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信仰的古神是一只水母？》 第1章 隱修会 午夜。 特里诺城街道两旁的煤气灯早已熄灭，空旷的街道只有夜风吹拂的声响。 吱呀~ 老旧木门的响声在静謐的夜中有些刺耳。 一处昏暗的小巷中，加伊斯正从门后探出头，借著微弱的月光看了看周围。 確认再没有来人后，他小心翼翼地关上了这个隱秘的后门。 房间像是一间小礼拜堂，台下的座位上整整齐齐的坐了一些平民。 他们大多穿著浆洗得发硬的旧外套，袖口磨出了毛边。 正凑在一块儿小声交谈，语气里满是期待。 “小乔治，你怎么也来了？” “呃，了解下总没坏处，你可不能向教会举报我。” “神恩教会？哼，他们哪有功夫管我们这些穷人。” 加伊斯的脚步声打断了眾人的低语。 他在民眾敬畏的目光中从容的穿过，一边走一边说道。 “诸位参加隱修会的兄弟姐妹们，看看这世道吧。 工厂主的机器践踏了我们的辛勤劳动，贵族的蒸汽马车碾压过我们铺设的道路。 主的双眼何曾望向过我们？主的神血又何曾洗礼过我们？” 不过我们相信，主没有彻底拋弃我们。 祂的灵始终游荡在世间，时刻准备著眷顾我们。” 说著，加伊斯缓步走到了台上。 “兄弟姐妹们，主的灵已经降临在隱修会，降临在诸位的身边！ 这异象，正是主对我们的启示！” 他的手搭在了身旁的黑布上。 一个和他齐高，被遮盖的物体正静静的佇立在中央。 人群的目光隨著他的话语移动著，加伊斯向旁边的助手点了点头。 啪嗒。 昏黄的煤气灯彻底熄灭。 加伊斯猛的把黑布拉开，露出了一个大型的玻璃水箱。 一只体型硕大，体態优美的水母出现在眼前。 无数细长的触手如同垂落的银丝，又像是少女裙摆上缀著的流苏。 通体透明，头部在昏暗的礼堂中闪著幽蓝的光芒，显得诡异又神圣。 看到巨型水母的瞬间，台下的民眾都激动的闭上了双眼，双手牢牢握在在一起，齐声诵唱起来。 “主啊，您是万，也是一，是一切的灵，是灵的一切。” “万灵万性，万性万灵，您是万灵之主，是万性之源，是灵的起源，是魂的归宿。” “让我们的灵魂，能跟著主的灵，穿过这污浊的时代，找到洁净的归宿。” 小乔治也跟著周围的节奏，不熟练的念诵起来，今天的集会只有他是新人， 加伊斯满意的看著台下祈祷的眾人，他努努嘴，示意助手把献金箱推到台前。 水箱中的水母伊文也满意的看著这一幕。 嗯，再多被祈祷几次，就能凑够灵性从这破箱子里逃出去了。 没错，这只水母真的是有灵，不过不是什么主的灵。 是穿越者伊文的灵魂。 本来穿越成一只水母这件事就已经让他很绝望了。 更倒霉的是，一睁眼他居然出现在了一张渔网里。 粗製麻绳把他的身体划出一道又一道的伤痕，换做一般的水母早就奄奄一息。 可不知伊文是穿越成了什么品种，不仅能自己发光。 而且体型庞大，生命力十分顽强，甚至有一个神奇的再生能力。 无论受到什么样的伤势，他都可以通过分化成幼体，再重组成自身来治癒自己。 有点类似於自己生了一个全新的自己…… 虽然听起来有点邪门，但是真的好用。 他可以通过这种方法重置所有的伤势。 甚至是寿命。 这神奇的能力，让他在渔船的顛簸中苟延残喘了不知多久。 只不过体型小了一圈又一圈，直到被这个骗子加伊斯买下。 他被用来当做什么主的灵性启示，来骗內陆那些没见过发光水母的人。 本来伊文对於自己的这一生已经不抱希望了。 可不曾想到在底下这群民眾的虔诚祈祷下。 他竟然真的感受到空气中有一些莫名的东西向他飘来。 通过吸收这些祈祷產生的东西，伊文发现自己可以控制自己发光的强弱。 甚至能更好的控制再生的能力。 不用再等受伤后被动触发。 现在的他已经能够控制著，在自己体內时刻准备著另一个自己。 就像金蝉脱壳一样，它可以隨时捨去这层外衣，留下一个空壳水母在原地迷惑敌人。 如果是在海洋，伊文想不到有谁能抗的住他这一套组合拳。 可惜这是在人类社会，在一个蒸汽与工厂蓬髮的时代。 在一个玻璃水箱中。 此刻，伊文努力的汲取著那些通过祈祷匯聚而来的能量。 他的灵体正一点点的充盈，这让他对逃离水箱的信心更加强烈。 加伊斯还在台上慷慨陈词，煽动著民眾的情绪。 “隱修会的兄弟姐妹们，主的灵已通过圣物降临在我们每个人身上。 你们的渴求终將通过主的灵所传达，主会为你们实现一切！” 他指了指水箱中的伊文。 “但灵的停留需要不断维持作为载体的圣物，每日消耗的灵性更是需要用圣水来进行补充。” “没有你们的帮助，主的灵无法一直在隱修会停留。” 台下的民眾们眼神带著狂热，仿佛找到了生命的唯一寄託。 他们纷纷將手中攥著的硬幣投入献金箱，发出清脆的声响。 就连只是抱著听听看想法的小乔治，也献出了自己今天赚到的唯一的一枚铜便士，嘴里小声念叨著： “主啊，如果你的灵能听到我的祈求，就让我出门捡到一枚银先令！不，金镑！” 『你的主如果真能帮人实现愿望，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从这个水箱里放出来。』 伊文在水箱中默默看著这一幕，他知道这些钱最终都会落入加伊斯的腰包。 至於什么圣水，他连给伊文换海水都懒得换，只是清水加点盐糊弄罢了。 他不过是这个骗局中一个会发光的道具。 房间里的气氛越来越狂热，民眾们更加虔诚的对水母祈祷。 祈祷声和硬幣碰撞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曲诡异而压抑的乐章。 加伊斯见到目的达成，便不想再多浪费时间。 他清了清嗓子，把黑布重新盖上了水箱。 “隱修会的诸位，相信你们每个人都已经被主的灵给眷顾。 可主的灵今天已经消耗了太多，祂的启示还需要帮助更多的兄弟姐妹。” 『嘖，这个傢伙，赚够钱就要跑路。』 伊文不满的闪了闪光，可在黑布之下没有人能够发现。 每次灵性被滋养得正舒服时都会被加伊斯打断。 他默默计算著，按照现在吸收的信仰能量。 最多再过三天，他就能打破身体里隱隱约约的那层桎梏。 伊文有些期待，脑子里闪过各种神奇的能力。 不知道这些祈祷的能量积攒之后能带给他什么。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无论如何，那个时候的处境也会比现在要好的多。 咚！咚！咚！ 突兀的敲门声从助手身后的正门处响起。 隔著门，一个模糊中带点威严的声音传来。 “开门！” 第2章 巡夜人 台下的民眾將目光投向了门口，不安如病毒一般迅速蔓延开来。 加伊斯镇定自若，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隨后，他向助手使了个眼色，助手立刻將献金箱搬到角落的杂物间藏好。 他快步走上前去，打开了正门。 月色的映衬下，门前出现了一前一后两个身影。 领头的人身著深灰色制服，腰间別著一枚闪耀著银光的徽章，上面铭刻著剑与盾的图案。 他身后的那人略显年轻，浅灰色制服上的铜质徽章彰显出他的地位略逊一筹。 是特里诺城圣彼得大教堂的巡夜人。 “两位长官好！请问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加伊斯的声音中带著恰到好处的恭敬，脸上掛著纯真平和的微笑，迎上二人冰冷的目光。 巡夜人长官埃布尔没有说话，锐利的眼神扫过加伊斯全身。 灰白的短髮还留著被礼帽压塌的痕跡，金丝眼镜上有一些没擦乾净的污渍。 身上穿著一套略显陈旧的燕尾服，皱巴巴的衣领显然没有特意打理，双手放鬆地交握在一起。 “我们接到举报，说这里有人深夜聚集，形跡可疑。” 埃布尔的声音清冷，带著不容置疑的威严。 “你是什么人？在这里做什么？” “哦，长官，我想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 加伊斯並没有因为被举报而显得惊慌失措，显然这种情况他已经应对过不止一次。 他礼貌地侧过身子，右手抚胸，做出邀请的姿势。 “请进，两位长官，我们只是一群生物爱好者，今天在这里共同欣赏奇妙的海洋生物。” “您也知道，长官，特里诺不像沿海地区。 大家对海洋生物的热情很难得到满足。” 埃布尔和身后的年轻人对视了一眼。 坚硬的筒状靴子踏进屋中，发出砰砰的声响。 二人的目光掠过下方坐著的居民和台上的黑布。 年轻人看到居民们破旧的衣服和脸上的污渍，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你是说，这一群刚结束工厂劳作的工人。 深夜不回家休息，也不去酒馆喝酒。 反而有閒情逸致来这里欣赏所谓的海洋生物？” 台下的居民默默低下头，没人敢与巡夜人的目光对视。 他们的手在桌子下方紧紧握成了拳。 埃布尔眉头一皱，回头狠狠瞪了年轻人一眼。 那人自觉说错了话，连忙往后退了几分。 加伊斯的笑容更加灿烂。 “当然，长官，我想没有谁规定欣赏海洋生物只是贵族和官员的娱乐活动。 我们的工人也有选择爱好的权利。” “您说对吗？” 他没有看向说话的那人，反而笑意盈盈的看著埃布尔。 『这加伊斯的嘴是真厉害，怪不得人家能靠这个吃饭。』 伊文虽然看不到外面的情形，但也能大致猜到巡夜人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当然，教会不会限制公民的自由。” 埃布尔正了正神色，话锋一转。 “但是，信仰除外。” “我代表巡夜人，怀疑你们这里在举行邪教仪式。 你们现在有义务配合我们的调查，否则……” 他的话没有说完。 加伊斯顺从地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可以隨意搜查。 看到这一幕，台下的小乔治觉得自己真是倒霉透顶。 怎么第一次参加集会就遇上了巡夜人。 他小声地和周围的人討论起来。 “完了，我们不会被巡夜人抓去教堂审判吧。” “放心，主的灵一定会庇佑我们。” 周围的其他人显然比他更加镇定。 年轻的巡夜人快速的搜查了整个礼拜堂，从角落的杂物间推出了献金箱。 “队长，只有这个，里面有一些铜便士。” 他向埃布尔摇了摇头，表示没有搜到任何疑似邪教仪式的物品。 埃布尔走到台上，做好了心理准备，一把扯下黑布。 黑布下的水箱里，只有一只发光的水母静静地漂浮著，再没有其他东西。 “如您所见，长官，我们只是在观赏这只水母而已。 至於那些铜便士，是爱好者们自发捐赠用於维护水母的费用。” “是吗？” 埃布尔挑了挑眉，既然没有搜到什么可疑物品。 当著这么多民眾的面，他也没办法直接给面前的人定罪。 “让他们都散了吧，早点回家，別再看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了。 我还有些问题要询问这位先生。” 埃布尔摆了摆手，不想与台下的居民们过多纠缠。 就算这些人都参加了邪教仪式，他也没办法把他们都抓走。 人群熙熙攘攘的被年轻的巡夜人疏散。 许多人面带不舍地望向水母，心中继续默默祈祷著。 『不错不错，这次的信徒质量很高，临走还知道贡献一波祈祷的能量。』 伊文看著人们渐渐散去，有些意犹未尽地吞吃剩余的能量。 他面前只剩下埃布尔和加伊斯二人，气氛陷入诡异的寂静。 『嘖嘖，这次加伊斯好像遇上麻烦了，这位长官似乎不想放过他。』 加伊斯的手心微微冒出了汗，他也隱隱察觉这位巡夜人队长有些不好对付。 埃布尔从口袋里拿出一根捲菸，加伊斯见状连忙摸出一小块燧石，用钢片摩擦出火星为其点燃。 他缓缓的吐出一口烟圈。 “好了，现在这里没有无关人员了，我想我们可以开诚布公的聊聊。” “当然了，长官，我们必须好好聊聊。” 说著，加伊斯从口袋里摸出一枚金镑，趁著年轻人还没回来塞进了埃布尔的手心。 他略微有些肉痛，一次集会只能收到不足百枚铜便士的捐款。 这一枚金镑直接让他这次的集会白忙活了一场。 不过，只要不被巡夜人抓捕，他迟早能把钱挣回来。 想著这些，加伊斯的笑容变得愈发自然。 埃布尔一手摩挲著手中的金镑，若有所思地说道。 “你就是靠著这种手段才一直没有被抓捕吗？” “看来，巡夜人的內部，也有对信仰不忠的叛徒。” 叮~ 那枚金镑从埃布尔的手中猛地弹起，清脆的声响迴荡在半空之中。 “此地谎言消逝，真相永存！” 霎时间，一股无形的力场以他为圆心向周围扩散。 水箱里的伊文猛地一惊，触手微微搅起了漩涡。 他感觉到一种规则的力量笼罩了这片区域。 第3章 一个恩赐 小乔治在被巡夜人遣散后，无聊的在街边打著转。 他要寻找一个乾燥舒適，可以躺下的地方。 小乔治早早没了父母，一直流浪在特里诺城的街头。 『主的灵什么时候能恩典到我的身上啊。』 他一边走著，一边挠著乱糟糟的头髮。 突然，一个硬物砸到了他的脑袋上，隨后便是叮的一声脆响。 “该死的，哪个混蛋居然敢用东西砸我！” 小乔治朝著空气大骂了起来，四周一片寂静。 只有临街公寓里，被他吵醒的孩子的哭闹声作为回应。 他啐了口吐沫，突然发现脚边滚落了什么东西。 那东西闪著黄色的光芒，是一枚金镑！ “这，这，讚美伟大的主！” 他乞討一整天才能偶尔获得一枚铜便士。 这一枚金镑直接相当於小乔治两个月的收入！ 他激动的合不拢嘴，自己的祈求居然真的成为了现实。 內心的澎湃感觉凝聚成信仰，在夜空中连成丝线。 -----------------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读好书选 101 看书网，??????????????????.??????超讚 】 礼拜堂內，水箱里的伊文似有所感。 一股比之前精纯一倍的信仰能量从遥远的虚空中向他传来。 他感觉自己就离那道桎梏只差了临门一脚。 『什么情况，是有什么强大灵性的人向我祈祷，还是什么？』 对於这突如其来的馈赠，伊文有些摸不著头脑，他对信仰能量的细节是一无所知。 面前的埃布尔还在和加伊斯对峙著。 加伊斯的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没有搞懂刚刚埃布尔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长官，我想一定是还有什么误会。 您看，我只是在用水母装作主的灵行骗罢了。” 他的话语猛地卡壳，双手捂住了嘴巴。 『自己为什么把实话说了出来！』 “还有呢？” “没，没有了，长官。” 埃布尔又抽了口捲菸，火星在黑夜里忽明忽灭。 他咳了咳，嘆了口气。 “唉，又找错了，只是一个招摇撞骗的骗子罢了。” “但是，瀆神依然是一项严重的罪名，你和你的助手，跟我去教会走一趟吧。 相信我，不反抗是对你们最好的结局。” “长官，我……我只行骗了6次，而且我真的没有瀆神！” 加伊斯的声音越来越远。 小礼拜堂逐渐从热闹变得寂静。 只留下台上一只泛著幽蓝光芒的水母。 伊文默默的看著这个行骗团伙被巡夜人打包带走。 『这个巡夜人，似乎有什么非凡的力量，可以让人只说实话。 会不会我的信仰能量突破桎梏之后，也会获得有类似的能力？』 『加伊斯这傢伙，把水母当成神骗人，却从心底里认为自己没有瀆神。 嘖，这才是最大的瀆神啊。』 『抓的好啊，这下总算不用再被当作骗人的工具了…… 唉，不对，他们走了我怎么办，谁给我换水啊！』 伊文猛然惊醒。 加伊斯再混蛋，至少每天会记得往水箱里倒些掺盐的清水。 现在人被抓走，这玻璃箱子就是个会慢慢乾涸的牢笼。 用不了两天，他就得变成一只会发光的水母干。 幽蓝的光在水箱里忽明忽暗，像是伊文此刻的焦躁。 他蜷起触手，反覆撞击著水箱的玻璃。 可那玻璃又冷又硬，除了让壁上的水珠震落，连一丝裂痕都没撞出来。 刚才那股精纯的信仰能量还在体內打转，离突破桎梏只差一点。 但这股力量像被堵在闸门后的洪水，怎么都冲不开最后那道缝。 水箱里的不断涌出气泡，伊文在水中不断地挣扎著。 砰砰的拍打声和咕嘟咕嘟的声音交响著，在寂静的房间显得格外诡异。 “伟大的主啊！” 小乔治突然跌跌撞撞地从后门闯了进来。 他跑到台上的水箱前，疯狂的跪伏在地，额头把木质的地板撞的砰砰作响。 “伟大的主！ 您是一万，也是十万，你是灵性的…… 呃……后面是什么来著？” “主教大人……” 他抬起头，才发现房间早已空无一人。 想要询问祷词的话语噎在了嘴边。 “总之感谢伟大的主赐下的恩典，我无比荣幸於祈求被您所回应。” 而在小乔治衝进来向他朝拜的同时。 伊文看到了空中一股能量构成的线从小乔治那里飞向他的身体。 『这股能量，和刚才的一样！』 他心中渐渐明悟，之前的信徒对神的信仰早已麻木，所以信仰之力过於微弱。 而小乔治的祈求被自己莫名的满足， 这份反馈来的信仰之力比盲信强大的多。 体內的那道能量桎梏终於被他衝破。 伊文只觉得之前积攒的信仰能量在自己的身体里不断循环著。 那团能量从触手衝到头部，又从头部回到无数的触手。 可却始终无法被他吸收，好像无处释放一样。 『坏了，好像哪里不对。』 水箱內的伊文，光芒正急剧的闪烁著，像是坏掉的煤气灯。 光芒映照下的小乔治呆若木鸡的看著这一切。 “主……显灵了？” 伊文感觉自己要被那能量衝撞的炸开。 他灵机一动，炸就炸。 分化！ 噗嗤一下，散著幽蓝光芒的水母散成成了无数星点。 那星点在水中折射出无数的蓝光，像是群星闪耀，能量也隨著星点逸散开来。 啪！水箱瞬间炸裂成粉末，玻璃碎片与水流淌得满地都是。 伊文分化的星点就那样漂浮在半空之中。 星点飞速的聚合在一起，重新凝成了水母的样子，缓缓浮游在半空。 『呼~这信仰之力，果然不是那么好得的。』 他现在只觉得自己浑身轻了许多，流动的能量消失不见，像是融入了灵魂深处。 『原来如此，这就是我的力量。』 伊文用触手托举著下巴，另一只触手转了转。 地下玻璃碎片中的水母空壳隨著触手的动作聚成一个光点。 猛地射向了台下的小乔治。 小乔治的眉心被光点射入，浑身猛地一颤。 一股神秘的力量加入了他的体內循环。 一些他无法理解的內容出现在脑海之中。 “伟大的主啊，什么是自然性相？什么是萨满？什么是非凡者？” 小乔治的声音没有从嘴中传出。 而是以信息的形式直接在伊文的脑海中浮现。 就像是一位神在聆听信徒的祈祷。 伊文沉思了片刻，用触手触碰向那团信息。 “一个恩赐。” 第4章 萨满的能力 “恩赐？” 小乔治猛地抬头，望向四周。 “谁，谁在说话？” 他刚刚正在心里疑惑著那些莫名出现的信息。 一个縹緲的声音却在他的脑海响起，仿佛来源於灵魂深处。 小乔治有些后知后觉，不敢置信地看向台上漂浮著的伊文。 “伟大的主……是您吗？” 幽蓝色的光芒把他灰棕色的眼眸映得发亮，小乔治的头不自觉的低了下去。 “你做的很好，孩子。” “主的灵……在给予我启示！” 小乔治的额头又贴到了礼拜堂的地板，身体因为兴奋而微微颤抖著。 伊文发现自己和加伊斯相处了一段时间后。 別的不说，装神弄鬼的本事確实长进了不少。 他哪里知道什么性相萨满之类的东西。 信仰能量吸收的那刻，伊文只是发觉自己的生命层次得到了升华。 他可以一定程度的驱使信仰能量，並获得了一些稀奇古怪的能力。 比如他可以不再依靠海水存活，可以飘在半空，可以变得透明。 好像没了。 分化时，多余的信仰能量被遗留在了之前的躯体之中。 他就顺手驱使了那团能量飘向了这个脏兮兮的少年。 伊文缓缓漂浮至乔治身前，思考著接下来应该和自己的这位信徒说些什么。 小乔治感觉到那股幽蓝光芒距离他越来越近，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 隨著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他那最初的兴奋开始退却，后背慢慢渗出了冷汗。 小乔治的突然想起前段时间，神恩教会在大街小巷宣传反邪教的那句標语。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看书首选 101 看书网，??????????????????.??????超给力 】 “所有命运赠送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標好了价格。” 『难道……』 他的心跳漏了半拍，开始发现事情的种种异常。 『自己是第一次参加隱修会，祈求就得到了回应。』 『得到主的眷顾后回来感恩，进一步得到了非凡能力的恩赐。』 理智再次占领了高地。 小乔治没有天真到认为主是因为他的虔诚才给予的恩赐。 『如果人人对主的祈求都能得到回应，那么特里诺城为什么还有这么多流浪汉和贫苦劳工？』 『伟大的主为什么偏偏眷顾自己？自己有什么特质是主需要的？』 『孤儿？流浪汉？年纪小？』 他的思绪搅成了一团浆糊，这种被覬覦的感觉让他毛骨悚然。 『难道是，我的生命？』 小乔治唯一能想到的只有这个，他的手指用力扣住地板，咬了咬牙。 『反正自己本就一无所有，无论主想要他的什么，他都可以奉献！ 毕竟主可是赐予了他整整一枚金镑！』 伊文默默看著小乔治那些不断跃动的想法，忍不住想到。 『这小子內心戏怎么这么丰富，我又不是什么吃人的坏水母……』 明明被赐予了非凡能力，却愿意为金镑献出生命。 看来每个时代的角落，都隱藏著底层人的悲哀。 伊文在內心嘆了口气，让自己的声音儘量显得亲和。 “你的力量，可以帮助更多的人。” 诡异的寂静感被內心响起的启示打破，小乔治的惊恐猛地消失不见。 『原来主是为了帮助更多像我一样的苦命人……』 他的心里流过暖流，为自己刚刚的猜忌感到羞耻。 小乔治慢慢闭上了眼，沉下心去感受著刚刚获得的恩赐能力。 “我的力量……” 一股自然的灵性从他的身上迸发出来。 身下的木质地板爬出出了一条条细小的藤蔓。 台上盐水不再流淌，逆著向上，在空中缓缓凝聚成团。 室內的空气捲起了气流，吹拂过小乔治打著补丁的衣畔。 ----------------- 不远处，正押送著加伊斯等人的巡夜人埃布尔突然回头。 什么气息？ 他感受到，刚刚自己圈选的仲裁领域消失不见。 残余的灵性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打散。 埃布尔狠狠吸了一口手中的捲菸。 菸头被丟在地上，筒状靴子在上面踩了个来回。 “先带他们回巡夜人的审讯处，我去那边的巷子里看看。” 他把菸头从地面捡起，走向了路边柳条製成的垃圾桶。 “队长，怎么了？是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年轻的巡夜人有些不明所以。 话音悬在微凉的夜风中，埃布尔却没有再做回应。 他理了理制服的衣领，转身走向相反的方向。 年轻的巡夜人还想追问， 却只看到埃布尔队长伸出了手，轻轻朝著他的方向摆了摆。 像是在回应，又像是在示意不必多言。 他嘆了口气，狠狠地瞪向挤眉弄眼的加伊斯，押送二人继续向城中的教堂走去。 走过街道的转角，埃布尔加快脚步，眉头拧在一起。 『刚刚是什么东西抹去了领域的气息？』 他可以肯定，异常就发生在刚刚的那间礼拜堂。 『有什么人闯进了那里？』 可那里只有一个空的献金箱，一些杂乱的工具，还有， 一只水母！ 埃布尔一惊，脑海中刻画出那团闪著幽蓝光芒的生物。 他的灵性虽然没有察觉到那只水母有什么异常。 但心中的猜想让他隱隱有些不安。 靠近那座礼拜堂时。 他放缓了脚步，悄悄地走到了门前…… “嘭”的一声。 礼拜堂的木门被埃布尔一脚踹开。 老旧的木门承受不住他的力道，猛的碎裂开来，碎屑在空气中弥散。 “咳，咳。” 埃布尔挥了挥手，木屑和尘埃混在一起呛得他有点难受。 烟尘缓缓散去，他借著月光勉强看清了礼拜堂的內部。 房间一切如常，台下的座位上空无一人。 並没有什么想像中的隱秘的仪式在进行著。 他转头望向台上，只看到木质的水箱底座和一地的玻璃碎片。 那只水母不见了？ 『是有人把它拿走，还是它自己打碎了水箱？』 埃布尔走上台，蹲下身子拿起了一块玻璃碎片。 没有超凡的气息遗留…… 『看来只是一只普通的水母。』 『是加伊斯隱藏起来的同伙把它带走了？』 埃布尔眉头皱的更紧。 『究竟是什么力量，破坏了残留的仲裁领域？』 他不相信加伊斯这种低劣的诈骗团伙中，会有非凡者存在。 埃布尔无意识的摩擦著手中的玻璃碎片。 突然，一道绿色的微弱反射滑进了他的眼睛。 埃布尔猛地转头，目光锁定在了台下的木质地板。 地板缝隙中，一片残留的细小绿叶被他小心捡了起来。 “这股气息……” “不是主的恩典……” 第5章 大胆的想法 埃布尔小心翼翼地把那片绿叶装进了制服的口袋。 像是怕有什么疏漏，他又仔细探查了一圈礼拜堂。 確认没有其他的异常后，这位巡夜人才不甘心地走出街道。 『这股力量……』 『不属於教会的任何一个性相，气息更是从未见过。』 『看来特里诺城真的混进了异教的非凡者。』 『这个人和骗子还有那只水母，一定有什么联繫。』 埃布尔只觉得有一些事情怎么也想不通。 『看来回去要对那个加伊斯上些手段了……』 『这件事情，按规则也要向上面的人匯报。』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圣彼得大教堂辉煌的建筑。 还有主教那张带著温和笑容的脸。 每次看到那张脸，埃布尔总觉得有著一种生理上的不適。 他用鼻子出了一口气，眉头又皱了起来。 埃布尔又从口袋摸出一根捲菸，拿出了怀里的火绒盒。 钢片划过火石，愁绪隨著烟雾在特里诺的街道上忽明忽暗。 另一条街道上。 石板路正在月光下泛著冷白的光，诉说著夜的寧静。 一道瘦小的人影突然从路中央窜出。 小乔治正畅快地在路中奔跑著。 他从未感觉自己的身体如此轻盈。 他的后方，一只隱匿著身形的水母，正在空中慌乱的舞动著触手。 伊文的身体正配合著触手一伸一缩，努力地向前探去。 『这在天上飞怎么比在水里游感觉还要累？』 『有神秘学，物理学就不存在了吗，空气阻力不是小於水的阻力吗？』 他无力的吐槽著，动作却变得更快，像是不想被小乔治的步伐给甩开太远。 十分钟前。 在埃布尔距离小礼拜堂还有一条街道时，小乔治就提前发出了预警。 “伟大的主，空气的灵性在警示我，刚刚那个巡夜人好像正往我们这里赶来。” 他跪伏在地，耳翼抽动了两下，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难道那人要对伟大的主不利？” 伊文感受到小乔治的想法，默默在心中想到。 『那不然呢。』 『总不会是想起这里遗留了一只水母，好心过来给自己换水吧。』 他有些头痛，感觉如果被巡夜人撞见眼前的这一幕会很麻烦。 “不必理会，去你想去的地方。” 伊文又一次在小乔治的內心发出启示。 『我想去的地方……』 小乔治想到了街边温暖的房子，贵族们明亮的学校，还有那门口立著罗马纹柱的银行。 他甩了甩头。 『主的启示肯定另有含义，肯定不是我想的那些地方。』 『主让我用力量去帮助更多的人……哪里有更多需要帮助的人？』 小乔治像是想到了什么。 他猛地起身，身下的藤蔓消失不见，台上的积水散落而下。 “伟大的主，我知道自己该前往何方了。” “我会践行您的意志，將您的恩赐光辉洒满特里诺城！” 说完，小乔治以手抱胸，竟行了一个绅士礼。 也不知道他是哪里学来的。 一股像是多条线拧成绳的信仰能量从小乔治身上传来。 隨后他头也不回的从后门跑了出去。 『哎哎，这是要去哪啊，怎么內心想了一半停了啊！』 来不及为粗壮的信仰能量欣喜。 伊文紧跟著他从后门飞了出去，於夜空中隱去了身形。 他能感觉得到。 如果之前体內的桎梏是一张纸，只需要信仰能量书写几笔就能衝破。 那么现在的桎梏就像是一本书，光靠一个人的信仰永远也无法填满。 伊文在突破桎梏的那刻开始，心中就隱隱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如果信仰能量一直增长下去……』 『那么自己是不是能像所谓的主一样，最终登临神座？』 『这样的话，就算变不了人我也认了……』 『不够，一个人的信仰能量，对现在的自己实在是过於微薄。』 『难道只能像加伊斯那样，创建个类似隱修会的组织来骗取信仰能量？』 伊文摇了摇头，之前那些靠骗获得的信仰能量。 与小乔治这种真正信徒相比，连百分之一的效果都无法达到。 『这样走不通的话，如果想要获得更多的信仰能量……』 『只能创建一个教会，一个真心信仰自己的教会。』 『唉，我只是一只水母，最多会发点光。』 『先不说现在这里好像是神恩教会独裁，所有信仰其他存在的人都会被当作邪教徒。』 『就算没有神恩教会，要在人类社会中让別人建立属於自己的信仰，也是十分困难。』 他一边追著前方奔跑的小乔治，一边为思考著怎么建立信仰。 『人们信仰神，究竟是为了什么？』 『信仰能量像一缕丝时，是小乔治跟隨其他人一起，只不过是群体认同和心理上的慰藉。』 『信仰能量像一根线时，是小乔治发现祈求被我实现，是满足了他对生存与安全的保障诉求。』 『信仰能量像一条绳时，是小乔治认为我的启示和恩赐，赋予了他新的人生意义？』 逻辑在此刻完成闭环。 伊文想明白了信仰能量和信徒之间的联繫。 他可以决定发展更多小乔治一样的人，来建立属於自己的信仰。 小乔治在街道上一刻不停，径直跑向了特里诺城的南部。 『嘖，这小子怎么跑的这么快。』 『看来这萨满的能力，不仅能沟通周围的自然灵性施展法术，还可以用来增强自身。』 不知跑了多久，就在伊文快要感受不到自己的触手的时候。 小乔治终於在一条瀰漫著湿冷气息的街道停了下来。 街道转角有一栋庞大的石制建筑。 深灰色的墙面爬满青苔，墙顶的铁栏杆锈跡斑斑。 街道旁躺满了流浪的人，在里面横七竖八的睡著。 小乔治小心翼翼的跨过他们，走到了那座建筑面前。 建筑的大门由稍粗的铁柵栏拼成，上面掛著几个大字。 “南约克济贫院” 伊文跟著向里面望去。 院內是一个长方形的广场，中央有交叉的几幢楼房，將院子分割成几个互相隔断的区域。 『居然不是监狱？』 伊文第一眼看到这个建筑时，首先想到的是记忆中的监狱造型。 济贫院。 名字倒像是流浪者的救助站。 奇怪的是这里的街道明明挤著那么多的流浪者，建筑內部却显得空空荡荡。 小乔治扒住了门口铁製的柵栏，向济贫院內部望去。 里面突然传来一声爆喝，一口吐沫飞到了小乔治的脚边。 “哪来的混蛋小子？你也想进济贫院坐坐？” 第6章 南约克济贫院 小乔治被呵斥声惊到，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一步。 铁柵栏旁蜷缩著的几个人被这声音惊醒，不满的看向小乔治。 “妈的，吵什么吵！老子刚梦到啃麵包，全被你这小崽子搅了！” “大半夜的，你他妈的是嫌我们睡得太安稳，想找揍是不是？” 路边几个裹著破麻袋的流浪汉也跟著小声嘟囔起来。 “……哪来的小崽子，居然在这里弄些动静找存在感。” 有人踢了踢身边的石子，石子滚到小乔治脚边，像在附和著指责。 周围人的动作，让强烈的失落感涌上小乔治的心头。 “这里，就是你想去的地方？” “这些，就是你想拯救的人？” 伊文的声音传到了小乔治的心里，再次叩响了那扇门扉。 他捏了捏拳头，目光扫过视线中其他的流浪汉们。 靠近路灯的那个老人蜷缩在灯柱旁，手里攥著一叠手工编织的布，像是售卖不出的商品。 几个衣衫襤褸，身体瘦弱的小孩，依偎在路边建筑的墙角。 稍远些的墙根下，两个皮肤黝黑的男人並排躺著。 手里的农具斜靠在墙上，锄头的木柄磨得发亮，镰刀的刃口却锈跡斑斑。 还有一些缺手缺脚的残疾人士，瘫睡在街角的垃圾桶旁。 就在今晚之前，小乔治也是其中的一员。 他低著头，眼眶微微发红，小声嘀咕道。 “伟大的主，在这里，这里有我想帮助的人。” 伊文在他的身后，顺著小乔治的目光看向这些人。 有的人是城市化的牺牲品，有的人是家庭解体的受害者，有的人是工业革命的牺牲品。 还有的人，是纯粹的懒惰作祟。 可无论出於什么原因，这些人未来都可以成为他的重要信仰能量来源。 伊文沉思了片刻，决定看下小乔治的选择。 “很好，孩子。” “去吧，做你想做的事情。” 小乔治猛地抬头。 主的鼓励让他的泪水充盈眼眶，在脏兮兮的脸上滑落。 小乔治用带著补丁的衣袖抹了一把，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猛地踏前一步。 他的双手再次抓在了铁栏杆上，发出更加剧烈的哐当声响。 “小兔崽子，我看你是找死是吧？” 门內的看守隨著他手上的煤油灯微黄的光芒，出现在小乔治的视野。 他的脸像块皴裂的树皮，沟壑里积著灰，颧骨高得几乎要戳破皮肤。 粗硬的胡茬爬满下巴，从眉毛到鼻翼有一道贯穿的刀疤。 腰间掛著一串铜钥匙，另一只手上的铁棒在光芒下泛出冷光。 看守不耐烦的走到了铁柵栏前。 “……警卫大人，狠狠的揍他！” “……就是，不知道哪来的野种，大半夜不睡觉在这里捣乱！” 一些被惊醒的流浪汉看起了热闹，污秽的话语中充满了幸灾乐祸。 那人的手中的铁棒指向了小乔治，做出挥舞击打的动作。 小乔治没有说话，只是肩膀绷得笔直，抓住铁栏杆的手猛地用力。 伊文能看到空气中的灵性猛然匯聚，在小乔治的驱使下涌向大门。 嗞呀~ 一股令人牙酸的声音响起。 小乔治纤细却又粗糙的双手，硬生生地把铁柵栏扯出了一个大洞。 与此同时，大量藤蔓从他的脚下蔓延而出。 地面出现一道道细小的裂缝，藤蔓顺著守卫的双腿爬向全身。 哐当一声，铁棍掉在了守卫的脚下，差点砸到他的脚背。 守卫的嘴巴被延伸上去的藤蔓封上，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只留下一双充满惊恐的双眼，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凶狠模样。 一股若有若无的腥臊气息飘在空中，淡黄的水流顺著守卫的裤腿匯聚向地面。 『呃，小乔治把人家嚇尿了？』 伊文面露鄙夷地看向守卫。 门旁幸灾乐祸的流浪汉们看到这一幕，全都闭上了嘴巴。 周围的其他人纷纷议论起来。 “……他把济贫院的大门给生生撕开了？” “……嘶，而且他还能操纵藤蔓。” “……难道他会魔法？” “各位，快醒醒，有人把济贫院的大门打开了！” “一起衝进去救人，救出我们的家人和朋友！” 有人后知后觉的喊道。 济贫院周围的流浪汉一拥而上，把守卫腰间的钥匙一把拽下。 伊文跟著小乔治飘进了济贫院的大门。 此时的院內已经不再死寂，楼房上的门锁被一间间打开。 原来之前的寂静，是因为人都被锁在了房间內。 济贫院內部的人群慢慢也骚动起来，大家互相推搡著走向门外，却没一人抱怨。 最里面的妇人区，有人看到自己的丈夫，抱著孩子失声痛哭。 外面的老人和小孩，妻子和丈夫，父母和儿女，各自紧紧拥抱在一起。 哽咽和笑容交织成了南约克济贫院今晚的乐章。 “进入济贫院后的大多数人要从事繁重的劳动，否则就没有饭吃。 人们根据性別、年龄和劳动能力等標准被安排到不同区域居住。 一家人进入济贫院，父母、子女、夫妻都要被分开。 甚至连婴儿，也只有在哺乳时才能与母亲相见。” 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和他的主解释。 小乔治在门外看著这一切，突然跪在地上。 “伟大的主啊，感谢您的恩赐，让我能救下这些受苦的人们！” 伊文默默的飘在半空，看著跪伏的小乔治。像是期待著接下来的发展。 相拥的人群渐渐刚从重逢的哽咽中慢慢缓过劲来。 有人听到了小乔治的祈祷，忍不住小声嘟囔著。 “……主？如果主有用的话，我们还会被关在这里？” “……就是！我寧愿饿死在外面的街道，也不愿意被关在济贫院坐牢！” “……呸，神恩教会，就是那些养尊处优的上层蠢货的走狗！” 不和谐的声音又在人群中响了起来。 “……这傢伙这么厉害，会不会就是教会的人？ “……没错！他肯定是教会的鹰犬，是来迫害我们的！” 『这几个人，真会接话茬啊，又是『就是』又是『没错』的。』 伊文看向一开始幸灾乐祸那的几人，忍不住摇了摇头。 无论什么地方，总是不缺少这些信奉阴谋论的人。 小乔治在七嘴八舌的猜忌中，慢慢涨红了脸。 他抬起头，大口的呼吸著，目光看向人群中一直污衊他的主的几人。 “伟大的主，不允许被这样褻瀆！” 小乔治的动作很快，眨眼间便从地上来到了那几人的面前。 藤蔓破开石板路从地上生长出来，飞快地缠绕住那几人的脖颈，把他们吊上了天空。 “神恩教会的傢伙信仰的只是主的鲜血和双眼。 他们错误理解了主的意志，违背了主的意愿。 而我，信仰的是主的圣灵，是真正仁慈伟大的主！”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可周围早已陷入一片死寂。 只留被藤蔓掛起的几人在痛苦挣扎著发出荷荷的声响。 伊文在背后静静地看著小乔治的一举一动。 『不错，恩威並施，这小乔治是个传教的好苗子，把他当主教培养培养！』 空灵的声音再次出现在小乔治的脑海。 “你做的很好，孩子。” “践行我的意志，传颂我的尊讳。” “以圣灵会之名。” 第7章 圣灵会 『圣灵会……』 『主说我践行了祂的意志，传颂了祂的尊讳……』 小乔治原本正处在情绪上头的状態，被伊文的话一打断，他微微愣了片刻。 『以圣灵会之名，是让我传播主的教会吗？』 『可我只是一个流浪儿……』 『不，小乔治，主一直在注视著你，你不能让主失望……』 『主的意思是，我帮助他人，並且惩罚这些污衊祂的人，是在践行祂的意志，所以我做的很好！』 他捏紧了拳头，抬起头看向了空荡荡的夜空喃喃道。 “主，我明白了，我会继续帮助他人，传播您的仁慈。” 他的身侧，悬在半空中的几人脸色变得紫黑。 双手徒劳地抓著空气，不断抽搐著。 喉咙里只能挤出“呜……”的哀鸣。 小乔治这才发觉这些人马上就要断过气去，连忙控制著收回了藤蔓。 哐当一下，那几人摔倒在地，大口的呼吸著久违的空气。 他们的双手在脖子上留下了道道血痕。 此时全都颤抖著望向小乔治，仿佛看到了魔鬼。 “主给予我的恩赐，是让我用来帮助更多的人……” “以主的圣灵会之名，我已经宽恕了你们的行为，快滚！” “咳，咳，赞……讚美伟大的主！感谢伟大的圣灵会！” 那几人回过劲来，慌乱的跪拜著，连滚带爬的逃离了这条街道。 『嘖嘖，小乔治的悟性確实不错，可以理解到我的意思。』 伊文也没有办法，作为“神”，他的启示不能太过直白。 没有哪家的神会去告诉信徒，你要去做什么具体的事。 必须得是谜语人…… 周围再次陷入了奇怪的沉默。 一个颤颤巍巍的老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打破了这个氛围。 他稀疏的头髮一根根贴著头皮，身上穿著破旧的外套，是住在济贫院最里面的老哈维。 老哈维走得很慢，每走一步都要停顿很久。 “孩子，谢谢你。” 他走到小乔治面前，闭著眼睛微微抬起了头，像是在回忆著什么。 “你让我再次看到了……像是曾经那个主的仁慈。” 老哈维紧紧地握住小乔治的双手，稀疏的头髮因激动变得更加凌乱。 “你一定是派来拯救我们的使者！” “我要加入圣灵会，重新信仰我们仁慈的主！” 扑通，老哈维跪在了小乔治的面前，声音被夜风送入每个人的耳朵。 小乔治连忙去搀扶老人。 “不，不是，我只是做了主想要做的……” 他说完才发现好像有什么不对，那不就是被主派来拯救他们的使者吗…… “讚美仁慈的主，把我的家人从济贫院放出，让我们重新团聚。” 一个穿著粗布裙的女人抱著孩子走出来，带著孩子也跪伏在地。 “感谢仁慈的主，感谢主的使者把我放出了济贫院！” “不用再每天被欺辱，不用再去搬永远搬不完的石头！” 一个稍显年轻的男人也走了出来，双腿屈下，粗糙的手臂上满是伤痕。 扑通，扑通！ 周围的声音越来越多，感恩的话和跪拜声连成一片。 小乔治的手还搀扶著老哈维，呆呆的望著这一幕。 “讚美伟大的主！讚美主的圣灵会！” 而他们的主，此时正飘在半空中，触手又捏在了不存在的下巴上。 『曾经的教会？』 老哈维的话让伊文觉察到一丝不寻常。 神恩教会如此不得民心，却能稳固的统治著王国，这件事情本来就让他一直觉得奇怪。 『之前的教会是什么时候被神恩教会取代的，是什么原因？』 从老哈维回忆的神色看，之前教会应该对赤贫者的政策还是比较友善的。 虽然大概率是搞仁慈愚民那一套，但是起码不会像现在一样。 『真是奇怪，好想直接让小乔治去问啊。』 『可作为主，我应该是全知的，早知道不当谜语人了……』 此刻的伊文无比懊悔，可为了发展教会，又不得不维持主的形象。 他没有继续纠结，以后总会有机会知道的。 夜空之中，一只透明且泛著幽蓝光芒的巨型水母缓缓浮现。 巨型水母凭空漂浮著，周围缓缓逸出无数蓝色的光点，洒落在每个信徒的头上。 地上的群眾感受到光线的变化，都忍不住抬头看了两眼。 当看到天上漂浮的神秘又圣灵的水母时，他们的头纷纷埋得更低，声音也更加的虔诚。 “讚美伟大的主！请主的使者允许我加入圣灵会！” 无数的信仰能量飘向伊文，他舒爽地沐浴在能量中，触手也放鬆地挥舞起来。 『没想到小乔治做的这些能起到这么好的效果。』 『教皇！以后一定是圣灵会的教皇！』 小乔治发现眾人的变化，惊讶的抬头向后看去。 当他看到空中的伊文，又连忙低下头，跪在了人群前列。 『主的灵又显灵了？』 『是觉得我刚才的表现不够好？在警示我不要乱同意別人加入圣灵会？』 『不对，主让我传颂祂的名，肯定是需要我藉机把大家都发展圣灵会的信徒。』 『主的仁慈包容世人，主的力量伟大无比，即使这么多人都成为信徒，主也一定能满足大家的祈求！』 小乔治的脑子飞速运转，分析著主出现的意图。 看著他的思维不断碰撞，伊文忍不住在心里补充。 『虽然方向是对的，但是你可千万不要说出来我能满足所有人的祈求啊！』 『算我求你了小乔治！』 小乔治终於在眾人的声音中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土，正色道： “各位济贫院的大家，主的灵体出现在这里，正是对我们虔诚祈求的回应！” “圣灵会欢迎每一个虔诚的人！” “你们每个人，以后都是圣灵会的兄弟姐妹。” 他的心里回想起了那段祷词。 “主啊，您是万，也是一，是一切的灵，是灵的一切。” “万灵万性，万性万灵，您是万灵之主，是万性之源，是灵的起源，是魂的归宿。” “让我们的灵魂，能跟著主的灵，穿过这污浊的时代，找到洁净的归宿。” 跪伏的民眾纷纷跟著他诵念起来。 声音在南约克济贫院前共振，就被破坏的铁栏杆也微微產生了共鸣。 更多的信仰能量隨著祷告词更加准確的匯聚到伊文身上。 空中的伊文隨著声音慢慢变得透明。 他觉得自己显形的时间不能太长，不利於维持主的高冷形象。 而最让他没想到的是。 那个加伊斯用来骗人的祷告词，居然能成为圣灵会的信仰能量通道。 『加伊斯真是一个人才，不如把他搞过来做传教士……』 伊文满意的看了看下面的信徒，渐渐向远处飘去，准备去寻找加伊斯的下落。 这时，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在人群中响了起来。 “猪脚大人，我们现在算是圣灵会的信徒了吗？” “当然算是！” 小乔治虽然还没有適应身份的转变，但话语间已经有了作为主教的自信。 “那猪脚大人，我们，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吃圣餐呀！” 第8章 还要管饭的？ “噢，我的小傢伙，不要乱说话！” 那出声的孩童身侧，一位妇人带著几分嗔怪开口，话音未落，便已伸出手去，掩住了他的嘴。 隨后对小乔治露出了充满歉意的眼神。 伊文的动作被这声音逼得硬生生打断。 他惊觉自己忽略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 『呃……组建教会还要管饭的？』 『不会还要编写教义，谱写神话……』 『开设教堂，组织礼拜……』 『进行洗礼，安排圣餐……』 『这……我只是想要一点点信仰能量，不会要做这么多事情吧。』 伊文的头开始痛了起来。 小乔治同样被这话问的有些不知所措。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那一枚金镑，又看了看下方足足有小一百人的信徒们。 额头上微微冒出了一滴冷汗。 在莱茵王国，法定货幣是莱茵金镑。 1莱茵金镑等於20枚银先令，1银先令等於12枚铜便士。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底层的工人们一周的薪水大概在8到20先令。 而贵族，工厂主们的年收入大概在1000金镑。 而像他们这样的赤贫人群，一年也挣不到几枚莱茵金镑。 『每磅小麦麵包最少也得一铜便士，足够8人食用。』 『如果要配上葡萄酒的话每品脱5铜便士，呃。』 小乔治的数学显然不算太好，不知道这些钱能支持多久。 他在心里努力的计算著，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一次圣餐大约需要4先令6便士。』 『这……自己这一枚金镑，最多只能维持五次圣餐？』 伊文看著小乔治心中的所想，微微有些惊讶。 他没想到一枚金镑竟然还能让100人吃上五次圣餐。 『还好还好，我还以为一顿饭都吃不起呢，没想到购买力这么强。』 老哈维看到小乔治在原地皱眉苦恼的样子，及时开口打破了尷尬： “圣灵会的兄弟姐妹们，伟大的主还没有对我们进行洗礼。” “按照教会的传统，需要待到大家完成受洗仪式后，才能共同参与圣餐。” “而受洗仪式，更是要主教得到来自主的启示，才能选择合適的时机和地点先为大家主持，这样每个人才能成为主真正的信徒，得到祂的恩典！” 他似乎对教会的事务十分了解，为小乔治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下方的人群中似乎也有人认出了小乔治。 这个昨天还在和他们一起靠乞討过日子的小傢伙。 今天居然摇身一变，不仅获得了非凡的能力，还成为了圣灵会的主教。 真是不知道他是撞了什么狗屎运。 不过就算这样，想安排这么多人吃一顿圣餐。 也远远不是小乔治能负担的起的。 “哦我的主啊！主教大人救了我们已足够累了，哪还能麻烦他备圣餐？” “我们虽然穷，但是在街边乞討总能討到几块黑麵包，不是吗？” 下面开始有人回应著，虽然暂时没有圣餐，但他们还愿意维护主教大人和圣灵会的形象。 “明日午夜，洗礼圣餐。” 听到主的最新启示，小乔治吞了吞唾沫，从繁复的计算中回过神来。 他面露感激的看向老哈维，隨后缓缓说道： “圣灵会的兄弟姐妹们，明天午夜，让我们在济贫院门口再次会合。” “伟大的主会为大家进行洗礼，大家受洗后，我们共同参与圣餐！” 眾人听到这个消息，纷纷露出诧异的目光。 他们不敢相信主教大人明天就能为他们举行洗礼和圣餐。 可这些疑惑终究还是转为了一句共同的呼喊： “讚美伟大的主！” 伊文发现，现在小乔治说话越来越有神棍的味道。 『看来他在適应著自己的身份，小孩子学东西就是快。』 他又看向了小乔治身边颤颤巍巍的老人。 『这个老哈维，似乎知道不少教会相关的事情。』 『得想个办法，把他也发展成圣灵会核心人员。』 『嘖，可惜现在没法分化出恩赐，不然的话直接赐予恩赐，从老哈维那里估计能得到不少这个世界的信息。』 『唉，还说要给信徒进行洗礼，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弄啊。』 伊文只恨自己不能立马吸满信仰能量，然后狠狠地偷看老哈维的想法。 『不管了，全部交给小乔治吧，未来的教皇怎么能连这点小事都搞不定。』 想是这么想。 但伊文终究还是做不出自己当甩手掌柜，让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独自承担这一切的事。 『圣餐的话，小乔治现在有钱，应该能搞得定。』 『洗礼仪式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虽然自己穿越之前也看过不少教会相关的影视作品。』 『但是对於这些仪式什么的还真没有关注过……』 伊文晃了晃粗壮的触手，心里大致有了主意。 『乾脆明天白天去神恩教会偷看一下他们的礼拜仪式？』 『虽然不能照搬，但是起码能做个参考。』 『正好顺便找下我亲爱的传教士加伊斯。』 想法在他的脑海中逐渐清晰，伊文逐渐飘出了这片街区。 ----------------- 特里诺城的最中央。 呈十字交叉形的圣彼得大教堂静静佇立在夜空之中。 最高的那根尖塔顶端，一枚镀银的十字架在月光下泛著淡白的光。 教堂的外墙是青灰色的岗岩，缝隙里还残留著新砌的白灰。 正门上的大圆形窗，內呈放射状，镶嵌著美丽的彩绘玻璃，像一朵盛开的玫瑰。 虽然时至深夜，却能在月色映衬下隱约看见玻璃上印刻著剑与盾的图案。 唯一还亮著微弱光芒的建筑，是教堂侧方的一座钟楼。 “你很厉害，居然能在我的仲裁领域下说谎。” 埃布尔弹了弹手上的捲菸，目光深邃的盯著坐在审讯椅上的加伊斯。 他此刻正坐在一张雕橡木椅上，椅面铺著磨损的深褐色皮革，他的背后靠著一排柜子，面前的桌上摊著本泛黄的笔记，一只钢笔正斜插在墨水瓶里。 教堂的钟楼没有通煤气，审讯室里也没有窗户。 身侧墙壁上的木色的护墙板掛著一盏铜製煤油灯，刚好能照亮两人的侧脸。 后者一脸无奈，他已经对面前的这位长官解释了无数遍。 非凡者这个名词，他是听说过，可只是从街头巷尾的传言中。 至於发光的水母。 呵，那只是他买来骗人用的东西，哪里可能真的有灵性。 如果不是这位巡夜人展现出来的非凡能力，加伊斯都要怀疑这个人是不是看发光水母看多了產生了幻觉。 他嘆了口气，掏出隨身携带的手帕擦了擦眼镜。 “我尊敬的长官，相信在您的超凡能力审问下，我对您已经没有任何的秘密。” 他看著埃布尔手中不断明灭的红点，嘴角掛起笑容道： “既然您已经得到了答案，我想我也是时候离开了，您总不会真的使用超凡能力给我这样一个普通民眾定下瀆神这样严重的罪名吧。” 埃布尔的眉头挑了挑，身体微微向前倾了一下。 “你知道我没办法用能力得到的审讯结果作为你的罪证？” “当然了我尊敬的长官，如果每件案情都能使用您的能力得到的结果作为证据的话，那我想城里的治安官和法院都要趁早关门了。” 加伊斯早已恢復往日的镇定，在跟著埃布尔来巡夜人审讯处的路上，他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係。 “很抱歉，在事情调查清楚之前，我还是不能让你就这样离开。” 埃布尔向著后方躺去，他的眼睛微闭，空气中菸草香气隨著吞吐逐渐变得浓郁。 加伊斯见到埃布尔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摊了摊手。 “如果您坚持这样做的话，好吧。” 他盯著空中那不断上升著的缕缕烟雾，又开口道： “但作为一位真正的绅士，我敢肯定您不会独自一人享用这美味的瑞西蔷薇捲菸。” “哦？你知道这个牌子？” 埃布尔摩擦了下手中的菸蒂，这是之前他的朋友给他带回来的来自南大陆的特產，只有两盒。 “当然，这独特的蔷薇香气，只有生长在南大陆充分日照的菸草可以烤制出来。” 埃布尔点了点头，又从制服內侧口袋中摸出一只捲菸，递给了坐在审讯椅上的加伊斯。 “不错，你很有品味。” 加伊斯看了看面前的这位中年人，掏出火绒盒也点上了烟。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淡淡的蔷薇香气迴荡在齿间。 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的抽起烟来，白色的雾气在审讯室的上空缓缓縈绕，直直的飘到房间高不见顶的黑暗之上。 加伊斯享受了下这短暂的寧静，缓缓吐出了一口烟雾。 “我曾经在南大陆生活过一段时间，也是靠著……演讲为生。” “那里的信仰不如北大陆各个国家的纯粹，充斥著原始与蛮荒。” 埃布尔静静的盯著他那浅绿色的眼眸和一张一合的嘴巴，没有说话。 “如果允许的话，我当然也希望拥有和您一样伟大的超凡能力，我可以发誓。” “但如您所见，我只是一个普通人，靠著给一些同样可怜的人心理慰藉来维持微薄的收入罢了。” 听到还是同样的说辞，埃布尔又盯了加伊斯一会儿，掐灭了手中的菸头，像是下定决心般笑了笑。 “你叫加伊斯对吧，你讲故事的能力很棒，和你聊天很舒服。” 他打开身后的柜子，里面密密麻麻的摆满了瓶子。 一些暗红色的凝滯状固体沉在瓶底，上面析出一层液面，像是豆腐。 “你大可以继续坚持你的说辞。” “而我，接下来会帮你证实这些说法是否有误。” 埃布尔拿出了其中一个瓶子，橡木软塞被轻轻拔出，淡淡的咸腥气息混杂在了菸草的气味中传出。 他的手缓缓举高，瓶口向下倾斜，头向上方仰起。 瓶中传出像是河水流过的声音，一股淡红色的涓流，顺著瓶口缓缓流入他的口中。 第9章 圣彼得大教堂 那水流似乎带有某种灵性，在昏暗的审讯室中隱隱散著红光。 埃布尔饮用完那诡异的液体后，整个人好像变得精神了许多，连额头上因为常年皱眉导致的皱纹也减淡了些许。 “你最好祈祷，你刚才没有利用什么超凡能力对我说谎。” 他站起身来，用手指向天空。 室內縈绕的烟雾隨著他的动作，缓缓聚拢在一起，形成了一个纯白浓郁的烟环。 那环状烟雾不继续向天板漂浮，反而是慢慢沉降，套住了坐在木桌前的二人。 加伊斯惊奇的看著这一幕，內心却没有慌乱。 他已经大概熟悉了这位巡夜人的性格，遵守秩序，讲究规则。 加伊斯相信他不会对自己动用暴力手段，他此时內心的唯一想法是： 『这力量真是神奇，如果自己也有了非凡能力，还会靠谎言和欺骗为生吗……』 『应该会，毕竟很有趣。』 他很快得出了答案，埃布尔的声音再次响起。 “此地！谎言消逝！真相永存！” 隨著话音落下，那烟雾开始不断翻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穿行著，围著二人飞速旋转。 此时如果伊文在场的话，一定会“看到”一股更加磅礴的规则力量从埃布尔的身上涌现，並凝聚到这烟雾形成的圆环之中。 加伊斯没有感觉到什么特殊的变化，他只知道自己又要开始乱说实话了。 ----------------- 天空的尽头泛起了一抹鱼肚白，一寸寸往视线中央铺展。 清晨的雾还没散，像一层薄纱裹著特里诺城。 伊文在半空中缓缓恢復了视线。 『呃……昨天晚上经歷的太多，居然在空中睡著了。』 他连忙降下了身形躲到街角，看了看自己的触手，还好，还是隱形的。 在这个有超凡力量存在的世界，就算能隱形也不太保险，他不敢去赌別人是否能看破隱身，或者是通过別的手段看到空中自己的存在。 『教堂里的人，会不会就有能看到自己的存在？』 『神的眼睛……』 他想起对於神恩教会的描述，如果说神的眼睛代表了另一种可能存在的非凡性相，教堂里大概率有能看破自己隱身能力的非凡者。 『嗯，自己现在根本没有什么实力，还是儘量不要进入非凡者的视野，特別是教堂的傢伙们。』 伊文在內心狠狠的痛斥了自己一番，决定以后好好做水母，做一个小心谨慎的水母。 『看来想要了解更多的信息，只能在教堂外暗中观察了。』 他揉了揉额头，感觉脑子一片混沌。 『总感觉在空中的睡眠质量欠佳，思考都变得迟钝了，是睡眠时间不够？』 伊文也不清楚水母需要多久的睡眠。 在这之前他一直都是睡在水箱里，根本不清楚过去多少时间。 看了看自己的脑海，发现小乔治那里有著无数条信息待他审阅。 同时，他感觉自己可以根据小乔治的祈祷去追踪他的位置，能隱隱感觉到他还在城南的济贫院。 『这个小乔治，一夜都没有睡？怪不得一直觉得脑子里有东西在跳。』 『这个追踪的效果，应该是由於我分化的身体一部分寄存在他身上的缘故，倒是挺方便的。』 他又一次感觉到浓重的困意袭来，不由得打了个哈欠。 噗嗤一下，伊文的身体猛地分散成了无数光点，隨即马上恢復成了原样。 『嗯，这下好多了，重置一下身体的状態，立马就不困了。』 这个再生的能力，被他当成了重置身体状態的工具。 隨著分化再生完成，伊文隱隱察觉到，他存储的信仰能量好像少了一大截。 『这，怎么消耗这么多！之前我没多少的时候也没见消耗这么多信仰能量。』 『难道是隨著生命层次的提升，重置生命的消耗也会增加？』 『还好昨天吸收了不少，不然这一下又要归零了。』 伊文有些鬱闷，看来还是不能隨意挥霍自己的身体…… 他摇了摇头，看向地面上褪去的水母残躯，发现居然还蕴有一丝灵性。 伊文连忙捡起，感受那股气息，心中不禁想到。 『难道每次重置身体遗留下来的残躯，都能给予一份恩赐给別人？』 『感觉自己就像一个非凡性相许愿机，只要收到足够虔诚的祈祷，就能实现普通人跃升非凡的愿望……』 他一边想著，一边在下方的城区里穿行著向教堂飞去。 教堂的西侧是一整片乾净整洁的街道，分布著不少体面的宅邸和宽敞的市集。 宅邸附近的路面上，经常会有一些马车经过，偶尔也会有穿晨礼服的绅士从宅邸里出来，戴著高顶礼帽，手里捏著怀表看时间，手杖尖轻轻敲著地面。 市集刚开始筹备，小贩们推著木製推车，把新鲜的鲜、水果摆上摊位。 几个剧院的杂役正擦拭煤气灯的灯罩，“特鲁里街皇家剧院”的招牌照得隱约可见。 伊文在这些街道里匆匆掠过，最终停在了距离教堂一条街外的低空，透过罗马式的拱顶建筑小心翼翼的观察，勉强可以看清眼前的景象。 清晨的阳光透过彩绘玻璃窗，在教堂的祭坛处上洒下斑斕的光影。 晨雾还未完全散去，细碎的脚步声却已在教堂內外起伏。 教堂內，身穿白色长袍，神父模样的中年人已经在祭坛前整理了许久。 他一丝不苟的整理著祭台上的白布，努力的將边角对齐祭台的弧线。 银质的器皿被他小心摆放，用浸过温水的软布轻柔擦拭。 一些器皿里装著清水，还有一些有著油一样的物质，不知是什么用途。 几名修女一前一后的走向教堂侧厅，深蓝与纯白相间的修女服掩盖住了姣好的形状。 一名看起来年长些的修女对著另外两人说道： “记得把《神血颂歌》放在最外层，方便唱诗班的孩子们取用。” 教堂的前厅，一位鬢角斑白的老修女坐在接待台后，正整理著信徒的祷告登记册。 她带著老镜，笔尖在信徒的名单上掠过，清点著今天要用到多少的圣餐麵包和圣葡萄酒。 教堂外，执事模样的男人正推著装满鲜的小推车，从后院的园走向教堂门口。 推车里有著几束新鲜的白色百合与紫色风信子，瓣上还带著未乾的露水。 执事小心的將束插进教堂入口的瓶里，精心调整著束的角度，让每一株鲜都能朝著信徒们自然绽放。 一切都显得那么井井有条，每个神职人员都在忙碌著准备清晨的礼拜。 『嘖嘖，这个就叫专业，哪天必须让小乔治过来学习学习。』 正在伊文好奇的打量著眼前的景象时，一个戴著金丝眼镜，身穿破旧燕尾服的身影从正门里走了出来。 他的眼里没有通宵產生的倦意，就像是从自己家里出来一样精神饱满。 『嗯？加伊斯被巡夜人给放出来了？』 第10章 加伊斯的异常 伊文看著步履轻盈的加伊斯，只觉他的状態有点古怪。 虽然他的灰白头髮因为彻夜未眠显得乱糟糟的，但镜片下的眼睛里却充满了神采，完全不像是经歷了超凡事件应该有的表现。 『经歷了巡夜人一整夜的审讯，居然还能表现的这么轻鬆，这就是骗子的心理素质吗。』 而加伊斯，他只觉得从圣彼得大教堂里出来后神清气爽。 作为一个忠实的神恩教会信徒，他今天一早的就来到了教堂做礼拜，教堂的主教大人甚至亲自向他布道进行了洗礼。 『一定是我的虔诚打动了伟大的主，所以祂的目光才会向我投来，祂的代言人才会亲自为我洗礼。』 想到那如春风般和煦的笑容，加伊斯的眼神中更是燃起狂热的光芒，忍不住又抬起双手做出拥抱的姿势，讚嘆了起来： “伟大的主啊，感谢您的双眼对我的注视，感谢您的鲜血对我的洗礼！” 暗中观察的伊文看到眼前的一幕，只觉得毛骨悚然。 『加伊斯怎么到巡夜人那里走了一遭，变成神恩教会的虔信徒了？』 他十分肯定加伊斯之前是个彻头彻尾的无神论者。 信仰这种东西只是加伊斯用来赚取金镑的工具。 不协调的感觉让伊文浑身激起了鸡皮疙瘩，他望向加伊斯离去的方向，默默缀在了后面。 加伊斯沿著西区的街道走入市集，就被一家衣帽店的门童给叫停了脚步。 “哦，这位尊敬的先生，您看起来一定曾是一位体面的绅士，为什么不试试最新推出的半高礼帽遮住您凌乱的髮丝呢？” 他摸了摸自己的头髮，发现今天出门居然没带礼帽。 加伊斯有些疑惑，连忙看向店门的方向。 颇为气派的门框上刻著卷草纹浮雕，正中央掛著块黄铜招牌，“斐林衣帽定製”几个字被磨得发亮，下方还缀著一行小字“为绅士与淑女提供体面”。 他扶了扶眼镜，微笑著向门童点头示意，迈步向前推开了店门。 “吱呀”一声轻响，一股混合了羊毛、樟脑与淡淡薰衣草的味道传入他的鼻腔。 店里的墙面贴著深绿色的暗纹墙纸，墙角摆著一盆修剪整齐的常春藤，叶子上还掛著水珠。天板悬著一盏黄铜吊灯，暖黄的光洒在货架与展示架上，把每一件衣帽都照得格外精致。 正对门的展示架最高层摆著三顶男士半高顶礼帽，黑色的丝绒面泛著柔和的光，帽檐边缘用细针缝著一圈同色丝带，帽內衬著白色的丝绸，上面绣著“斐林定製”的小字。 中间一层是女士的宽檐帽，最显眼的那顶缀著白色的鸵鸟羽毛，羽毛从帽檐一侧垂到耳后，下面还掛著三颗小小的珍珠。 旁边两顶则简单一些，一顶是浅灰色的羊毛帽，帽檐绣著暗纹蔷薇。另一顶是黑色的麦秆帽，编得细密，边缘绕著一圈黑色缎带，適合日常出门时戴。 加伊斯拿起了上层的一顶礼帽在手中端详起来，一个卡片样式的东西隨之掉了出来。 上面赫然写著“售价：1镑6先令” 跟在他后面悄悄进来的伊文刚打量完周围雅致的环境，看到了卡片上的售价，忍不住在內心惊嘆。 『一顶礼帽居然要这么多钱？这就是体面的价格？』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101 看书网体验棒，101????????????.??????超讚 】 加伊斯却像是经常来这种场合一样，戴上帽子走到店內的黄铜半身镜前打量起来。 店內的一名年轻女士看到加伊斯的身影，连忙凑上前去，对加伊斯吹捧起来。 “先生，我敢打赌，您在特里诺城找不到第二顶这么合身的礼帽，只有这样优雅的礼帽才符合您这种绅士的体面。” “如果您不带著这顶礼帽离开，我相信您会像隔壁麵包房里没绑紧的袋一样，转眼就把体面漏得一乾二净。” 『这店员的话术……总感觉有些熟悉，不过加伊斯这样的人可不会轻易的陷入別人的语言陷阱。』 出乎伊文的预料，加伊斯摆正了头上的礼帽，对店员点了点头说道： “您说的对，这顶帽子確实足够体面，不错，我要买下它。” 在伊文充满震惊的目光中，他的手伸向了燕尾服內侧的口袋。 加伊斯摸索了半天，眉头却越皱越紧。 『嗯？自己除了纸幣，明明还带了一枚金幣，怎么不见了？』 莱因王国的金镑和银先令不是只有黄金和白银铸成的硬幣，还有很多纸幣进行流通，不过仅在上层人士之间流通。 普通的工人们始终觉得一张皱巴巴的纸，没有真正含有黄金的硬幣揣在手里踏实。 他把口袋翻起，最终还是只摸出一张皱巴巴的钞票，上面的图案泛著发白的绿色，顶部的鎏金字体写著数字“1”。 加伊斯的目光陷入呆滯，他完全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在哪里把那枚金幣了出去。 他额头的血管抽搐了一下，只觉得脑海里空荡荡的。 “先生？先生？这顶礼帽的价格是1镑6先令，您……” 店员十分礼貌的没有说出剩下的话语，耐心的等待著加伊斯的回应。 加伊斯从思索中反应过来，朝著店员甩了甩手中的纸幣，自嘲的笑道： “哦，抱歉，如您所见，我暂时不需要它了。” 年轻的店员气的跺了跺脚，嘴里小声嘟囔了两句，回到其他店员的身边。 其他人见她没有售出礼帽，小声的调笑起来。 “哦，我的傻甜心，刚刚就和你说过，这位先生看起来不像是能一下拿出几镑的那种绅士，你还非要去尝试一下。” 那年轻的店员在眾人的调笑中涨红了脸，加伊斯却没时间浪费心思在她们身上。 他对自己模糊的记忆產生了些许疑惑，手指在太阳穴那里用力按压了几下，推门向店外走去。 伊文跟在他的后面看到加伊斯的种种异常表现，心里大致有了一些猜测。 『看来教会的人，用了某种非凡能力对他的记忆进行了影响或篡改。』 『就是不知道是其他巡夜人的能力，还是教会里看到的那些神职人员。』 『如果我把残躯的能量恩赐给他，不知道会不会有效果？』 加伊斯一边梳理著自己的记忆，一边漫无目的的走著。 不知不觉间，他来到了一处寂静的小道，两边都是一些豪华的宅邸。 他的脚步不停，突然一间屋子里衝出了一只黑色的猫咪，直直的冲向加伊斯的脚下。 加伊斯的目光涣散，眉头紧锁，丝毫没有注意到周边的事物。 眼看著那坚硬的皮鞋根部就要踩到黑猫的头上。 突然，他感觉到一束幽蓝色的光芒照亮了眼底。 隨之而来的是脑海中响起的急切声音。 “小心！” 他的脚步一滯，那只黑猫从他的脚底窜过，没入了道路另外一旁的草丛，几个身穿灰白色女僕装的人从刚刚那座府邸里追出来寻找。 他没有分清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疑惑的看向那些女僕。 恢弘的声音又一次在他的脑中响起。 “加伊斯，该醒来了……” 第11章 头晕是正常的 伊文看著那逃之夭夭的猫咪，有些无奈。 刚刚的瞬间，是他出在加伊斯的脑海里出声，拦住了他的动作。 原本他是想等到没人的地方，再试试利用自己含有灵性的残躯，利用恩赐的力量看看能否帮加伊斯恢復正常。 毕竟是他的传教士人选，可不能被神恩教会给祸害了去。 不过现在因为一只猫咪的打断，只能把这个尝试提前。 幸好，恩赐落入加伊斯眉心的瞬间，伊文就感觉到有一股不同於自己力量的印记隨著恩赐被彻底抹除。 加伊斯的內心戏也同步出现在了伊文的脑海，就像一个对话框一样，排列在小乔治的下方。 “加伊斯，该醒来了……” 伊文故作深沉的腔调又一次在加伊斯的脑海里响起。 加伊斯终於確认了这声响不是自己的幻觉，浑身猛地一颤。 “什么人！” 他警觉的看向周围，四周除了慌乱寻找黑猫的女僕再无其他身影。 加伊斯快步奔跑起来，远离了刚刚的街道，停在了一个隱蔽的拐角。 呼~呼~ 他大口的喘著气，之前的从容淡定消失不见。 加伊斯四处回头望了望，確认没有人之后才慢慢平復了呼吸。 『刚刚是什么东西盯上了我，还好我跑了出来。』 伊文看到他镇定了下来，心中升起了一点逗弄的想法： “放轻鬆，头晕是正常的。” “你不是渴求著万灵之主的庇佑，想让灵魂跟隨於祂吗？” “现在，祂来了。” 加伊斯刚刚平復的身影隨著响起的声音再次紧张起来。 他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您是……万灵之主？” “我是。” 得到肯定的答案，加伊斯的大脑陷入了片刻空白，隨后又冷静下来。 『不，这不可能，我隨便编的一个名字怎么会正好对应了一位神灵？』 “怎么不会？”伊文看著他的心声，立马补充道。 “您能看到我的內心所想？” 加伊斯的冷汗顺著额头滴落，他从未想过，自己编造了无数神灵去骗人钱財。 这次居然请来了一位真的？还盯上了他。 “一件小事。” 伊文这次並没有採取像和小乔治沟通那样的谜语人形式。 他觉得对付这种聪明人，就应该直击他的內心深处，告诉他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下。 这样反而更容易控制他的行为。 果然，在得知自己的內心想法都会被这位神灵所知悉时，加伊斯思索了两秒。 立马跪伏在地。 『伟大的万灵之主，您最虔诚的信徒加伊斯终於等到了您的降临。』 『我已经在此处为您传播了大量的信仰，隱修会的成员就是我献给您的礼物！』 他没有出声，在心里默默想著，同时想试探下这尊神灵对於人类的態度如何。 伊文看著面前这个跪伏在地，年近40的中年男人，还是说出了那句话。 “你做的很好，孩子。” “但我的另一位追隨者，已经组建了別的信仰，万灵会。” 『万灵之主居然还有別的追隨者？这是在警告我別耍小心思，嘖，毕竟自己的心声会被实时看到。』 『当然，伟大的主，我会遵循您的意志，与万灵会的兄弟姐妹们共进退。』 加伊斯摒弃杂念，心中只留下无比的虔诚。 伊文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这个加伊斯的应变能力是真的挺强的，能屈能伸才是绅士嘛。』 他顿了顿，继续对著加伊斯启示道。 “不必惊慌，我相信你的虔诚。” “现在，静下心来，感受我给予的恩赐。” 加伊斯抬起了头，表现得一片茫然，不明白主所说的恩赐是什么。 他的心声也没有动作，似乎並没有觉醒什么能力。 伊文有些摸不著头脑。 『嗯？他没有觉醒非凡能力吗？这是怎么回事？明明自己的残躯里含有部分信仰能量。』 他开始对比起这次，与小乔治那次恩赐的细节差异。 『同样的分化残躯，同样的含有信仰能量，只是分化的时机不同……』 『难道说，只有信仰能量吸收满时发生的那次分化，才能赐予人非凡能力？』 『平时消耗的能量，或许只能用来增强已经觉醒能力的信徒？』 伊文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准备哪天能量富裕了找小乔治验证一下。 不过，现在尷尬的是，如何告诉加伊斯恩赐启示还没给出去…… 『嗯，让他自己去悟吧。』 伊文默默点了点头，决定不做补充，维持主的神秘形象。 下方的加伊斯则满头雾水，仔细分析著来自主的启示。 『主说，相信我的虔诚，但是祂是神啊，怎么会无缘无故相信人类的虔诚？更何况还能看到我的心声。』 『祂一定还是在考验我，伟大的主啊，我一定会成为您最忠实的僕人，我会用行动去证明！』 『主还说对我进行了恩赐，是赐予了我什么特殊的力量吗？』 『为什么我没有察觉到有什么变化点？不对，主说有，那一定是有的！是我太过愚钝，才没有察觉到。』 『主让我自己感受，肯定是想考验我的感知和分析能力，决定自己是否能在主的追隨者中有一席之地。』 『仔细想想，自己和在接到主的启示前有什么区別？』 他挥了挥手，又站起身来活动了两下，路过的人都向他投来怪异的眼神。 『身体技能上没有变化，也没有觉醒什么非凡能力。嗯，思维敏捷程度也没有变化。』 『那和刚刚有什么不同呢？』 『刚刚……』 加伊斯猛然惊觉，早上的一幕幕在他的眼前闪现，他这才发现自己早上的行为是如此的不正常。 『讚美伟大的万灵之主！感谢您帮我破除了神恩教会对我记忆的篡改！』 『您最最虔诚的僕人，加伊斯一定会铭记主的恩赐，传颂您的仁慈！』 伊文看著加伊斯脑海里不断闪烁的念头，微微扶额。 『这傢伙杂七杂八的念头也太多了。』 『还好，他自己给自己找到了解释。』 加伊斯按住了太阳穴，昨夜的一幕幕像破碎的镜子一般在眼前闪烁拼凑起来。 『我想起来了，昨天晚上……』 第12章 神的侍从 昨天晚上，在埃布尔饮下那神秘的液体之后，更加强大的非凡力量笼罩了二人的周身。 “神血中的最原始的灵性藉由我的秩序性相作为枢纽，已经匯入我们周围烟雾的载体之中。” 加伊斯挑了挑眉，呼出一口带有淡淡蔷薇的烟雾，烟雾不再向上空飘去，反而像流水匯入那条烟雾圆环。 “在这里，就连我这个规则制定者本身也无法说谎，否则我根本不会告诉你这些。” “好了，加伊斯，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非凡能力和另一位能操纵植物的同伙是怎么回事了吗？” 他深邃的双眸盯著加伊斯的动作，后者的嘴巴一开一合，还是说出了他最不愿听到的话语。 “尊敬的长官，我没有非凡能力，更不知道您所谓的同伙是什么。” “现在，您能信任我了吗？” 他的脸上掛著初见时的微笑，落在埃布尔的眼里宛如魔鬼。 “怎么会这样？难道……你在非凡者的道路上，走上了第4级台阶？” 埃布尔忍不住站起了身，身后的椅子哐当一下翻倒在地。 “不，不可能，如果是4阶的非凡者，在我借外力施展仪式魔法时就会遭到反噬。” “只有一种可能，礼拜堂后面发生的事情真的和你没有关係。” 101看书 读小说就上 101 看书网，??????????????????.??????超顺畅 全手打无错站 埃布尔揉了揉挤在一起的眉头，他三十多岁的年纪，额头上早早爬满了川字形的皱纹。 “如您所见，恐怕是的。” 埃布尔仿佛泄气一般，整个人的精气神快速褪去，重新坐到了扶起的椅子之上。 加伊斯此刻也对埃布尔口中的“后面发生的事情”產生了好奇，他趁著烟雾还未散去，问向对面的这位巡夜人。 “长官，我们走后，礼拜堂究竟发生了什么，让您如此紧张？” 埃布尔沉吟了片刻，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回答道： “告诉你也无妨，在带你回来的路上，我感受到自身遗留下来的规则领域气息突兀消失。 嗯，这是秩序性相的一个特殊的能力。” “我连忙赶了回去，只看到台上的水箱碎了一地，那只水母已经消失不见。” “我仔细探查了周围，却只发现一片残留的新生绿叶，带著不属於神的性相气息。” 像是找到人倾诉一般，埃布尔一股脑的把所有事情说了出来。 加伊斯张大了嘴巴，略微有些心疼。 “你是说，我的那只会发光的水母消失不见了？现场只留下一片绿叶？” “会不会是之前参加集会的人，把它给偷走了？” 他丝毫没有关心埃布尔言语中那些超凡力量的事情，反正也与他无关。 水母的丟失却让他无比的心急。 那可是了他整整5金镑！ “我尊敬的长官，能否请您儘快把那位非凡者抓到，顺便问下我那只可怜水母的下落。” 加伊斯的眼神中充满了诚恳，表现的像一位受害的居民。 “当然，毕竟涉及到隱秘的超凡力量，对於城市的安定是极大的隱患。” 埃布尔点了点头，没有推辞，毕竟维护秩序是他的本职工作。 “谢谢您，巡夜人真是特里诺城当之无愧的守护者！” “那么长官，我现在可以回去了吗，现在应该已经快天亮了，我想我们两个都需要找个地方，好好补充一下睡眠。” 加伊斯的眼周已经因浮肿而发黑，在紧张的精神放鬆下来之后，睏倦时刻都在侵蚀著他的精神。 围绕在二人周身的烟雾缓缓散去，埃布尔起身打开了审讯室的门，新鲜的冷空气对流入屋內，让人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可以，你已经被证实没有捲入超凡事件，至於欺骗群眾的罪名，不在巡夜人的管辖范围之內。” “我会將你的情况如实匯报给警局的治安官们，让他们协助追回群眾们的损失。” 埃布尔面无表情的回答了他的问题，似乎对他已经没有了兴趣。 “当然了，我尊敬的巡夜人长官。” 加伊斯笑著点了点头，他並不认为那些治安官们会拿他怎么样。 顶多，就算再点金镑罢了。 埃布尔不再说话，只见他在那扇厚重的橡木门边侧过身，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 加伊斯从他身旁走出门外，刚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就感觉颈后一股巨力传来。 “抱歉。” 最后的声音缓缓消失，他的眼前一黑，回忆到这里戛然而止。 伊文同步在脑海里看著这一幕幕，就像是第一人称的电影。 没错，他发现在被连结的信徒进行回忆时，他可以插入进去，以信徒的视角共同进行回忆。 『巡夜人把他打晕后，交给了教堂的某人对他进行了记忆篡改？』 『信息量有点大啊，好像是这个巡夜人知道最终加伊斯的记忆会被修改掉，所以说话有些口无遮拦。』 『幸好这部分记忆没有消失，而是被掩埋了起来。』 伊文暗自庆幸著，同时也为自己的神奇能力感到惊奇。 『我的能力，究竟是什么？没有性相特徵，也没有感受到所谓非凡之路的台阶……』 『按照巡夜人的描述和破除加伊斯的记忆封锁来看，似乎又对於性相有著某些压製作用……』 伊文想去探究，却一时没有头绪，又不知从何下手，只能暂时將这个疑问放下。 『自己对於世界的认知，还是太少了啊。』 下方，加伊斯也从回忆中清醒。 这种失而復得的感觉总算是让他一天的不协调感彻底消失。 他十分的激动，忍不住小声讚美起来。 “讚美伟大的万灵之主，您的恩赐让我成功从神恩教会那邪恶的把戏中甦醒了过来，” 伊文能感受到此时加伊斯才是对他真心的信服，因为一股信仰能量从他的身上飞出。 『呵呵，这傢伙。』 加伊斯不知道他的主此时正在吐槽他，继续激动的在心里想到。 『伟大的万灵之主，您最虔诚的信徒心中存在迷茫，需要您给予启示。』 『到底什么是非凡者，他们的神奇能力又从何而来？』 伊文挑了挑眉，有些为难。 『这问题问的，你伟大的主也不知道啊，但是又不能说自己不知道。』 他细细斟酌了一下，最终决定按照自己恩赐的例子回答这个问题： “神的侍从。” 第13章 一座桥樑，一个仪式 神的僕人……加伊斯开始细细品味这个答案。 『主没有说能力是从何而来，只是说了非凡者是神的僕人，难道这意味著非凡能力都是从神那里得到的赏赐？』 加伊斯觉得自己的分析是正確的，借著和神的交流机会，他准备把所有的问题都问出来。 『伟大的主，那什么是性相？』 伊文对於这种回答变得越来越熟练，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知道的信息，对加伊斯用恢弘的腔调回答道： “一种分类，一座桥樑。” 『为什么巡夜人可以通过所谓的神血，藉由他的秩序性相，来发挥更强的能力，就像那个烟圈一样？』 “一个仪式。” 『那伟大的主，神血到底是什么？』 “呵呵，就是你认为的。” 『我认为的？』 加伊斯一惊，他之前在南大陆听过一些市井传说，说普通人可以靠服食魔药来获得奇诡的能力。 之前他对这些传说一直是嗤之以鼻，可如今经歷了这些，他不得不对这些传说的真实性產生好奇。 他隱隱有个猜测，所谓的神血，或许就是一种构成魔药的材料，同时也是能发挥灵性力量的消耗品。 埃布尔那身后的一排排『神血』，说明了这个东西是一种耗材，而且不会很罕见。 非凡者，就是靠服食不同材料调配的不同魔药来获得的非凡能力。 只是魔药的材料和配方被一些组织严格掌控著，不会轻易流传到外面。 这个想法在他的脑中成型后便挥之不去。 现在在伟大的主的证实下，他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伊文看著加伊斯脑中串成线的思维，忍不住嘖舌。 『不错不错，不愧是我消耗了信仰能量救下来的人，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加伊斯陷入了沉思，在主的启示下，他似乎明白了这个世界超凡能力运行的逻辑。 如果性相是沟通非凡者和神奇力量的桥樑，那么灵性就是桥樑上不断穿行的马车。 桥樑连接著两端，一端可以是富有灵性的非凡材料，像是神血。也可以是非凡者自身。 但是唯一相同的是，无论来源是什么，桥樑上应该是只允许通行一种马车，也就是运输的灵性必须和性相同源。 桥樑的另一端，也就是终点。 按照加伊斯的分析，终点应该是最终非凡能力输出的对象。 比如埃布尔的秩序性相，最终输出的是一段规则区域，这个对象可以是虚无的空间，也可以是有形的实体，或者是指定的某种介质？ 具体的规则他还无法確定，但可以肯定，最终的目的都是发挥桥樑运输过来的灵性力量。 所以埃布尔的是从神血中借取灵性，使用自身的秩序性相作为桥樑，烟气当作介质，施展了属於他的非凡能力。 『如果我的分析是对的，那么在我们日常平静的生活之下，究竟涌动著多少超凡的暗流？』 他有些惶恐，对非凡能力的渴望在这一刻达到了巔峰。 『神血，对应了秩序性相吗，如果我能搞到神血和魔药配方，是不是也可以……』 “无需担心。” 神秘恢弘的声音打断了他的畅想。 加伊斯陡然回神，刚才沉浸於自己的世界，居然忘记了自己正在和伟大的万灵之主沟通。 『讚美伟大的万灵之主，您忠实的僕人加伊斯在您的启示下宛如重获了新生。请您原谅我的愚钝。』 来自加伊斯的信仰十分诚恳，伊文也忍不住点了点头。 他其实也有和加伊斯相同的猜测，觉得后者的分析很有道理。 只是唯一让他感到矛盾的点是，如果非凡能力来自於非凡材料，那么他恩赐所给予的非凡能力是怎么回事？ “你的猜想，对也不对。” 伊文忍不住对他说道。 『对也不对？那是什么意思，是哪里不对，请伟大的圣灵之主再次给予启示！』 “非凡能力，还可以通过恩赐获得。就像我的那位追隨者一样。” 嘶~加伊斯倒吸了一口冷气。 『主的意思是，他可以隨时赐予人非凡的能力，这，这是何等的伟力！』 『但主没有说要赐予我，难道是看出了我之前不够虔诚，把一只水母当作他的化身惹怒了他？』 『还是说，主要对我进行別的考验，考验通过了就会赐予我非凡能力？』 伊文有些头痛，这个加伊斯想的也太多了。 不知道当他得知『万灵之主』的真身就是一只水母，会是什么表情。 他嘆了口气，打断了加伊斯內耗的思考。 “时机成熟，自会恩赐。” 『时机成熟……主的意思是会恩赐我非凡能力！』 加伊斯顿时感觉整个人都年轻了许多，身体也变得轻盈。 他带著笑容走出了街角，脑子里还迴荡著伊文给予他的恩赐承诺。 “號外！號外！南约克济贫院的大门被怪物破坏，里面的人全部失踪！” “號外！號外！南约克……” “哎，这位先生，让一让，让一让！” “给，今天的报纸，一便士一份。” 加伊斯一边思考一边沿著街道向前走著，没有注意到周围的环境。被迎面而来的一个小报童撞了个满怀，还没来得及反应，手里已经被塞上了一份报纸。 “嘿，小傢伙，我可没说过要买你的报纸。” “可是，尊敬的先生，您已经看到了上面的內容，不是吗？” 伊文在他身后差点笑了出来。 『嘖，这是从这里过一下就要自动扣款一便士吗。』 加伊斯无奈的微笑了下，不想与孩子计较这些，他摸出了一枚铜便士，交给了报童。 “感谢您的慷慨惠顾，先生！” 拿到了钱，报童面露喜色，脚步没有停留，继续沿著街道叫喊起来。 “號外！號外！南约克济贫院……” 加伊斯低头看起手中刚拿一便士换来的报纸，新鲜的油墨味混著纸张的气息传入了他的鼻腔。 最左上角的標题上，写著《特里诺工人报》的名字。 报纸的中央顶部，醒目的黑色字体加粗了几个大字： “震惊！南约克济贫院的全部赤贫者集体失踪！坚不可摧的铁门被怪物撕出巨洞！” 下方配著一张黑白底色，模糊不清，像是被折弯的铁柵栏图片。 现在这些报纸，天天报导一些吸人眼球的东西。 如果真有怪物，整个南区肯定早已乱成一锅粥了。 大概是里面赤贫者不满压榨，暴动闯出了济贫院。 伊文跟著他看起了报纸，却没有告知他真相的打算。 『等到加伊斯今晚参加洗礼仪式见到事情的始作俑者，不知道会不会被嚇一跳。』 加伊斯摇了摇头，视线继续向其他版面看去。 “东区的纺织厂罢工持续三日，工人要求涨薪未果，治安官已进驻厂区。” 这些治安官，哪会管底层人的死活，估计是去强行镇压去了。 “贫民区的水井遭工厂废水污染，已有五十人饮用后腹泻，市政厅对此暂未发表回应。” “市长古斯塔夫先生昨天傍晚发表演讲，演讲指出要著重打击近期城內出现的邪教势力，把保护特里诺城所有市民的安全放在首位。” 配图是一个一位头髮一丝不苟，身穿丝绒西装，手持带著纹的手杖的中年男人，正站在演讲台上慷慨陈词。 ………… 伊文的目光隨著加伊斯翻动报纸，一一扫过这些內容，最终被宗教板块的內容吸引了过去。 “今天上午八点，將在新教堂举行『圣血赐福』仪式，凡参与者需捐赠至少一金镑，可获神父亲手涂抹圣血。” 『圣血赐福，那是什么？』 第14章 重返教堂 加伊斯的目光此时也落到了“圣血仪式”上面。 “圣血仪式，和『神血』有什么关联，难道是用钟楼里的神血给人洗礼？” 他皱起了眉头，觉得那画面有一些令人恶寒。 “回教堂看看。” 伊文的声音在加伊斯的脑海中响起。 他想到了一个绝佳好办法，就是借加伊斯的回忆，观看教堂的仪式和情况。 只需要让加伊斯时刻保持回忆前一秒的状態即可。 他想確认下这所谓的圣血仪式，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伟大的圣灵之主，谨遵您的吩咐。』 虽然內心有些畏惧和疑惑，但是加伊斯还是毫不犹豫地选择相信他的主。 『就算再被修改记忆，主也能把我救回来！』 伊文看到加伊斯的忧虑，也决定给他打打气。 “放心，你现在的身份是虔诚的神恩教会信徒，他们不会发现异常。” “另外，如果有机会的话，带一些『神血』出来。” 加伊斯听到主的命令，心里不禁想道。 『主这么信任我，我一定要完成他的嘱託，要完整地记住圣血仪式还有偷一些神血出来！』 他默默地又祈祷了一下，快步朝著教堂的方向走了回去。 “咚——” 一声厚重的钟鸣从教堂的钟楼传来，声响迴荡在了整个街区。 （请记住 101 看书网解闷好，?0?????????????.??????隨时看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加伊斯正好走到了教堂的正门。 他拿出那张皱巴巴的纸幣，放到了门前设置的献金篮中。 坐在接待台后的修女，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加伊斯连忙快步走进了教堂正厅。 正厅的橡木长椅上，早已坐满了前来礼拜的人。 轻柔的小提琴音乐从角落的留声机里传出，是一首不知名字的宗教音乐，仿佛能洗去人心中的尘埃。 坐在前排的男士们则多穿著燕尾服或比较正式的西装，领口繫著挺括的领结，袖口露出精致的袖扣。 夫人小姐们穿著收腰的丝绸长裙，裙摆缀著精致的蕾丝边。 孩子们由保姆或家庭教师牵著手，规规矩矩地坐在父母身边。 虽偶尔会偷偷张望，却被父母用眼神轻轻制止，立刻收回目光，维持著与年龄不符的端庄。 就连坐在后排的商户们，也穿著浆洗得发硬的亚麻衬衫与羊毛外套，脖子上戴著银质项链，老板的怀表链从马甲口袋里露出来，隨著呼吸轻轻晃动。 整个正厅里，没有人穿著带补丁的衣物，没有人的鞋子沾著泥土，连咳嗽声都会被手帕捂住，化作一声极轻的闷响。 伊文看著这一幕，心中不禁想到。 『怪不得昨天自己的圣灵会一呼百应。』 『怪不得加伊斯那些破绽百出的说辞也会有人相信。』 『原来神恩教会的礼拜，根本没有底层人参与的机会。』 加伊斯在后排隨便找了个位置坐下，目光望向了最前方的祭坛。 此时的神父已经站在祭坛之旁，他身边的桌布上，不知何时已经摆起一盘盘银制的高脚杯，杯中盛著半杯猩红的液体，在清晨的阳光下晃出红色的光影。 杯中的液体无论是质感还是顏色，都与加伊斯昨夜记忆中的不同。 『这和昨夜看到的很不一样啊，怎么感觉就像是单纯的顏料。』 加伊斯用力在空气中嗅了嗅，没有闻到血腥的气息。 空气中只飘著檀香与精油的味道。 小提琴音乐缓缓停滯，一群穿著礼服的孩子们从礼堂两侧缓缓走了出来。 “主的圣血滴染山岗，洗尽我们的罪孽与迷茫~” “主的双眼指引方向，见证我们的苦难与信仰~” 神圣悠扬的歌声响彻在礼堂，所有人都进入了一种肃穆平和的状態。 歌声渐渐收小，神父看了看台下的信徒，露出庄重的微笑： “以圣父、圣子之名，诸位蒙主眷顾的虔诚信徒啊！” 仪式在神父的话语中悄然开启，一些修士从侧门走出，点燃了前厅两侧哥德式拱廊下，数十根白色的蜡烛。 烛火在晨风里轻轻摇曳，在墙上的壁画上映出淡淡光影。 壁画中，主的鲜血从十字架上滴落，染红了下方的信徒，每一滴血都用浓艷的红色顏料绘製，营造出神圣与悲壮。 “今日，我们並非因尘世的羈绊共聚，而是蒙受主的双眼所指引，沐浴主的鲜血所庇佑！” 神父举起了手边的一个银杯，让杯口朝向礼堂祭坛中央的镀银十字架的方向。 “这杯中的猩红，是主为救赎世人所流的圣血，是洗去灵魂污垢的神圣甘霖！” “主的双眼自苍穹俯瞰，见我们在尘世的苦难中坚守信仰，见我们在罪恶的迷雾中渴求光明。” “是以祂降下启示，令我们以这场圣血仪式，为灵魂注入神圣印记！” 神父的话语变得逐渐慷慨激昂。 加伊斯和伊文不约而同地开始分析起神父的句式，试图学习这引动人心的手段。 伊文只恨自己的触手不能写字，不然一定会找到纸张逐句学习。 “记住。”神父的指尖轻叩杯壁，发出清脆的迴响。 “这圣血不是財富获得的馈赠，是主对我们的试炼。” “我们献上的金镑，是对信仰的献祭。我们低垂的头颅，是对神圣的敬畏。” “主的双眼会注视著每一个人，主的鲜血会滋养每一颗虔诚的灵魂，唯有坚守这份信仰，方能在末日审判时，得享主的永恆国度！” 最后，他將高脚杯稳稳放回祭坛，双手在胸前画了一个庄严的十字，声音又归於温和却更显神圣： “愿主的鲜血与双眼与我们同在，凡心怀赤诚者，皆可上前，接受这份来自天国的赐福！” 台下的人们开始依次上前接受神父的赐福，所谓赐福，其实就是指尖蘸水在信徒的眉心轻点。 『这样仪式就算完成了？』 伊文琢磨了下全部的流程：宗教音乐，唱诗班唱词，神父讲祷词，然后是蘸水仪式。 『嗯，也不算很复杂，鑑於没有留声机和唱诗班，音乐的部分也可以取消，直接照著祝词改一下，然后蘸点盐水给信徒们一个被洗礼的心理暗示就好了。』 伟大的圣灵之主就这样定下了自己的洗礼仪式流程。 加伊斯看著一个个信徒上前受洗，皱了皱眉，虽然他可以肯定这圣血根本不是血液，和昨天的神血更是完全不同。 但他还是不想被这不知名的液体接触，在进进出出的人群中，他悄悄地溜出了前厅，小心翼翼地走到了钟楼的门前。 加伊斯动作放缓，静静的附耳到钟楼的大门之上。 “咚，咚，咚” 一串沉闷脚步声由远及近，待传到加伊斯的耳中之时，竟已经走到了那扇大门的后面！ 第15章 神血 “吱呀~” 沉重的门板被缓缓打开。 埃布尔从门后走了出来，他揉了揉眼睛，准备回到家中好好睡上一觉。 没办法，巡夜人的工作，让他只能在白天休息，保持夜晚良好的精神状態。 钟楼的侧面，加伊斯身体绷住，紧紧的贴在砖石砌成的墙壁之上。 听到埃布尔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又等待了几分钟，確认没有动静时他才敢走了出来。 昨天那个突如其来的手刀让他產生了不小的阴影，所以听到那位巡夜人的脚步声时，条件反射般衝到了侧面墙壁的阴影之中。 他轻轻拉开那扇木门，看了看周围，悄悄滑了进去。 钟楼顶部透出一丝微弱的光亮，勉强可以辨认出门后是一个狭窄的十字形走廊，加伊斯跟著记忆走到了右手边的那间房间。 他又趴在门板上仔细聆听了一会儿，確认没有人后推开了审讯室的房门。 淡淡的蔷薇气味从门缝里飘了出来。 由於没有窗户，他和埃布尔昨夜吐出的烟雾还没有完全散去。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那盏煤油灯已经熄灭，屋內陷入一片死寂的漆黑。 加伊斯只能慢慢的在黑暗中摸索著来辨別柜子的方向。 他的手触碰到一角坚硬的物体，应该是审讯室的那张长桌。 顺著桌角，他向左右探去，左手突然抓握到了一个柔弱的触感，隱隱还带著点温度。 汗毛瞬间从他的脖颈处竖起，向著背部蔓延起来。 难道是…… 加伊斯的脑海里想像出一个站立在黑暗中的人影。 鸡皮疙瘩在全身的皮肤炸起，他呼了一口气，右手扶了扶因冷汗滑落的眼镜。 “是谁？” 加伊斯轻声问道，却没有回应。 他咬了咬牙，继续向上探索，却摸到了坚硬的木质触感。 原来是昨天埃布尔坐的那把皮革包制的木椅，或许是刚走不久还留有一丝余温。 加伊斯擦了擦头上的汗，终於顺著椅子后面的方向顺利的摸到了柜门的把手。 打开柜门后，他从中隨机拿了一个最近的玻璃瓶。 加伊斯把玻璃瓶塞入怀中，转身就要离开。 “咚。” 一声轻响从审讯室的深处传来。 加伊斯的脚步一滯，心里刚刚褪去的恐惧又悄然升起。 现在的他对於超凡的敬畏远超之前百倍，他不敢回头，在心里安慰自己道： 『没什么，可能是刚刚开门有风吹过，什么东西掉落的声音罢了。』 他又在內心虔诚的祈祷起来： 『伟大的圣灵之主，请您庇佑您最忠诚的僕人，让他能安全离开这座钟楼吧！』 “离开这里，別回头。” 得到主的启示，他的心沉了沉，脚步变得坚定，快速离开了房间。 加伊斯离开后，房间的角落又传出一声咚的声音。 可房间里空空荡荡，並没有什么可疑的物品，就像是这声音是从此处叠加的异界传来。 更加诡异的是，先前加伊斯在柜中取走的那瓶神血，本该空缺的位置。 竟隨著一声一声的轻响，缓缓又浮现出一瓶相同的红黑色固体。 一切又归於了寂静，在无人知晓的黑暗里。 ----------------- 再次见到阳光以及新鲜的空气，加伊斯只觉得轻鬆了许多。 还好常年行骗积累的心理素质比较强大，不然出门后可能腿就软了。 “加伊斯，你做的很好。” 伊文对於加伊斯的表现十分满意。 在刚刚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里，他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发出了声响。 他和加伊斯同样的紧张，不过既然没有对他们的行动產生阻碍，伊文也不去多想什么。 这个世界不为人知的隱秘实在太多，等到和他產生交集的时候自然会去探索。 加伊斯走出钟楼后，趁著没人注意，快步离开了教堂。 看著眼前热闹的市集和小贩的叫卖，加伊斯只觉得自己刚刚的经歷如同幻梦一般。 他漫步到了之前的街角，在心中祷告起来。 『伟大的万灵之主，您忠实的僕人加伊斯已经为您取来了神血，请问需要怎么献祭给您？』 伊文隱身浮在他面前的半空，同样在思考这个问题。 『虽然我可以隱去自己的身形，但是拿东西的话，会不会暴露自己的位置？』 他放弃了取走慢慢研究的想法，对著加伊斯传音道： “打开瓶口。” 加伊斯打量了下周围，確认没人注意后，拿出了那个瓶子。 瓶子里呈著暗红髮黑的固体，像是鲜血凝成的肿块。 还有有一些是淡红的液体，能看到里面的玻璃已经掛上了凝固的血印。 伊文也是第一次当面看到这东西。 『这就是神血？』 『怎么看上去，倒像是猪或者鸭的血液凝固后的状態？』 他不禁想起了最爱吃的火锅中的鸭血，这状態简直和鸭血块一模一样。 回想起穿越前的事，伊文总是会有些许惆悵，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去。 啵的一声，木质的瓶塞被加伊斯拔出，一股腐臭的气息传来把伊文的思绪拉回现实。 『呕，这是存放了多久？』 伊文想屏住呼吸，却发现味道还是能从全身浸入。 『当水母也挺不方便的，想捂住鼻子都不行！』 加伊斯也被这气味熏的捏起了鼻子。 『怎么昨天没感觉这么臭，是因为被菸草的味道掩盖了？』 还好这个角落附近人流量很少，不然这味道一定会引起別人的注意。 伊文嫌弃的用触手触碰向那黑红色的固体。 出乎意料的，那东西的手感十分q弹，同时有一丝丝灵性顺著触手传入了他的体內。 『嗯？自己明明不是秩序性相，居然不会对这东西產生排斥？』 伊文看著加伊斯拿著瓶子的手高举，似乎是在等待什么发生一样。 『不行，没时间慢慢研究了，不排斥的话，不如试一下把它吃掉？』 试一下的念头一旦產生，便无法挥出脑海。 『试试就试试！』 反正伊文可以重置自己身体的状態，这个能力让他的胆子大了许多。 