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武道也太像游戏了》 第1章 对敌 大乾皇朝,狼烟隘,镇北军驻地。 什长秦大海在前演示桩功步法,陆远有样学样。 小队几人閒躺著,围观陆远直打摆子的双腿,不由得鬨笑一片。 “俺说秦老大,就別折腾远猴子了,再晃晃骨头都得散架咯。” 王二虎调侃说著。 不曾想被秦大海一眼瞪了回去。 “滚边去,现在累些,上战场逃命也要快些!” 说罢,又转向陆远,严格检视动作细节。 “腰板挺直咯!” 闻言,几人原本轻鬆的情绪黯然,有些担忧望向陆远。 这小子本不是军中人,就是一个逃难途中被强行征来的倒霉蛋。 上一战镇北军伤亡惨重,这才补员到这支小队。 既到边军,陆远哪里不晓得这个道理,时刻认真学著秦大海动作。 只恨这身子实在亏空的紧,刚来时稍微动弹都心慌气喘。 不过经过个把月的时间,现在已经好上不少。 从戎多年的秦大海也明白,陆远其实说得上刻苦,实在是材料问题,每回只能適可而止。 ··· 呜呜呜~ 低沉的號角撕破夜幕之下的寧静,营帐內照常休息的几人瞬间惊醒。 陆远连忙起身,秦大海喊道:“蛮子打来了,穿甲,快!” “陆小子,待会自己机灵点,有机会就往关前两边的大山躲躲,若没人发现,那山看著险,实际上也能翻。” 话刚说完,便见秦大海匆忙出了营帐。 回来时,手上七八个干饼一股脑塞到了陆远怀里。 陆远抬眼,正正对上秦大海郑重的目光。 “收好!” “那秦大哥你们?” “没人会管你个无名小卒的,倘若真有那福分,就逃得性命去吧。” 秦大海一句话打消了陆远的顾虑。 陆远默默注视著怀里的麵饼,一边往衣里塞,心中升起感激。 出了营帐,大军很快在关后集结完毕,自关下三道关口涌出。 脚步踩踏声、铁甲擦碰声、急促呼吸声,都宛如鼓点敲击在陆远心头。 前世哪儿曾真正见过万人大军的场面,只感觉浑身血脉喷张,紧张心悸的同时,肾上腺素也疯狂飆升! 很幸运,秦大海隶属的神机营竟当真被编排在整个大军的左侧,身旁便是深邃茂密的山林。 见状,小队里其余几人也呵呵笑。 “待会我们往前顶顶,你小子自个窜窜。” 王二虎给陆远使了个眼色。 陆远重重点头,轻声道:“多谢几位大哥!” 王二虎摆了摆手:“少废话了,马上两军交战了!” 话刚落地,军鼓就一阵一阵敲击起来。 顿时,大军前压! 几万人的喊杀声快要给耳膜震破,林鸟被惊得失魂纷飞。 向前倾覆的同时,陆远余光有意向左手瞥,紧握短枪的双手不自觉地渗出汗水。 只这时,眼前却突然有讯息浮现。 【触发主线,家国之士:杀敌可晋升武道境界】 【当前境界:不入流】 ??? 陆远望著眼前面板怔怔出神,脚下步子没停。 这穿越必备是来了,可这出现的时机当真是一言难尽。 隨著最前方刀兵相接,两军阵前兵卒正式交战在一起。 陆远脑中思绪杂乱,快速思虑著抉择。 逃,还是战? 秦大海突然转过头来,作出最后的交代。 “待到两军彻底缠斗在一起,你就见机行动!” 话说完,陆远却没有反应。 敌军在前,秦大海也不敢分神,说完再也顾不上陆远。 不知怎得,前世的一生走马观般在陆远眼前略过。 流水线似的上学、工作,最后碌碌无为。 此一世,好不容易有了改天换命的机会,难道还要眼睁睁看著从指缝溜走,甘心平庸一生? 死就死,眼前一黑,两腿一蹬的事! 陆远心底还是发怵的,只能这样给自己壮胆。 到底还是不甘心,要活就活出点名堂。 下定决心,陆远便大叫著跟隨秦大海几人衝锋,彻底没了忧虑。 眨眼间,几人就衝到战线上。 阵前有长枪和盾兵抵挡,秦大海的小队主要是找寻机会利用短枪刺敌。 其余几人还好,都是经歷了几十场战斗活下来的老油条。 面对这种混乱的战局,他们自有自己的一套活命路子。 反观陆远毕竟首次投入到真正的战场,动静之间即是生死,远没有秦大海等人来得沉稳。 无措之际,忽然一道白光袭来。 陆远近乎靠著本能闪避,刀刃顺著下頜滑过,带起一抹凉意。 回神,他只感觉整个后背都被汗水浸湿,正对的是一个衝破战线的北云兵卒。 那北云士兵啐了一口血,脸上皮肉颤抖,目光带著些忌惮看向陆远手中的短枪。 枪者,百兵之王,枪兵对上刀兵有著天然优势。 可这战局之上,岂有退缩之理? 敌兵突然发狠,举刀快步朝著陆远衝来。 见状,陆远也顾不了许多,强行镇定下来,脑海中涌现秦大海教给自己的端枪静桩。 只见其扎稳下盘,一手持枪尾,一手握在枪樱后两尺,小腿蹬地,藉由腰部扭身把力量传至上半身,后手趁势同时发力,前手辅助方向。 一点寒芒先出,枪如游龙直取敌兵头颅。 那北云士卒被裹挟著陆远全身劲力的一枪刺退,先前的攻势已散,神情陡然凝重。 眼见敌兵惊骇模样,陆远心中不免多出几分底气,不做迟疑,调整姿態,手中枪兵再度出手。 接连不断的刺击让北云兵卒近身不得,有力使不出的感觉十分憋屈。 陆远这边连续出枪,豆大的汗珠不断顺著脸颊滴落,体力顷刻去半。 看著猛烈,实则雷声大雨点小,根本没有对敌兵造成实际伤害,局面一时僵持不下。 陆远正思索著如何破局,身前敌兵却传出一道嘶吼。 不知何时,两人一刺一退竟来到王二虎身旁,后者一枪捅在了敌兵肋下。 就在敌兵吃痛转身挥刀之际,陆远看准时机,一枪刺穿了敌兵的喉咙。 温热的鲜血顺著创口不断往外冒,最后被枪头红樱吸收。 敌兵狰狞的目光转向陆远,浑身轻颤两下后倒地,再没了动静。 取人性命,陆远两只手臂止不住发抖,心臟似要衝破胸腔。 战爭向来如此,你死我亡之事。 与此同时,眼前有讯息浮现。 【杀敌(不入流)一人,武道:+1】 【武道升级,武法点:+5】 【武道境界:炼皮(0/10)】 ··· 第2章 何人守关 讯息涌现的一瞬,消耗的体力立马充盈,甚至超过了本来的水准。 陆远只感觉浑身畅快,手中枪兵都变得轻巧。 似乎周身毛孔都被打开,使得五感体会更加细腻。 玄妙变化贯彻全身,陆远立马回神,收敛思绪。 再度投入战局,不知是否错觉,敌兵劈砍动作似乎放慢数倍。 在他眼中,原本尤擅杀伐攻势的北云兵卒,此刻却是破绽百出。 面对横衝而来的敌兵,陆远仅是调转身体,就轻易躲过弯刀挥砍,隨即退步端枪,仅是一扫,那人便被枪尖抹了脖子。 【杀敌(不入流)一人,武道:+1】 【武道境界:炼皮(1/10)】 这让陆远彻底確信,这武道境界给自己的身体带来了全方面的提升,心底安稳不少。 按耐住心底激动,陆远立马专注到杀敌状態。 秦大海几人交战之余,余光都不免瞥见陆远身影,心头纷纷被诧异的情绪所覆盖。 这小子在搞什么鬼? 趁乱不跑,反倒越杀越猛了? 陆远自是无暇关注这些,他发现,这武道境界的提升並非一蹴而就,而是隨著面板上经验的积攒而不断强化。 最简单的例子,每当自己杀敌一人,体力都会有所恢復,其余五感效用也有一丝增幅,虽然极其微弱,他却能实实在在感受到。 这就造成秦大海眼中的陆远在战场杀敌不说,还越发轻鬆的诡异场面。 好在战局並未持续太久,中军的陈大將便展现神威,施展武学连摘敌军数位偏將头颅。 北云將领一时被陈大將的杀威骇住,纷纷畏缩不敢对敌,惟恐自己成了陈大將刀下亡魂。 再看镇北军,简直是另一个极端,见此情形,上到將领,下到兵卒,一个个都杀红了眼。 敌军一时间士气大散,没过一会就便闻撤军號角响起。 见北云撤军,陆远出神站在原地,许久不能回神。 自己,从一场大战中活下来了? 意念微动,再看面板,武道境界也只差三个便能晋升。 枪头红樱被鲜血凝结成块,溢出来的顺著木质枪桿蔓延至手心。 从那般歇斯底里的状態中缓和后,浓烈的腥气猛地灌入鼻腔,让他不由得阵阵乾呕。 这种滋味,一点也不好受。 这时,一双大手拍在陆远肩头。 “好小子,倒是我小看你了,这一场仗打下来,你也算个老兵了!” 抬眼便望见秦大海咧著笑的脸庞,陆远点了点头,转又继续乾呕。 “第一次杀敌,都是这样的。” “杀的多了,也就麻木了。” “到我这个时候,也就把他们看作伤人的畜生,你不宰他,他就要你的命!” 见陆远秦大海二人位置,小队很快在此集结。 “咦,这小子,没逃?” 王二虎笑道:“不仅没逃,捅起蛮子来比俺还凶,不是个孬的!” 闻言,几人看向陆远的目光不禁生出一丝欣赏。 营內各小队纷纷扎堆,秦大海便开始清点人数。 很快,秦大海皱眉问说:“有谁遇著刘家兄弟了吗?” 陆远起身望了望,的確不见秦大海口中二人身影。 都是混跡边军的老人了,心里瞭然,也不再抱什么希望,气氛当即有些低沉。 片刻,秦大海率先开口:“都找找吧,这儿冷,別叫弟兄两个在这睡···” 说罢,秦大海便去找到部统请示,后者並未阻止。 几人隨即在战场四处躺著的尸体中寻找刘家兄弟,见了面朝黄土倒下的,都挨个翻过来看看。 一营至少千人,所处的战场范围还是不小。 一行人好一阵翻找,终於在一炷香的功夫后,发现了二人所在。 陆远把秦大海等人叫来后,便见刘家两兄弟跪在地上,两人手中短枪不约而同深深插在同一人身上。 就那北云兵卒的穿著来看,赫然是一名百夫长! 两个大头兵斩杀北云百夫长一位,不禁让几人倒吸一口凉气。 不幸的是,那百夫长手中双刀也扎穿了铁甲,三人就此换命於此。 秦大海出神望著,上前把两人睁的眼闭了。 “一起扛回去,先去给两兄弟请功。” 商议后,一行人便把刘家两兄弟连同那百夫长一併抬进了关內。 百夫长,相当於镇北军编內的部统,手下管束上百號人。 如是武道境界稍高的,也有一人领三百者。 秦大海想著,两兄弟都已牺牲,军中的嘉奖倒是没什么必要,不过能往家中送些银两也是好的。 由秦大海领著,陆远跟著几人將三人尸首一併抬到神机营驻地內。 副营正姓杨,满脸是血还没来的及擦洗,正在统筹营內伤亡。 轮到秦大海这支小队时,秦大海便上前答道: “回大人,属下秦大海,小队伤亡刘家兄弟两人。” 杨副营目光全在名册上,划去刘家兄弟二人的名字后,开口道: “此战战损轻微,没有补员,你先带好手下的兵。” 秦大海拱手:“遵命!” “嗯,下一个。” 只是杨副营说完后,秦大海並未退去。 他这才看向秦大海:“还有何事?” “大人,属下斗胆为刘家兄弟请功!” 杨副营放下手中名册问道: “什么功?” 秦大海如实回答:“属下队中刘家兄弟,联手力斩北云百夫长一位,属下以为,应当记功!” 杨副营眉头轻挑,脸上浮现一抹兴趣。 “哦?两个草头兵斩了一名百夫长,可有证据?” “有!” 说完,秦大海便让几人把三人尸首抬到杨副营面前。 见状,杨副营缓步上前,两指竟刺进了那百夫长的肉里! 稍加感知后,杨副营面露肯定之色。 “从装备和素质来看,的確是百夫长,不错,应当记功,两人既出自你的手下,那想要什么赏?” “此功与属下不沾半点关係,只求大人准许把银两寄回兄弟二人家中。” 杨副营微微点头:“自无不可,待我忙完,你来帐內拿条子便是。” “谢大人!” 几人一齐行礼。 边军不若常驻上京的军队,若是连將士拿命换来的军功都要贪墨,那就当真是自掘坟墓了。 因而但凡是实实在在的军功,將领非但不贪,还赏得特別爽快。 这边事了,秦大海便带著几人把刘家兄弟葬在了驻地旁的林中,还请营內识字的弟兄给立了个牌位,也好教后人晓得这关隘究竟是哪些人在守! 第3章 难道他真是天才? 战后事务处理完,秦大海便去杨副营的帐內签了条子,再把条子报给计发俸禄的餉司。 陆远几人无事,便在帐內閒谈。 “你这小子,怎的不跑,反倒留在战场杀敌?” 王二虎颇为好奇看向陆远。 “逃也不一定能活,还不如把命拼在战场上,杀完这些蛮子。” 哪儿有什么理由,总不能说是因为自己有掛。 反倒是王二虎听得畅快,哈哈大笑起来。 “不错,你小子首战便能杀敌,说不得天生是个投军的材料!” 这时,帐布被拉开,秦大海走了进来,神情有些暗淡。 “咋样秦老大,事办妥了?” 秦大海摇了摇头,嘆气道:“响司的人说,刘家兄弟的老家这几年闹山匪,整个村子都被屠了。为了不生出事端,消息一直藏著,这几年的俸禄也一直计在二人军帐上,现在二人尽数牺牲,世上再没了直系,就连那军帐上的银两也得充公了。” 闻言,帐內瞬间沉默了,谁都不知该说些什么。 若是刘家兄弟老家这般,那自己呢? 几人不知,也不敢想。 军中多糙汉,大字不识几个,更別提与家书信。 少有的几次,还是钱请军中文官帮忙润笔写的。 见情绪低落,秦大海不得不开口:“行了,该做的都做了,这事翻篇,都別閒著,出来端枪!” “既然留了下来,那就好生练。” 这话是对陆远说的。 於是一行人在秦大海的带领下,开始站桩端枪。 玩笑归玩笑,但王二虎几人还是打心底服秦大海的。 只因这傢伙是个实打实的炼皮武夫,手上本事是有的。 他传授给几人的技巧,在真正上战场时十分有用。 只是几人这端枪的过程中,秦大海却看出异常。 这小子,现在端枪怎的稳如山岳,对比先前简直是质的飞跃。 秦大海走到陆远身前,手掌用力抓在他的肩胛骨上。 只见其瞳孔骤然紧缩,看向陆远的目光满是惊愕。 练皮武夫?! 似是不敢相信,手中力度又是加重几分。 这一次,抓得陆远齜牙咧嘴。 几人纷纷望向秦大海的怪异模样,开口问道: “秦老大,弄啥呢?” 秦大海这才回神,篤定无疑。 皮硬如牛,体魄见长,正是炼皮无疑,他自己就在这个水准待了七八年,判断不会有错。 只是这小子,究竟是怎么在短短一天內从毫无根底成长至此的? 藏拙?他还从未听闻过能將一身本事隱匿得如此好的本领。 “你习过武?” “幼时跟著家父学过,只是家父后来为奸人所害,本就不突出的本事也就搁置了。” 见秦大海发觉,陆远当即开始胡诌。 “怪不得你小子首战便连斩数人,这样来说,倒也能在军中混出些名堂,至少当个什长不成问题,我去帮你与部统说。” 结合陆远刚刚被带来那两天的羸弱模样,秦大海也就半信半疑了,更何况谁又没点秘密,他自不必深究。 闻言,不曾想陆远却是制止。 “秦大哥,此事不必著急,少说也等我再多上几次战场,积攒积攒经验再论。” 比起晋升带兵,陆远觉得还是老实呆在秦大海手里比较好。 既不用直面实力过强的敌人,又能稳定杀敌晋升武道。 至少以现在的实力来说,应对从未习武、单纯一身蛮力的普通北云兵卒是轻而易举。 除非再高出两个境界,彻底没了风险,否则陆远是一点带兵的念头都生不出来。 秦大海沉思片刻,隨后復和道:“你说得有理,是我急躁了,我这辈子就这样了,但你小子还年轻,这般年纪有此本领,我便把我习的武学传你,说不得也能助你更上一层。” 陆远没想到秦大海会行此举,脸上不禁涌现惊讶色。 “多谢秦大哥!” 王二虎几人听得闷头闷脑,不是上一秒还在端枪吗,怎么下一秒就扯到什么武道上去了? “你既然有根底,我就不多废话了,我给你演示一遍,你好生看其中门道,有不懂处再问。” 陆远微微点头,隨后便见秦大海在面前走起拳来。 只见秦大海拳掌之间,时而刚硬,时而抱力,搭配脚下步法行云流水,拳路变化莫测。 不多时,秦大海一套拳走罢。 陆远看得入神,还没来得及反应,眼前却是涌现讯息。 【解锁武学,四象拳,可用1武法点入门。】 他这时才想起,先前武道晋升至炼皮时给了5个武法点。 战场杂乱当时没在意,后来也就拋掷脑后,倒是现在才发现这东西妙用。 意念微动,面板之上武法点减少,一道练习四象步的记忆隨即涌入脑海。 【四象拳(入门):可用2武法点小成。】 见状,陆远眼中闪过一丝惊异。 不做迟疑,继续! 【四象拳(小成):可用3武法点大成。】 这下陆远只得暂时放弃。 “这拳叫四象拳,我便是靠著这套拳法到炼皮,无奈没有天分,练了半辈子也只是將將大成,始终无法圆满。当初传我拳法的师傅说,此拳打到圆满就能炼筋,你可以试试。” 王二虎几人见了,也不艷羡。 这拳秦大海也教过他们,只是他们实在愚钝,甚至入不了门。 “怎么样,有没有不懂的地方。” 陆远开口道:“我也不太確定,不如我试著打一遍,秦老大你看看什么地方有错?” 秦大海微微点头:“来吧。” 片刻不停,陆远便在秦大海面前开始走拳。 陆远这才刚一起势,秦大海就立马感觉到了不对劲,眉头都蹙了起来,神情严肃的看著陆远每一个动作。 虽说陆远走的还远不如秦大海,但那冲拳的动作也並非单纯学样,明显有了一丝神韵,仿佛浸润此拳多年一般。 其余几人看不穿门道,却能真切感受到自己和陆远走拳时的云泥差异。 一套走完,陆远立身长长呼出一口气。 秦大海的脸上已经写满了难以置信,这哪儿是第一次学,自己用了五年拳法小成时不就也才打成这样? 难道,这傢伙真是天才? 第4章 妙用无穷 “你真是第一次学这拳?” 陆远点头。 此刻,一个费半生来磨礪四象拳的汉子默默碎了。 人外有人这话说的真没错,一眼小成,到底是自己的武学太简单,还是此子天分过於惊人? 秦大海嘆了口气,不管怎样,军中又添一份新力,总归是好的。 倘若人人如陆远这般,人人皆可壮我国威,或许自己这些人就不用困守边关。 上次离家,自己两个手掌就能把襁褓里的儿子裹住,想来几年过去,现在怕是都及膝高了。 也不知路走得顺不顺畅,学没学会叫阿爹,秦大海忽然痴笑一声。 一念至此,眼眶闪过晶莹泪,连同思绪不免乘著北风飘到那遥遥上京。 夜里,轮到秦大海的小队巡值。 几人从驻地一路顺著崖壁两侧的栈道爬上山,那里地势高,有镇北军修筑的瞭望台。 关隘上的瞭望台有三处,每一处派一什把守,一轮当值六个时辰。 前一个月內,陆远也跟著几人上来过几次,拿著火把,很快在林子找到通往瞭望台的小路。 不多时,几人寻到隱匿在林中的当值处。 秦大海摸出竹哨吹响,静謐的夜里久久没有哨声回应。 陆远几人两两相覷,心底生疑。 “会不会是没听见?秦老大你再吹试试。”王二虎说道。 於是秦大海再度吹响竹哨,林子里还是没有反应。 “不对,出事了!” 眾人顿感不妙,顾不得规章就往当值点赶。 攀上瞭望台,秦大海顿时楞住,只见原本当值的一什全灭,尸首横七竖八躺著。 借著焦黄火光,几人上前查看伤口,都是被一刀抹了脖子。 驻地在这之前竟没有收到任何消息,三处瞭望台视野互相牵连,牵一髮而动全身。 “莽子根本没撤,他们又绕道上山了!”秦大海沉声道。 想到这里,秦大海连忙下令:“陆小子,你先回驻地报信,其余人和我去另外两处瞭望台看看。” 说罢,秦大海立马带著王二虎等人去往另外两处,陆远则独自沿著来路往回赶。 只是走了没两步,他便听见静謐的林子里传出悉悉索索的声响。 当即想到,恐怕是方才秦大海那两声哨音把人给引了过来。 “声音是从那边传来的,快!” 见状,陆远连忙把手中火把踩灭。 101看书 追书就上 101 看书网,101???????????.??????超讚 全手打无错站 这时,沉寂的面板忽而有了动静。 【限时任务:有效牵制上百敌兵,限时奖励:实时战局地图(任务结束后收回)】 他的眼前当即浮现一面山林地图,而前方不断逼近的敌兵赫然標註在上。 望见密密麻麻的红点逐渐靠近自己所在位置,不由得感到沉重压力。 好在地图上標註的最强者也就是炼筋武夫的水准,在成片的红点中唯独一人。 看了看秦大海等人的行进方向后,他决定把敌兵先往相反方向引引。 本就是黑夜,还在可视条件低下的林子里,凭藉面前的实时地图,他有足够自信牵著这些蛮子的鼻子走。 再不济就算招架不过来,靠著这图也能逃命。 怀著就差三个经验就能升级武道的心思,陆远莫名有些激动。 眼见最前的蛮子距离已然不过几十米,陆远故意製造动静,敌兵很快被吸引过来。 “在那儿!” “快!” ··· 只见一道道火光在林中扑腾跃动,陆远立马开始奔逃。 唤出地图查看地形,他发现正前有一处天然的沟槽,正是搞伏击的好地方! 拳法亦重步伐,虽说四象拳主攻杀,但其对於脚下功夫的塑造同样不俗,再以陆远炼皮武夫的境界全力施展,很快就把追兵拉开一截。 提前跑到沟槽位置,跳到地势下降处藏著,藉由蔓延下来的藤蔓树根遮掩,不仔细查看根本发现不了端倪。 片刻功夫,陆远清晰的感觉到头顶土地震颤,地图上的追兵也愈发靠近。 冲在最前的是十数个不入流的普通兵卒,再往后才有一两个炼皮境武夫。 至於那一个炼筋水准的,更是在最后当起了大爷,不紧不慢朝陆远所在走来。 见此情形,他的嘴角不禁勾起一抹笑意。 还是你们考虑周到,特意给我留出刷经验的空档,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还在前面,別让他逃了!” 追兵的喝斥声很快传入陆远耳畔,他能感觉到那人此刻就在自己的头顶。 下一秒,几道身影正正落在陆远身前,竟无一人发觉身后藏著目標。 就在几人还准备往前追击之时,忽然一道寒光从他们身后的藤蔓中窜出,枪尖直取其中一人后颈。 面板隨即涌现信息。 【杀敌(不入流)一人,武道:+1】 【武道境界:炼皮(8/10)】 其余两人还迈步之际,突然发现身边同伴倒地,眼里纷纷流露一丝错愕。 待到看清同伴身上的伤口,回神转身之际,陆远手中短枪已然出手。 只在空中轻轻的一划,两人先后归西。 【杀敌(不入流)一人,武道:+1】 【杀敌(不入流)一人,武道:+1】 【武道升级,武法点:+10】 【武道境界:炼筋(0/100)】 ··· 境界晋升的一瞬,陆远至感觉通体劲力暴涨,就连手中握著的枪兵都飘飘然没了感觉。 他记起閒来时听秦大海说过,炼筋武夫疏通周身脉络,开闢气道,练至圆满可与寅虎角力,当称人中豪杰者! 一念至此,陆远並未选择第一时间逃离,而是接连斩了紧隨其后的七八个追兵才重新在地图上寻觅位置。 逃跑途中,唤出面板,看向其中武学一栏。 他本是想就地把四象拳升至大成,待会对敌也多一分底气。 却不曾想原本3武法点的价格,此刻却变成了2武法点。 难道是因为自己境界晋升的缘故? 不及多想陆远就用2武法点把四象拳升到大成。 与此同时,面板竟然也有讯息提示。 【武学:四象拳大成,武道:+10】 【武道境界:炼筋(17/100)】 【四象拳(大成):可用5武法点圆满。】 掌握武学也能获取武道经验?! 见状,陆远脸上喜色难掩,只感觉这面板简直妙用无穷! 第5章 追捕 另一边,秦大海几人刚走不久,就听见身后传来的动静。 “坏了,肯定是陆小子回去途中撞见了蛮子!”秦大海暗道不好。 “那还等什么,咱们赶快回去帮远猴子啊。”王二虎想也不想说道。 秦大海沉思片刻,缓缓开口:“我和王二虎回去寻陆小子,你们几个趁著那边吸引著蛮子注意力赶快下山报信!” “是!” 几人听令急急忙忙往山下驻地赶,秦大海和王二虎两人则是朝声响发出的方向寻去。 ··· 陆远目光在实时地图上审视著,默默在心中盘算对敌措施。 先前用5个武法点把四象拳升至圆满后,武道经验隨即来到47。 更重要的是,陆远边遛边打,一路上已经手刃了十几个北云兵卒。 零散的兵卒尸首,显然已经让剩下的追兵发觉异常。 此刻的地图上,他们一改先前隨意散漫的阵型,转为九个炼皮武夫领头,其余人紧紧跟隨在后,已然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陆远在心里合计,以自己现在的实力单独应对两三个炼皮武夫应该问题不大。 可面前炼皮水准的有足足九人,更 不论他们身后还跟著大几十个普通兵卒。 想到这里,陆远不由得一阵头疼。 好在那唯一的炼筋头领还在整个追击队伍的最后缓步,必须趁著这些蛮子还没完全回神多宰几个,陆远这样想著。 这时,余光瞥见地上蛮子手中握著的弓弩,陆远脑海中顿时冒出一个念头。 於是把箭袋背上,带著弓弩再度隱入山林。 很快,一道道火光在黑暗中烫出孔洞,由最前一排炼皮武夫带领的追兵赶到位置,瞬间就把附近一小片林子照亮。 “人呢?” “只看见跑进这一片后就没了动静。” “那就给我找,就这小小的山头我就不信他还能飞走!”北云小队长图鲁厉声道。 “遵命!” 一眾北云兵卒当即就地展开小范围的搜捕。 图鲁抹去额上细汗,目光凌冽扫视著四周。 一旁的另外一名小队长看出其不悦,出言宽慰道: “別担心,不过一个镇北军的耗子而已,侥倖让他杀了几个兵卒,难道还真能从我们眼皮子底下溜走不成?” 图鲁听闻此言神色不但没有好转,反倒更加阴沉。 “我们百人尽出,竟还出现了十几人的折损,百夫长的责罚肯定躲不掉了,后面不要再出什么岔子最好。” 闻言,原本出言宽慰的小队长同样陷入沉默。 就目前一路追来的情况来看,对方很可能只有一个人。 而就是这一个人,不仅把牵著追兵走把上百北云兵卒耍得团团转,还在途中斩了十几人。 他倒当真希望对方人数多一些,这样在回去復命时也不至於太过难堪。 此刻,在一眾兵卒並未在意的树梢之上,陆远正静静看著地图上不断朝自己靠拢的红点。 待到时机成熟,手中木弓瞬间拉至满月,悄无声息瞄准了远端一个探查草堆的士卒。 隨著一道破空声响起,箭矢正中那人脑门,隨即倒地殞命。 【杀敌(不入流)一人,武道:+1】 “他在树上!” 望见身旁倒下的身影,一名炼皮水准的小队长很快反应过来,大呵道。 此言一出,一眾兵卒顿时慌乱不已。 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林子里,走路都要藉助火把,现在敌人藏在了树上,哪里还找得到,反倒是陆远的隨手一箭都能叫他们防不胜防。 只见一个个弓兵高举弓弩,纷纷向著头顶周遭瞄准,却不知该往哪里射。 陆远两眼微眯,目光锁定最先开口的那个北云小队长。 反应真快,下一个就射你! 再度拉开木弓,瞄准那炼皮武夫的后脑,放箭而出。 出手飞箭宛若一条张口毒蛇,猛然朝著那名炼皮武夫的后背游窜。 似是感受到一抹凉意,那人竟主动转过身来。 霎时间,正正对上直指面门的箭矢,脑中思绪瞬间炸作一团乱麻。 求生本能使得他欲要躲闪,但已是不及,身体还没作出任何反应,便见空中溅起一道红血。 箭矢从他的喉腔穿插而过,他目光中满是怨毒望向陆远所在方向,只见幽幽林叶遮盖住月光的同时,也將他的生机阻断。 他想要开口喉腔却被血水灌满,只得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勉强指出大概方向。 【杀敌(炼皮)一人,武道:+5】 【武道境界:炼筋(53/100)】 陆远不禁心生讚嘆,不愧是炼皮武夫,一个就顶普通兵卒五个。 还有那突出的感知力,简直就不是常人可以相提並论的,只可惜弄巧成拙反倒葬送了性命。 北云弓兵在得了消息后,立马朝著大致方向疯狂放箭。 在夜幕的掩盖下,一棵棵老树横生交错的枝干为陆远提供了天然的屏障。 纵使暴露的方位,对於北云弓兵来说也近乎於无的放矢。 反倒是陆远,藉助追兵手中的火把映照,不急不慢的拉弓放箭,很快就又射杀了七八人。 原本用於搜捕的火把,此刻却成了这些士卒的催命符。 面前兵卒陆续倒下,图鲁脸上横肉轻颤,槽牙都要咬碎。 当即回神,是光亮带来的弊端,立马下令:“把火把朝射箭的方向扔,快!” 一眾兵卒立马照做,打量火把朝著陆远飞来。 见状,陆远顿时心头一沉,连忙跳下树梢。 光亮之中,还是被图鲁敏锐捕捉到身形。 “在那儿,放箭!” 接触到地面的一瞬,当即全力施展四象拳带来的步法增益,遁逃而走。 这回就没有那般幸运了,火光之下大多人都看清了他的身影,弓兵出手的箭矢精准度直线上升。 奔逃途中,陆远感觉腰间吃痛,低头一看,一支箭矢穿透皮甲深深扎进了肋骨。 连续放箭后,图鲁拿著火把上前探查,终於在一堆散落的箭矢中发现一滩血跡,当即狞笑道:“他中箭了,跑不远,快追!” 几十个兵卒顿时士气大振,让陆远在林子里溜了一大圈的他们此刻终於扳回一城。 凭藉炼筋水准的全力为之,陆远暂时拉开一段距离。 忍著剧痛把箭矢抽出,扯下衣布塞进骇人的窟窿止血。 而此刻的后方,手下尽出追击一支镇北军小队却迟迟未归,百夫长扎木勒的眉头已然紧皱。 第6章 一支小队 图鲁领著剩下七十余名兵卒沿著一路血跡对陆远展开追击。 陆远简单处理过箭伤,腰间不断传出阵阵疼痛,好在並不影响正常行动。 这蛮子的弓当真厉害,自己炼筋水准的身体素质都被伤成这样,换做常人怕是整支箭都得钻进去,陆远心生感嘆。 稍微平復后,陆远唤出实时地图观察追兵方位,但视线很快被突然冒出来的两个蓝点吸引。 他稍加思索,猜测可能是秦大海等人听到动静赶了过来。 若是敌兵,应该和蛮子一样被標红。 但细看后,他的脸上涌现一抹惊愕色。 只因在那两个蓝点正前方的,正是这支百人部队中唯一的炼筋武者。 现在陆远自己就是炼筋水准,自晓得秦大海与那炼筋武夫的实力差距,若来者真是秦大海,那简直就是去送死! 一念到此,陆远不再迟疑,全力朝地图上標註的蓝点赶。 ··· “这都过了方才那瞭望台的位置,咋还没看见远猴子?” 王二虎虚掩著声音问。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秦大海环顾身边被人为痕跡冲断的灌木,顿时心头一跳。 “你看看这些痕跡,恐怕蛮子数量不低於百人。” 秦大海脸上写满了忧虑。 “百人?!” 王二虎两眼瞪得滚圆,一时说不出话。 这上百人蛮子追击陆远一人,他左思右想也想不出来哪儿能有活路。 他的脸色隨即暗淡,对陆远这个小上自己十几岁的新兵蛋子,王二虎是打心底里喜欢。 虽说清楚陆远实力,但秦大海也不觉得前者有能力摆脱上百人的追击。 让他自己来也不过勉强应付十几人,还都是不入流之辈。 秦大海轻轻拍了拍王二虎的肩膀:“跟著这些踪跡往前找找吧,若是不凑巧撞见蛮子的话就立马逃!” 王二虎紧紧跟在秦大海身后。 已有百人规模的北云兵卒上了山,秦大海不知是先遣部队还是山上蛮子的一部分。 身后栈道直达驻地,如果镇北军不能及时得到消息將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 於是乎二人只得小心翼翼向前搜寻。 “秦老大,前面好像有人。” 秦大海顺著王二虎手指的方向看去,便见前方隱约有一道前行的身影。 但是碍於夜色分辨不了身份,秦大海也不敢贸然呼唤。 两人能清晰听见前方那人有规律踩踏泥地的声响。 根据对方的状態,秦大海判断其大概不是陆远,毕竟被上百人追击哪儿能这么悠閒自在? “先等等。” 秦大海示意王二虎停下脚步。 “躲在后面观察看看。” 这时,距离两人不远处的草叶忽然有了动静。 两人立马警惕起来,手中紧握枪兵以便隨时对敌。 眨眼间,一道黑影从草堆中猛然窜了出来,两人看准时机,手中短枪近乎同时朝前刺去。 面对突如其来的攻击,陆远完全靠著本能在躲闪,好在境界有了提升,闪过这种攻击只用拼一拼反应力。 “秦大哥,是我!” 陆远低声说道。 熟悉的声线飘进耳朵,两人眼中不约而同闪过一缕惊喜。 “就知道你小子机灵,山上的蛮子有多少人?” 秦大海笑问道。 “整座山不知道,就我撞上的有百人,其中有一位炼筋水准的百夫长。” 话说著,陆远便指向三人前方那道身影。 炼筋武夫?! 闻言,秦大海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暗自庆幸刚才没有鲁莽。 虽说不理解陆远是怎么知道那人水准的,但既然他如此篤定,秦大海也没有丝毫怀疑。 反倒是王二虎表现得比较平静,因为他不习武,自然不懂啥的武道境界。 只觉得陆远陆远有两下子,竟能从上百人的追击中溜过来匯合。 “秦大哥,消息递下山了吗?” 秦大海摇了摇头:“不知道,只是派剩余人下山去了,不知顺不顺利。” 这时,扎木勒沿著踪跡前行,脸色却是难看不已。 只因一路走来,他已经陆续看见了近十个北云兵卒的尸体。 而自己的手下还没有回来復命,也就说明他们还在追击过程中。 想到这里,扎木勒再也沉不下心,猛然向前方奔去。 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想像不到,寻找的镇北军此刻就在身后不远处,观察著自己的一举一动。 与此同时,陆远眼前的实时地图消失了,他当即明悟这是任务完成了。 意念微动唤出面板,牵制追兵的限时任务果然不復存在。 他不禁讚嘆实时地图在作战时的重要作用,若非此物,今夜自己非得被追兵活活耗死不可。 只可惜是暂时的,不过既然出现,想来以后应该有永久获取的方法。 望见前方那道身影消失,秦大海这才鬆气,转眼却看见陆远苍白的脸色。 “陆小子,你这是怎么了?” 全身筋肉发力,高强度的奔袭把箭矢造成的创口崩大,血正止不住的涌出来。 陆远强忍剧痛,开口道:“中了一箭,不碍事,咱们快些离开,等会蛮子就追来了。” 秦大海微微点头:“嗯,二虎,你把陆小子背上,咱们走!” 靠在王二虎背上,陆远在心中盘算,经此一事虽然负伤,却让自己的武道境界晋升到了炼筋层次,放在镇北军中大概是部统水准,不仅如此,还顺带著发现了面板的更多用法。 总的来说,血赚不亏! 三人走了没多久,便见前方冒出一道道火光。 “是从栈道那边来的,大概是援兵,你在和陆小子在这等著,我去看看。” 说罢,秦大海便一人向前,果然是镇北军援兵。 山林一头,图鲁的脸色愈发难看。 一路沿著血跡追踪就是不见陆远踪影,当真如同飞走一般。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这种出血量为什么还能逃得这么远。 难道那傢伙是炼皮炼筋武夫不成,镇北军什么时候强大到夜值的小队都有炼筋武夫了? 不等他疑惑,身后突有一道身影快速掠来。 看清来人,图陆以及一眾小队长顿时惶恐不已。 “大,大人!” 一路赶来,已然有近三十尸体映入眼帘,扎木勒早已怒气滔天,他只恨自己太过相信手下这些猪玀。 “蠢货!这就是你们百人追击的结果?!” “对方有多少人,把你们这堆蠢蛋耍得团团转?!” 图鲁眼观鼻,似一只老鼠,畏畏缩缩答道:“回大人,一支小队···吧。” 百夫长扎木勒的目光中满是杀意,冷声道:“一支小队,吧?” 第7章 医官老卒 得到秦大海小队报信,杨副营当即领了三百兵卒上山。 秦大海走上前行礼道:“大人!” 杨副营微微頷首,开口问:“山上蛮子有多少人,有確切消息吗?” “回大人,根据属下小队中陆远观察到的情况,已然现身的有上百人,现在西北方向的林子,但尚不明確山上还有没有其他蛮子。” 闻言,杨副营陷入沉思,隨后下令道:“刘庆,你领兵两百去把西北的蛮子围了,剩下的,自东南角给我搜山,遇见敌兵立马以哨箭示警!” “是!” 沉寂的山林剎那间嘈杂起来,铁甲摩挲枝条的声响此起彼伏。 吩咐完,杨副营看向秦大海道:“你们做的不错,先回营吧。” “谢大人!” 秦大海隨即朝身后摆了摆手,王二虎背著陆远连忙跟上。 与此同时的另外一头。 扎木勒听见动静,当即反应过来镇北军援兵已至,这也意味著此行任务失败。 只见他脸上神情极其阴沉,恨不得把这几个废物大卸八块。 “撤!” ··· 几人顺著栈道很快下到驻地,回到神机营,秦大海独自把陆远送到了伤兵营。 入帐,秦大海把背著的陆远放到床架上,转向医官道:“老先生,我这兄弟受了箭伤,烦请帮忙看看。” 那医官是个老卒,面容精瘦无比,加之身形佝僂,一缕山羊鬍快要蓄到腰间。 他不紧不慢走到床架边,伸手把陆远身上的轻甲解开。 虽並非一击致命的伤,但伤口位置很是刁钻,正中两肋中间的缝隙。 不间断的剧痛折腾得陆远汗如雨下,伤口的持续出血更是令其意识昏沉,视野都变得暗淡。 老卒神情依旧,又或是灯光太暗看不出变化。 他转身走到木架取药,將几叶嫩绿的药草揉捏后敷在陆远的伤口上,血竟当真止住。 只此时老卒的神情却微微色变,转又仔细看了看陆远的脸庞。 见此情形,秦大海被嚇了一跳,著急询问:“老先生,这是怎么了?” 老卒摆摆手:“没什么,只是老头子在这边军待了这么多年,头一次见这般年轻的炼筋武夫。” 说罢,老卒又在伤口上撒了些金疮药粉,隨后包扎起来。 伤口处理完,老卒摸出一个瓷瓶,倒出两粒补血的丹药给陆远餵下。 闻言,秦大海总算鬆气,本以为是什么严重的情况,原来只是··· 啊? 炼筋武夫? 秦大海这才反应过来,小步跟在老卒身后。 “老先生,您是不是看错了,这小子怎么会是炼筋武夫呢?” 此言一出,老卒当即瞪了秦大海一眼。 “老头子我不知在这镇北军治了多少人,上到参將,下至小卒,我摸一摸皮肉就晓得本事!” 见老卒反应如此之大,秦大海不再顶撞,连忙陪笑。 “嘿嘿,老先生勿怪,糙汉子我没见识,您別放在心上。” “哼!” 老卒身形一扭,自顾自整理草药去,不再吭声。 正当他准备把陆远背回去的时候,老卒却是开口: “人先放在我这,好了自会回去,猴急什么,还能飞走不成?” 秦大海稍稍疑惑,但见陆远脸色很快好转,也就放下心来,朝著老卒行了一礼后独自往神机营走去。 次日清晨,阳光刺破眼皮,陆远的意识逐渐清明。 腰间还会涌出一阵阵疼痛,但已经远没有昨夜来得猛烈。 他两手后撑坐起,眼中便出现老卒的身影,开口道: “多谢老前辈医治!” 老卒微微点头:“不愧是炼筋的身板,流血这般,吞下两粒补血药竟醒得如此快。” 话一出口,陆远不禁心头一颤。 这老者怎会知道自己的武道境界? 思来想去,他决定先装傻充愣。 “老前辈何意?” 老卒只呵呵笑,並未在这个话题上停留,继续道: “你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境界,想必是个有本事的人,我与你商量一件事如何?” 听闻此言,陆远显得更加疑惑,他与眼前老卒仅是首次见面,也摸不清这人打的什么算盘。 “老前辈不妨直说,昨夜老前辈帮我处理箭伤,若有能帮上的忙定然尽力。” 见状,老卒缓缓开口:“放心,老头子我不占你便宜,我教你用毒,你帮我杀一个北云蛮子怎么样?” “老前辈要杀谁?” “平辽驻城守军的千夫长,吉热库措。” 陆远沉默片刻,北云军中的千夫长,水准应该接近镇北军的营正。 念及此,陆远当即起身婉拒:“老前辈,您说的人小子实在是有心无力,恐怕帮不上忙。” 老卒一把给他按了下来,苍老的脸上满是笑意: “欸,又没让你现在就去,別急著拒绝。年轻人总要有点心气不是,你这般年轻便已有炼筋本事,难道还担心日后搞不定个千夫长?” “那老前辈的意思是?” “毒我可以先教你,我只要你个承诺,日后若有能力就把那吉热库措的脑袋摘了。实在不行,老头子我也活不了几年了,你杀与不杀我又哪儿能晓得呢?” 闻言,陆远好好想了想。 如果依照这老卒说的话,自己似乎横竖不亏,还能多掌握一门技艺,没有理由拒绝。 想清之后,陆远当即应道: “倘若老前辈信得过小子,小子陆远就答应前辈,日后若真有那能力,定把老前辈口中之人宰杀!” 陆远应下,老卒脸上笑意更浓,止不住的点头。 “既如此,也就没別的事了,你先回去吧,军中无事时便来伤兵营寻我。” 一切交代完,陆远便出帐离了伤兵营。 老卒轻抚长须,默默望著陆远挺拔背影,口中喃喃: “这个也不行的话,这辈子恐怕就得抱憾入土咯~” 不多时,陆远就回到了神机营,正好撞见操练的秦大海等人。 “秦大哥。” 秦大海转过身:“伤势怎么样,好些了吗?” 陆远轻笑:“已经不碍事了,稍微休息两天就能痊癒。” “没事就好。” 王二虎这时窜了上来,看向陆远,眼里满是不解之色:“远猴子,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陆远也被王二虎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发懵。 “王大哥说的是什么?” “別装傻,你到底是怎么逃脱上百蛮子的追杀,还宰了二十四人?!” 第8章 奖赏 秦大海同时看向陆远:“陆小子,那些蛮子是你杀的吗?” 面对两人的提问,陆远觉得此事也没有隱藏的必要,乾脆承认。 “是的。” 陆远亲口承认后,王二虎彻底傻眼了,这傢伙来镇北军满打满算也才一个月,竟做到如此? 饶是秦大海,此刻心中也不由得捲起惊涛。 虽然自昨夜杨副营回来后,把这消息告知他们,说要给赏,他们就大概猜到是陆远的手笔。 当时山上没有其他人,除了陆远他们几个更是连那上百敌兵的影子都没有见到,也就只能推测是在养伤的陆远做的。 秦大海忽而想起昨夜那医官老卒说的话。 难不成当真已是炼筋武夫?!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一日炼皮,又一日炼筋,这已经完全顛覆了他的认知。 这可是武道,怎么到这小子手里跟过家家似的? “秦大哥,山上的都蛮子解决了吗?” 秦大海点头:“你撞见的大概还是一支探子,刚解决完岗哨还没来得及深入,不凑巧遇上我们轮值,杨副营把林子都搜了一遍,也派兵去清扫了关外上山的道路。” “既然是你立的功,那我们就没有说错,杨副营叫你回营后去找他一趟。” 秦大海对陆远说道。 说完,陆远便迈向了杨副营的营帐。 秦大海望著他的背影好一阵出神,只惊嘆眼前少年成长实在太快! 转眼望见身边王二虎仍旧处在呆滯的状態中,秦大海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当即一巴掌拍在后者脑门上。 “还看!还不晓得练功!人陆小子怕是都要晋升部统了,你还是草头兵一个!” “啥玩意,部统?!”王二虎失声大叫,不懂武道的他对於陆远有著深深误解。 他其实打心里觉得陆远这小子有本事,却也没和军中官职联繫到一起。 陆远很快来到副营正帐前,掀开帐布走了进去。 入帐,杨副营此刻正盯著桌案上的沙盘地图发愁,全然没发觉有人进入。 “大人!” 陆远一声让杨守元回神。 见来人,额上原本紧皱的眉头瞬间舒缓下来,笑道: “你就是秦大海手下的陆远?” “回大人,正是。” “我听秦大海说只你一人牵制北云探子?” “是。”陆远並未否认。 闻言,杨守元站起身子,饶有兴致地打量著眼前少年。 “那我问你,你是怎么从上百蛮子的追杀中活下来的,又是怎么杀得那包括一名炼皮武夫在內的二十四人?” 陆远如实相告,不过把面板的实时地图抹去。 听完陆远的述说,杨守元眼中趣意更加浓烈。 “你是说,你边逃边打,最后捡了蛮子的弓箭,藏在树上才杀了许多追兵?” “是,大人。” 杨守元不禁轻笑一声,他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营中的草头兵也有此本领了? 先前那刘家兄弟战局之上斩了百夫长也就罢了,万人大军发生什么都不稀奇,可眼前这小子又是如何办到的? 杨守元还是耐住性子问:“你如何能证明?” “回大人,属下自幼跟著家父习武,身上有些本事,昨夜方能逃脱。” 现下已然有了炼筋武夫的实力,陆远觉得是时候往上爬了,总不能一直缩在秦大海的小队里。 最主要是那样就接触不到更多的资源,反倒会成为自己提升实力的累赘。 此言一出,杨守元的眼里闪过一缕精光。 “既然自幼习武,你又有多少本事?” “回大人,属下愚钝,刚刚触碰到炼筋门槛。” 杨守元瞳孔微缩,一丝难以置信之色转瞬从脸上消逝。 “陆远,你可知军中无戏言?” “属下自不敢誆骗大人。” 杨守元缓步走到陆远身前,一手握住陆远臂膀,仔细感知著后者的表皮筋肉。 片刻过后,他的眼中涌现惊讶色。 从身体素质来看,的的確確是炼筋武夫无疑,水准甚至要超过陆远口中的刚刚触摸门槛,已然有小成功底。 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一个炼筋武夫做到这些仍旧骇人,却並非绝无可能。 更何况又在军中发现一名可塑之才,杨守元的心中多是欣喜,望向陆远的目光也转为欣赏。 “不错,昨夜一事你立了大功,若是让这些蛮子顺利寻到栈道,后果不堪设想,说吧,你想要什么赏?” 腰间还在隱隱作痛,陆远脑海中回忆起被弓兵射中的情形,不由得浑身一颤。 光是四象拳带来的增益还是太微弱了,还是得学一门专门的步法武学,这样拉扯逃命才会麻利自在。 倘若昨夜有一门步法,以自己炼筋的水准全力施展,蛮子的箭怕是连自己的影子都摸不著。 一念至此,陆远心中已然明確,试探开口: “大人能否赏我一门专精步法的武学?” 杨守元想了想,印象里自己还真有一门专攻步法的武学,隨即点头答应。 陆远正准备拱手,却被杨守元出言打断。 “慢著,別急著谢。” “不单如此,以你炼筋武夫的实力,难道还想待在秦大海那一什中不成?” “念及年纪,便命你暂且升任什长,领一支十人小队,积攒经验。” “陆远遵命!” 一切交代完,杨守元便从帐內摸出一本名作《幽云步》的武学递给陆远,说道: “这步法是我当年调任狼烟隘途中顺手剿灭匪寇所得,这些年忙於战事也没心思练,今天便宜你小子了。” “多谢大人!” “行了,无事便去吧,你虽有武在身,毕竟年轻,多向秦大海取取经,把我给你的兵带好!” “是!” 这边事了,陆远满心欢喜离了营帐,可谓收穫满满。 待到帐內再度归於寧静,杨守元微微嘆息,隨即苦笑:“总算有个好消息。” 见陆远走出来,秦大海几人一齐围了上去。 “怎么样,杨副营给你说什么了?” 陆远便把帐內事说与几人听,不料秦大海的脸色却不太好看。 “秦大哥,怎么了?” “倒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杨副营交给你的大概小队有些棘手,你要小心一些。” 第9章 拳头说话 “我本想著那医官没说错的话,副营会直接给你个部统领的职位。若是让你先从什长历练的话,最近的確有一支小队很適合,就是於你而言有些麻烦,不容易镇住手下人。” 秦大海缓缓说著。 “这一什有什么特別之处吗?” “不错,这一什本是一位经验极为丰富的什长所领,队內兵卒都是在镇北军待了数年的老人。其中不乏炼皮武夫,只是一队人都磨合得十分融洽,这才没有往上提,一直都是以什编列。” 闻听此言,陆远不由得一阵惊讶,一什中除去什长还有数名炼皮武夫,那战力岂不是远超寻常小队? “上一战,这什原本的什长不幸牺牲,位置就空了出来,恐怕杨副营正愁找不到人接手,你这就冒了出来。” 秦大海说完,陆远才在脑子里有了粗略认识,不曾想这一什还有这些说法。 “既然杨副营把这一什交给你,想必也有考教你的意思,你也不必太过担心,镇北军中,从来都是拳头说话的地方!” 秦大海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陆远当即眼前一亮,心中有了大致决策。 “多谢秦大哥,那我就先去了。” “嗯,你自己悠著点。” 秦大海微微点头。 “真是出息,来军中一个月就当上什长了?”王二虎眼里遮掩不住的艷羡。 “怎么,你也想当?”秦大海睨了他一眼。 “麻雀再小也是坨肉嘛,好歹是个官,咋能不想?” “那我这拿给你当?” “嘿嘿,俺能吃几两乾饭心里还是有数的。”王二虎尷尬一笑,挠了挠后脑。 “那还愣著,不练功?” 话头落地,王二虎赶忙恢復姿態,继续训练。 同几人简单道別,陆远便朝那一什营帐寻去。 片刻功夫,陆远一路打听来到操练场。 终於在偌大操练场的一个角落,陆远发现了正赤裸上身搏斗的几人。 他站在一旁看了看,隨后走上前,拿出杨副营给自己的名册,开口道: “向羽、方正山、尚存志···” 不紧不慢,鏗鏘有力的声音飘进几人耳中。 几人当即一愣,停下手上动作,转过身来面向陆远。 其中最为健硕那人身形高大,宛如一座小山把陆远整个人遮盖住,神情不悦。 什长丧命本就让他们心里不痛快,现在又主动来了个不长眼的触霉头。 “你有何事?”方正山冷冷道。 陆远的目光从几人身上扫过,笑道:“你们不是在操练吗,试把试把?” 几人闻言,復又上下打量一遍眼前这个乳臭未乾的毛头小子,旋即冷声嗤笑。 方正山更是不耐:“有事说,没事滚,我没閒工夫陪你过家家!” 说罢,他正准备转身,手腕却被陆远扯住。 被陆远扯住的一瞬,方正山语气中已有了难以掩饰的怒意。 “我再说一遍,滚!” 见陆远依旧无动於衷,彻底消耗完方正山所剩无几的耐性,於是手臂猛然发力砸向前者面门。 只是没有预料中將其砸飞的情景,他驀然发觉自己的手臂竟然动弹不得,而眼前比自己矮上一个脑袋的小子神情依旧,仿佛无事发生一般。 “方蛮子,还等啥,给他涨涨教训!” 身后几人出声喊道。 “妈的!我就不信这个邪了!” 方正山神情陡然狠戾,一记扭身鞭腿直衝陆远后脑。 陆远丝毫不乱,当即屈臂抬起另外一手挡在身前。 两者接触一瞬,方正山只感觉自己踢在了一面石墙上,对面巍然不动不说,自己腿骨还被震得生疼! 其余人也望见这迥异的一幕,脸上纷纷涌现一抹诧异。 这时,陆远终於放开扯著方正山的手:“就这点本事?” 到此,方正山终於明白眼前少见是个难缠的傢伙,於是不再留力,炼皮武夫的水准全力为之。 只见其摆开架势,当即走起边军特有的“破军拳”。 一套流利的拳法宛如雨点朝陆远轰来,一招斩戟折锋手被方正山耍得虎虎生威。 陆远並未著急,一味闪避著,像是一条滑腻的泥鰍叫怒气冲冲的方正山捉摸不得。 这时,方正山一掌劈空,或是被陆远捉弄得不厌其烦,因而心绪杂乱,发力过猛叫整个人失了重心,险些栽倒。 陆远看准时机,力起於下盘,扭身传至手臂,藉由四象拳的拳法重重打在方正山裸露的腹部。 纵使他已然炼皮小成,皮质坚硬,还是被这沉重一拳打得失神。 肚皮像是被发了疯的黄牛撞上,疼得方正山浑身轻颤。 他想要起身,却发现整个操练场都在打转。 见此情形,身后眾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这小子,一拳打倒了方正山! 其余两个炼皮水准的当即起身,面色凝重地看著陆远。 “来找事的,不要留手!” 说完,两道身影同时闪出,陆远一时陷入围攻。 手中无刀兵,他自持圆满四象拳在身,单论肉搏分毫不惧。 两人刚与陆远交手就察觉到不对,此子无论身形控制,还是瞬间反应都远超自己等人。 可都是在边关百战磨礪出来的老兵,更何况还有武在身,谁还没点傲气。 陆远展现的实力不仅没让两人退缩,反倒激发出更为浓烈的战意。 “乾死他!” ··· 不多时,三道身影一齐瘫倒於操练场。 只见陆远齜牙咧嘴,大动作又扯到了伤口。 其余人一同护在三人身前,见识过陆远本事后,他们不再贸然出手,但也不打算让他继续对三人下手。 陆远缓步上前,从怀里摸出一块腰牌悬在眾人面前。 几人看清腰牌上的字样后,当即明悟过来,隨后拱手道:“大人!” 地上三人两两相覷,也想要起身,实在有心无力。 陆远没管他们,自顾自道:“我叫陆远,自今日起便是你们的什长。” “遵命!” “行了,就这事。” 陆远又转眼看向三人:“你们要去一趟伤兵营吗?” 三人猛猛摇头。 他脸上浮现一抹笑意:“我觉得也是,那就继续操练吧。” “是。”三人答得有气无力。 事了,陆远就独自走到一边,翻看起刚刚到手的《幽云步》。 第10章 支线 陆远一页页翻阅刚从杨守元手上拿到的《幽云步》,整本武学同样分作入门、小成、大成、圆满四个水准。 根据书上描绘,此术入门有增长筋肉耐力的效果,可轻易日行百里。 待到小成,便能在自身素质的基础上极大加快奔袭速度。 至於大成,重在躲闪,寻常肉搏立於不败之地。 最后圆满,於箭雨中闪避自如,身法控制已然有了些玄妙味道。 看著武学上的描述,陆远眼中满是欣喜,简直不要太趁心意。 陆远一目十行,基本都看个大概,毕竟不是真让自己练。 果不其然,隨著他一本书翻完,眼前很快浮现讯息。 【解锁武学,幽云步,可用1武法点入门。】 意念微动,抬眼唤出面板。 【武道境界:练筋(61/100)】 【掌握武学:四象拳(圆满)】 【武法点:5】 望著面板上所剩无几的武法点,陆远不禁皱起眉头。 少,太少了! 如果每次都只能靠著晋升武道境界来获取的话,那肯定完全不够用。 只是他一通抱怨,面板也没有其他反应。 当即无奈,只能老老实实先把《幽云步》升级再说。 不做迟疑,升级! 两次直接小成,很可惜,这次大成所需依旧是3个武法点,陆远期待中类似四象拳的情景並未出现。 【武法点:2】 不过也有陆远未曾料到的是,幽云步仅仅小成时就给自己提升了10点武道经验,现在距离晋升炼血层次也只差了29点。 不再去想,陆远满心欢喜关闭面板,准备试试幽云步小成的效果。 只见其兀的在偌大操练场內奔跑起来,速度极快。 稍稍跑了一段后,陆远就露出满意之色。 以自己现在的速度,相比先前至少提升了整整一倍有余,心中也愈发期待大成乃至圆满幽云步的效果。 只是高兴过头,全然忘了腰间的箭伤,又一阵疼痛传来,陆远顿时暗道不好。 他走到方正山几人身前,说道:“你们无事就自行回帐,我得去伤兵营一趟。” “是!” 陆远走后,几人这才小声蛐蛐起来。 “这位什么来头,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本事?” 方正山摇了摇头:“没听说过,但带我们这支小队绝对够资格!” 以老什长炼皮大成的实力,几人也能在其手底下过两招,三人合力甚至能敌。 即便陆远没有一对三,但展现的本事也已经远超了老什长。 那又该是什么层次,炼皮圆满,又或是炼筋? 若是这般年轻的炼筋武夫,对於方正山几人来说实在有些震撼了。 这边事了,陆远又马不停蹄回到伤兵营。 走进营帐,老卒正在给帐內伤卒换药,望见陆远身影,有些诧异。 “你这小子,怎的刚走几个时辰又回来了?” 陆远尷尬笑笑:“打扰老前辈了,是这样,今日不慎叫伤口又崩开了,麻烦您再给上些药。” 老卒摆了摆手:“无妨,既然你正好回来,那就从今日开始教你吧。” 陆远倒是自无不可。 很快给陆远上过药,老卒却是奇怪,就刚才的感觉来看,这小子似乎比先前提高了一点半点? 习武是个日积月累的过程,对於陆远是怎么做到的他並不好奇,甚至希望后者速度越快越好,他只在意陆远能否帮自己完成夙愿。 “毒理亦是药理,想要学毒,就得先认药···” 帐內,陆远跟在老卒身后,老卒在摆放药草的木架前边走边说。 隨后便从身后木架拿出各种各样的草药,把习性、用法、功效一一掰开揉碎了讲与陆远听。 既来之,陆远自然认真记下。 只这时,眼前忽然浮现讯息。 【解锁支线:学毒,进度10%奖励:3武法点】 【当前进度:0.1%】 陆远眼中闪过一丝惊异,这样也行?! 这样一来,陆远便更加的斗志昂扬,为了用毒,更为了武法点! 跟著老卒学习各种草药,顺带著帮忙给伤卒处理伤口,不知不觉就忙到子时。 而陆远最在意的事件进度,此刻也是涨到了2.6%。 刚刚接手小队的缘故,陆远还是赶回了神机营,但衣物什么的都还没收拾,也就先去秦大海几人的营帐睡下。 清晨,陆远起得比秦大海还早,匆忙把东西带上往接手的小队去。 入帐,方正山几人倒是醒了,或是昨天被陆远揍了一顿的缘故,都对陆远表现得十分尊重,连连上前帮忙收拾床铺。 一切作罢,又吃过早饭,陆远便把几人叫到操练场集合。 虽说论打仗陆远的经验实在欠缺,但在武道方面还是有话语权的。 面板並非单纯的粗暴升级,每一次晋升都会给陆远带来更深的感悟,因而就他现在的武道体会,其实和寻常炼筋武夫无二。 陆远先是看向方正山,说道:“你,全力施展一遍破军拳给我看看。” “是!” 后者没有迟疑,当即照做。 一套拳法走完,方正山喘著粗气,胸腔剧烈起伏著。 陆远沉思片刻,隨后说道:“我虽不练此拳,却能看出其中门道,破军拳极重杀伐,关键便在一个『势』上面,而你大多招式都只打出了形,没有真正理解其中势头,我说几个,你好生记下,自行钻研。” 陆远站在一名炼筋武夫的角度给出建议,方正山听得认真,仔细回想自己打的拳,竟当真像是少了什么一般,瞬间觉得陆远所言如一道惊雷醍醐灌顶! “多谢大人!” 这边说完,方正山便自顾自走到一边体味陆远所言之『势』。 见状,其余人同样跃跃欲试。 陆远在他们眼中便算强者,而他专门给出的建议自然能让他们受用。 於是一个接著一个的上前,在这位少年什长面前施展自己擅长,后者再针对给出建议。 一个时辰下来,几人对於这位什长的观感打心底好上不少。 终於把几人都指点完,陆远一屁股坐在沙地休息,眼前却突然冒出讯息。 【解锁支线:带兵,进度10%奖励:5武法点】 【当前进度:2%】 嚯,又来?! 第11章 任务 自打北云派上山的探子被镇北军察觉后,往后就再没了动静。 军中无事,除去照例的轮值巡防之外,陆远基本泡在老卒那儿,学习药理之余顺便帮忙,再有就是方正山几人遇见屏障处会来请教陆远。 如是往復,数日便去。 帐內,老卒给陆远讲述著新的几种药草。 陆远聚精会神听著,目光同时游向悬浮的面板。 【当前进度:9.9%】 隨著陆远把今日的最后一味药记下,面板进度隨即改变。 【支线:学毒进度突破10%,奖励:3武法点】 【武法点:5】 “今天就这些了,你好生记住,下次来我会抽问,无事便回吧。”老卒看向陆远。 “多谢前辈。” 作別老卒,陆远朝神机营走去。 这些天下来,陆远的表现让老卒颇为满意。 至少在学习各种枯燥繁杂的草药时还能沉得住心性,比起以往那些满脑子只想著掌握用毒並以此杀敌的不知好上多少,这也让他看到一丝希望。 走在驻地內,陆远已经迫不及待唤出面板。 【幽云步(小成):可用3武法点大成。】 他意念微动,幽云步隨即升级。 【幽云步大成,武道:+20】 【武道境界:炼筋(91/100)】 【幽云步(大成):可用6武法点圆满】 陆远立马感觉两腿筋肉气血翻涌,似有一道热流在筋脉之间有游窜,舒畅无比。 回神才发觉,面板上增加的武道经验以及后续升级所需。 竟然直接加了20点? 而且下次升级也来到了6武法点,思来想去,陆远觉得可能是武学难易层次带来的差异,毕竟四象步圆满时也才只加了20。 想到这里,陆远更觉得这一门幽云步是个宝贝。 走到操练场时,方正山几人正在训练。 经过陆远的点拨之后,几人不约而同都有了精进,其中层次最高的向羽甚至隱约有了炼皮大成的跡象,这就造就他们对於前者越来越敬重。 “大人!” 陆远微微頷首,朝著三人说道:“你们三个,全力攻过来。” 三人两两相顾,当即照做。 只是不知为何,看起来却有些放不开手脚。 “不要留手,谁再留手待会和我单练!” 此言一出,几人脸上一丝忌惮迅速划过,再没有保留。 三人各有特点,除去神机营標准的短枪外,方正山主练的破军拳专为近战肉搏而生,向羽极擅射,而尚存志一手重盾耍得生龙活虎。 加之多年磨合,一人主攻,弓手牵制,重盾御敌,三人配合早已深入骨髓,可谓天衣无缝,同境之內鲜有敌手。 但陆远此举並非为了检验三人配合,他只是想看看大成幽云步的效果。 “別防了,你们三人只管攻。” 虽不明所以,但见陆远一直都在闪避,自己等人却是连皮毛都碰不到,多多少少有些恼怒,於是听令只管猛攻。 即便这般,在三人全力围攻下,陆远依旧游刃有余,每一次都能巧妙地同时规避掉三人袭来的拳路。 不知是否错觉,向羽感觉面前的陆远似乎比上一次交手时又提升了一大截,成长幅度甚至超过了自己这些炼皮武夫。 直到三人彻底没了章法,气喘吁吁,简直和寻常乡勇斗狠无二,而陆远还像个没事人一样,这才罢休。 好一个对敌立於不败之地,其言非虚,陆远暗自讚嘆。 “行了,就到这儿,自行训练吧。” 方正山累得满头大汗,只感觉眼前之人愈发强大,其余两人情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这时,一个兵卒走到陆远身旁传唤。 “陆大人,杨副营叫你去他营帐一趟。” 陆远微微点头:“我知道了。” 少时,陆远便来到副营正帐前,掀开帐布走了进去。 入帐,杨守元正在案前看著呈上来的报文。 望见陆远,示意坐下。 “怎么样,箭伤恢復了吗。” “多谢大人,已经无碍了。” 杨守元微微点头,继续道:“我听说你把手下一什管得不错,既然如此,也別在驻地閒著了,出去做做事。” 闻言,陆远当即反应过来这是有任务下达了。 “属下时刻听令。” “不急,人还没来齐。” 说完,帐內再度归於寧静,陆远便老实等著。 不多时,帐內陆陆续续走进来秦大海在內的六位什长。 其余几人陆远倒是也见过几面,但谈不上相熟。 见人到齐,杨守元这才放下手中报文,看向眾人。 “在抚水县到驻地的途中,这一趟补援的军需不见了踪影,就连一个出来报信的人都没有,大概是在大黑山附近被截了,那是这条官道上山匪猖獗之地,抚水到此近百里,县內守军不便出来,你们几人带著人去查查,找到线索,立马遣人传信。” “遵命!” 【触发支线:寻回军需,奖励根据完成情况发放】 陆远眉头轻挑,还有这一说? “嗯,回去做准备吧,一个时辰后便出发。另外,营內部统都有要务在身,你们几人都是什长,便自行选个人出来领头吧。” 一切吩咐完,几人便出了营帐。 陆远自与秦大海同行,不解问道: “秦大哥,这年头竟有山匪敢截镇北军的军需?” 秦大海想了想说道:“此事或有蹊蹺,寻常押送军需其实不会遣重兵,寥寥几十人,外加一面表明身份的军旗,既见军旗,任何人都会收敛,但也不排除些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这种规模,稍稍计划还是很容易拦截的。” 听完秦大海所述,陆远这才瞭然。 几个什长各自回去通知小队,將一切做好准备很快便有一支將近七十人的队伍在营前集结。 人都到齐,其余几什长便因由谁领头的问题爭论起来,没办法,几个都是多年的老什长,谁也不比谁官高必然会出现这种问题,陆远並不打算在这种事上冒尖。 毕竟硬说经验的话,还是有所欠缺,老实听几人指挥便可,顺带跟著学习学习。 见陆远不打算掺和进去,方正山几人自是没有异议,毕竟一什內有著三个炼皮武夫,怎么做其他人都无话可说。 但秦大海不同,同在镇北军待了这么多年,这种事自是要爭的,否则平白叫其他小队看笑话,就算装样子也不能落了气势。 第12章 我还拿不下你? 驻地前,除开陆远的几位老什长谁也不服谁,当即以最直接的方式选人。 很快,此行指挥的位置就定了下来,炼皮大成的秦大海最终成了这一趟任务的领头,於是王二虎几人也连带著神气不少。 整装待发,队伍便沿著官道朝大黑山走。 三十多里的路途不算近,加之山路崎嶇难行,陆远等人边走边歇,直到夜幕笼罩也还有五六里的路程。 见状,秦大海吩咐队伍扎营休整,等到明日白昼再行。 升起篝火, 向羽带著几人去打了些山鸡野兔,稍作处理直接架在火上烤制,吃起来也別有一番滋味。 ··· 与此同时,六里外的一处山寨內。 张有奎正坐於堂內高座,座上铺著的是一张完整虎皮。 他手掌轻揉额间,脸色看起来有些凝重。 这时,突有一道著急忙慌的身影闯入堂內。 失声喊道:“寨主,边军派人来了!” 终於是来了。 闻言,张有奎整个人站起身来,原本紧闭的眼皮猛然睁开:“多少人,到哪儿了?” “约莫六七十人,我回来时候距山寨不过八里地。” 听到人数后,紧绷的神情这才鬆缓许多。 若只有六七十人的话,未必没有机会,届时爭取到时间,也足够自己等人转移。 事已经犯下了,罪名是逃不掉的,是死是活,全看能否拼出一线生机! 一念至此,张有奎脸上涌现一抹决绝,开口道: “去把老二老三叫来。” “是!” 报信之人又连忙出了正堂。 ··· 入夜,除开值守的几人,其余人便沉沉睡去。 或是白天连行几十里的缘故,守夜的几人也是睡意绵绵。 这时,几道火光撕破了夜幕,隨后密密麻麻的火箭落在队伍扎营的地方。 几人瞬间惊醒,大喊道:“敌袭!” 眾人迅速起身,重甲未卸,也没有人员上的伤亡。 见並没给陆远等人带来实质性的损伤,箭雨只持续了片刻便没了动静,隨后响起一阵阵悉悉索索的声响。 陆远不禁生疑:“跑来只为放几箭,这就逃了?” “娘的!真是狗胆包天了敢对镇北军动手,给老子追!” 队伍中一个脸上有著刀疤的蛮汉什长骂道,隨后便领著他那一什追了上去。 秦大海也觉著不对劲,但见那莽夫已经带人冲了出去,隨即开口道:“跟上去看看。” 身著重甲,加上林子里弯弯绕绕,放箭之人如同兔子一般蹦躂,秦大海等人竟一时追不上,还被越拉越远。 见状,陆远愈发觉得奇怪,几人只逃不打,就像专门来吸收注意力似的。 “秦大哥,我估计有诈,先去前面看看。” “你有把握吗,別中了圈套。” “放心,我有分寸。” “那你小心,发现不对就立马回来。” 秦大海嘱咐道。 陆远微微点头,隨后以极快的速度窜没了影。 见此情形,秦大海难以置信的揉了揉眼睛,一时不知所措。 这又是什么玩意,这小子到底还有多少本事?! 虽然陆远带给他的震惊已足够多,但看见方才那闪出的速度时还是震惊。 而隨著一道身影掠过,冲在最前的那支小队同样愕然。 “这不是最年轻那小子吗,怎么这么快?” “哼!定是修的什么步法武学,跟个猴子一样,这样的人竟也能制住方正山他们,真是越活越没用!”什长李莽冷声道。 陆远无暇顾及几人议论,先前放箭者的身影很快出现在眼前。 到此,陆远开始放慢速度,没有直接追上去。 他保持著一定距离,仔细观察起来,发现对方人数最多不过二十,当即篤定是刻意为之,就为了让自己等人去追。 见状,陡然將幽云步全力施展。 片刻功夫,陆远便悄然跟在对方逃窜的队伍中。 夜色遮掩,再加上急於奔命,竟无一人发觉陆远的存在。 一道身影正跑著,不知不觉就被一双大手捂住嘴鼻。 陆远抓住其中一人,隨后停在原地,静待身后人赶来。 不多时,李莽便领著手下小队追到陆远所在的位置。 “愣著干啥,还不快追?” 陆远出手將几人拦下,说道:“回去吧,他们只有十几人,就是专门来吸引我们的。” 闻言,李莽眉头微蹙:“你说是就是?麻利滚开,老子自己去追!” 同为神机营之人,陆远本想著往前探探別让几人中计,现在却被这混球无缘无故吼了一通,顿时也觉得火大。 陆远被气笑,开口道:“不让你能怎?” 此言一出,倒是直接把李莽对於那些放箭者的怒气转到了陆沉身上。 “干不过秦大海,老子还拿不下你?!” 嘴上说著,李莽手中重锤径直甩向陆远胸膛。 ··· 很快,剩余人也陆续赶到,秦大海望见早早等著的陆远,示意队伍停下,上前问道:“怎么样?” “確定了,就是几个专门来钓我们的饵。” 秦大海听后陷入沉思,隨后道:“这样倒说明我们找对了方向,那伙截下军需的人八九不离十就在大黑山一带。” “他们等不及把我们引开,定是要爭取时间做些什么,那就片刻不停,连夜赶路!” 对此,其余几位什长並无异议,只是正准备掉头往官道走的时候,有人看见了被兵卒搀扶著的李莽,难得见这横行霸道的莽夫吃瘪,当即调侃。 “哟,李什长不是兴冲冲的要追敌吗,看这样子是吃了亏?” 不说还好,那人这一声特意喊得响亮,一眾相识的目光顿时匯聚在李莽身上。 习惯了李莽平日在军中的蛮横,现在见之狼狈模样都忍不住发笑。 对此,李莽只感觉脸皮滚烫,恨不得把那出声的傢伙锤成肉泥。 至於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他的脑海中回忆起方才被揍的模样,不由得吞了吞口水。 真是倒血霉,这傢伙少说也是个炼筋武夫,怎的才是什长? 这回当真是一脚踢到铁板,叫他有苦难言。 秦大海也看向陆远:“你们和对方交手了?” 陆远摇了摇头。 “那这是?” “哦,他说话太冲了,我听著不舒服。” 闻言,秦大海嘴角不由得一抽。 论实力,李莽也仅仅比自己弱上一丝半点,算是什长里最强的一批。 要怪就只能怪他蛮横惯了,被教训也是迟早。 陆远这才想起自己还虏来一人,倒是忙著修理这混球给忘了。 第13章 初见端倪 陆远把那人扛到眾人面前,但是已然昏睡过去。 秦大海开口道:“先带著,我们直接往大黑山走,等他醒来再问。” 不作停留,当即朝大黑山去。 紧赶慢赶,队伍总算在寅时步入大黑山地带。 “这官道上球也没有,咱们查个什么?” 王二虎抱怨起来。 “当初就是沿著这条路去的狼烟隘,没记错的话周边应该有几个村子,去打听打听。” 秦大海话刚出口,便听见身后传来陆远的声音。 “秦大哥,人醒了。” 天空泛起鱼肚白,借著隱约的光线,眾人看清了那人模样,是一个皮肤黝黑,身材精瘦的青年男子。 那人迷迷糊糊睁开眼皮,便见面前一道道穿著重甲的身影,顿时被嚇得醒神,目光怨毒又忌惮望著陆远等人。 “你们是哪儿的山贼,敢截边军的军需?”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面对秦大海的提问,那人冷哼一声,没有回答的意思。 见之不屑一顾的神情,王二虎抬腿一脚踹在那人身上。 “俺老大问你话,哑巴了?” 那人一个踉蹌滚在地上,脸皮满是砂石磨出的划痕,看起来有些瘮人。 见此情形,陆远眉头微蹙。 王二虎就在他身边,陆远看得真切,王二虎那一脚根本没怎么用力。 但那人却像浑身无力一般被轻易踢倒,若是常年横行霸道的山匪应当不至於此。 牛谷田颤颤巍巍爬起来,不知怎的,他的眼里竟少了几分对於边军的恐惧,壮著胆子啐骂道: “去你娘的走狗!有能耐就弄死我!” 见状,王二虎还欲出手,却被秦大海拦下。 “看这样子也问不出什么,先隨行带著吧。” 不再寄希望於那人身上,队伍便跟著秦大海去寻附近村落。 不多时,便有一间间铺盖著茅草的屋子出现在视野当中。 秦大海示意队伍在近村庄百米处停下,他自己一人去问。 陆远等人便安生等著,可秦大海前脚刚去,后脚就立马走了回来。 “秦老大,这是咋了?” 秦大海摇了摇头:“我连著走了几家都没见人,看院中模样应该是许久没住人了,村子大概是荒了。” 復又寻向其他村庄,接连两三处纷纷如此,空有泥屋,绿藤攀墙,不见人影。 一路上,陆远都有意无意观察著不吭声那人,他发现这人脸上表情似乎在隨著找寻村庄而逐渐沉重。 他在担心?陆远心中冒出一个念头。 但一个截了军需的山匪无端担心村庄作甚? 除非,这大黑山中的某处村子有他在意的人或事。 陆远上前拍了拍秦大海,实则余光一直关注著牛谷田,试探道:“我说秦大哥,咱们找了这么久也没见个人影,说不定这一带都没人住了,要不换个法子吧。” 陆远的话语飘进青年耳朵,一丝欣喜很快从其脸上划过,还是被陆远收入眼中。 是了! 秦大海正疑惑转向陆远,后者却是自顾自走到牛谷田身前,嘴角微翘,问说:“你好像很担心我们继续找下去啊?” 秦大海在內的一眾什长也被陆远所言吸引过来,目光再度聚集在牛谷田身上。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面对陆远突如其来的转变,牛谷田本能的慌乱,即便他强装镇定,还是被看出端倪。 陆远已经完全確认,不再管那人反应,对著秦大海道:“秦大哥,继续找,总有一个村子里有线索!” “你这走狗!有娘生没娘养的玩意···” 心思被陆远彻底看穿,牛谷田乾脆不再遮掩,目光满是怨恨对著陆远咒骂起来。 队伍又在大黑山附近地带一阵晃悠,很快又有一处村落映入眼帘。 隨著陆远等人发现村落所在,牛谷田近乎癲狂。 可队伍还是不管不顾朝村落行去,少时竟有一道抽噎声传出。 陆远转向牛谷田,后者正止不住的抽泣,嗓子早已喊哑,声音中带著祈求:“不要,不要杀她们,我们只是想活著,求求你们···” 陆远脸色变得凝重,此事恐怕不是简单的山匪拦截。 秦大海自然关注到了牛谷田的神情,脸色也不好看,沉声道:“应该就是此处了,过去看看吧。” 同样的,还是把队伍留在村外,只有几位什长和被虏来那人走进了村子。 终於,这里不似先前那两处村落,明显有了人生活的痕跡。 听见几人入村的动静,四周很快响起嘎吱开门的声响,一个个脑袋从门缝中探了出来,看清几人穿著打扮后又慌忙把门撞上。 像是偷窃的老鼠,唯恐自己被注意到。 秦大海试著敲响几道房门,尽数没有回应。 在牛谷田的哭诉中,陆远顺著他的目光望去。 正见那道门缝中映著一张憔悴的脸庞,只见其双手遮掩嘴鼻止不住地泪流。 对上陆远目光,牛谷田连连摇头,那道门缝最终也缓缓掩去。 “你是住在这里吧?” 陆远问道。 “不要伤害她们···” 牛谷田目光涣散,嘴里不断重复著。 “怎么做我们说了算,我们的决定取决於你,你再不交代,我也不敢保证他们会做什么。” 陆远的目光扫了扫其中长相最为骇人的李莽,后者表现得极度配合,特意怒目圆整瞪了牛谷田一眼。 牛谷田终於停下,抬眼看向陆远。 “我说了的话,你们就能放过他们吗?” “你没得选。” 陆远淡淡道。 牛谷田像是抓住救命稻草,紧紧抱在陆远腿上:“我说,我说,求求大人,不要伤害他们!” “军需是我们截的,和这些村民无关。” “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蜗居在大黑山的山贼,劫掠来往商队,这次猪油蒙了心,才对军需下手。” “你们有多少人,驻地在哪儿?” “山寨在大黑山西侧的山腰上,寨內一共两百三十多號人。” 闻言,陆远想了想,根据秦大海所说,两百多號人足够截下军需了。 “原本押送军需的兵卒呢?” 到了这个问题,牛谷田开始变得吞吞吐吐。 於是陆远蹲到牛谷田身前,手指隱隱指向先前那道门缝。 牛谷田顿时大惊:“被,被寨主杀了···” 第14章 包围 闻言,几位什长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寻常押送军需的队伍虽然人数不多,但至少是有什长在的。 这样说来,牛谷田口中的寨主加上这些山匪能杀数个炼皮武夫? “你们寨主是什么实力?” 一位什长开口问道。 “实力?我不知道,只知道寨主很厉害,周边散落的几股山匪都被他整合到了一起。” 牛谷田边摇头边说。 “对了,你们来作饵,是有什么目的?” 陆远这才想起,询问牛谷田。 牛谷田不禁咽了咽口水,这话一说基本相当於山寨叛徒了,但边军已经查到了村子里,他別无选择。 “寨,寨主准备迁到其他地方,所以叫我们来拖延时间。” 此言一出,秦大海等人顿感不妙。 ··· 大黑山,黑风寨。 寨內尽忙儘是碌身影,各种物资有条不紊打理著,张有奎监督著一切。 这时,有十几道身影闯进寨中,手上纷纷拿著弓箭。 望见来人,张有奎不由得皱眉,心生一股不好的预感。 “不是让你们去拖住边军吗,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为首汉子汗如雨下,喘著粗气应道: “寨主,本来是成了的,但不知为何,他们追了一截就回去了,我们拼不过重甲,就想著赶快回来报信。” 这时,十几人中突然有人开口: “牛谷田呢?” 眾人这才发觉,队伍中竟莫名其妙少了一人! “蠢货!人丟了都不知道!” 101看书 看书就来 101 看书网,101????????????.??????超给力 全手打无错站 见状,张有奎脸色陡然阴沉,忍不住骂道。 为首那人羞愧低头,支支吾吾不吭声。 张有奎冷静下来后,很快想到人大概是被边军给虏了,若是不通气还好,一旦泄露了消息,再想迁走肯定是来不及了。 復又想起边军派来的人数,思虑过后,当即决定停下动作,打一个出其不意! “都停下!” 闻声,寨內一道道身形驻驻足原地,纷纷面朝张有奎。 张有奎立在正堂前的木梯上,颇有些领袖风范,开口道: “兄弟们,大乾的走狗们马上就要找来了!” 这话飘进耳朵,一个个还是本能的有些慌乱。 但张有奎隨后的话很快就让他们镇定下来。 “弟兄们,咱们本都是这大黑山的田农出身,有安生日子过著,屋里还有媳妇热炕头。可这狗日的重税收的咱们连饭都吃不起,天杀的狗官还想把我们的女人卖进窑子,我们不过想活著何错之有?” “现在大乾的走狗非要赶尽杀绝,我们岂能当缩头乌龟?!” 张有奎三言两语便把寨內眾人情绪调动起来。 “不能!” “怕个屁,杀了他们!” “说得好!” 瞬间,眾人情绪激昂,將先前那一丝惶恐拋掷脑后。 张有奎当即下令:“好!兄弟们拿上傢伙,咱们今天就打疼这帮走狗,叫他们不敢招惹我们!” 他把最得力的两人叫到身边,吩咐道:“老二、老三,你们两个各领五十人,去山脚弄些动静,一支只逃不打,一支做好埋伏,把这群狗日的勾到后崖,咱们一口气吃下他们!” 两人重重点头,隨后领领人匆忙出了山寨。 张有奎神情淡漠注视著一切,嘴角勾起一抹狞笑,喃喃道: “四十人老子吃得下,七十人老子照吞无误!” 心想著干完这一票就带著人迁离大乾,届时还不是天高任鸟飞,仗著一身本事自能活得自在! ··· 秦大海把牛谷田押在队前,若是真让这帮山贼顺利溜走,再想找起来可就难了,因而也顾不得给杨守元传信,总得先抓到这帮人尾巴再说。 见这些边军直接离开村子,没对村里人下手,牛谷田也轻鬆许多,老老实实在前带路。 “还有多久?” 秦大海显得有些急躁,开口问道。 “不远了,寨子就在半山腰,顶多半个时辰。” 队伍又跟著牛谷田走了一炷香的功夫,前方忽然有声响传出。 秦大海示意停下,仔细听著。 “前面有人,数量不少。” 当即想到是牛谷田口中欲要逃窜的山匪,秦大海低声道: “先藏著,等他们靠近些。” 眨眼间,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越靠越近。 直到为首的一人出现在秦大海等人视野中,牛谷田明显也没料到狭窄山路上藏著一排边军,停下脚步一愣,猛然回头喊叫: “狗皮子在这!快走!” 说完,头也不回调转方向,奔向另外一条岔开的路。 “追!” 眾人听令,六十几个身著重甲的兵卒同时起身,手持枪兵,铁甲擦碰的声响,一时把后方涌来的山贼骇住。 两支人马隨即展开追逐,受限於地形狭窄,陆远等人又不熟悉道路,很快就被山匪拉远。 “快!別让他们窜走!” 场面持续不到片刻,陆远敏锐觉察一支暗箭从林叶中袭来。 “有埋伏!小心!” 话刚落地,像是为了印证陆远所说一般,难以反应的箭矢从四面八方飞出。 纵使一眾兵卒个个穿著重甲,在这种难以规避的情况下也不由中招。 除开铁甲防护的部位,或是小腿,或是手臂,不断有人中箭,好在都是些不致命的伤。 再由几个盾兵有序架起盾来,这些山匪的箭就没了威胁。 盾牌抵御在四周,队伍不断向前推进。 见状,潜在暗处的山匪只得作罢,一併现身逃窜。 “这些山匪大抵是猜到了我们要上山,否则不会有所准备,大家小心为上!” 一眾什长不置可否,越发警惕起来。 幸而后续也没再发生什么意外,陆远等人和山匪一路追逃,不知不觉来到了一处宽阔的崖壁之上。 只见上百號穿著各异的山匪被困在崖前,有的拿著弓箭,有的还握著柴刀,看起来不甚滑稽。 见全副武装的边军逐渐围拢,一眾山匪目光变得狠厉。 这时,带著小队行在队伍后方的陆远却听身后林中又有动静。 回首望去,不禁瞳孔微缩,只见一道道同样边军重甲打扮之人从来时路上冒了出来。 秦大海等人听见声响回头,见到眼前画面同样吃了一惊,这是哪里来的正规军? 第15章 张有奎 空旷山崖上,形成了一股边军打扮之人和一窝山匪將陆远等人围困在內的诡异场面。 “恐怕是这些山贼卸了押送部队的甲,给自己套上了,倒是想得出来!” 秦大海目光扫过一圈,冷声道。 很快,一眾山匪让开一条空道,只见脖子上束著一尾貂皮的张有奎走了出来。 牛谷田视线正好对上张有奎,整个人一颤,哆哆嗦嗦道:“寨、寨主,他们找到了我的村子里去,我实在是没有办法···” 此言一出,山匪之中不下三十人瞬间面露惊骇之色,他们正是牛谷田的同乡。 只是张有奎还没开口,他们也不好发问。 没曾想这张有奎不但没有怪罪牛谷田,反倒出言宽慰: “这不怪你,咱们上山本就只为一条活路,要怪就怪这些个死咬不放的走狗!” 闻言,牛谷田不禁动容,目光之中写满感激。 对於其余山匪,则是愤恨之意愈发浓烈,眼神仿佛要將陆远等人活活生吞。 见状,陆远不禁感嘆,这山匪头子倒是会笼络人心,怪不得牛谷田起初死活不肯透漏。 说完,张有奎这才抬眼看向秦大海等人。 “你们这些大乾走狗,既然不给我们留活路,那今天也別想走了!” “你这杂碎截了军需,竟还有胆在这里罗里吧嗦,看打!” 只见李莽咒骂一声,旋即抡起大锤朝张有奎衝去。 “弟兄们,乾死这些走狗!” 到此,衝突一触即发,两方人马径直缠斗在一起。 两百余人一拥而上,饶是一眾炼皮武夫也感到压力。 相比於神机营的兵卒,山匪的进攻说得上乱砍一通,简直毫无章法。 但是凭藉著人数优势,一个兵卒基本要同时面对三到四人,对於方正山这种已然达到炼皮水准的还好,寻常兵卒招架起来还是有些吃力。 儘管他们身著重甲並且训练有素,毕竟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山匪之中同样有將近四十穿甲之人,也就秦大海等几个什长外加方正山几人能快速解决山匪再留有余力帮持其他士卒。 无奈山匪凭著人数也无法达成有效压制,局面就这般一时僵持不下。 反倒是陆远显得游刃有余,面对这些山贼的围攻丝毫不乱,凭藉著近乎炼筋圆满的实力,说得上是轻而易举。 只是越打越发现,说是山匪,除开一小撮极其老练的,其中大部分人实则连刀枪都不会使,乱砍乱捅之外也就吼得大声,对於这些身经百战的边军根本没有杀伤力可言。 结合先前牛谷田在村子里的表现来看,陆远脑海里顿时冒出一个念头。 这些人,其实大部分是大黑山下的村民,只是不知为何投靠了张有奎才成了山贼。 但现在原由不明,也不好妄下决断。 一念至此,对於这些再明显不过的村民,陆远也就没有打杀的意思,点到为止令其丧失还手的能力即可。 另一边,面对朝自己挥锤而来的李莽,张有奎表现得很是平静,眼中甚至闪过一丝兴奋之色。 “来得好!” 只见他大呵一声,转瞬抽出別在腰间的双刀。 两刀呈交叉状,看样子准备硬撼李莽手中圆锤。 “杂碎,你想用这两片铁皮子接住爷爷的大锤吗?!” 见状,李莽不由得嗤笑一声,抡锤速度分毫不慢。 张有奎同样信心十足,轻笑道:“试试?” 只在刀锤相接的一瞬,李莽脸上的笑容陡然凝固,只因无论他如何发力,大锤竟压不下去。 不待回神,张有奎身子一扭,巧妙闪至侧边,李莽力道砸空险些栽倒。 转过头去,正见两刀猛然劈来,闪身不及,瞳孔紧缩。 好在先前调侃李莽的什长望见,一枪拦在李莽身前。 后者趁机起身,沉声道: “这杂碎有些本事,莫要大意!” 见李莽都说出这话,那什长也不敢分心,当即开口: “那就一起上,看看他有多能打!” 於是一枪一锤,很快朝张有奎发起第二轮攻势。 几番交手下来,两人脸色都变得难看,唯独张有奎脸上笑意更甚。 两人合力不仅没占到便宜,还被这山贼压制一头。 “呵呵,镇北军的什长不过如此!” 秦大海等一眾什长见此情形,心头不由得一震。 有这本事,也难怪敢对军需动手。 只可惜或多或少都被几个山贼牵制住,暂且也抽不开身去帮忙。 陆远在一旁看得真切,彻底想通这张有奎能带著这些村民截下军需的原因。 就他独自应对李莽二人来看,至少也是个炼筋小成的武夫,放在山贼当中绝对算是头一批的。 想必这就是他还敢来围困自己等人的依仗,有了前车之鑑,心里对镇北军什长的水准也有了数。 没等两人喘气,张有奎便狞笑著再度攻来,手中双刀被他舞得密不透风,两人竟被打得节节败退。 这时,忽有一道冷枪刺进李莽大腿,吃痛瞬间不慎走神,原本两人竭力才勉强挡下的攻势顿时漏了一拍。 张有奎看准时机,一手挡住短枪,一道白光猛然劈向李莽后颈。 “去死!” 把那出枪之人锤飞之际,李莽陡然感到一股凉意,心跳仿佛要撞破胸腔。 隨著“刺啦”一声,刀刃顺著陆远刺出的枪桿转移了方向。 张有奎的目光中闪过一丝诧异,先前尽光关注秦大海几个在前的什长去了,对於眼前少年並无印象。 他很快镇定下来,缓缓开口: “三个照杀!” 却见面前的陆远摆了摆手,对著李莽二人道: “你俩去应付其他人吧,他交给我。” 闻言,另一位持枪什长呵斥道:“臭小子不看看情况,这是你装大象时候···” 只是话没说完,就被回神的李莽急忙拽走。 倒不是陆远逞强,他也是在一旁观察许久之后,才篤定这张有奎就是个炼筋小成的实力,距离大成都还差一截,这么好的实战对练他怎么可能放过? 见状,张有奎却是发笑:“大乾军中是无人可用了吗,什么时候这种毛头小子也说得上话了?” 第16章 一招制约 嘴上讥讽著,但见先前李莽放心转移的样子,张有奎还是打起警惕。 那只能说明一点,眼前之人比之只强不弱。 但看年纪,顶破天也就是个什长,难道还能把自己掀翻不成? 又见一眾边军当真被两百多號人牵制住,张有奎心底不由得激动,只感觉自己胜券在握! 想到这里,他瞬间安心不少,不再迟疑,麻利提刀猛衝向陆远。 后者神情依旧,眼中看不出什么波动。 站在陆远的角度看,张有奎一手双刀確实用的纯熟无比,但其他方面就很粗糙了,完全不像是一个炼筋武夫该有的水准,也就和寻常脸皮武夫无二,说白了就是纯靠一手双刀拉上来的炼筋境界。 想来是练的就是某种专精刀法的武学,这才造就了现在“偏科”的模样。 一念至此,陆远脑海中当即有了大致的应对思路。 既然你一手双刀耍得威风,那我偏不顺你的意! 寻常的双刀为短手刀,刀身长的也就半米多些,陆远的枪却不同,虽名曰短枪,那也只是和长枪相比,实际长度也已经来到两米有余。 同境武夫相斗,只需稍加注意,便能使得张有奎近身不得,更何况单论实力陆远还稳稳压过张有奎一头。 只见陆远手中短枪裹挟著不俗劲力猛然出手,正正刺向张友奎下頜。 见状,张有奎不敢大意,当即把两刀横在身前,以此抵御住这突如其来的一枪。 就在枪尖触碰到刀身的剎那,张有奎才真真切切体会到了这一枪的力道,比方才李莽的重锤简直高出数倍有余! 勉强接住的同时,张有奎身形隨即暴退,眼中是掩盖不住的惊骇。 他难以置信地望著仍在震盪的刀面,似有千言万语卡在喉咙里出不来。 仅这一击的力道,便让张友奎清楚的明白,眼前这人不仅远强於先前那两个什长,甚至不弱於自己! 到此,他才察觉这次临时决定的围杀多了一个极大的变数,大到足矣影响成败。 毕竟只要他这个支点发挥不了作用,这些个寻常山贼被边军拿下只是迟早的事情。 “哼!最多也就是个炼筋武夫,老子就不信今天会栽在你的手上!” 事已至此,张有奎已然被架在了火炉上別无选择,只能通过这种方式说服自己。 脚掌蹬地发力,再度朝著陆远袭来。 只是陆远招式不变,依旧是看准时机一枪刺出,其刁钻位置使得张有奎不得不防,这样一来,先前积攒的攻势自然就泄完了。 偏偏还被陆远猜中,他所练的当真就是专攻双刀的武学,脱离了这兵器就和寻常炼皮大成的武夫相差不多。 张有奎又接连尝试几次,都尽数被陆远仅用一枪刺回。 这种感觉像是有力却施展不开,令其恼怒不已。 张有奎槽牙紧咬,目光怨毒盯著陆远脸上带有玩味的笑意,却又奈何不得。 反观陆远倒是轻鬆无比,与张有奎交手就跟打地鼠似的,只需要瞅准时机及时出枪即可,完全和实力无关,主打一个反应。 当然,这一切都建立在陆远愿意陪他多耍耍的情况上。 陆远淡淡道:“话倒是讲得威风,三个照杀,你就这点本事?” 见状,张有奎脸上怒气更甚:“有胆就別只用那一招,堂堂正正和我比划比划!” 闻言,陆远也来了兴趣,眉头轻挑:“什么叫堂堂正正?是要我放水让你近身吗?” 面对陆远询问,张有奎无言以对。 说完,陆远身形陡然闪出,主动对张有奎发起攻势。 大成幽云步施展开来,在张有奎眼中简直是一道黑影,顿时叫他头皮发麻。 “这傢伙,怎么这么快?!” 不等他完全分辨出陆远方位,一点寒芒便直衝喉腔而来。 陆远步法迅速的同时,连带著枪兵动作也让张有奎看不清,后者几乎全凭著本能做出反应。 只可惜这次陆远没了戏弄的心思,短枪扫出的力道只增不减,便见拦截的双刀瞬间弯成一个月牙状,形变恢復之后重重撞在张有奎脸上,只感觉脑中一片轰鸣。 陆远身形不停,又是数枪出手。 刺、挑、压、扫无所不用,打得张有奎毫无还手之力。 张有奎只感觉天旋地转,脑中意识都变得模糊。 这次,当真是栽了! 正当他这样想时,一阵钻心的剧痛將之思绪拉回。 空中扬起鲜血,锋利的枪尖挑断了他的手筋,双刀同时叮噹落地。 到此,张友奎已经彻底没了斗志,整个人瘫倒在地。 陆远当即朝仍在缠斗的一眾山匪大呵一声:“山贼张有奎已然伏诛,再有抵抗者,一律镇杀!” 此言一出,山崖之上所有身形瞬间滯住,转眼望见陆远身前一动不动的张有奎,真如死了一般。 见状,大部分人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慌乱,隨即迟疑不定,这军需已经截了,边军也已打杀了,现在听话又会有什么好结果? 这时,陆远继续道:“除开原本山中匪贼,山下村民另有隱情的自当別论!” 说完,一道道身影接连放下刀兵不再抵抗,那些个狠戾的贼人也被兵卒很快制住。 这时先前那什长才以极度不解的目光看向陆远。 力压自己和李莽的山贼头领就被这年纪轻轻的小子轻易解决了? 至於李莽,则是心中对於陆远的畏惧更深几分,何况先前陆远还救下他的性命。 兵卒把人押到一起,除去这张有奎是个炼筋武夫外,寨內另外两人副手同样有炼皮实力。 两人看向面如死灰的张有奎,脸上当即升起一抹绝望之色。 秦大海朝著陆远走来,开口问道:“陆小子,你方才说的村民上山是什么意思?” “我之前猜测这两百多號人中大部分是周边村子里的男丁上来的,看现在这样子,八九不离十是猜对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这些个山贼占尽人数优势还被我们拖到现在。” 秦大海这才明悟。 隨后,陆远对內方正山几人来到身旁,简单看过,其中至多也就是些刀箭伤,並无大碍,这才放心。 事了,陆远把张有奎垂在地上的脑袋提了起来。 “说说吧,怎么回事?” 第17章 正道 事已至此,张有奎双眼涣散,一切都结束了。 抬眼对上陆远漠然的目光,张有奎嘶吼道:“要杀便杀,老子哼一声就不叫张有奎!” “军需呢?” 陆远问道。 闻听此言,张有奎忽而笑了。 “呵呵,不愧是大乾走狗,竟还想著军需,军需早就分没了!” “是吗?你们这两百来號人能把军需吞完?” 陆远饶有兴致的等著张有奎回答。 此言一出,反倒是一眾被兵卒控制了的山贼率先慌乱起来。 其实就这一路追上山的情况来看,陆远心中已经大致有数,这军需多半是被眼前这张有奎分给了山下的百姓,这才吸引的这些农户男丁投靠。 当下大乾正处国力鼎盛时,唯一能与之爭斗一二的也只有北云国,但也都只是些边关上的摩擦,远远触及不到举国之战,税收其实仍处在安寧年代的水平。 除开彻底荒芜无法耕种之地,这种税收对於寻常人家还是能够承受的,这大黑山附近百姓又为何沦落至此,也只有面前一眾山贼能给出答案。 见张有奎一副寧死不屈的模样,陆远便开口说道: “听你这话,想来你应是自詡侠义,认为自己是在替天行正道之事,理所应当。可倘若你咬死不说,这些被你忽悠上山的百姓也得连坐盗窃军需之罪一併处死,届时这枉死的上百条人命何曾不是你张有奎亲手为之。” “这样,你还觉得自己正气凌然吗?” 最后一句话宛如一点火星落在乾柴上,彻底激发了张有奎心中怒气。 “你这廝少在这里顛倒黑白,什么叫老子忽悠他们上山,大乾的重税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截军需也只不过为活命,这些百姓何错之有?老子张有奎本就是山匪我认,但老子从来也只截那些吸食人血的商贾,至少没丧了良心!狗日的县官不给这些穷苦人留活路,老子看不下去帮了他们反倒成了害人?!” 陆远的话语无疑戳中了张有奎的软肋,这是他內心深处最为坚定的信念,也是他一向行事的依仗,由不得任何人將其污衊。 张有奎说完后,一眾什长也都大致听明白了此事的原由。 便是这张有奎见不惯穷苦人饿死,於是自作主张截下军需分给了大黑山下的百姓,这才引得一眾农户跟隨。 只唯一的疑点在於,大乾的赋税何时这般重了,叫得治下百姓活都活不下去,甚至於生出上山为寇的念头。 见状,一眾什长都一时无言,不知该如何反驳这廝。 陆远同样神情凝重,目光冷冷看著张有奎,只因张有奎说的话叫他想起那日刘家兄弟死在战场上的模样,於是缓缓开口: “你觉得你救下他们就是心怀正义?” 张有奎的脸上涌现一丝诧异。 “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在这截了军需分给百姓倒是轻巧,两手一拍便是替天行道,可你是否想过驻守在边关的將士?他们何尝不是在守护这个国家?他们在鸟不拉屎的边关抵御北云蛮子就是走狗恶人?他们当中一个个又何尝不是家中樑柱?就活该被你截断军需?就活该去那吃人不吐骨头的战场上送命?” 一连串的发问让张有奎顿时愣住,一时间无言以对,支支吾吾了半天吐出一句:“我、我哪儿能想那么多···” 见这廝这副模样,陆远气不打一处来,心中气血翻涌,抬腿將之踹翻在地:“去你妈的!你当然想不到,你只顾著自己在这山头耍威风,享受这些百姓的簇拥称英雄,那些真正为国捐躯的忠烈欠你的吗?!” 张有奎艰难起身,连著血沫吐出碎牙,不敢直视陆远的视线。 陆远的话同样让一眾山贼沉默,真正见过边关残忍,让他本能般的想为边军士卒抱不平。 在场六十几名镇北军听了,同样觉得醍醐灌顶,心头一阵舒畅。 出了这口恶气,陆远这才转向牛谷田,询问道: “税收到底是有多重,压得你们活路断绝?” 见过陆远对张有奎的暴怒模样,牛谷田不禁汗毛倒竖,颤颤巍巍说道: “回、回大人的话,两大税和徭役更赋杂七杂八的一共算上本来是一年收成的三成左右,可自打抚水新的县官上任,便多增了一项名作“安治税”的税收,说是大黑山地带匪贼猖獗,此税是作维护安寧收的。自打这新税上来,一年要收的税就来到了五成之多。正常耕收还好,存不下富余也能勉强过活,可但凡一年收成不理想,税后的粮食还不够吃饭的。” 说到这里,牛谷田开始哽咽。 “不仅如此,等我们实在缴不上税,那狗官竟遣兵来把村中適龄的妇女抓进窑子,大黑山夹在边关和抚水中间,想朝外走没文牒,往回去一经发现就得砍头,我们实在没办法,只能把家中积攒的粮食都拿来缴税,这才成了现在这副摸样。” 眾人这才瞭然,一切的渊源都起於那抚水县的县官,也明白了为何周边会有那么多荒芜的村子。 秦大海一双拳掌握得嘎吱作响,目光中满是杀气。 “这狗日的怕是以为此地將近边关,又正好处在抚水治下,这样一来他便能一手遮天,独吞了这人命换来的赃款!” 陆远听了也是槽牙紧咬,恨不得把牛谷田口中的渣滓碾碎。 但眼下还是要先把军需之事了结,所有人都大致明白,这军需定是还有不少剩余,此刻大概就在周边各个百姓家中,可怎么处理却成了问题。 面对这般情形,秦大海也一时无措。 这时,陆远漠然开口道:“拦截军需之事乃是张有奎等一眾山贼所为,按罪当斩!至於周边百姓,限於一天之內把家中军粮交予此处,抚水县官之罪我们回去自会上报。” 闻言,一眾什长很快反应过来,目光中满是惊喜。 放这些百姓自行回家取粮,相当於名正言顺的睁一眼闭一只眼,他们只需把山寨中和一眾百姓取回的军需带回驻地便是完成任务,至於有没有老老实实的交完他们怎么知道。 虽说秦大海才是此行名义上的指挥,实则从陆远轻易拿下张有奎的一刻起,眾人便对其升起一丝敬意,对此无人多嘴。 第18章 炼血 听闻陆远这话,那些个跟隨张有奎已久的山贼神情慌乱,一眾自山下来的百姓倒是如蒙大赦,不由得鬆气。 至少命是保住了,谁还想得了那么多,更何况听这大人意思,中间似乎还有操作的余地。 陆远此举的確参杂了个人意志,但更多的还是对於面板的揣测。 毕竟接取此行任务时,面板所述为根据完成情况给予奖励。 既如此,他也只能尝试著给出自己心中最完满的答案。 就地斩了山贼,轮到张有奎时,他的脸上是一股难以描述的失落。 像是做了一场短暂的美梦,自己贯彻始终的信念被陆远以一种不容丝毫撼动的情义推翻了,这远比失败更令他绝望。 处理完这些山贼,一眾兵卒便跟著牛谷田来到山寨之中。 没费多大功夫搜寻,便轻易找到部分还没来得及转移的军需和財物。 秦大海稍加清点,发现张有奎的確是把大头散给了山下百姓,旋即微微嘆气。 將这边整理装车,一行人便朝著山下行去。 等了不多时,陆陆续续开始有人把家中分到的军需送来,很快便从原本的几车列出长长的车队。 或是担忧边军报復,收回的军需竟和陆远料想中的相差甚远,要多出一大截。 看这情形,应是没几人敢私藏下来。 见状,陆远不禁微微摇头,当即把从山寨內找出的財物倾泻在地,甩下一句: “这是张有奎多年为匪得来的財物,现山贼已除,这些钱財便是无主之物。” 临行之际,陆远看向牛谷田,问道:“你可知那县官叫什么?” 牛谷田摇了摇脑袋:“回大人,不知具体名讳,只晓得姓周。” 此事已了,六十余名兵卒便押著军需朝著狼烟隘缓行。 待到边军走远,围在原地的眾人面面相覷,目光都不自觉飘向地上的珠宝。 “这···” “哼!那大人都说了这是无主之物,还怕个球?” 说罢,为首一人下定决心,弯腰挑拣。 见状,眾人顿时簇拥上来,密密麻麻的手掌在堆成小山的財宝中肆意游窜。 其中两人因同时看上一副金鐲起了爭执,当即大打出手··· 往镇北军驻地赶的途中,秦大海不时便看向身边的陆远,弄得他浑身不自在。 “秦大哥,你这老盯我干嘛?” 秦大海摆了摆手道:“没什么,只是没想到这才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你竟从刚到驻地那副样子成长至此。” 陆远尷尬一笑:“若非秦大哥你悉心教导,我可活不到现在。” 秦大海愈发钟意眼前的少年人,目光望著头顶黄里透红的云彩,没来由的说道:“陆小子,我这辈子怕是得交代在狼烟隘了,你还年轻,又这么有本事。倘若哪天我真在这边关丧命,上京家中还有妻儿,有机会的话,你可得帮老哥我照料一二。” 听完这话,陆远连劝慰道:“秦大哥这说到哪儿去了,凡事往好的方面想,我这不都活到现在了吗?” 秦大海笑笑,也不在这个话题上停留。 这时,沉寂数日的面板忽然有了动静。 【完成支线:寻回军需,完成评价:优异,奖励:50武法点】 【武法点:52】 当陆远看清讯息上的字条后,忍不住眨了眨眼,又狠狠掐了一把大腿。 疼! 没搞错吧?五十武法点! 出来找了趟军需给了足足五十武法点,比起自己哼哧哼哧杀敌晋升境界那丁点,呵呵。 这还上什么战场啊,直接把军里所有任务交给我好吧! 强行压制心中激动,陆远忍不住又唤出面板看了看武法点那一栏,確认无疑后嘴角微微翘起。 不做迟疑,幽云步,圆满! 【幽云步圆满,武道:+40】 【武道升级,武法点:+30】 【武道境界:炼血(31/500)】 【武法点:76】 又来30?! 陆远拼命压著嘴角,从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 可很快看到境界又迅速镇定下来,那急速攀升的晋升经验令他哑然。 一瞬间,他先是感觉双腿有了异常,仿佛不存在一般,连带著整个人都变得轻盈起来。 还来不及感嘆,全身经脉隨即活络,只感觉其中气血翻涌,体內似乎凭空生出一丝气在周身血管当中游窜,一阵阵血管肿胀质感立马传来。 这种感觉並不舒畅,陆远反而显得有些难耐。 好在身体的异变並未持续太久,很快便恢復正常。 不知是否错觉,陆远觉得身上铁甲都变得紧绷,让他有些呼吸不畅。 把上身重甲卸除之后,这才畅快不少。 身旁的秦大海见陆远满脸涨红喘著粗气,开口问道:“陆小子,你这是怎么了?” “就是一下子有些燥热,解了外甲凉快凉快。” 见之无事,秦大海也没多问,只是不知怎得,觉得陆远上身仿佛壮实不少。 回去不比过来,还要顺带押送军需,队伍速度因此慢上不少。 一路上,陆远忍不住通过各种方式来检测自己当下实力,发现单是力道就强出整整一倍之多! 至於圆满的幽云步则是没有机会施展。 好在一路无事,队伍经过两天的赶路后总算回到驻地。 秦大海领著几位什长去杨守元的营帐復命,其余兵卒则是將军需押送到对应位置去。 一行人来到营帐,简单把事情经过复述给杨守元听,只不过省去了某些无关紧要的部分。 杨守元听后,同样皱起了眉头,冷声道:“这抚水的县令倒是好胆!私发税收不说,竟敢强虏百姓,此事我会上书京城,你们做得不错,各记军功一件,回去吧。” “谢大人!” 几位什长心满欲离,杨守元却把陆远叫住。 “此事你一手制服了张有奎,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陆远本以为是要给赏,不曾想杨守元话锋一转道: “我这里还有还有一事,你手下一什实力最强,交给你最为合適。” 