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糟糠》 分卷阅读1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1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1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1 ================= 书名: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文案:嫌弃配不上你,那就算了吧,又回头干什么?各种狗血 内容标签: 生子 江湖恩怨 阴差阳错 青梅竹马 搜索关键字:主角:金秋,寒钰 ┃ 配角:屠铁匠,怀义,怀熔,薛大郎,吴妈,湛其道 ┃ 其它: ================== ☆、楔子 塞外萧国与富庶中原交战不休,大将军收复河山数战大捷,因为屡建功勋引得朝中猜忌。 大将军入塞外追击亲战汗王,而朝中户部尚书拖延克扣大将军粮草,将军因此兵败被俘。 此时嫉贤妒能的奸臣构陷被俘大将军和萧国勾结、已有叛国之心。大将军名誉性命岌岌可危,中原有识之士为忠勇大将扼腕心急,不乏义士为大将军四处奔走。 其中便有江湖上三位武功高强的结义侠士。老大黄中玄嫉恶如仇,使十八式降龙掌少有敌手。老二寒辛武功次于大哥,持一把家传的锋利白水剑,名声响亮于江湖。老三金战拿一把乌刀,勇敢仗义,好打抱不平。 三位结义兄弟涉过大漠,救出被困的大将军,合力杀死萧国大汗。与萧国高手交战的途中,老大黄中玄身受重伤,为不拖累护送大将军而在夜晚独自离开,消失在茫茫风沙中。 老三金战隐瞒伤势,回国后伤重而亡,乌刀断折,仅留下妻子秋氏和五岁的女儿金秋。 大将军回国陈白心迹、洗清冤情后官复原职,而萧国大汗被刺身亡,中原震惊。黄中玄、寒辛、金战三位侠士因此名扬天下,民间流传出歌颂三位英雄的精彩传奇。 将军感激三人恩情义举,上报皇帝,皇帝封赏不在的黄中玄、金战,赐寒辛爵位。江湖名门寒氏由此跻身官贵。 寒辛顾念和金战的兄弟情义,将唯一的儿子寒钰和三弟遗孤金秋订婚,为了照料金家。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是金三侠的女儿金秋,男主是寒二侠的儿子寒钰 楔子是女主男主订婚的背景,女主爹牺牲了,她结义二伯怜惜孤女寡母,让儿子和女主订婚,好照顾义弟的后人。 ☆、第一章 九年之后。 在银州的巷子里,一间已经老旧的宅子内中走出一个瘦弱少女。少女喘着一身干活用的粗布衣,搬出屋内接漏水的盆子,把水倒进养鱼的水缸。 厨房里飘来煮药的气味,仆人吴妈正在忙着烧早饭。 少女从院子墙角吃力的搬出一个竹梯,一点点推到屋子下,颤着身体爬上屋檐,手脚攀到屋顶,少女顶着害怕去翻找漏雨的瓦片。 她拿砖头盖住了漏缝,身上已经沾着屋顶积年累月的灰尘。她伸手去扶竹梯下去时,城中心忽然一声炮响,少女受惊吓手一摇,梯子嘭得被推倒下地,用得时间太久,竹梯也砰然摔成两节。 屋子里咳嗽声音加重,传出一个虚弱的妇人声音:“金秋?” 少女忙道:“娘亲,我没事!” 吴妈从厨房里跑出来,仰头望到屋顶上的金秋,叫嚷道:“乖乖,小姐,你再怎么下来?” 金秋绞着灰扑扑的手,无措道:“我不知道...” 吴妈擦手上的菜油,“小姐别慌,我去找人借梯子。” 金秋道:“没事,吴妈,先把娘亲的药喂了,我可以等的。” 屋顶上风冷,金秋打着哆嗦,肚子也饿得叫起来。 看到吴妈进屋,金秋抬眼望着城中心的寒家,刚才的炮声从那里传来,想是庆祝寒钰哥哥将加冠成年。 这时她在屋顶朝下看到门外来了寒家的白衣人,一个凌厉俊美的白衣公子领首在前面,寒氏仆人正在敲门。 吴妈去开门,欢喜叫起来,“寒公子有事来啦?正好!” 金秋心道不好,吴妈果真指着困在屋顶的她,跟寒钰比划。 少爷仰起头来看她,如玉的面容上眉头皱起,金秋低下头,握紧了双手。 “知道了。”寒钰淡淡道。 一阵风起,白影如翩翩飞鸟跃上屋顶,俯视灰头土脸的金秋。 金秋说:“寒哥哥真厉害。” 寒钰面无表情:“抱着我,我带你下去。” 他揽住金秋的腰,顷刻把脸红的金秋带下地。 白衣仆人正给吴妈递压金的精致帖子,说道:“吴大娘,明天是公子加冠的重要日子。秋夫人身体不便,没有办法,请金秋小姐来我们寒家做客。” 金秋看着寒钰的俊脸,心里乱跳,脸上更红。 寒钰扫一眼断掉的破竹梯,审视脏兮兮的金秋,质问她:“你干什么跑到屋顶上?” 金秋小声说:“娘亲屋里有点漏水。” “补房子这类小事要你来?雇人来做便是!”寒钰冷声,“况且要下人做什么用?” 吴妈说:“哎呀,我在做饭,小姐是好心帮我分担。” 寒钰扬眉,不耐烦道:“你家中又没钱了,去我家要不就是?况且寒家难道给不了你几个下人?” 金秋低头,脸色发青,没有说话。 寒家的仆人吃穿生活得好,到了她家里嫌弃衣食和工钱,后来都是金秋和母亲顺着他们的意思还了身契,把人解退了。 寒钰素有洁癖,看到光鲜的白锦衣沾了金秋身上的灰土,反感道:“真脏。” 金秋退开身体,慌张结巴道:“寒哥哥,对,对不起!” 寒钰看眼前这个瘦巴巴的丑泥人,嫌弃道:“明天是我加冠成人的日子,你好好准备,不要总是给我丢脸。” 金秋诺诺紧张:“好,好,寒哥哥。” 寒钰不再多看她一眼,抬脚便走,仆从中有人乖觉的送上银钱。 送走寒氏,吴妈拿着钱袋开心笑起,“姑爷真是场及时雨!又解了我们家的难,后面的药钱和吃用有着落了。小姐收起来。” 金秋收了钱,呆呆的把钱拿在手上,心里空落落的不是滋味。 当年三位结义兄弟护送大将军归国,回来了两位,父亲伤重不治死去,皇上虽有封赏给她家金银财物,但是娘亲自父亲死后便总是生病,多年来治病买药渐渐的把当年的封赏都花光了,而且家中没有男人,娘亲缠绵病榻,平时靠吴妈和她挑灯到夜里做些针线活去卖,才进来一些钱。 吴妈絮絮叨叨的对她说:“寒公子要加冠,小姐也到及笄之年,两人要成婚了,咱们这房子要翻修新了,姑爷的妻家要是寒酸了,也丢了寒氏的面子,要人笑话。小姐,你再问寒家要些钱。” 金秋低声说:“好。” 她忍着饿洗干净身上,穿上好些的衣服叫娘亲放心,端着粥饼进屋里,屋子里是经年的苦药味,一个花白头发的憔悴妇人倚在床上,床前放着空药碗。 分卷阅读1 - 分卷阅读1 - 分卷阅读1 - 肉肉屋 分卷阅读2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2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2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2 金秋说:“娘,药喝了吃些粥。” 妇人摇头,“金秋,娘亲嘴里苦得很,没有蜜饯了么?” 金秋说:“家里没有了,我马上去买。” 妇人咳嗽一声,笑:“你快嫁人了,叫吴妈去买吧。娘喝些粥。” 金秋喂了一口粥,勺子到了嘴边,秋氏还是面露恶心,推开金秋的手,把喝的药全吐在地上。 金秋惊道,“娘!” 秋氏被扶回床上,苍白的笑道:“药喝得太苦了,娘没胃口吃东西,去买些蜜饯回来。” 金秋擦着眼泪。 秋氏虚弱道:“好女儿,寒家的帖子给娘亲看看。” 金秋默默拖着地上的药汁,止不住的流眼泪。 秋氏翻着帖子,笑着说:“战哥,等到我们女儿要嫁人,往后有着落了。” 金秋忍着抽泣。 秋氏捂嘴咳嗽,歉然叹息一声,“女儿,莫学娘亲这么傻呀,你爹爹一走,娘亲的天就塌下来了。” 金秋说:“娘亲跟爹爹最是恩爱。” 秋氏是书香门第的女子,当年跟了金战。她叹道:“世间好物不长久,彩云易散琉璃脆。便是爹娘我们太好了吧,老天看不过去。” 金秋看着母亲花白的头发,心酸道,“娘亲,我上次去寒家时,寒哥哥的娘和母亲一般年纪,便没有一根白头发。” 秋氏伸手摸金秋正当青春的乌黑秀发,苦笑道:“娘亲家那边人就是这样的,有事忧心放不下、又受了苦,便会白了头发,老也老得快。” 金秋柔声:“娘不老。” 秋氏轻抚金秋的头,“愿我女儿过的好,一世顺遂无忧,儿孙满堂后才开始生白头发。” 金秋羞涩的笑。 秋氏说:“女儿,明天是寒钰加冠的大日子,你要好好打扮。” 金秋点头,“我穿上最好的衣服去。” “嗯...是寒家送的那几件吗?” 金秋难过道,“家里最好的衣服都是寒家给的。” 秋氏叹,“去寒家总穿他们送的衣服,真是叫人笑话。” 金秋咬住嘴唇。 秋氏颤巍巍要起身,金秋忙扶起娘亲,秋氏吃力的打开宝贵的柜子,软丝布包着金战断掉的乌刀。 秋氏抚摸断掉的刀片,慈爱道:“女儿,这是乌金做的,你爹爹说这是好兵器,咱们没有什么好东西,你拿去融了,煅一把好剑出来送给寒钰。寒钰是习武的江湖人,一定喜欢的。” 金秋泪汪汪:“娘。” 秋氏说:“你爹爹以前和屠铁匠是朋友,屠铁匠手艺极好,你叫他铸剑,屠铁匠念在交情,不会要我们钱。” 金秋和吴妈出去找屠铁匠,路上经过药铺,金秋担心母亲,去寻大夫问病情。 大夫道:“你娘药也喝不进了?这...” 他叹气摇摇头。金秋明白了,和吴妈抱在一起哭。 两人哭着走到贫人的居处,那里气味难闻,人人身上沾着灰土、打着补丁,来来往往十分杂乱。 她们到一间铁匠铺前,铺子里面一片黑暗,门口倒着几个空酒坛。 一个粗糙的男声道:“吵死了!一个刚会杀人的小崽子成年,做出这大阵仗!吵得老子觉都睡不好!” 邻人说:“屠铁匠,你要是早起就能多挣些钱啦。” 男声不屑道:“老子要挣钱,只要铸几把剑拿进寒家便有人赶着大把大把送财宝美人给我,老子不愿意。” 邻人笑。 金秋在铺子外面叫一声:“屠叔叔。” 铁匠铺里停了停,一个满身油汗的壮硕大汉走出来,聊天的邻人出来瞧热闹。 屠铁匠抽抽鼻子,目光落到吴妈怀里布盖着的食盆上,眉开眼笑道:“小金秋,给屠叔叔带什么好吃的?” 吴妈道:“下蛋鸡宰了,上好的熟牛肉,喂你这吹大牛的大爷。” 金秋说:“屠叔叔没吹牛。这位叔叔也吃吧。” 邻人欢喜沾光,屠铁匠提了酒就切肉大口吃。 金秋拿出黑刀的布包出来,低声说了来意。屠铁匠打开布包看到金战护送大将军途中断掉的乌刀刀片,沉默了片刻,眼睛微红。 “老战的乌刀铸剑,便宜了寒家那小子。”屠铁匠收了乌刀刀片,“唉,金战留你这独女儿,可得过好。我看寒钰那小子光面皮长得人模狗样,不过仗着武功练得快,便把鼻子长到眼睛上去了,不是个好东西。” 金秋细声说:“寒哥哥在外面行侠仗义,人人夸他,做下好多好事。” 屠铁匠嗤之以鼻,“这算什么?江湖每一代都有几个天才人物出来,少他一个么?寒家怕是享着功名忘了自己什么形状,不怕什么时候翻船。” 吴妈骂:“胡说八道咒我们姑爷!你这铁匠住在老鼠钻进钻出的几道烂墙里,倒是没船可翻。” 每次看望屠铁匠,铁匠老是跟吴妈斗嘴,金秋心里悲忧着母亲,忍不住掉着泪水。 屠铁匠问怎么回事,吴妈说秋氏怕是要不好了。屠铁匠闷了一会,放下吃食便起身道,“我去铸剑了,剑铸好便送到你们手里。你们家里有病人,快回去陪着,不要在我这儿费功夫。” 当晚金秋伺候母亲睡觉后,熬夜做着手工,忍着难过的心事,不敢老哭第二天肿了眼睛。 天不亮金秋就起来梳头洗脸,小心翻出寒家给的漂亮衣裙。 吴妈帮忙妆扮,说道:“小姐气色不好,便别选鲜颜色了,会被鲜颜色比下去。选些冷冷素淡的,也配寒氏的白色。” 金秋配了一个丁香紫的撒花洋绉裙,吴妈给她系上香袋,手上戴上几个戒指。 金秋虽然五官清秀,但是相貌平平,算不得好看,而且小时候生过天花,脸上留了些麻子。 吴妈一边上着粉掩盖麻子,一边絮絮叨叨。秋氏从床上挣起来,扶着墙,笑眯眯的看女儿漂漂亮亮去未来郎君的重要日子,咳嗽道:“娘真想送你去寒府,可是...” 吴妈转开话道:“夫人啊,金秋这个夫君没得说,寒公子生得那么好模样,练剑练武又比人强出百倍,不说外面的花花草草,满银州的姑娘没有不恋着未来姑爷的。哎呀,小姐别动眉毛,这一笔画歪了。” 吴妈雇了好车送金秋出去。寒府外车水马龙。官员贵族、江湖名流云集,金秋一下车便淹没在众人中,毫不起眼。 ☆、第二章 寒府人点着帖子,一声声传叫,“大将军副将送来美酒——” “武林盟主公子到——” “杜尚书送上贺词——” “梁堡主夫妇携千金到——” “怀大人公子送上贺礼——” ... 金秋过去时,寒府人已经认出她,来了个婆子领她进去。 她对吴妈说:“娘亲在家要人照顾,你回去吧,来 分卷阅读2 - 分卷阅读2 - 分卷阅读2 - 肉肉屋 分卷阅读3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3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3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3 接我便是。” 寒府人笑:“金小姐跟我们公子从小一起长大,这里便是她家。” 吴妈走了。 金秋问:“寒哥哥呢?” 寒府婆子笑,“公子那么显眼的人物还不好找?你看那里。” 便见廊上莺莺燕燕围着一个如金似玉的白衣少年,美人们或是侠女或是淑媛,环肥燕瘦,一片姹紫嫣红,竟也有几位眼神迷蒙含羞的抹粉男儿。 武林盟主的儿子在一旁欣羡道:“我要是有寒弟的相貌和资质,怕的便是挡不住艳福了吧?” 一个士人模样的公子道:“不过他是有主了的。” 少盟主讶异道,“唉,我跟寒弟出去历练,怎么从没听他提过?” 金秋脸色白了白,对婆子道:“这位嬷嬷,我去别处坐坐便好。” 婆子说:“公子就在那里,你不去打招呼?” 离寒钰最近的便是一个穿百蝶穿花银红衣裙的俏丽姑娘,两人面貌眉眼相似,都是白面如玉,她就是寒钰唯一的妹妹寒锦秀。而另一侧一位银丝错飞鸟孔雀蓝衣裙的女子英姿美貌,便是梁大侠夫妇的千金梁倩,也是寒钰的表妹。两人一个娇美如花一个秀丽出挑,清艳浓郁,便是美人中最显眼的两位。 寒钰正与梁倩笑语,怡然欢乐,沐浴在春光中,享着一派赏心悦目。 他对金秋的神情就不一样,总是拉下去一张脸,满面不耐烦。 婆子已经报道:“公子,金小姐来了。” 少盟主期盼看寒钰的未婚妻是什么人物,目光越过金秋头顶,往后面使劲找。 士人模样的公子咳道:“这位姑娘便是金大侠的女儿。” 盟主儿子见到一位黯淡平凡的小姑娘,愣了愣,忙道歉,“对不起,刚才冒犯金姑娘,在下很仰慕你父亲金大侠。” 众美人往这边看来,金秋好像一下子被丢到台子上扒光了衣服给众人看,更是自卑紧张,而寒钰乍然从美人中移开看到不美,笑容变成扫兴。 寒锦秀嘴一撇,“哼,她肯定要来的。” 寒锦秀最爱亲近才貌双全的哥哥寒钰,从小便说世间没有男子比她哥哥还好,因此便十分讨厌以后要占了哥哥的金秋。 梁倩淡笑道:“哎呀,金姑娘,还是远远站着不过来?真是见外。” 寒钰皱眉,“怎么?你还生闷气?” 金秋忍着酸说:“寒哥哥高兴便好,寒哥哥去玩吧。” 寒钰哼一声,“你自己闹脾气,不是我做得不对。” 金秋小声说:“我没闹脾气...今日祝贺寒哥哥。” 寒锦秀也哼一声,“金秋,我送哥哥一匹神骏宝马,梁姐姐送了一把好兵器,哥哥都喜欢得很。哥哥要在寒家独当一面了,你送什么?” 寒钰脸上的神色变为好奇。 金秋两手空空,自卑道,“以,以后给寒哥哥。我现在没有。” 寒锦秀掩嘴挑眉道:“不是来要钱的吧?” 众美人或是笑起来或是议论。 寒钰皱眉:“住口!提这个做什么?” 寒锦秀一下眼红,圈住寒钰手臂道:“哥哥,你又为她凶我!” “我哪有老是为她,你的记性在哪?胡说什么?” 金秋受不了寒钰爱慕者嘲笑又居高临下的目光,低声带着恳求道:“嬷嬷,我有些饿,哪里有点心吃?” 婆子耳背,金秋涨红脸又急促的说一遍。 偏偏寒锦秀耳尖,高声奚落道:“她什么也没带,还来白吃呢。” 又是一阵笑声。 寒钰火了,他和金秋既然是未婚夫妻,金秋被笑他也丢面子。寒钰微愠:“够了!你老是不放她干什么?” 寒锦秀道:“她又配不上我们寒家,我为哥哥不平。”要不是九年前父亲可怜金家剩下孤儿寡母,寒氏怎么会跟金家订亲?还把她们从清贫的汤城迁到富丽的银州来照顾。 寒锦秀拉梁倩道:“我看倩姐姐便好得很。” 梁倩脸红微笑,推寒锦秀。 “住口!”寒钰斥责,“配不配那些话不要让父亲听到。” 金秋已经深一脚浅一脚的跟着婆子走开,投来的每一个询问和打量的目光都在刺激她的身心。 家里翻修房子,她确实要来向寒氏要钱,而且还不起,不是欠,也借不起。 寒钰是江湖上的俊秀名公子,而且是天资卓越的剑中天才,她既不漂亮,也没有一处长处,家里有母亲常年卧病,她确实也配不上寒钰。寒锦秀说的都是真的。 所以她们不喜欢自己,金秋忍着,她从小就喜欢寒钰,寒钰那么好,那么厉害,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怎么会不心动? 可她跟那些名媛和女侠争不起,于是只有忍受来到寒钰身边的一个又一个的美女,忍着她们耀武扬威,忍着寒钰和她们舞弄风月,忍着寒钰对自己的嫌弃。 他是被父辈一句报恩的承诺和自己捆在一起,金秋仿若是他光亮人生上的一个黑点。 她都不敢发脾气、不敢反抗,不起眼又没能力的她爱慕寒钰,只能是怕惹到他不高兴。 因为两人站在一起,便是天渊之别。 寒钰加冠。他是武道天才,仗剑江湖并不做官,江湖中多有名门势力看好他,武林盟主亲自到来,和寒辛一同对寒钰说几句研习武道发扬光大、未来依仗你们后辈的教导之语。 大将军的副官祝贺,梁大侠夫妇恭喜,杜尚书的使者、怀大人的儿子等等都是祝语。 寒钰母亲梁氏笑盈盈,满面荣光。 昔年英俊的白面剑客,今时已是留了长须的威仪中年人。寒辛扫视众位宾客一眼,忽然说道:“金秋,你怎么又到角落去坐?锦秀,你的座位给金秋。” 寒锦秀满面生气,不情愿的让开母亲梁氏身边的位置。 金秋在众目睽睽之下紧张僵硬的落座,看到寒钰转头皱眉看她,对她举止模样又是不满。 金秋怯声问好:“梁伯母。” 梁氏拿起茶杯,淡淡说一句:“你母亲还好?”金秋低声:“我娘...有些不好了。” 梁氏听出怎么回事,放下了茶杯,“姐姐这副不消停的身体,弄得你也跟着沾上满身病气,瘦得一点福相也没有。” 金秋苦涩道:“伯母说得是。” 今天是儿子的重要日子,梁氏不多说不吉利的话,皱眉道:“金秋啊,寒金两家相交有九年多了,你言谈举止还是小家子气得很,没人教你,成日里干什么去了?” 金秋说:“做些针线活。” 梁氏冷哼一声,“你身份不一般,去上房盖瓦,给别人看见怎么笑话我们寒家对不住兄弟?” 金秋慌道:“没,没有,伯母,我是想活动身体。以后不这样了。” 梁氏问:“什么时候成人?” 金秋报了今年的月 分卷阅读3 - 分卷阅读3 - 分卷阅读3 - 肉肉屋 分卷阅读4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4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4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4 份,梁氏嗯一声,没有下文。 金秋望着大堂中心的寒钰,他长身玉立如玉树兰芝。她目不转睛的注视,满心倾慕。 加冠礼成,寒钰从此便能担当寒氏,寒辛捧出一只盒子,盒盖打开,里面是清冽锋利的宝剑。 满堂惊呼赞叹,“寒氏的白水剑。寒侠士已要把家传剑托付给寒公子了?” 寒钰欣喜的跪拜接剑,“谢爹爹!孩儿一定不负寒氏期望!” 寒辛笑扶起儿子:“钰儿,将我寒氏剑道发扬光大。” 寒钰满面生辉。望着寒哥哥的笑容,金秋也很是高兴。 梁氏满面宠溺的望着有出息的儿子,寒辛又走向无措的金秋,将她牵起来。 寒辛把她瘦小的手放到寒钰手中,金秋看到寒钰脸上一沉,她害怕的缩回手指,寒钰转而瞪她。 寒辛说:“还有秋儿。钰儿,你要好好照顾他。” 宾客啧啧打量:“那便是当年金战金大侠留下来的千金啊。”“金大侠当年可是英雄人物,可惜英年早逝...” 寒钰拧眉片刻,说:“是,爹。” 金秋声若蚊蚋,“谢谢寒伯伯。” 座上梁大侠夫妇的女儿梁倩眼睛一红,委屈的投进父母怀里。 冠礼成,宴会开始,金秋和面无表情的寒钰坐在一起,受人们评语打量,越是不由的后退,低下了头,佝偻了身躯。 梁氏皱眉,“金秋,要做我儿媳的人,老一味缩手缩脚,怎么上得台面?” 寒钰烦道:“别给我丢人。” “好,好...金秋知道错了。” 寒辛问金秋几句近况,金秋答过。 寒钰喝酒,金秋悄悄看他的脸色,寒钰脸虽然对着外面,桌下的手却摸着白水剑,想是十分兴奋。 寒钰转过俊若莲花的脸,冷声道:“怎么?看傻了?我都比你好看。” 金秋说:“寒哥哥本来就...” 寒钰厌烦,“够了,不要啰嗦,你从小到大就是应声虫,我说什么你不是不知道就是说好。” 金秋不知该说什么,万分的小心翼翼。 寒钰又开口:“我加冠之日,你愁眉苦脸干什么?” 金秋努力笑了笑。 寒钰不满,“你这叫笑?连讨人欢心都不会。” 金秋低头。 寒钰埋怨,“你老是这样,说点什么就怕的样子,一点意思也没有。” 她内里没有才情也不会武艺,不知做什么才能让寒钰喜欢,便生怕说得不对、做得不对惹寒钰讨厌。 然而寒钰还是轻视和讨厌她。 寒钰闷了半天,不耐烦的放酒杯:“怎么这桌子上这么多菜?” 旁边的寒锦秀说:“我吩咐下人多给的,免得她回金家饿肚子。” 虽不至于这样,一直依赖寒家接济的金秋还是涨红了脸。 寒钰哼一声,“那你吃吧。” 他执剑起身离开,向人祝酒。 金秋忍着眼泪回寒锦秀:“谢谢。” 她独自坐到晚上,没滋没味的吃些东西,木偶一样唯唯诺诺的陪侍着梁氏。 到了夜晚,梁氏乏了给仆人扶回房里休息,金秋才觉自由,独自寻人少的路去寒府花园,想散散心。 寒钰出生的日子正是满月之时,兆头极好,此夜也是一轮圆月印在夜空,印出湖上小桥的亭子里两个贴近笑语的俊男美女。 寒钰握着梁倩的手,教她使白水剑。 梁倩娇声说:“寒郎的剑术真厉害,我还有一处不懂,寒郎再指点我。” 寒钰笑:“好。” 亭子里的寒锦秀起来道:“倩姐姐都缠哥哥好久了,该让哥哥陪我玩一阵子了。” 再到其他美貌红颜加入,寒钰左拥右抱、月下饮酒舞剑,与红颜知己们调情亲昵,极是愉悦开心。 金秋在从木架子上垂下的藤蔓后呆呆的看着。 她喃喃自语,“我以为会习惯了看寒哥哥和别人好,但还是胸口疼,喘不过气来...” 金秋擦着眼泪退出花园,落寞的坐在门口的长廊,府中的仆人忙碌的来来往往,明事理的会稍微问候一声,也没有什么人来理会她。 金秋坐得冷了,想着跟寒钰说一声她要回去了。跟伯伯伯母道过别,她返身去寻寒钰,只见到小桥上散去的美貌女子们,寒锦秀冷声道:“你来干嘛?哥哥去练功了。” 金秋便说:“寒妹妹,我要走了,以后再见。” 寒锦秀刻薄不屑道:“不见最好!穿着去年时兴的花样衣裳坐在大家面前,真是丢哥哥的脸。” 梁倩咦一声,“我见过锦秀妹妹也有一件呀。” 寒锦秀说:“哼,她现在这身去年的衣服还是我家给的。那时说什么我们是未来的姐妹妯娌,一模一样的做了两件来。笑话!她是什么模样?什么品相的人物?我跟她穿一样,不是掉我的面子么?” 梁倩笑道:“锦秀妹妹跟寒哥哥一样骄傲得很。” 寒锦秀听到和哥哥一起夸,更是满面高兴,正眼也不给金秋一下。 金秋默不作声,忍着由人送回家里,在门口抹干净了眼泪,进了家门。 秋氏和吴妈问着寒钰冠礼的场面,金秋说着,说到寒辛伯伯把他们两人的手牵到一块,她们都是欣慰的笑。金秋陪笑,往常一样伺候母亲睡下,陪着听她絮叨以后做人妻子要怎么样怎么样。 金秋入睡前想,寒哥哥今天是极好看的。 ☆、第三章 金秋将满十四。及笄之年的那一天,屠铁匠送来由父亲的乌刀锻成的乌金长剑。 长剑漆黑简单,样式简单朴素。屠铁匠说,“老屠我使了浑身的本事,一点没亏待战哥的好兵器。我把乌金的厉害之处尽成在剑锋上,这把剑足够传世了,给小金秋做嫁妆!” 金秋很是感激,珍惜小心的收了乌金剑。秋氏咳嗽,“多谢屠哥。今天是金秋的大日子,请来吃饭。” 屠铁匠哈哈大笑,吴妈金秋在院中摆饭,正好今天天朗气清、不寒不热。 秋氏倚着女儿,对吴妈说:“把寒家今天送的好酒开了来屠哥喝。” 屠铁匠说:“唉?我当寒家来过。寒钰成个年那么大阵仗,战哥闺女长大成人,怎么连个寒家人影子都没有?” 金秋说:“有的,梁伯母派人来送了礼的。寒伯伯要忙政务,寒哥哥去武斗大会比武去了。” 屠铁匠愤愤喝酒:“哼!忙个屁!从前寒辛这些虚招子便多得很,他的崽子也是一副德行。” 金秋说:“寒哥哥有空会来的。屠叔叔,你的衣服破了几处,换了我们给你补补。” 吴妈道:“你那身臭衣服别醺着我们要嫁人的姑娘,还是你妈我动手给你补。” 秋氏勉强咽了几口汤水,面露忧容道,“吴妈,他们都成年了,婚事该办 分卷阅读4 - 分卷阅读4 - 分卷阅读4 - 肉肉屋 分卷阅读5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5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5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5 了,怎么今天寒家没有提这个事情?我现在是急了些...咳咳咳...” 金秋看到气色已经越来越差的娘亲,抓紧了手中的筷子。 金秋脸红道:“娘亲,我,我去问问。” “这事不当由小姐催问,掉了身价。我请个媒人去探问一下。”吴妈说。 金秋心里苦笑,还讲什么身价啊,她和寒哥哥从来差别就是天上地下。 她说:“我明日便把乌金剑送去给寒哥哥,他加冠那天我什么都没送给他。” 屠铁匠不平道:“几坛子酒换战哥的称手兵器,姓寒的难道亏了吗?” 金秋黯然自卑,寒钰要娶她便是亏了吧。寒家是不是这么想的? 第二天金秋到寒府门口,看到一辆官家马车正从府前离开。 寒府仆人和马夫正闲话,“尚书夫人又接梁夫人去赴宴赏景了?” “看那朝廷大官的仆役整齐划一的带着持重气派,和咱们江湖人出身的寒府又是两样。” 仆人咳一声,“金小姐。” 金秋抱着乌金剑匣,“你家公子在吗?” 仆人笑:“在,在,请进。” 说完有婆子来领她进去,金秋随着进到花园,果然看到梁倩寒锦秀随着寒钰,看他练剑。 剑光如飞花穿度、惊鸿掠影,舞剑人飒然俊逸,极是好看。 婆子报道:“公子,金小姐来了。” 寒钰止剑,挑眉道:“何事?” 金秋捧起剑匣:“寒哥哥,这把剑送你。寒哥哥试试?” 寒钰没有兴趣:“我已经有家传白水剑。” 寒锦秀道:“是啊,硬要我哥哥用,什么好东西?” 梁倩说,“难道比得上寒郎的白水剑吗?” 寒钰皱眉翻开剑匣,看到通体乌黑的长剑。 寒锦秀嫌弃道:“这把黑黢黢的剑有什么好看的?丑死了,一点都不配我哥哥。” 金秋辩解:“这剑不难看,是屠叔叔铸。” 寒钰扬眉:“屠铁匠?我爹几次请他铸剑他都不出手,宁肯自己懒死在贫民巷。” 金秋说:“屠叔叔是脾气有些大...” 寒钰冷冷哼一声,“你倒是面子很大,请得了他铸剑。” “不,不,是屠叔叔跟我爹的交情...”金秋眼睛红了,不由的说出口,“寒哥哥,我娘她越来越不好...” 寒锦秀梁倩不说话了。 寒钰无声片刻,说道:“知道了,我会照顾你下半辈子。” 他叫个下人过来,说声“给她。”,便收剑离去。 下人从一个盒子里拿出数张银票给金秋。金秋怔住,握住钱的手颤抖起来。 她抱着剑匣追上去,“寒哥哥,拿了这剑吧,它很好的。” 寒钰看到她眼睛里有泪光,不耐烦道:“你哭什么,难道我寒钰会食言?” 他不想看姑娘哭,抄起乌金剑,“我收了,你走吧。” 金秋呆呆望着少年的背影,看着父亲的遗物离开她的视线。 寒钰拿着两把剑走,感到乌金剑不是一般的沉,而且也觉得这剑非常丑,便随手丢到花园的地上。 恰好仆人还来不及清扫,寒辛出来练武时踢到一个黑沉沉的东西,待要斥责下人弄走垃圾,讶然觉得那黑东西的材质透出的光十分眼熟。寒辛拣在手上仔细端详,震惊发觉是三弟金战的乌刀所铸的长剑,而且有屠铁匠的记号。寒辛大惊,叫人问清楚怎么回事,当即咆哮大骂,招来子女。 寒辛一巴掌狠狠打在寒钰脸上,寒锦秀从未见父亲打哥哥,当即哇的哭起来。 寒辛怒斥:“没眼光的不肖逆子!你金三叔乌刀所铸的利剑托付给你,你便当作废物丢在角落,侮辱先人!” 寒钰又惊又气,“金秋没有告诉我。孩儿不知它原是金三叔的兵器!” 寒锦秀哭着抱着父亲为哥哥解危,“爹爹,我们白水剑不是最好的吗?干嘛要金家的黑铁?” 寒锦秀也挨一巴掌。寒辛道:“闺中女儿无知,闭嘴!还敢说是‘黑铁’?原来的黑刀为何断?你们可知晓?当年金战为护我们先走,拿它砍断八十一个萧国大内高手的兵器,最后他实在不支,强提心气去受攻击,乌刀才因此断为两截,他也是丧命在那最后一击上!” 寒钰眼睛充红,瞪视一处不语。寒锦秀大声哭泣,引来归家的梁氏。 梁氏见儿女受难,上前哭道:“拿着把护不了活人的断刀不是晦气吗?你还这样打一双儿女!” 寒辛气愤:“你哪里知道——” 梁氏抱住他,“那你也打我好了,你是一家之主,除了你自己还有谁打不了?你就尽管欺负家里人,伤我们的心!” 寒辛沉脸,“夫人,不要无理取闹。来人,把夫人带下去!” 寒辛说:“锦秀,挑唆你哥哥丢了乌金剑,今天起去给我禁足!”他瞪向寒钰,“姑娘家自有矜持,况且金秋小时候就没了父亲,自然会有胆怯不足的地方,她把父亲的宝刀融了给你铸剑,已是把所有身价性命托付给你,你不得辜负她!给我跪在外面自省三天,向金三叔认错!” 寒钰硬气冷声:“我难道稀罕?爹,你年轻时会看上金秋这样的女子?” 寒辛气得又扇寒钰一巴掌,“还敢狡辩。” 寒钰吐出一口血,直直跪下,板着一张冷脸。 