他心一横，触手捲起那团固体，吞噬进了体內。 『这个味道……绝对是鸭血吧，哪里是什么神血。』 伊文只觉得自己上当了，吃了一罐过期变质的鸭血。 加伊斯的视角下，他只看到那团黑色的物体升到空中，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神跡……』 他越来越肯定，自己这次用来骗人的万灵之主祷词，真的引动了一尊沉睡的古老神灵。 吞噬完那团神血过后，伊文飞到了另外一侧的巷角，隱蔽在一个木箱之后，静静地等待可能发生的变化。 想像的异变没有到来，除了那股腐臭和血腥的味道縈绕外，他什么感觉都没有。 本来伊文还在幻想著，是不是可以直接吞噬神血获得秩序性相的某些能力。 『果然，必须要按照特定的配方，调配成魔药才能激活对应的性相。』 『直接吞噬並不能吸收这股力量，还是得想办法去探寻下一些魔药的配方……』 下一步的计划还没梳理清楚，一股越来越强的灼烧感开始他的身体內部传了出来。 那感觉蔓延的飞快，就像溅到了火星的煤油。 伊文只觉得自己瞬间被灼热感席捲，像是被丟入了巷口炸麵包的油锅。 这种感觉让他连飞行都支持不住，从空中直直的落下，像是断了线的风箏。 隱形能力也开始失效，一根根触手开始缓缓显现，在阳光的透射下，像是一串串梦幻的泡影。 『不好……』 第16章 失控边缘 巷子的外面是热闹的集市，时间正值上午，油炸麵包的香气、小贩的吆喝声、马车轮子的咕嚕咕嚕声从巷外的街道不断传来。 伊文此刻正躺在巷子深处的木箱旁，透明的伞状体贴在冰凉的石板地上，触鬚努力往身体下方蜷缩。 如果有人此时经过这里，一定会被这一幕嚇到： 一只比水桶还大的水母正贴著地面蠕动，通体泛著血红的光芒，像是不属於这世间的怪物。 来不及探究那股灼热感，伊文努力地集中灵性，维持著身形的隱匿，儘量不引起周围的注意。 阳光洒在巷角，在他的身上不断透过又反射，在墙壁的阴影上映出一闪一闪的光影。 “是什么东西？” 另一侧的加伊斯注意到了这里的异常。 他谨慎的挪动脚步，向著光源闪烁的地方缓缓走去。 伊文只觉得这股灼热感比起之前突破信仰能量桎梏时更强烈，更诡异。 仿佛有什么沉睡了千万年的东西，正在他的体內慢慢甦醒。 紧接著，一股古老而疯狂的气息从他体內渗出来，像是一团无形的雾气，从繁复的触手中穿行，缓缓飘向巷外。 那气息里有著河流和湖泊的咸腥，同时还带著一种难以言喻的混乱。 一位淑女正抱著一只可爱的棕色泰迪犬从巷口路过，温顺的小狗像是嗅到了什么，突然从她的怀中跃下，毛髮倒竖，对著巷子深处狂吠。 毗邻巷口的店，门前篮中的玫瑰，原本开得正艷，却在这股气息飘过的瞬间迅速枯萎，成了一团皱巴巴的暗红。 伊文能清晰地感觉到，这股气息甚至引动了他体內平稳运行的信仰能量。 原本只能听到加伊斯和小乔治二人的读心能力突然失控，集市里的声音像潮水般涌进他的脑海。商贩们盘算著“今天要多赚一些先令”，贵妇在抱怨“今天西区的空气怎么这么不清新。”绅士在思考“要去费林先生的衣帽店，看看定製的晨礼服是否做好”…… 无数杂乱的念头混著那股疯狂的气息，让他的意识渐渐模糊。 在精神即將消失的边缘，一串音节迴荡在了他的脑海。 “纳……拉……” 那声音层层叠叠，分不清男女，像是无数人在齐声低诵，又像是野兽喉咙中发出的嘶吼。 低语意义不明，却让他体內的灼热感和散发的古老气息更加狂乱。 伊文感觉自己正在失控的边缘，心中不禁想到。 『不作死就不会死。』 信仰能量被疯狂的消耗，伊文在千钧一髮之际重置了身体的状態。 他的身体开始分化，与之前不同的是，猩红的光点炸散在了天空，像是马戏团的焰火。 那光点不断的闪烁，逐渐变成了平和的幽蓝。 褪去猩红之后，光点在空中匯集，透明且散著蓝光的水母再次出现。 只留下一条带著暗红色光芒的触手遗留在了原地。 伊文的触手摸了摸新生的身体。 『嗯，信仰能量又少了一截，明明刚说好不再乱用能力的。』 加伊斯走到了巷角的木箱前，眼前的景象却让他的精神遭到了强烈的衝击。 在他的视角下，他看到了空中有著无数长条，透明状的物体。 像是调皮的孩子吹出的气泡，又像是扭曲的透明细绳。 那些东西在阳光下的折射下，散出的不是彩光，而是单调的红，像是有生命般，纠缠著，舞动著。 就像是一条条怪诞的触手。 不断有沸腾的气泡在那些触手上翻滚炸裂，古老而恐怖的气息从中缓缓溢出。 加伊斯还没有从这画面中反应过来，那些触手状的物体便猛地炸开，散成漫天的红点。 红点不断的闪烁，逐渐变为了淡淡的蓝光。 光芒交替闪烁著，加伊斯只感觉头痛欲裂。 下一秒，那些蓝光便消失不见，地上仿若出现了一条红色的东西，可还没等他看清，就消失於了虚无之中。 加伊斯只慌张了一瞬，立马紧紧闭上了双眼，虔诚地祈祷道： 『伟大的万灵之主，请您赐予您最虔诚的僕人加伊斯以祝福，让我不受这些邪异幻象的侵扰！』 他把刚刚的那一幕，当成了某些隱秘存在產生的幻象。 经歷了被篡改记忆的事件后，加伊斯对於这些异常格外的谨慎。 收到加伊斯的祈祷，刚刚把遗落的灵性残躯收到灵体之內的伊文这才发现。 『好像刚刚加伊斯看到了我的分化重组过程？』 他仔细確认了一下回忆的画面，发现自己只是部分触手没有成功隱匿，並没有暴露全部的身形在加伊斯面前。 『呃，好尷尬啊，感觉就像是在盥洗室方便被別人看到一样……』 伊文並不想在加伊斯面前暴露他水母的样子，毕竟这傢伙可没有小乔治那么好骗。 如果加伊斯看到他是自己购买的水母之后，很可能会產生疑惑，向巡夜人们报告这件事。 『我的分化哪里像邪异生物的仪式了，居然这样说我，不就是触手多了点嘛！』 『怪不得神都是没有具体形象的，大概也是怕自己的样子会让信徒的信仰產生动摇。』 『只有幻想中的伟大的主，才是最完美的形象。』 此时的伊文无比后悔，昨天真是不应该在那么多人面前显现身形。 『嗯，必须在今晚的洗礼仪式上想办法补救。』 伊文收拾起心情，拿捏出隱秘恢弘的腔调对加伊斯回应道： “坚守信仰，护佑本心。” 加伊斯听到来自主的回应，呼出了一口气，睁开了双眼，果然，一切邪异的场景消失不见。 他不禁感慨，自己真是信仰了一个隱秘而伟大的存在，对於信徒是有求必应。 那个信奉无神论的骗子加伊斯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对『万灵之主』虔诚信仰的传教士。 『讚美伟大的万灵之主！』 伊文在空中看著下方的虔诚信徒加伊斯，忍不住拍了拍触手。 他感受著刚刚收进自身灵体中的那团红色光芒，停顿了一下，让声音再次传入加伊斯脑海。 “我的孩子……时机已到。” 第17章 仲裁之手和惩戒骑士 『时机已到？』 来自伊文那平静却又仿佛蕴含无尽深意的启示，让加伊斯瞬间绷紧了神经。 他扶正了眼镜，嘴唇微微开合，却又一时不知从何问起。 他的脑海中闪过主对他的种种启示，突然，他像是捕捉到了一丝曙光，心臟开始剧烈跳动，一种难以抑制的兴奋涌上心头。 『伟大的万灵之主，您是说，可以给我恩赐非凡能力了？』 加伊斯的声音微微颤抖，害怕这只是自己的痴心妄想。 伊文的声音听不出变化： “祭品里的微末能力罢了。” “不过这微末的秩序之力，也够你踏入非凡的门槛。” “秩序性相，能辨虚妄，能定纷扰。” 加伊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刚刚献上祭品，主的恩赐立马就到来了？ 他努力平復著激动的心情，在心中问道：『伟大的主，这能力，是不是就和巡夜人的一样？』 “不错，是【仲裁之手】和【惩戒骑士】中的一种。”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献祭其他的性相的祭品获得相应的能力。” “这取决於你自己內心深处的渴望。” 伊文第一次在这个世界里一次性说出这么多话，他只觉得憋了很久的交流衝动得到了极大的缓解。 没错，伊文吞噬神血並消耗信仰能量后分化出的灵性残躯，带有固定的，归属秩序性相的非凡能力。 在那触手化为的红色光团进入他的灵体的一瞬，一串清晰的信息就像是原本就有的记忆一般显现在伊文的脑海： 由神之血所指引的秩序性相。 拥有【仲裁之手】和【惩戒骑士】两种不同的非凡能力。 可以根据不同的附加材料获得不同的能力倾向。 【仲裁之手】：可以一定程度上利用规则，强化规则至对自己有利的方向。 可以指定一个区域附加一些可实现的规则，区域內的事物都会遵循制定的规则行动。 秩序性相的等阶更高时，可以制定不存在的规则甚至修改基本规则。 【惩戒骑士】：拥有较强的格斗能力，身体的素质会隨著等阶提升。 可以从神秘学上去认定有罪的目標，利用各种可能的打击对其进行身体和心灵上的惩戒。 如果配合仲裁之手非凡者的规则定义目標罪责，可以发挥更强的效果。 『居然是固定的性相吗，还带有详细的介绍。』 『为什么之前吸收信仰能量进阶时的恩赐没有任何信息？』 伊文只觉得想不通的事情又多了一件。 不过他对自己的恩赐能力又有了一个清楚的认知。 伊文目前可以提供的恩赐分为两种： 一是吸收足够信仰能量进阶时，分化出来的灵性残躯，会附带未知的，只有恩赐到信徒身上时才知道所属的性相和具体能力。 第二就是像刚刚一样，吞噬已知性相的非凡材料，通过他的分化能力並且消耗一些信仰能量，可以將非凡材料的固有性相提取出来，再进行恩赐。 『嗯，第二种就像是非凡材料在我的体內被调配成了魔药？』 『嘖嘖，我算是知道为什么非凡材料不能直接服用了，那感觉实在太过刺激，隨时会让人失控陷入疯狂。』 『还好我是一只可以重置自身的水母……』 伊文又回想起刚刚在失控边缘聆听到的那句低语。 “纳……拉……” 在他回忆这个音节的时候，头痛又如潮水般向他涌来，他连忙中断了回忆，儘量不去想那个音节。 『这是什么东西，想也不行吗？』 伊文摇了摇头，暗暗把这个低语记在心底的角落。 『这两个秩序性相的能力，好像都挺强力的。』 『要是自己能获得其中一个能力，战斗力肯定会得到大大增强！』 『不过没有吞噬附加材料，好像无法选择具体的能力倾向。不管了，白捡的神血，无论觉醒哪一个都不亏！』 他看著自己灵体內的这个光团『魔药』，试著把魔药饮用，觉醒其中一个能力。 可无论怎么尝试，那团能量最多只能寄存在他的灵体內外反覆横跳，根本无法赋予他非凡的力量。 『不会吧，只能吞噬，无法吸收？』 『这些看起来就很厉害的超凡能力，只能用来恩赐给別人？』 伊文的牙齿有些发痒，他发现他的灵体，无法吸收信仰能量以外的非凡能量。 『自己这是什么大善人能力啊，消耗了信仰能量，获得的非凡能力自己却没法使用。』 伊文看了看自己只能释放光芒和隱身的身体，有些哑然失笑。 他本身能获得的能力，只有信仰能量突破上限时的这些赐予。 『看来只能在当神棍这条路上越走越远了……』 加伊斯听到来自主的一连串启示后，逐渐冷静了下来，陷入思索的状態。 『仲裁之手，应该是和昨天的那个巡夜人是一样的能力。』 『惩戒骑士，听起来应该是战斗类的非凡者，感觉也不太適合自己。』 他有些纠结，既想立马获得超凡能力成为非凡者，又想挑选性相，得到適合自己的能力。 “伟大的万灵之主，请您原谅您最最虔诚的信徒，同时也是最最忠诚的僕人加伊斯的犹豫。” 加伊斯低声呼喊出来，带著几分不安。 “我愿意为您提供更多的非凡材料作为祭品，祈求您给予適合我的恩赐，这样您忠实的传教士能帮您招揽更多信徒，让您的仁慈庇佑更多的群眾！” 他本能的想爭取性价比最高的选择，把內心的想法说了出来，期待著主对他的回覆。 可空气却陷入了长久的寂静，只留下街上的叫卖声在小巷迴荡。 豆大的汗珠从加伊斯的额头滴落下来，他心里咯噔一下，这才回过味来。 『坏了，我的话听著哪像对主的请示，倒像在討价还价！』 这种僭越感，此刻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后颈发麻。 “呵呵，当然。” “待到你有了合適的材料，或者想要別的性相，可以再进行祈祷，默念我的名。” 加伊斯眼睛一亮，伟大的万灵之主不愧是最古老最仁慈的存在。 世间的一切，对祂来说只不过是时间长河中的一粒尘埃罢了。 他的声音又收回心中。 『讚美您！伟大的万灵之主！』 『您最虔诚的信徒请求您的启示，请全知的您，指引我选择合適的性相，走上適合自己的非凡道路！』 第18章 特里诺城（4.8k） 其实刚刚伊文没有回答加伊斯的问题，是在思考非凡材料的事情。 神恩教会信仰的『主的鲜血』对应秩序性相，非凡材料是神血，可能是某种动物的血液。 那么『主的双眼』，对应的是什么性相？不会是要吃动物的眼球吧…… 他的表情变得古怪，生吃眼球这种事，还是让他觉得有些噁心。 加伊斯的拒绝虽然出乎了他的意料，可伊文並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他看著下方加伊斯被嚇出一身冷汗的样子，默默审视了下自己。 『不至於吧，我又不是什么坏水母。』 『这傢伙，居然没有被非凡能力冲昏头脑，还知道选择適合他自己的性相。』 『可是你的主也不知道还有哪些性相，更不会知道什么適合你了……』 伊文思索著，灵光在脑中闪过。 神恩教会的“主的双眼”！ 对应的性相，应该是和记忆或者精神相关，感觉很適合加伊斯。 他揣摩了一下用词，恢弘的声音再次响起。 “近在眼前。” 加伊斯理解得很快，一下便明悟了主的意思。 『近在眼前，主应该说的是篡改记忆的那个能力。』 他又回想起自己早上的一举一动，和神恩教会主教那和善的笑容。 『没错，神恩教会的主教应该拥有另一种性相，对应的是……神的双眼。』 加伊斯的嘴角掛起了笑容，他不顾周围的目光，虔诚的跪伏在地。 “谨遵您的启示。” 伊文看到加伊斯已经完全適应了自己谜语人的节奏，不禁又点了点头。 “不错，无需急躁。” “今日午夜，去南约克找我的另一位追隨者……” 他的声音逐渐减小，在加伊斯的心中留下一个已经远去的感觉。 加伊斯依旧趴在地上，待主的声音完全消失之后，才缓缓起身。 他理了理纷乱灰白短髮，扶正了金丝眼镜，嘴角恢復了標誌性的笑容，只不过眼神中多了一分隱藏的炽烈。 加伊斯快步离开了街道，顶著正午的阳光向南边的工厂区走去。 伊文隱匿著身形，在原地看著加伊斯离去的背影。 他的触手轻轻叩击著自己的躯体，像是在思索一些隱秘。 『嗯，晚上该怎么举行洗礼仪式呢……』 『不知道小乔治会不会带一些器皿过来，保险起见，先去旁边的商业街看看。』 伊文飞出小巷，回到了教堂西侧宽敞的街道上。 特鲁里街的中午显然比早晨更加热闹。 入口处，漆成墨绿色的马车排成长队，马夫们穿著各色的制服，管理员模样的人正在一一核验他们的身份。 只有车厢上印著贵族的专属纹章，或递出像是特里诺城银行董事之类头衔的名片，才能让马车直接停靠在主通道旁的专属区域。 其余一些身份较低的绅士小姐们，只能在这里开始步行。 『这里的停车位也是如此紧张吗。』伊文觉得十分新奇，向著街道內侧飘去。 靠前的一个店铺，门口用胡桃木搭成框架支起了一个摊位。 摊主正用餐叉挑起一块带著血丝的牛肉，向周围的主顾们介绍著： “昨天刚从农场现宰的安格斯牛，带骨腰肉只要每磅2先令6便士！” 一位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立刻上前，用皮质钱夹抽出三张一金镑的纸幣，要了10磅牛肉。 这足够公爵府的厨房供应三天的正餐。 往里飞去，茶叶行的门帘被风吹起，里面飘出红茶的香气。 女店主穿著束腰的丝绸长裙，正用银勺为一位夫人称量茶叶。 那夫人头戴黑纱，看不清面容，却能从举止中感受到她的雍容华贵。 她付帐时从丝绒钱袋里抽出了一张纸幣，看也没看，便拿著茶叶优雅地转身离去。 “特鲁里街皇家剧院”依旧没有开门营业，看起来是只有晚上才有演出。 这让想凭藉隱身能力免费观看戏剧的伊文大失所望。 他看著西区商业街富人们的消费，不禁心中有些感慨。 『有钱真好啊，在哪个时代都是如此。』 『怎么没有看到有什么杂物店或者卖餐具的店……』 伊文的目光落到了一家瓷器店上，店铺的大门敞开著，朝向外侧的货架上摆著绘有鎏金纹的骨瓷茶杯，下面的標籤写著： “促销，一套六只，售价仅3金镑。” 『仅？3金镑？怎么不去抢？』 伊文觉得就算自己把加伊斯的全部財產洗劫，也无法在这里购买一套茶杯。 他打消了购买仪式器具的想法，起码在这里是彻底打消了。 『只能寄希望於小乔治已经做好了准备，到时候自己就出场配合一下启示什么的好了。』 伊文边想著边穿行在街道间，他感受了一下小乔治所在的方位，隨后向著城市东边飞去。 ----------------- 商业街后方的別墅区中，一座典雅的宅邸中。 精致的大理石壁炉里正燃著不知名的昂贵木材。 壁炉对著的是一张天鹅绒沙发，坐垫是柔和的天蓝色，拼缝中缝著一粒粒的泛著光的珍珠扣。 沙发前的胡桃木茶几上，摆著骨瓷茶具与银製罐，罐身上刻著一个狮子样式的纹章。 茶几旁的一座精美的水族箱前，一个约莫16岁的少女正充满好奇地盯著里面黑白相间的热带鱼。 她蓬鬆的浅金色捲髮垂到肩头，发尾微微捲曲，別著一个珍珠发卡。 皮肤白的发亮，眼眸是乾净澄澈的天蓝色，睫毛纤长，眨眼时会轻轻扫过眼下的小雀斑，不仅没有破坏她的纯净与美丽，反而增添了一分俏皮。 她的身上穿著米白色的连衣裙，裙摆是柔和的浅粉。 白色长袜袜口露出一小截蕾丝，脚上是一双染著黑色的麂皮筒靴。 她的手上正戴著一双透明蕾丝手套，兴奋地按著水族箱的玻璃，打破了本该有的优雅气质。 “父亲，这只黑白相间的小鱼，真的好美！” “呵呵，你喜欢就好，这可是我费了好大的力气，从南大陆最快的蒸汽渔船上买过来的，据说整个莱因王国只有一只！，” 一个身穿丝绒材质西装的中年男人此刻正满脸笑意的看著少女。 他的头髮梳理得一丝不苟，深棕色髮丝中掺著几缕浅灰，右手握著一根手杖，杖身用金丝雕著繁复的纹，顶端镶嵌了一枚不知名的宝石，西装的领口上，別著一枚十字架状的胸针。 正是《特里诺工人报》上的市长罗根·古斯塔夫。 “好了，我亲爱的小黛安娜，我还要去参加艾萨克公爵的下午茶，你作为一个淑女，就算是自己在家也要注意举止，可不能再冒冒失失的了。” “上次带你见特里诺皇家银行的维克托公子，你的表现可一点也称不上优雅。” “知道啦父亲！”听到自己要一个人在家，黛安娜·古斯塔夫显得更兴奋了。 她的眼中冒出狡黠的星星，完全无视了父亲对她的说教。 “唉，也不知道你这个样子像谁，一定是你母亲把你宠坏了。” 男人嘆了口气，別墅的大门隨著他的脚步咔嗒一声合上。 黛安娜探了探头，確认家里只有自己后，立刻从沙发扶手旁摸出一本典籍来，它被藏在刺绣靠垫的缝隙里，像是什么秘密珍宝。 典籍的封面是深棕色的皮革，表面布满了细密的裂纹，摸起来有一丝凉意。 这是她今天刚从学校图书档案室里无意间发现的旧书，这本书静静藏在书架的一角，上面布满灰尘，书脊之上扭曲的文字正是她所学的古代语。 《仪式之书》 黛安娜认出了书上的名字，这让平时就对神秘事物感兴趣的她十分激动。 之前一次在学校里，同学说家里的老宅阁楼深夜会传出奇怪铃鐺声。 她就自告奋勇的傍晚去那座阁楼探秘，结果只是找到了附近邻居走失的心爱猫咪。 黛安娜悄悄把这本书借出学校，带回了家里，想要等到没人的时候好好研读一番。 她兴奋地翻开封面，第一页是一张泛黄的衬纸，上面用褪色的墨水写著一行体古代语： “窥探秘仪者，需怀敬畏之心。” 『窥探秘仪……』 黛安娜迫不及待的翻看起后面的內容。 可令她失望的是，大多的书页因为太过古旧腐朽，已经粘连在了一起，上面的內容辨別不清。 她的眉头轻轻蹙起，形成一个可爱的角度，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试图找到一些能看的页码。 终於，她看到了一页还算清晰完整的內容，上面的古代语若隱若现，似乎记载了一个神秘的仪式。 那些文字被黛安娜逐一的翻译，瓣般粉嫩的嘴唇轻轻囁嚅，下意识地把翻译后的句子轻声念了出来。 “伟大的，万灵，之主……” 后面的內容还没有看到，一股若有若无的神秘气场就开始从她手中的《仪式之书》向外迸发出来。 黛安娜只感觉周围空气有些发冷，她缩了缩肩膀，又揉了揉漂亮的金色捲髮。 『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被我召唤了出来！』 她並没有因为异常感到惊慌，反而对自己的意外发现感到惊喜。 『难道自己就要踏入那神秘传说中的超凡世界了？』 黛安娜紧紧闭上双眼，可过了许久却什么也没发生。 她又不甘心的在別墅的四处找了个遍，却没发现多出什么特別存在。 少女的热情慢慢褪去，她把那本书放到了臥室的书架，小嘴嘟了起来，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还以为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伊文这边，他还没从西区走出多远，就隱隱察觉到好像有一条细若游丝的信仰之力从身后的方向朝他飞来。 他奇怪的回过头，望向那片乾净整洁的街区。 『加伊斯不是已经离开了吗，还会有人在西侧的富人区里向自己祈祷？』 伊文摇了摇头，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笑。 这些人信仰的应该只有他们的身份和口袋中的金镑，就算是清晨参加神恩教会“圣血仪式”的那些，也未必有多么虔诚。 他只当是自己太过渴望信仰之力產生的错觉，他飞行的动作只停了一瞬，隨后继续向著小乔治的方向进发。 ---------------- 特里诺城的东区，当地人也称之为“码头区”。 几艘蒸汽商船泊在运河的岸边，烟囱里飘出的白汽与雾混在一起，这里没有真正的海岸码头，可码头区的工人们却比海边更拥挤、更急迫。 小乔治攥著口袋里那枚沉甸甸的金镑，踩过运河边的碎石路上。 刚路过码头的大门，就撞见一辆运货马车停在了路边。 车轮还没完全稳住，一旁的工人就像潮水般涌了上去，他们的粗布工装打著补丁，有的肘部都磨出了破洞。 “让让！別挡道！” 一个满脸胡茬的工人向著他衝来，小乔治灵巧的侧身躲了过去，身后的另一个工人却被撞翻在地，那人没有抱怨，只是快速爬起身又往货车旁边挤去。 小乔治没有回头，继续向前走著，拐进了一条狭窄的小巷。 巷口有一间破旧的商店，门外掛著的木牌上写著“米勒杂货店”，木板上的油漆已经剥落，露出里面的朽木。 店主米勒是个瘸腿的老头，正坐在一个小马扎上，用布擦著柜檯里的蜡烛。 “小子，今天来买什么？”米勒的声音沙哑，却带著点熟稔，他知道这孩子总来买最便宜的黑麵包，偶尔还会用捡来的铜钉换半块乾酪。 “米勒先生，我，我要一百个黑麵包。”小乔治把那枚金镑放在柜檯上，小声的说道。 米勒耷拉著眼皮，头也没抬起： “一个黑麵包，半枚便士。” 见小乔治久久没有回应，他瞥了一眼，明黄色的光芒刺入了他的眼角。 是金镑？ “米勒先生，我要一百个黑麵包，还有十瓶佐餐葡萄酒。”小乔治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嗯？你小子，从哪里偷来的金镑，要这么多食物做什么？” 老米勒从马扎上站起身来，拿起了柜檯上那枚闪闪发光的金镑，在下午的阳光下仔细打量起来。 “我加入了……一个帮派，这是我们的晚餐，麻烦午夜之前送到南约克济贫院的门前！” 小乔治没有过多解释，又在杂货店里挑了些破旧的餐具。 “米勒先生，这些一共多少钱。” “算你一共5先令好了，东西我准备好，晚上给你送过去。”老米勒咂了咂嘴，眼神带著惊诧，却忍住了询问的衝动。 小乔治点了点头，收起找零的钱幣走出了杂货店。 待他的身影走远后，老米勒从柜檯下拿出了一个信封，在纸上快速的书写起来。 ----------------- 半小时后，码头区的一间嘈杂的酒馆中。 大厅里飘散著劣质啤酒与汗臭味的混合气息，不少没抢到活的码头工人正在这里抱怨著买醉。 “该死的！最近码头的运货量越来越少了，我已经两天没抢到活了！”一个满脸胡茬的工人把杯子往桌上一墩，啤酒溅出了大半。 “再这样下去，下周连黑麵包都买不起了！”旁边几个工人立刻附和起来，骂声、抱怨声混在一起，盖过了窗外运河的汽笛声。 他们的身后，通往上方的楼梯正被一人被踩得吱呀作响，像是要隨时散架一样。 那封记载著小乔治採购信息的纸条，隨著脚步声被送到了二楼的一个房间里。 靠窗的木桌旁坐著个穿深蓝色外套的中年男人，袖口卷到小臂，露出上面整整齐齐的银灰色纹身。 他的嘴里叼著半根劣质的捲菸，疑惑的拿起信纸，看了两眼就笑出声来： “呵，特里诺城还有我不知道的帮派？真是雾气里面的新鲜事！” 低沉的声音裹著点沙哑，混著窗外码头的喧囂，竟有种诡异的穿透力。 “一百个黑麵包，十瓶葡萄酒，送到济贫院……” “这哪是什么帮派的晚餐？分明是某种隱秘的集会！” 送信的那人搭话到： “看来教会和政府说的都是真的，最近特里诺城里確实是有一些邪教组织。” 坐在桌旁的男人又发出一声嗤笑。 “邪教？往前推十年，可不好说谁是邪教。” 他用食指搓了搓，捻灭了手中的菸头。 “神恩教会舒服的日子太久了，也是时候头痛一下了。” 他小臂上的皮肤隨著手上的动作颤动了几下，银灰色的纹身像是活了过来一样，在夕阳的映衬下，倒像是一片片若隱若现的鳞甲。 第19章 万灵之主 运河边的一个废弃仓库里，小乔治正在练习著自己萨满的能力。 此时环境中自然元素被他的灵性激起，淡淡气流正縈绕在他的身边。 小乔治挥了下手，嗖的破空声响起，地面上摆放的一块木头应声落下，满是灰尘的地面上被清出一道笔直的痕跡，像是有人直直的画了一笔，没有半分多余的能量逸散。 “不错。” 伊文的声音在空荡的废弃仓库中突兀出现在他的脑海，隨后一团散著幽蓝光芒的水母出现在了半空之中。 “伟大的主？” 小乔治先是被嚇了一跳，看到眼前的幽蓝光芒后立马反应过来，连忙俯下身子。 『伟大的主是在看我有没有准备好今晚的圣餐和洗礼仪式？』 他连忙补充道： “伟大的主，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准备了圣餐，晚上就能送到南约克济贫院！” 伊文看到小乔治趴在脏兮兮的仓库地面，有些不忍。 “不必多礼。” 他確实是来看看小乔治准备的如何了的，不过已经得到小乔治的匯报，也就放下了心来。 伊文看到小乔治对於萨满的非凡能力掌握的愈发熟练，又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可以让小乔治用萨满的能力，控制水流来为信徒完成洗礼，这样的话一定会让那些信徒们更加相信圣灵会的强大。』 『作为他们信仰的神明，要保持神秘，不能再隨意显露身形了，不然聪明的人多了，肯定会有人质疑我这只水母……』 伊文的脑海中赫然出现了加伊斯的身影。『嗯，就像是这种傢伙！』 『得想个办法，建立圣灵会信仰的神明，万灵之主的形象。』 『哎，还是先把事情和小乔治交代清楚，不能让这孩子再去瞎猜了。』 他打定主意，对著小乔治又传音道： “洗礼仪式，由你主持。” 小乔治身体站了起来，却不敢抬头去直视伊文，眼睛瞪得圆圆的，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 “我？伟大的主，我真的可以吗？” 伊文向前飘了过来，幽冷的光落在他的脸上，触手轻轻碰了碰他的额头，驱散了他的不安。 “自然可以。” “我如今借用水母灵物的形象，真正的身躯无法显露在这世间。” “你是我选中的化身，自然能替我进行洗礼。” “使用萨满的能力控制水流，將我的神跡展现在眾人之前。” 一股暖流从额头传遍了小乔治的全身，他的心砰砰地跳了起来，这是第一次听到伟大的主一次性传递给他如此多的启示。 『伟大的主是认可了我的努力？把我当作了他在世间的代言人！』 小乔治用力点头。“伟大的主，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以后圣灵会可以诵念我的旧名：万灵之主。”伊文补充道，语气里多了几分庄重。 “记住这个名字，让每一位信徒都知晓，他们信仰的是掌管万物灵性的主。” “是！我会告诉所有人！”小乔治把“万灵之主”四个字在心里默念了几遍，牢牢记住。 『万灵之主，怪不得主不愿意一直以水母的形象示人？』 『这世上的千万圣灵，都是主的子民，仅仅一个灵性载体，怎么能当作主的面容进行传播？』 小乔治的头越来越低，儘量控制眼角的余光也看不到伊文的身影。 『不错，这样的话，也免得在加伊斯面前显身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伊文看著小乔治自洽的逻辑，满意的点点头。 至於为什么要让传颂“万灵之主”。 他只是觉得这个名字从加伊斯那里听过来比较顺口，和神恩教会的那位区分开，能更好的指引信仰能量向他匯聚。 旧名这个说法，只是为了装成甦醒的古神，拉高一下自身的位格。 『嗯，就是不知道小乔治有没有理解旧名的意思……』 伊文想到了別的事情，身影陡然变得严肃起来。 “另外，济贫院举行仪式过於引人耳目。” “午夜匯集起信徒，转移至小礼拜堂。” “对了，我的另一位追隨者，將会作为传教士，加入圣灵会，以后你和他好好配合，传播我的名。” 小乔治接受了太多的启示，脑子一时有些发晕，他连忙把伊文的话记在心里。 “谨遵您的启示，伟大的万灵之主。” “我会和他一起，努力传颂您的名，让更多的贫苦工人沐浴在您仁慈的光辉中！” 伊文看著小乔治脑中的思维不断碰撞出火，估计再接受新的信息就要原地爆炸了。 他想了一下，应该也没有什么遗漏的事情。 “你做的很好，孩子。” ----------------- 很快，时间再次到了午夜。 天空的月亮被特里诺城工厂排出的雾气遮挡，夜色显得更加朦朧。 南约克济贫院前，小乔治早早的站在门口的台阶之上，目光不断的望向街口。 “怎么只来了这么多人？” 他的下方，只有稀稀疏疏的二三十余人，和昨夜的盛况大相逕庭。 而伊文看到这个场景却並不是很惊讶，他扫过了下方的人群，只有老哈维，还有那些切实被小乔治从济贫院救出的人们。 毕竟昨夜大家只是临时起意，很多人被周围的环境带动，脑子一热就信了圣灵会。 可白天一到，一些人仔细斟酌之下，自然是不愿冒著被神恩教会抓捕的风险，进行圣灵会的圣餐。 『也不知道会不会被举报……』 伊文有些牙疼，如果那些人有几个把他们的集会举报到巡夜人那里，那么这刚刚建立的教会便可以宣布解散了。 『还好决定了换个地点，这样的话也省得今夜直接在这里被神恩教会围剿。』 他立刻做出判断，先让小乔治带这二三十人去小礼拜堂，他在这里等加伊斯和剩余可能到来的“朋友”。 “先去礼拜堂。” 小乔治听到伊文的启示，没有犹豫，立刻组织台下的信徒们向著东区的小礼拜堂进发。 南约克济贫院的门前再次陷入寂静，连原本睡在门口的流浪汉都不约而同的换了地点，像是不敢招惹撕裂铁柵栏的怪物。 过了良久，加伊斯从一旁慢慢悠悠的走来，他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顶礼帽和手杖。 走路的样子十分优雅，像极了从西区走出的上层绅士。 他四处打量了下，並没有发现其他的人存在，刚有些疑惑，伊文的话语就传到了脑海。 “加伊斯，圣灵会的同胞们去了你的礼拜堂。” 第20章 来自码头的试探 加伊斯的冷汗瞬间从额头上又冒了出来，刚刚的淡定消失不见。 『我的礼拜堂？主，主连我在哪里借用祂的名字行骗都知道？』 『祂是不是对我的欺骗行径，还是有些不满？毕竟那能算得上是褻瀆……』 伊文看著加伊斯的思考，声音带上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只是一个合適的地点。” 听到伊文的宽恕，加伊斯鬆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了一张手帕擦了擦额角的汗水。 “伟大的万灵之主，感谢您对您最忠诚的传教士加伊斯的认可！” “那个礼拜堂正是我特意租借下来，作为传播您的信仰的起点。” “我这就动身，找圣灵会的兄弟姐妹们会合……” 加伊斯的话音还没有完全落下。 咕嚕咕嚕~ 一阵在夜空里显得突兀却又稳重的车轮声音，从南约克济贫院的街道外传了过来。 伊文听到这声音，只觉得自己的推测正成为现实。 恐怕是神恩教会的人，得到了对邪教仪式的举报，赶来抓人了。 『不知道他们再次看到加伊斯在这，会不会有些错愕。』 『加伊斯也是倒霉，怎么每次举报都是他在背锅……』 加伊斯连忙收声，身子向著巷外侧去。 『这个时候来的马车，不会是神恩教会的人吧？』 他金丝眼镜下的双眼此时微微眯成了一道缝。 『伟大的万灵之主果然是全知全能。』 『祂一定是知道，举办仪式的地点会被人泄露出去，所以故意安排了这样一个地点。』 『只有真正信仰主的人，才会在昨夜出现怪物后，仍敢前往此处。』 『这样一来，真正的信徒可以被安全带往別的地点，而神恩教会的人，也会扑一场空。』 『主的思维，果然不是我能揣测的……』 那马车缓缓驶入了街道，是一辆小巧的货运马车，车身是普通的木板，並没有刻画著神恩教会的十字標记和巡夜人的剑盾纹章。 车后的架子上，鼓鼓囊囊的盖著块发黑的粗麻布，看不清里面装了些什么。 一个瘸腿的老头从车头慢慢下来，左腿明显短了一截，得靠手里的木杖撑著才能站稳。 正是杂货店的米勒。 米勒看了一眼绅士打扮的加伊斯，又抬头看了眼济贫院的铁门，声音粗哑的问道： “是你订的一百个黑麵包和十瓶佐餐葡萄酒？” 加伊斯先是陷入了一瞬的疑惑，隨即立刻反应过来。 伊文也想起了小乔治说过，他购买的圣餐会在午夜前送到济贫院。 加伊斯脸上的疑惑还没来得及表露，就已经被他换成了標准的微笑。 “是的先生，辛苦您跑了一趟，东西卸在这里就好，我们会自己搬去存放的地方。” 米勒没有看到小乔治，却没有问些什么。 他一瘸一拐的走到车后，把上面盖著的黑布一把拉了下来。 一个木箱出现在加伊斯的面前，里面满满当当的塞著一堆黑麵包，顶上散落著一些没有標籤的葡萄酒。 马车后方的挡板被放了下来，木箱下面贴心的装了几个小轮子，米勒轻鬆的把木箱从车上推了下来。 加伊斯没有仔细去看那些东西，缓步走上前去握住了米勒的手，手里还有一张1先令的钞票。 “哦，我的老伙计，真是辛苦你了，麻烦你不要將这件事情散播出去。” “你知道的，干我们这种勾当，对吃的、还有別的那些需求，向来比常人要大上不少。” 他勾了勾嘴角，眼里浮出一抹曖昧的笑，那眼神带著点彼此心知肚明的意味，想把话题引向一些旖旎的场景。 老米勒却没有搭话，默默收下了那张纸幣，转身拄著木杖坐回了马车。 “跟小乔治说，往后要这些东西，都来找我。” 临走之时，他沙哑的嗓音突然补了句，语气里带著点说不清的篤定。 “换了旁人，呵，保准要追问这些东西的用处。” 伊文悬在原地，看著老米勒驱马车渐渐远去，心里总觉得不对劲。 那话里藏著话，像是老米勒早就看穿了这些东西的用途，却故意没点破。 加伊斯也默默摇了摇头。 『这这么多的麵包和葡萄酒，稍微联想一下也知道是多人聚集的活动。』 『也不知道主的另一位追隨者，小乔治，是怎么和杂货店老板解释的……』 伊文在周边又警戒的转了一会儿，並没有发现別的异常情况。 『似乎教会的巡夜者並没有接到相关的举报，也可能是最近举报太多？每次都抓不到真正的邪教，他们有些懈怠了。』 他没有去纠结这件事，既然確定了没有潜在的危险，就要儘快出发，去完成今晚的洗礼和圣餐仪式，让这一批忠实的信徒先稳定下来。 “好了，你也该去会合了。” “谨遵您的启示，伟大的万灵之主。” 得到了伊文的启示，加伊斯收起笑容，脸上写满了虔诚。 木箱被他慢慢的推出街道，隨著声音的远去，南约克济贫院的门前再次陷入了静默。 ----------------- 老米勒的马车刚停在杂货店后面，他就利落的跳下车，瘸著腿快步绕到前门。 店门被他吱呀一声关闭，一根白蜡烛在钢片的摩擦声中被点燃，昏黄的火光映在他满是皱纹的脸上，也照亮了桌面铺开的信纸与羽毛笔。 羽毛笔蘸了墨，纸上划过的沙沙声在寂静的店里格外清晰。 “仅一人接头，灰发，年约三十至四十，著燕尾服，配金丝眼镜与半高礼帽。” 他写下加伊斯的外貌特徵，笔尖顿了顿，又补充。 “举止体面，不似东区、南区贫民，倒像西区小职员或落魄绅士。” “反应很快，应该是事先没有和小乔治沟通好，但是却能根据我的动作隨机应变，装作一切都在掌握的样子。” 最后，在纸的下方，他书写的动作慢了下来，墨跡也重了几分： “此人应该是『帮派』的核心之一，需重点关注。暂时没有其余的发现。” 米勒把信纸对摺了两次，塞进一个没有任何標记的牛皮信封，並没有盖上封蜡。 他走到门边，小心掀开一条门缝，確认巷里无人后，快步將信封掛在店外木牌的背面，那里有个不起眼的小掛鉤，是他与上线约定的交接点。 掛好信封，米勒又坐回到了店內的柜檯旁，蜡烛被他悄悄吹灭，指尖无意识敲著桌面。 “真是想不通，为什么那位大人会允许別的帮派存在，还让我儘量及时供应他们物资……” 似乎是触碰到了记忆中的什么东西，他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纷乱的思绪骤然收住，手指的动作也像是按下了暂停键。 店內的声响渐渐消失，只余下沉沉的寂静漫延开来。 第21章 曾经的感觉 加伊斯推著木箱打开礼拜堂的门时，刚好对上小乔治焦急的眼神。 “是你？”小乔治看到来人有些惊讶。 『居然是隱修会的主教？他不会是主派来接替我的位置的吧，也是，他明显比我更有经验，更加適合主的代言人的位置……』 小乔治低下了头，脸颊上浮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红，似乎是在纠结著什么。 加伊斯看著他，挑了下眉头，眼前的这位少年应该就是小乔治。 他第一眼看到这个少年的时候，就觉得有些眼熟，应该在哪里见过。 被小乔治的声音轻轻一点，他混沌的记忆瞬间有了焦点，在昨夜聚集的工人中好像是有著这么一位少年。 『按照伟大的主所说，他还是个非凡者，可是在昨天巡夜人过来的时候他也没有表露出什么，反而乖乖的配合。』 『所以他昨天来参加隱修会，就是为了调查伟大的万灵之主的尊名，被我用来骗人的事？』 加伊斯越想越觉得可能，眼睛里带上一丝凝重。 他居然没有看出来这个少年清澈的目光中隱藏著如此的心机。 加伊斯又想到主是能看到自己的心声的，连忙在心里补充道。 『讚美伟大仁慈的万灵之主，感谢您对您忠诚的僕人加伊斯的宽恕。』 伊文隱匿著身形，飘在空中，津津有味的看著两人內心不断浮出的想法。 下方的二三十名信徒也呆呆的看著台上的二人，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伊文这才发现感觉空气好像陷入了沉默，连忙出声给加伊斯打断道： “这位就是我的追隨者之一，小乔治，別看他年纪小，他已经是个非凡者了。” 又向著小乔治传音道： “这位是我的传教士加伊斯，放心，他今后只会全力辅佐圣灵会的发展。” 小乔治听到主的启示，心里有些暖暖的。 加伊斯开口打破了沉默：“乔治先生，你好，我是加伊斯，是伟大的万灵之主最忠诚的传教士。” 他微微弯腰，向小乔治伸出了手。 『乔治先生，是叫我吗……』 小乔治被这称呼叫的一时有些愣住，看著加伊斯伸出的手，连忙向前握了起来。 “你，你好，加伊斯先生，叫我小乔治就可以了……” 加伊斯微笑著点了点头。 『装作一幅稚嫩的模样吗，真是不错的保护，伟大的主的追隨者果然不凡。』 “遵循主的启示，我带来了圣餐所需要用到的材料，接下来交给你来主持了。” 加伊斯把木箱放好，缓缓站到了台边。 小乔治这才想起，下面二三十人还在等著自己主持洗礼仪式。 他有些手忙脚乱的在箱子中翻找起来，终於拿出了几个看起来不错的银色器皿和一罐盐水。 小乔治把东西摆在台前的桌子上，收起了慌乱的心情，表情变得庄重。 他把盐水倒入其中的一个器皿，一手拿起，声音变得沉稳，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位信徒。 “各位圣灵会的兄弟姐妹们。” “今夜，我们齐聚这礼拜堂，不是偶然的相遇，而是伟大的万灵之主的指引，是祂所赋圣灵的启示！” “是对真正伟大的渴望，让你们挣脱了神恩教会的虚妄，让你们走到了这里，走到了万灵之主的荣光之下！” 小乔治顿了顿，似乎被自己的话所感染，语气更加虔诚道： “今夜，你们將成为圣灵会的第一批信徒！” “你们的名字，会被鐫刻在圣灵会的教典之上，永载我们信仰的开端。” “你们此刻的虔诚，会被万灵之主铭记，化作日后守护你们的力量！” “今天能来到这里的，將会成为圣灵会的第一批信徒，你们的信仰会被计入教典！” “请各位依次上前，当这被万灵之主赐福的盐水落在你们额间时，便意味著你们与虚妄彻底割裂，与万灵之主的信仰永远联结。” “往后，你们將以『圣灵信徒』的身份，在这特里诺城，在这满是苦难的世间，传递万灵之主的教义，守护彼此的信仰！” 下方的信徒纷纷动容，被小乔治富有感染力的讲解煽动，热情的涌到了台前。 伊文看著小乔治有模有样的演讲和下面激动的信徒们，暗暗点了点头。 这些內容是他今早『观看』了神恩教会的仪式，抄抄改改，在济贫院讲解给小乔治的。 包括信徒的称呼“圣灵信徒”，圣灵会的教义“守护彼此”，都是他临时编撰出来的。 只不过他没想到，小乔治能把这些內容讲解的这么完美，本来他还准备好，如果小乔治讲不出来，就让加伊斯那个老骗子上呢。 加伊斯在一旁听完他的发言，也忍不住点了点头。 『这位小乔治，不，乔治主教，不愧是主的忠实追隨者，对主的詮释是如此感动人心。』 『看来我也必须努力发挥特长，儘量去发展更多的信徒，不然主的恩典还怎么眷顾我……』 小乔治看著下方信徒的反应，也有些激动。 『呼~自己居然一下子能讲出来，太好了，这下应该没有辜负主的信任。』 他伸出了手，下方躁动的人群在他的示意下有序的排成了长队。 小乔治闭上双眼，感受著自身的灵性，引导到了器皿中的盐水之上。 在脑中努力回想著主让他记住的祷词。 “以万灵之主之名，诸位蒙灵眷顾的虔诚信徒啊！” “今日，我们蒙受灵的指引所召唤，沐浴灵的恩泽所庇佑！” “这杯中的盐水，是主为救赎世人所显的圣泽，是洗去灵魂污垢的神圣甘霖！” “主的圣灵见证我们在尘世的苦难中坚守信仰，见证我们在迷茫的迷雾中渴求光明。” “祂以灵降下启示，为我们的灵魂注入神圣的印记！” 隨著祷词说完，只见那水流像是被一根透明的吸管抽起，从碟中升至半空，隨即拐了个弯，轻柔的点到了第一位信徒，老哈维的额头之上。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別的什么，老哈维只觉得自身的灵魂似乎得到了净化，积攒的疲倦被一扫而空，连思绪都变得清晰起来。 “真的和曾经的感觉一样……” 眼泪从老哈维沟壑纵横的脸上流了下来，似乎是回忆起了某些曾经的画面。 “讚美伟大的万灵之主！” 伊文看著老哈维，越发觉得有些事情要去问下这位老人。 『曾经的感觉…… 在神恩教会之前的那个教会，到底是怎么覆灭的？』 “小乔治，待会儿仪式完成后，把老哈维留下。” 第22章 创世神教（求追读，求月票~） 小乔治听到伊文的话，点了点头，接著让下一位信徒上前。 水流再次从碟中升起，依旧是那样轻柔，那样精准，落在第二位信徒的额头。 这位曾在运河边乞討的老妇人，刚被水流触碰，就忍不住红了眼眶。 “暖和……心里头真暖和！”她枯瘦的手抚过额头，仿佛能摸到灵的温度。 一位接一位信徒上前，银线般的水流在礼拜堂內穿梭著，每一次触碰，都伴隨著一声发自肺腑的讚美。 “感谢万灵之主的恩赐！”“万灵之主的光芒庇佑著我们！” 信徒们的疲惫与迷茫被仪式洗去，取而代之的是坚定的信仰与鲜活的希望。 伊文在半空中沐浴著源源不断的信仰能量，只觉得自己的努力都是值得的。 他十分满意的对小乔治传音道。 “你做的很好，孩子！” 完成洗礼后的信徒们都满怀激动的坐回到了位置上，空气中狂热的氛围久久无法散去。 小乔治为最后一位信徒洗礼完成后，只觉得眼前有些发黑，差点瘫倒在地上。 对水流的精细操纵让他的灵性接近枯竭。 加伊斯连忙上前扶住了小乔治，这位乔治主教刚刚展现的能力让他觉得十分神奇，也暗暗决定自己要儘快找机会得到神恩教会的另一种非凡材料。 伊文见到小乔治疲劳的模样，也有些不忍。 “加伊斯，你主持下接下来的圣餐吧。” 无需多言，加伊斯在心中默默讚美了一下伟大的万灵之主后，把小乔治扶到了一边的座位上休息。 “乔治主教，接下来就交给主的传教士吧。” 加伊斯自信地走上台去，他清了清嗓子，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扫过台下激动的信徒，声音沉稳又带著几分感染力： “诸位，接下来我们要举行的，是属於圣灵会的圣餐。” 他指了指手边的黑麵包和葡萄酒。 “这不是普通的麵包与酒，而是伟大的万灵之主，为我们这些在苦难里挣扎的人，降下的最实在的恩赐！” “这麵包里，裹著主的祝福。吃下去不仅能填饱肚子，更能让灵的力量，在我们身体里扎根！” 台下的信徒们纷纷抬头看向麵包，眼神里满是郑重。 加伊斯又端起那瓶佐餐葡萄酒，瓶底的残渣晃出细碎的光： “这酒或许不够醇厚，却比神恩教会那些装在银瓶里的圣酒更真实！” “它是灵的慰藉，喝下去能暖身子，更能让我们记著：哪怕在运河边冻得发抖，哪怕乞討不到东西饿肚子，万灵之主也从未丟下我们！” 『这加伊斯，果然是一如既往的能忽悠人，不就是普通的麵包和酒吗……』 虽然內心有些嫌弃，但是伊文对加伊斯的这种能力很是满意，特別是看到台下信徒们眼中的泪光时。 隨著话音落下，黑麵包被加伊斯分发到信徒的桌上，每个人足足有三块，几个陶杯中倒满了葡萄酒，放在前排的桌上。 他又走到木箱旁，取出了几根白蜡烛，点燃后放在了桌上，小乔治在他的示意下拉灭了门口的煤气灯。 跳动的烛火映照下，麵包的麦香与酒的微涩交织，信徒们双手捧著碗，虔诚的高举起来。 “愿万灵之主永远护佑著我们。” 加伊斯庄重地祷告起来，隨后率先拿起一块麵包，配著葡萄酒品尝起来。 “愿万灵之主永远护佑著我们。” 信徒们齐声颂道，开始用起了圣餐，脸上满是郑重。 对他们而言，这不仅是果腹的食物，更是能与伟大的万灵之主联结的印记。 葡萄酒在他们之间传递，有些信徒不胜酒力，喝了之后就红了眼眶，低声啜泣著感谢主的话语。 仪式简短却肃穆，待最后一块麵包分尽，信徒们齐齐躬身，讚美声轻缓响起。 “讚美伟大仁慈的万灵之主。” 这声音与烛火噼啪声相融，形成一幅深夜里神圣却又诡异的画面。 桌子上的蜡烛燃烧了大半，信徒们用完圣餐后已经全部散去。 伊文看著忽明忽暗的烛光，想起刚才狂热的信徒和诡异的光影。 『嘶，这种氛围，就算只是吃个麵包我都感觉像是邪教仪式现场。』 『还好今天没有巡夜人来这里巡查，毕竟昨天刚在这里抓过人，灯下黑嘛。』 伊文对今天的洗礼和圣餐仪式很是满意，他感受著自己信仰能量的收穫。 『嗯，仅仅只是不到三十人的忠实信徒，就让我的能量大概涨了三分之一，再来几次这种洗礼仪式或者更多的信徒，就又能突破了？』 他有些兴奋，期待再次突破后他会获得什么新奇的能力。 礼拜堂里只剩下被小乔治留下的老哈维，沙哑的声音渐渐传来。 “主教大人……您让我留下，是想问我之前信仰的教会的事情吧……” 小乔治瘫坐在那里，嗯了一声。 “四年前，那个时候的莱茵王国，有著大大小小的宗教。 最为主流的信仰，就是我信仰的创世神教。 我们信仰的是全知全能的神，创造世界的主。 主创造了世间万物，世界上的一切都是祂的孩子。 那个时候，新人入教的洗礼，只不过是神父用陶碗里的露水，轻轻点在额头上，说句『主的孩子，欢迎回家。』 就和圣灵会的万灵之主一样仁慈，哪里有什么捐款才能受洗的圣血仪式……” 他苍老的面庞此时正流露出一股追忆之色，眼中似有泪光闪动，隨即变得暗淡。 “可后来，一切都变了。 我当时不幸得了一种癔症，整天浑浑噩噩，有一天突然清醒，就发现神恩教会已经成了莱茵王国的国教。 我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抓著路人询问之前教会的情况。 可怕的是，整个莱茵王国，没有人记得创世神教。 之前的一切好像都是虚无的幻象，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每次我和別人说起创造世界一切的主，都会被別人当成有病的疯子。 小乔治和加伊斯对视了一眼，都摇了摇头。 “印象中，神恩教会確实是四年前突然变成国教的，可在那之前的教会……確实没有任何印象。” 小乔治是土生土长的特里诺人，连这座城都没出过。 加伊斯也是莱茵人，虽然在南大陆旅居过，可也就是近两年的事情。 “呵呵，就是这样，只有我记得。”老哈维无奈的笑了笑，皱纹在他的脸上挤成一团。 伊文听著老哈维的描述，內心有了一个猜想。 『一定是神恩教会的高层，用某种能力，篡改了莱茵王国內所有人的记忆。 可为什么创世神教的人没有反抗？按理说不应该只有神恩教会一家有非凡者才对。』 新的问题接踵而至，伊文还想再让小乔治出声询问。 只看到少年的身子一软，从椅子上滑落，扑通一声摔在了地板上。 第23章 非凡出现的时间 “主教大人？” 老哈维和旁边的加伊斯连忙將小乔治扶起，他的面色惨白，额头上冒著虚汗。 『好像是灵性消耗过度昏了过去？我这算不算压榨童工啊……』 伊文有些不忍，在內疚的过程中，突然想起白天分化出来的灵性残躯。 『对了，灵性残躯！我记得当时恩赐给加伊斯的时候，並没有附带非凡能力。 这是不是说明，在平时消耗能量分化出的残躯，只能用来恩赐已有超凡能力的信徒？』 他决定在小乔治的身上验证一下。 伊文努力集中起精神，试著將分化的能力只作用於一根触手。 信仰能量微不可查的下降了一小截，一根带有微弱灵性的触手被他分化出来，在虚无中缓缓飘入小乔治的眉心。 原本还脸色惨白，昏迷不醒的小乔治猛地睁开双眼。 他感到自己枯竭的灵性正飞速恢復，整个人的脸色也变得红润起来，像是瞬间恢復了活力。 “伟大的主，是您吗？是您的恩赐让我恢復了精神？” 小乔治兴奋的声音传入加伊斯的耳中，他连忙回头看去，却发现后者已经清醒过来，而且精神还恢復了饱满的状態。 『这也是主的力量？真是太过神奇，太过伟大，竟然能让他的信徒从昏迷中直接甦醒！ 讚美伟大的万灵之主！』 加伊斯在心中默默祈祷，內心进一步肯定自己追隨的这位是无比伟大的存在。 伊文看著小乔治的逐渐好转的样子，对灵性残躯的作用也有了大概的了解。 『果然，消耗一点能量產生的灵性残躯可以让信徒的灵性恢復饱满。 不过很想知道，如果是早上那种消耗一大半能力生產的残躯，灵性更加的充沛，恢復效果会不会更好？ 呃，多余的灵性应该不会把小乔治撑爆吧。』 血腥的画面浮现在伊文的脑海，他甩了甩触手。 『应该不会，像是加伊斯，没有非凡能力吸收了也没出事。 或许灵性满溢之后，反而能让他们在非凡的道路上走的更远？ 等改天信仰能量多了再在小乔治身上试验下……』 小乔治只觉得冥冥中有什么东西盯上了自己，浑身的寒毛竖了起来，忍不住祈祷道。 “伟大的万灵之主，请庇佑您的信徒不受邪异的侵蚀……” 『嗯？哪来的邪异侵蚀，我还在这呢……』 本书首发 海量好书在 101 看书网，101????????????.??????等你寻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伊文左顾右盼环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挠了挠头。 “好了，继续问下老哈维有关创世神教的事，比如他们是否有非凡者。” 小乔治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坐直了身子，继续问向旁边的老哈维。 “哈维爷爷，如果大家的记忆都出现了误差，那肯定是神恩教会的非凡者，呃，也就是特殊能力的人篡改了大家的记忆。 创世神教，没有这样的人能抵抗吗？” 老哈维的手指无意识地抠著，沉默了片刻。 “我不知道……我活了快六十年，在神恩教会出现之前，从来没听过非凡者的事。” 他顿了顿，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恍惚， “当然，在创世神教的古籍里见到的除外，像什么宣判罪孽的黑影，窥视一切的瞳孔，眷顾命运的女巫，启蒙愚昧的贤者…… 老哈维苦笑了一声，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 “那时候神父说，这些都是全知全能的主身边的神使。 可谁也没有当真，只当那些是教会的神话传说。 非凡者的传闻，也就是近两年才在底层圈子里传开。 我向全知全能的主发誓，如果不是见到小乔治的神奇能力，到现在我也不敢相信有这种人存在。” 老哈维抬手抹了把脸，浑浊的眼泪顺著皱纹往下流淌，缓缓跪倒在地上。 “伟大的万灵之主啊，您和全知全能的主一样伟大，一样仁慈。 我向您祈求，祈求您终结神恩教会的统治，还回底层人民的一切。” 空气中陷入静默，加伊斯和小乔治同样被这气氛感染，默默躬身向著空气行礼。 伊文此时的头脑现在像被一团更重的迷雾笼罩，按照老哈维所说，假定非凡者是和神恩教会同步出现的话。 那四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导致世界发生了根本的变革？ 教会更迭，超凡出现…… 他对事情背后真相变得越来越好奇，不过这些事情现在没人能够给他答案。 “我答应你们。” 小乔治连忙抱起了老哈维，把主的答案告诉了他，而加伊斯正在一旁微笑的看著拥抱著的二人。 其实伊文也清楚，在莱茵王国发展教会，迟早会和神恩教会的人衝突，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现在，聆听我的启示。” “加伊斯，要向更多的人传颂我的名。” “小乔治，你和哈维以后负责组织信徒活动，注意切换地点。最少一周举办一次集会以加强信仰。” “当然，要好好审查，防止被神恩教会的人混入。” 在老哈维分享了创世神教的事情后，伊文已经把他当成了教会的核心成员，毕竟没有人会嫌弃一个知晓过去的老者。 加伊斯弯下了腰，右手抚胸。小乔治和老哈维看到他的动作，也连忙跟上。 “谨遵您的指示，伟大的万灵之主。” 伊文摩擦著下巴，在空中畅想起圣灵会越来越壮大，自己被信仰能量填满后突破的样子。 『嗯……只要不是像飞行和发光这种中看不中用的能力就行。』 加伊斯的声音把伊文打断，他的脸上掛著罕见的纠结。 “伟大的万灵之主，您忠诚的僕人加伊斯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向您匯报。” 伊文看著加伊斯的表情，不禁心中一紧。 『难道是有我的安排什么疏漏？或者是神恩教会的人要找上门来了？』 他忍住疑惑，语气平静道： “你说。” “伟大的万灵之主，按照您的伟大指引。 如果圣灵会要招收更多信仰您的同胞们，並且维持每周一次集会以加强信仰的话。” 加伊斯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现在面临的最大问题，是缺少金镑。” 第24章 圣灵会的財务困境 听到加伊斯说没钱，伊文很想立马现身，用一种严重质疑且鄙夷的目光看他。 『这傢伙，坑蒙拐骗这么久，敢说自己没钱？』 “加伊斯先生，您看起来应该很富有才对……” 小乔治有些惊讶的看向加伊斯，在他的印象中，穿著燕尾服，戴眼镜和礼帽的体面绅士，一般都不会缺钱，特別是像加伊斯这种传教士。 『好样的小乔治！』伊文发现自己很需要一个这样天真的嘴替，来出声询问一些他不方便问的事情。 加伊斯摇了摇头，嘆气道： 『曾经是，但很不幸，我现在手上已经拿不出哪怕一枚金镑。” “这间小礼拜堂，虽说是在东区，但是它租金也要每周6先令，我来到特里诺城后一次性租了这里三个月，了我3镑。』 他一边说著一边微笑著解释起来。 “然后……为伟大的万灵之主传播信仰时，打点巡夜人，也了不少金镑。” “最最重要的是，我了重金买来的那只……主的灵性载体，竟然还被巡夜人给弄丟了！” 加伊斯说到了这，狠狠的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激起了一阵尘埃。 『伟大的万灵之主，不应该就在我们身边吗？难道加伊斯还不知道？』 小乔治张了张嘴，內心的想法还没说出口便被伊文的传音打断。 “加伊斯只是传教士，只有你，才能得以窥见我的化身。” 伊文在心中撇了撇嘴，忍不住想道。 『看来为了买下我，当时加伊斯了不少钱，看他大腿都快拍断了……』 小乔治把心里的话憋住，吞了口唾沫。“加伊斯先生，那您现在还有多少钱，我只有15先令了。” 他从打著补丁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把皱巴巴的纸钞和银幣放在了桌上。 加伊斯没有回答，也把自己的口袋掏空，拿出了自己剩余的钞票，不多不少，刚好5先令。 『最多能撑两周。』两人的內心同时得到了这么一个结果。 很显然，圣灵会现在的头號问题就是財务危机。 伊文见两个人內心的想法有些消极，出声对他们鼓励道。 “呵呵，不必担心。” “我的恩赐，自会指引你们得到財富。” 加伊斯似有所悟，抬起了头，金丝眼镜下的脸上再次掛满笑容。 “哦，我伟大的主，请原谅，您忠实的僕人加伊斯在您的庇佑下竟忘记了思考。” “有您的指引，一切困难自然会迎刃而解！” “讚美伟大的万灵之主！” 伊文在加伊斯的一句句讚美声中逐渐迷失了自我。 『嗯，说的对，虽然我没办法给他们变出金镑出来，但是这不是还能撑两周的嘛。』 『这两周里面总能找到机会赚钱的，实在不行……他们伟大的主，去隱身抢银行！』 他暗暗打定主意，决定把抢银行作为最后的保底方案，反正这里的银行也只是富人收割穷人的工具，他丝毫不介意上演一场劫富济贫的戏码。 加伊斯和小乔治讚美完伟大的万灵之主后，也各自离开了这里，准备第二天开始去完成主给他们的任务。 伊文在礼拜堂里隨便找了个角落，沉沉的睡了过去。 ----------------- 此时，在南区的一片巷道里，埃布尔正靠在一面墙上，面无表情的盯著前方的木门。 “队长！没有什么有价值的发现，估计又是一则假的情报。” 那名经常跟在他身边的年轻人汤姆，从破败的木门后走出来，对著他摇了摇头。 他点点头，似乎是没有丝的毫意外。不知从哪里又摸出了一根捲菸，火光迸射间，烟雾缓缓飘散。 汤姆见队长没有说话，在他的旁边小声嘟囔了起来。 “自从发生那件事之后，主教大人就一直在关注著扫除邪教的进度，就连市政那边都开始经常性的发表公开讲话，表示对教会的支持。” “也不知道到底是出现了什么邪教，居然能让那位整天笑眯眯的主教都变得神经敏感……” 埃布尔听到汤姆议论的话，连忙咳嗽了两声打断。 “好了，別乱说话，既然没有发现那就早点回去休息。” 他理平了皱巴巴的衣领，眉头却没有舒展，在黑夜里转身向著教堂的方向走去。 汤姆急忙跟上，凑到埃布尔的身边神秘兮兮的说道。 “队长，你最近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 埃布尔挑了挑眉，心中快速过了一下近期发生的案件和调查结果，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不禁反问道： “什么事？” 汤姆看了看四周的环境，声音又低了几分。“咳咳，就是，你忘记和我说应该怎么获得非凡能力了。 不是说好跟著你出任务一个月，就告诉我吗……” 埃布尔停下了脚步，盯著汤姆的眼睛，认真的说道。 “我的小汤姆，相信我，非凡世界一点也不神奇。相反，充斥著无数想像不到的危险。” “当然，我答应过你，所以我会告诉你。 如果是想获得和我一样的秩序性相的话，你只需要向主教提交书面申请……” 他的目光同样扫了扫微弱月光下的巷口，声音压得更低。 汤姆屏住呼吸，耳朵凑到了队长的嘴边，连脚尖也死死绷紧。 他跟著埃布尔每天夜里巡查特里诺城，忙前忙后整整辛苦了一个月，从贫民窟的斗殴现场到码头的走私窝点，早就对非凡者三个字充满了嚮往，此刻终於等到了答案。 埃布尔缓缓呼出一口烟雾，话语带著几分沉重的气味。 “然后……通过教会的意志试炼，確保你的精神能扛住非凡力量的侵蚀。” “还要进行试炼？” 埃布尔顿了顿，看到了汤姆眼底里藏著的一丝失落。 “当然，成为非凡者可不像你想像的那么容易。 不过，你的意志力在无数的夜里，经过种种案情，应该已经磨练的差不多了，我可以向主教出具一份你通过了考验的证明。” 汤姆落下的心接著又悬了起来，眼神中的兴奋再也掩盖不住。 『自己已经算通过了意志试炼，那是不是就说明……』 埃布尔看著他期冀的目光，无奈的点了点头。 “没错，按照程序，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 秩序性相的【仲裁之手】魔药配方。” 第25章 魔药的配方 “秩序性相？魔药配方？” 汤姆的眼睛亮了亮，连忙追问：“队长！是不是像传说里那样，要用到龙鳞或者独角兽的角？” “这世上哪会有那种东西。”埃布尔的眼神有些古怪，语气却没有波动，似乎是早就习惯了这种问题。 “魔药的核心是『神血』。就是审讯室后面的柜子里，那些装在玻璃瓶里的血块。” 汤姆点了点头，他早就猜到了那些东西不同寻常。 怪不得队长从来不让別人触碰那面柜子，原来是用於魔药的配方…… 『不过，为什么要把魔药的核心摆在那么显眼的位置，似乎人人都可以拿到。为什么不藏起来好好保管呢？』 他有些想不通，乾脆眨了眨眼，不去多想，把注意力集中在队长接下来的话上。 “切记，神血不能直接被服用，必须根据配方进行严格调配。” “不然我可以向伟大的主保证，你会觉得死亡才是一种解脱。” 埃布尔的脸上露出笑容，却让汤姆的汗毛直直竖了起来。 “调配魔药，你还需要以下材料，我只说一次，你最好祈祷自己的脑子够用。” 汤姆赶紧掏出隨身携带的小本本，手中的炭笔早早的悬在纸上。 埃布尔看到他的准备这么齐全，不禁有些好笑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圣水 120毫升：圣彼得大教堂里水井中汲取的晨露凝结水，你需要在日出之前收集。 15滴棘刺汁液：这种生长於墓园边缘，瓣呈黑白双色，上面长满了小刺，需用玻璃器皿小心收集瓣渗出的汁液。不过教会里有存货，你可以用功勋兑换。 9克剑形草粉末：这种草叶片呈对称的剑形，一般生长石缝中，需要將叶片晒乾后研磨成粉。 4滴铁契液：铁契液，是提取自古代贵族签订契约时使用的铁印封蜡，需將封蜡置於银质容器中，以温和的火焰加热融化，收集冷凝后的液体。 汤姆飞快的把这些信息记录下来，扫视一遍后，他的眼里露出兴奋的神色。 “好像这些材料都不太难获得，队长，我是不是马上就能成为和你一样的非凡者了！” 埃布尔看著汤姆手里的笔记，伸手轻轻敲了敲纸页。 “汤姆，你要想好了，一旦踏上这条路，可就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 他的声音里带著点调侃，却更多是关切。 “而且就算材料齐了，调配魔药时也得小心，要確保材料的分量准確，特別是神血。” “多一滴，就可能让你当场失控，变成未知的怪物。” 汤姆想像著队长描绘的画面，打了个哆嗦。 他看著本子上密密麻麻的字跡，突然觉得非凡者三个字没那么光鲜了。 “当然，这只是小概率事件，而且当你成为非凡者之后，神血就没那么可怕了，你甚至可以服用它的析出物来短暂提升自己的灵性。” 汤姆听著队长的安慰，连忙在心里为自己暗暗打气，咬了咬牙，终於说道。 “我，我想好了，我要成为和队长一样的非凡者！” 埃布尔摇了摇头。“別忘了，你还要先向主教提交申请，不然就算你搞到了其他材料，也没有使用神血的资格。” “哦，对哦……”汤姆的兴奋被这才渐渐的平息。 “好了，既然这么有活力，那和我一起再去巡查下別的街区吧” 说完，他找了个垃圾桶將菸蒂丟了进去，转身快步走向了其他的方向。 汤姆连忙跟上了脚步，还在盘算著怎么向主教大人打报告。 想到主教那张面庞，他又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有这么冷吗，年轻人的身体还是要锻链啊，不然的话就算成为了仲裁之手也没有用啊。” 汤姆像是又想起了什么，心中的好奇又浮现了出来。 “队长，仲裁之手的非凡能力都有哪些啊，是不是就是你平时用的那些？仲裁审判？划定规则？” 埃布尔的脚步没有停顿，耐心的解答这位充满探索精神的年轻人的问题。 “你会获得出色的格斗能力和一些威严，在做出判断时会让別人下意识的信服，並且可以更好的利用对自己有利的规则。” “还有呢？” “还不够吗？” 汤姆有些著急，手脚並用的向埃布尔比划著名。“就是像您那样，用语言划定区域，添加本来不存在的规则的能力呢？” 埃布尔的声音带上了些许调侃的笑意。 “那个啊，等你的年纪和我一样大时，自然就能领悟了。” “队长？你没有骗我吧，怎么会和年龄有关，那我岂不是要等20年！”汤姆的声音带上了些许失望，他一直认为成为了非凡者，就能获得和队长一样神秘的能力。 埃布尔听著汤姆无心的话语，脸色微微有点发黑，还是笑著和汤姆解释起来。 “呵呵，只是开个玩笑，当你在超凡的道路上走的更远时，就会得到一些强化的和全新的能力。” “队长？！你果然在骗我，这也算坚守秩序的信徒吗！”汤姆没想到平时看起来不苟言笑的埃布尔队长会和他开玩笑，脸色涨的通红。 “当然，开玩笑並不违反规则。” “等你在超凡的道路上走到第3级台阶，也就是晋升至3阶，就会获得这些力量。” “至於怎么晋升，还不是现在的你可以知道的信息。” “需要……” “需要积攒功勋……我知道，队长。”汤姆没有因为埃布尔不告诉他这些內容而丧气，反而更加的充满了斗志。 两人一前一后，消失在城南的夜色中。 ----------------- 清晨。 第一缕阳光从小礼拜堂的百叶窗照了进来。 伊文缓缓从梦中甦醒，两行泪水一样的东西从水母的头上流下。 『嗯……水母也会做梦吗，不对，毕竟我还是人类的灵魂。』 他似乎梦到了自己正在辛勤的工作，为了赚钱不断的奔波。 『还是当水母好啊，起码不用为钱发愁……』 『不对，我还是在为金镑发愁！』 想到钱，他突然从迷糊的状態中清醒了过来，他还需要为教会的发展『指引』获得金钱的道路。 『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作为一只水母，要怎么赚钱。』 『难道要去水族馆卖艺，表演和美人鱼女士互动？』 伊文摇了摇头，就算生活再苦，作为一位被信仰的『古神』的尊严也不允许他去卖艺。 『要不然还是直接去偷银行吧，抓著金镑就跑……』 他一边唉声嘆气，一边飞出了礼拜堂。 东区的纺织厂已经开始了一天的辛勤工作，蒸汽和烟雾从厂房的烟囱中逸散出来。 码头边的小巷子里，米勒杂货店还没有对外开始营业。 紧闭的店门后，瘸腿老头米勒正偷偷的看著手里的一张信纸。 “继续观察，可以给他们一些物资或者金钱援助，並利用他们煽动那件事情。” 他皱起了满是沟壑的眉头，把信纸放在烛火上点燃。 『那位大人怎么想的，居然还要扶持这个帮派，难道是他的亲戚朋友建立的？』 老米勒只觉得越来越糊涂，根本无法想像那个小乔治或者燕尾服男人会是那位的亲戚。 “米勒先生，你在家吗，我来替……帮派向您表示感谢，並和您商討下后续的送货计划！” 门外响起小乔治略显稚嫩的声音。 老米勒的眼睛一亮，只犹豫了一秒，便打开了店门，顶著阳光对著面前的小乔治笑道： “是小乔治，不，乔治先生啊。” “来来来，我很乐意与你继续合作。而且实不相瞒，我还有一个事情，想请你们帮派帮忙……” 他把小乔治拽进了屋內，啪的一下又关闭了房门。 小乔治有些惊讶的看著他，似乎是不清楚自己有什么可以帮米勒的。 “这是一枚金镑，我需要你们帮忙把这些东西分发给纺织厂的工人。” 老米勒把金镑放在柜檯上，又拿出一摞信纸，放到了旁边。 小乔治看著那枚像是昨天自己拿出来的金镑，下意识点了点头。 『仅仅只是把信纸发出去就可以？』 这种事情如果是找特里诺城的官方邮局可能连一枚先令都用不到，真是不可思议。 『讚美伟大的万灵之主，您的指引让我一清早就获得了財富！』他在心里激动的讚美起伊文。 感受到小乔治的祈祷，伊文下意识的看向小乔治刚刚经歷的画面，他的触手忍不住抽搐了几下，灵性波动里满是难以置信： “圣灵会的第一份工作，是……发传单？？？” 第26章 煽动的信件（求追读，求月票~） 虽然內心在吐槽著，但是伊文还是第一时间察觉了一丝异样。 『这个杂货店的老板，好像对小乔治的態度有些奇怪，居然会资助圣灵会。『 在他看来，这种让人去一个地方送些信件，就能获得1金镑报酬的工作，只能称之为资助。 伊文可不会认为，是自己的恩典，让小乔治得到一份天上掉馅饼的工作。 『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吧，难道那些信纸里带著某些传染病，一打开就会吸入感染，或者是某些诅咒，一打开就会死？』 伊文的內心闪烁过无数邪恶的想法，他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去为自己这位看起来有点天真的主教保驾护航。 要是真的出了问题，还能用信仰能量抢救一下。 小乔治激动的拿起了信纸和那枚金镑，用力点了点头。 “米勒先生，感谢您的慷慨，这些信纸是要送给具体的某个人吗？” “呵呵，不需要，只需要在纺织厂门口，发给路过的工人就好了。” 米勒露出了无害的笑容，目送小乔治离开了杂货店。 小乔治一走出店门，脸色立马就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也不知道自己刚刚装的像不像。』 『这个老米勒，在东区开这么多年杂货店，从来没见过他这么大方，肯定是有某种不为人知的目的，他让我做的这件事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他生气的挥了挥拳头，却没有把那些信纸直接丟弃。 小乔治拐过了几个弯，確认身旁没有可疑的人之后，悄悄的从那摞信纸中拿出一张，趁著阳光看去。 “兄弟！我今天早上又被那该死的工头踹了一脚。 纺织厂的机器转得比兔子跑还快，我的手被那东西扎破了不知道多少次。 可每周到手的薪水，还是只有可怜的 8先令。 该死的！这够买什么？只够买些麵包和不新鲜的牛奶，连瓶杜松子酒我都不捨得！ 工厂主总是说著经营的不容易，可我明明看到，他昨晚还坐著蒸汽马车去皇家剧院享乐！ 教会告诉我们要忍耐，主会眷顾，可他们的银杯里倒的是进口葡萄酒，而我连啤酒都喝不饱！ 他们一起骗我们，机器抢了我们的活，教会麻痹我们的痛，我们还要忍到什么时候？ 下周一的清晨，我们不去工厂！我们去市政厅门口集合，要求给我们涨薪到15先令！ 他娘的，谁要是不去，就是帮著工厂主压我们自己人！我们不欺负人，但也不能被人欺负！ 要是想干，就在下周一的清晨集合！记住，別说给那些治安官们，他们和工厂主是一伙的！” 小乔治看完信上的內容，忍不住张大了嘴巴。 这……这是要煽动纺织厂的工人罢工？ 可是工人罢工，对他的杂货店有什么好处呢？又不会因为罢工去买他的东西什么的…… 小乔治原本的设想被一一打破，事情的方向让他有些摸不到头脑。 早已飘在他身后的伊文悄悄鬆了口气，原本他看到小乔治大胆的拆开信纸时，就已经做好了调动信仰能量抢救他的准备，还好信纸本身没有什么异常。 倒是这个信的內容有些意思，他要煽动工人罢工，去市政厅闹事？ 如果米勒是这家工厂的竞爭对手，想要搞垮他，那伊文还能理解。可是他明明只是一家杂货店的老板…… 『不对，他的身份肯定没有那么简单。』 伊文略微思考了一下这件事情带来的影响。 製造骚乱的话，最头痛的肯定是市政厅，其次应该是神恩教会，毕竟这些罢工的人也会抱怨教会的不公。 『从这个角度看的话，受益者肯定是希望现有的秩序被打破，那么他们肯定能从城市的混乱中获得利益。』 他的心中基本有了些答案，米勒的背后要么是什么邪恶的隱秘教会，要么就是黑帮，想趁著混乱赚上一笔。 伊文还发现，这件事如果真的如预期一样闹起来，对圣灵会也会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藉此机会，发展信徒。” 小乔治混乱的思绪被伊文的启示激起了一阵涟漪。 他抬起头望向空荡的天空，声音压得很低，带著点不確定的颤音。 “伟大的主！您是让我帮他完成这件事，借著可能的混乱传播您的恩典？” 恢弘的声音对小乔治解释起来。 “呵呵，有人想借罢工乱局谋利。” “神恩教会会忙著镇压，市政厅会焦头烂额。” “这种时候，谁能给工人『希望』，谁就能得到他们的信仰。” 小乔治愣了愣，突然反应过来。 『对啊，工人们本来就对神恩教会不满，要是混乱的时候，有人能帮他们点什么，比如挡挡治安官的棍子，或者给饿肚子的人分点麵包，他们肯定会愿意信仰伟大的万灵之主。』 “可……可我们只有二十多个信徒，要怎么帮他们？” 小乔治的心里有些没底，他攥著那枚的金镑此刻像是烫手的山芋。 “不用硬碰硬。”加伊斯的声音从远处响起。 他还是戴著礼帽和金丝眼镜，脸上掛著標誌性的笑容向小乔治这里走来。 伊文想到这个事情利害关係的第一时间，就传唤了这位信徒过来。 “你先按米勒说的，把信分发给工人。” “发的顺便骂一下神恩教会。要是有人跟著附和，你就无意中透漏下我们信仰的伟大圣灵会的存在。” 加伊斯顿了顿，又补充道。 “然后，再买一些麵包，我们下周一清晨在市政厅附近的巷口等著。” “到时候肯定会有没吃早饭就来参加抗议的工人，我们只需要派人把麵包递过去，顺便帮帮忙，再透露这些是万灵之主的仁慈指示即可。” “只要他们心中升起好奇的念头，来观看下一次的洗礼仪式……” “剩下的，就交给主持仪式的乔治主教你了。” 小乔治的眼睛慢慢亮了，他之前总想著主持仪式，给人洗礼这些复杂的事情，却忘了最实在的信仰，其实藏在帮人解决苦难里。 就像上次他打开济贫院的门一样，这次要是能帮罢工的工人，肯定也能吸引更多人加入圣灵会！ “我明白了，讚美伟大的万灵之主！” 他用力点头，把那一摞信纸重新塞进怀里，转身就要跑向纺织厂聚集的方向。 “哎，也给我一些吧，我们一起发放也快一点。” “好，谢谢加伊斯先生！”小乔治连忙把一半的信纸递给了加伊斯，隨后快步走了出去。 加伊斯在原地摇了摇头，在內心向伊文祷告道。 『伟大的主！看来暗地里，有人想让我们发展起来，去对抗神恩教会？』 “呵呵，是有人想邀请我去会一会神恩教会的那位。” 『嘶……神恩教会的那位，难道是说神恩教会的……那位神？伟大的万灵之主要和祂在神座上较量？』 加伊斯连忙掐住想法，不敢去想像那种场面，对於非凡力量的渴望变得更加的强烈。 伊文用触手摸了摸本来应该有鼻子的地方。 『咳咳，加伊斯又在乱想，我总不能说我不敢对抗神恩教会吧……』 『唉，给他承诺的非凡能力，也要儘快去想办法搞到。” 虽然是这么想，但是伊文对於教会的另一种性相没有任何头绪，他的脑海中闪过圣血仪式时，那位神父模样的人。 伊文摇了摇头，望向东区纺织厂的方向，那里烟囱里的烟雾越来越浓，像是预示著一场即將到来的乱局。 『嗯，先把这眼前好处捞到手再说。』 ----------------- 圣彼得大教堂。 “嘖，这个也只是个骗子。” “麻烦主教大人，清除一下这个人昨晚的记忆。” 隨著话音落下，只见埃布尔把一个脸上抹著油彩的中年女人拖著，丟在了教堂的侧厅椅子上，隨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神父模样的男人站在一旁看著他离去的背影，微笑著点了点头。 “这位女士，你的人生似乎走在了错误的道路上，是否需要主的双眼为你重新指引道路？” 那女人显然已经晕倒过去，自然无法回答主教的问题。 “放心，你未来的生命会重新充满意义……” 女人瘫坐的姿势突然诡异的挺直起来，双眼圆睁，露出了大片的眼白。 侧厅的门缓缓关上，只留下一片凝固的寂静。 第27章 举报异教有奖 『嗯，昨天是礼拜日，所以距离周三还有……两天？』 这个世界的纪年法和伊文穿越前一样，很有趣，很有可能是蓝星的平行时空。 他没有去关注小乔治具体派传单的过程，东区这么多家纺织厂，小乔治不知道要来回跑多久。 还好小乔治现在是非凡者，体力跟得上，而且就算在东区乱跑也不会被人欺负。 伊文又想起了自己现在的能力。 “唉，空有一个秩序性相在我体內，却不能获得非凡能力，简直就像……” 他摇了摇头，现在只能期望这周会有更多的人加入圣灵会，这样他的信仰能量增长也会快些。 正閒逛著，伊文发现有一条街道旁的人群特別拥挤，似乎是围著一个东西正在討论著什么。 “……我的老天，最近这些该死的邪教真是越来越猖獗了，就像雨后的蘑菇一样疯长。” “……可不是嘛！前段时间我还听说，有数十个可怜的傢伙被人莫名其妙地挖空了內臟，像被掏空的鱼一样齐齐丟进了下水道。” “……嘘！小声点，別乱造谣！之前就有人乱传这种事，结果被教会的巡夜者们请去谈话，回来之后整个人傻愣愣的，像被抽走了魂儿。” “……可不是进治安厅的局子里那么简单，我听说那地方比老布莱克的酒窖还阴森恐怖，我以我祖母的袜子起誓！” 伊文皱了皱眉头，飘到了人群上方，看到了被人群包围著，一块被玻璃罩住的告示牌。 阳光透过玻璃打在洁白的纸面上，一则加粗的標题赫然在纸面上。 《关於市政府鼓励广大市民举报异教徒的通知》 “由於邪教在特里诺城的活动越来越频繁，严重影响了居民们的生命安全。” “在此，市政府联合神恩教会发出提示，凡是神恩教会以外信仰组织皆是邪教。” “如果发现有人向你传播邪异信仰，请立即向市政的治安厅或者圣彼得教堂的巡夜人们举报，线索一经查实，最高奖励举报人1金镑。” （请记住 读小说上 101 看书网，101????????????.??????超省心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特里诺市政厅签批” “圣彼得大教堂神恩教会发” “新纪904年秋” …… 伊文读完了这则告示，心里有些忐忑。 『市政配合教会严打邪教，举报还有奖金？』 『能不能自己举报自己领奖金……』 奇怪的是，周围拥挤的人群，在討论的重点並不是怎么举报邪教获取赏金。 而是小声议论著有关邪教在特里诺城的传说，像是躲避瘟疫一样，巴不得自己这辈子都没机会接触到邪教的信息。 『刚刚好像听到有人说，有很多人被莫名挖空了內臟？』 伊文想像著画面，本能的有些噁心。 『像是为了举行某些邪恶的祭祀仪式。所以巡夜人每天夜晚巡查非法集会，是因为之前出现过大量的恐怖案件？』 『必须提醒一下小乔治和加伊斯，行事还是儘量低调些，別让我们的圣灵会被当成邪教举报了。』 『万一市政厅一直抓不到真正的邪教分子，把我们拿到民眾面前顶罪也不是没可能。』 伊文连忙把视野投入到两位信徒的视角，想看一下他们目前的情况。 『不错，加伊斯这傢伙狡猾的很，在阴影的角落里分发信纸，別人还没看清他的身影就已经溜走。』 『小乔治嘛……嗯？小乔治怎么被人抓走了？！』 小乔治这边，他刚刚在一个纺织工厂的门口发完一部分传单。正要前往下一个工厂时，被两名身穿市政治安厅制服的人给一前一后给包夹了起来。 “有人举报你在工厂大门口形跡可疑，似是在传播邪恶信仰。” “乖乖跟我们去教堂走一趟吧，只要你在主的面前证明你的清白，我们自然会放你回来。” “你最好乖乖配合，不然的话，哼。”一把左轮手枪被那人甩了甩，像是对小乔治的警告。 不过这两名治安官没有把小乔治放在心上，只是例行公事罢了，他们可不相信有人会在大白天的工厂门口散播邪教。 小乔治並没有惊慌，他不想在人群中施展萨满的能力反抗。 『怎么会被人举报了呢，我真是辜负了主的信任……』 他有些沮丧，心中向伊文祈祷了起来。 『伟大的万灵之主，我该怎么弥补我的错误……』 伊文有时候真是觉得小乔治缺了一根筋，毕竟是小孩子，对一些事情没有概念。 『你这小子，在人家大门口正大光明的发传单，不被举报才怪了吧。』 『唉，本来想著低调一些，这下好了，又一个被抓进教会的，还好有我的灵性印记，应该不会被篡改记忆。 不如就借这个机会观察下教会的所谓主教，看看他的非凡能力和性相究竟是什么。』 “有我的庇佑，他们发现不了什么问题，跟他们走一趟吧。” 小乔治得到了伊文的指示，放下心来，大大方方的跟著两名治安官离去。 去教堂的路上，两名治安官开始閒聊起来。 拿枪的那人把左轮別回了腰间，扯了扯领口，脸上满是不耐与疲惫。 “唉，也不知道我们天天抓这些人有什么用。上面还不让我们自己审讯，说什么无论抓到什么人都送到教堂处置……” 另一人踢了踢脚边的石子，语气里满是愤愤不平，音量不自觉拔高： “那群混蛋，最好不是瞧不起我们。” 话刚说完，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捂住了自己的嘴，凑到同伴身边低声说道： “我是听说，邪教的事情涉及到一些……超自然的力量。 你没发现吗？只有白天的举报需要我们处理，夜里的案子全归巡夜人管。 所以还是別管那么多，交给教会就好，我可不想和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扯上关係。” 拿枪的那人点了点头，似乎是也听过一些传言，不再言语。 彩绘玻璃窗在视野里逐渐浮现，玫瑰状的窗格將晨光滤成斑斕的碎片，落在小乔治被反绑的手腕上。 教堂门口的执事早已迎上来，黑色长袍的下摆扫过石阶，目光透出关切： “二位治安官辛苦了，刚煮好的薄荷茶还热著，要不要在教堂里休息片刻？” “不必了。”左边的治安官摆了摆手，把押著小乔治的绳子往执事手里递了递，语气里带著点解脱，“替我们向主教大人问好，这人就交给你们了。” “当然，愿主的双眼指引你们前行的道路。” 待两位治安官的脚步声远去，他才转过身来，替小乔治解开手腕上的束缚。 “这位先生，请您放心，主从不会错怪无辜之人。 若你和邪异的信仰无关，今日不仅能平安离开，还能亲身体验主的恩典，这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福分。” 说罢，他带著著小乔治走进了教堂侧厅。 厚重的橡木门將阳光彻底隔绝在外，光线骤然暗下来，只有墙壁上几盏铜製壁灯燃著微弱的火，映得周围的懺悔室门扉泛著冷光。 “主教大人，治安官们又送来了一位疑似被邪教蛊惑的先生。” 执事的声音在空旷的侧厅里很低，却带著明显的敬畏。 侧厅深处的阴影里，缓缓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 “辛苦了，你先回去吧，我会引领他脱离迷途，重新回到主的指引之下。” 执事躬身退下，门被轻轻合上。小乔治抬眼望去，只见阴影中走出一个穿著银白色主教长袍的人，胸前掛著镶宝石的十字架，脸上始终带著浅淡的笑意。 “孩子，看著我的眼睛，告诉我，你的信仰是什么。” 小乔治盯著主教的双眼，只觉得浑身颤抖，喉头一阵发紧，仿佛要窒息一样，有种说不出来的恐惧。 第28章 认知的异常（求追读，求月票~） 主教的瞳孔是淡淡的紫色，宝石一般的晶状体中，有无数极细的黑线在缓慢游走。 在火光的映衬下仔细看去，就像是有一些细小的虫子在其中蠕动。 『主教的眼睛有点奇怪，难道是能力的体现？』 此时灵视画面里的小乔治身体已经不再颤抖，直挺挺地站著，眼神空洞得像蒙了层雾。 代表小乔治思想的光团在伊文的意识里静止不动，连一丝跃动都没有。 『小乔治好像被他催眠了？他就是靠这种手段篡改记忆的？』 “不行，不能让他问出圣灵会的事。” 伊文尝试在意识中碰了碰代表小乔治思想的那片光团，看是否能將他唤醒。 没有预想中的阻碍，他的意识像穿过一层温水，瞬间被一股失重感包裹。 再睁眼时，视野骤然变低，鼻尖縈绕著旧布料与灰尘的味道。 伊文下意识低下头，看到的是打著补丁的粗布外套，袖口磨得发亮。 他伸出双手，指节粗糙，掌心有著厚实的茧子，不是透明的水母触手，是人类的躯体。 “我……我接管了小乔治的身体？” 伊文的意识在震惊中翻涌，他试著握了握手指，指尖传来真实的触感，连血液流动的温热都清晰可辨。 更神奇的是，他能清晰感知到小乔治体內残存的萨满灵性，甚至能调动一丝微弱的水流力量，只是被主教的催眠压制著，暂时无法施展。 “孩子，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主教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温和得像在哄小孩。 伊文抬头对上主教的目光，那淡紫色瞳孔里的黑线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从容和淡定。 他连忙装出一副半梦半醒的样子，用小乔治的嘴回答道： “我……我信仰的是伟大的主……” 听到这个回答，主教並不意外，他继续追问道。 “我们每个人信仰的都是伟大的主。可主的神性分布在祂身体的各个角落。 你信仰的是主的鲜血，主的双眼？ 还是主的大脑，主的心臟，主的腕足？ 又或者是主的喙舌，主的鳃丝？” “什么？”伊文借著小乔治的喉咙发出疑问，声音带著恰到好处的迷茫。 他確实懵了，主教口中的主，怎么听都不像是人类，反而像是某种怪物。 “主的腕足”“主的鳃丝”“主的喙舌” 这些词汇让他瞬间联想到海洋里的生物和天空的飞鸟，甚至想到了自己的水母形態，一股寒意顺著脊椎爬上来。 “你不知道？看来你不是別国派来的传教士，不过是一个可怜的孩子，被治安官们不小心抓了过来。” 主教微微嘆气，他从始至终也没有察觉到这个孩子有什么异常，被自己轻而易举的催眠，连一丝灵性反抗都没有。 伊文的心里翻涌起惊涛骇浪，一个大胆的猜测在他內心成型。 『创世神的信仰被拆分成了对身体不同部位的信仰。而且这个创世神甚至连人形都不是。』 他对著主教又试探性的说道： “我信仰的是，主的全部。是主本身。” 听到这话，主教面露疑惑，奇怪的看著小乔治，脸凑的越来越近，把伊文盯得浑身发毛。 『这个主教，不会对小男孩有什么……』 主教像是被打乱了记忆一般，话语开始有些卡壳，连他周围的场景也开始出现破损。 “傻孩子，主从来不是完整的个体，而是一片片分散在我们世上，为人们降下福泽的碎片。” “哪里来的主的本身之说？” 他的语气茫然，不像是在故意说谎，仿佛在他的认知里，神本来就不是完整的个体，而是东拼西凑的器官。 伊文只觉得他的认知再次被顛覆。 『神恩教会在特里诺城的主教，也不知道有完整的神存在？』 他陷入了沉思，如果不是主教的级別不够，那就是抹去认知这件事本身並不是神恩教会做的。 『那究竟是什么抹去了人们对创世神，对旧教会的认知？不会一切確实都是老哈维的癔想吧……』 伊文现在也有些不自信起来，他没法证实老哈维的说法，如果世界上没有第二个人知道旧教会存在的话，那么这將永远成为一个无解的迷局。 但是按照这种身体部位的划分，也可以想像出，曾经的主確实是一个完整的个体。 那么老哈维的话多半是真的，只不过大部分人的记忆，甚至是认知都被某种力量给修改了。 所以连信仰是一块一块的都不觉得奇怪。 莱茵王国的信仰，只不过是双眼和鲜血罢了。 “嗯……我，我记错了，我信仰的是主的双眼，祂能指引我们前进的道路。” 听到这话，像是卡壳的思维再次运转一般，主教也渐渐从那种奇怪的状態恢復过来。 他揉了揉太阳穴，似乎是有点头痛，连忙从长袍的口袋中摸出一颗结晶状的物质，一口吞了下去。 『那是？神的双眼相关的超凡材料？是眼睛的凝结物？』 伊文看著主教毫不掩饰的动作，有些兴奋，终於找到能给加伊斯赋予非凡能力的材料了。 只是不知道要怎么拿到…… 主教服下那枚晶体后，灵性恢復了些许，他看著小乔治茫然的样子，点了点头。 “果然是治安官们搞错了。” 主教嘆了口气，眼睛一闭一合，周围的场景如同镜子般陡然破碎。 『刚刚的一切，果然是梦境？看来主教是催眠了小乔治，把他拉入了梦境之中询问问题。』 伊文在刚刚主教卡壳时，就发现这里的空间有些不太稳定，不像是现实的世界。 如他预想的一般，主教在问完小乔治问题，確认他没有异常后，就发动了能力结束了梦境。 梦境破碎回归现实的同时，伊文只觉得身体里有另一股意志正在甦醒。 他连忙抽离了自己的灵性，回到自身的意识之中。 小乔治缓缓醒来，睁眼看著阴影中的主教，有些茫然。 『他怎么一直不说话？』 他想张口出声询问，主教温和的嗓音却先他一步发出： “好了，孩子，你可以回去了。在神的双眼的指引下，你会走在正確的道路上。” “呃……我不是刚来吗？”小乔治满脸疑惑，丝毫没有发现自己刚刚被催眠进入了梦境。 “呵呵，对主的忠诚，並不需要时间来考验。” 说完，主教转身继续坐回了阴影之中，像是不想再多费口舌。 小乔治呆呆的站在原地，没有搞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 伊文的声音適时在脑海中响起：“走吧，刚刚你催眠了，不过你一直在我的庇佑下，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小乔治虽有疑惑，但是没有犹豫，匆忙的转身，拉开了教堂的侧门回到了阳光之下。 过了一会儿，教会的执事敲了敲侧厅的门，走了进来。 他站在门口，躬身向那片阴影中的主教问道： “主教大人，这个人也不行吗？” “当然不行，只是个普通人罢了。” “那您晋升4阶【幻梦导师】的事情……” “再等等吧，普通人已经凑够了，没有非凡者，无法满足晋升的仪式要求。” “如果埃布尔找不到他那天夜里发现的非凡者，只能……” 第29章 特里诺皇家银行 小乔治从教堂出来之后，整个人还是懵懵的状態。 他低垂著头，有些沮丧。“伟大的主，还好有您的庇佑，不然我根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呵呵，那位神恩教会的主教至少是3阶的非凡者，你不过是刚刚成为非凡者不久，没有反抗的手段也是正常的。”伊文看著沉浸在自责中小乔治，及时给予了这位信徒一些鼓励。 “3阶，是指我的灵性里的那座阶梯吗？” 伊文听到小乔治的话，反应过来，非凡能力强弱的体现居然確实是作为真正的阶梯存在的。 “没错。” “伟大的主，我该怎么样才能登上下一个台阶？我想变强，这样可以更好的保护圣灵会……”小乔治捏紧了拳头，认知到自己和神恩教会主教实力的差距，让他觉得十分的不安。 “忠诚信仰，磨练灵性，自然就能迈上下一台阶。” 伊文按照自己的推测，瞎说了一番，他还没找到机会在小乔治身上验证是否能通过恩赐帮助他提升能力。 他看著小乔治惴惴不安的样子，继续补充道： “不必焦虑，这次因祸得福，反而有一些不错的发现。 不过，下次注意低调一些，不要那么正大光明的散播那些信纸和宣传我们圣灵会。” 『嘖，作为神明我真是太尽责了，还要关注信徒的身心健康。』 “我知道了，伟大的主，我会小心，谨慎的將您的名继续传播的！” 少年的情绪转变就是快，小乔治转眼间已经打起了精神，重新振作了起来，跑向东区的方向。 伊文此时一边无意识的飘著，一边思考著刚刚主教话语中透露出来的信息。 『莱茵王国的神恩教会信仰神的双眼和鲜血。 主教知道有信仰神的其他部位的存在，应该是其他国家的信仰。 他想找出的就是潜藏在特里诺城的这些人？』 他挠了挠头，觉得有哪里说不通。 如果其他的部位延伸出来的也是像神恩教会这样的宗教。 很难想像究竟是哪个部位的信仰，会使用血腥祭祀这种手段来发展信徒。 不知不觉间，他飞到了一座精美的建筑面前，停下了身形。 深灰色岗岩打磨成厚重的墙面，在阳光下呈现出细腻的肌理。 大门矗立著数根粗壮的圆柱，柱身布满垂直凹槽，稳稳托举著三角形的拱顶。 拱顶中央，“特里诺皇家银行”几个字带著烫金的边框，宣告这座建筑的作用。 门前的宽阔石阶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身著深色燕尾服或是棕色马甲的的男士们正三三两两低声交谈，手中拄著手杖，不时抬手看一眼精致的怀表。 几位穿著华丽繁复长裙的小姐挽著绅士的手臂缓缓走下台阶，裙摆隨著步伐轻轻摆动，裙撑在阳光下勾勒出优雅的弧线。 『呃……我只是在乱飞啊，难道是灵性启示我，今天是个抢银行的好日子？』 伊文看著面前的建筑，不由得认真考虑起这种可能性。 他贴著拱顶的下方飞了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巨大的门厅，地面铺设著深色的大理石方块，形成美丽的几何图案。 有著数十米高的穹顶上，悬掛著一盏巨大的水晶吊灯，灯光洒在石柱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大厅中央是一排典雅的木质柜檯，柜檯后站著身著银行制服的职员。柜檯上方装有黄铜防护网，网后设有小型滑动抽屉，用於传递单据与现金。 每位职员面前都有一个墨水台、一本厚重的帐本和一把精確到克的天平。 『真是壮观……不过怎么没有看到有工人在这里存钱，是这里不欢迎穷人，还是因为工人在他们营业的时间也在工作？』 伊文正胡思乱想著，突然察觉到有一丝微弱的信仰连线从大厅的左侧传来。 『在这里居然也有我的信徒吗。』 他好奇的向著大厅的左侧看去，左侧似乎是一间间私人会客室，厚重的红木门上刻著金色编號，那微弱的信仰信號，此时正从二楼的角落，一间写著“001”的房间传来。 伊文向那房间飞去，正好房门被从內侧打开，会客室內铺著深红色地毯，墙壁贴著暗绿色的墙纸。 一名头髮一丝不苟，身穿丝绒西装的中年男人带著一位少女从门內走出。 伊文认出他是报纸上看到过的市长古斯塔夫。 他身边的少女有著一头金色捲髮，发尾被一个镶有宝石蝴蝶结缎带收束著，修饰出她完美的脸型。 她身著一袭象牙白缎面长裙，领口与袖口缀满精致的蕾丝边，裙摆上层叠著刺绣暗纹。 天鹅般的雪白脖颈上，佩戴著一枚蓝宝石的吊坠，和她天蓝色的瞳孔融洽的呼应著。 眼角下方的点点雀斑更是给她的优雅增添了一份平和。 少女此时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眼神不断的飘向別的方向。 古斯塔夫市长正和对面的两个人笑著告別。 “哦，我亲爱的维克托男爵，您家的公子真是幽默风趣。