟要求其帮忙,珠珠赶紧向云螺赔罪,“神仙对不起,打扰您清梦了。珠珠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 “神仙?”云螺咧嘴大笑,“你看我哪处像神仙?我是妖!”珠珠还未反应过来,云螺已经走近她身边,近在咫尺,凝视珠珠。 珠珠大窘,瞬间红了脸。 云螺调笑道:“小姑娘,要想赔不是,不要嘴上说说,让我亲一口。” 珠珠吓得往后退,卿衣随扶住她。接着,卿衣绕到珠珠前面,挡住她。 卿衣告诫云螺,“你别胡乱!珠珠找你是有正事!” “臭小子,许久未见,你就这样冲我说话!” 云螺和卿衣眼看就要吵起来,好 分卷阅读27 - 分卷阅读27 - 分卷阅读27 - 肉肉屋 分卷阅读28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28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28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28 在有卿洛及时劝住,邀诸位入席。卿衣、卿洛和云螺且饮且食,还点品菜式口味,珠珠看不见也嚼不出味,就在一旁看他们三人说笑,斗嘴。 三人,应是相熟许久的挚友了。 果然,席间,珠珠见机询问,得知卿衣原本是一只黑雁,每逢入睡就会元神出窍。之前珠珠在云螺头顶上见的,就是云螺真身。 云螺三千年前的春天飞到北方,结识了卿洛,后来又认识卿衣。后来每隔几十年,冬天过了,云螺就从南方飞来此地,与卿洛、卿衣聚首,欢迎达旦。到了秋天,再飞回南方去。 云螺法力远高过卿洛、卿衣,只是运气不佳,至今未得正果,他似乎也不以为意。 珠珠听在心里,就于细节处有了小疑问:如今是夏末秋初,本该是大雁南飞的季节,云螺为何在此时飞来敖都? “小姑娘,听说你有事要求我,是什么事?” 珠珠立刻坐端正,面朝云螺,要讲述皇帝和莲娘子的故事,云螺却一探手,扶上她的额。 卿衣旋即站起来,紧张道:“你又要做什么?” 云螺舔了下嘴巴,眯眼笑道:“我又不会吃了她。”他只伸手在珠珠额上一探,便竟知江南旧事,连珠珠要提的那几个问题,也尽数知了。 云螺把手收回来,抖了抖袖子,道:“小姑娘,你知道的梦,只是你父皇的梦。” “嗯,所以?” “梦者,虚虚实实,有时候未必皆是真,会掺有做梦人的期望。所以,你梦到的,只是你父皇期望的故事。” “那真实的故事是怎样?难道与我所见的父皇的梦,截然不同?” “也不是截然不同。”云螺话题一转,道:“你问我莲娘子现今魂归何处,她并没有投胎转世,但亦不算冤魂不散。“ “此话怎讲?”这一问是卿衣问出,他也来了兴趣。 云螺眉毛一挑,扭头看向卿衣,“若是你问,我就偏不讲了。” “你!” 一神一妖差点再次争执起来,仍是卿洛劝住,云螺这才往下讲。原来那莲娘子虽然生前有血债,但毕竟死得冤,两两相抵,原本只需做孤魂在这世上独飘三十年,风吹三千次,雨淋三千次,雷劈三千次后,就能投胎转世。 起先数年,家国灭亡,莲娘子瞧着痛苦,颇恨李霆。到后来二十年三十年,爱恨散去,莲娘子见李霆中了无子诅咒,心有不忍。解铃系铃,她舍去三十年阴寿,再多承受三千次风吹、三千次雨淋、三千次雷劈,换李霆得来一女。 所以再过二十多年,莲娘子才能投胎转世。 珠珠道:“那我让父皇再守二十年,然后去找莲娘子。” “干嘛要去找?”云螺旋即反问,“等莲娘子投胎,要等二十几年,再等她长大,又是十几年。加起来四十年,人形貌能得几年青春?到时候你父皇垂垂老年体貌,要用落日余晖圈住莲娘子二十几岁的光阴?”云螺不识皇帝,但就凭他知道的梦中故事,就知道皇帝不会这么干。 卿洛亦道:“是呀。再则皇帝后宫诸多,这一世早就无颜去寻莲娘子了。” 珠珠怅然,“那他俩岂不是世世错过了?” 云螺一愣,眸中似有三分深意,又兼七分出神,“谁知道今后的事呢……只能算一世,算不到下一世。”云螺抬眼,注视珠珠,勾起嘴角,“与其担心你的父皇,小姑娘,你还是多担心自己吧!” “我有什么需要担心的?” 云螺笑了一声,道:“我且替卿衣,让你做梦一回。” 珠珠闻声闭眼躺倒,竟深困睡去。卿衣在一旁,颇不满地质问云螺,“你做什么?要编造什么梦?我才是梦神!” 云螺呵呵嘲笑,“你这梦神也太衰了些,宫里有妖做歹梦,威胁小姑娘的性命,你竟不察?” 卿衣蹙眉要反驳,却见珠珠忽地坐起来,睁眼大叫,惊恐道:“晓绿要杀我!”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以下读者的投雷,投火箭炮,破费了,非常感谢。 chris7blue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27 18:30:58 姜辛星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27 15:14:04 三五一打虎呀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26 23:10:53 越溪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26 22:52:01 after96扔了1个火箭炮投掷时间:2016-06-26 22:31:56 after96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26 22:30:35 越溪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21 00:48:27 越溪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10 01:49:53 ☆、第十八章 卿衣旋即扶住珠珠,怒斥云螺造恶梦吓她。云螺却道:“我给她瞧的,都是那绿妖心中所想。” 卿衣反问:“我身为梦神,掌管宫中所有人的梦,怎么不知道?” “绿妖比你道行高,你如何能探知。” 珠珠听他们谈话,直喘气。她惊魂未定,方才梦中梦里,夜深漆黑,晓绿悄悄探至床前,不知从何处拔出一把青锋剑,直刺珠珠胸口。 珠珠问云螺,“你说晓绿是妖?“ “是。” “她法力比卿衣还高?” “是。小姑娘,你再让我答\'是\',我可要亲你一口。” “她在梦里想杀?” “是。”云螺说着就要亲上来,却被珠珠避开。珠珠继续道:“晓绿与我相处数年,她要是有杀我的心,又法力高强,早就应该下手了,为何我还能活到现在?” 云螺道:“不知道。不过你探究这些做什么,既然知道她有杀你之心,你先杀了她以防万一便好。” 珠珠闻言直摇头,“晓绿许只是一时做了个恶梦,并不是她本意,没准她自己也被恶梦吓醒了。” 云螺听完嗤笑,“小姑娘太天真,当心因你这份良心丧命!” 珠珠却坚持自己的看法,卿衣亦站在珠珠这边,云螺也不让步,最后还是卿洛站出来说:“云螺,你别立即下定论。我觉着,不如让公主与绿妖再相处两三日,若绿妖真有杀心,再诛不迟。“ …… 翌日清晨,晓绿端着金盆温水进殿,服伺珠珠梳洗。珠珠从床·上坐起,注视晓绿,见晓绿低头放盆,嘴角带笑。珠珠忽地恍惚,怕晓绿一抬头就要刺过来。珠珠不由得身子向后仰了些。 晓绿抬起头,瞧见珠珠一头乱发,笑道:“看样子公主您自从晚上能睡着后,夜夜都睡得香呢。” 分卷阅读28 - 分卷阅读28 - 分卷阅读28 - 肉肉屋 分卷阅读29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29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29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29 水盆里的水轻声响动,珠珠又放下戒心来。 整个白天,两人有说有笑,晓绿并没有下手杀珠珠。到了晚上,珠珠躺在床.上,并没有召唤卿衣,卿衣却令她沉沉犯困,梦中相见。 这梦中不仅有卿衣,还有云螺。 云螺似乎不太情愿来呢,见着珠珠,一开口就抱怨,“卿衣担心绿妖晚上要动手,又怕他自己打不过绿妖,硬拉我来一起护你。” 云螺说完,居然闭眼在梦中睡起觉来。卿衣急得立刻唤他,云螺却悠悠道:“别担心,那绿妖此刻正睡得香呢,连梦都没做。若她真来了,我即刻保护小姑娘。” 卿衣半信半疑,但也没有其它办法。他在梦中蹲下来,就守在珠珠旁边,与她在梦中说了一宿的话。 …… 一夜过去,东方泛白,晓绿并没有来。云螺抱怨昨夜梦里,有一只公蚊子可吵呢! 第二日夜里,卿衣仍拉来云螺,一道守护珠珠,并告诉她,白日里也不要怕,两神一妖都在暗中守护她。 可白天夜里,晓绿均未对珠珠出手,白天晓绿服伺珠珠,热情亲切,晚上晓绿呼呼大睡,按照云螺的话说,“绿妖可远比我仨睡得香”。 第三日,亦是如此。 …… 一连六日,皆是如此。云螺疲了,死活不愿意再守珠珠,卿衣强行让云螺再守一日。若是绿妖七日仍无动作,便不让云螺再守了。 第七日夜里,梦中。珠珠与卿衣在小声聊天,云螺闭目,头顶是他的大雁元神。忽地,云螺收神睁眼,迅速站起,珠珠与卿衣齐惊,问道:“怎么了?” “绿妖又做梦了。” 珠珠问:“梦见什么?” 云螺怒目圆睁,道:“仍要杀你!” 珠珠还来不及再说话,云螺早已转身离去,他振臂抖袖,袖子扫起一阵风。珠珠问卿衣,“云大师要去哪?” 卿衣是知道云螺脾气的,道:“他要在梦中捉拿晓绿。” “那你快带我去追他!” 卿衣随即抓起珠珠的手,带她在梦中飞奔,追赶前头的黑色身影。见云螺火急火燎,奔出殿外,两手食指放在太阳穴处施法,令此梦与晓绿的梦相连。两梦融为一体,晓绿的身形慢慢显现在妖神人面前。 晓绿第一眼望见的是珠珠,瞬时错愕。 晓绿第二眼望向云螺,眉头一拧即刻逃蹿。云螺哪会放跑她,既然晓绿再起杀心,就必须将她诛杀。云螺紧追不舍,两人斗在空中,晓绿左躲右闪,忽地手中多出一把青锋剑,剑光泛蓝,似淬剧毒,直刺云螺。云螺身子在空中往后飘,他右手背到身后,身后竟然多出一把巨弓,一筒弓箭,云螺一面躲避晓绿的剑刺,一面拔箭上弦。 珠珠观两妖精彩厮杀,心想:云大师果然是不同凡响的雁妖,武器竟是弓箭。但转念又暗责自己,现在不是想这些杂七杂八的时候,希望云螺能捉住晓绿,问个明白。 云螺倏地出箭,一箭射空,被晓绿躲过去。云螺再射一箭,从晓绿耳边擦过,倏倏掉下几缕头发。云螺再射第三箭,只听“哐”地一声箭响,这回射中了,正中晓绿心口。晓绿刹那僵硬,身子慢慢从高空飘落…… 云螺收了弓,笑道:“呵呵,小小一只绿妖,还敢在我眼前猖狂。” 晓绿身子坠在地面上,染血蔓延,云螺傲慢走近,正准备活捉她。晓绿却忽地将手中青锋剑飞快掷来,云螺躲闪不急,右手臂中剑。而晓绿趁此机会,抖抖身子,刹时身薄如纸,竟是她褪了裙衫,化作一只青蜂,逃走不见。 云螺右臂生痛,不得不暂化黑雁原形,青锋剑跟着露出真身——竟是一根蜂刺,插在右侧雁翅上。 云螺再还做人形,咬牙切齿,“大意了……” 珠珠关切道:“云大师,你的伤怎样?” “没事,已经好了。”云螺最在意的,是自己一定要法力无边。放跑了晓绿,可真让他丢面子。为了挽回颜面,云螺走近晓绿弃下的裙衫。 “小心!” “小心!” 珠珠和卿衣都怕有诈,齐声提醒云螺。云螺却道没事,捡起裙衫又拔出蜂刺。云螺道:“只须这两样,我也能把事情弄清楚。只是小姑娘,需要你助我一臂之力。” “怎么助力?” “做梦!” 珠珠知道云螺是说正经法子,可这话怎么听起来有点像骂人。珠珠问云螺,“怎么个做梦法?难道是收集晓绿的梦,从她梦中得知真相?” 可这需要她帮什么忙啊!她又没有法力,如何收集?