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砍王崇禎帝》 第1章 穿越当皇帝,煤山上吊中 1644年4月25日,也即崇禎十七年三月十九日。 清晨,北京城煤山。 一袭蓝色道袍的崇禎帝朱由检与太监王承恩一起站在颗老歪脖子树前,嘴里絮絮叨叨: “诸臣可恨!” “文武百官上千人,最后至此竟只有你一个人陪在朕跟前。” 王承恩安慰说:“陛下勿怪,咱们今晨走的匆忙,许是群臣都不知您在何处,想来那也找不到呀。” “嗯...是啊...是啊...咱们走的匆忙,他们找不到咱......” 崇禎如何不知这是安慰的鬼话? 五更天时他亲自撞钟,一个应卯的大臣都没有来。 但这时,崇禎只能自我安慰,许是自己力气太小,撞钟没甚么动静,又许是城外战鼓隆隆,早已盖过了钟声。 “陛下,闯贼已经进內城了。”王承恩提醒说。 紫禁城外,隆隆的战鼓越发响亮,如催命的鼓点,扰的崇禎心神不寧。 崇禎最后看了一眼身后让他伤心的紫禁城,终於是把心一横,叫王承恩搬来个小板凳,他踩上前去,將白綾绕过歪脖子树的粗枝打了个死结,隨即仰望苍天,深吸口气就这么掛了上去。 “陛下!”王承恩跪在一旁,声音哽咽,低著头却不敢阻拦。 只听噗通一声。 那板凳被崇禎一脚踢开,一阵剧烈的疼痛涌上心头。 崇禎死死的抓著自己的脖子,双目赤红,翻著白眼挣扎,几下子后终於没了动静。 王承恩见状最后磕了三下响头,在目送完自家君王的结局后也是取来白綾一匹,准备追隨而去。 而就这时,突然间那已没了动静的崇禎又奋力挣扎起来,接著又是噗通一声。 “痛痛痛!” “疼死老子了!” “干嘛呢?要我命吗?!” 王承恩傻愣愣的看著跌落在地的崇禎,一时间竟忘了自己手中的白綾,只是瞪大眼睛,嘴唇颤抖著说不出话来。 天吶。 苍天何其残忍? 陛下欲自裁竟然都不能让他走的轻鬆些吗?! 王承恩一脸心痛的扶起崇禎,结果却听崇禎说:“你,你谁?” “这是搞什么鬼?” “是哪个龟孙想害朕?!” 崇禎——不,现在应该说是穿越而来的少年,正齜牙咧嘴的揉搓著脖子,大口喘息。 他忍著喉咙火辣辣的疼痛,勉强睁眼打量著眼前穿著...cos服?的男人。 这是给我干哪来了? 他分明记得自己的大学生活才刚刚开始第一天,刚和舍友们互相打过招呼,说好明天一起开黑。 怎么一觉起来到户外......还有奇装异服的大叔抱著他哭??? 我的大学生活刚开局就这么刺激的吗? 少年仍在混乱中,那王承恩却已是泪流满面,他还道陛下摔昏了脑袋,安慰说: “陛下勿慌,老奴这里还有一匹白綾,这次一定缠个结实,再不让您有更多痛苦。” “???” “臥槽!你踏马滚开!” 少年看著那伸向自己的魔爪,猛地往后先是一缩,然后胆气暴涨,腺上素飆升,马上就是飞起一脚,正中王承恩腹心。 然后,他就发现了...... 这对吗? ——这不对! 且说那一脚出去,虽然踢了个结实,让当面的怪人痛呼倒地。 但不论是出腿时的体感,还有自己身上那长长的袍子怎么看都是怎么不对劲。 少年確定般低头看向自己—— 一袭染尘的蓝色道袍,袖口绣著暗金龙纹,腰间还掛著个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玉佩,即便是他这种不识货的人,也能看出那玉质温润如水,恐非寻常物件,属於是把他卖了也绝对赔不起那种。 绝不可能有什么恶作剧会用这种价值连城的宝贝! 这时,远处又突然传来一声炮响。 “陛下!” 王承恩扑上来抱住他的腿:“闯贼马上要来了!再犹豫的话,怕是要被人活捉了献功啊!” “你......刚刚叫我什么?” 少年愣愣的看著王承恩,又看了眼身后的紫禁城。 “还有,你刚刚说啥...闯贼???” 突然间,少年的脑子一片轰鸣,无数记忆的碎片涌上心头。 朱由检、崇禎、十七年、天灾、流寇、满清...... 然后最关键的是,现在这里是...煤山?! 下意识的,少年伸手在怀中一摸,掏出一份渗著殷红血跡的詔书。 “朕自登基十七年,逆贼直逼京师,虽朕薄德匪躬,上干天怒,致逆贼直逼京师,然皆诸臣之误朕也......” “臥槽?!” 我怎么穿成那个吊死鬼了? 还是在自杀的前一刻?! “这玩笑开大了吧......” 少年——现在还是称其为朱由检吧,他只觉得天旋地转,回过神来就猛地掐了自己一把,结果自是疼得齜牙咧嘴。 “陛下別怕...”王承恩哆嗦著又拿过白綾,“这次老奴先试,保证......” “试你麻皮——” 朱由检一把抓过白綾,狠狠一搓,然后猛地丟在地上: “想老子死?没门!!!” 肉体上剧烈的疼痛告诉了他,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显然他期盼已久的大学生活刚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现在,他是真真切切的穿越到了另一个时代,一个崇禎帝將要吊死自杀的绝望时刻。 这简直是倒霉冒泡到了极点。 不说穿越到朱由检呱呱落地的时候吧,你起码也要是刚登基,或者最少给个一两年...哪怕一俩月...或者多给我几天准备跑路的时间也行啊! 怎么会狗日的在上吊的时候搞穿越?总不能是这个吊死鬼rp爆发,夺了老子的舍,把我换过来受死吧? 心里打了个激灵,但朱由检知道时间已不容他再多考虑。 这个时候,漫天神佛,不管是谁都好。 如果不是让他穿过来替死的,那么...... “系统大爹!救命啊!!!” 朱由检在心中狂呼。 但那在无数小说与动漫中屡试不爽,让人逆天改命的系统却是没有任何回应,只有远处隆隆的炮声越来越近,隱约间他甚至听到了些许喊杀之声。 “陛下!闯贼怕是已经入皇城了!” 王承恩急得直跺脚,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捡起白綾提醒:“再不走的话怕是来不及。” “走!当然要走!” 朱由检猛跺一脚,狠狠的瞪著王承恩的眼睛怒吼:“但绝不是去什么地狱和天国,我才不能就这么死了!” “啊?可是这......” 王承恩傻眼。 第2章 掛来! 怕死乃是人之天性,何况陛下这种万人之上的九五之尊呢? 但都事已至此了不是么? 王承恩很清楚,当前首辅陈演几乎以一己之力摧毁了陛下的迁都计划,甚至连太子南迁都被他搅黄后,面对那满朝文武的沉默不言,他家这个好面子的皇帝陛下就已是彻底的心死。 自那次之后,陛下彻底否决了南迁的动议,言说君王死社稷,摆明了就是一副既然你们不让老子走,那大家就一起下地狱吧的態度。 不过,即便如此,就在昨夜,陛下还又是拉著骆养性喝酒,又是与自己秉烛夜谈了一整夜,聊了许多后事,无数次的纠结自己的结局。 最终,陛下虽然是怕的要死,但还是坚持说自己绝不要做徽钦二帝那样遗臭万年的囚徒皇帝,被人百般凌辱,他寧可自杀殉国,以全天子气节。 为此,就在刚刚,陛下还亲手砍杀了自己的女儿,逼后妃们自尽,带著他来到了这煤山之上。 可如今……陛下怎么突然又改了主意? 这个时候了,总不能又怕死想当宋徽宗吧? 那样的话...... 王承恩正欲再劝,却见朱由检猛地扯下腰间玉佩砸在地上,玉屑四溅中,他长臂如刀般直指山下紫禁城方向: “王承恩!” 朱由检声嘶力竭地喊: “我问你——现在这紫禁城里还有多少可用之人,多少可用之军?” 王承恩一脸苦涩,说出了一个绝望的答案,那自然是没有的了。 “陛下……” 王承恩嗓音沙哑的回应: “御马监的勇士营昨夜就散了,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也是喝酒大醉,人事不省,至於兵部尚书张縉彦...臣方才登高瞭望,更是亲眼见他带人打开了內城正阳门的大门!” “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王承恩嘆息说: “闯贼已经破了內城,很快就到禁宫门下——咱们已经无路可走了呀,陛下!” 这时,又一声炮响传来。这次那声音近得,甚至树枝上的露水都震得纷纷滴落。 朱由检攥紧拳头,指甲刺入掌心,渗出几滴血渍。 没有军队,没有臣子,甚至连踏马城门都是自己人打开的! 崇禎帝啊崇禎帝,虽然你这下场一点也不无辜,但混的也著实是太惨了。 而最关键的是,你死就死吧,可为什么要老子在最后来替你遭这个罪呢? “所以——” 朱由检忽然笑了,笑得王承恩心里发毛: “现在这北京城里,能拿的动刀,还愿意跟著我的活人......果然就剩你一个了?” 老太监转头看了眼远方影影绰绰的旗帜,跺脚说:“陛下,没时间了,您若是担心路上孤单,老奴愿先行一步,为陛下开路!” 说著,他又把那白綾掛到树上,准备自己先做个示范。 这一幕,把朱由检气的一把夺过那白綾,再次扔在地上: “別惦记你那破玩意了!” 朱由检看著又跪在地的王承恩,怒吼: “起来!” 朱由检大手一挥,直指远方城门道:“隨我...不,隨朕一起突围!” “什么?!” “突围???” 王承恩像是被雷劈了一般,瞪大眼睛:“可外面,那是千军万马啊!” 朱由检没有说话,只是盯著他张涕泪横流又惊恐万分的老脸,突然想起暑假去故宫时的回忆。 数百年后,那里会立上一块“明思宗殉国处”的石碑,供后人唏嘘凭弔,痛惜这最后一个汉人王朝就此走向终结。 在之后,黑暗的南明史之后,华夏將陷於异族之手,不断的封闭沉沦,直到武昌起义的第一声枪响,新中国的第一声號角,中国人民才重新站了起来。 而他此刻成了此事的亲歷者,却要代崇禎死上一回,这就是他的命运? 不!绝不! 葬送了美好的大学生活,好不容易穿越一场,怎么能就是在这吊死?! 最起码,哪怕他脱生无望,也要留下一份改变,作为自己来此一遭的证明! 这一瞬间,朱由检脑中闪过了两个帝王的身影。 其中一位跟他的原身仿若同龄,未及弱冠却是玉碎九重。 那少年皇帝拔剑登輦,率领殿中宿卫和奴僕们呼喊著出宫,在光天化日之下被反贼刺杀,捨生取义,以鲜血捍卫了帝王尊严,將篡位者的阴谋彻底暴露在阳光之下,使其建立的王朝永远背负不忠不义的恶名,成为华夏史上唯一耻於提“忠”的王朝。 而另一位则是来自西方古老帝国的末代皇帝,他面对异族入侵,亲身督战在一线,当炮火轰开城墙后,他也没有退缩,而是捨身冲向缺口,被淹没在人潮之中,身死国灭,为后世留下一个他终將如闪电般归来的传说。 如果说今天就是他以美好余生为代价换来的皇帝一日体验卡的话...... 那么比起原主崇禎那样窝窝囊囊的掛死枝头,他寧可选择轰轰烈烈地战死沙场! 朱由检猛地转身,长袍翻飞,手指王承恩说:“听著,外面千军万马又如何?!” “今日只有战死的君主,没有自杀的懦夫!” “既然满朝文武都不敢面对那闯贼,那朕就自己亲自去会会他们!” 接著,王承恩还没反应过来,皇帝陛下已经孤身一人衝下山去,蓝色道袍在晨风中猎猎作响,像面残破的战旗。 王承恩一时看的呆了,猛地回神过来,又瞅了眼地上被揉成一团的白綾,一跺脚,追上前去。 一边跑,他一边还在內心震惊。 王承恩搞不明白,这位陛下怎么瞬间转了这么大的性子。 一点也不像昨夜那个长吁短嘆,畏畏缩缩的皇帝,倒像是......是了,这像极了是时光倒转,回到了十七年前,那个刚刚登基就雷厉风行剷除魏忠贤的少年天子! 可是...现在这会儿又有什么用吶! 奔跑中,王承恩泪洒长衫。 而他却不知道,那边埋头狂奔,一心赴死的朱由检这时心中的震惊却一点不亚於他。 朱由检没想到,自己还没下山,那边山脚下就已经出现了十余个阉人鬼鬼祟祟的影子。 远远地,朱由检眼尖的就发现他们隱约间都拿著武器,考虑到这个时间点了,朱由检可绝不会天真的认为这些人会是为了护驾而来。 “踏马的。” “老子还没死,禿鷲就闻著味儿来了。” 不管那些宫人是想要趁火打劫抢掠宫中財物,还是搜捕他和王承恩,想把他献给闯贼,这似乎都不是眼下手无寸铁的他们主僕二人可以对抗的。 但不要紧。 奔跑中,朱由检本来绝望抿起的嘴角突然扬起了一丝笑意。 因为就在刚才他奔跑下山的同时,他听到了一阵渴盼良久的天籟之音。 【检定已通过。】 【系统匹配中。】 【检索到骑砍霸主系统,適应性99.7%,正在为您加载。】 这时,眼见那些宫人看到自己,纷纷转过头来,朱由检也同时停下了脚步。 他大口喘息,他扶著宫墙,他满脸激动的紧闭双目,一瞬间,仿佛本能般的就在脑海中唤出了一片半透明的光幕。 隨著系统加载进度百分比提示的进展,一个他非常熟悉的界面就这么在他眼前展开。 那上面不但有属性加点,有各种技能特质和武器熟练度,最关键的是,还有一个现在就能用的名曰【勤王护驾】的技能。 第3章 我踏马开砍! 骑砍霸主。 这是朱由检前世相当沉迷的一款的角色扮演类的战爭游戏。 据说其取名灵感来自於30多年前某个西方硬核游戏,连机制也与其多有相似。 作为该类型第一款次时代全息潜入式的大作,其一经出现受到了该类型游戏爱好者们的广泛好评。 朱由检在前世上学时,光是对著这款游戏的地图就能脑补研究半天,各种加点流派早已烂熟於心,兵种优劣和战术的搭配也是了如指掌。 甚至,他还自己製作过一个比较简单的mod,充分体验了一把异界无双的快感。 如今,他看著光幕上那熟悉又陌生的界面和技能,嘴角忍不住的上翘。 確实,骑砍霸主为了通过审核,是一个完全架空背景的游戏,但如果大体机制不变的话,那他完全就可以像玩一个大明背景的mod一样,利用这套系统逃出生天,杀出条活路,再造大明,甚至...... “谁在那里?” “莫非...那不会是陛下吧。” 几乎就在朱由检发现了这些太监的同时,也有人一眼就瞅到了他。 不过,由於崇禎在临死前其实是想过先逃跑的,所以他没穿龙袍而是换了身道袍,所以这些太监一时倒也没马上就认出来。 但奈何,崇禎可不是什么大眾脸,他本就人高马大,颇有帝王威仪,身后不远处还跟著王承恩这个没搞清状况大呼小叫的显眼包,很快,就被一个眼尖的太监彻底认出他的身份。 “是皇上!”那太监惊呼,“快来,万岁爷在这!” 顿时,有七八个太监就像嗅到血腥的鬣狗般围拢过来。 王承恩这时才姍姍赶到,他大口喘气,正欲训斥,突然脸色一黑:“张公公?” 王承恩大喘著气挡在朱由检身前: “不好!陛下,他们是杜之秩的亲信!” 杜之秩——这个名字一出,朱由检的大脑顿时又是轰的一声。 虽然他“前世”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但原主对此人可谓是恨之极深。 就在年初,战局渐渐糜烂,崇禎帝担心武將不出力抵抗,就把这个亲信太监派去居庸关这个关键城塞监军督战。 可让崇禎万万没想到的是,人家守將唐通倒是忠勇敢战了,反倒是他信赖的监军背主投敌,开居庸关向李闯投降,导致唐通腹背受敌不得不降。 本来,在此獠叛敌后,王承恩曾经建议崇禎清洗此贼的心腹残党。 但崇禎早已万念俱灰,昔日杀首辅大臣丝毫不带手软的崇禎只是摆了摆手就將此此事搁置。 而后果然又是自食苦果。 三月十五,杜之秩便是利用自己的人脉潜入城中,说降外城守军,致北京外城防御出现巨大漏洞,一夜之间即被攻占。 现在,知他逃离出宫,他的徒子徒孙显然又是为了荣华富贵,来满山搜捕他来了。 “陛下。” 为首的大太监晃著手上明晃晃的刀子,阴惻惻说:“咱家现在喊您声陛下,是给您留个体面。” “您要是识相了,就乖乖跟咱们走一趟,闯王仁慈,只要您肯老实配合,后半辈子依然荣华富贵...不然的话。” “不然你又待怎样?”朱由检冷著脸。 “不然?哈——” 那太监终於是撕破了脸,阴阳怪气的笑道: “万岁爷怎地还看不清形势,眼下的北京城里你已是孤家寡人,就凭一个王公公,难道还想反了天不成?” “嘰里呱啦说什么呢。” 朱由检冷笑一声,不再废话,直接伸手拨开面前的王承恩,上前一步,喝: “来人,护驾!” 然而,这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喊不但完全没有震住场子,反而引来了一阵鬨笑。 “哎呦喂!” “瞧他,还在这做自己的皇帝大梦呢。” “行了行了,大傢伙还是赶紧动手,请咱们陛下出宫吧。” 眼见眾太监在张公公的命下七手八脚的上来,王承恩双目赤红,大吼一声,从崇禎袖袍下钻过,刚想捨身护主,却见眼前突然间一道寒芒爆闪。 唰—— 霎时间,血盛开。 只见一柄刀光自晨雾中劈下,直接斩断了附近太监的右手。 然后紧接著,就在鲜血染红了朱由检道袍的同时,又三个身影飞快的杀入太监群中。 “什么?!” “什么人?!” “他们哪里来的??!” 眾太监七嘴八舌的尖叫。 很明显,刚刚他们早確认过周围並无一人身影才对。 这確实也不差,周围確实没人。 只不过,还是在他们都看不到的地方,在那宫墙后,转角间,还有树影上...... 隨著朱由检刚刚那声“护驾”的大喊,突然就有四个身影凭空闪现,似光合而成,应召而来。 他们刀光如雪,突袭而至,虽只四人,却杀得这十几个太监一时间是手忙脚乱。 为首的太监捂著断臂惨叫后退,然后就见那四名护卫已呈扇形护在朱由检身前。 眾太监定睛一看,来者竟是飞鱼服绣春刀的锦衣卫,他们刀上的血珠正一滴滴滑落地上,分外惹人眼珠。 “不可能!”一个太监尖叫道,“锦衣卫早就散了!骆养性那廝昨夜就——” 他的话没能说完。一名锦衣卫突然甩手摸出腰间短弩,三寸铁矢精准钉入他的咽喉。 朱由检则趁机弯腰捡起地上掉落的钢刀。 就在冰凉的刀柄入手瞬间,眼前视网膜上又亮出一个系统的提示 【单手剑(入门级):321/1000】 几乎是同时,朱由检脑海中突然又浮现出原主少年时在宅中习武的记忆。 原来这位亡国之君,倒也是真练过几天刀法——那是少年时的崇禎恐惧魏忠贤的威胁,在王府中夜夜难眠,渴求自保的努力。 而显然,如今系统將他这份努力具象化,给了他三百多点的刀法加成。 另外一提的是,系统显示,单手武器刀剑不分家,其熟练度分生疏、入门、熟练、精通、大师、传奇六个等级。 他这三百多的入门刀法甭管是不是心血来潮,但总归也算是练过一阵,而对面的太监嘛? 你们熟练度又有几何啊? “来啊!” “我踏马开砍!” 朱由检从刚刚锦衣卫与他们的交锋也看出来了,这些所谓杜之秩的亲信並非是经过训练的內丁,於是他爆喝一声,挺刀上前,直奔那断臂太监而去。 那太监见皇帝竟亲自提刀杀来,嚇得魂飞魄散,转身就要逃命。 可朱由检又岂会给他这个机会? 只见朱由检一个箭步上前,钢刀顺劈而下,那刀锋划过太监的后背,顿时血溅三尺! “啊——” 那个胆子最大,妄图对他伸出魔爪的太监就此一命呜呼,其他太监见状立时是大惊失色。 “混帐!” “你!你以为咱家真不敢对你动手吗?!” 那人群中的张公公气的浑身发抖,尖声叫喊:“都给我上!活捉皇帝者闯王重重有赏!” 眾太监闻言,眼中贪婪的光芒一闪而过,纷纷举起刀剑围上前来。 他们寻思对面只有四个锦衣卫,自己则有十来个人,人多壮胆倒也未尝不可一搏。 然后,朱由检就:“全军——隨我衝锋!” 朱由检一声令下,身先士卒,发起了无所畏惧的衝锋。 在他身边,四名锦衣卫將士如影隨形,就像影子铁卫一样將朱由检护在中间,就连王承恩也捡起一把掉落的短剑,颤颤巍巍地跟在后面。 锦衣卫四人与衝锋的朱由检同进同退,有死无生,纵使身被战创也不皱一下眉头,不出一声闷哼,只是沉默的杀戮。 这模样,哪里像是平日里欺男霸女的锦衣卫士兵? 倒像是阎王的小鬼前来索命。 “妈呀!” “怪物啊!” “他们,他们根本不是人啊!!” 第4章 诛逆 不是人,这倒还真不是夸张。 且说在紧张激烈的战斗中,太监们很快就发现情况不对——那些锦衣卫並非简单的刀枪不入,而是被砍中后根本就没有任何反应! 就在刚才,有一名小太监,仓促间摔倒在地,他趁机抽刀砍向了一个锦衣卫的小腿——那里並没有任何护甲保护。 但是,他却惊恐的发现,这一刀下去,虽然说鲜血四溅,甚至隱约都看到了一截白骨,但却根本是毫无效果。 按说受了如此重伤,常人早就倒地不起,抱著脚痛呼,可那锦衣卫士兵却像是没事人一样,依然活蹦乱跳,对著一个太监伙伴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就好像那具身体不是自己的一般。 哪个死士铁卫能有这种意志? 这不像死士,倒像极了传说中的阴兵借道,不死不灭那种! 如此活见鬼了的情景,那小太监立时一声尖叫,屁滚尿流的想要逃跑。 结果,许是这一声尖叫太过悽惨渗人,登时引起了朱由检的注意: “哪跑!!” 朱由检手起刀落,钢刀唰的一下就劈在那小太监背上。 “啊——” 一声惨叫后,不但面板exp获得了提升,甚至还给他增加了少量的功勋值与相应的武器熟练度。而功勋值,正是他召唤锦衣卫用的资源。 这个系统...跟以前玩过的游戏简直太像了! “很好!” 朱由检甩了下刀尖上的血渍,喝问: “下一个是谁?” 见朱由检红著眼睛望来,眾太监顿时发出一声声尖叫,隨即便是抱头鼠窜。 “別跑,別跑啊!”那张公公见小弟们一鬨而散,慌张大喊。 “杀!” “一个都別放过!” 朱由检哪怕抠脚想都知道,这些太监既然敢来搜捕他,必然是存了拿他邀功的心思,若是放跑一个,消息传出,李自成的大军立刻就会蜂拥而至。 到时候,就凭他现在这刚刚获得的系统之力,恐怕也只有死路一条。 没错,朱由检现在已经不想死了。 如果说之前系统觉醒前,他还抱著“轰轰烈烈战死”的念头,那么现在—— “反击之时已至!” 朱由检大吼著,甩开膀子追击,又撵上了一个踉蹌逃跑的太监。 只见朱由检一把按住那太监的肩膀,紧接著就是用力一捅...... 噗嗤一声,钢刀自太监前胸透出,带出一蓬鲜血。 那太监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著胸前血红的刀尖,他缓缓回头,最后又惊恐的看了眼朱由检。 那一瞬间,他突然发现这本该熟悉无比的皇帝陛下变得让人十分陌生...十分恐惧...... 噗通。 朱由检一脚踹开尸体,钢刀顺势抽出,又一个逆贼倒在血泊之中,化为了他的“经验”。 “陛下......” 朱由检深吸口气,环顾四周,发现赤红的世界中王承恩正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己。 “陛下...您...”老太监声音发颤,显然也是震撼不小。 “不要放跑任何人,快去追!” 朱由检长刀所向,在他的命下四名锦衣卫顿时分散出击,王承恩也是被喝的一愣,埋起头来跟著就跑。 而朱由检本人,他则喘著粗气,將目標转向了另一个靠著宫墙腿软发呆的太监,即一眾太监的首领——张公公。 “陛下,饶命啊。” 张公公两手空空,见皇帝一步步走来顿时嚇得噗通跪地,嗷嗷嚎叫: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 “奴婢有罪,奴婢知罪,但这一切都是杜之秩那狗贼指使的!奴婢也是被逼无奈啊!” “求您看在奴婢这十几年伺候的情分上,饶奴婢一条狗命吧!” 呼——呼—— 朱由检冷哼一声,站在数步之外,拄著剑喘息,捎带著瞥了一眼自己的属性面板。 力量:40(-2) 敏捷:31(-3) 体质:38(-5) 智力:75 魅力:88(+5) 一眼可见,这位中年大叔的身体並不能像他原来的身体一样自如的做些太剧烈的运动。 智魅流的加点,本身运动能力就堪忧,还有一夜未眠的疲劳和诸如【旧伤未愈】,【亡国恐惧】等多项debuff降低属性。 唯一值得欣慰的正面buff就是有一个【帝王威仪】的被动特质,这能给他的魅力提高10点,还有最多10个可以低成本招募的皇帝亲兵。 但与此同时,另一个特质【识人不明】却是让他看了眼就想要掀桌。 系统,你给我解释解释什么叫无法查看他人属性与状態?! 能不能洗点?老子要洗特质啊!!! 又喘了两口气,朱由检终於也把渐渐涣散的精神凝聚回来。 起码现在,就连他这个没经歷太多社会的人,也不需要系统的辅助就能听明白这死太监根本就是在信口开河的推卸责任。 不过嘛,朱由检没立刻追究他这个问题,而是深吸口气问: “杜之秩在哪里?” 朱由检学著电影里的动作,比划著名用刀尖抵在张公公的咽喉处,那冰凉的触感让老太监浑身发抖。 “陛、陛下......”张公公结结巴巴地说,“杜公公他...之前,奴婢最后知道是他在正阳门......” “正阳门?”朱由检眉头一皱,“他不是投了闯贼吗?不在新主子旁边伺候,跑来前线干嘛??” “回陛下,杜公公是奉了...奉了闯贼刘宗敏之命,专门负责...负责...”张公公突然支支吾吾起来。 朱由检脸色一黑,手腕一抖,刀尖立刻划破他的皮肤,渗出一丝血线:“说!” “负责搜捕陛下!”张公公哭嚎道,“闯贼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杜公公熟悉大內情况,就让他来劝降九门,还有带著他来抓您......” 朱由检咬了咬牙,双目中寒光一闪。 他转头看向紫禁城方向,远处已经能看到零星的烽烟,时间不多了。 “陛下!”王承恩气喘吁吁地跑回来,“已经解决了,一个都没跑掉。” 朱由检点点头,其实也不需要他提醒,朱由检也通过系统的提示知道了这帮逆奴被尽数剿灭的事情。 这其中他还欣慰的发现,这些与他同心同德的锦衣卫们,击杀目標后除了武器熟练度他不能增长,经验值与货幣奖励同样可以被系统记录大部分。 甚至,他还发现了一个更让人惊喜的功能...不过,这在目前还不重要。 朱由检突然话锋一转:“王...王伴伴,你知道现在北京城哪个门最安全吗?” 老太监一愣,隨即苦笑道:“陛下,现在哪还有安全的门啊?南边的正阳门、宣武门、崇文门都开了,闯贼怕是都入紫禁城了......” “那后面呢?北面的德胜门又如何?”崇禎望著北方说。 “这.....”王承恩拼命回忆。 今夜清晨,他奉崇禎命登高远望,亲眼看著南面三门依次打开,然后才和崇禎一起来到了这煤山赴死。 至於北面的德胜门...... “陛下!”王承恩突然眼睛一亮,“老奴想起来了,王德化公公奉命守德胜门,他一向与杜之秩不和,若是劝降者为杜之秩,他许不会那么快打开城门!” 第5章 系统,给我加点! 好傢伙! 原来你是靠关係来分析的吗? 朱由检捂著脸哈哈大笑起来。 说来可笑。 这某某某与某某某不和,从而引发的內部爭斗是大明朝覆灭的重要原因之一。 不但在战场上出现了许多诸如友军有难不动如山的奇景,甚至还有些乾脆就直接投敌献城,只为坑害政敌。 但此刻,这样的关係却反倒极有可能给他一线生机! “好!咱们就去赌上一把——去德胜门!” “而至於你嘛......” 朱由检转头看向张公公,冷声说:“就先去路上等姓杜的吧!” 说话间寒光一闪,雪亮的刀刃已划过张公公喉间。 那张公公猝不及防下没来得急做出反应,只是瞪大眼睛发出了两声嗬嗬的声音,身子无力的挣扎了两下,隨即便没了动静。 【击败头目奖励*1.1;全灭敌军奖励*1.2;以少胜多奖励*1.05;......】 嚯! 连战后结算奖励都有? 朱由检紧紧地盯著自己的系统面板,看著系统界面不断的闪过的各种结算提示,经验和金钱等蹭蹭提高。 隨即更是来了一声赏心悦目的“叮!” 【您的等级已提升。】 【提示:有3属性点,1技能点等待分配。】 朱由检心中感慨,激动的甩了下刀上的血滴,闭著眼睛深吸口气,在脑中操作一番后再不看那张公公一眼,隨即便招呼眾人向北逃去。 在半路上,又一个锦衣卫死士自树影中闪现,悄然加入了他们的队伍。 ...... “陛下,这些人是?” 眾人跑了几步,方才搏杀的惊魂渐渐平定,王承恩终於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朕的死士影卫......” 朱由检也是跑不动了,他扶著个树干,大口大口的喘气。 皇帝陛下如此说,王承恩也就这么信了......才怪呢! 身为皇帝身边近侍,他怎么不知道皇帝有这么几个武艺高强的影卫? 而且,虽然不像之前那个尖叫著喊“鬼啊”的小太监那般瞧得真切,但跟著跑了这么会儿,他也能看出来,这些人身上都透著股邪性。 自出现以来,这些人便没说过一句话,没发过一次声,被刀砍中都不带皱眉,永远是一副冷冰冰的表情,身上血呼啦啦流也一点都不影响他们砍杀奔跑。 就现在,王承恩就看著朱由检身边一个锦衣卫,那人的胳膊被砍得几乎只剩一层皮连著,却依然面无表情地持刀警戒...... 这什么素质啊? 岂是人乎? 但是吧,王承恩从信王府一个普通的內监,一直伺候崇禎到现在,最懂的就是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毕竟,崇禎身边其实一直都不乏忠诚之人的。 但奈何这位主子的性格实在太过刚愎多疑,十七年来,多少忠臣良將都因为一句无心之言而获罪。王承恩能活到现在还深得信信任,靠的就是这份谨小慎微。 不该问的事情就別问,眼下重要的事情显然还有很多...... “陛下,您脸色很差,咱们要不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没时间了...闯军马上就到...我喘两口气咱们就走......” 崇禎虽然看不见自己脸色,但系统的负面状態却是一清二楚。 不但本来【疲惫不堪】的状態在大战后变成了【精疲力尽】,之前那一串扣属性的dbuff又多了些诸如【流血】和【內伤】的状態。 看来,他这染红的道袍上似乎不止有敌人鲜血。 朱由检呼呼喘气,眼前的世界摇摇晃晃,一片血色。 这个感觉像极了他以前玩的那些rpg游戏红血濒死状態,反倒是让他少了些命在旦夕的紧张。 如果我也能像这些召来的小兵一样,靠血条来维生就好了。 没错。 那些靠他消费功勋值召唤来的锦衣卫自然不是真正的不死之身,每个人都是有血条的。 从朱由检之前的观察来看,这个血条只要不归零,甭管受多大的伤,都不会影响他们战斗。 而他自己显然就不行了,还是肉体凡胎一个。 不过也没关係,如果我之前猜的不错的话...... “系统,给我加点!” 朱由检在心中默念一声,隨即毫不犹豫地將3点属性全部加在了【体质】属性上。 身体乃革命的本钱,活下去才有一切! 很快,似乎回应了朱由检的祈祷,一股暖流从心间涌来。 如朱由检所料,他的呼吸很快就平稳了许多,眼前的血色也渐渐褪去。 虽然没有原地满血復活那般奇效,但这三点属性点加下去,不但面板上积累的疲劳度恢復了80%,就连流血受伤等状態也被尽数治癒。 当然,这带来最显著的效果就是,之前属性栏里那一排渗人的红色减號都已恢復只剩下一个-5魅力的亡国恐惧了。 【体质:38→41】 【当前状態:稍有疲惫,亡国恐惧】 虽然这个亡国恐惧除了减魅力外,还有些其他的负面效果,不过至少在目前来说已是无伤大雅。 至於还有一点的技能点,朱由检毫不犹豫的点到了侦查技能上面。 顿时,一张北京城的地图就在眼前浮现。 而更关键是,这不仅仅是份地图,以他本人所处的位置为圆心,四周从数百米到一公里左右范围內还出现了不同程度红点和黄点等信息。 战爭迷雾?而且是以我和锦衣卫的视野为基准??? 游戏经验丰富的朱由检立刻就注意到了这个功能在现实中表现出的特性。 他抬头看了一眼正在树上警戒的锦衣卫士兵,那个傢伙登高望远,帮他直接点亮了从这里到前方北安门的视野信息。 而另一个锦衣卫则是靠著身后的宫墙警戒,他则点亮了宫墙背后的几个快速移动的红点。 朱由检目前还不清楚,这是因为自己招出来的锦衣卫战士听力敏锐,还是说这功能有著一个十余米距离的强制点亮范围。 但显然,朱由检很清楚这个技能能给他带来了多大的价值。 仅就目前,这个决定甚至可以说是完全就是救了他一条小命。 “见鬼!” “怎么这么多死太监啊!” 朱由检看著眼前不远处,往北安门路上一群四处乱窜的太监,用力地握紧了双拳。 第6章 陛下打上门了! 且说这大明北京城乃是四重结构,南边是外城,北边是內城,內城之中还又套个皇城,在最中心才是宫城紫禁城。 而朱由检等人如今的位置正在煤山,这地儿可不是什么荒郊僻野,煤山此时名曰万岁山,位置就在紫禁城北方一丟丟的地方,即皇城之中。 他们欲往德胜门去,下了煤山还要一路向北,先过北安门,出门后不远过鼓楼,再西北走斜街,一路到头才能到那德胜门的位置。 可是嘛,在系统地图解锁的一瞬间,朱由检就发现自己之前的计划实在是想简单了。 如果这路真那么好走,崇禎又何至於绝望的吊死在煤山? 要知道,中间这段路,正好在东西两侧安置了几个要害部门。 他们分別是西边是內官监和东边大名鼎鼎司礼监! 没错,放在平时,这片地方那妥妥的就是太监们的老巢,三步一公公,五步一管事。 如今闯军入城,这些阉人已是彻底乱作一团。 他们捲铺盖逃命有之,大包小包趁火打劫者有之,如张公公等人那样想抓皇帝邀功的自然也不在少数。 “陛下?!” “王公公?” “快看!万岁爷在这!” 很快,前方又有六七个太监发现了他们。 “找死!” “上,解决他们!” 眼见这些人变成红名衝来,早有准备的朱由检轻喝一声,五个锦衣卫战士便突然杀出一拥而上。 他们或从草丛中跳出,或是从房樑上跃下,如鬼魅般扑向那些太监。 眾太监猝不及防,没想到万岁爷身边竟然还有护卫,顿时被杀得哇哇乱叫。 朱由检自己则带著王承恩躲在一棵老槐树后,紧张地观察战况。 他注意到这些太监虽然人数占优,但论及战力那自然远远不如他召唤出的这些锦衣卫的,很快就被一一砍翻。 在系统地图的辅助下,朱由检带著眾人选择了一条紧靠宫墙,相对遇敌较少的道路。 朱由检紧握钢刀,盯著系统地图上不断移动的红点,不断切换自己的视角,儘可能的规避敌人。 切换视角,没错。 这也是他在刚刚研究自己系统后发现的另一个特殊能力。 在目前来看,自己可以轻鬆通过意念,转移到召唤的士兵身上,共享他们的视听感官,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进行操作。 什么叫一心同体?这就是真正的一心同体! 只不过很可惜,他发现自己目前的操作还比较生硬,只能简单的下达比如转向,移动,和向某人发起攻击之类的命令,没法像控制自己的身体一样那般自如。 而且,在进行意识转移的时候,自己的本体则会完全陷入呆滯,所以朱由检在使用能力的时候非常小心谨慎。 “王伴伴,前面拐角有三人,左侧墙后则藏了两个。” 朱由检压低声音,对王承恩说:“都是些不怀好意的傢伙,你带两人绕后,其余人隨我正面突袭。” 老太监瞪圆了眼睛。陛下何时有了这般未卜先知的本事?但他不敢多问,只是躬身领命,带著两名锦衣卫匆匆出发,隱於晨雾之中。 “你只管带路就好,战斗交给他们,切记保证自己安全!” 朱由检低喝一声交代,隨即下达了跟隨进攻的指令。 数息之后,前方突然传来一声惨叫,朱由检猛地挥刀:“杀!” 三名锦衣卫战士跟著朱由检的脚步,突然从坛中跳出,钢刀划破晨雾的瞬间,朱由检看到三个太监正惊慌转身,其中一人手中还攥著刚从库房抢来的金器。 “什么?!” “见鬼!” “饶命......” 他们甚至没来得及举起武器,就被雪亮的刀光淹没。 【战斗胜利,获得经验值.......】 系统的结算提示在眼前闪过,不过朱由检已无暇细看,真正的考验很快就將上演。 他的眼睛看的真切,宫墙上巡哨的士兵正惊慌的向城门楼那里奔跑,北安门守將马上就会得到他们的消息。 於是乎,朱由检一边用刚刚战胜的资源再次召唤一名锦衣卫,一边匆匆招呼眾人立刻冲向北门。 开始一场与时间的赛跑。 ...... “不好啦,李公公!” “有人杀过来了!” “慌什么,该来的总会来。” 北安门守將李凤翔端起茶盏,四平八稳的送入口中,润了润喉咙问: “可看清来人旗號?乃闯王麾下何人?队中有没有咱们熟人?” “这献门一事,那可含糊不得。可不能隨便来个阿猫阿狗,就让咱们把城门献了。” 李凤翔的话音刚落,那报信的哨兵就结结巴巴地答说: “不,不是闯军.......是、是陛下!” “啊???” 李凤翔手一抖,那茶盏差点就摔在地上。 他赶忙把茶盏放好,一拍桌子:“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陛下怎么可能会在这里??” 他来咱这干嘛?还说什么杀过来?总不会是想突围吧??? 念头一动的瞬间,李凤翔自己都觉得好笑。 那位至尊刚愎自用,刻薄寡恩,贪慕虚名又毫无担当。 “咱们陛下要是有那突围的勇气,何至於落到今日这般田地?” “你这傢伙可瞧仔细?敢胡言乱语,谎报军情,看我不打杀了你!” 李凤翔的话让那哨兵也產生了些自我怀疑。 他回忆了下刚刚在城墙上看到场景,哆嗦著说: “应是陛下没错。” “他穿著一身蓝色道袍,被几个锦衣卫护著,最关键的是还跟著王承恩王公公,除了陛下,不可能有別人呀。” 这哨兵话音刚落,又一小太监匆匆跑来,指著后面惊呼: “不好啦李公公!” “陛下已经到门口了!他传您过去见驾。” “啪!”的一声,那茶盏终於跌落在地,李公公一张老脸拧成了个麻,难看的紧。 “快!快关城门!”他几乎是跳起来吼道,“先安抚住陛下,绝不能让他再乱跑了!” 一旁的亲信太监不解:“公公何故害怕?咱们反正都要投闯王,为何不乾脆......” 那太监说著笔画了一个骇人的手势,然后瞬间就收穫了一个巴掌。 “蠢货!” 李凤翔连打带踹说: “咱家怎么会有你这种没脑子的手下?” “陛下什么身份?他別说折在咱们手上,就是死在咱这地界,日后闯王清算起来,咱们有一个是一个,全都要脑袋搬家!” 这就是大太监和小太监的区別了——李凤翔太清楚政治游戏该怎么玩了。献门玩好了可以捞个大功,而弒君那不管在哪都是诛九族的大罪! 別说南边那些“忠臣良將”饶不了他,就连闯王也只会在心里乐开了,然后面子上把他严惩,做足其王者的姿態。 李凤翔一把推开亲信,三步並作两步衝到城楼栏杆前。 晨雾中,他果然看到一队人马已到了城门脚下。 他们浑身浴血,杀气腾腾,为首之人身著蓝色道袍,提著一把钢刀,虽无龙袍加身,但那伺候了十来年的身影,就是化成灰他也认识啊! “快!快!快!“ 李凤翔突然转身大喊: “让外面的人都给我住手!” “我要亲自过去迎驾!” 第7章 连唬带诈 “李凤祥何在?还不速速过来见朕!” 北安门前,朱由检仰头高呼,六名锦衣卫死士呈扇形护在他的身前。 城楼上,数十名士兵弯弓搭箭,露出一双双警惕的面孔,迟迟没有一个管事的前来回应。 “陛下...这不太妙啊。” 王承恩站在朱由检身侧,脸上满满都是担忧:“李凤翔为人圆滑,素无担当,咱们怕是指望不上啊。” 王承恩身为司礼监秉笔太监,又兼提督京营兵马事,很清楚李凤祥的秉性。 因此才把他放到了北安门,这个远离前线,只是负责沟通皇城与內城物资通道的大门上。 而李凤祥嘛,此人也果然不出所料。 就在刚才他们过来的路上,王承恩就清楚的看到——那些对皇宫和內城大搞搬家运动的太监和宫女中,相当多人都是李凤祥的亲信,他们利用北安门的通道,在这国难之际大发横財,走后门搞搬运,当真是肥了自己的腰包。 本来按照他们的计划,就是准备趁其不备,混在那些人里,一块摸出城去。 但奈何不管是突然变得杀气腾腾的陛下,还是他身边那些不知道从哪一个个冒出来的锦衣卫战士们,都煞是扎眼,早早的暴露了他们的行动。 於是就人还没到,北安门已大门紧闭。 一瞬间他们就陷入了两难的绝境。 后方是越来越近的追兵,前方则是大门紧闭的城门。 如果不能想办法通过,那等待他们的唯死而已。 “朕知道!” 朱由检紧握钢刀,咬牙说:“正因为他圆滑,是个聪明人,所以咱们才有这个机会!” 王承恩沉默不语。 他很清楚,这无疑是个赌博,陛下直接亮明了身份,赌的就是李凤翔不敢背负弒君的罪名。 但万一赌输了呢? 王承恩看著城楼上那些明晃晃的箭矢,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今天的万岁爷,还真是让他感到陌生的紧。 “不出来,躲著朕是吧?” 朱由检见迟迟没有回应,冷哼一声: “好!” “你不来,朕就自便了!” “开门!都给我开门,朕看有谁敢拦我!” 说罢,朱由检一声令下,锦衣卫兵士们提著刀就往门洞下闯。 城楼上的士兵们面面相覷,而城门下的守兵则是阵脚大乱。 “闪开!” “挡我者死!” 朱由检亮著明晃晃的刀子冲门,那些碍於其身份束手束脚的城门守兵则被冲的七零八落,推得东倒西歪。 他们从没想过皇帝陛下竟然如此鲁莽火爆。 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优柔寡断的万岁爷??? “哎呦哎呦!” “万岁爷您怎么来了?” 眼见拖不下去了,李凤翔终於按著官帽一溜烟跑来: “万岁爷息怒,万岁爷息怒!” “臣李凤祥护驾来迟,还请万岁爷恕罪啊!” 李凤翔一路小跑著从城楼上下来,脸上堆满了諂媚的笑容。他一边跑一边整理著衣冠,生怕在皇帝面前失了礼数。 “李凤祥!” 朱由检冷哼一声:“客套话就免了吧。朕现在欲出城突围,你且速速开门,切勿貽误了战机。” “什么?!” “您说突围???” 李凤祥瞪大眼睛,像看傻子一样看向崇禎,又瞅了瞅王承恩和那区区个位数的飞鱼服护卫,哭笑不得的摇头: “陛下,您知道外面有多少闯军吗?” ——“那可是百万雄兵啊!” “就陛下您现在这点人马,想要突围?那简直是是痴人说梦。” “为今之计,陛下还是......” 李凤祥话未说完,朱由检已踏前一步,钢刀架在其脖颈:“还是什么?” “莫非是要让朕待在这里,乖乖等著被你献给闯王?” 嘶—— 李凤祥倒吸一口凉气,连忙訕訕否认,哆嗦著提醒:“陛下...那是...闯贼,闯贼......” “呸,朕知道!” 朱由检啐了一口,一时激动就说顺了嘴。 老实说,对於李自成,即便继承了朱由检的身体和大多数记忆,他也很难提起太大的仇恨。 身为一个生在春风里,长在红旗下的现代人,他很清楚明朝行至今日,死不足惜。 李自成有能力,有魄力,对百姓也不赖,朝气蓬勃的大顺政权比起已经腐败到极点明朝也许更適合带领华夏走向未来。 甚至,据他所知,李自成就连攻北京时,一开始似乎也没想直接夺了这鸟位,而是派人讲和,想先要个裂土封王,回去好好发育一波。 不过,很可惜的是,局势走到这一步,早已不是某几个人的个人意志就能左右的。 並未做好充分准备的李自成拿下了北京,但果然没能顺利的改朝换代,反倒是让关外的满清摘了桃子。 其以小族临大国,对內严酷镇压,防汉甚於防川,不但没有一扫明末颓丧的风气,反而带来了更加黑暗封闭保守的未来,终致百年国耻发生...... 如今自己既然穿越到这里,还有掛傍身,那就一定要努力做点什么,不给过去无数穿越者前辈丟人。 不过目前,这不是重点...... “別跟朕在这废话,就问你一句,开门还是去死,自己选吧。” “开开开,老奴这就给陛下开门!” 看到自己脖颈下流出的丝丝血跡,李凤祥彻底慌了神,他撅著屁股,对身后亲信挥手: “还愣著干什么?快开城门啊!” “开小门就好,不用开正门。”朱由检提醒道。 北安门身为皇城后门,乃是採用砖木结构的宫门式建筑,其面阔七间,中央三间为皇帝专用的朱红色大门,左右两侧另设小门通道,供行人通行。 眼见李凤祥到这个时候,其手下居然还默默唧唧的想要去开那费劲的正门,朱由检真是恨不得飞起一脚,让这些不怕死的人老实一些。 最终,在他的督促下,这帮人不敢再怠慢,只得老实开门,给他们让开一条通道。 朱由检紧盯著缓缓开启的城门,心跳如擂鼓,城外的晨光透过门缝洒进来,照亮了他满是血污的脸。 在城內,由於视野受限,即便是他有系统地图也无法显示外面的情况。 如果这一开门,到处都是闯贼的士兵,那恐怕他的穿越之路就要到此为止了。 不过还好,待看清外面情况后,朱由检鬆了口气。 虽然外面到处都是打包逃难的百姓和四处抢劫的流氓,一副兵荒马乱的样子,但並没有闯军兵士的身影。 看来,就像王承恩说的那样,闯贼主攻的目標在南面,北城这里暂时还算是安全。 “王伴伴,你先走,我殿后。” 朱由检低喝一声,隨即將目光转到自己手上的李凤祥身上:“至於李公公,接下来这一路还要辛苦你陪朕走上一趟了。” “啊???” 李凤祥大惊:“別呀陛下。” “臣,臣在这还有大用啊!” 第8章 大大的忠臣 “大用?什么大用?” “莫不是让你方便通风报信,开门放闯贼追兵过来吗?” “哎呦,陛下您误会臣了,臣是忠臣,大大的忠臣啊!” 李凤祥慌忙解释。 按他的说法,北安门本就只是个负责交通的內门,这里的的守兵根本不堪一用,没有任何战斗意志。 他李凤祥真是有心护驾,但实在是无力回天。 与其如此,还不如把他留在这里,到时候闯贼来了,有他坐镇,那多少还能周旋一番,拖延时间。 总比把他这守將带走,让兵士们一鬨而散来得强啊。 “这种鬼话你以为朕会信吗?” 朱由检冷笑一声,手中钢刀纹丝不动: “那李公公你给我讲讲,方才朕来前,你这城门洞开?那些往外搬运宫中財物的太监,都是些谁的人?” 李凤翔额头渗出冷汗:“这...这......“ “不过你既然想为朕尽忠,那也可以。” 说罢,朱由检一把將他推给身边一位沉默的锦衣卫战士。 “朕把他留下陪你守门,不需要你真的为朕效死,给我儘量拖延时间便可,若敢阳奉阴违,你且看是谁的小命先没。” 李凤翔看著身边那个面无表情的锦衣卫,只觉得头皮发麻。那人眼神空洞如死鱼,衣袍下摆还在滴血,却站得如枪桿般笔直。 “遵命...奴婢遵旨!”李凤祥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朱由检满意地点点头。 这锦衣卫战士已经残血,在之前的连番血战后仅剩不到20%血条,把他留在这里的城头上当个眼睛和监军倒是正好合適。 安排完事情后,朱由检转身大步迈出城门,待穿过城门洞后,他又回望了一眼北安门的城门楼。 那门楼上士兵们的表情,像极了这末日时的眾生相。 他们或惊惧震惊,或茫然麻木,还有几个竟似是流露出几分敬佩。 甚至,朱由检似乎都能听到,有人在说: “陛下若能早有此等魄力,又何至於坐困京师,陷於死地啊。” 麻蛋,我也想知道,怎么会有人为了面子,真的就能置家国大事於儿戏,情绪上头,害的..... 不对! 朱由检猛一回头,望向那声音真正的来源。 “你是......” 朱由检瞳孔猛的一缩,他望向道旁屋檐阴影中的身穿青色官袍的消瘦臣子,一阵强烈的记忆如潮水涌上。 “臣户部尚书倪元璐,参见陛下。”倪元璐长拜道。 倪元璐,字玉汝,浙江上虞人,天启二年进士,今正当知名之年。 如果说崇禎对如今京中那些贪婪无能的臣子早已失望透顶,那么倪元璐就是极少数还能让他心头一热的存在。 在这个国势日颓,贼兵汹汹,文武百官皆营私自保的时代,倪元璐不但忠诚敢諫,屡屡上书直言,更是在財政拮据的情况下,想尽办法筹措军餉,维持朝廷运转。 就在不久前,当李自成逼近京师时,倪元璐明明早已因那些庸官们的谗言而被罢免,但他却不但不怀恨在心,投敌卖国,反倒是毅然决然的倾尽家產,募得死士数百人,赶赴京师,参与北京保卫战,並且还献上了一套倾尽心血的制敌之法,且力陈修整南京宫殿,以备不测。 当时,崇禎就深恨不能早日用之,立刻重新启用,拜其为户部尚书。 然而很可惜,一切已经为时已晚...... 朱由检甩了甩头,上前两步问:“这兵荒马乱的,倪爱卿为何会跑来这里?” 倪元璐闻言苦笑:“臣今晨听闻闯贼已破內城,忧心陛下安危,忙带人来欲入宫护驾,不想却被挡在北安门外......” 当时他来的时候,皇城已经大乱,李凤翔正指使亲信搞五鬼搬运。 倪元璐还没来得及去找那廝理论,城门就突然关闭,把他挡在了外面。 “护驾?” 朱由检一听,心中顿时涌上一股暖流。 其实就在刚刚询问的时候,他出於好奇也通过系统界面查看了一下此人的信息。 虽然他的人物属性面板上都是各种???的数据,但简介小传却是可以观看的。 朱由检大眼一瞅,果然——忠臣,大大的忠臣啊! 在歷史上的今天,他没有卖国求荣,屈服於闯贼,而是在崇禎之后也自縊而去。 临死时他还向南而坐,留下绝笔说:“南都尚可为。死,吾分也,勿以衣衾敛。暴我尸,聊志吾痛。” 只可惜,他临终的希望最终却是一个大大的泡影,被满清一戳即破。 『什么叫南都尚可为啊?南边那都是一帮只会吃人內斗的杂碎,你根本不能指望他们啊!』 朱由检握紧拳头,心中吶喊。 前世出於兴趣了解过些许南明史的朱由检太清楚了,那个南方朝廷內斗之激烈,根本就扛不起大旗。 他们斗到了什么程度呢? 大概就是如果有一天,到最后时候,轮到大臣们带小皇帝跳海,若这大臣有两人以上,那好了,你瞧著吧,他们不先斗上一番,决定由谁抱著来跳,那这事就没完! “陛下?” 王承恩见皇帝突然赤红著眼睛,一副嚇人的模样,连忙提醒。 而这一下朱由检也终於从高血压的状態中回神,他深吸口气,压下胸中翻涌的情绪。 现在可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 为了自己的小命,为了国家的未来,也为了不让如倪元璐这般忠良之人白白送死,他需要抓住每一个可能的翻盘机会。 “倪爱卿,朕记得之前你募有数百死士,可有都带过来?” 倪元璐面露愧色,嘆说: “回稟陛下,臣所募死士本有六百余人,但近日外城作战已死伤过半,今日闻內城门破,又逃散大半,如今隨臣护驾者...仅剩这三十二人。” 朱由检顺著倪元璐所指方向看去,只见三十余名青衣壮士持刀而立,他们虽身形憔悴,却个个目光如炬,在晨光中站得笔直。 “三十二人...三十二人也好啊!” 朱由检突然大笑,笑声中带著几分癲狂。 他一步步上前,走向那些壮士,握著拳说:“最起码,这些人能在此时与卿同来,说明他们都是真正公忠体国的勇士!足可以一当百!” “皇上说笑了。” 为首壮士拱了拱手,冷著脸说: “公忠体国?这么大的帽子,小人可担当不起。” “你大胆!”王承恩勃然变色。 第9章 逆天的大明 “倪大人,你这手下好不懂礼,陛下面前,他安敢如此阴阳怪气?!”王承恩怒说。 那壮士说著貌似客气的话,但脸上表情,还有说话的语气,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他对皇帝的不满。 果然,还不待倪元璐回话,那壮士就冷哼一声: “你休要怪我家大人。” “咱们兄弟跟著倪大人,不过是为了报答他散尽家財的恩情罢了。至於这朱家天下?” 那壮士又冷哼一声: “它亡的也不亏。以某来看,若皇帝陛下还有些许体恤天下士民之心,就別再垂死挣扎,害生灵涂炭了。” “你!” 王承恩气的吹鬍子瞪眼,倪元璐也是一下子变得脸色铁青:“奥基休要胡言!” “倪大人。” 那壮士又拱手道:“您是有大才之人,当看的明白,如今这大明气数已尽,无力回天。”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小人敬您忠义,感您恩情,甘愿为您赴死。” “但此时您若还和这昏君一起,某只怕您会白白送死,辜负一身才华,还要连累家人受罪啊!” “锦衣卫何在?!” 王承恩受不了了,大喊:“还不赶快把这大不敬之人拿下!” ——“慢!” 朱由检一抬手,制止了王承恩的行动,上前两步,目光灼灼的盯著那壮士问: “好小子,有胆!你叫什么名字?” “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那壮士抱拳一礼,声如洪钟,“某家姓奥名基,陕西富平人氏!” 奥姓?好稀有的姓氏...而且..... “你是陕西人?”朱由检不由长吸口气。 “没错。” 奥基挺直腰杆,严肃的闭上了眼睛:“陛下可知道我陕西人这十几年来过得是什么日子吗?” “崇禎二年起,陕西年年大旱,皇上不但不賑我灾,反而加征三餉......” 奥基猛地睁眼,深吸口气道: “陛下知道观音土吗?” “我在前线为你剿贼数年,回家却见爹娘大腹便便的死在炕上,他们的肚子里满满填的都是那狗东西!” 奥基的声音在晨风中颤抖,他看似平静的双目中藏著刻骨的仇恨和悲凉: “我妹妹被官兵抢去做营妓,我兄长饿死在押送军粮的路上...而我们营,整整四年,没有发过一分钱的餉银......” 这该死的世道。 奥基的话如同一把尖刀,狠狠刺入朱由检的心口。他张了张嘴,想到自己的身份,一时间只能是无言以对。 首次直面重灾区民眾,原主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天启七年他初登基时,陕西巡抚的奏章就提到“人相食“的惨状。 十七年来,这样的奏报从陕西到河南,从山西到湖广,最终化作席捲天下的燎原之火。 而讽刺的是,朱由检后世人的灵魂,却很清楚的告诉了他,相比此时北方的糜烂,南方却是一派歌舞昇平的盛世景象。 在那里,江南的丝竹声日夜不休,秦淮河畔的脂粉香飘十里,富商巨贾们一掷千金,文人雅士们吟诗作画,仿佛这世间的苦难与他们毫无干係。 甚至,此时的江南,还深度介入了最初全球化世界贸易的浪潮之中,源源不断流入的白银滋养著这片土地上的繁华与奢靡...... 资本主义的萌芽,说的正是此时堂皇富丽的烟雨江南,与苦难贫瘠的北方形成了残酷的对比。 这样不公平的天下,难道不该亡吗? 朱由检看著奥基冰冷的双眼,仿佛听到他这句无声的质问。 “所以,你就投了闯?”王承恩的声音也弱了许多。 “放屁!” 奥基突然大怒:“我若是投了闯,现在就该在城外跟著闯王杀进来,而不是站在这里!” 他猛地扯开衣襟,露出胸膛上狰狞的伤疤,紧接著又把后背亮出来,上面大书一个忠字。 “只因我家族人之前出过一代进士,可笑我那大字不识的娘亲偏要学什么岳母刺字,我爹寧可饿死全家也不从闯贼活命。”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倪元璐终於站了出来,长嘆一声: “臣之前被罢官时,有感天下糜烂,便走访河南与湖广诸地,见奥基等人虽已非我大明官兵,却仍在敌后坚持抗击流寇,护佑百姓,感其忠义便邀其一起为天下而战。” ——“只不过某倒没想到,倪大人还有东山再起的一天,更没想到,有一天我还能让这养尊处优的皇帝听听我老陕人的声音。” 说罢,奥基一甩膀子,重新披好衣服,冷声说: “现在,陛下知道为何这闯王能一呼百应,闯贼永远剿之不绝了吗?” 真想让这身体的原主来听听这些话啊。 朱由检微微仰头,望向阴沉的天际,陷入了一阵沉默。 后世穿越来的他可真是太知道怎么回事了。 公平,公平,还是踏马的公平。 大明朝之所以行將就木走向终局,最关键的问题就是分配不公,政府在最关键的时刻失去了调节能力,致財政崩溃。 北方连年天灾,朝廷不但无力賑济,反而加征三餉,逼得百姓不得不反;而富庶的南方却歌舞昇平,士绅豪强兼併土地、隱匿赋税,结党营私,在土地和外贸上赚的盆满钵满,朝廷却是束手无策。 尤其是张居正一条鞭法后,以白银徵税,虽然缓解了朝廷的財政困境,但在同时也毫无疑问的加剧了对普通百姓的负担。 中国本就是贫银国,白银流入全靠海外,实际得利皆在垄断海贸的南方士绅手上。 而北方百姓交税为了折银便要受到一轮二次盘剥。 比如同样是米,东南供京的“金银”为每石折银二钱五分,即四石折银一两;而山西起运宣府、大同边镇的折银比例则为每石一两,还要加上二钱的脚价银,即运输费用。 按照这个计算,百姓即便是交同样的银税,北方一些地方的实际粮食支出就已是南方的四五倍之多。 而更要命的是,朝廷似乎完全没考虑这样现实的问题,反倒继续沿用过去的民运与边防策略,把沉重的赋税直接加诸在九边百姓身上。 以至於明末三响加征后,最终负担落在陕西官面上的户均税赋竟然高达浙江的六倍之多! 再加上折银和转运...还有那频频的天灾......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而我大明朝如今却是反其道而行之,损不足而奉有余。 这样的王朝,焉能不亡? 第10章 皇帝的意志 以后世眼光来看,大明朝276年,有辉煌有热血,有屈辱有无奈,行至如今,病入膏肓,亡了也是理所当然。 如果继任者真的能够照顾好天下的百姓的...... 无数血色的画面在眼前闪过。 扬州十日,嘉定三屠,还有华夏大地上一串串鲜红血字书写的数字。 这时北京城中冷漠的百姓还有城外欢呼的闯军將士们,谁能想到他们未来会迎来那样的结局? 朱由检缓缓低下头,目光扫过奥基那张刻满风霜的脸,又掠过倪元璐鬢边的白髮,最后落在王承恩颤抖的双手上。 “奥壮士...你说得对。” 短短几个,轻得像嘆息,却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奥基瞪圆了眼睛,仿佛听到了世间最荒谬的话;倪元璐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王承恩更是直接跪伏在地:“陛下万万不可如此自轻!” 朱由检没有理会王承恩,只是直视著奥基,对著他还有其他沉默的壮士们深深一揖。 这个动作瞬间更是惊得在场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连那个堪称刻薄的奥基都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这一拜,我朱由检向陕西还有天下受苦的百姓们赔罪。“ “陛下!“倪元璐惊呼一声。 朱由检摆了摆手,从怀中掏出了那染血的遗詔,声音带著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这遗詔,朕原本是要留给天下人的,说的是『诸臣误朕』。” “但现在看来,误了天下的,又岂止是诸臣?” 倪元璐惊慌的接过遗詔,匆匆扫视,身体不由发抖:“陛下...陛下.......” “朕贵为天子,本应代天牧民,护佑黎庶,却让百姓饿死沟壑,让將士空著肚子打仗,此朕之过也。” “陛下!”倪元璐泪水夺眶而出,哽咽道,“陛下能有此自省之心,实乃苍生之幸!” 奥基和那三十二名壮士面面相覷,眼中的冰冷似乎消融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难明的情绪。他们听惯了官场上的冠冕堂皇,见惯了权贵们的冷漠无情,何曾见过一位帝王如此直白地自承其过? 但是...... “现在陛下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奥基摇头一嘆: “死掉的饥民不会復生,活著的百姓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陛下既然有决心留下血詔,又为何还要仓皇逃窜,不给自己...留些体面。” “哈哈。”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101 看书网解无聊,?0?????????????.??????超方便 】 朱由检突然哈哈大笑:“你道我是怕死想要潜逃吗?” “难道不是吗?” “陛下若真有心重整河山,早就该听倪大人的话迁都南京,而不是等到现在被大军围城的时候。” 我倒是想啊,可踏马穿越的时间就在这会儿,我能怎么办? 被人直指最核心的决策失误,朱由检心中叫苦,几乎是哑口无言。 但那只是一瞬..... “我尝试过,但苍天似乎不打算就这么收了朕。” 说著,朱由检扯开衣领,露出尚有鲜红血痕的脖颈。 朱由检的目光扫过眾人,缓缓说道: “临死之时,朕大梦一场。” “在梦中,朕看见了陕西的赤地千里,饿殍遍野,易子而食的惨状触目惊心。那些曾经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百姓,瘦得只剩一把骨头,却还要被苛捐杂税逼得家破人亡。朕看见他们举著“均田免赋”的旗帜,不是为了造反,只是想活下去,想给孩子一口饱饭吃。 朕还看见了江南的歌舞昇平,秦淮河畔的画舫依旧,盐商巨贾们一掷千金,搂著美人笑谈风月,仿佛这北方的苦难与他们毫无干係。朝堂上,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大臣们,一边痛斥流寇,一边却兼併土地,勾结贪官,將国库的银子搬进自己的腰包。 朕甚至看见了更远的未来。闯贼虽破了京师,却未能坐稳天下。关外的满清铁骑趁机入关,烧杀抢掠,兵锋席捲天下,而南京的小朝廷却在为谁当皇帝打破了头,对建虏无能为力,以致於华夏陆沉,斯文尽丧,无数百姓被剃髮易服,倒毙道旁。” “那是一场更甚於蒙元的灾难,而一切都是因为朕为了自己的面子,在今天选择了一个最轻鬆的结局......” “死很容易,但拼命的活著很难。” “朕的子民——华夏的儿女不该有这样的结局。” 朱由检猛地提高声音,握紧双拳说:“朕死过一次,但老天爷却让朕活了下来,还给朕看到这样的画面,那朕就绝不会苟延残喘,而是要拼尽一切去弥补过错,爭一线生机!” “这,陛下此言当真?” 奥基愣住了,他本以为皇帝会辩解,会发怒,却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番话。那话语中的沉痛与决绝,不似作偽。 尤其是最后的话,像一把重锤敲在他的心头。他是陕西军户,更是大明老兵,这就是他虽然痛恨,但某种程度也能理解朝廷的原因。 朝廷为何屡屡加餉?那还不都是因为关外蛮夷的凶残。建虏至今已五次入关,山西、河北、山东饱经劫掠,无数人被掳为奴,若是真让他们占了天下,百姓的日子恐怕会更苦。 “陛下说的没错。” 本来已决心在今日以死明志的倪元璐也突然紧张了起来。 他本以为南京朝廷能有所作为,不说重整山河吧,最起码也能划江而治,效南宋故事。 但如今听陛下一讲,他突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如果陛下和太子等人都死在了这里,那失去了正统继承人,又没有一个足够有威望的人主事,南京朝廷真的能像南宋那样儘快凝聚起来吗? 一想到如今党爭的激烈,还有文臣和武將的对立衝突,倪元璐的心就凉了。 “可现在又该怎么办是好?” “北京城已被重重包围,就这点人,无论如何都是冲不出去的啊。” 一想到不再是决绝的赴死,而是要实打实的护送皇帝出去,倪元璐顿时就绝望了。 “冲不出去?“朱由检咧嘴一笑,“朕偏就要试试!“ “十个同生共死的勇士並肩奋战,足以笑傲心怀异志的上万大军。” “闯贼看似人多势眾的围攻京师,实则其大军已被民意裹挟,急於求胜想要夺取京师的世界。” “一支军队什么时候最虚弱?” “就是在他自以为胜券在握,急於享受胜利果实的时候!” 说罢朱由检转身面向诸位壮士: “奥壮士,还有诸位勇士,朕知你们对朝廷有恨,对朕有怨,但这天下终究还是我华夏的天下,无论如何都不能便宜了韃子!” 话音一落,朱由检就扯开了袖口和道袍前襟露出几道扎眼的刀痕,正是之前与那些搏杀时留下的伤口。 “苍天既然把朕从鬼门关踹回来,那这条命朕也就没打算惜著。” “今日若能衝出城去,他日必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你们若信朕,便隨朕闯这龙潭虎穴;若不信,朕绝不强求,此刻便可分道扬鑣!” 话音一落,朱由检只觉得自己眼前有一道淡淡的金光闪过。 这不是错觉,竟然是系统界面在闪光! 就在他眼前,那个之前一直非常扎眼的【亡国恐惧】debuff的图標一丝丝粉碎,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全新的,正在燃烧的金色buff——【死战之志】。 第11章 闯贼来了! 【死战之志:临时状態】 【效果:全基础属性值+5,统御技能等级+2,麾下单位士气大幅提升,自身造成伤害与体力恢復速度+30%】 【持续时间:12小时】 统御技能? 朱由检心中一喜,还没来得及细看,就听眼前传来一串大笑。 “好一个『还天下朗朗乾坤』!” 奥基猛地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喝道: “陛下既有死战之心,我等也就捨命奉陪便是。倘若真的天命在明,陛下得以龙飞九天,还望莫要忘了今日之言!” 朱由检上前一步,双手扶住奥基:“朕以天子之名起誓,若得生天,必不负天下苍生!“ 奥基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皇帝的表態他也就是这么一听,在他看来,这不过是垂死一击罢了。 反正他今日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那么是死在闯贼刀下,还是死在护送皇帝突围的路上,又有什么区別? 不过,多多少少的,他还是承认一点,刚刚皇帝的话给了他些触动。 建虏的威胁是真实存在的,倘若闯王真的坐不稳江山,那么......不,那就已经不是他需要想的事了。 “我等愿隨陛下突围!”三十二名壮士齐声迎合。 在奥基表態后,这些一直跟隨他的勇士们也都纷纷表態。 紧接著一瞬间,朱由检眼前的系统又出现了一个让他惊喜的提示。 刚刚的统御技能发动了。 他的可视化面板上,直接如他曾经玩过的游戏那般,多出了一个显示友方兵牌的界面。 在那界面上,王承恩、倪元璐和奥基三人是有独立建模和立绘乃至说明的特殊npc,而其他三十二位壮士则与他召唤出来的锦衣卫一样,是普通士兵的標籤。 【勤王义勇军】 【类型:步兵,散兵】 【士气:高昂】 【近战攻击:b-】 【近战防御:c】 【破甲攻击:c】 【护甲防御:f】 【......】 嗯??? 这对吗? 朱由检看著这个界面突然愣了一下。 虽然看不到游戏中那样的具体数字,但毫无疑问有一定评分,不是之前看王承恩面板的???了。 等一下,莫非? 激动的朱由检將精神专注向统御技能的说明。 【统御等级2:解锁查看麾下单位状態效果,可更快提升部队士气与凝聚力。每级增加5名直属部队上限与5%指挥范围】 原来如此,难道是统御技能的效果与【识人不明】的debuff相互抵消了部分效果? 朱由检眼前一亮,立即尝试將注意力集中在奥基身上。果然,一个更详细的面板浮现出来: 【奥基】 【类型:步兵,军官,游侠】 【士气:坚定】 【近战攻击:a-】 【近战防御:b】 【破甲攻击:b+】 【护甲防御:d】 【特殊技能:歷战老兵(近战攻防+15%,士气抗性+30%)】 士气抗性,即是对战场上各种如敌军衝锋、友军溃败等士气打击具有更强的抵抗力,在逆境中保持冷静,这是一项非常强力的稀有属性,只有高级兵种才有。 不过更关键的,还是奥基的军官类型。 要知道,朱由检的直属部队人数是有上限的,队伍超编不但会大大提高维护费用,也会相应降低指挥效果和部队士气。 现在朱由检帝王威仪给他10点基础上限,统御2级又加10点,也不过是20。 而现在,在他的队伍数量则是:【6(锦衣卫)+32(勤王义勇军)/20】超员了18人。 这直接让他系统召出来的锦衣卫维护费大涨不说,属性也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减益。 解决办法当然也有,最简单的就是乾脆的將【勤王义勇军】剔除直属指挥列表,不將其纳入系统队伍中,但那样的话这些人类士兵不说能否享受到他统御技能带来的加成,首先一点他们杀的敌军肯定是不会给自己加经验值了。 这对於现在急需每一点经验的朱由检来说自然是不能放弃的。 而另一个办法嘛,也很简单...... 『如果游戏里的方法在现实里依然有效的话....』 “好好好!” 朱由检一把按住奥基的肩膀:“现在起,你就是我的御前侍卫队长了!” 奥基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朱由检已经转向其他壮士: “诸位勇士,朕今日便封你们为御前带刀侍卫。若能护朕杀出重围,来日必当论功行赏,封妻荫子!” 说完话,朱由检的记忆就开始“疯狂的攻击”他。 什么御前带刀侍卫?咱大明朝根本没这玩意,那是“我大清”的制度。 显然,王承恩也是看得一愣一愣的。 但是嘛...... 无所吊谓,我是皇帝,我说有,那今天就有了! 只听“叮!”的一声。 【系统提示:任命奥基为亲兵小队长,部队编制上限+20】 小队长,没错,这是他现在能设置最大的官了,除此以外还有如步兵队长、骑兵队长、弓兵队长等加编制上限的职务,不过那需要他的技能等级和目標有足够的能力或功勋来解锁。 目前来说亲兵队长无条件加20的上限已经是最好用的职务,而且..... 【当前部队编制:38/40】 这也已经完全够用了。 “陛下?” 奥基脸上露出了久违的一丝困惑。 本来,他是想说,“就咱这么几个人,还有什么队长不队长的。”叫陛下实际一点,不要老是画饼封官许诺。 但是,天可怜见,在陛下说完话后,他居然心头涌起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暖流。 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所牵引,他感到了久违的振奋与激动,甚至竟然还燃起了一丝希望,好像眼前之人真的是天命之主,能带他们走出绝路。 这,这太荒谬了。 我都脱离明军单干多久了?难道老子实际上一直有心被招安?存著官癮不成? 奥基猛地甩了甩头,將那些奇怪的念头驱散,很快心中又是一片清澄。 『这就是高贵的士气抗性,不但对敌方的士气打击有效,己方的鼓舞等效果同样也会被削弱.....』 看到这一幕,朱由检心中不但没有任何不满,反而是大喜过望。 没毛病,没毛病。 自己过去玩的游戏中的许多效果,在穿越后成为了他的系统,依然在生效。 这样一来,他对自己能否衝出去的又多了几分希望。 毕竟,当皇帝他也许確实不会,但打游戏他在行啊! 废话不多说,队伍整编完毕,下来该继续上路了。 然而,就在朱由检刚刚下令出发的时候...... “不好啦陛下!” “闯贼来了,闯贼来了呀!” 