感谢您的热情款待。” “哈哈哈，市长先生，能与这位整个特里诺城最美丽的小天使共进下午茶，才是我们的荣幸。” 对面的中年男人也笑哈哈的回应道，他是特里诺皇家银行的行长维克托男爵，身穿一身剪裁考究的深灰色西装，胸前口袋露出一角洁白的手帕。。 维克託身旁的少年上前一步，身形修长，穿著浅色马甲与条纹长裤，姿態优雅地微微鞠躬，声音温和却不失自信： “尊敬的黛安娜小姐，请允许我邀请您共进晚餐。” 名叫黛安娜的少女被他打断，微微蹙了下漂亮的淡金色眉毛。“不，叫我古斯塔夫就好，我们可没那么熟络。” “哈哈，古斯塔夫小姐的性格还是那么惹人喜爱。”维克托男爵打了个圆场。 黛安娜跟著父亲微微躬身，向著楼下走去。 伊文找到了丝线的源头，正是那位美丽的少女，確实可以感受到有著微弱的信仰能量传来。 “嘖，这位市长的千金，怎么会对我有一丝信仰波动？我在圣灵会里从未见过她啊。” “难道……她是从什么地方听说了我的名讳，暗中向我祈祷过？”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可她会有什么烦恼，不去向神恩教会祈求，反而找我这样的『不明存在』？” 伊文越想越觉得蹊蹺，能让一位市长千金绕过正统教会，必然是些特別的秘密，或者……她已经对神恩教会失去了信任。 他对黛安娜產生了浓重的兴趣，决定跟著少女探索一番。 到了西区的一座典雅別墅前时，古斯塔夫先生终於无奈的嘆了口气，忍不住对黛安娜说道。 “我亲爱的小黛安娜，你今天可是更加不像一位淑女了。” 两人进了家门，少女瞪著水汪汪的大眼睛，摇了摇身旁父亲的手臂。“爸爸，我还不想和別人结婚，我还在上大学呢~” 古斯塔夫笑著摇了摇头，似乎是拿自家的女儿没什么办法。“我的小黛安娜，你母亲在你这个年纪，早就和我爱的死去活来了。” “不过既然你今天这样和我说了，那爸爸也不会再强迫你，以后维克托男爵的邀请我都会婉拒。” “好耶，谢谢爸爸，那我先回房间看书啦！”黛安娜像一只欢快的小百灵鸟，跑到了二楼的房间。 伊文这才认为，可能只是少女因为不想恋爱的心事才胡乱祈求指向了自己，他看著少女走进闺房，准备转身飞离別墅的大门。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来自二楼的祈祷。 “伟大的万灵之主……” “请汝的力量，降临於吾等身上……” 第30章 古籍上的祷词（求追读~） 听到这祷词，伊文的灵性隱隱预感到一种不祥，像被无形的手攥紧。 那段祷词的每一个音节都在他意识深处迴荡，带著一种古老的感觉，就像是他第一次突破信仰能量时那样。 他来不及细想，趁著別墅的大门即將合拢的剎那，悄无声息地滑了进去。 屋內温暖的空气与壁炉燃烧的木质香料包裹著他，却无法驱散那股从祷词中渗透出来的寒意。 伊文沿著旋梯飘向二楼的走廊尽头，一扇雕著蔷薇纹的木门微微虚掩，透出一丝微弱的光芒。 此刻的他早已顾不得什么绅士风度，径直穿过门缝，进入了黛安娜的闺房。 房间布置得优雅而温馨，淡蓝色的墙纸点缀著金色藤蔓纹，窗台上摆放著几盆盛开的白色蔷薇。 书桌前一盏明亮的煤气灯照亮了趴在书桌旁的黛安娜。 她早就脱去了繁复的长裙，一身简单干净的白色睡裙显得她更加活泼，金色的长髮散落在肩头，几缕调皮地垂在面前的书桌上。 黛安娜的右手握著钢笔，左手轻轻按著一本厚重的古书，那书页泛黄，字跡是伊文从未见过的符號。 她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形成淡淡的阴影，桌上还散落著几张信纸，上面用莱茵语写著几行娟秀的文字，似乎是她正在尝试翻译那些神秘的符號。 黛安娜一边翻译，一边小声的自言自语著： “这仪式也没什么用啊，没感觉到有什么非凡的力量降临啊……” “果然，传说里的都是骗人的，连这本仪式之书也一样。” 『仪式之术？』伊文靠得更近了点，看向了黛安娜翻译出来的文字。 “伟大的万灵之主。” “请倾听吾等的祷告。” “以汝之眼，洞见虚偽。以汝之舌，舔舐谎言。以汝之爪，撕裂契约。以汝之心，吞噬信仰。” “请汝的力量，降临於吾等身上……” 那文字被黛安娜翻译成一句句晦涩的祷词。 伊文看在眼里，心头的震撼如同被重锤击中，就像当初加伊斯第一次被他启示时的那种惊骇： 『万灵之主，是真实存在的神灵？』 他不死心的朝著那本古朴的书页看去，上面的字跡被岁月侵蚀的都已经模糊不清。 『呃……看不懂啊，不过看起来这本书是比较古老的。』 『难道真让我蒙中了？万灵之主確实是一位古神？这，我叫个万灵之主也能重名的吗？』 伊文在心里苦笑著调侃自己，试图用这种方式掩饰內心的不安。 可真正的心情此时十分复杂，他不清楚借用这位存在的名號会给他带来什么，也不清楚那古老祷词的熟悉感又是来自何方。 他悬在黛安娜头顶，聚精会神地注视著她的一举一动。 少女轻轻翻动书页，却发现后面的內容再也无法辨认，整本书只有刚才翻译出的那段祷词还算清晰。 她摇了摇头，停下笔，突然站起身来。 “哎呀！什么东西？” 黛安娜站起的动作被阻挡，身体向后摔坐在了地上，她的双手捂著额头，眼中满是疑惑。 她分明感觉到自己撞上了一个柔软又富有弹性的物体，可抬头望去，半空中什么都没有。 伊文心里暗道不妙，刚刚他太过专注的思考，竟然没注意到黛安娜的动作，被她结结实实地撞上了。 楼下的女僕听到黛安娜的痛呼，连忙跑上楼来，把黛安娜从地上扶起。 “黛安娜小姐，您没事吧，有没有摔伤？” 幸好房间的地面铺著丝绒的地毯，没有摔伤小黛安娜，不然她们作为女僕又要被市长先生责怪。 “没事没事，只是刚刚我感觉到……” “感觉到什么？”女僕关切的问道。 黛安娜本来要说出的话像是卡了壳，她蔚蓝的眸光闪烁了下，连忙改口道： “没什么，就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倒了。你们不用管我，去忙別的事情吧！” “黛安娜小姐，您以后要更小心点，不然摔坏了身体可怎么办。” 女僕离开了房间，黛安娜把房门关上，又反锁了起来，这才抑制不住兴奋的小声喊道。 “是不是万灵之主被我召唤来了！！！” “我就知道，只要我足够虔诚，日復一日的祷告，您总会回应我的！” 就在刚刚，黛安娜要说出她撞到了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的时候，伊文千钧一髮间通过信仰连线，出声打断了她。 他这样做一部分是担心自己被更多的人注意到，但更多的部分是，他想藉助黛安娜搞清楚这本仪式之书的事情。 “没错，你做的很好，孩子。” 伊文拿出了自己的惯用说辞，想先套套这位少女的话。 “你呼唤我的名讳，是为了什么所求？” 少女得到进一步的回应，穿著淡黄色长袜的小脚都忍不住跳了起来，似乎是怕动静太大，她连忙又扑到了床上。 『这应该不是一位要灵魂或者性命的邪神，不然我呼唤祂的名讳时就已经触犯了祂。』 黛安娜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好运，庆幸於自己呼唤这种隱秘存在的时候没有被邪异所回应。 『没想到传说都是真的，真的有古老隱秘的神明，那这样的话，非凡能力也一定是真实存在的。』 她组织了一下语言，最终直接说道：“我……我，我想获得非凡的能力！” 伊文被这话说的一愣，准备好的那些云里雾里的答覆无法派上用场。 『这孩子，怎么上来就打直球，把自己的最终目的暴露出来了。 难道不应该说些客套话，说什么讚美您的伟大，请您指引方向之类的吗……』 “当然可以，但是世上不会有无端的恩赐，总要付出点什么代价。” “那么你能够提供什么好处呢？” 伊文拿捏著神秘恢弘的腔调，想让黛安娜因为害怕而知难而退。 黛安娜似乎没想到这位隱秘的存在真的会答应她的请求，还要求她开出价码。 她沉思了片刻，小脑袋歪向一旁，眼睛滴溜溜的转著，满是古灵精怪。 “我可以提供的有……呃，金镑，金镑，还是金镑。” “我想知道，伟大的万灵之主您需要些什么，肯定不会是这些庸俗的金钱。” 她把问题拋回给了伊文，她不愿意去主动提及自己拥有的东西，如生命等。 『这个黛安娜，还挺机灵的，知道问下我要什么。但也没有那么聪明，古神就不能缺金镑了吗？真是狭隘的思想。』 “呵呵，我一向愿意帮助有梦想的人。 只要你成为我虔诚的信徒，並定期献给教会一些金镑，我可以赐予你一项非凡能力，让你踏入超凡世界。” 他静静的看著坐在床上的黛安娜，期待著她的回覆。 黛安娜此时却蹙起了眉头，眼里满是警惕之色。 第31章 黛安娜的选择 『只要金镑，不要什么灵魂啊，寿命啊之类的东西？』 她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警惕，打量著四周看不见的存在。 她努力想要猜测这位“万灵之主”的真实目的，可越是思考，心底就越发沉重，无论祂开出的是什么条件，当祂被自己召唤的那一刻，黛安娜的命运就已经不在自己手中了。 想清楚这点之后，她深吸一口气，连连点头 。 “没问题，伟大的万灵之主，请问我应该怎么加入您的教会呢？” 她没有问自己要捐赠多少金镑，因为那对她来说实在不值一提。 “礼拜日的午夜，去东区的小巷，自然有我的追隨者去接你。”伊文空灵的声音在她心中迴荡。 “午夜……东区小巷……”黛安娜喃喃著，眉头又蹙了起来，显然对这个时间地点让她有些不安。 “对了，我还需要你带上那本仪式之书，並且翻译一些其他可能的古籍。”伊文看出了黛安娜的忧虑，连忙补充道。 “没问题！伟大的主，那我现在，可以获得非凡能力了吗？” 黛安娜得知伊文还需要自己的翻译能力，反而放下心来。 起码自己是对祂有用的人，只是心底仍有一丝疑惑，这些古文字不应该就是旧神所使用的吗？为何这位万灵之主还需要她的翻译？ 伊文看著面前的少女，缓缓说道：“我可以赐予你任何你想要的非凡能力，只不过有些能力需要等待。” “你有倾向的方向吗？” 黛安娜眨了眨眼睛，“任何能力……”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究竟需要什么能力，而且她对於这世上有什么样的非凡能力也不是很清楚。 她想了很久，最终抬起头，眼神中多了坚定： “嗯……伟大的万灵之主，请赐予我战斗类型的非凡能力。” “战斗的非凡能力？”伊文有些惊讶，这位优雅的少女，竟然会选择战斗类的非凡能力。 黛安娜的眼帘低垂著，像是有什么心事埋藏，她握紧了睡裙的衣摆，声音轻柔却有力： “我不想再做別人眼中的柔弱大小姐。我想有能力，在危险来临的时候保护自己的家人。” 房间里陷入短暂的沉默，伊文並不知道在这个优雅的女孩身上发生过什么。 伊文嘆了口气，他体內此时正好有一份秩序性相，算是增强战斗能力的非凡性相。 “我可以赐予你一份秩序性相的非凡能力” “你可以隨机获得【仲裁之手】或是【惩戒骑士】两条路径中的一个。 仲裁之手可以一定程度上利用规则，利用规则强化自己的战斗能力。 惩戒骑士则是本身就拥有较强的格斗能力和身体素质，还会有一些神秘的攻击手段。 你確定要走这条路吗，一旦选择，无法更改。” 其实能不能更改伊文自己也不確定，这只是他的猜测。 黛安娜听到伊文的解释，没有再多犹豫，认真的点了点头，她相信越早获得能力自己以后就会越强。 伊文也没再多说什么，引导灵体內那团红光飞入了她的头部。 只见那股光团化作一股灼热感，自她的眉心传入，如同一道暖流沿著脊椎迅速蔓延至全身。 她的瞳孔骤然收缩，隨即又缓缓扩张，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金光。 她的骨骼像是被某种神秘力量重塑，变得更加坚固而富有韧性。 她的肌肉纤维得到了神秘学上的强化，力量与爆发力得到了显著提升。 她的身体变得轻盈，反应速度大幅提升，身体各个部位似乎都变得协调起来。 各种战斗招式、防御姿势、呼吸节奏这些画面如潮水般涌入她的记忆，最终沉淀下来，成为她身体的一部分。 她还能感受到周围空间中无形的“秩序脉络“，桌椅的摆放、物品的位置、甚至空气中尘埃的流动，都遵循著某种规律。 这种感知让她在战斗中，能找到最佳的攻击角度与防御时机。 黛安娜兴奋的感受著身体的变化，激动的心情盖过了刚刚的恐惧。 “讚美伟大的万灵之主！” 她想起身跳下床，却没有控制好力道，一下跳到了地毯中间，脚下的地毯一滑，身体向前倾去。 却在即將触碰到地面时诡异的停滯，身体与地面几乎水平，只剩两只小巧的脚尖著地。 『嘖嘖，真是高难度的动作啊……这就是惩戒骑士的身体素质吗？』伊文在她的头上看著这一幕，不禁感嘆。 可惜他没法获得这种力量，不然的话在非凡力量的加持下，或许他的触手都能打出破空的声响。 “看来你走上了【惩戒骑士】的道路，不错，对人类的身体是有不小的加强。” 伊文在空中讚许著小黛安娜。 小黛安娜连忙从诡异的姿势起身，呼出了一口气。 她没想到自己纤细的身体下居然能有这么强大的力量。 “伟大的万灵之主，感谢您的恩赐，您的骑士黛安娜將会永远追隨您的脚步。” 她双腿併拢，站得笔直，右手击胸，行了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骑士礼。 伊文只觉得有些好笑，一个穿著洁白睡裙，面容精致的金髮妙龄少女，居然成为了邪教的骑士。 『真是反差啊……』 “很好，以后你就是圣灵会的首席骑士了，教会的安全靠你保护了。” “啊！我，我才刚成为非凡者……” 听到自己被伊文委以重任，小黛安娜立刻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双手扣著睡裙的下摆，恢復到小女生的姿態。 “呵呵，放心，非凡的力量回归到这个世上没有多久，不会有危险的。” 伊文用自己对这个世界非凡体系的猜测安慰著黛安娜，毕竟现在教会的战力確实只有她和小乔治。 “原来是这样。”黛安娜似懂非懂，听了神灵大人的启示，她才发现自己之前对超凡世界的认知是多么的肤浅。 “好了，成为我的信徒后，以后可以隨时在內心向我祈祷，我可以听到你们所有人的祷告並给予回应。” “平时只需要礼拜日参加下教会的礼拜活动就好。” 黛安娜点了点头，以为伊文已经离去，她开始探索起自己刚刚获得的神秘力量。 伊文尷尬的飘在原地，心里默默想著： 『……我现在打开门，会不会在她面前显得位格很低，居然都不能无声无息的消失。』 『唉，只能等明天天亮她出门的时候溜走了……』 ----------------- 教会的钟楼里。 年轻的巡夜人汤姆正拿著获批的申请，和调配好的魔药。 他在埃布尔冷峻的注视下，忐忑地將魔药一饮而尽。 “啊！！！！” 灼热如岩浆般的液体滑下喉咙，瞬间在体內炸开，像是五臟六腑都被点燃一般。 汤姆痛苦地跪倒在地，身体剧烈抽搐，汗水混著泪水顺著脸颊滚落。 一旁的埃布尔吐出了一个圆圈，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忍住，想要走上秩序性相，必须经受这样的痛苦。 只有熬过这一关，你才能真正理解非凡者意味著什么。” 第32章 古代语课堂（求追读！） 次日清晨，伊文早早地飘在床边，等待著黛安娜醒来。 昨晚趁她熟睡时，他悄悄翻了那本仪式之书，发现除了有万灵之主的那一页比较清晰以外，其余页面都已被岁月侵蚀得模糊，如同被故意抹去的歷史。 没有找到新的线索，伊文只能寄希望於这本书的来源能找到更多信息。 “黛安娜小姐，再不起床，去学校就要迟到了。”咚咚咚……直到女僕的第三次敲门声响起，床上的少女才微微睁开了惺忪的睡眼，慵懒地翻了个身。 伊文恢弘空灵的声音也趁机在她脑海中响起： “黛安娜，去吧，去寻找更多类似的古籍並体会其中的意思，你会渐渐了解这个世界的真相。” 他的心里留著半句没说出口的话『你的主也需要靠你了解……』 那恢弘空灵的声音传入黛安娜的脑海，仿若梦囈。 她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知道了~” 又翻了个身，似乎又要陷入沉睡，但下一秒，她猛地睁开双眼，从床上坐了起来，呼吸有些急促。 “刚刚……是伟大的万灵之主在给我启示？”她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隨即握紧了自己的拳头，感受著其中的力量。 “昨天的一切不是梦……” “遵循您的启示！”她压低声音虔诚祷告，眼中闪烁著兴奋的光芒。 黛安娜迅速起身洗漱，一边整理著仪容，一边在心里反覆地確认目標。 一股前所未有的使命感正笼罩著她，毕竟是伟大的万灵之主派给她的第一个任务。 伊文也在思考著自己的计划。 他决定今天跟隨黛安娜一同前往学校的图书档案室，那里收藏著许多古老文献，或许能找到关於万灵之主或者其他旧神的蛛丝马跡。 清晨的阳光透过走廊尽头的百叶窗洒进二楼的长廊，给地板镀上一层温暖的金光。 少女房间的木门被从內侧打开，伊文跟著黛安娜的脚步从房门中缓缓飘出。 她趴在二楼的雕围栏向下方看去，两位女僕正忙碌著准备早餐。 “早上好！露易丝女士！早上好！索菲亚女士！“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像是清晨的百灵鸟。 “早安，黛安娜小姐。“年长一些的露易丝微笑著回应，她的动作一丝不苟，是別墅的女僕长。 “小姐今天看起来特別精神呢。“年轻的索菲亚眨著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手里还小心翼翼地端著一盘热气腾腾的牛角麵包。 黛安娜快速的走下楼梯，自然地接过索菲亚手中的托盘：“我来帮你，小心烫哦。“ “小姐，这是我们的工作……“索菲亚有些不好意思。 “没关係，我今天……特別有精神！“黛安娜调皮地眨了眨眼，转身时差点撞到走廊的瓶，幸好对身体强大的掌控力让她剎住了车。 在餐厅里，她一边往嘴里塞著麵包，一边含糊不清地问道： “现在……几点了……” “不著急，小姐您慢点吃，要是被罗根先生看到你这个样子，又要说你了。”露易丝看著黛安娜狼吞虎咽的样子，忍不住摇了摇头。 “没关係，父亲应该早就去市政厅工作了才对，你们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 咚~此时墙上刚好传来了八点的钟声。 “糟了！要迟到了！“黛安娜惊呼一声，迅速將最后一口麵包塞进嘴里，端起牛奶一饮而尽。 別墅的门外，一辆蒸汽马车早已等候多时，立式烟囱冒出白雾，车身在阳光下泛出深绿色的优雅光泽，锅炉咕嘟的闷响混著蒸汽泄漏的嘶嘶声，像是在催促著这位少女的脚步。 黛安娜撩起裙摆，小步的跑上了车，她的行动越来越敏捷，好像逐渐適应了自己的力量。 伊文悄无声息的跟著她，也钻进了车厢之中。 车厢內，深红色的皮质座椅搭配著两旁被擦得鋥亮的扶手，角落悬著一盏小巧的煤气灯，散发著温暖的光晕。 窗外的驾驶位上，车夫缓缓推下了操纵杆，蒸汽引擎发出了低沉的躁动。上方的铁皮烟囱里喷出一股白雾，隨后一声清脆的长鸣响起。 马车平稳地驶上路面，橡胶包裹的车轮即使是碾过石板路也不显得顛簸。 透过车门上的窗户，伊文望著外面熙熙攘攘的街道，心中不禁感嘆。 『嘖，有钱真好，连交通工具都是最新颖的蒸汽马车。』 马车很快抵达了黛安娜的学校。外侧厚重的铁门有著藤蔓纹缠绕其上，两侧矗立著一些猫头鹰的铜像。 大门內有著宽阔的草坪，中央有一座喷泉，后方的教学楼外侧是深色的砖石，顶部的拱形窗户镶嵌著和教会类似的彩绘玻璃。 黛安娜快步走到一楼的教室门前，轻轻推开后门，教室里，古代语课程已经进行了一段时间。 教授正用粉笔在黑板上书写神秘的符號，他眼角的余光捕捉到门口的动静，粉笔顿了顿，轻咳了一声。 原本打算悄悄溜到座位上的黛安娜见状，只好停下脚步，朝教授露出一个尷尬的微笑： “抱歉，教授！我，我昨天看书太晚，今早起的有些迟了。” 教授嘆了口气，微微点头：“坐吧，黛安娜。虽然你的成绩很优秀，但也要注意按时上课。” 黛安娜点了点头，吐了吐舌头，坐到了一张空著的桌子面前。 她迅速拿出笔记本，专注地投入到了课堂的內容之中。 伊文在教室中飘著，等待黛安娜下课的同时，好奇的看著黑板上那些奇怪的符號。 和莱茵语一串串像是罗马字母的单词不同，那符號更像是一个个的表意文字，奇怪的曲线聚集在一起，组成一个个不同的方块文字。 『有点像是象形文字。』 他开始研究起那些符號，一边看著黛安娜笔记中那些文字和莱茵语的对照，同时听著台上教授的讲解。 “这个符號，上方是一条简单的半圆弧，代表著至高无上的存在。 下方是两条对称蜿蜒的曲线，像是两个人跪在地上，双手高举过头顶，呈膜拜之姿。” 教授停顿了片刻，推了推眼镜，继续说道： “根据目前学界公认的推测，这个符號的意义是『神』。” 咚~ 下课的钟声迴荡在教室中，上午的课程到此结束。 伊文的触手轮番上阵，不断的揉搓著自己的“头部”。他早已经感到头昏脑胀，只觉得那些古代语像是一个个小人一样在他的眼前舞动跳跃。 『呼~这古代语真是太抽象了，也不知道黛安娜是怎么全神贯注的学了一上午，还能笑的这么开心。』 看著黛安娜明媚的笑容和兴奋的神情，他不由得认清了自己和学霸之间的差距。 黛安娜没有忘记万灵之主派给她的任务，她一蹦一跳的来到了学校的图书档案室。 推开厚重的橡木大门，一股混合著陈年纸张、皮革和樟脑的气味扑面而来。 高耸的书架直达天板，中间留有狭窄的通道，需要藉助移动的铁质楼梯才能到达最上层。 管理员是一位戴著圆框眼镜的老头，正伏案整理借阅卡。看到黛安娜推门而入，他抬起头，推了推眼镜，声音不咸不淡： “黛安娜小姐，你上次是不是拿了一本古籍……而且没有登记？” 第33章 《纪元神话》（上） 黛安娜心中咯噔一声，『糟糕，居然被发现了！』 伊文在她肩头晃了晃，心里同样跟著咯噔一声，满是错愕：『什么？不是借的？是没登记就拿回家了？』 『作为我的护教惩戒骑士，怎么能干出偷鸡摸狗的勾当！』 他的触手握拳，显得十分痛心，完全忘了自己当初认识黛安娜，正是始於一场抢银行的谋划。 被管理员温和的目光盯著，黛安娜脸上露出了一个天真可爱的笑容。 她大眼睛充满了无辜，精致的睫毛眨了又眨，语气十分乖巧的说道： “有吗？管理员爷爷，你是不是记错了呀？” 话一出口，她自己都觉得目光发虚，落在管理员皱纹堆起的笑意上，手指悄悄捏紧了裙摆。 管理员看著她这副模样，微微笑了笑，布满皱纹的脸上充满了和蔼。 “嗯，说不定是我老糊涂认错了。” 可能那本古籍是不小心掉到了地板的某个夹缝里，还恰巧是在礼拜日，学校图书档案室只有你过来的那个下午吧。” 黛安娜还没听出来话语中的意思，就听管理员继续道： “好了，反正那种古书没几人能看懂，也就是你们学古代语的学生会借，下次在我这里登记一下，记得还回来就好。” 黛安娜乖乖的点了点头，心中鬆了一口气，连带著指尖都轻快起来：“谢谢您，我一定会记得的！” 管理员摆了摆手，重新低下头整理借阅卡，嘴里还嘟囔著：“年轻人嘛，对这些旧书感兴趣是好事……” 黛安娜迈著轻快的步子，走到了一个位於角落的书架面前，蹲下了身。 书架上摆满了一本本泛黄的书，从最下层开始，她的指尖轻轻拂过蒙著薄尘的书脊，丝毫没有在意她的裙摆已经拖在地上，被尘埃浸染出浅灰色的印记。 『伟大的万灵之主让我找找有没有类似的古籍』黛安娜在心里默默念叨著。 『嗯……学校的图书档案室里全部的古籍都应该都集中在这个书架。』 她拨动著那些书本，一本本书名被她翻译成莱茵语，在她的內心浮现。 『我看看……《穀物研磨方法论》……《皮革染色失败案例集》……《草药名称大全》……』 一旁的伊文原本正盯著书脊上的符號犯迷糊，他只能勉强的辨认出其中几个字符的含义，正猜测著是什么神秘的典籍。 可听清黛安娜的心声翻译后，他顿时皱起眉，触手不自觉地晃了晃，在心里吐槽道： 『呃，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书，黛安娜当初到底是怎么从这堆东西里翻出仪式之书那种古籍的？』 他的目光一层层的掠过这些书籍，那些不知道含义奇怪的符號让他感到有些莫名烦躁。 明明知道这些书里可能藏著线索，可对著满架无关紧要的典籍，连他都忍不住有些泄气。 突然，他在最顶层的角落里，看到一本不起眼的灰色封皮的古书，他能辨认出书脊上的两个符號。 其中一个正是刚刚课堂上，教授讲解过的『神』字。 《…元…神…》 伊文的眼中闪过光芒，灵性直觉告诉他这本书有些不同。 “黛安娜，看下书架最顶层，右侧的第四本，灰色的那本。” 黛安娜正沉浸在书籍的检索中，被这声音冷不防的嚇了一跳。 『是万灵之主的声音！他在注视著我？』她本能的想尖叫出声，幸好及时控制住了自己。 “伟大的主，您能看到我正在做什么？”黛安娜压低了声音，小嘴微微囁嚅著，却掩盖不了她內心的兴奋。 “当然，每个信徒的视野都连接在我的心中。”这话虽然说的没错，但伊文本能的感觉到哪里有些彆扭。 『嘶，怎么感觉好像是我一直在偷窥人家似的？』 他连忙又补充道：“嗯，刚刚我从你的信仰中，感受到一丝异常的气息传来。 於是投来了视野，想看看是什么东西威胁著我的骑士。 现在我发现异常的来源，就在那本书上。” 黛安娜並没有多想，兴奋於自己正被主所关注，连放书的动作都有些变形起来。 她从一旁搬来了一把梯子，三两下便爬到了最顶层。 伊文看到少女逐渐出现在自己的上方，连忙也升起了高度。 “是这本吗？伟大的主。”黛安娜的声音依旧很轻，像是羽毛拂过。 “是的，黛安娜，你可以直接用意念和我对话，这是作为我的信徒的殊荣。” 伊文没敢告诉她自己能听到她的心声，不然这位活泼的少女无法控制內心的念头，一定会尷尬的无地自容。 黛安娜微微点头，从书架的顶层抽出那本灰色封皮的典籍。 『《纪元神话》？是记载旧纪元的神话书籍？』 她在心中默默读出了这本书的名字。 伊文有些许的惊讶，他原以为触动了灵性的书籍记载了什么神秘的事物或者超凡的力量。 『旧纪元的神话吗……或许其中的內容会更有意思。』 了解到这个世界的神明之后，他对於神话这种东西的態度已经彻底改变。 说不定某一本被遗忘的神话书里，就藏著关於旧神、关於万灵之主，甚至关於世界本身的答案。 黛安娜拂了拂上面的灰尘，翻到了书的扉页。 一行小字写在空白髮黄的纸页之上，黛安娜眼光微亮，心中默念出它的含义。 “……祂们来自一个异常遥远的年代。” “……或许祂们早在人类社会的发展中消亡。” “……那个时候，或许人类的意识还不是以大脑的形式存在。” “……我们无法理解，只能以诗歌和传说捕捉到了一丝残存的记忆。” “……我们称其为怪物，神话生物，古老主宰。” “……或者，我们要直接称呼祂们为……神。” 伊文紧紧的盯著最后的那个代表著『神』的符號。 那字符的圆弧和两条对称蜿蜒的曲线像是被银线勾勒过，在寂静的图书档案室里闪著白光。 他感觉的到，这个字符似乎被什么留下了烙印，隱隱传出古老的气息。 黛安娜没有察觉到什么，只觉得这段话有些怪怪的，让她心里莫名发毛却又更加兴奋。 『这本旧纪的神话故事，怎么有些奇怪，就好像是仪式之书一样诡异！』 她迫不及待的继续向后翻去，可那些书页正如它的內容，也和仪式之书一样，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粘连在了一起，怎么也没法拨开。 黛安娜纤细中透著点粉红的指尖页边揉搓著，哪怕是她被惩戒骑士能力强化过的身体，也只能把那书页弄得微微发皱，甚至无法撕下。 她只能无奈放弃，略过了大部分粘连的书页，最终停在了一页完整的標题之前。 《深空残响》 “当群星运行至猎户座腰带与冥王星连线的第三交点。 那些沉睡於亚空间褶皱中的涡流便会甦醒。 它们並非血肉之躯，亦非能量聚合体，而是一种无形的存在，古神们称其为『■■』” 第34章 《纪元神话》（下） 並不是书籍上的字体被墨水覆盖，而是黛安娜认不出那两个奇怪符號的意思。 和古代语略有不同，那两个符號更加复杂和抽象，她皱起了精致的眉头，学习古代语这么久，居然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符號。 黛安娜决定把那两个符號记在心里，等下次去请教下教授，她继续向下读去。 “■■第一次出现之时，古神们只以为是宇宙空间的一次精美异象。 可在经过了一段漫长的岁月之后，那异象开始渐渐成长。 祂从未知的时间开始建立起无数信仰，世界上的一切都逐渐向祂聚拢。 连古神们的权柄和自身也被祂给吸引，古神们逐渐消失於世界，尊名也逐渐被遗忘。 渐渐的，整个宇宙都成为了祂。 最后的最后，隨著白光闪过，世界上只留下一道残响。 那残响传到祂的，我的，你的心里。 像是说著……” 最后的字跡变得模糊不清，伊文回味著这篇故事，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神话里描述的这个东西，怎么如此诡异。』 『这种形容简直就像是说，世界到了一个时间节点时，就会被这个东西给蚕食吞噬，然后世界就会毁灭。』 他的触手在空中打起了结，沉思起来。 『这本纪元神话確实有些不同於凡物，明显有著一些非凡的气息，那这上面记载的故事多半也有些隱喻。』 『可惜只保存下来这一篇，还有一些信息被抹去……』 本来期望著能在图书档案室加深对这个世界理解的伊文，发现自己陷入了更深的迷茫之中。 “我沉睡了太久，现在是什么时代，和过去有什么区別？”他的脑中无数问题正在盘旋，他斟酌了许久，最终决定问一下这位精修古代语的少女一些基础问题。 黛安娜此时也沉浸在古怪的神话故事中，整个人进入一种无意识的状態，连伟大的主的声音响起都未能立刻反应。 直到伊文再次重复了一遍问题，她才晃过神来，语气带著尊敬的回答道： “伟大的万灵之主，现在是新纪904年。” “我不清楚您来自何等古老的过去，但如果是……旧纪元的话，那会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 『新纪904年……』伊文在心里低声重复著，他在市政厅抓捕邪教的告示牌上也看到过这个年份，当时没有在意，现在他才发现这个纪法，註定意味著 黛安娜的心声没有停滯，继续说道： “毕竟新纪元才存在了不到一千年，在那之前的无数岁月，都属於旧纪元的范畴。” 具体关於旧纪元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偶尔从古籍中得知，那是一个原始混乱，超凡疯狂的年代。 就连古代语，也只不过是新纪元初期使用的文字。有关旧纪元的一切在如今都很少存留在世上。” 黛安娜又开始自言自语起来，“或许这本书记载的就是旧纪元的神话？不过一般的书怎么可能保存那么久呢……。” 一旦涉及到这些古代，非凡，神秘的东西。她就容易沉浸在其中，就连自己正在和一尊古神交谈都忘记了。 伊文没有时间去唤醒这位可爱博学的信徒，他此刻的思绪也正飞速转动著。 『旧纪元，似乎发生了什么改变了世界的事情，或许和故事里的■■有关……』 『这个世界的超凡力量很蹊蹺，4年前，创世神教消失，超凡力量降临，神恩教会出现。』 『如果在这之前没有超凡力量，那没办法解释这古籍上气息的来源。』 『所以超凡力量是一直存在，只不过在某段时间突然消失。 『4年前，因为某件事情突然回归，这件事情直接或者间接导致了创世神教的消失，人们认知的修改和神恩教会的出现。』 『嘖，事情又绕回了原点，还是要搞清楚4年前发生了什么，新旧纪元交替时又发生了什么。』 伊文的触手缠成了一团，像是毛线球一样，他嘆了口气。 『不知道那位被记载的万灵之主，是不是也旧纪元的神明，然后被■■吞噬了？』 『最好是这样，不然我借用人家的名讳总感觉有些不好……』 他决定不再去纠结这位旧万灵之主的事情，毕竟已经用了人家的名讳，现在改也来不及了。 『如果那位万灵之主还存在於世上，第一个该找的应该是加伊斯的麻烦……』 此时正在阴暗的角落里向纺织厂工人发放传单的加伊斯，突然打了个冷颤。 『奇怪，这才秋天啊……难道是年纪大了？』 伊文没有察觉到自己最忠诚信徒的动静，而是继续思考著纪元神话的事情。 『本来只是想看看有没有关於那位万灵之主的其他记载，这本神话算是意外的收穫。』 『就让黛安娜继续把它拿回家，哦不，借回家慢慢研究吧，看看有没有哪天能找到办法翻开其他页码。』 他的声音继续传到愣神的黛安娜脑中。 “黛安娜，把这本纪元神话也借回去吧，或者看能不能买下，这本书对教会有著很大的作用。” 黛安娜美丽的浅蓝瞳孔再次恢復焦距，她点了点头，心中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要把这本书和仪式之书买下。 『唉，谁让大学的图书档案室，每次只能借出去一本书呢。』 她在心里默默嘀咕著，原来是借书的规定限制了爱学习的小黛安娜，不得已她才会做出不告而拿的举动。 黛安娜继续在书架上寻找起有用的典籍，可看了半天，也没发现有什么有用的存在，伟大的万灵之主也不再出声提示。 她浅粉如瓣般的嘴唇不知何时又嘟了起来，似乎是对她自己只找到一本有用的书不太满意。 『伟大的万灵之主让我多找几本，可我居然只找到一本有用的古籍……』 黛安娜的眸光闪烁著不悦，一边小声嘟囔著，一边缓步走下梯子。 可她接连向下方走了数十个台阶，却依旧没有触到地面。 她微微有些疑惑，低头向下看去。 这一眼，让她浑身的血液仿佛被瞬间冻结，心也沉入了谷底。 第35章 灵界 原本该是木质地板的地方，此刻竟变成了一片无边无际的漆黑。 漆黑的深处偶尔泛起涟漪，仿佛有看不见的巨物在下方游动。 黛安娜的瞳孔骤然缩紧，心臟狂跳著几乎要衝破胸膛。 她慌乱的抬起了头，想要看清更多，却发现原本熟悉的档案室早已消失不见。 头顶不再是雕的木质天板，而是一片奇异的薄膜，遍布著深红的纹路。 四周的书架不知何时也变成了巨大的黑色石柱，柱身上刻满了扭曲的符號，延伸至无穷的高空。远处的红与黑交织成一片混沌，难以名状的透明虚影在其中飘荡。 “这里是哪……” 黛安娜捏紧了手中的《纪元神话》，没有犹豫，闭上双眼在心中祷告。 “伟大的万灵之主，请您向我投来注视，从这莫名的虚无中拯救您的忠诚骑士。” 脑海里没有传来那个恢弘空灵的声响，她的心沉得更深，希冀一点点破碎。 “怎么会……主听不到我的呼唤……” 黛安娜的声音有些发抖，她缓缓的移动了脚步，试著在这片空间里找寻一个出路。 脚下的漆黑並不像想像般虚无，而是如有实体，稳稳托住了她的脚步。 空气中瀰漫著冰冷而沉重的气息，让人本能地感到自己已踏入某个不属於生者的疆域，仿佛置身於诡异的死后世界。 黛安娜一步步的移动著，穿过一根根漆黑的石柱，走向了一个有著微光的方向。 那个角落里，一个无法形容的奇怪青色形状正闪动著微光，一个有著人形轮廓的虚影在那形状后面如烛火般摇晃。 “有人？” 黛安娜眼中露出一丝警惕，在这奇怪的地方碰到这种东西，未必是什么好事，她站在原地，仔细的观察起那团青色光芒后的虚影轮廓。 仿佛是感觉到她的存在似的，那虚影缓缓稳定了身形，像是转过了头，视线穿过了青色的形状向她飘忽而来。 黛安娜此时也看的更加的清楚。虚影之下，分明是图书档案室管理员的模样。 慈祥的老者正面露笑容，面部的皱纹中藏满了和蔼，正向她招著手，宛如期待孙女回家的爷爷。 黛安娜如同被催眠了一般，瞳孔中的湛蓝暗淡了下去，不自觉的向那团虚影靠近著。 就在即將触碰到那虚影的剎那，她脚下的漆黑突然泛起涟漪，一个半透明的影子从她的身边浮了出来。 “別动。” 恢弘空灵的声音从那影子中传出，落在黛安娜耳中瞬间令她的眼眸恢復了一丝清亮。 “伟大的主？” 她停住了脚步，朝身边的半透明影子看去。 一只冒著幽蓝光芒的硕大水母，此时正漂浮在虚空之中。 奇怪的是，它那无数细长的触手正凝成两股，一股触手很擬人的托举著它的“下巴”。 感受到黛安娜投来的视线，伊文愣了一下，连忙把触手散落开来，装成一只正常的大水母。 他意识到了到自己在这里没法维持隱身的状態。 『什么情况，隱形的能力失效了？』 就在刚刚。 在黛安娜被拉入这诡异的未知空间的那一刻，伊文就发现了异常。 原本正在倾听的少女心声突然中断，脑中闪动的代表黛安娜的光影也突兀消失。 他连忙检查了自己灵体之中与黛安娜的信仰连接，发现那条隱隱约约的线没有消失，而是像是断了一样隱匿在少女身前的空气之中。 『呼~还好，还以为是突然人没了……』 他飘了过去，发现少女的眼眸正空洞的望著书架，身体连带著手中的书籍缓慢的变得透明起来，正形成一个虚幻的影子。 伊文心中一紧，“难道是那本书的原因，她被拉到了某些未知空间之中？现在正在慢慢消失於现实？” 他没有犹豫，看向那本《纪元神话》，触手摸了上去，灵性向古书上蔓延，像是跳入深不见底的水潭一般没有回音。 少女的身形一点点变淡，伊文有些焦躁，不清楚自己是哪里做的不对，才无法进入那个空间。 难道关键不在於这本书本身？ 而在於……他想起了黛安娜不认识的那两个符號，趁著书本还没有消失之时连忙翻开看了起来。 那符號繁复无比，伊文也无法辨认其中的含义，只能不断的盯著，动用了灵性在脑中描绘著那个符號。 很快，他终於再次感受到和黛安娜的心声连接。 伊文连忙睁眼，却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这片空间，看到了身边正在被奇怪虚影蛊惑的少女正用大眼睛盯著自己。 他连忙解释道：“嗯，不用惊讶，你看到的应该是我的万千灵体中的一个投影。” “我感受到你的状態异常，於是派出灵体化身前来查看……” 伊文的话还没有讲完，只看到那团人形虚影突然动了起来，和蔼的笑容消失不见，脸上的五官变为一团飘忽的光晕。 虚影渐渐有了实体，挥出的双手带著劲风，整个人影在空气中拉伸变形，仿佛从温顺的老者瞬间化为了掠食的野兽，朝著黛安娜飞扑而来。 “小心！”他向黛安娜提醒道。 黛安娜弯弯的眉毛微微皱了一下，柔软的身体拧成一个诡异的角度，堪堪躲过了这一突袭。 她湛蓝的眸中，流转过淡淡的金意。 白色的短袜踩著皮质靴子，靴尖带著清脆的破空声，精准地踢在那团虚影的后方。 嘭的一声闷响，仿佛是沉重的沙袋被重击，虚影被踢得飘出数米，差点撞上周围的黑色石柱。 黛安娜没有停下攻击，她稳稳落地，脚尖一点，便掠到那虚影身前。 小巧的右拳带著淡淡的金光猛然轰出。 伊文能看到那金光中含有一些秩序性相的灵性，虽然並不耀眼，却像是能看穿一切虚妄，精准地找到了虚影的弱点。 黛安娜的拳头与虚影的胸口相撞，仿佛是打到了一团上，虚影的身体正缓缓化为灰色的雾气，像是实体被她打散一般。 “以万灵之主的名义，惩戒你的罪责！“她低声念诵，声音虽轻，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威严。 『这尷尬的台词又是从哪里学来的……』伊文拆穿了严肃外衣下由於第一次战斗，依旧兴致勃勃的青春少女，默默的吐槽著。 『我，我好厉害，能打过这奇怪的生物！』黛安娜此时的心里十分激动，她看著被自己打的愣在原地的奇怪虚影。 黛安娜依旧谨慎的保持著战斗的姿势，她的肾上腺素还没有退却，兴奋感充斥著身体。 那虚影的脸上飘忽不定，似乎是雾气的东西凝成了五官，代表嘴巴的位置一张一合。 像是蒸汽马车启动时的嘶鸣声响从那里传出： “万灵……之主……” “祂回到……灵界了……？” 第36章 圆滚滚的水母（求追读~） “灵界？这是什么地方？” 黛安娜好奇地疑问出声，她没想到这个怪物居然是可以交流的。 “奇怪的非凡人类，不知道灵界的存在，灵体却能进入这里……”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黛安娜两下打的服了，那虚影彻底放弃了和黛安娜战斗的动作，又飘回了散发青色光芒的形状后面。 “物质和精神的交集地。” “理智和激情的映射物。” “是为灵界。”虚影的音色变得越来越像人类，隱隱有些图书档案室管理员的感觉。 伊文的触手又忍不住托起了下巴，听到虚影的解释，心中又翻起了思绪。 『这个生物真是奇特，居然可以交流和思考。』 『灵界，物质和精神的交集……应该就是各种灵体聚集的世界，人类的超凡灵体也可以通过特殊的渠道进出。』 『灵界，万灵之主，嘶……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他的头上微微冒出冷汗，对於窃取万灵之主的身份变得越来越忧虑，他总觉得这位古神没有那么简单。 黛安娜没有太能理解虚影对於灵界的解释，继续好奇的问道：“那这位虚影先生，那我要怎样做，才能离开灵界呢？” 这是她目前最为急迫的事情，现在有灵界的居民可以交流，自然要好好把握这个机会，展示下自己的礼貌。 “你既然是祂的信徒，自然有办法离开……”那虚影显然不愿再与黛安娜过多的交流，继续恢復了摇摆不定的形態。 少女捏了捏拳头，眼中金光一闪，作势又要衝上去。她显然还没打够，而且对这种藏头露尾的傢伙很是不满。 伊文见状连忙出声：“好了，该离开时我自会带你离开。” 他不想多生事端，准备借这个机会在此地探索一番。 黛安娜有些恋恋不捨的收回拳头，又看向了身旁的伊文。 『主的灵体，怎么会是一只这么可爱的水母，好想摸一下那圆滚滚的头部啊……』 她两眼放光，荷叶边袖口的蓝色缎带眼看就垂落在伊文身上。 伊文连忙向后飞去，有些震惊的看向面前的这位少女。 『嘶……这位少女的想法真是太危险了，而且还敢付出行动！』 “黛安娜。” 黛安娜被恢弘的声音震得回过神来，发觉到来自水母的目光，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竟然试图触摸主的灵体。 她的脸从耳根红了起来，眼下的雀斑都被映衬得像是撒在粉色蛋糕上的可可粉，分外可爱。 她慌忙收回手，双手在胸前紧紧交握，微微低下头，像是做错事的孩子般不敢直视伊文的灵体。 黛安娜的心砰砰直跳：“伟大的万灵之主，请宽恕您的骑士的失礼。“ 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带著深深的虔诚与羞愧。 伊文只是静静地悬浮在她身边，观察著四周。 灵界周围的薄膜不快不慢的跳动著，红色脉络一收一缩，像是什么生物在呼吸著。 巨大的漆黑柱身，神秘的符號刻印其上，就像是课本上的古代语单词。 片刻后，他才缓缓开口：“无妨。只是……在灵界，你的触碰会影响它的形態稳定。” “你才刚刚踏入超凡世界，这里对於现在的你太过危险，你最好……” 伊文的话还没有说完，一根漆黑的柱子仿佛瞬移一样出现在了黛安娜的近前。 没来得及出声阻止，她纤细修长的手指无意识的蹭过了柱身，拂过了那些凹陷的符號，感受著它们的纹路。 柱子陡然裂开了一道缝隙，里面渗出粘稠的液体，顺著柱身向下流去。 那些液体在漆黑的虚无中缓缓凝聚，化作一只长著复眼的畸形飞虫。 飞虫歪了歪脑袋，透著奇异色彩的长翅振动了几下。 瞬间，黛安娜的脑海中瞬间涌入大量混乱不明的信息流。 她只觉得像是记忆中被一个顏料盘铺开，五顏六色的场景在她的眼前不断闪现。 有旧纪元的祭祀场景，有新纪元年的战火硝烟，还有无数个她，在不同时空翻阅古籍的画面。 混乱信息洪流冲刷著黛安娜的意识，过去、现在与未来的碎片在此交织碰撞。 “黛安娜？” 伊文察觉到黛安娜的状態不对，看著她空洞无神的双眼，连忙將意识沉入灵体。 他发现黛安娜的思维正在以不可思议的方式跳动著，远远超出了人类的思考速度和记忆极限。 『这是什么东西？是它影响了黛安娜的思维？』 他瞪了一下那只飞虫，飞虫好像是看到了空中的伊文，身体抖动了一下，重新化作了一滩黏液。 『怎么消失了……这下怎么办，还指望著这只虫子可以交流，找到解决的方法呢。』 他咬了咬牙，看向了自己的躯体。 『只能先试试了。』 伊文使用信仰能量，迅速地分化出一部分触手。 『还好灵性残躯在灵界也有用。』 隨著触手缓缓飘向黛安娜的灵体，那些杂乱的思绪终於消失不见，黛安娜也渐渐恢復了平静。 『不错，不愧是我的能力，真是包治百病。』 伊文自豪的点点头，但是心里还是留有一丝后怕。 『没想到灵界的东西都这么危险，突然移动的柱子，莫名的飞虫，振动翅膀差点把人的脑容量挤破……』 他又看了看四周，发现那些薄膜跳动得更加厉害，像是他们每在这里多呆一秒，都会让这里的空间变得更加不稳定。 黛安娜的眼神慢慢恢復了焦距，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 伊文心中鬆了一口气，准备等以后摸清了灵界的底细，再自己一个人探索，他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接著对黛安娜启示道： “你最好……现在就离开，黛安娜，还记得那两个你不认识的符號吗？” 黛安娜揉了揉太阳穴，不清楚刚刚自己怎么突然愣了神。 她乖巧的点了点头，在心中默默回忆起那个符號。 “用你的灵性，也就是精神，注入其中，自然就能离开。”伊文的启示进一步响起。 黛安娜听到后，双眼闭起，紧紧抱住手中的《纪元神话》。 隨著灵性的波动从她的周身散发，周围的黑色石柱上，那些扭曲的符號也隨之亮了起来。 脚下的漆黑像水面般荡漾开来，將她包裹在一片黑暗之中。 周围的虚影和石柱开始变得模糊，像是被迅速拉远的背景。 黛安娜的身体在这片红与黑的空间中缓缓变得透明，最终消失不见。 伊文看著这一幕点了点头，趁著最后的时间，径直飞向了刚刚的那团虚影。 “你，还知道什么有关万灵之主的事？” 那虚影在伊文靠近之后，似乎张了张嘴。 但没来得及发出声音，身体就猛地炸成一团雾气，逸散在了这片虚无的灵界空间。 『是因为我问了什么禁忌的问题，还是它就是单纯的被黛安娜给打散了……』 他摇摇头，嘆了口气，隨后也离开了灵界。 第37章 骑士小姐 伊文回到现实世界时，时间已经是傍晚。 夕阳的余暉洒在校园的角落，给石墙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喷泉的水在光中闪烁，像是被赋予了生命。 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竟出现在了学校的喷泉旁边，而不是图书档案室。 “嗯，从档案室里出来了？” 他心中暗忖，意识到自身从灵界返回后並不会出现在原位。 那里似乎和现实世界似乎有著某些对应，在灵界中移动后对应的现实位置也发生了改变。 不远处，黛安娜正安静地站在喷泉边，双手抱著那本纪元神话，目光不时扫向四周，像是在等待什么。 她显然还不知道，“主的灵体”已经从灵界中回归，不过是隱身的状態。 伊文看著少女频频抬头扫视四周，眼神里满是期待与焦急，终究还是出声提示： “既然已经回归，为什么还停留在这里？” “是主的声音。” 黛安娜停止了扫视的动作，湛蓝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像是找到了方向的航船。 她的声音带著一丝后怕与急切： “我、我一睁开眼，就发现自己出现在学校的盥洗室里，手里还攥著这本书…… 我有些害怕，呼唤您的名讳没有回应，就立刻就跑到中央喷泉这边，想看看您的灵体是否会突然出现。” 伊文的眉头紧了紧，黛安娜和自己出来的时候在灵界的位置虽然有些差异，可居然能差到教学楼的盥洗室这么远？ 『看来灵界的位置和现实的位置，是一种畸形的对照关係，並不是在里面走了多远出来就是多远……』 『如果掌握这种规律，是不是可以借用灵界来进行快速移动？』 『呃……如果是这样，那黛安娜是不是又没有填写图书借阅卡就把书拿出来了……』 他笑著摇了摇头，把要探索灵界移动规律的事情记在了心里。 “呵呵，把你给带出来，我的灵体自然也就继续遨游灵界去了，毕竟还有其他的信徒等待著我的拯救。” 不过想到灵界的未知与异常，伊文的声音又带上几分郑重： “灵界对於现在的你十分危险，之前看到的那些符號，没事的时候儘量不要回忆，就算回忆，也绝对不要用灵性去触碰。” “十分危险？”黛安娜在心里嘀咕了起来，手指微微抵住了嘴唇。 『可我明明感觉打那个奇怪的虚影一点也不费力啊……』 『难道是主的威严震慑了它，让它不敢全力出手？』 她回想起灵界里的战斗，那虚影最初確实张牙舞爪地扑来，可后续几乎没什么像样的反击，连半点神秘力量都没展现出来。 『没错！一定是这样！』 她越想越是篤定。『伟大的万灵之主是世间万灵的主人，灵界的灵体自然也归祂管辖。 那些灵体看到主的灵体在我身边，立马就收了手，好像对我都变得毕恭毕敬的。』 黛安娜眼里的敬畏之色愈发浓郁，像是有星光在眼底闪烁。 她挥了挥粉拳，缓缓挺直脊背，对著空无一人的前方深深鞠躬，声音不大却格外虔诚： “讚美伟大的万灵之主，感谢您將我从灵界的迷途中带回。” 喷泉周围的学生或在交谈，或在看书，似乎都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 伊文看著她丰富的內心戏，心里既有对於她胡乱猜测的无奈，又隱隱生出一丝不安。 如果他真的是那什么“世间万灵的主人”也还好说。 可如今他不过是个意外获得信仰能量、还在摸索超凡世界的水母，就怕哪天正主找上门来…… 伊文连忙拋去脑中的想法，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在信仰的道路上走回去，他就不能这样畏首畏尾。 既然没有任何存在跳出来自认是万灵之主，那他伊文，凭什么就不能是呢？ 万灵之主伊文的身形涨了涨，语气更加低沉： “骑士小姐，你今天做的很好。 以后需要继续用心留意其他的古籍，这能让你知道这个世界的真相。” “主，主刚刚叫我骑士……” 黛安娜的脸刷地一下涨得通红，从耳根蔓延到脸颊，连鼻尖都透著粉色，方才还紧绷的身体瞬间僵住，怀里的纪元神话差点滑落在地。 后面那些什么“古籍”“真相”的话语，她是一个字都没听清。满脑子都在迴荡著那声“骑士小姐”。那可不是普通的称呼！是主对她的认可！ 她用力咬著下唇，才没让自己激动地叫出声，湛蓝的眼眸里泛起泪光，是源於难以言喻的雀跃。她再次深深鞠躬，比刚才更加郑重。 “伟大的万灵之主，感谢您的认可，我一定会谨遵您的启示，继续去……嗯，探索真相！” 周围的人微微有些侧目，小声议论起了她的奇怪举止。 黛安娜却没有在乎周围的目光，抱紧了怀中的书籍，脚步轻快的向著校门之外走去。 伊文看著少女跳脱的思维，根本没料到隨口的称呼会让黛安娜有这么大的反应。 他沉默片刻，终究还是没说什么，悄悄跟在黛安娜身后。 回到了家，黛安娜一下扑到了自己的床上。 她的小脚丫兴奋的上下舞动著，不知道是因为今天的奇妙探险还是主的那句认可。 “黛安娜小姐，该吃晚饭了，罗根先生也已经回来了。”別墅的女僕长露易丝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黛安娜连忙收住动作，儘量掩饰自己的兴奋，“谢谢你，露易丝，我这就去。” 她一步一跳的从二楼的雕廊道上走著，似乎还沉浸在喜悦中。 罗根·古斯塔夫刚从市政厅里回到家中，他在衣帽架掛上了那件深灰色西装，看到二楼蹦蹦跳跳的女儿，忍不住问道： “我亲爱的小黛安娜，学校里今天发生了什么，让你变得像一只快乐的小鹿？” 黛安娜意识到自己的动作还是有些兴奋，连忙收小了步子，拿出淑女的姿態走下楼来。 “没什么，爸爸。我今天只是……破译了一本古代秘典。” “哦，是吗，看来我的小黛安娜以后要成为专业的古代学者了。”罗根笑著打趣道。 小黛安娜跺了跺脚，和父亲一起坐在了餐桌之前。 女僕长露易丝和女僕索菲亚把一个个盖著的银质托盘打开。 她的面前是一份热气腾腾的番茄燉牛腩，暗红的汤汁裹著软烂的牛腩，旁边还点缀著几颗翠绿的豌豆。 身侧的碗中，浓郁的奶油蘑菇香气瞬间瀰漫开来。 正中间的盘子里，金黄的烤鸡正躺在铺著生菜的瓷盘里，表皮还泛著油亮的光泽。 哇！ 黛安娜看著桌上的食物，连忙伸手去拿餐叉，手指碰到冰凉的银叉柄才想起要保持淑女的姿態。 她悄悄收回手，却忍不住偷偷咽了口口水。 她今天是真的感到有些饿了，毕竟在灵界和那虚影打了一场，耗费了不少体力，现在闻到食物的香气，肚子早就不爭气地叫了起来。 罗根先生看著她这副模样，无奈地笑了笑，伸手给她切了一块烤鸡，放在她的餐盘里。 “我亲爱的小黛安娜，今天学校的下午茶不合胃口吗？” “不是的父亲。”黛安娜连忙辩解，没敢提起灵界的冒险。她叉起一块鸡肉塞进嘴里后，满足地眯起了眼睛，含糊不清地补充道： “是我翻译书籍，忘记下午茶的时间了……” 罗根先生摇了摇头，为自己的女儿调皮性格感到阵阵头痛。 他拿起餐具，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神变得严肃： “对了，黛安娜，明天早上主教大人组织了一场特殊的礼拜，你要和我一起去参加下。” 第38章 特殊的礼拜（求追读~） “特殊的礼拜？”黛安娜嚼著食物的动作顿了顿，湛蓝的眼眸里满是疑惑。 而她身后，始终处於隱身状態的伊文听到这话，连忙咽了下不爭气的口水，打起了精神仔细听著。 “那是什么，爸爸？” 黛安娜歪了歪头，看向自己的父亲“教堂的礼拜不都是在礼拜日吗？现在离周日还有好几天，怎么会突然举行礼拜？” 罗根市长用餐布轻轻擦了擦嘴，神色比刚才严肃了些，却没细说缘由，只含糊道： “嗯……是对我们家族有好处的一场仪式，圣彼得大教堂的主教亲自主持。” 他看向还在愣神的女儿，意识到自己脸色的严肃，连忙笑了笑： “明天可不要再贪睡了，早上 7点，我们准时出发去教堂。” “啊……好吧。” 黛安娜有点不情愿地垮了垮肩膀，她原本还想著明天一早就去別的地方，试著找找关於旧纪元的古籍，可父亲都这么说了，她也只能应下。 回到了房间后，她换上了睡裙，小心翼翼地把《纪元神话》放在书架內侧。 她完全没把那个特殊的礼拜放在心上，只想著明天要早点起，別让父亲等急了。 就在这时，伊文的声音突然在她脑海中响起，带著几分凝重： “黛安娜，神恩教会不容许我的追隨者存在。” 黛安娜嚇了一跳，连忙转头看向空无一人的房间，压低声音问： “伟大的主……您还在？神恩教会……难道是会对我不利吗？” 伊文其实也不清楚，为什么黛安娜刚刚成为惩戒骑士。就被神恩教会的人要求参加特殊礼拜。 『莫非是神恩教会的人有某种手段，能发现神血的力量出现在教会之外的地方。』 他只能做最坏的打算，嘱咐黛安娜小心应对，免得被神恩教会发现什么端倪。 “放心，你明天去礼拜时，我会在你身上留下一道祝福，掩盖你身上的非凡气息。” 伊文的声音顿了顿，补充道：“神恩教会的主教也是非凡者。而且你的秩序性相就是来源於神恩教会，被发现的话恐怕会有麻烦。” “我就知道！”黛安娜眼睛一亮，之前对神恩教会的好奇瞬间被点燃。 “我早就觉得他们不对劲了，每次去教堂都感觉有人神神秘秘的，果然有非凡者！”” “是的，而且他的能力很特殊。”伊文的声音里多了丝警告： “他能催眠他人，拉人进入他构建的梦境，修改別人的潜意识。” “好神奇的能力！”黛安娜完全没意识到危险，反而被这从未听过的非凡能力吸引，眼睛亮晶晶的，“那他的能力和我的惩戒骑士比起来，哪个更强呀？” 伊文：“……” 他忽然觉得，或许比起面对神恩教会主教的威胁，让这个充满好奇的少女意识到“危险”这件事本身，才是最难的事情。 第二天一早，黛安娜和父亲早早地坐上蒸汽马车，来到了圣彼得教堂的门前。 伊文的身形停在了马车的轿厢里面，黛安娜的身上已经被他的触手形成的薄膜能量包围，避免秩序性相的气息外泄。 这是他昨天晚上研究了一夜发现的方法，可以通过自身的信仰能量，在人体外构建屏障，保护他人不被超凡力量探索或影响。 『嘖，当初小乔治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我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就被抓到了教堂，也不知道神恩教会的手段能不能探索到他的自然性相存在。』 他默默的切到了黛安娜的视角。 “古斯塔夫先生，礼拜就快要开始了，主教已经为您留好了位置。” 教堂的执事脸上带著如春风般和煦的笑容，早早站在了教堂门外迎接这位特里诺市的市长。 罗根·古斯塔夫向他微微点头，收起手杖迈步走进了教堂。 “古斯塔夫女士，您真是如同清晨的朝阳一般美丽活泼。”看到黛安娜，他的脸上笑容更盛，讚美的话脱口而出。 今天的黛安娜身著一件米白色的蕾丝领连衣裙，领口和袖口都绣著细细的银线纹。 裙摆垂到膝盖下方，走动时会隨著动作轻轻晃动，既不张扬，又符合教堂场合的庄重。 裙子外面搭了件浅灰色的短款针织开衫，刚好护住她的胳膊，避免清晨的凉意。 她的脚上，白色的过膝袜外是一双黑色的小皮鞋。鞋头圆润，鞋跟只有一指高，走起来不会发出太大声响，適合在安静的教堂里行走。 淡金色的长髮被她用一根银色的髮带束在脑后，留出两缕碎发垂在脸颊两侧。 “谢谢你，执事先生。”她朝著执事礼貌的微笑，右手轻提裙摆，身体微向前倾，行了个淑女礼。 她跟著父亲走进了圣彼得大教堂的大厅，里面空空荡荡，只迴荡著两人的脚步声，显得格外清晰。 祭坛之上，一个穿著白色教袍的身影正站在那里，背对著门口整理著什么。 听到脚步声传来，那人立刻转过身，快步从祭坛的台阶上走下来。 他的身材微胖，脸上带著温和的笑容。罗根市长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他张开双臂一把抱住，语气热络得像是见到了许久未见的老友： “哦，我亲爱的罗根，上周你没有参加圣血仪式，真是太遗憾了。那可是本月最神圣的仪式！” 罗根拍了拍塔里克的后背，脸上露出略带无奈的笑容： “呵呵，我亲爱的塔里克主教，你知道的，上周市政厅实在是太过繁忙，连礼拜日都不让我休息！” 黛安娜跟在父亲身后，看著两人熟络的模样，乖乖地朝著塔里克主教行了个礼。 塔里克主教朝她微笑著点头，“许久不见，我们的黛安娜小姐好像又长高了，而且变成了一个彬彬有礼的淑女。” 说完，他便转身快步回到了祭坛之上。 “好了，既然你们来了，今天的礼拜就可以开始了。”塔里克主教清了清嗓子，温和的嗓音再次传来。 “今天的仪式，主要是为了弥补罗根上周未能参加圣血仪式的遗憾。 神恩从不吝嗇，只要心怀虔诚，迟到的祝福依旧能降临。” 车厢里的伊文听到这话，终於鬆了口气。 “原来只是弥补圣血仪式，我还以为是教会用某些方法，发现黛安娜获得了秩序性相，特意叫她过来对峙。” 可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一个疑问冒了出来： “既然是这样，为什么只有他们父女二人？其他权贵错过仪式的应该也有人啊，没道理单独为他们开一场礼拜。” 伊文正疑惑著，只看到塔里克主教的目光明显落在了黛安娜身上，嗓音继续响起： “其次，是有一件礼物要送给黛安娜小姐。” 黛安娜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抬头看向祭坛，湛蓝的眼眸眨了又眨。 她和这位主教並不熟悉，怎么会突然收到礼物？ “你的父亲说你从小就喜欢探索神秘的东西，对古籍、传说都格外感兴趣。 我最近刚好在教会的收藏室里找到了一样东西，想著或许你会喜欢，便特意留到今天送给你。” 说著，他从祭坛后方的柜子里取出一个巴掌大的木盒，盒子是深棕色的，表面雕刻著复杂的纹。 罗根坐在长椅上，脸上露出欣慰的神色，眼神里满是鼓励，显然早就知道主教要送礼物的事。 而黛安娜则攥紧了拳头，心里隱隱有些不安。 自从伊文提醒她这位主教是超凡者后，她总觉得这份礼物没那么简单，尤其是在经歷过灵界的诡异遭遇后，她对陌生的东西多了几分警惕。 塔里克主缓缓走下祭坛台阶，把那木盒递到了黛安娜手中。 “打开看看，我可爱的小黛安娜。”旁边的罗根笑著点头，语气里满是期待，显然也想知道这份神秘礼物究竟是什么。 伊文透过黛安娜的视角盯著那木盒，隱隱察觉其中溢出一丝灵性，却没有危险的气息。 安娜看了看父亲期待的眼神，又悄悄在心里等待了片刻，耳边始终没有传来伊文的启示。 她深吸一口气，指尖轻轻触碰到木盒的边缘，冰凉的触感让她稍微定了定神，隨后缓缓掀开了盒盖： 盒子的底部铺著一层精美的暗红色绒布。 木盒中央，一颗布满血丝的眼球静静躺著，横裂的瞳孔像一条无声的细缝，没有一丝生机，却仿佛隨时会转动。 第39章 心梦性相 看到那礼物的同时，黛安娜精致的蔚蓝瞳孔猛的一缩，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 木盒差点从她的手中脱落，还好她的反应灵敏，控制住了手部的肌肉。 旁边的罗根脸上的笑容也是一僵，他显然没料到礼物会是这个，眉头瞬间皱起，刚要开口询问。就听塔里克主教开口解释道： “不用害怕，这可是神恩教会的圣物之一。 我亲爱的罗根，你不是说想让你的女儿成为非凡者吗。 携带这枚眼球，度过一周的时间，如果她没有因此出现精神上的问题，那么她就有成为非凡者的资格。” “塔里克主教，你不要和我开玩笑了，带著这种东西和成为非凡者有什么关係。”罗根严肃的盯著塔里克主教。 他虽然是想让自己的女儿走向超凡，可也不会拿她的精神状態开玩笑。 后者听到这话，只是微笑摇头，並没有进一步解释，给了这位市长先生一个缓衝的时间。 “黛安娜，把东西还给塔里克主教，我们不参加这种考验。” 可黛安娜的指尖却在盒盖上轻轻一按，咔嗒一声重新盖好，收回了手。 “不，我觉得塔里克主教说的对，想要成为非凡者，总该经歷一些考验，不能一直躲在安全的地方。” 塔里克主教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他原本以为这位看似柔弱的少女会害怕的將其丟掉，却没料到她竟有这样坚定的意志力。 本来早已准备好的对罗根劝说居然没有了用处，他看向黛安娜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 而就在刚刚，伊文看到眼球的瞬间，就联想到了神恩教会的另一性相，指向神的双眼的非凡能力。 『居然是眼球，莫非是和神血一样的非凡材料……』 “黛安娜，收下它，我们的教会有其他的用处。”伊文的声音在黛安娜的脑海中响起。 她从看到眼球的恐惧和震惊中回过神来，没有质疑，按照主的启示，收下了那份礼物。 “黛安娜，你……”听到黛安娜的回答，罗根先生诧异的睁大了眼睛。 他知道自己的女儿对神秘的事物感兴趣，接受能力也强，可没想到居然这么强。 甚至比他自己这个当父亲的接受的都要快，要知道那可是一枚诡异的眼球，听塔里克主教的描述，似乎还会影响人的神智。 罗根盯著那颗诡异眼球，眉头紧锁，耳边却忽然迴响起两天前那场私人晚宴上的对话。 那天的宴会厅灯光柔和，酒杯碰撞声与笑声交织。 塔里克神父穿著一件低调的黑色教袍，坐在他对面，神情温和而篤定。 “我亲爱的塔里克神父。”他端著酒杯，声音压得很低。 “最近城內的邪教活动如此猖獗，市政厅已经派出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可一直没有抓到邪教的踪跡……你也知道，民眾的恐慌正在蔓延，这对我们的治安非常不利。” 塔里克神父轻轻一笑，举杯与他碰了一下，酒液在杯壁上划出优雅的弧线。 “不用担心，我亲爱的市长先生。”他的声音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安抚力量。 “我保证，神恩教会一定会保证民眾的安全，儘早把邪教分子从城里揪出来。毕竟，这是我们的神圣使命。” 主教的眼睛眯成了缝，笑容更甚。“如果您实在不放心的话，我这里有一些物品，可以保护您和您的家人不受邪教侵害……” 他的记忆有些模糊，后面的对话已经记不清了。 他只记得塔里克主教邀请他和女儿参加一场特殊礼拜，还说要送黛安娜一些神奇的物品，帮助她成为什么非凡者…… 可眼前这颗布满血丝、瞳孔横向的怪异眼球，与他想像中的“神奇”相去甚远。 『怎么回事，自己怎么会没有问清楚，就答应了主教的邀请。』 不安像潮水般涌上心头，他甚至忘了平日的风度，语气里多了几分急切： “主教大人，这……是什么生物的眼球？” “羊。” 塔里克的回答简短而平静。 罗根这才恍然，怪不得那瞳孔形状总觉得怪异，原来是羊瞳。 可即便如此，他的担忧並未减少，反而更加强烈： “主教大人，再冒昧地问一句，您说的非凡者究竟是什么？您知道的，我不能让我的女儿去冒不明不白的险。” 塔里克微笑著点了点头，像是早就料到他会这么问，缓缓解释道： “非凡者，顾名思义，是超脱凡俗，拥有神奇力量的人。 他们蒙受主的神恩，与主的性相构建联繫，並通过特定的仪式或考验，用充满非凡的材料调配魔药，最终获得各种力量。 他们通过特定的仪式或考验，与某种『性相』建立联繫，从而获得超乎常人的能力。” 塔里克的目光在黛安娜和罗根之间流转，继续道： “而我所在的性相，是心梦性相，是跟隨主的双眼的指引获得的神奇能力。” “可以拥有一些和心灵，梦境相关的神奇能力。” 教堂外的伊文惊讶的点了点头。『果然，普通人成为非凡者的过程和我推测的基本一致。』 他只是没想到塔里克主教居然轻易的就將非凡者的隱秘给说了出来。 『不过自己赐予小乔治和黛安娜非凡能力的这种情况，就有点特殊了，或许是开闢了全新的道路？』 黛安娜在父亲的一旁，大眼睛眨了又眨，终於按耐不住： “尊敬的塔里克主教，如果我通过了这份考验，是不是也能从教会获得魔药，成为心梦性相的非凡者？” 塔里克看到少女的悟性不错，满意的点了点头：“没错。” “讚美伟大的主！”黛安娜双手合十，鞋跟踢了两下地板，似乎十分激动。 “你应该说，讚美伟大的主的双眼……”塔里克善意的补充起来。 少女似乎是没有听到一般，依旧虔诚的闭著眼。塔里克主教摇了摇头，对这位少女的不敬並没有在意。 罗根在一旁还是有些惴惴不安，他看向黛安娜： “我亲爱的小黛安娜，这是不是有些过於危险了。 我相信城內的邪教很快就会被教会的非凡者们用神奇的力量拔除，我们没必要去掺和这些神秘的事情。” 他只当自己是不胜酒力，所以才答应主教大人让自己的女儿成为非凡者。现在想想，这种事也太危险了。 空气中瀰漫著教会香料的味道，与陈旧木头的味道交织在一起，显得既庄严又压抑。 良久，黛安娜像是下了决心，缓缓开了口： “父亲，你还不明白吗，我们需要力量去保护我们自己和家人。 不然的话，就只能像那时候一样，眼睁睁的看著母亲被歹人杀害……” 第40章 一个，不够 听到自己的女儿又提起妻子，罗根的瞳孔颤抖了两下，陷入了回忆。 那是五，六年前的事了，他们一家三口当时还住在老城的红砖砌成的房子里，日子过得平淡却满足。 每天清晨，他的妻子会在厨房里烤麵包，香气可以瀰漫整栋屋子。 傍晚，一家三口会在院子里喝著妻子泡好的红茶，看夕阳沉入远处的教堂尖顶。 美好的日子一直维持到那一次集会。 那天的广场上人声鼎沸，各个党派的旗帜在傍晚的风中猎猎作响。 罗根·古斯塔夫，作为市政厅的当红议员，必须代表自身党派出席並在群眾面前演讲。 妻子那天破天荒的想和他一起去，说是想看看自己的丈夫认真讲话的样子。 对著妻子崇拜的目光，罗根鬼使神差的答应了妻子，並让她跟在自己的身旁当做助手。 当时的小黛安娜因为个子太矮，只能站在后方人群的最高处，由市政的治安官照料，现在想来，那竟是命运的仁慈。 他的演讲刚进行到一半，人群后方突然传来了骚动，有人高喊口號，有人向台上投掷石块。 罗根还没反应过来，一声刺耳的枪声便撕裂了喧闹，土枪的弹丸威力不大，却足够致命。 听到枪响的瞬间，他的妻子下意识地从身侧把他推开，罗根踉蹌著倒地，却看到鲜血染红了妻子浅色的裙摆。 妻子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被身边挤上来的治安官和嘈杂的交谈声吞没。 “不！” 罗根紧紧扑向她倒下的身体，只觉得怀里的温度一点点流失，周围的人乱作一团，抗议者与治安官推搡著，烟雾与尘土瀰漫在空气中。 小黛安娜在远处同样呆呆地看著这一幕，小小的身影在人群中显得那么孤立无援。 那一幕画面深深的刻印在他的脑海，从那以后，他把对妻子的愧疚转移到了女儿身上。 他总是竭尽全力的对小黛安娜好，让她可以无忧无虑的长大。 对他而言，黛安娜不仅是女儿，更是他与过去唯一的联繫，是他活下去的全部意义。 “黛安娜……”罗根从回忆中晃过神，声音有些沙哑。 “爸爸，我没有怪你的意思，”黛安娜抬起头，湛蓝的眼眸中闪著坚定的光。 “只是我想让自己变得强大，这样以后可以保护你，保护更多的人。” 空气再次陷入安静。 教堂穹顶的阴影笼罩下来，彩色玻璃上的光影在地面上微微晃动，像在无声地注视著他们。 塔里克主教双手交叉放在身前，静静地看著这对父女，没有插话，只在唇角留著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 罗根沉默了许久，父亲的本能让他想把女儿护在身后，不让她接触任何危险。 他嘆了口气，目光重新落到塔里克主教身上，语气中带著明显的无奈： “塔里克，就没有什么更加安全的方法了吗？” 塔里克主教微微俯身，双手交叉放在身前，眼神篤定且温和： “哦，我亲爱的罗根，相信我，黛安娜小姐比你看起来的要坚强得多。 你要相信她的意志足以让她通过主的考验。” 罗根又不死心地追问了许多细节： 能否將眼球放在密封的盒子里？能否只在白天携带？能否由他人代为保管？…… 塔里克只是微笑著摇头，强调必须由本人贴身携带，昼夜不离。 並给出了保证，说只是对黛安娜意志力的考验，如果真的有异常，他会妥善处理，不会造成实质伤害。 最终，罗根还是妥协了。 他看著女儿期待的眼神，心里明白，自己无法拒绝她的选择，就像当年无法阻止妻子跟隨他去那场集会一样。 “好吧。”他低声道，“但如果有任何不对劲，我会立刻终止考验，把这鬼东西有多远丟多远。” 塔里克主教点了点头，像是在默认这个条件。 他不再多言，转身走向祭坛，开始为他们补上圣血洗礼仪式。 轿厢內的伊文看著黛安娜的內心，也是默默嘆了口气。 他没想到黛安娜身上还发生过这种事情。 『原来这才是黛安娜选择秩序性相的原因吗，为了拥有保护自己的家人力量……』 过了许久，黛安娜和罗根先生重新回到了蒸汽马车之上。 窗外的天色已经渐渐暗沉，为了让罗根安心，两人在教堂里待了將近一天。 发现眼球確实没什么问题，只是偶尔会莫名头痛后，罗根先生才略显安心的带著黛安娜离开。 伊文在轿厢里，默默看著黛安娜。 她淡金色的长髮被束带温柔的挽著，整个人端坐在车厢里像一只安静的绵羊。 『嗯，骑士小姐的演技还不差。她这个样子，没人能想到她已经是超凡世界里的一名惩戒骑士。』 伊文盯著她手里的木盒，想起了眼球的样子。 『神眼，是羊的眼睛，神血又是鸭血……』 『嘖嘖，这个神恩教会信奉的神，哪里是什么创世神的身体碎片，简直就是一只奇怪的动物吧……』 他幻想起神恩教会跪拜一只奇怪动物的场景，总觉得有点熟悉的感觉。 『嗯，那枚眼球的话，不確定会不会有什么遗留的痕跡能被神恩教会追踪。』 『还是等过两天，在东区或者哪里的某个角落，再吞噬掉它，恩赐能力给加伊斯吧。』 他决定了后续的计划，便对著端坐的黛安娜传音道。 “你做的很好，骑士小姐。” “这枚眼球，你可以先留著，等过两天，我会安排它的合理用途。” 黛安娜听到主的启示，在心里激动的点头，表面却不动声色。 『谨遵您的指示，伟大的万灵之主。』 她把手心的小木盒又攥紧了些，嘴角不自觉的扬起笑容。 蒸汽马车发出阵阵呜咽，悠悠行驶在回別墅的路上。 ----------------- 黛安娜和父亲离开后，教堂的正厅也已经暗淡下来，里面空无一人。 旁边的侧厅內，墙壁上的铜灯燃著跳动的光芒，塔里克主教正背对著门坐在一张高背椅上。 他已经脱下了刚刚主持圣血仪式时的教袍，换上了轻便的便装，脸隱藏在椅背的阴影中。 咚咚~，两声闷响在厚重的厅门外侧响起。 “进来吧。” 橡木门被从外侧推开，教堂的执事出现在了门外的阴影之中，躬身向那张椅背行礼。 “塔里克主教大人，我刚刚看到古斯塔夫一家似乎拿到了一件神眼……” 话没有说完，塔里克打断了他，声音平静且温和。 “是我给的。” 执事似乎有些疑惑，扶了扶脸上掛著流苏的眼镜。 夕阳从他身后照射而来，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只感觉他的头抬起了些许。 他的影子被拉的更长，覆盖在了椅背之上，声音恭敬的问道。 “哦？主教大人，您再培养一位非凡者是想……” 虽然看不到动作，可他还是能感觉到主教点了点头，声音从那阴影中传出。 “一个，不够。” 第41章 秘仪与礼则 回到房间，黛安娜关上了门，在教堂里绷著的端庄姿態瞬间卸了下来。 她脚尖轻轻踮了踮，毫无淑女仪態地往前一扑。 柔软的床垫接住了她，发出一声舒服的噗声，她整个人陷在枕头里，脸颊被布料压得微微鼓起。 “呼~好累，还是不当淑女好一点……” 木盒被她隨手丟在了书桌之上，差点把书架上的书给砸落。 她蜷起腿，在蓬鬆的被褥上来回翻滚了几下，似乎是恢復了一些元气，才恋恋不捨地爬起来。 坐回了书桌前，黛安娜拿起被丟在角落的木盒，好奇的把玩起来。 在得到主的启示之后，她对这邪异眼球的恐惧已经消失不见。 灰白的晶状体被她从盒中拿出来，放在指间捏了捏。 『真是神奇，居然还是弹弹的手感。』 那眼球不像是放了许久，倒好似是刚从小羊身上剥离下来，里面的水分完好地保留著。 黛安娜对著煤气灯的光芒，仔细的观察了下那略微浑浊的眼球，又盯著那像是一条宽缝的瞳仁看了几秒。 她好看的眉毛皱了皱，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地方，反而感觉有些不適。 黛安娜放弃了研究，把眼球稳稳摆在了书桌之上。 『嗯……果然看不出来有什么特殊的，只有伟大的万灵之主能看出其中的秘密……』 『好啦黛安娜，你不用对自己要求那么多，有些事情註定搞不清楚的，等到伟大的主需要的时候交给祂的使者就好。』 黛安娜在心里安慰了下自己，又好似想起什么，把刚刚捏起眼球的手指放到鼻尖闻了闻。 一股淡淡的腥气传来，她撇了撇嘴唇，小跑到了走廊尽头的盥洗室，把小手里里外外洗了几遍。 洗漱完毕后，她哼著歌曲，再次回到了书桌面前。 书架里的那本仪式之书被她取出，儘管已经翻看过很多次，每次都只能看到那一页有关万灵之主的祈祷记载。 但她还是不死心，幻想著哪一天其他的书页就会慢慢脱开…… “怎么这几页黏得这么牢固……”她小声嘀咕著，指尖在书页上反覆摩挲，眼神里满是不甘。 房间內漂浮著的伊文，看著面前的这位骑士少女，欣慰的点了点头。 『不错，这么晚了还在努力钻研古籍的秘密。』 他本来是思索著要不要直接等黛安娜睡著后，把眼球给吞噬掉。 这样可以提前吸收这能量，免得又出现上次吸收神血时，那种能力失控的意外。 不过看到少女认真专注的模样，他也跟著把注意力放到了这两本古籍上。 『为什么这两本古代语著成的书籍，大部分页码都会不约而同的粘在一起？只有那一两页可以辨別的內容。』 伊文总觉得这其中不是岁月的侵蚀那么简单，肯定藏著更深的秘密，只是他和黛安娜还没找到开启其他书页的方法。 黛安娜坐在书桌前，將书摊开在桌面上，一边翻动著，一边用力的扣动书页。 就在这时，她放在桌角的那颗灰白眼球，不知是因为桌子被黛安娜的动作晃动，还是自身的重量失衡，突然朝著书桌中央的仪式之书滚了过去。 咚的一声轻响，眼球正好撞在了摊开的仪式之书上。 黛安娜一愣，连忙伸手想去把眼球拿开，可还没等她碰到眼球，异变突然出现。 摊开的仪式之书，原本在两侧皱皱巴巴，粘在一起的书页，突然像是正在吸水的海绵变得饱满起来。 像是被室內的风扰动，左侧重叠的纸张，缓缓翻过来了一页。 那纸张上，晕开的墨跡也缓缓向內聚拢，像是有了生命般，在书页上慢慢游走、匯聚，逐渐形成了一行行清晰的文字。 她瞪大了眼睛，死死盯著书页，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伊文也看到了这个异象，同样好奇的看向那纸张上新出现的內容。 “蝶羊之眼，心梦性相。” 黛安娜忍不住念出了声，伊文听到之后也微微点头： 『嗯，看不懂，还好有小黛安娜。』 『不过蝶羊是什么东西，长著蝴蝶翅膀的羊吗？』 他想像著一些奇形怪状的东西，继续倾听著小黛安娜的心声。 “【梦启者】：可让自身梦境保持高度清晰，能记住梦境中的每一个细节，避免梦境的模糊与遗忘。 在自身清晰梦境中，可与梦境中的自主意识体进行简单交互，询问简单问题，获得模糊的暗示。 隨著等阶提升，交互，问题都可以变得复杂，获得的暗示也会更加清晰。 在梦境中若出现异常场景，能敏锐捕捉到其中可能蕴含的现实启示，醒来后可通过梦境细节，初步解读启示。 隨著等阶提升，捕捉到的启示指向性会更明確。” 伊文看到这些介绍，摇了摇头，本来以为仪式之书发生的异变会带出来什么不得了的信息。 可没想到只是心梦性相非凡者的能力介绍。 『我吞噬材料的时候，也可以浮现这些信息，仅仅只有这些的话……』 可黛安娜的翻译並没有到此停止。 “秘仪：在连续三天的无月之夜，每晚在自身梦境中寻找启示，並在第三天黎明前解读。 解读成功后，启示密码会转化为灵性融入自身。 礼则：不得过度依赖梦境启示，现实中的判断需结合自身理性分析。” 『……』 伊文的触手扭成了一团，努力著消化『仪式』和『秘则』的含义。 “秘仪？礼则？” 『秘仪看起来是聚集灵性，或者晋升等阶时的仪式，不过什么时候才需要仪式来进阶呢……小乔治也没有提起过需要仪式才能踏上第二层台阶。』 『礼则应该是一种获得能力后的规则，是不是遵循这些规则可以增强对性相能力的掌控？』 他大概得出了结论，也產生了更多疑虑，而且一个更大的问题隨之浮现。 『嘶，这些信息我吞噬材料的时候怎么没有！』 伊文本来引以为豪的吞噬超凡材料並获得信息的能力，瞬间有一半变得可有可无。 他紧紧盯著那本仪式之书，上面扭曲难懂的文字此时在他看来仿佛闪著金光。 『真是好东西啊……' 认真研读著古籍的黛安娜只觉得头顶的空间传来莫名窥视的目光，不禁打了个冷战。 『难道是自己阅读古籍，又被灵界的什么脏东西盯上了？』 第42章 心语者（求月票~求追读~） 黛安娜內心有些忐忑，她不敢继续阅读，闭上了眼睛，默默祷告起来。 “伟大的万灵之主，请庇护您的骑士，让她可以免受灵界生物的侵扰。” 听到来自面前少女的祷告，伊文这才回过神来，他连忙收回了探究的目光，停顿了片刻才回应道： “你的祈求，我收到了。” 黛安娜得到主的回覆后，鬆了口气，同时发现那种被窥视的感觉果然消失。 她的眼中闪著兴奋而又感动的光芒，內心怀著无比的感激： 『主居然又一次回应了我，作为一尊復甦的旧神，居然能在无数信徒的祷告声中关注到每一个人。』 她忍不住小声呢喃起来：“主的仁慈真是令人嘆服，讚美伟大的万灵之主！” 伊文没有进一步回应这位少女，虽然他既没有无数的信徒，也没有同时聆听万千祷告的能力。 不过这些事实，並不影响他装出一副在万千信徒的祈祷中，抽时间回应黛安娜的形象。 『唉，就算是再简单的工作，也要慢慢的，很艰难完成，否则会显得你很閒一样……』 得到了主的庇佑，黛安娜继续专心做起了翻译工作。 “【心语者】：通过语调与话术，可以对目標进行浅层催眠，修改对方对低印象事物的简单认知，目標对事物的印象越深，催眠成功率越低。 隨著等阶提升，催眠的简易程度和修改的认知范围都会得到提升。 可以快速发现目標认知矛盾点，施加压力使其陷入自我怀疑，隨著等阶提升，效果可以加强。 能进入目標梦境构建认知场景，引导其形成新认知，等阶较高时，甚至可以主动拉人入梦。 秘仪：针对至少20人的群体，通过催眠与认知修改，植入一个违背常识但逻辑自洽的临时共识。 且被这些人基於此共识採取实际行动，最后收集群体行动时逸散的灵性融入非凡特性。 礼则：需定期记录自身情绪变化，维持自我认知，避免被他人的情绪同化。” 伊文看著心语者能力，立马反应过来这就是神恩教会主教的催眠来源。 『不过单看描述的话，很难想像需要多么强的力量才能影响整个莱茵王国的认知，九阶？』 他暗自思忖著，对於老哈维口中创世神教消失的事情是否和神恩教会有关產生了疑惑。 黛安娜放下了仪式之书，书页上面已经没有更多的內容，其余的页码也还是和之前一样粘连在一起。 “真是神奇，眼球碰一下就出现这么多的信息……” “按照今天塔里克主教所说，这个应该就是调配心梦性相魔药的材料。” “这本仪式之书，居然可以读取出来其中的详细信息。” 她不禁激动起来，小嘴张成一个椭圆。 她没想到这本古籍，除了让她信仰了伟大的万灵之主，还有这种神奇的用途。 『就是不知道，这里面的仪式和秘则是什么意思……要不要再向伟大的主祷告问下？』 『不行不行，主的信徒成千上万，又不是只有我一个。』 『最近主在我身上消耗了太多精力，祂不能一直只为我一个人解答问题……』 她低下了头，內心嘀咕起来： 『反正神恩教会的主教想让我加入心梦性相，不如找机会问问他这些神秘世界的知识。』 『黛安娜啊，你也不能一直依靠伟大的万灵之主，也要靠自己在神秘世界中闯荡。』 黛安娜压制住內心的兴奋，又从书架上取出那本纪元神话。 她用那枚眼球碰了碰这本刚从图书档案室里『借』来的古籍，想像中的异变没有发生，纪元神话还是和在图书馆一样，只能翻看那一则故事。 她瞥了眼不认识的那两个古代符號，联想到主的警示，连忙合上书籍，將那图案甩到脑后。 『嗯……不要去想它，距离礼拜日还有几天，可以再去学校的图书档案室寻找下有没有其他的古籍。』 伊文也决定这几天继续跟著黛安娜。他要学习下古代语，顺便继续寻找其他有关万灵之主和灵界的线索。 黛安娜收拾好书桌，轻快的褪去了白袜，光著脚重新跳回到了床上。 又翻来覆去好一阵子之后，少女终於耗尽了精力。 隨著床头的旋钮被扭动，房间里的煤气灯逐渐暗去，黑暗和静謐重新填满了房间。 ----------------- 圣彼得大教堂。 埃布尔拖著疲惫的身躯，结束了今夜的巡查任务，回到教堂內。 今天依旧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物，他还是没有找到主教所说的邪教踪跡。 近期教会和市政厅接到的有关邪教的举报也变得越来越少，就连坊间传闻的血腥案件也似乎没人再提及。 好像邪教已经从特里诺城彻底消失了一样。 可身为巡夜人或者说是秩序性相拥有者的直觉告诉他，事情一定还没有结束。 这一个月来，他追查了这么多线索，从贫民窟的斗殴现场到码头的走私窝点，从深夜的礼拜堂到莫名被破坏的济贫院大门。 每次他感觉要抓到事情的关键时，线索总是会莫名奇妙的断开。 他拿出了口袋中的那片乾枯的深绿色叶片，叶片边缘已经发黑，这是他最近找到的唯一有价值的线索。 “也不知道那个特殊的性相非凡者最近还在不在特里诺城……” “参与集会，破坏济贫院大门……有一个这样的人存在，总归是一个隱患。” 事实上，在赶到济贫院的那个清晨，他就已经从周围残留的灵性痕跡中，確定了破坏者与之前小礼拜堂的非凡者是同一个人。 刺啦，火星从他手中的钢片冒出，引燃了嘴上叼著的捲菸。 烟雾渐渐縈绕在他的周身，向著上空缓缓飘去。 “呵呵，看来还是要从可能见过那人的赤贫者身上入手。”他站在钟楼外的空地，看著夜空思索起来。 “不过他们可不太愿意和我这样的人打交道，不见得会说实话。 『克制自己，不要滥用规则』，这仲裁之手的秘则，我怕是又要打破了。 这样的话，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举行仪式，晋升至四阶【监察者】……” 捲菸在他指间静静燃烧著，他放到嘴边深深的吸了一口，烟身瞬间只剩下了一小节，朦朧的烟雾从他的嘴中吐出，模糊了前方的视线。 菸蒂被他丟在了教堂旁的铁皮垃圾桶，他转身走入钟楼，路过了一个又一个房间，独自一人回到了审讯室內。 埃布尔脱下了那身巡夜人制服，银色的勋章被他隨手放在桌上。 他疲惫却依旧锐利的双眼盯著对面空著的审讯椅，又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一排排『神血』。 他捏了捏酸胀的双眼，有些感慨： “也不知道，教堂在巡夜人钟楼里设置这么多空房间有什么用。 明明有这间审讯室和自己的住处就已经足够，简直是对资源的极大浪费。” 自从成为教堂的巡夜人后，埃布尔每天晚上维护夜里的治安，白天就在钟楼的小房间中休息。 哦，对了，有时他还要白天抽时间，面对主教那张惹人厌的脸，对於教会的管理，他是从来没有过问过。 埃布尔又从口袋里摸了摸烟，却发现今天的份额已经被他消耗殆尽。 他揉了揉因过度思考而微微发痛的太阳穴，想到明天还要继续巡夜，嘆了口气。 『没办法，毕竟整个教堂，只有我一名巡夜人。』 第43章 这位弟弟，你是？ 礼拜日，深夜。 东区的夜风裹著些许凉意，吹拂在大街小巷。 这里不像西区，巷口的煤气灯早已熄灭，只留下浅浅的月光铺在街道上。 小乔治抱著刚从米勒手里接过的最后一个布包，脚步轻快地推开小礼拜堂的门。 布包里的少量麵包和葡萄酒撞在一起，发出细碎的声响。 他快步走到正在整理物品的加伊斯身边，把布包往旁边的桌子上一放，声音压得低却藏不住兴奋： “加伊斯先生！从米勒杂货店新补的物资到了，这下应该够这次的礼拜仪式了。” 加伊斯停下手里的活，抬头看向台下，原本只能坐百人的小礼拜堂，已经有一大半位置被工人和赤贫者占据。 他和小乔治这几天偷偷在东区和南区发罢工传单，收穫了不少对特里诺市政厅失望的工人信徒。 他们大多穿著洗得发白、打满补丁的衣服，有的手里还攥著皱巴巴的罢工煽动信，正三五成群地低声交流。 “……哦，我的老天！是你吗，卡斯？ 你居然也准备去参加罢工，还加入了这个圣灵会？ 这事儿荒唐得就像看见温顺的绵羊去跟狼抢肉似的！ 要知道，平时在工厂里，就数你最老实，连机器旁掉根线头都要弯腰捡起来。 现在居然敢掺和这种事，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 加伊斯看著眼前热闹却不嘈杂的场景，嘴角露出一丝浅淡的笑意。 他转头拍了拍小乔治的肩膀：“乔治主教，待会儿还要辛苦你，人差不多也到齐了，可以开始主持礼拜了。” “哪里，主要还是加伊斯先生招收信徒，帮了不少忙……”小乔治低下头谦虚著，这几天和加伊斯一起行动，他感觉两人的关係变得十分要好。 加伊斯嘆了口气：“唉，可惜我们的钱不太够了，按照这个规模，可能连两次也撑不过去。 不然的话，应该能为伟大的万灵之主发展起更多的信徒。” 小乔治也跟著惆悵起来，拿起圣餐器具，准备主持今天的礼拜仪式。 可这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停下了动作，凑到加伊斯的身旁： “对了，加伊斯先生，主今天早上降下了启示，有一位追隨祂的骑士今晚也会加入圣灵会！ 据说他的战斗力很强，能惩戒一切的邪恶。” 他眼神亮晶晶的，心里忍不住想像著一个高大、威猛，挥著剑的骑士形象。 『骑士，听起来也太帅了，比我这只能和自然沟通的萨满强多了……』 加伊斯刚停下动作，正用手帕擦著眼镜上的污渍。 听到小乔治说起“骑士”和“惩戒一切的邪恶”时，他的眼睛略微眯了眯。 『哦？看来神血的能力，主已经赐给合適的人了。』 他压下心底那丝不易察觉的羡慕，脸上依旧掛著沉稳的笑意：“呵呵，好，那我们还是等等这位骑士大人，再一起进行今天的礼拜吧。” 就在两人带著不同心情等待之时，门口传来了一阵轻微的敲门声，伴著一位女性的嗓音。 那声音清脆中带著活泼，却在东区的夜里格格不入。 “你好~请问有人在吗？” 加伊斯和小乔治对视了一下，两人的眼中都露出了疑惑之色。 『是你找来的信徒？』『不是，难道不是你找来的？』 眼神交流一番后，加伊斯皱了皱眉，把眼镜戴了起来，头上的半高礼帽也被他扶正。 他静悄悄的走到了门后，手搭上了黄铜製成的门把手，朝著小乔治使了个眼色。 后者微微点头，室內的空气像是被风捲动，呼啸起来，隨著灵性匯聚在了小乔治的掌心。 吱呀~的一声，小礼拜堂的正门被缓缓拉开。 月光像一层薄纱，轻轻覆在小礼拜堂的门口，一位少女就那样站在那片光影交界的地方。 她身著一条米白色的长裙，裙身点缀细小精致的图案，领口处有边装饰，搭配一双灰色蕾丝短手套。 她的头上斜著戴著一顶小巧的浅灰色带檐帽，面部覆著一层精美的白纱，只能透过它隱约看到一双湛蓝的眼眸。 风从门外吹进来，掀起她的裙摆一角，也让白纱微微颤动，露出一点下頜的线条，清冷又神秘，更让她的气质显得和东区格格不入。 加伊斯眼前一亮，有些惊讶於眼前之人的气质和音调的不符，但很快止住了那份情绪。 他露出平和的微笑迎了上去： “不好意思，这位美丽优雅的女士，请问您是走错了地方吗？” 少女的蔚蓝色的瞳孔在面纱下眨了眨，更显得神秘莫测。 她抬头看了眼门上的铭牌，语气中却带著一丝天真的疑惑。 “东区第19巷23號，是这里没错呀……” 加伊斯听出了面前之人的年纪似乎不大，改口道： “呵呵，这位耀眼的小姐，我们这里是一个海洋生物研討学会。 但不是您这种贵族性质的聚会，只是平民间的探討罢了。” 黛安娜停顿了一下，看了看手中木盒上的纸条： “呃……，难道是我找错了？可伟大的万灵之主明明说……” “嘘！”听到少女的话，加伊斯脸色骤变。 他伸出手，想把她拉进屋里，却没料到少女站在原地纹丝不动，他使出浑身力气竟也无法撼动分毫。 他连忙压低声音，警惕地扫了眼门外：“不要在外面直呼主的名讳。” 小乔治察觉到门外的情况似乎有点不对，也从礼拜堂內跑了出来。 加伊斯略显无奈的对小乔治问道：“我亲爱的乔治主教，您確定主说的是一位骑士要来，而不是一位女士？” “……”小乔治看著眼前美丽优雅的少女，被这话问的一时有些答不出来。 他也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早上听错了主的启示。 “嗯……应该没错，是骑士才对。” “没错呀，我是主选中的骑士！”小黛安娜听到他们说起主的事情，確认了这就是自己要找的地方，当即踩著小皮靴就要走进去。 “慢著。”小乔治挡在了黛安娜的身前，似乎是不太放心这位不请自来的贵族小姐。 “主的骑士，怎么可能是你这样……柔弱的贵族小姐。”他的眼中透漏出警惕，手中的气旋慢慢匯聚在一起。 看到挺身站出质疑自己，却还没有自己脖子高的小男孩，黛安娜有些疑惑： “你好，这位弟弟，请问你是？” 第44章 交手（求月票~求追读~） 听到这个称呼，小乔治微微有些不悦，语气不善的说道： “我？我是伟大的万灵之主所指定的圣灵会主教，你连我都不知道，居然也敢说是主的骑士？” 小乔治不信伟大的主，会忘记告诉那位骑士祂的主教的样子。 黛安娜也回忆了下伊文对她的启示：“午夜，东区，巷子，信徒……” 面纱下的漂亮眼睛转了又转，她的嘴里嘀咕了起来： “主好像確实没说过主教相关的信息，不过怎么可能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小男孩，是刚才的那位绅士还差不多……” “你到底是谁！”两人同时出声，气氛变得有些紧张起来。 加伊斯看到这一幕，连忙把小乔治推出了礼拜堂的门外，关上了门。 他已经大概能確定，小乔治说的那位追隨主的骑士，八成就是这位体面的贵族少女。 但眼下，不能让主教和別人对峙的场面体现给信徒们…… 他转过头，微笑的对著礼拜堂內的信徒们说道： “各位圣灵会的兄弟姐妹们，今天的礼拜將会晚些开始，伟大的万灵之主对我们的主教大人有一些新的启示。” 信徒们懵懂的点了点头，没有关注到门前的情况，继续小声议论起来。 他鬆了口气，扶了扶眼镜，打开门走了出去。 砰！气旋从加伊斯眼前掠过，差点把他刚擦乾净的眼镜给吹掉。 只看到巷外的两人，居然已经动起手来。 在小乔治被推出门外，关门声响起的一瞬间。 他手中的气旋就已经脱手而出，准备试探一下面前这位神秘少女的真实身份。 如果面前这人真的是主所说的骑士，那么这一击她一定能接下。 如果不是……哼。 小乔治可不会怜香惜玉，他现在的一切行动都以保护圣灵会的存在为前提。 手中的气旋隨著他的灵性引导呼啸而去，骤然凝聚成半透明的气团，像颗紧实的炮弹般朝著黛安娜轰去。 黛安娜的瞳孔微微收缩，身体瞬间进入战斗状態。 她能清晰感知到空气中尘埃的流动轨跡，甚至捕捉到气团边缘不稳定的“秩序脉络”。 几乎在气团袭来的同时，她脚步向后一撤，身体像片羽毛般轻盈侧滑，米白色的裙摆隨动作划出利落弧线，恰好避开了气团的衝击范围。 她脸上白纱被气流掀起一角，又迅速落下，只露出的湛蓝眼眸始终锁定目標。 那气团撞在身后的石板路上，炸开一团白色的气流，碎石屑飞溅开来。 小乔治並没有看清刚刚黛安娜的动作，他的眼神一凝，动作却没停，左手向下按在了地面之上。 地面的石板缝隙中突然窜出深绿色的藤蔓，藤蔓上还带著尖锐的倒刺，像活物般朝著黛安娜的脚踝缠绕而去。 小乔治的右手一挥，一道水流又从墙角提前放置的水桶中跃起，化作细长的水鞭，朝著黛安娜的肩头抽来。 来自自然性相的元素攻击一前一后，封锁了她的闪避空间。 黛安娜的反应速度快得惊人，她脚尖在地面轻轻一点，身体猛地向上跃起，肌肉爆发的力量让她瞬间离地半米。 她的裙摆被风掀起，露出裙下的麝皮短靴，靴底精准的踩在缠来的藤蔓上。 她的身体隨著脚步，在空中扭转，躲开了水流的攻击的同时，目光锁定小乔治的动作轨跡。 她能感受到小乔治操控元素时，自身气息与自然力量的连接点，就在胸前，那是他防御的薄弱处！ 小乔治还在不可思议的看著黛安娜在空中做出的动作。 『这也能躲开的吗？难道她真的是……』 战斗中没有多余的时间思考，少女落地的瞬间，脚步就踩著精准节奏冲向了她。 米白色长裙贴合著她的动作，在奔跑中紧紧裹住腿部，丝毫没有影响她的速度，就像是一件贴身的鎧甲。 她脸上的白纱被奔跑带起的风吹得向后飘，精致的面孔时隱时现，在小乔治的眼中急速放大。 小乔治发现自己的动作远不如这位少女伶俐，他急忙调转藤蔓的走向，试图缠绕住黛安娜，拖慢她的动作。 黛安娜感受到身后纠缠而来的藤蔓，淡金色的眉毛在面纱下微微蹙起。 她一边躲避著身后继续缠来的藤蔓，一边继续缩短著二人间的距离，同时右手成拳，朝著小乔治胸前的灵性连接点击去。 她的拳头带著强化后的爆发力，拳风甚至吹起了小乔治额前的碎发。 小乔治脸色一变，连忙操控空气附著在身前形成护盾，同时身体向后急退。 但黛安娜的攻击角度极为刁钻，她的拳头擦过空气护盾的边缘，在空中诡异的转向，精准击中他的小臂。 “砰”的一声闷响，小乔治只觉得手臂传来一阵麻意，操控元素的力量瞬间滯涩。 