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成功,你告诉我末法降临?》 第一章 开局饿死,活下去 月朗星稀,家徒四壁。 梁艺望著破旧的砖墙和身下残旧的木床,脑海中涌入陌生的记忆,瞬间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他穿越了。 梁艺本是蓝星华夏一名普通的程式设计师,出身农村,毕业於双非院校。他始终坚信“天道酬勤”,认定只有吃得苦中苦,方能成为人上人,凭藉这份信念,他终於在城里买了房、成了家。 此后他工作更加任劳任怨,996是常態,甚至007二十四小时待命,他要养家,不敢有丝毫鬆懈。 诗和远方? 自他三十岁以后,这些早已从脑海中消失,只剩下工作和挣钱。 直到今天,他终於不用再考虑这些了,也再也不用在智障领导的羞辱下唯唯诺诺,贤惠的妻子也不用再担心他中年失业、还不上房贷…… 因为今天凌晨,他在工位上猝死了。 按照大厂的待遇,自己的赔偿金应该足以覆盖房贷,还能余下不少给父母养老。 幸好自己还没有孩子…… 在意识湮灭的最后一刻,他竟感到一丝解脱,终於不用再过这种操蛋的牛马生活了。 可谁想到,自己一觉醒来,竟穿越到了一个类似古代华夏的异世界,成了一个落魄书生。 直接饿死放不下身段的傻穷酸! 消化完原主的记忆,梁艺忍不住苦笑,这又是一个脱不下长衫的“孔乙己”,为了维持所谓文人的体面,最后活活饿死。 可悲,可嘆。 又望了一眼家徒四壁的屋子,梁艺只有一个念头:接下来该如何活下去。 前世他只是个普通人,没有所谓“虎躯一震”的王霸之气,也没什么远大抱负,只想好好活著,如今穿越了,他的性格也不可能瞬间改变。 尤其是在这个类似古代华夏的封建社会,他更有自知之明,在这里活下去,比前世更难,若是异想天开、莽撞行事,怕是会死得不能再死。 想起前世看过的穿越小说,梁艺心中更是苦笑,他连穿越者最基本的“文抄公”都当不了,诗文只记得些千古名句,完整的诗篇更是寥寥无几。 更別说那些能手搓肥皂、造玻璃的理工大佬了,他只会敲代码,但这个时代哪里用的到这些? 好在原主虽是个穷酸秀才,只会死读书,也没取得更进一步的功名,但確实写得一手好字,在这座西南小城也算小有名气。 其实城中愿意请他代笔的活计並不少,可惜原主不懂变通,守著莫名其妙的傲气,一概不理,最终活活饿死。 梁艺坐到破屋里唯一称得上完整的书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端正坐下,依记忆铺纸磨墨,抬手,落笔。 好字! 梁艺也鬆了口气。 看来原主的本事都完整继承下来,自己活下去应该不成问题。 第二天一大早,天蒙蒙亮,太阳都没露头,梁艺就已经起床收拾一番,忍著飢饿赶到城內的牙行。 一见到牙人,他连忙拱手作揖: “黄牙人,不知可还有適合小生的活计?能否请您帮忙介绍一二?” 黄牙人其实早就瞧见了梁艺,却故意视而不见。 毕竟梁艺前身眼高於顶,从未给过他好脸色,他好心介绍活计,对方还不识好歹。 没想到今日一大早,这穷酸秀才竟主动上门,姿態放得极低,简直像换了个人。 牙人惊讶之余,但很快回过神,隨即皱起眉头,眼中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开口露出自己的大门牙,毫不客气。 “梁先生,我这儿都是些穷苦杂活,可请不起您这样的秀才相公,您还是另寻高明吧。” 说罢他转身就要走,如果是前身,梁艺听到这话必定勃然大怒,骂一句“刁民不读圣贤书,不知礼”,拂袖而去。 但现在是穿越而来的蓝星职场老油条,岂容牙人这时候离开?他赶忙追上去拦住对方,连声道歉。 这穷酸秀才真变了个人。 在梁艺再三致歉下,牙人精明小眼有些不可置信,接著才不情不愿地鬆了口。 毕竟梁艺虽然混帐,字確实写得漂亮。 “萃文阁要抄十本诗书杂言,千字八文,定钱十五文,你接不接?” 牙人眼珠一转,开出个极低的价钱,按梁艺的水平,本该再高五成,这分明是在羞辱梁艺,但梁艺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自己都快饿死了,哪还顾得上这些? 牙人嘟嘟囔囔摸出十五文钱,梁艺接过后,又咬牙拿出两文钱塞给牙人,隨后也不多寒暄,领了纸墨笔砚和书册,转身离开。 他快步走到街巷,而后直接买了三个肉包子,一口出油,肉的香味在味蕾炸裂,烫的他歪嘴齜牙,却捨不得把包子吐出去。 他实在是饿极了。 等到三个包子全部下肚,梁艺才感觉真正活了过来。 接下来的目標就是只要把书抄完,拿到剩下的工钱,这次拿到十三文钱,够他支撑到交稿。 至於往后怎么办? 走一步看一步吧,但至少现在饿不死了! 回去的路上,遇到了相熟的街坊,梁艺还主动打招呼,对方冷不丁嚇了一跳。 这还是那个平时那个冷脸相对的穷酸秀才吗? 梁艺可不管他们怎么想,只想早点回家完成任务,拿到剩下的工钱,摆脱饿死的危机。 他很清醒,自己前世就是个普通社畜,穿越到这更吃人的古代社会,难道能瞬间变化,虎躯一震,八方来投? 开什么玩笑! 於是接下来一个多月的时间,梁艺便在抄书、领钱、接任务中循环。 日子虽然过得平淡,但攒下的钱渐渐多了,他也终於有了在这个世界活下去的底气。 钱是男人胆啊。 这天梁艺揉了揉手腕,看著已完成的书稿,轻轻吁了口气,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自己写的字,好像比刚穿越时更进了一步? 难道自己还有写字的天赋? 那前世咋没发现? 梁艺摇摇头,不再多想,趁著太阳还没下山,他想赶快去交书稿,毕竟工钱落袋为安才是正理。 等赶到了牙行,黄牙人一见他,小眼就是一亮。 “梁秀才!” “黄牙人,您久等了吧,这次十本的书稿都在这儿了,您查验查验。” 梁艺递过书稿,黄牙人隨意接过,並没有像最初那样仔细检查,因为一个多月的合作,早已让他改变了对梁艺的成见,多了几分信任。 他粗略翻看了一遍书稿,满脸笑容。 “梁秀才,您写的字果然地道,萃文阁对您抄的书稿十分满意,他们刚传话来说,说以后您抄书的价钱,按千字二十文算。” 梁艺一听,颇有些惊喜,八文涨到二十文,就算恢復黄牙人此前打压的价钱,也多了太多,不由谨慎地问了缘由。 毕竟前世养成的习惯,让他在这种时候总要多问一句,如果不是这份谨慎,前世裁员大潮中,他根本难以平稳落地。 天上不会掉馅饼,就算掉了也不能乱吃。 “当然是您字写得好啊!听说县学的读书人都指名要买您抄的书呢,萃文阁的东家这才特意给您涨了工钱。” 县学指定要萃文阁的书稿,就是因为梁艺写的字,精明如萃文阁的东家,哪能不表示? 听到这儿,梁艺这才放下心来,看来自己字写得更好並非错觉,在前身的记忆中,他的字明明已经遇到了瓶颈,十年內都怕难进一步,没想到稀里糊涂就更进一步,看来前身对自身情况的判断一点也不靠谱。 不愧是能把自己饿死的人! 梁艺暗自吐槽。 这时黄牙人递过来六十文钱,梁艺心中一喜,这次就直接按千字二十文结帐了? 他连忙向黄牙人道谢,又递过三文钱,这是人情往来,前身不懂,职场老油条梁艺哪里会不懂事? 正因如此,他这一个多月才没断过活计,城里穷酸秀才那么多,梁艺凭什么能一直有活? 不过这次黄牙人没接,而是笑得一脸灿烂,把梁艺的手推了回来: “托梁秀才您的福,萃文阁的东家也给我涨了契钱,所以往后咱们细水长流,好好合作,如何?” 梁艺一听秒懂。 “黄牙人放心,这段时间如果不是您照顾,我哪能这么安稳地抄书挣钱?这份情谊我都记在心里,只要您介绍的活计,我都优先接著。” 黄牙人听到这很是满意。 这梁秀才,果真不一样了。 他心下感嘆,对梁艺也越发看重。 两人寒暄几句后,梁艺领了新的书稿走在回家的路上,望著西天夕阳、满天红霞,只觉振奋不已。 古代读书人,果然容易养活自己,前身能饿死,也是蝎子尾巴,独一份。 如今,自己就代替原身,好好活下去。 就在梁艺信心满满活下去的时候,却不知道麻烦悄然而来…… 第二章 要帐 前世,梁艺只要顺遂一段时间,接下来就会遇到麻烦事,比如工作刚存点钱,就赶上结婚买房;再存点钱,家里老人又住院…… 总而言之,好像底层人就不配好好活著。 只是如今,梁艺没想到自己都穿越了,竟还会如此,好不容易刚存下点钱,想好好过日子,麻烦就又找上门来。 自己的房子居然被前身抵押了? 一大清早,梁艺就看见三个魁梧大汉蛮横地闯进家里,將一张契约甩到他面前。 “梁秀才,您半年前借的钱该还了吧?要是还不上,就把这房子的地契交出来,我陈虎是粗人,別衝撞了您这读书人,弄得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梁艺一看契约上的字跡,就明白这是前身干的好事,相关记忆也隨之浮现,只是自己这段时间光忙著挣钱活下去,根本没顾得上这茬。 要命了! 这一个多月,梁艺靠抄书稿挣了些钱,但除去开支,到现在也只存下两百文,离契约上的三两银子还差得远。 更別说加上利息,已经涨到了五两银子。 但自己不能就这么把房子交出去,否则成了流民,那就真的活不下去了,好歹得先找个安身之处,再从长计议。 想到这儿,梁艺连忙开口: “各位好汉,这的確是我签的契约,绝不会赖帐,只是眼下手头紧,一时凑不齐这么多。 要不我先给你们一百文当作利息,你们回去也好交差,再宽限我几天,让我找同窗好友筹钱,如何?” 领头的大汉听了皱起眉,不管怎么说,梁艺也是个有秀才功名的读书人,若是对方鱼死网破倒好办,毕竟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可如今对方客客气气,如果自己逼得太紧,撕破脸闹大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真的惊动了其他读书人,反倒给东家惹麻烦。 毕竟东家明面上做的是当铺生意,在城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自己可不敢让他丟脸。 眼下能拿一百文利息回去,至少也能向东家交代,反正房子跑不了,量这穷酸秀才也耍不出什么样。 想到这,大汉点了点头,接过一百文钱,“算你识相,记得儘快凑齐钱送到西街寧家当铺来,我们走。” 送走三人后,梁艺火急火燎地赶往牙行,五里路,不到小半炷香就跑到了。 看来每天早起打一套五禽戏確实有用,至少他觉得,如今的身体比前身记忆中最健壮的时候还要好。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最要紧的是,能不能从牙行赊点钱?凭自己这一手好字,说不定能说服牙行破例。 黄牙人一见梁艺,脸上堆起笑。可听完他的来意,顿时愁眉苦脸。 这事难办。 他只是牙行的一个牙人,东家现在又出了远门,哪敢擅自做主? 这可是五两银子,不是小数目。 黄大牙来回踱步,梁艺心里著急,却也没催,只是心越来越沉,渐渐不抱希望。 既然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就得想好下一步,什么样的结果,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前世作为底层社畜,他早已练就了蓝星华夏民族千百年锤炼出的务实本能。 无论如何,自己都不能饿死。 黄牙人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眼睛一亮,停下脚步说道:“这钱我真做不了主,但是……” 梁艺本来已经不抱希望,一听“但是”,顿时又提起了精神。 “黄牙人您儘管说,如果能帮我渡过这个难关,梁某日后定当报答。” “您可还记得城外的安定寺?方丈之前委託全城的牙行,找书法高手帮忙抄写佛经用作赠送,待遇丰厚,还包吃包住。” “这几日县学对萃文阁的书稿讚誉有加,安定寺也听说了此事,特地来牙行打听,说愿意出高价请您出手。 我当时不敢擅自答应,不知您现在是否愿意……” 黄牙人一边说,一边小心地看著梁艺,以前他也提过安定寺的活,但梁艺连抄萃文阁的书稿都心有芥蒂,更別说佛寺道观的经文了,一提就火冒三丈。 如今两人交情不错,他本不想因此让梁艺不快,但现在的梁艺早已换了魂,一听这话,前身的记忆浮现出来,他差点给自己一嘴巴。 佛寺可是大地主,经济实力雄厚,要是接下这活儿,还真能渡过眼前这一关。 不过…… 见梁艺面露难色,黄牙人心想:果然,就算他这段日子变了不少,到底还是放不下身段,不愿抄佛经。 “黄牙人,这办法虽好,可三天后那三个地痞就要上门,远水救不了近火啊。” “我虽拿不出五两借你,但我可以先自掏腰包借你一两,稳住对方,熬过这个月,等拿到安定寺的报酬,麻烦自然就解决了。” 梁艺大喜,当即郑重作揖行礼:“多谢牙人相助!此番恩情,梁某绝不敢忘,来日必当报答。” “梁秀才不必客气,”黄牙人被谢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扶起他,“这单生意我契钱可不少,您稍等,我这就去取银子。” 很快,黄牙人从家里取来一两银子,梁艺写好借据交给他,二人便一同前往西街寧家当铺。 那三人见梁艺这么快回来,都有些惊讶。 这么快就筹到钱了? 这穷酸秀才还真有点本事。 想到这,陈虎態度不由得客气了几分: “梁秀才,这么快就找到同窗帮忙了?您可真是交友广阔,我陈虎对您可真是刮目相看。” “这位大哥,我现在还没筹到五两。但我想先交一两,请您再宽限一两个月,到时一定如数奉还。” “这位是牙行的黄牙人,可以做中间人见证,如果到时候我还不上钱,你们直接收走地契,我绝无二话。” 黄牙人也在一旁点头:“梁秀才要去安定寺抄写佛经,报酬绰绰有余,陈老大您大可放心。” 陈虎一听,立刻信了九分,他在城里三教九流都打过交道,对黄牙人的口碑早有耳闻。 看著梁艺手中的银子,心想:多拖一两个月,还能多收些利息。黄牙人都愿意作保,说明牙行也看好他。 再者传言县学有夫子对萃文阁最近的书稿讚不绝口,字有韵美,他知道这书稿就是出自眼前秀才之手,谁知道对方日后会不会和城里贵人有所牵连。 不然此前討债哪里会这么客气? 权衡利弊后,陈虎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梁艺大喜,也不拖泥带水,“那咱们就再写一份契约,两个月內,必须如数还清,绝不拖欠。” 梁艺不敢把时间卡太死,出於前世的谨慎,他特意放宽到两个月,给自己留点余地。 既然说定了,陈虎也不囉嗦,双方盖上手印,各执一份,梁艺这才鬆了口气。 离开当铺后,梁艺不敢耽搁,收拾好行李,拉上黄牙人一同出城,赶往安定寺。 好歹,眼下又过了一关。 第三章 有仙? 城外,安定寺。 梁艺推门而出,呼吸著山中清新的空气,心情不由愈发舒畅,而后如往常一般打起了五禽戏。 这一世,他可不想再猝死了,自然要好好保养身体。 昨天傍晚前和黄牙人一起赶到安定寺,知客僧一听他就是最近在萃文阁抄书稿之人,立刻通报了方丈。 待方丈亲眼见到梁艺提笔书写,顿时喜不自胜,当场定下十两纹银作为梁艺抄写一月佛经的酬劳。 “观其字,结构严谨,气韵生动,非数十年苦功不能至也,梁施主如此年纪,竟有这般造诣,实属罕见。” 方丈夸讚之余,还是不禁感嘆,主要是梁艺的字写的实在是太好了。 隨后,梁艺就隨沙弥住进寺中后厢房,至於黄牙人则是如愿拿到了契钱,心满意足地下山去了。 此时后顾之忧既除,梁艺也是彻底放鬆下来。 接下来的半个月,他整日待在藏经阁抄写佛经,閒暇时便漫步山野,静听禪音,身心都轻盈了许多。 这天清早,梁艺照例练习著五禽戏,练著练著,却隱约察觉到一丝不寻常。 他心有所感,仿佛触摸到了某种门槛,待到最后一式收势,脑海中似有一声轻吟,可仔细探寻却又一无所得,恍若错觉。 但当他放下手,刚迈出一步时,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鬆,视力、听力似乎都更清晰了,连头脑也清明不少。 反覆確认后,他肯定不是自己的错觉,自己的状態確实比之前好了很多。 这五禽戏前世练了好几年,改善並不明显,如今练习不到两个月,竟有如此效果。 再想到自己的书法造诣,以及抄阅诗书佛经后越发好的记忆力,他心里渐渐浮出一个猜测: 似乎只要勤加练习的技艺,都能有所成就,难道这就是自己穿越带来的金手指? 想到这儿,梁艺不禁兴奋起来。 自己本是个普通人,如果没有些非凡之处,在这方世界,恐怕难以翻身。 即便如此,他也没有骄傲,反而更加谨慎,既得如此机缘,就当努力活得更好。 到了寺中膳堂,他比平时多吃了两个馒头,打饭的知客僧並未为难,谁不知道这书生已是寺中座上宾? 前些日子有位大香客见到梁艺抄写的佛经,对其字体讚不绝口,称“高寺方有如此高法”。 临走请走经卷时,更直接捐了一百两香火钱,让方丈可谓喜出望外,特地嘱咐全寺僧眾对梁艺礼遇有加。 吃饱喝足后,梁艺也不再耽搁,信步走向藏经阁,因觉察自身奇异之处,今日抄经尤为用心。 不知书法何时能再进一步? 兴致所至,他一抄便是一整天。 知客僧见这情形,稟报方丈后,亲自將膳食送至藏经阁。 等到日落西山,暮色渐沉,梁艺心头的兴奋慢慢平復,终於搁下笔,满意地看了看刚抄好的三卷佛经。 今日效率颇高,虽字体未有蜕变,却能感觉出比昨日又精进了一丝。 怎不教人欣喜? 知客僧提灯送梁艺回后厢房,途中梁艺抬头望天,不见半点星光,只闻风声渐起。 看来要下雨了。 白日晴朗,夜晚忽变天,梁艺只当这是山上寻常情况,也未多想,回房洗漱后便准备就寢。 就在这时,窗外电闪雷鸣,狂风呼啸,恍若猛兽怒吼,响彻四野,夜幕之下,暴雨倾盆。 这雨来得太急。 轰隆! 天地骤然亮如白昼,惊雷乍起,接连不断,电蛇狂舞,布满天际。 梁艺嚇了一大跳。 这世界的暴雨天都这么可怕的吗? 此时,门外传来知客僧的高声提醒: “梁施主,方丈嘱咐您切勿出门,安心待在房中,今夜暴雨汹汹,恐有危险。” 梁艺连声道谢,顺口问道:“山上风雨一向如此恐怖吗?” 知客僧摇头。 “以往並没有这般急雨,也不知今夜为何如此,施主安心歇息,小僧还要去別处查看。” “您忙,不必担心我。” 目送知客僧离开,听著屋外风雨交加,雷声轰鸣,梁艺一时难眠,他静坐屋內,透过窗隙望向外面。 嗯? 梁艺驀地站起身。 早晨耳聪目明之后,方才一瞥之间,他竟看到雷光电火之中,赫然立著一个人影! 他极力睁大双眼,紧盯云层,电光闪烁之间,他確信自己没有看错:半空中真的有人! 仙人? 这雷电暴雨……是因他而起? 难怪知客僧说以往从未有此天气。 砰砰砰! 梁艺清晰听见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整个后背泛起鸡皮疙瘩,如果这世间真有仙,自己能否修仙? 正心乱如麻之际,半空中那人影之处忽如雷暴炸开,彻底淹没於电光之中。 紧接著,一道声音夹杂在雷声中响彻天地,如果不是梁艺耳聪目明,还可能忽略过去。 “悠悠苍天,何薄於我?” 霎时间,梁艺就见到空中那道人影轰然爆裂,如陨星四散,无数光影射向八方,渐次湮灭,终归虚无。 而就在此时,梁眼前一亮,他看见一道光影疾射而下,不偏不倚,正砸在他所住院落! 一时气血上涌,梁艺也顾不得知客僧先前的警告,推门奔入院中,只见落下之物竟是一枚玉简,正直直插在土里。 这绝对是宝物。 寻常玉石从如此高速坠落,早已粉碎,怎可能完好无损? 梁艺来不及细看,生怕被人发觉,匆忙塞入袖中,快步冲回屋內,迅速锁门。 就这么一会儿,他浑身湿透,狼狈如落汤鸡。 但他顾不得这些,只匆匆將玉简从袖中取出塞到枕下,胡乱擦了擦头髮,脱下外衣躺上床,耳边唯有自己急促的心跳。 果然,没过多久,门外就响起知客僧的声音: “梁施主,方才可曾见到什么异常?” 梁艺紧抿嘴唇,一声不吭。 待知客僧又唤了几声,才装作被吵醒一般,懵懵回应:“啊?我刚睡著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知客僧忙道:“无事无事,打扰施主休息了,您继续睡。” 待门外脚步声远去,又过了许久,梁艺確认再无动静,才小心翼翼从枕下取出那枚玉简,借著窗外电光,仔细端详。 这到底是什么? 研究半晌,一无所获,举手久了有些发酸,正想將玉简放回枕下,却不慎碰触到了额头。 轰! 剎那间,异变陡生。 第四章 紫气东来一品天仙诀 安定寺。 梁艺意外获得玉简,不小心碰到自己的额头,瞬间一股庞大的信息涌入脑海,受到如此衝击,他脸色霎时发白,整个人僵在床上,一动不动。 过了好一会儿,梁艺才缓过神来,大口喘著粗气,浑身大汗淋漓,可他的眼睛此时却亮得惊人。 修仙功法。 紫气东来一品天仙诀! 包罗万象,仙道真言! 冥冥中他突然有一种感觉:这功法乃是世间顶尖的修仙法门,不输於世间任何传承。 感受著那已烙印进脑海深处,即便化成灰也抹不去的功法信息,他极力压低嗓子,忍不住笑出来。 毕竟谁又没有做过修仙梦? 前世碌碌无为、疲於奔命,午夜辗转难眠,何尝不曾幻想自己强大无匹,打破那令人作呕的世俗规则? 过了许久,梁艺才从狂喜中冷静下来,这时才想起玉简刚才掉落在一旁,可他起身寻找,却发现只剩下一堆玉屑。 梁艺见此反而安心,玉简自毁,为他省去了不少麻烦,他也不浪费时间,將玉屑全部收拾到手中,打开门,直接撒了出去,风雨顷刻便將它们吹散,再也找不到存在过的痕跡。 之后,梁艺便躺在床上强行入睡,不是他不想尝试修炼功法,而是功法入门有其特定要求。 紫气东来,需待朝阳日出之时! 唯有入门之后,才不再有如此限制,当然,如果在日出时分修炼,依旧事半功倍,更契合功法属性。 只是今夜风雨不止,也不知明天能否拨云见日?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com】 一时思绪万千,纵使梁艺强行想要放空精神入睡,还是过了许久才迷迷糊糊睡去。 但他脑海中仍牢牢提醒自己:一定要早起。 万一明早朝霞满天、日出东方呢? …… 第二天一大早,天公却不作美,並未放晴,依旧小雨如酥,梁艺早早起来,心里颇有些失望,但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情。 昨夜已是得天之幸,不可再贪得无厌,世间有几人能如此际遇?放在前世,简直堪比彩票中大奖! 现在处境已经比前世好上太多太多。 前世多年苦难养成的自我安慰法,让梁艺再度乐观起来,若不是如此,高压的职场环境中,为何唯独梁艺撑到了最后,成为唯一摆脱“大龄被裁”命运的人? 虽然后来还是猝死了…… 收拾好心情后,梁艺如往常一般洗漱整理,打了一套五禽戏,这才悠哉游哉往膳堂而去。 这一路却发现寺中不似往日平静,不少沙弥僧眾脚步匆匆,进出內外。 从只言片语中,梁艺明白是昨夜动静太大,不远处半个山头被削成平地,再加上那句夹杂在雷声中的“悠悠苍天,何薄於我”,有心人绝不会错过,安定寺也有武僧高人,如果没有反应那才奇怪。 梁艺假装昨夜睡熟未曾察觉异常,一脸好奇地打听,听到精彩处更是连连惊呼,吃完早饭后,还煞有介事地跟著僧眾去看了眼被削断的山头,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 如此演了半天戏,吃过午饭,梁艺才回到藏经阁,静下心来开始抄写佛经。 一开始还有些心绪不寧,但很快在一笔一划之间,整个人都沉稳安静下来。 待停笔时,他才发现天边已浸入暮色,小沙弥照例將饭菜送到了藏经阁。 梁艺隨口又打听几句,得知安定寺上下忙了一天却一无所获,已经放弃大动干戈,可能只留少数僧眾继续查探,其余人各归其位。 他跟著感嘆一二,便悠悠回到自己房间。 此时他已完全平静,写字陶冶情操,確实能让人心静,这一夜梁艺安然入眠,甚至还做了一个美梦,嘴角不自觉地微微扬起。 …… 第二天一大早,天边朝霞满天,梁艺睁开双眼,兴奋难抑。 日出东方! 他也不耽误时间,匆匆洗漱一番,便在房中盘坐,静待日出时分。 他没想过去后山修炼,毕竟还有僧眾在搜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谨慎为上。 没过多久,天边一抹红日自朝霞云海中跃出,梁艺不再犹豫,依照那已烙印入骨的法门,默念真诀,调节呼吸,尝试吸取天地紫气。 只是他並未感受到真经中所说的“紫气东来”之感,按仙诀所述,这一步只要按照功法,任何人都能感知。 但经过昨日写字静心,此时梁艺並未自乱阵脚,而是继续完整运转功法,完成周天呼吸之后,才睁开双眼。 此时太阳已略带灼热之意,梁艺起身甩了甩手,並未感知到自身任何变化,却也没有气馁。 修仙如登天,岂能轻易达成? 既然今日不行,那便等明日,自己不过一介凡人,能有此番际遇,已是天幸,不可强求过多。 接著他又打了一套五禽戏,这才施施然赶到膳堂,用过早膳,又钻进藏经阁,开始了新一天的佛经抄写工作。 这哪是抄书,这是捡钱啊! 十两纹银,势在必得! …… 如此转眼又是十天过去。 安定寺没什么状况发生,只不过香客数量多了很多,梁艺也没有过多关注,也许这些人都有目的,那夜动静那么大,城里大人物怎么可能没行动? 这一切都和他无关,昨天他已完成抄写佛经的任务,梁艺一大早起来,准备在安定寺进行最后一次修炼。 如果仍无效果,便按约定领取工钱下山,偿还寧家当铺的债务,从此过上安稳生活。 顺便,继续尝试修个仙。 这样的日子,几乎毫无压力,比之前世,何其幸福? 接下来的修炼依旧没有任何进展,梁艺也並不气馁,前世没有翻身之机,他尚且竭尽全力活著,今生有此机缘,又怎能不牢牢抓住? 好饭不怕晚。 前世刻在整个民族骨子里的坚韧,很快让梁艺振作起来,吃完早膳,他便去见方丈。 方丈笑眯眯地看著梁艺,身后跟著一名手托托盘的沙弥,盘中放著两锭元宝。 “梁施主,这是十两纹银,请您收下。” 梁艺也不客气,將银子收入钱袋,纳入袖中,感受著那份沉甸甸的重量,心中一片安稳。 “这段时间多蒙方丈照顾,小生感激不尽。” “施主言重了,不过是举手之劳,若是下次敝寺还需抄写佛经,还望施主能再度相助。” “好说好说,承蒙方丈看重,是小生之幸,怎会推辞?” 方丈对梁艺的反应很是满意,高兴之余,吩咐身边的沙弥:“戒空,你亲自送梁施主回城。” 梁艺连连摆手说使不得,但拗不过方丈热情,最终在沙弥护送下离开了安定寺。 方丈看著梁艺离开的背影,摇了摇头,看来对方的確没有任何异常,那夜奇景之后,他暗自派人查探过梁艺房间,並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另一边,梁艺下山时山路崎嶇,可天边晚霞绚烂满天,他心中却是意得志满。 此去归家,偿还债务,前路一片坦途。 第五章 暗流 邕城。 日出东方,朝霞满天,树叶上还留著朝露,街巷外传来阵阵货郎叫卖的吆喝声,不少人家屋顶已然炊烟裊裊。 梁艺此时完成了功法周天的运转,虽然依旧没有什么反馈,內心却仍旧兴致满满。 他和往常一样到街头麵摊吃完面,和摊主熟络地打了个招呼,放下一文钱,径直往牙行而去。 牙行黄牙人一见到梁艺的身影,眼睛顿时一亮。 “梁秀才,您从安定寺回来啦?” “昨夜刚到家,今日一大早就过来麻烦牙人,陪我到寧家当铺走一趟,把帐结了。” “好好好,我就知道凭您梁相公的本事,这点钱不过是手到擒来!等我拿上契约,今天一定帮您把这事彻底了结。” 听闻梁艺已筹到钱,黄牙人对他挣钱的速度惊讶不已,称呼也从“秀才”变成了“相公”。 梁艺对此並不在意,不过是市井之人的生存之道罢了,谈不上什么踩低捧高,都是为了活命。 梁艺还了黄牙人一两银子,对方也动作利落,准备好东西后,立即隨梁艺赶往寧家当铺,刚进巷子,就撞见了陈虎三兄弟。 “陈护卫,我们按照约定来还钱了。” 这么快? 陈虎內心有些诧异,原本定下两月之期,没想到刚过一个月,对方就把钱送上门来。 这秀才,倒真有些本事。 短短一个月,从穷困潦倒到还清债务,陈虎自问换作是自己,绝对做不到。 陈虎这时倒也痛快,也没横生枝节,依照契约收了五两银子后,没要零散利息,隨即將借条销毁,钱货两清。 也许是收帐顺利心情不错,陈虎不经意间还问了一句:“梁秀才这一个月是从哪儿挣到这么多钱?” 梁艺还没开口,黄牙人已一脸得意,像是邀功似的抢著说道:“这一个月梁相公都在安定寺抄写佛经,挣了整整十两纹银!” 嗯? 陈虎一听,猛地站起身来,梁艺也嚇了一跳,心下纳闷:不过十两银子,何至於如此惊讶? 对寻常人来说十两纹银確是一笔巨款,但对方绝非拿不出,可陈虎下一句话,却让他心头一紧: “这一个月梁秀才一直在安定寺?传闻十一日前深夜,有仙人怒踏雷霆陨落世间,您可曾亲眼目睹?” 黄牙人此时一脸茫然,显然此事仅在小范围內流传。 梁艺当即摇头,面露疑惑,完全不承认。 “这是哪来的消息?我一直在寺中,从未听说,不过十一日前夜里的確狂风暴雨、雷霆交加,可我早早睡下,后来也未曾听寺中僧眾提起发生仙人降世的消息。” “是吗?我也是道听途说,看来误信谣言了,哈哈……” 陈虎这时打了个哈哈,眼底却掠过一丝深深的怀疑,难道那夜梁秀才真的睡得那么沉,丝毫未觉? 黄牙人此时也有些好奇,但见陈虎不再多言,也只得悻悻作罢,望著梁艺二人离去的背影,陈虎最后还是做了决定: 此事须得稟报东家。 如今传言府城有大人物派人来邕城,任何关於安定寺的消息都不能放过,至於后续如何,由东家定夺便是。 …… 牙行。 此时梁艺已无债务缠身,整个人都轻鬆下来。 虽在陈虎那儿出了点小插曲,他並未太过在意,如果事態严重,自己根本出不了安定寺。 再者,这段时间城里探子接连不断装作香客上山,安定寺都安然无恙,他一介小小秀才,此时自乱阵脚想要离开邕城,反倒显得做贼心虚。 不如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反正玉简既已消散於天地,只要自己稳住阵脚,便无人能察出异常。 梁艺放下所有心事,但心底仍告诫自己需小心行事,他和黄牙人道別准备离开牙行,却被黄牙人直接拉住。 “梁相公,请稍等,萃文阁的黄掌柜上次来牙行找过您,那时您还在安定寺,他特意嘱咐我,等您回来,定要上门拜访。” “啊?” 梁艺没想到还会有这一出,自己不过一个穷秀才,此前抄书也只是工钱稍涨,何至於让对方亲自上门? 黄牙人见他疑惑,也有些不好意思: “上次我一时高兴,不小心和黄掌柜说了您一月挣十两抄经银的事……没过几天,他就专门找我交代了这事。” 原来如此。 看来自己这也算是“扬名”了,一字成名,读书人哪个不会在意? 梁艺想到这,直接点头应下,让黄牙人安排后续见面时间,通知自己即可。 又问了一遍黄牙人再没其他杂事,他便回到家中。 坐在书桌前,梁艺没有再练字,如今他手头还有三两存银並数百文钱,暂时生计无忧。 既如此,他便想好好布置一下这个家徒四壁的住处,不出意外,自己將在这里长住。 既是要长住,总该住得舒服些。 天边夕阳西下,残霞映照人间,如绚烂火烧云一般。 梁艺有些意得志满,有房有钱,生活平淡,却安稳幸福。 …… 另一边。 陈虎找到东家寧惠来,將梁艺的情况一一说明。 “东家,要不要派人盯著这个梁艺?” 寧惠来摇了摇头。 “府城那边来信確有人来,咱们暂时不要节外生枝,安定寺有武僧坐镇,你也说了,这梁艺只是一介普通书生,如果他真有问题,寺中怎会放他出来? 即便他有所隱瞒,待调查清楚再找他不迟,反而府城来人迟迟未现身,恐怕正在暗中查探。 城中其他势力都按兵不动,那我们也不必妄动,只要这秀才不出邕城、不离我视线,便由他去。” 陈虎连忙遵命退下。 屋中只余寧惠来一人独坐,夕阳光影落在他脸上,神色莫辨。 “多事之秋啊……十年前仙人突然入世,朝野上下暗流涌动,如今安定寺忽传仙踪,也不知是福是祸。” “仙人啊……” 他低声喃喃,眼中儘是渴望。 他曾有幸见过仙人,威震江湖的先天宗师,在仙人手中也不过如螻蚁。 他又怎能不心嚮往之? …… 而梁艺离开牙行之后,黄牙人便匆匆赶到萃文阁,向掌柜稟报梁艺返家的消息。 “老邱,备礼。” 黄之行没有任何犹豫,吩咐下人准备礼品,又对黄牙人说道:“辛苦黄牙人,陪我一同去拜访梁秀才。” “啊?现在?这么急?” 见黄之行如此急迫,黄牙人也有些意外,但他立马反应过来,躬身在前引路。 看来这梁秀才,这回可真成人物了啊! 第六章 涌动 就在梁艺准备去吃晚饭的时候,黄之行带著厚礼在黄牙人的陪同下,来到了梁艺的家里。 “梁相公,萃文阁的黄掌柜来拜访你了。” 黄牙人开口向梁艺介绍来客,黄之行一脸儒雅,开口也是和气至极。 “黄某贸然来访,梁秀才切莫介意,老邱。” 黄之行示意老邱送上礼物,梁艺连忙开口,“黄掌柜实在是太客气了,你能来寒舍,可谓蓬蓽生辉,快里面请。” 