之前皇帝的梦,也是卿衣帮忙收集的呀! 云螺摇头,“经此一役,绿妖警备,不会再做梦的。我没打算收集她的梦,我只需要一个擅长做梦的人,凭借这些衣裳和这根蜂刺,就能知道真相。我是没有梦的妖,但小姑娘……我听卿洛和卿衣提过,上天许你九个梦。你做了两个,那我们就再做一个。我教你不需卿衣那些小儿法术,不需托梦转梦,只要三两物拾,心中念识,就能窥见他人、他妖心底最深层的梦。”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秉烛夜游,张敛宜的地雷。 ☆、第十九章 珠珠心头讶异:竟然还能这样!如此简单! 她心里高兴,转念想到云螺这么一说,难免会令卿衣难堪。珠珠偷偷用余光瞟卿衣,果然,卿衣的脸阵红阵白。 卿衣盯着云螺,“你这是妖术。” 云螺反讥,“妖术又如何,你还不会呢!” 一神一妖眼看要吵起来,珠珠赶紧拉住。云螺抖擞衣袍,白了卿衣一眼,命珠珠与他盘膝对坐。 云螺道:“坐好,闭眼!” 珠珠乖乖坐直闭眼。 云螺将绿妖的衫裙和蜂刺统统放在地上,他手一抖,凭地窜起一团火,熊熊热焰。黄红的火焰跳动炙热,焰心中无数画面走马般呈现,珠珠忍不住张开眼瞧,云螺立即不悦,呵道:“闭眼!” 珠珠赶紧将两眼闭得牢牢。 片刻,她还是忍不住,问道:“云大师,这是记忆之火吗?” 云螺冷声道:“是妒火,欲.火,飞蛾扑火。” “你不要吓她!”在一侧旁观的卿衣连忙道。 云螺对卿衣更没有好脾气,“闲人勿语,梦破失败了你负责?” 卿衣被噎得无话,而紧闭双眼的珠珠在云螺引导下,渐入梦中梦,耳畔若隐若现云螺的声音,“记住,莫论身形变幻,切莫发声。” 珠珠迷茫,还未明白云螺所指,已经入梦中梦成功。 她变成了一根竹子。 卿衣托梦,珠珠入梦,是如空似幻,旁观一切,梦中人不察。云螺生梦,珠珠入梦,却是实实在在化中梦中人物食物。 比方说,她现在就变成了一根竹子。 长在竹林的最前排。 分卷阅读29 - 分卷阅读29 - 分卷阅读29 - 肉肉屋 分卷阅读30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30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30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30 一阵微风吹来,珠珠左摇右晃,她差点就失声露馅。 珠珠心中默念:忍住,忍住,云大师说过的,不可以发出声音。 她定睛向前方望去。 竹林前面是学堂,成排案几,少年郎们统一着白衣,端坐在各自的蒲团上,正齐声诵读,琅琅书声。 秋高气爽,空气里阵阵竹香。 珠珠作为一根竹子,都忍不住在心底暗赞,此景清郎,颇具仙气。 才赞了一秒,下一秒这班少年郎竟不好好背书,交头接耳起来渐渐地,变成了打闹。闹得最欢的,带头的那位少年,颇令人印象深刻——不仅是因为他说“书有什么好读的,还不如瞧瞧音轩这次从家里回来,到底给我们带的是什么好东西”,更因为他虽少年俊颜,星眼剑眉,却有一头白发。 …… 哎,少年郎们怎么越来越乱了,有几人甚至跑了起来? 原来是一只超大的蜜蜂,突然在众读书郎上空盘旋。 方才闹得最欢的白发少年站出来,挥动书本,口中念念叨叨,“打死你这只蜜蜂,打死你这只蜜蜂!” 小蜜蜂摇摇摆摆,眼看就要被打中,却有另外一名少年站出来,伸手阻拦那位冲动少年,道:“阿遂,万物生灵,这只小蜜蜂少了一只翅膀,看样子是受伤了,才会误坠人群,你放过它吧。” 那冲动少年这才作罢,嘴里不肯饶,又气鼓鼓再念叨几句。 蜜蜂摇摇摆摆飞入竹林。 少年们又温了阵书,放课散去。 珠珠虽然是根竹子,但是视线能四面八方转动,她去瞧林内的蜜蜂,那蜜蜂飞得不稳,最终坠落,待少年们散去,周遭寂静后,蜜蜂又重新飞回案几边,化出人形。 果然是晓绿。 晓绿一面从案几底下偷出一个罐子,一面气喘吁吁,自言自语,“哼,要不是本姑娘受伤了,还能被你们这些凡人蠢人欺负。真是虎落平原被犬欺!” 晓绿说着打开罐子,原来是一罐蜂蜜,她直接用手掏着吃,吃到一半,突然停住。 半晌,晓绿一拍自己的脑袋,喊道:“不对呀,我不是老虎,我是青蜂呀!” 珠珠作为一根竹子,都吓了一跳。 晓绿继续掏蜂蜜吃。 她突然停下来,眼珠再一转,掐掐指,嘴角弯起一抹讥笑。晓绿丢下陶罐,旋转身子,又重现化作一只蜜蜂,躲在旁边另一张案几底下。 …… 白发少年由远及近,折返回来,口中念叨,“音轩给我们带的蜂蜜忘了拿了。” 白发少年走近案几,瞧见半罐被人偷吃的蜂蜜,剩下半罐被打翻了,既甜又黏。少年怒道:“谁毁了我的案几!”还偷吃了本属于他的蜂蜜。 “我!” 白发少年听见一声清脆女声,在他背后应答。少年转过身去,只瞧着半个朦胧绿衫身影,就已被晓绿用青锋剑拍晕。 晓绿抬脚,踩在少年背上,道:“哼,一报还一报,叫你方才喊着要打死我!”晓绿说完,仍不解气,在白发少年背上又踩了两脚。她得意洋洋,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欣赏白发少年的惨样,忽地眼珠又一转,不满道:“怎么又有人来?” 晓绿捻指念了个咒,将白发少年瞬间转移到竹林里,她自己则变做白发少年的模样。 来人一拍晓绿,问道:“阿遂,蜂蜜拿到了么?” 晓绿瞬时僵住,因为来人的右手轻轻搭在晓绿肩上,带着三分微寒和七分柔软。 来人见晓绿不语,便绕过晓绿,扶正案上陶罐,重新盖上盖子。 “尚有半罐甘甜可以品尝,阿遂你莫要生气。”来人的声音分外温柔。 来人转过身,正对晓绿,晓绿瞧见他长长的眉毛,淡褐色的眼眸,脸上始终挂着和煦的笑。 她认出来了,来人就是之前劝住白发少年,保下她姓名的恩公。 晓绿的脸颊微有些泛红。 恩公不知眼前的白发少年是晓绿变的,竟再次将右臂搭在晓绿肩上,勾肩搭背离开竹林。晓绿步伐僵硬,跟着恩公走。她一时傻了,都没考虑到底要去哪里。 …… 晓绿这一走,珠珠急了,她作为一根竹子不能移动呀!眼看晓绿的背影越来越小,就要消失在珠珠的视线中。珠珠不知道怎么办,却倏地发现自己变成了路边的一块石头,瞧着晓绿和少年从身边走过。 紧接着,珠珠又变成台阶,晓绿和少年依次踩过。珠珠觉得头疼,却不敢出声叫“哎呦”。 …… 珠珠一路变幻成不同物品,目睹晓绿随着少年走了好久,直到听见浑天钟的撞击声,晓绿才如梦初醒。发现自己刚跨过一道门槛。 身边的恩公冲她微笑,道:“好险,差点赶不上暮钟,要遭老师骂。” 他的声音为何如此温柔,她再次陷入痴傻中。 门槛里面是个院子,里面有人陆续向少年和晓绿打招呼,大家称呼少年“陆公子”或者“渐阳”,喊她“李公子”或者“阿遂”。 珠珠作为院子里的一盆花,瞧见少年引着晓绿进了一间屋子。 珠珠即刻变成屋里的矮柜,听见少年对晓绿说:“阿遂你别纠结蜂蜜了,酉时已到,若是不就寝,又要遭师傅责罚了。” 这屋内原来是个大通铺,暮钟一敲,六名少年都要上榻就寝。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三五一打虎呀的地雷 ☆、第二十章 晓绿身如石塑,她可不想一晚上都和这群男人躺一起。 五位少年却先上了榻,见晓绿迟迟不上来,众人讶异,纷纷着急道: “阿遂,快上来啊!” “阿遂,难不成你想死么?” 珠珠旁观,心头疑惑:为何到了酉时,敲了暮钟,就必须入睡?难不成不如睡会死?还有,都酉时了,为何一路跟踪过来,皆是明亮白昼,未见天黑? 珠珠带着一连串疑惑观察晓绿,见晓绿迫不得已上了榻,挤在一群大男人中间睡下。晓绿的位置刚好在她恩公旁边,晓绿先是背对着恩公的,后半夜她极其缓慢地转身,看样子是不想出声,以免吵醒恩公尴尬。 可不想出声偏动静大,床嘎吱响了一声,晓绿赶紧闭眼。 半晌,未有少年惊醒,反倒有两人此起彼伏打起鼾来。晓绿这才露出安心的神色,偷看恩公。从珠珠的视角望去,见晓绿先是睁大眼睛,一直注视着后来,晓绿嘴角就漾起了笑意。 珠珠发现,这半夜,晓绿时不时睁眼,偷瞧恩公。早上钟声响起,众少年陆续醒来,揉着睡眼,慢腾腾从床.上坐起,屋外却响起急促的叩门声。 “开门啊!开门!” 少年们听见熟悉的声音,眉头皆皱。晓绿身边的恩公第一 分卷阅读30 - 分卷阅读30 - 分卷阅读30 - 肉肉屋 分卷阅读31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31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31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31 个冲出去开门,见门外是白发少年,后脑有伤,身体四肢接近透明。 “阿遂,你怎么会在外面,那榻上睡的” “你真是阿遂?” “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啊?” “这个是真的!” 门外白发少年身体虽然虚弱,咬牙切齿的气势却没有丝毫减弱,问道:“有人冒充我?那一定是袭击我的歹人!我才是如假包换的李遂!” 少年们回头望去,有一位少年大呼道:“刚才他还在这里,怎么不见了!” 床榻上空空,晓绿已不见踪影。她抓住众少年分心的机会,瞬变蜜蜂,潜入榻后缝隙,待少年们均离开屋子,去竹林读书后,晓绿悄悄飞出窗外。 之后月余,晓绿未再幻化人形,她做为一只蜜蜂,飞入潜出,打听出不少消息。珠珠幻化的形体跟随晓绿的移动而变幻,同样也得知了消息。 这座山名叫青鹿山,毗邻东海。山上终年只有白昼,只能凭钟声判断时辰。这山里有一间书院,老师教授学生功课,每年都不少富贵人家将子弟送入上山书院——但他们进书院的目的不为读书,而是为了活命。 活命? 这些小公子们皆是身体虚弱,被大夫们判了死刑的人,说来也怪,入了书院,按钟作息,身子竟逐渐好起来。只是有一点需要特别小心,到了酉时,就必须回屋睡觉,不可以待在外面,若被酉时至寅时的太阳照到,就会全身通体变成透明。 被照一次,需三月才能恢复。 被照两次,需三年才能恢复。 被照三次,终生再无恢复之法。 被晓绿打晕的白发少年,无法按时回屋,因此身体变得透明。万幸他是第一次被照,三月便能恢复正常。 对了,白发少年有名字的,名叫李遂,凉州人氏,与陆渐阳是同乡。 陆渐阳便是救下晓绿的恩公。 晓绿偶尔会趴在石头上,藏在花瓶后,躲在草丛里,观察陆渐阳——十之有七亦会瞧见李遂。两位同乡关系极好,几是形影不离。李遂喜动,爱领着一班同窗在院里,在竹林尖打闹。陆渐阳喜静,这个时候往往会独自走入书房,安静温书。只有这个时候两人才会分开。 晓绿就趴在书房的窗台上,隔着绿纱偷瞧陆渐阳。 有一日,晓绿又飞往书房,刚在窗台上落下,就听见陆渐阳与另外一位同窗的交谈。 那同窗道:“渐阳,你这文章写的着实精妙!” 陆渐阳笑道:“应兄谬赞。” “只是这最后一段,渐阳你怎么没写完?” 这时候酉钟响起,到了要入寝的时刻,陆渐阳和同窗搁置下话题,一起回屋了。 晓绿修炼千年,凡间事物,第一喜好百花,第二喜好蜜糖,第三喜好便是出彩文章。晓绿听见旁人夸赞陆渐阳,起了强烈的好奇心,她翩翩飞至书桌前,想瞧一瞧,陆渐阳写的到底是什么文章。 晓绿读完,发现文章观点与她颇为一致,大喜,兴致勃发,她以蜂身沾墨,一点一点形成笔画,帮陆渐阳续完最后一段。 翌日,晓绿在书房发现同样字迹的留言,问昨日文章是何人所续?并且又留了一篇无尾文章。 这次比上次的文章,观点更深刻些,续写难度更大,晓绿笑出声。她不回答问题,只续写文章。 过了几日,无尾文章又出现了。 晓绿继续续写。 …… 一晃一月过去,晓绿与陆渐阳纸上交流已近二十余次。晓绿愈来愈喜欢陆渐阳的文章,甚至超过了正主对她的吸引力,有时候陆渐阳在外面,她都无心去瞧,只在书房里偷读偷笑。 