黛安娜的攻击不仅造成了物理衝击，还附带了神秘学层面的惩戒，干扰了他与自然元素的连接。 黛安娜的左手顺势抓住他手腕，灰色蕾丝手套扣住了他的小臂，那本应是柔软的少女玉指此时却变得宛如铁钳一般，夹的他动弹不得。 小乔治还试图挣扎著，想用晋升的灵性调动身前的空气元素將黛安娜弹飞出去。 可还没有等到气旋的成型，黛安娜的右手已经锁住了小乔治的肩头。 她修长的右腿从裙摆下伸出，绊住了小乔治的双脚。 裙摆上的段段流苏隨身体前倾轻轻垂落，盖住了她的长袜。 面上的白纱也因动作幅度过大，终於顺著脸颊脱落，露出一双美丽却又透著战意的蓝色眼眸和紧紧皱起的眉头。 精致的少女面孔上，淡淡雀斑此刻已经不再显得可爱，小巧的鼻子和嘴巴紧紧的绷著，似乎是因为战斗的紧张被刺激。 淡金色的长髮盘卷在宽檐帽中，只在额前垂下一缕。 小乔治来不及惊嘆於她的美貌，他只觉得天旋地转，被少女一个过肩摔，扔向了地面。 一旁看著两人战斗只能干著急的加伊斯，见到战斗结束，连忙冲了上去。 他伸出双手，想把小乔治接住，免得他直接摔在石板路上，可他作为一个普通的中年男人，动作终究还是慢了少许。 可就在小乔治的头部即將落地之时，他的身体突然停住，诡异的悬浮在了半空，像是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將他托举。 隨后，恢弘而空灵的声音在三人的脑海中同时响起： “不错，不愧是我们圣灵会的骑士小姐。这个实力，確实可以保护好我们的圣灵会。” 第45章 梦启者 伊文的启示传入了几人脑中，他们同时愣了一下，隨即激动地祈祷起来。 “讚美伟大的万灵之主。” 此时的小乔治和加伊斯看到黛安娜的实力，自然不再怀疑她是否担得起骑士的名头。 得到了主的启示，他们更加放下心来。 “伟大的主，原来，你是在考验我们吗！”黛安娜贏得了战斗，又被主称为骑士，趁著肾上腺素还没有退却，更加兴奋的喊道。 伊文连忙把小乔治的身体扶正，飘到了半空之中。 没错，刚刚小乔治没有摔倒，並不是他用什么神奇的手段托举住了小乔治。 而是用自己的水母身体当了缓衝。 在黛安娜晚上悄悄地从房间溜走后，他也藉机在房间內吞噬著那眼球蕴含的非凡力量。 他刚刚分化出一份心梦性相的非凡能力，就连忙跟了过去，准备將这份恩赐在今天赐予加伊斯。 谁知道自己的另外两位追隨者，竟然在圣灵会小礼拜堂的门前打了起来。 在他飞到巷子里时，战斗已经接近了尾声，一过来就看到小乔治即將头部向下，摔在地上。 於是他没有多思考，本能的衝上去用身体去给自己的这位主教当了缓衝垫。 『该怎么说呢，不愧是以战斗能力见长的『惩戒骑士』，近身的战斗能力就是比小乔治的『萨满』要厉害点……』 不过小黛安娜今天的装扮，看著確实有些神秘兮兮，在小乔治眼中自然是和骑士对不上號的。 说起来，这也是怪伊文，为了保持神秘，只说了有位骑士，没有具体描述，黛安娜这边也是一样。 他看向激动的黛安娜，缓缓说道： “黛安娜小姐，作为圣灵会的骑士，你未来的路还有很长，不要满足於一时的胜利。 我们的乔治主教，只是刚好是一名不擅长近身战斗的，自然性相萨满。” 黛安娜点了点头，对於自然性相和萨满略微有些好奇，可还是止住了询问的念头。 她向小乔治微微屈膝，语气中既有少女的活泼，又夹杂著淑女的恭谨： “乔治主教，很抱歉让您对我產生了误解。作为主的骑士，以后我会好好保护教会的发展！” 小乔治连忙把手从黛安娜的蕾丝手套上抽回，毕竟触摸一位少女的手很不礼貌。 他站直了身形，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哪里，是我的实力太弱了……” 不过他很快就振作起来，下定决心以后要加强战斗上的训练。 他对著黛安娜欢迎道：“黛安娜小姐，很荣幸，圣灵会有你的加入！” 伊文的声音继续响起：“这位身穿燕尾服的绅士是加伊斯先生，他是一位真正的绅士，同时也是圣灵会目前的传教士。” 加伊斯伸手虚握向黛安娜的指尖，隔著空气对著手背做出轻轻一吻的动作，微微笑道： “美丽的黛安娜小姐，有了您的加入，我相信教会的未来会像您的美貌一样耀眼夺目。” 黛安娜同样微微屈膝，她將右手轻轻搭在左膝上，灰色蕾丝短手套的鏤空纹贴在裙摆上，指尖微微收拢，保持著优雅的弧度。 动作优雅且连贯，丝毫看不出她是一位刚刚经歷了激烈战斗的非凡者。 『也不知道加伊斯先生的性相和非凡能力是什么……』 主並没有介绍加伊斯的能力，她忍不住在內心好奇起来。 可出於礼貌，她还是没有问出这个问题。 伊文看到了她內心所想，摇了摇头。 『真是充满好奇的少女。』 他恢弘的声音再次响起： “加伊斯的能力，將会是心梦性相的【心语者】或者【梦启者】。 这取决於他与哪个能力更加匹配。” 空气中陷入了寂静，小乔治的表情变得兴奋而激动，似乎是在为加伊斯也成为非凡者而开心。 而加伊斯，则是表面一片平静，维持著那份笑容，內心却早已掀起波澜。 虽然他一直坚信主会为自己找到合適的道路。 可看著这两位加一起都没有他年纪大的少男少女都获得了非凡能力，多少会让他有一些失落。 甚至心中有一些后悔於当时拒绝了秩序性相，可没想到的是，仅仅过去一周，伟大的主就给他带来了好消息。 “讚美伟大的万灵之主！”他的內心感激道。 伊文能看到一条粗的很明显的信仰能量传到了自己体內。 越是像加伊斯这种不信者，產生信仰的时候反而会越强烈。 而黛安娜这边，则是小嘴震惊的形成一个“o”形。 『主说將会……难道，主让我拿著那枚奇怪的眼球，就是为了让加伊斯先生成为非凡者？』 她的內心翻江倒海，闪现过这几天主对她启示的一幕幕。 『伟大的万灵之主，自古老而来，居然能时刻心繫著他的信徒，无论新老，无论是否平凡！』 她久久不能平静，自身和加伊斯的遭遇，让她愈发坚信万灵之主应召而来，不是巧合，更不是什么邪神的阴谋， 『神恩教会真是虚偽，假惺惺的说要进行什么考验，调配什么魔药才能艰难的获得非凡的力量。 在伟大的万灵之主这边，只要忠诚信仰，即可晋升超凡，哪里需要那么多弯弯绕绕。 分明是神恩教会欺负我们不懂！』 黛安娜越想越气愤，小脸鼓了起来，再也没有了神秘危险的气息，甚是可爱。 伊文默默的看著下方几人的思绪和传来的信仰能量。 『嗯……有些事情，果然还是不解释为好，让他们脑补去吧。』 伊文估摸著时间差不多，不想再耽误里面信徒们的时间，同时也是想儘快补充下最近消耗的信仰能量，於是对著三人说道： “小乔治，你先为黛安娜和新进的信徒们主持洗礼和圣餐。 加伊斯，你继续在外面，我会赐予你心梦性相的非凡力量。” 小乔治和黛安娜走进了小礼拜堂，只留下加伊斯一人仍弓著身子，向空气行著礼。 伊文的声音娓娓道来，向加伊斯详细介绍了在仪式之书上看到的內容，包括秘仪和礼则，又总结了一遍道： “【心语者】有著催眠別人的能力，可以修改他人的认知，这个你应该已经体会过了。 【梦启者】主要是针对自身的梦境，可以经常性获得一些启示。 你的天赋比较適合心语者，不过能力赐予有一定的隨机性。 你，確定要成为心梦性相的非凡者吗？” “谨遵您的启示，伟大的万灵之主。”加伊斯没有抬头，继续恭敬地弯著腰行礼。 伊文点了点头，从自身灵体中取出那团心梦性相化为的粉色光芒，引导它缓缓没入加伊斯的体內。 加伊斯浑身颤抖了几下，过了一会儿，他的声音再度响起： “伟大的主，我的意识，或者说灵性提示我，我成为了『梦启者』。” 第46章 金镑骑士（求月票~求追读~） 『梦启者吗……』 伊文略有些遗憾，以加伊斯的演讲能力，发挥心语者的能力肯定更加得心应手。 不过毕竟自己现在无法控制，他又想起了那句，可以根据不同的附加材料获得不同的能力倾向。 『看来想要定向培养，还是要想办法获取魔药的信息，同步吃点辅材……』 加伊斯见主久久没有回应他，又继续匯报导： “伟大的主，我认为这个能力也是比较適合我的，毕竟我自身就可以发挥出心语者的部分功效，可以进行简单的诱导。 这个梦启者的能力，正好弥补了教会信息端的缺失，我会努力遵守礼则，让能力最大限度的发挥作用！” 伊文有些惊讶，他倒是没想到这一点，眼下教会不缺战斗人员，確实缺少一些情报获取的手段。 如果真如加伊斯所说，他的梦启者，確实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不错，你应该有在自身灵体中，看到心梦性相的阶梯吧。 秘仪，正是突破一些阻碍时要用到的仪式。” 伊文按照自己的猜测忽悠了加伊斯一把。 加伊斯闭起了眼睛，他皱起眉头，仔细感受著体內的什么。 “是的，伟大的主，我看到了，一条纵向延伸，被云雾遮挡的阶梯。 目前只能看到第三阶的尽头，而且似乎在尽头，有一道透明的墙…… 伟大的万灵之主，您最最忠诚的僕人加伊斯，感激於您的恩赐和启示！” 加伊斯趴下身子，跪拜起来。 伊文则是暗暗点头，自己的猜测果然没错，所以小乔治没有提起过什么仪式。 原来是在第三阶的尽头才需要秘仪去突破，而且是一道透明的墙，只有细心的加伊斯发现了这点。 『唉……黛安娜的秘仪和礼则倒是好说，再搞一瓶神血就能得知了。』 不过小乔治这从自身获得的自然性相，秘仪和礼则，就很难得知，或许下一次分化可以试试看用自己的灵性残躯触碰仪式之书？ 伊文觉得有些可行性，不过现在嘛，最重要的是吸收信仰能量！ 他和加伊斯一同进入教堂，感受著信徒们传来的信仰能量，伊文的触手舒服的快要跳起舞来。 “……讚美伟大仁慈的万灵之主。” 隨著乔治主教念完最后一句祷词，今天的礼拜和圣餐也到此结束，即使是一些新来的信徒也被这氛围感染，为他贡献了不少信仰能量。 伊文满意的感受著自己已经过半的信仰能量积累。 『不错不错，这一周的努力没有白费，虽然主要功劳都是小乔治和加伊斯的……』 他挠了挠头，看向了结束礼拜，差点又要晕倒过去的小乔治。 连忙分化出一点灵性残躯，让他恢復了活力。 “主的力量，真是伟大神奇。”一旁的黛安娜看著这一幕，不禁称嘆道。 她今天第一次参加圣灵会的礼拜，发现和神恩教会的最主要区別，是下面坐著的人不同。 圣灵会的信徒，都是一些穷苦的底层人民。 至於礼拜仪式的流程和圣餐的区別，黛安娜並没有在意。 “对了！主告诉我，加入教会，需要捐赠一些金镑！” 黛安娜从裙摆內侧的口袋中，掏出了一个巴掌大的小钱包。 那钱包是用浅杏色的小羊皮做的，皮质柔软坚韧，包的两侧还缀著几颗米粒大的珍珠，隨著她的动作轻轻晃荡，看上去精美异常。 加伊斯和小乔治看著那打开钱包的手，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好像没有……嗯！”小乔治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旁微笑的加伊斯紧紧握住了手背。 所幸他的声音並没有打断黛安娜的动作。 “献金箱……在哪？” 她左右看了看，没有发现有让信徒捐款的箱子，这才反应过来圣灵会的礼拜並没有教徒献金环节。 黛安娜从钱包中缓缓掏出十张纸钞，放在了桌面上。 那钞票比平时见到的大些，小乔治皱了皱眉，他根本没见过这种纸钞。 而一旁的加伊斯，虽然面容仍旧保持微笑，但是內心却早已砰砰狂跳起来。 “这里是一百镑，不知道够不够……我这个月就这么多零钱了。 等到下个月，我继续捐给教会！”黛安娜有些忐忑，不清楚这些钱满不满足主的要求。 被这么一说，小乔治有些恍惚，他向著桌子仔细看去，这才发现，那略大一些的钞票上的数字並不是件简简单单的1，而是一个暗金色的10。 “一……一百镑！”小乔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才没有叫出声，他从出生到现在，都没有见过这么多钱。 加伊斯的声音努力平静著，收下了那些钞票： “尊敬的金榜，不，骑士小姐，感谢您的慷慨。 您的资助，会让我们共同的圣灵会，更加快速的发展。” 伊文在一旁抖了抖触手，不屑的想道。 『看你们这幅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圣灵会多么穷呢！ 就算以前是，以后也不会是了，因为我们有金榜骑士，黛安娜小姐！』 其实他在第一次看到黛安娜的消费时，也是如同小乔治今天一般的震惊。 只不过现在的他，已经习惯了黛安娜的豪横而麻木了。 小乔治还是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他的手有点哆嗦。 明明前一周还在为一镑忙来忙去，这下好了，天降横財，他都有点不知道怎么了。 加伊斯看著小乔治想说却又说不出话来的样子，笑著替他说道： “这些钱，以后可以多买些圣餐，换更好的小麦麵包和中等的葡萄酒了。” 小乔治用力的点了点头，有了这位骑士小姐，他和加伊斯再也不用为教会的生存发愁了。 以后他就可以有更多的时间锻链能力，提升自身，或者和加伊斯先生一起，发展更多的信徒。 “谢，谢谢您，黛安娜小姐！”他纠结了半天，最后只化为了这一句感谢的话。 “作为教会的一份子，这都是我应该做的！”黛安娜充满元气的回应，她今天忙了一天，却没有丝毫的睏倦，反倒是一直很精神。 看著教会和谐的一幕，伊文也由衷的开心。 『真不错，再多点信徒，我的下一次突破，也不会远了！』 ----------------- 此时，东区码头的一间酒馆中。 许多醉汉在大厅中横七竖八的呼呼睡著。 二楼的一个房间中，木桌上的烛火映著一个男人的面庞。 他穿深蓝色外套，此时正若有所思的看著一张信纸。 “有五十多人会参加罢工吗…… 人数肯定是够了，不过他一定想不到，煽动信的內容，並没有按他写的传播。 想要完成认知修改，呵呵。” 低沉沙哑的声音带著些许嘲笑。 “希望他答应我的事情，能好好实现，这样我也能早日回归大海的怀抱……” 第47章 小心导师 礼拜日的第二天清晨。 特里诺城的街道正被一层厚厚的雾气掩盖。 东区的一间纺织厂门外，工头里克裹紧了外套，不耐烦地跺著脚。 “这群该死的傢伙，居然还有人敢迟到？”他看了看手中的破旧怀表，黄铜表壳上的刻痕已经被岁月磨平。 平时这个时候，纺织厂的工人们应该在排著队等候进厂，男人们会扛著工具箱，女人们则是提著午餐篮。 但今天，只有零星的一些女工正候在工厂门前。 指针再次在錶盘走过一小段距离，里克的脸色愈发的阴沉，好像能滴出水来。 他在门前走来走去，每一步都重重踏在石板台阶上，蕴含著怒火。 街道上依旧空荡荡的，浓雾遮住了他的视野，让他看不清远处的方向。 “嘖，这帮嫌命长的畜生，也不想想是谁给了他们这份工作的机会，居然敢迟到这么久，待会儿一定要让他们好看！” 他点燃一支捲菸，恶狠狠地吸了一口，燃烧的菸草微微舒缓了他的情绪。 里克想起了之前一个迟到了五分钟的年轻女工，他不仅扣了她一周的工资，还让她当著全体工人的面前罚站了一个上午。 从那以后，纺织厂所有人都知道了他里克的规矩。 怀表上的指针又走了两格，他开始感觉到有一丝丝不对劲。 就算是迟到，也不可能一下迟到那么多人，而且那么久。 街上的浓雾依旧没有散去，他的汗水开始从额头滴落，没有工人生產，他在工厂主那里也不会好过。 “人都去哪了？”他变得更加急躁，口中呼出的烟雾和浓雾混在一起。 他突然看到雾中隱约有一个身影朝他快步走来。 “狗娘养的畜生……”他嘴里喊著污秽的词汇，正准备揪著那人狠狠收拾一顿。 可当他看清那人的装扮时，嘴上叼著的捲菸顿时落在了地上。 走来的那人面色严肃且凝重，身穿市政的治安官制服。 治安官看到在纺织厂的门口站著的里克，眉头紧紧拧在了一起，突然上前，一把揪住了里克的衣领： “你是什么人，和这家纺织厂什么关係？”他的嘴里咬牙切齿的挤出这几个字，语气冰冷，像是在压抑著愤怒。 “治安官先生，我，我是这里负责的工头，里克。”里克有些结巴，看到气冲冲的治安官，他有一种极度不详的预感。 “工头？”治安官的嘴角咧了咧。“我找的就是工头！” “你知不知道，你们工厂的工人，正在市政厅的门前闹事！” 治安官的声音更加冰冷，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一样落在里克的心头。 “闹事？”里克的面色变得十分难看。“他们……他们敢？“ 他连忙露出諂媚的笑容，试图挣脱治安官的手，小心翼翼地说道。 “治安官大人，您，您不要激动。 我这就去向工厂主匯报，我会立刻赶到市政厅门前，把他们拦回来。“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和討好，与刚才那个凶狠的工头判若两人。 治安官又哼了一下，鬆开了手，里克踉蹌著后退了几步才站稳。 “我不管你要做什么，1分钟之內，和我一起回到市政厅，把你们的工人全部带走！“ 里克颤抖著却飞快跑进了工厂，他感到一阵绝望，他察觉这次的事情好像闹的很大。 “该死的！“他咒骂著衝进工厂，门口的工人想要询问些什么却被他一脚踹开。 他的內心深处明白，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在这个工厂里囂张了。 如果不能妥善处理这件事，他不仅会失去工作，甚至可能会被老板给赶出特里诺城。 同样的场景，在东区和南区的其他几家纺织厂也上演著。 ----------------- 西区，市政厅旁的一条街道转角。 小乔治兴奋地搓著手，从面前盖著被的箱子里拿出一份份热乎乎的麵包和煮好的鸡蛋。 “来，不要著急，每个兄弟都有，圣灵会支持每一个底层的兄弟姐妹们！” 他小声的把食物递给每一个来抗议的工人，为寒冷的清晨增添一分温暖。 他扭过头，对著身边的加伊斯说道：“今天早晨的雾气真是太好了，我还担心我们在市政厅周围容易被驱赶。” 加伊斯看起来有些心神不寧，敷衍的点了点头。 隨后他意识到自己有些不礼貌，打起精神回答道： “放心，就是没有雾气，市政厅也不会有时间管我们的。 工人们的抗议实在是太热烈了，现场的秩序根本维持不了。” 他打了个哈欠，指向了灯火通明的市政厅大门。 灯光透过雾气，可以隱约看到拥挤的人群正在门前攒动著，市政的治安官举著铁质盾牌把人群往后推去。 抗议的呼声不断从那边传来： “……我们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却连填饱肚子都困难！” “……那些富人却住在豪华的別墅里，过著奢侈的生活！这公平吗？” “……不公平！” “……我们要麵包！” 小乔治点了点头，小声嘀咕起来：“真没想到，居然会有这么多人参与罢工！ 奇怪，这些纺织厂的工人，总比我之前乞討的收入高，怎么会连填饱肚子都困难呢？” 他有些疑惑，目光继续落在身旁的加伊斯身上。 “加伊斯先生，您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 他注意到加伊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 加伊斯没有回答，他的眼神空洞地望著远方，仿佛灵魂已经离开了身体。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著，似乎想说什么，但又发不出声音。 “加伊斯先生？“小乔治轻轻拍了拍加伊斯的肩膀。 加伊斯猛地一颤，像是从噩梦中惊醒。 他的眼神逐渐聚焦，但依旧充满了疲惫和不安。 “嗯……我昨天晚上，莫名发动了梦启者的能力。 所以现在精神有些疲劳，应该是灵性消耗亏空的副作用。” 小乔治能理解那种耗尽灵性的感觉，可做个梦就能消耗完全部灵性？ 他有些好奇的看著加伊斯。 “加伊斯先生，我记得你说过你的能力是能清晰的记住梦的细节，並得到启示。 你昨天晚上梦到的是罢工的场景吗？” 加伊斯笑了笑，摇摇头又点点头，看著小乔治的眼睛说道： “是，也不是，我梦到了特里诺城，同样的地点，同样的浓雾，可雾中只有我自己。 我向梦里的自己询问，明天的罢工是否会顺利，圣灵会能否藉此机会招收更多信徒。 可他並没有回答，只是模稜两可的告诉了我一句话： 『小心导师。』 第48章 罢工（求月票~求追读~） “小心导师？那是什么意思？”小乔治又从箱子里拿出一个鸡蛋，递给了加伊斯。 “加伊斯先生，先吃一个热鸡蛋补补身体，你现在的精神太差了。” 加伊斯点点头，接过了冒著白气的鸡蛋，敲碎了小口咬了起来。 “我现在还没有头绪，我准备等罢工结束后，向伟大的主祷告，向他寻求梦境的解读。” 小乔治也敲碎了一个鸡蛋，一口塞到自己的嘴里，嘟囔道： “嗯……伟大的主肯定知道，等我先把东西分完，还有一些工人没有……” 他抓起了箱子里剩下的几块麵包和鸡蛋，飞奔著跑向了聚集在市政厅门前的人群。 “吃点东西，填饱肚子才能更好的抗议！” “给，刚煮出来的热鸡蛋，由伟大的圣灵会提供。” 小乔治灵活地在拥挤的人群中穿行，他的动作敏捷而熟练。 显然，是这几天在纺织厂周边发传单练就的本领。 “你，那个小子，你在干什么！” 正在维持秩序的一位治安官，注意到了在人群中跑来跑去传递物资的小乔治，厉声呵斥道。 小乔治眉毛一挑，眼珠子转了几下，露出和加伊斯一样的和善微笑： “哦，治安官先生，如您所见，我只是一个售卖早餐的摊贩。 如果您需要的话，我也可以送您一份。” 他向那治安官走去，伸手递出了麵包。 “哼，我才不吃你们的东西，谁知道安不安全。”治安官扭过头去，似乎是不想管面前的这位少年。 小乔治的手自然的缩了回去，笑容不减，似乎早有预料。 他语气慢悠悠的说道： “哦？是这样啊？ 那真是抱歉了，尊敬的治安官先生，我们底层人吃的东西都不安全。 不像你们，每天都能吃到乾净卫生的食物。” 这话像根针，轻轻戳破了本就紧张的气氛。 治安官的脸瞬间涨红，眉头拧在一起，刚要开口反驳，人群里突然爆发出一阵愤慨的呼声： “……呵呵，是我们不想吃到乾净的食物吗!” “……工厂主拿著我们用血汗做出的商品换取金镑，给我们微博难以度日的薪水，现在还要反过来指责我们不卫生？” “……必须涨薪，我要求每周涨到15先令，不，1金镑！” “……对！1金镑，让我们也见识见识乾净的麵包是什么样子！” 周围的呼声越来越大，工人们不断的涌向市政厅门前，手持盾牌的治安官们苦苦支撑著，幽怨的看了自己的同事一眼。 那个治安官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张了张嘴，却被淹没在声浪里。 小乔治看著眼前的一幕，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由衷的笑了起来。 他悄悄往后退了两步，融进人群里，还不忘冲治安官挥了挥手里的鸡蛋： “治安官先生，您如果需要的话，我这还有！” 不等对方反应，他钻入了人堆，很快没了踪影。 只留下治安官在原地，被工人的声討围得进退两难。 加伊斯看著蹦蹦跳跳回来的小乔治，心中积攒的阴霾被一扫而空，微笑著摇头。 他知道小乔治一方面是为了继续煽动罢工，另一方面是为了让自己的心情好转一点。 “我们的乔治主教真是越来越厉害了，这些话也不知道是和谁学的。 嗯……简单，但好用。” 小乔治得到了加伊斯的称讚，脸上笑容更甚。 “加伊斯先生，当然是……伟大的万灵之主，是他每次的启示让我的语言能力越来越强！” 两人在街角有说有笑，仿佛市政厅前混乱的场面和他们没有任何关係。 市政厅內，一间办公室中。 市长罗根正坐在高背皮椅上，他面前的桌上摊著几叠皱巴巴的文件，手指无意识地敲著桌面。 他抬眼看向站在桌前的治安官队长，后者的身材有些臃肿，明显缺乏锻链。 “工厂的负责人什么时候能过来？” 治安官队长的额头满是汗水，“市长先生，我的手下已经分別去了所有的工厂，应该快到了，再等等……” “再等等？”罗根笑了笑，眼神却变得冰冷。“等他们来了，市政厅的大门怕是已经被工人给踏破了。” 治安官队长被噎得说不出话，转头看向身后站著的一名年轻治安官，语气陡然严厉了些： “神恩教会那边呢？有没有通知他们？ 这罢工的背后肯定有邪教组织在推波助澜，得让教会的人为此负责！” 那名年轻的治安官立刻躬身回答道： “报告长官，已经通知了，塔里克主教那边回话，巡夜人埃布尔会过来协助维护现场秩序。” “只有一个人？简直是胡闹！”治安官队长的声音变得急躁，“我们这么多治安官都没法拦下愤怒的群眾，他一个人有什么用。” “行了。”罗根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他靠在椅背上，眼神复杂地望著窗外。 他心里清楚，这个巡夜人肯定是一位非凡者。 自从確认了神恩教会非凡者的存在，他对於教会有些讳莫如深，不愿意过多交流，配合也没有之前那么密切。 治安官队长看著罗根紧锁的眉头，更加急躁起来：“市长先生，教会那边也靠不住，不如我们用枪……” 罗根拍了下桌子，打断了他的发言：“不行，还没到那一步，现在民眾已经对我们政府有意见了，你是想让事態进一步升级吗？” 他从椅子上站起身，拿起掛著的外套：“走，和我一起出去看看。” 看到市长的动作，治安官队长立马急了： “市长先生，外面太危险了，我建议您还是不要出去！ 我的手下们可以控制局面，等到工厂主们过来，肯定能解决问题。” 罗根看著自己这名手下，嘆了口气： “如果你能搞定的话，还会拖到现在？ 哼，我们市政，今天必须要给这些工人一个交代了。” 那人被噎的说不出话来，肥胖的身躯一摇一摆的跟著罗根走出了办公室。 伊文跟在罗根的身旁，静静的看著这一幕。 他知道今天是举行罢工的日子，所以没有和黛安娜去学校，而是提前上了罗根的马车，来到了市政厅。 『罗根先生对於教会的態度，似乎变得有些微妙，是因为小黛安娜收到的那枚眼球的缘故？』 他暗自琢磨起来：『看来市政和教会也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齐心。』 他自然也注意到了加伊斯的心声。 『小心导师……不会是小心黛安娜的古代语教授吧。』 伊文摇了摇头，他不清楚这话的含义是什么，所以没有立刻启示加伊斯，准备等真正被问起时再应付一个答案。 门外的雾气依旧很浓，在热烈的工人呼声下也没有散去。 罗根走到了市政厅的大门，站在了盾牌护卫的中央。 下方离得近的工人里似乎有人认出了他，连忙大喊道： “……是市长！市长出来了，快，今天必须给我们工人一个交代！” “……没错，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他向前一步，示意面前的治安官们移开盾牌。 治安官们有些忧虑，用眼神请示了一下跟在市长身后的领导。得到队长的认可后，他们连忙让出一道道路来。 罗根缓缓的走到了人群中央，走过的地方，工人们自动让出了一片空间，似是有些畏惧。 他礼貌的朝面前的眾人笑了笑。清了清嗓子，声音不大，却显得十分有穿透力。 “各位市民，我是特里诺的市长罗根·古斯塔夫。 请你们放心，我不是来劝你们回去，而是来听听大家的心里话。 我知道，大家放下手头的工作走到这里，不是一时衝动，而是心里装著实实在在的难处。” 第49章 圣灵……工会 罗根的话像是一块垫子，让工人们的情绪得到了缓衝。 周围的抗议声小了许多。 他继续讲道： “我先表个態：市政厅从来没有、也绝不会忽视大家的诉求。 我们工人兄弟姐妹们是特里诺城的建设者，我们穿的每一件衣服，都浸著纺织厂大家的汗水。 你们的诉求，不仅是大家的委屈，更是我们工作的失职。 我们的目標其实是一致的，大家想拿到应得的薪水，我们市政想让大家安心工作，城市健康的发展。 今天我在这里，就是要把大家的诉求给落实下去。 我可以明確的告诉大家，今天的事情我会全权负责，一定会在这里给大家一个交代。 我已经邀请了东区和南区各个工厂的负责人，共同商討工人们的待遇改善问题。 我相信他们待会儿就会赶到现场。” 罗根的话掷地有声，句句落在周围工人们的心里。 现场不知何时已经变得一片安静，工人们忘记了抗议，静静的看著站在中间的市长先生。 不知道是谁，带头鼓起掌来，掌声连成一片，让一旁的伊文嘖嘖称奇。 『要不然说人家能当市长呢，说话確实有水平。』 罗根抬起手压了压，示意大家不要鼓掌，他继续讲道： “当然，我也得跟各位说句心里话。 罢工確实会给所有人都带来影响，大家没了收入，心里更慌。 工厂停了產，可能会影响后续的商品，反过来影响大家的生活。 各位市民朋友们，我恳请大家，把抗议变成对话。 暂时先回到各位工作的岗位上，把你们的诉求，集中起来，派出一个代表和市政厅以及工厂主交涉。 我保证，如果问题没有解决，你们可以隨时继续回来罢工抗议。” 周围的工人们又开始交头接耳起来，似乎在考虑市长的提议。 “……可是我们要选谁当代表？万一他只为自己爭取利益怎么办？” “……不行，要选一个不是工人，又能代表我们的利益的人。” “……嗯，你说的对，刚刚是不是有个少年，讲话很机灵的那个，在这里为我们加油来著？” 正在街角的小乔治突然感受到齐刷刷投来的目光。 他打了个冷颤，回头看向了围在市政厅前的工人们。 “你就作为代表，来和市政厅谈判，记住，我们的底薪要求涨到最少15先令。” 一个个工人从他身边路过，拍了拍他的肩膀，讲出了同样的话。 他的肩膀被一双双大手拍的生疼，忍不住揉了几下。 “怎么回事，我怎么就成工人代表了，我和罢工无关啊……” 小乔治有些摸不著头脑，悻悻的看向加伊斯。 加伊斯也摇了摇头，没有关注到这边的情况。 小乔治有些犹豫，脑海中突然出现了恢弘的声音。 “去吧。” 伊文看著小乔治，认为眼下是一个收拢工人作为信徒的好机会，於是鼓励了他。 小乔治得到主的启示，果断走上了前，来到了罗根面前。 『咦……这位市长先生，长得好像昨天的骑士小姐……』 他撇去了杂乱的想法，对著面前气势威严的男人打招呼道： “市长先生你好，我是工人们选出来的代表，来自圣灵……工会。” 罗根看见面前只到他肩膀的少年，有些惊讶。 “圣灵工会，是新成立的工人组织？” “呃……是的。”小乔治挠了挠头，眼神不卑不亢的和罗根对视。“工人们的诉求是从8先令周薪，涨到1镑的周薪。” 罗根点了点头，並没有说什么，他摸出了一块精致的怀表，看了看时间，隨后眼神又瞥向身旁的治安官队长。 队长肥胖的身躯焦急的抖动起来，看向了身后的年轻人，小声说道：“快去街道口看看人来了没有！” 年轻人刚要动身，就看到浓雾中走出了几个治安官，各自带著一个人走了过来。 “总算来了。”胖子长长出了一口气，眼神恶狠狠的瞪向自己的手下。 “报告长官，工厂的负责人已经带到！”几人齐声向他匯报导。 罗根皱眉看著面前裹著呢子衣的几人，忍不住问道：“这些是什么人，我要的是工厂主！” “呵呵，市长先生，我以为你是要让他们把自己的工人带回去，就只叫来了他们的工头。”胖子队长看著现在工人们都已经乖乖离去，只剩一个小孩在这里，放鬆的笑了起来。 工头里克在几人面前忍不住说道：“治安官大人们，既然工人们已经回到了纺织厂，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罗根还没有出声，那位治安官队长就已经回答道：“当然不行，市长还没有吩咐你们回去要怎么教训那群工人们。” 他挥了挥拳头，几个工头也跟著笑了。 罗根的面色沉了几分：“我叫工厂主过来，是要提升工人们的薪水的。而不是你们这些没用的傢伙！” 治安官队长见市长生气，连忙陪笑道：“市长先生，您看，现在那些工人们已经乖乖回去了。 只要这些工头们回去严加看管，让他们多吃几个鞭子，以后就老实了。” 小乔治看到这场景，忍不住问道： “市长先生，你和我们……工会承诺的事情，不作数了？” 治安官队长看了看四周，发现是一个少年正在讲话，顿时不屑的笑了起来。 “工会？什么工会？我怎么没听过哪家纺织厂有工会？什么时候工人们还有这种非法组织了。” 小乔治冷冷的回应起面前这人：“工人们委託了我为他们爭取利益，我自然就是工会的代表。” 那人笑的更大声了。 “你？一个不知道哪来的野崽子，也敢和我叫板？ 我可是特里诺城的治安官队长，这里的秩序，我说了算。” 旁边的工头里克也附和起来：“对！治安官大人说了算，你算个什么东西。” 一群工头跟著起鬨起来，根本没把眼前的少年放在眼里。 就连罗根市长此时也皱起了眉，思考著要怎么和这些地痞流氓交流。 小乔治被眾人包围著，已经悄悄捏紧了拳头，拳身隱隱有气流涌动。 伊文看著这一幕，也皱了皱眉。 如果小乔治在这么多人面前使用了非凡能力，一定会带来一些麻烦。 可如果这些人真的仗势欺人，他也不会反对小乔治將他们全都干掉。 就在气氛僵持之时，一个声音伴隨著闪烁著的红色光点，从市长身后的雾气中显现： “既然已经答应了工人，那就要遵守约定。 这才是秩序。” 第50章 谈判 埃布尔叼著捲菸，走到了眾人身前。 他身穿巡夜人的制服，眼窝凹陷著，似乎是没有睡好。 『是那位巡夜人。』伊文和小乔治的心中同时浮现了这个想法。 埃布尔看到面前的少年，也皱了皱眉头。 秩序性相的力量像细密的网，瞬间铺开在他的感知里，零碎的记忆片段涌上来。 夜晚的小礼拜堂、发光的水母、疏散的人群、……是那晚的集会。 远处的加伊斯，看到埃布尔出现，早早的躲进了街边的转角，这才没有被注意到。 不然这位巡夜人一定能推理出面前这人的不寻常。 “是你？”埃布尔的声音沙哑，带著熬夜后的疲惫。 他掐灭了捲菸收了起来，似乎是不想在少年面前吞云吐雾。 小乔治有些惊讶，那晚人多眼杂，这位巡夜人居然能记住他的样子。 他点了点头，镇定的说道： “巡夜人先生你好，我是乔治，正代表工人们正在和市政厅交涉待遇问题。” 埃布尔不置可否地頷首，看向了刚刚说话的治安官队长。 那个胖子似乎也有点惧怕巡夜人，他也听说过一些有关巡夜人的奇怪传闻。 可他看著自己的眾多手下，不愿丟了面子，於是梗著脖子说道： “巡夜人大人，我们对於工人们的罢工行为已经有了妥善的处理……” 埃布尔笑了笑，没有理他，径直走向罗根，伸出手： “市长先生，塔里克主教让我替他向您问好。” 罗根连忙回握，同样报以微笑，有这位巡夜人当做他的发言人，有些事情就好推进了。 “谢谢你，埃布尔先生，工人罢工背后的真相，还需要您协助调查，確实可能牵扯到邪教。 不过眼下，我们还是准备优先答应工人们的诉求，提升他们的待遇。 以免后续他们再被邪教煽动。” 埃布尔十分认同市长的说法，眼神变得严肃： “嗯……我早早的就到了，刚刚听到市长先生的讲话，也是备感同情。 工人们確实需要提升待遇，而且既然你们已经答应了，就不能食言。” 伊文在旁边听得清楚，心里飞快地思索起来： 『这个巡夜人，对秩序的遵守有一些偏执，莫非，这是他的秩序性相礼则？』 『仲裁之手的礼则是遵守秩序，梦启者的礼则是不要过度依赖梦境，心语者的礼则是维持自身认知，避免被他人影响。』 『看来礼则本身，和其对应的非凡能力有著直接的关联。』 『那黛安娜的礼则，应该和惩戒过错有关，小乔治是萨满，礼则大概是遵循自然选择吧。』 就在这时，一阵急躁的喊声突然炸了出来：“不行！我们不同意！” 喊话的是里克，“凭什么你市长一句话，我们工厂就要多付一倍工资？半天没开工已经够亏了，再涨薪，我们老板能饶得了我们？” 其他几个工头也跟著附和，七嘴八舌地抱怨，有人甚至擼起袖子，一副要吵架的样子。 他们不了解巡夜人的厉害，只知道回去没法跟工厂主交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埃布尔皱了皱眉，对这些看著就像是流氓一样的人们，没有什么好感，他的眼神冷了下来。 在他看来，这些工头在打乱好不容易维持的秩序。 他往前走了一步，身上的气息陡然变得压迫，连周围的雾气都像是凝住了： “你们说，不同意？” 他的声音不高，却让喧闹的工头们瞬间闭了嘴，一个个僵在原地，莫名觉得后背发寒。 最前面的里克，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刚张开嘴，就被埃布尔闪电般抓起脖颈，提到了半空中。 秩序性相的力量在他身上流转，工头里克不断地拍打著他的手臂。 “呜……呜……” 见里克的脸色逐渐青紫，埃布尔一把鬆开，后者的屁股墩在石板路上，发出一声闷响。 “还有谁，不同意？” 埃布尔缓缓扫视过四周，那些工头们全都被嚇得屁都不敢放一个。 回去是会被工厂主收拾，可现在发声，立马就会被收拾啊！ 治安官队长仿佛失忆了一般，討好的对著埃布尔说道： “嘿嘿，巡夜人大人，这些刁民就是欠收拾，我早就说过必须提高工人们的薪酬，他们偏不听……” “好了”罗根及时打断了胖子的諂媚，他和埃布尔对视了一下，走到了小乔治身旁。 “既然没有人有意见，我就代表工厂主们，答应工人的请求。不过……” 他话锋一转，小乔治按捺住激动的心情，不卑不亢的和罗根对视著。 “呵呵，你要的薪酬太高了，已经超出了工厂的承受能力，就算发出来，也不长久。 不如这样，我们各退一步，提高工人的薪酬至每个月16先令，相对於之前的8先令来说，已经是翻倍了。” 小乔治低头，假装沉思了一会儿，过了许久，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似的，点了点头。 “好的，市长先生，我代表工人们，答应你的条件。” 『太好了，涨到了16先令，还好我要了1镑，有一个討价还价的空间。 不然在这位市长和巡夜人的压迫力下，这场谈判我不知道还能强撑多久。』 他在心里暗自雀跃著，连带著伊文也忍不住为他的机智点头。 『小乔治还是有进步的，今天的表现很好，下次奖励他一个完整的灵性残躯，去试验，咳咳，感受下对恩赐非凡者提升的效果吧。』 伊文用触手悄悄给小乔治鼓了鼓掌。 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著。 工头们哭丧著脸往各自的工厂方向走去，可以预见，今天过后，这些人都会失去职位，变回普通的工人。 市长罗根冷冷的看了一眼治安官队长，也回到了办公室內。 巡夜人埃布尔则是满脸疲惫的离开，回到了圣彼得大教堂。 教堂的侧厅，带著流苏眼镜的执事正站在门外，看到埃布尔从教堂外回来，朝他点头微笑示意。 “埃布尔先生，主教大人正在等你。” 埃布尔点了点头，走进了执事拉开的门。 塔里克主教依旧坐在阴影里，看不起面容。 “解决了，工人们都回去了，不过邪教煽动的事情，还没来得及调查。 不过根据我的经验，大概率是本地的一些组织在煽动。” 主教在阴影中微不可查的颤了一下，隨即点点头，平和的声音传来： “那就好，埃布尔，你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埃布尔没有回话，自顾自走回了钟楼。 待他走后，执事从门外走了进来，向著主教的方向躬身道： “主教大人，仪式，成功了吗？” 塔里克从阴影中缓缓走出，他微胖的圆脸上，正被一团阴影遮蔽著，像是五官被灰色的染料给抹了一道。 “当然，我已经吸收到了逸散的灵性。” 面部的阴影隨著他的话语缓缓流淌著。 “呵，码头帮的那位，怎么也不会想到，我从一开始，就修改了他的认知，一个微不足道的常识。 纺织厂的工人们，就是薪水再低，也不可能负担不起食物。 那样的话，工厂早就无法运转下去了，又怎么可能因为食物而去罢工要求涨薪呢。” 低沉的笑声从那片阴影下传来。 “恭喜主教大人打破障碍，成功晋升4阶幻梦导师。” 执事的身体躬的更低了，嘴角也隨之弯起，镜片之下闪烁著微不可查的光芒。 第51章 码头帮 东区的酒馆內。 身穿深蓝色外套的男人正坐在桌前，翻看著今天递过来的一则则情报： “罢工活动在持续一小时后中断，市长发表演讲，满足了工人们的需求，巡夜人出面，镇压了工厂主代表。” “圣灵会信徒规模已经达到50余人，预计下周可能初步达到100人，物资需增加供应。” 他看著一条条情报，想到神恩教会塔里克主教的那张笑脸，忍不住也笑了出来。 “塔里克啊塔里克，不是我不愿意帮你。 那些工人们被市长几句话就给安抚了下去，你的晋升仪式还怎么完成？ 更何况，那些人根本没有如你所愿，被修改认知，认为他们的亲人被工厂主杀害。” 他站起了身，用身旁桶里的盐水浇了下身体，长长出了一口气。 自从被困在特里诺城这座內陆城市，他不得不蜗居在码头旁，靠著河水和盐巴度日。 “按照塔里克所说，明晚前往灵界的通路就可以打开。 等我积攒够灵性，就离开这个鬼地方。 到时候他再发现自己仪式的能量不足，也已经晚了。” 他挠了挠被盐水打湿的头髮，身上的银灰色纹身像是鱼鳞一样，贪婪的吮吸著水分。 酒馆內十分安静，一楼的大堂內也没有酗酒工人的吵闹。 他忍不住哼起了曲，在房间里踱步起来。 咚咚~，一阵敲门声突兀的出现。 “进。” 隨著木门打开，门外走进来一位身材微胖，面容和善的男性。 他抬头看了看那人，有点没有印象。 “你是码头帮的哪位分支头目？” 他升起了一丝戒心，但很快又消散。 “威尔逊老板，我的名字是塔里克。”平和的声音从那人嘴里传出。 威尔逊点了点头，坐回到了那张椅子上。 “嗯，原来是分支头目塔里克。 怎么，今天的情报和指令我不是都已经下完了吗，水和食物也有人送过了。 你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要匯报？” 那人面上的微笑更甚：“当然了，威尔逊老板。 我这边得到了一条最新的可靠情报。 据说神恩教会的塔里克主教大人，已经成功晋升了4阶，幻梦导师。 他还说，谢谢你的帮助，没有尊敬的威尔逊先生，我的晋升不会那么顺利。 放心，我不会食言，通往灵界的通路依旧会在明天晚上开启。 届时，您就可以离开这间困住你的神奇物品：『囊中酒馆』了。” 那人的声音越来越虚无縹緲，仿佛整个人都要消失一般。 威尔逊眼睁睁的看著他像一个被扎破的气球一样迅速乾瘪，隨后缩成一团落在地上。 他好奇的瞥向那团东西，却发现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闪动。 他从椅子上离开，靠的更近，蹲下身子盯著地板上缩成一团的皮囊。 蹲下后的瞬间，他突然看清，那皮囊的褶皱像是透明的薄膜，里面裹著一个四方形的房间。 墙皮剥落处露著发黑的木板，桌上的蜡烛烧得只剩半截，信纸散落在桌上。 房间的正中央，站著一个小人，似乎感受到威尔逊的目光，那人突然动了，缓缓的抬头。 蓝色的外套，乱糟糟的头髮，深邃的眼眸。 威尔逊与他对视的剎那，对方的嘴角向上缓缓咧开，露出一个熟悉的笑容。 是另一个自己！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猛地往胸腔外拽去。 他的呼吸急促像是离了岸的鱼，濒死的感觉牢牢的包裹著他。 “啊！” 威尔逊从床上猛地坐起，四周一片漆黑，只有微弱的月光透过酒馆二楼的窗户打入房间。 他大口的喘著粗气。 “是一个噩梦？……” 他从床上起身，却猛然看到掛在椅子上的深蓝色外套，此刻竟已缓缓的褪去了顏色。 那是他的一件抵御精神攻击的超凡物品。 “不对！” 他猛然回忆起梦的內容。 “塔里克，塔里克成功晋升4阶了，是他对我的梦做了手脚。 可是他是怎么做到的，我是哪一步被修改了认知？ 该死，和这种心梦性相的人合作，永远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对你做了手脚。 还好我有一件超凡物品，抵御住了这次梦境入侵。 塔里克应该知道我有这件外套，他这是在警告我，让我儘快离开特里诺城。 呵呵，也是，我一个3阶的【深海遗民】，在这里对他没有丝毫用处，只会是一个不安定的隱患。” 他嘆了口气，缓缓坐回到了床上。 “也好，只要能离开这囊中酒馆，我也算得到了交易的好处……” ----------------- 圣彼得大教堂。 黑暗中的教堂侧厅，只有微弱的烛光在闪动著。 塔里克主教缓缓睁开了双眼，从威尔逊的梦境中返回。 这是幻梦导师的能力，捏造梦境改变潜意识的同时，还可以探索他人的意识和记忆。 他不仅警告了一番威尔逊，顺便还在他的梦境中看到了不少有趣的信息。 “圣灵会……有意思，不知道是从哪条臭水沟里爬出来的臭虫。 威尔逊就准备扶持起来这么一个东西，来对付我们神恩教会？ 呵呵，连个信仰的神灵都没有，更別说非凡者的存在。 这样的组织，和他那所谓的码头帮有什么区別，又能翻起什么浪。” 阴影状的五官扭曲的笑了笑，摇了摇头，捏了捏胀痛的眉心。 从梦境返回后，他总有种灵性虚脱的疲惫感。 “是刚刚晋升的原因吗，怎么感觉灵性消耗这么大。 圣灵会……找个时间让埃布尔把他们一锅端了就是……” 突然，他好似想起了什么，眼睛猛地眯起。 “呵呵，差点忘记了。 本来我们就要找一个邪教，来承担献祭仪式的罪责。 埃布尔和他的那个助手小汤姆，找了这么久都没有找到合適的，也不知道在干嘛。 看看人家码头帮，直接扶持起来一个，说起来，我还真要感谢威尔逊呢……” 塔里克主教脸上的阴影弯成了月牙状，他决定放任这个所谓圣灵会，继续发展一段时间。 待到下周，献祭仪式完全准备完成的时候，再把这个组织揪出水面。 想到仪式的准备，他喃喃自语道。 “两个非凡者也不够，这下凑够三个，总该够了吧……” 阴影中的另一个角落，执事正安静的坐在那里，听著主教大人的喃喃自语，点了点头。 第52章 第二次梦启 伊文在黛安娜的臥室里漂浮著，突然察觉到冥冥中有什么东西盯上了自己。 感受著信徒们的纷乱思绪，並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 下方的黛安娜正呈大字形趴著熟睡，更是没有盯著他的可能。 他有些疑惑，这种窥视感不可能会凭空出现，更像是灵性的某种预警。 『最近有什么东西遗漏了吗……』 他快速的回忆了一下近期发生的事： 灵界之谜，纪元神话的神秘故事，万灵之主的存在，仪式之书的神奇能力，加伊斯梦启的预示『小心导师』。 伊文能想到威胁自身的，就只有那神秘古老万灵之主，和加伊斯的梦启预示“小心导师”。 『嗯，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劲。』 考虑到古籍和导师，都是和学校相关的事情，他决定明天继续和黛安娜去学校，观察一下学校是否有其他的异常。 次日，清晨的阳光穿透薄云，给特里诺城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色。 罢工引发的骚动似乎隨著雾气一同散去，街道恢復了往日的秩序，马车与行人的喧囂重新填满了城市的脉络。 黛安娜换上了学院的制服，深蓝色的裙摆隨著她的动作轻轻摇晃。 特里诺大学的校园里，学生们三三两两地走在石板路上，討论著课业或是城里的新鲜事。 罢工的事情显然是他们热议的焦点，不少人对市长的处理方式表示讚赏。 在和黛安娜一起去学校的这段时间，伊文了解到了黛安娜的古代语教授，名叫阿利斯泰尔，是一位在学校里颇有声望的学者。 他学识渊博，举止优雅，对待学生总是和蔼可亲，尤其欣赏黛安娜这样聪慧且勤奋的学生。 『莫非，他是一名非凡者？』 由於之前的精力全部放在那些歪歪扭扭的古代语符號，他没有特別意过这位教授。 教室里，阿利斯泰尔教授已经站在了讲台上。 他穿著一身熨烫平整的灰色西装，目光和蔼的扫过每一位进来的学生。 看到黛安娜，他还微笑著点了点头。 “黛安娜同学，能按时来上课，你最近的表现真的很好。” 黛安娜有些尷尬，小声回应道：“教授，我也没有经常迟到吧……” 一切看起来都和往常一样。 伊文悬浮在教室的吊灯旁，仔细地观察起这位教授。 从灵性的层面看，阿利斯泰尔只是一个普通人，身上没有任何非凡力量的痕跡。 这让伊文更加疑惑。 难道是自己多心了？或者说，这位教授的隱藏能力远超自己的感知范围？ 咚咚~阿利斯泰尔教授敲了敲黑板，將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同学们，今天我们来继续探討『古代语』的演变。 语言，並不仅仅是沟通的工具。在古老的年代里，语言本身就是一种力量。 每一个字符，每一个音节，都可能蕴含著改变现实的规则。” 他一边说，一边在黑板上写下几个扭曲而复杂的符號。 “比如我们眼前这几个字符，它们在古代语中代表『束缚』与『开启』。 据说，仅凭吟诵这些词汇，就能封锁一扇大门，或是打开一个尘封的宝箱。 可惜，现在古代语的发音都已经遗失，我们只能了解这些含义罢了。” 学生们发出一阵低低的惊嘆，像是被这些神秘的故事所吸引，又像是为不能学到发音嘆息。 黛安娜听得入神，联想起了那晚在仪式之书上看到的心梦性相的介绍。 『【心语者】好像就可以通过语言来影响他人。 语言中的力量本质，或许是一种超凡性相的体现？』 她无意识的咬了咬手中的钢笔，隨后在笔记上写写画画起来。 伊文此时已经漂浮在教授近前，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阿利斯泰尔教授身上。 『没有一丝性相灵性的波动，真的就是普通人。 嘖，想想也是，哪能有这么多非凡者，还能恰好都被自己的信徒遇到。』 他百无聊赖的回到黛安娜的头顶。 『也不知道加伊斯的梦启能力，到底准不准，毕竟才1阶……』 他突然想到，加伊斯的能力应该是每天晚上都可以使用的，不知道今天早上他那边有没有什么新的线索。 伊文连忙將意识沉入灵体，一条条翻看起加伊斯的心理活动。 『这傢伙，心眼真多，小乔治和他说句话，居然都能有这么多的想法流转。』 无数条记录在他面前流转，有些看了眼，他嘆了口气，触手轻触那团光影。 加伊斯此时正在东区的巷子里隱蔽的向別人介绍著圣灵会。 他穿著打理过的燕尾服，金丝眼镜下掛著似乎是冻在上面的微笑。 “……您好，请允许我占用您部分时间，向您介绍下仁慈而伟大的主。” 他正和路人介绍著，伊文的话突然传到了他的脑海里面。 “加伊斯，昨天的梦启，你详细的和我说下。” 听到主的恢弘声音，他立马停下手中的工作，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在心中默默祈祷起来。 “伟大的万灵之主，感谢您聆听到了您最忠诚的僕人的祷告。 正如我向您祈祷所说的一样，今天的梦启依旧是那副场景，浓雾，街道……。』 伊文听到他的回答，有些讶异，毕竟罢工已经结束，浓雾也早已经散去。 特里诺是內陆城市，仅有一条运河，平时很难带来这么大的湿气，这样的浓雾天气很是少见。 按理说梦启能力预示的应该是某个会发生的未来…… 他追问道：“有什么特殊的不同点吗？” 加伊斯顿了顿，回忆了下昨夜的梦境，清晰的一幕幕闪烁过他的眼前。 “有，这次和之前相比，雾气更加灰暗粘稠，有什么东西混在其中。 不过周围的场景更加细节了，我可以看到街边散落的报纸，像是刚刚被人留下。 还有街道边热气腾腾的小食摊，市政厅周围亮著微光的办公室……。 梦中依旧有著我的自我意识，我这次向他询问了导师是谁，这个梦预示著什么。 可他没有回答这些问题，只留下两个字便突兀的消失……” 伊文用触手蹭了蹭自己的下巴，“哪两个字？” “伟大的主，我不清楚具体是哪两个字……只知道他的发音是 『灵界』。” 第53章 再探灵界 听到加伊斯的话，伊文的触手微微颤了颤。 『灵界……』 他想起了那片红黑交织的混沌空间，想起了延伸至无穷高空的扭曲石柱。 还有那个在莫名消散的灵界虚影。 加伊斯的梦启，预示著浓雾与街道，留下的线索却是“导师”和“灵界”。 这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繫？ 而那个“导师”，又在其中扮演著什么角色？ 那股被窥视的感觉再次浮现，仿佛有一双无形的眼睛，正从某个未知的维度注视著他。 伊文不再犹豫。 等待別人揭晓谜底，远不如自己去寻找答案。 “灵界，是万灵的归宿。 不用在意，继续做你该做的事情。” 他给了加伊斯一些模稜两可的话，决定重返灵界看看。 他將意识从灵体中抽离，开始回想起纪元神话中的那两个神秘的符號。 那两个扭曲、复杂的符號，作为打开灵界大门的钥匙，早已被他完整地记录在灵性深处。 隨著他把灵性灌注入那两枚符號，教室中教授的声音开始越来越远，语速也变得越来越慢。 时空在他的周围变得粘稠起来，整个房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一般。 伊文缓缓恢復视觉，发现自己正漂浮在一个全新的空间。 预想中的红与黑交织的混沌场景並未出现。 身下的虚空像是用凝固的月光铺就，不是一片漆黑，而是温柔的白。 天空同样是一片柔和的白，没有星辰，没有云彩，更没有漆黑通天的柱子。 只有无数条粗细不一的、仿佛活著的靛蓝光带在缓缓流淌，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 如果不是偶尔有半透明的、形態各异的生物从身边飘过，伊文甚至会觉得自己是不是来错了地方。 那些生物有的像漂浮的珊瑚丛，色彩斑斕。 有的像巨大的蒲公英，隨风散播著光点的种子。 还有的则是一团团没有固定形状的、不断变换顏色的光雾。 『这里……也是灵界？』 伊文有些诧异，同一个方法，抵达的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地方。 『难道是因为我进入时的坐標不同？传送的位置偏离过多？』 他不敢妄动，飞快地从灵界中抽离，回到了现实。 阿利斯泰尔教授的古代语课堂仍在继续，黛安娜在伊文的下方认真的听著。 『现实坐標没有发生变化……』 伊文从教室的窗户飞到了楼外，重新瞄向了图书档案室。 档案室门口戴著圆框眼镜的老头只觉得一阵风吹过，差点把他的眼镜都给带下来。 “最近真是奇了怪了，老是丟东西，还莫名有邪风吹进楼里。” 他扶了扶眼镜，颤巍巍的手抖得更加厉害。 “上次黛安娜小姐进去后，我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来的。 该不会档案室里有什么不乾净的东西了吧……” 老头在桌后自言自语起来，而造成这一切的伊文，已经回到了之前的那个书架旁。 『嗯……应该就是这里，再来！』 隨著灵性的灌入，他的灵体再次跟隨符號的指引出现在另一片空间。 可他看到的却仍旧是那片柔白与蔚蓝编织的空间。 伊文警惕的看向周围，发现和刚刚在教室里传送的地点没有区別，只是周围的灵界生物更加的多样。 不断窜动的各色虚影，有的像是长著翅膀的游鱼，有的像一团行走的火焰，在这张洁白的画卷上留下了晕染。 『灵界或许也有类似白天和黑夜的概念，所以才会有这种变化？』 伊文的万般疑惑终究只能藏於心中，他决定再抓一个幸运的灵界居民问问情况。 他猛地將自己的水母身躯舒展开，无数根幽蓝色的触手在空中轻轻飘荡起来。 触手飞舞的瞬间，原本出现在这里感受到的许多隱藏在各处的视线都飞快地收了回去。 就连一些那在远处游荡的、形態各异的灵体生物，此刻都像是受惊的兔子，纷纷躲藏起来。 『它们在……害怕我？』 伊文的灵性感知铺开，能清晰地捕捉到那些生物传递出的畏惧情绪。 这是一种源於生命层次的本能敬畏。 他皱了皱眉，肯定是旧万灵之主的缘故，或许自身获得的信仰能量沾染上了他的气息…… 他环顾了周围，发现还是有一些虚影存在，並没有直接躲开。 伊文心中一动，朝著一个方向缓缓飘了过去。 那个方向有著一株巨大的、伞盖足有房屋大小的蘑菇影子，用著和自己类似的姿势在虚空中游动著。 它的身边，好似跟著一个伞盖是粉色的齐人高的的蘑菇虚影，脸上居然有著擬人化的五官。 那两个蘑菇好像没注意到伊文的到来，仍在虚空中漫无目的的飞著。 没有感受到威胁的气息，伊文上前和粉色蘑菇並排飞了起来。 “这里是哪里？” “哎呀！什么灵突然讲话，嚇蘑菇一跳！” 那粉色蘑菇伞柄面上的五官被伊文冷不丁的询问，嚇得闪烁了几下，扭曲在了一起，几乎要消失不见。 那粉蘑菇的身体转了一圈，才看清身旁舞动著触手的伊文。 “你……你……”粉色蘑菇的虚影像是被一双手给揉捏著，开始不断的变化著形状。 它的声音也隨之扭曲起来，说不出完整的句子，整个虚影几乎就要溃散。 『又是一个无法交流的灵界生物…… 一定是万灵之主的信仰气息影响了它，只要交流就会自行溃散……』 感受到这位书中的祂在灵界的影响力，伊文的內心渐渐染上了一层阴霾。 『这样的祂，真的会莫名消失，让我鳩占鹊巢吗……』 就在他准备转身就此离去时。 一团莫名的灵性能量从身旁的房屋大小的蘑菇飞来，稳定住了粉蘑菇的身形。 那能量缓缓化开，在粉蘑菇前形成了一团隔膜，隔住了它与伊文之间的气息交换。 粉蘑菇惊魂未定，五官还在游曳著，目光看向大蘑菇那边。 大蘑菇停顿了一下，似乎是摇了摇头。 粉蘑菇这才像是得到了什么答案后，再度开了口： “我们是灵，这里当然是灵界！” 第54章 醒时和漫宿（求追读~） 伊文游动的身躯在空中停滯了一瞬。 它没有崩溃？ 伊文刚刚都已经准备离开，没想到它身旁那个巨大的蘑菇居然帮助它稳定了灵体。 『这个大蘑菇应该是个高阶的灵界生物，有著隔绝影响的能力。』 “灵界？”伊文重复了一遍粉蘑菇的话，灵性波动直接传递了过去。 “灵界的样子，为什么变了？我之前来的时候，四周是红色的血线和无尽的黑暗。” 粉色蘑菇的五官已经恢復了正常，听到伊文的问题，小小的眼中露出了大大的疑惑。 它怯生生地看了一眼身旁巨大的同伴，见对方没有任何反应，才鼓起勇气继续和伊文交流。 “你……不是灵界的原住民？” 它的声音细细的，带著一种天真的质感， “这里是灵界的醒时，你第一次来的时候，应该是去了漫宿。” 伊文的內心十分激动，他终於找到了一个能询问的对象，並且这个灵界生物知道的好像还不少。 “醒时？漫宿？是对应现世的白天和黑夜吗？” 粉蘑菇的影子上伸出了菌丝构成的纤细小手，挠了挠自己的伞盖。 “嗯……算是吧……不过醒时和漫宿是两个空间。 每隔一段时间会在灵界会隨机体现其中的一个，另一个空间则是一片死寂。” 伊文的思绪因为这番话而掀起波澜。 醒时，漫宿。 两个截然不同的空间，却共同构成了灵界。 这顛覆了他对这个神秘维度的基本认知。 “这两个空间，是完全隔绝的吗？”伊文好奇的想了解更多。 “它们之间如何切换？有什么规律可循？” 粉色蘑菇的虚影晃了晃，伞盖上那擬人化的五官皱成一团，似乎在努力思考。 “规律？……没有规律呀”它的声音停顿了一剎那，带著孩童般的困惑。 “有时候醒时会持续很久很久，有时候漫宿又会突然降临。 现在我们只是……顺其自然。” 它纤细的虚影小手比划著名，试图解释得更清楚一些。 “漫宿好可怕的，到处都是邪恶的灵和奇怪的柱子，我们都不喜欢去那里。还是醒时好，安安静静的。” 伊文想起了那片红黑交织的混沌，那些被扭曲石柱贯穿的虚影，確实符合它的描述。 他才问出了那个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你知道，万灵之主吗？” 问出这个问题，伊文思考了许久。 他认为身旁的大蘑菇既然能抵抗住万灵之主的气息，必然是经歷过这种事情，甚至见过真正的万灵之主。 既然有机会，他就一定不会放过，需要搞清楚这个时时刻刻悬在他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粉色蘑菇沉默了一会儿。 “当然知道！每个灵和灵界都归属於万灵之主管辖，就连醒时和漫宿的切换也属於祂的权柄。 只不过，祂消失很久了。 连带著醒时和漫宿的切换也变得混乱无序了起来……” 它说这话的时候，五官不停的转动，锁定在伊文周身。 伊文没有察觉到它的观察，触手紧紧缠在了一起。 『消失了很久……』 他可不认为自己穿越过来的这只水母是曾经消失的万灵之主。 唯一能解释的，只是他借用了万灵之主的名讳，构建了信仰，所以得到了一丝气息而已。 他继续问道：“万灵之主消失了多久？” “呃……没有蘑菇知道，祂从来没有出现过，我们也只是从漫宿的忆蛾身上得知了主的存在……” 粉蘑菇的声音越来越小，似乎和伊文聊天费了它的许多灵性。 似是看出了粉蘑菇的脱力，伊文来不及思考，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谢谢你，最后我想问，我和万灵之主，像吗？” 他没有朝著粉蘑菇询问，而是飘到了巨型蘑菇前方，触手散开，发出幽幽蓝光。 巨大的蘑菇停滯在柔白的虚空中，良久，它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隨后不等伊文追问，它带著粉蘑菇以一种奇怪的扭曲姿態，缩成一个光点，瞬间消失不见。 伊文留在原地，愣愣出神，忆蛾，漫宿，醒时……这些新名词在他的心中盘旋著。 他品味著巨型蘑菇消失前最后动作的含义。 『是说我像，也不像？ 应该是我灵性散发的来自信仰能量的气息像万灵之主，其余的没有相似的地方。』 伊文目前掌握的信息太少，只能做出这种猜测。 『粉蘑菇说的忆蛾……』 伊文想起了黛安娜触碰漫宿中柱子时出现的奇怪飞虫。 那个长著复眼的和奇异色彩长翅的东西。 『灵界的生物可以通过忆蛾获取一些知识？ 那我是不是也可以吸收忆蛾的知识来更多的了解这个世界……』 他想到了黛安娜的脑海被无数种信息流冲刷的场景，微微打了个哆嗦。 『不怕不怕，大不了就分化重组，试试又没关係。 不过要等到漫宿降临的时刻，也不知道还要多久。』 伊文有了新的方向，心中被万灵之主影子笼罩的阴霾也渐渐散去。 『哎，不对，好像忘记问它知不知道什么是导师了……』 他这才想起自己这次来灵界的主要目的，是为了解开加伊斯梦启中的谜团。 他只能继续在柔白的醒时空间里游荡，想著再抓一个原住民去询问。 可奇怪的是，其他的灵界生物，看到他都和见了鬼一样，要么远远的躲开，要么就是直接溃散。 『嘶……这万灵之主的气息怎么在灵界这么不受欢迎，是不是祂之前欺压灵界的灵们，每天作威作福！』 他现在无比想念那只粉色蘑菇和它身边那个沉默的大傢伙。 『还是那两位蘑菇是好人，不，好蘑菇啊!』 他在柔白的空间里漫无目的地飘著，触手烦躁地蜷缩又舒展。 突然，他看到身体下方，有一道凝实的虚影，似乎还是个人形。 『人形生物？过去看看，说不定能交流。』 伊文的身体飞速下坠，这才看清面前的身影確实是一个男性人类模样。 他发现这个男人並非单纯的灵体，而是带著肉身一同进入了灵界，只是身体已经呈现出半透明的虚化状態。 『误入灵界的非凡者？』 男人的身形高大，头髮乱糟糟的，眼眸深邃，此时半跪在虚空中。 他的膝下有一滩猩红的印跡，在虚空中晕染开，围成了一个奇怪的符號。 第55章 威尔逊的往事 伊文的触手在虚空中轻轻摆动著，没有贸然靠近。 这个人的出现，本身就充满了诡异。 灵界的醒时不是寻常的地方，一路上只看到灵界的生物。 伊文能清晰地感知到，那具半透明的身体的生命气息正在不断逸散。 身下那滩猩红的印跡，似乎正是汲取他生命的某种仪式。 男人对伊文的窥视毫无察觉，他紧闭著双眼，双手合在一起放在胸前。 嘴唇一上一下，无声地开合著，似乎是在心中吟诵著什么祷词。 伊文悬浮在不远处，默默观察著。 他从这个男人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从未见过的的灵性波动。 这股灵性带著海洋的咸腥和冰冷，和伊文以往感受到的都不一样。 『未知性相的非凡者……』 隨著男人的祷告进行，他的周身荡漾出一圈灵性波动，似乎是想要溢出灵界传向某个地方。 却被一道看不见的屏障挡回。 他的身边，沿著猩红的痕跡，有某种力量形成了一道透明的墙。 男人半跪著的身躯开始摇晃起来，身体变得越来越透明，几乎快要融入这片柔白的背景。 “该死！”他的双手用力锤向地面，发出一声怒吼。 『嗯，莱茵语，是莱茵王国的人。』 伊文依旧没有上前接触，只是装作一个普通的灵界生物缓缓移动著身体。 那男人睁开了凹陷的双眼，里面满是疲惫。 突然，他看到了悬浮在自己不远处的东西。 那巨大的、散发著幽蓝光芒的水母身躯，以及那无数根在虚空中飘荡的触手，吸取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男人的瞳孔猛地放大，脸上先是闪过一丝茫然，隨即被一种狂热的、难以置信的欣喜所取代。 他挣扎著，想要挺直几乎消散的身体，嘴唇颤抖著，发出了微弱而沙哑的音节。 “我……我回到了海洋的怀抱……” “伟大的螺湮之主，派出了祂的使者前来带我回归祂的神国……” 他的声音充满了虔诚与卑微，仿佛一个濒死的旅人终於看到了沙漠尽头的绿洲。 伊文的游动的动作慢了下来。 螺湮之主？ 他迅速將这个陌生的词汇与眼前男人的状態，以及他身上那股海洋般的气息联繫起来。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心中浮现。 这个男人，似乎把他当成了他信仰的某个存在派出的使者。 伊文没有出声，只是將自己的触手散的更开，幽蓝色的光芒也在他的控制下变得更加深邃起来。 看到这番景象，男人眼中的希望神色变得更加浓烈。 他挣扎著想要跪拜，但虚化的身体却让他无法做出完整的动作，只能徒劳地晃动著。 “讚美您，伟大的螺湮之主！您……您终於听到了您最卑微僕人的祈祷！”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语无伦次。 “您的孩子威尔逊……恳求您的救赎！” 威尔逊，陌生的名字，伊文思考了一会，决定將这个误会进行到底： 一股恢弘而空灵的声音，跨越虚空，灌入了威尔逊的耳中。 “你，为何在此。” 这声音不带任何情感，仿佛来自亘古的深海，让威尔逊的灵体都为之一颤。 他没有丝毫怀疑，缓和了下情绪，將自己的一切全盘托出。 “伟大的螺湮之主，我曾经是一名水手。 4年前，我在一次沉船事故中得到了您的眷顾，有幸走上了深溟性相的道路。” 威尔逊的身体深深俯下，哪怕这个动作让他本就虚幻的身躯更加不稳。 他的敘述从大海开始，他本来只是南方群岛上的一个普通渔民，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將他连人带船捲入了深海。 在冰冷与绝望的窒息中，他以为自己死定了，却在无尽的黑暗里，听到了来自深渊的低语，隱约中他只记得那声音叫自己螺湮之主。 当他再次醒来，已经回到了岸上，身体里也多出了从未有过的力量，一种名叫深海遗民的能力。 “后来，我利用这份力量，在海上熬过了一次又一次冒险，力量也隨著时间慢慢变强。 大概在一年前，我在一艘蒸汽巨轮上与神恩教会的塔里克相识。 从他的口中，我才得知了非凡者的概念。 他看出我正处在非凡者的3阶，於是邀请我来到了莱茵王国。 说他有能晋升4阶的方法…… 对於一个野路子出身的我来说，这无异於天降福音。 我轻信了他，跟著他来到了这里，特里诺城。” 威尔逊虚幻的拳头攥紧又鬆开，似乎是產生了深深的懊悔。 “这个道貌岸然的傢伙，设计坑害了我，让陷入了一件神奇物品『囊中酒馆』里无法脱身。 对於一个水手来说，最大的诅咒不是死亡，而是永远看不到海洋！ 我被困在东区码头那间破酒馆里，整整一年！ 他让我为他做事。他的神恩教会负责在上流社会散播信仰，吸纳富商和贵族。 而我，则被他逼著在码头组建势力，把那些穷苦的脚夫、渔民、地痞流氓统统收到麾下。” 威尔逊自嘲地笑了笑，声音沙哑。 “一个管富人，一个管穷人。 一个在明，一个在暗。 整个特里诺城的地下世界，都成了他塔里克的后园。 所有教会不方便出面的脏活，都由我来干。 他答应我，只要帮他完成晋升4阶的仪式，就放我自由，让我回到大海的怀抱……” 说到这里，威尔逊的灵体剧烈地波动起来，那是混杂著愤怒与不甘的绝望。 “可他又一次欺骗了我！他在我离开要达到的灵界坐標里提前布置了这个仪式。 这个莫名的仪式在疯狂地抽走我的一切，那个傢伙，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我，他要我死在这里，无声无息！” 威尔逊几乎是在咆哮，將积压了一年的屈辱与愤怒尽数倾泻而出。 “我走投无路，只能向伟大的螺湮之主祈祷。 这是我最后的一丝希望……我没想到，我真的没想到……您……您的使者真的降临了！” 话音落下，他再次深深俯首，身体一明一暗几近消失，却还是虔诚地等待著神使的裁决。 伊文却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分明看到，有一根拇指粗细的信仰能量，居然从面前的男人延伸到了自己身上。 第56章 信仰的容器 『这这这……谁把这根信仰连线放我身上的。』 『我可是一点也没用啊。』 『怎么对著这什么螺湮之主祈祷也会传递到我的身上啊！』 伊文像是呼吸般控制的幽蓝光芒，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情况被打乱了节奏，闪烁停滯了几秒。 他原本怀疑过自己是不是穿越到了未甦醒的万灵之主身上，所以才能借用祂的名讳，利用祂的信仰能量散发著属於祂的气息。 现在看来，事情根本不是他想的那样。 这个自称威尔逊的男人，向一个从未听闻的螺湮之主祈祷，信仰的能量居然也可以分毫不差地流向了自己。 两个截然不同的名讳，两种毫无关联的信仰，最终都匯集到了他这里。 笼罩在心头的，关於万灵之主隨时可能归来的阴霾，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他不是什么鳩占鹊巢的冒牌货。 他本身，似乎就是一个可以承载任何信仰的空白容器…… 只要有人向那些古老的、失落的、或是根本不存在的存在祈祷，並认定他就是那些存在。 那么他就能截取到这份力量。 想通了这一点，伊文舒展的触手都在虚空中舞动得更加轻快了几分。 『不错不错，先把我这第一位身为螺湮之主的好信徒救下来！』 伊文的触手向前探出，毫无阻碍地穿过了那道透明的墙壁。 却在即將碰到威尔逊的瞬间，被一股力量弹开。 他没有放弃，更多的触手涌了过去，尝试从不同的角度介入。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威尔逊膝下的猩红印跡，正利用他的灵性和生命力，构成了一个完整而封闭的循环。 这个符號疯狂抽取的生命力与灵性，正沿著某种不可见的路径，流向未知的远方。 『这个仪式，是在运输他的灵性和生命？』 伊文的触手收回，纠缠在一起，感受著威尔逊被吸取的灵性流动的方向。『嗯，似乎还是指向灵界。』 威尔逊眼中的希望光芒却隨著时间渐渐黯淡，就连身形也即將与灵界融为一体。 “这是什么诡异的仪式，居然连主的神使都无法破开……” 他的声音也越来越虚弱，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消散於灵界的虚无。 伊文当机立断，使用了自己唯一的手段，分化出了一块灵性残躯，扔向了那个猩红的印记。 刺啦一声，像是烧红的铁板上滴入了水汽。 那印记瞬间沸腾起来，一股灵性的波动以威尔逊为圆心在灵界醒时的柔白空间中散播开来。 就连周围无穷高处的靛蓝丝带也好似动了一下。 『有用！』 伊文看著地面上逐渐消散的猩红，又看向了奄奄一息的威尔逊。 『还好我唯一的一招能起作用，不然这傢伙一定会交代在这里。』 他这才有时间消化这个叫威尔逊的男人之前提供的信息。 『神恩教会的塔里克主教晋升了四阶？ 如果他是心语者的话，他是完成了秘仪，对至少20人的群体，植入了违背常识但逻辑自洽的临时共识。』 联想到威尔逊所在的码头帮和最近发生的事情，伊文心中瞬间有了答案。 『呵呵，没想到我们圣灵会分发的罢工传单，居然成了神恩教会主教晋升四阶的门票。』 他也明白了为什么小乔治可以在东区的杂货店得到那么多物资，想来也是这位威尔逊的授意。 之前困扰他的谜团似乎都变得清晰明了起来，伊文发现整个特里诺城其实都在神恩教会的掌控之下。 『这种事事都在別人掌控之下的感觉，真是不美妙。』 他清楚圣灵会迟早会暴露在神恩教会的视野中，也一直为此准备著。 伊文疑惑的是，为什么痛恨邪教的神恩教会，没有第一时间对圣灵会进行打击。 他飘向昏倒的威尔逊身边，仔细打量起这个男人。 “螺湮之主、深溟性相、【深海遗民】，不知道他的非凡能力是怎么体现的。” 面前的男人头髮乱糟糟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像是在昏迷中梦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他的表情扭曲变换，嘴唇无意识的开合，喃喃道： “塔里克……你……4阶幻梦导师……为什么……不……我离开……” 『导师？』 伊文恍然大悟，原来心语者从3阶完成秘仪晋升到4阶后叫幻梦导师。 加伊斯梦中的得到的启示：小心导师，就是小心塔里克主教。 他的担忧很快就要成为现实，神恩教会这颗定时炸弹，终究还是要爆发。 或许他一直没有对圣灵会出手，就是在等待4阶的晋升秘仪。 『不行，必须儘快完成信仰能量的第二次进阶，同时让信徒们也变得更强。』 伊文下定决心，迫不及待的想再次举行礼拜。 他用触手捲起威尔逊的身体，灵性灌入脑海中那两个神秘符號。 周围的时空再次变得粘稠，蓝白交织的光芒在伊文的脑海里逐渐放大。 光芒消失的瞬间，伊文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现实，却不是进入的位置。 他的周围是压抑的昏暗，空气中瀰漫著一股淡淡的咸腥味和木头髮霉的气息。 这是一间不大的房间，陈设简单，一张床，一把椅子，一个用来装盐水的大木桶。 椅子上搭著一件外套，顏色已经褪得斑驳。 伊文的灵性感知铺开，瞬间明白了自己身处的境地。 这里是一座二层的小酒馆，空间却和外界明显隔开。 囊中酒馆…… 他想起了威尔逊提及的这件神奇物品。 自己带著他从灵界返回，居然还是出现在了这个困住他的囚笼。 伊文能感受到自己的灵性可以畅通无阻的伸出这件神奇物品的空间，酒馆外的其他人进出也没有任何阻碍。 “看来，无法离开是只针对於持有者的一种诅咒。” 伊文將威尔逊轻轻放在床上，对方眉头紧锁，嘴里还在无意识地念叨著“导师”、“塔里克”之类的词汇，身体因为灵性和生命力的过度流失而微微抽搐。 “给他餵点灵性残躯，看看能不能醒来。” 他分化出一小块触手，进入了威尔逊的眉心。 后者的灵性明显充沛了起来，可意识始终没有甦醒的跡象。 正当他研究著怎样把威尔逊唤醒时，房间外传来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紧接著传来一个沙哑的男人声音。 “威尔逊老板。今天的情报到了。” 第57章 螺湮之主的信仰 罗伯特是码头帮的二號人物，他只听威尔逊一个人的命令。 作为二號人物，他依旧保持著为老板威尔逊服务的习惯。 这份忠诚，源於一次致命的海难。 那是在无垠之海上的一天，当时罗伯特不小心被巨浪卷进深海，就在意识快要被黑暗吞噬时。 威尔逊像神明一样降临，將他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 那时的威尔逊，为了救他，毫不掩饰地展露了属於非凡者的力量，根本没考虑过他这个普通人会不会泄密。 从那天起，罗伯特就把这条命交给了威尔逊。 他知道老板被困在这个鬼地方，也知道敌人是谁。 可他只是个普通人，面对掌控一切的神恩教会，他的一切手段都显得那么可笑。 他只能在此替威尔逊打理著码头帮的事务，暗地收集著一切可能有用的情报，共同等待著能脱身的那天到来。 今天他像往常一样，在晚上8点为威尔逊送来今天的情报。 “老板？”他又敲了几下门，声音里带上一丝担忧。 良久，房內还是没有回应，不安的情绪在他的內心蔓延。 钥匙插进锁孔的轻微转动声响起。 罗伯特推开了房门，作为老板的亲信，他拥有这个酒馆的每一把钥匙。 他反手关上门，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床上。 当他看清威尔逊那张惨白如纸的脸时，他的脸色骤变。 “老板！” 他几步衝到床边，粗糙的手指有些颤抖地探向威尔逊的脖颈。 感受到那微弱但平稳的脉搏后，男人紧绷的身体才鬆弛下来。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伊文静静的看著这个瘦小的男人，身体微微浮动著。 在敲门声响起的瞬间，他就已经隱去了身形。 他原本想出来之后，借著威尔逊把码头帮的人全部拉入圣灵会。 （请记住 追书神器 101 看书网，1?1??????.???超好用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这样能儘快为他提供足够的信仰能量，以防神恩教会突然发难。 可惜威尔逊此时的状態似乎是灵体陷入了昏迷，一时半会儿估计是醒不来了。 正好现在来了一个码头帮的其他人物，他就想看看能不能利用起来。 由於不確定码头帮的势力划分，他没有第一时间出声干预。 他想看看这个人会不会趁机夺取码头帮老板的位置。 『毕竟，这时的帮派，背叛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幸好，面前的男人似乎对於威尔逊很是忠诚，眼中只有担忧，没有別的情绪。 『应该不是表演的，如果在没有第三者的房间也要进行表演，那心机也太可怕了。』 瘦小的男人看著威尔逊昏迷不醒的样子，拳头紧紧攥在一起，牙齿都在打颤。 “肯定又是神恩教会那帮杂碎搞的鬼！” 他的脸涨得通红，可作为一个普通人，又没有什么办法。 他看著威尔逊苍白的面孔，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找到房间里的木桶，向威尔逊头上浇去。 『哦？这是深海遗民的缺点，需要盐水？』 『居然知道威尔逊非凡者的身份，看来这个人很受信任，嗯，就他吧。』 伊文自然知道那是盐水，说实话，他的皮肤这几天一直在乾燥的空气中也变得有些皱巴巴的。 早在刚从灵界返回时，他就忍不住在那个木桶里泡了一下。 威尔逊被盐水打湿后，整个人状態好了许多，可还是没有甦醒的跡象。 罗伯特呆呆地坐在他的床边，不知道如何是好。 “无需多虑，他已得到救赎。” 突然，他感觉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息从房间的中降下。 那是一种源自生命最深处的恐惧，仿佛面对著深海中不可名状的古老存在。 “谁在讲话！” 罗伯特的身体猛地僵住，冷汗从额角滑落。 他艰难地转身，却没有看到任何东西。 但罗伯特却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正被什么东西盯著，冰冷、威严，不带任何感情。 他甚至无法生出反抗的念头，双腿一软，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牙齿咯咯作响。 紧接著，那个宏大而古老的声音，又在半空响起： “他，侍奉於我。” 那声音顿了顿，话语简短却又有力。 “你，也是。” 罗伯特的瞳孔瞬间放大，是……是老板说过的，螺湮之主？ 他不禁想起了海上听过的那些传说，身体颤抖的更加厉害。 “是……伟大的螺湮之主……” 似乎是想到什么，他猛地起身，右手摸向腰间的匕首，手指触碰到刀柄时紧紧握住，举到了身前。 伊文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嚇了一跳，不清楚他要干什么。 只听见打颤的声音从瘦小男人口中传出：“伟，伟大的螺湮之主，请接受我对您的献祭。” 他的脸上出现一瞬的挣扎，可动作却没有停下。 只见手起刀落，一只耳廓掉落在骯脏的地板上。 鲜血从他的脸颊上缓缓流淌，他却没有去擦拭。 他继续跪伏在地，任由血液和地板上的油污混在一起，在那只鲜活的耳廓面前流淌。 伊文心中微微一惊，这个人怎么突然自残对自己献祭。 不，是对螺湮之主…… 螺湮之主，在海上究竟是什么样的信仰，居然会让这些人如此惧怕。 他思量了一会，缓缓说道： “我已从沉眠中甦醒，不需要再进行血肉献祭。” 罗伯特有些惶恐，可依旧不敢抬头，他死死盯著地面，连眼皮都不敢眨一下。 那些老水手的话在他的脑海中迴响著。 在海上的风暴中，遇到那些不该存在的东西时，要么献上血肉，要么献上灵魂。 没有第三条路。 伊文见他没有回应，声音儘量温和了几分： “神恩教会，趁我沉眠，欺辱我的信徒。 现在我已经醒来，需要信仰去恢復神力，来回报神恩教会的那位。 让你们的人，找一个地方，儘快举行礼拜。” 说完，像是不放心，他又叮嘱了一句，“对了，不要献祭，这只会反噬我自身。” 听到螺湮之主的这些神启，趴在地上的罗伯特这才缓缓起身，宛如从噩梦中甦醒。 『主，是之前沉眠，才需要血肉献祭作为力量，现在他已经甦醒，只需要信仰去恢復？ 而且，祂……要为威尔逊老板报仇？』 这位主的形象在罗伯特的心中和海上的那些恐怖传说变得矛盾起来。 『莫非……他根本不是……』 想到威尔逊老板，他咬了咬牙，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 他捂住了自己还在流血的耳朵，重重点头。 “遵……遵命……伟大的螺湮之主……” 第58章 另一种礼拜 伊文的声音没有再次出现。 不大的房间里，只剩下威尔逊微弱的呼吸声，和罗伯特自己砰砰作响的心跳。 他感受到那股冷漠的注视感满满消失，缓缓出了一口气。 『甦醒的螺湮之主……』 仍在流血的耳朵產生的剧烈疼痛，让他混乱的思绪清醒了几分。 他胡乱找了个麻布为自己包扎了一下，又擦了擦额头的汗。 『对了，主要我儘快举行礼拜……』 罗伯特看了一眼床上依旧昏迷不醒的威尔逊，眼神中的犹豫被决绝所取代。 他猛地拉开房门，踉蹌著衝下吱呀作响的楼梯。 酒馆的一楼此刻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码头工人醉倒在桌上。 他一脚把那几人踹醒。 “滚出去！” 那几人迷迷糊糊，看见是码头帮的二当家向他们呵斥。 瞬间清醒了不少，连滚带爬的跑出酒馆。 罗伯特没有片刻停留，推开了酒馆那扇与外界隔绝的后门，一股混杂著臭味和脂粉气的夜风扑面而来。 东区的夜晚依旧喧闹，远处传来醉酒欢歌和女人的笑骂声。 罗伯特快步走入了这片混乱的夜色里，一个接一个的码头帮成员开始动作了起来，在夜色中传递著命令。 不到一小时，酒馆的一楼大厅就挤满了人。 这里聚集了码头帮所有的成员，一个个都是在东区靠拳头和刀子吃饭的狠角色。 他们的身上带著煞气，身上刺著各种奇形怪状的纹身。 平日里若是聚在一起，整个酒馆的房顶都能被他们的喧譁声掀翻。 可今天，整个大厅却安静得可怕。 101看书 101 看书网解闷好，??????????????????.??????超顺畅 全手打无错站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站在一张橡木桌上的罗伯特身上。 他瘦小的身躯在摇曳的油灯下显得格外单薄，惨白的脸色和还在渗血的左耳，让他的模样看起来有些狰狞。 帮里的成员们面面相覷，他们从未见过二当家这副模样，一股不安的气氛在人群中悄然瀰漫。 “老板出事了，神恩教会干的。” 罗伯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块巨石砸入平静的湖面，大厅里瞬间响起一片压抑的抽气声。 他没有理会眾人的骚动，任由这个消息发酵了几秒，才继续开口。 “今晚，我们要向一位存在进行礼拜，为了向神恩教会那群渣滓復仇。” 虽然码头帮实际也是收神恩教会的指使，但都是经由威尔逊传达。 在帮派的成员眼中，教会和针对他们的市政厅治安队没什么两样。 一些核心成员已经得到了罗伯特说的那位存在是什么，他们的额头上也都流出了细密的汗珠，眼睛看向脚下的地板。 但普通的帮眾们，则是有些好奇，想要询问的心思却又在这压抑的氛围中抑住。 罗伯特的目光扫过底下或是惊疑或是沉默的脸。 “和我一起，讚美伟大的……螺湮之主。” 话音落下，人群突然变得更加静默，一些年轻的帮眾只是满脸困惑，他们从未听过这个名讳。 但那些之前在海上做过水手的老人，脸色却在瞬间变得如同死人般灰败。 终於一个手臂上纹著海怪的老水手受不了这氛围，尖叫起来： “螺湮之主？罗伯特，你他妈疯了！” 他的声音都在发抖，“那是深海里的禁忌，向祂祈祷，是要献上血肉和灵魂的！” “没错！之前我爷爷的船队就是因为在风暴里念了祂的名字，整船人都被拖进了海底！” 另一个看起来年级不大的帮眾附和道，他的双腿已经开始打颤。 还有人更是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裤襠处迅速晕开一片深色的水渍，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著什么。 恐惧如同瘟疫，迅速在人群中扩散。 “安静！” 罗伯特猛地一拍桌子，周围的声音瞬间止住。 他举起那只沾满自己鲜血的手，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更加嘶哑。 “都给我听著！ 伟大的螺湮之主，已经从沉眠中甦醒！ 祂的规矩改了！祂不再需要血肉献祭！祂只需要我们的信仰！ 祂亲口告诉我，祂要为老板，向神恩教会復仇！” 整个大厅再次陷入死寂，这一次，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所有人都被罗伯特的话给震住了。 恐惧並未消散，但一种更为复杂的情绪在眾人心中升起，那是夹杂著绝望的希望，以及对未知力量的敬畏。 为威尔逊老板报仇……这个念头，像一颗火星，点燃了这群亡命之徒心中积压已久的怒火。 终於，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率先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他朝著空无一物的酒馆中央，笨拙地磕了一个头。 “求……求伟大的螺湮之主，为我们老板报仇！” 他的举动像是一个信號。 第二个，第三个…… 片刻之后，整个酒馆大厅里，所有码头帮的成员都跪了下来。 他们学著第一个人的样子，將额头贴在骯脏油腻的地板上，口中念诵著杂乱无章的祈祷词。 有的人在恳求，有的人在诅咒神恩教会，还有的人，只是在因为恐惧而不停地颤抖。 伊文就漂浮在酒馆大厅的正中央，静静地看著这一切。 他感受到了一股信仰能量匯聚成的细线，从那人身上延伸出来，连接到自己身上。 紧接著，是第二根，第三根……密密麻麻的信仰丝线从四面八方涌来，匯入他的灵体。 这股信仰能量和圣灵会信徒们提供的截然不同，就连丝线上也带著些许微红。 圣灵会成员的信仰能量似乎更加的温暖、纯粹、夹杂著希望，呈现出淡淡蓝色。 而眼前这股能量，却充满了混乱、狂暴、甚至是恐惧的气息。 『嗯？不同情绪下產生的信仰能量，居然还会有细微的差异。』 伊文舒展著触手，贪婪地吸收著这股別样的信仰能量。 红色的信仰能量和之前积攒的能量混在一起。 他久违的感受到，一直不上不下的信仰能量，终於在今天达到了满溢的状態，那道能量桎梏隨时可以被衝破。 『不错不错，这趟灵界没有白去，多亏了加伊斯的梦启！』 他看著下方恐惧著的码头帮信徒们，对著罗伯特传音道： “很好，以后可以经常举行礼拜，每周一次就好。” 他之前验证过，重复的礼拜並不会提供多余的信仰能量。 或许这信仰能量就是和灵性一样，是需要缓缓恢復的，普通人一周的时间最为合適。 罗伯特听到伊文的传音，深深低下了头。 “伟大的螺湮之主已经感受到你们的信仰，以后每周的这个时间，都要聚集在这里进行礼拜。” 他的眼神再次扫过下方的帮眾，“不信之人，自会得到螺湮之主的惩罚……” 伊文正悠悠的向楼上飞去，听到这话触手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他摇了摇头，准备在酒馆无人的角落，完成第二次生命的蜕变。 『希望这次，能有些有用的能力。』 第59章 怎么全是辅助能力 酒馆二楼的一个杂物间里，伊文找了个积满灰尘的角落悬停下来。 他引导著体內的信仰能量，衝击著那道无形的桎梏。 桎梏明显上一次更加坚固，却也在这狂暴的能量衝击下摇摇欲坠。 『要来了。』 伊文集中了精神，不再压抑体內的能量，任由它们衝击起来。 脑海中响起噗的一声轻响，像是水泡在空中炸裂。 那道桎梏也应声而碎。 更加充盈的信仰能量流过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伊文只觉得自己的意识都快要被这股力量衝散，古老而神秘的低语开始在他脑中响起。 “纳……拉……”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的散发出红蓝交替的光芒，將昏暗的杂物间映照得诡异无比。 能量和低语冲刷著伊文的身体和意识，他努力抵御著侵袭，想要听的更清。 “纳瑞……拉亚……” 低语重复著这些內容，和之前吞噬神血时听到的有些接近。 『什么意思？是人的名字？』伊文想不出来答案，眼看著自己就要被能量衝散，爆体而亡。 『嗯，还是得用老办法。』 他不再犹豫，发动了分化的能力。 硕大的水母神躯体爆散成漫天光点，狂暴的能量也隨之逸散。 小小的杂物间里被这衝击掀起一阵无声的气旋，捲起了厚厚的灰尘。 那闪烁的光点在空中飞速盘旋，隨后又重新聚合。 一个崭新的伊文出现在半空。 他的体型似乎没有变化，但通体流淌的光泽却更加內敛深邃，幽蓝的光芒隱隱有红丝浮现，像是一条条若隱若现的血管。 『终於又晋升了！这次肯定能获得神奇的能力。』 他幻想著一些奇奇怪怪的能力，触手都不禁兴奋的舞动起来。 意识沉入灵体，他感受著新获得的力量。 他发现自己读取思维的能力升级了，现在能快速得到黛安娜他们祈祷的关键信息，而且他们过去的场景可以倍速播放。 『不错，这样以后也省的翻记录了。然后是……能飞的更快了？』 他抽出意识，试著在杂物间里移动。 嗖！ 他的身形瞬间冲了出去，眼看就要撞到杂物间的墙壁。 『不好！』 伊文的速度太快，想要剎住却已经来不及了。 奇怪的是，並没有发生预想的撞击，碰撞的剎那，他的身体从墙板上穿了过去，仿佛穿过了一层薄膜。 周围的景象瞬间变化，失去了所有色彩，杂物间的桌椅、木箱都变成了半透明的灰色虚影。 待到他穿过墙壁之后，周围又恢復了原样。 『这是？隱身的能力升级了？身体居然可以穿过实体……』 他回到屋內，试著伸出触手去触碰一个木箱，触手却毫无阻碍地穿了过去，那块区域变成了奇特的灰影，好似是不存在於这片空间。 伊文瞬间明白了。『是我的身体在触碰的瞬间，进入了灵界。』 隱身能力已经不是单纯的光学隱身，而是將自己的本体藏匿於灵界中，现实世界的人不仅看不到他，甚至无法触碰到他。 这下好了，以后隱身的时候再也不会被莫名撞到了。 每次想到在臥室被黛安娜撞到的那一幕，他总会觉得尷尬。 他暗地点头，之前获得的能力都得到了强化，让他很是满意。 『很好，看看新获得了什么能力。』 晋升之后，伊文就隱隱察觉到，自身可以引动灵性，在虚空中构建什么东西。 『嘖，应该是能为信徒实现愿望之类的，化虚为实。』 他缓缓舞动触手，引导自己的灵性，在虚空中画出了一枚金幣。 那团灵性隨著他的指引，缓缓形成一道虚影，散著灰白的光芒，在空中闪烁起来。 伊文期待的等了许久，也没有看到金幣凝聚而成，反倒是虚影缓缓消散。 『……』 『没了？不是，这不就是个投影仪吗！』 他有些沮丧，还以为自己获得了什么神奇的能力，结果只是画出一些投影。 他继续探索著投影的功能。 这投影可以生成任何自己见过的东西，只不过是二维的平面画。 而且自己可以直接將画面，投放入和自己有著连结的信徒脑海，甚至不用画出来。 更重要的是，这种投影可以设置被动触发，当被灵性激活时才会显现。 伊文在空中又勾勒了一个水母的形状，看著虚影在空中摇晃，他忍不住嘀咕起来： “正好以后信徒越来越多，总不能每次礼拜我都在场吧，有这个投影也好，挺方便的。” 他正感慨於自己发现的奇妙用途，突然，一个空灵的声音在身前响了起来。 “正好以后信徒越来越多，总不能每次礼拜……” 那声音正是从面前的水母虚影传来，重复著刚刚伊文嘀咕的话语。 伊文惊讶的摸了摸下巴。 『居然还可以当做留声机。 这样的话，我可以直接製造一个虚影，再储存一段启示。 待到祈祷时，有人用灵性激活时播放……』 想到那个场景，伊文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这画面，真的就像是神接受了祷告显灵一样。 『可以，装神弄鬼的能力又强了。』 伊文散去虚影，有些哭笑不得。 他检视著这次蜕变获得的所有能力。 读取思维加强、高速飞行、灵界隱身、捏造虚影、留下启示…… 『怎么全是辅助能力啊喂！一点攻击力都没有！』 伊文有些鬱闷，他原本还期待起码能获得什么水炮、触手鞭挞之类的攻击手段。 结果全是些逃跑、侦查和装神弄鬼的技能。 就在这时，他注意到了自己刚刚分化出来的灵性残躯，是一块散发著红光的伞状体。 他试著將意识探入其中，却发现无法获得任何信息。 『也不知道这里面是什么非凡能力……算了，到时候用黛安娜的仪式之书触碰看看。』 伊文又审视了遍自身，发现没有什么新的变化，只是那信仰能量的桎梏变得更加深远。 他嘆了口气，飞到了隔壁威尔逊的房间。 看著仍旧昏迷不醒的男人，他用新获得的能力，捏出了一个半椭圆形的虚影，並留下了一段话。 “若要跟隨於吾，派人於礼拜日午夜，东区第19巷23號。” 这样待到他甦醒的时候，自己就能知道。 伊文又穿过楼板，飞到楼下酒馆的大厅。 码头帮的成员们都已经散去，只有罗伯特还站在那个桌子上，目光深邃的望向远方。 “以后，虔诚信仰我的名讳，在此祈祷，神跡自会出现。” 虚空中再次响起声音。 罗伯特的眸光颤动了些许，深深跪伏起来。 “是，伟大的螺湮之主。” ----------------- 深夜的圣彼得大教堂。 执事模样的男人在睡梦中猛然惊醒。 他连忙穿好衣物，跑向了教堂的侧厅。 “主教大人，码头帮的威尔逊，似乎从灵界中脱离了。” 塔里克主教的脸已经恢復了正常，他有些惊讶，身体忍不住前倾。 “什么？那仪式呢？” 执事扶了扶眼镜，稳定了下情绪回答道：“应该没问题，差不多也吸取大半，足够了。” 主教这才放下心来。 “那就好……不然仪式无法完成的话，……” 他的思维有些迟滯起来，仪式无法完成，会怎么样？ 仪式，是为了什么，他的疑惑出现了一瞬，又立刻消失无踪。 执事的声音及时在他耳边响起： “放心，主教大人，明天清晨，你就会看到仪式的效果。” 