梁艺抬手虚迎黄之行入內,到了屋內,却连凳子都凑不齐,一时之间梁艺也有些尷尬。 好在黄之行並未在意,主动化解尷尬,坐在短凳上,“梁秀才果然品性高洁,如此环境依旧百折不挠,字如其人,方才难能可贵。” 梁艺顺著对方给的台阶,也坐在对面短凳上,黄牙人两人则站在一旁,並没有介意。 “黄掌柜谬讚了,区区的字不值一提。” “梁秀才莫要自薄,县尊大人都亲口夸讚你的字,说你笔墨间有山河之气,尺幅中见天地之宽。” 啊? 县尊? 我不认识啊。 看著梁艺一脸懵逼的样子,黄之行也没有卖关子,“此前安定寺有香客豪掷一百两纹银请佛经,正是县尊大人。” 原来如此。 看来黄掌柜见自己,也是因为这个缘故,並不是自己此前所想十两抄书银的缘故。 梁艺心中越发高兴,这素昧平生的县尊大人,已然成为了自己的贵人,不然眼前黄掌柜怎么可能把自己小小秀才放在眼里? “这次贸然来访,黄某其实有一事相求,我愿以一两纹银一本书稿的价格,请您为我萃文阁抄写诗书。” 旁边黄牙人听到这,不由瞪大眼睛,梁艺却並没有反应,黄之行见状,心下越发满意。 “不过我有个要求,一月最多只能抄写五本书稿,且不接受其他书铺委託,梁秀才可否答应?” 听到这里,梁艺立刻明白了黄掌柜的用意,这如果是放在前世,这位黄掌柜也是飢饿营销垄断的好手。 梁艺思考片刻,一本诗书书稿最多不过千多字,这一两纹银报酬可谓天价。 若是答应黄之行可谓衣食无忧,在邕城还有了靠山,萃文阁这等书铺可不是谁都能在邕城开的,在城中实力也是首屈一指。 而且这样一来,自己就有更多的时间,不用操心杂事,想到这,梁艺当即没有任何犹豫。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好!” 黄之行也不是拖泥带水之辈,当即让黄牙人见证,商量细节双方同意后立刻签订契约。 尘埃落定之后,黄之行也不再耽搁时间,商量好梁艺上门抄书时间,到时派人接他上门,便告辞离开。 黄牙人此时也笑迷了眼,刚才黄之行可是给了足足一两纹银作为见证契钱,可谓天降横財。 而且梁艺还和他订了家具杂物,中间又是一笔收入。 “梁相公放心,明日我就把家具杂物送来,绝不让你多等。” 目送黄牙人离开,梁艺心下也是欣喜不已,自己穿越之后莫非转运,怎么全是喜事? 高兴之余,突然肚子一阵叫唤,梁艺才反应过来还没吃晚饭,当即往街巷酒馆而去。 今夜,当浮一大白。 …… 第二天一大早。 梁艺呼吸吐纳周天完成,虽依旧一无所获,但心情却没有半点低落,他隱隱有种感觉,入门成功已然不远。 等用过早膳,黄牙人就带著人送家具到了门口,桌椅板凳,一应俱全,此时他的家才更完整。 等算完帐付了二两三钱银子给黄牙人,梁艺才有空打量自己的家,已然和刚穿越时彻底焕然一新。 他把躺椅搬到屋檐下,拿起一本杂记小说,旁边泡了一壶茶,躺在躺椅上,翻看小说,可谓怡然自得。 而刚才搬东西进门那番动静,也惊动了四周街坊,黄牙人刚出门就被相熟的街坊拦住,询问梁艺到底什么情况。 黄牙人受了梁艺的恩惠,也知晓因为梁艺前身的脾气留下的名声不好,很乐意帮梁艺扬名。 接著在黄牙人讲述之下,街坊们不时传来一声惊呼,最近和梁艺打过交道的街坊,也证明梁艺和此前完全不一样。 总而言之,所有人都有了一个共识,以前的穷酸秀才,发达了啊! …… 就在梁艺名声扭转的时候,县衙那位未曾见面却帮梁艺扬名的县尊大人李志平,此刻却是愁眉苦脸。 这段时间,城里各大势力都收到了府城来人的消息,只不过一直未见其人,可刚才李志平却是亲眼见到了府城使者。 彻查安定寺。 这是李志平收到的命令,这段时日府城来使已经暗中调查,证实传言那夜雨夜的確仙人降临,只不过到现在並无其他收穫。 所以他才现身,准备让李志平亲自下场调查安定寺,把仙人遗留与否的真相找出来。 李志平和安定寺多有来往,想要提议平和调查,却被府城使者一口拒绝,直言若出差错,整个邕城都会遭受朝堂怒火。 自从十年前,朝野上下陆陆续续见证仙人降临俗世之后,世俗格局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发生变化,只不过邕城这等小城,平民毫无感知罢了。 朝廷如今得知到仙人降世邕城陨落的消息,他们又怎么可能错过? 但是安定寺也不是待宰的羔羊,寺中武僧都是武道有成的好手,真要起了衝突,恐怕以县衙捕快之力,也不敢说一定占据上风。 可是府城方面可不会管这些,只会责怪自己办事不力,想到这,李志平感觉阵阵头痛。 但不管如何纠结,自己必须完成府城命令。 既然凭县衙一己之力办不到,那就拉上城里其他势力一起,此前他们也对安定寺仙人降临蠢蠢欲动,不如把他们拉上。 想到这,李志平不再纠结,立刻让人去请城里各大势力掌舵人,明日来县衙一敘。 第二天一大早,就有几辆马车停在县衙后门外,从后门进了县衙,萃文阁黄之行和寧家当铺寧惠来赫然就在其中。 等到所有人落座,李志平也不拖泥带水,直接把情况说明,听完后,所有人眼中都是精光一闪,心里颇为意动。 “看来大家都没有意见,只不过安定寺武僧眾多,如何行事还得好好商议,切莫出现疏漏。” “是极是极,別没吃到羊肉还惹了一身骚。” 接下来在眾人集思广益之下,围剿安定寺的计划渐渐成型。 就在大家都没有意见的时候,寧惠来突然想到此前陈虎的匯报,灵光一闪。 “此前安定寺请了城里一秀才抄写佛经,仙人降世的时候,此人正在寺內,我们要不要把他找过来,探寻具体情况,做到万无一失?” 嗯? 黄之行听到这,脸色一变,脱口而出。 “你说的是梁艺?” “正是!” 第七章 入局 县衙。 “谁是梁艺?” 见李志平一脸茫然,黄之行连忙介绍: “就是此前县尊讚赏抄写佛经之人。” 听到这,李志平眼睛一亮。 那手字的確入了他的眼,说是浸淫书法几十年的老学究也不为过,他瞬间明白了寧惠来的意图,却没有再开口说话。 寧惠来也没卖关子:“这书生若是知晓情况,那我们便多一分了解;若是一无所知,我们也可借他一用,帮我们去探查安定寺。” 眾人立刻明白了寧惠来的意思。 这老傢伙心思好毒,如此一来,这秀才就入局成了棋子,但在场无人出声反对,就连刚与梁艺定下契约的黄之行,也一言未发。 如果只是牺牲一个秀才,將计划损失降到最低,对他们而言,也算是“功德圆满”。 “那就派人去请这位书法大家过来一趟吧,我还没见过本人呢。” 李志平一锤定音。 …… 昨夜酒酣入睡,梁艺却依旧在日出前醒来。 修炼修仙功法,已成习惯。 不知是否资质所限,梁艺至今仍未感受到所谓“紫气东来”,这一次完整呼吸吐纳一周天,依旧毫无变化。 唯有那冥冥中的预感,仿佛自己又向前迈了一步,离成功只差一层窗户纸,时机一到,便是破茧成蝶之时。 修炼完毕,他又打了一套五禽戏,与修炼紫气东来一品天仙诀不同,这一次,他又感知到了身体的变化。 待到最后一个动作完成,他已汗如雨下,头顶蒸汽升腾,双眼亮得惊人,每个毛孔都在舒张,气血奔涌。 他感觉身体如脱胎换骨一般,变得更加轻盈,抬起双手,皮肤也细腻了许多,他快步走到水缸边,水中倒影面色红润、肌肤光滑。 忽然灵光一闪,他在院中转圈跑动几番,又拿起家中柴火,使劲一掰。 “咔嚓”一声,柴火应声而断。 他的力量与速度,都变强了! 真是意外之喜。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 开门一看,竟是两名皂衣捕快站在门外。 “可是梁艺梁秀才当面?” “小生正是梁艺,不知两位差爷有何贵干?” “县尊大人有请。” 哇! 左右街坊早已留意这边动静,一听这话,顿时譁然。 萃文阁掌柜亲自登门已是非同小可,如今县尊竟也派人来请梁秀才,这梁秀才,真真是发达了! 梁艺一时也有些发懵,但很快反应过来:官差相请,不可拒绝,他稍作整理,便隨两人离开,只留下街坊们窃窃私语、连连惊嘆。 这穷酸秀才,真的不一样了。 …… 县衙。 梁艺直接被带至后堂,见到了邕城县令李志平,他却没料到,堂內竟然有一群人在等他,黄之行也在其中。 被这么多大佬同时注视,梁艺顿感压力倍增。 “你就是梁艺?果然一表人才,本县初识你的笔墨还是在县学看到你手抄诗书,当时便大为惊艷;没想到安定寺你的手抄佛经,更是惊喜。 方才閒聊之下,才从黄掌柜处得知它们竟出自同一人之手,短短时日,进境如此,来日你必成书法大家。” 李志平一开口便是盛讚,眾人也隨之附和,什么“年少有为”“大家风范”不绝於耳。 梁艺连连谦称“不值一提”,心里却异常清醒:自己不可能被他们真正放在眼里,否则进来这么久,怎么连个座位都没有? 如此夸奖,恐怕接下来便是委以“重任”了。 果然,寧惠来接过话头,话锋一转: “梁秀才,此前你在安定寺,可曾见过什么异常?” 梁艺心头一紧,正题来了。 “小子在寺中抄经一月,並未察觉任何异常,不知您老所指何事?或容小子细想是否有印象?” 梁艺配合至极,寧惠来等人见状十分满意,不愧是读书人,懂事、知进退。 於是寧惠来也不再绕弯,直接摊牌: “老夫寧家当铺寧惠来,与你也算有些渊源,半月前那夜暴雨,你可曾发现什么?” 他亮明身份,意在警告梁艺不要耍招。 梁艺第一时间摇头,毫无犹豫: “那夜小子早早睡下,起初雷声太大难以入眠,习惯之后便一觉到天亮,並不知道有什么情况发生。” 李志平等人都是老狐狸,此刻也看不出梁艺神色有什么异样,再想到对方年纪和此前背调,便信了大半。 他们不知,前世梁艺深諳职场法则,早成了“老油条”,自然懂得明哲保身,没这点本事,怎在裁员浪潮中安稳立足? 既然如此,寧惠来不再浪费时间试探。 “梁秀才,既然找你前来,咱们就开门见山,县尊发现安定寺不守规矩,犯了朝廷忌讳,但暂未拿到实证,你身为秀才,可愿为朝廷效力?” 不待梁艺回答,上座的李志平忽然开口: “明年邕城有一个府学名额,梁秀才若是立下大功,本县亲自提名,送你入府学。” 大饼来了。 一个白脸,一个红脸。 梁艺表面呼吸加重、脸色潮红,一副激动难抑之態,心里却嗤之以鼻。 职场准则第五条:领导画大饼,多半是要你背锅,干得好是他领导有方,干不好是你无能误事。 横竖什么实际好处,都落不到自己头上。 见梁艺这般反应,眾大佬皆十分满意,果然是个“雏儿”。 也难怪他们轻视:方才已派人將梁艺底细摸清,实在提不起任何戒备之心。 不过一个心比天高的穷酸秀才,最近似乎因字写得好,才有了些许际遇罢了。 想到这,李志平不再绕弯,图穷匕见: “梁艺,我要你重返安定寺,替我等摸清寺中武僧布防,你可愿为朝廷做事?” 自己能拒绝吗? 不去怕是死路一条。 梁艺当即慷慨激昂: “愿为朝廷赴死!只不过……” 他面露难色。 李志平微有不悦:“有什么问题,但说无妨。” “非是小生推辞,只是怕我见识浅薄、行事有差,万一误了县尊大事,恐怕百死莫赎……” 眾人闻言,不由眉头一皱。 这梁艺的確初出茅庐,难保不出差错,李志平当即有了决断。 本就是要利用梁艺这“熟人”令安定寺放鬆戒备,既然他办不了细务,那就派个得力之人跟隨行事。 “不必忧心,我会派一人与你同上山,你只需从旁配合,听他安排即可。” “学生定当全力配合!” “好!” 剎那间,堂內鬨然大笑,一派其乐融融。 第八章 突破 夜。 梁艺躺在床上,忍不住嘆了一口气。 方才回来时,街坊邻里频频注目,但他们一时都不敢开口,还是梁艺主动打了招呼,他们才渐渐恢復常態。 有老人说,打小就看梁艺有出息……什么算命先生讲过,这条街会出一位文曲星…… 梁艺对此只是微笑,等这些人过足了癮,才一一將他们送出门外。 今夜,是梁艺穿越后第一次真正失眠。 前世就不得自由,社畜牛马,养家餬口,一刻也不敢閒,如今穿越,更是被赤裸裸以势压人,容不得半点拒绝。 但这一次,他还有的选! 修仙! 只可惜他现在还未修仙成功,不过希望在前,自己暂且忍耐,前世职场能苟到最后,就是能忍他人之不忍。 谁让自己是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要活命啊。 安定寺的结果如何,他不敢去想,他能做的只有自欺欺人,自己没有出手,但就算重头再来选一万遍,他还会是这个答案。 活下去! 做真小人,而非偽君子。 自己承认在生死面前,会选择苟且保命。 再者事实就是没有他,安定寺也难逃一劫,他不过是恰逢其会,被捲入是非的可怜虫。 等上山之后,他会如以往一般,至於县尊他们想做什么,就让他们派的人去执行,自己绝不插手。 梁艺此时只能將不甘深深埋在心底,只有强者,才能制定规则。 这一夜,滋味莫名。 …… 第二天一大早,梁艺依旧完成呼吸吐纳周天,打完五禽戏,用过早膳后没多久,县尊派的人就到了门口。 “梁秀才,您以后叫我老秋就行,这一趟,我来伺候您生活起居。” 老秋穿著普通,面相也没什么特別,可刚才一见面却给梁艺极大压迫感,隨后又变得平平无奇。 这是个武道高手。 梁艺前身的记忆中也有一些武道方面的信息,再者,县尊他们也不可能隨便派个人来。 梁艺当即表示自己会好好配合,对方明显也鬆了一口气,看来这一趟,应该会顺利不少。 梁艺也不耽误时间,出门后遇到热情至极的街坊,隨口应付几句,这才顺利出了城。 这一次上山没受苦,县尊他们还算大方,直接备了辆马车,送梁艺两人上山。 城门口,梁艺两人一出城,就有人將消息传回县衙。 “咱们暂且等候几日,希望他们不要出紕漏。” “县尊大人放心,我们几家都已准备好人手,个个都是武道好手,知己知彼,安定寺在明,我们在暗,绝无失败可能。” 寧惠来说话间眼中厉色一闪而过,他犹豫了一下,又开口问道:“大人,听说府城使者已入城,与大人见了一面,不知我等可否有幸拜访使者大人?”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紧紧盯著李志平,李志平哈哈一笑,“大家暂且等候,使者大人想见各位的时候,自然会见。” “那是那是,咱们先对付安定寺。” 一时之间,主宾皆欢,至於心里怎么想,无人知晓。 …… 安定寺。 梁艺带著老秋上山,小沙弥当即跑著去稟报方丈,方丈听闻也有些诧异,怎么刚回城又上山来了? 不过他並未多想,让人將梁艺迎进知客房,见面时一脸慈眉善目,问道:“梁施主,今日上山到敝寺,所为何事?” “小生烦扰方丈了,此次下山,因我为贵寺抄写佛经一事被城中乡绅老爷知晓,特意请我来寺中抄经,以求福纳吉,这才再度上山,不知方丈可否允我一段时间进藏经阁抄写佛经?” 听到这里,方丈心中疑惑顿解,当初县尊了一百两纹银求取佛经,城中家族看来是抓住了这个机会,拐弯抹角奉承县尊。 “当然可以,佛纳万千有缘客,梁秀才乃是行善举,敝寺又怎会不成人之美?” 方丈这时又看向老秋,梁艺连忙解释:“这是那位乡绅的家奴,特意来照顾我这段时间的起居。” 方丈表示瞭然,让小沙弥空出两间客房,安排梁艺两人住下,心下计算著梁艺离开时,会留下多少香火钱。 以这位乡绅派家丁伺候梁艺的做派,香火钱绝不会寒磣,想到这,方丈眼睛眯了起来,心情愉悦。 “阿弥陀佛。” …… 待梁艺两人住下后,梁艺也不耽误时间,带上纸墨笔砚就去了藏经阁,老秋则没有跟去。 若他是聪明人,第一天也不会有什么行动。 果然到了傍晚,老秋来接梁艺回房,此前一直待在房间里没有外出。梁艺心下越发放心。 第二日,依旧如此。 梁艺在屋中打坐,老秋並不知晓,还以为他是在睡觉,等到看见梁艺打五禽戏,起初还有些好奇,看了一会便失了兴致。 如此粗浅的拳脚功夫,简直如同儿戏,练一辈子恐怕都不能气血升腾,什么玩意儿。 此后梁艺暂时放下心中所有杂念,还好写字能够静心,他一整天都沉浸在抄写佛经之中,不理外界纷纷扰扰。 第三天,老秋终於开始行动,隨意在寺中走动,不过前两天已经混了个脸熟,寺中僧眾也没在意。 梁艺暗嘆一口气,什么也没多说,继续在藏经阁抄写佛经。 铁画银鉤,笔走龙蛇,不知不觉间,书法竟再进一步。 好字! 已入大雅之堂,可称大家。 梁艺心下也颇为欣喜,这是自己一笔一划苦练而出,此等成就,又怎能不喜? 这一本手抄佛经,他已经暗下决心自己收藏。 傍晚,老秋如往常一样准时出现,接梁艺返回厢房,梁艺也没有多问老秋今日情况如何,各自行事,互不干涉。 本以为这几日仍会平常无事,却没想到,梁艺自身却迎来了喜事。 紫气东来一品天仙诀,诚不欺我,果然是紫气东来! 这日拂晓之前,梁艺隱隱有所感应,待到日出时分,他如往常一般呼吸吐纳,运转周天。 这一次,异变突生。 闭目之间,脑海意象中的太阳红光隱去,只见天外三千里,紫气东来,贵不可言。 下一刻,紫气如烟,沉入梁艺识海之中,如天地抚顶,至理入身,云海沸腾,似天地齐贺。 隨后,梁艺体內下腹丹田处,一缕紫气恒生,呼吸吐纳之间,天地紫气如蝌蚪入水,涌入经脉。 周天运转完毕,丹田內彻底形成一个紫气漩涡。 梁艺睁眼,满心惊喜,冥冥中福至心灵。 “练气入门!” 修仙有成! 第九章 收网 一缕灵力沉丹田,叩开天门仙凡別。 修仙,我成了! 若非此时还在安定寺中,梁艺恐怕早已仰天长啸,但心中狂喜依旧难以抑制。 过了许久,他才渐渐平復心绪,一时不知该做什么,只好打起五禽戏,平復心绪。 而这一次,体內本源灵力竟隨五禽戏的动作游走全身,平常看似普通的招式,隱隱竟带风雷之声,嚇得梁艺连忙停手。 果然仙凡有別! 梁艺越发惊喜。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老秋的声音,梁艺强忍住內心测试自己极限的衝动,出门隨老秋一同前往膳堂。 路上,老秋压低嗓音道: “梁秀才,今日我会找机会把消息传出去,而后你当心些,务必小心行事,到时我也会待在藏经阁附近,確保你的安全。” “明白,您儘管放心,我绝不会拖累你们的计划。” 此时梁艺心中一凛,看来老秋已探查清楚安定寺布防情况,离李志平他们动手不远了。 有心算无心之下,也不知安定寺將如何应对,伤亡如何,如果在昨日听闻此事,他或许还会慌张,但如今心境已截然不同。 他已不再是过去的自己。 更何况他本无掺和之心,只要不主动作死,应足以自保。 很快,梁艺就收拾好心情,打算忙里偷閒,假借抄经之名,习练一番修仙手段。 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做些准备,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老秋通知完梁艺之后,看著梁艺进入藏经阁,便不再耽误时间,悄然离去,没惊动任何人。 老秋真的是高手! 不知道自己相对他而言,到底有几分本事? 梁艺坐在桌前,平復心情,不再关心老秋如何传讯,深呼吸口气,而后提笔抄经。 总得做做样子,就算打算“临阵磨枪”,也不能露出破绽,万事安全第一,他刻意感知周遭环境,这一留意,又是惊喜。 只见五米外的苍蝇,他竟能看得清清楚楚,身上每一丝纹络都如在眼前;藏经阁外沙弥扫尘閒聊之声,也听得清晰无比。 如此变化,不愧是修仙成功。 在一番仔细確认后,確定无人注意自己后,梁艺便沉下心来,选择自己接下来主攻方向。 紫气东来一品天仙诀包罗万象,符籙阵法、炼丹术法……皆有涉猎,只是之前自己未入门,根本无法修习,如今却可尝试一二。 符籙暂不考虑,符纸硃砂皆无,即便回城后也得小心筹措,確保万无一失方可修习,首先排除。 阵法之道博大精深,非片刻可成,亦不適於当下,至於炼丹辅修之术,更非此时所能及。 神通之术筑基境界方可修行,选来选去,只剩下最基础的五行术法,才是眼下最优之选。 而火球术最为简单实用,日后若是炼丹,也需火系法术为辅。 当为首选。 既然已经做好决定,梁艺也不再耽搁功夫,依照功法所述默念口诀,配合运转体內灵力。 一开始口诀断断续续,体內灵力未运行一半,便戛然而止。 失败。 梁艺並没有气馁,此前书法五禽戏等种种神异,他已然知晓自身特殊,天道酬勤,必有所成,又何须烦恼? 干就对了! 於是一上午时间悄然流逝,而最后成果也是喜人,他已完全掌握火球术的口诀与灵气运转。 只是仍未能成功施展火球术。 不是步骤有误,只因体內灵力太少,根本不足以支撑火球术的发动,自己的步子终究迈大了。 自己不过初成修仙,想要修炼成火球术,简直太过求进。 高楼不能平地起,仍须夯实根基,幸而及时醒悟,也未浪费太多时间。 再则自己所修功法確属顶级,成功入门之后便隨时可修,不用再等到日出时分,虽然那时效果最佳,事半功倍。 弄清楚自己的问题后,梁艺去膳堂用了午饭,便又钻回藏经阁,假装冥想休息,实则呼吸吐纳,运转周天。 凭藉著敏锐感知,只要有人靠近房间,他便立刻解除入定状態,因而此无人察觉到异常。 至於老秋,直到现在仍未见其踪影,也不知是否成功传出消息,这念头刚起便被梁艺甩出脑海。 此时想这些有什么用? 好好修炼,爷要成仙! 转眼又是一下午过去,梁艺丹田中那一丝灵力又壮大了些许。 他相信只要假以时日,便可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无穷无尽,仙路必成。 至於现在,饿了。 梁艺起身,踏著暮色向膳堂走去,而这时消失一整日的老秋终於出现,向他悄悄使了个眼色。 这傢伙成功了。 梁艺心下瞭然,默契地未发一言,在老秋陪同下用完饭,便径直回了房间。 接下来,他什么也不需要做,只需等待,只要城中李志平准备周全,便是他们上山收网之时。 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这一夜,梁艺生出几分时不我待之感,既然没有了日出修炼的限制,索性彻夜打坐修炼。 第二天日出时分,梁艺竟再次意沉“紫气东来三万里”之境,腹下丹田中经一夜修炼壮大的那一丝灵力,在朝阳映照下彻底蜕变,水到渠成。 梁艺睁眼,眼底满是惊喜,只见丹田之中,两缕灵力静静盘踞。 为压抑心中喜悦,他最大限度放慢动作,打完一套五禽戏,这才復归平静。 吃饭! 老秋送梁艺入藏经阁后,並未如往常一样离开,而是守在不远处,也算是履行昨日承诺。 但梁艺心中明白:这既是保护,也是监视,防范他反水泄密。 如此,又平安过了一天。 入夜后,梁艺稍微鬆了一口气。 虽阻止不了李志平等人谋划安定寺,但能拖一日是一日,到时自己也多一分自保之力。 继续抓紧时间修炼。 第二天清晨,梁艺体內两缕灵力又壮大些许,可惜没有像前天那般蜕变,没有生出第三缕灵力。 他本以为今天也能平安度过,不料日落之后,老秋再度找来,悄悄打了一个手势,梁艺不由心头一紧。 李志平来了。 入夜之后,梁艺栓紧门窗,老秋趁夜色溜出,寂静的夜被廝杀声打破。 李志平他们直接杀进来了。 梁艺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修仙之后耳聪目明,远非常人所及,他的感知更为敏锐。 他前世不过一介社畜,虽然做足了心理准备,但是毕竟是第一次直面廝杀,又怎么可能真的心静如水? 安定寺虽然有武僧镇守巡逻,但是有老秋作为內应,在李志平等人周密安排下,被杀得节节败退。 一时间,佛门清净之地,血色瀰漫。 第十章 漏网 安定寺。 往日佛门清净之地,此刻已成人间地狱,多数普通沙弥僧眾尚在睡梦之中,便被突然闯入的武道高手一刀毙命。 事发突然,毕竟寺中有武僧巡逻,无人料到会如此毫无预警遭受灭顶之灾。 “杀!” 凭藉老秋提供的布防信息,寺內高手如武堂长老等人,在睡梦之中被偷袭,或死或伤,一时间安定寺僧眾被杀得节节败退。 霎时间,安定寺上下乱作一团,梁艺躲在房中,一旁的老秋早已杀出,与李志平等人会合。 梁艺闻听廝杀声,只能闭上双眼,心绪纷杂,心底却有一个声音愈发清晰: 一定要变强。 否则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等身不由己的处境,绝不能再发生在他身上。 …… “县尊大人,何至於此?!” 安定寺大殿外,方丈率领剩余武僧护住残余僧眾,面露痛楚,脸上表情不解至极。 李志平闻言眉头紧锁,他和慧智素来多有来往,一时不知道如何解释,只能无言以对。 寧惠来见状,主动开口: “慧智大师,明人不说暗话,当日仙人怒踏雷霆,可曾留下什么物事?我劝你乖乖交出来,或许还能为你安定寺存续一线生机。” 方丈闻言顿时明白了一切,不由怒目圆睁,原来这场浩劫,竟是因此而起! 冤哉! 如果寺中真有仙人遗留之物,倒也算是怀璧其罪;可他们实在一无所知,这简直是无妄之灾。 想到这里,慧智大师不由怒不可遏: “安定寺何时有过仙人遗物?你们此前不也暗中派人查探过吗?此事彼此心知肚明,若真有东西,当时你们又怎会放过我寺?你们简直就是强盗行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话音落下,场面一时寂然。 寧惠来则是冷笑一声: “到了此时,大师还要嘴硬?真不怕我等屠尽你安定寺?” 慧智大师闻言更是急怒: “寧惠来!你为何要栽赃我安定寺?我寺与你有何深仇大恨,竟要逼我等至死地?!” “任你再多狡辩也是无用,你也不想想,若非確有消息,我等又怎会联手至此,直接动用武力?” 方丈一时语塞,苦涩难言,身后武僧却已按捺不住: “方丈!跟他们拼了!” 慧智大师急忙阻拦:“切莫衝动!还未到拼命之时。” 李志平等人依旧保持沉默,慧智大师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不由踉蹌一步,几欲跌倒。 “府城使者?” 此四字一出,李志平等人脸色顿变,沉默许久的李志平终於开口: “大师,此事本非我愿,念在多年交情,我劝你不要心存侥倖,坦白从宽。 仙人之物,你安定寺守不住,只要你肯配合,我至少可保你安定寺传承不灭。” 慧智大师闻言,唯有苦笑。 此事根本解释不清,此刻他倒寧愿自己真有仙遗之物,交出去换得平安,可是…… 一时间,慧智大师如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寧惠来更是向前一步,厉声喝道:“县尊大人,何必再与这禿驴多言?他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李志平依旧沉吟不语,並没有被寧惠来鼓动,寧惠来怕他因旧交而心软,低声提醒: “大人,说不定府城使者……正在暗中看著咱们。” 李志平闻言一震,隨即举手,猛然挥下: “杀!” 寧惠来高声喊杀,一时间人影幢幢,杀声震天,但他自己却没有移动半步。 君子不入危险之境! 安定寺武僧直接迎战,但人数悬殊,顿时落入下风,慧智大师见事不可为,终於放下和谈之念: “李志平!你们必墮阿鼻地狱!” 话音未落,慧智大师双掌已出,一名武道高手躲闪不及,当场毙命,隨即慧智又前踏一步,直向李志平后方袭去。 “小心!” “保护县尊大人!” 谁也未料到,平日不显山露水的方丈慧智,竟有如此武功修为,比安定寺明面最强者武僧堂堂主还要强。 这禿驴藏得真深! 战场一时混乱,李志平等人却並没有慌乱,此次討伐安定寺,邕城高手尽出,岂容对方翻身? 果然,还没等慧智大师接近李志平,已有两人闪出拦截,一刀一剑,配合无间,刀光剑影炸裂如网,可谓水泼不进、邪魅难侵。 慧智被硬生生拦下,不得寸进。 “让开!” 身后武僧不断倒下,慧智心中焦灼,深知绝对不能缠斗,当即把心一横: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老衲今日不得不破杀戒了。” 这一次,慧智决定不再留手。 “般若掌!” 霎时间掌影重叠,竟不惧刀锋剑刃,慧智以肉掌直迎利刃,发出金石碰撞之声! 紧接著掌风劲气外放,刀剑应声而断,两名高手来不及反应,就被掌力击中胸口,吐血倒飞而出。 退! 后方眾人见此,下意识后退一步,慧智看也不看败者如何,只想擒贼先擒王。 然而下一瞬,一道剑影如毒蛇般倏然探至其身侧,森寒剑气隔空逼来,寒霜罡气外放,令他不得不止步侧闪。 老秋! 如果梁艺在此,定能认出这正是老秋出手,谁也未料到他竟然是如此高手,难怪敢入安定寺为內应。 “毒蛇郎君,秋血辰!没想到竟然是你亲至邕城……我安定寺合该有此一劫。” 寧惠来等人闻言,也不由看向李志平,掩不住眼中惊诧,李志平微微頷首: “秋大人正是此次府城来使!” 藏得好深! 眾人顿时明了,事关仙遗之物,还有什么人比自己查探更为稳妥? 想到这里,他们心中对府城使者越发忌惮,却也暗自鬆了口气。 秋血辰乃是罡气外放九品武者! 安定寺还有什么指望? 慧智也心生绝望,擒王保眾之策,至此彻底落空。 秋血辰不仅是九品武者,更是九品中的顶尖之辈! 自己至多也只能自保。 没想到对方竟然屈身偽装家奴,潜伏在梁艺身旁…… 今日之败,不冤。 明白此时处境后,慧智立时决断: 逃! 不逃则全军覆没,逃了,尚有报仇雪恨之机。 心意既定,慧智骤然爆发,双掌泛起金属光泽,般若掌罡气爆发,全力攻向秋血辰,强如秋血辰也只能暂避其锋,后退一步。 然而慧智並未追击,反而转身脱战,一跃衝出包围,再闪已跃出墙外,消失於暮色之中。 此番变故,惊住眾人。 李志平等人瞳孔骤缩,没想到慧智竟已入九品绝顶之境,他逃走,日后必是大患…… 这和尚藏得实在太深。 秋血辰面色也阴沉下来,一不小心自己竟被慧智摆了一道,此时不用他下令,当即有几道身影闪现,往慧智大师逃离方向追去。 秋血辰转向剩余武僧,冷声下令: “一个不留。” “杀!” 第十一章 落幕 安定寺的战斗渐入尾声。 县衙捕快与邕城几大家族护卫联合在寺內搜寻漏网之鱼,当他们来到厢房撞见梁艺时,只见他蜷缩在角落,主动双手举过头顶,开口自保: “我是县尊大人派来的,咱们是自己人,切莫动手,误伤好人。” 因梁艺一身书生打扮,並非僧人,再加上多数人也知有他这一號人物存在,便没有过多为难,只隨意检查一番就离开,继续搜寻其他地方。 就在梁艺以为矇混过去安全之时,一名杀红了眼的武者根本不听他解释,竟直接挥刀砍来。 梁艺狼狈地一个驴打滚躲开,对方仍然不依不饶,他浑身沾满泥土,显得十分不堪。 但若有人细看,便会发现梁艺实则游刃有余,不过表面狼狈而已,他眼底冷意愈深,下一刻却又恢復如常。 县尊李志平到了。 “住手!” 那武者被喝止,梁艺狼狈蜷在角落,瑟瑟发抖,不少人见状忍不住笑出了声。 梁艺这时候见到秋血辰,下意识叫了声“老秋”,等到秋血辰回应,气氛顿时一变。 眾人默然,尷尬中又带著震惊。 梁艺明显不知道秋血辰的身份,但这反而显得他与秋血辰关係亲近,这几日相处甚好。 李志平见状,当即决定赏梁艺一百两纹银,明日再派人护送他下山,暂时安置於厢房休息。 慧智大师既已逃脱,此时岂敢独自让他下山? 安置好梁艺並派人守在他门外后,眾人继续搜寻安定寺,彻底翻了个底朝天。 屠灭安定寺为的是什么? 自然是为了寻找仙人遗物,此时不找,更待何时? …… 梁艺躺在床上,一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其实方才一切,都是在演戏。 就像他当眾称秋血辰为“老秋”,也是一场表演。 那杀红了眼的武者在他眼中慢如树懒,若非不愿暴露实力,他早就可以一击毙之,凭藉敏锐感知,此前安定寺发生的一切他都清清楚楚。 老秋九品实力,堪称恐怖,那一剑寒霜,梁艺何曾见过? 忌惮老秋之余,他心底却隱隱觉得对方並非自己对手,惊得他赶紧用冷水洗脸,强迫自己冷静。 不能因为初入仙途便自我膨胀,自己不过刚刚入门,再看寺中残垣断壁,皆是武者硬生生轰出,这可是高武世界,千万不要作死。 梁艺警醒自己:自己未曾真正廝杀一场,对自身实力尚无清楚认知,切莫膨胀,至於那杀红眼的小嘍囉,动作迟缓,分明就是个炮灰,毫无参考价值。 不过好歹危机已过,接下来,自己要变强。 就像安定寺僧眾,什么也没做,仅因大人物一念之间,便惨遭覆灭,这世道就是弱肉强食,弱者毫无话语权。 梁艺强行闭目,平復心情,在一夜修炼中过去,而寺中叮噹搜寻之声不绝,一夜无眠。 …… 第二天一大早,梁艺便隨李志平等人下山,其余人仍然留在寺中搜寻,由秋血辰亲自坐镇。 李志平等人本想留下与府城使者拉近关係,却被秋血辰一口拒绝,只得无奈下山。 梁艺装作刚知道秋血辰真正身份,惊得张大嘴巴,一时惶恐,不知如何开口。 这番姿態反倒令秋血辰觉得有趣,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以后仍叫我老秋便是,不必拘谨。” “是,秋大人。” 秋血辰闻言索然无味,挥手让他退了下去。 下山途中,李志平等人对梁艺越发客气,黄之行此时终於站出来,笑眯眯道: “梁秀才,接下来就劳烦您为我萃文阁抄写书稿了。” 老狐狸。 先前自己被推出来背锅一言不发,装作不认识,如今又这般热络,见风使舵的本事堪称一绝。 梁艺表面虚与委蛇,连声道谢,一时之间,笑声不绝。 回城之后,李志平即刻派人將一百两纹银交予梁艺,便与眾人匆匆离去商量后续收尾。 