见状,陆远不但不恼反倒隱隱期待,这次的任务面板又会给出什么奖励? 第19章 黄阶武学 三言两语,陆远便稀里糊涂地领下一个新任务。 大概是狼烟隘两侧山脉一路绵延至北云境內,经过先前陆远发现的北云士卒潜上山后,山內又增设了许多瞭望台。 这几天不断在山內发现蛮子踪跡,但都只是远远的望一眼,现个身就没了影。 杨守元怀疑北云或有动作,便下令让领著小队往前探探,毕竟以他炼筋的实力,只要不被大量敌兵围困,带著小队脱身应是不难。 “此事不必一什尽出,人数越多反而有约束,叫那几个炼皮武夫跟上便是,你手下受了伤的兵卒就留在营內。” “属下明白!” 陆远领命出了营帐,前脚刚刚迈出,面板隨即涌现。 【触发支线:打探敌情,奖励:任务途中机率掉落黄阶武学】 看清面板上的字样后,陆远还没来得及感嘆又整出的新样,目光便被最后四个大字死死鉤住。 黄阶武学! 陆远眼巴巴看著,久久不能回神。 秦大海为其介绍过,世间武学分两种。 一种专练血肉,有增长体魄,通达经脉之效,现下陆远已然掌握的四象拳、幽云步便是此类。 另外一种旨在蕴养內炁,通过驱使体內之炁將武学施展开来,伟然大能更可凭此达开山断江之威,堪比仙神之力。 武道一途,炼皮、炼筋、炼血实为打造身躯根底,只算是为蕴养体內之炁而专门做的铺垫,因而说是只有跨过此三层才算真正踏入武道也不为过。 接触炼炁之后,其中武学又细分天地玄黄四个品阶,所以陆远看到任务奖励时才会表现如此。 可惜秦大海终究只是一介炼皮武夫,放在此三层前置水准里也是平庸之辈,对於炼炁之后的具体不甚了解,多为道听途说来的。 当时听秦大海谈论至此还觉得遥远,却没想到这就窥见踪跡,陆远心中激动难掩。 不过很快平静下来,陆远的脸色又变得凝重。 根据面板所述,此行任务途中机率掉落黄阶武学,想必不会仅仅是探查敌情那么简单,其中恐有变故。 思绪间,不知不觉走回营帐,正好撞见带送完军需回来的方正山等人。 “大人!” 如果说先前陆远在武道上的指点使得几人对其生出敬佩之情,经过军需这趟任务后无疑深化了这种情感。 陆远所展示出来的实力和气魄,已让他们这些老兵们自愧不如。 “方正山、向羽、尚存志,你们三个稍作准备,杨副营又给我们派了任务。” 闻言,几人领命应是。 这边交代完,陆远转身朝著伤兵营走去。 不多时,来到老卒待的帐前,入帐便见老卒正躺在摇椅上悠閒看著话本。 陆远脸上涌现诧异色,没想到边军之中还能见到这东西。 “前辈。” 见来人,老卒缓缓起身道: “你小子可有些天没来了,上回说与你听的草药怕是都忘乾净了。” 老卒语气中带著些不满。 “前辈勿怪,营內派了任务,小子我离开驻地找军需去了。” 闻听此言,老卒顿时冷哼一声: “老头子我看这大乾的镇北军当真是要完蛋,现在竟无能到军需都能弄丟!” “丟完军需还能丟什么?再丟胜仗?丟完胜仗是不是要把这狼烟隘一併丟了?脸都不要了!” 老卒刚说完,陆远急忙环顾,好在今日帐內没有伤员。 “前辈慎言。” 若是叫人听见,告你个胡言乱语扰乱军心,脑袋被砍都不知上哪儿说理去。 见陆远那副机警模样,老卒不由得发笑。 “你这小子忒怂气,要论罪也是老头子我,你在这儿担心个啥?” 陆远尷尬一笑:“小子我没见识,见这见那免不得怕些担心些。” 老卒却是微微点头道:“小心些好,活得长久,活得久了就有机会帮老头子我报仇。” 言及此处,老卒思绪不由飘转,些许往事的一幕幕涌现脑海。 只见老卒长嘆了一口气,隨后看向面前的年轻人,不知怎得,许是在这不及方寸的营帐內待得久了,烦闷了,又或是半月相处下来觉得陆远心性不坏,就忽然想要说说话,便道: “坐,老头子我给你讲些故事听。” 见此情形,想著时间也还充裕,陆远便安生坐下。 老卒也重新躺回摇椅,缓缓开口: “老头子我本是北云之人,名作安布···” 陆远听得眼珠滚圆,没想到这故事第一句就如此炸裂,瞬间勾起心中好奇,像极了前世吃瓜的状態。 “我家说得上世代为医,祖父那辈进入军中成了医卒,当时还没有北云,那片土地称作靖国。 祖父从军中退下后,回到家中把本事传给了父亲,父亲在乡间当了一辈子赤脚医师。 后来战乱,国朝更迭,为了稳固边关,北云才在此地修筑了平辽城,父亲拿著毕生积攒帮我在城中开了一间医馆。 自幼熟读医书,加上耳濡目染继承了一手好本事,凭藉手艺,我把医馆经营得很好,很快就积攒下一笔財富。 后在平辽城內置办宅院,娶妻生女,日子就这样有条不紊过了下去。 转眼,女儿安络都到了及笄之年,父母也在早些年逝世,妻女成了我在世上唯一的珍视。 一日,女儿从街上回来后很是高兴,她告诉我,称自己在街上遇见个军卒。 当时街上衝出一匹发疯的烈马,她回过神时,疯马已经跑到了身前,险些要被撞上。 这时一个例行巡逻的军卒拉住了她,这才使得她倖免於难。 姑娘怕羞,没有明说的胆子,只是往后几日连番与我提起此事。 这时我便知道,自家女儿大概是看上那日街上的兵卒了。 可这军中的乡野糙汉,怎么懂得疼惜人,更何况打起仗来,生死未卜。 对此一事,我坚决反对。 在我表明態度之后,她也只是有些失落,却並未说什么。 就当我以为此事已了的时候,她竟说她又在街上撞见那人,两人还閒谈几句,得知那人是驻城守军里的小队长,叫吉热库措···” 第20章 老卒过往 “自那以后,两人就经常碰见,有时是例行巡逻在长街上,有时是安茹去驻地找她,总之两人关係逐渐密切。 无论我如何劝说,她就像是被勾了魂似的,什么也听不进去。 见状,我一怒之下把她锁在了家中,时刻盯著不让出门。 那时北云还不若现在这般强大,极力稳固发展反倒没有如今这些是非,饶是军队也稍显得隨意。 大概有半月不得相见,那吉热库措竟主动寻上门来。 他极力想向我证明他和安茹的感情,但还是遭到我的回绝。 於是他在堂內大喊安茹的名字,声音把安茹吸引了出来。 情急之下,我拿起桌上的茶碗摔在他的脸上。 瓷片碎了一地,吉热库措被划得满脸是血。 安茹出来正好撞见这一幕,当即把我推开,上前关心起那人的伤势。 吉热库措並未动怒,只是在看见安茹的时候傻笑。 越是这样,安茹就愈发心疼他,转身对著我怒吼,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对我发脾气···” 讲到这里,老卒几近哽咽,一双浑浊的眸子泛起泪。 陆远不好出言,也就静静看著。 等到老卒稍稍缓和后,才又继续道: “安茹从小到大跟著我,自然也习了些医术,简单给吉热库措处理过伤口才依依不捨的把他送回军营。 见她那副样子,我不敢再拦了,我害怕她因此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她回到家中,我们父女二人一言不发,家里死一样的寂静,气氛冷得浑身不自在。 我爱她,我觉得我在为她的幸福著想,她却觉得这种爱束缚了她。 安茹下定决心,如果我再阻挠他们二人她就绝食,我心疼,又慪不过她,加上妻子的劝说,原本坚决的態度逐渐软了下来。 我开始不再去管,尝试著任由二人自行交往。 这样一来,两人的关係很快就更近一步。 那年祭酒节,整个平辽城都在喜庆节日,吉热库措早早在院外等著安茹。 那日往后不久,安茹的身子便有了反应。 我看过之后,顿时心头一震,安茹已经怀有身孕。 这次不仅是我,妻子也是愤怒不已,但因恐怕惊到安茹,这才强忍著没有发作。 事已至此,已然没了我们选择的余地,只得同意两人成婚。 想著女儿出嫁,也顾不得许多,我与妻子还是决定风风光光的办。 凭著医馆在城內多年的名声,婚宴当天十分热闹。 吉热库措是个孤儿,成婚当天请的是收养他的牧民。 一年后,安茹给生下一个女儿,取名叫做吉热克娜。 一年的时间里,吉热库措大部分时间待在军中,閒来时就回家看看。 我强迫著自己去接纳他,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始终觉得这人眼里不乾净。 但那都不重要了,我只求不要出现意外,安茹能和他安安稳稳的生活下去。 一日,安茹突然问我,我们家的草药有没有促进武道修炼的效果。 她说只要吉热库措在军中晋升百夫长,管制就会宽鬆不少,这样能腾出时间陪伴她和克娜。 我没有反对,自己试著调製了一份促进武道修炼的方子。 吉热库措试过,果然有效,於是我便开始给他供药。 一日他回家来与我商量,说军队有大量採购我这药汤的想法,就是价格可能会比市面低些。 本著帮他在军中更加顺畅的想法,我没多想就同意了。 吉热库措那个混蛋我不知道,但那段时间肯定是安茹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光。 平日在家中照顾克娜,帮著打理打理医馆,日子转瞬即逝。 没过几年,他成功当上了百夫长,我本以为这是个好的开头,却没想这是一切的结束。 军职晋升后,不仅没有像他口中说的抽出时间来陪伴家人,反倒是领兵执行任务更加频繁。 短短一年之內,他就因清剿流寇之类的事件屡立战功,进入到平辽驻城守军千夫长希木纳的视野中。 希木纳对吉热库措很是欣赏,不单单是因为他的战功,主要是因为他所展现的武道天赋。 希木纳一度產生把女儿许配给吉热库措的意思,希望藉此把他捆在自己身边,成为他在北云军中更进一步的助力。 至于吉热库措已有家室在身这件事,希木纳並不在意。 让我未曾料到的是,他不在意,该该死的东西竟也不在意。 只因希木纳以什么高阶武学许诺,他竟眼睁睁看著希木纳派人来清剿我家! 那天我照常关了医馆,回到家中吃过晚膳准备歇息。 半梦半醒时,突然听见一阵阵细微的脚步声。 待我起身出门,一把弯刀直直插进我的腹部。 我疼晕了过去,再醒来时,已经身处一间草屋。 是厢房住著的医馆学徒救了我,那小子本是医馆前行乞的一个孤儿,我见他可怜便收进了医馆。 吉热库措不常回来,也不知道家里还有这號人。 学徒告诉我,院子已被一把火烧了,等到那些杀手走后,他悄摸出来见只我一人还有呼吸就把我救回家中。 就这样,我连妻女的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从此我活著的念头变成了復仇。 在学徒家中的日子,我一边教他医术本事,一边借他在城內打探消息。 前后用了数年时间,去不少钱財打点,这才把当年真相一点点摸清。 只可怜我的安茹啊,不过这样也好,至少那傻姑娘到死都以为这个畜生是爱她的。 学徒行事终究惹起驻城守军的注意。 那日,学徒早早回来,带著我逃离平辽城,途中他被守军一箭射死。 可老头子我命大,苟延残喘著到了狼烟隘,陈大將见我有一身医术本事便收留了我,让我在这伤兵营治人。 这么多年来,我逢人便问,你学不学医,用不用毒,老头子我可以教你,你帮我杀一人可好? 呵呵,没办法,这就是老头子我这辈子唯一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老卒安布笑得很苦涩,苦得像是咽下了他这一生。 “可大多数人只当我是个疯老头,没见几个答应的。 就连那些个答应了的,一个个的不是死在了战场上,就是半途而废,没一个靠谱。 正当我以为这辈子都没机会的时候,又撞见了你,看你小子年纪轻轻就有炼筋本事,心中的念头就又生了出来。” 第21章 意图 直到说完,除开提到女儿对自己发脾气,老卒安布一直都表现得很平静,平静得就像与自己无关,只是在说一件话本里的故事一样。 並非是时间久了就慢慢放下了,反倒是日思夜想,想得多了开始麻木了,亲口谈起也提不起那股子气劲儿了。 陆远听完也不知该说什么,缄默片刻过后,轻声说了一句: “安前辈,你我之间並无大情谊,我若说赴汤蹈火也是胡扯,但有机会,小子还是很乐意帮你了却一桩心愿,我想那一天,应该不会太久。” 没有什么比这句话更能宽慰老卒,陆远倒也並非隨口而谈,真有机会的话,他並不介意除掉这种人渣。 而且千夫长,捅破天也就是炼血之后的初境武夫,陆远说这一天不会太远还真不是说大话。 陆远说完,老卒微微一愣,旋即连连点头: “好!好!有你这句话老头子我就没白教你。” “是我扯远了,来把,开始今日的药材。” 这时,陆远才想起此行来意,摆手道: “前辈,其实我今日来並非是来学药的。” 老卒安布眉头微蹙:“那你干甚来了?” “是这样,最近关隘两侧的山脉连连发觉北云兵卒的身影,副营正遣我带人去探探,以防万一,想找前辈討些止血愈创的药。” 闻听此言,老卒冷哼一声,没好气道:“这才寻得军需回来,又叫去探查敌情,你可別死在那林子里,叫人给你收尸都找不到地方!” 嘴上说著,老卒安布还是起身到木架上挑拣伤药。 简单给陆远说过功效用法,后者便收好出了营帐。 莫名的,老卒竟对陆远升起一丝担忧,隱隱的希望这个年轻人平安无事。 快步回到营內,方正山等人已经收拾好一切。 见几人身上重甲,陆远说道:“把重甲卸了,穿轻甲。” “是!” 三人又忙不迭跑回帐內换甲,陆远把从老卒那里拿来的伤药一一分给三人,又把乾粮准备好,这才带著三人出了驻地,沿著栈道上山。 行至瞭望台的位置时,天色已经暗淡下来,陆远摸出竹哨吹响。 静謐的林子里响起哨音,瞭望台內,正常值守的兵卒忽而一滯。 “怎么回事,这不是还没到换值的时间吗?” “不知,我去看看。” “小心些。” 那兵卒小心潜过去远远瞧了一眼,便见同样身著镇北军甲冑的陆远四人,於是转身回去稟告什长。 “大人,附近来了四人,身上穿著镇北军的轻甲,就是他们响的哨。” 神机营內上千人,其中又细分八部,大多小队之间互不相识很正常。 “只有四人?” “是。” 闻言,那什长稍作沉思,隨后將竹哨交给身边兵卒,道: “你们在这看著,有什么情况就吹哨,你们两个跟我去看看。” 很快,四人身前草堆晃荡,那什长领著两个兵卒走了出来。 望见陆远脸庞,警惕问道: “你们是何人,怎知我部值守之处?” 陆远摸出杨守元给的腰牌:“我等奉命而来探查蛮子踪跡。” 那什长接过腰牌仔细瞧了瞧,確认无疑后,眼底闪过一丝轻蔑道:“就你们这几人来查?” 此言一出,方正山眉头一皱,目光中有些不满。 “话多了,你只管配合即是。” 见被看扁,陆远也不客气,方正山隨即神清气爽。 见眼前少年这幅態度,那什长脸上同样不悦,但令牌在手便如同杨守元亲至,他也不好发作,沉声问道: “既如此,你们有何事?” “带我们去瞭望台看看。” 那什长不做言语,转身便走,显然是被陆远气著了。 什长领著几人来到瞭望台,陆远又问: “这里是在何处发现蛮子踪跡的?” 没见到自家什长脸上神色,轮值的兵卒当即给陆远几人指明方向,后被什长狠狠瞪了一眼,很快把脑袋缩了回去。 尚存志拿出准备好的地图標註上。 做完此事,陆远便立马离去,照著地图去寻其余几处瞭望台。 那什长一脸无措的看向走远的几人,脸上皮肉一颤冷声道:“简直荒唐!这般资歷竟敢在我面前吆五喝六!” 如是往復,四人了两个时辰才把山上的瞭望台走完,同时一张標註著各处蛮子现身踪跡的地图出现在陆远手上。 只见图上標识著的红点遍布四面八方,就像无头苍蝇一般走到哪里算哪里,像是没有明確的目的似的。 而这林子里的瞭望台便成了一条界限,拦住了蛮子们继续深入的脚步。 陆远望著手中图纸出神,脑海之中快速思考著。 见此情形,身旁两人同样没有思绪,弄不清此举是何意味。 唯独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向羽陷入沉思,像是摸到了什么线索。 突然,冷峻面容上的眸子闪过一缕精光,看向陆远道: “大人,蛮子会不会並非是试探镇北军,更像在找什么东西?” 此言一出,几人復又看了两遍手中图纸。 果不其然,经向羽这一点,地图上的蛮子当真像在搜索什么一般,只不过不觉间到了镇北军把守之地,这才罢休,只得在周边不远处游窜。 陆远微微点头:“不错,但具体为何,还需探查一番才知。” 此言同时惹起陆远心中疑虑,若是北云蛮子意在找寻什么的话,会不会就是面板所说的黄阶武学? 武学又不会自己长腿跑,准確来说应该是身负黄阶武学之人。 若当真如此,来这林中的恐怕就不止寻常的北云兵卒了。 毕竟这种武学,对於千夫长这种级別的蛮子都有著很大吸引力,陆远脸色逐渐凝重起来。 千夫长啊,现在的自己还远远不是对手,这任务的奖励可不好拿啊。 唯一的好消息是蛮子应不会派遣太多兵力来此,想来千夫长也就到头了。 陆远沉思片刻,感觉稍加周旋的话,还是能玩! 更何况自己这边就四人,除开自己,其余三人也都是炼皮武夫,穿著轻甲,规划得当的话,逃起命来也尚可。 一念至此,陆远心中当即有了决断。 朝几人下令回到瞭望台上,待到再次发现蛮子的踪跡后就展开行动! 第22章 全歼他们 陆远领著三人回到瞭望台,稍稍休整。 未曾想刚坐下不久,就听见向羽急促的声音:“大人,有情况!” 几人闻声当即起身,正好望见远处草叶当中冒出一个个北云军帽,一个个兵卒同样在望见这边的瞭望台后就不再行进。 不做迟疑,陆远带著几人匆忙离开瞭望台,向著北云兵卒所在的方向悄然靠了上去。 另一侧。 “这都找了几天了,域內几座山都给翻了个遍,真不知道还一而再再而三地让我们搜索什么,实在是想念醉仙楼的美酒啊,就是不知道还得在这鬼地方待多久。” 眼见不知不觉再次走到镇北军的哨点附近,队伍內一名北云兵卒颓然说道。 其实镇北军修筑的瞭望台都是很隱蔽的,只无奈这几天北云兵卒对这山脉近乎展开了地毯式搜索,硬生生给各处都排了出来。 两股兵卒但凡遭遇上都要碰一碰,几天下来也让北云兵卒变得轻车熟路。 哪里有镇北军的哨点不能过度接近,心里都门清。 反倒是镇北军这边,误以为北云在谋划著名什么,哨点尽数暴露都不敢贸然撤下瞭望台,隨时有支援兵力待命,生怕错过北云兵卒动作。 却不曾想这些兵卒如此大费周章,只是为了在山中找寻一人,以及防止其进入镇北关统管的范围。 这造就了北云这边的兵卒想著能离镇北军哨点远点就远点,儘量不招惹麻烦。 而越是这般,镇北军就越怀疑北云心里憋著坏,从而越发焦虑警惕。 “消停消停吧,据说是那傢伙偷了千夫长的宝物,这才叫我们反覆搜山,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让我们驻守在这附近,就是为了防止那傢伙窜到镇北军去,届时东西丟了,千夫长定会降罪。” 闻言,先前抱怨那兵卒一阵愕然。 “什么东西值得出动数百人来这边线冒险?” “你懂个屁,弄丟的可是两册完整的黄阶武学,要是落到镇北军手里,千夫长指不定有多愤怒。” 此言一出,那兵卒更加疑惑了,不解问道: “什么是黄阶武学?” 面对他的发问另外一名兵卒满脸鄙夷色。 “让你这傢伙整天不是喝酒就是寻妓,竟然连这都不知,这可是能让初境武夫施展玄妙招式的武学!” 他说得津津有味,却对上一头蠢牛。 “玄妙?能有多玄妙?” 正当他准备滔滔不绝继续解释的时候,突然发觉自己也不了解其中名堂,只得连连摆手,故作一副嫌厌表情。 “去去去,我和你说不清楚!” “切,什么武夫武学,要我说还是春儿姑娘的香怀更有意思。” 嘴上说著,贪婪之色要化作江水从他眼里滚出来。 “俗气,你那点俸禄全得栽里面。” 两人道不同不相为谋,復又隨意散漫地搜寻著周遭踪跡,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密林中一直跟隨的四人。 陆远带著三人远远跟著,保持一个既能看见北云兵卒走向,借著林子遮掩又不容易被发现的距离。 “大人,要不要解决这些蛮子?” 方正山看向陆远。 陆远微微摇头:“先跟上去看看,此地距离北云最近的平辽城近百里,饶是北云边军驻地也不下半日路途,这些蛮子能在山里晃荡这么多天,肯定有营地,先找到蛮子的营地再做计划。” 瞧见北云蛮子那副四处张望的模样,陆远已经彻底確信这些傢伙就是进山来找东西的。 北云小队六人说是搜索,其实更像漫无目的的閒逛,领著身后的陆远几人又在林子里兜了两圈,估摸著时间,这才觉得差不多能敷衍交差,於是朝著营地行去。 至於身后的陆远几人,在发现这些蛮子基本就是在敷衍了事瞎逛之后,恨不得衝上去把他们的脑袋拧下来。 山路难行不说,跟踪还得时刻小心以防被发现,折腾得几人心力憔悴。 好在前方忽然传出一声:“好啦好啦,今天就差不多了,回去交差吧!” 结束一天“紧张又认真”的搜山任务,这支北云小队终於打道回府。 陆远几人悄然跟在身后,渐渐远离了镇北军管制的范围。 在崎嶇的山林中走了半个时辰左右,终於听闻前方隱约传出些嘈杂声响。 陆远几人沿著密密麻麻的踩踏脚印匯成的小路,一个个营帐缓缓浮现在几人的视线当中。 “就是这里了。” 陆远示意几人停下。 大致朝著临时营地望了望,其中只撑了六个营帐,算算也就是五六十个蛮子的规模。 可根据手中地图的標註来看,北云这次搜山的人数应该远不止此。 陆远很快反应过来,此地只是其中一处,山中大概还分布得有其他的营地所在。 “大人,接下来怎么办?” 三人一齐看向陆远。 陆远沉默片刻,隨后小声嘀咕:“五六十人的规模,至多也就是一个百夫长在看管。” 想清楚这点后,陆远的脸上浮现一抹笑意。 “全歼了他们!” 闻听此言,三人不约而同的瞳孔微缩。 四人小队竟想要全歼蛮子的一处营地,那很冒险了。 但很快回神,却无一人脸上有畏惧色,魁梧的方正山眼中甚至流露一丝兴奋。 顿时感觉眼前这位新什长简直太特么疯了,不要太对自己的胃口。 四人独闯蛮子营地,还想要將之全歼,想想都让人兴奋! 至於其余两人,则是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完全出於对陆远的信任。 不知怎得,他们总感觉只要陆远亲口说了,那就真的能办到,毕竟到现在也还没见过陆元全力出手的样子。 陆远则是认为,弄些动静出来,以自己现在炼血的实力可以轻易做掉营地的百夫长。 届时方正山三人再拖一拖营地中的炼皮蛮子,其他寻常兵卒还不是待宰的羔羊,根本不值一提。 就算真的有意外,大不了跑嘛,在这山林里,自己这四人打不过想逃还不容易,光是躲起来都够蛮子一顿好找了。 於是就这样,四人奇妙的建立起了共识,决定全歼了这营地中的北云兵卒! 第23章 放火 一直藏到天彻底黑下来,北云营地內仅仅剩下守夜的一支小队。 “待会我先进去,我先把蛮子的火油弄洒,等到火势彻底涨起来,你三人就帮我拖住蛮子的小队长,我儘快解决掉营地的百夫长就来帮你们。” 简单给三人交代完,陆远转身向著营地潜去。 仗著幽云步带来的步法控制,陆远竟像是完全融入山林一般,没有惹起任何动静。 七八个分布在营地各处值守的兵卒,硬是没有察觉潜藏在黑暗中的身影。 陆远选了一处最近的哨点,整个人弓著身子,悄然摸了过去。 不可避免造成的草叶晃动,兵卒听到动静后立马看向了陆远的方向,升起的一丝一缕却被阵阵山风遮掩了去。 片刻功夫,陆远距离最近的兵卒已不足五米。 看准时机,趁著兵卒转身的瞬间,陆远快步冲了上去。 北云兵卒似有感觉般的转身,奈何陆远已至跟前,没来得及出声,目光中带著惊恐就被两手扭断了脖子。 一套下来就像走流程一般行云流水。 【杀敌(不入流)一人,武道:+1】 【武道境界:炼血(32/500)】 看见面板涌现的讯息,陆远不禁眉头一皱,现在对於这些不入流的蛮子当真是看不上,就是不知道那百夫长能加多少经验。 於是不做迟疑,陆远很快把身前蛮子的外甲军帽扒下来,麻利给自己套上,又把身旁火架上的火油洒在最近的营帐上。 做完这一切,他才悄然朝著另外的哨点走去。 此刻正常值守的北云兵卒,望见一道身影朝自己走来。 焦黄的黄光下,具体衣色分辨不清,也就看个大概。 望见北云特有的军帽皮甲时,也就没生疑,开口问道: “你不好好看守,来这干什么?” 那身影没说话,只远远的摆了摆手,硕大的帽檐遮掩下看不清样貌。 这时,北云兵卒意识到了不对,手中弯刀欲要抬起,却被陆远出手的北云短刀贯穿喉腔。 一抹鲜血飞溅,脸上还带著疑色,却再也说不出话,整个身子僵住向后挺。 见状,幽云步全力施展,不到十米的距离,陆远很快闪到兵卒身旁,赶在其倒地发出动静之前接住。 轻轻把尸体放在地上,再把这边的火油也倒在营帐周边,復又朝著下一个哨点走去。 如此这般,流程大差不差,陆远就在短短几分钟內围著整个营地绕了一圈,顺带把几处值守的蛮子尽数解决,甚至没有一人发出声响。 隨后推倒火架,火蛇顺著倾洒的火油一路蔓延,很快就把本就不大的营地彻底包裹。 只见陆远清了清嗓子,调整好状態过后,作出一副焦急万分的神情,大声喊道: “走水啦,快救火啊!” 眨眼间,一块块帐布被掀开,身著外甲的蛮子快速涌出,其中不乏个別心大的,穿个薄衣就冲了出来,望见眼前一幕,瞬间愣在原地。 这荒山野岭的,上哪儿找水去? 临时打来的生活用水也根本起不到作用。 营地百夫长从帐內衝出,望见眼前一幕顿时暴怒。 “值守的兵卒死到哪里去了?!一群蠢货,別想著救火了,先跑出去!” 营地周边等著的三人见状,当即按照陆远本来的指示行动。 混乱当中,营地內出现三道身影,犹如进入羊群的恶狼,轻易宰杀著慌乱的北云兵卒。 莫说三人本就是炼皮武夫,加上这种环境,解决起寻常北云兵卒简直是得心应手。 与此同时,陆远更是凭藉一身北云冷不丁的偷上两刀,无序的北云兵卒宛如野草被疯狂收割著,不消片刻便损失数人。 但这种肆意的状態並未持续太久,三人很快就吸引来了几位北云小队长的注意,几人很快赶到三人身前。 见此情形,其余兵卒也回过神来,跟著小队长把三人团团围住。 陆远大致看了看,最先解决掉了值守的七人,方才又杀了八九人左右,加上方正山几人衝进营地內解决的,这营地內的北云兵卒便在一下子去了二十有余。 还剩下三十余人,其中还有同为炼皮的北云小队长,方正山几人的压力还是很大,自己得快些才行。 见一眾兵卒一下都涌到身前,三人脸色当即变得凝重。 打是打不过的,现下也只能相信陆远,咬紧牙关拖得久一些。 北云百夫长望见最为明显的三人身影才瞭然,这是镇北军来搞的鬼,脸上横肉不由得轻颤,仅此三人竟也敢闯自己的营地,当真是狂妄过了头,当即握著长刀走向三人。 步子还没迈开,一道身影便横在他的身前。 百夫长正准备出声呵斥,很快就发觉不对,眼前这人拿的是一桿短枪,模样不似北云军中配备。 “就你一人来拦我?” 陆远懒得多言,身形陡然朝著北云百夫长暴冲而去。 见这廝完全不理会自己,百夫长眼中怒气更盛,面对快速逼近的陆远,手中长刀在空中划出一个半圆扫去。 面对这势头猛烈的一刀,陆远不闪不避,只在那刀光不足一寸之际,脚掌猛地一滯,整个人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向后倾倒,刀刃近乎贴著额前扫过。 见此情形,百夫长脸上原本即將得手的笑容戛然而止,还没看清陆远是以何种方式躲过这一刀的,便有一点寒芒从身下刺来。 在躲过长刀的一瞬,陆远手中短枪借势出手,让北云百夫长根本防不胜防。 枪尖带著恐怖劲道破甲贯入百夫长胸膛当中,后者吃痛,眼中顿时浮现血丝。 不及他大展神威,陆远便已藉助拔枪的阻力闪至身前,结结实实的一脚踏在他的下腹,整个人瞬间倒飞去,重重摔翻在地。 百夫长踉踉蹌蹌站起身,脸上写满了惊骇。 只因陆远蹬在他身上那脚叫他明白,眼前之人的劲力竟然胜过了自己! 其中说明了什么不言而喻,他只得连忙镇定下来,心中快速思虑对策,便见陆远枪兵又至··· 第24章 发现踪跡 这傢伙速度怎会如此快? 百夫长脸色一沉,心中惊嘆,忙不叠提刀抵挡。 见状,陆远只是手腕轻轻一抖,便將原本直来直往的刺击改为小幅度的上挑。 饶是这般,当刀枪相接,力道完完全全传导过后,百夫长手中长刀还是被轻易挑飞。 刀柄从掌心划过的瞬间,他的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同时落空,眼中闪过一缕惊骇。 只见陆远嘴角微翘,不知是巧合还是早早计算好的,手中短枪的震颤恰好因为挑飞长刀卸去的力道而停止震颤,再度归於原本直接的刺击。 於是在北云百夫长的哑然和无力当中,枪兵犹如一道惊雷闪过。 陆远长长呼出一口气来,隨后把短枪抽出,空气中染起一股腥气。 百夫长眼角抽动两下,隨后栽倒在地没了声息。 交手至此,陆远两刺、一踹、一挑便结果了一位炼筋武夫的性命,那百夫长除开最先砍出的一刀,甚至连再度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杀敌(炼筋)一人,武道:+25】 【武道境界:炼血(71/500)】 看到面板上增长的经验后,陆远脸上露出一丝满意之色。 一个炼皮武夫加5点,一个炼筋武夫加25点,照这样算下去也很不错了。 不知是不是受到了幽云步圆满所增加的经验的影响,陆远现在觉得好像升级武学才是正途,以至於有些看不上这些。 这边事了,陆远连忙朝方正山几人所在赶去。 好在与这百夫长只费去几息时间,纵使北云兵卒再多,几人也不至於出现意外。 陆远三两步赶到,正见三人还显得稍有余力周旋著。 四个炼皮水准的小队长,带著三十来个小兵,竟当真一时间拿背靠背抵御的三人没法。 见状,陆远也变得散漫起来。 只听杨守元说过此三人在同一什中磨合多年,先前寻军需那趟太混乱也没瞧见,正好藉此机会见识一下。 陆远也好奇,三个配合默契的炼皮武夫能展现出怎样的战力。 毕竟以后还是要往上爬的,不可能永远做个什长,届时这三人还得在自己手下做事。 至於武道水准,传他们武学就是了,学成与否就不归自己管了。 只那些北云兵卒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百夫长已然殞命,还在痴痴地盯著眼前三人。 三人当中,平日爱使弓的向羽此刻也是拿起短枪。 三柄短枪相靠,一群善刀的北云士卒当真近身不得。 即便蜂拥而至也很快会被三人刺死几个,一来二去也就谨慎起来,不敢上前。 见眼前蛮子畏畏缩缩模样,方正山不忍嗤笑:“哈哈哈,泥腿子些,就这点本事?!” 身旁两人看起来同样更有底气了些。 这三个傢伙怎么越战越得心应手了? 见此情形,反倒是陆远变得慌乱起来。 蛮子都让你们解决了,那我的经验怎么办?! 陆远不再傻愣著,拽起枪就朝著包围圈奔去,生怕慢上一丝半点就又让三人捅死几个。 於是原本专注於身前的北云士卒,身后顿时传来一阵阵嘶吼声。 转身去,便见一个同样北云士兵打扮之人正两耳不闻窗外事,埋头对著自己人出枪。 “后面还有是镇北军!” 闻言,一部分兵卒又转过身去,队形很快打乱,反倒加快他们殞命的速度。 队伍当中,几个北云小队长见一道道身影倒下,不由得紧咬牙关质疑他们的百夫长为什么还不出现。 现在自己这三十几人已经被四个镇北军包围了! 陆远这边,一名炼血武夫对上十几个寻常兵卒,宰人如割草。 而方正山这一侧,几个北云小队长本就无可奈何,现在又被陆远顷刻分去一半压力,简直是攻守易形了! 片刻功夫,几十北云兵卒的尸首就堆成一座小山。 到了最后四个北云小队长,陆远实在捨不得拿给三人练手,便交代三人看著,自己利索收下经验。 三人照做的同时,不由得再一次刷新了对自己什长的认知。 好像陆远就只是先这样在那样甩了两下枪,四个炼皮武夫就这样丟了小命 【武道境界:炼血(111/500)】 望著眼前直接填满了五分之一的武道进度,陆远心中不由得冒出一个念头。 这整个山找一本黄阶武学不知道要找到猴年马月,还不如解决蛮子这些散落的营地来得实在。 这一个营地就给自己增加了將近八十的武道经验,再去多找几个岂不就晋升在即了?! 一念至此,陆远看向意犹未尽的三人,问道: “全歼了蛮子一个营地,感觉怎么样?” 方正山对上陆远的视线,越发喜欢自己这个新什长了,豪气笑道: “杀蛮子跟宰鸡似的,当兵八年没这么痛快过!” 其余两个不喜言语的傢伙在迟疑片刻后,也是连连点头。 见状,陆远没忍住笑了起来,眉头轻挑道: “再来?” 闻言,倒是一向沉闷的向羽率先开口:“可以吗?” “那得看蛮子多久能反应过来了,我们得抓紧些。” 陆远道。 说罢,陆远便领著三人再度隱入山林,开始搜寻北云营地的踪跡。 只可惜夜间可视度实在太低,还在搜山的北云士卒少之又少,四人也只得手了遇上的几股小队。 现在轮到四人像是无头苍蝇在山里乱窜,直到天色蒙蒙亮,走在林子的陆远忽然听闻前方传来声响。 上前一看,果然又是一处北云营地。 只这里比得先前遇见的那处,兵力明显多上不少,中部还有一个区別於其他的红色营帐,想来是极为重要的军官所在。 见状,陆远陷入沉思,眼前这支仅凭自己这四人肯定是吃不下的。 光看营帐数量,恐怕就有两百来號人。 看上去只是先前的四倍,但真正应付起来完完全全是两个概念,更何况先前那支都只是借著夜色放火才得来的效果。 正当陆远准备罢休时,忽见一名北云兵卒急急忙忙衝进营地,大喊道: “西南侧五里外发现目標踪跡!” 第25章 不走常理 闻声,陆远转身动作顿时滯住,目光再度投向不远处的营地。 只见那来报的兵卒还没衝进营帐,其中红色帐內便走出一道身影。 相比营內北云士卒,那是一个相貌英武的青年,一身轻甲,腰间配横刀。 出帐,身旁几位百夫长尽数恭敬行礼。 青年眉头微蹙著,但眼中一丝激动色难以掩饰,连日的搜寻总算没有白费,开口问: “什么踪跡?” 那一路急行而来的兵卒缓了口气,这才道: “回大人,我们在距离营地的西南侧五里外发现一滩血跡,沿著血跡一路追踪到了一处幽闭的洞穴当中,什长担心打草惊蛇,並未妄自深入,立马遣我回来復命。” 闻言,青年脸上原本浓郁的雾靄顿时消散,转为心满的笑意。 “嗯,你们做得不错,留五十人在此看守,带上其余人跟我走!” 青年向著身旁几个百夫长说道。 “是!” 说罢,青年迅速带上人马稀稀疏疏离了营地,唯独留下一位百夫长带著五十名兵卒看守营地。 “大人,要追吗?” 方正山看向陆远。 后者的目光跟隨著大队伍隱入山林,最后却是落在营地剩下的人马当中。 黄阶武学?都没有確切消息,谁知道这些蛮子找的目標在不在那洞中。 就算一切顺利,对方带著少说两百號人,届时再把周边散落的兵力匯聚起来,抢不抢得过还另外一说。 和眼前实打实的五十个蛮子人头相比,並不难作出选择。 倒是这边解决过后,陆远也不介意再过去凑凑热闹。 但眼下,还是先把这些诱人小股蛮子吃下比较合適。 陆远笑道:“追什么追,现成的肉都不吃,去追那虚无的玩意?” 三人闻言,很快反应过来,心中隨即升起激动,只因昨夜捅穿蛮子一个营地的感觉实在太爽了! “现在不似昨晚了,还有夜幕打掩护放火,但大致实力还是和昨晚那一批大差不差,所以你们儘量拖久一些,我直接去做掉百夫长。” 陆远缓缓说道,三人表示明白。 ··· “妈的!凭什么带著另外两个废物去找,老子在这做看家的差事?” 望著大队伍离去,百夫长忍不住啐骂一声。 其手下兵卒同样不甚满意,谁都明白,此行若真是寻回那武学,定会受到千夫长的重赏! 即便大头还是被小占大人去,但起码跟著也能喝口汤,这才使得留守的几十人心生怨气。 正当这位百夫长还在心中盘算得失之际,突然有一道身影衝进营地。 “镇北军!” 最前那兵卒刚刚出声,便被陆远手中短枪划过下頜。 【杀敌(不入流)一人,武道:+1】 【武道境界:炼血(112/500)】 北云百夫长先是一惊,镇北军这就派兵来清剿自己等人了? 也是倒霉偏偏选这个时候,营地內就剩了五十来人怎么还手? 可他顺著声音望过去的时候,眼中却闪过一缕茫然。 这,就只有四人? 確认无疑后,百夫长当即冷哼一声,心情本就欠佳,这还好死不死冒出来几个触霉头的,正好拿他们泄泄火! 於是开口朝著手下兵卒喊道:“都住手,让老子亲自陪他们耍耍!” 营地內一眾兵卒闻言,尽数听令停下动作,方正山三人也是望向那位北云百夫长。 唯独陆远一人充耳不闻,依旧自顾自出枪斩杀著毫无还手之力的北云兵卒,像极了飢肠轆轆的饿狗见到食物的模样。 他让停就停?满地经验都不捡,不是有病是什么? 寥寥几个呼吸间,面板上的武道经验就再度增长数个。 见此情形,给北云百夫长都整不会了,顿时感觉到尊严被踩在地上践踏,於是握上杵棒向著陆远冲了上去。 “还愣著,就像昨晚一样拖著这些!” 见大头来了,陆远也不再贪吃,甩下一句便去应付那百夫长去了。 身后三人也是被陆远的操作给看呆了,经过陆远吼这一嗓子才回过神来,於是连忙出手应对剩下的四十几个北云兵卒。 见眼前年轻的镇北军径直朝自己而来,那百夫长面露轻蔑之色。 “就你这点体格也想硬接老子的铁杵?!” 杵棒在那百夫长身后抡圆了朝陆远砸下,后者只得抬枪抵挡。 强棒碰撞的一瞬,陆远便察觉眼前百夫长的雄厚劲力。 虽不至於和自己炼血的水准相比,但绝对是炼筋之中的佼佼者。 几番交手下来,陆远寻得多次出枪的绝妙时机。 只手中短枪却在刺破那百夫长的外甲后戛然而止,就像被衣內的什么东西阻隔了一般,这使得陆远有些烦躁。 反观原本自信满满的北云百夫长,此刻却是气喘吁吁,面带凝重地望著眼前少年。 连番交手之下他哪里还不明白,若非自己有银蝉锁子甲在身,身上怕是早就被先前那几枪给捅出了血窟窿。 陆远转向方正山几人那侧,已然因为自己时间拖得长久而吃力起来,心下一横,当即作出决断。 既然你这狗东西穿两层甲挡刀枪,那我就和你玩肉搏。 在那百夫长诧异目光中,陆远撇掉手中长枪,赤手空拳奔来。 见状,百夫长脸皮一抽,手中杵棒更为猛烈砸下。 陆远很快闪至身前,以极快的身法闪过百夫长直来直往的攻击,扭身发力,全力一拳结结实实打在百夫长下肋。 后者疼的大喝一声,察觉骨头断了几条,只得强忍继续挥甩铁杵。 只可惜在幽云步加持下,这般情况陆远反倒成了更有优势那个。 接连挨上几拳过后,北云百夫长也反应过来,乾脆扔掉铁杵,准备和同样空手应对。 却不曾想,就在他扔下铁杵的之时,陆远双拳又至將他逼退,隨后在他的注视下捡起了地上的铁杵。 “你,你,这···” 他直接懵了,不知此举何为。 陆远没有多说一句,抄起沉重的杵棒就甩了过来。 先前枪兵刺不穿你的內甲,那现在这纯用力道砸人的铁棒还挡得住吗? 第26章 深洞 陆远握上铁杵的瞬间,那百夫长整个人都变得颓然起来。 失去反抗手段,三下五除二就被陆远结果。 【杀敌(炼筋)一人,武道:+25】 【武道境界:炼血(145/500)】 等到陆远解决头领,方正山几人已经完全被一眾兵卒压制住。 陆远很快赶来,又和三人联手收下经验。 “还能行吗?” 陆远看向三人身上不同程度的刀伤,开口问道。 “就是些皮肉伤,不耽误功夫。” 方正山笑呵呵回答,其余两人同样微微点头。 见状,陆远先是去把那百夫长身上的內甲取了。 那是一件通体雪白的交织的薄甲,陆远的刺击只是令其起了些褶皱,並未损坏,於是当即套在自己身上。 “这样吧,你们三个先回去给杨副营復命,把原由交代清楚,蛮子此番所为並非针对镇北军的行动,我自己跟上去看看。” 陆远对三人说。 闻言三人瞳孔微缩,不约而同开口道: “大人,这样太冒险了!” “我们三人虽不如大人本事,却也能为大人分担一二。” 面对三人劝住,陆远则是摇了摇头。 面对几百號北云兵卒的话,三人其实起不到什么牵制的作用,就连自己也只是抱著凑热闹的想法,怀著一丝捡漏的希望过去看看,最后大概率还是会扫兴而归。 若是不凑巧让蛮子发觉,该逃还是得逃。 自己一人还好,现下大致有炼血小成的身体素质,全力施展幽云步,陆远有十足的把握脱身,但带上三人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更者说,就算当真拿到北云兵卒口中的黄阶武学,自己也是准备独吞的,故而此行还是独行为好。 三人眼见实在劝不动陆远,也只得听令行事。 说罢,陆远便朝先前北云兵卒所言方向赶去,三人自行返回。 担心耽搁时机的缘故,陆远一路上不敢停歇,靠著幽云步大概在一炷香的功夫追上北云队伍。 望见前方缓缓浮现的部队,跟在其后林中的陆远缓缓鬆气。 还好赶上了。 只见队伍最前的青年眉头紧锁著,冷声道:“最近处驻扎的百夫长怎么还没有回应?” “回大人,已经遣人去通报了,相信很快就会赶来。” 一旁的百夫长开口回应。 纵使心中不满,青年也只能点头。 此行若不是父亲需要待在平辽实在抽不开身,也不会派自己带兵前来。 现在好不容易寻到那傢伙的踪跡,定不能在这个时候出现差池,於是队伍有条不紊的行进。 很快,便见一旁的林子中窜出一道慌忙身影。 青年身旁的百夫长看向方才遣去的兵卒模样,心头当即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不是叫你去通报吗,怎么自己一人回来了?!” 急忙赶回的兵卒语无伦次,忐忑说道: “大、大人,属下到最近的驻地时,发,发现···” “说!” “发现营地已经被一把火烧了,驻地內的兵卒都被被杀了!” 此言一出,青年连带著身旁两位百夫长的脸色陡然一沉。 迅速镇定下来,青年开口道: “肯定是这些蠢货动作太大,把镇北军勾来了,快赶过去,绝不能出了岔子!” 於是整个队伍的行进速度再度加快。 只无论如何他也不会想到,的確是引起了镇北军的注意,不过镇北军派来的仅有四人,这四人的任务还只是探查情况,並无清剿北云兵卒这一项。 至於青年所言的动作太大也属实怪不到北云兵卒的头上。 本就要进行大面积搜山,这些兵卒不知镇北军潜藏的哨点所在,也就不可避免地把每一处都给踩了出来,不引起镇北军的注意才怪。 而现在青年也只能寄託於四处驻地能拖得久些,却不曾想唯一的镇北军此刻就跟在队伍之后。 陆远跟著北云队伍行进不久,很快到了先前兵卒所言之地,此处正有一支几人的小队等候,前方便是一处宽阔的天然洞口。 见到青年,等候著的什长赶快上前。 “大人,我们沿著血跡一路寻到这里,但那廝实力超群,我等担心覆灭之后无人復命,这才在此地候著。” 青年没说什么,上前查看了地上血跡,沉声道: “还没完全凝结,应该才逃进去不久,追!” 一眾北云兵卒听令,陆陆续续涌入漆黑的洞穴。 陆远在后方远远望著,稍作迟疑,还是跟了上去。 刚刚进入洞穴,陆远就被洞內巨大的空间震惊,说是另一方小天地也不为过。 地势一路向下蔓延,洞內最高处距地粗略看下来足有二十丈。 陆远顿时觉得北云士卒想在这种空间抓住目標也绝非易事,而自己得手的机会貌似大上不少。 这人既能让北云军队出动数百人,其中还有数位百夫长,想来也不是什么软柿子,自己还是小心为上。 一念至此,陆远小心潜藏著。 加上一路从山中其他方位聚集过来的兵力,近三百號人完全在洞內铺开,搜寻速度可见一斑,很快就向前推进了近百米。 但整个洞穴就像没有尽头一般,横在北云士卒面前的始终是一片黑暗,这使得他们有些颓然。 反观陆远什么也不用干,只需要跟在后面就是,等到两方彻底斗上,再找机会偷鸡。 ··· 此刻,洞內更深处。 一个精瘦男子汗如雨下,只见其胸膛之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刀伤,伤口內的血肉隱隱发黑。 他將上衣脱下,隨后扯成碎布,对伤口进行了简单包扎。 稍作处理过后,他望向手中的两册武学,不由得啐骂道: “妈的!狗日的竟在刀上淬毒,等老子修成这黄阶级武学,彻底踏入初境,定回平辽取你狗命!” 还不等他过多歇息,便听身后幽幽黑暗中盪来北云兵卒发號施令的声响。 “哼!狗崽子们闻著味就来了!” 见状,他只得起身,感受著伤口传来的剧痛,旋即环顾四周,目光在洞內寻找著什么。 很快就发现一处令他满意的位置,那是一处由密密麻麻石钟乳堆叠起来的天然藏身处,处在极其边缘的位置,很容易叫人忽视。 男子嘴角勾起一抹狞笑:“既然要追,那本盗爷就好好陪你们玩玩。” 说完,他就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小的瓷瓶。 第27章 真正的武道 这边搜索进行著,可隨著洞內地形愈发复杂,速度自然而然慢了下来。 就连在后面的陆远都焦急起来,照这情况下去,万一后面是和外面相通的,人都窜没影了! 但又无可奈何,只好耐著性子等待。 陆远跟著北云兵卒一点点推进,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大人!” 青年顺著兵卒的方向看去,地上是一些被扯碎的衣布。 “那傢伙受了刀伤,估计快要扛不住了,加快速度!” 念及此处,青年凝重的神情才有所好转。 就在大多数人的注意力被衣布吸引之际,洞內忽然出现“噗通”一声。 黑暗洞穴当中,一眾北云士卒无人发现原由,只顺著声响去寻。 直到发现一滩地下水,北云兵卒上前打量,却见水中某处竟如沸腾一般正源源不断起泡。 “大人,有情况!” 听闻声响,青年脸上涌现狐疑之色,眸子微瑕。 见状,一眾北云兵卒当即围簇上去。 一排站开的兵卒两面相覷,一个个犹豫不决。 就在他们迟疑之时,身后青年忽然想起那傢伙的名头,联想起面前水潭,瞬间瞳孔紧缩。 “不好,有诈!” 只可惜为时已晚,面前水潭忽然炸起,隨后水滴便如落雨一般倾泻而下。 所有人都被惊了一跳,隨后洞內瀰漫起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气味。 “这是什么味道?” “你闻到了吗?” 青年赶忙捂住鼻口,大声呵斥:“退!是毒气!” 此言一出,最前的那股兵卒瞬间乱了阵脚,忙不迭往后跑。 至於最后的陆远,早在北云兵卒发觉异常的时候就退开几十米,並未被波及。 暴退数十米,青年望见急急忙忙后撤的兵卒,又见他们身上被水落湿的衣甲,转而看向自己身上,或多或少也被炸起的水滴沾染,心头顿时一沉。 惊魂未定,便见北云兵卒湿漉漉的脸上开始出现斑点,只见其上水点如同被彻底吸收一般融入肌肤,隨后带起周围一片皮肤变得暗沉。 “你、你这是什么?!” “你也有!” ··· 很快,一个个兵卒开始面露痛苦之色,洞內清凉,皮肤却似火烤一般疼痛难耐,洞內隨即响起一阵阵哀嚎。 见此情形,一眾兵卒连忙跟著青年脱下衣甲,惟恐被水分浸透了衣布。 正当青年鹰视狼顾之时,一侧不起眼的凹槽中似有一道幽光闪亮,先前精瘦男子的身影从中走了出来。 “怎么样,对我这毒可还满意?” 男子脸上满是阴靄,咯咯笑道。 幽幽的声音把所有目光都聚集过来,只不过原本的三百来人已有大几十彻底失去战力,被附著在身上的毒折磨得生不如死。 青年目光死死盯著男子,手中横刀不由攥紧几分。 心中担忧这傢伙竟堂而皇之的现身,只怕还有诡计,不敢贸然上前。 “你这卑鄙之徒。” 青年沉声道。 闻言,精瘦男子不禁嗤笑一声。 “小大人莫要说胡话,看看这架势,平辽驻城守军出了数百人来寻我,难道还不允我耍点手段?” “莫说无用之言了,把武学交出来,好给你留个全尸。” 精瘦男子缄默片刻,低垂的目光猛然一抬,眸光之中满是狠厉: “唤你一声小大人,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说罢,精瘦男子身形直朝青年衝杀而去。 后者见状也没乱了阵脚,架起早早备好的横刀,扔下一句: “我倒要看看你这强弩之末还能挣扎到何时!” 说罢,便见青年周身竟涌出青色炁流来,一丝一流宛若江河最后匯聚在刀身之上,於是黑暗的洞內顿时被照亮一片。 与此同时,一直猫著的陆远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怔怔望著眼前玄妙的场景,当即联想到秦大海对於初境武夫的描绘,牵引体內之炁外放以施展武学。 这人,竟是初境武夫?! 陆远只感觉心跳骤然加剧,此行怕是机会渺茫了。 不过能看看这种层次的交手也是好的,正好趁此机会长长见识,不过还是不由得退得更远了些。 精瘦男子见到那外放的炁流,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艷羡,冷声道: “哼!不过一个半成的架子而已!” 男子双手从腰间一扫,掌內便多出十枚发亮的银针,细看之下,针尖都被淬了毒。 手臂奋力前扫,数枚毒针出手,在黑烟的洞內宛如条条张口吐信的毒蛇同时扑向青年。 后者不紧不慢,沉著挥出一刀,身前隨之出现一道青绿罡气將暗处的毒针尽数斩落。 这才是此间武道的真正一面?! 陆远已经说不出话,心中只有满满震撼。 这已经完全脱离了他对武道的想像,这不都和玄幻仙侠小说里的斗法类似了吗? 这使得他对於即將晋升的下一层境界愈发期待起来。 见此情形,男子非但不恼,反而愈发珍视好不容易得手的黄阶武学,脸上兴奋贪婪之欲毫不掩饰。 反倒是那北云青年,挥出这一刀后显得疲惫不已,像是被抽空了体力一样。 精瘦男子对此早有预料,最先被追出平辽城的首次交手他也被青年外放的炁流唬住,后来发现其实只是个藉由黄阶武学勉强凝出內炁的假把式,实际上距离真正的初境武夫还差上一截。 面对这並无变幻的一刀,精瘦男子自是轻易躲过,手中毒针再度出手,只不过这次不再是齐发,转为一根一根的单射。 此举使得青年不得不连番出刀抵御,脸上疲態更显。 数枚毒针出手,男子见时机成熟,身影陡然一闪。 青年对於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並未反应过来,目光失去捕捉,脸上浮现一抹惊愕。 下一刻,精瘦男子却是在之身后出现,手中毒针亮起数道冷光。 只见其最后勾起一抹狞笑,沉声道: “小大人,下辈子注意点!” 听闻声响,青年反而没了先前的慌忙,嘴角同样微翘。 先前吞服的药力彻底在体內化开,更为浓厚的炁流涌出,自以为得手的男子一时间瞋目结舌。 第28章 到手 一股比之先前更为浓厚的炁流涌现,仅在眨眼间就附上刀身,原本稍显暗淡的青光再度绽放光芒。 已然闪至青年身后的男子哪里不晓得中了计,只身子已然悬在空中没了后悔余地,只得紧咬牙关,硬著头皮將手中毒针投出。 青年不管不顾,就在內炁包裹手中横刀的一瞬,利落扭身斩出一刀。 不知男子作何感想,总之脸色不太好看。 只见一道青光刀罡挥出,挡住毒针的同时连带著呆滯的男子也被砍翻。 精瘦男子倒灌而去,身子重重轰在坚硬湿滑的石壁上。 又一刀挥出,青年的情况也没好到哪儿去,隨即袭来的是更为汹涌的疲態。 整个人顿时脱力,紧握刀柄立在地面,喘著粗气。 男子下腹皮开肉绽,横切整个腰部的刀痕骇人不已。 他的脸上薄薄的皮肉轻颤,艰难撑起身子,怒目圆睁盯著力竭的青年。 方才,他距离死亡当真只是差之毫厘。 若非体內浸润多年的毒气腐蚀了部分刀罡,只怕是整个人都被拦腰斩断了。 “还愣著干什么,赶快拿下此贼!” 青年呵斥道。 闻声,不敢插手的一眾北云兵卒这才回神,尽数朝著半死不活的男子围拢过去。 后者咳出一滩黑血,悄然从腰间布袋掏出几粒药丸。 面朝涌过来的兵卒,苦笑道: “好险,差点就著了你的道,看来这次不掉点肉是不行了。” 说完,他便把掌心的药丸一股脑吞下,腰部触目惊心的豁口慢慢结出黑痂。 感觉稍微恢復了些状態,便见他一连摸出三个瓷瓶,阴沉笑著看向身前的北云士卒。 见了男子那些层出不穷的阴招,北云士卒直接被慑住。 男子隨即將手中瓷瓶猛地朝地上一摔,洞內顷刻被一阵黑雾覆盖,刺鼻气味飘满了整片区域。 连著百夫长在內的兵卒明显是被嚇怕了,忙不叠遮掩口鼻。 倒是青年知道这东西並非毒物,吃力吼道: “这不是毒,他要逃,快拦住他!” 儘管青年下令,也没人肆意拿自己的性命试探。 直到黑雾散尽,发觉並无异常,可男子身影已然远遁。 “蠢货!让他逃脱回去砍了你们的脑袋!” 见状,青年满腔怒火痛骂一声。 一眾士卒这才回神,慌忙追逐上去。 直到男子拼命逃去,青年强撑的意念立马崩溃,旋即瘫倒在地。 內炁尚未稳固,强行驱使带来的副作用还是太大,不可避免地让他虚弱不已。 藏在远端的陆远,將洞內发生之事看得完整。 见这使毒的男子已然是穷途末路,而那善刀的青年也没了余力追赶,原本已然沉在心底的念头又冒了出来。 说不得今天当但真能来一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戏码。 只见男子忙著奔逃,全然没有注意周遭还猫著一人。 男子身形闪过之际,陆远不作迟疑跟了上去,北云士卒紧隨其后。 陆远把控好距离,远远跟在男子身后,见之摇摇晃晃的身形,强行按耐住出手的念头。 此人能和那施展出炁流的青年相斗至此,恐怕至少也是个炼筋武夫,保不齐触怒之下拼命。 试错这种事,还是交给身后的北云兵卒比较好。 一念至此,陆远远缓缓抬起手中短枪。 男子速度虽快,但幽云步施展之下,也不至於被其拉远。 陆远两眼微眯,看准大致方位,旋即朝著男子后背猛然掷出短枪。 只见枪兵出手,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很快按照陆远预期冲向男子。 似乎是感知到一阵冷意,疲於奔命的男子莫名转头,眼中当即被惊愕填满,正见一柄短枪不偏不倚朝自己刺来。 雪白枪尖溅起黑血,短枪深深灌进男子大腿后侧。 后腿吃痛泄力,男子径直栽倒在地。 强忍著剧痛抽出短枪,男子机警地望向四周。 “谁!” 回应他的是山林寂静。 听闻身后越发靠近的脚步声,他又顾不得太多,只能艰难爬起来继续奔逃。 无奈后腿的大量肌肉都被切断,根本使不上力不说,反倒成了拖累。 眼看脱身在即却遭此变故,男子心头满是怒火。 无可奈何,林中无端飞出一柄短枪,暗中有耳,他也不敢贸然停下寻找藏身之所,只能这般持续逃窜。 清晰察觉身后追兵在不断逼近,別无抉择,只能藏匿起来,暗自期盼最坏的情况不要发生,可他的所有举止都被陆远尽收眼底。 北云兵卒很快赶来,透过草叶缝隙注视著一道道闪过的身影,男子不由得鬆气。 只要自己度过此劫,届时再把到手的武学修成,真正踏入初境,定血洗今日之苦! 不等他高兴,便见不知何处飞出一截树枝,直直落入男子所在。 到底是来了! 听闻动静,原本都晃过了的追兵顿时停下脚步,小心探向男子藏身之处。 见此情形,他当即明悟今日自己怕是躲不过这一遭了。 没有惧色,眼中反倒涌出一丝狠厉。 就是死,也得多拉几个垫背的,好教你等晓得我北云盗圣的名头! 只见其身影猛的从草堆跳出,迅速出手的毒针在瞬间取了七八个兵卒的性命。 又將布兜当中暗器尽出,一连结果近二十人,端的是一副以一敌百的威风。 直到布兜当中掏无可掏,布满血丝的目光顿时涣散,应接不暇的弯刀落了过来。 最后一位百夫长出手,终於了结男子性命,隨后便在其身上好一阵翻找。 陆远不知怎得心跳加剧,眼中满是精光。 那位百夫长很快就在男子身上摸出两本册子,隨后眉眼舒展,心想著此番的功绩。 一眾兵卒也跟著放鬆下来,方才青年所说绝非虚言,至少不用被砍头了。 正当眾人以为事已至此的时候,身后林叶晃荡,兀的闪出一道黑影,一个镇北军作扮之人闯入视野。 不等那位握著武学的百夫长反应,陆远已至身前。 百夫长无措目光对上陆远视线,回神之时,后者已然远去数丈距离。 再看手中,竟是空空如也··· 第29章 回马枪 百夫长心头一沉,心情大起大落,刚刚到手的武学眨眼飞走。 “快追!” 以陆远炼血武夫水准施展的幽云步,在山林当中闪转腾挪很快就从北云兵卒的视野中消失。 一口气跑了一炷香的时间,陆远確定把身后追兵彻底甩开过后,並未急著回镇北军驻地。 毕竟黄阶武学在手,若是有机会的话,他並不想浪费还在那山洞里的经验。 结合先前青年和男子的交手情况,不难看出青年绝非正常的初境武者,大概率是有什么重大缺陷在身。 如果自己把到手的黄阶武学升级,说不得便能回去將那北云青年收入囊中。 念及此处,陆远迫不及待看向手中册子。 只见黄皮书页上,写著《淬体炼炁术》五个大字。 寻了处静謐之地,大致將之翻看过后,面板隨即跃然眼前; 【解锁武学,淬体炼炁术(黄阶),可用20武法点入门】 看见直接需要10个武法点才能入门,陆远非但没有肉疼,脸上反而满是兴奋之色,经过幽云步他便知,风浪越大鱼越贵,一分武法点一分货! 没有丝毫迟疑,支付! 【淬体炼炁术(黄阶)入门,初境后方能继续修炼,武道境界:+100】 【武法点:56】 【武道境界:炼血(265/500)】 看著面板上竟然生出限制条件,陆远不禁眉头微蹙,不待他细想,体內隨即气血翻涌。 一阵熟悉的酥麻之感过后,陆远感觉体內劲道更甚几分。 到此还没结束,在他看不见的周身筋脉当中,不断涌动著的血液当中竟生出一丝丝赤红的炁流。 这些炁沿著一路血管,宛如一条条目的明確正在洄游的鱼儿径直朝心口去。 很快,来自四肢百骸的炁流全都匯聚在了心臟。 它们相互缠绕凝练,最后成了一小股拇指粗的赤红色炁流悬在陆远的胸腔之中。 与此同时,他的脑海当即生出对於这股炁流的驱使方法。 原来这《淬体炼炁术》並非像是《四象拳》那种具体招式,而是专门教人如何凝聚体內炁流的功法。 此炁流可被武者牵引外放,运用广泛,诸如附在刀法之上,又或者结合拳法对敌。 101看书 101 看书网伴你读,101??????.?????超顺畅 全手打无错站 说起来,就像是游戏中给角色加上了buff。 角色本身的一切都没改变,只不过数值方面有所提升。 但是以陆远现在炼血的身体素质来看,每每把內炁牵引出来都会对躯体造成大量的负担。 將之完整体会过后,陆远同时明白那北云青年施展刀法后竟直接虚脱的原由,正是因为其没有真正踏入初境。 復又想起青年那副彻底没了还手之力的模样,陆远脸上涌现一抹坚定之色。 趁他病,要他命,就杀个回马枪去! 陆远当即起身,先是去身后追兵位置露了个面,將之引向错误方位,隨后不遗余力施展幽云步,独身朝著先前洞穴奔袭而去。 现下武道水准又有精进,陆远只感觉整个人更加轻然,往回赶的速度快上很多。 不多时,熟悉的巨大洞口就在眼前缓缓浮现。 ··· 青年在仅剩下的三四十人的搀扶中走出洞穴,望见洞外全然没有男子和北云士卒踪跡。 虽心中已经猜出了个大概,但还是相信那贼被自己手下截住仍在缠斗。 此行让那贼人脱身,回到平辽定受责罚。 又想起先前一眾士卒面对那贼的黑雾,一个个畏畏缩缩怕死的模样,青年目光就满是杀意。 青年长呼出一口气,恍恍惚惚间,仿佛瞥见山林之中衝出一道人影。 陆远在青年身前警惕的北云兵卒面前站定,稍稍平復呼吸之后,握紧了手中短枪。 看清来者穿著,青年眉头紧锁道:“该死的镇北军,偏偏在这个时候来。” “赶快解决了这个探子,我们去找他们!” 青年对著留下来的百夫长下令道。 “是!” “动手!” 百夫长看向面前仅仅一人的镇北军卒,眸光当中没有任何波动,像是在看一个已死之人。 只不过在面对几十兵卒时,对方依旧錶现得沉稳,这让他的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忧虑。 难道,后军马上就到? 一个个北云兵卒听令,举刀衝杀向陆远。 但今时不同往日,现在光论武道境界就已经炼血过半,方才又將那《淬体炼炁术》升至入门,陆远还真不把这些嘍囉兵放在眼里。 他调转枪尖,身法在一眾围杀的兵卒当中犹如鬼魅。 隨意一刺一扫,便是两点武道经验收下。 就在陆远出手的剎那,北云百夫长便看出这哪儿是什么探子,就这嫻熟的战法说是一位镇北军的部统也绰绰有余。 当即不敢托大,立马投入战局当中。 只等那百夫长投入混战当中之时,陆远已然取走近十个兵卒的性命,其中不乏什长在內。 百夫长同样持短枪,瞬间惹起陆远兴致,立马调转枪头向那百夫长。 “看看谁的枪快!” 北云百夫长大喝一声。 隨后便见陆远竟然单手举起枪兵,百夫长一愣,这是什么枪法,自己怎么从未见过? 很快陆远就解答了他的疑惑,陆远悄然调动很小一部分內炁,但並没有选择將之牵引出来。 而是尽数灌入手臂筋肉,在一瞬间刺激发力。 在原本炼血武夫劲力的基础上,陆远陡然爆发出寻常初境武者的力量。 紧握枪柄的手掌嘎吱作响,隨后猛然出手,短枪竟如同先前一般被他投掷出去。 横跨两个境界的力道叫那北云百夫长根本反应不过来,甚至不及震惊就被一道寒光贯穿喉腔。 北云百夫长一招未出,便被陆远送上西天。 陆远身形一闪,抽出短枪的同时甩掉上面鲜血,其后北云兵卒完全被这一幕震住,便似砍瓜切菜一般被陆远尽数歼灭。 清扫完閒杂人等,陆远隨即看向正主。 青年眼中涌现一丝慌乱,就眼前镇北军,少说也是炼血武夫的水准。 平日自不必说,但眼下还真有些难办,青年淡漠开口: “若你现在退去,相安无事。” 第30章 自报家门 面对青年言语,陆远对其根底清清楚楚。 若是真正的初境武者,驱使內炁並不会遭受身体上的反噬。 唯独和自己处境相同,才会呈现出脱力状態。 至於青年所言的,无非是仗著体內仅存的丝毫內炁再度外放,想要藉此解决自己。 不过青年的算盘打错了,他可不知眼前镇北军卒同样凝出了內炁。 眼见陆远分毫没有退意,青年槽牙紧咬,心下一横,不管不顾施展《淬体炼炁术》牵引体內仅存的內炁。 在他的运转之下,熟悉的青色炁流隨即涌现,缓缓附在刀身。 陆远同样不敢逞强,当即引出体內赤红的炁流。 青年目光紧锁著陆远,当他以同样方式牵引出內炁之时,青年整个人顿时呆滯原地。 你也凝练出了內炁不说,为何驱使的方法还和我的《淬体炼炁术》一模一样?! 来不及思虑这些,现在自己唯一的依仗也无法占到便宜,青年脸上这才涌现惊惧色,极为不愿地吐出一句:“你可知我是谁?” “和他们一样,北云蛮子。” 陆远朝著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看了一眼,隨即不再言语。 他选择把內炁牵引到了双拳双腿上,毕竟没有专门习过枪法,还是熟练的四象拳和幽云步施展起来更为安心。 这样的確会徒增风险,但是也更不容易出错。 说完,陆远身形一闪,整个人朝青年衝杀而去。 面对陆远那鬼魅的身法,加之眼繚乱的拳法,起初青年凭著横刀在手还能处处制约,勉强应对。 可隨著时间推移,已然奋力施展两次刀罡的他怎会耗得过陆远,很快就陷入颓势。 青年渐渐乏力,陆远看准时机,一连几道附带著赤红炁流的重拳落在青年身上,很快就將其打得意识模糊。 眼见自己当真快被面前的镇北军卒打死,情急之下再也顾不上什么尊严脸面,脑海中只有对生的渴望。 “我、我爹是平辽城驻城守军千夫长吉热库措,你別杀我,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青年的语气中充满恐惧,奋力嘶吼道。 当那熟悉的名字飘入耳中,陆远竟当真停下动作。 略带戏謔地看向青年血肉模糊的脸庞,开口道: “你爹是谁?” 见此情形,青年以为有戏,眼里闪过一缕精光。 “平辽驻城守军千夫长吉热库措,只要你放过我,荣华富贵应有尽有!” “那你是不是还有个叫希木纳的外祖父?” 陆远继续追问。 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青年显得有些侷促,这个名字对他显得有些遥远,像是敬仰又不可提及的存在。 虽不知眼前军卒为何知晓这些,但当下情况也容不得他细想,只好如实相告。 確认无疑后,陆远微微点头,嘴角浮现一抹笑意。 见状,青年同样扯起一个生硬笑容,却不料陆远话锋一转: “没错,杀的就是你!” 不等青年回神,沉重的一拳轰断他的颈椎,整个脑袋软绵绵地一歪再没了生气。 【杀敌(炼血)一人,武道:+100】 【武道境界:炼血(420/500)】 算上方才解决的百夫长以及北云兵卒,陆远望著转瞬就要充满的武道境界,脸上浮现满意之色。 但回过神来,身上炁流消散,强烈的疲惫感一股脑袭来,只感觉整个人昏昏沉沉。 见状,陆远不敢耽搁,算算时间,那些追逐自己的士卒也该回来了,立马施展幽云步遁走。 ··· 一眾兵卒站在山林当中,周遭已然彻底没了那镇北军卒的身影。 为首的百夫长脸上阴沉,心中却是极度的恐慌。 若是叫小大人知晓,自己將明明已经得手的武学再次脱手,身上顶著的脑袋定然不保! 念及此,他心中的某些意念逐渐动摇起来。 “兄弟们,你们跟著我出生入死这么多年,当下情况,小大人回去说清原由我们只有死路一条!” 那位百夫长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此言一出,身后紧隨的兵卒神情茫然,两两相覷。 百夫长继续开口道:“我等北云將士,岂能因这种原由丧命,要死也是堂堂正正死在战场上!小大人身边仅剩下另一部的几十人,咱们一不做二不休闭了他们的口!” 言及此处,那百夫长脸色陡然狠厉起来,听闻此言的一眾兵卒也是倒吸一口凉气。 但细想之下,觉得又是这个道理。 即便不叫那位小大人知晓,以他那自是傲然性子,届时定会把所有责任往自己等人身上推卸,更別提让知道后续的结果。 可性命是自己的,想要活命,的確不失为一计。 此时,兵卒当中一个小队长愤然道: “那武学分明是你看护不周才被夺走,凭什么叫兄弟们与你做此等不忠之事?!” 话一出口,一道道目光顿时聚在他的身上。 可迎接他的却不是预料中的支持与簇拥声,反倒是一把自身后穿过的弯刀。 那位北云小队长难以置信地转头,正是在他小队多年之人动的手。 隨著他的身形倒下,那出手之人愤然喊道: “大人说得对,要想活命就只有这一条路子!” 说罢,人群之內便响起一阵阵的讚许。 那位百夫长嘴角微微翘起,走到捅死自己小队长那人身前,轻拍了拍他的肩头说道: “现在你就是这支小队的队长了。” 兵卒脸上闪过一丝兴奋色:“多谢大人栽培!” 见此情形,饶是心中不满也没人再敢表露,只得跟隨那百夫长执行计划。 往回赶的一路上,那位百夫长的心情忐忑。 再怎么说那小大人也是实打实的炼血武夫,虽说正处在极为虚弱的状態,但自己还是没有必胜的把握,只能寄希望於人数优势能够拼出一线生机。 解决完他们,自己再带著人回到另一侧的驻地。 等到平辽城內发觉异常派人来问,便说一切都是按照小大人的指令驻守营地,这下又有谁能说什么? 只不过走到洞口之时,一眾兵卒便见地上躺著的尸首。 错愕一阵后,当即大喜! 死得好! 竟是连老天爷都给自己等人留下生机! 第31章 三军比武 “大人,前面有动静!” 当值的兵卒对什长说道。 “大概又是那些蛮子。” 什长对此已经见怪不怪,毕竟这段时间北云军卒露面次数过於频繁。 不过当他看去,走出的却是一道身著镇北军外甲之人。 一路奔袭,片刻不停,陆远终於在两个多时辰后赶回镇北军的哨点。 看清来人,什长脑海中当即浮现前日独身去探查敌情那几人,於是连忙出了哨点,迎接归来的陆远。 “大人。” “你这哨点可曾见到那日与我同行的三人?” 陆远问道。 “他们半日前便回来了,经过这里回了驻地。” 闻言,陆远微微点头,径直往驻地走。 不多时,陆远顺著栈道便回到驻地当中,刚好望见站在操练场上的方正山几人。 ··· “要我说,咱们就不该走,让大人一个人以身犯险。” 健硕的方正山低垂脑袋,看上去颇为懊悔。 “你若是有大人的本事,他定带上你一起。” 尚存志幽幽说道。 闻言,方正山並未反驳,只是重重拍了下大腿,嘆道: “这大人也真是的,明明任务都已经完成了,还剿了上百蛮子,还不知道···” “大人···” 方正山话没说完,便被尚存志一道迟钝的声音打断。 被尚存志插了一嘴的方正山有些不悦,皱眉道:“大人干啥?!” 尚存志眼珠一转,继续说完: “在你后面···” 尚存志的话语飘进耳中,方正山顿时滯住,一点点转过身去,对上了陆远那张带著笑意的脸庞。 “不知道什么?” 陆远轻声问道。 方正山只感觉身子一软,脑海中不知为何会想起第一次被陆远调教的场景,连忙打起哈哈。 “大人你没事啊?真是太好了!” “妄自议论上级,你在这等著,我先去復命,回来再考校考校你最近有没有长进。” 陆远扔下一句后便从三人面前走过。 方正山顿时颓唐不已,整个人愣在原地。 待到陆远走远,尚存志终於忍不住笑出声来,向羽则是轻拍了拍方正山的肩膀,给了一个多加保重的眼神。 陆远快步来到杨守元帐前,掀开帐布走了进去。 “大人。” 杨守元抬眼,望见来者身影,神情顿时变得严肃起来。 “你这小子好大的胆子,完成了我交予你的任务不赶回来復命,竟还自行深入?往小了说这是目无军纪,往大了说我可摘掉你的脑袋!” 杨守元厉声呵斥,但见陆远安然无恙还是鬆气,毕竟他是一个十分得力的属下。 陆远却不慌忙,缓缓开口: “大人恕罪,属下也只是想去摸清底细,以防被蛮子设计誆骗···” 不多时,陆远便將此行具体一一交代给杨守元,只不过点到为止,隱去了部分事件。 闻听此言,杨守元也不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结,继续说道: “下不为例!没有意外的话,过几日营內会有比武,你回去做些准备,好好表现,若是杀进三军比武当中將会算作军功,正好名正言顺给你提上部统。” “比武?” 陆远面带疑惑之色。 “自己下去打听,我还有事要忙。” 杨守元连连摆手,又坐回案桌。 陆远其实想问有没有什么奖赏,但见其这副模样,也不好多作打扰,转身出了营帐。 顺路走到操练场,稍稍指点方正山过后,又片刻不停朝伤兵营去。 瘫在地上的方正山和另外两人都有一个相同感觉,自己这位什长大人似乎又变强了? 北云边军已经半月没有针对狼烟隘的动作,老卒这里也清净很多,除开些偶尔来取药的一两个兵卒,其余时间基本在看话本。 帐布敞开,一道阳光洒落进来,老卒安布悠閒躺在椅上。 陆远这时走了进来,老卒抬眼瞥见,脸上隱隱露出笑意。 “哟,你小子没死啊?” “托您的福,不仅没死,还宰了一个颇有地位的蛮子。” “不错,百夫长对你来说的確是合適的对手。” 结合自己对陆远实力的了解,老卒想也没想说道,不曾想陆远却是摇头,轻声道: “百夫长倒是也宰了,但我说的不是百夫长。” 闻言,老卒顿时来了兴趣,放下手中话本。 “你是说你小子宰的蛮子比百夫长还强?” 见陆远並未否认,老卒不禁陷入沉思。 北云军队制下,百夫长之后便直接是千夫长,其中至少都是初境水准。 但眼前小子断然是没有这个实力的,老卒连连摇头,左思右想也没个答案。 见状,陆远也不再卖关子,笑道: “我宰的是吉热库措的儿子。” 此言一出,老卒猛然起身,看著陆远怔怔出神,沉默好一阵才说道: “此言当真?” “小子何必骗你?” “好,好,好啊!哈哈哈!” 老卒並不清楚吉热库措有个儿子,不过算算自己逃离平辽城的时间,感觉也差不多。 “好小子,我没看错你!” 老卒越说越高兴,直接上手把陆远扯到药架之前,伸手从上面摸出几味草药,笑道: “这方子你记下,煎熬三个时辰饮下,对习武有莫大效用。往后有时间,也可来我这里,老头子我给你煎好。” 望著老卒笑呵呵的神情,陆远嘴角一阵抽搐。 好好好,合著你老当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先前从未提起,还留了一手这好东西! “这,会不会不合规矩?” 老卒当即摆出一副鄙夷神情。 “规矩?屁的规矩!老头子我在这伤兵营资歷最老,医术最好。 治什么伤,用什么药,每味药用多少,还不是我说了算。 哪儿来的规矩,老头子我就是规矩!” 看著老卒自信满满地拍著胸脯,陆远也不再忧虑。 “如此就多谢前辈了!” “不说这些,你小子若在老头子我有生之年把吉热库措脑袋摘来,我还另有好东西给你。” 老卒布满褶皱的双眼眯成一条缝隙,笑起来阴惻惻的。 “对了,此行原本还想请教前辈问题。” “说来。” “前辈可知镇北军的三军比武?” 第32章 熟悉的味道 陆远问完,老卒娓娓道来。 “镇北军常年驻守狼烟隘,北云边军也並非日日来犯,军中自然而然衍生出比武之事来,一来有磨礪军队,挖掘人才之用,二来也给眾將士找些盼头。 比武之事先由各营內筛选苗子,再至军中选拔,最后三军统筹,名次越高,受用机会越大,也算是一条出人头地的路子,只不过这路子可有些难走。 歷年在同层次冠绝三军者,三军统帅陈主將皆有赏赐。” 听老卒说完,陆远这才对三军比武有了大概了解。 隨后老卒將先前拿出来的草药煎上,便开始给陆元传授草药知识。 陆远一边学著,一边唤出面板。 【支线:学毒,进度20%奖励:6武法点】 【当前进度:13%】 【支线:带兵,进度10%奖励:3武法点】 【当前进度:4%】 望著面板上遥遥无期的进度,他不由得嘆一口气。 老实说,见了大风大浪过后,现在这支线给的三瓜两枣武法点他还真有点瞧不上眼,积极性自然落下许多。 只想起在洞穴之时,那精瘦男子凭藉各种毒物硬撼炼血青年的模样,才又觉得此技大有可为。 天色不知不觉暗淡下来,火架上的药也煎好,稍微放凉过后,陆远在老卒的催促中喝下。 尽数吞服过后,面板隨即发生反应。 【使用道具:培元液,体內药力储存:+10】 【药力將在下次修炼武学时生效】 见状,陆远眉头轻轻挑起,这面板竟还有存储药力的作用? 陆远也不在这上面纠结,作別老卒过后,回了神机营。 直到那道背影走远,老卒才满意地坐摇椅,今日得知除掉吉热库措之子的消息,著实令得他欢喜许多,心中不由得阵阵感慨。 走在回营路上,陆远不禁看向面板讯息,目光在武道境界一栏停留良久。 现在四象步和幽云步都练到了圆满,而《淬体炼炁术》想要继续修炼的话又必须先达到初境武者。 这段时间又没有什么任务,得在军中准备三军比武,这让陆远一时间陷入僵局,不知还能通过什么来获取武道经验。 恍惚间,不觉来到神机营的操练场,黑暗中却有一道身影正在打拳。 陆远走近了些,看见了满头大汗的方正山,后者走得入迷,並未发觉走路无声的陆远。 陆远眼中立马闪过一缕精光,武学,这不就有现成的吗?! 先前是武法点不够用,加之已有四象拳在身,这才没有再修破军拳的想法。 可现在却是不同,只要不碰《淬体炼炁术》,陆远剩下的武法点简直能说成大款,何不把这破军拳拿来练上一练,说不得就能多些武道经验出来。 “方正山。” 陆远突如其来的一声,实在给专注的方正山嚇了一跳,只是熟悉的音色叫他不敢发作。 “大人,你怎么还未歇息?” “把你这破军拳从头到尾给我走一遍看看。” 陆远开口道。 以往方正山走拳时,陆远並未细看,因而面板上暂时还没有破军拳的选项。 闻言,方正山当即照做。 不多时,一套破军拳从头到尾走罢,方正山立身喘著粗气,陆远面板隨即涌现讯息。 【解锁武学:破军拳,可用1武法点入门。】 【武法点:56】 不做迟疑,给我刷! 【破军拳入门,可用1武法点小成。】 【武法点:55】 眼见小成所需的武法点竟没有增加,陆远当即联想到怕是因为自己已是炼血武夫的原由,於是继续晋升。 【破军拳小成,可用2武法点大成。】 不出陆远所料,这武学晋升费武法点极少的同时,也没有给自己的武道境界带来经验。 可眼下已然升到小成,陆远也不愿就此搁置著,乾脆又用去5个武法点一口气將之升至圆满。 无奈期望的场景並没有出现,面板在提示破军拳圆满过后再没了任何反应,哪怕是1点武道经验也没有。 就在陆远心灰意冷,为无端浪费的7个武法点而懊恼之时,眼前忽然浮现出信息来。 【掌握两门基础拳法武学,可用1武法点尝试融会贯通,有极低概率產出黄阶拳法武学】 等到他看清字样过后,整个人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还有武学炼炉这一说?! 就是这“极低概率”的字样,怎么看也有一股不好的预感在心中生起。 先来他一发试试水,刷! 【你苦心钻研两套拳法多年,逐渐明悟了些许相通之理。】 ??? 这就没了? 陆远满脸问號看著黑心面板。 在那结束提醒过后,紧接著又出现了新的炼炉讯息。 【掌握两门基础拳法武学,明悟其中些许通理,可用3武法点尝试融会贯通,有小概率產出黄阶拳法武学】 【武法点:48】 见状,陆远直接僵在原地。 此情此景,实在像极了前世某些无良游戏厂商推出的皮肤奖池。 层层递进,循序善诱,最终大奖往往都是保底出现。 陆远稍作镇定,深深吸了一口夜风。 再怎么说,这可是黄阶拳法,一想到《淬体炼炁术》入门就直接加了100点武道经验,他就按耐不住心底悸动。 心下一横,再刷! 【藉助对於拳法通理的体会,你越发能够摸清拳法底层意味所在,逐渐懂得何为拳,获得天赋:拳之明悟(修行各种拳法武学门槛降低)】 【武法点:45】 来了!全都来了! 对於这熟悉的一切,陆远终於是忍不住笑了出来,先给个甜头勾引,激发继续消费的欲望,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相似。 【掌握两门基础拳法武学,透彻拳法底层之理,可用5武法点尝试融会贯通,有不小概率產出黄阶拳法武学】 无论是为了摸清这面板的底线,或是黄阶拳法,陆远都已经丧失理智。 给我刷! 终於在总共用去19个武法点过后,浮现的讯息绽放出金色光彩。 【经过你持之以恆、百折不挠···终於將两门基础拳法彻底融会贯通,解锁武学:形意破杀拳(黄阶)】 【武法点:30】 第33章 初境 【解锁武学:形意破杀拳(黄阶),可用二十武法点入门】 陆远看了看入门形意破杀拳所需的武法点,又望向仅剩不多的余额,神情顿时低落下来。 这还没当几天的大款,就又把武法点完了,更可气的是那极度类似的抽奖机制。 抱怨归抱怨,陆远对这新的黄阶武学还是很期待的。 《淬体炼炁术》主要是为了更好地凝结內炁的武学,这拳法才是对敌时真正的杀招,於是陆远用掉20武法点入门了此拳。 【形意破杀拳入门,武道境界:+100】 【武道升级,武法点:+60】 【武道境界:初境(20/2000)】 【武法点:70】 看见武道晋升给自己回了点血,陆远这才好受不少。 伴隨著武道晋升的一瞬,他察觉悬浮在心口的內炁顿时变得凝实几分。 若说炼血时的炁流似雾,那么现在的內炁就像是一根麻绳,能让陆远十分明显地感受到它的存在。 与此同时,《淬体炼炁术》晋升的限制条件也被消除。 【淬体炼炁术(黄阶):入门层次,可用20武法点小成】 【形意破杀拳(黄阶):入门层次,可用30武法点小成】 【幽云步:圆满层次】 对於初境后的面板讯息,陆远並不觉得意外。 对於不同水准,面板收取武法点的標准也是不一样的。 倒是形意破杀拳晋升所需还增加了10个武法点,陆远倒是颇为意外。 这只说明一点,那就是此拳晋升后的效用更大! 念及此处,陆远又望了望刚刚才到手的60武法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家中无浪子,武从何处来? 【形意破杀拳小成,武道境界:+100,可用40武法点大成】 【武道境界:初境(120/2000)】 【武法点:40】 脑海凭空生出对形意破杀拳更深体悟的同时,体內炁流也愈发粗壮。 对於仅存的40武法点,陆远没再打上主意,总得留下些以备不时之需。 好一阵酣畅淋漓的升级总算结束,陆远迫不及待想要试试全新的拳法,当即也顾不得方正山在旁,自顾自走起拳来。 眼见陆远的身体突然有所动作,方正山便在一侧聚精会神看著。 他自问陆远的拳法造诣远超自己,因为每逢陆远走拳之时,都会在一旁认真观摩,往往能从陆远打的拳中映出自己的不足。 不过这一次,陆远走的拳明显有些超出他的预料了。 只见皎洁月光之下,那道精干挺拔的身形自起势到出拳,全都是方正山未曾见过的拳路。 但那陌生当中又透露著诸多熟悉之处,其中仿佛有自己破军拳的影子,又有陆远以往走的四象拳模样。 见此情形,方正山一时有些摸不著头脑。 但隨著他的目光跟隨,很快就被惊得说不出话, 只见在陆远不间断的拳路当中,其拳掌所过之处竟衍出一道道赤红罡气! 那、那是,初境武者?! 方正山的心中捲起惊涛,他清楚陆远实力强,却也没想过强到了如此地步。 初境武夫,单论实力的话,陆远应该是一营之长,手下统管上千军卒! 陆远自顾不得方正山神情,整个人完全沉浸到形意破杀拳当中。 走著走著,那自拳峰衍出的罡气竟从模糊的状態逐渐变得具象。 赤红色的罡气之上,数不胜数的炁丝编织成了毛髮模样,紧隨其后逐渐有了双耳,再到獠牙··· 待到空洞的双眼亮起一抹红光,一个血红狼头被雕刻了出来,远远的便生出浓烈杀伐气。 陆远倒还好,只方正山对上那红狼目光之时,不由得头皮发麻,真有被群狼围困之感。 不多时,陆远一套完整拳法走完,只感觉浑身血脉通畅,似有某种堵塞之物被疏通。 同样的,此拳对於內炁的消耗也是极大,原本凝实的炁柱顷刻去半。 好在已经突破为初境,除开正常的疲劳之外,再没有另外的沉重负荷。 稍加平復过后,陆远走回来,方正山已经呆若木鸡。 “大、大人,你你你,这、这···” 后者费尽力气组织言语,最后只勉强吐出一句: “大人厉害,此番三军比武定能拔得头筹!” 陆远微微一笑,回帐休息去了,方正山也不再留,连忙跟了上去。 往后几日,並无杂事。 陆远照旧指点什內几人操练,一得空閒就溜达伤兵营老卒那去学习草药知识,如此很快便迎来了神机营內的比试。 ··· 镇北军驻地当中,各营內都摆上演武台,一眾士卒在下围得水泄不通。 除开打了胜仗以及大乾同庆的节日外,这算是狼烟隘难得大事。 对於哪个营的什长实力强劲、各个军职的三军之最又是何人··· 诸如此类的话题总能在往后很长一段时间为人津津乐道。 对於各营来说,若是出现一位名扬三军的人物,又何尝不是一种荣誉,往后走在驻地內腰板都要挺得直些。 在一眾士卒的嘈杂声中,忽有一阵阵鼓声在狼烟隘荡来荡去,各营很快安静下来,由一位兵卒通报上擂比试名单,首先的便是各个营的什长比武。 神机营內,一名兵卒照著手中名册念名,一百余名什长在擂下缓缓站定。 可直到那兵卒合上名册,都未曾听闻陆远的名字出现,陆远什內几人不禁皱起眉头。 方正山正要去问,却被陆远拦住。 “大人,你这是?” 陆远不慌不忙,已经猜到一二。 前几日杨守元所说的意思,是希望藉此机会把自己提到部统的位置上。 既如此,那定是要名正言顺的服眾,想来大概率是把自己的名字分到了部统的组別当中。 两两分组,在这偌大的操练场比斗,採取晋升制,最后两位再上擂爭夺。 如此一来,速度倒也不慢,很快就在营內上百位什长当中决出了胜者。 陆远一直看著,稍稍为秦大海感到可惜。 后者遇上的都是些炼皮武夫里的好手,一直坚持到仅剩的四组,最后还是无奈倒下。 部统的比武紧隨其后,除开神机营本有的八位部统,兵卒还念了一个很陌生的名字··· 第34章 压制 兵卒看向手中名册,对於最后两个字很是陌生,神机营內八位部统,此人並不在其中。 “陆远。” 当他把名字念出,围在演武台下的一眾兵卒同样面露疑色。 营內八位部统比武,这第九个又是何人? 唯独先前找寻军需时,认识陆远的几个什长,这才一副原来如此的神情。 刚刚比完的李莽还喘著粗气,在听到陆远的名字后笑呵呵道: “怪不得揍我跟揍小孩似的,原来是个炼筋武夫,如此少年,真是好本领!” 寻常军卒不知,但那八位部长却是瞭然,这人大概有著炼筋的水准,这才被提到部统的比武中来。 原本的八进一,陆远加入进来的缘故,便顺理成章轮空一轮,这让台下眾人颇有微词。 倒是八个正主不太在意,一个刚刚突破炼筋的什长,早晚对付都是一个样,收拾起来並不费力。 八人两两分组,隨即开始比斗。 相比於炼皮什长的比武,这些部统之间明显要更有章法。 无论是揣测敌意的试探,还是一击制胜的杀招,观赏起来都要更加的赏心悦目。 多番交手,很快就陆陆续续分出胜负。 但很明显,杨守元並没有让陆远舒舒服服直接参加第二轮的打算。 营內的比武没有太多规矩束缚,只要最后推选出一人参加上属军的比武就好。 本书首发 101 看书网藏书多,?0???????.??????任你读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因而杨守元特意给第一轮淘汰的部统增设了復活赛的环节,连带著陆远一併算进去,五人混斗,取一人与晋级的四位部统继续比斗。 当兵卒將此公布后,原本输掉比斗有些落寞的四位部统再度燃起斗志,陆远嘴角抽搐,跟著一起上了演武台。 儘管是这临时增加的一轮,四位部统依旧没有把陆远放在眼里。 乾脆將之晾在一边,四人自顾自爭斗起来。 而那唯一一位认得陆远的部统,则是已经晋级在一旁看著,但也仅限於对其炼筋武夫的认识。 毕竟自陆远带领一什以来,唯二的两次任务都是杨守元直接下发的,他这部统对於手下这个年轻什长也不太了解。 演武台上,半炷香的功夫后,一位体型健硕的部统脱颖而出。 又得一轮机会,只要不碰剩下四个当中最强那位,他有十足把握成为八位部统当中的第二人。 一念至此,方正的脸上顿时涌现笑意。 正当他准备走下演武台时,台下的兵卒出言提醒。 “大人。” 健硕部统先是一阵诧异,隨后顺著兵卒的目光望去,这才想起台上还有一人,於是转朝陆远道: “什长小子,你是自己认输,还是要和我比划比划?” 陆远缓步上前,稍稍拱手,轻声道:“大人,多有得罪。” 健硕部统见状,两眼登时微微眯起,笑道:“罢了,那就陪你玩玩。” 其余部统同样注视著演武台,对於这个年纪轻轻的炼筋什长,他们也不免好奇。 陆远一边上前,一边抽出短枪,稳当的步子当中,他的身形陡然一闪。 只一瞬,原本还在看乐子的眾人神情陡然凝固。 好快! 最为震惊的还是当属台上那位部统,若非目光一直追隨,他险些看不清陆远动作。 就在他发愣的瞬息,两者將近二十米的距离已然缩短至一成! 伴隨而来的,还有陆远手中势头猛烈的枪兵。 已然来不反应,健硕部统近乎靠著战场上磨礪多年的本能抬刀防守,幸而赶在枪兵到达之前架在身侧。 心中这才稍稍镇定,当真是自己大意,小覷了眼前少年郎,挡下这一枪后必需认真对待,断不可··· 鐺! 金铁相撞的声响在空气中炸起,健硕部统的思绪还没吐完,一双瞳孔骤然紧缩,脸上是难以言表的震撼。 等到枪兵之上力道尽数到位,那位部统在所有人错愕的目光中,整个人被掀飞出去,重重摔在演武台下。 再看台上陆远神情,一副淡然自若模样。 他施展了炼筋圆满的劲力,若是把初境武者的力道使出来,刚才那一下就能断了这位部统的骨头。 依照规矩,脱离演武台范围者判负。 一眾士卒顿时哑然,就那念名的兵卒也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神,迟钝道: “陆远胜!” 寻常军卒还在发懵,唯独一眾什长和部统脸色变得凝重。 仅凭劲力掀飞普通人不难,那台上名作陆远之人掀翻的是一个炼筋部统,只能说明其本身劲力远胜於此。 结合最开始陆远那极快的身法,不禁让眾人浮想联翩。 这人,莫非是什么深藏不漏的高人? 饶是跌落在地的健硕武夫,眼中也没有怨恨之色,反倒是满满的敬佩。 他清楚知道,不藉助技巧,仅凭劲力將自己掀飞,就是这八位部统也无人能为之。 心中当即对陆远的实力有了了解,恐怕都是炼筋圆满的狠人了。 只是不知,为何这般英才还只是个什长。 很快恍然,此次比武怕是就要给此子升职的名头。 他狼狈起身,脸上没有丝毫阴霾,反倒是连连笑道: “好!好!好!真有本事!” 对此,陆远倒也没有谦虚,只是轻轻一笑。 毕竟一个初境武者还要对著炼筋武夫谦虚的话,说出去都叫人笑话。 这一轮结束,紧接著就是最后五人之间的比武。 多出一人的缘故,这次是轮番比武,每人都比满四次,最后以胜场次数的方式决出前两人。 有了前车之鑑,没人再敢忽视这个半路杀出来的什长,台下一眾兵卒同样对之关注有加。 於是四轮打过,眾人脸上的错愕已经完全转为难以置信。 一击制胜! 秒杀! 横扫! 即便是对上那位八部统中实力最强劲之人,陆远依旧只用了两招便把枪尖架在了那位部统的脖子上。 那位部统整个人都僵在原地,只感觉面前之人带给自己的压迫竟不逊色於杨副营。 技不如人,倒也没什么好说的。 到了最后,便是陆远和那位最强的部统胜出,於是两人再交手一番。 后者清楚並非陆远对手,但还是想趁此机会好好领教陆远手段,於是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 只可惜,依旧没能撑过三招。 第35章 徐威之子 当陆远以雷霆之势解决神机营內的八位部统过后,原本希望自己上司大展风光的一眾军卒都不知该说什么,只迫切想要了解台上之人的消息。 营內冒出这一號人物,说到底还是令这些只认拳理的军伍欢喜不已。 再怎么说都是同营袍泽,就这般本领来看,在军中扬名的机会还是很大的,届时也算是与有荣焉。 只见陆元走下演武台,包围著的军卒自觉让开一条通道,望向他的目光或敬仰,或畏惧。 当他走到方正山几人身前时,后者也连带著变得眉目飞扬,就差摆明了说。 瞧见没,这是我什长! 秦大海一直在台下等著,看见陆远走过来时,眼里充满了欣慰。 这种感觉很奇妙,当一个前辈看著自己亲手带起来的后辈变得优秀、甚至超过自己的时候,所体味到的滋味甚至大过自己亲自为之。 教书育、传武授艺,莫不如是。 只不过对於秦大海来说,这种转变有些太快了而已。 印象里不到一月前,他还在嘱咐陆远逃命,现在对方竟已是力压炼筋武夫的层次,当真是应了那句人比人气死人。 陆远同样望见秦大海和身后王二虎几人,便轻笑著打招呼:“秦大哥,王大哥···” 王二虎没头脑地应著,倒是秦大海玩笑道: “可別这样叫,就你这身本事,说不得再过几日我等就要唤你一声大人了。” “秦大哥这说的哪里话,我刚被抓来狼烟隘时你是大哥,那就是上天了你也还是大哥,莫说还远远没有那样的本事。” 陆远笑笑。 闻言,秦大海也跟著笑,真如一位兄长看待自家小弟那般。 “走!你今日这般风光,咱请示一下,进山打些野味庆祝!” 秦大海一手搭在陆远肩头,搂著离开了操练场。 与杨守元支会一声,两支小队便一同进山。 或是陆远的原因,什內方正山几人都对秦大海这个同境的炼皮武夫很敬重,比起陆远如今实力,这更让秦大海真真切切有了种自家兄弟出息了的感觉。 “陆小子,你老实告诉我,你如今是什么实力的武夫。” 走在山林中,秦大海一边搜寻著猎物踪跡,一边隨意问道。 “刚入初境。” 陆远没有隱瞒。 除开方正山和秦大海,其余人听闻此言顿时炸锅。 (请记住 追书神器 101 看书网,????????????.??????超方便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至於秦大海,则是陆远带给他的震撼实在太多,现已经有些麻木之感。 瞭然陆远实力之后,秦大海不紧不慢道: “既如此,那你此番三军比武只需提防一人便可。” 闻言,陆远眼中不由闪过一缕惊异。 “部统当中竟还有初境武者?” 秦大海微微点头,缓缓道: “我等所属的左军之中,参將徐威之子徐琅天同样是初境武者,只不过前段日子打仗时过於冒进,造成了很多不必要的损失,这才被徐参將撤职,落到了部统的位置上。” 经秦大海介绍,陆远这才清楚。 主要是自己满打满算到这镇北军也才一月个半月,对於军中各种消息真是不知晓,除开那位大名鼎鼎的陈驍陈主將,再加上秦大海刚刚提到的徐参將,再说不出第三个將军的名字。 只不过自己就罢了,其余人知晓的实力也就是炼筋武夫,那位徐参將之子的实力不是摆在明面上吗,如何还能参加得了这部统之间的比武? 陆远朝秦大海提出困惑,后者却是说道: “你有所不知,那位徐参將之子是出了名的好战,可三军比武又仅限於什长和部统,他主动提出不参与比武的奖赏,只为看看这三军中一眾部统的水准,如此一来,便也没人能说什么。” 闻言,陆远嘴角微微抽搐。 合著纯打架癮大,武痴一个,这种疯子最是难搞。 不过对方並不参与比武的奖赏,这样说来倒也影响不大,还能藉此机会寻个旗鼓相当的对手陪练。 换个思路一想,陆远顿时又满意不少,怎么看都是个划算买卖。 “秦老大,这儿有野猪粪!” 王二虎一道惊呼声打断了陆远的思绪。 眾人闻声围了上去,便见王二虎用手指轻轻沾上一点,又捻了捻道: “还没凉,新鲜的!” 於是眾人眼中划过一道道精光,秦大海开口道: “大家在附近看看,有没有被撞折的细枝什么的。” 两支小队以那粪便为中心展开搜索,果然很快就在周边发现踪跡。 “大家都当心著点,被这畜生发疯撞断了腿可不好受。” 眾人沿著地上踪跡寻找过程中,秦大海提醒道。 有了方位过后,一行人的动作都很麻利,不多时就在前方发现晃荡的植被。 迈开大步追上去,果真是一头將近四尺高的大野猪! 秦大海明显未曾见过这般体型的山猪,一时间也有些发懵。 而就在那大猪屁股后面,还有三小只比巴掌大不得多少的猪仔飞快倒腾著四只小脚。 陆远身形一动,直直拦在野猪身前。 到了正面方觉恐怖,那大猪露出的獠牙就足有半个小臂长,看起来甚是骇人。 那大猪逃窜身形顿时滯住,虽不明白为何身前突然冒出一个两脚猿,但显然是动了真火。 野猪哼哧两声,隨后猛地朝露远撞来。 秦大海见状刚想提醒小心,却见陆远不闪不避,紧握的拳掌之上陡然衍出內炁。 就在大猪就即將撞上的一瞬,蓄势待发的红拳轰然砸在其皮糙肉厚的头盖骨上。 只见来势汹汹的野猪登时四个蹄子外翻,一整个扑腾在地。 眾人见此情形,不由瞳孔微缩。 一拳就轰死这般体型的山猪,属实有些超標了。 似是为了替陆远解围,那倒地的山猪竟又摇摇晃晃爬了起来,於是陆远不得不再补一拳,这次死得不能再死。 至於那三小只浑身打颤的猪仔,陆远则是一手抓起脖子提了回去。 这种的小猪,就要现杀现烤才香,那肉都能流出汁水来。 若是早早打死,猪血停止流动太久,带下山去肉都已经紧皱,吃起来就没甚滋味了。 第36章 是个將才! 边军何时都谈不上空閒,这三军比武的时间也是趁著北云安生偷出来的。 第一日各营內选完人后,次日便是所属军的比试,再后就到了最终的三军终比。 昨日刚刚力压神机营八位部统的陆远,今天便要代表神机营参加左军的比武。 神机营的名头在左军之中还是响噹噹的,不仅因为优良的整体素质,更因为营內一部部统章响的实力,在歷来的三军比武都能取得不错成绩,不过这次神机营的代表却是换人。 所属左军的共有八大营,各自营的什长、部统代表都早早来到演武台下站定。 隨著人员到齐,演武台自成为左军当中最为热闹之处,除开要务在身的军卒,其余尽数聚集在了演武台下。 对於这项传统,镇北军的热情自不消说。 在见识军中能人同时,近乎也是唯一的消遣方式。 场地內充满了嘈杂声,却在一道身影走来时瞬间沉寂,数不清的目光都朝著那人投去。 “快看,是將军!” “真是徐参將!” ··· 来人正是左军参將,徐威。 老將军两鬢斑白,脸上茂密胡茬简单修理过,一双眸子犹如鹰隼,叫人不寒而慄。 左右两个腰间佩刀的军卒跟在身边,或是来看热闹的缘故,老將军並未著甲,一身素衣便走了过来,脚下步子踏得孔武有力。 徐威脸上笑著,径直来到演武台下,目光扫了扫等著比武的眾人。 原本只要没有什么人员伤亡,这三军比武斗来斗去也就是那些老面孔,看起来也没甚新意。 不过昨夜閒来无事翻了翻名册,却发现这神机营报上来的是一个未曾听闻之辈,当即问了问情况。 军中没有秘密可言,这位参將很快得知神机营八位部统没有爭过一名什长的消息。 这没打过不说,还是被完全横扫。 此事勾起了徐威的兴趣,决定今天来见见这神机营突然冒出来的尖。 毕竟章响那將近圆满的实力,就是在整个左军的部统当中也是头一批的,他倒是要看看这所闻真假。 “將军!” 见来人,一眾部统什长齐声道。 陆远也不含糊,跟著唤。 徐威笑著点了点头,目光在一十六人当中找寻著,很快就发现了那陌生的脸庞。 只不过看清容貌后,他的眉头不由轻挑。 本以为是个在边军磨礪多年成长起来的糙汉子,却未曾想会如此年轻。 这般年纪的炼筋武夫可不多见,这一眼下来,使得徐威愈发期待起陆远的表现来。 陆远察觉这位参將的目光后,也不知自己是何处引起了他的注意,能联想到的也只有昨天击败营部统的消息。 队內其余几人则是诧异於徐威的神情,顺著他的目光这才看见默默站在队尾的陆远,脸上不禁涌现一丝错愕。 这人是谁? 隨后便有部统从后往前认了认人,开口问道: “你是神机营的,章响呢?” 对这人的疑惑,陆远同样不知如何作答,毕竟昨天三两下就全部解决了,也没必要还专门去问个名字啊。 “章响,是谁?” 见陆远这副反应,发问那人顿时愣在原地。 “神机营的,不认识章响?” 陆远左思右想过后,无奈摇头:“確实没什么印象。” 那位部统只得作罢,心中不明这人来头。 但既然能把章响替了,想必多少有真本事在身上,心中还是打起警惕。 同为部统的其他人脸上,同样没了轻鬆神色,摸不清这半路杀出来的陈咬金底细。 至於陆远就没这么多想法了,仅是这些炼筋武夫,都斩了许多百夫长了,还真不至於说多么重视,反正也就横竖两枪的事。 一切事罢,左军的演武台很快开始什长的比武。 算是中间稍作停歇的休息时间,什长之间用了一个多时辰便决出了胜者,接下来马不停蹄就轮到这些部统。 同样的,还是像神机营一样採取两两比斗方式,八人轮番上前拿签。 看清號数过后,陆远眼中闪过一缕精光,他抽到的是一位弓兵营的部统。 倒不是担心不敌,就是方才在后面听这些部统閒谈,得知这位恰好是整个左军最强的一位部统,將將突破炼血水准,一手大弓使得嫻熟无比。 头一遭一对一遇上弓手,陆远觉得有些新奇。 反观那位使弓的部统,在看清陆远的签號时同样浮现一抹笑意。 原本此次比武,就是想趁著自己突破来好好整治整治章响,那傢伙的枪可在前几次三军比武时把自己噁心坏了。 什么都不管不顾的,抡起短枪就莽自己。 自己一介弓手,就算武道水准上压过一头,但哪儿能遭得住他打近身? 最后都是缠斗许久,才让自己抓住时机制胜。 现在神机营来了个干过章响的傢伙,又不凑巧在第一轮撞上自己,非得出出气不可。 思绪间,两人便被唤上演武台。 不巧的是,陆远也是使枪的,善弓的那位部统在看见陆远手中兵器时脸上皮肉微不可察地抖了下。 你们这神机营,还真是离不开这把破枪了。 不过无妨,相比炼筋武夫,炼血的提升不是一点半点,一併收拾了就是。 念及此处,原本稍稍鬱闷的情绪一扫而空,转而认真应付面前比斗。 台下其余部统也关注著这位炼血武夫的表现,说不定这次三军比武,对方有望凭著这个优势帮左军爭得不错的声誉。 两方站定,陆远直接抽枪闪出。 往后便是极其熟悉的一幕,一眾部统对於陆远爆发的速度近乎没反应过来。 那位善弓部统也没傻站著,惊嘆之余迅速回神放箭。 数道箭矢带起破空声响掠出,箭路刁钻,每一处都迫使陆远不得不转变身位。 饶是如此,弓兵营部统的脸上满是凝重。 只因在陆远有所动作的一瞬,他就被震住,下意识將直取人命的三箭给放了出来。 脱手的一瞬他就反应过来,心底顿时涌起懊悔。 可他自以为致命的三箭,却被陆远仅以脚下步法就轻易闪了去。 亲眼见面前的神机营新人躲开之后,他不由暗自鬆气,但脸色很快又变得凝重。 三箭过后,他这才真正的慌乱,这回的慌乱是源於和陆远展现的实力。 莽夫,神机营的都是一群莽夫! 那部统暗骂一声,正欲抬手再射,那道身影已然闪至身前。 部统见此情形,再不敢有丝毫大意,毕竟陆远那恐怖的身法实在把他惊住了,这下再不將其与章响平等相视。 只见他乾脆放弃出箭,乾脆以弓身为兵和陆远比斗起来。 实在是一被近身就发挥不出优势,还死抓著箭不放反而给出更多破绽。 抱著武道境界压过一头的念想,那部统便寄希望於能通过手中弓身胜过陆远,只可惜打错了算盘。 闪至那部统身前,陆远手中枪兵自侧身扫出,寒光径直滑向弓手部统脖颈。 后者刚从拉弓的状態调整回来,只得先行挡下这一枪再作后续打算。 於是他迅速將弓身横在侧颈肩头,空中隨即响起两木相撞的闷哼。 咚! 那部统只感觉肩头一沉,转过头去,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却见陆远把枪尖向后伸长许多,使得原本枪尖的位置往后挪了不少,这才使得枪桿部分撞上自己的弓身。 但,先前那枪路分明是枪尖到此才对。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想要想清此举何为,脑海很快冒出一个念头。 