第60章 灰雾 夜色深沉，伊文悄无声息地穿过別墅的墙壁，熟门熟路地飘回了黛安娜的闺房。 不知不觉间，这里已经成了他在这个世界最熟悉的角落。 少女在床上睡得正香，金色的长髮铺满了枕头，呼吸平稳而悠长。 伊文悬浮在半空，目光落在了书架上那本厚重的古籍。 《仪式之书》 他伸出一根灵性触手，小心翼翼地探了过去。 古籍被他取下，轻轻放在桌面。 他模仿著那枚蝶羊之眼滚落时的轨跡，用那团红色的灵性残躯，轻轻触碰著书的封面。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伊文不死心，又尝试了几次，用各种角度触碰，甚至试图模擬那种物质性的碰撞感。 结果还是一样。 『嘖，看来我的灵性残躯附带的性相，和那些真正的超凡材料还是有本质区別的。』 他有些泄气地收回了触手，心里泛起一阵无力。 连自己的本质都搞不清楚，更別提解开这些古老书籍的秘密了。 次日清晨。 黛安娜在床上伸了个懒腰，浑身骨骼发出一阵细微的脆响。 她感觉自己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活力，这是成为惩戒骑士后每天都能体会到的变化。 她坐起身，习惯性地揉了揉眼睛，然后便迫不及待地爬下床，坐到了书桌前。 黛安娜从书架上拿起纪元神话和仪式之书，满怀期待地翻开。 这已经成了她每天清晨的必修课，总幻想著能有新的发现。 纪元神话依旧是那个老样子。可仪式之书…… “咦？” 黛安娜发出一声轻呼，她的指尖感觉到了一丝不同。 古籍原本粘得死死的书页，竟然又有一页鬆动了。 她屏住呼吸，用指甲小心翼翼地將那页纸与后面的部分剥离。 与上次一样，原本模糊的墨跡开始在纸上游走、匯聚，最终形成了一行行清晰的古老符號。 伊文原本正在意识中聆听著加伊斯和小乔治的祷告，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的情况。 发现黛安娜这边的异常，他猛地俯下身，也凑了过来，聚精会神地盯著那些文字。 『怎么我昨天晚上没有发现，难道是有延迟？』 伊文看著那些古代语，隱隱只认出几个吾，汝，主这种字。 虽然他没有文化，但也能发现这並不像是非凡能力的介绍，反倒…… “螺湮之主……” 黛安娜下意识地念出了声，声音里带著浓浓的困惑，“深渊与海洋的执掌者……” 伊文的心猛地一沉。 他还没从这个衝击中回过神，就听到黛安娜继续低声翻译著下面的內容。 “伟大的螺湮之主。” “请倾听吾等的祷告。” “以汝之鳃，呼吸深渊。以汝之鰭，搅动海洋。以汝之鳞，反射幽光。以汝之怒，掀起狂涛。” “请汝的力量，降临於吾等身上……” 伊文的灵体剧烈地波动了一下，是螺湮之主的祷词。 黛安娜猛地捂住嘴巴，突然想起上次念出祷词召唤出了伟大的万灵之主。 这个螺湮之主，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神明，接触过超凡世界之后，她可不敢再胡乱召唤了。 “別想，別想，黛安娜，你有伟大的万灵之主庇佑，不必担心……” 在心中默默祷告了许久，发现確实没有什么所谓的螺湮之主出现，她才放下心来。 小心翼翼地合上了《仪式之书》，生怕再多看一眼，就会有莫名的邪神出现在她的房间。 咕咕~腹中传来的声响，黛安娜这才反应过来，现在是早餐时间。 “不好，去学校又要迟到了！” 她连忙换下睡裙，穿上一条方便活动的素色长裙，跑出房间。 楼下的餐厅里，丰盛的早餐已经摆上了长桌。 市长先生今天似乎有重要的会议，一早就出门了，偌大的餐厅只有黛安娜一个人。 “黛安娜小姐，您的牛奶和三明治煎蛋。”女僕索菲亚將餐点轻轻放在她面前，脸上却带著几分忧虑。 “早上好！索菲亚女士！露易丝女士！”她的声音带著点急躁，拿起三明治就要塞进嘴里。 “小姐，您不用著急，今天学校肯定不会上课。特里诺城今天起了大雾，人们都无法出行。”女僕露易丝看著黛安娜的动作，忍不住说了起来。 “雾？” 黛安娜放慢了动作，三明治被她放回餐盘用餐刀慢慢切了起来，她有些好奇地抬起头。 “是啊，今天早上天还没亮，整个特里诺城就起了好大的雾。 灰黑灰黑的，还带著点呛人的烟尘味儿。”女僕索菲亚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 我刚才去前院倒垃圾，就那么一小会儿，感觉嗓子眼儿里全是灰，咳了好半天呢！” “特里诺很少起雾，最近几天居然出现了两次大雾，真是奇怪。”两个女僕不断的说著今天的奇怪雾气。 伊文在一旁听到这些描述，呼吸微微一滯。 他想起了加伊斯的梦启，正是看到了一片灰黑的雾。 他心里嘀咕著，这【梦启者】的能力，还挺准的，精確预判画面。 『不过这雾气，究竟预示著什么？ 会不会是纺织厂的污染太严重了，毕竟蒸汽机正在高速发展，搞出点雾霾也很正常。』 黛安娜显然也对女僕的描述產生了兴趣，她又加快了用餐的速度，三两口解决掉盘子里的食物。然后拉著女僕快步走到了別墅的大门前。 別墅厚重的木门被拉开一道缝隙。 瞬间，一股阴冷潮湿，混杂著尘埃的味道扑面而来，让黛安娜忍不住皱起了鼻子，连连咳嗽了好几声。 门外的世界，已经被浓郁的灰黑色雾气所笼罩。 能见度低得嚇人，几米外的园围栏都变得模糊不清，仿佛被一张巨大的灰色幕布遮盖了起来。 空气中漂浮著肉眼可见的尘埃，光线无法穿过这些雾气，整个街道显得灰濛濛的。 街道上，隱约能看到有匆匆而过的行人，每个人都用手帕或衣袖捂著口鼻。 急促的咳嗽声此起彼伏，在寂静的雾气中传出很远。 “咳咳……这雾也太浓了。” 黛安娜赶紧关上了门，隔绝了那令人不適的空气。 “父亲这种天气，还去市政厅了？” “听说是要去討论城市环境的治理和群眾的情绪安抚。 小姐，您今天还是待在家里吧，市长先生出门前也特意吩咐过的。”女僕连忙劝道。 黛安娜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只是有些忧虑的返回了房间。 伊文飘在半空中，凝视著窗外那片几乎化为实质的灰雾。 他那套工业污染的说辞已经无法说服自己了。 这雾气中蕴含著一种微弱的灵性波动，带著混沌不定的气息，绝非自然现象。 第61章 需要四阶 『加伊斯的梦启，这灰黑的雾气，究竟预示著什么？』 伊文漂浮在黛安娜的房间，思绪却飘向了远方。 看著下方正专心学习古代语的黛安娜，他浮得更高，意识沉入灵体。 他看向了加伊斯的视角。 加伊斯此时也没有在外面偷偷传教，而是和小乔治一起，打扫著小礼拜堂。 “加伊斯先生，这雾气真是奇怪，明明前几天刚起过大雾。”小乔治擦著面前的桌子，和加伊斯閒聊著。“这种天气，也没法出去传教，更没法打工赚钱。” 隨即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小脸涨得通红。“虽然我们有黛安娜小姐资助，但是也要靠自己努力去赚钱！” 加伊斯面带微笑，眼中却带著深深的疲惫。 他一边打扫著礼拜堂的木质地板动作，一边回应著：“放心，乔治主教，这雾气终究会过去的，伟大的万灵之主会指引我们的方向。” “加伊斯。”伊文的声音突然响起，小乔治和加伊斯双双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脸上立刻浮现出虔诚而恭敬的神情。 伊文惊奇的发现自己的声音现在可以同时传递给多个信徒目標，他继续向二人启示道。 “昨天，有没有新的梦启？” 加伊斯连忙回忆起昨天的梦境，谦卑的回答道： “伟大的万灵之主，昨天我依旧是梦到灰黑的雾气，就和今天特里诺城出现的一样。 梦境並未发生变化，也没有新的启示……” 伊文听到加伊斯的回答，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他的心中隱隱有些不安。 『没有新的启示，难道是他的能力太弱，不知道晋升2阶会不会获得更多的信息。』 加伊斯的【梦启者】能力是目前唯一可能窥探真相的钥匙，只是能力等级不太够。 他突然想起自己准备进行的实验。 『嗯，可以不拿小乔治当小白鼠了，就在加伊斯身上试试吧。』 “在礼拜堂等候，我会降下新的恩赐。” 说完之后，伊文飞快的来到了东区的小礼拜堂。 得到伊文的启示后，加伊斯和小乔治就一直虔诚的端坐著，等待著主的降临。 伊文看向面前的二人，无形的触手伸出。 在黛安娜家里提前分化好的完整灵性残躯被引了出来，落入了加伊斯的眉心之上。 『一定要成功啊！』 他的內心並不清楚这会带来什么变化，或许只是和埃布尔饮用神血那样短暂增强自身，也有可能让加伊斯直接晋升二阶。 无论如何，他相信这个举动可以增强加伊斯的实力。 “现在，我將予以你更高的恩赐，让你能更好地侍奉我，洞悉世间一切虚妄。” 加伊斯虔诚的趴在桌上，之前伟大的主说过，不需要他们进行跪拜之礼。 他感受到自己的眉心涌入一股神圣的力量。 那力量充盈至他的全身，让他的灵性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充裕状態。 加伊斯只觉得耳边响起无数细微的低语。 常人无法察觉的神秘符號在空气中漂浮，古老的文字在眼前闪现。 一个声音仿佛在引诱他墮落，可转瞬就被眉心那股能量驱散。 他隱约中看到了一片纯白和靛蓝交织的世界，里面有著无数灰白的虚影游荡。 伊文悬浮在半空，静静地观察著加伊斯的变化。 他能清晰地看到，加伊斯的灵性在缓缓增长，突破了一个界限。 不知过了多久，加伊斯缓缓抬起了头，眼中的虔诚更加深刻。 他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已经踏上了第二级台阶。 “讚美伟大的万灵之主，您虔诚的僕人加伊斯，已经晋升至2阶。 梦启的能力得到了全方位提升，我能察觉到自身和一个特殊世界的联繫。 那里一片洁白，由靛蓝勾勒，无数灰白虚影在其中游荡，我得到的一切启示仿佛都来源於那里。” 伊文听到加伊斯已经达到2阶，鬆了口气，还好有用，不然自己就要丟人了。 “呵呵，那就是你说的，灵界。” “灵界……”加伊斯和小乔治复述著话语，眼中充满了迷茫。 伊文耐心的为他们讲解起来： “灵界，是万灵的世界，分为醒时和漫宿两个空间。 加伊斯刚刚看到的是醒时，梦启的能力连结著醒时的空间，是由灵给出的启示。 至於漫宿……你们现在不需要知道。” 加伊斯和小乔治呆呆的听著主的讲解，顿时发觉自己的渺小和超凡世界的宏大。 两人四目相对，趴伏在桌上，动作出奇的一致。 “讚美伟大博学仁慈的万灵之主！” ----------------- 圣彼得大教堂。 因为这灰雾，今天的教堂同样也没有任何信徒前来礼拜。 塔里克主教在教堂的侧厅內，他的脸上没有丝毫忧虑，反而带著一种病態的狂热。 一个穿著巡夜人制服的身影从侧门中走入，正是埃布尔。 “主教大人。” 塔里克主教收起表情，恢復了微笑，对著埃布尔吩咐道： “埃布尔，我需要你今晚去一趟东区的码头帮，看一下威尔逊的状態。” 埃布尔皱了皱眉，原来叫他过来是为了这个。 东区码头帮的威尔逊，不是一直被教会牢牢控制在那件神奇物品里无法脱身吗。 他带著疑惑，点了点头，默默转身离去。 待到埃布尔远去，执事又敲了敲门，走了进来。 塔里克主教看见他，略显激动的说道：“真是壮丽的景象，不是吗？” 事微微躬身，眼睛眯成月牙状，笑著应和了主教：“当然，主教大人，真是杰作。” 塔里克主教顿了顿，想起了什么事情，略有些疑惑的开口： “不过，仪式的力量已经开始初步逸散。” “但是第三位非凡者，黛安娜·古斯塔夫，还没来得及让她服下魔药……会不会对未来的仪式完善產生影响？” 执事模样的男人听到主教的疑虑，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扶了扶眼镜，不紧不慢地开口。 “伟大的主教大人，您多虑了。 我们从一开始，为仪式准备的第三个节点，就不是黛安娜小姐。” 塔里克主教的疑惑更甚，但微胖的脸上还是保持著平和的微笑。 “不是她？那心梦性相的献祭……” “就算她成为心语者或梦启者，她也最多一阶，是不够的。”执事轻声打断了他。 主教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嘴却好像不受控制一样继续问道： “不够？那需要什么样的非凡者？” 执事抬起头，目光穿过主教，仿佛看到了什么遥远而伟大的存在。 他脸上的笑容变得无比虔诚，声音轻得如同梦囈。 “当然是四阶，伟大的主教大人。” 第62章 砸场子 傍晚。 特里诺城的东区。 灰雾依旧没有散去的跡象。 早在下午时，附近的工厂就已经按照市政厅的要求进行了停工，可似乎对空气並没有什么改善。 埃布尔行走在巷子的石板路上，深灰色的巡夜人制服与周遭的雾气融为一体。 这雾气里混杂著一种让他灵性本能排斥的混沌感。 作为圣彼得大教堂的巡夜人，他一早就感知到了这片雾的异常。 这一定不是自然现象，更像是一场邪恶的仪式，无声无息蔓延向整座城市。 “这片雾气……不正常。” 他点燃了一支捲菸，驱散了一些雾气带来不適感，眉头拧在一起。 “肯定是潜藏在暗处的邪教所为，不过塔里克不让我去调查雾气的源头。 反而催促我来码头帮这里找威尔逊，唉，不知道是什么用意。” 他的脚步停在了一家酒馆门前，门牌上“码头之憩”的字样在雾中若隱若现。 这里是码头帮的据点，也是那件神奇物品“囊中酒馆”的具现，更是东区消息最灵通的地方。 埃布尔伸手推开了那扇沉重的木门。 一股混杂著劣质麦酒、汗水的浑浊空气扑面而来。 嘖，这感受，比外面的雾气好不到哪去。 酒馆里挤满了人，码头上刚下班的工人们正喧譁吵闹著，酒杯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 一些满身横肉，带著纹身，一看就是帮派成员的壮汉们正坐在门口，上下打量著埃布尔。 “你是教堂的那位巡夜人？”一个脸上有一道刀疤的壮汉认出了他。 前段时间埃布尔来这边调查，和他有过一面之缘。 埃布尔看向那人，点了点头，声音不大却不容置疑：“让你们的老板，出来见我。” 听到这话，酒馆慢慢变得安静下来，所有人的都看向了门口。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101 看书网超便捷，??????????????????.??????轻鬆看 】 刀疤脸身旁的几个人，听到神恩教会居然好意思来找他们的老板。 狠狠地瞪了过来，眼神带著不加掩饰的敌意。 “你他妈的！”其中一个年轻衝动的帮派成员开口就骂，被前面的这个刀疤脸及时抬手拦了下来，冰冷的目光扫过年轻人，让他闭上了嘴巴。 “你找我们的老板做什么？”刀疤脸儘量压制著情绪。 他知道巡夜人不简单，可能有著某些超凡力量。 “巡夜人办事，不需要向你说明。 你通报就是了，不然的话，我自己上去找。” 埃布尔不想多费口舌，见刀疤脸没有动作，脚步继续向酒馆內走去。 在刀疤脸的阻拦下，没有人敢上前阻拦埃布尔，他就这样走到了楼梯的下方。 一个瘦小的身影从楼梯上缓缓走下，正是罗伯特。 他一只耳朵包著渗血的麻布，脸色苍白，眼神却依旧深邃。 “尊敬的巡夜人大人，请问您有什么吩咐？” 他十分恭敬，却又不显得討好。 埃布尔停下了脚步，瞄了眼那人耳朵上包扎的麻布，挑了挑眉。 “我来找你们的老板威尔逊，確认一些事情。” 罗伯特心中一沉，这是来確认自己的老板死没死吗！简直是赤裸裸的挑衅。 他的语气中忍不住带上了点怒意：“確认事情？我们老板被你们害成这样，有什么好確认的。” 埃布尔皱了皱眉，虽然威尔逊確实被神恩教会一直困在此地，可这么多年也是井水不犯河水。 包括平时来酒馆这边，偶尔的对话还是存在的，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遭受这么大的敌意。 “嗯？发生了什么？”埃布尔声音平稳的询问道，他的手夹起了捲菸，呼出一口烟雾。 他的平静神情，在码头帮眾人的心中更是挑衅。 身后的几个壮汉终於忍不住，抄起酒馆的凳子就向埃布尔扔去。 埃布尔身子微微侧了侧，躲过了这一击。 木凳砸到另外一张桌子上，发出嘭的一声。 周围看热闹的工人瞬间涌出酒馆，只留下十几个码头帮的成员和楼梯上的罗伯特。 看到手下动手，罗伯特有些慍怒，却没有进行阻拦。 得到了二当家的默许，其他人也不再犹豫。 一个离得最近的壮汉猛地抄起桌上的酒瓶，咆哮著朝埃布尔砸了过来。 “干掉这个教会的走狗！” “为老板报仇！” 压抑的情绪瞬间引爆，整个酒馆的码头帮成员都动了起来。 他们挥舞著拳头和藏在怀里的短刀，朝埃布尔涌去。 埃布尔没有后退，只是抬起了右手。 “此地非凡者动作加快，普通人动作减缓。” 他在內心无声的宣告著。 一股无形的波动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並非衝击，也非威压，而是一种绝对的规则。 冲在最前面的壮汉身体猛地一僵，动作像是被慢放一般，手中的酒瓶脱手而出，摔在地上。 他脸上的狰狞化为错愕，在他的眼中，世界像是突然定格，但自己却被人莫名奇妙的绊了一下，身体的平衡再也维持不住，倒在了地上。 紧接著，是第二个，第三个。 所有冲向埃布尔的码头帮成员，无论多么凶悍，都在踏入那片无形规则区域的瞬间，都被减慢了速度，然后被埃布尔一一击倒。 他们手中的武器叮叮噹噹地掉落在地，一个个瘫软下去，只能跪在地上大口喘气，眼神里充满了不解和恐惧。 整个过程不过几秒钟，酒馆內除了粗重的喘息，再无別的声音。 埃布尔面无表情地从瘫软的人群中穿过，径直走向通往二楼的楼梯。 罗伯特依旧站在楼梯口，惊骇地看著这个男人，身体却完全不听使唤。 埃布尔没有理他，踩著吱呀作响的木板上了楼。 他走到一间房间面前，推开了门。 房间里，威尔逊正躺在床上，呼吸平稳，但脸色依旧苍白。 埃布尔走近，他注意到威尔逊此时的生命力犹如风中的火烛，可灵性十分充溢，身体在灵性的滋养下一点点的恢復著。 “是主教乾的？主教让我来確认他是否还活著？”他略微思索了下，得出这个结论。 威尔逊躺在床上，眉头依旧紧锁，没有醒来的跡象。 埃布尔摇了摇头，不清楚主教为什么要对他出手。 虽然他也认为码头帮的存在扰乱了东区的秩序，可威尔逊……罪不至死。 得到了想要的信息，埃布尔起身就要离去。 就在这时，他察觉到了房间正中里一股隱晦的灵性波动。 那是一个印记，被巧妙地隱藏在空气中，仿佛一个等待被触发的陷阱。 埃布尔犹豫了一下，调动自己的灵力，小心翼翼地探了过去。 当他的灵力触碰到那个印记的瞬间。 一个灰白的半椭圆印记在空中缓缓浮现，紧接著一个宏大、空灵，不属於人类的声音，直接在他的脑海中炸响。 “若要跟隨於吾，派人於礼拜日午夜，东区第19巷23號。” 埃布尔心神巨震，这个声音虽然陌生，可其中透出的寒意让埃布尔眉头紧锁起来。 “东区第19巷23號……” 他认得这个地方，一幅清晰的画面在他眼前一闪而过。 那是一间破旧的小礼拜堂，台前摆著一个巨大的玻璃水箱，一个叫加伊斯的骗子正在慷慨激昂地演讲。 他抬眼再看向空中的那个印记，半椭圆的形状缓缓和水母的形状重叠起来。 “呵呵，果然是你……加伊斯。” 第63章 密器 埃布尔看了一眼床上缓缓恢復的威尔逊，又回头望向窗外那片深不见底的灰黑浓雾。 一切信息都在这位秩序性相拥有者的脑中联繫了起来。 加伊斯一定带领著一个邪教组织，半椭圆形就是他们的教徽。 这个组织准备招揽码头帮和威尔逊，所以塔里克主教才会出手。 “灰黑的雾气……也是出自你吗。” 他的脑海中又回忆起那个戴著金丝眼镜，身穿陈旧的燕尾服，与他一起在审讯室抽菸的身影。 埃布尔摇了摇头，心中思绪万千。 他转身走出房间，捲菸依旧燃烧著，他向楼梯处的罗伯特点了点头。“谢谢你的配合” 隨后大步流星地走出酒馆，没有看那些瘫在地上的码头帮眾一眼。 他已经找到了一切谜团的根源。 那个叫加伊斯的传教士，那个小礼拜堂，那个未知的邪教，就是解开这片迷雾的钥匙，也是保护特里诺城市民的关键。 埃布尔的身形重新融入灰黑的雾气中，他的步伐坚定而迅速。 “礼拜日，明天晚上……” 他定了定心神，止住了现在就过去探查的衝动。 『加伊斯可以躲过我的规则之力，甚至是强化过后的规则之力。 他的实力，或者他背后人的实力，一定不会低於4阶。』 菸蒂被他丟入街角的铁皮垃圾桶。 埃布尔转身朝著教堂的方向走去。 他准备等到明天白天，向主教申请一件相当於5阶非凡者的神奇物品，用於对付可能发生的意外。 第二天，天还没亮，埃布尔就等候在了教堂的侧厅门前。 虽然经过了一夜的时间，可灰黑的雾气还是没有散去的跡象。 不过神恩教会礼拜日的礼拜活动却没有因此推迟。 埃布尔只能赶在礼拜活动开始之前，等待主教的到来。 正想著，一个脚步声从他的身后突然响起。 埃布尔转过身去，看到了一个戴著眼镜，头髮金黄微卷，面露微笑的男人。 他身穿黑色贴身的长袍，脖颈戴著一个十字吊坠，两条白色的披肩从胸前垂下。 不像是主教，倒像是执事的打扮。 “塔里克主教大人。” 他微微躬身，记忆中，塔里克主教的这个金黄的捲毛，总让他觉得有些不適。 那人嘴角勾出一个弧度，笑著点了点头，声音轻快道： “是埃布尔啊，这么早，有什么事情吗？快，进侧厅说话。” 主教推开侧门，空气中瀰漫著一股烛火燃尽的气息。 他和塔里克一同落座在侧厅的矮椅上，张口说道。 “您让我调查的，威尔逊的事情，已经清楚了，他现在正处於昏迷状態。” 埃布尔没有多说，更没说出自己推断出是主教把他搞成了这样。 塔里克眼睛转了转，里面似乎有旋涡流转，片刻后，他点头笑道： “你做的很好，他確实和邪教有勾结，所以我才对他出手。” 埃布尔微微一惊，自己的想法居然被主教猜到了。 也是，毕竟人家是心语者序列…… 他微微点头，既然主教已经全部知道，他就更好办了。 “主教大人，我想向教堂申请一件5阶密器，用於对付这个邪教可能潜藏的威胁。” 塔里克没有追问，似乎是知道他內心所想，只是向他进一步確定道： “埃布尔，你確定吗，5阶密器已经是我能做主的最高权限，一年也只能动用一次。 你认为那里有大於4阶的危险？” 埃布尔沉思片刻，重重点头。 “是的，主教大人。 那个加伊斯绝不简单，他能够无视我的规则之力。 这说明他要么拥有4阶以上的实力，要么背后有更强大的存在在保护他。” 埃布尔顿了顿，继续说道： “而且，能够在特里诺城製造如此大范围的灰雾，这种手段已经超出了普通邪教的能力范围。 我担心明天晚上的行动会遇到意想不到的危险。” 气氛陷入了沉默，塔里克主教似乎陷入了沉思，埃布尔也不再说话，儘量收束自己的思绪。 “哈哈哈。”塔里克含有讚赏意味的笑声打破了僵局。 “不愧是教会忠心耿耿的巡夜人埃布尔，很好，我会批准你的申请。你跟著我，去选一件密器吧。” 埃布尔也是一惊。 塔里克主教居然要直接带他去挑选，5阶密器在整个神恩教会体系中都属於珍贵物品，每一件都有著详细的使用记录和严格的审批流程。 整个特里诺城，也只有三件5阶密器而已。 他默默跟上了塔里克的脚步。 只有主教才知道每座城市的密器存放地点。 塔里克走出教堂的侧门，跨过一个转角，赫然来到了巡夜人的钟楼处。 他走了进去，並没有和埃布尔平时一样走向走廊，而是进门侧的一处角落里，低声念诵了几句祷词。 隆隆~砖石结构移动的声音响起，一个深不见底的通道出现在二人眼前。 『没想到，巡夜人钟楼里还有地下结构。』 埃布尔平时任务从来不用密器，凭藉他的仲裁之手能力，能解决绝大部分的麻烦。 就算申请低级密器，也都是由主教直接提供，他从来没有去过存放密器的地点。 塔里克主教看著呆愣在原地的埃布尔，託了托眼镜，示意他跟上，隨后身形消失在了地下的通道。 埃布尔回过神来，也跟了进去。 向下的石阶仿佛没有尽头，阴冷潮湿的空气灌入肺中，带著一股陈腐的泥土气息。 墙壁上每隔一段距离就嵌著一枚发出微弱光芒的蜡烛，不知用什么材质製成，一直燃烧著，將埃布尔两人的影子在石壁上拉得忽长忽短。 塔里克主教走在前面，脚步声在狭窄的通道里迴响，听不出任何情绪。 埃布尔跟在后面，他能感觉到越是往下，空气中瀰漫的灵性压迫感就越是厚重。 终於，石阶到了尽头，来到了一个椭圆的空间。 周围是一扇扇厚重的黑铁大门，门上没有锁孔，只有密密麻麻、宛如活物般缓缓流转的复杂纹路。 塔里克伸出乾瘦的手指，在最中间的那扇门上，以一种特定的规律敲击了几下。 门上的纹路光芒大盛，然后悄无声息地向两侧滑开，露出一个不大的房间。 房间中央，摆放著三座黑曜石製成的基座。 每一座基座上，都静静地躺著一件物品，被一层半透明的光膜笼罩著。 “特里诺城分部所有的5阶密器，都在这里了。” 埃布尔的注意力完全被那三件物品吸引，那三件物品分別是一根箭矢，一面镜子，和一副手銬。 第64章 静默镣銬 埃布尔走向左手边的第一座基座。 那里静静地躺著一枚通体漆黑的弩矢。 它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有些粗糙，可埃布尔却从它身上感受到了一股让他心悸的恐怖力量。 那是一种纯粹到极致的毁灭性规则。 “【审判之矢】：秩序性相。”塔里克主教挠了挠捲毛，凝视著那枚弩矢，语气也变得郑重了许多。 “它封印著一次相当於6阶惩戒骑士的全力一击。” 6阶的全力一击……埃布尔的呼吸停滯了一瞬。 他也大概知道密器的强大，可没有想到能发出堪比6阶的效果。 那意味著，只要命中，別说是4阶，就算是5阶的非凡者，也绝无生还的可能。 简直是一锤定音的力量。 “它有什么负面效果？”埃布尔沉声发问。 使用密器，除了要消耗灵性外，还要承担一些负面效果的影响，有些效果甚至可能致命。 “它在锁定目標时，偶尔会出错。”塔里克的声音很平淡，却让埃布尔的心沉了下去。 “出错？” “对。它可能会选择一个错误的目標进行审判。 也许是旁边的路人，也许是你的同伴，甚至……”塔里克主教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甚至可能是使用者自己。 埃布尔点了点头，评估著可能发生的场景，走向了中间的那个基座。 上面摆放著一面巴掌大小的银质手镜，镜面却不是光滑的，而是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仿佛隨时都会彻底碎裂。 “【碎梦之镜】：心梦性相。”塔里克的声音继续响起， “它能让你窥见一个未来的片段，绝对会发生的真实未来。 但你无法確定那个片段会在何时发生，也无法知晓其前因后果。” 埃布尔皱起了眉，这种不確定的预言，在瞬息万变的战斗中几乎没什么用处。 “代价是，每一次使用，你的逻辑思维都会被篡夺一部分。 用的次数多了，你会渐渐分不清现实与虚幻，直到彻底忘记自己是谁。” 一个依靠规则与逻辑来战斗的秩序性相非凡者，最恐惧的莫过於失去逻辑。 埃布尔毫不犹豫地走向了第三座，也是最后一座基座。 光膜之下，是一副锈跡斑斑的铁质镣銬。 上面刻满了细小的符文，散发著强烈的秩序性相波动。 “【静默镣銬】”塔里克继续介绍起来，“也是属於秩序性相的密器。 一旦启动，可以强制压制一名5阶非凡者所有的非凡能力，持续五分钟，无论对方是什么性相，都会被极大的削弱。” 五分钟的绝对压制，足以决定一场高阶非凡者战斗的胜负。 埃布尔心头一动，这东西確实强大。 “使用者会在效果结束后，陷入长达一小时的混乱癲狂状態。 期间，你的理智会彻底被蒙蔽，敌我不分。”塔里克推了推眼镜，“除非有人能看住你，否则你会攻击视线里的一切活物。” 埃布尔沉默了。 一小时的失控，这个代价似乎也不小。 作为秩序的拥护者，他无法忍受自己失控带来的影响。 石室里陷入了长久的寂静，三件密器在塔里克的眼镜片上反射出微光。 埃布尔陷入了沉思，每一件强大的密器，都潜藏著风险…… 他犹豫了再三，最终做出了选择。 “我要申请使用【静默镣銬】。” 塔里克镜片下的双眼眯了起来，看向埃布尔良久。 像是確认了什么，他点了点头。 “明智之举，就是陷入癲狂，我也可以利用心语者的非凡能力，修改你的认知。” 埃布尔此刻心中只有一个想法，要儘快揪出邪教，结束这场莫名的灰雾。 为了守护这座城市的秩序，些许风险也是必要的。 他相信自己的判断力，也相信主教会让他及时甦醒。 塔里克，抬手在空中虚画了一个符號。 笼罩著静默镣銬的光膜应声而散。 “一周以內，密器必须回到原位，否则也会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这是神恩教会的教条，你应该也清楚。” 埃布尔应了一声，伸手拿起了那副镣銬。 入手的瞬间，他只觉得无比的冰冷，像是握住了冬季街道上的煤气灯柱。 就连皮肤都被镣銬粘连了起来，他连忙鬆开，手上的茧子被扯下一块。 这还不是重点，刚刚接触的瞬间，他还察觉到有一股远胜於自身的规则正在压制著自己的秩序性相。 就像是一个高阶秩序性相拥有者正站在自己身前。 “这是……” 塔里克发现他疑惑的表情，笑著解释道：“这可不算什么负面影响，平时不直接接触就好了。” 埃布尔眉头皱起又舒展开来，从怀中掏出一块皱巴巴的手帕，小心的把镣銬拿起，放到了口袋之中。 他不禁庆幸，还好选了这个，另外两件5阶密器，还不知道有什么小毛病呢…… 他看著主教离去的背影，不禁觉得那头金色的捲毛更加的不顺眼起来。 塔里克主教关好了钟楼地道的石门，对著埃布尔微笑道： “愿主的双眼指引你的道路，愿主的鲜血浇灌你的灵魂。” 接著他离开了巡夜人钟楼，回到了教堂的侧厅。 埃布尔目送著主教离去的背影，感慨万千。 『这偌大的教堂，只有我和塔里克两个非凡者，真不知道是怎么在特里诺城撑到现在的。』 一丝疑惑涌上心头，他察觉到好像有哪里不对。 这感觉在脑中突兀出现，待他反应过来，想去抓住什么时，却又忘记了自己刚刚是在疑惑些什么。 『嗯……该休息了。』 埃布尔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回到了钟楼的房间，准备养足精力迎接今晚与邪教的战斗。 教堂的侧厅，那张背对著门的高背椅不知何时已经被翻转过来。 穿著执事服的塔里克坐在椅子上，眼镜在烛光的映射下一闪一闪，瘦削的下頜线若隱若现。 他的手指无意识敲打著桌面，嘴中喃喃道： “再等一等，再等一等。” “这片雾气很快就能充盈整个特里诺城。” “独属於我，成为神仆的道路，一定会慢慢开启……” 第65章 消失的主教 天色渐渐亮起。 但灰黑色的浓雾依旧笼罩在特里诺城的上空。 街道上的能见度极低，三五米外就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 行人们大多用手帕或面纱捂住口鼻，脚步匆匆。 空气中瀰漫著那股尘埃的气息和挥之不去的压抑。 一辆蒸汽马车，正在这片雾气中驶向教堂的方向，车轮碾过石板路的声音显得有些沉闷。 车厢內，罗根市长紧锁著眉头，目光穿过玻璃窗，望著外面那片灰黑。 身为市长，这场持续了两天的大雾让他承受著巨大的压力。 如果一直持续下去，整个特里诺城都会逐渐瘫痪。 黛安娜坐在父亲身旁，手指无意识地摸著裙摆的边。 她的担忧不全是因为这场雾，更多的是对礼拜时的担忧。 “伟大的主……如果今天主教问起那枚眼球，我该怎么说？” 她在心里小声祈祷，渴望得到主的回应，毕竟那东西已经献祭给了伟大的万灵之主。 “就说你放在家里，但有一天它突然消失了。”伊文的声音在她的脑海中平静地响起， “对於这种超凡的东西，越是这样说，可信度反而越高，不会怀疑到你一个普通人身上。” 得到启示，黛安娜紧绷的肩膀稍稍放鬆了些。 她掀开车帘一角，圣彼得大教堂宏伟的轮廓已经出现在街道尽头。 今天的教堂外比往常冷清了许多，但依旧有信徒陆陆续续地走进大门。 黛安娜跟在父亲身后，一位老修女引导他们走进了教堂大厅。 伊文则在车厢里切入了黛安娜的视角，虽然他嘴上让黛安娜放心。 但其实心中也有些担忧，4阶的幻梦导师，未知的非凡能力，让他有些莫名的不適。 教堂內。 几个修士模样的人正努力的扇著风，正厅里的雾气在他们的努力下明显淡了许多。 穹顶之下，一排排长椅也坐了不少人，唱诗班的歌声正悠扬飘荡在人群。 一切看起来都和往常的礼拜日没什么不同。 祭坛上，一个穿著黑色贴身长袍的男人正一丝不苟地整理著台上的白布。 两条白色的披肩从他胸前垂下，脖颈间的十字吊坠在烛光下反射著微光。 他戴著一副眼镜，头髮是金黄的微卷，脸庞瘦削，掛著温和的微笑。 伊文对他有些印象，这个男人……是那个执事。 就是前几天在教堂门口迎接黛安娜父女，言语间满是恭维的那个执事。 可现在，他却站在本该属於塔里克主教的位置上，主持著圣彼得大教堂的周日礼拜。 『塔里克去哪了，他晋升4阶后有什么事情，所以不能主持礼拜？』 伊文的视线又扫过整个教堂的信徒，预想中的疑惑並未出现。。 罗根市长坐在长椅上，神情肃穆地注视著祭坛，没有半分疑惑。 黛安娜的脸上也只有些许的紧张，並没有质疑执事主持仪式的不当。 『难道说，神恩教会的执事也经常主持礼拜。』 伊文只能压下了心中的猜测，既然塔里克主教不在，那黛安娜这边多半不会被关注。 至於他去做什么了，现在也没法得知，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没过多久，唱诗班的歌声渐渐停歇。 “我亲爱的兄弟姐妹们，”隨著执事模样的男人开口，礼拜正式开始。 他的嗓音同样温润:“让我们共同讚美伟大的主，祂的双眼时刻注视著我们，祂的神血遍洒特里诺的每一寸土地……” 礼拜在一种和谐的气氛中进行著，布道，唱诵，圣餐。 伊文的注意力也不再集中，转移到了加伊斯和小乔治那边，关注著他们对於今晚圣灵会礼拜的安排。 过了许久，仪式终於结束，信徒们开始有序地离场。 罗根市长带著黛安娜，主动走上前去。 “塔里克主教大人。”罗根的表情十分严肃，“有关这两天出现在特里诺城的奇怪雾气，我想和您聊聊。” 他的表情中带著说不清的担忧，似乎察觉到这雾气和某些超凡的力量有关。 戴著眼镜的主教露出温和的笑容，点了点头。 示意他和黛安娜一起到侧厅交流。 伊文的视角连忙切回了这边，刚刚他隱约听到罗根市长在喊塔里克主教，莫非他出现了？ 罗根和黛安娜已经坐在了侧厅，面前没有別人，只有那位执事。 执事笑著开口：“在討论雾气的问题之前，我想问下美丽的黛安娜小姐。 那枚眼球怎么样了，最近有没有对您產生不好的影响？” 黛安娜的內心微不可查的波动了一下，但很快恢復平静。 “我把它放在了臥室，並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但是有一天，它突然消失了，我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听到这个回答，执事的表情变得耐人寻味。 “没关係，黛安娜小姐，这只能说明您和主的心梦性相有缘无分。” 黛安娜微微鬆了一口气：“谢谢您，塔里克主教。” 伊文的思维突然凝固了。 塔里克主教。 她称呼面前这位执事，塔里克主教？ 一股寒意从他並不存在的脊椎窜起。 被称为塔里克主教的男人微笑著点头，转而和罗根討论起雾气的问题。 荒诞的想法从伊文內心升起：难道从一开始，主教就是眼前这个人，而面庞微胖的塔里克只是自己產生的错觉？ 不，不可能。 他快速的梳理了一下自己的记忆，发现一切都很流畅，没有被修改认知的跡象。 伊文又回想起无论在加伊斯还是小乔治的视角中，塔里克主教都不是面前的这人。 而现在，似乎每个人，都认为面前的这人才是塔里克主教。 这是一种覆盖了整个教堂信徒，甚至整个特里诺城、天衣无缝的认知替换。 这种能力，比修改加伊斯认知的那次，强了不止一个层次。 『3阶到4阶，非凡能力会產生如此强的质变吗？ 还是说，面前的这人，本来就是更高的层次……』 这位新的“塔里克主教”，他的非凡能力，远比想像中要恐怖。 伊文的心沉到了谷底，这里发生的一切都超出了他的认知。 一场比灰雾更重的迷雾，逐渐笼罩在他的心中。 第66章 祭品 教堂的侧厅內，罗根市长和执事模样的男人仍在继续交谈著。 “塔里克主教，这场浓雾究竟是什么，我昨天已经下令关停了工厂，可这些雾气还是没有散去。” 塔里克主教沉吟了片刻，嘆了口气，回答道。 “我亲爱的罗根市长，相信您也看出了这场浓雾的不凡。 教会已经查明，这股诡异的雾气，其源头是东区一个不知名的邪教组织在进行某种仪式。 他们试图通过这种方式散播恐慌，以此来动摇民眾的信仰。” 他顿了顿，扶了下眼镜，声音中带上让人心安的力量。 “不过请您放心，教会的巡夜人已经掌握了邪教的重要线索。 相信很快他就能將这些阴沟里的老鼠揪出来，让特里诺重见光明。” 听到这话，伊文在车厢里差点跳起来。 东区，邪教。 『好傢伙，要让圣灵会为这场雾气负责吗……』 这个神秘的执事，一定知道这些雾气的来源，甚至就是始作俑者，就连栽赃嫁祸给圣灵会的剧本都已经提前准备妥当。 听到塔里克主教的回答，罗根市长皱起的眉头也稍微鬆了点。 “还是之前出现的邪教吗，这帮可恶的傢伙……” 既然主教大人已经做出了承诺，他也就放下了心来，带著黛安娜告別了主教，离开了教堂。 蒸汽马车行驶在回程的路上，车厢里一片安静。 黛安娜靠著天鹅绒的坐垫，脸上满是逃过一劫的庆幸。 回到了別墅，黛安娜开心的跑回房间，收拾著自己的衣服，为今晚要参加的圣灵会礼拜做著准备。 “黛安娜。”伊文的声音在她脑海平静的响起，带著从未有过的严肃。 “主？”少女被这突如其来的凝重语气嚇了一跳。 “你的记忆，或者说是认知，被神恩教会影响，出了点问题。 我需要你在脑海中回忆近期发生的所有事情，事无巨细。 来自灵界的力量，会探查並修正你被篡改的认知。” 伊文准备寻找她记忆的矛盾点，然后使用加伊斯同款治疗方案，用灵性残躯灌注灵性来修正黛安娜的认知。 听到主的启示，黛安娜不疑有他，乖乖的端坐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脑海中不断回忆著最近发生的所有事。 伊文的意识再次沉入灵体，翻看著黛安娜的回忆画面。 他小心翼翼地绕开那些关於裙子、下午茶和学校趣事的表层思绪，向著记忆的更深处潜去。 找到了。 有关於那个微胖的、笑容平和的原版塔里克主教的记忆並没有被刪除，而是被某种力量隔离並模糊处理。 就像一堆布满了灰尘的陈旧文件，上面贴满了“记不清面容的教会人员，路人，无关紧要”之类的標籤，被彻底遗忘在脑海角落。 而在这份被遗忘的画面前后，有著一些被替换的全新场景。 画面全是那个金髮执事的形象，他的一言一行，他同样温和的笑容，他给出木盒的场景。 这些黛安娜认知中所有关於塔里克主教的事件都和这个形象完美的连结在了一起。 这种置换，简直防不胜防。 『不行，必须想办法修正它。』 伊文立刻行动起来。 他分化出一块灵性残躯，蕴含著来自圣灵会的一些信仰能量。 那块残躯散发著蓝光，被他小心翼翼地推向黛安娜的眉心。 黛安娜感受到一股温润的能量从眉心流入体內，令她十分舒適。 『是主的恩赐……』 伊文静静等待著，继续让黛安娜回忆有关主教的事情。 可结果没有发生任何改变，画面中的男人依旧戴著眼镜，顶著金色的捲髮，脸上带著若有若无的笑容，似是在嘲讽。 伊文没有气馁，他也预料到了这种奇诡的认知修改，可能没办法轻易修正。 他准备试试自己新获得的能力。 伊文集中起精神，调动起那份属於幻象的权能。 他没有构建复杂的场景，只是从黛安娜的记忆深处提取出了一个最关键的片段，然后將其投射入了黛安娜的脑海。 黛安娜只觉得自己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幅场景。 一个微胖的、面带平和笑容的男人，在教堂的祭坛上，將那个木盒递给了自己。 与认知相悖，突兀的不协调感猛地刺入黛安娜的脑海。 “啊！” 她突然捂住脑袋，忍不住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在她的脑海里，那个影像一出现，就引发了一场剧烈的精神风暴。 那不是单纯的头痛，而是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噁心与抗拒。 她的整个认知系统都在告诉她，这个影像是错误的，是污染，是一个必须被立刻清除的谎言。 那个念头甚至还没来得及被她理解，就被一股更强大的、源於正確认知的情绪给强行压制、粉碎，然后彻底清除。 伊文在她的脑海中探测到了这一过程，他的触手紧紧的缠在了一起。 执事的手段还是超出了他的想像，这不仅仅是认知的修改。 更是在被修改者的脑海中，构建了一套防止纠正的认知免疫系统。 任何试图引入真相的行为，都会被它当成病毒一样的攻击並清除。 “小心导师……” 加伊斯的梦启预言，再次迴响在伊文的脑海。 原来真正要小心的导师，根本不是那个早已被替换掉的主教。 而是这个在幕后推动著一切，修改了所有人认知的金髮男子。 或许，从一开始，真正的塔里克主教就是戴著眼镜，执事打扮的男人！ 『只是不知道，他推出一个同样是非凡者的人作为主教，目的是什么……』 伊文陷入了沉思，一条条线索在他的脑海中勾勒起来： 被邪教掏心掏肺的市民、群体性的认知篡改、提前找好的替罪羊、莫名出现的灰黑雾气…… 线索串联在一起，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在他心中浮现。 那是以整个特里诺城为祭坛，一个比所谓晋升四阶幻梦导师，要庞大、要邪恶无数倍的宏大仪式。 而他辛苦组建的圣灵会，就是那个被绑在祭坛上，用来吸引注意力，確保仪式正常进行的第一个祭品。 第67章 不速之客 如果不是一只水母的话，伊文的冷汗此刻就已经滴落在地面。 他第一次发觉自己处於如此被动的境地。 一直隱藏在暗处的敌人，露出獠牙的第一招就是绝杀。 他辛苦建立的信仰，马上就要被巡夜人清剿。 而作为信徒们信奉的神灵，他什么都做不了，甚至连修正眼前信徒的认知都做不到。 他的脑子乱成一片，深深的无力感充盈著他的身体。 少女轻声的祈祷在房间內悠悠响起：“讚美伟大的万灵之主……” 黛安娜还在闭眼等待著，见主久久没有回应，只以为是主对她的认知修復已经完成。 伊文看向面前虔诚的少女，又想到小乔治，加伊斯，老哈维，还有那些虔诚信仰他的工人们。 他嘖了一声，当机立断，进行了一次完整的分化重组，准备重置一下纷乱的思绪。 来自圣灵会的信仰能量长时间没有补充，已经所剩无几。 码头帮的红色信仰能量在此刻派上了用处。 散著微微红光的灵性残躯漂浮在伊文的灵体中。 他突然灵光一闪，可以试试这份不同的信仰能量，说不定会有奇效。 眼下没有別的选择，他果断將那团包含著混乱、狂暴的信仰能量落入黛安娜体內。 空灵的声音再次响起：“黛安娜，这份恩赐，可能有些特殊。” 黛安娜微微抬头，正疑惑著还有什么恩赐。 突然，一股炽烈的能量从她洁白的额头中燃起。 她眉头微蹙，只觉得有些燥热。 而此刻，她的体內，那股红色的信仰能量甫一进入，就朝著脑海深处衝去。 它的目標明確，就是那个代表著正確认知的金髮主教形象。 连同他周围那套完美的逻辑体系，都被那能量当做了清洗的攻击对象。 黛安娜的脑海中，一场光怪陆离的战爭爆发了。 一边是金髮的执事，他散发著逻辑自洽的金色光芒，代表著不容置疑的真实。 另一边，被遗忘在角落里是微胖的主教形象。 此刻正被狂暴的红色能量所包裹，化作一个血色幻影，咆哮著冲向金髮执事。 黛安娜的眉头越皱越紧，她的额头上开始出现汗珠。 她察觉到自己的认识异常，体內的灵性被她下意识的调动起来，也朝著脑海匯去。 自身的灵性和红色信仰能量裹挟在一起，同时对金髮男人的形象发起了攻势。 一声清脆的、仿佛玻璃碎裂的声音，只在黛安娜的脑海深处响起。 那道由金髮执事精心构建的、坚不可摧的认知枷锁，在內外夹击之下，终於彻底崩坏。 被隔绝、被模糊的所有记忆，如同衝破堤坝的洪水，汹涌著倒灌而回。 ……在教堂祭坛前，那个笑容平和的微胖男人，將装著蝶羊之眼的木盒递给了自己。 ……身穿黑色长袍，白色披肩的微胖男人在教堂门口迎接著年幼的黛安娜和罗根市长。 ……金髮的男人戴著眼镜，身穿白色的神父袍在进行礼拜。 混乱的记忆被缓缓扶正，黛安娜想起了一切。 原来从一开始，塔里克主教就是金髮戴眼镜的男人。 而微胖男人则是教堂的执事。 就在一年前的某个时间，二人的身份互换了。 没有任何人发现异常，就连被换了身份的微胖男人也没有察觉。 整个特里诺城，整整一年都活在一个巨大的谎言里。 信仰能量修正了这一切后，和黛安娜的灵性缓缓融合。 汹涌的灵性冲开了身体的限制，浑身气血不断的翻涌。 她察觉到，自己已经顺利登上了脑海中，那代表著秩序性相的第二台阶。 黛安娜的身体微微颤了几下，骨骼噼啪作响，鼻腔一热，两道鲜血顺著人中流了下来。 伊文正查看著黛安娜的记忆，一边惊嘆著红色能量的妙用，一边震惊於自己对主教的猜测变为了事实。 突然感觉到面前少女的变化，他连忙恢復了自身视觉，却发现面前的黛安娜姣好的面颊上染满了血。 『什么情况，难道那团红色的信仰能量对信徒的身体有害？』 他正准备再分化一次，榨乾剩余的最后一点圣灵会信仰，用来给黛安娜恢復。 少女激动的声音及时打断了他。 『赞……讚美伟大的万灵之主！我，我好像晋升到了2阶！』 她睁开眼，惊讶的发现自己下巴上流满了血，连忙衝出房间，来到盥洗室清理了下。 『呼~原来是晋升了。』 虚惊一场，既然红色的能量同样有用，那他对於装作螺湮之主接受码头帮信仰这件事就更加积极了。 『嗯……不能坐以待毙，用剩余的能量，把小乔治也晋升了，先挺过今晚的巡夜人清缴再说。』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埃布尔叼著捲菸的画面，他那改变规则的能力肯定不止2阶，至少是3阶的力量。 『也不知道3个2阶非凡者加一起，能不能打过一个3阶非凡者…… 不对……加伊斯好像还没有啥战斗能力。 要是他身边的那个年轻巡夜人也成为了非凡者，事情就麻烦了。』 伊文一边推演著可能发生的场景，一边招呼黛安娜动身前往东区。 东区，小礼拜堂。 小乔治和加伊斯正准备著今晚的礼拜物资。 『也不知道今天这么大的雾气，信徒们还会不会来……』小乔治一边摆放著餐盘，一边嘀咕著。 笼罩特里诺的灰黑雾气一直没散，反而有愈发浓郁的势头，他的担心並不是多余。 工人和赤贫者们，大概率都会躲在能呼吸的角落，儘量不再吸入这些雾气。 “不必担心，乔治主教。”加伊斯微笑著对小乔治打趣道。“就算不来礼拜，伟大的万灵之主依旧会散播他的仁慈，庇佑我们的信徒。” “小乔治，接受恩赐，晋升2阶。”伊文的声音突然响起。 没等小乔治回应，他立刻將灵性残躯恩赐至小乔治的体內。 “讚美伟大的……唔……万灵之主。我……我提升了！” 小乔治的讚美还没说完，能力的跨越就已经完成。 作为圣灵会最先获得非凡能力的人，他日积月累的灵性磨礪早就让自身的灵性逼近极限。 他握了握拳，发现对於自然的灵性调用更加隨心所欲，甚至隱隱可以调动煤气灯中舞动的火苗。 小乔治兴奋的跳了起来。 “乔治主教，你也晋升了！这样我们就都是2阶了，要不要比划一下？” 黛安娜身著便裙，从礼拜堂的后门走了进来，一脸兴奋的问道。 “呃……还是算了。”小乔治有点发虚，上次失败的场景还歷歷在目。 伊文看到二人的互动，感觉压抑的心情都好了许多，连忙出声道： “好了，让你们全部晋升，是为了抵御圣灵会可能出现的敌人。” “敌人？是神恩教会？”几人同时一惊，第一次从伟大的主口中听到敌人这个词。 “没错……这也是对你们的一种考验，三个2阶的非凡者……” 伊文的话还没有说完，礼拜堂的正门被一股巨力猛地踹开。 一位身著深灰色制服，腰间別著一副手銬，手上夹著一根未燃尽的捲菸的男人出现在门外。 他冰冷的目光扫过三人，看到小乔治和黛安娜时，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 “加伊斯，不……邪教徒们，你们的谋划结束了。” 第68章 二打一 礼拜堂破碎的大门外，灰黑雾气混著尘埃缓缓渗入。 埃布尔迈步走入礼拜堂，皮靴踩在木质地板上发出闷响。 他將燃尽的捲菸丟在脚下，用鞋底碾灭了最后一点火星。 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锐利的双眼紧紧盯著正中的加伊斯，而后者正面露疑惑地看著他。 “你们的阴谋，是时候被终结了。这雾气，也是时候消散了。” “神恩教会的走狗！明明是你们製造的这烦人的黑雾。” 黛安娜的呵斥清脆而响亮，带著少女独有的，不加掩饰的愤怒。 她的话音未落，整个人已经化作一道迅捷的影子冲了出去。 埃布尔被少女的呵斥震得皱起了眉头，不清楚这无端的指责从何而来。 他对眼前的少女有些印象，但却怎么也和自己认识的人对不起来。 黛安娜的速度比之前更快了，她的身体就是最强的武器。 几乎在同一时间，小乔治也反应过来，他双手猛地向地上一拍。 数条比之前粗壮数倍的藤蔓破开陈旧的地板，如同扭动的毒蛇，朝著埃布尔的脚踝缠去。 『不错，两个人都比之前强了不少。』伊文在空中观察著战斗，毕竟他和加伊斯都插不上手。 面对来自两个方向的夹击，埃布尔有些诧异，却没有挪动脚步。 他的注意力大半都放在加伊斯的身上，並没有料到两个少男少女都是非凡者。 “呵呵，你果然是那晚的那个非凡者。”他看著熟悉的绿叶植物，露出一抹释怀。 “此地，年少者动作减缓，年长者动作加快。” 无形的波动以埃布尔为中心扩散开来，刚好笼罩了面前的两人。 黛安娜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陷入了泥潭，每一个动作都变得迟滯而费力。 她咬著牙，【惩戒骑士】的能力让她能找到最佳的攻击角度。 可身体的速度却完全跟不上思维，这种有力使不出的感觉让她无比憋屈。 她那灌注了灵性，足以击碎岩石的一拳，重重地砸在了空处。 小乔治也不好受，藤蔓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更糟糕的是，来自然的灵性流动也变得缓慢，空中正凝聚出的水箭也失去了形状，化为一滩水洒在地面。 这就是【仲裁之手】的力量，在一个小范围內，制定出对自己有利的规则。 埃布尔动作快如幻影，轻而易举的躲过了二人的攻击后快速闪过了两人面前。 下一刻，一股剧痛从黛安娜的侧腹传来。 是手肘。 她甚至没看清对方的动作，整个人就踉蹌著向后退去，喉咙里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幸好惩戒骑士的身体素质较强，不然这一下她就会失去战斗能力。 小乔治只看到一个黑影闪过，隨后就被打的倒飞出去，整个人重重摔在地上，半天喘不过气来。 『这就是3阶的实力……他对规则的利用，强的可怕。』 伊文为自己的两位信徒担忧起来，这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战斗。 刚刚晋升2阶的黛安娜和小乔治，在一个照面间就被击败。 埃布尔並没有掉以轻心，他的目光却一直紧紧锁定著教堂另一侧的加伊斯，一只手始终放在腰间的【静默镣銬】上。 虽然刚刚他的规则制定很巧妙，只消耗了少量灵性。 但使用这件密器，需要消耗大量灵性，他必须保证完全制服面前几人，並且有足够的灵性对付可能出现的4阶敌人。 加伊斯看著埃布尔几乎要杀人的目光，又回想起了那晚不好的经歷。 他无奈的笑笑，举起了双手：“长官，我没有战斗能力，我投降。” 埃布尔並没有搭话，他一步步的向前逼近著加伊斯，可后者始终没有动作。 二人的距离越来越近，突然，他看到加伊斯的嘴角略微弯起了些许弧度。 “不好。”他心中警铃大作。 只听到一声破空声从身后传来。 黛安娜像是离弦的箭矢，已经衝到了她的身后。 精致的绒麵皮靴重重落在他的背后，埃布尔被踢的向前一踉蹌，差点摔倒在地。 幸好他及时反应，更改了受力角度，没有被踢到腰间的部位。 『她怎么会这么快？』他稳住了身形，惊疑的看向少女。 虽然刚刚自己由於靠近加伊斯，离开了规则区域的范围。 但那两人应该还是被规则笼罩，不应该有这么快的速度…… 就在刚刚，伊文看出埃布尔似乎是忌惮著“幕后黑手”加伊斯。 他发觉这是一个机会，於是连忙出声提醒小乔治： “利用你的空气元素，附著在黛安娜的身上。” 小乔治十分聪明，一点就通，立刻明白主的意思是让他辅助黛安娜，衝出这片规则区域，出其不意。 “讚美万灵之主！” 他低喝一声，属於【萨满】的灵性勾动了黛安娜周围的空气，推著她离开了这片区域。 黛安娜发现自己的动作变得正常，朝小乔治点了点头，惩戒骑士的能力发动，找到了埃布尔的弱点，发动了雷霆一击。 虽然攻击被埃布尔的身形所影响，並没有打到要害，可二人的脸上还是露出兴奋的神色。 他们找到了方法！ “黛安娜小姐，我来创造机会！”小乔治信心大增。 他双手再次按入地面，这一次，他没有召唤藤蔓纠缠。 埃布尔只觉得突然脚下一滑，低头看去，只见自己脚下的地板上不知何时长出了一片滑腻的绿色苔蘚。 就是这个瞬间的趔趄！ 黛安娜的战斗本能让她抓住了这稍纵即逝的机会。 她体內的灵性疯狂运转，身体止住刚刚的冲势，以一个极其彆扭的姿势扭转。 一记蕴含著惩戒之力的肘击，狠狠撞向埃布尔因失去平衡而暴露出的肋部。 “砰！” 一声闷响。 埃布尔再次被击中，他沉静的面庞上第一次露出错愕和痛楚。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肋下，那里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剧痛。 局势在瞬间逆转。 伊文也稍稍鬆了口气，看来只要配合得当，就算对方是3阶，也並非完全没有一战之力。 埃布尔抬起头，重新审视面前的两个年轻人。 那个女孩的攻击时机把握得妙到毫巔，而那个男孩，居然利用元素的力量对她进行辅助。 埃布尔又仔细看了看少女，结合刚刚听到的名字，他终於想起了少女精致的面孔在哪里见过。 只是这个不该出现的地点，和这身素净干练的裙装让他一时不敢相信。 “黛安娜……你是罗根市长的千金？” 第69章 3阶的真正实力 埃布尔的声音里带著无法掩饰的错愕。 罗根市长的千金，特里诺城有名的娇贵大小姐，怎么会出现在东区这个破败的小礼拜堂里？ 而且，她还是一位非凡者，和这群邪教徒的人混在一起。 信息在埃布尔的脑中剧烈衝撞，让他一贯冷静的思维出现了短暂的凝滯。 “哼。”黛安娜冷哼一声，没有接埃布尔的话。 在空气元素的包覆下，她的动作更加迅捷，向埃布尔衝来的同时，她湛蓝的眸中闪过一瞬金光。 “惩戒！” 一条看不见的锁链自她身上延伸，束缚向埃布尔的灵体。 这是黛安娜晋升2阶惩戒骑士后新获得的一个能力，从灵体层面束缚对手，进行打击。 “什么！” 埃布尔如遭雷击。 倒不是因为自身的灵性受到了束缚，而是惊讶於黛安娜的能力。 “你是惩戒骑士？这不可能。 你是从什么地方获得的魔药配方和神血材料？” 平静的神色彻底消失，他一边躲避著黛安娜的攻击，一边急切的询问著。 黛安娜的攻击凌厉又迅猛，埃布尔的每次都只能利用强化后的速度堪堪躲过。 惩戒骑士的战斗能力果然强悍。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小乔治这边，他的双手再次按在地上，这一次，地面没有生出藤蔓，也没有长出苔蘚。 一股潮湿的水汽被他的灵性引导，迅速在埃布尔脚下的木地板上凝结成一层薄薄的冰霜。 埃布尔正心乱如麻，脚下突然变化的触感让他重心一失，整个人向后踉蹌。 就是现在！ 黛安娜的身体已经先于思维行动，惩戒骑士的本能让她捕捉到了这个转瞬即逝的破绽。 她没有选择威力巨大的直拳或踢击，而是在滑步上前的一瞬间，身体以一个常人无法做到的角度扭转，肩膀狠狠撞向埃布尔因失去平衡而暴露出来的后心。 “咚！” 沉重的撞击声在礼拜堂內迴响。 埃布尔整个人被撞得向前飞扑出去，在覆著冰霜的地板上狼狈地滑行了好几米，才勉强稳住身形。 喉头一甜，一股铁锈味涌了上来。 他受伤了。 不是皮外伤，而是实实在在的內伤。 他缓缓站直身体，难以置信地回头看著那两个配合默契的少年少女。 那个男孩对元素的操控，已经不只是简单的召唤，而是开始影响环境。 而黛安娜，她的战斗直觉和时机把握，简直像是身经百战的骑士。 “干得漂亮！”黛安娜兴奋地和小乔治击了个掌。 被压著打的憋屈一扫而空，能够正面击伤一名3阶非凡者，这让她信心爆棚。 “讚美伟大的万灵之主！”小乔治也激动得满脸通红。 伊文漂浮在空中，稍稍鬆了口气。 还好，埃布尔的心理防线被黛安娜的话冲开了一道缺口，否则刚才那一下绝不会如此轻易得手。 就连坐在一旁观战的加伊斯都忍不住鼓起了掌：“我尊敬的长官，你怎么连两位小朋友都对付不了。” 加伊斯微笑著打趣埃布尔，內心早已不再慌乱。 埃布尔的內心依旧处於无比的震惊之中。 他不明白面前的少女是怎么绕过他，获得了秩序性相的能力。 『难道是塔里克主教？』 他看著微笑的加伊斯，內心生出一丝决绝。 『不能再保留实力了，这样下去，真的会被面前的少年少女击败。』 埃布尔从怀中掏出一瓶黑红色的凝胶体，迅速打开盖子，吞咽了下去。 他的灵性猛地暴涨，周身散发出一股危险的气息。 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染上了一点猩红，沧桑的声音再度响起。 “此地，相同性相的压制力变强。” 『压制力变强……相同性相的非凡者，彼此之间还存在压制关係？难道是高阶对低阶的压制？』 伊文心猛地一沉，他看到黛安娜的动作再度慢了下来，挥出的拳头在空中一滯。 少女眼中出现错愕，因为收不住力整个人倾倒下去。 咚！ 一声重响，小礼拜堂的木质地板被黛安娜砸出一个巨洞。 她挣扎著起身，却发现自己好似被自身的秩序性相死死束缚著，对埃布尔的攻势再也无法成型。 『压制的效果，居然这么强。』 这种可能是非凡者之间的常识，反而是圣灵会现在所缺少的。 伊文只觉得正朝著不妙的方向发展。 没有了黛安娜的进攻，埃布尔压力骤减。 他擦去了嘴角的血跡，重新变得镇静。 “此地，物理增强，元素减弱。” 隨著第三个规则领域成型，局势再也无法逆转。 刚刚在地面上凝结的冰霜瞬间化为水汽，蒸发得无影无踪。 小乔治立刻感觉到自己与周围自然元素的联繫被再次削弱，调动灵性的速度慢了一大截。 “该结束了。” 埃布尔察觉自己的灵性已经消耗小半，不再犹豫，身影一晃，主动发起了攻击。 小乔治被他一拳击中腹部，猛地躬下身子，倒在地上，整个人抽搐了起来。 “乔治主教！” 一旁的黛安娜惊呼出声，她恶狠狠的盯著面前的巡夜人，却生不出反抗的念头。 “乔治，主教？” 埃布尔挑了挑眉，他已经收起了攻势，从怀中拿出一支捲菸，准备用火绒盒引燃。 火星在铁片的滑动下溅起，他看了看屋子里的两个少年，皱了皱眉，默默把捲菸收了回去。 “加伊斯，你为什么要推一位少年出来做你的主教？你们到底在谋划什么？” 他还是把矛头指向了端坐在椅子上的加伊斯。 加伊斯平静的笑了笑，虽然局面已经完全落入了埃布尔的掌控，但他知道伟大的主在注视著他们，这一切都不过是主的考验。 “乔治本身就是我们圣灵会的主教，我只不过是新加入的传教士罢了。” 埃布尔摇了摇头，显然是不相信这位满嘴谎言的骗子。 他把目光转向了黛安娜，诚恳的说道： “黛安娜小姐，我想你可能被矇骗了，你的能力想必是来自我们神恩教会。 而这些人是散播瘟疫和恐慌的邪教徒，特里诺城如今的灰雾就是他们的杰作。 我奉主教之命前来清剿他们，请你和我一起，把他们带回教会处置。” “邪教徒？灰雾？”黛安娜有些生气，眼睛瞪的更大，像是要喷出火焰。 “明明是神恩教会製造了这场大雾，还想把罪名栽赃到我们头上！” 黛安娜十分艰难的站起身来，向前踏出一步，毫不畏惧地迎著埃布尔的审视。 “你们那个假主教，才是特里诺城最大的邪教头子！” “住口！”埃布尔厉声喝道。 褻瀆主教，这是对神恩教会最严重的挑衅。 市长的女儿，拥有神恩教会的秩序性相，却指控塔里克主教是邪教头子。 这件事让他觉得一切都不真实起来。 “哼！神恩教会背弃了市民，用谎言和阴谋笼罩了整个特里诺城！”黛安娜的话语像一把锋利的刀子，不断刺向埃布尔的神经。 作为秩序的拥护者，他无法忍受这种誹谤。 伊文此时突然想起，埃布尔肯定也被修改了对主教的认知。 他可以使用灵性残躯，帮埃布尔修正认知，然后借这个时机扭转战局。 说干就干。 体內最后的一丝信仰能量被榨取乾净，一块微红的触手在空中悄悄飞向了埃布尔的头部。 第70章 修正的记忆 那块散发著微弱红光的灵性残躯，在空中划过一道无法察觉的轨跡。 埃布尔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入侵了自己的精神，在他的脑海中横衝直撞。 “终於出手了吗……” 他冰冷的目光锁定了后方端坐的加伊斯。 后者一脸无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埃布尔想要衝到加伊斯的面前，却发出了一声压抑的痛吼，身体一僵，仿佛被无形的重锤击中。 他的脑海里此刻掀起了滔天巨浪。 在埃布尔的认知深处，主教的形象在不断转变著。 他在神恩教会的时间更久，所以认知被修改得也更加的彻底。 金髮眼镜男人和微胖男人的面孔在他的记忆中不断闪现，他的眼前开始出现重影。 “塔里克……” 他抱著头，指甲深深掐入头皮，整个人因为剧痛而微微颤抖。 清脆的碎裂声，在他的精神核心响起。 他想起来了。 真正的塔里克主教，一直都是那个金髮的男人。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101 看书网体验佳，101????????????.??????轻鬆读 】 而那个微胖的男人，是他刚成为巡夜人时的引路者，是教会里一位名叫“安东尼”的执事。 两个人都是心梦性相的非凡者，但塔里克从他来到神恩教会时，就是5阶的强者。 名为【幻梦导师】的存在。 然后，在某个时间点，所有人的认知都被调换了。 安东尼变成了塔里克主教，塔里克主教接过了安东尼的身份。 不，不仅仅是主教！ 埃布尔的瞳孔骤然收缩，比认知错乱更深的恐惧攫住了他的心臟。 汤姆！ 自己的搭档，朝气蓬勃的年轻小伙，明明不久前刚获得魔药，成为了非凡者。 还有老约翰、本、马丁……那些没有非凡能力，负责后勤和情报整理的巡夜人同僚们。 他们……他们去哪了？ 埃布尔的记忆里，关於巡夜人团队的画面，只剩下他一个人形单影只地在办公室里整理卷宗，一个人在街头巡逻。 那些鲜活的面孔，那些共同巡逻、一同欢笑的记忆，全都被一层灰濛濛的薄雾笼罩。 谎言……全都是谎言…… 整个巡夜人分部，现在只剩下他一个。 塔里克那副令人不適的笑容再次浮现在他的眼前，无论是微胖的脸庞还是金髮的瘦削麵孔。 那笑容出奇的一致，重叠著，晃动著，仿佛在嘲讽埃布尔的愚蠢。 是他，他默默修改著我们的认知，清除了整个巡夜人团队！ 巨大的认知断层和被欺骗的愤怒，像一座火山在他胸中爆发。 “噗。” 埃布尔再也压制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洒在身前的木地板上。 他所建立的规则领域，隨著他的动作瞬间瓦解。 黛安娜身上那股来自性相的沉重压迫感骤然消失，身体再次轻盈起来。 小乔治也感觉自己和周围元素的联繫恢復了紧密，空气中湿润的水汽仿佛都在向他招手。 埃布尔双膝一软，重重地跪倒在地，整个人不住颤抖著。 “汤姆……主教……为什么……”他失神地喃喃自语，那张总是面无表情的脸上，此刻写满了茫然与痛苦。 一直旁观的加伊斯，脸上的微笑也凝固了。 他没想到，刚刚还掌控一切的埃布尔，竟然会突然崩溃。 “一定是伟大的万灵之主……”他低下头，默默地祈祷起来。 伊文此时观察著埃布尔的异常，不禁感嘆道： 『他的反应怎么这么大……难道是认知被修改了太多？』 他没法探查埃布尔的记忆，不清楚他窥见了什么真相导致如此的崩溃。 只能抓住这个机会，让小乔治和黛安娜制服面前的巡夜人。 “好机会！”不用提醒，小乔治和黛安娜对视了一眼，同时向埃布尔发动进攻。 粗壮的藤蔓死死的缠住了他的身体，黛安娜也用惩戒的力量在他的灵体上施加了一些限制。 埃布尔没有丝毫的反抗，整个人沉浸在混乱的记忆中，口中依旧喃喃著： “为什么……你的目的是什么……” 几人面面相覷，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伊文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你们做的很好，我刚刚帮助他恢復了正確的认知。 等他恢復平静，询问下神恩教会的阴谋到底是什么。” 小乔治重重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操纵藤蔓將他捆的更紧，浑身上下只有头部没有覆盖。 几人就这样静静地坐在一起，盯著面前的巡夜人，生怕他再做出什么反抗。 “他的能力真是神奇，这就是3阶非凡者的力量吗。” 黛安娜忍不住和小乔治討论起来，本来因晋升至2阶而沾沾自喜的心情早已替换成对更强大实力的憧憬。 小乔治也点了点头，他进一步认识到自己实力的低微，有些沮丧。 “不必担心，你们走上的是正確的道路，未来只会比他更加的强大。”伊文鼓励了下二人，他们今天的表现確实出乎了意料。 只不过3阶的埃布尔实在太过强大，又存在著性相压制，不然谁胜谁负真的不好说。 “讚美伟大的万灵之主！”小乔治和黛安娜衷心的讚美起来，主给他们安排的考验让他们对变强的渴望更加的强烈了。 “咳……咳……万灵……之主？” 埃布尔的眼瞳恢復了焦点，他从混乱中逐渐清醒，血液淤积在喉咙中忍不住咳出了声。 几人再次恢復警觉，死死的盯著被裹成粽子的埃布尔。 他继续说道：“你们的信仰，究竟是什么……这混沌的雾气，到底是怎么来的……” “我们是圣灵会的信徒，信奉的是仁慈而伟大的万灵之主。”小乔治挺起胸膛，自豪地回答。 “哼！这雾气，我早说了，是你们神恩教会弄出来的，是伟大的万灵之主亲自下达的神启！” 埃布尔沉默了。 他从未听说过这位神明，很明显，面前的几人就是神恩教会所定义的邪教。 可如果他们是邪教，那肆意修改认知，残害同胞的塔里克，又是什么？ 他的大脑一片混乱，心中遵循的秩序在今天彻底崩塌。 这些所谓邪教徒，如果说的是真的，覆盖整个城市的雾气是神恩教会导致的。 那自己今天，究竟是在做什么？ 是在清剿邪教，还是在为真正的邪教剷除异己？ 埃布尔闭上了眼睛，回忆起发生的种种。 如果这场雾气是一个仪式，那么那些死去的人民，消失的同伴，一定都是仪式的祭品。 他的意识沉入灵体，望向秩序性相第三级阶梯上那一堵厚厚的墙壁。 秘仪：持续践行自己所坚信的秩序，在群眾的认可中完成晋升。 礼则：克制自己，不要滥用规则。 他的秩序，是保护特里诺无辜的民眾，而不是忠於神恩教会。 埃布尔深深嘆了一口气，眼中是说不尽的疲倦。 “我可以暂时相信你们，和你们合作，一起找到雾气的真相，阻止它的扩散。” 第71章 新的同盟 埃布尔突然的转变，让圣灵会的眾人有些猝不及防。 怎么就突然要和我们合作了，不会是发现自己现在被捆绑了，想骗取我们的信任吧。 “空口无凭。”小乔治冷冷地开口，“谁知道你是不是在演戏，想骗取我们的信任。” 埃布尔微微一笑：“此地谎言消逝。” 一股无形力场再次扩散，他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 『嗯，这仲裁之手的能力还真是方便。』伊文忍不住想到。 不过小乔治还是不敢相信面前的这人，毕竟刚刚他可是对自己大打出手。 “不行，万一你可以不受自己制定的规则束缚呢？” “我需要你向我们的主祈祷。”小乔治的眼神变得坚定，“只要你诚心祈祷，主会给予你回应，我们自然会相信你。” 这个提议让埃布尔愣住了。 让他一个秩序性相的巡夜人，去向一个未知的存在祈祷？ 这简直是对他过去所有信仰的背叛。 但一想到塔里克主教的微笑，和自己无声无息消失的同伴，他心中的那点迟疑慢慢转化为坚定。 “好。” 小乔治似乎也没想到这人答应的如此乾脆，整个人还处在一种荒诞的不真实感中。 他和加伊斯交换了个眼神，后者也露出一副疑惑的神情，但还是点了点头。 他们相信伟大的主会替自己做出判断。 “跟著我念。”小乔治的声音带上了郑重。“伟大的万灵之主……” 埃布尔的声音乾涩而犹豫，但还是继续了下去。“伟大的万灵之主……” “如果您真的存在，如果您能揭示真相…… 我，埃布尔，愿……愿暂时追隨您的指引，只为揭穿神恩教会的阴谋，维持我心中的秩序。” 由於规则领域的存在，埃布尔无法说谎，他只说了自己愿意暂时追隨。 隨著祷告的进行，伊文感觉到一条极细的信仰丝线从埃布尔身上延伸出来，接入自己的灵体。 它不稳定，充满了怀疑和交易的意味，但它確实存在。 “很好。”空灵宏大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一个灰白的半椭圆虚影出现在眾人的眼前。 虚影晃动著，声音继续从中传出。“他没有说谎，至少现在没有。” 看到这虚影，埃布尔的瞳孔骤然收缩。 果然，和在码头帮看到的那个虚影一样。 得到了主的確认，小乔治立刻上前，收回了藤蔓。 黛安娜也解除了惩戒锁链，但依旧保持著警惕的距离。 埃布尔感到束缚消失，他虚脱地坐在地上，大口喘著气。 “欢迎加入圣灵会。”小乔治低下身，將他搀扶起来。 “重新介绍一下，我是乔治，是圣灵会的主教，自然性相【萨满】能力拥有者。 黛安娜，秩序性相，【惩戒骑士】。 加伊斯，心梦性相，【梦启者】。” 埃布尔坐到了眾人中间，眉头忍不住的皱起。 “埃布尔，秩序性相，【仲裁之手】。” 他不明白，为什么圣灵会的三位非凡者，有两位都是神恩教会所拥有性相。 “你们的性相，为什么是神恩教会所拥有的？” 他还是问了出来。 像是猜到了埃布尔的问题，加伊斯露出微笑回答道。 “长官，不，埃布尔，当然是因为伟大的万灵之主容纳著世间的一切。 他是真正的神明，可以赐予他的信徒们无穷的力量，甚至……不需要魔药。” 埃布尔只觉得自己的三观再次被顛覆。 “不需要魔药？你是说，你们成为非凡者，都没有从魔药中吸取力量？这怎么可能！” 他激动地拍了下桌子。 踏入非凡之路，必须从魔药汲取力量。 这是整个非凡世界的常识。 正因如此，牢牢掌握魔药配方的教会才能控制这些非凡者为自己所用。 “如你所见，我们都没有服用魔药。你的规则领域还没有散去，我们无法说谎。”小乔治也摊了摊手，表达认同。 埃布尔再次沉默了下去。 难道这位万灵之主，真的有如此的伟力，可以打破规则，让一个人无条件成为非凡者…… 可怕的念头占据了他的脑海。 他摇了摇头，不再纠结於这个话题。 “好了，我们既然有共同的目標，就应该坦诚一些，你对神恩教会主教的能力了解多少？”加伊斯迫不及待的问道。 他在梦中得到的小心导师启示，让他对主教的能力一直耿耿於怀。 “塔里克……那个真正的塔里克，他是5阶【幻梦导师】，实力已经无限逼近【神仆】。” 埃布尔拋出了一个重磅炸弹。“而且，特里诺的圣彼得大教堂，还有三件5阶密器，他作为最高负责人，可以动用其中两件。” 神仆？密器？ 一个又一个陌生的词汇砸在眾人心里，他们一个个露出了茫然的神情。 埃布尔察觉圣灵会的同伴们对於非凡世界的常识一无所知，他耐心的讲解起来。 “性相所提供的能力中，1~3阶是可以通过灵性的积攒和成长，缓慢逐步晋升。 而从3阶到4阶，4阶到5阶，则需要完成一些特定的仪式，我们称之为秘仪。 同时还要遵循所拥有能力的一些行为准则，我们称之为礼则。 遵循礼则，完成秘仪，才能打破界限，跨上更高的台阶。” 伊文听著埃布尔的讲解，微微点头，这些信息和他已经得知的相同。 埃布尔继续说道：“5阶以后的晋升方式没有人知道，因为从6阶开始，非凡者已经不能再称之为人。 或许叫他们神性生物更为合適。 【神仆】正是6阶非凡者的別称。 相应的7阶被称为【神使】，8阶被称为【化身】，9阶又叫【从神】。 已知的性相最高层就是9阶从神。 当然，我也只是听说，就连达到神仆的非凡者我都没听说过。 塔里克已经是我见过最强的非凡者了。” 小乔治几人听得入迷，这些知识果然只有官方的非凡者最为清楚。 “至於密器，则是拥有部分性相能力的超凡物品，使用能力的同时，会付出一些代价，举个例子。” 说著，埃布尔拿出一副手帕，把腰间掛著的那副手銬取了下来，小心放在了桌上。 那手銬上沾满了锈跡，上面刻满了细小的符文。 仅仅是看著它，就让人感到一种发自灵魂的压抑。 “【静默镣銬】，秩序性相五阶密器。” 埃布尔的声音沉重，“可以强制压制一名五阶非凡者所有能力五分钟。 代价是，使用者之后会陷入一小时的混乱癲狂。” 眾人倒吸一口凉气。 能压制五阶的密器！ 还好刚刚埃布尔没有用这件物品，不然的话他们会瞬间团灭。 眾人现在对於埃布尔变得更加信任，他毫无保留的讲解贏得了他们的好感。 隨之而来的，是对於塔里克主教实力的恐惧。 一个5阶的【幻梦导师】，掌握著两件5阶密器。 而他们这边，最强的战斗力是刚刚加入的3阶加伊斯，和两个刚刚晋升2阶的少年少女，还有一个只会耍嘴皮子的传教士。 这仗……怎么打？ 礼拜堂內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笼罩在每个人心头。 “讚美伟大的万灵之主！”小乔治的祈祷惊醒了沉寂的空气。 加伊斯和黛安娜这才反应过来，就算对方再强大，也无法和自己信仰的神明抗衡，所以他们不用担心，只要放心大胆的去做就好。 看著眾人备受鼓舞的內心，伊文在空中扯了扯嘴角。 『我也打不过啊……』 没有了顾虑，加伊斯继续问起最关键的问题。 “所以，这场雾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有没有什么线索？” 埃布尔迎上了加伊斯的眼神，重重点头。 第72章 被掩盖的真相 “我刚刚恢復了一些被隱去的记忆，对於这场灰雾，我有一些猜想。” 眾人的表情都变得严肃起来，就连黛安娜也收起了俏皮。 “你们还记得前段时间，城里出现好几起市民被掏空內臟死亡的案子吗？” 埃布尔的目光扫过眾人，停在小乔治和黛安娜脸上，两人都一脸茫然地摇头，显然从未听说过。 他又转向加伊斯，对方终於微微点头，声音低沉： “听说有一些工人，走夜路的时候被挖成了空壳，教会说是邪教乾的。” 埃布尔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有些挣扎的说道： “那些人，还有我那些消失的同伴……他们恐怕都成了某种仪式的祭品。” 消失的同伴？ 伊文想到了之前跟在埃布尔身边的年轻巡夜人，总是捧著厚厚的记录本，后来好像再也没见过。 神恩教会连自己人都不放过？ 埃布尔的声音里带著抑制不住的颤抖，“那些惨剧，被塔里克说成是隱藏在市內的邪教祭祀行为，所以我们巡夜人才会一直追查。 现在看来，那些市民的惨死，恐怕都是塔里克乾的。 就连刚成为非凡者的汤姆，也被他给献祭了出去……” 他说到汤姆时，喉结滚动了一下，强行压下声音里的哽咽。 门外的灰雾渗透得更加厉害。 埃布尔克制住自己的痛苦，秩序的本能让他继续分析著事件的脉络，给出了推论。 “这场大雾，就是仪式的產物。雾气，由被献祭的非凡者灵性引动！ 第一次雾气是在罢工行动的那天，那场白雾来得快去的也快，正是汤姆失踪的日子。 而这次灰黑色的雾气，是从昨天开始。 昨天……码头帮的威尔逊，一位3阶非凡者生命垂危。” 伊文猛地一震。 他瞬间想起了在灵界遇到威尔逊的场景。 那个猩红的印记，就是在疯狂抽取威尔逊的灵性和生命力，然后通过某种方式，传输到灵界的未知远方。 这场仪式，或许沟通著灵界的某个存在。 但是，神恩教会费这么多功夫，布局这么久，召唤这片雾气，是为了什么？ 加伊斯和黛安娜都愣住了，小乔治更是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他们从未想过，这场笼罩全城的灰雾，背后藏著这么多故事。 小礼拜堂里又陷入了沉默，只有门外隱约传来些许雾气的流动声，带著颗粒碰在墙壁上，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雾里窥探。 埃布尔的推理仍在继续。 “塔里克费尽心机，让这一切都发生的悄无声息。 他早就安排了替罪羊，如果没有我们圣灵会，我猜测他会把责任推脱到码头帮上。 这只能说明一点，这个仪式，会导致难以预估的效果。 一定会对社会產生重大的影响，引起教会上层的关注。 否则他没必要这么遮掩。” 他丝毫没有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圣灵会的立场上，好像他已经真心愿意成为圣灵会的一员，站在了神恩教会的对立面。 黛安娜忍不住出声，她精致的面容上露出担忧的神色：“那……塔里克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埃布尔停顿了一下，眉头皱得更紧，他走到破损的门边，指尖触碰著流动的雾气。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 “如果我是塔里克，费尽心机做出这么多准备，即使不知道这些雾气的作用，也能猜到他的目的。 那就是……晋升神仆。” 晋升神仆…… 伊文的触手忍不住绞在一起，一场笼罩全城的雾气，是为了一个人的晋升做仪式。 “不是说5阶以后的晋升方式没有人知道吗？”小乔治也站起了身，耿直的问道。 他沟通了空气灵性，在破损的木门前构造了一个屏障，阻挡雾气的进入。 埃布尔摇了摇头， “或许他得知了某种方法，又或者是向一些未知存在祈求了方向。 总之，神恩教会是没有流传这种方法的，就连总部的人也无从得知。” 眾人又陷入了沉默，就算知道塔里克的目的，也没法去阻止他。 他们根本不知道这雾气是怎么发挥的作用。 就在这时，恢弘空灵的声音响起，伟大的万灵之主给出了神启。 “汲取灵性。” 伊文在听到埃布尔的推理后，结合在灵界中看到的那一幕，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如果说晋升6阶，也就是神仆，是为了成为神性生物。 那作为“古神”的他，最清楚神性生物需要什么：人的灵性。 对於伊文来说，这些灵性是转换为了信仰能量再匯入自身。 但对於没法接收信仰能量的人，就只能是直接掠夺？或者是用某种方式中转？ 总之，结合那涌向灵界一角的灵性和雾气中携带的混沌气息。 他有极大的把握，这场覆盖全城的雾气，是为了汲取每个人的灵性。 “汲取灵性……”埃布尔重复著刚刚的神启。 这位万灵之主，对於他的信徒居然如此关注，时刻准备著回应…… 这在神恩教会，根本不可能存在。 主从来不会给予信徒回应，神启只有教皇这种层次才有可能获得，再由枢机主教层层传达至各个教堂。 “讚美仁慈的万灵之主。”他由衷的感嘆道。 这条神启，补全了埃布尔的推理，构建出一个完整的阴谋网络，让他们得以窥见真相的一角。 “虽然不清楚普通人被汲取了灵性会发生什么，但是可以想像，一定没什么好下场。”小乔治想起自己每次做完礼拜，灵性枯竭的感受，忍不住挠了挠头。 埃布尔点了点头，他在小礼拜堂踱步起来，靴子踩得地板砰砰作响。 “最后一点，如果每一个献祭的非凡者都会引动一场雾气。 那么，消失的安东尼执事，也就是胖主教。 他会是这场仪式的最后一环，他已经晋升4阶，一定会引动更严重的雾气。 只有赶在他被献祭完成之前终结这场仪式，才能够破坏主教的谋划。” 听到这里，眾人都握紧了拳头，可目前他们对献祭的方法和地点都一无所知。 小乔治突然趴在了桌子上，少年激昂且虔诚的声音迴荡在小礼拜堂中。 “伟大的万灵之主，请將您的仁慈赐予每个特里诺城的居民，保护他们免受邪恶的神恩教会侵害。” 黛安娜，加伊斯，埃布尔也跟著小乔治祷告起来。 眾人的声音混合在一起，竟隱约与伊文的灵体產生了共鸣。 伊文思索了许久，才缓缓给出答案。 “灵界，在那里，可以阻止仪式。” 第73章 分头行动（求追读！！！） “灵界。”听到这个词，每个人都產生了不同的想法。 黛安娜回想起了第一次在灵界中的奇特遭遇： 红与黑的空间，漂浮的灵体、还有主的灵使那团软乎乎的水母模样。 可此刻想起，她的心头却没了往日的轻鬆，只剩一阵发紧。 埃布尔则皱起了眉头，在教会官方的典籍里，关於灵界的描述永远是充满著危险。 那些灵体滯留、被未知存在吞噬的说明在他的脑海中翻涌……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捏起了下巴，似乎是在考量著什么。 加伊斯则是想到了之前自己梦中的启示，灵界…… 嗯？昨天的梦启还没有和伟大的主匯报！ 他猛地抬头，声音带著几分急切：。 “伟大的万灵之主，昨天我的梦境有了新的变化！”各种猜想被瞬间打断，所有人都齐齐盯著他，他咽了口唾沫，镇静的说道： “昨天，梦中的雾气变得比现在还要黑，就像是工厂排出的煤烟！ 梦中的我，无论问什么都没有答覆，就像……像是一个失去意识的人偶。” 伊文听到加伊斯的匯报，在脑海中也看到了他回忆中的梦境。 空旷的街道，浓厚的黑气，孤零零的木訥人偶…… 加伊斯晋升 2阶后，梦启本应更清晰，可现在信息反而更少，这並不正常。 或许，这个不正常的梦境本身，就是一个新的启示。 难道说，加伊斯的梦预示著他会被抽乾灵性，乃至意识，变成一个空洞的躯壳？ 伊文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这和他猜想的汲取灵性的说法不谋而合。 难怪那灰雾中蕴含著微弱的灵性波动和混沌气息，那根本就是仪式的媒介。 他的声音由空灵转为了郑重：“前往灵界，我会派出灵使陪同，保护你们的安全。” “灵使？！”其他人都充满了疑惑，唯有黛安娜眼睛亮了起来。 上次见到主的灵使，那团软乎乎的水母模样让她总想伸手揉一揉，现在终於有机会再见到了。 “埃布尔和加伊斯进入灵界。小乔治和黛安娜在现实守候。”伊文的声音没有丝毫犹豫，目光扫过眾人。 这样做，是因为埃布尔本身的能力较强，而加伊斯的性相特殊，灵性会比其他人更高，更容易感知到一些存在。 绝对不是怕被眼前的少女摸头。 “那我们要做些什么？”小乔治急切地问，声音里带著不甘。“总不能在这里乾等著，眼睁睁看著大家被雾气汲取灵性吧，” 黛安娜原本正有些失望，听到小乔治的问题，眼睛转了转，一个想法脱口而出。 “我知道！我们可以让大家避免接触雾气。”她捏了捏拳头，湛蓝的眸子里闪烁著决然的光芒。 “我去找我父亲！他是市长，他可以颁布政令，让所有市民都待在家里关好门窗。 甚至……甚至让他们信仰万灵之主！ 只要成为主的信徒，就能得到主的庇护，不被雾气侵害！” 这个想法大胆得近乎疯狂。 让一座城市的统治者，去推广一个被神恩教会定义为邪教的信仰？ 但看著黛安娜不容置疑的表情，眾人知道，她不是在开玩笑。 埃布尔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这个看似荒唐的提议，或许真的是一条生路。 窗外的灰雾在小乔治构造的屏障上来回掠过，发出呜呜声。 圣灵会的眾人们只觉得自己的肩上扛著整个城市，一种坚定的信念感在每个人心中传递。 埃布尔朝著黛安娜缓缓的点头：“黛安娜小姐，那现实世界的事，就交给你们了。” 而他和加伊斯，必须进入那个危机四伏的世界，阻止塔里克的仪式。 “按照典籍的记载，我们要准备……” “不需要。”埃布尔的话被伊文打断。 隨后，空中缓缓显现出两个灰白的奇特符號。 “记住这两个符號，在脑海中用灵性灌入，就可以往返灵界。”伊文恢弘的声音再次响起。 埃布尔连忙把那两个符號刻印在了脑海。 『不愧是万灵之主，对於灵界的掌控超乎我们的想像，居然可以不藉助仪式自由穿梭…… 祂肯定消耗了某些神力，帮助我们进行穿梭。』 他对这位未知的存在產生了更深的敬畏，他现在对其神灵的身份没有一丝质疑。 哪怕是神恩教会的高层，也没有听说过这种神奇的手段。 没有过多的迟疑，他和加伊斯双双闭上了眼睛，身体渐渐在礼拜堂中渐渐变得透明，最终消散。 伊文也收起思绪，缓缓沉入灵界之中。 过了一会，小乔治忍不住问向身边的黛安娜：“他们已经去灵界了？”。 “嗯，没事可千万不要想那两个符號，灵界很危险的！”黛安娜认真的点了点头，“上次我误入灵界，要不是有主的灵使，估计都回不来了。” 小乔治连忙把注意力分散，儘量不去回想那两个符號。 圣灵会的眾人此时分头行动了起来。 黛安娜离开了小礼拜堂，她要回家找父亲商量政令的事情。 小乔治则决定在东区等待圣灵会的信徒。 今天的礼拜还没有举行，正好可以把信徒们安置在小礼拜堂，儘量不接触雾气。 ----------------- 西区，市长的別墅中。 壁炉里昂贵的木材发出噼啪的轻响，火光將罗根市长脸上的阴影照得明明灭灭。 他坐在那张天蓝色坐垫的沙发上，凝视著水族箱里那只黑白相间的热带鱼。 一动不动，仿佛一座雕塑。 吱呀~別墅的木门被推开，带进一丝灰黑的雾气。 黛安娜快步走了进来，她飞快关上了门，对灰雾避之不及。 她脱下了脚上的筒靴，惊喜的看著坐在沙发上的父亲。 “爸爸，您在家？” 她的声音里透著一股急切，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娇俏。 “我正好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和您商量。” 罗根缓缓扭头，看著自己的女儿，那种熟悉的，带著宠溺的笑意並没有出现在脸上。 他的表情很平静，平静得有些过分，只是微微頷首。 “什么事，这么著急？” 这种奇怪的感觉让黛安娜心头一跳，但拯救全城的念头压倒了这丝怪异。 她深吸一口气，走到父亲面前，湛蓝的眸子迎著父亲的注视。 “爸爸，您必须马上下令，让全城的居民都待在家里，紧闭门窗，绝对不能接触外面的灰雾！” 罗根没有立刻回应，他只是看著她，那眼神像是在审视一个陌生人。 黛安娜被看得有些发毛，但还是硬著头皮继续说了下去，她的话语越来越快，带著一种不容置喙的决然。 “这场雾有毒！不，比毒药更可怕…… 神恩教会在搞一个邪恶的仪式，他们会害了所有人！您是市长，有责任保护大家！”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 “还有……我希望您能动用您的影响力。 让大家……让大家尝试向万灵之主祈祷。 只有这样，才能得到庇护，不被雾气侵害！” 话音落下，客厅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只有壁炉里的火焰仍在跳动。 罗根依旧沉默著，他垂下眼帘，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黛安娜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父亲的反应完全出乎她的预料。 这不正常。 以往只要她提出任何要求，哪怕再任性，父亲都会想办法满足。 可现在，他就像一块沉默的石头。 “啪。啪。啪。” 清脆的鼓掌声从二楼的旋梯处传来，打破了凝固的空气。 黛安娜猛地抬头望去。 一个身穿西装的金髮男人正倚著二楼的栏杆，脸上掛著温和的笑意。 他没有穿著平日的教袍，手里正把玩著一面破碎的小巧镜子。 黛安娜的心沉入了谷底。 塔里克一边鼓著掌，一边沿著旋梯缓缓走下。 他的脚步很轻，落在厚厚的地毯上，几乎听不见声音。 但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黛安娜的心臟上。 为什么？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在自己的家里？ 无数个疑问在黛安娜的脑海中炸开，她下意识地想要后退。 体內的灵性被疯狂的调动起来，属於惩戒骑士的力量开始运转。 然而，隨著塔里克的走近，一种奇怪的感觉攫住了她。 她眼中的世界仿佛变得不真实起来。 父亲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壁炉的火光拉长、扭曲，变成了奇异的色块。 塔里克脸上的微笑，明明那么温和，却在她眼中无限放大，占据了她所有的视野。 “……让大家待在家里……” “……信仰万灵之主……” “……揭穿神恩教会的阴谋……” 这些念头在黛安娜的脑海里一个接一个地浮现，然后又迅速地褪色、消散，仿佛从未存在过。 她的灵性不再转动，原本绷紧，隨时准备出击的肌肉鬆弛下来。 那双总是闪烁著光的湛蓝色眼眸，此刻正一点点失去焦点，变得空洞而茫然。 她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再也没有声音。 塔里克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他停下脚步，微微倾身。 那张温和的脸上笑意更深，声音在空荡的別墅中轻柔的响起。 “黛安娜小姐，您刚刚，说什么？” 第74章 再入漫宿 待到加伊斯再恢復视觉，四周已经变成了红与黑交织的空间。 粘稠的空气隨著呼吸灌入肺中，加伊斯一个踉蹌，差点跪倒在这片虚无里。 这里没有地面，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漆黑海洋。 头顶的深红血线与黑暗交织，透明的瓣膜在其上鼓动，构成一片混沌的天幕。 一根根通天的黑色石柱耸立在四周，上面扭曲的符號散发著微光，无数的虚影在这片空间穿梭著。 “这里就是……灵界？”加伊斯拾起了掉落在虚无海洋中的金丝眼镜，声音有些颤抖。 他身旁的埃布尔脸色同样凝重。 他曾从教会的古老典籍中窥见过关於灵界的描述，但真正进入，这还是第一次。 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都充斥著满溢的灵性，简直就像是落入了非凡性相构建的海洋。 就在二人四处打量的同时，一阵幽蓝色的微光从他们身前散开，温柔地將两人笼罩。 他们抬头看去，一只巨大的水母出现在了前方。 它通体散发著幽蓝的光华，细微的红丝在伞状体里若隱若现，无数纤长的触手在虚空中飘荡。 在这片以红黑为主的空间显得格外耀眼。 加伊斯和埃布尔的大脑同时陷入空白。 『这不是我/加伊斯买的水母吗……怎么会出现在灵界？』 不等他们疑惑，一个恢弘空灵的声音直接在他们的脑海中响起。 “跟紧它。” 加伊斯和埃布尔精神一振，瞳孔不自然地放大。 “是主的声音！面前的生物，是主所说的灵使。” 他们没有多想，立刻跟上了那团缓慢移动的身影。 加伊斯用眼角的余光，偷偷观察著面前的水母。 即使是灵体的状態，他的额头上也止不住的冒出冷汗。 『这就是主说的灵使，为什么和我买的水母如此相似。』 『难道……』 一个极度荒唐的想法在加伊斯脑海中成型。 『难道……我买到了主的灵使！所以才会被主注视到？』 加伊斯越想越觉得事情就是这样，这也完美解释了为什么他被抓到神恩教会修改认知之后，主会降下恩赐，解救自己。 “讚美伟大的万灵之主！”他忍不住讚美出声。 埃布尔也点了点头，他也明白了为什么第一次碰到加伊斯时，禁止谎言的规则领域会失效。 毕竟当时现场存在著一位主的灵使…… 而身为伟大的主的卷者，加伊斯自然不会被他一个小小的3阶仲裁之手制定的规则束缚。 二人都对主的伟大有了新的认知，一言不发，跟著面前的水母向著灵界內部走去。 伊文在前面飞著，內心百感交集。 这两位中年男士的考量真是周道，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还能这样解释。 原本他是打算说自己是故意使用的这个形象，藉机敲打两人。 可现在倒好，根本无需多言，虔诚的两位信徒会自动脑补主的用意。 『嗯……看来我的形象塑造很成功。』 他一边飞著，一边默默观察面前的这片空间。 和粉色蘑菇说的一样，醒时和漫宿在某个时间点再次进行了切换。 『嘖，上次发现威尔逊是在醒时，会不会那位胖执事安东尼被献祭时，也是在醒时空间。 这样的话，就有点麻烦了，毕竟空间的转换毫无规律可言，不知道漫宿什么时候会再次离去。』 伊文收起了自身的灵性，静静地感受起周围灵性的流动，朝最为浓郁的方向继续前进。 “吼！” 一声不似活物的尖啸突然从后方的黑暗中炸响。 一个由无数扭曲肢体和怨毒面孔构成的庞大虚影从一根石柱后扑出。 它的目標明確，正是灵性活泼却实力较弱的加伊斯。 那虚影速度极快，没等加伊斯反应，就已经来到了近前。 埃布尔瞳孔一缩，立刻挡在加伊斯身前，秩序性相的灵性在他的灵体上闪烁起来。 “此地人类灵体增强，非人灵体减弱。” 一股规则领域在从他身边扩散至周围的虚空中。 可蔓延至那怪异虚影之上时，却好似沉入大海。 那无数张怨毒的面孔似是发出了嘲笑，肢体的动作非但没有减慢，反而更快的袭了过来。 『不好！是远超4阶的灵界生物。』埃布尔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他回想起了神恩教会典籍中关於灵界生物的记载： ……根据教会的探索，生活在灵界的生物，同样是奇诡的超凡存在。 ……如果以人类的非凡者等阶进行划分，那么大部分灵界生物的实力都在1阶到3阶左右。 ……但也有少部分运气不好的非凡者，碰到了4阶，乃至远超4阶的灵界生物。 ……它们或许友好，或许邪恶，但为了安全起见，还是离这些生物越远越好。 他万万没想到，刚一踏入灵界，就遇到如此可怕的存在。 电光火石之间，那虚影已经贴到了埃布尔和加伊斯的面前。 这怪物的身形暴涨了数倍，二人能清楚的看到，虚影上面的每一张脸此时都张开了血盆大口，即將吞噬他们的灵体。 在前方的伊文察觉到加伊斯和埃布尔似乎没了脚步，也停了下来。 他疑惑的回头，看著站在原地的二人。 『嗯，他们怎么呆愣在那里？他们头上的那团灰白的环形虚影是什么东西？』 伊文用触手释放了一丝灵性，想探查一下这团虚影。 可那虚影还没有被灵性碰触，仅是在伊文释放出灵性的一瞬间就骤然消散。 虚影消散的同时，加伊斯和埃布尔猛地跪倒在地，大口地喘著粗气。 在他们的视角里，主的灵体什么也没有做，只是伸出了一根触手。 没有神圣的光芒，也没有毁灭性的能量。 但一股无法形容的、源自存在最深处的威压，如同无形的巨浪，瞬间袭向了那只灵界生物。 