第一天莫名炎热得很,寒钰直挺挺跪在外面,晒得脸上唇上脱皮,寒锦秀在屋中发了一天火,怨恨上用乌金剑害了哥哥和她的金秋。梁氏心疼一双儿女,尤其寒钰在外面受苦,她几番劝阻丈夫都不能改变寒辛的主意,也因此厌恶金秋。 第二天乌云滚滚,竟要下暴雨,寒辛敛了些脸上颜色,叫人传话让寒钰进屋子里跪,寒钰强硬的一动不动,就是要在原处淋雨,跟人斗气。 暴雨降下,巷子内的金家宅院里,自金秋昨天去寒府送乌金剑后,秋氏便昏迷一天一夜,水食不进。金秋忙去叫了大夫,她守着母亲,听她进的气越来越少,心急如焚。 暴雨冲刷金宅,秋氏慢慢睁了眼睛,好似做了个美梦,温柔道:“女儿,我梦见你爹,他要来接我了。” “娘这么多年的病,终于熬出头了。”秋氏落泪道,“女儿,娘亲拖累了你。” 金秋握着秋氏的手哭道:“娘亲不要走,陪着女儿...” 秋氏迷蒙道:“嗯,寒家怎么说?” 金秋哭:“寒哥哥说会娶我的。” 秋氏放心了,笑点头,伸手理金秋的头发:“好孩子,以后跟着寒钰好好过,他就是你的亲人了。” 秋氏舒了一口气,喃喃说声“战哥”,久受病痛折磨的脸上露着笑容,便这么去了。 金秋抱着母亲,哭得肝肠寸断。 金秋顶着暴雨跑进寒府,看到暴雨中因为乌金剑 分卷阅读5 - 分卷阅读5 - 分卷阅读5 - 肉肉屋 分卷阅读6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6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6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6 跪立的寒辛,痛苦的哽咽,“寒哥哥...” 寒钰推她,“滚开!” 金秋摔在水泊中,望着那个遥远的身影,呆呆的缓缓爬起来。 她走进房中找到梁氏,报了母亲的死讯。 梁氏在梳妆台前冰冷道,“你既然有母丧在身,三年守孝不得婚嫁。寒钰和你的婚事那时再说。” 天色大暗,雷声轰鸣。 雨水打在寒钰脸上,寒钰越是倔然跪立。 他看到金秋远远从廊上走过,一副狼狈脆弱的模样。 寒钰含气,这个丫头怎么还不来求自己原谅?说她错了? 果然金秋站住了脚,朝这边看了看,然后朝自己这里走来。 她越是离近,寒钰的火气越多,脸越难看。 金秋拿着把伞递给寒钰,哑声说了一句:“寒哥哥。” 激雨冲得呼唤模糊不清。金秋看寒钰一动不动,脸上冷然不屑。 金秋想,反正寒家也不会稀罕,难道他们会缺什么? 自己才是什么都没有了,处处看着人的脸色,还痛苦的爱上寒家人掌心的宝。 自己想对他很好很好。她能做的微末付出,他稀罕吗?难道他还会缺少? 寒钰的手就要去接伞的时候,金秋已经松了手,踩着失魂落魄的步子走远了。 油纸伞滚在地上打圈,受大雨凌虐。 ☆、第四章 寒钰后来才知道秋氏病死,听人说金秋淋雨回到家便发起高烧。 寒钰跟父亲去金家探望,屠铁匠背着秋氏放进棺材,把棺盖钉上,金秋由吴妈扶着,病恹恹的无声落泪。 寒辛拜秋氏的棺材,抱拳道:“弟妹放心的去,寒家一定照顾好金秋。” 寒钰看金秋,她只是满面呆滞,望着棺材。 寒辛说:“钰儿,你去陪金秋。” 金秋恍然,不知道寒钰过来,望着人来来往往,屠铁匠在一旁闷声灌酒,寒辛谢他造的乌金剑,此剑品相极好,屠铁匠不耐烦,“我为战哥的女儿铸剑,不是为你们寒家。” 寒辛脸上有些挂不住,说:“世间重情义的不是只有屠老弟。” 屠铁匠反感,“谁是你‘屠老弟’?我只认识屠狗巷的金战,大原黄中玄也是条好汉。读了书的人心最冷,老子不跟你攀扯关系,便是没关系。” 屠铁匠大饮一口,叹道:“战哥一死,大家病的病弱的弱,再没什么意思了。” 寒辛告别,寒氏人来操办葬礼。 金秋失神的坐在旁边,听过屠铁匠的牢骚,空洞道:“寒哥哥,我想一个人呆着。” 寒钰拧眉起身,“是你说的。” 送葬路上,屠铁匠抬着棺材,金秋披麻戴孝由吴妈扶着,将娘亲送去与爹爹合葬。 大将军派人来吊唁,寒伯伯痛哭念悼词,坟前支起戏台,演九年前三侠杀王救将军的戏码。 金秋想,爹爹的黑刀会斩断、他们住的房子也会变得破旧,九年过来,三侠的故事也旧了。 寒钰在后面看着跪伏的金秋,没有作声。 服丧期间百日不得走亲。金秋闭门不出,寒家仆人来接济的时候,听他们说起户部杜尚书的女儿杜蘅君去到寒府,穿着一身雪白配雨过天晴色的素雅长裙,她才学过人谈吐不凡,宛若仙女,人一出现便惊艳了寒氏。寒锦秀和梁大侠千金全部暗淡无光,被远远比下去,又气又沮丧。 寒府仆人说:“公子和杜小姐相谈甚是投机,杜小姐来银州做客,天天和公子在一起。” 仆人又笑:“公子脾气倔强骄傲得很,又习得人人称赞的好武艺。他与那温文清雅、满腹诗书的杜小姐相处时倒是十分小心有礼、处处照顾,不想显得自己庸俗无知,在京都大气前掉面子。” 仆人情不自禁赞道:“公子和杜小姐站在一起,便把天下所有的好看处集聚到他们两人身上,真是对璧人。” 金秋麻木的应一声,寒钰不管和什么女子在一起,都随他去吧。自己不想不知便好了。 仆人回到寒府交差,在门前看到一个精壮孔武的年轻男子,仆人认出是武林盟主的儿子,行礼笑道:“少盟主,小人引您进去。” 少盟主大咧咧笑道:“我来寒弟这熟门熟路,不用引路,自己走。” 仆人笑:“请。” 少盟主进到寒府,先在花下看到一位仙女,顷刻神魂颠倒,身子一下酥了大半。 少盟主肩上被寒钰一拍,寒钰得意笑道:“武兄,还受得住?” 少盟主道:“哎呀,我本想带你去长见识...不过看到这姑娘,那点见识根本算不了。” 杜蘅君已经离开了,花下空余美人椅。 寒钰笑:“哦?什么见识?莫非是女人?” 少盟主笑:“你这种富贵家世的少爷,若不是要练功筑基,老早便要开荤了。男女之间不是光赏心悦目而已。” 寒钰冷哼道:“看武兄是早开荤了?” 少盟主有一丝得意道:“自然。寒弟既然很受姑娘喜欢,却得老是忍耐,不觉很可惜?” 寒钰含气,“去哪里见识?不要带我去不入流的脏地方。” 少盟主叹:“我有个倾慕的名妓来了银州,本来我慕名赶来满心是她,不过看了刚才那姑娘,觉得那名妓就是个装模做样的柴火村姑。” 寒钰没有作声。 大概是‘柴火村姑’这话让他想到自小订下的未婚妻,和杜蘅君一起的时候,他一点儿也没有想过金秋。 寒钰横剑推少盟主一把,“啰嗦什么,走!” 秋氏死后过了一年多,金秋很是本分安静的守在家里,若非大节日来请,不再主动去寒府。 在寒府时,她也极是沉默寡言,众人体谅她丧母悲伤,也不苛责。 她开始认真全心去做刺绣女红,隐瞒了名字让吴妈雇人拿去卖,渐渐找到门道和感觉,手艺变好也变得快,来的钱多了,竟有绣品店的老板开始专门向她订。 金秋和吴妈很是欢喜,越是节俭度日勤奋做工,数落着进账和开销,谋划着以后要如何如何用钱。金秋攒得钱多了些,发觉再努力下去似乎可以支持家里的开支,还能请屠叔叔吃几顿好的,不必再找寒家要钱。 这天一位绣品店老板登门过来,客气带笑道:“近来金姑娘的绣品有几个家境好的闺阁小姐也买了,我看是个好势头,姑娘和她们一般年纪,知道大家喜欢什么。不过这些富贵小姐都是读书识字、肚子里有点墨水的,若做些平时讨喜的牡丹凤凰童子之类的花样就不够了。寡淡简单都可以,要添些意韵和意趣,才能讨她们喜欢。” 绣品老板问:“金姑娘可识字读过书?” 金秋点头:“我娘教我读过一些。” 吴妈道:“小姐昨天还看夫人留下的《林辛》。” 分卷阅读6 - 分卷阅读6 - 分卷阅读6 - 肉肉屋 分卷阅读7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7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7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7 金秋脸红,“吴妈,是《楚辞》。” 绣品老板笑吟吟点头,“好,好,姑娘多去看看名家字画,学些样式用进织绣里,做得好了登堂入室不在话下,以后我还得仰赖姑娘给饭吃。” 绣品老板说了个不小的价格,商人一走,吴妈金秋抱在一起极是开心,吴妈摸着金秋的手笑道,“小姐虽不是个拿刀拿枪学功夫的小子,也是有一双老天爷赏饭吃的巧手,老爷夫人在天显灵!” 金秋一边掉泪一边抿嘴笑。 她便翻出母亲留的书画开始琢磨,这样过了几天,中秋节到,寒氏请金秋去团圆。 金秋放了手上的活,准备好了就去寒府。 寒府是富贵世家,家中所用自然都是出自名家。金秋这回留意寒府中的陈设和装饰,而怀大人二公子怀义送来一副名家字画做礼物,寒伯伯和怀义展画笑呵呵的评赏,金秋一直认真去听。 梁氏淡淡说:“这个金秋倒是有意思,她盯着怀二公子倒不羞怯了。” 金秋其实是盯在那张画上,目光穿过画旁和寒辛评赏的怀义,寒辛闭目捋须回味着名作,全然沉浸在名画的意境中。 寒锦秀哼道:“她来我们家不要老是哭丧着脸便好了,我还怕她多看我几眼,脸上那几颗麻子便要跑到我脸。” 这话声音不小,金秋听到了看寒锦秀一眼,低下头对着桌子吃月饼,怀义也看金秋一眼。 寒钰皱眉,“妹妹,不要啰嗦。” 画看完后,怀义道声“世伯”便向寒辛告辞。 晚上寒家人在花园中摆酒赏月,寒辛要考校寒钰剑术,女眷等不耐看这个,便容女子退了,梁氏由人扶着走了,跟金秋随便讲了几句没滋没味的人情话,寒锦秀也自己去玩了,金秋坐了一会儿,就脱空去别处走。 寒钰跟父亲切磋完,回头看到桌子旁一个人也没有,金秋素来是会傻乎乎的看他练武到最后的。 寒钰有气,拿起桌上酒便猛喝,寒辛以为儿子败在手下心里不甘,笑而不语。 金秋走到一间厢房前,看到外面挂着一副松云仙鹤的名家绣品,夜里的松云间有一只雪白的鹤,那鹤展翅飞翔,扬起的两只翅膀和翅尾包成一个圆,白鹤的身子正在这个圆里面,寒家仆人把它挂出来应中秋之景。 白鹤虽不会这样古怪又夸张的飞,但一看就知道是一只白鹤,很是大胆又有趣,金秋凑近去看,仔细研究上面的样式和针法。 金秋闻到一股酒气,寒钰声音冒出来,“你看什么?” 金秋吓了一跳,看到寒钰面上浮着月光,眯着微醉的眼睛,眸若迷星,面若脂玉,他提着壶酒歪着身子看她。 寒钰转开头,睨着松云白鹤图,讥笑说:“就这个?你也没见什么更好的。” 寒钰又喝了一口酒,淡淡说:“你现在跟我摆起架子?跟寒家装生分?” 金秋退后说:“没,没有,我怕来多了烦到寒哥哥。” 又看着那些女人在你身边,受人嘲笑和指摘。 寒钰嫌弃道:“是烦死了,我的事很多。你什么用都没有。” 金秋摸着手指间的茧和针扎出来的伤口,低声说,“寒哥哥,我回去了。” 寒钰伸臂拦住她,往屋里看一眼,“进去。” 金秋听从进屋。寒钰说:“我爹说我功底牢固,不必再守童身了。” 金秋愣了愣,“什么?” 寒钰喝口酒,逼近两步:“你我本来就要成亲,早晚要做这事,你怕什么?” 金秋惊慌道:“寒哥哥,你,你要...” 寒钰又进一步,不耐烦道:“你不是喜欢我吗?听话!” 金秋脸红低头。 寒钰笑了一声,手伸进她的衣服。 这晚上金秋像被生生撕裂,她不知道这事的乐趣在哪,只是看寒钰很是好奇,似乎起了兴味,她便把痛楚和害怕全部咽下去,一味顺从满足着他。 酒气和寒钰,衣服上的血。 寒钰在床上熟睡,金秋惊恐不安的离开寒府,在冷夜里偷偷的洗掉衣服上的痕迹。 后来两个月,金秋没有来月事。 金秋心绪不宁,收绣品老板的钱时,已没了丝毫喜悦。 寒府派人送来钱,金秋忙拒绝,“不用了,我家中够了。谢谢寒伯伯好意。” 寒府仆人讶异,吴妈和金秋解释一番,就是推拒不要,寒府仆人便只得收下,却又拿出一个精致的锦袋。 仆人道:“金小姐,这份总要收的,小的糊涂弄混了差事,现在才送来,公子两个月前便交代我交给小姐。” 金秋没反应过来,拿到沉甸甸的锦袋。 “寒、寒哥哥给我钱?” 仆人求情道,“若没误事,求金小姐好心包容,别告诉公子。” 两个月前,不就是中秋那不堪回首的一晚? 锦袋掉到地上,里面的金银玉石滚出来。金秋满眼含泪,哭着问吴妈:“吴妈,寒哥哥给我钱,什么意思?他为什么给我钱?” 吴妈不知所措,“自然是喜欢小姐,要帮助咱们...” 金秋结巴得语无伦次,胸口闷得窒息:“拿,拿回去!拿回去!我不要这个!” 仆人说:“这,这可是公子的心意啊。公子要生气…” 金秋弯腰捡起锦袋,颤抖着收起来。 她偷偷出了家门,寻到一个大夫诊了身体。 大夫见她是未婚少女的发式,责备道:“姑娘已有两个月身孕,快告诉家里!” 金秋无助的走在街上,含着两泡眼泪。她想了想,直接去了寒府。 婆子引金秋见少爷,遇到满面不高兴的寒锦秀和梁倩。 寒锦秀没好气道,“你就是来给哥哥看你有多丑的,去和杜蘅君比比!” 她远远看到寒钰牵着一个天仙似的白衣少女,在小桥上低笑谈情。两个白衣璧人真好似天作之合、神仙伴侣。 杜蘅君比她见过的寒钰身旁的任何女子都要美、清美似兰。 寒钰满面温柔,眼中含情,拂去杜蘅君头发上的落叶。 金秋只觉如遭雷击,想起那晚上的酒气,戏谑一般的抚摸拉扯、粗鲁的压迫,和那晚与恐惧一起渗进她皮肉的黑暗。 梁氏的贴身婢女出现,对寒钰杜蘅君的亲昵视若无睹,对她说:“夫人请金姑娘谈话。” 金秋嗯一声,低眉顺眼的去梁氏屋中。 梁氏亲手端了一杯茶给金秋,金秋愣神不接,以为自己是小辈。 梁氏不悦:“看不上?对我有怨言?” “没,没有,伯母一直照顾金秋。” 梁氏直接说:“你若感恩,便自己把婚退了,不要拖着钰儿。” 金秋半口茶还含在口里,变得极苦。 她勉强咽,正要挣扎着争取说出有身孕的事。梁氏便冷声说:“杜尚书的独生女 分卷阅读7 - 分卷阅读7 - 分卷阅读7 - 肉肉屋 分卷阅读8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8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8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8 儿你见过了,尚书夫人几次向我提亲事,有意让杜蘅君和寒钰一起,难道你想让户部尚书的女儿在你下面做小?” “我...” “金秋丫头,就你在寒府这束手束脚安定不下来的样子,你也早知道跟我的钰儿根本不配。”梁氏有远见道,“就算你做了寒家主母,你这样的人物压得住哪一个寒氏人?寒钰能不收进更好的女子进来?你的位置能有多久?” 金秋想到寒钰美女环绕,见她就满面轻视和不满...他一定会娶比自己好很多的女人们进来。 “被冷落又比不上、争不出,以后苦的还是你。”梁氏说,“伯母不是冷血的人,知道你家的难处,已经给你找了另一个好人家。怀家是书香名门,怀大人是你寒伯伯官场的朋友,在朝做官。小儿子怀义是读书人,以后一定会考中做官的,你也见过了。怀大人的大儿子怀熔做着世袭的官职,衣食无忧,没有婚娶。我跟大公子说过你,因为你父亲是皇帝亲封的英雄侠士,有好名声,怀家不念你的家境,愿意聘你做正妻。” 梁氏喝茶,观察着金秋的反应,“怀家虽不比寒氏强,但也很对得起你了。” 金秋没有声响,梁氏趁势又道:“若寒氏不帮你金家,如今你成年无依无靠,家里是跑江湖的出身,还能找到清白有前程的官宦人家做亲事?” 梁氏见金秋呆呆的没有回应,凉凉道:“我知道钰儿人物好,女孩子自然容易对他一片痴心,你知道钰儿对你怎么想的?” 他取走金秋的清纯,给她钱,然后和美人你侬我侬。 梁氏叹:“金秋,你爹金战是堂堂的江湖好汉,可是爽快人物。我当年是亲见了的。” 金秋木然开口,“好...梁伯母,我去退婚,我应怀家的亲事。” 梁氏笑起来:“你嫁给怀大公子做媳妇,还是我们寒家的亲侄女。” 金秋苍白的挤出笑容,不知道自己如何走出寒府。 她回头看看寒府的高门大匾,这个地方真是压人,她小时候还傻乎乎的,什么也不知道的在里面追着寒钰玩。 她少女的梦终于全部碎掉,心已经伤透了。 她回去说:“吴妈,退亲吧,我不喜欢寒哥哥了。” 金秋苍白道,“寒家瞧不起我们,欺负我。我...我再也受不了了。” 她垂头去绣鸳鸯,扎出满手的血。 ☆、第五章 寒钰和少盟主仗剑出游,去赴武林的盛会。金秋托屠铁匠叔叔去退婚事。 屠铁匠赞道:“退了好,寒钰那小白脸脾气大,一看就会欺负人。” 金秋听到寒钰的名字,身形晃了晃,有些站不稳。 吴妈哭道:“那姑娘往后怎么办呢?” 金秋装出欢笑安慰说:“吴妈,我能绣东西挣钱,平时开销不大,没有男人也可以的,而且梁伯母安排了怀大人的大公子给我。” 屠铁匠去寒府退婚,寒辛开始是愣怔的出言挽回,屠铁匠脾气粗暴,要断便断,执意了便是绝对。寒辛以前已经吃过几回瘪,知道金家决意如此,也只得往下应承。 寒辛亲自到金家问金秋什么缘由。 金秋拦住吴妈,撑起笑道:“没有什么,我,我不想嫁寒哥哥。” 寒辛皱眉:“寒钰他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对?得罪了你?” 金秋听到那两个字便是扎心,搪塞道:“他,他也不喜欢我,两个人都不开心的,寒伯伯,还是别勉强他了。” 寒辛还要说话,金秋跪下道:“谢谢寒伯伯,我没有什么能报答的。”说完便拜。 寒辛难过道,“何必这么说?三弟一死,你们便命苦了。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若有难处便来找伯伯。” 寒辛摇着头走了。 金秋的心又痛又闷,她再也不会找寒家人。 跟寒氏的婚事一退,怀家果然很快派人相看金秋,见金秋是个老实本分的模样,而且有一手做织绣的好巧手,便来订亲事。 吴妈皱眉疑虑,对媒婆道:“怀家大公子脾气好像不太好,二公子性子倒是不错。” 媒婆笑:“少年郎脾气不好是屋里没个人给他收性子。再说怀家是知书达理的做官人家,讲究兄友弟恭,大公子没结亲,做弟弟的不好先娶。” 亲事订下,待金秋丧期第二年过去,再过开年一个月,她便要嫁去银州另一端的怀家。 金秋味同嚼蜡的咽了几口食,便放下筷子,出了家门。 金秋在医馆外的暗处徘徊,摸着肚子,掉着眼泪。 孩儿,你没有错,娘不能要你。 她蒙着脸去医馆,要了打胎药,偷偷煮好喝掉,死去活来的剧痛之下,身下出来一个死去的小肉团。 金秋觉得好似是第一次杀人,不敢看那个小东西已经长成什么样、是男是女,立即拿布包住,撑着身体找处地方把它匆匆掩埋了。 金秋第一次受如此大的痛苦,偷摸着回家便睡,睡了很久,只对吴妈说不舒服休息。 枕着一枕头眼泪,腹中无比的痛。 遇到寒钰,真是劫难。 她梦到小时候,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崇拜的望着树上高高站着的漂亮孩子。 她爬不上那么高,在底下眼巴巴的望着,拍着手崇拜道:“寒哥哥好厉害!” 小寒钰低头看着她得意的笑,唇红齿白,明艳俊秀,好似仙童。 金秋在剧痛中惊醒,看到身下流血不止。 银州内一个负剑少年郎纵马奔驰,马鞭抽得呼呼带火,街上行人到处跑。 有人气骂:“在街上骑马乱冲,奔谁的丧?!” 寒钰火气道:“找麻烦尽管来寒府!” 寒府门前的仆人见公子气势汹汹的冲回来,铁青着一张脸,都不敢冒犯。 寒钰扔了马鞭落下马,马鞭扑的一声在地上砸出一道坑。千里马吐着白沫,已是要不行了。 寒钰大步走进家中,怒叫道:“我寒钰都没有先退婚,她竟先跟我退婚了?谁传这谣言?!” 梁氏和寒锦秀迎出来,“干什么嚷嚷?别扰了你爹午休。长途跋涉回家,去娘亲房中歇息,先给你接风洗尘。” 寒钰气急败坏:“娘,金秋那边是怎么回事?” 梁氏说:“钰儿,那不是谣言,事情都订下了。” 寒锦秀不以为然:“那个小麻子值得哥哥生气么?咱们老早就嫌弃她了。” 寒钰瞪她一眼,沉声道:“我寒钰说过照顾她,就不食言。” 梁氏冷哼道:“钰儿,你担心金秋?她跟着你把身价提上去了,早就找好下家,跟你的婚事一退,马上就跟怀家大公子订上了。” 寒钰扬眉火道:“她喜欢舞文弄墨的?难道是那个怀义?” 寒锦秀道:“哥哥总把她气得哭,哪里有读书人温 分卷阅读8 - 分卷阅读8 - 分卷阅读8 - 肉肉屋 分卷阅读9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9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9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9 柔体贴?” “哼!我虽然练武,又没打过她。”寒钰的尊严大受侮辱,火冒三丈,“好!竟敢瞧不上我了?金秋,你原来很有出息!” 寒钰立即去找金秋兴师问罪,门一打开,便和苍白瘦弱的金秋打了照面。 寒钰突然出现,金秋只觉得被他的面孔晃得眼前纷乱。 她刚落了孩子,现在腹中疼痛。 寒钰愤怒的瞪金秋,金秋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伪装得正常,低下头一言不发。 寒钰满腔质问责骂一齐涌上,结果堵在一团,此刻一句也说不出。金秋也是满心怨恨悲哀,也一齐堵在喉中,失望已极,一句话也不想说了。 两人僵持,半晌都是无言。 寒钰开口冷声,等她认罪求饶,“你就没有话跟我说?” 金秋的肚子痛得越是厉害,便在提醒寒钰如何伤害她,给她所有的痛苦。 金秋摇头,没有了。 寒钰冰冷道:“金秋,你先走的,你先要嫁别人。不怪我,也不怪寒家。” 不怪你... 金秋腹中疼得死去活来,睁大眼睛瞪着地面。 不怪你,怪我... 当初就不该相识,这时才从那痛苦的春梦中醒来。 你们所有人都自私自利,心里只为自己享受和快活,欺负我贫困微弱,来伤害我。 寒钰把乌金剑扔给金秋,头也不回的走了。 下身的血透出衣裙,吴妈一直在后面惊惧的望着,“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金秋面无人色,勉强出声说话,“这回月事来得凶。” 吴妈说:“小姐不是这时候的月事。” 金秋淡淡强笑:“最近心里不好,就乱了。” 后来便听说寒钰和杜尚书之女杜蘅君结亲。 服丧期过了两年一个月,怀家择吉日良辰,把金秋迎娶过门。 给新娘妆扮梳头的时候,吴妈说:“小姐,生了根白头发。” 金秋说:“拔掉吧,吴妈。” ☆、第六章 怀家吹吹打打,迎进了金秋做怀家长子的媳妇。 她在红盖头下面牵住一个男人的手,那只手比寒钰的细弱寒凉,是平时用笔的文人。 红盖头被丈夫揭开,金秋看到一个高瘦的薄唇男人,便是怀熔。 新婚之夜后,怀熔发现金秋不是处子,气愤大骂,“什么‘大侠之女’?!不过是个不守贞洁的□□!难怪寒钰不肯要你!我真是倒霉吃亏!” 金秋僵在床上落泪。怀熔摔门而出。 吴妈惊慌的跑进来,“小姐,姑爷怎么说些不干不净的话?” 金秋面色惨白,一声不吭。 吴妈震惊道:“小姐,这,这,怎么回事?告诉我。” 怀熔对金秋便再也没有好气色,张口便‘□□’、‘贱货’的叫她,不进她的房门,怀家人劝时,他便高声嚷说金秋脏了自己。 金秋不贞的名声便在怀家人尽皆知,人人对她都是冷眼指责。 怀大人和婆婆自然没有好脸色,婆婆出行赴会带她觉得丢人,和她说话便老提自己孩儿亏了,说找到良家小姐便把她降成妾,金秋只是惭愧点头。 她被丢在怀家一间房里,终日受冷落和轻视,仆人也瞧不起她。 唯一和气的是怀熔的弟弟怀义,怀义还是知书达理,见面叫她嫂子,温和口气跟她说话,有时她饿肚子,怀义会托人送来吃食。 她埋在房中闷闷的终日做刺绣,托吴妈卖出去,挣回来的钱全部买了好衣服和好文具给公婆和丈夫小叔,怀家女眷开始向她托来女红活计,金秋全部都勤奋的接着做了,惶恐的以求弥补。 这年银州的冬天很冷,落雪时,一晚上怀家地面便能积上快两寸厚的雪,踩上去便淹没了脚背。 早上怀义准备出去探访老师问功课,便被吴妈叫住,送来一双针脚缝得密实的鹿皮手套,鹿皮是农庄供给怀家的。 吴妈说:“大少夫人谢小叔送的碳火。” 怀义抬眼看到远远站在檐下阴影里的金秋,莞尔笑道:“嫂子辛苦了,不必谢我。我要写字,不用手套了。” 金秋探出一步,小声说:“穿指的,小叔可以写字。” 怀义看她在怀家总是怯怯不安的样子,心里可怜。 “嫂子手真巧,多谢。”怀义好心道,“我看嫂子的手是不是也该休息了?一天到晚盯着针线看,眼睛也容易坏掉。” 金秋闷了片刻,细声回一句“谢谢。” 怀义驻步,想了想,说:“嫂子,哥哥近来在司里不是很顺,他在家的时候嫂子回避些。” 金秋面露慌张,“我知道了。” 怀义走出门看到寒府的白衣仆人过来,怀义想,近来没有和寒府有来往和相约,问道:“什么事?” 寒府仆人笑道:“我家公子与杜尚书的千金成亲,这是送来给金夫人的喜糖喜饼。” 怀义愣了片刻,说:“知道了,我带进去。” 寒府仆人笑:“谢谢怀二公子。” 寒府人去了,怀义看着喜庆精致的点心,叹了口气,叫人暗自送到金秋房中。 金秋昨天赶姑姑嫂子的针线活,又缝完了鹿皮手套,不知觉熬到早上,正困的趴在桌前打盹,被吴妈的声响弄醒了。 金秋见吴妈满面为难,对着几大盒子喜事点心,盒子上有‘寒’字。 又见寒家,金秋脸色微微变了变,“这是什么?” 吴妈小心道:“寒钰跟杜尚书的姑娘成亲,这是喜糖。” 金秋拿起块糖吃进嘴里,笑了笑,“咱们吃些吧,我肚子正饿了。” 只是怎么也尝不出好味道。 晚上怀熔风尘仆仆的回到寒家,怀义后脚回来,便见哥哥将雪披扯了狠狠掷在地上。 一个小婢女送来鹿皮手套,“这是大少夫人给大少爷的。” 怀熔抬手便把手套丢了,冷声道:“我岂要□□的脏东西!” 怀义说:“哥哥,嫂子给我也做了一个,戴着甚好。” 怀熔更骂道:“什么好东西!□□贱人专会在小事上讨人欢心,你不怕辱了斯文和清白?” 怀义笑:“我只知道这天气谁光手写文章都冷。” “老子的心才冷死了!”怀熔骂起上司,道他又轻视自己,把自己大材小用拿去做琐碎无功的事情,又公然爱给他脸色。 怀义劝:“哥哥虽是世袭的职位,少年前程不可限量,不过跟上司说话还是温和些,我看到那次大人听你说话便是脸色难看,实在是被你的言语伤到了,才有现在这些不合。” “老东西没有眼光!偏生小肚鸡肠。” 怀义委婉道:“哥哥也不要要求世上人人都是圣贤,都有识才容才之明,还是依官场相处的惯例,让大家都好过些。” 怀熔哼一声, 分卷阅读9 - 分卷阅读9 - 分卷阅读9 - 肉肉屋 分卷阅读10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10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10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10 “拿酒来!” 怀义皱眉:“这,哥哥不要喝酒,弟弟有文章想问...” 怀熔挥手不耐道,“你不同我喝酒便出去。” 怀义叹口气摇摇头,抬脚走了。 怀熔一边喝酒一边骂,脾气横生,酒醉了在家中乱走,仆人看见都远远躲开,后来见怀熔推进大少夫人房中,接着便传来摔东西和尖叫的声音。 金秋正得了空闲看娘亲留下的书,忽然见到怀熔醉醺醺的进来,金秋猛然想到寒家那夜的寒钰和酒气,当即心生恐惧。 她不知道怀熔喝酒之后脾气暴躁,竟会出手打人。金秋害怕的问他怎么了,怀熔揪过她的头发便打,骂道:“脏了老子的□□!让老子吃了这等闷亏!在银州里抬不起头来!” 金秋哭着吞声,只觉得自己错了,吴妈见大公子模样危险上前阻拦,被怀熔推出去。 “求老子!”怀熔吼,“贱人跪下,求大人原谅你!” 他一脚踢得金秋跪下,巴掌扇得她眼冒金星。 后来便听得房内拳打脚踢,金秋在苦苦哀求哭泣。吴妈在外面急得拍门,向人求助,怀家仆人叹道:“吴妈,大少夫人这回是倒了霉了撞上大公子喝酒。大公子心情不好便去喝酒,可酒品不好,醉了便会寻衅打人,家里谁都不敢惹的。” 后来便听到撕扯声,金秋尖叫,“不,不,夫君,别,求求你...” 吴妈听得泪流,守在门外一夜。 第二天怀熔头痛醒来,看到金秋鼻青脸肿,恐惧的在床角发抖,屋子里一片狼藉。怀熔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掩饰骂道:“呸!老子喝酒眼瞎进了狗窝,便宜了你这贱人,又污了我!” 他飞快穿起衣服就走,吴妈跑进房来,头一次看到小姐这副凄惨模样,金秋自小温顺不敢惹事,又何曾被人殴打过? 金秋呜咽说:“吴妈,好痛...” 吴妈抱着金秋垂泪,“姑爷脾气这般差,小姐怎么这么苦命呢...” 两人含泪收拾屋子里的残乱,婆婆知道大儿子喝酒闹事,亲自过来说了几句好话,又安慰说怀熔偶尔喝酒才会这样,难得碰到几回。金秋便容忍下了。 怀熔读书时有过些名声,人聪明反应也快,便自负是世间罕有的高才,袭了死去叔伯的官职后恃才傲物,看不起反应不如自己又跟自己平起平坐的同僚。他锋芒太盛,却其实只是个眼高手低之辈,再对人出言不逊,得罪了上司,闹得上下都讨厌他。 怀熔上司便以妄议君上新发执令、藐视上级、行政拖延失误、享乐渎职等评语上告皇帝,皇帝以为怀熔不能胜任官职,生气将他袭的职位削去。 怀熔失了官职愈加愤世嫉俗,成日谩骂上司和官场,喝酒放纵起来,在外开始跟人斗鸡走狗。 而他醉酒得多了,开始常进金秋房中,满腔不平对金秋发火,早上又醉醺醺的出去。 后来金秋房中竟没有一件完好的东西,吴妈看到金秋被殴打欺负得不成人形,哭得嘶哑不成声,吴妈实在忍无可忍,对屠铁匠哭骂了此事。 屠铁匠大怒,当即攥着大拳头便奔来。怀家下人见是个衣衫破旧似乞丐的下等贫民,不让他进门,屠铁匠直接一拳将门捶飞,气势汹汹的冲进怀家。 屠铁匠吼道:“欺负我战哥的女儿,屠爷教你怎么投胎!” 屠铁匠抓住个人逼问出怀熔下落,从书房里揪出躲在书桌下的怀熔。怀义想护哥哥,被屠铁匠一拳在脑门上打出个肿包。 