身后北安门的城头上,李凤翔扯著嗓子尖叫。 朱由检把眼睛一闭,系统地图顿时浮上眼帘。 瞬间,他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现实到底不是游戏,你过剧情的时候,敌人那可不会站在原地等你。 只见地图上,北安门后的皇城红点密布不说,甚至连他们这內城也不再安全。 东边城墙脚下的官道上,有百余红点疾驰而来。 瞧速度,竟是一支马队! 第12章 基本操作 “陛下快走!” 倪元璐大喊一声催促。 他虽然不能如朱由检一般通过系统观察,但光看城上李公公的表情,他就知道大事不妙了。 “来不及的!” 奥基不知何时已伏身在地上,侧耳听著地面的动静: “听声音是个百骑队,能这么快赶来北门的必是闯贼標营的先锋无疑——咱们两条腿是跑不过四条腿的。” “这,这可怎么办是好?!” 王承恩顿时慌了。 这可不是他王承恩无能,如今受命提督京营的王承恩很清楚双方的战力比。 闯贼的標营,那可是李自成的核心精锐,不是那些发把刀叉就上战场的乌合之眾。 他们不但经歷了无数次血与火的考验,甚至还有新鲜缴获的全套大明武器鎧甲。 而反观自己等人呢? 除了不知道陛下哪里找来的几个神秘诡异的锦衣卫官兵外,其他人一水的布衣义勇,这如何能是闯贼的对手? 陛下的路...只能到此为止了吗??? “交给我来。” 奥基站起身来,冲倪元璐抱拳说: “闯贼虽然先锋將至,但他们必还不知陛下已然出逃,请倪大人带陛下先走,我领兄弟们断后。” ——“半炷香的时间,我会至少守住这个底线。” 倪元璐闻言一震,他瞬间就明白了奥基这话意味著什么。区区三十余人对標营的百骑队,这分明是要以命相搏啊! 下意识的,倪元璐伸出了手就想要阻止,但马上他动作就凝固了下来。 他不是一个迂腐之人,很清楚这是眼下唯一的选择。 陛下既然有心突围,不管成与不成,他都应该捨命相陪到最后,这既是行臣子之本分,也是报答陛下对他的知遇之恩。 奥基虽非文人,但也是位英雄好汉,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又岂能辜负他一番好心? 於是,倪元璐那劝阻的手变成了深深的一揖,他道:“奥壮士高义,余感激不尽,代天下谢过!” 说罢,他猛一转身,就要护著崇禎撤走...... ——“等等!” 朱由检把刀一横,挡住倪元璐的手:“你们这自顾自演的是哪出?是不是忘了这里谁是皇帝?” 眾人顿时一愣。 奥基等义勇军眾人倒是还好,倪元璐脸上的表情则明显是受到了极大的衝击。陛下今日的言行举止,实在与往日大相逕庭。 他的目光看向王承恩,两人还未眼神交流就听朱由检一声冷哼: “百骑而已,值得用三十多条好汉的性命去填?” 奥基一怔,隨即梗著脖子道:“陛下,闯贼標营都是百战精锐,骑射嫻熟,我等步兵......“ “步兵怎么了?你也说了他们还不知道朕在这。“ 朱由检忽地一笑,笑容里带著几分少年人的桀驁,他把刀往地上一插:“诸位可还记得这是哪里——这是內城!街巷阡陌、盘根错节,闯贼的骑兵在这里能施展开吗?“ 紧接著,朱由检猛地將左臂向侧面一甩,直指那条狭窄的胡同:“看见那边酒肆没有?二楼窗口能架弩,一楼门后能藏人,对面还摆著一排小贩的摊位,只要趁乱將其推倒,敌骑一时便难以闯过。“ 连珠炮的话语脱口而出,仿佛他不是第一次来这皇城外的街巷,而是在此演练过千百遍。 奥基顺著他指的方向望去,瞳孔骤然收缩——那些確实都是伏击的绝佳位置! “陛下......“倪元璐惊得说不出话来。他在京城为官十余年,竟不知这寻常巷陌藏著如此多门道。 哼哼~ 朱由检微微仰著头,嘴上没说话但心中多少有点美滋滋的带著一丟丟的骄傲。 什么系统外掛?这可是全靠我自己的努力! 他刚刚可不是一见到人就傻乎乎的衝过来站桩发呆“过剧情”的,实际提前就已经把锦衣卫將士们派出去在四周有利位置踩点去了。 因此他才能通过系统看到不远处正疾驰而来的敌骑,同时也通过系统地图掌握了周边的有利位置。 不过,他现在还站在这里不走,还有更关键的还有一点原因。 那就他很清楚,自己的目標太明显,不可能靠混的出去,而如果想要武力突围,自己这些人光靠两条腿是绝对不行的。 这时,闯贼的骑兵队简直是瞌睡了给他送枕头,如果缴获了他们的战马和装备,那自己突围的成功率就能在再高一大截,这如何让他不激动呢? 不过唯一的问题是,他必须承受如此选择的风险。 一如之前游戏的一样,似乎在解锁统御技能后,系统给了他一个战前概览界面。 【附近有敌军在向你接近,他们远强於我军,请做出你的决断。】 【1、攻击!皇帝亲征,全军士气+10】 【2、坐镇指挥。胜率31%】 【3、掩护撤退。损失全部义勇军,全军士气-30】 没错,系统判断31%胜率! 但当看到这个界面出现之后,朱由检本来紧绷的心却忽地一松。 只要玩过此类战爭游戏的人都知道,如坐镇指挥这种自动委託的战斗,那胜率都不用看了,一准的狗x,是那种就连大优局碾压农民伯伯,它都能给你死上个把精锐的坑爹玩意。 在前期,想要儘快发育破局,就必须充分发挥玩家的主观能动性。 而他虽然没有真实战场的经验,但在游戏,他早已是身经百战。 『冷静下来,就像往常一样,当成打游戏就好。』 『我可以的,这次我一定也能贏!』 呼—— 朱由检深吸口气,將钢刀从地上拔起,伸手一指,一声令下,立刻两个锦衣卫將士便如鬼魅般从一旁跳出。 “你们两个——立刻把这身行头给我脱了!” “???” 眾人震惊。 “陛,陛下!您说什么呢?” 王承恩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一把拉住朱由检的袖子,声音发颤: “这都什么时候了,您怎么还想著这个?再说了,他们可是您的亲卫啊,脱、脱衣服像什么样子!” 倪元璐也是大皱其眉,想不通皇帝怎么刚发完一通豪言壮语后会提出这么突兀的要求,不过他倒没像王承恩那样失態,只是尽忠的劝说: “陛下,闯贼骑兵转瞬即至,此时当务之急是布置防务,脱衣之举……是否有些不妥?” 就连一直沉稳的奥基也面露困惑,他看看朱由检,又看看那两名面无表情的锦衣卫,悄悄咽了口口水,心中难免多了几分动摇。 甚至,更让朱由检诧异的是,那两名锦衣卫竟也微微一怔,虽然他们依旧沉默,但一向对他的命令100%执行的他们却没有做出任何行动,面板上甚至莫名其貌的跳出了一个士气值-5,仿佛这具被召唤出的躯体,仍残留著对这种“失仪”的本能排斥。 “谁让你们脱衣服了?”朱由检没好气地瞪了王承恩一眼,抬手敲了敲锦衣卫身上的飞鱼服甲片,“鎧甲,朕是说脱鎧甲!” 他指了指自己身上单薄的蓝色道袍,又指了指奥基:“朕这身行头,挡得住刀还是挡得住箭?奥队长身先士卒,总不能穿著布衣上去衝锋陷阵吧?” “......”眾人傻眼。 第13章 火种 说到这扒npc装备,这简直是骑砍玩家刻在dna中的本能啊! 你懂不懂娶老婆排行榜里单开一列嫁妆(装备)表的含金量啊! 朱由检在心中吶喊一声,接著二话不说,亲自上手扒下一套飞鱼服鎧甲,往奥基怀里一塞:“换上!“ 奥基抱著沉甸甸的鎧甲,一时竟有些手足无措。这套飞鱼服做工精良,內衬锁子甲,外罩鳞甲,护心镜鋥亮如新,比他这辈子穿过的任何护具都要精良。 “陛下,这...“奥基欲言又止。 “別废话,赶紧穿!“ 朱由检接著又扒下第二套,套在自己身上。 末了,他在身上搜了一下,又把手一伸,说道:“弩呢?也跟朕交出来。” 那被扒光了鎧甲的锦衣卫顿了顿,然后才磨磨蹭蹭的不知从哪掏了个手弩出来。 【士气值降低,忠诚度降低......】 『不是,你怎么还委屈了?』 朱由检抬起头来,哭笑不得的看著那锦衣卫面无表情的脸,似乎读出了一些情绪。 “得了,战场凶险,你无武备傍身,就不必勉强作战,可以回家去了,朕记你一功!” 说罢,朱由检便在系统界面上,对这两个被扒光了的士兵点下了解散按键。 然后紧接著,两人齐刷刷的跪地行礼,一溜烟的转身,在眾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消失在街巷的角落。 【获得道具:锦衣卫腰牌x2】 “好了,都別傻愣著了。” 朱由检在王承恩的帮助下繫紧最后一根束带,活动了一下肩膀,便招呼说: “所有人跟我来,咱们在前面小巷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眾人齐声应喏,跟隨移动,临行的最后,朱由检抬头看向城头李凤祥,再次严令让他至少死守一炷香(半个小时)的时间,绝不能让內城中搜捕的闯贼过来与城外人匯合。 李凤祥听得是面色如土,但皇命难违不说,身边还有个杀气腾腾的锦衣卫监军,他只能咬著牙姑且先应下。 “一炷香后,朕许你投降,往后绝不怪罪!” 丟下这句话后,朱由检便带著眾人一路小跑,冲向不远处的小巷。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101 看书网超便捷,??????????????????.??????隨时看 】 通过系统地图,他大致能够算出来敌骑的路线。 那百骑显然目標明確,又极为小看城中守军,在街巷间横衝直撞,走的是最近的道路。 而这里城门东北角不远处的小巷就正是他们的必经之路。 ...... “所有人都过来。” 来到酒肆门口,朱由检一边紧张的观察地图,看著越来越近的红点,一边语速飞快的下令: “奥队长,你带十五人藏在那酒肆一楼,门后、柜檯后各藏一半,听我號令再动手。” 奥基穿著崭新的飞鱼服,鎧甲摩擦发出沉闷的声响,他重重点头:“属下明白!” “剩下十七人,”朱由检转向义勇军,“你们分成两组,六人守对面杂货摊,掀翻货柜当掩体;十一人隨我在巷尾埋伏,等骑兵衝过去一半咱们再从两侧夹击。” 眾壮士沉默抱拳。 接著,朱由检又抬头看向身边最后剩下的四个锦衣卫:“你们人手应该都有一把手弩对吧?全都上去二楼,占据窗口,等开战以后专盯著闯贼勇猛者射击,掩护下面的战斗。” 锦衣卫无声頷首,如狸猫般躥上酒肆后巷的梯子,转瞬消失在二楼窗口。 “记住,此战的关键在出其不意,我不喊动手所有人都给朕忍住了——我会想办法先解决敌人的头头,夺其胆气,此战可胜也!” “什么?!” 本来都准备扭头去埋伏的奥基听了顿时愣住了,王承恩和倪元璐也是惊呼一声: “陛下要亲自动手??!” “没错。” 朱由检说话间举起了手中的手弩,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精神一振:“这可是我大明军器局的杰作,三十步內可穿铁甲,只要给他们领队正面来上那么一下......” “不可啊陛下!” 王承恩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您乃万金之躯,怎能亲立於道中行险?” “是啊,陛下。” 倪元璐也上前一步,拱手苦劝:“此计凶险万分,敌將必在中军,刀枪无眼,若您有个闪失,还是让別人代劳吧。” “代劳?你们做的到吗?” 说著,朱由检一把拉起王承恩说:“朕在王府时也算练过几年,准头比你们好。况且,朕乃皇帝,只要亮出身份,他们为了赏钱就不会轻易杀我,反倒更安全些。” 这话纯粹扯淡。 【弩(生疏):1/300】 原主根本就没摸过这玩意。 但是,这不妨碍他敢冒险。 因为在过去的游戏中,利用远程武器的射程骑马“遛狗”,无伤刷钱和经验可是最基本的操作。 “而且......” 朱由检一脸认真说:“都到这个时候了,朕如果还藏头露尾,畏畏缩缩的躲在后面,又如何能让將士为朕效死?” 奥基看著朱由检坚定的眼神,再看看手中精良的鎧甲,终於不再犹豫,郑重的行了一礼后招呼眾人各就各位藏好。 很快,酒肆门前就剩下朱由检和王承恩与倪元璐三人。 “陛下......” “臣无能啊!” 两人老泪纵横。 “请陛下给臣下令,让我等也为陛下尽一份力吧!” “放心,所有人都有任务,你俩也不例外。” 朱由检淡然一笑,从怀中掏出那份染血的遗詔,咬破手指又唰唰写下了几个大字塞到了倪元璐手中。 “倪爱卿,这是两份詔书。” “一份是朕之前的遗詔,可证清白;另一份......” 朱由检压低声音:“是朕刚刚写的联闯平虏以及任命朱聿键监国的詔书,若朕不测,你带著它与王伴伴一同,一路向北,到德胜门附近就地潜伏,等待时机將其送到南京给史可法。” 倪元璐双手捧著詔书,指尖因用力而泛白。那宣纸上“联闯平虏”四字墨跡未乾,却似有千钧重——他活了半辈子,从未想过会从大明天子口中听到这般石破天惊的主张。闯贼是逼死先帝(若陛下不测)的反贼,与他们联手?这简直是与虎谋皮! 可再看第二份詔书上“朱聿键监国”五字,倪元璐又猛地一震。朱聿键?那位因擅自起兵勤王被囚凤阳七年的唐王?陛下竟跳过福王、潞王等近亲,直接点了这位被他亲自下詔软禁的前任唐王? “陛下,朱聿键他……”倪元璐欲言又止。 “朱聿键当年敢举兵勤王足以见证他的勇气,比其他只知道醉生梦死的藩王不知道强到哪去。” 朱由检打断他,声音压得极低,“史可法有忠无谋,南京那帮人只会內斗,若不推个硬骨头镇场子,江南必乱。” “当然了,这道詔书未必用得上,但朕总得留条后路。” 他抬头望向巷口,咬著牙说:“你们记住,若朕突围不成,切记精诚团结,这天下亡给谁都可以,但绝不能便宜了那关外的韃虏!” 王承恩泪如雨下,与倪元璐双双跪地:“老奴(臣)遵旨!” “没时间磕头了。”朱由检拉起两人,將怀中一路搜颳得来的碎银都塞到两人手里,“拿著这些,一炷香的时间,等不到朕你们就自己想办法出城,闯贼在北京呆不了多久,他和吴三桂斗起来的时候就是最好的逃跑时机。” 说罢,朱由检又扯了声嗓子:“奥基,给二位大人挑两个最机灵的兄弟护送!” 奥基应声点了两名精瘦义勇,三人迅速消失在斜巷深处。朱由检望著他们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这倒不是他多感慨,而是...... 【已完成任务:存续的火种。奖励:经验值+500,功勋值+50,声望值+50,技能点+1】 第14章 冤家路窄 『这居然算任务吗?』 『不赖,你这系统倒有几分良心。』 没错,任务完成了。 朱由检之前就在想,既然自己加载的是游戏系统,那么任务机制是否也会同时存在呢? 而现在,这个结算的提示算是终於解答了他一直以来的这个疑问。 只不过微妙的是,这个任务並不是他提前规划刻意去做,而是自然触发的任务结算。 这也是“骑砍霸主”这个游戏被如今许多玩家詬病的一点。 作为一款最新的全息潜入式的战爭游戏,他与当今世界许多主流游戏一样,都採用了开放世界的设计。 但在任务系统上,它的某些表现却相当硬核,主打的是轻引导的沉浸式体验。 就像旧时代某些风靡许久的硬核魂系游戏一样,“骑砍霸主”的任务机制设计並没有採用现今主流的任务提示与追踪功能,在地图上画满“感嘆號”,而是一切都以玩家主动探索触发为主。 在这里,绝大多数任务都需要玩家在达成某些条件后才能触发,甚至还有许多阴间的隱藏任务是只有在任务完成后,看到那跳出的任务结算或成就提示时你才明白原来这完成了一个任务。 这一点不得不说在越来越追求便捷和轻量化,早已普及了自动寻路功能的当下时代相当不合时宜,导致了无数吐槽,但设计师们却一意孤行,死活不改。 许多人都认为骑砍世界会因此凉掉,但结果却让很多人都没想到,这款游戏竟愣是凭藉著过硬的质量,反哺催生了各种攻略网站和视频直播等的繁荣...... 而显然,他刚刚完成的就是这样一个没有任何引导的隱藏任务。 这瞬间让朱由检非常的兴奋,因为即便是在这些阴间的隱藏任务里,奖励技能点的任务也绝对是最优质的那一类,属於在网上可以上热门的存在。 毕竟这可是宝贵的技能点啊,正常升1级也就只有不过区区1点额外技能点,升满也就不过60个可用。 而骑砍霸主的天赋技能种类又非常庞大,从强化自身的战斗系,到坐镇指挥的统御系,还有强化后勤消耗、提高说服能力、跑商开厂甚至各类生活技能等等,应有尽有不说,其中还充斥著大量被动和过渡技能浪费点数。 虽然这些技能在熟练度提高到一定程度的时候系统会额外赠送些免费技能点让玩家点技能,但即便如此也不可能做到全方位的覆盖。 这时,此类任务奖励的技能点就显得非常宝贵了。 只不过,以前骑砍霸主的时候有各类攻略up主整理任务列表,可以按图索驥去找高价值任务去完成,而现在自己穿越之后这个“大明mod版”就只能全靠自己去摸索了,想想就觉得头大。 朱由检的感慨也就是一瞬间,在稍加考虑后,他很快就將这个技能点加在了自己的剑术技能上,以强化一下本体的战斗能力,提高稍后遭遇战中的生存率。 毕竟,先活著才有未来,而他在剑术上的那三百多点熟练积累,是他目前最高的战斗属性。 而做完了一切后,敌人正好差不多也该到了。 然而並没有...... “不对呀,这敌人怎么还没来?” 朱由检再三確定了自己的战斗状態后,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巷尾,心中突然涌起一丝不安。 朱由检连忙把身子一伏,藏在摊位后面,隨即就將视角切换到了城楼上那个监视李凤祥的锦衣卫身上。 那锦衣卫兵士站在制高点上,朱由检控制他侧目望去,调整视线角度,很快就在系统地图上再次捕捉到了城墙东南方那支骑兵队的踪影。 不知在什么时候,他们竟然就停在了这处小巷巷口外的大道上。 坏了,他们不会是发现了我的埋伏吧?怎么突然就不进来了? 还是说,这些人就这么谨慎,想要和內城里的守军打什么配合? 这可不妙啊,要是那样他可就要完犊子了。 偷袭一支先锋游骑也就罢了,若是和闯贼主力大军硬拼,他那是一丁点胜率都没有啊! 朱由检的心臟怦怦直跳,紧张的思索对策与抉择,然而他却不知道,这时对面的人比他心里还急。 ...... “差不多就得了!” “你准备耽误到什么时候?!” 发出这一连串怒吼的人正是这支先锋骑兵队的首领——大顺果毅將军罗虎。他勒住马韁,赤红的眼睛死死盯著身旁的杜之秩,满脸都是不耐烦的表情。 没错,將军! 这罗虎那可不是一般人,他出身於大顺军孩儿营体系,因敢打敢冲,英勇无畏而被李自成亲自收为义子,率领权营精锐的部队。 而罗虎也没辜负李自成的期望。 在五个月前,决定顺明命运潼关之战中,正是罗虎率领先锋队多次英勇无畏的衝击,彻底击溃了孙传庭这位大明朝最后的守护神,受封潼关伯,统领由五千余少年兵组成的火器部队——震山军。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將在李自成对吴三桂的山海关之战中出场,从天津卫渡海截断吴三桂退路,最终被清军包围在重创阿济格部后力战而亡。 但,这也就是少年心性吧,又或许是单纯的艺高人胆大。 由於明军在北京城的拉垮表现,罗虎的震山军在这里完全没发挥什么作用。於是乎,他便仗著自己的身份,强行从刘宗敏那里带走了杜之秩,又点了这一哨精锐先锋骑兵抢先入城,寻摸著看能不能拿下崇禎,或者最起码也多逮几条大鱼什么的。 结果,这事就不出意外的出意外了。 要知道这支百骑队是闯军標营里选锋出来的精锐,每人配备两匹战马,本可半个时辰內直抵北安门。 可自从带上杜之秩这个累赘,队伍就没顺畅过。那死太监一会儿说这条街有埋伏,一会儿又说那个人看著像崇禎帝,走走停停,生生把急行军快拖成了游街示眾。 “说!你是不是心怀二意,故意跟本將军作对来的?!” 杜之秩被吼得一缩脖子,慌忙从马背上探身张望:“罗將军息怒,小人不是怕有诈嘛……您看这前面那巷口竟空无一人,虽然那確实近路吧,但咱们这么贸然闯入进去,万一落入了崇禎设下的陷阱……” “陷阱?”罗虎嗤笑一声,马鞭直指前方,“一个连宫门都守不住的废物皇帝,能设什么陷阱?依我看,你就是对我义父三心二意,故意磨蹭使坏!” 不得不说,罗虎虽然看著就一副不太机灵的样子,也確实是个无甚文化的,但这直觉倒还真不差——杜之秩又没天眼,哪看的到里面的埋伏,他就是故意在磨蹭时间。 不过倒不是说为了帮崇禎逃跑,而是为了他自己的大功。 毕竟,现在谁抓到崇禎,谁就能拿下了最大的功劳嘛。 於是乎,杜之秩从他刚进城的时候开始,就已经提前吩咐了紫禁城中的小弟们,让他们在紫禁城里布下天罗地网,绝不能放跑那昏君皇帝。 现在,他在路上每拖延一会闯贼的时间,內城中的自家小弟们就能多一点机会...... 但巧了不是,杜之秩完全没想到那个倔的跟牛一样的皇帝竟然也会见势不妙逃跑,最后无路可逃后跑到煤山去上吊,好不容易他手下有人发现了崇禎,结果还被皇帝亲手处决搞定。 於是乎,他现在自作聪明的行为也就变成了纯粹的添乱......不管对哪一方来说皆是如此。 不过,倒也不能说他们就全无收穫...... 两人爭执不休中,寂静的街角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只见大道边的另一个小巷口,二十多个家丁簇拥著几辆马车刚慌慌张张转角过弯,为首的老者身穿绸缎便服,头戴方巾,迎面见了闯军骑兵竟嚇得从马车上滚了下来。 “你?” 杜之秩失声惊呼:“是陈演!” 罗虎眉头紧锁:“这陈演又是何人?” 第15章 名將陨落 “居然是陈演?!” 朱由检伏在货柜后,只是通过锦衣卫的远远的望到那人的轮廓,立刻就认出了此人的身份。 这个人他永远都忘不了。 陈演,前內阁首辅,上个月才刚刚被他罢免! 此人在任期间尸位素餐,唯知结党营私,最可恨的是,就在李自成即將兵临城下时,他还极力反对南迁之议,声称什么“祖宗陵寢在此,陛下岂能轻动“,以一己之身彻底破坏了原主的迁都计划断送了大明最后的机会。 而更让人可恨又可笑的是,现在的朱由检很清楚,此人现在还在北京城里出现,不是像倪元璐那样想要最后尽忠,而单纯是这货家產太多,一个月的时间都不够他搬完,以至於被闯贼堵在了城里。 古人言人为財死,鸟为食亡,真是诚不我欺。 “奥基——计划有变!” 朱由检大喝一声,把正紧张埋伏的奥基等人喊了出来: “敌人在巷口被陈演缠住,这是我们的一个机会。” “所有人跟我一起移动到巷口,以我的口令为號,所有人一起杀出,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陈演?巷口???” 奥基一脸懵逼,他不知道皇帝是怎么在这狭窄的小巷里知道外面的情报的,但显然现在时间紧迫,朱由检没工夫跟他解释,下了令后立刻就招呼锦衣卫跟著一路小跑。 眾义勇军见状也顾不上多想,纷纷握紧兵器,紧隨其后。 ...... 巷口大道上,双方果然起了衝突,得知陈演身份的罗虎自然不会放过这条送上门来的大鱼。 “来人,把这个贪生怕死的贪官拿下,送回大营拷餉。” “不,不要啊!” 一听到拷餉二字,陈演顿时魂飞魄散。 拷餉,正如字面意思,就是拷打逼问钱財以充军餉。 在明末,李自成的发家其实一点也不顺利,中国的封建制度发展到明清之际,已经渐趋於大圆满之境,即便陕西赤地千里,百姓易子而食,明朝中央依然能组织出动輒数万的大军围剿,將农民军打得七零八落。 李自成在崇禎十三年时,甚至一度只剩下十八骑逃入商洛山中。 而这位屡败屡战的李闯王,最终能够东山再起,除了满清在关外不断的削弱明军主力,给他刷兵员外,最关键的就是他採纳了谋士李岩的建议,提出“均田免赋“口號的同时拿出了“拷餉“这一绝招。 其每攻下一地,便对富户官绅严刑拷打,逼出藏银充作军费。 这一招可谓一石二鸟,既解决了军费问题,又贏得了贫苦百姓的支持。 但正所谓成也“拷餉“败也“拷餉“,这套杀招对士人和地主的威力实在太大,一拿出来就立刻让闯军变成了地主阶级眼中的公敌,最终他们寧可投向看起来能保护其利益的满清也绝不向农民军妥协,最终导致了李自成政权雪崩式的败亡。 陈演作为前任首辅,家產何止万金?这要是被拉去拷餉,怕是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 “罗將军饶命啊!“陈演扑通跪地,涕泪横流,“老朽愿將这全部家產献出,只求你饶我一命,不要给我带去闯营啊!“ “放屁!“罗虎一脚踹翻陈演,“你当老子三岁小孩?就你这几车东西就全部家產了?” “来人,把这贪官给我拿下带走,这老狗肯定藏了更多財宝!” 骑兵们纷纷翻身下马,粗暴地掀开车帘,箱笼倾倒间金银珠宝滚落一地。 很快,二十余名闯军骑士便將陈演重金武装的家丁护院团团保卫。 陈演的家丁们一步步后退缩在几个马车旁边,浑身发抖,不敢投降也不敢抵抗。 而陈演本人见状那是面色如土,瘫坐在地上,口中呢喃著“完了完了”。 “真是一帮废物。” 罗虎嗤笑一声,一摆手,翻身上马: “郑哨总,这里给你们了,本將军这就带其他弟兄们去北门,寻那皇帝老儿。” “不必了!” 罗虎话音刚落,突然间巷口就传来了这么一声回应: “朕在此——贼子受死!” 说话声中,一道寒光破空而至,恰好在罗虎转头的瞬间直中他的咽喉。 “唔!!!” “噗嗤——” 箭矢穿喉而过,罗虎瞪圆双眼,难以置信地捂住喷血的脖子,从马背上轰然栽倒。 天旋地转中,他仍旧死死的盯著那突施冷箭的仇敌。 那人竟然自称为朕?! 罗虎瞪大了眼睛,这位终结了大明王朝守护神的猛將,最后至死都没想明白,那个一身飞鱼服,面色冰冷果决的男人怎么可能会是传说中那优柔寡断的窝囊皇帝? 罗虎死了,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死了,像一个无名小卒,甚至都没来得及报出自己的名號。 而朱由检一击得手后便立刻冷静地退后一步,將手弩交给身旁的锦衣卫重新装填。 他此刻心跳如鼓,却强自镇定——刚才那一箭,毫无疑问是他穿越以来最完美的一次射击,甚至打出了暴击,直接给他加了30点武器熟练度。 但是,这偷袭斩首的结果却和他之前预想中的似乎有些不同——敌將死了,但这场战斗却没有如想像中快速结束...... ...... “罗將军?!”郑全礼目眥欲裂,眼睁睁看著罗虎坠马。 “將军!!!”闯军骑士们亦是发出阵阵惊呼,慌忙围拢上前。 “万岁...爷?怎么会,真是万岁爷?!”杜之秩和陈演则像见了鬼一样,尖著嗓子大喊。 闯军的所有人都没想到,在这本该快乐的打扫战场,享受胜利果实的时刻,他们一直苦寻的皇帝会突然现身,而且一上来就以冷箭放倒了自家主將。 顿时,回过神来后,场面一下就变得极为混乱。 “杀了你!” “狗皇帝,我要杀了你!” 郑全礼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他没有退,也没有跑,而是瞬间就选择了战斗了。 毕竟罗虎那可是闯王的义子啊!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他们要是拿不出点有用的东西,怕是全哨都要给罗虎陪葬。 於是,郑全礼是爆喝一声,也不管身后那些家丁了,拎著刀一把抓起马韁,就欲上马衝杀,然而下一瞬间...... “放箭!放箭!” 朱由检一声令下,埋伏在小巷口房顶上的几名锦衣卫就猝然出手。 嗖嗖嗖—— 数支弩箭破空而来,精准地钉入两名闯军骑士的胸口,其中一支更是擦著郑全礼的耳畔钉入马颈。战马吃痛长嘶,前蹄猛地扬起,將猝不及防的郑全礼掀翻在地。 “杀!” 奥基见机不可失,大吼一声,带著义勇军们自巷口衝出,他们手持长矛短刀,如猛虎下山般扑向乱作一团的闯军骑兵。 狭窄的街道上,骑兵的优势荡然无存,战马在拥挤中互相衝撞,发出惊恐的嘶鸣。 甚至,群龙无首的闯贼骑兵们这时还有半数人都没有来得及上马,就被打的节节败退。 而更糟心的是,崇禎的突然杀出给了陈演家丁们一剂强心剂。 那些刚才瑟瑟发抖的家丁们,这时竟然挥舞起武器,在背后对闯军骑士们捅起刀子。 “杀杀杀!” “杀贼!杀贼!” 第16章 可敢与我一战! 陈演的家丁们本是乌合之眾,此刻见皇帝亲率人马杀到,竟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嗷嗷叫著扑向闯军。这些人平日里仗著陈演权势横行街坊,真论搏杀本事远不及闯军骑士,可胜在人多势眾且悍不畏死——他们很清楚,一旦闯军稳住阵脚,自己这些“官奴“只会死得更惨。 “蠢货!“郑全礼从地上爬起,额头撞出一道血口,他挥刀劈开一名家丁的脑袋,怒吼著试图重整队形,“都给我稳住!不过是些残兵败將,怕他们作甚?!“ 可回应他的,是奥基带著义勇军撞入人丛的闷响。 奥基身披飞鱼服,手中钢刀舞得如泼风一般,他专挑马腿下手,转瞬便砍倒三匹战马。失去坐骑的闯军骑士跌落尘埃,还没来得及起身,就被隨后跟上的义勇军乱刀砍死。 “保护陛下!“四名锦衣卫如鬼魅般游走在战团边缘,他们手弩不断发射,每一次弓弦轻响都意味著一名闯军应声倒地。 在他们的保护下,朱由检並未贸然冲入战团,只是不断的观察战场同时目光透过系统地图扫视全局。 郑全礼那代表敌將的红点正在人群中左衝右突,虽悍勇却已显露颓势——他身边的红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减少...... 但是,他们却没有一直都没有崩溃! “这就是闯贼最精锐的標营吗?” 朱由检紧握钢刀,心中感到一丝焦躁。 局势的发展並未完全按他的设想发展,郑全礼刚才的话语或许確实有他的道理。 別看这场面上闯贼是阵型混乱,被两面夹击,但標营的勇士又岂是乌合之眾就可以消灭的? 没过多久,在丟下二十多具尸体,渡过了初时的混乱后,这些標营的勇士们很快就在郑全礼的指挥下重新凝聚起来。 既然骑马不便那就下马步战,他们三五成群,抱团结阵,依靠精良的装备和过硬的素质竟然很快扭转了颓势。 他们抗住了两面而来的攻势不说,甚至还频频发动反击,把將陈演的家丁杀得节节败退,隱隱有了反包围的趋势,而另一边...... “稳住阵线!“ 郑全礼挥舞著染血的长刀,將散乱的战士们聚拢成圆形防御阵型。这些標营精锐以战马为掩护,迅速背靠背站定,长矛外指,刀盾交错,在混乱中筑起一道钢铁般的防线。 显然,他们是打定主意准备先吃了那些捣乱家丁再来对付眼前的皇帝了。 “混蛋!” “是男人就出来一战,缩在龟壳后面算什么本事?!” 包围圈外,奥基扯著嗓子大喊。 刚刚他已经组织了几次进攻,但奈何敌人防御太强,三两次衝锋下来,敌人没死几个,反倒自己交代进去了五六个弟兄。 战局一时间陷入僵持。 “陛下,这不妙啊。” 朱由检身边,一个年轻的义勇颤抖著说: “一旦等他们解决了那些家丁,咱们怕是要大祸临头了啊。” 朱由检咬紧牙关,心知这个小勇士所言不假。 如果不能儘快打散消灭这些敌人,不提一会儿两军正面交锋结果如何,城中其他闯军的支援很快也会赶到。 到时候自己腹背受敌恐怕唯有死路一条。 “不能拖下去了!” 朱由检猛地一挥手,眼中带著一丝决绝:“所有人听令——擒贼先擒王,优先斩杀敌將!” 他指向正在指挥战斗的郑全礼,对身边的锦衣卫下令:“看到那个穿铁甲的没,集火,给我射他!” 四名锦衣卫立刻举起手弩,冰冷的箭矢对准了郑全礼。然而就在他们即將扣动扳机的剎那,郑全礼似乎察觉到了危险,一个翻滚躲到了战马身后。 “该死!”朱由检暗骂一声。 敌军战阵已经结成,在层层盾牌和护甲还有战马的保护下,正面弩矢的进攻很难再发挥作用。 还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把贼將骗出来杀? 老子我就不信了,等我再杀了这个军官,你们还能保持不溃! 朱由检不信邪,心念电转急切的寻找破敌之法。 然而这时战局又发生了变化,陈演的家丁们终於抵挡不住闯军的反击,开始四散奔逃。郑全礼则抓住机会,高声呼喊: “兄弟们,先杀皇帝!活捉崇禎者,闯王重重有赏!” 机会...自己来了?? 崇禎看著狂呼酣战冲自己而来的敌军们,双目突然燃起了熊熊的火光。 好啊,老子正愁你不出来,现在...... “你要战,那便战啊!” ——“什么?!” “陛下,赶快撤啊!” 刚刚撤下来的奥基都看傻了眼。 击溃陈演家丁部队后,闯军骑士们发起了凶猛的进攻,义勇军虽然勇猛,但面对人数和装备都优於自己的对手,那自然也是独木难支。 奥基本想趁乱先护送皇帝逃走,却不曾想一扭头就见朱由检迎著敌人衝锋。 这简直是自寻死路啊! “疯子!疯子!” 朱由检提著钢刀衝出去的瞬间,奥基只觉得头皮发麻。他这辈子见过悍不畏死的將军,见过困兽犹斗的败兵,却从没见过哪个皇帝会像市井泼皮般抡刀陷阵。 他咬著牙啐了一声,脚下却比谁都快,踩著满地血泊追上朱由检的背影,“你他娘的要是死了,老子这些人不就白死了?!” 然而,对於奥基的劝阻,朱由检充耳不闻,他的眼中只有那冲阵而来的郑全礼。 四名锦衣卫战士如影隨形,他们的手弩早已射空,此刻抽出腰间绣春刀,刀光剑影间划出四道银线。 混乱中,最左侧那名校尉肩头中了一枪,血顺著甲冑缝隙往下淌,却连闷哼都没发一声,只是机械地挥刀劈开迎面而来的长矛。 在他们悍不畏死的保护下,崇禎如一柄锋锐的利剑,直直插入汹涌而来的敌军之中。 他的目標毫无动摇,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 “朕乃皇帝——逆贼可敢与我一战!” 朱由检承认他在赌。 但想要从这重重围困的北京城杀出生天,没有几分赌性又怎能成事? 他赌的就是这些闯军將士对“皇帝“二字的执念! 所有,或者一无所有。 这一战,朱由检选择压上一切,发起一个决斗的机会。 而对方...... “狂妄!” 郑全礼被这声怒喝激得血灌瞳仁:“狗皇帝你丫找死!” “其他人都给我闪开,这狗皇帝的人头老子我拿定了!” 第17章 死斗 清晨,北安门外某小巷口。 喧囂的战场突然陷入一阵诡异的沉寂。 郑全礼一把推开挡路的亲兵,提著染血的长刀大步迎上。 他本就因兄长之死怒火中烧,此刻见崇禎竟敢亲自上阵,而且还大言不惭的主动找他邀战,更是让他怒极反笑——区区一个养尊处优的皇帝,也配在战场上叫阵?! “陛下,你疯了??” 奥基一把拽住正往前大踏步的朱由检: “战场上和人单挑?你以为这是三国小说不成?” 朱由检一把甩开奥基的手,脸上溅著的血珠隨著动作甩落,他的眼神却亮得惊人:“是不是小说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敢不敢接招!” 不得不承认,打到这里,朱由检才明白,自己对敌军战力的评估有些失算了。 闯贼的標营不是普通的精锐,放到游戏里,那一准是拥有极高士气,甚至还带【死战不退】特性的高级兵种,即便伤亡过半也不会轻易溃散。 但对於这样的对手,也不是说没有补救措施。 直接阵斩敌將,永远是打击敌人最好的办法。 刚刚他们突袭时候他就得手过一次,这一次只要再把这个敌將斩杀,朱由检相信敌人必会混乱。 別忘了他可是皇帝,在老百姓眼中天然带有一层神秘色彩,而皇帝亲自手刃敌將,这对於敌军士气的打击將是毁灭性的!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所有,或者一无所有。 这一战,朱由检选择压上一切,来博取一个绝地翻盘的机会。 “陛下!” 奥基还想再劝,朱由检却一甩手,瞥了眼自己仍在燃烧的【死战之志】buff和刚刚点出来的剑术技能,朗声大喝: “朕乃天子,此战必胜!” 朱由检大步向前,走出人群。对面的郑全礼也终於適时的发出一声冷哼: “遗言说完了吗?” “敢杀我家哥哥,今日便是你这昏君的死期!” 郑全礼眼中凶光毕露。 他不是什么文化人,只知道杀人偿命。 这时,他已经把上级交代的活捉崇禎的命令拋之脑后,打定主意要拿下这昏君的狗命。 三十米。 二十米。 十五米。 两人距离逐渐拉近,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们身上,空气中瀰漫著血腥味和紧张的气息,连风声都仿佛静止了一般。 紧张的气息中,有一小鬍子闯军將士舔了舔了舌头:“你们说,这一战谁会贏?” “那还用说?必然是咱们郑哨总!” 旁边的人斩钉截铁道:“那可是带著咱们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人,岂是这昏君能比?” 郑全礼的副手王麻子冷笑一声:“敢和咱们哨总叫阵,这昏君怕是连刀都握不稳了吧!“ 也无怪乎他们如此一边倒的压己方胜利。 这他们两人光看气势,那结果就是一目了然。 那郑全礼双手握刀,刀尖斜指地面,眼中闪著凶光。他虽然身形不高,但肌肉虬结,满身腱子肉鼓鼓囊囊,此时蓄势待发下,连鎧甲都被撑了起来。 而反观对面的朱由检,虽然个子比郑全礼高了一头,还穿著一身精良的锦衣卫飞鱼服,但其身形消瘦,面容苍白,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能在战场上搏杀的人。 甚至,他连握刀的姿势都显得颇为外行。 瞧那,他的刀尖还在微微颤抖,这明显是最基本的腕力都不太够看的样子。 “三招之內,必见分晓。” 王麻子抱著胸断言道:“哨总多费一招,我都算那昏君他有本事!” 瞧那王麻子志在必得的架势,要不是这战斗马上就爆发,恐怕他都能在这开一桌赌局。 十五步。 十步。 五步。 在渐渐又喧囂起来的战场上,朱由检与终於迎来了与郑全礼的正面交锋。 这一战,双方將士都在外围纠缠,没有人能来帮忙。 而郑全礼显然是势在必得,第一招就已是倾尽全力。 只见在两人接近三米的时候,他猛地踏前一步,地上石板都被这一脚踩裂,碎石飞溅。而他手中钢刀更是没有丝毫哨,带著呼啸风声直取皇帝面门。 最简单的最有效。久经沙场的郑全礼自然深諳此道,这一刀又快又狠,凝聚了他常年征战的悍勇之气打的就是一击毙命的主意。 然而...... 呼—— 间不容髮之际,朱由检一个侧身闪避,刀尖堪堪划著名他的髮丝掠过,带起几缕断髮。 “咦?!” “什么?!” “哨总居然劈空了?!” 周围人群发出一阵惊呼,大为感嘆。 但与他人不同的是,奥基和王麻子两人的目光中却出现了些许凝重。 他们二人都是颇通武艺之人,看得出来,这一下闪避可没那么简单。 如果他们刚刚没看错的话,皇帝刚刚那一下闪避,竟几乎是在郑全礼发力的瞬间就开始了动作。 “这...对吗?” 王麻子心中突然砰砰打鼓,而奥基则猛地一声大喊: “反击!陛下反击!” 这个时候正是绝佳的反击之时。 重拳出击的郑全礼此时正是旧力已去,新力未生的时候,若是能抓住时机给他一下,那甚至可能一击就分出此战的胜负。 完美闪避,这就是绝对的完美闪避啊! 甚至就连郑全礼的瞳孔都骤然收缩,几乎感受到了死神的气息。 然而,下一瞬...... ——噗通一声。 朱由检在眾人的惊呼声中倒下,一个翻滚闪出去了几乎一米,场面不得不说颇为尷尬。 “哈哈哈!” 郑全礼恣意狂笑,收刀回手,用刀背拍打著掌心,一步步逼近皇帝:“我还当是什么能耐,原来只会滚地葫芦!” 紧急著,王麻子也隨之起鬨:“陛下这是要学泥鰍打水?可惜啊,咱石板路可滑不起来啊!” “呸!” 朱由检半跪在地,啐了口血出去,撑地起身,低喝道:“再来!” “好啊,有胆量!” 郑全礼见朱由检狼狈样,已经篤定他是狗屎运躲开,这一次自己必能取其首级。 “昏君,纳命来!” 没有更多的废话,郑全礼踏步上前,长刀挽出一道圆弧,这次不再直劈面门,而是横扫腰间。 不得不说,他吸取了上次的教训。 这一招又快又稳,而且攻击面极大,几乎不可能被闪避。 那刀锋离地三尺,带著破风锐啸,显然是要將朱由检拦腰斩断。 即便他再次想要闪避,也只能趴伏在地,被他接下来的连击一刀梟首。 “好!” “陛下!” 王麻子等人欢呼喝彩,奥基看得眼皮直跳,下意识就要提刀冲阵。 他们几乎看到了朱由检血洒当场的画面。 然而...... ——鐺! 金铁交鸣之声爆响。 这一刀,朱由检挡住了! 第18章 技惊四座 “第二招,如何?” 朱由检抿著嘴发出一声冷笑。 “什么?!” 周围人群登时纷纷惊呼出声。 “怎么又挡住了?”王麻子脸上的嬉笑僵住了,下意识地往前凑了半步。 只见决斗场上,朱由检双手反握刀柄,钢刀插在地上,整个人被震得连连后退,但他的却依然稳定的保持著身形没有跌倒,只是双腿和刀刃在石板路上犁出三道清晰的痕跡。 但代价是,他的虎口已然崩裂,鲜血顺著刀柄往下流淌,染红了地板,连带著双条手臂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麻蛋,这属性差距也太大了吧! 朱由检在心中狂呼。 他能挡下这两招自不是偶然,过去在游戏中的岁月並没有白费。 作为一款战爭向的全息潜入游戏,当然不可能要求玩家们各个都是武功高手,相应的,游戏有著完善的战斗辅助功能。 其中,最基础的就是,当某项武器技能达到入门级后,系统便会在战斗中给出一个敌人攻击路线的辅助提示。 而这时,玩家只要在恰当的时机,如金线闪烁最盛的时候精確做出格挡或闪避动作,系统便会自动修正发力角度与时机,实现类似自动格挡或闪避的效果,甚至如果时机抓的到位,还能做到消耗体力更少,可以打出藉机攻击的完美闪避(格挡)。 刚才接下那两招的,不管是翻滚闪避,还是横挡招架,都是多亏了原主给他留下了这入门级的单手剑术基础,才让他能险之又险的完成动作。 可即便是有系统辅助,郑全礼那恐怖的力量依然震得他双臂发麻,几乎武器脱手。 这一切,自然是因为两人战斗属性上的差距判若云泥,单靠技术水平难以弥补属性上的差距,可以说若非是【死战之志】提供了宝贵的全属性加成,朱由检都来不及在提示出现的时候做出动作,就更妄论藉机攻击了。 甚至,他刚才本来已恢復满了的体力条都在这两招之后就仅剩不到四分之一了...... 要知道,骑砍霸主与其他动作类游戏类似,体力条就是战士的第二条命。 当体力耗尽后,不仅攻击会变得绵软无力,连最基础的格挡和闪避都会出现巨大破绽,无法触发系统修正,可以说完全就是任人宰割。 已经没有容错了,下一次,就是决定胜负的时候。 朱由检看著面板上仅剩的淡红色体力条,心臟砰砰的狂跳。 “怎么不躲了?” “刚才你不是很能耐吗?” 郑全礼狞笑著步步紧逼,长刀在他手中划出一道残影:“滚一个给老子看看!” 虽然没有系统,但郑全礼仅凭经验就一眼看出了朱由检的窘迫,但他这第三招却没有急於进攻,而是故意放缓脚步,用言语不断挑衅,想要先行摧垮对手的战斗意志。 不得不说,刚才朱由检那两下邪门的表现著实让他印象深刻,一个毫无武术基础的人,怎能瞬间做出那般动作?他的心中悄然打鼓。 “你这昏君要是跪下求饶的话,说不定咱哨总会网开一面,把你带给闯王处置。” 王麻子也在一旁煽风点火,带著闯军眾人起鬨嘲笑。 义勇军的战士们不少人都羞愧的低下了头,奥基更是几乎咬碎了牙根。 然而,他们却不知道,自己这时的囂张给了朱由检一个极好的喘息之机。 死战之志提供了30%的额外体力恢復,面对敌人的嘲讽,朱由检充耳不闻,拼命的调整著呼吸。 “够了!” 郑全礼失去了耐心,猛地踏前一步,长刀高举过顶:“第三招,老子送你上路!” 这一刀,郑全礼凝聚了毕生功力。刀锋未至,啸声先到,那刀身划破空气时发出一阵如龙吟般的锐啸,正是他在西北战场斩杀过敌人的绝技——“开山“,势要將眼前这不知好歹的皇帝劈为两半。 这一刀,势不可挡。朱由检视网膜上的辅助线瞬间变成了刺目的血红,这是无法闪避招架的信號——或是体力不足,或是属性不够,亦或者单纯只是某些boss强力的大招。 这一刀若是劈实了,那怕真是要脑袋开。 看著眼前迎面而来的刀影,朱由检不由在心中发出这么一声不合时宜的感慨。 他看到了郑全礼必胜的笑容,看到了王麻子肆无忌惮的叫囂,看到了奥基等人惊慌绝望的眼神,他也终於迎来了自己穿越后的末路...... 崇禎帝,卒。 本来应该是这样子没错。 但是! 就在那刀锋砸落到朱由检头顶几乎一掌距离的时候,朱由检却笑了。 【叮!】 【检测到致命攻击】 【剑心澄明——发动!】 【效果:敏捷+5,反应速度+300%,持续3秒,冷却时间2分钟】 这即是朱由检之前点出来的单手剑技能,也就正是单手剑系的魅力时刻! 一瞬间,朱由检感觉到自己的內心一片澄明,时间流速变得极为缓慢,在他的视野里,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 郑全礼脸上狰狞的笑容凝固在半空,那柄势要將他劈成两半的长刀,此刻每一寸移动都清晰可见,连刀身上反射的晨光都拉出了长长的光轨。 而与此同时,那个系统提示致命的红光也变成了一缕耀眼无比的金芒! “太慢了!” 朱由检大喝一声,身体已经先於意识行动。在【剑心澄明】的加持下,他轻易的就抓住了完美闪避的机会,然后打出了一记流畅无比的反击。 只听“噗嗤!”一声,血光四溅,胜负已分,死者——郑全礼。 “什么?!” “什么,什么?!” “不,这不可能!!!” 这一刀,技惊四座。 王麻子的尖叫划破了方才一瞬间的死寂,他像是见了鬼一般指著朱由检,手指抖得如同筛糠。刚才还在叫囂著“三招必见分晓”的他,此刻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拳头,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乾二净。 郑全礼的尸体“哐当”一声砸在地上,双目圆睁,喉咙处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痕,正汩汩的往外冒著鲜血,卡住了他没来得及发出的嘶吼...... 第19章 哪跑! “哨总...死了???” “这,这怎么会......” 谁也没看清朱由检是怎么出的手。 在眾人眼中,只看到郑全礼的“开山”刀刚要劈中那昏君,结果就在那电光火石间,皇帝的动作突然快如鬼魅,身形一闪,刀光乍现,郑全礼就轰然倒地。 “还有谁?” 朱由检甩了一下钢刀上的血渍,一脚踩在血泊中郑全礼的背上,环视全场,声音不大,听在眾人耳中却宛如惊雷。 闯军標营的骑士们被这声喝问惊得齐齐后退,有几个胆小的竟直接瘫坐在地。 郑全礼的尸体就在脚下,喉咙里汩汩冒出的血沫浸红了石板路,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正对著他们,仿佛在无声地嘲笑著这群倖存者的怯懦。 “杀了他!一起上,为哨总报仇啊!” 王麻子色厉內荏地嘶吼,手里的刀却在不停颤抖。 他的武艺远不如郑全礼兄弟二人,现在他们两人都已被这皇帝毙命,他甚至都看不懂那皇帝的路子,心中恐慌至极。 但是,他知道的是,他们闯军可不是明军那帮废物,军法森严,眼睁睁看著主將被杀,若是就此溃逃,自己回去必难逃刘宗敏的军法处置。 有三个郑全礼的亲兵被这话激得红了眼,嗷嗷叫著举刀衝上来。他们是標营里最悍勇的老兵,跟著郑全礼兄弟从陕西一路杀到北京,从没吃过这么大的亏。 “愚蠢!” 咻咻咻—— 三声弩响之后,那三个老兵齐刷刷的倒地,额头上一人一根弩箭。 朱由检的锦衣卫亲兵出手了,而且不止他们。 “陛下威武!” “陛下万岁!” “天命在明!” “杀啊!”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隨著几声吶喊,奥基带著剩余的义勇军战士如猛虎下山般扑了上去。刚才朱由检阵斩郑全礼的一幕彻底点燃了他们的血性,再加上锦衣卫神乎其技的弩箭支援,这些原本只是临时招募的死士此刻竟爆发出了不亚於正规军的战斗力。 王麻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反扑嚇了一跳,他下意识地举起刀想要格挡,却被奥基一刀盪开。 紧接著,奥基的刀带著破空之声直取王麻子面门,王麻子仓促间举刀格挡,却被震得虎口开裂,长刀脱手飞出。 “不好!” 王麻子心道一声糟糕,他惊恐地看著奥基眼中的寒光,深吸口气,刚想转变立场求饶,结果这话还未来得及出口,奥基手中的长刀就已经划破了他的脖颈。 “噗通!” 王麻子的尸体重重倒地,溅起一片血。 这一下,彻底击垮了闯军残部的心理防线。 “哨总死了!王哥也死了!” “快跑啊!” “皇帝有鬼神相助,咱们不是对手!”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剩下的闯军士兵顿时如鸟兽散,丟掉刀枪,抱头鼠窜。 这一刻,骑兵们下马步战的恶果显露了出来。 本来他们如果骑在马上,还能多些逃命机会。 然而刚刚他们在郑全礼的指挥下下马结阵,以战马为掩护,这时除了少数几个幸运儿趁机翻身上马逃之夭夭外,绝大多数人都失去了上马的机会。 本就不宽的街道上,战马、车辆、散溢的財宝和逃难的人群挤作一团,被奥基等人顺势衝杀。 许多人都在推搡中倒地,哭喊声、咒骂声、器物碎裂声混杂在一起,刚才英勇无比的战士们眨眼间就变成了待宰的羔羊,一个个流著鲜血倒毙在地上。 他们中有的试图翻上墙垣,逃离这条死亡通道,结果却被早有准备的锦衣卫一箭射穿了膝盖;有的人慌不择路衝进胡同,被义勇军前后夹击,只能跪地求饶。 在这些乌泱泱溃逃的人中,有一个人的背影格外显眼,他便是那引闯军来此的杜之秩。 杜之秩那臃肿的身子在溃兵中左衝右突,太监那尖细嗓音在哭嚎声里格外刺耳:“让让!都给咱家让让!” 更愚蠢的是,他腰间还掛著从宫中顺来的珍贵玉带,此刻全然成了累赘他却也不捨得捨弃,不但跑两步就喘得像风箱,腰间玉带更是在他的奔跑中发出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 朱由检的目光顿时就如鹰隼般锁定了他的身影。 那个死太监,竟然趁著混乱,拉下了一个闯军骑兵,自个爬了上去,欲驾乘战马逃窜。 【触发任务:叛徒的下场】 【目標:斩杀或宽恕杜之秩】 宽恕?不存在的! “杂鱼——哪里跑!” 紧急关头,朱由检掏出早已上好弓弦的手弩,立刻对准了杜之秩的方向。 “陛下,小心误伤!”身旁的义勇见皇帝眼红手抖的瞄准,嚇得脸色惨白。 他担心自然是有道理。 【弩(生疏):30/300】 一次成功的射杀显然不足以让他的技能成长,而方才斩杀郑全礼时迸发出的爆发力更是远未褪去,手臂肌肉不断微微震颤,导致他系统的准星在沉重的呼吸声下是剧烈的摇晃。 而在两人这三四十步的射距线內,除了逃散的敌人,更有奥基和十数位勇猛的义勇。 一旦这一箭偏了,那比起命中敌人,友军挨打的概率可谓是更大。 哪有在追击的时候射箭的呀! 且说那少年义勇,他手比脑子还快,在察觉到朱由检这般行为危险的瞬间就已经伸出手来按住了皇帝的手腕。 而几乎是同时,冥冥之中似有天定,刚爬上战马的杜之秩正好回头看到了这幕。 杜之秩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脸上的惊恐瞬间化为戏謔的狞笑。 他稳稳坐定在马背上,甚至还故意勒转了马头,对著朱由检的方向啐了一口: “呸!” “昏君!你且等著!不要以为这就贏了!” “就靠几个残兵你还想翻过天来?” “咱家马上就要叫你明白,你闯王爷爷那百万大军,分分钟就能把你碾的粉碎!” 放完狠话,杜之秩刚才的委屈与惊恐仿佛一扫而空。 显然这是百万大军给他的底气。 杜之秩昂首挺胸,一拽韁绳,立刻是夹紧马腹,欲衝刺而走,將此地消息报於刘宗敏座前,再起大兵围剿,誓要让那不识好歹的崇禎帝付出血的代价。 他已经迫不及待的看那皇帝被铁链加身,垂著向闯王求饶了。 然而,下一瞬间,就在他战马嘶鸣一声刚刚提速的剎那...... ——“咻!“ 一支弩箭破空而来,直中杜之秩的屁股。 “哎呦!” 一声哀嚎,杜之秩下意识的猛拽马韁,夹腿收腹,那战马人立而起,马蹄飞踏直接把马背上的太监摔落马下。 然后那战马便抖擞著脖子顛顛的跑了,只留下一个满脸流泪的老太监伸长手臂无力地哀嚎: “马...我的马啊!” 第20章 锄奸 “杜公公,朕叫你走了吗?” 嘶—— 杜之秩倒吸了一口凉气,將目光从消失的战马上收回,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身边的闯军士兵竟已被肃清,围了一圈义勇。 而那个刚刚他无比鄙视的皇帝,正一步一个脚印,缓缓的向他走来。 “誒呦喂...嘿嘿...嘿嘿嘿嘿......” “陛下,误会,都是误会.......您消气,您消消气。” 杜之秩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他一边乾笑,一边拖著伤腿往后挪,屁股上的弩箭隨著动作晃悠,汩汩冒血,疼得他齜牙咧嘴却不忘堆起諂媚的笑容。 然而,他的眼珠子却暴露了他的心思,那是滴溜溜地直转,疯狂的瞟向四周,一副寻找机会企图开溜的架势。 “误会?” 朱由检一步步逼近,手中刀尖上还泛著血光:“朕看你方才骂得挺欢实啊。” 杜之秩哀求著退缩:“哎呦,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奴才刚刚只是一时糊涂,是身在敌营身不由己呀。” “糊涂?朕看你是一点都不糊涂!” 朱由检一脚踩在杜之秩腿上,力道之大让太监发出一声杀猪似的惨叫。 “朕对你满怀信任,把居庸关交给你督守,你却给闯军开城献降!” 鞋底碾过杜之秩的小腿骨,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朕念旧日情义,不株连你家小亲信,你却引兵直入我皇城,还亲自出马想要抓朕献功。” “鏘”的一声,朱由检钢刀贴著杜之秩面门插下,把太监嚇得顿时噤声。 “杜之秩,你这哪里糊涂了,你这不是把身家性命和荣华富贵都给算计得明明白白吗?” 钢刀入石三分,刀刃上的血珠滴落在杜之秩惨白的脸上,激得他浑身抽搐。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 杜之秩涕泪横流,双手徒劳地抓住朱由检的脚踝,试图挣脱那泰山压顶般的巨力: “奴才知错了!真的知错了!奴才愿戴罪立功,奴才可以献上闯军围城的布置,助陛下突围逃脱,他们哪个將领的营盘最弱,哪个將领打仗最猛,奴才都知道啊!” 朱由检微微眯起眼睛,紧盯著杜之秩那张涕泪横流的脸,脚尖碾在他伤腿上的力道却丝毫未减。 许是觉得看到了些活命的机会,杜之秩求饶的更加卖力。 他太清楚这位至尊的脾气,別看他脾气急躁,动輒杀人,但性格却相当天真幼稚,优柔寡断,往往抱著不切实际的期待,会信些荒唐可笑的承诺。 於是他是巧舌如簧,开始漫天许诺。 他先是说自己知道闯军防守的漏洞,又说自己在闯营中上百內应,只要放他出去,他就能助皇帝逃脱。 杜之秩语速极快,生怕错过了活命的机会,把自己粉饰的得天乱坠,仿佛一个忍辱负重、潜伏敌营的忠臣。 “陛下您是不知道啊!” 杜之秩抹了把混著血泪的老脸,声音陡然拔高,带著几分慷慨激昂的意味: “那闯贼看似势大,实则內部早已溃烂!就说那刘宗敏,仗著是闯王的拜把兄弟,在营中横行霸道,抢了多少官绅的財宝,纳了多少民女为妾?连闯王的话他都敢阳奉阴违!还有那『一只虎』李过,自以为辈分高,处处与刘宗敏爭功,两人早就结下了梁子!” “陛下您道为何至今北城都不见闯贼吗?” “那都是因为主攻京师的乃是在城南扎营的刘宗敏,他把李过安排在北边的德胜和安定二门外,只让他围城警戒,不给他攻城立功的机会!” “奴才在闯营中今有內应三百,只要陛下能饶我性命,奴才立刻就能联络他们,製造混乱,助陛下成功突围!” 杜之秩说得唾沫横飞,甚至强忍剧痛从怀中掏出一块染血的腰牌:“您看!奴才这还有闯军的令符,这可是高级官员的东西,凭此物可自由出入闯军营盘!” 朱由检的目光落在那块腰牌上,黄铜质地的牌子被血水浸得发黑,上面“权將军营”四个篆字却依旧清晰。他认得这制式——確是闯军高级將领的信物,去年有个巡抚曾献上过缴获的同款腰牌,那时他还笑著说“草寇也学朝廷规制”。 但这个腰牌却又不同,上面大书一个“罗”字...... 罗虎??大顺果毅將军?! 朱由检通过系统一看,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中干掉了个这么大的目標,怪不得刚刚光是击杀的结算都给他涨了好大一波经验。 而显然,这个腰牌在刚才混乱中竟然被杜之秩摸走,来给他借献佛。 想清这些后,朱由检便冷笑一声道: “你有三百內应说是?”朱由检雪亮的刀刃在晨光里晃得杜之秩眯起了眼,“朕记得派你去居庸关督战时,你连亲兵都凑不齐三百。如今闯营里的內应倒比你当年的兵还多?” 杜之秩瞳孔一缩,顿了顿,忙解释说: “陛下有所不知!这些人多是像奴才一样被迫降贼的明军...他们都......” “好啊。” 朱由检一动不动,冷声问说:“那你倒先给朕说说,这三百人里,谁在刘宗敏帐下?谁在李过营中?他们的籍贯、样貌如何、在闯营担任何职?你们要如何联繫?” 这连珠炮似的追问让杜之秩瞬间卡壳。他本是隨口胡诌,哪记得编造具体人名?只能支支吾吾地搓著手:“这……这名册在奴才臥房的砖缝里藏著,只要陛下放奴才回去取来……” “不必了。” 朱由检俯下身去,一把揪住杜之秩的髮髻:“朕最恨的就是有人拿我当傻子!“ 刀光一闪,鲜血飞溅。 杜之秩悚然一惊,只觉脖颈一凉,隨即一股撕心裂肺的剧痛传来,他想喊,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 在他赤红的视界中,朱由检那张曾被他鄙视过无数次的脸竟近在咫尺,覆著一层冰霜,再见不到半分往日的优柔。 【叮!】 【斩杀叛徒杜之秩】 【获得:闯军腰牌x1】 【获得:经验值500】 【获得:功勋值100】 【获得:声望值20】 【正在结算战斗胜利奖励......】 【等级提升至3级!】 【等级提升至4级!】 【当前属性: 力量:40(-2) 敏捷:31(-1) 体质:41(-1) 智力:75 魅力:88(+5)】 【您有新的技能点等待分配。】 第21章 收穫满满 居然连升两级?! 朱由检看著系统闪亮的提示,內心一阵激动。 如今这一波大胜,在在斩杀闯贼將军还有梟首叛徒,以及完成任务还有各种以弱胜强等评分下,竟直接让他直接跳到了4级! 然后朱由检一口气就將属性加到了力量和敏捷上。 【力量:40→42】 【敏捷:31→35】 为什么要加这两个弱势项而不是继续冲智魅流的长板? 那自然是因为一切都要为现实服务,命都快没了,加智魅有个毛线用? 身为一名熟练的骑砍霸主玩家,朱由检很清楚,智魅流的长处是统兵作战,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是靠著声望与谋略聚拢人心、扩张势力,打造强大的地盘和富裕的领地。可那是成规模、有根基之后的玩法——只有麾下有千军万马,帐中有能臣猛將,才能靠著智力制定战略,靠著魅力感召四方。 可眼下呢? 他身边拢共不过二三十號来人,刚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前有李过的大军堵截,后有刘宗敏的追兵可能杀到,每一步都踩在生死线上。 这时候別说玩什么“智魅流”了,他就算魅力值堆到100,没有一支足以摧毁敌人的铁军,他也不可能光靠口才就说得对面倒戈卸甲,以礼来降。 更何况,在骑砍霸主中,属性只是基础,真正能发挥决定性作用的还是技能。就像他靠剑术技能扭转乾坤一样,如果想要走说服,也需要点口才才能发挥高魅力修正,切实的提高说服概率...如果这个世界说服有效的话。 一想到技能,朱由检就把目光放到了自己琳琅满目的待激活技能列表上。 【技能提升:骑术1→2,骑术2/10】 【技能提升:统御1→2,统御2(+2)/10】 正如刚才所说,技能才是发挥属性作用的关键。 而他之所以点敏捷到35,也是因为属性每增长5点,就会提升相应技能系的熟练度获取效率和技能等级上限。 比如单手剑系依赖力量和敏捷,这两个基础属性点的越高,每次战斗中他单手剑获取的熟练度就会越高。 而骑术和统御分属力敏和智魅。 加统御是为了在日后限时buff消失后不至於让他的统御技能失效,而骑术嘛...... 朱由检抬起头来,正见奥基等人牵著马过来匯报战果。没错,此战的战果自然远不止这些经验和等级。 “陛下!” 奥基一边牵著马走来,一边脸色红润的大喊: “陛下威武!我军大胜!您快看这些东西,都是咱们的战利品了!” 朱由检顺著奥基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巷口空地上横七竖八地躺著数十具尸体,其中大半是穿著闯军服饰的骑士,还有些是陈演家的家丁和他们义勇军的战士。而在这些尸体旁,散落著二十余匹他们刚才收拢回来的战马,正不安地刨著蹄子,鼻孔里喷著粗气。 “陛下,这些可都是好马!” 奥基牵著马来到朱由检身前,一脸的兴奋: “您看,这甚至还有青海的河曲马,不愧是闯贼的標营精锐。有了这些马,咱们突围的把握可就大多了。” 奥基虽然不是马背上长大,但曾经也在军中干过斥候,对马匹还算了解,当即就从那些毛色各异的战马中为朱由检挑出了三匹,介绍起来。 “这匹枣红色的,腿长腰细,正是他们將军的座驾;那匹黑色的,虽然矮些,但耐力不错,很適合长途跋涉;而这匹白色的,一看性子就很是温顺,最適合陛下骑乘......” 在奥基的介绍声中,朱由检也用目光审视的扫过这三匹战马。 幸运的是,他识人不明的debuff显然只对人类有效,物品道具和战马这些並不会受到影响,一眼就看出了战马的属性。 在骑砍霸主中,马匹除了不需求骑术,最低级的骡子、驴和驮马外就分为三类,分別是需要2点骑术的良马、4点骑术的战马,还有6点骑术名贵战马。 这其中良马通常用於长途旅行和日常骑乘,速度和耐力一般,不太適合长途奔袭或战场衝锋,属於农业国最常见的马匹。 而战马则是专门为战爭培育的品种,或体格健壮,耐力强大,或奔跑衝锋速度更快,但价格昂贵,只有战马量大管饱的游牧或强大的骑兵国家才能较大规模的列装,普通国家里通常只有精锐的骑兵才能配备。 至於名贵战马那更是万里挑一的极品,不仅速度惊人,耐力极佳,拥有卓越的驾乘和战斗属性,还往往具备特殊能力或极高的成长潜力。属於普通商店不会售卖的品种,只有在一些后期国战或者打某些特定boss才会掉落。 而奥基带来的这三匹嘛...... 【枣红战马(河曲种?战马):速度78,耐力70,负重40,技能:衝锋(提升10%衝锋伤害)】 【黑鬃战马(蒙古杂交?战马):速度66,耐力81,负重35,技能:坚韧(受到衝击时稳定性+20%)】 【雪蹄白马(西域改良?战马):速度70,耐力70,负重30,技能:温顺(骑术需求等级-2)】 朱由检顿时眼前一亮。 別说,这个奥队长还確实有点眼光。 本来他一看到这仨齐刷刷的战马,都准备忍痛割爱,去找个普通马来骑,结果这白马竟然自带一个温顺技能,一下让他这2点骑术就能骑乘需要4点骑术的战马! 朱由检二话不说,立刻翻身上马,动作之嫻熟让奥基都吃了一惊。 “陛下竟有如此骑术?” 朱由检微微一笑:“朕在潜邸时也曾习过骑射。” 此乃谎言。 朱由检练过剑是真的,练过骑马那就是纯粹的扯淡了。 他之所以动作熟练,一是托当代全息潜入游戏的福,在游戏中积累了丰富的骑马经验;二是骑砍霸主系统赋予的骑术技能確实发挥了作用,让他能更轻鬆驾驭这匹温顺的战马。 “陛下真乃真人不露像也!” 奥基由衷讚嘆一声,隨即也翻身上马,动作乾净利落。他转向那些正在打扫战场的义勇军战士,高声喊道:“都別磨蹭了!把能用的武器鎧甲都带上,每人挑一匹好马,咱们护送陛下突围!” 义勇军战士们齐声应喏,迅速行动起来。他们中有不少人是第一次骑马,但在奥基的指挥下,倒也勉强能控制住坐骑。 朱由检看著这一幕,心中稍安。有了这些战马,突围的成功率確实提高了,只不过...... “等等,其他这些人呢?” 朱由检的目光看向了道路边那些捂著伤口,歪歪扭扭躺在一起的义勇们。 第22章 同袍之义 战马上,刚才还一脸兴奋的奥基突然脸色就沉了下来: “陛下,他们怕是走不了了。” 显然,面对闯贼精锐的百骑队,悬殊的战斗力下就连他那神鬼莫测的锦衣卫亲兵都不知不觉的死了一个,这些肉体凡胎连鎧甲都没有的义勇们不可能不付出代价。 三十二人的义勇军,经此一战后,阵亡者八人,重伤五人,轻伤十余人,还能继续战斗的只剩不到二十人,没掛彩的屈指可数。 “我们不能就这么拋弃他们。” 朱由检翻身下马,走到那五名重伤员面前,只见他们都躺在血泊中,有的断了腿,有的被长矛贯穿了小腹,每个人都是脸色惨白,呼吸微弱得像风中残烛。 奥基脸色一僵,低声道:“陛下,他们伤得太重,根本骑不了马,咱们徒步带著他们,不出半里怕就得被闯军追上。” “那怎么办?”朱由检的目光扫过伤员们痛苦的脸,其中一个断腿的年轻义勇正咬著布巾,额头上全是冷汗,见皇帝看来,竟还想挣扎著坐起来。 朱由检大步向前,半跪下去,按住那少年的肩膀让他老实躺下。他心里很明白奥基说得非常正確——带著重伤员突围无异於自杀。但看著那些年轻士兵痛苦绝望的眼神,他胸腔里就有团火在熊熊的燃烧。 冷不丁的,朱由检的目光落在了系统面板上,只见义勇军的列表中已经灰掉了八个头像,朱由检甚至都不知道这些人的名字,他们就已经彻底消失。 这不是游戏,这是活生生的现实。这些跟著倪元璐倾尽家產来护驾的死士...刚刚跟著他一起並肩作战的好汉,难道就只能落得如此下场吗? “他们都是为朕流的血,朕怎能救这么见死不救?” “陛下!” 奥基翻身下马,走到朱由检身旁:“咱们自己都前途未卜,不知道能不能活过这个时辰,哪有功夫管伤员?这世道早容不得一点仁厚了。” 说罢,奥基从怀中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几块干硬的麦饼,语气冰冷:“给他们留点乾粮和水,再找些草料盖住身子,或许能躲到闯军搜掠以后。” “躲?”朱由检猛地攥紧拳头,冷笑一声,“咱们刚刚杀了他们几十个精兵,马上就会有人过来復仇,他们这样的伤兵下来的下场,恐怕是比死还要可怕!” 奥基沉默了。他知道朱由检说的是事实,这皇帝可比传闻中要精明不少,他善意的谎言瞬间就被揭穿。 “杀了我,奥大哥。”那个断腿的年轻义勇突然开口,声音嘶哑却异常的坚定,“皇帝说的对...咱们不能落到闯贼手里。” 紧接著,一个腹部重创,肠子都露出来了的义勇也一把抓住了奥基的腿:“给兄弟...一个痛快......” 奥基的手猛地一抖,油纸包里的麦饼撒了一地。他张了张嘴,终究也没发出一丝声音。 这是他的责任,这是他的义务,这是在这些年已经做过无数次的事情。 奥基沉默的抽出腰间的佩刀,面色冰冷,踩著坚定的步伐向前,再一次准备直面自己的宿命。 然而,就在奥基的刀即將落下时,朱由检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放下刀。“朱由检的声音不高,却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奥基错愕地抬头,正对上朱由检泛红的眼睛。那眼神里没有犹豫,只有一种近乎执拗的坚定:“朕说,放下刀。“ “陛下!“奥基急得额角青筋暴起,“您这是要让所有人都陪葬吗?“ “陪葬?“朱由检缓缓摇头,目光扫过那些在血泊中喘息的伤员,“朕之前请诸位护朕突围,是为了重整河山,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不再做一个昏君皇帝。若今日为了苟活而弃袍泽於不顾,那朕与从前那个刚愎自用、刻薄寡恩的昏君又有何区別?还有何顏面叫人为朕效死?” 他转向那些伤员,声音低沉却坚定:“朕向你们保证,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我就绝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 【叮!】 【已完成任务:同袍之义(1)】 【已获得任务奖励:经验值+300,功勋值+60,队伍士气+5,简易急救包x3】 嚯—— 朱由检眼前一亮,这任务结算来的可正是时候。简易急救包虽算不上什么神药,但在这种缺医少药的绝境下,已是救命的稻草。 而且,这个任务一出,他就更不能放弃这些人了,因为在与此同时...... 【触发新任务:同袍之义(2)】 【任务目標:离开北京城前无重伤员死亡】 【任务奖励:经验值+500,功勋值+100,医疗技能等级+1】 没错,宝贵的技能等级+1,虽然是定向技能,但骑砍霸主中,医疗技能有多重要那是玩过的人都说好。 “有没有会治疗的?我这里有药,先简单处理一下。” 朱由检冲四周的人大喊:“其他人赶紧把那些马车收拾一下,腾出个位置,把人放上去带走。” “属下略通些粗浅医理!” 一名脸上带疤的轻伤员出列抱拳。 仗打的久了,没死的老兵们多少都懂些应急处理,他原是边军里的辅兵,跟著营中医官曾学过些包扎缝合的法子。 朱由检立刻变戏法似的从怀中掏出三个急救包,一股脑的塞到他手里:“有劳兄弟了,先用这些药稳住他们的伤势!” 那义勇军打开油纸包,见里面竟有上好的金疮药和乾净的麻布,眼睛顿时亮了——这等药材在军中堪比黄金,寻常士兵见都见不到。他不再犹豫,跪在地上撕开伤员的血衣,立刻熟练的处理起来。 与此同时,朱由检则指挥其他人將马车上的財物清空,铺上从闯军尸体上扒下的衣物,做成简易担架。 眾人正忙活著,突然间那混乱的马车附近传来一声大喊: “救命,陛下救我啊!” 朱由检循声望去,那呼救之人竟是陈演! 他满身尘土的被两名义勇军將士从马车底下拖出,华贵的长袍被划破数道口子,神情狼狈哪里还有昔日首辅的模样?活像只刚刚出洞的老鼠。 第23章 误国巨贪 “陛下救我!