某日,桌上没有无尾文章,只有一纸留言,说与兄台深交一月,颇为投契,急切想要见面交谈。 晓绿自然不会回应,陆渐阳却十分坚持,这张留言在桌上一放十日,貌似晓绿不回应,他就不会收回去。 晓绿犹豫在三,沾墨打点,回了一个蜂字。 她回完之后,踌躇缓慢飞向窗外,刚飞出书房,就后悔了,掉头折返,却见陆渐阳和李遂一起走进书房。晓绿担心李遂又要拍死她,不敢进去,急得在书房附近的空地盘旋打转。 过会陆李二人离去,晓绿急忙飞至书桌上,哪里还有什么纸张!留言已经被陆渐阳收走了! 不知陆渐阳信是不信,当她是开玩笑?如果当真,他会不会恐惧?毕竟她是妖怪…… 晓绿恨道:都怪李遂!让她无法近身。 翌日,桌上出现一张留言:兄台真是一只蜂? 晓绿硬着头皮回:岂能有假。你细思吾的字迹。 第三日晓绿再来,见书桌上有一首咏蜂诗,旁边放着一碗糖水。 他相信她,且不怕她。 晓绿将糖水饮尽,这一刻她爱上了陆渐阳。 再之后又两月,书房里总会有一碗糖水,甜似蜜糖。 到了第三个月,晓绿探听到一个消息:凉州来人报信,李遂父亲去世了,让李遂火速归家。陆渐阳同李遂一起回去。 晓绿想不明白,李遂身体已痊愈,不再透明,无需人照顾,干嘛还要硬拉陆渐阳一起下山?! 想不明白归想不明白,陆渐阳和李遂归家那日,晓绿毅然决然趴上陆李两人的马车。 她要跟随陆渐阳到凉州去。 沿途半程,走走停停,晓绿一直以蜂的形态趴在马车顶上。旅途颠簸,晓绿屡次想吐,却怕惊动奔马,翻车伤到陆渐阳。 后来,晓绿实在熬不住了,心生一计。她瞧瞧飞至马车底下,化作人形,车轱辘从她右腿上碾压过去,痛得她大叫哎呦。 人命关天,车夫赶紧停下车。 晓绿抓住这个机会,先给自己腿上施法,营造出腿伤,接着拼命喊救命。陆渐阳和李遂双双揭开车帘来看。 李遂问车夫,“阿大,出了什么事?” “回、回公子,小的好像辗到人了。” 李遂骂道:“不长眼睛的!” “小的该死,不知道这位姑娘是几时出现的啊!” 李遂当即跳下车,打横抱起晓绿,要往马车里送。晓绿心想,谁准许这厮随便抱她了!真是恶心。 晓绿冷冷提醒李遂,道:“公子,男女授受不亲。”说完她发现陆渐阳原本已伸出手臂,打算从李遂手上接过晓绿,这会听见晓绿话语,明显一怔,收回双臂。 晓绿肠子都悔青了,心想:都怪李遂! 李遂却不管那么多,径直将晓绿抱入车内,掀开她的裙子,查看她腿上伤势。 晓绿忙道:“奴家清白,公子可看不得。” 李遂回道:“咱们敖人哪那么多忌讳,性命要紧还是清白要紧?再说,你要真顾忌,爷收你做个通房也是可以的。” 晓绿心里骂道:呸、呸、呸! 要不是顾 分卷阅读31 - 分卷阅读31 - 分卷阅读31 - 肉肉屋 分卷阅读32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32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32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32 忌陆渐阳在场,她真想一蜂针扎死李遂。 陆渐阳道:“阿遂,这位姑娘腿伤得很重,怕是走不了路了。我们瞧瞧附近有没有大夫,给这位姑娘瞧瞧。” 晓绿闻声则喜,心想还是我家陆渐阳好,文章漂亮,声音亦温柔。举止谈吐与李遂相比,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底。可晓绿面上却装出一副急切模样,道:“公子,万万不可!奴家家有急事,必须在十日内归家,耽误不得!” 陆渐阳闻言蹙眉,问道:“姑娘家住何处?” “凉州。” “正好同路,阿大,你驾快点,十日之内,赶回凉州!” 晓绿心底发笑:计划顺利。 她一抬头,发现李遂目光冷冷,正盯着她看。 晓绿心头冷哼,此刻在车厢里她是人形,又不惧他。晓绿便也睁大眼睛,与李遂四目相瞪。 李遂问道:“敢问姑娘芳名?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晓绿。”晓绿告诉他,继而讥道:“公子这搭讪说词,未免太过俗套了些。” “嘿,谁想和你搭讪啊!”李遂暴躁起来,正要占起,却被陆渐阳按住。 陆渐阳道:“阿遂,不要冲动。是我们的马车辗了晓绿姑娘,腿伤剧烈,姑娘心里生气,出出气是应该的。我们理当给姑娘赔不是,并为她疗伤。”陆渐阳说完,朝着晓绿深鞠一躬,诚恳道:“晓绿姑娘,陆某给您赔罪了!” 晓绿闻言,想让李遂也给自己赔罪,出口恶气,但又怕自个太凶,影响陆渐阳对她的第一印象。思忖少顷,晓绿温柔笑道:“陆公子快起来,小伤,小伤,我没事的。” “呵!”李遂在旁边干笑一声。 晓绿心想:若让她逮到机会,定扎李遂千针! 陆渐阳道:“晓绿姑娘,我这位李兄弟懂些医术,可以稍微为您治下腿伤。到了凉州,再找大夫彻底医治。” “渐阳,你不记得她之前说'男女授受不亲',我怕玷污晓绿姑娘的清白!” 晓绿忍不住了,回讥道:“不必了!不必劳李公子动手,我能忍到凉州。” 李遂接道:“是呀,小不忍则乱大谋。” “你……公子说清楚,奴家有什么谋了?” “爷没说你啊!说的不是你,别自作多情!” …… 一人一妖你一言我一语,一路斗嘴,回到凉州。 车夫停马下车,“公子,陆公子,到了。” 李遂伸个懒腰,道:“终于到家了。”他率先跳下车,晓绿装腿伤,慢吞吞扶着厢墙挪动,忽觉耳边温热,陆渐阳在她耳畔问道:“晓绿姑娘,您行动不便,我想扶一把,不知姑娘介不介意?” “不介意不介意。”晓绿心想:陆公子请一直扶着我吧! 陆渐阳遂轻轻扶住晓绿胳膊,助她下车。晓绿双脚落地,抬头一望,好气派恢宏的府邸,只是都挂着白花白灯笼。 牌坊匾额上烫金三个大字:凉王府。 晓绿懵圈,这么富贵的人家。 陆渐阳慢慢蹲下,道:“姑娘若不介意,陆某背姑娘进去。” “不介意。”晓绿觉得陆渐阳不愧是皇家贵胄,连下蹲都优雅。她缓缓的,闭眼趴向陆渐阳的背。哎呀,他身上好香,像雨后竹子和青草的气味,好闻极了。可是……好紧张! 晓绿趴在陆渐阳背上,心惴惴一直跳,仿佛有一块石头悬在空中,始终不安,担心石头坠地。 直到到了厢房,陆渐阳放晓绿下来,她的紧张感才消失。 陆渐阳告诉晓绿,道:“王爷已经让人去请大夫了,马上就到。” “王爷?”晓绿问道,莫不是凉王? 陆渐阳见晓绿一脸疑惑,不由得泛起微笑,解答道:“就是阿遂。” “啊?!”晓绿惊讶出声,她一不相信李遂会为她去请大夫,二不相信那刺头愣头青是堂堂王爷! 陆渐阳遂向晓绿解释,李遂原是世子,身体不好,被凉王送上青鹿山修养身子。陆渐阳是李遂表哥,被挑选出来做李遂伴读,陪他上山。凉王数月前病逝,所以召李遂回来继任凉王。 陆渐阳道:“王爷现在已经去灵堂了,我安顿好姑娘,也要过去。” ☆、第二十一章 晓绿低眉点头,她在陆渐阳面前,始终端着一副乖巧样。 大夫很快来到,还是个女大夫,听说是陆渐阳特地嘱咐的,晓绿伤在脚上,若是着男大夫瞧,多有不便。 晓绿自个都没顾忌到这层,这么一听,一想,一享体贴,她愈发喜好陆渐阳。 大夫给晓绿上了药,叮嘱她脚切莫沾水,便告辞离开了。晓绿独自待在房里,她天性好奇,且喜欢热闹,渐渐就坐不住了,又想瞧陆渐阳在做什么,便显出绿蜂真身,从门缝间飞出去,悄悄潜入灵堂。 箔啊盆啊,跳来舞去的道士,敲着木鱼的和尚,唬得神叨,晓绿却不怕他们——都是些假法术,捉不了妖。 她嗤之以鼻。 灵堂里铺天盖地的惨白,白绸、纸钱,还有那挂在灵柩上的白花,哭哭啼啼的女人们。晓绿却一点也不害怕,更不哀伤,凡人寿命短却还喜哀多,岂不是更折寿?晓绿想不明白。 晓绿心想:陆渐阳在哪呢? 灵柩最前跪着一个人,许是那人处的位置太过显眼,亦或是他的肩背太过笔挺,晓绿嗡嗡地往前飞,一眼就瞅见他。 是陆渐阳吗? 晓绿欣喜地绕到前面去,心情即刻阴霾,跪着的人是李遂。 是呀,想想他是即将继任规定凉王,跪在最前面也不奇怪。 不过又稀奇,李遂满头白发不见了,现今是一头青丝梳髻戴冠。 晓绿想着,不屑地瞟了一眼,睹见李遂脸上一行清泪。 那一行泪自他的左眼渗出,顺着挺拔鼻梁流下,他的眼里全是悲切,嘴角却紧抿着,不肯哭出声。 晓绿心头一怔,不知不觉朝着李遂飞。忽听见几声女人尖叫,吵着喊着“有蜜蜂”,晓绿大惊,以为自己露了馅,再定睛一瞥,发现是从门外飞进了数只黄蜂。 她是小小一只绿蜂,与这二十七、八只黄蜂相比,太微不足道,并未引人注意。 晓绿蹙眉,这些黄蜂周身萦绕妖气,都是些得道的。晓绿孤身修行,与黄蜂族井水不犯河水,这些黄蜂来势汹汹,不知为何? 晓绿正诧异中,见那群黄蜂直冲李遂,晓绿心道:不好,倒霉蛋王爷遂,你快躲避! 李遂却不躲避,反倒站起来,挺直了身板,命道:“来人,打掉这些黄蜂!”接着,李遂身子微微向左偏,手指一戴孝妇人,呵斥道:“三娘,父王尸骨未寒,你就叫这群黄蜂来害我?” 妇人声露怯音,“大郎,你、你瞎说什么?养蜂的又不是我……” 李遂旋即反驳,“不 分卷阅读32 - 分卷阅读32 - 分卷阅读32 - 肉肉屋 分卷阅读33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33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33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33 错,二娘养蜂,但庖丁杀人岂会用宰牛刀!显然是你借刀杀人,一石二鸟!”声寒且冷,更衬灵堂如冰。 眼看黄蜂飞至近前,李遂伸手随便挥散,口中又道:“区区黄蜂……”话才出口一半,他已被黄蜂叮住!李遂不禁叫住了声,“啊!” 晓绿心想,笨蛋,这些黄蜂是妖怪,岂是你随手打得掉! “王爷小心!”直到陆渐阳发声上前,晓绿这才发现陆渐阳也在人群中。她担心陆渐阳被蜂蛰,挺身而出。晓绿冲至前面,与一群黄蜂怪大战开来,施展本领,抖尽毕生妖术。在凡人眼里瞧来,不过青峰黄蜂莫名乱飞。 晓绿战得汗涔涔,心忿这群人怎么不上来帮忙。 她一蜂终不是众蜂对手,一时妖术用尽,为首黄蜂抓住机会,张大嘴巴,忽地将晓绿一口吞下。 也就是这黄蜂忽长十倍大嘴,惊到众人,一时灵堂里呼喊哭叫,逃跑四窜,“妖怪呀!是妖怪!” 黄蜂横了一声,转头又将李遂整个吞下。陆渐阳护在李遂身边,黄蜂一个不小心,将陆渐阳也吞了。接着,黄蜂将陆渐阳吐出来,吞着晓绿和李遂,扬长飞去。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鸡年快乐,万事如意。 之前的留言太多,我想一一回复,但是可能会比较慢,希望大家不要介意。 ☆、第二十二章 黄蜂怪们飞回洞府,千蝇万蚊出来迎接,嗡嗡闹成一片,纷纷叫道:“大王们回来了!” 这几只黄蜂怪首哼了几声,算是应答,径直潜入洞府最深处囚牢处,张嘴伸舌,将李遂和晓绿依次吐出来。 李遂先落地,他脸肿着,眼睛却还看得清楚,眼见黄蜂怪吐出一只晓绿蜂,落在他身边。绿蜂折伤了翅膀,扑腾挣扎,不一会儿,化作人形,竟是随他和陆渐阳回凉州的晓绿姑娘。 黄蜂怪们临走前吩咐小妖,“这个凡人好生看管,不要伤了他性命。这只绿蜂,给我立刻化了修为炼丹吃!” “好的好的,一定孝敬大王!” 李遂闻言,立即出声,“你们不可以动她!若是动她,我也不活!” 黄蜂怪蹙眉,遂绕过晓绿。 重牢深锁,小妖们看守在外。晓绿挣扎着爬起,此刻她妖身人身已俱被李遂得知,便没了避讳,直接对他说:“谢谢你救我。”本来晓绿还想说“你也不是那么讨厌”,但终究止住。 李遂点头,问道:“我记着渐阳也被吞了,怎么没见他?” “你肉眼瞧不着,那些黄蜂后来将陆公子又吐出来,才离开王府的。” 李遂听完,竟有了笑意。 晓绿心想这人是不是傻,便问他,“你笑什么?” “渐阳无事便好。” 