他揪出魂飞魄散的怀熔,兜脸一拳便打得怀熔歪了鼻子,鲜血迸流,几拳脚便把怀熔揍得和猪狗一般哀嚎,身上五颜六色。 屠铁匠骂道:“打都不经打,丢官揍老婆倒是能耐!” 怀熔已成了烂泥一团,被屠铁匠丢在院子中央,怀大人和婆婆大惊赶来,颤巍巍的恳求屠铁匠。 屠铁匠叫:“金秋!屠叔叔在这!” 金秋拿布盖着伤肿的脸,慌张无措的被吴妈带过来。 公婆哭道:“壮士饶了吾儿——” 怀熔在屠铁匠脚下筛糠。 屠铁匠冷哼:“什么口里喊着圣贤的读书人?自己无能只去欺负不能还手的弱女子,书读得畜生不如!” 怀义头上顶着个大包被人扶过来,金秋见到伤及无辜,更是惊慌得满面愧色。 “屠叔叔住手,放、放了夫君。” 屠铁匠瞪眼看金秋遮遮掩掩的肿脸,怒火更盛,一脚踹得怀熔惨叫,像煎鳝鱼一样盘成一团。 屠铁匠愤愤抓起金秋,“金秋,跟屠叔叔走,不要这小畜生!” 婆婆气得抖,“好,好,你们快走!都远远离开我怀家!” 怀熔恼恨出声:“哼,你以为你侄女是个什么好东西?她要是贞洁守妇道,我对她何来怨恨不敬?” 屠铁匠表情一停,扭头问金秋,“怎么回事?” 金秋缩回了手,捂脸哭。 怀熔继续道:“她婚前就和别的男人有染,这等不自爱的脏女人,怎值得我怀熔爱她敬她?!” 屠铁匠沉脸:“那畜生说的是真的?” 金秋呜咽不说话。 怀熔叫:“寒家看不上她,便落到我怀家倒霉接了这下贱妇人,老天不公!” 屠铁匠咆哮:“住口!” 怀熔噤声,竟吓得裆下有液体流出。 屠铁匠说:“那男人是谁?他不负责?” 金秋捂脸,再也不想提那段往事,可那晚上却被永远烙在她身上,摆脱不掉:“屠叔叔,求求你不要问了,我那时年纪小无知...” 屠铁匠脸色复杂,“你...不怪人对你不好,女孩家的先不贞不自爱,是你有错在先,唉...” 金秋哭道:“对不起,连累屠叔叔。我,我没事。” 屠铁匠一辈子不结婚便是因为家人子孙事最是麻烦纠缠,叫人气短,况且又是别人家的事。 怀义欲言又止。金秋哭哭啼啼搀扶起怀熔,擦拭他的涕泪鲜血,“夫君,快,快去见大夫。” 屠铁匠烦心:“我不管了!” 屠铁匠甩手而去,怀家哭天抢地,把大公子扶去救治。 怀大人无比恼怒,婆婆捶胸大哭:“不得了了,天翻地覆,天翻地覆!我们这些读书良民真是惹不得江湖人,媳妇品行不洁,又有恶汉撑腰要杀我儿子们,绝我怀家的后!” 怀义被下人包着冰块敷头上的大包,说了句公道话,“哥哥也是做得太过了才生出这事。男儿以事业为重,我看哥哥还是戒了酒,早日振作起来吧。” 金秋去看怀熔,被怀熔甩一巴掌,“晦气的贱妇,滚!我娶了你便诸事不顺!” 金秋垂着哭肿的眼睛跪下。 怀家人斥责一通,金秋诺诺认错道歉,接受惩罚,只有怀义没有说什么。 大堂里的人气恨 分卷阅读10 - 分卷阅读10 - 分卷阅读10 - 肉肉屋 分卷阅读11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11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11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11 的一个个散去,金秋孤独的跪在中间,怀义留下说:“嫂嫂,起来回去吧。” 金秋见怀义拿冰包按着头,伤心愧疚说:“对不起连累了小叔。屠叔叔脾气烈,是个好人。” 怀义道:“没事。嫂子也受委屈了。” 回去吴妈给金秋上药,看着金秋一身青紫,吴妈红着眼睛道:“小姐是怎么失的身?到底告诉我吧。” 金秋黯淡道:“别问了。吴妈,我这边的事不要跟屠叔叔说了,别麻烦屠叔叔。他跟爹爹都是江湖人,别再为我们家事把他扯进来。” 吴妈不忍:“可姑爷不是和气人,咱们往后怎么过?” 金秋默然扭着头,对着墙安静了半晌,说:“吴妈,我有快三个月没来月事了,该是有了孩子。” 吴妈愣怔道:“这...这也好,咱们以后有靠。” 金秋嗯一声,合上眼睛说:“吴妈,我好像又长了几根白头,给我拔了吧。” 往后公公怀大人在官场不顺,怀家笼罩在一片阴云灰雾下。 而怀熔无官无职在外结交起一众狐朋狗党,为抢个□□和别的少爷公子争风吃醋,被人赶走后嘲笑一顿,怀熔咽不下这口气,又开始喝酒大醉。 这天晚上他踹开金秋的门,记起被屠铁匠揍的仇。 金秋已是惊弓之鸟,护住肚子往后躲,“夫君,我有孩子了,别打我...” 吴妈死命护金秋,怀家人赶来的时候怀熔拖着金秋的头发叫骂,金秋痛苦的扶着满头血的吴妈,吴妈已经昏迷,地上横着沾血的花瓶。 怀熔终于被架开,金秋在地上起不来,脸色难看道:“我的腿断了。我...肚子疼...” 当天晚上金秋下身便流血,怀孕流产。 怀熔酒醒过来被家人质问,慌张的反驳辩解,“她肚子里怀的肯定是野种!不是我的!” 金秋大病,迅速消瘦下去,脸上再无光彩。 她流产后怀大人被言官告发贪污,怀家获罪被抄,革去功名。公公落罪羞愧恐惧,上吊自杀,婆婆也跟着去了,怀家顷刻没落。 ☆、第七章 官兵来抄查家产时,金秋还在流产后大病,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看着官兵进进出出,一件件把怀家搬空,怀家人失人失财,处处哭天喊地。只剩下一片荒凉空地和几间空落落的房舍,还有几个老仆,怀家败落许多人也断了来往。 吴妈悲哀道:“小姐怎么这么命苦...” 金秋柔声安慰,“你看现在这样,和我们原来的家差不多,可以过的,人还在就都好。” 她又横生白发,渐渐不需拔了。 怀家败落,怀熔久做公子少爷的人更是大受打击,因此一蹶不振,成日里醉生梦死。 金秋能下床后便去收拾剩下的资产,开始依旧勤奋做织绣挣钱维持家里。怀义苦劝大哥怀熔振作,和他一起去读书,虽然功名指望不了了,但是还是可以做学问。他们本来便是读书人,在书院做工或者当教书先生都还有前程。 金秋也在角落怯怯出声:“我愿意做缝补针织挣钱,供夫君和小叔继续读书。” 怀熔面色稍缓,似有同意,放下了酒杯。 怀熔和弟弟在家里读书几日,看到现今家徒四壁,不负当年光景,而且很多事情得自己去亲力亲为,日子轻松不了,他心中郁闷,便又出去走走。 结果在外一走,遇到昔日狐朋狗党,拉他去散心,便有半月不归。 金秋怀义在家着急,派人去找,等到怀熔醉醺醺的像个小猫儿似的偎依着一个美艳妇人回来,后面跟着一个市井穿着的粗鲁大汉。 金秋怀义变色,怀义道:“这是怎么回事?” 妇人笑道:“熔哥儿,奴家跟你回来了,你可答应了照应人家呀。” 金秋说:“你,你是谁?” 后面那大汉笑道:“这是霍家寡妇,怀大公子家里出事心里不好,霍姐好好安慰了他一场,两人是有情有义的好姻缘,这不跟着回来了?” 金秋脸白,吴妈愤怒。 怀义皱眉:“你是何人?哥哥这半月去了哪里?” 大汉笑:“我是霍姐的大伯哥霍来,怀大公子这半月在我们铜钱馆耍。” 怀义变脸:“大哥去赌博?!” 霍来笑伸手:“大公子欠着我们一两三钱。” 怀义头一次现出怒容,“大哥!” 怀熔醉醺醺睁眼,“还钱...” 怀义拂袖而去。 金秋进屋拿钱给霍来,霍来笑着拱手作个揖走了,那霍寡妇娇笑道:“熔哥,送你进哪里睡啊?” 吴妈板脸拦住,“关你这人什么事,滚出我们家!” 霍寡妇呵呵笑:“你这老货是个什么主子?你来问问熔哥留不留我?” 金秋气道:“你...你出去!” 霍寡妇哼了段戏文,金秋脸上一僵,是当年的三侠救将军的传奇戏文,霍寡妇道:“哟,金大侠的女儿,瞧不起我是寡妇?金少夫人,我们彼此彼此,你虽然长得不怎么样,也是个多情的,。” 她悠悠嘲笑道:“熔哥在外面说你克父母,克夫家...” 金秋一巴掌打到霍寡妇脸上,面色惨白的尖叫:“我没有!” 金秋奔进房里,抱住父亲留下的乌金剑大哭, 吴妈气得发抖,“这...这怀熔是个什么人?!明明家里落败下去了,还在外面纠缠来一个不清不楚的妖寡妇!”她对金秋道:“不要听他们胡说八道!我看得清清楚楚,他们落到这腌臜地步全是自己糟践!” 金秋抬头委屈道:“吴妈,那我呢?” 吴妈怔了怔,搂住金秋,痛道:“小姐,男人原来指望不了的,咱们靠自己过好,咱们靠自己...” 外面有人敲门,怀义声音传来,“嫂子,我有话说。” 金秋擦了眼泪,怀义进来问:“哥哥现在怎么样?” 吴妈气哼道:“和那个妖寡妇一起住进了房。” 怀义叹口气,说:“嫂子,我对大哥失望已极,不想再在家里呆了,打算去大原的书院读书。” 他从袖子里拿出几张地契,“这是家中最后的几份租地地契,有租户耕种,是最后一份好资产。现在怀家中就只有你们,家里交给嫂子了。”怀义犹豫片刻,说“嫂子若受不了了,便离开吧,来大原的书院找我。” 金秋难过落泪,“你也走了么?” 怀义说:“保重,嫂子。” 他当晚就收拾完了清简的行李,带几套基本的换洗衣服、几册书本,第二天便准备上路。 而天刚蒙蒙亮时,金秋和吴妈便去厨房蒸面做饼捏团子,一齐用布包了给怀义路上吃。 怀熔霍寡妇那边夜里闹得晚,现在还没起。 怀义一个人走出怀家,清早薄雾 分卷阅读11 - 分卷阅读11 - 分卷阅读11 - 肉肉屋 分卷阅读12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12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12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12 ,街上人影稀少,一片寒凉。怀义叹口气,听到金秋的叫声。 金秋和吴妈提着布包起来的一大团热腾软乎的吃食,泪汪汪的赶过来。 金秋说:“小叔,这些路上吃。” 她拿出一个旧钱袋,钱袋鼓鼓囊囊,有些分量,“这是我平时私下攒下的钱,小叔赶路拿去用吧。” 怀义看看她,眼睛也红了。 他不忍道:“嫂子原是很好的姑娘,只是...唉。” 从寒钰到他大哥,总是遇人不淑。 金秋吴妈送他出银州,到了告别之时,怀义走了片刻,回头看远远的金秋一眼,觉得悲伤。 他想说叫金秋跟他一同走,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口。 霍寡妇有风情懂人事,床帏上十分放浪,极有手段功夫,把怀熔迷得神魂颠倒。霍寡妇自此住进怀家,又带着怀熔只去玩乐,把自己当女主人颐指气使、打骂仆人。家中给摆弄得乌烟瘴气,有气性的仆人或是被赶或是不服走了,最后就剩下金秋和吴妈。 霍寡妇又挑唆怀熔吃酒,怀熔吃酒便打金秋,金秋越发沉默寡言,每日闭在屋子里纺织做活挣钱,不去碰怀熔他们。 跟着霍寡妇开赌场的大伯哥霍来常来怀家,一口一个熔老弟,极是随便不见外,怀熔初时心里不舒服,可欠霍来赌债硬气不起来,而且霍来免了他的欠债利息,便也默许了。 这天霍来过来怀家吃酒,霍寡妇跟她大伯哥浪声调笑。吴妈正出去买菜不在家,怀熔叫嚷金秋去做饭。 金秋去厨房做了饭菜,板着脸端上桌子,一言不发,继续去做活。 霍寡妇阴阳怪气道:“哟,她一天到晚哭丧着脸给咱们脸色,便是怨熔哥你不是富贵寒家的寒钰呢。” 怀熔哼道:“那也要寒钰看得上她!再说这臭麻子哪一点比得上杜尚书的女儿?” 金秋咬着嘴唇,自去回房中做绣品房老板的订单,只当作听不到外面的粗俗嘻笑。 霍来新收了一个家境破落的少爷抵押的金环刀,拿到桌子上便炫耀,吹起这亮晃晃的宝刀锋锐难得。 怀熔见了一笑,浇霍来的气焰:“我老婆嫁过来带过一把乌金剑做嫁妆,就是三侠金战当年杀萧国蛮子的乌刀熔的,虽然不漂亮,可是比你这刀沉利得多,蚕丝飘上去自己断成两节。” 霍来不快道:“有这么好?拿出来看看,眼见为实。” 怀熔便叫来金秋,金秋摇头不愿意,怀熔抄起东西便砸金秋,金秋哭着抱乌金剑出来,守在旁边不走。 霍来怀熔拿着乌金剑玩赏,霍来识货,当即认出是个大宝物,出钱要买,出的价不仅免了赌债还有富余。 怀熔极是高兴,金秋说:“这是我阿爹留给我的,不卖。” 怀熔殴打金秋,霍寡妇在旁边煽风点火。金秋紧抱住乌金剑,就是不答应。 霍来脸色不好看,冷冷道:“你们都不是练武的江湖人,得了这好剑在家里怕是招祸。” 怀熔一脚踹到金秋身上,气愤道:“好事上不了门,没福的贱货!” 霍来起身便走,霍寡妇追出去,“哎呀,大伯哥莫生气嘛。” 在怀家门外,霍来对霍寡妇道:“哼,不卖剑,饶不了她。你狠狠整那个金秋!” 霍寡妇掩嘴笑:“还用你说?” 怀熔被霍来邀着在铜钱馆又赌又玩,纵酒享乐。赌馆那里人人尊敬怀熔,好似把他当个大人物,怀熔极是高兴,醉眼之下下注,清醒的时候霍来拿个四百两的欠条催债。 霍来皮笑肉不笑,“熔弟,我心里大是不爽快,所以这回算上利息了,早些还钱,免得伤了你我兄弟的和气。” 霍来让赌场打手送怀熔回去,怀熔大是惊恐,回去催逼金秋卖剑,金秋吴妈抵死不从。怀熔在家到处砸骂一阵,霍寡妇出来在怀熔耳边嘀咕,指点角落鼻青脸肿的金秋,怀熔恍然大悟。 “你出去收地租?我是一家之主,这事怎么不告诉我?” 金秋惊。 怀熔脸上一下和悦讨好,伸手扶住金秋,手碰到金秋身上,金秋只是一阵惊恐无比的战栗。怀熔柔声道:“秋儿,为夫欠下四百两赌债,还不上的话,咱们连住的地方都没有,恐怕还得卖了你跟吴妈,你想想,你们还有好日子过?把那批地契给为夫,早日还掉那亏空。” 吴妈兜脸啐怀熔一口,怀熔大怒,便去揍吴妈。 金秋尖叫拦阻:“别打吴妈!夫君!求求你!吴妈年纪大了——” 怀熔下手越狠,骂道:“眼睛里没有主子的东西,今日打死你这老货!” 吴妈怒道:“打死我这把老骨头,小姐你去告官,叫这雷劈的畜生一命抵一命!” 怀熔激得眼睛赤红,两手抄起椅子:“老东西,当老子真不敢杀了你?!” 金秋哭,“地契给你...” 她只得跑回屋里,拿出怀义托付的地契。怀熔拿到手,瞪眼骂道:“贱命!敬酒不吃,非要讨打。” 霍寡妇点着地契,娇笑说:“熔哥真是个男人。我这就去给大伯哥。” 这四百两的洞算是补上了,金秋跪求怀熔不要再去赌,怀熔这回也是有些害怕,便嘴上答应了,结果被霍寡妇霍来连着邀去试几把手气,接连大赢,便得意的和霍寡妇继续花天酒地混日子。 家里没有仆人,怀熔霍寡妇平时吃穿用都是金秋吴妈被逼得做活做出来。冬天寒冬时,吴妈风湿病犯了,金秋在外面天寒地冻的洗衣服,听着霍寡妇和怀熔在里屋玩笑吃酒肉。 金秋手指生疮,两手冻得变形,手指拈针织线再不好使,而吃得差身体跟不上,眼睛也渐渐出了问题,总是流泪,看东西开始模糊。金秋憔悴疲惫,又有平时怀熔醉酒殴打,渐渐白发丛生,眉心难展,压出几道深线,脸上生出皱纹。金秋见光便惊,见人就怕。 凄苦的寒冬过去,家中现在进账全靠金秋吴妈做纺织,金秋勉强完成绣品,订单上开始总是出错,绣品店老板来责问了几通,因为一直来往有交情,便降了次等钱少的单子给金秋做。 春日生发,金秋在雨后的水泊看到自己的倒影,破旧衰陈,和艳丽的霍寡妇站在一起好似中年妇人。 吴妈哭着给金秋按揉手指,梳理头发,“小姐像夫人,夫人娘家那边就是过得不好便容易长白发、现老相。小姐瘦得没人形了。” 金秋说:“清明要到了,该去给爹娘上坟。” 吴妈说:“我这就去准备酒菜。” 她摸摸粗糙的脸,看着花白的头发散落,小声说:“好久没看屠叔叔了,吴妈做些好酒肉去屠叔叔那。我现在这个样子,他看了难过的。” 吴妈揉泪,“好,好...” ☆、第八章 清明时阴雨绵绵,寒辛 分卷阅读12 - 分卷阅读12 - 分卷阅读12 - 肉肉屋 分卷阅读13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13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13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13 带寒钰去祭拜金战夫妇。美公子鲜衣怒马宝剑在侧,武功高强盛名江湖,正是意气风发、青春肆自之时。 美妻送寒钰出门,纤纤玉手抚正寒钰衣领。梁氏对寒辛抱怨道:“这金秋好多年不跟我们家来往,过年邀她吃饭也从来不来,一面都没见着过。可见这女人嫁了便只认夫家是亲,还有你这个义伯伯?咱们寒氏还去贴着祭拜作什么?” 寒锦秀说:“我看她是不好意思过来。” 寒辛皱眉:“听说怀家不好,已是获罪抄家。” 梁氏说:“是啊,那怀大公子成日喝酒赌博,把亲弟弟给气跑了。” 寒钰冷哼一声,金秋眼瞎还不要他,结果找了这么个男人。 寒辛叹:“她既然已有难处,怎么不来找我们寒家帮忙?” 梁氏道:“那丫头有些倔处,我看她是越发赌气不过来了。” 杜蘅君好奇的问寒钰:“夫君,可是你从前的未婚妻?” 寒钰冷道:“提她作什么!一个话都说不好几句的蠢货。” 杜蘅君说:“夫君怎还有气呢?” 寒钰淡淡,“也是。” 冷雨落,青草萋萋,寒钰和父亲骑马去金战坟前祭过酒。父子没有见到金家人,在回程时碰到一个劲装大汉,大汉拱手道:“寒大侠,我们少盟主追杀为祸的恶贼六盗一直不得力,请寒弟一同合力诛贼。” 寒钰大笑:“哈哈哈,武哥不中用,等我来!” 大汉高兴道:“少盟主在银州外驿站专等公子。” 寒辛点头:“钰儿,你去吧。” 大汉离开,寒钰纵马改道,走到一片泥泞老路,马行得缓了,路过一间路边茶舍,村人村妇集在那里闲话避雨,有人在卖纸钱和香烛。 寒钰缓缓行过茶舍,突然停住马,目光锐利的望着老村妇间一个背对着外面的女子。 那背影极像金秋,可是一头花白老气的妇人发型,暗沉寒酸的装束,分明该是个中老年妇人。 袖子下露出的手指也粗糙开裂,皱纹横生长着茧,不应是年轻女子的手。 寒钰疑惑的注视,茶舍老板认出银州名人,叫一声:“寒公子,要碗热茶还是喂马?” 寒钰移开目光,摇头淡淡道:“不用。”策马离开。 茶舍里的金秋僵硬的坐着,她知道寒家人何时会来祭拜父亲,便决定错开他们改走小道,却还是碰到寒钰。 金秋知道自己早衰得已是更加难看,一直没有回头,不敢回头,让故人看到今日的她。 天上地下,就一直是天上地下,没有变过。 况且,还是寒钰。她不想再见再知道的人。 金秋踩着泥泞去父母坟前,闻着寒氏的酒香,呆呆的坐倒在父母坟前。 天上灰色凄迷,金秋对父母喃喃自语,清明冷寒浸衣,不如心凉得难受。 她竟然不争气的想起过去,想起她刚会用灶台,做出一份最好的点心,欢喜又羞怯的密实封好,捧去寒家哥哥面前。 未嫁人前,她这无知蠢蠢的女孩前生全是一个寒钰。 金秋眼巴巴的看着寒钰练完剑,等到他结束,看到汗水从他白皙的脸上流下,金秋拿出帕子去擦,被寒钰挥手推开,皱眉道:“你手上什么气味?” 她小心打开食盒,“我做了点心给寒哥哥。” 闷得有点久,点心的花样和形状有些糊。 寒钰满面嫌弃,“这是什么东西?看了就难吃。不要。” 她懵懵的尝了一口,寒钰已经走远。 那时便是如此,她望着寒钰的背影,柳叶飘飞,她一口口咽下清明节的青团。 凡是那个人的记忆,便全是委屈和伤心。不配的人就是可悲,可怜她自小接受,便受这一份痛苦,将她的心□□得卑微绝望。 金秋在墓碑前摆上清明节的青团,揭开盖子,眼泪落进青团。 金秋用袖子擦止不住的泪,“对不起,父亲,娘亲,眼泪掉进去坏了味道。” 她擦拭墓碑,染了风湿的手一直作痛,她小声问:“爹,娘,你们在那里过得怎么样?什么时候接我走,我们一家团聚?” 她远远听到吴妈和屠铁匠斗嘴的声音,立即匆忙将东西收拾了离开。 清明节过,怀熔又陆续欠下赌债,霍寡妇要买衣裳水粉,怀熔伸手找金秋要钱。 金秋没有完成订单,没有多的钱,怀熔怒道:“你不可以先找绣品店老板赊全款?到时做完了还她便是。” 金秋哭:“近来我的手不好动,眼睛也看不清楚,不知能不能做到全款的质量,不应当去赊骗老板。求求夫君,不要再逼我了。” 怀熔揍金秋,吴妈抱住金秋替她受打,被怀熔一块砖头打得头破倒地,闭上了眼睛。 “吴妈!”金秋哭叫去扶,摸到鼻子那里还有气。 怀熔恨道:“只认你家的丧家娘们,我明日便把你这老货卖了!” 他扔下砖头砸在金秋手上,金秋剧痛惨叫,手已经骨折。 怀熔翻箱倒柜,找到钱便去还赌债,没有理她们。 金秋一只手吃力的把吴妈挪上床躺下,打温水蘸巾子擦吴妈头上的创口,见血止不住,金秋吓得哭得喘不过气来。吴妈悠悠睁开眼睛,按住头说:“没事,小姐,吴妈躺躺。家里没钱了,别请大夫,小姐好得了,我也好得了。” 金秋不听,“有,有钱,还有!小叔以前说了他的信今天就到,信里会给我们寄钱。” 吴妈叹口气,金秋说:“吴妈...我的手折了,做不了事了。” 吴妈叫:“小姐!” 金秋手被打折,误掉绣品店的单子也赔不了老板损失,绣品老板见是合作很久的熟人,便把这赔款算了,但再不接金秋的东西。 金秋一只手上着夹板,服侍着吴妈吃饭上茅房,去外面摘果子野菜回来做饭,看到家里霍寡妇穿着漂亮的新衣服,金秋摘的果子野菜落了一地。 金秋扯住霍寡妇急道:“你,你这衣服的钱是哪里来的?!你偷我的钱!” 霍寡妇扇她一巴掌,轻而易举把骨瘦如柴的金秋推到地上,高声叫:“偷你点钱又怎么了?老娘现在怀了孩子,你有什么?” 怀熔道:“你是老子的女人,你的东西就是我的。” 金秋哭嚎求他,“夫君,那是吴妈治伤的钱,求求你,把钱还给我...” “扫兴!贱人整日哭丧!”怀熔推开她,摸着霍寡妇的肚子,“宝贝儿,我们出去。” 金秋倒坐在空落落的家中,呆了半晌,踉跄进屋中拿出乌金剑。 吴妈慌道:“小姐!” 金秋颤声说:“吴妈,当了这剑就有钱看大夫了。” 吴妈扶着门出来,扑到井边厉声叫喊:“你若为我卖剑,我现在就跳下去!” 乌金剑落在地上,金秋不 分卷阅读13 - 分卷阅读13 - 分卷阅读13 - 肉肉屋 分卷阅读14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14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14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14 知该怎么才好,吴妈缓声说:“小姐,吴妈饿了,给我做些东西吃。” 金秋拣回野菜野果,洗干净煮了汤,给吴妈喂了一口,吴妈吃这一口躺下就睡,第二天起来便是高烧。 怀熔和霍寡妇在外面玩乐一直不归,金秋从邻居那借来拖车,拖着吴妈到医馆苦苦哀求,吴妈已是闭目不醒。 金秋跪在医馆门前不住磕头,求大夫治吴妈。 路人看了心酸道,“造孽啊,那不是怀熔的媳妇?老得跟个大娘似的。” “那个怀熔和霍寡妇正在铜钱馆吃喝玩乐,哪里管她们?” 金秋哭:“我们没有钱了,求求你们救吴妈,我可以当牛做马,求求你们...” 她哀求许久,从日头求到日落,有好心人丢下些钱,金秋感激,不住的磕头。 晚上的时候,大夫终于愿意免费救人,在门口把吴妈的脉,吴妈这时又慢慢的睁开眼睛,满面悔痛:“小姐,别跟那畜生过了,你太苦了。走吧...我...我对不起夫人...没顾好你,再也看顾不了你了...” 这话说完,吴妈便睁着眼睛,垂下了手。 大夫摇头,“她年纪太大,已经救不了了。” 金家最后一个人走了,金秋的天轰然塌下。 怀熔和霍寡妇嬉笑着回到怀家,推门就看到吴妈的尸体横在面前。 霍寡妇吓得尖叫,抱住肚子,把头埋在怀熔身上。 怀熔青筋暴起,嘴张了张,一个字也没有滚出来。 金秋呆滞无神的坐在旁边,对着怀熔说:“你害死了吴妈...” “那老货本就半截入土...” 金秋直直的望着他。 她一只手抱着沉重的乌金剑,空洞的脸颊上淌着泪道:“我若是男儿,我爹若没死,我自小习得武艺,一定拿这把剑杀了你,给吴妈报仇。” 怀熔退缩一步,面色惨白。 可她什么也不是,什么也没有了。一路期盼,一路恳求,一路求人垂怜,最后一路求生。 霍寡妇僵硬的走上前,拿出一个钱袋,“这给你,你你拿去快葬了吴妈。” 金秋暗沉沉的看她一眼,拿过钱,出了门。 怀熔望着院子中央的尸体,声音变调:“晦气死了!快把尸体搬走!” 霍寡妇道:“叫大伯哥过来。” 金秋去外面置办葬礼,觉得自己已是心若死灰,想着安葬完吴妈,她便逃离银州,再也不回来。 她置办完一切到星夜才回去,推开门时看到怀熔被乌金剑捅穿心脏,瞪着惊恐的眼睛,扭曲的倒在吴妈尸体旁。 金秋愣在当场。 这时捕快握着火把奔来,霍寡妇指她,尖叫哭道:“是她,她为吴妈报仇,把熔哥杀了!” “我没杀人,不是我!” 金秋被抓去当堂审问,知府道:“犯妇金氏,昔年忠义烈士金战之女,嫁入怀家久受怀熔欺辱虐待,是否属实?” 怀家旧仆被传上作证,“大公子骂金少夫人不贞洁,醉酒后经常打她,一次将大少夫人打得流产。” 知府问:“后来呢?” 旧仆道:“家中被抄了,大公子心情不好,喝酒喝得更多,打人也打得更多。” 金秋年纪尚轻,已是憔悴衰相,满头白发。 知府问:“金氏是否不贞?” 金秋茫然问:“什么是贞?” 知府斥道:“不得玩笑公堂!” 金秋惨笑:“他赌博卖家、找寡妇,打死我最后一个亲人,他贞不贞?” 知府又审左邻右舍,“金氏和怀熔夫妻平时如何?” 左邻右使纷纷道:“哎呀老爷,怀熔死了活该!金夫人好得很,又本分安静又是勤奋人,见人话也不多说几句,还有一手好绣工,开始宽裕的时候借的东西很快便还,从来不抵赖。那怀熔便是一天到晚酗酒,招引些...狠人来怀家要债...我们老听到怀熔打骂金少夫人、金少夫人哭。” “天寒地冻的时候她来我家借皂粉,去洗衣服...” 知府看一眼金秋弯曲不能伸直的手指,道:“传绣品店老板。” 绣品店老板道:“金少夫人在闺中时我便从她手中买织绣,那时她做得好,我们便一直合作。” 知府道:“那时她是什么样?” 金秋低头。 绣品店老板说:“她还是个粉嫩的小姑娘,有精神身上也有些肉,不像现在...这过去了没五年啊。” 老板道:“怀家没落之后,她做绣品做的得越来越差,手被怀熔打折了,误掉单子,我们是生意人,跟她便结束了。” 知府再问大夫金秋为吴妈求医的事,大夫答了。知府再问吴妈受伤致死的经过,金秋如实讲了。 知府道:“带上凶器。” 乌金剑被带上,杀死怀熔,却并未染血。 知府说:“金氏,这乌金剑是你的?” 金秋点头,“我爹留给我的。” 旁人纷纷道:“三侠的刀剑杀恶人,怀熔死在这剑下活该。” 知府问霍寡妇:“你是怀熔的情妇,住进了怀家,怀熔死前,你见怀熔和金氏最后一面,当时如何?” 霍寡妇说:“我亲耳听到她极是仇恨的对怀熔说:‘一定拿这把剑杀了你,给吴妈报仇’” 知府说:“平时她说过这些没有?” 霍寡妇说:“她不敢,就是那贴身老仆死了之后她对熔哥说了这句重话。” 众人道:“唉,这老实妇人是走投无路被逼急了。” 金秋急道:“我虽说了这话,但我没有杀他!” 霍寡妇道:“我怀了熔哥的孩子,难道我要杀了他?” 大夫欲言又止,知府喝道:“你有何话快说?知情不报给你治罪!” 大夫说:“那老妇仆人临死前对这夫人说,叫她离开怀熔去别处,然后...她便死了。” 金秋说:“我没有杀人!” 知府道:“金氏,本官念你情有可原,怀熔亦属恶类,不会将你重判。将犯妇押下去!” 众人道,“大侠之女受人欺凌,沦落到杀夫入狱,真是可怜...唉。” 金秋叫:“冤枉啊,大人!我没有杀过人!” ☆、第九章 春日京城中的金谷华园办着百花盛宴,官贵之家的女眷们赏花悠游,或是雍容优雅或是鲜亮华丽,在百花下另成一片群芳会。 杜蘅君向梁氏和母亲请安,与京中同是官家小姐的女伴去游乐。梁氏和尚书夫人笑允。尚书夫人说起梁氏小女儿寒锦秀的婚事,提出好多家世人品俱是不错的年轻俊秀。 “这位皇子素来仰慕江湖武侠,若听说江湖名门寒氏的女儿要出嫁,必有兴趣...” “还有个兵部侍郎的公子,与我家自小相熟,我们看着他长大的,是个 分卷阅读14 - 分卷阅读14 - 分卷阅读14 - 肉肉屋 分卷阅读15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15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15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15 稳妥孩子。” “另有一位年轻武官,我们寒氏重武,寒锦秀虽不练武,但有家学熏染,将来和那武官必是相投的,女婿寒钰与他也说得上话,家中往后必是和美。” “这位是出名的才子,虽然出身寒微偏远但已经金榜题名,如今在做翰林,不出几年入阁又是不可限量。我家老杜就是这样。” 梁氏听亲家母讲得欢喜,连连笑着点头。 这时贴身婢女过来道:“夫人,银州那边有事发生了。” 婢女对梁氏耳语,梁氏听到金秋受怀大公子凌虐、为仆报仇杀夫、如今入狱坐牢。梁氏脸黑下去,“在这宴上说这晦气险恶的事情作什么?扫兴!” 婢女说:“家中尚不知道,夫人,怎么处置?” 梁氏皱眉拉开婢女低语:“按下去,寒家谁都不许讲出这个消息!这等没出息的人物还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梁氏挂起笑脸继续和尚书夫人说话,尚书夫人说:“亲家母,锦秀的终身大事定了,还有一件要事得说。寒钰常去江湖上跑,我也不知道江湖人打打杀杀有多少分危险,蘅君是我们□□出来的懂事孩子,不会怨钰儿,可也不好意思多说。这两个年轻人该有孩子了。” 梁氏也赞同:“早该有了,钰儿年轻气盛,正是做功业的时候,没理会上蘅君的心,我不会蘅君这么好的媳妇受委屈的。” 一个文雅富态的中年男人由仆人跟随着过来,便是杜尚书。 “老远听到你们催着生孩子,”杜尚书笑呵呵对夫人说,“你又多事。” 尚书夫人道:“是你太宠孩子们了,由着他们来。” 杜尚书说:“寒钰这样的英雄少年,谁不喜欢?” 梁氏自得的笑。 春天有的是花开,银州郊外山花开遍,屠铁匠见乞丐的姑娘都簪着几朵烂漫的花儿,在路上边跳边唱的走过。 