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帮派众,叫我大侠干啥》 第1章 钟觉 大乾,青州,北山郡,北起城。 正午,定寧街上一阵喧闹,人们在各个摊位前买东西,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忽然,有个眼尖的行人,看到远处走来的几个身影,惊恐地大喊了一声,然后刚买的货物也不管了,逃命般地逃走。 他说:“不好了,黑命帮的人来了!” 他这一声大喊,把整条街的热闹都喊停了。 刚刚还说说笑笑,购买自己中意之物的行人立马作鸟兽散。而正在摆摊做生意,面带笑容的摊主们也拼命地把摊位收好,哪怕忙乱中有器具打碎也浑然不顾,然后躲回自己的店里,大门紧闭。 【不错,猎物上鉤了。】 正午的长街归於寂静。 远处走来的有五个人,其中一人走在最前,其余四人隱隱以其为首。 那人脸上满是横肉,一道斜著贯穿了整张脸的刀疤,衬著他面露凶光的眼睛,使得生人不敢靠近。他身体上肌肉虬结,身形壮阔好似一座铁塔,又像是一头食人的恶虎。 他就是刚才把长街嚇静的薛三虎。 黑命帮,血狼帮和飞鹰帮,这三家帮派在这北起城中无人不晓,可以说是手眼通天。 在民间流传著这么一句话,“寧惹官家,不逆三帮”。 在这当今大乾皇上昏庸无道,九州叛乱四起的年代,官府的影响力被降到了极低,哪怕是北起城的城主,也不敢在三帮面前称雄。 薛三虎正是这样一个强大势力的一员,这也是为什么人们如此害怕他的原因。 薛三虎看见长街上的人一鬨而散,嘴角略微挑起,但並未停下脚步,他径直走向了一座刚刚紧闭上大门的织布店门口,冷哼道:“黑命帮前来收保护费,里面的猪玀,给我开门!” 门內是一名年约三十余的美妇人,与一位六岁左右,小豆丁般的女童。美妇人名唤苏婉,女童名唤喜儿,她们是一对母女。 【很好,好戏开场了。】 苏婉听到外面薛三虎如恶虎般的声音,身体恐惧得一颤,看著身边茫然的喜儿,她强行镇定下来,说:“我,我家的店铺已经向血狼帮交过保护费了,薛大人,您是否…” “砰”,“刺啦” 她话还没说完,那门外的薛三虎便一脚踹向大门,肌肉虬结的身体发挥出非人的力量,把木质的大门踹得爆碎,露出里面惊恐的两人。 年幼的喜儿不理解什么帮派,什么势力,她只知道自己家门被毁掉了,愤懣地问道:“你为什么把咱们家门给弄坏?大坏蛋,把咱们家门赔回来!” 薛三虎看向喜儿,没有说话,只是露出诡异的微笑,明明是微笑,在他那凶恶的脸上显现,却把喜儿嚇得一抖。 薛三虎后面跟著的一位跟班却恶狠狠地叫道:“你这黄毛丫头,竟敢对薛哥这么不敬,活不耐了不成?” 说著,那狗腿竟扬起巴掌,向著年幼弱小的女童打去。 那狗腿名唤陈石,虽不如薛三虎魁梧非人,却也一样强壮无比,他乃是达到淬体三重的武者,经脉中炼化著灵气,十个普通人也不是他的对手。 这一巴掌要是落实下去,以喜儿这小身板,哪怕侥倖不死,也得落得个半身不遂。 喜儿被嚇傻了,待在原地直发抖,心中半点逃跑的念头也无法升起。不过她哪怕躲,也躲不开淬体三重的武者,陈石的疾速就是了。 【再等等,只是这种程度可不够,要確保万无一失。】 眼看女儿即將挨上这不怀好意的一掌,本在颤抖的苏婉一咬牙,左手一拉,將喜儿护在身后,右手挥出一拳,带著阵阵劲风,正面迎上了陈石的手掌。 拳掌相交,苏婉只是身体一颤,可那陈石却被劲力逼得后退十数步也未能稳住身形,一个踉蹌摔倒在地。 陈石惊讶地喊道:“薛哥,这娘皮是淬体中期武者,恐怕跟你一样有个淬体六重...” 薛三虎摇头,冷声骂道:“蠢货,她要是有淬体六重,你这手掌还能留著?不过是刚入淬体中期,破了四重罢了,呵,这苏婉独自带著个女儿,在这定寧街上立足,果然是有两下子的。” 【果然是淬体巔峰,这番功夫没白费。】 苏婉看向薛三虎,说道:“薛大人,我无意忤逆黑命帮,只是我们確实已经向血狼帮交过了保护费,还望大人…” 苏婉的话又没能说完,薛三虎直接暴起,一掌向苏婉挥去。 苏婉眼眸一冷,还是运转气血挥出一拳,欲要像刚才打退陈石一样击退薛三虎。 她身为淬体四重的武者,虽不愿与黑命帮交恶,但也不是隨便几个打手就能应对的。 但苏婉错了,她的拳头刚一触碰到薛三虎,就感受到一股摧枯拉朽的力量,其中更是带著丝丝侵蚀的灵气。 那力量根本不是她能抵挡的,她被这一掌击飞,撞碎了店里的桌子,椅子与织布器械,狠狠地撞在了墙上,缓缓滑落。 “打人如掛画,蚀命黑气,淬体六重的劲力…”苏婉嘴角渗出丝丝血跡,震惊道,“你是黑命帮的高手,为什么会来我这儿收保护费。” “在下薛三虎,黑命帮准精英弟子。”薛三虎收掌,缓缓朝苏婉走来,“有大人物找你有事,跟我走一趟吧。” 薛三虎面无表情地说道:“你应该明白,你走了这一趟,就不用再回来了。” 【嗯,差不多已经够了,可以收网了。】 苏婉心里一颤,看来对方是不会让自己跑掉了。 但她心中仍然十分疑惑,自己携女儿躲到了这偏僻的定寧街来,怎么还会被对方找到? 她没有继续疑惑的时间。 望著逐渐逼近的薛三虎,苏婉扶著墙,试图站起来,进行殊死一搏。 没给苏婉搏命的机会,薛三虎疾速伸手,掐住苏婉雪白的脖颈,然后往墙上狠狠一按。墙上出现了一个深深的凹陷,整个屋子一震。 苏婉闷哼一声,口吐鲜血,彻底失去了力气。 薛三虎手一松,苏婉无力地瘫倒在地上。 他瞥了一眼一旁见到母亲被打,想要拼命却被手下抓住的喜儿说道:“不过上面没有说如何处置你的女儿,我的手下建议把她卖进我们帮的清欢楼去,但我喜欢做事留一线。” 薛三虎顿了顿,居高临下的看著地上遍体鳞伤,满面风尘的苏婉道:“所以,我確实是来收保护费的,要是你给我们五十两银子,我就许你女儿带著剩余的財產,自己生活下去。” “至於,要是她想报仇,”薛三虎呵笑了一声,没再说下去。 一个稚女怎么可能向淬体六重武者报仇,薛三虎自己都觉得好笑。 【切,以强欺弱还装讲规矩的样子,让人作呕。受不了了,该动手了。】 苏婉面露绝望,她哀求道:“我的女儿才六岁,她一个人活不下去的。求求大人行行好,放过她吧。” 薛三虎冷哼一声,抬脚欲踩在苏婉脸上,想了想又放下来,他不耐烦得说:“我已经够仁慈了,不要浪费我时间,这保护费交不交?” 苏婉满是血污却仍然清丽的脸上,流过一丝清泪,她无力道:“是,大人。” 薛三虎面无表情,吩咐自己的几个下属:“好,事儿办妥了,兄弟们拿一下钱,我们带苏夫人回去。” 没有人回答他。 薛三虎脸色一肃,他立马意识到了不对劲。 有敌袭,他一边想著,一边试图回头看情况。 但他没能转头,因为一抹冰寒顶在了他的脖子后面。那绝对是一把刀,薛三虎的脖子上被人架了一把刀。 “主角登场!”一道愉悦的声音响起,正是那拿著剑放在薛三虎脖子上的人,“別动,动就是死。也別转头,你薛三虎什么丑样你自己知道,可別污了小爷的眼。” 无声无息间解决掉自己的四个淬体一重的手下,还如幽灵般接近自己这位淬体六重武者,一念间就能取我性命。 薛三虎心中泛起了惊涛骇浪,他惊悸不已,但凭著身为武者得到的强大控制能力,他迅速冷静下来,说道:“在下黑命帮堂口薛三虎,敢问阁下是?” 那人戏謔地笑了一声,说:“在我血狼帮的地盘闹事,还问我是谁?你们黑命帮这么不讲规矩?听著,我叫钟觉,是血狼帮的精英弟子,你来我们地盘撒泼,坏了规矩。我决定废你一条手臂,你有意见吗?” 薛三虎背著身子看不见,可苏婉却把刚才发生的事情看得一清二楚。 就在刚才,这位丰神俊朗的年轻人突然出现,鬼魅般地把陈石以及其他三个黑命帮眾全部悄无声息地击晕,又拔出腰间佩剑,疾电般地掌控了薛三虎的生命。 苏婉美目一闪,心中念道:这位年轻人好似天神下凡。 薛三虎心知道碰上了铁板,他急忙解释道:“在下无意冒犯贵帮,来此处只为带走苏婉,绝不打扰。” 钟觉咦了一声,收刀归鞘,从身上掏出一本帐本,翻了起来。 “我瞅瞅,苏婉……哦,找到了。”钟觉抬起头,说道,“苏婉这个月交过了保护费,所以你不能把她带走。另外,你以强欺弱,让我十分不爽,我得…” 没等钟觉说完,薛三虎见脖后凉意消失,当机立断,转过身,做出防御姿態。 见钟觉毫不在意地开始翻起帐本,薛三虎运转起全身的功力。 他狞声道:“看来你对我有所了解,但你太托大了。我前面刚突破的黑冥拳,你是绝对接不住的!” 他的气血在体內咆哮,其內一股带著死意,有侵蚀力的劲气匯聚到手中。 他的手掌瞬间变得漆黑无比,像择人而噬的黑色漩涡。 他握掌成拳,带著淬体后期的全部功力,向钟觉挥去。 一旁受伤倒地的苏婉眼见此景,急忙大喊:“小心!” “…再废你一臂。”薛三虎的全力一击和苏婉的著急提醒,都並未能打断钟觉说话,他边说著,一只手把帐单收进口袋,另一只手不闪不避,轻轻握住薛三虎全力攻来的拳头,然后.... “咯吱”一声脆响,薛三虎的拳头立马满是血。 他的手骨,在钟觉这么轻轻一捏之下,碎了。 钟觉撇了撇嘴:“又不是大圆满的黑冥拳,装什么装。更何况....” 【我可是了解了你的所有信息,才故意放出风声,把你骗过来,陪我演这么一场戏的啊。】 钟觉在心中默默说道。 第2章 脚踏两个系统 钟觉鬆开薛三虎已经被捏成烂泥的拳头,嫌弃地说道:“我本来想说,废你两条手臂就放你走。但你居然不但不老实投降,还敢反抗,那么..,” 钟觉微微一笑,明明是俊朗少年的灿烂笑容,能使少女芳心暗许的那种。在薛三虎的眼中,却如地狱恶鬼般森寒。 “惩罚翻倍,现在你的两条腿也归我了。” 薛三虎感到了害怕,自从他成为黑命帮的堂口以来,他已经很久没有害怕过了,他希望黑命帮的名头可以帮助他:“钟觉!我是黑命帮的第十六席堂口,你若是废了我,恐怕会引起两帮交恶,你担当得起吗?” 钟觉撇了撇嘴:“废话真多,你个一品中期的小小堂口也配引起两帮交恶。我问你,你们黑命帮的第一席堂口,追电客韩魂,他突破到什么地步了?” “大哥他已经来到一品巔峰,正在闭关中,马上要破筋骨关了,你要是废了我,他肯定…啊!” 薛三虎话语未毕,就被钟觉砸在地上,啪啪啪啪四脚,一脚踩断一个肢体。 钟觉不屑道:“筋骨关都没破就好意思出来当靠山了?告诉韩魂,三个月后三帮会武,我会等著他。行了,今天的事情到此为止,废你四肢给你长个教训,回去朝你那大哥求点药,说不定还能长回来。滚吧。” 钟觉说完,朝著外面喊道:“捕快们,出来洗地了。” 外面几个早就赶到,一直不敢进来的城主府的捕快,訕訕笑著赶了进来。 钟觉指了指地上死狗一般的薛三虎,以及昏迷的陈石等人,说道:“你们知道怎么处理。” 他隨意掏出几块碎银拋给捕快们,而捕快接过碎银后,也老练地把薛三虎等人拖走,儼然已经习惯了。 在这北起城中,三帮的大人物之间交锋,他们这些区区淬体的捕快们,也只能收收尸了。 眾人离去,钟觉看向调息了一番,正在把喜儿扶起的苏婉,快步走过去,翻掌拿出几颗丹药,递给苏婉。 苏婉受宠若惊地接过,看向將她拯救的年轻人,面露感激,说道:“多谢钟执事相救,妾身下月愿多供奉两银保护费,以报答大人救我母女俩性命的恩情。” 明明是钟觉救了苏婉母子二人,他却不知为何,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温声道:“不用,你们交了保护费,那保护你们自然是我们的职责。你且收好这几枚丹药,好好疗愈。” 苏婉心中默默想到,这个执事不仅救自己,还给自己丹药,实力也强,大概是帮內的天骄,这些对他来说估计根本啥也不算。自己再多做什么,可能反而惹他不快。 於是苏婉不去多想,感激道:“感谢钟主事大恩,妾身与小女没齿难忘。” 钟觉点点头,又忽然有些急切道:“哦对了,我救人后比较喜欢听人感谢,你让你女儿也谢谢我一下。” 苏婉愣了一下,然后赶忙对在她怀中的喜儿说:“喜儿,赶快感谢这位哥哥” 喜儿眼中闪著光亮,看向这位俊朗的年轻人,说:“谢谢哥哥帮助我和妈妈,喜儿感谢你。” 闻言,钟觉脸色一喜,挥手告別母女二人,直接离开纺织店,朝著自己的別院走去。 苏婉目送钟觉离开,抬手看向自己手中,钟觉给的丹药。 “天宝阁的极品小还丹?居然是这么贵重的丹药。出手如此阔绰,果然是正在歷练的天骄,如果我丈夫的事情,能请他来的话...” 苏婉看著手中丹药,喃喃自语,似是有所希冀,但又隨后轻嘆了一声:“钟执事如此帮我,我怎能以那么麻烦的事情去困扰他呢?即使是血狼帮的天骄....唉” 苏婉摇了摇头,从残破的屋中一个完好的箱子里,拿出一块布,深深的看了一眼,又將其收回,开始收拾一团乱的铺子。 而另一边。 回到自己的小院里,钟觉无比兴奋地隨地坐下,眼睛一闭,心念便进入到一个虚幻的空间。 他心中默念:“三,二,一” 【叮!宿主击退了敌对帮派的来敌,一品中期武师--薛三虎,淬体三重武者--陈石,赵久,王罢,孙奇,奖励帮派值200!】 【叮!宿主行侠仗义,获得了淬体九重武者--苏婉和苏喜儿的感谢,奖励侠义值200!】 两道声音在钟觉心中响起,没有其他任何人能听见,九品高手也不能。 因为,这是独属於钟觉的…系统! 钟觉其实並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是穿越而来的旅客。 前世他是一名治安员,曾经抓住过不少犯罪分子,守护了人们的安寧。 一天下班路上,他看见一个卡车即將撞向一个小女孩,他想都没想,立马衝过去救她。 由於卡车速度太快,哪怕以钟觉的身手,也只是救下了小女孩,而自己的生命却没能保住。 死后,也许是上天感念他的功德,他穿越来到了这大乾。 这是个有著超凡力量的世界,武者肉身可搬山移海,术士念咒可操控空间,而妖魔也同样肆虐人间,没有实力者几乎没有任何权利。 钟觉来到了这个乱世中的一个小小帮派眾身上。 原主也叫钟觉,十五岁,是血狼帮的一名弟子,但实力不强,只是一个刚入武道大门的淬体一重武者,跟陈石等人一样,都是帮派中最普遍的炮灰。 原主在一次血狼帮的出城任务中,遭遇意外,重伤后不治而死,被钟觉穿越而来顶替。 钟觉穿越后,也惯例觉醒了一个系统,那就是帮派系统,这很符合原主的身份,而钟觉经过內心挣扎,也决定在血狼帮中打拼,以提升实力求自保。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在帮派系统绑定完后,他居然又获得了行侠仗义系统。两个系统互相爭夺了一番,没得到结果,最后只得兼容,但却苦了钟觉。 这两个系统兼容后,虽然奖励也变多了,但钟觉必须做出同时满足两个系统的行为才能获得奖励,难度十分大。 一个是行侠仗义的正义之举,另一个是黑涩会一样的帮派。 这种条件很难触发,好在系统不太聪明,让钟觉有空子可钻。 既然正常情况下无法同时做到两者,那么就人为製造出这样的场景。 而今天薛三虎来抓苏婉,钟觉前来相救这齣戏,就是钟觉自导自演的。 他故意把苏婉的信息透露出去,勾引薛三虎来抓她,於是,钟觉在救苏婉的时候,就能同时满足“保护弱小”与“击退其他帮的人,保卫帮派尊严”这两件事,从而得到系统奖励。 根据钟觉的尝试,行侠仗义的判定標准是救他人性命,为帮派做贡献则宽鬆许多。 钟觉穿越了一年,导演了很多出这样的戏码,逐渐从淬体一重的炮灰帮眾,来到了现在能主管一片街道的主事,实力也达到了一品后期。 这个世界的武道修行,先要经歷九重淬体,然后衝破武道关卡,才能成为入品的强者,可称武师,而之前的都只配叫武者。 入品后,又分一品到九品,其中有三大天关,与九大小关。 一品到三品统称肉身天关。 一品需破血气关,突破后血气无比旺盛,百病不侵,以一敌百毫无难度。 这个阶段的武者,其中强的可在帮內当一片街道的执事,弱的也能管一大批炮灰。可以说,入了品,才算真正的帮派成员。 二品需破筋骨关,突破后骨骼硬如金石,气力恢復极快,筋疲力尽的情况极少出现,也是钟觉正在覬覦的境界。 这个阶段的武者,手下有著数位执事,一整条街道都在其治下,可称香主。 而再往后,三品需要突破窍穴关,突破后则有担任坊区会首的资格,一个坊区有九条街道,而整个北起城也才十三条坊区。 可以说,这个阶段的武者,真正站在了北起城的巔峰,就连最强的三帮帮主,也不过是三品巔峰罢了。 至於三品之后的境界,在北起城並未出现过,钟觉对此也知之甚少。只知道突破到三品之后为武道宗师,一人毁掉一个北起城亦非无法做到,是真正的大能。 钟觉如今处於一品后期,等达到一品巔峰后,便可以准备叩关突破了。 钟觉看著虚空中显示的一百帮派值与一百侠义值,心中大喜。 “终於凑够了系统值,可以换我要的宝物了,不枉我费力整了这么一出。” 钟觉用心念进入系统商城,翻找了一番后,寻到了他要的宝物,將他的帮派值与侠义值尽数耗空。 【叮,您已消耗2000系统值】 【叮,您成功兑换:血肉菩提,神念丹。】 【血肉菩提:昔日佛祖坐化,血肉被满天神佛抢夺,其中一块血肉掉落到了人间。服用之,一品武者破境的把握增加五成,且可获得佛门神通:未知】 【神念丹:术士之神与太清真人合作,试图得到能让凡人一跃成为九品术士的丹药,但遭天谴未能成功。丹药雏形掉下来的一缕碎屑,即为神念丹。服用之,可从助凡人达到锻灵九重,站到泥丸关的大门前,並改善神宫资质。】 这几个似乎大有来头的说明若是放出去,整个城里的人都会被惊动,不过钟觉早已习惯了系统的大手笔,毕竟这可是他绞尽脑汁,在正道与左道间沿著边界线行走,尽心思为自己製造情境,才换来的。 看著虚空中血红妖异的菩提,以及纯白生香的丹药,钟觉兴奋地笑了起来,又很快克制住,两只手向它们抓去。 下一刻,钟觉睁开眼睛,两件宝物已经出现在了现实中。 第3章突破,淬体八重! 钟觉反掌將神念丹和引妖散收起,现在还不是用它们的时候。 手中唯留了那颗血肉菩提,钟觉按捺下心中的激动,立刻將其丟入了口中,隨后盘坐在地,五心朝天。 菩提入口,一股温热感立刻传来,隨即是剧烈的痛苦。 庞大的灵力在钟觉体內肆意衝撞,搅得钟觉浑身剧痛无比,钟觉咬著牙,强行凝住了心神。 深呼吸几口,他逐渐控制住了这股庞大的灵力,隨后小心翼翼地操纵其不再到处乱撞,而是有规律的在体內行一个周天。 钟觉脸上冷汗不断冒出,身上衣襟迅速被打湿。 这股庞大的灵力如同没有韁绳的烈马,狂暴而无规则,要想控制其,需要极其地专注和小心,可偏偏还会给身上传来剧烈的痛苦,导致人分心。 其实正常来说,灵力入体並不会如此令人痛苦,可是钟觉体內的经脉曾经尽断,如今也伤痕累累,自然一触即疼。 钟觉费尽全身力气,强忍著一波又一波的痛苦,缓缓地操纵著灵力。 一个时辰后,一点一点挪动的灵力,已经行了大半个周天。 “快要成了。”钟觉心里默默道。 可就是在这一瞬,又一股剧痛传来,配合著无比细微的分心,钟觉快要失去灵力的控制了! 忽然,一道无比宏伟而飘渺的佛音从虚空中传来。 那佛音仿佛蕴含著天地至理,能够让人获得发自內心的大彻大悟,也让钟觉彻底平静下来。 再度专注,钟觉这次不再分心,成功地操纵灵力,走完了剩下一点周天。 当那股庞大的灵力回到原点时,一声脆响传来。 那股灵力欢快而自在地遍布了钟觉全身,彻底为其所用。 与此同时,钟觉身上气势大放,瞬间吹动院中落叶纷飞。 钟觉睁眼,眼中精光一闪,站起身,握了握拳,感受著这崭新而强大的力量。 “淬体八重,成了!”钟觉喃喃自语,嘴角的笑容再难自抑。 钟觉伸了个懒腰,离开了自己的小院,朝著这处分府的糟坊走去。 半年的苦等终於化为了此刻的提升,如此开心的时刻,自然要与人饮酒同乐。 钟觉在这个世界也没什么亲人,是一个血狼帮的帐房先生收自己入血狼帮的。 那老先生实力不强,也只有淬体一重,但对原主极好,全盘接受原主记忆的钟觉,也同样对其十分亲近。 原主自幼在城中乞討,以乞討为生,原本也没什么修为,常常被其他强壮一点的乞丐欺负,飢一顿饱一顿。 直到三年前,原主偶遇了那位帐房老先生,那时原主因为不小心触了一个壮汉的霉头,正在挨打。 老先生为原主出头,把那些欺负他的人都揍了一顿,后来將其带回血狼帮,收养了原主,视如己出。 一开始在府里,老先生收养原主的事遭到了不少非议,但老先生置若罔闻,仍然没有遗弃原主,好在原主成了武者后,流言蜚语自然渐渐消失了。 半年前原主重伤身亡的时候,老先生悲痛欲绝,形容槁枯,好在钟觉很快穿越了过来,他以为原主没死,才好了的。 钟觉心里轻嘆,原主死了没能报的恩,便由继承了你身份的我来帮你报吧。 而且那个脾气有点臭,但实际很和善的老头,也挺对钟觉胃口的,钟觉很尊敬也很亲近他。 那老头没什么爱好,就爱喝酒。 正好钟觉作为精英弟子,每月月俸虽不多,买点酒是不成问题的。 钟觉脸上掛著笑,心情愉悦地盘算起买什么贵一点的酒,能让那老头更高兴一点。 正当他走过府中演武堂时,忽然一道难听的声音传来。 那声音阴阳怪气道:“呦,这不是只有淬体七重的精英弟子钟觉吗,听说你今天又闯祸,打了黑命帮的人了?” 钟觉停下脚步,转过身,看见那声音的主人。 只见那人一身灰色劲装,身形削瘦,腰间佩剑。 那人正抱胸,带著挑衅地看著钟觉,眼神中充满了敌意。 钟觉不为所动,平静道:“段天雨,你有什么事?” 段天雨玩味道:“钟觉,你可知你今天废了什么人?” 钟觉语气平淡:“一个不长眼的黑命帮弟子,敢来我们血狼帮闹事,我出手教训之,你有什么意见吗?” 段天雨摇头,装模作样道:“钟觉,你身为血狼帮的精英弟子,却如此不稳重,恐怕不妥啊。” 钟觉沉默了两秒,忽然道:“我听那薛三虎说,他和你哥段天云有交情,本以为是敌人的胡言乱语,眼下你却因此来找我麻烦,倒让我有些怀疑,你们兄弟俩是否勾结黑命帮的人了?” 段天雨一愣,隨后有些急迫道:“钟觉,你不要血口喷人,我哥是血狼帮的精英弟子,怎么可能勾结外帮?” 三帮之间虽不至於势同水火,却也关係不好,平时私下有交道是一回事,勾结外帮这种罪名一旦落实,处罚可不会轻。 他转口忽然变得咄咄逼人:“钟觉,我来是想告诉你,你只有淬体七重,本就不够格担任精英弟子,眼下还如此胡作非为,你这精英弟子之位不保啊,不如让给我这个淬体八重的人来坐吧。” 段天雨的声音愈发响亮,他大声道:“我的实力强於你,血狼帮歷来的规矩是,高位,强者居之。我比你更有资格担任精英弟子!” 就在两人对峙的时候,周围已经围上了许多人,他们口中议论纷纷,交谈了起来。 一名似乎是新加入血狼帮的弟子,低声向一旁的老弟子问道:“师兄,这是什么情况啊?我刚加入血狼帮,还不熟悉其他人。我记得帮里精英弟子的標准不是必须要达到淬体八重吗?为什么这位精英弟子只有淬体七重啊。” 那位老弟子面色复杂地回应道:“钟觉师兄比较情况特殊,他在半年前还只是淬体一重,某一天突然直接突破到了淬体七重。” 那位新人震惊了一下:“一日提升六重境界?这怎么可能。” 老弟子凑近他,低声道:“我也只是道听途说,好像钟觉师兄在出城任务中被打得重伤垂死,在伤愈后,就忽然突破到了淬体七重,似乎是完成了一种极其特殊的淬体。” 新人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一亮:“难道是传说中的生死淬体法?在生与死之间给予肉身极度的淬炼,將自己的潜能完全激发,一日千里。但是由於太过危险,根本没人敢用。” 老弟子点点头:“帮里得知他完成了生死淬体,认为他的潜力很大,就以淬体七重之身,破例给了他精英弟子之位,认为他突破淬体七重只是迟早的事情。没想到...” 老弟子迟疑了一下,还是继续道:“没想到钟觉师兄过了半年,修为毫无寸进,似乎已经耗尽了潜能。而段天雨师兄又来到了淬体八重,符合精英弟子的条件,於是就和钟师兄对上了。这次钟觉师兄惹了事,刚好让段天雨师兄找到了机会,就又发难了。” 新人好奇道:“精英弟子有什么魅力让两位淬体后期强者为此针锋相对啊?” 老弟子神秘兮兮:“听说精英弟子有机会去竞爭一个资格,一个去往血灵潭的资格!” 新人震惊:“帮內至宝,进入了就能助淬体巔峰武者破血气关,成为一品武师的血灵潭?” 老弟子点头,憧憬地看向钟觉:“一品武师啊,回到帮里就能担任执事,拥有自己的一座分府,他们能有机会去触碰这样的境界,真是羡慕。” 第4章 发难 平时虽然钟觉和段天雨不对付,但还留有一些薄面。 今天借著钟觉打薛三虎这事儿,段天雨是彻底跟他撕破了脸皮。 人们都是爱看热闹的,就这么一会,这处府邸里的血狼帮弟子们大都过来看热闹了。 更何况精英弟子也算是明星人物,眾人在一旁低声议论的声音一直不断。 “这段天雨总算向钟觉发难了啊。” “唉,也难怪,府里一共四个精英弟子的名额,其他三个都是淬体九重,段天雨好不容易突破了淬体八重,却被一个修为比自己低的钟觉给占了位置,换我也受不了啊。” “这钟觉可惜了啊,当初他一日之內突破六重境界,人人都觉得他前途无限,没想到直接把潜力耗光了,半年一点提升都没有。” “要我说,他就该自己乖乖把这精英弟子的位置让出来,自己没实力,坐著也不安稳啊,还不如给人家更强的段天雨呢。” “段天雨的哥哥段天云也是精英弟子,这一家两兄弟,可真是个个不凡啊。” “哎,毕竟他们父亲是我们这整条定寧街的香主,段阳,那可是二品高手啊,听说当时钟觉被选为精英弟子的时候他就反对,但面对帮里高层没有办法。” “那钟觉有什么靠山吗?” “好像是府里一个老帐房先生收养的,没有背景没有实力,这下看来天赋好像也没有,真不如让位给段天雨啊。” 周围的议论纷纷都被钟觉和段天雨听在耳中,段天雨得意道:“怎么样,钟觉?你把这精英弟子让位给我,我自掏腰包,保证你每月供奉的银钱一分不少,如何?” 钟觉面无表情:“关於精英弟子一位,你我说了都不算,有问题,自己跟帮里高层讲去。” 眼见钟觉油盐不进,段天雨有些恼怒:“別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以为你现在还是半年前那个你吗?半年修为毫无寸进,现在帮里高层早就对你失去兴趣了!” 钟觉还是毫无反应,冷声道:“没有事情的话就让开,我要走了。” 说著,他无视身旁的段天雨,继续迈步前往糟坊。 段天雨惹人生厌的声音再一次传来:“想要逃跑吗?钟觉?不愧是那个废物帐房老头收养的废物,懦夫一个。” 话音一落,钟觉的脚步再次停下。 他宛若木偶般,脖子有些僵硬地拧过来,清澈的双眸骤然瞪大,眼神冰寒到了极致,死死地盯著段天雨。 钟觉一字一句地缓缓开口:“你..说什么?” 段天雨不屑地一笑:“说什么?收养你的那个帐房老头是个废物吗?我应该没记错吧,他是个淬体一重的废物啊。进了我们血狼帮这么多年,修为毫无寸进,只能当个帐房先生,这倒是和你有点相似,要么你以后也当个帐房先生吧......” 话语说到一半,段天雨忽然不由自主地停下来。 他看著一步一步用力朝他走来的钟觉,明明清楚自己比钟觉强,却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 钟觉凑到段天雨面前,声音冰寒:“为你的话道歉。” 段天雨压下了心头的异样感觉,再次挑衅道:“看不出来你还挺重情义嘛。要我道歉可以,与我一战,要是你能贏我,我就给你道歉。我要让你知道你我之间巨大的实力差距。” 你应该清楚你是打不过我的吧,只能在眾人面前吃了这个瘪,正在段天雨內心得意时,忽然听到钟觉一声冷笑。 “你选择被我暴揍一顿后再道歉吗?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行,我应下了。” 段天雨一怔,隨后乐不可支地笑了起来:“哈哈哈,没想到这么一激,你就应了,钟觉,我真是高看你了。好,那么现在我们就来战吧。” 钟觉点头:“这么急著挨打的话,我乐意奉陪。” 隨著两人话语落下,演武堂中气氛瞬间降至冰点,空气中瀰漫著闻不著的硝烟味。 远处,一位身著华袍、背著双手的男子从府邸最中心的院中走出,看见被围得水泄不通的演武堂,皱眉问向身旁的一位行於其后的中年男人:“张管家,这是发生什么了?” 被称为张管家的中年男子和人群中几人低声交谈后,回来向男子稟报导:“稟执事,似乎是段天雨不满钟觉的精英弟子之位,出言挑衅之,两人要打起来了。” 闻言,华袍男子摇了摇头:“这段天雨,仗著自己父亲是香主,真是和尚打伞,有些无法无天了。” 