眼前这傢伙是觉得自己能轻鬆扫断自己的弓身,担心收不住力要了自己的命,这才调整了枪尖位置?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率先是被他否定的。 自己这弓虽为木製,无论其韧性或是坚硬程度都不是寻常可比。 就是实战中也不知被自己这样用了多少回,若是真有问题自己早就没命了,只当是陆远杞人忧天。 他很快把思绪收回,陆远这时也丟掉了短枪。 一眾军卒见状,清一色的发懵,这是玩的哪一出,好不容易拿到的优势这就撇了? 相比於弓手部统那副沉稳的模样,陆远反而显得有些劫后余生的庆幸。 这不要命的部统是真虎啊,竟准备拿他那把破弓来挡自己的枪,若非自己收住了攻势,非得叫他脑袋咕嚕落地。 真是好险,差点就失手了。 只见陆远长呼出一口气,扔掉短枪不再用,准备以纯粹的拳法解决这傢伙。 而那位部统见此情形,觉得自己被看扁一头,心中升起一股怒火。 既然陆远都把兵器撇了,他也不好意思再拿著弓,同样以单纯的武力应对。 陆远见状,嘴角微翘。 不错,是个讲究人。 没有迟疑,陆远出拳。 很快,这位部统就发现自己错的很彻底,恐怕先前调整枪尖位置真是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 只因为这位左军第一部统,此刻正在陆远的拳法之下毫无还手之力。 硬要说的话,和神机营的选拔也没什么区別。 就是碾压,单方面的碾压。 在陆远密不透风的拳路之中,这位部统甚至找不到出手机会。 往往是勉强防住这边,凌厉的拳峰又从意想不到的地方冒出来。 在台下眾人眼中,完全是弓兵营的那位部统不还手,任由陆远狂揍的情形。 不过他们看不出门道,不代表左军参將徐威也不懂。 早从这场比武最开始的时候,陆远爆发的速度就已经不是炼筋武夫能做到的。 不单单是境的隱藏,再到后面他调整枪尖的细节,对於战斗时机的把控同样令这位老將眼前一亮。 老將军布满褶皱的两眼微眯,一直观察著这个从神机营半路杀出来的什长,旋即发觉此子拳法造诣竟是更深,若单论拳法,甚至胜过了自己。 左军之中何时有了如此英才,自己这个参將竟是到现在才知道。 一念至此,老將军忽而爽朗大笑起来,连道了三声好。 “哈哈哈,好!好!好!” “心思縝密,性子沉稳,本领过硬,是个將才!” 听闻一军参將有此评价,台下眾人眼中不免流露震惊之色。 一介神机营突然冒头的什长,竟然得徐参將如此欣赏? 无论是艷羡,又或是不解,总之在场军卒对於眼前这位初来乍到的神机营什长有所改观。 思绪间,台上那位部统早已败下阵来。 不知为何,即便心中知晓不是陆远对手,许是不愿相信的缘故,这位部统硬是被揍到意识昏沉才滚下台来,眼中天地直打转。 自此,其后部统才又郑重审视了陆远一遍,心中再不敢有丝毫大意。 这样一来,这些部统不再小覷自己,陆远比斗起来反而没了束缚,变得自由自在许多。 毕竟左军第一部统在前,被这傢伙胖揍一顿,自然没人再敢托大,面对陆远任何一个动作,都是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 只不过真正交上手才懂得,哪里是那部统不还手,根本就是还不了手。 又经过两场比试,陆远便毫无疑问拿下左军的晋升名额。 这时一眾军卒再看他,眼中已然多出几分敬重之色。 刚走下比武台,陆远便看见那位目睹全程的徐参將死死盯著自己。 隨后其身旁的军卒便朝著陆远走来,恭敬行礼道: “大人,將军唤你过去。” 陆远跟著军卒走到徐威身前,恭敬开口: “將军!” 后者微微点头,眼中是对陆远掩饰不住的欣赏。 “方才观你各般內劲运用,怕是已入初境?” 此言一出,更是满场譁然。 这么年轻,碾压左军一眾部统就算了,竟然已是初境界武者?! 一个个心中捲起惊涛,脸上表情更是无以復加。 陆远並未否认,轻声道:“回將军,刚入初境不久。” “何时投的军?” “一月半前刚入镇北军。” 陆远如实答道,只是没有提及是以何种方式来的这里。 “此番有你,我左军或能摘下部统的三军之首啊!” “属下定然尽力。” 三两句聊完,便也没再多说什么,徐威却將陆远这个名字默默记在心中。 其实他更为期待的,还是自家儿子与之交手的场景。 即便自家那个不省心的玩意已然小成,恐怕也在这名叫陆远的年轻人手中占不到便宜。 第37章 徐琅天 第三日,迎来了三军比武的最后一天。 左、中、右三军各出两人,一名什长,一名部统。 人数並不多,却是最受期待瞩目的一天。 任谁都想看看,今年的三军勇武会是谁。 到了三军,消息就传得很快了。 近乎在陆远昨天刚刚走下演武台的时候,军中便有了消息,说左军部统来了个年轻人。 今日得见,果真如此。 那代表左军部统的,赫然是个相貌俊俏的少年。 若非流传得离谱,说什么此子力压左军那位用弓的第一部统,怕是都要笑话一番左军无人可用之类的言语。 演武台下,除开来看热闹的军卒之外,六人安生站著。 不多时,人群中响起阵阵惊呼。 望眼看去,陆远不认得那人。 但看牌面穿著,估摸著也是位將军般的人物。 待得那人走近了些,场內军卒一齐开口: “主將!” 闻言,陆远不由心头一颤,这位就是镇北军的顶头统帅陈主將? 陈驍微微頷首,一来这最后一天的比武人数不多,过来看看也不费时间,二来这三军比武虽只是什长、部统军职的比斗,他身为三军主將还是亲自到场要合適些,正好听闻徐琅天那小子也要凑热闹,也来瞧瞧他如今本事。 一切就绪便准备开始比斗。 依旧是两两独斗,依照胜场三中取一。 首先开始的自是三个什长,很快比完,一位来自中军的炼筋武夫得了魁首。 紧隨其后的就是陆远和其余两军的部统,对於演武台上的生面孔,有人疑惑,有人隱隱期待。 对於陆远,陈驍也听得些许言语,一双眸子古井无波,淡漠看著。 第一场便是左军与中军比斗,对方使的兵器是重锤,即便套著外甲,依然能看出身上腱子肉堆叠,宛若一头站立的狗熊。 比武开始,两者齐动,一直注视著陆远的陈驍,目光微动。 只这起势瞬间,他便把这个左军的年轻人看了个大概,嘴角露出笑容。 这番怕是有些看头,两个初境之间的爭斗还是有些趣味的。 如同这位將军预料那般,即便陆远並未牵引內炁对敌,其余两位部统依旧很快败在他的手下,眼中儘是茫然。 没办法,这是对於武道一途层次理解的问题。 境界愈高,对於武道的驱使自然更加灵活自如,就是单纯拼同样力道的重拳,更高者拼得也要巧妙些。 因而即便陆远有意用和炼筋匹配的劲力对敌,但那刻入肌肉记忆的发力方式还是令两人招架不得。 而此刻,陆远便是这三军之中的部统魁首。 只那帐內还在忙於军务的杨守元不知,原本只是想要陆远在营中露把脸,这样自己把他往上提也好服眾些。 而陆远竟在第一天干趴了章响,这是让他没有想到的。 后又从左军脱颖而出,这时候杨守元已经觉得有些奇妙了。 再到现在,陆远已然成了部统中的三军之首,纵使他仍是什长之身。 等到这边消息传回神机营,怕是不知那杨守元作何感想,自己这神机营出了个三军第一? 只不过这比武也还没结束,陆远並未忘记秦大海提及的徐威之子。 同为初境武者,算是陆远一直期待的对练。 这边结束,眾人还沉浸在方才这位左军勇武力压另外两人之时,就有一名军卒快步上前宣布,胜者还会与左军部统徐琅天有一场比试。 此言一出,全场譁然。 这位徐琅天的名头可是流传甚广,本是左军一营正,放在整个三军也是一员虎將,武道天赋极佳,一度被视作徐威之后的下一任左军参將。 现虽降任部统,可那实实在在的初境小成却不会变。 对上寻常只有炼筋的部统,完全就是宰鸡一样。 在一道道议论声中,一位相貌英武的提刀青年走上了演武台。 现任左军步兵营九部部统,徐琅天。 他看向陆远的目光像是一个山中老猎在看猎物,缓缓道: “我会把水准压至炼筋,就是閒久了没有动弹,有些手痒才来和你耍耍。” 不曾想陆远的回答让他颇为意外。 “大人放开了打便是。” 说罢,陆远不再藏著,当即牵引內炁外泄。 千丝万缕赤红炁流包裹在双拳之上,陆远像是提著两头凶兽。 本就是想要与其酣战一番,以此见识自己水准,那就没有必要藏拙。 一眾军卒见此情形,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如此少年,竟是初境武者?! 怪不得,怪不得,方才比武显得游刃有余。 陈驍早就看出端倪,脸上神情倒是没太大变化。 如此少年的初境武者,的確称得上一句天赋异稟,但他自上京陈家而来,见过这般人无数,距离真正的武道天才仍有差距。 而在场內,最为兴奋还是当属徐琅天。 原本手痒难耐才想著与这三军比武的胜者比划比划,现竟中了奖,正好挑得一个初境武者,简直不要太合心意! 只见他大笑起来,眼中流露狂热之色。 “好!来!” 说完,体表同样涌出內炁,在其手中大刀上附著。 “你先!” 徐琳天看向陆远,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陆远也不多言,身形当即朝他衝杀而去。 见陆远那不俗速度,徐琅天大呵一声: “来得好!” 隨后双手抡起大刀横在身前。 陆远见状,本欲通过身法调转位置,却被徐琅天手臂推来的宽刀面生生撞了回来。 “势头不错,但意图太明显。” 徐琅天笑道。 陆远也面露凝重,双拳確实难敌大刀,可自己拿上短枪战力还不如施展形意破杀拳。 若是此次比武能够挑选奖赏,定討个专门的枪法。 一念至此,陆远再度专注到面前的比斗当中。 轮番尝试过多种拳路,但都无一例外让徐琅天给挡了回来,叫他一时间也没有计策。 “好了,既然你攻不过来,那就轮到我了!” 说罢,徐琅天立马提刀而来。 沉重大刀在他手上犹如轻剑,依旧爆发出惊人的速度,甚至都要逼近自己的幽云步,陆远不由瞳孔紧缩。 第38章 平分秋色 重刀带著恐怖劲力劈下,陆远前脚闪过,刀头后脚便至,在跟前砸出深坑。 木屑飞溅,陆远同时惊嘆於徐琅天的力量。 趁著重刀落地的空档,陆远当即牵引內炁出拳。 將要得手之际,却又被徐琅天迅速抡起的刀身挡住。 一而再,再而三的这般,陆远显得有些恼怒。 无奈徐琅天分明使的重刀,但那大刀在其手中却如没有重量一般,灵活自如。 拳刀相撞,刀身上的铁环叮噹作响,徐琅天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只见其侧身撞得刀身震盪,將陆远生生弹开。 看著眼前攻守兼备的大刀,陆远一时间束手无措。 一连多番交手下来,都没能占到甜头。 眼见內炁一点点消耗,陆远眉头微蹙。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必须博个机会出来。 念及此处,陆远再没保留,当即全力牵引。 炁不外泄,被他控制在两腿之上运转,幽云步速度骤然增长。 徐琅天见状,喃喃道: “动真傢伙了。” 先前几拳不过试探,现在陆远全力为之,他的神情也认真起来。 內炁强化后的幽云步全力施展,演武台上当即多出一道残影。 徐琅天目光微动,儘管有所准备,还是被这骇人的速度震惊。 “黄阶的步法武学吗?” 他在心底嘆道。 台下的镇北军主將看著,眼中却是闪过一丝惊异。 “步法倒是一般,只这牵引內炁刺激筋肉爆发的法子倒是少见,这小子对內炁之法有自己的独到之处啊。” 陈驍轻嘆一声,平添几分欣赏。 面对陆远的突袭,徐琅天依旧想要藉助大刀宽泛的刀面来抵御,只可惜未能如愿。 这一次,他举刀的速度不再能跟上陆远。 徐琅天感觉左侧呼来一阵劲风,重刀却还停留在半途,再要闪避已是不及,只得生生接下这一拳。 他踉踉蹌蹌退开,嘴角溢出鲜血。 抬眼之际,陆远身形又至,尚未回神,又是一记重拳。 连番如此,陆远开始占据上风,但內炁同时也以极快的速度消耗。 还不得手的状態下,徐琅天逐渐有些心烦意乱,眼中闪过一丝狠辣。 既然防不住,那便不防。 面对再度衝到面前的陆远,他乾脆不再以防守为目標,竟是直接抡起大刀,主动进攻的同时截断后者来路。 那重刀足有五尺长,横扫的直视感十分骇人,陆远见此也不得不停下攻势。 空歇之余,徐琅天喘著粗气,陆远眉心也沁出热汗。 这傢伙真是皮糙肉厚,挨了自己这么多拳除开些皮肉淤青,还像个没事人似的。 或许是形意破杀拳只有小成的缘故,想要胜过这人,只有全力为之才有希望。 一念至此,陆远不再节省,乾脆把內炁尽数引入拳掌, 便见千丝万缕赤红炁流自他毛孔涌出,最后在其双拳之上交织,匯成狼头模样。 徐琅天见状,也收敛托大的心思,同样炁流尽数引到重刀。 实则並非他劲力恐怖,单纯因为所修刀法,便是將愈多內炁引到刀身,就能使得大刀愈发轻便。 因而不是修重刀来辅助內炁,反倒是这一身內炁都是为了更好地耍刀。 两方炁流绽放,伴隨著两道身形缠斗彻底交织。 这一次,徐琅天的刀勉强能够跟上陆远的速度。 拳掌袭来,他的重刀已然横在身前。 空气当中炸起金鸣,徐琅天握刀的虎口被震裂,他的內心捲起波涛,没有想到陆远劲力竟到了这般地步。 只见他另外一手顺势撤开,陆远拳力尽数传导过后让那重刀跟隨著徐琅天的手腕劈向自己。 与此同时,徐琅天也露出一个侧身的空档。 望向急转之下的刀刃,陆远瞳孔微缩,又见徐琅天那失去防守的身侧,心下一横,当即作出决断。 於是在一眾军卒诧异目光当中,陆远竟是不闪,猛的一记鞭腿重重甩在徐琅天腰间。 徐琅天显然没有料到,腰肋吃痛的同时上身不可避免地颤抖,便见重刀近乎贴著陆远耳尖擦过,仅仅差之毫厘。 饶是身经百战的陈驍见此情形,也难免倒吸一口凉气。 好胆色! 这一刀劈空,便是直接叫陆远抓住机会,雨点般的重拳统统招呼在徐琅天身上。 后者想要拽刀,却每每在发力之际被陆远锤上一下大臂,凝聚的劲力自然隨著筋肉疼痛化开。 憋屈不已不说,更要命的是,他发现自己的意识在一点点变得昏沉,再持续下去,自己非得被活活耗死。 念及此处,夹杂著胸口那一股不服输的怒气,徐琅天竟是放弃最大的依仗。 他不再取刀,而是同样出拳,选择和陆远互相餵拳。 可他未曾练过拳法,对於此道的了解定是相差甚远。 但前者也不容乐观,连番的驱使已经快要將內炁耗,疲惫感似一条奔腾江流把陆远牢牢裹住。 到了最后,陆远几乎是凭著本能在出拳。 而徐琅天不精拳道的缘故,出拳也谈不上什么章法。 唯一的优势便是,比陆远稍稍深厚的內炁积攒让他清醒不少,两者就这样借各自长处肉搏著。 台下一眾军卒谁也没有想到,两位初境武者之间的比武最后竟会演变成这般。 倒是那位镇北军主將陈驍呵呵直笑,轻声道: “能把徐琅天这熊小子逼成这样,这陆远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吶!” 徐威给陈驍当了半辈子参將,徐琅天更是自打十三岁起就被徐威带到镇北军来,说是陈驍看著长大的也不为过,因而对之性格清楚得很。 今日见到这心高气傲的小子吃瘪,也是叫陈驍觉得有趣。 演武台上。 陆远的眼皮伴隨著耗尽的內炁而沉重,徐琅天同样也被前者的拳雨打得神志不清。 就在这时,徐琅天一拳挥空,丟掉重心之际,却见陆远改变了拳路。 原本只攻两侧的红拳迅速调转,转朝下頜袭来。 徐琅天整个脑袋被勾起,没有疼痛,只感觉耳畔一片轰鸣,隨后便没了意识。 看著身前的徐琅天倒地,陆远心头的一股气顿时泄了,视野隨之笼上夜幕。 第39章 名扬三军 神机营,帐內。 “大人这次可是扬名了!横扫三军部统不说,还和那位原先的徐营正战平,那场面···” 方正山有模有样说著,其余几人听得入味。 “此番三军比武过后,大人怕是便要升任部统领了。” “部统?依我说,至少是个营正!” “这没想到,咱们这位大人才来了不到一月,竟就要升走了。” 闻言,几人顿时有些不舍。 再怎么说,愿意耗费心力一点一点指点下属武道的什长还是不多,其中又属方正山几个炼皮武夫收益最多。 方正山和向羽两人刚刚大成不久,尚存志也已摸到些门道。 ··· 几人谈论声飘进陆远耳朵,意识逐渐清明过来。 脸上灼痛不间断,他不由抽了抽嘴角,这混球著实抗揍,生挺到自己內炁耗干了才倒下。 腹部筋肉用力想要起身,身子动弹不得不说,还惹得一阵酸胀感。 初境消耗內炁不再有严重负担,但基本的筋肉疲劳不可避免,加之毫不留手的比武,此刻的陆远当真是筋疲力尽。 一番尝试过后,床铺跟著嘎吱作响,他选择老老实实躺著。 听见动静,帐內几人快步走来。 “大人,你醒了!” 抬眼望见方正山那张傻乐的脸庞,陆远不由眼前一黑。 “边去,兴许我能醒得更快。” 壮硕汉子顿时愣住,识相闭嘴。 “向羽、尚存志,你们二人过来。” 两人走到陆远身前,他缓缓道: “三军比武过后,我定是做不了你们什长了···” 帐內几人神情隨即暗淡。 “不过你们可愿跟在我手下做什长?” 话锋一转,两人明显没能反应过来,转头相顾,目光中带著惊喜,齐声道: “属下愿意!” 陆远微微点头,对於这三人十分满意,因而早就生出將之带在身边的想法,正好趁机问问几人意愿。 至於角落略显滑稽的方正山,实在是缺心眼一个,叫陆远不知说什么好。 这边说完,隨即转向帐內其余几人: “军中讲究实力,你们几个並无武道在身,我也不可直接將你们升做什长,不过你们愿意的话,同样可以跟在我的部下。” 几人闻言,顿时眼前一亮:“我等愿意!” 如此少年部统,仅用一场比武便名震三军,光是在其部下作卒都觉得风光无限。 趁著修养这段时间,暂且行动不自如,陆远便想著將幽云步传予三人。 武道一途虽在精,但屡屡不得进也可尝试其他门路,多学多看总归是好事。 一连两日,三人將幽云步熟记后,便依照著书册上的內容演练,陆远则给他们指点优化。 待到三人彻底记下,便又叫方正山將幽云步的书册送到秦大海手里。 这天,身上积劳终於一扫而空,和徐琅天肉搏的伤也將痊癒,陆远便下床去杨守元的营帐復命。 来到帐前,掀开帐布踏入。 “大人。” 陆远一嗓子把案桌上忙碌的杨守元喊回了神。 见来人,杨守元紧皱的眉头瞬间舒展。 此番三军比武,陆远可谓是给神机营出了大风头。 谁能想到一个神机营不显山露水的什长,竟力压三军之內一眾部统,最后还与那徐琅天战平! 当一连串的消息传到杨守元的耳朵里时,他都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你们在说谁? 確定是我派上去的那个陆远吗? 他不是只有炼筋实力吗? 起初只是为了顺理成章的將之提上部统军职,现在看来,这小子恐怕都將和自己持平了! 更为难得的是,陆远入了三军主將陈驍的眼,在这镇北军中称一句前途无量也不为过。 “还在这跟我大人大人的,你倒是藏得深吶,我还想著给你升个部统,你这架势是想把我这个副营踹下来啊?” 杨守元玩笑道。 “大人恕罪,属下从没这般念头。” 杨守元边笑边摆手道: “我倒是真没料到,你竟能和徐琅天那武疯子战平,我这么多年的初境,遇上他怕是还得退让三分,你倒好,平日猫著,这一趟三军比武就给你大出了风头。” “侥倖而已。” 对於陆远的回答,杨守元並未深究。 其实就上次他亲自看下来,陆远的的確確就是个炼筋武夫无疑,只不过对方如何能在短短半月之內增长至此,那就不是他该操心的了。 或是何种秘传机遇,又或是从一开始就在藏拙。 第二种有些说不通原由,若是第一种,到底还是心生艷羡之感。 毕竟短短半月,便能抵上寻常武夫十年甚至更久的苦练。 也只能说人之常情,但终归被迅速扼杀在心底。 同在边军,杨守元还是打心底希望这般人才越多越好,届时距离家国安定、好月圆的日子就不远了。 “行了,你既已是初境武夫,我这是拿不出什么好东西给你了。陈主將早就交代过,让你恢復过来便去寻他,你先去主將那看看,升任之事我也不好擅作决断。” “是!” 这边事罢,陆远便出帐朝中军主將营帐去。 镇北军数万人,在这边境关隘,驻地自是宽阔。 从神机营走过去,还是要费上一阵子。 “看见了吗?就是他!” “他就是神机营那位?” “可不是嘛,那天也就是你倒霉去轮值没看见,他除了原先的徐营正,其余三军部统皆是一扫而过!” 那军卒闻言,脸上不禁涌现惊骇色。 ··· 陆远走在路上,来往军卒碰上,但凡是比武那日在场的,无不投来敬仰目光,议论纷纷。 “大人!” 更有甚者,便是知晓其什长身份,走在碰上了竟直接以『大人』相称。 这种被数不清的目光看来看去的感觉,让陆远很不自在,就像是有虫豸在身上爬一样。 好不容易熬过一路煎熬,总算走出左军范畴。 本想著入了中军认识自己的人就要少些,谁料中军驻地情况更为夸张。 陆远见状,乾脆將原本缓慢的步子迈大,最后改为一路疾行,不多时来到主將帐前。 第40章 带兵、赏赐 镇北军主將帐前,两名跨刀军卒站定,神情肃穆。 见逐渐靠近的陆远,两人目光同时紧隨。 陆远走上前,正准备请那守卒入帐通报,不曾想却是后者率先开口: “你是那日比武之人。” “好像是叫陆远?” 另一名守卒开口道。 陆远不由嘴角一抽,只得点头应是。 眼见陆远承认,两名军卒微微点头,让开身子。 “进去吧,將军早就交代过。” 见此情形,陆远的心头反倒升起一阵惶恐。 就是三军比武再怎么风光,也只是一个小小初境,何至於让堂堂主军记著。 怀著忐忑心情走进帐內,便见蹙眉凝视沙盘地图的陈驍。 见之入神,没有注意到自己,陆远便在一旁安生候著。 陈驍紧紧注视著面前的狼烟隘模擬沙盘,伸手將地图上的精致小旗摆来摆去,却又总觉得不满意,总感觉有所紕漏。 好一阵寂静过去,他长长嘆气,抬手揉了揉眉心,余光这才瞥见帐內多出的一道身影。 “你这小子,怎么也不吱个声?” “属下见將军在忙,没敢打扰。” 陆远微微欠身道。 “罢了罢了,上前说话。” 陈驍嘴角露出笑意,朝著陆远勾了勾手。 “作为三军比武的优胜者,奖赏是少不了的,兵器甲冑、武学功法,你可有中意的?” “回將军,属下想討一门枪法。” 闻言,陈驍目光低垂,陷入沉思。 印象里此子在面对部统时用过枪,但使得属实一般,而和徐琅天比斗时就直接把枪给撇了,转为用拳,想来便是没有练过专门的枪法。 “没问题,一门黄阶的枪法我还是赏得起。” 陈驍一手轻拍在大腿,欣然同意。 倒是陆远没有想到,这位主將竟会直接赏一门黄阶的枪法下来,有些受宠若惊。 不过他也清楚,此番將他专门叫来肯定不是为了赏赐,以往可没有主將亲自颁奖这一说,这位镇北军主將定然还有后续。 奖赏一事敲定,陈驍继又看向陆远,缓缓开口: “你既有初境实力也別浪费,光是升任寻常部统未免大材小用,但你来镇北军不足两月,虽在比武当中崭露头角,想要镇住一营之卒还是有些困难。这样,我先给你升至部统,但给你军卒马匹各五百,命你给我带出一支轻骑部来,你可做到?” “属下定不负將军之命!” 陆源闻言,当即领命。 陈驍这一道命令可谓正中下怀,先前触发那『带兵』的支线自从给方正山几人指点过后就再没了动静,现来了一道练兵的命令,正好藉此推进支线进度! 见陆远接得乾脆,陈驍不禁笑道: “你这小子应得倒是快,小心兵练毁了我拿你试问!” “属下不敢保证五百轻骑人人精锐,却能保证这一身本事不藏私,只要是属下会的全都交予他们。” 听见陆远回答,陈驍眉头轻挑,脸上多出几分好奇之色。 “好!好一个不藏私,你既有此心,我便等著看你会给我带出一支什么样的轻骑部来!” “另外,你既要练枪,我再赏你一柄上好的玄乌黑枪。” 说罢,陈驍当即起身,走向身后的兵器架。 简朴的木架上,一柄横刀静静躺著,其后便是一柄通体漆黑、枪桿鎏金细线装饰、散著淡淡光泽的黑枪。 陈驍上前將那黑枪取下,转身扔向陆远。 隨之丟去的,还有一本陈驍自己私藏的黄阶枪法。 这枪法本是为了使这黑枪专门寻来,只是这些年军务繁忙不得空閒,今天倒是一併便宜了陆远。 “此枪乃是我七年前斩首北云主將马哈木所得战利品,一直搁置在这帐內,都不知生了多少遍灰,今日便赏你!” 陆远接下黑枪,入手第一感觉就是沉重,比之以往使的寻常军枪重了不知多少倍。 而后便是沁润手掌的冰凉之感,枪身仍在震颤,在帐內炸起一阵轰鸣,陆远能清楚体会到眼前黑枪的坚韧。 好兵器! 陆远眼中闪过精光,不禁心生讚嘆。 “多谢將军赐枪!” “去吧,好生带兵,下次进帐,拿战功来见我!” 陈驍摆了摆手道。 “属下告退!” 从主將营帐退出,陆远毫不掩饰眼中爱惜之色,端起黑枪是看来看去。 而立在帐外的两个守卒见了,同样面露惊讶。 作为陈驍的亲卫,他们显然是知晓陆远手中黑枪的来头的,只是没想到陈驍竟会將此赐给陆远,足见器重。 从主將营帐走回神机营,再度经歷一遍来往军卒的打量,总算回到杨守元的营帐。 入帐,杨守元立马瞧见陆远抱在手中的黑枪,两眼微微眯起,只觉得熟悉,像在哪里见过。 稍加思索过后,终於回过神来。 这不是当年一仗中北云主將马哈木的黑枪吗? 还记得陈主將当时缴到这枪就喜欢得紧,而今却是出现在陆远手中。 好好好,合著当真是来顶替我这副营正的位置来了是吧? “如何,主將与你说了什么。” 杨守远问。 於是陆远便將陈驍所言复述给杨守元听,后者听后微微頷首。 到底还是將军,一切都安排得恰到好处。 可这五百號人··· 一念至此,杨守元忽而想起先前刚刚到手的通报,镇北军补员的消息,当即明悟过来,对陆远说道: “不日会有一批补员,是从后方预备卫庄直接拉过来的,想来將军的意思便是让你用补到神机营的军卒自成一部。” 陆远脸上涌现一丝疑惑。 “补到神机营的就有五百人?” 杨守元不由白了他一眼。 “就神机营地有补员!將军专门给你拉来的!” 陆远顿时滯住,反应过来后只觉得压力山大,这下子不好好教些真功夫怕是不行了。 “大人,属下其实还有一事。” “讲。” “属下小队中的那些军卒,也想一併带到我部下。” 杨守元不假思索应下,转来转去也还在神机营內,又没被挖到其他营去,当即爽快同意。 出了营帐,陆远的目光紧紧锁在到手的枪法上。 第41章 枪法妙用 寻一处寧静之地,陆远把黑枪放下,注意力匯聚在手中枪法上。 他立马坐下,开始翻阅起来。 此枪名作『玄龙枪』,整篇枪法共计一百零八式,多是刺、扫、点、挑、劈的用法。 大致將之看过,面板隨即浮现讯息。 【解锁技艺:玄龙枪(黄阶),可用8武法点入门】 【武法点:40】 目光扫过,陆远发觉这枪法所需远远不及黄阶拳法,心中有了大致预感,此枪升级过后也大概不会带来太多武道经验。 即便如此,这枪也是得练的,总不能每次遇上强敌都把武器撇掉,衝上去和人家肉搏,更何况现下还得了这么一把好枪。 就是为了这枪,也得整套枪法来试试。 从一个初境武者的视角来看,此枪法说得上十分通俗易懂。 主要內容其实与寻常枪法相差不大,身为黄阶是有拓展隱脉,增益炼炁的效果。 隨著他意念微动,面板隨之涌现讯息。 【玄龙枪入门,武道境界:+30】 【武道境界:初境(160/2000)】 【武法点:32】 【玄龙枪(黄阶):入门,可用15武法点小成】 这次晋升所需增加不大,陆远並未急著把枪法小成,他一手抓起地上躺著的黑枪,在宽阔的场地舞起枪来。 他目光锐利,完整一套玄龙走罢,虽未调动內炁,却是感觉比打过一遍形意破杀拳还要劳累,立身喘著阵阵粗气。 与此同时,玄龙枪给陆远带来了一种全新的感觉,通体筋脉似乎微微发胀,这是修炼其余武学时从未有过的。 伴隨著这般异样,胸腔內积攒的內炁开始窜动,像是想要主动运转一般。 陆远见状,便专注精神,仔细控制起一丝丝的內炁流转。 內炁捅破限制的瞬间,便宛若越过龙门的鲤鱼,流转速度骤然加快。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叫陆远也没反应过来,一时间竟脱离了对於內炁的掌控。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这还是步入初境以来第一次出现这种状况。 脱韁野马般的炁流在体內越奔越快,陆远也找不到抑制的法子,只得把还在掌控中的彻底封死,转而入神观察起来。 只见些许的炁流沿著周身十二大筋分入细脉,而每一条胀痛的筋脉都在这道內炁流入之后稍稍缓解,其后便是一股清凉之感。 陆远这才恍然,这应该就是玄龙枪中所谓拓展隱脉的奇效。 根据册中描述,拓展隱脉的目的应该是加大內炁的积攒,简单来说就是提高蓝条上限。 只要效果明显,这样一来同境对敌便有天然优势,可谓百利无一害。 想通这点过后,陆远抑制脸上喜色,再度尝试著放出一缕內炁来。 果不其然,这一道炁流下去,全身经脉的胀痛又散去不少。 彻底確认没有异常,陆远就变得大胆起来,又放任一缕缕炁流涌出。 正当他憧憬著这样维持下去,自己的內炁积攒能够提升多少时,余下的內炁却是安分下来,没有了衝破束缚的念头,周身的不適感也变得难以察觉。 这么快就完事了? 他有些不甘心,於是又练过一遍枪法。 这遍过后,的確也有胀痛之感,只不过比之先前已是五不存一,倒是纯粹身体筋肉的疲劳加剧许多。 到底是没有这么轻易的捷径,想来这小成水准的枪法,一天就只能做到这种微不足道的程度。 陆远的神情暗淡下来,心中轻嘆。 不过好在这枪法却是不弱,比之先前已然强上不知多少倍,也总算能在对敌时施展出短枪的门道。 回帐將东西放好,陆远又马不停蹄赶往伤兵营。 三军比武的缘故,伤兵营最近也繁忙不少。 倒不是什么重大事,就是军中跌打损伤药的需求变得多了。 老卒安布这几日连轴转,既要根据不同的损伤需求配药,又要分清哪些是什么营的,一个人当三人来用。 正忙时,帐布忽然被掀开,一道阳光刺著老卒的眼睛,正欲抬头喝骂,便见陆远身影,不满脸色当即转为笑意。 “哟,是你小子,你现在可是军中的名人吶!” “快来与老头子我说说,你是如何与那初境的徐琅天战平的?” 老卒朝著陆远连连勾手道。 这些日子基本的药草也学得七七八八了,眼见老卒在忙,陆远问过药材配比,便走到药架打起下手,隨即一边说起自己三军比武的事。 不多时,老卒听过陆远所说,手中事务也將结束,浑浊的眸光忽然微微闪动。 “你的意思,你到了初境?” 老卒脸上松垮的皮肉轻颤,显得木訥不已。 陆远轻笑,並未否认。 看著陆远那张俊俏的脸庞,老卒脑海当中不自觉浮现眼前少年那日所言,他说手刃吉热库措之日不会太远。 现在看来,似乎並非一时兴起之言。 即使心中有疑,陆远究竟是如何做到进步如此之快,不过那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最有希望帮自己报仇之人。 自己只需竭力帮助他提升,那就足够了。 回过神来,老卒两眼都要眯成一条缝隙,好似晋升之人並非陆远,而是他自己一样,欣喜不已。 “来来来,咱们今天把最后几味药讲完,老头子就正式教你毒法一道。” 刚刚忙完手中事,片刻不停,老卒一手拉过陆远道。 陆远自无不可,抬眼唤出面板。 【支线:学毒,进度30%奖励:15武法点】 【当前进度:29.3%】 在老卒细致的讲述当中,陆远又领会到几种新的药草知识,时间也很快流逝,不知不觉就日影西斜,残阳如血。 望著眼前头头是道的老卒,不知为何,陆远总感觉他只要讲起课来就有无穷无尽的体力,反观自己的脑袋都有些发胀。 好在课程结束,面板终是涌现讯息。 【支线:学毒,进度达到30%,奖励:15武法点】 【武法点:47】 【支线:学毒,进度达到50%,奖励:30武法点】 【当前进度:30%】 眼看著15点武法点到帐,陆远缓缓鬆气,同时心中隱隱期待起毒法。 第42章 调兵已至 操练场內,陆远走过一遍枪法,继而按部就班牵引炁流拓展隱脉。 他的脸上勾起一抹淡笑,两日过去,对比首次內炁流转的虚无之感,当下已是明显许多。 多少不论,至少能够清晰察觉那增长的部分。 有了反馈过后,陆远自是把练枪归入每日计划当中。 缓身站定,陆远看向手中黑枪,越发觉得满意。 练过枪法,又走向马场。 主將陈驍命他组建一支轻骑出来,而他本身又是步兵范畴,这两天自是要恶补马术。 “取马。” 来到马场,陆远同餵马的兵卒打过招呼。 “大人稍等。” 陆远连著来了几日,又是个如此年轻的部统,对於这些餵马的兵卒並不难认。 加上最近今日风头正盛,谁人不知镇北军中出了个年纪轻轻的少年初境。 兵卒很快就把马匹牵到陆远身前。 那是一匹黑马,四腿细长,其上肌肉高耸,鬃毛顺得发亮。 撞见陆远,登时擤了擤气,马蹄不自觉踮了几下。 陆远轻笑著抚摸黑马,眼前有讯息浮现。 【技艺:马术(不入流):76%】 从军卒手中接过马匹,当即翻身上马,手中韁绳轻勒,两腿点在黑马胸前,一人一马便带著嘶鸣奔出。 对於陆远一介初境武夫来说,光是骑马自然不成问题。 真正增长马术进度的,是在马匹高速奔腾之下施展射艺枪法的熟练程度,考校的是能否藉助冲骑之势发挥出更强的战力。 一眾养马军卒看著马场正中那道身影,虽说马术运用比不上以往见过的诸多將领,但那一手黑枪却是使得让人望而生畏,黑枪配黑马,平端生出一股浓烈的杀伐气。 在陆远不间断尝试结合枪法和冲骑的同时,面板上的马术进度也在缓慢增长。 一个多时辰过后,身下壮马连连喘气,马身沁出的汗珠闪出光泽,陆远也显得些许疲惫,不过好在终於是把马术进度攒满。 【掌握技艺:马术(一阶),获得武法点:10】 【武法点:57】 陆远的目光锁在讯息后半句,对於掌握马术也能获取武法点稍显惊讶,而且看这『一阶』的意思,似乎往后还能晋升? 可这马术还能升出什么来,陆远一时没有思绪。 旋即翻身下马,將黑马重新交到军卒手中,开口交代道: “好生餵养著,择日与批给神机营的马匹一併送来。” “是!” 军卒恭敬答应。 陆远抬手轻轻拍了拍黑马的脑袋,几日磨练下来,这马带给他的感觉很是不错,近乎是完美平衡了爆发和耐力的优点,衝杀有力,连行不竭。 回到神机营,刚刚吃过饭食,便有军卒前来通报,称那从预备卫所调来的五百军卒已然到了神机营,现在操练场上集结著。 陆远闻言,立马领著方正山几人赶往操练场。 等到几人赶到,操练场上已经齐刷刷站满了军卒,一眼一眼看去颇为震撼。 莫说见过万人场面,就是这单单五百军卒整齐站在身前,都不由叫人激动。 这还是身无重甲,身侧无马的情况下。 待到真正领出一支五百轻骑的部队,陆远都不敢想像那时该有多么威风。 例行惯例,陆远上前简单训话。 只是当一眾军卒见识到眼前这位部统的年轻面貌时,心中纷纷泛起嘀咕。 饶是其中提前就已选出的几十名炼皮什长,脸色都不由凝重起来。 毕竟投身边军,一切指令全凭头上將领下发。 若是真有本领决策也就罢了,跟在手下至少也安心些。 可若是什么个大將隨便下发过来镀金的,那苦的就只有自己这等底层军伍了。 而看眼前这位部统模样,年岁决计不过二十几,显然属於后者的概率要更高。 不怪他们心生疑虑,就是在那预备卫所,这般年纪之人也才是嗷嗷待训的新兵蛋子,哪里有说话的份,更何况在这艰险的边军当中。 念及此处,一个个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心头似乎被蒙上一层阴霾。 陆远见状,哪里不知晓这些人在担心什么。 不由微微嘆气,看样子又是得给他们来上一针强心剂。 想来情有可原,倘若自己撞见这样一位部统,只怕是更加担心的紧。 於是在五百军卒的昏昏沉沉当中,陆远言简意賅结束了训话,隨即望向队伍最前的一眾什长道: “你们五十人,一併上前来。” 队伍当中的什长虽不知陆远意欲何为,但还是尽数朝前迈出一步。 “其余人散至两侧。” 陆远继续下令道。 数百人照做,很快在操练场外围聚成一个大圈。 “嘿嘿,又有好戏看了。” 勉强算是陆远手下老人的方正山几人早已了然后续情节,笑呵呵的准备看乐子。 “我知你等在担心什么,我身为你等部统,既然我的决策你等忤逆不得,那今日便给你们一个摸清我根底的机会,你们这五十什长一同攻来,儘管出手,我只一人独身应对。” 此言一出,全场譁然。 预备卫所中也不是没有类似部统的军职,但一人对五十什长定然是天方夜谭。 原本在刚刚到达镇北军时,眾人被告知五百军卒尽数调至一部之下,心中皆有疑惑,是卫所內一部编制与边军不同,否则何来一部竟能吞下五百军卒? 就现在眼前这位部统的口气来看,多半是其真有过人处。 “我丑话说在前头,这是你们唯一试探的机会,最好全力出手,否则事后再有以不信任能力为由头不服军令者,別怪我军法论!” 陆远补充道。 言尽於此,场內五十什你看我,我观你,眼中当即有了决断。 既然心中多多少少有些担忧,那还有什么好迟疑的。 就此探探这位边军部统是虚是实,不求之多么出彩,只要別是个完全没法入眼的架子就行,更何况都控制好轻重,相信也出不了岔子。 念及此处,再无后顾之忧。 五十什长转眼看向正中尽显从容的陆远,一齐应道: “是!” 第43章 风雨欲来 给五十什长分过刀柄,陆远持一木棍,立身正中。 “攻来便是。” 话头落地,一眾什长却是呆愣原地。 许是抹不开脸皮,五十围一人,又或是在担心些什么,总之一时间无人动身。 陆远见状,微微嘆息一声,隨后也不管眾人神情,自顾自出棒对敌。 他身形一动,整个人瞬间没入人群当中,所过之处必带起痛苦哀嚎。 说是木棍,实则都是玄龙枪里的招式,现以木棍驱使,加之陆远有意控制劲力,虽不致命,却也让这些练皮武夫痛苦不已。 一个个原本还束手束脚的傢伙,像是被陆远打出了火气,纷纷举兵反击。 可当他们正真还手之际方才发觉,眼前部统身如游龙,於五十什长之中游曳自如。 不仅如此,他每次出棍的时间都把握得恰到好处,等到受击之人回神,早就没了踪影。 反观五十人形成的群落,在他这般打完就走的战法面前反倒显得臃肿。 也並非没人察觉,只是无论他们如何拦截,陆远都能以他们意想不到的方式游窜,每当他们想要转身追击,却又刚好被周遭摸不著头脑的什长挡住。 如此一来,受限不已。 等到五十什长尽数回神,已然是人人负伤的场面。 场內外围的兵卒看得模糊,只感觉陆远先这样进去,再那样出来,恍若无人之境一般,平添几分神秘色彩。 一眾什长脸上凝重不减,似乎有些诧异陆远如何就这般轻易在人群当中趟了一个来回,同时隱隱有些不服的情绪。 “我说得清楚一点,你们还没资格说对我放水。” 陆远语气轻蔑,似点燃乾柴的最后一把烈火,顿时惹起场內五十什长的怒气。 此言一出,一眾什长当真是动了真怒,再没任何保留。 无论刀枪还是锤杵,都带著十二分力气朝陆远身上招呼。 眼前眾人动了真怒,陆远脸上涌现满意之色。 只有这样將之降伏,这些人才会打心底生出畏惧之心。 他的神情隨即认真起来,手中木棍紧握,再度衝进人群。 不多时,伴隨著一道道身影倒地,周遭围观的目光也从起初的隨意变得迟疑,再到惊愕。 直到五十什长尽数瘫倒在地,不时发出阵阵哀嚎。 这些初来乍到的军卒方才明白,这位少年部统似乎並不如外貌那般,至少实力称得上大相逕庭。 新增一部的缘故,神机营扩大不少。 近来几日,陆远不是在营內带兵,就是在伤兵营学药。 北云那边没有动静,他却忙得两头开焦。 方正山几人依旧跟隨陆远,同样被划在神机营第九部中。 而那五百军卒,在领教陆远本事过后,后续训练也就老实安分下来。 日常练枪、带兵、学药,如是往復,半月便去。 经过这段时日的训练,这新编的神机营第九部也有了点轻骑部队的样子。 要说马术自是比不过镇北军的老牌骑军的,但诸如列队冲阵之类的战法也算是有模有样。 ··· 伤兵营帐內。 一株株药材被摊开在桌案上,老卒仔细讲诉著各般药性配比的通理。 陆远听得入木三分,还是觉得发懵,各种知识像是在脑子里打结,任他如何努力也理不顺。 並非不走心,实在是诸多要点繁杂难记,导致他现在想到学毒就打怵,练枪带兵甚至成了学毒之余消遣方式。 “清楚了吗?” 老卒一口气讲完『神仙散』配製的底层逻辑,开口问道。 陆远点了点头,隨后又摇头。 老卒见状,轻轻嘆了口气,旋即指向案桌上摆放著的几味药材。 “你把乌根、紫罗叶还有褪衣草取来。” 陆远起身取过三味药材,放在老卒身前,隨后按照老卒的吩咐將这些晒乾的药草一一研磨成粉。 “好了。” 一切作罢后,陆远看向老卒,后者隨即摸出一个拇指大的木勺,道: “自己取药,配完自己吸,什么时候把自己迷晕了就算学成。” 陆远闻言,原本昏沉的大脑瞬间醍醐灌顶,嘴角不由一抽。 这实践式的教学是在这种时候用的吗? 抬眼望见老卒那淡漠眼神,挣扎的话语顿时卡在喉咙,只得老实照做。 他躡手躡脚接过木勺,脑海中开始回想老卒提到的药理,尝试著从三种药粉当中舀出不同份量,將之倒在手心拌匀。 满是迟疑的目光在手心的药粉和老卒严肃脸庞之间来回打转,最终狠下心来,一併送入鼻腔。 入鼻,首先便是紫罗叶那猛烈的刺激性气味,没来得及感受其他,药粉就被咳了出来。 “紫罗叶叫你这加法,神仙散还没生效就得被吐完。” 老卒捋著他那冗长的鬍鬚,呵呵笑道。 第二次,陆远又尝试著减少其中紫罗叶的分量。 这次刺激性的气味倒是被压制了下去,只是尽数吞咽过后,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什么效果。 老卒稍作提点,陆远復又继续尝试。 直到月明星稀,面前的老卒都打起哈欠,陆远只觉得眼皮像是掛了铁一样沉重。 再度微调比例,他几近麻木的吸入药粉。 没有刺激性气味,入鼻反倒是极其顺滑的感觉,稍作等待过后,便觉得意识开始昏沉,视线也伴隨著摇晃而暗淡。 陆远心头一喜,成了! 当即一头栽倒在桌案之上。 见此情形,老卒终是鬆气,起身躺到床铺上去了。 次日一早,陆远早早醒来,按照昨夜的配比继续用剩下的药粉练手。 每次配製出来,都只用指尖轻轻一点,放到鼻尖一嗅。 药量稀微,不至於当头就睡,但会有一阵迷糊之感涌上脑袋,以此检验药效。 连番数次尝试过后,陆远確认已经大致掌握了『神仙散』的药剂配比,便乾脆把桌上药粉一併配完装进袋中。 陆远临走之际,隨手从药架上抓走一把药草。 学毒先解毒,那便是这神仙散的解药。 回到神机营,照常练过枪,隨即牵引內炁拓展隱脉。 对於这个效果,陆远打算在小成境界的玄龙枪进无可进之时再用武法点晋升枪法,能把增益吃满是最好的。 缓身站定平復状態过后,又马不停蹄准备磨练马术。 “大人,杨副营唤你去他帐里。” 一名兵卒匆忙赶来道。 “知道了。” 陆远跟在兵卒身后快步赶去,等到帐內,其余八位部统身影已至,顿时心头一沉。 在帐內站定,沉默的杨守元这才开口。 “安生没多久,蛮子又有动作了。” 第44章 吉热库措 帐內氛围肃穆,杨守元开口道: “主將今日得到消息,北云镇平辽的边军或要换將。” “换將?” 陆远在內的九位部统闻言,纷纷显露疑惑色。 自打数十年前那场大战以来,北云便一直是以当前这支边军与镇北军对垒,主將名为提勒,是一位窥月境小成的武者。 虽然两军时常有磕碰,实际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打小闹,摊开来讲也就是给北云高层做做样子。 北云素来自傲,纵使大乾是为普天之下当之无愧的龙头,可北云那位王上却不认。 在他看来,两国投往异狱战场的顶尖武者相差无几,因而也该是分庭抗礼的局面。 大乾自无所谓,这点名头名声什么无关紧要,任你说话,只要关键时刻能亮出刀剑即可。 岔子却是出在其余小国身上,对於这些人口稀疏的小国而言,实在拿不出余力再为异狱战场输送武者,只得通过上贡大国的方式来享受庇护。 可在他们眼中,你北云何时又能与大乾处在同一个层次了,这上贡一事自然而然就有了差异。 纵使北云王上明显表达不满,但谁也不愿平白多补出北云和大乾相差的部分。 这样一来,一眾小国倒是同心协力,整齐地差异对待。 那位北云王上见状,纵使恨得牙痒痒,总不能对普天之下所有的小国下手,也不知怎么想的,心中冒出一个『良策』。 既然你们都不承认我有与大乾对应的实力,那我就证明给你们看。 至於这证明的方式,便是不断挑起两国交界的事端,用一次次所谓『平分胜负』的战绩昭告天下。 大乾的边军对上我们也只有五五开的份量,难道还不足以彰显我北云之国威? 而在北云朝內,这般滑稽看法自打那位小王上上位以来就一直维持到了现在。 北云朝內各般溜须拍马的文臣复议也就罢了,可这实打实在边关卖命的北云將领却是不认这个缺根筋的小王上。 也就是在一次次的试探中摸清了大乾的底线,每当朝內命令下达就装模做样的打上一仗,眼看著伤损什么的差不多了就撤军,镇北军驻守的狼烟隘亦是如此,这才在这样时不时『冒犯一下』的状態中一直维持到了现在。 至於大乾方面的態度,完全没將之当作一件重要的事来看待。 只要这些沿著北云国境驻守的边军將领手上拿得住分寸,大乾並不会把注意力放到这上面来。 毕竟异狱战场战场就足够叫大乾头疼了,哪儿有閒心来管个毛头王上的过家家。 而现在镇北军应对的这一支边军突然传出换將的消息,极有可能是北云朝內有了新的变动,叫眾人不得不警惕起来。 “北云这是要动真傢伙了?” 一部部统章响问道。 “现在情况尚未敲定,主將命我们先做好防范。” 杨守元微微摇头,应道。 “不管情况真假与否,都要率先规划,以防先前蛮子探上山的情况发生,你们都做好准备,带著手下军卒驻进狼烟隘两侧的山脉当中。章响、陈文武,你二人各率一二部驻守西北侧。墨画、林东,你二人率领三四部驻守东北侧···” 杨守元继续补充,並给几位部统一一下令。 待到其余八位部统纷纷领命出帐,唯独陆远一个部统还在帐內。 陆远正欲开口,却被杨守元打断道: “你手下那五百轻骑练得怎么样了?” “还谈不上多么优异,一些基本的骑军战法能施展了。” 陆运稍加斟酌,说了一句比较中肯的评价。 杨守元微微点头,继续道: “不错,这般已是足够,你手上另有任务···” ··· 平辽城,將领府邸。 长街之上,原本是整个平辽城最为热闹的地段,来往行人此刻却是绕道而行,空留出一片乾净整洁的范围。 原因无他,府邸从里到外立著白幡,正大门掛著一束素,正是在办丧。 而这府邸主人,便是在整个平辽城內声名鹊起驻城守军千夫长,吉热库措。 近一月之前,府中黄阶武学被盗,吉热库措无法擅离平辽的缘故,便遣其子带上三百军卒悄然追击。 此番一去数日,没有任何消息递迴来。 反倒是吉热库措现在的妻氏许久不见儿,这才向吉热库措追问起来,后者三言两语搪塞过去,心中同样升起不好的预感。 又等过几天,还是没有消息,吉热库措不再迟疑,朝头上將领请了命,亲自领著近百北军卒出城去寻,终於在靠近狼烟隘的山林中见得先前派出的军卒尸首,自己那儿子同样在列。 稍稍清点过后,发觉人数不对,便又在山里一阵找寻,发现还有几十號人马驻守在山头另外一侧。 吉热库措追问起来,那百夫长只说是奉小大人之命驻守於此,对於另外一边发生了什么並无所知。 见此情形,吉热库措强忍下宰了这廝的念头,生吞下了这口气。 倒不是多么伤感,只是丟失的《淬体炼炁术》最后一卷,吉热库措费近二十年依旧没有参悟透彻。 他始终觉得,自己距离突破观星境界就是源於这最后的隔阂。 现在原本被盗,他就只能凭藉脑海中的记忆来参悟,其中难易可想而知。 將儿子的尸首带回后,吉热库措便在府邸办了丧事,妻氏哭得梨带雨,他也装模做样伤感两下。 始终在追求更强的武道路上,他早就丟失了人性。 至少从几十年前他为了《淬体炼炁术》而拋弃安茹一家开始,他就丧失了某些东西,亦或者从未有过。 换句话来说,当年接近安茹何尝不是有意为之。 当时身为一介小小边军队长的他,是为了更好的后路,又或者是从开始就是为了藉助医馆一家往上爬,他记不清了,不过这些在武道实力和权势地位面前都不值一提! 吉热库措此刻坐在堂前,思绪顺著摇晃的白布飘远,忽有一个北云军卒快步进来。 第45章 北云新將 “大人!” 北云兵卒快步闪至吉热库措身前,半跪道。 吉热库措满不在意,指尖在桌上轻点。 “何事?” “上头传下消息,正对镇北军的边军將要换將!” 闻言,吉热库措当即起身,神情陡然肃穆。 “可知来的是谁?” “尚且不知,只晓得是一位窥月境大成的將军,实力直追那镇北军的主將陈驍。” 跪在身前的兵卒摇了摇头。 吉热库措稍加沉思,精明的眸子闪过一道亮光。 这平辽和狼烟隘之间沉寂多年,现突有换將举动,绝非閒来无事。 而他吉热库措本以为跟著希木纳就能龙入九天,谁曾想后者凭藉武道实力和些许功绩升任主將过后,竟是一走了之调离此地,独留吉热库措一人守著千夫长一职空度二十载。 现在终於嗅到一丝气息,他定放手不得。 比起守著这边角之地一直到死,吉热库措更愿意去博取一条更为广阔的出头之路,更为冠绝的武道实力。 倘若此番换將一举真有战事,同样代表著有战功,如今还正好能借丧子之恨的名头,念及此处,他的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翻身之机,来了! ··· 此刻,平辽城外不远处的北云边军驻地,一队兵马缓缓踏入其中。 位於队列最前的,乃是一个胯下大马,脸庞方正的將领,他神情肃穆,漆黑重甲掛身,不苟言笑。 很快有驻地內的军卒上前,汉子身侧的將领扔下令牌,隨后自顾自与那为首將领下马步行进入驻地。 一路来到 消息递出,整个狼烟隘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在主將陈驍的命令下,大乾镇北军已然处於全军戒备的状態。 一路来到主將提勒帐前,二人掀开帐布走了进去。 入帐,却见一个浑身圆润的汉子正来回踱步,不过看样子却並不焦躁,反倒是一股悠閒气派。 提勒瞥见来人,滚圆的脸上当即涌现笑意,快步迎了上去。 “哈哈哈,古平大哥,你可算来了!” 扎勒一手將这位北云朝內天降的新將揽入怀中,大笑道。 反观古平的脸色却很阴沉,像是和眼前这傢伙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哼!你倒是得了清閒,拍拍屁股走人,这边关的麻烦事也不和你沾边,留我在这里应付天杀的镇北军。” 古平平復良久,这才冷冷吐出一句。 提勒闻言,连连摆手,故作出一副惶恐神態。 “誒,我的好大哥,这可怨不到弟弟头上,要怪也只能怪朝里那些个尽把精力用在舔小王上臭脚的痴傻文官。” “哼!” 一提这个古平就来气,握拳的手掌重重砸在桌案上。 “到底是个乳臭未乾的毛头小子,净光想著这些芝麻大点的屁事,上位过后就没消停过!” 一旁的提勒虽不言语,却也呵呵笑。 现如今北云诸多將领对这位小王上已经有了极其统一的评价,就是个没有脑子的蠢材,两两之间私下谈论咒怨已不算稀罕事。 若非碍於北云自身的某些缘由,没有任何人会怀疑这些將领能带著军需一股气掀翻了如今的北云王朝。 至於提勒,在此这狼烟隘和镇北军苦苦挣扎了十余年,现在终得解脱,自然是开心不已。 方才在帐內走来走去,都是难掩內心欣喜的解脱。 而且不用想,他都知道回朝之后將会面对些什么。 无非是那王上和一眾狗腿子的斥责,说些什么统率不力,不见战果之类的屁话,再就是贬军职。 此刻的这些与脱离苦海相比,简直都不值一提。 他清楚知道,自己统帅这支边军的十余年中,论多么出彩的战功確实没有,可同样没有重大失利,这一切都源於他对“冒犯分寸”拿捏的恰到好处。 此番回朝,即便朝內眾人想要给他扣上极其严重的帽子,也得看看站不站得住脚。 相比於提勒此刻的愉快,古平明显就没那么好受了。 本是北云都卫军总领的他,却因为领兵独到、治下都卫军战力强盛就被调任此处,正有一股无名火找不到地方发泄。 原本多好的差事,却因为干得好被送来接手这个烂摊子,简直是荒唐至极。 而北云那位王上哪管这些想法,只一门心思想著叫这得力大將到平辽边军来立威。 望著古平鬱鬱不乐的模样,提勒只好强行抑制住心情,出言宽慰道: “其实古平大哥也不必如此愤懣,虽说在这边军之內的確无趣了些,但只要大哥你手上有分寸,还是不会激怒大乾的,平日也无须提心弔胆镇北军打来,就这般熬上一段日子,王上自然就將你调走了。” “你看弟弟我,这十年不也安安稳稳过来了吗?” 提勒话没说完,就被古平出声打断。 “这回怕是没那么容易矇混过关了,据说是异狱战场形势有变,这位王上准备对大乾动真了。此次不止平辽的边军,另外几处与大乾接壤的驻军同样换了將领,並且每个都是北云境有名的將领。” 古平沉声说完,提勒顿时陷入沉默,脸上的笑意隨之凝固下来。 倘若这般,那这边军怕是真要凶险起来。 且不单论平辽与狼烟隘这一处战场,如果北云真如十多年前那般同大乾全面开战,能不能顶得住还是一个问题。 饶是大乾如今陷入青黄不接的尷尬处境,但悠久传承之下积攒的底蕴犹在,北云一切向好的局面不假,但还真不一定接得下来。 提勒脸上涌现一抹复杂神情,良久过后嘆息一声: “又要不太平了吗。” “行了,我这刚到,你这廝不晓得备上酒菜好生招待一二!” 古平不在这个话题上多做停留。 “哪儿能啊,我的好哥哥!酒菜自然早早备好了,你我移步便是。” 说罢,两人行至帐外,一处高台之上摆满了好酒好菜,两人就著沙尘,边饮边聊。 “吃过这碗酒,你就安心滚蛋吧,老哥我来给你擦屁股!” 古平刻意没有调转內炁,满脸涨红说道。 提勒一时不言,目光有些涣散,拎起一坛浊酒饮尽。 第46章 自有后来人 北云边军驻地,提勒的队伍昨日刚走,古平此刻端坐帐內,正研究狼烟隘和平辽之间的战场地形。 “將军,平辽驻城守军千夫长吉热库措求见。” 隨行的將领步入帐內,躬身道。 古平闻言,抬了抬低垂的眼皮,眉头微蹙,脑海里似乎没有此人的印象。 “让他进来吧。” “是。” 隨行將领退去,很快就是吉热库措走了进来。 他神情激动,看向古平的目光像是见到敬仰多年的领袖。 “属下驻平辽城千夫长,吉热库措!” 吉热库措半跪道。 “我不认识你,你找我何事?” 古平上下打量过眼前之人,確信了自己与之並不相熟。 “大人,属下此行是斗胆来向大人討个差事!” 吉热库措稍作迟疑,隨后一鼓作气道。 “你不是驻平辽城的守军吗,来向我討什么差事?” 古平眉头轻挑,眼中闪过一丝好奇。 “大人有所不知,犬子不久前死在镇北军刀下,驻城守军不参战,在平辽城属下没有报仇的机会!” 吉热库措一一道来。 对于吉热库措来说,辞去驻城守军中的副千夫长职务还是很容易的,便將想要把自己的手下提上来,还巴不得他走。 这些年一直安稳至此,多少沾点他那位高升的丈人缘故。 只可惜外人不知,他自己却晓得自打希木纳升任后的往来之稀疏。 本想著好歹也娶下希木纳的女儿,不曾想那老傢伙却是通通不顾,倒是把吉热库措都给整不会了。 现在吉热库措主动有腾出位置的想法,驻城守军那边自然是皆大欢喜。 听过吉热库措讲述,古平稍加沉思,斟酌过后缓缓道: “你有杀敌意愿,还能因此放下驻城守军的安稳差事自是好的,不过你那千夫长是平辽城里的,到这里说话可不管用,你若真想调到边军来,也只能从百夫长做起。” 此言一出,吉热库措顿时沉默。 虽然对此情况早有预料,但也没想到眼前这位空降的新將竟会让他一个初境圆满的武者从百夫长开始做起。 復又回想起过往二十载的重复,吉热库措还是咬牙应了下来。 军功,杀敌攒起来便是,更加遥远的前途才是重中之重! 古平微微点头:“嗯,既然如此,你这调任我便接下了。” “多谢將军栽培!” 吉热库措退出营帐,古平再度投入到地形研究当中。 对于吉热库措的请求,答应下来並无问题。 当下正处在北云王上准备动戈的態势,还有人愿意从驻城守军那种安生的座位上跑到边军对敌,他自无不可。 硬要说的话,他对如今的镇北军也没个底,毕竟上一次全力而战已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其中最令他忧惧的,当属陈驍那个盘桓窥月境已久的主將。 十几年前力斩马哈木时便是窥月境,现如今也只明面上称作窥月,实则几何尚未可知。 古平长嘆出一口气,只觉得眼前这战场怎么看怎么彆扭,当真不知该如何下手。 ··· 镇北军驻地。 陈驍来到巨石砌成的关隘上,乾燥冰冷的风颳在粗糙脸上,目光望向风吹来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么。 “將军,北云换將一事坐实了,来的是原都护军总领古平,窥月境大成武者。” 身旁的隨行兵卒道。 陈驍闻言,脸上神情並没有太多变化,似是早知北云意图。 他前些天收到上京传信,信中写明异狱战场局势有变,其中虽未说明其中具体,却也能大致猜出,多半是异狱战场內顶尖武者的话语权有了些许变动,由此不难推出此次换將一举的目的。 那位叫嚷多年的北平王上,只怕是要藉此机会一举打下北云的威名。 念及此处,陈驍的脸上就不禁生出几分怒意。 眼下异狱战场形势如此严峻,偌大人族正面临顶尖武者补充不足的窘迫局面,而这北云的王上竟还满脑子都是爭斗扬名的幼稚念头。 也是不得不佩服北云一朝的忍耐力,一套制度走下来,连这般人都能稳坐王位十余载,当真称得上是稀奇。 不知不觉,陈驍撑在石墩上的手掌抓紧几分,脸上极快地闪过一丝忧愁,不过转瞬即逝。 若是十几年前的那般心气,莫说是个北云都护军的总领,就是那王庭的十二执他也不会放在眼里,心中坚定只要时间足够,將来也必然能够与其称量一二。 可如今,他的武道却是在窥月境踌躇了十余年再没寸进,当真不知还能在这狼烟隘守多少年了。 就如头上正洒落余暉的夕阳,它就这样红热著,红热著,后来慢慢就散了热,只剩了红,再一点点地埋进地里,天就黑了。 高耸坚挺的黑石关隘將天地分划两半,落日被关隘蚕食了一半,剩余的一半当中立著陈驍孤独的背影。 他缄默良久,整个人像是凝滯住,一双眼眸堂而皇之地直视夕阳。 渐渐的,他的眼被红日灼出了泪水,泪当中闪出了光亮,那是余暉点燃的斗志。 只见其神情陡然变得坚定,方才那心底那一丝忧虑被这浩瀚光景盪了个乾净,转身问道。 “各军的部署完成了吗?” “回將军,左右两军各营都已按照指示到位,唯独还有神机营那新增的第九部正全力往既定位置赶去。” 隨行兵卒答道。 陈驍闻言,脑海中隨之浮现陆远的身影,后者三军比武时的画面不断迴荡。 那道意气的身影,是陆远,也是他,是千千万万个镇北军的士卒。 他微微点头,沉声开口:“既然这些不识趣的傢伙不安生,那就帮他们重温一下十年前的伤疤!” 陈驍转身走下关隘,肩头红披在北风当中猎猎作响,似一面军旗。 镇北主將仍在,关上烈阳依旧,今朝日月轮转,明日復又新生。 这狼烟隘被陈驍守了十余年,饶是明日就战死,后事再如何也轮不到他操心。 情形危急的异狱战场,同样自有后来人。 第47章 异狱战场 狼烟隘外某处荒废已久的商道。 石子飞溅,大地轻颤。 数百铁蹄伴隨著嘶鸣声纷至沓来,策马当先的首骑正是陆远。 “大人,前方十里便是指定地方。” 陆远神情淡漠,微微点头。 “加快速度,赶在太阳落山之前到位。” “是!加快速度!” 方正山转身喊道。 ··· 北云边军驻地。 一个军卒一路小跑衝进古平帐內。 101看书 101 看书网解书荒,101??????.??????超实用 全手打无错站 “將军,有王上传信!” 闻言,古平的眉头微蹙,对於信中內容有所预料,只是没想到会如此快,自己到此满打满算也才三日不到。 他接过兵卒递来的竹桶,抖出里面的信纸,目光从上面扫过,脸色隨即变得凝重。 攻狼烟隘,全力而为,若有疲怠,提头来见。 简短的十六字,完完全全彰显了北云王上的决心。 事已至此,就算他再不愿和镇北军正面交锋,现也没了转圜余地。 他的胸腔起伏著,沉默片刻,眼中陡然坚定起来。 “传令,整军,列阵!” “是!” 那兵卒又匆忙跑出营帐,將军令递出。 军令下达,驻地当中悠閒散漫的气氛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犹如针线般穿插来去的一列列小队,个个穿了甲,一副不苟言笑模样。 不多时,在北云边军驻地之外,一列列、一排排井然有序的黑线静默立著,交织而成的黑云快將荒凉的沙土覆盖。 古平坐於马背上,目光跟隨战马来回踱步而在身前军队扫过。 望向那一道道坚毅脸庞,他心中顿时觉得,以北云之勇,足当大乾不惧! 待到全军彻底整备完毕,古平便將手下各支將领唤来,將昨日就定下的计划又嘱咐一遍。 几位北云將领很快点头应是,转身回去下达命令。 此战並非提勒之前打的那些仗,既是古平到此的首战,头上又有王上亲督,自不若以往那般容易矇混过关,因而唯有全力应对。 一切整备待发,浩荡大军踏起飞沙,似一只能够遮蔽天幕的大手向著狼烟隘伸了过来。 ··· 镇北军,主將帐內。 陈驍听著三军各营的匯报,脸色看起来並不轻鬆。 一眾营正说罢后,他立马道: “尤其狼烟隘两侧的山脉,一定要重点防范,蛮子此次换將,不会还和前几次一样松垮!” “是!” 根据他得到的一系列消息来看,北云边军將要正式打来是一定的,只不过时间还没个准。 正当他思虑之时,便有一名军卒入帐喊道: “將军!关外三里处发现北云大军!” 帐內一眾將领闻言,神情倒是也没有太大变化,毕竟已经整备多日。 “知道了。” 陈驍轻声回应,又看向眾人道: “都別愣著了,各自回去整兵,带到关外结列阵。” “是!” 一眾將领应过,有序离开营帐。 “穿甲!拿枪!” “蛮子来了,列阵!” 镇北军卒密密麻麻衝出营帐,自关下几个通道涌出狼烟隘,在关前列阵以待。 就在镇北军刚刚集结完不久,远端地平线就一点点涨起黑浪。 与此同时,关外两侧的山脉当中。 “部统,军中已传来消息,蛮子已然整军欲攻狼烟隘!” 军卒一路小跑到达神机营一、二部部统身前,匯报导。 “叫兄弟们打起精神,一旦在山里发现蛮子踪跡立马响箭。” 章响沉声道。 匯报的军卒退去后,一旁的咋张文武才问道: “章大哥,此番蛮子怎的一改往日作风,竟是当真要和咱们碰上一碰?” 章响眉头紧皱著,缓缓道: “我也不知具体,但听消息大概是异狱战场局面发生了改变,多半是战场內北云的顶尖武者得了优势,使得他们那位一直叫嚷的王上有了掰手腕的底气。” “异狱战场?” 章响说完,张文武脸上不由显露惊愕色。 若是异狱战场上发生了变动,北云这一怪异的举动也能解释得清楚了,这是要藉机夺势! 只不过异狱战场这个词汇,对於这些章响等人来说也是极其模糊的概念,此处距离他们太过遥远,对其了解多是散落消息拼凑而来,但谁人都知,异狱战场的的確確存在。 ··· 三百年前,普天之下无端冒出许多妖物,他们形態骇人,专以人类为血食,实力斐然。 起初只是一两例人户消失的案子,官府也当寻常流窜逃税的情况去查。 直到失踪人口越来越多,屋內还会发现四溅的血跡,这般情况犹如瘟病一般迅速席捲整个王朝,各朝这才加以重视。 身边层出不穷的类似事件自是流传更快,各种奇闻怪谈之论也相继喷涌。 天下百姓人心惶惶,即便下令严查官兵心中仍旧发怵,这般状態下不仅查不出结果,甚至会出现官兵也失踪的情况。 到了此时,各朝也只敢派遣有实力的武者来办。 果然,武者介入其中过后,很快就有了消息,声称是妖魔之物在吃人。 而且寻常刀枪很难对其造成伤害,唯有初境武者修出的內炁流才能起到些许作用。 后来各地反馈的结果都大致相同,说是夜间有从未见过的妖物出没,专以活人为食。 这一情况被彻底证实过后,各朝统治者自是心慌,当即对国內武者下达除妖令。 除妖一事进行一段时间过后,有人发现这些妖物的出现似乎受到了某种限制,以至於他们只能在晚上出没,白天根本寻不到任何踪跡。 不幸的是,这种限制似乎在不断削减,以至於妖魔吃人的情况越来越频繁。 除妖进行半年,其中確有被武者斩灭的妖物,但对於整个天下的妖患而言根本不足为道。 甚至於些许原本就弱小的国家,其中本就拿不出多少实力强大的武者,人口一度被妖物吃到腰斩的地步。 看著国內日益削减的人口,各朝统治者勃然大怒,却也实在找不出突破口。 妖物就像掌握某种神力一般,总能凭空出现。 有时候驻守一地的武者,明明白天才排查过的地方,屁股都没挪动,到了晚上就能莫名其妙地生出妖魔来。 最后实在是找无可找,这些寻妖武者乾脆就在妖物出现过的范围向下探寻。 把土地掘开,属於这些妖物的神秘面纱才缓缓揭开。 寻妖武者往下挖了將近十米,便发现这些妖物出现之地深处的巨石身上都铭刻著某种法阵,组成法阵的是一种不被人知晓的图腾。 实在找不到其他线索,寻妖武者也只能推断这些法阵就是妖物出现的源头。 为了验证真假,他们並未急著毁坏这些法阵,而是在这些法阵旁等待。 到了黑夜,月光洒落在这些图腾上,驻守之处果生异变。 某种未知的力量自阵法图腾上涌现,交织凝结成为一个漩涡。 渐渐的,在这些寻妖武者的注视当中,妖物的身影从漩涡中央走了出来。 这一消息递到上头,寻妖行动隨即转为摧毁阵法图腾。 当他们经过排查,终於將显露的阵法尽数摧毁,本以为到此为止的时候。 原本被摧毁阵法的地方却是再度出现妖魔踪跡,寻妖武者一处处地复查过去,却是发现原本被摧毁的阵法又以另一种形式出现在了附近。 经过多次尝试过后,他们终於確信,这种图腾具备再生的能力,每当被摧毁不久后就会再次出现。 得知这一真相,所有人的心中都蒙上一层绝望。 传输阵法不能损毁,就只能眼睁睁看著这些妖物为祸人间。 天知道法阵另外一头还有多少妖物,尽数传到人间又要多久才能杀完。 任由他们吃下去,指不定哪天就能给人族吃绝种。 多方商討,各朝决定再不能坐以待毙,实在找不出阻止妖物过来的办法,那就主动过去。 商定决策,各朝纷纷派遣武者踏入阵法漩涡当中。 本以为另外一头是无数妖物守候的死无葬身之地,真正进去之后才发现,法阵漩涡的另一端並非这些妖物的来处,而是一个类似於中转地的地方。 换言之,这些妖物也是通过某种渠道进入此地,再从这里过渡到人族之地。 武者在其中探寻后发现,其中的確存在著与人间不同的阵法图腾,而妖物也正是从其中涌现。 中转地的空间不若人间宽阔,其中传输法阵都极其集中,有时两个相距不过百米的法阵,传到人间甚至可能横跨两国。 掌握这一消息后,各朝商议决定,派遣人族顶尖武者进入那片中转地界镇守,便是为了防止妖物肆无忌惮地屠戮下去。 比起分散难守的人间,中转之地更利於极境武者联合抵御,更不用费精力找寻,杀起妖物来效率直线攀升。 於是来自人间各朝的武者在那片空间內构筑起抵御妖物的统一战线,那片地界便被称作异狱战场。 起初还只需派遣部分极境武者,再加上其余稍弱的武者便足矣应对,同时还能起到磨礪弱小武者的效果。 可隨著时间流逝,进入异狱战场的妖物数量不断攀升,这种良好的局面逐渐恶化。 除开镇守各朝的底牌,人族不得不將极境武者尽数填入其中才能维持人间的安定。 慢慢的,异狱战场成了极境武者的归宿,各朝则竭力培养出更多的极境补入异狱战场。 而到了最近的几十年,人族逐渐面临新晋的极境武者赶不上妖物增多的局面,异狱战场的局势也变得岌岌可危。 在这些武者数百年来的坚守当中,人族也並非一无所获,他们同样发现了令人激动的事情。 在异狱战场斩妖的过程中,这些极境武者隱隱发现了突破极境的奥秘。 这一发现几乎令得所有极境武者兴奋狂热,在这之前,极境就被看作是武者上限所在,等到这一惊人的消息爆出,就连那些原本安守各朝后方极境武者也忍不住想进到异狱战场窥探一二,寻一寻破境契机。 到了现在,更是直接演化成了但凡武者突破极境便会主动以捍卫人族之名踏入异狱战场,类似於大乾北云这样的王朝就算祈求都留不住一个看家的。 在这些极境武者心中,人族兴旺占比几成犹未可知,但破境机遇一定独当一头,纵使以命犯险也在所不惜。 这才造就了如今话语权不在王朝手中,天下局势跟隨异狱战场而动的局面,对於极境武者数量最多的大乾北云而言就更是如此。 一些弹丸小国也就罢了,安心上贡享受庇佑即可,但大国与之不同,他们对於异狱战场的贡献更多,但谁也说不准今日进去的极境武者明日是否还留得性命。 若是单论进入异狱战场的极境武者数量,大乾自然是当之无愧的龙头。 可这也代表著,异狱战场內最大的压力都压在了大乾身上,其中殞命的极境武者数量同样是最多的。 其实在这期间,是有关於极境武者成功破境的消息传回的。 只不过叫人不解的是,成功破开极境桎梏之人,非但没有直接解决掉异狱战场的妖患,甚至是在破境之后不久脱离了异狱战场,却並非回到人间,就此了无音讯。 传闻中那一两个成功破境的极境武者,起初大乾尚能借其名威震寰宇,但几十年过去,所谓破境者却从未显山露水,这份忌惮也就逐渐消散了。 如此一来,大乾近乎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异狱战场內和培养极境武者上,根本没有心思关注北云在边境上的种种挑衅。 若大乾在这期间当真兵力尽出,后者恐怕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力。 但这般行事,便是直接將异狱战场搁置一旁了。 且不论这些极境武者究竟为何踏入其中,但他们斩妖一事却实实在在维护了人间安寧。 大乾自然可以二话不说將北云覆灭,那些生於北云的极境武者又当如何? 诸多原由叠加起来,大乾这才一再忍让。 而现如今异狱战场才刚刚有些变动,这位北云王上就如此大张旗鼓行事,著实是有些不知好歹。 第48章 弓兵作饵 大乾王朝。 庄严华贵的启龙殿內,大乾的统治者高坐於九龙王座,面容冷淡地听著身下朝官诉说。 其下一身红袍的文臣一口气將近来边关关於北云的异动说完,依旧躬著身子,静听座上言语。 后者沉默良久,深邃眼眸中某种情绪正在酝酿。 “也就是说,我大乾一再忍让,不仅没让这些蛮子明悟,反倒是如今异狱战场內北云极境破境一事流出,他们就立即反咬了过来?” 赵渊平静说著,语气叫人听不出其中喜怒。 那躬身文臣稍作迟疑,还是咬牙说道: “正是。” “呵呵,无知牛犊,那便宰了吧。” 赵渊的语气依旧,其中杀意却是难掩。 朝內一眾官將闻言,顿时两面相覷,那位躬著身子的红袍大官更是猛地一抖,口齿都变得含糊不清。 “王上,此事恐有不妥···” 原本他上諫此事,本是想著在朝內商討个对策,却也不是如此莽撞的办法。 不料他话没说完,座上的赵渊就以不容置疑的语气道: “行了,此事不必再议,他北云如今有了破境极境就了不得,我大乾早在百年前便有了!” 此言一出,一眾朝臣脸上不禁涌现迟疑色。 百年前两位破境的极境都来自大乾不假,可时间跨度毕竟太大,对於各朝的威慑远不如北云刚刚破境来的有效。 “可大乾那二位···” 红袍还欲再论,却不曾想赵渊根本没了耐心,沉声道: “眾卿只需知,我大乾无需惧他北云,也从未惧过,我能说此话,便有无畏破境者的底气。” 眼见赵渊把话说死,即便一眾朝臣心有不安,却也不再吭声。 “即刻传旨,今日起,凡北云犯我边关,当以国战相待!” ··· 狼烟隘外山脉,神机营一二部驻守处。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都给我打起精神,按照部统的命令仔细巡视,切不可错漏蛮子踪跡!” 一位什长朝身后兵卒喊道。 “是!” 一什十人在林中穿行,前方忽然传来动静。 老练的什张立马抬手,示意身后兵卒噤声。 他迅速伏下身子,缓步上前。 透过茂密交织的林叶,他看见一列列身穿重甲的北云弓兵向前探来。 他儘量控制著呼吸,小心翼翼退回小队,沉声道: “快回去稟报大人,蛮子的弓兵部队进山了!” 章响目光审视著山林中的每一处,脸上沉重神色不改。 他心中预料,此番交战恐怕將是十余年前国战之后的又一次两国大战,对於手上的驻守任务不敢有丝毫懈怠。 环顾之际,一个兵卒朝他冲了过来。 “大人,距离此处西北方一里外发现北云弓兵部队!” “人数?” “林子里视野受损看不真切,粗略估计不下三百人!” 章响两眼微眯,对此並不意外。 两军要在狼烟隘交战,两侧山脉的制高点就是必爭之地了,只不过先前那些小仗还不至於此。 “老二,你带一百人去伏击,只在侧面吸引拖延,莫要正面对战,边打边撤,往远离战场崖壁的方向拉扯。” 章响迅速作出决断,转头对身旁的张文武说道。 后者重重点头,同时问: “章老大,需不需要我把东北侧巡逻的兵力撤回来?” 章响摇了摇头:“蛮子想要抢占高处,绝不可能只放这三百弓兵以身犯险,他们多半是饵,山里其他地方还藏著鬼。” 张文武当即瞭然,自己领了一百军卒,快速朝著便於伏击之处赶去。 狼烟隘实则是处在两座高耸崖壁之间的豁口,而镇北军的关隘就修筑在这道豁口当中,可谓占尽地势之优。 对於这般天然的易守难攻之所,唯一的变数就是关隘两侧崖壁之上的弓兵位。 北云想要衝破关隘,便只能从崖壁打开局面。 章响深知这一点,因而显得很有耐心。 对於山林中潜藏在暗处的北云部队並不著急,至於这些早早现身的弓兵则是能拖就拖,只要他们无法舒舒服服到达放箭处就好。 毕竟占据了地形优势的镇北军拖得起,损失的分秒都是北云边军的战机。 凭藉对於地形的熟悉,张文武这边很快到了伏击位置。 他下令让几十余名弓兵散开,分別潜藏在树梢上、巨石缝隙··· 一眾镇北军卒屏息凝神,静待北云弓兵靠近。 所有兵卒到位,刚刚才被打破的寧静再度恢復,却多出些杀机。 不多时,胡乱生长的枝叶被铁甲盪开,一个个北云弓兵出现在了张文武的视野中。 他並没有等待敌兵靠近,反倒是在远远望见的瞬间就下令放箭。 一眾镇北军卒接受指示,没有丝毫迟疑张弓搭箭,一阵阵弓弦拉满发出的咯吱声隱入山林。 隨著张文武最先的一箭飞出,其余箭矢犹如惊起的飞鸟一般紧隨其后,穿越重重林木直取敌兵。 鲜血飞溅,一个北云弓兵率先倒地,贯穿其脖颈的正是张文武放出的一箭。 为首的百夫长当即反应过来,下令道: “那处有镇北军埋伏,放箭!” 顺著他手指的方向,北云弓兵整齐转过身,利索抽箭搭上弯弓。 镇北军在暗,北云边军身位显露无疑,加之林木交叠,一时间都是北云弓兵出现伤亡。 北云的百夫长见状,顿时槽牙紧咬,额上青筋爆涨。 起初接到这一行的命令,他就隱约觉得不对。 要抢狼烟隘两侧的制高点不假,但怎么也不该是仅仅三百弓兵自成一路入山,其中勾引意味明显。 但初来乍到的他没有选择余地,眼下陷入镇北军埋伏,更是令他恼怒不已。 他的神色陡然狠厉,举刀盪开飞向自己的利箭,转身抓过地上弓兵手中的弯弓。 瞄准、放箭,一气呵成。 那箭矢竟是穿过层层阻碍,准確无误钉入树梢上的镇北军卒脑门。 紧接著又是两箭出手,两箭都是一击毙命。 潜藏的张文武见状,脸色隨即变得凝重,心中难灭讚嘆眼前北云百夫长射艺之高超。 倘若按照这样的態势下去,自己领来这一百军卒很快就得耗光··· 第49章 变故 张文武目光死死盯著远端射箭的北云百夫长,不知为何,他忽而觉得在此人面前,自己这些提前埋伏之人反倒处於弱势。 就在他迟疑的片刻內,北云百夫长手上不停,又是数箭带走几名镇北军卒的性命。 张文武立马回神,再看那人,心中不自觉升起一股不好预感。 “转移!” 望著不断减少的军卒,再没有任何思考的时间,他果断喊道。 听闻他的喊声,林子里瞬间冒出一道道身影,头也不回地向后奔去。 北云弓兵见状,脸上纷纷流露喜色。 与此同时,对於眼前这位天降的百夫长油然生出敬意。 这支北云弓兵部队的百夫长,实际刚刚就任不到两日,许是恰逢古平接手边军的缘故,手下人对其颇有微词。 后者却是不闻不问,没有丁点解释的意思。 直到方才亲眼目睹了这位百夫长射箭杀敌,这些北云弓兵才猛然发觉他的恐怖。 在这般极其受限的条件下,他射出的箭像是长了眼睛一样,都是找著敌兵要害位置去的。 饶是自詡射术精湛的弓兵,在方才情形中的发挥也不及这位百夫长的一半。 一次突然的伏击,反倒叫这位新任的百夫长大展威风,贏得手下兵卒的信任。 “大人神勇!” “大人神勇!” ··· 吉热库措神情淡漠,对於手下兵卒的欢呼不屑一顾。 在这些寻常兵卒眼中难以为之的事,对於已然懂得运转內炁的初境武者来说易如反掌,自不会因为这等事傲慢。 最令他不满的还是自己被作饵遣入山脉,转念一想,这倒也是立功的大好时机,脸上的阴冷神情缓和许多。 稍稍整理思绪,吉热库措心中很快有了决断。 既然已然成了鱼饵,那就做出些名堂来,十余年不出平辽城,正好拿这些镇北军来热热手。 他的嘴角浮现一抹笑意,下令道: “走,去找这些镇北军的老鼠。” 一旁的小队长闻言,本欲提出疑问,毕竟他们此行目的是崖壁制高点,但回想起吉热库措方才杀敌模样,便將心中诧异强行按捺下去。 身后北云弓兵正处於士气高涨时,一个个都表现得跃跃欲试,对这位百夫长的决策更是没有异议。 於是由吉热库措带领的弓兵部队,临时改变前往崖壁路线,转而向著张文武等人逃窜的方向追击。 ··· 张文武带著剩下不到九十的兵卒一路游窜,直到一处隱秘山涧方才停歇。 “大人,蛮子队伍中那百夫长箭术超群,对射反倒於我不利。” 张文武手下的一名什长抹去头上细汗,开口道。 “不错,那就再把距离拉远一些,章大哥交给我们的任务只是拖延蛮子到制高点的进程,目的並不在杀敌。” 张文武点头,转头嘱咐道。 “咱们还剩多少人?” “不算大人,还有八十六。” 闻言,张文武顿时心生愧意。 本是想著在第一处伏击能无伤摘下二三十蛮子的性命,如今竟是葬送了十余名镇北军。 很快收敛心绪,张文武马不停蹄领著人准备赶往下一伏击处。 他刚刚迈出步子,却敏锐察觉到身后的异动。 定睛一看,赫然是方才那股北云弓兵。 张文武心底顿时一颤,瞳孔微缩。 这股北云弓兵非但没有继续前往崖壁,反而还朝自己追来! 见此情形,张文武不由得有些乱了阵脚,当下並非提前选好的伏击地点,对上身后的北云弓兵可以说方方面面都处於劣势。 “走!” 情形危急,他也来不及多做考虑,只能先將部队撤开再作打算。 另一头,吉热库措同样发现了镇北军所在,目光粗略扫过,大致確定了人数,脸上涌现一抹轻蔑之色。 “原来他们也饵。” 他抬起手臂,两指微微弯曲指向镇北军所在方向,身后弓兵立马意会,密密麻麻的弯弓向上抬起。 张文武转头一看,整个人瞬间凝固,无数道思绪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他连忙朝身旁的什长喊道:“王坚,一会儿窜到前面的林子里,你就带著人赶回驻地,把这边的情况告知章大哥!” 后者闻言,脸上犹豫很快转为坚定。 “是!” “快!衝进前面的林子!” 镇北军卒迈开步子奔袭,头也不回。 在北云弓兵的箭雨下,还是有近十人难以避免地丟掉性命。 两波放箭过后,眼见镇北军又钻进密林,吉热库措抬手示意停箭。 他缓步在前,部队跟在身后,直到树木数量明显增多的界限停下脚步。 密林当中,距离吉热库措足有两百米处,张文武等镇北军低伏著身子,竭力控制喘息声。 吉热库措停步不前,目光在身前静謐的林子里扫过,伸手接过弓兵递来的弯弓。 只见他目光滯留在某处,张弓搭箭,一箭飞出。 林中某处,正隱匿著的镇北军,目光紧紧锁在吉热库措身上。 相隔甚远,只能勉强看清动作。 就在他集中注意的时候,却听空气中炸起破空声响,箭矢紧隨其后朝自己杀来! 镇北军卒瞳孔骤然紧缩,来不及发出声响就被这快如雷电的一箭贯穿。 张文武见状,再也遏制不住心中的惊骇。 若说刚才的伏击是靠得太近,和对方射术精湛的结果,那眼前的情景根本就解释不通! 心中顿时只剩下一个念头,此人绝不是寻常的百夫长! 至少从实力上看,对方已然达到了镇北军中初境营正的水准。 只有凝练出了內炁,体內运转刺激双眼,才有达到这般目力的可能! 想通这点,张文武心中不多的反击念头彻底消散。 人数本就处於劣势,还撞见一个不可思议的北云百夫长,再等只会徒增伤亡。 “走!” 张文武的声音满是焦急,他是真的慌了。 而在北云弓兵的眼中,吉热库措仅仅是抬起弓瞄准了林子里的某个方向,然后放了一箭,甚至连任何声响都没有惊起。 就当他瞄准下一个方向的时候,远端就平白冒出许多模糊的身影。 第50章 后手 张文武已经离开许久,驻地仍旧没有其余北云部队冒头的消息,章响不由眉头皱起。 在他沉思之际,几道身影突然匆忙窜了过来。 王坚神情慌乱,三步並作两步衝到章响身前。 “大人···” 他把伏击遭遇尽数告知,章响脸色顿时阴沉。 张文武一侧伏击不起效果,极大程度打乱了他原本的计划。 而且根据王坚的描述,只怕还远远不止是伏击不成的结果。 若那北云百夫长仅凭一己之力就把张文武等人的伏击打散,那再有兵力优势傍身,那一百镇北军定是凶多吉少。 算上他们赶回来的时间,张文武怕是已经陷入险境。 念及此处,山中又迟迟没有其他北云部队现身,章响不做迟疑,立马领兵前去支援。 毕竟除开此处,镇北军在山中仍有其他兵力驻扎,张文武那边则不然。 此处驻兵前脚刚走,林中隨即有一道潜藏已久的身影浮现,转身悄然离去。 片刻不停,章响带兵跟著王坚很快赶到先前张文武逃进的密林。 整片林子寂静无比,章响踏入其中,心跳不自觉地加快。 没有任何交战的动静,反倒是这般沉寂更让人觉得不妙。 心中摸不准王坚口中北云百夫长的实力,章响也不敢放任兵力散开搜寻。 好在跟著回来报信的三人走了不久,眼前逐渐发现了些踪跡。 先是些四处散落的箭矢,是北云弓兵的。 再沿著追逃过程中损毁的植株仔细探查,慢慢有镇北军卒的尸首被翻出来。 章响一一看过,除却些和北云兵卒近距离搏杀的,其余军卒几乎都是被一箭夺命。 结合王坚对那北云百夫长的描述,章响心中担忧更深几分。 顺著踪跡一路探寻,他的神情隨著不断出现的镇北军尸首而黯然。 而在这些尸首当中,只有不时穿插著的一两个北云弓兵,伤亡比例几乎来到四比一。 身为一部统领,大大小小的仗也打了不知多少,章响很清楚这预示著什么。 心情越来越沉重,脚下步子越来越快,径直掠过身边出现的尸首,直到张文武的身形出现在眼前。 章响终於放慢脚步,瞳孔微缩,几近哽咽。 在离他不足十米远的一棵合抱粗的树下,张文武脸庞被鲜血覆盖,左臂整个没了,还在不断滴血,头颅斜垂著,一双眼目睁得滚圆。 两人师出同门,本是武馆子弟。 十余年前一同从军,凭藉一身本事从兵卒一路走到如今的部统位置。 即便没有血缘,依旧胜似亲兄弟,张文武向来把章响当作大哥看待,对於后者的决策从来都是无条件信服,却不曾想此番撞上一个初境武夫。 章响身后军卒见此,纷纷缄默无言。 章响逼迫自己镇定,步子缓慢走到张文武身边,伸手合上了他的双眼。 感受著掌心尚未消散的温热,一股怒气顿时汹涌心头。 他的目光陡然狠厉,转向北云军卒杀人后离开的方向,沉声道: “追!” ··· 与此同时,在山脉当中的某处。 一道身影在杂乱无章的山林中来去自如,细看之下能发现,他的脚底似乎被外泄的內炁包裹。 他在林中闪转腾挪,少时就回到另外一支北云部队的潜伏处。 径直来到一名北云千夫长身前,道: “留守的镇北军也撤了。” 那千夫长闻言,乾枯如木的脸上立马涌现笑意。 “本想著先拿那吉热库措试试水,倒没想到连留守的镇北军都被他一併勾了去,如此正好,省得我们再费力气。” 对於这个刚刚下来就傲慢不已的吉热库措,这位千夫长很是不满,但碍於古平的命令,他也无话可说,只得在任务派遣上使些绊子。 “传令,前进!” 北云千夫长下令,山林中上千道身影瞬间站起,在林叶的遮掩下更显杀机。 千人部队,尤其还在山林当中,即便尽力遮掩行踪,还是难免发出声响。 也就是这细密不断的动静,將他们暴露在了另外一支镇北军之前。 树梢上的中军弓兵营部统嘴角上扬,摆手派遣手下回去报信。 崖壁制高点,镇北军自然不可能轻放,即便由章响、张文武带领的神机营一二部也不过是引子,徐驍是把一整个弓兵营都放进了山里,就是为了等北云真正的后手露头。 ··· 章响带兵沿著行跡追寻,多少被张文武的牺牲扰乱心境,脸上怒气已是不加遮掩,终於在一炷香的功夫后,赶上了吉热库措。 顺手把前来勾引自己的一百镇北军解决后,吉热库措也没有在山中搜寻镇北军主体所在,而是又按照原本计划朝崖壁制高点走去。 他十分清楚,只需將镇北军的诱饵解决,然后什么都不用做,发现异常的镇北军自会不请自来。 “有敌军!” 吉热库措缓步走在最前,思绪被身后兵卒的呼喊声打断。 他的眼中闪过一道亮光,来了! 转头一看,这次来的竟不再是弓箭兵,而是一群装配短枪重甲的步兵。 吉热库措眉头轻挑,自己这边足足带了三百弓兵,面对近战步兵便是处於完完全全的劣势,跟狼入羊群没什么分別。 一念至此,他忽然轻笑一声。 步兵近战的確克制弓兵,但那也是手下这些兵卒的劣势,又不是他吉热库措的优势。 管他什么兵种克制,这种层次的爭斗,不加以针对,都只有被初境武者屠戮的下场! 就在他思索的片刻,镇北军卒已然衝杀到北云弓兵队伍中。 两方人马交叠,北云弓兵瞬间落入颓势,在短枪面前处处受制,唯有伤亡不断增多。 章响第一个衝进阵中,隨手取掉几个弓兵的性命,目光在杂乱的战场中扫过,很快锁定在其中巍然不动那道身影上。 是了! 实力斐然的北云百夫长! 没有任何迟疑,章响举枪衝杀向吉热库措。 后者也看向了章响所在,依照外观穿著辨別出来他將领的身份,於是脸上涌现笑意,同时抽出腰间弯刀。 第51章 取捨 望向脸上笑意盘踞的百夫长,章响怒气更盛,执短枪衝杀而去。 吉热库措丝毫不乱,只是平静拆解著章响的招式,看起来不像是对敌,更似捉弄。 章响不断出招,却感觉整个人如同陷入沼泽一般,处处受制约,欲要奋力却不起效果。 並非畏惧,只是心底逐渐明悟眼前百夫长的实力。 只因不久前才在三军比武当中真切面对了一名初境武者,眼前北云百夫长虽然不似陆远一般一招制敌,可偏偏是这种隨意的抵挡更令人心悸。 比起陆远,吉热库措带给他一种极度沉稳的感觉,这也使得章响確定,眼前百夫长实力不会弱於陆远。 念及此处,章响的心中非但没了畏惧,脸上反倒涌上一丝癲狂。 既然已经对上,又深知对方强过自己,那便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把自己当作已死之人只管奋战便是。 心底斗志全然激发,手中枪兵自然更加凌厉。 一次次凭藉战场本能刺出的枪,竟是在不经意间捅穿了吉热库措一臂,顿时鲜血飞溅。 后者吃痛,眼中一抹惊愕稍纵即逝,隨即涌现一股怨毒。 被章响这般毫无章法的打法激怒,他也不再隨意,旋即牵引胸腔內炁流转出来,缓缓附著身表。 章响见状,眼中狂热瞬间被轻蔑替代。 “呵呵,北云当真是越来越无能了,初境武者对我这小小的炼筋武夫竟需动用內炁。” 吉热库措面不改色,並未因为章响的言语而恼怒,只是平静道: “不得不说,你这一身本事確实比方才那人老辣些。” 章响闻言,额上青筋顿时暴涨,满眼杀意盯著吉热库措。 他极力平復情绪,想要存下最后的理智。 只要能够拖延更久,身后镇北军卒便能斩杀更多北云枪兵。 已经对上初境武者,撤退无路,別无他法,只能以这种方式儘量杀敌。 话头落地,章响不敢大意,不等吉热库措出招,便是箭步上前出枪。 只可惜,天不顾人愿。 两道泛著淡黄炁流的刀光闪过,章响应声倒地,手中短枪紧握依旧。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追书认准 101 看书网,101??????.??????超方便 】 初境武者是一道沟堑,武者从此学会运转內炁,即便没有任何武学加身,依旧能够调转內炁刺激身躯爆发出难以想像的劲力。 因而吉热库措面对章响,说是真正磨礪多年的武夫面对寻常农户也不为过,生死之间不过在其一个念头,先前的张文武就更是如此。 眼见章响殞命,一眾镇北军卒也在一时间乱了阵脚,唯一的好消息是这支三百人的弓兵部队也伤亡惨重,余下不足百人。 反观镇北军卒,少说也还有三百人数,饶是亲眼望见那北云百夫长了结章响性命,三百镇北军也无惧意,一个个反倒战意更盛。 见此情形,余下的几十北云弓兵率先站不住脚,纷纷转头向此行最大的支柱吉热库措。 却不曾想发生了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一幕。 只见吉热库措悠哉擦去刀身血跡,收刀入鞘,自顾自朝著林深处走去,恍若身前两方交战的军卒不存在一般。 吉热库措要走,本就处在优势的镇北军也没蠢到主动招惹一初境武者的地步,当即放任离去。 而那残余的北云弓兵却还发懵,本以为吉热库措是撤退的意思,便后撤想要跟上,却被一道冰冷的话语冻住脚步。 “谁跟上来,谁死。” 说完这话,吉热库措只给眾人留下一道背影。 於他而言,这支弓兵部队本就是被派遣过来作饵的,只是在自己的带领下才活到现在。 既然北云边军的战术要求已然达成,剩下的全凭自己心意为之也无妨。 先前那同样作饵一百镇北军不论,眼下对上的镇北军还有三百之多。 弓兵本就劣势不说,人数还不及镇北军一半,其中取捨並不难做。 倘若全力为之,结果倒也不好说。 但方才不慎被那部统捅了一枪,完全没有必要在负伤的状態下还与镇北军卒搏命。 为了达成目的连家眷都能捨弃的他,面对这些毫无感情的北云军卒就更不用说了。 更何况在这山林当中,他一人行动不知要自如多少。 寻机而动,方为正解。 都不用多加思虑,吉热库措便选择放弃这些北云军卒,自己独身离去。 吉热库措轻飘飘的言语飘进耳畔,尚存的北云小队长到底是遏制不住,面带凶狠色跟向前者身后。 说到底都是北云边军,就算自己跟上去,就不信他还真能··· 心底情绪还没酝酿完全,对于吉热库措毫无戒备,那小队长就被极具劲力的一脚鞭飞。 只见那北云小队长整个人倒灌而出,深深嵌进一棵大树当中,五臟六腑顷刻破碎。 原本怀著同样想法的北云兵卒见状,已经迈出的步子瞬间凝固,只感觉喉咙乾涩,心底愤懣难耐。 毕竟被敌军围困,將领独自脱身,还不允跟隨这种情况连听也没听过。 就刚才吉热库措对那小队长出手的情景来看,只要跟上吉热库措对方定然不会留手。 或许是先前真真切切见识了吉热库措本领的缘故,比起身后的三百镇北军卒,这些弓兵感觉缓慢远去的吉热库措反倒更加危险。 於是面露狠色,心下一横齐齐转身,选择面对三百镇北军。 比起跟上去的必死局面,似乎这里还尚存一线生机。 於是这些残兵不再犹豫,转身面向衝杀而来的镇北军卒。 不多时,这支以三百弓兵作的饵尽数覆灭,唯独百夫长吉热库措一人不知去向。 眼下神机营一二部部统尽亡,这些军卒一时间没了领袖,只得下山復命。 吉热库措独身在山中游窜,心中思索著接下来的计划,不觉间缓缓靠近崖壁制高点。 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北云边军但凡得手就必然前往此处,倘若制高点不得北云部队踪跡,那便再寻他路。 总而言之只要镇北军摸不清自己行踪,必定大有可为,届时得了军功,入新將古平之眼有望! 第52章 偽装 山脉靠近北云边军驻地的边缘,陆远勒马而停,两眼微眯,目光落在远端密密麻麻的营帐上。 需要规避北云军探的缘故,他只得领著五百轻骑在山中绕路,原本半日的路途,这才行了一日有余。 此番北云边军倾巢而出,正是偷家的大好时机。 只不过营地留守的北云兵卒定然不止五百之数,具体如何实施,还需谨慎筹备。 五百轻骑停在山中,静待陆远下一步指令。 后者神情平淡,静静望著远端驻地中升起的炊烟,心中隨即有了决策。 陆远翻身下马,转身朝方正山等一眾什长嘱託道: “你们在此候著,我一人先行,事成后以哨为號,届时你们便带著轻骑冲营。” 眾人听闻陆远竟准备独身潜伏,神情立马变得忧虑,纷纷劝戒。 方正山几人,则像是习惯了陆远的行事风格一般,对於他的决策並无怀疑。 陆远摆了摆手,不再与眾人商议,运转起幽云步朝著北云边军驻地迅速掠去。 片刻功夫,他很快靠近驻地最外围的岗哨。 这里是留守兵卒第一道也是唯一一道防线,便是些小队在驻地边缘巡逻。 陆远观察下来,发现靠近左侧边缘的一支小队巡逻跨度最广,那一片部署兵力的密度同样最为稀疏。 於是他悄然潜了过去,在恰当的时机当中,幽云步猛地调转起来,只见一道黑影闪过。 陆远低伏著身子,躲在营地外筑的木栏后,屏息凝神,仔细分辨著驻地內巡逻军卒的脚步。 军靴踩在泥沙上的声响渐行渐远,他便一鼓作气翻进驻地,寻一处四面营帐包围的地方藏著。 不多时,方才离去的巡逻小队又踱了回来。 “你们说,这次的新將首战会是什么结果?” “这位可是原都护军总领,依我看此战必定凯旋!” “得了吧,还凯旋,咱在这边军待多少年了,没回和镇北军那点假把式心里没点数吗,还真觉得能和镇北军干起来啊?” 几人你一言我一嘴说著,对於手上的巡逻任务置若儿戏。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101 看书网体验棒,101??????.??????超讚 】 听著声响再度靠近,陆远小心等待著。 直到几个兵卒的身影闯进视野,为首带头的径直走了过去,视野根本没有朝陆远所在的位置偏移,其后尽数如此。 待到最后一人也掠过身前,陆远立马闪至那人身后。 那军卒还在閒谈著,突然感觉肩膀被一只手拍住,下意识转头来看,便是一道拳掌袭来,根本来不及反应,只目光有微微转变,脸上都还带著閒谈时的笑容。 陆远一手按住兵卒,防止他被轰飞出去,另一边早早蓄势的形意破杀拳已然闪至北云兵卒正前,只在一瞬间就打断了后者颈椎,整个脑袋如同枯萎的朵一样耷拉下去。 【杀敌(不入流)一人,武道:+1】 【武道境界:初境(161/2000)】 解决完头一个,陆远麻利將之放下,儘量控制著声响,復又来到第二人身后。 身后那人刚说完,却久久不见后人接话,於是疑惑转头,迎接他的又是如出一辙的形意破杀拳,仅在瞬息打断颈椎,第二人倒头就睡。 这支巡逻小队仅有五人,先把前两人解决过后,最后三人便是手到擒来。 陆远不用再刻意控制,乾脆利落解决剩余三人,隨后將无人尸首尽数扔出木栏,堆到了自己先前的藏身之所。 此处算是一个小小的视野盲区,哨台的视野被筑起的木栏遮蔽,对於此处看不真切。 做完一切,陆远又脱下一身北云兵卒的衣著给自己套上,將厚重宽大的帽檐压低,隨后大摇大摆地走进了驻地。 避免生出事端,他儘量选择兵力稀疏的道路走,不时抬眼观察炊烟升起的方位,以便分辨目標方向。 不多时,陆远走到一大片空地上,其中几处火架上的巨大铁锅瞬间吸引了他的注意。 在大铁锅的旁边,有有两名伙夫看守著,他们用自製的木牌进行著某种北云的棋牌游戏,全然没有注意到不断靠近的陆远。 陆远缓步走到两人身侧,主动开口道:“两位大哥,今日做的什么?” 正专注的两人被这一嗓子惊了一下,隨后满腔怒气吼道: “锅不就在那儿,不会自己看?!” “一点眼力见儿没有!” 见此情形,陆远连忙道歉陪笑,独自走到铁锅旁边。 望著铁锅中软烂又香味四溢的大肉,心底嘆了一句——狗蛮子还吃得挺好。 隨后他一只手掌隨意从身上划过,再看却是多出一个瓷瓶,正是那日在老卒帐內成功调製的神仙散。 此药挥洒至空气中,吸入后便会有昏沉之感,若是吞入体內效用则更加明显。 陆远装模做样的拿起铁勺,在大锅里搅动了两下,趁机將手中药粉撒入其中。 一直注意著陆远动作的伙夫见状,当即出言呵斥: “你这廝可莫要偷吃,给我大肉搅碎了有你好看的!” 陆远尷尬一笑,抬头奉承道: “只怪大哥这手艺太好,把我肚皮里的馋虫勾了出来。” “哼!我俩这大铁勺不知使了多少年,还用你这廝来溜须拍马?” 两人闻言,即便嘴上依旧生硬,脸上笑意却是不减。 看著陆远陌生的脸庞,两人倒也没生疑,一军上万人哪儿能认全,更何况这新將就任本就带了许多生面孔来。 趁著插科打諢的功夫,陆远一口气把神仙散加到剩下的锅里。 马屁翻来覆去的听也没甚意思,两人开始驱赶陆远,但心情明显比先前好上不少。 “行了,快快离去,等会儿就开饭了,到时候你这廝只管敞开了吃!” 目的达成,陆远也不停留,顺著两个伙夫的话头离去,又寻一静謐处坐下,静心等候著留守兵卒开饭。 閒来时,便唤出面板。 【武道境界:初境(165/2000)】 【幽云步:圆满层次】 【淬体炼炁术(黄阶):入门层次,可用15武法点小成】 【形意破杀拳(黄阶):小成层次,可用30武法点大成】 【玄龙枪(黄阶):入门层次,可用15武法点小成】 【武法点:47】 ··· 第53章 马踏连营 残阳如血,留守驻地的北云军卒早早聚在一起。 一日下来,唯有傍晚这顿最为愜意,三两军卒聚在一起,吃肉閒谈。 “老土路,今天这肉燉得香!” “是啊!” 北云军卒你一言我一语说著,两个伙夫则在人群当中无意扫视,不见方才来討肉吃的小子。 心底升起一丝疑虑,却也不太在意,谁知道又溜达到驻地那块去了。 就在北云军卒大口吃肉的时候,忽然有一道慌乱的叫喊声打破氛围。 那兵卒一路衝到一位小队长身前,喘息道: “大人,驻地外发现咱们人的尸体!” 那正在吃肉的小队长闻言,瞳孔颤动,原本悠然的脸色忽然沉重。 “多少人,在哪儿?” “在驻地西侧的木栏外,那处被木栏遮掩著,我在哨台上有些看不清,过了一阵觉著不对,走下去看就发现木栏后躺著五人,其中一个的衣服还被扒了,地上是镇北军的衣服!” 兵卒的话语同样飘进在场眾人的耳朵,一眾军卒闻言,不由鬆气,倘若对方只有一人,那倒也翻不起什么风浪,只管彻查驻地將之逮出来就是。 就在眾人以为小事一桩时,只有那两个伙夫与越想越不对,结合方才那人举止,復又转头看向肉汤,脸上当即涌现惊愕之色,急忙道: “別吃!別吃了!” 听到伙夫的喊叫,这些北云军卒先是一愣,隨后结合起有一镇北军潜入驻地的消息,哪里还不明白髮生了什么。 迅速反应过来,当即扔下手中泥碗,一个个疯狂伸手往自己的嗓子里抠。 “你他妈乾的什么事?能让镇北军当著你的面下药?!” 一个同样吃了肉的百夫长怒不可遏,抬腿一脚踹在两个伙夫身上。 两人也是懊悔不已,神情黯淡。 若真因两人之过叫整个驻地的人中招,怕是死上九次都不够的。 眼见行踪已然暴露,陆远也不再躲藏,缓缓走到还在掏嗓子的眾人面前。 跌滚在地的两人,抬眼望见陆远身影,仿佛看到赎罪的希望,眼中闪过一抹光亮,吐出口中泥沙指向陆远道: “他!就是他!” 此言一出,北云军卒的目光纷纷顺著伙夫的手指落到陆远身上。 眼中绝望的底色都转为狠厉,目光怨毒仿佛要將陆远活活生吞。 “抓住他!” 北云百夫长沉声下令,其余军卒顿时一拥而上。 他们甚至並不明確陆远是否下药,只是凭著对於死亡的恐惧,一个个都发了疯似的冲向陆远。 后者从伸手进怀里摸了摸,瞬间把所有人的目光都抓了过去。 可惜並非他们期盼的解药,陆远拿出来的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竹哨,他將之凑到嘴边吹响。 与此同时,在山林当中蓄势待发的五百轻骑听闻哨音,在方正山领头的什长带领下如同涛涛江水一齐涌出。 就连陆远那匹无人牵引的战马,此刻竟也如听懂號令一般,跟著部队冲向北云驻地。 一瞬间,五百轻骑衝锋的喊杀声响,战马铁蹄锤击地面的震颤相互交织。 那些原本冲向陆远的凶横兵卒,在望见远端黑浪的瞬间愣住,只觉得心底发怵。 他们想不明白,足足五百骑兵是如何避开北云大军的视线,直取驻地的。 “还愣著等死吗?先把那人擒来!” 北云百夫长一声怒吼才叫这些兵卒回神,继而不再迟疑,挥刀向陆远。 不曾想面对这些蜂拥而至的兵卒,眼前镇北军就如饭后散步一般,毫不费力躲避著招招攻势。 “一群废物!滚开!” 百夫长见状,不禁怒骂一声,隨后推开身前围著的兵卒,抽刀向前。 且不论后面衝来的骑军如何,当务之急乃是先从陆远手中取得解药。 就在他准备出招之时,却突然感觉眼皮一沉,隨后身体都变得飘飘然,像是没了重量一般,整个人如同一根细枝顶著巨石。 只见他额上青筋暴涨,嘴角轻颤两下后轰然倒地。 一眾军卒见状,心底慌乱之意更甚,只以为自己丧命在即,地面的震颤仿佛都变成了催命的鼓点。 越是这般高压之下,他们的出招就越显杂乱,对於陆远来说更加轻鬆。 这时,远在驻地另一端的留守部队闻声赶来,瞬间就被眼前混乱的场面怔住。 上万大军的驻地实在宽阔,陆远下药的也不过只是一侧,不过就眼下情形而言,至少也有数百兵卒啃了肉,对於镇北军来说能卸下不少压力。 伴隨著身前兵卒一个个倒地,拍马赶到的部队也明悟过来,当即把重心放在驻地外来势汹汹的镇北军骑军上。 