屠铁匠停了手上的活,去外面见年轻女孩子戴过的花便采,什么杜鹃桃花春菊,粉粉黄黄红红紫紫的抓满一个大桶,夹着那满满当当的桶,被蝴蝶蜜蜂跟扑着,提着些酒食就去怀家。 离怀家还有几十步路,屠铁匠便扯开嗓门叫起来:“吴老娘,老屠还你酒肉的情来啦!” 他一个愣神,看到怀家四处的封条,门前积灰一片凄凉,更闻到一股熟悉的血腥味。 屠铁匠踢开门便看到两副棺材。屠铁匠满面震惊,一掌搬开一扇棺木,看到吴妈,大汉一个空白僵住,连忙惊惶打开另一个棺材,见只是血呼啦的怀熔,放下悬住的心,抱起吴妈又是愤怒大痛。 屠铁匠吼:“吴老娘!谁害你?!” 屠铁匠小时候由他娘一个人拉扯大,母子都是脾气火爆,常常对骂斗嘴,和跟吴妈相处时一样。屠铁匠总和吴妈斗嘴,却是有感情在里面,而且吴妈嘴上骂,关心照顾也没有落下。 怀家里出了大声响,引来了邻居探看,见到满地乱飞的花,棺木翻倒,一个衣服旧得发油的大汉抱着吴妈的尸体。 邻居吓道:“这,这位英雄是?” 大汉声若雷霆:“金秋在哪?” 邻居道:“金少夫人她...已经定罪坐牢了。” 大汉一瞪,邻居吓得路都走不稳,慌忙解释:“这怀大公子打伤了吴大娘,金少夫人拖吴大娘去看大夫,救不了死了,金少夫人便拿把黑剑杀死了怀大公子,不信你看怀大公子胸口。” 屠铁匠踢出怀熔尸体,伸指头探伤口,邻居看的作呕。 屠铁匠道:“胡说!金秋哪里杀得了人?黑剑本来沉重,这明明是个壮汉把剑刺进去的伤口。” 邻居便把看到的前后经过说了,屠铁匠听到金秋主仆的惨状,目眦欲裂,悲吼道:“屠叔叔误了你!” “金秋说她冤枉,她必是冤枉!”屠铁匠一把扯住邻居,冷笑道:“霍寡妇这定罪的外人话也忒多,她在哪?” “怀熔死前欠铜钱馆霍来的钱,这房子已经被抵押到霍来手上,霍家寡妇跟霍来回去了。” 屠铁匠扔了邻居,就见屠铁匠把吴妈尸身装回棺材,大喝一声扛起棺材,重重踏出怀家。 “什么富贵人家、官宦名门,都是狗屁!”屠铁匠愤愤:“用名利以强欺弱、坑害良善,难道不是你们做的?!” 他到了金战夫妇的墓碑,在旁边刨开土,埋了吴妈。 屠铁匠呜咽,“战哥、嫂子,你们泉下有知,肯定安心不了。” 他对着吴妈的新坟瞪眼落泪,“吴老娘,我不多跟你说了,金秋还在受苦!” 声色犬马,向来人来人往。金银财货,多是吾辈所衷。 铜钱馆有人眼红的盯着大小、有人青脸的摸索钱袋、有人欣喜若狂、有人失魂落魄,人生鼎沸,盖住楼上密室里的翻云覆雨。 霍寡妇躺在霍来怀中笑:“一个假孩子欺了他们的命,怀家这个无人搭理的破锣敲过最后一声响,那片房子的地落到咱们手上了。” “那几间破房子有什么值钱的?只不过怀家买的地在好地方。”霍来亲霍寡妇的嘴,“还是你厉害,男人全被你吃得渣都不剩。哪天我便告诉大家,你不姓霍前姓黑,专吃上钩的人。” 两人正在说些下流话,忽然窗户嘭得得翻开,一阵阴风扫过,飞进来一个发臭的死人,正是怀熔。 霍寡妇吓得大叫,霍来变了脸,颤抖的抓起金环刀凑近。窗外翻进来一道黑影,只听咔嚓一声,霍来回过头时,霍寡妇被一个大汉掐断了脖子。 那大汉低头看霍来,一掌把他拍得眼鼻口喷血,脑袋又酸又辣。那大汉双手扣在霍来脖子上,又是咔嚓一声响,霍来折了脑袋,金环刀还没来得及用便落了地。 屠铁匠一脚踩断金环刀:“什么垃圾兵器,在老子面前丢人现眼。” 他拧下霍寡妇和霍来的头,翻出铜钱馆外,血淋林的把两个脑袋挂在门上。 铜钱馆内的人都吓得跑走,屠铁匠浇油点火,烧了铜钱馆。 他夜晚捶倒看守进入阴暗潮湿的牢房,在一片角落里看到缩成一团的姑娘,有些眼熟,屠铁匠一时疑惑喊了一声。 那脏兮兮的小东西抬头,屠铁匠先看到瘦成一把骨头的金秋,憔悴衰弱,生着花白的头发。 “你怎变成这样?”他急声道,“出来!跟屠叔叔走!” 金秋怯怯道:“屠叔叔,你身上怎么有伤?” “猫抓老鼠,还用说?”屠铁匠道,“屠叔叔给你们报仇了,贱人恶人通通死在一处化成了灰,快跟我逃走。” 屠铁匠打开门锁,金秋走几步就软倒在地上,又惊又吓,一点力气也没有。 屠铁匠背起金秋往外跑,“当年是你自己要嫁给姓怀的,为什么?” 金秋落泪,“我不知道他们。” 屠铁匠怒:“那你干什 分卷阅读15 - 分卷阅读15 - 分卷阅读15 - 肉肉屋 分卷阅读16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16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16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16 么自己做主?” “梁伯母说怀家好...” 屠铁匠更怒:“那女人从江湖迈进朝堂,老子看是得意忘形,忘了当年是三人出生入死才换来的名利富贵!他们真把自己当龙种凤种,坑死你了!还有谁欺负了你,屠叔叔全部给你出气!” 后面喊杀声响起,火光集起。 “贼人停下!竟敢盗窃官衙,劫走犯人!” 夜风扫过脸,金秋慌张,“屠叔叔,你还偷东西了?” 屠铁匠道:“乌金剑是老子的心血,老子认准是谁就是谁的!现在安静,受伤再开口,屠叔叔要打鹰犬。” 金秋抱紧屠铁匠,屠铁匠抽乌金剑,衙门门前跳出三个捕快拿刀逼来。 其中一人是捕头,喝道:“越狱罪加一等,放下犯人!屠铁匠,铜钱馆霍来霍寡妇是不是你杀的?” 屠铁匠大声道:“是老子!”提剑便砍,金秋惊恐哭道:“放下我,屠叔叔...你...你去求寒家...” “他们谁还想得到你?”屠铁匠气道,“咱们靠自己过活,顶天立地,你爹可曾靠过别人?他寒辛寒钰是个什么好东西,要他们假惺惺恶心咱们!” 刀光剑影一闪,屠铁匠一剑劈断两把朴刀,捕头退后嚷道:“去招弓箭手!莫让他们跑了!” 屠铁匠骂声娘,翻身跳过墙。 后面火光和喊声一片,屠铁匠背着金秋狂奔,气恨得甩了自己一巴掌,“要不是因为你们娘俩跟着寒家搬到银州,我还在屠狗巷里打铁快活!天下不是非他们寒家才是好地方,金秋,你爹以前在汤城屠狗巷里当屠户,从小罩着我一起打走来屠狗巷搞事的混混,后来他拜师学武,我只喜欢打铁,就跟战哥分开。他往后成了黑刀金战,娶了你娘,屠狗街的有间老房子,就是你的老家,你爹留给你的!战哥——” 金秋听得温暖而泪崩,屠铁匠也是红了眼睛。 这时一声锐利风啸划过金秋的头发,在屠铁匠脸上割出一道口子。 屠铁匠恶骂一声,放下金秋,拖着她闪进一间暗巷。 全城喊捉人,调动出官兵,一个官兵拿着火把骑马奔过,屠铁匠飞射出乌金剑,那官兵被击中应声倒地,马大声嘶鸣。 屠铁匠把怯弱的金秋推上马,抽回乌金剑坐到金秋后面,把她护在怀里驾马狂奔。 “逃犯在那!” “凶犯快束手就擒!不然便杀了你们!” 箭呼啸而过,金秋极是害怕,屠铁匠一手拉缰绳,一手挥剑去打箭矢。 城门就在前面,已经有官兵守在门口,闭上城门。 屠铁匠拉金秋跳下马,拿剑在马屁股上一刺,马惊痛发狂朝官兵冲去,官兵大乱。 金秋吓得只会哭。屠铁匠拿剑杀人,逼迫住看守开城门,后面已经有人追来。 追兵放箭,屠铁匠踢开拉城门的人,他大吼一声,满面通红青筋鼓起,用双掌强推开城门。 金秋看到屠叔叔身上中了几箭,她突然也站不起来,被人射中腿。 城门刚开出一人缝隙,屠铁匠一个健步转身回来,抓起金秋,一同挤了出去。 金秋闻到血味,屠铁匠抱着她喘气,在郊外奔跑,不再说话。 暗夜里除了星空便处处漆黑,只听到风声与虫鸣。 金秋不知正在去哪里,前方拐出来一道火点,是铁匠的邻人举着火把,手上牵着一匹瘦驴。 屠铁匠看到瘦驴怒道:“就这?” 邻人道:“我要是有钱,跟你住一块?” 屠铁匠哼一声。 邻人道:“你的铺子给我了?” 屠铁匠咧嘴笑:“什么好东西!拿去。” 邻人说:“还有一头驴。” 屠铁匠说:“不用了,你牵回去养肥吧。” 金秋恐慌,闻着那浓烈的血味不是光从她腿上来。 邻人走近拿火照他,“老屠你...” 屠铁匠一掌风拍灭火把,“滚!” 邻人站了一会儿,慢慢又点起火把,走回贫民的居处。 “屠叔叔...” 屠铁匠把金秋放到地上,扯掉她身上一截袖子让她咬住,他从瘦驴行囊翻出火石和药粉,点火照亮金秋的腿,以乌金剑划开箭伤,抽箭出来,拿火烧过伤口,洒上药粉。 屠铁匠包扎金秋的腿,金秋只是汗如雨下,一声未吭。 屠铁匠说:“你又不是江湖儿女,怎么能忍的?” 金秋摇头,屠铁匠默然,狠狠打自己一巴掌。 金秋说:“不,不,只是掉孩子的时候...都痛过了。”她拿起药品:“屠叔叔也用药,我给你涂。” 屠铁匠笑起:“没用啦,屠叔叔陪你走一程。” 金秋怔住,眼泪落下去,屠铁匠把她推上驴背,牵着驴拐上荒野小道。 屠铁匠举着火把在前面,金秋看着他背后几把流血的箭,其中一个就在心口处,金秋本以为自己已经难得再哭了,这时哇的流泪喊道:“屠叔叔,我跟你一起走,去见我爹娘。” 屠铁匠说:“胡说。” 他哑声道:“金秋,屠叔叔一辈子随心自由,快意得很,活得值。不受骗,就自由了。” 他脚步变慢,停在一棵树下,倚着坐下。 金秋爬下驴,跟着爬到屠铁匠身旁,守在旁边。 屠铁匠说:“小金秋,拿剑给我看看。” 金秋抱来剑,屠铁匠抚摸乌金剑,骄傲道:“我老屠这辈子做的最好的剑,就是这把。管他世人识不识货?” 屠铁匠一阵长笑,笑声熄灭,人再也不动了。 ☆、第十章 银州的富丽远去,度过奔腾大河,转入幽翠山川,远远跟随茶马队越过山路,经过鸡鸣狗吠的村落,再到安宁清贫的县城。 金秋牵着瘦驴,抱着方方正正的大包袱,一瘸一拐的走进幽深的巷子。 春日柳絮四处翻飞,瘦驴接连打着喷嚏,金秋摸摸它的头,下驴走进巷中。 前方倏然开阔,菜市肉铺豆腐坊,货郎吆喝着背着货担行走,小儿拖着鼻涕跟在后面望着糖人玩具拨浪鼓,胭脂摊子卖着便宜也并不精致的妆粉花黄,壮实的汉子背着磨刀磨镜的担子一路叫问,邻人各自劳作,也各自认识。 金秋看到豆腐店的老板娘和杀猪的大汉正在说笑,她对陌生男人怀有惧怕,绕过大汉紧张的问老板娘,“姐姐,金战的房子在何处?” 老板娘和屠户都转向金秋,屠户一拍油腻的大腿,先开了大嗓门道:“金杀猪的房子?我用的这个就是他的摊位!” 金秋听到男人说话像吼,便想起怀熔骂她揍他的样子,不由瑟缩不安的攥紧瘦驴的绳子。 她只问那卖豆腐的女人:“我是他的女儿,他的房子在哪里?” 屠户见这女人不理他,愣愣的摸了摸油腻的 分卷阅读16 - 分卷阅读16 - 分卷阅读16 - 肉肉屋 分卷阅读17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17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17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17 头。 老板娘讶道,“金大哥的女儿?我还以为是个大姐。” 金秋勉强笑了笑,“我长得显老。” “秋姐姐也不是这样...” 屠户不依不饶的要加入谈话:“秋娘子带女儿搬去银州十多年了。哦,三四岁的时候叔叔见过你!” 屠户嗓门大,便引了许多人来,“是咱们巷子里出的大侠的女儿?”“回来啦?”“呀,怎么过得不好的光景?这头发这面相...”“怎么就你一个人,秋娘子人呢?” 众人围过来,金秋想起在公堂上被众人围观的光景,紧张的咽了口口水,只是脸色惨白。 她搪塞道:“我...赶路过来,挺累的,只想回去休息。” 老板娘叫住个半大孩子给金秋带路。 引得金秋到屠狗巷后面一块青砖黑瓦的房子前面,地上还很干净,只是堆了些邻居的杂物,门口的野猫被童儿拣石头打走。 金秋抓了些野果子给小童,童儿蹦跳着走了,金秋望着空了十多年的房子,并不觉陌生,果然因为很小的时候是在这里过的。 隔壁一个老人推门出来,“你是金哥和秋娘子的姑娘?” 金秋点头,老人眼神不好,紧眯着浑浊的眼睛摸索出钥匙,“是我帮你们看屋子。清明和祭日的时候有个教书先生带他学生过来扫一扫。” 金秋说:“教书先生?” 老人点头:“金哥爱打抱不平,有人受了你爹的恩。” 金秋心里温暖,老人道:“你们回来了,晚上来我家吃饭。” 金秋连忙拒绝:“不,不必。我一个人便好。” 老人道:“一个人...秋娘子也...都走得恁早。”老人摇摇白头,回了屋子。 金秋打开门,见到简单几间房子挨在一起,面前是一块练武的空地,破旧了的刀架还摆一边,再便是收起一堆的晾衣杆和盆碗桌椅一类的家常东西,还有一个极旧了的婴儿摇篮,金秋摸着摇篮,临街柳树的飞絮被风吹来,在院子里飞旋。 ‘柳’似‘留’,留故人,留故人,故人已逝,遗民来寻。 金秋系了驴子,推开房门,屋子确实干净,被人打扫过,桌子上放了一个瓶子,瓶中插了几只花。 金秋看了看那花,将方包袱打开,里面是个木盒,木盒里被屠铁匠的旧衣服包裹着骨灰坛。 金秋把骨灰坛放到桌子上,把那瓶花一齐供上,跪下拜道,“爹爹,娘亲,屠叔叔为救我死了,我把他带回了家。” 她沙哑的拜了许多拜:“屠叔叔是好人。爹爹,娘亲,我再也不说随便去死了的浑话。” 瘦驴忽然在院子里叫起来,接着便是叮铃咣啷的砸地声,金秋出去看到瘦驴踢翻父亲的刀架,才想起来没给驴子吃东西。 金秋喂了几个身上剩下的野果,牵闹脾气的驴子出去,走了几刻寻到一片草地,等瘦驴饱餐,再慢慢走回去。 她望着熟悉起来的屠狗巷,慢慢想到以后要如何生活,这时看到家门被打开,有人已经进去。 金秋一惊,忙牵着瘦驴躲在别处,听到里面传来几个人说话的声音。 豆腐店老板娘道:“金杀猪的女儿说要回家,这就是他的老房子。” 老邻居声音道:“差爷,我把钥匙还给那姑娘了。” 官差声音传来:“屠铁匠的骨灰在屋中,犯妇金氏确实回来无误。”“叫人分守在屠狗街,捉拿她归案。” 老板娘说:“金哥是皇帝封过的大侠,他女儿怎么杀人呀?” 屠夫说:“咋变成了逃犯回来?出什么事了?” 金秋知道老家已经呆不得,牵上瘦驴往外逃,出了汤城。 天已经要黑了,她望着夕阳,漫无目的的走上山路。 她本就瘦弱体虚,一路辛苦赶路,加上草木皆兵,山中湿气重,金秋打起哆嗦,咳嗽起来。 她难耐山中寒冷,下驴拣些干树枝做柴,正在点火,忽然听到驴跑走的声音,回头看到一个脏兮兮的孩子偷她的驴。 金秋惊叫:“驴是我的,还给我!” 她咳嗽着追去,那孩子拉着瘦驴跑得更快,且他十分熟悉山路,左拐右穿,很快便远远甩开金秋,金秋吃力的追赶,连跑带摔一个脚滑,旁边竟是山坡,金秋滚了下去。 过了片刻,坡边响起驴叫声,那脏孩子和瘦驴脸探出来向下张望,看到金秋躺在底下不动了。 金秋睁眼时听到一片朗朗读书声,她躺在一张竹床上,有个面色温和的妇人守在旁边。 “你醒了。”妇人笑,拿起一碗药汤,“趁热喝了它散寒气,不然小病成大病就不好了。” 金秋惊讶的接了药,环顾四下,这是一间十分清简的竹舍,窗前有个炉子正煮着药,空地上放着桌椅和几册旧书本,窗外一片郁郁竹林,瘦驴正在外面嚼着青草。 金秋紧张道:“我的驴子...” 那妇人说:“这里是薛家村,你在我们的书塾里面,薛小雄那孩子偷了你的驴子害你落下山,我们说过他了。” 妇人叫了一声,一个眼泪汪汪的脏孩子怯怯的走进来,两手捂着肿了的屁股。 薛小雄哭道:“对不起,大妈...大姐,我想进湛先生的书塾读书,可是没有钱也没有别的东西能给先生,就,就去偷你的驴子...我不知道会害死人的。” 妇人对金秋说:“我夫君在薛家村办了一个义学,教这里的孩子识字明理。我们没有什么钱,这书塾是薛家村的人出力出物建的,算作是孩子的学费。你别生气,薛小雄这个孩子也是可怜,他爹十年前新婚就被征去跟大将军打仗,他娘后来病死了,薛小雄就成了孤儿,在薛家村吃百家饭长大。” 金秋可怜薛小雄没有亲人,说:“不怪他了。” 薛小雄连忙跪下谢金秋,“大姐好人!” 金秋笑了一笑。这时听到外面冒出一声:“湛先生,夫人,有差爷到!” 金秋刹时变了脸色。 湛夫人走出去,外面传来一个清朗的男声,“有什么事?” 官差尊敬道:“湛先生,银州一个逃犯逃回了老家汤城,逃犯是个花白头发的女子,其实年纪不大,本名金秋,本是屠狗巷金战大侠的女儿,在银州杀夫后和连杀二人的同伙屠铁匠越狱逃走,屠铁匠已经身死,金氏昨日回汤城祖屋后又跑了。” 湛夫人道:“咦...” 湛先生说:“没有见过,薛家村偏僻,那个女子不容易进到这里来。薛家村没来陌生人。” 官差道:“麻烦湛先生帮忙通知村民,若见到这逃犯通报给我们。” 湛先生道:“我还要上课,便不久留各位了。” 官差离开。门外迈进一个温文和气的中年男子,穿着书生长衫,留着长须,双目精炼有神。他 分卷阅读17 - 分卷阅读17 - 分卷阅读17 - 肉肉屋 分卷阅读18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18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18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18 注视金秋道:“你是金大侠的女儿?” 湛夫人惊道:“那不是夫君恩人的女儿吗?你怎么杀夫了?” 湛先生低头对孩童说:“薛小雄,这个姑娘是好人,今日的事你不说出去一个字,我就收你做学生。” 薛小雄极是高兴,当即发誓了蹦着跑出去。 湛夫人担心道:“夫君,可她杀了人...” 金秋惊恐的望着他们。 湛先生说:“屠铁匠和金大侠都是义士,他舍身救金姑娘,其中必有冤情,表面上的声势,我们也不必太相信。” 他和蔼道:“金姑娘,你爹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这穷书生年轻赶考时遇到强盗,是你爹出手救了我性命,也没有提回报便走了,若没有金战解救,便没有我湛其道的今日。”他叹气,“我后来考中做官想要报恩,但你爹跟其他两位结拜的大侠行踪不定,我一直没有找到他,后来听说你爹兄弟三人救大将军回国,金大侠隐瞒伤势回国身亡,唉...我再没机会偿还恩情了。” “后来我厌恶官场上的党派斗争,辞官归隐,和我妻子四处游历,去汤城的屠狗巷吊祭故人,在汤城外偶然进入了薛家村,发现这里很是贫困,没有一个人识字,我想这里也在金大侠家乡里,带这里的孩子识字读书、教化村中风俗,也是报答金大侠的恩义了,便是你现在看到的这些。” 金秋怯声:“祭日打扫我家、放花的是你们?” 湛其道点头。 金秋哑声:“你们...还记得我爹。谢谢你们没有把我交出去,” 夫妻对望,湛其道脸色复杂,疑问道:“你不是和恩人二哥的独子结亲了吗?我并没听到寒公子出事。” 金秋不想提寒氏,只说:“我没嫁他,嫁给怀家的大公子。” 湛其道皱眉,“听说怀大人贪污被抄家,怀家被革去功名,已经没落了。” 金秋便讲了过去的事情,讲了成为逃犯的前因后果,湛夫人听得直是落泪,抱住金秋道:“命苦的孩子!我看你发色面相,你还以为你跟我一般年纪...可怜!受这些折磨。” 湛其道满面哀痛,“恩义后境遇如此,怎不令人寒心?” 湛其道说:“金秋。我这里收容你,过去的苦难已是翻过去的书页,不过村子里粗衣淡食,生活并不算好,在我书塾里重新开始,你可愿意?” 金秋愣怔半晌,不敢相信。 “爹爹在天有灵...”她下床跪下,感动的朝湛其道夫妇磕头,“谢谢先生夫人好心!我会干活!我会做饭洗衣,做家务!” 湛其道怜惜去扶金秋:“你便隐了真实姓名,叫阿金便好吧...” 不料他的手刚要碰到金秋,金秋猛然退缩,抱头失声:“别打我!” 湛其道愣住,金秋发抖,避开男人,只向湛夫人靠近。 “这...” 湛夫人扶金秋却是没事,她关心道:“你湛叔叔怎会去伤害你?你怎么误会了?” 金秋战栗道:“我...我怕男人动手,不,不喜欢。今天才见到湛叔叔,我我不知道。” 湛其道满面悲然,往后退去。湛夫人拭泪,“所幸我们书塾里还都是小孩子,没有多少男人,你现在这样也不能干多的活了,就去厨房做饭吧,也不用见外面的人,每天只有从门口拿乡亲们给的菜米便好了。到好了些再干别的事。” 金秋感谢不已。 湛夫人送了新衣服,安排厨房旁的小屋给金秋一个人。金秋有一个住处,她收放了乌金剑,终于可以安然睡下。 第二天大清早金秋便起来去厨房做饭干活,在耳畔听着小孩子们清亮稚嫩的读书声,郁郁竹林沙沙响动。薛家村的书塾虽是简陋,却有清风入怀、山花芬芳,金秋不再忧虑惧怕,往后自食其力做着本分,渐渐心中升起安心和欣喜。 ☆、第十一章 瘦驴被系在厨房门外,有时近水楼台的偷吃村民送到厨房外的蔬菜瓜果,被金秋发现了几次,从口里夺了食,后来又见金秋开始认真看着它吃,畜生便占着便宜继续惬意的公然偷吃,如此过了许多天神仙驴的日子,金秋来摸摸它的身体,说:“不瘦了。” 接着便有人搬来磨盘,金秋给它绑上套子,戴上眼罩,拉到了磨盘旁边,驴的神仙日子便再也没有了。 村民送来的新鲜豆子磨出第一碗豆汁,金秋欢喜的给湛夫人送去,给夜晚读书的湛其道。 豆渣糊了饼,孩子们很是喜欢,书塾里飘着一片饼香。金秋在后面远远瞧着,不由笑起来。 当晚她便做了恶梦,梦见两个可怕的肉团哭叫娘亲,梦到用药化去匆匆埋了的第一个孩儿,梦到被打而流掉的第二孩子,金秋挣扎醒来,右手正死死压在胸口。 她又吓又悲,喘不过气来,为两个她曾经怀着的孩子很是痛苦。 她悲郁的去磨盘倒豆子磨豆汁,香味馋来了脏兮兮的薛小雄。 薛小雄眼巴巴看着磨盘里流出的黄白豆汁,大声咽着口水。 金秋说:“没到吃饭的时候。” 薛小雄苦脸,“我书背不出来...先生罚我去外面站。” 金秋皱眉,“那你跑来这里干什么?” 薛小雄又咽口水,揉着红眼睛说:“我去别人家吃饭,看着别人一家人喝豆汁,我只有偷偷喝自己的眼泪水。” 金秋低头看这脏孩子,半晌不说话。 她想到梦里两个长不大的孩子,她也同样没有父母,同样去寄人篱下,随受别人施恩,软弱卑微,抬不起头来。 金秋柔声说:“小雄,等一下。” 她接了第一碗浓稠的豆汁,放到一旁,刚去厨房拿了甜菜熬的水过来,便看到碗空了。 薛小雄舔着嘴巴,指蒙眼睛的驴:“它喝的!” 驴打个气愤的响鼻。 金秋叹气接了另一碗,混上糖水给薛小雄。 薛小雄喜得两眼放光,“金妈真好!” 金秋知道自己早衰显老,且和村妇一样衣着,苦笑一声,点点头。 第二天放学薛小雄便捧了条三寸不到的小鱼来,得意道:“我在河里捞的,给你!” 金秋微微一笑,拿了鱼,说:“等等。” 厨房里传来鱼香味,薛小雄闻得口水横流,挪不动步。 金秋拿着熟了的鱼和筷子过来,搬了小板凳给薛小雄。 薛小雄欣喜的吃,金秋看着埋头吃的小孩,脸上浮着阴云,“我本来有小孩,都生不了。” 薛小雄满心只有吃,金秋悄悄的伸出手,轻轻的摸了摸脏乎乎的脑袋。 后来薛小雄总是带食物来,说是谢金秋,更因为金秋总是把它们做得美味了给他吃,全部落到了自己肚子里。 薛小雄便很是亲近,往厨房勤跑,开始带野菜野 分卷阅读18 - 分卷阅读18 - 分卷阅读18 - 肉肉屋 分卷阅读19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19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19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19 果,后来是瓜果稻谷,再到后来便是抓着薛小雄骂他偷东西的村民。 金秋面对其中质问发火的男人,退后苍白道:“薛小雄,别,别偷东西,不好的。” 薛小雄鼻青脸肿的哭,“可我什么都没有...” 金秋叹气。 湛夫人劝走被偷的村民,湛其道罚薛小雄背书打手心,金秋在厨房外看堆过菜果的地上,有的子落到地里发起了芽。 她求了湛夫人陪她出书塾,跟村子里的农妇问怎么种菜,有时男人被叫上来说,金秋开始总是退后饶到女人旁边,后来种菜失败几回,无奈问得多了,便渐渐能和男人说说话,只是看到男人拿着锄头棍子之类的过来,心里还是会紧绷。 她在厨房前开了菜园,渐渐晒得黝黑,和所有农妇们一样,虽然还是瘦,身体也渐渐结实了。 金秋叫来薛小雄,蹲下招手,指着菜地,“你看,发芽了,有吃的了。” 薛小雄惊道:“给我的?” 金秋点头,“别偷东西,你种哪些,哪些就给你吃。” 薛小雄欢喜无比,手舞足蹈。 “阿金妈最好!阿金妈第一好!” 湛其道夫妇闻声过来,湛其道咳道:“小雄,不得误了读书。” 湛夫人复杂道:“他叫你‘阿金妈’...” 金秋淡淡笑,“我习惯了,大家都这么叫。” 谁知她妙龄芳华,只二十几岁。 然而风霜催人,早生华发,堪难忍受,为之奈何? 便知平淡安宁,才是世间至幸,极是珍惜啊。 菜种出来,金秋拿菜和薛小雄去偿还了被偷的村民,回来路上牵着薛小雄走,村里的孩子在路边笑唱,“没爹在,没娘要,找了一个老妈子。”“没爹在,没娘要,找了一个老妈子!” 金秋苦笑。看到薛小雄眼睛红了,她心疼的摸摸薛小雄的头,薛小雄仰头看金秋,把脑袋埋到她身上哭泣。 金秋想起失去的两个孩子,也是满心愧疚,便说:“小雄,跟我一块住吧,阿金照顾你。” 薛小雄哭道:“不要!你骗我!你要是嫁人有孩子,就不想要我了,我看见别人就是这样!” 金秋说:“我不会和男人一起过,不会有孩子的。” 薛小雄一下破涕为笑:“真的?” 金秋点头:“嗯。” 薛小雄搬了一堆自己当作宝的破烂,跟金秋住到一起,金秋给他洗澡梳头,吃饭都是一起。 湛夫人见金秋收养了孤儿薛小雄,便开了织机给薛小雄织布做新衣服。 织机响起声音引来了金秋,她看着麻纺成线,线纺成布,低头看自己冻坏了不能伸直的手指,心里忍着一份酸痛。 覆水难收,算了,她已是重生了一遭,已是过得很好了。 如此一起过了一两年,金秋和薛小雄已经情同母子,小雄长得精神,身板已经现出挺拔的势头,长手长脚窜上窜下,极有活力。 金秋看了也是开心的笑,拢拢耳边花白的头发。 村路边走来一个黑黝黝的陌生汉子,背着行囊,浓眉大眼,身材很是精壮,瘸着一条腿,转过头奇怪的看薛小雄。 薛小雄和那男人对视,一模一样的神情道:“你谁?看什么?” 那男人看看金秋,看看薛小雄,面容愁闷,慢慢越过这对母子,并没有回答。 没过多久,这浓眉大眼的大汉就被村民带到书塾,“湛先生,薛小雄的爹得军功回来了。” 金秋一怔,薛小雄退后牵住她,那大汉看金秋一眼,对薛小雄说:“我是你爹。” 湛其道说:“你是薛大郎?” 大汉点头道:“跟着大将军跟萧国打了大胜仗,我腿瘸了,就回来了。” 薛小雄哭:“你是我爹!我有爹了!” 薛大郎骤然黑脸,“男的哭什么!”便踹了薛小雄一脚,薛小雄疼得嗷嗷叫。 金秋吓住,薛小雄脸上已有几分不敢跟薛大郎回去。 湛其道说:“十年了,大郎深受军中铁血风气影响。”他抱拳敬道,“大郎为国流血,辛苦了。” 薛大郎耿直的点头,面容悲哀,“嗯,回来,都死了,婆娘没了,就我们两个。” 薛小雄忍着哭,被一瘸一拐的薛大郎牵着,回头一直看金秋。 金秋也是伤心失落,不舍的望着。 又是一年清明祭日,金秋掩盖着相貌,随湛其道夫妇去屠狗巷的家中祭父母、屠叔叔和吴妈。 她在汤城拿种出的新鲜瓜果跟货郎换了小弓小箭,准备给薛小雄带去。结果回薛家村的书塾时,在房中看到一个脏兮兮的黑影哭着扑过来,吓了一大跳。 薛小雄拉着她的哭得一把鼻涕:“还是和阿金妈过得好!我爹做饭难吃,夹生夹糊的,洗澡不烧热水,半个月不洗一回衣服,把我的宝贝都扔了,一句话说不对就打人,我读书被湛先生批了他就往死里揍我!” 金秋慌张:“你,你爹当兵的时候九死一生,很辛苦的...” 薛小雄吸着鼻涕:“阿金妈,我想死你了...” 这时门外站着满面怒容的薛大郎,薛小雄眼泪生生的被憋回去,满面惧怕躲在金秋后面。 金秋看到满身火气的男人,刹时也旧病复发,身上抖起来,她抱住薛小雄颤声尖叫:“你,你别打孩子!” 薛大郎一愣,变回老实耿直的脸,望着她,“阿金妈,我找儿子回去,他不能烦你。” 金秋默然抖了一会,慢慢放下手,恐惧开始平息。 薛大郎说:“对不住,吓着你了。我不打女人。” 金秋说:“那,那也不能死打孩子...” 薛大郎眼睛一黯,望着薛小雄,“我不知道他怎么长大的。就是结婚那晚我和老婆...” “这,这话别在孩子面前说,长大了乱来,会伤害别人。” 薛大郎住嘴。 金秋轻声说:“你们就剩下父子俩相依为命,你对他好些,菜米什么可以给我,我一起做了你们来书塾吃,怎么样?” 薛大郎很是迟疑,薛小雄十分高兴。 金秋说:“不麻烦,我也想薛小雄。” 她心疼的摸摸薛小雄,拿出小弓小箭,“阿金妈送你的。” 她手上的小弓箭忽然被薛大郎抓走,薛大郎仔细看小弓小箭,皱眉说:“不好使,没我做的好。” 金秋说:“你会做这个?” 薛大郎点头。 薛小雄说:“爹没当兵前要做木匠的,手艺可好。家里的桌椅柜子都是爹做的,都好使。” 薛大郎道:“你疼我儿子,我要还你情。缺什么便说。” 金秋对人高马大的薛大郎怯怯的点头,敷衍过去。 薛大郎皱眉道:“我今天不打你,跟我回去!” 父子俩走了,还真的是相似的背影 分卷阅读19 - 分卷阅读19 - 分卷阅读19 - 肉肉屋 分卷阅读20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20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20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20 ,只是一个大一个小。金秋想,薛小雄长大一定像薛大郎一样是个高大壮实的汉子。 后来金秋跟村妇去采桑葚,碰到薛大郎上山砍树,对她点了一点头,中午金秋睡了一觉,醒来篮子里塞了满满当当的桑葚,旁边落了几根掉落的木枝。 又过不久,薛大郎和薛小雄扛着新做好的桌子椅子书架送来书塾,谢湛其道夫妇教他儿子。 湛其道夫妇笑收了,很是高兴。