张管家有些不解道:“恕属下冒昧,这钟觉半年没有任何境界提升,实力也不如段天雨,执事为何不將其精英弟子之位让与段天雨呢?” 华袍男子轻笑:“张管家,这便是你对修炼知之甚少了。那钟觉当初重伤濒死,恢復后忽然突破六重境界,这等壮举,在北起城里已经数十年没有人能完成过了,值得我们对其报以更多的耐心。” 张管家低声道:“会不会那钟觉服用了什么丹药,我听说帮主的子嗣就会服用一些高品丹药,能够一夜突破许多境界。” 华袍男子摇头,呵呵一笑:“钟觉不过是我府中帐房先生所收养,哪儿来的高品丹药,我也查过他身上,並没有什么特別的东西。他只能是完成了传说中的生死淬体。” 张管家点头:“原来如此,多谢执事解惑,是属下无知了。” 华袍男子摆手:“无妨,倒是眼下这场面有些不体面,这段天雨有些狂了,我去制止他们的爭斗吧。” 就在这时,华袍男子旁边传来了一声轻佻的声音:“游执事何必著急呢?钟觉这精英弟子之位坐得確实有些难以服眾,舍弟对此有所怨言,我看倒也挺正常。” 华袍男子转头望去,只见那人穿著灰袍,神態与段天雨极为相似,却显得更加自信从容。 这儼然是段天雨的兄长,淬体巔峰的精英弟子,段天云。 华袍男子上下打量著段天云,似笑非笑:“段天云,你是在质疑我的决定吗?不要忘了,我才是执事,你只是弟子,无权干涉精英弟子之位的安排。” 段天云谦卑地拱了拱手,脸上神情依旧从容:“执事言重了,段某不敢,只是...” 段天云收手,故作为难地说道:“我今日和家父聊了聊,他似乎也对钟觉这位精英弟子不太满意呢。” “不知......”段天云嘴角玩味地勾起,“香主之位,是否有权干涉执事大人的决定呢?” 华袍男子轻声问道:“这是段香主的意思吗?” “段某不敢妄言家父的意见,只是...”段天云连忙摆手,神色却有些囂张,“我看,眼下这两人打一架,执事大人也不必插手吧。” 身为淬体巔峰,又有精英弟子之位,入品几乎是毫无意外的事情,加之有二品父亲撑腰。 段天云根本不惧游执事半分,只是给几分薄面而已。 面对咄咄逼人的段天云,华袍男子沉默了一下,看向了演武堂中央的两人。 他深深地打量著钟觉,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忽然態度一转:“倒也有几分道理,这两人赌斗是他们自己的事,我们便在这儿看著吧。” 段天云愣了一下,没想到执事这么爽快地答应了。 “不知你比较看好谁呢?”华袍男子看了看段天云,嘴角一勾。 段天云理所当然道:“当然是舍弟啊,他境界比钟觉高一重,这还用问吗?” “是吗?我倒是比较看好钟觉。”华袍男子轻笑,“恰好今天有兴致,不如你我为这场比武添点彩头如何?” 段天云闻言也是一笑:“执事好雅兴,那彩头便为一颗淬体丹如何?” “虽然有点少,不过就这样吧。”华袍男子勉为其难道,“那便说定了,钟觉贏了我给你一枚淬体丹,段天雨贏了,我给你一枚。” “自是当然。我提前多谢执事了。”段天云胜券在握,他不明白执事为何突然这么做,不过他对自己的弟弟有很大的信心,加上今天钟觉刚出过手,可以確定是淬体七重的实力。 总不能过了一个多时辰,钟觉突然突破了吧。 段天云心里有些好笑地想道。 第5章 一击灭之 演武堂中央。 身著白袍的钟觉与一袭灰色劲装的段天雨相对而立。 段天雨面色自信无比,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获胜,让钟觉顏面尽失的场景。 钟觉则不卑不亢,面色沉静如水,只是眼神中一丝愤怒尚未消去,他沉声开口:“段天雨,本次比武是否使用刀剑?” 段天雨轻蔑道:“刀剑无眼,万一我一不小心杀了你可就有点麻烦了。” 钟觉点点头,解下佩刀,弯下腰,轻轻放在石砖地面上。 隨后钟觉起身,左脚半前跨,微微屈膝,双拳放鬆护於身前,手指指著段天雨,轻轻一勾。 这是钟觉在示意:“请。” 但作为实力相对弱的一方,却摆出这样的姿態,倒显得有些瞧不起人了。 段天雨不怒反笑,解下腰间宝剑隨手一丟,身上气势猛然一凝,就向钟觉衝来。 他的速度极快,衣袍猎猎作响,剎那间便欺身至钟觉跟前。 段天雨发挥了淬体八重的全部速度,势要一上来就把钟觉击垮。 段天雨狞笑著,肌肉鼓动,灵力游走,一拳挥向钟觉面部。 这拳快如闪电,段天雨一上来就动用了全力,他有把握这拳以钟觉淬体七重的实力,是不可能躲得开的。 他要就这么把钟觉打得鼻青脸肿,再无顏面抢他的精英弟子之位。 远处,段天云见状,微笑看向一旁的华袍男子:“游执事,看来舍弟並没有让段某失望,那么这枚淬体丹我就笑纳了,多谢执事。” 华袍男子却淡淡道:“何必著急,你不妨先继续看下去。” 段天云皱眉,这执事不会想赖帐吧。 他转头望向演武堂中央,看到的景象却让他面庞一惊。 就在段天雨重拳將近时,钟觉忽然身形一闪,疾速旋过身子,躲开了这一拳。 “速度怎么这么快,他为什么能躲开我这一拳?不应该有任何淬体七重的人能躲开才对。” 段天雨瞳孔猛缩,心中震惊无比,还来不及等他想明白,钟觉的反击已至。 钟觉携著刚才旋身之势,狠狠一拳击出,刺耳的破风声先抵达段天雨的耳部,隨后是钟觉的重拳抵达段天雨的腹部。 刚才猛然一拳挥来的段天雨根本来不及收势,又由於境界带来的自信没做任何防御,导致躲闪不及,这一击结结实实地轰在了他的身上。 “砰。” 巨力传至段天雨身上,他被猛然打倒在地,腹部淤青顿生,嘴角鲜血溢出。 段天雨痛苦地捂著腹部,一脸不可置信,喃喃道:“这不可能,这股力量,是淬体八重!” 此景一现,此话一出,全场譁然。 周围围著的人们都如段天雨一样不可置信,面面相覷。 “钟觉突破淬体八重了?什么时候的事?” “不知道啊,不过段天雨这次可真是倒霉了。” “没想到钟觉藏了这么一手,这招实在是太狠了。” 段天云见此,面色瞬间变得难看无比,他有些僵硬地扭头,看到华袍男子暗暗得意的面庞:“原来执事早已得知钟觉突破淬体八重,在这儿等著段某呢。” 段天云越想越心惊:“原来如此,执事刚才故作想要阻止钟觉与舍弟此战,装作对钟觉不放心的模样,原来是为了让段某大意吗?只是为了贏段某一个淬体丹?” 谁费这么大劲骗你的淬体丹啊,华袍男子心中暗暗吐槽,我也是刚刚感知到钟觉突破的,之前是真不想让他们打。 但华袍男子不能將自己的心声说出来,只是高深莫测道:“年轻人,莫要太高估了自己,莫要太自信,你要学的还有很多。” 段天云咬了咬牙,拱手道:“段某领教了,这次是段某和舍弟栽了,段某佩服。” 他从兜里掏出一颗通体玉白,暗自生香的丹药,將其递给游执事,咬牙切齿道:“这枚淬体丹便献与执事大人了,但精英弟子之位一事,可不会就此作罢。” 说完,段天云衣袖一摆,头也不回地走了。 华袍男子收起手中的丹药,看著段天云远去的背影,眉头一皱,亦是转身回了自己的主院,张管家紧隨其后。 演武堂中央,一切还没结束。 钟觉抬起脚,狠狠地踹在躺倒在地的段天雨背上,段天雨被踢得在地上连续滚了好几圈,原本乾净的灰色劲装沾满了泥土,脸上也满是血污和尘灰,狼狈至极。 段天雨喷出一大口鲜血,忽然狠狠地看著钟觉,怒道:“钟觉你不讲武德,暗中突破淬体八重,导致我大意了,错估你的实力,被你偷袭才输的。这场不算!” 钟觉面无表情,弯腰,俯下身子,凑到段天雨面前,骤然抬手扇了他一巴掌。 段天雨已经满是血污的脸又是半边肿起,一颗牙都飞了出去。 缺了颗牙,段天雨口齿不清道:“明明你中午打薛三虎的时候,展露的是淬体七重的实力,怎么会......难道你早就突破了,故意一直藏著自己的实力,就等著偷袭我一下吗?” 钟觉甩了甩手,似乎嫌弃自己的手被弄脏,隨后不置可否道:“或许吧,谁知道呢。” 钟觉当然不可能告诉他自己其实真的是刚刚突破的,还磕了药呢。 段天雨愤愤不平:“太卑鄙了,钟觉,再和我打一场,我不可能输给你的!” 正在段天雨仍然喋喋不休时,钟觉忽然俯身再度凑到段天雨面前,一字一句道:“你已经输了,段天雨。如果不想我再打掉你几颗牙的话,就立刻给我道歉。” 段天雨还想说些什么,但看到钟觉那有些可怖的神情,忽然有点心生畏惧,只得不情不愿地说了:“对不起,我不该说帐房先生是废物。” “那么废物的是谁?”钟觉逼问道。 “废物的是......”段天雨声音断断续续,极不情愿,“我段天雨。” 听到满意的回答,钟觉点点头,起身离去,不看段天雨一眼。 钟觉捡起放在地上的刀,佩回腰间,头也不回地继续走向糟坊,只是衣袍微脏,仿佛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 但围观的人群却不自主地为他让出了一条道路,眼神敬畏无比。 如今钟觉境界与实力皆足,这精英弟子之位,已经通过此战服眾了。 原地只余血污满身,伤痕累累的段天雨躺倒在地,面色阴沉地看著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6章 好酒! 消息的传递是飞速的,八卦是如此,涉及大人物的八卦更是如此。 所以当钟觉来到糟坊,掏出10两银子准备买酒时,糟坊伙计却一脸諂媚地跟他摆手道:“哎,钟觉大人,听闻您刚才击败了对手,威风极了。咱给您庆祝一下这个喜事,这竹叶青就送给您,不收你钱了。” 钟觉愣了一下,没想到自己打贏段天雨的消息传得这么快,比自己先到糟坊。 隨后他有些哭笑不得地说:“这可使不得,这竹叶青价格十两银子,我可占不得这么大的便宜。” 钟觉可没有隨便欠別人人情的习惯,后面还的时候指不定多麻烦呢。 虽然这个区区糟坊伙计不见得能有啥麻烦他的事情,而且要是钟觉真不想还人情,糟坊伙计也拿自己没什么办法。 但欠了別人的就得还,是钟觉来到这个世界的行事原则。 在这个力量为尊的大乾,强者可以隨意支配弱者,力量极其容易让人迷失,而坚守一些自己的原则,才能帮助人保持住自我。 糟坊伙计还想著跟钟觉套套近乎,但却被钟觉坚定地拒绝,只得作罢。 他有些遗憾,眼前钟觉真正坐稳了精英弟子之位,有很大概率能进血灵谭,成为一品武师。 到时候当了执事,这可就成了真正的大人物。 错过和这么一个人物结交的机会,糟坊伙计心里重重嘆息了一番,但还是脸上赔笑道:“那行,钟大人不占便宜,真是高义。但咱也不能收您十两银子,帮里有规定,精英弟子买帮里的酒,只要五折,咱就收您五两银子好了。” 钟觉下意识地点点头,微笑道谢了一声,正准备付钱,忽然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精英弟子买酒五折?”钟觉的笑容变得有些危险,他似笑非笑地看著伙计,“我以前怎么不知道?” “这...”糟坊伙计自知失言,额头上顿时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他心中暗道,你钟觉以前没到淬体八重,大家都觉得你很快就会失去精英弟子之位,没人真正把你当精英弟子对待,没想到现在却真到了。 但糟坊伙计当然没法讲出心声,暗道不妙,只能心中叫苦,脸上的赔笑却愈发灿烂諂媚:“这...是咱之前忘记了...您瞧我这记性,哎呦,真是的。” “忘记了?”钟觉玩味地看著糟坊伙计。 糟坊伙计赶紧找补道:“这样,为了弥补咱这差记性,这次的竹叶青就送您不收钱了,不仅如此,下次您来买酒咱也不收钱了,您看行吗?” 钟觉笑容一收,淡淡道:“我自从成为精英弟子以来,在你这儿买过的酒似乎不止两瓶吧。” 糟坊伙计擦了擦额头上冷汗,咬牙道:“后续十次,不,三十次,咱都送给钟大人了,就当赔礼!”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101 看书网书库广,??????????????????.??????任你选 】 闻言,钟觉终於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成为精英弟子才半年,当然没买三十次那么多的酒,不然老头都要喝死了。 不过钟觉只是不欠別人人情,对於那些占过他便宜的人,钟觉当然也不在意占更多的回去。 钟觉看著毕恭毕敬把酒瓶递给自己的糟坊伙计,心中微微感慨。 虽然之前糟坊伙计没给自己精英弟子应有的待遇,但自己倒是不怎么记恨。 毕竟自己这个位置,坐得的確不服眾,糟坊伙计这样的也並不在少数。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自己只是展露了淬体八重修为,击败了个段天雨,就骤然如此被尊敬。 果然这世界,实力才是王道啊。 钟觉摇了摇头,接过糟坊伙计递来的酒,转身离开了糟坊,心里暗暗想著,去找老头喝完酒,就回去谋划下一次的提升吧。 钟觉心绪重重地离开,而在他走后,糟坊伙计也终於长出一口气,几乎瘫坐在自己位置上。 他的表情苦涩如沙,心中明白,由於自己之前的势利眼,眼前这位未来的大人物,就算不会把自己这种无名小卒记恨在心中,自己也彻底失去了和其结交的机会。 他摇了摇头,继续打理起了糟坊,只是身形又傴僂了几分。 府邸,帐房中,一个老头正脸红脖子粗地跟別人大声吹牛。 他大声跟旁边一个年纪跟他差不多的人,自豪的讲道:“你是不知道啊,刚才我家钟觉在战斗中临阵突破,一下子成为淬体八重,连续击败了十个同样淬体八重的武者,全部都是秒杀,那叫一个威风啊。” 旁边那人无奈道:“老柴,我们整个府里,也没几个淬体八重的武者啊。钟觉也不过是击败了一个淬体八重的段天雨而已,哪儿来的以一当十。” “咦,是这样吗。”柴老头愣了一下,隨后继续嚷嚷道,“反正我家钟觉就是厉害无比。老鲁啊,这下我看你们谁还敢说他这个精英弟子之位名不副实!” 看著柴老头自豪无比,仿佛刚打败了段天雨的人是他般的神情,鲁老头摇头笑道:“是啊,恭喜你了,看样子过段时间,钟觉入品成为武师,担任执事之位也没什么问题了。” 闻言,柴老头也是得意万分地笑了起来,满脸的皱纹都开了。 忽然,鲁老头语气有些迟疑地说:“老柴啊,你说,这钟觉要是成了那执事,当了大人物,还会记得你这位淬体一重的老头吗?” “你这说的什么话?”柴老头当场气的吹鬍子瞪眼,“钟觉那小子敢忘了我,看我不揍他!” 鲁老头轻声道:“其实你只是收养了他两年半而已,也难说收养之恩,钟觉显赫了之后....” 说到一半,柴老头气呼呼地作势欲打,鲁老头赶忙住口,连连道:“就当我胡说吧,也是,毕竟钟觉是个重情义之人,当然会记掛著你的。” 柴老头这才作罢,只是脸上也有些低落,竟是没有再继续吹牛下去。 谎言难以伤人,真相才是快刀。 柴老头刚刚那么气,也只是以此掩盖自己內心的骚动罢了。 万一...柴老头刚刚產生念头,立马摇了摇头,告诫自己。 老柴啊老柴,你只是护了一个臭小子两年半而已,並不能以此要挟他的一生。 你当时救下狼狈不堪,挨打的他,也並不是想著以此荣华富贵吧。 你想要做的是帮助那个孩子,那就这么做到底。 至於自己,本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吧,也许你命中就没有荣华富贵呢? 柴老头心里下定了决心,再度恢復了高亢的情绪,跟鲁老头继续大声交谈起来。 忽然,“吱呀”一声,帐房的大门被推开。 柴老头转头望去,满眼望见一个意气风发的身影。 那人身著白袍,腰间佩刀,剑眉星目,身形挺拔,儼然就是钟觉。 他怀里抱著满满一坛酒,脸上灿烂地笑著,大声道:“老柴,我突破淬体八重啦!刚刚去买酒耽误了点时间,这可是十两的竹叶青哦,你就偷著乐吧。” 柴老头看著钟觉灿烂的笑容,眼角不自觉地滑过一丝浑浊的透明水滴。 钟觉看见柴老头的情绪好像不怎么激动,有点不乐意道:“老柴,別嫌这竹叶青不够好,糟坊那边更好的酒早就被执事他们喝光了,要更好的酒,我下次再给你带,你就先將就著喝吧。” 柴老头抹了抹眼角,一把將酒罈从钟觉手中夺来。 明明钟觉的手刚刚还一拳击败了淬体八重武者,现在却被这个淬体一重武者轻鬆夺去。 柴老头端起酒罈,往嘴里猛灌了一口,喝相难看至极,许多珍贵的酒液都溅到了地上。 柴老头放下酒罈,大声骂道:“怎么会不够好,好,好的很啊!我还没喝过这么好的酒呢!” 钟觉这才笑逐顏开:“好就行,下次给你带更好的。” 一旁的鲁老头看见这一老一少的互动,脸上淡淡一笑,拍了拍有些醉意的柴老头,轻声道:“恭喜啊,老柴。” “唉,你说啥呢?”酒太烈,柴老头醉醺醺的,没听清楚鲁老头在讲啥。 “我说,我先走,不打扰你俩了!”鲁老头大声说道。 “咦,不留下来喝几口吗,这么好的酒,要不是今天高兴,我可不愿意分给你。”柴老头醉眼朦朧。 “不了,老柴,这酒,该你自己喝掉。”鲁老头摆了摆手,说罢,便离开了帐房,唯余柴老头和钟觉两人在帐房里。 第7章 游行云 帐房中,柴老头和钟觉对坐。 柴老头一口一口地猛猛灌著竹叶青,喝得满脸通红。 钟觉在一旁无奈地劝著他少喝一点,別这么急。 半晌,柴老头醉眼朦朧地看著钟觉,问道:“钟觉啊,你刚才跟那个段什么的打架...” “段天雨。”钟觉补充道。 “哦哦,段天雨。”柴老头酒喝得太多,有点不太聪明,“你和段天雨打架,打贏了是吧,他好像修为跟你一样来著,你没有受伤吧。” “没有。”钟觉微笑摇头,“他不知道我突破了淬体八重,大意了,被我一下就击败,连我一个衣角都没有伤到。” “那就好。”柴老头又往自己口中猛灌了一口酒,打了个酒嗝,“好像他有个什么哥哥挺厉害的,好像他爹也挺厉害的,没有问题吗。” “不用担心。”钟觉轻声道,“他哥哥段天云与我同为精英弟子,不可相互出手,他父亲段阳虽然是香主,但管不到我头上,我上司是游行云执事。” “嗯。”醉意盎然的柴老头轻轻应了一声,沉默了一下,忽然开口道:“抱歉啊,钟觉。” “誒。”钟觉愣了一下,道:“老柴你喝多了吧,道什么歉呢。” 柴老头自顾自地说著:“抱歉啊,钟觉,我只是个淬体一重的帐房先生,不是什么二品武师,也不是什么香主,我...” 钟觉声音大了一些:“老柴,你喝多了。” 柴老头仍然在说著:“我帮不了你什么,钟觉,你不要嫌弃......” 说著说著,醉醺醺的柴老头眼睛一闭,头一歪,竟是睡著了。 “酒量真差。”钟觉嘀咕了一声,隨后声音轻微,“老柴,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在我最弱小的时候你没有嫌弃我,所以.....” 钟觉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深深望了一眼睡姿难看的柴老头,去旁边拿了件衣物盖在他身上,隨后推门离开。 原地柴老头睡得很深,嘴里喃喃地念著什么,只是钟觉听不见,也听不清。 门外。 钟觉一推门出去,就被嚇了一跳。 在这府邸里,没有谁是他见了会被惊到的。 除了... “见过游执事。”钟觉恭敬地朝著眼前这位华袍男子问好。 眼前这位华袍男子,正是这片府邸的最强者,也是实际掌管者,一品高手,当得起“武师”之名的人。 他名叫游行云,当时是他发现了钟觉突破淬体七重后,认定他经歷了生死淬体,上报高层,为其討来精英弟子之位的。 因此,钟觉也对他十分感谢,他当时突破时还担心,自己的生死淬体这个藉口会不会不管用,多亏了游行云一口咬定,才让这成了既定事实。 身著华袍的游行云頷首,笑道:“下午好呀,终於等到你了,钟觉。刚才你击败段天雨的时候,我可是在一旁看著的,表现很不错哦。” 虽然已经经歷了很多次,但钟觉仍然不太习惯游行云这与人自来熟的性格。 你是我的领导,就算你跟我能当哥俩,就算我尊敬你,但我可不敢跟你称兄道弟啊。 钟觉心里暗暗吐槽,嘴里体面地回应道:“多谢游执事讚赏。” 游行云摇了摇头,嫌弃道:“老是这么一本正经的,没意思。” 隨后他又笑眯眯地说:“对了钟觉,刚刚你打贏了比赛,我跟段天雨的哥哥段天云小赌了一把,多亏了你,我贏回来了一枚淬体丹哦。” 钟觉被游行云过山车一样的態度变化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他沉默了几秒,试探道:“那......恭喜游执事得宝?” 游行云掏出那枚玉白色的淬体丹,递给钟觉,笑呵呵道:“不过我转念一想,我都入品了,要个淬体丹好像也没啥用,不如送给你吧,反正是你贏的。” 钟觉一怔,看了看游行云的表情,似乎不像在开玩笑。 “先拿著,我举著手很累的。”游行云不悦地催促。 “钟某不敢居功,但恭敬不如从命,那...”钟觉有些受宠若惊,接过丹药,郑重道:“多谢游执事赐宝。” 钟觉接过淬体丹,游行云满意地点了点头,刚刚的不悦又忽然消散。 钟觉看著游行云的神情,心里默默疑惑。 淬体丹这种宝贵的丹药,为何游执事就这样送给了自己? 因为是他用不上,因为是自己贏的,这种藉口,实在是有些离谱了吧。 要知道,淬体丹对於每位淬体境武者来说,都是有著大用的至宝。 服用一枚,淬体前期的武者可以直接破一境,淬体后期的武者,也同样可以大大提升。 例如钟觉刚入淬体八重的,可能吃了一枚,就能著手突破淬体九重了,省去很长一段时间的积淀。 当然,这么逆天的丹药,一个人只能吃一颗,再吃就没有什么效果,但也足够贵重了。 像钟觉这种没什么家底的人,根本买不起,也就段天云这种有著“我的香主父亲”的人,才能掏出来一颗,但即便是他也会心痛无比。 看著钟觉惊讶与激动並存的神情,游行云不由一笑,隨后神情一转,忽然道:“抱歉啊,钟觉。” 钟觉闻言又是一愣,这是他今天第三次听见抱歉,第一次是他用实力打出来的,第二次是长辈对他的关心,而这一次... 钟觉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游行云继续说了下去,语气也不再那么轻浮: “之前你刚突破的时候,很多人担心你用生死淬体耗尽了自己的潜力,不敢在你身上投入太多,我也扛不住压力,没能怎么关照你。府中眾人对你的质疑其实我也知道,只是难以去阻止,抱歉,钟觉,让你受苦了。” 钟觉一怔,隨后笑著摇头,轻声道:“游执事能为我爭取到精英弟子之位,让我有月俸去给长辈买酒,我已经十分知足了。我的实力不够,才导致处境不佳,又怎敢怪游执事呢。” 游执事点头,表情却苦涩无比:“如今你证明了自己潜力未尽,那枚淬骨丹我是特意为你求的,只是......” 游执事愈发愧疚:“我下定决心得有些晚了。” 他抬头望向钟觉,语气严肃道:“你的精英弟子之位,可能不保!” 第8章 狩妖赛 “你的精英弟子之位,可能不保!” 此话一出,钟觉眉头紧皱,不解道:“游执事,这是为何?” 游行云深深嘆了口气:“段阳香主下令,由於有超出四位符合精英弟子之位的弟子出现,所以决定重新选拔精英弟子。” 他看向钟觉,眉眼里满是愧疚:“选拔方式为,举行一场狩妖赛。” 闻言,钟觉疑惑道:“段阳香主有这个权力,把我们四位精英弟子的位置全给废了,重新洗牌?” 游行云点点头:“按理说他作为香主,是无权跨过我,直接指定精英弟子的。但是他以这种看似公平公正的方式来做,我却也无可奈何,毕竟他是我的上司。” 钟觉思忖了一会,又道:“那段香主此举,大动干戈又费时费力,不会令其他三位精英弟子不满吗?” 游行云摇头苦笑道:“段阳香主毕竟是多年的老將了,办事就是老道。他举行这场选拔赛,自掏腰包为前四名都设置了奖励。” 钟觉若有所思:“如果按照他的计划的话,前四名里两个是他的儿子,给了也不心疼,实际上只损失了两位精英弟子的奖励,同时还能结交之,並不算太亏。而他却能让自己的儿子成为精英弟子,拥有竞爭血灵谭洗礼的资格。” 钟觉冷哼一声:“一个在血灵谭的资格可是无价之宝,他仗著自己香主之位,以此等微末的代价就换到了,这段阳可真是好算盘啊。” 游行云抬头望著钟觉,无奈至极:“如此一来,他此举里里外外,都可以说是为了帮里著想,难言是他的私心,我甚至找不到理由去制止他,毕竟他有两个厉害的儿子,也是他自己的本事。” 游行云的表情愈发自责:“抱歉钟觉,我要是早点下定决心,在你身上投入的话,就不会被他钻到这个空子,让你的精英弟子之位岌岌可危了。” 钟觉打断了游行云的话,语气中並无担忧之意:“不必自责,游执事。” 钟觉淡笑:“这场比赛说到底,只是我和段天雨之间的较量罢了。我能够击败他一次,就能再击败他更多次,他威胁不了我的位置。” 游行云看著钟觉自信的笑容,忧心忡忡道:“狩妖赛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你刚才和段天雨较量,彼此都没有用武器的吧。” 钟觉点头。 游行云又道:“你可知,如果你们两都用了各自的武器,那么他即使再大意十分,你也贏不了他。” 钟觉愣了一下:“啊?执事此话何解?” 游行云嘆道:“段天雨手里那把剑是他父亲给他的,名为霜影剑,乃是灵品灵器。” 钟觉闻言一怔,他是知道灵器是什么的。 天地间,並不只有人能吸纳灵气。 动物吸纳了灵气,便成了妖兽或者灵兽。 植物吸纳了灵气,便成了灵草。 而死物亦能吸纳灵气,成为灵物,若是经过炼器师的巧手锻造之,灵器便诞生了。 灵器的威能和凡兵有著天壤之別,有的削铁如泥,有的迅捷无双,甚至有的灵器还能自带武技。 传说中,那些大能用的灵器,居然能拥有自己的意识,可谓神奇无比。 当然,那得是天品灵器才能做到。 灵器分天地玄灵四品,段天雨手中的灵品灵器,霜影剑,乃是最低等的灵器。 可即便如此,霜影剑也能帮助武者大大提升战力。 “但是...”钟觉不解道,“据我所知,灵器不是只有入品武师才能使用吗?段天雨一介淬体武者,如何能动用灵器?” 游行云神色凝重:“淬体武者確实用不了真正的灵器,但是...” 他缓缓道:“若是那灵器不再是真正的灵器了呢?” “啊?”钟觉疑惑,“你的意思是...” 游行云揭开了谜底:“段阳香主请来炼器师,往那灵器上打了几道禁制,封印了其全部的威能,把其调整到了段天雨这个淬体八重武者能使用的地步。” 钟觉想了想:“那它对段天雨的提升也变少了吧。” 游行云嘆息:“即便被封印,根据我对灵器的了解,那把剑也至少能让段天雨,拥有媲美淬体九重的战力。” 游行云看向钟觉腰间那只佩刀,轻声道:“我估计,当时段天雨不用那把剑,是觉得自己硬实力足以碾压你,不想落人仗灵器之威的口实,没想到失算了。” 钟觉眉头紧锁:“这种手段不算作弊吗?” 游行云摇了摇头,苦笑道:“帮里的规定是不许带灵器,但段天雨那把剑又不算真正的灵器,严格来说,还没有脱离凡兵的范畴。加上大家看著段阳的面子,也就没有计较他这在灰色地带游走的行为。” 钟觉頷首,声音不响但仍然毫无怯意:“我明白了,多谢游执事提醒,我会小心的。” 游行云看著他的神情,以为他这是已经完全绝望导致的麻木,不由得长嘆了一声,心里狠狠责备了自己一番。 隨后,游行云努力地收拾了一下心情,摆出了一个带有安慰之意的笑容,宽慰道:“不过你也不是毫无胜算,钟觉。” 钟觉闻言抬头,不明其意。 游行云伸出五根手指,解释道:“本次参加狩妖赛的共五人,其中两位是段天雨段天云兄弟俩,一位是你,还有其他两位参与其中,而他们便是变数。” 游行云娓娓道来:“那两位都是淬体九重的武者,精英弟子之位也极稳。他们两个分別是狄青虎和庄夜年。” 钟觉点了点头,同为精英弟子,这两人他当然认识,不过平时並没有什么交集,也不过几面之缘罢了。 游行云继续讲著:“狄青虎是一名武痴,淬体巔峰,隨时有著衝击血气关的实力,恐怕不入血灵谭,他入品也不在话下,是你们当中的最强者。但是他的性格连我都琢磨不透,只知道修炼,恐怕不会来帮你。” “而另一位,庄夜年。”游行云笑了笑,“他这一身修为,我可是指点了不少,也算是我的半个弟子吧,到时候他会帮助你,淬体九重的修为,应该会有不少助力。” “不过,”游行云话锋一转,告诫道,“天才都是有骄傲的,虽然看在我的面子上,他会帮助你,但对他来说,最重要的肯定还是他自己的比赛,不会全心都在你身上,顶多帮衬几下。” “明白了,我自己也会努力的,多谢游执事,对了...”钟觉点头道谢,隨后又有些犹豫地问道, “我和游执事虽然同为血狼帮之人,但不知...为何游执事如此帮我?” “为何帮你?”游行云愣了一下,隨后扑哧一笑,拍了拍钟觉的肩膀,“你不是自己说了嘛。