晓绿心头一动,过会,又害怕被陆渐阳知道她是妖怪。晓绿嘱咐李遂,“唉,你别把我是女妖的事,告诉陆公子。” 李遂想了想,答应道:“不会。滋——” 晓绿本能地关切,“怎么了?” 李遂用手指摸了下脸颊,更痛,他赶紧将手移开。晓绿这才注意到李遂的脸红肿鼓胀,样子丑陋滑稽。她忍不住嘲笑他,“哈哈,你的脸肿得像猪头!” 李遂没好气,“还不是你们这么蜜蜂蛰的……” 晓绿反驳,“我可没蛰你。”她话不饶人,继续道:“话说,喂,刚才府中黄蜂袭来,你应该赶紧跑啊,怎么不跑?”跑了就不会被蛰成猪头了。 李遂道:“我身为一府之主,遇险理当担着,怎能脱逃。倒是你,怎么也没跑?” 晓绿白了李遂一眼。接着,她想坐起来,却发现伤重的两臂仿佛不是自己的,怎么也坐不起来。两只腿也伤,不听使唤。李遂靠过来,将她扶起,突然问道:“你该不会是钟情渐阳吧?” 不知是被李遂戳中了心思,还是李遂靠着晓绿太近,他温热的气息全扑在她脸上,晓绿的心扑通扑通跳。 李遂变本加厉,“你耳根红了。” “妖、妖红耳根,能跟人红耳根一样吗?”晓绿辩解道。她因心慌来气,“喂你这个人,真是无理取闹!方才觉着你救了我,还不是那么讨厌,现在想来还是讨厌!” “你讨厌我?” “你第一天知道?” 李遂和晓绿又斗起嘴来,你一言我一语,互不想让,比起从青鹿山回凉州一路上的斗嘴,有过之而不及。 斗完了不分胜负,李遂和晓绿皆口干舌燥,加上之前本就疲乏受累,两人靠着墙上,相距不远,先后睡去。 晓绿先醒的,睁眼发现自己的脑袋依偎在李遂肩上,甚觉尴尬。晓绿悄悄去偷看李遂,发现他还睡着,她赶紧将脑袋移开。 晓绿一动,李遂就醒了。 他醒来凝视晓绿,二者皆有数秒的尴尬。 晓绿打破沉默,问李遂,“你知不知道是谁抓了你?之前在灵堂上听你提及,府里有人养蜂?” “二娘养蜂,但她散淡不争,应该不会害我。三娘贪利,我原以为是三娘,现在看来不是。”李遂顿了一顿,继续道:“二、三娘都是正常人。” 晓绿追问:“那你知道是谁害你吗?难不成你结仇了什么妖怪?” 李遂摇了摇头,没有再出声。可晓绿看他的神情,总觉得他知道是谁干的,晓绿不甘心且多话,便又道:“喂,给我讲讲你家吧,那个凉王府。” 李遂开口,缓缓道来,“你可听过,我们大敖国的一首童谣?” 晓绿张口正要猜,李遂已自问自答,念了出来,“‘大敖大敖国运昌,风调雨顺事事旺。天下太平龙凤祥……” 晓绿自然而然接下去,道:“唯有一事怪凄凉。万岁得男不得女,年年只有皇子降。皇子麒麟命不长,嗷嗷待哺转眼亡。’”。这童谣晓绿听过好多次,嘲讽当朝皇帝子嗣不长。 晓绿接完话,一脸疑惑,问李遂,“所以说,你是当朝皇帝遗留在外的,活下来的皇子?” “胡扯!”李遂没好气地训斥她,“你这是怎么理解的?” “很说得通啊,因为你身体不好怕你早夭了,所以家人把你送上青鹿山……” “哼!”李遂无奈,向晓绿解释,“陛下是我的皇叔,我的父亲,是前任凉王!” “哦。”晓绿嘟嘴,知道了,他干嘛吼她。 “我父王生性风’流,妻妾众多,却似乎也中了这一代大敖皇族人丁单薄的诅咒。陛下的娘娘们,诞下皇子,惋惜早夭。父王的妃子们,莫说王子……郡主也不见出生。但我父王,同陛下有些不合,气在头上,不想被陛下知晓他凉王府没有子嗣,父王就收养了许多子女,假装是姬妾所出,都列在族谱里,只是不立世子罢了。”李遂讲到这里,戛然停止。 晓绿 分卷阅读33 - 分卷阅读33 - 分卷阅读33 - 肉肉屋 分卷阅读34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34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34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34 正听故事呢,自然催促李遂继续讲下去。 李遂问晓绿,“有没有水喝?”他讲渴了。 晓绿道:“你怎么不去问外头的看守?”他难道瞧不见她两手空空。 李遂挑了挑眉,道:“你不是女妖么?”变些水出来呀! 晓绿没好气哼哼鼻子,她两只手臂仍抬不起来,便只能以脑替手,摇头晃脑,变出一杯水来。 李遂瞧了眼晓绿,自己拿起杯子,正要饮下,突然想到了什么,问晓绿,“你没下毒吧?” “下毒了,你敢喝吗?” 李遂给晓绿一个白眼,一饮而尽。他继续讲,“我是父王唯一的亲子,不到三岁便立为世子,交由王妃抚养。王妃来自凉州大家陆氏,她阿姊有一子,与我年岁相仿,自小为伴,便是渐阳。”李遂讲到这里,意味深长望向晓绿。晓绿本能转头,却不甘心李遂眼里那几份戳破的得意,她又转过头来,与他斗嘴。两人本来好好说着话的,一下子又呛声起来。 呛到累,谁都不理谁,睡一觉,又和颜悦岁似朋友。 这回,李遂问起晓绿,“你……生来就是妖怪?”他带着七分小心翼翼,问:“你父母呢?” “我父母就是普通的绿蜂呀,他们不是妖怪。这天地间的妖怪啊,都是带着三分运气的。我就是好运好彩,某一日飞于竹林间,被一滴露珠沾身,这滴露珠正好是从菩萨的净瓶里洒出来的,带着精华法力,我就成妖啦!” 李遂问晓绿,“那你做妖怪都干什么?” “游历人间,哪里好玩去哪里逛。我一爱百花丛,望见就走不动路。二爱好蜜糖,从来吃不饱。三爱……”晓绿三爱精彩文章,但她想起青鹿山上,与陆渐阳纸书对答的甜蜜往事,便觉这第三爱是她与陆渐阳的小秘密,就没告诉李遂,“第三,爱什么什么都爱!” 李遂转动眼珠,“你不修炼吗?” “极少。” “为什么不修炼?” 晓绿心想这不废话么,太累太苦啊,要你们人类每天倒挂着不吃不喝念咒语你干么? 李遂点评晓绿,“你不上进。” 晓绿不以为意,“要上进做什么?修成正果啊?” 李遂无话可说。 少顷,他不习惯两人间的沉默,主动找话,“那你多少岁了?” “做妖怪是一千一百三十年了。” “哦,那你比我年长一千一百一十三岁,你该是老婆婆了。” 晓绿头一次被人说老,顿时生气,“你懂什么,我们妖怪的年岁岂能用人的年岁来算。按着妖道算,我这年纪是少女,少女你懂么?还老婆婆,我还……我还是你姑奶奶的姑奶奶的姑奶奶。”晓绿被“老婆婆”三个字呕出心头血,仍不罢休,道:“不对,年长你一千一百一十三岁,我该是你祖宗。” 李遂一听,立即还击,“那你比渐阳也长一千一百一十三岁。” 晓绿顿时泄了几分气,这天又没法聊下去了。一妖一人再次斗嘴开始。 …… 一天天洞中如此往复,李遂和晓绿轮流交低,逐渐熟悉亲近,于是斗嘴也愈发频繁,什么都敢呛。某一日牢外新来一看守小妖,听牢里吵得天翻地覆,疑惑担心,怕是犯人要越狱,要进牢查看。其他看守的妖怪拦住那小妖,道:“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有看守妖道:“别管里头那两位,那是床头吵架床尾和。” “就是!”其他看守妖怪附和,均觉在里,继续玩起牌来。 …… 又一日,晓绿和李遂脾气平静,没有互呛,遂一起讨论这关押他俩的黄蜂洞位置在哪,该怎么逃出去。 外头看守的小妖们再也坐不住了,纷纷走到牢门前,喊道:“你们吵囔囔什么!我们听得到啊!” 晓绿和李遂大惊,这才知道对话牢外都听得到。 晓绿告诉李遂,“以后说话小点声。” 牢外传来喊叫,“小点声我们也听得到啊!这牢水石所制,牢里哪怕细小水滴声,牢外也能放大如洪钟,听得一清二楚。” 晓绿和李遂闻言,皆倒抽冷气。过会,牢外又嚷嚷,“这两犯人,都关押多久了,才想起来要逃跑,之前也是心大!”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投雷 ☆、第二十三章 晓绿和李遂面面相觑,之前怎么没想过逃跑呢? 之后数日、数十日,洞中不知昼夜于是也不知到底有没有百日,晓绿和李遂数次计划逃跑,均告失败。 李遂对晓绿说:“你不是妖么?用用法术,想想办法啊!” 于是晓绿自己还原成绿蜂,将李遂也变成一只绿蜂,她告诉李遂,“跟在我的尾巴针后头,跟紧了!不然我逃出去你丢了,不要怪我。” 李遂点头,谁知晓绿就伤未痊愈,翅膀不打机灵,惊动到黄蜂怪们,被捉回来,锁得更牢固了。 一人一妖被金锁链死死困住,不能再变身,连自由活动的机会也不给了。 李遂张口,晓绿以为他又要责备自己,哪知李遂说:“对不起。” …… 李珠珠醒了,张开双眼,见眼前是卿衣、卿洛、云螺。云螺的头顶上又呈现出一只盘旋的大雁。 李珠珠问云螺,“我怎么醒了呢?”梦才做到一半,让她继续呀! 云螺道:“醒了,是因为一个梦已经做完了。” “啊?” “啊?” 不仅李珠珠疑惑,连卿衣也惊讶出口,他身为梦神,都不明白云螺为什么这样说。 卿洛也问:“云螺,这是怎么一回事?” 云螺道:“我用法术让你在梦中做梦,梦中之梦乃是梦上梦,所以梦至一半,一个梦就做完了。” “原来是这样。”李珠珠恍然大悟,她掰着指头算,“我的一生是第一个梦,父皇和莲娘子是第二个梦,刚才是第三个梦。要知道晓绿为什么杀我,还得做掉第四个梦。卿衣说许我九个梦,九减去四我还剩下五个。” 云螺道:“不是这样算的,卿衣带你入梦见我们,便已经是第三个了。我让你梦见晓绿要杀你,是第四个。方才晓绿过往,已是第五个。所以……你还剩下四个,再做一个关于晓绿的梦,就只剩下三个了。”云螺说完,转身问卿衣,“还有九个梦一说,怎么来的,为什么只能给这小姑娘做九个梦啊?” 卿衣低头,有些小情绪,道:“上头分配的……”他说的上头,自然就是那些住在天庭里,更高级的神仙了。 云螺挑了挑眉,嘴角勾起讥讽一笑。这小小的一点表情被李珠珠捕捉到,她心想:云螺法术高强,却一直未修成正果。所以自然是对天上的神仙不屑了。 李珠珠上身前倾,笑请云螺,“大 分卷阅读34 - 分卷阅读34 - 分卷阅读34 - 肉肉屋 分卷阅读35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35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35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35 师,你让我继续梦到晓绿吧!”总要弄清楚,晓绿为什么要杀她。 卿衣却隐隐感到不安,劝阻珠珠不要再继续。 云螺冷声一哼,“哼,我说大梦神,你自己没本事,可不要质疑我呀!” “你、你!”卿衣伸出右手,想以食指指向云螺,又觉这样失了神仙礼貌,伸出左手把右手按下。 卿洛见此情景,劝道:“你们不要再争执了,不如看看四周?” 珠珠、卿衣、云螺闻声望去,见明明无风,原先四周盛放的鲜花却纷纷飘落,花落也是寂静的,不吵不闹落在地上,转瞬就铺满大地好似颜色隽美的地毯。 大家静静瞧着,都不想惊扰这份美好。 花约莫落了一刻钟的功夫,就落完了。只剩下枝干,却不突兀,亦没有要光秃秃直戳天际的凶狠。 就是静谧。 才几秒,枝干上迅速发新芽,长大,成为繁茂的叶子,绿油油的。诸仙诸妖诸人,转瞬就被绿茵环绕。 珠珠低头,能瞧见斑驳的阳光从叶缝下透过来,有树的影子和她自己的影子。 卿洛的声音很好听,她说:“梦中之梦,一梦一季。” 由春至夏。 卿洛话音刚落,枝头的叶子就逐渐开始变色,先是由浓绿变为淡绿,叶子的经脉越来越清晰。接着叶子颜色又由淡绿变成淡黄,再到金黄。 一瞬至秋。 珠珠心想,真好呀!要是关于晓绿的梦做完了,正好是冬天。到时候白雪纷纷落下,在四人当中放个炉子,他们围着炉子,烤火、喝酒、聊天。 卿洛仿佛看穿了她,道:“仙界没有冬天。” 哦,所以到秋天就截止了。 珠珠三分悻悻,云螺抬手抚向珠珠额头,道:“继续做梦吧,梦那绿蜂。”在云螺指尖即将触碰珠珠额头的那一秒,卿衣伸手,推开云螺的手。卿衣再次告知珠珠,“珠珠,你真想清楚了?梦很珍贵的。” 珠珠笑道:“想清楚了!”还剩下三个梦嘛,挺多的,她前十几年都没做过梦呢,不也如常生活。 