那只膨胀著血盆大口的虚影动作戛然而止。 它所有的肢体都僵在了半空，所有怨毒的面孔都凝固住了，仿佛时间在它身上停滯。 怪物发出一阵意义不明的呜咽，那声音不再尖厉，只剩下最纯粹的、深入骨髓的恐惧和折服。 噗~，它庞大的身躯如烟尘般消散，没有留下一丝的痕跡。 埃布尔跪倒在地，大口地喘著粗气，忍不住回忆著这一幕。 教会典籍里记载的、无法战胜的灵界生物，此刻，竟只是因为灵使的触手一指，就直接崩溃臣服？ 这是何等的力量？ 这就是……万灵之主的威严吗？ 第75章 漫宿之影 伊文悬浮在原地，飘荡的触手微微收缩著。 『构造出了幻象让他们陷入其中吗……有意思。』 他翻阅了二人的回忆，发现在他们的视角里刚刚的一切要恐怖的多。 这团灰白的环形虚影，幻化成了一个由扭曲肢体和无数面孔构成的怪物。 它的攻击方式並非物理层面，而是產生直接作用於精神的幻象。 加伊斯和埃布尔看到的一切，其实都是精神被入侵后產生的错觉。 而自己仅仅是释放出了一点属於万灵之主的灵性，还没来得及探查，这生物物就直接崩溃。 他忍不住想起上次在醒室里，粉色蘑菇说过的话。 『灵界里的每个灵都归属於万灵之主管辖……』 他收起了触手，忍不住摇头想到： 『嘖，看来灵界的万灵之主，並没有自己亲民。 这些弱小的灵界生物，只是感触到祂的气息，就会瞬间溃散。 这可不行啊，想再找个本地灵问问情况都做不到……』 他无比想念那个能抵抗住自身气息的大蘑菇，可惜，在这里似乎碰不到它们。 伊文收回思绪，继续朝著灵界的深处飞去。 这一次，他没有再收敛自身的气息。 一圈圈幽蓝色的光晕从水母的伞状体上扩散开来，温柔地將身后的加伊斯和埃布尔笼罩。 原本粘稠沉重的空气，仿佛瞬间变得轻盈起来。 这一方面是为了保护二人，另一方面，伊文想筛选掉那些无法交流的灵，让他们儘量不要靠近自己，以免直接消散。 埃布尔和加伊斯终於从极致的恐惧中缓过神来。 他们互相搀扶著站起身，看向前方那团耀眼的幽蓝光芒，敬畏的情绪填满了他们的心神。 刚才那一幕，已经彻底顛覆了他们对力量的认知。 尤其是埃布尔，他现在深深地意识到了万灵之主的伟大，连带著面前的这个灵使都得到了他的敬畏。 “伟大的……灵使大人，我们这是要去哪？”没有了生命安全的忧虑，加伊斯忍不住开口问道。 伊文沉默著，飞行的动作没有停滯，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答覆。 毕竟他也不知道正確的路在何方，现在只是在碰运气找灵问路…… 似乎是发觉灵使大人並没有回话的意愿，加伊斯默默闭上了嘴，无声的跟隨著。 不知过了多久，安静的氛围再次被加伊斯打破。 埃布尔神色紧张的看著加伊斯，似乎是害怕加伊斯的冒犯被灵使大人所厌烦。 “伟大的……灵使大人。”加伊斯的声音在灵界中显得乾涩，虽没有往日的自信平和却也显得坚定。 “我得到了灵性的启示，感知到了一个方向，那里有非常庞大的灵性聚集。” 他的手臂抬起，指向了眾多黑色柱子中的一角。 伊文停顿了一下，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默默调转了方向，朝著加伊斯所指的方位飘去。 他的內心倒是起了些波澜。『梦启者在灵界中也能被启示？真是神奇。』 他们不断朝加伊斯指示的方向前进，渐渐的，周围的环境变得愈发压抑。 埃布尔最先感受到了变化，他作为秩序性相的非凡者，对环境变化的感知十分敏锐。 他察觉到前方的黑暗里，不再是单纯的虚无，而是掺杂著某种沉重、粘稠的实体。 “什么东西？” 埃布尔总觉得那片黑暗中传来了莫名的注视，让他的呼吸都有些不畅。 加伊斯也渐渐出现了状况，他的眼睛上凝结出了一片白雾，像是冷空气凝聚成霜。 二人的脚步有些踌躇，可想到主的灵使就在身边，便又克制住了不適感，朝前方的黑暗走去。 伊文並没有感受到这些，只是觉得前方的温度似乎低了点。 他们朝著那团灵性聚集之地越走越近，可四周的环境始终没有什么变化。 连著周围的柱子也仿佛是隨著他们移动一般，始终保持著不远不近的距离。 粘稠冰冷的异样感受越来越浓，加伊斯忍不住闭上了眼睛，想要寻求灵性的启示。 突然，他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撕裂，无数疯狂的囈语和破碎的梦境残片衝击著他的脑海。 “呃……” 他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灵体明灭不定，身形不断的扭曲起来。 埃布尔急忙扶住了他，两人灵体接触的一瞬间，他也开始剧烈的颤抖，几乎要维持不住人形。 他咬著牙，没有试图去动用自己的规则能力，而是果断叫喊出声。 “主！” 伊文猛地转身，发现二人的灵体异常后，连忙扩散起自己的灵性。 『嗯？仅仅是散发的灵性保护不住他们？』 他发现二人的灵体依旧无法稳定下来，连忙分化出两块灵性残躯，落入二人的体內。 隨著灵性残躯被吸收，加伊斯和埃布尔渐渐恢復了正常。 “啪”的一声。 像是镜子碎裂的声音在虚无中响起。 周围的场景瞬间变换，一道狭缝在他们面前飞速裂开。 那缝隙中没有光源，却能看到隱约有一团奇怪的东西流转。 庞大的灵性，正是从那裂隙里散出。 裂隙飞速的扩散，待到周围的黑暗完全破碎之后，一股无法抗拒的恐怖气息轰然降临。 加伊斯和埃布尔刚刚恢復过来，还没来得及喘气，大脑就瞬间变得空白。 他们看到一团无数扭曲的阴影与深邃的几何体构成的集合，正静静地悬浮在远方的虚空中。 它没有五官，没有肢体，但两人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一种被注视的错觉。 那是一种来自远古、超越了生命概念的漠然审视。 无数混乱的念头和情绪在二人意识中炸开，理智的堤坝正在崩溃。 过往的记忆、未来的幻象、对死亡的恐惧、对未知的迷茫。 所有的一切都化作洪流，要將他们彻底淹没。 『这是……什么东西……』埃布尔的意识在消散的边缘挣扎。 『难道是6阶……传说中的神仆？』 在二人意识消散的边缘，即將陷入疯狂的剎那。 像是触碰到了什么，那团注视如同摸索玩具时被针尖刺伤的手指般，猛地缩回。 足以撕裂灵魂的恐怖威压，也如退潮般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 加伊斯和埃布尔瘫软在虚空中，灵体几乎变得透明。 刚刚的一切仿佛如梦境一般，他们大口地呼吸著，却什么也吸不进来。 他们惊魂未定地看著前方那团阴影几何体，劫后余生的庆幸很快被更加深沉的敬畏所取代。 一个可能是6阶神仆的恐怖灵界生物，也会畏惧主的灵使？ 『灵使……难道主的灵使，是所谓神使，7阶的存在？』 伊文没有理会身后两位信徒的心理活动。 他注意到，远方的那个不可名状的阴影几何体，其表面的几何结构变得紊乱了几分。 显然，这个生物刚刚触碰到了伊文在二人体內留下的灵性残躯。 『如此深厚的灵性，又能在触碰我灵性残躯的情况下没有受到伤害。 看来，这个灵界生物的实力很强，肯定可以交流。』 他伸出触手，向那团东西探去。 那东西先是微微颤了一下，阴影上面的几何形状疯狂变换起来。 似乎是在畏惧，抗拒著伊文触碰的动作，又像是觉得发生的事情不可思议。 『有意思。』 伊文被这反应挑起了兴趣，他的身形继续靠近。 隨著幽蓝的光芒映照在阴影之上，那东西像是认命一般不再变化，反而迎上了他的灵性探索。 灵性触碰的剎那，一个名字在伊文的脑海中浮现。 “漫宿之影。” 第76章 本地灵的指引 伊文有些惊讶，他没有想到会在这团几何体中得到一个名字。 『漫宿之影……听起来像是本地灵。嗯，就找他问路吧。』 恢弘的声音隨即在虚无的空间中响起。 “你有没有见过像他们一样的人类，脸颊……也就是这里。”伊文顿了顿，伸出触手指了指埃布尔的头部。 “脸颊微圆，灵性强度比旁边这个强一点。 然后带著不情愿的情绪被带到这里，作为某种东西的祭品？” 漫宿之影原本还颤抖著，意识到面前的幽蓝水母正在问它问题。 它在原地静止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思考，亦或是探查四周。 他的身体猛地收缩了一下，像是在表示肯定。 紧接著，它又左右晃动了一下，像是在摇头。 『嘖，不会说话吗？那刚刚是怎么回事。』伊文的触手摩挲起了下巴，有些不太敢確认它的意思。 虽然无法交流，但那生物似乎理解了伊文的困惑。 它庞大的身躯缓缓移动，阴影一阵波动，像是在示意伊文跟上。 伊文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埃布尔和加伊斯也连忙挣扎著起身，紧紧缀在灵使散发出的幽蓝光晕中。 那生物带领著他们穿过了几根通天的黑色石柱，最终在一片空旷的虚无中停下。 这里什么都没有。 正当伊文感到疑惑时，那生物的阴影一阵蠕动，一股奇异的波动从它体內散发出来。 前方的空间顿时泛起涟漪，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 又一道裂隙自虚无中显现。 这道裂隙没有像之前漫宿之影出现时撕开整个空间。 而是只裂开规整的一个方块，像是一扇窗户。 透过这窗户，可以看到里面流淌著截然不同的景象。 没有扭曲的石柱，和红黑相间的场景。 入眼的是一片纯粹、柔和的白。 无数靛蓝色的光带在其中缓缓流淌，如同凝固的月光织成的河流，寧静而神圣。 『醒时？从这里能看到灵界的另一面？』 伊文有些惊奇，这个漫宿之影，似乎掌握了这里的部分空间权柄。 能够利用漫宿的空间隱藏自身和一些奇怪的东西。 眼前的这个方方正正的窗口，就像是一个连结两界的通道。 加伊斯在后面看到这场景，也是有些好奇。 他忍不住推了推金丝眼镜，向身旁的埃布尔询问道：“裂隙对面的空间也是灵界？” 埃布尔盯著那片区域，回忆起典籍中对这片空间的描写： “灵界分为两面，黑白对立，会在不同的时间朝向现实，没有规律。” 加伊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他继续说道： “会不会献祭仪式发生时，灵界在现实中对应的是另一面。 所以现在主的灵使，才无法找到被献祭的安东尼执事？” 他所说的正是伊文现在所担忧的，上次看到码头帮的威尔逊也是在醒时。 或许这个奇诡的仪式，必须要在醒时的空间才能正常进行。 伊文又朝著身旁的漫宿之影传递起询问。“你带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带我看漫宿与醒时连结的窗口？” 那几何体又收缩了一下身体，这下伊文大概確认了，收缩大概率是表示肯定。 他顺著漫宿之影的回答，继续问道： “这和被作为祭品的人类有什么关係？ 你是想告诉我，刚刚我要找的人类在对面的空间，而不是在漫宿。 所以你刚刚才收缩身体表达他是在灵界，左右晃动告诉我他不在漫宿而是醒时。” 几何体疯狂收缩起来，伊文仿佛能看到它在对著自己疯狂点头。 伊文这才满意的点头，看来这个傢伙还是挺聪明的。 『不过，它带我来这个窗口面前是什么意思。 难道，它认为我可以隨意穿行醒时和漫宿，所以带我来到了通道前？』 伊文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毕竟在漫宿之影的眼中，他可是灵界之主…… 冷汗开始在他的灵体上出现。 如果他不能跨越两界，一定会被漫宿之影发现端倪。 这个灵界生物虽然现在看起来十分顺从，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伊文万灵之主的身份之下。 『一旦被发现自己並不能掌控灵界，它会不会有別的动作？ 这个傢伙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没想到居然是在试探我。』 他有些想用触手挠头，可还是忍住了衝动。 现在这个情况，他不得不去尝试一下。 他调动灵性，伸出触手碰触向那个窗口。 万灵之主灵性外溢的剎那，似乎是感受到那古老的恐怖，漫宿之影身体抖动的更加厉害，忍不住退后了几步。 伊文的透明触手从虚空中穿过，碰到那块方形裂隙时，却是直接越过面前的窗口，並没有探入到其中的醒时空间。 就像是那窗口並不存在於这里，只是一个投影一样。 他的心猛地一沉。『果然做不到吗。』 他连忙调动起更多的灵性，触手无意识的滑动了起来。 一旁的漫宿之影正默默的看著这一幕，心中忍不住想到： 『主为什么要注入灵性到自己建立的投影上……』 它猛地一滯，濒死感涌上了心头，连忙拋去了脑中的想法。 『不，不可揣测主，祂让我带路，后续怎么做不是我应该知道的……』 伊文不知道身后漫宿之影內心发生的一切。 他仍在努力的探入那条“通道”。 可无论怎么尝试，都无法越过那画面进入其中。 『这可不太妙啊，要不要威慑一下漫宿之影……』伊文內心揣摩著漫宿之影的用意。 考虑是不是要动用所有的信仰能量，用灵性残躯散发的威能震慑这位本地灵。 这时，身侧的加伊斯突然开口：『伟大的灵使大人，这画面似乎发生了异变。』 伊文顾不得其他，疑惑的向窗口望去。 只见其中里的场景急速变化，白蓝光芒不断闪烁，最终定格到一个画面。 纯白的空间中有一条光带。 却不是靛蓝色，而是由不断翻滚、旋转的灰黑色雾气构成。 它像一条悬浮在醒时中的长河，尽头连著无穷的高空。 大量的灵性正从它的下方匯入其中，像是支流聚成了大江。 雾气长河的下方，微胖面庞的安东尼执事正静静躺在猩红的符號中央。 源源不断的灵性依旧从他身体上溢出，匯入雾气之中。 他的双眼紧闭，脸色惨白，显然已经死去。 第77章 以灵之名 看到这画面，几人的心里都是一沉。 伊文的触手也拧在了一起。 『看来上次献祭威尔逊被自己救走，塔里克主教吸取了教训。 他在仪式开始前就已经把安东尼给杀死，这样仪式就不会中断。 只不过，少了些许生命力的汲取，不知会不会削弱他仪式的效果。』 伊文又看向身后的漫宿之影，发现后者没有什么异变。 似乎是並没有发现他假冒万灵之主的身份。 恢弘的声音继续向空中悬浮的几何体传了过去：“不错，你做的很好。” 伊文以为是它移动了通道的指向，让自己能看到仪式献祭的场景。 漫宿之影身体表面的几何体缓缓流动著，变幻著形状。 它並没有反应过来伊文的意思，只以为是主在夸他把这个投影保护的很好。 它谦卑的收缩了下身体，想到刚刚的感受，不敢再有更多的思考。 伊文看到后者没有別的反应，鬆了口气。 他没有再看窗口中的画面。 安东尼的死已成定局，仪式正在进行。 现在无法到达醒时，他什么也做不了。 “我们回去。” 冰冷的声音在加伊斯和埃布尔的意识中响起。 这声音不带任何情绪，却有著不容置疑的威严。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二人精神一振，刚才的景象让他们心头巨震，可终究没有搞清楚目前的情况。 加伊斯声音有些颤抖，说出了自己的疑问：“尊敬的灵使大人，他是已经死了？我们……没法阻止仪式？” 伊文轻轻点了点头，加伊斯和埃布尔有些失落，但灵使大人的镇定给了他们一丝安心。 他们还是决定听从灵使大人的安排先回到现实。 伊文转过身去，面对著那团名为漫宿之影的几何体。 他必须在离开前，把这场戏演完。 一根触手缓缓伸出，隨意地朝那团阴影摆了摆。 念头隨之传递过去：“退下吧。” 漫宿之影庞大的几何结构一阵紊乱，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命令，又像是得到了赦免。 它飞快地向后退去，融入了远方的黑暗，消失不见。 埃布尔看著这一幕，喉结滚动了一下。 疑似6阶神仆的恐怖存在，在灵使大人面前，竟像一只被驱赶的家猫一样温顺。 他对万灵之主的敬畏，又加深到了一个新的层次。 伊文暗自鬆了口气，还好这个奇奇怪怪的生物够聪明。 他不再耽搁，带著埃布尔和加伊斯回到了最初进入的地点。 为了防止在灵界中迷失，他特意在起点留下了投影標记，方便感知寻找。 埃布尔和加伊斯在伊文的示意下，意识沉入了脑海，勾勒出那两个来时所用的符號。 空间开始扭曲，周围的黑色石柱变得模糊，红黑交织的混沌被撕开一道口子。 …… “呼……呼……” 埃布尔猛地睁开眼，大口喘著气。 小礼拜堂里的煤气灯闪著微黄的光芒，熟悉的气息和隱隱的灰雾涌入鼻腔。 他从未感觉这里是如此的亲切。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是实体，有温度，不再是灵界中那种虚幻的飘忽感。 身旁的加伊斯扶著椅子，脸色苍白如纸，金丝眼镜歪到了一边。 他在灵界中消耗的灵性更多，並且漫宿之影带给他的精神衝击也远超埃布尔。 小礼拜堂另一侧，独自坐在一旁的小乔治看到从空气中缓缓浮现的二人，原本正垂著的头猛地抬起，眼中浮出一抹喜色。 “加伊斯！埃布尔！你们回来了，情况怎么样。” 埃布尔深吸一口气，將灵界中的所见所闻简要复述了一遍。 当听到安东尼执事已经死亡，仪式无法阻止时，小乔治刚刚提起的喜色又逐渐褪去，眼神被灰败取代。“也就是说……我们都失败了？” “从阻止仪式的角度来说，是的。”埃布尔的声音低沉。 小乔治的脸色变得苍白，埃布尔疑惑地看向了他，这才突然注意到小乔治话语的异常。 “都失败了？你和黛安娜小姐也失败了？现在特里诺城的情况如何了。” 加伊斯也察觉了有什么不对。 现在时间正值深夜，今天应该是礼拜的日子，可礼拜堂却只有小乔治一人。 圣灵会的信徒们去哪了？ 他的脸色逐渐凝重起来。 小乔治的头低了下去，他抿了抿嘴，有些痛苦地说道。 “圣灵会的信徒……他们现在都集中在市政厅前的集会广场上。 不仅仅是他们，整个特里诺城的居民都在向那里匯聚。 听说……是市政那边派治安官们挨家挨户敲门集结居民。 说是神恩教会组织全体市民共同祈福，驱散这片害人的雾气。 黛安娜小姐，恐怕凶多吉少……” 伊文原本正在一旁梳理著思绪，听到小乔治的话，他內心的不安猛地炸响。 他想过市长颁布政令后，塔里克主教一定会找上门去，不会坐以待毙。 伊文已经尽最快的速度返回了现实，可没想到塔里克主教的动作会如此快。 他连忙集中精神，查看起黛安娜那边的情况。 连结的瞬间，他发现那个曾经心思活络，活泼俏皮的少女，此刻內心的活动宛如一潭死水。 就连来自黛安娜那条无比粗壮、虔诚的信仰丝线，此刻也变得细小不堪。 传输到眼前的画面变得闪烁不定，他的心沉到了谷底。 终於，一幕幕破碎的画面涌入伊文的脑海，组成了一个片段。 他的眼前是一片乌压压的人群。 市民们挤在偌大的广场之上，外围还一直有人流匯入，平时能容纳大型集会的广场此时已变得水泄不通。 黛安娜视线的左侧是罗根市长。 他的眼神坚定，似乎是坚信自己在做一件正確的事。 而视线的另一侧，金黄捲髮，身穿得体西装的塔里克主教正微笑看著下方的人群。 似乎是察觉到注视，他扭头朝黛安娜笑了笑。 伊文在內心中深深嘆了口气。 『又被修改了认知……。心梦性相，真是可怕，防不胜防……』 他陷入了思考，找寻著可能破局的关键。 他努力回忆著所有的细节。 突然，他注意到了刚刚的一幕，汲取灵性的雾气，似乎没有勾动黛安娜的灵性…… 『呵呵，原来是这样。』 他的心中有了一个模糊的答案，可还不够，他需要更多的准备。 圣灵会的其他几人，在听到了小乔治的话后也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那条由雾气构成的长河……会不会借这个机会，降临到特里诺城？” 加伊斯推了推眼镜，打破了沉默，镜片下的眼神透著深深的忧虑。 无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失败的沉重感压在每个人心头。 他们的努力在一位5阶非凡者的周密布局下显得如此无力。 圣灵会下午燃起的满满斗志，在午夜时分却被浇了一盆冷水。 无论塔里克的目的是什么，现在一切已成定局。 连室內的煤气灯也像是泄了气，室內的光线逐渐暗淡下去。 这时，一抹白光闯入了眾人的视野。 小礼拜堂的半空突然出现了一个灰白色的半圆图案。 恢弘而空灵的声音从那图案中传来，好似蕴含一丝摸不著的怒意。 “去市政广场。” 眾人猛地惊醒，突然反应过来他们还有一位至高无上的存在庇佑。 “伟大的万灵之主……”眾人激动的在內心祷告著。 那声音影影绰绰，炫目的白光把眾人的影子在地上扰动著。 “凡生於此世者，皆为万灵之子。” “以灵之名，破雾锁祭。” 第78章 市政广场 恢弘的声音在小礼拜堂中迴荡，半空的灰白色半圆图案如潮水般退去。 室內重归昏暗，只有那盏煤气灯仍在固执地播撒著微弱的暖黄。 小乔治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他紧握双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我们还有伟大的主！跟隨主的指引，前往市政广场，我们要阻止这一切，救回骑士小姐！” 埃布尔没有说话，他只是站起身，走到了被击碎的正门口。 小乔治连忙收回了縈绕在破碎门板上的空气灵性。 门外的雾气像是找到猎物一般，瞬间涌入了这间屋子。 那灰黑的雾气，相比较於之前更加的黝黑，仿佛被墨水浸染。 “这雾气……似乎在变得越来越黑，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他回过头，声音露出不安。 “我们现在就去！”小乔治攥著拳头，一副要立刻衝出去和神恩教会拼命的架势。 埃布尔嘆了口气，瞥了他一眼。“然后你衝到广场上，塔里克动动手指，你的脑子里就只剩下讚美神恩教会的祷词？” 小乔治张了张嘴，有些尷尬，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加伊斯扶了扶鼻尖上的金丝眼镜，目光闪烁不定： “以灵之名，破雾锁祭……主的神启，总有其深意。”他低声呢喃，像是在解读一句复杂的讖言。 “破局的关键，就在其中。” 埃布尔紧皱著眉，仲裁之手的灵性激发著他的大脑，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关键的信息。 “破雾……锁祭……” 他来回踱著步，忍不住又摸出了一根捲菸。 烟雾在礼拜堂內缓缓飘散，抵抗著灰黑雾气的侵袭。 小乔治在自己的身前构筑了空气屏障，隔绝了污染，加伊斯则是和他一起吞云吐雾起来。 “用那件密器！” 埃布尔突然灵光一闪，拍了下手，小乔治被他嚇了一跳。 他从怀中摸出那副用手帕包裹的【静默镣銬】。 “没错！静默镣銬，可以压制住他的非凡能力5分钟。 不过我们只有一次机会，必须有人能近他的身，用这个东西锁住他五分钟。 这样人群就会清醒过来，仪式將会终止，这是我们唯一的胜算。” 他顿了顿，“不过，塔里克是5阶的【幻梦导师】，现在整个特里诺城都在他的控制之下。 我们想靠近他，比穿过千军万马还难。” 加伊斯缓缓点头，他的表情让小乔治想起了第一次见他的时候，睿智且深沉。 “关键或许就在这雾里。”埃布尔和小乔治都看向了他。 “这雾气是仪式的媒介，它连接著特里诺城的每一个人，从他们身上汲取灵性进入灵界中转。” 加伊斯的眼中闪过一丝明悟，“既然有中转，那就不该是单单指向塔里克一人。 一定是有某种特徵，吸引著重构的灵性匯聚到他的身上。 或许……主有办法更改仪式指向的目標。” 埃布尔的瞳孔微微一缩，他明白了加伊斯的意思。 “走吧。”他不再犹豫，將那件密器重新揣好，率先走出了小礼拜堂的大门。 加伊斯和小乔治跟上了他的脚步，踏入了那片仿佛要吃人的雾气中。 特里诺城的街道从未如此空旷。 以往这个时间，总会有流浪汉在附近横七竖八地躺著，街边的酒馆里多少也会传出醉汉的喧譁。 而现在，整座城市寂静非常，像是只有他们三个活人一样。 街道上雾气正如埃布尔所说，比之前更加的黝黑。 眼前的能见度不足五米，几人只能凭藉记忆在雾气中摸索著前进。 “站住！” 一声呵斥突然从前方的浓雾中传来。 三人立刻停下脚步，警惕地望去。 几个穿著治安官制服的身影从雾中浮现。 他们手中提著油灯，但灯光在浓雾里只能照亮一小片区域。 他们的眼神泛著一丝空洞，言语却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 “所有市民，立刻前往市政广场。 跟隨塔里克主教大人进行祈福，驱散邪雾！”为首的治安官用一种严肃的语调命令道。 小乔治下意识地就要调动灵性，却被埃布尔抬手拦住。 他向前一步，拍了拍身上巡夜人的深灰色制服，冰冷的眸子盯著对方。 “巡夜人，执行教会密令。”他的声音不大却十分有力，“让开。” 那几个治安官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他们的认知似乎出现了某种衝突。 “巡夜人……教会密令……”为首的治安官口中重复著这几个词，眼神里出现了挣扎和混乱。 埃布尔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冷冷地看著他们。 几秒钟后，那几个治安官像是放弃了思考，默默地向两旁退开，让出了一条通路。 小乔治和加伊斯都看得有些发愣。他们没想到，一句简单的话竟然有如此效果。 “塔里克的认知修改不是万能的。”埃布尔一边快步穿过他们，一边低声解释。 “短时间內搞出如此大范围的动作，他植入的一定是一个宏观的、统一的认知。 当这个指令与他们脑中根深蒂固的认知，比如『巡夜人的权威』发生衝突时，就会造成短暂的逻辑异常。” 不愧是巡夜人……加伊斯和小乔治的內心对这位新加入的同伴更加的认可。 他们加快了脚步。 很快，嘈杂的声音从前方传来，穿透了浓雾，钻入他们的耳朵。 那声音越来越清晰，渐渐分辨出是成千上万的人在用同一种语调、同一种节奏低声吟诵著什么。 这声音不带任何情感，却有一种让人头皮发麻的诡异，仿佛能將人的灵魂从身体里抽离出去。 终於，他们抵达了市政广场的边缘。 三人躲在了一根巨大的石柱后面，望向广场內部。 眼前的景象让他们的呼吸都为之一滯。 广场的周围亮起了无数明黄的灯光，照的周围仿若白昼。 地面的雾气反而没那么集中，他们可以看到偌大的市政广场上，密密麻麻地站满了人。 男女老少，摩肩接踵，他们全都仰著头，口中念念有词，匯聚成那股令人心悸的嗡鸣。 在广场的尽头，市政厅的高大台阶上，临时搭建起了一座高台。 金髮微卷的塔里克正站在高台中央，他张开双臂，脸上带著微笑。 市长罗根就站在他身后，神情肃穆，眼神坚定，像一个最忠诚的卫士。 而在罗根市长的身旁，黛安娜穿著一身米白色的连衣裙，安静地站著。 她的眼神和广场上的所有人一样，空洞、茫然。 那双曾经如天空般澄澈的蓝色眼眸，此刻蒙上了一层化不开的灰翳。 广场上空，所有的灰黑雾气在这里匯聚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漩涡的中心不断从下方的人群中拉扯出丝丝缕缕几乎看不见的微光。 那些微光被吸入漩涡，让整个雾气漩涡变得更加凝实、黑暗。 而漩涡的顶端，则一直延伸向被浓雾遮蔽的夜空深处，仿佛连接著某个未知空间。 沉重感压上心头，埃布尔的手下意识地按住了怀中那副镣銬的轮廓，金属的触感让他混乱的思绪稍稍平復。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同伴，一个稚气未脱的少年萨满，一个神神叨叨的梦境先知。 这大概是特里诺城有史以来最古怪的非凡队伍。 埃布尔最后狠狠吸了一口捲菸，吐出一口浊气，在寒冷的空气中化作一团白雾。 菸蒂被他攥在手里，掌心的温度让他微微回神。 他凝重的望著那团旋涡，压住了心中的忐忑。 “讚美伟大的万灵之主！您的指引，一定能够拯救特里诺城的居民……” 第79章 虚假之泪 伟大的万灵之主，也就是伊文。 此刻正无声地飘浮在空旷的圣彼得大教堂中。 『埃布尔和加伊斯的智商还是很在线的，都不用我更多的解释都能明白我的意思。 小乔治嘛，嗯，也是好孩子。』 在小礼拜堂观看市政广场时，那一幕幕场景让他心中的一个猜想愈发清晰。 塔里克汲取灵性的目標，居然刻意避开了所有非凡者。 这不合常理。 非凡者拥有的灵性要远胜於普通人，如果要汲取灵性的话，应该优先以非凡者为目標。 塔里克费尽心机布下如此大的阵仗，以非凡者的死亡为引，最终的目標却只是那些普通市民身上稀薄的灵性。 捨近求远，必有缘由。 伊文的猜测是，这片笼罩全城的灰黑雾气，一旦连结了其他的非凡者，他们的灵性非但不会被仪式汲取，反而会像插入管道的蒸汽泵机，反向抽走仪式的能量。 这才能解释塔里克为何只敢对毫无反抗之力的普通人下手。 伊文下定决心，他要亲自连结到这片雾气之中，扰乱塔里克的节奏。 为埃布尔他们创造一个用密器一招制敌的绝佳时机。 在这之前，他要做好充足的准备，比如拿一些神恩教会的超凡材料以防仪式限定神恩教会的性相。 他的身形穿过钟楼厚重的墙壁，径直进入了巡夜人的审讯室。 这是他第一次来到这里，之前都是通过加伊斯的视角观看。 刚一进入，一股浓郁到几乎化为实质的灵性扑面而来，是那些装满神血的玻璃罐子发出。 他熟门熟路地飘到那个柜子前，触手轻而易举地穿过门板，拨开了锁扣。 他需要这些神血中蕴含的灵性，作为引动整个城市雾气的槓桿。 他先是取走了一瓶，正思考著是直接吞噬还是隨身携带著。 突然，一阵细碎的声响从面前的柜子中传来。 伊文猛地望去，愕然发现，原本被取走一瓶神血的空缺位置上，空气微微的扭曲。 一瓶一模一样的神血又凭空浮现。 伊文的动作停住了。 还能这样？ 如果这东西可以无限再生，那岂不是意味著秩序性相的非凡者可以批量製造？ 他不再客气，一瓶又一瓶地从柜中取出神血。 起初他还一瓶一瓶地拿，后来乾脆用数根触手同时作业，像是勤劳的搬运工，將那些玻璃瓶源源不断地捲入自己的灵体之中。 终於，在他取走不知第几十瓶后，那种再生现象停止了。 柜子彻底空了下来。 伊文等了片刻，確认不会再有新的瓶子出现也没有新的声音响起。 他正要转身飞出钟楼，那空无一物的木板上，却毫无徵兆地亮起了淡淡的光芒。 『嗯？』 那光芒迅速凝聚，最终化为一只与之前別无二致的玻璃瓶。 但瓶中的东西，却截然不同。 不再是黑红色的半凝固体，而是一瓶清澈的液体。 那瓶中的液体没有一丝粘稠感，在昏暗的室內闪烁著淡淡的金色光泽，仿佛拥有自己的生命。 伊文能感觉到，这瓶液体里蕴含的灵性，比之前所有神血加起来还要庞大、精纯。 『还有意外的惊喜？这种才能被称之为神血嘛。』 伊文的触手卷向了这只小小的玻璃瓶，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触碰的剎那，他储存在灵体里的那几十瓶黑红色半固体，像是被戳破的泡沫。 连同那玻璃瓶一起，无声无息地化为虚无，没有破碎声，没有能量波动，就那么湮灭了。 『……』 伊文的动作停滯了一瞬。 他算是明白了，这钟楼里的神血，根本不是什么非凡者生產机器。 之前无限再生的那些所谓神血，都是这瓶真正神血的衍生物。 一旦离开了这个柜子，那些衍生品就会消失。 还好，他得到了这瓶真正的神血，不亏。 伊文心中紧迫，既然已经得到好处，他不再停留。 他的灵体裹挟著玻璃瓶，化作一道无形的虚影，径直穿透了钟楼的墙壁，升入高空。 特里诺城的夜空被灰黑色的浓雾彻底封锁，看不到一颗星辰。 城市空空荡荡，唯有市中心的方向，一个巨大而恐怖的雾气漩涡正在缓缓转动，像一只凝视著深渊的巨眼。 伊文能清晰地感应到，在那漩涡的边缘，埃布尔、加伊斯和小乔治三人的灵性正潜伏著，如同风暴中摇曳的三点烛火。 “可別我还没到，你们就先被风吹灭了。” 他心中闪过一个念头，隨即加速，划破长空，径直朝著商业街后方那片安静的別墅区飞去。 …… 市长典雅的宅邸依旧静謐。 伊文轻车熟路地穿过墙壁，飘入二楼黛安娜的闺房。 房间里空无一人，但一切都维持著主人离开时的模样。 淡蓝色的墙纸、窗台上盛开的白色蔷薇有些低垂、书桌上的煤气灯早已熄灭。 空气中还残留著一丝若有若无的少女馨香，混合著淡淡的墨水味。 这片温馨与外界那末日般的景象形成了剧烈的反差，让这间屋子像是一个被时间遗忘的避风港。 可现在房间的主人，却被裹挟在一场邪恶的仪式之中。 没有时间多想，伊文的目光直接锁定了书桌上那本摊开的厚重古书。 《仪式之书》 他控制著触手，將那枚装著淡淡金色液体的玻璃瓶，轻轻地放在了古书泛黄的书页上。 没有光芒，没有声响。 左侧黏合在一起的纸张缓缓脱落，一页新的內容浮现出来。 晕开的墨跡向內聚拢，在书页上慢慢匯聚，形成了一行清晰的古代语。 伊文突然发现自己可以看懂那些弯扭的符號了。 『是第二次晋升的新获得的语言能力？还是获得了信徒们的能力……』 他快速的阅读著这行文字，迫切的想了解这瓶神血的作用。 “虚假之泪，秩序性相晋升至6阶的魔药主材。” 伊文的努力理解著这简单的一句说明。 『虚假之泪……居然不是神血或者其他的什么血液。』 他有些释然，一些困扰他的问题又有了答案。 他一直觉得，神恩教会的信仰十分的古怪，主的双眼配上鲜血。 就算当初的那位创世神的信仰被拆分，也不应该分成这样的部分，像是隨意拼凑的一样。 原来他们信仰的所谓神血，其实是神的眼泪。 『不知道神恩教会的那位，知不知道自己的信徒错位的信仰。』 伊文摇了摇头，得知了神血，不，虚假之泪的用途后，他的心中更加有了底气。 有这份5阶晋升6阶的材料，他一定可以在塔里克的仪式中抢夺灵性。 他穿过墙壁，全速飞向那片灰黑色旋涡匯聚的广场。 广场的高台之上。 塔里克主教看著下发的民眾，笑意愈发的真诚。 越是接近成功，他越是更加的小心谨慎。 思索了不过片刻，他又从怀中摸出那面小巧的银镜。 他的眼角状若无意的瞥了一眼镜面，胸有成竹的眼神立刻变得凝重起来。 “这些灰白的影子，究竟是什么……” 第80章 窥见的未来 “不行，不能再用了。” 塔里克挣扎著把那面镜子放回衣服內衬的口袋中。 他的思绪回了几个小时前。 那时，仪式的一切准备都已就绪，只待雾气变得更加浓郁，整个特里诺的灵性都会被他汲取。 原本在教堂中安静等待的塔里克，却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不安。 他向来相信自己的灵性预感。 为了抚平心中的那份不安，他来到了巡夜人钟楼的地下室中，走到了这件小巧的银色手镜之前。 【碎梦之镜】，这件5阶密器能窥见会发生的未来，代价却是剥夺一部分使用者的逻辑思维。 换做平时，塔里克是绝对不会使用这件密器的，因为代价实在太过可怕。 在超凡的世界中，失去逻辑，陷入疯狂，与自杀无异。 更何况，非凡者晋升之时本就万分凶险，晋升神仆更是需要强大的意志和清晰的头脑，稍有不慎便会墮入深渊。 他站在镜子面前良久，直到钟楼地下室也钻入了浓郁的灰黑雾气。 塔里克深深吸了一口气，不再犹豫，准备离开这里，亲自去城中探查这份不安感的来源。 可这时，之前感受到的那份不安却变得更加的强烈。 如同附骨之疽，每远离那面镜子一步就会蠕动的更加厉害。 “不行，灵性的预感没有一次比现在更强烈，一定是有什么不受掌控的事情在发生著。” 他挣扎著，还是触碰向了那面小巧的镜子。 虽然塔里克自认思维縝密，不惧怕部分的逻辑剥夺，可他的手仍在不断的颤抖著。 冰冷的镜子被他攥在手中，灵性隨著双眼微闭，注入了其中。 等到再次睁开双眼，镜中已经不再是模糊的人像。 那里面既没有浮现出仪式成功的盛大景象，也没有任何自己晋升成功的画面。 取而代之的，是一间典雅的书房。 市长罗根正襟危坐，而他的对面，正是特里诺城最美丽的小天使黛安娜。 这个本该被他的认知篡改牢牢控制住的女孩，正用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坚定语气，请求她的父亲颁布一道政令。 一道让所有市民躲在家中，远离雾气，並且向一个名为“万灵之主”的未知存在祈求庇护的政令。 那一瞬间，塔里克的后背渗出了冷汗。 他隨即镇定了下来，还好自己使用了碎梦之镜，看到了这一幕。 如果市民们躲在房屋之中，那么仪式汲取灵性的效率就会大打折扣，甚至可能因此失败。 “圣灵会……呵呵，小看你们了，居然发展了市长的女儿作为信徒，妄图破坏仪式。” 想到被自己当做替罪羔羊的这个弱小组织差点坏了自己的计划，他有些唏嘘。 “埃布尔怎么回事，居然到现在还没搞定他们。” 他皱了皱眉，並没有继续向下分析，他的逻辑思维，已经悄然的消散了一小部分。 塔里克没有犹豫，立刻动身前往了罗根市长的別墅，及时阻止了这一切。 视线从回忆中抽离，塔里克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眼神坚定的罗根，以及安静的站在另一侧的小黛安娜。 还好，一切都还在掌控之中。 『那些灰白色的虚影，难道是祂的一部分……为了帮助我吸收灵性。』 塔里克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声音，正是一年前告知他晋升神仆关键的存在。 他又下意识的按向了那面镜子，想要窥探更多的未来。 突然，一个清醒的念头在他脑海中闪电般划过。 『自己好像越来越依赖碎梦之镜了。』 冷汗从塔里克额头滴落，他发现每用一次，他的思维就向深渊滑落一分。 曾经那个运筹帷幄，將整个特里诺城玩弄於股掌的幻梦导师。 如今却变得越来越依赖这种简单粗暴的预知，甚至有些衝动。 为什么肆无忌惮的使用这件危险的密器？当然为了防止可能发生的意外。 这个理由在他脑中浮现，显得如此理所当然。 可另一个角落里，他自己的声音在心中嘆息： 『你不是为了防止意外，你只是离不开它了。』 这突如其来的自我剖析让他感到一阵心慌，仿佛看到了一个失控的自己。 他用力攥紧了拳头，將那丝不安强行压了下去。 …… 与此同时，在市政广场边缘的一处阴影中。 埃布尔、小乔治和加伊斯三人正凝望著那片缓缓转动的巨大雾气旋涡。 等待是煎熬的，但他们並未坐以待毙。 埃布尔半蹲在地，双手虚按，无形的规则之力以他为中心悄然扩散。 他无法阻止人群涌入广场，但他可以制定一些规则儘量减少人群匯集的程度。 “此地人与人之间距离变远。” 这个距离是字面意义上的，人与人之间的物理距离。 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规则，让那些被治安官驱赶著走向广场中心的人群，脚步变得格外沉重。 他们的身上像是装了相同极性的磁铁，每向前一步，都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向外推搡。 小乔治这边则要直接得多。 他躲在墙角，小手贴著冰冷的地面，来自萨满的灵性驱动著，將空气中稀薄的水汽不断引导至人群必经的石板路上。 很快，一块块不起眼的薄冰在昏暗的光线下悄然凝结。 “……哎哟！” “……怎么回事，这地怎么这么滑？” “……去他妈的，肯定是邪教在搞鬼，他们不想我们祈福去驱散雾气！” 此起彼伏的惊呼和摔倒声在人群中造成了小范围的混乱。 人们一步一滑的走著，进一步拖慢了队伍的脚步。 那些平日里耀武扬威的治安官也跟著人仰马翻，小乔治嘴角不禁咧开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而加伊斯，则靠在了阴影中的石柱之上，闭上了双眼。 “我要试一次梦启。”他的声音有些乾涩。 “伟大的主已经给予了我们足够的启示，我需要再次確认，我们未来的行动是否与祂的意志一致。” 埃布尔和小乔治朝他点了点头，他便闭上了双眼，沉入了梦境。 加伊斯只觉得自身在无垠的红与黑交织的虚空中逐渐倒退。 不知过了多久，熟悉的灰黑雾气再次扑面而来。 这一次，梦中的景象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再是空无一人的街道，而是来到了拥挤的市政广场之上。 人群如同机器一样冻结在原地。 那由无数灵性匯聚成的雾气旋涡已经变为了一条河流，在天空中奔涌著。 河流的尽头指向了高台之上的塔里克。 他正如现在一样张开著双臂，享受著灵性的洗礼。 加伊斯著急的四处寻找著自己的意识投影，可周围的市民太多，一时间竟无法分辨。 突然，自己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抬头，看天。” 第81章 无法消化的灵性 加伊斯猛地抬起了头，上方的雾气长河依旧翻涌著。 周围的场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团无法名状的灰白虚影，就那么凭空出现在雾气长河的中段。 它没有固定的形態，时而化作扭曲的触手，时而又聚合成一道半圆形的轮廓。 一部分本该流向塔里克的灵性，正被这道虚影所截取，流入了它的体內。 塔里克显然也发现了这个变故。 梦境中的他不是那种从容不迫的微笑模样，而是显现出一种暴怒的姿態，试图和那团灰白虚影爭抢。 可那些灵性却不听从他的召唤，似乎那虚影本身才是这些灵性真正指向的目標。 空中的虚影不断变幻著，最终聚成了一只硕大的水母。 噗！ 加伊斯猛地睁开眼睛，吐出了一口鲜血。 他跪倒在地，胸口剧烈起伏，额头上满是汗水。 看到加伊斯的模样，埃布尔和小乔治连忙上前扶住了他，目光中满是担忧。 “我看到了……”他擦了擦汗水和嘴角的血跡，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是……是主的灵使，它在和塔里克抢夺灵性！” 加伊斯的话音刚落，埃布尔和小乔治的表情就凝固了。 主的灵使？ 埃布尔的第一反应是荒谬。 区区5阶非凡者晋升的仪式，怎么值得一位如此强大的存在下场中抢夺？ 他瞥了加伊斯一眼，心中忍不住想道：『不愧是传教士……这听起来可更像是神话传说。』 可他知道加伊斯不会在这种时候说谎，心中的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 “这……即使我们是主最眷顾的圣灵会，让灵使大人出动，也有点大材小用了……” 小乔治在礼拜堂也听说了二人在灵界中碰到的主的灵使。 其实他才是第一位见过灵使的人，也正是灵使大人，传承了万灵之主的意志，让她发展的圣灵会。 “不，伟大的主一定有他的用意，不单单是为了拯救我们。”埃布尔的眉头皱得更紧。“这场仪式，一定还有一些我们想不到的目的，或许……牵扯到神战。” 说完，他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冰冷的静默镣銬。 小乔治吞了吞口水，在几周之前，他还是一位赤贫者，靠著乞討为生，现在居然都能接触到神灵之间的事情了…… 加伊斯没有理会两人，他闭著眼，眉头紧锁，似乎在竭力维持著与梦境的联繫。 可刚刚的一幕已经让他的灵性接近枯竭，现在整个人都处於一种头晕眼的状態。 埃布尔还想开口说些什么，突然，昏暗的夜空变得明亮了几分。 三人齐齐抬头。 天空之上，那由全城居民灵性匯聚而成的灰黑旋涡，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並散发出了淡淡的光芒。 像是被特里诺城居民的灵性所填满，那旋涡的中心变得无比粘稠起来，隨即猛地收缩。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要来了，梦境中的雾气长河。”加伊斯喃喃道。 就在旋涡彻底成型，即將与高台上的塔里克建立起连结的前一秒。 一道无形的虚影划破夜空，裹挟著一枚闪烁著淡淡金光的玻璃瓶，精准地撞入了旋涡的最中心。 伊文终於赶到了。 他感受到此处翻涌的灵性已经濒临极限，马上就要涌出。 没有丝毫犹豫，在撞入旋涡的瞬间，他灵体內部的那瓶虚假之泪被他所吸收。 並非吞噬，而是一种更高层面的融合。 清澈的金色液体瞬间分解，化作最纯粹、最庞大的灵性洪流，冲刷著伊文的每一寸灵体。 熟悉的炙热感再次自体內传来。 那和第一次吸收“神血”时同样的感受，再次让他濒临崩溃。 『该怎么说呢，不愧是晋升6阶的超凡材料，就是比那些副產物要强力啊……』 不过伊文现在的能力和第一次吞噬超凡材料时相比，也强了不少。 他努力维持著飞行，躯体隱入了灵界之中。 那种炙热的感受依旧刺痛著他的全身，古老而疯狂的气息再次从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涌现。 这气息比之前更加浓烈，如果不是在高空之上，一定会波及到周围的居民。 他清楚的感受到，这古老的气息来自被自己消化的虚假之泪。 那咸腥的感触，归属於海洋。 一个低语再次在他的耳边响起。 “纳瑞……拉亚……岛……” 伊文的思绪被这声音搅乱。 他已经是第三次听到这古老的低语，声音一次比一次清晰，却让他更加的迷茫。 『这低语……究竟是什么，他说的岛，是什么地方？』 思考再次被炙热感所蒸发，他看著灵体中剩余的最后一些信仰能量，再次完成了重组。 ----------------- 漫宿，红与黑的空间中，有一个巨大的空洞区域。 空洞所及之处，没有任何灵界生物的踪影。 遥远的角落里，阴影构成的几何体怔怔的望著那片空洞中央。 那里正是和醒时连接的窗口。 窗口之中的白色空间，此时正以极慢的速度，往外面输送著灰黑的雾气。 灰黑的雾气缓缓在空洞区域的中心迴荡著，渐渐的，凝出一小团黑色的身影。 那身影没有形状，纯粹由黑色的雾气构成。 靠上方的位置上，光芒一闪一闪，眨出了一只又一只眼睛。 与下方纯粹的黑雾不同，那些眼睛，仿佛闪烁著奇异的色彩，不属於任何已知的顏色。 那雾气就这样一点点的匯聚，在周围死寂的空间中显得格外诡异。 远处的漫宿之影看著那团不断形成的黑色雾气，几何体不断的收缩又晃动。 ----------------- 灵界之外，伊文把仅剩的信仰能量消耗一空，分化出了一整个灵性残躯。 可出乎意料的是，虚假之泪的灵性並没有被完全的容纳到灵性残躯之中。 它只被消化了一部分，还有小部分的灵性依旧在伊文的体內不断的衝撞著。 伊文没有想到，还会有这种消化不了的情况。 『难道是其中蕴含的灵性太多，消化有些不良……』 他苦笑著对抗那股横衝直撞的秩序性相灵性，试图慢慢消耗掉它。 也就在这一刻，异变陡生。 天空之中，灰黑雾气构成的旋涡终於停止了转动。 在极致的收缩后，雾气如加伊斯的梦境一样，缓缓匯成了一条雾气长河。 满溢的灵性几乎要凝成实质。 一道粗壮得骇人的灵性能量柱，从长河之上轰然垂落，直奔高台上的塔里克。 而伊文，此时位於雾气长河的正中。 那些多余虚假之泪灵性，却像是倒不出的水，被雾气堵在了体內。 根本无法消耗。 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涌上了他的心头。 『这下真的要被灵性给撑爆了。』 第82章 晋升神仆的仪式 伊文被虚假之泪的多余能量衝撞著，连灵体都变得有些不稳。 他隱在灵界中的身形也开始摇摇欲坠，马上就要显露出来。 『不行，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伊文感受著周围浓郁的灵性，一个巧妙的设想在他內心成型。 『堵不如疏，如果我放弃抵抗，任由灵性衝撞，同时主动汲取周围的灵性，会不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他原本也打算利用虚假之泪的秩序性相，来抢夺这些灵性。 『试一试，现在也没其他的办法了。』 他放鬆了抵抗，任由秩序性相的气息满溢，同时引导著周围的灵性向自身匯聚。 果然，那来自雾气长河的灵性能量柱，感受到强大秩序性相气息的存在，分出了一缕向伊文连接了过去。 『有用！』 他感受著体內两种不同灵性的碰撞，炙热感顿时缓和了不少。 与此同时，市政广场的高台之上。 塔里克再也无法维持他那副温文尔雅、一切尽在掌握的姿態。 他感受著那股从天而降的庞大力量，那是他梦寐以求的成为神仆的阶梯。 他的眼镜镜片反射著灰黑色的光芒，嘴角咧开一个夸张的弧度，眼神中满是压抑不住的狂喜与贪婪。 “来吧……都来吧！”他张开双臂，仰头迎接那股能量的洗礼，“成为神仆的道路，就在今日为我开启！” 可那股精纯的灵性洪流中，此时却夹杂著一丝黑色的雾气。 如同墨汁滴入清水，带著一种不祥与污秽的质感。 在天空中雾气的遮盖下，不仔细观看根本难以察觉。 可此时，使用了太多次碎梦之镜的塔里克，早就失去了最基本的判断力。 他根本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只顾著大口吞咽著这份恩赐。 然而，作为灵性长河另一条丝线的吸收者，伊文却感受得一清二楚。 这股汲取自特里诺城居民的灵性……不对劲。 不像他之前吸收的任何信仰能量，无论是圣灵会还是码头帮。 这股灵性中，混杂著一些斑驳的气息。 那气息断断续续，似乎遵循著某种有节奏的规律。 伊文有些不解，他从来没有接触过这样的灵性。 他的本能告诉他，应该立刻切断与灵性长河的连结，排斥这些怪异的能量。 但理智却在疯狂吶喊，如果他放手，这些能量將毫无阻碍地全部涌入塔里克的身体，直接將他推上6阶神仆的宝座。 到那时，別说埃布尔他们，就算自己，恐怕也只能落荒而逃。 伊文的脑海中，无数念头电光石火般闪过。 赌一把？ 如果不加大对灵性的吸收力度，塔里克很有可能会完成仪式。 他看了一眼高台上那个欣喜若狂的身影和边上的小黛安娜。 又看了看下方的居民和广场边缘的三个身影。 伊文心中长嘆一声，下定了决心。 广场边缘，埃布尔三人也目睹了这惊人的一幕。 “怎么回事，仪式，难道要完成了？”小乔治脸上的兴奋还未褪去，就转为了惊愕。 埃布尔紧紧的皱著眉头，他看著那道贯通天地的能量柱，感受著其中蕴含的恐怖能量。 一股无力感再次攥住了他的心臟，手中的静默镣銬被他握的更紧：“加伊斯，你有看到主的灵使什么时候会出现吗？” 加伊斯怔怔的望著雾气长河的中央，想要找寻梦境中的身影。 他用衣服擦了一下金丝眼镜，嘴里喃喃自语：“不知道……但主的灵使，一定会阻止仪式。” 突然，他似有所感，大喊出声：“来了！” 埃布尔和小乔治再次抬头，只见那道从天而降的灵性洪流，在半空中猛地一分为二。 其中一股依旧冲向塔里克，而另一股更细一些的支流，则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放大，灌入了长河中心。 隨著另一股灵性洪流的冲刷，一个无比巨大的灰白虚影显现在空中。 小乔治看著那些触手不禁欣喜道：“是……是主的灵使！不过它怎么变成了这么大的灰白虚影……” 为了避免直接现身，伊文选择了使用投影的能力，做出了一个无比巨大的水母虚影。 埃布尔的动作更快，看到虚影出现，他第一时间就拿出了静默镣銬。 他的身形飞快的往人群中涌去，目標直指高台上的塔里克。 “破雾锁祭。”他默默重复了一遍被牢记在心中的主的启示。 他相信自己手中的密器，在主的安排中一定起著至关重要的一环。 此时主的灵使出现，肯定会吸引塔里克的注意力，正是最佳的时机。 “小乔治，空气灵性！” 小乔治从兴奋中回神，连忙发动萨满的能力，调动起空气的灵性为埃布尔的动作加速。 埃布尔的身形更快了一分，与塔里克主教之间的距离开始不断缩短。 高台上，正享受著灵性灌注的塔里克，脸上的狂喜表情猛然一僵。 他感觉到，涌入自己体內的能量流，突然变细了。 就像一个正用大碗喝水的人，碗突然被人抢走了一半。 他愕然地抬起头，望向天空，震惊的看著那个灰白的虚影。 正是刚刚出现在镜子中的一幕！ 碎梦之镜中一闪而逝的画面此刻渐渐和现实重合。 画面里，是被撕裂的夜空。 一个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庞大存在，从现实与虚无的夹缝中挤出，降临於这片广场之上。 它没有固定的形態，只是一团宏伟、古老、散发著灰白光晕的虚影。 无数扭曲的肢体与触手在其中翻滚、聚合又离散，仿佛是混沌本身具象化的身姿。 仅仅是窥见那冰山一角，就让塔里克这位5阶【幻梦导师】感到一阵战慄。 那是一种源於生命位阶的绝对压制。 而此时，被预知的未来真实的发生在了他的眼前。 而灵性洪流另一端的伊文，正承受著难以言喻的衝击。 原本在体內中已经平衡的两股能量，此刻完全顛倒了过来。 那来自雾气的灵性无比磅礴，原本多余未吸收的灵性被雾气的灵性给冲得粉碎。 伊文能感受到，这灵性不仅仅是斑驳杂乱，更有一种莫名的信息在其中混杂著。 纷乱的灵性偶尔衝击著他的意识，试图將他一同拉入混乱的深渊。 『这个仪式究竟是什么，为什么在灵界中转过后的灵性，变得如此古怪？ 还好，这些灵性能量虽然强大，却没有超凡材料带给我的那种衝击……』 虽然內心疑虑，但伊文的动作没有停止，他在儘自己的最大努力爭抢著这些灵性。 他的躯体在灰黑的雾气中疯狂舒展，无数触手躁乱的舞动，像一条飢饿的章鱼，死死缠住那股能量洪流。 一时间，天空之上出现了极为诡异的一幕。 一条灰黑色的雾气长河横在在城市上空，从中分出两股能量流，分別灌向高台上的金髮主教，和长河中心一团看不清形態的虚影。 高台之上的塔里克浑身颤抖著，不知是理性和逻辑的丧失，还是对於晋升的渴望战胜了恐惧。 他无视了二者之间生命层次的差异，咬牙切齿的喊道：“这是什么东西，居然敢分享我的仪式成果。” 他强行逼迫自己冷静下来，感受著自己目前已经吸收的灵性。 狂喜之色顿时爬上了他的面庞，他忍不住自言自语起来： “哼，还好我已经吸收了足够久的灵性，就差一点，就可以完成仪式。” 塔里克的脑海中再次浮现记忆中的那个声音。 那是一年前，探索灵界之时，他遇到了相当於6阶神仆的灵界生物。 在即將消散於灵界之时，一个看不见，摸不著，却真实存在的力量出手消灭了那个灵界生物。 他认识到了自己实力的渺小，深深臣服於那不知名存在的力量，尊称为祂。 祂不仅救了塔里克，还告诉他了一个疯狂的献祭仪式： “完成仪式，吸收灵性，服用魔药……即可晋升神仆。” 塔里克还沉浸在回忆，幻想著自己晋升神仆后能获得的神奇能力。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他。 “主教大人，邪教已经被我消灭。他们有一件奇怪的东西，似乎涉及到邪神的隱秘……” 塔里克向下望去，发现台下正是教会的巡夜人埃布尔，他低著头，一只手揣在怀里，神色十分严肃。 他笑了笑，点了点头：“埃布尔，你做的很好，上台，把那东西给我。” 台下的埃布尔重重点头，身形一跃便跨上了高台，一步一步地向塔里克身旁走去。 “主教大人，您看……” 上架感言 写下这段话的时候，作者的心头涌上了万千思绪。 这本书终於还是到了要上架的时刻。 首先要感谢各位读者大大，作者是第一次写小说，走到现在离不开你们的支持，不少精彩的评论也是让人会心一笑。 其次感谢编辑折羽大大把这本书捞上岸，让这个故事不至於蒙尘。 最后要感谢的就是我写小说以来认识的朋友们，他们给予了我许多写作上建议，帮助我少走了很多弯路。 虽然这本书没有取得什么成绩，但也是有了9000个收藏，给了作者满满的成就感（要溢出来了）。 总之，还是感谢各位读者朋友，是你们让这个故事变得更有意义，谢谢！ 为了表达对大家的感谢，今天上架后会加更一万字。 第一章预计还是会在今天18：00发布，希望大家可以支持下首订，感谢！ 当然了，由於作者工作的缘故需要经常加班（新能源汽车牛马）。 为了確保故事的质量，上架之后还是会恢復为每天两更（4000~6000字），请见谅（真的燃尽了）。 下面是献祭时刻~ 《我的女主养成游戏大有问题》东京恋爱日常文，文风细腻，剧情新颖，角色刻画十分有一手～五年老作者，质量有保障（应该） 《好莱坞最后一个巨星》如题，美娱文，也是老作者，稳定更新，质量有保障。 第84章 幻梦导师（3.5K） 第84章 幻梦导师（3.5k） 埃布尔的手指已经触碰到怀中那冰冷的金属。 只要再近几步，他有绝对的把握，能在塔里克反应过来之前，使用这副能禁绝非凡能力的镣銬。 到那时，任凭他是5阶【幻梦导师】，也只能沦为任人宰割的羔羊。 塔里克脸上的笑容温和依旧，甚至还带著几分鼓励。 仿佛在催促一位得胜归来的下属，快些呈上他的战利品。 埃布尔的声音沉稳，脚步不疾不徐，每一步都精准地丈量著与主教之间的距离。 五步，四步，三步———— 就在他准备暴起发难的瞬间，一道迅猛的黑影从眼角余光中闪过。 不是来自塔里克，而是来自他身侧，那个一直安静站立的少女。 埃布尔的战斗本能让他下意识地侧身，但还是晚了一步。 一股沛然巨力狠狠撞在他的侧腰。 那力量凝练而纯粹，带著秩序性相特有的惩戒气息，瞬间穿透了他的灵性防御。 “噗！” 埃布尔闷哼一声，整个人被这股巨力撞得横飞出去，重重摔在高台边缘，喉头一甜，险些喷出血来。 侧腰的骨头仿佛断裂般疼痛，让他一时间竟无法站起。 他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向攻击的来源。 黛安娜收回修长的小腿，静静地立在那里。 湛蓝的眼眸里没有半分熟悉的情感，只有冰冷的、看待异端般的审视与厌恶。 “居然想打乱塔里克主教大人的祈福仪式，你是想害了整个特里诺城吗！” 少女的声音清脆，落在埃布尔耳中却不再动听。 怎么会？ 埃布尔的脑袋嗡嗡作响。 他想不明白塔里克是怎么发现的自己的计划。 而一旁被修改了认知的黛安娜，此时居然已经成了“祈福仪式”的拥护者。 少女的眼神，和他第一次在小礼拜堂见到她时，指责自己是神恩教会走狗的模样如出一辙的坚定。 “很意外，对吗？我最忠诚的巡夜人队长。” 塔里克的笑声在高台上响起，带著毫不掩饰的嘲弄与愉悦。 他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口，仿佛在欣赏一出早已编排好的戏剧。 “你————从什么时候————”埃布尔咬著牙问道。 “你是问我，怎么发现你的背叛的？嗯————从你放走这些邪教徒开始？”塔里克微笑著眯起眼，像是在认真思考。 “哦，不对。应该是当我从镜子里，看到你意图阻止我的仪式，才知道的。”他摊开手，姿態优雅地从怀中摸出一面小巧的手镜。 埃布尔的瞳孔骤然收缩，碎梦之镜。 一切都变得合理起来，黛安娜小姐的计划一定也是被提前预知才会失败。 只是埃布尔想不到，塔里克居然连自己背叛的未来都预测到了。 他捂著腹部，不可思议地看向塔里克：“你————究竟用了几次碎梦之镜，不怕丟失所有的理智吗！” 塔里克哈哈大笑了起来：“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这点逻辑的损失，根本无法影响我。” 他看了一眼身旁神情坚毅的罗根市长，又瞥了一眼只知道拥护祈福仪式的黛安娜，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你以为你的计划天衣无缝？埃布尔，你太天真了。 你的一切行动，都在我的注视之下。 包括你自以为是的潜伏，你那可笑的合作，还有你怀里揣著的那个小玩意儿” o 塔里克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埃布尔的衣物，落在了【静默镣銬】之上。 埃布尔浑身一僵。最后的底牌，也被对方完全看穿了。 见计划彻底败露，埃布尔深吸了一口气。 秩序性相的灵性在台上波动起来。 “此地————” 他的规则还没有出口，就被大脑的一阵嗡鸣打断。 眼前的一切开始扭曲变形，高台、人群、远处的钟楼，所有景象都融化成怪诞的色彩，在他视野里疯狂旋转。 他试图调动灵性，原本熟悉的灵性却消失无踪，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埃布尔试图强行使用规则的能力，大脑中的嗡鸣声转而放大，化作无数尖锐的吃语，一遍遍撕扯著他的思维。 “黛安娜！” 他痛苦的大喊出声，眼前的情况，只能试图唤醒身前被控制的少女。 在这声嘶吼脱口而出的瞬间，他感到自己体內那濒临溃散的秩序性相灵性，竟不受控制地隨著声音奔涌而出，灌入了这简单的几个音节之中。 站在他对面的黛安娜，身体猛地一颤。 那冰冷如霜的湛蓝眼眸里，出现了一丝裂痕。 挣扎，痛苦，一茫，在她眼底深处飞快闪过。 “我————在做什么？” 少女的声音有些颤抖，带著些疑惑。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看了看远处倒在地上的埃布尔。 眼神中的冰冷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惊恐与混乱。 她扭头看向高台中央的男人，大脑一片空白。 “塔里克————主教？” 塔里克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恼怒。 他没想到，埃布尔一句喊叫，居然能撼动他设下的认知枷锁。 他扶了扶眼镜，双眼紧盯面前的少女。 “黛安娜，不要背弃神恩。”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黛安娜的身体再次僵住，眼神中的清明眼看就要被重新涌上的空洞吞噬。 “別听他的。”埃布尔撑著剧痛的身体，挣扎著起来，“想想你的父亲，想想圣灵会，想想万灵之主！” 这几句话像几把重锤，狠狠敲在黛安娜的精神壁垒上。 她脑海中，父亲被控制的画面、在小礼拜堂祈祷的场景、万灵之主的恢弘声音，与塔里克灌输的虚假认知疯狂交战。 “啊！” 黛安娜抱著头，痛苦地叫出声，两种截然不同的认知在撕扯她的灵魂。 就是现在！ 埃布尔眼中精光一闪，强忍著脑中针扎般的剧痛，將最后的灵性匯聚於喉间。 “此地，谎言消逝！” 这是他最熟悉的规则能力，也是他此刻唯一能勉强发动的能力。 无形的波动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笼罩了整个高台。 塔里克脸色微变，他感觉到自己施加在黛安娜身上的认知枷锁正一点点的消融。 黛安娜缓缓抬起头，眼神中的混乱与迷茫已经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震惊和坚定。 她记起了一切，记起了自己原本的使命，记起了自己回家时父亲的异常和从二楼下来的塔里克身影。 “我————我————塔里克！” 黛安娜发出一声怒喝，来自【惩戒骑士】的灵性毫无保留地爆发。 她的身形如一道离弦之箭，瞬间跨越数米距离。 一记鞭腿裹挟著惩戒的神秘力量，直踢塔里克面门。 塔里克显然没料到她恢復得如此之快，仓促间抬手格挡。 “砰！” 一声闷响，塔里克被这股巨力蹬蹬蹬地逼退了三步，手臂一阵发麻。 心梦性相的超凡能力大多数和精神领域有关，对肉体的强化极其有限。 即使只是2阶的惩戒骑士，也能对他造成不小的伤害。 塔里克痛哼一声，眼神中露出一丝疯狂。 “你们以为这样就能贏？仪式已经开始，谁也无法阻止我的晋升！” 他一边躲避著黛安娜迅猛的攻击，一边试图继续修改二人的认知。 但埃布尔的规则领域像一块牛皮，极大干扰了他的能力。 每一次精神力的调动，都变得滯涩无比。 黛安娜的攻势越发凌厉，每一拳，每一脚，都带著不甘的怒火。 她不再是那个需要庇护的市长千金，而是一位真正的惩戒骑士。 埃布尔看著缠斗在一起的两人，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他找准时机，冲向二人之间，右手死死攥住怀里的静默镣銬。 “黛安娜，左边！”他大吼一声。 黛安娜心领神会，一记虚晃的扫堂腿逼得塔里克向左侧闪避，正好將后背暴露给了埃布尔。 塔里克心中一惊，他察觉到了埃布尔的意图，想要拉开距离，但黛安娜的攻击如影隨形，让他根本无法脱身。 “哼！”塔里克的精神力强行爆发，一道无形的衝击撞向黛安娜。 黛安娜被那精神衝击击中，整个人蹲在原地，面露痛苦之色。 塔里克抓住这千钧一髮的空隙，转身就要对埃布尔施展精神控制。 然而，埃布尔的速度比他更快。 在衝到塔里克身后的瞬间，他將手中那副冰冷的金属镣銬，狠狠地按在了塔里克的后背。 “咔噠。” 一声轻响，微弱得个乎听不见，灵性疯狂涌入，埃布尔只觉得自己的灵性要被这件密器手干。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塔里克的身体地一僵。 他感觉到，自己体內奔涌如河的灵性，仿佛被一座无形的大坝瞬间截衔，再也无法调动分毫。 来自榆梦性相的力量，消失希。 天空之上，那条雾气长河剧烈地颤动希一下，隨即寸寸衔裂，化作漫天光点消散。 笼罩全城的浓雾，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欠抹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消失。 广场上，原本神情狂热、如同提线木偶般的人群，纷纷停下希脚步。 他们茫然地看疗四周，眼中的狂热褪去，换上希深深的困惑。 “————刚才发生希什么？” “————我怎么会在这里？” “————我的头好痛————” “————这大半夜的，难道我梦游希？” 人们清醒希过来，广场上响起一片嘈杂的议论声。 高台上，黛娜一脚將失去嘴有力量的塔里克踹倒在地。 埃布尔大询大询地喘疗粗气，侧腰的剧痛和精神的透支让他个乎站立不稳。 但他看疗眼前这拨云见日的一幕，脸上却露出了发自內心的笑容。 贏希。 他们真的阻止希谜式，拯救希特里诺城。 他，埃布尔，维护希特里诺城的秩序，保护希市民。 埃布尔转身看向身旁的黛弓娜，少兆的脸上也洋溢疗劫后余生的喜悦。 远处的钟楼传来希悠扬的钟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洒在每个人的脸上，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而美好。 广场边缘。 小乔治疗脚，视线穿过密密麻麻的人群，焦急地望疗高台的方向。 “怎么回事？埃布尔上去之后怎么不动希？” 他疑惑的问向身旁的加伊斯，后者扶希扶自己的金丝眼镜，镜片下的双眼死死盯疗高台上的埃布尔，脸色前嘴未有的凝重。 在他们的视野里，埃布尔在上上高台，向塔里克走希个步之后，就那么突兀地停在希原地。 他保持疗前行的姿势，一动不动，脸上还掛疗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而高台上的塔里克，依旧张开双臂，享受疗灵性洪流的灌注。 黛娜和她的父亲罗根市长，也亏静地站在一旁，神情肃穆。 第85章 梦醒时分 第85章 梦醒时分 “不对劲。”加伊斯额头青筋暴起，似乎是用脑过度。“他的状態很不对，像是————进入了梦境。” “梦境？难道是被塔里克给催眠了，可恶，心梦性相的非凡者真是噁心。”小乔治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丝毫没想到加伊斯同样是心梦性相的非凡者。 他的身上涌动出自然的灵性，微风裹住他的身形，竟隱隱的要漂浮起来。 加伊斯揉了揉太阳穴，眼看著小乔治就要衝出去，他有些无奈的阻止道：“我亲爱的乔治主教，你衝上去，也会被塔里克催眠，並不会比埃布尔好到哪去。” 小乔治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可看到加伊斯如此平静，他知道这位传教士肯定有別的方法。 “加伊斯，要怎么救他出来？” 加伊斯闭上了眼，双手交握抵在胸前，小乔治立马懂了他的意思，也闭上了双眼。 二人飞快地在內心中向伊文进行祷告：“伟大的万灵之主，您的信徒埃布尔正身陷险境，请您施以援手，唤醒他迷失的灵！” 天空之上，伊文正全力牵引著那条被截胡的灵性支流，將其导入自己的灵体。 忽然，他感受到了来自下方信徒的急切祈祷。 他分出一缕心神，顺著信仰丝线望去，立刻就看到了高台上静止不动的埃布尔。 他的灵性仍在流转，整个人的意识却没有波动，明显是陷入了某种梦境，意识被困在塔里克构建的幻象里。 “幻梦导师————”伊文瞬间明白了状况。 塔里克在进行仪式的同时，也在附近设下了精神陷阱，只要一靠近，就会被拉入梦境之中。 伊文没有丝毫犹豫，灵体之中，一道冰冷的意念探入代表著埃布尔的光团。 自从在小礼拜堂赐予埃布尔灵性残躯之后，二人之间也存在了信仰联繫。 伊文的意念，顺著信仰丝线，如同一根尖针，狠狠刺入埃布尔的意识。 “醒来。” 高台上，埃布尔正沐浴在胜利的喜悦中。 阳光依旧温暖，广场上的人们渐渐散去，城市恢復了往日的喧闹，一切都回归了正轨。 就在这时，那悠扬的钟声毫无徵兆地扭曲，化作一道尖锐刺耳的嗡鸣，仿佛要撕裂他的耳膜。 “醒————来————” 嗡鸣逐渐组成词语，埃布尔隱约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 突然，他眼前的世界发生了变化。 温暖的阳光，湛蓝的天空，一张张重获新生的脸庞，都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倒影，剧烈地晃动起来。 —— 那声音再次传入耳中，变得无比清晰，宏伟且空灵。 “醒来。” 轰！ 温暖的阳光如玻璃般寸寸碎裂，天空像是被蒙了一块黑色的布，夜幕一瞬间重新笼罩整座城市。 天空隨之失去色彩，一条由灰黑色雾气构成的长河重新盘踞回来，散发著不祥与混乱。 埃布尔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机械地转过头，看向身旁的黛安娜。 少女脸上那动人的喜悦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他无比熟悉的的空洞。 那双湛蓝的眼眸里，再也没有了並肩作战的默契，只剩下看待陌生事物般的冰冷。 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根本不听使唤。 不，不是后退，他自始至终就没有动过。 他依旧保持著冲向塔里克的姿势，一只脚在前，一只脚在后，身体微微前倾。 他就像一座被瞬间石化的雕像，被定格在了高台之上。 埃布尔的视线艰难地转向高台中央。 没有倒在地上的塔里克，更没有被静默镜銬封禁了灵性的阶下囚。 塔里克依旧站在那里，西装整洁，双臂张开，脸上带著的愉悦。 他依旧享受著那道灵性洪流灌入身体。 他身旁的罗根市长和黛安娜，也如同最忠诚的卫士，神情肃穆地站立著，一动不动。 广场上的人群也没有散去，他们依旧聚集著，一张张脸庞仰向天空，眼神狂热而空洞，如同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提线木偶。 原来，那场惊心动魄的翻盘，那句力挽狂澜的谎言消逝，那副成功锁住主教的镣銬，那拨云见日的清晨———— 全都是假的。 全都是一场梦。 是5阶的【幻梦导师】为他编织的美梦。 一股冰凉的寒意从尾椎骨直衝天灵盖，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 他不是胜利者，他只是一个被玩弄於股掌之间的小丑，在敌人为他搭建的舞台上，上演了一出自我感动的独角戏。 那份拯救了全城的巨大满足感，此刻化作了百倍的羞辱与绝望，狠狠地啃噬著他的理智。 “哦？居然自己从梦中甦醒了，不愧是无限接近4阶的埃布尔，我最忠诚的巡夜人队长。” 塔里克发现他从梦中醒来，他没有回头，声音却从四面八方传入了埃布尔的耳中。 “梦里的景色，还喜欢吗？那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礼物。阳光，钟声，胜利的喜悦———— 你不是一直都想看到那样的结局吗？我帮你实现了。 埃布尔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深邃的眼窝因愤怒而充血。 他试图调动灵性，哪怕是透支所有灵性，也要发动最强的规则，限制住面前的塔里克。 可话还没出口，黛安娜就衝到了他的身边，正如梦中的场景一样，狠狠地踢向他的侧腰。 埃布尔有所防备，连忙躲开，可黛安娜的动作却没有停，缠向了他，让他无法发挥全部力量使用规则。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著，看著那灰色的灵性长河不断冲刷著塔里克的身体，看著他的灵性越来越充沛，看著他离那所谓的神仆之位越来越近。 “別白费力气了。”塔里克的声音再次响起，带著一丝傲慢。“我能感受到，我已经可以踏出那一步了。” 埃布尔的拳头握紧，指甲陷入掌心。 血液从指缝渗出，滴落在高台的石板上。 他不断的躲闪著黛安娜的攻击，二人的身影来回变换著，渐渐地，竟然离塔里克越来越近。 埃布尔察觉到不对，他又看向黛安娜。 却发现后者的眼神早已恢復清明，灵动的眸子中正对他不断使著眼色。 埃布尔心领神会，一定是刚刚自己被主的声音唤醒时，顺便唤醒了黛安娜。 他的手摸到了怀中的静默镣銬。 二人距离高台中央越来越近，塔里克终於发现了异常，他皱了皱眉头。 “黛安娜，把他逼出高台，不要距离我这么近，会影响祈福仪式的效果。” 他的命令带著一丝精神上的认知修改能力，按理说应该会十分有效。 可黛安娜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继续向他靠近著。 塔里克嘴角微微翘起，似乎是已经明白了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连忙向后退去，手却伸向了另一侧的口袋。 埃布尔正对著他，看到他的动作不禁心中一惊。 “难道是【审判之矢】？” 想到塔里克有可能拿出来的物品，埃布尔浑身忍不住发抖，他大吼出声。 “不好，被他看破了，你快跑！” 黛安娜瞳孔一颤，不再演戏，立马转身，却是向著塔里克衝去。 他们距离塔里克已经不足两个身位，黛安娜的动作快如闪电，眼睛中泛起金芒，一击便要击中塔里克的头部。 埃布尔一惊，他知道黛安娜的攻击註定不会成功。 果然，在即將命中塔里克的瞬间，黛安娜猛地一滯，隨即抱头倒地。 塔里克面带微笑，似乎不以为意，眼中闪动著胜券在握的光芒。 埃布尔顾不得其他，只能孤注一掷，规则领域隨著灵性波动展开。 “此地超凡物品效果增强。” 手中的静默镣銬猛地向塔里克甩出，他所有的灵性也隨之灌入其中。 “啪塔。” 静默镣銬被成功激活，一股强大的秩序之力束缚住塔里克的周身。 成功了？ 埃布尔的紧皱眉头，有了上次的梦境经歷，他不敢大意，紧紧的盯著塔里克。 只见秩序的气息裹挟住塔里克周身，塔里克的灵性间被压制到极致。 能力被压制的塔里克却没有露出惊慌的神色，他的左手从西服的口袋中缓缓伸出。 埃布尔浑身绷紧，如果他拿出审判之矢，全力一击下他和黛安娜都会命丧於此。 不过————只要能阻止仪式，就是有意义的。 逃跑已不再有意义，他盯著塔里克的动作，可出乎意料的，他拿出的却不是那枚箭矢。 而是一个小巧的玻璃瓶，像是一支试管。 里面的液体是奇异的粉色，咕嘟咕嘟的冒著气泡。 塔里克弹出上面的橡木胶塞，一股带著腐朽气息的甜香蔓延在了高台之上。 埃布尔的瞳孔骤缩，有些不敢置信。 “是————魔药？” 第86章 仪式完成 第86章 仪式完成 埃布尔的认知里，只有初次踏入超凡才需要用魔药为引。 后续的普升，皆是灵性积累到极致后的水到渠成，唯有衝击4阶时，才需要特殊的秘仪辅助。 他没想到，普升6阶神仆，居然还需要服用新的魔药。 塔里克脸上的微笑混合著怜悯与傲慢，他缓缓举起那瓶粉色液体，对著埃布尔，像是在敬一杯庆功的酒。 “谢谢你，埃布尔。 谢谢你帮我压制了满溢的灵性，让我能够更好的普升神仆，普升为心梦性相的6阶。 【绘心师】。” 塔里克的这番话语，如同一记无形的耳光，狠狠抽在埃布尔脸上。 原来，静默镣銬不是制胜的底牌，而是敌人递来的剪刀。 他亲手为塔里克去除了晋升路上最大的风险。 他不是特里诺城的守护者，甚至不是一个合格的对手，只是一个被算计得明明白白的棋子。 天空之上，伊文也皱紧了眉头。 一个因滥用密器而逻辑受损的人，竟还能布下如此精妙的连环计。 看来塔里克对晋升的渴望由来已久，就连这些布置都是早早就做好的。 但真正让伊文不解的，是天空那条依旧磅礴的灵性长河。 按理说，如果仪式匯聚的灵性已经足够塔里克晋升，那此刻这条灵性长河应该消散才对。 可长河中的灵性却不见丝毫衰减，依旧不断的传递著，像是目標根本不是塔里克一人。 难道是因为我的加入，仪式发生了变化？ 伊文在空中静静的观察著下方的塔里克，心中泛起了涟漪。 高台上，埃布尔心中却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他眼睁睁地看著塔里克將那瓶奇异的粉色魔药一饮而尽。 没有丝毫停滯，原本静默镣銬施加的灵性压制仿佛成了一道堤坝，而被魔药引燃的灵性就是滔天洪水。 塔里克体內的灵性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开始攀升，秩序的枷锁寸寸碎裂，非但没能阻止他，反而像是燃料一般，让他晋升的气势更加狂暴。 “哈哈————哈哈哈哈！” 塔里克终於抑制不住，放肆地大笑起来。 他张开双臂，感受著体內前所未有的力量，感受著自己对周围所有人心灵的绝对掌控。 长久以来的谋划与布局，无数次的隱忍与偽装，在这一刻终於得到了回报。 他觉得自己无敌了。 他甚至能感知到天空之上，那个一直窥伺著他的巨大水母虚影。 那是什么？是那个叫“万灵之主”的邪神派来的超凡生物吗？无所谓了。 等自己成为【绘心师】，便能將整座城市的认知彻底改写，所有人都会成为他最忠诚的画作。 到那时，就算是神，也休想轻易干涉他的作品！ 塔里克丝毫没有发现，他自己的认知已经极度扭曲，逻辑混乱不堪。 天空中的灵性继续向他灌输著，黑色的雾气在灵性中的占比越来越浓，他却没有发现。 就在塔里克狂笑的顶点，在他拥抱胜利的瞬间，他脚下的石板毫无徵兆地亮了。 一道猩红色的光芒刺破黑暗，勾勒出一个繁复而邪异的符號。 伊文在空中看得真切，这符號，与他在灵界深处，在威尔逊的膝下和安东尼冰冷的尸身下看到的那个，別无二致。 那符號像一个活物，猩红的线条蠕动著，將塔里克牢牢地钉在原地。 笑声戛然而止。 塔里克脸上的狂喜凝固了，他低头，看著脚下那团不祥的红光，一种源於灵性深处的恐惧扼住了他的喉咙。 “这是————” 他有些不解的看著自己的脚下。 “难道是神仆的標誌，是我成为神性生物的象徵！” 不知道是逻辑受损，还是塔里克不愿意相信眼前的现实。 他用自己的说辞麻痹著自己，闭上了眼睛，继续感受著灵性的攀升。 一倍，两倍，五倍———— 塔里克的灵性史无前例的暴涨著。 可渐渐地，他发现有些不对，自身的灵性一直暴涨，却始终没有碰触到那道障壁。 “怎么回事，难道6阶的灵性是5阶的百倍不止？” 没有人能回答塔里克的疑问，台下寂静的民眾之中，突然传出了一些声音。 “————我怎么在这里？” “————去他妈的，我不是在酒馆摸著小妞喝酒吗，谁把我拉这里来了！” “————啊！这里是哪？我亲爱的杰克呢？” 男男女女不停议论的嘈杂声入耳，塔里克眉头皱起，心中產生疑惑。 “我的认知枷锁怎么失效了，这些普通人是怎么摆脱的。” 他忍不住想睁开眼看看台下的情况，大脑下达了睁眼的指令，视野却依旧一片漆黑。 啪塔一声，眼镜落到台面的声音响起。 “是————是眼镜掉了，怪不得看不清————” 他想弯下腰去摸索眼镜，却发现感受不到腰身的存在。 噗，衣服也掉在了地上。 他想摸下自己的身体，却发现对於手部的感知也消失不见。 “我————我成为神仆了？我变为神性生物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塔里克更加欣喜，他努力的感受著非凡力量的变化。 却发现自己连灵性也开始感知不到。 “怎么看不到，摸不著，我的神性生物形態是什么————或者，晋升的仪式还没有完成？” 塔里克强大的精神力依旧维持著他的意识，他不清楚服下魔药后自己的身体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只当是通往神性阶梯的必经之旅。 天空之中，伊文的视角下。 高台中央的猩红符號越来越亮。 其上的塔里克主教此刻被灵性长河冲洗，他身上的衣物不断掉落，整个人却浑然不觉。 他的身体一寸寸的消融，慢慢变成为了黑色雾气的一部分。 他的灵性被空中的长河冲洗，最终也融入了灵性长河之中。 身下的猩红符號贪婪的吞噬著他的灵性。 伊文的身体也忍不住发抖，他连忙切断了自己与这灵性长河的联繫。 灵性长河更加疯狂的涌入塔里克体內。 他的身体消融不见，仅剩一道意识在雾气中不断的呢喃著。 “我是神仆————我是绘心师————” 离得最近的埃布尔震惊的看著眼前的一幕。 他觉得自己的前半生经歷都比不上今天的见闻丰富。 他听著那些呢喃，忍不住开口回应。 “塔里克————你————你变成了雾气，你已经死了。” 呢喃戛然而止，黑色雾气在台上缓缓凝成了一张模糊的脸，却能看到其上的错愕神情。 “我————死了？我————也是这仪式的一部分？” 第87章 灵性决堤 第87章 灵性决堤 那张由雾气凝聚的脸孔上，错愕的神情迅速被一种极致的恐惧所取代。 他从埃布尔震惊的话语中，终於意识到了真相。 “我————也是祭品？” 那个在灵界深处指引他、赐予他晋升仪式的神秘存在“祂”。 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成为什么神仆。 他，埃布尔，安东尼，威尔逊，乃至整座特里诺城的居民，都只是这场盛大晚宴上的菜餚。 他不是主厨，甚至连宾客都算不上。 不等他发出最后的遗言，高台中心的猩红符號光芒大盛。 天空那条奔流不息的灰黑长河仿佛找到了最终的宣泄口，以比之前狂暴十倍的姿態轰然灌下！ 这一次，目標不再是塔里克，而是他脚下那贪婪的符號。 塔里克的雾气脸孔在灵性洪流的冲刷下瞬间扭曲、拉长，连同他最后的意识碎片。 一同被吸入符號之中，没有留下一丝痕跡。 猩红符號吞噬了所有灵性，缓缓消失在高台之上。 夜空中的雾气长河彻底消失不见，仿佛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只有空气中淡淡的尘埃气息证明著它存在的痕跡。 伊文紧紧的盯著周围的空气，他的灵性直觉告诉他，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此时，由於塔里克的消失，认知枷锁终於消失不见，广场上的人们逐渐恢復了神智。 大部分的市民们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情况，他们推搡著，吵闹著，人群变得躁动起来，场面混乱不堪。 高台之上的市长罗根也慢慢的接受著恢復正確的认知，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 他看到身旁倒下的黛安娜，迷茫的眼神中露出惊恐，连忙跪倒在女儿身旁。 “黛安娜！黛安娜！” 他抱著黛安娜不断的摇晃著，少女逐渐甦醒，蔚蓝的眼眸中映出了父亲激动的神情。 “父亲————”黛安娜灵活的起身，瞬间站的笔直。 罗根有些惊讶於女儿的敏捷，但还是激动的说道：“黛安娜————你，你没事就好。” 儘管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他看到自己的女儿倒地的瞬间，绝望还是涌上了心头。 幸好，黛安娜並没有什么事。” 但罗根不知道的是，刚刚自己的女儿，经歷了生死搏斗。 黛安娜很快弄清楚了现在的情况，她激动的问向埃布尔：“埃布尔先生，我们————我们成功了？仪式被中止了吗？” 埃布尔在一旁陷入了思考，被黛安娜一打断，隨即愣愣的点了点头。 “算是吧。” 黛安娜心中鬆了口气，她想起自己被塔里克主教操控的场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她很担心因为自己的失误，导致圣灵会的计划失败。 下方的骚动更加厉害，有市民看到了市长罗根和巡夜人站在高台之上，忍不住发问道：“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混蛋，大半夜把我们拖到这该死的广场来，到底想搞什么鬼把戏！” “这深更半夜的准没好事！肯定是那些该死的治安官和巡夜人，趁我们睡得正香，像抓小偷似的把我们打晕了带过来的。 我向隔壁玛莎太太的袜子起誓，我的后脑勺现在还疼得厉害！” “哦，我的老天！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这到底是要把我们怎么样？” 人群的抗议越来越强烈，甚至有些人已经对周围不认识的人大打出手。 “你打我做什么！” “哼！谁知道你是不是偽装成普通人的治安官走狗。” 暴戾的气息在人群中像是病毒般蔓延，台上的埃布尔很快就发现了人群的异常。 “罗根市长，现在需要您儘快发表讲话，对群眾进行安抚。”他沉声对刚甦醒的罗根说道。 后者满脸不耐烦，没有往日的风度。“我也不清楚情况，没看到我的女几都受伤了！” 埃布尔皱起了眉头，看来市长也被这股暴戾的气息影响了。 “此地情绪回归正常。” 无形的规则领域再次散开，刚刚恢復少许的灵性又被埃布尔消耗殆尽。 可下方的喧闹依旧没有改善，似乎根本不是情绪本身造成的影响。 “这是怎么回事———— 埃布尔的內心变得沉重，这大范围的情绪异常，按理说只有塔里克的幻梦导师能够做到。 “难道————他还没死？” 埃布尔摇了摇头，未知的恐惧让他也变得心烦意乱起来。 小乔治和加伊斯在广场边缘看不真切。 他们刚刚只看到塔里克隨著暴涨的灵性柱子消失不见，仪式也隨之中止。 天空恢復了平静，只有主的灵使虚影还在上空飘荡。 “我们————成功了？” 小乔治有些不敢置信的问向身旁的加伊斯。 加伊斯缓缓点了点头，他感受不到那股庞大的灵性了，应该是埃布尔制服了塔里克主教。 破雾锁祭”的计划，圆满完成。 隨后，人群的骚动也被他们所察觉。 小乔治有些不解的看向几个圣灵会的信徒，平时都十分的平和友善，现在也在面红耳赤的互相爭吵著。 “但是怎么感觉，大家甦醒后，都变得很可怕，就连圣灵会的信徒们也是————” 他有些惊慌，不清楚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加伊斯也皱起了眉，他的灵性感知更强，能察觉到周围的人缺少了一些东西。 他的脑海中闪过灵光，“是灵性！这些群眾们之所以有这样的变化，唯一能解释的就是他们被汲取了过多的灵性。” 小乔治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他闭上了眼，向伟大的万灵之主默默祈祷起来。 “仁慈而伟大的万灵之主，我祈求您恢復这些人们的灵性，让他们重新恢復理智。” 天空中的伊文此时正感受著空气周围还残存著的黑雾灵性气息，触手不断的摩擦下巴。 到底还有什么，一定还有什么事情正在发生，不可能塔里克主教消失之后就归於平静。” 他只感觉自己的头顶上仿佛悬著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隨时可能爆发出更大的灾难。 这时，他察觉到了小乔治的祈祷，望向了下方的人群。 灵性缺失吗————就像是集体患了精神疾病。” 他感受著自己体內一直吸收著的黑雾灵性，当即有了办法。 伊文把那些黑色雾气从自己的体內过滤，只留下纯净的灵性。 那些灵性被他引导著，从无数根触手往外散发，洒落在每个市民的头顶。 天空中仿佛下了一场无形的雨，虽然看不到，但每个人的情绪都在慢慢变得平和。 加伊斯更是激动的看著天空，他能隱隱察觉到空中落下的灵性丝线。 “是伟大的主————他回应了我们，拯救了世人。” 加伊斯的眼睛充盈著泪水，越是了解主，他就越敬服於主的仁慈和伟大。 而伊文这边，流出的灵性仿佛决堤的洪水，就连他本身的灵性也顺著流出了体外。 他再也没有多余的力量维持投影，灰白色的影子轰然崩散。 可这还没完，市民们缺失的灵性远比他想像的要多，毕竟大部分都被塔里克的仪式所吸收，他吸收的终究是少部分。 眼看著从雾气中吸收的灵性一点点的耗尽，伊文连忙阻止起自身灵性的逸散。 然而开闸的洪水，再关闸哪有那么容易？ 伊文惊讶的发现自己已经无法控制灵性的流逝，自身的灵性正被下方人群飞速的汲取著。 更糟糕的是，灵性消散的同时，体內过滤的黑色雾气开始躁动起来，缓缓的沿著他的躯体逆流而上，试图蔓延至他的脑海。 伊文想调动体內的信仰能量再次分化重置自身的状態，却发现信仰能量早已枯竭。 而自己的信徒，无论是圣灵会还是码头帮，之前都处於被控制的状態，没有给他提供新的信仰能量。 不好。” 伊文感觉前所未有的危机，他没有预料到这黑色的雾气居然能顺著自己的躯体入侵意识。 他的身形变得忽隱忽现，连飞行也维持不住，直直的从空中落下。 灵性渐渐耗尽，黑雾也到达了那承载著信仰能量的意识殿堂门前。 伊文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疲劳，他的视野越来越暗，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忍不住想到。 这灵性，也算是取之於民，用之於民了————” > 第88章 余波 第88章 余波 小乔治正躲在广场边缘的阴影里，突然远远的看到悬於夜空的灰白虚影溃散o 紧接著，一个若隱若现的身影从空中飞快的坠落下来。 “是主的灵使？！” 他来不及思考，从藏身的角落衝出，双手猛地向前张开。 自然的灵性被他调动，周围的空气瞬间变得粘稠。 无形的气流在他的驱使下匯聚，飞速编织出一张巨大的、肉眼不可见的空气之网。 伊文的躯体轰然砸在看不见气垫上，身形像是应激般猛地隱去，消失於夜空之中。 小乔治双腿一软，险些跪倒在地。 刚刚撞击的瞬间，他感觉到自己的灵体都好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伊文的躯体远没有看起来的轻盈，那不仅是物理层面的重量，更有著灵体之上的重压。 小乔治左右看了看，发现没人注意他，连忙咬紧牙关，吃力地操控著气流。 他將伊文巨大的躯体小心翼翼地运送到广场边缘一条窄巷深处。 做完这一切，他浑身已被冷汗浸透，脱力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喘息。 巷子里光线昏暗，只有远处广场的灯光能勾勒出那庞大存在若隱若现的轮廓。 小乔治敬畏又担忧地走上前，仔细打量著这位主的灵使。 主的灵使的情况比他想像的更糟。 那半透明的躯体上，原本幽蓝的光芒已变得微弱不堪，像是即將燃尽的烛火。 体內那些流转不息的红色丝线也失去了活力，只是偶尔闪烁一下，明暗不定。 更让他心惊的是，一丝若有若无的黑气縈绕在那些红色光丝周围，散发著一股不详的气息。 “主的灵使怎么了？” 加伊斯看到小乔治的动作，也及时跟了上来，目光同样凝重地落在水母躯体上。 他拉著小乔治，两人合力將伊文的躯体拖拽到巷子更深的角落。 “主的灵使祂————祂好像————”小乔治的声音带著颤抖，不敢说出任何褻瀆的话语。 “我看到了。”加伊斯蹲下了身，他能感受到那股正在侵蚀灵使的邪异黑雾。 “刚刚市民们恢復了理智，我怀疑是主的灵使践行了主的意志，散播了自己的灵性，用自我牺牲的方式拯救了大家！” 小乔治的目光中透出坚定，这无疑是神只仁慈的最高体现，而灵使正是这份仁慈的代行者。 除了这个理由，他想不出任何原因能让如此强大的存在变得这般虚弱。 加伊斯沉默了片刻，缓缓点了点头。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也符合他对万灵之主仁慈形象的认知。 广场上那场突如其来的灵性甘霖，他是能隱隱感受到的。 那纯净的灵性灌注到了每一个市民，消去了他们的暴戾，现在想来，那恐怕正是从灵使身上散发出来的。 “你先保护好主的灵使。”加伊斯站起身，神情恢復了往日的冷静。 他拍了拍小乔治的肩膀，语气不容置疑。“总觉得事情还没结束，我必须回去看看情况。” 小乔治用力的点了点头，保护主的灵使，这是他身为圣灵会主教的荣耀和责任。 加伊斯不再多言，转身快步离开了巷子，身影重新融入了广场边缘的人群之中。 窄巷里，只剩下小乔治和伊文的躯体。 小乔治跪坐在伊文的身旁，像个虔诚的守护者。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黑色雾气仍在灵使的体內游走。 他犹豫了一下，做了下思想斗爭，最终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放在了水母冰凉滑腻的躯体上。 一股远比他自身灵性精纯百倍的神圣气息顺著他的掌心传来，他丝毫没有感受到黑雾的气息。 “难道主的灵使，即使是昏迷，也在阻止著黑雾逸散，保护著大家不被黑雾侵蚀吗————” 小乔治闭上了眼睛，调动起自身的自然性相灵性。 他不懂得如何治疗，更不懂如何消除这些黑色的雾气。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將自己最纯粹的、源於自然的灵性，缓慢而笨拙地输送过去。 广场之上。 人们渐渐恢復了正常，高台之上的罗根也变得越发冷静。 埃布尔看著这一切，虽然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变化，但总归事情是在向好的方向发展著。 他顿了顿，再次向罗根说道：“市长先生，我是巡夜人队长埃布尔，长话短说。 塔里克修改了所有人的认知，举行了某种邪恶的仪式。 但是被我们给破坏了，现在需要你发表讲话安抚下市民。” 罗根市长此刻已恢復了往日的镇定，听到埃布尔的话后，他向身旁的黛安娜求证了一下，得到了肯定的答覆。 