你我同为血狼帮帮眾,我看好你的未来,能为血狼帮做出更多的贡献,所以帮你,这还需要其他理由吗?” 只是因为同为血狼帮帮眾吗?钟觉沉默了几秒钟,他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好了,別想那么多了。”游行云抖了抖身上的华袍,向前走去,回头道,“除了从段天云那儿要来的淬体丹,我自己也有点好东西要给你,赶紧跟上吧,你肯定会喜欢。” 钟觉点头,快步跟上。 第9章 摘星刀 钟觉和游行云一前一后,两人实力都不凡,很快便行至了一处戒备森严的库房前。 库房並没有很大,但门前却站了五个人,一看便是守卫,个个身上的气息都强悍无比,比之钟觉也不逊色多少。 钟觉认得这地方,这是府里的武库,他成为精英弟子的时候曾经来过一次。 钟觉虚著眼睛回忆了一下,当时他进的是库房最外面,摆放的兵器只是比普通帮眾好一些,不过他记得库房里面还有一道门,有一位比他还强的人守在那儿,难道,这次游执事要带他进那儿? 钟觉的思绪被打断,游行云来到了守卫跟前,淡淡地一抬手,守卫便恭敬无比地让开了。 游行云不需要出示什么令牌,在这座属於他的府邸里,没有人不认识他,没有地方他去不了。 游行云轻轻一推,武库的大门訇然打开,露出来里面琳琅满目的兵器。 刀、枪、剑、戟,斧、鉞、鉤、叉,鏜、棍、槊、棒,鞭、鐧、锤、抓,拐子、流星。 十八般兵器,武库中应有尽有,个个精铁锻造,冰寒的锋刃上闪著慑人心魄的寒光。 每一柄拿出去,都是值得普通人代代相传的宝兵刃。 而这样的兵器在武库中到处放著,叫人根本看不过来。 钟觉纵使来过一次,仍然不住地四下观望,无论前世还是今生,这样的场景他都很少见。 前世更多的是那些一发就能夺人性命的热武器,强大,却也差点意思。 钟觉望著面前这些冷兵器,回忆起这半年来练刀的经歷,想著,有人说兵器是肢体的延伸,並不是没有道理的。 看著被这些兵器看了眼的钟觉,游行云轻笑,提醒道:“別看这些破铜烂铁了,真正的好东西还在里面呢。” 说著,游行云来到了兵器丛的最深处,那里倚门靠著一名老者,他鬚髮尽白,满脸皱纹,正在打瞌睡,看起来弱不禁风。 但若是仔细一看,他身上的每处肌肉都紧绷著,倚著门的姿势看似放鬆,但懂武学的眼力毒辣的人,才能看出,这种姿势在迎敌时,能够最快地做出反应。 游行云走到老者面前,一直轻佻的他却十分尊敬地喊了一声:“唐老,我带弟子去领兵器。” 老者睁开眼,睡眼惺忪地打量了一下游行云,隨后面无表情地让开,倚著旁边的墙,继续打瞌睡。 老者散漫的態度丝毫没有让游行云產生任何的不悦,他微微躬身,隨后推开了老者让开的门,走进去,示意钟觉也进来。 钟觉进了门后,游行云反手关上门,低声跟钟觉讲道:“唐老是我血狼帮的功勋老帮眾,只是在一次任务中受了重伤,实力大跌,才在此守护武库,他为血狼帮鞠躬尽瘁,是一名值得敬重的前辈,你可不能小看了他。” 望见钟觉点头,游行云微笑著向前迈了一步,隨后转身,扬起一只手臂:“好了,钟觉,这里面的兵器,应该稍稍能够配上你了,隨便你选哦。” 钟觉抬眼望去,这里面的兵器就没有刚才那么多了,拢共五把兵器。 其中两把刀,两把剑,还有一把是枪。 钟觉是用刀的,走到那两把刀前,深深打量著它们,回头看向游行云:“游执事,可否替我介绍一下?” “当然,”游行云走向前,轻轻拿起那两把刀。 他看著钟觉,问道:“首先,我要给你讲一下这些兵器的层次。你有没有发觉它们和刚才那些破铜烂铁,有哪些不一样?” 钟觉仔细地端详著那两把刀,上面並没有什么绚烂而耀眼的东西,但就是隱隱地传来一股,让钟觉內心有些震动的气息。 钟觉点头,迟疑道:“我的確看到了不一样,但恕我眼拙,我看不出来这是为什么。” 游行云乐了:“你能看出来的话,你就可以去当炼器师了。” 钟觉脸一黑,游行云赶紧继续正经介绍:“咳咳,不扯了,这些兵器之所以特殊,正在於它们是所谓『半灵器』。” “半灵器?”钟觉不明所以,原主地位很低,接触不到这种东西,而钟觉也才来半年,对於入品及以上这种层次的东西,都知之甚少。 游行云又问道:“你知道灵器的特殊之处在哪儿吗?” 钟觉想了想:“在於它很强?” 游行云看著这个文盲,嘆了口气:“灵器的特殊之处,在於其中被炼製出来的灵力迴路。正是这种灵力迴路,让其能与灵力共鸣,从而发挥出超乎常理的力量。而半灵器...” 钟觉点点头。 游行云期待地看著钟觉,想让他来问自己半灵器是什么,但钟觉半天没有反应,只能无奈道:“而半灵器是灵力迴路没有炼製完全的灵器,由於灵力迴路不完全,它无法与灵力共鸣。但有一点好处。” 游行云顿了顿,得意道:“它可以承载灵力,意思是,你可以將灵力灌注其上,增强它的威力,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虽然它本身没有什么威力,但能够让你把灵力运至其上,就已经比凡兵强太多了。” 钟觉恍然大悟,隨后好奇道:“那么执事,半灵器和段天雨那种被封印的灵器,哪种比较强?” 游行云有些尷尬:“额,灵器终究是灵器,再怎么弱也不会比半灵器弱,不过也能弥补一些差距...” 被说到痛点的游行云赶紧结束话题:“不说了,你赶紧挑一挑心仪的兵器吧。” 钟觉頷首,隨后兴奋地接过游行云手中的两把刀,爱不释手地看了起来。 良久,他將一把刀递给游行云,留下了一把形状类似唐刀的半灵器。 刀刃平滑如镜,仔细看,却有著千层锻纹奔涌,给予人心悸之感。收刀入鞘,黑檀刀鞘宝物自晦,却又隱隱透露了不凡。 游行云有些意外地看著钟觉手里的刀,轻笑:“眼光不错嘛,你手里这把摘星刀,当时锻造的时候,只差一丝便成了灵器,的確比另一把冷锋刀要强。” “摘星刀?不错的名字。”钟觉低头看向手中兵刃,低声道:“以后你便跟著我了,我会让你刀下尽斩强者的。” “好了。”游行云一合掌,笑道,“我能帮你的就这么多了,三天后便是狩妖赛,过两天我会带你见见庄夜年,你先回去好好熟悉一下你的新刀吧。” 钟觉点点头,拱手,郑重道:“钟某明白,多谢游执事赐刀。” 游行云不以为意,迈步带著钟觉离开了武库。 武库內漆黑的大门再次关闭,不知下一次有人来取走其中的半灵器,又將会是何时。 第10章 谋划 出了武库,游行云和钟觉一前一后,又行了一段路。 一路上,钟觉一直爱不释手地看著手上的摘星刀,拥有一把厉害的兵器,总是每个男孩从小以来的梦想,纵使钟觉长大了,还穿越了,但这种情结是很难因此磨灭的。 走到了府內最大的院,即执事的住处,游行云转身,举起手挥了挥,笑著跟钟觉告別道: “好了钟觉,回去儘量做足准备吧,三天后的狩妖赛,虽然是一场针对你的阴谋,但若是你能够成功將其化解,那么你反而可以名正言顺地,將这精英弟子之位彻底坐牢。” 钟觉点了点头,郑重道:“明白,游执事,我一定会贏下狩妖赛的。” 说罢,钟觉跟游行云挥手作別,转身向自己的小院走去。 游行云佇立在原地,微风轻轻吹起他华袍的衣摆,吹动他脸上由淡笑转变的深深担忧。 他轻轻嘆息:“又怎会如此简单呢?段阳为了让段天雨贏下此战,说不定会给予他一些连我都无法预测的帮助。” 游行云摇了摇头,他这些话多说无益,刚才甚至没跟钟觉讲,因为他明白,再给钟觉更多的压力,只会影响到他的心態,能让他明白此事的严重性便已足够。 游行云转身回府,面上一直在沉思著什么。 而另一头。 本书首发 看书就上 101 看书网,??????????????????.??????超实用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钟觉带著摘星刀,很快回到了自己的小院中。 他將摘星刀取下,珍重地放在了刀架上,轻轻拍了拍,隨后坐到了自己的椅子上,开始梳理起现在的状况。 “刚突破淬体八重,就跟段天云打了一架,然后又得知我这精英弟子之位不保,还领了把半灵器和一颗淬体丹。” 钟觉狠狠抓了抓头髮:“今天发生的事情可真多啊。” “一件一件梳理,先来想想看三天后的狩妖赛怎么应对吧。” 钟觉想了想,自言自语道:“其实我对精英弟子之位倒没那么看重。” “对其他人来说,精英弟子之位是通向血灵谭,也就是通向一品武师的钥匙。” “但对我来说...” 钟觉得意一笑。 他想要突破一品,只要系统值,从系统商店里兑换点突破的宝物就行了。 血灵谭什么的,对他来说,根本不是必须。 这就是系统带给他的自信。 不过... 钟觉用意念打开系统商店,在里面翻了翻,得意的笑容立马苦了下来。 【枯松脂:百年老松滴出的树脂,服用之可助淬体武者突破血气关。】 【售价:2000点系统值】 【月华石:在最高的山顶,吸收了百年月华的普通石头,凝聚了月之灵气,手握之,可以源源不断为武者提供灵力,於破关有奇效。】 【售价:2500点系统值】 【雪山冰芝:生长於雪山绝壁上的灵芝,富含冰寒之气,吞服后,可助武者立刻破关,並为灵力附著冰寒之气。】 【售价:4000点系统值】 钟觉心中无力吶喊,这些系统里的宝贝是好,但也是真贵啊! 这些帮助破关的宝物,最少的也要2000点系统值,抵得上两百颗大还丹了! 上次他算计薛三虎,费了老大劲,还冒著被段天雨找到空子的风险,也才赚了1410点系统值。 其中神念丹和血肉菩提各了600点,引妖散配方比较便宜,只了100点。 余下了110点系统值,钟觉本来想著是留著做不时之需。 现在看来,根本是杯水车薪! “看来是不能摆烂了,还是好好准备狩妖赛吧。”钟觉扶额摇了摇头。 不过钟觉本来其实也没有想过放弃比赛。 毕竟,游行云又是给他骗来淬体丹,又是送他半灵器,还去找另外的精英弟子来帮他。 要知道,哪怕游行云是一品武师,贵为执事,半灵器和淬体丹这种东西也不能隨便拿出来。 整个府里也就五把半灵器而已。 可以说,游行云几乎可以说是在钟觉上下注了。 而且,最关键的是,游行云根本没有欠过钟觉什么,这些都是他主动帮助钟觉的。 “同为血狼帮帮眾,看好我吗?”钟觉神情复杂,轻嘆,“游执事啊游执事,你可真给我身上加了不少担子啊。” 钟觉不愿意欠別人人情,也不喜欢辜负別人的期待。 “只能努力再努力一把了啊。”钟觉口吻无奈,但神情却並不怎么紧张。 钟觉看了看身旁的捲轴,轻笑:“不过去参加狩妖赛,也是个机会。” 那个捲轴,是引妖散的配方。 钟觉喃喃自语道:“之前在城里,一直没机会实施,这次到城外狩妖,倒是让我有了可趁之机。” 钟觉第一次完成任务,特意了100系统值去换引妖散配方,绝不是白换的。 自从钟觉发现在自然情况下几乎不可能完成任务,只有自导自演才有出路时,就有了一种设想。 如果与钟觉同一个帮派的人,陷入了危机,那么钟觉去救他,是不是既救了人性命,又为帮派保存了实力呢? 而且,系统在给系统值时,是根据对象的实力来决定发放多少的。 像上次钟觉打薛三虎救苏婉,薛三虎这个最强的淬体七重武者,一个人就提供了700点系统值,而没有修为的喜儿,只提供了10点系统值。 血狼帮的一个武者,至少也能值100点,可比普通人值钱多了,救他们肯定能赚更多系统值。 但是钟觉的这个设想一直没能实施,因为城中是三帮的天下,哪怕三帮间爭斗,也鲜少伤及性命,帮眾根本遇不到什么危险。 但在城外就不是这样了,妖兽可不管你是三帮还是城主府的,见一个打一个。 像原主的身亡,就是在出城任务中被一只妖兽咬伤,导致重伤而死的。 而原主这种情况依旧是极少数,钟觉穿越这半年来也出城过几次,都没有遇到过什么生命威胁,压根赚不到系统值。 但有了引妖散就不一样了,钟觉可以故意引来他盯上的人处理不了的妖兽,让他陷入危机中,然后钟觉去救他於水火之中。 如此一来,系统值岂不是轻鬆到手? 恰好,本次狩妖赛,五个人自然分开作战,钟觉想要对人下手演这一齣戏,非常方便。 钟觉不怀好意地看向远处,心里默默道:“抱歉了,段天雨。” “这次狩妖赛,我最大的猎物,是你啊。” 第11章 引妖散 钟觉摊开手中的捲轴。 自他兑换了奖励以来,他立马就著手突破,突破完就忙著去找柴老头,还一直没来得及看这引妖散配方呢。 希望不要太麻烦,钟觉默默祈祷了一下。 钟觉是確认过引妖散的原材料里没什么稀有的材料,才兑换的它。 但炼製过程他却还没法確定。 怀著忐忑的心情,捲轴缓缓展开,露出其中的內容。 【原料】 【妖兽血液十滴,赤血藤一株。】 【辅料】 【兽灵骨二两,甘霖三两,尸香草二十根。】 【炼製方法】 【第一步:將尸香草榨乾,汁液与甘霖混合。兽灵骨磨製成粉,溶进混合汁液中,充分混合,制出引妖底液。】 【註:引妖底液腐蚀性极强,尚未突破血气关的武者请勿身体接触引妖底液。】 【第二步:再將赤血藤浸泡入引妖底液中,待引妖底液將赤血藤彻底腐蚀吞没,顏色由漆黑变为血红后,逐渐滴入十滴妖兽血液。】 【註:注入不同品阶的妖兽血液,可以吸引不同品阶的妖兽,请配製者谨慎操作。】 【第三步:滴入妖兽血液后,將混合液体焚烧至大量粉末產生,引妖散即炼製完毕】 【註:引妖散无色无味无触感,请注意观察。】 【使用说明】 【保存引妖散请用绢布,可以隔绝引妖散的气息。】 【使用时將引妖散涂抹至身上,大约会有一柱香的起效时间,一抹引妖散只能吸引一只妖兽,请注意用量。】 【口服微量引妖散的人,会与妖兽一样,被这份引妖散所吸引。】 钟觉很快把这份引妖散配方扫完,满意地点了点头。 引妖散的作用完全满足他的需求,他只要吃一点点引妖散,然后把剩下的偷偷抹到段天雨的身上,就可以让妖兽去袭击他,然后自己也能藉此找到段天雨,及时天神下凡去救他。 而引妖散的材料也並不算太难搞,兽灵骨和甘霖都是很常见的材料,还没一瓶竹叶青贵呢。 尸香草是一种在乱葬岗生长的灵草,十分普通,钟觉乐意的话,自己去乱葬岗也能拔个几十根。 不过並没有这个必要,一般这种灵草在买其他灵草的时候,卖家会送你一把,实在是並不珍贵。 赤血藤倒是贵重了点,但只需要一株,十两就能买到,其实也就一瓶竹叶青的钱。 只有妖兽血液... 钟觉有点肉疼地皱了皱眉。 要对付段天雨,低级別的妖兽可不够。 正如普通人类打不过普通猛兽一样,同阶武者的实力大部分都会比同阶妖兽弱一线。 本来以段天雨淬体八重的修为,给他安排个淬体八重妖兽就足够应付了。 据游行云所说,用著封印灵器的段天雨,战力能够媲美淬体九重。 因此,还得让淬体九重的妖兽来对付他,才能让他陷入“需要被救”的境地。 那么就需要用淬体九重的妖兽血液来製作相应的引妖散。 但妖兽何其危险? 淬体九重的妖兽,能够杀它们的人就够少了,更別说把它们血液带回来了。 这种妖兽血液在市场上极其少见,价格也贵重无比,一滴淬体九重的妖兽精血,能够卖到200两银子。 好在钟觉需要的只是普通血液,但也一滴要10两银子,十滴就是100两。 要知道,钟觉的月俸也不过30两一个月。 钟觉穿越以来,也不过赚了180两银子,虽然他平时吃穿用住帮里都提供,不用他钱,钟觉平时也没什么钱的爱好。 但钟觉给柴老头买酒买了几十两银子,算上原主留下的可怜遗產,他手上现在也不过120两银子罢了。 十滴淬体九重的妖兽血液,加上一株赤血藤,就已经110两银子了。 再算上剩下的辅料,钟觉的家底差不多就要被这个引妖散给掏空了。 好在钟觉之前敲了糟坊伙计一笔,后面很长一段时间內买酒不必钱,没什么支出,倒也还能接受。 钟觉面部表情都心疼的有些扭曲了,只能在內心不断安慰自己。 只要这次成功了,就能赚到大笔系统值,一切的投资都是值得的。 其实,血狼帮內倒是有不少便宜的血液卖。 这是因为帮里的不少武师都修炼的血液类功法,对妖兽血液有需求。 但钟觉不可能在帮里买,一问下来他为什么买,根本没法解释。 功法和武技这种东西,与灵器一样,只有入品武师才能练习和使用。 你一个淬体武者,要妖兽血液干啥?直接就秘密暴露了。 所以,钟觉不得不去更多的钱,去另外的地方买材料。 钟觉重重地嘆了一口气,將捲轴合拢,缓缓收回原处。 “妖兽血液不能在血狼帮管的地方买啊,果然只能去那儿了吗?”钟觉喃喃自语,神色露出了罕见的凝重。 这分凝重在游行云告知他狩妖赛之事时,都未曾出现过。 钟觉轻语:“北起城的四不管地带,混乱无比,却又精彩无比的....通天坊!” 北起城一共十三个坊区,每个坊区下又各自设立九个街道。 钟觉所在的,就是万吉坊的定寧街。 这是当初北起城建立的时候,就设好的体制,曾经全部归城主府来管。 但现如今,城主府式微,而三帮崛起,这份格局却又变化了。 城主府,血狼帮,飞鹰帮,与黑命帮,这四股最强势力,各自瓜分了三个坊区。 唯独剩余一片坊区,由於各方势力都想得到,却又都更不想让其他人得到,再加上其有特殊的歷史背景,便最后谁也没能接管,反而成了四不管地带。 在这里,没有法度,没有人管理,只有力量与自由。 因此,通天坊成了北起城最混乱的地方。 但与此同时,由於没有人管,许多不愿受三帮一府掣肘的强者都混跡於此,许多城外来的人也第一个经过这儿。 因此,通天坊也成了北起城最繁荣的地方。 这里什么东西都能找到,只要你有钱,什么东西都可以买到。 但是光有钱还不够,需要足够的.......实力。 第12章 锻灵一重 在这片混乱无比的通天坊,拥有与实力不符的財物,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 当然,为了维护一个好一点的交易环境,通天坊还是有自发形成的秩序。 光天化日之下明抢杀人,大概率会被那些卖家中强者给当场打死。 毕竟你杀我顾客,堵我財路,那简直是杀我的父母啊。 那些抢劫强者的顾客,却被发现的愣头青,下场都不咋地。 但要是被人给盯上,跟踪到没人的地方再下手,那就没办法了,那些卖家也懒得管这么宽。 因此,在通天坊里行动,实力仍然是非常重要的。 可以说,通天坊里普通人几乎没什么活路,正常情况下,都得有武者陪同之,才能安全走出通天坊。 但这並不代表武者就能高枕无忧,就比如......钟觉。 钟觉之前初来乍到,虽也知道通天坊的险恶,但没有亲身体会。 某次他听说通天坊有上好的稀有名酒卖,便兴冲冲地过去想买,结果买完了,走在路上,被人给盯上了。 还好那人实力也没比钟觉强多少,也不过是个淬体八重罢了,饶是如此,钟觉也陷入了深深的麻烦,跟他打了半天,险些没能全身而退,最后好不容易才甩掉那个人。 “真是个疯子聚集地啊。”钟觉扶额,他至今想到当时的情况都心有余悸。 也是因此,钟觉在那之后再也没去过通天坊,决定苟在血狼帮的地界里面发育。 但现在,钟觉却不得不去那里。 血狼帮所管的坊区虽安全,却也都在血狼帮的监管之下。 钟觉买个妖兽血液,是很难瞒过血狼帮高层的,尤其是他还是个备受瞩目的精英弟子的情况下。 他说不定前脚高高兴兴地抱著妖兽血液出了店铺,后脚这个消息已经来到了段阳的耳边。 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所以,无人监管的通天坊,成了他的唯一选择。 “不过还好,我也有办法应对,”钟觉轻笑,翻掌掏出了一枚白色丹药。 那枚丹药通体纯白,其上金色的玄妙纹路若隱若现,仿佛蕴含著天地至理。 若不慎多看几眼,便会被这纹路摄走心神。 这枚丹药不是游行云赠给他的淬骨丹,而是钟觉从系统商店里面,了跟血肉菩提一样多的系统值才换来的......神念丹! 血肉菩提服用后,直接让他破了一境界,而神念丹的效果同样强力无比。 服用后,可以直接让他迈入术道大门,获得锻灵一重的修为。 这个世界上,除了武道之外,还有术道这条门径。 术道对天资的要求极高,因此不如门槛较低的武道昌盛。 在北起城这种小城里面,一个以术道立足的强大势力都没有,只有那种野生的小传承,踪跡也很难寻。 城中四大势力,全部是练的武道。 可能要放眼整个北山郡,才能找到术道大传承吧。 但这术道的衰落,绝不是因为它弱小,反而是因为太强,导致修炼难度太高。 钟觉对术道的认识也只是道听途说,他只知道,术士拥有强大的灵识,可以影响別人的意识,也可以用灵识动用天地间灵力,发出强大的术法。 同时,术士得到的灵识,赋予了他们强大的感知力,这也是钟觉为什么要兑换神念丹,迈入术道的原因。 拥有了强大的感知力,钟觉可以感知到有没有强者盯上自己,规避危险的能力自然大大增加。 这也將成为他行走於通天坊的底气。 钟觉回过神来,將丹药一口吞下,闭上双眼,盘坐在地。 丹药入喉的瞬间,钟觉的大脑仿佛被雷霆轰击,思绪剎那间清明无比,感官也被推向了极致。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周围的一切信息,东边的段天云正在训斥段天雨,南边的游行云在房內著急地来回踱步,北面的柴老头几天没洗脚味道特別臭。 心事重重的游行云忽然愣了一瞬,冷声回眸,喝道:“是谁?” 但他视野中只有空落的小院,他疑惑地挠挠头:“难道是我心事太多,出幻觉了?” 他轻轻嘆气,转身往床上一躺,神情骤然放鬆,笑道:“唉,算了算了,再纠结也帮不到那小子,听天由命吧,反正看他那不紧张的样子,我紧张个啥呢?休息一下,最近太累了。” 而另一头。 铺天盖地的讯息衝击著钟觉的神经,他痛苦地皱起了眉头,捂著额头倒地。 钟觉用尽全部力气,控制住自己的意识去內视,去感受灵力在自己的经脉中流通。 终於,钟觉四处发散的意识被收回,回归到了己身。 正当他好不容易快平静下来时,他刚刚诞生的灵识在体內游走到丹田位置时,忽然变得无比狂暴,在丹田內四处衝击。 “不好!”钟觉本些许鬆开的眉头又瞬间皱紧,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常识中,武道与术道是不可同修的,丹田有灵力者,难生灵识;而有灵识者,丹田亦难容灵力。 钟觉想著自身的灵魂是新的,认为自己可以诞生灵识,同修术道,加之系统商店里有能让他直接诞生灵识的宝物,就想试试这前无古人的壮举。 结果试试就逝世,灵识和丹田居然会起衝突,这是钟觉未曾料想到的。 他额头的汗珠渗出不断往下滴,双手攥拳,快要刺出血来。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相对较弱的灵识一定会被丹田磨灭,到时候对他的灵魂是一种重创,好的情况下,可能几个月都会失去五感,坏的情况下,可能人就变傻了。 危急关头,钟觉灵光一现,用意念打开了系统面板。 像是被某种东西震慑住了一样,灵识和丹田竟都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过了一会,竟然安静地各归其位,不再作妖。 钟觉长出一口气,暗道:“还好我这金手指虽然麻烦,但確实实力够硬,我决定三天不骂你了。” 很快,隨著灵识的平静,钟觉终於成功掌握了这锻灵一重的境界,开始恢復正常的五感。 如今,钟觉不再接受到周围的一切信息,能感知到的范围只有小院內。 刚才的大范围感知只是神念丹给他的一时的能力,他毕竟只是锻灵一重的术士。 但小院內的一切却都在他的彻底掌握之下。 钟觉闭著眼睛,却能够清楚的知道: 淬体丹在他兜里,精纯的灵气於其中不断翻涌。 一旁刀架上的摘星刀,灵气在其中按照一个玄妙的路径迴转,却在某处断裂。 收回感知,钟觉缓缓睁开双目,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他有些情难自抑,喃喃道:“这就是...术士吗?” 第13章 通天坊 深深感受了一番自己身上新的力量,钟觉从地上站起身子,伸了个懒腰,满意道:“系统的东西虽然难得,不过质量是真不错。” “哦,对了。”钟觉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闭目操纵灵识。 钟觉把感知向空气中瀰漫的灵气探去,顿时感受到其丝丝流动的轨跡。 周围的一部分灵气像是被吸引般,朝著钟觉的身体流动而去。 这是武者自然会有的现象,自从开闢了丹田后,武者的身体会自发地吸收灵气,淬链自己的身体。 当然,这个自然的过程是很慢的,因此武者们要练武去加快身体对灵气的吸收。 入了品后,武师可以运转功法,大大提升吸收灵气的速度,远不是自然吸收能比。 而淬体丹这种丹药,就是將適合吸收的灵气炼化在丹药中,来一下子给於大量灵气,从而提升境界 可是灵气进了钟觉的身体后,却又很快逸散出去,似乎......根本没有被吸收。 “原来是这样。”钟觉喃喃自语,他对这个情况並不奇怪。 他早知自己的身体无法吸收灵气,只是今天第一次观察到具体的过程。 但钟觉的观察並没有就此停止,他这一次將感知放在了,自己的灵识上。 隨后,钟觉隱隱约约感受到,一缕缕灵气朝著自己的灵识涌来,而且没有逸散出去,而是化为了灵识的一部分,让钟觉的灵识微不可察却又確確实实地壮大了几分。 钟觉激动地睁眼,他的猜测被证实了! 钟觉的灵魂完好,灵识是可以自动修炼的! 只不过......钟觉感受了一下这个修炼速度,捂著额轻嘆。 这速度也太慢了些吧... 钟觉摇了摇头,心里盘算著,后面一定要到系统里兑换个锻灵法门,这蜗牛般的提升速度实在是太折磨了。 钟觉缓缓吐息,完全適应了术道修为的存在,缓缓起身,在自己的小屋里翻找了起来。 既然为了掩人耳目,都去通天坊那种地方买东西了,自然也要乔装打扮一番,至少別一出去就让人认出来。 钟觉一番寻找,终於找出来一身黑色衣袍,衣服宽大足以遮蔽体型,黑色也足够低调,不显眼。 钟觉又翻出一段白布,动用淬体八重武者的强大力量,三两下就將其撕成了长长的布条,他身上的摘星刀为了自保,是肯定要带过去的,但是一个人用的刀很容易成为他的身份辨识,因此用一个布条將其裹起来,是很重要的事情。 钟觉满意地点点头,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用心念点开了系统商店。 经过一番寻找,他將注意力停在了一件商品上。 【幽影假面:可以遮蔽气息与面容的面具,穿戴之后,不易惹人注意。】 【售价:10点系统值】 钟觉爽快地將其兑换,下一秒,他手一伸,一个黑色,刻著神秘纹路的面具便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钟觉反手將其戴在脸上,冰凉的触感意外舒適无比,佩戴后感官没有丝毫的减弱。 同时,不知道是什么原理,这个面具並不需要东西绑在脸上,只要一戴,就能牢牢地覆在面上,钟觉使劲摇了几下,面具纹丝不动。 钟觉又用手轻轻一揭,轻鬆取下了面具。 钟觉讚嘆道:“幽影假面吗?很符合我心意。” 说罢,钟觉心念一动,幽影假面消失在了原地。 钟觉从系统商店里买来的东西是可以存回系统的,类似於乾坤戒一类的东西,但不能放其他的东西。 说到乾坤戒,钟觉穿越后特意了解过,这在这个世界似乎是极其高级的东西,连四品以上的宗师强者都会为之爭夺,小小的北起城压根没有。 钟觉也曾在系统商店里见过乾坤戒,只看了一眼售价就被嚇跑了。 买不起,卖了他都买不起。 收整思绪,钟觉將黑袍,布条收入行囊中,將刀架上的摘星刀佩回腰间,就迈步朝著院外走去。 他当然不能现在就乔装,不然被血狼帮的人看见了,就白隱匿了。 钟觉顺利地离开这座府邸,快步走到一处无人的小巷里。 他迅速用布条裹住刀鞘,黑袍换掉白衣,再取出幽影假面戴在脸上。 再出小巷时,他已经变成了另一副模样。 黑色覆於面,宽大的黑袍遮住全身,腰间佩著被布条裹住的武器,怎么看,都是一位神秘的强者,与之前的钟觉判若两人。 钟觉拐出巷子,朝著定寧街的边界走去。 钟觉所在的万吉坊,跟通天坊挨的挺近,钟觉过了定寧街,再走几条街道,就能到通天坊的地界了。 作为淬体八重强者,钟觉速度很快,一个时辰后,钟觉便走过万吉坊的最后一个街道,来到了一片喧闹无比,甚至还瀰漫著丝丝血腥味的地方。 钟觉放眼望去,四周满是地上摆著的小摊,满是各式各样的人围在个个摊前,正在与摊主激烈交谈议价。 再往远处,才能看到一片片林立的建筑,个个装扮的堂皇大方。 钟觉现在所在的是通天坊的庆云街。 庆云街本不叫庆云街,原名是什么钟觉不清楚,但当今的名字是庆云街的“龙头”改的。 通天坊是一片龙蛇混杂的地方,强者如云,而其中那些比其他人都要强的人,就能掌握话语权。 