云螺广袖一拂,珠珠就闭了眼。 …… 珠珠再接上晓绿的梦,竟是晓绿和李遂背靠着背,立与血泊中,与诸怪战斗。但那些苍蝇怪蜜蜂怪,甚至为首几名黄蜂怪,似乎都无心恋战,纷纷在往黄蜂洞外撤退,甚至说,是逃亡。 珠珠奇怪,这梦好像续得不对啊? 梦中,珠珠听见云螺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是绿蜂自己的记忆不全,有中断,你不要睁眼!此梦不可断!” 珠珠闻言,赶紧将双眼闭得更紧。连两眉也在不知不觉中闭紧,牙咬着牙。 卿衣的声音却又传来,“你闭着眼就好,别表情这么狰狞,可丑了。” 珠珠在梦里嘟嘴,继续做她的梦中梦。 黄蜂怪们在往洞外逃,珠珠也牵着李遂往外逃。李遂边跑边问,疑惑不比梦外的珠珠少,“晓绿,他们怎么不管我们了?之前关我们关得那样紧。” 晓绿脸色苍白,一头冷汗,“你没见方才那怪物么?” “那又如何?”李遂道:“那怪又不是庞然大物,小小一丁点,你们怎么怕成这样?” 晓绿的声音因为惊恐而发颤,“那是苍蝇狗!” 李遂自小在王府和山中长大,不是富贵荣华就是清苦世外,皆不知道苍蝇狗为何物。晓绿便向他解释,苍蝇狗是一种虫子,体态虽小威力却大,专以蜂类为食。她说得气喘吁吁,回头一看,却见李遂双眼正盯着她的手。 晓绿刚想问“你瞧什么”,就听李遂缓声道:“你手在发凉。” 晓绿心想:废话!苍蝇狗可是要吃了她,能不被吓去半条命?也不知这苍蝇狗是哪而来的,突然就出现在这黄蜂洞中。 李遂伸出另一只手,两手同时覆在晓绿冰凉的左手上。他的动作和神态都非常自然,晓绿却觉得心里复杂奇怪。 许是因为谈话摸手耽误了时间,晓绿和李遂被苍蝇狗追上。 晓绿警觉地拉着李遂后退,躲避苍蝇狗的步步紧逼。苍蝇狗贪吃,每进一步,就要空咬一口。 晓绿和李遂往后退,身后也不是无路,但只是一个不到两尺的洞——这是黄蜂们的宽敞大门,但在李遂看来,分明是个狗洞。 李遂便没再往后退。 晓绿一拉李遂,瞪他, 李遂朗声道:“我不怕。”他话音刚落就被苍蝇狗咬了一口,李遂双肩一颤,本能地躲开。 晓绿忍不住喊道:“你傻子吧!”她抬头看,见李遂发髻被咬乱,青丝截去一半断了发。脸上也全是血,额头受伤了。 晓绿确定以及肯定李遂是个傻子。 可他傻她不傻呀,所以……保护他吧! 眼见苍蝇狗又要咬下,晓绿闭眼翻身,用背挡在李遂前面。紧接着就是晓绿撕心裂肺的惨叫,李遂心慌意乱。 见晓绿后背上的肉被苍蝇狗咬掉一块,现出绿蜂原型。苍蝇狗瞬时红眼,要叼走小绿蜂。绿蜂左右躲闪,发出凄惨嗡鸣,却还是被苍蝇狗咬伤了翅膀,跌落在李遂肩上。李遂此刻也顾不得狗洞了,一心只想保晓绿性命。他以最快的速度带着绿蜂爬入小洞, 可苍蝇狗体积也小啊,飞着追了进来。 李遂匍匐着,用两手向前爬,两腿拼命向后踢,狼狈驱赶苍蝇狗。可他运气不好,时运不济,自卫不成,反被苍蝇狗还击,腿上着了苍蝇狗两口。 被咬第一口时,可疼了。李遂却没有心情去喊叫,奇怪,他此刻心里怜惜的,竟是晓绿翅残定是比他这小小一口痛上千倍。 被咬第二口时,李遂都不觉得疼了。忽听男声浑厚狂吼,李遂艰难扭头向后望去,是苍蝇狗在惨叫,它随即粉身四碎。 李遂怔忪数秒,随后用余光去瞟自己的头发,果然,全白了。他轻轻叹了一口气,继续往前爬。 他小心翼翼,时不时观察肩头的绿蜂,怕她断了气息。 半个时辰左右,晓绿才转醒,身子也由一只绿蜂变回人形。她趴在李遂背上,见李遂回头。 晓绿问李遂,“你表情怎么这么复杂?” 李遂道:“你变回人形后,好沉。” 洞内空气稀薄,伴着压制与沉默。 半晌,晓绿又问:“李遂,你怎么头发又变白了?”她第一次见他,就是丰神俊朗却一头白发,那么显眼,在一群少年郎中一眼望见。 李遂没有回答晓绿,他继续往前爬,这洞好长,漫长得爬不到尽头。 李遂爬了好一会儿,突然告诉晓绿,“其实,我也不是妖。” 晓绿一惊,“什么?”接着因为震到伤口,连咳数声。 李遂道:“你别说话,只听我说!” 他一面向前爬,一面陆陆续续地告诉晓绿,上一任凉王,其实不是 分卷阅读35 - 分卷阅读35 - 分卷阅读35 - 肉肉屋 分卷阅读36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36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36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36 老来得子。 老凉王年轻时爱风.流,连妖精也爱,与一位白狐女妖做了有实无名的夫妻。人妖殊途,老凉王因此染病,再与人类女子交好,都无子嗣。 但那白狐妖却为老凉王诞下子嗣……说是子嗣,到不如是一团白白的,糯而通透的毛球怪物。 妖狐修成正果升仙时,将白毛球转交给老凉王,告诉人间情郎,若想要这个孩子,只需将白毛球捂在怀里,连捂四十九天,他就能化成男婴。 老凉王却生纠结,到底要不要让这个怪物做儿子?甚至是做世子。 一晃,老凉王纠结拖延了三十多年,才决定捂热这只毛球。老凉王说“遂了、罢了,这就是他命里唯一的宝贝”,所以取名李遂。老凉王将李遂交给陆氏王妃抚养,本想将其身世瞒一辈子。 但是瞒不住。一来,李遂天生一头银发,异于常人。二来,妖狐惜子,成仙前给李遂身上施了保命法术。不管是人、妖、还是神,谁若伤李遂三次,就会立即丧命。 陆家因为死了好几位欺负李遂的小男孩。 老凉王既怒且急,听闻有世外仙山能修生养性,抑制妖气。就让王妃找了家族中性子最温顺的陆渐阳来,两个小男孩相互作伴,一起送去青鹿山。 晓绿听完,因伤她笑也吃力,笑道:“原来你是狐狸精啊!”她顿了一顿,又道:“传说狐狸精特别擅长撩人,你怎么没撩到一位小娘子?” 李遂道:“我……”他只说了一个字,就被晓绿打断,告诉他,她不行了。 李遂立刻急出汗来,他艰难滑稽地扭动手臂,去触了一下晓绿的肌肤。滚烫。 李遂道:“别担心,你只是发烧了,不危及性命。爬出去我就给你找大夫!”实在不行请宫里的御医来。 晓绿缓慢摇头,道:“妖怪是不会发烧的,我快要死了。” “瞎说什么,你是伤了翅膀,又不是送命。”李遂道。他加快速度向前爬,耳中清晰听着,晓绿的呼吸是越来越微弱。他心里着急,再三思索,终道:“你别死,你出去了,才能见着渐阳。” 晓绿断断续续地说:“陆……公……子……” “对啊!想想陆渐阳,你不是喜欢他么?你只有活着出去,才能和他在一起!想想他的好,坚持住!” 晓绿却渐渐没了呼吸。李遂急忙扭头,正撞上晓绿一双眼睛。她笑道:“陆公子……” 李遂红着耳根转回头去,听见晓绿在他耳后说:“陆公子,陆、他是真的好。” 李遂苦笑,道:“好你就更要活下去。” 晓绿继续说下去,“李遂,你知道我最喜欢陆公子哪一段么?我、我喜欢……我喜欢,有一次我就是绿蜂,飞到窗前,见他字迹,以墨作答。后来他以文答我,还日日窗前给我放一碗糖水。我文中告诉他我是绿蜂,他也不怕。以文见人,文文互换,我自此坚信,陆公子与我灵犀相通。”晓绿说起喜欢的事,哪怕气息残损,也能一口气愉悦说完。 李遂沉声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在山上,你们那时还在修性读书。” “唉——”李遂一声长叹。 听见晓绿还说:“对了,李遂,从前在山上,是我蛰了你。” ☆、第二十四章 晓绿再醒来时,她在王府,完完好好人形,身边陪着的是陆渐阳。 晓绿眨眼,心里想的是:李遂去哪了? “晓绿姑娘,谢谢你救了王爷。”陆渐阳先开了口,接着逐一道来。十二日前,李遂抱晓绿回来,他紧张万分,道晓绿姑娘是他的救命恩人,必须请最好的大夫为她医治,又托付陆渐阳照顾晓绿。现在,晓绿终于转醒。 晓绿问道:“那李……你们家王爷呢?” 陆渐阳蹙眉,先不愿直言,晓绿再三追问,陆渐阳才告诉她,李遂的日子不好过。 李遂从黄蜂洞逃回来,面对重重质疑:为什么妖怪要抓他?他到底是不是王爷钦定的继承人?就算是继承人,李遂能不能担起重任?连自己的生命都保护不了,如何保护凉州百姓?甚至有家臣质疑李遂,说他断发失尊,身体发肤都不完整,怎做得凉州之主? 李遂没有威望,短时间内又做不出能服众的事情,于是家臣们质疑完,纷纷请辞。 后来连辞也不辞了,招呼也不打,就离开凉州,另投他主。 李遂归来十二天,家臣只剩两、三人。 晓绿从床上爬起来,问陆渐阳,“王爷现在何方?”陆渐阳也不知道,寻了家仆打听,才知道李遂去了郊外。 陆渐阳对晓绿道:“我送你去。” “不用!”晓绿拒绝了陆渐阳,陆渐阳免不了一番嘱咐,路上小心之类。晓绿敷衍应答,心中愈发焦急。待辞别了陆渐阳,周遭没有人影后,她立刻变成绿蜂,嗡嗡嗡飞去郊野。 绿蜂四处飞,最后在连绵的土坡上找到李遂。他直接坐在土坡上,黄土弄脏了衣衫。凉州风沙大,时不时吹起,李遂脸面和发髻都显得灰蒙蒙。 李遂侧首,见一只绿蜂朝他这边飞来。他便伸手,让绿蜂落在掌心。 晓绿来不及变作人形,直接喊话,“李遂,你跑到这里做什么?” 李遂冲着掌心道:“想些事情,这里安静。” 晓绿从掌上跃起,落地化为人形。她坐在李遂旁边,道:“我陪你。”晓绿顺着李遂的目光望去,见远处有村民在放羊,一群群如团团白云,落在黄色的土地上。 李遂道:“我虽离家多年,但幼时百姓牧羊的景象,一直映在我心上。”他转了头,与晓绿对视,道:“凉州才是我的家。” “走了一些人不要紧,那些人都没慧眼,不识得你是英雄。不还有我,还有陆公子,我们跟你一起,重振凉州!我相信你的!” 李遂眼眸一暗,既复明亮。他问:“我让渐阳照顾你的,他人呢?” 晓绿就简单解释了几句,告知李遂。 作者有话要说:  晓绿李遂是he,放心。 ☆、第二十五章 李遂沉默了会,问:“你出来,渐阳他没陪着你?”从王府到此处,路途甚远。 “我要化蜂飞来呀!他怎么跟?”晓绿扭头避开李遂的目光,“再说,我同陆公子辞别,他提都没提要送我过来……” 李遂:“渐阳这事做的不地道。”过会,又道:“回去我说说他。”两句话,一句胜过一句僵硬。 凉州的风虽不大,但轻轻刮来,吹在人脸上仍觉着刺。一人一妖放眼望去,羊群已被牧羊人驱远,眼中近的远的,都是土黄色,沙朦胧。 晓绿不禁想起刚才她一路飞来,瞧见的那些凉州城里的树——都是秃枝,仿佛 分卷阅读36 - 分卷阅读36 - 分卷阅读36 - 肉肉屋 分卷阅读37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37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37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37 一年全是冬天。 还想起……晓绿禁不住问李遂:“喂,问你个事。我飞过来时,远眺见七、八枝桃花,但飞近一瞧,竟是假花。还有些光秃秃的小枝,栽在盆里,摆在大路当中,将近一里。也不知道是哪家哪户遗忘的?” 李遂一笑:“你不喜欢光秃秃?” 晓绿嘟嘴:“我喜欢春满大地。” 李遂嘴角淡淡笑意,渐渐迷了眼睛。他抬手揉揉晓绿的脑袋:“那你去江南吧,或者回青鹿山上去。” 晓绿嘴唇挪挪:“我刚说过了,要留下了帮你。”她拿余光偷瞄李遂,“那么多人去了满眼绿的地方,所以我就不去凑热闹了。”晓绿想想,虽然凉州荒荒的、冷冷的令人不满,但她是妖——妖怪应该在哪都能活得下去吧。 李遂似乎楞了很久,然后笑出声。 晓绿冲他翻白眼:“你笑什么,呆子……” “你对我如此之好……”李遂将唇凑近晓绿耳边,“那我便告诉你一个秘密。” 晓绿:“洗耳恭听” “那会儿,在青鹿山上和你这只小青蜂书信神交的,是我。” 好一阵子的沉默,唰唰的风吹来又吹去。 李遂:“我去找渐阳,瞧见书上的墨字,着实有趣又同我心意相通,便起了兴致。” 