金秋在别处扫地,看到薛大郎父子迎面走来,拿出一提肉给她。 金秋做得香喷喷的摆上了桌,薛小雄狂喜大吃,拿筷子的受被薛大郎一掌按住。薛大郎皱眉看金秋:“你怎么不吃?” 金秋吓道:“给我的?” 薛大郎嗯一声,“你照顾我儿子。” 金秋说:“我不吃,太油腻了,薛小雄要长个子。” 薛大郎沉眉,不高兴的上下看金秋。她身上绷起来,薛大郎移开目光,对薛小雄道:“饭菜不能都吃,要给别人留,不能欺负人。” 薛小雄夹了一筷子菜给金秋。 薛大郎说:“阿金妈太瘦了。” 金秋说:“我一直都是这样。” 薛大郎说:“要是遭了饥荒、什么天灾,你这样的,很容易死。” 金秋用手拢住散开的花白头发,淡淡笑,“我知道。我娘那边便是这样的身体。” 薛大郎问:“你多大?” 金秋说:“二十三。” 薛大郎道:“我十七参军,二十七。” 这莫名其妙的互报年岁,金秋呆了呆。 薛小雄餍足道:“爹,阿金妈做的饭味道是不是特别好?” 薛大郎扇他一巴掌,“不要叫老妈子,叫姨。” 薛大郎带着薛小雄回了家。一天,薛小雄如获至宝的捧着一碗热腾腾的甜豆汁回来,“爹,这是阿金...姨磨的好东西,” 薛小雄给他爹尝金秋磨的豆汁。 “爹,好不好喝?甜不甜?”薛小雄馋道,“咱们也弄个能磨豆汁的磨吧?” 薛大郎闻着香味尝了一口,瞪眼半晌,猛然仰头一饮而尽,“甜!好喝!” 薛小雄没想到爹一点没给他留,脸上顿时开了战场。 书塾竹林中星夜蝉鸣,听取蛙声一片。 金秋正准备睡觉,远远听到薛小雄的呜咽声,薛大郎拎着满脸委屈的薛小雄出现。 薛大郎不好意思,“喝没了薛小雄的豆汁。” 金秋笑,去给父子俩重磨两碗,驴看被拉起来加夜班干活,很是不满的冲薛大郎父子扯驴脸发脾气。 薛大郎看了看手脚不停的金秋。 第二天薛大郎抱来两堆草料喂驴,交来豆子,说:“给儿子喝。” 他仔细看着金秋围着磨盘放豆子,望着她的圆圆的屁股和柔软鼓起的胸,觉得很好看。 ☆、第十二章 书塾的竹舍漏雨,叫上做回木匠的薛大郎来修,薛大郎来书塾中干了一天的活。 金秋在露地晾晒衣服,湛夫人过来对她笑道,“阿金,薛大郎总是看你。” 金秋知道自己是什么模样,淡淡一笑,不以为意。 湛夫人想做这一件好事,起意做媒,便去薛大郎家问,薛小雄听见高兴无比,觉得好日子就要到了。 薛大郎没有多想就点头,湛夫人便讲了金秋的过去。 薛大郎沉默半晌,说:“怪不得她像被追的逃兵,动不动就怕起我。” 湛夫人去找金秋,从袖子里拿出一块手帕,手帕里有戒指和手镯。金秋不明白道:“给我看这个作什么?” 湛夫人笑:“薛大郎想娶你做老婆,这是他妻子的首饰,薛小雄也盼着你做他娘亲,你意如何?” 金秋一听介绍男人成婚,便脸色惨白的后退,“湛夫人,我一个人过现在很好了。” 湛夫人说:“薛大郎知道你的事情,他说一定会善待你,他是本分的老实人,我们看你们很合适,你便想想吧。” 金秋一点也不想,好不容易脱离男人和婚姻的折磨,现在自给自足,不求于人也不拖累他人。她不受困累,安然踏实的过每一天,已是很好了,不想再跳进下一个火坑。 况且薛大郎人高马大,又当过兵,要是喝酒打人,不要几下便能打死她了。 金秋脸色愈加难看,没有再与湛夫人说话,直接走开。 湛夫人劝说好几回,湛其道也提起,金秋都是坚决拒绝。 金秋说:“做官有权有钱也会突然没落,子女成不成器、别人有没有恩义、亲人来陪,都靠不住,‘临老有靠’什么的话,湛夫人也莫再拿来劝我。我现在很满足了。” 她跪下来对湛其道夫妇磕头,“先生和夫人,我知道你们是一番好心,金秋谢谢你们。” 湛夫人便难过的哑了言语,很是可惜。 她再不去找薛小雄,也不再和薛大郎父子一起吃饭,每日只在书塾里干活。 夏日近,金秋和农妇去湖里摘荷叶回去蒸饭,田田荷叶间,莲花含苞欲开,粉色的尖儿上颤颤的停下蜻蜓、挂落水珠,金秋闻着清香在水中洗洗手,摘下几只去供父母。 她和农妇上了岸,满头大汗的抱起荷叶莲蓬,腾手去抓莲花,忽然怀里一空,莲花放进她手里。 薛大郎迎面站着,抱走荷叶:“你拿花就好。” 金秋很是客气不要他帮忙,薛大郎脸一沉,搂紧荷叶,倔然往书塾走去。 有知情的农妇笑着走开。金秋远远落在薛大郎后面,不接近他。 薛大郎开口:“我...难得和女人相处,只是十年前和老婆相处过几天,不会和女人说话。” 他扭回头,盯着低头不言的金秋看了很久,闷声说:“阿金,你信我。” 他停下来,专门等金秋跟上。金秋只是停在三尺外。 薛大郎说:“我想和你一起过日子。” 金秋说:“大郎大哥,对不起,我不想和男人结亲,这辈子只想一个人过。” 她和气的笑笑,“你何必找我呢?村中有其他的好女人。我背着命案、流过孩子,我这副老了的模样...你再看看。” 薛大郎的神情暗下去,“你要独过,我知道了。不用躲我们,小雄想着你的饭。” 他不再说话,把荷叶送去书塾。荷叶饭混了莲子,蒸熟之后四处飘香,薛小雄又和往常一样嘻嘻笑着来蹭食,没了薛大郎。 薛小雄西里呼噜的吃,沾了满脸的米饭,撒娇道:“阿金姨,做我娘嘛。” 金秋笑:“吃完就走,我听到湛先生罚你留下抄书了。” 薛小雄不甘心,“阿金姨,给我爹一份荷叶饭。” 金秋说:“荷叶饭是书塾里的,没有你爹的份。” 薛小雄没有办法,忍着诱惑留了几口给薛大郎,放进衣服里。 分卷阅读20 - 分卷阅读20 - 分卷阅读20 - 肉肉屋 分卷阅读21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21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21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21 金秋在瓶子里插了莲花,和湛夫人拜菩萨,心里念着去了的父母、屠叔叔和吴妈。 晚上她梦到银州莲池上,白衣少年新习得轻功,哈哈欢笑,踏着池上荷叶舞剑嬉游,顷刻远去,身影绰绰。 那时她还是孩子,在岸边看着那道模糊的白影。 旁边有爱慕的女子以扇掩着红脸对女伴笑道:“钰小郎面若莲花,艺高人胆大,他正应了这莲池的芳晨丽景,惊艳俊逸,见之便难以自拔。” 金秋只是淡淡的想,他走得真远。 她离开岸边,旧梦便醒了。 金秋披衣在床边坐起,想着旧时听人说寒钰美若莲花,叹口气,拿荷叶饭和链子换掉菩萨像前供的莲花。 她回房时经过仍然亮着的湛其道夫妇房中,窗户印着湛其道看书的影子,湛其道放下手中的书叹了口气。 湛夫人说:“夫君,怎么了?愁眉不展?” “来上学的孩子们长大,读的书多了,书籍纸张开始吃紧。我想建个书馆,专门给学生读书借阅,增长见识。” 湛夫人说:“唉呀...又需要钱。” 湛其道嗯一声,“算了算,我们在薛家村平时的花销已经是很少了,建书馆要一百两。” “一百两...” 湛其道说:“我不想拖晚了,有些孩子读书和品行都不错,往后可以参加科考,以后做官。” 湛夫人愁道:“这不是小数目,我们平时只是自足,没有多的进账。” 湛其道叹气,“我想想给哪些旧友写信,把钱寄来。” 金秋听得难过,又回到菩萨前拜了又拜,从床下拿出乌金剑,第二天去找村长。 金秋请求说:“这是我家传的好剑,村长见多识广,若有路过薛家村的外地人,请村长推卖这把剑,要一百两。” 村长乍舌,“一百两?村子里也没有用这个的人,你怎么不去汤城卖?” 汤城中有追查她的差人,金秋不敢暴露,只拜托村长记着这事,说明为书塾的原因,村长应了,收了这黑黢黢的剑。 那次采荷叶莲蓬后,书塾中供起莲子粥,新鲜莲子去了苦芯吃来香嫩甘甜,不煮在粥里也很是好吃。 金秋开始思念亲人,采些莲子,带上村人自酿的米酒,想去屠狗巷的家里亲供上。 她用头巾遮掩脸,穿着老旧过时的衣服,像个中年大嫂混在去汤城卖菜的村人里,碰上拖做的家具进城里卖的薛大郎,两人在乡亲里只是互相看一眼,并不说话。 金秋提着莲子和酒,听到有几个老村妇跟薛大郎说媒,都是村中的好姑娘,薛大郎答应愿意看看她们。 屠狗巷的东西便宜,金秋跟几个去屠狗巷的乡亲一起,借机会自己转去了父亲家中,却被门口穿白衣的人晃了眼睛。 她吓了一跳,立即躲到别处,索性没有丢下酒壶砸出声响,只是莲子散了一地。 老家里传来寒辛的声音,“唉...屠铁匠的骨灰在这,金秋确实回三弟的老家。” 传来官差的声音,“寒大人,我们搜寻过金氏,没有找到她。” 寒辛说:“我义侄女应该是受冤枉,我会托人再查案情,推翻原案还她清白。” 官差恭敬道:“那我们便等销案的消息。” 莲子滚到地上,门口守着的白衣寒氏人道:“谁?” 传来跑步声,寒辛道:“金秋?”立即奔出下令道:“快找回那人!” 金秋穿出巷子,疾步朝城外跑去,忽然被一双手拉进暗处一角,薛大郎捂住她的嘴,问:“他们追你?你躲他们?” 金秋点头,薛大郎低声说:“跟我。” 他敛去声息,专注听着声响,带金秋辗转潜伏入暗处,避开白色。 金秋望着瞬间一动不动又反应迅速的薛大郎,想,这个人果然是当过十年的兵,在军中受训和打仗便是如此吧。 只是走路一瘸一拐,想快却快不了太多。 薛大郎发觉金秋看他的腿,忽然说:“找大夫治,过几年会长好。” 金秋敏感道:“这...跟我没关系。祝贺你。” 躲避的地方窄小,薛大郎跟金秋挨得近,拦着金秋的腰,呼吸在她耳边,声响开始变得粗重。 金秋连忙挣开,薛大郎紧紧抓回她:“别乱动!” 房子顶上落下一道白影,寒辛四顾窄巷的角落,没有看到人。 金秋被薛大郎推进低处,没想到那里是草木掩映的一个洞,薛大郎随后钻出来,紧抱住金秋,滚下洞后面的湖。 金秋被薛大郎护住没有受伤,两人落进水里,薛大郎拉着她上岸的时候身上流血,被湖边的石头割伤了皮肉。 金秋惊道:“大郎大哥...” 薛大郎找棵大树在后面坐下,道:“没事,我们在这等,他们看不到我们在这。” 风在湖面拂起涟漪,对面的汤城人人来人往。 金秋拿包莲子的布包薛大郎的伤口,薛大郎别开头看别处,说:“你身上有莲子味。好闻。” 金秋没有回应,规矩的坐远了,歉疚道:“大郎大哥在卖东西,为了帮我耽误生意了。” 薛大郎说:“没事,我再来一回。” 两人都不吭声,金秋拿剩余的莲子跟薛大郎分着吃,米酒也拿给他。 薛大郎喝米酒,问:“你不要?” 金秋摇头,拿袖子蘸湖水,洗脏了的脸。 薛大郎盯着她,说:“你以前是什么模样?” 金秋笑:“别想了,大郎大哥,我一直都不好看。” 薛大郎说:“好看,阿金。我知道城里人挑,也不真心。” “别说了。” 薛大郎喝完最后一口酒,沉声说:“活着回家便不容易。” 金秋问:“你当兵时是怎么过的?” “每天操练,分配吃多少,总是那几样。”薛大郎说,“边境的冬天很冷,我们都不想穿兵甲,冷硬得割人,但是不穿打仗容易死。” 金秋问:“穿了便好活着吗?” 薛大郎说:“晚一会儿死。” 金秋默然。 薛大郎说:“萧国人养狼,我们步兵跟有狼的萧兵打,很可怕。狼成群上,杀一匹狼死好几个人。” 薛大郎想着军中的九死一生,脸色沉重悲郁。 “大将军吃住跟我们一起,他会打仗,所以我能活过十年,后来伤了腿,大将军看我打仗卖力就许我回家,给我记军功。很多人还得继续和萧国人打。” 薛大郎从脖子上拿下一个绳子系着的牌子,“这是我。” 金秋看那沾着血污的旧牌子,上面只是营队和编号。 金秋说:“只有编号。” 薛大郎羞涩一笑,“我不知道,我不认字,以为这就是我的身份。” 金秋难过,折了树枝在地上写他的名字,还有儿子薛 分卷阅读21 - 分卷阅读21 - 分卷阅读21 - 肉肉屋 分卷阅读22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22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22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22 小雄。 薛大郎摇头:“记不住。小雄是当兵的好材料。” 金秋吃惊,薛大郎说:“他身子骨健实,力气大,像我一样,我在家教他用刀枪,他耍得不错。” 金秋轻声道:“你还想着打仗吗?” “回家好。”薛大郎脸红,“我...还想女人。” 金秋尴尬的看别处,听薛大郎羞涩窘迫的声音,“我很多年没碰过女人了,很想要。” 金秋笑得难看,“你...是憋了很久?” 薛大郎脸更红,老实点头,“我,我很想,每天都...” 金秋和男人的回忆从来不好,赔着笑,薛大郎知道这在她不好笑,便暗了神色,自己坐远了。 到了快黄昏时,薛大郎起身:“躲开他们了,走。” 薛大郎带金秋回到卖东西的摊位,几个乡亲也收拾了准备走。其中一个人道薛大郎忽然走了不回来,就替他说价卖家具,卖的钱交给薛大郎,薛大郎并不清点就往衣服里放,收了没卖出去的东西,金秋看没剩下几件,想薛大郎手艺还是很好,不少人买他做的东西。 金秋说:“大郎大哥受了伤,去药铺买些药吧。” 薛大郎问:“你要新衣服么?” 金秋摇头,薛大郎闷声走去对街的药店,大个子的背影却是孤独落寞。 有几个丰满肉感的女子从药店里结伴出来,薛大郎等着伙计配药,直直的望着女人的身体。 金秋想,汤城清贫人少,也没有一家听母亲和吴妈反感和指责过的青楼妓院。 她终于不忍心了,喊了一声,“大郎。” 薛大郎回头看她。 金秋叹口气:“晚上在草谷堆那等我。” ☆、第十三章 她拿袖子掩住脸,先低头走了。 她回书院里打水洗澡,找湛夫人借镜子照像,湛夫人诧异,金秋从来不打扮。 金秋找人借了胭脂和粉,抹了脸,抹红了嘴唇,梳着花白的头发,对镜中的面容苦笑一声。 她抚摸脸上的皱纹,拿湿布按压了几回,见真的有所缓解,好似年轻了一些。 她穿上最少的衣服,出门摸摸吃夜草的驴,去了草谷堆。 月光在草谷堆上洒下银辉,草谷堆上坐着一个健壮厚实的身影,金秋来时薛大郎站起身,炯炯望着她。 金秋问:“薛小雄睡了吗?” 薛大郎点头,“你约我来干什么?” “我不成家。你想睡女人,我可以给你。” 薛大郎愕然,金秋说:“没有事,你只是想女人的身体。我们没有关系。” 薛大郎喉结一动,吞咽口水,“你...陪我睡一回,你是你,我是我?” 金秋点头。 薛大郎沉默片刻,猛然按倒金秋便解她的衣服。 金秋抗拒的拦了一下,薛大郎立即停住,认真的望着她。 金秋声音发抖:“我...以前做这个都是被逼的,现在怕了,求你对我好些。” 薛大郎点头:“好,你不舒服便说,我不会...” 金秋捂住他的眼睛,“别看我。” “为什么?” 金秋无奈:“我不是年轻模样,也不好看,你想着你妻子、别的漂亮女人。” 薛大郎说:“可我摸得到。” 金秋进一步说:“把我当谁都可以,大郎。” “可你是阿金...” 她颤声道:“别说了。今晚过了,你去娶个好姑娘,你和我什么事也没有。” 一完事,金秋便抓起衣服穿起,薛大郎本想多抱抱她,只得坐起来。 金秋说:“尽心了?” 薛大郎点头。 她在月色下笑了笑,系上腰带走了。 鸡鸣时金秋依旧在屋子里起身,去厨房里给湛其道夫妇送去粥和菜、给学生准备饭食、打扫书塾等等,一切照常。 薛小雄依旧时不时来厨房给金秋帮手,多蹭些吃的,馋着豆汁,以为皇帝皇后的日子就是不喝水,只喝甜豆汁。 半个月过去,金秋在厨房前翻地收菜,忽然被冒出来的薛大郎抱住,按进小屋关上了门。 薛大郎热切的看着她,“我觉得我挺喜欢你。” 他抓着金秋的肩,止住她挣扎:“那晚上一起过了,我觉得我们合适。” 金秋脸一下红了。 她看到薛大郎热烈的目光,忽然心里一酸,从没有男人脸上露出这么喜欢她的样子, 他们嘲弄她、厌恶她,嫌弃而且粗暴,不得已才跟她在一起。 她并不好看,内里也再普通不过了,她的平凡便是过错,便是不配的碍眼。 金秋转开头,“你放开我,别冲动心急...两个人成家要一起过很长时间,你是个好汉子,找得到好女人。” 薛大郎说:“我一直想你...” 金秋激烈:“胡说!你只是太久没碰女人,便把我想得很好,以后就不这么觉得了。别再碰我。” 薛大郎松开手,满面失望。 薛大郎说:“我本就想找人一起过日子。” 他伤了心,离开这里。 金秋坐到地上,呆然望着桌上的镜子,望着自己的面孔。 和湛其道夫妇一起吃饭时,湛夫人试探的问:“阿金,薛大郎把村里说媒的都拒了,闭门闷头做工,很是消沉。是不是和你有关系?” 金秋没有说话。 湛夫人旧话重提,“阿金,薛大郎是个老实的好男人,你们性情相近,特别合适。” 湛其道温声道:“夫人,算了,由阿金自己。” 金秋咽着饭,却好像特别知道薛大郎的心情,她小时候通通在寒钰那里尝到过。 真的有男人会自己伤心,伤的是真心? 她想,我现在这样,有什么好叫人珍惜的,还会被人喜欢上?只是村子里的人都太朴素平常了,没有美人,没有如繁花锦簇的秀丽风景。 书塾放了假,金秋在竹舍外听湛其道念诗出神,湛其道笑:“阿金听得懂我诵的是什么?” 金秋说:“先生读《楚辞》,我娘亲有一本,我从前看过,先生念的《湘君》我记得。” 湛其道沉默片刻,说:“巫祝以情爱取悦神灵。《湘君》这一篇甚是哀怨,湘夫人久盼湘君到来,久等不至,求而不得,空有思念和怨恨,却未能相见。” 金秋嗯一声点头,“心不同兮媒劳,恩不甚兮轻绝。交不忠兮怨长,期不信兮告余以不闲。” 二人不同心媒人也徒劳,恩爱不深厚轻易抛弃我。相爱不忠诚招人长怨恨,约会不守信却说没空闲。 湛其道叹:“阿金,你记得的这两句是怨语,颇为悲伤,也有痛苦。” 金秋无言。 “弃我去者,昨日之事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事多烦忧。”湛其道说,“阿金,过得不 分卷阅读22 - 分卷阅读22 - 分卷阅读22 - 肉肉屋 分卷阅读23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23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23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23 容易的人更懂得珍惜。” 薛大郎出现在书塾外,拿着几套花花绿绿的女子衣裙,放到金秋面前。 薛大郎说:“给你。” “谢谢了,我不要。” 薛大郎不说话,转身便走。 湛其道笑了一声,继续读书。金秋拿起衣服,里面还有乱七八糟囫囵买来的胭脂水粉,有些无措。 她找薛小雄还衣服和胭脂,薛小雄说:“阿金姨就收下吧,我和爹要这些裙子干啥?” “我不用,你们别浪费钱了,收着你以后的娘亲用。” 薛小雄恐惧退后,“爹不会听的,我带回去他一定打死我。” 金秋郁闷收了衣服,只得拿地里的菜偿还薛小雄。 薛家村里来了一个货郎,沿路卖着镜子篦子剪刀之类的小东西,带来了许多绢布做的头花,价格便宜,村子里的女人高兴的围着货郎,男人便出钱和东西为老婆或心上人换一朵头花。 薛大郎人高马大走进女人堆里,从货郎手里拿一朵最大的绢头花,双目盯住路旁的金秋,径直走过去。 金秋心叫不好,忙要抽身到别处去。 村民道:“大郎竟对阿金妈有意思?”“原来他有这个心,哈哈哈哈。” 薛大郎沉着脸,一只手抓过金秋,硬把头花插到她发髻上。 他知道她接着要推拒,又是转身便走。 金秋拿下头花,怔怔的看了看,那花红红火火艳得十分丑,只是最显眼最大那一个。 到收成的时候,金秋推门出去,地里的菜全都被谁收好了,堆在外面,驴餍足的吃着一堆新鲜草料。 她跟农妇们去山上采栗子做栗子粉,薛大郎默不作声跟在队伍后面,收了大堆的栗子往金秋篮子里堆,其他妇人远远的直笑。 金秋推拒阻拦薛大郎再给她东西,没剥皮的栗子外面全是尖刺,金秋被扎了手,疼得抽气,两人才停下来。 金秋揉着流血的指尖,低头说:“大郎大哥,你可怜我。” 薛大郎说:“是。” 薛大郎伸手拂掉落到金秋头上的虫子,提起她的篮子便去书塾。 她叹了口气,后来细声跟村子里的人说,薛大郎喜欢会干活的女人。 村子里又跟薛大郎做媒说了几个勤劳的姑娘,薛大郎闷声说,“阿金最好。” 冬天的时候,薛大郎背着大花棉袄棉鞋和炭火往金秋的屋子前一放,不管她要不要。金秋去屠狗巷的老家,每次都看到被扫得干干净净,刀架也被修好了。父母和屠叔叔的牌位前笨拙的堆着过剩的祭品和熟食。 金秋从汤城回村的时候,薛大郎在后面跟着,一路保护她。 过年的那几天,薛大郎顶着雪花来敲门,金秋说:“大郎,你别乱买东西。我不合适用那些。” 薛大郎说:“你不喜欢便丢了。” 他拿出一个小瓶子,口气羞涩期盼道:“阿金,大夫说用这个洗头发,能染黑头发。” 金秋颤抖起来。 薛大郎又是走,金秋细声道:“你...还要不要和女人睡一回?” 薛大郎一僵,满面怒容。 “你不想跟人过就不跟人过!我只是想对你好,你收下!” 金秋哀然摇头。 薛大郎口气缓下去,“我只是想对你好,不然难受。” 冬去春来,又是一年清明,金秋做了盘青团送给薛大郎吃。 薛大郎拿过便大口吃完,一点也不剩下。 他说:“好吃,这是什么?” 金秋低头,慢慢的说:“大郎,我想做小雄的后娘。” 薛大郎愣住,扔了盘子,把金秋紧紧抱进怀里。 薛大郎满面惊喜:“你愿意做我老婆?要嫁我?” 金秋也抱住那温暖厚实的身体,小声说:“我要是早遇见你就好了。” 她被薛大郎抱得更紧。 “阿金,你特别好。”薛大郎笨嘴拙舌,“你特别好,我钟意...” 金秋听得心里阵阵发酸发痛,终于可以往外发泄自己的委屈。 她枕着薛大郎的胸膛:“大郎,你也特别好,特别好,我钟意你...” 金秋摸他的脸,小心的问:“你好好对我,我也好好照顾你,大郎,这样好不好?” 薛大郎开心的笑起,猛然抱起金秋,跑遍整座大山。 金秋受了惊吓,紧紧圈住薛大郎的脖子,看到薛大郎身上和脸上被树枝划出口子,他仍然无所谓的乱跑。 她心慌道:“大郎,小心受伤...” 薛大郎把她放到山顶上,从这里俯视青翠的山林,远远看到山下的汤城。 山上风大,薛大郎把衣服脱了包住金秋,走开一会儿,回来捧着满怀的山花,满面认真的往金秋头发上戴。 金秋脸红,低下头笑:“大郎。” 薛大郎说:“阿金,这里好不好?” 金秋点头。 薛大郎笑,“好。” ☆、第十四章 刀光剑影。 荒郊野岭中传出一声惨叫,一个大汉胸口刺出寒光,血喷涌而出,正中要害。 寒钰抽回白水剑,擦拭上面的血水,少盟主满身带伤,狼狈的用兵器支起身体,两人周围横着数十具尸体。 少盟主擦头上的汗:“天又亮了,寒弟,咱们杀到第几天?” 寒钰冷冷道:“算这天数有何用,你总是现在不支的。” 他端坐下去,继续擦剑。 少盟主道:“你还能打,非要我说服了你是不是?” 寒钰哼一声,扔出药瓶,少盟主吞了几颗止血治伤的药,去检查尸体。 少盟主唏嘘,“雌雄双煞死透了,算上这两年的捉拿和杀死的三个,六盗已经除了五人。” 寒钰气道:“六个大盗值得你我追杀了两年,折尽手下,真是可耻。” 少盟主自己缝涌血的深创口,说:“这六盗为祸武林已久,其中还有萧国高手,不乏怪才和邪门的功夫,难对付得很,两年杀五盗,我们已经够厉害了。” 寒钰不屑,“亏你是堂堂少盟主,拖我后腿,以后你做武林盟主,我必不服。” 少盟主苦叫:“寒弟以为我爹不想你是亲儿子?‘生子当如寒钰郎’这句话从小便荼毒我。我没有嫉妒生恨给你捅刀子,已经是有武林盟主光明宽广的心胸。” 寒钰道:“啰嗦。最后一个狡木火逃了,武兄要是死不了,快起身去追。” 寒钰架起少盟主继续赶路。两人和恶盗鏖战几个日夜水米未进,都是十分饥渴,路边见有乡人卖食物,寒钰也只买鸡蛋,为防被人下毒。 再进入一座城镇,寒钰洁癖犯了,一定要进上好的客栈沐浴洗澡,脏污褪去,寒钰正在浴桶中惬意放松,听到少盟主一声呼喊。 寒钰烦躁生气,套了衣服便拿剑奔出,见少盟 分卷阅读23 - 分卷阅读23 - 分卷阅读23 - 肉肉屋 分卷阅读24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24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24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24 主被掌柜和伙计拿刀前后围住,腿上已是刺了一刀,跪倒在地上站不起来。 寒钰掠入之间,剑转如游龙飞花,数招逼开两人。他背起少盟主冲出客栈,跃上一棵大树,在如盖的树荫下俯视城镇。 少盟主吃痛道:“寒弟,狡木火最是贪暴好杀,所过之处不留活物,这一片城镇莫非都是狡木火的人?” 寒钰冷冷道:“我还知狡木火十分好色,所以善于易容来玩弄妇女。” 白水剑一转,在少盟主胸膛捅出一剑,‘少盟主’应声摔落下树,真少盟主拿剑奔来,“寒弟!” 寒钰道:“贼眉鼠眼,装成大将军也不像,我岂受你欺骗?” 狡木火的假脸皮在地上磨烂,捂着流血的胸口在地上挣扎。 寒钰拦住少盟主:“武兄,狡木火是我抓的,我杀他。” 少盟主道:“哈,那请你。” 狡木火吐血笑道:“哼,寒钰公子要杀亲?实话告诉你,我是杜尚书的亲族!杀了我可要得罪你的岳父!” 寒钰白水剑骤然一停,很是惊愕,就在这时狡木火砸下一个烟火弹,浓烟盛起,狡木火已不见了踪影,只剩地下淋落的血迹。 少盟主着急拍寒钰,“胡说!狡木火故意诈你得机会逃生!别上当了!我们快追去诛灭那贼!” 两人一路追赶,果然见到这小城镇的民居中多是已经死去的尸体,活着的全是归顺了狡木火。 寒钰两人灭尽狡木火手下,顺血迹方向一路追踪,进到一座山村中,路上几个村民吹吹打打抬着一座大红喜轿,见两人站在路边还笑嘻嘻的给他们喜糖喜果,欢喜笑道:“同喜外乡人!今日是村里结亲的好日子,请来喝喜酒!” 少盟主已是饿得不行,探过没毒便吃进嘴里,寒钰看着手中的喜糖,心生狐疑,忽然说:“武兄,制住他们。” 少盟主几个前后穿走,嘭嘭嘭几声,轿夫和送亲人倒下了一片,痛叫道:“这两个小哥怎么回事?我们好心请你们参加喜事——” 少盟主歉疚,“他们不是武人!寒兄,我看是我们错了。” 寒钰拿白水剑撩开轿帘,看到红衣喜服的新娘子在盖头下发抖。 寒钰冷然眯起眼睛,冷哼一声。 他提起白水剑挑飞红盖头,脸色一变,万万料想不到。 “金秋?怎么是你?” 金秋染黑了头发,画眉涂朱,拿脂粉盖脸,虽然仍有些皱纹,但已是个少妇的模样。 寒钰说:“你在这...嫁人?” 金秋没有想到今日会再见寒钰,已经快有十年了。 少年俊美光亮,仍然年轻照人,可她是费力才盖住了几成的衰老和农妇的粗糙。 她面无表情,想寒钰快点离开。 寒钰怒道:“你为何不回答我?!你一直躲在这里?” 他抓起一个村人质问:“她怎么回事?” 村人紧张道:“今天是阿金和薛大郎成亲的大好日子,我们按薛家村风俗把她从老家送去新郎家。” 金秋出轿拣起红盖头戴回头上,回到轿子里。 寒钰看着喜轿,说:“恭喜你。” 轿子里没有任何回应,村民惊魂未定的爬起,责骂两个年轻人无礼冲撞,继续抬走轿子。 寒钰远远跟在后面,顺着山道去薛家村。 少盟主说:“好多年没见过金姑娘,变了好多。” 寒钰反应过来,“是变了。” 少盟主笑:“以前在你后面是个胆小羞涩的小妹子,现在像位麻利的大姐。” 寒钰回想片刻,忽然皱眉说:“她的手怎么了?” 轿帘掀开后,金秋一直把手藏在袖子里,但拣回红盖头时伸出手,寒钰追忆时,似乎看到变形的手指和裂口,粗糙发皱得像老人一般。 他疑心看错了,这时少盟主问,“寒弟,这姑娘没嫁你嫁给别人,怎么现在在村子里和农夫成亲?” 寒钰淡淡说:“怀家败落,她嫁的人死了,我寒氏在找她的下落,没想到在这里。” 少盟主同情道:“怎么不回去见你们?” 寒钰只是冒出一句:“快有十年了。” 少盟主道:“有缘无份。现在你们是你们,他们是他们,如今早是分道扬镳,过得完全不一样了。咱们可去喝这一份喜酒?” 寒钰不高兴道:“不喝。我的喜酒她就没来。” 少盟主取笑:“你倒是小气,姑娘脸薄,你脸皮是更薄,好面子得很。” 寒钰哼一声,跟着轿队看到一座山村,一个血糊糊的孩子哭着奔出来,众人大惊,新娘从轿子里跑出去见那孩子。 寒钰脸色骤变,风一样掠过去,听到那孩子大哭,“娘亲,有个外人来席上吃酒杀人!大家都被杀了!我爹和那人打起来,被砍了,我好不容易逃出来——” 金秋尖叫:“大郎!” 她牵着孩子冲进去,被出现的寒钰拦住,寒钰面色惨白,“恶盗在里面,危险!” “滚,滚开!”金秋推开他,被喜服绊倒在地。她踉跄爬起继续奔跑,叫喊得撕心裂肺 “大郎!大郎!” 她在大办喜宴的薛大郎家看到满地死去的乡亲,金秋战栗的倒在地上,喜服沾血,爬向薛家前方,盯着一个不动了的身影。 湛其道夫妇从死尸堆里爬出来,互相抱着哭泣:“大郎护我们夫妇两人躲藏,和那个恶人打起来...被挖掉了心,阿金——” “大郎!”金秋扑过去,颤抖的把薛大郎的手放在脸上,屠叔叔死后她本以为自己的眼泪已经干枯了,此时泪水喷涌,她痛声惨叫,“不不,大郎,别死,求求你,不要离开我...老天爷不要让大郎死,求求你...” 寒钰看到她抱着一个胸膛破开的男人,哭嚎得肝肠寸断。 薛大郎睁开眼睛看她,喷着血说,“阿金,真好、好看...对不起,我...” 薛大郎吐出一口血,倒在金秋怀中,永远的睡过去。 目睹这出惨剧,少盟主极怒:“狡木火这恶贼!” 金秋死死抱住薛大郎,仰天凄然尖叫。寒钰面无人色,望着生离死别的新娘。 少盟主愤恨道:“寒钰,我去追那恶贼!你在这护村民。” 少盟主被一掌拍开,白影冲出,寒钰双目充血,“我亲手将那厮开肠破肚、碎尸万段!” 金秋紧挨着薛大郎,她失了魂魄,止不住的落泪,泪水落光流出血水,不知道谁来劝她,不管周围发生了什么,她只是呆呆的抱紧薛大郎在怀里,哭哭笑笑。 “为什么这样对我...大郎,大郎...我不信...我是不是还在银州坐牢,是不是我在做梦?大郎,大郎,你醒过来,我一定对你极好的,我好不容易才遇到你...遇到你真心喜欢我,对我这么好...