梁艺离开时,凭藉敏锐听觉,捕捉到他们的谈话声,他低下头,目光转冷。 原来他们根本不在意安定寺是否真有仙遗之物,只求確认答案之后便可以交差。 重要的是表態,以示忠心,结果还在其次。 人命如草芥,安定寺亡魂,不过是上位者一念贪慾的牺牲品而已。 这吃人的世道! 梁艺心情不好,匆匆返家,刻意避开街坊,闪身入屋藏好银子,这才一头倒在床上。 事情总算过去了! 不对,还有方丈慧智大师…… 那可是九品高手,自己万万不能懈怠,谁知他会不会迁怒自己?毕竟秋血辰是由他带入寺的。 紧迫之下,梁艺匆匆洗漱一番,於床上打坐修炼,同时增强对周围的感知,以防不测。 一夜平安度过。 第二天清晨,惊喜再度降临,日出时分修炼,果然事半功倍,第三缕灵气悄然凝成,静驻丹田。 自己终於可以尝试施展火球术了。 然而梁艺的计划,却被意外打断。 “梁艺,快出来,我们来看你了!” 一阵敲门声响起,梁艺脸色微沉,开门就看到四名书生一脸笑意地望著他,都是以前的狐朋狗友。 此时出现,无非是通过某些渠道,知晓他境况转好,便又过来攀交情。 当初梁艺前身穷困潦倒时,也曾求助这些人,却只得到冷言相对,无人理会,丝毫不念昔日一同放浪饮酒、流连楼的交情。 梁艺站立在门口,沉默不语,四人渐渐觉得有些尷尬,一时无声,过了好一会儿,为首的马才文才訕訕开口: “梁艺,不请我们进去坐坐?” “寒舍简陋,怕脏了诸位的衣裳。” 梁艺已经没有再求功名之心,一心求仙,这四人都是趋炎附势之辈,登不得大雅之堂。 再者经过安定寺一事,梁艺本就心情不好,他前世也就是普通人,这段时间一直戴著面具,本就压抑,这一次,无需权衡利弊,自然不需要再演戏。 普通人也会有脾气! “梁艺!” 马才文这时颇有些恼羞成怒:“別以为你攀了高枝,就看不起我们这些昔日同窗……” “当初我跟你们借钱时,你们可是说我『癩蛤蟆想吃天鹅肉』,『穷酸秀才岂配与尔等为伍』,这话,我可是一直记得。” “我们何曾说过这样的话?!” 马才文被梁艺话语堵的面红耳赤,急得差点跺脚,梁艺却已经无心周旋,直接关门。 一大早就看到这些噁心玩意儿,晦气! 门外马才文四人不由骂骂咧咧,四周街坊纷纷侧目。 他感觉像是被眾人围观的猴子,只能无能一跺脚: “咱们走!什么玩意儿!” 第十二章 拉拢 “该死!” 马才文越想越气,一杯酒下肚,更是怒火中烧。 “这梁艺不过是个幸进之徒,侥倖得县尊看重,竟然就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实在是忍无可忍!” 其他几人也都义愤填膺,连连称是。 县尊怎会看上樑艺这等庸才?我们哪个不比他强? 鬱闷之下,他们又无计可施,越发憋屈,只得感嘆怀才不遇,世间千里马常有,而伯乐难寻。 “待这小子报考府试之时,我等定要暗中检举,叫他吃不了兜著走!” 如果梁艺在此,只怕只会轻蔑一笑。 路边犬吠,何须搭理? 此时他根本想不起马才文这些人,正在应付县学祭酒吴致淳,他的大脑门尤为显眼,眼睛虽小,却不时精光闪动。 从前梁艺前身求学时,对方何曾正眼瞧过自己?此番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梁艺,不想你在书法一道竟有如此造诣,真是后生可畏,县尊大人近日对你推崇备至,特將你所抄佛经赠予县学,我有幸观摩,你的书法已具大家风范。” “祭酒谬讚,学生还需努力,岂敢称大家?纵有些许成绩,也是蒙县学栽培、祭酒教导,方有今日。” “你啊,太过谦虚了。” 祭酒笑得眯起眼睛,以前怎没没有发现梁艺这般有眼力见? 后生可畏啊。 主宾尽欢之下,两人又聊了些风雪月,吴致淳才进入正题,正色道: “我这次来是有要事相商,梁艺,不论你同意与否,一切无妨,你凭本心决定即可。” 梁艺立刻端正姿態,作仔细聆听状。 “县学打算製作一批精装版圣人经典,放在萃文阁供世人购买学习,如今看来邕城唯有你的字,才有资格抄录圣人经典。” 听到此处,梁艺顿时明了。 原来不只是因为县尊赏识,还有黄之行在背后推波助澜,才有吴致淳此行,恐怕这圣人经典定价极高。 毕竟这是经县尊亲认的“书法大家”手笔,又有县学认证,不仅仅是圣人经典,更暗含人情规矩: 既在县学求学,怎能不买? 不买,怎好自称圣人学子? 即便乡绅豪富,不收藏一部,又怎称得上城中贤达? 黄之行此前出一两银子一本请他抄写书稿的手段,已经令梁艺称奇,如今这般安排,就算在前世也称得上商业奇才。 何况这也是在投资自己,毕竟他与府城使者“关係莫逆”,横竖不亏。 “至於酬劳,”见梁艺依旧沉稳,吴致淳越发看重,轻声道:“一成利润,每月分红,概不拖欠。” “好!此等好事,我身为读书人,义不容辞。” 梁艺自然不会拒绝。 这生意背后很有可能李志平也参与其中,自己加入,也算在邕城攀上了最硬的关係。 见他答应得爽快,吴致淳更为欣喜,商议细节后,便取出契约,两人签字画押,吴致淳这才快步离去。 黄之行这时候还在萃文阁还在等信,自己也须儘快稟报县尊,诸多安排,时间紧迫,越快越好。 毕竟都是钱啊! …… 寧家。 陈虎被寧惠来叫到跟前,尚未明白什么情况,就被寧惠来一个大嘴巴打懵。 什么情况? 陈虎满心委屈,却不敢出声,寧惠来接著拳打脚踢,陈虎抱头硬扛,一声不吭。 过了好一会儿,寧惠来才泄了愤,厉声道: “陈虎!谁让你自作主张,把梁艺的契约一笔勾销的?!” 啊? 竟是这事? 当初不是稟告过您吗?怎么现在才发火? 心中虽冤,陈虎表面却只能认错: “东家,是小的错,当时黄牙人在旁,那小子又一月就还清了债,钱货两清,我也就没多想……请东家责罚。” 寧惠来越想越气。 如今县学吴致淳与黄之行的谋划已然传开,这简直就是无本买卖,再加秋血辰的关係,梁艺这落魄秀才在邕城已是今非昔比。 若当初契约仍在,就可藉此事由头免了对方债务,小钱搭上线,何至於像如今,被黄之行排除在外,眼看別人赚钱? 其实他自己当时也未在意,怪不得陈虎,如今不过是无能迁怒罢了,但他不可能认错,只是冷声道: “行了,事已至此,起来吧,记住日后行事三思而后行,別见个牙行瘪三就丟了寧家的脸!” “属下绝不会再犯!” “去,把梁艺当初还的银子送回去,就说此前都是误会,请他大人有大量,一笑泯恩仇。” “啊?” “还不快去!” “是是是,我马上去!” 陈虎连爬带跑地退下,寧惠来发泄完毕,也逐渐冷静。 县学这桩生意,须得想个法子分一杯羹,毕竟乡绅文人的钱,最好赚。 不提寧惠来暗中算计,陈虎出府后,咬牙从小金库取出五两银子,带上打手,来到梁艺住处。 梁艺正在练习火球术却再次失败,被敲门声打断,心下不耐,但仍然开门迎客。 今天什么日子? 怎么这么多人上门? 晦气! 开门瞬间,梁艺已收敛好情绪,换上一脸笑容,陈虎见到他二话不说,躬身递上银子,梁艺则是一脸茫然: “陈护卫,您这是……” “寧东家说此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当初是我陈虎糊涂,会错了意,其实东家本意並不是上门討债,而是欲將债务一笔勾销。 如今我被东家责骂,这才知晓我会错意了,特来送还银两,求梁相公大人大量,原谅我这粗人。” 梁艺见状,连忙推辞: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陈护卫万万不可如此。” 两人推搡半晌,最后陈虎硬將银子塞进梁艺手中: “您如果不收,东家还得罚我,求您大人大量,救我一回!” 话已至此,梁艺不得不收。 陈虎见状,当即告辞离开。 梁艺握著银子看著他离开的背影,唯有苦笑。 这哪是银子,这就是秋血辰与李志平的面子。 他不会昏头到以为是自己有多大能耐,不过是狐假虎威,他们看李志平和秋血辰的面子罢了。 打铁还需自身硬。 梁艺未被风沙迷眼,深知自己该做什么。 幸好之后再无人再扰,他又沉浸於修炼之中,而他不知,此时陈虎到了牙行,看到黄牙人,二话不说,大手一挥。 “打!” 瞬时间,他手下二人挥舞木棍,直接砸在黄牙人身上,片刻后黄牙人一身鲜血淋漓,昏迷过去。 “呸!” 陈虎往地上吐了一口痰,转头看向牙行管事,“这黄三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我劝你不想惹麻烦的话,牙行就不要再有这號人物。” 说完,陈虎转头就走,心中邪火发泄大半,不能得罪梁艺,还不能收拾你这小小牙人? 牙行管事皱眉看著昏迷的黄牙人,最后下定决心,他就一个小小牙行管事,不想惹麻烦。 “把黄三丟出去。” 黄牙人昏迷之中,被丟在墙角,一时间,无人敢靠近。 第十三章 弹指神通 火球术! 看著指尖缕缕青烟,梁艺忍不住苦笑一声。 自己体內灵力依旧不足,根本不足以催发火球术,稍感慰藉的是青烟起,证明火球术修炼无误,只是灵力不够,看来自己在术法一途的確有几分天分。 然而灵力修炼也並非一日之功,想到这里,梁艺又萌生了新的念头:既然五行术法一时难成,不如改修战技术法。 毕竟先有自保之力再说。 可惜自己修仙之后无人指导,一切都需要自行摸索,这时走了歪路,也是无可奈何。 好在现下浅薄修为,一番挑挑选选下还有一项战技术法可以修炼,消耗极小。 弹指神通。 以灵力为引,屈指弹射,威力不俗。 当然这是功法记载情况,具体威力如何,与武道高手相比胜算如何,都一无所知。 既然做好决定,梁艺也不再犹豫,手指微曲,运转体內灵力,贯注右手中指,倏然弹射! 噗! 灵力运转半途而断,未成。 梁艺也不气馁,继续练习。 噗噗噗…… 一时间,噗声不绝。 数百次后,梁艺额头微微见汗,恰在此时,指间一股劲气激射而出,直击地面,击出一个小土坑。 成了! 梁艺兴奋不已,愈发勤练不绝,噗噗之声接连不断。 一番试炼后,他对弹指神通现阶段威力也已有所了解: 二十步外,清风拂面,仅惊落三两叶。 十步之內,劲风骤起,可感微微刺疼。 欲要裂石,则需迫近五步,凝神全力一弹。 对此梁艺已满意至极,且不说勤加修炼后威力会增加,单是眼下猝然激发,纵使武道高手,没有防备之下,应该也难躲避。 梁艺这时看了一眼天色,估摸时间不早,便停手洗漱,不多时,黄之行亲自上门。 “梁秀才,咱们走吧。” 黄之行笑眯眯接梁艺离开,今日便是约定抄圣人经典之日,不过已非此前一两银子的旧约,而是昨日与县学吴致淳定下的合作。 一路上黄之行很是热情,言谈间还提及到了秋血辰:“安定寺被翻了个底朝天,仍一无所获。 秋大人认为慧智那禿驴逃走时,很可能带走了仙人遗物,县尊已发布海捕文书,量他也藏不了多久。” 途中梁艺也见到了衙役张贴布告,心下稍安,如此看来,慧智大师应该不敢轻易入城。 只希望他惜命远遁,不要与朝廷作对,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正思忖间,马车经过牙行,梁艺耳尖微动,忽然开口: “停车。” 车夫连忙勒马停车,黄之行虽然心中疑惑,但看到梁艺面色不对,也没有多问,隨之下车。 牙行外不远处,百姓围作一圈,议论纷纷: “真惨啊……” “那些人怎么下如此重手?” “牙行也是没良心,黄三兢兢业业,不出头也就罢了,竟然直接把他扔在外头不管!” 梁艺这时推开人群,只见黄三满身血污,昏迷不醒,他不由急步上前,一把將其扶起。 “黄掌柜,能否先送我去医馆?” 黄之行尚未弄清楚状况,但梁艺现下是他的摇钱树,自然不会拒绝他的请求。 “老邱,快,去医馆!” 將昏迷的黄三安抱上马车躺好,梁艺郑重道谢,和此前虚与委蛇相比,他现在多了几分真诚。 黄之行也明显感受到这份心意,看著昏迷的黄三,不由嘆道:“黄三能结识你,是他的运道啊。” 到了医馆经过诊治,黄三只是外伤严重、失血过多,服药静养便可甦醒,梁艺这才鬆了口气。 “梁秀才,既然黄牙人暂无大碍,不如先把他安置在医馆,等我们办完事,再来接他如何?” 梁艺此时自然不会拒绝:“有劳黄掌柜。” 隨即他就取出一两银子交与大夫,本来黄之行想要拿钱,却被梁艺拒绝,嘱咐大夫好生照看黄三,这才重新上车出发。 等到了萃文阁,吴致淳已等候多时,见二人到来,忙小跑相迎,黄之行略作解释为何迟到,便请梁艺进入静室。 “金粉?” 桌上除了笔墨纸砚外,梁艺竟见到了金粉,不由讶异,黄之行二人见状,大为满意。 “既是精装圣人经典,自然不能辱没其名。” 说话间,伙计小心翼翼將金粉调入墨中。 “梁秀才,请。” 梁艺也不谦让,当即坐下,静心凝神,提笔蘸墨。 而后笔走龙蛇,挥斥方遒,字跡大开大合,文气扑面。 好! 黄之行二人越发惊喜,梁秀才年纪轻轻,书法造诣竟已登峰造极,心下对此番买卖更添信心。 待一书稿抄毕,黄之行又奉上一托盘。 印章! 质地莹润,乃上品好玉所制。 吴致淳取来硃砂印泥,將书稿边角铺展整齐,示意梁艺盖印。 防偽標记,只此一家。 梁艺也不推辞,印章落下。 邕城梁艺! 妙极… 黄之行轰然叫好。 梁艺继连续抄完六本书稿,方才搁笔歇息。 “暂此六册,且看城中贤达,谁有诚意將这些圣人经典请回府中。” “哈哈哈……” 三人畅快笑声,响彻静室。 黄之行本想送梁艺回去,却被婉拒。 “黄掌柜不必如此客气,横竖几步路程而已,我还要去医馆照看黄牙人,就不劳贵店伙计了。” 见梁艺坚持,加之黄之行两人还需面见县尊,商议新出经典的发售事宜,便不再相送。 梁艺赶回医馆时,黄三已经醒转,正由医馆学徒伺候著小口喝著肉粥。 “梁相公!” 黄三挣扎想要起身跪谢,梁艺连忙上前,双手托住: “黄牙人不必如此大礼,当初若非你相助,我早已经饿死。” 而后问询之下,黄三才將昨日遭遇说明,梁艺听到陈虎之名,联想到前事,心下知晓可能是自己连累了黄三。 “那黄牙人日后有什么打算?” 黄三目光茫然。 他十二岁便在牙行討生活,除此之外別无生计,一时之间也不知道何去何从。 “那不如这样,待你伤愈后,替我寻一处大宅,我近日挣了些银钱,也想换个环境,届时同去县衙立契,我照付佣金。” 梁艺並不是突生此念,近日他频受打扰,也怕自己的秘密泄露,换个大宅,私密性更好,自己修炼也更自由些。 “好啊!” 黄三听到这,眼睛一亮,隨即又黯淡下来:“可无牙行作保,县衙怕不肯为我们盖章……” “不必担心,你只管寻宅,县衙那边我自会打点,放心便是。” 黄三这才想起梁艺已然今非昔比,以他与县尊的关係,好像確无需顾虑此事。 想到此处,他不由精神一振: “好!” 第十四章 有成 寧家。 啪! 陈虎一脸委屈,怎么又挨了一巴掌? “不成事的玩意儿!你拿黄三撒什么气?!” 原来,寧惠来今日拜访县尊,本想分一杯羹,恰逢黄之行二人联袂而至,听闻寧惠来意图,黄之行嗤之以鼻: “县尊大人,此事怕有不妥,寧东家手下伤了一牙人,恰好是梁秀才有恩之人。 梁秀才本来想过来拜会县尊,因为需要照料黄三才先行离去,为了顾全梁秀才情绪,寧东家所请还是不宜允准为好。” 正因为如此,寧惠来非但未能如愿,反倒憋了一肚子火,回府便又是一巴掌甩在陈虎脸上。 陈虎只觉满心晦气,这梁艺莫非专与自己作对?那该死的黄三,竟还敢告黑状? 一时之间,陈虎眼底怨毒丛生。 寧惠来对此尽收眼底,心中一动,变本加厉:“此事若是处理不好,你便不必回来了,我寧家用不起你这尊大佛!” “东家!” 陈虎一声惨呼,寧惠来却是理也不理,拂袖而去,陈虎颓然坐地,一时茫然。 他虽是六品高手,可在邕城如果没有靠山,也难有今日地位,想到这里,他当即做了决定。 等他赶到医馆,黄三却已经离去,医馆也不知晓他的去向。 “老大,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找!如果找不到黄三,就別认我这个大哥!” 陈虎有些气急败坏,望向城东方向,他知道黄三別无去处,肯定跟著那秀才走了。 黄三既是他的人,那读书人最重脸面,此时如果硬闯,只怕会適得其反。 先等等。 说不定等东家消气,事情尚有转圜余地。 …… 黄三原本一直住在牙行,如今被赶出,反无处容身,梁艺索性將他接回家中。 幸好此前购置家具齐全,隔壁厢房尚可住人,也算全了黄三办事有始有终的情分。 “你安心歇著,不要胡思乱想,儘快好起来,好替我办事。” “梁相公大恩,黄三无以为报……” “行了行了,早些歇息。” 梁艺不习惯这般煽情景象,逕自回房,静坐片刻后,一时竟不知该做些什么。 黄三在隔壁,这时候练习弹指神通声响太大,不便练习,自己还是衝动了。 但是梁艺前世虽隨波逐流,但自有底线,黄三因自己遭难,不可能袖手旁观。 虽然不能闹出动静,但横竖不影响自己打坐修行,体內灵气自然是越多越好。 平復心绪后,梁艺便沉心定神,打坐修行。 …… 第二天一大早。 梁艺又被敲门声吵醒。 妈的! 这地方没法呆了! 得让黄三儘快好起来,换个宅子。 开门时,梁艺面色不悦,牙行管事一脸諂媚,昨日得信时,他並未太在意。 不过一秀才,岂比得上寧家陈虎? 可昨夜他又听到小道消息:萃文阁一本梁艺手书稿,竟卖出五十两天价,且有价无市! 再探內情,顿时瞠目结舌,若非已是夜深,他当时便想上门请罪。 一夜辗转难眠,一大早他就瞪著通红双眼,急步赶到梁艺门前,只为登门谢罪。 “梁秀才,黄三可在?昨日我被猪油蒙了心,做下错事,容我亡羊补牢,当面请罪可好?” 如果换作自己,梁艺必定会拒之不见,但是这是黄三之事,须由他自己做决定。 “进来吧。” “多谢!多谢!” 见到黄三臥床难起,牙行管事假意抹了把不存在的眼泪:“黄三,哥哥对不住你啊,但你放心,此番药费我全包了,待你好了,牙人之位还是你的!” 黄三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令对方態度大变,但肯定不是因为自己,大概率是因为梁艺的缘故。 想到这,他当即从欣喜中醒转,摇了摇头: “多谢管事厚爱,但我已决意跟隨梁相公做事,牙人之事,还是切勿再提。” “黄三……” 管事听到这,心下一急,黄三却已闭目不语,梁艺见此,淡淡道:“走吧,黄三需要静养。” 牙行管事顿时如丧考妣,悔之莫及。 完了! 自己彻底得罪黄三了。 只盼梁秀才並未太过看重黄三,不会再追究自己的责任,否则自己被黄三记恨,岂能有好果子吃? 该死的陈虎! 可是陈虎他也不敢得罪,回到牙行后,整个人怔愣在原地,精神恍惚这时,他一名手下突然凑近道: “管事,今日我听到个笑话:有个穷酸发酒疯,说梁秀才不过是走了狗屎运,看似凤凰飞天,实则死了便什么都没了,不过是空中楼阁……” 牙行管事闻言,突然灵光一闪。 对啊! 如果梁秀才没了,岂不是万事大吉? 想到此,他放慢脚步,暗自盘算起来。 可行! 接下来只需好生布局, 梁秀才,这可怪不得我! …… 马才文此时已眼红得近乎失心疯,凭什么梁艺这穷酸秀才一本书稿能卖五十两天价? 想他马才文若无际遇,十年也挣不到五十两,老天简直瞎了眼,梁艺越发达,他心中越是痛苦。 借酒消愁,越喝越闷。 陈虎恰在隔壁饮酒,苦思如何渡过难关,重回寧家,忽然听到马才文辱骂梁艺,他模糊生出一计,再也坐不住,拉起手下便走。 出了酒馆,陈虎低声吩咐:“稍后將这穷酸秀才带到家里来,记住,切莫让人察觉。” “知道了,大哥。” 陈虎越走越快。 破局,其实很简单。 毕竟人若是没了,自己还道什么歉? …… 梁艺对此一无所知,正潜心修行,不知是否发了狠心,勤加苦练之下,丹田竟又凝出第四缕灵气。 比预想中要顺利的多。 难道入门之后,修仙本就越来越容易? 当然,他心中还有其他猜测:或许如书法造诣一般,只要熟练度越高,自己进境越快。 但是身边横竖没有参考,他最多只是几分猜测,最后不再多想,反正能持续精进,继续练下去便是。 不过此番突破,梁艺又起心思,练习弹指神通声响太大,黄三在侧並不方便,恰逢突破之机,自己不如试试施展火球术。 想到便做,梁艺不再耽搁时间,默念口诀,体內运转灵力,指诀疾掐,激发! 霎时,一枚黄豆大小的火球跃於指尖。 成了! 果然此前就是灵力不足。 望著这迷你火球,梁艺欣喜若狂,今朝黄豆大小,待修为足够时,火若大日悬空,遮天亦非梦! 他心念微动,小火球落向桌面。 顷刻间,小半桌面直接湮灭! 黄豆般火球也隨之消逝,唯留焦痕边缘的坑洞。 好霸道的威力! 梁艺见状目瞪口呆,继而狂喜。 爽! 第十五章 算计 第三天。 黄三已经可以下地活动,身上伤口结痂,一大早就到梁艺跟前,想出门替他寻宅。 “不急,你先养好身体。” “没事的,我知晓梁相公好意,但我本就是穷苦人,没那么金贵,现在真无碍了,你不让我做事,我也不好意思住下去。” 说著,黄三还蹦跳两下,以示自己身体无恙。 “行吧,但途中如果感到疲累,千万不要逞强,此事本来就不急,你不必强撑。” 黄三点头答应,出门后,院里又安静下来。 突然…… 噗噗噗…… 梁艺抓紧时间,黄三不在,难得可以自由练习弹指神通。 …… 寧家。 寧惠来此刻闭目坐於上首,下方奴僕跪地稟报: “陈虎昨天带著马才文回家详谈,牙行管事半夜也偷偷去找过陈虎,具体所议细节,我不敢靠太近,尚未可知。” “陈虎倒也不算太蠢,你记得让牙行管事身边那小子消失,此番是陈虎自作主张,不要牵连到我寧家。” “东家放心,那小子已告假回家照顾老娘去了。” 寧惠来微微頷首,心下满意,至於那小子是不是真的回乡下照顾老娘,无关紧要。 “接下来继续暗中盯紧陈虎动静,没有必要不要现身,如果势態紧急,只要不牵扯到寧家,你也可以出手。”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东家放心,小的知道怎么做。” 寧惠来端茶,奴僕会意,悄声退下。 想挣钱? 黄之行老匹夫真以为老夫是好欺负的?不带上老夫,你们休想挣安稳钱! 寧惠来想到这,一口饮尽杯中茶,眼神阴鷙,面色狰狞,哪有人前温文尔雅? …… 梁艺宅院。 梁艺原本打算趁黄三外出,好生修炼弹指神通,这毕竟是他眼下为数不多可以保命的手段。 火球术过於耗费灵气,此时练习只能增加熟练度,威力进益不大,自然要有所取捨。 可惜事与愿违,梁艺还没练习多久,又有人找上门来。 来人却是县衙衙役。 “梁秀才,县尊大人请您过去一趟。” 梁艺自然不敢拒绝,隨行途中,他心下疑惑:书稿已经上交,近日应该没事才对,怎么又找上自己? 但是看衙役態度,应该不是坏事,既来之,则安之。 等到梁艺穿过县衙中堂走廊,刚靠近后院,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 秋血辰。 他下山了? 原来是他找自己,难道他发现了什么?想到这,梁艺不由心头一紧,忙定神寧心,此刻万不可自乱阵脚。 堂內县尊等人正陪坐於秋血辰下首,见梁艺到来,李志平连忙开口:“梁艺,你来得正好,秋大人方才还夸讚你呢。” “秋大人、县尊大人、各位员外,小生梁艺有礼。” 梁艺执礼周全,未一一称呼者皆以“员外”代之,这也算不失礼数。 “梁艺,来,坐这儿。” 秋血辰招手让他梁艺坐在他身侧,梁艺抬头看了一眼县尊等人,略有迟疑。 秋血辰看出他心有顾虑,知道他怕得罪李志平等人,但是既然自己开口,邕城谁敢不从? 他一把拉过梁艺按坐在身旁,梁艺只得对李志平尷尬一笑,仅坐半个屁股,李志平等人面含微笑,看不出真实心绪。 “此次平定安定寺,全赖秋大人运筹帷幄,不知大人此时下山,可是有好消息?” 秋血辰此前亲自镇守寺中搜寻仙遗之物,防卫周全,李志平等人真的不知道山上进展。 秋血辰却是摇摇头。 “一无所获,看来此前就不该放走慧智……那仙物恐怕就在他身上。” 秋血辰有些后悔,李志平等人连忙出言宽慰。 “大人不要著急,当时由您亲自查探安定寺,想来那慧智身上並无仙物,不过是仓惶逃窜,丧家之犬罢了。” 秋血辰闻言却是冷笑一声: “你们最好盼他身上真有仙物,否则他背负灭门之仇,没了仙物牵掛,怕是会暗中回城,寻你们报復。” 李志平等人闻言脸色顿变,被九品高手盯上,的確不是好事,堂內气氛瞬间一凝。 秋血辰忽然又哈哈一笑: “放心,开个玩笑而已,既然已经下发海捕文书,量他一介禿驴,也不敢与朝廷为敌。” “对对对,再者秋大人在此,量那慧智禿驴也不敢来。” 黄之行諂笑奉承一句,秋血辰却丝毫不给顏面: “那你怕是要失望了,府尊来信,我须即日启程返府,尔等……只能靠自己了。” 言罢也不理眾人难看脸色,秋血辰看向梁艺: “梁艺,你可愿隨我同往府城?我观你书法,称得上大家之作。” 梁艺当即起身,满是被赏识的激动:“小生惶恐,竟得秋大人如此看重,但是小生胸无大志,也不愿意离开故土,再者有县尊大人照拂,日子安逸,小生只能婉谢大人美意了。” 梁艺哪敢答应秋血辰,自己要是跟在秋血辰身边,怕是要露馅,到时真是死路一条。 眾人闻言皆是一怔,留在邕城有慧智偷袭危险,这小子竟然鼠目寸光?况且李志平虽为县尊,但岂能与秋血辰相比? 终究是穷酸秀才,虽然有些才华,但是不懂大势,白白浪费了机会。 秋血辰对此倒是不在意,刚才不过是欣赏梁艺书法,顺口一提罢了,既然梁艺不想去,那便罢了。 他面色如常,没有任何被拂逆的不快,反而宽慰道:“行,日后如果你想通了,可来府城找我。” 隨即他就起身,环视一周,“时辰也不早了,我这便启程返府,若有慧智消息,记得第一时间报往府城。” “喏。” 秋血辰吩咐完毕,毫不拖沓,在李志平等人恭送下离去,不一会儿就消失在眾人视线当中。 送秋血辰离开之后,李志平深深看了一眼梁艺,心中暗自对梁艺越发看重。 无论刚才秋血辰是否隨口一问,梁艺此番也算在秋血辰心里留名,不再是无名小卒。 更何况现在这梁艺还是自己的善財童子,自己多关照一些,也是为自己考虑。 黄之行把一切看在眼里,突生感慨,这抄书秀才,如今在邕城也算一號人物了。 只不过他不像在座诸人家族传承悠久,根基深厚,一旦梁艺自身遇险,一切便是空中楼阁,顷刻崩塌。 但现在他还是自己的合作伙伴,黄之行准备卖个好,“梁艺,你如今也算身价不菲,慧智逃脱不知所踪,但秋大人所言非虚,不可不防,你可以雇些好手,护卫周全。” “劳黄掌柜掛怀,小生最近正在寻宅搬迁,届时一定按黄掌柜吩咐,雇几名得力护卫。” 李志平倒是刚知晓梁艺有搬家的想法,当即开口,“好好好,那等你搬迁之时,可要通知本县去討杯喜酒。” “是极是极,梁相公也不要忘了通知我等!” 黄之行等人亦热情附和,唯有寧惠来大笑同时,眼底一丝戏謔掠过,隨即恢復如常。 一时之间,主客皆欢,笑声传得很远很远。 第十六章 置业 城外。 秋血辰勒住座下宝马。 “阿大,你未曾在城中露面,便留下来潜伏於邕城,帮我盯紧那秀才梁艺的动静,只要他不离开邕城,你就不必现身。” 秋血辰此举並非因为梁艺拒绝招揽而令他生疑,梁艺毕竟是雨夜当事人,虽然没有露出任何破绽,但他也早存监视之念。 寧可错杀,不可放过。 只不过他未曾料到梁竟不愿隨自己回府城,只得留人暗中盯梢,横竖只是一步閒棋,若真有收穫,算是意外之喜。 即便一切如常,也不过耗些手下时日罢了。 “喏。” 秋血辰下令后继续率大部离去,阿大则转身返回邕城,悄无声息,隱入市井之中。 …… 另一边。 同样有人在算计梁艺,正是被寧惠来逼至绝境准备放手一搏的陈虎,此时他接到手下稟报,面色铁青。 出入县衙,与东家、县尊等人谈笑风生…… 甚至府城使者还想带他同往府城?不过短短几日工夫,这昔日自己看不上的穷酸秀才,竟有如此地位? 但是梁艺越是得意,陈虎杀心愈炽。 毕竟只有死人才最安全。 难道要等对方腾出手来收拾自己? 当然,陈虎敢鋌而走险,是也因为无论梁艺眼下何等风光,终究是孑然一身。 若似东家寧惠来般百年大族,根深叶茂,他早已经逃之夭夭,绝不敢有半分妄念。 “老大,黄三准备回去了,咱们怎么办?” “不要动他,咱们暂且按兵不动,如果黄三迟迟寻不到宅子,便找个机会,將城西那处宅子透露给他。” “大哥,那不是您千辛万苦才瞒著东家弄到手的吗?再过一年半载,就能过到您名下,再无后患了啊!” “眼下顾不得这些了,就让那梁艺先住进那好宅子,那地方宽敞,有些动静外面也听不见,也算咱们发善心,那穷酸秀才何曾住过这等好宅?” “大哥……” 那汉子还想再劝,却被陈虎瞪眼凝视,这才不敢多言。 “让马才文和冯老鳩也做好准备,马才文这穷酸心比天高,正好利用;冯老鳩只想躲在背后不出力白捡便宜,天下哪有这等好事?” 冯老鳩正是那牙行管事,那夜经过手下“提醒”,他暗中找到陈虎,二人一拍即合,决定联手。 “是,老大,我会盯紧冯老鳩那小子的。” “去吧,记住务必谨慎行事,万万不可出现紕漏,这关乎到你我身家性命!” “明白。” 望著手下离去的背影,陈虎忽然嘆了一口气。 这两日他也渐渐回过味来:事情实在进展太过顺利,也太过巧合,宛如幕后有手推著他走一般。 尤其是打听到冯老鳩心腹手下突然告假离去,他便疑心一切都是东家故意为之。 正因为如此,他也知道自己已经別无选择,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东家的行事手段,他再清楚不过。 大不了人死鸟朝天! 如果贏了,自己仍是寧家忠犬,还有大把好日子可过。 …… 日落西山。 梁艺在黄三之前到家,见他垂头丧气,便知他此行不顺。 “黄三,莫要心急,慢慢找便是,我现在可是『大户』,完全等得起。” 黄三听到这,强打起精神:“梁相公放心,我定为您找到合適的宅子。” “行了,先吃饭,这可是醉仙楼送来的酒席,你有口福了。” 黄三闻言吞了吞口水,却仍然摇头拒绝:“梁相公您先吃,吃完我再吃不迟。” “黄三你何必这么客气?你我相识於微末,若非有你,我也渡不过难关,咱们不必如此见外。” 在梁艺再三劝说下,黄三才坐下一同用饭,一口菜入口,他顿时睁大眼,真香! 在美味之下,他不自觉加快速度,很快吃撑,一脸满足,饭后黄三有些不好意思,坚决不让梁艺收拾碗筷,梁艺只得回房洗漱,躺上床榻。 修炼! 一刻也不能懈怠。 …… 第二天一大早,梁艺未见到黄三踪影,不由摇头失笑,黄三是个实在人,如此他才心安,便由他去吧。 噗噗噗…… 院中熟悉的声音再度响起。 黄三此时正穿行街巷,不时拜访相熟牙人,探问是否有合適的宅子,可惜收效甚微:要么对方不肯透露,要么不符合梁艺要求。 忙碌间,一上午时间匆匆而过。 黄三蹲在街角啃著大饼,有些愁眉不展。 “冯管事,那是我大兄祖传的宅子,若非婶娘病重,他也不会托我出手,求您帮忙找个合適买家,价钱可议,急著救命啊!” 角落传来话音,黄三当即起身,虽不想与冯老鳩打交道,但事关宅院,他顾不得个人情绪。 “是哪处的宅子?” 冯老鳩见到黄三,眼睛一亮:“黄三兄弟,此前是哥哥对不住你,我想找你赔罪,可梁相公不让我进门……牙行我仍留著你的位置,只要你……” 话未说完,黄三直接打断: “旧事不必再提,这位公子,你说的宅子在何处?” 冯老鳩这时候也不恼:“马秀才,还不带黄三兄弟去看看宅子?他背后可是大人物,绝对出得起价!” 马才文听到这眼睛一亮,如溺水者抓住稻草,拉起黄三就走:“就在城西,不远,您隨我来!” …… “梁相公,好消息!我找到合適的宅子了!” 黄三將宅子情况细说了一遍,梁艺听后甚为满意,不过具体如何,还得亲眼看一看。 黄三当即带著梁艺赶往城西,在巷口遇见冯老鳩与马才文,梁艺不由眉头一皱。 但人已经到了,总不能白跑一趟,便跟著二人进入巷中,不料一见宅子,大为惊喜。 只见青砖灰瓦,朱漆斑驳,一座四进宅院静佇深巷。 首进轿厅轩敞,樑柱肃然;穿过雕饰莲的垂门,便入內宅。 二进院方阔,青石铺地,两侧海棠、玉兰倚壁而生,绿意婆娑,正堂高阔,格窗欞滤入柔光,静謐非常。 三进为居所,更显幽深。游廊贯通全院,廊外漏窗借景,楼阁掩於树影之间。 四进后园植桂、梅二三,时有零星鸟语。 整院风拂竹叶,木香、墨韵与苔痕交织,旷远舒雅,清净宜人。 好宅子! 梁艺心下满意至极。 自己修炼再也不怕外人听见了,閒暇时也可悠然自得。 “多少钱?” 马才文一咬牙:“一百两!” “好!” 梁艺没有还价,他是真喜欢这宅子,冯老鳩这个牙行管事在旁,契约当即订立,隨后几人同往县衙,完成地契房契过户。 县衙文吏最懂看人脸色,哪里敢得罪梁艺这位县尊面前的红人?陈虎手下立刻將消息传回,陈虎大喜。 万事俱备,只待梁艺搬入新宅。 届时,便让他做个“富贵鬼”! 第十七章 动手 梁家旧宅。 从新宅回来的路上,梁艺心中兴奋难抑,对新宅是越看越喜爱。 “黄三,等我搬入新居,这旧宅便留给你,地契房契我会去县衙过户到你名下。” 他本以为黄三听到这会惊喜,毕竟也算有了一份家业,不料对方竟然一脸惶恐,急得跪倒在地: “梁相公,我只想跟著您为奴为仆,做牛做马!” 黄三的確是是真心实意,作为底层牙人,常年接触三教九流,他对这世道自有一套认知。 他知道梁艺待他真情实意,如果接了这老宅,二人间虽然还有情分,但是因果也算有了结,不是不再往来,而是失了最牢固的羈绊。 梁艺在偿还他自认为的因果,而黄三则以底层求存的逻辑,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梁相公,我愿立下死契,您家中也需要忠僕打理,您若信得过我,我至死都是梁家之鬼。” 