晓绿呆呆的:“你写几个字来瞧瞧……” 李遂毫不犹豫蹲下去,以指代笔,在沙土上书写数行字句,皆是昔日通信时信中言语。他再起身,见晓绿脸上的不可置信仍未散去,伶牙俐齿的姑娘忽然这么呆楞,反差着实可爱。 李遂忍不住低头在筱绿额头上啄了一口。 “李遂你个臭流.氓!”晓绿这下倒是反应很快,紧接着听见“滋——”一声,然后传来李遂的大喊大叫。 他往后步步后退,忿忿道:“我那是嘴唇,你这可是蜂刺!”被蜜蜂扎着,可疼了! 晓绿闻言心生担忧,向前进了一步,想看看情况。却见李遂向下的嘴角不自觉就转了上翘。 他装的呀! 晓绿垮脸,转身就走,李遂快步跑过来,从背后抱住她。 他低头嗅嗅,笑着说:“要回去也是一起回去呀!” …… 之后的日子里,晓绿便陪着李遂,重振凉州。政事军事她都不会,但她是一只蜜蜂,蜂群里管理那套,挪到人间事故上来用,非常管用。 充实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转眼两年,一点点努力和积累,散的人又渐渐回来了。 李遂逐渐掌控凉州局势,他这个王爷,做得像模像样了。 只是有一点不好,幕僚们屡次劝谏,连陆渐阳也提醒过李遂——身为凉王,一日十二个时辰都于晓绿姑娘在一起。两人无论身处何处,总是手抓着手儿,天气冷的冬天,李遂还抓着晓绿的手,一起藏入他的袖子里。这……未免失了体统! 李遂每次都笑着回绝:“本王觉着挺好呀。” 晓绿也笑,在心底笑开花。她以前贪蜜糖,现在才知道,这世上最甜的其实是心底蜜汤,让人黏腻泡着,根本不想挣脱出来。 有时候夜深人静,两人躺着说悄悄话。晓绿总要对李遂感叹:“我活了这么久,怎么没早几百年认识你!”恩爱腻乎过,才知道以前一个人的日子有多无聊。 “你傻不傻?”李遂说,“我几十年前才出生。” 晓绿这才想起来,他是半人半妖。晓绿便问李遂:“诶,你说……半妖能活多久?” “不知道呢,这要等我死的那天才知道。也许……不要一百年吧!” 晓绿急得倏地变作蜜蜂,嗡嗡绕着李遂飞了一圈,才再变还人形,坐在他边上,拉着他的手:“你若去了那我怎么办?” “你去找我的投胎转世。只要一眼对视,我定会记起你来。” 晓绿听这话,只觉心底软软的,心肠也软软的。她身是妖,竟也渐生一副凡人的痴心肠…… 晓绿刚要开口,就听见外面乱哄哄吵闹声。 她随即变成青蜂往外飞:“我出去看看。” “你当心点。”李遂说着也跟出了门。 庭院里有许多兵士,生面孔,凶眸色,皆持兵刃,冷光泛寒。地下倒在血泊中的,三两两凉州军士。其他活着的凉州士兵,竟然……也是戈矛直指向凉王寝殿。晓绿心下一紧,暗道:“莫不是兵变了?”急急向李遂所处方向飞去,护住他。 李遂也猜的是兵变,但他心思飞快盘旋了一遍,凉州治下,没有哪个武将有这个心思实力。那是…… 他正想着,便听见领头的将领宣道:“凉王李遂,觊觎京师帝位,蓄臣囤兵,意图谋反。现我等奉圣上旨意,捉拿凉王,押解回京。” 李遂陡地睁大了双眼:这谋反之罪从何谈起? 晓绿按捺不住,脱口而出:“你们血口喷人!” 空中骤然响起女声,来逮捕李遂的官兵俱是一惊。仰头望向空中,不知声从何来。 晓绿自觉失态,飞至柱后,趁无人现了人身,而后赶至李遂身边。李遂见她过来,伸手牵着她的手。 晓绿抬头问他:“他们为什么污蔑你谋反?” 李遂嘴角勾起戚戚一笑:“我想……大概是他们前些天提点我的那件事。” “提点什么?什么事?”晓绿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李遂缓缓走向要擒拿他的将军,微微泛笑:“威武将军十年前以六百人之阵,破苗王二万蛮兵,其事迹令本王敬佩神往。” 将军道:“末将与凉王谋面,凉王缘何认得末将?” 李遂笑道:“昂藏之姿,右颊紫痣,一眼认出。将军驻守云南数年,怎地突率军千里,直探凉州?”满朝文武,李遂最敬佩欣赏的就是威武将军。十年前他还是少年,就以威武将军为志向。 武威将军却道:“呵呵,凉王若无谋逆之意,怎会对末将如此上心?”武威将军振臂高呼,“来啊,随我将谋逆贼子拿下!” 李遂渐转笑成苦笑。 武威将军上前缉拿李遂,李遂伸臂格挡,与之过招。 来着人多势众,且都是沙场磨砺的精兵,若是常人,早就被擒了去——好在是晓绿和李遂,一位半人半妖,一位半妖,虽法力平平,但总是能招架脱身。 晓绿想拉着李遂先逃命,之后再说。李遂却硬着胳膊,他看向她的眼神,丝毫没有当日妖洞中想逃的意思。 晓绿明白李遂的意思:他是凉王,凉州是他治下,是他家乡,他做主人的凭什么要逃。 晓绿便上前一步,同李遂一起,迎着官军并肩站着。 李遂忽然放声大笑,声音洪亮直探天际,武威将军等人俱是一楞,不觉停了脚步。 李遂昂首挺胸:“陛下登基十数年,始终只有福成公主一脉。本王曾听道,前些日子有些大 分卷阅读37 - 分卷阅读37 - 分卷阅读37 - 肉肉屋 分卷阅读38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38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38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38 人们一时着急,在早朝上妄谏,要荐本王做储……” “大胆!”李遂还没说完,就被数名前来捉他的将军打断。 李遂笑得更厉害,直摇头。他从生下来到现在,无论是人、是狐狸,还是仅仅一只小毛球,他都从来没有见过禁宫里的那位皇伯父——只感觉他做了好多年皇帝,只知道他膝下始终只有一位公主。 按辈分应该喊她一声珠珠堂妹。 皇家男脉无续,储位空悬多年,便有老臣向皇帝举荐了凉王。呵,就因为这一句李遂根本没参与,也万万没那个心思的话,皇帝便猜忌了他这个小辈? 凉州这么好,他的父母在这片土地上相识,他在这里出生。京师那陌生地方,谁稀罕去啊! 李遂愈想,愈面冷如铁,晓绿早憋不住,手指着武威将军喊出来:“你们、你们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李遂上前一步,告诉茫茫来者:“本王无罪,绝不会随你们上京。” “生而白发,其母媚态似狐,只怕你非我李氏血脉,而是那冒名顶替的白发妖人。” 忽然想起这么段话,其声若洪钟,四面八方传来。不见其人,只见团团模糊影子,移动极快,连晓绿这个妖怪也瞧不清。 晓绿有些怯了,攥紧李遂的手。 第一秒,李遂回应晓绿,也攥紧她的手。 第二秒,李遂双膝跪地——他不是自己主动跪下来的,是看不清的影子重重踢了他一脚。 第三秒,李遂吐出大口鲜血,令晓绿看得心惊肉跳。 影子停驻在李遂面前,他负手立着,低头打量跪着的李遂。 后头以武威将军为首的将士们已成片成片跪倒,匍匐高呼:“吾皇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道:“白发妖人,先杀我皇侄,替换其形。再弑我皇弟,篡位谋朝,朕必除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遂听着欢呼顺从之声此起彼伏,缓缓抬起头来打量皇帝。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敖国的万人之上,这位伯父并没有他的年纪应该有的老迈,他是英气的,眼角没有什么皱纹,几缕白发许是殚精竭虑后的沧桑。 李遂嘴角噙着一丝血,还有一丝笑——皇帝说他是白发妖人,可是以皇帝方才的身手,还有他不老的样貌……皇帝才更近妖啊! 晓绿已经讲了出来:“你别污蔑我们!你方才出手之快,连我都看不清楚,你才是妖怪!不对,千年修炼的老妖怪也没你这身手,你是魔!你定是哪路子的魔君!” 皇帝身后立即响起呵斥声:“住口!竟敢污蔑圣上!还不……”皇帝却摆摆手,示意他们止声。 鸦雀无声。 皇帝看了一眼晓绿,同她对视,不急不缓道:“朕是天子。”接着,皇帝低头扫了一眼李遂:“他是妖怪。” 天子不是妖怪,天子说谁是妖怪,谁就是妖怪。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一直以为对我的支持和鼓励,无以为报,唯有继续用心写文。 ☆、第二十六章 李遂想抬头,但他却没有那个能力,只能低着。他眼睛斜斜看过去,夜色似正化开的墨水,暗色愈来愈深。凉王府高挂的灯笼随风摆动,微弱弱红光。令他不禁想起小时候有一回起夜,也是这氛围,压得胸口颇疼。 他见着两只穿着绣鞋的脚,一步一步在往自己这边挪,便什么也顾不得抬起头来,冲晓绿喊道:“你别过来!快跑!” 别过来,她不是皇帝的对手。 快跑,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晓绿闻言,化蜂往远处飞,皇帝却身形似魅,很快追上,加小小一只蜂捕于掌中。皇帝攥起中空的拳头,晓绿顷刻间被困于一片黑暗中。她急着去撞,可皇帝的掌肉似壁,怎么也撞不开。 晓绿心中焦急,不住自问:抓她的这个皇帝,到底是人是魔还是怪物?为何眼力脚力掌力逆天至此! “陛下!”李遂高呼一声,转了身子膝盖未离地,改面向皇帝和晓绿的方向。 李遂磕头三下,声声震响:“臣——有罪!” 皇帝问:“何罪?” 李遂道:“臣意欲谋反,其罪当诛。” 晓绿听得焦急得不行,一直喊李遂你瞎承认什么,皇帝掌中传来一阵嗡嗡蜂声。 皇帝缓缓放开手掌,晓绿立即飞至李遂身边,化身人形:“你疯了?没有的事,为何要承认?” 李遂不与晓绿对视,反倒望向皇帝。皇帝心领神会,晓绿只觉后脑勺一痛,晕了过去。 李遂深深看向昏迷的晓绿,接着,他向皇帝再磕了个头:“谢陛下——隆恩。” “将逆贼李遂押解回京!” 众将听命,来缉拿李遂,李遂任由他们摆布,套上枷锁,押上牢车。 …… 晓绿醒来时,身边没有人。她自己孤零零躺在王府前院的青石板上。也是夜里,月凉,石板也凉。晓绿双手抱胸,先暖了暖身子,才坐起来。 她迷迷糊糊,不知自己晕了多久,想起来李遂,连忙向王府下人打听,很快得到消息——李遂被押解上京了。 晓绿连夜上京。 她告诉自己,是妖,所以不需要休息的。 星夜兼程。 飞至京城,却突然没了李遂的消息。牢车进入禁宫后,车辙消失了,连气味也闻不着。 晓绿化成青蜂,去天牢探了,没有李遂。 本是无意,晓绿某一日做青蜂,正趴在花瓣上,忽见着福成公主同她的侍女走来。巧得很,听公主唤她侍女名字,竟也叫“晓绿”。 晓绿还成人形,抹了把脸,骨骼稍微改变,便似换了张脸——替了晓绿。 至于那原来的凡人侍女,则被晓绿唸了个法诀,沉睡藏起来了。 …… 李珠珠正在晓绿梦里,梦到紧要关头,忽觉一股针刺似的疼痛,至双足起,接着这针迅速蔓延,全身包括脑袋都要被针包围了。 扎痛,这不是针,是荆棘。 怎么突然就在荆棘里了呢?! 李珠珠从来没有这么疼过,她感觉自己就要被荆棘吞没了。接着除了疼痛,又加上灼热,她低头看,发现荆棘烧了起来。李珠珠吓得问:“云螺大师,这是怎么回事?” 又想起来卿衣说过,如果在梦中出声,他就会听到。于是李珠珠大喊:“卿衣救我!” 久久无人回应,荆棘燃烧所产生的火焰却已至膝间,珠珠吓出眼泪来,一声声喊道:“父皇!父皇!父皇!” …… 梦外,珠珠梦里,二仙一妖早乱了套。 云螺本来一直在施法,助李珠珠入晓绿,却突然无故抽搐。卿洛上前刚扶住他,他便晕倒在她怀里。 卿衣一开始还以 分卷阅读38 - 分卷阅读38 - 分卷阅读38 - 肉肉屋 分卷阅读39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39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39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39 为云螺是开玩笑,还训斥他:“喂,你做甚么!