他立马捋清了思路，明白现在正是需要安抚人心的时候。 他清了清嗓子，却发现没有放大声音的喇叭筒。 埃布尔心领神会：“此地声音放大。” 隨著规则领域张开，罗根的咳嗽声清晰的传到了广场的每一个角落。 他惊奇的看著埃布尔，后者对他点了点头。 罗根不再纠结，转而开始讲话：“市民朋友们，很不幸，你们刚刚被捲入了神恩教会的叛徒，塔里克的邪恶仪式。” 台下的人群骚动起来，听到邪恶仪式后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了不安的神情。 罗根的声音接著响起，“但是，我们也是幸运的。 巡夜人的队长埃布尔先生，阻止了这个邪恶的仪式，拯救了我们所有人。 没有人因此受伤，主谋塔里克主教也被他绳之於法。 我保证，脱离了邪恶主教的影响，以后的特里诺城將会前所未有的光明。 现在大家可以先回家休息了，明天，我会在报纸上向大家详细的解释这一切！” 埃布尔点了点头，罗根的讲话三两下就把事情说了个大概。 而且灵性回归后，市民们明显理智了许多。 广场上不再有人胡搅蛮缠，就连码头帮凶神恶煞的人们在听说邪恶仪式后也安分的像一群鹤鶉。 虽然还有一些质疑的声音，可也会被周围的人劝解，毕竟明天市长先生就会向大家详细的解释发生的一切。 人们开始向广场外围流去，治安官们开始充当起了维持疏散秩序的角色。 埃布尔看到了台下远方的加伊斯，微笑的向他点了点头。 可后者却神情严肃，目光紧紧的盯著埃布尔的身侧，嘴巴一张一合，似乎是在提醒著什么。 埃布尔皱了皱眉头，刚刚拿出准备点燃的捲菸被他收了回去。 他看向身旁的空地，只见一根手臂粗细的红线，正从地面中向外飞速延伸。 转眼间，就勾勒出了一个比之前还要诡异几分的符號。 那符號像是一条流动的蜿蜒河流，其中有密密麻麻的圆点，就像是一双双眼睛。 只看一眼，埃布尔便觉得头皮发麻，灵性疯狂的向他预警。 那符號成型之后，红色的印记像是沸腾般蒸发，冒出了丝丝的黑色雾气。 第89章 有形混沌 第89章 有形混沌 那些黑色雾气与之前出现的不同，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流动感，缓缓的在空中聚集，靠拢。 雾气越来越浓，越来越厚，很快就形成了一团人头大小的黑色云雾。 正要离去的人群们突然停下了脚步，像是察觉到什么，齐齐回头，看向了那团雾气。 埃布尔吞了口口水，这诡异的一幕让他这个身经百战的巡夜人也忍不住打起了哆嗦。 那团雾气之中，开始亮起一个个光点。 光点逐渐成形，散发出奇异的色彩，色彩闪烁著，仿佛一只只发光的眼睛。 那眼睛的数量在不断增加，十只、二十只、五十只...每只眼睛都散发著奇异的彩光。 黑暗的夜空被这些雾气中的眼睛映照出了別样的美感。 “这————是什么？”埃布尔的声音带上了颤抖。 他能看到那些眼睛正疯狂地眨动著，透出纯粹的混乱。 原本他只是喃喃自语，可没想到的是，雾气之中，竟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吾名————有形混沌。” 那声音由成千上万种截然不同的音色混合而成，男声、女声、童音、老者的嘶吼交织在一起，无比怪异却又清晰。 仅仅只是听到这个声音，埃布尔就感觉自己的大脑立马就要炸开，体內的灵性像是被点燃般暴动起来。 关键时刻，伊文之前恩赐的灵性残躯发挥了作用，护住了他的灵体。 他捂住头，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將黛安娜和罗根市长护在身后。 眼前的东西已经超出了他认知的所有范畴。 那团黑雾，与其说是邪异的生物，不如说是一个活著的、不断变化的污染。 “不要看，不要听。” 埃布尔大吼出声，声音传遍了广场。 作为资深的巡夜人，他见过很多陷入癲狂的非凡者，大部分都是看了不该看的东西，听了不该听的声音。 广场下方，刚刚恢復秩序的人群再次凝固，他们不受控制的仰著头，呆呆地望著高台上那团诡异黑雾，死寂縈绕著所有人。 埃布尔不敢再看向那雾气，他不再犹豫，榨乾了体內最后一丝灵性：“此地，混乱消弭！” 秩序性相的力量毫无保留的散发，针对混乱的规则似乎更加的强力。 光环所过之处，空气中瀰漫的无形躁动渐渐平息。 映射在地面的奇异色彩也黯淡了几分。 “嗯？有效果！” 埃布尔心中生出一丝欣喜，他只是抱著尽力的想法，毕竟这仪式召唤的邪异生物不可能被他一个3阶非凡者制服。 看来是秩序性相————能够抵抗混沌。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正想著，那穿透性的声音再次刺入他的脑海。 “这点灵性组成的躯体，真是渺小的可笑———— 不过，秩序的力量，很美味。” 话音落下的瞬间，黑雾中的所有眼睛猛地睁大，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埃布尔布下的规则领域瞬间碎裂，化作一股无形的能量被黑雾吞噬，那雾气则变得更大了一点。 一股强大的反噬力狠狠撞在埃布尔胸口，他闷哼一声，喉头涌上一股腥甜，整个人跟蹌著向后倒去。 “埃布尔先生！”黛安娜惊呼一声，连忙扶住他。 “我没事————”埃布尔摆了摆手，脸色却苍白如纸。 他的灵性彻底枯竭，连维持站立都有些吃力。 头部的剧痛远比身体更加剧烈，埃布尔晃了晃身形，最终倒在了台上。 广场边缘的窄巷深处。 小乔治正將自己的自然灵性小心翼翼地渡入伊文体內，试图滋养那些暗淡的红色丝线。 突然，一股令人心悸的混乱波动从远处传来。 他茫然抬头，望向巷口的方向。 “发生了什么？” 身旁的伊文似乎也感受到了那股波动。 原本安静的半透明躯体內，一丝丝縈绕在红色光丝周围的黑气变得活跃起来，开始疯狂地扭动、扩张。 伊文体內原本就微弱不堪的幽蓝光芒，在黑气的衝击下明灭不定，仿佛隨时都会熄灭。 “灵使大人！”小乔治大惊失色，拼命將自己的力量输送过去，试图用温和的自然灵性压制那些暴动的黑气。 他的灵性如同一条涓涓细流，匯入伊文这片即將乾涸的湖泊。 然而，那些黑气像是被什么唤醒一般，丝毫不受小乔治的影响，从伊文的触手根部蔓延，眼看就要到达头部之上。 小乔治眼睁睁看著黑气不断侵蚀著的灵使大人，急得满头大汗。 伊文的灵体中，沉睡的意识之外。 不断滋生的黑雾正疯狂的叩响意识的门扉，企图进入其中。 可那是伊文储存信仰能量，沟通信徒联繫的地方，这种混乱的气息根本无法进入。 不知道经过了多少次尝试，黑雾逐渐变化，像是有智慧般，竟偽装成了一种信仰能量。 雾气化成一根黑线，悄悄滑入了伊文的意识之中。 进入意识连结的一瞬间，那黑线却像是碰到滚烫烙铁的寒冰，寸寸崩散。 连带著灵体內所有的黑色雾气被全部消除。 在小乔治的视角下，那些黑气达到灵使大人的头部后，像是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它们突然向灵使大人的触手上褪去，隨后更是像被一块橡皮擦抹除一般消失无踪。 “灵使大人————侵蚀突然消失了？难道是伟大的万灵之主出手了？” 他抬头望向已经被黑雾遮蔽的天空，儘管看不到其他东西，他仍旧闭上了眼，虔诚的祈祷起来。 “讚美伟大的万灵之主，您一定能庇佑您的信徒，走出这片笼罩在城市上空的阴影。” 人群中，加伊斯也目睹了高台上的一切，他的心也沉到了谷底。 他闭上双眼，强行让自己进入梦启的状態，向他信仰的主祈求指引。 “伟大的万灵之主，请告诉我那是什么————” 意识瞬间抽离，眼前的景象化为一片光怪陆离的色彩。 他看到特里诺城的建筑像蜡一样融化，街道变成了扭曲的面孔。 广场上的市民们身体上长出了多余的肢体，口中发出无意义的嚎叫。 天空不再是黑色，而是一张布满了无数嘴巴的巨口，不断吞吐著彩色的星云。 而在这一切混乱的中心，正是那团悬浮的黑雾。 它在笑，用上百只眼睛无声地嘲笑著整个世界的崩塌。 “噗！” 加伊斯猛地睁开眼，喷出一口鲜血，精神上的衝击让他头痛欲裂。 这不是预知，而是那东西本质的体现。 它没有目的，没有计划，它的存在本身，就是对现实世界的污染和扭曲。 塔里克的仪式失败了，却也成功了。 他没能成为神仆，却唤出了一个比神仆更恐怖的怪物。 > 第90章 死寂的城市 第90章 死寂的城市 高台上。 有形混沌似乎对埃布尔失去了兴趣，它的上百只眼睛纷乱的映射出台下的市民。 “原来————失去灵性在这里。” 混乱的合声中听不出情绪，黑雾开始蠕动，体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 转眼间，它就覆盖了整个广场上空。 世界陷入了一片漆黑，只有那无数的彩色眼睛在地面映出了微弱的光芒。 一股无形的吸力从黑雾中传出，广场上的人群身体开始微微颤抖，一丝丝肉眼不可见的灵性从他们头顶溢出，匯成细流，飞向空中的黑雾。 这些市民的灵性刚刚才被伊文补充回来，如果再被抽於，他们將彻底沦为没有思想的行尸走肉。 黛安娜咬著牙，將父亲护在身后，摆出了惩戒骑士的格斗架势。 但她也清楚，自己的攻击可能根本碰不到那个由雾气构成的怪物。 就在这绝望的时刻，一道並不算洪亮，却异常清晰的声音从广场边缘响起，穿透了死寂。 “伟大的万灵之主一定会庇佑大家！” 声音来自窄巷的出口，小乔治从阴影中冲了出来。 他衣衫凌乱，脸上还沾著灰尘，眼神却燃烧著一股近乎疯狂的虔诚。 这声吶喊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虽然微小，却激起了层层涟漪。 最先做出反应的，是天空中的有形混沌。 那股贪婪的吸力，竟然真的停顿了一瞬。 黑雾中成百上千只眼睛猛地一滯，齐刷刷地转向声音的来源。 “万灵之主————” 那个名字在黑雾中迴响，穿透入小乔治的脑海。 不再是成千上万种声音的混合，反而带上了一种奇异的、近乎统一的疑惑。 高台上的黛安娜和罗根，人群中勉力支撑的加伊斯，都愕然地望向小乔治。 小乔治强忍著头痛，深吸一口气，调动起体內不多的自然灵性。 他伸出手掌，对准天空的黑雾。 一股微弱的气流从他掌心喷薄而出，捲起地上的尘土，形成一道小小的旋风，呼啸著冲向有形混沌。 这道攻击微弱得可笑。 它甚至没能吹散黑雾的一角，就像巨人被微风拂过。 然而，天空中黑雾的反应却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它剧烈地翻滚起来，无数只眼睛疯狂闪烁，透出一种近乎惊骇的情绪。 它的意识，也被这道微不足道的气流拉回了一个地方。 那是一片红与黑构成的空间，漫宿。 在斑驳破碎的记忆中，它想起了那个伟大存在。 仅仅是气息，就让无数灵界生物臣服或崩溃。 那个存在的信徒，似乎就掌握著操控自然的力量。 一个冷漠、神圣，代表著绝对秩序与统辖万物的名讳。 万灵之主。 而刚刚那道攻击————属於自然性相的灵性，正是那个名讳所拥有的权柄之一难道———— 难道这个弱小的人类，真的是他的眷者？ 可是————这也太弱小了。 有形混沌的思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 它能感觉到，眼前这个萨满的灵性波动，充其量只有2阶，连刚才那个使用秩序之力的巡夜人都不如。 伟大的万灵之主，传说中统御灵界的至高存在，祂的眷者会弱小到这种地步？ 这简直是对神明的侮辱。 而且，根据它破碎的记忆，万灵之主在灵界早已消失了无数岁月。 怎么可能在这个偏僻的城市突然出现，还发展了这么一群不成气候的信徒？ 是巧合？还是————陷阱？ 有形混沌的无数只眼睛死死盯著小乔治，试图从他身上找出破绽。 它看到对方毫不畏惧地与自己对视，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坚定不移的信仰。 这种眼神，它在塔里克身上见过。 那是狂信徒独有的眼神，纯粹，且不容置疑。 广场上的气氛变得无比诡异。 遮天蔽日的黑雾悬浮在空中，与地面上一个渺小的人类对峙著，双方都没有下一步动作。 市民们被抽取的灵性停止了流失，虽然依旧无法动作，但暂时恢復了意识，眼神中露出恐惧。 高台上，黛安娜扶著几乎瘫软的父亲，难以置信地看著这一幕。 他不敢相信，看起来比他还小的乔治主教，竟然能震慑住这个怪物。 僵持了片刻，黑雾中，一个相对清晰的声音响起，压过了其他杂音，蕴含的污染也少了许多。 “你————是谁？” 小乔治心里捏了一把汗，他刚刚全凭著一股衝劲站了出来，现在看到自己的行为真的震慑住了对方，心中才稍稍安定。 他知道自己绝不能露怯。 “我是主的信徒，主的灵指引著我前进。”小乔治学著伊文平时那种淡漠的语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沉稳。 “你这个怪物，要么现在回到你该在的地方，要么，就迎接万灵之主的怒火。” 这番话半是恐嚇，半是虚张声势。 他赌这个怪物虽然强大，但诞生不久，认知存在缺陷，容易被唬住。 ，有形混沌沉默了片刻，声音更加的清晰。 “你信仰那位伟大存在————可那又如何？” 小乔治心头一紧，知道自己並没有唬住对方，但他抓住了对方话语中透出了一丝忌惮。 “这里的人们都信仰伟大的万灵之主，你吞噬他们的灵性，伟大的主不会放过你。” 黑雾突然不再翻滚，陷入了和之前一样的平静。 它的声音再次变得层层叠叠，还带上了一丝人性的嘲弄。 “吞噬你们的灵性————祂不会在意，我们都不会在意。” 黑雾再次翻涌，恐怖的吸力重新降临。 小乔治不清楚对方怎么突然不再惧怕，情急之下，他大喊出声。 “快！一起向伟大的万灵之主祈祷！” 市民们眼神中露出茫然，刚刚恢復的神智显然没搞清楚现在的状况。 眼看著市民们与黑雾的灵性连结就要再次成型，高台之上，罗根市长站了起来。 “市民们！听我说！” 人群中，一双双空洞的眼睛缓缓转向高台。 罗根指向天空那团不断蠕动的黑雾。“这个怪物，正企图將我们拖入永恆的疯狂。 塔里克主教的邪恶仪式召唤了它，但仪式也被一位更伟大的存在阻止。” 现在我们唯一的机会，就是向这位伟大的存在祈祷，祈求他给予他的仁慈，庇佑我们不受邪异的侵扰。” 他的话语点燃了人们心中残存的理智，唤醒的是对活著的渴望。 黛安娜接著父亲的话，高声喊道，“那位存在，就是万灵之主！” 加伊斯也从人群中站了出来，他声音沙哑，却字字鏗鏘：“向祂祈祷！將你们的信仰匯聚起来，主的目光就会注视此地！” “向万灵之主祈祷！”小乔治用尽全身力气吶喊，他的声音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一个离他最近的市民，嘴唇翕动，学著他们的样子，低声念出了那个名讳：“伟大的————万之主————” 一个，两个，十个，一百个———— 起初只是微弱的呢喃，像是风中残烛。 但很快，声音匯聚成了溪流，又由溪流变成了浪潮。 整个市政广场上，成千上万的市民开始齐声祈祷。 他们或许还不理解发生了什么，但在死亡的威胁面前，他们本能地抓住了这唯一的救命稻草。 “讚美万灵之主————” “庇佑我们————” 无数道信仰的丝线从人群中升起，虽然微弱，却带著前所未有的凝聚力。 信仰能力在半空匯聚，形成了一股看不见的巨绳，向广场外的小巷飘去。 天空中的黑雾再次翻涌起来，有形混沌的情绪產生了些许波动。 “这些人类，竟然真的在向那位伟大存在祈祷。” 它虽然看不到信仰能量，却本能的觉得有什么不对。 黑雾猛地收缩，隨后又剧烈膨胀。 一股无形的、充满了混乱的污染衝击，精准地锁定了高台上的罗根市长，以及圣灵会的眾人。 它要阻止这些人的煽动。 “呃！” 小乔治、加伊斯和黛安娜同时闷哼一声，感觉像是有无数混乱的思绪洗刷了大脑。 剧痛传来，但紧接著，他们体內由伊文恩赐的灵性残躯同时亮起微光，形成一道坚固的屏障，將那股足以撕裂灵魂的污染挡在了外面。 埃布尔也在剧痛中蜷缩了一下，但他同样被那份灵性残躯护住了自身。 然而，罗根市长没有这样的庇护。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那股混乱的衝击毫无阻碍地灌入他的意识。 罗根市长的身体猛地一僵，他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眼神瞬间失去了所有光彩。 “父亲？”黛安娜察觉到身旁父亲的异样，心头一紧。 罗根没有回答。他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皮肤下浮现出灰黑色的雾气纹路，像是有生命般疯狂窜动。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维持著演讲的姿態，身体自下而上，一寸寸地分解、雾化。 “不————” 黛安娜的瞳孔缩成了针尖。 她眼睁睁看著自己的父亲，在她面前化为了一捧灰黑色的雾气。 被风一吹，便消散在了空中，连一丝痕跡都没有留下。 “不要！！！” 巨大的悲痛与愤怒瞬间吞噬了黛安娜的理智。 她体內的灵性疯狂燃烧，惩戒骑士的力量催动到了极致，金色的光焰从她身上升腾而起。 她双腿发力，整个人化作一道金色的流光，不顾一切地冲向天空那团遮天蔽日的黑雾。 嗡一声轰鸣响起，一道纯粹的精神衝击，以整个黑雾为中心，无差別地席捲了整个特里诺城。 冲在最前面的黛安娜首当其衝，她身上的金色光焰瞬间熄灭，少女的身躯重重摔落在地上。 她的意识在剎那间被无尽的囈语和疯狂的画面填满，眼前一黑，直挺挺地从半空中坠落下来。 广场上，刚刚凝聚起一丝勇气的市民们，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集体翻起了白眼，重新变成了一具具没有思想的躯壳。 小乔治、加伊斯、埃布尔————所有人都在这股无法抗拒的衝击下失去了意识，软软地倒了下去。 整个世界，彻底安静。 只有那团覆盖了天空的黑雾，以及那成百上千只闪烁著诡异彩光的眼睛，冷漠地注视著这陷入死寂的土地。 灵性丝线再次升向天空，绝望的场甩在死寂的城市中蔓延。 而在无人察觉的窄巷深处，伊刘半透明的躯体被磅礴的信仰能量无声的灌注。 枯竭的灵性在信仰的滋养下，道点点的恢復了流淌。 他的身下，道条透明的触手微微颤动了道下。 第91章 无人的夜空 第91章 无人的夜空 意识像是沉在海底，在一片寂静祥和中不断上浮。 夜风拂过，伊文重新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 他的视线缓缓恢復，发现自己正躺在一条昏暗的小巷，透明的触手正无意识的舞动。 伊文一惊，连忙隱去了身形。 这里是————”他有些不解，不清楚自己为何出现在此处。 他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灵性散尽，黑雾入体，最终从高空坠落的无力画面。 本以为自己会就此沉眠，甚至被黑雾侵蚀死去。 可此刻恢復意识，却发现自己的状態出奇的好。 灵性充盈著全身，一股温暖、纯粹的信仰能量正在他的意识中泛起波澜。 这些信仰能量，是从哪里来的？” 他看著脑海中几乎已经充填了大半的信仰能量，这数量远比他昏迷前要庞大太多。 伊文连忙又检查了下自己的身体，之前就要熄灭的幽蓝光芒，此刻已经稳定下来，体內的红色丝线也重新恢復了些许活力。 更让他意外的是，那些如同跗骨之蛆的黑色雾气，此刻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嘖，那些灵性中的黑雾呢———— 莫非，是被这股磅礴的信仰能量给净化了？” 伊文暗暗点头，身体浮到了半空。 唉，没想到居然被塔里克的仪式摆了一道，5阶的非凡者，果然可怕。 他缓缓飞出了巷口，来到了市政广场之上，准备看看市民们灵性恢復后有没有散开。 然后，他停住了。 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市政广场上，密密麻麻躺满了人。 刚刚还狂躁不安的市民们此刻都倒在地上，双目紧闭，失去了意识，如同被收割的麦子。 伊文的视线缓缓上移。 广场的天空之上，一团难以名状的黑色云雾遮盖了大半天空。 和之前的雾气漩涡不同，那团雾气更加的凝实，也更加黑暗，仿佛什么光线都无法穿透一样。 更诡异的是，雾气之中，无数只闪烁著诡异彩光的眼睛在其中闪烁著，混乱而无序。 一股微弱但持续的吸力从黑雾中散发，正从下方那些昏迷的市民身上，慢条斯理地抽取著灵性。 这是什么怪物。” 伊文皱了皱眉，不敢轻举妄动。 他把意识沉入了灵体深处，试图从自己的信徒们那里了解下情况。 埃布尔、黛安娜、小乔治和加伊斯———— 意识的触角每划过一个暗淡的光团，伊文的心就沉重几分。 他们全部处於异常的昏迷状態，大脑中的思绪全部暂停，就连记忆都无法读取。 伊文的意识中，只停留了那些昏迷前来自信徒们的祷告。 “伟大的万灵之主————您一定能庇佑您的信徒，走出这片笼罩在城市上空的阴影。” “伟大的万灵之主————请告诉我那是什么————” “伟大的万灵之主————请庇佑市民们不受有形混沌的伤害————” “讚美万灵之主————” “庇佑我们————” 伊文呼了口气，信仰的沉重让他有些胸闷。 原来昏迷的时候，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有这么多市民在向自己寻求庇佑。 他默默的盯著空中漂浮的那片黑雾。 有形混沌。” 他將前后的线索串联了起来，搞清楚了目前的状况。 塔里克的仪式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晋升。或者说，不是为了他自己的晋升。 一年前塔里克得知的所谓晋升神仆的方法，正是来自这个名为有形混沌的邪异生物。 它赐予塔里克一个看似合理的仪式，实则是一个为自己降临准备的温床。 血肉献祭，灵性转换———— 特里诺城的所有居民，都是为他提供灵性能量的养料。 而塔里克，这位自以为运筹帷幄，掌握他人命运，即將变为神性生物的幻梦导师。 不过是这邪恶仪式里，被献祭掉的最后一环罢了。 何其可笑。 伊文摇了摇头，一种荒谬的感觉油然而生。 旋即，一股莫名的情绪从他透明的躯体升起。 这是对自己弱小的耻辱和不甘。 被玩弄於鼓掌的感觉让伊文產生了深深的挫败感。 他的视线扫过地上的人们，看到小乔治和加伊斯躺在人群中。 高台之上，埃布尔和黛安娜则横在那里。 自己的信徒们在这团雾气下丝毫没有反抗的能力。 他陷入了思考，寻找著可能破局的方法。 仪式————灵性———— 伊文突然想到了在灵界中看到的献祭仪式，又想起了埃布尔提过的教会典籍。 为什么献祭非凡者的仪式，还有灵性的转换，都是在灵界中发生？ 如果说，塔里克正是在探索灵界时，被未知的存在所蛊惑———— 线索串联起来，一个猜想出现在了他的脑海。 无论事实是不是如伊文所猜想，这也已是他唯一的希望。 他感受著体內刚刚恢復流淌的灵性，心念一动，灵性猛地向外激发出去。 一股古老而浩瀚的灵性气息，缓缓扩散开来。 夜空之中，那团巨大的黑色云雾猛然一滯。 那成百上千只无序转动的诡异眼睛，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捏住，瞬间全部凝固。 吸取灵性的动作戛然而止，天空中垂落的灵性丝线齐齐断开。 伊文看著这一幕，触手缓缓放鬆下来，不自觉的摸起了下巴，他知道他的猜想是正確的。 果然，是一个灵界生物。” 有形混沌感受著这股熟悉的灵性，刚刚凝实的雾气开始不断散开。 这个气息———— 它记得。 就在不久前，那个弱小得可笑的少年身上，就带著这种气息的微弱残响。 当时它以为那只是一个巧合，一个拙劣的模仿。 可现在———— 这股气息的似乎是从真正的源头而来。 纯粹、古老、强大，充满了让它本能战慄的威严。 有形混沌不敢继续想下去，它只当做是降临於现实的错觉。 他试著重新接上和地面上人类们的灵性传输连线，可那些线却怎么也连接不上。 它却像是被严厉老师盯著做手工的孩子，在夜空中抖个不停。 那股气息源源不断，带著无法抗拒的压力，让他不得不去探寻来源。 万灵之主———— 祂不是应该早就消失在无尽的岁月里了吗？ 祂不是已经陨落了吗？！ > 第92章 没有观眾的表演（三更求订阅） 第92章 没有观眾的表演（三更求订阅） 夜色下的特里诺市政广场，像是谢幕的舞台。 伊文依旧悬浮在广场边缘，透明的身躯与夜色融为一体。 黑雾中，无数奇异的眼睛此时正死死地盯著他所在的方向。 在有形混沌的感知里，那里空无一物，却又像有著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 刚刚那股让它战慄灵性气息的来源，正是此处。 伊文被那些眼睛盯的有些发毛，他没有急於行动，而是小心翼翼地移动著位置，从广场东侧飘向西侧。 而那团巨大的黑色云雾，依旧死死地盯著他先前释放灵性的初始位置，纹丝不动。 伊文彻底放下心来，原本紧绷的触手也放鬆了起来。 “————看不见我。” 看来进阶后的灵界隱身，效果远超我的想像。 他发现在这场博弈中，自己掌握著绝对的信息优势。 与此同时，有形混沌的无数只眼睛里。 原本不断闪烁的奇异彩光，正在被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所取代。 构成它躯体的黑雾，开始不受控制地逸散又收缩，呈现出一种极不稳定的状態。 到底怎么回事？” 它在从灵界降临之前，就通过仪式的反馈探查过这个世界。 这里正处於超凡甦醒的前期，就连神性生物都难以出现，更不可能有神明行走在世间。 正因如此，它才敢蛊惑塔里克，让他用仪式献祭召唤自己。 儘管自己只能勉强在这里降临出神仆的实力，也足以成为这个城市的主宰。 不可能———— 有形混沌强迫自己混乱的思维冷静下来。 根据那些漫宿中的忆蛾遗留下来的破碎信息。 那位灵界至高的君王，应该隨著上个纪元的终结，一同陨落在时间的尘埃。 醒时和漫宿陷入轮迴，灵界与现世彻底分割。 祂的权柄崩碎，祂的国度沉沦。 所以，这一定是自己降临后灵体不稳產生的错觉。 或许只是某个凡人，侥倖获得了万灵之主的一丝恩赐，就如同那个少年一样。 “对，一定是这样。” 有形混沌压下本能的恐惧，黑雾缓缓稳定下来。 灵性还是太虚弱了————” 它尝试著重新探出灵性丝线，去连结地面上那些昏迷的市民。 然而，就在它的意志刚刚探出的瞬间。 那股原本已经消失，令他恐惧的神性气息，从广场的另外一处轻微地波动了一下。 没有警告，没有愤怒。 就像是一位君王，在自己的庭院里散步时，无意间瞥了一眼脚边的尘埃。 仅仅是这一瞥。 有形混沌探出的所有灵性丝线，瞬间崩解、消散，化为最纯粹的虚无。 “.... 如果它有嘴，此刻一定会发出悽厉的尖啸。 但它没有，它所有冒著彩光的眼睛，在一瞬间紧缩成了针尖，转向气息传来的角落。 角落中，伊文安静地观察著黑雾的变化。 他能感觉到对方的恐惧。 他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维持著隱形。 这种沉默的威压，远比任何攻击都更具杀伤力。 他就像一个经验丰富的老猎人，静静地等待著猎物自己露出破绽。 不过————伊文其实也做不了更多的事情。 他只有架子，对这个灵界生物根本无法造成实质伤害。 他只能静观其变，儘量不被它发现破绽。 唉，但凡有两招攻击手段，说不定就能把它活活嚇死。 嗯————或许可以试试这样。” 伊文看著黑雾刚刚的应激反应，突然又有了新的主意。 他一边快速的围著广场飞行，一边释放著微弱的灵性。 而有形混沌，此时已经惊骇的无法思考。 恐惧，不再是情绪，而是化作了实质的烙印，灼烧在它的每一寸雾气之躯上。 从四面八方涌来的灵性笼罩了它的一切。 它的眼睛疯狂乱转，似乎想要找到伟大存在的灵性来源。 是使者？还是化身？ 可儘管它释放了全部的身躯去探查，还是找不到任何踪跡。 微弱的灵性依旧在这片广场迴荡。 黑雾中无数的瞳孔骤然收缩，一个被忽略的事实出现在它的思绪。 祂在灵界———— 万灵之主，本就是灵界的主宰———— 祂可以透过无处不在的灵界，观察著现实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所以，祂根本不需要降临。 整个世界，都在祂的注视之下———— 这个结论，让有形混沌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他不再去思考为什么这位存在没有湮灭於时间。 他现在唯一想知道的是，怎么自己就被盯上了。 明明在灵界，自己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生物，从来没有进入过他的视野。 祂视万物为芻狗，视神明如尘埃。 他从不轻易干涉灵界的一切，因为在眼中，一切的生灭都只是灵性循环的一部分，毫无意义。 难道那些人类，真的是他的信徒，不，眷者？” 有形混沌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中，雾气不断的扭曲变换起来。 它好不容易来到现世，甚至捨弃了一部分神性生物的躯体。 如果就这样回归灵界，它实在是不甘心。 不行，必须確认。 它必须確认这股气息的真偽。 或许，这只是一个陷阱，一个只是获得了古老恩赐的信徒，在这里虚张声势。 打定了主意，有形混沌的雾气开始收缩，凝聚。 它放弃了对下方市民的灵性抽取，將所有的力量都集中起来，抵抗著那股无处不在的灵性压迫。 紧接著，一根比之前粗壮百倍的黑色雾气丝线，从上空猛地探出。 但这根触手並非攻向灵性出现的方向。 它的目標，是高台之上，昏迷不醒的埃布尔！ 它要用这些渺小的人类，来试探这股散发出灵性之人的反应。 如果没人出手，那么只能说明这灵性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虚张声势的隱匿者。 可如果祂出手———— 有形混沌不敢再想下去，它的攻击已经发出，现在也无法收回。 黑色的丝线划破夜空，带著混沌的气息，眼看就要碰触到埃布尔的身体。 巷口的小乔治和人群中的加伊斯依旧昏迷。 整个城市，除了空中的两个非人存在，再无第三个清醒的意识。 伊文的透明触手瞬间绷紧。 他所有的从容与镇定，在这一刻受到了最严峻的考验。 救，还是不救？ 一旦出手，就可能暴露出自己並非那位全能的万灵之主。 可若是不救，这位刚刚信仰自己不久的巡夜人就会被这黑色丝线当场洞穿。 就在那黑色触手距离埃布尔仅有咫尺之遥的瞬间。 伊文做出了决定。 他没有直接攻击那根触手，而是心念一动，將一股精纯的灵性，於虚空中注入了埃布尔体內。 那枚先前遗留在埃布尔体內，由伊文的灵性残躯所化的印记，骤然爆发出璀璨的幽蓝光芒。 光芒形成一个半透明的护罩，將埃布尔和旁边的黛安娜一同笼罩。 “砰！” 黑色的丝线重重地撞在护罩之上，发出一声闷响，却无法寸进分毫。 混乱的黑雾在那道灵性屏障前寸寸消弭。 有形混沌的无数眼睛，死死地盯著高台的方向。 看到那道灵性屏障，黑色雾气像是沸腾了一般，不断翻滚起来。 是祂。 祂没有离开。 祂只是在静静地看著一切。” 它的眼睛疯狂闪烁著，无数混乱的思绪在那团雾气中碰撞，消失。 这一刻，吞噬整个城市的灵性，將特里诺化为自己养料的宏伟计划。 在有形混沌的意识中，变成了一个滑稽到极点的笑话。 它现在只想做一件事。 那就是活下去。 原本在城市中瀰漫的黑色雾气，飞快的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 半空中的黑雾猛地凝聚在一起，形成了一个似乎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球。 无数的眼睛在球体的表面拥挤著，就像是舞厅的灯光。 下一刻，它的身形瞬间消失在特里诺的夜空之中。 而伊文，依旧隱匿在广场另一侧的黑暗中，静静的看著。 他的气息平稳，仿佛刚才的一切与他毫无干係。 > 第93章 灵性投资 第93章 灵性投资 特里诺的夜空，前所未有地清澈。 那团名为有形混沌的黑色云雾，连同它带来的压抑与疯狂，彻底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晨曦的微光刺破天际，为这座刚刚经歷过浩劫的城市镀上了一层温柔的金色。 然而，广场上却依旧一片死寂。 伊文悬浮在半空，无形的身躯紧绷，依旧观察著周围。 待到確认了那团雾气彻底消失，他才看向下方的人群。 他的触手摩擦著自己的下巴，如果水母有牙的话，他会有些牙疼。 因为无论是高台上的埃布尔、黛安娜，还是广场上成千上万的市民。 此刻依旧静静地躺著，双眼紧闭，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 城市安静得像一座巨大的坟墓。 伊文的触手微微一动，飘向巷口。 小乔治与加伊斯也倒在地上，脸上还残留著昏迷前的虔诚与决绝。 他探出一缕灵性，轻轻触碰小乔治的眉心。 没有回应。 伊文的心沉了下来，这不是简单的昏迷。 他能感觉到，小乔治的灵性之火，微弱得像是风中残烛，隨时可能熄灭。 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和码头帮的威尔逊一样的症状吗———— 灵性被彻底榨乾，只剩下维繫生命本能的能量。 有形混沌虽然被他嚇退，但它还是抽乾了大部分人的灵性。 这些人，现在都处在灵性消亡的边缘。 如果不加以干预，他们就算能醒来，也只会变成一群没有思想、没有情感，只剩下躯壳的行尸走肉。 整个特里诺，將变成一座活死人之城。 而他这个万灵之主，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圣灵会。 只会留下一批不会祈祷、不会贡献信仰的信徒。 必须救他们。” 伊文立刻做出了判断。 可是，该怎么救？ 答案几乎是唯一的。 他只能用自己纯净的灵性，去填补他们乾涸的灵体，就和刚刚一样。 伊文感受了一下自己体內那充盈的灵性。 那是刚刚从数万市民祈祷中匯聚而来的信仰能量產生。 可一想到要將这些能量再次散播出去，他的触手就忍不住一阵抽搐。 他太清楚灵性枯竭是什么滋味了。 那种被抽乾一切，连意识都开始模糊的虚弱与无助，他不想再经歷第二次。 但是———— 伊文的视线扫过下方一张张沉睡的脸。 小乔治，虔诚的萨满，是第一个信仰他的信徒。 黛安娜，金镑贡献者，守护教会的骑士小姐。 加伊斯，忠诚的传教士，教会的智力担当。 最强的埃布尔，虽然没怎么贡献过信仰能量———— 还有那些信仰圣灵会的工人和赤贫者————在绝望中高呼他神名的普通市民———— 算了————再试一次。” 伊文的意念中发出一声轻嘆。 就当是信仰能量理財了，先出去，还能连本带利收回来。 他用这种极具资本家风格的念头说服了自己，原本紧绷的触手彻底放鬆下来o 下定决心后，伊文不再犹豫。 他缓缓升至特里诺市政广场的正上空，庞大的水母身躯在现实中显现。 它的触手在晨光下一寸寸舒展开来。 蓝与红交织，像一朵倒悬於天空的巨大朵。 下一刻，他放开了对自己体內所有能量的束缚。 磅礴而精纯的灵性，从他体內倾泻而出。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也没有璀璨夺目的光华。 那灵性化作了最温柔的形態。 一场无声的光雨，悄然洒落。 光雨轻柔地穿透屋顶，越过墙壁，精准地落在每一个昏迷的人身上。 高台上，埃布尔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 巷口，小乔治苍白的脸上恢復了一丝血色。 广场上，无数市民原本因为痛苦而扭曲的面容，渐渐变得安详。 伊文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灵性正在被下方无数乾涸的灵体疯狂地吸收著，就像是沙漠遇到了甘霖。 而他自己，则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变得虚弱。 刚刚还充盈无比的灵体，迅速变得空虚。 强大的感觉如潮水般退去，意识的边界开始变得模糊，仿佛隨时都会消散在空气中。 这种感觉，比上一次被市民反向抽取时更加难熬。 因为这一次，是他主动的付出。 当最后一丝灵性化作光雨洒落后，伊文的灵体已经变得比空气还要稀薄，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崩散。 “到极限了———— 他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然而，就在他意识即將沉沦的瞬间，他突然想起了这次和上次的不同。 不对啊————我这次明明有信仰能量啊。 伊文从自我牺牲的感动中清醒过来。 分化！ 他的身体再次炸开，分解成了成千上万个幽蓝色光点。 每一个光点，都是一个拥有独立意识的微缩版伊文。 这些光点比灵性之雨更加的神秘，如同夜的萤火在特里诺上空盘旋飞舞，在广场上空重新融合。 嗯————差点忘了自己的最强能力。” 一个崭新的伊文，再次出现在半空中。 他看著好不容易涨起来的信仰能量再次消失大半，不禁有点心疼。 “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完成下一次进阶啊————” 他低头看向下方，渐渐隱去了身形。 灵性的光雨已经停止，復甦的效果正在显现。 广场上的市民们开始渐渐恢復了生机，埃布尔他们紧皱的眉头也开始微微舒展，眼珠不断转动起来。 可在伊文的视野之外，广场旁巷子的角落里，一个身形却颤抖著跪下。 那人身形高大，头髮乱糟糟的，穿著一件有些褪色的蓝色外套，正是码头帮的威尔逊。 他的嘴唇乾涸发白，眼窝深陷，似乎是刚刚从沉睡中甦醒，眸中却闪著光采o 他的右手拿著一把匕首，刃口闪著寒芒，正从左手的小指上轻轻拿起，收回了腰间。 左手的小指上已经有了一道崭新的断面，一截手指落在一旁，猩红的鲜血从那断面中喷涌而出。 威尔逊却丝毫没有在意，嘴里念念有词，因为激动而发出颤音。 “伟大的螺湮之主———— 您的神使是如此的仁慈。 我多么希望仁慈的您也能归来。 正如您当初在海洋深处，眷顾您的子民威尔逊一样————” > 第94章 唯一的目击者 第94章 唯一的目击者 巷子的阴影里，威尔逊的呼吸粗重而急促。 他从灵性枯竭的沉睡中甦醒，发现囊中酒馆”对他的限制已经解除。 获得了久违的自由，威尔逊顾不得其他，疯狂的跑到街道上。 却发现城市被黑雾笼罩，所有的雾气都匯聚向了市政广场的方向。 他有些惊奇，便跟隨著雾气来到了这里，却看到了这足以铭记一生的神跡。 一尊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巨大存在，如同倒悬於天际的蔚蓝朵。 看到的瞬间，昏迷前的记忆回归了他的大脑。 是螺湮之主的灵使，在灵界中正是它拯救了自己！ 紧接著，一场温柔的光雨从灵使的体內洒落，覆盖了整座死寂的城市。 那是灵性的甘霖，是生命本源的恩赐。 威尔逊能感觉到，自己刚刚恢復的细微灵性，也在那光雨的滋养下快速的復甦。 他看向地上的断指，这是他能献上的最卑微也最真诚的祭品。 即使看到的只是主的灵使，他也愿意奉献出自己的血肉。 他坚信，是伟大的螺湮之主甦醒了。 是祂的意志命令使者驱逐了那吞噬一切的黑暗，拯救了这座城市，也拯救了他。 角落里威尔逊的祷告声虽然微弱，却像一根针，精准地刺入了伊文的意识。 刚刚完成分化重组，还在为信仰能量大幅消耗而心痛的伊文，猛地一滯。 “这声音————好像是码头帮的威尔逊？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也对，他昏迷了这么久，灵性一点点的恢復也该甦醒了。 伊文的意识顺著那股微弱的信仰丝线探寻过去，瞬间锁定了巷角那个跪地的身影。 嗯————看来塔里克主教消失后，那件神奇物品也失去了作用，让他重活获得了自由。” 伊文仔细的倾听著威尔逊的祷告，忍不住点了点头。 夸的不错，仁慈的螺湮之主的灵使———— 伊文的身体突然出现了一瞬间的僵硬，他突然反应过来威尔逊刚刚是在讚美螺湮之主。 “等等—— 他刚才为了救全城的人，显现出了水母的本体形態。 而威尔逊，他是什么时候在这里的。 所以————他都看到了？” 伊文现在的感觉，就像是在公共场所那啥，拿起纸却发现有人正盯著自己。 他的触手不受控制地绞在了一起，一个不愿面对的事实在脑海中炸开。 “这下马甲不会要暴露了吧！ 没错，现在伊文在特里诺城有两个身份。 对小乔治、加伊斯和圣灵会的信徒们来说，他是万灵之主座下，神秘而仁慈的灵使大人，这个形象已经很多人看到过。 对威尔逊和码头帮的亡命徒来说，他是古老、禁忌、从沉眠中甦醒的螺湮之主的神秘代言人。 他作为螺湮之主的代言人，唯一的目击者就是威尔逊。 他在灵界中看到过自己。 万一————万一等会儿小乔治他们醒过来，和威尔逊一对质。 一个说：“感谢灵使大人的仁慈，您是万灵之主的化身！” 另一个说：“不，那明明是伟大的螺湮之主！” 那场面———— 伊文感觉自己的灵体都开始闪烁不定了，那是纯粹由惊嚇引起的能量紊乱。 他的视线急忙投向巷口的另一边。 果然，躺在地上的小乔治眼皮开始颤动，加伊斯也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 他们快醒了！ 时间不多了！ 伊文的思维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起来。 必须在他们交流之前，把威尔逊这个不稳定因素隔离开！ 他再也顾不上心疼消耗的能量，灵体瞬间从半空中消失。 下一秒，已经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威尔逊的身后。 他模仿起码头帮成员祈祷时得到的信仰能量。 一股宏大、古老、仿佛来自深海的意志，降临在这片小小的角落。 正在虔诚祷告的威尔逊身体猛地一僵。 这个气息———— “威尔逊。” 那个声音直接在他的脑海中响起，不带任何感情，却蕴含著不容置喙的威严。 “谁？”威尔逊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隨即反应过来，脸上瞬间被巨大的惶恐与狂喜所占据。 他匍匐在地，额头紧紧贴著冰冷的石板，身体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 “是————是您吗？伟大的螺湮之主————” “你的虔诚，我已悉知。” 伊文模仿著之前恐嚇罗伯特时的语调，声音压得极低。 他一边维持著神棍的声线，一边在心里疯狂吶喊：快走！快离开这里！別和他们碰面啊！ “回到你的庇护所去。”宏大的声音继续响起，“那被诅咒的酒馆，亦是你的试炼之地。” “在那里，我————將赐予你真正的救赎。” 伊文急中生智，將囊中酒馆的诅咒，扭曲成了对威尔逊的考验。 他必须给威尔逊一个立刻离开，並且短期內不能再出来的理由。 “是————是的！遵命！” 威尔逊没有丝毫怀疑。 在这位【深海遗民】看来，螺湮之主的神諭就是一切。 他挣扎著从地上爬起来，深看了一眼广场上那些仍在昏迷的人，又看了一眼伊文刚才显现神跡的天空，眼神中的狂热几乎要溢出来。 原来，拯救这座城市，只是伟大的主甦醒过程中的隨手之举。 而自己，才是被主特別关注的那个！ 这份认知让威尔逊的內心充满了无与伦比的兴奋。 他不再有片刻停留。 灵性突然从他的体內的涌动，小指上的伤口竟飞快的癒合，血液猛地止住。 一截灰色的指尖从那断口中重新长出。 深绿色皮肤覆盖其上，其他的手指间隱隱约约长出了透明的蹼。 一块块鳞片沿著小臂上的纹身向內浮出。 威尔逊整个人变得好似水中的生物。 他的动作飞快，数个呼吸便离开了市政广场，身影消失在太阳升起的方向。 “嗯？这就是深溟性相的【深海遗民】非凡能力？就像是变为了故事中的鱼看著威尔逊的背影消失，伊文悬著的心缓缓鬆弛下来。 “好险————差一点就要当场翻车了。” 就算是刚刚面对那团黑雾，伊文都没有现在这么紧张。 他缓缓飘起，飞出了巷口。 正在此时，巷口躺著的小乔治眼皮微微颤动，发出了一声呻吟。 第95章 於寂静之后 第95章 於寂静之后 小乔治的视线依旧模糊，他看到了晴朗的天空与蓬勃的晨光。 也看到了那遮蔽了半个天空，於晨曦中舞动著无数透明触手的庞大水母躯体。 红与蓝交织，圣洁、庄严、宏伟。 这种震撼无法用言语形容，衝击著他刚刚恢復不久的意识。 “灵使大人————” 眼前的场景有些梦幻，那笼罩的邪异黑雾已经消失不见。 他有些茫然，乾涸的喉咙中发出了微弱的声音。 “这里————是主的神国吗————” 他的意识，似乎还未与这具疲惫的躯体一同甦醒。 广场的另一侧，加伊斯也睁开了眼睛。 他看到的景象与小乔治別无二致。 那悬於天际的巨大神圣身影，让他瞬间明白了一切。 是主的灵使大人，驱逐了那不可名状的恐怖，拯救了这座城市。 加伊斯挣扎著想要起身行礼，却发现身体虚弱得连一根手指都难以动弹。 他只能用尽全身力气，將头颅微微低下，以示最崇高的敬意。 高台上，黛安娜的睫毛颤了颤，幽幽转醒。 她最先看到的，是身边同样陷入昏迷的埃布尔。 然后，是不远处空空如也的地面。 那里本该站著她的父亲，特里诺城的市长，罗根。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那团吞噬光线的黑雾，那刺入脑海的精神衝击，以及父亲在自己面前雾化消散的最后一幕———— “不————不————” 黛安娜的瞳孔骤然收缩，巨大的悲慟扼住了她的喉咙。 她想叫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滚烫地划过脸颊。 “父亲！” 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终於衝破了喉咙的桎梏，在寂静的广场上迴荡。 这声悲鸣也唤醒了埃布尔。 他猛地坐起，大口喘著粗气，第一时间看向身边的黛安娜。 少女蜷缩在地上，抱著双膝，瘦削的肩膀剧烈地颤抖著，压抑的哭声令人心碎。 埃布尔的心沉了下去。 他张了张嘴，想要安慰，却发现任何言语在这样的生离死別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小乔治与加伊斯相互搀扶著，跟跟蹌蹌地走上高台。 他们看到了痛哭的黛安娜，也明白了发生的一切。 加伊斯走到少女身边，轻声说道：“黛安娜小姐，请节哀。 市长先生的灵魂————会回归万灵之主的怀抱，那里没有痛苦，只有安寧。” 小乔治也笨拙地安慰道：“是的，伟大的主派出灵使净化了一切邪恶，而市长先生是为了守护这座城市而牺牲的英雄。” 黛安娜抬起泪眼婆娑的脸，看著他们，又茫然地望向天空。 那巨大的、散发著柔和光芒的神圣身影，映入了她的眼帘。 是它———— 是在灵界中拯救自己不被迷失的那位灵使。 它拯救了所有人。 可为什么————为什么没有救下我的父亲？ 巨大的悲伤与覲见的喜悦在她心中交织。 就在这时，一道宏大而温和的声音，响彻在四人的脑海里。 “不必忧虑，他已归於灵的国度。” 这声音不带丝毫情绪，却仿佛蕴含著抚平一切创伤的力量。 那是伊文的声音。 他在圣灵会眾人们甦醒的瞬间，就读取了刚刚发生的一切。 有形混沌的出现————站出来的小乔————市长的呼吁————市民们的祈祷———— 他了解了一切，也知道了黛安娜父亲的牺牲。 黛安娜的哭声猛地一滯。 她怔怔地望著天空中的灵使，伊文的触手不断飘荡著，散发温和的红光。 那声音穿透了她的悲伤，直抵灵魂深处。 埃布尔眼神一凝，他立刻意识到，这是伟大的万灵之主借灵使的身躯在与他们沟通。 他刚想向主祈祷，告诉这里发生的一切。 下方的人群开始隱隱传出声响，似乎是广场上的市民们开始陆续甦醒。 埃布尔眉头一皱，他迅速站起身，环顾四周。 市民们正一个个从地面上爬起，茫然地看著周围，脸上写满了困惑与后怕。 一些人的记忆还停留在那诡异的眼睛和铺天盖地的黑雾，人群开始骚乱起来。 埃布尔当机立断，对著高台下的眾人高声喊道：“特里诺的市民们，请安静！” 他的声音蕴含著一丝微弱却坚定的秩序力量，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邪恶的仪式已经被终结！吞噬你们心智的黑暗，已经被驱散！” “拯救我们的，不是別人！” 埃布尔猛地抬手，指向天空那无可比擬的伟岸身影。 “是伟大的万灵之主！” “是主的灵使，践行了祂的意志，降下神跡，净化了笼罩城市的邪恶，赐予了我们新生！” 人群中，一个身穿破旧亚麻布，头髮係数，刚刚甦醒的男人，正茫然的感受著体內重新流淌的温热血液。 他看著天空的中取代黑雾而出现的神圣巨影，眼神从迷茫变为震撼，最终化为狂热。 他第一个跪了下来。 “感谢伟大的万灵之主！” “感谢仁慈的灵使大人！” 一个人的跪拜，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 紧接著，第二个，第三个———— 成千上万的市民，在亲身经歷了从地狱到天堂的转变后，再也没有任何怀疑。 他们跪伏在地，匯聚成一片虔诚的海洋。 “讚美伟大的万灵之主！” “讚美灵使大人！” 山呼海啸般的祈祷声冲天而起，化作肉眼可见的磅礴信仰能量，涌向伊文的躯体。 伊文悬浮於空，默默承受著这一切。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信仰能量在这股信仰洪流的冲刷下，正在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凝实、壮大。 高台上，黛安娜停止了哭泣。 她看著下方跪拜的人潮，听著那震耳欲聋的讚美诗，再抬头仰望那沐浴在晨光与信仰中的神圣存在。 父亲的死，是为了守护这些人。 而拯救了这一切的，是伟大的万灵之主。 悲伤依旧，但一种全新的、更为坚定的信念，在她心中悄然萌发。 我要变得和灵使大人一样强，这样才能保护更多人。 她缓缓站起身，擦乾眼泪，学著广场上的人们，对著天空的巨影，深深地跪伏在地。 伊文將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知道，从今天起，万灵之主的名字，將成为特里诺城唯一的信仰。 市政广场上的祈祷声浪潮般涌动，无数信仰丝线如流光般交织升腾。 伊文悬浮於空，接收著这股前所未有的信仰洪流。 这种感觉很奇妙。 数万人的虔诚祈祷，匯聚成一股磅礴的暖流，冲刷著他的意识，让他几乎要沉浸其中。 信仰能量以一个惊人的速度填充，他发觉自己只差一成信仰能量，就可以再次完成生命层次的晋升。 第三次要来了吗————没想到这么快———— 但就在这时，一股陌生的灵性波动，突兀地闯入了他的感知。 伊文的触手微微一顿。 那股波动来自广场外围，带著明显的秩序性相的气息。 那不是特里诺城的人。 而且————不止一个。 > 第96章 不速之客（3.2k） 第96章 不速之客（3.2k） 那几股突兀闯入的秩序性相灵性波动。 转眼间已经越过了城市的边缘地带，正朝著广场高速接近。 伊文悬浮於空中的庞大身躯，无数正舞动的触手微微凝滯。 看来塔里克的死亡，就像一块巨石投入了平静湖面。 这激起的涟漪，比他预想中来得更快，也更猛烈。 在这个通讯基本靠喊的时代，这种跨城市的信息传递，竟然如此的迅速。 这些人，如果是神恩教会的非凡者，那来得也太快了，快得不合常理。 塔里剋死亡仪式完成，到有形混沌降临被驱逐，前后不过数个小时。 就算是隔壁的城市，也不可能这么快做出反应。 除非————神恩教会有著某种监测的手段，在塔里克消失的瞬间便得到了消。 可无论如何，来者不善。 而伊文著庞大且散发著光芒的身躯，在感受到他们的气息之前。 一定已经被他们发现，就是现在隱入灵界也无济於事———— 难道要和神恩教会正面衝突？” 他陷入了思考，想著破局的方法。 埃布尔此刻正站在高台上，准备组织治安官处理后续事宜，安抚民眾情绪。 突然，他的眼角余光瞥见了三道身影出现在广场外小巷的尽头。 那几道身影身著统一的制服，比埃布尔的更加精致，胸前的巡夜人徽记闪烁著银色的灵性光辉。 其中为首的是一个面容冷峻的中年男人，鹰鉤鼻，眼神锐利。 他的灵性波动最为强横，隱隱达到了4阶【监察者】的层次。 埃布尔脸色骤变：“是教会的巡夜人！” 加伊斯和小乔治立刻紧张起来，下意识地护在黛安娜身前，体內的灵性开始涌动。 广场上，刚刚从劫后余生的市民们，也感受到了那股肃杀的气氛。 祈祷声渐渐稀疏，人们不安地望向远方。 天空中的神圣巨影还未散去，一场无法避免的衝突，似乎一触即发。 小乔治的双手已经泛起自然的绿光，他绝不允许任何人褻瀆拯救了这座城市的灵使大人。 就在这时，伊文那宏大而平静的声音，再一次响彻在几人的脑海。 “收去你们的灵性，不要反抗。” 小乔治一愣，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主？” “这支队伍如果消失在这里，神恩教会只会派来更多、更强的队伍。” 伊文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却蕴含著冰冷的逻辑。 “到那时，特里诺城將永无寧日。 你们，和这座城市的所有人，都將成为被清剿的异端。 他们不是来战斗，是审判。 埃布尔，配合他们，保护自己。” 简单的几个字，却如一盆冰水，浇灭了加伊斯和小乔治心中燃起的战意。 他们瞬间明白了灵使大人的意图，带著黛安娜悄悄离开了高台之上，藏在了广场边缘的角落。 他们知道硬碰硬，是最低级的策略。 在神恩教会这个庞然大物面前，此刻的圣灵会，无异於螳臂当车。 埃布尔得到主的神諭，紧握的拳头缓缓鬆开，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无比复杂。 他曾经就是巡夜人中的一员。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支来自邻市的小队，代表著教会不容挑战的意志。 反抗，等於向整个王国最强大的非凡者组织宣战。 他只能硬著头皮，迎著那队越来越近的身影，內心充满了苦涩。 片刻之后，几人走入了广场。 为首的男人名叫科林，他第一眼，就被天空那庞大、圣洁又诡异的水母巨影所震撼。 那是什么东西？ 如此磅礴的灵性，如此古老的气息———— 但紧接著，他便看到了高台上衣衫破损的埃布尔，以及广场上成千上万跪地祈祷的市民。 科林眼中的震撼迅速被警惕与厌恶取代。 “邪神崇拜。” 他冷冷地吐出四个字。 教皇厅的紧急神諭只说，特里诺城的主教塔里克气息断绝，让他们前来探查。 他预想过各种可能，主教叛逃，或是被其他邪教徒刺杀。 却唯独没想到，会是这样一幅————近乎全城沦为异端的疯狂景象。 而那天空中的诡异生物，无疑就是这一切的源头。 是它杀死了塔里克主教？ 科林的目光如刀，扫过高台上身穿制服的埃布尔。 “我是德森堡的巡夜人队长科林，你是巡夜人？解释一下这里的情况。”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著秩序性相特有的威严，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这里发生了什么？特里诺城的塔里克主教在哪？” 埃布尔的心沉到了谷底，他走下高台。 按照伊文的指示，儘量用一种官方的、不掺杂个人情感的口吻匯报。 “我是巡夜人埃布尔，塔里克主教———— “，话说到一半，科林突然打断了埃布尔的话，一股灵性波动盪起。 “此地谎言消逝。” 埃布尔瞳孔缩了缩，没想到这位4阶的监察者连自己都怀疑。 他硬著头皮继续说道：“塔里克主教试图举行一场邪恶的献祭仪式，献祭全城的市民供其普升。 但很不幸，仪式失控召唤来了邪异的黑雾，吞噬了塔里克主教，还要吸收普通市民的灵性。 而天空中的这个存在，是它拯救了特里诺城。” 埃布尔的语气坦然，他说的句句属实。 科林的眼神一滯，隨后眼睛眯成一条缝，死死盯著天空中的伊文。 他的眼神中带著质询：“你是说这个生物，拯救了市民，所以市民们才向它祈祷？” 埃布尔默默点头，回答了一个简单的嗯字。 科林看著没有被丝毫激起的规则领域，鹰鉤鼻贴的离埃布尔更近。 “那你告诉我，这个生物是怎么出现的，市民们，又是被谁带领著祈祷。” 埃布尔微微僵住，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你现在可以说谎。”伊文的声音及时出现。 他使用自己的灵性注入埃布尔的灵体，让他可以暂时不受其他非凡力量的侵扰。 埃布尔心中一惊，旋即明白过来，看来之前加伊斯也是通过这种方式逃离了自己的审讯。 “我不知道。”他缓缓吐出著四个字。 伊文则像是配合著这话语般，默默地收敛著自己的身形。 庞大的水母虚影开始变得透明，缓缓消散在初升的晨曦中。 他知道，任何解释都是徒劳。 在神恩教会的逻辑里，非官方的，即是邪恶的。 科林將伊文的消散视为畏罪潜逃，他冷哼一声，没有追击。 比起事实，他更愿意相信自己的直觉，虽然不知道埃布尔是怎么在规则领域下说谎的。 但在科林的心里，天空中的这个生物一定是邪恶的。 因为它掠夺了神恩教会在这里的信仰。 不过他的心里此时稍稍鬆了口气。 毕竟一个疑似吞噬5阶主教的存在，绝不是他这支小队能轻易拿下的。 虽然不知道这邪异的生物为何消散，但总归是好的。 当务之急，是处理眼前的烂摊子。 “疏散人群！”科林对埃布尔下达命令，语气不容置喙。 接著，他转身向身旁带著眼镜的长髮男人说道：“伦纳德，开始吧。” “净化他们的认知。” 名为伦纳德的年轻人点了点头，他走上前，摘下眼镜。 一双蕴含著紫意的眼眸漏了出来，正如塔里克的一样【心语者】。 他张开双臂，一股无形的灵性波动以他为中心，如同水面的涟漪般扩散开来。 “神恩浩荡，涤盪尘埃。” “尔等所见，皆为虚妄。” “尔等所信，皆为异端。” 他的声音仿佛带著催眠的力量，温柔地拂过每一个市民的脑海。 广场上，那些刚刚还沉浸在神跡中的人们，脸上的狂热与虔诚瞬间凝固。 他们的眼神开始变得迷茫，困惑。 一个刚刚还在高呼讚美万灵之主的男人，茫然地看著自己的双手，喃喃自语：“我————我刚才在做什么？” 另一个跪地的妇人，抬起头，看著空无一物的天空，脸上写满了后怕：“好可怕的噩梦————我梦见一个巨大的怪物————是塔里克主教，他救了我们，1 认知，正在被改写。 记忆，正在被扭曲。 伊文刚刚种下的信仰种子，正在被连根拔起，然后焚烧成灰。 广场边缘上，加伊斯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小乔治气得浑身发抖，却被埃布尔死死按住。 黛安娜的眼中，泪水再次滑落。 父亲的牺牲，眾人的祈祷，灵使的拯救————这一切，就这么被轻易地抹除了吗？ 伊文悬浮在无人可见的高空，静静地看著这一切。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成千上万根与他连接的、无比粗壮的信仰丝线，正在一根根地变得黯淡，然后————崩断。 刚刚匯聚起来的、足以让他再次晋升的磅礴信仰能量，如同退潮般飞速消散。 一夜之间，他从万眾敬仰的神，又变回了那个只有寥寥数人的邪教头子。 伊文没有愤怒，也没有不甘。 他的意识前所未有的冷静。 这一幕，让他深刻地认识到，在这个被神恩教会统治的国度，想要依靠展现神跡来发展信仰，是多么天真可笑的想法。 只要教会存在一天，他们就能隨时抹除掉他的一切努力。 他们拥有的，是定义真实的权力。 想要播撒自己的信仰，就必须先————砸碎这个旧有的神坛。 市政广场上，骚乱的人群在巡夜人的弹压和引导下，开始有序地离开。 他们带著对“塔里克主教英勇献身，击败邪神”的崇敬。 以及对这场集体噩梦的后怕，回归了各自的生活。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科林走到高台边，他看了一眼面色平静的埃布尔，冷冷说道。 “你现在跟我们回教堂，我需要一份完整的报告。” > 第97章 审判（4.8k） 第97章 审判（4.8k） 圣彼得大教堂，巡夜人钟楼。 还是熟悉的审讯室，只是这一次，埃布尔坐到了被审讯的位置。 在他的对面，三道身影如同审判官，投下沉重的阴影。 德森堡巡夜人队长科林坐在主位，鹰隼般的目光锁定著埃布尔。 那个名为伦纳德的年轻人站在科林身侧，紫色的眼眸中闪烁著探究的光芒。 最后一位女士沉默地立著，她的面容藏在审讯室的阴影，只有嘴唇反射著淡红的粉彩，像一尊没有生命的蜡像。 但埃布尔能隱约感觉到，她远比看起来的危险，那股秩序性相的灵性气息，內敛而致命。 难道是———— “埃布尔。” 科林打破了埃布尔的思绪，他的声音依旧冰冷，不带一丝温度。 “特里诺城巡夜人，3阶【仲裁之手】。 你的履歷很优秀，曾多次清剿邪教徒，对神恩教会可谓是忠心耿耿。” 他翻动著手里的档案，却像是在念一篇悼词。 “现在，告诉我，你这位忠诚的巡夜人。 为什么要为一个来歷不明的邪异水母做辩解，说它是什么伟大存在？” 埃布尔抬起头，脸色平静，內心却在与伟大的万灵之主进行著无声的交流。 “伟大的主，我该如何回答？” “重复你在广场上的话，细节上可以模糊处理。” 伊文的声音在埃布尔的灵体深处响起，带著安抚人心的力量。 那股由伊文注入的精纯灵性，如同坚固的堤坝，將科林的规则之力尽数隔绝在外。 埃布尔吸了口气，缓缓开口，眼神露出坚定。 “科林队长，我所说的，句句属实。 塔里克主教背弃神恩，试图举行邪恶仪式晋升6阶，他是特里诺城真正的异端。 他献祭了非凡者，汲取全城市民的灵性。 最终仪式失控，召唤出了名为“有形混沌”的恐怖存在。”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而天空中的那个存在————你们称之为邪异水母的存在，是它净化了黑雾，拯救了整座城市。” 原本听到晋升神仆的仪式，几人的眼中都露出了震惊。 可听到埃布尔最后的话，科林的嘴角却扯出一抹讥讽的弧度。 “拯救？我只看到它蛊惑人心，窃取本该属於我主的信仰。 在莱茵王国，在神恩的光辉下，怎么可能会有这种蛊惑信仰的善良生物？” 这个问题很尖锐，直指信仰的核心。 “我不知道。”埃布尔的回答滴水不漏。 “我是秩序性相的拥有者，是特里诺的巡夜人。 我只是践行著秩序的秘仪，讲述了我所看到的事实。 至於如何定性，那是你们需要考虑的问题。” 他巧妙地將皮球踢了回去。 一旁沉默的女人突然开口，她的声音沙哑，带著知性的成熟。 “埃布尔，你身上有罪的气息————是那个生物。” “你————被污染了。” 这是定罪，属於秩序性相的四阶能力： 【惩戒骑士】对应的【审判者】。 埃布尔的心臟猛地一缩，居然派出了两位4阶———— 他没有慌乱，因为主的声音已经再次响起。 “承认它。”伊文的指示出乎他的意料，“但要换一种说法。” 埃布尔沉默了片刻，抬起头，直视著那女人勾勒著黑色眼线的眼睛，坦然而虔诚。 “不，我没有被污染。 我只是————被拯救了。” 他缓缓举起双手。 “在对抗有形混沌”时，我的灵性被彻底抽乾，濒临死亡。 是那那位存在，將我从崩溃的边缘拉了回来。 我的灵性因此变得更加精纯，甚至隱隱触摸到了4阶的门槛。” 秩序性相的灵性波动在室內迴荡著，埃布尔继续说道：“如果这就是你们口中的污染，那么我心甘情愿接受，因为它拯救了整座城市。” 他的话语掷地有声，审讯室內的空气瞬间凝固。 科林和那女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灵性被抽乾后不仅恢復，反而更加精纯？甚至触摸到了晋升的门槛？ 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他们普升至4阶，哪个不是歷经了艰苦的秘仪和时刻遵守的礼则？ “伊莲娜修女————他说的话是真的吗？” 科林谨慎的问道，被称为伊莲娜的女人则是缓缓闭上了眼。 似乎在用灵性探索著什么。 片刻之后，女人缓缓点头。 “是真的。” 审讯室內，空气的流动都仿佛被冻结。 伊莲娜修女那句轻描淡写的话语，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科林的心湖中激起无法平息的涟漪。 灵性被抽乾，非但没有沦为废人，反而更加精纯，甚至触碰到了4阶的壁垒？ 这是什么概念？ 这顛覆了神恩教会数百年建立起来的非凡体系。 晋升，是神的考验，遵循古老秘仪与严苛礼则的艰难攀登。 何时变成了一种可以被怪物隨意挥洒的恩惠？ 科林鹰隼般的目光在埃布尔身上来回扫视，试图从他平静的表情下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破绽。 但他失败了。 埃布尔的神情坦然得可怕，那是一种源於內心最深处的坚定。 仿佛他所陈述的，便是世间最不容置疑的真理。 科林的灵性直觉疯狂预警。 危险，极度的危险。 这种危险並非来自埃布尔本人，而是来自他所代表的那种可能性。 一种足以动摇教会统治根基的、全新的力量逻辑。 他的规则领域告诉他，埃布尔没有说谎。 但他的信仰和作为巡夜人队长的直觉却在提醒，这是污染，是比任何谎言都更恶毒的腐蚀！ “无论你经歷了什么。” 科林的声音冷硬如铁，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事实就是，你被一个来歷不明的邪异存在侵蚀了灵体，你的认知已经出现了偏差。” 他不再纠结於埃布尔话语的真偽，而是直接从性质上进行了定义。 这是审判，而非询问。 “我认可你过去的功绩，埃布尔。但现在的你，是一个极不稳定的污染源。” 科林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著埃布尔。 “你將被押送至王都莱茵德尔，交由教皇厅的净化修士处理。这是为了拯救你的灵魂。” 埃布尔的瞳孔几不可查地缩了一下。 王都莱茵德尔？净化修士？ 他很清楚那意味著什么。 那不是拯救，那是彻底的清洗。 是从灵性到记忆，將一个人彻底重塑成最虔诚的傀儡。 伊文的声音適时在他灵体深处响起，平静无波。 “无需担忧，跟隨他们。” “去他们的心臟，去看清他们的虚实。” 隨著这空灵的话语，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磅礴、更加精纯的灵性从虚空中传来。 如同温润的潮水，悄无声息地注入埃布尔的灵体深处。 这股力量是伊文的信仰能量所分化，形成了一个无比坚固的灵性遮蔽。 深深烙印在埃布尔的灵体之上，隨即隱匿不见。 “我会一直注视著你。” 埃布尔心中的畏惧和不安瞬间烟消云散。 他抬起头，迎向科林的目光，平静地回答：“我服从教会的安排。” 科林似乎没想到他会如此配合，眼神中的戒备稍稍鬆懈。 在他看来，这或许是埃布尔作为巡夜人最后的忠诚在起作用。 他对著身旁的伦纳德点了点头。 名为伦纳德的年轻人早已在旁边的桌子上铺开了数份羊皮纸卷宗，正用一支精巧的羽毛笔飞速书写著。 他的字跡工整而严谨，仿佛在进行一项神圣的工作。 一份是关於特里诺城认知净化处理的详细记录。 一份是关於主教塔里克墮落与死亡的初步报告。 最后一份，则是针对被污染者埃布尔的处理方案建议，上面清晰地写著“押送莱茵德尔，进行深度净化与观察”。 高空之上，隱匿身形的伊文將这一切尽收眼底，意识中忍不住泛起一丝波澜。 “呃，居然还要写报告———— 这种刻板到骨子里的官僚作风，让他感到一种荒谬的滑稽。 科林见事情已经定性，便不再看埃布尔一眼，仿佛他已经成了一个等待处理的物品。 他踱步到审讯室的窗边，目光投向圣彼得大教堂那高耸的尖顶，话题突然一转。 “伦纳德，圣彼得大教堂的密室搜查得怎么样了？” 伦纳德停下笔，恭敬地回答：“报告队长，其他的巡夜人已经搜查完毕。 大部分都是关於邪恶仪式的记录，以及一些无关紧要的私人收藏。” 科林点了点头，这下他彻底相信了埃布尔前面所说的话。 塔里克主教竟然真的被未知存在蛊惑，举行了这种仪式。 “大部分？”他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 “是的。”伦纳德推了推眼镜，“有两件应该存在於圣彼得大教堂的东西不见了。” 审讯室內的气氛再次变得凝重。 伊莲娜修女也睁开了眼睛，看向伦纳德。 科林转过身，声音压得很低：“说。” “根据教皇厅的密令，特里诺城保管著两份极其重要的6阶超凡材料。” 伦纳德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一份，是属於心梦性相的【迷梦之核】。 现在看来，有可能已经被塔里克私自使用，妄图晋升6阶。” 埃布尔想起了塔里克主教手中那一管粉色的液体。 科林死死盯著伦纳德，等待著下文。 “另一份呢？” “还有一份，是属於秩序性相的【虚假之泪】。 教会所有的秩序性相非凡者目前都靠这个超凡材料的衍生物获得非凡能力。” 虚假之泪？ 这陌生的四个字让埃布尔有些迷茫。 我们的秩序性相，不是通过神血构成的魔药赐予吗？ 他渐渐回过味来。 他发现这些人除了调查塔里克的死因以及特里诺城的情况。 另一个，甚至主要的目的，是为了回收这两个珍惜的超凡材料！ 伊文的意识同样微微波动。 果然，教会对这种等级的战略物资有著严密的监控。 塔里克的死亡，第一时间就触发了警报。 科林听到这个答案，也沉默了。 一瞬间，他脑中闪过无数种可能。 是塔里克在举行仪式前，將材料转移了？ 还是————被那个盘踞在天空的巨大水母怪物，连同塔里克一起吞噬了？ 他更倾向於后者。 那个邪异的存在，既然能吞噬一位5阶主教，那么吞掉一份不具备生命气息的超凡材料，自然不在话下。 “科林。”伊莲娜修女沙哑的声音响起，“如果两份超凡材料都下落不明，那么我们就麻烦了。” 科林的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 他当然明白这意味著什么。 如果没有合理的解释，丟失的材料只会算到他们的头上。 甚至有合理的解释都不行。 “该死，为什么教皇厅会让特里诺保管这两份6阶材料！而不是我们德森堡。 “” 他咬牙说道。 伊莲娜修女的声音轻轻响起，她显然冷静的多。 “科林，別忘了，塔里克確实是天才，是所有人中最接近神性生物的存在。 就连教皇也没有他的晋升速度那么快。” 科林重重的锤了一下桌子，木质桌板应声碎裂。 埃布尔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什么。 伊文则是消化著几人话语中庞大的信息量。 这其中，最让他在意的一点是，整个莱茵王国的非凡者，居然没有一个达到6 阶。 “没人能成为神性生物么————” 怪不得塔里克得知晋升6阶神仆的方法后会那么癲狂。 伊文忍不住捏了捏自己的躯体，难道是存在什么限制————比如不是人？ 而且没想到的是，6阶的超凡材料如此珍贵，他还以为是每个城市的教堂都有个几件。 塔里克居然是神恩教会的天才，好吧————他確实是。 伊文收起了思绪，继续听著他们的对话。 伦纳德这边等待著队长科林平復了情绪，接著匯报到：“另外，3件5阶密器，有一件保存完好，一件【静默镣銬】记录著被巡夜人埃布尔领用。” 说罢，他的目光转向埃布尔。 科林和伊莲娜瞬间露出戒备之色，他们没想到埃布尔居然手持一件5阶密器。 按照程序，只有出现危及城市的事件才能领用密器，他是怎么来得及领用的？ 埃布尔盯著二人的目光，默默的拿出那冰冷的手銬。 说来也奇怪，他在使用这件密器后，居然没有被负面效果影响。 难道这也是伟大的万灵之主庇佑？ 他暗暗点头，没有选择反抗，而是把那件密器交给了科林。 科林鬆了一口气，他真的担心被污染的埃布尔万一暴起发难，使用5阶密器，那他和伊莲娜未必能站得上风。 “还有一件呢？” “还有一件没有记录，应该是心梦性相所属，可能是被塔里克主教私自使用了。” 伦纳德一边陈述著，一边刷刷的在纸上记录起来。 科林的眉头皱的更紧，看来那件密器也隨著塔里克主教一起被邪异的水母吞噬了。 “那个水母————最后消失在了哪里？”科林问道。 伦纳德回答：“气息完全消散了，就像融入了空气和阳光，无法追踪。” “废物！” 科林低声咒骂了一句，心中的烦躁愈发浓烈。 “3件5阶密器，2件6阶材料————最后我们只带回去两个？” 他转头，目光再次落回到埃布尔身上，眼神中带著审视。 “埃布尔，你和那个生物有过接触。 你有没有在它身上，或者在广场的任何地方，感应到类似高阶材料的灵性波动？” 来了。 埃布尔心中一凛，但他早已得到主的指示。 他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迷茫与回忆，片刻后，缓缓摇头。 “没有，队长。” “它的灵性磅礴如海，古老而浩瀚。如果其中夹杂著其他东西，我不可能分辨得出来。” 这个回答合情合理。 一个3阶非凡者，在那种情况下，能保住性命已是万幸，根本不可能有余力去分辨什么。 科林没有再问。 他背著手，在审讯室里来回踱步，大脑飞速运转。 塔里剋死了。 埃布尔被污染了。 全城人的信仰被短暂窃取，又被强行扭转。 最重要的，两份6阶超凡材料下落不明，3件5阶密器又只带回去两个。 这趟任务，比他想像中的要难一万倍。 “伊莲娜女士。”科林停下脚步。 “你留守特里诺，暂代主教之职，彻查全城，寻找任何关於材料的蛛丝马跡。 尤其是那些与邪异水母有过接触的市民。” “好。”伊莲娜点头。 “伦纳德，你和我，即刻押送埃布尔前往王都莱茵德尔。” > 第98章 潮落之后 第98章 潮落之后 清晨的阳光温暖的照耀在特里诺城的街道上。 可西区的教堂前，却有著一股异常的氛围。 一队身著黑色制服的巡夜人正押送著埃布尔，缓缓从圣彼得大教堂中走出。 他的手腕上没有镣銬，步伐也依旧沉稳。 但周围的市民都能感觉到，他与这座城市正在被无形地切割开来。 科林与伦纳德一左一右，如同押解犯人一般。 他们的气息与埃布尔的灵性隱隱交织，形成一种无法挣脱的束缚。 街道两旁的人们投来混杂著敬畏与同情的目光。 在他们被篡改的记忆里，这位巡夜人是为了协助塔里克主教对抗邪神而英勇负伤的英雄。 如今正要被送往王都接受最好的治疗。 埃布尔没有去看那些人的眼睛，他只是平静地凝望著这座他守护了半生的城市。 高空之上，伊文无声悬浮，將这一切尽收眼底。 教堂之中，那位名为伊莲娜的4阶【审判者】已经接管了教堂。 她正一条条下著命令，准备筛查最近一段时间任何异常的事件。 看来圣灵会，是没法在特里诺城发展下去了。 他转身飞向城市的东部，新势力还没有触及的角落。 小礼拜堂內。 黛安娜抱著双膝，蜷缩在角落，肩膀微微颤抖，目光却满是坚毅。 父亲在黑雾中消散的画面依旧縈绕在她的心头，但她的眼中却没有泪水，只有平静。 旁边的小乔治和加伊斯脸色阴沉，沉默不语。 那宏伟神圣的一幕还歷歷在目，转瞬之间，一切都被神恩教会抹去。 拯救者成了邪异，密谋者成了英雄。 这种黑白顛倒的现实，让他们受到了不小的衝击。 就在这时，一道恢弘空灵，却比往常温和几分的声音，直接在三人脑海响起。 “不必沮丧，我的孩子们。” 是万灵之主！ 三人精神一振，齐齐挺直了脊背。 “你们所见的，正是神恩教会统治下的真实。祂窃取荣光，篡改记忆，將谎言奉为真理。” 伊文的声音带著抚慰人心的力量。 他利用投影的能力將埃布尔在审讯室中的经歷，以一种旁观者的视角，清晰地呈现在三人的脑海中。 埃布尔的忠诚，科林的审判，伦纳德的认知净化，伊莲娜对教会的接管———— 一幕幕画面流淌而过。 “埃布尔已经踏上了前往王都的道路，他將成为圣灵会楔入神恩教会心臟的一枚钉子。” “但这也意味著，特里诺城，在很长一段时间內，將不再適合传播我的光辉。” 伊文的话语平静而客观，却让小乔治和加伊斯的心沉了下去。 无法为主传播信仰，这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加伊斯率先开口，声音带著一丝迷茫：“伟大的万灵之主，那我们————您最忠诚的僕人该做什么？ 没有了您的指引，我们就像失去了根的浮萍。” 小乔治也紧跟著说道：“我的一切都源於主的恩赐。 如果不能为伟大的主做些什么，我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失落的情绪在小礼拜堂內蔓延。 伊文没有立刻回答，他能感受到信徒们最纯粹的虔诚和由此衍生的焦虑。 他缓缓开口，声音变得深远。 “信仰，並非只存在於言语的传播。沉默的坚守，亦是虔诚。” “特里诺城的信仰之火，需要暂时隱藏於灰烬之下。 你们的任务，就是守护好这最后的火种，默默等待风起的时刻。” “我会一直注视著你们。” 这番话语如同一道暖流，驱散了他们心中的阴霾。 是啊，主一直都在注视著他们。 这本身就是最大的恩赐与意义。 “我们明白了。”小乔治和加伊斯异口同声，重新燃起了斗志。 伊文安抚完圣灵会眾人，意识探入到自己的意识。 他审视著体內那片因吸收了数万市民短暂祈祷而匯聚成的信仰能量。 这股能量十分澎湃，按照之前的经验应该早已满溢。 他试著引导著体內的信仰能量，却发现这股能量像是一团凝胶，晦涩，难以流转。 更不用说去衝击什么桎梏。 “为什么————” 伊文的意识中泛起困惑。 他尝试著加强引导，信仰能量像是粘稠的胶水般一点点的被他推动。 到了熟悉的生命桎梏面前，能量软弱无力的冲了上去。 每一次撞击，都如同泥牛入海，悄无声息。 伊文更加不解，信仰能量明明已经满了，无法进一步增长，为什么不能突破？ 就在他將全部心神沉浸於此，试图找到突破口时。 那段古老、晦涩、仿佛来自灵魂最深处的吃语，再次毫无徵兆地响起。 “纳瑞————拉亚————岛————” 声音断断续续，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 伊文的意识猛地一震。 纳瑞拉亚岛————到底是什么地方？ 回想起这古老吃语越来越频繁的频率和越来越清晰的话语。 伊文不禁陷入沉思，这就像是一块显而易见，放在大庭广眾下的奶酪，就等著他前去拾取。 可谁能知道，这奶酪后面是捕鼠夹，还是晋升的契机？ 伊文有些纠结，一个念头电光石火般地闪过他的脑海，出海———— 去寻找那座名为“纳瑞拉亚”的岛屿，就算有陷阱，自己应该也能凭分化重组的能力脱险。 这个想法一出现，便不可抑制地生根发芽。 而一个完美的人选，也隨之浮现在他的意识里，威尔逊。 曾经的水手，码头帮的首领，【深海遗民】，螺湮之主的虔诚信徒。 伊文可以利用另一个马甲的身份，引导他出海寻找救赎，一切都顺理成章。 计划已定，他便不再犹豫。 他將一部分无法用於晋升的信仰能量分化出来。 这股精纯的力量穿透空间，化作三道幽蓝色的光辉，悄无声息地注入下方小礼拜堂內三人的体內。 光辉如同薄纱，覆盖在他们的灵体表层，形成了一层坚固而隱秘的守护印记。 “神恩教会的心梦性相能力诡譎难防。 这层守护可以为你们屏蔽绝大多数的灵性探查与精神控制。” 伊文的声音再次响起，带著一丝郑重。 “以防万一。 “” 做完这一切，小乔治忽然抬起头，眸中光芒流转。 “伟大的主，我和加伊斯还有黛安娜小姐商量了一下。”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加伊斯，后者扶了扶金丝眼镜，那股微笑再次回到脸上，目光却透著坚定。 黛安娜漂亮的蔚蓝眼眸中，少了些许天真，却多了一些隱忍，同样默默点头。 小乔治继续说道：“我们想————偷偷跟著押送埃布尔先生的队伍，一起去王都。” “埃布尔先生孤身一人，太过危险。 我们在暗处，或许能有个照应。 而且，王都莱茵德尔，作为神恩教会的心臟，或许————有更多机会。” 他的话语虽然有些天真，但那份勇气却让伊文的意识微微波动。 伊文沉默了片刻，最终同意了他们的请求。 “可以。记住，隱藏好自己，不要暴露你们的灵性。” “谨遵您的意志！” 得到许可的几人，脸上露出了喜悦。 伊文默默从小礼拜堂离开，他飞到城市上空，看了一眼这座陷入虚假平静的景象。 激涌的潮水已经隨著塔里克主教的消亡缓缓退去。 但新的暗流，正在更深、更广阔的海域之下，悄然涌动。 “呵，在此之前———— 伊文一边想著，一边於脑海中勾勒了两个奇异的符號。 隨著灵性的注入，他的身形消失於现世，红与黑交织的空间再次出现在他的眼前。 无数的灰白虚影在他周围游曳，隨著灵性的激发，虚影都远远躲开。 伊文的灵性不断高涨，漫宿之中的灵界生物越来越惊恐，直到周围再也看不到任何生物。 他感受了一下周围的灵性，选了一个方向，缓慢且坚定的前行过去。 有形混沌，我倒要看看，你在灵界中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 第99章 灵界之主的威严 第99章 灵界之主的威严 漫宿。 红与黑是这里不变的基调。 粘稠的红色丝线构成的天幕下，通天的黑色石柱如死寂的森林静默矗立。 其中某处空旷之处。 一个阴影构成的几何体，正静静悬浮於空间中央。 正是漫宿之影。 它庞大的身躯缓缓流转，表面的深邃几何结构不断的重组、变化著。 作为漫宿中比较独特的存在，它对这片死寂的空间有著十分灵敏的感知力。 突然，一阵不和谐的波动扰乱了这份寧静。 一团混乱的黑色雾气，像一条被猎犬追赶到穷途末路的丧家之犬，狼狈不堪地从天空的薄膜中挤了出来。 是从特里诺城逃回的有形混沌。 此刻的它，再没有降临现世时的囂张与诡异。 构成它核心的黑色云雾黯淡了许多，那上百只闪烁著奇异色彩的眼睛里，充满了惊恐与虚弱。 它在现世吞噬的灵性，在回归灵界之后悉数消散，被周围诡异的天幕吞噬吸收。 吸收了灵性的红色丝线蠕动的更加厉害，漫宿之影没有五官的几何体表面上流漏出一股冷漠的情绪。 那黑雾刚一出现，便本能地想找个角落躲藏起来。 然而，这里是漫宿之影的领域。 “嗡。” 一股无形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空间本身仿佛活了过来，变成了挤压它的牢笼。 空间之中的几何体並没有移动，但它的存在本身，就是对这个外来者的排斥与审视。 黑雾剧烈地颤抖起来，上百只眼睛里流露出哀求与畏惧。 它在现实世界可以作威作福，吞噬凡人的灵性。 但在灵界，面对漫宿之影这种根植於此的古老存在，它就像一条闯入狮王领地的鬣狗。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追书认准 101 看书网，101??????.??????超省心 】 漫宿之影的几何体块一阵蠕动，冰冷的抗拒意念在这片空间中迴荡。 有形混沌不敢反抗，只能收缩身形，化为一道长河，准备逃往更深处的灵界角落。 看到黑雾变化的瞬间，漫宿之影不断重组变化的身体停止了动作。 一股无形的威压笼罩住了周围的空间。 有形混沌惊恐的转身，色彩斑斕的眼睛频频眨动。 “尊敬的漫宿之影，我只是无意闯入您的领域，请原谅我的鲁莽，允许我离开。” 空间中央的阴影集合体停止动作许久后，表面缓缓凸起了几个尖角，像是锋利的刺。 有形混沌的雾气身躯顿时颤抖的更加厉害。 这是这位古老存在的进攻意图。 它有些不解，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得罪了他。 可它不敢反抗，无数眼睛畏惧的看向身下的虚空，不敢再直视对方。 毕竟，这可是一位【神使】。 一旦被祂盯上，在灵界之中，尤其是漫宿，就不可能有任何逃脱的可能。 漫宿之影禁錮住这团雾气后，不再动作。 身体表面又恢復了无序的几何变化。 不知过了多久。 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超越了压力这个概念的存在。 自远而近，逼近了这片空间。 那並非从某个方向传来，而是从漫宿的每一寸空间、每一粒尘埃、每一个虚 无的缝隙中，同时浮现。 时间仿佛被拉长，又仿佛被静止。 空间外围原本游电的灰白虚影，在这一瞬间尽数凝固，隨即如阳光下的冰雪般悄然消融，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那令有形混沌动弹不得的空间压迫感，瞬间土崩瓦解。 但取而代之的，是深入灵魂本源的、绝对的、无法抗拒的战慄。 一直冷漠且平静的漫宿之影，其庞大的几何体身躯突然改变了变化频率。 面的结构不再平稳流转，而是陷入了剧烈而混乱的凹凸。 恐惧瞬间笼罩了有形混沌。 这是源自生命最底层，面对创造者时的那种恐惧。 它颤抖著，缓缓地————缓缓地將自己的身形收缩，谦卑地低下了那並不存在的头颅，迎接著那至高无上的意志。 一道幽蓝色的光芒撕开红黑交织的昏暗，出现在空旷的区域中心。 伊文的身形显现出来。 他依旧是那巨大的、半透明的水母形態，伞状体上红蓝两色的信仰丝线如血管般清晰可见，散发著温柔而又神圣的光辉。 他没有去看一旁似乎是在激动的漫宿之影。 他的目光，平静地落在了那团瑟瑟发抖的黑色雾气上。 有形混沌已经彻底崩溃了。 如果说漫宿之影是让它畏惧的猛兽，那眼前这个存在的出现，就如同天空本身睁开了眼睛，漠然地注视著地面上的一只螻蚁。 那股气息———— 是它在特里诺城感知到的，让它计划功亏一簣，甚至不敢有丝毫反抗念头的古老气息！ 它以为那只是那位存在留在现世的一缕神力印记。 它从未想过，那位存在————竟然会为了它这样一个小角色，亲自在沉寂已久的灵界中现身。 “有形混沌。” 一个声音在它的意识中响起，不带任何情绪，却蕴含著宇宙初开般的古老与威严。 “为何在我的园里，窃取果实？” 伊文的声音很平静。 他通过之前小乔治和加伊斯，已经看到了特里诺城发生的一切。 园？果实？ 有形混沌此刻的混乱意识根本无法理解这比喻，但它理解了那声音中不容置喙的审判意味。 它疯狂地闪烁著上百只眼睛，试图辩解，试图求饶，但发出的只有一连串混乱不堪的精神噪音。 “————不是————————是的引——————————的————” 断断续续的念头传递出来，充满了语无伦次。 伊文的触手微微一动。 祂？” 这个有形混沌，也只是某个存在的棋子？ 伊文从来没有设想过这种可能，这场棋局冒出一个又一个执棋者。 结果他们最终都是棋子。 一种莫名的情绪笼罩了伊文。 似乎是感受到伊文情绪的不对。 一旁的漫宿之影动了。 它並非是扑向那团黑色雾气，而是以一种违背所有物理逻辑的方式，开始展开。 构成它庞大身躯的无数深邃几何体，那些无序流转的块面。 它们不再变化，而是开始向外延伸、增殖、重构。 一个正四面体从它表面延伸出来，紧接著这个四面体的每一个顶点又生出一个新的、更小的正四面体。 瞬间，一个由无数几何结构构成的、不断向內蜷曲的复杂分形，出现在虚空之中。 有形混沌没有尝试逃跑，它认命般停留在原地。 漫宿之影没有释放任何能量，它只是在定义一个结果。 那朵分形之，触碰到了黑色雾气。 没有爆炸，没有嘶吼。 有形混沌那上百只闪烁著奇异色彩的眼睛，在接触的剎那，其色彩被瞬间分解了，像是被还原成了最基础的色值，然后归於虚无。 构成它身体的雾气，被强行赋予了不存在的几何属性。 雾气不再是雾气，它被扭曲、摺叠，变成了一个点，隨即连那个点也消失不见。 一切归於平静。 那团差点给特里诺城带来灾难与死亡的有形混沌，就这样被轻易抹除，仿佛它从未存在过。 整个过程，只持续了不到三秒。 那朵诡异的几何分形之缓缓收敛，重新组合成漫宿之影那沉默的、不断变化的阴影几何体。 它静静地悬浮在原地，仿佛什么都没有做过。 伊文也沉默著。 他那属於万灵之主的威压依旧笼罩著这片空间，但他自己的意识，却掀起了滔天巨浪。 “什么情况啊————漫宿之影这么强？” 他的思绪有些凝滯。 这根本不是战斗，那是一种更高维度的抹杀。 他原本准备动用体內庞大的信仰能量，进行一场纯粹的灵性碾压。 而漫宿之影，它只是展现了自身的存在方式，就將对方从概念上抹除了。 就是这样一个恐怖的存在，从自己出现开始，就一直保持著绝对的谦卑与顺从。 伊文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他之前以为漫宿之影与有形混沌是在对峙、在打斗。 现在看来，他完全错了。 漫宿之影自始至终，都只是在禁著那团黑雾。 它没有立刻下杀手，那副冷漠审视的样子，根本不是在考虑如何处理。 它是在————等.，等待自己的到来。 然后，当著自己的面，將这个闯入园的窃贼处理掉，作为一份————献礼？ 一个质询的念头，伴隨著万灵之主古老而威严的气息，无声地探向那团几何阴影。 漫宿之影庞大的身躯，在接收到伊文思绪的瞬间，猛地收缩了一下。 嗯，它在点头表达肯定。” 有了上次和漫宿之影交流的经验，伊文也熟练了很多。 紧接著，它又微微颤动，表面的几何结构变化得更加柔和、平缓。 一股纯粹的、类似喜悦与荣幸的情绪，从它身上传递过来。 它確实是在献上贡品。 伊文的內心被一种荒谬感所充斥。 他一个冒牌货，竟然真的享受到了神明才有的待遇。 这个世界，比他想像的还要疯狂。 “有形混沌所说的祂，是谁？” 伊文想到有形混沌说的幕后黑色，尝试性的问向面前的几何体。 漫宿之影沉默了好久，最终还是晃了晃身体。 看来这傢伙知道，但是不想说。” 伊文抚摸著下巴。 面前的几何体开始疯狂晃动起来，又不断的收缩。 似乎是想解释什么，可当伊文再次问到同样的问题。 它还是沉默了，最终泄了气一般，摇了摇头。 伊文也没有太过失望，他本来也没想著能问到什么。 “毕竟连话都不会说———— 伊文庞大的水母身躯开始缓缓变得透明。 既然有形混沌已经消失，他也不想再停留，只不过又多了一个未知的谜团。 就在他即將消失的瞬间，他最后看了一眼漫宿之影。 那巨大的阴影几何体，正缓缓地、缓缓地弯曲著自己的身躯，做出一个类似於鞠躬的动作。 这是在恭送著它的主，离开他的国度。 > 第100章 告別 第100章 告別 伊文从漫宿中归来。 现实世界的空气扑面而来，却带著一股截然不同的味道。 特里诺城依旧在晨曦中焕发著生机。 伊文感受著仅剩几根的信仰丝线，忍不住嘆了口气。他飞过了街道，在东区布告栏的转角，看到了围在一起的人群。 崭新的告示被张贴在最显眼的位置。 上面是用炭笔勾勒出的两张面孔，旁边是猩红的墨印。 “邪教圣灵会”头目，加伊斯。” “邪教圣灵会”骨干，乔治。” 画像有七八分的相似，精准捕捉到了他们最显著的特徵。 是心梦性相的能力。 伊文的意识中没有泛起波澜，神恩教会新任主教的动作，比他预想中还要快。 她从那些被净化、被修改了认知的普通信徒脑中，轻易窃取了想要的一切。 此刻，小乔治与加伊斯藏身的贫民窟窄巷中，他们不敢出门，只能透过门缝窥视著巡逻而过的治安官。 小礼拜堂的位置也已经暴露，他们只能乔装打扮，东躲西藏。 事不宜迟。 伊文的声音出现在二人的脑海。 “你们的旅途，该开始了。” 小乔治听到主的声音，立马激动的小声祈祷：“伟大的万灵之主，我们在等黛安娜小姐，她因为加入不久，没有被通缉，现在回去取东西了，我们约好了在这里见面。 伊文点了点头，视野投向了黛安娜这里。 黛安娜已经回到了那座典雅却空旷的別墅。 父亲，不在了。 这个认知像一枚冰冷的针，刺穿著她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屋子里的女僕们走路都踮著脚尖，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她们用同情又畏惧的自光看著这位刚刚失去父亲的、可怜的小姐。 她们以为她会哭泣，会崩溃，会把自己锁在房间里。 可黛安娜没有。 她径直走上二楼，反锁了自己的房门。 她打开了衣柜，里面掛满了各式各样华丽繁复的长裙，象牙白、天鹅绒、缀著蕾丝与珍珠，每一件都代表著她过去的身份。 特里诺城最美丽的少女，罗根市长的小天使。 她的目光在那些精美的裙子上一一扫过，没有丝毫留恋。 最终，她的手落在了一套被遗忘在角落的衣服上。 那是一套为骑马打猎设计的女士猎装。 合身的衬肩，便於行动的裤装，以及一双结实的麂皮短靴。 没有多余的装饰，只有纯粹的实用。 她脱下代表身上代表哀悼的黑色长裙，换上了这身衣服。 镜子里的少女，面容依旧俏丽，天蓝色的眼眸里却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纯真与好奇。 那里面沉淀著某些更深邃、更坚硬的东西。 接著，她从床下的一个木箱里，抱出了一摞厚厚的、用纸带綑扎整齐的钞票。 那是父亲多年来给她的零钱，她一直攒著，从未想过该怎么。 现在，它们有了用途。 她將钱款分装在几个內袋里，背上一个最不起眼的旅行背包。 隨后，黛安娜拿起了书桌上那本引领她走向这条道路的《仪式之书》。 她有些回味的摸了摸书的封皮，依旧是温润的触感。 她把书也带入了隨身的背包。 而那本《纪元神话》，由於过於沉重，並且对她没有太多帮助，被她遗忘在了书架的角落。 黛安娜对著镜子，最后看了一下自己的打扮。 金色的捲髮由於最近缺少打理显得有些乾枯，少了些少女活力的面容露著说不出的坚毅。 她把头髮挽起成一个球，戴上了一顶窄边的骑马帽。 走出房门时，女僕长露易丝正端著热牛奶站在门口，看到她的装扮，愣住了。 “小姐，您这是————” “我出去走走。” 黛安娜的声音很轻，却带著一种不容置喙的平静。 露易丝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低下头，让开了路。 她觉得，小姐好像一夜之间，变成了另一个人。 清晨的街道上，阳光刺眼。 街头的报童挥舞著最新的《特里诺工人报》，大声叫卖著。 “號外！號外！灰雾事件真相大白！邪教圣灵会阴谋破產，塔里克主教英勇献身！” “新任市长维克托男爵发表公开讲话，沉痛哀悼罗根市长！” 黛安娜脚步一顿，买下了一份报纸。 