梁艺闻言,內心不禁也有些动摇,这时代的確不是前世,人命如草芥,而且新宅阔大,也的確需要僕从打理。 权衡片刻后,他开口问道:“你真愿意如此?” “老奴见过老爷。” 黄三毫不迟疑,直接跪下叩首,表达忠心。 “走吧。” 梁艺没有再多说什么,扶黄三起身,黄三则默默跟在身后,落后他半个身位,已然摆正了奴僕的心態,梁艺不由心下复杂。 从朋友,变主僕了。 死契,是这个时代最牢固的纽带,生死皆操於主手,属於私產,官府也不会过问。 梁艺购得新宅的喜悦,此时已变成五味杂陈,他只能暗中宽慰自己。 “梁艺,这个时代吃人,黄三有自己庇佑,或许能活得更好。” 他渐渐说服自己,也突然有所感悟:自己虽然仙道未成,但身边知交已然愈少,隔阂自生,自己或將渐成孤家寡人。 …… 101看书 追书就去 101 看书网,101????????????.??????超靠谱 全手打无错站 第二天一大早,梁艺就带黄三去了一趟牙行。 新宅广阔,不是他们两个人就能维持的,需要僕役打理,梁艺也並不想省钱,按照黄三建议,准备直接购入死契奴僕。 如此一来,这些奴僕生死皆在自己掌控,纵使发现自己些许异常,也不会外泄。 冯老鳩亲自在牙行外迎候:“梁相公儘管放心,按您吩咐,俱是上佳僕役,您儘管挑选。” 黄三已经內定为管家,此事无需梁艺操心,他挑好十名男僕、三名厨娘、两个丫鬟后,再请梁艺过目。 “这些全要了,冯管事,麻烦你同我去县衙过户?” “好好好!” 冯老鳩满面堆笑,鞍前马后,諂媚至极。 到了县衙,手续依旧顺利至极,不过见黄三也签了死契,冯老鳩脸色一变,又强作镇定。 该死! 梁艺如今蒸蒸日上,黄三成了对方死契僕从,日后要是对付自己,也是麻烦。 自己得催陈虎儘快动手了! 梁艺爽快付了银钱,钱货两清,不想和冯老鳩打交道,径直带著黄三僕役离去,直接到了新宅院。 “黄三,这些人便交给你了,宅子需要修葺,房中被家具诸事,你自己斟酌即可,无须匯报。” “老爷放心,一切包在老奴身上。” 梁艺微微頷首,在新宅转了一圈,便转身离去。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等到返回家中,梁艺却心生狐疑。 昨日因黄三之事心绪不寧,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如今神思凝聚,这一路总觉暗处有双眼在窥伺自己。 不管是否自己错觉,此后都须谨慎,幸而回到旧宅闭门后,那被窥探之感便彻底消失,他稍觉安心。 还是得抓紧提升实力,方为王道! 噗噗噗…… 弹指神通,再次上线。 …… 城中某处。 “大哥,梁艺已经在布置新宅,看来离入住之期不远,咱们马上就可以动手了。” “很好,你让马才文与冯老鳩也准备准备,根据东家那边消息,梁艺乔迁时將宴请县尊、东家等大人物。 马才文与冯老鳩既然卖了宅子给他,也跟著去討杯喜酒,梁艺应该不会拒绝。 等他酒醉客散,春风得意全无防备时,咱们就来个里应外合,到时最易得手。” “老大英明,不过您最后还让那穷酸死在如此豪宅,也算风光一回,您真是心善。” 陈虎听后颇感受用,“行了,好生盯著梁艺,不要在最后关头出紕漏。” “放心,老大,我去了。” 陈虎望著夜幕降临,紧紧握拳。 如今万事俱备,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 转眼又是三日过去。 黄三带著奴僕已將新宅打理妥当,焕然一新,只待乔迁,而梁艺三日苦修,也有所收穫。 体內终於凝出第五缕灵气,他暗中试过,黄豆大的火球术已增至灯烛大小,威能再升。 可谓喜上加喜。 梁艺这时也不再拖延,亲自写下请帖,带著黄三一一登门,邀请县尊及邕城上层人物赴乔迁宴。 毕竟李志平上回已经开口要討喜酒,纵使怕麻烦,自己也得照办,幸好有黄三这老油条在,梁艺只须开口吩咐,余事皆被他安排得井井有条,此时他才觉得,收黄三为死契仆倒不是件坏事。 不然整日被俗事烦恼,还修什么仙? 不过其中也有插曲。 当请帖送至寧惠来手中时,对方虽然热情,梁艺却总感觉对方眼底似藏戏謔,不由暗自警惕。 连日来那窥探之感並未消失,他却想不通在邕城地界,还有谁敢与自己结怨? 像黄之行等人虽有实力,但並没有针对自己的必要;陈虎、冯老鳩之流虽然有过节,他们却无实力。 毕竟自己身为县尊贵客,又有府城使者余威,梁艺对自身在邕城的地位颇有几分信心。 但梁艺表面未表露任何情绪,只是暗自提防,如今修仙入门已成,他早已非昔日手无缚鸡之力的穷秀才。 如果真有人不开眼,他不介意给对方一个“惊喜”。 接下来的时间,便在黄三筹备酒宴间悄然而逝。 等到宴席当天,黄之行等人如约而至,各备厚礼,梁艺亲自迎接入席,一时间欢声笑语不断。 中途马才文与冯老鳩也厚顏不请自来,想到他们是宅子原主与买卖中间人,而且还携礼上门,自然不好驱赶,梁艺便让黄三將他们引至外院加了一桌。 等到城中大族到齐,县尊李志平才姍姍来迟,身著一身便服,见到梁艺便开口贺乔迁之喜。 他一到,宴席便正式开席。 外院冯老鳩与马才文望著內院热闹场景,嫉妒得几乎咬碎牙,那都是城中顶尖人物,他们平日根本见不上面,此刻却与梁艺这穷酸推杯换盏。 喝吧喝吧,今夜便是你的断头酒! 二人暗自宽慰自己,而后佯装酒醉想要如厕,然后躲到后院杂木丛中,静待时机。 这梁艺果真是穷酸秀才,听说县尊等人早就提醒他雇武道高手护卫,他至今只买了些死契奴僕。 活该他今夜有死劫! 前院宴席热闹依旧,马才文二人埋伏静候。 快了,快了。 容这梁艺再猖狂一时…… 第十八章 发威 梁宅。 酒过三巡,酒席上的气氛愈发热烈。 寧惠来一改往日形象,今夜格外热情,旁人並未在意,梁艺却暗自留了心。 宴席虽然欢乐,可终有散时,最后梁艺由黄三搀扶著,將客人一一送至各家僕从手中,登车离去,这才返回宅院,闭门落锁。 梁艺初次体验了这个时代的“墮落”,两名丫鬟亲自伺候沐浴更衣,只可惜他“烂醉如泥”,直接倒床便睡,二女心里失望,也只得掩门离去。 等她们离开,梁艺瞬间睁眼,目光清明,哪里还有半分醉意? 他並没有假装喝酒,只是酒液入腹,稍运灵气便化散乾净,从毛孔逸出,身上酒气浓烈,人却清醒。 找死! 修仙之后,梁艺感知何其敏锐。马才文与冯老鳩躲在后院园,早就被他察觉。 但他並没有打草惊蛇,毕竟哪有夜夜防贼的道理,不如引蛇出洞,一网打尽,图个长久安寧。 黄三正带著家僕巡夜,但他们毕竟是普通人,没有察觉异常,留两个人看守大门后,其他人都回耳房歇息。 夜渐深,万籟俱寂。 此时,后院响起窸窣之声,马才文与冯老鳩拍乾净身上杂草,悄悄往后门行去。 二人小心打开后门,三名黑衣蒙面人依次潜入。 “情况如何?” “一切顺利,陈护卫,梁艺就在后院主房,我们这就带你们过去。” 想到梁艺即將毙命当场,冯老鳩满面兴奋,马才文更是激动得双手发颤。 几人快步穿行到后院迴廊,动静极轻,除掉梁艺才能万事大吉,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等到他们摸至梁艺房外,陈虎以眼神询问,冯、马二人点头,陈虎不再犹豫,用刀轻拨门栓,闪身而入。 月光透过窗户,映出床上人影,陈虎狂喜难抑,他两个手下也已经按捺不住,直接挥刀劈下! 嗤! 声音不对! 陈虎顿时感觉有些不妙,此时大门砰然关闭,定睛一看,门前站著的不是梁艺还能是谁? “梁艺!你是如何发现我们的?” 见梁艺早有防备,陈虎有些心慌意乱,行走江湖多年,他知道娇弱书生如此古怪,必有压箱底的手段。 可惜既然已经动手,便没有退路,多年经验让他没有贸然行动,只想拖延时辰,试探虚实。 但梁艺也是这个想法,虽然修仙有成,但终究是首次实战,他也需要適应自己战力如何。 况且他还想要套话,看陈虎背后是否还有人,力求除恶务尽,不留后患。 毕竟那暗中被窥视的感觉,尚未消失。 “陈虎,你到底为何如此?我与你似无冤讎吧?” 他没有问冯、马二人,这两人明显是炮灰,唯陈虎为首,陈虎想要拖延时间观察情况,当即答道: “你让黄之行等人大赚特赚,独独不带我东家,让他迁怒於我,但事情本可至此为止,谁知你竟救下黄三,这简直就是打我的脸,让我陈虎如何在邕城立足!?” “那也不至於取我性命吧?难道是寧东家的意思?怪不得他今夜异常兴奋,原来如此。” 陈虎没有答,但梁艺从他的眼神,已认定寧惠来便是幕后黑手,一时之间,双方一时陷入沉默。 马才文受不了这紧绷气氛,低声催道:“陈护卫,快动手杀了他!” 陈虎手下当即向前,挥刀斩落,月光映刃,寒光逼人,马、冯二人瞪大双眼,好像怕错过梁艺人头落地。 噗噗…… 梁艺屈指两弹,扑通两声,陈虎两个手下保持著前扑的姿势栽倒在地,额头赫然有个血洞。 梁艺心臟怦怦狂跳,他是首次杀人,岂能不紧张? 这时陈虎却骇极失声:“罡气外放……九品高手,梁艺,你藏得好深!” 话音未落,他猛然惊醒:逃! 可是梁艺岂容他走脱?经过多日修炼,弹指神通已大有进境,加上体內灵气增至五缕,威能倍增。 二十步內,弹无虚发,穿金断石! 陈虎再快,也快不过弹指神通。 扑通! 陈虎身躯重重倒地,直接气绝身亡! 此时一股尿骚味瀰漫开来,马才文已经嚇尿了裤子,瘫软在地,哀声求饶: “梁艺!我们可是同窗!都是他们逼我……我本不想害你,我可以帮你作证,是他们先动手,你只是自卫!” 冯老鳩毕竟老道一些,尚能站立,一脚踢开马才文,跪地急道:“梁相公,不要信他,都是他唆使我与陈虎,否则我哪有胆害您?” 二人一时间相互攀咬,只求活命,此时梁艺从杀人震动中回神,自己竟然意外地没有任何不適。 看来修仙给了底气,杀人不过点头落地,仙凡终究有別。 噗噗…… 梁艺没有说话,直接屈指两弹,送二人上了西天,马、冯二人睁著眼睛魂飞魄散,满脸不甘。 梁艺深呼一口气,尔等身死道消,便因果勾销,也怪不得谁,隨后梁艺开门,佯装想要叫人处理尸体,家中都是死契僕役,值得信赖。 可是刚出门两步,他灵力贯注双腿,猛地蹬地,一步跨出十米,瞬间到了墙头,毫不迟疑连发数记弹指神通。 只听到噗通一声响,一具尸体自后院桂树枝丫跌落,对方至死都来不及反应。 如果秋血辰在此,必认出这是手下阿大,可惜梁艺此时並不知晓其身份,只当是寧惠来的后手。 若非方才击杀陈虎时,此人惊骇之下气息微露,梁艺也难以察觉他的方位。 阿大既死,那被窥视之感也彻底消失,梁艺这才真正鬆了口气。 当然此时仍然不能放鬆,自己虽然出手迅疾,短时间就了结战斗,但仍然闹出些动静,院外传来脚步声: “老爷,出什么事了?” “无妨,酒喝多了,起来喝水。你们都歇去吧。” “是,老爷,若有吩咐,隨时唤我们。” 死契僕役,唯命是从,当即轻声退去。 梁艺再不敢耽搁时间,將房中陈虎等五具尸体与阿大搬至一处,默念口诀,灯烛大小的火球跃现指尖,直砸尸堆! 霎时火光一闪,尸身湮灭,如此重复六次,六具尸体便彻底消散於世间。 如果有修仙者见火球术竟然用於毁尸灭跡,怕是要瞠目结舌。 因为弹指神通皆是一击毙命,现场血跡很少,梁艺稍作清理,不久便抹尽痕跡,无人知道发生过命案。 不过梁艺並不打算就此收手,毕竟陈虎不过工具,寧惠来才是元凶,陈虎临死那句“九品高手”,也给了梁艺信心。 今夜,杀戮继续。 不然陈虎失踪,寧惠来不死,必定追查,到时候便是大麻烦。 修仙,求的就是心安! 第十九章 杀人 战技术法咋没有步法呢? 梁艺乔装打扮一番,悄然翻墙而出,想要找到寧惠来除恶务尽,以绝后患。 否则陈虎一失踪,寧惠来很快便会疑心到自己头上,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虽然以灵力贯注双脚,一步可跨出数米,但梁艺仍然觉得太慢,不由吐槽修仙入门竟然没有步法术法。 可他转念一想,自己实力低微,功法中记载的神行符等辅助符籙尚未习得,不由释然。 实力微弱时可借符籙飞行,修为高深后可御空而行,何须凭双腿赶路?唯有自己这般独自摸索的修仙菜鸟,才会如此狼狈。 此事了结后,自己一定要抽空修习制符之术,眼下虽然用不上,但修为提升,必有大用。 他对自身天赋已有底气:只要肯做,必有所成。 吐槽完毕,心绪渐平,梁艺不再多想,全力赶路,不多时便穿过半城,来到寧惠来宅院外。 此处与梁艺住处不同,护卫巡逻严密,皆为武道好手,梁艺修仙成功后身体控制极强,加上感知敏锐,小心潜行,不久便摸入寧家后院。 他谨慎地向最大房间移去,开门比陈虎轻鬆得多,灵力如臂使指,意念微动便悄然拉开门栓。 修仙就是比武道高级。 梁艺如夜猫悄行,无声无息摸至床边,却见床上竟是个布偶。 好奸诈的寧惠来! 只不过他算不到有梁艺这般感知敏锐之人,梁艺眯眼看向木床边缘,即便寧惠来修习武道呼吸极轻,但仍然被他察觉端倪。 他悄悄移步到床尾,摸索片刻,果然摸到一处凸起机关,静立片刻,確认密室里面毫无动静,梁艺才小心按下机关,床后一道暗门悄无声息滑开。 梁艺小心踏入密室,空间不大,里面除了木柜,只有一张床,床上躺著的,正是寧惠来。 梁艺当机立断,屈指一弹! 噗! 寧惠来额头出现一个血洞,在睡梦中毫无知觉地死去。 梁艺这才鬆了口气。 他没有弄醒对方装逼的念头,直接灭口,万事大吉,毕竟安全第一,梁艺点亮床边油灯,看向密室木柜。 既来一趟,岂能空手而归? 寧家屹立邕城百年,底蕴深厚,必有好东西,凭藉敏锐感知,他小心破除柜中暗藏的小机关,缓缓打开。 首层柜中,整整齐齐的黄白之物,险些晃瞎梁艺的眼,但他很快冷静下来,如今与县尊李志平合作,年入少说千两,已足够用,这些不过是锦上添。 但梁艺仍然忍不住嘴角上扬:谁嫌钱多呢? 第二层柜中是地契、房契等资產,这是寧家立根之本,地业在手,寧家便不会倒。 可惜对梁艺毫无用处,反而会自曝行跡,难道要承认人是他杀的? 接著小心打开第三层木柜,却是几本册子,乃寧家家传武功秘籍。 咦? 怎么还有金钟罩,一阳指!? 这不是安定寺的功法吗? 看来邕城大族平定安定寺时,捞了不少好处,不过寧惠来所得,反倒便宜了自己。 翻看一番,粗浅至极,便放置回去,自己已然修仙成功,哪里还看得上这世俗武道秘籍? 除此之外,余下还有些零散珠宝,梁艺没有再多看,只用一个木箱將黄金尽数装入,悄然出了密室。 扛著上百斤黄金,如若无物,夜色下,梁艺安然返回房中,藏好物件,一切如常。 安稳了! …… 第二天一大早。 梁艺照例修炼完毕,院外黄三躬身等候,梁艺早已经立下规矩:没有他的召唤,任何人不得入后院。 等到梁艺出院,黄三连忙吩咐僕役送上早餐,用饭时,梁艺不由感嘆:没想到这一世竟过上了地主老財的生活。 爽。 酒足饭饱,梁艺却思忖起如何获取符纸硃砂,昨夜经歷已经让他萌生修习制符之念。 如今功力低微,尚需借物制符;待境界高深时,便可虚引灵力,凭空画符。 当然,那还很遥远。 正思量如何稳妥寻得制符材料时,黄三突然领著县衙衙役过来。 “老爷,县衙差爷有事稟报。” 梁艺心中一动,面不改色:“有劳二位,不知县尊大人有何吩咐?” “今早寧家发生命案,家主寧惠来死於家中,县尊大人怀疑是安定寺余孽慧智所为,特派我等知会梁相公,並嘱咐您雇些护卫,以防不测。” 梁艺连忙道谢,让黄三送衙役离去,心下暗自鬆了一口气。 没想到这锅扣到了慧智头上,倒是好事,不过自己也须做做样子,招几个护卫了。 並且还得是好手,少些紕漏,想到这里,他灵机一动,已经有了主意。 “黄三,去备上厚礼,隨我去拜访萃文阁黄掌柜。” …… 县衙。 李志平请来城中所有大族乡绅,眾人面色凝重,寧惠来今日之死,早已传开。 “这定是安定寺一阳指,罡气外放,寧惠来才不及呼救,必是慧智那禿驴进城了!” 有人出声猜测,一时之间,议论声嗡嗡响起,李志平重拍桌案,大喝一声: “不要乱,成何体统!?” 李志平威望素重,如今一声喝止,眾人顿时安静下来,李志平又轻声安抚。 “大家儘管放心,我已传信府城,大家只需谨慎些,不要落单行动,纵是九品,以诸位家中武力,也足以自保,等到府城来人,只要慧智禿驴敢冒头,便是死路一条。” 九品高手也是人,只要陷入人海战术不逃跑,內气枯竭,也只能等死,李志平一番话立刻稳住人心,眾人商议一番,凑出一支巡逻队后,便各自归家准备。 等到只剩李志平坐於房中,眼神幽深,寧惠来死只是意外,城中各家族准备齐全,最多有点损失,伤不了根本。 只不过这些大族都是属饕餮的,根本不想有任何损失,毕竟自己损失他人无碍那便是此消彼长,又哪里捨得? “不过为何死的偏偏是寧惠来?慧智究竟意欲何为?” 一时之间,他也找不到答案。 …… 萃文阁。 黄之行匆匆赶回来,刚出县衙,老邱便报梁艺到了萃文阁,见梁艺无恙,他稍微鬆了一口气。 “梁老弟,这段时日千万不要在外面閒逛,早上县尊不是已经派人知会你慧智那禿驴入城了?此后务必小心。” “黄老哥,正因为此事,小生才有求於您,为保证后续合作顺遂,您可否派几名护卫好手到我家中?” 黄之行闻言略作思索,毕竟是大赚特赚的买卖,便应下樑艺所请,遣几名好手隨他离去。 望著梁艺一行远去的背影,黄之行心下忧鬱。 多事之秋啊…… 只盼府城早日来人。 该死的慧智禿驴,逃走惜命便是,何苦来邕城找死? 第二十章 府城再来人 梁宅。 “方护卫,这几日就要劳烦各位了,小小薄礼,不成敬意。” 黄三双手托著托盘,送到方正几人面前,十锭足银整整齐齐摆於其上,原本只是奉命行事的心態,瞬间转变。 五十两。 四人平分,每人可得十二两五钱。 当然,方正作为六品高手、护卫统领,独得二十两,余下三人各得十两。 方正眼神示意手下接过,自己则抱拳行礼,看向梁艺的目光也真诚了许多:“梁相公放心,若有危险,我会第一时间护您撤离,与我家老爷匯合。” “那便有劳方护卫了。” 一时之间,双方气氛融洽。 接下来几日,梁艺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直苟在宅中,一半是为了將戏做足,一半是真心不愿出门,只想修炼。 此时梁艺心態已大为不同,自知实力绝不弱於武道九品高手,更有火球术这记杀手鐧,即便面对秋血辰,他也有一战之志。 但是他並未膨胀,曾在安定寺亲眼见证仙人怒踏雷霆,自知自己仍是螻蚁,哪有资格自傲? 安心修行之余,梁艺还找到方正,言明想习武,不执弟子之名,学不成也无妨。 方正见状,自然一口应下。 这绝对不是因为梁艺又奉上二十两银子的原因。 如今短短两日,他从梁艺处所得的银钱,只要不挥霍,足够普通三口之家一世衣食无忧。 毕竟梁艺这般豪宅,也不过一百两,只能说不愧是邕城冉冉升起的新贵,梁相公实在太大方了! 於是人前梁艺也开始“学武”,修习所谓气血搬运、劲气入体的武道功法。 其实他初次试验便发现修仙成功后,自己早已经脉全通、气血周天圆满,就是所谓“九品圆满”之境。 不然为什么不拿寧家武功秘籍? 至於九品之上,便是连方正也说不清的“登神先天”境界,梁艺也不清楚自己与武道先天差距如何。 但至少他对秋血辰已无太多畏惧之心,只要自己不露破绽,大可安心苟在邕城修仙。 自己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强,直至再无威胁。 …… 另一边,县尊李志平下令封城戒严,可五天过去,一无所获,城中再未发生命案。 这般情形令他们有些摸不著头脑。 如果他们是慧智,既然已经冒险入城復仇,开了杀戒后绝无可能再停手,所以李志平等人对现状可谓百思不得其解。 这种情况下,府城使者抵达,这次来的却不是秋血辰。 “秋大人有要事在身,暂时不得离开府城,我两日前便已经赶到邕城,潜伏城中却未发现异常,你们是否搞错了?” 新来府城使者魏东来自信十足,他虽然实力不及秋血辰,但三百招內也不落下风,也是九品中强者。 所以对慧智大师,他有绝对把握,如果慧智真在城中,绝无可能躲过自己搜查。 此言一出,李志平等人也有些犯难。 就在此时,黄之行猛地一拍手:“我明白了!恐怕不是慧智不想出手,而是他无意中发现了魏大人,未战先怯,已逃离邕城!” “对!有理!魏大人在此,慧智禿驴岂敢现身?怕是早已仓皇逃窜,唯恐被擒!” 一时间马屁如潮,魏东来颇觉受用,趁此机会,李志平小心翼翼问道:“魏大人可否在邕城多留几日?容我等准备充分,这样等大人离去后,我等也好从容应对慧智再次来袭。” 魏东来矜持点头:“本使既有护城之责,多留几日也无妨。” 李志平等人闻言大喜。 “大人,县衙早已备好房间,您为我等受累,暂且回房歇息,等到晚上设宴为您接风。” “也好。” 魏东来当即应下,临行前似想起什么:“我来之前秋大人有命,让我见一见那个叫梁艺的秀才,今晚宴席,也请他过来吧。” “好!我立刻派人去请。” 魏东来离去后,眾人各有所思。 看来这梁艺在秋血辰心中分量不轻,日后得更加看重,不可怠慢,黄之行与李志平则是心中暗喜。 他们本就与梁艺利益相连,如今看来可加重筹码,二人目光交匯间,已达成默契。 再多分梁艺一成利,横竖不过是钱而已,人情才更重要。 隨后几人各自归家,准备晚宴送给魏东来的礼物,唯有蠢材才会以为夜宴只为吃饭,那其实是与上官联络感情的机会。 而黄之行则亲赴梁宅,通知梁艺晚间赴宴。 “梁兄弟,告诉你一桩大喜事,府城使者到了,禿驴慧智已逃出城,咱们安全了!” “那可太好了!” 梁艺佯作兴奋,黄之行又神秘兮兮道:“还有更好的消息,府城使者点名要你参加今夜晚宴,老弟,你今晚可是大大露脸了!” “啊?是秋大人回来了?” 梁艺心中一紧,不知为何,他总感觉秋血辰不好对付,不想和其面对面。 “不是,是魏东来大人,但他受秋大人所託,特意见你一面,你能得秋大人如此看重,愚兄也与有荣焉!” 怪不得从“梁相公”变成“梁兄弟”,原来自己的利用价值更高了。不过这样也好,日后行事更方便些。 “既然危险已除,方护卫几人是否要隨你回府?这几日多亏他们,更別说方护卫还教我习武。” 黄之行听到这,眼珠一转:“什么回府?就让方正几个留在梁兄弟身边!你现在可是我们的財神,你的安危最要紧,晚间我便將方护卫的死契送来。” “啊?这不好吧?还是问下方护卫……” 黄之行却独断道:“方正,今后梁兄弟便是你们主子了,晚间我將你们的死契转予他,你们可有意见?” 方正几人连连摇头。 心下更是暗喜,梁艺比黄之行大方仁厚得多,跟著他更有前途,他们岂会不愿? 琐事既毕,黄之行便拉上樑艺离去,带他准备礼物,今晚可不能掉链子。 两辆马车出发,方正等护卫隨行於后,黄三坐於车前,还有些难以置信。 自家老爷,越来越有世家新贵气象了。 我老黄,算不算祖坟冒青烟了!? …… 另一边,晚宴主角魏东来却面色凝重。 他抵达邕城首日便按秋血辰之法暗中联繫阿大,可直至今日,阿大仍未现身。 所以他才愿意在邕城多留几日,否则他岂会因李志平几句奉承便真的留下来? 阿大因为监视梁艺这秀才而下落不明,此事是否与他有关?这问题的答案,恐怕要等晚间见到梁艺之后,方能知晓。 邕城,有点意思…… 第二十一章 背锅 醉仙楼。 作为邕城最好的酒楼,平日人声鼎沸,如果想在这里吃饭,常常需要提前预约,否则多半空跑一趟。 然而今夜,整座醉仙楼却对外谢客,只因县尊及城中一眾显贵齐聚,迎接府城使者。 魏东来眾望所归坐於上首,李志平等人马屁不绝,推杯换盏之间,其乐融融。 梁艺此时有些安心,魏东来並没有如他所料那般,將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反而见到自己后,便与他人谈笑风生。 看来是自己高看了自己,以为谁都该围著自己转,表面上,他不过一介秀才,除了一手好字,还有什么值得他人惦记? 至於他们备下的高价礼物,根本没有带入醉仙楼,早已直接送进魏东来房中。 与这些老狐狸相比,为人处世,自己的確还欠火候,但前世身为职场小透明,能熬到大裁员仍屹立不倒的本事,却让“梁秀才”在酒桌上成功被眾人忽略。 过了一个多时辰,魏东来藉口不胜酒力,晚宴方散,梁艺刚鬆口气准备归家,却被魏东来突然叫住。 “李县尊,带梁秀才回县衙一趟如何?秋大人还有些事需要交代梁秀才。” “当然可以。” 李志平一把拉住梁艺,根本不等他开口便直接应下,到了酒楼外,让黄三驾著马车送梁艺先到县衙。 路上樑艺心下紧张,不知魏东来唱的哪出戏,等到了县衙,直接被迎进了魏东来房间。 李志平本想在一旁作陪,却被魏东来请出,一时间,房中只剩梁艺魏东来二人。 “梁秀才,近来可好?秋大人掛怀你许久,特地嘱咐我来邕城看看你。” “托秋大人的福,小生在邕城愈发顺遂,如今与黄老哥等人合作,挣了些钱財,前些时日刚换了四进的宅子。” 梁艺一脸“激动”,毫不保留般將近日情况道出。 魏东来点了点头,东拉西扯聊了些閒情逸趣,正当二人放鬆之际,他突然开口: “梁艺,你可知秋大人离邕时,曾留一暗哨保护你?可如今此人怎么也联络不上,你可知道些什么?” 梁艺本就神经紧绷,所以並未措手不及,但脸上仍作慌张懵懂:“啊?什么情况?我从没见过这样的人啊……” “梁艺,我劝你最好坦白从宽,將所知情况尽数道来,否则,纵是秋大人亲至,也未必保得住你。” 这是在诈自己,梁艺心中清楚,当日自己出手毫无痕跡,绝无可能有人知晓。 只是未料到那暗中盯梢之人並非寧惠来所派,而是秋血辰所留,如今想来,的確有些蹊蹺。 如果他与陈虎一伙,绝不会离得那般远。 “大人,我冤枉啊!此前我真的不知道秋大人派人保护我……” “那人怎么会凭空消失?他如果表明身份,邕城谁敢动他?除了盯梢你外,他没有別的任务。” 魏东来步步紧逼,此时梁艺灵光一闪,忽生一计:既然寧惠来之事已经由慧智背锅,不妨再扣一口。 “我明白了!”梁艺猛然拍头,“前几日慧智禿驴潜入城中杀了寧惠来,会不会也盯上了我? 毕竟我手无缚鸡之力,最容易对付,恰逢这位大人受秋大人之託保护我,因此与慧智撞上,所以……” 梁艺话未说完,魏东来已明白他的意思,不自觉间也觉得有理。 依照慧智对邕城上下的仇恨,如果他发现阿大,的確可能直接出手,毁尸灭跡。 如此一来,阿大多日未现,只怕是凶多吉少。 “倒也不是没这种可能……看来是我主观臆断了,梁秀才莫怪,我向你赔个不是。” 梁艺连忙站起,一脸“惶恐”:“大人折煞小生了!若非您坐镇邕城,我怕是早已命丧慧智之手,感激你还来不及,岂敢谈怪罪?” 放下芥蒂后,魏东来也不再咄咄相逼,相谈甚欢之下,还让梁艺留了一幅墨宝。 果真是顶顶好字! 怪不得秋血辰对这秀才也高看一眼。 隨后他亲送梁艺上车离去,本想从梁艺口中探听二人谈话內容的李志平,只能悻悻目送梁艺离开。 无妨,日后总有机会问询,魏东来不可能久留邕城。 …… 另一边,梁艺也鬆了口气。 这些都是老狐狸! 谁知道秋血辰竟然还留了暗手?幸好自己误打误撞化解危机,如果被他窥破秘密,只怕麻烦不断。 当然这也让他得到教训:此后行事须越发谨慎,不可留下任何线索,不出手则已,出手则一击必杀。 这一夜,总算有惊无险。 …… 第二天,梁艺如常起居,如今方正四人也成了梁家死契护卫,自然越发尽心尽责。 梁艺“学武”之事,已经由黄之行之口,在昨日晚宴散出,多数人对此並不在意,这般年纪习武,怕是一事无成。 梁艺却也不在意,毕竟是只是为自己多一重正当掩护,以防万一,日后他在后院习练弹指神通,纵使有声响也不会引人怀疑。 练武怎么会没动静? 正当梁艺准备静心修炼时,却被院外匆匆赶来的黄三打断。 “何事如此慌张?” 见黄三满头是汗,梁艺不由问了一句,莫非魏东来登门? 不然黄三何至於如此激动? “老爷,有人上门……倒提亲了。” “啥?” 梁艺一脸懵然。 经黄三解释,方知缘由: 自己已是邕城新贵,却又孑然一身、无父无母,自然有人动了心思,且倒提亲者还是邕城大族。 小门小户根本不敢妄想,而媒人更是相熟的黄之行与县学祭酒! 这两个傢伙来凑什么热闹? 走到大厅,就见到黄之行二人满面堆笑:“老弟,哥哥要恭喜你了!若非小女年纪尚小,不然我也上门倒提亲了。” 祭酒吴致淳在一旁微笑,双方皆是熟人,梁艺也不客气,苦笑问道:“黄老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听罢黄之行敘述,梁艺心下不由冷笑:两个老狐狸,原来是打著吃绝户的主意! 他们说媒的对象,竟是寧惠来的嫡女! 原来寧惠来死后,寧家乱作一团,城中大户蠢蠢欲动,都想趁乱吞併寧家產业,谁让寧惠来猝死,未来得及安排后事? 而李志平与黄之行两个老狐狸,则是既想吞利又想占名,便想出这等餿主意。 梁艺內心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自己杀了她爹,还要自己娶她? 什么玩意儿! 第二十二章 寧中石 梁宅。 梁艺气急之下,自己都想笑。 “此事万万不可。” 黄之行二人正將这门亲事吹得天乱坠,说什么“天造地设好姻缘”,忽然被梁艺打断,不由皱起眉头。 “梁老弟,此事於你可是天大的好处,寧家乃邕城百年世家,你若娶了寧家嫡女,梁家便彻底坐稳邕城新贵!” 黄之行怕梁艺不懂其中弯绕,索性挑明,表面看来,梁艺自己也找不出拒绝的理由,这对他来说的確是好事。 可寧惠来死於他手,他怎可能再娶其嫡女? 他自己都觉得太欺负人了。 就在这时,梁艺灵光一闪。 “並非我不愿,实乃不能。” “怎就不能?有县尊大人在,你不必忌惮城中任何人,如此大好前途,你还犹豫什么?” 梁艺苦笑:“我真不能成亲,並不是因为寧家之故,不管城中哪家好姑娘,我都不会娶。” “怎么就不能啊……” 黄之行自己都急了,这也关乎他的利益,不管外界如何看,他实际已与县尊、梁艺结盟,合则两利。 见梁艺不鬆口,他怎能不急? 此时梁艺一脸为难,他突然想到什么,不由张大了嘴:“难道……是那位有安排?” 黄之行无声比了个“秋”字口型,梁艺既不点头也不摇头,但黄之行已认定了事实如此。 “既然如此,確是不宜,那我先去找县尊,此事得儘快稟报,不然出了差错,谁也承担不起。” 说著,黄之行拉起尚在状况外的吴致淳匆匆离去,临走还一脸肉痛:“可惜啊……寧家百年產业啊……” 如果梁艺不能娶寧家嫡女,寧家產业便需多方竞逐,哪比得上让梁艺李代桃僵?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但是事关秋血辰,如果他真的对梁艺另有安排,黄之行自然不敢逾越半分,等到他们离去,梁艺也鬆了口气。 反正他什么也没说,都是黄之行自己脑补,想来他们也不敢找秋血辰確认,自己算是安然躲过一劫。 “黄三,快闭门谢客!就说我习武偶有所得,暂需闭关。” 为保险起见,梁艺决定先躲一阵,横竖成亲是不可能的,他只想一身轻鬆,逍遥红尘。 添了家庭枷锁,难道要像前世那般负重前行? 那多无趣! 还修什么仙!? 此后梁艺也不知黄之行与李志平如何商议,反正他们再未提过自己与寧家联姻之事。 这几日梁艺躲在家中潜心修炼,弹指神通愈发纯熟,体內灵气更上一层,丹田已有六缕灵气,火球术也已增至灯泡大小。 可谓喜事连连。 如今若遇武道高手,三十步外便可穿金断石,此等远程手段,不知武道先天能否挡得住? 至於火球术,梁艺不敢再试验在实物上,毕竟连锻钢兵刃都瞬间汽化,威力堪称恐怖。 不过控制灵力输出来掌控火球威力大小却帮了他大忙,刚好把从寧惠来密室所得黄金尽数熔炼重铸,再不留半点痕跡。 总而言之,梁艺实力已然再上一层楼。 而就在梁艺苦修之际,邕城亦颇不平静,寧家如同一块肥肉,谁都想啃一口。 嫡长子寧中玉疲於应付,百年世家竟隱有倾颓之象。 不料危机之下,庶子寧中石学成归来,横空出世,其手段令各方势力大开眼界: 伏低做小以稳世家,放大捉小分化联盟,族內拉拢一批、打压一批,竟硬生生扭转局势。 虽然寧家仍被分去部分產业,但大半家业保存,根基未损,一时之间,寧中石声名大噪,各族也只得无奈嘆息。 寧家已缓过气来,再想啃肉,小心崩了牙! 寧中石则顺利成为寧家新族长,而嫡子寧中玉虽然才能不足,却识大体,为避免家族內耗,直接远走他乡。 当黄三將打探的消息报予梁艺时,梁艺不禁感嘆天下英雄如过江之鯽,换作自己,绝无力挽狂澜之能。 此事也让他越发谨慎:苟住修行,切莫大意,这世道太危险,稍有不慎便有可能身死道消。 但无论寧中石多优秀,梁艺也没有结交的想法,只愿一人静修仙道,默默增长实力。 可是寧中石却主动找上门来。 “什么?你说寧中石递拜帖,想见我一面?” 梁艺有些摸不著头脑,他与寧中石素昧平生,为何找上自己? 他倒不担心寧惠来之死会被对方知晓,毕竟自己没有留下任何痕跡,谁能查知? 待黄三將寧中石引入客厅,就见其剑眉星目,笑容真诚,好一个翩翩公子,令人一见便生好感。 “梁相公,久闻大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寧中石姿態极低,梁艺反而心生警惕,此子乃是人中龙凤,如此谦抑,必有所求。 而且凭他的感知,他感觉寧中石武道修为不低,最起码比护卫方正要强,就是不知道几品高手。 当然,自己没有丝毫危机之感,他对自己造不成威胁。 “寧员外客气了,您的大名可谓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梁相公客气了,称我中石即可。” “那你我不必见外,以兄弟相称如何?” “梁兄!” “寧兄,请,黄三,上好茶。” 二人落座后,梁艺本以为寧中石会迂迴周旋再入正题,不料对方不按常理,开门见山: “不瞒梁兄,愚弟此来有一事相求,望梁兄应允。” “寧兄请讲。” 梁艺並未满口答应,准备先听对方所求何事,再作决断。 “久闻梁兄乃邕城第一书法大家,愚弟近日欲开一文房店,愿以百两纹银,求梁兄为小店题名。” “寧兄实在抬爱,我的字不值如此重金。” “梁兄过谦了,此文房店专售高端纸墨笔砚於读书人,唯有您的字方显其价值,若百两太低,还可再议。” 此时梁艺却突然问出一句: “哪卖不卖上好硃砂?” 寧中石一怔,但仍答:“当然,文房店如果没有硃砂,岂不可笑?” 硃砂印泥乃读书人作画题章必备之物,寧中石虽不解梁艺为何问此物,却也没有多言,静候其下文。 “那么百两纹银题字之事作罢……” 见梁艺拒绝,寧中石仍沉稳不语,显然在等梁艺说完,梁艺心中暗嘆,果真是人中龙凤,自有气量。 “我想以三百两纹银入股,不知寧兄可愿意?” 寧中石大喜,他此前都不敢奢望有这等好事,当即应道:“自然可以!三百两可作三成股子,梁兄以为如何?” 梁艺自无意见,他对几成股份並不在意,只是想要有个由头,获得一条硃砂的渠道。 如今制符条件已然满足,可谓意外之喜。 见梁艺同意自己方案,寧中石也不客气,再进一步:“那题字之事,便拜託梁兄了。” “自家生意,义不容辞。” 话音刚落,二人相视而笑。 而后移步书房,梁艺泼墨纸上。 “翰墨斋”! 第二十三章 画符 萃文阁。 黄之行抓起一方砚台,狠狠摔了出去! 梁艺这是在做什么? 萃文阁的牌匾至今都不是梁艺题字,那寧中石的“翰墨斋”反倒先用上了,这简直是在打他的脸。 梁艺虽特意派人告知他与寧中石合作开文房店之事,还送来了为萃文阁题写的牌匾,因为文房店与书铺並无竞爭,梁艺也没放在心上,只是觉得不可厚此薄彼,却未料到黄之行反应竟然如此激烈。 黄之行也不觉得自己有问题,他也可与梁艺合作开文房店,这钱为何寧中石赚得,他却赚不得? “东家,咱们是否该去梁府登门拜访?或许其中另有误会……” 黄之行发泄怒火后恢復冷静,摆了摆手:“容后再议。” 衝动时不要轻作决断,黄之行这老狐狸自然不会犯这等错误,他还须探问县尊是否也参与其中。 如果县尊也不知情…… 呵,那便有的玩了。 …… 梁艺此时並不知道黄之行心中有了疙瘩,反而望著书房內十斤上等硃砂与檀麻纸,喜不自胜。 暂时不必为符籙材料烦恼了,即便自己勤加练习,这些也够用上一年半载,而且无人知晓他取过这些物件。 连寧中石也不知情,毕竟身为二东家,巡查仓库、清点库存,没有人敢多说一句。 以梁艺的本事,藏些东西,趁无人时带走,几乎无人能察。 梁艺嘱咐下人不要来打扰他后,便静坐书房,等到心绪完全平定,才提笔蘸硃砂,运灵力透笔毫,小心落笔。 製作符籙必须一气呵成,方能使灵力隱於其中,但是符纹繁复,笔画勾勒串联,粗细皆有讲究。 所以梁艺並没有奢望一次就成功,但也没想到自己才勾勒首笔,灵力便断,画符失败。 真难! 要知道他选的还是最简单的“清身符”,並非复杂神通术法之符,仅作辅助修行恢復状態之用。 再来! 梁艺並未气馁,当初修仙功法一月未成,他还能耐住性子,更別说前世为构建系统算法框架,连续熬了半年都挺得住,他有的是耐心。 第二次成功勾勒首笔,却因为心绪波动,紧接著就失败,连忙凝神静心,再度尝试。 如此一上午悄然过去,符籙进境依旧寥寥。 梁艺停笔不再准备练习,今日午时翰墨斋开业,他要和寧中石会合,宴请前来道贺的宾客。 而黄三与方正早已在外候著,梁艺上了马车,便直接往翰墨斋而去。 …… “梁兄。” “寧兄。” 寧中石满面喜色,梁艺看了眼商铺,人流量並不大,毕竟是上等文房四宝,寻常百姓鲜少问津。 “生意如何?” “有梁兄这块招牌在,自然不差,如今已售出十余副文房四宝,开张大吉!” 虽然数量不多,却胜在价高,这可是品牌溢价的高端货。 梁艺其实並未太在意,閒谈数句后,便和寧中石前往醉仙楼,今日贺喜宾客都已经请到这里。 “寧东家、梁相公,恭喜恭喜……” 寧、梁二人热情应酬,一时间主宾尽欢,其乐融融,就在这时候,门外一声传报:“县尊大人到!” 寧中石回望梁艺,目露讚赏,以为是这位合伙人请县尊前来站台,梁艺却是一脸懵逼。 他並未邀请李志平,不过是一间文房店而已,作为一县之尊,日理万机,没料到他竟会不请自来。 “县尊大人,快里面请!” 寧中石极尽热络,寧家刚经歷风波,能请县尊亲临,也算重振家声,梁艺这时候瞥见了黄之行,对方眼底竟然有些戏謔之色。 欢迎县尊之际,梁艺也不忘问候黄之行:“黄老哥也来了,您未回话,我还以为您事务繁忙不来了,看来是我招待不周,快请入席!” 梁艺放低姿態,黄之行面含微笑,不见半分此前家中怒色:“梁老弟,咱们是一家人,客气什么。” 隨著县尊李志平到来,席间气氛愈加热烈,酒过三巡,雅间內只余寧中石、梁艺、县尊及黄之行四人。 “县尊大人,多蒙您对寧家照拂,助我寧家渡过难关,中石一直无以为报,恰逢翰墨斋开业,我愿奉上三成股子予县尊,略表心意,希望您不会拒绝。” “黄掌柜也是自家人,梁兄以三百两纹银入股,黄掌柜入股百两,占股一成如何?” 此言一出,李志平黄之行皆是一怔,看向梁艺,见他也是一脸茫然,立刻知道这是寧中石临时起意。 好一个“人中龙凤”寧中石! 此时是在密室雅间,也不担心机密外泄,李志平轻抚长须:“本县无功不受禄,寧掌柜莫要说笑。” “小子一片赤诚,只为报县尊大恩,若您推却,小子真不知道该如何在邕城立足了。” 这小子手段高明啊! 之前不明县尊態度,寧中石没有贸然行动;拉上樑艺后,则趁势而上,果决非凡,连黄之行都忍不住暗自讚嘆。 而且还拉上自己送上一成股子,既是递台阶给李志平,也是拉拢梁艺,更全了自己顏面,可谓一箭三雕。 他作为翰墨斋东家只留两成股子,只能说果真人中龙凤,黄之行心中余怒顿消,此子若非必要,不可得罪,只可交好,除非能一击毙命,否则绝不能交恶。 见李志平不说话,黄之行多年默契,当即会意:“寧掌柜既然如此盛情,我就受之不恭,百两纹银稍后便送到府上。” “好!” 李志平这时候才幽幽开口,手指轻点寧中石:“你啊……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如此一来,气氛越加热烈,梁艺也饮了不少酒,烂醉如泥,宴毕寧中石亲送他上马车,嘱咐黄三小心伺候。 回府后,丫鬟服侍梁艺沐浴更衣,他一躺到床上,眼中醉意顿消,一夜修炼,暂且不表。 …… 第二天一大早。 黄三便一脸喜色,报告城中消息,事关梁艺,他不敢耽搁。 县学一大早就从翰墨斋购买了百套文房四宝,更有县学学子放出豪言,若无翰墨斋文房四宝,怎敢自称读书人? 还有小道消息称,梁艺成就书法大家,便是因为用了翰墨斋的文房四宝,这两个消息放在一起,引得不少读书人竞相购买。 梁艺对此却不以为意,昨日县尊入股,今日县学买单,果然是配合默契,看来县学祭酒吴致淳也是个明白人啊。 等黄三退下后,梁艺净手凝神。 今日,继续画符! 第二十四章 报案 此后邕城归於平静,梁艺难得度过一段安心时光,每日照常修炼,练习符籙。 这段时间他体內灵气虽然没有增加,但是他隱隱感觉离下次突破已然不远,至於弹指神通,则进步显著。 五十步內,穿金断石;距离愈近,威力愈是爆裂,堪称杀器。 而绘製清身符也有长足进境,已能完成十之八九,比梁艺预想中进度快得多,不由兴致愈发高涨。 其实清身符只是练手,重在培养画符手感,等到此符熟练,便可开始尝试其他术法神通符籙。 想来有清身符绘製经验打底,后续制符必会轻鬆许多。 若是將来手握万千符籙,何须亲自出手,甩出成千上万符籙,看谁还敢招惹? 当然这只是梁艺臆想,世间能人无数,还是低调行事、苟且发育最为安全,反正没有绝对把握,自己绝不出手。 正当梁艺埋头刷熟练度的时候,黄三再次来到后院门外稟报:“老爷,有两个自称您同窗好友的秀才求见,未报姓名,只说有急事求您相助。” 黄三不敢耽搁,生怕真是梁艺旧友,梁艺闻言也觉得有些疑惑,但还是决定一见:“请人到客厅,我稍后便到。” 他收拾好桌面,確认没有任何疏漏后,便来到客厅,见到来人后,脸色一沉,不过来都来了,索性听听他们说些什么。 “梁兄,救命啊!” 两人正是此前与马才文一起的周泰、任森,他们一见到梁艺,立刻哀声求助。 梁艺不紧不慢啜了口茶:“我不过一介小小秀才,你们要求救,该去找县衙才是。” “梁兄,以往是我等不对,但我二人確有人命关天的急事,马才文与张子玉已经失踪两月,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马才文的老娘来找过我们,张子玉更是全家失踪,我们报过官,可至今毫无音讯,实在没有办法,才厚顏来求您。 我们也知道从前对不住您,但看在同窗一场,希望您搭把手,我们真的是走投无路了!” 马才文明明死在自己手中,无人知晓;但张子玉全家失踪,却是不知为何。 “他们是同时失踪的?” 见梁艺开口询问,二人立刻打起精神:“不,先是马才文失踪,过后张子玉一家才突然不见,没人知道他们的去向。” “失踪前可有什么异常?” “没什么异常,倒是马兄失踪前两日颇为兴奋,还与我们喝了酒,但那日我二人有事先走,过了几天,他们就失踪了。” 梁艺听到这皱起眉头,隱约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但冥冥中又没有危机之感,所以也没有太在意。 “行了,此事我已知晓,我会和县衙打声招呼,但结果如何,我也爱莫能助。” “如此已是极好,多谢梁兄出手,以往是我们猪油蒙心,日后如果有用得著我们的地方,我们必全力以赴!” 二人见梁艺有些不耐,不敢多扰,连忙告辞离去。 “倒还有点义气,並非一无是处。” “黄三,去和县衙班头打个招呼,帮忙打听一下张子玉、马才文的消息,让他们不必全力以赴,稍加关注即可,也並非什么大事。” “是,老爷。” 梁艺吩咐完,便不再理会此事,回到后院,画符要紧。 另一边,任森、周泰正在茶馆喝茶,都是一副如释重负之態,看来梁艺並没有记仇,没把他们放在心上。 隨著梁艺如日中天,二人终日胆战心惊,尤其马、张二人失踪后,更令他们惊恐万分,生怕是梁艺下手报復。 如今总算是放下心来,甚至生出否极泰来之感,如果自己好生表现,搭上樑艺这条线,自己或许也能在邕城风生水起。 当然此事需要循序渐进,不可操之过急。 无论如何,自身危机已解,只可惜囊中羞涩,否则当浮一大白,至於马才文的老娘还在等自己消息,二人都不是太在意。 那不过是试探梁艺態度的藉口,毕竟自己都揭不开锅,哪里还顾得上马才文的老娘? …… 且不说梁艺这边如何,县衙捕快班头听得黄三请託,当即派人查探,至於结果,也並未放在心上。 毕竟黄三再三说明此事不急,显然是小事一桩,成则锦上添,不成也无伤大雅。 班头抿口酒,拿起一颗生扔进嘴里,怡然自得,邕城如今好得很,自从寧家事毕,一片歌舞昇平,正该抓紧享受美好生活,哪来那么多糟心事? 至於县尊李志平,这段时间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寧中石很懂事,让他又多了一份收入,自然心情愉快。 但是今日他却有些烦恼,暗中召黄之行商议,隨著二人利益牵扯愈深,关係也越发紧密。 至於梁艺,虽然也是利益共同体,但毕竟崛起太晚,又没有势力,大事並不需要与他商量。 “黄掌柜,魏大人想要离开邕城,可慧智禿驴至今没有消息,此事如何是好?” 黄之行闻言心下一惊,慧智毕竟是九品高手,纵使被围捕难逃一死,临死前也能拉几个垫背的,他可不想做这倒霉蛋,所以也不希望魏东来离去。 但如今邕城歌舞昇平,魏东来不可能久留,想让他留下,现在根本找不到理由。 听黄之行说出想法,李志平也是颇为无奈:“是啊,本县也是如此想法,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唉……” “若是慧智再出现就好了,魏大人肯定会镇守邕城,揪出这禿驴,以除后患!” 黄之行无奈嘟囔几句,李志平闻言却是眼睛一亮,手抚长须,默然不语,黄之行见状,脑中灵光一闪: “对啊,县尊大人,只要『慧智』现身杀人,魏大人必定出手,务必擒贼归案!” 李志平依旧一言不发,但早已默契十足的黄之行,自然知道该如何行事,匆匆告辞离去。 …… 且不说黄之行如何安排,李志平找到正打包行李准备离去的魏东来,魏东来时轻装简从,如今收了不少土特產,自然颇费周章。 “魏大人,多谢您这次援守邕城,若非您在,还不知要死多少人,此去祝您一路顺风。” “不过举手之劳罢了,县尊太客气了,若有慧智踪跡,传信府城即可,有空我必第一时间来援。” 就在这时候,一名衙役匆匆来报: “大人,有人来县衙报案,发现疑似通缉要犯、安定寺慧智的踪跡!” “什么!?” 魏东来惊得站起身来,没有料到这时候竟会有慧智消息,当即毫不迟疑: “走!带我去看看。” 第二十五章 麒麟儿 且说黄之行告辞离开,径直找到了衙役班头,接下来他要做的事,绝不可让普通人插手,魏东来何等人物? 稍有不慎,便会前功尽弃。 专业的事,就该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再者,能成为县衙捕快班头,自然是县尊李志平的心腹,值得信任,不必担心泄密。 恰在此时,衙役捕快正在匯报梁艺托县衙调查马才文、张子玉失踪一事,黄之行听得眼睛一亮。 天助我也! 梁老弟果真是自己的福星。 刚才还有些发愁找不到恰当的理由,没想到直接就送上门来,看来老天也站在自己这边。 慧智若想找梁艺报仇,因为有护卫在旁,目標太大,从他身边人下手,岂不是合情合理? 想到这里,黄之行不再犹豫。 “冯班头。” 冯二才闻声转头,见是黄之行,连忙放下手中生小酒,起身相迎。 “黄老爷,您怎么亲自来了?有事让下人吩咐一声便是!” 冯二才一脸諂媚,黄之行也给足面子:“求冯班头办事,自然得亲自走一趟。” 本书首发 追书认准 101 看书网,101????????????.??????超方便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黄之行瞥了一眼旁边衙役,冯二才当即会意,立即屏退左右,只留二人密谈。 “方才可是梁秀才托你们寻人?” “是,说是有两个同窗秀才失踪,让我们帮著找找,也不必太在意,隨便处理即可。” “人命关天,岂能隨意处置?” 啊? 冯二才闻言一愣,等到黄之行一番话说完,才知道是县尊有意安排,立刻端正態度。 “县尊说了,梁秀才乃书法大家,是邕城读书人的脸面,怎么小心对待都不为过。 如今慧智在逃,万一他伺机报復,伤到梁秀才那可是大事,只是不曾想慧智禿驴真的如此奸诈,竟然从梁秀才身边人下手,伤及无辜,实在可恨! 冯班头,此等大事,必须稟明县尊,你说是不是?” 冯二才当即会意,连声应道:“当然!慧智是朝廷钦犯,所犯之事皆非小事,我这就去稟报县尊!” “冯班头一心为公,诚心为民,实乃我邕城县衙公务之楷模,那我就不打扰您办公了,先行一步。” 言毕,黄之行便告辞离去,冯二才是聪明人,自然知道该如何统一手下口径,自己隱匿於事后才是王道。 至於梁艺那边,无须知会,有时毫不知情,才最显真实,可谓天然无雕琢痕跡。 黄之行这边暂且不表,冯二才安排妥当后,立刻派人稟报李志平,魏东来听闻有慧智线索,当即赶到。 李志平见冯二才悄悄递来的眼色,心知事情均已安排妥当,便放下心来。 “冯班头,將一切情况细细道来,切勿遗漏任何细节。” 冯二才当即应命。 “喏!此事起因於梁秀才报案,其同窗好友马才文、张子玉失踪许久,他放心不下,故而报官。 一查之下,发现二人失踪极可能遭了慧智毒手,经摸排调查,此前確有百姓目睹疑似慧智之人不时出现在马、张二人附近。 依小的多年查案经验推测,因为魏大人镇守邕城,慧智一时无从下手,便转向最易对付的梁秀才。 但梁秀才受魏大人看重,所以他的同窗好友受到牵连,慧智泄愤杀人,因此才留下痕跡。” “原来如此。” 李志平作恍然大悟状,魏东来也没有提出异议,此番言论有理有据,这的確是最大可能。 “好个禿驴!竟懂迂迴报仇?但是如此行径,算不得英雄,县尊大人,看来咱们得好好查查这禿驴藏身之处了。” “魏大人儘管放手施为,冯班头,你即刻集合所有衙役捕快,听候魏大人差遣,胆敢偷奸耍滑者,立斩不饶!” “喏!” 一时之间,邕城风声鹤唳,再度戒严。 很快,其他乡绅世家得知消息,立即带著人马赶至县衙,同仇敌愾,慧智不死,人心难安。 他们是安定寺灭门帮凶,自然不敢掉以轻心。 另一边,寧中石闻讯,当即召集家中好手,他是最想置慧智於死地之人,寧惠来死于慧智之手,杀父之仇,岂能不报? 等到梁艺见寧中石突然到访,明白事情缘由后,彻底傻眼,他根本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马才文和张子玉何时成了慧智所杀?明明马才文死於自己之手,寧惠来之死已经让慧智背锅,怎么又来一回? 懵然之下,梁艺只得无可奈何隨寧中石而去,他不可能自曝真相,只能隨波逐流。 因为先到梁艺府上耽搁了时间,寧中石和梁艺最后一个赶到县衙,黄之行见到他们,有些懊恼。 自己怎么没想到去梁艺府上? 虽然此事是黄之行策划,知道慧智没来,但能示好梁艺,怎么也不亏,只能说这寧中石果然非寻常人,心思细腻。 等到眾人聚齐,李志平言简意賅说明情况,隨即让位与魏东来,“既然慧智现身,就不要浪费时间,藉此一战,务必將慧智捉拿归案! 有劳各位接下来辛苦些,但魏某丑话说在前头,如果有人偷奸耍滑,魏某的刀可不讲情面。” “魏大人儘管放心,我等绝对拥护您一切命令,慧智不死,邕城难安,我黄之行首先表態,唯大人之命是从!” 黄之行一番慷慨激昂,义不容辞,这番模样让梁艺感到陌生,不会就是黄之行把锅甩给慧智的吧?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纷纷拍著胸脯表忠心,一时之间,群情激愤。 “那就好,稍后我会同县尊商议各自任务,请大家稍安勿躁,在此静候。” 说罢,魏东来招呼李志平,叫上黄之行一同进內室商谈,还带上了梁艺,顿时房间內所有目光都聚焦於他。 此时寧中石挺身而出:“大人,我父死于慧智之手,恳请允许我旁听,我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魏东来看向寧中石,方才未太留意,此刻仔细一看,心下暗惊,不由脱口而出:“好一个少年天骄!竟然已入八品,先天有望!” 什么!? 黄之行等人闻言瞳孔巨震,未料到寧中石竟有如此修为,与之相比,自己简直活到狗肚子里了。 梁艺早就感知寧中石修为不低,却也未想到他竟是八品高手,魏东来当即开口:“行,那你也进来一同商议。” 几人鱼贯而入,门外瞬间譁然。 寧家了不得,竟出了个麒麟儿啊! 第二十六章 护身玄甲符 县衙。 魏东来坐於上首,李志平等人分列而坐,梁艺悄悄摸到最下方坐下,但魏东来一开口便提到了他。 “梁艺,接下来怕是要委屈你一二,不知你可愿助我成事?” 魏东来毫不拐弯,开门见山,梁艺心中无奈,知道对方並非视自己为心腹,所以快言快语,而是觉得自己弱小,可以隨意拿捏。 谁让自己这么“弱”呢? 弱,便是原罪。 梁艺此时还能说什么? 只能同意,反正他有自保手段,大不了暴露后直接远走天涯,躲得远远的。 当然这是最坏打算,他还是想在邕城舒舒服服苟著,而且既然已经猜出这事大概率是黄之行放的烟雾弹,更没有什么担心。 “任凭大人安排。” “好!” 其实纵使梁艺不同意,魏东来也不会放弃计划,但梁艺既然应下,总算面子上过得去。 “梁艺,我想让你做诱饵……” 话未说完,在场眾人脸色顿变,梁艺更是面色煞白,却仍未打断,魏东来见状甚为满意,继续说道:“但你儘管放心,我会在一旁暗中守护,绝不让你受半点伤害。” 接著魏东来將计划完整道出,最后一锤定音:“为求逼真,邕城戒严依旧,诸位也须带人日夜巡逻。 但咱们要在合適时机故意露出『疏漏』,让慧智以为有机可乘,待他咬饵上鉤,便是毙命之时!” “魏大人思虑周全,此次慧智插翅难逃。” 李志平与黄之行连忙称讚,寧中石似有踌躇,权衡片刻,最终还是决定开口。 “魏大人,我本就脸生,未与慧智照过面,不如让我也藏在梁府,若生变故,我可第一时间预警,大人便可瞬擒那禿驴。” 这寧中石倒怪好的! 梁艺心下感嘆,李志平二人只会奉承上位,寧中石却还惦记自己安危,越发显得难能可贵。 魏东来想了想,摇头道:“梁府不宜增添生面孔,反而弄巧成拙,我会时刻留意梁艺安全,你不必忧心。” 魏东来语气坚决,不再听其他异议,与李志平等人商定细节后,便开始分头行动。 “一切小心。” 寧中石低声嘱咐一句,便出门执行任务,李志平二人这才假惺惺过来安慰,称有魏大人在,绝无问题。 梁艺对此並无太大感触,本就是利益同盟,如果真以为是生死之交,反倒幼稚。 当然表面他仍然一脸感激状,隨后在李志平特增的护卫下回到梁府,全城戒严再度升级。 第一步:严防死守。 梁艺身边护卫重重——唯有如此才显真实,等到“漏洞”出现,慧智才有可能上鉤。 於是梁艺再度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虽被当做棋子有些不爽,但这般日子確合他意。 只不过多了双眼睛盯著——魏东来倒未食言,不时在周遭蛰伏,可惜在梁艺感知下,他根本无所遁形。 不知不觉间,自己已成长到这地方——皆是自己勤学苦练之功,方有今日。 正因为能清晰感知魏东来的存在,梁艺心下越发嗤之以鼻:果然如自己所想,对方怎么可能时刻留意自己安全? 但梁艺也配合演戏,魏东来注目时,便假装与方正討教武艺;等到他注意別处,则继续画符,练习弹指神通。 至於打坐修炼,本来就在房中进行,並无阻碍,一时之间,梁艺反倒过得充实异常。 这一天,梁艺在书房练习绘製清身符,此时已几乎接近完美,他静心凝神,灵力注於硃砂,最后一笔落定,只见微光一闪,若不聚精会神,几乎察觉不到。 符成! 梁艺心下一喜。 多日苦练,终有所成! 梁艺迫不及待就直接对著自己试用清身符,却没有什么感觉,他心下猜测莫非是自身状態太好,所以没有效果? 心中疑惑之下,他继续绘製清身符,他感觉自己再次绘製会顺利无比,而结果也正如他想。 正如此前猜测,自己做任何事,可谓天道酬勤,必有所得。 此时梁艺也不浪费时间,继续绘製净身符,直到体內灵气耗去大半,方才停笔。 整整二十张净身符! 不止是百分之百成功率,並且越画越顺,每张耗费灵力时间都比上一张减少,可谓时刻精进。 而这一次再次试用净身符,他感知立马清晰,自己体內灵力恢復速度骤升。 最后连用五张净身符,梁艺体內灵气已经完全恢復,他小心將余下十五张贴身收好,这才出门。 因为魏东来的视线又扫了过来,他还得继续配合演戏,可是这一次次,魏东来却认为自己等待的时机已至。 全城戒严的搜寻队伍,因为街角有“百姓”闹事,竟然忽然出现“漏洞”,而梁艺恰好暴露在漏洞之中。 就等待慧智上鉤! 当然前提是慧智真会来袭,但很明显,这只是魏东来一厢情愿,抑或者说这是黄之行、李志平两人给魏东来下的套。 魏东来並不知晓真相,此时高度紧张,时刻紧盯梁府,不放过任何路过之人。 只可惜,终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並无任何异常发生。 如此一日过去,魏东来都有些自我怀疑,为了不让陷阱太过明显,巡逻又恢復常態,“漏洞”再次被堵上。 好狡猾的慧智,竟然有如此耐心? 那我便陪你玩下去! 三日后,魏东来故技重施,再次“巧合之下”露出破绽,可惜梁府依旧如常,波澜不惊。 魏东来不由烦恼至极,这慧智果然难缠。 魏东来心气不顺,梁艺却另有惊喜,此时修为竟再度突破,丹田已经凝出第七缕灵气。 不仅如此,清身符绘製也到登峰造极之境,一笔而成,毫无滯涩,在边耗费恢復边绘製情况之下,不知不觉净身符已累积两百张。 除贴身二十张外,梁艺把剩余净身符全部密存,是时候开始绘製神通术法符籙了。 护身玄甲符! 此符可化无形屏障护体,绘製者修为越高,屏障越坚固,对手非跨两个小境界不可破。 以梁艺的苟道性情,首选自然是护身之术,想到便做,梁艺首次绘製护身玄甲符直到第三笔才失败。 果然绘製清身符的经验有用,触类旁通,只可惜护身玄甲符更繁复,难度更大。 但梁艺不以为意,继续练习。 一遍不成,便百遍;百遍不成,便千遍…… 反正天道酬勤,必有所成。 干! 第二十七章 顿悟 不管外界纷纷扰扰,梁艺继续练习绘製护身玄甲符,几乎废寢忘食,不过这也怪不得他,谁让他修为低微? 为求自保,再如何努力也不为过,若他已筑基,便可修习神通之法,护身玄甲符就是神通“玄甲金身术”的简化符籙版本。 练气手段多借外法,如符籙、阵法之道,唯有筑基才算真正修行,伟力归於自身。 当然,符籙阵法亦属大道,威能无穷,但不管怎么说,打铁还需自身硬,外力为辅,己身为根,方得大道。 当然,这些还离梁艺很远,他才刚刚修仙入门,但只要能护己周全,不管什么手段都是好手段。 正当梁艺埋头苦练符籙之时,魏东来却是没了脾气,慧智这禿顶一定是见情况不对,跑了! 这让高傲的魏东来生出几分挫败,好在李志平、黄之行等人对他依旧恭敬有加,拥护他一切决定,没有半点怨言,让他稍感安慰。 “都是慧智太过狡猾,与大人无关,但也正因为如此,我等才越发感激大人,若非您在,有慧智如此大敌,邕城恐怕早已生灵涂炭。” 李志平借这角度婉转奉承,让魏东来稍觉宽慰,不过这些时日,慧智必定已经远遁,再全城戒严已经没有必要。 於是邕城再度復归常態,魏东来也决意离去,黄之行闻讯,急忙拜见李志平商议此事。 “此举本就是为了留住魏大人,未料到反而令他心灰意冷、执意离开,县尊大人,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黄之行有些惴惴不安,虽靠之前谋划拖延了魏东来离邕,但终究未能留住对方,他怎能不急? 李志平此时却丝毫不急:“魏大人两番戒严,慧智若有关注,此后无绝对把握,绝不会轻易入城。 再者,这段时日我也不是毫无准备,名剑山庄费庄主已经答应我的请求,不日即到……” 黄之行闻言颇为惊喜,不禁打断李志平脱口而出:“可是那位九品绝顶、『君子剑』费屠生?未料到县尊竟有如此人脉,不愧是名门五姓李家子弟!” 李志平听到这不禁有些飘飘然,他虽姓李,却属五姓李家旁支,离主支血脉十几代,否则不惑之年岂止小小邕城县令?又何须向名剑山庄求助,而非向本家求助? 但黄之行的马屁仍令他痛快,五姓门阀子弟,终究是大晋王朝最响亮的招牌。 其实请费屠生来邕原因並非如此,而是费屠生酷爱书法,自己派人送去了梁艺的书稿,才有如此结果,但这不需要向黄之行说明。 “既然如此,那么魏大人离去也无妨,多亏县尊大人运筹帷幄,邕城方可无忧。” “黄掌柜谬讚,也是多亏城中乡绅眾志成城,我为父母官,自当为百姓造福。” 一时之间,两人顾虑全消,其实谁来黄之行都无所谓,只要有人挡在前面,不损耗自家有生力量,那就是完美结果。 …… 第二天。 梁艺就被黄之行拉了出来。 魏东来行事果断,今日便直接返回府城,梁艺自然被拉过来送別对方,在李志平带领下,眾人满脸不舍,一个个演技惊人。 当然也有不知內情者隱露惊慌,慧智若是再来,魏大人又不在,该如何是好? 隨著魏东来离开,梁艺暗自留意四周情况,已经吃过秋血辰的亏,谁知道魏东来会不会再留暗哨? 好在一切如常。 接下来梁艺本以为日子会恢復正常,自己可以埋头修炼,谁知第二天又被黄之行悄悄拉至县衙。 “老弟,你可要帮咱们撑撑场子,县尊大人对你可是寄予厚望!” 这没头没脑的话令梁艺有些摸不著头脑,但黄之行只是说到了县衙便知情况如何。 等到了县衙,拜见李志平时,却见他身旁多了一人,背后负剑,目含锋芒,似收鞘利剑,威势竟不逊秋血辰。 高手! 可是此时的梁艺面对如此高手,却无半分危机之感,若是交手,对方必死於自己手下。 “来来来,梁艺,这位是神剑山庄庄主,人称『君子剑』费屠生,九品绝顶高手。” “小生梁艺,见过费大侠。” “听说你字写得极好?恰巧我的剑法自字中而来,一笔一划,皆是剑道,可谓殊途同归。” 梁艺心下茫然:写字与剑道有何关係? 但面上仍作仰慕状,李志平早已让下人铺纸研墨,梁艺也习惯了他借自己装逼,毫不犹豫收袖提笔,隱现大师风范。 隨著梁艺落笔,费屠生渐被吸引,不自觉靠近,紧盯著梁艺提笔,竟感觉其技近乎於道。 黄之行察觉异常,忙示意李志平,李志平微微摇头,令他不要出声,梁艺最后一笔收锋,谦虚说道:“献丑。” 费屠生这时却全然未理,只是死死盯著纸上墨跡,完全入神,梁艺不由看向李志平,三人一时静默。 就在这时候,李志平眼神突然一凛,只见费屠生气势骤起,如剑锋冲天,李志平眼疾手快,一把拉过梁艺护在身后。 “剑意!” 李志平一脸震撼。 这气势来得快,去得也快,只见费屠生此时目光亮如星辰,看向梁艺,竟然半鞠行礼,激动异常。 李志平则是一脸艷羡,轻声问道:“费大侠踏出那一步了?” “得天之幸,观摩梁先生墨宝,略有所悟,不出半年,费某必入先天之境。” 这费屠生此前竟然不是装逼,剑法与写字真是殊途同归? 梁艺有些懵。 “恭贺费大侠,得见先天!” 李志平可不管这些,只剩惊喜,本来只是为了防范慧智,未料到竟与即將新晋先天宗师结下交情。 无论如何,费屠生都是在县衙观梁艺写字而得破境之机,这份人情对方得认,梁艺果然是自己的福將! 黄之行也自觉矮了半头,满是恭敬,这可是先天之境,可称宗师,万人难敌! 梁艺心中却暗自叫苦:他想得更远,如果消息传出,人人都以为他写字有助破境,以后还能安寧? “费大侠,”梁艺顾不得其他,急忙开口,“能否不说是因观我字跡才有所感,得入先天之机?否则小子怕永无寧日。” “好好好,梁老弟放心,我绝对不向任何人说出此事。” 费屠生哈哈一笑,瞥了眼李、黄二人,二人皆是人精,连忙应声,差点发誓。 “此事绝对不传第五人耳。” 其实他们是真不在意,梁艺的字他们看过不少,没有任何神效,只不过是恰好合適费屠生之道罢了。 但梁艺所虑也不无道理,武者心態都是如此,如果不亲自试验,谁肯信自己不是下一个幸运儿? 当然李、黄二人虽然明白此间道理,却也暗下决心:定要好好收藏梁艺字稿。 万一后代有练剑的,也能有此机缘呢? 第二十八章 我教你练武如何? 梁府迎来了第一位借宿的客人。 不是別人,正是“君子剑”费屠生。 他拒绝了李志平的好意,执意住到梁艺家中,对方於他有破境先天之恩,自当护其周全。 梁艺此时还偏偏拒绝不得,事关生死,谁会拒绝一位半步宗师长住左右,不合情理。 对此,梁艺心中唯有苦笑:真是倒霉! 这傢伙住在自己旁边,日夜相伴,他可是半步先天,自己许多手段都不便施展,除了打坐修炼外,其他几乎都不能练习。 梁艺越想越是心烦,但脸上却还得装作荣幸至极,这其中委屈能跟谁说去? 此刻,梁艺巴不得慧智立刻现身,横竖他是一切麻烦的源头,只要他出现,所有人都会追著他跑。 虽说这么想有些不厚道,但死禿驴不死贫道,“紫气东来一品天仙诀”是道家心法,自己自称一声“道爷”倒也说得过去。 但是现在费屠生借宿自己府上已成事实,梁艺也只能无奈接受,未料寧中石不知从哪得到消息前来拜访,此前对方待自己真诚至极,自然不好拒绝。 “咦?” 起初费屠生看在梁艺面上,只是准备隨意应付一下寧中石,但见对方年纪轻轻竟已是八品高手,不由高看一眼。 想到对方和梁艺相交莫逆,他虽未完全凝聚剑意,却已经可以运剑势,便凝聚剑势径直压向寧中石。 寧中石尚未反应过来,就感觉一股锋芒扑面而来,心生恐惧,但很快定住心神,竟硬顶著压力艰难开口: “先天宗师?” 话音刚落,自己身上压力骤消,只见费屠生面露欣赏,微微摇头道:“还差半步,但半年可至。” 寧中石闻言眼睛一亮,满目憧憬,如果他入先天,莫说是邕城,便是府城也有寧家一席之地! 武道九品与先天看似只是一境之隔,却如天堑无涯,若无际遇,终是镜水月,一生难成。 “小子寧中石,见过宗师!” “还未成先天,你不要这么称呼,说出去不过是徒添笑料。” “费前辈必成先天,不过是早称呼半年而已!” 费屠生呵呵一笑,见他言语诚恳,自然越发顺眼,心中一动,突然说道:“你既然是梁艺至交好友,那今日我便试试你的成色。” 本书首发 看书就上 101 看书网,1?1??????.???超讚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说罢他便一步踏出,以指为剑,直点寧中石额头,寧中石急忙闪避,却发觉无论如何腾挪转移,那手指都如影隨形,避无可避。 