陆远丝毫不乱收割著被神仙三迷晕的兵卒,身后轻骑很快踏破木栏,在一声声战马嘶鸣中杀进驻地! 一道高大黑马遮蔽余暉,陆远一手抓住马鞍,藉助战马衝锋的势头飞身上马,端的是威风凌凌,霸气外露! 纵使留守驻地的北云兵卒足有上千之数,可在这般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面对全副武装的骑军根本没有还手之力,更何况还被陆远提前迷晕了几百人。 除开些稍具备武道实力的百夫长,寻常兵卒在这凶猛的骑军面前与黄毛小儿並无分別,都不过出枪喷血之事。 五百骑踏入北云驻地,以极度骇人的速度疯狂清扫著留守军卒性命。 陆远於战马之上,儼然一副夺命杀將,战马扫过之处,必是敌兵葬身之所。 【技艺:马术(一阶):36%】 眼前讯息飞出,陆远不禁眉头轻挑。 自上次马术晋升一阶过后,往后进度就如同乌龟赛跑一样迟迟不见进程,倒是未曾料到如今骑马杀敌会有这般效果。 一念至此,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心底战意更盛。 只这时,陆远的目光被战局之外的一位將领吸引。 就其穿著来看,並不若先前见过的北云军职。 当即有了猜测,恐怕是北云军中的千夫长。 而那千夫长目光扫过眼前混乱场面,心底也是怒气蒸腾。 要叫新將知道自己留守的驻地出了这种岔子,定没有好果子吃。 同样,他也仅在瞬间发现战局中最为凶悍的镇北骑军。 第54章 自创用法 北云千夫长目光锁死陆远,显然看穿了他將领的身份。 陆远对上视线,两眼微眯,心底同样瞭然。 实战遭遇千夫长,今日还是头一遭。 於是收敛思绪,勒马调转方向,执枪衝杀向那千夫长。 面对奔腾而来的战马,千夫长分豪不乱,脸上陡然涌上一抹狠厉。 只见其將內炁牵引出来,炁流竟是在其体表分化开来,最后化作向外生长筋肉一般的存在。 陆远无暇顾及,抬枪刺向千夫长胸膛。 千夫长不闪不避,凭藉外附的炁流生生接下,脸上没有分毫负面的表情。 在枪尖刺上那千夫长炁流的一瞬,陆远感觉自己像是捅在一块钢板上,眸光不由微动。 当即反应过来眼前之人修炼的武学,大概便是起到牵引內炁抵御的效果。 於是翻身下马,也不再寄希望於寻常的枪法。 下马站定,淬体炼炁术隨即开始运转,一缕缕赤红的炁流被牵引出来。 那千夫长见此情形,脸上流露一丝惊讶,未曾料到面前百人级別的镇北军將领竟也是初境武者。 诧异也仅是一瞬,他本身便是初境小成的武者,自不会因此乱了阵脚。 陆远將內炁牵引出来,宛若猩红小蛇的炁流顺著手臂一路来到他手中的黑枪之上。 千丝万缕赤红炁流盘踞之下,那杆漆黑如墨的短枪平添些玄兵的味道。 不作任何迟疑,起势,挥枪,衝杀,一气呵成。 北云千夫长望著陆远手中猩红交织的黑枪,心中不敢大意,迅速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 只见其大喝一声,更为汹涌的炁流来到身躯之上,相比先前明显更加凝实,像是一块块的磐石长在上面。 陆远见状,也不吝嗇內炁,同样给手中枪兵加量。 陆远黑枪扫来,千夫长抡起布满炁块的巨大拳掌应对。 两者交锋的一瞬,其上触碰的千夫长炁流竟如高温熔化一般消散。 陆远还好,毕竟炁流之后的是枪。 千夫长脸上皮肉猛地一颤,脚掌在地面重重蹬出一个坑洞,整个人瞬间暴退。 他的额上沁出细密的汗珠,止不住地喘息著,脸上带著劫后余生的惊魂未定。 到底是小瞧了面前的镇北军將领,没曾想那赤红炁依附於枪身竟有如此杀力! 见北云千夫长惶恐模样,陆远嘴角不由上扬。 依照留守驻地的兵卒数量,他大概猜到其中会有千夫长坐镇,於是为了以防万一,便一口气將淬体炼炁术升至大成,体內炁流隨即暴涨,武道境更是一度逼近初境大成。 在那千夫长眼中,那是陆远炁流爆发的神威,陆远自己却是清楚,那根本就是用暴涨后的大量炁流硬生生碾过去的,这才造就了赤红內炁能力惊人的错觉。 只不过,初境过后的武者拼的本就是一个『炁』,自己能以磅礴炁横推过去又何尝不是实力呢? 何必在纠结於驱使技法,杀伤如何? 念头通达,只管碾压。 在那千夫长惊疑不定的眼神中,陆远持枪又至。 这一次,枪身之上是比先前更为浓郁的赤红炁流。 即便心中再有不解,那千夫长这下也彻底確信,眼前这五百骑军的统领武道修为绝对在自己之上! 最要命的是,对方主修的是一桿专杀伐的枪术,面对自己这主打抵御的武学,简直就是关门打狗。 第一眼看见陆远年轻面貌,让千夫长误以为对方顶破天也即是个刚突破初境的武者,比之自己这般小成多年的初境,根本没有取胜的余地可言。 但当下彻底认清情况过后,这位北云千夫长就一时间不知所措了。 境界比自己高,所修主杀伐,就是硬扯他都为自己扯不出贏面。 为了避免接触到黑枪上的炁流,北云千夫长一味避让。 陆远同样將內炁收敛许多,虽说方才那般直接融化对方炁流的感觉確实畅快,可说到底他也只是逼近大成的初境而已,硬论內炁储备实在多不到哪里去,照先前那般挥霍过於奢侈。 即便如此,心理上给千夫长带来的压迫並未减少,直叫后者越打越累、越发被束缚手脚。 直到陆远抓住破绽,趁著千夫长闪避过后尚未回神的空档,手中黑枪猛然刺出,大量炁流也在一瞬间再次被牵引出来。 重心尚还偏移的缘故,导致那千夫长轻易看穿了陆远的攻势,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更別提闪避。 他顿感身下袭来一阵寒意,隨后便眼睁睁看著枪尖轻易穿透了自己炁流抵御,然后没有任何停顿地刺入自己的身躯。 千夫长瞬间吃痛,仔细感知著体內痛感来源,槽牙紧咬的同时心中一喜,幸而並未击中臟腑,最多断了两根肋骨。 不等他庆幸多久,抬眼却望见陆远正一副得手的表情,顿时心生不妙。 一丝炁流被陆远牵引而出,並未如同先前一般仅仅依附在枪身表面,而是径直窜入了枪体之中,隨后一路顺畅游盪到枪尖部分。 正当北云千夫长摸不清陆远的路数时,他便察觉体內涌来一股热流,並非温暖,而是灼烧一般的。 他很快回神欲要脱身抽出枪尖,却已然不及。 陆远控制炁流自枪尖处在他体內炸开,瞬间有如无数刀片一般在千夫长的体內游荡,他能清晰感觉到每一缕分化而成的炁流切割自己臟腑的剧痛,全身筋肉瞬间紧绷,整个人就这般愣在原地,完全被突然撞来的剧痛夺了神。 见千夫长那呆愣木訥的模样,陆远不禁讚嘆这一用法的狠辣。 这是他在修炼玄龙枪时想到的,以往只牵引炁流窜入枪身试过,对於能否按照设想中的情形自枪尖迸发还不知,今天算是对敌的首次尝试,看起来效果颇为不错。 只可惜依照陆远现在对炁流的掌控力,耗费精力也只能控制一缕,待到枪身中的炁流完全散尽,他才意犹未尽地抽出黑枪。 再看那千夫长情况,眸子里的眼神都变得涣散,直愣愣站了片刻嘴角就溢出了鲜血。 第55章 断江境 北云千夫长强撑不久,隨即踉蹌栽倒,目光当中还有尚存的惊疑。 【击杀初境武者一名,武道:+300】 【武道境界:初境(900/2000)】 解决过驻地內最大的敌人,其余残兵在骑军面前再构不成威胁。 陆远重新上马,开始肆意收割经验。 不多时,留守北云驻地的两千余名兵卒就被尽数清剿。 方正山驾马来到陆远身边,神色很是兴奋。 “大人,驻地里的蛮子全扫完了,咱们接下来干啥?” “带上隨身的吃用,把营帐点了,调转回蛮子撤军的必经之路上。” “是!” 方正山应了一声,隨后把陆远的命令分散下去。 驻地当中储备了许多物资,但陆远带领的骑军实在起不到押运效果,只得一併烧掉。 就地取了些资粮,又餵过马匹,陆远便领著五百轻骑调头迴转。 ··· 狼烟隘外,鼓槌鏗鏘敲击在鼓面上,阵阵鼓点在黄沙当中飞扬。 镇北军阵前,主將陈驍勒马而立,手掌轻轻搭在腰间横刀,望向精锐尽出的北云边军,喃喃道: “所言非虚吶。” 头顶王命,北云主將古平也不再迟疑,高举手中弯刀示意,阵中声势浩大的投掷车摆起木臂,处在阵列最前的重装骑兵隨即策马衝锋。 战马的每一步都踩在鼓点上,直捶人心魄。 陈驍挥刀向北云,镇北军重骑紧隨刀光出鞘。 重骑衝锋在前,步兵位列其后,结成了规模最大的中部部队。 伴隨两军武装到马匹的重骑交锋,铁甲摩梭、战马嘶鸣、锋芒饮血。 相比於寻常军卒对敌,各部统领明显要更为凶猛,尤其初境以上者,运转內炁对敌在这乱军之中堪称碾压。 唯独两军主將,视野从始至终都紧紧盯在对方身上。 两將脸色平淡,看不出喜怒,只管刀兵见真章。 几番交手下来,古平心底逐渐冒出一个念头,眼前这位早就声名鹊起的镇北军主將,论武道实力似乎並不比自己高深多少。 似是觉得对方未尽全力,为了坚定信念,古平又接连试探,终於得到肯定的结果。 眼前这位大乾第一军的主將,並不若传闻那般神武,又或者说,当年那位力破北云边军的少年將才,竟在这十几年间停滯不前。 念及此处,先前一直压在古平心头的重担总算卸下,顿时觉得此番上任的首战变得大有可为! 现在確定了镇北军主將的武道实力,古平心中立马升起了称量一二的念头。 毕竟论兵力,两方相差不过些许,且不论那些弯弯绕绕的计策,依照北云人的习性,北云兵卒在战场上反倒更加勇武。 这样说来,这一仗还真是打对了。 借著异狱战场传出的秘闻,自己这边再拿下一场胜仗,北云一朝是否能如愿不知,但他古平的前程却是一条康庄大道无疑了。 诸般想法一下涌入脑海,古平双眼瞬间被熊熊战意填满,当即收了试探心思,再无保留牵引炁流施展刀法。 陈驍见之突然转变的態势,当即明白这是被古平摸清了底子,嘴角不由显露笑意。 想来十多年间也没打什么大仗,这些蛮子对自己的认知估计还停留在初到镇北军就斩了马哈木那时,因而一上来才显得畏畏缩缩,原来是畏惧自己现下实力。 念及此处,又望向朝自己衝杀而来的古平,陈驍的目光陡然涌上寒意,沉声道: “本將十余载不得存进不假,却不知你这廝从哪生出称量本將的底气?!” 已然摸清陈驍根底,此时的古平听这话,脸上回应陈驍的自是轻蔑之色。 十几年前的窥月境武者,的確不好招惹,可若现在依旧是窥月境,那倒也不至於让古平担惊受怕。 “陈將军,既知自己无所寸进,又何必装神弄鬼!” 伴隨著古平话语落下的,还有手中那由炁流凝结而成,长足有一丈的幽绿弯刀。 见陈驍竟是不作反应,古平不禁嗤笑一声。 裹挟著骇人威势的绿芒,却在距离陈驍头顶不到一尺的距离滯住,恍空气中有一道无形的铜墙铁壁將之隔绝。 古平握住刀柄的手掌被震裂,眼中瞳孔微动,没来及弄清眼下情况。 下一刻,却有滚滚江水一般的浩瀚炁流从陈驍身上奔涌而出! 古平手中的幽绿弯刀宛若一支翻滚江河中的小舟被瞬间吞没,在陈驍迸发的炁流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怔怔望著陈驍牵引出来的炁流体量,古平原本得意的神情顿时凝固,眼中满是震撼,只觉喉咙乾涩难耐。 “断、断江境?!” 不及回神,他就被陈驍外泄的气势生生掀翻在地,手上弯刀止不住的轻颤。 陈驍高抬的目光睨向地上的古平,沉声道: “你称量过了,到我了。” 说罢,他便在古平惊魂未定的目光当中,抽出了横刀。 黑色炁流攀附其上,却不似古平那般凝结成更大的刀兵,反倒是一丝一丝融於刀身,很快就將洁白的刀面染黑。 见此情形,古平再也顾不得陈驍转变如此迅速的原由,当即抽身暴退。 他脸上的嘲弄被忌惮替代,就先前交手来看,这陈驍分明就是个与自己相差不多的窥月武者,怎的在一瞬间爆发出这般实力? 古平实在想不通,同时也没了细想的念头,只感觉一脚踢在了铁板上,脑子里只想著脱身。 见其抽离,陈驍自不给机会,提刀衝来,笑道: “怎么,將军连接我一刀的底气都没有吗?” 古平不由嘴角一抽,接你一刀? 去你妈的! 若非藉助战局混乱,古平早被势头猛烈的陈驍一刀毙命,他一路奔逃,不时回头观察。 陈驍则是一路冲,一路杀,管你寻常北云兵卒还是百千夫长来的,统统一刀解决,直给古平看得汗毛倒竖。 但同时他也发现,其外看似凶猛,內里实则虚浮不已,並不若以往见过的断江境武者,更像是一种介於窥月和断江之间的状態,空有断江的內炁,但牵引操纵的手法还是与窥月境无二。 古平眼珠上下一转,心底迅速思索,隨即有了大致猜测。 第56章 大胜 古平一边逃窜,一边仔细观察著陈驍炁流的变化,很快篤定了心中猜测。 他的两眼微眯,冷哼一声。 “只怕是服用了什么激发潜能的东西,不要命的疯子!” 像是被古平说中一般,陈驍眉头皱起,体內游窜的炁流开始飘忽不定。 见此情形,他再不吝嗇炁流,更为浩瀚的炁流喷涌而出,速度眨眼间暴涨数倍,仅在瞬息闪至古平身后。 看著急速逼近的陈驍,古平的脸色陡然阴沉,话语间尽显慌乱。 “疯子,你还能硬撑多久,你这般挥霍只会让自己死得更快!” 陈驍表现得满不在意,轻笑道: “无妨,拿你北云主將的性命来祭旗足矣。” 古平闻言,心中有如巨石落下,本想藉此言语扰乱陈驍心境,不曾想这镇北军主將一开始就打算以命相搏。 他奋力奔逃,却无论如何也比不过以寿命为薪燃烧的陈驍。 只觉后背传来一阵凉意,转头去看,便见陈驍手中与黑色炁流交织的横刀刺来。 避无可避,只得將內炁牵引至皮肤表面,以求能够起到抵御之效。 黑绿炁流交织的一瞬,宛若滔滔江水把一小簇火苗包围,眨眼將其吞噬殆尽,寒冷刺骨的刀刃不带任何迟钝滑进古平躯体。 后者瞳孔骤然紧缩,由伤口扩散开的寒意令他浑身颤抖。 中招吃痛,反而激起古平的怒气,生生將自己从横刀上抽出,反手一劈直向陈驍脑门。 转变来得太快,陈驍並未回神,猛的侧身,刀刃划破空气的声音在耳畔炸响,弯刀重重落在陈驍肩头。 得手之际,古平脸上勾起一抹阴冷的笑容,正要抽刀再砍,却见陈驍脸上同样掛著笑意,隨即见到了令他色变的一幕。 只见陈驍將炁流牵至伤处,竟將那弯刀向下拖拽,叫古平抽不出刀来,一时愣神。 直到手臂被陈驍拽住,古平脸上方才涌现惊愕色。 陈驍死死抓住古平,汹涌的炁流同时在横刀之上凝结。 后者拼命想要挣脱,此刻的劲力却是不可与陈驍相提並论。 真切感受著陈驍手中刀兵散发的威势,古平后背不知不觉间被冷汗浸湿。 一瞬间,他实实在在感受到了死亡的逼迫,於是將炁流匯聚在拳掌,疯狂砸在陈驍拽住自己的手臂。 眼见古平脸上毫不掩饰的畏惧,陈驍脸上写满玩味之意,手臂像是焊在古平身上一般,对其挣脱之举置若无闻。 陈驍越是平静,古平就越是惊恐,直到陈驍手骨尽断,却依旧没有放手之意,眼中终於浮出绝望之色。 终有一道寒芒划过,古平自腰腹裂作两半。 了结古平过后,陈驍並未罢手,復又杀向场內其余北云主將。 他要的,是一场完全横扫的胜利。 不能是久久相持后的险胜,必须是以碾压的姿態將北云边军轰碎。 唯有如此,方能在北云极境破境的態势下立住大乾的国威。 唯有这般才叫天下人知晓,大乾並非是出了一个破境者就能隨意挑衅的存在。 正因如此,他才早早將陆远遣去北云驻地,便是要彻底断绝北云边军的后路,不给之丝毫喘息的机会。 “北云主將已斩!” 陈驍举刀大喝一声,战局混乱,唯有最近的百人听见,目光尽数朝著他匯聚。 看清他身前躺著的尸首过后,镇北军顿时燃起心底斗志,纷纷传唱: “北云主將已死!镇北军必胜!” 一时间,听闻此言的北云兵卒变得木訥,脸上满是难以置信之色。 交战不过片刻,主將已死? 镇北军却是不顾真假,只管大声流传。 陈驍的身形在战场当中游荡,掠过的一瞬便取走一名北云將领的性命,儼然化作一尊杀神。 在他堪称恐怖的斩杀效率下,镇北军平添出许多將领优势,原本战意高昂的北云大军逐渐变得杂乱无序。 伴隨著一个个北云將领丧命,陈驍的状態也在不断恶化,四肢像是没了气血流通,逐渐发麻没了知觉。 他的额上青筋暴涨,胸腔剧烈起伏著,感觉大脑开始沉沦。 这时,突有一阵剧痛將他拉转回来,目光顺著插进自己腰间的刀刃看去,便见一个北云兵卒面带忌惮,畏畏缩缩盯著自己。 抬手一刀送其归西,咬牙继续衝杀。 就在这时,两侧的崖壁之上涌出一道道人影,密密麻麻在高耸崖壁上站成一排。 抬眼一看,正是镇北军的弓兵营。 弓兵营营正看向关隘之外的场面,不由鬆气,解决北云遣进山的弓兵部队费去不少时间,紧赶慢赶总算在陈驍命令的时间之前赶到。 又见头顶的镇北军弓兵身影,北云大军顿时战意全消。 不再是因主將做样子糊弄北云王朝而来的颓势,而是被镇北军完全碾压的无可奈何。 这时候,不知镇北军中是谁扬了一句『诛杀宵小,扬我国威!』,为本就激昂的镇北军添上了最后一把乾柴。 仅存的北云副將见状,终於意识到此战再无取胜的可能,再顾不得头顶的王命,下令吹號撤军。 深沉的號音在崖壁之间迴荡,北云大军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不愿再去面对眼前疯狂的镇北军。 镇北军见状,欲要乘胜追击,却被陈驍抬手阻拦,目光隨后望向崖壁。 上方弓兵营营正会意,立马下令放箭。 一阵阵弓弦紧绷的声音响起,上千弓兵齐射,天幕瞬间被乌泱泱的黑色箭雨覆盖。 前箭刚刚出手,后箭马不停蹄搭上弯弓。 撤退的北云大军转头去看,眼中当即涌现惊骇之色。 箭雨不偏不倚落在北云大军逃窜的途中,乱箭落地,当真像是一阵暴雨归於寧静,隨之安寧的还有数百北云军卒。 一阵刚落,二阵又至,如此往復,在狭窄的两道崖壁之间根本避无可避,眨眼便有数千兵卒丧命。 歷经千辛总算衝出那吃人的隘道,还来不及庆幸劫后余生的喜悦,便察觉大地震颤,前方似有阵阵马蹄声传来。 第57章 此乃为將 北云將领偏眸子微眯,视线透过漫天尘沙穿看去,忽有一人一马踏破天际。 战马奔腾,著一身铁甲,执笔直黑枪。 在陆远的身后,是得胜而归的五百骑军。 正见溃散而逃的北云大军,骑军脸上纷纷显露杀敌的狂热。 看清北云大军混乱的模样,陆远很快反应过来,轻笑一声: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 只见他扭转手臂,枪尖划破空气,陡然指向撤退的北云大军。 “衝杀!” 陆远大喝一声,其后骑军尽数抬枪,策马而来! 为先的北云兵卒愣了愣,双眼瞬间被惊愕之色填满。 后有箭雨,前有骑军,一时间顿在原地,不知如何抉择。 直到后方箭雨再次落到头顶,北云將领喊道: “不要停!继续撤!” 北云军卒闻声,硬著头皮向来势汹汹的五百轻骑迎了上去。 陆远领著镇北骑军冲入阵中,眨眼便將这些北云残兵杀得人仰马翻。 【杀敌(不入流)一人,武道:+1】 【杀敌(不入流)一人,武道:+1】 ··· 一回趟过,陆远当即勒马,转身又策马回去。 几番衝杀,又加上崖壁两侧弓兵营还在不断放箭,余下將近两万的北云残兵顷刻去了数千。 关前的镇北军见此情形,一个个心底气血止不住地翻涌,脸上满是激动神色。 饶是陈驍见了,血色已然褪去的苍白脸上同样勾勒一抹笑意。 “这小子···” 咳咳咳。 一阵咳嗽,他的身子剧烈起伏,地上是一滩黑血。 抬手抹去嘴角血跡,陈驍又挺直他的腰板,正如上任镇北主將时站在关上瞭望天地那样,一副畅快的表情道。 “清剿蛮子驻地,转身衝杀北云残兵,记大功!” “就是这样!十几年前突不破我守的关,今日亦是如此,再往后,依然会有杀得你们屁滚尿流的人在!” (请记住 追书神器 101 看书网,101??????.??????隨时读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北云的蛮子,安生守好你们的麒麟山,等著我大乾铁蹄踏破尔等王庭,再拾新山河!” “哈哈哈哈!痛快!痛快!” 说完,仍然泄出的炁流骤然停滯,最后一丝气血停止流动,脉搏逐渐归於沉寂。 这时,偏將陈清鹤走到了陈驍身边,抬手扶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躯。 在溃逃的北云大军看来,陈驍还站在那儿,不怒自威,神情淡漠地看著他们。 陈清鹤的目光落在远端的陆远身上,轻轻道: “叔父,走好。” 对於陈驍向家中要来生死药一事,陈清鹤是知晓的。 他出言阻止,陈驍却说: “眼下的大乾,需要的是一场大胜,彻头彻尾的大胜,唯有这般才教天下知道,何为天下第一朝。” “要做到如此,唯有能一人顛覆战局的能力不可。” 最后,陈清鹤对陈驍说的一句话记忆犹深。 “小子,记住咯,死在床上没出息,要死就死在马背上。” 直到北云大军彻底奔走,陆远领著五百轻骑回到镇北军阵中。 陈清鹤才强忍泪意,一手用枪抵住陈驍身体,半跪道: “恭送陈驍將军!” 声音是他用炁流推出的,鏗鏘有力,盪入每个镇北军卒的耳畔。 距离最近的军卒虽有困惑,却早已看清陈驍死亡的情况,没有丝毫迟疑跟著半跪下。 陆远以及一眾骑军愣了愣,即刻下马。 一声过后,上万镇北军同时半跪,轻声喊道: “恭送陈驍將军!” 此战,凭藉陈驍服用生死药之力,斩杀北云兵卒两万余人,镇北军伤亡不过三千。 北云大军逃回驻地,等待他们的却是一片焦炭废墟。 十余年的修葺毁於一旦,只得暂领大军就近入驻平辽城。 北云王上得知消息,於朝堂之上勃然大怒,镇北军大捷一事很快传遍天下,为大乾北云边境其余关隘平增士气。 ··· 大乾朝堂,启龙殿。 赵渊接过奏摺,目光在纸面上的字语间扫过。 慢慢的,他的眉头微微挑起,脸上喜色不显,眼中神采却是遮掩不住。 一口气將事关狼烟隘的战事看完,目光在主將陈驍阵亡几个字上停留片刻,隨后缓缓合上奏摺。 “狼烟隘一战,很好地彰显了我大乾之態度,其后边关之事,统统如狼烟隘一般处理。” 说完,赵渊的脸色又突然失落起来,沉声道: “对於陈將军殞命一事,深感痛心,追封陈驍將军作安云侯,赏金万两!” 说著,他的目光落在朝堂內唯一带刀之人的身上。 那人铁甲在身,腰间配汉玉宝刀,一双眼眸如鹰,脸上掛满短而密的白髯,端的是威严四散。 此人便是如今陈家之主,大乾第一武將,陈金湖,同时也是陈驍之父。 老將军这些年把精力都放在冲境上,这才居於上京。 对於陈驍决定服用生死药一事,他自然是知晓的。 非但没有阻止,反倒在將生死药送去时亲笔写下一张字条。 “吾儿有此胸怀,为父甚慰。” 陈驍看见这张字条后,心中念头更加坚决。 並非凉薄无情,只要陈驍统领镇北军一日,那不惜一切坚守狼烟隘就是他的职责。 一生为將,陈金湖早就摸清了这个道理,倘若事事为儿子性命著想,那十几年前便不会將之遣去镇北军。 更何况,没人比陈金湖更清楚陈驍心中那一口气。 十余年间武道停滯,对於一个骄傲的人来说,能以己之死打下一场事关国威的胜仗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对於陈驍战死一事,陈金湖固然痛心,因之自傲的情感丝毫不逊。 对上赵渊的视线,陈金湖平淡的神情並未太多变化,只是缓缓走到中央,拱手行礼道: “王上,我儿牺牲,如此风头之下,北云吃了败仗,定然不会罢休。只怕会引来更加疯狂的反扑,狼烟隘乃战略要地,镇北军不可一日无帅。故臣请命,调任镇北军为將!” 此言一出,朝堂顿时陷入沉寂。 谁人都知这位老將已为破境闭门修炼半生,却在这个节骨眼提出掛帅的想法,岂不是荒废以往几十载的光阴? 赵渊看著陈金湖的目光,不似作戏。 第58章 极境之下 赵渊缄默片刻,缓缓道: “陈卿,你已为破境一事倾注多年心血,此番掛帅为將,岂不是···” 身为大乾第一將,陈金湖的武道实力自是毋庸置疑。 早在二十年前,距离极境便只差一步之遥。 从此卸下將位,一门心思扑在破境之上。 陈金湖面色不改,笑道: “犬子不及我,武道竟是卡在窥月不得长进,却能晓得,比起武道前程,国朝威名方为不可动摇之物。我在上京深究半生,心中只有破境二字,念头反倒没他通达,是为我不及我儿。” “今日北云胆敢借异狱战场破境者一事掀起风浪,我大乾定饶他不得,请王上允我去,將那北云蛮人杀得片甲不留!” 陈金湖说完,启龙殿內再度陷入沉寂。 身后一眾文臣武將只觉喉咙干涉,脸上羞愧难当。 距离极境一步之遥的大乾第一猛將尚能如此,那他们这些人呢? 赵渊依旧迟疑不定,毕竟比起边关之事,陈金湖如愿成为极境武者为大乾带来的好处无疑更为巨大。 念及此处,赵渊不免心生为难。 陈金湖说得在理,眼下北云已然藉助破境者一事堂而皇之与大乾开战,与其一味被动抵御倒不如趁此大胜主动出击。 稍加思索,赵渊抬起眼眸,眼神坚毅道: “大乾静等陈卿凯旋。” “谢王上!” 陈金湖躬身谢恩。 朝堂之事罢了,陈金湖出了皇宫一路回到陈府。 算上前任老將,陈家已然五代为將,到陈金湖时权势达到顶峰,府邸距离宫门不过半里,占地足有三十亩。 將陈家事宜一併交予兄长陈金岳,与家中一位位武將不同,陈金岳是个商人,平日跟陈金湖少有往来。 得知陈金湖將要重新为將的消息后,只得接手上京的家业。 此行一切顺畅不说,倘若情况不如人意,靠著陈金湖这位极境之下第一武者立身的陈府怕是要改头换面了。 仅凭余下分散在各军中的陈氏子弟,还不足矣撑起陈氏这个庞然大物。 至於陈家最强那位极境武者,也只剩威名流传在世,入了异狱战场,便是身不由己,哪里还顾得上人间繁杂之事。 若真要说个念头,恐怕还不如赵渊这位王上来得实在。 只是君王之意,毕竟多变。 陈金湖现在把陈家交到兄长手中,便是想在最坏的情况下保住家中妇幼至少不被奸人所害。 陈金湖来到堂前,將正掛在屋子中央的金甲取下,手掌在粗糙的甲面上划过,冰凉触感仿佛將其拉回硝烟沙场。 半生沉寂,此番掛帅,是为国威,是为家恨。 陈金湖眸光当中散出杀机,一切事务准备就绪,午时便有两列黑骑威风凌凌离开上京城。 ··· 北云王朝,北云王上满腔怒火审视著身下朝臣。 “这便是尔等所言,借破境一事立我北云威名?” 不久前諫言的几个关官员,此刻竭力躬著身子,像是要把自己种进地砖当中。 听闻北云王上质问的语气,纷纷身躯一震,额头的汗珠被抖落地面。 “我北云数万大军,竟因为一镇北军將领被杀得人仰马翻?” 北云王上继续说著,语气冷得刺骨。 一眾文臣武將不敢接话,台上唱独角戏一般的北云王上怒气更盛。 好一阵宣泄过后,他的目光落在身下一名將领身上,沉声开口: “於瀚,我给你调三万兵马,你亲自去给我领平辽城里的边军。” 此言一出,朝堂上一道道目光纷纷匯聚在名为於瀚的將领身上。 此人乃是整个北云最接近极境的武將,更重要的是年纪。 如今才四十出头,成功破境將一举成为北云史上最为年轻的极境武者。 北云王上选择將他遣去边关,足见决意之深。 名作於瀚的將领並没有过多神情,只是淡淡道: “领命。” 在他眼中,这些所谓的国威之战不过一群宵小在譁眾取宠。 什么国威他不知道,他只认实力,面对击杀自己轻而易举的极境武者,那就老实俯首,至於这些不值一提的边军將领,抡起大锤砸成肉泥便是。 打仗而已,哪儿需要那么多感情的弯弯绕绕。 遇到强者就等死,遇到螻蚁就碾压。 正好修炼鬱闷得紧,去边关杀杀人排泄排泄,说不得还对自己破境有益。 一念至此,於瀚倒觉得北云王上下的这道命令正合自己心意。 北云王上现在这般状態下,自是没有不识趣的朝臣出来冒泡,对於派遣於瀚的决议没有任何异议。 反正论掉脑袋也掉不到自己头上,事不关自高高掛起就是,更甚者说於瀚一出,边关战事还不是十拿九稳。 ··· 狼烟隘,镇北军驻地。 陈驍阵亡,三军偏將陈清鹤占领主將一职。 帐內,陈清鹤仔细看著战后各营呈上来的报文,突有一道身影入帐打断他的思绪。 兵卒快步上前,递上一卷旨意。 陈清鹤將捲轴摊开,目光从纸面扫过,快速读完其上言语,瞳孔陡然紧缩,脸上惊讶之色难掩。 “叔祖父?!” 旨意之上写的,正是陈金湖调任镇北军为將的消息。 出身於陈家,陈清鹤哪里不晓得这位叔祖父的份量,那是实实在在的搬山境武者,如今整个大乾的第一武將,战力方面自是轮不到自己质疑。 只是这位叔祖父沉浸破境多年,选择这个节骨眼掛帅,岂不是將破境一事彻底搁置? 即便心中思虑繁多,远在搬山境层面的事也没必要操心。 倒是陈驍亲自任命的这左军神机第九部,於此战中的战功颇为显眼。 五百骑军直捣北云后方驻地,將留守的两千守军尽数清剿后摧毁驻地不说,还马不停蹄杀回战场,赶在北云大军彻底溃逃之前又配合陈驍布置的弓兵营斩杀数千北云军卒。 这一来二去,竟是直接参与斩杀了將近五千北云军卒。 若说清剿北云驻地是陈驍的计划,那么杀回战局的决策便是陆远自己做的了,现在看来,取得的成效颇为不错。 如此战绩,可谓惊人! 第59章 营正 镇北军,神机营。 操练场一角,陆远独自坐著,目光停留在眼前面板。 【武道境界:观星境(8/5000)】 【幽云步:圆满层次】 【淬体炼炁术(黄阶):大成层次,可用30武法点圆满】 【形意破杀拳(黄阶):小成层次,可用15武法点大成】 【玄龙枪(黄阶):入门层次,可用5武法点小成】 【武法点:102】 ··· 经此一战,武道境界成功晋升至观星,同时得到100武法点的奖励。 就武道水准,应是和镇北军中偏將相差不远。 在尚有晋升空间的几门武学当中,陆远首先选择的是《玄龙枪》和《形意破杀拳》,相比淬体炼炁术,这两门明显更具性价比。 【形意破杀拳大成,武道:+50】 【玄龙枪小成:武道:+20】 【玄龙枪大成:武道:+50】 (请记住 看书就来 101 看书网,101??????.??????超方便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武道境界:观星境(128/5000)】 【武法点:67】 ··· 【武道境界:观星境(128/5000)】 【幽云步:圆满层次】 【淬体炼炁术(黄阶):大成层次,可用30武法点圆满】 【形意破杀拳(黄阶):大成层次,可用30武法点大成】 【玄龙枪(黄阶):大成层次,可用20武法点小成】 【武法点:67】 望著面板上的讯息,陆远陷入沉思,眼下还剩67武法点,不由在《淬体炼炁术》和《形意破杀拳》之间犹豫,盘算两者晋升的顺序。 这时脑海里浮现出先前与那留守驻地的北云千夫长交手的情形,当即有了决定。 不管什么武学,都是建立在自身內炁的基础上,倘若实在没有精妙武学,力大砖飞也未尝不可。 如此一来,陆远不再迟疑將《淬体炼炁术》晋升至圆满。 【淬体炼炁术圆满,武道:+150】 【武道境界:观星境(278/5000)】 【武法点:37】 武学晋升的一瞬,在原本提升到观星境的基础上,陆远能够清晰感受到內炁的翻涌。 在这种前所未有的感知下,他突然感到全身燥热,脸庞瞬间变得赤红。 与此同时,內炁的体量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 心底不由讚嘆,此术玄妙之处。 直到炼炁术晋升带来的异常散去,內炁也在增加到约莫一个酒壶的体量过后停滯。 到此,陆远已然觉得悬在胸腔的炁流变得有些臃肿,总感觉有些不自在。 本以为一切结束,不曾想內炁却似听懂陆远念头一般,竟是缓缓下沉,一直落到腹部位置。 隨后原本鬆散虚浮的炁流主动交织凝结,千丝万缕赤红的炁流宛若麻绳一般互相缠绕,最后不断压缩。 伴隨一股內炁蒸腾而发的波动从陆远身上散出,原本酒壶大小的內炁消失不见,只剩一颗璀璨明亮的赤色红珠飘转,在身躯当中,正如一颗微星一般。 身上各种不適瞬间消散,陆远这才瞭然,原这观星境一说从何而来。 当內炁修炼到一定体量,再通过武学功法主动將之匯聚凝练成明珠,是为观星。 心情平復过后,再看向面板仅剩的武法点,一股浓烈的贫穷感觉油然而生。 陆远不由嘆息,站起身子朝伤兵营走去。 没有战事的时候,自然是得找老卒学毒。 达成一定进度有奖励不说,此番进攻北云驻地的时候还要多亏了刚刚学会的神仙散。 再说现在,也是时候寻老卒问清与吉热库措有关的消息了。 观星境,將那吉热库措多年来的长进一併计算在內,陆远也有了將之斩杀的底气。 来到伤兵营,依旧是在老卒的指导下学习新的毒药配比,然后再亲自上手调配直到配出的药物起效为止。 又是数个时辰的折磨过去,眼见陆远精力都消耗得差不多,老卒这才让他休息。 陆远躺在老卒平日最喜的摇椅上,眼睛盯著帐顶,目光涣散如尸,开口问道: “老前辈,你要我杀的吉热库措是何模样,现在可以说与我听听了。” 正摆弄药草的老卒闻言,手上动作忽然一顿,转向陆远: “哦,你小子的意思是准备帮老头子我报仇了?” 陆远嘿嘿一笑: “先记下,眼下局势紧张,两朝之间恐无安寧,万一哪天就撞上了呢?” 老卒转念一想,或是觉得陆远言之有理,便放下手中草药,走到一旁坐下,將那记忆犹深的面貌说给陆远。 陆远一边仔细听著,一边牢牢记在心中。 临走前,老卒又递给陆远一包配好的汤药。 这段时间不间断服用老卒的方子,面板上体內的药力储存已经来到了90点。 期间用去些许,主要是在以玄龙枪拓展隱脉的时候使用,確有不少提升。 但陆远还是打算將之暂存著,眼下武法点咬咬牙还是足矣支撑武学晋升,而这些药力储备他准备留到修炼更高阶的武学时再开始挥霍。 与老卒道过谢,陆远便回到神机营中,刚把培元液放进砂锅煎熬上,隨即又被兵卒领去主將营帐。 將陆远带到,兵卒退去,案桌前坐著的正是陈清鹤。 “將军。” 陆远行过礼,对於前主將陈驍,都只是堪堪见过几面而已,更不用说这位暂领主將军职的三军偏將,他並不熟悉,只是以前见陈驍的时候遇见过。 单看长相外貌,陈清鹤看起来不比陆远年长多少。 但在这般年纪就坐上三军偏將的位置,身上本事不必多言。 望见来人,陈清鹤的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 与大多边军將士不同,陈清鹤长相俊秀,比起武將,更像一位书生,是第一眼很容易让人轻敌那种。 “陈主將亲自提拔的神机营第九部部统,陆远,此战你功不可没啊。” “属下不敢,都是陈主將统筹有方。” “不必说这些,我听闻陈主將言你已是初境武者,此战又有功绩,如此便不必再任部统,算上你原本的五百轻骑,批你两千骑军,自建一营,你便为营正。” 陈清鹤並不多说,直截了当开门见山道。 陆远闻言,心中稍加思索,觉得自无不可,便就开口应下。 第60章 老將 升任营正,陆远直接调任中军名作黑骑的重骑营。 先前一战,原营正受三名北云千夫长合围战死。 战局最后,陆远亲率五百骑军踏破北云大军的场面深深刻进每个镇北军卒的心中。 对於这位少年营正,中军黑骑不但没有芥蒂,反而观感极佳。 又经过几日磨合,黑骑上下皆见识到陆远本事,原本隱隱的一丝忧虑也彻底消散,整个过程非但没有牵动牴触情绪,反倒极为顺畅。 刨去此战冲阵伤亡不计,黑骑之下细分四部,其中一二三皆为重装骑军,第四部战事情况而定,陆远补上营正之位,手下五百轻骑正好填到第四部。 手下四位部统,经过这些天的磨合之后,逐渐放下心中傲慢,开始正视甚至敬重陆远这个比他们年少不知多少的营正。 依旧是秦大海传授的道理,边军之中,实力就是硬道理。 暂且无事,陆远近来不是修炼玄龙枪便是在伤兵营学毒。 身为营正,带兵训练之事已然不需亲自费心,身下自有四位部统领操劳。 几日专注下来,学毒的进度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不日便將突破五成,拿到30武法点的奖励。 令陆远一直懊恼的反倒是带兵的进度,一直都是慢慢吞吞不见长进,时至今日也才勉强突破一成。 自打开启带兵支线以来,陆远也渐渐发觉,寻常的训练似乎並不能为之带来多大增益,反倒是带兵打仗的增幅比较明显。 念及此处,陆远不由嘆息一声,若是凭藉打仗才能晋升,这支线也著实有些困难,还是比不得学毒舒坦,既能收穫有用的技能,又能顺带拿下奖励。 比起带兵这种望山跑死马的支线,简直优质不知多少倍。 陆远刚从伤兵营回到营地,思绪便被身前一个军卒打断。 那兵卒快步衝到陆远身下,半蹲行礼道: “大人,朝內调任的新將到了,请所有营正及以上的將领前往主將营帐。” “知道了。” 闻言,陆远的眉头微蹙。 朝中陈金湖调任镇北军的消息並未扩散,除去陈清鹤,狼烟隘的將领们並不知晓,陆远对於此间的了解就更加匱乏,因而一路迷迷糊糊来到主將营帐。 入帐,帐內早就站满了三军当中各位营正及將领,到场的已有小几十位,这让並不宽敞的营帐变得拥挤。 陆远走进帐內,恰好望见老上司杨守元,便笑著走到后者身旁站定。 望见来人,杨守元的脸上同样浮现笑意。 拳掌轻轻打在陆远胸前黑甲上,像是多年老友一般。 对於陆远那堪称魔幻般的成长速度,杨守元已从最初的不解逐渐摆平心態,转为了坦然接受。 这几天时而忙碌军务到深夜想起,便自己宽慰自己一句;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放宽心態,不与比较。 但终究是自己骗自己的把戏,今天见到刚刚上任不久的黑骑营正,杨守元嘴角还是一抽,心底不由发问: 这小子,总不能再过两天就干到偏將了吧? 陆远不知杨守元心中所想,只自顾自踮脚眺望主將座上之人。 身前层层堆叠站满了將领,透过一个个人头交映的缝隙看不真切,只隱约能瞥见那人脸上扎眼的白髯。 实在瞧不见,陆远也就作罢,转头问杨守元: “大人,这位朝內调来的主將是何人?” 话语飘进杨守元的耳朵,他面色古怪地看向陆远。 也不知这小子是不是在故意玩笑自己,还特意喊了一声大人。 望见杨守元那不自在的神情,陆远细想回神,旋即一笑: “叫习惯了,那便唤作杨大哥。” 杨守元眉眼舒展许多,目光从陆远身上挪到帐內主將位置,轻声道: “这位,乃是整个大乾最为强劲的武將,距离极境仅一步之遥的陈老將军。” 听闻『最为强劲』四字时感触尚不明显,但杨守元后半句话却是叫陆远倒吸一口凉气。 武道好歹已至观星,对於此间武道境界也有了大致了解。 武道一途,到了初境修出內炁方才正式跨过门槛。 此一途修至绝顶便是所谓『极境』,意在炼无可炼,破无可破,是为將內炁一道修至顶尖。 由极境向下划分分別是搬山境、断江境、窥月境、观星境、初境五层境界。 顾名思义,搬山、断江两境便言简意賅彰显了武者杀力。 按照杨守元的意思,这位朝內调任而来新將便是搬山境的武者,对於陆远来说著实震撼。 毕竟就陆远所掌握的信息,镇北军中,寻常营正也只是初境小成至圆满的武者。 如若观星小成,在镇北军中担任一军之偏將足矣。 再往上有了窥月实力,便是一军主將。 饶是先前一战大展神威的主將陈驍,武道境界也未曾突破窥月。 而现在却是从天而降了一位搬山將领,距离极境还仅有一步之遥,足矣说明大乾对於北云挑起爭端的態度。 更甚者说,陆远也想见识一下这位搬山主將的本事。 思绪间,陆远脸上神情突然凝滯,面带疑惑看向杨守元: “阵亡的將军叫陈驍,最近几日暂代主將的將军也姓陈,怎的朝中调任来的老將军又姓陈,陈是大乾中的什么大姓吗?” 杨守元对於陆远这些没来由的问题已经习惯,平淡道: “你难道不知这位陈老將军便是陈驍將军的父亲,陈清鹤偏將也是陈驍將军的侄儿,说到底,这三位都是一家人,皆出身於上京陈家,大乾唯一的武將世家。” 听闻杨守元所言,陆远脸皮一抽,一时无言。 儿子阵亡老子又顶上来不说,这镇北军还给这一家子玩成家族產业了,也不知大乾那位王上臥榻之时睡得安不安稳。 两人又小声閒谈两句,一位位將领不断进入营帐,很快就把帐內彻底塞满。 可以说,整个镇北军的核心人物此刻都挤在了这个营帐当中。 细看之下,每一位將领的脸上都带著遮掩不住的敬重,望向座上老將军的目光中满是神往之色。 第61章 战事又起 不多时,主將帐內人已到齐。 沉寂无言的陈金湖倏尔站起,一眾將领顿时屏息凝神,昂首追隨。 陈金湖目光扫过身下將领,沉声开口: “北云蛮子不知死活,妄凭破境威名镇我大乾,老头子我为將一生,还从没被蛮子骑在头上拉过屎!幸而年过七旬,两鬢斑白尚能上马杀敌。今日把诸位召来,便是教诸位知道,我陈金湖来了,没有龟缩防守一说,镇北诸將当隨我踏破平辽,打穿北云!” 陈金湖的声音鏗鏘有力,穿透帐內眾將领的甲冑,直达心臟。 听过陈金湖所言,眾將领神情激愤,一个个恨不得立马整军出动。 镇守狼烟隘多年,早就被北云一次次不痛不痒的爭端搞得烦躁。 以往是朝內態度使然,眼下態势,便是再没惯著北云的心思,陈金湖一番言语表明决心,瞬间就点燃眾將领心中情绪。 “从今日起,下去一切军务按照战备状態执行,择日出兵,攻打平辽!” 陈金湖说完,眾將领竟没有丝毫对於开战的不满,反倒情绪高昂,一副磨剑欲试的模样。 陆远稍稍愣神,未曾料到这位老將军性格竟是如此火辣。 掛帅为將,刚到军中第一天,二话不说就是整军待发。 而一旁的杨守元同样一副错愕神情,比陆远也没好到哪里去。 不过大乾第一武將都已亲至,確实也没了扭捏的必要,还不如直接亮剑来得痛快。 陈金湖一切交代完,眾將领便退出营帐,回到各自营地下放消息。 陆远缓步走在驻地当中,脑海里回想著陈金湖的言语,只感觉刚消停没几天,这就又要打仗,边军当中难得安寧,心底不免生出牴触。 念及此处,不知怎得又冒出陈驍牺牲时的场景,於是没来由的感觉自己想法混蛋。 说到底还是外来人,对於这片土地的情感远没有陈驍这些人来得深厚,硬要说值得掛念的,可能也就是最先照顾自己的秦大海小队几人。 罢了,想要去其他地方见识,终究还是以实力立身。 对於自己来说,战场正是能够最快带来提升的地方。 思绪豁然开朗,迈开步子赶回营地。 將陈金湖掛帅为將以及整军战备的消息告知手下的四位部统,陆远就一头钻进自己的营帐,唤出面板审视起来。 【武道境界:观星境(278/5000)】 【幽云步:圆满层次】 【淬体炼炁术(黄阶):圆满层次】 【形意破杀拳(黄阶):大成层次,可用30武法点大成】 【玄龙枪(黄阶):大成层次,可用20武法点小成】 【武法点:70】 得了学毒以及带兵的武法点后,手头余额又稍稍充盈起来。 依著老將军的意思,便是要整军开拔进攻平辽城,陆远想著再將一门黄阶武学晋升圆满。 淬体炼炁术毕竟还是专精於炁流的功法,再完全掌握一门对敌杀招也稳妥些。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將玄龙枪升至圆满。 战场当中,拳法施展总归比不得枪法全面。 於是用去20武法点,將玄龙枪晋升圆满层次。 【玄龙枪圆满,武道:+150】 【武道境界:观星境(428/5000)】 【武法点:50】 ··· 玄龙枪圆满的一瞬,陆远脑子里隨即多出几十条极其细微的行炁脉络,都是未曾疏通的。 但他隱隱期盼的武学熔炉却没有出现,正如形意破杀拳是由四象拳与破军拳融匯而来。 陆远想著淬体炼炁术和玄龙枪也同为黄阶武学,圆满之后是否能够融会贯通一门新的高阶武学,眼下看来是不行。 陆远並不灰心,反倒得证心中猜测,想来是需要两门所修相近的武学方能贯通。 譬如两门圆满拳法融匯出形意破杀拳,淬体炼炁术也需要类似於专精內炁的武学方能融匯,玄龙枪需要的则是枪法。 如此一来,还需找到与之相应的同阶武学並且升至圆满不说,还得算上融匯武学失败的武法点消耗。 还没能沉浸在武学圆满的喜悦,陆远便被巨大的武法点需求压得喘不过气。 苦闷之际,眼前忽有一道讯息弹出,瞬间鉤住陆远的视线。 【支线:斩杀吉热库措,奖励:100武法点】 看清面板上的字样,眼中瞬间闪过一缕光亮,当真是想睡觉了就有人来递枕头。 联想陈金湖攻打平辽城的决策,陆远当即推测此行极有可能会撞上吉热库措,先前向老卒询问此人面貌算是正对时机。 这回不仅是对老卒的承诺,更有著武法点的诱惑,吉热库措在陆远眼中一下就变得宝贵起来。 ··· 此刻,镇北军驻地两侧山脉之中,吉热库措的身影从林子里走出。 他的脸色阴沉,目光淡漠望著身下镇北军营地。 本想此战跟著北云另外派遣的弓兵部队杀敌立功,不曾想等自己赶到都已被镇北军杀了个乾净。 只好独自藏著,却见到崖壁之下溃逃的北云大军,镇北军对於山脉的搜查直到最近才鬆懈,吉热库措这才有了现身的机会。 “哼!废物,派老子来作饵,还以为有多大能耐,竟是一来就被那镇北军主將斩於刀下。” 吉热库措朝著先前两军交战的战场咒骂一声,隨即转身向平辽城的方向走去。 北云大军已然撤入平辽城中,已然编入其中的吉热库措自是要跟著回到平辽。 一想到自己特意辞去平辽守军千夫长的职务,专门跑到古平治下的边军,现在又如丧家之犬一般回到平辽城,指不定驻城守军的那些混蛋会怎么嘲弄自己,吉热库措的脸色隨即更加阴冷,恨不得把那该死的古平拖过来大卸八块了餵狗。 一路向下,吉热库措身前突然有林叶晃动声响传来。 他眉头皱起,连忙寻了处藏身所,目光透过缝隙看去。 发现为首的是一列镇北军卒,其后跟著许多青壮,这是一支被抓来充军的青壮队伍。 望著队伍当中一道道散漫疲惫的身影,吉热库措视线低垂,心中萌发混跡其中的念头。 第62章 偽装 镇北军驻地,又有一批青壮补到。 与陆远来时相同,这些毫无根底之人大多被编入步兵。 神机营,秦大海正在看顾小队几人训练。 一名兵卒走到秦大海身前,开口道: “大人,又来了一批青壮,部统唤各位什长去领人。” “你们继续,我过去一趟。” 扔下一句,秦大海便跟著兵卒走向操练场。 陈金湖准备主动攻打平辽的消息已经散开,这时候补充青壮也还合適。 秦大海的小队原本就缺了刘家兄弟两人,刚补来不久的陆远又早早高飞,眼下小队人数已经比正常情况少上三人。 走到操练场中,分划给神机营的青壮已经候著,已有先到的什长开始挑选顺眼的。 秦大海倒是无所谓,毕竟不久前才挖出陆远这么个神人,眼下对於训练这些苦命的傢伙反倒没了太大兴趣,全然一副隨遇而安的状態。 不管哪个傢伙分到自己手下,自己只管把会的东西教了便是,学成何种模样得看命。 至於陆远那样的妖孽,还是少来得好,见多了难免心生妒忌。 不过都是玩笑话,那般神人又岂会是隨处可见的。 思绪间,轮到了秦大海选人。 走到壮丁站成的队伍前面,秦大海看也不看,直接点了最近的三人带走。 对於三人模样没太关注,脑子想的满是战事將近,该如何训练这些傢伙才能让他们活得久些。 一路回到营帐,王二虎等人打量起跟在秦大海身后的三道身影,个个脸上浮现古怪神情。 秦大海见状,皱眉问道: “这是干啥,没见过活人?!” 王二虎目不转睛,语气有些迟钝: “秦老大,这壮是壮,就是不太青啊。” 听闻王二虎的话,秦大海表情有些疑惑,顺著王二虎的目光看去,便见三人当中最为健硕那人看起来竟是比自己都要年长不少,但那挺拔身姿在多为流民的壮丁当中著实骇人。 秦大海上下打量一番,在肚子里稍稍斟酌,开口问道: “老哥,你这看著也有五十多了吧,怎么还会被抓了壮丁?” 那人身上披著一件单薄的粗衣,皮肤黢黑,看起来像是多年下地的农户,只是整个人透出的气场叫人生畏。 只是些许穿著改变,却也不难辨认,若是老卒安布在此,定能一眼认出那人正是吉热库措。 听见秦大海的询问,吉热库措原本木訥的表情顿时黯然下来,缓缓道出早早编好的说辞。 “我本是山中猎户···” 秦大海虽有困惑,但也只是隨意一问,並没有过多的意思,听过眼前名作『牛山』老猎户的悲惨遭遇,当即嘆息一声,脸上涌现无可奈何的同情之色。 人到晚年没有家室也就罢了,因为一副好身躯还被镇北军抓来充军。 而后又看向另外两人,简单了解来路过后,秦大海便向三人介绍了小队弟兄。 除开吉热库措,另外两人表现得很是拘谨,像是唯恐做错什么触怒秦大海等人似的,一副奴僕姿態,也是让秦大海不知说什么好。 倒是这牛山,在秦大海等人面前显得很是自在,没有丁点不適从的模样,给几人一种说不上的感觉,就好像对於眼前所见根本不屑一顾一样。 秦大海莫名感觉牛山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奇怪,想到身处镇北军中,又觉得自己杞人忧天。 往后时间,秦大海抓住每一个空隙给三人传授基础,如同以往教导陆远那般。 或是当了一辈子猎户的缘故,牛山身强体壮,对於秦大海教所授吸收得很快,给秦大海带来一种又遇天骄的感觉,只不过相比陆远,这位明显属於大器晚成一卦的。 一套基础练罢,牛山身上掛满汗珠,真如经过酣畅的训练一般。 秦大海脸上带著笑,走到牛山身旁,说道: “老哥,你这根底真是不错,若是早些年就开练,说不得真能在武道上成就一番本事!” 心中甚是鄙夷,什么时候,自己堂堂初境千夫长也轮到小小的镇北军什长来指点迷津了? 到了脸上,却又是一副截然不同的神情。 秦大海说完,牛山隨即显出颓然模样,有气无力道: “秦什长,就別拿我这老傢伙玩笑了,被抓到边军来,都不知还有几天安生日子过。” 牛山说完,秦大海轻鬆的表情同样凝固,新任主將陈金湖已然下了通牒,指不定哪天就要与平辽开战,现在留给这些新到壮丁打磨身子的时间都飘渺不定,更別提活命的概率。 若是像陆远刚来时那般,镇北军一味等著北云打来再防守,尚能有乱战之中叫人逃命的机会。 现在整军开拔剑指平辽,中间一点余地都没有,哪儿轮得到秦大海去兼顾这些青壮的性命。 沉默无言,牛山呵呵一笑便將此篇揭过。 几日时间,牛山早已听闻镇北军准备进攻平辽的消息。 本想著先在镇北军中潜伏下来,却没想到变动来得如此之快,令他原本的计划落空,眼下只得走一步看一步,视两军交战情况而定。 但这不是最要紧的,最令牛山感到窒息的还是此番镇北军的刚刚上任的主將陈金湖。 这位將军的名字可谓无人不知,饶是北云之內也是同样流传著老將军当年威名,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名就让人胆寒的存在。 本想悄然潜入镇北军中,再寻合適时机出手,现在头顶著这样一尊悍將,反倒束缚手脚,时刻得分心关注陈金湖的动作,若是叫其发现自己的猫腻,当真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念及此处,吉热库措心中对於古平怨恨更深。 自作聪明仗没打贏不说,还给这镇北军招来这样一位人物。 此刻,镇北军主將帐內。 陈金湖审视著面前的沙盘地图,身旁站著陈清鹤,帐內静謐无声。 把地图上最后一处关键看完,陈金湖终於收回视线,缓缓闭目。 不过几息时间,如鹰的眸子陡然睁开,其中满是坚决。 “传令,出关,整军!” 第63章 出兵 陈清鹤闻言,立马出了营帐,吩咐兵卒下发命令。 不多时,驻地之中响起阵阵击鼓声响。 黑骑营中,陆远停止练枪,呼出一口浊气,回到帐內穿上鎧甲。 再出帐,已然是整装待发的模样。 牵来战马,两腿轻轻夹在黑马胸腔位置,大马带著嘶鸣跃出,两千黑骑跟在身后,端的是气吞山河之势。 最前衝出狼烟隘,陆远领著黑骑在中军位置候著,镇北军不断从关隘之下涌出,战至黑骑之后列阵。 主將未至,此刻的陆远颇有些镇北军將领的风采。 不过片刻,万人大军在关前集结,脚下黄沙瞬间被黑云遮掩。 陈金湖登上关头,一声轻咳,关下所有军卒的目光朝著他匯聚。 “镇北军眾將士···” 他声如洪钟,驱使內炁之力將话语推出,声音在身下久久迴荡。 话语过后,两鬢斑白的老將竟然一举跃下关头,炁流汹涌而出在两腿之间运转,身躯微微低伏抵消衝劲。 惊起地上尘沙,眉眼肃杀,甩手扬洒甲袍,翻身上马。 一眾军卒纷纷一愣,皆是无言,隨之汗毛炸起,无端激起士气翻涌。 陆远看得呆愣,嘴角不由一抽,心底讚嘆。 有时候,这半身入土的老將整些活反倒比年轻人来得振奋人心。 一声號令,大军开拔,其中两千黑骑自是在阵列最前。 论起整个镇北军中的骑军,自是不止黑骑一营,左右两军同样各有一营,只不过素养方面就没有黑骑那么精锐,冲阵破防之事,也都是黑骑来干。 当下陆远身为黑骑营正,骑马行在最前,再往前就是陈金湖几位主將,反倒搞得他这个跟在屁股后面的营正有些不適。 “你小子还真有本事,这才多久便已成了黑骑营正。” 陈金湖为首的几位主將之中,唯独左军参將徐威对於身后陆远印象深刻,三军比武那时便已將陆远记下。 在陆远被调任中军黑骑的时候,这位左军参將同样收到消息。 眼见陆远这晋升速度,恍惚间方才察觉,镇北军中又有一颗璀璨明星缓缓升起。 比起自家那行事鲁莽的儿子,徐威对陆远是越看越顺眼。 几位將领骑马在最前,肃穆氛围之下,徐威倒也乐意和陆远聊上几句。 陆远面色不改,只道: “属下迴转时正好撞见溃逃的北云军队,算是瞎猫撞上死耗子,其中有运气成分在。” 对於陆远的说辞,徐威却不以为然。 “呵呵,你部的任务可只是捣毁蛮子后方的驻地,其中领兵迴转的决策可是你小子自作主张,回来衝杀溃兵的效果难道就全是运气?” 时机上借了些运势不假,但那临阵的决策才是重点所在。 听闻两人交谈,陈金湖也向后瞥过一眼,陆远年轻的面容映入眼帘,並未给这位大乾第一武將带来震撼。 毕竟大乾真正的天才都匯聚在上京城,像是陆远这般年纪的营正,武道迈入初境,也只能说是合格而已。 他人暂且不论,就陈金湖自己来说,在陆远这般年纪时武道水准已然逼近观星境,其后更是在二十年间不断攀升,一路升至搬山。 满心傲人志,春风得意时,偏偏就这迈入武道山巔的最后一步临渊化作桎梏,任由陈金湖如何努力都不得体悟。 武道之路一生顺畅,却是在天门一步之时浮现所有枷锁,远比平庸一生更令人绝望。 更遑论陆远现在也不过一介营正,其后各境之间何时出现屏障尚未可知,放在陈金湖眼中也不过一个还不错的年轻人罢了。 武道便是如此,越发强大越觉自身微小似尘埃,英雄豪杰更如过江之鲤,从武一身也不免落得一句终归尘土,未免叫人唏嘘。 倒是身为大乾武將,若是陆远真能入了陈金湖的眼,他当然不介意提点一二,如今一眼瞥过,算是简单留作印象。 徐威看似与陆远交谈,余光实际一直打在陈金湖身上,眼见目的大成,也不多废话。 左军出来的好苗子,徐威自是乐见其成。 又想起自己那不成器的儿子,武道天赋入不得陈金湖的眼,更要命的心性也不稳,空比陆远多吃几年乾饭,不由嘆息一声。 罢了罢了,人各有命,自己从军一生也才混到参將之位,又何必对其苛求太多,顺其自然便是。 自家儿子,还能打杀了不成? 一时无言,镇北军行了半日,陈金湖便下令就地扎营。 北云边军现已缩入平辽,加上城內原本驻城守军,藉助城防之利,欲要攻城,镇北军毫无疑问处在弱势。 加上这段时日的喘息,恐怕先前一仗打出的兵力缺口都已经被填上,此番攻城之战,必定持久。 一切在陈金湖的料想当中,故而带出镇北军,寻一得近之处驻兵,显然做好了打持久仗的准备。 陈金湖的命令传下,身披重甲行了半日的镇北军停下,所处正是狼烟隘两侧山脉延伸向平辽的末端。 前方不远正是先前陆远领兵捣毁的北云驻地,往前再行半个时辰就能得见平辽城头。 身无负担,隨军而行的后勤部队就地开始搭建营帐,已然有些疲惫的军卒得到休整。 正前乾涩北风拂面,没有落日余暉的愜意,心底盘踞的是战事之前的复杂情绪。 陆远將战马交给兵卒餵草,眺望著走出山地,豁然开朗的天地,一时感觉满心舒畅,映著徐徐落下的血色余暉,竟生出一股慵懒的睏倦。 这般画卷,衬得却是一个个忙碌的军卒身影,倒也悽美。 ··· 就在镇北军到达的时候,同时有北云边军的斥候慌忙冲入平辽城。 举止匆忙,一路奔袭到城內边军驻地,將消息上报。 “大人,镇北大军已然出了山脉,在山口驻扎营地。” 那百夫长闻言,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消息层层上报,最终递到了现任主將於瀚面前。 青年挥舞著手中大锤,一边听著兵卒匯报,面色不改。 那北云兵卒说完之后,场陷入死寂,只有大锤破空声响。 直到於瀚走完锤法,站定喘息,才喃喃道: “主动把军队拉出来了,如此与我也方便。” 第64章 鼎力为之 镇北军就此驻下,双方斥候各有往来,並未惹起爭端,两军之间形成一种诡异的默契,勉强算是战事前的寧静。 驻地內,陆远照常练枪,藉助枪法拓展隱脉,对於眼下两军对峙的局面置若无闻。 天塌下来打仗就是,枪法该练还得练,实力才是立身之本。 近来修炼越多,陆远惊奇地发现,修炼过程中有所体悟同样能够增加武道经验,並且顺带会减少晋升所需的武法点。 故而陆远现在几乎是找到时间就修炼枪法拳法,恨不得把吃饭睡觉的时间都压榨出来。 边关战事愈加频繁,在很大程度上加深了陆远增加实力的想法。 总算有了些许本领,总归不想一直蜗居在此,好歹也得见识见识这片天地的山河风采。 想要脱离边军,唯有以武力將自己送出这里。 即便是为了变强,这边关各种武学资源也是稀缺得紧,总不能什么希望都放在他人身上。 以往还好,都是並不珍贵的寻常武学,尚能凭藉军功向上司討要。 眼下升到营正,不说权势滔天,在这镇北军中再往上便是將军,谁又能隨意拿出让陆远钟意的武学。 光是武道一途,陆远感觉自己的路才刚刚开始。 ······ 上京城,启龙殿。 赵源端坐龙椅之上,目光扫过陈金湖呈回来的奏疏,眸光微动,嘴角微微上扬。 他缓缓合上捲轴,看向身下文武,朗声道: “陈卿已到了狼烟隘,现上奏於此,奏疏上说明陈卿准备领兵出关攻打平辽城,诸卿有何见解?” 赵渊话一说完,便有几位红袍文官身形一颤,其中站位最靠前的一个忙不叠走到朝堂正中,语气担忧道: “王上,此举万万不可吶!” 赵渊眉头轻挑,对於这位唐阁老的反应並不意外。 毕竟在自己主张宣战之时,这位唐阁老就是一百八十个不同意。 (请记住 101 看书网解书荒,101??????.??????超实用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深究其中缘由,到底还是畏惧北云那位破境者。 极境之上,是人间未曾见过的天地,杀力更是莫测,谁也不知这位最近出现的破境者又是否会关注两朝之事。 身处人间不敢去赌异狱战场的情况,於是萌发平和以待的念头。 这些一向稳妥的文臣是这般想法,北云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王上同样是这般想法,正因如此才敢肆无忌惮一再挑衅。 可赵渊偏不惯著,他就是要在北云最得意的时候来上一巴掌,將这座天下打醒,异狱战场的威风压不到我人间王朝的头上。 要压也该是我大乾来论资排辈,远远轮不到你北云出来蹦噠。 以至於赵渊原本还担心陈金湖过去镇北军之后施展不开,方才看见奏疏顿时感觉心情舒畅,这位老將的脾性正对赵渊胃口。 估计还不等自己这位王上批覆,那头就已经把镇北军领出关去了。 念及此处,赵渊忽然无奈一笑。 这位老將军的性格,倒是丁点不变的传承了將陈家那位极境武者。 听自家父王所言,当初那位陈將军於战场突破极境,便是马不停蹄投入异狱战场当中,並非为了破境机遇,全然是抵御妖物的念头。 对於这位陈將军的行事风格,一朝上下都没有分毫怀疑,以至於先皇对其评价的原话都是“陈將军心中装著大义。” 而殿內正在阐述自己观点的唐阁老见赵渊突然发笑,还以为是自己所言哪里触怒了赵渊,当即闭嘴。 见殿內忽然安静下来,赵渊的思绪才被拉拽回来,看向站定的唐阁老,轻声道: “唐阁老说完了?” 唐阁老一愣,不是你让我停下来的? 確定赵渊没有动怒的意思后,这才摇了摇头。 见状,赵渊当即摆手,示意继续,心中则是想著要不要把周边的兵力一併调给陈金湖,这样也方便他大展拳脚。 反正北云目的是踩著大乾的尊严立威,那攻打无军驻守的边关也没有意义。 更甚者说,赵渊敢大大方方开门,都不知北云有没有胆子把大军领到大乾境內,若是北云真吃了豹子胆,那接下来反倒好办许多。 不过让陈金湖攻破平辽城的效果也是一样,只要引出北云那十二执,大乾自有从龙卫应对。 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过去十几年间行事太过柔和,叫北云都忘了大乾的长戈。 赵渊回过神来,发现殿內唐阁老早已说完,身后还有一眾追崇的文臣附议。 看著殿內一道道躬著的身影,赵渊也没怪罪之意,思想观点不同而已,出发点都是为大乾著想。 若是自己这朝堂也成了北云那般,无论自己什么观点都引来满朝文官无脑簇拥,那才真是完蛋。 赵渊稍稍平復,说道: “眾卿的想法我已知晓,不过唐卿想错了一点,面对北云这般不知好歹的东西。退让不会换来安寧,迎来的只会是变本加厉的爭端,既如此,倒不如趁之最为蛮横之时將其彻底碾压,让他以后丁点叛逆的念头都生不出来的。” “至於眾卿担忧的破境者一事,我还是那句话,眾卿莫慌,论破境者,我大乾出得更早,还有两位。” 说完这话,赵渊的脸上掛著意味深长的笑容,充满著坚定,又或者说是自信。 一眾朝臣不知破境者相关密辛,只觉得赵渊没来由拿过去多久的破境者来说事,实在有些虚浮。 但这段时日每每諫言,赵渊强硬的態度都没有丝毫动摇,也让这些主和的文臣浅浅死心。 正以为今日朝堂就要以此结束时,沉默片刻的赵渊却是突然开口: “我决定,视陈卿战况而定將距离狼烟隘最近的边军调至陈卿手下,一切以攻打平辽为先!” 话语在启龙殿內迴荡,犹如一道惊雷在一眾文武耳畔炸响。 先前不是还在支持陈金湖带兵出关吗,怎么一下就跳到调兵给陈金湖攻城了? 这下不止大多文臣,就是朝內的武將脸上都带上迟疑之色。 一个个望向赵渊的眼神变得陌生,仿佛不认识此刻座上之人一般。 这位王上,何时变得这般生猛了? 第65章 用毒 镇北军驻守在外,平辽城已然封锁自外而来的商道。 陈金湖手中没有平辽的布防图,只得派遣斥候在城外探查,眼下勉强绘出其外大概的城关图。 平辽城不若狼烟隘占尽地利,却是阻断北上通道最大的一座要塞军镇,要说硬冲还是艰难。 陈金湖確实犯了难,不过难处不在攻城。 面朝镇北军的城关图看了一遍又一遍,目光停留处却是在空白的后方。 ··· 迂侧小路,几人身著便装,策马狂奔,领头的是陆远。 自镇北军驻下次日,陈金湖就给陆远下了命令,走大军走不了的迂迴侧道,直插平辽城背后官道。 此行人数不宜多,留下黑骑营中四个部统统筹重骑,陆远只带了方正山几人同行。 为了规避平辽散布在外的探子,陆远带著三人走的也是绕远的小路,行至现在,已然走了一日时间。 四人身体在马背上顛簸,两侧景象走马观般划过,隱入身后天际。 眼前细枝般的羊肠小道逐渐交匯,少有人行的孤道终於是延伸到通往身后平辽的官路。 驾马上了官道,向来时方向望去,早已不见平辽踪跡,纵使绕行远路,此刻相距怕是也有上百里。 任他平辽如何散布斥候,也没能耐管到此处情况。 几人下了马,將劳累的马儿拴在路边休息,自己则是摸出隨行的干饢啃起来,装作赶路至此歇息的行人。 平辽作为北云的军塞要地,再往前便是境外,各种物资唯有北云腹內送来。 平日正常运送维持军塞正常的物资尚且不论,就北云边军一併涌入平辽过后,瞬间激增的物资需求就不是一时半会能送完的。 正因如此,近来这段时间,平辽既然封锁了境外进入的官道,那这自家朝內来往的各种车队就不会少。 陈金湖的命令便是派一支人马自北云后方潜入,在平辽城內製造些乱子,届时镇北军同时发难。 至於此举的关键,还是在於这支潜伏的人马能给平辽城带来多大的麻烦。 但全盘的先决条件是,首先要成功潜入平辽。 陈金湖原本的意思是,直接让几十號人马过来,截杀了运往平辽的队伍,將整队人马尽数扮作来往商队。 这般或能成功潜入,可进城之后难免露出马脚,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就被被发觉,实在也起不到作用。 要说叫北云不加防备的,还得是潜在真正的运输队伍中,在土生土长的北云人中混入两三个镇北军卒,起的效果定比整队截杀来得好。 话虽如此,但在留得这些运输之人性命的情况下潜入又谈何容易。 平辽城外尚能用武力逼迫,一旦进入城內就完全脱离掌控,到底也是九死一生的差事。 几位主將犯了难,陈金湖把人都唤到营帐当中,正是想集思广益,听听眾將领看法。 听过潜入平辽一事,在场將领一时都想不出对策。 人群之中,陆远沉吟良久,隨后开口道: “將军,我可潜入平辽。” 一眾將领转头相顾,在几十位镇北將领寻找声音来源,最后停在站在最后的陆远身上。 对於这位刚刚接手黑骑的少年营正,不少將领早已认识,此刻便是饶有兴致的看著他,准备见识陆远的门路。 陈金湖的目光落在陆远身上,微微点头道: “嗯,上来说话。” 帐內眾將领主动让开一条道来,陆远走到几位主將身前,缓缓开口: “属下习得些许毒法,或能以毒胁迫运输队伍性命,使其协助属下潜入平辽。” 此言一出,一眾將领顿时眼前一亮。 对啊,用毒! 既能让人活命,又无时无刻令人忧惧,用在此处,简直再合適不过。 为什么自己这些人就想不到呢? 因为不会。 刚从老卒那里学过几味新的毒药,陈金湖一说计划,陆远就联想到了使毒的可行性。 陈金湖在內的几位主將听后,同样眉头一挑,两两相覷,似是觉得此计当真可行,至少比领几十人马去尽数杀光假扮靠谱许多。 於是不再迟疑,便將命令落在陆远头上,隨行人马任由挑选。 一有好事,陆远第一个想到的自然便是自己那情谊深厚的三个手下。 此行人马越少越自在,陆远其实是想带走几个部统的,好歹也抗揍些。 但自己一走,黑骑营还需有人统筹,最后便想到方正山三人。 对於现在的陆远来说,实力够呛,胜在听话,况且也算镇北军中为数不多相熟的几人。 於是简单给三人说过任务,又把需要用到的『七日红』调配完成,陆远便领著三人悄然离开镇北军,一路绕行,总算在一日过后到了平辽后的官道。 除开方正山一幅死活不顾的缺心眼模样,其余二人皆是神情凝重。 毕竟四人潜入此刻兵力填满的平辽城,远比以往跟著陆远的任何一次都要危险,可以说稍有不慎便是死无葬身之地。 只是人已至此,担惊受怕的也没了意义,只能將希望寄托在陆远身上。 毕竟自从跟隨陆远以来,陆远给他们带来的震惊就层出不穷,即便此行深入平辽军塞,两人依旧愿意相信陆远的能力。 陆远想的倒是没那么多,只是陈金湖提出计策的瞬间,本能般地回想起老卒刚刚教给自己的毒药,又想著平辽城中满是军卒,如此密集,正是收割经验的大好时机。 伴隨著武道境界攀升,每次晋升所需的经验也越来越多,现在还只是观星境界,陆远就有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当真是武道路漫漫,何时得正果。 方正山则是一门心思想著,跟著陆远就能尽情杀蛮子,上回在山脉之中剿灭驻地的畅快至今仍在徘徊。 没有情感,全是盲目信任。 各有各的念头,一行人便迷迷糊糊到了官道等候。 只是过了许久,四人所处的官道之上依旧没有运输队伍的踪影,直到天色开始暗淡,算算路程,感觉今日大概没了赶往平辽的队伍。 第66章 意外之喜 “大人,太阳都落下了,今日怕是没有向平辽的队伍了。” 方正山一脸沮丧,幽幽道。 陆远看向逐渐埋进土地的红日,不由嘆息一声。 “不错,今日怕是难以遇上了。” 通往平辽的运输车队不愁没有,主要是担心耽搁了战事时机。 眼下別无他法,只能干巴巴等著。 四人围坐路边,若非穿戴还算整洁,活像是乞討要饭的。 三人无言,只方正山一人,嘴跟开了瓢似的不停说话。 一时扯到军中见闻,一会又说起家乡趣事,三人一言不发,只静静听著,方正山也能滔滔不绝讲下去。 听到有意时,也传出阵阵低笑。 要叫不知情的看见,实在无法將这四人同镇北军派来的军卒联繫到一起。 听方正山说起陆远这才知道,这夯货为何满心只想著砍杀蛮子。 原是当年有一股被追赶的北云流兵误打误撞进了方正山生活的村子,这些残兵屠了村,就为了抢占粮食。 等到方正山回村时,一家老小都已被北云军卒杀死。 听著听著,陆远驀地发现,眼看著人高马大的方正山,年岁也有三十好几,心思竟如和少年般细腻单纯,莫名让人好笑。 许是说得口乾舌燥,加上相熟的缘故,方正山忽然看向陆远,笑道: “大人,你如此年轻便有一身本事,是不是那些个名门世家出身?” 方正山发问,把向羽、尚存志的兴趣也吸引起来。 两人虽是闷葫芦的性子,但对於陆远这一身本领还是好奇。 听闻方正山的询问,陆远嗤笑一声。 “真如那般我还来这边军作甚,还不趁早逍遥?” 得到陆远否定回答,几人脸上纷纷流露诧异的神色,毕竟几人一直將陆远当作类似陈家这般世家送到边军歷练的角色。 许是被方正山劈里啪啦讲个不停带动气氛,另外两人竟也说起家中情况。 向羽家中艰苦,除他之外,家中还有一个小妹。 弱冠之年,家中父母欲为其討媳,生出早早嫁女的念头。 说是出嫁,实际和买卖没甚区別。 向羽不忍见小妹受苦,听闻从军不仅能减免赋税,每月还有粮餉,便瞒著父母投了军。 从军十余载,其间再没机会得见亲人,也不知父母安康,小妹幸福与否。 幸好在军中跟了个好什长,教授武学,传授技艺,在边关磕磕绊绊好歹活到现在。 只是越发成熟,回想过往愈发幼稚,父母农户出身,一辈子都被关在几亩田地当中,眼界见识总归粗浅,所求只是香火延续。 自己这一走,恐怕轻易不会甘心,但那时的少年又哪儿能思虑这么许多,只觉得自己离家,便能解救小妹不受卖身之苦。 现在时而想起,便是一笑了之。 至於尚存志,情况和陆远差不多,十余年前两朝战乱战乱期间將要饿死,稀里糊涂被带到镇北军中。 天下尽道大乾繁荣昌盛,何处又能寻得事之绝对? 安稳是少数,苦难方为常態。 听过几人所述,陆远只感觉胸口生出一股闷气,想吐吐不出,压也压不下去,忒不自在。 这个时候,宽阔道路一侧突然传来车轮碾过沙土的声响。 几人两两相覷,登时站起身子。 此处一去平辽近乎百里,本以为今日无缘,却没想到临近申时还有车马经过,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四人连忙走到马匹旁边,余光时刻注意著来向。 片刻过后,果然有一队车马过来。 最先进入陆远视线的是两匹壮马身上的持刀护卫,陆远看向他们的一瞬,两名护卫同样注意到了路边的四人,神色瞬间紧绷起来。 车队所运特殊的原由,特意选作人跡稀少的时间赶路,却突然在此撞见四个骑马之人,不得不打起警惕。 整个车队最前的两个护卫刚刚冒头,后面紧隨的便是一辆坐人的马车。 只见两个护卫其中一个退至马车窗边,衝著车內说了什么,车队隨即停止前进。 两名护卫相视一眼,手掌缓缓移至佩刀之上,刀未出鞘,骑马来到陆远几人身前,沉声道: “你们是何人,为何停留在此?” 向羽向那两名护卫拱了拱手,道: “大人,我等本是要去往平辽城,一路劳顿,眼见天色暗淡,便在此地歇歇马儿。” 听过向羽的回答,那两护卫不禁皱起眉头。 前往平辽不提前算好路途,半路勒马歇息实在可疑。 自距离平辽最近的边城过来,其间足有一百余里路途,而陆远几人所处的位置恰好是出城后不久处,实在尷尬。 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几人本就是沿著大致方向绕路而行,自己走了多远都不甚清楚,更不用说匯入官道时的位置。 半路停歇也就罢了,这里却是才出城不久所在,这让两个骑马护卫心底疑虑更深,手掌悄然悬在刀柄之上。 眼见两人脸上神情,陆远也知两人起了疑心,放眼望过去,十几节车马周边大概有三十几个护卫。 气氛凝固之际,陆远突然摆手笑道: “大人莫怪,若是惊扰了大人车队,我们这就退开。” 此言一出,马上两名护卫脸色才稍稍好转,正当他准备开口应下之时,陆远摇晃著的双手猛地抓住悬下的韁绳。 见此情形,那护卫的瞳孔骤缩,下意识便要拔刀出鞘,一只手还握在韁绳上,却是被陆远用力一扯拽下马来。 猝不及防跌落在地,显然没有想到陆远突然转变的时机,还欲出刀挥砍,陆远抬起揣在那人手腕,手中弯刀叮噹落地。 手骨传来剧痛,感受著眼前少年传出的劲道,这鏢师一阵愕然。 自己早已是炼筋水准的武夫,武道不说高深,放在鏢师当中也是十里挑一的,眼前相貌不过二十的少年竟有如此深厚的劲力? 恍然回神,鏢师正要转头大喊,顿时感觉脖子被一条手臂整个箍住,浓烈的窒息感瞬间袭来。 鏢师脸皮涨红,额上青筋暴涨,喉咙乾涩难耐说不出话。 不过两个动作,车队的鏢师头领就被陆远控制。 一切只在瞬息间,身旁另外一人不及反应,同样被方正山几人压制在地。 第67章 命是自己的 车队当中,眾鏢师见此情形,急忙抽刀围来。 听见车外动静,马车中间的小窗被掀开一角,一双窄而细长的眸子从中探出来。 视线被鏢师和马匹遮挡,商贾並未看见此刻被陆远死死遏制的鏢师头领,只当是半路杀出不长眼的流寇,轻易便被几十位鏢师围杀,当即冷哼一声,重重把帘子拉上。 所有鏢师包围而来,方才看清眼前景象,即便人数占优,但在看见陆远手中犹如鸡仔般的鏢师头领过后,喉咙还是一阵乾涩。 被陆远挟制的那人,满脸涨红,眼珠似乎要爆出来。 好在所有鏢师聚集上来过后,陆远以掌为刃劈在那人脖颈之后,即刻两眼翻白,全身紧绷的筋肉也在瞬间疲软,像是一滩淤泥滑落下去。 將四人合围在內眾鏢师见此,当即没了顾虑,转眼暴起挥刀向四人。 陆远一手拽著鏢师头领那马上的韁绳,猛地发力將自己甩上马去,踩在马上,在紧挨著的马背之间越过,每过一马便抬腿將马背上的鏢师踹下。 三十多位鏢师,其中不乏机敏之人,察觉陆远意图过后猛拽韁绳,欲要脱离这个是非之地。 不曾想马匹之间相隔太近,一个挤著一个,根本转不过身,反倒无意造成马群惊慌,剩下的都不用陆远费力,自己就被马匹扔下地面。 听闻窗外嘈杂声响,车內商贾眉头紧皱,顿时心生不满。 三十鏢师围杀不过几人流寇,却也要这般阵仗吗,这家鏢局的生意真是越做越烂了! 本想忍耐,却又想起自己所付的昂贵费用,只感觉气不打一处来,面带怒气掀开帘子,却见使之色变的一幕。 透过马车小窗看去,方才还密密麻麻的人影已然不见,唯独一匹匹无人骑乘的大马。 视线朝下一压,所有鏢师竟是瘫倒在地。 见此情形,商贾大惊失色,探出头来左右环顾,却没有臆想中的流寇潜藏,挡在车队之前的依旧只是先前那四道模糊身影。 商贾脸色煞白,急忙缩回脑袋,心臟狂跳不止,躲在车內大口喘息著。 听著车前逐渐靠近的脚步,背后不知不觉冒出冷汗,诸般思绪在一瞬间涌入脑海。 逃! 对方轻而易举就把这些废物鏢师收拾掉了,逃得掉吗? 流寇劫车,所求不过钱財,稍后不管这四人要些什么,自己尽数答应便是。 一念至此,商贾心下一横,硬著头皮跳下了马车。 其后车队隨行僕从当中,不乏有人生出逃窜念头,为数不多的勇气仅在看见前方躺著的鏢师后熄灭。 陆远守在车队正前,方正山三人上去把车队所有人带到陆远身前。 那头戴高帽,身穿丝绸黑袍的商贾见了陆远,二话不说顺畅滑跪至陆远身前,满脸献媚道: “英雄好汉,无论各位需要什么,儘管取走便是,只求放过小人性命。” 眼见主人家都跪地討饶,这些个家僕也不绷著,顺势下跪哀求饶命。 商贾暗自咬牙,为了此行稳妥,还特意找的头等鏢局,这些狗日的还宣称什么炼筋武夫,竟是连四个匪贼都打不过。 这下货运不成不说,还得担心小命一併丟了。 若是让自己回去,定叫人去掀砸了那鏢局的门面。 见此情形,陆远不由觉得好笑。 虽说没想过这商贾態度强硬不屈,却也没想到討饶得这般乾脆,倒是个惜命的主。 如此正合了陆远的心意,找的就是惜命的,就怕撞上寧死不屈的犟种。 稍稍平復,陆远微微点头道: “这才对嘛,钱財是不是自己的犹未可知,这性命却在自己身上啊。” 听闻陆远缓和的语气,商贾紧绷著的神经瞬间放鬆下来,一副低眉顺眼姿態。 “是是,英雄说的正是!” 陆远抬手拍在商贾肩头,商贾浑身猛地一震,颤颤巍巍抬眼去看,陆远脸上掛著人畜无害的笑容。 “英雄,您这是?” “放心,钱財我不要,你们的命我也不想要,但你们得帮我一个忙。” 陆远缓缓说道。 言语飘进商贾耳朵,细缝般的眼中闪过光亮。 不丟命,还能有钱財。 但所求不为钱財还能为什么,虽心有困惑,但语气没有迟疑。 “好!什么忙?只要英雄开口,在下一定鼎力相助!” “老爷此行是要去平辽城吧?” 商贾稍作迟疑,旋即点头。 “那就麻烦老爷將我等四人一併带进城中。” 商贾闻言,脸上疑惑色愈发深重。 进城干嘛要费如此周章,自己大大方方进去不就是了吗? 只见商贾眼珠上下一转,想起平辽城近来状况,心中念头很快浮现。 掩人耳目又身手惊人,是了! 眼前四人怕是镇北军! 念及此处,商贾浑身汗毛炸起,脸上惊恐遮掩不住。 若是自己带著眼前四人进城,被查出来同样是杀头的罪过,但有违背,怕是小命在这就得呜呼。 左右都是万丈深渊,商贾的额头沁出细汗。 眼下没得选,只得进入平辽城中再做打算,商贾不再迟疑,强装一副自无不可的神情。 “好!在下定將几位英雄送进城中。” 陆远闻言,脸上重新掛起笑意,道: “如此就麻烦老爷了。” 商贾长嘆出一口气,抬手抹去额头上汗珠,眼下好歹性命无忧。 就在他以为一切结束之时,却见陆远把手伸进怀里掏了掏,隨后摸出一个瓷瓶。 商贾满脸错愕,目光紧紧追隨陆远手中物件,便见他从瓶子里倾倒出一颗颗绿豆大的药丸,隨后抬到眾人面前,轻声道: “一人一颗,还请各位吃下。” 商贾心跳加剧,咽了咽口水,试探道: “英雄这是?” “一些必要的措施,老爷放心,只要老爷不要揭露我等,事成之后我自会將解药交予老爷。” 听闻『解药』二字,彻底篤定了商贾猜测,只见其嘴巴张了张,说不出话来。 “老爷迟疑,莫非是怀著加害我等的念头?” 陆远的语气陡然冰冷,威胁之意明显。 见陆远眼中流露杀机,商贾慌忙摇头。 “没,没。” 隨后不敢再看,伸手拿上一颗药丸吞下。 商贾带头,目光转向身后僕从,同样不敢迟疑,陆远復又恢復先前温和的神情。 许是心理作用,商贾吞下过后当即全身瘫软下去,目光隨即涣散,好似那將死之人。 陆远不去管他,又走到瘫倒在地的一眾鏢师身前。 最先被他制服的鏢师头领,已经缓过劲来,此刻正坐在地上乾呕。 余光瞥见重新走来的身影,脸上不免浮现忌惮神色,欲有所动,身体却不听使唤,活像个娇弱的小娘子。 陆远走到鏢师身前蹲下,还是从瓷瓶当中倒出药丸,伸手递到鏢师面前。 鏢师倒吸一口凉气,本能地抗拒。 “吃了会有活命的机会,不吃现在就死。” 陆远沉声开口。 鏢师停下往后缩的动作,手掌轻颤著捻起一颗药丸,猛地仰头吞下,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亲眼看著所有人吞下药丸,陆远才站起身子,走到车队正前,拽来一匹马。 在所有的注视下,给那棕马餵下一颗药丸。 不过瞬息,马匹的四肢开始剧烈摇摆,隨后便像失去所有力气一般栽倒,像是被寒风吹刮一般浑身打颤,不多时就吐出舌头没了动静。 见此情形,眾人悬著的心终於死了,后背似有一阵冷风吹过,不由打起哆嗦。 威慑目的达成,陆远平静道: “此药並非北云所有,方才你们吞下的药性乃是这马吞下的一成,五日过后方才完全起效,只要诸位在这五日之內守口如瓶,我定给诸位解药。” 商贾完全失了神,有气无力回应: “多谢英雄。” 一眾鏢师心有不甘,但毒已服下,失了暴起斗爭的心气。 陆远暗自点头,嘴角微微上扬,如此最好,都是惜命的傢伙。 “別愣著了,诸位赶快收拾继续上路吧。” 陆远说完,商贾在僕从的搀扶下撑起身子,稍稍平復过后,甩了甩袖袍,道: “继续赶路。” 说完本想登上马车,突然想起什么,畏惧地看向陆远。 陆远摆了摆手,轻笑道: “老爷只当我们是隨行僕从就好。” 商贾闻言,勉为其难点了点头,旋即一溜烟窜进马车中去。 第68章 入城 罢了,车队便如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按部就班朝平辽驶去。 一眾鏢师重新振作,在陆远的意思下,竭力恢復原本的威风。 心里作何感想且不论,样子是有了。 四人混跡其中,撇开隨行僕从脸上怪异神色,倒也看不出端倪。 陆远骑马靠近装载货物的马车,周围僕从如同见到瘟神,急忙推搡躲开。 见此情形,陆远不由皱眉,嘖了一声。 慌忙逃窜的僕从听见,当即想起陆远先前交代的话,於是强装镇定停下步子。 陆远把盖在货物上的遮布掀开一角,便见车上装载著一个个椭圆木桶,一股刺鼻气味隨之扑面而来。 “这是,火油?” 陆远看向身旁一人,那僕从点头应是。 原来是运输火油的车队,怪不得反其道而行,专门选在人烟稀疏之时。 陆远无奈一笑,这些傢伙遇上自己四人,也真是够倒霉的。 望向一车火油,隨即陷入沉思。 “你们这些火油不是军用吧?” 陆远突然开口问道。 身边僕从连连摇头:“不是,老爷的火油主要是供应给城內杂业所需,军队的火油需求太大,有专门的军卒负责押运。” 陆远微微点头,心底则是思索著入城后的计策。 除开出城不久遭遇的变故,此行一去上百里,整个车队连夜赶路,竟当真没有遇上歹人拦路。 夜里视线受阻行得慢些,途中不停也快赶到平辽城。 马车当中,整夜担惊受怕的商贾將脑袋斜靠在车窗边,此刻已是睏倦难支,上下眼皮直打架。 隱隱入梦,不时便被道路顛簸震醒,面色看起来颓唐不已。 將將又要睡去,窗外传来马蹄靠近的声响,隔著小窗,依然能够清晰感觉到一人附在窗外说话。 “老爷,平辽城就要到了。” 陆远的声音飘进耳中,掛了铅似的眼皮陡然睁开,睏倦之感一扫而空。 商贾坐直身子,小心翼翼回应: “英雄放心,在下知道该怎么做。” “如此便好,只要老爷配合,定无性命之忧。” 商贾忐忑应和,脸上浮现迟疑之色,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 “只是英雄,不知几位英雄入城过后有何打算?” 窗外沉默了一会,商贾以为陆远已经退走,正准备开窗,突然发出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动作。 “老爷入城过后正常行事便好,我等自会离去,只管当作无事发生,我等事情办妥,便给老爷送来解药。” 听闻陆远入城后便不再缠著自己,商贾脸上立马浮现喜色,转念一想,却又觉得不妥。 总感觉被下了毒,反倒要陆远时刻跟在身边才好,以免出了意外都找不到人救治。 思绪间,陆远再度开口: “对了,倒是有一件事要麻烦老爷。” 商贾哪敢不应,连忙点头: “英雄请讲。” “借点银钱。” ··· 车队继续行了不久,前方高耸的平辽城关从地里缓缓长了出来。 时辰赶早的缘故,官道很是空阔,车队一路顺畅,很快到了平辽城下。 陆远上下打量,城关上面是一字排开的弓兵,关下把守军卒不下五十,对过往行人仔细盘查。 来到城关,便有一个军卒迎上来,其后兵卒快步上前,开始审查马车运载的货物。 车队停下后,商贾摇摇晃晃走下马车,来到军卒面前,陪笑著摸出怀里的文书递过去。 毕竟是常年戒备的军塞,各般审查比得寻常城镇要严苛许多,对於货量稍大的商队,文书必不可少。 寻常行人,入城也要查清户籍,只是这个节骨眼上,除开各种机关的要务人员,正常也不会有人跑到平辽就是了。 “你这商队运的是火油?” 审查的军卒目光在文书上扫过,抬眼看向商贾。 “正是。” 其余兵卒扯开遮布,一一盘查確认无误过后回到关下。 “大人,车上拉的都是火油。” 军卒闻言,缓缓合上手中文书,突然大手一挥道: “將军有令,近来军中火油稀缺,你们运的火油直接领去驻地。” 话刚落下,商贾瞳孔微缩,不由一愣,未曾想到自己这做生意的火油会被军队占去。 “那…” 不等商贾开口,那军卒便自顾自唤来一列兵卒,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道: “將这些火油送到驻地。” “是!” 转变来得猝不及防,商贾思绪还没抽离,就被负责押送的兵卒赶著进城。 北云军卒护在两侧,重甲伴隨大腿走动发出声响,手掌时刻悬在刀柄之上。 商贾左右环顾,神色愕然,不知该说些什么。 卖给谁倒是无所谓,他唯一关心的就是有没有钱赚。 就这些军卒的强硬態度,想要询问的话冒到嗓子眼又被咽下。 最令他担心的,还是此刻队伍中的陆远四人。 这几人极有可能是敌军的探子,若是在北云军队面前露出破绽,自己也得被当作战犯一併杀了。 陆远静静跟在车队当中,对於这批火油的去向並不在意,倒是可以趁著这些北云军卒押送火油认认路,无端省去自己打听的麻烦,何乐而不为。 顺畅过了城关盘查,陆远一手牵著马,脑中在想北云军队收集火油的用途。 正常来说,火油大头基本是供给军中日常事务,用在战事方面,最常见的就是火箭。 眼下镇北军驻扎在外,莫非北云边军是想放火烧营。 思虑过后,脑海中只剩下这个念头,陆远的脸色逐渐凝固。 若北云边军真有这个想法,自己这边就必须得加快动作,赶在北云放火之前把平辽弄乱。 镇北军驻扎在外,物资调动本就不如北云灵活,放任北云边军把火箭射到驻地,必定给镇北军带来不可估量的损失。 至於製造混乱的法子,陆远同样把主意打到了火油身上。 这种军塞之城说不上宽阔,城中一切生產都以军需为先,各种行当並不分散。 如此一来,火油便大有用武之地。 走过关口,进入城中,像是印证陆远猜想一般,城中店铺摊位果真拥挤又密集。 放眼望去,感受到的並非繁华景象,而是一种人人忙碌赶工的感觉,完全一副露天工厂的既视感。 每个人手中都有等待完成的业务,街上又有军卒例行巡逻,对於这支被押运的车队无人在意。 缩在车队当中,陆远肆无忌惮打量起城內构造。 所见之处,任何建筑都透漏著『简朴』二字,跟著北云军卒一路走过,竟连茶肆酒楼都为少见。 一路前行,终是在这紧簇的城中望见空地。 那处本是驻城守军寻常操练之地,北云边军入城过后,便搭起营帐作了边军驻地,周边兵力比起城中明显增多。 带路军卒行至驻地,给驻守兵卒简单说过,隨后领著车队进到驻地当中。 车队在营帐当中穿行,不多时来到一处库房。 军卒在库房之前停下,转朝商贾开口道: “就是这里,把你们车上的火油卸下搬进去。” 商贾闻言也不敢耽搁,在这驻地当中多待一秒,心中担忧就加深一分,於是向后招手使唤僕从卸货搬运。 押运军卒当中有人转身离开,再回来时身边跟著一个大肚翩翩的兵卒。 那胖卒接过军卒眼色,迈开步子走到商贾面前,开口道: “你就是这商队的老板?” 商贾躬身点头,胖卒继续道: “放心,军队征你这火油並非强取,自然是有银钱。” 商贾闻言,当即眼前一亮。 没来的及道谢,就见那胖卒眯眼笑道: “不过兄弟们辛辛苦苦给你带路,多少该打赏些酒水钱不是?” 商贾哪里不晓得这些门道,连声应和。 眼见是个上道的,胖卒脸上勾起满意的笑容,一双肥厚大手在商贾身上拍了拍。 也不再特意刁难,將取走『酒水钱』过后的银钱交到商贾手上。 几个钱袋入手的瞬间,商贾便知这些可恨兵油子吃走多少回扣,心底顿时生出怒火,脸上面色却是不改,一瞬间巴不得陆远几人是镇北军,最好把这些混帐弄死。 直到车上火油卸完,一行人才领著空荡的马车离开驻地。 商贾带著队伍去往城內商行,陆远四人自行离去。 第69章 信任崩塌 陆远带著方正山几人走后,鏢师急忙凑到商贾身边,探道: “老爷,就让他们这么走了,那咱们的毒…” 被那兵油子运作一番,商贾早就憋著一股闷气,这鏢师又哪壶不开提哪壶,便是直接惹得商贾爆发: “还好意思来问,若不是你们这些废物,我又岂会沦落至此,自詡什么练筋武夫,真让你使功夫的时候又跟个鸡崽一样,枉我费大价钱雇你们!” 被商贾数落一通,这些鏢师同样心有不快,但实在理亏,眼下也都算一条绳上的蚂蚱,都得等著陆远的解药救命,也就把气吞入肚皮。 发泄过后,又恐这些不长脑子的武夫病急乱投医坏了事,这才没好气道: “暂且在商行待著,他们把事情办完之后会把解药送来。” 鏢师闻言,当即安心不少,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妥,又问: “那他们若是成了事直接不顾我等怎么办?” 商贾冷哼一声,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但实在不敢拿命去赌。 “你若有更好的法子便使出来,届时丟了命別拉上我就行!” 商贾扔下一句,隨即愤然离去,径直走向城內商行。 鏢师愣在原地,眼下只得就近寻个客栈暂且住下,盼著陆远把解药送来。 不过商贾的话语,却是在鏢师心中勾起些念头。 身为鏢师,身上常年带著些旧伤再正常不过,只要不透漏陆远四人消息,寻个医馆找人瞧瞧又有何妨? 念及此处,思绪豁然开朗。 转头找了客栈安顿下来,鏢师头领便急匆匆离开客栈,在城內街中找起医馆。 鏢师头领像是无头苍蝇一般在城中乱窜,伴隨著四处打量的目光,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极其显眼,期间甚至迎来巡视军卒的盘问。 省略必要部分,一五一十告知后,军卒给鏢师头领指了路。 沿著眼前长街一路直行,街道末端果有一家医馆敞开大门。 看清牌匾上的字样,鏢师头领当即浮现喜色,迫不及待拉开步子迈入医馆。 进入医馆,便见柜前几人低头调配著药方,一个个手忙脚乱,神態疲倦。 北云边军入城以来,城內各种资源都以边军为先,增长的药物需求也摊到了城內医馆头上。 即便价格低廉,这生意也不得不做,其中医师更是被折磨得欲哭无泪。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101 看书网解无聊,101??????.??????超实用 】 若非鏢师喊了一声,估计半晌都不会有人发觉医馆进了人。 闻声,一个苍老的医师手上不停,抬眼看向鏢师:“看病还是抓药?抓药的话不一定有货,大头都被军队要下了。” “近来有些不適,劳烦先生帮我看看。” 鏢师头领表现得很恭敬。 “稍等。” 柜前的老医师应了一声,隨后加快手脚把手上的方子配完,这才走出柜檯,把鏢师领到旁边坐下。 “身体有何异常?” 老医师先在鏢师眼嘴上看了看,又曲手並起三指搭在鏢师手腕。 脑海中回想起被陆远毒死的马匹,在其基础上稍稍缩减过后,鏢师才把余下的症状告知老医师。 听闻鏢师描述,老医师的眉头皱起。 从医一生,当即断定这是毒发才会出现的症状。 只是眼前鏢师面色红润,瞳孔清澈,脉搏也很平稳,除开精神略显颓唐之外,哪里都不像是中毒之人,於是抬眼问道: “你所说症状是你自己还是另有其人?” 鏢师还以为是自己某处说错了症状,被这医师看出紕漏,强压下心中慌乱,顺著医师话头说道: “实不相瞒先生,其实是我家中兄弟有此症状。” 医师本就忙得心烦意乱,得到鏢师肯定回答后更是烦躁撇开把脉的手,猛地站起身子。 “若是他人,仅凭描述开不出药来,要带过来才能看出毒性。” 老医师撂下一句,便將鏢师晾在一边,回到柜前继续配药。 见此情形,鏢师一阵愣神,过了好久才將思绪抽离回来,嘴巴张了张,一时无言。 那人当真没骗自己,这北云的医师竟是看不出他所用之毒。 心中期盼顿时一扫而空,慌乱又无奈的情绪復加,瞬间如坠深渊。 彻底没了办法,鏢师颓然走出医馆,一步一步挪回客栈。 仅剩的希望落到陆远身上,顾不得什么国朝战爭,只求之能顺利把事办完,按照承诺送来解药。 鏢师走在街上,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跟著的陆远四人。 早从分离之时,陆远便带著方正山几人悄然跟在一眾鏢师身后。 亲眼看著他们入住客栈,又瞧见这鏢师头领鬼鬼祟祟摸出来,一切尽收眼底。 最主要的,还是同行进城又单独分散太过惹眼。 又不愿叫这些鏢师知晓自己行踪,陆远便打算跟在他们之后进入客栈。 眼见鏢师头领离开,这才跟看看。 倒不枉是个惜命之人,可若人人这般,后续真叫自己难办吶。 平淡望著那鏢师的落魄背影,陆远眼底转寒。 “你们先去寻一处落脚的客栈。” “大人,我们不住他们住的客栈了?” 方正山困惑道。 “提前打过招呼,这廝还不安生,我也很无奈。” 陆远嘆息一声,像是信任践踏的样子。 三人听出话中意味,当即不再多言,转身走了。 鏢师回到客栈,气力仿佛被抽乾,身子一软瘫在床上,心绪杂乱,乾脆不去想,昏沉睡去。 半梦半醒间,仿佛听见房门被拨开的声音。 抬眼向著屋门瞧了一眼,还是闭合的。 正欲睡下,忽地惊觉不对,瞬间坐直身体。 睁眼再看,屋內已然多出一道熟悉身影。 神色立马变得惊慌,思绪繁杂,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从陆远的目光当中,他感受到了极为浓烈的杀气。 自知辩无可辩,乾脆发狠冲向房门。 只是鏢师以为的爆发,放在陆远眼中著实可笑,曲臂拦路,拳掌顺势轰在鏢师小腹。 避免生出动静,拳峰在临近之时收力,刚好把劲道传至鏢师体內,却又不將其轰飞。 只见鏢师暴衝动作瞬间凝固,身体像是按下暂停一般滯在原地,唯独脸色涨红,额上青筋暴涨。 下一秒便是直接跪倒在地,鲜血顺著鼻嘴流出。 裹挟著炁流的劲道在他的体內炸开,轻易轰碎了心肝脾肺,此刻欲言,只能发出哼哧哼哧的声音,听得陆远面露嫌弃之色。 在鏢师狰狞的目光中,陆远缓缓蹲下,轻声道: “你如此惜命,反倒不信医师所言,你体內根本就没毒,我早说过,不多事便能留得小命,这又是何苦?” 话音伴隨著大脑轰鸣闯入耳中,鏢师瞳孔骤缩,取而代之的是极端的怨毒之色。 瞧见这鏢师的神色,陆远不由嗤笑: “不听招呼,反倒怨恨起我来,是何道理?” 说完再不顾鏢师反应,手掌作刃劈断鏢师颈椎,脑袋瞬间像是向日葵一样低垂下去,没了声息。 陆远站起身子,目光淡漠,转身將房门关好,离开了客栈。 第70章 麻烦 咚咚咚。 “客官,是来送晚膳的店家。” 店小二端著方盘,里面放著晚饭。 敲响屋门,无人应答,便又特意喊了一句,屋中依然沉寂。 想著客人睡得沉,轻轻拨开一道门缝。 目光透过门缝看向床铺,却不见人影。 店小二眉头微蹙,暗自嘟囔两句,彻底把门推开。 屋內景象映入眼帘,將將抬起的步子悬在空中,惊慌扔掉手中餐盘,忙不叠逃离客房。 “死人啦!客房里有人死了!” ··· 眾鏢师围在房內,正中是死相悽惨的鏢师头领。 头领身死,不自觉便联想到体內之毒,一股沉重气氛將整个屋子填满。 其中不乏知情的,晓得这位头领进客栈后又离开一段时间,目的自然不言而喻。 然则没有想到那四人竟如此狠辣,这头领前脚寻了医馆,不到半日便在房內丧命。 直让人毛骨悚然,在场眾人无不知凶手者,却尽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强行镇定下来,甚至不敢给客栈掌柜提出处理方法。 还是那脸色煞白的客栈掌柜回过神,才想起报官处理。 经此一事,客栈出了命案,无疑会让这军塞之城的生意雪上加霜。 平辽没有寻常城中官府,一切城务交由驻城守军掌管。 客栈老板遣人报案,来的便是驻城守军。 带队的小队长走进房屋,看见眼前景象眉头立马皱了起来。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在重兵把守的平辽城,如此堂而皇之地杀人实在少见,眼下还是在边军驻城的节骨眼上。 小队长上前查看伤势,猛地发现这鏢师皮肉功夫竟是胜过自己,加上那不知被什么斩断的颈椎,心底顿时生出一股寒意,起身看向屋內鏢师。 “死者习武在身,是何境界?” “炼筋层次。” 眾鏢师如是答道。 篤定心中猜想,一名炼筋武夫在城內被轻易杀害,事情绝非想得那么简单,復而又问: “你们就住在旁边客房,可曾听见异常动静?” 眾鏢师两两相覷,齐齐摇头。 有轻易取走炼筋武夫的能力,甚至做到悄无声息,此人只可能是初境往上,这显然不是他一个小队长能够控制的事態,只得回去上报。 眼下平辽处在备战时期,城中出现个未知的初境武夫,放在北云军中足矣比肩千夫长,指不定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倒是这一眾鏢师的反应,实在让人觉得奇怪。 小队长没有犹豫,以配合调查为由將眾鏢师一併带走,火急火燎往回赶去。 尸首被带走,客栈掌柜又简单把客房收拾,若隱若现的腥气不见消散,眼底愁色不减。 ··· 一队军卒带著尸体,身后领著三十位鏢师,快步走在街上著实显眼。 饶是这平辽城中淡漠的百姓,经过之时也不由侧目。 死人? 看著还是被杀害的死人。 在平辽城这种地方,说得上稀奇。 这种罪名让军队抓住,哪儿给你判什么是非曲直,二话不说就让脑袋搬家。 在这军塞,判的可不是杀人的罪名,那是在扰乱军心,民心。 陆远站在小道拐角,目送著北云小队离去。 见到来查案的並非官府,而是北云军队,陆远不免有些吃惊,恍然这城中乃是驻城守军掌管事务。 细想之下,非但把掩人耳目的念头打消,或许反而能够利用这一点,將平辽这锅水彻底搅浑。 回想北云边军驻地中存放火油的库房,其中火油应该才积攒不久,存量尚且不足。 稍作思索,面向逐渐走远的北云小队,陆远迈步跟了上去。 带著眾鏢师的北云小队一路直行,少时便来到一处类似官府机构之前。 此处设立在城內正中,陆远猜测正是起官府效用。 单从外部来看,形如其他建筑一般,此处占地並不宽阔,阶上有两名北云军卒值守,大门也只两扇,对於官方机构而言,称得上寒酸。 北云小队押著三十鏢师走入其中,陆远远远看著,断定此处没有强劲將领驻守。 將一眾鏢师放在不大院落,那小队长独身一人走入堂中。 果真是如官府一般的机构,只不过审判之人都换作军队,堂內虽小,却也设有一台案,两侧摆放的是整齐的杀威棒,台上坐著的不是官员,而是一名身著常服的军卒。 只是案前摊著的不是文书,而是一盘盘的烧肉和酒水,再看那军卒,同样没了威风气,吃得满脸肥油,身下肚皮快要撑到案底,不难看出日子过得十分舒坦。 北云小队长快步走到正中,躬身道: “大人,醉心客栈的人已经带回来了。” 案桌上的军卒抓起酒壶,朝著嘴里狠狠灌了一口,道: “嗯,杀人者呢?抓住了吗?” 平辽当中,有驻城守军时刻镇在头顶,各种罪事实在少见,偶尔冒出的一两件,探查起来也並不费力。 城务司隶一职,便理所应当地成为驻城守军中最討喜的肥差,凡有百夫长的本事,只管往那案前一座,最多理理杂事,又不需在那驻地当中勾心斗角,说清閒都是贬低。 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再没晋升的前途。 事务基本没有,自然没了显眼的机会,除非把自己玩死在案上,否则就要做好一坐到底的准备。 眼前军卒显然深諳此道,对於眼下的客栈杀人事件,如同以往一般隨意。 只是堂前那队长的沉默,让这位城务司隶放下手中酒壶,抬眼看了看。 “有何情况,速速道来。” 小队长平復好忐忑心情,迟疑道: “此次死的,是一个鏢师。” 城务司隶闻言,砸吧砸吧嘴,鏢师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事,直到小队长吞吞吐吐道出了后半句: “此人有炼筋水准。” 城务司隶眸光微动,在口中流转品味的美酒这才下咽,端坐起身子,肃然道: “炼筋?” “是,属下已將尸体带了回来,大人可亲自查验。” 不曾想那城务司隶竟是直接掀了案桌,愤然起身,大喝道: “蠢货!” 小队长被突如其来的动作嚇了一跳,身子躬得愈发低了。 城务司隶看起来就像个被肥肉簇拥的圆球,走起路来却是迅捷如风,只是掛在身上的『累赘』如波涛流动起来颇为滑稽。 城务司隶快步走到院落,径直向被几个兵卒抬回来的鏢师头领,宽厚肥胖的手掌在其尸首上一按,便知其身上筋肉功夫,是为炼筋武夫无疑。 当即往后退开两步,张了张口,一时无措,看向那小队长的目光充满怒火。 “你这蠢货,遇见这种麻烦事也敢插手,平日我是这般教你的吗?!” 小队长垂首,方才到了客栈,被这鏢师死状弄得心神不寧,又哪里能想到那么许多。 心绪平定下来,现在方才回神,依照自己这位城务司隶的性子,撞见这种事自是躲得越远越好,生怕沾染麻烦丟了官职。 城务司隶浑身肥硕皮肉气得颤抖,过去好久才平静下来,视线重新落到尸体身上,后背一阵发凉。 炼筋,自己也不过是这个层次的武夫,哪儿能管得了这样的案子,查不到还好,若是摸出踪跡,小脑袋还要不要了。 一眾鏢师站在身侧,城务司隶竟是看也不看,几番深呼吸后,沉声道: “现在,赶快把这些麻烦送去驻地,別说你回来过!” 小队长起身,明白城务司隶的意思,不敢直视他的视线,硬著头皮答应。 