陛下饶命啊!” “我是陈演,我不是闯贼啊!” 陈演被义勇军兵士们粗暴的拖拽,仓惶大叫。 原来,在刚才的混战中,他居然灵机一动,藏到了马车下面。 只一眼,朱由检便瞧出来,这老狐狸大抵是想等混乱过去再悄悄逃跑,却不曾想朱由检竟能大获全胜,此刻被翻找马车的义勇军揪了出来,顿时嚇得魂飞魄散。 朱由检一眼,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冷笑道:“陈先生,朕记得当日南迁让你表態,你装聋作哑不说,还派光时亨那廝出来激烈反对。怎么,今日你这大包小包的不会是准备要自个儿跑路了吧?” 陈演被义勇军拖拽到朱由检面前,扑通跪地,额头在石板上磕得砰砰作响: “陛下饶命!罪臣知错了!罪臣愿献上全部家財助陛下突围,只要您能饶罪臣一命,从今往后,罪臣唯陛下马首是瞻,绝无二心啊!“ 朱由检看著这个曾经趾高气扬的首辅,此刻像条丧家之犬般摇尾乞怜,心中顿时一阵噁心,抬起一脚把他踹到一边。 “捐出全部家產,先生真是捨得,可你早干什么去了?” 朱由检看了眼四周倾撒满地的金银財宝,冷哼道:“李自成兵临城下前,你若肯带头拿出十分之一家產响应朕的募捐,协助守城,何至於有今日之祸?现在跟我说什么唯陛下马首是瞻???真是可笑!” 朱由检抽出佩刀,一步步走近,冷声说:“先生十个月首辅,处处与朕为难,朕要干什么,你偏不让我干,朕不愿干什么,你偏偏就硬要去干。” “现在你又求朕来饶你一命,可朕当时已经放你一回,许你告老还乡,结果你呢?”朱由检的刀尖一点点抵近陈演咽喉,眼中寒光闪烁,“朕今日若饶了你,如何对得起那些为朕尽忠而死的將士?如何对得起那些饿著肚子打仗的士兵?” “不,这也不能全怪我啊!” 陈演在地上一点点向后蹭,拼命的大喊:“是东南那些大族,他们拼命往朝中塞钱,害怕陛下南迁后动了他们的產业。还有那郑一官,光白银他就往京中撒了至少十万两,朝中诸臣几个没拿他们的银子啊......” “郑一官?” 朱由检的刀尖猛地顿在陈演咽喉前,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精光。 这个名字他太熟悉了。 郑一官,又名郑芝龙,明末海上巨寇,后来接受招安,官至福建总兵。此人手握重兵,垄断闽浙海贸,富可敌国,在东南一带势力盘根错节。更重要的是,此人还是后来南明隆武政权的支柱,却最终降清,导致南明失去了最后一支能与清军抗衡的海上力量。 没想到,他居然这么早就掺和到朝堂党爭里来了! 可转念一想,朱由检也信了几分。 郑芝龙虽然接受了招安,但实际上根本就是个军阀,几年前朝廷想调他的海船援辽,但他是一船不出,朝廷上下也是没有办法。 如果朝廷迁都南京,可谓是与他近在咫尺,他自然会担心朝廷会削弱他在东南的势力。 郑芝龙如此,东南那些世家大族自然也一样,朝廷本来东南就收不上税收,一旦迁都过去,当地马上就要承担朝廷庞大的开支,这些世家大族自然要千方百计阻挠。 但是...... “你乃首辅,却甘为钱財驱使,置国家社稷於不顾,罪加一等——你去死罢!” 朱由检的长刀落下,直向陈演头颅,他的动作没有丝毫颤抖,然而...... 噗通一声,陈演一个驴打滚躲过,涕泪横流,语无伦次地尖叫:“陛下!罪臣愿做牛做马!罪臣知道很多人的秘密!知道江南谁家钱粮最多!知道谁和闯贼、甚至和关外有勾结!留著我,我对陛下有大用啊陛下!” “有用?”朱由检提刀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朕现在最需要的是一支听令的军队给大家找条活路,而不是你这贪生怕死、临阵倒戈的废物!你的钱,杀了你,朕一样能拿!你的秘密,等朕活下来,自有锦衣卫去查!” 话音未落,刀光一闪! 陈演的求饶声戛然而止,一颗白的头颅滚落在地,脸上凝固著极致的恐惧与震惊。他那喷涌的鲜血,染红了散落一地的金银珠宝。 【斩杀误国巨贪陈演】 【奖励:经验值+500,功勋值+100,声望值+50,技能点+1】 系统的提示冰冷而高效。朱由检看都没看那无头尸体一眼,甩了甩刀上的血,环视四周被震慑住的眾人。 “都愣著干什么?把这些钱財能带走的带走,带不走的就地散给百姓!把伤员小心抬上车,用闯贼的战马驮运,我们必须马上撤离!” “是!陛下!”奥基率先反应过来,洪声应命,看向朱由检的眼神除了之前的复杂,更多了一丝敬畏和决绝。这位陛下,杀伐果断,与传闻中截然不同,或许……真的能创造奇蹟? 皇帝的狠辣果决和高效的命令让残存的义勇们精神一振,动作立刻加快了许多。他们有人收敛战友遗体,有人搬运伤员,有人收集战马和可用物资,至於那些沉重的宝箱和大量的財宝,他们则直接在临走的时候喊了一嗓子: “贪官陈演已伏诛!” “皇帝有令,其家產全部赏给百姓活命!” 此言一出,顿时刚刚一片死寂的街道就活了过来。 原本躲在街角屋舍后瑟瑟发抖的百姓们,先是探出几张惊疑不定的脸,待看清满地金银和闯军尸体,终於有人按捺不住,试探著跑出两步。 “真的是银子!”一个穿补丁短打的汉子抓起锭碎银,牙齿咬出清晰的牙印,当即疯了般扑向最近的宝箱。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霎时间,潜藏在胡同深处、屋脊背后的人影如潮水般涌来,老弱妇孺、残兵游勇,全都红著眼扑向那堆如山的財宝。哭喊声、爭抢声、器物碎裂声混杂在一起,很快就在街巷间掀起一片混乱的人潮。 “走!”朱由检勒转马头,冷眼看著那片因財帛而起的骚动。这些银子本就沾满民脂民膏,与其留给闯军充作军餉,不如散给百姓——至少能让他们多几分活下去的底气,也能迟滯追兵片刻。 奥基早已將战马备好,二十余骑簇拥著朱由检,护送著载有伤员的马车,趁著乱鬨鬨的人潮尚未堵住街口,如离弦之箭般冲向西北方向。 锦衣卫的鎧甲在晨光里闪过残影,义勇军的青衣裹挟著血腥,马蹄踏过尚未凝固的血泊,溅起点点猩红。朱由检回头望了眼那片被贪婪吞噬的街巷,突然间系统面板上又跳出来了新的提示: 【触发事件:散財济民】 【效果:京城部分区域民心微妙变化,闯军追兵可能因劫掠延迟】 【奖励:声望值+20,“民心所向(小)”】 第24章 满城搜捕 民心?呵。 朱由检看到这个提示后,不由得哑然一笑。 乱世中民心有用,但並不完全有用。 相比起来倒是这个事件提示的效果对他的逃亡之旅更有用些。 直到,他看到了后面那个限时buff...... 【民心所向(小):持续时间12小时,获取声望奖励+20%,招募卫军费-20%】 “这可真是...有点东西了啊。”战马上,朱由检暗暗的握紧了拳头。 且不说声望值作为骑砍霸主最难提升的资源,关係到诸多后续功能的解锁。 单单就这一个招募卫军费-20%,叠加他帝王威仪-50%的前十个亲卫费,就可以让他低成本快速的招出大量锦衣卫来。 这些属性不俗,战斗力出色,而且不会感到恐惧和疼痛的兵士有多强力,之前朱由检就已经有深刻体会了。 於是乎,立刻的,朱由检唤出系统面板,打开招募界面,划到锦衣卫上...... 只见原价200点武勛的锦衣卫兵士如今折扣过后仅需60点一个。而经过刚刚大胜的结算奖励,再加上之前战斗的累计还有任务奖励结算等等,他现在身上已经攒下了足有五百多点功勋值可供挥霍。 也就是说,现在他可以直接把这十个锦衣卫名额拉满,但实际上却还不止如此...... 紧接著,朱由检又把目光转向了统御1级技能组中的一个,果断点下,用掉了之前获得的技能点。 【勤俭治军:部队招募与维护费-10%】 瞬间,系统面板上的招募费又从60变为了40了。 没错,在骑砍霸主的世界里,各种减费的buff全部都是加法计算,以至於这游戏的一大特色就是,当你加了某些特定技能,再搞到了些逆天buff后,甚至一度出现了小兵倒贴维护费帮忙打仗的恶性bug。 也因此,这个初看无比垃圾的统御技能也就变得十分强力,成为了必点天赋。 【当前部队编制:28(-5)/40】 本来的五个锦衣卫死了一个,解散一个,现在还剩三个,补满只需280,还剩仅三百余量。再加上阵亡义勇军空出来的名额,他甚至可以直接把编制补满。 然而,正在朱由检准备这么操作的时候,突然间他又收到了一个提示,让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获得道具:锦衣卫腰牌x1】 一声惊呼:“不好,陛下——北安门失守了!” 朱由检猛一回头,只见北安门上不知何时已换上了闯军的旗帜。 ...... “哼,倒是个勇士,可惜却给那昏君卖命,白白送了性命。” 北安门上,一位疤脸的將领赵应元看著那倒在血泊中的断臂锦衣卫,发出了一声由衷的感慨。 “赵都尉说的是,这人真是不识抬举!” 李凤翔哈著个腰,顺势踢了两脚地上官兵的头颅,尤不解气: “这傢伙断了个胳膊,却还这么能打,杀了咱们好几个弟兄,要不是您亲自出马,在下怕还是要被他所制。” “哼。”赵应元冷笑一声,不置可否,“还不快去开门?” 此人乃是刘宗敏麾下的先锋都尉,实领六千兵马,也是最先杀穿紫禁城,来到北安门的人。 本来,据杜之秩报告,北安门守將李凤翔乃是个典型的草包,赵应元本以为自己带著先锋人马过来稍作威胁,这座城门就会向南面诸门一样轻易开放。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事情却比他想像中要麻烦。那个传说中的草包守將先是扯了一堆鬼话跟他拖延时间,然后面对催逼更是悍然挥刀抗拒,说什么崇禎留下了监军,他如何如何身不由己云云。 赵应元被他糊弄,自然大怒,当即派兵攻城。 李凤翔手下那些只知吃拿卡要的虾兵蟹將如何是刘宗敏麾下精锐对手?当即就是一触即溃,直接被夺下了城楼。 而让赵应元更没想到的是,临到最后时候,明军的草包中居然出现了一个难得的高手,占据狭窄的楼梯,一夫当关,连杀他数名勇士。 最后,还是赵应元从另一侧楼梯上去,自背后出手,与人两面夹击才杀掉了这个身穿飞鱼服的勇士。 此人一死,李凤翔自然麻溜投降。 “是是是,小的这就开门,这就叫人开门。” 李凤祥扯著嗓子,对后面大喊:“来人吶,还不快取钥匙,给闯军爷爷们大开城门!” 城楼上,赵应元看著下面那些人磨磨唧唧的的又是转绞盘又是卸门閂,动作慢得令人髮指,心头那股无名火渐渐烧起。 不过他倒没有直接一刀攮死眼前这个无能的废物。除了李凤祥的身份他暂时不宜处置外,最关键的问题还是: “你!刚刚你说了那傢伙是那个昏君留下的监军是吧。” “那昏君就是从你这齣去了,跑哪里了?你给我老实交代!” “若是让我发现你胆敢隱瞒......” 李凤翔被赵都尉那淬了冰的眼神一盯,腿肚子当即就转了筋,“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冷汗顺著额角往下淌,混著脸上的尘土,活像条刚从泥水里捞出来的狗。 “赵、赵都尉明鑑!”他结结巴巴地摆手,连声音都在发颤,“那昏君……哦不,崇禎確实是从北门走的,但他走的时候慌慌张张,就带了几十个兵,好像是往东边跑了!小的真没撒谎啊!” 他哪敢说自己根本没看清朱由检的去向?方才朱由检临走前逼他死守一炷香,他光顾著害怕,连城头都没敢多待,只知道后来有闯军骑兵追了出去,至於追没追上、崇禎往哪跑了,他是一问三不知。眼下只能往东边乱指——东边是內城繁华地段,闯军刚入城时劫掠最凶,人多眼杂,正好能拖延些时间。 赵都尉盯著他看了半晌,见他脸色惨白、眼神躲闪,显然是在扯谎。他脚下微微用力,靴底碾过李凤翔的手背,只听“咔嚓”一声轻响,伴隨著李凤翔撕心裂肺的惨叫,赵都尉的声音却依旧平静得可怕: “再给你一次机会。崇禎到底往哪走了?他带了多少人?穿什么衣服?” 手背上传来的剧痛让李凤翔眼前发黑,他终於明白,眼前这疤脸汉子不是杜之秩那样能靠油嘴滑舌糊弄的角色——这人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狠人,杀他跟踩死一只蚂蚁没区別。 “说,说是要往西北德胜门方向!”李凤翔再也不敢隱瞒,哭喊著改口,“他起先只带了四五个锦衣卫兵士,出门后又有二三十布衣的兵追隨,刚刚在城门外还和贵军的先锋碰到了一起,打了起来,结果咱还不知道怎样,您就兵临城下,现在,现在他们也不知去向了呀。” 赵应元看了眼一旁在城楼上瞭望的亲兵,见他点头,这才挪开脚步,冷声道: “这么点人还想负隅顽抗?” “去,派先锋队出击,控制各个要道,全城搜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绝不能让那狗皇帝跑了!” 说著,赵应元又踹了一脚李凤翔:“你的人也给我一起上,別想耍什么招。” “是是是!”李凤翔如蒙大赦,捂著红肿的手背爬起来,连滚带爬地招呼手下的残兵出击。那些兵早就嚇破了胆,此刻见主將都成了这副模样,更是不敢怠慢,拿著刀枪就跟著城下的闯军一起加入搜捕行列。 第25章 出路断绝 “追追追!” “勿要跑了崇禎!” 北安门口,隨著大门缓缓开启,数百骑先锋分作三队,分別直奔德胜门与安定门方向。甚至,还有一队人去往崇禎之前在外交战的街道,第一时间调查情况。 权营都尉赵应元高高的站在城楼,心中犹如十五个吊桶打水,那是七上八下的。 从东边绕行,赶赴北门的先锋乃是鼎鼎大名的果毅將军罗虎,那人乃是大顺军孩儿营出身,闯王的义子,作战勇猛,连孙传庭都不是他的对手。赵都尉生怕自己是来的慢了,让皇帝被罗虎抓去,丟了老大的功劳。 但同时,他心中还隱约存著分忧虑,那就是罗虎自之前大胜后一直骄傲自满,这次也没带多少人就出击,万一失手...... 亲信黄二郎凑上前来,低声道:“都尉,罗將军勇猛过人,所带百骑皆是前哨精锐,对付些许残兵败將自当手到擒来。许是已经得手,正押著那昏君往回赶呢。” 赵都尉眉头紧锁,望著西北方向尘土微扬的街道,摇了摇头:“罗虎性子急,若真擒住了崇禎,早该派人回来报喜了。这么久没动静,怕是出了岔子。” 他话音刚落,就见一骑快马从西北方向疾驰而来,马上的骑士浑身浴血,头盔都不知道丟到了哪里,脸上满是惊惶之色。那骑士衝到城楼下,几乎是滚下马来,带著哭腔喊道: “都尉!不好了!罗將军、郑哨总他们...他们全完了!” “什么?!”赵都尉瞳孔骤缩,一把抓住城墙垛口,“说清楚!怎么回事?!” 那逃回来的溃兵喘著粗气,语无伦次:“死了…都死了…那皇帝、那皇帝不是人!他会妖法!我们中了埋伏,罗將军被他亲手杀了……杜公公也被他宰了……兄弟们死伤惨重,就、就逃出来我们几个……” “放屁!”赵都尉勃然大怒,一脚踹在垛口上,“百来个精锐骑兵,被几十个残兵埋伏全歼?那崇禎要真有这本事,北京城能丟?!” 溃兵嚇得魂飞魄散,连连磕头:“千真万確啊都尉!那皇帝邪门得很!他身边的锦衣卫砍伤了都不怕痛,他本人更是……更是猛地不像话!罗將军被他暗箭阴死就罢了,就连王哨总都没在他手上走过三个回合!俺们的人一衝上去,两边巷子里又杀出好多伏兵……” 赵都尉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虽不信什么妖法,但这溃兵的惊恐做不得假,罗虎部很可能真的遭遇了毁灭性打击。这崇禎皇帝,竟在最后关头显露出了如此狠辣果决的一面? “他们往哪个方向跑了?还剩多少人?”赵都尉厉声追问。 “往、往德胜门方向去了!人不多,大概二三十骑,还带著几辆马车,像是装著伤员,跑不快!”溃兵急忙回答。 “德胜门……王德化……”赵都尉眼中寒光一闪,“李凤翔!” “小的在!小的在!”李凤翔连滚带爬地凑过来。 “你熟悉路径,立刻带一队人马,抄近路赶往德胜门!劝降王德化,堵死崇禎逃出去的道路!若是放跑了他,看我扒了你们的皮!”赵都尉杀气腾腾地命令道,隨即又点了一名部下,“你,带两百骑,沿著主道给我追,切勿放走了他们,大队隨后就到!记住,闯王有令,死活不论,绝不能让他逃出北京城!” “是!”眾人轰然应诺。 李凤翔心里叫苦不迭,却不敢有丝毫违逆,连忙点了一队闯军,沿著小巷抄近路赶往德胜门。 剎那间,北安门再次洞开,数百闯军铁骑如狼似虎般涌出,分兵数路,朝著朱由检逃亡的方向猛扑过去。沉重的马蹄声再次敲响了北京城的街道,比之前更加急促,更加的杀气腾腾。 李凤翔跟在队伍中,一边跑一边心里嘀咕:『万岁爷啊万岁爷,咱家可就只能做到这里了。下来如何,那就全看你自己造化啦。』 他们大队人马向著德胜门追击,怕跑了崇禎,却不知这时的德胜门也已然发生了变故。 ..... 同一时刻,德胜门附近小巷。 “不好!” “德胜门好像出事了!” 潜伏在德胜门附近一条僻静小巷里的王承恩,趴在墙角的缝隙,突然瞪大了眼睛...... 就在前不久,他才刚和倪元璐在两名义勇军的护送下,按朱由检的吩咐,一路潜行至此,等待接应陛下。 他们抵达时,德胜门虽然气氛紧张,城门楼上旗帜杂乱,守军士兵个个面带惶恐,但城门毕竟还是紧闭的。王承恩甚至还抱有一丝希望,觉得守將王德化或许真如陛下所料,因为与杜之秩不和,仍在犹豫观望,未曾轻易献城。 但显然,后方北安门的陷落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守將王德化最终还是选择向城外的李过部投降,开门迎闯。 而这一下,也把王承恩最后的希望击的粉碎....... “完了,全完了!” “咱们没救了。” “陛下,陛下啊!” 王承恩脸色灰败,几乎站立不稳。 他万万没想到,这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们在这里不但没等来崇禎的身影,反而等来了闯贼的大军。 若是此时皇帝赶来,那岂不是自投罗网? 或者...北安门的陷落,本身会不会说明陛下已经出事? 一想到这里,王承恩终於彻底站不住了,眼前一黑,就要栽倒。 “王公公!” 倪元璐一把拉住他,將他拽入更深的巷弄阴影中,压低声音厉声提醒:“此刻绝非哀慟绝望之时!陛下既有詔命,令我等將詔书送至南京,我等便不可在此坐以待毙,更不能自乱阵脚!” 他目光锐利地扫过那两名义勇军和面如死灰的王承恩:“王公公,振作起来!陛下吉人天相,既能从煤山绝境杀出,未必不能再次脱身!我等若先失了方寸,岂不辜负陛下重託?若陛下真……真有不测,这血詔和联闯平虏之策,便是陛下最后的遗志,是我大明最后的希望!你我纵然拼尽性命,也需將其送去南京!” “可是就咱俩?不,就咱四个?这怎么可能?” 王承恩瞪大了眼睛,满脸绝望:“倪尚书,你没看到前面的闯贼大军已经开始要入城了吗?现在怕是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咱们还能有什么办法逃走?” “这真是还不如让我隨陛下尽忠啊!” 第26章 追兵不断 王承恩哭的感天动地,但倪元璐显然不准备就此放弃。 他现在有使命没有达成,便是死,那也要拼尽全力才行:“既然突围不行,那就潜伏!” “北京城有民百万之眾,闯子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倘若陛下真有不测,那他们的目標就必会皇族、勛贵以及诸位大员身上,追赃助餉,绝对没工夫一家家、一户户地细查所有平民。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 嘶——不对啊,他们怎么往东边跑了? 城北某街巷,转移中的朱由检很快就发现了王承恩与倪元璐的异动。 得益於系统小地图提醒,这两位被他加入列表的友军都算是自己的队友,可以在小地图上共享位置。 虽然做不到如锦衣卫那般的感官共享,但实时位置和附近一些如红点敌人的信息提示还是有的。 在朱由检的视野中,这两人突然离开了预定位置,向东方大幅偏离。 是北安门的变故?还是因为我的失期? 没错,他失期了。 现实不是游戏,总是有各种数不清的意外与麻烦在发生。 虽然他极力追赶时间进度,也在一炷香內解决了罗虎部的追兵並且拿到了马匹。 但是,为了拯救那五名伤员,他还是耽误了不少时间。 这也就多亏最后他灵机一动,喊出周边百姓疯抢陈演財物,阻塞了道路,拖延了后续的追兵,不然半路恐怕还有不止一场仗要打。 他的每一个抉择,都將產生难以预料的后果,影响他的生死存亡。 而偏偏眼下的局势之恶劣,已容不得他再有丝毫的差错。 朱由检攥著马韁,心臟砰砰的直跳,明明紧张的不行却偏偏又扬起了嘴角,露出了倔强的笑...... “伤员都安顿好了吗?”朱由检问奥基。 “回陛下,已经用布条儘量固定稳当了。”奥基面色沉重的回答,但陛下,带著他们,咱们根本就跑不快!北安门出事了,闯贼的追兵恐怕转眼就要到了!” 正是如此,对於伤员的处置就成了他们此刻面临的头等大事。 朱由检目光越过奥基,落在被固定在两辆抢来的骡车上的伤员。只见简易的担架铺著从闯军尸体上扒下的衣物,但顛簸的路面依然让伤员们脸色惨白,不时发出压抑的呻吟。 这五名重伤员虽然在急救下暂时免去了生命危险,但毫无疑问他们在相当一段时间內都將丧失战力...... 朱由检看了看伤员,又看了眼系统地图,王承恩等人的位置偏离了德胜门方向,而自己背后北安门那里他也失去了“眼睛”,在那一片黑暗中隨时可能杀出无数闯贼精兵。 但让他就这么放弃这些忠诚的勇士?不管是感情上还是现实中基於任务的考量,他都不乐意的。 不...保他们性命也不一定非要带人走才行吧? 朱由检突然眼前一亮,当即说道:“奥基,你说的对,我们不能带著伤员去冲德胜门。” 奥基闻言心中一松:“陛下圣明。非常时期就要行非常手段,慈不掌兵便是如此,行军打仗牺牲本就在所难免。” “牺牲?不,我可不打算牺牲他们。” 奥基闻言一愣,刚要追问“那陛下的意思是……”,就见朱由检翻身下马,快步走到那辆载著重伤员的骡车旁。断腿的年轻义勇见皇帝过来,挣扎著想坐起身,却被朱由检按住肩膀:“別动,保存力气。” 他从怀中摸出那枚斩杀杜之秩后得到的“权將军营”腰牌,又掏出仅剩的两百多两碎银,一併塞到负责照看伤员的疤脸义勇手中:“这腰牌能暂避闯贼小股盘查,银子你分一半给伤员,另一半找附近可靠的百姓——就说朕以天子之名託付,若能护住他们到闯贼撤兵,日后必有重赏。” 疤脸义勇攥著冰凉的腰牌和沉甸甸的银子,眼眶骤然发红:“陛下!那您……” “朕要突围去南京,没法再与各位弟兄一同。”朱由检儘可能以平静的语气说,“你们找个深巷民宅藏起来,闯贼眼下都盯著朕,没空搜捕散兵。等风头过了,你们把伤养好可寻机前往南京与朕匯合,或者乾脆拿著这笔钱找个地方安家......” 朱由检话音未落,远处已隱隱传来闷雷般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奥基脸色骤变:“陛下快走!追兵来了!咱们没空管伤员了!” 朱由检看了眼小地图,又最后看了眼欲言又止的伤员们,拍了拍他们的肩膀笑说:“快走,朕带人给你们断后——记住,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今日朕若能突围出去,咱们有缘再见!” “陛下?!” 眾人震惊了,奥基更是一把抓住朱由检的胳膊大喊:“断后该由属下来!哪有皇帝亲自干这事的?!” 朱由检却猛地甩开他的手,抽出刀子:“莫废话了,叫兄弟们快走,不过区区几十骑散兵,还能奈何的了我?” ——“所有人,跟朕上,掩护伤员,不......”朱由检盯著巷口,眼中精光一闪,喝道,“隨我杀光他们!” 朱由检话音未落,马蹄声已如滚雷般迫近巷口! 十数骑的身影自拐角中衝出,他们一眼就看到了前方的朱由检等人。 “哈哈哈!” 打头的哨官大笑一声,“老乡们说的没错,他们居然还带著伤员!” “所有人,都给老子上,休要走了那个昏君!” “杀呀!” “抓昏君!” 那哨官一语刚落,眾骑兵便张牙舞爪的衝来。 而追兵自然远不止他们这些,就在他们身后,那角落中紧接著又是十余骑依次衝来,追兵竟似是源源不断。 “陛下!不能打啊!” 奥基看懵了都,他怎么也想不到那个传说中优柔寡断的皇帝这会儿竟然会如此执拗。 来敌人数不明,自己等人刚刚经歷一场大战,再打下去那非要被生生拖死不成。 然而,皇帝已经一马当先的衝锋,这个时候再说什么都晚了。 “上上上!” “保护陛下!” “跟他们拼了!” 奥基也招呼著眾人紧隨而上。 要知道这小道可不是那几十米宽的御道,不过三四米宽,同时三四骑並行都已非常勉强。 而朱由检也正是看穿了这一点,才敢於在这里与敌亮剑,以寡敌眾! 狭路相逢勇者胜,很快,两拨人马就在这巷间小道上展开碰撞,杀得是难解难分......並没有! 咻咻咻——咻咻咻—— “???” 瞬间,两侧房顶上突然有箭矢破空之声响起,数支弩箭从天而降,直直钉入衝锋的闯骑队中。 第27章 送汝等上路 “什么?!” “有伏兵?!!” “那昏君(陛下)居然还有帮手?!” 这下出手,登时是敌我俱惊。 原来,这些人正是朱由检之前通过系统招募来的新锦衣卫士兵! 系统的招募似乎有著特殊的规则,士兵出现的地点都是避人耳目之处,不会让人看到他们凭空出现。 而朱由检正是利用这个机制,將这些士兵们安排到了房上,暗施冷箭! 突如其来的精准射击,瞬间打乱了闯军骑兵的衝锋势头。弩箭破空的锐啸还没消散,巷子里已溅起数道血。冲在最前面的几名骑兵应声落马,战马受惊嘶鸣,顿时在狭窄的巷道上造成了更大的混乱。 “房顶上有人!” “稳住!都给老子小心冷箭...哎呦我艹!” 打头那名闯军哨官刚要挥刀喝止混乱,一支弩箭就精准钉穿了他的肩胛,钢箭带著巨力將他整个人从马背上掀翻,重重砸在石板路上,口中喷出的血沫瞬间染红了胸前的號衣。 “杀!” 房顶上突然出现的锦衣卫共有7人,他们没有丝毫停顿,以两人为一组交替装填手弩,保持射击密度,不断的放箭射入闯军阵前。 这些新招募的兵士动作利索如出一辙的利落,举手投足间仿佛孪生的兄弟,就连眼神都带著同一种漠然的冷气,仿佛不是头一次这般收割人命。 “混帐!是锦衣卫!” 闯军里有人嘶吼著拔出佩刀,试图驱马衝撞巷口,可狭窄的巷道连三骑並行都嫌拥挤,前队一乱,后队的人马顿时挤作一团。有个骑士急於突围,猛夹马腹想从侧边房檐下衝过,却被房上突然探下的一支绣春刀割断了马韁,战马受惊直立,將他甩出去撞在墙上,脑浆迸裂。 “陛下这是……早有准备?” 奥基提著刀驻马停在原地,看著房上明明只有数人,整齐划一却如一支军队的锦衣卫兵士又看了眼冲在最前的朱由检,喉咙里发不出半点声音。他原以为皇帝是一时衝动要断后,却没料到对方竟悄无声息布下了伏兵。 这些锦衣卫是从哪冒出来的?难道陛下早就料到在这里会有一战?这怎么可能? “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 朱由检一回头,看己方人马竟在发呆,差点气的把手上刀都扔过去: “擒贼先擒王!隨我上啊!” 朱由检大喝一声,直奔那坠马的哨官而去,手中的钢刀借著马势,划出一道凌厉的寒光。 “昏君!” “竟敢小看老子!” 那哨官虽被摔得七荤八素,但还是挣扎起身,仓促间举刀格挡,结果这一下,只听“鐺”的一声,他手中大刀竟脱手而飞。 『这不可能!』闯骑哨官心中大骇。 他本以为一个深宫皇帝,能有什么武力?自己就算受伤也足以將其拿下。可这一交手才惊觉,对方的力量和那股一往无前的气势,竟远超他的想像!虎口崩裂的剧痛让他瞬间清醒,这绝不是那个传闻中优柔寡断的崇禎帝! “死吧!” 朱由检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时间,刀势未尽,便是手腕一翻,刀光陡转,如瀑布泻地。 只见那刀光自上而下,直劈向他大开的面门。 “不!!!” 那哨官惊呼一声,慌忙后退,然而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噗嗤!” 血光四溅,这一刀精准狠辣,自那哨官的面颊划下,直接割破了他的喉咙,一击便结果了其性命。 哨官的惊呼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喉咙被割开后的嗬嗬漏气声。他难以置信地瞪著朱由检,双手徒劳地捂住喷涌鲜血的脖颈,踉蹌两步后身体便直挺挺向后倒去,那双充满惊骇的眼睛,至死都没能闭上。 他到死都想不通,为何昔日养尊处优的崇禎帝,会变成这般悍不畏死的屠夫。 【斩杀闯军哨官(精英)】 【获得:经验值+100,武勛值+20】 【单手剑熟练度+25,当前:513/1000(入门)】 系统提示在眼前闪过,朱由检却无暇细看,因为...... “混蛋!” “王哨总死了!” “为哨总报仇啊!!!” 不得不说,朱由检对於闯军的精锐度又高看了几眼。 如果这是他那些寻常的大明士兵,恐怕都坚持不到主將阵亡就已溃散。 而这些前来追捕他的散兵游骑们,在遭遇伏击,长官战死的劣势下,第一反应竟然不是转身逃跑,而是红著眼睛来找他拼命,就这一点就值得贏得他的尊重。 李自成啊李自成,你真是练了一帮好兵啊! 朱由检看著眼前那些红著眼扑上来,连战马的混乱都顾不上,举著刀枪就往自己脸上撞的兵士们心中顿时是一阵感慨。 只可惜了,对於这些不能收为己用的勇士,最好的尊重就是送他们上路。 “来吧!” 朱由检横刀大喝:“朕就在这里,想要朕首级者,那就自上前来取罢!” 激战爆发。闯军骑士们或是一心想要为他们的长官报仇,或是心热捉拿皇帝的赏赐,完全没有被长官阵亡影响士气,反倒是一窝蜂的涌上。 他们锋锐的矛尖直指朱由检的胸膛,三四个人一齐攻击,那场面端的是十分骇人。 不过...... “陛下莫慌——我来助你!” 奥基一声大喝,与两位义勇一同杀上,与朱由检一起並肩作战。 狭窄的街道上,眾人的马匹混在一起,杀得那叫个血肉横飞。 一位勇士倒下了,另一位勇士又顶上前来。 几番廝杀下来,朱由检与奥基面前死去的战马与尸体甚至都堆成了一个小坡,双方只能下马踩著尸体步战。 而令闯军骑士们心惊的是,这死去的一地尸体,竟然没有一个来自於敌人! 没错。 义勇军的战士们在换装闯军的装甲后,防护有了飞跃式的进步,这让他们可以用护甲去抵挡一些不那么致命的攻击。不过最关键的还是他们能够得到房顶上的远程支持。 朱由检放在房顶上的锦衣卫战士们,每个人都有著至少熟练度达到熟练级800点的弓弩技能,对於这不过区区十来步范围內的敌人,他们的掩护攻击做的十分到位。 每次闯军士兵想要按照往日一般发挥与友军协同攻势,连携打击的时候,天空中都会不失时机的响起破空之声。 他们运气差的被命中面门直接毙命,运气好点的也是要么战马倒毙,要么关节受伤,无法发挥配合攻击。 而朱由检这边,则每次都能利用他们的远程攻击发起藉机攻击,趁敌不备狠狠痛击。即便有人稍许受伤,他们也能从容轮换,让后排人顶上。 一来二去,双方差距拉的越来越大,闯军將士被杀得是血流成河,很快就堆起了约莫二十来人的尸体,而换来的却只是崇禎这边轻伤五六人的结果...... 第28章 咱们又贏了 “不行,这样不行!” “咱们完全就是在送死啊!” 终於,即便是最悍勇的战士也发现了不对,面对由人马尸体垒就的半人高的尸山,他们的脚步开始迟疑。 “弓箭手!调骑弓手来!必须压制住房上的冷箭!” 一名满脸血污的闯军小旗官嘶吼著,挥刀劈开义勇军刺来的长矛,却不敢再往前冲...... 方才他亲眼看见,自己身边最勇猛的两个兄弟,就是因为想要配合他的攻击,结果却被房上的弩箭射穿了膝盖,反被那昏君一刀梟首。此刻他的右腿还在隱隱作痛,那是被流矢擦过留下的伤口,再深半寸,他这条腿可就废了。 这该死的地形,如果不能压制房上的弓箭手,那他们显然就只能完全拿命去堆...... 小旗官声嘶力竭的向后方呼喊,想要获得友军的火力支援。 但很可惜,他的呼喊註定是徒劳无功的。 原因也很简单,闯军老营的精锐多是那些活不下去的农民,他们可以靠高昂的士气悍不畏死,也可以靠长期作战的经验英勇善战,配合无间。但射箭,尤其是骑射,那却不是短时间就能练就的技术。 也因此,李自成麾下弓箭手的比例自然也就低的让人不忍直视,甚至都不如他们洗劫大明武库搞出来鸟銃兵。 毕竟,一个合格的弓箭手需要数年操练,而一个合格的鸟銃兵,只要保证弹药充足,一个月的时间那都是多的。 更別提这支追来的闯军本就是轻骑斥候,鸟銃是不可带的,弓箭也没有几个,还都是射程短、准头差的短弓骑弓,面对房檐上居高临下的锦衣卫,连人家的衣角都难碰到。 有个闯军士兵不信邪,摘下短弓搭箭就射,结果箭刚飞到一半,就被一名锦衣卫反手一挥以绣春刀將其斩断,断箭“噹啷”一声掉在地上,反倒引来了一阵鬨笑——那是义勇军的笑声,他们带著对闯军的蔑视,带著劫后余生的畅快,更带著对皇帝钦佩。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人会再看不起这个敢打敢冲的皇帝陛下了。 “不行了!” 有一名骑士绝望地大喊,他的声音里已带起了几分哭腔:“咱们挤在这里就是活靶子啊,退!先退出去吧!” 恐惧如同瘟疫,终於在这支悍勇的追兵中蔓延开来。 约莫二十来人的伤亡对他们的总数来说也许確实看似不大,但在这狭窄的地方带来的视觉衝击实在是骇人,尤其是敌人一个未死,更是徒增了一层深深的无力。 他们狂热的意志在冰冷的现实前正一丝丝瓦解。 “不准退!谁敢退……”一名试图重整队伍的小头目话音未落,便被奥基投出的短斧劈中面门,哼都没哼一声就栽倒在地。 最后的心理防线崩溃了。 “跑啊!” 不知谁发了一声喊,残余的七八名闯军骑兵彻底失去了战意,惊慌失措地勒转马头,互相推挤著,拼命向来路逃窜。狭窄的巷道反而成了他们逃亡的障碍,惊马嘶鸣,人声惨叫,丟盔弃甲声乱成一团。 “贏了!我们贏了!咱们又贏了!” “万岁!陛下万岁!皇上万岁!” 残存的义勇军战士们爆发出震天的欢呼,他们看著那些狼狈逃窜的闯军背影,激动得难以自已。以区区二十余人,两次击溃闯贼精锐百人以上的骑兵队,这简直是难以想像的胜利! 奥基拄著刀,大口喘息著,胸膛剧烈起伏,汗水混著血水从额角滑落。他看向正甩去刀上血珠的朱由检,眼神复杂无比,敬畏、疑惑、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狂热交织在一起。这位皇帝,与他听闻的、甚至与他今早亲眼所见的那个绝望君王,已然判若两人。 朱由检却没有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他迅速扫视系统地图,快速的评估战场形势。他的心中很清楚,自己面对的敌情是多么悬殊,绝非一两场胜利就能左右。 不过好消息是,通过系统地图的显示,他们本次阻击非常成功,敌人暂时溃退,放弃了这条巷子的进攻,同时伤员的转移也非常顺利,他们似乎找到了可靠的落脚之处。 但除此之外,几乎就全是坏消息了。站在房顶上的锦衣卫为他开闢了一些新的视野,不但北安门方向的大军正在蜂拥而出,就连他一直寄予厚望的德胜门也已然失守...... “打扫战场!快!”朱由检的声音冷静得近乎冷酷,“收集所有箭矢、完好的兵甲,特別是马匹还有他们的毡帽和头巾!” “毡帽和头巾?”奥基顿了一下,忽然看向那满地狼藉的闯军尸体,突然道:“莫非陛下是打算假扮闯贼?” 朱由检抬手將沾血的钢刀归鞘,深吸口气:“多个保险总是好的,不是吗?” 他弯腰捡起一顶掉在地上的灰色毡帽,戴在头上,紧接著又拔下早先那名哨官的號衣,套在自己飞鱼服的外面: “很快北京城里就要到处闯军的人马了,咱们若还穿著原来的衣服,那只能是死路一条。但若是能换上他们的皮,这就是一层最好的掩护,可以助咱们逃出生天。” 奥基恍然大悟,隨即又皱起眉:“可咱们这毕竟都是抢来的东西,也不熟悉闯贼军中的规矩和营队...若是被细查起来......” “那就儘量避免这个情况!” 朱由检从怀里摸出之前缴获的標营腰牌,掛到奥基的腰带上:“你是陕西人,和他们口音相同,若遇盘问可以先凑合一下。” 朱由检倒也不是完全听天由命,他心中刚刚已经快速的盘算过,闯贼围城那可是百万巨,这固然有其中大量裹挟来的百姓和流民偽军等等,但李自成能一路横扫到北京,嫡系部队十万左右总归是有的。 这些人,既有刘宗敏的“权营”,也有李过的“后营”,还有袁宗第、刘芳亮等闯军大將的部属,派系林立,彼此之间不可能完全熟悉。 而这,也就恰恰给了朱由检一个乱中求活的良机...... 第29章 主僕重逢 且说如今北京城破,局面混乱,各营纷纷入城已不可阻挡。但朱由检却还是敏锐的从这重重危机中看出了一线生机。 因为朱由检很清楚,李自成的大军可不是什么秋毫无犯的王者之师,虽然他这时已经有心整顿,想要向正规军转变,以建立一个长期的政权。但是这需要大量的时间,严格的军纪,以及一身作则的表率。 然而,在歷史上,李自成別说作表率了,他一入京城几乎是立刻的就开始了对城中官员和富绅们的拷响。 原主崇禎之前號召大臣富户们拿出私產分发守城將士,但不管是皇室还是朝臣,愿意拿出钱的寥寥无几,最后紧紧巴巴也就凑了十几万两。 而李自成一番搜刮呢,竟从那些达官贵人们的口袋里掏出了七千万两之巨! 这固然说明那些人死不足惜,但能让这等铁公鸡们掏钱,李自成所用的手段也绝不会温和。 正所谓上行下效,闯王和他的心腹高官们拷响百官,瓜分宫女和美人。闯军小兵们也是有样学样,纷纷劫掠百姓,强抢民女,这只朝气蓬勃的起义军很快就在北京城的温柔乡中腐化,激起民怨沸腾。 这也是李自成在日后一泻千里,放弃了北京这座坚城的原因之一。 而显然,这正给了他朱由检一个浑水摸鱼的机会! 朱由检抠脚想都知道,这些派系林立的闯军诸部,绝对不可能亲密无间的合作搜捕,也不可能清楚的记得每一队友军的人物。 於是,他眼下的当务之急就是儘快匯合王承恩和倪元璐两人,交换情报,梳理现状,重新擬定新的突围计划。 “记住!咱们现在就是刘宗敏標营前哨的先锋,刚刚中伏险胜,正在搜捕逃亡的皇帝。” 在对奥基等人郑重交代后,朱由检便招呼眾人迅速远离“作案”现场,直奔王承恩等人位置而去。 ....... “不好!是闯贼!” “倪大人快走,我等来为你断后!” 北城某小巷。 王承恩与倪元璐乔装打扮,正在逃跑的路上,突然间转角遇大兵,正撞上数十骑闯贼哨骑的脸上。 快!护住倪大人!”王承恩尖著嗓子,几乎是本能地张开双臂,试图用自己瘦弱的身躯挡住倪元璐,儘管这无异於螳臂当车。 倪元璐也是面色惨白,下意识地握紧了藏在袖中的短刃,准备做最后的搏杀。他心中一片冰凉,没想到刚离开藏身之处不久,就迎面撞上了闯贼的大股骑兵,真是天亡我也! 然而,预想中的喊打喊杀並未到来。 只见那队骑兵勒马停在他们面前不远处,为首骑士头戴灰色毡帽,穿著染血的蓝色號衣,压低的帽檐下只露出半张沾著血污的脸。 王承恩艰难的咽了口口水,他看到那骑士扬起手臂,示意队伍停下,自己独自夹著马腹,嘚嘚的上前,每走一步都似是踩在王承恩的心尖。 骑士以低沉的嗓音开口:“汝等何许人也?为何在这街中乱窜?” “哎呦,军爷,这位军爷,小的们是城南粮店的伙计,这不是城破了嘛,想著往北逃条活路,没成想……没成想衝撞了军爷!” 王承恩看著眼前骑士腰间的钢刀几乎就要窒息,慌著忙地解释,以至於他都没注意那人嗓音中那与寻常闯贼截然不同的京味儿。 不过这一点,倪元璐倒是注意到了。 王承恩还在絮絮叨叨地编著“粮店伙计逃难”的谎话,倪元璐却已蹙紧眉头,目光紧紧锁在那骑士的袖口——儘管號衣宽大,却仍能瞥见內里隱约露出的些许锦服暗纹,再加上那口刻意压低却藏不住的京腔,一个荒谬却又让他心跳加速的念头突然冒了出来。 他刚要开口试探,那骑士忽然轻笑一声,抬手摘下了头上的灰色毡帽。 只见晨光落在那张熟悉的脸上,虽沾著血污,眉宇间却没了往日的焦灼,反倒多了几分战场淬链出的锐利。 朱由检微微一笑:“王伴伴,倪尚书,这『粮店伙计』的戏,你俩唱得倒还有那么点模样。” 他的话音未落,王承恩就“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膝盖砸在石板路上发出闷响,眼泪瞬间涌了出来:“陛下!您、您没死!老奴还以为……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 他这一哭,把倪元璐也惹得是眼角湿润,他慌忙上前一步躬身行礼,声音一抖一抖:“陛下圣安!臣等方才失礼,未能一眼认出陛下,还望陛下恕罪。” “都起来吧,这会儿不是讲礼数的时候。” 朱由检翻身下马,伸手扶起王承恩,见他老泪纵横的模样,又看了看倪元璐紧绷的神色,知道两人定是担惊受怕了许久,便先解释说: “朕能突围出来,多亏了奥基和诸位义勇,还有些……意外之助。你们怎么会往东边来?还打扮成了这般模样?” 一提这事,王承恩的哭声顿时停了,脸上只剩惶急:“陛下!德胜门失守了,王德化那廝真他娘靠不住,竟敢开门揖盗,放李过大军进来。” 朱由检面无表情说:“所以你们就跑了?” 王承恩闻言顿时一个激灵,还道陛下生气,忙不迭的道歉认错。反倒是倪元璐十分坦荡,表示当时情况已是刻不容缓。 “陛下,非是臣等擅自逃离,实乃当时局势已无迴旋余地。臣与王公公在约定地点已等满一炷香的时间,不但未见陛下踪影,却先闻德胜门方向进贼。” “若是在寻常时节,臣定当捨命一搏,以报陛下知遇之恩。然而陛下交代的使命臣不敢有负,那封联闯平虏、命朱聿键监国的詔书,关乎大明国祚存续,关乎天下苍生气运,臣等不敢因一时意气而令其落入贼手,使我大明最后一线希望断绝!故而才擅作主张,紧急撤离,以完成陛下重託为要!此间取捨,若有不当,臣甘领陛下一切责罚!” 倪元璐这番话,说得是坦坦荡荡,正气十足,朱由检一听,不但没有责罚,反而哈哈一笑: “好好好!朕就知道交给你们不会有错,倪爱卿深明大义,此举深得吾心啊!” 朱由检用力拍了拍倪元璐的肩膀,夸奖道: “事急从权,保存有用之身,完成更重要的使命,这才是真正的忠臣所为!你们做得对,朕心甚慰!” 接著朱由检话锋一转,问说:“不过德胜门已失,李过大军入城,强突已然无望。二位既往东来,可是有了新的打算?” 第30章 新的目標 一听朱由检询问,王承恩总算是从惶恐中缓过神来,急忙回说: “回陛下话,咱们之所以往这边走,是倪大人说他在这北城的钟鼓楼附近有一远亲,开著这个专营海贸物什的货行,说是其人颇为可靠,或可暂避一时。我等正欲前往躲藏,不想在此遇到了陛下圣驾!” 倪元璐接口道:“陛下,臣那远亲姓林,名尚荣,绍兴人士,家中世代经营海贸,在钟鼓楼西巷开了家『林记海货行』,规模也算不小。” “海商?此人当真可靠?” 朱由检有点怀疑。毕竟都这个时候了,朝廷里那些世受皇恩的人都纷纷倒戈背叛,一个世营海贸的商贾对他还能有多高的忠诚度? 商人重利乃是本性使然,眼下闯军占了京城,若是林尚荣为了自保,或是为了攀附新主,把他们一行人卖给闯军邀功,那他之前做的一切努力可就都白费了。 倪元璐回说:“此人虽是海商,但林家也诗书传家,其人深知忠义之道,绝非唯利是图之辈。当年臣在绍兴时,曾见过尚荣少时习作,字里行间颇有家国情怀;尤其是之前西洋水贼肆虐闽浙沿海,是朝廷水师在料罗湾的大捷,才使其家业得以喘息。其父临终前曾言,『林家生计,半赖海波,半赖国威』,尚荣对此深以为然,常与臣言及皇恩浩荡。且此人极重然诺,在京中商贾间信誉卓著。值此危难之际,臣以为,或可一信。” 朱由检听著倪元璐的解释,目光却並未离开系统界面。就在倪元璐说话间,他悄然对“林尚荣”这个名字进行了检索。 不过很遗憾,林尚荣其人在他的资料库中除了刚刚从倪元璐口中得到的见闻外就没有任何信息了。 这与他搜索王承恩与倪元璐等人得到的大量信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显然,这个人属於是那种没有机会留名史册的人物。 要么是能力有限,人微言轻,没能在这个纷乱时代掀起足够大的波澜,渡过了平凡的一生;要么就是壮志未酬,还没来得及有所作为,便早早的被歷史的洪流湮没。 朱由检的心在摇摆。 未知,往往意味著最大的风险。他能將所有人的性命,都寄托在一个仅凭倪元璐口述的“可靠”之上吗? 理智告诉他最好不要这么去做,但现实的铁壁却已將所有道路封闭。 就这么几十个人,即便有系统帮助他也不可能正面挑战李自成的围城大军,唯有暂且蛰伏起来,在夹缝中寻找突破的良机。 如果从这层角度考虑的话,若能得到这位海商的帮助,那么不但自己这些人能有个落脚的地方,待日后突围离开北京,此人的身份也能给他一个相当的助力。 毕竟想要下南京,没什么是比海路更安全快捷的方式了。 而如今的东南沿海可以说尽在郑芝龙手中。 朱由检清楚的记得,在他登基那年(1628),郑芝龙便利用被朝廷招安的身份,公然在海上以武力推行“令旗制度”。 该制度简单来说,那就是凡下海商船,无论中外,均需购买其“郑氏令旗”方可通行。而这令旗又仅发放给郑氏集团下属的“山海五商”体系成员(分山商採购、海商运输),其他商人需依附该体系或通过贿赂才能获取资格。 没错,这本是一国政府才能行使的收税及特许经营职能,而郑芝龙通过这样的僭越,一举同时掌控贸易准入权与定价权,形成“非郑氏不得贸易”的局面,在短短十余年间就將势力从台湾海峡扩张到了北至日本、朝鲜,南抵南洋诸国的广阔海域,岁入以千万计,富可敌国,儼然海上君王。 因此,他若想从海路南下,无论如何也绕不开郑芝龙这座大山。一个熟悉海贸、且在东南沿海拥有自己渠道和关係的海商,其价值不言而喻。 风险与机遇並存。 朱由检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身旁满脸疲惫但表情却依旧坚定的奥基、王承恩、倪元璐等人,以及那些伤痕累累却目光不屈的义勇军战士们...... 朱由检明白,自己没有退路。 “好,就依倪爱卿所言。”朱由检的声音恢復了冷静与决断,“奥基,让你的人分出两套闯贼的號衣给王伴伴和倪尚书换上,把他们护在队伍中,莫要让人看出紕漏。” 望著正匆忙换衣的倪元璐等人,朱由检又深吸口气说:“从现在起,咱们的队伍里没有皇帝,我们都是奉命保护倪大人的勇士的闯营兄弟。倪大人是咱们『抓』到的前明大官,要押回去交给权將军(刘宗敏)拷餉的!王伴伴是他的管家僕役,都给我记牢了,谁要是说漏了嘴,別怪军法无情!” 如此说法,自然是倪元璐年纪太大,王承恩又没有鬍子,即便穿上了闯军的號衣怎么看也都不像个正经的兵士。 不得已,朱由检只好再多安排一层保险,谨防露馅。 “是!遵命!”眾人压低声音回復,然后便迅速执行命令。 很快,这支刚刚经歷血战、缴获了闯军衣甲旗帜的小队就迅速完成了角色转换。他们押解著“俘虏”,沿著街巷,朝著倪元璐所指的钟鼓楼西巷方向快速行去。 沿途,朱由检还派出系统召唤的锦衣卫,小心的在房顶上行动,提供视野,以规避可能的敌人。 就这样,他们摇身一变,谨慎又小心的在愈发混乱的街巷中快速穿行。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队伍也渐渐的接近北城中心的钟鼓楼位置。而越往钟鼓楼方向走,四周的景象也便越发的触目惊心。 大明在北京城的统治已完全崩溃。在初时的无措之后,首先是无数地痞流氓走上了街头,趁乱打砸抢烧。 许多往日里和睦的邻居突然变了一张面孔,为了一口粮食、一件衣裳便能拔刀相向。哭嚎声、狞笑声、器物碎裂声还有女子的尖叫声响彻街巷,到处都是让人不忍目睹的景色。 朱由检握紧了拳头。 他起初还尝试过挥著刀子威嚇驱赶一番沿途的流氓,但他很快就知道这只是无用之功。 这倒並不是那些地痞敢违抗他这位“军爷”的命令当眾劫掠,而是因为另一头猛虎已然入场...... 闯军来了。 “嘿!” “你们是哪个营的弟兄?在这干嘛呢这是?” 突然间,胡同口传来一声大喊。 一个骑著高头大马的闯军军官,带著二三十个小兵,突然出现,就这么挡在了朱由检等人的面前。 第31章 换身皮肤 被闯军发现了。 朱由检心中微微一凛,但却並没有恐惧和害怕。 因为很简单,这些人是他努力筛选后的目標——通过系统的视野。没错,朱由检早就在小地图上看到了要与人“相撞”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如今的北京城,北安门那边的刘宗敏的“权营”还有德胜门那边李过的“后营”都已大举进入內城,四处搜捕皇帝和官员,他即便有系统的视野在一定程度上提前预警,但也没办法完全规避掉所有目標。 既然躲不过,那碰到谁就是他该爭取的事情。 在刚才一路走来的路上,他就已经利用这身闯军的皮悄悄解决了个別落单搜捕的小队,甚至还又升了一级,拿了些许功勋奖励等。只是如今钟鼓楼已近,周围闯军数量不可胜数,他便挑了个相对更合適的目標。 比如眼前这人,嗓门响亮,五大三粗,一看就甚是粗獷不说,最关键的是此人腰间的腰牌上有著一个显著的標记——一个大大的“制”字。 毫无疑问,此人乃是制將军李过后营的人马。 而这,就是朱由检精心挑选的目標。 只见奥基悄悄吸了口气,压住心中的紧张,回忆了一下之前与朱由检等人事先商量好的说辞,打马上前几步,以標准的老陕口音道: “俺们是权將军(刘宗敏)標营前哨的!奉上官令,追剿一股顽抗的明军残兵,折了几个弟兄,刚把他们料理乾净。” 说著,奥基指了指身后穿著號衣、带著伤、押著“俘虏”的队伍,语气带一丝疲惫和不不快: “这不,还顺手逮著个前明的官儿,嘴还挺硬,看著像条大鱼,正要押回去给权將军拷餉...兄弟你们是制將军(李过)麾下的?北城这边情况咋样?德胜门是你们打下来的?” 奥基那一口地道的陕西方言无形中拉近了他们距离。那后营的哨官先是隨意的瞥了眼奥基掛在身上的腰牌,然后又打量了一下他身后的这群“同袍”。 只见这些人浑身血污,衣甲破损,脸上带著廝杀后的疲惫和戾气,押著的那个老官儿冷脸闭目,旁边还有个没鬍子的老僕瑟瑟发抖,看起来確实像刚经歷过恶战、有所斩获的样子。尤其是他们人手一匹战马的奢侈,確实是权將军標营精锐才有的配置。 顿时,这哨官的疑心去了大半,也不在意双方上官之间的些许齷齪,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倪元璐咧嘴道: “原来是权营的弟兄,不赖不赖!看模样官不小吧?这可是大功一件,白的银子呀!” 说著,他又嘆气道:“可惜俺们德胜门那就没啥像样的功劳,守將是个阉货软蛋,自己乖乖开的门,咱们只好进来自己找些功劳,不过......” 那大汉眉头突然皱了起来,说:“这北城现在好像乱得很啊,方才俺们才在条小巷里见到好些弟兄的尸体,不知道是谁干的,衣甲都被人扒了,真他娘可恨,你们不在南边搜怎么跑俺们北城来了?有发现什么没有?” 奥基心中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骂骂咧咧道:“还有这事?!他娘的,肯定是那帮没死绝的明军残兵乾的!俺们刚刚从东北边那条巷子追著一队前明的残兵一路撵到这里,也折了好几个弟兄,这帮龟孙临死反扑凶得很哩!” 他一边说,一边煞有介事地指向他们来时的方向,语气愤慨,仿佛真与那伙並不存在的“顽抗明军”苦战过一番。 末了他还抱怨,等到追击完残敌跑回来时,有两个倒下的袍泽不见了踪跡,只剩满地狼藉。 “他娘的,城里到处都是乱民,连咱们弟兄的尸体都敢打劫!”奥基啐了一口,满脸的晦气和不忿,“敢叫我逮著了人,非扒了他们的皮不可!” 那后营哨官也跟著啐了一口,露出同仇敌愾的表情:“呸!日八欻的,真他娘晦气!行了,不耽误你们押送肥羊了,俺们还得去別处转转,看能不能也捞点油水。”他挥了挥手,带著手下让开了道路,目光在倪元璐身上又溜了一圈,满是羡慕。 奥基抱拳:“兄弟辛苦,回见!”说罢,一夹马腹,队伍保持著押送俘虏的姿態,不紧不慢地从那队后营兵士旁边经过。 朱由检全程低著头,用毡帽遮挡住大半面容,手心却微微沁出冷汗。直到將那队闯军彻底甩在身后,拐入另一条巷道,所有人才不约而同地鬆了口气。 “好险……”王承恩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声音还有些发颤。 倪元璐则低声道:“陛下,看来这李过与刘宗敏两部之间,確如杜之秩所言,並非铁板一块。此人听闻我等是刘宗敏部下,虽羡慕这『功劳』,却並无深究或抢夺之意,反而更在意自己能否找到『油水』。” 朱由检微微頷首,低声道:“嗯,这便是我们的机会。他们越是各自为战,我们这身皮就越安全。抓紧时间,儘快赶到林记货行!” 队伍再次沉默前行,愈发小心地避开大股流兵。越靠近钟鼓楼,街面反而稍显“有序”了一些。 不过这並非是这里真的恢復了秩序,而是此处劫掠已经告一段落。 钟鼓楼,其为钟楼和鼓楼的合称,作为中国古代的报时建筑,其多位於城市中心的繁华地段。 北京城的钟鼓楼自然也是如此,它正好就坐落於北安门城门外的中轴线北端,是內城最繁华的核心区域,周边商铺林立,富豪眾多,可谓入城闯军的第一目標。 ...... 钟鼓楼市场区。 这个昔日內城的繁华之地如今已彻底变了模样。许多店铺大门洞开,里面被翻得一片狼藉。 这其中既有乱民的趁乱抢劫,也有闯军的浑水摸鱼。 讲道理,李自成这时其实还是很有心气的,他已经做好准备要建立一个新的王朝了。 为此,在入北京前,他也是三令五申,不得骚扰百姓,只惩贪官,甚至对於抓到的皇室成员也要大力优待,不得伤害。 但是嘛,领导的想法是一回事,手下小兵的行动就是另一回事了。 刚进城时,他们在军官的严令下尚且还绷得住,只是一队队的四散开来,去城中搜捕扫荡顽抗的明军、失踪的皇帝,还有前明的官员等等。 但当他们来到了钟鼓楼前的闹市,看到满地財货、珠宝和锦缎等,兵士们眼中的贪婪就再也藏不住了。 他们打著维持秩序的旗號,驱散、抓捕方才在这里抢劫的乱民,然后趁乱將许多值钱的物什“收缴”入自家囊中。一些军官试图约束,但很快便被更大的混乱和同袍的行为所裹挟,或是同流合污,或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所谓的军纪,在巨大的財富诱惑面前,迅速土崩瓦解。 甚至,权营与后营的大兵差点在这里打了起来。 因此,朱由检等人看到的“有序”,不过是野兽饱餐后短暂的歇息。 为了防止出现大胜后自家人为了点財物就大打出手的蠢事,权营的先锋赵都尉不得不亲自出面,与后营的先锋马都尉会谈,以一起约束手下...... 第32章 分赃是重点 钟鼓楼下,涇渭分明的列著两队同样装束的闯军士兵。 如今时间已將近走至辰时的末尾,太阳却仍藏在阴云之后不肯现身。不过这阴沉的天比起赵都尉那阴沉的脸还是稍有些逊色了。 这位权將军刘宗敏麾下的先锋都尉赵应元,骑著大马过来,一见到钟鼓楼下制將军李过麾下的先锋都尉马重喜就是把脸一沉,厉声詰问: “马都尉,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闯王入城前三令五申,不得骚扰百姓,收缴財帛需有章法。眼下这般乱象,成何体统?若让闯王知晓,你我脸上怕是都不好看!” 他说的自然是刚刚不久前发生的事情。 两军兵士为了抢夺一箱从当铺里抄出的金银器皿,竟然拔刀相向,差点廝杀起来。 “赵都尉,你话可別说那么漂亮!” 马重喜是个黑脸汉子,他也同样骑在马上,面对詰问是双手抱胸,反唇以对: “可別以为俺不知道,你们权营的弟兄,昨儿夜里在南边的外城那是没少快活,怎么到了咱后营这儿,就成『成何体统』了?” 他勒转马头,让身后的兵士把几匹驮著木箱的骡马牵到近前,箱盖没盖严,露出里面闪著光的银锭:“咱兄弟是奉了制將军的令,『收缴前明赃款』,可不是什么『骚扰百姓』。倒是赵都尉,你手下人刚才跟乱民抢一家绸缎庄,这事要是传到闯王耳朵里,怕是更不好看罢?” “你胡扯!”赵应元气得额角青筋暴起,手按在了刀柄上,“那是乱民先动的手,我手下是去维持秩序!” “维持秩序?”马重喜嗤笑一声,也抽出了半截刀,寒光映著他的脸,“维持到把人家掌柜的闺女扛进巷子里?赵应元,別以为咱不知道你这是忙著给刘將军送娘们。” “怎么,只许你们刘爷吃肉,不许俺们李爷喝汤啊?” 这话一出,两边士兵顿时骚动起来,原本就紧绷的神经几乎要断裂。权营的兵士纷纷握紧兵器,后营的人也不甘示弱地向前逼近一步。空气中瀰漫著浓烈的火药味,一场火併似乎一触即发。 但最终,赵都尉还是咬牙退了一步。 这在平时绝不可能的,他们权营怎么向后营低头? 但奈何,如今形势比人强。 此乃北城,李过大营就在门外,如今进城的后营兵士远在他们之上。 不过更重要的是,他之前派出去搜捕皇帝的几波人有好些都折在了路上,甚至有人回报是受到了“友军”的攻击。 这让他又惊又怒,同时心头打鼓,不確定是那昏君偽装成自家兵士所为,还是说有后营的杂碎在暗中下黑手,企图抢夺功劳。无论是哪种,都意味著局势正在失控,他手头的力量在不断被削弱。 赵应元强压下怒火,將刀按回鞘中,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马都尉,眼下不是你我爭功斗气的时候!闯王最关心的是什么?是那昏君的下落!你我都清楚,抓不到活的皇帝,咱们在这抢再多金银女人,回头在闯王面前都没法交代!” 他指了指周围一片狼藉的街道和那些眼神闪烁、忙著往怀里塞东西的士兵:“再这么乱下去,別说抓昏君了,就是只耗子都能从这乱军堆里溜出去!你我就等著被军法处置吧!” 马重喜脸上的讥讽稍稍收敛,他也知道赵应元说的是实情。崇禎才是头等大事,李过將军入城前也再三强调过。只不过他之前以为权营的人手脚这么快,早已將那皇帝拿下,没想到这赵都尉竟然如此废物,还能让昏君跑了。 不过这对他和制將军来说那可是天大的喜讯,只不过嘛: “抓昏君...你说的倒轻巧,可这北京城这么大,咱总不能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找吧?再说了,谁知道那昏君会不会换了身衣服,藏到寻常百姓家里。除非闯王让咱挨家挨户的搜查,否则俺看这人一时半会那是找不到了。” 101看书 读小说上 101 看书网,??????????????????.??????超讚 全手打无错站 马重喜眼珠子滴溜溜转,远不是脸上表现的那般憨直。他这话看似抱怨,实则是在试探赵应元的底线,更是想逼对方主动提出那个最耗时费力、但也最可能有效的法子——全城大索! 如此一来,他就让更多的后营弟兄们涌入城中,控制更多的地盘,捞到的好处和抓到崇禎的机会也更大。 赵应元如何不知对方心思?他脸色铁青,心中暗骂马重喜狡猾。全城大索动静太大,极易激起民变,且必然耗时良久。 最关键的是这事儿他也当不了家,那必须要请权將军请示闯王才能施行。 但眼下权营的人控制不了北城已是事实,不得已他只能稍作变通的说: “先搜官宅和大户!以此处钟鼓楼为中心,你我两营合力,將这北城所有官员府邸、富商大宅、以及可能藏身的寺庙仓库,一处不漏地给老子翻个底朝天!”赵应元几乎是吼出来的,他死死盯著马重喜,“你后营兵多,负责西、北片!我权营负责东、南片!发现崇禎踪跡,以响箭为號,互相策应,谁敢私藏或暗下黑手,老子第一个不答应!” 他退了一步,承认了后营在北城的人数优势,划出了更可能藏匿崇禎的西、北片区(富户官员更多,更靠近城门),但也死死咬住了“合力”和“互相策应”,试图保住最后的主动权和对功劳的分享权。 马重喜眼中闪过一丝得色,他要的就是这个结果。至於“合力”?哼,等找到了崇禎,是谁的功劳还不是各凭本事? 而且,拿到了搜查大户的资格,不管有没有皇帝,他们在这过程中都能狠狠捞上一笔!这可比在街上捡漏强多了! 他当即拍板,声如洪钟:“好!就依赵都尉!弟兄们,都给俺听好了!重点搜西、北片的官邸大户!挖地三尺也要把崇禎给我揪出来!手脚都麻利点,眼睛放亮些!先找到者,赏银千两,官升三级!但也都给老子记住嘍,抄出来的『赃款』,都得归拢好了,谁要是敢私下昧了,军法不容!” 这最后一句,既是说给手下听,更是说给赵应元听,表面上是强调纪律,实则是在宣告:这片区的“缴获”,自然归我后营处置! “得令!”后营的兵士们早已按捺不住,轰然应诺,如一群嗅到血腥味的饿狼,迫不及待地扑向西、北片的深宅大院。 紧接著,一阵更粗暴的砸门声、更囂张的呵斥声、以及隨之而来的哭喊、哀求还有器物碎裂的声音如同新春的爆竹般不断响起,彻底撕裂了北城的天空...... 第33章 针锋相对 钟鼓楼西巷,巳时,天依然阴。 朱由检一行人在小心的避开闯军的大股部队后,终於来到了西巷的街道上。 目的地已经很近了,就连王承恩此时都能感觉到空气中瀰漫著的血腥和一丝丝躁动不安的贪婪之气。 “不妙啊陛下,这里的人好像有点太多了。” 王承恩悄悄拉了下朱由检的袖口,表达了自己的担忧。 他们简直是在钢丝上跳舞。 西巷这里已属於钟鼓楼市场区范围,沿街俱是那些商人的铺子。 他们一拐出胡同进入这里,便立刻就受到了无数人的目光注视。 朱由检纵目望去,这才发现几乎每个铺子前都站有一两个士兵把守,紧闭的房门上还贴著一张张“后营查”的封条...... 还不待眾人细看,突然迎面又走来一队巡街的兵士,打头那人年约二十余许,一脸的不岔之色。 “餵——你们几位打哪来的?” “权营的人为什么跑到了咱后营的地盘?” 后营的地盘? 朱由检心头一紧,与奥基对视一眼,两人隱隱发觉有些不妙。 不过此时不是能商量的时候,奥基只好硬著头皮打马上前,依旧是那副混不吝的陕腔: “咋?这北城啥时候成你们后营的独家地盘了?俺们权营前哨奉命追剿残敌,一路撵到这,不行啊?” 那年轻队官却不好糊弄,眼神锐利地扫过队伍,尤其在倪元璐和王承恩身上停留片刻:“追剿残敌?我看是来抢功捞油水吧!这俩老货是咋回事?看著可不像能打的兵痞。” 奥基啐了一口,拍了拍腰间那枚“权將军营”的腰牌:“屁话!这是俺们刚逮著的明官肥羊!正要押回去给刘將军请功!咋地,你们后营还想截胡不成?” 说到最后,奥基的声音陡然拔高,带著一股沙场老兵的悍戾。 若是寻常人等,那必已被他这股气势压倒。 但可惜这回面前的小官却一点都不惧他,反倒是针锋相对: “说屁!还敢说俺们截胡?怎么,你家赵都尉定的规矩没跟你们说不成?这西边北边可都是俺们权营的地盘,你们捞过界跑到俺们这来,还敢倒打一耙。” 说罢,他伸手就往倪元璐身上去扯:“把人交出来,小爷我就不去上官那告你,否则休怪咱们弟兄不讲情面!” 眼见那年轻队官的手就要抓到倪元璐的衣襟,奥基眼中凶光一闪,猛地一夹马腹,战马前冲半步,恰好隔开了对方。他居高临下,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对方脸上: “放你娘的屁!啥时候划的地盘?俺们在前头流血拼命的时候,你们还在德胜门外看风景呢!这老官是俺们弟兄拿命换来的,想要?行啊!叫你们制將军亲自来提!” 他这番作態,活脱脱一个骄横跋扈的权营老兵,那股子混不吝的劲头倒是把那年轻队官唬得一怔。周围几个后营兵士见状,也稍稍放缓了围上来的脚步,目光在奥基和自家队官的身上游移不定。 年轻队官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被奥基一番话顶的下不来台。 要知道这周围可都是后营的兄弟们在看著呢,自己要是就这么被他唬住了,以后还怎么在营里立足?他恼羞成怒,猛地抽出半截腰刀,厉声喝道: “少他妈废话!赵都尉和马都尉刚在钟鼓楼下定的规矩,西、北片归我们后营!你们权营的捞过界还敢囂张?弟兄们,给我拿下这群不守规矩的!连人带马,还有这肥羊,一併扣了!” 话已经说不通了。 眼见那年轻队官恼羞成怒要动真格,他身后的十名后营兵士也“唰”地抽出兵器,甚至就连周围店铺门口把门的卫兵也拎著枪进入了战备。 而迫於无奈,奥基和剩下的义勇军战士们也立刻握紧了武器,肾上腺素飆升,做好拼死一搏的准备,高声呼喝让这些后营兵士让路。 放弃倪元璐是不可能的,他们本就是感念倪元璐恩义才聚在这里,哪怕皇帝下令他们也不可能退让。 但那年轻队官也被架到了火上,他必须维护后营的权威,否则回去不说被上官处置,光后营兄弟们的唾沫都能把他淹死。 “不要怕!” “不就是打嘛?那又咋地?” “咱哥几个照章办事,我就不信李爷会不给咱们做主!” 双方互不相让,剑拔弩张,一场大战眼看似已是不可避免...... 这让朱由检的心不由提到了嗓子眼上。 在系统地图上,附近无数黄名纷纷变红,几乎將他们完全包围,更远处还有更多红点正在移动。一旦在这里打起来,动静必然闹大,引来更多闯军,他们这二十来人绝对会被淹没。 硬闯是下下策!必须要想別的办法。 一瞬间,朱由检猛地一夹马腹,就直挺挺的冲了出去: “吵你娘个求!” “区区队官,也敢跟俺们这么说话!” “你,你说什么?!” 朱由检这声怒吼学著奥基的陕腔,却更带著股不可一世的气势,当即就把那后营队官震住,刀都掉在了地上。 但很快,那队官看到来人竟只是个小兵后,立刻气的是七窍生烟,猛一跺脚:“你个小鱉孙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爷爷面前乱嚎?!” 眼见威慑检定没通过,朱由检也不在意。 毕竟他现在这身普通小兵的皮肤实在是没啥官威可言...但不要紧,有人的名头够大: “你个瓜怂的玩意,你老子们在前头砍翻了几十个官兵,死了好几个弟兄才逮著这老棺材瓤子,你张嘴就要扣下?” “怎么,你李爷的面子是面子,俺们刘爷的面子就是鞋垫子咯?” 说话间,朱由检还拿出了之前缴获来的標营牌子在他们眼前晃了一眼。 这一下子,简直就像惊雷,直接劈得那后营队官当场愣在原地。 他连地上的刀都没忘了去捡——刘宗敏的名头,在闯军里那可是堪比半个天。別说他一个小小队官,就是马重喜都尉见了刘宗敏,也得恭恭敬敬喊一声“权將军”。方才跟奥基爭执,还能扯“地盘规矩”,可一旦把刘宗敏搬出来,他再要硬抢,就不是“爭功”,而是“不给刘爷面子”了。 这是他能担得起的吗? 一时间,这小小队官脑子里恍惚间出现了各种自己被大加惩处的画面...... 第34章 自我牺牲 刘宗敏,大顺权將军。 此人名號一出,周围的后营兵士那是纷纷噤声,原本绷著的身子都垮了一些。 毕竟谁都知道,刘宗敏是闯王的拜把兄弟,性子暴烈,手底下的人最是护短。 而標营的士兵,又是刘宗敏嫡系中的嫡系。真要是把事闹到刘宗敏跟前,別说他这一个区区队官,就是都尉罗茂也是不可能討到好来。 那年轻队官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盯著朱由检半晌,突然梗著脖子道:“你少拿刘將军压我!规矩是赵都尉和马都尉定的,我照章办事,有什么错?”话虽硬,声音却比刚才弱了半截,连眼神都不敢再跟朱由检对视。 朱由检心中冷笑,知道这小子已是色厉內荏,当即往前凑了半步,故意让毡帽下的目光扫过周围看热闹的后营兵士,声音压得更低,却字字清晰:“照章办事?行啊。那你现在就派人去跟马都尉说,你把刘將军標营的人扣了,还想抢我们拿命换的功劳——你看马都尉是先夸你『懂规矩』,还是先抽你二十鞭子,让你给我们赔罪?” 朱由检话音刚落,就见不远处一个骑马军官赶了过来,来人正是两人口中的马都尉。 “咋咧咋咧?!都吵吵啥咧!” 马重喜隔著老远就大嗓门喊道。 他带著四五个骑士,分开人群,一双鹰目扫过剑拔弩张的两队人马,最后落在朱由检和那年轻队官身上,眉头拧成一团: “王小五!你他娘的又给老子惹啥事咧?!咋地又和权营的弟兄闹將起来?” 那被称作王小五的队官被马重喜这么一通大吼,非但没蔫,反倒像是见了救星,指著朱由检等人,语速极快地嚷嚷道: “马都尉!您来得正好!这群权营的人捞过界,跑到咱们西巷地盘来,还拿刘爷的名头压人,想独吞这肥羊!弟兄们按规矩办事,他们竟还敢亮刀子硬闯!” 马重喜闻言顿时脸色一沉,他锐利的目光扫过朱由检一行人,在奥基腰间的“权將军营”腰牌和被“押著”的倪元璐身上停留片刻,心中暗骂赵应元的手下不懂事,捞过界还如此囂张,但面上却暂时不动声色。 毕竟王小五是他手下,地盘规矩也是刚和赵应元定下的,绝不能轻易让步,否则他以后说话还有谁听? 不能为自家兵士爭取利益的老大,那就不可能带的好兵! “哼!” 马重喜黑著脸思索片刻,方冷哼一声,抱著剑冲南边拱了拱手:“刘爷的面子那自然是大过天的。但弟兄们刀头舔血,讲的就是个规矩!既然赵都尉和俺定了这北西归后营,南东归权营,你们跑这儿来,就是坏了规矩!这肥羊,按规矩,就该俺们后营先扣下,验明正身!若真是条大鱼,功劳自然少不了你们权营一份,俺马重喜也不是吃独食的人!” 马重喜没有如王小五般轻易就被刘宗敏的名號嚇住。 毕竟,那些大人物们哪有可能事事都能关心? 尤其是刘宗敏身边红人,他没一个不认识的。而反观眼前这几个人,全是陌生面孔,马重喜立即篤定朱由检他们只是拿权將军的名號出来咋呼人,根本没那手眼通天的本事,敢拿这等小事去烦权將军。 那既然这样,他自然也就不怕,无非到时候再跟赵应元打次嘴仗,但这次他可是站住理了,到哪他都不会轻易鬆口。 『不妙啊。』 『陛下怕是不行了。』 倪元璐顿时是冷汗淋漓,没想到那个黑脸汉子竟如此难缠。 马重喜一番话,软中带硬,既给了刘宗敏面子,又死死咬住了“规矩”二字,显然不是王小五那等角色可比。 这一下可把倪元璐和王承恩等人急坏了,他们可太清楚这位陛下的为人了。 崇禎帝虽然博学多才,但却素无急智,更別提和这等兵痞油子周旋了。 往日里遇到这般僵局,陛下要么是龙顏大怒、硬顶到底,最终闹得不可收拾;要么就是犹豫不决、进退失据,尽显怯意。 不过好消息是,陛下的偽装看来暂时是过关了,这样的中级將领都没有识破。 既然如此,那么现在该如何做也就很明显了...