那上面，父亲的笑容被印在小小的角落，旁边是大篇幅对维克托男爵的讚美，以及对圣灵会的口诛笔伐。 她將报纸揉成一团，丟进了垃圾桶。 谎言。整个城市都活在谎言里。 她拉了拉帽檐，遮住自己那头显眼的浅金色捲髮，加快了脚步。 在一个街口转角，她与一个衣著光鲜的年轻绅士擦身而过。 那绅士身形修长，穿著浅色马甲。 他的头髮梳理得一丝不苟，显得稚嫩的脸上却带著恰到好处的忧伤与关切。 是维克托男爵的公子。 他正准备前往古斯塔夫家的宅邸，去安慰那位刚刚失去父亲，內心最脆弱的美丽小姐。 这是父亲教他的，绝佳的机会。 他甚至想好了说辞，要如何展现自己的温柔与可靠。 趁虚而入，获得这位未来特里诺城最耀眼明珠的好感。 他一边想著，一边朝著別墅走去，却丝毫没有注意到那个低著头、步履匆匆的少女。 黛安娜也没有看他一眼。 他们像两条永不相交的直线，一个走向过去的幻影，一个奔赴未知的真实。 约定的破旧房屋中。 小乔治和加伊斯已经用劣质的染髮剂把头髮的一挑弄成了黄色，脸上也涂抹了些灰，看上去就像两个最普通的码头工人。 当黛安娜推门而入时，他们同时紧张地站了起来。 “是我。” 黛安娜摘下帽子，露出了那张依旧美丽的脸。 “你————” 加伊斯看著她的装扮，眼神里充满了惊讶。 黛安娜没有解释，她只是从背包里，拿出了一摞又一摞的金镑，放在了破旧的桌子上。 “咚。” “咚。” 沉闷的声响，敲击在两人心上。 小乔治吞了口唾沫，眼睛瞪得像铜铃。 加伊斯扶了扶眼镜，镜片下的目光复杂到了极点。 他本以为这位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会是旅途中最大的负担。 他错了。 “这些钱，应该够我们到王都，並且在那里生活很长一段时间。” 黛安娜平静地说。 三人乔装打扮，最后检查了一遍彼此的偽装。 加伊斯扮成一个落魄的学者，小乔治是他的僕人，而黛安娜，则是一个家道中落、隨兄长远行投亲的普通女孩。 破旧的木门被齐齐推开。 清晨的阳光洒了进来，照亮了门外陌生的道路。 古斯塔夫家別墅的二楼，黛安娜的闺房中。 笔尖摩擦纸张的沙沙声断断续续，隔著木门隱隱传出。 女僕索菲亚拿著掸子，正清理著走廊的灰尘，听到这响动，她有些疑惑地靠近房门。 “黛安娜小姐？您回来了？” 她敲了敲门，却没有传来回应。 等待片刻，索菲亚推开了门。 房间里没有人，书桌上也很乾净，毕竟她今天刚刚清扫不久。 “奇怪，刚才的声音是哪来的？” 索菲亚自言自语，视线又在房间里扫了一圈。 “难道是老鼠？” 她没有多想，转身走下了二楼。 过了一会儿，那沙沙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声音的源头，是被遗忘在书柜角落的《纪元神话》。 书本紧紧闭合，翻动和书写的声响却从內部传出。 过了半响，那发黄的书脊上，浮现出一个符號，短暂地亮起了一瞬微光。 一行行文字突然於空气中开始浮现，只可惜没有人能够欣赏这神奇的一幕。 若是黛安娜在这里，她一定能惊奇的发觉。 这文字不再是晦涩的古代语，而是独属於北大陆通用的莱茵语。 “新纪904年，偽神坐於高天，织造认知之网。 城邦沦为祭坛，万千生灵皆为薪柴。 灵性沉沦，秩序崩塌。 甘霖自虚无中降下。 那非雨，是灵性的恩典。 那非光，是神性的垂怜。 於死寂之地，生机重燃。” 光芒暗淡下去，一切归於寂静。 第101章 凡人的路，神明的海 第101章 凡人的路，神明的海 摇晃的公共蒸汽车厢內。 混杂著汗水、菸草与劣质香水的空气充斥在这不大的空间。 小乔治的眉毛紧紧拧在一起，他极不適应摇摇晃晃的车厢，更不適应周围乘客口中那些顛倒黑白的言辞。 “————听说了吗？昨晚那动静，是邪神降临了！”一个满脸油光的商人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 “————何止是听说，我侄子就在市政厅当差，他亲眼所见！塔里克主教大人为了保护我们，化作光芒，和那怪物同归於尽了！” “————讚美神恩！塔里克主教真是个英雄！” “————还有巡夜人埃布尔大人，也是好样的！听说明天全城都要为塔里克主教举行哀悼仪式。” 一声声对谎言的讚美，浑浊的空气，晃动的空间，不断的刺激著小乔治的精神。 凭什么？ 牺牲的是罗根市长，拯救了全城的是伟大的万灵之主，为什么功劳全被那些窃贼夺走了？ 一股夹杂著愤怒与不甘的自然灵性在他周身微微波动，车厢角落里一株被踩扁的野草竟颤巍巍地试图重新立直。 “冷静。” 一只手沉稳地按在他的手背上，加伊斯的眼神透过落魄学者款的眼镜，带著不容置疑的镇定。 他凑到小乔治耳边，声音低不可闻。 “愤怒是弱者的武器。我们的主，在看著我们。 小乔治深吸一口气，周身的灵性波动瞬间平復。 他看向斜对面，那个戴著帽子，几乎將整张脸都埋在阴影里的少女。 黛安娜。 从上车开始，她就一言不发，安静得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 小乔治无法想像，这位曾经的市长千金，在亲眼目睹父亲惨死、真相被篡改后，內心正经受著何等的煎熬。 机车在顛簸中前进，前方出现了一个临时搭建的关卡。 几名治安官正在盘查过往车辆，他们的胸前，都佩戴著神恩教会的徽记。 一名眼尖的治安官，目光在车厢內扫过，最终落在了加伊斯的脸上。 他的眼神微微一凝，隨即又转向掛在墙面上的一张通缉令。 那上面，正是加伊斯的画像。 几个治安官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101看书 追书认准 101 看书网，101??????.??????超省心 全手打无错站 治安官队长的手，缓缓按在了腰间的火枪之上。 车厢內的空气瞬间凝固。 小乔治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体內的灵性已经开始暗暗涌动，准备隨时暴起。 加伊斯的身体也僵住了，额角渗出一丝冷汗。 就在这千钧一髮之际。 “这位先生，请问还要盘查多久？” 一个清冷而略带傲慢的声音响起，平静地打破了死寂。 是黛安娜。 她摘下了帽子，露出了那张即使沾染了些许灰尘也依旧美丽得惊人的脸庞，天蓝色的眼眸直视著那名卫兵队长。 她的语气並非质问，而是一种上等人对下等人办事效率低下的、理所当然的不满。 “我们是前往王都的商队，耽误了行程，这个责任你担得起吗？” 卫兵队长被这突如其来的呵斥弄得一愣，贵族腔调中与生俱来的威压感，让他本能地感到了畏缩。 “我————我只是例行公事————” 黛安娜没有理会他的辩解，她从內袋里优雅地取出一枚金镑。 指尖一弹，金幣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精准地落入卫兵队长的上衣口袋。 “这是给兄弟们喝茶的。” 她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著一丝不容拒绝的命令意味。 “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吗？” 那枚金镑仿佛带著千钧的重量，烫得卫兵队长浑身不自在。 他看著眼前这位少女，那从容的气度，那不容置疑的眼神，让他瞬间將通缉令上的画像拋之脑后。 他自惭形秽，连忙挥手。 “放行！快放行！” 机车重新缓缓启动。 车厢內，加伊斯和小乔治震惊地看著黛安娜，仿佛第一天认识她。 加伊斯的镜片下，目光复杂到了极点。 他原以为，这位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会是逃亡路上最大的累赘。 他错了，她不是累赘。 在某些时候，她比自己和乔治加起来，还要更有用。 黛安娜重新戴上帽子，將脸埋入阴影，仿佛刚才那个镇压全场的人不是她。 只是，没人看到，她藏在袖中的手，正在微微颤抖。 伊文的意识体感受著那条代表黛安娜的信仰丝线从剧烈波动到重归平稳，最终將注意力从驛道上移开。 孩子们，已经学会了自己走路。 他穿过层层街巷，降临在特里诺城东边的码头区。 鱼类的腐臭与麦酒的腥臊，扑面而来。 伊文找到了那个不再是非凡物品的酒馆大门。 从另一股信仰丝线中，他能感到威尔逊正乖乖的待在酒馆二楼，一动不动。 明明重获了自由，却因信仰而甘愿自缚吗————” 伊文没有直接进入。 而是悬停在酒馆门的阴影中，放大了码头帮人民的信仰能量的散溢。 那源於万灵之主的灵性气息，开始收敛、沉降、扭曲。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截然不同的特质。 是深海的死寂与压力。 是风暴的狂暴与无常。 酒馆里，威尔逊正跪在地上，对著一小节自己切下的、已经乾枯发黑的指骨，进行著虔诚的祷告。 就在此时，一股宏大到无法抗拒的意志轰然降临。 威尔逊的脑海瞬间被恐怖的幻象所淹没。 无尽的漆黑海洋之上，掀起了足以吞没陆地的滔天巨浪。 天空被撕裂，紫黑色的雷霆如巨龙般狂舞，在每一道闪电照亮的瞬间，他看到了一座若隱可现的岛屿。 一个非人的威严声音，直接在威尔逊的灵魂之中轰鸣作响“新的考验。” “找到失落的神国———— “它名，纳瑞拉亚岛。” “在那里，你將挣脱凡性的枷锁，获得真正的永生与荣光。” “海洋————会指引你的方向！” 伊文收起了投影的能力，幻象如潮水般退去。 威尔逊浑身剧烈颤抖，脸上却浮现出极致的狂喜与癲狂。 神諭！这是主对他下达的神諭！ 这是对他这个最虔诚信徒的终极试炼，也是无上的荣耀！ “遵命！伟大的螺湮之主！” 他嘶吼著就要再次进行血肉献祭。 伊文连忙拦下：“吾已甦醒，无需献祭，只需信仰。” “无需献祭，只需信仰————” 威尔逊低头呢喃著，重复了一遍主的启示。 他用一种近乎癲狂的热情，向虚空中跪伏下去。 “讚美仁慈的螺湮之主！” 良久，威尔逊起身，恢復了深沉的神態，他坐在窗台前的桌子旁，低沉地向门外喊道。 “罗伯特。” 瘦小的男人应声进入，他恭敬的看向面前的威尔逊：“怎么了，老板。” “伟大的螺湮之主给了我神諭。 码头帮，以后就交给你了。 我要跟隨主的脚步，回归海洋的怀抱，为主寻找失落的神国。 瘦小的男人眼中露出震惊的神色，隨后变得坚定。 “威尔逊老板，您知道的，我要一直追隨您。” 威尔逊没有意外，而是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么码头帮，从今天起解散。 可惜特里诺的码头是內陆河流，不然直接用商船就可以，不用再额外准备。” 他嘆了口气，对著罗伯特吩咐道：“迅速筹集资金和信得过的兄弟们，安排最好的船在最近的沿海城市，我们儘快出海！” “是，威尔逊老板。”罗伯特默默退下，一道道命令从酒馆辐射向整个东区码头，无数帮眾开始为老板的命令在黑暗中奔波起来。 大量资金开始拢向酒馆，一批批精锐帮眾在码头帮二当家的筛选下不断变少。 这一夜，很多人失去了帮派领袖，却迎来了一位船长。 夜色下，两个截然不同的场景，在伊文的感知中交错。 顛簸的驛车在乡间土路上渐行渐远，载著偽装成学者、僕人与少女，驶向神恩教会的心臟，王都莱茵德尔。 月光下的特里诺东区，威尔逊站在二楼，迎著夜风，眼中闪烁著疯狂的光，准备迎接阔別已久的出航。 陆地与海洋。 秩序与混乱。 伊文的两个信徒群体，在特里诺的晨曦与月光之下。 遵循神启，踏上了不同的征程。 > 第102章 查图斯海 第102章 查图斯海 特里诺的邻市。 德森堡附近的查图斯海上。 清晨的阳光撕开了海面的晨雾，咸湿的海风带著鱼腥味打在甲板上。 “海鸥號”喷吐的蒸汽慢慢消散在空中，正隨著浪涛在海面轻轻摇晃。 深秋的海面有些微凉，就连阳光也无法驱散。 船员汉克斯头上戴著一顶深灰色的羊毛帽，身上裹著一件粗布衬衫。 他正蹲在船舷边，用力的整理著缠成一团的渔网。 身旁的好友卡尔则在一旁检查钓线，时不时的瞥向满脸鬱闷的汉克斯，忍不住开了口。 “汉克斯，你昨天晚上去做什么了？渔网缠成这样都没察觉。” 他將一条小鱼从钓鉤上摘下，隨手丟进鱼篓。 “让我猜一下，你向伊莲娜修女表白被拒绝了？” 汉克斯猛地一颤，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刚解开一点的渔网又缠到一起。 他放下渔网，在衬衣上蹭了蹭手。 “怎，怎么可能！你知道的，我最近老是睡不好。 去教堂找伊莲娜修女，只是为了驱散缠绕在我身上的恶灵。” “是吗？我怎么记得，在岸上的一周时间，你去了教堂六次。 如果特里诺城最大的圣彼得堡大教堂，都无法驱散你身上的恶灵。 那你还是趁早给自己选一块合適的墓地。” “那，那是因为伊莲娜修女说，驱散仪式可能一次无法成功，需要第二天去教堂找她確认————” 汉克斯的脸上染上了一丝红晕，丝毫没有注意到卡尔夸张语气中的调侃。 卡尔放下手中的钓线，一把搂住了汉克斯的脖子，他看了眼船舱，低声说道：“说真的，你睡不好，是不是因为一闭眼———— 就看到伊莲娜修女姣好的面容和洁白修女服下的饱满胸脯？” “卡尔！不要乱说！” 似乎是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过高，汉克斯遮住了半边嘴巴。 “你也知道，神恩教会的修女们是发过誓要守独身的。” “哈哈哈，你信神恩教会？ 我们这些在海上討生活的人，不都是信仰风暴吗。 哼，如果非要信仰具体的神明，我寧愿信仰海里的那什么螺湮之主————” “嘘，这话可不能乱讲，你的话要是在岸上被教会的巡夜人听到，可不是受点皮肉之苦那么简单！”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汉克斯继续捂住嘴巴，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道：“据说，教会的神职人员或多或少都有些神秘的超凡力量，就像是魔法一样！” “你们两个混蛋！又在偷懒！是想被我丟到海里餵鱼吗？” 船舱之中传来一个粗糙威严的嗓音，是这艘小型渔船的船长杰克。 “对不起！船长！” 卡尔连忙回到钓线旁，看著手忙脚乱整理渔网的汉克斯偷笑。 杰克船长在船舱旁叼著捲菸，他的左眼戴著一个眼罩，此刻正皱著眉头看向卡尔他们。 这两个傢伙，什么掉脑袋的话都敢乱说。 不过，最近好像还真听说过，隔壁市出现了信仰诡异生物的组织———— 过了一会，渔网终於被解开，汉克斯弯腰攥住渔网边缘的粗麻绳，手臂猛地抡起。 渔网在空中展开，像被风扯开的帆布，隨后迅速被海面吞噬。 “卡尔，你有没有发现，上次海啸过后抓到的鱼，总是有一些个头特別大的。 还有一些奇形怪状，从来没见过的傢伙，总感觉有哪里不对。” 汉克斯靠在船舷，趁著渔网沉底的时间，继续和卡尔聊了起来。 “什么，你说你发现伊莲娜修女手臂的皮肤真白？屁股的形状真翘？海浪太大，我听不清！” “你这该死的傢伙，我说————算了。” 汉克斯放弃了挣扎，默认了自己爱慕伊莲娜修女的事实。 “哈哈哈哈，放心，我不会向教会举报你爱慕他们的修女的。 再说了，大鱼变多，那不是好事嘛！” 卡尔收拾好钓线，走到了船边的瞭望台，拿起瞭望远镜观察周围的情况。 海面一望无际，天空与蔚蓝的海水连成一片，几只海鸥在空中盘旋，发出清脆的鸣叫。 一切都和往常一样，平静而乏味。 卡尔打了个哈欠，正准备放下望远镜，视野的尽头，一个模糊的黑点毫无徵兆地闯了进来。 “嗯？ ” 他皱起眉，重新將望远镜对准那个方向。 起初，他还以为是远方的礁石，或者是某种大型的鯨类。 但那个黑点的轮廓，在视野中放大的速度快得有些离谱。 那是一艘船。 一艘————巨大无比的船。 卡尔的呼吸下意识地停滯了。 他感觉自己握著望远镜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船长！有情况！” 他拔高了音调。 杰克船长刚刚回到舱內，闻声皱著眉头走了过来。 “怎么了？看到传说中的美人鱼了？”汉克斯抓住机会，在一旁开著他的玩笑。 卡尔没有回答，只是把望远镜递给了他，手指颤巍巍地指向远方。 汉克斯接过望远镜，顺著他指的方向看去。 下一秒，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那艘船的轮廓已经变得清晰。 它太大了。 大到完全超出了他们对船只的认知。 “海鸥號”在它面前，渺小得像一片漂浮的木屑。 那艘船通体呈现出一种深沉的、近乎於黑色的暗青色。 船身线条流畅而狰狞，透著一股金属般的冷硬与森然。 最让人心悸的，是它的帆。 三面巨大的主帆，不是常见的白色或亚麻色，而是纯粹的、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色。 黑帆之上，没有任何徽记，却像黑夜本身被裁剪下来，掛在了桅杆上。 杰克船长一把夺过望远镜，他那只独眼死死地盯著那艘船，脸上的皱纹挤作一团，嘴里叼著的捲菸掉在甲板上都毫无察觉。 “真是疯了————这是什么鬼东西————” 汉克斯和卡尔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浓浓的惊骇。 “船长，那————那是什么船？我从没见过这么大的船。”汉克斯的声音有些发乾。 杰克没有回答，只是將望远镜递给了汉克斯。 “你自己看。” 汉克斯再次举起望远镜，这一次，他看得更清楚了。 那艘巨船的轮廓已经占据了他大半的视野，压迫感几乎要透过镜片溢出来。 而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在那艘主船的后方，海雾瀰漫的更远处，一道道更为庞大的阴影若隱若现。 那不是一艘船。 那是一个舰队！ 至少有五艘体型同样巨大的护卫船，如同拱卫君王的臣子，呈雁形阵列跟在那艘黑帆主舰之后。 每一艘船的桅杆上，都飘扬著同样的，吞噬光线的纯黑帆布。 整个舰队无声无息，如同一群来自深渊的巨兽，在海面上投下庞大的阴影，连周围的海浪声都仿佛被这股死寂所吞噬。 “他们————他们是衝著我们来的吗？” 这个问题让三个人同时陷入了冰冷的沉默。 “海鸥號”在这支舰队面前，渺小得连塞牙缝都不够。 对方只要稍微改变一下航向，甚至不需要动用任何武器，光是撞角的余波就能把他们掀个底朝天。 杰克船长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他猛地从卡尔手里夺回望远镜，那只独眼再次凑了上去，死死地盯著主舰桅杆顶端，那面迎风招展的旗帜。 黑色的主帆上没有任何徽记，但在最顶端的旗杆上，一面同样漆黑的旗帜猎猎作响。 旗帜的中央，用猩红色的丝线，绣著一个诡异的符號。 那是一个不断向內盘旋的螺旋，仿佛一只深渊的眼睛，又像一个能吞噬一切的漩涡。 当看清那个符號的瞬间，杰克船长全身剧震，仿佛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 他握著望远镜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骨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根根泛白。 “不————不可能————” 他的嘴唇哆嗦著，那只独眼中的惊骇，瞬间被一种更为深沉、更为古老的恐惧所取代。 “船长？你怎么了？你认识那旗帜？”汉克斯敏锐地察觉到了杰克船长的异常。 杰克船长没有回答，只是放下瞭望远镜，失魂落魄地后退了两步，一屁股跌坐在满是鱼腥味的甲板上。 “完了————”他喃喃自语，眼神空洞，“我们完了————” “到底怎么了！船长！”卡尔急得快要跳起来，“那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杰克船长抬起头，那只独眼中布满了血丝，他看著两个年轻的船员，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 “那是“海蛇”的旗帜————” “海蛇？”汉克斯和卡尔一脸茫然，这个名字对他们来说很陌生。 “两年前，在查图斯海上有一个禁忌的名字————一个比风暴更可怕，比深海巨妖更令人绝望的名字。” 杰克船长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生怕被远处的舰队听到。 “海蛇威尔逊—————个从深海爬出来的恶魔，一个信奉邪神的疯子！” “他的船队，黑色漩涡”，所过之处，寸草不生，据说他本人因为信仰邪神，还得到了一些诡异的能力————” 杰克船长指著远处那面猩红漩涡的旗帜，牙齿都在打颤。 “那是邪神的徽记！我年轻时跟过的老船长，就曾远远见过一次，那一次，我们损失了三艘船，才勉强逃掉！” “可是————可是我听说，黑色漩涡”舰队在一场史无前例的巨大海啸中，全军覆没了。连海蛇威尔逊本人都尸骨无存了！” 卡尔反驳道，这些都是酒馆里流传的故事。 “是啊！”杰克船长吼道，眼中充满了崩溃与不解。 “狗娘养的，所有人都这么说！所有人都以为那个魔鬼已经葬身鱼腹了！” “但你看看那艘船！，这那比他当年的深渊號还要庞大！还要恐怖！” “他回来了————那个魔鬼，不仅从深海里爬了回来，还带来了一支更可怕的舰队！” 听完杰克船长的话，汉克斯和卡尔彻底僵住了。 就在三人陷入死寂的恐惧时，那支庞大的舰队，並没有理会他们这只小小的“海鸥號”。 舰队保持著固定的航向，如同幽灵般从他们不远处的海域驶过，径直向著更深、更未知的远海而去。 船上的船员们个个身形彪悍，神情肃穆，带著一种近乎狂热的虔诚，仿佛不是在航行，而是在进行一场神圣的朝圣。 当舰队的最后一抹阴影消失在海平线的晨雾中，汉克斯才第一个回过神来。 他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气，冷汗已经浸透了他的內衬。 卡尔和杰克船长也是同样的狼狈。 他们活下来了。 从传说中的魔鬼手中，活下来了。 而在“海鸥號”下方的海水中。 一团庞大的、半透明的幽蓝色水母，正优哉游哉地散步。 刚才海面上那三个人类惊恐的哀嚎，自然也一字不落地传入了他的感知中。 伊文庞大的身躯在水中微微一顿，触手忍不住抽动了一下。 —— “海蛇威尔逊？” “禁忌的海盗王？” “信奉邪神的疯子？” 伊文回想了一下自己给威尔逊下达的“神諭”，只是让他去寻找纳瑞拉亚岛而已。 至於威尔逊动用码头帮的全部资源，砸重金打造出这么一支看起来就能嚇死人的舰队，还重新掛上了他以前当海盗时的旗帜———— 这完全是那个狂信徒自己的脑补和发挥。 伊文的意识体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巨大的水母脑袋上，仿佛浮现出了一个尷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他好像————一不小心，就復活了一个传说中的海上大魔头？ 第103章 深海遗民威尔逊 第103章 深海遗民威尔逊 威尔逊站在高耸的船长室外，手掌握著冰冷的黄铜护栏，身上那件做工考究的黑色长风衣被海风鼓动。 他没有戴船长帽，任由自己略显杂乱的黑髮在风中狂舞。 两天了。 离开特里诺港已经整整两天。 那座曾经囚禁他灵魂的城市，早已被海平线彻底吞没。 现在的他，才感觉自己真正在呼吸。 自由的，充满了力量与盐分的海上空气，让他每一个毛孔都舒张开来，贪婪地汲取著属於大海的恩赐。 他的目光扫过下方宽阔的甲板。 水手们赤著上身，古铜色的皮肤在阳光下闪烁著汗水的光泽。他们不像普通船员那样懒散或喧譁，而是在各自的岗位上有条不紊地忙碌著。 擦洗甲板的，整理缆绳的，检查炮窗的————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力量感，带著一种近乎偏执的专注。 这些人，一半是他过去码头帮的老兄弟，另一半则是他散尽千金招募来的亡命徒和经验丰富的老水手。 起初，那些桀驁不驯的傢伙还想用老海狗的规矩来挑战他的权威。 但现在，他们都学会了敬畏。 不只是敬畏威尔逊本人。 更是敬畏那面飘扬在主桅杆顶端，用猩红色丝线绣著诡异螺旋符號的黑旗。 “船长。” 一个沉稳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 罗伯特走了过来，他身上穿著一件更为简洁的皮质马甲，腰间挎著一柄弯刀，神情肃穆。 他如今是“海蛇號”的大副，也是这支“海蛇”舰队的二號人物。 “情况如何？”威尔逊没有回头，声音平静地问道。 “一切正常。船员们的情绪很稳定，食物和淡水储备充足，足够我们航行三个月。”罗伯特匯报导。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那些新来的傢伙，已经开始学著在饭前祷告了。” 威尔逊的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 他解散了码头帮，將过去十年积累的所有財富。 那些足以让任何贵族眼红的金镑、珠宝、地契，全部换成了眼前的五艘巨舰和足够远航的物资。 很多人说他疯了。 但只有威尔逊自己知道，他从未如此清醒过。 金钱？权力？ 那些不过是凡俗的尘埃。 他现在追寻的，是永恆，是荣光，是侍奉一位真正伟大存在的资格。 “很好。”威尔逊转过身，深邃的眼眸注视著罗伯特，“让他们知道，这不是一次劫掠，也不是一次流亡。这是一场朝圣。” “是，船长。”罗伯特重重点头，他完全理解並认同威尔逊的话。 他的信仰或许没有威尔逊那般看见过神跡的狂热，但在特里诺那个混乱的夜晚，他同样感受到了“螺湮之主”的冰冷威严。 那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慄，远比任何財宝都更加真实。 “让他们记住，”威尔逊的声音压低，带著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是大海选择了我们，是主在注视著我们。每一次扬帆，每一次挥刀，每一次呼吸，都是在回应主的呼唤。” 罗伯特低下头，虔诚地在胸前比划了一个螺旋的手势。 “讚美螺湮之主。” 威尔逊微微頷首，目光越过罗伯特，看向甲板的另一侧。 那里，几十个船员正围坐在一起，进行著短暂的休息。 没有赌博，没有斗殴。 一个留著浓密络腮鬍的壮汉，正用一把破旧的小刀，在一块浮木上专注地雕刻著什么。 在他的周围，其他人都在安静地看著。 那壮汉曾是特里诺最凶狠的走私贩之一，双手沾满血腥，因为杀了人才被迫出海。 而现在，他粗糙的手指无比灵巧，刀锋过处，木屑翻飞。 一个盘旋向內的，复杂的螺旋符號，正在木块上缓缓成型。 那是一种全新的娱乐。 也是一种全新的信仰表达方式。 当雕刻完成，壮汉满意地吹掉木屑，周围的人群中爆发出低沉的喝彩。 这块小小的护身符，会被他视若珍宝地掛在脖子上。 “看，”威尔逊对罗伯特说，“他们正在找到自己的位置。” 罗伯特顺著他的目光看去，眼神中也流露出一丝感慨。 就在这时，悠扬而粗獷的歌声从船首传来。 不是那些充满了色情和酒精味道的下流船歌。 歌声的旋律依旧是古老的海上號子，但歌词却被彻底改变了。 “————深海的漩涡是祂的眼眸，无尽的黑暗是祂的披风————” “————我们是祂的僕从，是祂的刀锋，在黑帆之下，献上我们的所有————” “————向西！向西！直到世界的尽头！那里有失落的纳瑞拉亚，那里有我主的王国！” 歌声在甲板上空迴荡，越来越多的船员加入了合唱。 他们的歌声雄浑、有力，充满了对未来的嚮往和一种诡异的狂热。 仿佛他们不是在寻找一座虚无縹緲的岛屿，而是確信自己正在回家的路上。 威尔逊闭上眼睛，静静地聆听著。 这歌声，让他感觉无比的安心。 这就是他想要的舰队。 一支只为螺湮之主而战的舰队。 突然，他睁开眼，看向一望无际的海面。 “主啊————”他在心中默念，“您的神諭，就是我航行的唯一方向。我將用敌人的恐惧与鲜血，为您铺平回归的道路。” 他能感觉到，体內那股属於【深海遗民】的力量，正在与这片大海產生著前所未有的共鸣。 他的每一次呼吸，都仿佛能调动一丝海流。 他的每一次心跳，都与远方的浪涛同频。 这是主赐予他的力量。 他坚信不疑。 “大副！”威尔逊的声音陡然变得威严而响亮。 “在！”罗伯特立刻挺直了身躯。 “传令下去，全舰队转向，向西南方向前进三十海里。” 罗伯特的脸上闪过一丝疑惑，因为这个方向偏离了预计探索的未知海域，而是回到了原本海图上標记的安全航道。 但他没有问为什么。 在“海蛇號”上，船长的命令就是与来自神的旨意等同。 “是！船长！” 罗伯特毫不犹豫地转身，大步走向传令兵，开始下达指令。 很快，嘹亮的號角声在旗舰上响起，並迅速得到了后方四艘护卫舰的回应。 庞大的舰队开始缓缓转向，如同一只巨兽调整了自己的姿態，黑色的船帆在天际划出一道道冷酷的弧线。 威尔逊重新握住护栏，目光灼灼地盯著西南方的海面。 那里风平浪静，看不出任何异常。 但就在刚才，他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衝动。 来自【深海遗民】的本能告诉他，前面的海上，有一件东西。 一个————可以作为献给螺湮之主的，第一份祭品的东西。 第104章 走私船 第104章 走私船 巨大的幽蓝色水母悬停在海水中央，舒展著半透明的触手，感受著洋流温柔的冲刷。 在海洋里，伊文能体会到一种近乎全能的自由，仿佛他生来就该属於这里。 他没有隱匿身形，庞大的躯体在深海中散发著幽光，成群的银色小鱼被他搅动的水流惊起，如同一片散开的碎银。 嗯————还是海水適合水母生存，空气中终究是有些乾巴巴的。 不对，我怎么就用水母的脑迴路在思考问题了！ 伊文晃了晃脑袋，激起一片旋涡。 他现在的心情有些微妙。 本来只是想让威尔逊和自己悄悄的在海上探索，寻找那个神秘的岛屿。 结果这个狂信徒，直接拉起了一支看起来就不太正常的舰队。 带领著一大帮人兴冲冲的出海远航，这动静未免太大了点。 正在伊文思考这会不会影响自己低调在海上寻找岛屿的大计时，他忽然感知到，威尔逊舰队的航向变了。 “嗯？” 伊文的意识中泛起一丝疑惑。 这突然的转向，让他有些摸不著头脑，舰队明明是一直朝一个方向行驶。 “威尔逊他是有了什么发现？” 伊文没有干涉，只是悄然跟隨著舰队，庞大的身躯分开两侧的海水。 一群群的银色小鱼被它带起的水流惊扰，慌乱逃窜起来。 “海蛇號”的甲板上，威尔逊的手扶在船舷，继续朝著西南方向看去。 那股来自灵性深处的悸动，越来越强烈了。 就像是飢饿的鯊鱼嗅到了血腥。 “发现一艘奇怪的船！船长！” 瞭望手的吼声从桅杆顶端传来。 罗伯特快步走到威尔逊身边，接过船员递来的望远镜。 他凝神望去，海天相接之处，一艘船的轮廓静静地漂浮著。 那艘船不大不小，船身被漆成了与海水相近的蓝黑色，若非仔细观察，几乎要与涌动的波涛融为一体。 更古怪的是，船体侧面明明有著蒸汽轮机驱动的结构，但海面上却看不到一丝烟雾，整艘船静謐得像一座移动的礁石。 “嗯？这么低调，老板，像是一艘走私船。” 罗伯特放下望远镜，沉声对威尔逊说道。 威尔逊接过望远镜，独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他心中的那股悸动愈发清晰。 “走私船————这就对了。 看来这船上有什么特殊的东西。 这，正是献给吾主的绝佳祭品！ “，罗伯特暗暗点头，大声呵道：“轮机手，最大马力，追上那艘船！” 蒸汽锅炉冒出长鸣，整个舰队迅速动了起来。 似乎是察觉到了这支庞大舰队的靠近，那艘蓝黑色的走私船也突然有了动作。 它不再偽装，船尾的涡轮猛然爆发出巨大的轰鸣。 浓重的黑烟冲天而起，船体在海面上划出一道白色的水痕，以惊人的速度开始远离。 “嗯？想跑？” 威尔逊的嘴角咧开一个冰冷的弧度。 他向前伸出手，五指张开，掌心朝向那艘正在远去的船。 没有人能看见，在深邃的海面之下，一股无形的暗流正在悄然转向。 有著海蛇之名，可不只是懂得如何战斗，更懂得如何利用智慧进行狩猎。 他没有下令追击，只是站在船头，静静地感受著灵性与这片大海的连接。 海中的伊文感受到来自他的灵性波动，有些意外。 这感觉，和小乔治的自然性相是如此相似。 他一直以为不同性相间的权柄，应该是严格分割的。 可从威尔逊的深演性相中，他感受到了同样的自然气息，是属於海洋的力量o “神的权柄，亦有重叠————” 伊文在心中默默思考，他想要抓住这个世界的本质。 非凡力量，信仰能量，莫名的生命蜕变———— 越是思考，伊文越是迷糊，整个世界的运行逻辑仿佛就在眼前，可却总隔著一层窗户纸。 “纳瑞拉亚岛————找到这里，应该能解答我的一些疑惑。” 海洋之中的水母因为思考咕嘟咕嘟的冒著泡，而波涛涌动的海面之上。 那艘走私船的船长显然经验丰富，他驾驶著船只划出刁钻的弧线，试图摆脱追踪。 然而，他很快就惊骇地发现，无论他如何转向，船只的速度似乎都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拖拽。 更可怕的是，他们明明在全力逃离，但身后那支黑帆舰队的庞大阴影，却在视野中不退反进，一点点將他们吞噬。 就像陷入蛛网的飞蛾，越是挣扎，束缚越紧。 海蛇號的甲板上，罗伯特看著这诡异的一幕，眼中对威尔逊的敬畏又深了一层。 这就是老板的力量，几年前正是凭藉这种手段，在海上呼风唤雨。 悄无声息，便能玩弄对手於股掌之间。 终於，那艘走私船彻底失去了动力，在距离海蛇號不足百米的海域上停了下来，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野兽。 “登船！” 威尔逊下达了简洁的命令。 数艘小船被放下，威尔逊亲自带队，罗伯特紧隨其后，几十名最精锐的船员手持弯刀与火枪，杀气腾腾地扑向猎物。 距离在飞速拉近。 那艘船依旧死寂。 没有呼喊，没有抵抗，甚至连一个人影都看不到。 就像一艘被船员遗弃的幽灵船。 “有点不对劲。”罗伯特压低了声音，对身前的威尔逊说道。 “太安静了。” 威尔逊没有回应，他深邃的独眼中，那股源自灵性的悸动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愈发躁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深处疯狂搅动。 第一艘小船靠上了蓝黑色船只的船体。 一名身材壮硕的海盗拋出鉤爪，精准地扣住对方的船舷，隨后他猿猴般矫健地攀爬而上，第一个翻上了甲板。 预想中的喊杀声没有响起。 那名海盗站在甲板上，愣住了。 他环顾四周，空荡荡的甲板上，只有几捆隨意丟弃的缆绳，和被海风吹得微微摇晃的帆布。 一个人都没有。 他疑惑地转身，对著下方小船上的同伴们做了一个安全的手势，更多的人开始攀爬。 然而，威尔逊却在此刻猛地抬起了手。 “停下！”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穿透了海浪的喧器。 所有正准备攀登的船员动作一滯，不解地看向他们的船长。 已经登上甲板的几名海盗也回过头来，满脸困惑。 “老板？”罗伯特同样感到了意外。 威尔逊没有解释，他缓缓闭上了那只独眼。 属於【深海遗民】的灵性如潮水般蔓延开来，与这片海域进行著最细微的共鸣。 他此时才隱隱察觉，那艘船的周围，海水的流动是异常的。 不是深溟性相操纵暗流的感觉，船下的这片海洋更像是一种停滯，仿佛被吸取的蓄水池。 他的灵性直觉终於开始向他示警，这艘走私船，远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所有人，回来！”威尔逊骤然睁眼，厉声下令。 然而，已经太迟了。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异变陡生！ 那艘蓝黑色的走私船仿佛活了过来。 原本静謐的船体猛地一震，一股无形的扭曲力场以船身为中心，轰然爆发！ 威尔逊只觉得眼前景象一阵模糊，天空与大海的位置在他的眼中瞬间顛倒。 一股强烈的眩晕感衝击著他的大脑。 他和他的船员，连同他们乘坐的小船，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抓住，猛地向上提起，又重重地摔下。 整个过程发生在一瞬间。 当威尔逊再次稳住身形，脚下已经传来了柔软挺实的触感。 海浪声从他的耳边消失，海风也渐渐平息，咸腥的气息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混杂著泥土芬芳与腐败腥甜的诡异气味。 他们已经站在了那艘船的甲板上。 所有人，一个不落。 罗伯特和其他船员们还在摇晃著脑袋，试图从刚才的天旋地转中恢復过来。 当他们看清眼前的景象时，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哪里是什么甲板。 他们的脚下，根本不是坚硬的木板，而是某种柔软、湿润、富有弹性的泥土质感。 原本应该是空旷的甲板上，此刻丛生著无数奇形怪状的植物。 一些植物长著酷似捕蝇草的巨大夹子，夹子边缘分泌著晶莹的粘液。 一些藤蔓如毒蛇般盘踞在桅杆上，开出妖艷的、人脸形状的朵。 还有一些深埋在甲板，茎叶却异常肥大的植物，散发著五顏六色的萤光，將整个甲板映照得奇幻无比。 空气中瀰漫著淡淡的瘴气，让这一切显得更加不真实。 “这————这里是什么鬼地方？”一名年轻的海盗声音颤抖，他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场景。 他第一次在大海之上，在一艘船上体会到了脚踏实地的感觉。 这丛生的植物，简直就像是一座被搬到海上的园。 威尔逊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的灵性直觉此刻已经不是预警，而是在哀嚎。 他哪里不知道，这走私船上哪有什么特殊的东西。 这艘船本身，明明就是一件充满灵性的神奇物品。 而此刻他们一行人，才更像是被选中的祭品。 第105章 植物学家 第105章 植物学家 威尔逊看向周围怪异的丛生植物，心中大致有了猜想。 看来原来这艘偽装成走私船的神奇物品，从一开始的目標就是他们。 而他们，是被诱捕的猎物。 “所有人，拔出武器！背靠背，结成圆阵！” 威尔逊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发出了沉稳的指令。 多年来在码头帮中建立的威信在这一刻展露无遗。 慌乱的船员们立刻执行命令，弯刀与火枪对准了四周那些诡异的植物。 就在这时。 一阵不疾不徐的脚步声，从这片海上园深处的阴影中传来。 那声音很轻，像是赤足踩在柔软的苔蘚上，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一个身影缓缓走出。 那是一个女人，身段妖嬈，曲线毕露。 一身简单皮质衣物，包裹著她惊心动魄的躯体。 她的肌肤在萤光植物的映照下，白得近乎透明，仿佛上好的羊脂美玉。 只是，她有著一头如海藻般浓密、缓缓飘动的绿色长髮。 那不是染上的顏色，每一根髮丝都仿佛是拥有生命的翠绿藤蔓，散发著植物的清新与危险。 “欢迎来到我的园，先生们。” 女人停下脚步，红润的嘴唇勾起一抹饶有兴致的微笑，目光在威尔逊和他手下那群精悍的海盗身上一一扫过。 “你们身上的血气————真是这些宝贝的绝佳养料。” 罗伯特衝上前去，握紧了手中的弯刀，厉声喝问：“你是什么人？！” “我不管你是什么鬼东西，立刻放我们离开！” 威尔逊见到这女人，也是微微一惊，在海上，很少有女性船员。 至於原因，大家都知道。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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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你，威尔逊先生。”她看向威尔逊，眼神中带著一丝居高临下的审视。 “如果这些可爱植物告诉我的信息没错的话，你还停留在3阶，对吗？” 威尔逊的心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对方竟然已经摸清了自己的底细。 “现在的大海，已经不是一年前了。” 赛娜缓缓踱步，声音在诡异的园中迴响。 “超凡的力量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復甦，七片海域的格局每天都在改变。” “无数像我一样得到奇遇的人，正在崛起。” “想在如今的七海之上获得一个属於自己的称號，拥有自己的名號。 你知道最基本的要求是什么吗？” 她停在威尔逊面前，伸出手指，轻轻点在他的胸口。 “那就是，晋升4阶。” “只有4阶的非凡者，才有资格被称作海上王者。” 赛娜的脸上带著残忍的微笑，凑到威尔逊耳边，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轻语：“所以，我亲爱的“海蛇”威尔逊。你明白了吗？” “你的时代，连同你那可笑的名號，早就被大海淘汰了。 “现在的你，不过是一个带著一群乌合之眾，会些过时小把戏的————古董罢了。” 威尔逊的脑子一片空白，他没想到短短一年时间，海上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他引以为傲的一切，他曾经的威名，他的力量，在这个自称“海妖”的女人口中，变得一文不值。 他的眼神渐渐染上凶厉之色。 “动手！” 威尔逊一声令下，身形已经动了起来。 围成一团的海盗齐齐发射了手中的火枪。 四周的植物被呼啸的火药打出一个个大洞。 赛娜一声痛哼，似乎没想到这些人居然还敢反抗。 “哼！” 周围甲板上的捕蝇草像是得到了什么命令一般，竟突然动了起来。 一个威尔逊的船员由於过於靠近，避之不及，被那巨大的捕蝇草一口吞噬。 他连一声哀嚎都没来得及发出，就消失在了这片园。 > 第106章 海上王者（5.2k） 第106章 海上王者（5.2k） 那名船员被捕蝇草吞噬的场面，把刚刚还面露凶狠的其他人嚇得一个哆嗦。 他们之前也算是在刀口上舔血的亡命徒，死亡並不可怕。 但这种无声无息，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的死法，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保持阵型！” 威尔逊的爆喝如同惊雷，將船员们震得一个激灵。 他扫过这些兄弟们一张张惊恐的脸，声音冰冷而稳定。 “拿起你们的火枪！这些鬼东西是植物，它们怕火！” 船员们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立刻端起了手中的火枪。 多年海上生涯的经验告诉他们，再诡异的敌人，也只是一枪或一刀的事。 “开火！” 罗伯特怒吼一声，率先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 密集的枪声在诡异的园中炸响，硝烟混合著植物的甜香，形成一股更加怪异的气味。 呼啸的铅弹撕裂空气，將最前排那些舞动的人脸朵和捕蝇草打得汁液飞溅，枝叶破碎。 热武器的威力，在这一刻展露无遗。 哪怕是非凡者，面对凡人的科技造物，也並非完全免疫。 赛娜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她似乎没想到这些人在这种情况下，还敢对自己出手。 一丝痛楚的神色从她脸上一闪而过。 威尔逊看到她的反应，心中不由一喜，没想到效果这么明显。 似乎甲板上的这些植物，本身就是她身体的一部分。 “哦，不愧是之前在海上搅弄风云的男人，我现在对你有些兴趣了。 或许你可以不成为养料，而是————” 赛娜舔了舔嘴唇，眼神中的戏謔转为一丝认真。 她的话音未落，脚下的甲板忽然传来一阵蠕动。 那些被铅弹撕碎的植物残骸，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生长、癒合。 更可怕的是，无数粗壮的绿色藤蔓从甲板的缝隙中疯狂钻出，如同甦醒的巨蟒，向著罗伯特他们缠去。 “小心脚下！” 罗伯特大吼，挥舞弯刀斩断一根袭来的藤蔓，断口处喷出绿色的浆液。 海盗们一边后退，一边填装弹药，用火枪和弯刀与无穷无尽的藤蔓搏斗。 场面一度陷入了僵持。 然而，赛娜只是静静地站在园深处，看著这一切，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 “你们以为，这就完了吗？” 她轻声呢喃。 下一刻，一名正在专心射击的海盗忽然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 眾人惊愕地回头，只见他的脚踝被一根从阴影中探出的细小藤蔓刺穿。 那藤蔓顶端开著一朵罌粟般妖艷的小，此刻正紧紧贴著他的伤口。 海盗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乾瘪下去，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 短短两三秒，就变成了一具皮包骨头的乾尸，啪地一声倒在地上。 而那朵吸食了他生命的小，则变得更加娇艷欲滴。 “杰米！” 一名同伴悲愤地嘶吼。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人们心中蔓延。 正面的藤蔓他们可以斩断，但这种隱藏在暗处的偷袭，防不胜防！ 赛娜欣赏著他们脸上的恐惧，发出愉悦的轻笑。 “呵呵呵，看到了吗？威尔逊先生。” 她的目光落在脸色铁青的威尔逊身上。 “在真正的力量面前，普通人的这些努力毫无意义。” “这些孩子，只是我园的养料而已。” 威尔逊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他知道，这样下去，他的人会被一个一个地耗死。 深邃的海水中，巨大的幽蓝色水母静静悬浮。 伊文的意识，將船上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自然性相————【植物学家】————” 伊文在心中咀嚼著这个词。 当赛娜说出她的能力时，最震惊的其实就是伊文。 毕竟自然性相，是他赐予小乔治的性相。 原本以为是自己独有，可现在看来，这性相本身就存在於世界之上，而且有著传承。 那个操纵藤蔓的能力，和小乔治的【萨满】极其相似，这女人应该所言非虚。 真是奇怪。” 而当听到自然性相的能力，来自某个古代遗蹟的魔药配方时。 伊文的心绪更加不定起来。 那个遗蹟，会不会是———— 思绪暂且收回，他的注意力回到了战局上。 威尔逊的处境很糟糕。 这艘船本身就是一个强大的神奇物品，赛娜作为主人，在这里就是绝对的主宰。 他无法直接插手。 这片被植物覆盖的甲板，已经形成了一个独立的、隔绝的空间。他的力量很难渗透进去。 这更像是一场被搬上舞台的戏剧，而他只是台下的观眾。 “威尔逊。” 一道的意念，跨越空间的阻隔，直接在威尔逊的脑海中响起。 “活捉她，你需要知道古代遗蹟的消息。” 正在激烈战斗的威尔逊浑身一震。 是主的声音！ 吾主————在注视著这场战斗！ 原来如此，这不是一个陷阱，而是早已安排好的一场试炼———— 这个女人，只是主为自己准备的垫脚石———— 威尔逊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独眼中爆发出狂热到近乎癲狂的光芒。 他猛地抬起头，死死盯住赛娜，嘶哑地开口：“你刚才说，现在的七海，有新的规矩？” 赛娜看到他眼神的变化，微微一怔，隨即饶有兴致地停下了攻势。 她喜欢看到猎物在绝望中挣扎的模样。 “哦？你还想知道？” 赛娜抱著双臂，像是在炫耀自己的学识。 “当然。现在的七海，早已不是你们那个靠著几艘破船和一身蛮力就能横行的时代了。” “超凡的力量，让大海变得前所未有的精彩，也前所未有的危险。” “如今的海上，只有4阶的非凡者，才被尊称为“海上王者”！” “海上王者？”威尔逊重复著这个陌生的词汇。 “没错。”赛娜的下巴微微扬起。 “比如统治著风暴之海”的雷鸟”，掌控迷雾之海”的海德拉”，还有盘踞在骸骨之海”的利维坦————他们每一个人，都曾是像我一样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但在时代的大潮下，他们抓住了机遇，成为了新的王者！” 她的声音充满了嚮往和野心。 “而我，海妖赛娜，很快也会拥有自己的海域，成为新的王者！” 威尔逊听著这些陌生的名號，心中翻江倒海。 雷鸟？海德拉？利维坦？ 短短一年，大海已经变成了他完全不认识的模样。 “所以————” 赛娜的目光重新落在威尔逊身上，充满了怜悯。 “你现在明白了吗？你那可笑的名號，早就被大海淘汰了。” “而你————也该结束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赛娜眼中杀机毕露。 甲板上所有植物，在这一刻同时调转方向。 淡淡的粉色烟雾从周围弥散。 这片园露出了它原本的模样，变得更加凶残。 “啊！” 一名海盗被数根藤蔓瞬间缠住四肢，高高吊起。 他脸上的惊恐还未完全绽放，一朵巨大的艷丽朵便在他面前张开了布满粘液的嘴，將他的头颅一口吞下。 咀嚼声，清晰可闻。 另一边，一名试图用火枪还击的船员，被地面疯长的荆棘洞穿了胸膛。 他的武器掉落在地，眼中生机迅速赔淡。 还有几名船员，在植物的狂乱攻击下，如同一根根被折断的稻草。 鲜血和生命的能量，化作最甜美的汁液，被这片移动的海上园贪婪吸收。 赛娜陶醉地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满足的红晕。 威尔逊的身体微微颤抖。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即將喷薄而出的、难以抑制的狂怒。 他的身旁，唯一还存活著的罗伯特，也被那粉色烟雾熏得昏迷过去，不省人事。 “结束了。” 赛娜的声音带著最终审判的意味，无数藤蔓如利箭般射向威尔逊。 威尔逊猛地抬起了头。 那只独眼中，燃烧著不再是属於凡人的凶厉，而是纯粹的、献祭般的癲狂。 “不————” 他喉咙里挤出两个嘶哑的音节，声音像是从深海的沟壑中挤压而出。 “我————才刚刚开始！” 威尔逊的身体发出了密集的骨骼爆响。 他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灰暗的绿色，变得坚韧而湿滑。 后背的脊椎骨节节凸起，撑破衣物，长出了一道带有利刺和鳞片的高耸背脊。 他的脸部轮廓开始扭曲，嘴巴向前突出，头部迅速转变为狰狞的鱼类特徵。 他的眼球凸起，死死锁定著面前的女人。 他的脖颈两旁，皮肤撕裂，长出了三道不断翕动的鳃。 他的四肢变得更加修长，肌肉虬结，手掌和脚掌末端长出了连接著薄膜的利爪。 这是【鱼人化】。 这是属於【深海遗民】的、最原始、最野性的形態！ “这是————” 赛娜脸上的微笑瞬间凝固。 她感受到了一股来自远古海洋的、充满暴戾与混乱的野性气息。 这不是3阶非凡者该有的压迫感。 似乎在这片海洋上，她才是3阶的那个，而对面则是不可战胜的4阶非凡者。 威尔逊动了。 他的身影瞬间从原地消失，带起一道绿色的残影。 那些射向他的藤蔓，在接触到他鱼人化身躯的瞬间，竟被那股沛然巨力直接撞得粉碎。 砰！ 赛娜甚至来不及反应，一只覆盖著鳞片和黏液的巨爪，已经携带著撕裂空气的呼啸，狠狠轰在了她的腹部！ 难以想像的恐怖力量，让赛娜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箏般倒飞出去。 她撞断了无数粗壮的植物枝干，最后重重砸在园深处的地面上，型出了一道深深的沟壑。 一口鲜血从赛娜口中喷出，染红了她身下的萤光苔蘚。 她难以置信地看著自己腹部，那里的皮质衣物已经完全碎裂，留下一个清晰的爪印，皮肤下的肌肉组织一片模糊。 如果不是在最后关头，她本能地用一层最坚韧的藤蔓护住了自己，那这一击，足以让她內臟破裂。 “吼！” 威尔逊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身躯再次扑来。 他的速度比之前快了一倍不止。 “这是什么东西？” 赛娜又惊又怒，双手猛地按在地上。 “园壁垒。” 无数粗壮的藤蔓和扭曲的树根从地面破土而出，在她面前瞬间交织成一面厚达数米的巨墙。 然而，这面足以抵挡炮弹的植物壁垒，在鱼人化的威尔逊面前，脆弱得如同纸张。 巨墙被他用最野蛮的姿態直接撞穿。 木屑与绿色的汁液四处飞溅，威尔逊的身影穿过烟尘，利爪真取赛娜的头颅！ 赛娜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身体诡异地向后一折。 在避开这致命一击的同时，无数细小的绿色藤蔓从她背后如孔雀开屏般爆开，缠向威尔逊的四肢。 威尔逊不闪不避，任由那些藤蔓缠住自己，手臂肌肉猛然鼓胀。 嘶啦！ 那些坚韧的藤蔓，竟被他纯粹的肉体力量直接挣断。 他像一头挣脱了所有束缚的深海凶兽，唯一的目的，就是將眼前的敌人撕成碎片。 赛娜终於意识到，自己严重低估了眼前这个男人。 他或许在等阶上不如自己，但他所走的序列，在近身搏杀上，却拥有著碾压性的优势。 更可怕的是，他那股悍不畏死的疯狂战意。 “既然你找死，我就成全你。” 赛娜的眼神彻底冰冷下来。 她不再试图用藤蔓去束缚威尔逊，而是双手张开。 整个甲板上的所有植物，包括那些同伴的尸体，都在这一刻迅速枯萎、溶解。 所有被吸取的生命力，所有被吞噬的血肉能量，此刻都化作一道道绿色的光流，疯狂涌入赛娜的体內。 她的头髮变得更长，绿得发亮，身体周围甚至形成了一道由纯粹自然能量构成的绿色旋风。 她的皮肤上，开始浮现出细密的、如同叶脉般的翠绿色纹路，从脖颈一直蔓延到脸颊。 一股磅礴的自然灵性从她身上扩散开来，整个甲板园都隨之共鸣，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咆哮。 这，才是4阶【植物学家】毫无保留的真正力量！ 威尔逊那双巨大鱼眼，死死地盯著她。 他能感觉到，对方的气息已经攀升到了一个他无法理解的恐怖境地。 但他脑海中，迴响著主的试炼。 他不能败！ “吼！” 没有丝毫犹豫，威尔逊的身躯再次爆射而出，像一颗脱膛的炮弹。 鱼人化的形態將他的肉体力量催动到了极致，他脚下的甲板寸寸龟裂，整艘船都为之震动。 面对这毁灭性的一击，赛娜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诡异的微笑。 她没有硬抗，也没有闪躲。 她只是轻轻抬起手。 在她面前，一朵巨大无比的猪笼草拔地而起。 那草的笼口张开，內部不是消化液，而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旋转的黑暗。 威尔逊的重拳，结结实实地轰进了那片黑暗之中。 没有预想中的爆鸣，没有惊天动地的衝击。 他那足以轰碎钢铁战舰的恐怖力量，像是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猪笼草的內壁泛起一层能量的涟漪，隨后，这股力量被迅速传导至赛娜的体內，让她身上的绿色光芒更盛一分。 吞噬能量攻击！ 威尔逊心中警铃大作，试图抽身后退。 但已经晚了。 “抓到你了。” 赛娜轻语。 地面上，无数之前被威尔逊轻易挣断的藤蔓再次破土而出。 但这一次，它们不再是粗壮的蟒蛇，而是变成了细如髮丝、却闪烁著金属光泽的荆棘。 这些荆棘瞬间缠上了威尔逊的四肢，锋利的倒刺深深地扎进了他坚韧的鱼人皮肤，贪婪地汲取著他的力量。 更可怕的是，赛娜抬起了另一只手。 无数人脸朵在她身后绽放，齐齐张开嘴，喷吐出大片大片淡黄色的粉。 这些粉瀰漫在空气中，带著一种奇异的燥热。 威尔逊瞬间感觉到，自己皮肤表面的水分正在被疯狂蒸发。 他那湿滑坚韧的鱼人躯体，开始变得乾燥、紧绷，肌肉中的爆发力在飞速流逝。 高温与乾燥，这是【深海遗民】的天敌！ “你的弱点，太明显了，威尔逊先生。” 赛娜的声音在粉迷雾中响起，带著胜利者的嘲弄。 她通过藤蔓组成的感知网络，清晰地捕捉到了威尔逊身体的每一个细微变化。 从战斗开始，她就在分析。 分析他的力量来源，战斗方式，以及————致命的弱点。 “吼！” 威尔逊发出不甘的咆哮，他猛烈地挣扎，虬结的肌肉爆发出最后的力量。 噌！噌！噌！ 几根最坚韧的荆棘，竟被他硬生生挣断。 但更多的荆棘与藤蔓，如同无穷无尽的潮水，將他层层包裹，捆成了一个巨大的绿色粽子，高高吊在半空。 藤蔓的尖端刺入他的伤口，甚至钻进他的鱼鳃，疯狂地吸食著他的灵性与生命力。 威尔逊的鱼人化形態，在水分和力量被双重剥夺下，开始不稳定地消退。 他的皮肤在灰绿与人类的肤色之间变幻，高耸的背脊也缓缓收缩。 他败了。 败得如此彻底。 在4阶强者的精心算计和绝对的力量克制面前。 他引以为傲的鱼人化力量和狂热的战意，都成了一个笑话。 “不————主的试炼————我————我还没有————” 威尔逊的意识开始模糊，但口中依旧在喃喃自语。 他的独眼中，狂热的光芒渐渐黯淡，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困惑与不甘。 赛娜缓缓走到他的面前，伸出纤长的手指，抬起他无力垂下的头颅。 “真是不错的眼神。” 她欣赏著威尔逊独眼中最后残留的疯狂，轻笑道：“我改变主意了，直接把你做成肥太浪费了。 “一个消失了一年，还停留在3阶的海蛇，如此奇特的非凡能力———— 你身上，一定藏著有趣的秘密。” “我会把你带回去，种在我的园里，慢慢研究。” 她的声音，如同魔鬼的低语，彻底击碎了威尔逊最后的意识。 > 第107章 新的恩赐 第107章 新的恩赐 威尔逊最后的意识，如同风中残烛，在黑暗里摇曳。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粗暴地拖拽，坚韧的鱼人皮肤在粗糙的藤蔓上刮擦，留下一道道无力的痕跡。 那股瀰漫在空气中的甜香粉，像最恶毒的诅咒，抽乾了他体內的每一丝水分，让他引以为傲的【深海遗民】之力迅速衰退。 最终，他被丟进一片柔软、湿润的“土地”里。 那不是真正的泥土，而是一种由无数腐烂植物、血肉和灵性残渣混合而成的诡异物质。 它像活物一样蠕动著，贪婪地包裹住他的下半身，一直淹没到胸口。 他挣扎了一下，却发现这片土壤拥有著惊人的吸附力，他越是挣扎，陷得越深，体內的力量流逝得也越快。 他艰难地转动眼球，看到罗伯特，还有那几个侥倖存活但已奄奄一息的船员，也像萝卜一样被种在了他周围。 他们双目紧闭，脸色灰败，生命的气息正在被脚下这片邪异的土地无情吞噬。 赛娜赤著脚，踩在柔软的苔蘚上，步態优雅地走到他们面前。 她像一个巡视自己菜园的农夫，眼神里带著一种病態的满足和好奇。 “別急著死，我的客人们。”她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一名海盗的额头。 那名海盗的身体猛地一颤，隨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下去，而他身旁的土壤里，一株嫩绿的幼苗破土而出，顶端还掛著晶莹的露珠。 她张开双臂，仿佛在拥抱自己的杰作。 “这艘贪食园號”，就是我的领域，我的胃。 每一寸土壤都是我神经的延伸，每一株植物都是我肢体的延续。” 她走到威尔逊面前，弯下腰，那头海藻般的绿色长髮垂落下来，几乎要触碰到他的脸颊。 “你们的血肉、你们的灵性，都会被这片土地分解、吸收，最终转化为最纯粹的生命能量，催生出新的、更强大的孩子。” 她指了指那些刚刚冒头的幼苗，笑得天真烂漫。“你们將以另一种方式，在这片大海上获得永生。” 威尔逊的独眼中，最后一点狂热的光芒几乎要被这极致的羞辱所浇灭。 这比直接杀了他，还要残忍百倍。 “你的能力————很特別。”赛娜的目光重新聚焦在威尔逊身上。 她的手指划过他开始恢復人类形態的、粗糙的脸颊，眼神像是看著一件珍稀的藏品。 “【深海遗民】————真是古老的序列。我只在一些遗蹟的残卷上看到过记载。 它充满了混乱和野性，不像自然性相这样优雅、有序。” 她凑到威尔逊耳边，温热的气息混合著植物的芬芳，吐出的字眼却冰冷刺骨。 “告诉我，你是从哪里得到它的？是某个被遗忘的神只恩赐，还是你找到了某个古代遗蹟？” 她的声音里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渴望，“说出来，表现得好一点，也许————我可以让你活得久一些。 不像他们一样，很快就变成一堆没脑子的草草。” 她的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威尔逊濒临崩溃的意志中，那扇通往信仰的门。 神祇————恩赐———— 原来主的神諭，真正的深意在这里！ 这个女人，她知道古代遗蹟的消息！ 主並不是在考验他的武力，而是在考验他的忠诚与智慧！ 主需要他从这个女人口中，撬出关於古代遗蹟的秘密！ 这才是真正的试炼！ 威尔逊因为缺水而乾裂的嘴唇微微翕动，一股全新的、更加癲狂的火焰在他的独眼中重新燃起。 他不再挣扎，也不再愤怒，而是將所有残存的意志，凝聚成一句无声的祷告。 顺著那根连接著神与信徒的信仰丝线，向上天传递。 “伟大的螺湮之主————您的僕人威尔逊，明白了您的意图————” “请宽恕我的愚钝————请————再赐予我一次机会————” “我將为您————夺来她口中的秘密————献上她的一切，作为您神座下的祭品，” 深邃、冰冷的海水中。 体型巨大的幽蓝色水母静静悬浮著，伊文的意识几乎要被气到沸腾。 “进不去！完全进不去！” 他已经绕著这艘诡异的“贪食园號”转了十几圈，每一次试图用灵性渗透。 都会被一层无形的、柔韧的力场给弹回来。 这艘船就像一个完全封闭的鸡蛋，自成一个独立的空间。 他的【灵界穿行】能力，在这种现实与非凡力量高度结合的领域面前，也失去了效果。 他只能像个偷窥狂一样，通过与威尔逊之间那根若有若无的信仰丝线，收看著船上发生的一切。 当他看到威尔逊和他的手下像萝卜一样被种在地里时，伊文的无数触手都气得拧成了一团。 这简直是公开处刑！ 这打的不是威尔逊的脸，这打的是他螺湮之主的脸！ 他好不容易才忽悠————不，是发展起来的螺湮之主马甲首席信徒，还没出海几天，就被人打包当了肥？ 这传出去，他螺湮之主还怎么在道上混？ “这个【植物学家】————有点东西。”伊文冷静下来，开始分析。 这女人的开发程度，显然比小乔治的【萨满】高出太多。 將一整艘船改造成自己的领域，这手段，已经近乎於神跡。 更重要的是，她提到了古代遗蹟的魔药配方。 伊文心中一动。 他自己的力量来源成谜，而小乔治的自然性相也是他关生带来的。 这个世界获取非凡能力的途径魔药才是正道。 而这个赛娜，显然就是通过这条路崛起的。 “有点意思，这个女人必须活捉。”伊文做出了决定。 他需要从她口中得到关於魔药和古代遗蹟的完整情报。 就在这时，他接收到了威尔逊那段断断续续、濒临死亡的祷告。 伊文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根连接著他的信仰丝线正在飞速变得暗淡、脆弱，仿佛隨时都会断裂。 威尔逊的生命力，正在被那片邪恶的土地疯狂抽取。 来不及了！ 再等下去，別说活捉赛娜了，他连自己唯一的狂信徒都要保不住了！ 必须立刻插手！ 可问题是，怎么插手？ 伊文的意识在自己庞大的水母灵体內疯狂盘算。 物理攻击？他本体就是个战五渣———— 精神衝击？对方是4阶非凡者，又有神奇物品保护。 隔著这么一层保护，他的精神衝击送过去就是挠痒痒。 “唉，为什么我全是辅助能力啊。”伊文现在还对自身的能力耿耿於怀。 “这时候我需要的是一发哥斯拉的原子吐息。而不是什么隱身、投影和快速读取————” 他自嘲的笑笑，意识扫过体內那涇渭分明的两股能量。 一股是圣洁、平和的幽蓝色光芒，那是来自小乔治、黛安娜等“万灵之主” 信徒的信仰能量，稳定而纯粹。 而另一股，则是狂暴、混乱的猩红色光团，那是从码头帮那些亡命之徒身上榨取来的、混杂著恐惧与崇拜的能量。 它在伊文的灵体中自成一派，与蓝色能量互不侵犯，却散发著截然不同的、 属於深海与风暴的特质。 伊文记得很清楚，这股红色能量，在上次晋升后，同样凝聚成了一个能力光团。 他原本的计划，是等以后有新的信徒，再恩赐给他。 但现在———— 伊文看著那根即將断裂的信仰丝线，又看了看灵体內那团躁动不安的猩红色光团。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的脑海中形成。 不知道这个恩赐给到已经有性相能力的非凡者，会不会有用———— 但眼下，这是唯一的办法。 死马，只能当活马医了！ “威尔逊————”伊文在心中默默念叨，似乎是在为这个新的试验品祈祷。 他下定了决心，不再犹豫。 庞大的水母躯体中，那团猩红色的光芒被瞬间调动起来。 伊文的意识小心翼翼地包裹住这团能量，像捧著一颗不稳定的炸弹，然后猛地將其对准了那根连接著威尔逊的、细若游丝的信仰丝线。 第108章 以螺湮之主的名义 第108章 以螺湮之主的名义 就在威尔逊的意识即將沉入永恆黑暗的瞬间，一道狂暴无匹的暖流，毫无徵兆地从他灵魂最深处炸开。 那不是温柔的灵性甘泉，而是决堤的怒涛。 一瞬间，威尔逊感觉自己仿佛被扔进了沸腾的岩浆，然后又被万吨海水狠狠拍下。 他的灵体在极致的痛苦与极致的能量补充中，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 “呃啊啊啊！” 一声压抑不住的痛苦嘶吼，从他乾裂的喉咙里迸发出来。 正准备欣赏肥最后挣扎的赛娜，被这声突如其来的咆哮嚇了一跳。 她饶有兴致地转过身，看向威尔逊。 只见这个被种在土里的男人，全身的皮肤都透出一种诡异的暗红色，无数扭曲的血管像蜥蚓一样在他皮肤下疯狂蠕动。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一股远比之前【鱼人化】时更加古老、更加混乱、更加深邃的气息，从他身上轰然爆发。 “哦？迴光返照吗？”赛娜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还是说，你身上藏著的那个小秘密，终於要压不住了？” 她非但没有警惕，反而更加好奇地靠近了几步。她很想看看，这个来自旧时代的海盗，究竟能给她带来什么样的惊喜。 然而，她很快就发现，情况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以威尔逊为中心，脚下那片肥沃的土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乾涸、 龟裂。 那些刚刚破土而出的、象徵著生命吞噬的翠绿幼苗，像是被无形的火焰灼烧，迅速枯萎、变黑，最终化为飞灰。 这片土地，正在失去生命力！ 不，不是失去，而是被强行夺走！ 赛娜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充满侵略性与掠夺性的力量，正在通过威尔逊的身体，反向吞噬著她园的能量！ 这怎么可能？！ 在这贪食园號上，她才是唯一的掠食者！ “你————做了什么？”赛娜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惊疑。 威尔逊没有回答她。 他所有的心神，都沉浸在那股涌入体內的庞大能量之中。 那是一股纯粹的、源自海洋最深处的原始力量。 它充满了风暴的狂怒、海渊的死寂、以及无数在深海中挣扎、嘶吼、吞噬的混乱意志。 这股力量，是螺湮之主的恩赐———— 是主听到了他的祷告！主亲自降下了神罚与救赎！ 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与虔信，淹没了肉体上的所有痛苦。 威尔逊的独眼中，血色的光芒暴涨，那不再是凡人的眼神，而是神选者的狂热。 在他的意识深处，无数支离破碎的知识与画面，隨著那股红色能量一同涌入o 那是一个个古老的符文，代表著对海流的绝对掌控。 那是一幅幅血腥的祭祀画面，展现著与深海巨兽沟通的原始仪式。 那是一段段晦涩的音节，仿佛能引动潮汐，呼唤风暴。 这一切，最终匯聚成一个全新的、烙印在他性相之上的名字。 深溟性相，4阶【洋流祭祀】。 无需秘仪，无需礼则，在伊文的恩赐下，他跨越了別人困扰许久的瓶颈。 “轰！” 一股磅礴的气浪以威尔逊为中心，轰然炸开。 那片禁錮著他的诡异土壤，被这股力量瞬间震得粉碎。 威尔逊的身体从龟裂的大地中缓缓升起，双脚悬浮在半空。 他身上的伤口，在浓郁的血色光芒中迅速癒合。 他的身躯没有再发生【鱼人化】那样的剧烈改变，但他的气息，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果说之前的威尔逊，是一头被囚禁在浅滩的凶猛鯊鱼。 那么现在，他就是一片深不可测、暗流涌动的无垠大海！ “4阶的气息————”赛娜的眼中写满了难以置信，她的声音甚至有些变调。 这完全顛覆了她的认知！ 非凡者的晋升，每一步都伴隨著巨大的风险。 特別是晋升4阶，仪式是如此的复杂、苛刻，稍有不慎就是灵性失控、当场毙命的下场。 像这种在战斗中被逼入绝境，然后当场普升的戏码，她只在那些酒馆里流传的故事听过。 “不————这不是突破————”赛娜死死盯著威尔逊，她终於察觉到了不对劲。 威尔逊身上的力量，虽然是4阶的层次，但气息极不稳定，充满了外来植入的痕跡。 这不像是他自己修炼来的力量，更像是————某种更高位的存在，强行灌输给他的！ 一个让她不寒而慄的念头，浮现在她脑海中。 难道————他背后，真的站著一位————神祇？ “现在，轮到我了。” 威尔逊沙哑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 他抬起手，五指张开，对著脚下的甲板，轻轻一握。 没有任何惊天动地的声响。 但赛娜却骇然发现，她与这艘贪食园號之间的灵性连接，被一股霸道无四的力量，强行切断了！ 那些舞动的藤蔓、绽放的人脸、张开血盆大口的捕蝇草，在这一刻，全部静止了。 整座移动的海上园，在瞬间失去了所有的生命活力。 “你做了什么！”赛娜发出一声尖叫，灵性被强行切断的反噬，让她喷出一口鲜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在真正的大海面前，”威尔逊的独眼，冷漠地注视著她，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你引以为傲的池塘，不值一提。” 他向前踏出一步。 这一步，他没有踩在甲板上，而是踩在了虚空之中。 以他的落足点为中心，周围的空气迅速变得湿润、粘稠，一圈圈无形的涟，向著四面八方扩散开去。 赛娜惊恐地感觉到，整艘船周围的海水，仿佛都活了过来。它们不再是温顺的载体，而是变成了听从威尔逊號令的士兵。 一股股暗流在船底疯狂涌动，像无数只巨手，死死攥住了这艘船，让它动弹不得。 她最强的底牌，就是这艘与她融为一体的贪食园號。 可现在她被打回了原形，成了一个只能依靠自身力量的【植物学家】。 而一个失去了土地的【植物学家】，在一位能操控大海的【洋流祭祀】面前，下场可想而知。 威尔逊没有理会她的叫喊。 他闭上了眼睛，张开双臂，尽情感受著体內那股前所未有的、与整片大海融为一体的磅礴力量。 他能感觉到几公里外，鱼群在惊慌地逃窜。 他能感觉到千米之下的海沟里，一只沉睡的巨型章鱼，被他的气息惊醒。 他能感觉到————在更深、更远的地方，一片广袤无垠的阴影，正在缓缓上浮。 那是一个古老、庞大、如同移动山脉般的生命。 它的存在，本身就是这片海域的传说。 威尔逊的嘴角，咧开一个狰狞而狂热的笑容。 他抬起手，指向天空，然后猛地向下一挥。 一个简单、原始，却充满了神圣意味的动作。 这是献给他的主的，第一份祭品！ “以螺湮之主的名义————” “深海的子民，回应我的呼唤！” 他的声音，化作无形的声波，跨越了海水的阻隔，直接在那个庞大生命的灵魂中响起。 下一刻。 “贪食园號”周围的海面，毫无徵兆地，开始疯狂沸腾！ 2 第109章 深海的子民 第109章 深海的子民 海水的顏色正在改变。 蔚蓝褪去，一种沉闷的墨绿从深处向上蔓延，吞噬了所有光线。 气泡群从海底涌出，破裂声连成一片，像是某种巨物在水下呼吸。 海面没有沸腾，它在扭曲。 一道道水墙毫无规律地隆起又塌陷，仿佛有看不见的手掌在海底搅动著这片洋域。 赛娜脸上的血色彻底消失。 这不是受伤导致的苍白，是生命面对天敌时，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战慄。 有什么东西醒了。 一个庞大、古老，让她的灵性都为之凝固的存在，正从深渊归来。 目標是她。 “不————这不可能————” 赛娜的嘴唇翕动，发出的声音带著无法控制的颤抖。 “海里的生物————从不响应任何人的號令————它们是混乱的————是无序的—— ” 她的话没能说完。 一个巨大的阴影，自船底正下方升起，轮廓遮蔽了天光。 这不是衝撞。 这是一种缓慢的上浮，过程本身就带来了无可抗拒的压力。 最先脱离水面的，是一颗眼球。 这颗眼球的直径，超过了贪食园號最长的主桅杆。 眼球的质地並非血肉，更接近饱经风霜的岩石，呈现出一种死寂的灰白。 在它的瞳孔中心，是亘古的虚无。 赛娜的视线与那颗眼球接触。 她的灵性被冻结，意识停止了运转。 眼球之后，是头颅。 一个如同移动海岛的头颅破水而出。 古老的藤壶和不知名的深海植物在它的表皮上生长，形成了一片独立移动的生態。 它皮肤上的每一条褶皱，都深如峡谷。 它只是存在於那里，掀起的浪涛就让赛娜的魔法船发出断裂的声响。 船身剧烈摇晃，隨时都会翻覆。 这是一头古鯨。 一头不知道活了多少个世代，体型超越了任何航海图志记载的深海巨物。 它的存在，就是“庞大”这个概念的物质化身。 千米之下的深海。 伊文的动作停滯了。 那些作为他身体一部分的，原本自由飘动的触手，此刻全部僵直。 “————我让你贏，没让你把这种东西叫出来啊！” 伊文的意识在咆哮。 伊文设想过威尔逊成为【洋流祭祀】后的战斗方式。 操控海流，製造水龙捲，掀起巨浪。 伊文完全没料到，这个职业的核心能力，竟然是召唤。 而且第一次召唤，就叫来了片区的海底霸主。 “这么大一头鯨鱼，威尔逊到底怎么做到的————” 伊文还在思考原因。 海面上的威尔逊，做出了新的动作。 他从站立的姿態，转为单膝跪下。 跪在了虚空之中。 他的独眼注视著那头古鯨，里面是毫不掩饰的狂热。 像一个工匠在欣赏自己最杰出的造物。 “伟大的螺湮之主座下，最卑微的子民————” 威尔逊的声音没有通过空气，而是通过灵性直接在古鯨的意识中响起。 “献上你的忠诚，吞噬眼前的褻瀆。此为，主的恩典。” 古鯨那岩石般的眼球，极其缓慢地转动。 它的视线，锁定了渺小的贪食园號。 它无法理解威尔逊话语里的复杂含义。 但它能感知到威尔逊身上那股力量的源头。 那股源自伊文的，属於螺湮之主的神性气息。 那是生命层级的绝对压制。 是铭刻在所有深海造物灵魂里的原始印记。 服从。 这是它唯一的选择。 “嗡” 一声鯨鸣响起。 声音低沉，悠远。 这鸣声里没有情绪，没有杀意，它的出现本身，就让周围的空气產生了实质的震动。 赛娜从意识冻结的状態中被震醒。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 “疯子！你是个疯子！” 她发出尖叫，绿色的长髮在空中舞动。 贪食园號上所有沉寂的植物，在这一刻全部復甦。 数不清的粗壮藤蔓从甲板各处拔地而起，向上生长，试图捆缚古鯨的头颅。 上百株捕蝇草的血口张开，向天空喷射出具备强腐蚀性的酸液。 那些生长在船舷的人脸，同时发出了高频的精神衝击，尝试干扰古鯨的行动。 这是【植物学家】最后的反击。 赛娜榨乾了整艘魔法船积蓄的所有能量，將它们转化成最后的防御。 这些攻击，在绝对的体量面前，没有任何意义。 古鯨没有理会那些藤蔓和酸液。 它只是，张开了嘴。 一个空洞。 一个黑暗的，足以容纳山脉的空洞，出现在海平面上。 那不是一张嘴。 那是深渊本身在现实世界的投影。 恐怖的吸力从空洞中產生。 周围的海水被拉扯，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向著那片黑暗倒灌进去。 贪食园號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船体上的植物被水流从根部剥离，撕成碎片。 木质的船体结构一寸一寸地崩解。 赛娜发现自己的身体正在离开甲板。 她用藤蔓缠住自己的腰，另一端死死钉入主桅杆。 但那股力量，无可抗拒。 藤蔓被拉直，然后崩断。 “咕。” 一个微不足道的声音。 像人吞下了一口水。 古鯨合上了嘴。 海面上的漩涡和吸力全部消失。 一切恢復了平静。 那艘诡异的植物之船，连同它的主人，都消失了。 深海里，伊文的灵体正在抽搐。 “別！我的情报！我的古代遗蹟坐標！我的魔药配方！” 伊文急得差点从深海里现身。 伊文的计划，是让威尔逊活捉赛娜。 从她口中拷问出关於这个时代的情报，关於其他海上强者的信息，关於她获得力量的秘密。 威尔逊执行得很好。 他把问题，连同提出问题的人，一起打包餵了鯨鱼。 这不叫任务失败。 这叫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伊文一边心痛那些还未到手的珍贵情报，一边又感知到自己体內暴涨的信仰之力。 赛娜在被吞噬前，贡献了她生命中最极致的恐惧。 这份恐惧，转化成了数量极为庞大的信仰能量。 他从来没有想过，恐惧，居然也能提供信仰———— 那些恐惧所提供红色能量，正在伊文的灵体內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扩张。 “唉————算了————能收穫信仰能量也行吧。 3 伊文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海面上，威尔逊从空中落下。 他踩在一块漂浮的船只残骸上，身体摇晃。 他剧烈地喘息，脸色苍白。 同时维持自身的力量，还要引导古鯨的行动，对他的消耗也无比巨大。 但是，他的那只独眼，却亮得惊人。 那是完成了神圣祭祀的满足感。 是为主扫清了敌人的狂喜。 他，海蛇威尔逊，用一场无可辩驳的胜利，宣告了自己的回归。 不。 这不是海他蛇威尔逊的回归。 是螺湮之主的威名，將通过他的手，重新笼罩这片大海。 第110章 值得信赖的伙伴 第110章 值得信赖的伙伴 古鯨的躯体没入水中。 它眼球的转动停下，最后一次倒映出威尔逊的身影。 它的瞳孔中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种跨越纪元的漠然。 巨物下沉。 海水向两侧分开，又无声合拢，没有一丝波澜。 海域重归寂静。 水面漂浮著船的木板，还有植物的碎块，证明著不久前发生过战斗。 威尔逊站在最大的一块残骸上，胸口的位置剧烈起伏。 那艘植物构成的诡异之船，还有船上那个四阶的【植物学家】，都消失了。 刚才的经歷，仿佛一场不真实的梦境。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101 看书网解闷好，101??????.??????超流畅 】 威尔逊的身体再也无法支撑。 强行运用四阶【洋流祭祀】的权柄，又作为坐標引导了古鯨的降临，这一切榨乾了他的灵性。 身体的控制权瞬间消失。 他向后倒去，摔在一块巨大的浮木上，意识彻底断绝。 他的旁边，大副罗伯特，还有几名活下来的水手，也全都昏迷不醒。 那头古鯨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却並未就此离开。 它山岩一样的眼球，只是注视著海面，似乎在等待新的命令。 海水之下。 伊文的无数灵性触手无力地摆动。 他的意识没有起伏，甚至想开口骂点什么。 情报。 关於新时代海上那些强者的情报。 关於古代遗蹟坐標的情报。 全部都消失了。 被那头鯨一口吞了下去。 伊文原本的计划，是让威尔逊完成一次反杀，然后抓住那个叫赛娜的女人，撬开她的嘴得到一切。 现在，威尔逊確实完成了任务，甚至超出了指標。 “算了，好歹自己作为螺湮之主的第一位信徒没事————“” 伊文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他將意识投向海面，准备收拾残局。 第一个要解决的问题，就是把威尔逊这几个昏迷的人送回他们自己的舰队。 伊文的灵性构成一张无形的网，朝著四周的海域扩散，开始搜索“海蛇號”的位置。 结果让伊文的意识停顿了。 空的。 搜索范围內，这片海域，除了威尔逊他们，还有这头鯨，再找不到任何一艘船。 黑色漩涡舰队，那支威尔逊投入全部身家，承载著他前往圣地梦想的舰队———— 跑了。 伊文的灵性触角在空气中移动，轻易捕捉到了那些水手遗留下的情绪信息。 是恐惧。 一种不含任何杂质，最原始的恐惧。 从那些水手的视角观察，他们的船长，还有船上的所有高层。 都被一艘从海中长出来的植物妖船，整个吞了进去。 那种景象，超出了他们作为人类的理解极限，也击溃了他们最后的心理防线o 於是，他们做出了一种最符合海上亡命之徒身份的选择。 逃跑。 “————真是一群值得信赖的伙伴。” 伊文的意识中產生了一句没有感情的评价。 依靠威慑和恐惧建立起来的团队，忠诚度这个指標果然存在问题。 伊文开始思考后续的处理方案。 是把威尔逊他们扔在这块木板上，让他们自己隨波漂流，还是找一座无人荒岛，把他们丟在上面。 就在这时。 海面上的古鯨，发出了一声鸣叫，声音低沉，传遍四野。 它的背脊起伏，头顶的呼吸孔中，一道水柱冲向天空。 “噗。” 一声巨响。 一个巨大的物体被水柱的力量顶出海面，在空中划出一道轨跡，又重重砸进水里。 海面被砸出了一个巨大的凹陷，水向著天空喷涌。 正是那艘被吞掉的“贪食园號”。 只是，这艘船此刻的外形已经完全改变。 船体上那些扭曲的植物组织全部消失，似乎被一种强大的力量彻底分解消化。 之前那种柔软的甲板，也恢復了坚实木材的质感。 它现在看起来，就是一艘普普通通的，只是造型有些特別的帆船。 伊文的意识驱动无形的海流。 水流托起昏迷的威尔逊、罗伯特，还有其余的水手，將他们从漂浮的残骸上运起，平稳地送到了这艘船的甲板上。 做完这一切，那头古鯨的躯体开始下沉。 它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重新融入了那片属於它的深海王国。 海面，又一次恢復了平静。 只剩下一艘船，和船上不到五个昏迷的人。 伊文心念一动，悄无声息地穿过船舷，降落在甲板上。 他开始仔细探查这艘船。 古鯨没有理由会无缘无故地把它吐出来。 灵性如水银泻地，瞬间覆盖了整艘船的每一个角落。 从桅杆顶端到船舱最深处，任何一道木纹的缝隙都没有放过。 很快，伊文就发现了异常。 这艘船的內部，被一层无形的薄膜笼罩著。 这层薄膜並非物理存在，而是一种奇特的规则性力量，它隔绝了一切灵性的探查和穿透。 伊文尝试著用自己的灵性去触碰那层薄膜。 灵性缺毫无阻碍地穿了过去。 “嗯？” 伊文有些意外。 他的灵性力量现在变得可以无视这层屏障。 “难道这超凡物品认为我现在是它的主人了？” 他隨即引导了一丝属於威尔逊的、刚刚晋升到4阶【洋流祭祀】的灵性气息，去衝击薄膜。 那股属於深海的狂暴灵性，在接触到薄膜的瞬间，就像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墙，被乾脆利落地弹了回来，没能掀起一丝波澜。 伊文若有所思。 他又分离出一缕更弱的，属於码头帮普通船员的灵性，大概相当於2阶非凡者的水准。 结果一样，被完全隔绝。 伊文明白了。 这艘船可以形成一个立场，一个能够完全防止4阶以下人进出的领域！ 对於非凡者而言，这简直就是一座移动的海上监狱。 任何被困在船上的4阶以下敌人，都將只能像个普通人一样任人宰割。 一件战略级的神奇物品！ “不错不错。” 伊文的內心瞬间从失去情报的失落，转变为白捡一件至宝的喜悦。 有了这艘船，以后威尔逊在海上横行將更加肆无忌惮。 但紧接著，一个新的疑问浮现在伊文的脑海。 就在刚刚，他作为“神”的灵性力量也本法穿透赛娜的领域，只能眼睁睁看著威尔逊被吊打。 难道自己，也是4阶以下？ 伊文本以为自己的晋升如此特殊，是超越非凡者之上的道路。 可现在看来，灵性的等级还是和非凡者一样。 只是他的生命层次，远在普通人之上。 可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连区区一个4阶的领域都无法突破？ “不对，不对————” 伊文的灵体光芒微微闪烁，陷入了沉思。 他的成长路径，与这个世界的非凡者完全不同。 他没有魔药，没有仪式。 他的普升，完全依赖於信徒提供的信仰能量。 每一次变强，都是能量积累到满溢状態后的自然突破。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对应这个世界的哪个等阶。 “我的力量性质，究竟是什么————和非凡者的一样在哪里，不一样又在那里？” 这个念头让伊文的疑惑更加深了。 成神的道路，果然是充满了未知与坎坷。 就在伊文对自身定位严重怀疑时，他的灵性在探查船舱时，触碰到了一个微不足道的东西。 那是一枚嵌在船舱角落木板缝隙里的，只有指甲盖大小的、已经乾枯发黑的种子。 它所有的生命力都已流逝，看起来就像一粒被遗忘多年的垃圾。 伊文的触角本能地覆盖了上去。 就在接触的瞬间！ “轰！” 一股极致的、充满了怨毒与疯狂的意识，从那枚死亡的种子里轰然爆发！ 那是一个女人的尖叫，扭曲而刺耳。 “海蛇威尔逊！” “我记住你了！我记住你的气息了！” “下次见面，我会把你，连同你背后的一切，都撕成碎片！！” “我会让你在无尽的痛苦中，哀嚎著向我求饶！” 这股怨念之强，几乎化作了实质的精神衝击。 但它在接触到伊文那浩瀚如海的灵体时，就如同一点火星掉进了汪洋大海，瞬间就被彻底湮灭。 伊文的灵体连一丝涟漪都没有泛起。 那枚乾枯的种子，在释放完这最后的怨念后，彻底化为了齏粉，隨风消散。 赛娜。 她竟然用这种方式逃掉了。 这是一种类似於金蝉脱壳的植物秘术，以捨弃几乎全部力量和肉身为代价，將一缕核心意识寄生在一枚种子里，从而逃过一劫。 古鯨吞噬的是她的身体和那艘船的能量，却没能抹去这颗被她提前藏好的復活秘钥。 “有意思。” 伊文的意识里，非但没有恼怒，反而升起了一丝兴趣。 一个记仇的、拥有成长潜力、並且掌握著古代遗蹟秘密的4阶敌人。 这可比一具尸体有价值多了。 她会成为威尔逊，乃至螺湮之主这个身份，最好的磨刀石。 伊文收回思绪，庞大的水母灵体缓缓漂浮起来。 他看了一眼甲板上横七竖八、昏迷不醒的威尔逊等人，再次无奈地嘆了口气o 当个幕后黑手，怎么感觉跟当保姆一样。 伊文一边等著他们醒来，意识一边穿过了空间。 他顺著那几根连接著遥远大陆的信仰丝线，视野投向了远方。 在莱茵王国的某条官道上，一辆顛簸的驛站马车里，小乔治、加伊斯和黛安娜三人。 他们正朝著未知的命运，一步步靠近风暴的中心。 眼前正是王都，莱茵德尔。 第111章 莱茵德尔 第111章 莱茵德尔 当驛站马车驶过最后一段乡间土路，车轮下的震动变得平缓而坚实，小乔治知道，他们到了。 他迫不及待地掀开车窗的帘布一角，外界的景象让他瞬间忘记了连日来的疲惫与压抑。 无数烟直指天空，喷出滚滚浓烟。 天空的云层是灰色的，永不消散，阳光穿过云层，光芒f仿佛没有温度。 视线里全是建筑，一层叠著一层，直到地平线的尽头。 他们的马车匯入一股由无数车辆组成的洪流，在宽阔得能容纳四辆马车並行的石板路上缓缓前行。 道路两侧，有高达四五层的楼房，一楼无一例外都是各式各样的店铺。 巨大的玻璃橱窗后陈列著小乔治从未见过的精美商品。 穿著体面制服的店员彬彬有礼地站在门口，迎接著那些衣著光鲜的客人。 “叮铃铃~” 一阵清脆的铃声从街道中央传来，小乔治看到一个长方形的盒子，在两条平行的铁轨上飞速驶过。 盒子上面有一些玻璃，透过玻璃可以看到里面坐满了人，有人在看报，有人在交谈，对这种奇特的交通方式习以为常。 “这————” “这是城市內环的有轨蒸汽列车，”加伊斯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著一丝怀念，他曾经在这里待过一段时间。 “专门为那些不愿意和普通人挤在公共马车里，却又买不起私人蒸汽马车的体面人准备的。” 小乔治的嘴巴微微张开，他感觉自己像一个闯入了巨人国度的乡下小子。 特里诺城与这里相比，就像一个安静的小村庄。 这里充满了活力，一种近乎野蛮的、蓬勃向上的生命力。 “我们现在在城市的西区，叫蒸汽区。” 加伊斯指向那些林立的烟囱，“莱茵德尔的心臟就在那里跳动，为整个王国输送著力量。 而城市的另一端，是黄金区”，王国的血液在那里流淌。” 黛安娜一直沉默地看著窗外，她的目光越过那些喧囂的店铺和拥挤的人群，落在了一些更细微的地方。 她看到，在那些华丽的建筑之间，夹杂著许多狭窄、阴暗的小巷，巷口有衣衫襤褸的孩子在追逐打闹。 她看到，那些乘坐有轨列车的体面绅士，对窗外那些在煤灰中幸苦劳作的工人视而不见。 这座城市，像一枚闪闪发光的金幣，正面是繁华与机遇，反面是贫困与挣扎。 与特里诺城隨处可见的神恩教会徽记和巡夜人不同，在这里，教会的存在感似乎被刻意弱化了。 他们走了这么久，没有看到一个穿著教会制服的人。 “別被表象迷惑了，”加伊斯仿佛看穿了他们的疑惑，压低了声音。 “在特里诺，教会需要用徽记和制服来彰显权力。但在莱茵德尔，他们不需要。” 他指了指窗外一座气派非凡的银行建筑，“莱茵德尔皇家银行，神恩教会是最大的股东。 那边的联合蒸汽动力公司，为整个城市提供动力的巨头，董事会里一半以上的人都是虔诚的神恩信徒。 还有报社、学校、甚至是最大的麵包连锁店————” 加伊斯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自光显得格外深邃。 “在这里，教会的秩序就像空气，无处不在，却又看不见，摸不著。 人们每天都在遵循著它制定的规则生活，甚至会主动维护它。 因为他们自己，就是秩序的一部分。” 小乔治感到一阵寒意从背脊升起。 这种无形的控制，远比明晃晃的刀剑更让人感到窒息。 马车最终在一家名为白鯨旅店的门口停下。这是一家位於商业区边缘的旅店，不算豪华，但胜在乾净整洁。 来往的客人多是外地来的商人和旅行者，人员流动大，不容易引人注意。 黛安娜用她那无可挑剔的贵族礼仪，轻易地就以“陪同兄长前来王都求学的没落贵族小姐”的身份，要到了三楼一个安静的套间。 她付钱时拿出的那些金镑，让旅店老板的態度愈发恭敬。 房间的窗户正对著一条繁华的街道。 夜幕降临时，街道两旁新式的瓦斯灯一盏盏亮起，將街道照得如同白昼。 川流不息的马车和人群，远处工厂烟囱喷吐的火光，以及城市中心那片被无数灯火点亮的、如同黄金海洋般的区域，共同构成了一幅壮丽而又光怪陆离的画卷。 小乔治趴在窗前，几乎要把脸贴在玻璃上。 白天的震撼还未消退，夜晚的景象又一次衝击著他的认知。他感觉自己体內的血液都在沸腾。 “主啊————这就是王都莱茵德尔————”他无意识地低声呢喃。 加伊斯站在他身后，看著窗外的灯火，表情却不像小乔治那般兴奋。 他低声道：“这里是天堂，也是地狱。 有的人在这里一步登天，更多的人在这里摔得粉身碎骨。 我们是来这里不是观光的。 从现在起，每一步都必须小心。” 黛安娜將背包放在桌上，开始整理里面的东西。 她拿出了那些厚厚的钞票，分成了几份，然后將那本《仪式之书》郑重地放在了枕头下面。 她的动作很平静，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逃亡的经歷，像一把銼刀，正在迅速磨去她身上属於大小姐的娇气，露出內里坚韧的內核。 “我们有多少钱？”加伊斯问道。 “足够我们在这里像个体面人一样生活一年，前提是不挥霍。”黛安娜回答，她的声音不大，但很清晰。 “钱是最大的问题，也是我们唯一的优势。”加伊斯走到窗边，与小乔治並肩而立，看著下方的车水马龙。 “但光有钱还不够。我们现在是黑户，通缉令恐怕早就通过教会的內部渠道传遍了整个王国的巡夜人系统。 我们需要新的身份，合法的、能摆在檯面上的身份。” 小乔治回过头，脸上带著一丝茫然：“新的身份？去哪里弄？” 加伊斯沉默了片刻，镜片反射著窗外的流光。 “我知道有几个地方————也许可以试试。 但是，莱茵德尔的地下世界，比我们想像的要深，也更危险。” 窗外，一座巨大的钟楼在远处响起，沉闷的钟声穿透了城市的喧囂，在每个人的耳边迴荡。 那是位於城市中心的圣恩大教堂的钟声。 它在提醒著这座城市里的每一个人，神，在注视著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