通天坊十三个街道,每个街道都有一位龙头,个个都是二品强者,放在血狼帮能做香主的那种。 而庆云街的龙头人称凛然剑,当初以一手剑法连败了三位闹事的二品武师,打下赫赫威名,成为了这条街的龙头。 他將庆云街区分为內街和外街。 內街里的人可以拥有自己的店铺,每间店铺都受到他的保护,敢对內街店铺出手的人,都会被他清理掉。 当然,在內街开店也是要经过他同意,给他好处的。 而外街就没什么规矩,所有人隨意摆摊,但並不受到他保护。 一般卖贵重的商品或者长线做生意的商家,都会在內街开店,而那些卖些便宜货的人捨不得那些钱,就在外街摆摊。 甘霖,尸香草,兽灵骨等东西,就属於“便宜货”的范畴,通常在外街售卖。 因此,外街是钟觉第一站的目的地。 第14章 灵识的妙用 钟觉来到这繁华的街道,四处望去,顿时有些眼繚乱。 离钟觉最近的摊子里,摆著许多笼子,笼子里装著灵鸟,个个羽翼华彩,卓尔不凡。 摊主正卖力地喊著:“灵兽,华灵雀,淬体一重修为,聪明无比,防身,送信样样精通,现在只要两百两一只!” 钟觉津津有味地欣赏著,有些心动,但一听价格,立马变得无欲无求。 钟觉迈步向前走去,又路过了一个摆著许多奇形怪状石头的摊子。 那摊主高声喝道:“来赌石了!这些都是从灵石矿脉捡来的石头,现在只要10两开一次石头,有不少的机会开出价值100两的灵石!一旦开出灵石,就是10倍的利润。” 钟觉一听此话,有些意动。 前世他看小说,经常能看到主角通过天眼等金手指,去赌石大赚一笔的情节。 他刚刚获得了术道修为,现在感知力极强,说不定也能看出石头里有没有灵石? 钟觉来到赌石摊前,摊主看到了他,热情地向他招呼道:“这位客人,10两一次赌石,一旦开出灵石就是十倍利润,要不要试一下?” 钟觉轻声应道:“老板,我可以先看看这些石头吗?” 老板点点头,拿起一个石头递给钟觉。 钟觉接过,將其握在手中仔细端详,看似是在观察,实则悄悄放出灵识,朝著石头窥探而去。 可灵识刚刚触碰到石头表面,就被一层透明的屏障给挡住,无法得知里面有没有灵力波动。 钟觉咬了咬牙,又向摊主要了几个石头,结果全都无法窥探內部。 那摊主见钟觉观察了好几个,端详的样子十分认真,还以为他是个赌石老手,得意道:“这位客人,想必你也是有赌石经验的,不瞒你说,我这批石头,一看品相就知道很好,至今已经开出十几枚灵石了,怎么样,要不要试试?” 这怎么跟我见过的剧情不一样啊,为啥我不能透视石头? 钟觉心中腹誹了一会。 其实这也很合理,要是隨便一个术士就能看穿石头,那么赌石的人早就亏的血本无归了。 要知道,术士虽少,但也不没到寻常人见不到的地步。 那些真的能看穿的术士大能们,也不稀罕这点蝇头小利。 说到底,別看这些生意很小,能够开得下去,却必然是有背后的平衡所在的。 钟觉大赚一笔的梦想破灭,只能遗憾地將石头全放下,装模做样地跟摊主说道:“你这些石头品相都不太行啊,我看已经开不出灵石了,还是算了吧。” 说罢,钟觉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摊主见此愣了一下,隨后愤愤不平道:“我这些石头真的开出了很多灵石啊!我自己都心疼呢,怎么可能品相不好!” 可惜钟觉根本已经听不到他在说啥了,即使听到了也完全不懂品相什么的,这只是他隨口找的藉口。 摊主鬱闷一会,又转头吆喝起来,看到一名身上毫无遮掩,脸上自信无比的年轻武者,立马笑脸相迎,跟他热情介绍。 钟觉那种老油条可不是他最喜欢的顾客,这些刚出道相信自己运气的愣头青,才是他这门生意的主要收入来源。 別看他口中说自己心疼,实际上被开出的灵石跟他赚的钱比,根本不算什么。 摊主的生意又要开张,刚才的鬱闷立刻一扫而空。 而钟觉这边。 经过刚才这事,钟觉也不抱了什么撞大运的希望,而是专心的寻找起了自己的目標。 很快,钟觉的注意力被一处奇特的灵物摊子给吸引。 这片摊子上摆著各式各样的灵物,其中就包括了兽灵骨,尸香草,甘霖等钟觉想要的材料。 但把钟觉看得愣了一下的並不是此,而是旁边的標语。 “购买灵物者,可费一两银子,进行一次丹药抽奖。” 標语的旁边,是一个长桌,上面倒扣著十个罐子。 这片摊子的摊主正热情地询问一名刚刚购买了灵物的顾客,要不要抽奖。 那位顾客稍稍犹豫后,递出一两银子。 摊主笑容满面地点了点头,隨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纯白的丹药,打开一个罐子,將其扣於其下。 隨后,摊主介绍道:“本次抽奖的玩法是,我接下来將打乱这十个罐子,其中一个罐子里藏著丹药。你可以打开一枚罐子,如果下面有丹药,那么它就是客人您的了。” 眼见顾客点头示意明白了规则,摊主就开始眼繚乱地摆弄起了那些罐子。 顾客在一旁认真无比地盯著那些罐子的移动,很快,摊主停下手。 顾客自信无比的点了一个罐子,作为武者,他的眼力自然也不差,刚刚摊主的摆弄虽然让他眼繚乱,但他能够確信,那个最开始的罐子,一直没有脱离过他的视线。 摊主將手放在那只罐子上,微笑著问道:“顾客,你確定是这个罐子吗?” 眼见那位顾客再次確认,摊主將罐子轻轻拿开,露出下面空荡荡的一片。 “怎么可能?我亲眼看见的!”那位顾客吃惊无比,隨后想了想,有些恶狠狠向摊主质问道,“是不是你偷偷把丹药藏起来了?其实一个有丹药的罐头都没有!” “怎么会呢?”摊主无辜道,“不信的话,我把罐头都打开给你看。” 说罢,摊主真的一一揭开了罐头,露出了下面完好无比的那枚丹药。 眼见此状,那位顾客也没辙了,他心里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没看清,懊恼地离开了小摊。 “欢迎下次光临,这次顾客运气不太好,可能下次就中了。”摊主笑眯眯地挥手道別。 钟觉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 刚刚那位顾客没看清,钟觉仗著灵识,倒是把一切都弄明白了。 摊主在摆弄罐头的时候,不知道动用了什么方法,体內有巨大的灵力流动,把丹药一下子移到了自己的袍內,然后在顾客要验罐的时候,再用同样的方式弄了回去。 是武技吗?钟觉心里有些疑惑,那么强大的灵力,和这诡异的招式,这无疑是武技。 於此同时,钟觉清楚感知到了摊主身上的奔涌的血气,他是突破了血气关的一名武师,刚好有动用武技的实力。 可你大动干戈,就为了骗人家一次抽奖? 钟觉虚著眼,上下打量著这位看起来有些精明圆滑,但实际上会用武技的一品武师。 第15章 指点 正当钟觉若有所思地打量著摊主时,摊主刚送走上一名顾客,也注意到了一旁的钟觉,笑脸相迎,凑过来:“这位客人,你要来买灵物吗?” 钟觉回过神,点了点头,开口:“我想买二两兽灵骨和三两甘霖,要多少两银子?” 虽然这个摊主耍了些其他把戏,不过好不容易找到个卖灵物的摊子,先问问价倒也没什么损失。 摊主闻声,思忖了一下,隨后应道:“二两兽灵骨要四两银子,加上甘霖,一共是七两银子。” 钟觉听著有些意外,七两银子买这些材料,其实算是个挺合理的价格了。 就算再去找几个摊子,也很难会比这儿便宜。 钟觉本来以为这摊主是个奸商,没想到价格还挺公道。 钟觉点了点头:“这个价格不错,我买下了。” 说罢,钟觉爽快地递过七两银子,接来摊主的兽灵骨和甘霖,塞到了自己身上的袋子里。 眼见这位顾客买东西如此爽快,摊主心中默默盘算起来。 虽然自己卖的价格挺正常,但这人丝毫不还价,似乎有冤大头的潜质啊。 於是摊主又殷勤道:“这位客人,要不要来抽奖?只要一两银子,就有机会获得一枚丹药,这可是价值五十两的愈伤丸哦。” 钟觉瞥了他一眼,你骗骗別人就算了,骗到我这个术士的头上,也是不长眼。 钟觉摇了摇头,拒绝的口吻里若有所指:“我对抽奖没什么兴趣,主要是怕里面根本没有丹药。” 摊主眼见这个潜在的冤大头不买帐,有些著急:“客人误会了,怎么会没有丹药呢?我可是亲手放进去的。” 他虽然是武师,但最近却有些缺钱,一两钱也不想少赚。 钟觉见摊主依依不捨,有些无奈。 钟觉凑近摊主,低声道:“丹药是放进去了,要是被人用武技偷拿出来了,可就不好办了呀。” 闻言,摊主一悚,震惊地看著眼前这人。 自己这招换斗手,是灵阶中品的武技,尤其以隱蔽见长,现在却被眼前这人看穿了一切? 摊主慌忙地把钟觉拉到一边,压低声音:“这位朋友,我不长眼,没想到耍招冒犯到了你头上,还请不要告知他人。” 能够看出自己的武技,加上由於幽影假面作用,摊主感知不到钟觉身上的气息,摊主已经认定钟觉同样是一名强者了。 也因此,他丝毫没有动以武力让钟觉闭嘴的心思。 钟觉开口,轻笑道:“好说好说,只是我有一物所求,希望摊主能够赠予我。” 隔著漆黑的面具,摊主看不出任何钟觉的想法。 摊主此刻隱隱有些冒冷汗了,他紧张无比。 他搞这一手,似乎坑到了一个他惹不起的人。 万一他狮子大开口,要些自己珍贵的宝物,自己在不占理还弱势的情况下,恐怕很难拒绝。 摊主咬了咬牙,暗道自己这次栽了,忐忑地问道:“不知这位客人...想要些什么呢?见面就是缘分,只要我力所能及,一定帮这个忙!” 就在摊主打算好,太贵重的东西就一口咬定自己没有时,钟觉的声音传来。 101看书 101 看书网书库多,?????????s??.???任你选 全手打无错站 “我想要......二十根尸香草。” 摊主下意识地斩钉截铁道:“客人难为我了,尸香草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怎么可能.....” “誒?”说到一半,摊主忽然反应了过来。 他有些犹疑地问道:“客人说的是哪个尸香草?” 钟觉不耐烦道:“你堂堂一个武师,连尸香草都不认识?” 摊主试探道:“在乱葬岗里长得那个尸香草?” 钟觉像看傻子一般地看著他:“还有其他灵草也叫尸香草的吗?” 摊主终於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没有被大敲一笔。 你早说你要尸香草,我都直接送你了。 摊主在心里暗自腹誹,不过还是长出了一口气,对著钟觉赔笑道:“原来客人想要这个尸香草啊,要二十根是吧?我一百根都给你,就当个见面礼了。” 钟觉並没有怎么狮子大开口,再怎么说,对方也是个入品强者,虽然自己目前似乎营造了个神秘强者的形象。 但要真把对面惹急了的话,一动手自己就露馅了,到时候就糟了。 钟觉满意接过一大把尸香草放回自己的包裹里。 虽然他也不缺这点钱,但是白嫖的確让人愉悦。 钟觉心情一下子变好,看著摊主笑眯眯地说:“看在你送我尸香草的份上,我就指点指点你吧,你这个摊子还有很大进步空间。” 摊主一愣,隨后有些不满道:“虽然客人比我强,但我摆摊多年的经验倒也不是盖的,你倒是说说看我还能怎么进步?” 钟觉点拨道:“你这个抽奖的活动不错,可是有一点不够尽善尽美。” 摊主疑惑道:“是哪一点?难道我不应该把丹药拿走吗?那样我会亏大的。” 隨后钟觉的话让他差点没气吐血。 “不是这个原因,你这抽奖坏就坏在......它要钱!” 摊主心底已经认定这是个强大但不諳世事的武者了。 他有些被气乐地问道:“难不成我还免费给人抽奖吗?那样我还怎么赚钱?” 钟觉高深无比地伸出一指,摊主顺著他的目光看去,看到了.......自己摆满灵物的摊子。 他怔神:“客人这是什么意思?” 钟觉问道:“你摊子上的灵物,每次都能卖出去吗?” 摊主毫不犹豫地摇头:“怎么可能?这街上这么多家卖灵物的摊子,我能卖掉一小半都算好了的。” 钟觉再问:“如果顾客们都优先来你这儿买呢?” 摊主想了想:“我的价格还算公道,东西也比较通用。如果顾客都来我这儿买,我有把握卖完九成。” “可是,”摊主不解道,“顾客凭什么优先来我这儿买?” 钟觉理所当然道:“就凭在你这儿有可能抽到价值五十两的愈伤丸啊。” 钟觉平淡的一句话振聋发聵,摊主被一语点醒梦中人,他喃喃道:“是啊,如果换我买灵物,同样的价格,一个摊子有机会能抽到愈伤丸,一个不行,我肯定选前者。原来如此!” 摊主越说越恍然大悟:“有了能卖完大部分货物的利润,那点少赚的一两银子根本不算什么,甚至我可以偶尔一两次真的让人抽到愈伤丸!高明啊,这实在是太高明了。” 摊主的態度一下子变得崇敬无比,他抬头看向含笑看著他,眼神中仿佛在说“孺子可教也”的钟觉,拱了拱手,恭声道:“多谢前辈指点,在下韩长卿,不知前辈尊姓大名?” 钟觉转身离去,留下一身神秘的背影,以及一句轻描淡写地话语:“你就叫我,幽影吧。” “恭送幽影前辈。”摊主深深一躬,他知道,今天碰上了真正的高人。 第16章 草木堂 已经离开了韩长卿摊子的钟觉心中暗笑。 他一开始被吸引,就是觉得韩长卿这个抽奖的模式,很有现代商业的味道,勾起了他的兴趣。 现代商业经过无数养蛊一般的竞爭,早就成熟无比,各种骚套路让人眼繚乱,放在大乾根本是降维打击。 钟觉也不过將其中最普通的一种隨口教给韩长卿罢了。 而且,看韩长卿的表现,似乎被他给彻底唬住了。 这对钟觉倒也有好处,后续他肯定会再来通天坊很多次。 若能跟一个熟悉通天坊的一品武师交好,一定能省钟觉很大的功夫。 一边想著,钟觉一边很快离开了外街的范围,来到了楼宇林立的內街。 妖兽血液和赤血藤这种比较珍贵的灵物,还得是在內街才能买到。 钟觉边走边四处扫视,很快,目光停留在一座有著五层的高大楼宇。 楼宇的大门的牌匾上赫然写著三个大字“草木堂”。 门口络绎不绝地有人来来往往,看样子生意极好。 钟觉刚刚在外街找人问过,內街里最大的灵草商店就是草木堂,据说草木堂的堂主是二品武师,跟庆云街的龙头亦是交好。 也因此,草木堂实力雄厚,灵草眾多,不用担心买不到想要的东西的问题。 钟觉隨著人流进去,很快来到了草木堂的一楼。 一进门,钟觉的目光就被四周给吸引了。 闪著光芒的鲜,血跡不断渗出的果子,玄妙纹路遍布的叶片。 各式各样奇形怪状的灵草,被放在一个个柜檯上面,有些钟觉曾在图鑑上过,有些钟觉压根闻所未闻。 钟觉又望向前面,只见一楼的尽头有一处楼梯,两位气息危险的强者,正背著双手,面无表情地站在楼梯口两侧。 有一个不明情况的人想要走上楼梯,被其中一人伸手拦下,说了两句话,那人立马有些颤抖地转身离开。 钟觉看得不明所以,就在这时,身旁一道悦耳的声音传来。 “二楼及以上,放的是入品灵草哦。想要上去,要么要获得我们草木堂发放的身份证明,要么就得打贏那两名守卫,证明自己的实力才行。” 钟觉回头,看见一名身著素衣的女子,样貌清秀,但是神情十分温和,她微笑道:“这位客人是第一次来我们草木堂吗?我是这儿的店员,你可以称我为芍药。请问你要买些什么呢?” 钟觉心中瞭然,这应该是类似於导购的店员。 钟觉回答道:“见过芍药姑娘,想要一株赤血藤,不知贵店有没有?” 芍药轻笑:“赤血藤这么常见的灵草,我们草木堂还是有的。请客人跟我来。” 说罢,芍药便转身示意钟觉跟著她,隨后带著钟觉来到一个柜子前。 芍药指著柜子上一段赤红如血,闻著有一股铁锈般血腥味的藤蔓,轻声开口:“这位客人,您要的赤血藤在此。” 钟觉在引妖散配方的捲轴上见过赤血藤的图片,这的確是他配製引妖散所需要的赤血藤。 钟觉开口:“不知此赤血藤售价几何?” 芍药应道:“回客人,一株赤血藤10两银子。” 钟觉点头,这和他预想的价格差不多,一株未入品的灵草,差不多都是这个价钱。 没有超过钟觉的预算,他爽快道:“好,那这赤血藤我要了。” 闻言,芍药清秀的脸庞一笑,伸手便朝著赤血藤探去。 钟觉一惊,喝道:“芍药姑娘小心,普通人触碰赤血藤,会被其吞噬血液的!” 钟觉伸出手想要制止芍药,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芍药的素手已经触碰到了那血红妖异的藤蔓。 “不好!”钟觉咬牙,想要赶紧喊人来救人,却发现芍药面色如常地將藤蔓递给了自己。 “这...”钟觉愣神,有点怔怔地接过了赤血藤。 芍药掩嘴轻笑:“多谢客人提醒,不过客人多虑了,我其实也有淬体四重修为,不惧这赤血藤呢。” “哦,原来是这样。没想到芍药姑娘这么强。”钟觉有些尷尬地挠了挠头,他赶紧转移话题,“对了,我还需要买十滴淬体九重的妖兽血液。” 芍药摇了摇头:“我们草木堂只卖灵草,並没有妖兽血液卖。” 钟觉有些失望,芍药转口道:“不过我倒是听说一旁的猎妖阁,最近新来了一批妖兽血液,似乎就有淬体九重的。” 她笑了笑:“客人没怎么来过內街吧,不如我带你去怎么样?” 钟觉有些疑惑:“你们草木堂的工作內容这么多的吗?居然还负责带我去其他店?” 芍药轻声道:“这不是因为规定,我这么做的,而是我自愿为客人您服务的。” 钟觉不解,难道是自己刚才想救她的表现,感动了她? 芍药抬起头,目光对著楼上。 她认真地说:“我们堂主对我们这些人很好,明明是一无所有的普通人,却给我们提供归宿,给我们珍贵的灵草吃,我的一身修为也是拜他所赐。” 她的语气中带著崇拜和感激:“我们没有什么回报堂主的方法,只能想著,更好地去服务客人,让客人更愿意来我们草木堂,也许就能帮到堂主一点了呢。” 钟觉看著芍药认真无比的神情,心中也是有所触动。 传说中二品,与龙头都结交的强者,以一己之力做了这么大的一门生意,还被自己的下属如此崇拜。 钟觉真的有点想见识见识这位草木堂堂主了。 当然,以他的实力,压根没有什么见到二品武师的机会。 还是得提升实力啊。钟觉心里微嘆,对芍药应道:“原来如此,那便有劳芍药姑娘了。” 芍药頷首,带著钟觉离开了草木堂,去往猎妖阁。 有这芍药的帮助,钟觉很快顺利地买到了淬体九重的妖兽血液,来自一只刚被猎杀的荒猿。 虽然100两银子的费让钟觉心態无比,但总算凑齐了引妖散的材料,也算不负此行。 与芍药告別后,天色已晚,通天坊的夜晚总是有著不少血腥味。 钟觉並没有多留,一路上借著灵识的探查,倒是没有遇上什么危险人物,顺利地回到了血狼帮地界。 一个小时之后,钟觉已经换回了自己的一身行头,安稳地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內。 第17章 炼製引妖散 回到小院里,钟觉翻开行囊,整理起了这次去通天坊庆云街的收穫。 好消息是,引妖散所需的原料都配齐了。 二两兽灵骨,三两甘霖,十滴淬体九重妖兽荒猿的血液,一株赤血藤,一百根甚至超过所需的尸香草。 同时,钟觉也结识了个庆云街的奸商,以后说不定能从他那儿拓展点人脉。 坏消息是.....钟觉穿越至今积攒的银两,已经差不多耗空了。 总共接近120两银子的消耗,也就买了一份引妖散的原料。 “捨不得兔子套不住狼!捨不得兔子套不住狼!”钟觉不断在心里默默重复,终於缓住了內心的肉疼。 他有些悲催地望著面前的材料,心中感慨道,穷文富武,古人诚不我欺啊! 钟觉收整思绪,开始打量起了面前的灵物。 时间紧任务重,三天后就要进行狩妖赛了,他还有一枚淬体丹没服用,另外摘星刀也需要熟悉一下。 因此,他没有太多休息的时间,他决定现在就开始炼製引妖散。 “不过,我要用什么来炼製引妖散呢?”钟觉念叨著,四处打量著自己的小院。 正常来说,炼製药散是会用炼丹炉的,只是钟觉没有。 药散和丹药不分家,只是丹药的炼製手法更高明一些,能够最大程度地利用灵物蕴藏的灵力。 当然,丹药的炼製难度也大很多,药散像钟觉这样的人也能炼製,而丹药需要专门的炼丹师才能炼出,而且成功率还不是很高。 也因此,丹药的价格十分昂贵,一般会比原料的价值翻个几番。 其实,在钟觉的计划中有成为炼丹师的一部分。 他盘算著,要是他能够成为炼丹师,自己炼製小还丹,就能够省下每天的兑换其耗费的系统值了。 正好,系统商店里也有名为《炼丹宝典-入门篇》的物品,据系统介绍,里面是有小还丹的药方的。 只是它所费的系统值也有些昂贵,而且钟觉有更急迫的东西要兑换,因此只能排在后面了。 钟觉摇了摇头,忽然看见了远处升起的裊裊炊烟。 钟觉恍然,刚才就已经天色已晚,现在很多人家正在做晚饭。 钟觉一个激灵,似是被这场景提醒了似的,微微一笑。 很快,他抱著一大堆原料,来到了一旁的......厨房。 没错,钟觉的小院里配有厨房,虽然他平时不怎么自己做饭,但身为精英弟子,这点配置还是有的。 钟觉看著厨房里的锅碗瓢盆和灶台,满意地点头。 虽然他没有炼丹炉,但他有火炉啊! 而且,现在正是晚饭时间,自己这里生火,也不会惹人猜疑,刚好足够掩人耳目。 钟觉得意一笑,便开始炼製引妖散。 “先要榨乾尸香草.......”钟觉回忆著引妖散配方上的內容,口中念念有词。 榨汁机是肯定没有的,看看有没有木杵吧。 钟觉没怎么用过这个厨房,不清楚有没有木杵,他在厨房里翻找了一番,却只找到了木碗。 “唉,算了。”钟觉摇摇头,“那就直接用手吧。” 说著,钟觉一把抓起二十根尸香草,从旁边抓起一块布將其包裹。 隨后钟觉双手用力拧动,漆黑的汁液瞬间染黑白布,喷涌著滴到木碗中。 钟觉双手再用力,竟是直接將布给扯断了,露出里面的尸香草,儼然已经彻底乾瘪,再不见半点汁液。 来自淬体八重武者的巨力,榨乾尸香草的汁液,又何须木杵?只是顷刻间,钟觉就完成了普通人可能要拿木杵捣半个小时的功夫。 钟觉撇了撇嘴:“真不牢固。”他还以为要费更多劲的。 “下一步是...加入甘霖。” 钟觉拿起一旁透明如果冻似的甘霖,双手轻轻一捏,弹滑的甘霖顿时破裂,里面的液体爭相涌出,全部滴入木碗中去。 刚才的尸香草汁液和甘霖液体又不少留著钟觉手上的,钟觉想了想,用另一只木碗从旁边用了一瓢水,浇在自己手上,流入木碗中。 钟觉满意点头,轻笑道:“把残留液体衝进容器中,这我可还没有忘记。” 如此一来,残余在钟觉手上的原料也会加入木碗中,不会浪费一丝一毫的灵性。 钟觉又拿起一旁的兽灵骨,白色中带著些许灰紫的兽灵骨摸上去坚硬无比,可是钟觉只是用手用力一捏,兽灵骨便化为齏粉,轻轻飘落到了木碗中。 別看钟觉在那些淬体九重和入品武师面前似乎並不强,但到了他这个境界,早已是名副其实的超人了。 徒手捏碎骨头,並不是什么难事。 钟觉搓了搓手,把剩下的粉末也倒进液体中。 甘霖没有顏色,而灰白的兽灵骨粉融入液体后,瞬间被来自尸香草的漆黑给吞没,滋滋作响。 漆黑的混合液体不断往外冒著气泡,发出银瓶乍破般的响声。 隨著时间推移,它的黑色愈发深沉,响声也愈演愈烈,直到某一刻,声音戛然而止。 钟觉看著这漆黑如墨的液体,明白,引妖底液,应该是成了。 据说这液体的腐蚀性很强,钟觉不敢大意,拿起一旁的赤血藤,缓缓地放入其中,没有溅出一丝一毫的黑色液体。 赤血藤一入碗,属於它的赤红顿时从接触到液体的那个点扩散开来。 隨著赤血藤完全进入浸泡到液体里,它的体积不断缩小,可是液体里的血红却愈发浓郁。 终於,赤血藤完全消失,液体也彻底转变为鲜红如血般的顏色。 钟觉双目紧盯著液体的变化,一观察到变色,就立刻从旁边拿起妖兽血液,向里面一点点滴去。 一滴落下,液体噼啪作响,甚至隱约间,钟觉仿佛听到了一股妖猿的啸声。 钟觉耐心等待声音消逝,再滴入下一滴血液,如此循环往復,终於滴完了十滴荒猿血液。 “就剩最后一步了。”钟觉喃喃自语,將木碗中的液体尽数倒入锅里,点燃了下面的灶台,开始最后的大火收汁。 很快,血红液体逐渐变少至不见,锅里看似什么都不剩,钟觉却清楚,这才表明他成功炼製了引妖散。 將锅拿出来,钟觉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绢布,把锅朝著手中绢布倾倒。 虽然很轻微,钟觉却已经感受到了手中的重量有所增加,钟觉一喜,將绢布包裹起来,自语道: “引妖散,成了!” 第18章 庄夜年 將好不容易获得的引妖散珍惜地收起,钟觉倒也没有做更多的事情。 他今天已经够忙了。 於是他洗漱一番,很快沉沉睡去。 第二天起来,钟觉迎著初升的朝阳,神清气爽地伸了个懒腰,隨后拿起刀架上的摘星刀,轻轻握在手中。 叶影斑驳的小院中。 钟觉布鞋踏在沙地上,簌簌轻响。 刀隨腕转,弧光窄如一线,贴著墙角墙角野而过,瓣上的露珠被扫落,在泥地砸出几个深色小点,而刀身却半点未沾湿。 回身收势,刀尖微顿,恰恰挑飞一片打著旋儿落下的叶片。 那叶柄被刃口从中切开,断茬齐如尺量,两半叶子翻落鞋边。 归刀入鞘,一声轻响,刀上锋芒骤然收束,再不见刚才的威势,浑然天成。 一套刀法行完,钟觉的身上已经微微被汗水沾湿。 钟觉將摘星刀放回,盘坐在原地,闭目调息了一会,隨后掏出昨天从游行云那里得到淬体丹,轻轻丟入口中。 钟觉刚才又是练刀,又是调息,就是为了调动自己的身体,达到一个完满的状態,从而让淬体丹的效力更好地发挥。 丹药入口,精纯的灵力袭来,在钟觉体內不断涌动。 有著之前的经验,钟觉轻鬆地操控著这股灵力在自己的身上按照周天路径运转。 钟觉盘坐在院子里,身上的白袍无风自动,气息不断攀升,白袍鼓动地愈发剧烈。 片刻后,灵力行完最后一路,钟觉睁开双目,感受著自己体內充沛的灵力。 “还是没能衝破淬体九重吗?”钟觉摇头,稍微有些失望,“不过现在我已经来到了淬体八重巔峰,只需稍微提升就能来到破境,倒也还算可以。” 钟觉忽的对著空气一挥拳,空气被他的这拳破开,一道劲风被鼓动,吹向远处的树上,一大片树叶缓缓飘落。 钟觉握了握拳,如果是服用淬体丹之前的他,只是初入淬体八重,还未能发挥出全部实力,那么现在他已经能够彻底站稳脚跟。 “不过,还是得需要熟悉一下境界啊。”钟觉活动了一下,“要是能有人陪我过过招就好了。” 钟觉转身拿起摘星刀,准备再熟悉熟悉这把半灵器。 忽然,一道敲门声传来。 一道中年男子的声音传来:“钟觉弟子,游行云执事有事相寻,烦请来演武堂一趟。” 钟觉將摘星刀佩回腰间,快步打开小院的大门。 钟觉推开门,向外一看,只见门外站著的,分明是经常跟在游行云身边的张管家。 钟觉一下子明白,应该是游行云派他来跑腿喊自己的。 钟觉客气地拱了拱手,问道:“见过张管家,不知游执事寻我所为何事?” 张管家答道:“游执事说,要带你见答应你见的人。” 钟觉恍然,游执事应该就是要让他去见另一位精英弟子,庄夜年了。 钟觉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说罢,钟觉便跟著张管家来到演武堂,看到了站在演武堂中央,一身华袍的游行云。 游行云看到他们,笑著向钟觉打了个招呼,隨后摆摆手示意张管家离去。 张管家会意离开,而钟觉也將目光移向了游行云身旁的那人。 只见那人一身布衣,其貌不扬,腰间佩剑,但是眼神却明亮无比,眉宇中带著不容置疑的自信。 看见钟觉,那人双眼上下来回扫了两趟,似乎要把钟觉的一切都尽收眼底。 隨后,那人看向一旁的游行云,大大咧咧地问道:“游执事,这位就是你对我说,要我帮忙的钟觉吗?” “没错,他就是钟觉。”游行云点了点头,隨后有些疑惑道,“奇怪,同为精英弟子,你们应该见过啊?” 那人挠了挠头,笑道:“抱歉游执事,我不太记得住实力比我弱的人。” “你这毛病真得改改。”游行云摇了摇头,隨后对钟觉介绍道:“钟觉,这位便是到时候会帮你的庄夜年,你应该认识他。” 钟觉点了点头,他以前与庄夜年有过几面之缘,只是没想到,自己因为实力比对面差,竟是直接没被放在眼中。 看样子是个有些棘手的人啊,钟觉心里暗暗吐槽,不过仍然不失礼貌地向庄夜年拱了拱手:“见过庄师兄,狩妖赛时,便有劳关照了。” 血狼帮里弟子一般都是师兄弟相称,除非是像钟觉和段天雨这样子不对付的,会直呼其名。 庄夜年隨口答应了一声,漫不经心道:“钟师弟,你现在是什么境界?” 钟觉愣了一下,没想到他连这个都不知道。 钟觉回应道:“我现在处於淬体八重,得益於游执事送我的淬体丹,已经隱隱摸到淬体九重的门槛了。” 庄夜年挠了挠头:“原来是这样,我想起来了,你好像还打败了那个淬体八重的段天雨来著。” “咦?”庄夜年想了想,问道:“你都打败了那个段天雨,为啥还要我帮忙?” 一旁的游行云无奈捂额:“因为段天雨有他爹给的灵器,钟觉一个人可能难以超过他,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 “是吗?”