正当寧中石心生绝望、闭目待死之时,费屠生指尖轻触他的额头:“记住这种感觉。” 寧中石睁眼后,直接瘫坐在地,恍若重生,隨即若有所悟,闭目盘腿坐於地上。 等到他醒转,费屠生早已经离去,梁艺正在一旁无聊拨弄盆中草。 “梁兄,此番多谢了!” “寧兄何必如此客气?这是你自身造化,与我何干?” “若非有你,我岂能得得到费前辈指点?自当感谢。” 寧中石还是有些兴奋,他拉著梁艺说个不停,梁艺未曾料到他竟是个武痴,也有如此话癆之时。 不过梁艺也能理解他內心激动,但心底却有些不以为意——费屠生的手段,在他眼中却是毫无波澜。 难道武道先天於自己而言,也不过如此? 梁艺想到这,连忙將这念头拋开,费屠生毕竟没有突破先天,不可妄断,自己仍须谨慎,不可大意。 但至少武道先天之下,自己再无威胁。 …… 自从费屠生住下,梁艺只得专注打坐修炼,不敢习练其他手段,晨间难得再打了一套五禽戏。 费屠生初时不经意一瞥,而后越看越觉不寻常,看著看著,竟隱隱生出昨日观摩顿悟之感。 这书生还有如此神奇手段? 他感觉本需半年才可突破的瓶颈,此时竟又鬆动几分,但是学著梁艺打了一遍五禽戏,却又没有什么异样。 难道是自己感知错了? 费屠生不禁皱眉,心下决定再多观察几日,再看情况如何,而后便悄然而去。 这费屠生著实有些奇怪! 学他打五禽戏却又神经兮兮,不过梁艺也没感到对方有任何恶意,便由他去了。 之后不知是费屠生带来的压力所迫,还是梁艺专心修炼“紫气东来一品天仙诀”之故,五日后,第八缕灵气竟惊喜地凝于丹田。 意外之喜! 比自己原来预想中要快了许多,根据功法记载,待修出第九缕灵气,自己便可再进一步,跨过修仙入门,正式练气,求仙问道。 届时,自己所练火球术也將成为真正术法手段,自身实力达到质变,自保手段威力倍增。 自己虽然不知武道先天实力究竟如何,但是一定不是那时自己的对手,毕竟仙凡之隔,终究如云泥之別。 这般想来,梁艺心中怨气也消减许多,修为才是一切根本,余者皆为辅助。 而这一日,观察了梁艺五日的费屠生,终於感觉不是自己的错觉,但梁艺本身没有任何特殊,便猜测是五禽戏之功。 他为人光明磊落,才得了君子剑之名,如今偷学了五禽戏,便决定投桃报李。 心中有了决定,费屠生一脸严肃地將梁艺唤至房中:“梁老弟,不知你早晨所练为何功法?” 梁艺也没有在意,直接告知,“这是养生法,我称之为五禽戏。” 原来如此,恰如其名。 费屠生恍然大悟,原来观摩禽类而来,所以才如此契合自然,“我也不瞒梁兄弟,我没有经过你同意,便偷学了五禽戏,为了补偿你,我教你习武如何?” 梁艺听到这,不由心念一动,此前他便想借习武掩饰自身,可惜变故频生,加上缺乏合適理由,虽有方正在侧,他这计划只能搁浅。 现在有费屠生背书,计划正好施行,毕竟半只脚踏入先天的费屠生,足以掩盖任何异常。 想到此处,梁艺立刻一脸“惊喜”: “费大侠,我真的可以习武吗?” “当然!” “那……需要拜您为师吗?” 梁艺脸上略显迟疑。 费屠生闻言心生笑意,自己已然半步先天,而梁艺却仍顾虑礼数,可见其秉性纯直,赤子之心,不是阿諛奉承之徒,他心中不由越发欣赏。 费屠生当即朗声笑道:“你於我有破境之恩,不必拘於师徒之礼,你我平辈相交即可。” “那就多谢……费兄了!” “好!” 第二十九章 天罡玄武霸体功 站桩! 讲究腰马合一,不动如山! 这是每个武者入门的第一步,可谓是武道根基,就像高楼起於平地,地基越牢,前路越稳。 费屠生教导梁艺站桩之时,精神不禁有些恍惚,他已记不清多久未指导人站桩,就连亲生儿子也未曾过问,自有属下代劳。 而梁艺这一站,虽有瑕疵,但是费屠生只要纠正,立马就懂,如此一教一学便是一天,对此梁艺没有任何怨言。 其实他一刻钟便已完美站桩,但是他得在费屠生面前藏拙,不然有些出风头,不是他的做事风格。 第二日一大早,梁艺完成日常打坐周天运转,便被费屠生拉出房间,继续站桩。 对於梁艺的表现,费屠生满意至极,毕竟只是文弱书生,能够坚持下来,就已经是难能可贵。 中途寧中石来访,被费屠生直接打发,还有李志平黄之行等人前来拜会费屠生联络感情,也被拒之门外。 李志平等人无奈,也只能无功而返,毕竟有求於对方,更何况这还是未来先天宗师,怎敢得罪? 接下来梁艺在费屠生强烈要求下闭门谢客,闭关修炼,直至梁艺表现出站桩圆满,他才露出笑容。 这梁艺倒算得上可造之材,不过一月之功,站桩便腰马合一,只可惜习武年纪有些晚,错失了最佳时间。 不过他既然有了承诺,自然会教导梁艺完美臻入武道,这是他为人处世之道,绝不会不守承诺。 所以这一天费屠生便放假一日,离开了梁家,到县衙找到李志平,请其相助搜寻武道先贤孤本,李志平知晓费屠生指导梁艺修武之事,对其所求毫无犹豫,一口应下。 梁艺则是好不容易得閒,只觉天地开阔,后院“噗噗噗”之声不绝於耳,许久方歇。 好久没练习弹指神通了,爽! 这一个月哪是修炼武道?分明是咬牙配合费屠生表演,一层层满足他的期待。 可苦了自己! 演戏也累啊! 梁艺长吐一口气,心中鬱闷尽泄,本想出门逛逛市井街道,看看烟火人气,得了空閒却反没了兴致。 算了,继续修炼。 梁艺並未选择画符,此时心不静,索性打坐运转周天,呼吸吐纳,也算平復心绪。 然此番可能一月积淀,竟然水到渠成——第九缕灵气,悄然凝于丹田之中。 梁艺狂喜,如果再进一步,便踏过入门,正式修仙! 果然修仙须得顺其自然,压抑一月,復出樊笼,竟一举功成,实乃意外之喜。 恰在此时,费屠生从县衙返回。梁艺见到便主动招呼,初时费屠生並未在意,而后却感觉梁艺和以前有些不一样。 梁艺看到他神情有异,心下一紧,连忙隱匿气息,费屠生见此,反而自我怀疑,梁艺一切如常,不由摇摇头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梁艺矇混了过去,便想离开,今日既然已经放假,当然要自在些,却被费屠生叫住。 “梁老弟,稍等片刻,我有些事和你说。” 无奈之下,梁艺只得坐下,费屠生一时没有开口,梁艺也没有催促,“梁老弟可知何为先天?” 这下倒勾起了梁艺兴趣,连忙正襟危坐:“请费兄指教。” “先天者,乃九品圆满,凝聚自身武道意志,成则登神破入先天,败则终身徘徊其外。 我费屠生二十载练剑如一日,直至今日才凝聚剑意雏形,全亏观摩梁老弟书法之功。” 梁艺刚想谦虚,就被费屠生打断:“而你刚刚开始修行武道,若想晋升先天,如今便要选择最契合你的武道之路。 路一旦选错,纵使你再怎么努力,也是徒劳无功,我一心痴迷剑道,一开始便毫无犹豫,选择直攀剑道高峰。 如今你也到了抉择之时,需遵从內心,我这儿有几本武道孤本,皆是先贤前辈布武天下,意志精华所在。” 说著,费屠生將几本孤本递至梁艺面前,这就是他托李志所做之事——若非一县之尊,一时也难觅如此齐全。 “你先每本都看看,如果这些都没有你欲行之路,那我再帮你找,千万不能迁就隨便选。” “好!” 梁艺隨手翻看,而后精神一振,每本皆记载先贤武道之路,纵是修仙有成的梁艺,亦大为震撼。 人之意志,竟可撼动天地,当然,这仅仅是一种感受,於天地而言,不过螻蚁。 攻势如火…… 剑道无前…… 拳动江河…… 种种武道意志接连展现,梁艺內心不以为意,修仙心神强大,难生半分涟漪。 咦? 这个好! 不动如山。 见梁艺情绪变化,费屠生惊喜望去,而后略觉尷尬,自己这兄弟,未免太稳重了些。 说难听些,便是怕死。 梁艺拿起那本孤本,一脸兴奋: “费兄,我走这条路!” 不动如山,防御之道,保命一流。 一时间,费屠生心情不由有些复杂。 这小子就这么怕死? 当然主防御並不是实力不行,如果真凝聚“不动如山”武道真意,一座大山压下来,对手死还是不死? 纵使费屠生心里有些无奈,但这终究是梁艺自己选的路,谁也不能干预,不然选择一条不契合的武道之路,事倍功半。 “好!我这里恰好有一顶级横练功法適合你——” “天罡玄武霸体功!” 天罡玄武霸体功? 这名字,简直比仙法神通还要唬人! 等到费屠生传功完毕,梁艺心里有些失望,果然自己就不该抱有什么期待,这名字虽然唬人,实际不过就是普普通通的武道功法。 当然,世间任何武道功法在修仙法面前,都显得平平无奇。 或许是因为自己已然修仙有成,属於“降维打击”,这天罡玄武霸体功梁艺竟一练就成,直接登堂入室,信手拈来。 不过梁艺选择隱藏成果,自己还是不要太惊世骇俗为好,免得费屠生受打击,自己於心不忍。 费屠生虽然也是武道天才,但所谓天才,只不过刚刚够到见自己的门槛。 人,终究是不一样的! 费屠生这时候也鬆了口气,既然已经为梁艺选定了武道前路,也算回报他助己突破之恩。 见梁艺完整运转周天,修炼无误,费屠生便不再多关注,自顾盘坐在地,凝神感悟自身剑意。 一时间,两人各自盘坐修炼,后院静謐无声。 第三十章 先天 入夜后,梁艺却有些兴奋,只因他突然萌生一个念头:如果以灵气运转武道功法,效果又会如何? 天罡玄武霸体功毕竟是护体功法,不会闹出大动静,思虑再三,梁艺最终决定悄悄尝试。 大不了有问题就立刻停下。 决心已定,他不再犹豫,运转丹田灵气,依天罡玄武霸体功的经脉路线推行。 隨即,就见他体表隱隱泛起金光,梁艺压住內心兴奋继续运功,体內仿佛有枷锁崩断之声,微微金光闪耀,直至顶点后,金光收敛隱入皮肤。 一股“不动如山”的玄奥武道意境驀然生出,可是还未持续片刻,就被丹田灵气吞噬同化,消失不见。 梁艺不自觉摸了摸自己手臂,皮肤依旧柔软,看不出任何异常,已是返璞归真之境。 他取来匕首,心一横朝手臂划去,果然未留丝毫痕跡,又逐渐加大力度…… 最终梁艺探出极限,如果不动用灵力,寻常根本刀剑已伤不了自己,这效果明显超出了功法圆满境界的范畴。 可惜这终究是凡俗武道功法,即便突破了功法极限,日后有所进境,也只是更强一些,比不上神通术法。 感嘆之余,梁艺又有些疑惑,刚才凝聚意境,虽然被灵力吞噬,自己算不算突破先天? 先天境界就如此实力,和自己修仙刚刚入门差不多,甚至还更弱一些,若真是如此,自己此前担惊受怕岂不是自己嚇自己? 苦笑之余,梁艺又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忽然他一拍脑袋,此时突破极限的护体功法,不就神通之法“玄甲金身术”的极度简化版吗? 莫非武道修仙殊途同归? 难道武道本就是凡人模擬修仙的手段?梁艺想来想去也理不清其中因果,索性不再纠结。 梁艺便静心凝神,打坐修炼,爭取早日踏过入门,正式练气! 本书首发 看书认准 101 看书网,101????????????.??????超给力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 第二天。 梁艺装模作样地修炼天罡玄武霸体功,费屠生则在一旁盘坐感悟剑意,梁艺昨日对先天境界有所猜想,心里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他下意识分出一丝灵力,悄然运转至费屠生身上,正在凝聚剑意的费屠生立即心生感应,全身真气沸腾。 轰! 他脑海之中突然如晨钟暮鼓,竟窥见一缕道韵,周身剑意沛然涌起,隨著费屠生身上气势越来越盛,盘坐周身三步之內风声渐起,剑意纵横,梁艺不禁睁大眼睛。 费屠生要突破先天凝聚剑意了? 自己一丝灵力竟然有如此效果? 隨著费屠生身上剑意愈发凌厉,方圆五米內普通人已难立足,眼看剑意冲天而起,梁艺只得轻嘆一声。 他立刻吩咐黄三带方正等人严守大门,不许任何人进入,就算是县尊来了也不行。 梁府突然產生的异象动静,自然也引来城中武道高手的感应,第一个赶到梁府的是寧中石。 不过黄三守在门外,委婉说明挡住寧中石,寧中石虽满心期待,但也不敢强闯,只能守在门外,耐心等候。 接著李志平等人也陆续抵达,黄三再一次逐个解释,隨著时间推移,梁艺门外的人越来越多。 在眾人憧憬又忐忑的目光紧紧盯著梁府后院,院內剑意越来越强,等到了临界点,猛然冲天而起,直贯云霄。 成了? 眾人相视无言,却不敢贸然闯入,只能在外静候结果,而后只听一声大笑,剑意消散,好似从未出现。 “费庄主登临先天之境!” 所有人心生憧憬,恨不得这是自己,李志平连忙驱使黄三稟告梁艺,可否入府拜见费屠生。 后院。 在费屠生突破之时,梁艺却多出一番感慨,费屠生突破先天之时,却也是前路已断之日。 他终於明白武道先天为何物,武道修行实则是消耗自身潜能,以自身为祭,向天地置换,凝聚武道真意,宛如简陋版的“修仙入门”。 而修仙则不同,是自身感悟大道,掠夺天地灵气归於己身,成就自我,二者过程,可谓截然相反。 修仙入门虽难,但前路广阔,有登天之机;武道易学,却是自绝前路,修为越高,前途越窄。 武者以为突破先天是打破瓶颈,实则踏上了绝路,不过梁艺不打算告诉费屠生真相。 对方既登临先天,可谓人杰,奈何武道本身就是个坑,与他无关,徒之奈何? 无知者无畏,也是种幸福。 就在这时,梁艺忽然双眼微眯,费屠生突破先天后,身上残留一丝灵韵,竟能隨其心意流动。 这难道是天地对武者求道断途的补偿? 不过还没等梁艺想明白,便听费屠生气势全收,一声长笑,响彻梁府,梁艺当即抱拳:“恭喜费兄登临先天!” 费屠生深深看了梁艺一眼,心下已有决断,轻声说道:“今日突破皆因你之功劳,那我便助你一次,洗精伐髓,抹除修炼太晚之缺陷。” 啊? 什么情况? 好在费屠生並没有直接行动,而是详细解释一番,“突破先天者,会沟通天地,残留先天灵韵。” 听到这,梁艺立刻明白,“先天灵韵”应当就是此前感应到隨费屠生心意流转的那道灵韵。 费屠生则继续开口,“先天灵韵乃是武道无上珍品,如果用在九品武者身上,能提高三成突破先天的机率。 若用在普通武者身上,洗精伐髓,那么九品之境,再无瓶颈,只要不出意外,勤加修炼,必达武道九品。” 啊? 梁艺没想到还有这等情况,下一刻他就明白了费屠生用意,连连摇手,“费兄,不必如此,我不值得如此珍贵的先天灵韵。” 可是费屠生却不管那么多,直接伸手一抓,梁艺强忍著反抗,被他抓在手中,只能全力隱匿自身情况,费屠生毫无所觉。 而后一股清凉进入梁艺体內,梁艺心惊胆战,竭力灵气阻隔,生怕这灵韵会有什么问题,下一刻就见灵韵被体內灵力同化,没有任何感觉。 就这? 梁艺后怕之余,却是有些小题大做后的尷尬,自己还是想太多,先天於自己而言也不过区区,实在是谨慎过头了。 而费屠生也紧紧盯著梁艺,梁艺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把自身情况放开一丝丝神异。 武道一品! 费屠生这才鬆了一口气,如今因果两清,自己也算报答梁艺助自己突破先天之恩。 梁艺一脸感激淋涕,无以为报的模样,就在此时,院门外出现李志平等人,齐声恭贺。 “恭贺费庄主突破先天之境,登临宗师!” 第三十一章 天价书稿 这一夜,梁府热闹非凡。 醉仙楼的酒席直接送到梁府,自梁艺入住以来,府上从未如此喧腾,推杯换盏间,眾人心照不宣,费屠生留在邕城的日子不多了。 九品与先天看似只差一境,实则天壤之別,李志平心中苦涩,当初请费屠生本为防范慧智,谁知才过一个多月,就已留不住他。 这位新晋宗师必將被各大势力爭相拉拢,成为他们高不可攀的存在,一时间,李志平杯中之酒也显得格外苦涩。 虽然早已做好心理准备,但真看到费屠生登临先天,他仍心绪复杂,难以自持。 先天宗师啊…… 就在这时,费屠生举杯起身:“诸位请静一静。”他声音不大,却让全场顿时安静,所有人都在等待这位新晋宗师发言。 “我费屠生一生光明磊落,行事恩怨分明,此次突破,多亏梁艺小兄弟相助,从今往后,他便是我忘年之交,还望诸位多加照拂。” 此话一出,满堂寂然,多数人看向梁艺的目光变得复杂——他竟得先天宗师忘年交,日后谁想动他,都得先掂量一番。 梁艺惊诧之余,满心感激,不愧是君子剑费屠生,果然光明坦荡,快意恩仇。 毕竟表面上自己只是一介普通秀才,费屠生却毫不犹豫將先天灵韵赠予自己,如今又为自己站台,梁艺心中只剩感激。 一时间,眾人看向梁艺的目光充满羡慕,甚至嫉妒,只恨那人不是自己。 李志平立刻第一个站起来表態:“费宗师放心,梁老弟本就是邕城难得的人才,县衙也多有倚重,我巴不得他一生平安无忧。” 接下来眾人纷纷响应,各种讚美之词不绝於耳,让梁艺不自觉摸了摸鼻子——自己真有这么优秀? 费屠生一饮而尽以示感谢,酒过三巡,他便直接散了席,离席后,眾人望向梁宅的目光格外复杂。 黄之行可谓一路见证梁艺成长,心中忍不住感嘆:后生可畏,时也命也,皆是个人气运。 待眾人离去,费屠生將梁艺唤至房中,梁艺郑重行礼,诚心道谢:“多谢费兄!” “不必客气,我不过是了却因果,也是为了自己,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既入先天,便不可能久留邕城,否则必不堪其扰,这也算是未雨绸繆,替你省去一些麻烦。” 或许是不愿梁艺心有负担,费屠生又多解释了一句,但梁艺仍心存感激:“无论如何,费兄总是为我著想,这份情我不能装作不知,更不可视为理所当然。” 费屠生闻言欣慰点头,自己没有看错人:“我离开后,你也要勤练武道,毕竟一切都是身外物,唯有实力才是根本。” “当然,有我在,就算你与人发生矛盾,对方也得先掂量是否值得,你选择『不动如山』这等武道真意,可见不喜与人交恶,但江湖险恶,避无可避,该狠时,也要下狠手。” “费兄放心,我绝不会妇人之仁,该下手就下手。” “那便好。”费屠生点点头,又轻笑一声,“你才武道一品,说什么该下手就下手?你个菜鸟,菜就多练。” “哈哈,万一我真是武道奇才,天赋异稟,短短时间就能登临先天呢?” “去你的吧,我要睡了!” 费屠生气极而笑,直接把梁艺推出门,梁艺也不以为意,这说明两人相交莫逆,无需顾忌。 回到房中,梁艺有些心绪难平。 费屠生確是剑道君子,行事光明磊落,梁艺心中略有歉意,但自己的秘密必须死守,绝不能告诉任何人。 费兄以诚待我,恕我不能如实相告。 自己……是真的实力惊人啊! …… 次日清晨,梁府门外又挤满了人。 费屠生已收拾好行装,见梁艺面露不舍,笑著拍了拍他的肩。 “费兄,怎么走得这么急?” “反正得走,不如早走,又不是再无相见之日,得空我会来看你,你可別偷懒。 行了,你也不必送我了,若被外面那些人见到,我反而不得消停。” 说罢,费屠生背剑洒脱离去,梁艺静立目送,轻声道:“费兄,后会有期。” 费屠生出了梁府,没有惊动任何人,等李志平等人登门得知消息,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真是高人风范,不为世俗所累,可惜不能再多攀交情了。 …… 梁艺的书稿涨价了。 费屠生离开之后,关於他的传说越来越多,尤其是他观摩梁艺写字突破先天的传言,越传越广。 萃文阁中,梁艺的书稿最高已涨至八十两。 武者们多方打听后,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加之黄之行和县学飢饿营销,书稿价格再度疯涨。 疯了! 梁艺得知消息,有些哭笑不得,更有些烦恼,再这么下去,不会有人鋌而走险绑架自己吧? 他只想苟道修行,怎么就成了这般模样? 只希望城中武者不要昏了头,真来闹事——不然只能有来无回。 梁艺已知先天在自己面前不过如此,自然多了几分自信,只要不出意外,没有修仙者来临,他在邕城便是无敌。 “闭门谢客,就说我闭关修行,谁也不见。” 为减少麻烦,梁艺只能隱身不出,隨著时间流逝,关於自己的喧囂自然会渐渐平息。 毕竟武者也是一时衝动,自己的字哪有什么神奇,等到他们发现没有效果,自然会回归理智。 费屠生离开后,梁艺也再无束缚,终於有空练习绘製符籙,今日我要画符,谁也不能阻止! 接下来一整天,梁艺都在耗费灵力画符、用净身符恢復、再继续画符的状態中度过。 虽未成功绘製出护身玄甲符,但已有明显进步,梁艺也不著急,反正持之以恆,必有所成。 就在梁艺恢復正常修炼时,黄之行痛並快乐著,书稿卖出高价,怎能不喜? 可惜此前为了飢饿营销,梁艺所写书稿实在太少,他知道现在行情只是暂时现象,等武者热情冷却,价格还会回落。 此时必须出快货,让武者买单,过了这村就没这店,可当他去找梁艺,想赶製一批书稿时,却被黄三拦在门外,未能见到梁艺。 如今的梁艺不只是他的摇钱树,更有府城秋血辰和先天宗师费屠生的关係,在邕城地位非同一般。 他们都是家大业大之人,不像那些零散武者,谁会去得罪梁艺?可这么一来,自己得损失多少银子? 反倒是寧中石的文房店,藉此名声大噪,店內主打“梁艺同款文房四宝”,若想精进书法,这就是最好选择。 如此宣传,自然赚得盆满钵满。 毕竟谁不知道,梁艺原本只是个落魄穷秀才,若非那一手好字,怎有今日地位? 黄之行一想到自己只占翰墨斋一成股份,想想就心疼! 那都是钱啊! 第三十二章 捐银 道爷我成了! 不理会外界纷纷扰扰,梁艺经过多日练习,终於成功绘製出护身玄甲符,一时之间,惊喜难抑。 他毫不犹豫直接激发符籙,剎那间,一层无形屏障出现在周身,梁艺心一横,引动微弱灵力直接击向自己的手臂。 天罡玄武霸体功绝对挡不住这样一击,可现在他却毫无痛感,丝毫未伤,不由大喜。 一想到这护身玄甲符只要不高於他两个小境界就不能被击破,他不由再度发狠,全力一击。 无形屏障依然稳固,自身安然无恙。 好,好,好! 梁艺忍不住大笑出声。 自己又多了一条保命手段。 等到护身符效果消失,梁艺慢慢平復心绪,决定不再浪费时间,护身玄甲符自然是越多越好。 更何况现在只是成功绘製,还没有到到像净身符那样一气呵成的地步,还需继续努力。 接下来便是梁艺重复绘製,直到日落西山,他看著绘製成功的二十多张护身玄甲符,心满意足。 隨著自己熟练度提升,自己画符速度也会越来越快,等自己攒够足够的护身符,就算面对高一个小境界的对手,也能扛到让对方怀疑人生。 心情愉悦之下,黄三稟报黄之行上门拜访,他不再拒绝见客,这么久了,也该露面了。 不然反而显得异常,惹人怀疑,而收到消息的黄之行,本以为还会无功而返,没想到成功见到梁艺,不由欲哭无泪。 梁艺怎么就不能早点出关呢? 小半个月时间过去,武者们又不是傻子,天价书稿早已卖不动,只能靠县学的读书人消化。 自己少赚了多少钱啊!? 但黄之行也不敢责怪梁艺,只要秋血辰和费屠生还活著,邕城就没人愿意得罪他。 一见面,黄之行根本不谈书稿之事,这只会让自己添堵,还影响两人交情,这亏本买卖黄之行可不做。 “梁老弟,半月后就是重阳佳节,按往年惯例,县尊会携城中大族施粥放粮,不知老弟你可想拔得头筹??” “啊?我这小门小户,哪敢冒头,这不是笑话么?也只有像黄大哥这等大户,才有资格竞爭这捐榜头名。” 不知不觉间,梁艺也已躋身邕城上层,重阳施粥放粮,不是有些小钱就有资格参与其中的。 听到梁艺这个回答,黄之行心中一喜,但还是再次確认,“梁老弟,这可是扬名的好机会。你还记得县尊答应明年给你府学名额一事吗?此时扬名,对你入府学大有助益。” “不行不行,我才薄德浅,这不是帮我,而是害我,万万不可。” 梁艺坚决推辞,自己只想低调修炼,这种出风头之事,绝无可能,又不是刚穿越那会儿需要名气赚钱的时候。 要低调,苟住! 黄之行得到答案,便不再多劝,再閒聊几句之后,便告辞离开,他还要准备好钱,这次红榜头名,自己一定要拿下。 而后时间悄然而逝,重阳节前三日,县衙衙役登门,请梁艺去往县衙,捐款施粥放粮。 等梁艺赶到县衙的时候,人已差不多来齐,寧中石第一眼就看到他,一把拉他坐到自己身旁,嘴角微扬:“梁老弟,听说你无意拔的红榜头筹,那接下来咱们只管看好戏。” “寧兄怎么知晓我无意红榜头筹?” “前几日黄之行透露出来的,若你想要这榜上头名,没人会跟你抢,这消息瞒不住的。” 梁艺点点头,“那看戏是什么意思?” “你看著便是。” 寧中石一脸看戏的表情,没有解释,梁艺只能坐等接下来到底上演什么戏码。 此时人已到齐,李志平也终於现身了,眾人连忙行礼问好,李志平一一回应。 而师爷站立一旁,早已准备妥当,一张红榜摆在正中,最是醒目,师爷清了清嗓子,郑重开口:“又是一年重阳时,遵县尊之令,依照邕城旧时传统,大族捐银,县衙施粥放粮。 也不知今日头筹,落谁家,还是老规矩,哪位员外先来?” 眾人闻言,纷纷看向梁艺,见他確无拔得头筹的意思,黄之行便第一个站了出来。 “县尊大人,我愿捐二百两纹银,助您施粥放粮,帮扶百姓,扬我朝廷恩德。” 梁艺心中忍不住一嘆,二百两,这已是两套自家宅子的价钱,黄掌柜可真捨得。 但隨即就有人站出来,一脸不屑:“我袁家愿捐三百两!” 既然已经开始竞爭,其他大族话事人也不甘落后,纷纷竞相出价,梁艺却有些不解: 只为红榜第一的虚名,这些平日一毛不拔的財主老爷,今日为何如此积极? 若是当初肯这样出钱出力,想来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又何须担心慧智来袭? 见他一脸疑惑,寧中石低声解释:“这重阳施粥捐榜头榜第一,可获得来年邕城官盐专卖权一年。” 原来如此。 这时代的官盐买卖可是暴利,更有可能是家族扩张的大好机会,竞爭怎么可能不激烈? “那照这样子爭下去,何时才是个头?”看著场內爭得面红耳赤的各家家主,梁艺有些不解之后该如何收场。 寧中石知道梁艺今年是第一次参加重阳捐银,里面的弯弯绕绕並不了解,所以小声解释。 “这就是规矩所在了,谁能拔得头筹,最终还得看县尊的意思,等到县尊属意之人出价合適,自会出面定夺。 届时各家也都会给县尊面子,不至於闹得太僵,这样就可以保全大家的顏面,结果也算皆大欢喜。” 梁艺听到这,不由大为感嘆。 这不就是说,这些家族若想夺魁,还得私下给县尊送礼? 而此时的公开喊价,不过是走个过场? 真是好手段。 就在这时,黄之行突然提高声音: “两千两纹银!” 其他人脸上不服,还想加价,却听到李志平轻轻咳了一声,场內顿时安静下来。 这一局,是黄之行贏了。 其他人心下感嘆,不知道这傢伙,到底送了多少礼,自己可送的也不少。 看来因为梁艺书稿和县学合作,捞了不少钱,从前他哪有这么大能耐拿下红榜头名? 虽然心中遗憾,但大家也是心服口服,你私下出的钱更多,自然是愿赌服输。 黄之行一脸灿烂,抱拳四周行礼。 “承让承让。” 而后便是红榜留名,其他人也各自按照往日规矩捐献银两,梁艺隨大流也捐献了五十两纹银。 不知道这么多钱,到底有几分落到贫苦百姓手中。 梁艺却也无能为力,只能聊表心意,却不知这一次施粥放粮,又遇到了麻烦事。 第三十三章 慧智 重阳佳节前第三天,邕城便开始施粥放粮。 天蒙蒙亮,县衙外已经搭起十几个粥棚,二十四口大铁锅架在临时垒起的灶台上,锅底下柴火噼啪作响,沸水翻滚热腾腾的白汽,散发出陈米煮粥特有的气味。 衙役和各家族的家丁护卫在现场维持秩序,县尊李志平带著邕城几位大族的家主等人,看著百姓井然有序地端著碗等待施粥。 这时百姓人群中突然传来喊声:“青天大老爷!正因为您我们才能喝到免费的稠粥,皆是托您的福报啊!” 隨后百姓黑压压跪倒一片,梁艺看得清清楚楚,这是有人在暗中组织,而百姓质朴,谁给他们饭吃,他们就感激谁。 他们却不知道,他们口中的“青天大老爷”通过这次施粥放粮,不知捞了多少好处。 这熬粥的陈米,连大户人家的狗都不吃。 哎,任何时代,最苦的终究还是底层。 李志平此时一脸惭愧走了出来,向四周行礼:“这都是朝廷荣恩,本官身为父母官,自然按朝廷规矩办事。 再者幸得城中乡绅贤德,助我一臂之力,让你们在重阳前后免费吃饱,多省些口粮,多点积蓄。 本官在此承诺,日后定当勤政为民,尽力带大家收更多的粮,赚更多的钱,让每个人都能吃饱饭,吃好饭。” “青天大老爷啊!” 又是一阵山呼海啸般的称颂,接著又是一番作秀,李志平才意犹未尽地返回县衙,不过他低声骂了主簿一句: “为什么用三年陈米?不怕吃出人命吗?赶紧叫人换成两年陈米,这次施粥绝不能出事!” “是。” 梁艺没有隨眾人进入县衙,后院里已备好酒席,他找了个藉口推辞,这次他真的不愿前去“吃人血馒头”。 他不是“圣母”之人,他也是“利己”为先,但是也偶尔可以眼不见为净,不上赶著同流合污。 反正有秋血辰和费屠生在,这点失礼没人敢计较,只是没想到除了他,寧中石也没参加宴席。 “梁兄为何不去赴宴?” “寧兄又为何不去?”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有些事和梁兄商量,今日可否叨扰一番?” “当然!” 就在他们转身准备离开时,梁艺忽然感知到一股恶意,猛地回头,却什么也没发现。 但他绝不怀疑自己的直觉——到底是谁,对自己有如此大的恶意? 此时粥棚前百姓太多,人头攒动,对方又偽装得极好,就算梁艺感知敏锐,也不可能立刻把人找出来。 “怎么了?” 寧中石有些奇怪,梁艺摇摇头,笑著说没事,隨后各自走向马车,离开了施粥处,往梁府而去。 马车內梁艺表面平静,虽感知到恶意,却並无危机感,对方实力不足,难以对自己构成任何威胁。 接下来他只当什么都没发生,对方若忍不住,自会跳出来,届时见招拆招便可。 自古爭斗能胜者,无非靠信息不对称抢占先机,或者以绝对实力碾压,只要对方不是修仙者,都是自寻死路! …… 粥棚內。 一个头包布巾的老汉,正蜷缩在一旁喝粥,动作小心翼翼,每一口都像是尝到了莫大的幸福。 实则他內心暗骂:李志平简直不是人,施粥本是功德无量之事,竟用三年陈米糊弄,实在可恨,就不怕吃死人? 想当年安定寺救济灾民,用的可都是实打实的新鲜大米斋饭,从不掺假,想到这里,他心中不由越发苦闷。 安定寺曾有千亩佛田,如今恐怕早已被邕城各方势力瓜分乾净,想到这,他死死攥紧了手中的碗。 若梁艺在此,定能认出这老农正是此前逃走的安定寺方丈——慧智大师。 此前邕城出现好几次烟雾弹,没想到重阳佳节,他竟真的回到了邕城,而县尊等人对此还一无所知。 他眼中仇恨一闪而过,隨即收敛所有情绪,彻底变回一个普通老农,跟著其他百姓一起喝粥,仿佛碗中是难得的美味。 安定寺上下几百亡魂,重阳超度,往生极乐,他慧智作为寺中唯一在世之人,必须前来。 他已经回过一趟安定寺,那里早已是一片废墟,不时有野兔山鸡出没,荒凉不堪。 他这次去,什么也没找到,只能在寺后堆了一座空坟,等到大仇得报,他也会躺进去,与大家团聚。 不过他也打听清楚了这段时间邕城发生的事,寧惠来之死让他摸不著头脑——明明不是他所为,却扣到了他的头上。 也不知是寧家哪个仇人如此卑鄙,但寧家確实是安定寺覆灭的帮凶之一,也是死有余辜。 倒是梁艺成了城中新贵,崛起速度之快,连慧智都不禁感嘆: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让这贼子入寺抄经。 若不是那样,凭安定寺武堂的武僧,绝不至於落得如此结局,寺中是被偷袭受损,才惨遭覆灭。 这梁艺也该死! 仇恨的火种既已播下,慧智设想过无数报仇的可能,如今真正到了邕城,他反而冷静下来。 行事需谨慎,循序渐进,若能晚些被发现,自己得多杀几个仇人,就算死也是死得其所。 自己不求全身而退,只想儘量多杀仇敌,以便告慰寺中僧眾在天之灵。 至於秋血辰…… 现在去找他无异於送死,府城高手如云,单一个秋血辰他就毫无把握,报仇不是送死,要死,也要死得有价值。 慢慢来,不急…… 慧智此时像是吃饱了,便蹲在墙角倚著墙壁闭上眼,仿佛睡了过去,没人能认出他是安定寺方丈慧智大师。 …… 寧中石果然是个天才。 寧中石隨梁艺到家后,对方听说他跟隨费屠生练武,便提出切磋一番,这其实是寧中石给他面子。 毕竟寧中石是八品高手,一交手梁艺就忍不住感嘆:恐怕用不了多久,邕城就要多一位九品高手了。 寧中石心中也同样感嘆,只不过他心中更多是惋惜:这么短时间就达到武道一品,可惜练武实在太晚了。 一步慢,步步慢。 如此天资,真是可惜了。 切磋完毕,两人各自洗漱一番,坐下之后,寧中石將一个精致木盒推到梁艺面前。 “这是?” 梁艺疑惑地打开,里面整整齐齐摆著足银银锭,总计三百两。 寧中石不在意说道:“翰墨斋的分红,前段日子托梁兄的福,卖出去不少文房四宝,可惜只是一时风光,现在没那么火爆了。”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梁艺坦然收下,这是自己应得的,没什么可推辞,收下银两后,两人之间的气氛更加融洽。 梁艺又藉机请教了一些武道问题,两人越聊越是投机,可惜天色渐晚,寧中石虽然意犹未尽,还是告辞离去。 等到寧中石的马车消失在街角,梁艺回到府中,郑重吩咐黄三等人:“重阳佳节快到了,城中施粥,附近的流民会越来越多,大家都打起精神,小心一些。” “是。” 梁艺看著黄三等人散开,又想起今日在粥棚感知到的那股恶意,他不怕对方上门,也已经提醒黄三等人小心,希望他们不要落单,平白丟了性命。 