我本来以为再 分卷阅读24 - 分卷阅读24 - 分卷阅读24 - 肉肉屋 分卷阅读25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25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25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25 也不会有人会对我这么好...” “求求你,睁开眼睛...”金秋傻笑,“我在做梦是不是?我还在牢里,屠叔叔也没有死,我没有回汤城,我太冷了,太怕了,做梦想出湛先生他们和你...” 她脸上沾着血污,低头亲吻薛大郎,“山顶上好美,大郎,你说你特别喜欢我...阿金心里也只有你一个...” 她的血泪落到薛大郎脸上,“不要死...求求你...为什么又丢下我,霍寡妇是不是说对了,我是丧门星,从来没有好事...为什么又给我希望,让我遇到你?” 她茫然道:“不要走,薛大郎...你是不是少了一颗心?我这里有,我不害你...” 她伸手摸向自己的胸膛,后脑挨了一击昏死过去,寒钰惨然的抱走金秋,分开两人。 薛家村活着的人收拾惨局面,葬礼上金秋穿着丧服,做薛大郎的家眷,无声的搂着哭泣不止的薛小雄,嗓子已经哑得说不出话来。 薛大郎葬在祖坟,她憔悴的跪在坟前,寒钰来祭吊,说:“对不起,金秋,我如果没有失手放走狡木火,便不会有那日薛家村的惨案。” 金秋眼前一黑,又恍然不闻的抚摸薛大郎的石碑。 若早去婚宴上,和薛大郎一起被杀了,也解脱了,可她总是活着,别人为她死,她去祭死者。 “我定亲手杀死狡木火,把他人头给你,为你报仇。”寒钰愧疚,“金秋,我欠你,我发誓补偿。” 金秋想,就算仇报了,大郎会回来吗? 她只想寒钰快走,走得越远越好,再也别碰上和寒氏有关系的事。 寒钰站了许久,低声叹息,“金秋...” 她的身体剧烈抖起,终于再也忍不住火气,起身打寒钰一巴掌。 金秋染黑的头发已经褪掉,干枯的白发在风中扬起,她哑声,“你走,不要再出现!” 她胸闷得喘不过气来,转向大郎的墓碑,失魂落魄,再也不理寒钰。 寒钰在后面站到日落。金秋起身收拾,沙哑道:“大郎,明天再来陪你。” 金秋对墓碑自言自语,淡淡一笑,“你放心,家里交给我。我把小雄养大成人,他是我们的孩子。” 她走了,融入山间的夕阳余晖中。 寒钰握紧白水剑,呆然走出坟山,少盟主和一个白衣的寒氏仆人远远见到便过来。 少盟主说:“寒弟,你家中有事,快回去。” 寒钰说:“怎么?” 仆人喜笑道:“可找到公子这里来,公子喜得贵子,少夫人生得一个健康男孩,老爷说是麒麟之子,已经取名叫麟儿了。” 少盟主说:“这可是寒弟的第一个孩子?寒家有后,是大好事。” 仆人笑:“所以家中招公子回去,府中往后就要筹备满月宴,大宴四方宾客,为小公子得个吉利的好彩头。” ☆、第十五章 少盟主说:“既然弟妹生子,家中有这好事,追杀狡木火的事由我派人去做,寒弟快回去慰劳弟妹吧。” 寒钰回头看书塾里飘出的炊烟和哭声,默然片刻,“那我走了。” 少盟主和寒钰离开薛家村,被苍老的村长叫住,“看几位少爷佩剑,是不是用剑的武人?” 村长说:“我这有一把剑托卖,请你们看看,若是中意买去便是给我们村子里做好事了,薛家村和湛先生感念你们的恩情。” 村长拿出一把黑剑,寒钰大惊,颤声说:“谁托卖?” 少盟主拿到手上,赞道:“好剑!多少钱?” 村长小心道:“一百两...” 寒钰气:“我问谁卖这剑!” 村长说:“湛先生书塾里做事的阿金妈...唉,就是现在薛大郎家的寡妇,书塾里缺一百两建书馆,阿金就拿来这剑托我卖。” 寒钰悲然道:“这剑怎么只值一百两!” 他叫众人拿出所有的钱财钱票给村长,村长吓得要磕头:“两百两...薛家村的孩子们谢谢几位善心公子。” 寒钰扭曲了脸,“有什么好谢的!”抄过乌金剑,红了眼睛。 少盟主不敢多说什么,寒钰一路沉默寡言,赶回银州。 寒府中女眷簇拥着杜蘅君和梁氏,围着一个雪白的胖孩儿,一片喜庆。寒辛抱着孙儿,笑呵呵的被小孩揪胡子。 杜蘅君满面思念说:“夫君...”笑盈盈的抱着儿子过来,寒钰说:“蘅君,辛苦你。” 杜蘅君肌肤若白瓷,面颊红润,笑得极美,寒钰才知金秋看来已有多老,已有多不好看。 寒钰恍然怔住,不知是什么滋味。 寒锦秀已经风光嫁给兵部侍郎的公子,回娘家省亲也是满面春光,她笑魇若花,拉住寒钰娇嗔说:“哥哥有了小侄儿,我专程来等哥哥回家的,哥哥得奖我。” 寒氏人都是白俊的好相貌,杜蘅君也是极好的人物,生出的儿子眉清目秀,身体圆润,十分可爱。 众人赞赏麟儿,寒钰却想到那个满身血的薛小雄。不对,薛小雄那年纪,不会是金秋的孩子。 儿子在寒钰怀里冲他灿烂笑起,梁氏笑:“知道亲爹爹。” 寒钰也笑起,捏了捏小子的脸。 杜蘅君依靠寒钰,柔声说:“夫君在外奔波实在令人担忧,能不能在家中多陪陪我?” 寒钰笑一笑。“对不起。” 杜蘅君赧然道:“江湖上有许多貌美诱人的女子,我只望夫君在外劳累时多收些心在家中,想着父母妻儿。” 寒钰点头,“知道了。” 新生儿降临,室中一边热闹,寒钰拿着乌金剑独自来到花园,望着园中最高的一棵老树。 他小时候就喜欢爬高,爬上家中最高的大树,在树上可以在风中看到全银州,天地宽阔,一切沐浴在太阳辉光中,便有天高的逍遥之感。 而几岁的金秋就喊着一声声‘寒哥哥’做跟屁虫,眼巴巴的在底下仰望着,崇拜的说‘寒哥哥好厉害’,一直等到他从树上下来。 后来他们大了,寒钰偶尔兴起兴致上到树顶,金秋依旧等他下来说几句话。她不再在树下站了,远远的站在他的红颜知己们后面,十分安静。 她还是说“寒哥哥好厉害。”翻来覆去的那几句,他听的夸奖多了,早就已经腻味。 快十年了,都已经面目全非。 寒钰默然注视那棵老树,独自把乌金剑埋在树下。 他跃上树顶,树下空空荡荡,黄昏余晖笼罩银州,吹来入夜凉风。 夜风拂过中原京都的繁华夜市,吹过剑拔弩张的两国边境,吹得新汗王宫廷中的狼向月呜嚎,飘入入夜将眠的汤城,散入凄凄哀哀的薛家村,微风流入厨房旁的小屋,凉着一个失眠人的心。 金秋呆呆望着天上的残月,消 分卷阅读25 - 分卷阅读25 - 分卷阅读25 - 肉肉屋 分卷阅读26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26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26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26 瘦的脸上,眼睛里满是血丝。 鸡打鸣时,金秋恍然惊醒,绑上丧夫的白麻去厨房做饭,驴开始推磨。 湛先生的书塾建书馆了,薛家村来了工匠,车子运来书和纸笔。 薛小雄红着眼睛进书塾,抱着金秋哽咽说:“我一个人睡好怕。娘,去家里陪我好不好。” 金秋摸着他的头发,说:“怕什么,你爹回来了也不会害你。” 薛小雄忍泪,点点头。 村长带了一个白衣人过来,道:“阿金妈,这个银州来的人找你。” 寒家仆人说:“我家公子请金姑娘节哀顺变。有难处尽管提,公子一定满足,这是公子给你的。” 金秋说:“不要他任何东西,你拿回去。” 寒家仆人说:“公子的主意只有他自己能改,我没有办法。” 寒家仆人把信封给金秋,作礼离开。 薛小雄说:“娘亲,那是什么?” 金秋说:“你去上课。” 薛小雄听话。 金秋走到村外山坡,气恨无比的撕碎银票,扔下山去,她嘶声大哭:“羞辱我!拿钱跟我做买卖,哈!哈哈!寒钰,又来糟蹋我!恶心我!” 跟寒家沾上,毁了她一生! 金秋气得不能自控,抓起石头狠命乱砸,咬牙切齿的骂,“寒钰,你们欺人太甚!欺人太甚!你,你们...” 她眼睛充血,拼命去搬大石头,“我恨死你们,恨死你们!” 她气力乱岔搬不动石头,反而自己摔滚在地上,金秋怨恨委屈无处可遣,拍着地面大哭大叫。 这时一个男声犹豫道:“大姐是怎么了?有什么难处小生可以帮忙?” 金秋揉揉眼睛,没有理会,径直往村里走去。 那男声又在后面响起,“大姐...大妈?敢问湛其道先生的书塾可在前面?” 金秋觉得声音耳熟,回过头来,看到一身简朴素服的怀义。 金秋轻声说:“小叔?” 怀义面容染了沧桑世故,神色间成熟了许多,他一身书生装束,背着一个包裹。 怀义不敢相信这个头发凌乱、白发丛生的衰老农妇就是金秋,看了许久,“嫂子?你怎么在薛家村?” 金秋摇头,“叫我阿金就好,银州怀家的事你知道了吗?” 怀义叹:“我已经知道了,唉...大哥自取灭亡,苦了你,你便逃到这里。” 金秋点头,“我老家在山下汤城屠狗巷。” 怀义关心道:“金秋,你的冤案已经被查清平反了,不用逃了,你知道吗?” 金秋摇头木然:“平不平反没有关系。我还能糟到哪里去。” 怀义说:“这些年不见,你又...唉,憔悴了许多,我在大原书院一直等你,回银州看的时候才知道...” 他看着她手臂上的白麻,轻声说:“这些年,你经历了什么?” 金秋讲了怎么逃出银州来汤城,怀义听到屠铁匠舍身而死,很是唏嘘感伤,怀义虽然被屠铁匠打过,却知道他不是坏人。 两人已经走进薛家村,金秋带怀义去书塾,书塾里传来孩子的读书声,正有工人往里运书纸,怀义看着这些,打量四周。 金秋说:“小叔为什么要找湛先生?” 怀义温声道:“我不叫你嫂子了,你也叫我怀义吧。” 他说:“我本来在大原书院里找了份工过活,一直在书院里读书,近来听说湛先生在薛家村办义学,湛其道先生的学问好,做官时也造福百姓,群而不党,坚持操守,在我心中是当世大儒,我就辞了书院的工慕名而来,向湛先生求学。” 金秋点头,“湛先生和夫人都是好人。他们收容我在书塾生活。” 她去引路,怀义看到正在教书的湛其道,眼睛发亮,难掩激动。 工人建书馆金秋去打下手,怀义见了连忙去帮忙,替金秋出力。 湛其道下课后看到一个陌生的年轻书生在书塾里搬书,金秋来说了怀义的事。 怀义恭敬来拜湛其道,自荐了身份和父辈贪污而没落的身世,拿出自己的文章给湛其道看,两人相谈数天,怀义跟随湛其道左右,被他收做学生。 书塾自此多了一位年轻先生,湛其道不似从前总是忙碌到夜晚。 晚上大家一起吃饭时,薛小雄去添第五碗饭,湛其道对她说:“阿金,薛小雄力气大,别人不敢和他起争执,我看小雄适合学武。” 金秋酸楚的笑,“和他爹一样。” 湛其道点头,“个人禀赋和性情不同,应当因材施教。他若对万人敌的兵法感兴趣,我可以给他启蒙。” 金秋说:“嗯,我记得老家有爹爹留下的刀谱,给小雄找了来。” 金秋想起没有饭了,薛小雄也不好意思提,疼惜的去厨房给他另起炉灶。 金秋离开。怀义问:“先生,夫人,金秋来这里后发生了什么事?” 湛其道夫妇便讲了薛大郎的事,金秋成亲那天婚宴上有恶人来屠杀,金秋便崩溃了。 怀义知道她从寒钰未婚妻到后面的遭遇,默然许久,难过的说:“她过得很苦,她其实是很好的女人。”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从行李中拿出陈旧的鹿皮手套,这是怀义现在身上最值钱的东西了。金秋当年为他和大哥用农庄上贡的鹿皮缝制了手套写字,他收下而大哥当场扔掉。这么多年在外漂泊,这双手套虽然已经磨损得很旧,但十分耐用,护着怀义熬过风霜与春秋,一直在他身边。 他每每拿着手套,便感念嫂子金秋的好心和关怀,感念她送别时起早贪黑送来的热食,感念着那时清晨来送他的含泪女子,感念她的温柔善良。 怀义眼睛红了,深深一叹。 早上时怀义在院子里看书,见金秋向湛夫人要了些钱,往书塾外走,他开口问:“金秋,怎么了?” 金秋说:“我眼睛越来越不好,近来有些头痛。” 怀义关心道:“我可以给你看看。” 金秋惊讶:“你会医吗?” 怀义笑:“我不能去科考便学医理做副业,占卜算命也会一些,非常的时期可以维持生计。” 金秋信任的过来让他看,怀义看到早衰得无精打采的金秋,明明是二十几的少妇,却已是三四十岁妇人的光景,尤其是白多黑少的头发,看了只是心酸。 “你是思念薛大郎,哭得太多了。”怀义说,“我知道几个治眼睛的食谱,写了来给你。” 金秋黯然郁结,“谢谢。” 怀义说:“金秋,这么多白头发,去染黑了吧。” 金秋涩然淡笑:“大郎不在了,染黑了给谁看?” 怀义没有说话,鹿皮手套就在他袖子里。 ☆、第十六章 每天若不是薛小雄来缠一会儿,金秋的话极少 分卷阅读26 - 分卷阅读26 - 分卷阅读26 - 肉肉屋 分卷阅读27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27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27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27 ,一个人时,她则现出了无生气的木然,空洞的望着一处发呆。 怀义难过不已,温声柔语的去找和她聊天,有时跟她说些温暖有趣的诗文和故事,有时聊些别的,不让她总是悲痛薛大郎。 怀义说:“我听先生说你读《楚辞》,好像是《湘君》那一篇。” 金秋答:“我娘生前喜欢《湘夫人》和《湘君》,总是念给我听,我本来想给第一个孩子取名叫‘湘君’的,有‘湘’字也好。” 她说得麻木空茫,事不关己一般,因为早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早就悲惨的过去了。 怀义低声说:“是大哥打掉的那个...” 金秋平淡的讲,“第二个孩儿我也想叫湘君的,但是一个也没有活成。我生不出孩子。” 金秋不再说这个,抿嘴微微笑起来,“我做了几场梦,梦见大郎回来,找我去草谷堆那边,给我去山上摘花。” 梦中她后来紧紧拉着薛大郎,说你不用给我摘花,只要留下来就好了,可是薛大郎还是会走。 金秋本是笑的,脸上慢慢变得哀然痛苦,眼神又变得空洞,呆呆望着一处,失了所有希望。 怀义把手轻轻放在她肩上,“薛小雄就要长大了,他一定会好好报答你。” 金秋淡淡笑:“我不要报答,他好好过就好了,不要像我,难得好运气遇到值得的人,想珍惜也没有了。” 怀义心痛,“有...金秋,有。” 金秋看到他拿出十年前的鹿皮手套,怀义说:“它很好,我一直用,很谢谢你。” 金秋说:“你还需要别的衣物,我可以...不,我做不了缝补的细活了。”她低头看变形的手,空空的笑了一声。 怀义握住那双手,红着眼睛说:“金秋,我当初离开怀家时,如果开口带你跟我一同去大原,便不会发生后来的事,你也不会这般憔悴可怜...我极是愧疚。” 金秋摇头:“你没有做错,跟小叔本没有关系。” 怀义说:“按规矩我不该僭越,但情理上,你...实在是很无辜也无助。” 金秋柔声安慰他:“没事,我在薛家村过得好了。银州那时的事很早就过去了。” 怀义摇头:“我不能再错了。金秋,薛大郎走了,我愿意代替他照顾你。” 金秋愕然抽回手,又被怀义轻轻握住,怀义说:“我是真心的,金秋,也绝不会为难你。” 金秋摇头悲伤,“大郎是我最好的夫君,我此生再也不会嫁。” “金秋,我...” 金秋摇头退后:“不,不会,我克夫克亲,没有好运气,最后都是我送走你们。” 怀义温柔道:“不是这个说法,我知道那些事故不是你的错,不归到你身上。” 她还是拼命摇头,哽咽一声,捂着脸跑了。 怀义一直追求金秋,都没有结果。两年之后怀义无奈放弃,娶一位薛家村的村姑做妻子。 寒钰不遗余力在江湖中追杀在薛家村喜宴做下惨剧的狡木火,狡木火的踪迹却忽然从江湖上消失,有人传言在萧国的草原上见过他。 金秋每日安安静静的在书塾里做活,把薛小雄养到越来越大。一天薛小雄在家中说:“娘亲,我以后想当兵,进我爹去的军队,跟着大将军保家卫国。” 金秋难过道:“好,好小雄,保家卫国,活着回来。” 薛小雄跪地对她磕头,红着眼睛说,“娘好可怜,我一定会好好孝敬您。” 金秋苦笑:“活着回来便好,你们不要再死了。” 薛小雄低头泣不成声,“娘可怜,待我最好。” 金秋摸着他的头,悲然的笑着。 怀义忽然从外面进来,拿着一封信惊喜道,“金秋,你有个大消息了!” 金秋茫然:“我?” 怀义说:“我在大原的朋友寄信来说,二十多年前三侠护送大将军归国,三侠之长黄中玄因为伤重而离开失踪。其实他被萧国人所救,恢复身体后因为受通缉困在萧国,今年终于回到中原了!” 金秋模模糊糊道:“黄伯伯?” 怀义笑,“金秋,黄大侠是你父亲的结拜大哥,他是嫉恶如仇的忠义之人,必然会来看你。” 金秋起身:“那我去好好收拾爹爹在屠狗巷的家,到时接待黄伯伯。黄伯伯功夫最厉害的,小雄,你要学武术,可以跟黄伯伯请教。” 薛小雄很是兴奋。 黄中玄没有死,从萧国归来后。大将军亲赴大原和他相见,黄中玄述谈萧国内民俗境况、所见的兵力排布、宫廷局势,大将军论兵论战,数个日夜之后,大将军与黄中玄抱拳离开。 银州寒氏早来大原恭迎邀请,黄中玄别过大将军后即赴银州。 寒府上下盛装以待,置下宴会,寒辛在前首,他看天光、问时辰、责备通报仆人,在寒府前来来回回踱步。 到正午时,寒府白衣人恭敬引着一位双目如电、轩昂奇伟的大胡子大汉走来。 二十年多年前兄弟尚是少年英雄,二十年后朱颜褪去,鬓生华发。 寒辛激动上前:“大哥!” 黄中玄哈哈大笑,声若鸣钟:“二弟!” 兄弟二人叙旧,寒辛闻知黄中玄在萧国经历,庆幸感慨道,“回忆起这二十多年来和人比武争战,全没有我们兄弟三人舍生忘死杀出萧国时惊险畅快,弟在世间二十年来与人交情,更没有那时我们兄弟三人肝胆相照的真情赤心!” 梁氏听到丈夫说出这话,脸色略微现出难看。 寒辛引来寒钰,“大哥,这是我儿。”又道,“这是杜家的儿媳、孙儿。” 寒钰是人中龙凤的身姿容貌,抱拳道:“黄大伯。” 杜蘅君抱麟儿行礼,寒锦秀也道:“黄伯伯。” 黄中玄道:“把白水剑给这小子了,二弟已经是觉得后继有人?” 寒辛笑。寒钰说:“请黄大伯赐教指点。” 黄中玄点头,进入空地与寒钰比试。 寒钰抽出白水剑,见黄中玄只用双掌,便收回剑说:“大伯赤手空拳,我也如此。” 寒辛抚须,“钰儿,你黄大伯纵横江湖的绝学就是降龙掌。” 黄中玄笑:“哈哈!无妨,我的拳脚对得上刀兵,更无惧于你这后生。” 寒钰知晓是高手中的高手,起了战意,剑光一闪,攻势如江河流水倾泻而下,刚柔相接,劲灵高妙。 黄中玄老练成熟,拳掌大开大合,招招到点,内里极是浑厚沉稳。 寒钰起落腾转,与黄中玄打过十来回合,被黄中玄卸力击中胸膛,黄中玄没受一点损伤。 寒辛笑道:“大哥,钰儿如何?” 黄中玄道,“不错,青出于蓝,哈哈哈。” 梁氏寒锦秀等人听到寒钰被黄中玄夸奖,便增笑容与自得。 分卷阅读27 - 分卷阅读27 - 分卷阅读27 - 肉肉屋 分卷阅读28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28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28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28 黄中玄道:“凌厉敏利、锋芒毕露,小子可造,得去掉声名下的焦躁虚浮。”黄中玄接着数语评出寒钰剑招中的优缺和得失,处处说到寒钰心中,寒钰心领神会,大有进悟,难得的心服口服。 寒辛为黄中玄接风洗尘,办下盛宴,欲和大哥把酒言欢,在府中请了名角唱戏助兴。 梁氏见到戏台上人物一出,变了脸色,“不唱点吉利的,谁点了这出戏?” 寒锦秀道:“爹爹要点的。” 戏台上演的正是三侠杀王救将军的剧目。 杜蘅君问:“娘亲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寒辛笑道:“大哥,民间这么唱咱们。” 黄中玄听着那一声声‘忠义’,望着台上那拿黑刀的男子,放下手中酒杯,红了眼睛说,“可惜三弟竟是先丧命的人,三弟耿直老实,凡事尽力尽心,不懂惜力保全自己,最是叫人怜。” 寒辛也悲伤道:“大哥,如此说来,我倒应该自责。” 黄中玄说:“你寒氏本来是江湖名门,你担负的不只是兄弟,大哥懂得。” 寒辛敬酒,黄中玄没喝,问道:“老三留下的妻女现今如何?” 除杜蘅君和婴儿之外,众人脸色皆有变化,寒辛悲叹。 “三弟重伤,我把他带到银州找名医,三弟还是死了,秋氏抱着三弟女儿哭哭啼啼,没了依靠,我就把她们母女接来银州一起照应。” 寒钰满面阴沉,只是喝酒。 黄中玄点头,“即是如此,我现在去看她们。她们住在何处?” 寒辛说,“唉,大哥,现在那里只是荒宅了。老三夫妇伉俪很是恩爱,老三一死,秋氏接连生病,死了也十多年。” 黄中玄悲道:“可怜只剩下小姑娘一个,那得如何过活?” 梁氏碰翻儿媳杜蘅君的酒杯。杜蘅君讶道:“娘亲,小心。” 寒辛说:“我开始给金秋和钰儿订下婚事,金秋长大后嫁给我们寒家,由钰儿照顾她一世,可是...” 黄中玄目光如炬,扫视美貌杜蘅君和足岁的白胖婴孩,“寒钰没有娶金秋?这姑娘是谁?” 杜蘅君不安的看梁氏,起身行礼道,“黄大侠,我父亲是户部杜尚书。” 黄中玄捏住杯子。寒辛解释,“大哥,其中另有隐情。弟妹死后金秋一意退亲,嫁给当时怀大人的长子怀熔。钰儿和她的亲事便作罢。” 黄中玄道:“为什么?” 寒锦秀说:“黄伯伯,哥哥不喜欢金秋。” 寒钰说:“住口!” 梁氏急促道,“锦秀,不要乱讲,吃饭。” 黄中玄说:“这怀大人是什么人物?现在在何处?” 寒辛为难道:“这...怀大人是我当官后认识的同僚,他贪污自杀,怀家没落,子孙被革去功名。” 黄中玄脸色难看,“什么?!那金秋过得如何?” 寒辛哀叹,“三弟的女儿很有脾性,她嫁出后再不来我寒家。我们知道怀熔虐待金秋、金秋被定罪杀死怀熔时,她已经逃狱失踪了。” “杀人逃狱?”黄中玄剑眉倒竖,猛然拍桌喝道:“你寒氏常年帮助金家,她嫁人后为何不往来?!出了这等惨事也不来找你们?” 麟儿受了惊吓,哇的大哭,杜蘅君忙抱起孩子告辞离去。 寒钰低头喝酒,目光茫然。 “脾性?”黄中玄站起怒道:“她们既是孤女寡妇,寄居他乡只能受人接济,万事靠不得自己,你们可有好脸色给她?” 寒锦秀小声说:“娘,我也不舒服...” 梁氏挥手,寒锦秀也走了。寒辛慌张,“大哥,我一直把金秋当作亲侄女。她是年轻人,其中的原因我也不知晓。钰儿,难道是你为难金秋?” 寒钰站起来,三分气恼的拧眉叫起:“她既然可怜无靠,我娶她就娶她,是她一定要选别人!” 黄中玄粗声质问,“那你可有好脸色?” 寒钰一愣,如遭雷击。 黄中玄气骂寒辛,“你这儿子天资出众少年成材,心高气傲全写在脸上。我们兄弟三人若是谁没有骨气血性,屈膝由人轻贱,为何能结拜到一起?寒辛,你怎变得如此糊涂!” “黄大哥,我夫君接济金家多年,让钰儿跟金秋从小亲近,每逢节日一定请来一起过,我们问寒问暖,寒氏年年祭扫金战,但凡金家的要求夫君从未拒绝,也没要她们回报,我夫君是尽力了。”梁氏护受黄中玄责骂的丈夫和儿子,“金秋在怀家不好有她自己的原因,我家钰儿不入她的眼,她私德有亏,早先就在外就已经品行不贞,多遭婆家诟病,她丈夫怀熔厌恶气愤,不是无缘无故,才会发展到后来殴打欺辱。金秋不告诉我们一点在怀家的境况,也是自觉后悔羞耻,说不出口来。怎能一味说我们不是?” 寒钰说:“什么‘品行不贞’?” 寒辛向梁氏拧眉,尴尬隐瞒道:“不要说了!岂容你这碎嘴妇人来插话!” 梁氏气道:“我儿,金秋嫁人之前便另有情人,你还一直被蒙在鼓里。” 寒钰怔了怔,想到中秋那晚是他拉金秋去尝人事的滋味,当即脸煞白。 黄中玄皱眉:“金秋既然另有情郎,是谁?为什么不找那个男人?那人如果贫穷低微,长辈接济提携便是,何必到最后违心自害?” 寒辛思索点头,“大哥说的也是。” 黄中玄说:“怀家败落,金秋杀夫逃走后去了哪里?” “大哥,金秋性情像弟妹,她没有杀人而实为恶人栽赃陷害,怀熔是自作自受丧命,只是可惜连累得屠铁匠救金秋出狱死了,我令人调查后已经还他们清白。”寒辛忧虑道,“这么多年我一直派人在找金秋的下落,却一直没有消息,怕她是不是已经...” 梁氏不说话。黄中玄沉下眉。 寒钰的声音冒出来,“没有。” 众人看寒钰,寒钰干涩道:“她在汤城外薛家村。” 寒辛讶异:“钰儿,怎不早说?” 寒钰握紧白水剑,“她做了农妇...死了要嫁的男人。” 他看到金秋抱着尸体崩溃哭叫,嫁衣上滚满婚宴的血。 寒辛责道:“你向我们隐而不报,怎么不懂事了?!” 寒钰抽剑劈出一道杀气腾腾的利光,火道:“我为她报仇!” “这有何干系?” 他正要说话,忽觉窒息。 当然有关系!没有拿着凶手狡木火的人头,他无颜见那样满头白发的金秋。 一阵怀疑的气氛漫开,寒钰低头不语。 寒辛流汗道:“大哥,金秋之事...” 嘭一声,黄中玄一拳砸到桌上。戏台上的人惊慌的散去。黄中玄咆哮,“当年三人浴血而战,三弟不幸牺牲。如今你寒氏娇妻美子,锦衣玉食,尽享功名厚禄;三弟家破人亡 分卷阅读28 - 分卷阅读28 - 分卷阅读28 - 肉肉屋 分卷阅读29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29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29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29 ,声迹卑微,孤女生活也难!你们无情寡义,还用废话辩解什么?!” 黄中玄大怒离去,宴席上珍馐已冷,寒辛挽留不成,满面惭愧,梁氏在暗处微微颤抖。 寒钰脸色苍白,一个人站在华宴中。凄风寂寂,从埋葬乌金剑的大树下吹过。 ☆、第十七章 黄中玄星夜赶赴薛家村,寻到山路去薛家村,他在路上口渴,到树下坐下喝水休息片刻。绿林掩映间,他看到一个花白头发的中年农妇坐在推车上,车上装了坛子罐子和笼子圈住的活物,一个黑黝黝的结实少年在前面牵着拉车的驴子,旁边一个素衣书生跟随着,和那妇人说话。 车上坐的妇人是庄稼人的黑黄肤色,生着皱纹,看着是中年模样。她声音有些沙哑,说着:“买酒的钱够吗?怀义,谢谢你娘子送来的鸡和鱼。” 书生笑:“不用担心,黄大侠是英雄,也是我们的心意。” 那妇人说:“不知道大伯喜不喜欢喝酒。爹爹泉下有知,若在家中见到大伯活着回来,定是极高兴的。” 黄中玄一怔,去看那妇人。 妇人絮絮叨叨的问准备招待的酒食特产都带上没有,还要添置什么,与书生和黑少年讨论。 黄中玄在林间跟着车向下行。 怀义说:“你记得黄大侠的相貌吗?” 金秋一笑:“那时我才几岁,哪里记得,不过按戏里的样子想,也许是那模样。” 怀义笑了一声,“大概吧。” 牵驴的薛小雄伸拳蹬脚:“我要跟黄大侠学武!揍死打我们的萧国狗!” 金秋摸摸薛小雄,喃喃自语:“染黑头发么?” 怀义温和道:“别染了,既是有真情的亲人的话,便不会嫌弃。” 金秋笑,“嗯。” 驴子忽然惊住不敢动弹,薛小雄怒:“你怎么不走了?只愿意推磨么?” 一个气势非凡的大胡子大汉从林中走出,凝视她问道,“你是金秋?” 金秋愣怔点头。 见过靡颜腻理的淑女杜蘅君,再看到早衰简陋的农妇金秋,就是那满头白多黑少的头发,也令黄中玄相当痛心。 大汉说:“我是你黄大伯...我回来得太晚了!” “黄大伯?” 黄中玄紧紧抱住金秋,悲愤痛惜,“可怜我三弟的孩儿!今后有大伯在,什么也不用怕!” 金秋想哭却是没有泪了,努力的笑道:“黄大伯回来便好,我等着您来汤城...” 她柔声安慰说:“大伯,我现在很好的,就在薛家村的书塾里过日子。” 她介绍道:“这是书塾里的怀先生,以前是我小叔,这是我儿子薛小雄。” 黄中玄瞪眼皱眉,“怀?”。怀义顿时吓得一身冷汗。 怀义作礼:“小,小生久仰黄大侠。” 黄中玄说起银州怀家的事,金秋平淡的和怀义的解释了一番怀家旧事,讲起薛小雄的身世,说过她在薛家村死去的丈夫。 黄中玄点头问薛小雄:“你爹是大将军麾下的兵,子承父业,也有报国志向?” 薛小雄见大侠赏识他,很是激动兴奋。 金秋想念道:“小雄的好身子骨像他爹大郎一样。大伯,我把爹爹的刀谱给他了,不过我不明白,他也胡练...” 她和黄伯伯说着闲话,去到屠狗巷的老家。 黄中玄再见三弟的旧宅,想起从前在这里和兄弟把酒言欢,切磋武艺,感慨万千。 走进屋中,便看到金战夫妇的牌位,和屠铁匠的骨灰盒。 黄中玄说,“小屠也...唉。” 金秋安静的去收拾烧饭,怀义和薛小雄各自筹备。黄中玄见三弟屋中若非牌位便是骨灰,悲从中来,不可遏制。 金秋在院子中摆上酒菜是,看到黄中玄沉重的站在牌位和骨灰前,未曾动过。 金秋轻声说:“黄大伯。” 黄中玄回过身:“金秋,大伯认你做义女,以后把我当作你的父亲,你可愿意?” 金秋感动欣喜,连连点头道:“好,义父。” 怀义笑:“太好了,金秋又有了亲人。”薛小雄说:“那黄大侠算是我爷爷么?” 黄中玄哈哈笑。 吃着酒菜,黄中玄问起金秋这二十多年的经历和境况,怀义便带薛小雄离开。金秋如实回答,黄中玄每次提到寒氏的人,金秋便避而不谈,黄中玄心中有所明白,痛心郁结。 黄中玄说:“义父家乡在大原,薛小雄成年既然要投军离开,你跟义父去大原吧。” 金秋点头应了。 黄中玄和蔼道:“金秋,你现在可有什么愿望?义父一定为你完成。” 金秋说:“我想把父母和老仆吴妈从银州迁回家。” 黄中玄点头,“好,义父帮你去办。” 他抓住金秋伤痕累累的手,沉下脸,“寒氏欺你至此,跟我去寒家,我给你做主!” 金秋惊惶,挣脱黄中玄,“义父,我不用人给我做主,只求求你,不要再让我见到寒家人。” 黄中玄愤怒,手越是抓紧她:“不怕。一切有义父,你的冤屈和痛苦,义父给你伸张!” 金秋拼命摇头,跪下恳求:“义父,我现在这样很知足了,求求你不要让我再回寒府,我一点也不想看见那里,...” 