庄夜年没心没肺地笑了笑。 隨后他看向钟觉,问道:“我还有一个问题。” 钟觉应道:“庄师兄请说。” 庄夜年的语气忽然变得有些认真; “我需要知道,你是『强者』还是『弱者』。” 钟觉闻言一怔:“抱歉师兄,我没理解你的意思。” 庄夜年说道:“我需要知道你的实力,从而估计我为了帮助你贏下这场比赛,需要做到什么程度。” 游行云听著他们的对话,不解道:“不是跟你说了钟觉是淬体八重吗?庄夜年,你啥时候健忘到了这个程度?” 庄夜年抬手:“不,游执事,你误会了。” “我的意思是,我要和钟师弟一战,来估计他的战力。” 庄夜年眼睛深深地看著钟觉:“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应战,那我就会把你判断为弱者。” 游行云皱眉:“你们的实力差距挺大,没必要...” 但钟觉的话语却打断了他。 钟觉一只手扶上自己腰间的摘星刀,轻声回应道: “好的,那么就请庄师兄赐教了。” 第19章 战庄夜年 钟觉並没有多做犹豫,答应的很爽快。 他本就想要一个强者来陪他对练,眼下庄夜年提出的要求,恰合他所愿。 庄夜年有些意外,隨后笑了笑,从腰间拔出繫著红穗的佩剑,指向钟觉,朗声道:“钟师弟,请吧。” 他歪了歪头:“我境界领先你,就先让你三招。” 钟觉凝重点头,双手从腰间缓缓拔出摘星刀,竖在身前,迅速思考起如何进攻。 很快,他动了。 钟觉双脚猛然踏出几步,摘星刀从身前晃过,高高举起,衝到庄夜年身前,然后摘星刀猛然落下。 古朴神秘的摘星刀自天斩来,宛若彗星坠落,势不可挡。 但面对如此攻势,庄夜年不躲不闪,只是一步前跨,手中前指的佩剑轻轻一横。 他动作虽轻巧无比,但剑的速度却快过疾风,佩剑骤转,一声因破风而生的刺耳剑鸣便响起。 “只是这种程度可不够。”庄夜年一边挥剑,一边淡笑道。 钟觉这刀虽势大力沉,但在他看来,却轻鬆就能挡下。 庄夜年將横过来的剑往前一送,刀剑相交,但预想的金铁交鸣,火四溅並没有出现。 庄夜年眉头一皱,这一刀力道並没有看上去那么大,是钟觉太弱了吗? 庄夜年心里飞速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淬体八重的力道不可能那么小,这只能说明… 钟觉刚才並没有出全力,那是佯攻! 庄夜年定睛一看,钟觉已经借著庄夜年的剑势,借力转过身去,以更大的力道,旋身向他劈来! 这是钟觉早已想好的,蛮力与庄夜年对拼不可能成功,但若是用巧劲,却未必不能一战。 钟觉这一刀借了庄夜年的势,威力比自己的还大,一阵阵劲风被带动,极速逼近庄夜年。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读好书选 101 看书网,??????????????????.??????超省心 】 但是… 庄夜年的剑刚刚还朝上挡去,现在却灵巧至极地变了一个方向。 钟觉的佯攻起了作用,可是庄夜年的剑太快,还是来得及反应! “这个佯攻借势的想法不错,但是不够。” 庄夜年被钟觉摆了一道,脸上却淡笑不改,手中剑对上钟觉的刀,他手腕轻轻一抖。 一股巨力顺著刀身传至钟觉的手腕,伴著一声响亮的金铁交鸣,钟觉被震得连退数步。 好不容易稳住身形,钟觉迅速调整站姿,摆出迎敌架势,手中摘星刀再次举在身前。 远处飘来庄夜年一声轻鬆的“第一招”,钟觉心中波澜起伏。 他没想过这招能击败庄夜年,但也没想到会被如此轻鬆地化解。 无论是反应还是力道,庄夜年都在他之上。 摁压住心中的惊骇,钟觉再次动身,绕著站在原地不动的庄夜年飞奔,寻找他的破绽。 庄夜年双目直视前方,头动也不动,哪怕被钟觉绕到了身后都毫无反应。 钟觉明白庄夜年不可能没有注意到自己,但他没有理由错过这个好机会。 “別太大意了!”钟觉低喝,手中摘星刀在地上拖动,火星飞扬,发出让人心中一悸的刺耳摩擦声。 绕到庄夜年背后,钟觉的刀从地上扬起,直直地撩向庄夜年的后腰。 这一刀同样疾如风快如电,呼吸之间,就逼近了庄夜年的身子。 就在这一剎,庄夜年右脚猛然一蹬地,身子看似醉酒般地朝左边跌去,却刚刚好地避开了钟觉的这一刀。 庄夜年还未站稳,手中佩剑已经转向钟觉劈开。 钟觉连忙收住刀势,护於身前,双手用力扶住刀,格挡住了庄夜年尚未稳住身形的一剑。 钟觉双脚在地上踩出了深深的凹陷,方才格开了庄夜年的佩剑,他拄著刀,大口地喘息著。 庄夜年一剑被挡,浑不在意,收回佩剑,看著狼狈不堪的钟觉,摇了摇头:“第二招。” 钟觉抬起头,咬了咬牙。 以庄夜年的反应速度,取巧也行不通了,还不如硬拼一场,发挥出自己的全力,了无缺憾。 钟觉下定决心,手中紧握的摘星刀中,丝丝灵力灌注其中。 朴实无华的刀锋上,隨著灵力的注入,忽然显得锋利无比,照耀在刀刃上的闪光,都更加刺眼。 钟觉再度握刀,忽然感觉手中的摘星刀变了,灵力的灌注並没有让他变得沉重无比,反而让它变得如臂指使,恰似自己手臂的延伸。 这次钟觉不再佯攻,只是用尽全身力气,朝著庄夜年一刀刺去,庄夜年举剑一挡,竟被钟觉这带著灌注灵力的一击击退了半步。 “好机会!”钟觉一喜,气势浑然不收,一刀刺罢,又是一刀劈去。 摘星刀在空中挥出了密不透风的刀光,钟觉一刀刀斩出如同疾风骤雨般,一时竟占了上风,庄夜年难以招架。 正当钟觉气势如虹,庄夜年节节败退时,忽然,钟觉的又一刀挥出,却被庄夜年轻鬆挡下。 庄夜年手中的剑上,气势缓缓升腾,他一只手轻轻擦拭了额头上的汗珠,笑道:“灵力灌在半灵器上吗?这招我也会。” 钟觉后退几步,看著庄夜年手中的剑,心中恍然。 是啊,连自己都有半灵器,庄夜年这个游行云的半个徒弟,怎么可能没有? 庄夜年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臂膀,讚赏道:“你的实力还可以,不过要获得我的认可,还不够!” 庄夜年单手持剑,缓缓向前走去:“三招已至,现在,该我攻了!” 说著,庄夜年的手里的剑,气势已经升至巔峰,如汪洋般深不可测。 庄夜年猛然发力,钟觉只是眨眼间的功夫,他就已经欺至身前,手中剑刃瞬劈而出。 庄夜年衣袍被风吹得扬起,剑却气势磅礴,钟觉仓促一挡,立马被巨力震得后退两步。 不待钟觉稳住身形,庄夜年又一剑已至,口中大笑:“刚刚你用的这招,不错,我也来试试!” 他手中剑未曾停下,钟觉刚挡住上一剑,下一剑就又已逼至身前,一剑比一剑凌厉。 庄夜年好像打得愈发开心,手中佩剑狂舞,身形却跌跌撞撞如醉酒般,只是毕露的杀机,让钟觉根本不敢懈怠。 短短一分钟,钟觉就已经接了庄夜年百剑,仗著半灵器之威,他勉强撑住,但力道一次比一次低,而庄夜年的利剑一次比一次快而险。 很快,钟觉被逼到演武堂的角落,已经退无可退。 钟觉紧握著手上注满了灵力,有些微微嗡鸣的摘星刀。 他接下这百剑,虽然狼狈至极,但放在以前,却是他根本做不到的。 摘星刀在这激烈交锋中已经打得火四溅,微微发烫,灵力在它身上的涌动变得狂暴至极。 忽然,钟觉福至心灵,手中灵力灌入摘星刀后,以一种奇特的方式运转,在最后的一点停滯些许,又狂暴地衝过去。 一股比刚才整个交手过程加起来还可怖的气势骤然诞生,摘星刀森白的剑刃上,一道璀璨的星芒闪起。 那道星芒脱离摘星刀而出,直奔庄夜年的咽喉而去。 庄夜年瞳孔骤缩,正要躲闪,却忽地被那星芒一慑,竟是动弹不得。 星芒闪耀,庄夜年却躲不开,钟觉咬牙欲收,星芒却丝毫不减半分。 庄夜年眼中闪过浓浓的恐惧,他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 他就要死了。 第20章 血芒 庄夜年没有死。 就在星芒就要刺破他咽喉的那一剎那,另一道闪光瞬息赶製,与星芒僵持了一瞬,隨后將星芒击破。 顺著那道血色闪光来的方向看去,游行云缓缓收掌,赤红的双手逐渐恢復正常体色。 庄夜年眼睁睁地看著自己濒临死亡,又被救下,一起一落间,激烈的情绪动盪让他脸色煞白,呼吸停滯了几瞬。 许久,他那一片空白的大脑才再次恢復运转,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有些发软的双腿无法给他自己提供支撑,身形一晃,便要倒下去。 好在庄夜年身为淬体九重的精英弟子,好歹也是身经百战的天骄,他很快回过神来,手中剑迅疾一转,撑在地上,帮助他勉强站住。 总算稳住身形,庄夜年大口喘气,脸色渐渐有了些血色,他震惊万分地看著钟觉,艰难道:“刚才...那是什么?” 硬受了游行云破他招的一击的钟觉也不好受,他闷哼一声,胸膛剧烈起伏,好在游行云留了力,他並没有受什么伤。 钟觉不可思议地看著自己的双手,以及手上的刀,嘴唇翕动:“我...不清楚。” 两人不约而同地扭头看向一旁神情复杂的游行云,两人都没弄明白这是啥情况,只有身为武师的游行云才能回答了。 游行云声音有些颤抖,他双眼紧盯著钟觉,话语中掺著压抑不住的激动与疑惑: “钟觉,你以前用过半灵器,不,你以前使用过灵器吗?” 钟觉迷惑地摇了摇头:“游执事,你在说什么呢?我以前都不知道灵器是啥。” 游行云摇了摇头,口吻中有些不解,但更多的是激动:“如果你以前没有使用过灵器的话,那么这很难理解,但毕竟你是完成生死淬体的武者,能有什么样的表现,我倒都不觉得奇怪了。” 钟觉心中哑然失笑,哪有什么生死淬体,只不过是系统送的丹药罢了。 不过他倒还真被游行云吊足了胃口,他自己也有些怀疑,刚刚那一击真的是他自己发出来的吗? 游行云肯定地说道:“钟觉,你刚刚使出了一式武技!” 钟觉和庄夜年都愣了一下,庄夜年讶然:“武技?不是只有武师或者灵器能发出来吗?钟师弟一介淬体武者,怎么会用著半灵器就使出了武技?” 钟觉同样不解,眉头皱起,问道:“游执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游行云却似是说起了不同的话题,他缓缓道:“钟觉,庄夜年,你们知道什么是武技吗?” 钟觉摇头,庄夜年迟疑道:“武技,应该是武师发挥自身灵力的一种特殊方式,可以大大增强灵力的效果,高阶的武技,甚至能让武师越阶而战。” 游行云点点头,又问道:“那你们知道,武技为何能有如此强大的效果?” 这会两人皆是答不出丝毫,即使是对强大的武师,武技也並非是轻易能掌握的技巧,更別说他们这些淬体武者了。 游行云没有继续卖关子,直截了当道:“武技的强大,並不是你的强大,你的灵力就那么点,之所以能发挥出那么大的威力,靠的其实是天地的强大。” “天地?”庄夜年迷惑不解,钟觉倒是有些感悟。 他在系统商店的里,看到了许多他看见標价就望之却步的商品,那些商品的介绍里,常常会提到“天地”这个概念。 但钟觉也不过是听说过罢了,具体如何,却也不得而知。 游行云继续道:“不止是武技。功法,丹药,灵物,阵法,凡是与灵力相关的,都离不开天地的功劳。” 他娓娓道来,神情严肃:“关於这片天地的形成,没有人知晓具体过程。但有人提出过这么一个设想。” “这片世界本是一片虚无,只有数之不尽的庞大灵力,某一刻它们沿著某一个路线运转后,天地与万物就此诞生。” 庄夜年皱眉:“这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先有灵力再有天地,哪个傻子想出来的破设想?” 游行云瞥了他一眼,警告道:“庄夜年,谨言慎行。” “传说中,那种能窥探天地本质的强者,有著凡有言必被知神奇能力,虽然你这样的螻蚁人家大概率不屑一顾,但要是遇到那种小心眼的,你就是有一千条命也不够死的。” 庄夜年切了一下,钟觉却听的很认真。 天地在某一刻產生的理论,他倒挺熟悉,只不过他听的版本里,是描述的更大的概念,称为“宇宙”。 钟觉从小耳濡目染宇宙大爆炸这样的理论,听了庄夜年的解释,反倒是很快接受,没有过多惊讶,只是不解道:“游执事,那这跟武技有什么关係,跟我刚刚发出的攻击又有什么关係呢?” 钟觉的迅速接受让游行云有几分讶异,他解释道:“当灵力按照某种流动方式运转时,天地便產生了。武技也是一样,当你的灵力按照武技的流动方式运转时,强大的威力便由此產生。” 说著,游行云双手抬起,肉色的双掌逐渐变得赤红。 庄夜年看这景象並不奇怪,这是破了血气关的武者,所拥有的能力。 汹涌狂暴的血气在武师体內流转,赋予他们无匹的力量,也让他们撑得住武技的巨大消耗。 游行云身上气势节节攀升,双掌红似烈阳,猛地向前一推,一道刚刚曾经出现过的血色闪光骤现,隨著他的双掌向前衝去,撞到演武堂的墙壁时,传来一声巨响。 那道闪光撞到墙上,看似一下消失,但片刻后,墙壁被闪光撞到的地方忽然响起一声脆响。 沿著响声传来之处,蛛网般的裂痕逐渐延伸,直至扩大到一人可通过的地步,哗啦一声,那处墙壁骤然变为碎片,落在了地上。 满天尘雾扬起,钟觉抬手掩面,等到散去之时,钟觉再看,那道坚固无比的砖墙已经被破了一个大洞,露出后面的景色。 游行云笑了笑:“早就想给这演武堂再开一扇门了,今天刚好顺手打开。” 庄夜年看著游行云这一击,心有余悸,他暗暗想著。 原来这就是武技的威力,如果刚才他硬受了钟觉那一击,恐怕整个脑袋都被打爆了吧。 第21章 尝试 游行云收掌,揉了揉有些发酸的双手,看向已经被惊呆的两人,隨口道:“刚刚那招,是血狼帮里的灵阶下品武技,血芒掌,我了大代价换了这个武技,又了大功夫把它修成,可不容易哦。” 钟觉与庄夜年有些木木地点头,游行云见之一笑,他曾经也是如此,被更强大的力量所震撼。 游行云伸出刚刚击破墙壁的双手,伸到二人面前,问道:“你们觉得凭我这双手,有本事击破那墙吗?” 钟觉与庄夜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游行云自顾自地伸出双手,身上灵力涌动,朝著一处完好的墙壁又是狠狠一掌轰去。 两人下意识地要掩面遮住即將到来的满天尘灰,但他们所想的並没有到来。 当他们看向那片墙壁时,墙壁上只是深深凹陷进去,却完全没有被击穿的跡象。 游行云摊了摊手:“刚才这一下,我也用了全力,却没能有刚才那样的效果。” 他继续解释:“你们应该能明白,击破墙壁的力量並不是我自己的,而是天地赋予我的。” 说著,他看向了钟觉:“而你,也是一样!” 钟觉一怔,仍然不解。 游行云目光扫了扫两人:“当我给你们俩半灵器时,应该都讲过灵器与半灵器是怎么来的对吧?” 二人纷纷点头。 游行云再道:“当时我没有跟你们讲,以为不会这么早接触到,但没有想到居然出现了这种情况,那我就彻底讲清楚。” “灵器的强大之处,正在於其中被炼製的灵力迴路,有了它,你可以通过把灵力灌注其上,而发出武技。” 钟觉抬起手上的摘星刀,喃喃道:“可是摘星刀这种半灵器灵力迴路都不全,我又为什么可以借其使出武技呢?” 游行云回答:“一般来说你当然使不出来,但有两种特殊情况除外。” 游行云伸出两根手指:“第一种情况,宗师强者凭藉著对灵力的深刻感悟,补全了那一丝不全的路线,从而完成了武技。” 庄夜年不耐烦地催促道:“那第二种呢?” “钟觉当然不是宗师强者,那就只能是第二种情况。” 游行云笑了笑:“那就是你在阴差阳错之下构建了新的一条灵力迴路,產生了新的武技!” 钟觉闻言,看向自己的双手,喃喃道:“我…发明了新的武技?” 游行云应道:“发明倒也不至於,你还没那个本事,那完成了大部分的摘星刀才是功臣。” 见钟觉有些失望,游行云赶紧补充道:“当然,你能够做到这个,也已经够天资纵横了,不愧是完成了生死淬体的武者。” 钟觉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游行云笑眯眯地问道:“对了钟觉,你给这一招起个名字吧。” “起个名字吗?”钟觉想了想,缓缓道:“既然是摘星刀的武技,就叫“摘星”吧。” “真没创意。”游行云吐槽了一句,隨后又伸出双手,手中赤红血色涌动。 钟觉一愣:“游执事,这是做什么?” 游行云身上的气势再度升腾:“武技毕竟不是你这个阶段该掌握的东西。向我挥刀吧,我要看看你还能不能使出第二次刚才那招。” 钟觉会意,手中摘星刀再度紧握,缕缕灵力涌入其中。 他低喝:“游执事,小心了。” 伴隨著话语,他一步步向游行云走来,刀上灵力狂涌,刀尖一股光芒隱隱闪起。 “来得好!”游行云喝道,隨后伸出双掌便要接住那道光芒。 可预想的情况並未发生,游行云的双掌尚未接触到摘星刀,那道隱隱產生的星芒却又彻底熄灭。 钟觉遭到反噬,后退几步,狠狠喘息了几口。 游行云轻嘆:“算了,刚刚那招果然是偶然。你当然不可能稳定用出来,是我想太多了。” 钟觉咬了咬牙,调整了一下自己身体的疲惫,隨后灵力再度调动,对著游行云道: “游执事,请再接我几刀试试,我能挥出第一刀,就一定能挥出第二刀,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游行云看著钟觉坚定的事情,有些意外,隨后回道:“我当然没问题,但是失败后你自己也会被反噬,要注意…” 游行云的“没问题”刚讲出,钟觉就挥刀攻来,打断了他的话。 游行云双手轻轻拍开了钟觉的一刀,这刀並没能凝出星芒,钟觉低吼:“再来。” 又是一刀,又没发出星芒,钟觉不再言语,顷刻间,挥出数十刀势大力沉,注满灵力的斩击,但全部被游行云一只手轻鬆挡下。 他一次都没成功。 游行云再次挡下钟觉已经力道变小的一刀上撩,皱眉:“你短时间內失败了太多次,灵力消耗也甚巨,停手吧。” 钟觉摇头,只道:“再来!” 说罢,又是一刀接一刀地斩击攻向游行云而来。 游行云身为入品武师,经验何其老道? 他清楚地感受到,钟觉一刀比一刀钝,一下比一下弱。 这样下去,他连灵力都会耗尽,根本不可能用出武技。 终於,当游行云再度接住钟觉的一刀时,他並不留手,而是一只手微微用力。 巨大的力道沿著摘星刀传到钟觉身上,他早已疲惫不堪的身体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倒,直接晃晃悠悠地在原地如醉鬼般倒了下去,躺倒在地。 即便如此,钟觉的手仍然没有鬆开摘星刀,他手上仍然青筋暴起,只是在地上直直望著天空,脸上看不出喜悲。 游行云缓缓走到他身前,看著他的面孔,劝阻的话到了嘴边,忽然有些说不出口。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道:“我並不懂这种情况,但我想,如果能多见到几次武技的释放,也许会对你有所帮助。” 钟觉闻言身子忽然一松,转头看向了面色复杂的游行云。 游行云若无其事道:“离狩妖赛还有三天。这两天你都来找我吧,我帮不了你什么,也只能赌一下这一招了。” 钟觉似是完全没有听见,他本就疲惫至极的身体经过刚才的一松,直接罢工,头一扭,他竟是当场晕了过去。 只是在游行云说话的时候,他的嘴唇微不可察地翕动,不知是不是在说什么。 游行云沉默地看著他,面上种种复杂神色闪过,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过往。 良久,他缓缓弯下腰,將昏迷的钟觉抱起,朝著演武堂外,走去。 第22章 西凤酒 当游行云抱著钟觉经过庄夜年旁边时,庄夜年幽怨地看了他一眼。 自己应邀来帮人,想试一试对方的实力,结果差点吃了一发武技,险些丧命。 换谁来,现在都超级不爽。 游行云瞥了庄夜年一眼,问道:“对了,你能认定了吗?钟觉是强者还是弱者?” 庄夜年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差点取了我性命的傢伙,他要是弱者,我是啥?” 游行云点点头,看著庄夜年有些酸酸的眼神,想了想,道:“对了,后面钟觉来找我练刀的时候,你也来吧。” 庄夜年不悦,想也没想就直接拒绝:“你一个入品武师当他陪练还不够吗?我来了说不定又遭到生命危险,刚好我明后天有饭局,不来。” 游行云“哦”了一声,遗憾道:“那很可惜了,我听说淬体武者提前多感悟一下武技是有好处的,本来还想著给你也指导一下的,现在是行不通了。” 庄夜年愣了一下,他哪听不懂游行云的意思? 游行云这根本不是让他去当陪练的,而是要一起指点他。 他当然乐意去,钟觉这一招虽然把他嚇得不轻,但也让他生起了对这样力量的强烈渴望。 如果多感受感受武技,找钟觉取取经,他是不是也有可能提前用出武技? 毕竟半灵器这种东西,他手中的剑也是啊。 庄夜年心里乐开了,面色却不改,摆出一副我无所谓但你非要给我也没办法的表情,淡淡道:“我突然想起来我之前已经取消了饭局,既然游执事这么希望我来,那我就抽个空吧。” 游行云笑著摇了摇头,转身离开,朝演武堂外走去,留下一句: “那么明后天的这个时候,我也会在演武堂等你。” 庄夜年面色波澜不惊地看著游行云离去,直到游行云背影消失,才在原地兴奋地蹦了起来。 虽然游行云算他半个师傅,不过自从他变得这么强以来,游行云给他的指点就变少了,更別提这种多次演示武技的细心指点。 “刚刚的危险也算不亏了。”庄夜年暗暗得意。 而另一边。 钟觉被游行云送回小院后,良久才悠悠转醒。 醒来后,他略做休整,扶著额沉思了起来。 刚才他急於再使出一次摘星,没怎么好好地回忆当时是如何使出那一击的。 现在回想,当时自己似乎是身体本能地操纵著灵力的运转,自然而然地放出了武技。 “那是阴差阳错吗?”钟觉眉头紧锁。 他总感觉那一击使出来得很顺手,有种水到渠成之感。 “可是...”钟觉纠结了片刻,隨后使劲摇了摇头,对自己道,“不管那么多了,当务之急是好好练刀,再度使出那一招。” 但他並没有成功。 两天的时间很快便过去。 在这两天时间里,他和庄夜年一起看游行云演示了多次他的血芒掌。 庄夜年看得津津有味,看完表示他已经能放出武技了。 隨后他拔出自己佩剑便斩,但一点变化也没有。 钟觉看见他的失败,决定给他展示如何正確地用半灵器放出武技。 但钟觉虽然比庄夜年好很多,但还是没能再次放出武技。 最接近成功的一次,星芒已经在刀身上闪耀了起来,可惜最后却在瞬息间消失了。 两天以来,这样的场景重现了无数次,两人愣是一次都没成功过,倒是游行云被累的够呛。 毕竟武技如此强大的招数,纵使游行云是入品武者也不是说放就放的。 两天来,虽然在武技方面没什么进展,但钟觉倒和庄夜年熟悉了更多。 庄夜年是一名很强的剑客,虽然刚见面的时候感觉有些不好相处,但实际上是有些面冷心热的类型。 时间转瞬即逝,很快来到了当天。 清晨,钟觉从睡梦中醒来,刚刚洗漱完毕,就听见院门被人敲响。 钟觉推开门,就见张管家在门外静静等候。 见到钟觉,张管家开口:“钟觉弟子,请你一柱香后到演武堂去。” “有一场考核等待著你去参加。” 钟觉神情一肃,显然,狩妖赛快要开始了。 钟觉点头,轻声道:“我明白,我过会回去的,有劳张管家告知了。”。 將张管家送走,钟觉回去迅速收拾了一下东西。 引妖散是必备的,乃是本次行动的核心所在。 钟觉將其装著引妖散的绢布带好,出了院门,並没有直接去往演武堂,而是朝著糟坊走去。 一两不从被他拿住把柄的糟坊伙计那儿拿了坛最贵的酒后,钟觉转身去了帐房。 推开帐房的大门,就见柴老头正在位置上拨弄著算盘。 他打算盘打得飞快,却时常不小心拨错算珠,重新来过。 这种有著多年经验的老先生根本不会犯这种小错误,这只能说明,柴老头有些心绪不寧。 看见推门而入的钟觉,柴老头下意识地面上带了几分笑容,隨后面色变得阴沉无比,但又很快调整成了微笑。 钟觉笑著把那坛酒摆到柴老头的桌上,介绍道:“老柴,这是西凤酒,可金贵著呢,你这次可得好好珍惜一点,別再喝得到处都是了。” 嗜酒如命的柴老头闻言却没有多高兴,他有些闷闷不乐地接过酒,试图挤出一个笑容,都最终没能成功。 钟觉將柴老头那好猜无比的心思全部收在眼底,沉默了一会,他开口道:“老柴,我马上要去参加一场比赛了,决定我精英弟子之位,在北玄林中进行。” 柴老头轻轻嗯了一声,迟疑道:“你別去...不。” 柴老头狠狠摇了摇头,语气儘量平静地对钟觉问道:“你有把握吗?” 钟觉思索了几分,回应道:“正常情况下,没有什么问题。” 柴老头缓缓点头,犹豫良久,还是说道:“这次你要出城......小心一点。” 钟觉当然明白柴老头的担忧,他上次出城出了事,“差点”身亡,这次又要出城,柴老头自然是担忧无比。 钟觉给柴老头带了这么好的酒,柴老头却兴致不高,也正是这个原因。 换成平时,柴老头早就一把將酒抢来了。 柴老头小心翼翼道:“如果实在贏不了的话,先保住自己的性命。” 钟觉看著柴老头的神色,认真点了点头:“我不会有事的,老柴你放心好了。” 柴老头还欲说什么,喉咙滚动了一下,却终究没能说出来。 他纠结了半天,却没想明白自己还该说什么,还能说什么。 但当他抬眼望去时,钟觉已经离去,只留下了那瓶名贵的西凤酒。 第23章 贺天纵 离开帐房,钟觉径直去往演武堂。 虽然他也想再跟柴老头聊会天,但此时此刻实在有些难以开口。 而且,一柱香时间並不长,他再不去就要迟到了。 来到演武堂,钟觉就看见了依旧一身布衣的庄夜年。 庄夜年用力地挥了挥手,钟觉会意,来到了庄夜年身旁。 在场的除了庄夜年之外,似乎其他三人也已经到了。 衣品相同的段天云段天雨兄弟俩站在一起,神色冷漠地审视著钟觉。 另一边,一个身形壮硕的年轻男子独自站立著。 不,壮硕並不足以形容他。 他浑身肌肉虬结,高大魁梧无比,在他之外,钟觉曾见过最魁梧的人是薛三虎,但在他面前,却完全不够看。 他身上爆炸般的肌肉,让每一个见了的人都毫不怀疑他身上带著怎样的巨力。 庄夜年注意到钟觉深深打量此人的视线,撇了撇嘴,跟钟觉介绍道:“这傢伙叫狄青虎,很强,是个怪物。” 钟觉点点头,他见过此人,只是並不熟悉。 不过游行云也曾对钟觉说过此人很强,眼下庄夜年也说他是个怪物。 能被这两人都如此盛讚的人,钟觉倒是又產生了十分的兴趣。 钟觉好奇:“庄师兄,你打不打得过他?他到底有多强?” 庄夜年翻了个白眼:“我当然打不过他。至於他有多强嘛。” 庄夜年思索了片刻,给出了一个把钟觉惊住的回答:“这么说吧,如果那天与你对练的人是他,游执事不需要为他挡你那记摘星。” 钟觉愣在了原地,庄夜年的意思是...这个淬体武者,能够硬抗一记武技? 庄夜年看著呆住的钟觉,大概猜到了他在想啥,摇头解释道:“不是说他不怕摘星,那种东西连游执事都不愿意硬抗。但他会反应过来,你那刀打不到他。” 钟觉鬆了口气,狄青虎並没有他脑补的那么离谱,但他又不禁好奇。 能够躲开武技的锁定,同样是一件非常离谱的事情,这位狄青虎,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钟觉扫视了一番狄青虎,只见他身上並没见常见的佩刀佩剑,周围也没有看到他的兵器,他的武器似乎是他那一双铁锤般的双拳。 狄青虎闭目抱胸,倚在墙上,对一旁钟觉与庄夜年的討论又或是其他的动静全部置若罔闻。 但並不是所有人都如狄青虎一般安分的。 就在钟觉与庄夜年交谈的时候,一身灰袍的段天雨又凑了过来。 段天雨一只手按著腰间的佩剑,斜睨著钟觉,道:“上次我並没有逞兵器之威,却被你偷袭了,当然,这是我自己的大意,但这次,我不会再输给你了。” 闻言,庄夜年不屑地看著段天雨,蔑笑了一声:“呵,仗著自己的二品武师父亲,真把自己当个什么人物了?” 没想到段天雨倒是毫不否认:“没错,我父亲给了我很大帮助,但这也並不影响钟觉的精英弟子之位,即將被我抢走的事实。” 钟觉看向段天雨,忽然道:“段天雨,我给你一颗淬体丹,你退出此次竞爭可好?” 段天雨闻言都惊了,他像看神经病一样看著钟觉,不可置信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为了一颗淬体丹而放弃这个我势在必得的精英弟子之位?” “原来你这么想要这个位置啊。”钟觉疑惑道,“你的父亲是直接管理我们的香主,他一开口,难道不是直接就能把这个位置给你吗?无非是付出点代价的事情。” “这当然可以。”