绝不能让陛下再跟那人纠缠,久拖之下必生大变,他必须儘快打破僵局才行。 於是,打定主意的倪元璐突然轻咳一声,深吸口气,对著马重喜和王小五方向,发出一声满含讥讽的冷笑: “什么大顺义军,匪就是匪,狗改不了吃屎!” “入城之前『均田免赋』、『拯民水火』喊得震天响,入城之后,抢掠百姓、爭功內斗倒是无师自通!如今为了老夫这颗项上人头,自家兄弟便要拔刀相向了吗?” “也罢,老夫倪元璐,官居大明户部尚书,今日落入尔等小人之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但汝等若想从本官这里这问出陛下的下落,那就是痴心妄想!老夫生是大明臣,死是大明鬼,绝不会吐露半个字!” 倪元璐这番话,声音不大,却如平地惊雷,瞬间炸得马重喜和王小五等人目瞪口呆! “户…户部尚书?!”马重喜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瞬间瞪得溜圆,死死盯住倪元璐,仿佛要把他看穿。他身边的王小五更是呼吸急促,握著刀柄的手都微微颤抖起来。 户部尚书!这可是掌管天下钱粮的顶级大员!其价值远超寻常官员,拷掠出的钱財恐怕难以计数!更重要的是,他必然知晓大量朝廷机密,甚至可能知道崇禎皇帝的下落! 巨大的诱惑瞬间衝垮了马重喜脑中那点“规矩”。什么权营后营,什么地盘划分,在这样一个天大的功劳面前,全都成了狗屁!谁能抓住倪元璐,谁就能在闯王面前立下头功! 马重喜猛地回过神,脸上瞬间堆起近乎諂媚的笑容,之前的强硬姿態荡然无存:“哎呀呀!原来是倪…倪尚书!误会,真是天大的误会!王小五!还不快给权营的弟兄们赔不是!都是自家人,动什么刀枪!” 他一边呵斥手下,一边热络地凑近奥基和朱由检,搓著手道:“两位权营的兄弟辛苦了!立下如此大功,真是可喜可贺!方才手下人不懂事,衝撞了二位,千万別往心里去!这样,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还请隨我到前面临时徵用的衙署稍坐,我立刻派人稟报赵都尉…哦不,直接稟报刘將军!这等大事,必须立刻让刘將军知晓!” 他嘴上说得漂亮,眼神却不断示意手下悄然移动,隱隱有將朱由检一行人包围起来的趋势。显然,他是想先將“肥羊”控制在手,再想办法看怎么样儘可能的利用这等优势,分到这天大的功劳。 奥基和朱由检心中暗叫不好。 两人都诧异的看向倪元璐,不知他为何会突然这般激化矛盾。 但一瞬间,他们看到倪元璐苍老的眼神,这位老尚书对他们摇了摇头,目光中的意思很明显: 『不行了。放弃我吧。陛下快走!』 此乃这位老臣自我牺牲的决意。 第35章 变脸 搞毛线啊! 朱由检看到倪元璐突然插手,人都麻了。 確实,倪元璐这一手把所有目光都吸引到了他身上,自己只要放手,一心扑在大鱼上的马重喜显然不会太在意他们的下落。 甚至,他们或许还可以借著上报的由头,从容的离开后营控制的区域。 只是这样一来,倪元璐和王承恩基本就死定了。 奥基和眾义勇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手不由自主地再次握紧了兵器,准备拼死一战。倪元璐则闭上了眼睛,脸上露出一丝决绝和释然。 正所谓一人做事一人当。是他的提议把陛下引到了这等死地,那现在他就只能求自己的牺牲可以换来陛下的一线生机...... 没办法了,束手无策。 面对数倍於己,热情满溢,自四面包围上来的后营兵士们,奥基与王承恩等人俱是一脸绝望,而倪元璐甚至还往前上了几步,走向马重喜的方向。 瞬间,马重喜就笑了。 他的笑容是如此的得意与猖狂,看在眾人眼中是让人恨得牙根痒痒。 “对,就是这样。” “你这老官儿还是很明白嘛。” “咱们刘爷拷响的本事那是人尽皆知,你也不想受那么多皮肉之苦对吧?” “过来过来,只要你能老实交代线索,咱们李爷这边可不会......” ——“滚开!” 突然间,平地起惊雷: “我看谁敢动他一下!” 忽地一下,朱由检出手了。他抽出腰间钢刀,就那么一砸。 “哎呦!” 马重喜猝不及防,手背被刀背砸了个结实,疼得他齜牙咧嘴,猛地缩回手,惊怒交加地瞪著朱由检:“你!你小子反了天了?!敢对老子动手?!” 他周围的亲兵立刻“唰”地一声再次拔刀,將朱由检等人围得更紧,气氛瞬间又紧张到极点。 朱由检却毫无惧色,反而上前一步,几乎与马重喜脸贴脸,唾沫星子都喷到了对方脸上,用比对方更大的嗓门吼道: “动手?老子还想剁了你这不长眼的狗东西!” “这老棺材瓤子!”他反手用刀指向倪元璐,“是他妈我们弟兄拿命换来的!罗將军就是为了抓他,连命都丟了。咱们一哨(一百个)弟兄就剩俺们这几个,你丫现在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想把人带走?凭什么?就凭你这张黑脸?啊?!” “还他娘的规矩?赵都尉跟你们定的规矩,关我们前哨弟兄屁事!我们罗將军死的时候,你们他娘的在哪?在德胜门外看风景呢!” “我告诉你!这人,今天我们必须亲自押给刘爷!谁拦著,就是跟我们前哨剩下的所有弟兄过不去!就是不想让我们罗將军瞑目!你且试试看来!” 朱由检钢刀出鞘,指著马重喜的黑脸,把倪元璐死死护在后面,就像头护食的猛虎,寸步不让。而这一下,反倒把马重喜给憋住了。 马重喜被朱由检刀尖上的寒气逼得后缩半步,黑脸涨成了酱紫色。他活了半辈子了,在闯军里从大头兵混到堂堂都尉,靠的就是见风使舵的机灵和悍不畏死狠辣。 可他万万没想到,有一天竟然会被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兵给堵得哑口无言。 朱由检这番爆发,一口一个罗將军的,著实是情感充沛,理由刁钻。那罗虎在北安门东边的小巷战死,损兵折將的消息刚刚传开不久,他也是有所耳闻。 不得不说,那绝对是权营,乃至整个闯军的一大丑闻。毕竟就明军那些废物点心,在整个北京攻城战里就几乎就没给他们造成什么伤亡,都是一触即溃,望风而降。 然而,谁能想到呢?那个一向颇有凶名,每战爭先,被刘宗敏將军委以先锋重任,曾经击败孙传庭的罗虎將军竟然会阴沟翻船,倒在大胜的当天,死的不明不白。 甚至,还有小道消息,说此战乃是那崇禎昏君亲自出手,这大耳光子扇的他们全军上下都火辣辣的脸疼。 不用想,他都知道一向骄傲的权將军在得知消息后会有多么暴怒,就连闯王恐怕都要亲自过问...... 而眼前这队残兵,不管是考虑他们挽回顏面,抓了个大官回来,还是要问询皇帝的信息,刘宗敏必会亲自召见。自己若此刻强行截胡,不仅会彻底得罪这群杀红了眼的亡命徒,更可能触怒正在气头上的刘宗敏,那后果…… “哎呀,早说啊,原来诸位是罗將军的麾下啊。” 马重喜脸上的横肉抽了抽,缓缓鬆开握著刀柄的手,很是深吸了两口大气,方才干笑著开口: “误会,都是误会。罗將军的事情,俺也听说了,是条汉子,可惜了。” 马重喜乾咳两声,冲周围的后营兵士使了使眼色:“还不赶紧把刀收了!瞎比划啥?不知道这是自家兄弟吗?” 兵士们面面相覷,王小五更是哼哧哼哧的喘气,但奈何上官变脸比翻书还快,只得悻悻的收了兵器。 “还是马都尉明理。” 朱由检持刀拱手说:“既然是误会一场,那现在可否让我们过去了?若是耽误了提审要犯,跑了皇帝,咱们怕是都担待不起。” 马重喜目光在倪元璐身上溜了一圈,强压下贪婪,一摆手: “成!人,你们带走!亲自送给刘爷!俺老罗绝不拦著!就当交你们这些好汉子一个朋友!” 话虽如此,马重喜却没真让开道路,反而往前凑了半步,目光先是在朱由检身后的义勇军身上扫了一圈,瞟过奥基身上那枚“权將军营”腰牌,最后又落向眼前那微微低著头,只露出染血的半张面孔“小兵”身上,问说: “还不知道这位兄弟姓甚名谁,在罗將军麾下是何职务?听口音倒不似像我陕北汉子啊。” 唰的一下,奥基、倪元璐还有王承恩等人脸色全都变了。 好死不死的,这人怎地问起这个问题?难道他们暴露了不成?! 不过这也难怪。 一两句话还可模仿,但朱由检为了阻止马重喜,显然露了太多的脸,说了太多的话,把自己打到了焦点位上。 不管马重喜是出于谨慎也好,还是出於別的心思也罢。 这个问题要是一个回答不好,那好不容易稳住的局面可就都要白瞎了...... 第36章 说服 “怎么,你为何不说话了?” 马重喜皱起眉头,不快说:“莫非本都尉还不配问你个名號?” “还是说...汝等这些人,有什么猫腻不成?” 气氛,突然变了。 马重喜本身其实一开始倒没起什么疑心,只是顺口那么一问。 毕竟敢这么懟他这个都尉的小兵他还真没见过。今日罗虎虽死,但这些人却又抓了个吏部尚书,將功赎过后平步青云亦未可知。 故而,他看出朱由检是这些人的核心后便有心结交,也缓解下之前的矛盾。 但马重喜万没想到,自己刚才隨口一言后气氛突然就变了。 他怎么说也是经久沙场的老资歷了,朱由检身后诸人刚刚一瞬间的紧张他可不会错过——有几个兵丁,突然没来由就把手按到刀子之上。 这让马重喜一瞬间也心生警惕,心中警铃大作,一个大胆的想法涌上心头。 这些小子们,不会是假冒罗虎他们的名义来诈自己来的吧?说来自己也確实没有严格的检查这些人的身份......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迅速就生根发芽。王小五也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嘰里呱啦的叫了起来: “好啊好啊!” “老子就说总觉得你丫嘴里有一股子京腔的味道。” “说!——你们这些傢伙,究竟是什么来头?!” “都尉,咱们还是先把他们扣了,细细审问再说罢。” 王小五在叫囂,马重喜亦在警惕,周围后营兵士全都再次握紧了武器,只待以一声令下便要將他们几人拿下。 危机关头,朱由检背后冷汗淋漓。 正所谓一个谎言要用无数个谎言去弥补。他知道此刻绝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露怯,否则一旦陷入自证的前提,那他们脆弱的偽装必会被扒的一乾二净。 因此,这个关头最关键的就是气势,唯有破釜沉舟,以绝对的气场压住这股疑心,他们才有望摆脱如此危局。 但想要以一介小兵威压一营都尉,那又岂是如此简单?刚刚他对那个王小五的“威慑检定”就没有通过。 这一次,如果他再失败,那恐怕就不会再有任何机会了...... 朱由检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时间也似乎变得缓慢起来。 他大脑中心念电转,那边马重喜也没有停下行动。 只见马重喜瞧他们越来越可疑,也是微微扬起手来,一副准备拿人的样子。 就在这千钧一髮之际,朱由检脑中灵光一闪,目光瞬间落在系统界面自己那高达93点的魅力上...... 朱由检双目之中精光爆闪,在心中吶喊:『系统!给我加点!』 一瞬间,朱由检的系统界面上萤光闪烁,角色属性与技能面板如翻书般唰唰唰的翻页,直到停留在【说服】技能的界面。 【说服:1/10】 【效果:可基於魅力属性,提高说服、谈判、欺骗和威慑等的成功率。】 隨著技能点被激活,朱由检只觉一股无形的气场自周身散开,纷乱的心头突然一片清明。 仿佛间,他似乎能看到些东西,又不太真切。 比如,他看到王小五攥著刀柄的手在微微发抖——那不是愤怒的震颤,而是色厉內荏的紧张,甚至眼神还下意识频频地瞟向马重喜,方才他那般叫囂,多半是为了在马重喜面前表现,而非真有十足把握。 而马重喜的情绪就更丰富了,他看到马重喜紧蹙的眉头间藏著深深的犹豫,那扬起的右手看似坚决,实则肌肉却鬆弛的一批,言行之中满是犹疑与权衡。 不得不说,这种感觉非常微妙,这是他以前玩游戏时从未有过的感觉。 在游戏中,说服技能就只是粗暴的加成功率。而现实中,看来是为了让他的决策更加精准,而给了他一丝看透人心...亦或者捕捉情绪之类的能力? 朱由检来不及细想,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他捕捉到了这稍纵即逝的破绽,立即发动言语的反击: “哼!” 只见朱由检一声不屑的冷哼,高高的昂起头颅,露出毡帽下被鲜血染红的面孔:“马都尉莫非想要逼死我等不成?!” “居然还怀疑我们的身份?喏——你看看这是什么!” 说罢,朱由检从怀里一摸,掏出了一个上书“罗”字的权营令牌——这正是他之前从罗虎尸体上所摸。 “马都尉你且看清楚了!” 朱由检將令牌明晃晃的举到马重喜眼前,大声说:“这是罗將军的令牌!他在北安门东边为了抓倪元璐,被明军所害,我等拼命才把这令牌抢回。” “当时现场只有我们和那害人的明军,你若不认我等身份,那敢问俺们是谁?莫非我们还能是明军不成?!” “这......” 看到那信誓旦旦的朱由检,马重喜额头上开始蹭蹭的冒汗。他的目光死死盯住朱由检手中那块沾血的令牌。 只见那令牌黄铜质地,边缘有些磕碰磨损,正中一个醒目的“罗”字,背面则是“权將军標营前哨”的刻文——制式没错,確实是刘宗敏麾下中级军官的信物。寻常小兵根本没能力仿造,而明军嘛...... “明军他们就算拿到了令牌,难道他们还敢穿著我闯军的號衣,押著前明的官员,在你后营的地盘上大摇大摆的走吗?!” “他们要干嘛?自投罗网吗?!” 朱由检的声音陡然拔高,他举著令牌,一步步上前,带著股被侮辱的愤懣逼得马重喜和王小五一步步后退: “马都尉!你也是老行伍了,用你那被驴踢过的脑子好好想想!天底下有这等蠢贼吗?!” “怎么滴,他们是觉得你脸大,要把这功劳白白给你送来?” 朱由检暴怒的话如鞭子一样抽在马重喜脸上,打的他满脸通红,连带著周围后营兵士看他的眼神都多了几分古怪。 是啊,这个时候了,明朝残兵怕是躲还不及呢,哪有这么大的胆子,压著个一看就像大人物的老头往自己营里送的。 怎么,他们要干嘛? 就这么点人还能掀起什么风浪不成? 更何况,罗虎战死、所部几乎被打残的消息刚刚传来,这群人浑身血污、疲惫不堪、战马都凑不齐整的样子,完全符合经歷恶战倖存下来的特徵。那种死里逃生后护著用弟兄性命换来的功劳的偏执和敏感,马重喜在军中也是见了不少。 马重喜的怀疑如同被针扎破的气球,迅速乾瘪下去,摆了摆手说: “罢了罢了,本都尉就是这么隨口一问,想交你个朋友,兄弟何必如此激动啊。” 马重喜脸上堆起僵硬的笑,伸手想拍朱由检的肩膀,却被朱由检侧身避开。 “交朋友就不必了,在下无名小卒一个,高攀不起您这等人物!”朱由检语气冷硬,丝毫不给面子,把那令牌往怀里一收,抱拳道,“我等弟兄只想儘快交了差事,告慰罗將军在天之灵!还请马都尉行个方便,让开道路!” 马重喜被朱由检噎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手僵在半空,尷尬得能抠出三室一厅。然而也正是这番姿態,让他心里彻底没了怀疑。 “好好好!” “告慰罗將军,確实该告慰罗將军。” 马重喜乾笑两声,掩饰著自己的尷尬,终於彻底让开了身子,並对周围手下喝道:“都聋了吗?没听见?给权营的弟兄们让路!王小五,带你的人滚一边去!” 王小五虽不甘心,也只能悻悻然挥手,后营的兵士们彻底散开了包围...... 顿时,倪元璐、王承恩与奥基等人长出口气,暗道侥倖,连忙跟著朱由检想要儘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然而...... “且慢。” 马重喜望著他们的背影,顿了顿,突然又开口。 眾人汗流浹背,朱由检缓缓回首,提起问:“不知都尉又有何事?” 马重喜这才轻咳两下,拍马上前,手摸进怀里,表示另有一物相赠。 第37章 好礼 马重喜有东西要送给他? 朱由检听到这话后,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刚刚两人还吵得脸红脖子粗,差点刀兵相向,这会儿突然平白无故给他东西,八成没安好心。 可是在看到马重喜掏出的东西后,朱由检拒绝的话却全都一口气憋回了嘴里。 原因无他。 马重喜从怀里掏出来的,竟是一枚乌木令牌,牌面还刻著“后营巡防”四个字! 见朱由检发愣,马重喜將腰牌往前递了递,脸上堆著几分刻意的热络,却又不敢靠得太近,生怕再触了朱由检的“霉头”:“兄弟,方才是老哥多心了,別往心里去。这玩意儿你拿著——咱后营西边的巡防弟兄,大多认这牌子。你们要往西边走,亮这个能少些盘问,省些麻烦。” 这可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递枕头啊。朱由检在心中暗暗一嘆。 要知道就在刚才,他得知权营与后营已在北城划分区域后,心中就已大呼不妙。 闯军的动作太快了,几乎不给他们钻漏洞的时间,標营的偽装又不够完美,这次过关就实在有些惊险万分。 下来若是能拿到马重喜这个都尉亲自授予的通行令牌,最起码北城的西、北两侧的后营片区他们是能够畅通无阻了。 而更巧的的是,他们的目的地恰好就在钟鼓楼西巷的后营管辖范围。 不过嘛,朱由检的目光在腰牌上顿了顿,没立刻去接,反问道: “马都尉倒是大方,只是这令牌乃后营紧要之物,我等不过是权营前哨的小兵,拿了这东西只怕不好吧。” 马重喜哈哈一笑,搓了搓手,倒也不藏著掖著:“嗨,咱们都是为闯王办事的自家兄弟,分什么权营后营?你们这趟是给刘爷送大功,路上若再被如王小五这般的小嘍囉耽误了时辰,反倒不美。再说……” 马重喜悄悄凑近了些,声音压低了几分,把牌子塞到朱由检手里:“你们拿著这个牌子,日后刘爷若是问起,兄弟捎带嘴美言两句,说咱马重喜在西巷帮过忙,没让弟兄们受委屈,老哥就承你们的情了。” 嘿。讲到底,马重喜这还是想借著这桩功劳,在刘宗敏跟前刷个脸熟。闯军里论资排辈,刘宗敏的一句话,怕是抵得上他在李过麾下拼半年战功。 但很可惜,我们不是去找刘宗敏,你这番心思怕是白费了。 朱由检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顺势將令牌接过,在手里掂了掂后一把揣入怀中。 “马都尉倒是个痛快人,方才兄弟也是一时情急,说话多有得罪,你莫见怪。”朱由检语气缓和了不少,甚至还带上了点江湖气,“这份情,俺们弟兄记下了。等见了刘爷,若有机会定替你分说分说。” 马重喜见朱由检鬆了口风,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忙拍著胸脯道:“好兄弟!够意思!有你这话,老哥就放心了!”他又探头往朱由检身后望了望,目光在倪元璐被绑著的手上扫过,压低声音补充,“这老尚书是块硬骨头,你们路上可得看紧些,別让他寻了短见——刘爷要的是活口,可容不得半点差池。” 朱由检心中暗道“放心,比你想得要紧”,嘴上却应得爽快: “都尉放心,弟兄们眼睛都盯著呢,跑不了。”说罢,他冲奥基使了个眼色,又对马重喜拱了拱手,“时候不早了,再耽误下去怕误了刘爷的大事,俺们就先告辞了。” 马重喜连忙点头,还亲自往后退了两步,挥手让两侧的后营兵士彻底让开道路,连声道:“慢走!路上要是遇著麻烦,往西找咱后营的巡防队,提我马重喜的名字!” 朱由检不再多言,抱拳示意,隨即招呼奥基等人,押著“俘虏”,快步沿著大道向南,钟鼓楼已在视线中不远。 他们一边快步的走著,一边谨慎的警惕著身后的威胁,生怕那个马都尉突然又整些个什么么蛾子出来。 这倒还真不是杞人忧天,不过前后脚的功夫,马重喜刚目送他们稍稍远离,就瞬间露出了“原形”。 “晦气!真他妈晦气!” “权营咋了,標营又咋了!一个小兵蛋子都敢鼻孔朝天,给本都尉脸色!” 马重喜手中鞭子高高扬起,狠狠的照著王小五身上抽去,怒吼: “都是你这个废物东西,给老子没事惹事!” 王小五猝不及防,背上挨了火辣辣的一鞭子,疼得齜牙咧嘴,却不敢躲闪,只能硬挺著辩解:“都尉息怒!小的、小的也是按规矩办事啊……” “规矩?规矩顶个屁用!”马重喜又是一鞭子抽过去,气得胸膛起伏,“到嘴的肥羊飞了!那可是户部尚书!你知道能拷出多少银子吗?够咱们全营弟兄吃香喝辣半年!现在好了,功劳全成他权营的了!老子还得赔著笑脸送他们牌子!” 他越说越气,猛地將马鞭摔在地上,瞪著朱由检等人消失的方向,眼中阴晴不定。 旁边一个亲信凑上前,低声道:“都尉,就这么让他们走了?要不,咱们派几个机灵的弟兄悄悄跟上去?这可是咱的地盘,哪能让他们这么囂张?” 说著,这个亲信还悄悄比了比抹脖子的动作。 马重喜双瞳骤然一缩,这倒还真是个点子:左右都是自己的人,把他们杀了抢功,倒也不失为一个选择。 但很快,马重喜又猛猛摇头,將这个大胆的想法甩掉,给那亲信猛踹一脚:“出的什么餿主意!没看他傢伙鬼精鬼精的?能让你那么容易得手?还有他们哨里剩下那些好汉,可都是刀山血海里杀出来的狠人。万一失手,走漏了风声,刘宗敏那阎王还不把咱们全营都给活剐了?!为这点功劳,赌上身家性命,可不值当。” 那亲信被踹得一个趔趄,訕訕不敢再言。 “是啊是啊。”王小五见那人吃瘪,忙不迭的捧臭脚说,“还是都尉英明,俺......” 他话没说完,就又被马重喜飞起一脚:“你麻蛋!王小五,你他娘怎么还在这杵著碍眼!带你的人,滚去给老子搜!挨家挨户地搜!这西巷这么多富户,老子就不信搜不出第二个『倪元璐』来!再漏了大鱼,老子扒了你的皮!” “是是是!”王小五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招呼手下,如狼似虎般扑向旁边的宅院,砸门声、呵斥声很快又响了起来。 马重喜兀自不解气,狠狠踹了一脚旁边的石墩子,这才翻身上马,骂骂咧咧地往別处去了。 第38章 深入敌巢 “险...陛下,方才真是险啊!”王承恩声音发颤,几乎语无伦次。 待见到马重喜等人並未再追上来后,眾人终於能长长舒一口气,揪一揪早已被冷汗打湿的衣衫。 “真是险象环生。”倪元璐接话。 他长吁口气,看向朱由检的目光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嘆:“陛下临机应变,雄辩慑人,老臣…老臣实在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方才已抱必死之心,万万没想到皇帝竟能凭一番话硬生生扭转乾坤。 奥基也是心有余悸:“多亏了陛下!末將刚才差点就忍不住要拔刀拼命了!” 朱由检抹了一把额头的虚汗,心臟仍在砰砰狂跳。刚才那一刻,他几乎以为要前功尽弃了。 不过还好,【说服】技能配合他天生高魅力数值带来的效果远超预期,但其中的凶险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此地不宜久留,马重喜未必不会反悔,或是將消息透露给赵应元。快走!”朱由检压下翻腾的心绪,低声催促。 队伍再次加快速度。有了马重喜给的令牌,他们果然又顺利通过了两处后营的盘查点。虽然对方也会疑惑权营的人为何拿著后营的令牌,但朱由检只含糊说是“两位都尉有要事协商,特许通行”,便也无人再敢深究。 路好走了,但他们的心却越发的又悬了起来。 原因也很简单,这一路来越接近钟鼓楼,周围不但巡街的兵士更多,四周市场上的铺子也全都是被贴了“后营查”的条子。 那林氏海货行位於钟鼓楼市场的西巷,所开铺子规模不小,必然是一块更加引人垂涎的肥肉。 难道...他能逃过这遭劫难吗? 所有人都是心中没底。 “陛下,要不咱们还是换个地方吧。” 王承恩终於忍不住悄悄开口。 然而朱由检却摇头:“先去看看再说。” 如果可以的话,朱由检並不想就这样放弃一个能帮助他走海路的队友。 “若林氏货行当真被查抄,我们也好知道情况,另做打算。但若尚有一线生机,这个人咱们就不能放弃。” 朱由检微微眯起眼睛,看向东南:“毕竟若能逃出北京,这海路恐怕是咱们唯一的生门。” 眾人一听也都沉默了,陆路突围,面对闯贼数十万大军的层层围堵,希望渺茫。而海路...只要能搭上郑芝龙这条大船,那闯贼的旱鸭子们就只能望洋兴嘆了。 倪元璐旋即长嘆一声:“希望天佑大明,天佑陛下,那林家掌柜可千万不要出事啊......” 只可惜,他的祈祷似乎並没有什么作用。 当眾人穿过钟鼓楼,来到了西巷林记海货行的门口时...... 只见那气派的黑漆大门虚掩著,门板上印著几个大大的脚印不说,更有两个抱著长枪的闯军兵士斜倚在门柱上观望。一副百无聊赖又带著几分警惕的模样。 当朱由检一行人见到他们的同时,这些人也立刻就发现了朱由检招摇的队伍,立刻站直了身子,投来了警惕又有些羡慕的目光。 “王哥,你瞧见没,一人一匹马誒,真踏马奢侈,是斥候哨的人吗?怎么跑咱这后方来了。” 年轻些的卫兵悄悄的发问,年长些的王哥则眯著眼摇头:“那不是咱们后营的人,我看八成是权营,甚至標营的人马,只是不知道他们到这边来干嘛。咱们都精神点,別给钱部总和马都尉丟份。” 说罢,两人便挺起了胸膛,隔著老远的就瞪著那边的朱由检等人,一副颇有竞爭精神的样子。 “这不妙啊,果然还是被封了。”王承恩声音发苦,看著那两个隔空瞪人的小兵,几乎带上了哭腔,“陛下,咱、咱们还是快走吧!” 相比於王承恩,奥基则冷静许多,他皱著眉头仔细观察著那两名守兵,然后缓缓说:“看打扮只是普通步卒,不似有军官在场,趁机拿下的话倒也不是不行......” 说著,奥基的视线瞥向街道周围其他紧闭的铺门,还有拐角处一队渐行渐远的巡逻兵:“只是咱们动作必须麻利点,若是惊动了旁人怕就难搞了。” “不可冒险!”倪元璐望著那虚掩的大门,摇了摇头,面露愧色:“是臣思虑不周了,连累了陛下涉险。此路已绝,陛下当以龙体为重,速速离开此地!” “可离开的话咱们又该去哪呢?” 朱由检原地驻马,微眯著眼睛盯著海货行的大门,小声与眾人说: “如今咱们已经成了罗將军的残部,回头路是不可能走了,但继续往前,若真的到了权营地界,咱们的身份怕是分分钟被戳穿......” “到时候什么保重龙体了,咱们所有人都要死。” 眾人闻言一阵沉默。 倪元璐当然知道朱由检说的是事实,现在他们是无路可走。以现在闯贼全力搜捕陛下的力度,他们若继续假扮这个身份,等过了钟鼓楼就算没有马上被揭穿,但他们也必会被一群人盯上保护,除了押运自己这大官去见刘宗敏外,再没有別的选择。 届时,至迟到刘宗敏大营的时候,那些投降的叛徒们就会认出陛下的身份,那可就真成自投罗网了。 可是...在这里动手,那也一样是凶险万分啊。不说路上的巡逻队,那虚掩著的房门里面谁知道还会不会有更多的闯军? 一旦闹將起来,走漏了消息,那个得知自己被骗了的马都尉不把他们生吞活剥了才怪。 到时候整个后营大军都被动员起来他们也是没有活路...... 但当倪元璐把他的担忧说出来后,朱由检却是轻笑一声:“那倒未必。” 原来就在方才眾人进退维谷,气氛凝重至极点之时,一直盯著海货行的朱由检突然发现了一丝异动。 虽然大门虚掩著,但院墙內的小楼的二楼窗子中却忽地闪过了人影,甚至那窗子还哐当哐当的摇晃了几分。 朱由检压低声音,目光再次落回把门的两个兵士身上道:“其他铺子全部上了封条,大门紧闭,这林氏海货行却只是虚掩著门,还留两个兵士把守,实在是有些不太寻常。” “而且,我刚才还看到二楼窗口似有人影晃动,八成闯贼的人还在里面。要么是他们刚刚查抄这里,正在清点財物,要么就是......” “林掌柜可能还在抵抗?”王承恩突然捂著了嘴。 朱由检眼中精光一闪,隨即把马重喜给他的腰牌拋给了奥基:“走!咱们过去,正好来试试马都尉的名號到底管不管用。” 第39章 破门 “哎呦,权营的弟兄怎么过来了?” 林氏海货行门口,那个年轻的守卫见这队“权营”的人马径直过来,本来羡慕的脸色顿时带著几分戒备,还紧张的回头看了眼虚掩的大门...... “瞎瞅啥瞅,跟我过来。” 王姓守卫皱著眉头悄悄拽了他一下,接著挺著腰板上前喝问:“站住!你们干啥的?这里乃是俺们后营查封的地界,閒杂人等不得靠近!” 这王守卫一看就是老行伍了,喊起话来中气十足,有模有样。但奥基可不会被他唬住,显然他手里那枚马重喜的令牌让他也是底气十足。 只见奥基打马上前,依旧是那副混不吝的陕腔,开口便训道: “你吼啥?瞎了你那狗眼,来瞧瞧这是什么?!” 他手腕一翻,那面乌木的“后营巡防”腰牌几乎要懟到王守卫脸上: “马都尉亲自给的牌子!——海货行林掌柜疑似与明庭重臣有关,叫我们过来查问。识相点都给老子闪开。” 王守卫被奥基手里的腰牌晃得眼睛一眯,再听见“马都尉”三个字,原本挺直的腰板瞬间软了半截。 他家老大只是个带五百兵的部总,而马都尉那可是领六千先锋的大將,他们上级的上级。 不过出于谨慎,王姓守卫还是凑上前仔细打量一番那乌木牌上的刻字,確认无误后算是彻底蔫了菜,他旁边年轻守卫更是脸都白了,方才还羡慕的眼神彻底变成了慌张,手不自觉地攥紧了手里的长枪,连抬头看奥基的勇气都没有。 但即便如此,这俩人也是不挪一下屁股。 “怎么回事?看够了吗?看够了快给我让开!”奥基也是顿时上了火,心中越发篤定这里恐怕有些猫腻。 果然,那王姓守卫深吸口气,咽了口唾沫,往后只退了一步就又停了脚,脸上堆笑说: “抱歉抱歉,小的眼拙,不太识得这些东西,您要不稍等一下,我去通报哨总,让他亲自查看......” “通报?”奥基眼睛一瞪,声音陡然拔高,“马都尉的军令,需要向一个小小的哨总通报?!你是何居心?莫非要延误军机不成!” 他手中的马鞭猛地扬起,作势欲抽,嚇得那王守卫一个激灵,连退两步。 “不敢不敢!军爷息怒!”王守卫彻底慌了神,腰弯得更低,“只是……只是钱部总正在里头亲自问话,吩咐了任何人不得打扰……小的、小的实在不敢……” “钱部总?”奥基冷哼一声,鞭子虚抽在空气中,发出“啪”的一声脆响,“马都尉大还是钱部总大?我告诉你,这可是咱们刘爷和李爷都亲自关心的要案,你家钱部总可能担待得起?” “滚开!再敢囉嗦,老子以违抗军令论处,就地正法!” 奥基话音一落,门口骑在马上的朱由检便带头抽出了钢刀,紧接著就是唰唰唰的一片响动,他身后的“权营”兵士们纷纷亮出兵器,森然寒光直指两名守兵,浓烈的杀气瞬间瀰漫开来。 那年轻守卫嚇得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王守卫也是面色惨白,冷汗哗哗的流。他看得出来,这群煞神是真敢动手!到时候什么钱部总也保不住他们的小命! “军、军爷饶命!”王守卫再不敢阻拦,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作揖,“小的这就让开!这就让开!您请!您快请!” 说著,他就连滚带爬地拽著同伴躲到一边,恨不得把身子缩进墙缝里去。 奥基冷哼一声,收回马鞭,朝朱由检使了个眼色。 朱由检微微頷首,一挥手,低喝道:“下马!一队隨我进去,二队在外警戒,守住门口,任何人不得靠近!” “是!”眾人轰然应命,动作迅捷利落。十来人隨朱由检和奥基翻身下马,按刀快步冲向那虚掩的大门,其余人则迅速散开,占据街道有利位置,警惕地注视著四周,將海货行门口彻底控制起来。 “砰!” 奥基一脚踹开虚掩的大门,率先冲入院內,朱由检紧隨其后,然后就被眼前的一幕差点晃了眼。 林氏海货行与是普通居民的宅院有很大的不同,除了建筑外围一圈已经被木板钉死的临街的铺面外,一进大门首先就是一个空旷的庭院。 这里是用来装卸和临时堆放大宗货物的场地,后面还有几个仓库、小楼,是僕人和主家居住的地方。 然而此刻的庭院中却满地狼藉,到处都是些破碎的箱笼、撕裂的绸缎和一些显然来自海外的奇巧物件。 在他们眼前不远的庭院中间,更有十数个穿著后营號衣的兵士正嘻嘻哈哈地从仓库与正堂那边搬出几个沉甸甸的木箱,嘴里还不乾不净地议论著。 “嘿,这南边的海商就是富得流油啊!” “嘿嘿,没白来,这趟真没白来,钱部总肯定有重赏!” “还有哪几个小妞你们瞧见没?连下人都这么水灵,那小姐还不美的跟天仙似的?” “就是里头那老小子嘴倒挺硬,不过我看他也撑不了多久......” 几人话音未落,就看到了凶神恶煞的朱由检等人,顿时傻眼。 “这都谁呀?” “好像部总没说別的营的弟兄要来啊?” ...... 海货行正堂,隱约间传出几声喝骂和惨叫。 只见本来宽敞的屋內又站著七八个兵丁,一个年约五旬的老者被两个人按在大堂地上,他面前还站著一个穿著低级军官服饰的哨总,正用鞭子指著老者骂骂咧咧: “老东西!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把你藏宝贝的地方老实交代,否则別怪老子心狠手辣,把你这一把老骨头拆零散了!” 那哨总骂骂咧咧,手中的鞭子作势又要抽下。 被按在地上的老者,自然就是林尚荣了,他虽衣衫破损,脸上带著血痕,却仍梗著脖子,嘶声喊:“军爷明鑑!小老儿做的是正经海贸,些许浮財方才都已献出,实在……实在没有更多了!库房钥匙也早已交出,何来藏匿之说啊!” 林尚荣大声哀嚎,但他的目光却没看向那拷问的哨总,而是落在正堂的主座上,他知道坐在那里的男人,才是这支贼军真正的主事。 第40章 见血 海货行正堂的主位上,大马金刀地坐著一个身材粗壮、满脸横肉的军官,正是后营部总钱老六。 只见他一手端著个从林家博古架上取下的西洋琉璃杯,里面还晃著不知从哪搞来的美酒,另一只手则不耐烦地敲著太师椅的扶手。 “林老倌,”钱老六的声音粗鲁中带著几分酒意,“你別跟老子藏了,俺们闯王进城,是为咱穷苦人做主,清算你们这些贪官污吏、为富不仁的奸商!” “且告诉你——乖乖的把银子、宝贝,还有你那藏起来的孙女交出来,俺钱老六看在你还算识相的份上,许还能给你留条狗命。否则的话......” 钱老六猛地把酒杯往桌子上一砸:“张哨总!给老子撬开他的嘴,不管你用什么办法!” “得令!”那张哨总狞笑一声,丟了鞭子,从身后又掏了根水火棍出来,“你这种奸商,老子见多了!不给你点顏色看看,你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说话间那棍子就往林尚荣的身上招呼,当即就是“砰!”的一声。 水火棍带著风声砸在林尚荣背上,老者闷哼一声,身子猛地向前踉蹌,膝盖重重磕在地上。他本就年过五旬,哪经得住这般重击,嘴角瞬间溢出鲜血,很快就染轰了胸前的素色长衫。 “说不说?!”张哨总双手拄著棍,居高临下地盯著他,脸上的狞笑越发狰狞,“藏银窖在哪?你那宝贝孙女躲哪了?再不说,下棍子就打断你的腿!” 林尚荣死死咬著牙,眉头青筋突突直跳,却硬是没再发出一声求饶,只是视线的余光扫过正堂角落,那里有个不起眼的漆器木架,后面藏著通往密室的暗道。他的孙女婉清此刻正躲在里面,透过一丝透气的小缝,紧张的听著外面的情况,死命的捂著嘴不敢出声。 林尚荣很清楚,这些闯贼拷响起来有多么丧心病狂,自己就算真的招了怕是也留不住性命。既然如此,还不如硬气一把,万一孙女能躲过搜查,保住密室里的东西,林家还有东山再起的希望。 只可恨他没听孙女的劝告,早点离开,还以为闯军不会这么快到来...... “这老东西,他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啊......” 主位上的钱老六眯著眼,脸上不耐烦的神色越来越浓。 若不是之前有人告密,拍著胸脯保证说林家藏著能让他半辈子不愁的財宝,还有个貌若天仙的女娃他怕是早已经收工了。 可是如今他带著这几十號人,大半个时间,把林家货行翻了个底朝天,除了仓库里那些一时半会儿搬不走的海货和铺面上搜刮出的几千两现银、些许珠宝外,真正值钱的大头始终没找到,那美人更是连影都没见,这让他如何甘心? “头,你说会不会是那个姓王的小子糊弄咱们?”钱老六身边一位亲信队官小声嘀咕问。 “他敢?!” 钱老六猛地一拍桌子,喝到:“打!给老子往死里打!再不开口,就把他这身老骨头一寸寸敲碎!我就不信这个邪了!” 张哨总闻言,脸上狞笑更甚,这次他不再留力,高高扬起手来,瞄准了林尚荣的膝盖,准备先废了他一条腿再说。 林尚荣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心中一片悲凉,只盼著暗道里的孙女千万別弄出任何声响。紧接著...... ——“砰!!!” 一声巨响传来,但却不是棍子打在林尚荣的腿上,而是来自那洞开的门外...... “都给我住手!” 眾人诧异望去,只见门口逆光处一个头戴毡帽,手按钢刀的身影顶天立地。在他身前还有个门板吱扭扭旋转,然后哐当倒地。 ....... “谁?!” “是哪个狗东西他娘的活腻歪了?!老子让你进来了吗?!” 钱老六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从太师椅上弹起,酒意瞬间醒了大半。 他眯起眼睛,逆光中只见来人一身沾满血污的闯军號衣,毡帽压得很低,看不清具体面容,但那股子扑面而来的煞气却做不得假。更让他心惊的是,来人身后影影绰绰,似乎还跟著不少同样彪悍的兵士,显然不是自己留在门外的那些手下。 那自己的人呢? 我那大好几十號人哪去了? 钱老六强压下心头惊疑,厉声喝问:“你他娘的是哪个营的?敢闯老子的地方?!” 钱老六的手下意识的按在了刀上,他身边的亲兵和张哨总也立刻反应过来,纷纷拔出兵刃,警惕地看向门口的不速之客。 这闯进来的人自然是朱由检了。 他刚刚来到门外听到里面哀嚎,便是直接飞起一脚踹飞了门板。 面对钱老六的逼问,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目光飞快的在屋內扫过。 里面不多不少,带林尚荣正好十个人,不过后面还有个楼梯,二楼不知是否还有闯军人马。 心里大概评估了下现场情况后,朱由检一挥手,当即门外奥基等人如狼似虎般涌了进来,迅速抢占正堂各处要位,弩箭上弦,刀锋出鞘,冰冷的目光锁定了堂內每一个后营兵士。 他们人数和气势上的绝对压制,让钱老六的手下们顿时一阵骚动,下意识地后退,挤作一团。 “哪个营的?”朱由检这才冷笑一声,按著刀缓缓走向林尚荣的方向,“老子是权將军標营前哨的!奉刘爷將令,提审要犯倪元璐一案相关人犯!” 朱由检一步一步前进,目光直勾勾的盯著主座上的钱老六:“你就是管事的?还不滚下来答话!” 权將军標营? 钱老六心头猛地一缩,倒吸了一口凉气,没搞懂怎么就和那刘宗敏的人扯到了一起,而且要犯倪元璐?那可是他们进城前闯王通缉榜上名列前茅的明庭要员! 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地上奄奄一息的林尚荣,难道这老东西还和那种级別的大官有牵连?自己別踢倒铁板了吧。 张哨总却没想那么多,他正拷问得性起,被人粗暴打断已是极度不爽,又见对方口气如此囂张,当即痛骂道: “放你娘的屁!什么倪元璐驴元璐的!老子没听说过!这里是咱后营钱部总查抄的地方,管你什么权营前哨的,都给老子滚出去!不然別怪爷爷手里的棍子不认人!” 说著,他还示威性地將水火棍重重顿在地上,然后嘛...... 唰—— 只见寒光一闪,当即是鲜血四溅。 朱由检手起刀落,直接砍掉了张哨总的脑袋。 第41章 反客为主 张哨总死了。 他那颗犹带狞笑的头颅霎时间高高飞起,脸上甚至还残留著方才的囂张与不屑。他无头尸身僵立片刻,便与手中水火棍一同“哐当”一声轰然倒地。 鲜血染红了石板,整个正堂却是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狠辣果决的一刀震慑住了。后营的兵士们目瞪口呆,看著地上还在抽搐的无头尸体,握著兵器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他们虽然知道標营的人囂张,但谁能想到呢?对方竟然敢在自家部总面前,二话不说就直接杀人! 张哨总的头颅骨碌碌的在地上打滚,缓缓停在钱老六的身前,他这才如梦方醒,脸上表情更是精彩至极。他的酒意被这血腥场面彻底嚇醒,惊怒交加中,更多的是一种源自本能的恐惧。他眼睁睁看著那“权营小兵”缓缓甩去刀上的血珠,抬起手抹了把被鲜血淋湿的面庞,整个人带著股难以言说的邪性。 尤其是在自己看过去的同时,那毡帽下那双冰冷的眼睛也一瞬间就扫了过来,仿佛下一刀就要砍向他自己的脖颈。 “你...你……”钱老六喉咙发乾,慌张抽出自己的佩刀,匆忙间打翻了座椅,大喊: “你!你竟敢杀我的人!” “杀条不听话的狗而已。刘爷的军令,也是他这种杂碎能质疑的?”朱由检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带著一股不容分说的威严,“还是说钱部总也想试一试我刀是否锋利乎?” 朱由检再次扯起刘宗敏的大旗,同时向前逼近一步,奥基等人也配合著齐齐踏前一步,刀锋弩箭闪烁著寒光,压迫感十足。 “这,刘爷的军令……自然是要遵的。” 钱老六忙不迭回话,声音发颤,被这股气势逼得下意识后退半步,撞在倒地的太师椅上,差点摔倒。他手下的兵士就更是不堪,一个个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 毕竟权將军刘宗敏的凶名,在闯军中可是能止小儿夜啼的存在。有两个新兵甚至悄悄把刀往身后藏了藏,生怕被这位煞神当成下一个“不听话的狗”处理。 对方如此强硬,又抬出了“倪元璐”这等要案,钱老六心里已经开始打鼓。 朱由检停下脚步,目光扫过堂內缩成一团的后营兵士,最后落在钱老六身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既知要遵军令,那还挡著干什么?”他抬手指了指地上的林尚荣,“此人与倪元璐案有关,你居然敢擅自处置?好大的狗胆!” “不敢!不敢!”钱老六连忙摆手,额头上的冷汗直冒,“倪…倪尚书的事,俺、俺也有所耳闻。只是…只是兄弟,这林老倌…他怎么就跟那倪尚书扯上关係了?您是不是…搞错了?” “搞错?”朱由检冷笑一声,用刀尖指了指地上的林尚荣,“此人乃倪元璐远亲,更是其在京中经营暗线、转移赃银的关键人物!刘爷可是亲自下的令,命我等秘密提审,严加查办!你倒好,在这里私设公堂,严刑逼供,是想抢先拷出银子独吞,还是想杀人灭口,掩盖什么?!” 说罢,为了加强他们话语的可信度,奥基还专门上前一步,將马重喜给的“后营巡防”令牌拍在桌上,怒视周围所有人。 那钱老六一见,顿时是冷汗直流,万没想到自己眨眼间就被扣了这么大一顶帽子下来。私吞財宝他敢,但牵扯到“掩盖”朝廷要犯这种罪名,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认啊! “没有!绝对没有!”钱老六连连摆手,慌忙解释,“大人明鑑啊!我等也只是收到告密,说这林老倌私藏金银、勾结官府,转移財產才来查抄的!” “俺钱老六那可是拳拳忠心,没有一点私念啊!更別提什么掩盖要案了......” 钱老六本来苍白的脸都急得是红润了起来,话音里也带起了些许哭腔。 刚刚他看清了马都尉的令牌,一时间直想给自己几个大耳光子。 要知道马重喜乃是他们后营先锋都尉,比他这个部总还要高了整整两级,连马都尉都给这群人递了令牌,足见对方“提审要犯”的说法绝非虚言。若是他真被安上“私吞赃银”“掩盖要案”的罪名,別说这个部总当不成,怕是连脑袋都保不住了! “大人!是小的糊涂!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钱老六“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对著朱由检连连磕头,“小的真不知道林老倌跟倪尚书有关,更不知道是刘爷的命令!要是早知道,借小的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在这里动刑啊!求大人高抬贵手,饶小的这一次!” 他身后的亲兵见状,也纷纷跟著跪倒,一个个头埋得低低的,连大气都不敢喘。方才还囂张跋扈的后营兵士,此刻竟像一群待宰的羔羊,全无半分之前的气焰。 朱由检看著跪在地上的钱老六,眼中没有丝毫波澜,只是淡淡开口:“饶你可以,但你得把事情说清楚——是谁告的密?说林尚荣勾结官府,把你引到了这里?” 钱老六连忙抬头,脸上满是諂媚的笑容:“是、是西边巷口开绸缎铺的王家小子,说林家私藏有宝贝和美人......” 朱由检本来就是那么隨口一问,压根没信他的说辞,然而却没想到,这个老六居然还真的扯出了一套说法。 本来嘛,这钟鼓楼周围的商铺就暂时都没上大顺军的拷响列表,李自成和刘宗敏等人给的任务都是先抓前明官员。 因此,钱老六本来入城后也就只是在这边带著人挨家挨户的贴上封条,等著后续再进行处置。 这也是朱由检他们来到这条街后看到街头巷尾都是封条的原因。 结果呢,他在查封附近一家绸缎铺的时候,那家掌柜的小儿子就主动凑上来检举,告发隔壁林记海货行的林尚荣一直以来官商勾结,家里攒了大量金银,在闯军入城前还在一车一车的往外拉...... “小的这不是怕他转移赃银嘛,所以才赶紧上门。” 钱老六忙不迭的解释:“说起来咱这其实也是歪打正著不是,要不是小的来的快,说不定这老头他就跑了呀大人。” 朱由检捏了捏下巴,感觉这个剧本好像有点不那么对劲。 毕竟,他之前说的经营暗线、转移赃银什么的全是顺口胡诌,难道说这林尚荣其实真是个某位大人的白手套来著? 第42章 林家恩怨 听了钱老六这一番声情並茂的讲述,朱由检的目光缓缓看向队伍最后倪元璐。 林尚荣乃海商出身,在这个时代也许確实很难乾净,那如果他有什么上线,倪元璐是否也脱不了干係? 不,现在他的首先目標是想办法离开北京,可不是惩治贪官大鱷的时候,只要这林尚荣对自己有用,那该保也是要保的。不能因为些许细枝末节影响了大事。 朱由检握紧拳头,正欲寻思如何应对,突然间,那在地上被打的气喘吁吁的林尚荣猛地咳嗽一声,然后大声的喊冤起来: “军爷冤忹啊!” 林尚荣跪在地上,按著地砖咬牙切齿:“那姓王的小子是刻意构陷我们吶!” 接著,林尚荣就激动说出了另一番说辞。 在他听到钱老六说出隔壁绸缎铺王家小子的时候,他总算知道了自家这场无妄之灾从何而来。 林家的崛起源自於七十余年前的隆庆开关,林尚荣的父亲在当时博浪海洋,为林家攒下了第一桶金,一步步將生意做到了京城。 而王家,则是同样起於东南的商人世家,不过相比於林家选择走向海洋,他们则专注於大陆,做的是传统的丝绸生意。 这两家人来到京城的日子都差不多,同是江浙出身,在这西巷上的铺子又是隔街相望,生意上还有些上下游的买卖,一直也算是过得和和气气。 甚至有一段时间因为朝廷收紧海禁,还有海上贼寇盛行的事情,林家日子过得不好,王家还屡有接济。 那时,两家的长辈不时坐在一起,还在酒桌上留下了些娃娃亲的的口头约定。虽未正式下聘,但两家孩子自幼相识,倒也算青梅竹马。 但这一切都在崇禎十一年后发生了变化。 那一年,朝廷由於连年用兵,財源匱乏,从工科给事中傅元初所请,开福建海禁,通商佐餉。 这一下,困顿了许久的林家终於搭上了政策的东风,又凭藉多年积累的海上人脉和渠道,迅速东山再起,生意做得比以前更加红火。 他们的商船往来於闽浙、南洋之间,通过天津卫的口岸,为京城带来了大量紧俏的物资,也为自家赚取了火爆的利润。 而王家主营的丝绸生意则不然。虽然南方並未遭受兵灾的波及,但隨著闯贼將战火烧到中原,还有满清数次入关,长驱直入,甚至都破了济南首府,漕运沿线也变得岌岌可危。 那些满载丝绸的漕船,要么被乱兵劫走,要么困在运河里动弹不得,十艘里倒有八艘到不了京城。 好不容易有几船丝绸侥倖运到,王家还没来得及高兴,又撞上了京城的“寒冬”。 先是官府苛捐杂税越来越重,为了凑军餉,连商户的“铺税”都翻了三倍;然后京里又不时闹起大疫,百姓们多忙著逃难,谁还有閒钱买綾罗绸缎?就连往日里大手大脚的官员勛贵,也都攥紧了钱袋子,要么剋扣货款,要么乾脆赊帐,王家的帐本上,坏帐堆得比丝绸还高。 短短两年,王家就从西巷的富裕商户,沦落到要靠变卖祖產度日的地步。伙计走了大半,铺子里的绸缎架子空了一半,只剩下些粗布麻衣撑场面。 而对门的林家,则因为掌握海运的渠道,几乎不受干扰,在贩运奢侈品之余还为京师带来了大量急缺的粮草和药品。眼看著林家凭藉海贸日渐兴盛,船队往来不绝,银钱如流水般涌入,而自家却日渐窘迫,库房积压,债主临门,甚至不时还要吃林家接济...王家人的心態彻底失衡了。 这时,他们终於想起了过去两家十几年前口头上订立的婚约。 “那婚约本是我儿与(王)承业他爹酒后戏言,只说两家儿女若来日有缘,便结秦晋之好。”林尚荣咳著血,用力的叩著地板,“当年承业才刚满周岁,婉清甚至都还没出生!” “不过,后来我儿海难过世,承业那孩子也还算敦实,我也想过日后如果可能,那便是让婉清嫁过去也无妨,也算对得起他早逝的父亲。”林尚荣声音哽咽,眼中满是痛楚,“可谁知…自王家败落后,那孩子竟全然变了一副心性!” “他不但到处托人想走宫里的关係,更是逢人便说他与婉清的婚约,以此举债......” “起初老夫还道他是为了重振家业,虽不喜他张扬,却也念在旧情,私下又接济了几次。”林尚荣声音愈发悲愤,捶胸顿足,“谁知他竟变本加厉!拿著我林家给的钱,不去还债经营,反倒是沉迷赌坊,做起了一夜暴富的美梦。” “甚至...”林尚荣咳得弯下腰,咬牙切齿说,“甚至有一天,在赌坊输了银子,竟带著一群地痞上门,说婉清是他『未过门的媳妇』,要我林家替他还那两千两赌债!我不依他,他就抢了我铺子里的珊瑚摆件,说我林家日后都是他的,若不依他,来日就派人过来带走婉清,卖到青楼里去抵债!” “这些事情,左邻右坊无人不知,各位军爷一问便可。他如今定是看闯军入城,我林家没来得及逃难,便攛掇著钱部总来抄家,想借贼人的手报私仇,顺便吞我林家的產业!” “各位军爷,各位大人,你们可不能听信他一面之词,要为小人做主啊!” 林尚荣一口气说完,然后就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对著眾人连连磕头。 堂內顿时是一片死寂。 他这番话將商业竞爭、家境变迁、儿女私怨揉在一起听得不少人都是长吁短嘆,尤其“夺產霸女”、“赌债抵妻”这种桥段,更是最能挑动这些农民军的神经。 毕竟他们都是穷苦出身,过去少不得被人压迫,对於那些仗势欺人,欺男霸女的行径有著本能的厌恶,更別提那些忘恩负义之辈了。 不少后营兵士看向钱老六的眼神都带了几分异样——方才他们还觉得抄家是“替天行道”,如今听来,倒像是帮著恶徒报私仇,成了人家手里的刀。 钱老六的脸更是一阵红一阵白,站在原地手足无措。他方才还指著林尚荣骂“为富不仁”,此刻再想起王承业那献媚的嘴脸,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好个王八羔子!敢耍到老子头上!”钱老六猛地一拍大腿,气得是怒髮衝冠,“来人!去把绸缎铺那个姓王的小杂种给我抓来!老子要亲自扒了他的皮!” “是!”立刻有两个亲兵应声,转身就要往外冲。 “站住!”朱由检冷喝一声,叫住了那两人,转身看著钱老六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 “大人...这...您看这......”钱老六手足无措,一时不知又是怎地回事。 朱由检看著不太聪明的钱老六,突然心中涌起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你这夯货,这老头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是吧?” “你忘了俺们这些人是来干嘛的了?” “就你这脑子,也不怪乎別人把你当枪使。” “去吧——姓王的那小子可以先提回来,但是不要擅动他,你们的人都给我出去,到院子里候著,没我的命令,谁也不准进来!” 第43章 刘宗敏震怒 午时,阴云未散。 就在朱由检终於进了海货行的时候,京师北安门城內,此时也是云集了数千闯军兵马。 这些人密密麻麻的在城门口 然而他们却並非昂首挺胸的接受胜利的检阅,而是被刘宗敏像训儿子一样训话。 “废物!废物!你们踏马的真是一群废物!” 刘宗敏的咆哮声在天空中迴荡,这位大顺权將军面黑如铁,手举著马鞭,几乎都要戳到面前几位都尉和部总的鼻子眼上。 “罗虎死了!杜之秩也死了!现在连他娘的皇帝影子都没找到!老子养你们是来吃乾饭的吗?!” 所有人都在瑟瑟发抖,罗虎乃是闯王义子,年轻有为,平日里就连暴躁的刘宗敏对他也很是客气,颇为赏识。 却怎料,这位万眾瞩目的明日之星,带著一哨人马竟然被那狗皇帝以少胜多,不但自己横死沙场,连尸体都被明军拖走了大半,只留下几片染血的衣甲,这简直是在抽闯王和权將军的脸。 结果嘛,那些战败逃回来的十几个小兵,现在全被权將军以护主不利砍了头,血淋淋的脑袋就在他们眼前的地上滴溜溜的被风吹著跑,这场景实在太是骇人,没人敢在这会儿说一句话来。 尤其是赵应元,他更是跪在地上,头低的几乎能埋到胸口,冷汗顺著额角不停的滑进他的衣衫。作为先锋都尉,他负责的北城搜捕至今一无所获不说,还折了不少人手,这时是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生怕也被砍了祭旗。 “闯王那边已经派人来问第三回了!”刘宗敏一脚踹在赵应元的膝盖上,直接点他的名,“老子让你搜捕崇禎,结果怎么听说你在钟鼓楼那跟李过小儿的人划分地盘,抢银子抢娘们,搞得鸡飞狗跳?!你他妈的是不是忘了老子让你进城是干嘛来了?!” “冤忹,权將军冤忹!” 赵应元被踹得一个趔趄,他也顾不上归位,慌著忙著喊冤: “权將军息怒啊!您的交代末將怎敢忘记?实在是咱们前锋人少,那崇禎昏君又狡诈异常,北城街巷复杂,李过的人进来的又快,咱们不想跟他们衝突方才划分了各自防区,以更好搜捕那昏君呀!” 说著,他一番添油加醋,把那马重喜说的可恶至极,各种有的没的黑锅反正趁那傢伙不在,他先一通甩过去再说。 末了,他还可怜兮兮的小声暗示,自己在乱军中一直努力维持秩序,从马重喜那边救下了一个官宦家的美人,已经安排手下送权將军行营...... 这时,刘宗敏那铁青的脸色才稍微好了一点。对於部下们这些狗屁倒灶的勾当,他心里其实也是门清,大傢伙把脑袋別到裤腰带上跟著闯王造反,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翻身做主,吃香喝辣玩女人吗? 眼下北京城破,按说正是该论功行赏、纵情享乐的时候,只要能把崇禎抓到,这些细枝末节他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哼,少给老子来这套!”刘宗敏虽然语气依旧凶狠,但鞭子却放了下来,“美人老子收下了,算你还有点孝心。但崇禎要是跑了,老子照样扒你的皮!滚起来!” 赵应元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站起身,垂手立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刘宗敏烦躁地踱了几步,目光扫过地上罗虎部下那几片残破的衣甲和血淋淋的人头,狠狠的一跺脚: “都给老子听好了!”刘宗敏猛地转身,对著噤若寒蝉的眾將吼道,“赵应元!” “末將在!” “你不是嫌人不够吗?现在这六千人都给你带——挖地三尺也要把那昏君揪出来!重点查那些没来得及跑的官员府邸、寺庙道观,还有像今天这种藏著掖著的大户商贾!再他妈光顾著抢银子误了正事,老子把你脑袋拧下来当夜壶!” “是!是!末將遵命!绝不敢误事!”赵应元冷汗又下来了,连声应诺。 “其他人!”刘宗敏手指点著其他將领,“加派侦骑出去,防止那昏君有什么密道,你们给老子盯死四门九门的!尤其是通往天津、通州、还有所有南下的各条道路!发现任何可疑车队、人员,管他娘的是谁的人,先给老子扣下再说!寧可错杀一千,也绝不能放过一个!” “是!”眾將轰然应命,纷纷上马,带著各自的亲兵急匆匆离去执行命令。 北京城內,更多的闯军兵马被调动起来,他们將如梳子一般再次梳理內城,同时数骑快马奔出各门,將刘宗敏严密封锁道路、加紧搜捕的命令传向北京周边区域。 至此,一张针对崇禎帝的大网,收得更紧了。 刘宗敏看著手下离去,脸色依旧阴沉。 “崇禎啊崇禎……你个缩头乌龟,到底藏哪儿了?”他喃喃自语,心头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浓。 就在这时,一名亲卫快步跑来,低声稟报:“权將军,闯王发来命令,要咱们张贴公告,宣布崇禎已死。另外……关於罗將军战死和杜之秩公公被杀的具体情况,闯王还想请您过去详细说明一下。” 刘宗敏眉头猛地一挑,隨即明白过来这是李自成等得不耐烦了,要快刀斩乱麻,先稳定人心,坐实大顺取代大明的法理。公告崇禎死讯,既能瓦解残明势力的抵抗意志,也能安抚城內惶惶不安的民眾。 只不过这样一来,他肩上的压力可就更重了...要是真放跑了崇禎,那回来大顺朝可就要闹笑话了。 “妈的!”他低骂一声,知道躲不过去,翻身上马,“走!回紫禁城去!让赵应元他们给老子往死里搜!搜不到昏君,大家都別想好过!” 赵应元得到军令后,心臟怦怦直跳,压力一层层传导,几乎让他喘不过气。 六千人马!这在进城的大军中已是给了他大半家底,但同时也把天大的干係扣在了他头上。抓不到崇禎,刘宗敏会被闯王问责,而他赵应元,绝对会是第一个被推出去砍头泄愤的! 而就在他紧张万分的时候,突然间有一个好消息传来。 据报,有一支隨罗將军进城的前锋標营很有志气,在被击溃后仍然坚持完成任务,最后真的让他们得手,抓了个大鱼回来,据信很可能有昏君崇禎的线索。 “好啊!” “快,快传他们来见我!” 赵应元激动大喊,那真叫个绝处逢生。然而...... “这,他们...据说之前和马重喜他们闹了点衝突,然后突然间就没信儿了。” 传令兵话瞬间又把赵应元的心情打落谷底。 第44章 大胆的计划 “什么?!闹了衝突?没信儿了?!” 赵应元刚燃起的希望之火被一盆冷水浇灭,气得他差点背过气去:“马重喜!又是这个马重喜!他娘的处处跟老子作对!” 他本能地將一切归咎於老对头的刁难。在他看来,定是马重喜嫉妒標营弟兄立下大功,故意从中作梗,甚至可能……杀人抢功?! 这个念头让赵应元脊背发凉,又惊又怒。如果真是这样,那马重喜的胆子也太肥了!但眼下死无对证,他拿不出任何证据。 “查!给老子立刻去查!”赵应元对著亲兵咆哮,“那队標营弟兄最后出现在哪里?和马重喜的人衝突后又去了哪?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一通大喊后,似是生怕手下弟兄们级別不够,被那马重喜搪塞,赵应元乾脆亲自上阵,拿著刘宗敏给他的令牌,直接急火火的直奔钟鼓楼去要人。 面对兴师问罪的赵应元,马重喜一脸懵逼,又羞又气。 然而,看在那汹汹大军和刘宗敏的令牌上,他不得不忍气吞声,赤红著脸告知了之前双方衝突的情况。 “事情就是这样!” “老子不但没有动手,还给了那几个小兵很大一通礼遇。” “至於人怎么没了,你问我我问谁来?!” 马重喜慌忙甩锅,几人交换情报,一番大吵,焦点紧紧的围绕那队失踪的標营小队上。 “都尉...您说,那几个人会不会...是明军假扮的?” 这时,马重喜的亲信队官王小五小心翼翼的提醒:“昏君手下有几十號残兵,那队標营小队亦二十来號人......万一.......” 马重喜闻言冷汗直流,狠狠的瞪了眼这小小队官,然后对手下们大喊: “来人!给老子搜!”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老子就不信了,那么几十號人能在咱们的地界就这么消失了不成。” 很快,在马重喜的压力下,各种目击情报送来,很快就將目標锁定在钟鼓楼西巷的街道上。 “据说咱们的巡逻队最后一次见到他们就是在那条小巷里。” 闻此讯,马重喜与赵应元立即点兵,齐齐杀来。 一到西巷,数千闯兵立刻封锁了所有街道和大门,挨家挨户的破门搜捕,林氏海货行自然也在此之列。 可当他们的大兵闯入庭院,衝进海货行正堂后,除了那仍未飘散的血腥味外,这里却已是人去楼空。 ...... 且说回稍早前。 在撵走钱老六的人后,朱由检先是让小兵们去给林尚荣稍微处理下伤口,然后就立刻將王承恩、倪元璐和奥基拉到墙角,低声耳语。 然后,顷刻间,就是一阵阵低声惊呼传来。 “什么?!” “陛下你要利用钱老六他们来出城?!” “嘶——”朱由检深吸口气,先是紧张的回看了一下那空空荡荡的大门,然后狠狠的瞪了王承恩一眼,低声喝道,“你想把外面的人都引来吗?” 王承恩嚇得一缩脖子,连连摇头,但眼中的惊骇丝毫未减。不仅是他,一旁的倪元璐、奥基全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著朱由检。 利用钱老六?这怎么可能!那可是闯贼的部总,刚刚还对他们喊打喊杀,现在虽然暂时被唬住,但一旦识破他们的偽装,顷刻间就是灭顶之灾! “陛下,此计……是否太过行险?”倪元璐捂著胸口,声音因伤痛而有些虚弱,但语气却充满了忧虑,“钱老六虽看似粗莽,却並非傻子。方才只是被刘宗敏的名头和马都尉的令牌一时震慑,若与他过多接触,恐生变故啊!” “是啊陛下!”奥基也急声道,“咱们现在最紧要的是赶紧藏起来,或者想办法混出城去。跟这伙闯贼纠缠在一起,无异於与虎谋皮!” 朱由检目光扫过眾人,將他们脸上的恐惧、不解和担忧尽收眼底。他何尝不知道这是在走钢丝?但他看到的却是一个稍纵即逝的机会。 “藏?往哪里藏?” 朱由检声音压得极低,语速却很快: “北京城已被闯军占据,各门紧闭,盘查只会越来越严。咱们这二十来號人,人高马大,还人手一匹战马,目標可一点不小。” “穿著这身皮能骗过一时,但能骗过一世吗?刘宗敏、李过都不是蠢人,罗虎部被歼、倪尚书被『权营』提走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开,到时候全城大索,我们这『权营前哨』的身份就是催命符!” 朱由检顿了顿,然后一指门外:“但钱老六不同。咱们的身份假的,但他却是后营的实权部总,有自己的人马,有管辖区域。最重要的是——他现在有把柄在我们手里!” “把柄?”眾人一愣。 “对,把柄!”朱由检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他未经上官明確指令,擅自查抄不在名单上的商户,动用私刑,还差点『干扰』了刘宗敏亲自关注的倪元璐案!这事可大可小。我刚才点明他是受了他人的矇骗,看似给他递了梯子,实则也是掐住了他的脖子。他现在最怕什么?最怕我们把这事捅到马重喜甚至李过那里去!” 倪元璐若有所思:“陛下的意思是……以此拿捏他,让他为我们所用?” “不全是。”朱由检摇头,“硬逼他,狗急也会跳墙,咱们不能逼他太甚,反而要给他一条『活路』,一个將功补过,甚至发財立功的机会......” “活路?机会?”王承恩眨巴著眼睛,完全跟不上如今这位皇帝的思路。 朱由检目光扫过地上喘息未定的林尚荣,又看向门外庭院里那些被钱老六留下、正惴惴不安等待命令的后营兵士,语速极快地说道: “没错。钱老六现在最想要的是什么?一是摆脱『干扰要案』的干係,二是找到真正的『功劳』来弥补甚至超越他之前的过错,三是……他肯定还想捞一笔!我们正好可以给他这一切。” 他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勾勒出一个大胆的计划: “我们可以告诉他,我们『权营前哨』奉命追查倪元璐案,发现了一条大鱼——林掌柜不仅与倪元璐有关,更掌握著一条秘密通往城外的走私密道——那里不但可能有一批未被转移的皇室藏银,失踪的皇帝更可能通过这条密道已逃出了城去!” “我们可以『允许』他戴罪立功,亲自带著他的心腹人马,『协助』我们押送林掌柜这个关键人证,立刻出城去封堵这条密道,截杀崇禎皇帝,藉此混出闯军的层层关卡!” “你们说,这个饵,他是吃还是不吃?” 第45章 咬鉤 这饵钱老六吃还是不吃? 那自然是吃的死死的。 当押著王家小子回来的钱老六看到房中突然大变活人般的多出了一个大美人后,整个人的眼睛都直了。 “俊吶!真俊啊!” “这小娘子简直比老子之前窑子里见到的头牌还俊俏好几倍!” 一边想著,钱老六的脚步就不自觉地就往少女那边挪,连搓手的动作都变得猥琐起来:“哎呦喂,林老倌,你丫藏得可真深啊!这么標致的姑娘,藏哪去了?老子之前居然没有搜到!” 这话说到最后,他都不由咬牙切齿起来。 可恨吶,这要是之前被他先搜出来,那不待好好美美,可惜现在落在了权营的手里,怕是要白白便宜了那刘宗敏...... “放肆!” 朱由检一声爆喝,如同惊雷炸响,猛地將几乎要流出口水的钱老六惊醒。 “钱老六!老子让你进来是让你办事的,不是让你来发春梦的!再敢管不住你的狗眼和爪子,老子现在就替你剁了!” “嘶——” 钱老六被这突如其来的怒斥嚇得一哆嗦,满腔邪火瞬间被浇灭大半。他这才猛地想起自己身处何地,面对的是谁——这可是权將军標营的煞星,杀人不眨眼的主!他连忙收起那副猪哥相,訕笑著后退两步,连连作揖: “大人息怒!大人息怒!小的…小的就是没见过这么水灵的姑娘,一时…一时走了神,绝无他意!绝无他意!” 原来,朱由检之所以能让他进来,自然是稍稍用了一点小计的。 比如利用他急於插手,想要分功的心態,卖了点破绽,果然钱老六就中计,拍著胸脯说自己拷响经验丰富云云,必能撬开那老倌的嘴。 这时,见权营大哥发火,钱老六眼珠子滴溜一转,当即淫笑说:“不过大人吶,有这小妞,咱们何愁这老倌不开口呢?依小人之见,咱们只需要在这小娘子身上稍用些手段,不怕那老棺材瓤子不乖乖就范!”钱老六搓著手,脸上带著諂媚又残忍的笑容,目光再次不怀好意地瞟向瑟瑟发抖的林婉清。 “哦?”朱由检眉头一挑,露出故作沉吟。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大人您想啊,”钱老六见朱由检似乎意动,更加起劲,大著嗓子嚷嚷:“这老东西一看就把这孙女当命根子,那这就是他的软肋,咱们也不用再废多大劲,只需要把这姑娘拉到后院,一件件的剥掉她的衣服,那老傢伙不从,就叫弟兄们轮番上阵,保准这老顽固立马把藏银子的地方、跟倪尚书的勾噹噹,全给咱吐出来!说不定连崇禎那昏君的下落,都能问出来!” 他越说越得意,仿佛已经看到了林尚荣崩溃求饶的场景。 朱由检心中冷笑,但面上却不动声色,反而露出一丝“讚许”的笑容:“嗯……钱部总倒是深諳此道。” 钱老六闻言,更是得意,腰杆都挺直了几分。 ...... “不要!” “放开我孙女!” “有什么冲我来!” “爷爷救我,爷爷救我啊!!!” 后院內,传出爷孙二人声嘶力竭的哭喊。 终於,朱由检在一番“犹豫”后,考虑到效率问题,採纳了钱老六的计划,而这一招也果然立竿见影。 听到孙女的尖叫后,林尚荣终于坚持不住,竹筒倒豆子般向闯军交代了一切。 接下来的事情进展就很快了。 朱由检的权营兵士们按照林尚荣的交代,“惊喜”的发现了密道,还在密道中起获了为数不少的白银、珠宝以及几件看似古朴贵重的器物。更重要的是,他们还找到了一件被刻意“遗落”的明黄色绸缎碎片和一枚小巧的玉印,上面隱约有宫廷纹样。 这一切“证据”似乎都指向一个令人震惊的事实:崇禎皇帝或其亲近之人,极有可能在城破后的混乱中,通过这条连接著林氏货行与城外某处的秘密通道逃窜了!而林氏,不仅提供了通道,还可能协助转移了部分皇室財宝。 钱老六的眼睛瞪得像铜铃,呼吸粗重,之前的疑虑和色心被巨大的震惊和狂喜所取代。他原本只想著捞一笔、抢个美人,万万没想到竟撞破了如此惊天秘闻!擒获崇禎、追回皇室財宝......这是何等泼天的大功?足以让他一步登天,甚至封侯拜爵! “快!快!”钱老六激动得声音都在发颤,对著朱由检几乎是吼出来的,“大人!咱们还等什么?赶紧追啊!绝不能放跑了那昏君!” 朱由检看著钱老六那副急不可耐、仿佛功劳已到手的模样,心中冷笑,面上却愈发沉稳。他抬手虚按,示意钱老六稍安勿躁。 “钱部总急什么?!你以为追拿天子是街头抓贼?” 他指了指地上散落的明黄绸缎碎片,又掂了掂那枚仿製的玉印,语气带著“训斥”的严厉:“这密道通往何处?城外有无伏兵?那昏君带了多少人?你一无所知就敢乱冲?若是中了埋伏,別说功劳,咱们连命都得丟在这!” 钱老六被懟得一噎,发热的头脑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瞬间清醒了几分。是啊,皇帝就算再落魄,身边能没几个硬茬子?罗虎將军那么能打都折了……他手下虽然有几百號人,但瞧那密道最多只能容一人通行的样子,就知道靠人多是根本没用的。 “可……可也不能眼睁睁看著他跑啊!这功劳要是飞了……” “飞不了!”朱由检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刚才林尚荣已经招了,这密道出口在北郊的破土地庙,离城不足十里,且那庙周围全是荒林,最適合设伏。无需太多人,小心暴露——你现在就点十几个精锐弟兄,多带弓箭长刀,跟我走,咱们直接去出口堵门。” 说完,朱由检话锋又一转,又拋出诱饵:“至於你那剩下的人,就让他们守住这个口子,看住了家。若咱们在入口那边顺利得手也就罢了,但一旦被皇帝察觉,他恐怕会原路退回,到时候......” 