黄中玄非常坚决,厉声道:“金秋,不要软弱,听义父的话!你受的欺辱绝不能算了,义父还你一个公道!” 金秋同黄中玄回银州迁出父母和吴妈的坟,金秋呆然抱着骨灰,自己童年到成人,她的整个世界便是围着寒钰转,再到出嫁给怀熔,又因为寒钰的玩弄而无时无刻活在阴影里受人糟践,活得和猪狗一般,而寒氏的银州更处处是他的影子。 从认识寒钰开始,难道她这生再也摆脱不掉这个人? 金秋瞪着干涸的眼睛,抱着骨灰坛,双目渐渐无神,猛然跪下,再次恐惧的哀求:“义父,求求你,我们这就回汤城,我不要见他们...” 黄中玄扶金秋,“不要怕,金秋,现在有我在,没有谁能欺负你。” 金秋不起来,只是哀声告道。“义父,求你听我说,让我过我自己的,我,我真的不要报仇,只不要再跟寒家有瓜葛。” 黄中玄说别怕,请了丫鬟仆妇将她带走安顿,金秋跪地不起,被黄中玄抓着肩膀提起来,让仆人带走她。 金秋六神无主的跟人离开,坟后的树林悄然走出寒钰,满面愧悔。 她被扶进庄园,由周到的温柔下人伺候沐浴擦洗,香药浴中花瓣沉浮,印着金秋呆滞老相的脸。 有好师傅为她按摩疏通,染黑她的头发,名医用针灸调理她的身体和伤患,用药膏蒸敷她的头脸和身体,丫鬟为她结发修眉,涂上细腻增白的膏脂,涂上京都名媛用的胭 分卷阅读29 - 分卷阅读29 - 分卷阅读29 - 肉肉屋 分卷阅读30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30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30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30 脂红粉,取来美丽精致的衣服,给她的妆扮和呵护寒锦秀杜蘅君那些高门的小姐一样。 金秋看着精美的丝织锦袖中那双长着厚茧和裂口的手,摸着脸上膏粉弥平不了的皱纹、假的黑发,凄然而森然的冷笑一声。 星夜华灯,又是一年中秋时。 她坐在马车里,呆呆的回答义父的关心。 马车停到寒府前,寒辛早在门口等候,寒钰无声站在一旁,星眸对着马车。 车帘一动,寒辛便满含歉意的赔笑过来,“大哥。” 黄中玄重哼一声,没有理会,先伸手进帘中,小心翼翼的捧出一双弯曲得丑陋的手。 金秋出马车便是面无表情,除了义父谁也不看。 寒辛变了脸色,寒钰目光闪烁,垂下眼皮。 寒府,不是她的童年吗?无知无力的她从这里开始,不配而不安,于是一生再也脱离不掉不幸。 她落下地,身形一晃,两步站也站不稳,黄中玄扶稳她。 金秋低头看着义父的袍摆,黄中玄走到哪里她便跟到哪里,入目一双白衣下的银丝长靴,金秋转开头,让自己看不到那双脚。 寒辛温柔的说:“金秋,二伯有错失察,以前没有顾好你,让你在外漂泊受苦,想要回什么尽管跟二伯提。二伯一定给你。” 黄中玄冷眼,寒辛更是面露难过。 金秋沙哑道:“不用了,我自己很好。” 要不回来了,早就要不回来了。 寒辛说:“小时候你和钰儿经常一起玩,还记得这里的...” 寒钰开口,“爹,开席吧。” 一起玩吗? 金秋心里可笑,是她年少贪美,满怀的天真和痴心妄想一味跟在寒钰后面,尽是遭人嫌弃还不肯退却,真是可悲,明明这里所有人有的都比她多,谁需要她? 一起玩...哈哈哈,想玩想亲近,小时候的她只是一直在求着寒钰,求他施舍。 不堪回首。 灯火照亮地面,美酒美食的香气飘来。黄中玄金秋出现时宴会立时鸦雀无声。 金秋若木石一样落座,中秋之夜,义父却要带她来给别人家中令别人一家人都不愉快。 她看到光洁无瑕的杜蘅君、秀丽照人的寒锦秀,她们依旧光鲜美丽。一个白胖可爱的孩童在女人们的怀中咿咿呀呀,受尽所有人的宠爱。 金秋想,她这如今锦衣玉食的粗陋老村妇,在寒锦秀杜蘅君这些真正的小姐面前,更比较得像是东施效颦,她才是小丑一般。 她更丑,更衰老,更黯淡,满身创伤,更可悲。 梁氏面色难看,看看面若死灰的金秋,低头喝茶水。 黄中玄拍桌沉声道:“金秋!你有什么话要对寒氏说?有什么委屈和冤枉,尽管说出来!” 金秋一言不发,难看的手握着杯子。 那孩子呀呀叫起来,梁氏如获大赦的对奶娘关心道:“麟儿这是怎么了?” 奶娘说:“小公子想要爹爹抱。” 金秋的酒杯翻了,溅到黄中玄袍袖上,忙低声说,“对不起,义父。” 寒钰不耐烦,“不抱,把孩子带下去。” 黄中玄皱眉道:“金秋,不怕,你心里的话尽管说出来。” ‘没事’这两个字她说不出口,但是也不想说,又是一声不吭。 她拢了拢耳边根本很齐整的头发,说:“义父,我们吃饭吧。” 快吃完了走。 黄中玄气叹:“你...” 寒辛打破僵局:“锦秀,出来跟金秋赔不是!” 寒锦秀本就被寒辛责骂过,受了委屈,一下站起指金秋,哭啼啼的红着眼睛说,“你要回来报仇羞辱我们!” 金秋没有说话,看着红酒中印出的难看的脸。 她的青春、她的天真纯洁、她的快乐、她的希望、她的无辜、她痛苦死去的孩子们,还有真心对她很好的男人,再也追不回了。 寒钰厉声,“妹妹,住口!” 寒辛怒,寒锦秀大哭跑了。 寒辛对虎着脸:“对不住,大哥——” 她开口说实话:“寒伯伯,寒锦秀以前说我不配,说的话是对的。” 金秋拿块月饼咬一口,吃到孩童和少女时熟悉的味道,嚼了两口,难受得厉害,开始呕吐。 寒辛担心道:“金秋!” 寒钰说:“你怎么了?” 她说:“义父,我不想说话,去别处走走,对不起。” 黄中玄说:“秋儿...” 金秋不堪再呆在这里,面对所有的寒氏人,踉踉跄跄的奔出去。 然而无处可逃,十几年后,她又回到这片花园里,小桥流水、桥上的亭子,一轮满月当空。 ☆、第十八章 在那桥上,在那亭子上,有过很多佳人,很多人嘲笑她,被围在中间的人不屑她。 她退得越来越远,一直忍,她剩下的优点只有忍耐的好脾气。 她望着一个少年的背影,跟在后面不停的拣着自己碎裂的尊严和真心。 她被推进后面的房子里,当作玩物让那人探索人事,后来给她银两珠宝做回报。 她母亲死了,而后夫人在房间里说不要她,寒氏甩掉了她这个包袱。 她恐惧无比的喝药堕胎。寒钰娶高官才貌双全的女儿,她嫁给陌生自负的怀熔。 她不是完璧处子,受人诟骂轻贱,受怀熔殴打,抬不起头来。 她曾经有一双灵巧的做工的手,带给她充实,可以给她希望,也许后来足够令她骄傲。 她和唯一的亲人吴妈互相依靠,努力做事,努力讨好夫家,她想要挽回家庭,让自己过得好起来。 怀熔打掉了她的孩子,打死了对她好的吴妈,怀熔死了,她被判杀夫坐牢。 屠叔叔救她,她看着屠叔叔死去。 她看着自己飞快的老下去,有家不能回,躲躲藏藏,被薛家村的湛先生和湛夫人收留。 终于好起来了...薛大郎和她一样,和她一样爱爱的人,一样付出完全的真心,很珍惜她的真心。 终于好起来了... 寒钰把追杀的人赶到薛家村,成天那天,她亲眼见着薛大郎挖了心的尸体。 这几十年来,她只短短的快乐幸福了多久? 她没有青春,没有期望,死了丈夫,没有孩子,身上全是岁月的残忍。 又老又丑的她却要再次回到这座漂亮的大宅,看着美满光鲜的他们,什么都有,什么都很好。 她空洞的望着圆月,好像飞到那月上去,在一片白茫茫的月光中,融化得什么也感觉不到。 金秋忽然呆笑起来,“公道...哈哈哈...这里的人只是我命中的灾劫和魔障...哈...” “我此生不要见寒家人,”金秋反复自语,“我此生不要见寒氏,此生不要. 分卷阅读30 - 分卷阅读30 - 分卷阅读30 - 肉肉屋 分卷阅读31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31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31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31 ..” 她大哭,“我要走!我要走!” 她看到爹爹和娘亲在月光中走来,满面疼惜,金秋奔过去。 寒府的中秋晚宴十分压抑沉闷,寒辛几番朝黄中玄道歉赔酒,讲如何赔偿金秋,黄中玄沉脸不接,更担心起金秋。 黄中玄拍桌:“都半个时辰,金秋怎么还不回?” 寒钰起身奔出。 他们在月光下看到金秋歇斯底里的哭喊,被慌张的寒府下人围住。 金秋扯散头发,“白衣,滚!滚!” 金秋撕掉身上的衣服,厉声说,“这不是我穿的!我不要!” 众人见状一脸惨色,寒辛脱衣服给金秋盖住身体,被金秋扔掉,她尖叫:“寒氏看不上我就丢掉我,跟我做对做错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还不停的问我?” 寒钰说:“谁丢掉你?先离开的是你!” 金秋森然笑起来,忽然在怀里抱起一团空气,对空气说:“宝宝,对不起,娘当时太小了,什么也不知道...” 寒钰皱眉,“什么?” 梁氏脸色煞白,颤抖着退后,被寒辛抓住手腕,寒辛厉声吼:“夫人,杜尚书的亲事是你一力撮合,寒家谁要丢她?” 金秋忧愁的落泪,对抱着的空气说:“宝宝,十多年了,你怎么还不去投胎?你还怪娘是不是?我真的没有办法,怎么能怀着孩子嫁别人...” 梁氏站不稳,“我怎会知道她那时有身孕?更不知道她怀的孩子是谁的!” 寒辛思索过后,狠狠一巴掌打到梁氏脸上。 寒钰不敢相信的退后,“那一晚,你竟然有了...” 金秋喃喃:“孩儿,娘不能要你,他不要我们,要尚书小姐...娘只能为自己...娘肚子痛,娘很怕...” 金秋问:“娘走错了,是不是你的报应?怀熔总是打我...是不是你把怀弟弟给带走的?” “我杀了你这小畜生!”黄中玄怒不可遏,飞起一掌将寒钰打倒在地,寒钰一点防护也没有,呆呆的看痴傻的金秋,翻到地上吐出一口血。 梁氏惊叫,“吾儿!”寒辛失色护住寒钰,恳求道:“钰儿是我的儿子和心血,大哥留他一条性命!” 寒钰吐出口血,“金,金秋...” 金秋哽咽道:“屠叔叔,你说的是,我绝不会求寒家,你不要再流血了...” 黄中玄双目充红,这一掌拍向寒辛,两人打起来,寒府人惧怕惊散。 寒钰爬向坐着自言自语的疯子,“对不起,金秋...” 金秋对着天上笑:“大郎,我做了一场梦,梦见你死了,幸好是梦。” 她笑了片刻,面容变得极哀,失神道,“不,大郎,你是死了,你把薛小雄留给我...” 她哑在那里,空空的望着明月。 寒钰停在半路,望着憔悴得面目全非的疯人。 金秋拢了一下耳边的头发,对月亮羞涩道,“我哪里好看啊,大郎,只有你觉得我哪里都好。” 她温柔的说,“你真心爱我,我也对你极好极好的,大郎...” 寒钰僵在地上,又吐出一口血。 金秋哭哭笑笑,一时在薛家村,一时在银州,一时在小时候天真的喊着秋氏和吴妈。 但绝没有‘寒钰’这两个字。 花园中树倒石飞,黄中玄和寒辛打架,根本没人能够靠近,更不谈止战。梁氏哭叫人来救儿子,“钰儿,你受了重伤,快去大夫那里。” 寒钰倔然不动,“你们走!” 金秋轻轻叫一声,“义父。” 黄中玄猛然收手,落到金秋面前。 “金秋,莫怕,义父在这护你。” 金秋笑:“厨房的酒温好了,我去拿来,义父跟湛先生也久等了。” 黄中玄眼中溢出泪光。 金秋起身却摔在地上,茫然道:“我怎么站不起来?” 黄中玄抱起凌乱的金秋,拿衣服裹住她,“义父这就带你回家。再不误你。” 金秋像孩子似的点头,满面信任,安静下去。 黄中玄抱着金秋大步走出寒府,寒辛一味回避忍让,不敌黄中玄而受伤,他踉跄的跟在后面,“大哥,我们...” 黄中玄踏出大门,冷冷道:“寒辛!你家中这一窝攀附虚荣欺凌弱小的白眼畜生,老夫今日看够了!我黄中玄后悔和你结拜连累三弟。你我兄弟情义就此断绝!” 寒辛喊:“大哥!” 寒辛吐出一口血。寒府大门关上,众人叫道:“老爷!老爷!” 金秋回到家中半傻半疯,黄中玄遍寻名医救治,把她带去大原。 薛小雄成年,由黄中玄带去投到大将军手下。 他向金秋跪下,说:“娘亲,待我当兵回来,一定好好孝敬娘,娘以后靠我便是。” 金秋笑着看他,说:“等等。” 她去厨房拿出一碗热豆汁,轻声问薛小雄:“还要吃什么?” 薛小雄的泪水落到豆汁里,他闷声喝下,揉着眼睛,他向温柔笑的金秋重重磕头,背起行囊,转身走了。 金秋跟着走到门口,安宁祥和的望着少年远去,洗掉染上颜色的头发,如今已是全白。 ☆、第十九章 在银州的寒府中,自黄中玄绝义后,寒辛自觉没有脸面,于是有心退出官场,归还皇帝当年赏赐的官爵,依旧做江湖中的白水剑寒氏。 梁氏不想,几次哭求寒辛,寒辛头疼不已。 寒钰受家法惩罚,人不归家,在外寻仇追杀狡木火。 杜蘅君独守空房已久,心中烦闷,正逢杜尚书夫人来请,便带着麟儿回京都娘家省亲。 年轻人都不在,寒府顿时空落。近来朝政局势又似乎不稳,寒辛官场上的事开始增多,梁氏在家中不由得感到阵阵的寒凉孤寂。 一天夜里凌晨,寒府大门忽然悄悄被叩响,惊慌失措的寒锦秀盖着凌乱的头脸,战栗的扑进家中。 寒辛梁氏起身提灯来见,惊道:“女儿,怎么从京都回来了?” 寒锦秀灰头土脸,掩面哭道:“我夫君他是□□人,皇叔夺宫做皇帝,我夫君和兵部侍郎公公因为调兵反抗,全家被那皇帝杀了!家中全是死人,女子去充军妓,我偷偷逃回来...” 她拿开外衣,裙上沾着黑点,寒锦秀恐惧的哭道,“这是我夫君的血!” 梁氏吓得晕过去,寒辛脸上大是不妙,“这!送小姐回屋,家中上下瞒住小姐回家的消息!” 寒锦秀在家中哭哭啼啼几日,自此隐匿在娘家寒府。 寒辛沉脸:“朝廷宫变易主,锦秀丈夫是□□人,寒氏恐怕要受牵累,我得尽快去问亲家公杜尚书,求他帮忙处理此事。” 寒辛急修书一封给亲家杜尚书,一封给儿媳杜蘅君,吩咐寒氏人道:“快招钰儿回 分卷阅读31 - 分卷阅读31 - 分卷阅读31 - 肉肉屋 分卷阅读32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32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32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32 来!” 寒氏仆人快马加鞭,星夜兼程把信送进杜尚书府中。 杜蘅君正抱着麟儿在家中与母亲叙亲情谈育儿,见到寒家的白衣仆人急入杜府,正好奇询问,也收到一封公公的信。 杜蘅君阅过信当即花容失色,放下麟儿急去找父亲,见一个面目凶恶的男子进入父亲房中。不知为何这次她省亲回家,发现家中多出很多不明来历的江湖门客。 那男子一进去,传出杜尚书的声音,“关门。” 杜蘅君等在外面。 那男子在里面说:“主人,寒辛寄信求助,我们如何做?” 杜尚书道:“救他们,不过,在我向皇帝告发寒氏是前太子余孽后。” 男子笑:“主人是扶持拥立皇叔当皇帝的大功臣,他必然信任主人。” 杜尚书哼笑一声,“权利名位自是滚滚而来,我加一场‘大义灭亲’给新帝表忠心,往后再让中原内斗自乱。狡木火,用兵之时到了,你去招起萧国高手和死士伪装成中原人。” 狡木火道:“是,主人,我们要怎么做?” 杜尚书冰冷道:“寒府落难后,我们再去寒府‘暗自解救’,集起所有寒氏人,趁他们松懈信任时反手杀个干净。报三侠寒辛当年杀我汗王兄弟之仇。” 狡木火说:“可惜主人为报此仇赔了女儿给寒家。三侠老大黄中玄没死,后面怎么对付他?” 杜尚书狠道:“他既然是维护大将军的义士,就跟大将军一起死。现在这皇帝性情我十分了解,新帝做皇叔谋反抢得皇帝,得位不正,恐惧人心不稳,必然残酷镇压异心旧党,以血腥掌权立威。新帝正在暴虐多疑、风声鹤唳之际,我设计让将军不服新主、拥兵谋反的罪落实,不管什么三侠,跟将军一起株连砍头!” 狡木火道:“主人为户部侍郎时,设法让前线粮草被拖延克扣,那时就该把大将军弄死,除去我萧国大敌,结果二十年前被这三个江湖人坏事,还杀了我们汗王。” “哼!我既然潜伏在中原朝中,必为兄长报此血仇!” 杜蘅君听得一阵天旋地转,面无人色,这时门被打开,闪出一道人影。 杜尚书出现在杜蘅君面前,杜蘅君已经全然不认识自己的父亲。 杜蘅君惊怖道:“爹,你是...” 杜尚书冰冷道:“你不必再回银州,抛掉寒家的孽种。守口如瓶,你还是我女儿。” 杜蘅君被抓进闺房囚禁,只给三餐衣食。杜蘅君深爱寒钰,想到他将遇性命危险哭喊不止。 夜半尚书夫人偷偷来见女儿,说:“这是怎么回事?你爹怎会发那么大的火把你关住?” 杜蘅君扑到尚书夫人身上哭,“娘,爹是萧国人!” 尚书夫人不信,“胡说什么!我与你爹是亲友订的亲...” 杜蘅君问:“可是爹叫死去的萧国汗王‘兄弟’,娘亲一直认识爹吗?” 尚书夫人愣住,“他本跟着亲人去萧国贩货...遇到洗劫一个人回来,回来后便弃商读书,考取功名...我们成亲时才见。” 杜蘅君讲了所听的事。尚书夫人听得脸色苍白,浑身发抖,“怎有可能?你爹是萧国派来的奸细...” 母女抱住哭泣,杜蘅君说:“娘,我要逃走,提前告诉钰郎此事,不能让钰郎死了!麟儿在哪?” 尚书夫人说:“你爹太忙出去了。麟儿在我这里。” 尚书夫人慌忙派人送来孙儿和钱财,助女儿逃走。 杜蘅君收拾好,刚抱起儿子,门嘭得打开,杜尚书没穿文士深衣,一身武人的劲装,神情凶恶。 “哼,夫人,助女儿跑去报信,等寒钰来杀我这岳父?” 尚书夫人哭怨:“你还知寒钰是你女婿,当初让我跟梁夫人提亲,原来是拿我们独生女儿用工具,你好狠的心!” “不错,不止如此,我说动一个皇叔造反,为他夺位铺路。我让你为寒辛女儿提的亲事对象,全是宫变后必死的前□□人,全为把寒氏扯进前太子的败局。我要毁掉寒氏,一个不留!” 杜蘅君捂脸哀哭不止,麟儿惊得大哭。 杜尚书平静道:“夫人,不顾念你我多年夫妻情义?难道要告发你嫁的萧国人,让我们满门抄斩?” 尚书夫人哭,“你,你...我一个软弱妇人...” 杜尚书对她恐吓又安抚,尚书夫人惧怕又无主,最后战战兢兢顺从。 杜尚书道:“把夫人带走。” 杜蘅君缩在角落,害怕的抱着儿子。 杜尚书问:“女儿,你娘已经顺从我,你还要吃里扒外向那个漂亮小白脸告密?” “爹爹,放过钰郎!”杜蘅君哭着摇头,“我得告诉他——” 杜尚书脸一拉,“白养了!”从身后抽出一把刀,刺进杜蘅君心口。 杜蘅君流血死去,怀中麟儿哭得更大声,嫩声叫:“外公,外公...” 杜尚书刀上滴血,阴冷道:“我要灭寒辛寒氏满门,难道还留你这个孽子?” 杜尚书杀死孩童。 天将明时,尚书夫人来侍奉杜尚书上朝,本欲为女儿说情,忽然看到杜尚书袖口上的血。 尚书夫人慌乱“夫君,这是谁的血?” 杜尚书烦道,“出去。” 尚书夫人掉了手里的热茶,抓起杜尚书衣领,“女儿在哪?外孙在哪?” 杜尚书推倒她,“杜蘅君不听话。” 尚书夫人尖叫拉扯他,“你竟然杀了女儿!畜生!我跟你拼了!” 尚书夫人撕扯下杜尚书衣服,杜尚书抽桌上的刀斩了妇人,站在横尸的家中擦去刀上血,破裂的衣服露出背上的狼刺青。 他冷酷道:“哼,中原的羊还是中原的羊。” 狡木火掩埋尸体,杜尚书穿上朝服,看准时机密告新帝女婿寒氏一族忠义于先皇,乃太子-党姻亲,寒氏收容逃犯、秘密集结江湖之士为前太子谋反。 新帝大怒,剥夺寒辛官爵,抄没银州寒氏一族。 作者有话要说:  ‘口口’的是‘太子i-i党’ ☆、第二十章 远山如黛。 风雨晦暗,雷霆大作,白衣赶路人。 天气潮湿,寒钰极是气闷,少盟主恨苦,“这狡木火不死,就停不了看你这张臭脸。” 寒钰冷声,“送到这里,我自回去,不必你多管闲事。” 少盟主说:“即是好兄弟,有事便说。我父亲去找黄大侠论武,我也要随去大原。” 他想了想,“寒弟,黄大侠在萧国留了二十年,若狡木火去了萧国,黄大侠也许有办法知道,我代贤弟去问。” 寒钰嗯一声,孤白立于凄迷路。 他赶赴路上城镇休息,听到的尽是新帝抄家诛族杀逆臣的消息,官兵贴出的通缉告示多出许多。 分卷阅读32 - 分卷阅读32 - 分卷阅读32 - 肉肉屋 分卷阅读33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33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33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33 吃饭时有人道:“唉,大将军跟狼种萧人打,手握重兵,本就总受猜忌,上面人一换,血洗换下一批新人,不知这大将军...” 其他同伴都是低头吃饭不语。 这时酒楼内一个人起身离去,那说话的人脸色大变,忙惊慌逃跑,在门口便被官兵逮住。 寒钰皱眉喝几口酒,片刻出酒楼,忽然暗处中冒出女子的声音,“寒郎!” 寒钰奇怪,进那暗角,在杂物后发现一道躲藏的黑影,寒钰以剑挑开杂物,看到满身血的梁倩。 梁倩哭着抱住寒钰,寒钰拧眉推开她,“怎么?你怎么这副模样?” 梁倩秀丽的脸上满是惊恐和痛苦:“寒郎,皇帝用叛逆的罪名剥了姑爷的官,抄你们家了!” 寒钰怒道:“胡说!什么叛逆?!” 梁倩呜呜哭,“锦秀妹妹夫家是新皇帝的敌人,已经被灭了,锦秀妹妹逃回家里躲藏,姑姑害怕便早早写信叫我爹娘来帮忙想对策,我跟爹娘赶去路上遇到穿常服的杜尚书带着一批高手往银州去,他们说去救你家人脱身,我们也是来救护你家便和他们一起走,结果在路上杜尚书忽然对我们下手,我爹娘和他们血战,牺牲自己让我逃出来...杜尚书要带人害你们!” 寒钰抓住梁倩衣服,“你说我岳父暗算害人?” 梁倩点头,眼睛滚下泪,“而且他带的人中有萧国高手,我爹娘听到他用萧国话跟他们说话。” 寒钰想到那个挺着官肚、文雅翩翩,一口一个‘贤婿’的慈和岳父,难以置信。 “寒郎,皇帝来抄寒氏,杜尚书又来暗害,你家中恐怕凶多吉少,我...随你一同去,我要为我爹娘报仇!” 寒钰松开她,冷冷道:“你若打不赢就逃,不用再送死!” 两人疾驰到银州,路上听人纷纷议论。 “官兵围了寒大侠的府,谋逆抄家,比当年怀家还厉害!” “废话!寒氏家大业大,岂不比一个怀家。只是可惜这漂亮的江湖名门...” “‘谋逆’这等大罪名可不是开玩笑的!寒大侠因为年轻时杀汗王有功,一家人暂时收押,没有砍去脑袋,不过以后也惨啦!” “还叫‘寒大侠’?!你们和新帝过不去?” 众人惊恐道:“不敢不敢!”连忙如惊弓之鸟四散。 寒钰黑下脸,白衣染满灰尘,纵马疾奔到寒府,梁倩跟在后面。 寒府已被贴满封条,为士兵看守,寒钰从马背翻身跳入宅空,看到树折门倒,一片萧条空荡,地上还有血迹。 梁倩跟着跳下来,看到寒钰眼睛充红,握剑的手颤抖。 梁倩悲伤,“寒郎,姑爷姑姑她们还没死...” 寒钰急促道:“我知道!” 这时有官兵推门,“谁在里面?” 那官兵眼前白光一闪,咔嚓一声腿骨断裂,已是被踢倒在地下,眼前是锋锐的剑尖,他吓得哆嗦不止,望着寒钰如同看天神。 寒钰冷声道:“寒家人呢?” “寒大侠被,被请到官衙牢房关押,等穿琵琶骨流放,不过...他们已经被一帮江湖人救出去了。” 寒钰变脸踢飞那人,旋身跃离寒府。 他再闯入官衙牢房,又只见到一片空荡,寒钰大张声势打出去,出衙门外,一个旧日的寒府仆人扮成寻常百姓在暗角探头,一闪而过。 寒钰追去,摆脱掉官兵,那仆人跑出来哭道:“公子,老爷夫人他们都在等你一起走。” 寒钰冷冷眯起眼睛,知道在受杜尚书设计,一掌把梁倩推到暗处,“别出来!” 梁倩去躲藏。寒钰一人跟仆人去和家人会面。 仆人领寒钰走到一间朽败似鬼屋的宅子前,见寒钰拧眉,忙解释说:“公子,这是怀氏旧宅,官败又出连出凶案,很不吉利,没有人买这里的地,周围邻居也迁走了,所以杜大人借机让我们暂避在此。” 寒钰怔然,心中一动,推开破门,仆人关上,寒钰果然见到杜尚书和一众常服的高手散围在周围,寒辛梁氏坐在中间一个桌子旁,寒锦秀把头埋在母亲身上哭泣。 亲人喜道:“钰儿!”“哥哥!” 杜尚书微笑:“贤婿也到齐了,那就一起上路吧,蘅君和麟儿正在别处等你们。” 寒钰面无表情的点头,仆人送上常服,寒钰解衣待换,一边说:“岳父,我有一事私下想问。” 杜尚书和蔼凑近,“贤婿有何疑问?” 白水剑如灵蛇自他手心转出,斩向杜尚书咽喉,杜尚书身侧一个遮头遮脸的壮士提刀一挡护住杜尚书。白水剑剑气锋锐,斗篷削下,连带半张面皮带血剥下。 寒钰吼,“狡木火?!” 狡木火嗜杀嗜血,舔着脸上流下的血,在杜尚书面前笑:“终于见面了,寒公子,你可是极想我啊。” 寒辛拍桌而起,警备道:“亲家,收容恶盗,这是为何?” 寒钰说:“萧国人为何听从你?” 杜尚书皮笑肉不笑,拔腰间的刀,“你倒是很聪明。”他命令道:“动手!” 寒锦秀尖叫,“娘!”梁氏战栗抱紧女儿。 狡木火带众人攻向他们,寒氏白衣人或战或死,寒辛拔剑护住妻女,以寒氏剑法力战,奈何敌手中多有萧国高手,梁氏寒锦秀不会武功,寒辛防护少于进攻。 寒钰急攻杜尚书,刀剑相击,寒钰是剑术天才,凌厉精狠,迅如狂风。 杜尚书交手数十招,笑道:“果然不能留你这小子。你年少精气旺盛,以爆发与寒氏剑术的灵变先发制人,但短处在于持久。贤婿,你敢不敢回头看你家人现在如何?” 狡木火好杀亦好色,传来寒锦秀的尖叫。 接着一声闷响,狡木火倒地。寒辛道:“爹在此,钰儿速制敌首!” 这时梁倩持剑入战:“我要为爹娘报仇!” 杜尚书大笑舞刀:“梁大侠夫妇尚且死在我们手下,你这小东西不思逃命,没有脑子么?哦...贤婿,麟儿死时已经会叫‘外公’了,杜蘅君死得早,没见麟儿如何被我割破喉咙,算是我给她的恩惠。” 听到妻子全部丧命,寒钰痛得撕心裂肺,身形猛然一晃,白水剑脱手。 “畜生!你竟然杀你亲女儿亲外孙!”寒辛怒,震惊之际被人一掌拍中,吐出鲜血。 “我要你寒辛的整个寒氏血债血偿。”杜尚书冷冷道,“这个女儿吃里扒外,给你的崽子迷住心窍,留之无用!” 寒辛悲痛问道:“杜尚书,我做下何事与你结仇?” 杜尚书阴笑,狡木火返身刺杀失了兵器的寒钰,梁倩舍身横剑来挡被狡木火击中。寒辛见儿子有危险,强突出围困,抄起地上的白水剑对付杜尚书的刀攻,却听到梁氏寒锦秀在后面被杀死的惨呼。 寒 分卷阅读33 - 分卷阅读33 - 分卷阅读33 - 肉肉屋 分卷阅读34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34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34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34 辛痛叫:“夫人!女儿!” 梁氏和寒锦秀倒在血泊中。寒钰满目鲜红,“娘,妹妹!” 寒辛吼道:“我跟你拼了!” 寒钰抽梁倩的剑,父子猛攻杜尚书,狡木火护主出手,在前方扰乱阻截寒钰,寒辛白水剑向儿子身前一挑,白水长剑拍倒狡木火,顺势横扫杜尚书。寒钰的剑接而如银钩一闪,狡木火头身分家,头颅飞出墙外。 梁倩以拳掌和众多敌人斗武,很快落入下风,挣扎着向门口退去。 寒钰满面仇恨,任负伤只战不退,寒辛忽然飞来一掌将他拍出怀家朽烂的破门,梁倩跟着以轻功逃出。寒辛执白水剑扑向杜尚书,大吼:“儿子,活下去!” 寒辛的身影迅速被萧国高手淹没。 寒钰痛彻心扉,“爹!” 梁倩哭道:“寒郎,我们人少打不过他们一起,快走!” 他挣扎起身,一一个记住那些仇人的面孔,双目赤红,面若修罗。 寒氏覆灭,剩他一人,家破人亡,留下血海深仇! 寒钰白衣染满鲜血与尘污,提着狡木火的头,满身仇恨戾火,似活煞神。 ☆、第二十一章 梁倩跟随寒钰逃出银州,行在荒郊野岭中一直水米未进,终于体力不支倒下。 她醒来时眼前是篝火,寒钰一动不动的注视火焰,眼中是无尽的杀意。 寒钰淡淡道,“你一直跟我走干什么?” 梁倩说:“寒郎,你和我的亲人都被杜尚书杀死,在世上孤苦无依,我们一起报仇...” 寒钰冷笑:“你?拖后腿,不需要!走!” “寒郎,我...” “以你武功不过挣扎于自保和屈服,”寒钰刻薄讥讽:“滚!” 梁倩抱住寒钰的腿,哭道:“寒郎,你以前对我不是这么凶,你是为了保护我不失性命,是不是?倩妹和你一起练功,一同漂泊江湖,甘愿受一切劳苦,到手刃仇人的那天!” 寒钰的脸更加阴沉。 “寒郎,你为什么要独自承受大仇,让自己又苦又孤独?我来陪你,寒郎,我的心...你还不知道吗?” 寒钰伸手摸梁倩的头发,梁倩疲惫却秀丽的脸上带着期冀,亮晶晶的望着他,睫毛上挂着动人的泪珠。 梁倩合目晕倒,寒钰从她颈后抽回手,把人放到安全处,毫无留恋的离开。 他木然而落魄的去了大原,他衣服早已经看不出白色,身上的血腥味浓重,而手上拎的布包尤其腥臭。路人觉得极是不祥,纷纷躲避。 而官差来问,便被他狠狠揍倒,踩着过去。 寒钰走到一间黄家大宅前默然停住,听到门口的丫环对仆妇慌张道:“我一回头,阿金姐又不见了!” 仆妇安慰说:“没事,这里的人都认识阿金姐,也知道黄大侠这里,阿金不过是想去买买什么或者走一走,自己会安安静静回来的。你也不用担心,家里把门开着就行了。” 仆妇丫环进去,到黄昏时,一个神情温顺愉悦的白发女子捧着两个糖点盒子走回来,打开了一个盒子一边走一边吃,洒了一地,后面有小乞儿跟着拣,拍手唱道,“黄家阿金,一头白丝,忽大忽小,不知东西...” 金秋怯怯回头,含着沾糖粉的手指,“你们...要和我玩?” 小乞儿互相嘻笑,一个孩子道:“把糖给我。” 金秋摇头,“我给义父带的,不能给你们,我吃过的你们要吗?” 小乞儿眨眼道:“拿来吧。” 金秋把打开的糖盒给他们,另有一个孩子偷偷拿那盒完好的糖。 寒钰吼:“滚!” 小乞儿被寒钰吓得跑走。金秋回身看到满身尘土和黑色血污的寒钰,也是满面惊吓,不敢去看。 她挪开目光,寒钰便不在她世界里。金秋低头一个一个拣地上的散糖。 “给你。” 义父的那份糖盒被放进她怀里,金秋抬起脸看寒钰,她虽然白发苍苍,脸上有皱纹,但眼睛像小时候一样天真纯洁,没有阴影和忧愁。