别乱捉弄人,你要是真晕了,珠珠将永困梦中醒不过来。” 卿洛的手从云螺的广袖探进去,捏他胳膊上的脉。少顷,她表情严肃告诉卿衣:“他是真晕。” “啊?” “走火入魔。” “怎么可能!”卿衣差点跳起来,云螺可是他们三个中法力最强大的,就算是寻常小仙也奈何他不得。 怎么可能走火入魔呢? 卿衣担忧李珠珠,遂嘱咐卿洛照顾云螺,查出原因。 卿洛知他意,劝阻道:“原因未明,你现在贸然进去……” “珠珠性命要紧。”卿衣打断了她的话,“我去去就回。”卿衣闭眼,运气浑身法术,化作一缕仙魂,强行撕开阻碍,进入云螺助李珠珠织造的梦中。 梦中早已是火海一片,卿衣刚进去,就被烟尘呛得连咳数声。不得不用左袖掩住口鼻,右袖挥舞,驱散烟雾,寻找李珠珠。 好在很快找到,火焰眼看就要烧要腰间。卿衣飞扑过去,心疼愧疚一齐涌上心头,口中直道:“是我的错,不该让云螺施法,不该让云螺施法……”不然也不会连累李珠珠成这个样子。 卿衣口中说着,手上不停,念个口诀想降雨浇灭大火,却发现无用。他便再唸个松绑诀,结果发现也无用。卿衣一咬牙,上前用手撕扯荆棘,帮李珠珠脱困。荆棘本就扎手,更兼烈火,卿衣细长白皙的双手上伤痕越来越多,灼过的皮肤立刻变得红肿,紧接焦枯,血往下滴,滴到荆棘上,滴到地上……直到荆棘全部脱落,瞧见挂着泪珠的珠珠再无束缚,卿衣竟裂嘴笑开去。 珠珠未曾思考,直接扑入卿衣怀中。胸脯贴着胸脯,二者皆能感受到自己和对方强烈的心跳。但此时情况危急,并未太在意,卿衣牵着李珠珠的手,拉她逃出梦去。荆棘火唰地一下烧起来,要将整个梦淫灭。 “快走!”卿衣想了想,伸手一掀褪去外袍,往后一抛,覆盖住大火。前方无路,只有底下似绝壁的无底深渊。 “闭眼。”卿衣告诉李珠珠。李珠珠应声闭眼,与卿衣一起纵身一跃,逃出梦中。 回到珠珠自己的梦里。 双足落地,才觉真实。珠珠松了口气,侧首看卿衣,禁不住脱口道:“你脸上划着了。” 卿衣伸手去摸,这才发现自己脸上有两道划伤,被灼烧了,有些枯焦。卿衣没有回应李珠珠,只问扶着云螺的卿洛:“他究竟怎么回事?刚才梦里是涅槃火。” 卿洛点点头。 但凡是妖,都会有天劫。千年小劫,为雷;万年大劫,为火。 只要不升仙,任你法术再高强,只要仍是妖,万年又万年,都会遭遇最终天劫涅槃火,焚烧精魄,灰飞烟灭。 云螺是妖。他虽然法力高强,却一直没有修成正果。 他不是走火入魔,是大限已至。 卿衣和卿洛都明白。 可他们只是两位小仙,上不达天庭,并不能做什么。更何况就算能通禀天庭,上仙们也不会为一位雁妖开恩。 所以卿衣和卿洛轻轻扶住云螺,默默给他输送仙力,尽量让云螺能再醒来一次。 李珠珠不明白原因,但见两位仙人脸上都是从未曾露出过的严肃,便也不做声,安安静静坐在一旁。 不幸之中的微幸,云螺缓缓睁开眼睛。他眼里竟都是了然,还有释然。 卿衣瞧着云螺,开口道:“你这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语气是指责,眼眶已湿。 卿衣仰头看天,怕泪落下来。 云螺呀云螺,性子倔,嘴巴臭。做妖总要装作世上最强,每年春天飞过来,都要讥讽卿衣,说他法术太烂,这嫌弃那嫌弃。卿衣总是同他斗嘴,有时候又气又恨,但这会到了最后,却只觉剩下的都是美好。 竟然一直尊他如兄如长。 只是弄不清,这只大雁妖,这只臭烂雁妖大哥,明知道天劫将近,明明要入冬了,却逆飞来寒冷的北国。是想让他和卿洛助力渡劫么?那为什么不早说?干嘛要去管什么晓绿的梦啊! 卿衣这么想着,禁不住含着泪又去看云螺,却发现云螺狠狠地瞪了卿衣一眼,一如往常。 接着云螺又晕过去。 卿衣一脸肃然,扭头恳求珠珠道:“珠珠,我找你要一个梦,你肯给不?” 李珠珠知道他说的上天九梦旨意,如今剩三。自然给他,全都肯给,莫说一个梦三个梦,她的性命都是他救的。 李珠珠狠狠地点头。 卿衣话不多言,直接借助李珠珠,毫不犹豫进入云螺梦中。 欲探清余下那一点点未解之谜。 云螺的梦很简单,一只普通大雁,某一日天降大雨——那雨里有一滴来自菩萨净瓶,云螺因此得了千年寿命。 大雁孤寂独活,春北秋南,往复毫无新意。却在有一年在南方时被人收养,启了心智,修炼成人形。 这数千年都是飞速闪过,有些画面太快,珠珠甚至都没有看清。 独到了最后一幕,很慢很慢,仿佛梦的主人有着无限的眷念和缠绵。 三千年前,云螺还成雁形,飞到北方,那时候这里未建禁宫,还是一片野地。云螺落地一刹,变成一位黑衣少年郎。他吊儿郎当摘一朵花,叼在嘴里。 “哪里来的妖怪野贼,胆敢摘花!” 云螺闻声斜着眼睛望过去,见一位小仙女穿着黄杉,杏眼圆瞪瞧着他。 云螺张嘴,叼在口中的花掉下来,他用手轻巧接住。满不在乎道:“喲,小花仙生气啦!” 这是云螺和卿洛的初遇,在云螺的梦里反反复复,不断重复同一幕。 无限重复似乎没有尽头,直到卿衣和李珠珠都看得泪眼阑珊。 ☆、第二十七章 云螺的梦没有尽头,永远重复那一幕。 卿衣牵着李珠珠的手,狠心一扭头,出梦来。 时辰要过了。 时辰过去,劫难过去,雁妖将要灰飞烟灭。 云螺仍在沉睡,抱着他的卿洛缓缓倾身,脸颊贴在云螺后背上,分外温柔。 卿衣张了张嘴:“姐姐?” 卿洛了然一笑,并不倾城,但无限温婉。卿衣看明白了她的神情。一直都懂的,因为她也爱他。 卿洛贴着云螺,也闭上眼。 嘀嗒——嘀嗒——是她的白马,缓缓在面前走过,隔开一条道。道那边是云螺卿洛,道这边是卿衣珠珠。 李珠珠问卿衣:“他俩会醒来么?” “会的。” 良久,卿衣再强调:“一定会的。” 李珠珠:“那是多少年以后?” 卿衣不答。 李珠珠再问:“以我的寿命……是等不到吧?” 卿衣点了点头。 接着,李珠珠和卿衣都 分卷阅读39 - 分卷阅读39 - 分卷阅读39 - 肉肉屋 分卷阅读40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40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40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40 沉默了会。 李珠珠突然起身,往外走。卿衣问她:“你要去哪?” “我要去找父皇谈晓绿的事。” 卿衣连忙拉住李珠珠裙角:“可是你还在梦里。” 李珠珠这才想起来自己还在梦里,往前一直走一直走也见不到皇帝。梦一层套一层,她弄糊涂了。 李珠珠:“我要先彻底醒去,暂别你一会儿。” 卿衣点点头,右手一挥,李珠珠睁眼,她正躺在寝殿的床上。 外头亮堂堂的,之前在白日做梦。 李珠珠起身,先整理发髻衣衫,整齐干净,才去勤政殿。 内侍进殿传话,不一会儿出来,告知皇帝在与左右丞相议事,请李珠珠稍候片刻。李珠珠点头就在殿外候着,约莫过了一刻钟,两位大人从殿内出来。紧接着,内侍就宣李珠珠进殿。 她提着裙子,风风火火,进去跪下来恳求道:“父皇!儿臣有一是要问,有一事要求。” 皇帝正翻着奏折,抽出五分心思听她说话。问道:“何事?” 话到嘴边,珠珠忽然生怯,咬了会嘴唇,才出声。向皇帝打听李遂的事。 皇帝问:“你如何得知?” “有……有人告诉儿臣。” 皇帝道:“谣传。” 珠珠知道这不是谣传,便将实情详细描述出来——只是隐去前后,避免让皇帝知道她做梦的本事。 皇帝坐在高位,一面听她讲,一面喝茶,至始至终很平静:“李遂当斩。” 李珠珠抬头想问为何?但话到嘴边已经自己有了答案——因为她呀!父皇曾问过她,是否想当皇帝。她说想,那自然要排除其他竞争者了。 所以……是她间接害了李遂?晓绿刺她没错? 不,不是这样的。 皇帝在这个时候再次出声:“李遂险恶用心。” 珠珠凭膝盖挪动,往前跪了些,靠近皇帝,似要伏在父亲膝上,道:“女儿知道,父皇没有加害他。” 皇帝抬眼,看了看李珠珠,没做声。 珠珠接着道:“堂哥自然是做不得储君的,他也不会有这份心事,父皇大可将他远远放逐了了事。” 皇帝再瞟李珠珠一眼,父女俩这般议论政事已经好多次,所以这一句倒也不觉得奇怪。 皇帝问:“你为何这么关心李遂?” “……”李珠珠答不上来。 “福成。”皇帝说:“你应该多关心自己。” 李珠珠瞬间笑了,道:“多谢父皇。”但不一会儿,她意识到了什么,抬头一双小鹿般的眼睛注视着皇帝。 皇帝淡淡地避开她的眼光。 “父皇……” “嗯?” “是有什么事,与儿臣有关吗?” “呼尔汗唯一的王子,下月将来京师,和亲。”皇帝说得很干脆,清楚明白。 珠珠心头一跳,心思飞转,继而笑道:“父皇要指派封郡主给他?” “呼尔汗盛礼隆重,欲与本朝公主结缔。朕不打算提携哪位郡主做公主。” 珠珠一下急了,心是虚的。双手抓住皇帝膝盖:“父皇!我威威大敖,岂容蛮夷欺负!女儿可不想嫁到无毛之地!”她慌得很,脑子里和心里满满一百个不想嫁,至于为什么不想嫁,一直没去想原因。 皇帝将手缓缓扶上李珠珠的手,他的手是冰凉的,李珠珠当下一冷,似一个激灵又似一道闪电,快速寒彻全身。皇帝启唇:“福成,尚不至百年,你不可以忘了,大敖百年前,也曾发于不毛之地,亦是蛮夷。” “女儿不敢忘。” “不过威威大敖,的确不会由外人欺负……” 李珠珠眼睛里闪起了星光,差点要脱口而出“谢谢父皇,就知道父皇最疼儿臣”,却听见皇帝说了下半句——“所以呼尔汗的王子,将入赘大敖。” 什么,入赘? 李珠珠真担心自己听错了。 但是皇帝很快告诉她,呼尔汗的子嗣也不厚,只有这一位王子。王子入赘后常驻京师,辅佐珠珠,妇唱夫随。两国携手,不失为上佳选择。 珠珠觉得身子些许软,怎么会这样呢? 神魂俱游,竟飘飘然出窍,自行入梦去找卿衣了。 梦中见到卿衣,他还是干净一身白衣,髻梳得整齐,还戴了冠,认真得仿佛要去见什么重要的人——往常他这个样子,李珠珠肯定要打趣他,此时却没有打趣的心情。 卿衣似乎心情也不好看,李珠珠盯着他两颗眼珠子,灰蒙蒙黯淡,三四分空洞。原来神仙也会失神。 李珠珠心想,莫不是方才她同皇帝谈话,卿衣已经知晓了吧——毕竟神仙,神通广大。 她心里竟如做了坏事般内疚和不自在,一时忘了卿衣只能探人梦境,听不见梦外对话。 卿衣挤出一个笑意,问她:“你去向人间皇帝打探着李遂下落没有?他可还活着?”若是云螺还醒着就好了,不会像小小梦神一样没用,定早知道李遂生死存亡。 “差不多探听着了。”珠珠说,“父皇虽然没有明说,但我有八成把握李遂未死。晓绿曾寻遍天牢不见,那说明李遂已经被父皇放逐了。” “逐去何处?” “这我就不知道了。” 卿衣道:“还得托梦告诉晓绿。” 珠珠道:“那你快去,我在这里等着。”竟破天荒不是和卿衣一同前往。卿衣因此听了微怔。但他竟然也没提出要带李珠珠一起去,而是道:“借你梦一用,你且在这里等我。” 珠珠点头。 他扬袖起一道风,卷数片红褐色的叶子跟着一道飞起来。叶子再落下时,卿衣已经不在了,他从珠珠的梦中进入晓绿的梦中。 珠珠在梦中等他,低下头,见一双绣鞋和几片再次落在地上,安安静静的红叶。 卿衣过了一会出来,告诉珠珠,李遂被皇帝放逐了。 珠珠闻言,立马道:“那我们快去告诉晓绿。” 卿衣心里想还是珠珠聪明,但面上不说,只道:“那你在外头等着。”待珠珠点头后,卿衣便去找晓绿的梦。 很奇怪,一旦要开始寻找晓绿,卿衣的视线就变得灰蒙蒙,穿着走着,手上身上都落了一层烟灰,脏了白衣。 卿衣走过去,灰蒙蒙都不曾散,甚至有些呛鼻。 奇怪了,梦神找不见女妖精的梦了! 以前遇到这种情况,卿衣都会去求助比自己法术高的卿洛,若再不行,舔着脸皮跟云螺服服软……可现在,他一下子无助也无所适从了,仿佛突然失去家长的小孩子。 怎么办呢? 继续找呗。 就像那些小孩子,硬着头皮长大。 期间,卿衣从幻境中出来三次,告知珠珠没找到晓绿的梦,让她再等等。