甩锅。 自己甩给这城务司隶的锅,城务司隶又继续向上甩,最后背在谁的背上不管,总之自己处理不了,只管向上扔就是。 大不了劈头盖脸一顿痛骂,最多就是撤职,但面对能杀了炼筋武夫的凶手,怎么也比丟掉小命稳妥。 城务司隶重新坐回高堂,看著小队长带走尸体和一眾鏢师,宽大的脸上浮现愁容,撞上这样一桩倒霉事,自己这城务司隶的肥差恐怕也得让位了。 闭目凝神,手掌刚刚抬到太阳穴轻揉两下,便听院外传来打斗声响。 被城务司隶骂得灰头土脸的小队长刚刚走到大门,身前大门就被推开,门外值守的两个军卒同时被扔了进来,两人宛如死尸一般沉寂,细看之下真没了呼吸。 不等小队长回首,身后一眾鏢师却是率先呆滯,跨门而入的不是別人,正是让他们畏惧不已的陆远。 小队长微怔,嘴角抽了抽,道: “你是何人?” 陆远置若无闻,转身把两扇大门闭合,轻轻搭上门閂,道: “收你命的人。” 话音落地,陆远转过身踏步而出,同时抽出那值守军卒的佩刀。 弯刀出鞘,白光闪过,空气中炸起錚錚鸣啸。 愕然之际,陆远身形已在瞬息闪至,手中弯刀划出一道弧线,鲜血隨之喷洒,便有两名手掌刚刚摸到刀柄的兵卒丧命。 见陆远动手,一眾鏢师早已避开,个个缩在墙角,活像窥探的老鼠。 若是方才还是茫然,真切见了陆远斩杀两名兵卒过后,此刻小队长的脸上就是完完全全的惊骇。 快! 实在太快! 快到他甚至看不清陆远手上动作乎只感觉到了一股清风吹过,却在空气中吹出了血腥气。 再不敢大意,小队长急忙向前翻滚拉开身位,到底是练皮武夫,临危作出的判断明显恰当不少。 但不是尽数都是炼皮武夫,那些愣在原地的兵卒,慌乱之下只知拔刀劈砍。 数道寒光接连而至,陆远侧身施展幽云步,身体朝著刀刃劈来的方向倾斜,以极度刁钻的体態从那出刀兵卒身下掠过。 一刀劈空,出刀兵卒此刻正是空门大开,回头一看,陆远已然站在他的身后,手中刀刃破空扫来。 【杀敌(不入流)一人,武道:+1】 其余兵卒继而杀来,身为驻城守军,在这平辽城中散漫惯了,比不得沙场上磨礪出来北云边军,也就性子蛮狠些,驱使刀枪,实在谈不上什么章法路数。 落到陆远眼中,简直同穿了甲的寻常乡勇无二。 陆远踏步往前,在幽云步基础上衍生出来的身法灵动,这些兵卒的动作好似放慢,闪转之间出刀,往往在北云兵卒挥砍下来之前就已收下经验。 在远端小队长的注视下,仅仅是几息的时间,陆远从院落左侧闪至右边,隨后又往回衝杀一遍,片刻之前尚且安然的北云兵卒便尽数丧命。 而自陆远踏入院落,自己也只不过作了个翻滚的动作而已,回神再看,已是一片死寂。 小队长神情凝固,张了张口,只感觉喉咙乾涩,心底油然生出退意,连一点出手的念头都没有,目光当中难以掩饰的恐惧。 驻城守军在平辽城內被杀得想要逃离,传出去实在羞耻,可生死关头当前,谁又能鼓起勇气对敌,还是面对这样一个狠辣的武者。 只是即便自己想走,怕是也得这位正主点头才行,否则便是这点逃离的勇气都没有。 仔细回想,这小队长脑海里实在想不起何时招惹了这样一位人物,在城务司隶手下,便是连城务出勤都少有,知道余光瞥见躺在地上的尸首,小队长当即恍然,口齿不清道: “你,你是杀害此人凶手?!” “我等从未···” 话没说完,便见陆远提刀杀来,刀光先至,萧索杀气紧隨其后,全身筋肉立马绷紧,咬牙勉强避开这一刀。 刀刃近乎擦著头颅砍落,耳畔炸起錚鸣,不知不觉间后背已被冷汗浸湿,衣甲紧贴而变得格外沉重。 陆远在门前站定,甩手一震钢刀,刀身血污如雨点倾洒,眉宇之间散发杀意,伴隨院落当中激增的腥味,整个一把守活路的索命无常。 那小队长瞬间心如死灰,缩在墙角的眾鏢师瑟瑟发抖。 饶是他们也没想过,这猛人动起真格竟会直接杀进城务司隶的地盘,还是这军塞之中。 这时,身后总算穿来沉重的脚步声,是那城务司隶匆匆赶来。 从陆远杀进门到现在,也不过城务司隶从堂內走到外院的时间而已,只有目睹全程的小队长觉得,这段时间比自己度过的整个前半生都要漫长。 小队长眼底闪过一丝希冀,无端生出城务司隶或能与之抗衡的念头,除了他又能期待谁呢? 忽然想到什么,视线在院內找寻,哪里还有什么鏢师,只有在墙角整齐蹲成一排的吉祥物。 脸上表情仿佛在说,大人加油,一举斩杀此獠,不过这『大人』的指向並不明確,可以是小队长,好像也可以是那一身粗布的少年。 第71章 软弱的城务司隶 陆远站在门前,手执弯刀低垂,浑身散发无形气场。 那位城务司隶匆忙出来,动作顿时滯住,院內满地横尸倒在血泊当中,仅存的小队长喘著粗气,陆远一身棕褐粗衣不染血尘,恍若与方才院內经过无关。 那把再平常不过的制式弯刀,因为持刀之人的缘故,此刻隱隱透漏著凶煞气。 城务司隶面容呆滯,稍显迟钝的目光看向身边的小队长。 心有困惑,像是在问。 这他妈又是哪里来的神人? 小队长抬手抹去额上细汗,语气忐忑,道: “大人,此人或是杀害这鏢师的真凶。” 闻言,城务司隶脸上绷著的皮肉颤了颤,眼底似有野火燎原,隨时都会迸发出来。 没曾想这蠢笨下属出去沾染的麻烦会应验得如此迅速,而且看这架势,不似有收手的念头。 “看看你干的好事!” 城务司隶抬腿把小队长踹翻,脸色阴沉呵斥。 继而面向陆远,便是一副几近諂媚的表情,那是望见院中尸首过后,竭力抑制表现出来的。 “这位兄弟,你与这鏢师的恩怨已了,我们之间並不相识,何苦闹到这般地步?” 一群不入流的兵卒摸不出眼前人的根底,城务司隶也只好先將陆远稳住,只要不动手,放任他离去又如何,后续自有驻城守军出手。 “兄弟不如就此离去,我可当作无事发生,至於这些剩下的鏢师,兄弟也可自行处理。” 城务司隶眼底转寒,视线转向墙角缩著的鏢师。 他十分篤定,此生与眼前人不曾有过交集,对方既是杀害这炼筋鏢师的真凶,现在又堂而皇之杀到此地,唯一能够想到的可能性就是这些鏢师,否则还能是发神经就想找些兵卒杀著玩? 无论两方有著什么样的恩怨,城务司隶都不关心,他只想把这隱患快快送走。 迎上城务司隶的目光,眾鏢师似乎也想到了这个可能性,兀地生出陆远前来是为灭口的念头,个个脸上惊慌之色难掩,唯恐陆远被这死胖子说中了想法。 话音乘风飘进陆远耳朵,他不由嗤笑,道: “你这廝还真是会做官,我杀你这许多手下,你却能视若无睹放我离去?” 似是觉得陆远语气鬆动,这城务司隶赶忙接过话茬,笑道: “哪儿有什么手下,都是些不长眼衝撞了兄台的蠢货,只要兄台气消,也算这些傢伙死得其所。” 城务司隶呵呵笑著,想著好歹算是谈妥,没来得及鬆气,便听院內响起凌厉破空声。 抬眼一瞧,陆远猛地暴起,踏步挥刀竖劈下来。 城务司隶陡然色变,脸上笑容收敛,顷刻转为怨毒狠厉之色。 “我好言相劝,你这混帐却不知好歹,既如此便给我死来!” 说罢,城务司隶猛地绷起筋肉,只是从外很难看得出来就是了。 只见其抡起手臂,內里鼓起力道,隨即猛地一挥,身形不动,反倒是身旁的小队长感觉身后被突然提起。 城务司隶看似肥胖臃肿,到底是炼筋武夫,体內果真有劲力,那小队长还一脸茫然,便被城务司隶肥肉波动的粗大手臂抓住,一把扔向劈刀而来的陆远。 猛然反应过来的小队长剧烈挣扎,全然没有想到会被城务司隶算计。 只是在城务司隶的恐怖劲力之下,小队长那娇小的体型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等他生出千刀万剐了城务司隶的念头时,身体已然悬在了空中。 眼见如此转变,陆远微微一愣,手中弯刀却不迟疑。 感受到后背快速逼近的寒意,小队长心间彻底被绝望覆盖,千言万语汇作一句咒骂吐出。 “狗杂种,你不得好死!!!” 话音出口,便有一道凉意从颈部划过,动脉在空中喷洒出血雾。 小队长落到地上,身子抽动两下后便没了生机,目光死死盯著城务司隶逃窜的方向。 而那城务司隶,则是在扔出小队长的同时奔逃而走,目標直指前方大门。 至於什么死来? 別开玩笑了,眼前之人能杀炼筋的鏢师,难道就杀不了炼筋的城务司隶? 自知不是敌手,心中就没有过与之称量的念头,但属下忠心不易揣测,加之本就是这蠢货惹来的灾祸,自己亲自出手推他一把也在情理之中。 技不如人不敌这凶犯,又哪能怪罪到自己头上? 只见陆远身形落到地面之时,城务司隶距离梦寐以求的大门仅有一丈距离。 他此刻两条短腿抡圆了狂奔,身上肥肉伴隨动作而上下震颤,速度却是出奇的不慢。 墙角眾鏢师见此情形,个个呆滯当场,看向这逃窜胖子的目光满是鄙夷。 哥们再怎么窝囊,也没有出卖兄弟,至於头领,那是人家叮嘱后不听招呼的结果。 在狂奔的城务司隶眼中,此刻全世界只剩下了两扇大门上的圆形铁环。 只差一步,只有一步之遥就能將之抓住,拉开大门就有生机! 不顾燃烧般的心肺,只管狂奔,城务司隶的瞳孔逐渐发红,其中不断长出血丝。 手掌与门环之间的距离不断靠近,城务司隶的脸上涌现一丝癲狂,心想著临时扔出下属阻拦这一决策的正確性。 当时若是稍有迟疑,恐怕自己都跑不到这里。 死得值! 太值当了! 一个小队长的命换得自己城务司隶的命,怎么看都是划算的。 等到自己出去,把军队召来,好教这不知死活的小子生不如死。 这里可是平辽,胆敢跑到自己城务司隶眼下闹事,结果只有死路一条! 诸般思绪从脑海当中闪过,那肥厚的手掌终於在城务司隶兴奋的目光中碰到了冰冷的铁环,像是抓住了生的希望。 猛地一抓,城务司隶瞳孔骤缩,掌心空无一物,抓空了。 欢喜的神情瞬间凝固,张了张口,不自觉咽下口水,只因他的后领被什么东西抓住了。 木訥地转过头来,视线中出现了陆远那一只青筋血管暴涨的手臂,此刻正死死拽在自己后领上。 陆远眼眸低垂,脸上表情尽显嘲弄,笑道: “我这还没死,大人急著干什么去?” 城务司隶极力控制情绪,欲要开口,嘴角抽了抽,却是吞吐说不话。 尤其在对上陆远视线的时候,感受到那黑白分明的眸子里传出来的寒意,就把他最后那一点还手的念头都给剿灭了。 心中那一口气泄了,四肢瘫软,无端有些虚脱。 他看见陆远呼出一口气,隨后便是恐怖的力气將他向后拉扯,宛如小山一般的城务司隶竟是在瞬间失了重心,本就有些束缚的衣服勒住脖颈,一股窒息感猛烈袭来。 终於喘过气,身后属於陆远的劲力消失,那城务司隶已经被扔到了空中。 瞬息过后,院落一阵震颤,肥胖的城务司隶完全镶嵌在石墙当中,锐利的碎石轻易划破他清凉单薄的衣袍,在臃肿的肥肉上割开细密的口子,鲜血顺著滑腻的皮肤流下。 剧烈撞击几乎將他意识震得昏迷,胃里翻江倒海,不由乾呕。 咬牙將自己从石墙里拔出来,抬眼,陆远缓步走到了身前。 终於意识到必死的处境,城务司隶的脸上开始惊慌,眼底满是哀求之色:“兄台,莫杀我,莫杀我啊,你我无怨,就放我一条生路吧,我以性命担保,这里的一切统统不曾见,不曾听。” 渐渐地,或是情到深处,这位城务司隶竟然嚎哭起来,脸上青涕纵横,浑圆的身体跪在地上,慢慢爬到陆远脚下,再一把將其抱住,像是街上哭闹著向爹娘討要玩具的孩童,看得人生理性不適。 陆远淡漠看著这个卑鄙的傢伙,自知不敌,能毫不犹豫地把手下扔出来挡刀,逃窜被自己抓回来,现在都要死到临头,却是啼哭哀求,连对自己出手的勇气都没有,当真是软弱到了极致,也可恨得该死。 再不迟疑,刀刃擦著青石地板滑过,带著刺耳摩梭声插进城务司隶的心窝,城务司隶肥胖的手掌死死抓著刀身,阻止不了分毫。 渐渐的,院內终於安静下来,城务司隶脸上掛著的肉抖了抖,一字一顿道:“为什么不肯放过我,为什么,这么痛。” 伴隨他那困惑的头颅垂下来,隨即没了生机。 【杀敌(炼筋)一人,武道:+15】 【武道境界:观星境(308/5000)】 最后的城务司隶解决,院落之中再度归於寧静,除开陆远,墙角还缩著剩下的鏢师。 陆远目光转向他们,齐齐地鼠似的站起身子,忌惮之色溢於言表。 沉寂了片刻,陆远沉声开口: “你们去將这里的消息散开,就说有一人衝进此处杀了驻军。” 话音落地,一眾鏢师先是错愕,像是没听清陆远说的什么,直到陆远又重复一遍。 虽然心底困惑,却也摸清陆远没有对他们出手的意思,紧绷的神经稍稍舒缓,纷纷鬆气。 从墙角走出,个个小心翼翼掠过陆远。 这时候,陆远突然抽出城务司隶心口的弯刀,刀身在抽离瞬间震颤起来,院中炸起鸣啸,震下血污,带著冰冷的语气开口:“什么该说,各位应该不用我操心。” 眾鏢师突然感觉后背发凉,硬著头皮挤出笑容,道: “不用不用,我们晓得。” 为首那鏢师站在门前,深深呼出一口气,脸上恢復原本惊慌的神情,猛地把大门拉开,以极度急切的样子衝到长街,大声喊道:“杀人了!城务司隶大人被杀了!” 接连將近三十鏢师紧隨其后,一道道极度慌乱的吶喊在街上扩散。 闻声,原本还各自忙碌的百姓猛地抬起脑袋,只是因为突然爆发的吶喊而困惑,直到听清言语,眸光才变得摇晃,顺著话音传来的方向望去,便见方才被带进院內的鏢师,此刻正连滚带爬逃离出来,像是见著恶鬼一般。 几十道人影同时窜出,陆远同时混杂在里面,看起来就与这些鏢师无异。 到底是人,並非机器,凡听见这些鏢师叫喊的百姓,皆是缓缓朝著两扇敞开的大门靠拢。 也不知是心大,还是这平辽城中实在少有杀人之事,这些百姓著实有些信任城內治安,听闻叫喊非但不逃,而且还抬腿朝著鏢师逃出的方向走过去,个个长长探出脑袋,一时叫人觉得好笑。 百姓匯聚过来,与慌乱逃窜的鏢师交匯,一波逃离,一波靠近,人群更显杂乱,陆远走出人群,快步转到街边一侧巷道,身形匿入高墙下的黑影。 在靠近的百姓当中,有一个最为胆大的老妇,佝僂身子,背著手,一步步走向大门,肃然神情像是在说,什么杀人,老婆子我怎么不信? 不断靠近,视线里终於出现院內惨象,老人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两腿一软瘫坐在地,其后百姓便如惊弓之鸟,在远远瞧见门后横七竖八躺著的尸首后四散而逃。 老妇心跳快得厉害,深深喘了两口气后急忙爬起,蜷成一团的身子不受控制地打颤,灰溜溜走了。 眾鏢师在长街上一路奔逃吶喊,很快引来巡逻军卒的注意,其中一人被一列跨刀小队拦下,走在最前的小队长神情肃穆,皱眉问道:“哪里死人了,把话讲清楚!” 那鏢师装得像样,一副惊魂未定的表情,两手撑在膝上,深深喘息两口才勉强挺直腰背,指向那城务司隶的手都在打颤,磕磕巴巴道:“那儿!就是那儿!有一个穿著褐色粗布的人闯了进来,將里面的大人们都杀了!” 那小队长闻言,反应还算镇定,向身后摆了摆手,隨后用不容拒绝的语气开口:“你,前面带路!” 被拦下的鏢师呆愣望著他,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心想散步消息的作用已经达到,立马装出一副总算找到靠山的模样,冲这些军卒前面引路。 不止这一头,这些鏢师四散,同时把城务司隶周边几条长街上的巡逻小队都给领了过来。 等到这鏢师將身后小队带到时,看热闹的人群早已散开,变成了数支巡逻小队进入院落。 见此情形,那小队长脸上涌现一抹凝重,刚刚登上阶梯,步子还没跨进去,就有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扑面而来,使其神经下意识紧绷。 进入院內,其中景象映入眼帘,同先进来的几支小队一样,纷纷愣住。 在这边关军塞,闯入城务司隶堂而皇之杀人,实在囂张。 同样的,对於这留下来的惨状,一眾巡逻小队不由感到压力。 这人能如此轻易宰了城务司隶,似乎並非他们能够应付,那下队长转头朝著下属道:“速速回去稟报!” 第72章 大雨 轰! 听完身前百夫长的匯报,千夫长握掌成拳猛地砸在案桌,眼底似有乾柴被点燃。 “那吉惹库措走了,老子刚接手就出这样的事,这天老爷成了心的让我难堪。” “那些鏢师在何处,审了吗?” 还算理智,千夫长开口问道。 “都问过了,说是一个身穿褐色粗衣之人衝进了城务司隶,看见军卒就杀,几番交手把人杀完,转而逃离。” 坐上新任的千夫长,名作克里,初境武夫,在吉热库措请辞后刚刚接手位置,粗獷脸庞上,一双眸子微眯。 怪! 无缘无故,只为杀人,专挑军卒来杀,在眼下驻城守军同边军齐驻之下,实在说不通。 越是这般,越將陆远的目的摆上檯面。 唯一的情况,便是想要吸引驻城守军的注意。 作饵? 没来由的,这人好端端的招惹军队所求为何? 莫非是镇北军的人,克里的心中浮现这个念头,思绪还没向下延伸就被否定。 镇北军驻扎在外,有北军的探子时刻盯著,且不说面朝境外的城门早已关闭,就是从城后又如何进得来? 更何况,这镇北军单单往城內送来一人又能有什么效用? 克里越想越篤定,就算是镇北军想要从平辽內部打开战局,也不至於只派一人进来,杀杀寻常小队还行,放在两军驻守的城中,实在难掀起风浪。 断绝往镇北军方面想的思绪,但一个能斩杀炼筋武夫之人,还是放任不得,必须儘早缉拿! 念及此处,克里大手一挥,抬眼道:“记下那些鏢师口中画像,將兵力自城务司隶铺开,全城追捕,生死不论,击杀与缉拿同功!” 话音落下,躬著身子的百夫长快步退去。 少时,远超寻常巡逻的兵力涌出驻地,开始在平辽各处展开搜捕,天上雷云滚滚,空气瀰漫起一股落雨之前的潮湿气味,更为这座边城军塞增添几分压抑。 ·········· 巷道之中,陆远並未远去,抬头看向逐渐暗淡的天色,思虑之时,眼前突然有讯息浮现。 【触发事件:脱身,限时奖励:实时战局地图(任务结束时收回)】 简单读完讯息,眼前隨即出现那块熟悉的战局地图。 地图自陆远此刻位置扩散开,上面標记蓝点,正有密密麻麻的红色圆点从驻城守军的位置涌了出来,除开几十位炼皮水准的北云小队长,其中不乏数位炼筋层次的百夫长。 对於突然冒出来的战局地图,陆远也未曾料到,按照他本来的计划,是想趁著这边解决了城务司隶,稍稍牵扯驻城守军注意,今晚就潜入北云边军驻地捣毁火油。 不过看见逐渐灰暗的天色之后,便想著將火油方面暂且搁置,准备继续在城中与驻城守军拉扯,眼下得到战局地图,算是意外之心,如此一来,便不是简单的拉扯,陆远看向地图上四散的红点,眼底对於收割经验的狂热之色难掩。 数百兵力搜捕又如何,战局地图在手,攻守之势易形了! ········ 镇北军驻地,主將营帐。 陈金湖为首的几位將军此刻正就攻城策略进行商討,北云边军龟缩平辽,不破城而入,一切终归是纸上谈兵。 按照陈金湖的计划,至多在城外等陆远五日,若是五日之后仍无动静,镇北军便依照计划攻城。 今日商罢,帐內归於平静,陈金湖抬手揉了揉眉心,嘆息一声。 到底是上了年纪,精力比不得几十年前,光是盯著地图站了整个下午,竟然有些疲倦,若非武道在身,怕是真与寻常老头无二。 陈金湖摇了摇头,刚刚坐下,他的隨行亲卫便衝进帐內,道:“將军,后续派去的探子回来了,沿途找到了那陆营正已经入城的消息。” 闻言,陈金湖脸上愁容方才消散许多,微微点头,只不过这也才只是第一步而已,远没到高兴的时候。 现在这边能做的,只有安生等著,即便陈金湖对於此次行动並没抱著太大期待,能从后方扰乱蛮子最好,若是不成,一切准备也还是按照正面强攻的准备做的。 ······· 黑云翻滚,阵阵雷鸣炸响。 平辽城內,街道上的百姓抬起头,手掌遮在眉眼上,瞧著完全昏暗下来的天色,道:“要下雨了啊。” 一语成讖,话音刚刚落地,便有一滴雨水落在身前,打湿了跟前的石板路面,其后一发不可收拾,城內迴荡起『啪嗒』的清脆声。 行人纷纷暗道一声『糟了』,隨后朝著遮蔽处狂奔,很快,陆远待的巷子就挤满了人,各个探头瞧著外面的雨势,顿时听取哀怨一片。 “这都多久没落雨了?” “可不是吗,这倒好,一落就落个大的,出来也没想著带上伞。” ······· 陆远並不在意,眼下天色还没完全黑下,正好藉助这些行人藏在巷中,眼前悬浮著旁人不可见的战局地图,发现相较於自己所处位置,这些蛮子反倒分散到了更远处探查,对於城务司隶身死附近,只有寥寥几支小队在来回搜捕,不过距离自己最近的,此刻只隔了一条街。 “爹爹,雨儿好不容易来见一次我们,我们为什么要躲著他呢?” 这时,忽然有一道稚嫩清亮的声音飘进陆远耳朵,相较於巷子里成人的哀嘆,那童声格外明显。 顺著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便见一个手拿著拨浪鼓小女孩翘首看著身旁男人,真诚发问。 不止陆远,巷內眾人也被这小女孩的声音吸引过去,发现一道道高大的目光都看著自己,小女孩有些羞怯地拉拽男人裤脚,把自己躲了进去。 男人也被搞得不好意思,朝著巷內眾人訕笑一声,伸手在小女孩的脑袋上揉了揉,道:“采儿看那些溅起来的水,像不像雨儿在跳舞?咱们躲进来,才能把台子留给雨儿啊,采儿说是不是?” 听见男人的回答,名作采儿的女孩那双清澈的眸子突然亮起,看著落下的雨水,又瞧了瞧跳跃起来的洁白水,脸上忽然露出明媚笑容,朝著男人重重点头。 隨后低下脑袋,只见小女孩两只白皙的小手合在一起,將那拨浪鼓的木棍紧紧拍在手心,两手前后一撮,鼓环两边用细线连结的小球拍打鼓面,发出明亮的咚咚声。 噫,是在给雨水奏乐哩! 巷內哀怨声音逐渐消散,转而被这女童的纯真逗笑,听著拨浪鼓发出的叮咚声,似被其中传递出来的情绪渲染,巷道慢慢寧静下来,眼望巷外落雨,耳听女童摇鼓。 咚咚,咚咚。 一派安然的画卷很快被阵阵踏水声打破,陆远看向实时地图,距离最近的那支搜捕小队靠了过来。 大雨倾盆的长街上,外佩铁甲,腰挎弯刀的北云军卒踏出水,雨点顺著身上的黑甲滑落,在这些军卒的身上反射光亮。 一户一户踏开屋门,按照手中画像进去搜寻,街边建筑一个不落,遇见避雨的人群,便拉出来仔细比对。 慢慢的,北云军卒的叫喊声,屋內百姓的困惑声都在不断靠近。 巷道再度嘈杂起来,各个探出头去看,望见行事凶蛮的军卒又缩回来,议论声响盖过女童手中的鼓声,小女孩也慢慢停下,抬头看向男人:“爹爹,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男人的目光顺著望过去,虽不知具体,但看见那些佩刀的军卒还是有些慌乱,手掌不断抚摸著女童的脑袋,轻声道:“采儿不怕,他们应该是在找人,待会到了咱们这里,采儿要安静,不要乱说话。” 小女孩不知所以然,但看见男人稍显不安的神色,还是乖乖点头:“采儿最听爹爹的话了,采儿不会说话的。” 不顾耳边北云军卒搜查的声音,陆远一直在看著巷道中的父女,每当那小女孩用软糯糯的声音说一句话,陆远的眼中就不由多出一分温和。 原本想著藏在巷道之中,等由这些兵卒查过来,届时混在人群里让他们比对,正好给蛮子来个措手不及,在这拥挤的巷道,陆远有足够信心在瞬息解决这些最强不过炼皮水准的军卒。 不过眼下却是將这个念头给按下去,许是担心这些军卒出手伤到女童,又或是觉得那来之不易的童真,无论如何也该维持下去,至少不能因为自己断裂。 陆远不由摇头,嘆息一声,脸上却是笑著。 果然,顾及他人就是作贱自己。 推开挤在前面的百姓,走过那对父女之时,伸手勾了下那女孩圆软的脸蛋。 感受到自己脸颊被划了一下,男人身下的女童茫然抬起头,便见一个身高八尺,面容俊朗的少年朝自己笑,天真烂漫的女童也笑著回应,还朝著陆远举了举她的拨浪鼓。 陆远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脑袋,隨后推开眾人,踏步走了出去,围凑在巷口的百姓困惑看著陆远走进雨里,直到搜查军卒从一间酒楼走出来,一下就看到了站在雨里的陆远。 他对上那军卒的视线,故做出一副慌乱迟钝的神情,旋即转身快步走向后方。 杀人这种事,还是引远点好。 即便没有奔逃,但那小队长见了举止怪异的人影,脸上神情立马变得警觉,天色昏暗,却也看不真切,便抬手朝著陆远的背影喊了一声:“街上那人,站住!” 听闻叫喊,陆远非但不顾,反而加快脚步。 见此情形,那小队长彻底確认此人心中有鬼,当即挥手领著军卒追赶。 身后踩踏积水的声音瞬间变得沉重又急切,陆远立马转为奔逃。 直到搜捕军卒掠过巷道,其中百姓终於明悟过来,原来方才这人就是北云军卒追捕的目標,当即一阵后怕,幸好这人主动出去了,否则等到军卒查到这里谁还说得清? 只那女孩眼神依旧,清澈如方才朝著陆远微笑那般。 奔逃之中,目光紧锁面前的地图,陆远有意控制速度,保证在一瞬间窜出去又不至於叫这些军卒跟丟。 紧跟在陆远身后,由於没能看清面孔,那小队长也不敢轻易响哨,更何况眼下雨势猛烈,哨音並不明显。 一连窜出百米有余,雨幕遮掩,昏暗天色之下,方才那巷道决计看不清此地景象,陆远终於停下,转过身面朝追兵,身形陡然衝出。 望见逃窜一段距离又立马冲回来的身形,追兵微怔,这是什么意思? 当即停下脚步,迟疑地朝四周看了看,並没有埋伏,脸上困惑不由更深。 思绪抽离回来,再度望向雨中奔袭而来的身形,各个军卒瞳孔骤然紧缩。 快! 相比於方才逃窜的速度,陆远冲向追兵的速度快了数倍不止, 雨水落在眉目之上,那小队长眨了眨眼,仅是瞬息,面前突地多出一道黑影,小队长下意识挥刀,眼看著刀刃滑过黑影,竟然直接穿透过去,他的心沉了下去,顿时生出不好预感。 一刀劈出不中,此刻已是空门打开的状態,慌乱之中还没確定来人方位,便听耳畔传来轻轻的吐气声。 他猛地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冷峻的面容,一双眼眸淡得发寒,只是这人,和那些鏢师提供的画像並不相像,也不知逃窜什么。 这时候,他突然感受到腰间传来剧痛,低眼一看,眼前之人的拳掌已然落到自己身上,而拳峰之上的劲力,仅在瞬间便將他的肋骨打断。 剧痛使他嘴角打颤,眼底千丝怒火瞬间迸发出来,提刀再砍,角度刁钻,直向著陆远的颈部扫去。 刀刃划破雨水,耳畔有金属鸣啸炸响,那小队长面露狠色:“死吧!” 下一刻,他的表情就凝固在了脸上,出刀手臂被陆远轻易拦下,就像是被山岳压住一般,无论他如何奋力就是挪动不了分毫。 以掌作刃,陆远抬起另外一支手朝那被制住的手腕斩落,原本青筋暴涨紧握弯刀的手掌,在接触陆远手掌的一瞬就丧失劲力。 他的脸色顷刻煞白,但刀已脱手,被陆远稳稳接住。 欲要再动,可一手被死死钳住,空出来的手又怎能比得刀剑? 面对破空而来的刀刃,他下意识伸手挡在身前,不料陆远手腕用力,猛地將弯刀压下,顺势转动,原本的横扫眨眼变为刺击,小队长回神不及,只隱隱瞥见一道寒光,顿时脸色一沉。 再看,弯刀已然没入胸膛。 【杀敌(炼皮)一人,武道:+5】 第73章 一拳超度 手起刀落,闪身到斩杀不过瞬息。 血液顺著刀刃滴落,参进雨水,在地上绽放一朵彼岸,渐渐染成一滩血泊。 那小队长浑身僵硬,像是一个木桩,直挺挺倒在血水里,其后军卒挥刀杀来,对於陆远实在简单,寥寥几刀,世界归於沉寂,唯独刀刃爭鸣,这些军卒的颈部兀的多出一道血痕。 一切罢了,陆远唤出地图,观察起周边的敌兵位置。 平辽城內,驻城守军派出的军卒此刻已经完全散开,平均分散到了城內各处,有条不紊搜寻著,眼下正有一支由百夫长带领的队伍,就在陆远正前方。 根据地图上的红点標识,这支队伍由一位百夫长带领,其下跟著三支小队,约莫有三十人。 比起周边其他的巡捕小队,陆远更愿意把精力放在百夫长身上,趁著余力充沛时,先把这些有百夫长带领的小队解决,其后普通小队都不算大事。 这场雨下得很大,但不知能维持多久,陆远只能尽力在这段时间里多宰些蛮子,引动大一点的骚乱。 唯一的好消息是,现在城里分布的大概就是一个千夫长手下的兵力,平均散开过后带给陆远的压力並不算大,还能让他像是打游戏收割资源点似的一处一处闯关,等到驻城守军彻底回神,再派出两到三倍的兵力来搜捕,效果就是截然不同的了。 念及此,陆远不再迟疑,抽身朝著地图上百夫长小队的位置赶去。 ········ 医馆內,数位医师站成一排,任由北云军卒搜索。 百夫长走进医馆,目光在充满草药气息的屋子里四处打量,最后落到案台上尚未配好的药上,他的眉头微微皱起,沉声问道:“这是供给边军的药?” “正是。” 身旁的医师忙点头,心底有些忐忑。 毕竟边军的需求太大,给的价钱也不如意,自己只不过是吩咐將这方子里的几味辅药刪减,说起来並不会对药性造成太大影响,却不知这驻城守军怎么查到自己这里来了。 无妨,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就说馆內储备不足不得以为之,实在要求,后续补上便是,老医师在心中这样宽慰自己。 可架不住越想越乱,不知不觉,为首的那老医师额头沁出细汗,神色有些不自在。 一旁的百夫长敏锐察觉医师的变化,眼神越发凌厉,直盯得那医师低下头,不敢与之相视。 百夫长缓步走到那医师身前,腰见甲片和护臂的摩擦声响传入医师耳朵,在他听来极其刺耳,目光紧紧盯著地板,只余光瞥见百夫长的身影越来越近。 直到身前传来一声出鞘鸣啸,感受到一面冰冷泛光的片状物架在自己的肩上,耳边同时传来百夫长的质问:“你在怕什么?” 老医师再也抑制不住慌乱,身子猛地一震扑跪到地上,用哀求的声音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吶!小人只是猪油蒙了心,实在是馆內药材储备不够,小人保证后续一定將药材补上!” 百夫长听明白话中意思,原是这药方上的猫腻,和自己搜捕之人无关,本以为抓住线索,平白高兴一头,脸上不由涌现几分怒色,抬腿將那医师踹翻。 “哼!你好大的狗胆,竟连边军的药方都敢动手脚,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话音落地,老医师急忙爬起来磕头,两三下就將脑袋砸出了血。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吶!实在是边军要求太多,小人这医馆有些供不起啊!” “行了!硬要说,边军是边军,边军之事不归我来管,可同是为国效命的將士,既让我见著了,又岂有放任你等祸害同袍的道理,实在难办。” 百夫长悠悠然坐到身边的木椅上,给了那医师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老医师人老成精,闻听此言慌乱的眼神瞬间闪过光亮,听这意思並非专门来探自己药方之事,同时也懂得那百夫长的意思,当即起身,满是討好道:“知道知道,小人定不会让大人平白忙活。” 说著,老医师便快步来到百夫长身边,从宽大袖口摸出几张银票递了过去。 那百夫长瞥了眼银票上的份额,脸上神情这才好转,將银票收入囊中,朗声道:“此番是为追查凶犯,不便因他事耽误,你这廝好自为之!” 老医师连连点头应是,缓缓鬆气,此事可大可小,好在来的是驻城守军的人,若是被边军发现,恐怕没这般容易混过去。 那百夫长也颇为满意,这鬼天气被遣来找人本就心烦,现在逮住一只肥老鼠,总不算是空手而归,心情顿时好转不少。 “大人,没有异常。” 手下军卒在馆內查完,走到百夫长身前稟告。 百夫长微微点头,站起身子,又將按照鏢师描述刻画的人像给几个医师认了,確定没有凶犯的踪跡,等到搜捕其余两个建筑的小队回来復命,便准备领人离去。 “近来如有异常,迅速到驻地稟报,凡对追捕凶犯有用,皆有赏赐!” 刚刚割肉,这老医师本就心痛不已,又听闻百夫长说此话,当即想到什么。 “大人,小人今日倒是遇著一个举止怪异之人。” 百夫长脚步正要踏出,便被那医师开口叫住。 闻言,百夫长的动作滯住,转身面向老医师,道:“细细说来。” 老医师回想起今日前来询问那鏢师,便一五一十告知与百夫长。 前来看病的鏢师? 百夫长听后陷入沉思,当即联想起那些看见凶犯却依旧存活的鏢师,结合起老医师描述,他所见的鏢师应当就是死在客栈的那个,和这些提供消息的鏢师本是一路,而且,今天还专门来问过中毒之事。 莫非这些活下来的鏢师和那真凶根本就认识? 顺著这个思路理下去,百夫长忽然有了茅塞顿开的感觉,一经提点,直接將事情脉络猜了个七七八八。 这些鏢师同那凶犯本就相识,或者说这些鏢师受了那凶犯的胁迫,而现在自己等人手上拿著的画像,也极大可能和那凶犯大相逕庭。 如此发现,百夫长眼前忽然闪过精光,直接收了继续巡捕的心思,准备返回驻地去將那些鏢师拖来审问,真问出个所以然来,又是功绩一件。 沉吟片刻,百夫长转身离开医馆,朝著手下三支小队吩咐道:“留一队继续巡查这块区域,再去一队把那些鏢师控制住,剩下的人隨我回去!” 身后眾兵卒齐声应是。 百夫长站在医馆门前,抬眼望著盛大雨势,天上雷鸣阵阵,嘴角突然勾起笑意。 就在北云军卒分列迈入雨中之时,却望见雨幕当中隱约有人影显现。 “等等。” 话音落地,眾军卒纷纷停下脚步,有已经站在雨中的,也有刚刚踏出医馆的,各个一身黑甲,腰间跨刀,同样朝著雨幕里的人影看去,满是肃杀气。 百夫长双眼眯起,手掌悬在佩刀上方,目光紧紧锁在来人身上。 陆远瞧了一眼前方整齐面向自己的军卒,又唤出面板確定,就是那支由百夫长领头的队伍。 確认无疑,不再迟疑,旋即牵引內炁运转至双腿,炁流腹部而发,顺著经脉流转至四肢百骸,最后在施展幽云步牵引的筋肉之间盘踞。 经过內炁走过一遍,陆远感觉浑身上下都活络起来,稍稍驱散了暴雨洒下的寒气。 他呼出一口浊气,隨后以幽云步的步法踏步迈出,速度陡然暴涨,掌间弯刀同粗糙地面摩擦,响起刺耳声响的同时迸出火。 见其瞬间加快的速度,以及那刀刃的摩擦声,虽被雨幕稍加遮掩,在单调的声音中已然清晰,百夫长迅速回神,大喝道:“缉拿此人,生死不论!” 馆內医师缩著脑袋,透过大门探望外面情形,忽见近三十军卒整齐拔刀,出鞘的鸣啸惊得人浑身一紧,各个忙不叠往医馆深处挤。 百夫长下令,身后军卒同时涌出,杀向雨幕中的身影。 以內炁施展幽云步,陆远如同激弓之箭一般朝著敌兵衝去。 雨幕之中,各个北云军卒外掛铁甲,整齐杀来的画面极具压迫感。 陆远携著同样的制式弯刀,在这些北云军卒面前並不占优,唯一的破局之法,唯有仰仗远超他们的武道境界。 即便手中兵力碾压,可注意到那身形的恐怖速度时,百夫长心中还是有些发怵,至少他自问远远不及这人,莫说十成,估计一半水准都够呛,暂且只能希望来人唯独精通步法武学,若真就是那被搜捕的凶犯,他心中也没有必拿的把握。 思绪之间,陆远已然冲入三十军卒阵中,在相接的瞬间,他控制流转的內炁增大,面朝那军卒的速度再度暴涨,冲在最前那卒回神不及,被陆远扫来的弯刀轻易取走性命。 面对陆远猛地二次加速,那廝身旁的军卒也难免呆愣,见之被陆远斩杀才慌乱挥刀,只可惜已然迟矣,弯刀带著破空声响顺势滑过,便是叫人瞠目结舌的一刀两命! 直到最前的两个军卒丧命,其后这才完全回神,锁定陆远位置,有了准確的出刀方位。 距离陆远最近的三个军卒近乎同时出刀,寒光直取他的后背,陆远回神横扫,將这三刀盪开的同时牵引內炁,炁流瞬间涌入另外一支手臂的拳掌位置。 在昏暗天色下,千丝万缕赤红炁流被陆远牵引出来,在他的拳峰凝结交织,最后匯成若隱若现的猩红狼首,煞气难掩。 这一切,仅在他出刀抵御身后三人的瞬间完成,眾军卒见此情形,身下动作都下意识地凝滯了一帧,尤其当那令人胆寒的杀气衍生出来,所有军卒的脸上都有一丝畏惧如流星划过。 无他,军队之中无人不知,外放可见的炁流用以施展武学,这正是初境武者的標誌,饶是依仗人数优势,这些军卒在面对初境武者时也露了怯。 陆远没想这么多,早在出刀抵御身后之前,他就注意到身处自己正前方的小队长,这一形意破杀拳正是专门为这小队长准备的,这些军卒在看见炁流外泄的迟疑,正好给了他出手的绝妙时机。 力起於下盘,腰腹扭身蓄势,最后传至上身,再到手臂,最后由筋肉紧绷的小臂推出。 只见陆远左手带著猩红残影,似一匹嗜血的雨中红狼张开獠牙扑向那人。 形意破杀拳正落在那小队长的胸腔,劲力完全撞上,仅在瞬间就將他的外甲砸得凹陷,五臟六腑更没能倖免,以碎裂的代价消化掉恐怖劲力的余波,他整个人倒灌而出,重重砸在百夫长面前的石阶上。 求生的本能驱使他伸手向百夫长,却连说话的力气都使不出,失去生机轻轻搭在百夫长的战靴上。 再看阶上那百夫长,此刻已然怔住,初境武者的层次尚且不谈,光是这一拳轰死炼皮小队长的本事,就足矣这个炼筋的百夫长胆寒。 他眸光颤动,脸上惊愕色难言,心底猛然生出的逃离意怎么也按不下去,他也十分清楚,只要自己这个百夫长带头溃逃,雨中这些同样畏惧的军卒更是会隨之溃散,届时就真是任由陆远收割的局面了。 想要寻得生机,唯有自己投入战局,同身前各个军卒將其牵制,直至援兵到来! 念及此,百夫长再不迟疑,立马摸出哨子吹响,只是在这巨大雨幕面前,好像一切杂音都被遮蔽,哨子的声响非但没给他带来慰藉,反而让他感觉到深深的无力。 心思清明,眼看陆远又轻易解决几人,再没了迟疑的时间,这百夫长心下一横,硬著头皮也冲入战局。 见那炼皮的小队长被陆远轻易打死,眾军卒畏意更深,面对实力完全不在一个层次的敌人,全然没了他们引以为傲的悍勇。 於是陆远抓住时机,在这间隙接连取走七八个军卒的性命,原本的三十卒,丧命者已然逼近半数! 第74章 你也一拳 北云军卒的士气硬生生让陆远给杀了个乾净,余下的兵卒早没了斗爭的心思,若非身后百夫长盯著,隨时都有溃散奔逃的可能。 解决了近十人,交手不过片刻,陆远便削去了一支小队的规模。 这时,听闻医馆阶上的百夫长吹响了哨子,陆远眉头皱起,纵使有雨幕遮掩,也不敢赌周边巡捕的队伍是否能听见哨音,再多来一到两支小队,局面就被动了。 瞧见那被夫长也在这时衝下阶梯,朝著自己杀来,陆远嘆道:“来得好!” 隨后不再遮掩,牵动更多內炁运转,伴隨源源不断的炁流涌出躯体,或附著在拳掌,流转於双腿,陆远的气场也节节攀升,全身上下片刻就被赤红炁流包裹。 那百夫长望见陡然增长的气场,他的心顿时下沉,虽然自身身处炼筋,却也能依稀判別武者炁流强弱,就陆远第二回外泄的炁流来看,绝非刚刚踏入初境的武者所能爆发的。 但已然衝进阵中,决计没有就此溃逃的道理,百夫长只得咬牙迎上去。 相比被陆远慑住的军卒,这百夫长出手明显更加凌厉,在这些已然失了章法的刀刃当中如鹤立鸡群,如此反倒省下陆远精力,不用刻意提防就能分辨百夫长的出招,从而著重应对。 抵御的同时,陆远时刻注意著周遭军卒因出手而露出的空门,看准时机便趁势一刀斩出,竟是在百夫长杀来之后游刃依旧。 眼看不时就会有人丧命,百夫长的脸色越发阴沉下来,这样下去,就算有附近的搜捕小队听见哨音,怕是等不及支援就得交代在此。 迫於形势,竟是將他心底潜藏的勇气激发出来,动摇的目光逐渐坚韧起来。 於是不再潜在军卒当中出招,百夫长梦举刀猛地竖劈,顺势將身位送出去,唯独他上前顶住,才能减缓其余军卒被斩杀的可能,任由陆远消磨下去,只会將这三十卒一个个送到陆远刀下,而他將会是最后一个! 陆远刚刚把刀插入一个兵卒侧腰,立马感觉到头顶寒意,转眼望见那百夫长踏上前的位置,嘴角微微上扬。 百夫长的目光定死在陆远身上,方才看准他出刀的瞬间,趁著这个巨大空档发起攻势,而此刻刀锋距离陆远的头颅不过数尺,时间流逝似乎变得缓慢,百夫长的眼中只剩下了手中弯刀和无暇兼顾的陆远。 陆远握刀的手臂猛地一拧,斜向刺入那兵卒的刀身瞬间旋转,隨后被侧腰肋骨上下钳住,北云兵卒惨叫一声,两眼翻白,疼得快要晕厥,却突然感觉身体被一股力道带动。 利用刀刃卡住兵卒肋骨,陆远手臂血管筋肉賁起,猛地发力將那兵卒整个人甩到身前,赫然停在百夫长和陆远的中间。 见此情形,提刀竖劈的百夫长嘴角一抽,看向那被当作人肉盾牌的兵卒满是怒火,竭力稳住理智,还是选择收力,並非疼惜这军卒的性命,只是以防出刀过后被陆远抓住空隙,於是止住前冲的身形,抬腿將横在面前的军卒踹开,直面上了陆远。 近来方才看清,眼前人面貌长相果真不似那些鏢师描述,反倒是一副清俊少年模样,这般年纪就有如此本领,百夫长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只是衝杀的势止住,眼下同这初境武者坦然相对,对方脸上还掛著渗人的笑容,百夫长身躯一震,恍然意识到什么。 这傢伙,是故意露空勾引自己衝出来! 念及此,百夫长的后背不觉沁出冷汗,不受控制地生出退回的念头,只两者相隔不过一丈,却是不敢轻举妄动。 一瞬间,脑中万般思绪交错。 炼筋水准的武夫,倒也构不成什么威胁,只身处十余卒当中,冷不丁来上一刀还是会受到制约,想要速战速决,关键就在於这百夫长什么时候死。 那百夫长把陆远用来抵挡的兵卒踹开,露出陆远含笑的真容,既已上前,便留得性命在此! 就在中间军卒脱离的同时,陆远当即牵引內炁流转,在身边军卒错愕的目光中,陆远外泄的炁流竟是再次暴涨! 一而再,现已是再而三。 这一次的运转,再一次超过了第二次给这些军卒带来的威慑。 在陆远周遭气息又一次变化的瞬间,百夫长万般思绪尽作灰,大脑瞬间炸响轰鸣一片,其中唯有空白。 这哪里只是初境小成的武者,这分明都超过了大成的水准!! 百夫长彻底篤定,自己中了陆远的算计,心下哪里还有抗爭的念头,所有的行为都被求生的本能支配,耳畔一道果决又坚定的声音迴荡。 逃! 快逃!! 大脑下达指令,通过神经驱使身体作出反应,只是身形欲动,陆远便在他惊慌的注视下,闪身到了身前。 全然没了还手的意图,百夫长满心的转身逃离想法。 初境大成? 还手? 我? 他的目光虽不若那怯懦的城务司隶般带著哀求,却也掩盖不住其中畏惧。 纵使拼命想要逃离,却还是被紧紧勒住喉咙。 陆远的动作极快,快到那百夫长几乎看不清,他抬手抓起百夫长的脖子,巨大的劲力將之提起,宛若举起杂物一般轻易。 百夫长感觉像是被铁钳夹住一般,窒息感汹涌而来,面部涨红,额上青筋暴起,近乎快要被掐死。 当他终於体会到一丝鬆缓,重新触摸到生的希望,余光却见身下另一只手掌握拳,积攒起了熟悉的赤红炁流。 当即心头一沉,疯狂挣扎,所见不是其他,正是方才一拳轰死那小队长的东西,只不过此刻的明显更加猛烈。 无论他如何努力,陆远细长的手指就像一个活结,只会伴隨他的挣扎而变紧。 一切只在瞬息,手上形意破杀拳蓄势完成,旋身轰在百夫长的胸腔。 而百夫长也在瞬间脱手,带起身后军卒倒灌而出,在长街上翻滚几周后砸在石阶上。 百夫长的臟腑早在中拳剎那碎裂,身后那倒霉蛋也被坚硬的石阶磕断了脊椎,直接没了起身的能力。 百夫长一死,其后十余军卒便如土鸡瓦狗,在陆远运转內炁的状態下,隨手几刀就命丧雨中。 第75章 暴露 客栈內,方正山站在窗边,窗外湿气扑面,带著一股熟悉但难以言喻的味道。 刚在窗边望了望,又转身在屋里来回踱步,一双大手背著,嘴上念叨:“大人这是做甚去了,解决个鏢师要这么久吗?” “大人不会出什么意外了吧,咱们要不要出去看看?” 不同於方正山的烦躁,另外两人静坐在桌,向羽提起茶壶,倒了三杯在桌上,杯上冒著热气,一派祥和。 看方正山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眼睛都被晃晕,尚存志眉头紧皱,终於忍不住道:“你能不能安生点,你去是能帮大人杀敌还是怎?” 方正山不以为然,摊了摊手:“那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吧,就在这等著大人来寻我们?” 话音落地,泯了一口茶的向羽突然开口:“不然还能作甚,你还没熟悉咱们这位大人的行事风格吗?” 听了向羽的话,方正山突然停下脚步,仔细想了想,好像的確是这样,只是此番不比以往,好歹是在平辽城中,实在有些放不下心。 这个时候,楼下突然有嘈杂声响,三人相视,顿时警觉起来。 向羽放下手中茶杯,起身走到房门,把屋门门轻轻拨开一道缝隙,头往前凑上去,目光透过门缝向下看去,便见一支北云小队进入客栈,转身將大门封堵,开始对客栈里的人进行审查。 他的心顿时下沉,將房门闭合,朝屋內二人道:“楼下来了一队蛮子,正在查人!” 二人一听,脸上同样涌现凝重色,对於突然出现的搜捕小队,完全没有预料到。 “翻窗走,去寻大人!” 方正山站在窗边,说道。 闻言,尚存志似是同意这个提议,下意识走到窗边,继而转头朝向羽看去。 向羽却是迟疑,復又观察起楼下情况,稍作思虑,道:“等等看,大人孤身行动,按理说咱们三人的踪跡应该没有暴露。” “蛮子已经將客栈封锁,无端逃离反倒露怯,更何况我们还摸不准大人位置,楼里的蛮子只有一支小队,先让他们查,发现不对再做决定不迟。” 窗边两人一听,旋即微微点头,来到桌边坐下,三人都是炼皮武夫,每一个都相当於楼下军卒里的小队长,按照向羽的说法,等发现不对再动手,应付这一支小队问题不大。 打定决策,三人按下强行逃离的想法,在屋內静静等著。 不多时,屋外传来阵阵急促上楼的脚步,这些军卒上到二楼,便从最靠近悬梯的客房开始,逐渐向內排查。 伴隨著一间间屋门被打开,屋外的脚步来到三人门外。 片刻沉寂,房门『轰』的一声被踢开,便见一个北云军卒站在门外,抬起步子走了进来。 三人先是一愣,旋即起身面朝那军卒,故作一副担惊受怕模样。 那军卒叫三人站成一排,隨后仔细並对,和画像之人並不相符,隨后问道:“你三人是何人,入城作甚?” 见这军卒表现,三人这才確定搜寻目標並非自己,心底暗自鬆气。 “我三人是商队雇的鏢师,跟隨商队进城,城西那一头的客栈住满了,所以到这里住下。” 向羽回答道。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听闻此言,那军卒也没生疑,看三人模样打扮,也的確是鏢师所属,加上搜寻目標又是独自一人的缘故,当即转身离开,匆匆向下一间客房去。 看著再度闭合的屋门,向羽呼出一口气,好在虚惊一场。 等到二楼军卒搜寻完毕,並未发现异常,透过屋门上的雕窗看见道道兵卒身形掠过,隨后又是一阵下楼的脚步声。 向羽这才走到门后,透过门缝查看。 各个军卒在楼下小队长身前站成一排,回復搜寻情况。 一切完毕,正准备离去时,到了先前搜寻向羽三人客房的军卒。 “稟大人,並未发现异常,四间客房,一间是商贾,两间是要务人员,还有间是三个鏢师。” 鏢师? 那小队长听后,眼眸低垂,像是想到了什么,迟钝片刻道:“那三个鏢师是何打扮?” 军卒將三人穿著描述给那小队长听,听著军卒描述,小队长的眉头皱了起来。 听到鏢师,他本来想到的是方才城事司隶里面倖存下来的那一堆,但现在听军卒所言,却感觉楼上的鏢师穿著更像是那凶犯的样式。 军卒说完,小队长抬眼看向二楼,沉声道:“带路!” 见那小队长朝自己这里看了一眼,隨后立马领著军卒上楼来,向羽放鬆的心又提了起来,转身道:“蛮子又上来了,估计是看出了什么,走!” 话音落地,二人猛地站起,神色变得凝重,一个箭步衝到窗边,转头却见愣在原地的向羽,方正山迫切道:“还愣著干啥,还不过来?!” 刚刚走上木梯,就听见二楼传来动静,小队长心中生出不好预感,脸色愈发阴沉:“这三个鏢师有问题,快!” 军卒撞开屋门,抵在门后的座椅四处翻滚,客房已然变得空荡,不见三人踪影,唯有那被风颳动的木窗嘎吱作响。 小队长快步来到窗边,窗沿还有踩踏留下的脚印,望著窗外昏暗的雨幕,冰凉雨水乘风拍在他的脸上,依旧难凉怒火,拳掌奋力一砸,道:“追!” 见这些军卒上去两趟,现在又急匆匆下来,衝出客栈,那掌柜亦是察觉不对,等到这些军卒走后,才慢慢摸上二楼,走进那三个鏢师入住,军卒出来的客房,四下看了看,除开被掀翻的桌椅,幸好没有什么损失。 就在他庆幸之时,屋內突有声响,將那掌柜惊得浑身一震,顺著声音看去,便见床铺前面的垫板被推开,显然入住那三人从床底爬了出来。 这掌柜脚步放得轻,方正山也没发觉他进了屋子,这下四目相对,一时有些沉默,身后两人催促,於是赶忙爬出床底。 那掌柜也是人精,见这三人没走,还將搜捕的军卒骗过,定然不是什么好招惹的角色,上下眼珠一转,急忙在褶皱的老脸上扯出一个笑容,道:“军卒走后,在下未曾见过几位,几位请便。” 三人扫了一眼客栈掌柜,也没多说什么,翻窗走了。 眼见三人离去,掌柜这才放鬆下来,说不怕也是假的,这三人躲著军卒,定是招了祸端,他也担心几人发狠把自己灭口,好在相安无事,抬手抹去额上细汗,呼出一口气来。 第76章 收割 长街,医馆前。 雨水將冲洗血液,腥气难掩依旧,地上横七竖八躺著三十军卒,陆远收下三十军提供的经验,意念微动,將面板唤了出来。 【武道境界:观星境(358/5000)】 【幽云步:圆满层次】 【淬体炼炁术(黄阶):圆满层次】 【形意破杀拳(黄阶):大成层次,可用30武法点大成】 【玄龙枪(黄阶):大成层次,可用20武法点小成】 【武法点:70】 单靠杀敌积攒,在巨大的晋升需求面前还是有些微不足道,眼下也没有更高阶的武学供自己修炼,陆远嘆息一声,只得先把形意破杀拳升至圆满。 【形意破杀拳(黄阶)圆满,武道:+150】 【武道境界:(508/5000)】 【武法点:40】 勉强积攒了一成,距离观星境小成还有不小距离,思绪收敛,陆远唤出地图,查看起最近的敌兵方位。 视线扫过,果然,靠得最近的两支小队还是听见了哨音,此刻正朝著陆远的位置赶过来。 他本想先去將稍近的一支解决,再回来应对后面的支援小队,两支小队分散开,还是对他这个观星境武者构不成威胁,可就在这时,地图上的標识出现了变化。 只见地图上无端多出三个蓝点,看位置是在城內的某处客栈附近,此刻正在巷道之间逃窜,虽不明所以,但陆远还是很快断定,这三个就是方正山三人,眼下被地图分列进来,大概是同样受到了驻城守军的搜捕。 陆远扫了一眼三人附近,唯一一支最近的搜捕小队还与其反向,便將三人暂且搁置,先处理这边拍马赶到支援小队。 此刻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雨也渐渐停了,这般情况下,有实时地图在手,在陆远的眼中,城中游荡的哪里还是什么驻城守军,完全就是一个个行走的经验值。 思绪间,陆远离开了医馆,向著最近那支小队主动迎了上去。 ··········· “响哨的位置就在前面,快!” 这支搜捕队伍的小队长喊道。 战靴踏在积水中,响起阵阵脚步的同时溅起白,已然入夜,视野实在不便,奔袭的过程中,不时需要举起火把看路,冲在最前的小队长抬起火把,火光在黑夜中映出一小块路,正前却见一双脚站定。 小队长將火把抬高,陆远稜角分明的脸庞映入眼中。 焦黄的火光下不分色彩,眼前人同那些鏢师提供的画像也不相似,小队长当是乱窜的行人,带著怒气大喝一声:“哪里来的閒人,滚开!” 嘴上说著,那小队长和身后军卒的脚步未曾停滯,维持著原本速度已然到了陆远身前。 没有丝毫迟疑,运转內炁,牵引至拳峰,交织凝结,衍出赤红狼首,在漆黑夜中化出一道残影,狠狠落在小队长的胸膛。 毫无防备的小队长根本没有料到,完全来不及反应,在他惊慌的注视下,身体下意识想要规避,赤红狼首已然撞了上来,隨后是拳掌上带著的劲力,身体猛地向后滚落,但感觉不到疼痛,只有五臟六腑像是被搅成一团浆糊,再然后,丟了性命。 见这路边站著的傢伙暴起出手,其后军卒微愣,但对方已经用那小队长的佩刀杀来。 夜幕之下,响起阵阵鸣啸,其后火把叮咚落地,铁甲和地板相撞的声音紧隨其后。 又是一支小队的经验入帐,唤出地图,赶往另外一支小队的位置。 ········· 街上,小队长神情肃然,眼底满是急迫。 他清楚记得,方才响哨音的位置是由百夫长带领的队伍负责的。 百夫长都需要支援,想必也只有那凶犯现身。 若是因为自己的支援不及造成差池,怕是得脑袋搬家。 他带著军卒在宽阔的长街上奔袭著,精力全都放在了响哨的方向上。 以至於下意识忽视了身侧的巷道,只是隱约听见有阵阵脚步声盪来。 脚步很有规律,由远及近,很快! 仿佛方才还在远端,下一秒就来到了身前! 小队长抬手停下,两眼微眯,將火把向著巷道一侧晃了晃,努力想要看清黑暗中的情况。 这时候,那脚步声突然消失了,身前也不见动静。 不知怎的,小队长的心提了起来,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他朝前探了两步,手掌已经悬在了刀柄上。 片刻的沉寂,一道人影猛然从黑暗中闯入视野,小队长惊得暴退,却在慌乱之中乱了阵脚,因为向后仰得太用力而丟掉重心。 突然衝出的人影已然来到他的身前,他看见,那人手里握著刀,刀上沾满了看不清顏色的液体。 陆远猛地挥刀横扫,空门大开的小队长脖子上出现一道刀痕,伴隨著一点鲜血滴出,那弯刀带过的腥气也窜进了他的鼻腔。 他向后退了两步,只觉得眼皮变得沉重,意识逐渐模糊,但他知道了,那刀上的液体,是血。 【杀敌(炼皮)一人,武道:+5】 【武道境界:(527/5000)】 其后军卒回神,整齐向著陆远扑杀上来。 陆远身形不停,顺手解决。 一切作罢,听闻哨音赶来支援的两支小队已经解决,接下来就是循著地图上標註的分散小队,一处一处杀过去,或能在今夜之內,將这千人的搜捕兵力削去三成! 念及此,陆远嘴角微微上扬,心情有了些许兴奋。 唤出地图,准备探查最近小队方位,便见除开自己外,另外三个极其显眼的蓝点,此刻正摸不著头脑乱窜,竟是正好闯到了两支搜捕小队的交匯处。 见此情形,陆远嘴角一抽,抬手狂揉自己的眉心,希望眼前都是错觉。 再睁眼,所见即所得,三人確实快要和那两支搜寻小队撞上了。 陆远嘆息一声,咬牙切齿道:“这仨倒霉玩意儿!” 两支小队並不难对付,问题在於陆远和方正山三人的位置。 为了截两支支援的队伍,陆远现在城內的极西侧,而三人的位置和陆远此刻相差甚远。 陆远对三人的实力再清楚不过,若是对上一支小队还行,两个炼皮武夫加上近而是寻常兵卒,决计没有胜算。 巷道之中,本就有墙影覆盖,再借著夜色遮掩,更是漆黑一片,全然看不清样貌。 三人紧贴街边建筑,一点点顺著摸索,钻进了最近的巷道中。 “咱们去哪儿找大人?” 方正山佝僂身体,乌龟似的走在最前面,回头问。 尚存志表示沉默,將方正山投来的目光传递给了身后的向羽。 见身前两人起整齐看著自己,向羽狠不得把两人脑壳掰开,好好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道:“找个屁找,平辽这么大,走一步看一步吧。” 三人背靠著冰冷的石墙,不由吐出一口气,担惊受怕逃了半天,总算是找到个能歇脚的地方。 本来还抱著浑水摸鱼的念头,想著发现异常的只那客栈的一支小队,其余搜捕的队伍或还没来得及得到消息。 於是同客栈那支队伍拉开距离后,三人便故作出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即使远远望见其他搜寻队伍都镇定自若。 演戏嘛,最讲究的就是自然。 正以为这样就能过关时,却不曾想远端那队伍竟是直接冲了过来。 三人见状,拔腿就跑,一边逃窜一边腹誹这些蛮子消息传递的速度。 將將好不容易甩掉那支追逐的队伍,寻到这巷道休息。 就在三人紧绷的神经稍稍放鬆的时候,巷外的街上又传来叫人不得安稳的脚步声。 方正山眉头紧张,咬牙低骂一声:“这些狗屁膏药,真是哪儿哪儿都有!” 话是这样说,还是在听见脚步的瞬间缩回身子,重新隱入布满阴影的巷道。 而那声影越来越近,正是朝著三人所在的方向来的。 “入夜了,那凶犯还没抓住,都给我打起精神,认真点!” 小队长一手搭在腰间佩刀上,一手举著火把,朝身后军卒呵斥。 “是!” 这些军卒整齐应了一声,隨后各自打起各自的哈欠。 驻城守军不比边军,除去照例巡逻,十天半月不见出一次驻地,平日这个时候,早已经整备睡觉了。 到现在,每个小队所负责区域的建筑都搜得七七八八,剩下的,就是在各处来回巡查。 三人猫在巷道中,明显听到巷外的脚步声已经踩到了脸上,心底只希望这些蛮子快些离去。 可这时,外面的脚步声却是沉寂下来,这支小队停在了巷道外面。 小队长面朝巷道,向著伸手不见五指的里面望了一眼,旋即转向身后军卒,用下巴指了指,道:“你,过去看看。” 被点到的军卒面露难色,稍作迟疑,还是硬著头皮上前,走进巷道里。 黑暗中的三人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倒也並非不敌,寻常小队,三人还是应付得来。 主要是这种藏著等人找的感觉,有种別样的刺激感,更何况还是被正真的敌兵找,那就更刺激了,怎么不算是另类的回味童年,而且一路走来,三人发现城內搜寻的军卒是真多,也不知那位大人又惹了什么事,故而还是能躲就躲,不交手惊动蛮子最好。 那军卒心里也没底,都说那凶犯能轻易斩杀炼筋武夫,若是真在这巷道之中,还不突然衝出把自己的脑袋拧下来? 在身后小队长的注视下,军卒就壮著胆子朝里走了一段,隨后举起手中火把晃了晃,暗沉昏黄的火光碟机散了小范围的黑暗,军卒眯著眼睛看去,多是些街上摊贩摆放的木架板车,並无特殊之处,提上来的心瞬间放下。 他转身向巷外,用手里的火把朝小队长挥了挥,道:“大人,没有异常。” 小队长微微点头:“嗯,出来吧。” 军卒悻悻而去,快步逃离了巷道。 巷外的脚步再次响起,而且渐渐远离,三人从堆满杂物的板车底下了爬出来。 方正山站起身子,借著黑暗慢慢挪到巷口,背贴著石墙,小心探出脑袋,望向搜寻队伍离开的方向。 亲眼见了逐渐远离的军卒,这才放下心来。 就是这时,突然听见身前传来出水灌溉的声音,声音很近,就在方正山前面,就像是脸贴著脸,他甚至能感受到那一股扑面而来的热气和骚味。 方正山微愣,就这迟疑的一瞬,那人已经提好裤子从黑暗中走到街上,正准备去追走远的队伍,却被近在咫尺的粗大壮汉慑住。 当即回神,这个时间,还鬼鬼祟祟游离在外的还能有谁,念及对方那斩杀炼筋武者的实力,根本没有相拼的想法,抬腿奔逃,惊慌喊叫。 方正山看清装扮动作,正要衝上去捂嘴,军卒却已经喊了出来。 “大人,发现凶犯!!” 寂静黑夜,那军卒的喊叫格外清楚。 走远的小队长身形一钝,猛地转过身,便见那军卒身旁,一个伸手捂嘴不及的汉子,气急败坏抬腿一脚將军卒踹翻在地,后一流烟窜进先前的巷道之中。 小队长又惊又喜,朝著方才进去探查的兵卒狠狠瞪了一眼,旋即抽出弯刀,道:“快追!” 与此同时,又摸出哨子吹响,大雨早已停歇,静謐的夜里,清脆的哨音显得格外刺耳。 见慌张衝出去又跑回来的方正山,仍在巷道的两人嘴角一抽,沉声道:“看看你干的好事!” 方正山置若罔闻,只顾狂奔,咒骂道:“娘的,我咋知道这个把不住鸟的玩意在巷口撒尿?!” 三人刚刚要从反向衝出巷道,便听见外面同样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 还没行至巷口,就有一支队伍围了上来,將本就逼仄的出口死死堵住。 见此情形,三人脸上纷纷涌上一抹凝重,別无他法,只得先退回去,衝到长街上再说。 於是调头迴转,到了街上,方才走远那支队伍已经拍马赶到。 向羽两头一看,道:“走不掉了,这蛮子响了哨,周边的队伍恐怕都在往这边围!” “那怎么办?!” “趁现在只有两队,先撕开一道口子!” 话音落地,三人当即摒弃谈窜的念头,抽出短刀朝著正前的队伍衝杀而去。 而那小队长看见巷道里一连窜出三道人影,当即一愣,忽而想起先前撞见的队伍提及的三个鏢师,並非那最初的凶犯,心头的一丝不安情绪消解。 这三人,想必能稳稳拿下! 第77章 及时 静謐的长街上响起弯刀出鞘的鸣啸,北云小队长抽出刀,向著三人中最健壮的方正山衝去。 见汉子手中不及小臂长的断刃,小队长的自信从脸上洋溢出来。 身位相临之时,北云小队长突然跳起,举刀猛地竖劈。 要说方正山呆愣不假,可一旦到了这种斗狠的时候,从来没有露过怯,更遑论对方还是北云蛮子。 对上小队长轻蔑的眼神,方正山就升起一股无名火,眼底转为狠厉,临危不乱,一个侧身轻易將小队长的竖劈躲开,顺势一记顶膝狠狠撞在北云小队长的腹部。 方正山转头的时候,刀锋距离他的头顶不过半尺位置,小队长本以为都要得手,还是被他闪开。 被汉子沉重的顶膝撞退,只感觉胃里的酸水翻江倒海,不由乾呕,再看向方正山的目光中,多出些惊愕与不解。 这看起来笨拙的壮汉,竟有如此反应,以及那充满劲道的顶膝,虽说不上致命,但挨上的滋味也实在不好受。 自己已然是炼皮小成的武夫,眼前这汉子一身力气竟是更加蛮横! 小队长强行镇定下来,勉强止住因为腹部剧痛而微微颤抖的身子,下意识咬紧了牙关。 不愧是敢孤身在平辽城里惹事的傢伙,果然各个都不是软柿子! 小队长暗骂一声,心中那丁点爭功的念头一扫而空,不敢托大,挥刀示意身后军卒上前。 见到三人,眾军卒急忙回神,原是先前一支搜捕队伍提到过的三个鏢师,並非那起初屠了城务司隶的傢伙,心底的畏惧当即按下去不少,再不迟疑,一齐向三人衝杀而去,加上小队长,这里便有九人。 好在陆远的点拨下,方正山已然逼近炼皮圆满的水准,其余二人也都到了大成层次,三人联手面对,也算不上艰难。 仅凭方正山一人,便有效制住了那小队长以及另外一个军卒。 放在平日,向羽、尚存志联手,拿下七个不入流的军卒简直轻而易举,只眼下没有趁手兵器,两人握著一柄短刃,只能在抵御劈砍下来的弯刀时找寻破绽。 这时候,有两个军卒对向羽的攻击同时落空,被二人抓住空门,反手一刀捅进脖子,眨眼间再抽出来便是两个汩汩冒血的骷髏。 隨后又在相持过程中解决了两人,方正山也將那小队长身旁的军卒斩杀,九人规模眨眼只剩了四个。 见三人游刃有余的配合,以及自己快速丧命的属下,北云小队长逐渐红了眼,眼中怨毒之色愈发浓郁。 到底是小覷了三人,未曾料到各个都有超乎自己的实力。 可再能杀又怎样,巷道另一头赶来的队伍已然到了,这番一共十四人,其中有两个炼皮下队长,还有十二卒,凭藉这三把短刃还杀得动吗? 听闻身后急促的脚步声,三人脸上涌上一抹凝重,用尽了力气,终究还是没能衝出去,眼前还剩下四人,身后支援的蛮子已经到了。 瞥见地上躺著的军卒尸首,另外一支队伍的小队长不由微怔,刚刚才在巷道的另一头看见逃窜的三人,自己不过跑过一个巷子的时间,眼前三人竟是斩了五个军卒,还是拿著短刀,细想过后,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丝毫不敢怠慢,下令身后军卒上前支援。 支援的队伍补充上来,三人爭下来的局面瞬间顛覆,被十四人包裹,局面很快落入颓势。 方正山一人被两个小队长压制住,其余二人平均分摊十二卒,並非人人都是陆远,一人应付六人攻势的情况下,紕漏实在难寻,劈砍闪过的刀光眼繚乱,压得两人喘不过气。 不多时,三人完好的衣衫上浮出一道道口子,露出长长的刀痕。 三人被十四卒围在正中,背靠背紧贴著,个个喘著粗气,方正山抬手抹去额上汗珠,笑骂一声:“娘的,今天怕是得交代在这了,就是对不住大人,大人把咱仨带来,还没起个屁用,就被蛮子逮了。” 身后两人闻言,皆是一笑,呼出一口浊气。 “从军这些年,遇见兄弟们,又活到现在,也该知足了,拼一把,多拉几个蛮子垫背!” 向羽轻声道,话音落地,身形猛地衝出,二人紧隨其后。 两个小队长见三人准备搏命,皆是振作起精神,手中弯刀握紧,咽了咽唾沫。 却见三人根本不顾周遭兵卒,直挺挺朝著两个小队长而去,目的再明確不过。 同三人缠斗至此,两个北云小队长也哪里还不知三人水准,慌忙出刀,大喝道:“拦住他们!” 三人管也不管,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身前的两人,誓要將其拥入怀里。 见此情形,方正山不由爽朗一笑:“嘿!都逮著这俩香餑餑不是?” 一瞬间,被军卒拥在身后的两个小队长竟有些茫然,怎的有种自己被压制的感觉? 看向眼底生出血丝的三人,还是觉得胆寒。 周遭军卒劈砍而来,一马当先的两人都硬生生受著,根本不予理会,瞬息衝到两个小队长身前,侧过身子撞开挡在二人身前的军卒,就像是两头公牛牛角冲前俯衝那样。 见三人全然癲狂的模样,两个小队长实在胆寒,不觉就乱了阵脚,几乎靠著本能出刀抵御,哪知在孤注一掷的两人面前,动作早被看穿。 方正山和向羽两人,拼著丧命的风险主动迎上刀锋,环身將两个小队长抱住,小队长活动受限,焕然惊觉杀招藏在后面,惊恐地抬眼,便见最后的尚存志握刀而来。 心头猛地下沉,两人剧烈挣扎起来,可腰间的方正山和向羽就像是铁钳一样,咬死不放。 二人终是绝望,仅存的目光满是不甘,最后有一道白光掠过,脖子上多出一道血痕。 身中数刀,方正山三人同样到了极限,这最后的转变,是多年沙场上磨礪出来的,好在结果不错,成功將这两个小队长斩杀。 斩杀两个小队长,原本支撑三人的信念迅速消散,浑身上下大量失血,只觉得头脑昏沉,双腿直打摆子,有些站不稳当。 隨著眼皮耷拉下来,视线也变得昏暗,余下的十二卒,实在没有余力了······ 望著满是雨水的青石地面,方正山慢慢栽倒。 没有臆想中面部砸上去的疼痛,身体好像没什么托住了。 確认无疑,方正山紧闭的眼眸扯开一条缝,看见了那道熟悉的身影,紧绷的身体顿时放鬆,彻底软了下去,喃喃道:“大人,来了。” “大、大人。” 另外二人抬眼,望见了陆远,声音迟钝,但带著一丝欣喜,死不掉了。 陆远把方正山轻轻放下,额上青筋暴涨,脸上汗如雨下,方才从地图上看到三人处境,便调动內炁马不停蹄赶来,一路催动內炁施展幽云步,这才在极短时间跨过大半座城,消耗堪称恐怖。 紧赶慢赶还算及时,至少三个玩意还没减员,陆远嘆息一声,隨后看向身前剩余的十二卒,目光简单扫过,眉头轻挑,道:“你们三还真有本事,把两个最大的宰了。” 面对陆远,不同於筋疲力尽的三人,一眾军卒呆愣当场,任由眼前少年调笑,非但没有怒火,反倒惊出一身冷汗,呆滯当场不敢轻举妄动。 只因陆远身上的,赤红炁流。 那是一眼就能看出的,踏入初境的標誌。 不用多想,眼前之人正是此番搜寻的正主,那个屠了城务司隶的傢伙! 炼筋的百夫长都给斩了,便莫说在场的十二寻常军卒。 这些军卒想要逃,动作却变得僵硬,或是人数勉强带来的一丝慰藉,让他们僵持在原地,却並非所有人都如这般,氛围沉寂了片刻,便有人开了头。 “是那个斩了城务司隶的傢伙!” 话音落地,那卒便摸出哨子准备吹响,刚刚抬到嘴边,他的脑袋也如皮球滚落地面。 陆远甩刀震去血污,长街上响起一阵鸣啸。 错愕之际,剩下的十一卒终於意识到眼前人的恐怖,恍若惊弓之鸟慌忙逃窜。 陆远哪里给机会,趁著双腿间仅存的炁流还未消散,立刻运用起幽云步,身形一动,在这些不入流的小卒面前简直就是带刀的索命无常。 几道寒光映照雨后月色,街上隨即多出十一具兵卒尸首。 陆远收刀入鞘,又给三人各拿了一把弯刀,缓步走到三人身前,方正山已然昏了过去,竭力赶来,他的內炁也处在乾涸的状態。 陆远稍加沉吟,看向还清醒著的两人,道:“还能动吗?” 尚存志无碍,向羽咬牙站直身子,也应一句:“能行。” 陆远微微点头,尚存志搀著向羽,他则是背上方正山,四人再度隱入黑夜。 一边走著,陆远唤出地图,观察起追兵方位。 方才那小队响哨时,最近赶来的队伍已经被解决,更远处也有朝这边赶的,只是速度和陆远相差甚远了,先前四人所处的位置,此刻已然成了数支搜捕队伍的聚集地。 念及此,陆远下意识加快脚步,朝著印象中的位置赶去。 ·········· 百夫长神情凝重,盯著脚下的军卒看了良久,眼底怒火似要迸发出来。 “以此地为中心,给我搜!” 在他负责的区域中,已经发现了许多军卒的尸首,眼下目標还没寻到,人员却是削减不少,这让他怒不可遏。 “大人。” 一个小队长走到他的身前。 百夫长皱眉看向他,道:“说。” 小队长迟疑好一阵,支支吾吾终於开口:“大人,一路而来,咱们已经见到几十个兄弟的尸首,只怕是这目標有些超出我们的预期···” 小队长没有再说下去,怯战的名声只怕是不好。 百夫长看出他话里意思,稍作沉吟,又仔细检查过地上尸首。 那狠辣的刀法,恐怖的劲力,尤其是那切口平整的断头尸,光是看著便叫人胆寒,这般本事,让百夫长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凶犯。 推翻先前的一切猜想,这人怕是不止是炼筋这么简单,寻常武夫,连著战斗数次,体力怎么也会枯竭。 而这凶犯,就像是没有体力这一说一样,一路寻来,感觉他就像是走到哪里杀哪里,完全没有顾虑一样,但凡响哨见到他的,竟无一人存活。 刚才被怒火冲昏了头脑,现在冷静下来,重新恢復理智,突然有背后一凉的感觉。 纵使折损如此多的部下,面对这样的敌人,也只得咬碎牙往肚子里咽。 属下性命事小,回去最多受到千夫长的责备,但若是把自己的小命也搞丟了,那才是真正的绝路。 换一种思路,百夫长的心情顿时好转不少,向著身边的小队长道:“吩咐下去,意思意思就行了,真遇著了,吹哨逃命就是,莫要与之交手。” 那小队长何尝不是这般想法,现得了上司的应允,连连点头应是。 与此同时,驻城守军驻地內。 千夫长克里正来回踱步,军卒派出去已经过了將近五个时辰,足足千人在城內搜捕,直到现在竟是没有任何消息传回。 吉惹库措走后,他这个千夫长刚刚上任,正是需要坐稳位置的时期。 眼下遣了一千卒出去搜捕,若是逮住还好说,若真出了意外他也不好交代。 越想思绪越繁杂,终於积攒到一个界限,克里一把掀翻身边的案桌,大骂道:“一群废物!” ·········· 根据地图上的实时位置,陆远带著三人一路躲避军卒,来到了一处府邸前,伸手叩响大门。 咚咚咚。 听闻声响,门后昏昏欲睡的僕人身躯一震,陡然惊醒。 “都这个时辰了,什么人啊?” 门后的二人相视一眼,小心问道:“什么人?” “我来找你家老爷。” 陆远沉声开口。 “你是何人······” 僕人本欲再问,却对门外的声音感到熟悉,稍作回忆,恍然想到那在赶往平辽途中將自己等人拦截的四人。 一下子陷入迟疑,不知这门到底开不开? 第78章 恢復 商行內,一身绸缎黑袍的男子坐在太师椅上,一手撑在把手,轻揉眉心。 同那拦截商队的四人分別过后,他的眼皮狂跳不止,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 果然,过后不久就听闻平辽城务司隶被杀的消息,心念一下就锁定了四人最年轻那人。 同时得知原由,那些个蠢货鏢师,按耐不住性子非要去什么医馆,这下倒好,丟了性命不说,还弄得自己也不自在。 若是四人真被逮住,再求城务司隶把自己供出来,自己哪里还有活路? 得到消息不久,便有搜捕军卒上门,將商行的里里外外翻了个遍,又拿了画像给他比对,穿著打扮没什么问题,只是上面的人像实在差得远,简直看不出是同一人。 军卒走后,商贾便坐在椅上沉思。 是否要去检举了四人,毕竟只有四人,驻城守军足足出了千人在城內搜寻,等到四人把自己供出来,定是个死。 却又苦於那人给自己下的毒,內心纠结,左右盘算一直在这太师椅上坐到现在。 一阵取捨,好不容易要作出抉择,思绪却在这时被打断。 咚咚咚。 只听沉寂的夜里,院外传来敲门声。 商贾猛地抬头,眸光微动,带著些惊疑,迟钝片刻后,还是起身向外走去。 走到外院,便见两个僕人站在门后,看样子踌躇不定。 商贾缓缓走过去,眉头皱了起来,问道:“怎么回事?” 话音传来,两个僕人转头看去,眼中旋即闪过亮光,低声道:“老爷,好像是拦截我们车队那几人!” 闻言,商贾张了张口,脸上流露惊愕。 就在刚才,他都要下定决心,更偏向於检举四人。 实属无奈,这四人闹出的动静太大,若是真被抓住,自己实在没有活路,至於那毒,至少还有时间找寻医师,尚且有挽回的余地,可眼下对方却是找上门来,商贾一时不知所措。 思虑片刻后,商贾嘆息一声,还是摆了摆手,道:“让他们进来吧。” 有了商贾的应允,大门被轻轻拉开一个人宽的缝隙,没有发出大的声响。 陆远带著三人走入其中,僕人伸出脑袋四处望了望,確认无人又把院门小心关合。 那商贾看见四人模样,不由感到惊愕。 除开四人中的头领,三人皆有负伤,其中最健硕那个更是昏迷过去。 陆远进了院子,也不多话,径直走到商贾身前,道:“叨扰老爷,还请给我们准备一间房,我们不多待,最多半日便走。” 此刻,商贾脑海当中,各般思绪都在一瞬间涌现,站在原地愣了愣,思绪抽离回来,连连点头,侧身作了一个『请』的手势。 不过几步路,绕过一个长廊,商贾便將四人引到一处客房门前。 “就是这了,英雄请进。” 商贾推开门,摸进屋子把油灯点燃,黑暗的屋子一下亮堂起来。 商贾看了一眼三人身上的伤势,说了一句:“商行里有伤药,等会我让下人送来,四位英雄暂且住下,有什么儘管吩咐就是。” “不必麻烦,我等自有药物,只是借老爷的地方稍作休整,不多时便会离去。” 陆远把方正山放到床铺上,摆了摆手,拒绝了。 闻言,商贾微愣,很快反应过来,便识趣离开。 陆远从怀里摸出各种瓷瓶,给三人一一服下,自己则是吞了一枚加快內炁恢復的药物。 一切作罢,又从一个瓶子里抖出些药粉,涂在方正山身上的刀口位置。 白色药粉与伤口接触的瞬间,尚且流动的鲜血竟开始停滯凝固,少时便將出血止住,效果非同一般。 “儘快调整状態,出来已有三日,估计明天驻城守军就会彻底炸锅,我们直接去把边军的驻地点了。” “是!” 向羽二人应道。 房间归於沉寂,陆远唤出实时地图,时刻注意著城內军卒的走向。 ········ 商贾离开房间,快步走回堂屋,脸上满是纠结之色。 一边想著四人虚弱,正是向军卒揭发的好时机,另一头则是想起那最先死去的鏢师头领,正是因为触怒了四人才惹来杀身之祸。 不仅如此,屋子里的疯子更是敢去把城务司隶给端了,更不必说自己这个小小的商行。 念及此,商贾倒吸一口凉气,连忙摇头。 不能去! 至少眼下四人还在自己的商行,说什么都不能去,只得咬牙藏住,否则就是自寻死路。 商贾给僕人交代清楚,隨后重新坐回太师椅,感觉整个人都有些气短。 这一天天的,不知是造了什么孽。 城市內搜捕仍在继续,四人躲在商行之中,勉强得了短暂的安稳。 三人用下补充气血的药物,药力在体內化开,似有一股暖流从心头游窜到四肢百骸,身体顿时燥热起来,脸上的苍白也逐渐变得红润。 两个时辰过后,窗外天色泛起鱼肚白,三人状態好转不少,陆远感受著体內再要盈满的內炁,呼出一口浊气。 ········ 城內长街。 分散开的一股股队伍重新匯聚,各个小队长上前匯报,答案別无二致,清一色的没有发现四人踪跡。 想通过后,百夫长的心情变得隨缘许多,能找就找,找不到也有找不到的好处,至少不用担心小命被那凶犯夺去。 就在这时,突然有一个军卒跑了过来,朝百夫长行了一礼,问道:“大人,千夫长亲自来了。” 话音落地,百夫长微怔,自己队伍的状况使他感到慌乱,急忙道:“现在何处?”、 “刚从驻地出来,此刻应该正朝我们所处的位置来。” 百夫长呼出一口气,强行镇定下来,他手下死伤过四成,已经能够预想到稍后面对千夫长的场景,心情忐忑不安是有的。 不多时,身后跟著几十卒,神情肃然,骑在大马上的克里到了那百夫长的位置。 近来才发现,这位千夫长的脸色早已变得阴沉无比,眼神更是冷得要结出霜。 离开驻地的时候,他的身后跟著上百卒,到现在只剩下一半,其余那些,正在城內收拾北云军卒的尸首。 千卒寻人,没有目標踪跡不说,竟还被斩杀许多。 千夫长克里不是蠢货,当即意识到这凶犯的本事,凶犯不见人影,手下伤亡的事实摆在眼前,心底怒火实在难掩。 此番,他这个刚上任的千夫长算是栽了个大跟头,事后指不定要被驻城守军的將领数落成什么样。 念及此,他的脑海中已然浮现出其他千夫长嘲弄自己的模样,手中韁绳下意识握得嘎吱作响。 所以他来了,不將那凶犯抓住泄愤心底不爽。 他的睥睨著马下的百夫长,冷冷开口:“你可得见那凶犯的消息?” 百夫长整理思绪,小心答道:“回大人,我听闻此地响哨,带兵赶到之时凶犯已不见了踪跡。” 百夫长说完,氛围一时陷入沉寂,唯有风声刮过耳畔。 好在克里並未再问,躬身的百夫长看见眼中的马蹄再度移动,这才如释重负一般,慢慢放鬆下来。 “跟上。” 千夫长冰冷的话音飘来,百夫长连忙领著身后军卒跟上。 克里眉眼低垂,像是在思虑什么,虽说手下军卒尽出,但毕竟散在城內各处,若是本事不俗的武夫,做到这般也不奇怪,只是所遇皆被斩,无一人逃得性命,这点还是让他的心下沉。 在城內走过一圈,克里將城內搜寻的军卒又匯聚在了一起,清点下来,约莫九十卒丧命,隨即得知了还有三个可疑鏢师逃窜的消息。 克里本想划出这些兵卒丧命的位置,依次对密集区域展开重点搜索,统计之后却发现,丧命军卒的距离相差最远竟是隔了大半座平辽城。 不过那只占了二十卒,其余大部分还是在城西一头,把这二十卒归於那三个鏢师身上,克里把目光著重放在了城西,於是將大部分兵力划到了城西搜捕,剩余的继续以二十卒身死为中心展开。 並且著重强调,见人先响哨。 除了要务人员的文书凭证,出城的路也已封锁,凶犯依然在城中,只是藏在某个犄角旮旯没被发现。 克里並不著急,他不介意多些时间把凶犯逮出来,再用热情的手段好好招待。 卯时,已有部分人醒了,走到街上,看见收拾尸首的军卒,又想起昨日那些上门搜捕的军卒,顿时议论纷纷,弄得城內人心不安,生怕撞见军卒搜捕的凶犯。 消息很快扩散开,不只是驻城守军內部,还包括驻扎在城內的北云边军。 边军驻地,將领营帐。 主將於瀚牵引內炁,走过一遍锤法,把一对重锤放下,喘著粗气,將帐外的亲卫將领唤了进来。 “將军!” 於瀚擦著汗,走到案前坐下,问:“火油准备得怎么样了?” “已经要到预期的存量,今日再有商队进城便能补满,只是昨日才下完大雨,怎么也得等到明天了。” 於瀚微微点头,镇北军驻扎在外,却是一直不见动静,这让他的心有些不安起来,他在等火油,却不知这镇北军在等什么。 思绪间,帐內亲卫突然开口:“將军,还有一事。” “说来。” “今日卯时初,我军兵卒在城內发现驻城守军在收拾兵卒的尸体,打探得知,昨日城出现一凶犯,將驻城守军的城务司隶杀了,驻城守军出了近千兵卒搜捕,现在仍未抓住那人,还折损了近百人。” 一边听著,於瀚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昂首饮下,冷笑一声,道:“这些蛀虫就是在平辽过得太舒坦,连个眼皮子底下蹦躂的猪玀都抓不住,还能出现折损,呵······” 话未说完,他下意识的往镇北军的方向联想,脸上的笑意隨即收敛起来。 缄默片刻,开口道:“传令下去,加强驻地戒备,凡见靠近驻地可疑者,直接格杀!” “是!” 亲卫应了一声,转身离开营帐。 於瀚皱著眉头,脑中顿时涌现许多想法,却又总被自己推翻。 他镇北军若是想从內部扰乱平辽,难道会只派一人潜入城中? 饶是这般,这一人又能翻起什么浪? 还真能扰了万人大军的秩序不成,念及此,於瀚颯然一笑,觉得自己的猜测未免貽笑大方。 倘若当真如此,还被此人成功牵动了整个边军,那自己这个主將的位置合该是不用坐了。 ········ 辰时,方正山醒了。 两人没有打扰修炼中的陆远,起身来床边。 方正山睁开眼,二人身形便闯入视野中。 “方蛮子,感觉怎么样?” 闻言,方正山有些错愕,但细细感知下,身体情况似乎好转不少。 稍稍用劲,不见端倪,復又更加大胆,惊喜地发现状態竟是好转了五六成,正常行动算是不成问题。 方正山撑起身体,目光在屋內探寻,终是发现陆远入定的身影。 淬体炼內炁术不比其他武学,只需专注牵引炁流运转,便能起到修炼和积攒內炁的效果,吞下一枚丹药的缘故,使得陆远恢復的速度大大加快。 片刻过后,陆远也从修炼的状態抽离回来,浑身冒著热气。 “大人,你是怎么知道我们的位置的?” 见陆远睁眼,方正山就迫不及待发问。 陆远选择无视,道:“能动弹了?” “不碍事了已经!” 方正山重重点头。 见状,陆远眉头轻挑,不由暗嘆老卒这些药物的奇效,隨即道:“你三个去叫那商贾弄些趁手的兵器来。” 除了一把短刃,四人出营时並未携带兵器,就连马匹都是隨便挑的。 使了一夜的弯刀,远不如枪来得畅快,搞得陆远有些心烦。 三人应是,转身离开屋子,不多时便取得各自善用的兵器回来,给陆远带了一桿短枪。 这枪自是比不得他的黑枪,但也比蛮子的制式弯刀枪了太多。 陆远拿在手中舞了舞,稍稍適应,开口道:“各自做好准备,今晚开始行动!” 第79章 赤裸的羞辱 陆远唤出实时地图,发现军卒的分布出现改变。 原本分散在城中各处的兵卒,此刻分化两股,一股就在商行附近流动,另外一股则是聚集在自己先前斩杀兵卒最多的城西部。 除此之外,地图上最为显眼的还是一个標註著初境的红点,光是轮廓就要比其他兵卒大上一圈,想来是这些搜捕军卒的千夫长,此刻同样处在城西侧。 陆远眼眸微眯,在那初境的红点上停留许久,下意识联想起自己答应老卒的吉热库措。 早晚要除,倒不如趁此机会,眼下那红点周边军卒太多,必须將兵力拉扯开才好。 心念一动,陆远收起地图,起身拿上三人给自己带回来的枪兵,道:“走,杀蛮子去!” 话音落地,屋內三人蹭一下起身,纷纷拿上兵器,跟在陆远身后。 四人从商行后院的偏门离开,兵器用布条裹著背在身后,虽形態稀奇,也並未惹起街上行人注意。 四人走后,便有一仆忙跑到商贾身前稟报。 得知四人离去的消息,商贾长嘆出一口气,这几位没久待,对他来说就是最好的消息。 他听说,今日清早,驻城守军的千夫长都亲自出来,可见对这四人的重视程度,这让他不安了整个上午,眼下四人离去,也没了检举的心思,心想安安生生,走一步看一步便是。 四人没入人来人往的长街当中,陆远目光放在地图上,锁定了距离自己最近的一支小队长。 眼下城內百姓活络,不比夜晚来去自如,想要不著痕跡解决兵卒,基本是不可能,不过百姓的杂乱用好了,未尝不是一种助力。 转入一处巷道,陆远復又查看一遍,確定了附近仅有这一支搜捕队伍,这才放心给三人交代事宜。 ········· 到了白昼,城內重新热闹起来,对於搜捕一事自然麻烦。 身著黑甲的军卒在街道上列成一队行进,各个脸上神情不怒自威,行人百姓皆是敬而远之。 这时候,在这些军卒的前面,忽然走出一个体型健硕的汉子,放在行人之中极度显眼,一下就將小队长的视线死死抓住。 走上街道,方正山也装作不经意的朝搜寻队伍的方向看了一眼,只一瞬,在望见北云兵卒的身影后即刻收回目光,瞥过头兀自离开,同时竭力控制著步调,真如一番强装镇定的模样。 见此情形,那小队长哪里看不出异常,自詡敏锐的他一眼发现了前面壮汉的古怪,后续这副作態,几乎坐实了他的猜想。 这人虽不若画像所绘之人,也並非三人同行,但直觉告诉他,肯定有古怪! 小队长转向身后军卒,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指向那道匆匆离开的背影,摆了摆手,眾军卒点头表示明白,快步跟在小队长身后,悄然追了上去。 距离不断靠近,壮汉的作態让小队长看得愈发真切,他的嘴角上翘,觉得跟在此人身后必能有所收穫,此番连千夫长大人都亲自出来,届时论功行赏,光是想想,小队长的脸就灿烂成了一朵菊。 直到那壮汉回头,似是察觉不对,旋即加快脚步,直接拐进了身边的巷道。 北云小队长暗道不好,当即放弃遮掩,下令快速追了上去,队伍赶到巷口时,壮汉的身影刚刚转入巷道中的拐角。 这小队长嘴角一抽,被这傢伙发现异常,方才臆想的美好化作飞灰,心中顿时烦躁不已,哪里还记得千夫长的告诫,当即领著军卒涌入其中。 寧静的巷道中炸起急促的脚步声,已经被察觉,那也不奢求什么,先將眼前之人拿下才是正事。 小队长没想那么多,刚刚衝到拐角,便见一只大手扑面而来! 始料未及的转变让他反应不及,本能驱使他作出后退的动作,反倒因此乱了阵脚,整个人重心尽失。 再回神,脖子已经被一只青筋暴涨的手臂死死抓住,脑子里立马生出挣扎的念头,还没作出反应,便觉一股窒息感袭来,那人似要直接捏死自己?! 眼底流出惊恐色,但所见立刻就变得昏暗,最后隱约看见的,是一缕模糊的赤红色炁流。 陆远牵引內炁,单掌捏断为首小队长的脖子,再將其扔到身后,一切只在瞬息,隨后,饿狼似的目光投向了尚且茫然的军卒。 此处逼仄,枪兵不便施展,便抽出那小队长的佩刀,响起弯刀出鞘的鸣啸,几道寒光闪过,各个军卒脖子上便多出一道血痕,他们的手还按在刀柄,不及出手,先没了性命。 只是几阵栽倒的声音,不足以惹起街上行人的注意,只是又见陆远动手,身后四人不由呆愣,手段凌厉不说,这位大人的本事,似乎又有长进? 陆远让三人把尸体拖进巷道深处,先扒下四个人的衣甲套上,再把这些军卒的尸体堆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撒些枯草,用蓆子遮盖。 他还准备尽力多杀些追兵,儘量把秩序搞得混乱,这样才会对潜入边军驻地有利,眼下还不到时候。 四人套上北云军卒的衣甲,大大方方的走到了街上,虽不知陆远此意何为,但三人老实跟在他的身后,一路上竟真没撞见搜捕的队伍。 陆远的注意放在地图上,时刻盯著周边搜寻队伍动向,直到周边两支队伍交错分离,他立马带著三人绕向其中一支方位。 那支小队正常搜寻,却见前面有个军卒闯出来,远远唤了一声:“大人,这边有情况!” 当即也没多想,便跟在那卒身后衝进巷道之中,绕入深处被四人解决,有陆远坐镇,这些军卒没有丝毫还手的能力。 其后手段大同小异,第一眼望见同样军卒打扮的傢伙,这些小队长也不起疑虑,那军卒只远远喊一声,望见队伍跟上后掉头就走,距离恰好控制在能被看见程度,最后就是稀里糊涂被带进人跡稀疏处,不明所以丧命。 短短一个时辰,四人已经按照这个路子灭了十余支队伍。 杀敌暂且不论,光是跟著陆远的三人就震撼得无以復加,不知为何,陆远总能带著找到蛮子的位置,还能完美错开搜寻队伍的交匯,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巷道內,陆远观察著周边搜捕队伍,近乎快要被清扫乾净,所剩的不超过十支。 都是突然伏击的缘故,对於他的內炁消耗微乎其微,看起来並不疲惫,至於身后三人,更是基本不用出手。 不做迟疑,又费半个多时辰,城內这一侧最后的一支也被四人解决。 其间不乏两名百夫长,不说境界差距,又是意想不到的伏击,两人却是连吹哨的机会都不曾有。 这边事了,陆远吐出一口浊气,意念微动,唤出面板。 【武道境界:观星境(915/5000)】 【幽云步:圆满层次】 【淬体炼炁术(黄阶):圆满层次】 【形意破杀拳(黄阶):圆满层次】 【玄龙枪(黄阶):大成层次,可用20武法点小成】 【武法点:40】 他目光平静,紧紧注视著武道境界那一栏,再多收割些,便要观星境小成,脸上浮现一丝满意色。 此番一切,多亏了这实时地图的功劳,只可惜是暂时的,就是不知怎么才能获得永久的使用权。 陆远嘆息一声,思绪迴转,將地图拉到了城西侧,那里才是搜捕兵力主要匯聚的地方。 算上昨日斩杀的兵卒,此刻的搜捕兵力还余下不到七百人,按照他的计划,四人今夜便要潜入边军驻地,想要在这段时间尽数解决是不可能了,只能尽力而为,重点在那千夫长。 若是將其解决,丰厚的武道经验不论,消息一旦散开,对城內的震动也会巨大许多。 倘若真是那吉热库措,能一併解决了也最好,念及此,陆远开始给三人部署接下来的计划。 ·········· 在一群军卒簇拥之下,身骑大马的千夫长克里神情阴沉。 自卯时出来直到现在,已经足足过了近五个时辰,而那凶犯就如消失了一般,再没任何踪跡。 他心中有些不安稳,按理来说,就算这人再小心谨慎,面对城內搜捕的数百卒,也不该一支队伍都撞不上才对,期间他甚至又將建筑內部搜了一遍,还是没有发现。 思绪间,克里下意识咬紧了牙关,这人,简直像是神仙,仿佛掌握的搜捕兵力的一切动向,实在让人不解。 “將军!有人在城东部发现了兵卒尸体!” 突然有一兵卒衝到克里马前,神色匆忙,打断了克里的思绪。 话音飘进耳朵,他的心猛然一沉,涌现心间的並非负面情绪,反倒有一种终於得了消息的如释重负,不怕你出手,只要敢冒头,被逮住就是迟早的事! 他按捺住情绪,沉声开口:“带路!” 暂不知那侧是否那凶犯所为,根据手下匯报,还有三个自称鏢师的傢伙也没有消息,克里匆匆集结了附近的两百卒,隨即跟著稟报兵卒赶过去。 赶到城东部时,街上行人已经乱作一团,只因街道正中,赫然摆著一排整齐的军卒尸首,粗略看下来,少说有四十人,周边行人远远隔开,有担忧畏惧的,也有困惑好奇的,一时间嘈杂不已。 克里坐在马上,远远的就越过人群望见前面的景象,脸一下就黑了下来。 他原以为是那三个鏢师杀了军卒被发现,不曾想城东竟又死了这么多兵卒,而自己到现在才收到消息。 终於按捺不住,翻身下马,快步走到摆在街上的尸首前,目光在这些尸首身上一扫而过。 只一眼,克里的瞳孔微缩,脸上浮现一丝讶异。 这些身死的军卒,几乎都是被一刀抹了脖子,除此之外,身上几乎没有多余的伤痕,实在难以想像如何才能做到这般,莫非那凶犯有著一手精湛的刀法? “是谁將这些尸首摆到这里的?” 他的声音冰冷无比,光天化日之下,將驻城守军的尸首如此摆在长街正中,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羞辱! 极端的羞辱! 他未曾想到,这些傢伙敢冒头就算了,竟还如此张狂! 他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眼底怒火翻卷,脸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 不將之碎尸万段,难消心头之恨! 见千夫长那模样,稟报的军卒张了张口,迟钝道:“不、不知,等我们的人来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了。” “而且······” 那军卒时刻看著克里的表情,吞吞吐吐,有些不敢继续说下去。 克里猛然回头,眼中杀气难掩:“说!” 军卒见状,浑身都震了一下,颤抖著伸出手,指向另外一条长街:“那、那边还有。” 此言一出,克里脸上皮肉在瞬间抽了一下,不顾这边,转身向著军卒指的方向去。 不多时,便见这里的街上,同样整齐摆著北云军卒的尸首,各个身上的伤口大同小异,而这次,躺在地上的军卒里有一个百夫长。 这成了引燃克里怒火的最后一把乾柴,已然不顾其他,他的脸皮隱约感受到灼烧般的疼痛,就像被人踩在地上摩擦后一样。 此时此刻,周边百姓各种各样的声音像是被放大,一併涌入克里的脑海,闹得生疼,再难维持理智,他大手一挥,道:“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话刚出口,便又有兵卒从城西部赶来,衝到他的身前,道:“大人,城西发现凶犯!” 克里瞳孔骤缩,连问:“是那凶犯还是三人同行?” “回大人,只一人,身上带著血,並且是从城东的路往西来的,百夫长大人正与之周旋!” 听闻军卒的回答,克里顿时大喜。 是了! 定是那该死的傢伙! “当真狡诈,竟用这些尸体把我引来,復又绕去城西,可终究露了马脚!” 再不迟疑,当即翻身上马,正欲领著军卒迴转,身后人群却炸起一阵惊呼。 回头望去,又见数具尸首从巷子里扔出来,周围行人急忙散开,等不及看清面貌,几道人影又窜入巷道。 克里的嘴角勾起一抹狞笑:“蠢货!正主都露了马脚,还在故弄玄虚!” 对於面前实实在在的折辱,实在无法置若罔闻,不多迟疑,他大手一挥,道:“你们去把那三个搞鬼的傢伙擒来!” 身后军卒一齐应是。 说罢,他一手將那赶来稟报的军卒拽上战马,两人一马旋即向城西奔走。 第80章 烽罡拳 街上战马嘶鸣,远远便將行人盪开,马上坐著克里和那稟报的军卒。 城西军卒拖住凶犯的缘故,克里神情激动,方才阴霾一扫而空。 “指路!” 克里朝那军卒道。 身前那卒眼观六路,不多迟疑,给克里指出一个方向,克里旋即策马向那卒所指。 行进间,军卒的目光突然在空聚集,像是在看只有他能看见的事物一般。 军卒坐在克里身前,背对著,克里一心寻路,全然没有注意军卒的异常。 陆远紧盯地图,观察著城西侧和城东的兵卒位置,確定领著克里到了中间的『两不管』地带。 眼底闪过一抹狠厉,再不迟疑,牵引內炁流动,激发全身机能,手肘重击在身后的克里身上。 克里脑海已经被逮住凶犯的喜悦填满,脸上满是期盼,仿佛下一刻就能看见手下將那凶犯围困的画面,哪里有心顾及身前军卒的动作。 於是他的视线还笔直向前,胸腔却突然吃痛,一股厚重的暗劲紧隨其后,瞬间將他撞下战马,摔落在街上。 陆远紧隨其后,在克里被击落后翻身下马,稳稳站在克里身前。 见此情形,这位千夫长的眉头皱了起来,眼底讶异要溢出来,目光像是在质问。 不等他细想,却是身上的疼痛將他思绪拽回。 他低头看向被衝击的位置,身上外甲的甲片却是凹陷进去,伴隨他急促的呼吸微微起伏。 这力道,哪里是寻常军卒该有的? 再抬眼看向身前那人,神情淡漠,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杀机尽显。 到此,诸般思绪顿时明悟,这哪是什么稟报的军卒,这就是自己苦苦追寻那凶犯! 当即握紧拳掌,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的牙关紧咬,眼底烈火燎原,一路被这人带到此处,却是没想到中了计。 手下管束上千军卒,要想谁都认得是不现实的,加之被逮住凶犯的消息冲昏了头脑,压根没发现异常。 但这凶犯主动来引自己,是他完全没想到的,如此也好,省得他漫无目的继续找下去。 他弹了弹沾染灰尘的裙甲,迅速镇定下来,道:“城內摆尸折辱我,现又主动现身,不得不说,你这廝倒是好胆。” 他的语气平静,却冰冷无比。 无论是先前的羞辱,还是现在妄想单杀自己,都已经让这位千夫长忍无可忍。 饶是眼前人成功斩了数百卒,可最多不过炼筋层次的小打小闹,对於水准不错的炼血武夫而言,潜藏在暗的条件下,並非难事。 但主动寻找自己这里,属实有些不知天高地厚。 羊入虎口,绝没有放任活命的道理! 话音落地,这位千夫长再没了丁点耐性,当即牵引內炁涌现,抽刀出鞘,一阵錚鸣炸响。 周遭行人见状,惊呼著跑远。 听闻这千夫长的话语,陆远並无过多感想,只是方才来稟报时躬著身子,没有看清这千夫长的长相面貌,这下仔细看过,发现和老卒描绘的並非一人,旋即嘆息一声,无奈道:“不是一个人啊。” 见自己毫无保留,而那穿著军卒衣甲的傢伙依旧一副死鱼脸的表情,心下生疑的同时,更多的是怒气蒸腾。 “装腔作势,给本將死!” 克里大喝一声,炁流罕见的没有附著在武器上,而是在他全身上下缓缓流转,立马向著身前人暴冲而去。 陆远注意到克里身上的炁流,不由眉头上挑,心底嘆道:“还是个炼拳脚武学的。” 收敛思绪,重新看向红温的克里,嗤笑一声:“你这千夫长,也好意思称本將,不觉得貽笑大方?” 此言一出,像是一根尖刺猛地扎进克里的心臟,他的脸皮抽动了一下,望向陆远的目光愈发狠厉,在他体表流转的炁流再度增长,明显动了真怒。 下一刻,眼前的身形了。 陆远也將调转內炁,赤红的炁流慢慢衍生出来,在他的身体表面缓缓流转。 克里看见这一幕,先是发愣,没曾想眼前这个外貌年轻的傢伙也是初境武者,但眼下绝无退却的道理,就算他是初境又如何,本事上面见真章! 就在他镇定心神的时候,又见之抬眼望向自己,隨意扔下手中的兵器,神情举止无不透漏轻蔑之意。 在条件应允的情况下,撞见个主修拳脚功夫的对手,陆远很愿意领教一二。 克里的脸皮迅速涨红,额头绷出了粗大的青筋,一道弯刀落地的『叮噹』声紧隨其后。 本就主打拳脚武学的他,见这傢伙在自己得意的领域挑衅,根本咽不下气。 见这千夫长如此上道,陆远也没再端著,牵引炁流走过形意破杀拳的驱使经脉,向著奔来的克里踏步而出。 两者相接,儘管陆远有意控制,可境界差距带来的感知差异还在,克里的拳法,转至他的眼中像是自动放缓一般,无需刻意,身形的转变皆由本能带领。 只见克里炁流尽出,连续走了几十式,每一次都被陆远擦著拳峰溜走,可谓控制得恰到好处。 交手至此,这位千夫长哪里还看不出,眼前外貌清俊的傢伙,或是戏弄,或是探查根底,但毋庸置疑的是,这凶犯的本事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本以为手到擒来的事,现在却束手无策。 但心底的自尊立著,叫他不甘如此,饶是知晓这人强过自己,还是没有退却的念头,他乾脆把所有內炁引出,准备和眼前这个高傲的傢伙搏命。 就在这时,陆远突然暴退,瞬间和克里拉开距离。 克里见状,嘴角微微上扬,但他不知,退去的原由並非畏惧,而是陆远的眼前有讯息浮现。 【解锁武学:烽罡拳(黄阶),可用3武法点入门】 陆远脸上涌现一抹欣喜之色,平白让这傢伙施展自不是閒的,他仍旧记得最初的四象拳是怎么来的。 当时秦大山在他的面前完整走过一遍,面板上就出现了解锁四象拳的讯息。 眼下刚好有个丧失理智的傢伙,便生出尝试看看的念头。 不曾想等这位千夫长將拳法各式走完,面板当真就把一门新的武学收录进来。 这般轻易得了一门黄阶拳法,当真算是意外之喜。 陆远收敛思绪,呼出一口浊气,抬眼看向克里,笑道:“乾的不错!” 对於眼前傢伙没来由的这句话,这位千夫长只觉得莫名其妙,不知其是何意味。 错愕归错愕,他身上动作丝毫没停,被炁流团团包裹的拳掌带著风声直轰向陆远面门。 他的目光时刻盯著陆远,却见对方脸上笑意不减,好像並不因此动摇。 当克里的拳峰距离陆远不过一尺距离的时候,他呆滯了,不是陆远,而是刚刚才爆发所有內炁的千夫长克里。 只因陆远也再次引出內炁,而那稍显颓然的气场,也在瞬间被狂躁汹涌的炁流遮盖。 在克里呆滯的注视下,陆远身上血红的炁流不断涌现,很快就將此刻的他超过,而且还未停歇,继续上涨。 慢慢的,这凶犯身上散出的气场逼近了初境大成。 將初境大成超过后,仍旧没有停滯的意思,直到初境圆满,那股汹涌的势头才截然而止。 剎那间,他的拳掌停滯在了空中,张了张嘴,浑身气劲像是被抽走一般,竟没了挥拳的勇气。 这般年轻的初境圆满武者,实在让他始料未及。 不知怎得,他甚至觉得这凶犯的实力不止於此,比起真实水准,方才那外泄的炁流更像是被强行掐断的。 只是再往后,他不敢想下去了,感觉到喉咙乾涩,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若说刚才还有搏命的心气,现在实在是畏惧了。 相差不大,生死犹未可知,可这凶犯轻描淡写就展现了初境圆满的实力,这就不叫搏命了,这叫送命。 在他惊骇的时候,陆远抬眼看向他,脸上笑意更甚:“对付你,初境圆满应该够了。” 话音落地,像是就此宣判了这位千夫长的死刑一般,余音迴荡。 说罢,陆远心念微动,身上的炁流尽数向著拳掌奔涌,不过片刻就在他的拳峰凝结出一个红狼。 赤红狼首凝结而成,感受到陆远拳掌散发的煞气,克里的心头猛然震颤,眼底惊恐止不住地流出来。 逃! 不久前还满腔怒火的千夫长,此刻竟也生出这种念头,只因在那红狼的凶恶的眼眸中,他切实看见了身死的可能! 仅一眼,他的后背就被冷汗浸湿,大脑將逃离的指令下放,处在神经转为行动的间歇,陆远的拳峰向著他来了。 克里的瞳孔骤缩,周遭远观行人的嘈杂都被抹去,唯有扑面而来的风声,狼首带过一道残影来到跟前,他似乎听到一声狼嚎。 然后大脑炸作一片轰鸣,所有都消散不见,没有声音,没有视野,最后感觉整个人带著难以想像的力道飞了出去,旋即感觉喉咙干痒,实在憋不住咳出,是一滩猩红鲜血。 再想起身,不是心理作用,而是真是丧失了气力,最后,是那凶犯的声音顺风飘荡过来。 “初境圆满的一拳,確实够了。” 第81章 转移目標 【击杀初境武者一名,武道:+300】 【武道境界:观星境(1285/5000)】 將这千夫长解决,陆远没有迟疑,捡起地上兵器,唤出地图查询三人位置,向著三人所在奔走而去。 