钱老六激动的接话:“咱们就两面夹击,给他来个瓮中捉鱉!” “对嘍!”朱由检满是笑意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光,“另外,你留下的人手可一定要確保可靠,严密封锁此院,任何人不得擅入密道,以防打草惊蛇,或者把咱们的消息泄露给別人。若见有人从此口退回,格杀勿论!这份功劳,少不了你留守弟兄的一份!” 朱由检的说法自然是为了不让马重喜和赵应元等人接到通风报信,但在钱老六听来,这却是这位“权营大人”思虑周详,安排得当,给他送了一场天大富贵。 毕竟,若是通报了那些大人们,哪还有他们的事情?怕是早被撵到了一边,就该自己趁机先了人再去报功,这才是真的万无一失呀。 当即,钱老六他是拍著胸脯保证:“大人放心!俺这就去安排!保证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说罢,钱老六一个劲地催著手下点人,满脑子都是“擒获崇禎”的泼天功劳,连之前对林婉清的那点齷齪心思都拋到了九霄云外: “快!把咱营里最能打的十几个弟兄叫过来!都给老子把傢伙磨亮,弓箭上满!今天要是抓了那昏君,老子请你们喝三天三夜的好酒!” 第46章 夺门 不多时,十六个精壮的后营兵士就聚在了庭院里,个个腰挎长刀、背负弓箭,脸上带著悍勇之气——这些都是钱老六平日里最亲信的人手,跟著他打了不少仗,手上也沾过不少血。 而就在钱老六忙活的时候,朱由检这边也在紧密的准备,他特意又吩咐奥基派了两个义勇,押著林尚荣父女一起,以指认出口的理由带他们一同上路。 林尚荣被两个兵士押著走在最后,路过林婉清身边时,父女俩交换了一个隱晦的眼神,少女眼底的惧意淡了些,多了几分对未知的紧张。 朱由检最后看了眼那些对一切一无所知的后营精锐,又確认了下自己的部队面板(35/40)的队伍容量沉著点头,下令行动开始。 很快,一行五十余人的小队便匆匆离开了海货行,一路向北,目標再次回到了德胜门方向。 之所以还选择这里,那是因为之前奥基又提供了新的信息。 原来,就在朱由检等大人物忙著的时候,义勇军的小人物们也没閒著,他们利用权营的身份,和后营的弟兄们套近乎,虽然没到搞到后营布防图那种地步吧,但他们也算是拿到了关键情报。 原来,后营的部队他们之所以之前一直在北门外按兵不动,並不完全是刘宗敏与李过关係不好,不想让他立功,更关键的一点其实是后营主力压根就没来,而是被留在了山西和陕西两省。 在这里,除了已经进城的一万四千余后营先锋外,北门外的只有不到六千人的后营主力,门外那些密密麻麻的约十万来人不过都是些老营的辅兵和百姓们在摇旗吶喊,壮其声威。 这区区二万人的部队,自然不可能和拥兵十五万眾的中军权营的亲军相比。他们能够最后见缝插针的进了北城,拿到了一片拷响区域,已经是刘宗敏看在李过的面子上,不愿在闯王入京前闹得太过难看的权宜之举了。 因此,后营在北城,尤其是城外的控制力,远不如权营在其他区域那般说一不二、铁板一块。 这也就是他们突围最后的机会。 於是朱由检等人是爭分夺秒,牵著马匹匆匆上路。 当赵应元等人发现消息赶到这儿时,见到就只剩下几十个在海货行庭院里大眼瞪小眼、搞不清状况的钱老六留守兵士,以及被翻得一片狼藉、早已人去楼空的宅院。 ...... “人呢?!” “我权营的人在哪里?!” “你们后营好大的狗胆,谋財害某搞到俺们权营同袍身上来了!!!” 林氏海货行正堂门口,赵应元看到里面地上的一滩血色第一反应就是后营狗胆包天,为了贪功居然杀人害命。 马重喜紧隨其后衝进院子,一见此景也是魂飞魄散,那张哨总的无头尸身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他脸上。他猛地扭头,衝著院里那些不知所措的兵士大喊: “钱老六这个天杀的狗玩意呢?!” “叫他给老子滚出来!” 在马重喜的盛怒下,他们很快就搞清了状况。 一个被钱老六留守在此的哨官结结巴巴地回答:“最后,钱部总他…他就带著弟兄们,跟著那几位权营的大人,出城去追那昏君皇帝去了......” “什么?!” “密道?!崇禎皇帝?!” “还有什么权营的密令?!” 赵应元如遭雷击,猛地鬆开手,踉蹌后退两步,脸上血色瞬间褪尽。马重喜也倒吸一口凉气,黑脸上满是惊骇和难以置信。 “他们走了多久?往哪去了?!”马重喜急声追问,声音急切又嘶哑。 “走…走了约莫一刻多钟…听说密道出口在北郊的土地庙…他们就往德胜门那边去了。”哨官慌忙回答,生怕慢了一步就被盛怒的上官砍了。 “德胜门…一刻钟…...”赵应元喃喃自语,握紧拳头,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 “蠢货!蠢货!一群蠢货!你们都踏马被耍了!哪有什么权营的密令?!那他踏马就是崇禎本人!你家钱老六那个蠢猪带著崇禎跑了!!” 赵应元的怒吼如同晴天霹雳,炸得院中所有后营兵士目瞪口呆。马重喜更是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 “崇禎…皇帝?!”那哨官双腿一软,瘫坐在地,面无人色,“怎…怎么可能…他们明明有刘爷的令牌,还有马都尉您给的……” “令牌个屁!”马重喜猛地一脚踹翻旁边的木箱,碎片和里面的廉价海货散落一地,“那是老子被他们骗了!骗了!一群杀才!废物!混帐玩意!” “追!快追!发信號!派快骑!通知所有北城和城外大营的弟兄,封锁所有通往西北的道路!全力追击钱老六那队人马!格杀勿论!” ...... “大人,前面就是德胜门了。”奥基压低声音,目光警惕的提醒。 德胜门。朱由检终於到了。 『这真是好长好长的一段路啊。』 朱由检抬头望了眼昏暗的天色,心中不由发出一阵感慨。 明明煤山距离这里也就不过约十里的路程,可这一路他走得却像闯了数次鬼门关一样。 就刚刚从钟鼓楼西巷到这里的短短一段路,他们就遇到了无数后营的兵士,若非钱部总亲自带队,他们权营的身份和马重喜的令牌,自己恐怕早就引来了重兵的围剿。 怪不得原主崇禎皇帝最后绝望的自縊了,如果没有系统的帮助,他都不敢想自己该怎么走出这罗网重重。 原主崇禎的绝望,此刻他终於有些感同身受了。 这紫禁城,这北京城,儼然已成巨兽之口,让他们的每一步都踏在刀尖之上。 德胜门巨大的拱洞就在眼前,如同巨兽的咽喉,而那紧闭的城门就像巨兽的牙齿一样,死死的咬合。 只有想办法撬开这张巨口,他才能真正的自由。 而这甚至只是他千里之行的第一个脚步,外面尚有约十万大军扎营......真可谓出了虎口,又入狼窝! 德胜门外,景象比城內更为骇人。目之所及,旷野之上营帐连绵,旌旗如林,炊烟蔽空,人喊马嘶之声响个不停,震得脚下大地仿佛都在微微颤抖。这才是闯王大军真正的模样——一股足以吞噬天地的狂暴洪流。 朱由检现在还看不见这些,他只能看见那座幽深的门洞,那些警惕的卫兵...... “嗯?” “站住站住,你们干嘛来的?不知道权將军下令全城戒严了吗?!” 朱由检一行人刚刚靠近城门,城门口的卫兵便发来严厉的警告,紧接著,一名同样部总装束的军官带著十余名持枪兵士上前,气势汹汹的將眾人拦下,语气没有丝毫通融。 “嘿,这不是咱们邓小二么,咋地,不认识老子了?” 钱老六忽的一下从人群中挤上前来,一拳头砸在邓部总的肩甲上,发出“哐”的一声。 “钱...钱部总?”方才倨傲的邓部总语气顿时一滯。 要说这钱老六也算是他们后营里的老资歷了,打仗勇猛,又是制將军李过的旧部,平日里在营中颇有几分威风。要不是为人总有些贪財好色的臭毛病,屡次误事,早该升上去了,也不至於现在还只是个管著几百人的部总。 邓部总虽然与钱部总同级,又是负责把守要害城门的,但他也不敢轻易得罪这等老兵痞。毕竟不管是论资歷,还是论在后营的人脉,人家钱老六確实比自己这新晋的部总硬气得多。 於是乎,他脸上的厉色顿时瞬间褪去大半,乾笑两声,抱拳道:“钱部总,您怎么来了?不是说您在钟鼓楼那边查抄商户么,怎么往我这德胜门跑了?” “少废话!”钱老六摆出老资格的派头,下巴一扬,侧身让出身后的朱由检,“这位是权將军標营的大人,咱们奉刘爷密令出城追拿要犯,耽误了时辰,你担待得起?” 邓部总的目光“唰”地扫向朱由检,瞳孔微微一缩。眼前这人穿著权营號衣,衣摆还沾著暗红血渍,毡帽檐压得极低,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頜,可那站姿笔挺如松,周身透著一股久经沙场的煞气,绝非普通兵士能装出来的。 但刘宗敏的戒严令说得明明白白:为了防止崇禎皇帝逃跑,无他或者闯王的亲笔手諭,任何人不得出城,哪怕是后营的人,有李过將军的批文都不行。这密令又是从何而来? 当邓部总討要手令无果后,当即脸色又黑了许多,他紧了紧手上长枪,带著点阴阳道:“钱部总,这可不是兄弟不给你面子,你大抵是还不知道吧,就前后脚的功夫,权將军的行文已经下来;呃。” 说著,他一指身后的墙壁:“喏——告示板上清清楚楚,无权將军手諭,任何人不得开城』,就连咱们制將军的命令都不好使!我又岂敢擅自做主?这事儿啊,实在是难办。” 邓部总把脸色一摆,顿时再也不留任何情面。 邓部总的话就如一盆冷水,瞬间就浇在了钱老六发热的头脑上:“啥?刘爷的新令?” 钱老六方才得意的脸色为之一僵,他下意识地回头瞥了一眼朱由检,心中突然突突的直跳。他可是把宝全押在这位“权营大人”身上了,要是出不了城,別说功劳,眼前这关那就难熬...... 难办,这可真难办了呀。 ——“难办那你就不用办了。” 说话间,朱由检的身形突然一动,自钱老六身后窜出。 紧接著,寒光一闪,血光乍现。 邓部总卒。 第47章 强,无敌 “什么?!” “这...你,你疯了?!” 鲜血喷涌中,邓部总瞪大了眼睛。 他万万没想到,那个一直沉默立於钱老六身后的“权营兵士”竟然会这般暴起出手。 讲道理,那个人动作並没有快到难以理解的程度,但偏偏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全都木然的看著朱由检突然说话,砍人,一气呵成! 只有邓部总本人在刀剑即將加身的瞬间有了本能的后退反应,但一切都已是为时已晚。 刀光闪过,血溅五步。 邓部总捂著喷血的脖颈,眼中满是惊骇与难以置信的神情,他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一步步后退,然后身体软软瘫倒,仰面倒下,留下一地血泊。 直到最后,他都不敢相信,竟然有小兵敢在眾目睽睽下刺杀自己这堂堂部总。 他难道不知道后果吗?! 邓部总死了,死的稀里糊涂。 这突如其来的血腥杀戮,震惊眾人,让城门洞內外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死寂。 谁也没想到,这个一直沉默寡言、看似只是隨从的“权营兵士”,竟如此狠辣果决,一言不发就直接暴起斩杀了一名把守城门的部总军官! 这已不是囂张,这是赤裸裸的造反! “啊——!”不知是谁先发出一声惊骇的尖叫。 “部总!邓部总!” “他们杀了邓部总!” “快来人!有人造反了!” 门前邓部总的亲兵们最先反应过来,惊恐、愤怒、混乱瞬间爆发。有人下意识地举起兵器衝锋,有人惊慌的向后退去,还有人则看向钱老六,一脸的不知所措。 钱老六更是嚇得魂飞天外,脸白如纸,指著朱由检,嘴唇哆嗦著:“大…大人!你…你怎可……” 他万万没想到,这位“权营大人”竟如此极端!这下彻底没有转圜余地了! 太鲁莽,太鲁莽了呀! 但他哪里知道,这本就是朱由检plan b。 原来,朱由检从没想过他能够一帆风顺的逃出城外,早已提前与眾人商议了多套方案。 倒不如说,如今能够顺利的抵达德胜门,对他们来说就已是意外之喜,成功了大半! 最后的时刻已经没必要再多费唇舌,每浪费一分钟时间,都是多一份的危险。 於是,朱由检一刀斩敌,毫不停留,猛地甩去刀上血珠便是一声爆喝: “奉权將军令出城缉贼,胆敢阻拦者——格杀勿论!” “得令!”奥基早已蓄势待发,闻声怒吼,“弟兄们!动手!” “杀!” 早有准备的义勇军將士们一声吶喊,如同猛虎出柙,一拥而上。 而偽装成权营兵士的十名锦衣卫们也是各有分工,三人紧隨朱由检冲阵,其他七人则是弩箭激射,瞬间扑向那些还在震惊和混乱中的守门兵士。 他们首先將目標的重点放在了那些举著武器想要反扑的人身上。 一个试图举枪刺向朱由检的兵士刚迈出半步,弩箭便如闪电般穿透他的咽喉,鲜血顺著箭杆汩汩涌出,他闷哼一声便直挺挺倒下。 紧隨其后,又有三名兵士相继中箭,城门洞瞬间被血腥味笼罩,本就慌乱的守兵更是嚇得魂飞魄散,一时间竟然无人敢贸然上前。 但不上並不代表著安全。 朱由检等人早已凝聚了共识,在坚定的意志下,锦衣卫与义勇军將士们追隨著他们的皇帝发起了激烈的猛攻。 一时间惨叫声、兵刃碰撞声、战士们的怒吼声在门洞口炸响,有心算无心之下,门洞口邓部总的亲兵转眼间就是倒了一片,被他们突入门洞。 “快!抢城门!”奥基一马当先,挥刀劈翻一名试图去推动城门绞盘的守兵,奋力冲向那巨大的门栓。 而就这时,城楼上的守兵也终於反应过来,一个个顺著楼梯蹬蹬蹬的往下赶,双方在门洞口展开了激烈的爭夺。 钱老六和他带来的十几名后营精锐彻底傻眼,僵在原地,进退维谷。 帮守军?那自己这趟是来干嘛的?万一真是权將军密令,放跑了崇禎,他岂能有好果子吃?可帮“权营”?那...这会不会又变成了造反? “钱…钱部总!咱们…咱们怎么办啊?!”一名亲信带著哭腔喊道。 钱老六看著眼前血腥的廝杀,又看看地上邓部总兀自抽搐的尸体,再看向那名浑身浴血、煞气冲天的“权营大人”,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衝天灵盖。 待听到那城门转动的声音时,他才猛地回过神——现在自己怕是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钱老六猛地一跺脚,大吼:“妈的!都到这一步了!还能怎么办?!帮…帮权营的弟兄!开城门!快开城门!” “日你麻痹,要让老子知道消息是假的,看我不扒了那狗日的皮!” 钱老六骂骂咧咧的动手,他最终还是选择了赌上一把!赌这伙人真是刘宗敏的心腹,赌这泼天的功劳能抵得过眼前的罪过! 而有了钱老六这十几个精兵的加入,本就占据上风的义勇军更是如虎添翼,迅速清空了门洞附近的抵抗。 “嘎吱——嘎吱——!” 沉重的门栓被数人合力抬起,奥基和两名壮硕的义勇军战士用肩膀死死顶住一扇城门,奋力向外推去! 门缝逐渐扩大,城外更显混乱的景象和震天的喧囂声浪扑面而来! “快!所有人上马!” 朱由检厉声喝道,一把拉过后面惊魂未定的林婉清,翻身上马,將少女护在身前。王承恩和倪元璐等人也紧隨其后,被锦衣卫將士带上战马,跟著一股脑的猛衝。 就在这时,他们后方的大道上突然传来一阵如雷般的马蹄声,伴隨著愤怒的嘶吼: “拦住他们!” “莫要跑了奸细!” 来人正是赵应元和马重喜的追兵! “放箭!快放箭!” “吹號,给外面的弟兄示警!” 城楼上,反应过来的守军军官声嘶力竭地吼叫。零星箭矢嗖嗖射下,但仓促之间难以形成密集箭雨,大多叮噹落地或从奔逃的人群头顶掠过。 朱由检伏低身子,將林婉清护得更紧,耳边风声呼啸,夹杂著箭矢破空声和身后传来的惨叫——一名钱老六的手下跑得慢了些,被箭矢射中大腿,扑倒在地。 眾人衝出城门不过百步,眼前的景象就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不过比起惊惧的眾人,朱由检的心中在紧张之余还带著几分惊喜。 原因嘛也很简单,在他突围出城后的一瞬间,他除了完成之前赠送医疗技能的【同袍之义(2)】外,还完成了一个大主线【衝破藩篱】的任务。 除了一瞬间获得的足以让他提升一级的经验外,还有一股庞大的力量涌上心头。 朱由检闭目一看,顿时整个人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 【死战之志(极):临时状態】 【效果:全基础属性值+20,全技能等级+5,麾下单位士气极大幅度提升,自身造成伤害与体力恢復速度+100%】 【持续时间:6小时】 第48章 死战不退 “蠢货!” “废物!” “你个被人卖了还在给人数钱傻x!” 德胜门前,死伤狼藉。 马重喜一把抓住钱老六的脖子,双目赤红犹如喷火一般。 钱老六被抓到了。他现在简直是肠子都悔青了。 就在刚刚朱由检等人突围的时候,那真叫一个寻如雷霆,早有准备的人纷纷上马跑路,等钱老六回过神来根本就是一匹马都没给他剩下。 他的人下意识的狂追出去,但很快就被城头回过神来的弓箭手们射击,一个个倒毙在地,他也不得不退回了门洞。 然后,没一会,他就见到了怒火中烧的马重喜和赵应元都尉。 钱老六这时哪还不知道自己是彻底赌输了,赔掉了裤衩,连忙跪地痛哭请罪。 “都尉饶命啊!” “那人不但穿著权营的衣服,还拿著都尉的牌子。” “我分不清,我真的分不清啊!” 钱老六也是个悲催,他这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马重喜一听到那个都尉的牌子,那是脸都绿了。 一想到那个可能是崇禎皇帝的人,是靠著自己的牌子才一路通行无阻,马重喜简直就想把周围人都杀了灭口,就当没有这回事发生。 “你他妈还敢提老子的牌子!” 马重喜气得浑身发抖,一脚狠狠踹在钱老六胸口,將他踹得倒翻出去,后脑勺“咚”一声磕在冰冷的城门砖石上。 “老子那是……那是……”马重喜气得话都说不利索,指著瘫软在地的钱老六,手指都在哆嗦,“那是让你行方便的吗?!那是让你他娘的认贼作父,帮著崇禎皇帝跑路的吗?!” “什……什么?”钱老六被踹得眼冒金星,听到“崇禎皇帝”四个字,更是如遭五雷轰顶,整个人都僵住了,连疼痛都忘了,“崇…崇禎?刚才那个…那个是…皇上?!” 他脑子里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那个煞气冲天、砍人如切菜、言语间把刘宗敏掛在嘴边的凶悍“权营兵士”,竟然是他们掘地三尺也要找出来的大明皇帝?! 这怎么可能?!皇帝怎么会是那副模样?怎么会那般行事?! 巨大的荒谬感和深入骨髓的恐惧瞬间攫住了钱老六,他张著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剩下呼哧呼哧的喘息,连裤襠都湿了一片....... “现在知道怕了?晚了!” 马重喜没再跟他废话,直接一刀剁了钱老六的脑袋。 “当务之急,是儘快追击那伙奸细!” “若他真是崇禎皇帝,咱们所有人都得掉脑袋!” 赵应元在一边冷冷的看著,对马重喜清理门户么有发表任何意见。 “城外是你后营的地盘,我希望不要再出现像钱老六这样脑袋不清楚的废物。” 101看书 追书就去 101 看书网,101????????????.??????超靠谱 全手打无错站 “放心吧,”马重喜深吸口气,猛甩了一下刀尖上的血渍,“城门示警號已经传出去,外面有我十万大军围城,那昏君就是霸王在世也別想逃得出去!” 马重喜的声音带著一种近乎癲狂的篤定,仿佛是在说服赵应元,更是在说服自己。他甩净刀上的血,归刀入鞘,当即转身上马对身边人大吼: “还愣著干什么?城门收拾乾净了就赶紧吹號!传令!让所有能动弹的弟兄都给老子动起来——追击,封路,就是鸟也別给他放出去!” “是!” “属下得令!” 小兵们匆匆行动,各司其职,只不过不少人心中都在悄悄打鼓,远不如最初时那般坚定。 这一切都是因为城门洞口,刚刚的那一场血战,给他们心灵带来了强烈的震撼。 他们之所以又在这里磨嘰了一会儿,那全是因为自己上千骑军被区区十人堵路! 德胜门十勇士,后人如此称呼这里激战的那十名断后的战士。 在朱由检等人突围后,为了防止追兵的脚步,必须要有人来分兵断后。 奥基本来亲自请命,提出来率领这支大军,不过朱由检却当即否决,把这个任务交给了自己那些默默无闻的死士,也即是系统召唤出的锦衣卫战士。 他们是真正的死士,就在钱老六等后营兵士得知自己变成了弃子,斗志全失时,这些人面对汹涌而来的敌军,却是毫无惧色,以命相搏,用血肉之躯组成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防线。 他们与战友肩並著肩,利用门洞口狭窄的地形,硬生生將汹涌而来的追兵浪潮一次又一次地拍碎在血泊之中! 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十名锦衣卫死士如同磐石般岿然不动。他们三人一组,轮番射击、劈砍、格挡,配合得天衣无缝。强弩近距离发射,几乎箭无虚发,每一箭都精准地钻入闯军骑兵或步兵的咽喉、面门等无甲防护之处。一旦敌人衝破箭矢封锁逼近,雪亮的绣春刀便如同毒蛇出洞,专挑鎧甲缝隙和关节处下手,狠辣刁钻,一刀毙命! 城门洞內空间有限,闯军人多的优势根本无法展开,反而因为拥挤而互相掣肘,成了锦衣卫杀戮的活靶子。 为了清理这十名锦衣卫,闯军不得不付出了上百人的代价,尸体把城门口的都几乎堵塞。 当最后一名锦衣卫力战而死时,胜利的闯军没有一丝欢呼,反而陷入了一片死寂。 那个昏君,那个本该眾叛亲离的昏君竟然能有这样忠心耿耿、视死如归的死士?! 他怎么配?! 愤怒和诧异之余,他们心中又涌起一丝庆幸。 看著那血流成河的门洞,马都尉不由感慨:“若是这些勇士再多一些,我等又岂能轻易这破这北京?” “马都尉说的是。”王小五凑上前来搓手说,“不过他们再厉害,不也还是死光了嘛!” “昏君手下最后的勇士已死完,再没人能救他,咱们下来抓他那就是探囊取物!” “小的提前恭喜大人,擒获昏君,立下大功!” 王小五的马屁拍的马重喜心中稍稍顺气。 他一寻思倒也確实,昏君手下现在仅剩二十余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他们城外大军的对手,自己这时候可不能再掉链子,必须速速追击,省的大功落到別人手里。 尤其是城外那个负责扎营驻防的都尉雷虎,那可是个阴险狠辣的老东西,仗著资歷老,平日里就不太把他马重喜放在眼里。若是让他抢先截住了崇禎,这泼天的功劳岂不是要被他分去大半,甚至全占了去?! 一想到雷虎那张得意洋洋的老脸,马重喜心头那点因为十勇士带来的震撼和不安瞬间被更强烈的嫉妒和功名心衝散。 “不行!绝对不行!”马重喜猛地一跺脚,眼中凶光毕露,“这功劳必须是老子的!谁也別想抢!” 他再顾不上整顿士气或是清理现场那点细枝末节,猛地翻身上马,急匆匆的当先衝出了城去。 不过他实在是想的有些多了。 因为很简单,死人是不可能抢功的....... 第49章 不长眼的 且说稍早前的正午。 朱由检一行衝出城外后,立刻就被眼前的一幕震惊。 虽然他们想过城外不可能是一马平川,或者敌军稀疏无防那么好的事情,但眼前闯军漫山遍野的连营依然感到令人窒息。 窒息,这不是比喻。 因为,德胜门外,许是由於主力精锐入城,这里已没有严整的营垒,但大量人群匯集,使五里之外的闯军营区变成了一片巨大无比、混乱不堪的露天集市兼难民营! 目光所及,儘是歪歪扭扭、胡乱搭建的窝棚、帐篷,炊烟繚绕,人声鼎沸。衣衫襤褸的辅兵、民夫、流民乃至拖家带口的百姓挤作一团,牲畜穿梭其间,地上污水横流,扑面而来的空气中瀰漫著一股让人难以言喻的臭气...... 他们刚刚衝出城门,立刻就被眼前这一幕惊呆。 这就是李自成百万大军的由来。 除了他本队的约20万战兵外,其他人全部都是大军的家眷还有裹挟的流民。 王承恩脸都绿了:“这,这要如何突围?” 倪元璐却说:“闯军混乱,这反倒是我等的机会!” 朱由检也十分认同,勒紧马韁大喊:“兵贵神速,所有人——隨我冲!” 说罢,他们就向著营地的东北方向发起了猛衝。 ....... “什么?” “你说有人过来冲营?” 后军营地,后军都尉雷虎正在帅帐中搂著两个之前抢来的妇人饮酒作乐,闻听亲兵急报,醉眼朦朧地抬起头,脸上满是不耐烦。 “哪个不开眼的蠢货?是权营的人又来抢功,还是他娘的前明的溃兵疯了?”雷虎推开怀中的妇人,骂骂咧咧地站起身。德胜门內的廝杀和號角声他隱约听到了,却只当是城內又在搞什么么蛾子,压根没想过会是有人突围。 “看…看號衣像是权营的人,但又不太像……人很少,只有二十来骑左右,却凶悍得很!领头的是个骑白马的汉子,满脸是血,猛的一批,已经衝破了两道哨卡了!”亲兵气喘吁吁,脸上带著惊疑。 “二十来骑?冲营?”雷虎愣了一下,隨即爆发出粗野的大笑,“哈哈哈!二十来骑就敢冲老子的大营?是他妈给老子送功劳来了吧!肯定是城里哪伙人內訌,败家之犬慌不择路了!” 他压根没把“崇禎突围”这个可能性放在心上。在他想来,皇帝就算没自掛东南枝,也该藏在哪个老鼠洞里瑟瑟发抖,怎么可能只带二十来人就敢衝击十万之眾的军营? 於是,虽然有城墙上的號角示警,但雷虎也没把这伙人当回事,挥了挥手说:“叫孙老四去解决,他丫不是在后方閒的慌吗?那这些人就交给他了,没事別来烦我,老子忙著。” ...... “啥?二十来骑就叫老子出马?” 孙老四乃一军掌旅。不过接到命令时他倒没个大官的样子,正蹲在营帐外的土坡上抽旱菸,活像个老农。 不过实际上当然不是这样了。要知道此时这旱菸可是个宝贝,那是万历时才由吕宋(菲律宾)的佛郎机人传进来的稀罕物,当今也就只有少数士大夫和暴发户才能享用。 孙掌旅手上这一桿乃是他之前拷响得来,试著抽上那么一口,当即是就像升天一样爽快,连娘们都不想了。 现在一听就二十来人的屁大点事,还要他一个堂堂掌旅出马,当即是就火了,他把烟杆往地上一磕,骂骂咧咧地起身,抬脚踹飞脚边的土块,骂道: “他娘的雷老鬼!是酒喝多了撑糊涂了?二十来个毛贼,隨便派两个哨官去不就完了,就他娘知道没事的来折腾老子!” 不过孙掌旅嘴上骂归骂,军令却不敢违。他狠狠嘬完最后一口烟,將烟杆往腰带上一別,翻身上马,隨即招呼著自己在附近的麾下: “都他娘別的嘮了!抄傢伙!有不长眼的闯营,跟老子去砍了他们,回来再接著喝酒!” 很快,约百人的后营骑士便在他周围集结,紧跟著的还有三四百个懒洋洋的步兵,有的拎著锈跡斑斑的刀,有的扛著歪歪扭扭的枪,还有人顺手抓了个窝棚里的木凳当武器,呜呜啦啦聚在孙掌旅周围,活像一群来看热闹的流民,哪有半点要去打硬仗的样子? 对此,孙掌旅这脾气自然也是骂了一句,但他的骑兵哨官马龙则咧著嘴笑说: “嗨呀,有啥关係嘛。” “掌旅,您说就二十来人,他能有多大能耐?根本用不著其他弟兄出手,俺们哨的人就能给他办了。” 孙掌旅一想也是,当即他也不再等其他手下兵士继续集结了,就带著这百来號的骑兵和三四百步卒,像赶集一样,乌泱泱的向著南边营门赶去。 一边走,他还一边嘰歪: “快点快点!” “就踏马这点人,都不够塞牙缝的,你们再磨磨唧唧的,等会斥候哨的伙计把人拿了咱可就白跑一趟了!” 正所谓苍蝇再小也是肉啊。 虽然就二十来號人,但能闹那么大动静,从城里闯出来的,肯定不会是寻常的溃兵。 孙掌旅寻思自己既然出马了,那功劳自然就不能让给別人。 於是在他的催促下,马龙率领骑兵队隨他一起,逐渐脱离了队伍,他们穿过了自家闹哄哄的营地和临时搭建窝棚,在一眾流民和家眷好奇的目光中,一窝蜂的赶到了营门。 然后,眼前一幕当即就让孙掌旅差点噎死。 只见营外数百步的空地上,两支骑兵刚刚结束了一场短暂而血腥的碰撞。地上已经躺倒了十几具人马的尸体,鲜血染红了枯黄的草地。 而那股他们原本以为可以轻易拿捏的“溃兵”,竟已在不知不觉中衝破了他们布置在营外的最外围的两道哨卡,正毫不犹豫的朝自己这营门扑来。 “他娘的儿,这些瓜皮还怪能打嘞!”孙掌旅脱口骂了一句家乡土话,脸上的轻蔑瞬间被惊疑取代。 若非打头那白马汉子冲在最前,怀里还抱著个青衣女子,確实是一副仓促跑路的样子,孙掌旅几乎要以为这是哪路精兵杀来了他的大营。 “娘嘞!” “放箭!” “给老子狠狠的教训他们!” 第50章 秒杀 营门口,面对囂张的来敌,孙掌旅当即是果断出击,下令全军放箭。 然而他的命令下达后,竟然只有十余发稀疏的箭矢作为响应,而且准头还歪的不行,简直是啪啪打他的老脸。 “混帐!” “你们他娘的没吃饭吗?!给老子射!瞄准了射!” 孙掌旅气得暴跳如雷,挥舞著马鞭想要教训这些蠢货,但一回头就发现,他自己根本就没带什么弓箭手来! 就这十几只箭,还是那营门哨官麾下的小兵放的。 眼前他自己的能打的兵,就只有马龙的一哨骑兵而已。那三四百名临时拼凑的步卒,此刻正和一群老乡们乱鬨鬨地挤在几百步外的营地中,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像看热闹似地,半点作用都发挥不了。 “他娘的!” 孙掌旅气得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这才想起自己来得匆忙,只带了亲卫骑兵和这群乌合之眾,真正的弓箭手和后营精锐还都散在营里没动员呢。 “掌旅莫急!” 马龙当即请战:“不过二十来人,且看末將去斩上將首级!” 马龙显然是听三国演义听多了,说起话来都带著一股子评书味道。 但总算他这番表態是让孙掌旅顺气不少。 怎么说对於自家亲卫骑兵的战力,孙掌旅还是心中有数的。 对面那些权营的逃人便再是勇猛,那人数差距毕竟摆著。 二十余人对百人,优势在我啊! “好!”孙掌旅大喊一声,“你速速带人去把他们拿下!” “瞧见那个白马汉子没有?你若能斩他首级,马上的妞老子就赏给你了!” 孙掌旅的许诺如同给马龙打了一针鸡血。他眼中瞬间爆发出贪婪的凶光,死死盯住朱由检的战马和他怀里那沾染血污却难掩窈窕的身影。 虽然由於距离问题马龙看不清那少女的面庞,但影子已足以让他浮想联翩。 更別提这种危急时刻那马上汉子还不愿意丟弃她的態度,怎么想那都要是个大美人才行啊! “弟兄们!听见没?!掌旅有赏!隨我冲!剁了那骑白马的杂碎!” 马龙嗷呜一声,一夹马腹,挥舞著长枪就冲了出去。 他身后近百名骑兵也发出杂乱亢奋的嚎叫,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催动战马,乱糟糟地涌出营门,迎向那支势单力薄却异常扎眼的队伍。 两支骑兵队伍在枯黄的野地上迅速接近。一方是近百人的后营精锐,气势汹汹,马匹奔腾扬起漫天尘土;另一方则只有二十余骑,却阵型紧凑,沉默中透著一股决死的锋锐。 “怕吗?怕就闭上眼。” 朱由检一马当先,他的右手握持著钢刀,左手紧紧护住身前的女孩,双目则始终没有偏离眼前的目標。 林婉清是反坐在马鞍上,整个人几乎是嵌在朱由检的怀里。这个姿势本来可以让她无须面对眼前的凶险,但少女却倔强地扭过头,睁大了眼睛死死盯著前方汹涌而来的敌骑。 说话间的功夫,双方的距离便已拉近到眼前。 马龙嘴角扬起一丝残酷的狞笑。他看到了朱由检怀中的女孩,更看到了朱由检手中的钢刀。 骑战居然用这种武器,他真是没开打就已经贏了一半。 毕竟一寸长一寸强,马龙有信心自己的长枪可以轻易洞穿那个骑手的胸膛。 不过为了不伤及自己的战利品,马龙特意將端平的长枪稍稍抬起了一些,瞄准了朱由检的脖颈。 雪亮的枪尖闪著寒光,挟著战马衝锋的巨力,如疾风般突刺。 马龙甚至已经看到了枪尖刺入对方脖颈,鲜血喷溅,美人惊叫的场面。 但是,就在这电光火石间,却是“鐺!”的一声脆响。 那是金铁交鸣的碰撞,间不容髮之际,朱由检手腕猛地一翻,他的钢刀竟然精准地磕在枪桿中段,以一记完美的格挡弹开了他的攻击。 “怎么可能?!” 马龙瞳孔骤缩,满是难以置信。 要知道他这桿枪可是足有一丈长,是骑战中专用的长枪,对方用短刀格挡,竟能爆发出如此力量,给他虎口都几乎震裂。 他想不明白,但也无需再想明白,就在两骑交错的剎那,朱由检已借著战马冲势,左手死死按住林婉清的后脑將她护得更低,右手钢刀顺势横扫...... 唰—— 刀光划著名圆弧,直奔目標的脖颈。 马龙惊骇欲绝,拼命向后仰身试图躲避,同时下意识地抬起左臂格挡。但这仓促的防御在朱由检这被强力buff加持下的一刀面前根本是不堪一击。 “噗嗤!” 钢刀毫无阻碍地切开了他的皮甲和血肉,马龙的半条左臂齐肘而断,鲜血如同喷泉般涌出! “不!” 他发出一声悽厉的惨叫,剧痛几乎让他晕厥,整个人在马上摇摇欲坠,似乎总算是躲过了致死的威胁。 但这还没完! 朱由检这一刀去势未尽,刀尖顺势向上又一撩...... “杂鱼去死!” 大好头颅,冲天而起。 后营骑兵哨官马龙,卒!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从格挡到反击,再到斩將,朱由检的动作行云流水,狠辣果决,仿佛演练了千百遍! “马哨官!” “头儿!” 紧隨其后的后营骑兵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惊呼声、战马的惊嘶声瞬间炸开!他们根本没想到,一个照面,自家勇武的哨官竟然就被一个拿著短兵器的“溃兵”给斩了!衝锋的阵型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丝混乱和迟疑。 而朱由检这边,根本没有丝毫停顿! “杀!” 朱由检一声暴喝,犹如战吼,一头扎进了敌骑之中。身后二十余骑亦紧隨其后,如同一柄锋利刀刃,狠狠刺入后营骑兵混乱的阵型! 后方观战的孙掌旅惊呼一声,还没来得及消化手下得力哨官的阵亡,就见那白马好汉在人群中杀得风生水起,很快就把他引以为傲的百骑队杀得七零八落。 两边骑士一个对衝下来,地上丟下了十余具尸体,他竟然几乎没有找到一具是那白马汉子的同伴所留!对方仅有数人带伤,阵型却丝毫未乱,反而借著冲势,眼看就要彻底穿透骑兵的阻拦,扬长而去! “这不可能!” “这怎么可能?!” “拦住他们!给老子拦住他们!” “所有人都给我上啊!” 第51章 来一个死一个 孙掌旅慌得一批。 眼见来袭骑兵队的威力,他这才知道之前的两个哨卡是怎么没的。 那个骑白马的大將,简直就是强的离谱。 在他的带领下,己方骑士被冲的是七零八落,无一合之敌。 打了这么多仗,孙掌旅从没见过如此强力的猛將,权营里什么时候多了这號人物?! “太强了!” “太快了!” “大家小心那个骑白马的!” 马龙部的骑兵们纷纷惊呼闪避。 比起远远观望的孙掌旅等人,只有亲身经歷血战的他们才知道双方的战力到底有多么悬殊。 那一把钢刀在朱由检手上,完全没有多余的动作,每一刀都是一条人命,那真是当者披靡,所向无敌。 完全心里准备,以为来摸个鱼就能立下大功的后营骑士们纷纷吃了个大亏,一个个惊呼出声,到了最后,甚至没人敢与朱由检交战,主动勒紧马韁,让开了一条道路。 “冲!” “不要恋战!” “所有人跟我来!” 朱由检厉声大喊,他的目標紧盯著闯军的营门不放。 在那里,朱由检看到了惊慌大喊的孙掌旅,还有他背后密密麻麻向营门涌来的数百兵丁。 “拦住他们!快拦住他们!” 孙掌旅在后方看得目眥欲裂,挥著马鞭气急败坏的大喊:“谁放跑了人,老子就砍了踏马了的!” 在孙掌旅的催促下,那三四百步卒提著武器,大喘著气,一窝蜂的向营门涌来。 那本就不太大点的营门,在他们前仆后继的衝击下,竟然被塞得水泄不通。 “不好啊!” 王承恩在旁边迎著风大喊:“他们人太多了!陛下咱们换路吧!” “不——人多才是正好!” 朱由检亦迎风喊道:“乌合之眾,看我一击破之!” 人数,永远不能决定战爭的成败。 朱由检敏锐的察觉了闯军步卒的致命缺陷——他们毫无阵型,只是被孙掌旅的怒吼逼著往前冲,挤在营门狭窄的通道里,连武器都挥不开,活像一群待宰的羔羊。 “奥基!左路!”朱由检暴喝一声,钢刀直指人群最密集处,“劈开一条路!” “得令!”奥基应声而出,手中长刀横扫,瞬间將两名试图举枪阻拦的步卒劈得血溅当场。他身后的三名义勇军將士紧隨其后,如楔子般扎进人堆,刀刃翻飞间,惨叫声此起彼伏。 朱由检护著林婉清,策马紧隨其后。他刻意放缓了马速,不是怕了这些乌合之眾,而是要借战马的冲势,將混乱彻底放大——马蹄踏过之处,步卒们要么被踩倒在地,要么被撞得东倒西歪,本就拥挤的营门瞬间成了一锅沸腾的乱粥。 “別挤!別挤啊!” “闪开,你给我闪开!” “哇——別踩!救命啊!” 有步卒被同伴推搡著撞在马腿上,刚想爬起来,就被后面涌来的人潮踩进了泥里。有人慌不择路,竟拿著刀砍向自己人;还有人直接扔下武器,想往营外逃,却被挤在中间动弹不得。 孙掌旅在后方看得心胆俱裂。他原以为靠人数能堵住对方,可没想到,这二十来骑竟如此难缠,犹如一柄铁锤,把他这几百號步卒锤得稀烂,当即製造了一场踩踏危急。 不过人多总有人多的好。最起码这营门前一片混乱,那二十来骑怎么也是冲不进来。这耽搁的功夫,刚刚被冲开的百骑队也终於稍稍恢復了些士气,重整旗鼓,从后面杀了回来。 “好!” 孙掌旅一拍手掌,高声呼喝:“前后夹击!给我狠狠教训他们!” 他一边急匆匆的下令擂鼓动员,召集营中人马前来,另一边让身边传令兵吹响號角,呼唤在营外的百骑队再次发动攻击。 “陛下!小心后面!”奥基见状,连忙提醒。 “无妨。” 朱由检勒马回首,举起刚刚混乱中夺来的长枪,豪气道:“败军之將不足言勇,诸位——隨朕再冲一次!” 话音未落,他双腿一夹马腹,白马人立而起,猛踏了一下眼前的兵卒,紧接著就调头向后,迎著那些刚刚重整的敌骑杀了过去。 “保护陛下!”倪元璐鬚髮皆张,虽无武艺但也是紧握武器,高声呼喊带动队伍的转向。 紧接著,在朱由检之后,奥基等人纷纷纵马回身,在战场上划出数道凌厉的弧线,紧紧追隨皇帝的脚步,区区二十来人,却有一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势。 “混蛋!” “不要小看俺们啊!!!” “为马哨总报仇!” 闯军骑兵也纷纷红了眼睛。 这一次他们不再像之前那般大意,马龙的死、方才的溃败,此刻都化作羞愤与狠劲。 毕竟再退的话,他们就成了整个后营的笑柄!为首的副哨官更是咬牙抽出腰刀,嘶吼著带头衝锋。然后...... 噗嗤—— 他也死了,没有任何的挣扎。 这一次,长枪在手的朱由检利用【死战之志(极)】的buff和之前升级的技能点,直接点出了枪系的骑战技能——【夹枪衝刺】。 此乃骑砍霸主游戏的最核心机制,通过放平武器,充分利用骑乘的速度加成,为攻击附带了数倍於普通攻击的杀伤,乃是字面意义上的必杀技。更別说【死战之志(极)】本身还为朱由检提供了100%的伤害加成,两者叠加,可以说这一枪只要扎到位了,那这世上就不存在能挡住的人。 触者即死,就是这样。 长枪刺破空气的锐响,比战马的嘶鸣更先到来。 那副哨官只觉眼前寒光一闪,甚至没看清枪尖来路,胸口便突然一凉,紧接著便是一股巨力,带著他腾空而起,整个人都被串在了枪上。 “什么?!” 副哨官惊恐的瞪大了眼睛。 他之前看自家哨总好赖还跟这人比划过两招,应该是一时大意才被得手,却没想到自己竟然被杀的如此乾脆。 在意识的最后,他只见朱由检的长枪高高挑起,然后自己就被甩飞,在天旋地转中砸到了己方骑兵身上...... “还有谁来?!” 朱由检一声大喝,长枪高举怒视著所有衝杀的敌人。 “这......” “副哨官!” 剩余的闯军骑兵发出一片惊呼,衝锋的势头都为之一顿。 方才马龙被杀已是震慑,此刻副哨官竟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甚至刚刚那一个衝刺,其余波的威力直接砸倒了紧隨在副哨官身后的两名骑兵。 到这时,他们哪里还能不知眼前这骑白马的“权营兵士”绝非是什么普通悍卒。只是实在不知道这等能在万军丛中取上將首级的究竟是哪路神人...... 然后,他们所有人就听傻了。 因为敌骑中突然响起的欢呼。 “陛下万岁!” “陛下威武!” “天佑大明!” 第52章 无双的帝王 “陛下?!” “他们在喊什么???” “难道说......” “这,这怎么可能?!” “他们喊他陛下?!” “那个骑白马的…是…是崇禎皇帝?!” 惊骇的呼声如同瘟疫般在后营骑兵中炸开、蔓延。方才还因羞愤而鼓起的些许勇气,此刻如同被针扎破的气囊,瞬间泄得乾乾净净。 他们可以接受败给权营的精锐,甚至可以接受被某个不知名的猛將冲阵,但他们万万没想到,自己拦截的、与之廝杀的,竟然是大明皇帝本人! 那个本该在紫禁城里等死,或者像老鼠一样躲藏起来的崇禎皇帝,此刻竟浑身浴血,手持长枪,如霸王再世般在他们阵中砍杀! 一瞬间,在场所有人的心中都涌起了一种巨大的荒谬感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 皇帝御驾亲征,於万军之中取上將首级?这简直是演义里才有的故事! 可那声声“万岁”的欢呼,那睥睨天下的气势,那狠辣果决的刀枪,无一不在佐证这个令人头皮发麻的事实。 “他…他真是皇上?!”有骑兵声音发颤,几乎握不住韁绳。 “崇禎没死…他杀出来了…还…”另一人看著被挑飞后又重重砸落的副哨官尸体,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难道说,大明真的还有天命???” “天命”二字一出,后营骑兵阵中顿时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乱世之中,最信天命的便是这些挣扎求生的百姓和兵士。 他们不懂那么许多大道理,跟著李自成反明,既是因为“闯王来了不纳粮”的口號,更是因为打心眼里觉得大明气数已尽;可如今崇禎皇帝亲持兵刃杀出条血路,还能在万军丛中震慑敌胆,这,这难道不是“天命未绝”的徵兆? 有个年近五十,曾是边军出身的老兵,他看著朱由检的背影,突然想起年轻时见过的皇家仪仗......虽无龙旗卤簿,可那股子压人的威仪,竟分毫不差。当即“哐当”一声,他的长枪就丟在了地上,膝盖一软就想跪下。 “张叔,你干啥?” 一瞬间,他旁边的小兵將他一把拽住。那人却说: “干啥?”老兵声音发颤,指著朱由检的方向,“那是天子啊!咱们跟天子动手,是要遭天谴的!” 轰—— 老兵的这一句话,犹如惊雷,在四周的人头上炸响。 越来越多的兵士开始动摇,有的偷偷往后退,有的低头盯著自己的兵器,眼神躲闪——谁也不想背上“弒君”的罪名,那可是比反贼更重的罪孽,死后要被刨祖坟的! 甚至就连孙掌旅,他也不可避免的產生了些动摇。 但他並不是单纯畏惧皇帝的威严,而是降將出身的他很清楚弒君者的结局。 孙掌旅出身大明山西边镇,早年见过太多朝堂倾轧。很清楚“弒君”这顶帽子扣下来,別说黄金万两,就是闯王亲封的侯爵也保不住他! 今日他若真杀了崇禎,来日李自成坐稳江山,第一个要清算的就是他这种“背负弒君恶名”的降將——新朝需要安稳,绝不会留他这等污点人物! 而他这一犹豫,也就正好给了朱由检一个机会。 “就是现在——全军突击,隨我破营!” 他不再理会眼前这些已然胆寒的骑兵,长枪一指,率领麾下二十余骑如同离弦之箭,再次调转马头,朝著那被步卒堵塞、此刻却因內部混乱而露出破绽的营门猛衝过去! “拦住他们!快拦住他们!”孙掌旅在后方声嘶力竭地咆哮,甚至亲自夺过一把弓,胡乱射出一箭,却不知飞向了何处。 他的命令已经失效。那些挤在营门口的步卒亲眼目睹了骑兵被皇帝如同砍瓜切菜般击溃,又听到“天命”、“皇帝”等的惊呼,早已军心溃散。眼见那煞神般的白马將军再次衝来,许多人下意识地就往两旁躲闪,甚至互相推搡踩踏,只求远离那致命的锋芒。 “让开!快让开!” “別挡道!他们又衝过来了!” 混乱如同涟漪般扩散,原本密不透风的人墙竟在恐惧的驱使下自行裂开了一道缝隙! 朱由检一马当先,再次以【夹枪衝刺】挑飞了一个眼前的小兵,高高拋起他的尸体,把四周杂兵嚇得是肝胆俱裂。 奥基紧隨其后,他摔眾义勇军骑士们护著护著王承恩、倪元璐和林尚荣等人,左右劈砍,將几个试图顽抗或嚇傻了的步卒砍翻在地,硬生生从混乱的人群中撕开了一条血路! “衝出去!”朱由检怒吼,白马四蹄腾空,载著他和林婉清,如同白色闪电般掠过了最后的阻碍。 嗖嗖嗖——! 几支稀稀拉拉的箭矢从身后射来,大多是孙掌旅亲兵和少数反应过来的步卒所为,但仓促之下毫无准头,不是落空就是叮噹打在鎧甲上弹开。 转眼间,朱由检一行便已衝破营门,杀进了那混乱喧囂、臭气熏天的大营之中。 而到了这里,一切都变得简单了许多。 他们几乎无需再废多少力气,只是挥舞武器,驱赶恐嚇四周的人群,那些溃兵、辅兵和广大的流民们便如同受惊的羊群般四散奔逃,反而进一步衝垮了任何试图组织的抵抗。 营內通道本就狭窄混乱,此刻更是被恐慌的人潮堵得水泄不通,为朱由检等人形成了一道混乱的屏障。 “不要乱!不要乱!结阵!拦住他们!”孙掌旅的吼声淹没在巨大的喧囂和哭喊声中,显得苍白无力。他眼睁睁看著那二十余骑如同劈波斩浪的利刃,在混乱的营盘中硬生生犁出一条通道,向著营地的另一侧快速突进。 “快!从侧面绕过去!堵住他们!”孙掌旅气急败坏,试图分兵从营地外侧包抄,但营地內部的极度混乱和糟糕的路况严重拖延了他们的速度。 朱由检根本不给对方重整的机会。他利用【死战之志】带来的超常体力和敏锐感知,不断微调方向,专门朝著人群最密集、最混乱的地方冲,將恐慌像瘟疫一样散播出去,完美利用了这乌合之眾大营的弱点。 甚至,在衝锋中,他还下令眾人用早已准备好的火石点燃了沿途的窝棚和草料堆。 “燃烧吧!奔跑吧!在我面前颤抖吧!” 火焰,隨之升腾,迅速蔓延。 营地,一片火海...... 第53章 boss来了 “不好了!” “走水了!” “救火,快救火啊!” 朱由检的一把火,彻底把营地的情绪引爆,混乱被瞬间放大到了极致。 无数惊惶失措的士兵和流民还有他们的家眷们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本能地躲避火焰和那些纵火衝锋的“煞星”,彻底堵塞了任何试图有序调动兵力的通道。 而这时刚刚衝出德胜门的赵应元与马重喜等人,看到这一幕人都麻了。 “怎么可能?!”马重喜嘴唇直打哆嗦。 “区区二十来骑,就能把大营搅的鸡犬不寧?!”赵应元则像是活见了鬼,“你们后营的人都是废物吗?!” 同样在骂这句话的,还有后营的后军都尉雷振。 ....... “什么?!” “这他娘的怎么回事?!” 雷都尉暴跳如雷。 方才,他正在大帐中与两个美人享乐,结果突然听到外面喊杀震天,哭嚎连连,亲兵屁滚尿流的衝进营帐匯报,直接把他一把火给点燃: “孙老四他娘的是吃屎长大的吗?!二十骑都拦不住,还叫他们衝进了我大营放火?!” 雷振一脚踹在那亲兵的屁股上,嚇得帐內两个美人瑟瑟发抖: “孙老四再废物,他手下几百號人难不成都是纸糊的吗?说!到底来了多少敌人?!你小子给我从事报来!” “都…都尉息怒!”亲兵嚇得面无人色,结结巴巴道,“孙…孙掌旅他…他还在营门那边…敌人,敌人真的只有二十多骑!可、可领头的那白马汉子太…太厉害了!马哨官和副哨官一个照面就…就被他杀了!弟兄们挡不住啊!” “放屁!”雷振反手一个耳光將亲兵扇倒在地,“二十多人就能杀穿我的大营?还能放火?!你再敢谎报军情,老子现在就砍了你!” “千真万確!都尉!千真万確啊!”亲兵捂著脸哭嚎,“他们…他们好像还喊著…喊著『陛下万岁』什么的……” “陛下?”雷振猛地一愣,怒火瞬间被一股寒意取代,“哪个陛下?难道是……”一个荒谬却令人惊悚的念头闯入他的脑海,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不…不可能!”他立刻否定这个想法,崇禎皇帝怎么可能只带二十多人衝出北京,还杀到他的大营?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但营外越来越响的喧囂、越来越近的喊杀声,以及那隱约可闻的“万岁”呼声,却像一根根冰冷的针,刺得他心头髮慌。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来人!取我兵器来!老子我这就亲自去会会那帮不知死活的杂碎!”雷振怒吼著,一把推开试图给他披甲的美人,抓起亲兵递来的九环大刀就往外冲。 刚衝出大帐,眼前的景象就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营地西南角已是一片火海,浓烟滚滚,直衝天际,將午后的天空染得昏黑。 火光映照下,无数人影如同没头苍蝇般哭喊著奔逃、推搡、踩踏,彻底堵塞了营中主要的通道。更远处,隱约可见一股小小的骑队耀武扬威,在混乱的人潮中硬生生犁出一条通道,正朝著营地边缘猛衝! 而自己麾下的兵士,要么像无头苍蝇一样跟著乱跑,要么就是三五成群,试图阻拦却被惊慌失措的人流衝散,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防御阵线!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雷振气得额头青筋暴跳,九环大刀狠狠顿在地上,“弓箭手呢?!老子的弓箭队死哪去了?!” “都尉!弓箭队…弓箭队被溃兵衝散了!根本集结不起来啊!”一个队官满脸菸灰,狼狈地跑来匯报。 “妈的!”雷振一脚踹翻这个队官,心里凉了大半。 久经沙场的他太清楚兵败如山倒的模样。 眼下这混乱局面,別说弓箭队,就是他亲卫营的精锐,也被裹挟在奔逃的人潮里动弹不得——流民、辅兵、家眷混作一团,刀枪都挥不开,他就是对著自己人砍杀都来不及阻挡溃败。 “怎么办。都尉怎么办?!” 亲卫队官突然大喊一声,手指著营地东北角的缺口:“您快看,他们要衝出去了!” 雷振顺著方向望去,只见那支白马大將率领的骑队驱赶著溃兵如洪水般冲毁一切,已经將要衝到他们营地的边缘。 要知道营地后面可不像正面,还有象徵性的木柵栏与营门,后面那是空空荡荡的一片。 倘若让敌骑就这么冲了出去,他们后营的脸面可就彻底丟尽了!更可怕的是,若那白马將领真是崇禎皇帝,自己纵敌逃脱的罪过,就是闯王亲至也保不住他的脑袋! “不能让他们出去!绝不能!”雷振眼睛瞬间赤红,几乎要滴出血来。 他猛地一把推开身边的亲兵,大声咆哮:“亲卫队!跟我上!咱们绕出去,提前堵到他们前面来!” 雷振怒吼著上马,他心知这时混乱的营地中任何指令都已无法奏效,唯一的依靠就是身边这些隨他出生入死的战士。 所幸中军大营这里还没被完全衝击,他依然能调动上千人的卫队。 只可惜,他们后营並非权营,没那么多骑兵,能第一时间隨他出击的也就只有身边的百十人的亲卫。 於是乎,雷振一边亲自出马,率领著亲兵骑士绕路拦截,一边下令其他中军步兵速速出击,紧隨其后增援而来。 说什么,他也不能让这二十来人跑了! 为此,他在衝锋的路上,那已是不管不顾,一路上挥刀砍翻了好几个挡路的溃兵,总算才赶在朱由检等人彻底脱战前拦在他们面前。 ...... “陛下小心!”王承恩大喊。 “嚯!这是boss出场了啊。”朱由检冷笑。 且说他们刚刚衝出窝棚区,自人潮中杀出,刚欲提速,就见斜刺里杀出一队精骑——为首者身披金色山文甲,手提九环大刀,胯下黑马喷著响鼻,不是雷都尉是谁? 当然了,朱由检自然不认识他,也没兴趣认识他: “挡我者死!” 没有一句废话,朱由检便迎面冲了上去。 第54章 谁能挡我! “小心!” “都尉小心啊!” 朱由检与雷都尉等人狭路相逢的时候,孙掌旅正好也赶了过来。 他之前被混乱的人潮裹挟,好不容易才收拢了部分残兵,正灰头土脸地往这边赶来,恰好目睹了雷都尉率亲卫骑兵悍然拦截的这一幕。 孙掌旅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亲眼见过那白马將领的恐怖身手,马龙和副哨官的死状还歷歷在目。此刻见雷都尉竟要亲自上阵搏杀,嚇得魂飞魄散,失声惊呼: “都尉小心!那白马贼子厉害得紧啊!” 且说此地已在营地外缘,大量逃亡的溃兵四散而走,避著朱由检一行杀神,空出了一片不小的地方。 也因此,孙掌旅的呼喊虽然声音不大,但也確实传到了雷振的耳中。 然而,他不喊这句话也就罢了,雷振一听到他的声音,整个人都不好了,更添了几分戾气。 他本就因孙掌旅办事不力怒火中烧,早有了砍了他脑袋的念头,此刻听见这败军之將的“提醒”,只当是对方无能怯战的理由,当即怒喝: “孙老四!你个废物给老子闭嘴!” “等老子宰了这伙杂碎,再扒了你的皮不迟!” 话音未落,他已猛夹马腹,挥舞著沉重的九环大刀,带著亲卫骑兵,如同一股黑色旋风,直扑朱由检! 他根本不信邪!什么白马悍將,再厉害能敌得过他这身经百战的沙场老將?能敌得过他身边这百余名精锐亲卫? 九环大刀在阳光下泛著冷光,这把刀他已用了十年,斩过韃靼,劈过明军,死在刀下的亡魂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对面那个一看就弱不禁风,还抱著个美人跑路的小白脸,岂会能是他的对手? 抱著股必胜的信念,雷振便提著大刀如疾风般与朱由检对冲而来。 “陛下!” “不要啊!” “切莫弄险啊!” 两人的距离飞快的拉进,率先惊呼的反倒是朱由检一方的王承恩与倪元璐等人。 之前一路上皇帝的变化已经让两人惊的合不拢嘴,不知陛下何时练就了这样一身强悍的武艺。 但毫无疑问,对面的大汉比之前见过的所有人都要强大。 那彪悍的身形、沉重的兵刃、衝锋时那股尸山血海里滚出来的凶煞之气,无不昭示著这是一员真正的猛將,绝非之前那些哨官、部总之流可比! 王承恩甚至能看清对方脸上狰狞的刀疤和眼中嗜血的凶光,急得几乎要从马背上栽下去。 然而朱由检面对这骇人的衝锋,眼神却冰冷如铁,毫无波澜。他甚至还有閒暇轻轻调整了一下护著林婉清的手臂,將她更稳固地按在自己怀中,以免等会儿衝击的力道伤到她。 “抱紧我。”他低声对怀中的少女说了一句,声音平静得不像即將进行生死搏杀。 林婉清下意识地死死搂住他的腰,將脸埋在他染血的胸膛前,紧闭双眼。 下一秒,两匹快马如同离弦之箭,轰然对撞! 雷振的九环大刀带著撕裂空气的尖啸,拦腰斩来!他算准了距离和速度,这一刀势在必得,甚至已经预想到对方以及那个美人一起被他腰斩、鲜血內臟喷溅一地的场景。 然而,就在刀锋即將及体的剎那—— “死!” 一点寒芒先到,隨后枪出如龙! 朱由检在千钧一髮之际展现出了惊人的骑术与战斗本能。他没有选择硬撼那势大力沉的一刀,而是猛地一夹马腹,战马通灵般向侧前方窜出半步,避开了雷振大刀的攻击范围,而他手中长枪则充分发挥了距离优势,带著无匹的力量,直接命中了雷振的胸口。 “什么?!” 电光火石间,雷振的瞳孔骤然收缩,时间仿佛变得无比缓慢。 在他眼前,那杆长枪的寒芒如同毒蛇吐信,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和角度骤然放大!他全力挥出的九环大刀已然用老,沉重的刀身带著他整个身体向前倾泻,根本来不及回防! 不过,在这一瞬间,他的心中仍然没有绝望,反而有一丝丝的庆幸。 毕竟他可不是个无脑的莽夫,敢於衝锋陷阵雷振那是自有其依仗——他穿的可是都尉级將领才能配发的精良山文甲!这甲冑防护极佳,胸口还有一个闪亮坚固的护心镜,除了火器和钝器的锤击,那可是真正的刀枪不入,流矢免疫。 这仓促刺来的一枪,在他看来,那是完全无法破防。 雷振甚至已经预感到枪尖撞在坚实甲叶上发出的刺耳刮擦声后徒劳无功的滑开! 到时候,就是他再次反击的时刻了! 然而,他嘴角那丝庆幸的弧度还未完全展开,就瞬间凝固,转为极致的惊骇! 不! 这怎么可能? 这不可能!!! “咔——嚓——!” 刺耳的金属碎裂声骤然炸响,隱约间竟盖过了战场所有的喧囂! 朱由检手中的长枪,在【死战之志(极)】带来的100%伤害加成与【夹枪衝刺】的骑战必杀效果叠加下,枪尖化作一道无坚不摧的寒芒,竟直接撞碎了雷振胸口的护心镜! “谁能挡我!”朱由检一声爆喝,声震四野。 护心镜的镜面崩裂的碎片如同飞溅的雪,还未落地,枪桿便已带著千钧之力,狠狠刺入山文甲的缝隙——那號称刀枪不入的精良甲冑,在此刻的攻击面前,竟如纸糊般脆弱! “不——!”雷振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隨即他所有的狂妄、愤怒和必胜的信念在这一刻都被冰冷的恐惧冻结,被这无情的一击粉碎。 “噗嗤!” 长枪贯穿躯体的闷响紧隨其后,枪尖带著破碎的甲片与滚烫的鲜血,从雷振的后背猛然穿出,枪桿上瞬间被染成暗红! 雷振的瞳孔骤然放大到极致,眼中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与绝望。他死死盯著胸口那截狰狞的枪桿,感受著体內力量如同潮水般飞速流逝,连扬起的九环大刀都失去了力气,“哐当”一声坠落在地,震起些许尘土。 “你……你……” 雷振张了张嘴,想嘶吼,想质问,但喉咙里涌出的鲜血最后却只能让他发出几声“嗬嗬”的漏气声,拼劲全力,最终化为俩字:“怪...物......” 朱由检面无表情,左手仍牢牢护住怀中的林婉清,右手猛地发力,顺势抽出半截长枪。 他这发现,刚刚那超越常规的一击,不但贯穿了雷振,也粉碎了自己,“武器耐久度”彻底归零,崩碎的枪尖留在了雷振体內,断裂的枪桿带著更多鲜血,在空气中划出一道猩红的弧线。 失去支撑的雷振,身体如同断线的木偶,从马背上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咚”的一声闷响,他重重摔在地上,胸口的血洞还在汩汩冒著热血,那双充满不甘的眼睛,至死都没能闭上。 第55章 杀穿了! “都尉...死了??” 雷都尉的尸体重重砸在枯黄草地上的剎那,天地间仿佛都静了一息。 紧接著,便是惊恐的尖叫和难以置信吶喊: “雷都尉!!!” “雷都尉死了!雷都尉被杀了!” “这不可能!都尉他……” 雷都尉那百余名亲卫骑兵们都僵在了原地,不但手中的刀枪忘了挥舞,许多人更是下意识地勒紧韁绳,那战马人立而起,发出惊恐的嘶鸣。方才那还如黑色旋风般的衝锋阵形,此刻竟成了散沙般的队列。 所有人都亲眼看著身经百战、甲冑精良的都尉大人,被那骑白马的大將一枪洞穿护心镜,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而那个煞神甚至没有多看一眼,隨手將折断的染血枪桿掷於地上,反手又抽出了腰间的钢刀: “还有谁?!” “想死的人,站上前来。” 朱由检冰冷的目光扫过,带著一种睥睨天下的漠然,仿佛刚才斩杀的並非一员统兵数千的都尉大將,而只是隨手拍死了一只烦人的苍蝇。 这种视千军万马如无物的气势,比任何怒吼都更能摧垮人心。 “陛下神威!” “天佑大明!” 奥基等人爆发出震天的欢呼,残存的十余骑紧紧簇拥在朱由检周围,虽然人人带伤,血染征袍,但士气却在这一刻燃烧到了顶点。皇帝亲自阵斩敌酋,还有什么比这更能激励士气的? 反之,后营兵马则彻底陷入了混乱和恐慌。 主將瞬间被杀,带来的心理衝击是毁灭性的。尤其是雷都尉死得太过乾脆利落,完全可以说是被人秒杀,这几乎彻底击碎了剩余闯兵的抵抗勇气。 “怪物……他真是个怪物……”孙掌旅远远的看著,面如死灰,喃喃自语,握著刀的手都在颤抖。他现在无比庆幸刚才第一个对上这白马煞神的不是自己。 而另一位隨雷振衝锋的哨官这时才如梦方醒的回过神来,颤抖著挥舞手中的武器: “都傻愣著干嘛?” “杀了他!” “为都尉报仇啊!” 军法有令,主將阵亡,亲兵皆斩! 这严酷的军法本是为了让亲卫们誓死保护主將,而现在却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哨官的呼喊非但没能激起士气,反而像是一把钥匙,彻底打开了恐惧的闸门。雷都尉的亲卫们看著地上尚在抽搐的主將尸体,再看向那白马之上煞气冲天的身影,最后一丝负隅顽抗的勇气也烟消云散。 “跑……跑啊!” 不知是谁发了一声喊,原本僵立的亲卫骑兵瞬间崩溃,他们不是向前衝锋,而是惊恐万状地调转马头,向著两侧乃至后方疯狂逃窜,只求离那白马杀神越远越好!甚至有人为了跑得更快,不惜將挡路的同伴推下马去。 朱由检没有放过这个机会,他没有去追击逃敌,而是向著既定的方向继续突击。 在他们的面前,现在只剩下最后一道障碍——一群数以千计,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步兵。 ...... “什么?!” “冲我来了?!” “混帐,简直是欺人太甚!” 李掌旅赤红著眼睛,死死盯著朱由检等人。 他万万没想到雷都尉亲率精锐拦截,不但寸功未立,反倒是落得个被一枪梟首的下场。 而他更加没想到的是,这些逃人竟然如此大胆,杀散了雷都尉的亲兵后不拍屁股滚蛋,反倒是衝著他的步兵队来了,这简直是把后营的脸按在地上碾! 想干嘛? 你们想干嘛?! “结阵!快结阵!长枪手上前!手里的傢伙什都给老子举起来了!” “对方不过十几个人,给我狠狠的教训这些混帐!” 李掌旅算盘打得清楚,见识了这些骑兵的厉害,尤其是那个白马大將的勇猛,他是直接放弃了拋头露面,一边喊著话一边缩到了最后。 只要能够稍加拦截片刻,不说营地里其他的兵士们,赵都尉和马都尉他们的追兵骑士们也差不多该到了。 但前提是他们拦得住的话...... “杂鱼给我去死!” 朱由检怒吼著衝锋,轻易就杀散了这股敌人。 他甚至都没有用夹枪衝锋,不如说这根本就不能算一场战斗...... 因为敌人自行溃散了。 原来这些一路疾跑过来的步兵们本就已被大营的混乱搞得惊疑不定了。 这些战士们可没有天眼,他们只见大营中火光冲天,四处都是逃难人群,根本不知道敌人是谁,又有多少,可谓全靠军官弹压和雷都尉的威望壮胆。 现在,他们刚刚跑出来,就见自家主將雷都尉被人一枪挑了不说,那些精锐的亲卫骑兵也都望风而逃,自家长官还一边嚷嚷著一边往人群最后躲藏。 这一下,他们的士气哪里还绷得住? 见朱由检等人凶神恶煞衝来,也不知是谁突然喊了一声“败了”,顿时整个步兵稀鬆的战阵便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瞬间土崩瓦解! “败了!我军败了!” “雷都尉都死了!这还打个屁啊!” “逃命!快逃啊!” 恐慌的吶喊如同野火般蔓延开来。这些本就跑得筋疲力尽、心惊胆战的步卒,眼见主將毙命,精锐溃散,最后一点斗志也烟消云散。他们根本顾不上什么军令,发一声喊,便丟盔弃甲,哭爹喊娘地向两侧乃至后方疯狂逃窜,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李掌旅在后方看得目眥欲裂,他徒劳地挥舞战刀,连砍了几个逃兵,大声呼喊。 结果,这不但没有挽回士气,反倒是激怒了逃兵,许多人走过路过没有错过,衝上前来顺手將他一把掀翻。 很快,在无数人的践踏下,李掌旅就这样丟了小命。 他生命中最后的画面就是一匹白马杀穿了人群,绝尘而去的背影。 ...... “混帐!追!快他妈的追啊!” 直到这时,赵应元与马重喜二人才姍姍来迟,面对混乱的营区那是一筹莫展。 由於朱由检的突围,这里几乎引发了一场营啸。 大营中火光冲天,各营家眷、裹挟的流民、看守輜重的辅兵混杂一处,如同没头苍蝇般哭喊著四散奔逃,將本就狭窄的通道堵塞得水泄不通。 “完了……全完了……”马重喜猛地勒住战马,望著眼前这片人山人海的场面,面无血色。 赵应元也僵在原地,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德胜门的惨败、钱老六的愚蠢、雷都尉的战死、目標的丟失……这一连串的打击和耻辱让他几乎窒息。 两人心里都清楚,这是彻底追丟了。 除非他们敢於像朱由检等人那样挥舞武器纵马砍杀,驱赶人群,否则根本就冲不过去。 但这样做,毫无疑问会引发更可怕的后果——这可是十万人的大营啊! 十万......十万!!! “踏马的!” “怎么会这样子!” 在数十万大军眼皮子底下,崇禎皇帝带著二十余人,先诈门斩將,再杀穿內营,阵斩都尉,最后如同泥牛入海般消失在外围輜重营的混乱人海之中…… 这已不是奇耻大辱所能形容。等待他们的,將是闯王和李过、刘宗敏等人滔天的怒火。 “崇禎……朱由检……”赵应元望著前方攒动的人头,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声音里充满了刻骨的怨毒和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惊悸。 远处,德胜门城楼巍峨矗立,而城下后营的火光仍在升腾,映照著这片混乱到极致的战场,仿佛在无声地嘲笑著他们的无能...... 第56章 恐怖的战报 紫禁城,皇极殿(今太和殿)。 这座昔日大明皇帝的宝座,如今已迎来了他新的主人——李自成。 然而,这位刚刚踏足金鑾殿的“闯王”,此刻脸上却並无一丝大胜的喜悦。他穿著自己那一身標誌性的蓝色箭衣,坐在龙椅上,脸色阴沉。 而在他下面,方才还因初入紫禁城、接收明朝中枢而兴奋喜悦的眾將全都已鸦雀无声。刘宗敏、李过等核心將领立於最前,更是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那匯报战况的传令兵早已退下,但那一个个触目惊心的数字和荒谬至极的过程,仍像无形的鞭子抽在每个人脸上。 “一位將军。” 李自成忽然开口,打破沉默,他的声音不高,却像裹著寒冰的巨石,字字带著千斤重压: “罗虎——朕的义子,我军的驍將,带著一哨精锐,没在攻城时战死,却在城破后,被区区几十个丧家之犬反扑、击杀,连尸首都未能夺回!” 他目光扫过刘宗敏,后者脖颈上的青筋跳了一下,深深低下头。 “一位都尉。”李自成继续说,声音里带著丝辛辣的讽刺:“雷都尉,后营大將,统兵数千,坐镇城外大营。结果却被人一枪挑杀,连他娘的一个回合都没走完?!他的大营呢?他的兵呢?成了人家放火製造混乱的柴垛!” 负责后营事务的李过面色惨白,拳头攥得死紧,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还有一个掌旅,两个部总,无数哨总、队官都惨遭其害......” 李自成的语速加快,怒火如同即將喷发的火山,压抑却骇人:“更重要的是,还有那现在都没统计完,就已是数以千计的伤亡!” “踩踏、火烧、自相混乱死的,竟然比他娘的正经拼杀死的还多!” “啪!” 李自成猛地一拍龙椅扶手,豁然起身,目光死死瞪著下面人群: “你们告诉我!製造这一切的,就只是区区几十个人?!几十个从紫禁城里逃出去、缺粮少械、惶惶如丧家之犬的明廷余孽??” “甚至,那个带头的人,杀我数员大將的猛將,他娘的可能会是那个昏君崇禎??!” 殿內死寂,落针可闻。李自成的话语如同重锤,狠狠的敲打在每一位將领的心头,空气中瀰漫著羞愤、惊疑和难以言喻的压抑。 “闯王!是末將失职!末將万万没想到那崇禎昏君竟有如此胆色和……和武力......” 刘宗敏猛地单膝跪地,抱拳沉声道:“不过闯王无需担心,末將已提前派出侦骑,封锁所有通往南方及天津、通州的道路,定能將那贼子擒回,碎尸万段。” 李过也紧隨其后跪下,声音带著些屈辱:“叔父,此次炸营,侄儿难辞其咎!雷振轻敌冒进,营盘管理混乱,致使贼人趁乱得手。侄儿臣恳请叔父给我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亲率铁骑,必將那贼人首级献於麾下!” “戴罪立功?碎尸万段?说得好听!”李自成冷笑一声,左右踱步,“你们之前不也把胸脯给我拍的啪啪响,结果呢?” “嗯?几十个人,带著个累赘一样的户部尚书和一个老商人还有他的女儿,就在你们眼皮子底下,先杀穿內城,再破开德胜门,最后在十万大军的军营中宰了我们的都尉,放了把火,然后——消失了!” “你们告诉我,他们是插了翅膀飞了,还是钻了地缝跑了?!若是他崇禎真有这等本事,这北京城,咱们还能坐得安稳吗?!” 这话一出,所有人背后都升起一股寒意。是啊,若崇禎真有这般万夫不当之勇和用兵如神之能,他怎么会落到眾叛亲离、京师沦陷的地步?可眼前这铁一般的事实又该如何解释? 罗虎和雷振的驍勇和经验都不是假的,却都折在了那区区几十人手里。这巨大的反差让所有人感到一种荒谬绝伦的恐惧。 牛金星见状,连忙出列缓和气氛:“闯王息怒。此事確有蹊蹺。那突围拼杀之人未必就是崇禎,他身为皇帝,总归会有些死士心腹,此番突围实乃拼死一搏的侥倖。但其毕竟人少力孤,已成惊弓之鸟,如今暴露行踪,天下虽大,已无其立锥之地。” “闯王如今问鼎京师,正位紫宸,当务之急是稳定京师,招抚四方,举行登基大典,昭告天下正统已归大顺。届时一道檄文,数路大军齐发,崇禎纵有通天之能,亦不过是冢中枯骨耳。” 宋献策也捻著鬍鬚道:“丞相所言极是。崇禎突围,虽显突兀,然其势已孤,其运已衰。眼下我军重心当在迅速控制北直隶,安抚降臣,筹措粮餉,並防备关外韃虏。至於追剿崇禎,遣一二得力將领,统精兵数千,循跡追索即可,不宜为此耽搁大局,亦不宜过度张扬,以免动摇新附之心。” 谋士顾君恩又补充说:“倒是登基一事,以臣之间可不必太急,我等可先张贴告示,宣称崇禎已死,尤其是派人把此信传往南京......” 顾君恩,明末湖广钟祥人,乃是李自成起义军的核心谋士,正是他提出了“先取陕西作基地,再略定三边,经山西攻取北京“的战略方案。 如今,这位谋士再次发力,提出隱瞒崇禎可能突围的事实,向天下宣告天子已死。 “你要我宣称崇禎已死?”李自成停下,皱著眉头望向顾君恩,“此策有何深意?” 顾君恩躬身向前,目光扫过殿內神色各异的將领与谋士,缓缓开口: “闯王,此策非为隱瞒,实为『断根』。其一,如今京师初定,四方降臣尚在观望,流民百姓亦未心服。若崇禎未死之事传开,那些仍念旧明的官员、边军便有了『奉君』的旗號,届时山西、山东等地的明廷残部定会蠢蠢欲动,甚至可能勾结关外韃虏,给我大顺添无数麻烦——此乃断『乱源』。” “其二,我军势如破竹,虽攻克北京,斩首其中枢,但明庭在南京仍有一套官僚班底存在,他们很快就会期京师沦陷的消息。若他们知晓崇禎尚在,无论真假,他们都会借『迎回圣驾』之名迅速使江南之地动员凝聚起来;可若宣称崇禎已死,江南便没了『正统』依託,当地官员必会为由谁当皇帝打的头破血流,內訌不断——此乃断『南援』。” “其三,我军虽占京师,却也折损了罗虎、雷振等大將,营啸之耻更是动摇军心。若对外宣告崇禎已死,既能遮掩德胜门之败的狼狈,也能让麾下將士觉得『大明已亡』,断了他们对旧朝的最后一丝忌惮;反之,若让兵士知晓『崇禎能从十万大军中杀出去』,难免会生『天命未绝』的流言,日后再遇明军,士气必受影响——此乃断『疑念』。” “而最后,更关键的就是,南京早一天得知此事拥立新帝,在逃的崇禎地位就会越尷尬。” “即便他到时候逃回了南京,他也不可能再掌握大权,对我们造成任何麻烦......” 第57章 落脚地 顾君恩的计策非常毒辣,他一番话层层递进,把“宣称崇禎已死”的利害剖析得明明白白。 尤其是说到最后,眾人一想到那崇禎费劲千辛万苦,回到南京后可能当地已经有了一个新帝,有的人就不由悄悄笑出声来。 这件事大明的人可一点都不陌生,当年明英宗北狩被俘,其弟景泰帝即位,后来英宗还朝只能被尊为太上皇,幽居南宫。这段“夺门之变”的前史,在场稍有见识的將领都曾听闻。 如今若崇禎“死讯”坐实,南京那边为了大局,必然要迅速拥立新君,到时候就算崇禎真能跑到南京,面对的也已是物是人非的局面,其號召力和正统性都將大打折扣,甚至可能引发內斗,这无疑极大有利於大顺政权巩固北方,並从容图南。 李自成听完,抚掌大笑:“好!顾先生此计大妙!就这么办!此事就由牛丞相牵头,宋先生擬定文稿,今日之內我要你们贴遍京师內外,再传令各州县,务必让全城、乃至天下人都知道,崇禎昏君已然自绝於天下,大明朝气数已尽!” “至於追捕……”李自成脸色忽地一沉,目光扫过刘宗敏、李过等將领:“那也更不能放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绝不能让那『已死』的昏君再闹出什么活人的动静来!” “臣遵旨!”刘宗敏、李过等人轰然应诺。 不久后,北京城內,关於崇禎皇帝已於城破时自焚殉国的迅速被张贴出来,各种流言在市井间飞速传播、发酵。 而与此同时,对“疑似崇禎”及其残部的搜捕非但没有停止,反而在一种诡异的气氛中变得更加縝密和急迫。 而此刻,造成这一切混乱漩涡中心的朱由检,对此却还一无所知。 他正率领著这支疲惫却士气高昂的小队,向著既定的目標狂奔。 天津,只要到了海边,搞到大船,他就可以从容出海,李自成的部队就再也拿他没办法了。 但是这一路却並不顺利。 不但有著许多闯军的游骑在外巡弋,封锁道路,最大问题就是北京到天津这一百多公里的距离。 这一点在后世时坐高铁也不过就是一个小时的路程,但在如今,即便有快马傍身,他们也需要至少一天以上的时间连续奔驰,期间人困马乏,还需要躲避搜捕、寻找安全的歇脚点和补给,难度可想而知。 不过好在,由於6小时buff的存在,朱由检一路过关斩將,总算是在buff消退前突破了附近的封锁,避著大队人马,来到了一片相对僻静无人的区域。 见朱由检的速度降了下来,后面的王承恩连忙上前说道:“陛下,天快黑了,咱们必须找地方休息一下,不然再跑下去,就算人扛得住马也要抗不住了啊。” 朱由检勒马回头,扫过身后的队伍。 只见出发时的三十五人如今只剩16个人,系统召唤的锦衣卫已全数阵亡,在这里除了他、王承恩、倪元璐、林尚荣父女,便只剩奥基率领的义勇军了。 这些人几乎各个带伤,脸上也都是疲惫的神色,一日的大战显然几乎耗尽了所有人的体力,但他们的脸上却没有一丝惧色。 都是勇士啊。 朱由检深吸口气,缓缓说:“是该休息下了。只是不知这附近可有安全的落脚之处?” 这时林尚荣忍著顛簸的痛苦匯报:“启稟陛下,小人观一路景色,此地应在通州地界,张家湾左近。当地有一村落,名『张家堡』,小人与其保长也算相熟,或可暂避。” “这,靠谱吗?” 王承恩当先问说:“如今北京都被闯军占了,这通州的小村子,怕也早就投了闯吧。咱们这过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王承恩的担忧不无道理。京城已破,京畿州县风声鹤唳,谁又能保证一个小小村堡不会望风而降,甚至主动向闯军示好? 但时至如今,他们却已没有多少选择。 马比人可娇气多了,越是上好的马匹,越是需要精料和休息。他们胯下这些夺自闯军標营的骏马,经过一整日的骑战廝杀与亡命奔逃,早已口吐白沫,蹄铁鬆动,再强行赶路,只怕不用闯军来追,自己就先倒毙荒野了。 而失去了马匹,只靠两条腿步行,他们想要在闯军的重重围堵下跑去天津那无疑是难如登天。 “王伴伴所言在理,但眼下人困马乏,再在野外耽搁,入夜后更易暴露。” 朱由检目光顺著林尚荣指引的方向,穿过芦苇与枯树,望向河畔远方炊烟裊裊的地方: “今日战事变化很快,这里不一定就得了最新信息。” “稍后我和奥基带两个人,隨林家翁隱瞒身份过去先走上一趟探探,若是能若是能寻得一处安全的落脚点,让马匹和人手都缓过这口气,便是冒些风险也值得了。” 王承恩虽仍忧心忡忡,但见朱由检主意已定,且確实別无他法,只得躬身道:“陛下圣断,老奴遵旨。只是…万万以龙体为重,若有不对,速速撤回!” 朱由检点点头,示意奥基挑选两名最机警且伤势较轻的义勇军战士,他们脱掉了身上早已被鲜血浸透的闯军號衣,在河边简单的清洗了下身体,然后取出包裹里携带的原有的平民衣服,套在软甲外面,偽装身份。 接著,一行人就骑著马,缓缓接近了村庄。 可是,越是靠近,他们越发现情况似乎有些不对。 空气中便隱约间瀰漫著一股焦糊的味道,村口那棵熟悉的大槐树下也是空无一人。 林尚荣心头一紧,勒住马韁,低声道:“陛...大人,情况不对…太安静了。” 朱由检也皱紧了眉头,他锐利的目光扫过村舍。许多房屋的门窗都紧闭著,甚至有些用木条从外面钉死了。几处院落有明显被粗暴翻查过的痕跡,篱笆倒塌,杂物散落一地。远处,一缕黑烟正从村子另一头裊裊升起,那焦糊味正是从那里传来。 “下马,戒备!”朱由检低声下令,眾人立刻翻身下马,手按在了刀柄上,借著房屋和树木的阴影缓缓向村內摸去。 越往里走,不祥的预感越是强烈。他们听到了一些压抑的哭泣声从紧闭的门窗后传来,还看到地上有几滩尚未完全乾涸的暗红色血跡。 终於,在一个拐角处,他们看到了惨状的源头——村中的打穀场。场中央堆著一些烧焦的木头和家什余烬,仍冒著黑烟。而旁边一棵枯树上,赫然吊著三具尸体!看衣著,都是本村的农户,死状悽惨,胸口插著的木牌上还用炭笔写著“通明逆贼”四个歪歪扭扭的大字...... 第58章 贼性难改 “是…是张家堡的村民……” 林尚荣脸色煞白,瞬间就认出了死者的身份。其中一人乃是张家堡保长张老实的侄子。几天前,这位小友还曾与他商议今春海货的漕运线路。 “这定然是闯贼的游骑乾的!” 奥基攥紧长刀,眼中闪过怒色:“这些闯贼对於不跟隨他们的人,从来都是毫不手软。真是一帮杂碎!” 朱由检左右看了一眼,见四下无人便翻身下马,走到尸体旁,亲手將木牌拔掉,又示意眾人將尸体放下。 就在这时,旁边一扇破旧的木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一个满脸惊恐、头髮白的老嫗探出头,压低了声音急促地喊道:“外乡人!快走!快走啊!你们怎么还敢来?!” 林尚荣连忙上前,急切地问道:“王婆婆!是我,城里货行的林尚荣!这…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张保长呢?” 那老嫗认出林尚荣,更是焦急,几乎要哭出来:“林掌柜!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快跑吧!闯贼早几天就把咱这儿占了,这几日天天来人搜刮粮草,张保长也被他们抓走了。” 她颤抖著手指著地上的尸体,泣不成声:“这些人…都是因为不肯交出家底,或是稍有反抗,就被他们吊起来杀鸡儆猴......你们快走吧,趁他们还没发现,赶快走!” 老嫗刚落的同时,突然间村巷深处就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还有隱约男人叫骂的声音。 朱由检眉头一挑:“他们还没走?” 那老嫗摇头:“大队的人走了,但午后村里又来了一伙贼兵,由一个官儿领著,说是要在此地设卡,盘查过往行人,尤其是从北边来的……”老嫗话音未落,就听那尖叫声和叫骂声再次传来,还夹杂著器物摔碎和孩童的哭声,位置似乎就在村中祠堂的方向。 朱由检眼中寒光一闪,与奥基交换了一个眼神。奥基会意,立刻对隨行的两名义勇军战士打了个手势,三人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散开,借著残垣断壁的掩护,向祠堂方向摸去。 “这,你们,你们难道还想反抗不成?” 老嫗惊了,赶忙劝说:“不行不行,闯贼可有十好几个,人人都带著砍刀,凶神恶煞的!就你们这三四个人的,怎么会是他们对手?林掌柜,你快劝劝你这些朋友,赶紧逃命去吧!” 林尚荣心中也是天人交战。 在他看来,最稳妥的做法自然是暂避风头,但很可惜这里他说话並不当家。 而且,眼前这位帝王之前的表现也著实太令人震惊,以至於林尚荣心中竟隱隱生出一丝荒谬的期待...... 果然,朱由检根本不提撤退的事,反倒安慰那老妇人道:“婆婆莫怕,不过区区十几个人,还不用为我们担心。您快回屋躲好,待会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別出来。” 片刻后,奥基就如同狸猫般潜回,脸色凝重:“大人,查清了。祠堂里有大约十三四个闯军兵痞,由一个哨官领著。他们抓了几个村民,正在逼问钱財和粮食,还对村里的姑娘...动手动脚。”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看他们的装备和做派,不像是主战精锐,应该是被派出来执行任务的散兵游勇,想趁乱捞点油水。” “只有十三四个?”朱由检確认道,眼中锐光一闪,“装备如何?戒备如何?” “大多著皮甲,持腰刀长枪,有一两人带弓。院內三人看守,堂屋內约十人,哨官在堂內饮酒。他们颇为鬆懈,以为此地已完全掌控,未设暗哨。”奥基语速极快,情报精准。 朱由检闭上眼睛,心中迅速盘算。己方这边包括自己在內,能战之士也不过只有四人,是敌人的一个零头,且人困马乏。 不过这不是关键,最关键的是他的buff已经到期,现在没了之前那堪称无双一样的能力,必须要小心谨慎。 但就这样退却,显然也是不合適的。 不说兵痞在村里作恶,天怒人怨,他身为皇帝有保护子民的义务,就单说放弃这里,他们想找下一个补给点那就可就难度更大了。 通州城肯定是不能去的,而找村落的话...天知道找到下一个村落会不会也面临如此情况。 似乎是看穿了朱由检的想法,奥基当即提议:“陛...大人,我把外面的弟兄们都叫来,咱们一起......” “不可。”朱由检直接摇头道,“大队人马目標太大,容易打草惊蛇。对方虽鬆懈,但若被缠住,或者走拖了贼人,引来周边其他闯军,我们便插翅难飞。” “那等到晚上?” 奥基话音未落,那边又是一声尖叫,然后又变成了声嘶力竭的哭喊,还有不时传来男人的淫笑。 朱由检握起了拳头,深吸口气说:“没那个必要,多等一刻就多一人受害,不过十来个杂鱼,要解决简直易如反掌。” 说罢,朱由检便小声吩咐,先让林尚荣回去报信,通知后面的人让他们向村庄机动,谨防漏网之鱼,然后就带著奥基等三人向祠堂摸去。 ...... 张家祠堂內,此刻那是乌烟瘴气。 十余名闯军士兵正肆无忌惮地翻箱倒柜,地上散落著被撕坏的族谱和牌位。一个哨官模样的汉子坐在供桌上,翘著二郎腿,手里抓著只烧鸡,吃得满嘴流油。 而两个兵痞正揪著一个少女的头髮从偏房往堂中拖拽,少女的哭喊声和衣衫撕裂声刺激著其他士兵发出猥琐的鬨笑。几个老人跪在地上磕头求饶,却免不得被一顿拳打脚踢。 “军爷行行好…她就快出嫁了,求求你们…” “呸!老不死的,再嚷嚷把你也吊出去!” 哨官啐出一块鸡骨头,瞪著地上被按住的一个老汉冷声说: “老头,我劝你识相,有什么银子和粮食都赶紧交出来,否则你水灵灵的大闺女我保准让她再也嫁不了人!” 张保长以头抢地,哭道:“没了!军爷俺们真没了呀!” “粮食也好,银子也好,昨天你们来的人都已经抢光了呀!” 哨官脸色一沉,將手中鸡腿狠狠砸向老汉:“放屁!当老子是傻子糊弄?这十里八乡谁不知道你们张家堡靠著运河,日子最是肥实!那会能被轻易抢光?” “来人,去——把她闺女扒光了,给弟兄们好好爽爽。” “我看这老头到底还嘴不嘴硬!” “好嘞!” 那押著少女的两个兵痞顿时眉开眼笑: “谢哨官,谢王哨!” “咱哥俩这就先替弟兄们尝尝鲜!” 说著,其中一个三角眼的兵痞就淫笑著,在眾目睽睽下伸手就去扯少女的衣襟。 少女发出绝望的尖叫,拼命挣扎,却被另一个满脸横肉的兵痞死死按住肩膀,不但没有起任何作用,反倒激起了周围人更欢快的笑声。 “畜生!你们这些畜生!”老汉目眥欲裂,嘶声哭骂,想要扑上去,却被身后的兵痞一脚踹倒,死死踩住,只能眼睁睁的看女儿受辱。 三角眼兵痞得意洋洋,哈哈一笑,正欲进一步动作...... 突然间,他眼前一黑,晃了下身子就仰面倒下。 原来,在屋內的欢笑声中,是一支弩箭破空而来,精准地钉入他的太阳穴中。 第59章 一个不留 “赵老四?!!” 张家堡饲堂中,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三角眼兵痞脸上的淫笑瞬间凝固,他甚至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这样直挺挺的一命呜呼。 所有人都愣住了,目光齐刷刷地转向弩箭射来的方向——祠堂大门! 阳光倾泻而入,映出一个挺拔的身影。朱由检站在门口,逆光中看不清面容,只有手中钢刀泛著冷光。 祠堂內瞬间一静,所有闯兵都愣住了。 只见大门不知何时已被推开,朱由检手持强弩,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眼神冷得像冰。他身后,奥基和两名义勇军战士如同杀神般佇立,刀已出鞘,杀气腾腾! “什么人?!”王哨官最先反应过来,又惊又怒,一把扔掉烧鸡,抓起靠在供桌旁的长刀。 回答他的是第二支弩箭! “噗!” 弩箭离弦,直取王哨官面门!王哨官到底是沙场老手,危急关头猛地一偏头,弩箭擦著他的耳朵飞过,带出一溜血,深深钉入他身后的墙壁,箭尾兀自颤动不休! “敌袭!抄傢伙!”王哨官捂著流血的耳朵,惊魂未定地厉声嘶吼。 祠堂內的兵痞们这才如梦初醒,慌忙抓起手边的兵器,尤其是离门最近的三个守院兵士最先反应过来,已是嚎叫著挥刀扑上前来。 “杀!” 朱由检低喝一声,扔掉弩机,拔出腰刀,不退反进。 他的眼前金光一闪,然后就见他迅猛的侧身让过迎面劈来的刀刃,隨即手中钢刀顺势上撩,精准地切开了第一名闯兵的咽喉。那兵痞的嚎叫戛然而止,捂著喷血的脖子踉蹌倒地。 几乎同时,奥基和两名战士也如猛虎入羊群,怒吼著衝锋。奥基势大力沉的一刀直接將第二名闯兵连人带刀劈翻在地,第三名闯兵见状胆寒,动作稍一迟疑,已被另一名义勇军战士刺穿心窝。 电光石火间,门口三名守卫已被清除! “什么?!” 王哨官看的目瞪口呆,没想到来人竟如此强悍,当即也是发了狠,大喊: “妈的!就这几个人也敢撒野?给老子剁了他们!弟兄们併肩子上,杀了他们,女人钱財咱们平分!”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剩下的八九个闯兵发一声喊,一拥而上。 不过朱由检根本不理会他的叫囂,脚步不停,直扑王哨官。奥基与两名义勇军则迅速散开,护住朱由检侧翼,迎向从两侧围拢过来的其他兵痞。 祠堂內空间有限,闯军虽有十余人,却无法一拥而上,反而因桌椅杂物阻挡,显得有些拥挤。这正好给了朱由检等人发挥个人武艺和配合优势的机会。 “保护陛下!”奥基怒吼,手中长刀舞得泼水不进,將两名试图夹击的闯兵逼退。一名义勇军战士则死死守住祠堂大门,阻止外面可能闻声赶来的其他敌人。 王哨官见朱由检来势汹汹,心知遇到了硬茬子,咬牙挥刀迎上。“鐺!”两刀相撞,火星四溅。王哨官只觉一股巨力从刀身传来,震得他手臂发麻,心中骇然:“这廝好大的力气!” 朱由检得势不饶人,刀光连绵不绝,招招狠辣,全是战场上搏命的打法。 確实,他如今已经没有了【死战之志】的恐怖加成,但本身属性经过今日连续的升级和战斗磨礪已达到了相当不错的水准,加上游戏的经验,系统的辅助,以及心中沸腾的怒火,一时间攻势如潮水般汹涌。 本书首发 101 看书网书海量,??????????????????.??????任你挑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而反观王哨官这边,本是靠著欺压百姓和溜须拍马混上的哨官,带的也都是些混不到一线作战任务的小兵,何曾见过这等悍勇搏杀?不过三五回合,已是手忙脚乱,险象环生。 “快来助我!快来助我啊!”王哨官惊慌大叫。 旁边一名兵痞见状,挺枪从侧面刺向朱由检肋部。朱由检仿佛脑后长眼,猛地一个侧滑步避开枪尖,同时反手一刀削向那兵痞的手腕。 “啊!”兵痞惨叫一声,手指连同枪桿被齐腕削断! 趁此间隙,王哨官连滚带爬地向后躲去,嘶喊道:“放箭!快放箭射他!” 祠堂角落一名拿著弓箭的闯兵闻言,慌忙搭箭,可还没等他瞄准,奥基已如旋风般衝到近前,一刀將其劈翻。 场面彻底失控。朱由检四人如同虎入羊群,虽然人数处於绝对劣势,但个个武艺高强,配合默契,更兼一股为村民復仇的凛然正气,杀得这群只会欺软怕硬的兵痞哭爹喊娘。 张保长和倖存的村民们都看呆了。他们原本以为今日在劫难逃,却没想到天降神兵,而且如此勇不可挡!几个年轻后生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的火光,甚至有人捡起地上的柴刀、锄头,想要加入战团。 “乡亲们別动!交给这几位好汉!”老保长连忙制止,生怕添乱,但颤抖的声音里充满了激动。 就在他说话的功夫,刚刚那欺男霸女,不可一世的王哨官就被朱由检逼进了角落。 “別过来,你別过来啊!” 王哨官背抵著冰冷的祠堂墙壁,退无可退。他脸上早没了之前的囂张,只剩下惊恐和绝望。 他没想到,自己刚刚拼尽全力的一刀,打在那人身上竟然被探开。 天杀的这人內里竟然还穿著套上好的软甲?! 在察觉这一情况后,王哨官就冷汗直流,只能双手紧握著刀,胡乱地挥舞著,试图阻挡步步紧逼的朱由检。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啊!银子、女人都给你!放我一条生路!” 朱由检眼神冰冷,没有丝毫动摇。他想起了村口的尸体,想起了祠堂里村民的绝望,想起了这些兵痞的恶行。他缓缓举起钢刀,刀尖直指王哨官。 “你们劫掠村庄、滥杀无辜时,可曾想过饶他们一命?” 话音未落,朱由检就猛地踏步上前,以一道闪亮的刀光结束了他性命。 “呃啊!”王哨官喉咙被切开,鲜血喷涌而出。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著朱由检,身体顺著墙壁软软滑倒,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声息。 而隨著他这位军官的倒下,场上的战斗也很快就落下了帷幕。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祠堂內的这十四名作乱的闯军就全部都变成了尸体,一个不剩。 第60章 莫敢不从 “天吶!” “祸事了,祸事了呀!” 眼见祠堂內这一地闯贼的尸体,死里逃生的老保长非但没有半分喜色,反而捶胸顿足,一脸惊恐。 “你们,你们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吗?”他挣扎著爬起身,也顾不上整理被扯烂的衣衫,指著地上的尸体:“这些人可是闯贼啊!你们这是闯下大祸了啊!” “爹,你在对恩公说什么呢。” 一位满脸是血的年轻人从地上爬起,按住了老保长说:“要不是这几位好汉出手相救,不但小妹要被这群畜生糟蹋,咱们几个怕也是凶多吉少。” 这年轻人正是老保长的儿子张志恆,方才为了保护妹妹,被闯兵打得头破血流。他抹了把脸上的血,转身对著朱由检等人“扑通”一声跪下: “恩公!我爹是老糊涂了!你们救了我妹妹,救了我们全村,这份恩情,我们张家堡永世不忘!” “你这个憨货!你懂什么!你以为杀了这几个贼兵就万事大吉了?” 老保长气的直踹跪地的张志恆,颤抖道: “你难道没听说吗?京师都已经被他们占了,皇上都没了!这天下已经是闯贼的了!” “今天他们过来只是个前哨,大队人马就在十里外的通州城里!每日早晚都要联络!” “若是让他们知道这些贼兵都被害了,咱们张家堡怕是都要为其陪葬啊!” 老保长的话像一盆冰水,浇在了刚刚燃起一丝希望的村民心头。祠堂內倖存的几人,包括那惊魂未定的少女,脸上才浮现的血色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恐惧。 是啊,杀了十几个贼兵容易,可贼兵背后是席捲天下的闯军,是连北京城都攻破了的百万之眾!张家堡不过是个运河边的小村落,拿什么去抵挡接下来的报復?到时候,恐怕真如老保长所说,鸡犬不留! 张志恆跪在地上,也被父亲的话噎住,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有拳头死死攥紧,一脸的不甘。 朱由检將钢刀在一具尸体上擦拭乾净,归刀入鞘,环视一圈方才平静开口: “老丈,你以为,我们不动手,他们抢够了、杀够了、淫辱够了,就会放过张家堡吗?” 老保长一愣。 朱由检撇了眼一旁角落里被几个妇人保护的少女,冷声道:“看看他们做的事吧。你们有做错过什么吗?今日他们可以隨便找个由头就杀人立威,夺人妻女,明日就可以因为粮草不足而屠村取粮。对他们而言,你们不过是隨时可以宰杀的猪羊,区別只在早晚而已。” 他走到王哨官的尸体旁,用脚尖踢了踢:“指望强盗发善心,不如指望母猪上树。” 朱由检的话句句戳心,村民们面面相覷,脸上血色尽失。他们想起昨日被抢掠一空的粮仓,想起被吊死在村口的邻居,想起方才险些受辱的少女……是啊,顺从,换来的从来不是平安,而是更深的苦难。 “可是……可是我们拿什么跟他们斗啊?”一个村民带著哭腔问道,“闯贼有上百万人,我们……” “我们不需要在此与上万大军作战!”朱由检打断他,提高音量,“只要他们知道咱张家堡不好惹,知道在这里占不到便宜还要付出代价,他们自然去衡量自己的选择。” 奥基適时上前,沉声道:“乡亲们,闯贼初占京师,根基未稳,四处都是漏洞。他们派出来的,多是这等军纪涣散、只顾抢掠的杂兵,並非不可战胜。只要大家齐心,依託村寨,未必不能自保!” 张志恆豁然起身,问道:“敢问诸位恩公,我们该怎么做?” 朱由检点了点头,说:“眼下当务之急,是处理掉这些尸体,清理痕跡,然后紧闭村寨,加强戒备。同时,派出可靠之人,打探通州城闯军的动向。我们不会久留,但离开前,会帮你们布置一番,让后来的贼兵摸不清虚实,不敢轻易进犯。”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说著,朱由检走到祠堂门口,指向村外蜿蜒的河汊和茂密的芦苇盪:“这里河网密布,地形复杂。你们若能团结一心,將青壮组织起来,依託地形,紧闭寨墙,设置陷阱,据堡而守,那些散兵游勇如何能啃的动你们这块骨头?” 老保长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挣扎,最终化为一声长嘆。 张家堡並非是那种四处漏风的小村庄。其地处通州运河要衝之地,又经歷过崇禎二年、九年建虏入寇的兵灾,村中本就修有简易的寨墙和瞭望楼。只是此次闯军势大,来得又极快,村中人心涣散,保长张老实又存了破財消灾的侥倖念头,才被这伙散兵轻易得手。 他本想著,投了闯王,纳了粮,闯王来日坐了天下怎么也会保护他们。 却没想到,阎王好见,小鬼难当。 通州城里的都尉没为难他们,可他底下的小鬼们却把他们是敲骨吸髓。 朱由检见老保长神色鬆动,知道火候已到,当即对奥基使了个眼色。奥基会意,立刻从怀中掏出一小袋碎银和几块乾粮,塞到老保长手中。 “老丈,这些你先拿著,安抚受伤的乡亲,修补寨墙。”朱由检沉声道,“我们补充些食水,叨扰一夜便会离开。在此之前,我向你承诺一定会帮你们把村子的防御布置起来。” 老保长握著尚有体温的银钱,看著地上横七竖八的贼兵尸体,再望向朱由检那虽染血污却坚毅沉稳的面容,终於一咬牙,把银钱一推,重重顿首:“老朽……老朽糊涂!多谢好汉点醒!张家堡上下,但凭好汉吩咐!” “爹!”张志恆激动地扶住父亲。 “恆儿,去!敲锣!把还能动的爷们都叫到祠堂来!”老保长挺直了佝僂的腰板,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决绝的光,“咱们张家堡,不能任人宰割!” 很快,急促的锣声在暮色笼罩的村庄里响起。 残存的青壮男子们拿著锄头、柴刀、鱼叉,甚至门閂,从躲藏的屋舍中聚拢过来。当他们看到祠堂內的景象,看到平日里作威作福的闯贼变成了冰冷的尸体,看到老保长父子坚定地站在那几位陌生好汉身边时,一种混杂著恐惧、愤怒和决绝的情绪在人群中蔓延开来。 “诸位乡亲,这位好汉便是拯救我张家堡的大恩人!” 老保长开门见山向全村三百多口人介绍:“今日若非这几位好汉仗义出手,我张家堡早已血流成河!闯贼视我等如草芥,今日杀我邻里,辱我妻女,明日便可屠尽全村!躲,是躲不过去的!唯有拼死一搏,或有一线生机!” 他转向朱由检,深深一揖:“恩公,您有何吩咐,张家堡上下,莫敢不从!” 叮! 就在老保长话音落下的瞬间,系统的提示声响起。 朱由检赫然发现,自己又完成了一个任务,並且这次还获得了一个可以完全掌控的临时据点。 第61章 敢战方能言和 【据点:张家堡】 【等级:村落(1级)】 【民心:65(感激而惶恐)】 【防御:35(残破寨墙)】 【人口:531】 【可徵召兵员:91(青壮)】 【......】 看到这个界面,朱由检心中一振,没想到系统还有这等功能。他立刻查看新解锁的【据点管理】界面,发现不但张家堡周围的地形在脑中时纤毫毕现,已被完全驱散迷雾,甚至能直接將系统招募的兵种“驻扎”於此,选择在任意合適的位置召唤。 之前,由於一直处於战斗状態,四周都是无数人的视线,无法让这些兵虚空降临救场,如今获得了这个据点,他倒是可以好好补充一下兵马了。 一念及此,朱由检立刻打开了自己的招募界面,心中泛起一丝涟漪。 原来,就在他突围成功之后,除了主线任务结算升级之外,【勤王护驾】的招募列表中,除了最早的锦衣卫外也多出了不少可招募新兵种。 比如基础的义军新兵和二级的义军民兵和义军散兵等。 不过要说起来,这其中最让朱由检在意的则是一个新的特殊单位——关寧铁骑。 没错! 本时代大明最强骑兵单位,唯一可以硬刚满清八旗铁骑的骑兵。 只不过么...... 【关寧铁骑(小队)】 【数量:10骑】 【招募费用:1000功勋点/每人】 【说明:大明最精锐的家丁骑兵,装备三眼銃、顺刀、马槊,披掛甲,悍勇绝伦。忠诚度锁定为100(死忠)。】 1000功勋点的费令人望而却步! 要知道,同样特殊兵种的锦衣卫才只要200功勋点! 1000功勋足以招募5个锦衣卫,即便他们是自带马匹,无需升级的特殊单位,这个比例也著实有些惊人,更別提关寧铁骑还是小队招募,不像锦衣卫可以一个个召,一次就是十人——一万点功勋的消耗! 而他即便有之前任务奖励和连番大胜的结算,也不过才有2700多点功勋。 以普遍情况来说,这个新解锁的强力单位朱由检是只能望而兴嘆。 但是! 【民心所向(中):持续时间12小时,获取声望奖励+20%,招募部队费-20%】 这即是本次解救村庄的另一项奖励。 村民的感激不但刷新了他之前的buff,並且还进一步累计提高了效果。 如今,再叠加帝王威仪的前十个亲卫-50%费,与勤俭治军-10%费的效果,招募这一队铁骑仅需2000功勋。 朱由检心中飞速盘算。以他现有的2700点功勋,扣除2000点,还剩700点。可再以-30%费的效果招募5名锦衣卫或者更多数量的初级兵种。 不过朱由检本著兵贵精不贵多的原则,决定先招募三个锦衣卫护身,剩下两百多点功勋则暂存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这个念头让朱由检精神大振。十名关寧铁骑,加上三名锦衣卫,这將是一支足以改变局面的突击力量! 尤其是在这平原河网地带,骑兵的机动性和衝击力至关重要,可极大提升他们接下来行程的安全性和机动力。 “干了!” 朱由检心中大喊一声,说干就干。当即迅速选定在村外约一里处的一片临河且被小树林半环绕的隱蔽河滩来放置这些招募来的部队。 这个位置,正好个位置距离张家堡不远不近,既方便快速接应,又不会因突然出现大量人马而惊扰村民,引发不必要的猜疑。河滩旁的树林可以提供天然的遮蔽,正是理想的“降临”地点。 朱由检心念一动,功勋点数瞬间扣除,系统界面闪过一道微光。 【已招募:关寧铁骑x10】 【已招募:锦衣卫x3】 【部队已部署至指定地点。】 几乎在系统提示出现的同时,朱由检的感知中,那片河滩区域仿佛被瞬间点亮,十三个忠诚无比的灵魂印记清晰地出现在他的“小地图”上,与他建立了无形的联繫。他甚至能隱约感受到那些战马不安分的响鼻声和甲叶摩擦的细微声响。 “成了!”朱由检心中一定,一股踏实感油然而生。有了这支生力军,接下来的行动將从容许多。 他收敛心神,將注意力转回现实。此刻,祠堂前的空地上已经聚集了数十名青壮,人人脸上都带著悲愤、惶恐,以及一丝被激发出来的血性。老保长和张志恆正努力维持著秩序,但显然缺乏有效的组织。 於是,接下来朱由检一边让奥基带人去接应村外的倪元璐与王承恩等人,顺便让他们来一场不期而至的偶遇,以將这支小队带回队伍。 另一边,朱由检则则亲自指挥起张家堡的防御布置,通过系统的地图和村庄概览功能,很轻易的就找到了些防守薄弱或可利用的地形要点。 ...... “大家不要担心!” “虽然京师沦陷了,但大明没有亡!山海关还有吴三桂的关寧铁骑,南方还有数十万大军!只要各位乡亲眾志成城,展现出保卫家乡的决心与勇气,闯贼是绝不会在这小村堡无为的消耗兵力的。” “正所谓能战方能止战,敢战方能言和。朱某不才,既蒙各位乡亲信任,便当仁不让,助各位守此乡土!” 祠堂前,朱由检的身姿挺拔,声音沉稳,夕阳为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轮廓。他並没有暴露自己皇帝的身份,但言语中自然流露的威严和自信,却让惶惶不安的村民们如同找到了主心骨一般。 “张老丈,”他转向重新振作起来的老保长,“请你立刻安排人手,一队人清理祠堂,將这些贼兵尸首和血跡处理乾净,衣物兵甲全部收缴;另一队人,立刻加固寨门,用石块、木料堵塞缺口,多备锣鼓、火把,並在寨墙关键位置设置岗哨,昼夜巡逻。” “是!恩公!”老保长此刻再无犹豫,大声应诺,立刻招呼儿子张志恆和几个得力的后生分头行动。 朱由检又看向聚集的青壮们,目光扫过一张张紧张而又带著期盼的脸: “诸位乡亲!贼兵虽恶,却也是血肉之躯,怕死惜命!我们占据寨墙地利,以逸待劳,他们若敢再来,定叫他们碰得头破血流!现在,会射箭的站到左边,力气大、会使长兵器的站到右边!其余人,听从张老丈安排,搬运物资,救护伤患!” 第62章 埋伏一波 且说在朱由检的指挥下,张家堡原本混乱的村民们迅速被组织起来。 一部分勇敢的青壮拾取了阵亡闯贼的武器和装备,另一部分人虽然装备简陋,多是锄头、鱼叉,甚至削尖的竹竿,但有了明確的指令和分工,一股同仇敌愾的气势也渐渐被凝聚。 这一幕,看在刚刚被接引进村的倪元璐与王承恩等人眼中,那真是感慨万千。 这还是他们昔日认识皇上吗? 王承恩枯槁的眼眶几欲湿润,下意识地便要撩衣跪倒,却被身旁的倪元璐悄悄拽住了衣袖。老太监猛地回过神,颤抖著垂下双手,指尖仍在不住哆嗦。 他侍奉朱由检十余年,亲眼见这位帝王在紫禁城的龙椅上宵衣旰食,面对奏疏时眉头紧锁,召对群臣时虽有威严却总是难掩疲惫——那是被內忧外患熬煎出的沉鬱,是困於宫墙之內的无奈。 可眼前的朱由检,哪里还有半分深宫之中的沉滯?他站在暮色里,染血的衣袍未换,却身姿如松,调兵遣將竟是信手拈来,每一句话都说的掷地有声,竟是眨眼间就將一群惶惶不安的村民凝聚成一股绳。 再一想到之前一路上陛下恶战贼寇的一幕,王承恩更是胸口乱颤,昔日连见血都要蹙眉的皇上,竟能身先士卒,亲手斩杀贼首,以寡敌眾,杀得闯贼人头滚滚。 “倪大人,您瞧……咱们的皇上他……” 倪元璐抬手阻止了王承恩可能暴露他们身份的话语,但他那微微颤抖的手也暴露出了他的心情绝不像表现的这般平静。 这位老尚书目光掠过被有序组织起来的青壮——那些方才还缩在屋舍里瑟瑟发抖的农夫,此刻正扛著木料加固寨门,握著闯军遗留的刀枪在空地上列队,脸上虽有惧色,却再无半分溃散之態。他轻嘆一声,眼中既有欣慰更有惊嘆: “……陛下他,这是真正浴火重生了啊。” 倪元璐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千钧:“紫禁城的高墙,困住的是他的身,却困不住他的心。如今破而后立,龙游浅水,反倒是挣脱了枷锁,露出了真正的鳞爪。” 他望著朱由检在人群中指点江山的身影,老泪险些夺眶而出:“我等必须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好陛下,只要陛下无恙,这天下就还有希望!” 就在两位老臣心潮澎湃之际,朱由检已安排好村中防务,大步向他们走来: “两位辛苦了,有没有受伤?” “劳公子掛心,我等无恙。”王承恩与倪元璐连忙躬身回应。 几人稍作寒暄后,很快倪元璐便提出此地不宜久留,希望能够在补充食水,稍作休息后,便赶在天亮前离开。 毕竟,在他们给闯贼搞了那么一波大的后,难说他们不会清剿出动,连夜追击,搜山检海捉拿他们。 不过对此,朱由检则有另一番看法。 “倪先生所言,乃是寻常境况下的万全之策。但如今,我们恰恰不能走。” “公子?”倪元璐一愣,王承恩也满脸困惑地抬起头。 “通州城里的闯军,为何派这队杂兵来张家堡?”朱由检反问,指尖轻轻敲击著身旁的桌案,“老保长说得明白,昨日已然搜刮过一次。他们今日再来,绝非为了些许粮草,而是为了立威,为了试探。” 他走到墙边,望著系统地图上代表通州城的红点,继续道:“闯贼初入京师,根基未稳,最忌地方生乱。这队兵痞的失踪,对通州守军而言是个明確的信號——此地有反抗。他们必然会派人来查。” “那……那我们更该速速离去,免得连累村民啊!”王承恩急声道,他实在不愿刚救下一村人,转眼就让他们陷入灭顶之灾。 朱由检却轻轻摇头,语气斩钉截铁:“若我们走了,张家堡才是真的万劫不復。”他指向院中正在加固寨墙的青壮,“这些乡亲刚刚鼓起勇气反抗,我们一走,他们的士气便会瞬间崩塌。面对闯军的报復,除了引颈受戮,再无第二条路。” 倪元璐眉头紧锁,细细思索著其中关节,忽然眼中一亮:“公子的意思是……要藉此处地势,给闯贼一个教训?” “正是。”朱由检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闯军並非铁板一块,通州守军多是临时收编的流寇,军纪涣散,畏难而避易。若我们能在此地打一场漂亮的战斗,让他们付出惨痛代价,他们才会明白,张家堡是块啃不动的硬骨头,日后自然不敢轻易来犯。如此,既能保全这一村百姓,也能为我们爭取从容离去的时间。” 王承恩急道:“可公子,您的安危才是重中之重啊!万一贼军大股来袭……” “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朱由检冷笑一声,拿出了一份缴获来的有关自己的死亡通知,说: “闯贼急於宣告我已『自尽』,此刻他们的主力定在全力搜捕所谓的『溃散明军』,绝不会想到我非但没死,还敢在此地设伏。”朱由检將那份偽造的告示揉成一团,掷於地上,“通州守军此刻必然军心浮动,既要弹压地方,又要分兵追击。我们在此闹出动静,他们只会以为是地方义军反抗,绝不会料到是朕亲临。” “而我们只要在此协助村民守好村庄,待风头过去,便可从容离去。” 知道歷史的朱由检很清楚,闯军夺占北京后,根本站不稳阵脚,没多久就会与吴三桂反目,出兵山海关,然后直面关外清军的威胁。而在这期间,李自成还要分兵弹压京畿各地的反抗,对京中百官勛贵进行拷响,兵力必然捉襟见肘。 至於张家堡,虽然位於通州关键之地,却不过只是个五百多人的小村堡,只要他们能顶住最初一两波攻势,闯贼很快就不会再关注这里。甚至他招募来的关寧铁骑,如果利用得当,说不定还能起到一个误导闯军决策的作用。 而最关键的,则是趁此机会,不但能暂避贼人的追捕,还能趁机摸点经验和功勋,壮大自身。 心中有了想法之后,朱由检便拉著倪元璐等人进屋,密议军机。 於是,很快的,一套方案便被擬定,眾人摩拳擦掌,等著通州城的闯军来此自投罗网...... 第63章 送女上门 崇禎十七年三月十九日夜。 京师以东、以南的广袤原野上,马蹄声声,火把如星。一队队闯军侦骑呼啸往来,权营的赵应元和后营的马重喜两位都尉亲自出马,以清剿残明余党的名义,秘密搜捕突围而去的崇禎一行。 与此同时,在通州、天津和香河等地的官道上那也是层层设卡,严密排查,一切从京师方向南下的可疑人等皆需经受严苛盘问,甚至队伍中有老人、女子以及姿容甚为的中年男子者,一律就地扣押,等候上官辨识后方可放行。 整个北直隶都是一片风声鹤唳,天罗地网的模样。 然而,与他们预想中崇禎皇帝惶惶如丧家之犬,东奔西躲的状况不同,此刻的朱由检却是在张家堡中已將一切诸事安排停当,贏来了一段难得悠閒的时光。 ...... 这里是张家堡祠堂旁的一处偏房,已被张保长腾出,招待诸位恩公。 隨著月亮越升越高,房间中也透出了氤氳的水汽。 屋內,朱由检褪下沾血的长衫与战袍,露出一身已显精悍的身躯。一整日的搏杀与奔逃,即便有系统加持,也让他感到了深入骨髓的疲惫。此刻能有一盆热水洗去征尘,已是乱世中难得的奢侈。 “唔...爽!” 朱由检沉入木桶的水中,束起的头髮飘散开去,黑缎般铺陈在水面。他闭上眼,长吁一口气,任由热水驱散四肢百骸的酸痛与寒意。一整日的搏杀、奔逃、惊心动魄,此刻在这简陋的偏房里,化作了木桶边缘氤氳的水汽。 就这时,突然门口传来一声响动,紧接著: “先生,民女……民女为您添些热水。” ??? 听到动静的朱由检稍稍探出了个头来,只见林婉清正端著一盆新烧好的热水走进屋来。 都说月下看美人,越看越漂亮,这屋內水汽氤氳,烛光摇曳,更是別有一番滋味。 那朦朧的烛光將少女窈窕的身姿勾勒出一圈柔和的光晕,白日里隨他仓皇奔命的少女,显然不知何时已沐浴更衣,换上了一袭素雅的月白襦裙。湿漉漉的青丝用木簪松松挽著,几缕碎发贴在莹白的颈侧,整个人就好似一朵雨后的玉兰,还带著丝淡淡的香气。 一时间,朱由检竟有些恍惚,他猛然想起穿越前博物馆里那幅《贵妃出浴图》。原来真正的美人浴后,比画上还要生动三分。 许是朱由检的目光太过锐利,又许是这静謐的室內气氛太过曖昧,还可能只是这大户人家出身的姑娘每日都是阳春白雪,何时出过一份苦力? 就在林婉清端著铜盆走了约莫一半距离的时候,突然间少女身形便是一顿,盆沿的热水晃出些许,差点溅湿了她的裙角,慌得她赶忙稳住身形,紧紧扣著铜盆不放。 朱由检回过神来,避开目光,非礼勿视,埋入木桶中少许,轻咳开口:“你没事吧,王承恩呢?你一个姑娘家怎好来做这些事情?” 林婉清慌忙低下头,耳根染上一抹緋红,低著头將铜盆放在桶边木凳上,小声道:“回陛...先生,王伯伯…在与倪大人和爷爷他们商议事情,让民女来伺候陛下盥洗……” 少女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乎细不可闻。白日里在马上顛簸衝杀,生死一线间尚不觉得,此刻在这静謐的室內,面对未著寸缕、散发沐浴的天子,那股属於少女的羞怯便再也掩藏不住。 她一边说著,一边拿起水瓢,舀起热水,却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从何处添入,眼神飘忽不敢看向桶中。 到了这时,朱由检却是已经回过神来,重新恢復了理智。 今天才刚刚穿越,杀了一天,他还没有適应这个帝王的身躯。下意识见一个妙龄少女进来伺候自己沐浴,只觉得是哪哪都彆扭的很。 但很快,原主的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朱由检才猛地意识到,在原本的宫廷生活中,被一群少女侍奉沐浴简直就是家常便饭。 不过眼下林尚荣这位老海商的孙女亲自上门伺候,恐怕也不是表现的这么简单。 这女孩动作一看就是从未伺候过人的模样,要说找人伺候他,那村子中自然有大把的人可以选择,何必让个大小姐来做这等粗活? 朱由检闭上眼睛,大脑飞快运转。 这要么是王承恩见他今日与少女公乘一骑,看在眼中,存了些別样的心思,要么是林尚荣本人看他今日表现,认为奇货可居,想要加大投资,献上孙女固宠,为林家博一个前程。 朱由检心中雪亮,却並不点破。乱世之中,人心浮动,各寻依託本是常態。林尚荣此举,虽有私心,却也情有可原。 只是,只是,眼下强敌环伺,危机四伏,最要紧的事情是抓住一切机会提升实力,发育自己,实在不是考虑这些儿女情长的时候。 更何况,他灵魂深处终究还是个现代人,对这种为了私利而“献女”的行为,本能地有些抗拒。 虽然...这女孩確实漂亮。 於是,朱由检將身子又往水里沉了沉,嗡声开口:“热水放那儿就好,我自己来吧。今日你也受惊了,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许是朱由检的拒绝有些冰冷,林婉清闻言身子一颤,竟愣在当场不知所措。 一瞬间,她想起了片刻前爷爷的叮嘱。 ...... “什么??” “你叫我去伺候那个男人???” “爷爷,你怎么能叫我去做那种事?!” 稍早前,村中另一间勉强算完好的土房內,林婉清听完爷爷林尚荣的嘱咐,惊得俏脸煞白,连连后退,几乎碰倒了身后的矮凳。 林尚荣一把拉住孙女的手腕,压低了声音,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厉:“清儿!你当这是什么时候?还由得你使小性子?!什么叫那个男人?” 他环顾四周,確认隔墙无耳,才急声道:“那是当今天子!是真龙天子!” 林尚荣眼中闪烁著激动与恐惧交织的光芒:“你今日也亲眼见到了,陛下是何等神武!谈笑间斩將夺旗,万军之中如入无人之境,这是天命所归啊!闯贼百万大军都困不住他。今日大明虽然丟了京城,但这天下却绝不会是闯贼能坐得。如今陛下龙困浅滩,正是我等雪中送炭之时啊!” “可是……可是……”林婉清眼圈泛红,声音带著哭腔,“那也不能……用这种方式去……这成什么了?” “况且,他...陛下他,他那年纪都可以当我爹了......” 第64章 我可以吗 张家堡土房內,林婉清的声音细若蚊蚋,脸上满满都是羞愤与委屈的表情。 她自幼被祖父如珠如宝地养大,虽非官宦千金,也是海商巨贾家的娇女,何曾想过要去行那等近乎“自荐枕席”的羞人之事? 更何况,天子虽威严英武,可年纪却是与她已故的父亲一般无二,与她想像中夫婿的差距恍如云泥。 林尚荣见状那是猛一跺脚,恨铁不成钢,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 “清儿,你莫要糊涂自误!陛下今年不过三十有四,正当盛年!你且想想,今日若不是陛下神勇,你爷爷我怕是早已被那王家小子害死,你也难逃闯贼魔爪。哪还能在此刻全须全尾地站著,与爷爷爭辩这些虚妄的脸面?!” “你以为爷爷是卖女求荣的小人吗?这是为了我林家满门的性命,也是为了你今后的前程!陛下若能脱困,南狩金陵,重振江山,你我便是从龙救驾之功!若陛下有失,这天下还有我林家立锥之地吗?咱们林家那偌大的家业,在闯贼眼里就是一块肥肉!今日张家堡的惨状,就是明日我林家的下场!” 这番话如同冰水浇头,林婉清猛地想起傍晚时在祠堂看到的惨状。 虽然等她到时那位张家小姐已经被救脱困,但那少女被撕破的衣衫、惊恐的眼神,以及地上斑驳的血跡,都像针一样扎在她心上。她不敢想像如果陛下没有来,这位跟自己年纪相仿的女孩会经歷什么样的绝望。 林尚荣见孙女脸色发白,知道她听进去了,语气转为低沉恳切: “清儿,你想想,陛下这一路,可曾亏待过你?他贵为天子,却与你同乘一骑,护你周全,不曾有半分轻薄。这等恩遇,已是殊荣!如今陛下身边仅有王公公、倪大人寥寥数人,正是需要贴心之人照料的时候。你若能得陛下青睞,不仅是你的造化,也是给了我林家一条通天之路啊!” “你且记住,乱世之中,能护得住你,护得住我林家周全的,才是顶天立地的依靠!” 最终,对家族命运的担忧,以及內心深处那丝对英雄的朦朧憧憬,压倒了一切。她咬了咬下唇,接过爷爷递来的热水盆,如同接过千斤重担,一步步走向那间亮著昏黄灯光的偏房。 然而,她万万没想到,自己鼓足勇气踏入房门,换来的却是朱由检一句不咸不淡的“我自己来”和“早些歇息”。 这轻飘飘的拒绝,像一根冰冷的针,瞬间刺破了她所有的心理防线。委屈、羞耻、惶恐、还有一丝被轻视的难堪瞬间涌上心头,让她僵在原地,进退维谷,眼圈立刻就红了。 朱由检浸在热水中,背对著她,並未看见少女泫然欲泣的模样,只听身后半晌没有动静,水声渐歇,才觉得有些异样。 他微微侧首,用眼角余光瞥去,只见林婉清低著头,肩膀微微颤抖,捧著水瓢的手指用力到指节发白,那副强忍泪水的委屈模样,让他心头莫名一痛。 到底是现代人的灵魂占了上风。他意识到,在这等级森严的时代,自己一句隨口的话,对林婉清而言可能就意味著天大的否定和打击,甚至可能影响到她乃至林家在队伍中的处境...... 这可不是他见色起意,而是...嗯,林家到底於我有功,往后去了天津还要用他们来渡海,不能就这么就这么寒了人心。 “水……还是添些吧。”朱由检的声音放缓了些,依旧没有回头,只將手臂搭在桶沿,“这水温,確实有些凉了。” 林婉清猛地抬起头,泪珠还掛在睫毛上,闻言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慌忙应了一声:“是,先生。”她小心翼翼地舀起热水,试了试温度,才轻轻沿著桶边注入,生怕溅起水惊扰了桶中人。 氤氳的热气再次升腾,室內安静下来,只剩下水流声和轻微的呼吸声。林婉清不敢再看,垂著眼睫,专注地添水,动作虽仍显生涩,却比方才稳当了许多。 朱由检感受著水温回升,打破沉默,找了个话题:“今日……受惊了吧?可曾伤到哪里?” “回先生,不曾。”林婉清低声回答,声音还带著一丝鼻音,“多亏先生庇护,民女……毫髮无伤。” “那就好。”朱由检指尖在温热的水面轻轻点了点,语气里少了几分帝王的疏离,多了些坦诚,“今夜之事,非你之过。你出身大户人家,本是该被妥善护著的姑娘,如今跟著我等顛沛流离,已够委屈。这伺候人的活计,本就不该由你做,並非是你做得不好。” “陛下......” 朱由检抬起手,摇头说:“不必称陛下,此处非紫禁城,在外行事当谨言慎行,你祖父林尚荣是识大体之人,林家商船纵横海上,熟悉天津至江南水路,往后南行,少不了要借重林家之力。” 这话直白坦诚,没有半分帝王的迂迴试探,倒让林婉清悬著的心彻底落了地。她原还怕方才的窘迫会让家族失去陛下的信任,此刻听朱由检主动提及后续倚重,便知这份“雪中送炭”的情分,陛下始终记在心里。 她放下水瓢,屈膝行了个浅礼,语气也稳了些:“祖父常说,覆巢之下无完卵,能为先生效力,是林家的福分。若有差遣,小女与祖父定万死不辞。” “万死不辞倒不必。”朱由检轻笑一声,指尖划过桶沿的水渍,“乱世求存,先保全自身,才能谈后续。你且记住,往后跟著我,不必再勉强做这些违心的活计。” 林婉清猛地抬头,看著朱由检宽厚的背影,鼻子一酸,顿时是百感交集:“小女...谢先生体恤。” 水添得差不多了,朱由检感觉疲惫缓解不少,便道:“好了,你也辛苦了,下去歇著吧。告诉王承恩,我这里无需再伺候。” “是,先生。”林婉清盈盈一礼,端起空盆退了出去,脚步比来时轻快了许多。门扉轻轻打开,又缓缓合拢,屋內再次只剩朱由检一人...... 本来应该是这样子的。 谁知正在朱由检刚刚哗啦一下从木桶站起的时候,那合上的门扉又“啪嗒”一声打开了个小缝。 “啊......抱歉先生......” 少女去而復返,羞涩的捂著眼睛,五指却忍不住微微张开了一条小缝,紧张的呢喃:“对不起...先生,小女忘了问,明日…我该做些什么?” 朱由检动作一僵,迅速坐回水中,只留肩膀以上在水面,水溅了一地。 一时间,朱由检有些哭笑不得,这姑娘……是故意的还是真忘了? “明日……”朱由检清了清嗓子,儘量让声音听起来平稳,“贼兵今夜不至,明日恐有大战,你们不必参与防务,只需跟著你祖父,帮著照料伤患,清点物资即可。” “是,小女明白。” 嘴上说著明白,但少女却愣是没有一点走的意思。这让朱由检顿时觉得有些棘手,浑身不自在起来。 毕竟现代人的思想实在让他做不到如原主那般视少女如器物般理所当然:“你,还有何事?我要准备休息了。” 林婉清顿了顿,似蓄力般,终是开口:“如果...不是违心的话...小女可以继续照料先生吗?” 第65章 照料 如果不是违心的话? 林婉清的话让朱由检的呼吸都慢了半拍。 他前世只是个普通的学生,连恋爱都没来得及正经谈过一次,现在突然面对如此直白又含蓄的示好,心臟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朱由检深吸了口气,微微侧头,透过氤氳的水汽看向门口的少女: “你,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吗?” 两人视线相交的一剎那,少女却慌了,她瞬间拉过门扉,整个身子都藏在门后,额头死死的抵在门板上,慌忙解释: “小女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只是觉得先生身边不能没有妥帖的人照料!” 林婉清的声音隔著门板传来,带著急促的喘息,“各位大人忙著军务,那些兵士又粗手粗脚,以您身份,村子里的妇人又实在不便近前……小女只是想著,盥洗更衣这类贴身琐事,总需个细致人打理,绝无攀附之意!” 朱由检望著那道紧紧闭合的门扉,指尖还沾著桶里未乾的水珠,冰凉的触感让他稍稍压下了心头的躁动。 他倾听著门板后少女那微弱又急促的喘息,忽的一笑,最终还是接受了女孩的好意。 因为...就在刚刚,他发现自己也確实需要一个人照料。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这见鬼的长髮,压根就不是他自己能打理好的! 原主的记忆里虽然有些模糊的束髮步奏,但以其身份,从来没有一次是亲力亲为过的。 大概,这也是王承恩明知“他”不近女色,却还是选择,或者默许林婉清过来的缘故。 老太监跟了他十余年,显然最清楚他这具身体的“习惯”,知道他自小养在深宫,束髮、更衣这些琐事从不需亲自动手,如今骤然落难,没了宫女伺候,这穿衣打理显然都成了一件难题。 不过,许是考虑男女授受不亲,又或者单纯是后世人的一点羞耻心,朱由检虽然接受了林婉清的“照料”,但到底贴身衣服还是要坚持自己动手换上的。 “你且在门外稍等一下。” 朱由检在见大门彻底关闭后迅速从浴桶中起身,抓过毛巾快速擦乾身体,然后將那套粗布中衣套上,这才感觉自在了些。 “好了,那下来就交给你了。” 朱由检在整理好內衫,確保並无失礼之处后,方才唤林婉清进来服侍。门扉再次被轻轻推开时,烛火晃了一晃,將女孩的影子拉得细长...... 朱由检正坐在铜镜前面,看著少女的打理著自己的头髮,她的动作小心翼翼,却又带著几分熟练,没多会就把朱由检那一团乱麻般的头髮梳理通顺。 朱由检望著镜中的倒影,忽然有些恍惚。前世他剪著清爽的短髮,每日不过隨手一抓便能出门,何曾有过这般被人细细梳理长发的经歷?这具身体的原主虽为帝王,却也常被政务缠得焦头烂额,想来也少有这般静下心来,被人如此细致照料的时刻。 借著铜镜模糊的倒影,朱由检能看到少女专注的侧脸。烛光为她细腻的肌肤镀上一层柔光,长而密的睫毛低垂著,掩去了眸中的情绪,只留下一种寧静的美好的轮廓。 “你的手法,倒是嫻熟。”朱由检找了个话题,试图驱散那点曖昧的尷尬。他记得林婉清是商贾千金,並非伺候人的丫鬟。 林婉清轻声回答:“家母去得早,祖父繁忙,小女自幼便需自己打理。有时……也会帮祖父梳理髮髻。”她的声音里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感伤。 朱由检默然。乱世之中,谁又没有几分不得已和早熟的心事。 接下来的时间,朱由检正襟危坐,闭上双眼,不再去看镜中倒影,將思绪转回眼前的危局和对未来的谋划上。 在脑海中,他打开系统地图,审慎的检查王家堡的情况。 只见村寨防御已初具规模,寨墙缺口被木石堵死,墙头架起了连夜赶製的简易狼筅和拒马。青壮们则被编成三队,由奥基和两名受伤较轻的义勇军带领,轮流值守。缴获的十几副闯军皮甲和刀枪也被分发下去,虽不齐整,倒也给村民们增添了几分底气,让村庄守军士气提升了不少。 不过要说这里最让朱由检感到放心的,那还是他刚刚招募来的十三位死士。 在这十三人归队后,朱由检立刻紧急下令,除了留一个锦衣卫在门外隨时守护外,其他人则全部放到了村外。 两位锦衣卫一人一马,披星戴月的奔赴香河与通州县城,“点亮视野”充当眼睛,密切监视敌军行动。这也是他今日能够安心泡澡睡觉的底气所在。 至於关寧铁骑,则是受命埋伏村外,於芦苇盪中隱藏身形,静静地等候大战的到来。 而这一等,那就是一夜。 原来,通州城的那位守將,在得知张家堡的小队今夜没有传来联络后,其反应就是没有反应。 ...... 深夜,通州城,临时都尉府中酒气熏天。 “今晚没来通报?” 大顺中军左翼都尉陈永福闻讯打了个酒嗝,他赤红著脸,將酒杯重重顿在桌上,骂道: “他娘的,王老五那个杀才,整日偷鸡摸狗,定然是见张家堡肥实,私吞了银货,正忙著带弟兄们找地方快活去了。还通报?他娘的怕是连裤腰带丟哪都找不到了!” 旁边坐著的副都尉孙偃兵也跟著鬨笑,手里把玩著一枚不知从谁家抢来的玉扳指: “都尉说得是!那王老五本就是泼皮出身,上次去赵家村征粮,不但私下昧了几匹绸缎,还搞死了个黄大姑娘,否则也不至於从部总降到哨官。依我看啊,他这怕是臭毛病又犯了......” “这不能吧...” 来报信的方部总硬著头皮说道:“老王人虽然混,但定期联络却从没有忘过,別是他在村里出了啥事,碰到硬茬子啥的......” “硬茬子?屁的硬茬子!”陈永福听得不耐烦,挥手打断他,“京师大营都被闯王踏平了,崇禎老儿都自焚死了,在这通州地界,还能有什么硬茬子?总不能是吴三桂从山海关飞过来吧?” 第66章 怒而兴兵 “都尉高见!” 陈永福话音刚落,副都尉孙偃兵便连忙称是,諂笑著给他斟满酒:“如今大局已定,连皇上都崩了,就王家堡的那些泥腿子能翻起什么浪?王老五这杀才,定然是爽昏了头,等他快活够了,自然会带著搜刮的东西回来销差。” 孙偃兵一拍胸脯:“您放心吧,明日午时他要是还没个信儿,属下我就亲自提兵带人去把他给您揪回来问罪!” 陈永福闻言满意地点头,仰头將酒一饮而尽,一拍桌子:“好!就这么办!来,接著喝!” 方部总左右看看,不敢多言,只好低著头退下。 陈永福醉眼朦朧的看著方部总离去的背影,心里却是自有一番盘算。 他本是明朝降將,官至河南总兵,曾经在开封城亲自射瞎了李自成的左眼。 虽然李自成那廝当年招降他时信誓旦旦的发毒誓,说是绝不在意,但实际行动上他却从未进入过李闯的核心。 这次攻北京这么大的事情,他就一点没捞到,反被派到通州守边,美其名曰“镇守畿辅门户”。 他知道这是李自成对他的提防,那只瞎掉的眼睛永远都会是两人之间的一根刺,既然如此,他现在的目標就是保住自己手中的这五千多人的核心班底,利用通州这富庶之地,多捞些油水,召些壮丁,手里有兵才能心里不慌。 他可是知道的,虽然京中刻意隱瞒,但后营那边出了大事,被一支不明来路的人马杀得人仰马翻,连雷都尉都折了。这事儿透著邪乎,他可不想去触这个霉头。 王老五那杀才,最好是喝酒误了事情,便是真的出事,那等到明日大抵事情也就过了,他派人去收拾下残局,上报个“遭遇小股前明溃兵,已击溃之”也就罢了。 至於追剿前明余孽?那是刘宗敏、李过那些“老八队”核心该操心的事,他这种降將,何必去拼命?万一真撞上崇禎的残部,对方狗急跳墙,自己折了人马,岂不血亏? 於是,陈永福揣著明白装糊涂,借著酒劲醉醺醺的跟孙偃兵交代,明日若是张家堡的还没消息,就派人过去看看,一定打扫乾净,莫要给自己惹来麻烦。 至此,双方一夜无事,通州城的闯军,在陈永福的“稳妥”策略下,错过了第一时间扑灭张家堡反抗的最佳时机,让朱由检一行睡了个好觉,然后,他们就傻了眼睛...... “什么???” “那帮泥腿子还真的反了?!” ...... 且说次日上午,仍旧没有等来张家堡联络的通州城终於是坐不住了。 副都尉孙偃兵先是派了一队斥候哨骑上门查探,结果就见张家堡寨门紧闭,墙上人影绰绰,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 如此模样,哨骑们哪能不知这里出事了? 不过他们碍於职责,还是选择派人上前逼问。 结果,他们就收到了一颗大好头颅。 “这,这是王哨官的首级?!” “你们,你们这些贱民!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谋害朝廷命官!” 那哨骑队正看著寨墙上拋下的头颅,气的是血灌瞳仁。 他完全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村堡,竟敢如此猖狂,当即指著寨墙破口大骂: “反了,反了天了!尔等可知这是灭门的罪过?!” “还不速速打开寨门,绑了凶手献出,或可饶尔等一村老小不死!” “否则,我闯营大军杀来,必將你这小村踏平,鸡犬不留!” 寨墙上,鸦雀无声,只有风吹过旗帜的猎猎之声。 “什么朝廷命官?不过衣冠禽兽罢了。” 忽然间,朱由检的身影出现在寨墙之上,他身著昨日缴获的闯军甲,腰间挎著钢刀,目光扫了眼城下说道: “这姓王的败类鱼肉乡里,谋財害命,死有余辜,斩之何错?” 说罢,朱由检抬手一挥,身后的青壮们立刻將十余具闯军尸体的手臂、衣物拋了下去,堆在寨门前: “这些人,皆是昨日隨王老五作恶之徒,如今已尽数伏诛!尔等若想为他们报仇,儘管放马过来;若不想送死,便回通州告知陈永福,我王家堡已替他清理门户。若他还有半分良知,就该约束部下,莫要再行此天怒人怨之事!若执迷不悟......” 朱由检的声音骤然转冷,厉声说:“那我等也不介意为民除害,多斩几个为虎作倀的败类!” 朱由检声若洪钟,话语在旷野中迴荡,配上寨门前的残肢断臂,透著股不容置疑的威严。那哨骑队正被他气势所慑,竟一时语塞,脸涨得通红。 “好!好!好!” 片刻后,队正气得连说三个好字,马鞭直指寨墙,“尔等刁民,聚眾造反,杀害官军,还敢口出狂言!且等著!待我回稟都尉,大军顷刻便至,定將尔等碾为齏粉,为我闯军弟兄偿命!” 说罢,他再不敢停留,生怕墙上射下冷箭,慌忙调转马头,带著手下斥候狼狈不堪地逃离了张家堡,朝著通州城方向狂奔而去,连地上王老五的首级都忘了带走。 寨墙上,张保长看著哨骑逃远的背影,手还在微微发抖,声音里带著后怕:“先生,你这般激怒他们,若是贼军大队人马杀来...咱们这点人手,能撑得住吗?” “怕什么,我还怕他不来呢。” 朱由检头也不回,看著远去的闯军骑影:“只有正面打贏他们一次,你王家堡才不会再被人小覷。” ...... “混帐!!!” 通州城,都尉府。 副都尉孙偃兵得到手下带回的消息后,整个人的宿醉都醒了,取而代之的是滔天的怒火和一丝难以置信的荒谬感。 “大胆刁民,竟敢如此放肆!聚眾抗税,杀害官军,还……还拋尸辱首?!” 孙偃兵万万没想到,在自己的辖区中竟然出了如此大事,再一想到他昨日对陈都尉拍胸脯的许诺,他整个人冷汗都冒下来了。 “集合!立刻给老子集合兵马!”孙偃兵声嘶力竭地咆哮,对著闻声赶来的亲兵吼道,“去!把方掌旅、李部总他们都叫来!点齐我部一千精兵,即刻开赴张家堡!老子要亲自把这群不知死活的刁民碾成粉末!” 第67章 有眼无珠 “这,不上报陈都尉,这好吗?” “是啊是啊。” 亲兵们闻言,不少人都面露迟疑之色:“孙爷,您看咱们是不是先稟报陈都尉一声?毕竟……” “报,你报个屁!”孙偃兵一脚踹在亲兵腿上,气得额头青筋暴跳: “陈都尉昨日已有交代,此事由我全权处置!难道你要老子因为几个泥腿子造反,就去打扰都尉的清梦?还是你想让全通州城的人都看俺老孙的笑话,连个村子都摆不平?!” 他越想越气,王老五那个废物死了也就死了,可这伙村民竟敢公然反抗,杀了他整整一哨的兵,这简直是在他脸上狠狠抽了一巴掌!若不能以雷霆手段迅速扑灭,他孙偃兵日后还如何在军中立足?陈都尉又会怎么看他? “快去!一炷香內,我要看到兵马在校场集结完毕!延误者,军法从事!”孙偃兵怒吼道,眼中凶光毕露。他打定主意,必须速战速决,用最残酷的手段血洗张家堡,杀一儆百,让整个通州地界都知道,反抗大顺天兵是什么下场! “是!是!”亲兵不敢再劝,连滚爬爬地跑去传令。 很快,通州城內战鼓擂响,人喊马嘶,孙偃兵麾下的一千战兵迅速集结。这些多是跟隨他多年的老卒,虽然军纪比较涣散,但战斗力在降兵部队中倒还算可观。除了有数十名精锐哨骑外,更有披甲兵士与熟练弓弩手各百多人! 30%的精兵率,这在大顺军中普遍靠流民充数的部队里绝对算是相当能打的一批。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他们缺乏火器了。 別说大炮了,他们就连曾经装备的鸟銃也都被集中收缴,由李自成分配给老营的主力优先使用。 不过,对付一个小小村堡,这自然不是什么问题。 於是,孙偃兵很快就亲提这一千战兵,带著两台攻城槌和数台简易云梯等器械,杀气腾腾地开出通州城,直扑张家堡。 而同样很快的,张家堡就得到了消息。 朱由检派出的锦衣卫斥候第一时间將通州兵马异动的消息传回。 101看书 101 看书网体验佳,101??????.??????轻鬆读 全手打无错站 ...... “一千人?!” “居然是一千人?!” “坏了坏了,这可该怎么办才好啊!” 张家堡內,气氛凝重的几乎滴出水来。 刚被组织起来的青壮们听到这“一千人”三个字,瞬间炸开了锅。有人手里的锄头“哐当”掉在地上,有人下意识往后缩,昨日刚被点燃的血性,此刻被悬殊的兵力差距浇得摇摇欲坠。 张家老保长闻讯更是几欲昏厥,一副大难临头的模样。他指著村外尘土飞扬的方向,声音发颤: “一、一千……那可是正规军啊!咱们村子满打满算也就五百来人啊!方才杀那十几个杂兵已是侥倖,这回来的可是全副武装的......” “爹!怕什么!” 张志恆攥紧手中的长刀,咬牙道:“昨日若不是朱先生,咱们早就是刀下鬼了!如今退也是死,拼或许还有活路!” 说罢,他转头看向朱由检,眼中满是恳求:“先生,您说吧,该怎么办,我们都听您的!” 朱由检缓缓上前,走到人群中央:“张家小子说的不错,退即是死,战才能生!” 朱由检说罢,转身面向人群:“不过区区一千杂兵,又能有何可惧?” “战斗从来就不是靠人数来决定的!若是人多的一方就必然胜利,那我们怕是早就倒在祠堂的血泊里,被那姓王的贼官杀了祭旗。” 眾人一听,士气稍有回覆,但仍有些人心存隱忧,张家保长更是直言不讳: “各位恩公英勇,小老儿自是佩服万分。” “可咱们村子的儿郎都是些老实巴交的庄户,如何能与那一千久经沙场的贼兵抗衡?” 朱由检目光扫过一张张惶恐不安的脸,声音沉稳如铁:“老丈此言差矣!战场之上,勇者胜,怯者亡!我等今日据寨而守,非为逞匹夫之勇,实为保家卫国!贼兵虽眾,却是骄兵来袭,我等依託寨墙,占据地利,以逸待劳,何惧之有?” 他踏上寨墙边的一处高台,手指划过村寨外围的防御工事:“诸位请看!这寨墙虽非铜墙铁壁,却已被我等连夜加固,墙外壕沟、拒马遍布,墙头滚木擂石齐备!贼兵若想强攻,必先付出血的代价!更何况……” 朱由检话音一顿,目光投向远方,嘴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弧度:“谁说我们就只有这点人手了?” “啊???” “难道还有援军???” 张保长张大了嘴,完全想不到在这个大明朝连京师都丟了的时候,还有什么人能来帮助他们。 “啪!” 朱由检一声响指,隨即远处河汊的芦苇盪中便忽然响起一阵低沉而富有节奏的马蹄声。 紧接著,十余名骑士如同幽灵般从芦苇丛中现身,他们人如虎,马如龙,清一色的深色甲,马鞍旁掛著三眼銃,手中提著雪亮的长矛,虽静立不动,却散发著一股百战精锐才有的凛冽杀气! 而真正让眾人震惊的是,为首一骑,正高举著一面上书“吴”字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什么?!” “关,关寧铁骑?吴三桂的人马?!” “怎么可能,山海关离这儿可还是有六百里地啊!” 张保长瞪大了眼睛,其他村民青壮们也都是一副目瞪口呆模样。 最先回过神来的是张志恆,他难以置信的发问:“先生,这些人真的是咱们的援军吗?” 朱由检见状呵呵一笑,从容表示,这些人正是关寧铁骑的先锋,只要他们能坚定守住,很快吴三桂的人马就会南下京城。 到时,闯贼就再也顾不上他们,眼下的危机也就迎刃而解了。 听到此言,张志恆攥著刀的手骤然收紧,眼中爆发出惊喜的光芒:“若有关寧铁骑为援,莫说区区一千闯兵,就是五千咱们也不怕呀!” 关寧铁骑,直隶的老百姓谁不知道,那是跟关外韃子硬碰硬廝杀的真正精锐。之前民间就一直在风传吴三桂要带关寧铁骑勤王,只是没想到皇帝没等到这些精兵,倒是让他们张家堡等来了如此强援! 有了这面“吴”字大旗,张家堡的青壮们顿时觉得腰杆子硬了起来,方才的惶恐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熊熊燃烧的战意。 张保长更是面色潮红,颤巍巍走到朱由检跟前,深深的鞠了一躬:“先生真是有通天本事!竟能请动关寧铁骑的先锋,是老朽有眼无珠,您大人大量千万莫要见怪!” 第68章 浴血奋战 “老丈言重了!眼下大敌当前,还需我等同心协力,共御贼兵才是!” 关寧铁骑一出场,就彻底震住了场面。这自然是朱由检想要达成的效果。 但他也很清楚,自己刚才那番话里水分有多大,想要应对下来的危机,还必须要充分发挥每个人的战力才行。 毕竟,吴三桂?那根本就靠不住的。 且不论山海关到通州六百里路途遥远,吴三桂此刻是否真有南下勤王之心都未可知——朱由检穿越前曾翻阅过明末史料,清楚记得吴三桂在崇禎十七年三月时,正徘徊於山海关与北京之间,犹豫不决,否则崇禎帝也不会落得自縊煤山的结局。 眼下这队“关寧铁骑”,不过是他用系统功勋兑换的特殊兵种,那面“吴”字大旗也是他连夜命人仿製,之所以打出这面旗號,不过是借关寧铁骑的威名稳定人心,同时震慑闯军罢了。 毕竟,只有闯贼和吴三桂儘快干起来,他才能趁乱脱身,前往天津渡海南下! 而也同样只有闯贼和吴三桂儘快干起来,这张家堡才不至於因为他之前那一时义愤的救人之举,落得被闯贼大军围剿屠村的结局。 “是关寧铁骑!关寧军的人来了!” “吴总兵的人马到了!咱们有救了!” “天佑大明!天佑张家堡啊!” 隨著消息传开,张家堡中欢呼声是此起彼伏。 朱由检很快也就利用这一优势,拿到了张家堡全村青壮的指挥权。 如果说之前朱由检是靠强悍的武勇与救人的义举贏得了张家堡的协助,那现在这面凭空出现的“吴”字大旗,则彻底让他获得了绝对的权威和信任。 毕竟,一个能请来关寧军协助的神秘男子,张保长是无论如何都不敢怠慢的。 而拿到了指挥权,接下来朱由检就可以从容施展了。 他没有浪费时间,立刻积极行动,把昨夜与倪元璐等人商议的战术布置应用於实战。 检验成果的时候到了。 (请记住 追书就去 101 看书网,?0???????.??????