对方若敢来,不管是谁,都必须死! 第三十四章 杀戮 施粥三日,重阳佳节终至。 各家族忙忙碌碌,祭奠先祖,寄託哀思,黄三忙前忙后,倒让梁艺有些不好意思。 他本是穿越而来,对所谓的“先祖”並无感情,但黄三说梁家如今已是邕城新贵,若在祭祖时闹出笑话,他便没脸继续待在梁家,唯有以死谢罪。 既然如此,梁艺也就由著黄三安排,反正也不差这点钱,一时之间,整个邕城都瀰漫著香烛的气味。 大族的奴僕和下人们,在主家祭拜完先祖后,也分到了赏赐的贡品食材,吃了个饱。 梁家人丁单薄,祭祖仪式也就草草了事,吩咐黄三將祭品分给奴僕后,梁艺独自回房制符。 护身玄甲符已积累了数百张,如今他挥手就能画成,现在他打算绘製新的符籙。 保命是第一原则,所以这次他选择的是神行符。 打不过,还跑不过吗? 有了神行符,只要不是遇到实力差距过大的修仙者,就多了一份逃命的机会。 他还忘不了前几日在粥棚感受到的恶意,如今三天过去,什么也没有发生,要么对方实力不济,要么所图甚大。 对方到底是谁? 这几日他小心至极,只要对方一露面,自己绝对一击必杀,不给对方任何出手的机会。 只可惜,直到今日,对方也没有出现。 …… 另一边,李志平却是兴致勃勃,重阳佳节,祭祖敬老,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刷政绩的好机会。 今日特设“老叟宴”,邀请城中大族参加,不然样子做给谁看?谁来为他这位“青天”扬名? 梁艺受到邀请,准时赴宴,自己要想在邕城安然自在,必须给李志平面子。 到达县衙后,黄三停好马车,梁艺刚下车就碰见了寧中石,便与他携手同行。 后面的黄之行本想叫住梁艺,看到这一幕,神情一滯,近来梁艺和寧中石好像走得有些太近了。 自己得想个办法,以梁艺如今地位,他不想自己此前付出竹篮打水一场空,被別人摘了桃子。 此时正在后院的李志平意得志满,他背后的靠山有意將他调往府城,让他这段时间不要出意外,再做出些政绩,他高升便几乎是板上钉钉。 隨著人到齐,李志平邀请城中高寿老翁坐到上首,这些老叟多是城中大族的长辈。 毕竟这世道,没钱难享高寿。 宴席间,眾人呼朋唤友,气氛其乐融融,可就在这时,县衙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囂。 隨后一名衙役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李志平脸色一沉:“如此慌张,成何体统?” 那衙役连忙站定,收拾了一番妆容,李志平这才开口问道:“外面出了什么事?” “大人,粥棚走水了!” “什么?” 宴席上眾人听到这都不禁一愣,有县衙捕快和各族家丁护卫在场,粥棚怎么可能失火? “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人,”衙役已经快要哭出来,所有人看著他让他压力巨大,最后索性破罐子破摔。 “今天晚上施粥,开始还好好的,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人把城中大族施粥捐献银两情况详细说了出来。 然后百姓乱了套,衝撞粥棚护卫闹腾起来,然后有百姓不小心被冯班头打死了。 最后彻底乱作一团,紧接著所有粥铺突然起火,我们和各家护卫尽力灭火,但为时已晚,粮食全部烧毁,而且……” “而且什么?” “还烧死了不少百姓!” 李志平听到这彻底黑了脸,自己本想露个脸,没想到却是把自己屁股露了出来。 这下该如何向背后的靠山交代? 盛怒之下,整个老叟宴寂静无声,李志平突然失了风度,喝道:“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救火!?” 说完,他带头大步踏出宴厅,其他人也连忙跟上,只留下一群高寿老者面面相覷。 走,还是不走? 梁艺却暗自思忖:这件事和之前感受到的恶意有没有关联?对方终於出手了? 但现在信息太少,梁艺也想不出个所以然,跟著一起赶到粥棚,这里已是浓烟滚滚,百姓们哭声一片。 “快救人!” “灭火!” 黄三、方正等人也被梁艺吩咐听从县衙安排,看著眼前人间惨剧,梁艺心头再次浮现前几天感受的恶意。 这一定是有人故意为之,不然不可能酿成这么大事故。 寧中石这时候在混乱中显得尤为耀眼,安排井井有条,粥棚竟慢慢开始恢復平静,灭火井然有序,部分受伤的百姓也得到妥当救治。 但梁艺反而心中不安,对方闹出这么大动静,所图必然不小,可是局面如此轻易被掌控,实在是对不起对方的谋划。 就在这时,梁艺脸色微微一变。 ——是慧智! 他终於发现了幕后黑手,只是没想到竟然是慧智,他消失了这么久,竟在重阳节出现! 为了报仇,竟不惜让无辜百姓死伤无数,这和尚显然已被仇恨彻底蒙蔽了双眼。 慧智正在县衙后院,那是李志平家眷所在之处,杀戮已经在暗处发生,可是所有人都在忙著粥棚灭火救人。 好在这时候,一个衙役跌跌撞撞从县衙跑了出来,“大人,有贼人闯入县衙,我等挡不住。” “有刺客!” 黄之行闻言下意识指向县衙后院,大喊一声,这一声如石破天惊,所有人都朝他所指的方向看去。 李志平自然也听到了衙役稟报,心中一急,猛然朝县衙后院疾冲而去,一眨眼就不见了身影。 高手! 县衙捕快和各家族护卫也纷纷围杀过来,一时间,场面再度失控,乱成一团。 只有寧中石始终保持冷静,高声喊道:“留下一部分人继续灭火救人,不要自乱阵脚,小心对方还有后手,別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此处多是邕城精英,听到寧中石提醒,立刻达成一致,分头行动,梁艺想了想,走到寧中石旁边,一起冲向县衙后院。 而此时李志平已愤怒到极点—— 全毁了! 不止是自己的仕途,恐怕自己的家人也已经惨遭毒手,到底是谁如此恶毒? 他对幕后黑手恨之入骨,等到了后院,只看到满院的尸体,下手之人明显逃之夭夭。 这时候其他人也赶到,李志平完全失去理智,对冯二才骂道:“找到凶手,若是让对方逃了出去,唯你是问!” 冯二才不敢怠慢,立即带领大部分捕快,往城內四方而动,务必堵住凶手,县尊家眷被杀,天塌了!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有人惊呼一声: “啊!是慧智!” 所有人都不禁一愣,而寧中石突然疯了一般,猛地朝声音传来方向飞奔而去。 李志平也反应过来,咬牙切齿。 “慧智,你该死啊!” 第三十五章 死道友不死贫道 邕城,县衙。 李志平的家眷老小已被慧智屠戮殆尽,他此刻正带人追赶慧智,其他各家族的护卫也在家主的率领下纷纷前往支援。 方正紧紧护在梁艺身旁,低声道:“老爷,咱们也跟上大部队吧,现在若是落单,恐怕凶多吉少。” 他悄悄咽了下口水,自己不过是个六品护卫,突然遇上这等大事,根本不敢强出头。 “走!” 梁艺也没有犹豫,带著方正、黄三等人紧隨人群,朝慧智逃离的方向追去。 赶到现场时,只见寧中石盘坐在地调息,李志平双眼通红,地上躺著几具尸体,而慧智早已不见踪影。 梁艺第一眼就看向寧中石,与黄之行那般利益结盟不同,寧中石待他真诚得多,两人之间多少有些情谊。 幸好,寧中石只是经脉有些损伤,並未受重创,想来是慧智不愿被纠缠,怕陷入苦战,才没有下死手。 梁艺心念微动,悄悄走到一旁,袖中捏住一张净身符,暗中激发,一股能量无声无息注入寧中石体內,无人察觉。 寧中石正在调息平復经脉,忽然不知从何处涌来一股温和能量,受损的经脉迅速恢復,他心有所感,体內经脉內气疯狂运转。 而此时李志平四处搜寻未果,彻底陷入狂怒——不管谁家人遭此屠戮,恐怕都会如此。 “慧智!出来与我决一死战!” 可慧智又怎么可能会现身? 只能说慧智时机选得极好。 重阳佳节,各家族都忙於祭祖,他再利用百姓衝击粥棚製造混乱,吸引所有人注意,自己则趁势杀入县衙。 可谓是有勇有谋。 而慧智出手更是狠绝,没想到直接屠戮李志平全家,不留任何余地,如此做派也让整个邕城陷入恐慌。 高招。 梁艺心下暗自感嘆。 就在这时,他忽然神色一变,原本还有寧中石在县衙分兵,防范调虎离山,可寧中石为报杀父之仇也追了出来,所有人也都跟到了这里,那么…… 还没等梁艺出声提醒,寧中石身上忽然起了变化,只见他气势节节攀升,驀地睁眼,目光灿若星辰。 手中长枪挥出,如繁星点点,一股罡气隨枪而动,枪出如龙,罡气外放,隨即便是一声仰天长啸。 武道九品,罡气外放! 寧中石竟然破而后立,临阵突破,成就武道九品! 梁艺也有些傻眼,平平无奇净身符,对武者作用这么大? 真乃武道奇才,所有人心中感嘆,而寧中石的突破,也衝散了些许慧智来袭的阴霾。 可还没等眾人道贺,寧中石已经从突破的喜悦中冷静下来,隨即脸色一变。 他也想到了调虎离山的可能,立即开口:“不好!我们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寧家护卫,跟我走!” 其他人顿时也反应过来,纷纷色变,急忙带著家丁护卫往自家赶去,尤其是离此较近的几家。 李志平几乎咬碎牙根,衙役们一时不知所措,这时他看见梁艺,眼前驀地一亮。 这是他的福將! “梁艺,你觉得慧智下一个目標会是哪里?” 梁艺摇头,他怎么可能知道? 自己又不是仙道大能,不过刚入修仙之门的菜鸟,哪有本事远程追踪慧智? 此时李志平已经发泄一番,稍微恢復理智,他沉吟片刻,说道:“梁艺,你现在跟著我,別掉队。所有人听令,立刻赶往寧家!” 寧中石刚突破九品,若遇上慧智,有很大机会可以缠住对方,自己如果能赶到,不惜代价围攻,很有可能留下慧智。 大不了用人命去堆! 反正我要慧智死! 李志平带著梁艺匆匆赶往寧家,途中遇到任家家主,对方双眼通红,满脸恨意。 原来任家也惨遭屠戮,幸好家中早有防备,嫡系血脉躲入密室,逃过一劫。 慧智不死,家宅难安。 做好防护布置后,任家家主带著部分护卫衝出,与李志平匯合,继续追击慧智。 眾人很快赶到寧家,听到院內传来打斗声,精神不由一振。 “快!拦住慧智,绝不能让他逃了!” 李志平果断下令。 果然如他所想,寧中石突破九品后,虽然仍不敌慧智,但已经能勉强支撑片刻。 后院中的慧智听到动静,越发心急,绝不能被人海战术困住,自己必须儘快撤离。 只可惜寧中石来得太快,他还来不及对寧家下手,只能说寧家命不该绝,运气真好。 想到这,慧智不敢再耽搁时间,全力一击逼退寧中石,隨即衝出寧家后院,在李志平等人合围之前逃脱而去。 “追!” 李志平已然带人紧追不捨,寧中石则需要安抚家人,重新布防,一时间只能留在家中。 李志平追了一路,却终究还是失了慧智踪跡,好在其他家族也已加强防护,慧智没有再出手的机会。 “可恶!” 李志平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梁艺跟著奔波一路,此时装作气喘吁吁,若不是方正在旁搀扶,他早已累倒在地。 “县尊大人,慧智恐怕已经躲藏起来,一时难以找寻,不如等天亮后部署周全,再全城通缉。” 冯二才硬著头皮上前稟报。 李志平此时也已恢復理智,若要报仇,他必须冷静。 “好!传令城中各家族乡绅贤达齐聚县衙,这一次绝不能让慧智逃了,我一定要將他挫骨扬灰!” “那梁秀才是否隨我们回县衙?” 梁艺只带了几个护卫,最为危险,可这时李志平心念一转,眼底闪过一丝愧色,隨即又转为狠厉。 “累了一天了,派人护送梁秀才回家。”说著他又安抚梁艺,“你儘管回去,外面有县衙衙役重重守护,再加上慧智今夜仓惶逃窜,应当无事。” “全凭县尊安排。” 梁艺依旧如此顺从,李志平心下越发愧疚,但是仇恨还是占据上风,隨即派人护送梁艺回家。 他自己则召集中城中各家族家主齐聚一堂,共商对策。 “县尊,快向府城求援吧,若不是寧中石临阵突破,只怕慧智会一路杀到底,我邕城危矣!” “此事我自有安排。”李志平冷冷开口,“不过这几天,我想借调诸位部分护卫一用,还望大家助我一臂之力。” 嗯? 眾人闻言不由一怔,县尊似乎已有对策,大家也冷静下来,静静听完李志平的安排,不由心情复杂。 县尊竟然是要以梁艺为诱饵,引慧智上门,他们在千米外布置兵力,一旦梁艺那边有动静,便立刻合围。 可这样一来,也许能抓住慧智,但梁艺怕是凶多吉少。 可见李志平家眷身亡,已经让他再无顾忌,不然梁艺身后还有裘血辰与费屠生,李志平怎么可能下定决心行此险招? 可是就连和梁艺牵扯最深的黄之行,这时候也没有出言反对。 慧智必须死,这才是现在最重要的事,顷刻之间,眾人便达成共识。 设伏诛杀慧智。 黄之行心中默念,梁艺老弟,为了大伙,就牺牲你一个吧! 死道友,不死贫道! 第三十六章 慧智陨落 梁宅。 梁艺向县衙衙役道谢后,便回到房中沐浴休息,他躺在床上,復盘今日经歷。 如今的慧智,已不再是昔日的安定寺方丈,而是一个拋弃一切的復仇者,心中只剩杀戮,再无其他。 李志平现在显然想拿他做诱饵,根本不在乎他的生死,想到这梁艺不禁冷笑一声。 上位者从不在意底层人的性命,只在乎自身利益,在有利可图的局面面前,他们会毫不犹豫將任何人拋弃。 梁艺虽然有些心寒,却並没有低落情绪,本来就是利益结盟,若动了真感情,那才是真的愚蠢。 前世职场之上,人前笑脸,背后捅刀的事他见得多了,哪有那么多时间伤春悲秋? 他虽然感知不到李志平的具体布置,但猜也猜得到,以梁府为中心恐怕早已布满暗哨。 可是慧智不可能这么蠢,如此明显的陷阱,他怎么会看不出来? 只能说李志平全家遭灭门,已经让他彻底失去理智,一心只想报仇,只要有一丝机会,他都不会放过。 也罢,自己正好躲在家中修炼,哪有多余工夫理会这些杂事? 只要不是修仙者,任何人敢来,只有死路一条。 梁艺起身闭目打坐,不再多想。 实力,才是一切根本。 …… 千米之外,李志平已布置好人手,围成一张大网,只等慧智落入陷阱,报仇雪恨。 当然,他也派人快马加鞭向府城传信,这一次他付出所有,只求慧智死无葬身之地,如今城门重兵把守,全城戒严,慧智跑不出去。 接下来几天,全城戒严,各大家族严防死守,唯有梁艺宅院看似有护卫把守,实则人数最少。 但是慧智却像是消失了一般,再没有任何消息,而城中百姓也沉浸在悲痛之中,巡逻小队也不敢硬闯民宅,怕火上浇油,引起民变。 毕竟重阳佳节粥棚事故中死伤百姓太多,就连县衙都不得不低头,派出文吏处理后续。 各家族这次不敢触怒明显已经失去理智的李志平,乾脆利落凑出不少银钱,才勉强安抚住百姓情绪。 可是纵使有了赔偿,人死也不能復生,城中不少百姓家门口素布白幡,孝子身穿丧服,哀乐阵阵。 而县衙后院也已经布置成灵堂。李志平像是老了十岁一般,行將就木,若不是大仇未报,只怕早已隨妻儿而去。 什么仕途名利,他现在早已不在意,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他只能吞下苦果,发誓定要將慧智碎尸万段,方解此恨。 该死的慧智! 城中大族子弟也在怒骂慧智滥杀无辜,却不想想因果报应,若当初安定寺未遭灭门,又何来今日局面? 不管如何,转眼三天时间过去,慧智却一直未曾现身,李志平之前的布置彻底落空。 他自然也明白自己的计划十分简陋,只是心存侥倖,如今三天过去,他也恢復理智。 知道之前的餿主意,不但没引出慧智,还得罪了梁艺,自己必须做出补偿。 李志平下令撤回梁家千米外埋伏的暗哨,重新分配人手巡逻搜寻慧智踪跡。 当然为了补偿梁艺,他特意在梁宅周围多加派了几支巡逻小队,算是表达歉意。 但他身为一方县令,又不可能向一个秀才道歉,再加上现在还需要为家人守灵,便由黄之行充当传声筒,黄之行不敢怠慢,带著重重护卫直奔梁宅。 “梁老弟,县尊这几日忙於处理家人后事,一时未能顾及到你,特意让我来看看,你可不要怨恨县尊啊。” 梁艺这时候又能如何? 直接撕破脸? 这怎么可能? 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 “黄老哥放心,我明白县尊是为了顾全大局,换作是我,也会如此行事,怎么敢怨恨县尊?” 不管梁艺是否真心,他能说出这番话,已经是保全了县尊顏面,黄之行也算完成了李志平交代的任务。 “你能理解就好,不过县尊也愿做出补偿,萃文阁的分红再多给你一成,其实他心里还是看重你的。” 梁艺听到这连忙推辞:“这怎么行?所谓无功不受禄,再说我现在不是好好的?” “老弟你就安心收下。县尊说了,他的妻儿都已不在,他要这些黄白之物还有什么用?” 说到这里,黄之行也心有戚戚,白髮人送黑髮人,最为痛苦,他也庆幸那晚慧智先对县尊下手,否则自己恐怕也不想活了。 就在这时,黄三忽然带著黄之行的护卫急匆匆闯了进来。 “老爷,萃文阁走水了,所有书稿毁於一旦,连库房都烧没了!” 什么!? 黄之行惊得站起身,差点一个踉蹌摔倒。 普通书稿还在其次,库房中多是孤本,价值连城,如今一把火烧尽,损失无法估量。 “走……” 黄之行当即准备离开,“梁老弟,事发紧急,哥哥先走一步。” 梁艺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他有预感,这恐怕是慧智所为,看来这三天慧智也没閒著,一直在寻找城中各家族的破绽。 或许是黄之行怕死,这次过来带了太多护卫,这才让慧智有机可乘,就在这时,他突然神色一变。 有人潜入到自家后院了。 应该就是慧智,看来他还是盯上了自己。 只能说慧智果然奸诈,此前看似机会很大他却没有上门,如今看似防护严密,他却能抓住漏洞果断潜入。 只不过,你找错人了啊。 梁艺没有日日防贼的习惯,他装作疲累不堪,回后院休息,方正等人尽忠职守,守在后院门外。 …… 后院园角落,慧智隱匿其中,暗自欣喜,今日原本只是烧了萃文阁收点利息,没想到梁艺宅院外的暗哨竟然然撤了出去。 虽然增加了巡逻队,但梁艺家中力量空虚,连老天都在帮自己,自己怎么可能不下手? 毕竟秋血辰就是梁艺带上山,安定寺覆灭他也脱不了干係,想到这,他不禁握紧拳头,手指捏的发白。 不过保险起见,夜幕降临再下手,自己不能出一丝差错,自己还没杀够,怎么能失手? 可就在这时,突然噗的一声响起,而后还没等他明白怎么回事,他的额头出现一个血洞,整个人的意识陷入黑暗。 弹指神通,穿金断石! 紧接著梁艺出现在他面前,忍不住摇头嘆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进来。 下辈子投个好胎,可別再来送死了! 下一刻,一个火球出现,砸在慧智尸体上,尸体彻底湮灭,从此世上再无慧智。 第三十七章 来人 梁府后院。 让整个邕城陷入恐慌的慧智就这么死了,甚至都不知道是谁出手,就直接一命呜呼,只不过除了梁艺,无人知晓。 用弹指神通偷袭,屡试不爽。 梁艺刚用火球术处理完慧智的尸体,没过多久寧中石就找上门来,他脸色凝重,见到梁艺安然无恙,这才鬆了一口气。 梁艺请他到客厅坐下,黄三奉上茶后便退了出去,“这几天我忙於处理家中琐事,无暇顾及梁兄,没想到县尊竟做出如此安排,好在梁兄吉人天相,平安无事。” 寧中石一说到李志平的布置就怒气冲冲,深以为耻,梁艺见状连忙安慰: “寧兄不必在意,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寧中石却一脸严肃: “梁兄,现在的慧智连普通百姓都算计,让无数百姓惨死,显然已经毫无底线,为了安全起见,我看你还是来我家暂住几日为妥。” “啊?” 梁艺没想到,寧中石为了保护自己竟然邀请他去寧家避难,一时不禁有些感动。 但梁艺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毕竟寧惠来是死在他手上,一时之间,有些踌躇。 可这时寧中石直接抓住他的手,態度坚决,反客为主:“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说完,他朝外面喊了一声:“黄三,帮你们老爷收拾衣物行李,他要去我家小住几天。” 黄三也清楚现在城中局势,闻言也是心中一喜,这几天他提心弔胆,生怕慧智找上门来。 寧中石可是九品高手,再加上寧家护卫,安全性何止高了一筹? 他当即领命也不等梁艺开口就去准备,梁艺也只能苦笑,这时候再拒绝,反而显得反常。 毕竟,谁不怕死呢? 就这样,梁艺被寧中石“拖”去了寧家。 …… 这是梁艺第二次来寧家。 第一次是潜行杀人,这一次却是贵客登门,他心中复杂,一时难以言表。 寧家的確防卫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不像梁艺家中只有方正等寥寥几人看守,让慧智轻易潜入。 寧中石也大方,直接分了一个小院给梁艺一行,黄三几人收拾房间,寧中石则和梁艺在一旁喝茶。 “慧智不来便罢,只要他敢动手,我寧家护卫悍不畏死,会第一时间出声示警,到时我有极大把握留下他。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就算我寧家战至最后一人,也要叫他有来无回,祭告家父在天之灵。” 梁艺眨了眨眼,心中腹誹,恐怕寧惠来自己都不知道仇人是谁,什么神魂之说,修仙也要到筑基后才有可能触及。 普通人,死了便是死了。 “此番多谢寧兄庇护,我只能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梁兄何必客气?我也是投桃报李,若不是你,我怎可能这么快突破武道九品?” 梁艺闻言一顿,乾笑道:“这和我有什么关係?” “若不是费前辈看在梁兄面子上,以剑势指点我一番,这一次我也不可能破而后立,厚积薄发。” 原来如此,还以为你发现我用净身符了呢。 说到这里,寧中石其实仍有些疑惑,自己当时怎会突然伤势痊癒?他怎么也想不通,但梁艺这时候转了话题,他也不再深究。 “寧兄,你说慧智到底何时会出现?若他一直隱匿在暗处,邕城长期闭城,民生恐怕会大乱。” 没有商贾往来,粮食等物资进不了城,短时间內还好,时间一长,大族世家或许无碍,寻常百姓只怕难以活命。 寧中石闻言也是眉头紧锁:“是啊,粥棚之事就是教训,我也不知道县尊作何安排,邕城虽说是小城,但想用普通手段找出慧智,简直难如登天。” 话题一时沉重,这时黄三前来稟报:“老爷,都已收拾妥当。”寧中这才哈哈一笑,挥去烦恼。 “行了,你先休息,晚些我设好酒宴,让你见见家里其他人,我先去准备准备。” 说完寧中石离去,梁艺独自站在院中,心情复杂。 他爹是他爹,他是他,想杀我的,我以雷霆手段回应;待我好的,我以真心相报,问心无愧便是。 寧家到处都是护卫,不便练习神通符籙,索性安心打坐修炼,即便被发现也无妨——寧中石只知他修武道,已至一品,不会怀疑什么。 就当是张弛有度,给自己放几天假。 …… 黄之行脸色铁青,萃文阁毁於一旦,他怎能不心疼?这可是大把的银子啊!又听说寧中石把梁艺接进府中,他气得直接摔了茶杯。 这寧中石欺人太甚,竟然趁火打劫,想彻底拉拢梁艺,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出? 他本就不是真心待人,不过利益结盟,哪会考虑这么多?他只觉寧中石狡猾,想独占梁艺这条人脉。 但如今已成定局,再加上大敌当前,不便节外生枝,只能等慧智落网后再做打算。 “除家中必要护卫外,其余人手都派出去配合巡逻队,就算把邕城翻个底朝天,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说完,他又带著重重护卫赶到县衙,李志平一直待在灵堂,早已不见往日意气风发。 “县尊,节哀顺变,当前最重要的是振作起来,唯有抓到慧智,才能告慰逝者。” 黄之行也顾不得太多礼数,李志平好歹出身大晋五姓之家,只要他狠下心,相信慧智藏不了多久。 李志平语气淡然:“你放心,府城使者已在路上,不日即到,我仕途已经再无进益可能,但总算还有些门路,这一次,慧智必死。” 听到这句,黄之行稍感安心,他刚想细问,李志平却不再开口,只默默烧著纸钱。 黄之行犹豫片刻,终究不敢多问,告辞离去。 此时灵堂中除了县衙守卫,只剩李志平一人,他慢慢烧著纸钱,不知何时起风了,纸钱从火盆中蹦出几片。 李志平神情变得温柔起来: “你们来看我了吗?別急,我很快来陪你们。” 谁也不知道,李志平已心存死志,但在那之前,他定要將慧智挫骨扬灰,为此付出任何代价都在所不惜。 就在这时,一人踏入灵堂,李志平头也不抬:“我不用膳,不要来打扰我。” “果然是旁支废物,一点挫折就颓废至此,你也配姓李?” 李志平猛地回头,非但不怒,反而大喜: “四哥!您怎么亲自来了?” 第三十八章 邕城军 另一边,寧家。 梁艺此时略感尷尬。 没想到寧中石一点没把自己当外人,这竟然是家宴,寧家老太太端坐上首,其余寧家嫡系子弟也都在场。 他还见到了寧家嫡女寧双双——就是先前差点被黄之行乱点鸳鸯谱的那位姑娘。 寧双双不愧大家闺秀,言谈温婉,自带书卷清气,如幽谷芝兰,风华內敛,二十芳华,最是明媚的年纪。 前世今生,梁艺第一次接触这般美好女子,也不由得心生惊艷。 寧中石只介绍梁艺是他至交好友,又介绍一番家人,同寧家人一道用完晚饭后,女眷便礼貌退下。 梁艺心里有些窘迫,他还以为寧中石特意让寧双双出席是別有深意,现在看来是自作多情,只能借喝酒掩饰心虚。 虽说已踏上修仙之路,他却仍带著前世普通人的心態,偶尔也难免自作多情。 好在他很快调整过来,提醒自己不过就是普常人,饭后閒谈片刻,寧中石兴致盎然,硬拉著梁艺“切磋”武艺,之后却是连连感嘆: “梁兄虽然武道修为不算顶尖,但招式精妙,时机精准,我看你离武道二品已经不远了。” 寧中石感嘆之余,也不免有些惋惜,人生来就不公平,若不是机缘造化,梁艺恐怕仍是个为生计发愁的穷书生。 他越“切磋”越是兴奋,只因为自己稍加提点,梁艺便能迅速纠正,甚至举一反三。 这种为人师表的成就感,实在令人著迷。 过了好一阵,梁艺已经“气喘吁吁”,寧中石这才意犹未尽地放他回房休息。 不过寧中石自己也有些惊喜,自己刚突破九品不久,没想到仅仅指点梁艺,竟然也有所进益。 看来自己天资堪称武道天骄,將来必入先天之境! …… 另一边,县衙之內。 李志平此时如犯错孩童般跪在一旁,上首坐著一位泰然自若不怒自威的中年人——李辰。 “你太让我失望了,原以为你尚可栽培,我费尽心机打点妥当,谁知道你露脸不成,反倒露了丑。” 李志平不敢作声辩解,他对仕途早已经心灰意冷,“大哥,我知道是我不堪重用,扰乱了你的计划。 但我妻儿老小皆被慧智所害,再怎么说,我的孩子也姓李啊,慧智必须死。” 听到他声如泣血,李辰语气也缓和些许,毕竟再不成器,也是自己的弟弟,是五姓之一李家的人,轮不到外人欺辱。 “行了,站起来吧,魏东来已经潜入邕城,只要慧智露面,绝逃不过他的眼睛,就算他不露面,也没有关係,敢杀我李家之人,他无路可走。” 李辰语气平淡,却是斩钉截铁,杀气毕露。 李志平听到这才鬆了口气,四哥为人最是果决,从未食言过,但他仍忍不住提醒道:“但慧智此贼极为奸诈,仅靠魏大人一人,恐怕……” “放心,这一次他逃不掉,我这一次亲自到邕城,不是为了给你擦屁股,而是为了五姓李家的顏面。” “不过我这次来也並不是毫无代价,此事之后,你的邕城县令之职得交出来,之后你先跟在我身边,等到风头过去,再找机会出仕。” 李志平沉默以对,他不敢说自己对仕途已经毫无念想,否则李辰怕是会拂袖而去。 失去价值,李辰不会多看他一眼,甚至就是因为自己已经了无牵掛,才让李辰感觉多了些许价值。 了无牵掛的人,有时候才最可怕。 李辰没管李志平现在什么想法,淡然吩咐道:“你现在打起精神,去请城中各大势力的话事人过来,邕城不能再乱下去了。” “是。” 李志平连忙派衙役通知各家家主到县衙议事,不久,人便陆续到齐,梁艺与寧中石一起乘马车前来,所带隨从不多,但皆是好手。 寧中石晋升武道九品后信心十足,自觉一人足以拖住慧智,护卫留在家中反而更安全。 他们一进议事堂,就看到坐在上首的並非县尊李志平,而是一位陌生中年人。 心中虽奇怪,但眾人皆未出声,李志平则是介绍道:“这位是府城通判李辰大人,慧智罪大恶极,李辰大人亲自来邕,决心除此祸害。” 府尊之下第一人——通判李辰! 这个名字让眾人倒吸一口冷气,这位可不是像李志平一样的李家旁支,而是李家的正统主脉嫡系。 看来县尊仍受李家重视,眾人不觉放鬆许多,李辰既然亲至邕城,慧智断无可能逃脱,否则丟的便是李家的脸。 “原来是李大人亲至邕城,可谓蓬蓽生辉,邕城有救了!” 李辰一扫之前面对李志平时的冷淡,笑容和煦,令人如沐春风:“诸位皆是邕城贤达,我在此保证,慧智再也藏不下去,必被缉拿归案。” “好!” 一时之间,气氛顿时热烈起来。寧中石却是神色凝重。 好强的气势! 他身为九品高手,竟然从李辰身上感到了压力。 李辰扫了一眼寧中石,暗自记在心里,如此年纪就踏入九品之境,值得拉拢,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至於梁艺,平平无奇,根本没入他的眼,就在这时,一人大步踏入议事堂內。 眾人看清来人相貌后,连忙行礼:“魏大人!” 却是魏东来到了。 只见他单膝跪地,稟道:“通判大人,人手已经布置妥当,只待您下令围杀慧智。” 眾人听到这不由一愣,这么快就找到了慧智? 李辰却未理会眾人疑惑,只是笑道:“听闻醉仙楼乃邕城一绝,诸位可愿陪本官前去品尝一番?” 黄之行最擅长察言观色,立即应声:“那我等荣幸之至!”其他人慢了一步,暗骂一声,也赶忙附和。 李辰也不耽搁时间,当即命人开路,眾人尾隨其后,不多时就到了醉仙楼,不过李辰並未入席,而是直接上了顶楼,俯瞰全城。 “志平,让巡逻队伍三步一哨,五步一岗,把整个邕城分裂成四个区域,严禁百姓出门,违令者斩。” 李志平没有任何犹豫,当即传令,很快就得到回报,整个巡逻队伍已经就位。 李辰没有任何犹豫,“魏执事,可以开始了。” “是!” 魏东来走到走廊边,取出一枚信號弹,毫不犹豫抬手发射,眾人还没有回过神,就听到一阵马蹄声从城门口响起,尘土飞扬。 邕城军! 他们正从城门口出发,由外向內逐步推进,地毯式逐屋搜查,只要有异常情况,当场擒拿。 好大的手笔! 虽然这是最笨的方法,却也是最有效的办法,可之前纵使邕城所有家族合力,也凑不出如此多的武道好手。 魏东来自豪道:“五千邕城军在此,看慧智还能往哪里逃!” 话音刚落,一时满屋寂静,只剩下对李辰深深的敬畏,不愧是府城通判李家嫡系,为了挽回李家声望,竟然直接调邕城军入城。 只有梁艺有些尷尬,慧智早已死无全尸,这还怎么找? 第三十九章 受挫 五千邕城军如推土机般横扫全城,百姓们瑟瑟发抖,只能蹲在一旁接受严密检查。 推进途中,不时有骚乱发生,廝杀声骤起,又很快平息,醉仙楼上,邕城各家族家主们见状既惊喜又忐忑。 每次骚乱都让他们忍不住探头张望,但听到回报说只是一些隱匿城中的要犯,並非慧智禿驴的时候,又难掩失望。 不过他们並不著急,如今整个邕城都已经被分割控制,找到慧智也只是时间问题。 李辰稳坐在一旁,运筹帷幄,更让所有人都放下心来,耐心等待最后的结果。 隨著时间的推移,邕城军逐步推进,小规模骚乱已经发生了十几次,令在场眾人都不禁感嘆:没想到城中竟然还藏了这么多心怀不轨之人。 但隨著搜索范围不断扩大,气氛也越来越紧张,就连寧中石都忍不住频频向外张望,紧盯著邕城军的动向。 慧智能藏身的地方已经不多了,李志平也忍不住呼吸急促,今日便是他为妻儿老小报仇之时! 然而等到尘埃落定,整个邕城都被翻了个底朝天,却仍然没有慧智的任何踪跡。 李辰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难道慧智还能飞了不成? “不可能!当夜粥棚出事发现慧智,我第一时间就派出重兵把守城门,慧智绝不可能逃出去!他一定还在城里,只是成了漏网之鱼!” 李志平完全无法接受这个结果,魏东来听到这脸色一沉:“邕城军行事严明,怎也可能错漏?慧智禿驴狡猾至极,你们行事不周,恐怕真让他逃了。” “这下怎么办?如果慧智真逃了出去,我邕城哪还有安寧之日?” 一时间,眾人愁容满面。 李辰也感到事情超出了掌控,他是五姓李家嫡系,绝不能允许自己失败,他必须事事成功,否则就是履歷上的污点。 李家给了他尊荣,但也给他戴上了枷锁,这已经把他架了起来,绝不能丟家族的脸。 但他也不信邕城军会有所疏漏,那慧智到底是怎么逃出去的?纵使是先天宗师,也不可能在重重把守下无声无息地离开。 除非…… 是仙!? 难道那雨夜慧智真拿到了仙人遗物? 想到这,李辰不由心跳加速,他亲眼见过仙人,所谓先天宗师在他们面前也不过是螻蚁。 作为大晋五姓门阀之一,自十年前仙人降临起,他们就与仙人有联繫,最是清楚仙人之威。 