赶往途中,陆远不由鬆气。 斩杀一名驻城守军的千夫长,此事决计不小,用来扰乱平辽定是够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在消息完全扩散开之前,儘可能多宰些北云兵卒。 眼下还在城內搜捕的兵力,最多不过百夫长,稍加牵引分散,就又是一阵畅快的收割。 念及此,陆远顺势唤出面板。 【武道境界:观星境(1285/5000)】 【幽云步:圆满层次】 【淬体炼炁术(黄阶):圆满层次】 【形意破杀拳(黄阶):圆满层次】 【玄龙枪(黄阶):大成层次,可用20武法点小成】 【烽罡拳(黄阶):可用3武法点入门】 【武法点:40】 抬眼扫过,不由嘆息一声,又多出一门黄阶武学,本该高兴的事,可那最重要的武法点却是扎眼。 陆远对於这门武学的盼望,自是大成之后同形意破杀拳融会贯通,合成一门更高阶的武学出来。 只是一想到上次熔炼形意破杀拳的费,陆远就忍不住牙疼。 那坑人的瘪玩意,熔一门黄阶武学就费去老多武法点,现在要用两门黄阶熔出更高品质武学的费,更是叫陆远不愿去想。 更不必说在熔炼之前,还有先將烽罡拳生至圆满的前置条件。 穷吶! 心底嘆道。 收敛心绪,眼下时间紧迫,赶在驻城守军回神之前,多宰些蛮子才是要紧事。 ········ “咋样,蛮子追来没有?” 方正山望向巷口的两人,掩声问道。 向羽伸出脑袋,向著两侧探望,並未看见北云军卒的踪跡,旋即转过身来,缓缓鬆气。 “幸好大人早先带著咱们把附近的蛮子清扫乾净,这才在这城西来去自如,把这些蛮子溜得团团转。” 方正山轻声说著,言语中对於陆远的敬仰愈发深了,身边两人也不约而同点头。 城西原本的军卒被清完,后续那千夫长领来的军卒没有既定好的搜捕路线,只能跟在三人的屁股后面绕弯子,加之三人都是炼皮武夫,想要摆脱这些军卒的追捕並不困难。 就在三人稍作停歇的时候,陆远不知何时从巷道深处走了过来。 “大人。” 三人整齐转向陆远,喊道。 显然对於陆远总能知晓他们位置这件事,已经接受了许多。 只当其有绝妙的第六感,即便神异无比,但那又能怎么解释呢? 陆远微微点头,道:“作好准备,依照先前的法子,將附近的蛮子解决,赶在驻城守军回神之前,潜进北云边军驻地。” 话音落地,三人重重点头。 不多时,隨著最后一支搜捕队伍被引到巷道里,巷中响起几阵刀锋划破空气的呼啸,便又有武道经验收入帐中。 【杀敌(不入流)一人,武道:+1】 【武道境界:观星境(1525/5000)】 陆远呼出一口浊气,抬眼看了看天色,算算时间消息也应该递到了驻城守军的將领手中,此番上千军卒的追捕,共计消灭近一半兵力,已经算是超出预期的结果。 这边事了,陆远便从怀里摸出装药的瓷瓶,倒出填补气血的药物给三人,道:“时间紧迫,都把自己收拾收拾,即刻动身!” ·········· 驻城守军驻地,院內操练场,將领恩多正在练刀,赤裸的上身掛满汗珠,在阳光的映照下发亮。 “將军!” 这时候,一道急切的声音传来。 恩多站定身子,转向院落入门的方向。 一位千夫长神情惊慌,快步冲了进来。 衝到恩多身前,千夫长说道:“將军,克、克里,他···” 闻言,恩多的眉头皱了起来。 “怎么?” 说起来,吉热库措走后,最高兴的当属这位將领,毕竟一眾千夫长中,唯独吉热库措的实力最接近他的位置,克里便是他亲自提上来顶替的。 昨日城內出了凶犯,杀了克里手下的城务司隶,克里出兵搜捕一事他也知晓,只不过抓捕治下凶犯的事,也还轮不到他这位副將操心,但看眼前千夫长的模样,似乎不如想像中顺利。 “克里,死了,被那凶犯当打死。” 千夫长吞吞吐吐说完,恩多的脸色陡然沉了下来。 克里的根底他再清楚不过,不说千夫长里最顶尖的,也是实实在在的初境小成,昨日这凶犯杀了城务司隶,却是未曾料到还有斩杀千夫长的本事。 换言之,眼下有一个来路不明,具备斩杀千夫长本事的凶犯正在平辽肆意游窜,若是造成何种后果,驻城守军便是第一个被问责的。 “而且,那凶犯还杀了將近五百卒。” 千夫长將最后一句话吐出,恩多猛然转头,神情微怔,院內气氛瞬间陷入沉寂,让这位千夫长极其不自在。 “你的意思,克里派去搜捕的兵力,还被这凶犯杀了一半?” 恩多声音低沉,却止不住寒意透出。 “是,不过还有另外三人,大概是那凶犯的同伙。” 千夫长躬著身子,不敢去看恩多的眼睛,硬著头皮应了一声,后面两句似为了消解恩多的怒火。 话音落地,这位驻城守军的將领硬被气笑。 “你莫是觉得,被一个凶犯斩了我五百卒和一位千夫长是耻辱,换成四个凶犯就要光荣些?” 话语飘进千夫长的耳朵,他的身体猛地一颤,急忙找补:“將军恕罪,属下不是那个意思!” 恩多凝视著他,旋即不再这个话题停留,道: “哼!一群废物,当真是在这城中待得久了,都成了只管吃睡的猪玀!还不滚去领兵!” 话音落地,千夫长急忙跑了。 恩多则是穿上衣甲,缓缓走出了院落。 一个能斩千夫长的凶犯,放进城中已是严重威胁,他也不敢托大,再放心交给手下千夫长。 先將消息递给整个驻城守军的主將,他才领著军卒离开驻地,以更大的兵力展开搜捕,心中对这凶犯的来处隱隱有了揣测。 第82章 潜入驻地 一日下来,平辽城內各种变故层出不穷,行人早早散了。 时至酉时,天色已经暗淡下来,街上少有人来。 陆远四人身著军卒衣甲,走过一条长街,一处空阔的练武场地闯入视野,正是北云边军在城內的驻地。 碍於驻城守军那边的混乱,驻地外来回巡查的兵力已然增加许多。 四人凭著一副北云军卒的衣甲,堂而皇之走到这些巡查军卒的面前,这些军卒也只扫过一眼,並未將四人放在心上。 而后,陆远领著三人走到驻地入口处。 “站住!” 把守的军卒拦下四人。 陆远满脸急切模样,开口道:“兄弟,我们是驻城守军的人,我家大人遣我等来稟报要事。” 把守的军卒闻言,脸上浮现迟疑色。 主要还是驻城守军同边军分化两边,其上所属並不相同,更何况,边军这边,本就对这些窝在城內的酒囊饭袋看不上眼。 说著,陆远从怀里摸出一面令牌递了过去。 把守军卒接过令牌,低头看了一眼,眸光微动,旋即把令牌交还回去,肃然道:“进去吧。” 陆远嘴角上扬,这是方才从那千夫长身上摸出来的,上面写著一个『急』字。 先前在城西清剿剩余蛮子的时候,从一个百夫长口中得知了令牌用途,乃是北云军队体系中通用的急令,用在有急迫军情之时。 顺利流进偌大的边军驻地,又穿著同样的制式衣甲,这下便如入江之鯽,谁还分得清四人是边军军卒还是驻城守军的人。 进到驻地当中,陆远自是轻车熟路,先前跟著商队进来的时候已经將存放火药的位置牢牢记在心中。 只现在天色还没完全暗下来,不便行动,四人便装成例行巡视的队伍,在偌大的驻地內游窜,视线四处打量,记下各处位置用途。 “你们四个,站住!” 这时,四人突然被一道声音叫住。 陆远的心不由颤了一下,迅速镇定后,转过身去,便见一个百夫长直勾勾盯自己。 陆远观察四周,发现附近並无其他军卒,手掌下意识朝腰间弯刀摸去。 好在那近乎凝视的目光並未持续太久,在四人转身之时就消散了去。 百夫长向著四人勾了勾手,喊道:“快,跟我过来!” “是,大人!” 发现这人並未察觉异常,陆远悄然吐出一口气,迈开步子跟了上去。 四人跟在百夫长身后,很快被带到一处停著数量货车的地方,那大肚翩翩的百夫长朝著货车一指,说道:“你们四个,帮忙把这些米麵搬到仓库去。” “是!” 四人应声。 面前已经有许多被这百夫长逮住的『壮丁』在搬米麵,眼下不到时机,正好借著此事消磨时间,等到完全入夜再去动火油。 念及此,陆远立马领著三人上前去,开始跟著这些军卒搬运米麵。 “嘿!老子好端端坐著,就被这狗日的拉来搬货,真他娘的倒霉!” “要我说,这管炊事的傢伙,倒真把自己和那些领兵打仗的百夫长相提並论了。” “谁说不是呢?” 身边的军卒搬著米麵,顺便发著牢骚。 “欸,兄弟,你们是哪个大人手下的,怎么没见过?” 这时候,身旁军卒看向陆远四人,问道。 陆远抬起头,朝那卒摆了摆手,作出一副『別提了』的神態,嘆息一声,道:“我四人的驻地在另一侧,是领了大人的命令过来传信的,谁曾想这都能被叫住,当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 话音落地,周边军卒不由发笑,纷纷露出同情的神色,跑来这边传个信都能被逮住,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搬运米麵的时候,四人经过架锅做饭的地方,数个伙夫正在燃柴烧火,看样子正在准备做饭。 见此情形,陆远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这下,可以真的下毒了。 对那些商贾鏢师,说到底也就是平辽的百姓,没必要真下了毒,等到事了再去解,稍加恐嚇,达成进城目的便是。 但眼前却是真正的北云军卒,自然没了许多顾虑。 但眼下这些伙夫都围在一起,得想个办法支走才行。 持续搬了不久,货车上的米麵很快见底,天色也已彻底暗下来, 陆远唤出面板,看见更加密集的红点从驻城守军出来了,在其中,赫然有著一位观星境的武者。 他想了想,北云军中千夫长往上,应该是副將的层次,显然驻城守军已经彻底反应过来,必须赶在两边互通之前行事。 又搬来一趟米麵,四人默默走在队伍的最后,等到身前军卒远去,陆远朝身后三人交代了几句,隨后便停下脚步,溜进最近的营帐,是存放菜蔬的地方。 只是他身上带著的毒药多为粉状,放在菜蔬米麵实在明显,不然也不必如此麻烦。 向羽走到这些伙夫面前,道:“大人有令,迅速集结!” 说罢,头也不回离去,像是极其急迫的样子。 这些伙夫两两相覷,脸上涌现一丝疑惑。 “这个时候能有什么事?” “不知,去看看吧。” 於是將大锅下的火力减少几分,几个伙夫一齐离去。 听闻帐外动静,陆远从存放菜蔬的营帐走了出来,稍稍环顾,確认四下无人。 不知为何,地图上並没有录入北云边军的位置,因此儘管处在驻地当中,地图上却是一片空白。 再不迟疑,快步走到几口大锅前,其中沸腾的水正咕嚕冒著热气,他摸出一个瓷瓶,给每口锅里都倒了些紫色粉末进去。 原本紫得发黑的药粉,在接触热水的瞬间消融,神奇的是並未改变锅內顏色,也没有特殊的气味。 断肠散,吞服会让顺著肠道,让所有触及的器脏腐蚀败坏,至毒之物。 一切作罢,陆远快步离去,直接赶往先前给三人交代的位置。 ········· 搬运米麵的队伍中,只有方正山和尚存志还跟著。 “欸,兄弟,怎么就你二人了,另外两个呢?” “他们屎尿多,放水去了。” 提问的军卒『哦』了一声,哼哧哼哧扛上最后的米麵,又朝著存放米麵的营帐去了。 而后,那大肚翩翩的百夫长微微点头,向著苦力们大手一挥,道:“事情做完了,你们自行离去吧。” 一眾军卒长吐出一口气,相谈著走开。 百夫长目光投去,身前还剩下两人,便道:“你们两个还有何事?” 方正山二人走向百夫长,同时伸出手掌,一边说著:“大人,这是我们在营帐內发现的。” 闻言,百夫长的注意被吸引到了方正山紧握的手掌上,而两人不知不觉走到了他的身前。 距离相近,方正山五指张开,百夫长的眼中带著期盼,死死盯著他的掌心。 隨后便见方正山的手掌內,空无一物。 ??? 像是怀疑自己看错了一样,百夫长猛地眨眼,后才篤定了事实,眼底转寒,抬眼看向身前高大的军卒。 “你是不是···” 欲要出言呵斥,话语却被打断。 迎著他目光而来的,是石头般的拳掌。 百夫长瞳孔骤缩,急忙退步。 就在他向后退出一丈距离的时候,却感觉后背撞到什么东西。 转头去看,眼中映入剩下两人的身影。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两只手都被钳制住。 还没定神,便有一道寒光袭来。 那百夫长肥胖的身躯颤抖,却是不曾想到这四人竟是要杀自己。 心底诸多思绪涌现,两手欲要挣脱束缚,可无论如何奋力都无济於事。 带著惊惧与茫然的目光,只得眼睁睁看著凌厉的短刃贯入脖颈。 刀锋彻底刺入皮肉,陆远猛地一拧,那百夫长剧烈挣扎的身体戛然而止,如同一坨失去骨头的皮肉滑落。 【击杀百夫长(炼筋)一人,武道:+30】 【武道境界:观星境(1555/5000)】 陆远挥刀一震,甩去刀上血污,再將短刃收好,正欲开口,战局地图在这个时候主动弹出。 陆远不由皱眉,有些摸不著头脑,而地图上的画面慢慢发生了变化。 只见原本只有四个蓝点的驻地当中,开始出现一个个的红点,並且正以极度夸张的速度增长著,不多时便將整个驻地塞满。 望见地图上的变化,陆远倒吸一口凉气,地图上密密麻麻的的红点,带来的视觉衝击力实在是巨大。 隨即恍然,原是斩了边军的军卒,才把边军的信息归入进来。 本想著摸黑去把边军的火油点燃就算再完事,现在地图又多出边军的位置信息,如此可做的事就多了。 意念微动,眼前的地图放大许久,才终於显出一片没有红点的清净范围。 视角跟隨陆远的意识跳转,简单確定了周围军卒的位置,发现最近的50米內,这百夫长竟就是最强的军卒,再往远些,大概一百五十米的距离,一个营帐內有两名千夫长。 简单整理信息,陆远稍作沉思,正好借著两个千夫长把边军的军卒匯聚过来。 於是重操旧业,陆远领著三人,在驻地当中挑选“落单”军卒,开始逐个收割。 第83章 狩猎百夫长 “大人,大人!” 军卒掀开帐布,慌忙冲入营帐。 帐內两名千夫长脸上带著红晕,举起的酒杯停在半空,转头看向他,皱眉问道:“慌慌张张的,出什么事了?” 军卒指著帐外,道:“最近的几处营帐,突然发现许多兵卒被杀!” 话音落地,两位千夫长蹭一下站起来,有些难以置信。 上万军卒的驻地当中,竟会有敌袭? “带路!” 当即放下酒杯,跟著军卒快步走出营帐。 几步路的功夫,两人跟在军卒身后来到一个营帐的后方,便见三个军卒尸首躺成一排。 两位千夫长相视一眼,其中一个俯下身子,伸手探查,儼然没了生息。 他的脸色变得凝重,朝另一个千夫长摇了摇头,道:“此事非同小可,你去上报將军,我带人搜查!” 那千夫长应了一声,旋即转身离去。 “集结兵力,展开搜查!” “是!” 命令很快散开,周遭瞬间匆忙起来,千夫长手下的兵卒开始集结,在周围的营帐附近搜查。 只是也没个確切模样,在这偌大的驻地当中,当真难寻,更不必说陆远四人还是北云军卒的样子。 此刻,陆远四人刚刚从一处营帐后走出,正见迅速集结起来的北云军卒。 陆远唤出地图,地图上面显示附近的兵卒已经行动起来,而且,那两个千夫长也已经各自分散,不用多想,这些边军已然察觉。 但是还不足够,这里的动盪还不足够牵动火油那片的军卒,必须把动静搞得更大才行。 稍加思索,陆远快步上前,向那些四处搜查的军卒喊了一声:“这里又有人死了!” 话音落地,最近的几人整齐转头,见四人身上的军卒打扮,也不管认不认识,立刻走到四人身前,道:“哪儿?!” 陆远向后一指:“营帐后面,又发现几个死了的人!” 顺著陆远指的方向,几个军卒打著火把进去,火光將营帐后的阴暗照亮,便见横七竖八躺著的军卒尸首。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为首的小队长见状,瞳孔顿时紧缩,向著身边的兵卒道:“去,稟告给大人!” 那卒应了一声,旋即向著更高一层的百夫长去,这一切,都在陆远的地图上显露无疑。 放任那军卒离去,隨后望向了留在这里的几个军卒。 不多时,离开的军卒带著一名百夫长回来了。 听闻又有死去军卒被发现,这位百夫长立马跟著军卒赶了过来,头上的千夫长正因驻地里的敌兵烦躁不已,他们却连敌兵究竟有多少都不知晓。 军卒在前带路,来到一处偏僻的营帐前,迟迟不见其余人影,神色略有不耐,道:“在哪儿,还未到吗?” 那军卒不敢耽搁,抬手指向前面的营帐道:“大人,就在前面。” 可说完这话,他就感觉到不太对劲。 先前分明就是在这里发现的军卒尸体,此刻怎么不见人影,就连那营帐后面都是暗的,没有丁点火光映出来。 越走越近,军卒的心中有些没底,便试探著扯了一嗓子:“大人,百夫长大人来了!” 军卒和那百夫长一前一后,向著营帐不断靠近,却久久不闻回应。 军卒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身后百夫长的脸色也变得难看,直接身前的军卒掀开,夺过火把快步走了上去。 绕到营帐后方时,火光映出了帐后的画面。 只见这带路军卒所属的小队,此刻正一个不落地躺在这里,百夫长心头轻颤,蹲下探查这些军卒伤势,各个都是被一刀抹了脖子,手段乾净又利落,身上半点多余的打斗痕跡都没有。 潜入驻地的敌兵,本事惊人! 领路的军卒在百夫长后面跑过来,看见眼前景象也是倒吸一口凉气。 这百夫长见此处的尸首有十余人之多,便转向身后军卒,问:“这里原本的尸首是你们发现的?” 军卒急忙摇头,道:“是另外四个军卒发现的,我们听见消息才赶过来,大人看见这里的情况就立刻让我前来稟报。” 闻言,百夫长沉吟片刻,喃喃自语:“另外四人···” 是了! 想来这四人便是潜入驻地的镇北军,而且还扮作了北云兵卒,难怪一时难以察觉! 听了百夫长的质问,那军卒也瞬间想起来,先前那四人去了何处? 脑海中的思绪开朗,正准备回去稟报之时,身边的军卒突然开口道:“大人,那四人也在这里!” 嗯? 百夫长的脸上涌现一丝错愕,难道想错了,那四人並非敌兵? 顺著军卒的目光看去,百夫长看见在最上军卒尸首的下面,还有几人被压著。 他把上方的军卒推开,露出了下面被掩盖的四人。 当即露出失望神色,本以为抓住了敌兵踪跡,原来想错了,这最先发现的四人也被斩杀在此。 这时候,他突然想到什么,方才瞬间闪过的一眼似乎不太对劲,於是又把火把摇过去。 目光紧紧盯著,直到那片范围被照亮,慕地发现,这人脖上没有血痕! 与此同时,这具尸首突然动了! 几乎是脸贴著脸的距离,陆运迅雷般的出手,这百夫长根本反应不及,瞬间就被一只手掌带著风声扼住咽喉。 不等他挣扎,黑暗中有赤红炁流牵引出来,附著在陆远的手掌,手上的劲力顷刻暴涨,轻易抓断了百夫长的脖子,百夫长的脑袋立马如开的向日葵耷拉下来。 只是一个甩手加上抓握的动作,百夫长身边那卒还处在呆愣的状態,身边有三道身影已经跳了起来,不等他回神就是迎面一刀袭来。 脖颈划过一道凉意,隨即翻身栽倒。 【击杀百夫长(炼筋)一人,武道:+30】 【武道境界:观星境(1595/5000)】 陆远站起身子,又一个百夫长经验入帐,立马调出地图,查看最近的百夫长位置。 必须让边军发觉事態的严重,才可有效牵动整个驻地內的兵力分布。 这些勉强算作军中中流的百夫长,恰好处在能够轻易斩杀的地步,只消耗微小內炁的同时还让之无法做出反应,儼然成了陆远最中意的目標。 第84章 点火 在千夫长的身前,堆著一座由十几个军卒砌成的小堆,而且其中不乏有百夫长。 身边的军卒退开,火光映照出千夫长的背影,除却身后的嘈杂,这里静得可怕。 这个时候,一个军卒快步冲了过来,也没顾及气氛,话已出口: “大人,又有死去的兵卒被发现。” 话音落地,比起那位沉默的千夫长,隨行的军卒率先打了个寒颤,再转向千夫长的目光都有些哆嗦。 千夫长的手掌攥紧了佩刀,五指发白,咯吱作响。 就眼前而言,已经有近乎百名军卒丧命,就在附近一片,折损的全是他手下的兵力,不说还没有敌兵的踪跡,此刻就已经让他体会到了心如刀绞的感觉。 再让潜入驻地的镇北军杀下去,事態已然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 “將军!” 副將营帐,听闻声响,这位副將抬眼看去,便见自己手下的一名千夫长走了进来。 “何事?” “我们在驻地內发现了被杀的兵卒,可能,有镇北军潜伏进来了。” 副將闻言,下意识皱起了眉头。 当下边军驻在平辽城,且不说镇北军如何入得了平辽,就算给之放了进来,潜入驻地一事听起来也让人觉得荒谬。 “死了几人?” “属下只见了一支小队,便立刻来给大人稟报,图莫已经展开搜捕。” 说罢,副將沉吟片刻,眼中忽有一道亮光闪过,似是想清了镇北军潜入驻地的可能,抬眼看向那千夫长,道: “你去协助图莫,切记留意身著我军甲冑但举止诡异之人。” 话音落地,千夫长突然抬起脑袋,顿时有了明悟的感觉,应了一声旋即离开营帐。 副將则是起身,在千夫长之后离开,向著主將营帐去了。 ··········· 陆远唤出地图,观察著驻地內兵力动向,发现先前远去那个千夫长正赶回来,並且有更多军卒被调动,开始在四人附近流动。 从地图上看,密密麻麻的红点动向就如波浪一般,越盪越远,原本静態的红点被『浪』扫过后都变得游动起来。 过了不久,波浪就游窜到了火油库房附近,这一部分兵力纷纷动了起来,也加入到搜捕中来。 陆远嘴角微微上扬,时机到了! 时刻盯著地图上新增的军卒方位,直到这些军卒和最先开始搜捕的军卒交匯,他就正大光明地带著三人走入展开搜捕的军卒当中。 饶是那一位千夫长已经下令,著重注意身著甲冑但举止怪异的军卒,但四人路上撞见的所有军卒,见四人神情自然,真如在巡查搜捕一般,又有新增来的军卒参与,便把最后对於面貌陌生的疑虑也按捺下去,哪里想得到这几人正是苦苦搜寻的镇北军。 在陆远的带领下,四人反其道而行之,专挑军卒匯聚密集的路走,借著搜捕的样子掩饰,慢慢靠近的存放火油的库房。 一路晃悠到搜捕的边缘区域,陆远从地图上確定周边並无其他搜捕的军卒,麻利领著三人进入到尚未被搜捕波及的区域。 离开军卒著重搜捕的范围,陆远盯著地图標註的军卒位置,在脑海中制定前往火油库房的路线。 “大人,有人来了!” 思虑之时,听见方正山低声提醒。 思绪抽离,再看向眼前地图,陆远瞳孔微缩。 只见地图之上,一个比寻常军卒大出许多的红点,上面標註极为显眼的『观星』二字。 意念微动,將地图收回,陆远这才听见远远的有急促的脚步靠近。 他立马回神,带著身后三人装作当前区域正常巡视的军卒,四人沿著脚下道路前进,几步路就迎面撞上一身重甲,背掛披风的观星境武者,赫然是方才那千夫长稟报的副將。 待那副將走到身前,几人便向他躬身行了一礼,齐声道:“將军!” 那副將看也不看,快步掠过四人,身后披风猎猎作响,带起一阵微风。 他神情肃然,满脑子都是將驻地潜入镇北军的消息快些告知主將,自然没有留意路边巡视的军卒。 错开副將,陆远吐出一口气,遂又唤出地图,確认那人向著几人反方向远去,目的地似乎是整个驻地中最大的红点,標註的是『搬山』的字样。 不用多想,那便是先前狼烟隘一战后北云边军新的主將,也是这边军之中唯一叫陆远胆寒的存在。 观星到搬山,中间足足相隔两个境界。 对於这样的武者,陆远到此唯一知晓的,也就是当前镇北军的主將陈金湖,至於这位北云边军的主將,则是丁点消息都未曾听过。 毕竟狼烟关一战后,北云边军在外的营地被捣毁,撤入平辽之后就再没现身。 这位同为搬山境的北云主將,也是在先前地图显现驻地內的情况后才发觉的。 念及此,陆远连一秒钟都不愿过多停留。 以自己现在的实力,也就在些百夫长、千夫长面前装装大爷,面对这种搬山境的恐怖傢伙,还是老实躲远点好。 开玩笑,搬山境武者,字面意思就是有搬山的本事,小小的观星跑人面前蹦躂,怕是还没看清別人怎么出招,就已经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对於这种傢伙,陆远的宗旨就是; 老子有掛,你有什么,可笑的天赋吗,等我攒够经验再来论英雄! 往后若真有机会再对上,那画面就会是; 上次相別你乃搬山,怎么归来你仍是搬山? 念头瞬间通达,身为大乾镇北军,一切自以军令为先,此番的任务就是扰乱平辽,火油那边才是首要任务。 你这个搬山主將,等咱们陈金湖陈老將军来收拾你! 心底说罢,陆远头也不回,领著身后三人径直向著火油库房而去。 相比一路经过的区域,火油库房附近的兵力明显增多,这让四人的行动有些受限。 陆远不假思索,把从千夫长身上顺来的那枚急令摸了出来。 在火油库房面前,有两支小队来回巡查。 四人走到队伍面前停下,陆远隨即拿起那枚急令,那小队长朝他手中令牌看去,在看清模样后纷纷一愣。 见此模样,陆远便知效果达到,也不再多言,沉声道:“驻地当中有镇北军潜入,大人有令,转移火油存放位置,你们跟我来!” 话音出口,那小队长当真没有生疑,立马领著人跟在四人身后。 暂且带走一支队伍解决,两支同时领走,杀是能杀,但避免闹出动静,还是分批稳妥一些。 陆远嘴角微微上扬,解决了这里巡查的军卒,就可腾出手来在附近布置火油,届时一把引燃,想想都觉得舒畅。 到了火油库房的营帐前,这里还有两个军卒看守,陆远又把急令掏了出来,说辞重新念一遍。 那两军卒见了急令,哪里敢怠慢,当即让开身子,任由巡查的军卒进去搬运火油。 “帐內空间狭窄,你们先將火油搬到帐外,不时会有更多人来运走。” 陆远朝那支巡查的小队说。 闻言,那队伍便在小队长的带领下照做,进到营帐开始搬运起来。 两趟过后,帐外已有了十余桶火油,一直观望的陆远突然动了。 他缓步挪到看守营帐的军卒面前,等这一趟搬完,巡查的军卒又全都进到营帐里去。 只见他的手掌如同迅雷掠过,从腰间带过,在空中划弧掠至那军卒下頜。 另外一卒余光瞟见陆远动作,便转头去看,但那寒光已至身前。 脖颈似有微风吹过,两人同样多出血痕。 解决帐外军卒,陆远便进入到营帐里去,其中军卒正马不停蹄搬运火油,只听弯刀出鞘的錚鸣,这些军卒脸上涌现一抹疑惑,各个把脑袋歪过面前遮挡视线的火油桶,回神不及,便是锐利刀锋破风斩来。 在这空间不大的营帐,陆远身形闪转,很快將一支队伍抹杀,又將外面两个看守军卒的尸首拖进来。 唤方正山三人盯著,陆远又向著另一支巡查队伍走去。 “帐內火油太多,你们一併来帮忙。” 先將套路说完,陆远又道出缘由。 先前见陆远將巡查队伍带走,这小队长的戒心也放下许多,於是在见了急令过后,也是毫不犹豫跟在了陆远身后。 守在帐外的三人,不多时就见陆远又领著一支队伍回来,立马让开身,將这些军卒引了进去。 只是各个捞起袖子,准备搬运火油之时,却见帐內横七竖八躺著的军卒只是,脑子一时间有些短路,不由一愣。 只这瞬息,身后已有弯刀鸣啸响起。 隨后,帐內传来几阵短促又沉闷的声音,然后四人走出了营帐。 陆远唤出地图查看,確定了周边军卒移动的方位,开始给三人各自製定路线,以防布置火油的时候被军卒发觉。 少时,三人便各自抱著一桶火油,按照陆远制定的线路行进,一路竟当真规避掉军卒,將火油顺利洒在指定位置。 作罢,三人又照著原路赶回去,重新带上火油接收陆远新的路线,如此往復。 真要感谢这些军卒帮忙把火油搬出来,给三人省下不少力。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帐外摆著的火油便被三人尽数搬运,倾洒。 再最后搬出两桶,將沿途的路线和帐內剩下的火油接通。 陆远的眼眸映著火光,感受著窜入鼻腔的火油气味,將手中火把扔在地上,便见火蛇升腾,沿著一路铺开的火油迅猛而去。 “你有没有闻到什么气味?” 此刻,一个北云军卒向著身边军卒道。 “气味?什么气味?” “有点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 军卒摇了摇头,抬眼却见面前军卒一幅见了鬼的表情。 “怎么了?” 见身前军卒张著口,不言语的呆愣模样,他有些困惑。 这时候,他注意到面前军卒的瞳孔,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闪动。 那是,火光? 军卒猛然回头,便见凶猛火浪冲天而起! 第85章 得手 主將营帐。 帐布被掀开,先前那位副將走了进来。 “將军!” 於瀚从修炼內炁的武学中抽离,因为被打断状態而有些不耐。 “何事?” 那副將並不迟疑,一口气將情况说了出来。 听副將说完,於瀚非但不怒,反倒嗤笑一声,道:“没想到那城中的的动静竟真是镇北军闹的,倒是小覷了他们的本事,既如此,那便去瞧瞧这大乾第一强军的本事!” 话音落地,副將面露迟疑之色。 “將军,不过几个潜入驻地的镇北军,还不必···” 他话没说完,就被於瀚带有怒火的声音打断:“几个镇北军又如何?不还是让他们从眼皮子底下潜了进来,莫不是觉得还不够丟人?!” 於瀚陡然转寒的语气,使得这位副將浑身一颤,再不敢多言。 想著驻地內潜入镇北军,还没有搜查出踪跡,便儘早来告知这位主將,以免后续损失持续扩大再被追责。 单纯觉得堂堂主將出去揪几个镇北军卒未免小题大做,但见於瀚现在態度,显然是有些怒火压著的。 见副將缩著脑袋的模样,这位搬山主將冷哼一声,旋即掠过副將,既不穿甲,也没带锤,沉声道:“还不带路!” 副將连忙站直,领著於瀚向驻地內发现死去军卒的方向去了. ········· “大人,没有发现异常。” “大人,附近並未发现可疑之人。” “大人···” 一个个將负责区域搜查结束的小队长来到千夫长身前,回復內容並无差別。 就在千夫长面向的范围內,数百军卒已经来回搜查数遍,除开偶尔被发现的死去军卒外,没任何关於镇北军的消息。 此刻,距离第一个死去军卒被发现,已然过去半个时辰。 而造成这一切的镇北军,竟如凭空消失了一般,就在眼前小小的范围,硬是发觉不出异样。 殊不知,四人已经从他们的眼前正大光明的离开。 这位千夫长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完全就是阴冷到了极点,直到现在被发现的丧命军卒,全都是他的下属。 对於这些军卒,不说有多么深厚的情感,却也都是跟著他从战场上磨礪出来的,对他这位千夫长也算敬重。 养条狗死了都会有情绪,不必说手下的军卒莫名其妙去了百余名。 伴隨一道道没有收穫的復命传入耳朵,他压制的愤怒终於来到一个极点,將要发作之时,听闻远端传来『將军!』的声音。 转头去看,便见自己头顶上的副將此刻正跟在一个只穿了薄衣的青年身后。 主將! 是那位搬山境的主將! 不假思索,这位千夫长的心中就喊出了声音。 於瀚在北云当中,说是陈金湖在大乾的翻版也不为过,甚至可以说是,犹有过之。 最为直观浅显的一点,便是两者迈入搬山境的年纪。 比起陈金湖,这位於瀚达成搬山武者时足足年轻了五年。 而且都说陈金湖的搬山境是在沙场上廝杀感悟出来的,可这位於瀚不同,传闻一路走来未见境界桎梏,只要与之相应武学修习,破境可以说是水到渠成。 若论大小战役,十个於瀚也比不得陈金湖。 但架不住这一国之力的吹捧,极境层次比不过大乾,这极境之下好不容易了个能压一头的,管他什么辞藻,怎么华丽怎么往於瀚身上堆砌,说夸张些就差没將之神化了。 而且这位武道天才也著实给了,在极境以下的境界,当真未曾经歷任何破境阻碍,基本是修为到了,內炁形態自己就会改变,境界层次也顺理成章上去。 久而久之,便是北云军卒自己也信了,对於这位久负盛名的武道天才,各个心中都充满了无限的敬仰。 自於瀚接管边军以来,几乎没在这些军卒面前露过面,此刻要得见真容,这千夫长自是欣喜的。 但很快,心底情绪就被惶恐替代,原由自不必说。 两位將领走近了,千夫长感觉到心跳加剧,对於当前的情况有些无力。 哪怕只是一个最简单的消息也好,但事实就是,数百卒源源不断发现死去军卒,却连镇北军的影子都没看见。 他呼出一口气,硬著头皮转身,行礼:“將军!” 於瀚目光淡漠,向著面前景象扫过一眼,道:“看这样子,一无所获啊。” “將军恕罪!属下,属下···” 千夫长支支吾吾,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来。 只觉得脸皮发热瘙痒,诚然,他也不知该怎么办了。 在发现死去军卒的第一时间就展开搜查,范围把驻地这一片区域都涵盖完了,就是不见镇北军踪跡,饶是另外一名百夫长回来提及,身著甲冑的军卒同样也要留意,看来看去面前晃荡的也还是那些熟悉的面孔。 见状,於瀚也懒得费口舌去斥责这位千夫长,道:“行了,都停了吧,半个时辰过去,要在这里早抓住了,恐怕现在人都不知窜到驻地哪里去了。” 千夫长汗顏,不知说什么好。 说罢,於瀚陷入沉思,嘴边喃喃:“镇北军卒,就现在来看,潜入驻地的多半只是一小股精锐,扮作北云军卒模样,在驻地內斩杀军卒。” “可是,所图为何呢?” 那镇北军的將领总不至於以为一小股精锐潜入进来,就能上万军卒的驻地当中掀起风浪? 退一万步说,就是把这些军卒摆在他们面前,平白拿给他们杀,也不见得能杀多少。 摒弃诸般想法,回归到最本质的根源。 最后,他的思绪还是归於早就冒出过的猜想。 这些潜入平辽的镇北军,无非想藉助这支精锐扰乱秩序,使得边军自乱阵脚,以此给镇北军攻城创造有利条件。 即便如此,想要靠著一支精锐就將边军的打乱,於瀚一时也没有什么想法。 平辽城內,又或是边军驻地当中,到底有什么能让一支小队就把整个平辽的秩序扰乱? 於瀚默默问自己,这时候,周边的一切仿佛沉寂下来,他能清楚听见军卒的踩踏声、甲冑贴片的摩梭声,还有······火把燃烧发出的噼啪声。 他闭眼的时候,有个军卒握著火把从他面前走过,视野中的黑暗被火光照亮。 於瀚猛地睁眼,涌现一抹凝重。 火! 正是自己这些天筹备的火油,这些傢伙,是想靠著一支精锐將整个边军驻地都给点了! 当即顾不得这些镇北军是如何得了消息,知晓自己收集火油一事,於瀚立刻转身,方向直指火油存放的营帐,冷声道:“火油!快!集结兵力去看护火油!” 话音落地,身后的副將立马明悟过来,这些镇北军哪里只是想斩杀军卒,他们真正的目的是积攒数日的火油! 念及此,这位副將后背瞬间惊出一身冷汗,不由呼出一口气,好在主將於瀚发觉及时,赶在这些镇北军得手之前察觉。 若是真让镇北军將数百桶火油点了,莫说整个驻地,怕是平辽其他范围都得跟著遭殃,当真打得一手好算盘。 “是!” 副將应了一声,隨后不作迟疑,当先领著军卒赶往存放火油的营帐。 “你们,跟我来!” 他朝身后的军卒挥手,却见眾军卒神情木訥,似是看到了难以想像的画面。 副將的心立刻沉了下来,他从身后军卒的眼中,看见了赤红一片,与此同时,他感觉脖颈感受到一股奔来的热浪。 他猜到了,脑海里已经有了背后的画面,但有些不敢回头。 片刻过后,这位副將迟钝转身,眼前瞬间被照亮了。 先是一条迎风高涨的火蛇,犹如下山猛虎一般,自火油库房向著他所处的位置蔓延过来。 沿途经过,一个个营帐都成了熊熊烈火的附拥,眨眼就被火浪吞併。 眼前景象,像极了吃豆子的贪吃蛇,每吞下一个营帐,火势就隨之壮大一分。 副將已经完全愣住了,这还护个毛,已经让这些傢伙得手了! 更要命的是,火势增长的速度完全超出了他的意料,这还得归功於四人用火油提前铺好的路线,火势一起,只管沿著洒了火油的道路吞噬。 就在这时,在场军卒无不被一道剧烈的爆炸声震得耳鸣,一股气浪席捲而来。 只见那火蛇的起始处,周边营帐翻飞,焰火宛若炮弹而起,足高有十丈! 足以容纳上万军卒的驻地顿时被照亮,各处军卒都向著火光灼天的方向望去,没有失声惊呼,都张了张嘴,感到咽喉乾涩。 ········· 平辽城內。 入夜,行人百姓大多已归家。 副將恩多確是刚刚领著军卒出来,誓要在城內將那斩杀军卒的凶犯逮出来。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到眼前一亮,於是抬眼看去,瞬间石化当场。 好傢伙,这就是边军吗? 篝火整这么老高?! 两方互不对付,心里调笑也就罢了,他的脸色隨即凝重起来。 这斩杀军卒的凶犯莫不是窜进边军驻地去了?! 心中浮现这个念头,恩多立马朝边军驻地赶去,边军吃了亏,驻城守军多少也要受到粘连,他还没蠢到要和镇北军一起为难北云边军的地步。 不止恩多带领的驻城守军,即便是城內百姓,也不忍不住推开院门,探头望向这惊人的一幕。 ·········· 焰火平稳下来,又如后备能源一般填入火墙,光是远远看著,就有一股难以忍耐的灼热,更不必说距离更近的军卒,有人被直接炸飞,也有不幸被波及,但没直接丧命的,一时间哀嚎四起。 所有人都明白,那是营帐的数百桶火油被一同点燃了。 一道道悽厉的惨叫在驻地縈绕,所闻之人无不渗出细汗。 於瀚凝视著眼前景象,额上青筋暴涨,五指攥得发白,眼底杀意难掩。 他从未想过,竟会被潜入平辽的一支镇北军卒做到这般地步。 最可气的是,从那平辽城门开始,一直到驻地各处,手下军卒的眼睛竟同摆设无二,无一人察觉这支镇北军卒的异常! 他自然不会想到,四人当中,有著一张能实时洞察北云军卒动向的地图。 身怀这等奇物,换做谁被整了都觉得不可理喻。 “还愣著干什么,等死吗?!!” 於瀚冰冷开口,字语都是从紧咬的牙关里挤出来的。 副將下意识咽了咽口水,按在刀柄的手掌都是颤抖的,扯著嗓子大喊:“快!灭火!” 思绪抽离,眾军卒回过神来,才慌忙动起来,完全混乱无序。 慢慢的,整个驻地的军卒都做出反应,开始寻水灭火,上万卒尽数向著被火墙粘连的范围匯聚。 於瀚的眼珠长出血丝,此刻满脑子都是將那镇北军的精锐揪出来碎尸万段的想法。 浩瀚的內炁被他牵引出来,竟在周身衍出一个无形的气场,层层气浪透漏锋芒,像是海浪一般不断朝周边盪开。 感受到自他身上散发的煞气,即便是那观星境界的副將也不由胆寒,不自觉退开许多步。 无形的炁流在於瀚身边縈绕,他俯下身,脚掌猛地发力,地面被踩出深坑,他的身形紧隨其后闪出,直指火势最猛烈的火油营帐。 所过之处有残风席捲,恍若一道利剑,將那骇人的火墙斩作两半,而他身边环绕不断的炁流,直接化作了护身的罡气,无论涛涛烈焰如何奋力,就是侵扰不进分毫。 同样的,这位搬山境的主將也不轻鬆,驱使內炁抵御火浪,对於身体內炁的消耗巨大。 但眼前模样,显然是动了真怒,有些不顾所以,只为逮住这天杀的镇北军卒! 第86章 事成 “走!” 撇掉火把,陆远立刻唤出地图,依照上面显示的军卒位置带著三人逃离。 “嘿嘿,这火一放,够得蛮子忙活的了!” 方正山笑出了声。 闻言,陆远微微点头,最关键的还是堆积在一起的数百桶火油,这个当量的火油被引燃,想要浇灭绝非必定艰难,而现在,便是镇北军攻城的大好时机! 念及此,陆远领著三人向著弓兵营所在的区域赶去。 三人前脚离开不久,整个驻地便有一阵火光冲天,剧烈的爆炸使得大地为之轻颤。 陆远嘴角微微上扬,目光投向实时地图。 只见地图上面,密密麻麻的红点开始向著爆炸的中心涌动,明显是奔著救火去的,饶是分布在驻地內各处的千夫长以及將领,此刻也是离开营帐,不明所以向著火油营帐赶去。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北云边军越急忙,对镇北军攻城就越有利。 又看过一遍,將地图上前往弓兵营的路线记下,正准备关闭地图之时,陆远的瞳孔骤缩,他看见地图上那个最巨大、最显眼、象徵著北云边军主將的『搬山』红点动了! 根据地图上的显示,这个红点正以陆远难以置信的速度行进,而移动的目標赫然是火油营帐所处的位置。 见此情形,陆远下意识地呼出一口气,好在几人转变了方向,若是让那『搬山』的主將逮住,当真就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不过令他困惑的是,这位北云主將移动的路线,分明就是那滔天烈焰覆盖的范围。 方才泼洒火油的时候,陆远特意阻断这位主將到火油营帐的直线道路,却不曾想这位『搬山』竟置若罔闻,把要命的火墙当作空气一般。 也就是说,这位边军主將,为了以最快的速度揪出自己四人,竟是不顾烈火焚烧从中间最简短、也最要命的路线追捕。 当真是力大砖飞,只要本事过硬,一切阻隔都不成问题,光是想想就让陆远倒吸一口凉气,同时也激起他心中对於更高层次的嚮往。 也就好在自己有掛,借地图能够掌握驻地各个军卒动向,否则莫说这边军驻地,怕是在那驻城守军围捕的时候都不见得能活命。 躲过周围向烈火而去的军卒,陆远带著三人不断向著弓兵营靠近,身后火势不断蔓延,很快就有北云军卒不慎沾染,被那滚滚烈火取走性命。 与此同时,陆远的眼前有讯息涌现。 【杀敌(不入流)一人,武道:+1】 【武道境界:观星境(1626/5000)】 【杀敌(不入流)一人,武道:+1】 【杀敌(不入流)一人,武道:+1】 一瞬间,密密麻麻的讯息在陆远眼前浮现,即便多为寻常军卒,但是经验增加刷屏的感觉还是让他感到畅快。 ······ 片刻功夫,於瀚便以骇人的速度闪至火油营帐的位置。 只是在他赶到之时,此处已经满是泼水救火的军卒,放眼望去,在这杂乱的氛围之下,每个军卒都別无二致,不必说镇北军放了火就走,就算他们还隱藏在这些救火的军卒当中,只要不露破绽,想要分辨出来也是不可能的事。 至此,这位怒火上头的主將终於散去炁,走到了没被烈火波及的地方。 他槽牙紧咬,完全没有想过会被几个潜入驻地镇北军卒戏弄至此。 最可气的是,若是將这些傢伙放在他的面前,他只需隨手一掌便能让其灰飞烟灭,但实际的情况却是,无论他有多么深厚的实力,却连这些镇北军的踪跡都摸不清。 这种有力使不出的感觉,远比单纯的失利更让他烦躁。 迅速镇定下来,於瀚立刻想到,既然这些镇北军的目的打乱城內秩序,以便城外的镇北军攻城。 那么必定需要通过某种形式通知城外驻扎的镇北军,光城墙就高达十余丈,光靠驻地里的火光还不足以叫城外的镇北军发觉异常。 念及此,这位主將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只要还没逃出平辽,就还有机会! 哪怕只是一支最不起眼的镇北军小卒,他也要將让其生不如死。 “汉克!” “属下在!” 听闻於瀚呼唤,匆匆赶来的副將汉克来到他的身前。 “你领兵去把城內的出口堵了,凡是火箭、响箭之类能够传递信號的东西,立刻给我i抓过来!” “是!” 说罢,这位副將不敢耽搁,带兵匆匆离去。 这边部署下去,於瀚又接连唤来诸多將领,命其做好城防工作,加强城关防御戒备,以提防城外镇北军的动作。 按理来说,事关平辽城的一切事务都是由驻城守军负责的,只是对於这些堪比废物的傢伙,於瀚实在放不下心。 毕竟硬要说的话吗,一切的起源都要追溯到这群蠢货的城防,让这些镇北军顺顺利利地混入城中。 听取周边哀嚎一片,这位主將忍无可忍,终於出手,藉由搬山境武者的本事救火。 只见其將炁流牵引至手掌,再以特定的手法使之交匯凝结,眨眼便有一道无色炁流匯聚而成的风刃在他的手上悬浮。 於瀚转眼看向身前的火墙,目光陡然间凌厉起来,仅凭手掌向著火墙的根部挥砍。 风刃伴隨著他的动作出手,仅是瞬息就衝到了地面,两者相接的时候,只听『轰隆』一声,周遭区域都震颤起来,面前顿时捲起灰烟,旋即有爆竹般的噼啪声响起,那是烈火同空气中沙土交融的声音。 待到灰土散去,便见一个超过一丈深的大坑出现眼前,周边范围的火势因此压制。 见此本领,一眾军卒神情呆滯,稍稍的沉静过后,便有人带头喊道: “將军神武!” “將军神武!” ············ 平辽城外,镇北军驻地。 陈金湖走出营帐,抬眼凝望黑幕上璀璨的明星。 他浑浊而深邃的眸光微动,叫人看不清意味。 距离陆远几人离去已有四日了,若是明日清晨还不见动静,他便要按照既定的计划强行攻城。 坦白说,直到现在,这位身经百战的老將军有些怀疑自己了。 他有些摸不准自己提出的这个决策合理与否,说只疼惜四人性命有些言过其实,但也质疑四人是否因自己的荒谬提议而无端丧命。 边军將士,自当不畏生死,但也得死得其所才行。 若是因为他的错误决策而身死,第一个难以接受的就是他自己。 他开始有些不理解,为何会生出让寥寥几人入城扰乱北云边军的念头,或许是在上京安逸了太久,给人都养傻了,又或是当真老了,会生出些慌繆绝伦的念头。 陈金湖嘆息一声,但直到现在,他潜意识里已经不对陆远四人抱希望了。 一瞬间,平日那张坚毅无比,仅看一眼就能安抚军心的脸上,有一抹悔恨稍纵即逝。 渐渐的,不知怎么,陈金湖觉得那星光有些刺眼,不愿再看了。 他低下头,准备回到营帐,身后黑夜沉寂,突有有一道尖锐刺耳的声音响起。 陈金湖心跳漏了一拍,猛然转头,便见一支燃烧著的响箭直衝云霄! 在漫长的黑夜下,那支箭矢孤零零的,看起来有些弱小,却刺进了每个镇北军卒的眼眸。 第87章 戏弄 陆远一路不停,带著三人往驻地弓兵营赶。 驻地景象混乱,一些距离火油营帐太远的,现在也还没有赶到火势蔓延的地方。 眼前地图冒著红光,其中大部分来自那位『搬山』境的主將,陆远的余光时刻关注他的动向,总觉得扎眼。 他嘆息一声。 实力差距带来的压迫直叫人喘不过气。 四人在少有人走的帐后绕路,儘量躲避赶去救火的军卒,四人自火油营帐出发,无论前往何处在他人眼中都是反向。 几人经过一处营帐的时候,帐內突然有穿甲的声响传出,陆远猛然止步,恍惚地看向地图。 他分明记得,先前那一眼,这一路上应是不会撞见军卒的。 果然,在地图上面,四人面前这一营帐是空的,就在这时,像是出了什么错误一样,有个红点忽明忽暗,来回闪动几下,隨后彻底明亮起来,红点上標註著“初境”的字样,约莫事关千夫长。 看见地图的变化,陆远嘴角一抽,不知是何原由。 当下无心思虑,悄然来到千夫长的帐前,待之人影出现,便见刀光一闪,那千夫长就稀里糊涂又睡了去。 【击杀初境武者一人,武道:+150】 【武道境界:观星境(1850/5000)】 果然是个千夫长,瞧见经验加成,陆远按捺住欣喜,领著三人继续奔向弓兵营。 不多时就到了印象里弓兵营的位置,只是整个驻地的军卒都忙著救火,此刻这营中並无军卒。 四人大摇大摆走进其中,在里面一顿翻找,很快就找齐了需要的大弓以及相关的箭矢。 “等等。” 方正山张弓搭箭,准备朝著放箭给镇北军传消息,却被陆远开口叫住。 陆远沉吟片刻,始终觉得不稳妥,就那位北云主將先前表现来看,此刻怕是恨不得把自己等人挫骨扬灰,就这般放箭通知镇北军,叫那主將发觉杀来就不好了。 念及此,他抬手按下了方正山举起的大弓,道:“把弓箭给我,你们三人在此等著。” 三人看不见陆远的地图,自不知方才那位主將追击四人的疯狂场面,听见陆远开口,也就把弓箭老老实实交到他的手中。 陆远接过弓箭,旋即转身向著某个方向远去,身影没入黑暗之中。 “大人这是?” 方正山盯著陆远消失的方向,疑惑问道,身边二人整齐摇头,同样一知半解。 ········ 整个边军驻地里的军卒,无不因为突生的烈火慌乱。 而这个时候,在远离火海的不起眼的一个角落,却有一支被点燃的箭矢伴隨尖锐的响声升空了。 只是在平日觉得刺耳的声音,放在军卒呼喊、烈火焚烧各种声音的交融下,也感觉不那么明显。 眾多军卒並未察觉异样,但並不包括於瀚。 自打篤定了镇北军必定传递消息的念头,这位边军主將就时刻关注著各处。 於瀚盯著那枚缓缓爬上天际的箭矢,嘴角微微上扬:“鸡贼的老鼠,抓住你了!” 內炁流转,速度陡然攀升,甚至一度超过了方才的水准,朝那放箭的位置掠去。 ········· 星光璀璨的夜幕下,赤红的箭矢极度显眼。 陈金湖微怔,沉默盯著那箭矢向上飞了好一截,思绪才慢慢抽离回来。 “將军!將军!城內有信號传来!” 一道激动的声音由远及近,负责盯梢的军卒很快跑到陈金湖面前。 收敛思绪,重新恢復肃然的神情,沉声开口:“整军,攻城!” 夜里,沉闷的击鼓声响了起来,渐渐融入镇北军卒的脚步当中。 陈金湖走进营帐,取来兵器,是一把比人还高的斩马刀。 长满老茧的手掌握住了刀兵,这位老將吐出一口浊气,再睁眼,眸光变得锐利无比。 出帐,翻上军卒牵来的战马,大喝一声,便带著嘶鸣奔出。 临近计划的期限,镇北军本就戒备著,大军很快集结完毕,在驻地外的平地摆好了阵列。 陈金湖领著一眾將领位列阵前,身高八尺的老將跨著战马,手执锋锐长刀,调动內炁发声:“眾將士!镇北军驻守狼烟隘,忍让久了,却叫蛮子看低我大乾第一强军,今日便用这平辽城,著我刀枪饮血!” 老將的话语渗出威严,顺著呼呼而来的北风盪开。 “杀!” “杀!” “杀!” 而后,眾军卒高举刀枪,齐声喊杀。 陈金湖勒马转身,向著高耸的城关,猛地抬起手中长刀,向明月借来一道光,给整个大军下了攻城令。 城关之上,震天的喊杀声飘过来,驻守城关的北云將领见了,浑身寒毛顿时炸竖。 “镇北军欲要攻城,速速回去稟报!” 这位城头上的將领,正是於瀚先前派来那人。 他看见镇北军全副武装的態势,下意识咬紧了牙关,镇北军在城外驻扎了数日,偏偏在这个时候发动攻势! 就现在边军的状况,也不知那搬山境的主將能否顶住,除此之外,却是再无別的依託了。 那是可是搬山,即便兵力受到火势牵制,还是能一人破千军的存在! 他这样宽慰自己,却不知眼下镇北军的主將,亦是搬山武者。 ········· 城內驻地,於瀚神情狠厉,內炁流转到了极致。 在看见升空的箭矢过后,不过片刻就衝到了放箭的位置。 他有些恼羞成怒,似乎不能接受自己的计划被一支潜入驻地的镇北军卒捣毁,这催生了他心中的浓烈杀意。 很快靠近了放箭的范围,透过略微昏暗的火光,视线里有一道尚未走跑远的身影浮现。 瞬息闪至那人身后,於瀚一把抓住他的脖颈,慢慢向上抬起。 视线在附近扫荡,除去身前被捏住后颈的人,没有发现其他踪跡。 手上那人慌乱挣扎,却在这位搬山主將面前不起作用。 於瀚正欲开口,眉头兀地皱起,眼底转寒。 通过手掌,他感受到面前这人並无武道功夫,完全就是个寻常军卒。 如此水准的傢伙,怎可能会是能斩百夫长的镇北军精锐! “莫非是那镇北军卒断尾求生,知晓这驻地危机四伏,因此专门扔下一人冒险传信,好给其余人爭取逃命机会?” 於瀚暗衬道。 念及此,他脸上怒气更盛,心有不甘,没有直接捏死那人,將之扔在地上,淡漠望著他。 “其余镇北军往哪里走了?” 摔落在地,那人重重咳了几下,猛然转头,却发现身后站著的是这驻地当中的主將,脸色瞬间苍白,不知是被捏的,还是被於瀚嚇的。 “將军!” 看见这人的反应,於瀚眉眼轻颤,明显动了真怒,浑厚的炁流即刻喷涌,散出的波动將那军卒生生掀翻。 “再给你一次机会,告诉我其他镇北军的去向。” “镇,镇北军?” 那军卒被於瀚骇得失魂,张了张口,实在不知这位主將在说什么。 將这军卒的反应尽收眼底,於瀚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终於恢復了些理智,冷声道:“先前那箭是你放的?” 军卒终於想起什么,忙道:“回將军,是方才有人拦下我,那人拿出急令,说是千夫长大人下令让我放的。” 听闻此言,於瀚终於篤定这卒並非镇北军,而是镇北军设的饵! 藉由军卒之手,不仅摆脱危急,还將消息递了出去,好一个一箭双鵰! 一切想通,他心中被镇北军戏弄的念头愈发强烈。 而这时,他听见了城外镇北军的喊杀声,是镇北军成功收到了消息。 来不及了,就算得知这些驻地內镇北军的去向,也没有时间再给他追杀了。 这位主將的拳掌紧握,五指发白,情绪终於跨过某个界限,旋即抬腿扫在那卒胸膛。 军卒被恐怖劲力灌飞,当场丟掉性命。 將那军卒踢死,愤懣的感觉並未得到缓解,镇北军攻城在即,只得迅速回去,整备军队迎敌。 第88章 不管不顾 於瀚很快回到火线上,將附近的几名副將唤到身前,沉声道:“留三千卒灭火!剩下的城外列阵!” “將军,这火势凶猛,眾军卒来回协调运水才勉强压住蔓延趋势,只留三千卒,恐怕······” 身边一副將吞吞吐吐,没有再说下去。 於瀚面色不改,回应道:“既如此,那便整军出城,列阵迎敌!” 话音落地,不止先前说话那副將,一眾將领都抬起了头,目光中带著诧异,整齐望向於瀚。 “那驻地的火势?” 一將领开了口。 “压不住,那就不压,要死也给我死到战场上去。” 於瀚的语气平静,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强硬態度。 说完,他头也不回向营帐走去,没有给几位將领开口的机会。 “当真不顾了?城內还有百姓······” 几位將领你看我,我看他,似要从碰撞的视线求得帮助,最后两两相望,匯成一声嘆息,各自下令整兵去了。 回到营帐,於瀚迅速穿好甲,取来兵器,旋即向城关而去。 ————————— “大人!” 前方黑暗中响起脚步声,方正山虚著嗓子喊道。 陆远瞬息衝到三人身前,两条腿上炁流还在翻涌。 仨人看见陆远慌忙模样,不约而同皱起眉头。 “大人?” 余光死死盯著地图,见那北运主將在弓兵营附近停下,估计是逮住了放箭的军卒。 “杀!” “杀!” “杀!” 这时候,三阵喊杀声盪了过来。 身前三人听见声音,知晓镇北军得了消息,脸上旋即涌上笑意,转眼却见陆远神情严肃依旧,不知何解。 即便在那军卒面前,特意从误导的方向离开,陆远的神经还是紧绷著。 直到看见『搬山』字样动身折返,陆远这才呼出一口气,抬手擦去额上热汗,道:“没事,蛮子大概是要整兵应对镇北军了。” “幸好镇北军反应及时,倘若这北云主將铁了心要逮住自己等人,那虚假的方向真不一定能骗过他。” 他在心中暗衬道。 直到这里,目的算是完成了,已然竭力做到了能做的所有,这等凶猛的火势,又有大量火油扶持著,想必能牵制北云边军的许多军卒,接下来就是该想怎么出城同镇北军匯合。 陆远这样想著,不自觉放鬆下来。 朝三人摆了摆手,示意放鬆稍作休整。 他的视线停留在地图上,准备观察边军列阵的方位再制定接下来的路线。 果然,那主將直径回到火线上几位將领的位置,很快嘱託完便回了营帐。 地图上显示,那些將领同主將交匯后四散而去,冲向各自的区域下令,驻地內的军卒隨即动了起来。 陆远看著北云军卒动向,立马发现了不对劲。 依照地图上的信息,北云军卒確实动了,但却是全都动了,其中包括那些正在救火的军卒。 换言之,这北云主將竟没想留下军卒救火,还是把所有的兵力都领到了城外和镇北军对垒! 陆远恍然,下意识攥紧了拳掌,嘆道:“这疯子,直接不管不顾吗?” 他想过许多可能,唯独没有料到这將领竟会直接无视驻地中的火势。 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陆远大口呼吸著,慢慢將自己的情绪缓和。 地图上的北云边军不断匯聚,迅速涌出城关, 眼眸映出驻地內翻涌的火光,看著北云军卒动向,一时没了头绪。 茫然之际,有一支人马横插到地图画面里。 陆远转眼看去,是先前驻城守军派出的军卒,此刻大概是被边军驻地的火光吸引过来。 方才注意力都放在边军这边,没来得及细看,这才观察起这支人马的配置。 一位观星境的將领,两名千夫长,十余名百夫长以及一千多个寻常军卒,其中包含各个小队的队长,驻城守军不比北云边军,上下兵力拢共不过六千,这样的兵力配置,已然说得上隆重。 陆远沉吟片刻,心中顿时生出念头。 平辽说到底还是归驻城守军统管,北云边军两手一甩便走了,这些驻城守军却不见得有此风头。 “边军不管,我倒要看看你驻城守军管不管!” 陆远两眼微眯起,心底暗衬道。 —————————— “快!” 副將恩多勒马,向著身后军卒喊道。 先前看见边军驻地中的火光,他就马不停蹄领著搜捕凶犯的军卒朝这边赶。 起初火势虽然增长,明显能看出得到了一定的控制,但此刻却是迎风便涨,越发猛烈起来。 其间又听见城外镇北军喊杀的声音,当即联想到某种可能,让原本还悠然调笑的他再不敢耽搁分毫。 最要命的是,火蛇正慢慢向著驻地外的城区席捲。 恩多牙关紧咬,脸色慌乱难掩,咒骂道:“这些边军的混蛋,到底在搞什么鬼!” 一路奔袭,驻城守军不多时就靠近了边军驻地,正好撞见集结完毕,正不断出城的北云边军。 恩多看了看身前井然有序出城的军卒,又抬眼望向驻地中疯狂肆虐的烈火猛兽,神情瞬间凝固。 他驾马横在一名边军副將的身前,冷声道:“这是何意,扔下烂摊子一走了之吗?” 那被拦下的副將微怔,即便心中对於主將於瀚的决策牴触,但也不愿在这驻城守军的面前露怯,当即撞开这一人一马,狠狠撂下一句:“滚开!有胆便出城到战场上来,找我边军主將议论!” 被那副將推开,恩多首先有些懵,倒觉得自己成了理亏的一方。 很快回过神,脸上皮肉抽动,咬牙切齿看著这些边军出城,没有任何办法。 且不论边军数万的兵卒,就这齣城迎敌的情景,也叫他找不到阻拦的理由。 他的目光怨毒,也只得吞下这口恶气,眼下不断壮大的火势才是要紧事。 “还愣著作甚?!派人回去传讯,剩下的抓紧救火!” “是!” 一声令下,一千五百兵卒连忙动身,也顾不得什么凶犯,匆忙窜进边军驻地,开始给边军擦屁股。 第89章 灭火 恩多神情肃然,看著眼前透天的火光,张了张口,许是略微无力,无端感受到一股疲惫。 他槽牙紧咬,思绪迅速抽回,给身下军卒放下命令,眾军卒旋即涌入驻地当中。 驻地內,四人躲在营帐当中。 三人不知陆远在等待什么,却也没有不耐,各自在帐內休整,安生等著陆远下令。 陆远坐在帐內床铺,一边恢復先前为了逃离消耗的內炁,一边盯著漂浮在眼前的地图。 实时地图上,驻城守军已经进了驻地,並且沿著火势的边缘分散开。 边军入驻平辽,募集物资少不了驻城守军的帮助,这些军卒对於驻地用水的源头,也还熟悉,迅速分配好事务,运水的运水,救火的救火,轻车熟路地动了起来。 在场的一千五百卒,说来不算少,只是划去来回运水的军卒,在灭火的就剩七百卒,面对眼前的火势范围,寻常状况是够了。 但重在边军这些天积攒的火油,火场的中心位置,这些火油彻底燃烧,不仅加大了中心的火势,还给蔓延出来的范围不断供给。 伴隨著这些火油的充分燃烧,驻城守军很快压制不住火势。 凡有夜风颳过,顺风扬起的红焰顷刻就能吃掉数人,驻地一时哀嚎不断。 陆远的面板上,隨即有讯息打破静謐。 【杀敌(不入流)一人,武道:+1】 【武道境界:观星境(1832/5000)】 第一条讯息之后,杀敌的消息源源不断地冒出来,但他的脸上不见喜色,反倒逐渐凝固。 他想著用这火牵制住大部分蛮子,再领著三人去解决多余的军卒,留下刚好能抑制火势的兵卒,以此收下经验。 注意力再次回到地图,上面不时便有红点消失,是被猛火烧死的军卒。 相比於先前边军,驻城守军被吞噬的速度明显更快。 如此一来,立刻陷入到火势愈发不可收拾的循环当中。 望著地图上不断扩张的火场范围,陆远陷入沉思,將心中趁机收割军卒的念头按了下来。 三人瞥见陆远难看的脸色,纷纷安静下来。 片刻过后,陆远嘆息一声,从床铺站了起来,道:“走吧,出城。” “大人,那这些蛮子?” 方正山不知晓驻地中的情况,还当四人点的火將部分边军牵制了下来,而这些被火势牵制的蛮子正处於不设防的状態,正是收割蛮子的大好时机,因此有些困惑为何选择出城。 另外两人整齐看向陆远,似是同问。 陆远摇了摇头,对於这些近在眼前又无法收割的经验,同样觉得可惜,淡淡道: “那北云主將把边军全都带去应对镇北军了,眼下驻地里是驻城守军在救火,驻地里这些蛮子人手不够,已经有些压不住火势,其余驻城守军正在往这边赶。”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这时再去削减蛮子的兵力,这驻地的火势就彻底压不住了,届时火场范围彻底展开,会牵连城中百姓。” 三人闻言,纷纷愣在原地,虽不知陆远如何知晓情况,却並不对对他的话起疑虑,主要是那边军主將的做法,完全超出了三人预料,竟对这驻地的火管也不管。 说罢,陆远便离开了营帐。 “这混蛋,好狠的心!” 方正山咬牙骂了一句,旋即快步跟上。 陆远本意是藉此斩杀蛮子,收割武道经验,却也不愿牵连百姓,叫这火把整个平辽城烧了去。 战爭是高位者的游戏,苦难的只有底层人,世道若有心,定比这夜还黑。 陆远走出营帐,隱约有热浪乘风拍在脸上,鬢角的长髮飞舞,他呼出一口浊气,下意识抬起手,想点一支烟,手凑到嘴边才恍然,旋即嗤笑一声。 驻城守军一心扑在火场,偌大的驻地更是无人,几人根本不用留意,明晃晃走到驻地入口。 陆远一直盯著地图,看见那稟报的军卒回到驻城守军的地方,不多时便有两位千夫长把剩下的军卒领了出来,正朝著驻地这边赶。 四人刚刚走到驻地入口,却见一扇屋门被推开,身后火光的映照下,其中探出老人沧桑的面孔。 老人痴痴望著驻地中的烈火,浑浊的瞳孔里火光跳跃。 渐渐的,周围响起阵阵推门声,神態各异,年纪各不相同的百姓纷纷走了出来,直愣愣地面朝火场,唇齿蠕动却不闻话语。 终有一健硕男子出声喊道:“快!救火!” 话音落地,男子立马回屋提桶,其余人从错愕中回神,提桶的提桶,还有人沿著长街一路敲门,一声声把周围百姓都喊了出来。 不多时那男子便冲在最前,带著百姓奔入驻地。 一传十,十传百,几条长街的百姓纷纷走出门来,提桶向火场涌去。 陆远在一处营帐后站定,平静看著这些自发的百姓,感觉心中某些情绪翻涌,总觉得不是滋味。 “去他妈的!” 他咒骂一声,不知骂的是那置平辽於不顾的北云主將,还是骂那大脑平滑没有一丝褶皱的北云王上,或许也是骂冒出点火这个念头的自己,总之很不爽利。 凭什么君王的权柄、將领的决策,种种最后都落到这些百姓的头上? 打仗吃百姓种的粮,建设用平民交的税,死的最多的还是这些人的儿子。 没来由的,诸多念头都涌了上来,陆远感觉心口发慌,感觉这般走了就会失去以往的通达。 他大口呼吸,突然转过身,面朝方三人沉声开口:“此去后方那城关,城头驻守的兵力薄弱,你三人拿著急令,就说奉將领之令,將平辽状况递迴,出城再绕回镇北军。” 闻言,三人微怔。 “那大人你?” “灭火。” 第90章 两位搬山 夜里看不確切,但能听见声音。 北云將领站在城头,清楚听见近乎锤击般的脚步。不多时,视野的那头就浮现一道更深沉的黑线。 镇北军向城关而来,远端黑线隨之增长,很快成了一道浪潮。 北云將领微怔。 他在边军多年,立多大功不说,怎么样也活了许多年。 以往都是北云边军去攻狼烟隘,镇北军主动杀上门来,今日还是头一回,只是黑夜下的气场,让他莫名有些胆寒。 这种感觉伴隨著镇北军的逼近而愈发强烈,直到城下传来军卒窜动的声响,这才安稳许多。 他低眼看著城关,边军不断衝出关头,在城前站定列阵。 “定有不少兵力会被城內火势牵制,此战的成败,就看主將的搬山境本事了。” 將领嘆了口气,转身整备城防去了。 城下,於瀚跨战马衝出平辽,手上拖著两柄圆锤。 眾军卒划开一条通道,他来到军阵最前勒马,翻身跳了下去。 於瀚眯眼,望向前方绰绰闪动的火把,脸上神情淡漠,眼底却是怒火翻涌。 镇北军还没走到跟前,北云边军都已出了城,正迅速列阵。 在这个时候,城关上的將领终於发现了不对。 就城下军阵的规模,粗略看下来似乎並未削减,又或者说,这位主將没有留下兵力压制火势。 念及此,他快步走到陈关上面朝城內的一侧,便见城內百姓出门救火,驻城守备匆匆赶来的场景。 看著城內混乱的景象,他张了张口,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咬了咬牙,又回到城头前面,暗衬道: “只要快速击破镇北军,便能贏得时间救火!” 尽力镇定,把注意力放在战局上面,心底还是不受控制地泛起嘀咕,总觉得身为边军主將,在平辽便是当之无愧的第一权柄,怎该置城內百姓於不顾。 ———————— 镇北军前,一眾將领牵引大军行进。 隨著不断靠近平辽城,城內那近乎透天的火光才出现在镇北军的眼前。 左军参將徐威瞧见这一幕,先是一滯,旋即回过神来,嘴角不自觉勾起笑意,道:“看样子,咱们这位营正是把平辽给点了啊!” 在徐威参身边的另外两名参將,也望著那汹涌的烈火出神,仿佛一只炎焰猛兽,隨时都会越过阻隔的石墙。 最前的陈金湖面色不改,却也没有想到城中那四人能做到如此,在平辽这个军塞当中放出这般火势,手中韁绳不自觉抓得紧了。 此战,大有可为! 镇北军很快在与北云边军相隔五十丈的距离停下,陈金湖远远望去,以他搬山境的目力也只能勉强看清北云边军前站著的人影。 冷风从耳边吹刮而过,胯下战马呛鼻喷出热气。 陈金湖摸出一条黑布,拴在战马头上,將其眼睛蒙住,而后顺著纹路梳理它的鬃毛,最后轻拍两下。 那马似有灵性,知晓背上坐的不是常人,摆了摆头去顶陈金湖的手掌。 见状,陈金湖咧出笑容。 而后挺直腰板,呼出一口浊气,猛地抡起斩马刀,向著平辽城头一挥,便有一道寒芒投射月光,映入每个军卒的瞳孔,他的声音跟隨破空声和刀身錚鸣响起: “攻城!” 话音落地,两腿重重一夹,大马胸膛筋肉隆起,旋即带著嘶鸣奔出。 一声令下,位列最前的骑兵紧隨其后,装备全甲的战马与兵卒,向著北云军阵奔袭而去,宛若一把出鞘尖刀。 城头上,將领望见衝锋的镇北军骑兵,不由心头一紧,转眼看向城下边军了,却是无动於衷。 於瀚站在整个军阵的前面,其后眾边军將领已至。 “將军!镇北军衝锋了!” 几位將领不知於瀚为何下马,也不知他心中在想什么,面对已然衝锋的镇北军骑卒,依旧没有任何指示。 列在將领身后的军卒已经有些躁动,阵中有困惑的声音响起来。 於瀚沉默不语,只静静看著由那镇北军主將带领,快速掠向军阵的骑兵队伍。 隆隆,隆隆,隆隆! 四十丈,三十丈,二十丈,马蹄声愈发靠近,震耳。 身后军卒再保持不住镇定,各个攥紧佩刀,五指发白。 於瀚两柄圆锤搭在地上,地面震颤的透过两锤传达手掌,他心中默数:“五、四、三···” 陈金湖冲在最前,已经看清北云军阵最前站定那人,是个年岁並不大的青年,面色透著股凌厉。 虽不知这主將是何想法,老將也不迟疑,一脚踢死便是! 由他带领的衝锋骑卒,距离北云已经不足十丈了。 这时候,於瀚两眼圆睁,磅礴內炁瞬间被牵引出来,在他两柄圆锤之前流转。 於瀚牵引炁流的剎那,马上衝锋的陈金湖不由一愣,他本能的感知到了身前这北云主將的大量炁流,那是和他差不多的水准,搬山境武者的本事。 陈金湖的心沉下,很快想到了眼前这个边军主將的身份。 这个年纪就有搬山境本事的,只有北云宣扬已久的那个武道天才,名作於瀚的青年。 念及此,他不惧反喜,眼底斗志昂扬,同样把內炁调动起来,提防著於瀚动作。 在陈金湖运转內炁的瞬间,於瀚也第一时间感知,目光瞬间在陈金湖身上凝滯。 这也镇北军的主將也是搬山?! 於瀚下意识顿了一下,但茫然稍纵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更为浓烈的战意。 “搬山之间,亦有差距!” 他动作不停,猛然高举两柄沉重的圆锤,无形的炁流在锤尖凝练出了实质,像是石块的模样。 两柄圆锤伴隨於瀚咆哮重重砸落,地面猛颤了一下,身前被击出深坑。 镇北军衝锋的骑卒,身后北云边军,所有的目光都匯聚到於瀚身上。 片刻的沉寂过后,沙尘被风颳走,他的披风猎猎作响。 而后,地面再度震颤,地下深处发出沉闷的『轰隆』声,像是某种东西在生长,原本的地石因此被其撞碎。 於瀚身前出现裂缝,像是一条黑蛇蔓延到镇北军骑卒的位置,隨即有战马嘶鸣和兵卒叫喊响起。 只见那骑卒前面,一根由地石构成的岩刺冒了出来。 第91章 对垒 身后响起一声喊叫,陈金湖转头看去,便见那北云主將身前蔓延出来的地缝主动寻到镇北军骑卒跟前,而后冒出一个足人高的岩刺,把骑卒掀翻在地。 陈金湖的心沉下,思绪迅速抽回,再看那北云主將,跟前两个被圆锤砸出的深坑正不断向前滋生地缝,地表顷刻爬满黑线,像是被蛛网包裹。 道道黑线延伸到战马跟前的剎那,便有岩刺立刻刺出,一根根的岩刺排开,把镇北军骑卒同北云军阵隔开,不断有骑卒被岩刺掀翻、刺穿,镇北军不得寸进,北云军阵高举弯刀,叫好声震天响。 於瀚嘴角上扬,身上炁流运转不停,透过手中圆锤不断涌入身前的深坑当中。 阵中將领见此,连忙抬手下令。 “弓兵,放箭!” 箭雨凌厉,带著破空声向著冲骑落下。 陈金湖挥刀盪开向自己飞来的箭矢,目光紧锁在於瀚面前的深坑,暗衬道: “那深坑不断分化地缝的模样,虽是由內炁调动,却与寻常武学大不相同,那主將只管站在原地传导炁流,这深坑就能自主衍生地缝,更像是······阵!” 是了,比起武学,这北云主將施展的更像是阵术! “北云王上当真重视这个搬山,竟连阵术都给他搞了过来。” 陈金湖轻嘆一声,眉眼隨之上扬。 精锐好,打的就是你北云的精锐! “既是阵术,必有阵眼!” 说完,老將四下一扫,目光瞬间定格在那最明显的深坑上,稍加思索,眉眼皱了起来,最后看向了於瀚手中的圆锤,那才是真正的阵眼! 念及此,老將不再犹豫,运转內炁附著刀身,战局內除了於瀚之外,又出现另外一道极度强大的炁流翻涌。 北云军阵当中,眾军卒纷纷一愣,他们自不懂何为搬山境本事,却正因如此,让这些底层军卒对强大力量的感知更加敏锐。 而带领镇北军冲骑那人,衍生的气场似乎比於瀚还要恐怖! 於瀚也在陈金湖炁流增长的瞬间看去,便见老將身边浩瀚炁流翻涌,竟让落下的箭矢,寻敌的地缝主动避让,炁流在陈金湖的面前近乎凝结成了一道实质的罡气。 眼底涌上一抹凝重,下意识增长了灌入圆锤的炁流,在两柄圆锤的底部,分別有两道巴掌大,由繁复铭文构成的阵纹,正是一道控制地缝寻敌,一道控制岩刺杀敌的阵眼所在。 陈金湖面色不改,静待身前刀罡凝练拓展,渐渐的,那罡气竟生长至十余丈的长度,將身后镇北军冲骑尽括在內,成了一道叫人瞠目结舌的屏障。 而巨大刀罡正对的北云军阵,无论军卒將领,各个后背发凉,望著那恐怖的刀罡张口,心底不安疯狂翻卷。 亲眼见那刀罡生长到如此骇人的程度,於瀚槽牙紧咬,下意识攥紧手中圆锤。 尤其是岩刺在面对那罡气之时不得寸进的场景,狠狠打压了他心中的傲气。 就像他说的,搬山之间亦有差距,只是这差距双方的位置似乎对调了,面前这个他连名字都不知的老將,有著令他胆寒的实力。 万般杂思闪过,一晃神,面前那镇北军主將动了。 陈金湖双臂持巨大斩马刀,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绷紧全身筋肉,挥动斩马刀在空中画弧,刀刃斜垂身后,旋即猛然前劈。 叮! 斩马刀沉重劈下,与身前悬浮的刀罡接触,发出了像是碰撞金属的清脆声音。 刀罡一字横列,盪出一股凌厉的气浪,而后向前滑动。 此刻,无论箭矢还是於瀚的阵术,都已被这骇人的刀罡隔绝。 陈金湖劈斩过后,刀罡向著北云军阵掠去。 刀罡的速度不算快,却裹挟了令左右人胆寒的威势。 於瀚立在整个军阵的最前,但飞出刀罡掠过了他,直指他身后的北云阵列。 见刀罡从自己身边飞过,他先是一愣,旋即回神,这老將根本就不管自己,想要索的只是身后军卒的命。 不可! 绝不可让他得逞! 他心中立马生出这个念头。 论士气,北云边军唯一的支柱便是这冠以天才之名的主將,现与镇北军交锋,这位主將的本事没取得多么耀眼的战果不说,再被镇北军主將一刀斩去成百上千军卒的性命,那这仗当真是不用打了。 於瀚脸上皮肉轻颤,抽身闪至刀罡正前,祭出更加深厚炁流在两柄圆锤流转,圆锤底部的阵纹快速转动,泛出玄妙的光彩。 炁流经过阵术淬炼,再流出已是改头换面,截然不同的气质。 在於瀚交叉架起的圆锤前面,淬炼过后的炁流源源不断,很快织出一张足矣笼罩刀罡的大网。 两军阵前,顿时被宽十丈的炁流光彩照亮。 在两位搬山境武者的较量下,其后的军卒似乎变得可有可无,甚至於说,两者之间的胜负,直接影响了两军之间的成败。 饶是於瀚凝出硕大炁网,身后的將领还是下意识咽口水,只那刀罡不断靠近,散发出来的杀气愈发恐怖凌厉。 在它的面前,同为搬山武者施展的招式也显得暗淡了。 不过瞬息,於瀚的大网彻底完成,刀罡也已来到跟前,两道融匯了深厚炁流的招式,在两军忧惧的注视下,交织了。 轰!! 藉助阵术施展的缘故,於瀚不得不时刻架著圆锤,灌注炁流通过锤端阵纹淬炼,以此给头顶的大网补充。 因而炁王刀罡交织的剎那,大网承载的波动同样传到了於瀚身上,整个小腿都被沉重劲力压入地面。 他的嘴角渗出血,咬牙撑著,却见头顶的大网巍然不动,刀罡只在网面盪起涟漪,隨后徐徐散去並未造成实质破坏。 其后军卒见状,各个眉眼上挑,脸上浮现欣喜色。 唯独於瀚神情凝固,虽是运转这阵术对敌,却清楚自己灌入其中的炁流体量,在面对这来势凶猛的刀罡时,怎么也不该如此,或者说,远远做不到如此。 他心生疑虑的时候,被网住的刀罡开始消散了。 第92章 交手 来势凶猛的刀罡在触碰炁网的瞬间分化,竟没丁点杀力,散成了千丝万缕的炁流,像是数不清的流光小蛇游窜。 北云军卒不明所以,只当是主將於瀚大展神威,轻易破了这镇北军冲骑的杀招,纷纷高声喊杀。 只有於瀚一人眉眼紧皱,神色难看。 他未曾见过这般变式,也不曾听过凝结出来的杀招重新分化炁流的本事,心便在那刀罡分化炁流的剎那漏跳一拍。 “这傢伙,意欲何为?!” 於瀚暗嘆,手上灌入圆锤阵纹的內炁不敢停歇。 他小心观察网中游窜的炁流,便见一丝丝炁流竟直往炁网的本体钻。 不过瞬息,炁流就已经完全融於大网。 於瀚瞳孔骤缩,他感觉到这些炁流正在顺著炁网运转的法脉溯源,这些炁流向他本身钻来了! 顿时心头一颤,立刻牵引更多炁流灌入,想凭此与朝自己而来的炁流对冲。 他的额上青筋暴涨,无论怎么增加流转的体量,沿著法脉而来的炁流就是无动於衷,速度不见削减分毫。 几番尝试,脸憋得涨红,確信了增长的炁流无法造成影响。 心下一横,立刻生出断绝自身与阵术连结的念头。 他运转功法,欲要遏制不断外涌的炁流,忽然发觉內炁流转已经不受控制。 似被炁网中互相交融的刀罡炁流牵引,其中多出一股拖拽炁流的劲力,让他无法断绝內炁的流转。 於瀚张了张口,脸上终於涌现一丝慌乱。 这刀罡的诡异已经完全超出他的预期,对於逐渐涌向自己的分化炁流更是本能地抗拒。 他竭力控制內炁流转,也只能勉强把抽走的內炁维持在原本状態。 而最近的一道炁流,已经窜到了圆锤阵纹的前面。 玄妙的是,小蛇一般的炁流,竟在阵纹处被隔绝,並未越过阵纹反扑自身。 於瀚呼出一口气,正暗嘆这王上赏赐的秘宝之玄妙,陡然想到什么。 思绪再度迴转,却感觉到那些分化炁流的目的,根本就是那阵纹! 抬眼看向镇北军冲骑为首那人,老將脸上正噙著笑。 这傢伙,从最开始的目標就是阵术,那什么杀气蒸腾的刀罡,全都是装神弄鬼的把戏! 顿时槽牙紧咬,眼下刀罡分化的炁流已有大半匯入了阵纹凝练的法脉,而这些炁流將会源源不断地衝击阵纹,直至损毁。 不知怎的,他又想到那溜到驻地点火的镇北军精锐,再见眼前老將狐狸般的狡黠笑容,心中怒火顿时止不住地翻涌。 “镇北军卒,从上到下,各个都是此等阴险狡诈之辈!” 於瀚咒骂一声,旋即主动捨弃了手中的圆锤,任由之被那分化炁流衝撞。 陈金湖见状,眉眼不由上扬,不曾想这北云主將会行此举。 阵术之物,毕竟珍贵。 伴隨於瀚丟掉圆锤的一瞬,原本不断碎裂的地缝同时停滯,而那阵纹也將衍生的炁网和刀罡分化的炁流一併收入其中,吸收的瞬间便遭到外来炁流的衝撞,完整的阵纹生出几道裂痕,失去了原本的若隱若现的光彩。 而后没了那地缝岩刺的隔绝,镇北军骑卒再度衝杀起来,猛地灌入北云军阵。 看见於瀚捨弃圆锤,头顶的炁网隨之消失,其后北云军阵不由错愕,再被镇北军冲骑喊杀声拽回,阵脚自然错乱。 便见重装铁骑踏破大盾,一个冲骑便能杀出一道豁口,其后冲骑接力灌入,就像是后续放血的棱刺,捅得北云军卒惨叫连连。 陈金湖跨在马上,大手一挥斩马刀,喝道:“冲阵!” 一声令下,冲骑之后的镇北大军再不迟疑,紧握手中刀兵踏步向前。 陈金湖巍然不动,平静盯著面前的北云主將。 於瀚双眼发红,运转起一种与先前截然不同的炁流。 比起先前藉由阵术施展的炁流,这种炁流要更加暴戾,让人不安。 瞧见这一幕,陈金湖的眉眼微皱,下意识握紧了斩马刀。 “施展阵术是一种內炁,现在运转的又是另一种,不愧为北云的武道天骄,当真有两把刷子。” 陈金湖轻嘆一声,浸淫武道一辈子的他,自然听过身修两种內炁的路子,只是不曾见过。 感受到於瀚身上炁流的狂躁,陈金湖心中警铃大作,当即牵引炁流在斩马刀上凝结,向於瀚猛然斩出一道刀罡。 刀罡来势迅猛,径直斩向於瀚头颅。 就在两者相差不过一尺的时候,於瀚身上稍显微弱的炁流瞬间暴涨,生生把陈金湖斩出的刀罡逼停。 而后於瀚身上的炁流將刀罡裹挟的劲道卸去,刀罡隨之被轻易撞开。 只见新生的炁流环绕在於瀚身边,隨著体量增大,逐渐化作了道道血色红纹刻在他的额上,再睁眼,一双瞳孔已经完全被血红色彩填满。 陈金湖看见於瀚模样,当即恍然,想起来这功法的来路,是异狱战场中一位北云极境的路子,想来眼前这人便是其传人。 眼见於瀚动了真功夫,陈金湖也不扭捏,也把自己的本事施展出来。 他的身上隨之有金黄色的炁流翻涌,牵引出体先在体表凝出一层金鎧,而后尽数涌到了那柄斩马刀上。 磅礴炁流在硕大的斩马刀上凝练,很快衍生出一道锐利无匹的金刀真身。 於瀚眼底满是躁动狂热,两眼圆睁看向陈金湖手中金刀,面带狞笑暴冲而出。 瞬息闪至陈金湖身前,没有繁复华丽的招式,只是最朴实直白的冲拳,拳峰上流转的炁流已经有了刀锋般的锋锐。 陈金湖把斩马刀架到身前,於瀚的冲拳落到刀身,爆发清越的錚鸣。 拳掌携带的巨大劲道灌入,陈金湖整个人倒翻下马,刚刚站定,便感觉到一股强势劲风吹来,抬眼便见於瀚攻势又至。 於瀚拳风迅猛凌厉,相较之下,陈金湖的战马都稍显沉重。 几番交手下来,並未寻得出手的机会。 只这斩马刀也来得大开大合,攻防之间犹如涛涛江河,於瀚一双铁拳也实在攻不进去。 这个时候,他身上的炁流再度转变。 第93章 层出不穷 几息之间,於瀚身上炁流再度转变。 暴戾的炁流之下,出现了先前藉由阵纹驱使的炁流味道。 陈金湖神情肃然,看清了这北云主將的意图。 “是想融匯两种炁流。” 如其所言,另外一种炁流涌上体表,两者交织融匯,形成了新的,收纳二者长处的炁流。 於瀚身上那股几乎丧失理智的暴戾缓缓散去,仅存的是更为透彻的杀力。 瞬息转变,气势不见涨,陈金湖却能感觉到於瀚更加专注的状態。 浑身狂躁完全被新生的炁流遏制,於瀚朝著陈金湖踏步衝出,拳点如雨落下。 陈金湖挥舞斩马刀格挡,却不似先前那般密不透风。 两种炁流交融后,於瀚的拳路更显刁钻稠密,无论劲道还是章法,都拔升了不止一个层次,陈金湖应付起来颇为吃力,不时便被於瀚抓住紕漏,迎面一拳击来。 “死!死!给我死!” 属於炁流的狂暴被压制,並不代表他的心绪,他两眼发红,伴隨出拳低吼著。 身前重拳捶打斩马刀的金鸣不断,见那狡猾的老將被死死压制,於瀚眼底斗志愈发昂扬。 陈金湖架起斩马刀,挡住裹挟了深沉劲力的一拳,宽泛的刀身剧烈震颤起来,连人带刀被撞飞数丈。 他大口喘息,抬眼却见那疯子一样的北云主將没有追击,整个人愣在原地,身体轻微颤抖,似有不顺。 而后,於瀚身上融匯的炁流不再平稳,两道炁流之间来回跳跃,时而狂暴,时而安寧,他也因此烦躁不已。 即便於瀚很快调整回来,但一切还是被陈金湖收入眼中。 陈金湖看见这一幕,沉思了几息,想到两道炁流融匯的弊端,这北云主將怕是运用不熟,没有掌控好二者缺补的平衡,眼下便是失衡的窘態。 便如人体水火阴阳,一方至极可,两方平衡亦可,唯有熟多而熟少不可。 “看样子,这是受了失衡的反噬。” 陈金湖喃喃自语,脑中已有了对敌的策略。 他把斩马刀上流转的炁流线遣散,只留下一点表面,其后全都灌入到身体表面的金鎧,薄弱功势,专注防护。 於瀚咬牙,身形再度闪出,拳掌迎风轰出。 失去炁流縈绕的斩马刀更显笨重,架在身前几乎成了摆设,完全挡不住於瀚的攻势,这让他愈发得意了,更为迅猛的拳雨招架上来。 陈金湖非但不恼,反倒噙著笑,看似被於瀚打得狼狈不堪,节节败退,实则劲力到了体表的金鎧就都被分化瓦解,他要的,正是於瀚被自己的炁流反扑耗干。 而於瀚也很快发现了这点,见那老將犹如逗弄猫狗般配合自己演戏,立马怒不可遏,只见他將炁流牵引至额上附著的赤红铭文,而后散发淡淡的光晕,瞬息之间,他的炁流犹如过山之洪暴涨。 陈金湖微怔,嘴角不由一抽,咬牙道:“这傢伙,到底还有多少东西?!” 於瀚就像个藏宝库,打著打著便能掏出一种新的玩意吸来陈金湖的眼球。 眼前这个,却是让他的炁流暴涨到了搬山圆满的层次,或者说,他和陈金湖这个老將之间最后的差缺,现在也补足了。 陈金湖倒不慌乱,只是隱隱期待这个武道天才半道还能冒出什么岔子。 於瀚不做迟疑,旋即挥拳踏出。 眼看重拳落在炁流凝结的金鎧上,不再若方才那般被轻易分化,而是让陈金湖感受到了结结实实的轰击。 迎面又是数拳打来,原本殷实的金鎧变得有些虚幻。 陈金湖心下一沉,不得不牵引內炁填充。 同样的,在於瀚炁流暴涨过后,他的动作之间显露的迟钝也愈发明显,一方增长的炁流使得失衡愈发剧烈。 但面前的老將,虽被压製得没有还手余地,身上的金鎧却始终焕发光彩,每当一处鎧甲被轰到暗淡,便又不间断的炁流补全,重新又恢復到原本完好的状態。 “这老傢伙!跟个千年王八似的!” 於瀚目光狠辣,扯著嗓子低骂。 自知这般状態维持不得太久,於是放弃均衡却杀力稍逊的打法。 他缓身站定,將额上铭文开启后的所有炁流匯聚一处,身前磅礴炁流翻腾汹涌,互相之间缠绕凝练,很快缩聚到他的拳峰之上,一双被炁流完全包裹遮盖的红拳隨之浮现。 “我看看你,到底有多能防!” 言罢,袭来的不再是攻势迅猛的拳雨,於瀚的动作慢了下来,返回了最质朴的冲拳,就这最简单直接的拳路,却在拳掌附近隱约泛起空气爆鸣。 拳路清晰可见,身上动作半点不慢。 陈金湖调动炁流迎下一拳,外表金鎧仅在瞬间碎裂,而后散作金丝飞絮。 於瀚猛拳不停,势不可挡轰在老將胸膛。 陈金湖感觉臟腑震颤,结实接下这一拳,猛咳出一滩鲜血。 於瀚眉眼舒展,不给老將喘息时间,眨眼劲风又至。 更为重要的是,此般突破束缚之举,必不能维持过久,只得速战速决。 陈金湖挨上一拳,完全明晰了眼前青年这般状態下的本事,只是老將毕竟是老將,一辈子的积攒,隨便掏出点什么也够年轻人喝上一盅了。 他啐出一口鲜血,继而笑道:“这便是北云的武道天骄,呵呵。” 言罢,陈金湖摸出一枚鎏金圆鉴。 牵引炁流灌注进去,圆鉴旋转起来,在陈金湖身前缓缓悬浮,周遭有玄幻金彩洋溢,细看之下,是脱离鉴身运转的阵纹。 於瀚看见此物,眼底即刻转寒。 “阵器!” 同他那两柄圆锤相同,陈金湖祭出的同样是一件鐫刻成型阵术的阵器。 见於瀚道破玄机,陈金湖也不遮掩,旋即將炁流猛猛灌入。 圆鉴衍生光彩愈发璀璨,突有一阵虎啸悠悠荡来。 搬山武者,早已不惧山林野兽之流,只是那虎啸当中,带著独属於武道炁流的威势震盪。 於瀚转头四顾,不曾见到哪里有什么猛虎。 而那巴掌大的圆鉴急剧变化,迎风涨到足人大小,宛若湖水的镜面泛起涟漪,便见其中踏出一只虎爪。 第94章 又一件阵器 圆鉴镜面若水,表面泛起层层涟漪,似被那虎啸震的。 波动之下,一只虎掌划破了薄纱似的镜面,从中缓缓伸出。 而后,於瀚看见整只猛虎跃出。 健硕的老虎舔舐利爪,一双妖异的竖瞳杀欲难掩,直勾勾盯著於瀚。 於瀚微怔,在这圆鉴冒出的老虎面前竟有些忐忑,那凶虎衍生出来的,是堪比搬山武者的气息,层次没了差距,拼的便是肉体本质。 又或者说,於瀚在这凶虎之前,便如常人撞见山中大虫。 这般至阳至凶之兽,委实叫人胆寒。 陈金湖面色不改,有条不紊往圆鉴灌注炁流,身前的吊睛白额大虫旋即跃动起来,仰天发出咆哮,隨即猛然扑朝於瀚。 那凶虎周遭不见炁流运转,却是天然带著一股强大生灵的气势,於瀚愣了片刻,下意识吞咽口水。 瞬息已至身前,便见猛虎挥爪劈来。 虎掌来得迅猛,於瀚眉头紧锁,当下不得抵御门路,乾脆运转起拳掌炁流,硬著头皮和猛虎对轰。 猛虎重掌砸落,看起来平淡,於瀚拳峰炁流疯转,裹挟凌厉阵风。 两者相接的瞬间,眼繚乱的拳掌便如一般瘫软了去,竟是不曾阻碍那虎掌的分毫。 虎掌中恐怖的劲瞬间席捲,顷刻叫对冲那臂断骨。 “这畜生,不可敌!” 趁著猛虎停歇的瞬息,於瀚身形暴退,抬手抹去嘴角溢出的鲜血,心底暗忖。 只是那猛虎的动作迟钝起来,他余光瞥了眼陈金湖,便见老將额头都渗出汗珠,大口大口喘息著。 “驱使这畜生,所费的炁流怕是不少,只可惜,眼下留存的內炁也不多了。” 於瀚盘算著內炁还能支持的时间,却是在这圆鉴唤出的大虫面前找不到贏面。 先前驱使圆锤阵纹,本就消耗了太多內炁,方才又以秘法增长炁流,勉强补全了和眼前老將的境界沟壑,眼下已是难以支持。 他拳掌紧握,指尖嵌入血肉,纵使心中万般不甘,也不得不接受弱人一等的事实。 眼前这个老將,具备的远不止境界上的差异。 於瀚不再纠缠,当即运转炁流退走,人至战局,又从怀中摸出一个茶盏,抬手祭至空中,大喝道:“把炁流打进去!快!” 话音落地,眾北云军卒齐齐回望,瞧见於瀚那副狼狈模样,便知其在那镇北军主將的手里吃了亏。 眼底一抹黯然稍纵即逝,各个初境武者往上的,纷纷运转炁流打入於瀚祭出的茶盏之中。 战局一下被各色光彩照亮,那茶盏在空中悬浮,经由道道炁流灌注焕发光彩,儼然一副仙器模样。 见那北云主將遁走,陈金湖也將圆鉴收回,本意借这阵器拖延到他內炁乾枯,却不想这廝竟是主动退去,也省得自己多费內炁。 陈金湖才呼出一口气,又见一个茶盏被於瀚拍飞空中,继而在一眾北云军卒的炁流灌注下趋於稳定,散发出淡淡的青彩。 他两眼微眯,已对这青年主將层出不穷的东西见怪不怪,只是那茶盏散发的气息,让他的心漏跳一拍。 “异狱战场的东西?!” 陈金湖仔细感知了下,彻底篤定心中猜想。 那茶盏周遭溢出的玄妙青光,正如多年前取得的这一枚圆鉴一般,都带著来自异狱战场的气机。 只是属於圆鉴的,已在几十年里被陈金湖参悟炼化殆尽,可惜还是没能堪破极境,但也让他对这股气机熟悉无比。 那是另外一种,类似炁流,却又超脱於炁流的纯净之物,並非搬山,甚至极境的能够施展的东西。 思绪抽离,陈金湖怔怔盯著那飘转的茶盏,顿时心下一沉,急忙下令:“镇北军!退!” 闻声,站在巨大號角后的军卒立马鼓起腮帮子吹號,城头之前盪起沉重的號角声。 局中廝杀的镇北军回神,抬眼望见头顶那压抑的茶盏,只得捨弃已经打下的大好优势,向著驻地方向撤回。 陈金湖面色凝固,抬眼望著那空中悬浮的茶盏,感觉胸口憋著一股闷气,很不畅快。 本身就有著一枚来自异狱战场的圆鉴,没人比他清楚这些器物的恐怖,光是凭他一人控制的鉴內猛虎便能將那鼎盛的北云主將打得没脾气,而眼前茶盏却是需要整个北云军卒来灌注炁流,陈金湖不敢大意。 镇北军阵连退了几十丈,陈金湖才摆手叫停,整军佇立,静望著城前那茶盏的玄妙。 包括於瀚在內,只见整个北云军卒初境以上的几十位將领灌注炁流,那茶盏缓缓升高,像是被一只无形手掌提起一般,壶嘴向下倾斜,隨即有一滴晶莹剔透,散发光彩的水珠在壶口凝聚。 隨著源源不断的炁流灌注,水珠也由最初的拇指大小不断增长,直至一个巴掌大小,终於从壶嘴滴落下来。 水珠落在平辽城前的土地分化开来,北云军阵和镇北军之间瞬间被一道自水珠升起的薄膜相隔,像是一面水幕,实则薄如蝉翼,透可见光。 看见升起的薄膜过后,陈金湖悬著的心才落下,好在不是什么大范围的杀伤阵器。 抵御镇北军攻城的防备阵术,想办法破开便是。 陈金湖沉思几息,突然想到了仍在城內的四人,眉眼低垂下来,当即有些黯然。 那印象颇深的少年营正顺利完成任务,反倒是自己这边没能攻入城中,如此一来,只怕是凶多吉少,生路难寻。 而在那隔绝的后方,平辽城前。 於瀚槽牙紧咬,眼底怒火翻涌。 本意在这正面战场斩了镇北军主將,以泄心头之恨,不曾想撞见这样一尊搬山將领,境界更为深厚不说,更是將他玩弄於股掌,若非最后將这珍贵的阵器给祭了出来,今天这平辽非得叫镇北军攻破不可。 “將军,城內火势还未得到控制。” 一位將领走到於瀚身边,躬身道。 於瀚心头不耐,抬腿將那將领踹翻在地,忽然想到城內还藏著几个镇北军的老鼠。 第95章 大好时机 陆远说完,三人有些呆愣。 “大人,这些不过是北云······” 尚存志话说了一半,便见陆远眼中难以遏制灼灼燃烧的愤懣,把后半句生咽下去了。 “大人不走,我也不走!” 方正山没想许多,只是重重道。 向羽不曾开口,望了眼自发而来的平民百姓,视线转回陆远身上,感受到浓烈的,些许独属於年轻人的情绪。 若是在他为了小妹毅然从军的年纪,绝对会被陆远感染,但他已经三十余岁了。 在这个不够年轻,又不够年长的岁数,似乎很难提得起年少时的正气,同时端不住厚重的沉稳。 好在今天,有一盛气的少年营正,又带他重新领略这般风采。 “我也同大人救火。” 言罢,四人折返进入驻地。 陆远观察著地图,眼下驻地中有一观星境的北云副將,另外还有两三个千夫长。 驻城守军来来往往,无人顾及四人,陆远带著三人混入其中。 三人虽为下属,实则都算是镇北军中的前辈,能留下来同他行此等荒唐事,著实让他有些意外。 战不霍民,对於陆远的想法,三人同样能理解,更別提方正山本就是受了战事霍乱方才投军,只是在边军待得久了,心底那份『气』慢慢就被磨没了,自顾不暇,又哪里来的宽心念及这些。 这一刻,四人无关国朝,和北云军卒、平辽百姓一併救火,尽心竭力,不因四人品质高尚,只是同在苦难中的挣扎。 若有返家,过得安寧日子的机会,何不种得几亩良田,围上一圈鸡鸭,远比在这鸟地打来打去来得自在。 四人站在火墙前,一次一次接过平辽百姓送来的井水,只为不波及这些百姓的住处,一次一次泼洒著。 眼前烈火焚烧,木柴噼啪不绝於耳,將城外喊杀声远远隔开了。 这个时候,突然有沉闷號角声盪了过来。 四人动作登时滯住,这是镇北军撤军的號角。 陆远心头一颤,却是不曾想过镇北军会攻不进来。 意念微动,眼前出现实时地图,將范围延展到城关前面的部分,便见红蓝点密集杂乱的景象,而一声號响之后,代表镇北军卒的蓝点开始后撤,城前很快只剩北云军卒。 是了,镇北军撤退无疑,不知那北云主將用了何种能耐,竟是守住了镇北军的攻势。 如此一来,城內吭哧吭哧救火的自己就危险了。 念及此,陆远心中顿时警铃大作,立刻叫住三人,沉声道:“北云边军守住了,走!” 言罢,四人转身进入杂乱人群,快步向后头的城关而去。 北云边军顶住,军卒抽回城內自能救火,陆远倒担心起自己的安危。 他眉眼紧皱,心底不由腹誹: “这老將军怎么搞的,我这边城內点火都做成了,他城外的正面战场还能出了岔子!” “靠不住!根本靠不住!” —————————— 城外,於瀚两眼微眯,心中一想起城中还躲藏著的镇北军卒就止不住翻腾怒火。 只是眼下还需盯著阵器的运转,那镇北军的老將不拿出杀力更强的东西来,仅靠搬山武者的实力远破不了这异域战场流出来的阵术,否则真想將城中那几只老鼠揪出来抽筋剜骨。 他抬手唤来身边的副將,道: “遣五千卒入城,帮驻城守军把火灭了,然后把城中的镇北军耗子给我揪出来。” “再派一支人马回去传信,就说大乾派了个搬山圆满的老將来统率镇北军,边军兵力不支,只得退守平辽城。” 於瀚说完,北云副將躬身应是,转身下令去了。 —————————— 四人人在城中小巷一路奔袭,陆远神情肃然,视线始终停留在地图上面,若是等那上万边军归城,再將火灭了,完全回过神来,任他有什么实时地图怕是都没有作用。 因而在篤定镇北军撤回的瞬间,他就毫不犹豫领著三人逃离。 地图上面,北云边军稍作停滯,而后便动了,先是一部分军卒调动起来,果然撤回了平辽城中。 陆远观察著北云边军的动向,却发现似乎只有一部分的北云军卒撤了回来,其余的大头似乎仍旧停留在外。 他的脸上浮现困惑的表情,不敢轻易確定,直到那数千军卒涌入城中,径直奔向驻地救火,陆远这才確定北云边军依旧驻守在城外,只是遣了一部分军卒入城灭火。 “打得胜仗却不归城,难道是在提防什么?” 陆远在心中暗暗思量。 旋即扩展眼前地图范围,从整个平辽的布局观察起城中兵力分布。 便见边军凡是千夫长以上的將领都停留在城外,入城的仅有数千寻常军卒,而驻城守军这边则是有著三位观星境的將领,以及数名初境的千夫长,其中一名观星正在边军驻地统领灭火。 也就是说,眼下顾及城中的,最高也不过是观星境的武者,真正能让自己毫无还手之力的傢伙,此刻还被牵制在城外。 念及此,陆远沉思几息,突然就不想走了。 正所谓风浪越大鱼越贵,眼下平辽城內的兵力配比,正是让他收割武道经验的大好时机。 提前將那另外一边的城关守军『打理』好,届时小心一些,时刻盯著正面战场北云边军的动作,发现异常只管从另一头逃离便是。 思绪间,四人便不知不觉靠近了入城时的城关,陆远抬手示意几人停下,从地图上看过这城关的实力情况。 只有一位百夫长领著近百军卒把守,在不顾动静的情况下,对於他而言並非难事。 陆远嘆出一口气,面朝三人,道:“稍后我將这城关的军卒解决,你等夺了马匹便回镇北军去。” 三人闻言,眼底不由生出疑惑。 “那大人你?” “不必担心,情况危急时我自会离去。” 方正山本欲再问,却见陆远郑重神情,只好按下心中劝阻的话语,重重点头,应下一句。 “大人万事小心!” 第96章 危矣 “大人!” 屋门嘎吱一声被推开,百夫长眉眼紧皱,不耐烦地坐起,张口哈欠呼呼直来。 “何事?” “大人,我等见北边的边军驻地有火光透亮,边军尽数出城应敌,那火势隱有奔走的跡象,大人是不是来看看。” 轮值的小队长衝进百夫长的屋子,匆忙道。 听那军卒说完,百夫长想也不想,当即一屁股坐回床上,呵斥一声。 “火势奔走怎么了,烧到你屁股了吗?我等的职责便是把守城关,老子看你是閒得蛋疼,滚出去!” 小队长张了张口,本欲再说那火势当真凶猛,却被百夫长一眼瞪了回去,只得灰头土脸地出去。 百夫长眯眼,继续沉入安稳梦乡,却在將眠未眠时又被吵醒。 “大人!” 这次声音急切。 百夫长瞬间暴跳起来,指著那闯入屋中的军卒大骂: “又他娘的干什么?!” 报信的军卒惊昏了头,支支吾吾半天才把话吐出来。 “关下来了几个军卒,手上拿著千夫长的急令,说是北边火势迅猛,驻城守军人手不够,前来调令我等。” 百夫长闻言大惊失色,连忙问道: “只来了几个军卒,没有千夫长大人?” 看见报信的军卒点头应是,百夫长这才鬆气,不急不忙地穿戴衣甲,过了好一阵子才慢悠悠地走下城关,看见了四个等在关下的军卒。 视线左右一扫,只是四个寻常的小嘍囉兵,连个小队长都没有,想来城北那边人手確实稀缺的紧。 见那百夫长走下关来,陆远四人整齐行礼。 “大人!” 百夫长走到四人身前,伸出手掌,道: “急令拿来。” “是。” 说完,陆远便伸手去掏那千夫长的急令,很快从怀里摸出,递那百夫长手上。 百夫长接过急令,正欲拿起细看真偽,却感觉手掌被死死拽住,低眼一看,便见身前军卒死死拽著自己手掌不放。 他眼底生出寒意,张嘴话没出口,等来了眼前军卒的寒芒短刃。 陆远眼疾手快,手掌在腰间一掠,便將短刃反手握持在手,从那百夫长下頜一划,便有鲜血汩汩涌出。 百夫长瞳孔骤缩,两手掩著脖子倒了下去。 另外三人同时动手,配合陆远很快將城关把守的军卒清扫乾净。 陆远检查地图,確认了周遭再无残存的北运军卒,便对三人道: “你等取了马,速速离去。” 三人点头,牵来三匹快马,上马奔向城外。 看见三人离去,陆远终於鬆气,总算把三人送走,独身在这城中行动必定愈发自如。 他呼出一口气,目光盯著实时地图,转身向边军驻地而去。 —————————— 镇北军回撤,此刻正在那水幕前几十丈的地方佇立。 “神了,那究竟是个什么玩意?” “看著玄妙得很哩,就这样在天下飘著,吐出一块布把整个城关都罩住了。” ······ 军阵当中,军卒探討起那隔绝两军的水幕。 “秦老大,你说那是啥东西,明明都给蛮子杀得屁滚尿流了,主將却叫俺们撤退。” 王二虎看向秦大海,愤愤说著。 秦大海摇了摇头,同样不曾见过这般玄妙的器物,从中吐出的水珠形成的隔绝不说,光是灌注炁流能够悬浮空中就足矣他惊嘆了,说来这位搬山境界的主將都不曾有踏空的本事。 而队伍当中,吉热库措更是神情肃然。 潜入镇北军后,他对於当下北运边军的主將一无所知,只是在方才的战局上,远远得见那与搬山境对打的本事,心中隱隱有了揣测。 再到这將领祭出那玄妙的茶盏,更是叫他內心翻涌,生出追隨这主將的念头。 他沉思几息,觉得想要入这新任將领的眼,只能从镇北军上做文章,需找机会给镇北军造成不利,方才得以在那主將面前邀功。 阵前,陈金湖望著那隔绝两军的水幕,一时也没有好的计策。 只能说那北云主將的招实在丰富,竟能接连拿出铭刻了阵纹的阵器,眼下这件,更是连异狱战场气机都还充盈的防御阵器,想要破除绝非易事。 “將军,不知这水幕是?” 身旁的参將开口问道。 “是异狱战场流出来的阵器,这些北云军卒灌注炁流,生出的水幕將两军隔绝,不知是否还有另外的效果。” 陈金湖平淡道。 身边的几位参將闻言,不由心下一颤。 阵器他们知道,便是一种特別的流派,皆有炁流在器物上鐫刻某种图腾符文,这些符文合併运转便能达成非凡效果。 但异狱战场流出来的东西,那个层次距离他们还太远,犹如井中蛙观天上月一般,不知其然。 陈金湖看了好一会,確定了那水幕不会有其他异动,旋即不在这个话题上停留,下令道: “传令,撤回驻地休整,留下千卒在此盯著,半日一轮换,只要那城关有异动,即刻回来稟报。” “是。” 陈金湖看见那些北云军阵的將领都还驻留在城外,结合方才需要集结眾军卒的炁流方可运转的茶盏推测,这些北云將领怕是得时刻盯著茶盏,准备为其灌注炁流。 如此倒也没有时刻等著的必要,关键在於这些將领补充的速度能否赶上那茶盏消耗的速度,若是赶不及,怕是不多时就不得不將那茶盏收回,倘若那茶盏消耗炁流的速度並不快,整军在此候著也没意义,不如返回驻地再寻破城门路。 唯一让他感到欠缺的,还是那平辽中的四人,不曾想四人將扰乱平辽的任务完成了,自己这面却没能破城而入,眼下北云边军又將城关之前彻底封绝,城中四人更是生路难寻。 陈金湖嘆息一声,只感觉越老越糊涂,境界到了搬山,行事却变得愈加畏手畏脚。 倘若几十年前,撞见这般相同的情形,四个部下围困城中,自己就算不顾一切也要杀进城中,能否將四人安然带回不说,但能担保死在四人之前。 现如今,呵呵。 第97章 收割 陆远径直奔向北云驻地,意念微动,唤出面板。 【武道境界:观星境(1939/5000)】 他的视线在武道经验的一栏扫过,暗暗思量: “蛮子灭火的期间,不时就有军卒葬身火海,此番折返回去,只要控制好出手的频率,用火势牵制蛮子,將观星境的经验突破到一半应是不难。” 想到前方那数千静待收割的武道经验,陆远脚步不由加快,而眼前讯息开始变换。 【触发支线:狩猎北云军卒,依据完成情况不同可选择不同奖励。】 看清面板上的字样后,陆远的嘴角微微上扬。 不多时就回到边军驻地,便见方才入城的数千边军四散,分作道道兵流前往火场四周,很快融入救火的队伍。 陆远顺其自然地混了进去,跟著入城的北云边军在驻地之中前行,每隔一会儿就会分出一小股兵力在就近的地方救火。 “看这样子,留到最后的军卒去的应该就是驻地的深处了。” 陆远暗忖道,同时观察著驻地当中那个观星境的驻城守军將领。 那將领正在火势最为猛烈的位置,也就是四人先前引燃的火油库房,而当前这支兵卒的目的地是火场延伸过去的末端,恰好和那將领的位置错开。 简单確认了位置信息,陆远便不再担心因为位置相隔太近动手而被发觉,放心跟著这些军卒继续深入。 正要关闭地图的时候,却见上面观星將领的位置发生了改变,看地图上的样子,那观星將领正朝自己所处的这支边军队伍而来。 边军保持前行,途中果然撞见勒马而立的驻城守军將领,恩多。 他神情肃然,身骑大马横在道路中央,而阵列最前的军卒见了此人,哪里敢有那些边军將领的傲气,当即停下队列,恭敬唤了声:“將军。” 先前被那狂傲的边军將领呵斥一通,恩多心底愤懣,却也不算在这些底层军卒头上,沉声开口: “你边军不是应对镇北军吗,怎的入城了?” “回將军,主將拿出一件宝物,诸位將领把炁流灌注其中后,便在平辽城前升起一道水幕屏障,镇北军破不开那东西就撤军了,我等是被调回来救火的。” “多少人?” “回將军,五千。” 