三次出来时,人间分别是深夜、日落和清晨,昼夜交替两日, 分卷阅读40 - 分卷阅读40 - 分卷阅读40 - 肉肉屋 分卷阅读41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41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41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41 耗时已久。卿衣每次出来时,见晓绿该吃吃,该躺躺,有一次日落时分她还在逛园子,卿衣的心情便是既高兴却又有点梗得慌。珠珠瞧着却又是另外一番心境:卿衣虽然不说,但见他每次出来额上都渗着汗,找得挺辛苦的。 李珠珠想给卿衣擦擦汗,但又想起父皇说的那个什么汗名字不会念的破事,手上的作动就疑迟了一下。 卿衣虽不明白珠珠要做什么,但她的犹豫看在眼里。 李珠珠跟卿衣对视,也晓得被他看到,遂又纠结数秒,然后心想去他皇帝老子的,伸手攥着袖口给卿衣擦汗。 卿衣一脸嫌弃:“啧啧,堂堂大敖公主连方帕子都没有。”然后用一种不当你是女人的眼神盯着李珠珠,嘴角笑嘻嘻。 卿衣突然就充满了动力:“我再去找找。”唰地一转身,连阵白烟都没落下,就又进境中找晓绿的梦了。 找了许久,功夫不负有心人,终叫卿衣找见——不是之前他找不着,是晓绿的梦竟真萎缩成小小一捧烟灰,摊在手掌上,一丁点大小,一吹就散了。 难不成没了李遂,她心灰意冷,连梦都懒得做了? 卿衣赶紧钻入晓绿的梦中去,怕分分钟她就不给梦神这个机会了。 卿衣在梦中只托给晓绿一个消息:李遂没死,只是被皇帝放逐了。 话音一落,卿衣感觉周遭剧烈晃荡,差点没站稳跌倒了——是晓绿的梦在摇摆。 卿衣心想:嘿,难道不信我? 他遂在梦中大声喊道:“虽然是梦,但绝不骗你。” 晓绿的梦里传来嗡嗡蜂声,颇躁耳,卿衣掏了掏耳朵,蜂声还在嗡嗡,等等,仔细听,不是单纯的噪声,晓绿在说话呢。 她说:“梦是反的……” 卿衣:“我是梦神我都没说过这种话!!你们为什么总宁愿相信民间谣言!!” 晓绿又嗡嗡嗡数声,听不清,卿衣脑壳都疼了,再觉一下晃荡——哎呀,晓绿原本灰不溜秋小到要消失的梦境,忽然瞬间扩展,变大,天地宽阔,山清水秀,鸟儿在林间发出清脆婉转的啼声。 ☆、第二十八章 晓绿的梦,活过来了。 她自己也活过来了。 晓绿的梦忽然急剧缩小,梦里的卿衣急了:这才把她的念想转活过来?怎么又心灰意冷了呢? 不久便发现不是又灰心。 灰心的时候,晓绿的梦是窄的、小的,但同时也是一捧烟灰,轻飘飘能吹散。而现在,她的梦是有血有肉的,虽然缩小,却红彤彤,起伏不平。梦的空间加速缩小,卿衣的容身之所也越来越窄,他低头瞧两脚,竟是站在浅红的肉上,这肉一拱一拱,有浮动,有呼吸。 天地愈窄,卿衣不得不腿上用力,抵住。两只胳膊也伸向顶空,抵住,不让自己被一直在缩窄的空间压成瘪酱。 卿衣额头上已经全是汗了。 不行不行,得出去。他想着,捏了个诀,纵身一跃,从血肉的出口跳出去。再回首一望,全明白了——出口是蜂口,肉身是绿蜂。 晓绿的梦和她妖身合二为一了。 绿蜂晓绿匆匆而去,甚至忘了同卿衣道别,嗡嗡声渐去渐远,但不一会儿又重新变大。绿蜂折返回来,急匆匆在空中划了个“谢”字,仓促着急,最后那一勾勾出天际。 卿衣有点懵:“唉……”话刚开口,还没反应过来,绿蜂就掉头重飞走了,飞得飞快,再也没回头。 绿蜂飞去了东方的海,南方的瘴林,飞去了西方的沙漠和北方的冰窖,但都没有找到李遂的身影。 绿蜂又往中央飞,沿着江,沿着河,一路寻找,速度比船夫的号子还快。突然,某一天,在激流滚滚的伴奏下,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转个圈而折返,飞往青鹿山上去。 绿蜂是先去的山顶,书院还在,仍有朗朗书声,不过不见李遂。她满腔的希望顿时塌了下来,悻悻往山下飞,却在竹林旁有一条溪水,溪水旁有一块大石头,大石头上坐着的人,有熟悉的背影。 一只绿蜂的声音是非常小的,但那石头上坐着的人却听得一清二楚,微笑着转过来整个身子。 李遂,还是李遂,样子未变,只不过鬓边多了两缕白发。 绿蜂往下落,在须臾间变成绿裙少女,挽着一条同色披帛。少女也冲李遂笑,两人隔着一段距离饱含笑意注视对方,觉着最幸福莫过此刻了。 * 且说卿衣这边,跳出晓绿的肉身后,又捏了三四遍诀,才成功彻底摆脱她的梦境。 卿衣站在李珠珠面前,大口大口喘气——太耗费法术了。 李珠珠却在他面前,掰着指头数,游魂天外。 卿衣白她一眼:“我可是费了半条命给蜂妖传话,某人也不知道关心关心我?” 珠珠停了手上的动作,道:“卿衣?” 卿衣:“嗯?” 李珠珠半晌不开口。 卿衣蹙眉,转而笑道:“嘿,我说公主,该不是傻了吧?” 李珠珠道:“第一次时,你骑着白马而来,说许我九个梦。” “是啊,正是如此!” “我数了数,九个梦做完了。” 卿衣表情骤僵,天旨九个梦的任务,他居然、终于、已经做完了。 曾经日盼夜盼,早点完成任务,早点升满修为。 可等到这九个梦就这么稀里糊涂完成的这一天,卿衣却怎么也轻松不起来。 因为在入晓绿的梦前,他刚刚接到来自天庭,新的圣旨——赐予李珠珠第十个梦。 圣女李氏,天赋异禀,日夜入梦。呼尔汗子,亦异禀生梦。现遣派梦使卿衣,造梦引二者相见相恋。合命定姻缘。佳男妙女,天赐美满。 简而言之,就是呼尔汗的王子要来敖国和亲了,他跟李珠珠天造地设,老天命定的一对。卿衣得奉命先给王子制造一段美妙的梦境,然后再引珠珠进入王子的梦,让两人邂逅、相爱。 以前,卿衣每次接到天旨都特别高兴,甚至日日盼着降旨,可这次执着天旨,却觉烙铁在手,分外灼烫。心情失落,又觉一口气闷在胸腔,吐也不是,吸也不是,散也散不开。 不晓得是为什么!为何会有这样的心情! 往常,卿衣遇到疑虑困惑,都是找姐姐卿洛解答的。可如今阿姐陷入长眠,他不知道该找谁去问! 那……遵旨吧。 卿衣笑着回应珠珠:“是啊,九个梦做完了。” 珠珠问道:“那我们还会再见吗?”一脸无邪。 卿衣以无声的笑容回应。 * 三日后,呼尔汗王子抵达京师。 王子满身疲惫,先在驿站歇息一晚。许是不适应京师的水土和气候,王子申时未到就困倦了。 窗外头还有未落的日头,照得红霞漫天,王子 分卷阅读41 - 分卷阅读41 - 分卷阅读41 - 肉肉屋 分卷阅读42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42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42 银鞍白马度春风 作者:痴娘 分卷阅读42 已经躺在床上,沉沉入睡,发出轻微起伏的鼻息。 王子的梦境里,是一座园林,偌大恢弘。有莲花池,有殿堂,仿佛是谁的禁宫。虽然寒冷,却有不少假花挂在枝头。当然也有真花,均未绽放,都是花苞,靠近花托的位置红,花尖儿白,红红白白,稚气添娇。 偶尔来往有婢女还是宫女?分不清楚。只听得她们絮叨,今天是什么花朝节来自。 美景缤纷,王子却偏偏被一处不起眼的后苑吸引住,脚下生了魔力,一步步朝深处走去。 那苑子里有花,还有一块大石头。 大石头上侧趴着一位姑娘,穿着霓裳好似霓虹。她似乎正在睡觉,手垂向下,袖子甩在地上。袖口有一大朵水芙蓉,是脱水做成干花,裁减修型,再用鱼线缝在袖口,新颖别致。 一面脸颊贴着石面,一面脸颊朝着王子。王子瞧见姑娘长长的睫翼和小巧的鼻尖,鼻尖上有一颗汗珠。 王子觉得姑娘可爱极了,顿时生了爱慕之心。 他掏出帕子,想替姑娘擦去汗珠,却又担心吵醒她。踌躇几次,终下不去手。 就在这时,姑娘醒了,缓缓睁开眼睛。她穿的袄子是水蓝色的绸缎,姑娘胳膊一晃,蓝绸如波,水芙蓉则像是随浪摇曳,一切都鲜活起来。 姑娘问:“来者何人?好大的胆子,竟敢私闯本公主的御苑!” 王子正要开口解释,却听见姑娘又问:“你是新的梦神么?为何你没有骑白马来?” ☆、第二十九章 王子讪讪地,不知道这位姑娘在讲什么,但的确有些喜欢她。 按着上天旨意,亦是算计好的剧情,接下来珠珠应该同王子一见钟情,两厢倾心,而后在这花园里云.雨一番,私定终身。 但此时,才刚一开始就出了纰漏——王子上前一步,李珠珠也上前一步,王子示好,然后李珠珠对着他暴打一拳。 这一拳把王子打晕过去。 卿衣急了,现身拉住李珠珠:“你这是做甚么呀?” 李珠珠反问他:“你这又是做甚么?” 卿衣支支吾吾,但架不住李珠珠逼问加花拳绣腿,便告诉了她全部。 李珠珠一面听,一面频频点头,卿衣说完,听完一脸严肃道:“的确如此,父皇也同我讲了和亲的事,若这位真是呼尔汗王子。”珠珠低头瞟了一眼躺在地上被他揍晕的,仍带着一脸无辜的男人,道:“那他将是我未来的丈夫、相公。” 卿衣听完心一沉,觉得难受,很难受。 珠珠却紧跟着高声道:“可是我不愿意啊!” 卿衣一听这话,心就开始跳,扑通扑通,特别的快。手因为紧张攥住,问道:“为何……不愿意?”卿衣太紧张了,捂住胸口,又怕失望,把手放下。 李珠珠笑着抬仰望卿衣,她的笑比星河还要灿烂:“傻呀,因为我喜欢你呀!” 砰砰砰,卿衣觉着仿佛有烟花在身后绽放,又绽在心底。 李珠珠问卿衣:“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让我俩长久在一起?” ** 二十年后。 敖国,皇宫。 如今的皇帝仍是李霆。 皇帝还是没有男嗣,连唯一的福成公主,也在二十年前突然消失,不知去向。 皇帝不见老,眼角没有皱纹,背部依然□□,雄姿英发。 是夜,皇帝批改完奏章,忽觉累了。他伸臂活动活动筋骨,仍是不解乏,便走出去透气。皇帝沿着步道前行,走了许久,前头掌灯的内侍佝偻着腰,宫灯摇摇。 皇帝问道:“到哪了?” 内侍道:“回陛下,再往前走一些,就到宫墙了。” “咱们上墙上看看去。” “喏。” 皇帝到了高处,能眺见整个禁宫的景色,座座殿宇尽在他视野之下。 忽有内侍来报,说是新一批寻找福成公主的人回来了——这次是船队寻觅,他们东渡扶桑,南下西洋。 皇帝问道:“结果怎么样?” 内侍不开口。 皇帝道:“还是没找到么?”皇帝面色平淡,似乎已接受了这个现实。 内侍低低应了一声,用担忧的余光去瞥皇帝。内侍甚至有些同情皇帝,九五之尊,一生孤寂。 但皇帝其实不觉得,他将两手撑在护栏上,眺望江山,在他心里,这成排成片的宫殿都是他的朋友、挚友。甚至清风吹过,皓月照耀,皇帝都觉得它们是在找他交谈。 皇帝怎么会孤单呢? 这时有一阵风吹过,这风很奇怪,萦绕盘旋在皇帝的发冠上方,绕了数圈,又环绕他的身体,徘徊不去。皇帝伸手探了一下,但终究没有在意,转身回宫。而那清风也飘飘摇摇,吹向与皇帝相反的方向去。 这缕风其实是莲娘子,多承受的三千次风吹,三千次雨淋,三千次雷劈终于结束了。她北国兜一趟,而后选择回江南故土转世。 皇帝回宫后,没有直接回寝殿——他并不需要太多睡眠。 皇帝去从前珠珠住的殿里兜了一圈。 一如往常,安静而陈旧。无论深宫禁苑,还是平常人家,一间屋子一旦无人居住,会迅速积满灰尘,老损物件。 皇帝经过后苑,花丛又是新一年的绽放,但皇帝并无兴趣——若要赏花,他会选择去莲池那边。 皇帝转身走了。 后头那一丛丛花束、牡丹、芍药、海棠……都在夜里自个儿盛放,多姿多彩。这花丛其实是幻想,里头有无尽的梦。 梦里的世界是随心所想,随心所欲的。有李珠珠和卿衣在里面,嬉笑打闹,寻常作息。还有云螺和卿洛,他俩也是醒的,这对鸳鸯又有不同的相处方式。 梦中梦,梦非梦。 欢欢喜喜,长长久久。 好甜。 分卷阅读4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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