段天雨傲然:“但是这种齷齪手段我可不屑用,我虽然藉助我父亲的力量,但也会堂堂正正地遵守著帮规来夺得这个位置。” “没想到你居然是这么正直的一个人,我错怪你了!”钟觉感动无比地看著段天雨。 隨后,他忽然伸出一只揣在兜里的手,朝著段天雨伸去,诚恳道:“既然如此,就让我们在本次狩妖赛里,公平地竞爭这个精英弟子之位,来一场堂堂正正的对决吧!” 钟觉骤变的態度把段天雨弄愣了,他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地握住钟觉伸来的手,应了一声:“好。” 隨后他很快反应过来,使劲甩开钟觉手,冷声道:“別跟我套近乎,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钟觉哂笑,收回了手,没有怎么反驳。 一旁的庄夜年有些看不下去,跟段天雨吵了起来。 只是他们都没有注意到,钟觉在成功碰到段天雨手的时候,嘴角微不可察的得意笑容。 吵闹间,演武堂外忽然又並肩行来了两个人。 钟觉扭头望去,只见其中一人身著华袍,赫然是游行云。 而另一人身为男子,却穿了一身紫色的鲜艷衣服,面色阴柔,身上气势不逊色游行云多少,赫然也是一名入品武师。 钟觉心思电转,心中明悟,这位应该不是那位段阳香主。 不然的话,身为游行云的上司,他们就不会並行了。 游行云拍了拍手,让眾人的吵闹声停下。 他笑著开口,向眾人介绍著身旁的人:“这一位是定寧街的另一名执事,贺天纵,本次考核,由他与我一同监督並主办。大家热烈欢迎!” 游行云虽然面上带著笑,但是从口吻中,却能让眾人明显感觉到他对贺天纵並没有话语中那么欢迎。 狄青虎仍然闭目未睁,似乎什么也没有注意。而钟觉和庄夜年都是好奇地打量著这位同属一街的执事。 定寧街虽名为街,但实际上地方很大,钟觉所在的是定寧街丙府,而对方应该是另一个府邸的,因此並没有见过他。 而段天雨和段天云兄弟俩似乎对其完全不陌生,神情间甚至多有亲近。 钟觉扭头注意到了,他大概有猜测到这是怎么回事。 本次狩妖赛本质上是段阳为自己儿子举办的,因此他根本不可能放心让与自己意见相左的游行云独立举行。 而段阳又不方便以香主之身,亲自来主办一介精英弟子选拔,同时也得避嫌。 因此,他派出隶属定寧街的其他执事,贺天纵身为他的属下,想必也受到了段阳的指使,去监督游行云不要耍小手段。 而段阳派来的肯定是自己的心腹,也因此段天雨兄弟俩会与其相熟。 收回思绪,钟觉看向贺天纵。 贺天纵声音轻柔,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开口道:“閒话不多说。下面,我先来介绍一下本次狩妖赛的规则。” 第24章 狩妖赛规则 贺天纵看向眾人:“本次狩妖赛在北玄林进行,你们的考核地点在其中的十里枫林中,那儿是归血狼帮所有的。” “开始前我会告诉你们考核区域在哪儿,不要到处乱跑,不要踏出边界。”贺天纵说著,冷笑了一声,“当然,要是你们有自信面对入品妖兽的话,我也不拦著。” 闻言,钟觉有些疑惑,看向一旁毫不惊讶的庄夜年,小声问道:“什么叫归我们血狼帮所有啊,我们已经把北玄林占下来了吗?” “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庄夜年奇怪地看著钟觉,隨后一拍脑袋,“忘了,你刚成精英弟子才半年,很多东西接触不到也正常,我之前忘记跟你讲了。” 庄夜年凑近钟觉耳边,解释道:“我们当然没把北玄林占下来,这种事情就算集结全城之力也是无法做到的。” “不过,”庄夜年顿了顿,继续道,“北玄林的危险在於其深处的强大妖兽,如果是靠近北起城的部分,对於我们的香主甚至是长老那样的强者来说,倒是畅通无阻的。” 钟觉点了点头,北玄林的特点是越深处,强大的妖兽越多。 香主是二品武师,长老是三品武师。 能够对这种级別的强者產生威胁的妖兽,一般不会在浅层出没。 庄夜年继续给钟觉补著有关血狼帮的知识:“因此,对於三帮一府来说,想要在北玄林浅层清理出一片安全的区域,还是不难做到的。事实上,浅层的北玄林大都被我们给瓜分了,这次我们要去的就是其中的十里枫林。” 庄夜年有些得意地说道:“无论是十里枫林还是其他区域,只要是归我们血狼帮所有的区域,都安全无比。” 钟觉点头示意自己明白,又疑惑道:“那我之前去北玄林,为啥会遇到那么大的危险?” 他指的是那场让原主丧命的意外,他被一只淬体六重的夜影鼠给偷袭了。 夜影鼠是一种会遁地的妖鼠,行踪十分隱蔽。 虽然原主只受了他一击,但实力差距太大,只是这么一击,就足以让原主重伤丧命了。 但要是真如庄夜年所说,北玄林被二品甚至三品的武师犁过一遍的话,为啥还会有这么危险的东西在? 庄夜年有些尷尬地咳了咳,回答道:“香主乃至长老这个层次的强者,时间都是无比宝贵。因此清理出的区域並不多,钟师弟你当时的修为....呃...没资格去。” 钟觉恍然,心情有些复杂。 原主修为太低,只能去危险的地方。可以说,实力的低下,是导致他身死的重大原因之一。 实力啊....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这世界的实力为尊,他又一次感受到了。 钟觉心中对此次行动的重视又多了几分,他整理了一下思绪,问向庄夜年:“那庄师兄,我们现在就有资格去了吗?” 庄夜年大笑点头,拍了拍钟觉:“別看在游执事,咱们似乎没多强。但事实上像我们这样的年轻的淬体后期武者,一万个里也找不出一个,以后至少也是入品武师,帮里可宝贝著呢。根本不捨得让我们陷入危险中,哪怕考核也会儘量保证安全。” 钟觉瞭然,果然,有了实力,一切什么都好说。 就在他们小声对话的时候,贺天纵的讲话也没有停下:“十里枫林里的妖兽本已经大致清光,但为了让你们能够充分竞赛,段阳香主特地抓了许多妖兽过来,其中最强的有淬体九重妖兽,对你们来说是很大的威胁。” 钟觉闻言,心中微微一凝。 看来段阳对自己的这俩儿子是真的重视,为了他们竟做到这种地步。 像这样的人,不可能仅仅给段天雨一个封印灵器,肯定还会有其他手段。 他的思绪被贺天纵的继续介绍给打断,贺天纵的介绍不紧不慢:“当然,淬体九重妖兽虽强,但你们要是能走大运击败它们,好处也很多。” 说罢,贺天纵讲出了本次狩妖赛的评判標准。 他从身上掏出了五枚玉符,玉符通体灰白,上面刻著神秘纹路。 而最引人注目的,就是每个玉符上都写著大大的“零”。 贺天纵甩了甩手上的玉符:“这是考核玉符,用来记录你们的比赛成绩。” 他手指轻抚著玉符上的纹路:“考核玉符上已经被刻入了禁制,当你击杀一只妖兽时,它会自动收集一缕妖兽的气息,作为你战果的证明,並给你加分。” “淬体五重妖兽加32分,六重值64分,七重值128分,八重值256分。”贺天纵微微一笑,“而九重,值1024分。这也是我为什么说击败淬体九重妖兽的好处很大。杀一个它,抵得上四只淬体八重妖兽,基本够你锁定第一了。” 闻言,庄夜年摇了摇头,低声跟钟觉吐槽道:“同境妖兽一般都比人强,入了品后,武者有武技功法灵器相助,才有可能战胜它们。但是我们都是没入品的淬体武者,怎么可能打得过淬体九重妖兽嘛。还是拿八重妖兽来刷分吧。” 钟觉点头,他也没想过去猎杀淬体九重妖兽。 段天雨身上有被封印的灵器,倒是可以招架半分淬体九重妖兽,但难以获胜,钟觉要做的只是保证段天雨不死,就能获取系统值了。 而贺天纵同样在继续介绍:“最后的评比很简单,按照你们玉符上的分来排名。前四名成为精英弟子,最后一名什么也没有。” 说著,贺天纵阴仄仄的眼神瞥了钟觉一下,钟觉平静地看著他,没有任何反应。 贺天纵收回目光继续道:“不仅如此,段阳香主自掏腰包,为前四名准备了奖励,第二至四名一人一枚淬体丹,而第一名...” 他有些激动的顿了一下,显然,这是连他都有些心动的好东西:“可以获得一瓶钟灵乳。” 闻言,场下眾人皆有些震动,就连一直靠在墙边闭著眼的狄青虎都睁开双目,眼中闪过一丝精芒,儼然產生了浓厚的兴趣。 “居然设置这么宝贵的东西。”钟觉思索了几分,喃喃道:“看来是对段天云夺冠很有信心啊,不知道他准备了什么。” 钟灵乳是天生地养的灵物,找遍一千个山洞,才有可能收集到一滴钟灵乳。 这种灵物虽然没有被炼化过,却比某些丹药还要强,对淬体武者的修为有极大裨益。 是药三分毒,不可多吃,但钟灵乳这样的东西却可以服用许多,效用不减。 这若是钟觉能得到之,这满满一瓶,够他来到淬体九重巔峰,站到血气关的大门前了。 这种好东西,段阳疯了才会给外人,定然是给自己的儿子,淬体九重的段天云准备的。 也因此,钟觉断定,段阳一定给段天云准备了什么强力手段,才敢这么做。 不过这些都跟他没有关係,钟觉的目標自始至终都不是夺冠。 第25章 比赛开始 待得贺天纵介绍完奖品,狩妖赛的规则算是彻底讲完了。 一旁的游行云,缓缓走向前,沉声道:“我补充一句,虽然理论上来说,十里枫林对你们来说並没有什么危险,最强的也不过是淬体九重妖兽,而它们是经过段阳香主挑选的,並不嗜血,你若是逃跑,它们不会追杀你。” 游行云顿了顿,隨后严肃道:“但是,你们身为能竞爭精英弟子地位之人,每个我们血狼帮都不愿意失去,以防那万中之一的可能,当你们遇到解决不了的危险时,捏碎手中的玉符,我们会迅速赶到你身边来救你。” “当然,你的考核之旅会就此结束,但是已经得到的分数仍然算数。因为我们可以通过你们考核玉符的母符来实时得知你们的成绩,明白了吗?” 场下几人纷纷点头。 游行云隨即宣布道:“好,那么本次狩妖赛正式开始,所有人,上马,出城!” 眾人纷纷散去,去马厩骑上骏马,行於街道。 几匹棕鬃骏马行於定寧街道路上,路上嬉戏打闹的小孩被各自的父母拉回,人流汹涌的长街,为他们清出来一片坦途。 雪亮如银鉤的马蹄踏在青石板上,节奏整齐,噠噠声短促而沉劲,既有著极强的力量感,也给人带来一种压在心底的压迫。 游行云和贺天纵两人握著韁绳,並驾行於队伍头部。 游行云依旧穿著一身华袍,显得十分贵气,他有些懒懒散散地骑在马背上,不过身体却极稳。 贺天纵衣服鲜艷,眯著眼笑,目光扫过一片片街道。 紧行於其后的是狄青虎,魁梧的他骑在马上,让那匹马都行走得有些缓慢了,他依旧双臂抱胸闭目不知想著什么。虽然没有牵住韁绳,上身却挺拔无比,如同一座矗立的山岳。 再后面是段天雨段天云兄弟俩,他们身著相似的外衣,皆是一身灰袍,相貌也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但段天云却明显神情上更能给人一种压迫感,因此不难区分。 庄夜年行在他们身后,他一只手握著韁绳,另一只手抚在腰间佩剑上,口中念念有词,似乎仍然在尝试著使出武技。 钟觉一骑行在队伍最后,衣裳纯白而不出尘,佩刀,身材匀称,面部线条刀削般硬朗,双目盯著远处,有些出神。 这一行人衣著,神態各不相同,却有著共同的意气风发。 行在这街道上,周围行人无一不驻足观望。 神骏的马匹上骑著强大的武者。 无论內部如何爭斗,在外面,他们永远是北起城里最耀眼的那批人。 因为他们是血狼帮的帮眾。 路上时不时有小孩憧憬地望向他们,也许又有一个人的武道梦被点燃。 骏马疾行,很快,城门已至。 游行云从腰间拿出血狼帮执事的令牌,没有多做言语,守城之人立刻毕恭毕敬地帮他们打开了城门。 一行人骑马行出北起城。 城外,是一片阴暗而广袤无比的森林,鸟语虫声,兽吼时作,一片生机勃勃之景,几如钟觉前世的森林一样普通。 但若有任何人相信了这样的表象,就离丧命不远了。 “所有人,警戒!”一直散漫无比的游行云神情倏然严峻,沉声喝道,“北玄森林已至,我们时刻处於危险中。大家彼此守望,提防隨时可能会出现的袭击!” 森林中,隨风传来的,除了生灵的声音,还有丝丝铁锈般的血腥味。 眾人皆是身体一悚,绷紧神经,就连狄青虎也一样睁开双目,警惕地扫视著周围。 周围眾人穿行於林间,旁边时而传来熊咆虎啸。 老虎黑熊这种常人闻之色变的猛兽,在这北玄林中,已经算是最安全的那批活物了。 秉天赋而生,能够利用灵气的妖兽们,才是这片森林的主宰。 妖兽们各有天生的能力,遁地飞天,喷火吐电,隱身疾速等等只是最普通的天赋。 那些传说中强大无比的妖兽,移山填海,弹指覆灭一城也不过是一念间的事,丝毫不逊色高品武者。 没有人敢说自己能认全世上的所有妖兽,不知道它们会有什么稀奇古怪的天赋。 好比人们刚遇见夜影鼠这种会遁地的妖兽时,许多明明比它强的武者却葬身其利爪之下。 直到后来大家都知道要隨时防著地下后,死在它手里的武者才大大变少。 在这种瞬息万变的地方,虽然是没有强大妖兽的北玄林浅层,但哪怕游行云这样的入品武者,也不得不长一万个心来提防隨时可能到来的袭击。 在这一阵紧张的气氛中,眾人行了约一柱香时间。 在这期间,时常有些不长眼的妖兽经过,不过都是些常见的淬体一二重的妖兽,被眾人隨手收拾掉。 当然,淬体五重以下的妖兽並不算分,因此眾人也没有抢著杀。 遇到意外强敌终究是少数情况,又过了许久,眾人终於安全地来到了一处明显不一样的林子中。 入目的是一条涇渭分明的分割线,隔著这条线,一边是鬱鬱葱葱,苍绿的树林,另一边是一片火海般赤红的树林。 那片树林上的叶片赤红如火,儼然是枫林。 游行云双手一紧韁绳,马匹一声嘶鸣后停了下来,眾人同样勒马。 他翻身下马,对著五名弟子沉声道:“十里枫林已至,这里便是你们的考核之处,接下来,你们从五个方向分別前往林中狩妖,六个时辰后回来,我和贺执事会在这个入口处等著你们。” 眾人应了一声,翻身下马,便朝著那片火海般枫林中走去。 游行云又喝了一声:“危险时记得捏碎传讯玉符!” 没有人回应,他们已经行至了林中。 游行云微微嘆了口气,一旁的贺天纵已然翻身下马,靠在马背上,愜意地伸了个懒腰。 他从衣袖中掏出五片跟弟子们的考核玉符长得相似,却明显大了几分的玉符,摆在地上。 贺天纵扫了扫那五片考核母符,嘴角一挑,看向游行云:“游执事,你觉得谁会先得到分数呢?” 游行云並没作应答,冷声道:“別扯这些,贺天纵,我问你,段阳派你来的时候,有指使你做什么吗?” “切,无趣。”贺天纵翻了个白眼,阴柔的面庞带著一脸无辜的神色,“我不过是受帮派之命来主持个考核罢了,游执事怎么能这么说我呢?” 游行云冷哼一声,知道套不出话,扭头不再搭理贺天纵,他紧盯著那几片玉符,眼神中带著浓浓的担忧。 第26章 狩妖 入口处,贺天纵和游行云正紧紧盯著五片母符的变化。 他们两人皆是聚精会神,没有发出丝毫声音。 加之他们两人作为入品武师,寻常妖兽或者野兽並不敢靠近,他们的周遭可谓落针可闻。 在这一片诡异的沉默中,他们才终於等来了母符的第一次变化。 一枚玉符上的数字忽然闪动,由“零”变为了“壹佰贰拾捌”。 贺天纵和游行云皆是一个激灵,爭著凑向前去看那是谁的母符。 当他们起身时,贺天纵面带微笑,而游行云眉头紧锁。 贺天纵扭头看了一眼游行云,口吻中带著揶揄:“原来是段天雨率先得了分啊。一百二十八分,看来是一只淬体七重的妖兽,很不错,要我说,他这精英弟子之位是没什么问题了。” 游行云脸色难看,冷哼了一声:“不过一只淬体七重罢了,真正的大的分数还是得靠那些强大的妖兽,现在下断言,不怕被打脸?” 贺天纵轻笑著摇了摇头,显然不打算跟游行云斗嘴。 游行云在心中有些著急,继续紧盯著那些玉符。 十里枫林中。 一道快得惊人的剑光闪过,刺耳的剑鸣响彻周遭一片枫林。 这一剑掠过了空中飞舞的片片落叶,但那片片枫叶却如同没有被触碰过一般,仍然完好无损地缓缓飘落。 直到它们落到地上后,才从叶片中间裂开,分成严丝合缝的两半树叶,断痕光滑无比。 原来,不是这一剑没有斩断树叶,而是这一剑太快,太锋利,让树叶都没有“反应”过来。 这么快的一剑,自然不是为了斩断几片树叶而出的。 掠过那几片树叶,这把剑如同热入豆腐般,斩到了一只玉白,额头有著猩红“王”形纹的老虎体內。 豆腐阻碍不了热刀的切过,那把剑在老虎体內也没有丝毫停滯,它乾净利落地在老虎体內斩了个对穿,迅捷地离去,剑锋上不见半点血跡。 剑被收入剑鞘,剑的主人满意无比地笑了笑,愉悦道:“很不错,这次没把剑上沾血弄脏,省得我去擦了。” 庄夜年盯著地上那只已经没了声息,身体被从中斩断的玉血虎,摸了摸头,自语道:“淬体七重的玉血虎值多少分来著?” 庄夜年伸了个懒腰,从腰间掏出玉符,看著上面浮现的“壹佰贰拾捌”,才恍然想起来,笑了笑:“一百二十八啊,有点少,不过也好歹是分。” 他將玉符放回,快步离开此处,嘀咕道:“得赶紧找几只淬体八重的妖兽干掉,稳住我的精英弟子之位,然后赶紧去帮钟师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十里枫林的入口。 与此同时,贺天纵与游行云面前的玉符同样一闪,露出了“壹佰贰拾捌”的字样。 游行云抢先一步去看清了其的主人,隨后得意地望著迟了一步的贺天纵,有些挑衅道:“这次是庄夜年,也杀了只淬体七重的妖兽,不错不错可惜慢了点,不是第一个。” 贺天纵仍然带著轻柔的微笑,缓缓道:“血狼帮出了人才,贺某自然也高兴,游执事无需如此。” 游行云不屑地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原来是这么为血狼帮著想的忠心帮眾呀,想必贺执事也不会为某些自己上级的子嗣,做故意针对早已定好的精英弟子之事吧。” 贺天纵脸上神色不改,轻声道:“本次狩妖赛乃是公平竞爭,何来故意针对之说,选拔更强的人做精英弟子本也符合帮规,游执事不必对在下逞口舌之利。” 游行云呵笑:“理由倒是冠冕堂皇,可惜实际行为还是这么齷齪。” 两人的交流不欢而终。 十里枫林中又一处。 段天云身形一闪,便躲开了一只从枫树上忽然坠下的黑蛇,所发动的致命撕咬。 那条蛇长著雪白钢牙的血盆大口离段天云的灰袍仅有一拳之距,段天云甚至能闻到它口中的腥臭味。 他皱了皱鼻子,目光迅速扫过面前这只缓缓游动的蛇背上一块金色的斑块,平静地念道:“通体漆黑,背生金斑,气息並不强,看来是一条淬体七重的金背蛇。” 段天云抖了抖灰袍,目光游移到那棵黑蛇藏身偷袭的树上,面无表情:“需要通过偷袭才敢战斗的畜生,不足为惧,判断,可以轻鬆击杀。” 口中冷酷的言语落下,段天云的身子已经迅捷无比地动了。 金背蛇偷袭未成正在原地缓缓游动,寻找著猎杀的时机。 它口中嘶嘶地吐出信子,倒三角的眼睛闪著贪婪的光。 忽然,它的眼里失去了眼前这个灰袍人类的踪跡。 它的脑海中產生疯狂的危机预警,竟是克服了它嗜血的欲望。 在求生本能的驱动下,金背蛇迅速游动,想要逃回枫树上隱匿起来。 金背蛇背上的金色斑块顿时大放光芒,让金背蛇的速度更添几分。 这是它们的天赋,背上的金色板块能带给它们疾速。 金背蛇的速度极快,但有人比它更快。 金背蛇半条躯体刚刚爬上树,另一半身体就已被那灰袍的身影握在手中。 金背蛇身体疯狂使劲,它的蛇躯不断扭动,想要挣扎,却根本无法挣脱那只强而有劲的手掌。 段天云一只手將数米长的金背蛇提起,有一只手握在它的头部。 段天云神色冷酷,缓缓道:“我的弟弟前几天被人偷袭输了比赛,丟了大面子,我也因此受了挺大损失。” 他看向手中不断抽动的金背蛇,狞声:“因此,我现在最討厌偷袭的人了,畜生也一样討厌,先拿你撒撒气!” 疯狂挣扎的金背蛇根本听不懂段天云在说什么,当然它很快就会知道了。 段天云手臂上青筋暴起,双手捏住金背蛇的背部与头部,狠狠使劲拉扯。 金背蛇的挣扎停止,转而吐出蛇信子至最大,痛苦万分地嘶声响起。 金背蛇痛苦的嘶鸣似乎让段天云更加兴奋似的,他低吼一声,双手再一用力,金背蛇的躯体居然直接被扯断了! 段天云双手一松,金背蛇断成两截的身躯砰然落地,鲜血臟器从断口处不断流出,染污了林地。 段天云低头看向自己腰间的玉符闪动,面无表情的继续前去林深处。 入口处,游行云与贺天纵两人也看到了段天云得的一百二十八分,自然是一人欢喜一人忧。 游行云看著已经有三个不为零的玉符,忧心忡忡地喃喃道:“钟觉,其他人先行了,你可不要落下脚步啊。” 第27章 敌袭 火海般的枫林中,钟觉已经行至深处。 他步履轻盈,脚步踏在地上成片的落叶上,踩出沙沙作响的声音。 钟觉又向前行了一阵,確定周围没人后,从兜里掏出绢布包裹的引妖散。 他在刚才与段天雨握手时,就已经將大部分抹在了段天雨的身上,现在唯余下了一点点残渣。 他伸手捏住一点看不见的粉末置於口中。 入口没有任何感觉,引妖散是无色无味的。 但片刻后,钟觉的身子忽然一颤,骤然產生了一种衝动。 “好香...”钟觉的头不由自主地扭向了另一个方向,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那儿。 在他看来,那儿似乎有阵阵诱人无比,仿佛来自於世上最美味佳肴的香气传来。 钟觉记得,段天雨出发时,正是朝著那儿走去的。 钟觉灵识运转,镇压住自己躁动的心神,隨后轻轻呼气,终於克制住了自己如野兽般的欲望。 钟觉抹了把脸,喃喃道:“引妖散起效了,原来是这种感觉。” 钟觉心中微微盘算了起来。 如今他可以感知到段天雨在哪,隨时可以去寻他。 但是段天雨被淬体九重妖兽盯上需要一段时间,被其逼入绝境又需要一段时间。 若是钟觉太早去,反而会惹人生疑,因此,即使钟觉早已急不可耐,但不能现在就去寻他, 钟觉摇了摇头,自语道:“再等两柱香的时间再找段天雨吧。” “现在先猎杀点妖兽,保住我的精英弟子之位,我可对传说中的血灵谭有著很大兴趣,很想去见见呢。” 说著,钟觉一只手扶上摘星刀,目光失焦,似乎丟了神般地走著。 別的人可能在猎杀妖兽的时候,需要通过那些对林子的经验,寻找足跡闻气味来搜寻。 钟觉不懂这些,但他有更好用的办法。 钟觉的灵识扫过周围一片,一切灵力波动尽在他的感知之中。 这可比其他手段方便精准多了,如同开了天眼般。 当然,钟觉没开天眼,他只是忘关了。 钟觉一步步踩在枫叶铺满的林地上,仔细感知著周遭一切。 十里枫林里被彻底犁过一遍,本来一只妖兽都没有,后来段阳为了考核抓了些妖兽过来,也都在淬体五重以上。 因此,那些淬体一重的小妖兽,钟觉並没有遇到。 钟觉缓缓走著,良久,他神情忽然一肃,脚步顿然停下。 在他的灵识感知中,一个约有淬体七重的妖兽正在他的附近。 本书首发 101 看书网超好用,??????????????????.??????等你读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钟觉瞬间抽出摘星刀,举刀护在身前,一脚前跨,身体微倾,做出了迎敌架势。 钟觉面色沉凝,身形稳固,缓缓转头扫视著四周。 一阵狂风吹过,枫林一阵响声,枫树上的枫叶被吹落,满天飞舞,沙沙作响。 周遭狂舞的火红枫叶有些遮住了钟觉的视线,他打起十二分精神,警惕万分地死死透过飘舞的枫叶往外盯去。 很多狡猾的妖兽是懂得利用环境的,眼下这种他视野被遮蔽的情形,很容易被妖兽趁机偷袭。 狂风渐息,狂舞的枫叶也没有了继续飞舞的力气。 枫林的地面上一层枫叶又变厚了,但钟觉仍然没有看到任何妖兽接近的跡象。 “是怎么回事?我明明透过灵识感知到有妖兽在附近啊?”钟觉眉头紧锁,面色阴沉如水。 这就是这北玄林的危险之处。 明明只是淬体七重的妖兽,他应对起来並不费力。 但眼前这种情况,却让他陷入了深深的危机中。 “是我灵识感知错了吗?不,我寧可怀疑是我的眼睛出错,也不会怀疑我的灵识感知。” “眼睛出错?”钟觉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篤定道,“没错,妖兽应当是用了什么方法从我视线中隱藏了自己的身形。” “隱身?”钟觉看向周围地上铺的厚厚一层赤红枫叶,摇了摇头,“不,如果是隱身,妖兽一定会留下脚印,而且有隱身这种层次能力的不会只有淬体层次。” 钟觉心思电转,脑海中瞬间闪现了数个可能性,却又都被一一否定。 忽然,他眼角的余光观察到,那赤红的枫叶层似乎正如浪般,有著微微的起伏。 虽然那起伏几乎微不可察,但钟觉的敏锐感知注意到了。 他一时被雷击中般,恍然喃喃自语道:“没错,也只剩下这种可能了,地面上看不到,一定是因为它在地下!” 说著,他果断地一跃而起,手中摘星刀深深插入一旁枫树中,整个人就这样一只手握刀插入树中,吊在半空中。 而几乎同时,钟觉刚刚所离开的地面骤然开裂,一只浑身漆黑,一人般大小,豆大的双眼猩红骇人的鼠形妖兽从那里一跃而出。 鼠形妖兽破地而出时,手上如金刚般森寒的双爪朝上猛然抓去,却因为钟觉的闪避而抓了个空,它灵活地调整了一下身体,落地,贪婪的目光锁在了钟觉身上 钟觉眼眸深邃,刚刚那个情形他曾经见过。 半年前,原主的重伤就是这么来的。 “夜,影,鼠!”钟觉有些咬牙般地念出了妖兽的名字。 眼前这个偷袭钟觉不成的妖兽,就是曾经杀了原主的夜影鼠。 当然,那只夜影鼠当场就被杀了,肯定不是同一只。 但钟觉对这类东西的恨意却从原主身上继承而来。 “你这种畜生杀得了他,可杀不了我。”钟觉的面色仍然沉凝,但眼神中却有著异样的亢奋。 “这个仇我早就想报了,今天你的到来,我可是欢迎无比啊。”钟觉狞声,双手將摘星刀拔出,整个人从树上掉下来,他顺势挥刀,带著坠落之势,朝著地上的夜影鼠劈去。 妖兽的感知通常敏锐,夜影鼠能清楚感知到,眼前这一击对它有著致命威胁。 不过它丝毫没有慌,愤怒地低吼了一声,便要发动天赋,遁地隱匿身形。 就在此时,它忽然如同大脑被针扎了一般,头疼无比,一时竟然忘记了怎么躲避。 它在下一瞬回过神,慌张无比地就要遁地。 但已经来不及了。 钟觉的刀很快。 一个东西从树上掉下来的时候也很快。 而钟觉从树上跳下来挥出的一刀,则已经快到了足以抓住那一瞬的地步。 夜影鼠只不过是一个呼吸间的迟疑,就被钟觉的摘星刀先手而至。 钟觉乃是淬体八重武者,手中握著灌满了灵力的半灵器,又借了坠落之势。 夜影鼠以来无影去无踪著称,却不以防御闻名,在比钟觉低了一个境界的情况下,自然难防此招。 “咣当”一声。 这是钟觉的刀狠狠砸落在地面的声音。 钟觉並没有劈空。 这一刀是先划过了夜影鼠的脖颈再落到地上的。 钟觉缓缓起身,食指轻拭刀身,擦过那上面残余的血跡。 脚下,夜影鼠硕大的头颅已经离家出走。 妖异的血液从断裂处汩汩流出,將火红的枫叶染得更有生命凋零之味。 钟觉收刀入鞘,腰间掛著的考核玉符一闪。 上面的“零”跳动了一下,被“壹佰贰拾捌”取代。 第28章 狄青虎 眼中深深凝视著地上尸首分离的夜影鼠,钟觉长长吐了一口气,眼中快意与兴奋夹杂。 快意当然是报了原主被夜影鼠所杀的一箭之仇。 而兴奋则是因为... 他终於有机会尝试了他锻灵一重术道修为的另一种用途,並且十分成功。 淬体武者身强力壮,力大无比。而锻灵术士自然也不可能只是会探查周围而已。 灵识是炼化了灵气的强大意念,除了感知能力强以外,还能够用来攻击敌人。 用灵识去刺激敌人,能够影响其的意识。 钟觉不过只有锻灵一重,因此只能让夜影鼠呆愣一瞬,但在对战中也足够致命了。 而像强大的术士,发动灵识攻击后,对手的意识直接崩溃都並不罕见。 据说曾经有一位高品术士出游后回来,发现自己的妻女被一个有著宗师武者坐镇的宗门欺侮。 他一怒之下,动用自己强大的灵识,一瞬间,把整个宗门都变成了白痴。 宗门中的人终日无知无觉地游荡,虽然並没有死亡,但浑浑噩噩生不如死,就如困在一场永远无法醒来的噩梦中一样。 而且,那些宗门里的武者实力强大,寿元比常人长不少,却也因此受了长达百年之久的折磨。 直到百年后,一位路过的高品武者於心不忍,將他们全部击杀,才解脱於如此永无天日的酷刑之中。 这等残忍而强大的手段,不过是术士力量的最粗浅运用罢了。 当术士入品后,如入品武师能用武技般,他们也能够使用术法。 这些术法未必有武技般威力无穷,却诡奇万分,篡改人记忆,夺舍他人亦或是动用天地力量,虚空造物都有人能做到。 也因此,虽然术士正面作战不如武者,但却通常更让人畏惧。 在刚才,钟觉正是在挥刀斩向夜影鼠时,动用灵识让其停滯一瞬,阻止了它的遁地,从而如此轻鬆地击败之。 