恩多闻言,两眼微眯,脸上勾起一抹冷笑。 “我当是多么勇猛的边军,原是被那镇北军打成了缩头乌龟,不得不祭出宝物才得以保全。” 冷嘲热讽的话语飘进这些边军的耳朵,各个表情尷尬,又不敢在这位副將的面前发作。 调笑归调笑,恩多了解过情况,也没过多为难这些军卒,毕竟是入城救火的,旋即放任剩下的边军离去了。 “什么宝物,竟能將整个镇北军都隔绝在外?” 边军的队列走远后,恩多紧绷的神经终於放缓。 他呼出一口气,又有了边军的五千卒参与,大差不差总能將这火势压制下去,心头悬著的石头落下,也有了閒心思虑那军卒说的宝物。 而那军卒的言语也被陆远听见,这才得知城外镇北军撤军的原由,只是最吸引他的还是那军卒说的宝物,仅凭一件宝物便將镇北军隔绝,光是想想就觉得可怖。 陆远跟著边军阵列远去,少时到了火场蔓延的末端,五千卒从驻地入口一路走到此地,期间不断分流兵卒,眼下还有约莫三百卒。 再加上原本就分到这里救火的驻城守军,此处便有四百余人,即便如今已是观星境的武者,但想悄无声息解决四百卒还是不可能的事情。 根据边军军卒所说,边军入城便有五千卒,加上驻城守军,整个驻地的人数將近八千,想要一点点收割都不是容易事。 念及此,陆远不由嘆息一声。 在这里的军卒分配好任务后,直接选了运水的工作,也唯有这一件事,算是人员相对没有那么密集,最方便下手的。 新到的军卒麻利动了起来,陆远便同其余运水的军卒拿上木桶,朝著驻地內的水井而去。 “哎,要我说,俺们就不该同大乾打仗!灰头土脸不说,这镇北军动起真来哪里打得贏?” “你这混球说话之前动动脑子,不要命了你?” “难道不是?那以往的主將就不说了,这新来的不是什么牛哄哄的搬山武者吗,怎么还是被那镇北军打得只能用出保命的宝贝?!” 健硕的北云军卒提著水桶,越说越激动,声音逐渐大了起来。 “行了!闭嘴!” 为首的军卒转头瞪了他一眼,健硕军卒不服气地冷哼一声,只好就此作罢。 被呵斥回来,那健硕军卒似找不到地方发泄,便自顾自的四处环视,而跟在队伍末尾的军卒吸引了他的注意。 印象中,这人从步入驻地后就一直跟著,但是沉默寡言,也不见和谁搭话。 本想著是先前战局上队伍被杀光的残兵,也就没多留意,现在都回到驻地,做这救火的差事总不能出什么岔子,壮硕军卒便开口道: “誒,兄弟,你是哪儿的人,小队被打散了吗?” 身后那军卒提著木桶,闻言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副清俊的面容。 壮硕军卒微怔,北云人里少有生得这副好面貌的。 听见那军卒的询问,陆远沉思几息,在想自己被镇北军抓壮丁的地方,似乎叫什么,燕山州? 於是抬眼看向军卒,答道:“燕山州的人。” “燕山州?” 健硕军卒的眉眼皱了起来,低眼看著手中水桶,印象里北云似乎並没有这个地方。 “燕山州,燕山州。” 他又重复了两遍,好像能通过这种方式得知名燕山州的位置。 但是刚刚念了几遍,他就发现了不对。 什么什么州,似乎是大乾给划分地界的命名方式,当即想到灭火之后还有捕捉镇北军卒的任务。 木訥地抬头,便见陆远脸上笑容,被焦黄火光映著有些瘮人,心中顿时警铃大作,欲要转身警示走在前的军卒,迅猛又凌厉的刀锋却已掠至眼前。 第98章 观星小成 “再加把劲,火势被压住了!” 北云军卒向前洒出一桶水,朝著身边军卒大喊。 火场面前实在炎热,整张脸被炙烤得火辣,那军卒將最后的一捧水倒在自己头上。 抬眼看著渐渐颓去的火势,不由呼出一口气。 他愣了一阵,余光瞥见手中空了的水桶,突然发现水桶现在还没有更换。 左右环视一眼,周边几个人的水桶也没有运水的军卒替换,於是心生困惑。 北云军卒挤出人群,向著运水的方向望了一眼,迟迟不见运水的军卒。 他皱了皱眉,抬手唤来治下小队的几人,拿著火把寻去了。 几个军卒沿著运水的路线走了许久,还是不见负责运水的军卒身影,逐渐意识到了不对,於是越走越慢,举起火把环顾。 “大人,那里!” 队內军卒表情惊异,指向他火把照亮的地方。 顺著那军卒指向看去,便见在火光映照的远端,有一个水桶倒在地上,旁边似乎躺著人影。 几个军卒的心瞬间下沉,不自觉咽下口水,壮著胆子摸过去。 走得近了些,才看见一路上躺著的军卒尸首,都是这条路线上负责运水的人。 为首的小队长汗毛炸竖,立马想到了入城之前將领提及的镇北军,又见这死了一路的军卒,哪里还敢多待,当即转身道: “走!回去通知他们,镇北军还在驻地!” 身边几人看见躺满一路的尸首,同样被骇得说不出话,阵阵胆寒。 几人很快奔回火场,匆忙喊道: “镇北军!镇北军还在驻地,运水的军卒都被杀了!” 话音落地,此地数百军卒顿时嘈杂起来。 “奶奶的!几个王八羔子,还真能让他们反了天不成?!” “没错!本是想著灭了火再去收拾这些杂种,现在还敢自己冒出来!” 言说著,一眾军卒当中便起了哄,有军卒冒出来说要现在带人去將藏著的镇北军擒来。 刚刚跑回来的几个军卒见状,连忙阻拦道: “莫要衝动,那一路上几十个运水的军卒可都被杀光了,还是儘快知会驻城守军的將军!” 闻听此言,带头要擒拿镇北军的军卒冷哼一声: “他娘的!那驻城守军的龟孙方才这样埋汰我们,你这廝现在还要寻他?” “要去你自己去!老子丟不起这人,弟兄们,有种的跟我去把镇北军的杂碎揪出来!” 军卒言罢,人群中便有二三十个军卒出声附和,听得他满脸自得,於是將那几个回来报信的军卒推开,领著人去寻镇北军去了。 眼见劝不住,北云军卒嘆息一声,同剩下的军卒重新组织起来,挑出人绕路运水救火,他自己则是带著人去寻先前撞见的驻城守军將领。 几人一路奔袭,不多时寻到了驻城守军將领所在的位置。 在整个驻地火势最大地方,便见副將恩多坐在马上,盯著驻城守军救火。 比起方才,他的神情明显轻鬆许多,主要还是因为边军撤回了五千卒,一下就缓解了驻城守军的人手压力。 有序的配合下,火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退去。 “將、將军。” 恩多正想著此番总算没酿成祸端,便听见身后传来一道忐忑的声音,他转过头,皱了皱眉,看见了刚才被自己拦下质问的边军军卒。 “何事?” 一想到不久前才被对方调笑边军无能,现在又跑来请求,那军卒的脸一路涨红到耳根,咬牙启齿: “將军,驻地內还藏著镇北军,一路杀了几十个运水的军卒。” 恩多闻言,神情顿时凝重起来,暗暗思量: “方才被驻地的火势烧焦了头,却是把此行最初的目的搁置了,平辽城中还藏著镇北军,还是能够击杀千夫长的镇北军。” 念及此,他也不敢忽视。 眼下正是扑灭火势的关键节点,绝不能让镇北军坏事。 他视线在面前救火的军卒中扫过,掐著数清点了几十卒出来,沉声道: “带路。” 边军军卒躬身应是。 —————————— 陆远刚刚解决完另一条运水路线上的军卒,看见最初那里有三十来个军卒走了过来,此刻正向那些军卒所在的位置赶去。 【武道境界:观星境(2011/5000)】 他的目光从面板上武道经验的一栏扫过,顿时感觉安稳几分。 武道境界已是观星小成,脑海中对於《淬体炼炁术》的理解隨之加深,已经感觉到腹部储备內炁的空间增大许多,同时对於各种武学的掌握也有提升。 就算面对眼下驻地中最强那驻城守军的將领,也有了斩杀的底气。 若是把那將领也一併宰了,肯定会对结算的奖励有加成,陆远的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个念头。 思绪间,已经不知不觉来到了那些军卒附近几十米的位置。 陆远看了一眼地图,这些主动找来的军卒基本是按著运水的路线走的,而且估计是看见了路上横七竖八的尸首,他们並没有分散,三十余人仍旧匯聚在一起。 见此情形,陆远嘴角微微上扬,暗忖道: “如此正好,可以试试內炁的新运用。” —————————— “大人,咱们去哪儿寻镇北军?” 带头军卒的身旁,一个军卒声音有些发颤。 方才头脑一热就跟著这傢伙冲了出来,只是真的见到一路上遍布的军卒尸首后,心底那份恐惧还是滋生出来。 至於那领头军卒,此刻也不过强装镇定,只因一路走来的面孔中,不乏他相熟的,本事並不弱於他的,也都躺在地上没了生息。 此刻也不过是身后跟著三十余人,实则他也没了继续找下去的念头,只是碍於脸皮,他还是硬著头皮道: “沿著这路找就是,这镇北军还能飞了不成?” 见那军卒语气依旧强硬,身边的军卒张了张口,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三十军卒举著火把前行,突然看见前方出现一道人影,瞬间打起警惕,直到那人走近,才见他身上的军卒衣甲。 不等鬆气,却见奔涌的赤红炁流將黑暗焚烧。 第99章 猫捉老鼠 陆远站定,看著最后一个军卒倒下,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观星小成的炁流运用,比得之前是要纯熟不少,至少面对二三十个寻常军卒来说,解决起来易如反掌。” 他呼出一口气,暗暗思量之际,却见地图上那驻城守军的將领移动了。 由几个军卒带路,方向便是自己所处的位置,陆远沉思了几息。 若非现在这个处境,他还真想找这观星境的对手试把试把。 只是在这驻地中的丰厚经验面前,这位观星境的將领还是有些单薄。 “偌大个驻地,你要来,我走便是。” 陆远轻声笑道。 言罢,便观察起此刻驻地当中的军卒分布。 在火势最旺的地方,將领已经被几个军卒带著朝当下位置赶来,而且还带走了大几十军卒。 此刻在那盯著的,是一个初境的千夫长,以及其余救火的驻城守军,约莫还有四百人。 陆远当即摇头,把目光转向了地图上的其他区域。 一顿翻找,很快划到了满意的范围。 他瞧见在驻地入口城內百姓和军卒交匯的地方,有一名千夫长在盯著,火场边缘的原因,他身边军卒也不过百人。 “就决定是你了。” 陆远两眼微眯,嘴角向上弯出弧度。 —————————— “將军,就在前面。” 北云边军心情忐忑,在恩多身前匆忙领路。 他一边走,一边举起火把四处晃,很快就又在这条路上发现躺著的军卒尸首。 “將军,就是这里,从这里过去一路都是被镇北军杀的军卒。” 说完,那军卒便拿著火把往前走,去將军卒的尸首照亮给恩多看。 快步往前走了一段,便用火把照了照,瞧见地上躺著的军卒面貌,军卒的瞳孔骤缩。 所见不是別人,正是方才嚷嚷著要领人来擒拿镇北军的傢伙。 “镇北军还在这附近!” 他在心中大喊,不自觉地退了几步。 恩多神情肃然,看见那军卒慌乱模样,眉头隨之皱了起来。 “发现了什么?” 军卒稍稍平缓,转头道: “回將军,这里的军卒乃是方才自发要来搜捕镇北军的,他们前脚刚走,属下紧接著就来寻將军了。” 恩多闻言,眉头不由上挑。 “哦?就是说驻地中的镇北军还在附近。” “搜!我就不信这些镇北军还能在本將眼皮底下杀人!” 一声令下,隨行的几十兵卒立刻行动。 嗒、嗒、嗒 恩多坐在马上,手掌有节奏地拍打战马粗壮的脖子,发出阵阵啪嗒声。 身为副將,他对於拿下一支潜入城中的镇北军小队信心十足,眼下对方主动在驻地中显露,斩杀也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只是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他带来的兵卒並未在这附近发现镇北军的踪跡。 恩多的表情变得有些不耐,直到被远远传来的踩踏声打断,是马蹄踩踏的声音,他抬眼看去,便见一个军卒驾马赶来。 一人一马在恩多面前几米处剎停,马上军卒急切翻下来,快步衝到恩多身边,道: “將军,驻地入口发现敌兵,把、把。” 军卒大口喘息著,面色涨红不已,明显累得不轻,话说到这里有些迟钝,似乎在畏惧什么。 恩多怒目瞪了他一眼:“说!” “把,把我们在场的兵卒杀去一大半,千夫长大人也死了。” 恩多闻言,眼底彻底转寒,身旁那边军军卒更是听得后背发凉,暗自庆幸没有跟著方才那莽夫来找。 “那镇北军人呢?” “还,还在!还在那处同咱们的人缠斗!” 话音落地,恩多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带路!待本將去把那镇北军擒下!” “是! “你等原路返回,继续灭火!” 那来稟报的军卒赶忙上马,驾马冲在恩多身前,恩多紧隨其后,两匹战马朝著镇北军所在位置疾驰而去。 眼见两人远去,又得知那镇北军正在驻地入口的位置,领路那边军军卒不由鬆气,毕竟是能斩千夫长的镇北军,还是不要撞上的好。 念及此,跟著恩多领来的驻城守军往火场回了。 ————————— 刀锋掠过,空中扬起一抹鲜血,最后一名军卒隨之倒地,陆远意念微动將面板呼出。 【武道境界:观星境(2158/5000)】 望著堪称暴涨的武道经验,不由心生讚嘆。 又把地图提出来,查看方才特意放走的军卒位置,看见已经到了观星將领的跟前,不做片刻停歇,抽身向著地图上心仪的位置掠去。 陆远刚走不久,那军卒便带著恩多拍马赶到。 只是好不容易赶回来,他却一下傻眼了。 面前哪里还有什么镇北军和兵卒缠斗,保持焚烧的熊熊烈火,以及遍地的军卒尸首。 军卒整个人几乎凝固住,不敢转身去看身后的將领。 恩多脸色更是铁青,手掌紧紧攥著韁绳,五指发白。 原本镇北军露出马脚的念头,都被眼前犹如野草被收割的尸首轰碎。 不知怎的,他心生出一股被戏弄的感觉,总感觉就连面前来通报的军卒,都是那镇北军故意放来的。 怔怔望著死了一片的兵卒,便是连那镇北军的去向都不得而知,饶是他有观星境的本事也无从下手。 念及此,他的內心就不受控制地烦躁起来,但眼前火势不等人,这里灭火的人手被屠,只得从周边拉扯些过来。 恩多驾马而去,在周边转了一圈,给这边匯聚了灭火的人手。 调动兵卒的时候,他才恍然明悟,这廝正是用火场在牵制自己。 每当他潜至一处,再將一片范围的军卒掠杀,碍於火势自己就不得不调兵填补空缺。 如此反覆,一来二去,整个驻地的兵力不断被拉扯,后续愈发补不上救火的空缺,驻地內的兵卒只会一点点被蚕食。 想著想著,恩多额头青筋就涨了起来,心中同时困惑。 “理论倒是能行通,但是整个驻地,算上回撤的边军已经不下七千人,就算全都摆到他的面前给他杀,他杀得完吗?” 第100章 拉扯 陆远不紧不慢走在驻地当中,眼前悬浮著实时地图。 那观星將领匯聚了人手填补空缺,自己则是留在了陆远先前离开的位置。 “驻地没了那搬山境的边军主將,实时地图用在这些杂兵身上,完全就是碾压。” 他在心中思量道,同时想起边军所说。 那边军主將不入城,似是被那宝物牵制了,那宝物成功把镇北军隔绝在外,同时也让北云边军不得不守在城外。 倘若自己掐准时机,这驻地之中的军卒便真如满地野草,任由收割。 游走之间撞见的几个运水军卒,顺手也就拔刀斩杀。 火场中部是兵卒聚集最多的地方,陆远並未在此停留,直接向著起初的驻地深处赶去。 从地图上看,那处所剩的兵力將近四百,想要一口吞下並不现实。 好在他们又补上了运水军卒的空缺,运水线路上军卒的便是手到擒来的事了。 陆远很快绕了回去,三下五除二再把重新补全的军卒解决。 “简简单单,又是五十经验入帐。” 陆远笑面难掩,而后扮作了运水的军卒,急忙奔向火场末端。 “镇北军又杀回来了!弟兄们又没了!” 才恢復正常状態不久的北云军卒,听见这道慌乱的叫喊整齐回头,便见一个军卒奔命跑回来,说道: “镇北军杀回来了,咱们运水的人又死在了半道上!” 先前去寻恩多的边军闻言,脸色一下煞白,瞳孔瞪得滚圆。 “什么?!镇北军不是在驻地入口作乱吗,驻城守军的將军分明去擒了!” 听得那军卒的质问,陆远一脸茫然,一股脑地摇头道: “不知,但眼下运水的军卒又死了!” 眼见真如面前军卒说的这般,迟迟不见运水的军卒过来,那边军军卒愣了半晌,张口说不出话。 “这镇北军怎么如同鬼魅般,从驻地入口又折返回来,却是从那驻城守军的將军手下溜走。” 边军军卒的脑中一团乱麻,怎么理也理不清,其余兵卒的脸色同样难看,驻地中的镇北军实在魔幻,真容还未得见,却已实实在在死了几百军卒,如何能叫人镇定下来? 眼下那驻城守军的將领又已远在驻地入口,赶去稟报都要费去不少时间,现场火势又不能搁置,这些军卒只得硬著头皮选出更多的军卒,匯聚成团,参与到运水的工作当中。 “稳妥起见,还是五十人以上抱团运水,来回效率低些都没事,切莫分散叫镇北军寻得下手的机会。” 军卒中一位资料较老的军卒开口,其中勇猛者主动出列,又聚一支六十余人的队伍,衝著水井而去。 只不过落到陆远眼中,这六十多个寻常军卒,也与杂草无二了。 方才轻扫了在驻地入口的军卒,让他对当下的水准有了大概的认知。 一次性面对聚集的寻常军卒,人数大概在一百三四左右,能够做到不留逃窜奔命的活口。 再往上也能对付,只是难免出现紕漏,分散的精力要多出不少,也遏制不住想要逃窜溜走的军卒。 他唤出实时地图,看见这边同时派了通报將领的军卒陆远跟著这一支队伍前去,走到一处人跡罕至的的位置时,动手解决了这六十多个军卒。 如此一来,火场那边仅存的,也就是三百卒出头的人数。过去,只是到那观星將领的位置还有一段距离,在那观星境的將领赶来之前应是能做完。 —————————— 抱团运水的军卒离去后,剩下的军卒就只能看著火势乾瞪眼。 直到又一阵等待,过了合理的时间范围,眾军卒这才察觉不对,各个心下一沉,神情肃然。 没有那驻城守军將领在场,仅凭这些军卒没有调动兵力分配的权力,这里运水的军卒迟迟不归,他们也只能派出另外的军卒运水,这一次分作两股,还是几十名军卒抱团,另外一股走的绕了远路,而走原本路线的军卒则是心惊胆战。 他们一路过去,走了不久就看见了之前匯聚前往的六十多个军卒,更是浑身一颤,感觉到后背发凉,军令如山,只能硬著头皮往前走。 好在有惊无险,总算趟过这一条近路人跡最少的段落,顺利到了密密麻麻军卒匯聚的水井。 想著那镇北军也担心暴露,在一处露出踪跡后也不敢久待,定是遁走到驻地其他位置去了,於是麻利打了水,提著木桶往火场赶。 果不其然,返回途中也並未出现岔子,除开这条路上四处遍布的军卒尸体有些渗人外,別的再无任何意外,所有人都下意识鬆了口气。 一路奔袭回到火场位置,却是瞬间呆愣当场。 只见两股运水人手离去后剩下的一百余名军卒,此刻已是活口不存,尽数成了安静躺在地上的死人,唯有身后吱吱的烈火声响阵阵刺耳。 “这,这。” 那军卒抬手指著眼前场景,支支吾吾不知该说什么。 镇北军哪里是走了,只是放过了他们这一支人数更少的兵卒,直接来后面把在火场等著的军卒屠了。 一百余人,竟是连一个活下来的都没有。 这些阴差阳错躲过一劫的军卒瞋目结舌,感到阵阵后怕,不由怀疑整个驻地当中是否只有一支镇北军的队伍。 “愣著干什么,先灭火!” 暂且为首的军卒扯著嗓子喊道。 一眾愣神的军卒这才回神,復又动起来,另外一支绕路的人手不多时也赶了回来。 看见此处仅存的大几十人后发愣,发现地上躺著的军卒尸首后的反应倒是和第一波人大差不差。 即便如此,灭火也还是不可耽搁,立马拎起手中水桶衝上来。 眨眼的功夫,两拨人手带回的水便用尽了。 “镇北军应是暂时走了,你们在此等著,我等继续去运水。” 一个军卒这时开口道,其余军卒同样点头。 只这时,除了身后不间断的焚烧木料的声响之外,还有一声极其突兀的嘆息声传来。 “在死人堆里躺了大半天,你们总算回来了,可憋死我了。” 眾军卒木訥地转头,便见地上的军卒尸首中,有一军卒掀翻身边的尸首,缓缓站了起来。 第101章 昏头 陆远缓身站定,甩手震去刀身上的血污,呼出一口浊气。 意念微动,面板浮现眼前。 【武道境界:观星境(2488/5000)】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心中暗暗思量: “原本觉得遥远的经验进度,此刻已是过半,而这还只是两处来回清剿的结果,这样一看,此番怕是有直接突破观星的可能。” 心念至此,他的眼中顿时有了光亮。 將地图呼唤出来,便见此处派出的军卒已然到了观星將领所在的位置。 陆远沉思了几息,又简单扫了眼地图上驻地內的兵力分布,除开驻地入口和火场末端两处,其余区域周围基本都被大量军卒包围,很难找到下手的机会。 倒是那驻城守军的將领,在和此处派去的军卒通气之后,並没有一股脑地朝这边衝来,而是依旧停留在原地。 “这么快就回过味了,打起了守株待兔的算盘,到底是將领。” 陆远眉头上挑,轻声道。 思绪收敛,抚手散去地图,他拎起地上的水桶,朝著水井走去。 陆远很快来到水井的位置,看见有几十军卒正匯聚在此,於是不做迟疑,拔刀收下这波经验。 又在水井的位置待了许久,期间陆陆续续来了两百多个运水的军卒,无一例外都被收入囊中。 而后,他就静静看著地图上军卒的动向。 一段时间过后,依靠此处水井运水的区域都变得躁动起来,等待许久不见运水军卒回去,也都另拉出人手前往水井查看情况。 陆远就在水井的位置不动,又將前来探查情况的军卒解决,唤出面板一看,武道经验径直涨了四百多。 心知收下这一波经验过后,这些军卒就该回神了,於是不再停留,抽身离去。 再看整个驻地剩下的军卒数量,就此被陆远一人削去一成有余。 又看了看火势,虽然遏制的速度慢了些许,还是压下许多,就依然剩下的人手来说,还留有很可观的割菜空间。 陆远趁著这片区域军卒茫然的时间,又扮作运水军卒去诱来几波军卒收割,武道经验便是一举突破三千,开始向著观星境大成的方向进发。 直到看见地图上观星境將领有所动向,这才收手撤离。 —————————— 驻地入口,恩多依然停留在此。 不久前得到火场末端的消息,称镇北军再度折返回去,又將运水的军卒杀了。 恩多想通了这镇北军的狡诈,知晓他想用这些军卒来回拉扯,於是乾脆停留在原地,准备等著镇北军主动撞上来。 只是事情的进展不如想像中顺利,他在驻地入口一直候到现在,却没见到丁点镇北军的影子。 饶是瞳孔中翻飞的火光,也掩盖不住其中寒冷的底色,本就不多的耐性也在慢慢被蚕食殆尽。 直到陆续有军卒冲至面前,才將他的思绪打断。 “將军,我们运水的军卒被杀了!” “將军,有人截杀了我们运水的军卒!” “將军,我们运水的军卒死在了水井附近!” ······ 一时间,来自火场不同板块的军卒都来到恩多的身前,所言皆为同一件事。 恩多拳掌握得嘎吱作响,这才恍然,镇北军根本没打算折返到这里,竟是直接去了水井的位置截杀火场后端一整片区域的运水军卒。 他终於抑制不住內心的狂躁,驾马冲向水井的位置。 很快到了驻地深处水井所在,看见已经有重新组织起来的军卒,只是那些被清扫开堆放在道路两侧的军卒尸首实在扎眼。 恩多脸上皮肉颤抖,粗略扫过一眼,心知光是此处被灭的军卒就不下两百人。 直到此刻,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这驻地当中潜藏的镇北军。 如此灭杀的效率,实在骇人,最关键的是所过之处皆无活口,换言之,他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掌握那镇北军的外貌特徵。 这从侧面反应了,那人远超这些军卒的本事。 即便他之前就有了准备,却也只是將其当作稍胜过千夫长的存在,至少未曾往观星境的方面联想。 毕竟观星水准的武者,都足矣在一军之中担任將领,又怎可能如此遣入敌后来行此等冒险之事。 可眼下摆在面前的事实却是,这支几人构成的镇北军小队已然造成了驻地当中將近千人的减员。 若说这队伍中不是人均千夫长的水准的话,那领头之人就必定是观星往上的层次。 恩多更情愿相信前者,但是捫心自问,他並不觉得自己这个观星武者能有这样的杀力。 且不论安排合理的游击规划,就对敌消耗而言,他都不一定能坚持下来,虽然这些军卒都是被一点一点分散击破的,但也足矣彰显对方的恐怖之处。 到此,他才有些后知后觉的感觉,事態的发展貌似脱离了他这个驻城守军副將的掌控,面对潜藏在暗处的镇北军,他也没了必胜之的把握。 而在这个时候,又有军卒前来传信。 “將军,镇北军杀回驻地入口了!” 恩多闻言,猛然转头盯著那卒,眼底已经生出血丝,面上难以置信之色难掩。 太巧了,巧得让人匪夷所思。 自己前脚刚从驻地入口离开,那镇北军后脚就杀了过去。 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一双眼睛,將自己的行踪都告知了镇北军一样。 恩多隱隱感觉到喉咙乾涩,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他的思绪已经有些混杂,全然没了静等镇北军露面的心思,只迫切想要撞上那些狡诈的傢伙,无论对方实力几何,至少也得先交手再说,像是现在这般完全被牵著鼻子走,实在有种难以言说的憋屈。 他马不停蹄赶回驻地入口,等他到时,留给他的依旧是一副无人生还的场景。 不知怎得,他感觉头脑有些昏沉,心跳也变得更快。 恩多大口喘息著,想要让自己镇定下来。 不等他缓和,身后隨之传来的一道声响,成了彻底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將军,驻地深处的运水军卒又被镇北军截杀了!” 第102章 杀威刀 陆远折返回水井所在,又將重新恢復秩序的运水军卒消灭,武道经验径直逼近三千五百,距离观星境大成也只差了五百点。 而且连续收割三拨运水的军卒过后,驻地深处区域的平均兵力也隨之衰减,眼下最少的一处,已经只剩下两百余人,再降低一些,就是能够清剿的程度了。 这里又把运水军卒解决,火场那边的军卒显然长了教训,第一时间就派了军卒去知会驻城守军的將领,没有轻举妄动。 陆远將地图唤出,看见那观星境的將领竟没有再过来,而是在经过一阵停滯过后,遣了军卒离开驻地,看样子是往驻城守军的营地去了。 顿时心下一沉,下意识就想到这怕是要回去搬救兵来。 现在这般仅有一个观星將领尚可,届时再来一个,那情况就说不准了。 念及此,陆远眼底转寒,凝视著那將领所在的位置。 “本想先积攒足够的武道经验,至少也等观星大成再做打算,眼下却是不得不先对付这观星境的將领了。” 他在心中暗暗思量,同时看见那將领遣出回营的军卒后立马朝这边赶来,当即收敛思绪,面向其迎了上去。 —————————— 恩多得到镇北军折返的消息,脑海顿时炸响轰鸣一片。 即便心有万分不甘,但沉思几息过后,还是遣了军卒回驻城守军稟报,自己则是再度赶往驻地深处。 倘若再不將消息递迴去,任由镇北军这样拉扯牵制,这驻地当中的七千卒將会死伤多少都犹未可知,届时就不只是驻城守军內部事务了。 一想到自己身为驻承守备军的副將,遭遇一支潜入城中的镇北军不能处理妥当,还要向上稟报给主將,恩多的心头就涌上一股无名火。 他驾著马,带著不顾一切的衝动和翻涌不止的愤怒奔向驻地深处,即便心中已经浮现出扑空的画面。 行至半途,却见道上站著一个军卒,碍於此处位置实在尷尬,既不临水井位置,又不近火场,恩多不由皱起眉头,本能般的就往镇北军的方面想。 他刚刚勒住马,仅仅迟疑了一瞬,便见面前的军卒身形一动,向著他踏步衝来。 恩多神情陡然凝固,彻底篤定猜疑,当即翻身下马,佩刀伴隨一道錚鸣被抽出,炁流隨之在浑身上下奔走。 只因几番看见镇北军的杰作,让这位副將不得不重视起来。 瞬息之间,陆远已然闪至恩多面前,比之以往更为浑厚的炁流涌现。 在感受到从第二道炁流散出的气势的瞬间,恩多的瞳孔骤然紧缩。 观星境! 实打实的观星境! 就在他愣神的一拍,完全被赤红炁流包裹的拳掌已然落在他的胸膛,其中裹挟的劲倾泻,恩多径直倒灌飞出。 结实挨下一拳,即便隔著铁甲,他还是咳出一口鲜血。 抬眼再看,脸上还是掛著难以置信的神色,他实在不愿相信一支潜入敌后的小队竟会有观星武者坐镇。 思绪抽离,很快镇定下来,神色多出一份肃然。 恩多调动炁流附著刀身,以此招架迎面而来的陆远。 纯熟而凌厉的北云杀威刀法被他使得灵动自如,陆远赤手双拳处处受制。 恩多不断出刀,陆远则是一味闪避,仔细感受著恩多身上流转的炁流,心底盘算,大概相当於自己刚入观星不久时的水准。 而现在已经直逼大成水准,应付起恩多来还算是游刃有余。 念及此,陆远便收敛了速战速决的心思,驻城守军的援军赶来也需时间,在这之前,他想先看看能不能把这將领使用的刀法给弄来。 先不论用不用得上,先弄一套在面板上放著总是没错。 陆远眼中透出一道精光,只见他面对恩多处处闪躲,不像被压制,反倒充斥著些许挑衅的意味。 好歹也是观星境的副將,哪里看不出来陆远的留手,还是在这种处境之下,在他镇守的平辽城內被人这般轻视,怒火將他最后理智也焚烧殆尽。 “镇北军的傢伙,这是在平辽,不是大乾!” 恩多大喝一声,便见他身上的炁流犹如驻地的火势一般,迎风便涨,而后就是愈发迅猛杀伐的刀法施展出来。 陆远面色不改,目光始终停留在面板上。 只见面板之上,正有一个进度条在伴隨恩多的刀法施展而不断前进。 【杀威刀(黄阶),解锁进度:76%】 看见陆远轻鬆依旧的神情,恩多恼怒不已,不再有分毫留手,出刀角度、力道等各方面都到了极点,直取命门,而面板上的解锁进度也隨之暴涨。 在恩多只管进攻的状態下,陆远也不得不运转更多的炁流以施展幽云步,只是这平平无奇的武学,在这黄阶的刀法面前还是有些勉强,好几次都让陆远身陷险境。 若非有著最安稳的武道实力兜底,怕是早就负了伤。 好在进度增长得十分迅速,不多时就灌满了空荡的进度条。 【解锁武学:杀威刀(黄阶)】 【杀威刀(黄阶):可用5武法点入门】 瞧见眼前涌现的讯息,陆远的嘴角微微上扬。 “成了!” 他轻嘆一声,旋即抬头看向恩多,笑道: “刀法不错,多谢。” 话音落地,恩多被这没来由的一句话搞得发愣,隨后便见陆远身上縈绕的炁流猛涨,轻而易举超过了他所具备的水准,而后不断攀升,径直向著观星大成而去。 他的心中顿时捲起惊涛骇浪,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即便能感觉到那股气息距离观星大成还有一截,却也是近在咫尺的差距了。 观星境大成,驻城守军的主將也没比之强上多少,一想到这里,恩多就感觉脖颈发凉。 陆远白捡一门黄阶刀法,心中甚是满意,就连看著面前的恩多都觉得顺眼不少,顿时感觉充满干劲。 於是再不留手,同样牵引全部炁流施展形意破杀拳,双拳之上不断衍出煞气,片刻不停向著恩多衝杀上去。 第103章 肉要大口吃 看见陆远身上陡然高涨的气势,恩多顿时如临大敌。 事实也的確如此,在陆远毫无保留地施展武学之后,攻守之势便完全易形了。 在这个直指观星大成的武者面前,恩多毫无脾气可言。 即便他的手里握著刀,还是在陆远的双拳之下节节败退。 很快他就被压製得喘不过气,身法动作逐渐有些跟不上陆远的节奏。 直到一个晃神的间隙,便见一道赤红残影自下頜袭来,恩多本能地横刀格挡。 本以为就此防住,但那重拳却在顷刻变换,成了掌刀的模样,而后在空中画弧,规避了他架在中间的刀兵。 恩多见状,瞳孔骤然紧缩,心嘆一声『不好』。 旋即屈臂格挡,才算勉强挡住陆远突如其来的变招。 却也只是一掌,已经让他用了两个举动来防,不比陆远仍有后手,此刻正是空门大开。 陆远並不迟疑,看准时机便是一记重拳。 即便恩多还有抵御的念头,但身体已然来不及作出反应,只得眼睁睁看著泛著赤红炁流的拳掌招呼上来。 他槽牙紧咬,心想挨上这一拳的滋味肯定不好受,下意识涨红了脸皮。 可他却在拳掌带来劲风中,听到了一声刀锋划破空气的声音。 那道声响极度清越,与拳掌沉闷的劲力截然不同,让恩多一下就分辨了出来。 刀锋破空的声响像是催命的鼓点,恩多浑身汗毛立刻炸起,惊疑又恐惧地转头,便见那原本紧握的拳掌,其中还握了一柄断刃,先前陆远一直都用拳法对敌的缘故,又或者是方才拿上来的,总之他並没有注意到。 而此刻,那柄断刃却是已经调转刀尖,直指自己的脖颈。 刀身透出一道寒芒,將恩多惊慌的眼眸映入其中。 这一次,不再是强忍遭受一拳的结果,而是实实在在的生死。 他再没了方才的从容,举止完全由求生的本能引导。 疯狂尝试牵引內炁,却在刚才就已经到了最大的程度,用来应对刀锋上沾染的赤红炁流,明显不够。 又生出挪动身体的念头,两手受制,还是办不到。 万般不甘都在一瞬,最后化作一声嘶吼。 “不!” 断刃不留情面,不带丝毫感情地刺进恩多的脖颈,滚烫的鲜血紧接著汩汩流淌,恩多的生命力也在隨之流逝。 他踉踉蹌蹌退走两步,像是醉酒的人,一手捂著脖颈,目光中满是不甘和困惑,嘴边喃喃: “我是一军之將,怎会这样死去?!” 恩多一直在重复,好像这样就能延缓死亡的时间,直到视线开始摇晃,再慢慢变得昏暗,隨即栽倒在地。 陆远嘆出一口气,缓步上前,將他脖颈上的断刃取下,又用他肩上的披风擦了乾净,轻声道: “你是將领,也是杂兵,在这操蛋的世道面前,我们都是杂兵。” 说罢,拿起断刃端详了下,很乾净,露出满意的笑容,把断刃重新搁在腰间,眼前隨即有讯息浮现。 【斩杀副將(观星境入门)一人,武道经验:+1000】 【武道境界:观星境(4506/5000)】 “首次击杀观星境的武者,不曾想经验给的是一点都不吝嗇,直接给干到了4500!” 陆远眉头上挑,暗忖道。 同时在武道经验加持的瞬间,他就感觉到了体內炁流的储备立刻暴涨。 不止原本想的观星境大成,更是一举衝到了圆满,已经掌握了的武学理解隨之加深,到了完全吃透的地步。 各般在原本看来精妙的技法,此刻竟是生出些不过如此的念头。 陆远也不纠结,伴隨境界的提升,武学的层次自是要跟著上涨的,倒是这观星境武者给予的经验,有些改变了他的想法。 “看来比起寻常军卒,还是同境武者的人头更值当,苦哈哈杀了半夜的军卒,这一个观星境的將领就给抵去了大半。” 念及此,陆远抚手唤出地图查看驻城守军那边的动静。 只见地图上面,又有另外一个標註著『观星境』的红点出现,此刻正向驻地赶来。 而在驻城守军的营地当中,还剩下两个观星境的红点没有挪动,其中一个比起另外的观星境明显大上一圈,陆远猜测约莫是观星境大成或者圆满的主將。 “这驻城守军的负担比不上北运边军,想来將领的要求也要低上些。” 陆远暗暗思量,见那观星境的將领没有领兵,稍作沉思,乾脆掠过驻地內的寻常军卒,迎面赶往了那支援將领的位置。 肉还是得大口吃才爽! —————————— 驻城守军营地,回来稟报的军卒慌忙衝进主將的宅院,將边军驻地中的事情如是稟报。 听完那军卒的描述,主將神情凝固。 起初城中有凶犯將城务司隶杀了他就知道,一直闹到副將恩多出面。 眼下驻地有著边军回撤的五千军卒,加上驻城守军原本的两千余人,被那四处游窜的镇北军牵制也在所难免,既如此便再遣一位观星境的副將前去,想著再怎么也能稳妥解决了。 毕竟只是镇北军派入城的死士,无非靠著火场制约才肆意妄为,真论本事又能强到哪里去。 带著这样的想法,他便传令唤来一名同为观星境的副將,將之派往边军驻地支援去了。 那副將领了命,心底还在笑话恩多的无能,竟是连一支潜入城中的小队都搞不定,很快骑马衝出了营地。 刚出营地,便看见了边军驻地的火光,旋即一路奔袭,夜间的道路並不难行,很快就靠近了驻地的外围,他这才放缓了速度。 又走不久,就看见了一个从驻地入口衝出的军卒,想著又是恩多派回来传讯的军卒,心下並未提防。 那军卒也如同预想中的那般,方向直指驻城守军,很快就到了这位赶来支援的副將身前。 不等他开口问询,却见那军卒身上陡然暴涨炁流映红了身边一片的黑暗。 胯下战马被惊扰,那副將提防不及摔落下来,再度抬眼,望著那翻涌不止的赤红炁流,眼底满是惊骇。 观星境大成?! 不,他身上的气势比主將更甚! 第104章 玄阶步法 刀兵落地,伴隨一道清脆声响,赶来支援的副將慢慢倒地。 眼中惊骇之色不减,算是理解为何恩多拿镇北军无法。 陆远呼出一口浊气,眼前有讯息浮现。 【斩杀副將(观星境入门)一人,武道经验:+1000】 【武道境界:窥月境(506/10000)】 武道晋升,內炁储备发生质变。 比之观星境圆满,窥月是其两倍有余。 “原想藉助驻地里的兵卒晋升窥月,不曾想还不如这些观星將领来得顺手。” 陆远暗暗思量,意念微动,地图隨即滑到驻城守军的营地。 营地当中还剩下两千卒,以及两个观星境的將领。 转头望向火场,陆远沉思几息,当即向著驻城守军的营地走去。 —————————— 驻城守军,將领府邸。 副將一身重甲,在院中来回踱步。 天边火光繚绕,驻城守军已经派出两位副將应对。 他听说对方仅是一支潜入城中的镇北军小队,但是不知怎么,总觉得心烦意乱,好像冥冥之间被尖刀架起了脖子。 思绪杂乱之时,院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有情况?” 副將心中这样想著,快步走到院门查看,便见一个军卒正往匆匆赶来。 “有何情况?” 副將率先问了一句,军卒也在这时抬起头来,迎面便是一记炁流奔涌的重拳。 静謐深夜,將领府邸震颤了几次,陆远不多时从中走出。 【斩杀副將(观星境小成)一人,武道经验:+1500】 【武道境界:窥月境(2006/10000)】 在地图上查看过方位,抽身朝仅存的主將走去。 陆远很快到了主將府邸,拔刀解决院外看守的军卒,確认整个驻城守备军最大的观星境红点就在其中,迈步走了进去。 一路走到院內,便见主將神情不耐,厉声道: “又有何事?” 陆远不做回应,当即运转內炁,雄厚炁流在双拳之上奔走。 那主將感受到一股劲风,抬眼便见院中军卒已然闪至身前,瞳孔皱缩,立马调动內炁暴退。 陆远双拳距离他的脸庞不及一尺,那主將却用鬼魅般的身法遁走,再回神,主將已然在他身侧站定。 躲开了? 陆远一拳落空,不由心底惊疑。 虽是黄阶的拳法,但窥月境施展出来又是另一层水准,不曾想能让这观星境的主將避开。 “你,你是镇北军?!” 那主將神色惊恐,大口喘著粗气。 饶是成功躲过陆远的攻击,但也实实在在感受到了他身上散发的威势。 眼前这人,是个窥月境的武者! 难怪会让副將恩多束手无措,既已杀上门来,想来出营的两个副將都已丧命。 陆远缓身站定,这才注意到这主將上身不见炁流,內炁都被牵引到了双腿之上。 “步法武学!” 他暗忖道,同时思量这步法武学的品阶。 能凭此躲过自己的攻击,只怕是黄阶还要往上。 搞到手!必须搞到手! 念及此,陆远的眼中焕发光亮。 思绪抽离,眼前主將战战兢兢,不敢轻举妄动。 陆远哪儿能容忍他站定,不动起来怎么给面板收纳的机会。 於是牵引炁流,踏步向前,更为迅猛的攻势接上。 几番交手下来,陆远也察觉这主將的手上功夫几乎没有,全凭一身步法闪躲。 期间偶尔的攻击尝试,侥倖落在陆远身上也聊胜於无。 但那一身步法本事著实惊人,陆远只能牵引更多炁流增添杀力才能有效制约。 再看面板上的解锁进度,將將才到四成左右。 换言之,这主將修炼的步法还藏著很多私货,陆远愈发期待起来。 那主將也並不轻鬆,从未想过潜入城中的镇北军竟是一个窥月境的高手,拳法更是精湛无比。 饶是他自詡身法冠绝,却也架不住面前的傢伙力大飞砖,硬生生用深厚的炁流横推,没有丝毫技巧可言。 又是几十招的消磨,或是那煞气四溢的赤红双拳带有心理压迫,那主將竟逐渐有了不支的疲惫感觉。 他的心顿时下沉,深知同这窥月境的傢伙拼不得消耗,生出遁走寻援的念头。 陆远哪里看不穿他的心思,但这也正是他想要的效果。 不给足了压力,天知道这廝什么时候才会把步法武学的底牌使出来。 他一边同主將周旋著,一边观察起周遭能走的空档,再看二者大致身位,大概也能將那主將的旋转猜出,便催生出主將欲要遁走就被陆远强拽回的场面。 主將也有些心力憔悴,他心底清楚,以这窥月武者本事,全力为之自己大概率招架不住。 只是对方既不全力,又保持在一个极高的强度,刚好让自己应接不暇,竟像是在磨练自己一般。 他实在搞不懂镇北军的想法,不由恼羞成怒了,索性把体內剩下的內炁一口气牵动。 陆远蓄势而发的拳掌再度落空,只是这次明显迟滯许多。 与此同时,面板上的解锁进度也快速增长起来。 陆远嘴角微微上扬,心知把这主將的后手逼了出来。 从最开始的留有空隙,到陆远逐渐跟不上这主將的节奏,终於在陆远空拳的间歇,那主將的身形陡然一闪。 陆远微缩,刚才那一瞬,他完全没看清那主將的动作,再回神就见其出现在了数丈远的地方,而面板上的解锁进度也在此刻充满。 【解锁武学:钧影步(玄阶)】 【钧影步(玄阶):可用10武法点入门。】 那主將回头一望,眼见终於脱身,脸上隨即涌现笑意,顾不得巨大的消耗,当即向著驻兵所在奔走。 尚未迈出几步,他突然感觉有劲风拍在后脑。 下意识转头,便见镇北军瞬间追了上来。 他张了张嘴,眼中满是错愕。 “你,怎会?” 陆远轻笑: “虽然只是不入流的步法,但我內炁雄浑,况且你也到了极限不是吗,只能说这样好的步法,在你身上浪费了。” 见那镇北军满脸戏謔,他確信这廝一直都在戏弄自己,额上青筋暴涨,头脑涨热转身回击,却被陆远毫不保留的重拳轰飞。 第105章 经验暴涨 陆远不再保留,那仅有一身步法本事的主將自是不敌,很快就被陆远收下经验。 【斩杀副將(观星境小成)一人,武道经验:+2000】 【武道境界:窥月境(4006/10000)】 与此同时,垂涎不已的玄阶步法也被收入囊中。 四名驻城守军的將领,照单全收,径直叫武道境界暴涨至窥月小成,还是斩杀高境界的敌兵来得划算,他在心中这样想著。 唤出地图查看,整个驻城守军的营地当中还有两千多兵卒,但是聚集在一起,不比边军驻地中的军卒,受到火场的有效牵制,並不好下手。 念及此,陆远还是把目光投向边军驻地,经过他在这边一番折腾,驻地的火势已然被压制许多。 换言之,又有空余的兵力可以收割。 抽身赶去之前,他先是唤出面板查看。 【武道境界:窥月境(4006/10000)】 【幽云步:圆满层次】 【淬体炼炁术(黄阶):圆满层次】 【形意破杀拳(黄阶):圆满层次】 【玄龙枪(黄阶):圆满层次】 【解锁武学:烽罡拳(黄阶),可用3武法点入门】 【解锁武学:杀威刀(黄阶),可用3武法点入门】 【钧影步(玄阶):可用5武法点入门】 【武法点:340】 武道晋升至窥月,陆远隨之取得300武法点,不假思索先將唯一的玄阶步法升级。 【钧影步(玄阶)入门,武道经验:+50】 【钧影步(玄阶)入门,可用10武法点小成】 【武法点:335】 【钧影步(玄阶)小成,武道经验:+100】 【钧影步(玄阶)小成,可用15武法点大成】 【武法点:325】 【钧影步(玄阶)大成,武道经验:+300】 【钧影步(玄阶)大成,可用25武法点圆满】 【武法点:310】 【钧影步(玄阶)圆满,武道经验:+500】 【武法点:285】 钧影步晋升的瞬间,陆远身体同时涌现关於此步法的肌肉记忆,就如浸淫此武多年无二。 正因如此,他也实实在在感受到了这门步法的玄妙所在。 相比於幽云步,两者简直判若云泥。 此术並非纯粹的体术身法,或者说沾染了些许非凡气息。 正是方才那主將施展的闪移之技,便是通过驱使体內炁流达成的效果。 通过运转炁流游走特定的经脉,而非单纯的刺激身体筋肉爆发,因而对於身体的负担也並不沉重。 “好东西!” 陆远不由讚嘆,对这门新的钧影步甚是满意。 如此一来,即便城外的北云边军突然回撤,他也有了些保命的依仗。 —————————— 不多时,陆远便再度出现在边军驻地。 他站在入口处,还没走进去,远远的望了一眼,便见火势已然被压制下来,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逝。 见此情形,陆远没有分毫怠慢,连忙冲入驻地开始割草。 足足数千军卒,让之將火势尽灭,全然回神,届时搬山来了也得栽倒,更何况他还只是窥月境的武者。 眼下没了驻城守军將领的制约,动起手来倒也没有束缚的感觉。 陆远唤出实时地图,显示范围伴隨著他的意念隨意游走,凡是撞见了合適的区域,就匆匆赶去收割经验,继而又在地图上搜索新的目標。 如此这般,循环往復。 仅凭两三百之数的寻常军卒,还够呛能留下窥月境的武者。 陆远在驻地內四处游走,北云军卒之中很快又传起了镇北军的消息,一时人心惶惶,如此反倒有效抑制了灭火的速度。 没了驻城守军的將领,陆远也不再去挑那些运水的军卒下手,尽在火场前线的军卒聚集处收割。 两三趟下来,便收下上千经验,火势减缓的速度也逐渐慢下来。 而这些军卒找寻將领无果后也终於发现异常,最后在火场深处水井的附近发现了死去的恩多。 就连驻城守军的將领也死了,至此终於明悟城內镇北军的恐怖。 深知不是寻常军卒能够应对的,再不迟疑,遣人出城寻边军將领去了。 只是他们料想不到,整个驻地內的所有行踪都在陆远的掌控之中。 陆远只需心念一动,便知这些军卒的去向。 他乾脆候在了驻地的出口,静待这些稟报的军卒送上门。 眼见火势又被压制一截,便进到驻地收割经验。 便见火势以缓慢的速度消散,其中的军卒数量也隨之流逝,倒是面板上的武道经验不断增长。 不知不觉两个时辰过去,天色渐渐明晰,驻地之中黑烟裊裊,一场烈火焚烧了大半个驻地,终於落下帷幕。 而军卒数量也从最初的七千余人,锐减到了现在的不到两千卒。 在这仅存的军卒当中,陆远的身形赫然在列。 意念微动,面板浮现眼前。 【武道境界:窥月境(8906/10000)】 一夜下来,境界从原先的观星一路攀升至窥月圆满,这是他完全没有料到的。 再往上晋升便是断江境,距离那搬山的北云主將也只相差一境。 再遇上不说接上两招,在实时地图的帮助下遁走保命的信心还是有的。 念及此处,陆远便没有再將这些剩下的军卒一併收割,而是准备跟隨这些军卒回去復命,瞧一瞧先前那边军军卒所言的宝物。 究竟是个什么东西,竟能把整个镇北军都隔绝在外。 只是仅存的军卒回过神来收拾驻地时,各个都傻眼了,只见飞灰焦臭瀰漫的驻地中,竟然只剩下了不到两千卒。 那潜入城中的镇北军,一夜之间斩杀五千卒! 各个神情木訥,只感觉脖颈发凉,张口却不知所言。 这是何等骇人的消息,仅凭一支小队便削去这等数量的兵卒。 饶是边军主將先前下过搜捕镇北军的命令,此刻也全然不顾了。 亲眼见识了镇北军的杀力,哪里还提得起搜捕的胆子,连这平辽城內都不敢多待一刻,各个慌不择路往城外奔走。 陆远混跡在这些军卒之中,一併从城关走出了平辽城。 窜出昏暗的通道,便见一道巨大的水幕遮蔽天日。 第106章 后继有人 “將军!” 平辽城前,一位边军將领快步走到於瀚面前。 “说。” 於瀚眉头紧锁,目光盯著面前运转的阵器。 即便在场之人炁流回缓勉强能跟上阵器的消耗,还是需要时刻盯著。 “我们撤回城中的军卒回来了。” “嗯,抓住镇北军了?” “这个···” 那將领支支吾吾,有些不敢开口。 於瀚猛地转头,脸上已经泛起慍怒: “说句话也要思量再三吗?” 將领吞吞吐吐,终於还是硬著头皮开口: “稟將军,没,没有。” 於瀚闻言,缓缓闔上双眼,於此结果倒是也在意料之中,並未抱太大期待。 只是那將领的话还没说完,便又继续道: “咱们入城的五千卒,只剩下了一千出头。” 说完,那將领就立马低下头,不敢再去看於瀚。 沉寂,良久的沉寂。 城外乾燥的冷风呼啸,將领浑身燥热,不觉溢出热汗。 於瀚缄默许久,紧攥著韁绳的手指发白,心底翻捲起了惊涛,面上轻轻一句: “我知道了。” 决策是他下的,可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城中的镇北军竟有斩杀数千卒的本事。 镇北军派来的究竟是何等货色,一整支的观星武者又或是有窥月坐镇? 他不得而知,只是北云边军完完全全跌入颓势,弄得他心中烦躁不已。 更要命的是,明知那镇北军就在城中,这边却抽不出人回城缉拿。 头顶的阵器稍有差池,面前正对的镇北军便会蜂拥而至。 於瀚槽牙紧咬,一时也想不出好的对策。 原本寄予希望的火油,更是成了加剧北云边军颓势的导火索。 他感觉头脑胀痛,镇定思绪的时候,突然想到什么,开口问道: “驻城守军的傢伙呢?” 身旁的將领深吸一口气,应道: “根据回来的军卒所说,原本统管驻地火势的將领,被发现时已经死在了驻地当中,至於其余的三个將领,一直到火势熄灭也不见动静。” 话音落地,更加印证了於瀚心中的猜测。 观星境的將领同样身死,足以见得城中镇北军的本事了。 只是细想下来,於瀚不由对后方镇北军的具体人数起了疑。 一夜斩了数千卒,且不论那些镇北军的本事,就是杀人的消耗能否顶住都是个问题,这当真是仅凭一支小队做出来的战绩吗? 於瀚心烦意乱,有些不愿想了。 原本想著趁此机会磨礪武道境界,不曾想过到了这边关却是这样一副场景。 同样搬山、甚至更加老练的镇北军主將,扰乱计策、在后方肆意游走的镇北军精锐,仿佛一切都在跟他作对,將手拿把掐的胜利毁成这副窘態。 身负盛名的北云天骄,眼下只能龟缩在阵器之后,等待后方来援,这让他心底那份自傲备受摧残。 陆远跟著存活的军卒归入军阵,注意力始终落在天上悬浮的器物。 他能感受到那茶盏身周遭流转的炁流混杂,想来是匯聚了多人內炁一同催发的。 也就是说,此器物需在场之人共力方可维持运转。 陆远当即瞭然,这些边军成功抵御了镇北军却依旧停留在外的原因,原是被此器给牵制。 了解来龙去脉,他的心中隨即有了对策。 “只要造成初境以上的武者减员,北云边军的供给无法维持那茶盏的运转,眼前抵御镇北军的水幕自然破除。” 陆远暗暗思量,只是说得轻巧,真正动手还是得等待合適的时机才可行。 —————————— “將军,他们回来了。” 镇北军驻地,一个军卒走入陈金湖营帐,稟报导。 陈金湖闻言,立刻起了身,语气带著一丝激动。 “在哪儿?” “眼下正在黑骑营地当中。” 话音落地,陈金湖便马不停蹄朝黑骑营赶去。 此番一战,四人圆满完成任务,但是碍於那北云主將逃出来的阵器,镇北军只得回撤。 硬算下来,还是正面战场的不利导致几人身陷险境。 深入敌后,关前便是北云军阵,对於几人生还的可能,陈金湖早已不抱希望。 眼下听闻几人安然返回的消息,他心中自是欣喜的。 他很快赶到黑骑营,便见左军参將徐威站在三人面前,而他的目光左右探寻,却是不见那营正的身影,顿时心下一沉,脸色瞬间黯然。 陈金湖走到几人身前,几人见了连道一声『將军』。 他沉著脸,嘆息一声,似乎已在心中篤定了那营正的结局,看见安好的三人,甚至已经想像出那营正英勇赴死、掩护下属撤离的场景,心底不由多出几分敬佩。 为將者,合该如此! 见陈金湖愣神站著,三人便继续回应徐威的询问。 “回將军,大人唤我等先行回来,自己则又潜入城中了。” “胡闹!局势正危急,他这个时候还回去干什么?!” 闻听此言,徐威一下动了怒。 倒是陈金湖眉头上挑。 听这意思,没死? 不管怎样,这四人没因正面战场的失策丧命就好,虽不知那营正折返回去是何目的,但只要还活著,那就一切不是问题。 陈金湖沉思几息,缓缓道: “此番你等功不可没,待我镇北铁蹄踏破平辽城头,再论行事赏!” “我等不敢言功,都是有大人带领,我等才在蛮子的驻地引了火,还能安然归来。” 方正山三人不约而同应著,让陈金湖不由想起昨夜的火势。 转眼看向眼前三人,又向著城前的北云边军望了一眼,实在难以想像如此四人是如何做到游走於敌兵驻地还能全身而退的。 思来想去,最后只得到一个结论。 那名叫陆远的傢伙是个天生的將才! 单论武道天资,这般年纪的少年营正,放在军中也是当之无愧的佼佼者。 有了这个念头,陈金湖想要攻破平辽的想法便愈发强烈,他实在不愿这样的人才淹没其中。 只要给予时间成长,说不得便又是一任镇北军的统帅。 老將已经篤定镇北军后继有人似的,脸上显露淡淡笑意。 第107章 阵器对峙 平辽城前,北云军阵。 陆远潜藏其中,在一眾军卒混杂待命的时候,他把面板唤了出来。 【武道境界:窥月境(8906/10000)】 【幽云步:圆满层次】 【淬体炼炁术(黄阶):圆满层次】 【形意破杀拳(黄阶):圆满层次】 【玄龙枪(黄阶):圆满层次】 【钧影步(玄阶)圆满】 【烽罡拳(黄阶),可用3武法点入门】 【杀威刀(黄阶):可用3武法点入门】 【武法点:285】 看著尚且充盈的武法点余额和那將满未满的武道经验,陆远一口气將烽罡拳升至圆满。 【烽罡拳圆满,武道经验:+100】 【武道境界:窥月境(9086/10000)】 【武法点:251】 不出预料,在第二门黄阶拳法圆满过后,面板隨之衍生融匯两门拳法的选项。 陆远盯著面板上的融匯选项,心底想起融匯形意破杀拳时的场景,下意识肉痛。 那不確定的武法点消耗,光是想想就让人牙疼。 “猛吸一口烟,三千就三千!” 他嘆息一声,反正早晚都要的武法点,只得这样宽慰自己。 便见目光陡然坚定,开始往不確定的武学熔炉中灌注武法点。 半炷香的时间过去,只见他两眼微微发红,脸上带著些丧失理智的癲狂。 终於在注入100武法术点过后,以形意破杀拳和烽罡拳两门黄阶拳法,成功熔炼出一门全新的玄阶武学。 【你坚韧不拔,浸淫拳法一生,终於在终末之年彻底贯通两门拳法,解锁武学:烽杀拳(玄阶)】 【烽杀拳(玄阶),可用5武法点入门】 看见面板上的金色闪光,陆远嘴角微微上扬。 再度用去55武法点將烽杀拳晋升圆满,再加上玄阶武学圆满带来的950武道经验,武道境界隨之晋升至断江境。 【武道升级,武法点:+500】 【武法点:696】 眼见快要乾瘪的武点再度膨胀,陆远的心情才好转不少。 这时注意到面板上还有一门等待升级的黄阶杀威刀,果断一挥大手,一併升至圆满。 整体唤出面板一看,便是清一色的圆满武学。 【武道境界:断江境(236/50000)】 【烽杀拳(玄阶),圆满层次】 【钧影步(玄阶)圆满层次】 【淬体炼炁术(黄阶):圆满层次】 【玄龙枪(黄阶):圆满层次】 【杀威刀(黄阶):圆满层次】 【幽云步:圆满层次】 【武法点:665】 一日之內连跨两境,陆远仔细感受著体內急剧扩张的內炁空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但同时也发现了弊端,到了断江境,黄阶的淬体炼炁术明显有些吃力起来,拿著体內浩瀚的储备体量束手无策,使得体內流转的炁流稍显稀薄。 “境界攀升太快也並非好事。” 陆远暗暗思量,但好歹也是断江层次的武者了,內炁根基稍弱不假,可施展相同武学的情况下,和窥月境的效果可谓天差地別。 至於更高层次修炼炁流的武学,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船到桥头自然直。 就在整个军阵前端,於瀚自不会想到,让他咬牙切齿的镇北军此刻就隱匿在北云军阵当中,还悄然晋升到了断江的层次。 毫不夸张的说,若是此刻將面前的阵法器撤去,让两军正面对垒,陆远同时出手,北云边军定如山倒一般败走。 毕竟將军之中除去主將,境界最高的將领也不过窥月小成。 —————————— 於瀚守著阵器等待抵御,陈金湖保持观望。 两军之间的沉寂並未持续太久,一日的相安无事过后,镇北军稍得到休整,陈金湖便再度整备军阵。 他心知北云边军打的算盘,见那悬浮的防御阵器久久不落,便不打算再等下去。 只见黑压压的军阵再次集结,战靴踏地,地上沙砾也跟著镇北军滚向平辽城关。 陈金湖首当其衝,带领几位將领来到头顶茶盏倾泻的水幕之前。 只见他运转炁流,凝於战马大刀,猛朝水幕劈落下去。 刀锋与水幕接触的一瞬,整片幕布突如水波剧烈震颤起来,而后衍生出一条条巨蛇般的炁流,整齐向著斩马刀劈砍的位置匯聚。 两股炁流对持,陈金湖顷刻就被水幕中浑厚的炁流撞飞。 水幕之后的於瀚见状,不由嗤笑一声: “不自量力。” 老將喘著粗气,重新起身,再度抬头看去,便见斩马刀实实在在劈出了豁口,只是小得可怜,仅在瞬息就被水幕整体的炁流修復。 於此同时,水幕之后於瀚隨之给悬浮的茶盏灌注內炁。 这一幕被老將尽收眼底,当即反应过来。 这阵器抵御炁流的代价便是损耗自身储备,只是在阵术的加持下,两者的损耗比有所不同。 念及此,陈金湖两眼微眯,下令道: “初境及以上者,站到阵前!” 於瀚看见镇北军的动作,只当老將发现了水幕抵御有所损耗,准备同样匯聚炁流衝破阵器。 他依旧一副自得模样,深知这茶盏的玄妙,两方炁流根本做不到等量消损,如此镇北军只会先於阵器被耗死。 就在他自信满满的时候,却见镇北军並未如同料想般往水幕上轰击炁流,突然想起什么,瞳孔微缩。 而后就像印证他的想法一般,陈金湖从怀中摸出那一面能够召唤猛虎的圆鉴。 同为阵器,一方是能削减攻势的茶盏,一面是能增强杀力的圆鉴。 见此情形,於瀚顿感不妙。 陈金湖隨后把流光圆鉴祭至空中,下令初境以上者接连向前,將自己的炁流灌注其中。 便见圆鉴吸收不同炁流过后,衍生出来的竟也是不同的事物。 有人灌注出来的是长刀,有人灌注出来的是恶狼,唯一相同的是,藉由圆鉴加持,同样的炁流都爆发出了更加骇人的杀力。 各般刀兵凶兽扑向隔绝两军的水幕,北云军阵中参与修復水幕的武者越来越多,加上运转茶盏本来所需的炁流,一眾北云將领逐渐吃力。 而那无人在意的圆鉴,周边的阵纹光泽正在慢慢暗淡。 第108章 大局已定 镇北军的攻势越发猛烈,两军之间的水幕剧烈震颤起来。 其上不断流转的炁流光彩四溢,同时伴隨著巨大的消耗。 於瀚的脸色隨即凝重,他自能感受到阵器不稳定的动盪。 直到陈金湖將炁流灌入圆鉴,一声虎啸透天,圆鉴之中跃出那熟悉的猛虎。 依旧是最简单朴素的挥动厚掌,却给茶盏生成的水幕带来前所未有的衝击。 於瀚面色涨红,感觉內炁抽水似的急剧流逝。 陈金湖唤出的猛虎杀力骇人,整片水幕像是隨时都会碎裂,所幸北云军卒援充不断,总算没让镇北军破防。 后端北云军阵当中,陆远平静注视著一切。 “镇北军集结进攻,北云边军形影难支,眼下正是里应外合的大好时机!” 陆远暗暗思忖,不由將实时地图唤出。 依据地图显示,北云眾將领位列阵前,其中最显眼的莫过於中部的主將於瀚,一个標註著『搬山』字样的红又大的圆点。 其后便是大小不一的观星副將,一直到將將掌握內炁的初境千夫长。 笼统看下来,观星境的將领约莫十人,初境的千夫长少则二十人。 这般人手,即便入了断江,也容不得丝毫马虎。 他沉思几息,忽而抬头望见背后的城关,又看了眼正正悬浮在前的茶盏,默默退至军阵后,悄然向著城关行去。 陆远不多时走到栈道,沿著狭窄小路一路爬上城头。 走上城关,视野豁然开朗,城前战局尽收眼底。 只是那硕大而又轻薄的水幕震盪不已,惹得城头军卒神情惶恐,仿佛隨时会从天边飞来一支利箭,裹挟破空声响將那並不安稳的水幕刺破。 沿路撞见城关上驻守的军卒,也只把他当作传信兵,一路安然,並无波折。 陆远目光停留在茶盏上,快步走在城头,心底则是寻觅最恰当的位置,以便直面那玄妙的东西。 在城关上游窜了一阵,便见便见一处绝妙的箭哨位置。 是一处另筑的封闭塔楼,四周以青石砖堆砌,只留下望敌射箭的孔洞,隱匿其中便是绝妙的动手之地。 简单看过城关上的兵力分布,陆远便不再多想,迈开步子朝那箭哨行去。 城前战局正当危急,哪还有人閒下心来看顾一个游窜在关上的军卒,他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走入箭哨,將近十个弓兵神情肃然,各个紧张万分凝望著城下两军將领对峙。 直到几人听见动静回头,才见一个面生的军卒闯入箭哨当中,为首的老卒张口呵斥: “窜哪儿来了?快滚出去!” 伴隨他话语出口的,还有弯刀出鞘的錚鸣。 眾弓兵心下一沉,来不及分辨敌友,便被爽利锋锐的刀刃划了脖子,目光带著无措,鲜血汩汩喷涌,吭哧半天吐不出话。 陆远轻易接管了箭哨,快步凑到开口的空洞,观察城下战局態势。 便见水幕外的镇北军將领,各个轮番上前灌注炁流,通由鎏金圆鉴幻化不同杀招,以此不断消磨茶盏的储备。 单论整体素质,实则镇北军要更胜,或是碍於两者阵器的差距,才叫北云边军硬撼至此不败。 陆远捡起一把大弓,不动声色运转內炁,静候老將陈金湖出手的时机。 唯有陈金湖本事最高,藉由那阵器施展杀力最盛,届时內外同时发力,便是破此阵器希望最大的时候。 他的视线始终凝聚在镇北军的位置,直到老將陈金湖踏步向前,调动雄浑炁流灌入悬於身前的圆鉴。 —————————— 全神贯注抵御镇北军,於瀚的脸色已然变得凝重。 心知整体素质不比镇北军,若非头顶茶盏的天然优势,面前的水幕定支撑不到现在。 镇北军轮流上前驱使圆鉴,北云边军却要时刻顶住炁流填补,这让每个將领的脸上多多少少都露出了疲態。 恰在此时,又见镇北军那气场凌人的老將上前,各个都在心底怨嘆,下意识咬紧牙关。 陈金湖运转內炁,面色並不轻鬆。 別人不知圆鉴的效用,他却一清二楚。 与那北云主將的茶盏相比,这圆鉴的阵纹路已经十分暗淡了,说不得再过多久便会失去作用。 倘若那般,他还真不知能依仗什么来攻城,怕是只能眼睁睁看著北云边军等来援助,將爭夺来的大好优势葬送。 眼下迟迟破不开水幕的防御,他的內心也有些急躁,当即不再保留,准备孤注一掷。 陈金湖呼出一口气,缓缓站定,而后搅动体內如渊般的炁流。 只见其周遭气势如虹,无端扬起一股劲风吹散沙尘,而后是雄浑的炁流奔走,尽数涌入那面巴掌大的圆鉴。 只见鎏鉴子急速旋转起来,其上阵纹焕发光彩,又是一阵摄人心魄的鸣啸嘶吼,便见那熟悉的猛虎跃动,有所不同的是,这一次的皮毛泛著光彩。 而在成功唤出猛虎过后,那鎏金圆鉴流转的阵纹也同时湮灭,伴隨清脆的一声碎裂,颓然跌落下来,再没了半点玄妙之气。 眾將领见此,方知陈金湖的圆鉴到了尽头,脸上顿时攀上一股愁容。 这一幕同样被北云军阵收入眼底,但是比起庆幸,眼前青面獠牙的凶兽显眼更值得注意。 同以往所见都不相同,让隔著一层水幕的他们都本能恐惧。 於瀚不敢有丝毫大意,他也不曾见识过外化到这般的猛虎。 但是这凶兽身上的涛涛气焰,就让他的心中升起担忧。 镇定思绪,当即大呵: “所有人,不要保留,牵引全部內炁灌入阵器!” 於瀚喊完,北云军卒即刻回神,连忙灌注炁流进入茶盏。 幕前猛虎已然跃至空中,手掌沉重砸落,只在二者触碰瞬间便在水幕上撕开一条口子。 水幕將要徐徐消散之时,眾北云军卒瞳孔骤缩,所幸炁流填补及时,堪堪补上了缺损。 不等镇北军发起衝锋,那分化两面的水幕就又慢慢缓和了。 一掌拍落,陈金湖唤出的猛虎却已消陨。 於瀚额上掛满汗珠,还喘著粗气,嘴角上扬。 “你那阵器已毁,大局已定了!” 这个时候,忽有一道新生的陌生炁流闯入战局,赤红炁流附著在一支箭矢上,在所有人的头顶划过一道弧线。 第109章 得胜 城下所有人都愣住了,没有人会想到为何城关上会射出这样一支箭矢,更带著这般凌厉的气息。 陈金湖原本黯然的神情,被一声“將军,快看!”拽了回来,抬眼便见空中那道赤红的残影。 只见赤红炁流縈绕的炁流,不偏不倚飞向悬浮空中的茶盏。 前脚遭受了圆鉴分化猛虎的衝撞,那茶盏的阵纹本就不稳,搬山境界的浑厚炁流紧隨其后,毫不费力便扰乱了阵纹的运转。 在无数目光的注视下,茶盏周遭流转的阵纹停歇,由它倾泻的水幕也缓慢消散,它隨后优雅地落入於瀚手中,珍秀又娇贵。 唯独於瀚在內的眾將领怔住,脸上神色惊疑不定,呆愣许久说不出话。 陈金湖哪管这些,看见那隔绝两军的水幕消逝,当即挥刀向平辽,下令道: “攻城!” 思绪被杂乱的踏步震碎,於瀚怒目圆睁,无暇顾及城头之上放箭者,且先御敌。 倒是陆远放出的一箭,把城头之上军卒的注意都给吸引了过来。 他镇定自若,並不慌乱。 依据地图显示,城关上最强者也不过一个观星境的將领,於眼下断江境已是手到擒来之时。 更令他头疼的反而是密密麻麻的寻常军卒,只是城头通道狭窄,两面能容纳的军卒有限,便將这最后的隱患也替他消去了。 最后留给他的,只剩割草般的武道经验。 陆远做起事来手脚麻利,不多时便將城头的数百军卒收拾乾净,其中更包括那稀里糊涂,连关上什么时候冒出敌兵都不知的观星將领。 事情作罢,他又快步下了城头,从北云军阵的后方一路衝杀。 战局混杂,各个都杀红了眼,哪里还能顾及身后事。 即便亲眼看见身边人被同样穿著北云衣甲的友军斩杀,都要愣上片刻才能回过神来。 有这功夫,早被敌军取走性命,更何况那披著羊皮的狼还是断江境的武者,於这些寻常杂兵当中,何人能拦? 陆远便如一只闯入羊圈的恶狼,於混乱恐慌中不断杀敌,断江境的炁流运转施展,出拳就能轰倒大片。 他就如这般,强硬推开一道空档,最后和衝锋的镇北军骑卒两两相望。 那骑兵揉了揉眼,確信眼前肆意打杀北云军卒的傢伙,竟然身穿北云边军的衣甲,思绪乱作一团麻絮。 (请记住 101 看书网伴你读,101??????.?????超贴心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儘管如此,手上出枪的动作却没迟疑。 管他杀谁,只要是北云军卒,一併打杀了便是! 枪兵鸣啸,堪堪从陆远身前掠过。 陆远连退数步,眼底泛寒凝视那卒,眼下没有功夫计较,旋即转身奔走,继续衝杀北云军阵去了,只留下一句: “好胆!等此战结束再来收拾你!” 那骑卒听得昏头昏脑,只当眼前敌兵被自己杀威嚇破胆而奔逃,脸上旋即涌现笑意,哪里晓得眼前人正是自己潜入平辽的营正。 北云边军本就羸弱,现战局又多出陆远这个不確定因素,加之两军士气相差甚远,很快便落入颓势,方方面面受到镇北军的压制,只能边打边往身后的平辽城缩。 於瀚咬牙应敌,却久久不见身后城头弓兵发难。 转头回望,城头哪里还有什么弓兵,尽数被先前射箭那人扫了个乾净。 镇北军铁蹄不停,一点点踏碎北云军阵的喘息余地。 战线几乎被压制城墙底下,整个军阵上下颓然恐慌,各个眼中涌现绝望,只恨那城关的通道怎得如此小,欲要溃逃都挤不进去。 又见於瀚完全被镇北军老將碾压,终有人顶不住重压力,扔下刀兵大喊: “我降!” 此言一出,便见那將领手下的数千卒尽数摔兵。 於瀚听见声响,猛地转头,瞬间怒不可遏。 正是这涣散的一瞬,叫身经百战的陈金湖捉住紕漏,斩马刀拦腰横扫,刀甲相撞的震颤便让於瀚口吐鲜血。 其后更是先机尽丧,叫老將砍得满地找牙。 有人率先,自当有人跟隨,兵败如山倒,北云军阵很快弥散起投降的声音。 直到仅剩骄傲的於瀚,仍与陈金湖爭斗,最后也以被俘收场。 心知城內还有一支驻城守军,陈金湖並不急躁。 大头北云边军现已拿下,城內那寥寥数千的驻城守军也只是手到擒来之事,反倒是对於缓步走来的陆远提起浓厚兴趣。 於瀚同样看见了他,一身北云军卒作扮的傢伙,这两日叫他愤恨不已的镇北军。 陆远走到陈金湖身前,恭敬行礼。 “將军!” 陈金湖的脸上难得喜笑顏开,哈哈大笑: “好小子!方才那箭是你放的?” “是属下放的。” 陆远应答,语气不卑不亢,就是听得身边的於瀚青筋暴涨。 听得陆远確认,陈金虎带笑沉吟许久,半天才说出一句: “好本事!” 他抚平思绪,继而缓缓道: “虽不知你究竟有何种能耐,竟能在短短数日內突破至此,但此番攻城,你立头功!” 早在赤红箭矢飞出的时候,陈金湖便察觉上面的气息,已然有窥月大成的气势,心底尚起疑,直到同陆远面对面站在一起,方才因杀敌而翻涌的炁流还没平息,陈金湖这才恍然,陆远一身本事早已同离去时候天差地別。 虽不知对方是如何在数万军卒镇守的城中存活下来,但陈金湖也懒得顾及这些。 管他怎么增长的实力,管他怎么找出的活路,只要杀敌,那就一切不是问题。 陈金湖看著面前的年轻人,越发觉得满意,甚至生出送入上京同那些真正的妖孽比拼的念头。 漫漫武道路,寻常人眼中遥望不可及的搬山,却也只是起点。 各个国朝真正的核心从不在边疆战场上,迈入异狱战场才是他们唯一的目標。 为守卫安寧斩杀妖魔,也为了更加宽阔坦荡的武道机遇。 搬山境界的武者,放到这个群体当中也不过是凡人相而已。 恍然一瞬,那些都想远了。 陈金湖思绪抽离,將眼前战局收拾麻利后,便下令道: “入城!” 战局落下帷幕,陆远眼前面板隨即涌现讯息,是结算起初斩杀军卒的任务。 【成功摆脱敌兵追捕,並且斩敌......超额完成任务,武法点:+2000】 【武法点:2665】 他看清面板上浮现的字样,心中瞬间捲起波涛。 2000武法点! 这面板何时这般慷慨过? 加上先前所剩的六百多点,武法点便是直接来到两千六百多,也算是当了一把大亨。 他抚平起伏心绪,长呼出一口气,暗暗思量。 “短时间武法点定是不愁了,就是修炼武学的品阶还需跟上,现有的大部分还只是黄阶武学,落到断江层次的比斗中终究勉强,需找机会全面提一提武学的质量。” 陆远收敛思绪,跟在镇北军中进入平辽城。 听闻城外两军对垒,城中百姓各个缩回家中,此刻长街空阔无比。 陈金湖领军向著驻城守军营地寻去,一路却见散落各处的军卒尸首。 镇北军方才进城,不用多想便知这些场面是谁的杰作。 陈金湖面色平静,下意识看向陆远,心中却是愈发好奇。 寥寥几人,究竟是如何做到於这平辽城中来去自如,在当街斩杀北云军卒的情况下还能脱身? 按耐住困惑,陈金湖终究没有开口。 只是一路慢行,军卒尸首出现频率越发频繁。 陈金湖粗略估算著,至此已有大概数百人,他心中念头动摇了。 认为这些军卒並非陆远所杀,却找不出合理的由头。 在平辽城中,除了领著三人入城的陆远,还有什么能造成这些军卒死伤? 不多时来到驻城守军营地,便有將领带兵围剿其中残存的三千军卒,却迟迟不见驻城守军的將领。 这些北云军卒同样困惑,早早听闻了城外相爭动静,头上將领始终不作表態,便只能在营地等著,可稀里糊涂等来了镇北军,上面那几位將领还是不见人影。 直到那將领问过將领所在,前去巡视一圈,復匆匆赶到陈金湖面前稟报: “將军,依据这些军卒所言,驻城守军遣了两个副將出去,营地还剩下主將、副將各一人,但是皆已死了。” 復命將领说罢,陈金湖不由陷入沉思,脑中一团麻絮,实在想不通平辽城內弔诡场面从何而来,总不能真是那陆远一手造就? 陈金湖觉得诧异,就是搬山境的自己也不敢说能在满是敌兵的城內行此事。 反观陆远满脸平静,对眼前场面置若罔闻,並不觉得惊奇。 陈金湖终是按耐不住,试探开口: “你这几日在城中,可知这些情况?” “回將军,这营地中的二人是属下杀的。” 此言一出,眾將领眼底无不涌现讶异。 这黑骑的营正,能斩观星境的北云將领? 陈金湖关注的並非这些,而是一路走来所见的军卒。 换言之,陆远便是在平辽城中,將所见军卒尽斩杀,最后还窜到城头破了北云边军的阵器。 他张了张口,久久无言,想不出如何办到此举,同时在心底重新审视陆远一番。 此子,大有可为! 第110章 玄罡凝炁诀 陈金湖整备了战后乱象,给大乾传回消息,领军入驻平辽,没有为难城中百姓。 一座城池的走向,还是得交由王朝定夺。 回归战事本身,攻城的顺利,陆远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儘管他身上密云环绕,陈金湖却並不在意这些。 人家杀了敌,破了蛮子的阵器,哪里有追著刨根问底的道理。 他把陆远唤至身前,轻声道: “此战你有头功,我已在文书上写明递交上京,与我个人,也该与你赏赐。 但若是钱財爵位之类,便等王上裁定。 老夫从戎一生,唯有武道略有所成,你在这方面可有需要,儘管说来!” 陆远微微仰头,没有隱瞒,把自己的需求道出。 “不瞒將军,属下近来修炼,或是受內炁武学桎梏,总觉得內炁虚浮,没有以往那般充盈踏实之感。” 陈金湖听完陆远所说,当即明白问题出在哪里。 “虽不知你因何破境至此,但依你所言,便是境界堪破太快,衍生內炁速度难支,是武学品阶残次而至。 此战说来,还是老夫承了你的情,否则那水幕再度缓和,老夫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破除防御。 也罢,老夫便把自己的內炁武学传你,地阶的內炁武学,就算是到了极境也能施展!” 听闻陈金湖的言语,尤其落到地阶二字,陆远不由心跳加剧。 本想討得一门黄阶內炁武学便足够,升至圆满也可与淬炼炁术融匯。 再往上也就想想玄阶,哪里能料到老將竟是掏出这等好东西。 能顺畅修至极境的地阶內炁武学,陆远再难按耐心底悸动。 “拜谢將军!” 陈金湖並不看重这些,摆了摆手道: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不必多说,立了功就该行赏,若非如此又拿什么激励將士? 有一事我且说与你,你这般年纪便有此本事,合该把眼界放远一点。 各朝真正的精锐可不在边关,他们皆在国都潜心修炼,意图衝破搬山大关,堪破极境进入异狱战场斩魔。 眼下和你说这些却是有些远了,但也不妨往高远处想想,莫要被这小小的边疆困束了双眼。” 陆远同陈金湖接触不多,却也能感受出老將坦荡爽朗的性子,眼下这番言语颇有些推心置腹的味道。 更何况陈金湖所言,也儘是陆远不得所知之事。 镇北军中,动则是驻守边关半生的老將老卒,从哪里能听得这些消息。 也就是面前的老將资歷颇高,又有丰伟战绩傍身,才得以臥居上京,知晓其中秘辛。 “將军点拨之恩,属下没齿难忘!” ———————— 大乾,上京城。 赵渊摊开文书,便见陈金湖呈上的捷报,顿时面露喜色。 其上言明,此番攻城,俘虏残存北云边军近万,其中主將於瀚同样收俘,便等上京派遣合適武者前去押送。 赵渊仔细读著文书,突然捕捉到一个陌生的名字,喃喃道:“现黑骑营营正,陆远。” 若是寻常战功,陈金湖一军主將,自己也就打赏了。 现特意写到了文书上,想来便是对战局起了决定作用。 赵渊不动声色,继续看下去,通篇读完全文,顿时站起,哈哈笑道: “好一个少年英雄!如何不胜过那徒有其名的於瀚!” 只身闯平辽,扰得整个城中秩序不寧,更在战局最后破了敌军阵器。 更为重要的是,此子方才是个弱冠之年的少年。 念及此,赵渊嘴角上扬,如是大乾也有了自己的少年天才。 並非吹捧,而是战场上杀出来的! 他抚平思绪,沉吟片刻,唤道: “来人!” 说完,便有一宦官小步走进勤丰殿。 “王上。” 赵渊头也不抬,目光仍旧停留在文书上。 “去將武库中的地阶枪法取来,另外,再备足百瓶护持体元的丹药,给镇北军送去!” 那宦官应了一声,而后转身离去。 文书上写明陆远刚刚破境不久,善用枪,赵渊哪里还不懂这老將的意思。 既然能让大乾首屈一指的武將亲自开口,想来应是个可塑之才,赵渊也不吝嗇这点武学资源。 身为大乾王上,又有將欲高升的明珠,他自乐见其成。 毕竟人间早已过了各朝之间开拓疆土的年代,现下所做的一切努力,也不过是为了往异狱战场输送强者。 唯有如此,方能把持人间安稳。 ———————— 【解锁武学:玄罡凝炁诀(地阶),可用15武法点入门】 吸收完陈金湖给予的內炁武学,眼前面板隨即涌现讯息。 “当真是地阶的武学,光是入门便要费去15武法点。” 陆远暗暗咋舌,脸上喜色却是不假遮掩。 毕竟按照老將军的说法,这门武学所修的內炁,就是到了极境也还足够施展,这如何不让人兴奋? 光是往那方面想想,陆远的眼睛都要冒出绿光。 不做迟疑,消费武法点,给我破! 【玄罡凝炁诀(地阶)入门,武道经验:+300】 【武道境界:断江境(1633/50000)】 【武法点:2650】 【玄罡凝炁诀(地阶),可用30武法点小成】 仅仅是入门,便带来了300武道经验,陆远看著面板显示的讯息,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一半来自大量的武道经验,一半来自不菲的武法点消耗。 小成便要费去30武法点,一路晋升圆满,没有个一两百武法点怕是拿不下了。 陆远这样想著,不由肉疼,刚刚才生出的武法点大亨泡沫幻想湮灭,感觉两千多武法点也变得不那么够用。 他咬咬牙,乾脆紧闭双眼不去看,只管念头控制面板消费。 【玄罡凝炁诀(地阶),可用50武法点大成】 【玄罡凝炁诀(地阶),可用80武法点圆满】 共计去175武法点,玄罡凝炁诀隨即圆满,同时为陆远增长了3300武道经验。 更为重要的是,他感觉体內炁流储备再度充盈起来,並且远比之前最为鼎盛的时候还要更加凝实。 这种浑身上下充满炁流的感觉让陆远十分踏实,仿佛手中攥著刀兵,有著隨时都能出鞘的泰然。 第111章 所获 镇北军攻破平辽,往后几日,接续有不明所以的商队匆匆赶到,只是见了已然更替、把守城关的军卒,纷纷显露茫然之色,北云王朝隨后得到消息。 北云听闻边军大败,主將於瀚还被镇北军收俘,一时怒不可遏,欲要集结所有边军,於平辽城同大乾决断。 若非叫见形势不对的朝臣劝阻了去,只怕是北云分布各端的边军都已向著平辽城赶。 北云眾臣见异狱战场破境者的消息散出过后,大乾非但没有退让,態度反而愈加强硬,这让他们泡沫般的底气烟消云散。 异狱战场破境者,本就是战场之上单方面传回的消息,只要破境者没有回到人间,那便无从考证。 这些朝臣正是依仗这一点,意图藉此宣扬国朝威势,不曾想那大乾王上根本置若罔闻,非但不將破境者放在心上,还往镇北军派遣搬山境的老將。 若是如此也就罢了,最可气的是还主动攻打了平辽城。 北云同样遣了搬山境的於瀚为將,城没守住不说,人还被镇北军收俘,当真是在北云最为得意之时,给了北云一记响噹噹的耳光。 態度强硬仿佛在说,极境破境又如何,有能耐便將之唤回人间。 天下人不明所以,大乾王上对於其中秘闻心知肚明,想要依仗一则破境者的消息就踩在大乾头上,只能说是稚子儿戏。 平辽城,大乾王朝的赏赐不日到了。 又一门地阶武学,以及百瓶固体生元的丹药,这让陆远颇为意外,深知乃是陈金湖呈上去的文书使然,旋即对这位老將又生感激。 王朝赐下的枪法名为枪法名为《千钧伏龙枪》,同样是地阶,枪招大开大合,走的是增广杀力的路子。 陆远拿到手简单翻阅一遍,而后便不管三七二十一消费武法点。 便又用去175武法点,將这门枪法升至圆满,顺带到手3300武道经验。 枪法圆满的一瞬,他感觉浑身灼热,好似亲身走遍枪法一般,筋肉之间劲气矣非往日可比。 他吐出一口浊气,嘴角涌现笑意,將面板呼唤出来。 【武道境界:断江境(7933/50000)】 【玄罡凝炁诀(地阶),圆满层次】 【千钧伏龙枪(地阶),圆满层次】 【烽杀拳(玄阶),圆满层次】 【钧影步(玄阶),圆满层次】 【淬体炼炁术(黄阶):圆满层次】 【玄龙枪(黄阶):圆满层次】 【杀威刀(黄阶):圆满层次】 【幽云步:圆满层次】 【武法点:2315】 看著通篇圆满武学,陆远感觉底气十足,瞬间有我要打十个的豪气。 “境界到了这般,仅凭杀敌已然支撑不了武道晋升,还需修炼更多高阶武学方可向上攀登。” 他在心中如是想著,自打窥月境界向后,武道晋升所需动则是数万经验,唯有高阶武学带来的经验方能供养。 即便杀敌,也只有同境武者才值得一看,寻常军卒那般一点五点微渺的经验,实在入不得眼。 就是这面板上黄阶甚至还有不入流的武学叫陆远看得不痛快,总觉得冗余无用。 尤其像枪法步法这般,有了更高层次的武学,品阶稍低的武学便被搁置,起不到任何效用。 而且相差甚远,找寻同阶武学晋升都繁杂麻烦。 就如不入流的幽云步与玄阶的钧影步,想要幽云步有所用便需找寻不入流、黄阶步法各一门升至圆满,才可与钧影步进行熔炼,其中工作难免耗神费力。 “若有处理无用武学的方法便好了。” 陆远暗暗思忖。 这个时候,面板像是贯通了陆远的念头一般,在冗余的武学之后浮现新选项。 只见三门黄阶武学之后,悄然生出杂融二字,而在不入流的幽云步之后,也多出消解字样。 陆远第一时间便通晓了两个选项的意思,杂融便是以三门黄阶武学熔炼一门玄阶武学,只是相比原本的两门同类武学熔炼,杂融產出的武学类別並不確定。 而那消解的含义便更加易懂,直接將圆满的武学分化成一定武法点反补。 “好面板,深得我心!” 陆远心底讚嘆,感觉这面板越用越顺手,再经调教,怕是要如游戏般顺畅了。 他先將幽云步消解,最后反补的只有堪堪10武法点,但搁置也是无用,陆远並不纠结於此,毕竟当初晋升的时候也没费去太多。 而后便是三门武学的杂融,生出了一门名为《铜筋铁骨》的玄阶武学,乃是一门专精防护的武学,走的是牵引內炁运化体表作甲的路子。 同境相爭,可大幅减少刀兵杀力,於低境者面前便有刀枪不入之效。 眼下多为攻伐杀招,陆远对这新生的防御武学颇为满意,当即升至圆满。 意念微动,面板隨即涌现。 【武道境界:断江境(8783/50000)】 【玄罡凝炁诀(地阶),圆满层次】 【千钧伏龙枪(地阶),圆满层次】 【烽杀拳(玄阶),圆满层次】 【钧影步(玄阶),圆满层次】 【铜筋铁骨(玄阶),圆满层次】 【武法点:2255】 除去冗余无用的武学后,面板瞬间变得整齐爽利,看得陆远身心舒畅。 而后收敛思绪,將目光投向隨枪法而赐下的丹药。 根据老將军所言,此药名作“化生丸”,对武者修炼、淬炼体魄根骨有奇效,破境之后吞服炼化,更能稳固跟脚,夯实基底。 落在上京,也是百两纹银一瓶的宝药。 前面或听得昏头昏脑,最后这一句却叫陆远醍醐灌顶。 贵,那就是好东西! 他拿出一瓶,从中倾倒出来,只有一枚龙眼大的丹药落入掌心。 丹身呈淡黄色,縈绕著一丝赤红纹路,细而精致。 陆远托在掌心看了一阵,又递到鼻下闻了闻,丹药外衍一道细微的清香,使他下意识放鬆警惕,仰头吞下。 丹丸入体,先是一股清凉顺著咽喉食道滑落腹中,空气沿丹丸走过路逕入体,便有冰凉舒畅之感,连带將他的心绪也镇定下来。 第112章 攀登 本以为就此安然,不料腹內突生异变,他的瞳孔骤缩。 化生丸落入腹腔,起初有冰凉通畅之感,直至丹丸化液,內里开始吸收药力,陆远才突然生出灼热不適。 药液起调温润,颇有温暖意味。 不等陆远仔细感受,便觉腹內温度直向上攀,很快让他齜牙咧嘴,似被烧红炭棒轻触一下。 正因丹丸化液,才使腹腔內的灼烧感觉无处不在,而伴隨药力倾泻,陆远清晰感觉到灼液流向百骸,所幸原本密集的灼痛感觉也隨著减缓几分。 他贴身衣布被浸润,额上掛满汗珠,忽地想起陈金湖所言,於是咬牙硬撑下来,依照武学运转《玄罡凝炁诀》。 有了体內炁流牵引,热流於经络游走愈发自如,每每走通一条经脉,灼痛之后便是不可言状的舒坦。 陆远感觉热流走过之后,沿脉能够输送的炁流有所增大,而后续內炁又起到缓和灼痛之效。 经脉输送体量增大,调动內炁施展武学便能愈发顺畅,於往后武道修炼更有言之不尽的好处,陆远深知这个道理。 正因如此,竟是沉醉上来缓缓拓宽经脉的感觉。 至於其中灼痛,都只如隨处飞灰般无足轻重了。 对体內变换有了清晰感知,陆远径直全神贯注其中,迅速又高效地內炁。 只是刚刚让他尝到甜头,经脉不断增大的感觉还没持续一阵,药力便隨一轮又一轮的吸纳逐渐淡弱。 终於在陆远运转《玄罡凝炁诀》完整走过三轮后,最后一缕灼流也无影无踪,只剩一身热汗。 陆远呼出一口浊气,仔细感受內里经脉变化,脉道拓展之后,气血似乎都要更加充盈,筋肉之间劲力沛然。 若非陈金湖交代过,才將心底立刻吞服第二瓶的念头按耐下去。 “贪多嚼不烂,更何况还是丹药,更要节律。” 陆远暗暗思量,旋即起身,脱下被汗水浸湿的衣裳,走到帐外舀两来瓢冲洗身体,换上一身乾净的,迈步朝练兵场走去。 一营营正,黑骑营的训练还是要看顾的,此去数日,不知道的还当他这个刚上任的营正没了。 很快行至练兵场地,寻常军卒操练还是以体术为主,再往上便是些不入流的武学,只是能修出名堂之人甚少,不抵一些最基础刺扫枪法来得实在。 陆远粗略环视一圈,把什长及以上者唤来,一併讲了些修习要点,而后听手下几位部统匯报营中大小事务。 如伤亡战功诸多事宜,但凡呈上来,他都並不严苛筛查,唤手下统统记在册上。 赏的是国家的银钱,和他陆远又不相干,能给手下军卒多发些,比起让那些閒置部队的將领吃了空响,哪有发给边关將士实在。 营中事刚刚了结,就有一军卒走到陆远身前,恭敬道: “陆大人,將军唤你去营帐一趟。” 陆远微微点头,应了一声,而后向著主將陈金湖的营帐兴去。 “攻城已经过去数日,消息早已在世间传开了,北云並无动静,至少眼下的平辽城还是安定的,还能有什么事?” 他在在心中思索,不觉到了主將帐前。 陆远掀开帐布迈入,便见陈金湖正坐在位,他快步上前,恭敬行礼。 “將军。” 陈金湖微微点头,面色和煦,率先发问: “化生丸吸纳得如何?” “属下初服一枚,腹腔不时便有灼热感,药液跟隨內炁走通经脉,隨即感觉经脉通道被拓展,运转玄罡凝炁诀完整走过三轮后,药力便被尽数吸纳了。” 陆远如是答道。 座上老將听完,稍稍沉思几息。 “不错,倒是和我预想出入不大,本想著初次吞服的药力可在你体內走过四五轮,仅仅走了三轮,便说明你资质比我想的要好不少。 但终究是药,效用自会隨著吞服次数而衰减,还需节律才是。 王上赏你化生丸百瓶,足矣你將此药用至彻底失效的地步,故而更不用急躁。 武道一途,唯有刻苦打磨武学,从积年修习中淬炼內炁才是关键。” “属下谨记。” 陈金湖自是吞服过化生丸的,对於初用那般经脉拓展的激盪心情清楚不已,自能体会欲要连用的念头。 但见陆远耐住性子,按照自己先前的劝诫只用了一瓶,便也点到为止,不在这个话题上过多停留,旋即道: “此番將你叫来,是给你下达任务。” “是北云王朝有异动?” 陆远闻言,眉头微微皱起,不假思索出口。 陈金湖摆摆手,缓缓说著: “恰恰相反,攻破平辽城后,北云王朝那边安寧得很,大概是那些不长脑子的朝臣回过味来。 正因如此,北云狗屁不吭一声,我镇北军攻下的城池,自没有空手的道理。 只是地处边关,物资储备成了问题,镇北军已然驻入城內,自北云而来的商队不会再有。 只能遣人回途看顾物资送来,体量颇大,便由你即日领黑骑营回去押运,途中一切以物资为先!” “是!” 经由陈金湖一番解释,陆远才弄清了来龙去脉,领下命令转身离去。 “听话中意思,北云王朝自己不吭声,大乾竟也装糊涂不表態,对於这座平辽城的处理,竟是直接交给陈金湖自行决断?” 陆远走出营帐,心中思忖。 依这位老將军的性子,他已隱约猜出后续走向,若北云那边始终抹不开脸皮,这平辽城怕是没那么容易回到手中。 保不齐老將军在这里休整的差不多了,再动起继续深入的念头来,毕竟一切战事开端都源自北云、欲要扬威进攻狼烟隘那一仗。 如此说来,大乾就是默认北云挑起国战都不为过。 他越想越觉得,老將军很可能不止於平辽,遣自己整整一营回去押运物资,打的怕就是休整军队继而开拔的念头。 如若那般,这场战火恐怕不会轻易熄灭,相爭到最后,非有一方得伤筋动骨不可。 对於两朝爭斗,他並未放在心中,倒是陈金湖先前所言的真正至强被他听入耳中。 重活一世,自要攀登山巔。 更强,更强,还是更强! 第113章 一生心得 粉赤落霞披在山肩,耸立城墙托举余暉,北风呼呼刮扫,拍上人面有些乾燥。 城关之下,陆远跨著战马,其后军卒把持镇北军旗,黑骑营向著大乾浩荡行去。 此番目的乃是大乾境內最近的城镇,唤作抚水,正是先前使得大黑山一带民不聊生那县官之处。 陆远也是得知去向过后,忽地想起此事。 “当初將粮草追了回来,也將抚水狗官的消息上报,此番正好去瞧上一瞧。” 他暗暗思量著,领著黑骑营一路慢行,直到夜色遮蔽才勉强赶到狼烟隘,此去抚水县城还有整整一日行程,便准备落脚歇下。 镇北军大体都在平辽城中,平辽横在中央,虽然將北云境內同狼烟隘隔绝,但还是有一部分军卒驻扎在此,一来自是提防;二来镇北军驻守狼烟隘几十载,有相当一部分军卒配资不宜跟隨主军晃荡。 比如教导陆远用毒的老卒安布,眼下便还是待在狼烟隘驻地。 陆远领著黑骑营靠近关隘,关上將领终於看清飘扬的镇北军旗,又瞧见走到面前的陆远,脸上当即浮现笑意。 “是咱们的人,放行!” 黑骑营进入关隘,陆远同留守的將领简单交接过,待黑骑营安置好,便抽身去寻驻留在此的老卒。 “仔细算来,此去已有小半月了,老卒教的毒法搁置太久,也不知还记得几分。 本想进入平辽便將那吉热库措顺手斩了,只可惜寻了一圈始终不见符合老卒描述之人,今日再去问问,说不定已然成了自己的刀下亡魂。” 陆远心底思量,脚下步子迈得大了些。 —————————— 原伤病营,一处营帐內。 老卒斜倚在木椅上,手肘被扶把撑著,指间夹著一支旱菸,帐內满是氤氳白烟。 “那小子,刚没安分几天,便又跟著打仗去了,也不晓得处境如何。 罢了罢了,去也就去了,此番整军攻城,这狼烟隘反倒清净下来,也没了时不时送来的伤员,安逸都来不及。 就是少了个嘮閒话的傢伙,倒也省得每天教导毒法。” 念及此,他突然猛嘬一大口,火星焚烧菸丝,往肺部推入一大股烟气。 “咳咳、咳咳咳。” 老卒被呛得坐直身子,眼角微微泛红,咳出了泪。 好不容易镇定下来,正欲笑骂人老无用,却听见帐外传来脚步声。 “奇了怪了,这是谁还閒出屁往老傢伙我这里跑?” 老卒思忖道,可身子又慢悠悠躺下,管他来的是谁,还是躺著舒服。 帐布这时被掀开,老卒目光顺著游过去,首先看见的是被两手拎著的酒罐。 陆远走进营帐,菸草味道扑面而来,惹得他连连咳嗽。 “嚯,老前辈还有焚香的兴致?” 帐內瀰漫著白烟,老卒眼睛眯成线也没看清来人,直到熟悉的音色飘进耳朵,这才蹬一下站起来。 老卒眸光微动,把旱菸丟到地上踩灭,快步向那人走去。 来到面前方才看清真容,正是陆远无疑。 他的眼中涌现一丝讶异,手搭在陆远臂膀,旋即道: “大军回来了?怎的这般安静,都没听见动静?” 陆远摇头,讲明自己此行任务,老卒这才露出原来如此的神情,瞧著陆远手中的酒罐问道: “什么酒?” 陆远嘴角勾起笑意,向上提了提,道: “平辽城里弄来的,北云人的糯酒。” 老卒闻言,一把夺过陆远手中的瓦罐,迫不及待扒开塞子,凑到鼻前闻了闻,眼中当即闪过精光。 是了,正是北云法子酿造的糯酒,说来自打从平辽逃脱就再没喝过。 看见老卒那视若珍宝的模样,陆远脸上笑意更甚,这酒水便是他在陈金湖下达任务后特意买的,起初跟著老卒学毒时便偶尔听其提及,將要出城又恰好想起。 老卒满是笑意,褶皱眼角更添几道细纹路,连连道: “好小子倒是有心,在此等著!” 只见老卒把两罐酒水小心放下,笑著走出帐去,带起一阵风,掀开帐布將烟雾裹走许多。 陆远待在帐內等著,不多时便见老卒回来,两手抱著一条肥硕的火腿。 见老卒气喘吁吁的模样,陆远赶忙上前搭手,那腿肉分量十足,肉麵比他胸膛还要宽,足有两手长的厚度。 陆远瞳孔微缩,不由发愣,笑问: “你从哪儿搞来这好东西?” 老卒嘿嘿一笑,道: “前些年营里进山打猎,老头子我自己割下来熏的,一直晾在风乾药草的营帐里,没捨得吃。” “看不出来,老前辈你还有这手艺?” 看著老卒那副鸡贼的表情,陆远忍不住调侃。 老卒大手一挥,肚子里的酒虫都被勾了出来,看向酒水的目光满是饥渴。 “少废话,快去取刀割肉,吃酒!” “得勒。” 陆远轻车熟路摸到刀子,回到桌前开始割肉。 那火腿质地坚硬,表面还泛著油光,待刀刃把蜡黄的皮表刨开,便见其中如血色玛瑙般漂亮的腿肉。 看见其中勾人色泽,陆远实在忍不住先往嘴里送了一片,入口咸香,带著草药烟燻风味,嚼起来別有一番风味,不由讚嘆: “好手艺!” 瞧见陆远吃爽的表情,老卒嘴角愈发上扬,颇有些自傲之色。 “行了,老头子我还没尝,你倒先吃上了!” 陆远也未曾想到,此番还能饱上这样一道口福,手脚麻利滑下肉片,就残破泥碗同老卒共饮。 酒过三巡,两坛糯酒被饮尽,腿肉也被吃去大半,大多是陆远吃的,老卒的胃口就要逊色许多,倒是酒水一口接著一口灌个不停,此刻苍老脸上都已泛红。 吃饱喝足,他又躺回到木椅上,手掌轻拍肚皮,嘴边念叨: “舒坦,好久不曾这般舒坦了!” 他闭著眼,静静听著陆远讲述此番进入平辽所为,许是醉意上脑,听见陆远闯驻地、杀將领的事跡还张口叫好,恍若坐听评书的茶客。 直至陆远提及未曾遇见吉惹库措,老卒才缓缓道一句: “不必放在心上,自身安危要紧。” 而后便不再出声,该是睡去了。 翌日清晨,第一缕熹光洒在陆远脸上,他眉眼轻颤,醒了过来。 至於醉意,本就聊胜於无。 莫说是断江境的武者,就是刚入初境的身子,也能不受酒精侵扰,早就是吞酒如饮水的状態了。 也就是整日处在战事夹缝中,人都快憋疯了去,难得有放鬆的机会,陆远也乐得同老卒喝酒閒聊。 陆远站起身子,看见老卒还躺在摇椅上睡著,便轻手轻脚走出营帐,捧了把凉水洗面,顿时感觉神清气爽,迈步朝黑骑营行去。 很快到了营地,便见各个军卒身披重甲、手勒韁绳、胯下战马呛鼻,已是整装待发,倒把陆远这个姍姍来迟的营正搞得有些惭愧。 “大人,各部已经准备就绪。” 看见陆远走来,一部部统来到陆远身前道。 “嗯,没问题便出发。” 陆远轻咳两声,旋即翻身上马。 “是。” 正欲驾马动身时,余光瞥见一物从甲间掉落出来。 他低头看去,便见一本巴掌大的手札静静躺在地上,跳下马將之捡起,那手札足有半个手掌厚,泛黄的书皮上並无字样。 陆远不由皱眉,面带困惑翻开了那本册子,发现其中记载的尽为药理,而手札的后半部分,便开始敘述各般毒法的效用及配製,他从老卒那里所学到的毒法也赫然在列。 他恍然明悟,手上的册子竟是老卒记载的各种药理和毒法,但又怎会在自己身上? 陆远神色迷茫,有些愕然地抬头,一眼就望见了远远站在伤兵营高坡上的老卒。 看见陆远的目光投来,老卒轻笑一声,朝著陆远摆手,像是主人家赶人走的模样。 陆远见状,隨即知晓了手中册子的来处,想来时昨夜入眠时老卒塞到自己甲中的。 坡上那道佝僂又枯瘦的身形,像是隨时都会被边关风沙吹走。 陆远怔怔望著,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最后深深鞠了一躬。 “出发!” 他翻上马,数千骑军旋即跟在陆远身后慢慢离去。 老卒静静站著,浑浊瞳孔里映出的身影有些模糊。 昨夜听陆远讲了平辽城的情况,他便猜想此去恐怕不得空閒传习毒法,便將自己一生记载手札给了这个年轻人。 这般决定,是將二人起初约定隔绝在外的,饶是陆远未曾摘掉吉惹库措的脑袋,他也会將手札给予。 至於个中缘由,他自己也不太说得请,许是唯独看陆远要更加顺眼称心。 硬要说的话,大概是妻女尽丧,寂寞得久了,太久不曾体会被人记掛的滋味。 即便是两坛浊酒,也比得一生医毒体悟还要珍贵。 想著想著,老卒下意识嘆息一声,转身走去,身形被飞沙淹没。 第114章 县令 陆远一骑在前,其后骑卒把持军旗,部队向著抚水城缓慢进发。 路线同头一次找寻粮草並无不同,队伍行了半日时间,隨即进入到大黑山地界,正是先前那山匪猖獗之处。 陆远还记得,沿著当下这条官道一直向前,便能看见一座村子。 “也不知消息递上去后,这里的百姓生活有没有改善。” 陆远心中思忖,旋即唤来一骑卒,道: “你领一队,沿著此路深入,便能见得一间村落,且去大概看看情况,其中平民生息正常与否。” 身旁的骑卒闻言,当即应了一声,旋即带领七八人驾马而去,队伍维持原本速度向抚水县行进。 午未之间,烈阳高悬,目光所及灼出热浪,一炷香的功夫,便听身后盪来阵阵马蹄。 先前遣出的军卒很快返回身边,道: “大人。” “如何?” “属下领人深入,確见一村落,只是其中未见平民。” 骑卒说完,如同惊雷劈落陆远脑海,在他心中捲起波涛翻涌。 “未见平民?” “是,自属下入村便不见人影,遂又隨意进了几间院落,其中尽数空荡,桌板都积了灰,不像有人居住的模样。” “先前將山匪解决,这间村落里分明还有许多人户,被那诱骗上山的壮丁也已回村,如今怎得不见踪跡?” 听了骑卒的描述,陆远不由沉默,心中思量著其中平民的去向。 不过几息,他便將注意放在那抚水的县令身上。 山匪已被解决,只有那县令有能力、有动机下手,想来便是呈上去的消息被截了下来,故而触怒了那县令。 念及此,陆远两眼微眯,神情有些淡漠,沉声道: “知道了,下去吧。” “是。” 虽不知確切情况,但陆远感觉和自己所想八九不离十,腔內憋著一股火气,不自觉加快了行军速度。 此时尚无物资拖累,都是精粮生养的战马,常年隨军操练,奔袭起来自然轻易,原本又要近乎一日的路途,部队酉时过半就赶到了抚水城前。 ————————— 抚水县,城关之下设有关闸,由十余名官兵看顾来往行人商队。 其中的老资歷躺在一间凉亭当中,正闔眼酣睡著。 这时,突然有官兵慌忙跑到凉亭外,冲里面失声喊道: “大人!有情况!” “有什么屁事?!” 美梦被叨扰,那官兵抽著嘴角呵骂一声。 亭外的官兵哆哆嗦嗦,费力才捋直了舌头,急切道: “城前二里地,有黑压压的一片骑军奔来!” 那大肚翩翩的老资歷闻言,一下醒了神,蹭的一下跳起来。 “你说什么?!” 说罢也不等那军卒回答,当即將之掀开衝到城头上,远远就看见了浩浩荡荡逼近的黑团。 他张了张口,瞬间哑然,当即唤来一人。 “快!快去告知县令大人!” 说完他就愣在了原地,大脑里面乱麻揉作团,一时也搞不清楚状况。 心中第一时间冒出来的念头是敌袭,他自顾自地摇头。 前方有镇北军顶在关隘,这等数量的骑军潜入境內,不可能半分消息也没透出。 又或是返境执行任务的镇北军? 可哪儿有本军归境搞得声势浩荡的,欲要硬闯城关似的,他左看右看都觉得心惊,好在伴隨骑军不断靠近,那面猎猎作响的旗帜隨之清晰起来。 那抚水县的官兵定睛一看,正是镇北军的军旗,这才鬆气,慢慢放下心。 “就是不知这镇北军的骑卒来势汹汹,究竟所为何事?” 他兀自嘟囔,起先远端的骑军眨眼已至城下,不再耽搁,快步跑到城下迎接。 赶至闸前,便见一少年將领为首,英姿颯爽,其后上千铁骑有序排开,端的是气吞山河。 “怎会有如此年轻的將领?” 著急忙慌的肥胖官兵见状,还在暗自诧异,面前的军卒已將文书甩到他的脸上。 尚未看清具体字样,倒是最后显眼的落款印章抓住他的目光。 “这命令,竟是陈金湖直接下的!” 他心中惊嘆一声,也顾不得去看文书上的字句,吩咐身后官兵拉开闸木,笑著迎了上去。 “大人海涵,小的不知诸位大人今日將抵达抚水,否则定隆重迎接不可。” 陆远神情肃然,並不多言,淡淡问了一句: “抚水的县令呢?” 官兵闻言先是一愣,他敏锐的从面前將领语气中砸么出些许冷意,就是不知这股气从何来,只求莫要怪罪迎接不当就好。 “小的已经遣人去知会县令大人了,大人应该正在来的路上。” 听了官兵的话,陆远便不再作声。 两千黑骑披重甲,跨战马,整齐列於城前,跟著陆远静候那抚水县令赶来。 官兵见此情形反倒为难,躬身站在陆远身侧老实等著,纵使腰间酸软、额上热汗如雨也不敢吭声,只得咬牙忍受。 幸好没等上片刻,便见一袭青袍迎风飘荡,驾马向著城外赶来,人未到声先至。 “誒哟!將军莫怪,小官估摸行程,还以为將军需明日方可到达,並非有意怠慢,再请將军见谅!” 待到近来,陆远方才看清来人面貌,生著一张长而扁的马脸,八字须,眼睛在硬挤出来的笑容之下成了一条线。 县令拍马赶到陆远身前,气喘吁吁,来不及拂去额上汗珠,笑脸率先迎了上去。 “下官抚水县令徐化,敢问將军將军名讳?” “陆远,只一营正,担不得將军二字。” 徐化闻言,眼珠滴溜溜一转,当即奉承道: “陆大人谦虚了,这般年少便能在大名鼎鼎的镇北军任营正,往后必定不可限量,將军也不过手到擒来之事。” 陆远冷眼瞧了徐化一眼,不再这个话题上停留,转问: “我等奉命前来,是要在此等候运至抚水的物资,你既接到消息,便將我等带去驻处。” 见面前营正不接话,徐化也识趣闭嘴,当即侧身作了一个请的手势。 “那是自然,陆大人请跟我来。” 徐化迎面在前,领著黑骑进入抚水。 第115章 相迎 “陆大人,抚水不比边关,城內还是照常百姓为主,故而只得把將士们安置在西边城墙下的空地,诸多不便,还望大人见谅。” 徐化在前引路,一边回头说著,面上带笑。 “无妨,沙场下来的糙汉,哪里都睡得踏实,莫要耽搁物资运输便是。” 陆远散漫应答,目光落在那身滑腻泛光的青袍上。 “呵呵,將士们皆是虎骨龙筋,不似我们这些常人羸弱,下官佩服。” 徐化訕笑,心中却琢磨不透身后这位镇北军来的营正。 按说县令在军中营正面前不见得位卑,只是恰逢两朝爭端,来的又是那陈金湖手下的镇北军,各般缘由也叫他不敢怠慢。 数以千计的铁骑踏入城池,立马惹得行人驻足观嘆,这些百姓或惊奇、或畏惧,纷纷云里雾里,不明所以就是了。 铁骑跟在徐化身后,沿著城墙下长街一路走通,便到了一处空阔地带,其间扎了帐,诸多事宜已然准备齐全。 陆远勒马而立,视线粗略扫过,缓缓道: “徐大人有心了。” 徐化笑意不减,连连摆手: “都是下官该做的,倒是各位將士奔波劳累,为国尽心了才是。” 说罢,徐化悄然打量一眼,见陆远面色不改,便接著话头继续道: “陆大人劳苦,下官已在县衙备了薄酒,特意为大人接风洗尘,望大人莫要推辞。” “此来抚水免不得同这县官打交道,且去看看是何情况。” 陆远心中思忖,当即应下。 “承徐大人关切,哪里有推辞的道理。” 徐化闻言,脸皮瞬间绽放如菊,欣喜之色溢於言表,好似撞见多年不遇的至爱亲朋,哈哈笑道:“陆大人赏脸便是下官的荣幸!” “徐大人稍等,初入抚水,诸多事宜尚需嘱咐,以免下属失了分寸,衝撞他人。” “陆大人请便。” 徐化应了一声,隨后识趣站定,领著官兵静候。 陆远翻身下马,走到几位部统面前,简单交代了事宜,而后褪重甲,著一身束腰劲装。 衣著俭朴,並无繁华锦绣雕饰,却因挺拔身姿衬托英气尽显。 “大人,是不是把甲穿上,毕竟...” 看见陆远脱下外甲,其中一位部统说道。 “无碍,你等將我说的事办好即可。” 陆远摆摆手,又將战马的甲卸除,旋即翻上马背,驾马离去。 徐化见到一身便装的陆远,眉头隨即舒展。 先前因为军甲遮掩,还只能勉强看出年轻的面貌,眼下换上轻装,才让一身少年英姿纤毫毕现。 饶是徐化这个浸淫权財酒色,对於面貌外在置之度外的官场老人,此刻也不禁感慨: “陆远大人这番穿著方才得见,剑宇星眉,面若白玉,当真是那诗词里鲜衣怒马的儿郎踏破纸卷。” 他若是平日见此面貌的好儿郎,说不得还要心生怨念,只是面前站著的是手握上千铁骑的统领,那些许酸涩也被焚作由衷的讚嘆了。 陆远並不在意,只草草应了一声,遂独身驾马行在徐化身侧,朝抚水县衙方向缓缓而去。 过往行人见了,目光落到当中徐化身上时,如视豺狼虎豹,纷纷避之不及。 徐化同陆远閒谈著,所言不过县內杂事,不料陆远话锋一转,突然发难,问: “徐大人上任此地多久了?” 徐化先是一滯,虽摸不清由头,还是如实相告: “將满四年。” 四年,正是先前那些田农所言的县官无疑了。 陆远確定了徐化的身份,继而再问: “沿路来时,我见大黑山一带有些村落,怎得没人居住?” 此言一出,徐化的眉眼当即耸立,似山丘倒悬般。 他稍加酝酿,缓缓开口: “陆大人有所不知,起先那处山匪猖獗,本就惹得不少农户搬迁。 就在前不久,竟还生出劫掠军粮的匪寇,说来还是镇北军的將士们前去摆平的,经此一事便是再没了生息的百姓。” 徐化说完,陆远配合作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没再深究下去。 言说间,不知不觉便临近了县衙所在,远远便有敲锣打鼓声音传来。 一行人临近了,便见县衙所在的长街已被肃清,地上铺盖红毯,两侧有礼乐夹道相迎,再看这一县之长笑脸相陪。 不得不说,场面算是给足了。 若是叫不知情的看了,只怕当作镇北军主將亲临。 陆远斜眼睨向身边的徐化,即便镇北军的权柄稍重些,但要硬论的话,自己这个营正顶破天也就同他持平,而这廝不仅没有丝毫架子,行事反倒如此恭敬,放在名利场上当真叫人挑不出毛病。 而且神机营已將文书呈了上去,这徐化还能稳坐县官之位,其中猫腻,若说身后没些依仗陆远是断然不信的。 也就是半途来到此间,对於此间文臣武將之权柄不甚清楚,行事不好掌控尺度,令得陆远颇为头痛。 若坐实徐化的罪证,正如那大黑山的农户所言,通晓其中利弊,他高低不愿放任这廝为非作歹。 陆远嗤笑一声,语气略带讥讽: “徐大人这阵仗,叫旁人见了只怕当成將军亲至,我一介营正哪里受用得起?” 许是自城外就已习惯,虽不知面前的镇北军哪里来的敌意,徐化依旧面不改色,陪著笑脸: “陆大人说得哪里话,不都是守我大乾疆土,奋勇杀敌的热血將士,相迎的礼节又分什么高下呢?” “好好好,真叫你这狗贼玩明白了!” 陆远心底腹誹,对面前的徐化竟生出些许敬佩的情绪。 面对自己这个故意刁难之人尚能如此,且不知见了其余迎合之人该是怎样一番场面。 陆远被一路迎著步入县衙,步入正厅时,座上已有许多穿金带银的乡绅,望见徐徐走来的二人尽数起身,躬身行礼。 “徐县令。” 徐化站至一侧,將陆远引至身前,含笑道: “这位便是至抚水执行军令的陆大人,莫看陆大人年轻,却已然是大名鼎鼎镇北军的营正!” 眾乡绅闻言纷纷喝彩,夸讚之语无所不用其极。 陆远见状不由错愕,当即有些迷茫,越发摸不清这县官的念头。 第116章 惋惜 徐化把陆远迎进厅堂,而后为他一一介绍在场乡绅,皆是在抚水安置產业的豪绅。 互相熟悉过后,眾人纷纷落座。 而后奏乐不停,隨即走来一群风姿绰约的舞女,胸束刺绣绸缎,面带雾透薄纱,站至厅堂隨乐而动,隨身掛饰伴隨律动叮铃作响。 面容虽被遮掩,却更衬得媚眼如丝,风情万种。 眾乡绅看得津津有味,两两相视,烈火般的眸光似要焚去舞女身上最后的遮掩。 陆远平静看著,摘下一颗摆在面前的青提扔进嘴里,汁甜肉紧。 徐化表面观舞,目光多次瞥向陆远位置。 眼见对方不为所动,眸光更是平静若水,这份心性,倒是让徐化颇感意外。 按说这般年少便已身居营正的少年人,心中怎么也该有著一份狂傲才对,便是觉得天底下无我所不能之事。 这样的人,任何慾念不加克制,也更容易显露本性。 但说到底还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初见此等美艷的西域舞女还能定心,反倒激起徐化心中邪念。 他假意饮酒,暗地给堂中舞女投去眼色,为首舞女当即意会,紧跟在音律变换之后飘离,领著身后眾女踱步至坐上眾人身旁。 陆远举杯饮酒,忽有一阵香风拂面,抬眼便见掩笑飘来的舞女。 他动作微凝,那舞女径直坐在身旁,伸出削葱凝霜般的手掌托举酒杯,缓缓上抬送进陆远口中。 待陆远喉结耸动,吞下酒水,舞女又凑至耳畔,残存体温的鼻息刺得他生痒,便听舞女柔声道: “郎君,这酒可合心意?” 陆远面不改色,眉头微微上挑。 “还不错。” 见之沉稳相,舞女遂掩面低下,继而又问: “那郎君说说,是这酒水不错,还是小女子不错?” (请记住 101 看书网超贴心,101??????.??????等你读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陆远轻笑一声,眼中涌现一丝戏謔,道: “这酒水不错,润喉,你若不错,润的是什么?” 陆远说完,那舞女还愣了一阵,突然回过神,娇嗔一句: “我润的是什么,郎君可要一试?” 本说是哪里来的俊俏少年,竟对自己视若无睹,现在看来不过也是色胚流氓,佯装正经罢了。 哼!男人果真儘是这般,都是掉进淫池的烂肉! 舞女面色不改,心中却是一阵腹誹,先前对陆远那翩翩公子生出的好感荡然无存,却也暗自宽慰自己: “罢了,色胚也就色胚,好歹看著养眼,同其余姐妹將要侍奉的肥头大耳相比,不知胜过多少筹。” 她直勾勾望著陆远,眼若秋水,故作一副柔弱態,若是叫常人见了,怕是骨头都得化掉。 不曾想眼前少年前一句还在调戏,隨后便將舞女搭在肩头的玉手推下,转朝主座上的徐化,开门见山道: “徐大人將我唤来县衙,又將诸位豪绅匯聚在此,不只是为了赏乐观舞吧?” ??? 徐化闻言,当即拍手,屏退堂中杂人。 那舞女只得作罢,不禁生出一抹诧异之色,望向陆远的目光满是流连。 “怎的前面撩拨的好好的,说变就变了?” 她走得不明所以,还没说上两句话便被屏退,自认姿色不俗,自打侍奉以来何曾受过这样的冷视,这反倒使她的心中生出一股不甘情绪。 杂人撤下,堂內只剩陆远以及这抚水县的一眾“地头蛇”,气氛登时变得微妙。 沉寂瞬息消散,徐化率先举杯,哈哈笑道: “陆大人亲赴抚水执行军令,我等在此生息,合该为大人接风洗尘。” 言说著,堂內豪绅无不面朝陆远举杯,一饮而尽。 陆远兀自斟上一杯酒,仰头喝下,而后再度看向徐化。 不等他有所动作,倒是一眾豪绅率先起身,在陆远面前有序站列。 陆远眉头微耸,心底生出困惑,便见身前的豪绅从宽硕袖口中摸出一张银票,恭敬摆在陆远桌前。 並不多言,只道一句: “抚水刘氏呈上。” 说罢便走回位置坐下。 其后尽数如此,各个豪绅都备好了一张银票,走上前放在陆远桌上,隨即恭敬退去。 陆远余光扫了一眼,每一张都是五千面额,在场十余位豪绅加起来,总额便是数万两白银。 待眾人一一呈毕,回到位置落座,陆远这才转朝徐化,问道: “徐大人,这是何意?” 徐化平又长的马脸扯著笑,缓缓开口: “陆大人奉命来我抚水接收物资,整个镇北军诸多军需向此匯聚,免不得要待上些时日。 我等这点意思,权当是诸位將士这段时间歇脚的酒水钱。 只是这抚水城內,人多言杂,其间多多少少会有风言风语飘进耳中,陆大人且当胡言乱语便是。” 陆远举杯饮酒,久久不语。 “还不等我追查,这廝竟主动领著眾豪绅来献財,所求不过自己装瞎扮聋,足见这些傢伙在这抚水县內做下多少歹事!” 他暗暗思量,目光始终凝在桌上银票。 徐化说完过后,堂內眾人都紧紧盯著陆远,等著他表態。 只是陆远沉默的表现,让所有人的眉头下意识皱起,仿佛隨时要撕破此刻和善的作態。 唯独徐化同样平静,淡淡道: “陆大人这般犹豫,莫非觉得我等的钱財脏手?” 诚然,自陆远抵达城前一路招待至此,这位县官表面恭敬顺从,但若仅仅是一个小小的营正,还远不到让他畏惧的程度。 只是对方手下领著上千骑军,这些军伍蛮汉行事向来没有章法,他更多还是担心这位营正稍不注意便在惹起城內惹起乱子。 即便背靠大树,但能相安无事总是好的。 陆远同样心如明镜,自打看见这县官还能安稳在此盘踞,他便思量起此人背后的权柄。 一来当真惹下祸端,头顶的陈老將军是否抗得下;二来也是留有余地向镇北军传信,毕竟老將军是大乾重臣,自己狗屁不是,真要行事还需扯来虎皮裹在自己身上。 念及此,陆远不再迟疑,突然话锋一转: “徐大人误会了,就是念及方才退去那国色天香的女子,甚是惋惜。” 第117章 舞女 陆远说罢,堂內顿时陷入死寂。 徐化举起酒杯的手悬在半空,不由一愣,似是没有料到这位一路冷麵的营正会说出此言,早已备好的回击言语卡在喉腔,竟吞不出来,眾豪绅神情同样凝固。 只见徐化缓缓落手,倏尔大笑。 “我当是什么事,好说好说,陆大人喜欢,下官遣人送至驻地便是。” 徐化为首表態,眾人紧隨其后,气氛霎时热络起来。 “既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陆远嘴角勾起笑意,將叠在桌面的银票揣入怀中。 眼见谈妥,徐化大手一拍,堂內再度歌舞昇平,推杯换盏之间,直至天色黯然,眾人才陆续退走。 宴会散席,徐化起身相送,和陆远同行至大门,轻声道: “既如此,下官便送到这里,陆大人慢些去,下官在此恭祝大人此行顺利。” 陆远轻轻一笑,看似平和。 “今日有劳徐大人了。” 徐化连连摆手:“陆大人前途不可估量,能与陆大人结识实乃下官有幸。” 言罢,他便向身边官兵挥手,那人很快意会快步离去,不多时便见先前那舞女跟在身后快步走来。 “大人。” 舞女站至徐化身前,恭敬唤了一声。 徐化神色不耐,厉声道: “这位乃是陆大人,你跟著去好生侍奉,若是衝撞了陆大人,小心脑袋落地!” 最后一句飘进耳中,惊得那舞女娇躯一颤,瞳孔微缩,急忙应道: “小女子万万不敢。” 徐化训斥完,又立马换了面孔看向陆远: “西域来的赔钱货,陆大人只管尽兴,若是惹得不满直接砍了便是。” 陆远看著那张丑恶嘴脸的作態,不由心下厌恶,但还是故作污流,调笑道: “这般精致的美人,徐大人却不懂得疼惜,姑娘放心,我自不似徐大人这般凶恶。” 徐化哈哈大笑,也不在意。 “还愣著干什么,还不跟著陆大人走?!” 舞女闻言,又快步踱至陆远身旁,徐化遂將二人送离。 徐化立於门前,目光隨著二人身形运去,面色旋即阴沉。 “大人,这镇北军的营正会不会坏事?” 一直隨行的官兵开口。 徐化冷哼一声,沉声道: “镇北军的骑军营正,我已给足了麵皮,若是再不知好歹,一介营正又有何动不得? 不过粗鄙武夫,也就是驻在城中的两千骑卒必需提防著。 派人时刻盯著,若有任何动作立刻稟报!” 说完,他的目光便从二人身上挪回,拂袖转身进了县衙。 —————————— 陆远策马慢行,那舞女坐在身前,明显是不曾骑过马的,神情慌乱,纤细手臂死死拽著马鞍,也不敢转眼回看背后之人。 先前宴会时,分明主动屏退,现在··· 哼!果真还是看上了自己这副好皮囊! 她心中思索,不知怎得竟升起一股得意情绪,不过也深埋心底罢了,眼见那徐化都对身后之人恭敬有加,她愈发不敢触怒对方。 只是觉得好奇,以往徐化摆宴之时不曾见过此人,免不得好奇这俊俏郎君的身份。 直至战马穿过数条长街,慢慢靠近了黑骑营驻处。 瞧著不断靠近的营地方向,忍不住发问: “敢问大人,是这军营中人?” 陆远眸光沉静,视线望著前方,淡淡道: “是。” 舞女闻言,顿时大惊失色。 被那徐化禁在县衙,虽说强忍噁心侍奉那些混帐,但只要尽心尽力,不出差错,好歹还能留的性命。 眼下这人竟是军伍之辈,她只感觉后背阴寒,如坠冰窟。 论起来,这些杀人不眨眼的军卒自是更加骇人的。 战马驮著二人,很快入了黑骑驻地,径直奔向陆远的营帐站定。 陆远翻下马来,顺手也將那舞女拽下,惹得她惊叫一声。 等到舞女站稳,他上下打量一眼,见其身上单薄的布料实在膈应,於是唤来一卒,道: “去寻一身衣裳来。” 军卒领命而去,陆远迈步走入营帐。 舞女站在帐外,但见一路军卒对於陆远恭敬態度,心下开始猜疑这俊俏郎君身份。 且不管残暴与否,至少是个军官,於是咬牙走入帐內,便见陆远端坐在位,正要嫵媚贴上去时,却被半道叫停。 “別动。” 舞女老实站定,忽而一愣。 “你是西山朝的人,怎到了大乾此处?” 面前郎君突然的发问,叫这舞女有些不知所措,当即也没有空暇捏造,只得如实托出。 “我本是西山朝的百姓,国朝战乱,受了战火侵扰,便举家向著大乾迁徙。 不曾想半途遭了匪,他们杀了我的家人,又將我缉压作奴,这才被卖到此处。” 言罢,舞女似想起过往回忆,不知不觉眼眶红润,掩面抹泪。 “是那徐化將你等买下?” 陆远继续发问。 舞女抹去泪水,当即摇头,道: “我们是被这城中姓卢的商贾买下,继而又被他献给现在的徐大人。” 陆远两眼微眯,眼中透出一道精光。 “也就是说这城中的商贾还与山匪有所勾结?” 陆远话锋一转,情难自禁的舞女恍然回神,立马意识到什么,小脸瞬间煞白,连连摇头。 “大人饶命!小女子只是一介奴从,不知这些事情的!” 陆远轻笑一声,道: “你说与不说,我都是要动那徐化的,我既已將你带来,你便没了回头路,不若老实交待,助我斩了这县中恶鬼,也好还你自由身。” 眼前郎君面带笑意,袒露言辞不加遮掩,彻底篤定了舞女心中所想,她脑中思绪乱如麻。 这人哪里是看上自己,分明是要断绝自己的活路! 只是正如她所言,一介奴从,说得难听只是泄慾万物,不过隨风飘荡的飞絮,哪里能掌控得了个人命运。 抬眼又见陆远郑重神色,她想到过去饱受欺辱的日子,心底兀地窜起一股火气。 若是真能叫这些杂碎丟了命,怎么算也是一桩狂赚地买卖! 念及此,她便不再闪躲,陆远所问,但凡是她知晓的都言无不尽。 第118章 卢氏 “这抚水城中见不得人的勾当,且把你知晓的说出来。” 陆远沉声开口,舞女的情绪稍稍平復,瞳孔之间的畏惧被坚定之色取代。 “回大人,我等被那卢氏买下,尚在卢家待过一段时日,其间听到见到一些事。 那卢氏表面做的是布匹生意,实则暗地行著倒卖人口之事。 此处临近边疆,常有难民自四面八方而来,卢氏明面心善,假以救济施粥的名义將难民匯聚到一起,而后从中挑选目標。 凡是撞见合適的,女子多买进青楼,懵懂无知的孩童卖给求子富商,总归有倾销的路子。 为了卖上价钱,他们还会好生將养著这些流民,直至面色红润,好叫买家瞧得上。 至於其余的,便是杀了了事。 我等被禁在卢氏时,曾经亲眼见过这些流民,这些都是他们告知於我的。 至於別的,那县官只在商议过后才会唤出我等助兴,其余时候也接触不到消息。 但小女子敢肯定,这些恶人必定还有別的罪行,那县官基本每过几日便会把诸多豪绅唤至县衙,所商何事不得而知。” 舞女言罢,陆远沉思了几息,先前唤去取衣裳的军卒这时走了进来。 “大人,衣裳取来了。” 陆远微微点头,开口道: “你先下去吧,这段时日便在营內待著,若是回县衙恐生变故。” 言罢,陆远转眼看向那卒。 “腾一住处出来,且让她住下。” “是” 陆远说完,舞女抹净泪水,跟在那卒身后出了营帐。 两人走后,他立马翻出纸笔,將这抚水城中情况简单描述一遍,又把先前宴会上眾豪绅呈上的银票一併塞进去,而后装入信封,点一滴热蜡油粘好。 “来人!” 听闻陆远呼唤,帐外驻守的军卒快步走入。 “把杨春给我叫来。” “是。” 军卒领命而去,帐內不多时走来一魁梧汉子,来人皮肤黢黑,一张方脸稜角分明,长满粗硬胡茬,正是黑骑营二部部统,杨春。 “大人。” 杨春缓缓站定,抬眼看向陆远。 “你亲自领百人,將这信交到陈老將军手上,且看老將军是何態度,即刻回来復命,不得耽搁!” “大人这是?” 杨春面露诧异,有些不懂此举何意,便见陆远神色肃然,说道: “这临近边关的抚水城,怕已是一滩臭水,且看看將军態度,顺手便將这狗官的脑袋砍了!” 杨春闻言,旋即想到什么,於是重重应了一声,快步出了营帐。 帐內重归寧静,陆远的眉头紧拧,脑中回想著方才舞女说的话。 其余乡绅尚不明晰,唯独那卢氏,倒是现成的突破口。还有就是徐化匯聚乡绅商议之事,大概因为自己的到来有所收敛。 若说武力,以自己断江境的实力,自可毫不费力便將这县城肃清一番,只是杀了一个徐化,还会有杀不完的徐化来接任。 重点在於其背后依仗,只有制约了躲在暗处的高官,才可还此地一片清净。 整个镇北军中,能在大乾朝上有所权柄的,唯有陈金湖一人。 此番不仅要寻得眾豪绅为非作歹的铁证,最重要的还是老將军点头。 毕竟黑骑营的任务,只是在此接收后方匯聚来的军需,手还伸不到这等长。 心念至此,陆远又取来一身黑衣,麻利换下身上劲装,紧跟著走出营帐。 抚水县,城西。 夜幕遮蔽,黑骑营驻地正对著的一处巷道內,正有两人鬼鬼祟祟,死死盯著黑骑营驻地。 这时,二人突觉脚下青石板震颤,眼中不由涌现困惑。 又听马蹄声紧隨其后,二人恍然回神,便见一支百人骑军衝出营地,面朝城关疾驰而去。 两人目光凝滯,齐望向骑军运去背影。 “我在此盯著,你快回去稟报大人!” 其中一人开口道,另一人隨即快步离去,眨眼被黑暗吞入肚皮。 抚水县衙,徐化遣出的探子一路奔袭,径直衝入厅堂。 他喘著粗气,竭力匀称呼吸,开口道: “大人,那些镇北军里,有一支约莫百人的骑军离开了营地,朝城关的方向去了。” 徐化闻言,平静的脸庞並无波动。 “一支离去的骑军,能碍什么事,他一介营正,连个偏將都不是,还是从未听闻过的小角色,莫说我这抚水,就是镇北军中他又能扯动多大的风浪。 他镇北军行事,只要不涉及县內事务,便没有阻碍地理由,你等只管盯著那姓陆的动向便是。” 徐化说完,赶回来稟报的探子领命而去。 此刻,黑骑营地外的巷道,剩下的一人还在死死盯著出口。 ······ ······ 城墙之下,部统杨春领著一百骑军朝抚水城关奔去。 確认四下没了杂人,便领著队伍原地停下,转向身后骑军队伍,道: “大人,就是这里了,根据我们先前探到的消息,从此处沿著面前的长街走通,便是此城中豪绅卢氏的府邸。” 杨春说完,骑军队伍中显露一张人脸,正是混杂其中的陆远。 初到抚水跟隨徐化前往县衙之时,他便已经给下属交代清楚,遣人借著採购的由头探寻城內势力情况,眼下已是將眾多“地头蛇”的宅院位置掌握在手。 “嗯,你等速去速回。” 陆远脱离队伍,並不多言。 借著夜色遮掩,玄阶步法,钧影步施展开来,在这皆是常人的城中来去自如,根本无人能觉其踪跡。 至於徐化派遣的官兵,早在离开县衙时便被陆远察觉。 不说杀力,断江境武者天然的感知力,哪里是那不通武道的县官懂得的。 只是那廝一窍不通,妄图用两个寻常官兵就看住自己,反倒正好借那两个探子遮掩自己的行踪。 入夜,县城归於沉寂,皎洁月光倾洒在青石路面,面前街道清楚可见。 陆远身形沿著两侧建筑闪动,不多时便衝出了长街,正见一气派正门坐落在前,悬著的牌匾浮著鎏金二字,卢府。 陆远猛然一跃,轻易窜进其中。 第119章 生意 进到府邸,陆远形如鬼魅,身形沿著墙角屋檐闪动,轻易跃过了前院游荡的护院。 就在他探寻之时,忽而听见一阵急促脚步声响起,转眼看去,便见身下院落中一人神色焦急,快步走来。 那人绕过数道长廊,最后走进一间屋子。 陆远低低伏在房顶,朝那人进入房屋的方向靠近。 悄然闪至屋顶,不曾发出丝毫动静,听见身下屋中正有两人低声交谈。 他將屋顶瓦片掀开一角,屋內带著暖意的光亮透了出来,目光在屋內扫了扫,这才看清屋中人。 只见一身穿锦缎黑袍的人神情肃然,背手站於屋中,正是先前宴会上见过陆远的卢氏富商。 另一人便是快步赶来的管事,此刻躬著身子,朝卢氏匯报情况。 “老爷,城关那边传来消息,有一支近百人的骑军出了城,看样子是朝边关去的。” 面前的卢老爷摆了摆手,平静道: “不必担心,这些镇北军有徐大人看管著,先说要事。” 卢老爷的声音飘上屋顶,潜藏的陆远听得清楚,他眸光微凝,顿时打起精神。 “是。” 老管事应了一声,旋即继续开口。 “近来镇北军破了北云的平辽城,两国之间边关局势危急,镇北军在平辽城驻下,算是彻底隔绝了咱们同北云的直接往来。 以往稀疏的商队彻底没了不说,就是周遭各国的流民想往大乾靠也大多绕路,咱们的『生意』受了不少影响。 许多山匪都起了歹念,为首的就是那城南的刘山峰,遣人递来消息,说是要提价。” 老管事说完,卢老爷眼底眼底转寒,面上皮肉轻颤,当即怒叱一声。 “哼!一帮亡命的匪寇子,竟也玩起了敲诈的戏码! 给他!不就是价钱吗,暂且让他们得意一阵,等这阵子风头过了,总有好果子等著他们。 最为要紧的是上头的大人,无论如何也不能断了供应!” 言罢,卢老爷的面色再度沉静,却在斑驳灯影的映照下显得瘮人。 屋顶的陆远听得真切,通过两人的交谈当即联想到舞女所言的人口买卖,只是不曾想到这些蛀虫竟和山匪堂而皇之地合作。 陆远不假思索,脑中自动浮现整个交易產业的脉络。 便是经由周遭山匪之手,劫掠过往商队乃至流民,再標价被这抚水卢氏买下。 而这卢氏就负责最后的“包装和倾销”部分,至於这些人最后的归宿就不得而知,若是懵懂孩童,或许还不那么悽惨,但要是適龄女子,其中齷齪自不必说。 而就那卢老爷的言语来看,上头坐的怕不只是那徐化的依仗。 这整个抚水县的產业,怕是皆是那头顶权势一手操持,这些县官豪绅都只不过是附拥傀儡。 当真无论何种世道,都少不了这等令人作呕的腐烂臭肉。 陆远思绪之间,屋內两人再度开口。 “那西山朝的公主怎么样了?” 老管事闻言,面露难色道: “我等好生伺伺候著,可就是性子倔,依旧不吃不喝,这两天看起来已经有些虚弱了······” 老管事说完,卢老爷的眉头立刻拧作一团,猛然转身,声音冰冷无比。 “不吃就叫人硬灌!绝不能让人死在我们这!” 眼见卢老爷显怒,老管事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后背不觉渗出冷汗。 反倒是屋顶的陆远,听得眉头上挑。 “西山朝的公主怎会在此?这些臭虫的『生意』总不能都做到別国王朝的头上了?!” 他暗暗思量,看见老管事匆匆出了屋子,而那卢老爷也略显疲態坐回椅子,於是把屋顶瓦片盖好,闪身跟在了老管事的后面。 陆远跟著那管事在偌大院落中一路穿行,终於来到后院。 那是一间长宽不过几丈的房屋,四周堆满了诸如乾柴这类的杂物。 就是这样一间毫不起眼的屋子,四周来回巡视的护院却突然增多。 “这屋子,想来便是禁錮之处。” 陆远两眼微眯,默默思忖。 只是从外面看,怎么都不像是能关押多人的地方。 陆远身穿黑袍,沿著屋檐一路追寻,直到那管事穿过层层护院,推门进到那间狭小的房间之中。 屋门前脚闭合,院內即刻响起清脆的碎裂声音。 一眾护院整齐看向身前的廊道,模糊暗处似有一道黑影掠过。 “谁!” 护院呵斥一声,旋即快步追寻,眾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 陆远却从那小屋的上方跳下,四下环视一眼,拉开房门快步窜了进去。 屋內,老管事刚刚走进,立刻听见了屋外动静,正要出门查看,房门却在这个时候被拉开。 只见他瞳孔骤缩,正见面前站著一袭黑袍,宽大的帽檐遮掩之下看不清面貌。 老管事心下猛然一颤,欲要出声呼唤,却被快如雷电的手掌死死捂住,发不出半分声响。 而那手掌劲力大得嚇人,直让他有脸骨碎裂的感觉,很快就抓得他面色涨红,青筋暴涨。 他的眼中生出血丝,拼了命的摇晃脑袋,似在討饶。 陆远也不迟疑,一手鬆放的同时,管事还没得到喘息的时间,便见另外一只手掌在视线中急剧放大。 他张了张口,眼中流露惊惧,半张脸又被手掌捂住,继而感觉似乎有某个东西自掌心飞出,径直落入口中,惶恐之下不自觉就被吞咽下去。 陆远一手钳制管事,一边开口: “此药剧毒,只我一人能解,若是你要以命相搏,不妨试试。” 冰冷的话语入耳,管事脑中顿时炸响惊雷一道,只感觉浑身一轻,飘飘然似死。 而后也不等他回话,陆远便直接放手。 管事像是被嚇破了胆,竟也没有失声叫喊的念头,整个人一下瘫软下去。 他跪倒在地,迅速爬到陆远身前,连连磕头,虚掩的声音颤抖不已:“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好汉要我做什么儘管开口,只求放我一条生路!” 陆远嘴角微微上扬,看这情形,这廝怕是將自己当作了前来报復的山匪。 第120章 公主 陆远將那管事控制住,目光在略显拥挤的屋子里环视一周,虽未发现异常,却心知此处必有蹊蹺。 就屋外游窜的护院来看,此处极大可能就是卢氏禁錮人口所在的入口。 思绪间,便听屋外脚步由远及近,其间传来护院的叫喊声。 陆远眸光陡然冷凝,如锐利尖刀刺向瘫软在地的管事,腰间断刃隨即出鞘,泛出冰冷寒光。 老管事浑身轻颤,脸上皮肉直打哆嗦。 黑袍遮掩不见面容,唯独那一双眼眸叫他胆寒,屋內无声,却立刻意会,连连点头。 屋外护院瞬息便衝到门外,语气焦急道: “李管事,李管事!” 屋內,老管事稍稍酝酿情绪,竭力作出正常状態,沉声道: “唧唧咋咋的,喊什么?!” 门外护院听见老管事呵斥,心中悬著的大石反倒落地,不由鬆气,解释道: “回管事,方才院中有异状,我等追去並未发现歹人,心下担心管事遭受危险,这才赶来查看。” 护院说完,老管事下意识地望了一眼黑袍,背后冷汗直冒,只得强装镇定继续。 “既有异动,还不速去探查,若有贼人入院作乱,有你们好受的!” 那管事言罢,门外护院恭敬应了一声,旋即领人离去,留下部分人手照常警戒,再划出十余人往院落去了。 確定那些护院走远,陆远收回短刃,一把將瘫软的管事提起,以不容忤逆的语气道: “卢家关押之所何在,领我过去。” 管事闻言,心下瞬间一沉,畏惧和迟疑交织的目光投向面前黑袍,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他迟钝了几息,慢吞吞地朝屋子一角走去。 只见他一手持烛火,一手吃力抠开一块地砖,吃力挪开过后,便见一个漆黑深邃的口子显露出来。 陆远走到管事身后,投去眼神示意,老管事旋即起身,举起烛火走在前面。 两人沿著逼仄的暗道一路下行,陆远宽硕的肩膀几乎贴在两侧墙面。 终於在约莫半炷香的功夫后,跟著那管事走出了通道,便见身前空间豁然开朗,乃是一处挖空了的地牢,其中赤红火光摇曳,扑哧作响,平白给人一股诡异感觉。 陆远神色肃然,不由有些吃惊这卢氏的手笔。 眼前地牢通道交织,四面八方皆是岔道,足见之范围宽阔。 他目光冰冷,迈步走到最近的牢笼,临近方才藉由火光看见其中衣衫襤褸,畏手畏脚、蜷缩身子的女子。 她们听见脚步声,早早缩在一起,目光闪躲,根本不敢直视外面站著的人影,似是唯恐被对方盯上,继而落入无底深渊。 陆远眉头拧作一团,怔怔看著这些女子,简直与牲畜无二,各个被圈禁起来,每日便等著吃喝饭食。 真真不是东西! 他的眼中蕴起怒火,不知怎的,突然想到了大黑山那些农户所言。 那些人的妻氏子女,也是被那狗官强掳到此,而后卖到了青楼之中。 这些人中,有会不会有那些农户的家人。 陆远缓缓闭眼,扫净脑中杂思,慢慢稳住了心神。 他转朝那目光魂散,恍若失神的管事,道: “你等所说那西山朝的公主,现在何处?” 听见黑袍所问,老管事猛地抬起头,满是惊惧地看向眼前人。 西山朝的公主,此人怎会知晓?! 他倏尔想到方才在屋中同卢老爷的谈话,这才惊觉,眼前之人竟从那时便已跟在自己身后,一路来到此处都未曾显露踪跡。 其他尚且好说,但这黑袍之人所问,出了差池同样是掉脑袋的事。 他的脸上浮现一抹迟疑,內心挣扎不定。 陆远见状,心知肚明这廝在想些什么,语气中透出肃杀的寒意。 “日后事且不好说,但你再损耗我的耐心,今日这地牢的门都走不出。” 老管事瞳孔骤缩,身子不受控制地一抖,眼中涌现决绝之色,只得硬著头皮答道: “就、就在地牢深处。” “带路。” 他艰难迈出步子,陆远跟在身旁,沿途所见儘是囚禁著的女子,不多时就走到了地牢的尽头。 便见此处的牢狱之中,单独关押著一人。 那女穿著一身束腰劲装,面容不显娇艷,反倒透著一股英气。 若非提前知晓了身份,真真辨不清是男是女。 陆远眼眸微眯,心底不由诧异。 这竟是西山朝的公主?! 而那牢中之人看见一身黑袍来人,眉眼不禁紧蹙,这刚刚升起的一丝困惑,又在瞥见身旁那熟悉的管事之后荡然无存,转为无穷尽的轻蔑和厌恶。 她嗤笑一声,目光直勾勾盯著眼前人,道: “怎么,你大乾敢抓人,却连显露面面貌的胆子都没有吗?” 陆远稍作思虑,想来这位公主是將他当作了卢氏的同伙,因而言语间带著一腔怒气。 他並不恼怒,平静开口: “你误会了,我並非这些臭虫的同伙。 不仅如此,相反或许我还能救你们。” 陆远说完,那位公主的脸色微不可察地一滯,心底不受控制地波动,不过转瞬即逝,眨眼又恢復了那副疏离冷淡的模样。 “笑话,你若真是救我之人,还能叫你身旁那人领来,我何故信你?” 她一边说著,一边不经意地打量黑袍之人身边的管事,便见火光之下那道古怪的脸庞,竟当真似受到胁迫的模样,心中动摇隨即剧烈几分。 陆远面色不改,不紧不慢继续说著: “我虽不知他们因何抓你,你身为西山朝的公主又怎会落入他们手中,不过想从你的口中了解大致情况,或许与我有益。 你若相信便说,实在不信也无妨,我此行已確实掌握了这卢家私禁人口的罪证,告辞。” 说完,陆远便不再多言,头也不回地朝来时路走去。 身旁的管事瞧见,也快步跟上,心底回味著黑袍所说的话语,暗自琢磨来人身份。 而那公主听完过后,同样面露迟疑。 她眉头拧著,眼眸低垂似在思量,终於还是忍不住开口: “等等!” 第121章 只管砍头 陆远转身欲离之际,牢中的西山朝公主开口叫住了他。 “你想知道什么?” 陆远抬起的步子放下,转身回到牢前,缓缓开口:“你本是西山朝的公主,怎会出现在此地,又是如何被这些人抓进牢中的,慢慢说来。” 那公主闻言,眉眼低转,深吸一口气,收敛了思绪。 “西山朝夹杂在大乾同北云之间,不比这两国,幅员並不辽阔,说是弹丸小国也不为过。 那日我跟隨父王狩猎,本在追逐受箭的灰鹿,一路行至天山脚下,却见两拨人马交涉,具体谈论不得而知。 我只是追著猎物跃出山林,撞见了两拨人马,单从隨行军伍的衣甲来看,两方正是北云和大乾之人。 惹起他们的注意,便將我擒来此地关押,直至今日。” 那公主说完,陆远神情凝固,不由陷入沉思。 “没想到这其中竟还牵扯了北云朝的事。” 他暗暗思量,却在这时將目光转向身边站定的管事。 老管事顿时心领神会,忙不迭开口解释。 “好汉明鑑,这位西山朝的公主是上头突然送来的,只知其身份尊贵,需要小心看顾。 至於其中具体原由,我这小小的管事当真半点都不晓得啊!” 陆远平静看著这廝涕泗横流的模样,实则並不在意。 他也没料到这里面还会將两朝牵扯进来,就他的出发点来说,仅仅是想顺手扫清这县城中的蛀虫,同这公主所言之事差著十万八千里。 对这后续牵扯出来的,其实並不关心。 他故作沉吟,用泛寒的目光又凝望了一阵,话锋突然一转道: “我不问你此事,你在这卢家作管事,对於城內事务多多少少也该知晓。” 老管事闻言,瞬如抓住救命稻草般,终於有了能够回应之处,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知道,知道,好汉只管闻讯,我一定知无不言!” 陆远略微頷首,接连问了些关於诸多豪绅污齪勾当的事情。 那管事也没迟疑,將自己所知晓的全盘托出。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閒时看书选 101 看书网,101??????.??????超愜意 】 陆远这才瞭然,对这抚水城內的黑產有了大致了解。 这其中最大的便是当前所处的卢家,属其乾的人口倒卖最是博利;次之就是城东的王家,明里经营著城中数家茶楼,暗地却是些来路不明的禁药倾售场所;再往下的门户,所行之事也是逐层递减。 只是在这临近边关的县城,中央各般制约都被削减,也就慢慢演化成一些高官操弄权柄谋取利益之处。 眼下正处在两朝冷峻之时,若是再往前推算,两朝之间就数平辽同抚水之间来往最为密切的时候,即便是稍逊一筹的之事,也足让这些豪绅赚得盆满钵满。 陆远本想这夜收集些豪绅的罪证,可听这管事一说,顿时觉得没了那个必要。 只因此城中,吸食人血所滋养出的十余户大家,手底不知干了多少见不得光的事,短时间想抹都抹不乾净,只要想查,毫不费力便能让其浮出水面。 眼下只需安生等著,且看老將军那边如何回应。 若是得了准许,顺手將此处连根拔起就是。 若是不予理会,自己就是有这份谁,也没那余力多管閒事。 这其中牵扯的,若是没个大树兜底,瞬间便能让自己这个边军营正灰飞烟灭。 听了陈金湖的介绍,他对於此间的了解自然多出几分。 且不说这其中多为朝堂之事,就是武道一途,自己也才是一个刚入断江境之辈,同陈金湖口中的真正天骄还差著一大截,更別提至高的极境战力。 念及此,陆远不再停留,当即抬腿离开了地牢。 又给这卢家的管事打下一针“强心剂”,这才跃至高墙,借著夜幕遮掩回到营地。 “如今城中同一滩污水无二,甚至不用费力探查,隨手便能扯出魑魅魍魎。 若想拔除,已然是万事俱备,只欠老將军应允的局面,静心等待便可。” 回到营地,陆远思忖著,旋即摒弃杂念,不再多想,卸下负担躺上床铺。 ······ ······ 不知是镇北军驻入,还是本就是如此情形。 总归抚水城中一切安寧,便如寻常县城无二,全然让人想不到其中掩埋著诸多风波。 这日,城关上军卒例行值守,却听远端盪来阵阵马蹄。 当即凑到关口,便见远端有一身黑甲的骑军奔袭。 那卒瞧著眼熟,正是前几日刚刚进城的镇北军骑营,而后在当日夜里又疾驰而去的百人队伍。 领头之人,正是陆远遣去镇北军通稟的杨春。 关下把守军卒见状,自是不敢阻拦,径直通畅放心。 黑骑营二部部统杨春,领著疾驰骑军片刻不停,眨眼赶回了城中营地。 他神情激动,脸上喜色若隱若现。 衝进营地將马勒住,翻身下马向著陆远所在营帐快步行去。 帐內,陆远整理著这段时日已然接收的物资名录,突见帐布掀开,刺眼阳光渗透进来,杨春紧隨其后,快步走进帐內。 “大人。” 望见来人,陆远蹭地起身,目光中带著难以抑制的好奇问道: “怎么样,老將军怎么说?” 杨春大口呼吸,稍稍平缓了思绪,声音掷地有声: “陈主將就说了一句,如有其事,只管砍杀!” 杨春说完,帐內沉寂了半响,陆远一时竟没有回神,好一阵才反应过来,嘴角当即上扬不止。 “不曾想陈老將军竟这般果决!” 既已得了令,师出有名,再没了半点迟疑之处,陆远当即朗声下令。 “传令,整军出营!” 那杨春同样是个直性子,知晓来龙去脉亦不痛快,脸上笑意不加遮掩,领了命快步离去。 沉静了数日的营地瞬间动了,留下一部驻守已经送到的物资,其余人迅速集结,不多时就整队完毕,形成队列出了营地。 这番动作本就声势浩大,更何况是在布满爪牙的抚水县城。 陆远亲自领头,队伍在离开营地的瞬间,包括那县官徐化在內,城中眾豪绅几乎同时收到消息。 第122章 抄家 抚水县衙,有一官兵匆忙跑进厅堂,县官徐化正端坐其中。 “大人!” 徐化略微抬眼,便见堂下官兵神色慌乱,见此情形,徐化瞬间心下一紧。 “慌慌张张的,是那城中的镇北军有情况?” 堂中官兵顺了口气,急忙道: “稟大人,那些骑军出营了!尽数著甲,有序列队,领头的正是那姓陆的营正。” “什么?!” 徐化拍案而起,眉头顿时拧作一团。 “宴会当天,那姓陆的营正分明表態,也將呈上的银票收下,怎会······” 他心中思忖,有些不明所以。 这两日以来,镇北军驻在城中,已经接收了部分运到的物资,一切顺畅並无波折,却是不知哪里出了差池。 而这位陆大人此番领兵出营又有什么目的,徐化左思右想,再不迟疑,快步向外走去。 “可知他们出营去了何处?” “稟大人,看样子是往卢老爷的府邸去的。” 徐化闻言,心底顿时警铃大作,脸色更显阴沉。 身为县官,他自是知晓这县內哪些人户至关重要,更何况眼下的卢家中还有一位別朝的公主。 念及此,他的心跳不由加剧,冷声下令。 “来人,去县兵大营把人给我领过来!” “是!” ······ ······ 陆远驾马在前,身后跟著数百军卒,城道拥挤,虽未驾马,却也皆是全副武装。 列队走在长街上,来往百姓避之不及,目光满是惊恐畏惧。 行人站至街道两侧,周遭一时议论叠起。 这样的场景一直蔓延过两条长街,直至城內气派的卢府门前。 看见那肃杀瘮人的军伍在卢府门前站定,这些百姓眼中那份惊惧立刻转为好奇之色,似是期待这城中的布匹大家做了什么,竟引得这般阵仗行来。 陆远领军站定,便见那日宴会上见过一面的卢老爷早早候在门外,看样子明显得了消息。 在他的身边,那日夜晚见到的管事缩著脑袋,似做了亏心事的贼人,不敢抬头。 虽不知那夜的黑袍身份,但那人正是他亲自领下地牢,结合今日这镇北军没来由的举动,心中也大概有了底,那日遮掩面貌潜入府中的,正是眼前这镇北军之人。 那卢老爷倒是神情镇定,许是想著背后有所依仗,脸色反倒带著些上位者的不悦。 远远瞧见了军伍最前之人,正是那日接下他银票的镇北军营正。 陆远翻身下马,抬手示意,身后军卒迅速上前铺排开,密密麻麻鼓点般的脚步声震得人心底发怵。 是了,这军伍的目標正是卢家无疑! 街上人群炸响此起彼伏的吵闹声。 原本镇定自若的卢老爷见状,终於是站不住,迈步走到陆远身前,冷声开口: “陆大人这是何意?” 眼见这位老爷不慌不乱,脸上甚至泛著淡淡怒火,陆远不由笑道: “卢老爷倒是淡定,都要被抄家了还能如此沉稳。” “抄家”二字被陆远说得极重,加之本就中气十足声音,使得在场每人都听见了眼前军伍此行的目的。 “抄家?!” “这军伍为何要抄卢家?!” “哼!那还用说,定是做了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 人群如同烧沸的热水开了锅,而那位卢老爷本就冰冷的脸更是彻底沉了下去。 “陆大人莫不是在说笑吧?” 言尽於此,陆远也懒得和他装傻充愣,当即抬手,身后军卒整齐动了。 “站住!” 见这不知死活的营正当真要行此事,卢老爷终於忍无可忍,厉声呵斥。 “且不说我卢某究竟犯下何事,你便无缘故地行此事;就说你这镇北边军的营正,不过领命来抚水接收物资,又有何权力行此事?!” 陆远嘴角上扬,不紧不慢道: “那便不劳卢老爷费心了,动手!” 陆远一声令下,沉寂的长街顿时响起刀剑出鞘的鸣啸,直叫人心生胆寒。 而那些站至门前原本就惧怕的护院,此刻更如缩头乌龟一般,眼看著人都矮下去一截。 开玩笑?! 且不说各个都披坚执锐,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生死战场上杀出来边军! 这些护院再没头脑也不至於摸不清二者差距,自己一个月才几个铜板,拼什么命啊! 眼见陆远铁了心行事,卢老爷槽牙紧咬,拳掌握得嘎吱作响,却根本就无可奈何。 这时候,终有一道声音令得他如见曙光。 “等等!” 眾人被这道声响吸引转头,便见一身青袍的县官徐化匆匆赶来,身后同样跟著大几百的县兵。 卢老爷望见来人,顿时看见了救星,快步俩到徐化身边,语气控诉道: “徐大人,这廝一介边关军伍,今日竟是滥用职权,不明不白便要抄小民的家!” 徐化轻手拍了拍卢老爷,旋即迈步来到陆远身前,沉声道: “陆大人今日之举是何意?” 陆远面色不改,脸上依旧噙著笑意,向著身后拔刀的军卒撇了撇嘴,道: “徐大人没看见吗,我要抄这廝的家砍这廝的头。” “陆大人此举为何,难道是对那日的酒水钱不满意?” 闻言,陆远不由嗤笑。 “徐大人,卢老爷可真是装糊涂的高手。 既如此,我便不兜圈子了,倒卖人口,依我大乾律法,该是何罪?” 话语落地,掷地有声,所有人都清楚听见了那四个字,只是大多人仍旧不明所以,不知这罪名从何而来。 唯独心知肚明之辈,听闻此言后瞬间凝滯。 “果然,这廝到底还是知晓了!” 徐化暗暗思量,脸上神情却无改变,语气依旧平和。 “不知陆大人这倒卖人口之事从何而来? 且这探案查罪之事,也该是我县衙来做才是,就算当真有其事,陆大人一介边军营正,这手未免伸得太长了些? 这般行事,难道不是越矩,难道不是置我大乾律法於不顾? 小官好心提醒一句,莫要因为些风言风语做了错事,平白葬送大好前程。” 他与陆远四目对望,眼底狠厉明晰可辨。 第123章 斩杀 陆远直视徐化的凝望,目光平静如寒潭。 眼前这位县官的威胁话语,並未惹起他一丝情绪波动。 反倒是他接下来的一番话语,使得居高临下的徐化瞳孔骤缩。 “徐大人莫要心急,这其中,还有你县衙的份。” 徐化微怔,脸上满是难以置信之色。 陆远的话语如同一道惊雷劈在徐化心底,瞬间捲起惊涛巨浪。 他脸上那股湖水般的平静再也维持不住,脸上皮肉轻颤,似用力把自语从牙缝中挤出来。 “陆大人,方才说什么?” 便见陆远笑意更甚,刻意放缓了语速,道: “我说,抄完诸位豪绅过后,下一个就是你徐大人。” 言罢,陆远的动作再没丝毫迟滯,其后军卒向著卢家府邸鱼贯而入。 门前排开的护院形同纸糊,在这些军卒面前,哪里起得了丝毫作用,眾军卒毫不费力就踏入府邸,嚇得府內家眷惊声四起。 卢老爷站在一旁,看得焦急却又无可奈何,只得面朝身边的徐化哭诉。 “徐大人,这可如何是好啊! 总不能真让这镇北军的狂獠在我抚水县中为非作歹吧!” 他气得面红耳赤,浑身颤抖,若非不敌,儼然欲將面前含笑的陆远碎尸万段。 身旁的徐化怔怔站著,虽领了数百县兵前来,却也只是虚张声势。 毕竟区区县兵,哪里能同身披铁甲的边军相提並论。 最令他意想不到的,到底是陆远的强硬態度,究竟是何缘由,才令其短短两日之內发生如此大的转变。 尤其是那最后一句,其言甚至要將县衙一网捕之! 一时间,他的思绪乱如麻,难以理清。 身旁卢老爷慌乱不已,耳畔儘是嘈杂,惹得他眉头微皱。 他一把推开碍在身前的卢老爷,径直面向陆远,声音冷得刺骨。 “陆远!你只是边军的营正,莫要以为我抚水地处边域就可任你肆意妄为! 待我稟明上官,莫说你这营正,就是你镇北军的將军也不见得担当得起!” 徐化面目狰狞,全然没了先前的镇定和从容,眼见无力阻拦,语气颇有些歇斯底里。 反观面前的陆远,一脸淡然,对於他的威逼之语置若罔闻。 卢老爷见状,终於是看清了兆头,眼下就连这县內最大的徐化都拿这蛮横营正毫无办法。 有武力在摆著,若是强硬为之,只怕罪名確凿之前便要一命呜呼。 此时此刻,这前些日进城的镇北军,真如入了羊圈的豺狼一般,再无任何人能够制约。 想到这里,卢老爷目光顿时变得涣散,只觉得浑身酸软无力,止不住就要瘫倒下去。 按说这县內诸多勾当,他所行之事罪名最甚,但同时也是最为隱蔽之事,却不知这姓陆的营正如何察觉,也唯有府中那隱蔽的地牢入口,此刻还能勉强宽慰他跌落谷底的心。 就在这般思虑之时,却听陆远不紧不慢下令道: “正常搜查之时,分一部直往后院去,那里有一堆积乾柴的偏房,地牢入口就在其中。” 此言一出,卢老爷如同遭受晴天霹雳,微微张口,手掌轻颤著抬起,下意识指向陆远。 “你,你怎会······” 在其身旁的徐化猛然转头,虽不知这卢家將人藏在何处,但也从卢老爷神態看出陆远所言非虚,那处八九不离十便是罪证所在! “蠢货!底裤都让人拔乾净了还没察觉!” 他心中咒骂,却也只能眼睁睁看著卢家被清扫。 只那缩在人群中的管事,低眉顺眼,不敢言语,已然篤定那日黑袍便是眼前的镇北军营正,此刻大气不敢喘一口,唯恐叫在场之人看出端倪,届时必定死活难论。 场面一时陷入诡异僵持当中,徐化身后跟著数百县兵,却因武力差距插不进手,形如虚设看著镇北军涌入府邸。 那卢老爷心急如焚,晓得家中污齪將要被揭示於眾,却是没有上前阻拦的胆子。 四下人群包围中,陆远面色不改,在两人面前站定。 三人无言,只听得院內搜查呵斥,眷仆惊嚇,街上谈论声源源不绝。 不多时,便见军卒领著一个个衣衫襤褸,神情闪躲之人从院內走出。 这些人面色苍白,是长期未见阳光造就的那般状態,打眼一看,还都是適龄女子及孩童。 见此情形,围观人群瞬间爆发惊呼。 “真有其事!” “这卢家背地里当真干著见不得人的勾当!” “简直是畜生!竟行此伤天害理之事!” ······ 勉力支撑的卢老爷见状,心知再无转圜可能,两腿一软,当即瘫坐在地。 徐化神色更是阴沉,但在簇拥百姓面前,还是极力保持著那副虚偽作態。 只见他眉头紧皱,脸上写满讶异,道: “没想到这卢家明面做著布匹生意,背地竟真行倒卖人口之举,简直天理难容。 此番倒多亏了陆大人警觉,助我抚水剷除此害!” 他义正言辞说著,手上动作却是不停。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道残影掠过,便有刀剑出鞘之鸣啸。 徐化抽出身旁官兵的佩刀,毫不迟疑向著地上六神无主的卢老爷劈落。 寒光带著破空声席捲,卢老爷愕然回头,不及作出任何反应,便被那刀剑抹了脖颈,猩红血液汩汩涌出,遂迎面倒地,上好绸缎衣袍扬起灰土。 他目光呆滯,在身体抽搐两下后生机消逝。 陆远平静看著,並未出手阻拦,便见这位县官转朝街上百姓,厉声道: “此等祸害,定要剷除,决计不能让其继续糟蹋我抚水县百姓的日子!” 这位县官出手之果决,令得在场百姓不由一愣,而后便是山呼海啸般的叫好声。 徐化漠然转身,眼底怒火不加遮掩,直勾勾盯著陆远。 “这城中污齪,藉由这些豪绅一手为之,我倒要看看,陆大人能查几家,能杀几人!” 言罢,他便下令身后官兵出手,进行后续的“收尾”工作,便是要將知情之人尽数抹杀。 只是其中一人,早已默默走至陆远身边,正是那卢家管事。 瞥见陆远身边之人,徐化隨即理清了来龙去脉,瞬间杀意翻腾。 第124章 一网打尽 徐化目光阴冷,死死盯著陆远身旁的卢家管事,旋即喊道: “来人!卢家犯下此事,此人定有参与,给我拖来砍了!” 官兵领命上前,那管事闻言,一张老脸嚇得惨白,不受控制地向后退步。 就在这时,陆远却將走来的官兵挡在身前。 那人见状,瞬间僵化在原地,哪里敢触怒面前的镇北军营正,只得向徐化投去求助的目光。 眼见陆远之举,徐化刻意放大了声音,朗声问道:“陆大人此举何意,莫不是要包庇凶犯!” 经他这么一喊,周遭无数道目光顷刻匯聚到陆远身上。 陆远神色平静如水,看不出喜怒,淡淡开口: “徐大人急躁什么,在你这县衙的监管下,既然能出现卢家这般的,保不齐还有別家呢? 不必急著杀光,也好叫这卢家管事戴罪立功不是。” 一边说著,陆远转头看向那管事,道: “只要你助我將这抚水城中的污浊尽数扫净,我便能担保这城中无人可动你,如何?” 老管事思绪翻飞,瞧一瞧面前泰然自若的镇北军营正,又看了眼满是怨怒的县官徐化,再不迟疑,当即硬著头皮点头。 “好!小人相信大人!只求大人能留得小人性命!” 听闻这陆远所言,一眾围观百姓的注意不再是杀人与否,而是尽数匯聚在他口中的其他齷齪。 倘若这城中仍有类似之事,他们自然乐得看见陆远领人把这些蛀虫一一清扫出来。 到此,徐化终是没了下手的由头,至於霸王硬上弓,他还真真没有那个胆子。 而真正让他警铃大作的,当属城內仍旧存活的其他豪绅。 他已在此將其中最大的龙头卢家灭了口,其余豪绅被镇北军逮住,听见消息保不齐就要將他供出,现在如何处理那些豪绅,才是最为棘手的事。 想到这里,他不在此处停留,迅速抽身离去。 陆远自知徐化心中所想,但他並未制止,早在领军出营之时,他就已经划出部分军卒前往其余豪绅所在,想来此刻已经把人都控制住。 舞台已经搭好,就等这位抚水的县官上台唱戏。 不出陆远所料,徐化带著身后县兵灰溜溜离去,旋即对县兵下令: “你等分作数队,迅速去將眾豪绅给我领到县衙。 只要把人控制在我的手上,任何罪名也由不得他陆远插手! 途中若是撞见镇北军卒,不要迟疑,就地斩杀,快!” 言罢,他感觉体內气血翻涌,心跳不由加剧。 虽不知那姓陆的究竟有何依仗,竟胆敢在这抚水县內这般行事,但他心知肚明,若是让姓陆的把所有豪绅缉拿在手,保不住他的县衙都得被一起掀翻! 起初只当是寻常的军伍前来执行任务,例行利惠也就罢了,可事態发展到现在,已经完全超出了他这个县官的预料。 那姓陆的混蛋,是铁了心要將这县內盘根错节的之人事一併拔除! 最可恨的是,纵使他背靠著参天大树,此刻却解不了燃眉之急,只得任由那混球肆意妄为! 他长呼出一口气,想要极力平缓躁乱心绪,可惜收效甚微,別无他法,只能先回到县衙等待。 “只求那姓陆的还未完全掌握所有人的罪证,那一切就都有盘旋的余地。” 他猜对了一半,陆远的確没有掌握全部罪证,甚至说仅仅掌握了卢家的確切罪行。 但这並不影响他拿人,那日在场的一眾豪绅早已被军伍控制,等到徐化派去的县兵赶到时,已然没了徐化插手的余地,这些无可奈何的县兵只得无功而返。 毕竟都已经在此越矩行事了,哪里还管这些章程,先抓人,后寻证,天塌了自有老將军陈金湖顶著。 ······ ······ 县衙当中,徐化坐於高堂,抬手轻揉眉心,等待县兵復命过程里,心绪怎么也不安寧。 直至堂外传来阵阵脚步声,他才猛然抬手,目光期盼地望去,便见县兵快步走来。 “如何?” 县兵支支吾吾,艰难开口: “回大人,我等赶到之时,人已被镇北军控制住了。” 徐化闻言,只感觉胸腔如遭锤击,沉闷与难受紧密交织。 不等他缓和,就在第一个县兵赶回不久,其后赶往不同豪绅府邸的县兵也相继归来,只是所言情况別无二致。 在他们赶到之前,镇北军便已將人擒住,根本没有插手的机会! 两日之前还风光无比的县官徐化,此刻却是双腿发软,直挺挺瘫坐在高位上,心底更是如坠冰窟,喉咙仿佛被一双孔武有力的手掌死死制住,无比窒息。 完了,一切完了! 无论他背后依仗之人有多么滔天的权势,只要这些豪绅在百姓面前一齐指认,他这个县官无论如何都得滚下位。 似是为了印证他心中所想,他刚刚坐下不久,便听堂外盪来井然有序的踩踏声,正是陆远领著的镇北军。 而队伍的最前,赫然押著除卢老爷外那日宴会在场的所有豪绅,不仅如此,一路上撞见的百姓更是紧隨队伍聚了过来。 眼见那领头的军伍將领並不呵斥,跟隨的人群隨即不断壮大,到此,已是將县衙所在的长街挤得水泄不通。 如此大的排场,很难让他们不提起兴趣。 这时候,突有一道声音隨风飘来,那声音浑厚而响亮,每个人都能听见,是陆远藉助炁流催动发出的。 “徐大人,这县內诸多作奸犯科之人我已替你押来了,何不出来一看。” 话语似催命鼓点,一字一句都沉重无比,砸在徐化的心头。 对於后续之事,他心中已有了大致预料。 只见他目光涣散,撑著扶手艰难起身,摇晃著走出厅堂,来到县衙外,行至陆远及眾豪绅面前。 徐化站定,陆远隨即將先前被斩的卢老爷尸首拽出,狠狠扔在眾豪绅面前,沉声道: “且看这卢老爷,便是被大公无私的徐大人所斩,你等在抚水县內盘踞多年,无一例外皆是为非作歹之辈,想来在徐大人面前,下场便是这般无二。 但依我看,若非卢老爷这般倒卖人口、依仗权势肆意屠戮之人,形如垄断市场、哄抬物价之事倒也罪不至死。 只是在此之前,你等可有什么要说的?” 第125章 王行 陆远说完,眾豪绅眼珠滴溜溜一转,立马体味出他话中之意。 眼前这位徐大人为保身尚会灭口,而这镇北军的营正要的便是全盘托出,对於其中大部分人来说,这是唯一的活路。 面前的豪绅两两相视,终有一人率先大头,颤抖道: “大人!城中诸多行当皆由县官操刀!我等不过是听其指令行事,一切的元凶,都是面前这位徐大人吶!” 此言一出,当即有豪绅紧隨其后。 “对!对!县官大人才是幕后黑手,我等只是被摆布的棋子!” ······ 除那王家老爷保持沉默之外,其余罪行稍轻的豪绅纷纷供认,所言皆指面前这位一身青袍的县官大人。 至於那满脸颓然的王家老爷,经由卢家管事透漏,还干著一件连县官都未授意之事,那便是杀人取臟腑,再以天价卖给修习邪魔外道的武夫。 镇北军彻查时,同样在其家中寻到一处隱蔽冰窖,其中皆是心肝脾肺。 故而这位王老爷心知,他那砍头之罪已是不可避免。 眾多豪绅群起揭发,瞬间便將焦点转移到徐化身上。 饶是这些百姓心底已然相信、情绪激愤,却也不敢在这县官面前显露。 即便事实如此,谁也不知道这位县官最终的下场会是如何,倘若不痛不痒,抚水县仍是这位县老爷的天下,届时镇北军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在其手下备受煎熬的还是百姓。 眼见围观百姓陷入沉寂,脸色更是迟疑不定,徐化不由大笑起来。 他笑得几近癲狂,似在嘲弄挑衅陆远。 “陆大人,看见了吗?这是抚水县,不是你镇北军,你以为你是仗义拔刀,殊不知你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个笑话!” 陆远表情淡漠,並未因为眼前场景而有波动。 他要的,仅仅是个砍头的名头,仅此而已。 便听空气中响起锐利刀刃同刀鞘摩挲的尖啸,陆远缓缓抽出身边军卒腰间配刀。 一时寒光激射,映入徐化那一双老狐般的狡黠眼眸。 “徐大人在此当了两天的县官,莫是真把自己想成一手遮天的青天老爷了?” 陆远的声音寂若寒潭,如同冰冷湖水瞬间迸发裹住徐化的心臟。 见此情形,徐化猛然一震,眉头瞬间拧作团。 却见陆远手持钢刀,迈步向前,杀气森然外露。 徐化只觉喉咙乾涩,心生惊恐,止不住地向后退步。 “你,你要干什么?! 我乃抚水的县官,哪里论得到你这边军营正置喙! 谁给你的权力······” 话未说完,便被一声刀剑鸣啸打断,脖颈之间忽地多出一道血痕。 陆远甩手一震,刀身血污落雨般倾洒在青石板路面,全场噤若寒蝉,唯有刀尖颤鸣迴荡。 谁也没有想到,这边军来的营正,竟是不由分说当场便斩了县官! 这样的事莫说听过,就是想也不敢想,哪里会有人来行这般吃力不討好之事。 然而面前的镇北军营正就是这般做了,反倒让眾人的大脑陷入一片轰鸣,久久不能回神。 直至徐化轰然倒地,临死的脸上满是困惑与呆滯。 沉寂持续了好一阵,人群中才有人壮著胆子喊道:“杀得好!” “对,杀得好!” “这样的狗官早该杀了!” 陆远身形不停,继而又走到那王老爷身前,同样是一刀斩杀。 那些罪不至死的豪绅,则是抄家过后一併打入县牢。 短短一日之內,整个抚水县內而最恶贯满盈的便尽数殞命。 可其中真正的黑手,此刻还安然在后方,陆远对这一点心知肚明。 以他现在的能力,尚不足以推翻其后的权柄,甚至连这斩杀县官之事,也是藉由陈金湖的名头才办到的。 这些暂放一边,能让背后的操盘之人出出血也是好的,至少也解救了牢狱中的女子和孩童。 一切作罢,陆远便回到营地,后续事务交给了手下部统处理。 他刚回到营帐不久,杨春便回来復命。 “大人,后续事务已经处置妥当,陈主將送来的说明文书也已经派人送了上去。” “嗯,下去吧。” 陆远微微点头,隨后屏退了杨春。 帐內无人,他不由嘆息一声,终於是將这此事解决,好在並未费去太多力气。 他慢慢放鬆的时候,脑中的面板突然浮现光彩。 【解决支线:边城风雨】 【奖励:300武法点】 【武法点:2615】 陆远眉头轻挑,看著面板上浮现的讯息,不觉陷入沉思。 “对於当下而言,所缺少的还是更高品阶的武学,武法点已经通过各种奖励有所富裕,想要继续晋升武道境界,一来便是斩杀同境敌人;二来就要修炼高阶武学。 后者短时间是没办法弄到了,但边关或有大战,等待这边物资接收完毕,回到平辽城,想来不会缺少对敌机会。” 他在心中思忖,这时帐布却被掀开,方才离开的杨春去而復返。 “大人!” 陆远抬眼看去,却见杨春的脸色极不自在,似有某种无奈之事。 “怎么?” “这是军卒在王家搜出来的,刚刚带回来,大人请过目。” 杨春手中拿著一本泛黄册子,上前递到陆远手中。 那是王家的族谱,虽然老旧,却被保存得十分完好。 “这王家族谱有什么蹊蹺?” 杨春上前將册子翻至一面,道:“大人请看。” 陆远面露疑惑,低头看向杨春翻到的页面,那是关於一个名为王行的人的记述。 册上所述,此人本是抚水王家人氏,而这抚水的王家实则是上京城王家的一支脉,上京王家才是真正恐怖的大家族。 而这王行自幼习武,並在武道一途展现惊人天赋,此消息被上京王家得知,继而將这王行召回主家,而后送入上京城极武院修习。 陆远读完,顿时心下一沉,领会了杨春担忧之事。 上京城极武院,他有印象,正是老將陈金湖口中整个大乾真正的武道天骄匯聚之处。 而依照那王行的年岁,能被送入极武院中,至少也是断江境的武者。 自己此番却是將之母家给抄了,更是斩了那王行的亲祖父,这怨算是彻底结下。 第126章 左军偏將 消息定然瞒不住,远在上京的王行迟早都会知晓。 好在陆远也不怵,且不说他断江境的实力未必会被对方碾压,此番行事也是在陈金湖的名下,那王行本事再大总不可能衝到镇北军来闹事。 只是日后行事,免不得多加提防,小心谨慎。 打铁还需自身硬,眼下最为要紧的,还是儘快提升实力才是。 之前听闻陈金湖的描述,让他也对极武院心生神往,只是一介布衣出身,终是无门,不得不將边关战事解决,一切安定再做打算,说来老將陈金湖正是自己眼下向上攀登唯一的门路。 心念至此,陆远慢慢收回飘转的心绪,合上了手中的王氏族谱。 “此事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杨春目光担忧,原本张口欲言,看见陆远神情平静,最后还是应声离去。 “这王家老爷倒是硬挺,想来应是不想连累大好前程的族孙,有著这层关係,到死硬是不曾吐露半个字眼。” 陆远不由心生感嘆,旋即收敛思绪,不再去想,转而將在狼烟隘时老卒给的心得摸出,开始仔细研读。 这几日閒暇时,他便將这本心得拿出来翻阅,已然新学了数种毒法,但没有药材实践,终归停留在理论层面。 好在对於面板上“学毒”进度並不影响,每当他记下一种新的毒法,面板上的进度还是照常提升,估计再过不了多久,便能將“学毒”的奖励尽数拿到手。 ······ ······ 如同陆远料想那般,经由陈金湖之手將文书递上过后,一切並无波折。 那位卢家地牢中关著的西山朝公主,经由陈金湖说明情况,则被陆远派人送了回去。 至於后续可能引发的一系列问题,那便不是陆远能够顾及的了。 毕竟那公主也不知將她抓来之人究竟是何身份,那日两朝人员会面相谈的內容又是什么。 往后数日平静,县衙很快公示了新官將至的消息。 “不知这次又能安生多久,抚水这块肥肉临近边关,总有中饱私囊的天然优势,上头的爪牙恐怕没那么容易缩回去······” 陆远暗暗思量,却也管束不了太多,镇北军那边还有战事等著他。 这天,此番后方匯聚来的物资全部交代了陆远手上。 一切清单无误后,他便领著骑军押送物资出了城,向著狼烟隘而去。 返程途中,因为看护物资的缘故,速度一度减慢许多,胜在一路安稳,並无意外发生,中间途径狼烟隘也不曾停留。 终於在离开抚水县的第三天,回到了镇北军入驻的平辽城。 將物资交接到军中,陆远便马不停蹄前往陈金湖的营帐。 “將军。”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101 看书网书海量,????????????.??????任你挑 】 陆远掀开帐布走入。 陈金湖正拧眉看著矮几上的沙盘地图,抬眼看见来人,挥手將陆远召了过去。 “你来看,这是北云边军部署在其他边城的队伍动向。” 陆远凑上前去,便见两股相对而动,而夹在中间的,正是脚下的平辽城。 “將军,北云这是?” 一眼瞭然,他心中已经有所猜想,旋即看向陈金湖。 只见老將嘴角勾起笑意,冷声道: “我军上一战擒了他边军主將押送回朝,期间没少交涉,我大乾皆一副置之不理模样,这下北云野狗发毛了,准备咬人了!” 陈金湖所言非虚,看这两支军队的態势,正是准备在平辽城同镇北军开战。 倒是正中了他的下怀,此前北云接著异狱战场破境者的风头便敢动手,陈金湖既已来了边关,自不打算轻易地息事寧人。 既然北云不安寧,那他非將其打疼不可,需在其身上狠狠地砍出一条疤。 “根据消息,这只是最近的两股兵力,北云后续的军队同样向平辽赶来,两朝之间剑拔弩张,必有一场大战! 我已向上京递交文书,王上已经下达调令,但我军深入平辽城,支援不比北云来得迅速。 眼下要紧事,便是要先顶住最近的两拨蛮子合围,粗略估计下来,共计四万兵力。 你这骑军营,却是要率先去城外隱蔽处驻扎,否则合围之势一旦形成,两军依託城防交战,那我军便会天然丟掉骑军这一大杀力。 届时蛮子的两支军队合围,与我军交战正酣时,你便率领骑军从蛮子军阵背后衝杀!” “属下明白,何时动身?” 陈金湖说完,陆远当即应答,毕竟率骑军搞突袭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干了。 “不急,从斥候传回的消息来看,蛮子的这两股先遣军大概会在五日后抵达,时间尚且充裕。” 说罢,陈金湖的目光从面前的沙盘飘到了陆远身上。 “上次战后,我观你实力尚在窥月圆满,至多初入断江,並且飘忽不定,虚浮无比。 如今將近半月过去,只怕是已经彻底踩实了断江这一步。” 陆远闻言,心底不由讚嘆,不愧为搬山境的老將,一眼便能看穿自己根底,当下也不遮掩,坦然相告: “多亏了將军赏赐的玄罡凝气诀,属下仔细钻研,终有所得,这才趁机夯实了断江境的底子。” 话音落地,眉眼舒展的陈金湖不禁点头。 “很好,这般长进速度,足见你悟性之高。 你唯一的拖累便是起点太晚,这般年纪方入断江,放眼整个大乾算不得顶尖,却也摸到了极武院的门槛。 待边关事了,我便上书將你荐入极武院,虽起点不比其他弟子,但不乏衝击更高层次的可能,届时便全身心投入修炼,不用將时间倾洒在军中了。” 闻言,陆远心头急剧跳动,先前在抚水城內还在思索此事,眼下陈金湖便是直接把门路铺开,当真是困了就有人送枕头,顿时心情激盪,连忙道:“属下拜谢將军赏识!” “另外,以你断江境的本事,也该在军中担些责任,即日起,升任左军偏將兼骑军营营正,辅佐徐威將军管理左军事务。” 陆远愕然抬头,显然没有想到出去一趟回来就升官。 “末將领命!” 第127章 牛山 陆远领了命,旋即走出营帐,只是相比先前步入营帐的时候,护肩铁甲上多出一面隨风飘荡的白色披风掛著,正是偏將的身份象徵。 镇北军中,偏將披白,参將披黑,主將披红。 “陆將军!” 高低也算是將军了,陆远走出营帐,帐外把守的军卒先是一愣,看见了他身上多出的白色披风,旋即回神喊道。 不等他的思绪从升官之事抽离,便见面板突然浮现出来。 【解锁成就:骑军偏將,奖励:实时战局地图】 看清面板上的字样过后,他不禁揉眼,復又再看,终於確定那成就的奖励,正是让他日思夜想的实时地图。 他意念微动,实时地图隨之出现在眼前,这才彻底篤定。 先前潜入平辽城,实时地图便是他能够游龙的关键所在。 单独对敌时,这地图並无作用,关键在於两军对垒的大场面,届时拥有这样一张地图,加之不俗的武道实力,一人抵千军便不再是虚言! 眼下获得了地图永久使用权,陆远心中控制不住地狂喜,半响才將激盪心情压制下来。 他脚步轻快,一身轻鬆走在营地当中。 閒来无事,便將刚刚到手的实时地图呼唤出来,像是稚子得了心心念念的玩具,爱不释手。 他的目光在平辽城內四处游荡,所见密密麻麻堆积的蓝点皆是镇北军卒。 其中最为巨大的便是老將陈金湖,赫然標著“搬山”两个大字,陆远次之,论武力算是当下镇北军中的第二人。 地图显示的范围伴隨他的目光快速闪过,就在地图滑过神机营驻地的一瞬,陆远的瞳孔骤缩。 只因根据地图上的显示,神机营內闪过一道红色残影。 本意是自己看了眼,便將掠过的视野迴转过去,便见一个比周围蓝点大出一圈的红点,其上標註“初境”二字。 ??? 陆远见状,眉头不由微皱,盯著地图上万道蓝光中娇艷的一点红怔怔看了许久。 “这玩意总归不能出岔子?” 他在心中思忖,不知是在问自己,还是面前无声的面板。 想不到自己潜入平辽城,镇北军中竟也有蛮子的奸细。 心念及此,陆远不由感到好笑。 虽说从现在的角度来看,只是一个初境的武者,但是放在两军真正交战时,一个初境武者能带来的影响还是难以想像。 也就是自己在这时碰巧得了实时地图的奖励,否则怕是真没人能將其发现。 陆远嘆息一声,即刻抽身朝红点所在的神机营走去。 “许久不见秦大哥了,此番正好顺路过去探望一番。” 他在心中想著,脚下步子不由迈得大了些。 虽是去捕杀潜藏在镇北军中的北云军卒,但他已然迈入断江境界,对於擒拿初境武者这种事简直易如反掌。 走向神机营的过程中,清风拍上面门,诱得脑中思绪渐渐飘远。 遥想穿越此间也才不到半年时间,初入镇北军中被秦大海领著打桩的场面还歷歷在目,今日却已是拥有断江本事的军中偏將,放在初到此间那时想都不敢想。 沿途撞见军卒,看见陆远身上的洁白披风,纷纷面露困惑,不知军中何时多出这样一位年轻的偏將,但都恭敬唤一声將军。 不知不觉间,陆远很快到了神机营驻扎的营地范围。 正好撞见正欲出营的“老领导”杨守元,他神情匆忙,只在余光撇见白色披风的一瞬行礼道:“將军。” 正要快步离去,突然对那一闪而过的偏將面孔感到熟悉,忍不住又看了一眼,便见脸上带笑的陆远。 杨守元顿时心下一颤,眼底浮现一抹讶异。 “你,你,偏將?! 你不是才任黑骑营营正不久吗? 难道说,武道又有精进?” 对於陆远升任偏將,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武道实力又有长进。 一军偏將,那便是观星大成乃至窥月境的实力。 陆远来到军中的时间他最为清楚,自流民充军而来,本是九死一生的马前卒,却跟著秦大海没多久便展露头角,现在却已是观星大成的武者,这让他不得不为之震撼。 陆远淡淡一笑,並未过多解释,转而问道:“杨营正,自狼烟隘一战过后直到现在神机营可曾补过兵?” 杨守元闻言,稍微想了想,而后给出肯定的答覆。 “確有其事,期间送来过一批人,神机营划得了一波壮丁,怎么了?” 陆远不作隱瞒,直言道: “这批人中或有北云蛮子的奸细,此刻还潜藏在神机营中。” 听了陆远的话,杨守元瞬间凝神。 既然陆远已经道出,那便不是玩笑之言。 “是谁,將军可有確切消息?” 陆远摆了摆手,朝著神机营中歪了歪头。 “现在还不知具体是谁,不过进去一看便知了。” 说罢,陆远便迈步走入神机营。 对於陆远所言,虽然听著不著调,杨守元却並不怀疑,印象里自打识得陆远,他似乎一直都是这般,总让人觉得惊奇。 只有陆远能看见的层面,他將实时地图唤出,依照地图显示,他当下所处的位置同那初境的北云奸细几乎要重叠。 他抬眼一看,便见神机营的演武场上,各什长正领著手下兵卒操练。 “那北云的奸细,就在其中。” 陆远目光在演武场內扫荡,沉声开口。 杨守元也顺著陆远的目光看向演武场,面前成百上千军卒的叫喊声、拳掌击出的破空声交织於耳,要在其中找出潜藏的敌兵,光是想想就让他头痛。 “那批补入营中的壮丁,可有表现异常突出的?” 陆远转向杨守元问道。 杨守元不假思索,脑海里就自动浮现出一道人影,是那个名叫“牛山”的中年猎户! “有!有个自称牛山的中年猎户,正是上次补来的壮丁。 说是山中猎户,身子因此积攒了根底,跟在亲大海手下时,长进迅速。 此前平辽城前一战斩了许多北云蛮子,还是我亲手將他提成什长的。 现在想来,倒是十分奇怪。” 第128章 视察 陆远略微沉思,隨即开口:“杨营正,你先將演武场上的军卒遣散,再把那牛山叫来。” 一番回想过后,杨守元眼眸低垂,同样觉著奇怪,应声点头。 杨守元走上前,向场內负责的部统吩咐下去,演武场內操练的军卒很快停下动作,有序站定结成队列。 陆远唤出地图確认,那个初境的北云军卒此刻就在其中,碍於人数眾多,即便將视野拉至最大也还是密密麻麻的一片蓝点,实在分辨不清。 眾军卒齐身站定,渗出热汗的脸上纷纷浮现困惑,忍不住四下打量起来,便见正前立著一个披风飘扬的偏將,视线正在阵列当中扫视。 阵列瞬间肃静,各个昂首挺胸,钢铁般绷紧浑身筋肉,唯恐损害神机营的面貌。 人群当中,『牛山』正在带领队內军卒操练,突地听见一声叫喊,尚未回神,身前的军卒便已列阵站定。 他眉头微皱,不知具体情况,拉来身旁的秦大海问道: “秦兄弟,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秦大海也不甚清楚,只是模糊听见前端的军卒嚷嚷著什么不曾见过的將领,便道: “好像是来了个巡查的偏將,別管那么多了,赶快列队吧。” 『牛山』闻言,隨即跟著眾军卒列阵,脸色隱隱变得不自在。 潜入镇北军中,每日跟著这些寻常军卒操练还好,最令他头疼的就是面对实力强劲的高层將领。 正如他能轻易瞒过秦大海这般逊色的武夫,但將他放在那些將领面前,他便成了实力弱小的一方,稍有大意就要面临暴露风险。 初境圆满已然不弱,只是放在整个镇北军將领面前,还是判若云泥。 按照他的本意,是准备老实藏在秦大海的队伍中当个不起眼的大头兵,待到两朝再有战事时寻机建功。 但世事难料,镇北军和北云边军在平辽城前交战时,那些边军发了疯似的追击他,迫不得已才连斩了数人,並非痛惜袍泽,只是担心自己的潜伏暴露。 天不遂他愿,他斩杀北云边军的场景还是被秦大海瞧见,战事结束便秦大海被上报营中,恰逢战后人员损失,营正杨守元便直接把他提成了什长。 而立领著一支小队,已经操练磨合了许多天,成果尚且不错,至少无人察觉这个自称山中猎户的傢伙,实则是身怀初境圆满实力的北云军伍。 只是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他的偽装会被某人的“閒来消遣”给撞破。 他更不会想到,那人还与他那生死不明,被他亲手屠了家的岳父密切相关。 冥冥之中,一切因果,终有报应。 『牛山』站在阵內,不知怎么,莫名有股心慌的感觉,像是被人重重砸了一拳,沉闷无比。 就在他思绪飘忽不定,心烦意乱的时候,突然看见杨守元从演武场前端走来。 他眉头拧得更紧了,或是做贼心虚,下意识觉得杨守元的视线始终凝视著自己。 隨著杨守元越走越近,『牛山』无意和他对视一眼,瞬间心头下沉。 已经不用怀疑,这位神机营营正的目標就是自己! 似有一道惊雷在他脑海炸响,突然降临的將领,径直走向自己的营正,一切都来得太过蹊蹺,让他不得不感到疑虑。 他的拳掌紧握,手臂肌肉如同树根虬结,时刻做好暴动准备。 余光暗暗瞥向前方,看见了眾军卒口中的將领,这也是此刻场中最令他畏惧之人。 碍於陆远的压迫,『牛山』在暴动和偽装之间踌躇不定。 一方面,他自认自己並未露出破绽,周边人也没有任何缘由对他升起疑心,而且镇北军已然驻入平辽城,这个时候暴起突围只怕是九死无生;另一方面,眼前场景又实在诡异,碰巧將领巡查,营正还在这个时候不偏不倚走向自己。 思虑之间,杨守元距离『牛山』已不过数丈距离。 不知不觉,『牛山』后背浸出冷汗。 拳掌攥得咯吱作响,就在他身形欲动的时候,杨守元突然停了。 只见他转朝身边的阵列扫视两眼,从中扯出两个什长来,沉声说道: “偏將视察操练!你们两个一会上前,都给我好好表现,听明白没有?!” “是!” 那两人听闻此言,瞬间被紧张又激动的情绪淹没。 就在『牛山』面前,杨守元的话语他听得真切,这才暗鬆一口气,五指发白的拳掌猛然放鬆,一点点恢復血色。 原是视察操练,虚惊一场! 而拉出两人后,杨守元脚步不停,继续向著阵列后方走去,刻意掠过了『牛山』。 方才向这边走来时,他便时刻注意『牛山』反应,即便后者竭力隱藏,还是被他敏锐地捕捉到一丝异常,让他越发確信陆远的判断,这『牛山』只怕真是北云军伍! 因此特意胡诌了个视察操练的藉口,以此安抚『牛山』。 杨守元走到队伍后方,装模做样又挑选了几个人出来,隨后带著这些什长朝演武场最前走去。 『牛山』长呼出一口气,紧绷如钢铁的神经已经放鬆了七八成,却在这个时候突然感觉到一只手掌拍在他的肩头。 他愕然转头,便见从后走来的杨守元,不经意看著他道: “你上一战表现不错,也去展示展示,让將军看看我神机营的老卒亦能杀敌!” 他本能地迟疑了一瞬,却也找不到恰当理由拒绝,只得硬著头皮答应。 不多时,杨守元便带著这支“即兴”筛选的什长队伍走到最前,转而向正中站定的陆远投去眼色。 陆远心领神会,同时注意著无人可见的地图,果然看见红点从阵列中脱离,正跟在杨守元的身后不断靠近。 他拿地图上的位序与眼前队伍进行对比,很快分辨出了那个潜藏之人,从左往右数的第四个! 待队伍站定,陆远缓缓开口:“不必紧张,將你们平日操练內容完整打出就好。” “是!” 言罢,这些什长整齐动了。 趁著眾人操练之时,陆远的目光开始有意无意地打量那奸细。 刚看了没两眼,却越来越觉得熟悉。 他沉思了几息,忽然想到了什么,復又看向那正在操练之人,瞳孔立马收缩。 第129章 了结 那『牛山』的长相让陆远感到熟悉,却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 直到怀里顶著胸膛的册子提醒他,是老卒的那本医毒心得。 面前这『牛山』不是別人,正是老卒口中描述的吉热库措! 心念至此,陆远终於恍然,当初潜入平辽城的时候,为何將其中驻城守军扫荡一遍也没见到符合描述之人,原是同样潜入了镇北军。 好在瞎猫撞见死耗子,得来全不费工夫,终於是没有辜负老卒所託,思绪之间,陆远长呼出一口气,神情带著卸除负担后的畅快。 身旁杨守元看见卢元反应,眼中不由浮现一抹疑惑。 这时,面前的几个什长已经操练完毕,他们额上掛满汗珠,胸腔伴隨呼吸微微起伏,满脸期待等著身前將领评价。 陆远装样子微微頷首,嘴里夸讚之语不加掩饰。 “不愧是神机营的精兵,很不错!” 言说著,他迈步走到几个什长的面前,手掌轻拍他们的肩头,真如前世老领导视察工作一般。 队列当中,『牛山』心中的大石落地,总算没在这偏將面前露出破绽。 他这样想著,陆远已经来到他的身前,依旧如前面几人那般,伸出手掌搭在他的肩头。 陆远面带笑意,『牛山』同样予以回应,表现得十分景仰。 而就在陆远手掌拍下的一瞬,『牛山』的瞳孔却是骤缩。 那哪里是拍下的手掌,分明是一记实心的重锤,狠狠轰砸在他的臂膀! 恐怖的劲力瞬间將他身子压垮,整个人瞬间半跪到地面。 惊惧的目光投向面前偏將,便见那张清俊的面庞噙著笑,声音低沉。 “牛山,又或者该叫你吉热库措,当真是我镇北军的精兵啊。” 话语轻轻飘入耳中,吉热库措心下大骇。 纵使心中万般不明,面前的镇北军偏將是如何將他发现,甚至连名字都清楚无误,当下情景已经由不得他多想,当即不再隱藏,连忙运转浑身炁流。 与此同时,陆远也调动炁流对抗。 吉热库措槽牙紧咬,万般焦急之下不断增大炁流体量,而肩头的手掌竟如山岳一般,无论他怎样奋力,那股沛然的劲力都没有丝毫动摇的跡象。 再看面前站定的少年將领,面色不改,轻鬆得若无其事。 见此情形,倒是激起他心中的狠厉。 眼前偏將的实力远胜於他,再有保留,今日真要葬身於此。 念及此,他立刻全力施展起淬体炼炁术,心口位置,炁流如开闸之流奔涌而出,大量的內炁急速奔向四肢百骸,浑身劲力隨之暴涨。 只见其额头青筋如老树根暴涨,眼中泛起道道血丝。 就在他拼尽全力,准备殊死一搏、拼出一条生路的时候,驀然发觉肩头压著的手掌似乎並没有因此而动摇,仍旧安稳地滯留在那。 吉热库措大脑一片空白,茫然地看向陆远,还是那副泰然自若的神情。 一瞬间,巨大的绝望化作潮水席捲而来,轻易將他捲入其中。 自己分明已经全力催发了淬体炼炁术,怎么可能丝毫不起作用! 苦练了半辈子,已然是初境圆满的实力,距离观星境不过临门一脚,怎么可能被一个偏將压制到这种地步?! 他的全力就像一颗奋力投入潭渊的石头,任他如何使劲,那石头却只有半个巴掌大,好不容易激起的丁点水,放到整片水域来看也近乎於无了。 吉热库措沉默了,他微微张口,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被发现,更想不明白面前看著青涩的偏將怎会有如此实力,但他心知今日再无活路,最可笑的是他连反抗的余力没有。 对方仅仅用了一掌,便將他压得起不了身,更遑论拼杀逃出生天。 他被不可言状的失落感淹没,像是一下子被抽走全身力气,连最后那点还手的念头都飘散了。 一切只在瞬息,自陆远按下『牛山』,后者再爆发凶狠暴戾的恐怖炁流,最后徐徐消散。 落到场中军卒眼里,还没来得及弄清原委,就被『牛山』爆发的骇人炁流惊散,再到一切归於沉寂。 吉热库措面色苍白,眼神涣散,全然没了先前那道精光。 他缓缓抬头,木訥地问:“你如何认得我?” 陆远面色不改,应道:“你曾有个行医的丈人,你追杀未遂,让他逃到了狼烟隘,他活了下来,我算是他的学徒。” 话音落地,吉热库措陷入沉思,眼眸凝望著地面,思绪跟著翻飞的沙尘盪到了远方。 良久,终於喃喃道:“原是那个老杂碎,昨日因,今日果,我吉热库措终是栽了。” 言罢,復又再问:“你是何境界?” “断江。” “断江?呵呵,断江,断江! 我穷尽一生,无所不用其极,却卡在这初境圆满,不得寸进! 你这般年轻,凭什么已是断江境武者?! 什么武道?原是一通狗屁!” 吉热库措忽然发笑,癲狂无比。 陆远默默看著,目光沉静若水,一道寒光闪过,刀剑錚然出鞘,吉热库措应声倒地,脖间鲜血汩汩涌出,渗入沙土。 他甩手盪去刀上血污,面朝演武场喊道: “你们方才看见了,此獠並非寻常军卒,乃是北云军伍中初境的千夫长潜入了我军。” 言罢,场內眾军卒终於瞭然,纷纷看向躺在地上的尸首,脑海浮现出刚才炁流暴涌的场面,不由阵阵后怕。 一切作罢,杨守元遣散了阵列,陆远隨后寻到秦大海等人,简单关切了几句近况,旋即抽身离开了神机营,准备领军出城的事务去了。 ······ ······ 一日后,狼烟隘,镇北军原驻地,伤兵营內。 老卒悠悠然躺在摇椅上,两眼微眯抽著旱菸,突有军卒掀开帐布,喊道: “安老哥,关外来了一支骑军小队,指名道姓唤你过去。” 老卒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极不耐烦地起身,嘴边叫骂。 “又是哪个閒得蛋疼!” 走出营帐,一路走到营地入口,便见一支骑军候著。 看见来人,为首那人旋即翻下马,恭敬喊了声:“老前辈” “你是哪个?” 老卒神情困惑,印象中並不认识面前的军卒。 “我奉將军之命,来给前辈送礼。” “哪个將军?” 骑卒不再言语,向后摆了摆手,身后几个军卒接连跑上前,手上皆提著物件。 最前面那卒手上抱著一个布袋,走到老卒身前缓缓解开,露出了其中真容。 那是一颗血色散尽的头颅,布袋解开的一瞬,老卒立刻就认了出来,是他没日没夜做梦都想挫骨扬灰之人,吉热库措。 他心下一颤,手上旱菸摔落在地,心愿得到突然了结,短时间竟有些不適应的感觉。 其后,军卒继续走上前来,手上提著的是平辽城中的糯酿。 最后为首那卒摸出一纸信封交到老卒手上,隨后便带队离去。 老卒接过信封,手掌颤抖著抽出了信,上面写道: “大仇得报,合该痛饮,小子要务在身,便在月悬中天时,同前辈共举杯,平辽城下,为前辈贺!” 老卒深深吸气,將佝僂的脊背都给顺直,抬头望月。 “此处的月,总是那么皎洁。” 他轻嘆一声,旋即拎起酒罐,仰头灌酒。 第130章 战起 將老卒的嘱託解决,陆远感觉浑身轻鬆,总算卸下无形负担。 “这下再翻阅这本医毒心得,便不觉得烫手了。” 陆远轻嘆一声,此番能在营地当中发现吉热库措完全是意外之喜,多亏了刚刚到手的实时地图,这下不单单在战时,寻常也能发挥它的妙用。 思绪之间,他不知不觉已经走回黑骑营地。 来往军卒看见熟悉身影,又见陆远身上的雪白披风,纷纷一愣。 毕竟距离陆远上任黑骑营营正,满打满算也才將近一月时间,而今便已是一军偏將,这短时间內的跨度未免太大。 即便是从戎十余载的老卒,也不曾听闻这般夸张的晋升速度,好在他还兼任著黑骑营营正一职,让营內军卒越发尊敬。 回到营地,陆远把后续行动简单吩咐下去,以便各个部统带手下军卒做好准备,而后又唤来一卒,下令將自己带回来的吉热库措尸首给老卒送去。 一切事了,离北云两只军队抵达还有时日,黑骑营也恰好刚从抚水城回来不久,需要一段时间休整,暂且没了需要陆远操心的事情,他便一头钻回营帐,开始翻阅老卒给与的心得。 眼下身处营地,也有了药材供给,他让人送了一批心得提及的药材到帐內,遂边看边上手实践,面板上“学毒”支线的进度隨之疯涨。 ······ ······ 数日过后,陆远在帐內跟著医毒心得做出最后一种毒,面板上“学毒”进度终於填满。 眼前即刻浮现將领,又是一百武法点入帐。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读好书选 101 看书网,????????????.??????超省心 】 他唤出面板查看,已经积攒的武法点已经来到了2715,可谓从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 现在最让他头疼的不是武法点,而是更多的高阶武学。 只有不断地修炼高阶武学,才能將晋升所需的巨大经验填满。 断江到搬山尚且已经需要50000经验,更不必说搬山到极境又是怎样一个大窟窿。 而且根据这段时间听到的传闻,陆远冥冥感觉,极境还远远不是终点,在它上头还有更加强劲的存在,但那一切需要去异狱战场才能印证。 陆远嘆息一声,扫清脑中杂思,站起展了展身体。 算算日子,今日便可领队出发了,再过不了几天,北云的两支边军就会在平辽城会师。 再不迟疑,陆远穿甲带枪,出了营帐。 帐外营地,骑军已经在各个部统的看顾下有序集结,嘈杂的声音很快消散,只有肃然骑军阵列等候。 陆远翻身上马,沉声开口: “出营!” 平辽城前一战过后,镇北军驻入城中,此处迎来了短暂的平静。 这天,伴隨黑骑出营,阵列离开城池,军中气氛再次紧张起来。 陈金湖下达了战备的命令,北云两支边军不日將会在平辽集结,届时便是战火纷飞日。 围绕天然的城池优势,镇北军开始巩固城防,筹备战略物资。 陆远领军出城,行了约莫一个时辰,到达陈金湖下令的既定位置。 那是一处山坳,左右两侧地势略高,中间通道狭窄,和狼烟隘的地形颇为相似,不过相比之下就显得娇小许多。 此处位於平辽城后方,面朝北云的方向。 北云赶来的两支边军交匯,这处山坳便在其中一支队伍的路线上。 但此处地险,加之通路狭窄,將会极大阻碍行军速度,那支边军大概不会从此穿行。 陈金湖下令陆远率骑军驻守此地也並非为了拦截,更为重要的是此处山坳地处平辽城左侧,届时两军於城前交战,山坳中的骑军便能如尖刀直插敌军肋腹,带来出奇制胜的效果! 再退一步,饶是那支部队就此经过,骑军也能藉此密集地形衝杀,在两军正式对垒之前便削减敌兵,无论怎么也比缩在城中,敌军攻城时不能发挥要强。 陆远领军抵达山坳,隨即下令安营扎寨,根据时间上的预测,至多再有两天敌军就要靠近平辽城。 一切作罢,黑骑便在山坳当中驻扎下来,等待北运边军这段时间並未发生任何变故。 这天,陆远站在山坳上,目光从身下狭窄的通路抬向平辽城。 “算算时间,北运边军也差不多该到了。” 他心中思忖,身后恰在这时响起沉重的脚步声。 “將军,平辽城来讯!” “说。” “主將称北运两军已经顺利在城外数里地集结,当下正在准备驻军事务。 主將让我部不动,待敌军正式攻城再突然穿插!” “知道了,下去吧。” 陆远两眼微眯,心嘆战事又至。 忽地,他眼中那一抹迟疑闪过,转为刀刃般的锐利。 正是建功时! ······ ······ “报!將军,斥候来报,北云军队正在列阵,各般攻城武器已然设好,欲向平辽来!” 稟报军卒说完,陈金湖猛地起身,眉宇之下,一双眸子沉静又坚韧。 “传令!整兵,城前列阵!” “是!” 军卒应声而去,营地当中隨即动盪起来。 披坚执锐的铁镇北军自城关鱼贯而出,不多时便在城前列起军阵。 鼓声悠扬,军旗猎猎作响,战马呛鼻,便见远端走来一团黑云,正是已然集结的两支北云边军。 陈金湖跨著战马,狂风拍在手中斩马刀宽硕的刀面上,发出轻微的震颤,似猛虎低吟。 他神情肃然,凝视敌军靠近的方向,心中默默盘算时间。 陆远率领骑军自山坳处全速奔来,需要耗费约莫两柱香的时间,敌军已然逼近,少时便要正式交手,此刻时机最是恰当。 心念至此,陈金湖转头道:“派人送信,让骑军即刻赶来!” “是!” 陈金湖下令后不久,北云军队便在阵前数十丈站定。 两朝都已明確態度,並未过多言语,仅是眼神交匯,凌冽战意隨风而起。 北云將领抽刀相向,大喝一声:“衝锋!” 骑军率先踏破沉寂,阵中鼓点变得急促又沉重。 陈金湖眉头一拧:“结阵!放箭!” 镇北军同样动了,战事正式打响! 第131章 对垒 北云骑军踏破沙尘,如破敌长枪杀入军阵。 北云主將看见镇北军阵前的盾兵,不曾见到骑军踪影,眉头不由皱起,心头顿时被阴霾笼罩。 战鼓已经敲响,骑军已然发起衝锋,无论如何,也不能在这个时候扰动军心。 他的眼神瞬间坚定,举刀衝锋。 天幕被流云般的箭雨和火石遮蔽,喊杀声,刀剑金鸣不绝於耳,阵阵狂风扫过便带得几十上百卒丧命倒地。 藉助城防上的弓兵优势,镇北军同兵力略多的北云边军勉强陷入僵持。 老將陈金湖一夫当关,孤身杀入北云军阵,周身雄浑气息自散,开闸泄洪般的炁流奔涌,加之一手重如磐石的斩马刀虎虎生威,生生在敌军阵中杀出一片真空地带。 面前的数位北云將领不得不联手应付,各个面目涨红,呼吸急促,眼底满是忌惮。 只因面前的,乃是一位真正的搬山境武者。 而此番集结的两支北云边军中,最强者也只是一位刚断江境之人,饶是这般,已然算得上边军当中顶尖战力。 只是在这搬山境的老將面前,一位断江以及数位稍逊一筹的將领联手还是討不到任何便宜,皆被面前的镇北军主將死死压制。 也就是占据人数优势,密不透风的招式令得陈金湖不便反制。 他手上那斩马刀同时让眾北云將领心生胆寒,藉由此刀迸发的恐怖劲力能轻易穿透外甲,把身躯完全吃透。 “钳制他的大刀!” 北云主將厉声喊道,眼底凶光陡然一凝,手握弯刀欺压而上。 数个將领闻言,身形同时发动,除却一个抡锤之人,其余將领皆是轻巧迅捷的弯刀迎上。 数道寒光落入眼中,陈金湖重心下沉,双腿如老树盘根扎地,力起下盘,转由腰腹传到,全然递至大臂,两臂筋肉虬结暴涨,沉重大刀破开呼啸狂风,迎著数把弯刀扫了上去。 北云数將神情凝重,手中弯刀如毒蛇探出,只在两方交匯的一瞬,透出道道清越的鸣响。 这些弯刀承下斩马刀沛然莫御的劲道,刀身如纸片瞬间反弓,残存猛力经由刀柄剧烈震颤,轻易扯开了北云数將的掌心,殷红血液缓缓渗出。 北云眾將心下一凌,连忙催动炁流席捲刀身,刀尖完全调转的弯刀这才勉强自持,不至於在恐怖劲道之下径直崩碎。 而陈金湖操持斩马刀轻鬆扫过,中途犹如无人之境,轻飘飘林叶般的弯刀盪过,除开接触瞬间激起的丝丝火外,再也找不到任何存在过的痕跡。 唯独厚重刀身持续的轻颤,不知弯刀劈的还是大风使然。 单轮走过,老將猛然发力,便见沉重大刀像是没有惯性一般,倏然停滯,而后刀刃反转,又加速著反斩而来。 北云眾將瞳孔骤缩,完全没有料到这样一把沉重无比的大刀,在面前老將的驱使之下竟能如此灵动! 就这攻势转换之间,比之长剑这般的迅疾兵武也不遑多让。 思绪转瞬即逝,大刀已经呼啸著破空而来,北云眾將刚刚稳住手中弯刀,身形根本不及作出任何调整,瞬间心头大骇,脸上涌现一抹苍白。 就方才的状况来看,若是挨实了这一刀,就是侥倖不死,所及內骨也要尽数碎裂! 心念至此,这些北云將领毛骨悚然,冷汗直冒。 斩马刀迎面而来,为首那將领当即感受到一股劲风撞上脸庞,同那大刀之间寥寥数尺,眼底绝望再也难以遏制。 千钧一髮之际,好在抡锤那人及时赶到,同属重兵的圆锤掠过北云眾將的身前,巧妙盪开了大刀走向,保下了这些人的性命。 藉此空档,北云眾將猛地发力,身形暴退数丈,同面色沉静的陈金湖拉开距离。 他们胸腔节奏地剧烈起伏,额上掛满汗珠,脑海里满是方才大刀斩面的场景,丝毫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反倒后怕不已。 “这老將当真恐怖!方才那一瞬,若非重锤来得及时,我等怕是就要殞命当场!” 北云主將低声惊嘆,感觉喉腔乾涩,頜下微风分外冰凉。 眾將神情同样凝重,攥著弯刀的手掌五指发白,嘎吱作响,视线再不敢从陈金湖身上挪开半秒。 “哼!就你北云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废物,尔敢如此叫囂?!” 陈金湖声音冰寒,讥讽之意溢於言表。 而数丈外立著的北云眾將听了,脸上也是燃不起丁点怒火。 且不说这些仗是不是他们想打的,就面前的白髯老將,杀力实在惊人! 言罢,不再等北云眾將有所动,这次换作陈金湖踏步而出,单手拽著大刀,身形欺压而上。 不再是单纯的兵器功夫,只见炁流自他周身迸发,沿著经脉涌现斩马刀,刀身瞬息被雄浑炁流包裹在內,多出一层远比劲道更要致命的杀招来。 北云眾將见状,身体不受控制地一颤,仅是基础的兵器之道便压得他们喘不过气,眼下更加持了搬山境的浑厚炁流,终是让他们心生畏惧。 “不要留手!” 话音落地,数位將领同时牵引炁流爆发,有的加持躯体,有的附著弯刀,面对发起攻势的陈金湖皆不敢有丝毫大意。 “来了!” 陈金湖身形闪进,扭身甩出背持斩马刀,裹挟炁流的大刀似乎卸下了原本的沉重,速度变得奇快无比,但杀力却是不减反增,如同朴食凶虎下山而来! 有了先前经验,北云眾將哪里还提得起硬撼的念头,当即如惊弓之鸟四散,堪堪闪过陈金湖这极致迅猛的一招。 正因如此,原本密切的队列被打散,本就依仗人数优势北云眾將散至四方。 陈金湖仅用了两刀便將头痛的局面拆解,先前一刀塑造声势;第二刀震慑心魄。 联手应付的局面分散,给他提供了逐个击破的大好机会,於北云眾將而言,便是空门大开之际! 挥刀盪开队列过后,陈金湖脚下不停,瞬间爆发向著最近的一人衝杀而去。 北云主將这才恍然,瞳孔骤缩。 “不好!” 第132章 败局 “快退!” 北云主將厉声大喝。 那北云將领茫然回首,正见杀神般的墨黑身影提刀闪至。 陈金湖目光沉寂,似一滩深邃死水,叫人琢磨不透却提心弔胆。 那北云將领终於回神,陈金湖已然欺身压上,厚重大刀紧隨而至。 他心中猛震,完全被汹涌的肃杀气息扰乱阵脚,脑海一片空白,慌神之下哪里还做得出有效行动,就连已经运转起来的护体炁流都变得飘忽不定。 便见之呆愣地站在原地,瞬息就被陈金湖手中的斩马刀扫荡而过,空气里瞬间炸响令人牙酸的骨裂声,那將领如破麻袋般飘飞出去,重重摔落在地。 北云眾將转头看去,那人整个身躯以极度诡异的角度摺叠著,再无任何动静,当场毙命。 北云主將槽牙槽牙紧咬,心底震撼溢於言表。 只一刀,便砍尽了窥月境武者的生机! 这大乾老將的实力,已经到了一个让他们匪夷所思的地步,凝重的气宛若山岳压在北云眾將的头顶,让他们窒息无比。 思绪翻飞之间,陈金湖动作不停,转眼便奔向另外一人。 亲眼看见同伴的性命被这老將割草般收下,那人早早打起警惕,在陈金湖身形启动的瞬间同时动身,径直奔向最近的將领结伴。 单一爭斗,在场没有任何人会是眼前杀神的一合之敌! 北云主將心知这点,当即意识到分散战位的弊端,当即下令: “快合围!联手应对!” 陈金湖身形闪动,眼见目標同时动身,朝另外一將奔去,多年磨礪出的搏杀经验让他不假思索,立即改变策略。 他踏步向前,单腿滯住身形前冲的態势,同时扭身发力,握持大刀的手臂筋肉虬结暴涨,小臂带动手腕猛地向上发力,便见原本拖拽在后的斩马刀瞬间弹起,碍於身躯停滯的缘故调转刀刃向前,顺势飞出。 大刀脱手一瞬,同时有磅礴炁流自他手掌推出,为沉重大刀更添巨力。 而那奔向同僚的將领浑然不知,眼中满是近在咫尺的另一將领,却见对方神情惊恐,似看见某种难以言喻之物。 他心中警铃顿时大作,虽不知面前將领在惊恐什么,但本能的感知还是让他后背一凉,猛然转头,便见泛著青光炁流的刀刃在视线中急剧放大。 一道鲜血飞溅,斩马刀连穿两人,连带那奔袭將领面前那人一併洞穿,溪流般的鲜血汩汩流出。 趁此间隙,余下的北云將领急忙匯聚,目光呆滯地望著瞬息丧命的三人,缄默无言,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剧。 此行来时,本想藉助两军交匯带来的兵力优势踏破平辽,收復城池,却不曾想镇北军中有著这样一尊神佛般的人物,策略计划还未布置周全,军中將领却已被斩去三人。 陈金湖面色不改,抬手抖了抖黑甲上的血污,缓步行至被洞穿的二人身前,猛地抽出大刀,转眼看向再度匯聚的北云眾將。 除开分部率领的將领,这里几乎涵盖了此番两支北云边军的最高將领,已有三人被老將斩杀,此刻余下的还有五人。 五人结阵站定,握持兵武面朝陈金湖,竟是不敢发动攻势。 先前八人联手方才勉强持平,此刻仅存五人,北云眾將心中战意已经一衰再衰。 反观陈金湖连斩三將,正是战至兴起时,杀敌之意如投柴之烈火,势焰滔天。 看见北云眾將的慌张神情,老將哈哈大笑,举手投足间霸气肆意,巍然无匹。 两军战至中盘,相持不下,北云边军欲要依仗的兵力优势,在城池防备的条件下並未起到太大效用,反倒是陈金湖凭藉一己之力牵制数位北云將领,使得北云军阵变换不及,隱隱有颓然之势。 “差不多是时候了!” 陈金湖暗暗思量,缓身站定。 向著左手边的方向望了一眼,略微迟疑了一瞬,旋即暴动,迈步冲向北云数將。 就在他脚步踏出的瞬间,脚下土地突然震颤起来,其上沙石跃动。 北云军卒尽显茫然,北云將领转头四顾,便见战局一侧涌现黑浪,镇北军军旗一马当先,隨风飘荡。 他两眼眯成一道缝隙,终於看清了来者,面色顿时惨白如纸,失声道: “骑军!是镇北军的骑军!” 话音落地,举目愕然,立於陈金湖身前的数位將领更是如遭惊雷,心跳漏了一拍。 战至此时,军卒身心俱疲,都已经处在极度劳累的状態,镇北军的骑军这时入场,於北云军阵简直犹入无人之境,仅凭蒙眼的戴甲战马衝锋势头,便能將军卒撞得臟腑碎裂。 北云主將怔怔看著陈金湖脸上的笑意,终於想通为何战初不见骑军踪跡,原是早早潜在了城外,只待此时重创战局! 他的目光扫过四周,看见各个北云军卒神情茫然,身形迟滯,头上似有一股阴霾笼罩,嘆息一声,幽幽道:“败了,彻底败了。” 果不其然,颓然不已的北云军卒哪里还能抵挡,陆远率领骑军冲入阵中,便如一记沉重铁锤砸在敌军脑门,头晕目眩,无力反抗。 骑军持续衝杀,陆远翻身下马,於战局中找寻“价值不菲”的將领猎杀,身法在钧影步的加持下犹如鬼魅,肆意截杀。 本就隱隱佔据上风的镇北军见状,士气更是暴涨,各个军卒眼中烈火翻飞,如狼似虎,杀得敌兵屁滚尿流。 就在骑军来回衝杀数次过后,北云军阵硬生生被撕开一道口子,兵力前后不接再也掩盖不住颓势,军卒战意全无,披坚执锐也与田地庄稼汉无二,毫无还手之力,任人宰割。 北云主將眼神涣散,紧握著弯刀的手掌也已鬆软下来,顿感浑身酸麻,四肢无力。 数万人的军队被杀至这般,他这个主將难辞其咎,就在他晃神之际,陈金湖已抓住几位將领配合的间隙又斩去一人。 恰在这个时候,陆远也发现了陈金湖这边的动静,投眼望去,竟都是相当於镇北军中参將的將领。 见此情形,他眼底瞬间迸发精光,脸上满是对武道经验的渴望,当即將玄阶步法钧影步催发到极致,护至老將身前,由衷道:“末將来迟,將军恕罪,这些蛮子交给末將处理便是。” 陈金湖怔怔看著闪至身前的陆远,面上不由涌现一抹困惑之色。 这又是搞的哪一出? 转念一想,恰好藉此机摸摸陆远的底,便道: “为首那將那是断江境,其余余下皆是观星,你且小心。” 言罢,陈金湖便自顾自走向一边,也乐得瞧瞧后生本事。 此刻,那將要瘫软的北云主將倏尔暴起,黯然无光的双眼被狠厉替代,抬眼看向拍马赶到的镇北军將领,沉声道:“老的打不过,死也拉个小的!” 北云主將说完,身形不再拘泥防守,手持弯刀暴射而出,周身炁流攒动,恍若道道流光縈绕,缓和之下暗藏杀机。 “这炁流不走兵武,大概是个淬炼体魄的武学。” 陆远暗忖,旋即展开双腿,犹如树根扎入大地,两手架起长枪,枪尖微微上扬,如同蛟龙昂首,气势十足。 瞬息之间,那北云主將已经欺身压上,弯刀带著凌冽寒风劈落。 陆远泰然自若,身形如山岳矗立,手臂轻微发力调动枪尖小幅度晃动,轻易盪开了北云主將的弯刀。 北云主將连番进攻,刀刃破空呼呼作响,陆远並不慌乱,藉助长枪对短刀的天然优势稳扎稳打,见招拆招,让那北云主將近身不得。 陈金湖默默看著,眼见陆远操得一手精纯枪法,完全与浸淫此道多年大家无二,不由心生讚嘆。 “这小子,当真是个好手!” 他自己操练斩马刀,同属大开大合的兵器,长杆带动锋刃杀敌,说来与长枪还颇有相似之处,而斩马刀近乎半身都是宽泛刀面,其中霸道意味,更是有过之无不及。 以他斩马刀的视角看待陆远的枪法,反倒別有洞天。 在陆远的密不透风的防守之下,北云主將的脸色完全阴沉下来。 许是不曾想这个面貌年轻的將领身怀这般本事,竟让他在兵器搏杀中討不到便宜,目光瞬间变得阴毒。 他渐渐停下攻势,转而运转起了周身缓慢縈绕的炁流,在他的牵引之下,这些炁流渗透入体,在他的皮表结成璀璨的晶状物。 一切作罢,他再度提刀而来,速度径直暴涨了一倍有余。 陆远见状,眸光微动,瞬息间作出反应,双腿蹬地出枪,径直刺向迎面而来的北云主將脖颈。 不想北云主將不闪不躲,硬生生接下猛至的枪尖。 枪尖与亮光闪烁的晶层相触,没有预想中的鲜血飞溅,晶层光滑无比,枪尖竟顺著晶层滑出。 见此情形,陆远心底为之一震,北云主將更是趁此间隙掠至身上,脸上堆叠著阴寒笑容,只感觉头顶寒意席捲,北云將领厉声大喝:“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