超方便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 半个时辰后,午时刚过,孙偃兵的一千人马便浩浩荡荡开到了张家堡外一里处。尘土飞扬,旌旗招展,刀枪在春日的阳光下闪著寒光。队伍前方,孙偃兵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眯著眼打量著远处的村寨。 春日的原野上,张家堡的寨墙在阳光下泛著土色的光,墙头上虽然密密麻麻露出不少人影,但孙偃兵打眼一看,就认出那都是些老实巴交的农民,根本没什么战力。 唯一的依仗大抵就是他们寨墙外那道一看就是仓促挖出的壕沟。这些刁民竟然引河水入沟,一定程度上阻碍了自己攻城器械的施展。 『哼,要是老子还有炮的话......』 孙偃兵这话也就想想,他们这些降兵是没资格用上那等杀器的。 於是,本著自家精锐不能浪费的態度,这位副都尉咬了咬牙,决定难得的来一次先礼后兵,派出个亲兵上前劝降,威胁嚇唬一番。 “呔!尔等这些刁民听著!” 那亲兵乃是军中有名的大喇叭,声若洪钟,站在约莫一箭之地外的空地上大喊: “孙都尉有令!尔等速速开门投降,绑了杀害王哨官等人的凶徒,或可免尔等一村老小死罪!若再执迷不悟,负隅顽抗,待我大军攻破寨墙,定將尔等斩尽杀绝,鸡犬不留!” 那亲兵话音一落,身后的闯军將士们便齐声吶喊,刀枪顿地,发出沉闷的轰鸣。 要是平时,对付这等老农,那只需他们扯著嗓子喊上一通,拿著刀剑威胁一二,这屁大点的村堡就会乖乖不战而降。 一路来,他们从河南打到山西,又从山西打进直隶,所遇之敌大抵莫过如是。 然而这一次,回应他们的不是颤抖的哀求,而是一支呼啸而下的利箭! “嗖——!” 利箭破空,精准地钉在亲兵马前半步之地,箭尾兀自震颤,发出“嗡嗡”的低鸣。 寨墙上,张志恆探出半个身子,手中紧握猎弓,厉声大喊:“尔等贼人听著!我张家堡只有站著死的好汉,没有跪著生的孬种!要战便战,休要聒噪!” 他话音未落,墙头上一片吶喊应和:“战!战!战!” 这突如其来的强硬回应,让孙偃兵和他麾下的闯军都愣了一下。他们习惯瞭望风而降的场面,何曾见过如此硬气的“泥腿子”? 那劝降的亲兵更是嚇得一缩脖子,慌忙拨马退回阵中,脸色煞白:“都……都尉,这帮刁民……邪性得很!” 孙偃兵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眯著眼,死死盯著寨墙上那个手持强弩的年轻人,又扫过墙头那些虽然紧张却眼神坚定的面孔,心中那股被轻视的怒火“腾”地烧了起来。 “好!好得很!”孙偃兵气极反笑,马鞭狠狠抽在空气中,发出“啪”的一声脆响,“给脸不要脸!传令!前营步卒,架云梯,弓箭手压阵!给老子攻!破寨之后,老子要亲手剐了那个放箭的小子!” 咚咚的战鼓如雷般敲响,孙偃兵麾下的前营立刻踩著鼓点发起了进攻。 首批三百人的前营,乃是一群由无甲或轻甲杂兵组成的先锋。他们扛著云梯,推著撞城车,在后方约五十名弓箭手的零星箭矢掩护下,乱鬨鬨地冲向寨墙。 孙偃兵打得主意很明確:这些人都是些隨时可以补充的流民和杂兵,先用这些炮灰消耗守军的体力和箭矢,乃是他们行军打仗的一贯作风。 对此,寨墙上负责指挥的奥基也是心知肚明,他和闯贼打了將近十来年的交道,对这套操作自然是再清楚不过,当即按照预先的部署下令: “弓箭手稳住!听我號令,贼兵进入三十步內再放箭!” “滚木擂石备好!其余人藏好身形,莫要露头!” 村民们紧握著手中简陋的武器,紧张地盯著越来越近的敌兵。当闯军前锋踏入三十步范围,奥基一声令下:“放!” 墙头顿时箭如雨下!虽然村民射术不精,但如此近的距离,又是居高临下,密集的箭矢依然造成了可观的杀伤。数名闯兵惨叫著中箭倒地,衝锋的势头为之一滯。 “快铺桥!” “必须儘快铺出一条路来!” 在军官的高喝中,缺乏攻城准备的炮灰们顶著箭雨,將简陋的木板和沙袋等隨军携带的物资扔进壕沟,试图铺出一条通路。不断有人中箭倒下,惨叫声此起彼伏。 “不许退!给老子冲!后退者斩!”孙偃兵在后方厉声督战,派出督战队砍翻了几个畏缩不前的逃兵。在死亡的威胁下,闯兵们只得硬著头皮,冒著箭石將云梯架上了墙头。 但后续的人依旧在督战队的刀锋逼迫下,麻木地向前涌。 “放滚木!”奥基见敌军开始填壕,立刻下令。 沉重的滚木带著雷霆之势砸下,將刚铺好的木板砸得粉碎,连带著下方的闯兵也被砸得骨断筋折。但闯军到底人多势眾,在前仆后继,付出了数十人的伤亡后总算填出了几条通道。 然后,真正的血战就开始了! “杀啊!” “进攻!” “先杀进村者,赏银五十两!” 隨著进攻通道的打开,闯军將士们终於举著几架云梯接近寨头,开始了如蚁附般的进攻。 “长枪手,上前!把贼兵捅下去!” “刀手掩护!” 奥基声嘶力竭地呼喊,身先士卒,挥舞钢刀將一名刚冒头的闯兵劈落墙下。张志恆和几名胆大的青壮也红著眼睛,用长矛、粪叉拼命向下戳刺。墙头上顿时陷入残酷的短兵相接,怒吼声、惨叫声、兵器碰撞声响成一片。 村民毕竟缺乏训练,虽有血勇,但在搏杀技巧上远逊於闯军老卒,不时就有人被爬上墙的敌军砍倒,防线几次险些被突破。关键时刻,朱由检安排混在村民中的几名义勇军老兵发挥了定海神针的作用。他们三人一组,结阵而战,专啃硬骨头,每每在危急关头將缺口堵住。 而这其中,发挥最为出色的则要数那三名锦衣卫系统兵了。 他们身上那寻常百姓的衣服下藏著精良的鎧甲,手持锋锐的绣春刀,动作迅猛狠辣,与村民们的笨拙形成了鲜明对比。 每当有闯军勇士攀上墙头,试图打开缺口时,这三道身影便会如鬼魅般出现,刀光闪过,必是血溅五步。他们不出声,不吶喊,只是沉默地收割著生命,效率高得令人胆寒。 短短一刻多钟的功夫,第一波进攻的闯军便是死伤近百,士气濒临崩溃,狼狈败下阵来。在寨墙下留下了几十具尸体和哀嚎的伤兵。而守军则不过付出了约十来人的伤亡,大多还是那些普通青壮仓促接战时不適应战斗所致,以及被流矢所伤。 真正的阵亡者,不过七人。 墙头上血跡斑斑,守军的士气因此而分外高涨。 第69章 铁骑出击 “贼兵退了!” “我们贏了!” 眼见贼兵退却,张家堡的寨墙上掀起如潮的欢呼。 “爹!您看到没?咱们真把贼兵打跑了!” 张志恆扶著被砍出缺口的寨墙,胸膛剧烈起伏,面上带血却笑的格外灿烂。 老保长颤巍巍地走到墙头,望著远处溃退的闯军背影嘴里也反覆念叨“老天保佑,苍天有眼”云云。 兴奋的村民围著方才大展身手的锦衣卫和诸位隨行义勇,大声送上讚美和食物。 不过奥基的脸色却没有因敌兵溃退而兴奋,反倒是更加握紧了武器:“各位乡亲不要大意!” 奥基抹了把溅到脸上的血,大声警告:“贼兵还没动真格的,刚才不过是些探路的炮灰罢了。” 话音未落,远处闯军阵中突然响起急促的鼓点,比之前更密集、更响亮。 眾人循声望去,只见孙偃兵亲自提著长刀,勒马站在高坡上,身后原本按兵不动的精锐队列正缓缓向前推进——那是披甲持盾的步卒,手中长枪如林,腰间佩刀泛著冷光,正是孙偃兵麾下真正的主力! “都尉息怒啊!” 就在这大军齐出的当下,孙偃兵身旁一位部总低声劝说:“这村子看来是块硬骨头,有几个扎手的点子。不如让弓箭手再覆盖几轮,消耗他们一下再说??” “消耗个屁!一群泥腿子守著的破寨,难道还要老子打到明天不成?” 孙偃兵不耐烦地一挥手,长刀指著寨墙:“道路已通,正该全军出击,最迟一个时辰,我要见到那墙头插上老子的大旗!” 孙偃兵一声怒吼,大军当即四面齐出。 这一次衝锋的不再是之前那些流民为主的杂兵,而是上百名身披战甲的精兵步卒。他们前排的盾兵將藤牌死死抵在一起,后排的长枪兵则將枪尖斜指前方,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铁墙长枪阵”,朝著张家堡稳步压来,每个人眼中都冒著贪婪的光。 寨墙上的欢呼彻底哑了火。张保长看著那步步逼近的盾阵,双腿一软,若非张志恆及时扶住,险些摔下墙头。村民们手中的锄头、鱼叉开始发抖,方才击退炮灰的勇气,在真正的精锐面前,如同被狂风撕扯的烛火,隨时可能熄灭。 “都给我稳住!”奥基声嘶力竭地大喊,手中钢刀劈向一块飞溅的碎石,“盾阵怕火!快把准备好的火油桶搬上来!弓箭手瞄准盾阵缝隙,射他们的手!” 村民们这才如梦初醒,慌忙搬来昨夜准备好的火油桶,又有擅长射箭的青壮搭箭拉弓,瞄准盾阵间的空隙。可闯军的盾阵实在严密,藤牌层层叠叠,箭矢要么被盾牌挡住,要么擦著缝隙飞过,根本伤不到人。 很快,盾阵就推进到了寨墙下。几名闯军士兵抱著云梯,踩著同伴的肩膀,猛地將云梯搭在墙头。“噌噌噌”的攀爬声响起,一名披甲闯兵率先探出头,手中长刀朝著最近的村民劈去。 “小心!”张志恆嘶吼著扑上去,长刀与对方的刀狠狠相撞,火星四溅。他臂力本就不如常年征战的闯兵,只觉手臂发麻,长刀险些脱手。好在身后两名义勇军及时补上,长枪一戳,那闯兵惨叫著摔下云梯。 可更多的闯兵顺著云梯爬了上来,寨墙上的防线瞬间被撕开数个缺口。一名村民被闯兵一刀砍中胸口,鲜血喷涌而出,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声息。恐惧如同瘟疫般蔓延,有几个青壮开始往后退缩,防线眼看就要崩溃。 就这时,奥基带领锦衣卫与义勇军的战士们再次出击,与这些闯军精锐在城头展开激烈的搏杀。 他们一边用各种武器围攻登上城头的敌军勇士,一边用鉤镰推倒云梯,双方你来我往,杀得墙头鲜血淋漓。 “不行啊!” “咱们的云梯太少了,这样子硬攻伤亡太大!”方才劝说的部总看著不断从云梯上摔下的士兵,心疼得直跺脚。这些可都是孙都尉麾下的老底子,死一个少一个! 孙偃兵此刻也杀红了眼,他何尝不知强攻损失惨重?但开弓没有回头箭,若此时退却,之前死的人就白死了,他孙偃兵的脸面也將荡然无存! 怎么办,该怎么办? 孙偃兵死死盯著寨墙上廝杀的战士们,忽然寨门处的一阵吶喊吸引了他的注意。 “门破了!门破了!” “快来人!快来人支援!!”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都被墙头的肉搏吸引的时候,闯军带来的撞城车立下了大功。他们趁著守军全力应对攀爬云梯的友军时,冒著滚油与火矢,终於將一辆攻城车推来了寨门。 张家堡的寨门即便经过加固,但到底也不过就是个木製大门,如何经得起专门破城的巨木反覆撞击? 一时间,门破的呼喊声响彻战场,闯军阵容爆发出猛烈的欢呼。 门破了,我们贏了! “哈哈哈!” 孙偃兵发出一阵狂笑。 虽然城头有几个邪门的脏东西阻碍了他们的脚步,但大门既破,这小村就是秋后的蚂蚱,再蹦躂不了两下。 “擂鼓!全军出击!” “先入寨者,赏银百两,女人任选三人!” 孙偃兵挥刀怒吼,当即將所有预备队都投入了进攻。 重赏之下,闯军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饿狼,发出震天的嚎叫,潮水般涌向那洞开的寨门和几处仍在爭夺的云梯。整个张家堡仿佛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隨时可能被彻底吞噬。 寨墙之上,奥基、张志恆等人目眥欲裂,拼命想要回援寨门,却被源源不断攀上墙头的闯军精锐死死缠住,动弹不得。 村民的意志逐渐崩溃,绝望的哭喊声开始响起。 “完了,全完了!” “援军在哪里?我们的援军在哪里??” 张保长面如死灰,仰望苍天。 就这时...... 呜—— 呜呜—— 苍凉的號角响彻长空,穿越战场,引来无数人惊奇的目光。 正在阵前指挥的孙偃兵愕然回首,就见那片他们来时经过的、长满芦苇的河汊地带,突然竖起一面猩红的“吴”字大旗。 紧接著,白马银枪,腰掛钢刀的朱由检,便带著他那十名关寧铁骑直挺挺的杀来,目標正是孙偃兵帅旗的方向。 第70章 势不可挡 “什么?!” “关寧铁骑?” “吴三桂来了???” 闯军阵容当即爆发出一阵阵的惊呼,孙偃兵脸上猖狂的笑容更是瞬间冻结。 他搞不懂,距离这里六百余里的关寧铁骑是怎么过来的,但眼下看著那越来越近的敌骑,他的心顿时蹦到了嗓子眼中: “拦住他们!” “快给我拦住那些明庭的走狗!” 孙偃兵疾声吶喊,目眥欲裂。 这个时机真的是太要命了,他刚刚大军压上,身边仅剩数十人的亲卫,若是让敌骑扑到眼前,那就真的危在旦夕了。 “都尉莫慌!” “隨我上前!” 乱军中,一位哨骑队长站了出来。 这位攻城战时打了个酱油,在攻城战时打了个酱油,此刻见主將危急,立功心切,当即招呼身边数十位哨骑反身出击,拦截朱由检等人。 但是,螳臂当车,岂能阻挠雷霆之势? 那哨骑队长立功心切,勇气可嘉,却完全错判了形势。他率领的数十骑哨骑,本是轻装简从,擅长侦察袭扰,此刻却要正面硬撼全速衝锋的关寧铁骑,无异於以卵击石。更別提这些关寧铁骑还是朱由检用系统兑换的顶级战力,论实力恐怕犹在其原型之上! 朱由检甚至没有减速,只是微微调整马头,继续锁定孙偃兵。他身后的关寧铁骑则如同训练有素的狼群,面对扑来的“猎物”,瞬间展现出令人胆寒的默契。 “前排,预备——” 一声简短的號令,前排五名铁骑隨著朱由检一骑,齐齐放平了手中的丈八长矛,冰冷的枪尖在阳光下闪烁著死亡的光芒。后排骑士则单手控韁,另一只手已然摸向了鞍旁悬掛的三眼銃。 双方距离急速拉近至五十步! “放!” “砰砰砰——!” 一阵密集的爆响,硝烟瀰漫!关寧铁骑后排的五、六名骑士几乎同时扣动了扳机。无数铅子如同泼水般扫向迎面衝来的闯军哨骑! 这突如其来的火力打击,对於缺乏重甲防护的哨骑而言是毁灭性的。冲在最前的七八骑连人带马瞬间被打得血肉模糊,惨叫著翻滚倒地。战马的悲鸣与骑手的哀嚎交织在一起,衝锋的阵型顿时大乱。 铅弹的呼啸声、同伴的惨死,极大地动摇了剩余哨骑的勇气。他们的衝锋势头为之一滯,不少人下意识地勒紧韁绳,脸上写满了惊恐。 就在这电光石火间的迟滯! “杀!” 朱由检一马当先,手中长枪如银龙出海,借著战马衝锋的骇人势能,直接撞入了混乱的闯军哨骑队列! “噗嗤!” 枪尖精准地刺入一名试图挥刀格挡的哨骑咽喉,手腕一抖,尸体便被甩飞出去,砸倒了旁边另一骑。朱由检看也不看,长枪顺势横扫,又將一名惊惶失措的敌骑扫落马下。 他身后的关寧铁骑如同烧红的尖刀切入牛油,瞬间將数十骑闯军哨骑冲得七零八落。铁骑们手中的长矛每一次突刺,都必然带起一蓬血雨;腰间的顺刀在错身而过的瞬间挥出,便能轻易割开皮甲,了结性命。 这根本不是一个级別的战斗!完全是一边倒的屠杀! 仅仅一次衝锋,试图拦截的数十闯军哨骑便已死伤过半,余者魂飞魄散,发一声喊,四散溃逃,再也不敢回头。 而朱由检率领的这支小小的骑队,速度几乎未减,如同一支离弦的箭矢,撕开微不足道的阻碍,带著一往无前的决死气势,直插孙偃兵的本阵! “快!快结阵!长枪手上前!挡住他们!”孙偃兵看得心胆俱裂,声嘶力竭地吼叫著,自己却不由自主地勒马向亲卫队中间缩去。 他身边的亲卫都是跟隨他多年的老兵,反应极快,立刻试图收缩,用身体和长枪组成一道密集的防线。然而,仓促之间,阵型岂是那么容易就能结成的?更何况,他们面对的是將速度提升到极致的重骑兵! “挡我者死!” 朱由检发出一声雷霆般的暴喝,声音甚至压过了战场所有的喧囂。他双腿猛夹马腹,战马通灵,速度再快三分,竟然在接近枪阵的瞬间,一人一马如同失控的战车,悍然撞了上去! “轰!” 最前排两名持枪的亲卫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传来,手中的长枪尚未刺出,就连人带枪被撞得向后飞起,胸骨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朱由检藉助这撞击產生的剎那空隙,长枪如毒龙出洞,直取阵中惊慌失措的孙偃兵! “保护都尉!” 一名忠心耿耿的亲兵队官怒吼著横刀格挡。 “鐺!” 刺耳的金铁交鸣声炸响!朱由检的长枪被盪开少许,但去势不减,枪尖划过一道诡异的弧线,避开格挡的刀锋,狠狠扎进了那队官的肩胛!队官惨叫一声,跌落马下。 但这一阻,也为孙偃兵爭取到了宝贵的瞬息。他到底是沙场老將,求生本能压倒了一切,几乎是下意识地猛拉韁绳,战马人立而起,同时他身体拼命向后仰倒! “噗!” 朱由检志在必得的一枪,擦著孙偃兵的鼻尖掠过,將他头盔上的红缨整个削飞!冰冷的枪锋甚至在他脸颊上划开一道血口! 孙偃兵嚇得亡魂皆冒,再也顾不得什么脸面,调转马头就想往人堆里钻。什么赏银,什么屠村,此刻都被拋到九霄云外,保住性命才是第一位的! “贼將休走!” 朱由检岂能容他逃脱?一击落空,毫不犹豫,长枪迴转,如同附骨之疽,再次刺向孙偃兵的后心! 这一枪更快、更狠、更准,直接终结了他性命。 “噗嗤——” 长枪透甲的闷响刺破混乱的喊杀,枪尖带著猩红的血珠,从孙偃兵后心猛地穿出。这位大顺副都尉甚至没来得及发出完整的惨叫,只觉得后心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浑身力气瞬间被抽乾,双手无力地垂落,腰间长刀“哐当”砸在地上。 他歪斜著脑袋,艰难地回头,只看到朱由检那张覆著寒霜的脸,以及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眸——那眼神,仿佛在看一只碾死的螻蚁,而非曾经统辖千军的將官。 “你……你到底是……” 含糊的疑问卡在喉咙里,孙偃兵的头颅重重垂下,战马失去控制,驮著他的尸体踉蹌几步,最终栽倒在乱军之中...... 第71章 皇帝,斩將夺旗 只听噗通一声,孙偃兵的尸体如同破麻袋般栽倒在地,他座下的战马也是瞬间受惊,嘶鸣著窜入乱军之中,不见踪影。 朱由检没有浪费时间,当即抽出腰间钢刀,对著他旁边呆若木鸡的护旗官就是一刀。 “妈呀,饶命!” 那护旗官如梦方醒,连忙低头闪避。 不过这一刀,压根不是对他,而是他背上的帅旗。 朱由检手起刀落,寒光一闪,碗口粗的旗杆应声而断!那面绣著“孙”字的將旗,连同惊慌失措的护旗官一起,狼狈地翻滚在地。 “帅旗倒了!帅旗倒了!” “关寧军杀过来啦!” 混乱战场上,许多人实际上都看不到孙偃兵毙命的一幕,但大旗倾倒的瞬间,他们却不可能错过,这比什么都更能摧垮一支军队的意志! 顿时,前线衝杀的闯军全都慌了神,左右张望,停步不前。而后方孙偃兵附近的兵士们更是炸了窝,直接就是丟盔弃甲,狼狈逃窜。 一时间,恐慌如同决堤的洪水,迅速席捲了整个战场。 朱由检似乎还嫌这一切还不够,他甚至抽空命人砍掉了地上孙偃兵尸体的脑袋,掛在自己的枪头,高高举著,隨这一队铁骑一起,在战场上衝杀驰骋。 “贼將已死!” “降者不杀!” 朱由检与骑士们一起吶喊,很快墙头的义勇与青壮们也高声呼喊回应,战场上全是这催命般的声音。 “都尉死了!” “我军败了!” “快跑,快跑啊!” 也不知是谁先发了一声喊,就像多米骨牌被推倒,闯军將士们再也撑不住了。 有正在攀爬云梯的闯军精锐,手脚一软,直接跌下高墙,摔个稀烂;有握著刀盾还在与村民对峙的披甲兵士,见后方溃逃如潮,也顾不上身前的“泥腿子”,转身就跑,连盾牌掉在地上都不敢回头去捡;更有甚者,为了跑得更快,竟把身上的甲、腰间的乾粮袋全都扔在地上,只穿著单衣在旷野里狂奔,活脱脱一副变態的模样。 这一幕,让寨墙之上的义勇和青壮们顿时压力骤减,奥基敏锐地抓住了战机,下达了全军出击的命令,率领青壮们主动出击。 他们一部分人迅速捆绑了在城上孤立无援的闯军兵士,另一部分人则乌泱泱的衝出了寨墙,拿著砍刀、长矛还有各种钉耙与粪叉之类的武器一路追赶,收降或砍杀闯贼。 而寨墙下,朱由检则行动的更早。 他骑著战马,率领关寧铁骑们一起,专盯著那些企图重新集结队伍的低级军官和掌旗兵衝杀,把闯军的组织碾的粉碎。 这区区一十一骑,在这近千人的闯军大阵中如入无人之境,杀得是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一名闯军哨官正揪著两名逃兵的衣领嘶吼,试图將身边散落的二十余人聚成小队,背后却突然传来马蹄声。他猛地回头,只看到一道银亮的枪尖直奔面门,仓促间抬手格挡,却被那股巨力震得手腕发麻,钢刀脱手飞出。下一秒,枪尖已刺穿他的胸膛,哨官瞪圆双眼,口中涌出鲜血,尸体被枪桿挑起,又重重摜在地上,惊得周围逃兵四散奔逃。 短短一炷香的功夫,闯军中试图集结的七八支小股队伍,全被朱由检和关寧铁骑打散,十余名低级军官尽数毙命,剩下的溃兵彻底没了主心骨,只顾著向通州方向狂奔,连回头张望的勇气都没有。 奥基和张志恆率领青壮们追到战场外围时,见到就是这么一副漫山遍野贼兵逃窜的模样。 他心知自己没马,大家都是两条腿赛跑,没必要再继续追那些已经逃远,毫无组织与战意的贼兵,转而带人开始打扫战场与处理降兵。 待天色渐暗,朱由检与关寧铁骑们归来时,迎接他们的是一座沸腾的村庄。 朱由检还未到寨门口,便见墙上响起了热烈的欢呼: “恩公回来了!” “朱先生万胜!” “关寧军勇士万胜!” 他们十一骑全须全尾的归来,顿时引发了全村的轰动。 倖存的村民们,无论男女老幼,全都涌到了寨门內外,他们脸上洋溢著劫后余生的狂喜与对英雄的无限崇敬。 他们万万没想到,面对闯贼上千大军的围城,自己这座小小的,几乎没甚么防御手段的村堡,竟然能取得如此辉煌的大捷。 就在方才不久前,老保长则指挥村民们搬运缴获的鎧甲和兵器,那刀枪堆成了小山,甲也叠得老高! 老保长带著儿子和族中子弟们仅是经过前期的粗略统计,光缴获的制式腰刀、长矛就不下五百件,还有弓、箭、盾牌等与皮甲、甲近百副,甚至还有几副將领才配穿戴的精良铁甲,连战马都有十几匹! 这套装备,可以说是立刻就能將他们张家堡这五百多口子男女老少都全副武装起来,形成一支比许多州县官军还要阔绰的乡兵! 这样一来,他们可就真的有了在这乱世立足的本钱,任谁再想欺负他们,都要好好掂量掂量,值不值得为了这个小村付出那么许多人命。 这简直是泼天的富贵!是他们这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户人几辈子都不敢想的事情。而这一切,都是那位“朱先生”带来! “恩公!请受我等一拜!” 老保长声音颤抖,领著全族老幼,朝著刚进寨门的朱由检就是一套大礼下来。 朱由检连忙翻身下马,快步上前扶住老保长:“老丈切莫如此!此战能胜,全赖张家堡上下同心,將士用命,朱某岂敢独居此功?” “先生过谦了!若非先生神兵天降,阵斩敌酋,又有关寧铁骑这等虎賁相助,我张家堡今日必成焦土矣!”张保长老泪纵横,声音哽咽,“先生於我张家堡,恩同再造!” “父亲说的没错!” 张志恆也是连连点头作揖:“多亏了恩公相助,今日之战方能让闯贼知晓,我张家堡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这位小侄说的没错。” 这时,倪元璐也从人群中站了出来,他一脸感慨的看著朱由检,拱手曰:“先生谦虚了,此战之胜,您当居首功也!” 第72章 大明,中兴之始 倪元璐的声音在人群中沉稳有力,他目光灼灼地看著朱由检,既有身为臣子的欣慰,更有对这位“重生”帝王展现出的惊人军事才能的震撼与钦佩。 “若非先生临危不惧,运筹帷幄,更兼身先士卒,於万军之中取上將首级,焉能有此大捷?此等勇略,实乃……实乃万中无一,有太祖之风也!” 他其实本想说“真龙之姿”来著,但话到嘴边忙硬生生改口。 王承恩更是激动得浑身发抖,若不是顾忌场合,几乎要跪倒在地,口称万岁。他侍奉皇帝多年,何曾见过如此英武果决的陛下?今日战场上的朱由检,与紫禁城中那个忧思过度、时常显得优柔寡断的崇禎判若两人! 至於林尚荣和林婉清两人,在人群外围,望著被眾人簇拥、宛如眾星拱月般的朱由检,也是看的心潮澎湃。 “你看看你看看!” 林尚荣拉过孙女,虚掩著嘴,激动的小声说:“瞧爷爷说什么来著,真龙天子,这是真龙天子啊!” “我走南闯北,经商一生,自詡也是阅人无数,但如陛下这般,於绝境中奋起,谈笑间破敌的英主,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林尚荣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著难以抑制的颤抖,“清儿,你且记住,今日所见,便是你我林家,不,是我大明中兴之始!” 林婉清没有回应祖父的话,她只是怔怔地望著那个被眾人环绕的身影。夕阳的余暉为朱由检染血的战袍镀上了一层金边,他站在那里,身姿挺拔,目光沉静,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廝杀、那於万军之中取敌首级的悍勇,只是隨手拂去的一片落叶。 霎那间,她的思绪飘回了昨夜那间烛火摇曳的偏房。水汽氤氳中,他宽阔的后背,沉稳的呼吸,以及那句叫她“不必勉强”的低语,与此刻战场上叱吒风云的身影渐渐重叠...... “清儿?清儿!”林尚荣见孙女出神,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发什么呆呢?快,隨我去准备些酒食,陛下……先生他们鏖战一日,定是饥渴交加了。” 林婉清猛地回过神,脸颊微红,连忙低下头掩饰住眼中的波澜:“是,爷爷,我这就去。” 她最后偷偷瞥了一眼那个方向,正好对上朱由检扫视过来的视线。 一瞬间,林婉清的心猛地一跳,像被抓住的小鹿般慌乱,连忙转过身,提著裙摆快步跟著林尚荣往厨房方向走去。悄然间她已红透了耳根。 皇上看到她了...... 这確实也没错,不过相比於少女如此大的反应,朱由检则在扫视过一圈人群后重点放在安抚激动的村民身上。 在好一番的客套与推辞之后,朱由检终於才脱得身来,与奥基和倪元璐等心腹一同来到祠堂旁的一座大屋,那里已成了他们临时的指挥中心。 “……战果初步清点,毙敌约三百,俘获一百七十余人,其余皆溃散。缴获兵甲、粮秣颇丰,具体数目张老丈还在带人统计。”奥基简要匯报著,脸上虽难掩疲惫,却带著振奋之色,“我方阵亡二十一人,伤四十余,多是青壮。” 朱由检顿了一顿,二十一条生命就这样消失了。 虽然这个结果相较於摧毁上千闯军的辉煌战果,已是堪称奇蹟,但朱由检心中仍不免一沉。 这每一条生命,毫无疑问都是一个家庭的支柱,如今却因这场突如其来的战火而消逝。 这就是乱世啊...... 如果他不能儘快终结这个乱世,往后牺牲的人数只会是现在的千倍万倍。 闯贼,满清,在这明末乱世中哪一个不是杀得人头滚滚,视人命如草芥? 自己如今穿越一场,还有系统相助,更有著正统大义的名分,若是还不能扭转乾坤,拯救这亿万黎民於水火,那岂不是愧对这身“龙袍”,愧对这华夏血脉?! “阵亡的乡亲,要厚葬。”朱由检的声音低沉却坚定,“每家每户都要送去抚恤金,从缴获的银货里拨,不能让英雄流血又流泪。受伤的人,优先用最好的药材医治,林老丈那边若有短缺,立刻告诉我。” “是!”奥基躬身应下,心中暗自感慨——眼前的陛下,不仅有战场杀伐的狠厉,更有体恤百姓的仁心,这般君主,才值得世人追隨。 倪元璐站在一旁,看著朱由检的侧脸,眼中满是欣慰。他曾为崇禎帝的优柔寡断而忧心,如今却看到了一位真正心怀天下、兼具勇略与仁爱的君主。 “先生,眼下虽获大捷,但通州城的陈永福恐怕不会善罢甘休。”倪元璐上前一步,轻声说道,“孙偃兵是他麾下副將,此番全军覆没,他若不派兵来报復,恐难在闯军中立足。” “倪先生说的不错,”朱由检呵呵一笑,“但前提是此事要能传到闯贼头目们的耳中。” “这,先生的意思是?”倪元璐眉头微蹙,“莫非……您认为陈永福会隱瞒此事?” “没错。” 朱由检冷笑一声:“陈永福,降將也。过去他们能对朕大搞欺上瞒下,顛倒黑白的把戏,如今自然也能对李闯阳奉阴违。孙偃兵是他副手,此番对战一个小小的村子便如此损兵折將,若如实上报,闯贼高层会如何看他?別忘了,他可是射瞎了李自成一只眼睛的人!” “可这事他瞒得住吗?”王承恩一脸担心,“通州可是就在京师脚下啊。” 倪元璐眼中突然精光一闪:“所以说您才让骑士们打了『吴』字大旗!” ...... “什么?!” “老孙他败了?” 通州城,都尉府。 陈永福坐在府中交椅上,惊愕的瞪大了眼睛,几乎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你再说一遍?这怎么可能?张家堡屁大个小村,最多不过五六百老弱,老孙他带了一千个弟兄,还能大败而归?” 那报信的小兵跪在地上,哆哆嗦嗦:“是,是啊...我军败了,不但败了...孙都尉...孙副都尉人也死了呀!” “死了?!” 陈永福猛地从交椅上弹起,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很快,他就铁青著脸,听著那小兵一点点报告,说什么张家堡出现了硬点子,悍不畏死,更关键的是,还有一伙关寧铁骑突然杀出,直接阵斩了他们的副都尉。 “关寧铁骑?!” 陈永福的眼睛几乎凸了出来,一把按住那报信小兵的肩膀:“你可看清楚了?真是关寧军?有多少人?!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千真万確啊都尉!那些人马俱披重甲,使三眼銃和长矛,衝锋时如同铁墙压来,孙都尉的亲兵根本挡不住!那面『吴』字大旗,小的看得清清楚楚!至於人数......” 小兵瑟瑟发抖,眼珠子滴溜溜的转著:“太,太过突然,俺来不及细数,大概...许有...几十號人吧......” 第73章 见风使舵 “几十號人?” 听完小兵的匯报,陈永福眉头紧锁,在厅中来回踱步,口中喃喃自语: “关寧铁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吴三桂的人马不是还在山海关吗?莫非...是前哨探马?或是小股精锐先行南下?” 想到这里,陈永福心头一紧。若真是吴三桂的关寧铁骑南下,那事情就严重了。他一个降將,手下不过五千兵马,如何能与威震天下的关寧军抗衡? 但他却不知道,这几十號人完全是那小兵因为担心为了推卸责任、夸大敌情而信口胡诌的数字。 作为孙偃兵的亲兵,他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十一骑冲阵破敌的英姿。 那根本不是战斗,而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铁蹄踏碎骨肉,长矛贯穿胸膛,刀光闪过便是人头落地。尤其是为首那员白马银枪的將领,其悍勇简直非人,孙都尉在他手下竟走不过三合! 事到如今,他才知道,自己这些大兵和真正的精英间到底有多大的差距。怪不得三国戏本里常有“万军丛中取上將首级如探囊取物”的桥段,他原以为是说书人夸大,如今亲眼所见,才知世上真有这等猛將! 可这话他更不敢说了。若如实稟报孙都尉是被人一合斩於马下,来敌只有区区一十一骑,陈都尉岂不认为他妖言惑眾,动摇军心?他只能硬著头皮,含糊其辞地报了个“几十號人”。 这样的人数不多不少,数十骑的家兵精锐在过去战胜成千上万闯军流民部队的情况也是时有发生。 果然,不但陈永福听后信了,在场的诸位副將也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注意力立刻就被吸引到了这伙关寧铁骑的来路上面。 眾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对关寧军的突然出现既震惊又怀疑。 不过,最关键的还是...... 一位的亲信部將低声问道:“孙副都尉战死,上千弟兄折损近半,这么大的事情,要是让紫禁城里那位知道了......恐怕大事不妙啊。” 这位亲信的话顿时让议论纷纷的眾人全体收声,气氛瞬间死寂一片。 他们都是当过大明兵的人,老兵油子了,对於政治上的道道有著天然的敏感。 昨日闯王刚刚入了京师,丞相牛金星等人便开始大肆劝进,称帝的呼声连通州这里都听的一清二楚。 这个时候,如果他们报上一个损兵折將的消息上去,岂不是正好撞在枪口,当眾猛打闯王的脸面? 到时候,本来就看他们不顺眼的刘宗敏和李过等老营宿將,那还不借题发挥,把他们这些降將往死里整啊?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起来。 厅內死寂,落针可闻。炭盆里跳跃的火苗映照著陈永福阴晴不定的脸。他缓缓坐回交椅,手指无意识地敲击著冰冷的扶手,发出“篤、篤”的轻响。 隱瞒?还是上报? 上报,损兵折將,副將阵亡,还牵扯到突然出现的关寧铁骑,这口黑锅又大又沉,足够刘宗敏那廝借题发挥,把他这支本就受排挤的降军彻底拆散、吞併,甚至可能把他这个“有前科”的主將推出去祭旗,以震慑其他降將。 隱瞒……风险同样巨大。纸包不住火,上千人的损失,还有关寧铁骑出现在京畿的消息,迟早会传到李自成耳朵里。届时,他陈永福就是欺君罔上,罪加一等! 冷汗,顺著陈永福的鬢角滑落。他感觉自己正站在悬崖边上,进退维谷。 “都尉……”方才那亲信部將见他久久不语,小心翼翼地开口,“依末將看,此事……或许尚有转圜余地。” “哦?”陈永福猛地抬眼,目光锐利如刀,“说下去!” 那部官压低声音:“张家堡之事,说到底,不过是地方刁民抗税,引发的小规模衝突。孙副都尉……乃是追剿过程中,不幸遭遇了小股前明溃兵中的关寧精锐,力战殉国。我军虽有小挫,但亦毙伤敌精锐数十,迫其退走。如此上报,既点明了关寧军南下的威胁,又將主要责任推给了『意外遭遇』的强敌,更彰显了孙副都尉的忠勇……或许,能勉强搪塞过去。” 陈永福眼中精光一闪。这说法,巧妙地將一场“剿匪失利”包装成了“遭遇强敌的遭遇战”,虽然依旧难看,但性质已然不同。重点是点出了“关寧铁骑”这个更具威胁的目標,转移了上峰的注意力。 “那张家堡呢?”另一名將领皱眉,“难道就任由那帮泥腿子逍遥法外?还有那伙关寧骑兵,若不剿灭,日后必成大患!” “张家堡?”陈永福微微垂下眼瞼,缓缓说,“经此一役,他们定然戒备森严。此时再派兵强攻,即便能下,也必是伤亡惨重,得不偿失。不如先放一放……待大局稳定再说。”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当务之急,是稳住通州,並向京师示警——关寧军先锋已至京畿!这才是能引起闯王和权將军高度重视的大事!只要他们的目光被吴三桂吸引过去,谁还会在意一个小小的张家堡,以及我们这点『微不足道』的损失?” 眾人闻言,面面相覷,旋即纷纷露出恍然和钦佩之色。 关寧军那可是大明最后的精锐,既然来了,而且还动手了,那显然马上在这里又將有一场恶战。 闯王若是能干掉吴三桂,那么他们下来自然有的是办法慢慢收拾张家堡那些通敌的匪患。 而若是吴三桂技高一筹,当真镇压了闯军,那他们到时候该如何行动那恐怕就另有说法了。 顿时,回过神来的眾人纷纷高呼: “都尉高见!” “此计大妙!” “没错,眼下关寧军南下才是头等大事!” 陈永福见眾人附和,心中稍定,他挥挥手:“就按此议,立刻草擬军报,六百里加急送往京师!重点强调关寧铁骑的出现,兵力……就报『疑有数百精骑南下』,措辞要紧迫!至於孙副都尉……厚恤其家眷!” 很快,不过一个时辰之后,李自成便在武英殿的宝座上看到了这份由通州加急送来的军报。 “什么?!” “关寧军到通州了?!” 第74章 红顏祸水 夜晚的紫禁城灯火通明,一派新朝定鼎的热闹场面。 武英殿內,李自成更是一脸的豪气干云。 他刚刚才与牛金星和宋献策等人商议完登基大典与追赃助餉的诸多事宜。 这诺大的北京城,如今已完全雌伏於他的威严之下。往日里高高在上的明朝勛贵,此刻要么被圈在府中待审,要么正忙著向新朝献金表忠心,就连殿外值守的兵士,腰间都掛著从內库搜出的玉坠,脸上是掩不住的得意。 甚至,就连崇禎皇帝的太子,都被他们自己的亲信举报到案,尽数捉拿,在偏殿中瑟瑟发抖。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大明朝气数已尽,说明这天下,马上就该轮到是他李家的天下了! 然而,就在李自成端著酒杯,正在脑海中细细规划自己的宏图伟业,勾勒著日后武英殿上接受百官和万邦来朝的盛大景象时,陈永福的急报顿时敲碎了他的幻想。 “关寧军,怎么可能会是关寧军?!” 李自成连夜召集诸將,商议关寧军闯入通州一事。 “数百精骑,悄无声息的穿过悄无声息地穿过蓟州山地,直抵京畿门户,这吴三桂是想做什么?!”李自成將陈永福的军报狠狠拍在御案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老实说,对於吴三桂,李自成並非没有任何防备。 毕竟崇禎帝詔征天下兵勤王一事早就已传的沸沸扬扬,吴三桂在三月五日便被封为平西伯,受命火速领兵入卫北京。 李自成攻北京攻的这么急,也是有一层拼速度的考量。他可不想大军顿兵城下的时候挨上关寧军那么狠狠的一击。 如今北京城破,崇禎已死(失踪),眼瞅著大局已定,他也没任何耽搁,就在昨日攻破京师的当天,李自成就派出了吴三桂的挚友张若麒,携带吴三桂父亲吴襄的亲笔信,前往山海关招降。 为表诚意,李自成特意还慷慨地许诺了將提供4万两白银和大量粮食,以犒劳关寧军全军。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可结果,就现在这才过了短短一日,使者都不一定摸到吴三桂大门的时候,他麾下的铁骑竟已如鬼魅般出现在了通州地界? 这意味著什么? 莫非,吴三桂准备不顾自家全族老小的性命了不成? 当即,脾气最暴躁的刘宗敏就立即提出,愿意亲自领兵出战,直捣黄龙,奔袭山海关灭了吴三桂的大军。 “请闯王斩吴襄首级,悬於城门,以儆效尤!” 刘宗敏声如洪钟,杀气满面,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然而谋士顾君恩却显然持有不同意见。 “闯王且慢。” 顾君恩上前一步,拱手道:“权將军勇武可嘉,然此事尚需斟酌。陈永福军报语焉不详,只言『数百精骑』,未见其主力。若吴三桂已倾巢南下,其先锋岂会只在通州外围游弋,突袭地方官兵?此中或有蹊蹺。” 他顿了顿,继续分析:“再者,吴三桂家小尽在京师,其父吴襄更是已在我手。吴三桂素以忠孝自詡,岂会不顾全家性命,贸然与我决裂?臣以为,此股骑兵,或为试探我方虚实,抑或是想要寻机接应某人。” 顾君恩最后一句意有所指,目光扫过殿內眾人。李自成心头一凛,立刻想到了那个至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崇禎皇帝。难道吴三桂的骑兵是为接应崇禎而来?若真如此,那崇禎突围的方向,恐怕正是往东…… 牛金星接过话头:“顾参军所言不无道理。当务之急,一是要確认关寧军主力动向,二是要加强京师,尤其是东面、北面防务,严防內外勾结。至於吴襄,暂且不宜斩杀,此人乃招降吴三桂的重要筹码。可再派能言善辩之士,携重金与吴襄手书,速往山海关,陈明利害。若吴三桂愿降,侯爵之位,裂土封王,亦非不可商议!” “裂土封王?!” 眾人闻言震惊无言,李自成更是瞪大了眼睛,不解牛金星为何会给出这么厚的赏赐:“丞相,此议是否过於……纵容了?” 然后,牛金星就不疾不徐的解释。 原来,他打的竟是让吴三桂提自己等人处理崇禎皇帝的想法! 在他们这些自詡多智的谋士们看来,关寧军精锐的前锋出现在京畿之地,必是为了接应崇禎。 甚至,昨日那个势不可挡衝破他们后营的骑士,很可能也是关寧军的宿將。 这样一来,一切就都对上了——崇禎皇帝想要逃到山海关,利用关寧军来作拼死一搏! 但这样一来,崇禎也把自己陷入了死地,一旦吴三桂反水,那他的处境就非常微妙了。 “闯王请想,崇禎若真逃到吴三桂军中,他便是將身家性命乃至大明国祚,全都寄托在了吴三桂的『忠义』之上。可这吴三桂,当真是忠贞不贰之臣吗?” 他环视眾人,见李自成等人若有所思,便继续剖析:“非也!吴三桂拥兵自重,坐视京师沦陷而不救,其心早已难测。如今崇禎落魄来投,犹如稚子怀金行於闹市!吴三桂若忠,则必与我一战,以卵击石;吴三桂若奸,则崇禎便是他献给闯王最好的投名状!” 顾君恩听到这里,恍然大悟,接口道:“丞相高见!如此一来,我等许以吴三桂王爵,便是將一把淬毒的匕首塞到他手中!他若接下,就只有两条路:要么与崇禎捆绑,与我大军死战,最终玉石俱焚;要么……他便只能拿了崇禎的人头,来换他自己的荣华富贵和我等的信任!无论他选哪条路,崇禎都已是瓮中之鱉,插翅难逃!” “妙啊!”李自成闻言顿时就明白了其中的狠辣之处,咧嘴笑道:“让吴三桂这廝自己去宰了旧主,这比咱们动手可痛快多了!还能让他背上千古骂名!哈哈!丞相不愧就是丞相啊!” 眼见李自成马上要接受提议,刘宗敏顿时急了。 就在昨天,他攻破京师之所以没去亲自追崇禎,放手交给赵应元等人去办,就是他早已听说吴府藏金堪比王府,还有个刚从江南买回来的歌妓陈圆圆,貌若天仙! 这等佳人岂是区区吴三桂配拥有的? 就这样,刘宗敏在擒了提督京营的吴襄之后,当即就押著那老头,直奔吴府拷响,强占了陈圆圆。 本来嘛,这事在他看来再正常不过。破城之后,抄掠勛贵府邸,瓜分財帛女子,本就是他们大顺的立国之策,不如此,弟兄们哪能有那么大劲拼死拼活? 而他刘宗敏身为权將军,闯王麾下第一猛將,享用点战利品,抢几个美人,谁敢说个不字? 他甚至昨天还没耽误正事,用了好一番大刑,才逼著吴襄那老头不情不愿的写了封劝降信,交给使者拿去交差。 可如果现在真要按照牛金星的计策来,这吴三桂可就成了个重要人物了,不仅无罪,反而要封王?那他刘宗敏抢了吴襄家財、霸占陈圆圆的事,又该怎么说? 怎么地,难道老子我成罪人了不成? 於是,就在李自成准备下达命令的时候,刘宗敏蹭的一下站了出来,怒髮衝冠的表达了自己的抗议: “闯王三思,丞相此言实乃祸国之言!” 第75章 歷史的惯性 “祸,祸国之言?!” 牛金星被刘宗敏一通怒吼嚇了一跳,还未来得及反驳,就听刘宗敏连珠炮般吼来: “吴三桂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见风使舵的杂种!当年他守寧远,韃子一来就龟缩不出;君父危在旦夕,號令勤王,他躲在山海关外看戏;现在大局已定,他派派几百骑兵在通州晃悠,一看就是首鼠两端,想要好处吃尽!” 刘宗敏大步上前,唾沫星子几乎喷了牛金星一脸:“对这种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东西,你还要封他为王?还要裂土给他?他个狗娘养的也配?!” 武英殿內的空气瞬间凝固,鎏金烛台上的火苗被刘宗敏的怒吼震得簌簌发抖,映照得满殿將领的脸色忽明忽暗。牛金星被喷了满脸唾沫,却不敢擦——他深知刘宗敏的性子,这位大顺权將军是闯王从商洛山带出来的老兄弟,手上沾的血比他见的公文还多,真要逼急了,当场拔刀相向都有可能。 “权將军慎言!”顾君恩连忙上前打圆场,试图缓和气氛,“吴某虽有瑕疵,但其麾下关寧铁骑乃是大明最后的精锐,如今我大顺初定京师,北有韃靼窥伺,南有南明残余,若能招降吴三桂,便可借其力稳固北疆,此乃一举多得之事啊!” “稳固北疆?”刘宗敏冷笑一声,伸手按在腰间佩刀的刀柄上,青铜刀鞘上的兽首吞口在烛火下泛著冷光,“老子当年在商洛山啃树皮的时候,怎么没见吴三桂来『稳固』?他现在带著几百人在通州晃悠,就是想趁火打劫!咱们大顺的江山是弟兄们一刀一枪拼出来的,凭什么要让给一个见风使舵的东西?” 他越说越激动,猛地踹向旁边的楠木案几,案上的笔墨纸砚哗啦散落一地:“再说了,那吴襄老东西,昨日已在咱家手里『过了堂』——他府里藏的三万两白银、十几箱古玩,还有那个刚从江南买回来的歌妓,都已充了军餉!现在封吴三桂为王,难道还要咱家把这些东西还回去?还要咱家给那姓吴的赔罪不成?” 这话一出,殿內眾人顿时譁然。谁都知道大顺军破城后有“追赃助餉”的规矩,勛贵官员的家產本就是囊中之物,但刘宗敏竟连吴三桂的家眷(虽未明说陈圆圆身份,却暗示了女眷)都动了,这就等於彻底断了招降的后路——即便吴三桂有心归降,得知家產被抄、女眷被夺,岂能善罢甘休? 李自成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他之前只知道刘宗敏抓了吴襄逼写劝降信,却不知竟闹到这般地步。他盯著刘宗敏,语气带著几分压抑的怒意:“捷轩(刘宗敏字),此事你为何不先稟报?” “稟报?”刘宗敏梗著脖子,丝毫不让,“闯王,咱们当年说好的,破城之后,勛贵財帛弟兄们均分,女眷財货各凭本事!吴襄是前明提督,他的家產本就该充公,咱家不过是按规矩办事!难道就因为他儿子是吴三桂,就要坏了咱们的规矩?” 这话戳中了李自成的软肋。大顺军能凝聚人心,靠的就是“均田免粮”“共享富贵”的承诺,若是为了一个吴三桂坏了老兄弟们的规矩,恐怕会寒了全军的心。他张了张嘴,却发现竟无言反驳——当年在潼关战败,是刘宗敏这些老兄弟跟著他杀出重围;在襄阳建制,是这些人第一个跪拜称臣。他可以驳回牛金星的提议,却不能真的苛责刘宗敏。 牛金星见状,也是无奈至极,他虽然与一眾谋士据理力爭,但在刘宗敏等宿將面前却是难得存进。 最终,武英殿內的爭执以李自成的和稀泥告终。面对刘宗敏的强硬態度和“老兄弟”的情分,加之他自己內心深处对降將的不信任以及对“共享富贵”这一根基的维护,李自成最终採纳了一个看似折中、实则埋下巨大隱患的方案。 他一方面严令刘宗敏不得再对外声张拷掠吴襄、侵占陈圆圆之事,试图將此事的影响降到最低;另一方面,他同意牛金星和顾君恩的建议,继续对吴三桂进行招抚,但將许诺的条件从“裂土封王”大幅降格为“侯爵之位,仍镇山海关”,並火速派出第二批使者,携带经过“润色”(隱去吴襄受刑、家產被抄细节)的吴襄手书以及白银四万两,前往山海关。 同时,李自成密令刘宗敏、李过等人加紧整顿兵马,特別是將缴获的明军火器装备给老营精锐,並派出大量斥候,严密监视山海关方向以及京畿地区,尤其是通州至天津一线,严防关寧军大队南下或与“崇禎残部”匯合。 另外,对那出现在通州附近的数百关寧军骑兵,李自成认为在招抚吴三桂的大局下也不宜大动干戈,只命陈永福和周边香河等县的守將“严密监视,加以驱赶,勿使贼骑深入京畿,亦不可主动挑衅,以免坏我招抚大计!” 最后,对於那小小张家堡,那更是完全没出现在李自成的视野之中。 陈永福的这份军报,刻意隱去了张家堡村民奋起反抗、全歼王老五一哨人马的细节,更將孙偃兵兵败身死的责任,完全推给了那支“神出鬼没”的关寧铁骑。如此一来,他陈永福最多落个“疏於防范,致副將轻敌冒进,遭遇强敌伏击”的过失,总比承认自己麾下上千兵马被一个村堡和少量骑兵打得落流水要体面得多。 就这样,歷史的车轮在细微的改动后,依然沿著强大的惯性向前滚动。 空荡荡的武英殿內,李自成独自坐在御座上,望著殿外漆黑的夜空,心中的不安难以散去。 崇禎……关寧铁骑……吴三桂…… 这几者之间,究竟有著怎样的联繫?那个从德胜门杀出去,搅得后营天翻地覆的“白马悍將”,真的会是关寧军的人吗?还是说……另有其人? 他总觉得,事情似乎並没有那么简单。一股潜流,正在这看似鼎定的大局之下,悄然涌动。 而此刻,引发这一切风暴源头的朱由检,则正美美的泡在浴桶之中,闭著眼睛,看著自己的系统界面,嘴角忍不住的上翘。 第76章 感谢老铁赞助 “爽!” “感谢老铁送上经验功勋!” 朱由检泡在浴桶里,双手搭在浴桶边缘,在氤氳的水汽中露出一张开怀的笑脸。 到了这深夜时分,独自一人的时候,他才终於有时间来清点下此次张家堡保卫战的收穫。 脑海中,系统界面清晰无比,仅经验值的提高,就让他再次连升二级,来到了10级大关,更別提还有功勋值结算的奖励: 【战役:张家堡防御战(大捷)】 【击溃敌军:1013人(含击毙、俘虏、溃散)】 【己方伤亡:阵亡21人,伤44人】 【战役评价:s】 【功勋点结算:基础功勋+500,斩將夺旗奖励+500,以弱胜强奖励+300,战役评价奖励+1500!总计:+2800点!】 【经验值结算:......】 【等级提升:8→10】 【可用属性点:6】 【可用技能点:2】 【功勋点:3921】 【......】 没错,功勋点从之前的700点一口气涨到了3921,这自然是因为除了战后结算的奖励外,临阵杀敌和俘虏等,都会適量的增长一定的功勋和经验。就比如,他的经验条就是在孙偃兵授首的那一刻就猛地窜升了一大截。 这无疑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无论是从实际战果还是系统奖励来看。 “这就是风险与收益並存啊。”朱由检心中默念。 队伍的实力越弱、规模越小,相对就更容易获取更高的战斗评分,但毫无疑问,这其中的凶险也更大。若非他果断兑换了关寧铁骑,又利用信息差打了孙偃兵一个措手不及,单靠张家堡的村民和原有的义勇,绝难抵挡住上千闯军的猛攻。 这一切,如果是玩游戏的时候他凭著sl大法自然可以隨意浪战,但如今他是穿越到明末,踏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復,再没有重来的机会,弄险之事还是要儘量少些为好。 为此,就必须要不惜一切代价提高自己和麾下部队的战力。 朱由检收敛心神,立刻就將注意力集中到新获得的属性点和技能点上。 升到10级,不仅意味著基础属性的提升,更关键的是解锁了新的技能树分支。之前因为等级和技能点有限,他只能点出最实用的几个战斗和统御技能。现在,是时候进行一番加点了。 他首先看向属性面板。 【力量:45 敏捷:38 体质:41 智力:75 魅力:88】 朱由检审视著自己的属性面板。智力与魅力是原主崇禎留下的最宝贵遗產,一个关乎学习与谋略,一个关乎统御与人心。而力量、敏捷、体质这三项,则在他穿越后歷经血战,有了长足的进步,尤其是力量,已接近普通武將的標准,这也是他后来即便没了死战之志的buff,也依然能在技能的加持下斩將夺旗的底气。 眼下有6个属性点,他略作思索,做出了分配: 力量+2(达到47,进一步提升核心战斗力) 体质+2(达到43,增强持续作战和生存能力) 敏捷+2(达到40,提升反应速度和灵活性) 均衡发展,確保自己在乱世中有足够的自保之力。属性点分配完毕,身体隱隱传来一阵暖流,肌肉骨骼似乎也凝实了一丝。 接著,他看向技能面板。除了可以继续深化的剑术、枪术、骑术还有医疗和统御等普通技能,10级最关键的是给他解锁了一套三选一的特殊天赋。 【特殊天赋(唯一)】 1、破军驍將:个人战场威慑力+30%(恐嚇敌军),衝锋时对敌衝击力翻倍;亲手斩杀敌方將领后,获得『乘胜追击』(全属性+15%,攻击力与攻击速度+20%)持续1个小时,且可辐射半径300米內友军(友军士气与攻击+20%)。 2、龙驤统帅:直属部队规模+20%,直属部队全属性+10%,纪律性+40%,溃散概率降低50%;训练新兵效率+30%,士兵晋升速度+30%,俘虏转化概率+30%,解锁3级兵种招募权限。 3、经略之才:战略资源获取效率+25%(含战场缴获、地方徵调、商户合作);兵甲锻造速度+40%,招募特殊人才(如工匠、医官、水手)概率提升40%,且可解锁兑换图纸功能。 毫无疑问,作为与他的【帝王威仪】同等的特殊天赋,这三个天赋都非常强力,但却各有侧重。 【破军驍將】侧重个人武勇与战场突击,是斩將夺旗、以个人勇武决定战局走向的利器;【龙驤统帅】专注於军队建设与指挥,適合大规模兵团作战和长期发展;【经略之才】则偏向內政与后勤,是稳固根基、积累实力的不二之选。 朱由检的视线在三者之间缓缓移动,首先就先排除了【经略之才】的选项,他如今势单力薄,虽然有个临时据点,但身处闯贼、吴三桂与满清的夹缝之中,首要任务是突围南下,而非经营根基。这个天赋虽好,却非当务之急。 剩下的【破军驍將】与【龙驤统帅】,让他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破军驍將】毫无疑问更有诱惑力,不管是他过去游戏时的风格,还是这两天於敌阵衝杀,斩將夺旗,都让他对这种一骑当千的快感极为著迷。更別提那“乘胜追击”的效果,简直是运动战和突围战的神技! 然而,理智告诉他【龙驤统帅】或许才是更稳妥、更具长远价值的选择。 “个人武勇固然能定一时胜负,可若没有一支能打硬仗、听指挥的队伍,终究是孤掌难鸣。”朱由检沉声低语。 眼下的时代,正处於冷兵器向火器过渡的关键时期,个人武勇在密集的火銃和箭雨面前,能发挥的作用终究有限。 如今,他的基础武力值既然已足够自保,且在技能加持下拥有一定带头冲阵的能力,那么本著提升最大化的原则,儘快补上军队战力的短板才是当务之急。 而【龙驤统帅】不但可直接提升他直属部队的规模的,还能助他更快地打造一支忠诚可靠的精锐核心。尤其是“可直接招募3级兵种”这一条,诱惑力巨大。他现在能招募的关寧铁骑和锦衣卫都属於特殊的兵种,虽然强力,但是招募费用高昂,连满编直属部队都做不到。 虽然他是可以靠招募义勇军新兵这种1级兵填充,但眼下却明显没有机会给他练兵升级的时间。 若【龙驤统帅】的描述正確,可以一步到位解锁更强大的3级兵种,那毫无疑问对他的实力將是极大的补充。 更別提,他这次大胜,抓了一百七十余人的俘虏,比整个张家堡內青壮的数量都要多上不少,【龙驤统帅】提供的俘虏转化率配合他本就不俗的基础魅力值加成,显然可以更快的消化这些俘虏,將其转化为可靠的战力。 一念及此,朱由检顿时下定决心,直接点亮了【龙驤统帅】的天赋。 “唰!”的一瞬间,一股玄奥的感觉流过朱由检心头,他仿佛对如何组织、训练、指挥军队有了更深的理解,一种统御千军万马的底气油然而生...... 第77章 招兵买马! 【叮!天赋“龙驤统帅”已激活!】 【直属部队规模上限提升20%!】 【直属部队全属性提升10%!】 【直属部队纪律性提升40%!溃散概率降低50%!】 【训练新兵效率提升30%!士兵晋升速度提升30%!】 【俘虏转化概率提升30%!】 【解锁3级兵种直接招募权限!】 隨著朱由检的操作,一瞬间,一股更为宏大、深沉的力量感融入他的感知,他仿佛能更清晰地“感受”到麾下每一个单位的存在,与他们之间的联繫变得更加紧密。 在系统界面的兵牌上,他甚至可以隱约“看到”奥基、锦衣卫、关寧铁骑乃至张家堡青壮们身上似乎笼罩了一层微不可查的淡金色光晕,那是纪律性和士气提升的具象化表现。 “效果显著!”朱由检心中振奋。 接著,他將目光投向那2个技能点,將它们加在了之前已学习的【统御】技能上,將其从2级提升到了4级。 统御技能直接影响部队规模与战力,与【龙驤统帅】天赋可谓相得益彰。 【统御:4级。直属部队规模+40,部队士气+16%,技能影响范围+20%,直属部队攻击协调性+25%,阵型维持能力+30%......】 “很好……”朱由检满意地舒了口气。统御等级的提升,加上【龙驤统帅】天赋的激活,让他在即將到来的行动中,有了更足的底气。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那3921点的功勋点上。 朱由检打开【勤王护驾】技能的列表,瞬间,在原有的【义军新兵】、【义军民兵】等基础兵种之上,又多出了几个崭新的,有著更强力名字的兵种选项。 这其中,除了是由义军新兵晋升的【大明卫所枪勇】,【大明卫所弓手】、【大明卫所刀牌手】和【大明轻骑兵】这种常规的3级步骑弓兵外,还有三个特殊的3级兵种格外引人注目: 【浙军火銃手(小队)】 【数量:10人】 【招募费用:300功勋点/每人】 【说明:戚家军后裔,擅用鸟銃,纪律严明,装备制式鸟銃、戚家刀,披掛轻甲。】 ———— 【白杆兵(小队)】 【数量:10人】 【招募费用:300功勋点/每人】 【说明:四川石柱土司兵,秦良玉麾下精锐,擅用白桿枪(带鉤镰),山地作战如履平地,悍勇无匹。】 ———— 【宣府夜不收(小队)】 【数量:5人】 【招募费用:500功勋点/每人】 【说明:九边精锐哨探,擅骑射,精於潜伏、追踪、刺探,装备轻甲、角弓、马刀、飞爪等。】 这三个特殊兵种,无疑让朱由检眼前一亮。 浙军火銃手代表著这个时代明军最成熟的火器战术;白杆兵则是闻名天下的山地步兵,悍勇善战;宣府夜不收更是精锐中的精锐,是完美的侦察兵和轻骑兵。 当然,与之相对的是,他们的价格也相当的“美丽”。 虽然身为3级兵確实比5级的关寧铁骑要便宜,但特殊兵种本身就有高溢价,夜不收身为骑兵更是每人500功勋,一个小队5人就是2500点,几乎是他现有功勋点的大半。 朱由检又看了眼自己那减招募费的buff,最大头的帝王威仪虽然能减50%,但只限前10个兵,已然无法生效,剩下的就只有【勤俭志军】技能的-10%和【民心所向(大)】提供的-30%的费了。 没错,本次张家堡保卫战的大捷,除了经验和功勋外,也顺利的刷新了他【民心所向】的buff,提升到了满级效果。 但即便如此,累计招募费也只能减40%,必须精打细算才行。 朱由检的目光在几个兵种间游弋,沉思考量。 战斗中,步兵是永远的中坚主力,如果考虑防守村寨的话,弓兵和火銃手更是必不可少的远程力量。弓兵的高射程可以压制敌军,打击士气,降低己方伤亡,火銃手更是破甲利器,可以撕裂闯军甲兵的阵型。 但是,很快的,朱由检就排除了他们的选项。 他是大明皇帝,身负天下安危,不能一直龟缩在张家堡这个小地方。 在帮助这里站稳脚跟后,他必须儘快南下,前往留都南京,重整旗鼓。未来的道路,將是漫长的转战和运动,而非固守一隅。因此,机动性和野战能力,才是他眼下最需要的。 朱由检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宣府夜不收】和【大明轻骑兵】上。 夜不收,九边最精锐的哨探,单兵素质极高,擅长侦察、反侦察、长途奔袭与小规模突袭,正是他目前急需的“眼睛”和“匕首”。虽然价格昂贵,但5人一队,经过40%的减免后,实际费是1500点功勋。 而【大明轻骑兵】则是性价比极高的机动力量,虽然不如关寧铁骑那般衝击力强悍,但胜在便宜(减免后每人180点),且具备基本的骑射和冲阵能力,可以作为有效的战场补充和侧翼掩护。 同时,作为基础兵种,他们还可以后续升级,並且无需整队招募,是最適合的补充。 於是,经过一番权衡,朱由检做出了决定: 【招募:宣府夜不收x10】 【招募:大明轻骑兵x10】 (宣府夜不收原价5000功勋,减免40%后实付3000功勋;大明轻骑兵原价3000功勋,减免40%后实付1800功勋) 【剩余功勋点:121点】 看著功勋点几乎见底,朱由检却並无多少心疼之感。投资在刀刃上的力量,才是活下去並翻盘的本钱。 他心念一动,將新招募的部队同样部署在村外那片临河的隱蔽河滩。几乎瞬间,二十个新的灵魂印记出现在他的感知地图上,与之前的关寧铁骑、锦衣卫遥相呼应。 十名夜不收,十名轻骑兵。有了这支生力军,他手中的机动力量大大增强,无论是侦察、警戒、迂迴还是突围,都拥有了更多的选择和底气。 做完这一切,他才真正放鬆下来,將整个身体沉入微凉的水中,只留口鼻在外,感受著大战后难得的寧静与疲惫...... 第78章 杀人立威 夜色深沉,张家堡傍晚的喧囂也归於沉寂,唯有寨墙上巡哨的火把偶尔晃动,映得照出一个个警惕的人影。 朱由检泡完澡,便立刻作业系统,把那五名夜不收分散派出,搜集情报,同时自己也换上一身乾爽的粗布短褐,在林婉清的帮助下简单束好髮髻,便再次回到了他们的临时指挥中心。 在这里,正如朱由检所料,没有一个人休息。 大屋內,油灯噼啪作响,映照著倪元璐、王承恩和奥基与张志恆等人紧张的面庞。 “朱先生,您来的正好。” 张志恆上前一步,匆匆报告:“方才有十几个降兵吵著要见『主將』,说要討个说法,好一通闹事,才刚刚压下,您看......” 朱由检眉头微皱:“他们要討个什么说法?” 奥基啐了一口,不屑道:“还不是肚皮里的那点事儿?咱们能给他们口粗粮已是仁义,结果那几个兵痞硬说那是什么『猪食』,嚷嚷著要吃肉喝酒,简直是岂有此理。” 张志恆也愤愤道:“可不是么!闯贼数次征粮,如今我们村里都存粮都所剩无几,能省出这些掺了豆面的粗粮给他们果腹,都是念在先生您说要善待俘虏的份上,没想到他们竟然如此不识好歹!” 果然来了。 朱由检心中一沉,知道这是迟早的事情。 这伙闯贼俘虏足有一百七十余人,对於一个只有五百多人的村庄来说已占三分之一人数,比村中青壮还要多上许多。 这对於张家堡无疑是个沉重的负担。粮食压力、管理难度、安全隱患……每一项都足以压垮这个刚刚经歷战火的小村。 就他之前进村时他就发现,那些俘虏许多人都是无处安置,只能集中捆绑在祠堂偏院,由张家堡的青壮日夜轮班看守。如此处置,既耗费人力,又极易滋生事端。 现在,这夜深人静,果然有不安分分子冒出头来。 “这些挑事的怕不是什么好人吧?”朱由检冷冷问。 奥基瓮声开口:“没错,领头的叫刘三刀,乃是孙偃兵麾下一部总,据其他降兵说此人以前就是山匪出身,手上人命不少,投降闯军后更是变本加厉,奸淫掳掠无恶不作,因拷响得力而甚受重用。” “哦?了解的这么清楚?”朱由检诧异。 奥基嘆了口气,回话说:“先生不知,此人被俘之后便嚷嚷著说什么要弃暗投明,倪先生瞧他面相不善,便没立刻答应,而是让属下暗中留意,我便借送饭机会问了几个俘虏......” 很快,在奥基的讲述下,朱由检就对前因后果瞭然於心。 原来,这刘三刀乃是標准的投机主义者,见风使舵的本事极强。 他见天下渐乱,就入山为匪,危害一方;闯军势大,他便率眾投靠,摇身一变,成了大顺的部总。 如今,他见部队溃败,朱由检等人又战力强悍,便又想故技重施,先降了再说。对於此等反覆无常之辈,以倪元璐的为人自然是绝不会信任。 不过,考虑到此人在闯军队伍中的影响,倪元璐也没直接果断拒绝,而是暂且將其晾在一边。 结果,也不知此人是脑子不够数,看不出这些道道,还是贼心不死,见软的不行想来的硬的...... 就在朱由检沐浴休息,夜深人静的时候,刘三刀就藉机发作,以待遇问题为由煽动事端。 若非张志恆等人警惕心强,及时发现並果断弹压,恐怕就要酿成大祸。 “即便如此,方才也险些让那廝挣脱绳索,伤了看守的弟兄。”张志恆心有余悸地补充道,“多亏奥队长及时赶到,才將场面控制住。” 朱由检目光扫过眾人,这才知道为何自己刚进来看到的都是些紧张忧虑的面孔。 確实,在这人心浮动的当下,这一百七十多名降兵就像一颗隨时可能爆炸的火药桶,若是处理不当,整个张家堡都將万劫不復。 “不能再等了。”朱由检沉声道,“必须立刻处置这些降兵!” “先生可是要杀人立威?”倪元璐问。 “没错!” 朱由检眼中寒光一闪:斩钉截铁道:“乱世当用重典,此等奸恶之徒,留之后患无穷,当从速斩之!” 说罢,朱由检就吩咐奥基,命他去提拿恶党,要在祠堂前斩首。 “先生且慢。”倪元璐连忙道。 朱由检诧异:“难道倪先生要留那恶党性命?” “不。”倪元璐摇头,“杀是要杀的,但怎么杀却有讲究。” “哦?请先生指教。” 倪元璐上前一步,油灯的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纹路,语气沉稳:“刘三刀作恶多端,死不足惜,但此时直接拖去斩首,恐难服眾。那些降兵中,虽有不少被裹挟的流民,却也有与刘三刀交好的兵痞,若只杀他一人,旁人未必会惧;可若杀得太滥,又会让流民心生恐慌,反而逼他们抱团反抗。” 朱由检眉头微蹙:“依先生之见,该如何处置?” “当藉此人之死,辨明忠奸,分化降兵。”倪元璐指向窗外祠堂偏院的方向,“不如將所有降兵都带到晒穀场,当眾审问刘三刀的罪行,让那些被他欺压过的降兵出来作证。一来可显我等公正,並非滥杀无辜;二来能让流民看清刘三刀的真面目,断了他们的侥倖之心;三来,也能趁机摸清哪些人是真心归顺,哪些人仍与恶徒为伍。” 王承恩在一旁附和:“倪大人说得在理!咱们既要立威,也要收心。若是能让流民主动指证刘三刀,那杀他便名正言顺,其他降兵也不敢再作乱。” 朱由检一听,这倒颇有几分后世“公审大会”的意味,不由点头:“倪先生此计甚妙,就照此处理罢。” 没过多久,夜色中的晒穀场上便是灯火通明。 被俘的一百七十余俘虏与村中老幼全部被召集,齐聚於此地,见证那些极恶闯贼的末路。 “混帐!” “你们要干嘛?!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老子是部总,老子不是什么匪兵!” “狗日的!你们要是再敢乱来,闯王大军一到,定叫尔等死无葬身之地呀!” 一声声惊呼与喝骂声中,包括部总刘三刀在內,一共十四名之前闹得最凶、素有恶名的兵痞头目被义勇军壮汉们五大绑,推搡著押到了晒穀场中央...... 第79章 正义执行 深夜,张家堡,人头攒动。 晒穀场中央,十几支火把噼啪燃烧,映照出一张张愤怒的脸庞。 刘三刀等十四人被反绑双手,跪在冰冷的泥地上,身后是持刀而立的义勇军壮汉。周围,一百多名降兵被张家堡的青壮们持械围在中间,更外围则是闻讯赶来的村民,男女老幼皆有,无数道目光聚焦在场中央,空气中瀰漫著紧张的气氛。 刘三刀被人按在台上,兀自挣扎叫骂,脸色狰狞:“狗娘养的!有本事放开爷爷,真刀真枪干一场!使这种下作手段,算什么好汉!等闯王大军一到,定叫尔这小村鸡犬不留!”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顿时就惹了眾怒,张志恆怒喝一声,一脚踹在刘三刀后心,將他踹了个嘴啃泥: “睁开你的狗眼看看!你那闯王大军,昨日已被我们杀得屁滚尿流!” “对!杀了这狗贼!”人群中,一位白髮老嫗颤巍巍地指著刘三刀,老泪纵横,“我儿就是被你们这些天杀的闯贼害死的!还我儿命来!” “还有我爹!” “我妹子就是被他们糟蹋跳井的!” “杀了他们!为乡亲们报仇!” 群情瞬间被点燃,压抑已久的悲愤如火山般爆发。村民们挥舞著拳头,哭喊声、怒骂声震耳欲聋。不少降兵也低下了头,不敢直视那些充满仇恨的目光。 倪元璐见状,知道火候已到,上前一步,声如洪钟:“肃静!诸位乡亲,且听我一言!” 他环视全场,待声浪稍平,沉痛道:“闯贼肆虐,荼毒生灵,我等谁无血海深仇?此等恶徒,死不足惜!然,杀人需明正典刑,令其伏法认罪,方可告慰亡魂,震慑宵小!” 他转向被带上来作证的几名降兵和村民:“你等且將刘三刀等人罪行,当著眾人之面,一一道来!若有半句虚言,天理不容!” 人证逐一上前,血淋淋的控诉再次响彻晒穀场。每说一桩罪行,村民们的怒火就高涨一分,而跪著的刘三刀等人脸色就惨白一分。当听到刘三刀曾將婴儿挑在枪尖嬉笑时,连一些降兵都忍不住別过头去,面露不忍。 “够了!”刘三刀突然嘶声吼道,脸上再无囂张,只剩下穷途末路的疯狂,“老子认了!老子就是杀人了!就是抢了!这世道,不是你吃人,就是人吃你!成王败寇,要杀要剐,给个痛快!” “痛快?”朱由检冰冷的声音响起,他缓步走到场中,目光冷冷的扫过刘三刀,也扫过周围一眾降兵,“你虐杀无辜妇孺时,可曾给过他们痛快?你逼人自尽投井时,可曾想过天理昭彰?” 他不再看刘三刀,面向眾人,声音陡然拔高:“天道好还!今日,便用这十四颗狗头,祭奠我枉死的同胞!用他们的血,祭奠我枉死的同胞!用他们的血,告慰在天之灵!” ——“斩!” 朱由检猛一挥手,奥基、张志恆及数名义勇军就同时挥刀! 刀光闪过,血溅五步!十四颗人头瞬间落地,滚烫的鲜血喷溅在冰冷的土地上,刘三刀那狰狞的表情凝固在脸上,眼中还残留著一丝不甘倔强的表情。 全场一片死寂,只剩下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粗重的喘息声。一些村民別过脸去,一些降兵嚇得瘫软在地,瑟瑟发抖。 朱由检踏前一步,靴子踩在粘稠的血泊中,目光如电,扫过那些面如土色的降兵:“尔等听著!我朱由检行事,恩怨分明!刘三刀等恶贯满盈,死有余辜!但尔等之中,若有被裹挟从贼、尚有良知未泯者,或曾为大明子民、一时糊涂者,我亦愿给你们一条生路!” 他声音沉浑,带著不容置疑的威严:“愿洗心革面、戴罪立功者,可编入行伍,与我共抗暴戾,搏一个前程!若仍执迷不悟、心怀异志,刘三刀便是下场!” 话音落下,降兵队伍中一阵骚动。片刻死寂后,一个面黄肌瘦的年轻降兵“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小的愿降!小的本是河间府农户,是被闯军抓了壮丁,从未想过害人性命啊!求大人开恩,给条活路!” 有人带头,立刻引发了连锁反应。陆陆续续,又有数十人跪倒在地,纷纷表態愿意归顺。他们大多是被裹挟的流民或原明军降兵,本就不是死心塌地跟著闯军,此刻见首领伏诛,又有一条生路可走,自然选择投降。 但仍有三四十人站在原地,眼神闪烁,或面露不屑,或低头不语。这些人多是刘三刀的亲信或积年老匪,自知罪孽深重,难以取得信任,仍在观望或另作他想。 朱由检將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已有计较。他命人將愿意归顺的降兵另行看管,严加甄別,而將那些顽固分子依旧捆绑囚禁。 处理完降兵,已是后半夜。朱由检毫无睡意,带著倪元璐、奥基等人巡视寨墙,加固防御,安排哨探。新招募的宣府夜不收和轻骑兵已被他悄然部署在村外关键位置,构成了更严密的情报和预警网络。 待一切布置妥当后,几人悄悄来到了朱由检自己的房间。 “先生,经此一事,降兵暂不足虑。但通州陈永福经此大败,虽可能隱瞒,但终有风险,久恐生变......” 