只可惜十年过去,家族中还未有一人成功修仙! 若慧智真修仙成功,就必须將他擒拿,找出他修仙的秘密,此刻李辰找到慧智的决心到达顶峰。 原本他只是为了李志平擦屁股,维护李家顏面,如今却是要全力以赴,不留任何错漏。 他当即对身边老僕下令:“你立即八百里加急回府城,找到秋血辰拿到慧智残留之物,再请逍遥子客卿出手,务必找到慧智踪跡。” 说著他將隨身玉佩交给老僕。对方领命转身离去,不久便从邕城军镇守的城门出了城。 梁艺听到“逍遥子”三字时,心中不由一动,李辰竟如此自信对方能凭藉残留之物找到慧智踪跡? 这不由让他想到了修仙手段,顿时更加谨慎,决定绝不能露出半点破绽。 他不怕武者,却怕修仙者,自己这个修仙菜鸟,哪敢与正统修仙者为敌? 幸好自己自我认知清醒从未膨胀,每次出手都是杀伐果断,直接毁尸灭跡,没有留下半点遗漏。 但是这也提醒了他,日后要越发小心行事,这可是修仙世界,不过自己还得做第二手准备,万一事情不对劲,立马就溜。 只可惜自己神行符还未练成,今晚必须从寧家搬回去,儘快练习搞定神行符。 有了护身玄甲符和神行符,自己保命手段就又多了一重保障,下定决心后,梁艺便不再多想。 自己已能做到自己最周全准备,剩下的听天由命,从李辰刚才的话来看,逍遥子应该不会亲自来邕城,自己还有逃命的机会。 若是自己现在就跑,反而是自露马脚,到时候惹来逍遥子亲自追击,那才最危险。 黄之行等人见李辰此时依然胸有成竹,虽然心中仍有慧智的阴影,但也打起精神恭候一旁。 李辰已是他们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五千邕城军都找不到慧智,凭他们家族的力量更不可能。 李辰也察觉到眾人的紧张,便笑著请大家入席,品尝醉仙楼美食,他的从容镇定,也给眾人吃了一颗定心丸。 李志平强打起精神,他也听过家中客卿仙人的传说,见李辰如此下注,心中颇为感动。 虽然他也知道李辰更多的是为了他自己,但自己终究是受益人,怎能不感激? 酒席间气氛热烈,李辰待人如沐春风,没有冷落任何人,连梁艺都被他记住了名字。 梁艺只能感嘆,不愧是大族子弟,手腕高明。 不过李辰最看重的还是寧中石,黄之行在一旁羡慕得眼红,但也明白如此年轻的九品高手,换作自己也会尽力招揽。 “如今高朋满座,可惜费屠生宗师自从离开邕城后便云游天下,连名剑山庄都没有回去过,否则能一睹宗师风采,更是欢喜。” 费屠生是不告而別的,邕城上下因为慧智之事,还未让费屠生晋升先天的消息传得太广。 看来李辰此来也有招揽费屠生之意。不过他只是酒后感嘆一句,之后便未再提。 李辰长袖善舞手段之下,每个人都感觉受到重视,不由越发兴奋,但宴席终有散时。 梁艺隨寧中石回了寧家,但这次他坚决不再留宿。 “寧兄,如今邕城军镇守全城,慧智早已不在城中,我实在不好意思再打扰寧兄,还请不要再挽留。” 寧中石无奈,只得同意,刚接梁艺过来,本想多交流感情,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要回去。 “好吧,既然梁兄住不惯,那我也不强求了。” 与寧中石告別后,梁艺带著黄三、方正等护卫返回家中,沐浴洗漱一番,便躲进书房,再不外出。 今夜必须练习神行符,绝不能浪费一点时间,从邕城到府城一个来回,最少也要三天。 凭自己“天道酬勤”的独特命格和此前绘製符籙的经验,神行符应该能有所成。 到时候几百张护甲符和神行符在手,纵使修仙者亲临邕城,自己也多几分保命的可能。 时不我待,彻夜画符。 干就完了! 第四十章 不愧「君子剑」 五千邕城军镇守邕城,虽然添了几分肃杀之气,但是军纪严明,百姓虽然有些忐忑,却生活並未受到太大影响。 梁艺继续闭门不出,全身心沉浸在绘製神行符中,灵力耗尽便用净身符辅助打坐恢復,之后便继续画符。 如此两天过去,他不眠不休却依旧精神饱满,此刻他静心凝神,全神贯注,硃砂笔落下最后一笔。 神行符,成了! 梁艺心中畅快至极,这比他预想中快了许多,果然是天道酬勤,此番努力终得圆满。 他欣喜之下並没有耽误时间,平復心情后继续抓紧时间画符,他打算画上几百张,到时候看谁还能追得上自己。 再加上护身玄甲符,大不了同时激活几十张,多扛几次攻击,只要不死,就能溜之大吉。 这两天他全力绘製神行符和护身符,反正越多越好,至於净身符,已经有了大几百张,完全够用。 这一次梁艺是打定主意要將所有硃砂和檀麻纸用完,果然危机之下,人才能爆发出无穷潜力。 就在梁艺疯魔般绘製符籙的时候,李志平已经在李辰的要求下,將妻儿老小下葬,入土为安。 县衙乃是一城之本,后院一直设著灵堂,成何体统! 李志平也不敢违拗李辰,只能泪眼婆娑送了家人最后一程,心中默念,我一定会为你们报仇,然后一家团聚。 安葬完妻儿后,李志平整个人沉默了许多,但也不再像之前那样精神恍惚,李辰这才冷哼一声,还算有救。 他並不知晓李志平已对仕途心灰意冷,心存死志,也没打算放弃这个“旁族”兄弟,毕竟以李志平的手段,仍能独当一面。 不过等到解决慧智之后,李志平也不可能继续留在邕城,到时邕城不在自己人手中,还需要设法渗透,不能完全放弃。 他是府城通判,地位仅次於府尊,桂寧府每座城池都必须有他的力量存在。 这样既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五姓门阀的威望。 就在李辰思忖如何平衡邕城势力的时候,三天时间悄然而过,持他隨身玉佩的老僕终於风尘僕僕赶回来。 “什么?逍遥子客卿確定是这个结果?” 老僕点头,一脸坚决:“客卿大人一开始也不敢置信,连续施法占卜三次,才肯断定这个结果。” 这怎么可能? 但李辰也不会怀疑逍遥子,对方何等实力,他心悦诚服,否则父亲也不会將他送到自己身边。 李辰一时也想不通慧智究竟是怎么死的,但仍然派人召集城中各大家族齐聚县衙。 五千邕城军驻扎城中,吃喝拉撒都是巨大的民生负担,再驻留下去,邕城各家族也扛不住。 在等待眾人聚集的间隙,李辰叫来李志平,將实情告诉了他。 “慧智已经死了?” 李志平闻言愕然,李辰解释道:“客卿的实力你应该清楚,他施法三次確认的结果,绝不会错。 怪不得邕城军找不到慧智,不是慧智实力太强,而是早已经身死道消,这怎么可能找到?” 李志平一时回不过神来,自己恨了这么久的慧智,竟然已经悄无声息死无全尸? “你觉得邕城有谁能无声无息杀死慧智,又悄然离开?” 李志平强压心绪,思索起来,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一种可能,却又觉得匪夷所思,一时没有开口。 李辰何等敏锐,立刻察觉他神色有异,沉声道:“有什么想法直说,扭扭捏捏成何体统?” “我想来想去,邕城中应当无人有那般实力,能无声无息解决慧智,那只有一种可能。 费屠生虽说是离开了邕城,但只有梁艺一人见过,他外號『君子剑』,最重恩情。 梁艺也是安定寺覆灭的帮凶,会不会费屠生其实一直暗中留在邕城,直到解决慧智才悄然离开?” 李辰闻言眼睛一亮,费屠生离开邕城后便踪跡全无,连名剑山庄都没有回去。 李志平这么一说,的確是最有可能的结果,想到这,李辰不禁感嘆:“不愧是君子剑,恩怨分明,这梁艺倒真是气运加身,竟得费屠生如此眷顾。” “行了,此事你知我知,不要再外传。” “喏!” 李志平自然遵命,既然费屠生不想声张,那消灭慧智的功劳,正好落在李家头上,利益最大化。 相信以“君子剑”的名声,自己又从未言明是自己动手杀了慧智,想来他也不会拆台。 毕竟君子可欺之以方! …… 梁艺收到县衙召唤时,正蓬头垢面,一个净身符下去,立刻乾乾净净,神清气爽。 他看著两百多张神行符和累积的五百张护身符,心下大为满意,为保险起见,在袖中暗藏了六十张符籙,其余妥善藏好,这才乘马车赶往县衙。 到县衙后,凭藉敏锐感知,梁艺没有发现异常人物,不由稍鬆一口气,看来逍遥子並没有到邕城。 此时人已经到齐,李辰也不卖关子,直接公布结果:“慧智已然伏诛,诸位可以安心了!” “李大人英明!” “李家果然不愧五姓门阀,行动果决,令人敬佩。” 没有人怀疑李辰的话。这可是五姓门阀李家,慧智再狡猾,在李家面前也不值一提。 眾人这时彻底放下心来,慧智既死,后患已除,但黄之行兴奋之余,忍不住问了一句:“大人可否让我们看一眼慧智尸首?不將他挫骨扬灰,难解我心头之恨!” 萃文阁毁於一旦,他怎能不恨? 寧中石等人也连忙开口请求,李辰手势一顿,隨即面色如常:“慧智已死无全尸,毕竟他实力不俗,交手时一时未能收住。” 眾人虽然觉得可惜,但慧智伏诛便是最好的结果,邕城转危为安,邕城军也可撤离。 只要命保住,钱总能赚回来,一时间,邕城大族对李辰马屁如潮,梁艺也鬆了口气。 修仙者果然有手段,竟然能在千里之外確定人是否生死,自己务必谨慎苟住,绝不能露出半点破绽。 就在这时,一名衙役慌慌张张跑了进来: “大人,县尊……自縊了!” 什么? 方才还接受著眾人奉承的李辰脸色骤变,从容气度荡然无存,面目狰狞: “废物!” 枉费自己如此看重,竟这般不堪重用,为了死去的妻儿老小,再无生志,轻易赴了黄泉。 一时间,县衙內鸦雀无声。 第四十一章 新格局 县尊李志平死了,死得如此突然,如此难堪。 李辰也顾不上招揽城中各家族,带著邕城军匆匆返回府城,他觉得李志平丟了李家的脸。 好在他还是顾及李家顏面,把李志平的尸首也一同带回,只留下邕城各大家族面面相覷,一时无言,索性各自散去。 也不知下一任邕城县尊会是谁?什么来头? 一时间人心浮动,毕竟新官上任三把火,眾人也只能等待,兵来將挡,水来土掩。 或许全城最轻鬆的只有梁艺,果然上天还算眷顾自己,让他安然度过这次危机,又可以安心修炼逍遥度日。 不过晚上黄之行却悄悄来访,等他一开口,梁艺不禁暗自鄙夷,这人果然不可深交。 原来此前萃文阁书稿的利润还未分配,如今李志平一死,黄之行就想把大头吞下,反正无人追究。 李志平全家都已不在,谁还记得这桩买卖? 县学祭酒吴致淳现在也没心思管这些,新县尊未到,他正疯狂打探消息,想早做准备,保住自己的位置。 “黄老哥自己决定就好,萃文阁毁於一旦,重建也要费不少银钱,这也算挽回一点损失吧。” 黄之行闻言大喜: “梁老弟果然厚道!你既然这么说,那我就放心了,不用担心,只要萃文阁的生意继续,你的分红绝不会少。” 虽然县尊李志平已死,梁艺少了一个靠山,但只要秋血辰和费屠生还活著,黄之行就不敢乱来。 百年家族,不会无故树敌,至少不会变成死敌,就像寧家,只要对方还有实力,就不会下死手。 黄之行得到想要的答案,匆匆告辞,梁艺这几天神经紧绷,一时鬆懈下来,整个人都有些放空。 但很快又回过神来,自己哪有资格鬆懈?这可是修仙世界,不提升实力,可能稍受波及就死无全尸。 修炼! 一时间,邕城久违地迎来安静,所有人都在等,等新县令到来,那时便是重新划分蛋糕的时候。 然而本以为很快就有结果的事,过了七天仍毫无动静。 县衙由主簿暂时代为管理,各家族虽然派亲信前往府城,却得不到具体消息,整个府城静默下来。 不对劲。 都是百年家族的老狐狸,立刻从中嗅到不寻常的气息,一时间邕城与府城之间的消息往来骤然频繁。 不过这一切都与梁艺无关。 他又去了一趟翰墨斋的库房,神不知鬼不觉取了二十斤硃砂和檀麻纸回来。 防御符籙已有富余,他打算多准备些其他攻击手段,绘製五行术法符籙,比如火系离火符、水系冰刃符、木系乙木毒瘴符、金系破甲符、土系镇山符…… 他首选仍是离火符,火系攻击范围广,威力大,加上自己练过火球术,搭配起来更顺手。 定下目標后,梁艺不再犹豫,沉浸於绘製符籙之中,隨著此前绘製符籙越多,他对符道的理解也日益加深。 经过这段时间苦练,他也终於成功绘製出离火符,不过攻击符籙的威力,在品质相同的情况下,仍然取决於绘製者的修为。 梁艺偷偷试过,离火符比自己的火球术威力稍大,符籙之道能被称之为“大道”,自有其道理。 为了防止自己火力不足,他直接画了四百张离火符才停手。 之后他不再单一画符,而是留出更多时间修炼《紫气东来一品天仙诀》,毕竟这才是他的根基。 修为越高,手段越强。 可惜只有筑基后才能修炼更多神通术法,如今只会弹指神通和普普通通的火球术,说自己是修仙者都有些丟人。 其他最基础的五行术法,性价比还不如符籙,但为长远考虑,自己基础还是要打牢。 下定决心后,梁艺便开始行动,每天修炼功法到极致,剩余时间练习基础五行术法,偶尔放鬆时则绘製符籙,练习弹指神通或火球术,总之不让自己閒下来。 虽然只是耳闻逍遥子之名,却也给了梁艺不少紧迫感,万一哪天遇上修仙者,手段多一些总没错。 就这样,在邕城大族紧张联繫府城时,梁艺的日子却过得极为充实,谁也不知道,邕城中有一位修仙者正在悄然变强。 如此,一个月过去。 邕城表面安定,暗中却暗流涌动,谁也不想慢人一步,失去先机。新县令到来或许不会影响他们的根基,但別人进步就是自己退步,谁敢轻言放弃? 就在这种环境下,县令车驾却突然出现在城门口。入城之后,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该死! 府城的眼线都是死人吗? 人都到家门口了,竟然一点消息都没传回来! 都是废物! 黄之行等人匆忙备上厚礼,想拜访新任县尊,却被拦在县衙外,藉口说是县尊舟车劳顿,身体不適,改日再会见城中各族家主。 如此一来,新县尊未曾露面,他们连县尊叫什么都不知道,不禁心底一沉。 这般做派,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府城没有来信,也侧面证实这事不简单,一时间,城中原本各自串联的小团体纷纷聚在一起商討对策。 寧中石和黄之行以梁艺作为纽带,勉强算是联盟,於是这天晚上,寧中石和梁艺被黄之行请到了家中。 “今日情况不明,老哥我有些不好的预感,寧老弟你是人中龙凤,可有什么高见?” 寧中石摇摇头,连县尊是谁都不晓得,怎么可能分析出结论?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 黄之行忍不住嘆气,他没问梁艺的意见,若非机缘巧合,梁艺至今还是穷秀才,根基尚浅,能有什么高见? 寧中石神色凝重,他们都是依附邕城根基的家族,不可能绕过县衙行事。 “既然如此,咱们先以不变应万变,一边督促府城的人手儘快弄清新县尊的来歷,一边做好准备,隨时应对新县尊的手段。 反正咱们三家联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时候可不能暗中拆台,大家都別有什么小心思。” 寧中石虽这么说,眼睛却只盯著黄之行,黄之行嘿嘿一笑掩饰尷尬他的確喜欢搞些小动作。 但现在情况不明,他也不敢乱站队,当即发誓同进同退,如此商量一番,总算达成一致。 梁艺回家路上,望了一眼县衙方向。 希望別来招惹自己,自己就是个普通人,只想好好过日子! 第四十二章 敲打 邕城。 新来的县尊召集各大家族齐聚县衙,眾人以最快速度赶到,相熟之人坐在一起,低声交谈。 “县尊大人到!” 剎那间,厅內鸦雀无声。 等到县尊现身,所有人都不由一愣,竟是个白面无须的年轻人,若不是身著县令官服,走在街上只怕会被当作俊秀书生。 如此年轻,必有来头。 要么是少年天才,要么背景深厚,无论哪种,都需打起精神应对,不可小覷。 所有人都按下心中疑惑,齐齐行礼。 等县尊在上首落座,他面上倒是一团和气,笑意吟吟,“各位免礼,本县吕本生,后学末进,初到邕城,日后还需仰仗各位多多支持。 本县会努力让邕城百姓居有其所,吃有所食,本县在此先代邕城百姓谢过诸位。” 眾人连称不敢,皆称必当支持县尊政令,共促邕城政通人和,一时间气氛融洽,大家也稍微鬆了口气。 这吕本生看起来还算好说话。 “前几日本县身体不適,怠慢了各位,在此向各位致歉,今日请大家前来,是有一事相商。” “县尊请讲。” 眾人连忙客气回话,吕本生喝了口茶,这才慢条斯理道:“我查阅了近年的邕城財政卷宗,发现邕城在各位贤达支持下,经济蒸蒸日上,在此,本县要感谢诸位的贡献。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不过本县也有些疑惑,明明邕城財政收入不错,税收却在桂寧府垫底,经过一番调查才发现,李县尊此前大力发展教育,经费支出颇多。 可邕城读书人通过府试者寥寥无几,本县便擅作主张,与县学祭酒详细了解后,决定將县学经费裁减七成,既不影响县学,又发展邕城经济,恰到好处。” 听到这里,黄之行额头上不自觉渗出冷汗,这吕本生来者不善,分明是在敲打自己。 那笔钱早已通过县学购置萃文阁圣人经典的名义,进了他们的口袋,怎么可能拿出来? 但吕本生话锋一转,好似此事到此为止,又提到衙役文吏冗余,直接裁减五成人手。 眾所有人神色一变,脸色越发难看,因为被裁的多是他们安插进县衙的人,可又发作不得。 吕本生每个人的裁减理由都无可指摘,他们虽是百年大族,又怎么敢明目张胆干涉县衙人事? 梁艺坐在末位,静静看著吕本生敲打各家族,心中暗嘆,自己也是无妄之灾,跟著吃了亏,往后萃文阁的钱怕是没那么好赚了。 就在这时,吕本生再次开口:“不过,为促进邕城商贾往来,增添商贾活力,此后商贾徵税改为十中取一,也算为各位减轻负担。” 打一棍子给个甜枣? 纵使明白吕本生的用意,各家族也不得不吞下去。 毕竟这可都是钱啊! 眾人这时只能强顏欢笑,连连违心感谢县尊体恤,就在这时吕本生忽然展顏一笑: “正事既然说完了,那咱们就聊聊风雪月,本县已经在醉仙楼备下酒席,请各位赏脸喝杯薄酒?” 在场之人自然应下,一同前往醉仙楼,半路上他们才得到消息,县学祭酒吴致淳因贪赃枉法,已被押送府城。 这县尊手段好狠! 直接把吴致淳送交府城,根本不给他们营救的机会,黄之行想到这,心中越发忐忑。 寧中石倒是坦然自若,他家主营当铺生意,再加上翰墨斋,都未经过县衙,读书人愿者上鉤,童叟无欺。 梁艺更是毫不在意,到了醉仙楼,所有人都装作无事发生,推杯换盏,欢迎县尊,气氛一片祥和。 酒宴从中午一直持续到傍晚,日落西山才散去,吕本生先行离开,其他人这才一一散去。 在返家路上,所有人心中都有一个念头,新县尊究竟是什么来头?真是来者不善啊。 黄之行本以为破財免灾就此了事,可是很快又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损失惨重。 邕城突然间冒出一个叫“盐帮”的组织,还从县衙拿到了盐引,正大光明贩卖起粗盐。 这卖盐资格可是他了几千两银子从李志平手里买来的,怎么说没就没了? 纵使县令换人,已签字画押的契约,总不能不认吧? 黄之行这时候再忍不住,直接上门找到吕本生,没想到对方毫不以为然,等黄之行冷静下来,他才慢悠悠开口: “黄掌柜,我並没有违反李县尊此前签订的契约,你看清楚你拿到的是精盐盐引,並不包括粗盐。” 黄之行听到这气极反笑,按桂寧府的惯例,既然拿到了精盐,粗盐经营权自然归他所有。 可吕本生玩这套文字游戏,他却只能无能狂怒,解释权在对方手里,又能如何? 虽然精盐价格是粗盐的五倍以上,但邕城能卖多少精盐?粗盐才是利润大头! 黄之行溃败而归,一脸沮丧,萃文阁的大头財路已断,如今盐引也成了鸡肋,黄家可谓损失惨重。 其他家族听闻黄之行的遭遇,却是对吕本生越发忌惮,知道这是吕本生杀鸡儆猴。 任何百年家族,谁敢说自家毫无把柄? …… 黄之行深夜登门拜访梁艺,此刻他满腹苦楚无处可说,梁艺成了最好的倾诉对象。 梁艺是邕城新贵,黄之行自觉对方离不开与自己的同盟,毕竟梁艺没有產业,怎么敢与自己分道扬鑣? 因此黄之行在梁艺面前也是毫不掩饰,恨不得生啖吕本生之肉,黄家此番损失之大,可谓家族实力直接倒退五年。 发泄一番后,黄之行才告辞离去,梁艺也是越发震惊於吕本生的手段,好强的政治手腕,仅用一天就奠定了县尊威严,也不知身后到底有什么背景。 邕城大族眼下还不清楚吕本生的背后势力,自然不敢轻举妄动。但若调查清楚后觉得能动,他们也绝不会任人宰割。 至於自己,当然是事不关己,高高掛起,拿了寧惠来密室那么多钱財,哪还会缺钱? 到了该捨弃黄之行生意利润的时候,他会毫不犹豫,绝不可能陪这条破船一起沉没。 不过接下来究竟是东风压过西风,还是西风更胜一筹,还需沉住气静观其变。 梁艺很快將这些世俗烦扰拋诸脑后,唯有自身实力才是根本,强者才能定义规则。 若被人拿捏,只能说明自己还不够强,想到这,梁艺凝神静气,打坐修炼。 自从丹田凝聚九缕灵气后,已经许久未能再进一步。 只要再进一步,便是踏过入门,正式修仙。 第四十三章 练气一层 寧家。 寧中石在房中沉思,吕本生这套组合拳打下来,瞬间就在邕城站稳了脚跟。 寧中石本就善於审时度势,立刻意识到:邕城的天,要变了,邕城世家的格局,也必將隨之改变。 他现在需要儘快做出选择,一种强烈的预感告诉他,吕本生並不会见好就收,眼下只是暂时蛰伏,其实是温水煮青蛙。 寧中石从小就有个特殊之处,直觉极准,凭藉著直觉,他已经躲过了好几次危机。 这一次,他依旧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就像当初直觉告诉他靠近梁艺会对自己有利一般。 若不是梁艺,他怎会被费屠生另眼相看,又怎能在八品境就感受到半步先天的剑势意境? 既然已经做好决定,他便不再犹豫,当即前往梁家,翰墨斋有梁艺一份,自然要拉上樑艺一起。 至於黄之行? 只可共患难,不可同富贵。 所以翰墨斋给黄之行的一成股子不动,他和梁艺把剩下的股子全部交给吕本生便可。 他相信梁艺是聪明人,绝对不会被利益蒙蔽双眼,他乘上马车,直往梁艺府上而去。 梁艺听到黄三稟报时还有些诧异,吕本生刚到邕城,寧中石本该忙著琢磨如何与新县尊相处,怎么会这么晚过来? 等到客厅见到寧中石,落座后,寧中石开门见山:“梁兄,你觉得吕县尊此人如何?” “心智如妖,不可得罪。” 寧中石对梁艺的回答很满意:“不错,我有种强烈的预感,邕城將迎来大变局,不说其他,就说此前能调动邕城军的通判大人,就能知晓吕县尊此来绝不可小覷。 以梁兄的才智,我也不拐弯抹角,我准备將翰墨斋的股子,除黄之行的一成外,你我全部让出,连同此前县尊的股子,一併送给吕县尊,你看如何?” 寧中石紧紧盯著梁艺,梁艺想都没想:“寧兄做主便是,难道你还会害我不成?”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此话一出,寧中石忍不住一拍桌子:“我就知道我没看错人!梁兄放心,只要我寧家有口汤喝,绝不会少了你梁家一份。” 梁艺其实是真的不在意,寧惠来密室的財物早已归他,翰墨斋的股子他没看在眼里,由寧中石处置,也算物归原主。 “不过就怕吕县尊不肯收啊。”梁艺想到吕本生,总觉此人深不可测,不由提醒了一句。 寧中石笑道:“梁兄不必担心。我准备直接投靠吕县尊,唯他马首是瞻,除非他不需要我们,否则必定会收下。 若他连这都不收,那就说明没有与我们和平相处的意愿,既然如此,那便只能鱼死网破,我们也没有退路。” 此刻的寧中石尽显智慧,恢復了当初快刀斩乱麻,重振寧家雄风的英雄气魄。 梁艺心下暗自感嘆,果然人中龙凤,当即回应:“好,那我便与寧兄同进退。” “事不宜迟,梁兄这就和我一起去县衙,此事宜快不宜慢,儘早解决也能早些安心。” 两人当即登上马车,直奔县衙。 …… 县衙。 吕本生正在书房练字,听到衙役稟报寧中石与梁艺联袂而来,思索片刻,不由笑出了声。 “看来邕城还是有聪明人的,倒是我小覷了天下英雄。” “请他们稍等,记得上好茶。” “喏。” 吕本生收拾妥当,一脸笑意走进客厅:“抱歉让两位久等了,二位前来有何要事?” 寧中石与梁艺行礼后,便开门见山,將翰墨斋九成股子的契约推到吕本生面前。 “县尊大人,我与梁兄深感大人对邕城之恩,无以为报,思来想去只能將翰墨斋献与大人,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只是黄掌柜占股一成,李县尊的三成股子自他过世后也已收回,如今也算物归原主。” “两位好大的手笔。” 吕本生虽猜到二人是来投诚,却没想到他们如此果断,寧中石如此年纪便达武道九品,看来並非偶然。 他也没有拒绝,与聪明人打交道不必多此一举,但也没有直接收下,而是开口道: “我只要七成股子便可,剩余两成归还二位。” 寧中石和梁艺刚想拒绝,吕本生继续道,“不过寧家当铺的股子,需要送过来两成。” 梁艺听到这脸色一变,看向寧中石,寧家当铺岂是翰墨斋可比?没想到寧中石完全沉得住气,略加思索便给出答覆: “好,我现在就可订立契约,此后您便是寧家当铺的二东家。” “你能做主?不需与家中族老商议?” “我能做主。” “好!” 吕本生越发欣赏寧中石,这样的聪明人,有资格成为自己的助力,当即又看了一眼梁艺。 “听说梁秀才的书法堪称一绝,契约由你来写可好?” 梁艺自然不会拒绝,当即挥笔泼墨,转瞬就写好契约,寧中石没有任何犹豫盖上手印及身份印章。 吕本生隨意收起契约,淡然道:“明日之后,你们便儘量少出门,好生在家待著,说不定还能看场好戏。” 听到这句话,梁艺二人心中一凛,自己果然下对了筹码,吕本生胃口很大,此前根本就没吃饱。 “县尊放心,近日我武道有所感悟,明日便开始闭门谢客修炼,看能否再进一步。” 吕本生闻言未再多言,只是举杯喝了口茶,寧中石两人明白这是送客之意,当即告辞离去。 县衙外,寧中石还是忍不住心有余悸,“梁兄,这几日咱们就待在家里,哪也別去。” “放心,我明白。” …… 次日,梁宅。 日出东方,染红了天际,壮丽至极。 梁艺打坐修炼时,久违地在心神间看到了紫气东来三千里的壮阔意象,他强忍激动,继续平和运转周天。 功法突破,就在今日。 隨著梁艺体內经脉灵力运转越来越快,一声似晨钟暮鼓的声音响彻於心神之间,整个人念头恍若飞向天外,又猛地砸回体內。 就在这时,他丹田內漩涡疾转,紫气升腾,如天地开闢,宇宙爆发,九缕灵气极速翻转。 下一刻,天崩地裂,如沧海桑田巨变,九缕灵气在紫气蕴养下骤然分裂,一生二,二生三…… 梁艺强压心绪,不敢有任何波动,静观丹田內灵力越分越多,最终,体內一声爆响,一股爆裂力量由內向外迸发。 若非梁艺及时收敛控制,只怕整间屋子都要分崩离析,但他此刻已无暇顾及这事,只见丹田中静静躺著九九八十一缕灵力。 梁艺强忍仰天长啸的衝动,眉眼间全是笑意。 今日突破,练气一层。 真正跨过修仙之门,得道修仙,当浮一大白。 第四十四章 技高一筹 黄之行有些烦躁。 新来的邕城县尊明显不待见他,甚至拿他当杀鸡儆猴的对象,狠狠刷了一波威望,这让他怎能不急? 自己还是太衝动了! 冷静下来后,黄之行对昨日莽撞去找吕本生质问的行为深感懊悔,事情既然已成定局,就该默默吃下这个亏,伺机而动。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既丟了面子,又失了里子,但这也不能全怪自己,毕竟盐引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一时衝动也算情有可原。 就在这时,他的心腹老邱走了进来,黄之行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样,查出吕本生的背景来歷没有?” 老邱摇了摇头。 “东家,这次情况很奇怪,吕本生此前根本就没有在桂寧府出现过,就像是突然从地里冒出来的,除了直接就任邕城县令,再无任何情况。” 老邱没有打听到吕本生的来歷,让黄之行越发烦恼,他並不怀疑老邱的能力,否则老邱也不会成为他的心腹。 若是李志平没死就好了,通过他就能藉助五姓李家的力量,查出吕本生的底细。 自己要不要上门认输?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黄之行按了下去,事已至此,再认输的话,黄家还如何在邕城立足? 有时候一旦示弱,就会被人虎视眈眈,就像当初寧惠来死后,寧家出现分裂跡象时,其他家族毫不犹豫就准备瓜分寧家。 再者黄家好歹在邕城屹立百年,按照大晋律,吕本生最多也就任职十五年,对方怎么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对黄家斩尽杀绝? 他还想不想在邕城做出政绩,平稳度过任期?有哪个县令不依靠本地势力统御百姓? 看来自己得捨弃一些利益,拉拢一些盟友,新县尊如此强势,想必其他家族也心有不甘。 吕本生把我黄家想得太简单了! 一时想岔,黄之行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 梁艺不知道黄之行还心存侥倖,就算知道也不在意,此刻他沉浸在突破惊喜当中。 修为提高后,他的极致感知范围直接增加了四十米,方圆五十米內,任何风吹草动都不能逃过他的感知,如亲眼所见,模糊感知直接放大到方圆百米。 此外,他修炼五行术法的速度也再次提升,如此正向反馈,让梁艺对修炼越发动力十足。 只可惜现在还在城中,他无法全力出手,实验自己实力具体提升了多少,但对比突破前后,他自信能轻鬆应对付十个之前的自己。 吕本生已经提醒他没有必要出门,自然安心修炼,提升实力,反正以吕本生的手段,邕城不可能乱起来。 有了这个想法,梁艺安心修炼,可没过多久眉头一皱,接著黄三的声音在院门外响起:“老爷,黄掌柜前来拜访。” 梁艺不想见黄之行,直接让黄三回绝:“告诉黄掌柜,我近日武道有所感悟,正在闭关,望他理解。” 前世职场最忌讳左右逢源,脚踏两只船,可谓吃力不討好,如今这情况也是一样,要么不站队,要么站队就要坚决。 黄三虽然觉有些不妥,但梁艺才是主人,他不敢违拗,只得小心翼翼將话传给黄之行。 黄之行没想到梁艺竟然拒绝见面,理由还和寧中石一模一样,看来这两人真穿一条裤子了。 此次他串联城中各大势力,大部分模稜两可,既不支持也不反对,明显想看情况下注,但唯独寧中石和梁艺连面都没见到。 他把梁艺放在最后见面,一是因梁艺实力最弱,二是认为梁艺绝不可能拒绝自己。 黄之行脸色有些难看,当即离开梁府,走廊上遇见方正时,还冷冷哼了一声,方正只能保持静默,一言不发。 黄之行踏上马车前,回头看了一眼梁宅,看来萃文阁被毁,加上被吕本生算计落了面子,让这位小老弟有些看轻自己。 不过这样也好,等自己占据上风时,梁艺再来相求,可就不是先前那么好的条件了。 黄之行倒未想过与梁艺绝交,毕竟还有秋血辰和费屠生的关係在,以他的性格,不会轻易树立死敌。 但是,梁艺做错了选择,总要付出代价。 梁艺可不管黄之行怎么想,此时他手中凝出一支晶莹剔透的水箭,正是五行术法中的水箭术。 当初修炼火球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如今不过试了十几次,就成功施展出水箭术。 兴致一起,梁艺隨手一挥,水箭瞬间击穿岗岩,留下一个孔洞,见状他颇为满意,既然如此,继续练习,隨著熟练度提高,水箭术还会更强。 啾!啾!啾! 梁艺不停施展水箭术,岗岩很快变得千疮百孔,隨即崩塌,好在声响不大,未引起任何人注意。 梁艺暗自反省,突破之后,自己的心態还是有些浮躁啊,平復心绪后,他慢步往书房走去。 暂时还是先绘製五行符籙。 浮躁,会出问题的。 …… 黄之行串联其他家族时,县衙內的吕本生已得到属下匯报,吕本生不为所动,写完字后,才隨意开口:“既然黄之行不自量力,那就动手吧,我倒要看看他有没有资格做我对手。” “喏。” 隨后,黄之行刚返回家中,思考该如何行动,让其他家族站在自己这边,给吕本生一个下马威,老邱就匆匆跑进来: “老爷,盐帮的人来闹事了,说是吃了咱们的精盐中了毒。” “开什么玩笑?我们运来的精盐怎么可能有毒?这分明是吕本生在算计我们,可恶!” 黄之行气的咬牙切齿,但老邱却一脸凝重,话还没说完。 “老爷,盐帮帮主亲自上门,我看不透他的修为。” 什么? 老邱已经是武道八品高手,他若看不透对方,岂不是说明盐帮帮主已达九品境界? 武道修炼,品级森严,六品到七品之间犹如天堑,差距巨大,这也正是当初六品的方正被轻易让给梁艺的缘故,若方正是七品,黄之行绝不可能轻易放手。 就在这时,还没等黄之行想好对策,盐行管事又匆匆来报:“老爷,不好了,县学的学子围住了咱们盐行,也说吃了咱家的盐中了毒!” 黄之行瞬间脸色煞白。 吕本生好毒的手段! 盐帮代表三教九流,县学代表士人预备,同时出招,这是要让他首尾难顾。 不能再拖下去了,黄之行隱隱有些后悔,或许不该串联其他家族当出头鸟,如今却是骑虎难下。 但不管怎样,先过了眼前这关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