钟觉满意地点头,之前在城中,他不敢也无法找人试这一招,毕竟术道武道同修过於离谱,无法示人,他在城中若要试此,必须杀人灭口,麻烦至极,何况他也很难毫无心理负担地这么做。 而在林中面对嗜血杀人的妖兽,他可就能够大展手脚了。 “再杀几只淬体七重妖兽,就去找段天雨吧。”钟觉估计了一下时间,念叨道。 忽然,他脸上的神色再度一滯,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伴隨著他灵识感知中强大气息的迅速逼近,钟觉也注意了一副不同寻常的光景。 在这火海般枫林的一片赤红中,有著一丝金黄疾速跃动。 那是一道电光。 下一瞬,钟觉瞳孔骤缩,举刀横挡在身前,挡住了那道径直衝来的金黄电光,却也被逼的后退数步,直到倚靠在背后的一棵枫树上,才稳住身形。 摘星刀因高速碰撞而微微嗡鸣,钟觉面色凝重,感受著不断颤抖的虎口,凝声道:“这个力道...是淬体八重妖兽,而且是接近九品的。” 淬体八重巔峰的妖兽,完全能够压制住同样修为的钟觉。 钟觉面色沉凝,低笑道: “看来,在收穫胜利果实前,还有一关要过啊。” 钟觉眼眸冰冷,拖刀在地,划开地上厚厚一层枫叶,朝前缓缓走去。 十里枫林入口处。 由於一直聚精会神地盯著考核母符,却很少有动静,哪怕以入品武师的精力,贺天纵与游行云两人都有些昏昏欲睡,百无聊赖地在原地打著瞌睡。 贺天纵晃了晃脑袋,想要吵一吵来让自己打起精神,於是斜睨著游行云,嘲讽道:“你不是对那个经歷了生死淬体的弟子很有信心吗?怎么到现在都没有动静?不会是被妖兽追著跑,一个都没有杀掉吧,真是这么废物,那这次狩妖赛把他踢出去,倒也真是很不错的选择。” 游行云丝毫不搭理他,打了个哈欠,继续死死看著考核母符。 贺天纵自討没趣,只得放弃,继续昏昏欲睡。 考核母符的闪光十分耀眼,眼力极好的两人不约而同的瞪大了双眼,一下便注意到了钟觉分数的变化。 “总算杀了一只淬体七重妖兽,也算没有掉队啊。”游行云面色没有太大波动,心里倒是深深出了口气。 贺天纵轻轻切了一声,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变化。 如今五人里,有四人的分数已经来到了一百二十八,唯独一个人的分数还停留在零,他叫狄青虎。 贺天纵皱了皱眉,问道:“游行云,我记得你说那个狄青虎很强,怎么现在是最落后的?” 心情好转的游行云轻笑:“你没有见过那个傢伙,自然不能理解。” 他顿了顿:“狄青虎现在的分数落后,只能说明,他接下来一定会干波大的。” 闻言,贺天纵不解,正欲追问,但正要出口的话却又被堵在了喉咙里。 因为他看到了考核母符的又一次闪动。 “狄青虎。” “贰佰伍拾陆” 就这么段时间里,他已经杀了一只淬体八重的妖兽。 游行云毫不意外,撇了撇嘴,道:“这次的速度有点慢啊,难道他偷懒了吗?” 十里枫林中。 一匹利爪与尖牙均是锋利巨大到夸张的狼正在林中狂奔,所过之处,狂风相隨,吹得枫叶飘落。 它的翠绿眼睛给予人一种发自內心的震慑,让人毫不怀疑它是一只多么危险的猎手。 它的大腿粗壮无比,极其適合追猎它的猎物。 但此刻它正作为猎物,在用其逃跑,要从另一只更危险的猎手手上逃命。 它的腹部有一道深深的伤口,血肉模糊,正在不断淌血,儼然是新伤。 这匹狼的身形灵活,在林间闪转腾挪,它將树林中的地形发挥到了极致。 但它身后的那位猎手却没有丝毫被影响。 区区树木,怎能挡住那个魁梧恐怖的人? 一棵棵枫树倒下,在狼身后穷追不捨的狄青虎毫不在意地撞倒挡在他面前的所有东西。 他不紧不慢地缀在狼的身后,狼虽在拼命逃跑,但他却似乎完全留有余力。 忽然,狄青虎耳朵一动,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嘴角一挑。 紧接著,他的速度骤然爆发,只是在地上猛蹬了一脚,便已经来到了那匹妖狼的身后。 他一只手闪电般探出,掐住妖狼的后脖颈,將其提起。 隨后,另一只手猛然一伸,探入妖狼体內,又很快移出。 他的手上沾满了血跡,手中还留著一颗鲜血淋漓,仍在跳动的物体。 那是妖狼的心臟。 狄青虎一只手狠狠一捏,心臟骤然爆裂,血肉飞溅。另一只手一松,面庞仍然惊恐的妖狼尸体就坠落而下。 他毫不在意身上的血污,转头看向另一个看似空无一物的方向,低笑道:“我浪费时间,故意追杀了这只淬体八重的噬尸狼这么久,闹出这么大动静,终於把你引来了。” “淬体九重的妖兽,应该够我练一阵子了。”他的脸上满是兴奋,“好期待啊,你到底是哪种妖兽呢?” 第29章 追电豹 另一头,钟觉在林中面色凝重地看著眼前的金黄色身影。 那是一只豹子,但与寻常猎豹不同的是,它身上的条纹金色与黄色相间,绚目刺人。 它体形並不算硕大,但强而有劲的腿部肌肉与柔软的身躯,却昭示著它的危险。 最引人注目的,是在它身上不断跃动的金黄色电光。 钟觉举刀护於身前,身上灵力流动,缓缓注入摘星刀之中。 “金黄相间的条纹,身上带有电弧。” 钟觉声音低沉,认出了面前这只恐怖的生物:“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一只淬体八重的追电豹。” 正当他辨认之时,面前的追电豹迅速地动了。 它低吼了一声,啸声震彻枫林。 伴著吼声,追电豹全身灵力流动,脚下生风般飞奔,弹指间便到了钟觉身前,一爪拖於身后,上面电光缠绕,直奔钟觉头颅猛拍而下。 “好快!”钟觉瞳孔骤缩,只觉得这一击比之夜影鼠的突袭,亦是有过之而不及。 要知道,夜影鼠是仗著遁地的隱蔽性,才能让人措手不及,难以反应。 而眼前追电豹的攻击,则是纯粹而强大的速度,堂皇光正,只是单纯地迅捷无匹,却更加让人难以招架。 好在钟觉也並非常人,电光火石之间,他身形一闪,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如闪电般袭来的追电豹。 下一剎那,他拔刀疾转,反手一式斩击便向追电豹反攻而去。 追电豹又是一声低吼,一击扑空被抓住了攻势难收的时机,它却丝毫没有慌乱。 它借著扑空之势,猛然扑向前面的一棵枫树,隨后强劲的双腿在树上猛然一蹬,把枫树踩出了雷击般的裂痕。 它的身体藉此在空中一个翻转,转而迎向钟觉挥来的利刃。 追电豹锋利如钢的利爪挥出,与钟觉的摘星刀猛然相撞。 一声刺耳的金石交鸣声响起,追电豹与钟觉各退三步,迅速稳住身形,彼此眼中皆是闪过一丝震惊。 追电豹震惊於眼前此人类居然在此次交锋中,竟能与自己平分秋色。 而钟觉震惊於,自己抓住对面无法发出全力的良机,使出的灌注了灵力的一刀,却竟没能占到什么便宜。 “速度如此迅捷,没想到力量也这么强大。”钟觉咬牙,他第一次与淬体八重的妖**锋,就是这么棘手的一个角色。 不给钟觉思索的时间,追电豹再次迅捷如电地朝著钟觉攻来。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追电豹每次挥爪都疾如电,劲如山岳,若是寻常淬体八重武者,早已在此连绵如潮又招招致命的攻势中落败。 但钟觉也绝非等閒之辈。 有著半灵器的助力,当他与追电豹交锋时,在角力方面竟能隱隱压过追电豹。 不仅如此,有著灵识的感知,他总能提前那么一瞬得知追电豹將会攻向何方,以弥补速度方向的差距。 场面焦灼,一时之间,双方竟是都难以占得什么上风。 钟觉再次一刀格开追电豹拍来的利爪,后退几步靠在树上,大口地喘息著。 他目前还有灵识攻击这个底牌没有掀开。 但他不能隨便使用,这种手段用过一次后,以妖兽强大的適应能力,效果就绝没有第一次那么致命。 可以说,这一招每次初用,都可以视为一次攻击的机会,而后面几次对面会有所提防,因此不能乱用。 钟觉在刚才的交锋中,深深体会到了追电豹的强大。 他估测下来,如果不能往摘星刀中灌注十成的灵力,是无法一招击败追电豹的。 但是灌注十成灵力需要时间,钟觉在追电豹这浪潮般的攻势下,却没有那样的时机。 更何况,据他所知,追电豹也有一个杀招没有用。 正在钟觉思考之际,追电豹忽然就向钟觉攻来了。 它开始绕著钟觉飞奔。 追电豹绕著钟觉,露出了不少破绽,但钟觉却丝毫不敢趁机进攻。 他语气沉重,念叨道:“追电豹的天赋,也是命名的由来--追风逐电,发动了。” 就在钟觉言语间,追电豹的速度越来越快,逐渐出现了片片残影。 很快残影逐渐相连,追电豹仿佛身体被拉长了一个围绕著钟觉的环形。 只是一剎,残影也很快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圈將钟觉紧紧包围的金黄电光。 钟觉扭头环视四周。 他眼中被绚目刺眼的跃动电光所充斥著,他根本看不见追电豹在哪儿,又好像追电豹哪儿都在。 钟觉回忆起曾在帮內妖兽宝鑑上见到的介绍。 追电豹,种族天赋为追风逐电,能够用极致的速度將自己化为一阵电光,让武者肉眼无法观测到其位置。 此招进可攻退可守,唯有用蛮力击破或者用眼功耳功定位之来破解。 钟觉眼中追电豹的身影不断隱隱约约地在电光中闪过,那金黄的电光如同河流,而追电豹是河流中不时跃出的鱼儿。 追电豹在电光中游动,冷静地观察,寻找著制敌之机。 钟觉忽然开始挥刀在面前舞动。 他的刀裹头缠脑,將自己的身躯护得密不透风。 追电豹眼眸嗜血地冰冷,继续在电光不断旋转。 豹这种生物,从来都是最有耐心的猎手。 追电豹也一样,仗著妖兽带来的野蛮而强大至极的体魄,它有耐心陪著钟觉一直耗下去。 这是值得的,淬体八重的武者在北玄林中落单的机会可不多见。 追电豹在平时可很难遇到这种饱餐一顿的机会。 追电豹有著嗜血的欲望,它急不可耐,却仍然克制住自己立马扑向前的衝动。 能够约束自己的才是强者,追电豹便是凭著这点,在危机四伏的北玄林中安稳立足。 钟觉刚刚才杀了一只夜影鼠,虽然看似轻鬆,但身为淬体七重的妖兽,夜影鼠並不是什么弱者。 钟觉出的那一刀用了全力,加上刚才的对耗,钟觉剩余的体力与灵力並不多。 追电豹的耐心似乎等来了开结果之时。 钟觉围绕自己身躯的舞刀忽然慢了一瞬,就是这一瞬,对於追电豹这样的疾速者来说,却是个可以轻鬆把握的良机。 在这一瞬,金黄色电光骤然收敛,化为一只利箭,猛然射向钟觉的弱处。 钟觉来不及防御,只有一半刀身能挡住攻击,追电豹的攻击重重击打在了他的身上。 他闷哼一声,口中鲜血溢出,后退数十步,狠狠撞在了一棵枫树上,脸色苍白,似是受了重伤。 淬体八重的妖兽一出手,竟是让钟觉顿时陷入了绝境。 第30章 绝地反杀 钟觉一只手撑著树,缓缓起身,他手中的摘星刀被自己的口中喷出的鲜血染红,但却仍然紧握在手中。 钟觉双手握刀,拄在地上,狠狠地喘息,浑身气血一阵翻涌,胸膛剧烈起伏。 他刚刚受到的追电豹的那一击携著千钧之势,受到的衝击极大。 钟觉在原地艰难地调整著自己的状態,而追电豹围著他缓缓地走著,步履轻盈。 它碧绿的豹眼中清澈地映著钟觉的狼狈姿態,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光芒,但却没有因此迫不及待地扑上去。 它是一名极为强大的猎手,在这北玄林中生存多年,锻链出来的不仅是耐心与强大的实力,同样有丰富的狩猎经验。 在它刚才与钟觉的交锋中,追电豹清晰地认知到了钟觉是一名强大的对手,不可能轻易击垮。 同样,追电豹对自己刚才用了几分力也有清楚的认知。 追电豹在林中多次险死还生,铸就了它谨慎无比的性格。 哪怕它认定钟觉不可能察觉到它的攻击,却仍然留了五成力用来防守护身。 因此,它未出全力,而眼前钟觉看似狼狈,实则仍然有强大的战斗力。 仔细一看,钟觉背靠著树,却下盘极稳,上身仍然保留著隨时能右迎敌的姿势,手中刀刃依然锋利。 追电豹豹眼冰冷,它本想著通过刚才那一击,不说让钟觉丧失战斗能力,也要伤他一臂,削弱其力量。 眼下这种情况,说明钟觉十分皮糙肉厚,它只用了五成力的攻击,並不能击败他。 追电豹低吼一声,重新围绕著钟觉迅速跑动起来,化作一道圈住钟觉的电流。 金黄色的雷电之环绕著钟觉,豹吼声时而从其中传出。 钟觉继续舞动刀身,保护著自己,而追电豹仍然隱匿在电流中,耐心地寻找著机会。 又是一个因体力不支而导致的破绽,追电豹轻鬆抓住这一瞬。 它七分对敌,三分自守,缠绕著绚目电光的一爪拍出,重重轰击在钟觉身上。 钟觉硬吃一击攻击,又是狼狈后退,用了全力缓解身上的伤势。 钟觉原本一尘不染的白袍,现在已经被血跡与污垢所涂满,满面尘灰,狼狈不堪。 他拄刀立於原地,嘴角溢出的鲜血亦是无瑕擦拭,无论怎么看,都已经毫无还手之力,唯剩眼眸依旧明亮无比,恰如蕴藏在地脉中的炽焰。 追电豹妖眸一闪,它刚才那一击的力道,已经足以直接击杀大部分淬体八重妖兽,而眼前这个人类却仍然有站著的力气。 不过,看上去这个人已经没有了什么攻击的余力,加之自己的天赋让自己本就不会被捕捉到进攻。 追电豹眼中的贪婪逐渐胜过冷静。 它有著继续去磨钟觉,消耗他的选择。 但它的嗜血欲望在不断告诉他,用十成的力量可以一击灭了这个人类,而自己也並没有什么留力防守的必要。 只要做这么一个毫无风险的举动,它就可以很快吃到久违的美餐了。 淬体八重的武者,连那些入品妖兽都很少能够享用。 追电豹的冷酷终究是为其深层的欲望服务的。 这一刻,它的理智妥协於迫不及待的贪婪之下。 追电豹迅速跑动,围绕著钟觉化为一阵金黄电光。 电弧闪动,钟觉拄刀立於中间,不再用刀护住自己的身躯,似乎已经放弃了抵抗。 下一瞬,电光中跃出金黄相间的猛兽,森寒如冰的利爪上跃动著刺目逼人的电流。 这一爪的威势是那么大,追电豹甚至有自信,能以此击击伤淬体九重的妖兽。 利爪逼近钟觉的咽喉,一旦击中,钟觉將立刻死亡。 追电豹的竖瞳中贪婪之光不断闪光,它已经决定好从哪儿开始享用面前这个人类了。 湿软的內臟蕴含著大量的灵力,必须率先品尝,而接下来的是...... 追电豹嗜血念头不断闪过的大脑忽然一片空白,一时忘了自己是谁,自己要做什么。 很快,它回过神来,隨后便意识到自己面临了什么,瞳孔骤缩。 就在刚才那一瞬,钟觉骤然把拄著的刀拔起,反手从地上向上撩起。 摘星刀上的灵力充沛,纹路隱隱闪著星光。 摘星刀上已经被灌满了灵力,原来刚才钟觉拄刀在地时,一直在向刀里传递力量。 向上撩去的摘星刀直奔跃在半空中的追电豹,最柔软的腹部。 追电豹没有留丝毫力量用来防御,它根本承受不住这一击。 它有著足够的速度,能够避开这对它来说並不够快的一刀。 但它没能避开。 追电豹的大脑被钟觉的灵识狠狠侵入,猛击,意识消失了一剎。 在这一剎,钟觉的刀已经来到了追电豹腹部前,相距不过秋毫。 如此近的距离,也许有人或妖兽能避开,但其中並不包括追电豹。 下一刻,钟觉酝酿已久的摘星刀撞上了毫无防备的追电豹。 锋利的刀刃轻鬆划开了追电豹的肚子,略做停顿,又向上衝去。 皮肤,肌肉,內臟,纵使经过灵力的强化,但在这一刀面前,却都和普通豹子般不堪一击。 钟觉的摘星刀猛然划破追电豹肚皮,插入它的腹部中。 钟觉面无表情,神色冷酷,双手持刀用力一拧。 摘星刀便在追电豹的体內拧动,搅得內臟血肉全部混成一道浆糊,彻底没有了支撑追电豹身体运转的能力。 钟觉双手举著刀悬於半空中,刀上掛著垂死挣扎的追电豹。 追电豹口中含糊不清地呜咽著,眼神中震惊不甘与悔恨夹杂,但最终化为了一声临死前的哀嚎。 追电豹的鲜血不断顺著摘星刀流出,落到地上或是沿著刀流到钟觉身上。 钟觉身著血衣,上面是自己的血,手里握著血刃,上面淌著敌人的鲜血。 追电豹的体內被搅得一团糟,纵为淬体八重的妖兽,却也难撑多久。 它被穿在半空中,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小,终於四肢无力地垂下,凶狠的妖眸闭上,没了声息。 钟觉冷漠地看著追电豹的生命流逝,追电豹终於死亡,他面部骤然一松,举著刀的手落下,把追电豹的尸体丟在了地上。 这一刻,他腰间的玉符与游行云两人面前的母符同时一闪,“壹佰贰拾捌”顿时变成了。 “叄佰捌拾肆”。 第31章 大难不死,必有补刀 十里枫林的入口。 无论是游行云还是贺天纵,皆被眼前的景象惊了一下。 在揉了揉眼確认自己没看错后,他们才確信了眼前的事实。 三百八十四分,比刚才多了二百五十六分。 排除钟觉在一剎那间同时杀了两只淬体七重妖兽的可能,那只能说明,这分数是钟觉杀了一只淬体八重妖兽得来的。 要知道,同境界下,武者打妖兽就如普通人打野兽一样,不说毫无还手之力,也是占尽下风。 而钟觉居然这么快击败了一只,正常来说他打不过的妖兽。 而且,看这个间隔,似乎是刚刚杀完上一只淬体七重的妖兽,立马遇上的。 这种战绩,你说钟觉是个淬体九重武者,才恐怕能让人信服,完全不像一名淬体八重武者能做到的事情。 目前,其他四人分数分別是三个128和一个256. 也就是说,钟觉的384,现在居然是所有人中分数最高的一个。 当然,这个分数只是暂时的,但能短暂做到领跑分数榜,也是一件很让人意外的事情。 游行云心念电转,疑惑无比。 在给了钟觉摘星刀,看见他这两天的刀法后,他倒对钟觉能击败淬体八重妖兽並不意外。 但像这样连斩两妖,却著实是超出了他的预料。 游行云皱眉思索,忽然神情一松,摆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神情。 他心中的谜团顿时解开,想起来了自己之前的安排。 “应该是庄夜年去帮他了吧。”游行云心中默默道,越想越觉得合理,“淬体八重与淬体九重武者合力,杀一只淬体八重妖兽倒也確实不费力。” 游行云觉得自己洞悉了事情的真相,脸上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 “没想到我派庄夜年的安排这么有效。”游行云不由得在心中自吹自擂了一番,“看来我挺有做领导的天赋嘛。” 游行云在旁人看起来有点傻的得意笑容映入贺天纵眼中。 贺天纵眉头紧锁,面前的情况远超出了他的意料之中。 原本在他的计划里,钟觉成为最后一名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毕竟段阳可为此做出了不少准备。 但当前的局面,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了。 贺天纵瞥到游行云的得意笑容,脸色一沉,质问道:“游执事,眼下钟觉这异常的实力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动了什么手脚?” 游行云两手一摊,微笑道:“贺执事说笑了,游某也没想到钟觉有此实力。” 他故作恼怒道:“哎呀呀,钟觉实力隱藏的这么深,似乎是有些不尊重我这个执事啊,回来可得好好教训一下他。” “不过他再次贏得精英弟子之位,马上能入血灵谭跟我一样成为入品武者,我好像也不太好教训他。”游行云面色为难,低笑道,“到底该怎么做呢?我好纠结呀。” 贺天纵看著游行云炫耀般的骑脸姿態,脸色难看,沉声道:“游执事何必装傻充愣,你自己干了什么自己清楚。” 游行云收敛笑意,冷哼了声:“干了什么?反正把灵器封印一下矇混过关的事情我可没干,一把完全在规则之內的半灵器又算什么呢?” 被戳破小伎俩,贺天纵倒也脸不红心不慌,听到游行云的解释,虽心里仍有些疑惑,但也算大致接受了。 “原来是藉助著半灵器的力量。”贺天纵恍然,心里想道:“应该是一个跟他適配性很高的半灵器,让他有了如此战力,真是失算了。” 开两朵,各表一枝。 十里枫林中,刚刚击杀了淬体八重强敌的钟觉,靠在旁边一棵枫树上大口喘息著。 微风轻拂,一片火红的枫叶在空中打著旋儿飘下,落在钟觉被血跡染湿纠结在一起的头髮上。 钟觉丝毫不为所动,只是靠在树上静静休息。 他虽然找准了时机,一击反杀了那只追电豹。 但他受了伤却也是实打实的事情。 从一开始,追电豹使出那招追风逐电,他心里就迅速形成了一个对策。 其实仗著摘星刀之威,他耗尽全身体力与灵力,是可以硬拼得过追电豹的。 但那样的话,他將无法去及时救下段天雨,倒不会丝毫心疼段天雨可能的死亡,但钟觉费尽心思的谋划却会因此落空,这是他极其不愿意看到的。 因此,钟觉定下了以智取胜的方针。 追风逐电的强大之处在於难以捕捉追电豹的身形,但这难不倒钟觉。 钟觉面临的问题是,他必须用灌满了灵力的一刀命中追电豹,才能將其一击必杀。 要是这刀不够强大,把追电豹嚇跑了,钟觉可没有足以追上它的速度。 因此钟觉故意卖破绽,假装无法得知追电豹的动向,逐渐示弱,又利用其嗜血的本能,骗其放弃防御来杀自己。 而钟觉偷偷蓄力,抓住那么一瞬,掀开自己的底牌,一击反杀追电豹。 以妖兽的强大,钟觉本次战斗只受了卖破绽的那些伤,已经是最优解了。 虽然看起来狼狈万分,但钟觉实际上並没有受什么重伤,大部分都是外伤,並无大碍。 只是...... 钟觉靠在树上,手用力扶著额头,身形有些不稳。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短时间內使出了两次灵识攻击,竟是让他的灵识过於疲惫,暂时无法使出灵识攻击,甚至感知能力都被弱化了。 钟觉心里明悟这只是过劳而產生的暂时副作用,但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却也让他头疼不已。 钟觉疲惫地靠在树上歇息著,心里默默道: 段天雨,辛苦你在淬体九重妖兽手下多撑一会了,希望你父亲给你的底牌够硬。 我就先休息一会,等会灵识恢復,也方便救你。 肉体与灵魂的双重疲惫,让钟觉一动不动地靠在树上闭目养神。 缓缓飘落的枫叶堆叠在他身上,衬得他如一座雕塑一般。 忽然,一道玄色身影突现,直朝著钟觉扑来。 灵识疲惫的钟觉直到它离自己几步距离才发现,他只来得及举刀挡在自己身前。 “砰。” 钟觉与玄色身影相撞,钟觉直接倒飞出去数米远,撞断了两棵枫树,才深深嵌入另一个树干上,缓缓滑落。 “这个力道.....”钟觉嘴角露出一丝苦涩, “又是一只淬体八重妖兽啊。” 第32章 玄鎧熊 钟觉迅速爬起,身子朝著侧边一扑,躲开了那道身影的又一次扑来。 钟觉拔出摘星刀,一刀插在枫树树干上,单手借力挺身,一下身子向上飞起,隨后稳稳地落在了枫树的树枝上。 站到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上,钟觉终於有空去观察袭来的妖兽到底是什么。 钟觉定睛望去,地上那道玄色身影,原来是一只巨熊,它身形与寻常熊无二,却大上了好几圈。 最特殊的是它身上厚厚一层玄色体毛,长得浓厚茂密,包裹住了全身,恰似一幅玄色鎧甲。 钟觉迅速在大脑中寻找著与其对应的妖兽。 “浑身玄色的巨大妖熊...这是玄鎧熊。”钟觉脑海中有关其的知识疯狂闪过,隨后忽然脸色一变。 他低声念叨道:“玄鎧熊巨力无双...,等等,不好!” 话音未落,他顿时双腿在树上一蹬,踩断了他所站的树杈。 整棵树都为此震动,枫叶狂落,而钟觉也藉此飞身落到了旁边的另一棵树上。 而就在他刚刚稳住身形时,他原本所站的枫树已经轰然倒下。 枫树粗壮的树干从中间被暴力无比地撕裂,木屑飞溅,落叶漫天,露出后面缓缓收爪的玄鎧熊。 钟觉面色沉凝,还好他及时想起来,对付玄鎧熊並不能躲在树上。 玄鎧熊如同所有的熊一样,都会爬树,但更重要的是。 更多时候,它没有那个爬树来抓你的耐心,会直接选择把树撞断。 像刚才钟觉若是反应再慢一丝,就已经从树上掉下来,落到玄鎧熊的掌中了。 一击未得逞,玄鎧熊发出一声低沉的吼声,四肢再度著地,在地上迅速跑动,朝著钟觉衝来。 钟觉又是双脚一蹬,跃动著躲到了另一棵树上。 行动中,钟觉一边在脑海中迅速想著对策。 如今他灵识疲惫,一大底牌暂时无法使用,体力也有些不支。 虽然这些过会都能很快恢復,但眼下却是被抓住了最空虚的时期。 钟觉与其拼尽全力硬刚,倒也可能勉强战胜。 但还是那句话,他很难承受那样的代价。 “玄鎧熊,一身玄色皮毛坚硬如铁,胜似精钢锻造的鎧甲,力大,防御能力强,但速度较慢...”钟觉迅速回忆著与玄鎧熊有关的信息,很快制定了对策。 他的身影在树林中飞速穿梭,灵活地在枫树之间跃动,朝著远处逃去。 钟觉並不恋战,他分得清主次。 如今他已经杀了一个淬体八重和一个淬体七重妖兽,对於淬体八重武者来说,这已经是个很不错的战绩了。 而算算时间,段天雨如今应该也被淬体九重妖兽缠上了。 有著这样的阻碍,段天雨的分数要超过他也是一件不太可能的事情。 如此一来,钟觉的目的已经能全盘完成,自始至终,他的对手只有段天雨一个。 因此,钟觉丝毫没有和玄鎧熊死磕的理由,他並不缺这二百五十六分。 钟觉灵巧如猿,头也不回地远去。 可听见一阵响声,他的脸色却一下变得难看。 那是树木倒地,叶片响动,与飞鸟逃窜所混合起来的声音。 这阵声音说明.... 钟觉艰难回头,发现自己所经过的每棵枫树,都惨烈无比地被撞断倒地,背后是穷追不捨的玄鎧熊。 玄鎧熊在地上四爪著地地疾速飞奔著,將面前的所有阻碍视若无睹,见一个撞一个,却没有因此动作变得丝毫迟滯。 钟觉咬牙,他没想到玄鎧熊会如此鍥而不捨地追杀自己。 钟觉脚下在林间闪动的动作愈发灵活,他的速度变得更快,但是身后树木坍塌声却没有丝毫变小。 也就是说,他根本没有甩开玄鎧熊。 钟觉虽然较之玄鎧熊更加灵活,但玄鎧熊走的是距离钟觉的最短路径,因此,居然能以更慢的速度,紧紧缀在钟觉身后。 又是一颗树倒下,钟觉在跃动的时候,发现面前已经倒了一片枫树。 没有选择,钟觉只能跳到另一个方向上的枫树。 如此的情景出现得越来越频繁,钟觉在跃动的时候能够选择的余地越来越少。 当然不是这十里枫林中的枫树已经被玄鎧熊撞完了,也不是什么巧合。 钟觉眉头紧锁,低声喃喃道:“这只玄鎧熊,在故意操纵我的逃跑路线啊,想把我往没有树木的地方逼吧。” 钟觉的推测並非没有依据,淬体八重的妖兽拥有这样的战斗智慧並不罕见。 刚才的追电豹也同样並不愚笨,只是在钟觉与其的信息差之下被钟觉摆了一道。 钟觉虽然看出了玄鎧熊的想法,但却並没有太大方法。 钟觉毕竟只是寻常武者,並不是猿类妖兽,在林间的跃动全凭自身强大的身体素质,没有太多技巧。 也因此,他无法一次跃往太远的枫树,否则会被玄鎧熊追上。 “不过我也能够稍微选择一下最终的地点。”钟觉深邃的眸子朝著远处望去,身形再度飞向半空。 林乱,树倒,叶落,兽走,鸟散。 这场追杀持续了约有一柱香时间,终於,当钟觉跳到一颗参天巨树上时,环视四周,已经是一片狼藉,没有能够逃往的其他枫树了。 玄鎧熊凶暴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喜悦,再度发出一声胜利的怒吼,朝著钟觉所在的那颗巨树撞去。 一声巨响传来,木屑飞溅,那棵树上出现了深深的凹痕,但却並没有断裂。 钟觉低头看见此景,终於鬆了一口气。 当他刚才看到这棵巨树时,就决定逃到这来。 他被玄鎧熊逼入死路是註定的,但若能来到一棵它撞不断的树上,或许能爭来一些恢復的机会。 钟觉感受著脑海中逐渐恢復的灵识,估计还有一会才能好,只有撑住这段时间,就能用其击败玄鎧熊了。 玄鎧熊没能撞断大树,绕著粗壮的树身缓缓走动,目光紧盯著抓紧时间休息的钟觉。 它並没有鲁莽地爬上来打钟觉。 钟觉占著制高点,有著十分大的优势,它所擅长的是地面战,在这种情况下会十分吃亏。 正当钟觉心里一块石头快要落地时,忽然一阵剧烈晃动传来。 玄鎧熊竟然直起了身子,伸出两只爪子伏在树上,剧烈摇动著巨树。 玄鎧熊的巨力並非浪得虚名,这种剧烈起伏让钟觉不得不弯下腰降低重心,才能勉强保证不摔下来。 玄鎧熊见这似乎起了作用,继续加大力度摇动,树叶疯狂发出响声,钟觉被迫不时跃起来保持平衡。 力度越来越大,体力不支的钟觉某一刻忽然丧失了平衡,就要落到地上。 下方就是饥渴难耐的玄鎧熊,已经按耐不住地朝著钟觉扑来,只等他落地,就要將其撕碎为一顿美餐。 就在钟觉已经逼近地面的时候,一道剑光穿来,锐利迅速,让玄鎧熊下意识地躲开。 