隨著倪元璐忧心忡忡的表达了自己的担忧,很快,眾人的话题就再次转移到此地不宜久留的份上。 只不过,经过这些事后,他们对张家堡的人已经有了些朴素的感情,不忍轻易拋弃。 但更关键的还是...... “据俘虏说,通州、天津等地,闯贼盘查极严,尤其是南下的各条要道,皆设有关卡,严查形跡可疑者。” 奥基指著简陋桌案上绘製的地图,眉头紧锁:“我等目標显著,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实在是难如登天。” 王承恩闻言顿时满头大汗。自己这一行人,天子、宦官、大臣、兵將,还有商人和女眷,即便是稍加偽装,那也是气质迥异,实在难以掩人耳目。一旦在关卡被细细盘查,暴露的风险极大。 “况且,”倪元璐补充道,声音低沉,“闯贼如今正全力搜捕陛下,对青壮男子,尤其是携带家眷、行色匆匆者,盘问尤为苛刻。我等若大队行动,无异於自投罗网...除非......” 当即,倪元璐便提出,让奥基领几个亲信,护送朱由检轻装简从,偷偷南下。而他们这些没战斗力的老人和女眷等,正好可以留在张家堡中。 但此议,立刻遭到了朱由检的断然拒绝。 第80章 再添把火 “不可!” 朱由检断然否决,声音斩钉截铁:“诸位皆朕之肱骨,岂能轻易弃之?” 开玩笑,眼前不管是倪元璐也好,王承恩也罢,都已经是证明了忠心的人,这在乱世中尤其难得。更別提林尚荣关係著海船的路子,还有他了大量功勋换来的军队。 这可都是他来日东山再起的资本! 一个光杆皇帝跑去南京?他可不擅长跟那些老油条们玩政治斗爭。 再或者有什么意外,半路落到某个军阀手上,被迫当了汉献帝也未必没有可能。 “朕意已决,我们要生同生,要死同死,无需再议!” 倪元璐一听也急了:“可闯军封锁重重,我们纵有一时的胜利也终究是困守孤村。若不儘快南下,待闯贼稳住京师局面,调集大军前来,张家堡弹丸之地,如何能守?” “况且,闯贼已向天下宣布了陛下驾崩的消息,若不能儘快现身南京,主持大局,只怕天下人心离散,南都诸公另立新君,届时咱们即便脱险,亦恐大势已去啊!” 倪元璐的声音带著颤抖,说出了最致命的一点。 时间,现在最宝贵的就是时间!李自成散布崇禎“自尽”的消息,就是为了造成大明中枢崩溃、群龙无首的局面。如果南方留守的官员们在绝望或別有用心的势力推动下,仓促拥立一位藩王继位,那么朱由检即使千辛万苦到了南京,也將面临身份尷尬、甚至被视作“假冒”的险境。皇统之爭,歷来是你死我活! 这番话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心上。连王承恩都脸色煞白,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所以才更不能分兵!” 朱由检何尝又不知道这点? 乱世之中,素来兵强马壮者为天子。他现在积攒下的每一分力量,都將是他未来正统性的保障! “可......” “没有可是!” 朱由检一拍桌案,低声喝道:“南京固然重要,但若朕孑然一身,手无寸铁地到了那里,与那些盘根错节的江南官绅、拥兵自重的军阀相比,有何优势?他们今日可以奉朕为主,明日若利益不符,亦可弃朕如敝履!甚至……鳩杀、幽禁,古来有之!” 朱由检著两天也想明白了,原主为何最后也不跑了。 除了单纯赌气外,最关键的问题还是他已经威望扫地,“天命”尽失了。 如果人死了,那他固然是人死为大,可以成为一面旗帜,被后人追諡、怀念。 可若是活著到了南京,一个丧师失地、丟了祖陵和京师的皇帝,在那些本就对中枢阳奉阴违的南方官僚和军阀眼中,还有什么权威可言? “昔日盛世大唐玄宗要跑,都能有马嵬驛之变,难道我大明就不会出第二个陈桥驛吗?” 此言一出,屋內顿时死寂。陈桥驛,那是宋太祖赵匡胤黄袍加身的地方!陛下此言,已是將南明可能出现的权臣篡位、军阀割据的险恶局面,赤裸裸地摆在了檯面上。 倪元璐、王承恩等人脸色煞白,冷汗涔涔而下。他们何尝不知南方局势复杂?只是此前一心想著儘快南下“正名”,却忽略了陛下作为一个“失德”之君,在失去北方基业和直属军队后,可能面临的极端凶险。 “陛...先生……是老夫思虑不周!”倪元璐颤抖著就要跪倒,心中后怕不已。若真因急於南下而將陛下送入虎口,他万死难辞其咎。 王承恩也噗通跪下,带著哭腔:“老奴愚钝!只想著儘快护驾南幸,却未虑及江南人心叵测……险些铸成大错!” 朱由检深吸一口气,將二人扶起:“二位爱卿请起。局势危殆,人心惶惶,有所疏漏在所难免。正因如此,我们更需冷静筹谋,步步为营才好。” 他再次走到地图前,一字一句的道:“走,是必须要走的。但不能是仓皇逃窜,而应是王者归来。朕即便是离开,也要给闯贼一个狠狠的教训,带走一批忠诚敢战的勇士。” “不过目前来说,问题的关键,还是要先想办法把闯军的注意力移开才行......” 朱由检沉默片刻,看著地图忽然开口:“说来这张家堡靠近运河,现在虽然不见片板,但往年此时,运河上粮船往来应该相当频繁吧?” 倪元璐闻言一怔,隨即答道:“先生所言极是。往年此时,正是漕运繁忙之季,南粮北调,漕船、商船络绎不绝。只是如今……京师易主,兵荒马乱,运河梗阻,已是舟楫不行久矣。”他的语气中带著几分对往日繁华的追忆与对现实凋敝的痛心。 “梗阻……也就是说,並非完全断绝。”朱由检捕捉到了关键信息,抬头看向林尚荣,“林老丈,你是海商世家,对运河漕运想必也不陌生。以你之见,如今这局面,可有胆大包天之徒,仍敢行船於运河之上?尤其是夜间?” 林尚荣捋著鬍鬚,沉吟道:“这个……风险极大,但绝非没有。重利之下,必有勇夫。尤其是一些有背景的私梟,或是与闯军將领有所勾连的商帮,为了暴利,趁著夜色掩护,偷运些紧俏物资,甚至传递消息,都是有可能的。只是这等船只,行踪必然诡秘,且必有武装护卫,绝非善与之辈。” “要的就是他们不是善与之辈!”朱由检眼中精光一闪,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意,“若是寻常商船,反倒无用了。” 他环视屋內眾人,压低了声音:“诸位,我们之前一直在想如何悄悄地溜过闯贼的关卡,却忘了还有另一条路——让闯贼自己把路让开!” 倪元璐最先反应过来,倒吸一口凉气:“先生的意思是……祸水东引?製造事端,让闯贼以为有更大规模的敌人,比如……关寧军,正在运河沿线活动,甚至企图切断漕运、威胁通州?” “正是!”朱由检一拳轻轻砸在地图上运河的位置,“陈永福现在大概已经上报遇到了『关寧铁骑』吧,李自成和刘宗敏他们一定正在疑神疑鬼,怀疑吴三桂的目的。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正好可以再给他们加一把火!” ...... “什么?!” “关寧军来了?!” 次日,夜,通州仓头驛中,传出阵阵惊呼。 第81章 一波打死 仓头驛。 此地踞凉水河东南岸,是漕船进京前最后一处囤粮要地——漕粮入京师,需先在此卸船入仓,再由陆路转运。 此处,光那高大的足丈高的粮仓就有整整整整十二座,平日里囤粮不下十万石。虽说如今漕运断绝,仓中存粮大半已被闯军徵调,但剩下的底子,加上近日从周边搜刮来的粮秣,仍是一笔惊人的財富。因此,李自成特意派了一名姓郝的掌旅,率五百老营兵驻守此地,既为看粮,也为监控运河。 这郝掌旅原是边军出身,颇有些能耐,將仓头驛经营得铁桶一般,沿河布了哨卡,夜里更是灯火通明,等閒人根本难以靠近。 然而这天夜里,子时刚过,运河下游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如擂战鼓!紧接著,便是守军惊慌的呼喊和悽厉的警锣声! “敌袭!敌袭!” “是关寧铁骑!关寧军杀过来啦!” 驛墙上的守军只见黑暗的河面上,陡然亮起数十支火把,火光映照下,依稀可见几十骑人马沿著河岸疾驰而来! 那些人影俱是深色衣甲,马蹄包著布,行动悄无声息,唯有手中雪亮的马刀和偶尔闪过的三眼銃冷光,透著凛冽的杀意。可不正是朱由检刚刚招募来的强大铁骑。 不过,他们没有打朱字旗號,而是竖著一面“吴”字大旗,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火光中,这一幕看的城头上的人头皮发麻。 他们不知墙下有多少贼人,一个个紧张兮兮,到处奔走,不时放箭。 “不要慌!” 郝掌旅被亲兵从睡梦中推醒,披甲衝上墙头,大声吶喊: “不过是些骚扰的前哨,放箭驱赶便可,所有人死守城墙!” 在他的指挥下,守兵们渐渐稳住了阵脚,箭矢如雨点般向墙下泼洒。然而那队骑兵极为滑溜,並不硬冲,只是沿著河岸反覆掠过,將火把投向哨卡和草料堆。 一时间,驛墙外围火光四起,浓烟滚滚,却始终不见敌军强攻。只有偶尔射来的箭矢几名探身放箭的守兵,让人恨的牙痒。 不过这样的攻击,自然是不可能威胁到有完善城防保护的仓头驛的。 郝掌旅心知这些人便是陈都尉提到的那些游骑,不过区区几十人,不成气候,故他观察了一会便不太在意。 “你们在这守好,贼兵没有攻城能力,天亮前必会退去,切莫大意轻敌。” 交代完这些后,郝掌旅便打算回屋继续休息。然而他刚转身走下城墙,就听墙头传来一阵巨大的喧囂。 “不好!” “报——!”一名哨兵连滚带爬地衝来,脸色煞白,“掌旅!不好了!下游浮桥遭袭!火光冲天,似有许多人马要抢夺粮船啊!” “什么?下游?!” 郝掌旅心头巨震!浮桥是连通两岸的要道,那几条粮船上更装著近日刚搜刮来的几千石粮食!若有闪失,他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混蛋!” 郝掌旅匆匆跑上城头,一看果然那边是火光冲天。这时他才明白过来,原来眼前这些骚扰的人都是幌子,真正的目標竟是他们的粮船! “点燃烽火!第一、二哨,隨我出驛救援!其余人死守粮仓,妄动者斩!” 郝掌旅再顾不得许多,当即点起步骑二百精锐,打开驛门,便疾驰而出。 他们点著火把,匆匆冲向下游。 一路上,他只见自己布置在岸边的数个哨卡都被人一个个的拔掉,哨兵们插著箭矢的尸身还冒著热气。 这一幕,看得他是心急如焚,频频催大军提高速度。 可当他们赶到浮桥时,却见浮桥与粮船皆完好无损,是有几艘乾草船顺流而下,被火焰点燃,於岸边熊熊燃烧。自家守桥的营队更是毫髮无伤,正瞪著大眼,紧张的看著他们。 “不好!中计了!”郝掌旅猛地醒悟,急令回援。 郝掌旅恐惧极了,他生怕这是调虎离山,贼人的目標是他们最重要的粮站。 在这恐惧心的驱使下,他甚至都忘了这边的关寧铁骑数量有限,想要攻城那是千难万难。 因此,朱由检的目標並不是他那守卫森严的粮船与粮站,而是他这支出城的军队本身。 “鱼儿已上鉤,大家隨我冲啊!!!” 朱由检大喝一声,挺枪出击,那是一马当先。 刚才在城外游弋骚扰的骑士们,也都紧隨著他的脚步,摆出一个三角形的锋矢阵,撕裂黑暗,向那火把如龙的郝掌旅部衝来。 与此同时,在他们后方两侧的空地上,突然也点起了数以百计的火把。 那是奥基与张志恆带队的义勇与降兵们,用火光刻意营造的声势。 甚至,他们为了达到更好的效果,他们还特意提前准备了许多响炮和爆竹,把气氛组的作用发挥到了极致。 一时间,那是杀声四起,火光遍地,仿佛有千军万马从黑暗中涌出! 郝掌旅肝胆俱裂!他回头望去,只见来时路上已被火把截断,前方是如狼似虎衝来的铁骑,两侧黑暗中不知埋伏了多少人马!他这两百人,竟已陷入重围! “结阵!快结圆阵防御!”郝掌旅声嘶力竭地大吼,试图稳住阵脚。然而仓促之间,部队早已乱成一团。有些士兵想掉头往回跑,却被自家慌乱的人群挡住;有些想往前冲,又迎上那令人胆寒的铁骑锋芒! 朱由检一马当先,手中长枪如猛龙出击,借著战马衝锋的势头,直接撞入了闯军尚未成型的阵列! “噗嗤!” 在夹枪衝锋的加成下,朱由检的枪尖精准地刺入一名试图组织抵抗的哨官胸膛,手腕一抖,尸体便被甩飞出去。朱由检毫不停留,长枪横扫,又將一名惊惶失措的刀牌手扫倒在地。 紧隨其后的,是同样势不可挡的关寧铁骑。 身为系统兵种,他们无需操心后勤,凭空摸出三眼銃就是一阵爆响!硝烟瀰漫中,冲在最前的几名闯军应声倒地! 这突如其来的火器打击,彻底打乱了郝掌旅残部本就脆弱的阵型。他们本以为只是对付骑兵衝锋,哪想到对方还有这等犀利火器?惊慌之下,阵脚大乱。 朱由检岂会放过这等良机?他长枪一挺,厉声高喝:“破阵!” 十余骑关寧铁骑如尖刀般狠狠插入敌阵!马刀翻飞,长矛突刺,所过之处人仰马翻。 在他们身后,更有同样战力不俗的大明轻骑。眾骑兵们纷纷发力,对著眼前混乱的步卒是一顿猛打猛衝。 这些系统兑换的精锐,战斗本能远超寻常士卒,彼此配合默契,三人一组,专攻一处,瞬间就將闯军阵列撕开数个缺口,打得闯军哭爹喊娘。 “太强了,太强了!” “別过来,你们別过来,我不想死啊!” “风紧扯呼,风紧扯呼!” 只此一波,闯军便开始了崩溃。 第82章 王师破寨 逃已经逃不掉了。 正面的铁骑凶的完全没个人样,似是压根不知恐惧为何物,敢用肉身硬撞他们的长矛,被戳下马来还奋战不休。 他们想跑,可后面却也是后路断绝。 在朱由检正面出击的同时,趁夜坐船前来的奥基和张志恆等人,立刻率领青壮们从两翼压上,切断了他们逃跑的后路。 “妈呀!” “饶命,好汉饶命啊!” 一名闯军把总眼见大势已去,率先扔下兵器,跪地高呼。 而非常配合的是,在此时,战场上也突然响起了一阵阵降者不杀的呼声。 有了这活路,又有人带头,其余闯兵也纷纷丟弃武器,跪倒一片。 而仅剩的少数负隅顽抗者,也很快就被关寧铁骑和青壮们分割包围,逐一歼灭。 这场围点打援的突袭战,很快就已明军的全面胜利告终。 ...... “混蛋!” “你们这些杀千刀的!” “放开我!放开我!” “陈都尉不会放过你们的,闯王不会放过你们的!” 没多久,一片狼藉的战场上,躺在地上装死的郝掌旅被两名锦衣卫抓住,拖拽到朱由检面前,犹自挣扎叫骂。 “你是这些人的长官?嘴巴倒是挺硬。” 朱由检冷笑一声:“只可惜,你和你那些弟兄的命,现在捏在我手里。”朱由检居高临下,声音冰冷,“想活,还是想死?” 郝掌旅梗著脖子,还想逞强,但看到周围骑士们森然的目光,气焰顿时矮了半截。他咬牙道:“你……你想怎样?” “休想!”郝掌旅脱口而出,“粮仓若有失,我全家老小都活不成!” “哦?”朱由检俯身,声音压得更低,“那你觉得,是將来可能被问罪可怕,还是现在立刻就死,连同你这二百弟兄一起曝尸荒野更可怕?” 朱由检的声音如恶魔的低语:“也不怕让你知道,我关寧军大队人马已在不远,你便是不配合,我们也有的是办法杀进你那寨子。” “届时,寨破之后,鸡犬不留,你那几百个弟兄,还有你藏在寨中的家小,同样免不了一死。” “现在你乖乖配合,我可以答应你,只取存粮,不伤性命,放你们自行离去。” “要生还是要死,你且自己看著办吧。” 朱由检话音一落,也没跟他纠缠,直接就当著他的面,让奥基去提其他疑似军官的人,大有一副你不干,有的人干的架势。 郝掌旅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衣衫。朱由检的话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精准地刺穿了他最后的心理防线。尤其是那句“藏在寨中的家小”,更是让他魂飞魄散——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连这等隱秘之事都一清二楚! 他看著朱由检转身,示意奥基去提审其他被俘的军官,心中最后一丝侥倖也彻底破灭。若让別人抢了先,开了寨门,那自己非但没了活路,到时候恐怕连推脱的藉口都找不到了,真就成了彻头彻尾的罪人,家小更是难保。 “等……等等!”郝掌旅嘶声喊道,声音带著绝望的颤抖,“我……我答应你!我配合!但求你言而有信,只取粮,不伤我弟兄和家小性命!” 朱由检停下脚步,缓缓转身,目光锐利如刀:“我说到做到。但若你或你手下之人敢耍样……”他没有说下去,但那冰冷的杀意已让郝掌旅不寒而慄。 “不敢!绝对不敢!”郝掌旅连连保证。 “好,那我就给你一个机会。” 朱由检话音一落,锦衣卫便解开郝掌旅的绳索,不过依旧持刀架在他身后。 然后,他来的大队人马们也不打扫战场,直接是依计行事,举著火把佯作鸟兽散状,迅速隱於黑暗。 只有朱由检系统招募的骑士们,押著郝掌旅和他几名亲信,换上闯军號衣,大摇大摆的朝著仓头驛方向走去。 ...... 片刻后,仓头驛。 城楼上,闯军哨兵见郝掌旅归来,连忙高声喊道:“掌旅!您回来了!渡口怎么样?敌骑都退了吗?我等刚刚见半路火光大起,甚是骇人,您和弟兄们都没事吧。” 郝掌旅强压著心中的慌乱,仰头喊道:“慌什么!不过是些散兵游勇,被我打退了!快开城门,我要面见副將,有紧急军情商议!” 城楼上的哨兵犹豫了一下——方才郝掌旅率军出城时仓促,並未带令牌,此刻深夜归来,身后不见大队,只剩数十个亲兵,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可他们又不敢违逆主將,只好朝城下喊道:“掌旅,您稍等,小的这就去稟报副掌旅!” 郝掌旅心头一紧,生怕夜长梦多,当即爆喝一声,冲城头上骂道:“混帐东西!军情如火,岂容耽搁?本將亲自回城,还需向你等稟报?再敢囉嗦,貽误军机,老子砍了你的狗头!” 这一声怒骂,声色俱厉,带著往日积威,顿时將城头哨兵嚇得一哆嗦。他们素知郝掌旅脾气暴躁,此刻见他发怒,又见其身后“亲兵”个个按刀而立,杀气腾腾,哪里还敢再多问? “掌旅息怒!小的这就开门!这就开门!”哨兵连声告罪,慌忙下令:“快开城门!放掌旅入城!” 沉重的寨门在吱呀声中缓缓开启,吊桥也放了下来。郝掌旅心中暗松半口气,在身后“亲兵”的紧密“护卫”下,迈步走上吊桥。他每一步都感觉如同踩在刀尖上,冷汗早已湿透內衫。 就在郝掌旅一行人刚过吊桥,踏入寨门洞的剎那,异变突生! 郝掌旅身旁一名“亲兵”猛地抽出腰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架在了闻讯匆匆赶来的副掌旅脖子上!同时,另一名“亲兵”一把捂住副掌旅的嘴,將其死死制住! “都不许动!放下兵器!” “关寧军爷爷在此,降者不杀!” 混在队伍中的关寧铁骑和精锐家丁齐声暴喝,瞬间控制了门洞!其中一人掏出號角,奋力吹响! “呜——呜呜——” 苍凉急促的號角声如同进攻的讯號,撕裂了寧静的夜空! 早已埋伏在寨外黑暗中的奥基、张志恆等人,闻声而动! “杀啊!” “大明王师破寨!降者不杀!” 震天的喊杀声从四面八方响起!无数火把瞬间点亮,如同一条条咆哮的火龙,向著洞开的寨门猛扑过来!箭矢如同飞蝗般射向城头试图反抗的守军! “中计了!快关寨门!拉起吊桥!”城头军官惊骇欲绝,拼命想要拉起吊桥、关闭寨门。但门洞已被抢占,吊桥绳索被朱由检亲自带人砍断,寨门更是被死死顶住! “隨我冲!”朱由检一马当先,如同猛虎下山,冲入寨內!他身后的骑兵铁流般涌入,將混乱的守军冲得人仰马翻! 寨內守军本就因主將被挟持、敌军內外夹击而军心大乱,又见“关寧铁骑”如此悍勇,哪里还有战意?大部分士兵眼见抵抗无望,纷纷丟弃兵器,跪地求饶。战斗呈现一边倒的態势,仓头驛迅速易主。 待半个时辰过后,陈永福闻此间烽火亲率通州城援军赶来时,见到的就只有一片熊熊燃烧的粮仓和一地死伤狼藉的营寨...... 第83章 吴三桂来了 陈永福勒马立於仓头驛外,望著冲天火光与浓烟,几乎要將牙根咬碎。 他今夜本来抱著两个小美人睡得正香,可闻烽火示警后还是没忘记职责,立刻提兵赶来救援。 可他却万万没想到,自己紧赶慢赶,一路疾驰,却终究晚了一步。 寨门洞开,吊桥断裂,粮仓中烈焰腾空,空气中到处瀰漫著焦糊与血腥的气味。 他可是在这里放了整整五百守兵! 怎么可能不过一个时辰便被人彻底摧毁?就是拿大炮轰城也要时间准备吧! “这里发生了何事?!” “郝掌旅呢?让他滚出来见我!” 陈永福愤怒的咆哮,然而回应他的却只有一片死寂和零星伤兵的呻吟。一名浑身菸灰、手臂带伤的队官连滚爬爬地扑到他的马前,哭嚎道:“都尉!都尉!完了,全完了!郝掌旅他……他降了!是他亲自骗开寨门,放关寧军进来的!” “什么?郝大勇他敢!”陈永福目眥欲裂,一把揪住那队官的衣领,“你看清楚了?真是关寧军?有多少人?!” “千真万確啊都尉!”队官涕泪横流,指著燃烧的粮仓和满地狼藉,“那『吴』字大旗看得分明!骑兵凶悍无比,还有火銃!人数……黑暗中看不真切,但四面八方都是火把,喊杀震天,怕不有上千之眾!我们根本抵挡不住啊!” “上千之眾?!”陈永福心头巨震,手一松,那队官瘫软在地。他环顾四周,只见麾下兵將个个面露惊惧,望著那冲天火光,已然胆寒。 若只是几十游骑骚扰,尚可解释为小股精锐渗透。可如今对方竟能聚拢上千人马,夜袭坚寨,一举攻克囤粮重地,这绝非小股部队所能为! 难道……吴三桂的先锋主力,真的已经悄无声息地运动到了通州眼皮底下? 一想到这个可能,陈永福便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衝天灵盖。他此刻手中虽有数千兵马,但分守通州城及周边要隘,能立即机动的兵力也不过一千余人,且多为步卒,仓促间如何能与上千关寧铁骑在野地爭锋? 更让他恐惧的是责任。仓头驛被焚,存粮损失惨重,郝大勇叛降……这桩桩件件,若如实上报,他陈永福有几个脑袋够砍?刘宗敏、李过那些人正愁没藉口收拾他们这些降將! “都尉……我们是否追击?”一名部將试探著问道。 “追?往哪里追?”陈永福猛地回头,眼神凶狠,“敌情不明,黑夜之中,你想让我等步卒去追剿来去如风的关寧铁骑吗?嫌命长不成!”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厉声下令:“传令!收拢残兵,扑救余火,清点损失!多派斥候,警戒四方,严防敌军趁势偷袭通州!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击!” “那……军报如何撰写?”亲信低声问道。 陈永福脸色阴沉如水,沉默良久,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就写……仓头驛遭大队关寧精锐突袭,守將郝大勇率部浴血奋战,力竭殉国!粮仓部分被焚,我军毙伤敌寇数百,迫其退走……其余细节,容后细查!” 他必须把水搅浑,將一场彻头彻尾的惨败,粉饰成一场激烈的遭遇战,甚至要夸大敌军的兵力,才能勉强推卸责任,並將“关寧军主力已至”的警报,以最紧迫的方式传递给京师。 ...... “什么?三千关寧铁骑?!” 深夜中,李自成被一声声急报惊醒,他一把夺过军报,只见上面写著,“仓头驛陷落”、“存粮被焚”、“守將殉国”等字眼,尤其是最后“疑三千关寧铁骑夜袭”几个大字把他彻底没了睡意。 当即,李自成立刻派出亲兵,连夜把诸位亲信喊来议事。 武英殿上,灯火长明。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刺探渗透了,这是要致我军於死地啊!” 宫殿中,刘宗敏率先开口:“通州存粮乃我大军命脉所在,如今被焚,京师粮草立时吃紧!吴三桂这廝,分明是想断我根基!” 当即,刘宗敏就怒气冲冲,再次表达了要求全军出击,直捣黄龙,以绝后患的態度。 对此,就连之前一直不想大动干戈的李自成都有些被说动了。 “杀我官兵,烧我粮草,关寧小儿真当我大顺无人乎!” 李自成猛地一拍御案,当即就要下令整军出征。 他原本还存著一丝招抚的打算,希望先稳住关寧军,最少给自己多爭取些整队布置的时间,但现在看来,吴三桂坚决的態度那是將他的幻想击得粉碎。 殿內气氛瞬间紧张起来,眾將群情激愤,喊打喊杀之声不绝於耳。牛金星与顾君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忧虑。 “闯王莫急,权將军息怒。” 顾君恩首先站了出来,斟酌说:“这股骑兵来的蹊蹺,百十骑也就罢了,那三千骑可不是小数啊。若说真是吴三桂所为,他是怎么绕过我军在前线的布置,直插我京畿腹地的?” “要知道,通州距山海关可是有六百余里,中间尚有蓟州、三河等要地,即便全是骑兵,也不可能如此神出鬼没,如入无人之境。” 李自成微微眯起眼睛:“顾先生的意思是?” 顾君恩顿了顿,谨慎道:“眼下臣还不好说,但若是真是三千关寧铁骑南下,其声势必然浩大,沿途州县岂能毫无察觉?除非他们本来就在关內,且就隱藏在通州城的周边。” 牛金星也连忙附和:“顾参军所言极是。臣观近日军报,无论是张家堡还是仓头驛,敌军皆以『吴』字大旗惑眾,行动诡秘,专挑防守薄弱之处下手。若真是吴三桂主力,何须行此鬼蜮伎俩?直接兵临城下岂不更佳?臣恐这是有人故布疑阵,欲引我军主力东进,好坐收渔翁之利!” 当即,牛金星与顾君恩两边便联手提出,眼下还是不要急著大动干戈,可先且备战,侦查敌情,在加紧招抚的事宜的同时,派兵先去通州地界,搜查清剿境內这支奇兵,以作为对吴三桂的警告。 不过,刘宗敏听完是冷哼一声:“顾先生怕是多虑了吧,搅乱局势?引我两虎相爭?就眼下京畿这片地界,有谁能做到?除了吴三桂,没人有这个胆子,有这个强军!” 刘宗敏的话顿时贏得了一片赞同之声,满殿將领纷纷点头附和——眼下京畿之地早已被他们肃清,前明官兵望风而降,除了山海关外的关寧军外,有谁还能拿出这样一支敢袭扰粮站、硬撼哨卡的精锐骑兵? 就算有那么些个漏网之鱼的官兵,也不过是一片散沙,地方义军更多是拿著锄头的农夫,也绝无这般精准狠辣的战术。 大殿內,一时之间以刘宗敏为首的武將们与以牛金星与顾君恩为首的文官们表达出了截然相反的两个態度。 文官们多是老成持重之派,以刚刚夺占京师,大军疲惫为由,力主暂缓爭端,先休整大军,整编前明降兵,对关寧军施行以招抚为主,出兵征討为辅的策略,只把重点放在通州的不明敌军上。 而以刘宗敏等武將们则多是激进的主战派,他们吴三桂劳师远来,立足未稳,正该乘胜追击,一鼓作气將其剿灭,趁势接管山海关,彻底解决北方问题。 李自成端坐御案之后,面色阴晴不定。他既恼怒於吴三桂的猖狂挑衅,焚粮之举確实戳中了大顺军的软肋;同时也深知牛金星、顾君恩等人的担忧不无道理。大军入京后,士卒骄奢之气渐生,又分散驻防各地,仓促间能否集结足够精锐与以逸待劳的关寧铁骑决战?若是陷阱,又当如何? 第84章 陛下还活著 且说闯贼进逼京师,吴三桂受命勤王,虽然其对此事顾忌颇多,但也不是一直在关外划水打酱油的。 虽然动作缓慢,但吴三桂总之也是老老实实的从寧远城一路向京师开进的。 崇禎十七年三月十九日时,吴三桂抵山海关。 崇禎十七年二十二日,吴三桂兵至玉田(今唐山)。 然后,他在这里就见到了两拨人,截然不同的两套说法。 首先来的人乃是原大明兵部职方司郎中,今大顺兵政府尚书,吴三桂挚友——张若麒。 此人作为闯王说客,於三月十九日,北京城破后即丝滑降闯,带厚礼与吴襄家书前来招降。 张若麟言辞恳切,向吴三桂痛陈利害,直言:崇禎已死,大明气数已尽,闯王顺天应人,已定鼎北京。只要吴三桂肯归顺,不仅可保吴家满门平安,更可封侯拜將,永镇山海关,共享富贵。 对此,吴三桂是大为震惊。 即便是他,也万万想不到,號称有二十万大军镇守的北京城,那个凶悍的满清五次入寇都未能攻破的大明都城,竟然在短短数日之內就被闯军攻破! 而崇禎已死的消息,更是如晴天霹雳,砸的他一时间是神情恍惚。 “天石(张若麒字)所言可能当真?” 张若麒面露悲戚,嘆道:“长伯(吴三桂字)兄,事已至此,小弟岂敢虚言?三月十九日,京师內城已陷。陛下他自焚殉国,已然龙驭宾天......” 见吴三桂表情动摇,张若麒连忙压低声音,继续说:“如今闯王坐拥百万之师,天下震动,河北山东亦是传檄而定。兄乃当世豪杰,当识时务。闯王惜才,特遣小弟前来,令尊吴老將军亦在京师安然无恙,盼兄早作决断啊!” 说著,张若麒取出吴襄的亲笔信。吴三桂展信一看,確是父亲笔跡,內容无非是劝子归顺,保全家业。 吴三桂手握书信,心乱如麻。崇禎已死,大明中枢已崩,他这支孤军悬於关外,前有虎狼之师,后有韃靼窥伺,似乎除了降顺外,也没有什么太好的选择了。 唯一的问题是: “可我观闯王作风,不似能容天下之士的明主啊。”吴三桂捏著信纸的手指微微用力,纸张边缘被捏得发皱。 眾所周知,闯军所到之处,那可谓是一片狼藉,寸草不生。 无数勛贵之家,富裕之户,那是饱受拷打,被“追赃助餉”颳得乾乾净净,稍有反抗便是人头落地。他吴三桂身为辽东將门,家资颇丰,麾下关寧铁骑更是耗费巨资养出来的精锐,一旦归顺,岂不是任人宰割的肥羊?李自成今日许他高官厚禄,焉知他日不会兔死狗烹? 张若麒察言观色,知他顾虑,忙道:“长伯兄多虑了!闯王雄才大略,岂是目光短浅之辈?如今定鼎北京,正需招揽四方豪杰以安天下。兄手握关寧劲旅,雄踞山海关,此乃闯王亟需之助力!何况……”他凑近一步,声音更低,“刘宗敏权將军已在整备兵马,不日即將东征。兄若迟疑,待大军压境,玉石俱焚,届时悔之晚矣!闯王是真心招揽,但耐心……也是有限的。” 这番话软中带硬,既描绘了归顺后的美好前景,又点明了抗拒的严重后果,说的吴三桂脸色阴晴不定。 不过,吴三桂也没有被这么一番话轻易就说投降了。他以兹事体大,需与军中诸將商议为由暂且將张若麒安置在营中偏帐,叮嘱亲卫好好款待,实则將其软禁起来,隔绝內外消息。 吴三桂如此说,倒也不是完全在糊弄张若麒,而是因为此时的他,確实也无法完全当得了这关寧军的家。 与歷史上把引清兵入关都归於吴三桂一人不同,此时的关寧军实际上是有三巨头当家的。 他们分別是,寧远总兵吴三桂、蓟辽总督王永吉还有辽东巡抚黎玉田三人。 没错,按照官职来说,只是总兵职务的吴三桂,甚至还要受这两位文官节制,这即是大明以文制武体制的核心。 那为何辽东勤王军进展如此之慢呢?乃是因为最初,怕是崇禎皇帝本人也没想到过,自己的败亡会如此迅速。 最初,朝廷压根就没有下令让辽东军星夜疾驰归来勤王,而是还顾忌关外辽东百姓,採取的是“边撤民,边行军”的策略。 三月初六,因大顺军势如破竹,畿辅震动,崇禎帝始命弃寧远,並徵调王永吉、吴三桂、唐通、刘泽清等率兵入卫。之后詔书传至王永吉驻地遵化,王永吉请严居庸关守御,並立即疾驰出关,与驻守寧远的吴三桂、黎玉田等人徙寧远五十万军民海陆並运,撤入关內。 其中,总督王永吉负责陆路,吴三桂则是负责海陆,甚至十六日时王永吉已经入关,吴三桂还在后面运人。 这时,吴三桂至玉田,刚刚才与王永吉碰头,对於这个噩耗,两人那是没有一点准备。 因此,在过去的时空里,当这个消息被吴三桂带给王永吉后,两人是一番商议后合兵一处,先回了山海关,扎紧篱笆,以图后事。 然而,在现在这个时空,当吴三桂带著这个噩耗匆匆赶到王永吉大营时,他却惊愕的发现,这里有另一伙人,带来了一套截然不同的说法。 “什么?!” “你说陛下...无恙???” 吴三桂听得猛地愣住,死死的盯著帐中的上司王永吉,没想到这位总督大人竟然会告诉他,陛下没有死! “可是...可是......” 吴三桂话音未落,王永吉当即屏退眾人,自怀中取出一封密信,交给吴三桂。 “长伯,你且看看这个。” “此乃今日午前,一队精锐斥候,冒死突破闯贼哨卡,送入我军中的陛下亲笔密信!” “嘶——” 吴三桂手猛的一抖,倒吸了一口凉气。 因为那信中第一句话就是——朕已突围,诸卿勿以讹传为念。 虽然没有正式用印,但那信纸上的字跡,吴三桂再熟悉不过!那正是他曾在兵部文书、皇帝敕諭中见过的,属於崇禎皇帝的御笔! “陛下还活著!” 第85章 朕不走了! “陛下还活著!” 吴三桂惊呼一声,看著王永吉的脸,露出了惊讶万分的神色。 他简直不敢信,在这个局势下,陛下竟然真的能突围出来? 到底是谁,有这么大本事,带著陛下从重重围困的京师中杀出升天? 陛下若是无恙,现在又该在哪里?这封信上为何却又没有写明? 吴三桂的问题连珠炮般的问来,把王永吉问的是哑口无言。 朱由检故意隱藏信息,自然是他深知吴三桂此人反覆无常的秉性,不愿意来关寧军中冒险。 故而,他才在连夜给身为文官总督的王永吉送信,要求他们在北方策应,调动闯军主力,以减轻他自己的压力。 对此,王永吉虽然没被明言告知真相,但他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一时间,他甚至心中对陛下的决策有些佩服。 在担任蓟辽总督后,他就发现了,关寧军內部盘根错节,派系复杂,甚至还有人暗通满清,早已成尾大不掉之势。 故而,他才在之前上书立陈撤兵民入关,这既是节省朝廷开支,也是断掉满清勾结內鬼之念。 关寧军这只猛虎一旦入关,离开了其经营多年的巢穴,就不再有割据一方的威胁。只可惜,这一切还是晚了一步。 倒是陛下如今如此通透,寧可隱匿於民间,也不愿轻易踏足关寧军大营,这份清醒与决断,著实令人心惊,也令人敬佩。 那么,陛下既然如此信任他,他身为朝廷的蓟辽总督,此刻最重要的任务就是遥控好手下这只猛虎,为陛下爭取时间,创造良机,甚至扫清障碍...... 於是,这位蓟辽总督在沉默片刻后,才压低了声音缓缓开口:“长伯稍安勿躁,陛下行踪乃绝密,岂能轻易示人?信中只言已在忠勇將士护卫下脱险,命我等在北方策应,牵制闯贼主力。此乃陛下信重,托我等以重任啊!” 吴三桂捏著密信,心中那是翻江倒海。 崇禎未死!大明法统尚在! 这与张若麒带来的消息截然相反!一边是旧主犹存,一边是新朝招揽,他瞬间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总督大人,”吴三桂声音乾涩,“此事……军中还有何人知晓?” “除你我之外,仅有黎巡抚知晓。”王永吉目光锐利,“长伯,陛下密令,要我等虚张声势,做出大军南下勤王姿態,吸引闯军注意。陛下似乎……另有打算。” 吴三桂立刻明白了其中关窍:“陛下是要我等在此牵制李自成,以便……安全南狩?” “想必如此。”王永吉点头,“陛下深谋远虑,此刻若贸然现身,无论投奔何处,都可能引发变数。唯有暗中南下金陵,方能重整旗鼓。” 帐內陷入沉默,炭火噼啪作响。吴三桂脑中飞速权衡著利弊。 若遵从陛下密令,他便是勤王保驾的忠臣,將来在新朝中必定位极人臣。但风险也同样巨大——李自成百万大军近在咫尺,一旦识破他们的佯动,关寧军很可能陷入苦战,甚至全军覆没。 若接受李自成招安,则可保全实力,甚至可能如张若麒所说“永镇山海关”。但代价是背负叛臣骂名,且李自成是否真能容他这支骄兵悍將,仍是未知之数。 更重要的是,崇禎未死!他若此时降闯,便是公然背叛旧主,天下人將如何看他?关寧军中那些忠於大明的將士会如何反应? 但问题的关键是, “长伯,”王永吉看出他的犹豫,语重心长,“我知你顾虑甚多。但为人臣者,忠义为本。陛下蒙难,正需我等勠力同心。且闯贼肆虐,拷掠勛贵,其行径与流寇何异?岂是能安天下者?” 吴三桂深吸一口气,终於下定决心:“总督大人说的是!吴某世受国恩,岂能在此刻背主求荣?自当遵从陛下密令,率关寧儿郎与闯贼周旋!” 王永吉眼中闪过欣慰之色:“好!长伯真忠臣也!既然如此,我等当立即商议,如何虚张声势,让李自成以为我军即將大举西进!” 很快,这个消息就传到了北京城中。 甚至,为了更加引人注意,关寧军三巨头们一商议,直接打出了皇帝御驾亲征的旗帜。 “什么?!” “那个昏君果然没死!” 李自成这下算是彻底確信了一直给自己搞鬼的就是关寧军的,当即再不犹豫,下令全军动员,决定亲自领八万兵马出征,號二十万大军。 一时间,北京城周边闯军云集,无数粮草和人员频繁调动。不过短短的五天时间,李自成便完成了动员准备,誓师出征。 消息传到张家堡,王承恩等人顿时一片沸腾。 “陛下神机妙算,闯贼果然中计,主力尽出矣!”王承恩激动得声音发颤,望向朱由检的目光充满了敬畏。 这几日,他是亲眼看著这位昔日深居简出的皇帝陛下是如何身先士卒,利用投奔(招募)而来的散兵游勇(夜不收和轻骑兵),配合关寧铁骑的余威,在通州至三河一带神出鬼没,时而袭击小股巡逻队,时而焚烧偽装的粮草堆,將“关寧军先锋”的声势造得十足,成功吸引了闯军主力的注意。 倪元璐抚须长嘆:“陛下此举,一石三鸟。既调动了闯贼主力,为我等南下创造了良机;又借关寧军之名,消耗了闯贼兵力,削弱其锐气;更关键的是,让吴三桂与李自成彻底对立,再无转圜余地!此乃真正的帝王心术,老臣……佩服!” 朱由检站在刚加固好的寨墙上,望著西方隱约可见的尘土,神色平静。他心中清楚,李自成与吴三桂这一战,无论胜负,都將极大地改变北方格局。歷史上,正是此战之后,吴三桂引清兵入关,导致了神州陆沉。 而如今,他这只小小的蝴蝶,已经扇动了翅膀...... “只是,”奥基按著刀,目光颇为凝重,“闯贼势大,这一路所向披靡,关寧军的这些残部还真不一定是他们的对手,万一.......” “没有万一。”朱由检淡淡道,“王永吉军略不一定靠谱,但吴三桂却不是傻子,最懂明哲保身。只要闯贼大军出征的消息传来,他们必会退避三舍,龟缩山海关防御。而李自成......显然也不可能在京师未稳,江南未定的情况下,与关寧军长期对峙。” “陛下说的是。” 倪元璐抚须赞同,详述道:“如今通州一带已被我们搅得天翻地覆,李自成必以为关寧军先锋已渗透至京畿。加上吴三桂等人竖陛下亲征大旗,李自成必不惜代价发起猛攻。” 林尚荣眼睛一亮:“而这时,就是我们南下最好的时机!” “南下?”朱由检眨了眨眼睛,“谁说我要南下了?” “啊???”眾人皆惊。不是说好了趁机要去南京的吗? 结果,朱由检却说:“朕,不准备走了!” 第86章 干就干波大的 “不,不走了?” 倪元璐哆嗦著手,颤抖发问:“陛下这是何意?” 小屋顿时死寂一片,倪元璐的鬍鬚都在微微颤抖,王承恩更是嘴巴张大的可以塞个鸡蛋。 要知道南下南京乃是眾人从最初时就一直连日筹谋的核心,眼下闯贼主力被引走,正是脱身的最佳时机,陛下为何突然变卦? 朱由检却呵呵一笑:“南京確实不错,但朕看这北京更好。” 眾人一听,全部傻眼。 他们没想到,陛下竟然在打北京的主意? 这,这,这...... “这万万使不得啊!陛下!”王承恩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著哭腔,“京师如今是龙潭虎穴,闯贼虽主力东征,但留守兵力亦非我等可敌!陛下万金之躯,岂可再履险地?当以社稷为重,速速南下方为上策啊!” 倪元璐也急步上前,深深一揖:“陛下!王公公所言极是!李自成倾巢而出,京师必然空虚,此乃常理。然瘦死骆驼比马大,刘宗敏等悍將必留重兵驻守紫禁城及九门,岂是吾等这区区数百人可图?若行险一击不成,暴露行踪,被回师贼军合围,则万事休矣!陛下,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此刻当效太祖故事,先定江南,再图北伐啊!” 奥基虽未直言,但紧锁的眉头也表明了他对此议的极度不看好。 虽然最近几天他们是打了不少胜仗,但这基本都是些偷鸡摸狗的骚扰,上次打下仓头粮站已经是他们最大的收穫,警惕心起来的闯军后来再没让他们骗开过一扇城门,就更別提是拿回北京了。 朱由检看著反对一片的臣子们,心中並无恼怒,只有一丝感慨。他们的担忧合情合理,以普遍理性而论,现在確实应该儘快南下江南,把小命保住再说。 但是,他朱由检並是不一个普通的天子,他身负系统之力,知晓歷史走向,岂能轻易就做这逃亡之人? 好吧...他承认自己之前確实是想先遛到南京的,並且做了很多准备。 但此一时彼一时,隨著这几天的“操作”下来,朱由检发现闯军战力也不过如此,在愈发成长的自己和他不断补员的系统兵面前,说菜的抠脚也一点都不过分。 这给了他极大的作战信心。 而更关键的是,倪元璐前几日的提醒,让他猛然“回想”起大明以文御武的制度,察觉了一直被自己忽略的事情,就时间节点来说——现在的关寧军可还不是他吴三桂的一言堂。 於是,他立刻就趁著那天突袭仓头驛的时机,派出两位夜不收连夜北上,去山海关联繫王永吉。 如今,在確定了这些人真的还能听自己指挥后,朱由检突然就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那就是直接干他娘的,来一波大的! 王承恩见朱由检不为所动,连忙膝行两步,伸手想去拉朱由检的衣角,却又不敢真触碰到,只能悬在半空: “老奴跟著陛下从德胜门杀出来,九死一生才逃到这张家堡,可不是为了再把陛下送回虎口啊!南京乃留都,有六部衙署,有江防水师,还有江南財赋支撑,只要陛下到了南京,登高一呼,天下勤王兵马自会云集!何苦要在这京畿之地冒险?” 倪元璐也上前一步,跪倒在地,语气恳切到近乎哀求:“陛下,王公公所言句句在理!南京之重,在於法统与根基。闯贼虽占北京,却未得江南民心,只要陛下在南京復位,便可传檄天下,號令各省督抚围剿闯贼。但若执著於北京……” 他话锋一顿,伸手指在地图上:“李自成虽带大军东征,但北京仍有牛金星、宋献策留守,更有叛將唐通部驻守居庸关,互为犄角。我等若贸然动北京的心思,一旦被留守闯军察觉,前后夹击之下,便是死无葬身之地!” 就连奥基,这位一直跟他坚定作战的猛士,这时也站了出来,噗通跪地,说出了一番鸡蛋碰石头的话来: “陛下,我等骑兵虽强,但人数稀少,打打游击那是我等所长,可若说攻城,咱们总不能拿马刀和弓箭去上吧?” “诸位说的不错。” 朱由检上前拉住王承恩和倪元璐的胳膊,將他们两人拽起:“所以说我现在並没有打算直接去搞北京。” “饭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件一件做,”朱由检目光炯炯,拉著两人走到地图前,“朕的目標,从来就不是那座空城!” 他的手指重重地点在山海关与北京之间的位置:“朕要的,是李自成那二十万大军的命!” 此言一出,满室皆惊。就连奥基也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著朱由检。 “陛下……您是说……”倪元璐的声音都有些变调。 “没错!”朱由检斩钉截铁,“李自成倾巢而出,看似势大,实则已將自己置於险地!” “我问你们,李自成號二十万大军东征,每日人吃马嚼不计其数,粮草从何而来?” 倪元璐下意识答道:“自是依赖京畿囤积,尤其是通州粮仓……呃?”他话一出口,猛地顿住,似乎抓住了什么关键。 朱由检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意:“通州粮仓,已被朕焚毁大半。李自成这二十万大军的粮草,如今只能依靠京师库存以及沿途徵调。其大军行动,补给线便是其命脉所在!” 他手指重重地点在通州与山海关之间的某处:“李自成志在速战,必轻装疾进。吴三桂若据关死守,战事必成焦灼。届时,李自成大军顿于坚城之下,粮草不继,士气必然低落。” 朱由检的声音逐渐高昂,带著一种洞悉全局的自信:“朕不需要去打北京!朕要做的,是如同一根毒刺,牢牢扎在李自成的后路上!待其与吴三桂杀得两败俱伤,进退维谷之际……” 他目光锐利如刀,斩钉截铁:“朕便亲率铁骑,断其粮道,焚其輜重,散播谣言!届时,前方强敌环伺,后方根基动摇,李自成的大军,便成了无根之木,无源之水!焉能还有战心死磕山海雄关?” “只要他军心一乱,溃败便在眼前!” 第87章 通天大道 “嘶——” 朱由检话音一落,屋內顿时响起一片吸气之声。 倪元璐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彩,他彻底明白了朱由检的谋划! 这已非简单的避实就虚,而是更高层面的战略布局!陛下瞄准的不是一城一地的得失,而是李自成主力的存亡! 若此计成功,不仅京畿危局自解,更能极大削弱甚至歼灭闯军主力,为日后光復神京奠定基础!相比之下,单纯南下南京,虽可保一时安全,却等於將整个北方和无数民心拱手让人,未来北伐之路將艰难百倍! “陛下……陛下圣虑深远,老臣……拜服!”倪元璐激动得鬍鬚颤抖,深深拜下。他此刻才真正意识到,眼前的陛下,已是一位兼具勇略与战略眼光的雄主! 只是...... 王承恩颤抖问:“老奴愚钝!陛下此计若成,確可扭转乾坤!只是……只是我军力微弱,如何能断得了八万大军的粮道?” 王承恩的问题,如同一盆冷水,让眾人高涨的情绪瞬间冷静下来。 是啊,纵有奇谋妙计,也需实力支撑。 他们虽然最近运气极佳,总是能莫名其妙的得到一些精锐散兵的投效,但满打满算,也就不过精兵数十。 即便加上张家堡这里招揽来新附的青壮和最近收编的降兵,也就不过三四百人。 这些人训练程度参差不齐,战斗力极为可疑,当个气氛组和搬运工没什么问题,但要说去截断李自成八万大军的粮道,那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这就是血淋淋的现实,纵使智妖如诸葛,那还不是最终魂断五丈原,没能进长安一步。 对这一点,朱由检自然也是心知肚明。 不过好一点的是,他很清楚歷史上的走向。 吴三桂面对李自成大军的强攻,虽然打不过,但也没像其他內地卫所明军那样一触即溃,还是狠狠的啃了李自成一口,极大的消耗了他们的力量。这也是歷史上清兵入关后瞬间就击溃了闯军的关键。 日夜强攻两日的闯军早已精疲力竭,即便清兵也是急行军而来,体力不济,但他们这支奇兵加入依然瞬间就摧毁了闯军的斗志。 一片石后,闯军兵败如山倒,李自成仓皇逃回北京,仅一日便弃城西逃,从此一蹶不振。 朱由检知道,这正是他可以利用的关键!他不需要正面硬撼八万大军,只需要在李自成与吴三桂激战正酣时,发挥出同样的作用,摧毁闯军的斗志即可。 確实,他没有八旗军那样庞大的部队,但他靠现在手上积累的力量,未尝不能发挥出一支奇兵的效果! 面对眾人的质疑,朱由检淡淡说:“孙子有云: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101 看书网书库广,????????????.??????任你选 】 “我们的兵力確实不足,但闯贼立足未稳,急於求胜,正给了我们发挥的时机。” “王永吉等人打出了朕的旗號,本意固然是想要吸引闯贼的注意,但同时但也给了我们一个绝佳的机会!” “李自成的注意力都会被吸引到山海关方向,京师乃至周边各地以为朕已蒙难的忠勇之士会重新振作起来。甚至,连那些顺势投闯,屈服於其淫威之下的人也会变的摇摆不定起来。” “表面看,我们现在確实只有这百十號可战之兵,但实际上,我们潜在的盟友遍布京畿!那些心向大明的士绅、被闯贼压迫的百姓、乃至那些首鼠两端的降官,只要看到朕的旗帜,看到胜利的希望,他们就会站出来!” “而我们要做的,就是给他们以希望!” 说罢,朱由检大手一指,点在通州城的位置:“首先第一个目標,就是这里!” ....... “什么?!” “你说郝大勇回来了?!” 通州城,都尉府。 陈永福猛地从虎皮交椅上站起,脸色惊疑不定地盯著前来稟报的亲兵:“那廝害我仓头驛,差点让老子丟了脑袋,他居然还敢回来?!” 亲兵也是满脸惶恐:“都尉,千真万確!就是郝掌旅!他……他只带了两个隨从,就在城外叫门,说是有紧要军情,关乎都尉身家性命,必须面稟!” 陈永福的心瞬间沉了下去。郝大勇此时回来,绝非好事! “不见!让他滚!” 这句话陈永福几乎是吼出来的。 这可真是仁至义尽了。 要知道,自打仓头驛被焚、郝大勇“殉国”后,他在闯军中就逐渐成了笑柄,连个粮站都守不住,还让“关寧军”的前锋通州地界来去自如,屡屡得手。 “三千骑兵?” “你陈永福可真敢编啊!” “老子倒要看看,你这通州地界到底藏了多少猫腻!” 刘宗敏显然比想像中难打发,他不但发下责问,更还派了一位监军刘清过来。明著是“协助治军”,实则是盯著他的一举一动。 结果这一下子,他之前夸大虚报的事情很快就败露了。若不是李自成尽起大军急於东征山海关,还要用他手上这几千兵马稳住京畿后路,他怕早被刘宗敏的人绑去北京问罪了。 但即便如此,刘宗敏也发了狠话,让他戴罪立功,紧守通州,若再出半点差池,定斩不饶! 如今郝大勇这个死人居然还敢回来??若是被那监军刘清知道,他陈永福就是有十颗脑袋也不够砍! “不……等等!” 看著匆匆退下的亲兵,陈永福忽然改了主意。 在问清郝大勇归来之事暂时未被监军获悉后,他便说:“把他给我悄悄带进来!记住,绝不能惊动监军那边的人!” 亲兵领命而去,不多时,便引著两个头戴斗笠、身披破旧斗篷的人影,从都尉府后门悄无声息地溜了进来。为首一人掀开斗笠,赫然正是郝大勇本人。 “罪將郝大勇,拜见陈都尉。”郝大勇单膝跪地,声音低沉,听不出丝毫慌乱。 陈永福强压著立刻拔刀砍了这廝的衝动,铁青著脸,从牙缝里挤出话来:“郝大勇!你还有脸回来?老子自问待你不薄,可你却害得我几乎掉了脑袋!” “仓头驛一失,老子在闯营里都快成过街老鼠了!你现在回来,是嫌我死得不够快吗?” 说罢,陈永福便挥手上亲兵上前拔刀,大有一副要把这叛贼给杀之而后快的架势。 不过郝大勇脸上却无半分惧色,他站起身来,一抱拳道:“都尉息怒。末將此来,非为害您,而是要为都尉指条生路,甚至...通天大道!” 第88章 迷途知返 “活路?通天大道?” 陈永福气极反笑:“就凭你?一个败军之將,叛降之徒?” “你是要我跟你一样背叛闯王吗?” 陈永福顿时发出一声冷哼。 他的智商当然没多大问题,在郝大勇归来时,他就算到了这廝定然是肩负了说降任务。 现在他这般姿態,自然是为了试探郝大勇的底牌,也是为了给自己爭取更多討价还价的筹码。 叛变,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虽然他如今在闯军中確实越过越难受,而且已经隱约有了生命危险。 但他之前已经从大明叛到了闯军,现在若是再叛回去,那就已经不是普通的反覆无常了,而是奔著三姓家奴的標准去了。到时候天下人人得而诛之,里外不落好,太平之后被秋后算帐可就完犊子了。 因此,他必须搞清楚是谁在背后主使这一切,对方究竟有多大的实力和诚意,以及最重要的是,他陈永福在这盘棋局中,到底能换来多大的筹码,又该如何確保自己的退路。 显然,对於他的这些顾虑,朱由检等人也早就知晓。 於是,就这时,郝大勇身边的另一个站了出来。 他掀开斗笠,漏出一张白鬍子的脸,赫然正是之前一直跟在朱由检身边的林家掌柜。 林尚荣没有一句废话,直接拿出了一封加盖吏部尚书印的文书,以及一封没有具名、但字跡宏伟雄健,霸气十足的亲笔信。 “陈都尉请看,”林尚荣將信和委任状双手奉上,“此乃吏部尚书倪元璐倪大人亲笔签发的委任状,许您总兵官衔,世袭指挥僉事!而这封信……您看看笔跡便知。” 陈永福狐疑地接过,先看那委任状,纸张、印信皆是真的,绝非偽造!他的心猛地一跳。再展开那封亲笔信,只看了开头几行,他的瞳孔便骤然收缩,手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信的內容不长,先是点明陈永福射伤李自成之事,言其与闯贼已有深仇,本就难以真正相容,且现在身处困境之中(这困境怎么来的你別管);接著他分析闯贼外强中乾,即將两面夹击,倾覆就在旦夕之间;最后又许诺,若陈永福能迷途知返,献城反正,不仅前罪尽免,更可官復原职(河南总兵),加封伯爵,永镇一方! 这书信的落款处没有红印盖章,却有一个大大的署名,上书“崇禎由检御笔”六个大字。 没错,这正是崇禎亲笔手书的御笔! 本来,陈永福的官职,是不应该能认识崇禎亲笔的。 毕竟,如今的大明朝的封建制度,即便他有幸得见圣旨,但那圣旨的书写也有翰林院全权负责,批红又是由司礼监秉笔太监代行处理。 但崇禎,他偏偏是个异类,是个事必躬亲、勤政到近乎苛刻的皇帝! 在崇禎朝,曾经由司礼监负责的批红权被崇禎完全回收,大量奏章、文书,甚至是地方上呈的紧要军报,他都坚持亲自阅览、批答。 陈永福当年乃是开封城副守將,於李自成率闯贼攻陷洛阳时率兵出击救援而立下战功,蒙崇禎皇帝御笔亲批“忠勇可嘉,著兵部从优议敘”十字!后果然被升河南总兵。 那份文书被他视为毕生荣耀,精心裱糊珍藏,时常取出观摩临摹。因此,他对崇禎那一手遒劲有力的笔跡再熟悉不过! “噗通!” 陈永福双腿一软,竟直接瘫坐在了交椅上:“陛下,陛下果然还活著?!” 东北方的关寧军打出皇帝亲征的大旗,他自然知晓,但先前只当是王永吉、吴三桂等人的虚张声势,或是另有所图。可此刻,这熟悉的笔跡、这不容置疑的帝王气度,分明就是崇禎皇帝亲笔! 林尚荣见他神色,知他已信了七八分,趁热打铁道:“陈都尉,陛下洪福齐天,已於万军之中脱险!如今圣驾就在左近,运筹帷幄。李自成倾巢东去,京师空虚,正是我等忠臣义士奋起之时!都尉若能献出通州,迎驾反正,便是擎天保驾第一功!届时,伯爵之位,世袭罔替,岂不远胜於在闯贼麾下担惊受怕,朝不保夕?” 陈永福脑中嗡嗡作响,无数念头电光石火般闪过。崇禎未死!而且就在附近!李自成大军已发,通州此刻他掌握的守军不过两千,且军心浮动……若真能迎回圣驾,据通州而守,待关寧军与陛下里应外合,击溃李自成並非不可能!届时,自己便是中兴功臣! 但风险同样巨大。刘宗敏留下的监军刘清就在城中,且领有一千人的老营精锐控制著西门和府库要地,与陈永福的部下涇渭分明,互相提防。稍有差池,便是满门抄斩之祸。而且,陛下身边究竟有多少实力?能否顶住李自成回师反扑? 林尚荣看出他目光里的隱忧,压低声音道:“都尉可是担心那城中监军?” 陈永福沉重地点点头:“刘清此獠,乃是刘宗敏心腹,带来的一千老营兵甚是精锐,把控西门和城中要地。我若在城中举事,他必察觉,届时烽火一起,闯贼援兵旦夕可至,內外夹击之下……” 林尚荣却露出一丝成竹在胸的笑意:“都尉所虑,陛下与倪尚书早有计较。今夜三更,会有一行人马自南门而来,只要您下令开门迎入,区区监军之流,自有天兵对付。” “天兵?”陈永福瞳孔骤缩:“难道是......” “正是陛下亲卫!”林尚荣斩钉截铁,“陛下虽暂隱行踪,然龙潜於渊,其势已成!关寧军王总督、吴总兵已奉密旨入关討贼。李自成虽有雄兵,然立足未稳,便攻雄关,但有不利便是大难临头。” 这时,郝大勇也深吸口气,回忆著朱由检之前交代的话说:“都尉只要及时反正,便可助陛下据通州而断其粮道。届时李自成前有山海关坚城难克,后有陈总兵断其归路,进退失据之下,败亡只在顷刻之间!” “这天大功劳落在您的身上,岂非通天之路哉?” 两人这一唱一和再加上朱由检的亲笔信和最近那给他搞得焦头烂额的“关寧军”,顿时,陈永福心中的天秤朝著“反正”的一侧狠狠倾斜。 “干!干了!” “请二位回復陛下,末將陈永福,愿迷途知返,献城反正!” 第89章 我將亲自出击 “不错不错,陈永福看来还是识时务的嘛。” 同日,不久后,张家堡。 朱由检见两人带著喜讯回来,顿时是喜上眉梢。 事情比想像中要顺利不少,看来李自成的死期又进了一步。 “好好好,你二人劝降有功,待大事底定,朕必不吝封赏!” 朱由检乐呵呵的拍著两人的肩膀,二人顿时受宠若惊。 林尚荣当即忙道:“陛下过奖,我等微末之功不足道也,能够劝降陈永福,全赖陛下奇策与天威!” “是啊是啊。” 郝大勇也是一脸激动:“小的之前真是有眼不识泰山,若是早知陛下真龙在此,就是借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与陛下为敌啊!” 没错,如今这个决战將至的时候,朱由检已经不再隱瞒身份了。 不但整个张家堡都知道是皇帝御驾亲临,救他们於水火,就连郝大勇等被俘闯兵也知道自己是被何人击败。 这一下子,让他们都惊得瞪凸了眼睛。 那个传说中昏聵无比,逼得名將自戕、百官离心、天下民不聊生,最终自焚殞命的崇禎皇帝竟然不仅没死,还亲率残部杀出重围,仅凭著寥寥兵力就打的他们溃不成军?! 这巨大的反差,让这些他们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尤其是不少人,都是亲眼看著崇禎皇帝骑马冲阵,杀得他们人仰马翻,抱头鼠窜的。 那股悍勇决绝的气势,哪里有半分传说中“昏君”的怯懦? 以致於当崇禎表露自己身份后,一时间这些人那是根本不信。 “崇禎皇帝会是这样?”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要有这本事,咱们哪里还能打到京城?” 一时间,质疑声四起。许多降兵觉得这简直是天方夜谭,甚至有人怀疑这是不是官军为了鼓舞士气编造的谎言。 然而,当倪元璐、王承恩这两位昔日朝堂重臣褪下偽装,神情肃穆地向著那位“朱先生”行以標准的君臣大礼,口称“万岁”时,所有的质疑和喧囂都戛然而止。 “太监...是太监......” “只有皇帝才会有太监隨侍......” “真的是皇上!真的是万岁啊!” 越来越多人噗通跪地。 “我的娘誒……咱们之前是在跟真龙天子打仗?” “怪不得咱们输得这么惨!原来是触怒了龙威!” 更有甚者,开始將之前的败绩归因於冥冥中的天意,对朱由检的畏惧中又添了几分神秘色彩。 这种认知的顛覆是彻底的。那个被描绘成刚愎自用、昏聵亡国的崇禎形象,在朱由检亲身展现的勇武、谋略和那股不容置疑的帝王气度面前,轰然倒塌。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於危难中奋起,隱忍蛰伏,最终显露崢嶸的“真龙”形象! 这种转变带来的效果是惊人的。原本还有些散漫的新附军,纪律性瞬间提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看向朱由检的目光,也多了丝狂热的意味,士气值蹭蹭的上涨。 朱由检很满意这种效果。他明白,在乱世之中,个人威望有时比制度更能凝聚人心。他就是要利用这种巨大的反差,迅速树立起一个“中兴之主”的强势形象! 於是,这也就有了郝大勇等人的归顺,张家堡百姓对他的支持也越加的死心塌地。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利用好这份支持,將其扩大到通州城,乃至於李自成后方的整个北方,重拾破碎的人心! ...... 计议既定,眾人便开始紧张的商议智取通州的方法。 倪元璐首先道:“陈永福本就是明官,又射瞎闯贼一目,兵败降贼本就是无奈为之。如今他在通州处境微妙,只要陛下能够既往不咎,说降此人倒是难度不大。问题的关键在於通州现在已不是他一人做主。” 朱由检点头赞同。 他们藏身於这张家堡中可不是龟缩不动的。不但晚上通过系统骑兵神出鬼没的突袭其周边的粮草和哨所,不断积攒功勋,製造关寧军在通州和三河周边活动的跡象,朱由检还放出夜不收密切监视附近的通州城,早就发现了这里有一支闯贼嫡系的援军到来。 “无所谓,擒贼先擒王。只要能说降陈永福,放咱们入城,到时候想办法搞掉那伙援兵自然是问题不大。” 朱由检话说的是轻轻鬆鬆,但倪元璐等人听得却是心惊胆战。 那伙人乃是闯贼嫡系,想来是身负监视通州的任务,若是不能儘快平息事態,一旦被他们传出信来,闯贼大军旦夕可至,所有人都要被那大军创死。 但是,打仗嘛,哪有十全十美的计划?尤其是弄计行险,更考验现场执行者的临机应变。 因此,朱由检这次决定不再像近日那般,坐在寨中遥控指挥自己的骑士们偷袭,而是亲自出马,带队执行这个决定北方大战成败的任务。 “什么?!” “不可,陛下万万不可!” 王承恩第一个跪倒在地,声音发颤,“您乃万金之躯,岂可再亲身犯险?通州城內情况不明,若有闪失,奴婢……奴婢万死难赎其咎啊!” 倪元璐也急忙劝阻:“陛下,通州之事,交由奥基將军、张把总並陈永福里应外合即可。陛下当坐镇中枢,统筹全局。若陛下有失,则满盘皆输矣!” 朱由检看著跪了一地的臣子,心中暖流涌过,但他决心已定。他扶起王承恩和倪元璐,沉声道:“朕意已决。此番非是逞匹夫之勇,而是不得不为。” 他环视眾人,目光锐利:“第一,陈永福新降,其心未稳。朕若不亲临,如何能显诚意,如何能镇住场面,让他及其部下死心塌地?” “第二,闯贼既然新派援军,必然是对陈永福有所猜忌,所来之人也必是精兵强將。寻常將领前去,未必能速战速决。一旦拖延,消息走漏,后果不堪设想。唯有朕亲至,以雷霆之势,方能一举功成!”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朕要藉此战,告诉天下人——大明皇帝,回来了!而且,是提著刀剑,从尸山血海中杀回来的!这比一万道安民詔书都更加有力!” 见朱由检態度坚决,意志坚定,且句句在理,倪元璐等人知道再劝无用。王承恩只能抹著眼泪,开始絮絮叨叨地检查朱由检的盔甲,恨不得把自己塞进甲冑里替他去。 甚至,就连一向温婉嫻静的林家小娘子,也在得知朱由检將要亲征后特意赶来,亲手奉上送上了一个精致的礼盒。 “哦?还有礼物?” 朱由检接过礼盒,入手便觉分量不轻,盒身雕著精致的缠枝莲纹,一看便知是精心准备之物。 在少女羞涩又有些惶恐的眼神下,朱由检兴冲冲的打开了礼盒,只见绒布衬里中,静静躺著一柄约八寸长的金属之物: “这,难道是?” 第90章 少女珍贵的礼物 “陛下,此乃家父早年从吕宋商船处购得的西洋火器,名曰『簧轮手銃』。” 见朱由检一脸惊讶的模样,林婉清微微屈膝,清丽的声音中带一丝紧张解释: “此物小巧便携,不需火绳,只要提前以工具旋转力,即可做到遇敌击发开火,最易防身。如今陛下要亲赴通州险地,婉清无甚能为,唯愿此銃能护陛下周全。” “果然!林姑娘有心了。” 朱由检见状大喜。 他本以为自己中途改了主意,不再南下,这林家祖孙也就只能搞搞后勤。 没想到,这丫头竟然还藏有如此犀利的防身之物! 顿时,朱由检就按捺著心中的激动,一把拿起这手銃仔细检查。 此物入手沉实,触感冰凉,枪身线条流畅,握柄处的象牙温润贴合掌心,侧面带锯齿的钢轮和复杂的机括在烛光下泛著冷硬的金属光泽。 毫无引文,这是一件工艺精湛的杀人利器,远超大明军方常用的火绳武器,是欧洲最先进的机械式燧发火枪。 正如林婉清之前所言,其最关键的一点就是无需火绳引燃,可单手击发,利用的好在关键时便可发挥奇效。 在歷史上,这个武器首先出现於十六世纪的德国,一经诞生便以其强大简易的性能风靡当地,成为暗杀利器,被神圣罗马帝国皇帝马克西米连一世禁止生產与使用,这也即是有史以来的第一个控枪法令。 但神圣罗马帝国嘛,懂的都懂,统治者的法令根本阻止不了簧轮枪的扩散,很快就被批量列装於骑兵。这些手枪骑兵也在后来的三十年战爭中大展身手。 而这把簧轮手枪,也正是林婉清的父亲昔年在世时通过海贸所得,为女儿防身准备。 见朱由检爱不释手,林婉清紧接著又拿出一个做工精致的皮套和一个皮质小囊,轻声道:“陛下,这是配套的枪套和弹药囊。囊中有火药、铅弹二十发,还有清理枪管用的通条和备用燧石。家父曾说,此銃精巧,需小心维护。” 朱由检接过皮套和弹药囊,更是喜出望外。这林婉清考虑得竟如此周全!他当即试了试皮套,正好可以稳固地掛在腰间,取用十分方便。弹药囊內的物品也分类放置,井井有条。 “林姑娘思虑周全,朕心甚慰!”朱由检由衷赞道,“有了此物,朕如虎添翼!待朕凯旋,定要重谢林老丈与姑娘!” 林婉清脸颊微红,再次福礼:“陛下言重了。能略尽绵力,是民女与家父的福分。只愿陛下此行,一切顺遂。” ...... 很快,时间一转即到三更。 朱由检一身戎装,亲自带队,领奥基、郝大勇和麾下招募补充的锦衣卫、关寧骑、夜不收、轻骑兵等共计四十余骑,暗夜潜行至通州城下。 陈永福早已在南门箭楼上焦急等候多时,当他悄悄打开城门,看到那飞速驰来的诸位骑士后,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惊得手脚发冷: “郝大勇!你说的天兵,就……就这点人马?” 他原以为陛下即便没有千军万马,至少也该有数百精锐亲隨,方能图谋通州这等重镇。可眼前这区区四十余骑,虽看起来个个也是装备精良,剽悍不已,但要想对付城中刘清那一千老营悍卒,岂不是以卵击石?” “你就是陈永福?” 朱由检勒住马韁,打量了一眼陈永福后,淡然一笑:“陈总兵无需担心,兵贵精不贵多。朕有龙驤四十,除一监军,如探囊取物尔。” 朕? 陈永福突然瞪大了眼睛,看著马背上那个身形略显矫健的中年男子,一时间根本不敢相信他会是哪个深居皇宫的陛下。 不过事已至此,他城门已开,开弓没有回头箭,只好先强压下心中的惊疑,躬身行礼將朱由检等人请入城中。 “陛下......” 在通州城昏暗的街道上,陈永福提著小心说道:“非是微臣杞人忧天,实在是那刘清太过谨慎。自他识破仓头驛被袭乃是有人暗开城门后,他便认定我通州城中有明廷细作,对微臣更是百般提防,就连我的都尉府中都被他以协防为名,硬是安插了十数名亲兵眼线。” 陈永福的声音带著压抑的愤懣与无奈:“微臣如今在城中,可谓步履维艰,一举一动皆在刘清监视之下。” 他顿了顿,指向不远处一座灯火通明的营寨,低声道:“陛下请看,那便是刘清驻扎的西门校场。他麾下一千老营,皆屯於此,与微臣部卒涇渭分明。其营寨守卫森严,昼夜巡逻不绝,想要强攻,恐难奏效。” “无妨。” 朱由检稍一思量,当即道:“十几个亲兵,深夜里想来不能面面俱到,你只需想办法把朕和这些勇士悄悄安排进去,然后再派人去那廝前来都尉府仪式便可。” 朱由检的计划简单又直接。 既然他的老巢很严密,那就將其调离,然后趁机斩首,接收其部眾即可。 在这个时代,当兵的人大多都是为了吃粮活命,没什么坚定的思想。主將一死,那就是树倒猢猻散,只要处置得当,接收其部眾並非难事。 “可,难就难在这里呀......” 陈永福一跺脚。 这种夺人兵权的事情,难道他还用皇帝来教吗?歷史上无数兵变、政变用的都是这一招数,可谓百试不爽。可现在问题的关键是...... “刘清那个龟孙早已对微臣有了防范,此前微臣几次以商议军务为由相邀,他要么推脱不来,要么便带著许多亲兵相隨,半步不离左右。” 陈永福顿了顿,脸上露出几分凝重:“更棘手的是,刘清身边有个外號『铁山』的猛士。此人身长八尺,膀大腰圆,双手能提百斤巨石,寻常士兵在他面前根本不堪一击。前几日有个小兵不小心衝撞了刘清,铁山只用一拳便將那小兵打飞数丈远,当场气绝。” “这些日子,那猛士更是寸步不离地守在刘清身边,號称能一当百,微臣实在担心......” “担心朕对付不了一个莽夫?” 朱由检打断陈永福的话,语气中依然带著丝淡淡的笑意:“你不用管那么多,等会儿只需按计划行事,派人去请刘清前来,就说有关於关寧军的紧急军情,关乎通州安危,必须当面稟报。至於那铁山,还有他带来的亲兵,朕自有办法处理。” ...... 次日寅时,五更鼓响。 西门校场中突然迎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陈永福派来的亲信手持令箭,高呼有紧急军情,请监军刘清速往都尉府议事。 辕门守军不敢怠慢,忙飞报入內。不多时,校场侧门“吱呀”打开,刘清身著玄铁鳞甲,腰悬环首刀,身后紧跟著那个號称“铁山”的壮汉——此人赤著臂膀,肌肉如虬龙般盘踞,腰间別著两柄短柄斧,眼神凶戾如虎。更有二十余名精锐老营兵紧隨其后,个个手按刀柄,步履沉稳,显然是早有防备。 “陈永福又搞什么鬼?”刘清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语气中满是不耐。自仓头驛出事,他对陈永福便只剩猜忌,若不是权將军有令要“协同守御”,他早想把这老小子绑了送京师问罪。 “监军大人,”那队官躬身递上密信,“陈都尉说此信是昨夜哨骑擒获的关寧斥候所供,上面写著关寧军要绕道香河,袭扰我军粮道!通州乃粮道枢纽,稍有差池,前线大军便要断粮,都尉不敢耽搁,特请您去都尉府共商对策。” 上架感言(明日上架,求首订) 突然得知明天就可以上架了,很是意外。首先必须感谢各位新老读者一如既往的支持和蓝光大大的提携,让我这位新人作者的第二本书也能迎来上架的机会。 眾所周知,这本书显然是扑了,成绩不理想,这自然都是我自己的问题。 本来就是兼职写作,却还不自量力,有个想法就匆匆双开,搞到现在连稿子都么得,每天回家就闷头码两本书8000字的任务......对剧情、节奏、爽点的把握都不尽如人意,有时候我自己看著都想给我一个大耳光子。 不少周围的人都说这你数据还写啥,赶紧切了下一本得了。 但即便如此,这本拙作也还是得到了诸位读者朋友的支持,许多人在追读,在评论,在默默的投票,这都给了我一股不服输动力,让我想到我为何要选择明末这样的一个题材。 说白了,都是前一段时间某明末游戏大作的风波,让我很是感慨,对明末歷史產生了点执念。 我想写一个不一样的明末,写一个不那么憋屈的崇禎。不是歷史上那个空有雄心却被现实反覆捶打、最终只能在煤山自縊的君主,而是一个能带著现代人的清醒,握著“骑砍”的利刃,在绝境里劈开一条生路的“砍王”。 平闯贼,杀韃子,重整破碎的山河,就从这北京城开始。让我汉家儿女不再受那铁蹄蹂躪,让我汉家文明重新立於世界之巔。 废话不多说了,明天上架拼死加更一章,下来保持更新稳定就是我对诸位最基本的承诺,待老书近期完结后,我会儘量多写多更,会用后续的章节来证明,这个不一样的崇禎,值得您费宝贵的时间订阅支持。 首章订阅对新书至关重要,恳请喜欢这个故事的朋友们,明天务必支持一下!您的每一个订阅,都是支撑我走下去的最强动力。 明日午时,准点更新,再次谢谢大家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