看着这很久以前的目光,寒钰竟然感到胆怯,不敢直面。 金秋问:“你是谁?” “我...是你哥哥!” 金秋拣地上的糖果吃,眨眨眼睛说:“我没有哥哥,有儿子,有义父。” 寒钰说,“不要吃,脏了。我给你买新的糖。” 金秋笑起来:“哥哥羞,你比我脏多了。” 寒钰沉默。 金秋见他长久不说话,小心道:“哥哥,别生气,洗个澡就好了。” “洗不掉。”寒钰说,“金秋,我的家也没了。” 金秋同情道:“哥哥没有住的地方,可以来义父和我的家里。” 寒钰哽咽得难听,“你...还让我去你那?” 金秋笑:“怎么不可以?” “我...是寒哥哥。” 金秋的笑容消失,空茫的看他。 她开始摇头,“不行,寒哥哥不能来。不行,不行。” 寒钰抓住她的手,拿起包袱,“金秋,杀你丈夫的仇人在这。” 包袱里滚出狡木火狰狞的人头,金秋惊吓退缩,寒钰抱住她,“别怕!我已经杀了他,金秋,原谅我。” 金秋在寒钰怀里捂住眼睛发抖,没有一根青丝的白发擦着他的下巴,寒钰看着,眼泪落到白发上。 黄中玄的吼声传来,“寒钰!放开金秋!” 黄中玄一掌拍来,寒钰离开她向黄中玄跪下,“黄大侠可知道我家中满门被灭?” 金秋像小孩子一样跑到黄中玄那里,柔声安慰说:“义父,不要生气。哥哥可怜,好脏。” 黄中玄重重哼道:“你们贪图官场的荣华前程,驱逐亲故,这就是报应!” 寒钰伏地紧紧握住拳头,咬牙道:“我已经知道错了!黄大伯,我现在...只有金秋...” 黄中玄破口大骂,双臂护住金秋:“滚!老夫再见你靠近我苦命义女,必将你打成残废!” 金秋被黄中玄的吼声吓到,惊慌道:“义父,他是坏人?是杀大郎的坏人?” 黄中玄火道:“金秋,不要和这人说话。” 黄家大门关上,寒钰望着紧闭的门,徘徊在外,野狗叼走狡木火的头颅。 他呆呆站到深夜,失魂落魄的找家客栈洗过澡,换上干净衣服。 他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在床上翻了一阵,无法入眠,寒钰起身,又来到黄中玄大宅外黯淡的站着,他按捺不住孤寂落寞,以轻功跳进宅院。 黄中玄宅中没有多少仆人,在他居处一切自给自足,雇的下人都是为照顾疯傻的金秋。 寒钰走过说梦话的仆人房间,在一间房外的窗台上看到洗净晾晒的空糖盒。 他呼吸一窒,翻进窗中,在里面看到熟睡的金秋,脸静静 分卷阅读34 - 分卷阅读34 - 分卷阅读34 - 肉肉屋 分卷阅读35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35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35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35 的枕在雪白的头发里。 寒钰轻声说:“金秋。” 他捧起金秋的手,轻轻摸那一根根变形的手指,摸上面的茧。 金秋睁眼看到床前有个人,吓得就要喊义父,寒钰当即捂住她的嘴。 寒钰说:“我不是坏人,我...是你哥哥。” 金秋惊恐的眼睛转向他。 寒钰说:“哥哥只是想看你。我要杀光仇人,就要走了。” 金秋茫然的看他。 寒钰犹豫许久,涩然说:“金秋,等我回来,等我再和你说话。” 他看着那双温柔纯良的眼睛,凝视了许久,离开黄家,融入漆黑的夜色。 银州官兵道:“寒府闹鬼,那片宅子买了也不敢住。” “什么邪门?不要胡说!” “我亲眼看的,一个白影子落到那棵树下...不就是寒氏的白衣?” “你...” “那个白影子身上都是血,飘忽一下就不见了!” “寒氏的人莫名死在怀氏的凶宅,是不是都变成厉鬼了?” “晦气!晦气!别说鬼,说人吧。” “户部尚书几番被刺,被皇上搬进皇宫保护,京都莫名发生几件凶案,听说死的还是武林高手!头被割了,如果那头...” 海上碧波起伏,一艘渔船靠岸,渔夫跳上地面拉船,看到一个男子注视海面,一动不动。男子面容颇为俊美,穿白衣,拿着一把少见的黑剑。 渔夫把船拖回岸上,回过头时白衣男子已经不见,船夫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 一艘阔气的大船驶到岸边,渔夫背起渔船里的鱼羡慕的瞧着大商船和岸上的车马。 大船靠岸,里面的人满面笑容的下来,迎接车马里有钱的大海商和妻妾。大海商踱步上船,船上已经准备好歌舞宴乐。 妻妾不舍中原繁华,“老爷,为什么我们要一起出海?” 海商含糊道:“我在海岛上置了新宅,带你们去玩乐。” 妻妾不安,“老爷,是不是家宅里挂的那颗人头...” 海商泼酒:“你们知道什么,滚!” 海商喝闷酒,让歌乐奏得声音更大。妻妾乏了抱着孩子退去。仆人乖觉凑近道,“给老爷准备了几个懂事的好姑娘在房中,老爷可要解解闷?” 海商脸色稍好,点头去房中,果然见到异域风情的美人妖娆的盘在床上,海风吹得床帷飘动,美人若隐若现。 海商先抽刀拍在床上,美人吓得变了脸色,海商道:“不妨事。你去床下看。” 美人郁闷,不得已去看过床下,海商才拿着刀躺上床,又指挥道:“你去看柜子。” 美人气愤,看过柜子和角落,海商出了口气,才勾手笑道,“美人,过来。” 两人云雨情正浓,窗外落下一道黑影,海商立时抽起枕头上的刀,听到哗啦一声水响,什么东西掉到水里。 又落下一道黑影,这回黑影哭叫道:“老爷救我!” 海商在窗外看到妻妾的脸,被丢进海里。 接着落下第三道,又一名妻妾哭喊,“老爷——” 扑通被丢下水。 海商一惊,扒窗向上看,人影一闪消失在窗外,美人吓得大叫。 下人和船工恐惧的跑来看时,见窗户下一片喷薄的血迹,海商被自己的刀钉在窗下的船壁上,头被极其锋利之物齐整割去。 几位妻妾哭哭啼啼的在水上扑腾。 夜里潮浪如墨,寒钰从海水中走出来,身上滴着海水和血水,提着海商的头颅。 他目似恶狼,向下一个仇人那里去。 寒钰再赴至一座山头,在土匪当家脸上找到在杜尚书手下中看过的面孔。 他如夜魅把海商头颅挂在山寨的旗杆上,无声潜入暗处,乌金剑将再次饮血。 “一把草,两把草,三把草...” 白发女子蹲在树下拔草喂驴子,驴子低头吃尽。 金秋摸着它心疼的说:“你可累了,这么瘦。” 丫环不知阿金姐为什么觉得那驴子瘦,明明肚子滚圆,肥得不像话,连低头都吃力,金秋还是不懈的拔草给它吃。 “背着我翻山赶路,走得好远,回到老家...”金秋笑抚摸它,“我一个人好怕,有你陪我...” 驴子自恃功臣,毫不知足的吃金秋手里的草。 金秋蹲身继续拔草,重新数道:“一把草,两把草,三把草...” 她头上累出汗,金秋听到一阵阵银铃般的换了笑声,抬头看到一群美人热闹的簇拥着一个模模糊糊的白衣人。 驴子屈就的拱她手心里的草吃,金秋低下头退后,低声喃喃,“又笑话我不好看...” 金秋满面委屈牵着衣角,绞起手,不知回避什么往后退。 丫环见金秋进了新的状态,试探道:“阿金姐,早上起来就和驴子玩了大半天啦,现在把驴子牵走吧。” 金秋想起什么,认真道:“厨房里给义父炖着汤。” 丫环笑:“我这就去看,把汤给黄老爷送去。” 金秋点头,转头看着空空无人的一处,满面不安的后退。 “看什么?” 树上落下一个满身染血的男人。 金秋恍然说:“那里有好多漂亮的人围着一个人。” 她又退后,想躲到树后面去,被寒钰拦住。 寒钰低声说:“哪些人?” 金秋低头委屈:“中间有个人我看不清,那些人都笑我,都嫌弃我...我不想看他们。” “他们为什么笑你?” 金秋自卑道,“他们都好看,都厉害,我不好看,哪里都不好。” 金秋难受地绞着手,“伯母,锦秀妹妹,我...我确实是来要钱的,我娘病又重了...” 她咬住嘴唇,喃喃说:“谢谢,谢谢...” 她捧着没有的钱袋,低落的绕开寒钰,躲到树后面。 寒钰怔然,“金秋...” 金秋泪汪汪的小声说,“那些人还不走,还在笑我。” “谁、谁笑你?” 金秋茫然的想了一阵,说一个个寒钰红颜知己的名字,有的他早已经不记得了,寒钰满面震惊。 她指着空地,“她们都在那里,围着一个人,他们总是很开心。” 金秋呆呆的落了一阵泪,忧愁道:“我要回家了,娘亲咳出血,昨天藏起来不让我们知道。” 金秋闻到浓烈的血腥味,被那男人从背后抱紧。 寒钰哑声说:“金秋,对不起。” 金秋喃喃说:“他不喜欢我,我总是要走的,只是,好多年了...” 四岁时,金秋哭哭啼啼抱着晕过去的秋氏,跪在父亲的棺材前。 寒辛牵着八岁的寒钰出现,寒钰白净漂亮,垂眼审视留着痘疤的哭包鼻涕虫。 寒辛道:‘金秋,他是你的 分卷阅读35 - 分卷阅读35 - 分卷阅读35 - 肉肉屋 分卷阅读36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36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36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36 寒哥哥。’ 寒钰勉强完成任务:‘金秋,跟哥哥走。’ 金秋信任的牵住他,手上沾着眼泪鼻涕,寒钰绷住脸,内心嫌脏。 一出金家,寒钰就松开金秋拿帕子擦手,金秋眼巴巴的望着他。 寒钰给她一块手帕,皱眉说:‘擦干净。’ 金秋问:‘寒哥哥,我爹爹还回不回来?’ 寒钰自信道:‘不回来也没关系,你跟着寒哥哥。’ 金秋眼睛亮起来,认真的望着他。 若干年后,寒钰不耐烦道,‘你又跟不上,老跟着我干什么?’ 她爱着寒钰,所以仍然自卑吃力的跟了几年。 渐渐被那些红颜知已消磨,被冷嘲热讽消磨,被他的嫌弃和不屑消磨,被寒家人的抛弃斩尽。 ☆、第二十二章 金秋白发苍苍,闻着寒钰身上的血腥味,忽然笑了,“我怎么还想他?大郎呢?” 她挣脱寒钰,寒钰抱得更紧,金秋脖子上落下湿热的泪水。 寒钰红着眼睛说,“金秋,我是喜欢你的,如果一点也不喜欢你,我怎会一直容忍我们的婚约,怎么会想把和你拉上床,做我第一个女人?” “但那时候我什么也不清楚...我以为你会一直求我讨好我,回头的时候,你还在后面等我对你说话。” 金秋拧起眉头,阴郁不语,寒钰手上一痛,金秋咬他挣开,惊慌乱跑出去,“吴妈,怀熔又喝醉了!义父救我!” 黄中玄声音传来,“金秋,怎么?” 寒钰犹豫片刻,屏息上树,看着黄中玄满头大汗的端着热汤出来,“莫怕,金秋,义父在这。” 金秋哭道:“怀熔又要打我,我怀着孩子啊,我的手坏了,义父...” 黄中玄安慰,“没事,义父一拳头就能打碎怀熔,谁也不能欺负你。” 金秋点头,满怀希望的问:“义父,吴妈的头被打破了,能不能把吴妈治好?” 黄中玄哽了片刻,一口气灌完汤,转移注意道:“金秋,这汤义父爱喝,你再给义父弄一碗来。” 金秋挂着眼泪笑起来,“义父喜欢喝,金秋做了好多。” 她快活的跑向厨房,像孩子一样哼着歌。 寒钰心如刀绞,想杀了自己。 金秋端着汤加柴火,干起活来都像正常人,她吹着汤捧进黄中玄房中,黄中玄正在看兵书,金秋拿出帕子给他擦汗,又给他扇风,捶背揉腿,跟侍奉娘亲秋氏一样。 黄中玄慈爱的笑:“小金秋,你也没吃,去吃些东西吧。” 金秋听话道:“好。” 她在厨房看到一个满身血的人站在灶前,受了惊吓。 寒钰开口:“我饿了。” 金秋同情道,“义父不喜欢你,你是坏人?” 寒钰沉默。 金秋倒一碗热汤给他,小声说:“你喝完快走,给义父发现了,他要打你…被打很痛的。” 她认真的望着他,小心问道:“哥哥,好喝吗?” 寒钰的眼泪落进汤里,一起咽下。 外面传来丫环的询问,“阿金姐在不在?” 金秋去开门,回过头时,厨房里没有人。 她看着桌上一只空碗,愣了愣,傻笑道:“原来我吃了。” 丫环听到金秋肚子叫了一声,疑虑道:“没有吧?阿金姐。” 金秋神智不清。她痴痴傻傻的在大原游荡,颠三倒四的干活和买东西,大原人都认识她是黄大侠的义女,若有吃吃拿拿去黄大侠那里要钱就行,若见金秋茫然胡走,也会给她指路送她回去。 怀义来大原书院见朋友,或随湛其道和黄中玄论时局国事,怀义会陪金秋说话走走,一遍又一遍的给金秋念薛小雄字迹难看的信。 ‘娘,我认识了好多好兄弟,也死了好兄弟,我要打萧国人报仇!薛小雄。’ ‘娘,我杀了一匹萧国狼,狼肉不好吃!我弄糊了!薛小雄。’ ‘娘,大将军跟我们同吃同住,还记得我爹!看到被萧国人抢过的地方,真是难受!打他们!薛小雄。’ ‘娘,我力气大,被提拔啦!我想喝娘磨的豆汁,哈哈哈哈哈!驴不要杀。薛小雄。’ “娘,兵法有用,我在学,想湛先生。薛小雄。” 金秋问打仗是怎么回事,怀义告诉她前线的战况,金秋认真听,转眼就忘。 怀义带她去大原书院看,金秋望着规整典雅的书院,羡慕道:“比书塾好很多。” 怀义笑:“现在薛家村的书塾也要建好了,如今很多人慕名而来。新帝启用新人、招揽名士、提拔离开官场的贤士,上面招湛先生入朝做官,湛先生拒绝了,上书换做书院山长,皇上便拨钱下来给我们把书塾建成书院,如今也招进不少人才。” 金秋开心道:“湛先生和夫人以后不愁钱了?” 怀义温柔道,“好起来了,金秋。” 金秋点头。 怀义迟疑片刻,小心的问:“寒氏抄家灭门,寒钰失踪,莫名有人被刺杀割头...金秋,寒钰来找过黄大侠吗?” 金秋惊慌道:“你说的谁?有个满身血的人...对义父下跪,给我一颗头...” 怀义叹气。“早知今日...唉!和我怀家当年一样。” “那个人后来又见我了,红着眼睛哭呢...” 怀义摇头,“他也知悔了,时如逝水,可你的白头发,还找得回一头青丝吗?” 金秋听不懂怀义的话。 他们走出书院,因为金秋疯傻,怀义说话便不顾忌什么,皱眉说:“寒氏牵连进宫变势力而以谋逆灭门,可户部杜尚书既然和寒氏有姻亲关系,寒氏被抄时杜尚书既没有出手帮助,亦没有受寒氏牵连,先生与我便疑杜尚书在此案中不简单。寒钰如果是那杀人刺客,而杜尚书在京都几遭神秘高手行刺,不得不被皇上带进宫中保护,是寒钰所做的话,恐怕寒氏灭门就是杜尚书所为,可这是为什么?” 金秋黯淡无神,怀义想起来,歉疚道:“我忘了,你听不得那几个字。不提了。” 金秋点头。 送走湛先生和怀义,黄中玄在宅中练功,金秋守着义父在旁拣菜,洗净了义父的衣服后揉着眼睛去睡,被丫环服侍着上床,不知觉沉入梦乡。 她梦见有个踏着莲花舞剑的少年,白衣上尽染鲜血,人在没入黑暗。 那少年回头看她,低声说:“等我...” 金秋惊讶,“你是谁?” 她睁开眼睛,闻到一阵血腥味,一个脸上有一道伤痕的血衣人坐在她床前,低头看他。 金秋吓道:“你...你的脸流血了。” 那人沙哑道:“受了点伤,不要怕。” 金秋说:“你果然是坏人!” 寒钰黯淡道:“不,我和你,现在都只是可怜 分卷阅读36 - 分卷阅读36 - 分卷阅读36 - 肉肉屋 分卷阅读37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37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37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37 人。” 金秋那袖子盖他脸上流的血,被寒钰按住手,他盯着金秋,低声问:“金秋,那怀义可是还喜欢你?” 金秋说:“我不会再嫁人的,我守着大郎...” 寒钰急道:“我现在也百万倍的珍惜你!不输给别人!” 金秋皱眉,“我不喜欢你。” 她抽回手,寒钰按得更紧,血浸到她手心。 “你以前很喜欢我,只喜欢我。”寒钰哑声说,语气已经含着乞求,“金秋,我只信任你了,决意和你重新开始。你接受我。” 金秋叫:“义父!” 寒钰刚从杀戮中脱出,本来绷紧如拉满的弓,当即按住金秋的嘴,金秋被按倒在床上,两只眼睛惊恐的望着他。 寒钰的手一颤,收回去,“我不会伤害你,金秋,再信我。” 他低下头,在她头上一吻,沿鼻梁向下,亲在金秋唇上。 金秋被人亲,怔然道:“大郎...” “我不是他!我是寒钰!”他气愤道,“你先爱我的!” 冷风一扫,寒钰已经消失不见。 中秋那天,金秋听着黄中玄和武林盟主相谈,饱吃了月饼和桂花酒,回房中餍足的睡熟。 白衣男子悄然出现在她身侧,轻轻抚摸她,柔情吻下,解开她的衣服。 金秋不知是不是做了什么奇怪的梦,还是不是梦,真的发生什么。她懵懵懂懂穿好衣服,去厨房给义父张罗早饭。 后来那个男人经常出现在她旁边,他换了一身干净的白衣,有时带着新伤,有时挂着伤疤,和她很温柔的说话。 院子里树荫如盖,她在下面贪嘴吃绿葡萄,丫环吃了几个,酸得脸皱在一块,“好酸!阿金姐怎么能吃这么多?” 金秋不解道:“真的好吃啊。” 丫环叫道:“哎呀!厨房那边怎么冒黑烟?” 丫环跑了。金秋舔着手指上的汁水,抬头看到白衣男子坐在面前,伸手给她剥好的葡萄。 寒钰微笑:“喜欢吃酸的?” 金秋懵懂道:“不酸。” 他低头一笑,问:“还想吃什么?” 金秋说:“你身上那把黑色的剑,是我的。” 寒钰笑拿起乌金剑:“这是你送我的。” 金秋皱眉摇头:“没有。我卖了...建书馆。” 寒钰轻声道:“我买了。你本来就想给我。” 金秋苦思冥想。 寒钰幽幽说:“我在你脑子里还是一团模糊?你这么恨我,就是对我最深情,别骗自己。”他骗着自己道。 金秋忽然说:“这剑砸在身上很痛的。你要是不要了,不要拿它丢到人身上去。” 寒钰剥葡萄的手僵住。 她痛苦道:“我那时候刚喝药化了孩子,痛得话也难说,就被人把乌金剑丢到身上。” 寒钰的手颤抖起来。 金秋苦恼道:“我还是想不起来谁朝我丢剑,我是不是傻了?” 她打了个哈欠,沾着葡萄汁趴在桌上睡了,醒来时躺在床上,被换过衣服,身上盖好被子。 丫环奇怪,“阿金姐真是睡得多了,怎么那么容易犯困?” 金秋没有来月事,肚子大起来,大夫诊断出怀有身孕。 黄中玄惊怒无比,咆哮声震得大原颤了几颤:“谁竟敢欺辱我义女?!” 金秋捧着肚子,笑着低声说:“义父,我的湘君回来了。” 黄中玄无比心疼,扶住金秋问:“金秋,谁欺辱你,你可知晓?义父为你做主。” 金秋沉浸在幻梦中,喜滋滋的说:“好孩子,娘亲这回不会不要你了,一定把你生下来。” 她自语说:“心不同兮媒劳,恩不甚兮轻绝...交不忠兮怨长,期不信兮告余以不闲。” 黄中玄拧眉:“那坏人对你说的?” 金秋开心道:“义父,别生气,我有孩子,又有亲人了。” 黄中玄面色复杂,不知该做什么反应。 仆妇小心道:“老爷,药可以化了这不明的种。” 金秋当即大哭:“不要打胎药!义父,我要生下来!” 黄中玄头疼,重重叹气。 丫环来说:“老爷,有个白衣男人求见,带着把黑剑。” 黄中玄沉眉,“寒钰?” 金秋捂住耳朵不听那两个字,喃喃对腹中孩儿低语,哭哭笑笑。 黄中玄心疑的来到大堂,寒钰跪在地上。 “你来又有何事?” “黄伯伯,我在金秋睡觉时碰了她,她的孩子是我的。” 一声巨响,黄中玄的桌子四分五裂,桌下地板裂开。 黄中玄暴怒:“竟然又是你坑害金秋!我没见过如此无耻的畜生!” 他揪起寒钰一掌拍去,寒钰只避开致命要害,不做一点反抗,而且放下乌金剑。 寒钰翻倒在地,黄中玄增恨难消,拳掌齐出,打得寒钰骨断血流、面目全非,不成人形的在地上滚。 寒钰呕血,“不要杀我!” 黄中玄大骂:“没有骨气的东西,污了老夫的手!” 寒钰哀声恳求,“黄伯伯,我绝不再伤害她,她腹中孩子要一个父亲,我要对金秋负责,娶她为妻。” 黄中玄再拍来一掌,吼道,“竖子想得便宜,欺骗金秋软弱!” 寒钰骨头再断,整个人泡在血中,“黄伯伯,我报完家仇就和金秋厮守一生,绝不背叛!我一定照顾她,任她痴傻还是清醒,寒钰矢志不渝,不离不弃!若违诺言,寒钰甘愿自裁!” 黄中玄一掌朝寒钰天灵盖击下,寒钰竭力嘶吼:“求大伯让我负责!我真心要她做妻子!” 黄中玄这一掌打到寒钰脸上。 他黑着脸给寒钰和金秋办喜事,金秋安安静静的抚摸隆起来的肚子,任人给她穿红嫁衣,盘起白发,插上凤钗。金秋柔声哼着给小儿的歌谣,满目憧憬。 金秋给扶到张灯结彩的红色大堂,被牵到穿着新郎服的寒钰面前。 寒钰俊美明艳,脸上暗暗有最后一块将要消去的青肿颜色,潋滟含笑,望着金秋被引着一步步向自己走来。 丫环脸红对仆妇道:“阿金姐的夫君长得真好。” 仆妇满面惊奇,也不敢闲话什么。 他伸手去接金秋,金秋缩回了手。 “你是谁?” 寒钰痛苦的回答:“我...是你孩子的父亲。” 金秋认真的盯住他看,就像小时候八岁的寒钰对四岁的她说‘跟着寒哥哥’时一样。 她把手放到寒钰手掌,寒钰紧紧握住。 “一拜天地。” 金秋身怀六甲,寒钰扶着她,只有自己拜下。 “二拜高堂。” 坐于高堂的黄中玄脸色极为难看,双目怒火腾腾,烧穿寒钰。 “夫妻对拜。” 寒钰对金秋拜下,金秋摸着肚子,好奇的看他。 分卷阅读37 - 分卷阅读37 - 分卷阅读37 - 肉肉屋 分卷阅读38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38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38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38 “进入——” 金秋揉眼睛:“我困了。” 寒钰扶她,小心道,“夫人,我带你去休息。” 金秋点头。“大郎。” 寒钰说:“你丈夫是寒钰。” 她摇头,“不是他,不要他。” 黄中玄重重哼一声,拂袖而去。 “你...想起我了?” 金秋低头笑,摸着肚子,“宝宝踢我,是不是?” 她被寒钰带去新房,金秋披着一头白发入睡,寒钰吻着她的头发,轻轻把金秋抱在怀里。 寒钰守着金秋睡醒,金秋睁眼时好奇道:“你怎么跟我一起睡?” 寒钰苦涩的说:“我是你夫君。” 金秋懂得不分明,哦了一声,寒钰吻她,金秋说:“大...” 寒钰妒火中烧,大声截断,“要亲你的是寒钰!没有别人!” 金秋头疼,捂住头。 寒钰抱紧她,“喜欢你的是寒钰,是我!” 他深吻金秋,连人带心,再也不放开。 ☆、结局 金秋怀孕时越来越宁静愉悦,生产那天寒钰极是紧张,在产房外来来回回,流着冷汗,手攥紧了乌金剑柄。 婴儿啼哭响起,寒钰风一样赶进去,黄中玄抱着一个红通通的孩子,金秋在床上汗流浃背,丫环拿温湿巾擦着金秋的额头。 接生婆说:“恭喜,是个千金。” 寒钰抱起她,心疼道:“金秋,可好?” 金秋眨下眼睛,疑惑且虚弱道:“寒钰?” 她皱起眉,不敢相信,昏了过去。 寒钰看到她的眉头,心中一沉。 义孙女在黄中玄臂弯哇哇大哭,他说:“金秋疯病好了?” 金秋醒来时又是神志不清的模样,名医来诊,道:“金夫人的失心之症已经在好转,往后有清醒之日。” 金秋抱着女儿,轻声叫着‘湘君’,给她喂奶。 寒钰揽着她,金秋忧愁自语:“我娘亲那边的人若是身心受苦、忧郁不宁,容易早衰,生出白发。湘君以后也是。” 寒钰抱她抱得更紧,“我决不让我们的女儿受苦。” 金秋恍若不闻,眉头不展,解开衣服给女儿喂奶。 寒钰低声说:“金秋,寒氏被灭,我家传的白水剑流落到萧国被拍卖给萧人,真是奇耻大辱,我要去萧国拿回我的剑。” 他摸女儿的脸颊,捧起金秋的脸吻,抵着她的额头注视着说,“等我回来,我死也会回来。” 金秋笑得温柔空灵,“哥哥不要死。” 寒钰笑,起身离开黄家。 数月后,金秋带着女儿出门散步,推开门扑来一个满身伤的血人,手紧握着黑剑,盯着她们母女倒下,身后拖着血迹。 金秋惊吓,“义父!” 寒钰重伤垂死被黄中玄救醒,金秋在义父身后担心的看。 黄中玄冷哼:“小子去做什么事?如此没用!” 寒钰满面羞愧,“寒氏家传白水剑流到萧国人手上拍卖,我去夺来我的剑。” 黄中玄严厉批骂道:“哼!当年杀萧人的宝剑,现在在萧国做战利品?!竖子无能执守,你不过有些练武的天分,现在还有何得意之处!白水剑怎会落到萧人手上?” 寒钰本来心高气傲,此时便是无比的羞耻,难堪的说出当年的覆灭,“我不知道。寒氏卷入谋逆冤案被新皇帝抄家,杜尚书设计救走我寒氏人,实际带萧国高手将寒氏满门骗杀,我爹舍身让我逃出,除我之外,全被杀死...” 黄中玄讶异:“户部尚书带萧国高手?所以这些年你在外面杀的人全是杜尚书的手下?” 寒钰忆起当日亲人被杀的惨状,目中充血,“他们是仇人!我寒钰誓要杀光他们!” 黄中玄默然许久,沉声说:“中杜尚书埋伏时是什么状况?” 寒钰目眦欲裂,诉说血海深仇。 中原与萧国开战,大将军大胜,黄中玄探望大将军归来,冷然道:“这是你寒家的东西!往后看好了,别再丢人!” 他抛给寒钰白水剑。 寒钰大喜过望,黄中玄冷冷道:“大将军打仗之时看到萧国王爷腰上挂的是二弟的白水剑,俘虏萧国王爷后把白水剑给我。” 寒钰红着脸跪下,“谢谢大伯!” 黄中玄哼一声,“刚才不过叫惯了你爹一声‘二弟’,没出息的小子,还不配叫我‘大伯’!” 他拂袖背身,“白水剑既然物归原主,就把乌金剑还给金秋。” 寒钰按剑,“乌金剑是金秋的嫁妆,她亲手送我,我不归还。” 黄中玄瞪他一眼,“欺人的无赖!” 寒钰的脸更红。 黄中玄道:“寒钰,大将军要见你,后随大将军进宫面圣,讲你寒氏灭门冤案。” 寒钰激动道:“是!” 厨房里的金秋尝着新煮的米汁,吹凉了喂一点给伸手乱抓的女儿。 金秋抬头看看寒钰进来,他多出了一把雪亮的剑,金秋看了看,继续去喂女儿。 她躲避着说,“哥哥老是啃我的脸干什么?” 寒钰笑,“为夫和义父有事离开,照顾好我们的湘君。” 金秋揉脸,茫然的看他。 秋日入寒,京城一片凋零肃杀之气。 大将军在宫门前脱甲衣官袍,一身布衣跪下,受宣才躬身进去。 皇宫书房中新帝在批奏折,杜尚书侍立在一旁。 大将军一身单薄,进房中跪下,双手捧出兵权虎符。 新帝道:“爱卿这是何意?” “臣只知打仗,不敢拥兵自重,更不敢行割据叛逆之事。” 新帝笑:“大将军消息灵通。” 大将军沧桑叹道,“陛下,从先皇到如今,臣数十年在兵戈中征战,如今已经老了。” 新帝喝茶除燥,对杜尚书笑,“大将军便有数十年功业。” 大将军道:“臣想向皇帝引荐几人。” “准。” 上来一个黑黑的精壮年轻人,大将军说:“薛小雄杀敌勇猛有功,有带兵才能,是个将才,臣退后请陛下提拔重用他。” 新帝不置可否,“这由兵部审定。” 薛小雄下去。 新帝淡淡道:“还有何人?” 满面仇恨的寒钰出现,杜尚书脸色立变,“陛下!他是寒氏余孽,数次要将臣杀死!” 大将军说:“陛下,这年轻人是寒钰,对臣讲寒氏谋逆有冤情,杜尚书杀死寒氏全族。臣不知真假,带此人面见圣上。” 新帝皱眉,“杜尚书要与寒钰对质?” 大将军拦住就要动手寒钰,“讲你的事。” 寒钰咬牙切齿,讲诉寒氏灭门惨案,杜尚书面色铁青,但还不改冷静。 大将军说:“陛下,寒钰说杜尚书带萧国高手屠杀寒家。” 新帝看杜尚书: 分卷阅读38 - 分卷阅读38 - 分卷阅读38 - 肉肉屋 分卷阅读39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39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39 白发糟糠 作者:推演 分卷阅读39 “萧国?” 杜尚书跪下道:“臣冤枉。江湖人一面之词,没有真凭实据,恐是有心人编排捏造,请陛下明辨。” 大将军道:“陛下,还有人要报萧国之事,请陛下召见。” 杜尚书看到黄中玄出现,拧起眉。 新帝见是一位轩昂魁梧的浩气壮士,心生敬意,“朝中正在用人之际,大将军也要把黄侠士推荐到军中?” 大将军道:“非是如此,黄侠士因为救我困在萧国二十年,与萧国人结识,熟知萧国人事,有一事告诉陛下。” 杜尚书脸色一变。 黄中玄说:“小民打听到一个亲人早亡的杜商人在两国行商被萧人杀死,由一个相貌类似的萧国王子顶替身份,回中原读书科考、进朝廷做官,现在官居高位,为分化扰乱中原。小民带来知情的萧国人做证人。” “姓杜?召那证人上来!” 杜尚书猛然手掌成爪,抓向新帝咽喉。 寒钰一刻曾未放过仇人的分毫,早已迅敏攻向杜尚书,黄中玄入战。 大将军吼:“护驾!杜尚书行刺!” 又一年春日花开,万物萌新。 大原的杨柳拂动河水,河面微微绽开波纹。 柳絮飞动,和金秋头发一样的雪白。她望着河面的倒影,蹙起眉头。 “金秋,怎么了?” 金秋讶然看到身旁有个俊美的白衣男子,腰上挂着黑白两把剑。 寒钰微笑:“我刚才说现在的武林盟主是我的好兄弟,提议他的儿子和我们女儿订亲,你同不同意?” 金秋听不懂,空茫的望着他。 寒钰叹气:“你又记不得我了?我是你夫君。” 金秋微微的认识,“哥哥?” 寒钰笑,伸手拂掉金秋头发上的柳絮,柔声说:“回想到什么事情?不高兴?” 金秋说:“我的孩子...” 远远传来小女孩咯咯笑的声音,穿着兵甲的薛小雄驾着寒湘君在肩上,哈哈哈蹦跳着跑过来。 金秋脸上亮起,“小雄!” 薛小雄放下小孩,黑黝黝的脸上笑出一口白牙,“娘亲,妹妹和我玩。” 一位士兵拜道,“薛将军,该启程了。” 大将军将要告老引退,黄中玄保护大将军打完最后一场胜仗后,也有归隐之意。 薛小雄放下寒湘君,跪下向金秋磕头,“娘亲,孩儿回军队了。” 金秋笑点头。 女儿不舍道:“哥哥...”趴在金秋肩头哭,金秋安慰她。 世间的幸福原来就是大仇得报之后,归家时,看到金秋抱着孩子在屋下对他温柔的笑,所有的一切温暖得融化掉他的心。 金秋哄着女儿,柔和迷蒙的目光渐渐变得清明,她低头看怀里的孩子,面露惊讶。 金秋再看河里白发的倒影,摸起自己的脸。 倒影中还有一个男人,金秋转头看寒钰,仔细的注视,目中越来越清晰。 寒钰直觉而惊喜,小心道:“你...想起来了?” 金秋冷淡的看他一眼,抱着女儿走了。 留下一道白发苍苍的背影。 分卷阅读39 - 分卷阅读39 - 分卷阅读39 - 肉肉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