剑光並未停止,衝到钟觉身前,挑住了他的衣领,帮助他悬停在了半空中。 第33章 破甲 那柄剑的主人轻轻一挑手中剑,力度恰好地把钟觉放到地上,扭头看著钟觉,轻笑道:“钟师弟,有些狼狈啊。” 钟觉双手反撑地面,长长地喘了口气,身体一松,撇了撇嘴:“换你刚刚打完一只淬体七重和一只淬体八重妖兽,又被另一只淬体八重妖兽追杀的话,你也未必好到哪儿去。” 口中回懟,钟觉看著映入眼帘的布衣剑客,那熟悉的脸庞让他心里的重石落下。 就在刚才,钟觉在树上身形不稳,玄鎧熊剧烈地摇动古树,某刻都快把树顶摇得接近地面了。 如此晃动对钟觉来说,也是难以支撑许久,就在他几乎只能选择放弃计划时,忽然看到远处迅速赶来的庄夜年,这才安心的落下。 而庄夜年也是及时地一剑逼开玄鎧熊,又接住钟觉,帮助他安稳落地。 退敌救友,只在瞬息间,一剑下,庄夜年的深厚实力,已经可见一斑。 避开玄鎧熊的剑锋必然是极其刚劲霸道凶险的,但丝毫未伤钟觉,却又是极其轻柔的剑法。 这种疾速变化的力道控制,比那些看似威力无比的剑客更要惊人。 庄夜年回身,单手举著剑指著远处警惕的玄鎧熊,另一只手向后伸出。 钟觉在地上喘息片刻,隨后握住庄夜年伸出的手,一使劲,起身立於其身旁。 庄夜年低声问道:“看这样式,树林倒了一大片,玄鎧熊应该追了你一路吧。” 钟觉轻轻点头:“没错,我见其穷追不捨,就故意往你入林的方向逃来,想著藉助它闹出的大动静把你给引来,没想到你这么晚才到。” 庄夜年尷尬地摸了摸头,不好意思道:“刚刚我也碰上了个比较狡猾的淬体八重的十方鹿,追杀了它半天还被它逃了,耽误了点时间。” “不说这些了。”庄夜年赶忙问道,“我在十方鹿上耽误了太久,只杀了一只淬体七重妖兽,目前只有一百二十八分。你现在有多少分了?” “三百八十四。”钟觉回应。 “多少?”庄夜年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 钟觉皱眉:“三百八十四啊,我不是说我刚打了淬体七重与淬体八重的妖兽各一只吗?” “呃,也是。”庄夜年訕笑。 钟觉摇头,庄师兄看来是太累了,竟是耳朵不好使,这可对狩妖赛不利啊。 庄夜年看著钟觉的神情,大概猜到他在想什么,心里默默道。 你说打了两只妖兽,谁知道你说的就是把它们杀掉啊。 我还以为你只是跟他们干了一架而已呢。 要知道,能“击败”和能“击杀”是两件天差地別的事情。 妖兽不是傻子,它们十分惜命,也是会逃跑的,而且体力很多时候是比人类强的。 因此,要击杀妖兽通常需要实力的碾压,才能做到。 钟觉能够做到,实际上是取了巧,仗著灵识攻击的强控效果。 若非如此,別说追电豹了,夜影鼠一遁地,他连夜影鼠都不一定干得掉。 庄夜年看著钟觉的目光有些惊艷,他知道钟觉的实力强大,但这確实超出了他的认识范围之內。 思索了几分,他再度开口:“我接下来助钟师弟將这只玄鎧熊击杀,坐拥六百四十分,入前四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 钟觉犹豫了一下,问道:“庄师兄不需要这只玄鎧熊的分数吗?你目前才一百二十八...” 他话语刚到一半,就被庄夜年打断。 庄夜年自信地笑道:“放心吧,还轮不到你来担心我,不过是几只淬体八重妖兽的分数,並不在话下。” 钟觉迟疑地点了点头,道:“好,那就有劳庄师兄助我斩杀此妖了。” 庄夜年頷首,扭头盯著在旁边缓缓绕著他们伺机而动的玄鎧熊,低笑道:“被师弟小瞧了啊,恐怕我不再多拿出点真本事来,还会被你担心的吧。” 庄夜年骤然抬头,手中剑在半空中舞出一道绚目流光,脚步轻盈一动,便逼近玄鎧熊身边。 玄鎧熊一直警惕地盯著庄夜年,眼见庄夜年一剑袭来,它四爪蹬地,便要朝旁边闪开。 在它的判断里,面前之人十分危险,这一招它不愿意硬接。 可笨重的玄鎧熊怎躲得开如此快剑? 庄夜年的佩剑在空中灵巧转动,势头不改地斩向了玄鎧熊躲闪的方向。 玄鎧熊没有如此急停变向的本事,被此剑硬生生地劈砍在了身上。 利剑加身,却没有刀剑入血肉之声发出,反而是一阵金铁交鸣。 玄鎧熊身上的玄色皮毛鎧甲亮光骤现,与庄夜年的剑相撞,火光四溅。 庄夜年神色冷漠,手臂乘势回收,止住了被回震的巨大力道。 而玄鎧熊的玄甲亦是缺了一块,里面肉色的身躯隱约可见。 玄鎧熊怒吼了一声,將浑身的灵力催动到极致,身上鎧甲般的皮毛亮光大放,朝著庄夜年攻去。 庄夜年嘴角一勾,手中连续挥出数剑,抵挡住玄鎧熊携著巨力的猛攻。 他的脚步逐渐退后,但脸上笑意不改。 在抵挡玄鎧熊攻势之余,他眼疾手快地出了好几剑,虽然力道並未发出全部,但皆是精准地命中了他之前伤到玄鎧熊的部位。 玄鎧熊坚硬的皮毛逐渐掉落,伤口愈发深刻,已经快要露出身躯了。 它这才意识到它看似占据上风,实则处於十分危险的境地之中。 它在林中横行霸道,靠的就是这一副坚不可摧的玄鎧。 而今它被破了一个口,虽然不多,但却足以让人置他於死地。 这一刻,玄鎧熊心中的恐惧胜过了贪婪。 它佯攻了一下庄夜年,隨后转过身就头也不回地往远处逃去。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庄夜年看著玄鎧熊远去的身影,悠哉游哉地站在原地,丝毫没有追赶的意思。 玄鎧熊奋力奔跑,回头发现庄夜年並没有追过来后,眼睛里的恐惧略微减少,却扭头见到前面一人横刀拦著路。 玄鎧熊连忙止住身子,但已经来不及了。 早已恭候多时的钟觉摘星刀中灌满了灵力,上面星芒隱约浮现。 钟觉目不斜视,將这全力一刀精准送出,直指玄鎧熊玄鎧的破口之处。 刀刃入血肉,钟觉又一刀拔出,大量鲜血从玄鎧熊的伤口喷涌而出。 奄奄一息的玄鎧熊无力地倒在地上,只差隨手一刀就能杀死。 钟觉迈步走向前,准备结束玄鎧熊的生命,將这二百五十六分收於囊下。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响起,让他的脚步顿时停下。 “好巧呀,这不是钟觉师弟嘛。这只淬体八重妖兽我也很想要,不知可否割爱?” 第34章 战段天云 钟觉听见这个与段天雨十分相似的声音,骤然扭头回望。 入目是一个身著灰衣,神色似笑非笑的男子。 他的面貌几乎与段天雨一模一样,但他独特的神情,让任何人都不会分不清他们两个人。『 钟觉盯著这位不速之客,皱眉问道:“段天云,你来干什么?” “钟觉师弟,你可真见外,甚至不愿意叫我一声师兄。”段天云假装心痛无比地摇了摇头,嘴角一勾,“我不是说了吗,我对这个淬体八重妖兽很感兴趣,希望钟觉师弟看在我们同为血狼帮的份上,割爱让给我。” 段天云言语和姿態夸张,但钟觉不为所动,冷眼盯著他,十分戒备。 一旁的庄夜年看见段天云的到来,快步走来,冷声喝道:“段天云,你还有脸说同为血狼帮这种话,若不是你们作妖,此刻我们根本不必在这个地方辛辛苦苦杀妖!” 段天云无奈地苦笑:“唉,舍弟上进之心强烈,我这个做哥哥的也毕竟不能坐视不管啊。他只是想夺得属於自己的位置,又有什么错呢?” 庄夜年怒道:“什么属於他的位置,钟觉早已夺得了精英弟子之位,你们此举本就齷蹉,竟还口出此狂言,真是让我羞与你同为精英弟子。” 段天云轻笑:“庄兄此语有失偏颇,说不定本次考试后,你就不是精英弟子,也不必与在下为伍了呢。” 段天云不痛不痒的態度,把庄夜年都气笑了,正欲开口,一旁的钟觉却先抬手示意他克制,平静地问道: “钟某与段师兄道不同不相为谋,不必在此多做无谓的口舌之爭,我再问一遍,你有何贵干?不要讲那些冠冕堂皇,听著令人发笑的话,挺噁心的。” 闻言,段天云也是面色一沉,缓缓开口道:“呵,钟觉师弟真是不给面子啊。” 他脸上的笑意收敛,眼神中的虚偽的友善逐渐褪去,露出背后的恶意。 段天云抖了抖灰袍,声音冰寒:“那我便直说了,这个淬体八重的玄鎧熊,你不能杀,这二百五十六分,你別想得到。” 一旁的庄夜年好奇道:“那我来拿这分怎么样?” 段天云目不斜视:“可以,只要不是钟觉就行。” 庄夜年疑惑:“你不怕我拿了这分抢走你的第一名?即使是你要想杀个淬体八重的妖兽也不容易吧。” 段天云冷笑一声:“如果是狄青虎的话,我还惧他三分,你...” 段天云没有说下去,但庄夜年却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有些怒不可遏。 钟觉淡淡问道:“如果我偏要杀呢?” 段天云做出了个遗憾的神情:“那我只能阻止钟觉师弟,与你做过一场了。” “请钟觉师弟谅解,虽然我不觉得舍弟会输给你,但做哥哥的,总得替他多准备一些。”他话语中似是有些无奈与歉意,但是口吻却冷硬至极。 庄夜年冷哼一声:“使用这种手段来帮你弟弟,你是真不害臊。” “庄兄此言差矣。”段天云反讽道,“你不也一样,来帮你的钟觉师弟了吗?你都没害臊,我有什么好害臊的?” 庄夜年一时语塞:“你...” “我什么我?”段天云呵了一声,“难道你要告诉我,你们俩一起出现在这儿只是个巧合,这只玄鎧熊身上的刀痕和剑痕是一个人砍出来的?” “都耍了小手段,谁也別说谁嘛。”段天云摇头,看向钟觉,“怎么样,虽然这算不上是个交易,甚至可以说是威胁,但我还是希望你能答应。毕竟要是跟你动手,一不小心把你弄残了,我回去也不好交代。” 钟觉面无表情:“段师兄自己也知道这不可能吧,多说无益。如果你要战,那我们奉陪。” 段天云轻嘆:“唉,这实在是太遗憾了,同门操戈,本非我所愿啊。” 口中如此说著,他眼中却露出了兴奋与敌意浓郁混杂的眼神,一字一句道:“那我...得罪了。” 话音未落,他的身形便骤然朝著钟觉爆冲而来。 他双手上似乎並没有握著什么兵器,只是朝著钟觉抓来。 钟觉不敢大意,紧握手中的摘星刀,一式横斩迎向段天云的双爪。 当钟觉的森寒的刀刃逼近段天云双爪时,他的手忽然划出了个诡异地弧度,几乎被擦著毫毛般地绕过了钟觉的斩击。 在避开钟觉的利刃后,段天云的双爪借著旋转之势,直直地朝著钟觉的胸膛抓来。 这一式致命而狠毒,若是命中,钟觉可能真有性命之虞。 钟觉毫不怠慢,身体往后极限一仰,躲开了段天云的攻击,又仗著强大无比的腰腹力量,强行起身,一刀斩向抓空的段天云。 斩击再次落空,段天云抓空后並没有选择继续攻向钟觉,而是势头不改,朝著钟觉身后奄奄一息的玄鎧熊抓去。 “不好!”钟觉瞳孔一缩,刚刚段天云致命爪击演得太真实,连他都被骗过去了,没看出来这是佯攻。 原来段天云的目標根本不是钟觉,而是他身后的玄鎧熊。 只要段天云比钟觉先杀掉玄鎧熊,钟觉就无法获得那二百五十六分。 就在此时,庄夜年赶到,怀著刚才被段天云嘲讽的愤怒,亦是全力一剑挥出,势要刺穿段天云的双手。 庄夜年的全力一剑快得风都要追赶,纵是段天云也来不及收势躲开。 庄夜年的佩剑斩到段天云手上,锐器相撞声迸发,他和段天云各退了三步。 庄夜年抬头看著段天云刚才用来挡住自己那一剑的东西,赫然是一把不知从何处翻出来的匕首。 段天云用匕首在半空中挽了个刀,挑眉看向庄夜年,轻笑道:“庄夜年,你还不错嘛,虽然刚才我压根没能发上力,不过能与我平分秋色,你也值得骄傲了。” 庄夜年调整了一下气息,面色有点难看。 段天云说的没错,自己刚才全力一剑,却没能在与段天云的交锋中取得上风。 段天云的实力,比他想像的还要强。 更何况... 庄夜年看向那奄奄一息的玄鎧熊。 这次战斗虽然是二打一,却是一场不对等的战斗,只要庄夜年或者段天云其中一人不论是有意无意地给了玄鎧熊致命一击,那么他们都能算输了。 因此,接下来他们要面临的,將是一场艰难无比的苦战。 第35章 飞刀 十里枫林中,枫树倒了一大片,火红的枫叶仍在风中不断飘动。 钟觉双手握著摘星刀,拦在自己身前,血跡斑斑的白袍猎猎作响,虽然污泥满身,但多了一分之前未有的煞气。 庄夜年与他並肩而立,布衣朴实无华,正如看似没有任何威胁的执剑而立,但就是这么普通的事物相加,却让他身上的气势丝毫不弱於任何人。 段天云独自站在他们对面,灰袍与他的神色一样阴沉,他双手放鬆地低垂,但其中却隱隱有寒芒闪现,赫然是藏在手里的匕首。 一旁,重伤濒死的玄鎧熊倒在地上,丝丝血跡不断从它身上的伤口流出,它的眼神中的光芒正在逐渐黯淡,正如它生命的流逝。 空气中瀰漫著血腥气,三人的敌意几乎从身上溢出。 但如此对峙之局,竟然在这一刻出现了诡异的和谐。 三人站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而玄鎧熊则是没有动的能力。 和谐终究是暂时的。 一阵狂风忽然吹过,缓缓飘落的枫叶骤然沙沙作响,舞动地狂野无比,遮住了眾人眼前的视线。 杀机骤现。 对自己实力更有自信的段天云率先打破僵局。 他双脚用力,在地上狠狠一蹬,地上散落的叶片和泥土便飞溅四散,一个深坑瞬间產生。 段天云速度飞快,撞破面前的飞舞的枫叶,身形骤然显现。 他双手一前一后地抓出,看似没有武器,但那只匕首正不知在他的哪只手中藏著,准备给出致命一击。 这招战法极其阴毒,用看似没有威胁的双爪攻击敌人,然后再突使致命的匕首,从而產生远超原本的战果。 哪怕像庄夜年和钟觉已经知道他手中藏有一只匕首,但他的匕首在双手中隱匿交换,根本无从得知是哪一个,必须全都小心。 这种將一只匕首使出两只效果的战法,虽然在用寻常匕首时十分鸡肋,但在如段天云这样使用珍贵的半灵器时,就显得实用无比。 没错,庄夜年刚刚在与段天云交锋的那一剎,就已经发现了对方手中的匕首同样也是半灵器,否则不可能会抵住他的那一击。 仔细想想倒也根本不让人意外,连游行云都出得起好几把半灵器。 段阳香主这样能给出被封印真正灵器的人,又怎么可能会让自己的儿子用普通兵器呢? 段天云一前一后的双爪中似乎都闪过了匕首的寒光,又似乎都压根没有武器。 已经见识到段天云厉害的庄夜年毫不犹豫,挥剑斩向段天云伸在前的那爪。 段天云嘴角一勾,锋刃在后爪中闪现,携著雷霆之势与致命之威,刺向庄夜年因挥剑而出,而来不及防御的胸口。 此刻,另一道刀光又袭来,与段天云手中的匕首悍然相撞。 刺耳的摩擦声响起,两人各退一步,稳住身形。 抓住段天云破绽的钟觉却只是勉强与其平分秋色,这亦让他对段天云的实力有了新的认知。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海量小说在 101 看书网,101????????????.??????任你读 】 双人共同攻击一个人的致命之处,在於连环地攻击,不给敌人喘息之机,一鼓作气击溃他。 庄夜年深諳此道,段天云刚稳住身形,他的佩剑已然以牙还牙地劈向段天云。 剑刃锋芒毕露,行剑灵活却致命,庄夜年这一剑来势汹汹。 段天云不敢用爪尝试去抓住这如同羚羊掛角般难测行跡的一剑,只得用匕首送於身前与其硬拼。 废了许多力道,段天云的匕首与庄夜年的剑相撞,將其击退了三步。 段天云正欲用另一只手还击,抓住庄夜年吃瘪的一瞬,彻底把握住战斗的节奏。 而钟觉的刀又迅速赶至,段天云来不及行匕首护身,只得变爪为掌,在空中灵活一绕,拍在钟觉的刀背上。 钟觉的刀被拍开,只是瞬息间便化解了力道,而段天云却被这一次对碰震得连退三步,第一次露出了狼狈之姿。 钟觉並没有趁机抓段天云更多破绽,而是转身拔剑冲向玄鎧熊。 他时刻都没有忘记自己这场战斗的目標到底是什么,爭夺玄鎧熊的那二百五十六分,才是战斗的重点。 钟觉继续朝前奔去,段天云迅速调整身形,双脚疾速脉动,提速追向钟觉。 他比钟觉高了一个小境界,顷刻间便闪身赶上了钟觉身后。 一爪一匕首,他再度使出那迷惑性极强的招式 然而他伸出的双爪却再次被庄夜年挡下。 庄夜年又是一剑挥来,刚刚与钟觉对拼落败,受了影响的段天云躲闪不及,只得用匕首与其死死对峙,却一时间无法將庄夜年逼退。 段天云正欲用空閒的一只手攻击,被他赶上的钟觉反手一刀斩来。 这一刀藉助了旋身的力道,威力较之之前更加凶猛,段天云仓促间用手抵住刀背,这才没让自己被斩到。 即便如此,他仍然硬吃了钟觉的全部猛力,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箏般倒飞出去,在空中飞了好几步之长才狼狈落地。 段天云迅速起身,却只见打退了他的钟觉再度向玄鎧熊逼去,只在几个呼吸间,他手中刀刃就能结束玄鎧熊的生命。 段天云脸色难看,他没想到会被眼前这两人联手逼入如此糟糕的境地。 钟觉的实力比他想像中的还要强,他本以为在经过久战后,钟觉不说没有余力,也至少不足以伤到他。 难道是钟觉运气那么好,压根没遇到什么强大的妖兽吗?他心中暗暗猜测,自嘆倒霉。 他不知道的是,钟觉入林以来的经歷,堪称是魔鬼赛程。 全靠仗著灵识之威,钟觉才能保证如此体力。 更让段天云惊讶的是庄夜年与钟觉间彼此默契的配合,两人单挑都不如他,但那连绵的攻势,恰到好处弥补另一人空缺的时机把握,却让他狼狈不堪。 段天云眼见钟觉快要得手,口中轻嘆: “唉,这招本来想著对付淬体九重妖兽的,没想到却要用在此处,你们也够自豪了。” 话音未落,他身上气势陡然一凝,握著匕首的手轻轻抬起,手腕一抖,匕首便如离弦之矢般飞出,直奔玄鎧熊而去。 庄夜年轻哼一声,一剑挥出,与飞到半空中的匕首相撞,將其击偏。 “就这种手段?”庄夜年冷笑一声,刚想嘲讽,却瞳孔骤缩。 他分明地看见那被他击偏的匕首上面一道亮光闪起,在空中打了个旋,又再次以比之刚才更快的速度朝玄鎧熊飞去。 钟觉丝毫没有注意到后面发生了什么,他只是將手中摘星刀朝著玄鎧熊奋力斩去。 可他迟了一步。 那只闪著光的匕首已经先他一步,精准地插入玄鎧熊的伤口中,整个没入它的体內。 玄鎧熊顿时绝了气,眼神失去焦距。 段天云腰间玉符一闪,分数產生了变化。 玄鎧熊的分数被他拿到了。 第36章 分离 钟觉的刀甚至还停在玄鎧熊身前不到一寸处,僵在了原地。 他不敢置信地艰难回头,嘴唇开合:“这...是什么?” 段天云手一挥,那只匕首又闪著光芒,从没入玄鎧熊的伤口中原路返回,飞到了段天云轻抬的手中。 整个过程中,庄夜年甚至没来得及迈出追赶匕首的一步。 庄夜年亦是神色震惊,喃喃道:“你的飞刀会绕弯,甚至还会原路返回...” 他骤然抬头,目光死死盯著段天云,怒不可遏地质问道:“你这是灵器吧,若非灵器如何做得到这一点?使用灵器,你已经违反了考核的规则,按照帮规,你將失去比赛的资格!” 段天云神色同样不好看,原本从容无比的神情中多了一丝疲惫,脸色有些苍白。 显然,刚刚他发出的诡异攻击,对他同样消耗极大。 段天云轻轻喘息几下,呵笑著回应庄夜年地质疑:“庄兄技不如人,愿赌服输便是,怎么在这儿血口喷人在下呢?来之前我们都是受过两位执事检测的,我若带了灵器,肯定逃不过游执事的法眼,你们在质疑游执事?” 钟觉眼见段天云神奇的手段將玄鎧熊彻底击杀,自知输了这场较量,缓缓將刀放下,但仍冷声道:“谁知道你用了什么逃过检测的手段?別告诉我你仅凭自己的刀功,能让飞刀倒飞回你的手上。” 段天云摇了摇头:“算了,反正我把你这个淬体八重妖兽抢走,你也应该是比不过我弟弟了。” “就让你们输个明白吧,也別说我作弊。”段天云傲然道,“实话告诉你,我手中这把灵犀匕只是半灵器而已,我没本事操纵它如此行动。” “但...”段天云顿了顿,手中匕首轻抬,露出上面缠绕的一幅黄纸,其上绘製晦涩难懂的纹路,赫然是一枚符。 段天云得意道:“正规符隶是不让用的,但我这枚灵犀符却並不属於属於正规灵力,它的作用只有一个。” 段天云嘴角一勾:“那就是在关键时刻,帮我手上这枚灵犀匕补全那一点没能绘製完全的灵力迴路,让它短暂產生灵器的效果。” 庄夜年与钟觉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段天云这明显是作弊了,但真要说他违反了什么规定,却也难说。 这种游离於规则之线的手段,非是对规则极其精通之人难以想出来。 显然,这些都是段阳替他们准备的。 看著怔在原地的庄夜年与钟觉两人,段天云轻嘆:“唉,灵器的消耗是真大,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再用出一次,希望在遇到淬体九重妖兽前,我能够恢復吧。” 说完,他转身离去,丝毫不担心庄夜年与钟觉两人趁他虚弱对他出手。 快消失在枫林中之时,他还回头看向钟觉,蔑笑了一声,语气愉悦:“钟觉师弟啊,就在你该待的位置待好吧,精英弟子之位並不属於你。师兄这次给你上一课,不必多谢。” 话音落下,段天云头也不回地走去,只余钟觉与庄夜年在原地,身旁是再无声息的玄鎧熊。 良久,庄夜年轻声开口:“抱歉啊钟师弟,我没想到段天云会来搅局,而且还有这一手。” 钟觉打断了他的话,微笑道:“无妨,师兄,这次他看似贏了,实际上对我们却並无所谓。” 庄夜年抬头,不解地欲问。 钟觉看出他的意思,解释道:“师兄你应该不需要这个淬体八重妖兽也能进前四吧。” 庄夜年想都没想地点头。 “那么段天云此举对你就並无损害。”钟觉继续道,“而我们反观段天云他自己,他也自己说了这一招是留给淬体九重妖兽的,如今在淬体八重妖兽上浪费了,纵然他的体力能恢復,但仍然会落后那位狄青虎不少。说不定,他就因此失去了第一名,到时候他们痛失珍贵的钟灵乳,那他们才是亏大了。” “这倒也是...”庄夜年迟疑了一下,隨后发现不对劲,皱眉问道,“但对钟师弟你,你没了这些分,如何比得过用著封印灵器的段天雨?” 钟觉毫不犹豫地轻笑,回应道:“放心吧师兄,段天雨比不过我的。” “你如何確定。”庄夜年怀疑道。 並不是他不信任钟觉,在段天云出手之前,他本来想著钟觉已经不用自己帮忙了。 但在刚刚,见到了段天云暂时使出的灵器之威,庄夜年实在是对段天雨的封印灵器同样有些忌惮。 “这...”钟觉当然不好告诉庄夜年,由於他的暗算,现在段天雨大概率被淬体九重妖兽缠上了,压根刷不到什么分数,甚至很可能处於性命危机中。 只得尷尬地沉默了几秒,缓缓回答,“因为我很强。” 听到钟觉这个不靠谱至极的回答,庄夜年的眼神愈发怀疑,最终化为了一声轻嘆:“唉,算了,钟师弟你自有判断,事已至此,我也没办法,只能再帮你杀几只妖兽了。” “不...”钟觉坚定摇头,开口道,“庄师兄,接下来我们还是分开行动吧。” “啊?”庄夜年难以置信,“钟师弟,这是为何?” 他急忙道:“我们好不容易会合,怎么能就此分开?” 钟觉又摇了摇头:“庄师兄你若是接下来一直帮我,你自己的考核怎么办?你现在只有一只淬体七重妖兽的分数,若是真失去了精英弟子的资格,我可难咎其责。” 庄夜年皱眉:“我都说了我没问题...” 钟觉再度坚定地打断:“庄师兄,这是我和段天雨之间的战斗,刚刚是我猝不及防,需要你的救助。但如今我的实力已经恢復,我不希望有別人插手。” 庄夜年看著钟觉坚定无比,仿佛燃著火光眼神,终究没能再劝下去。 他听说许多武者都会有自己的武道之心,一旦能遵循,就畅通无阻。 而若是做违心之举,则对武道之路是重大的打击。 虽然庄夜年自己觉得自己没什么武道之心,但眼下钟觉很可能是在坚守著他的心念。 如果是这样,自己再固执下去,反而会对钟觉不利。 庄夜年长嘆一声,欲言又止了好几次,最终道:“那...钟师弟加油吧,我去猎杀其他妖兽了。” 说罢,他缓缓地离开此处,从钟觉视野里消失。 钟觉看著他的背影,心里有些奇怪。 他不想在救人的时候有人跟他一起救,这可能会导致少赚系统值,因此要把庄夜年支开。 仓促之下,他只能想出个很拙劣的藉口,没想到庄夜年居然就这么轻易相信了。 心里略微为自己的欺骗愧疚了一秒,钟觉朝著自己早已按耐不住想去的方向行去。 算算时间,淬体九重的员工应该已经开始打工了吧。 撑住啊,段天雨。 你的英雄,来拯救你於水火之中了! 至於水火怎么来的…少管那些有的没的! 第37 章 霜影剑 片刻之前。 十里枫林静謐如海。 秋风轻拂,枫叶在树梢上沙沙作响,一阵火焰般的叶浪翻动。 阳光从树梢间的缝隙洒下,照亮地上落著的厚厚一层枫叶。 一阵缓缓地脚步声逐渐响起,却没有打破枫林的平静。 那脚步很重,地上早已因为风乾失去了水分,而变得很脆的枫叶,经过他一踩,碎成了片片碎屑,渗透落进更下面一层中去。 除了脚步声,还有一股剑刃拖地的声音。 那把剑的剑身狭长,色泽冰寒令人望到,就不禁感受到一丝髮自內心的寒冷。 那把剑的剑把被脚步声的主人握在手中,剑尖点在地上,划过片片枫叶。 被剑划过的枫叶,乾脆利落地裂成两半,自是不必多说。 而更让人讶异的,是那枫叶上被剑划过的裂口处,竟有一丝丝寒霜蔓延其上。 顺著剑往上望去,那把剑的主人一身灰色袍子,腰间掛著空的剑鞘,儼然属於手中之剑。 他的腰间还掛著一枚玉制的符隶,上面闪著亮光,构筑出数个大字“壹佰贰拾捌”。 再往上看,那人身形消瘦,面上带著一丝凝重和一股渴望。 那是对復仇的渴望。 此情此景,此人赫然是前来十里枫林进行狩妖赛的段天雨。 几天前,他挑衅钟觉,试图通过击败之的方法来让其在所有人面前丟脸,从而逼他交出精英弟子之位给自己。 但不料他引以为傲的修为优势却被忽然弥补,直接在眾目睽睽之下一招落败,耻辱道歉,失尽了顏面。 回去之后,他也自然不免受了父亲与兄长一阵数落,狼狈至极。 他心中满是遗憾和愤怒,他一直想著当时若是没有托大不用武器,没有低估对方的实力,再来一万次他都不会输。 但已经失败的战斗无法挽回,好在他很快又能迎来又一次的对决。 若能在这次狩妖赛中获胜,將钟觉挤出精英弟子之位,他失去的一切都能亲手夺回来。 只要杀足够多的妖兽... 段天雨心绪不寧,手中长剑无意识地狠狠一用力,深深没入了土地中。 枫叶层上被长剑刺穿之处,片片冰霜逐渐在叶片上,凝结出雪状的纹路,如同在火海中浇了一盆水,妖异美丽。 心思杂乱的段天雨手中愈发用力,直至深深插入地面的长剑撞倒了一颗顽石。 顽石亦是被长剑轻鬆切开,但明显的阻力让段天雨回过了神来。 意识到自己失態的段天雨用力晃了晃头,把手中长剑举起,放在面前,有些陶醉地端详著。 “霜影剑,封印灵器,有你在,我又怎么会输给那个傢伙呢?”段天雨看著手中长剑,不由得微笑。 忽然,他的笑容凝结在脸上,手中长剑向前轻轻一挥。 霜影剑上冰寒光芒闪过,斩向了直奔段天雨而来的一阵黄色烟雾。 那片黄色烟雾笼盖了一只无辜的小飞虫,只是在瞬息间,它的翅膀便不再扇动,径直掉到了地上,成为这片枫林新的养分。 而当霜影剑斩到那片烟雾之时,异变突生。 黄色的烟雾顿时凝结在原地,不再向前涌动。 很快,烟雾便化为一片片黄色的冰晶,滯留在原地,隨后哗啦啦地掉落。 段天雨面前下起了一阵冰晶雨,冰晶砸到地面的枫叶上,將其腐蚀出一个个洞,才落到了泥土上停下。 当这一阵冰晶雨停止后,段天雨才透过其,看到它的来处。 那是一只游动在地上,与树影暗合,將自己身躯略微隱匿的巨蛇。 它通体漆黑,十分隱蔽,因此段天雨之前根本没有注意到。 而它此刻正张著血盆大口,露出两颗黄色的长牙,长牙上,还有丝丝黄色烟雾溢出。 段天雨在面前迅速挥剑数下,犀利的剑风將面前剩余的所有烟雾全部驱散,隨后收剑挡於身前。 他双眸迅速扫视了一下那只蟒蛇,自语道:“暮影游蛇,淬体八重,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唯有口中喷出的暮色毒雾较有威胁。” 有著香主父亲,自幼就浸泡在各类武道知识的段天雨,毫不费力地便认出了眼前这个偷袭他的妖兽。 別看他之前在跟钟觉的较量中,狼狈落败,似乎极为无用。 但在这种时刻,这种他早就耳濡目染,而一般血狼帮眾立了功才能知晓的知识,却显得十分重要。 这亦不过是生於强者之家,所坐拥底蕴的冰山一角罢了。 段天雨迅速分析,隨后自信一笑。 他眼神厉然,嘴角放肆勾起,挥剑举於身后,便朝著暮影幽蛇狂奔而去。 他的速度极快,似乎毫无防守之意,灵力尽数灌输於手中霜影剑,其上冰寒光芒大放,似是要一击必杀暮影幽蛇。 暮影游蛇妖眸闪过嗜血的光芒。 虽然它刚才的偷袭被对方化解,但它並不担心。 它对自己的暮色毒雾很有信心,对方仓促使出的那一招纵然强大,但並不可能隨手放出。 它能感知到面前之人的境界与自己相符,因此毫不惧怕这人。 暮影游蛇发出一声嘶鸣,朝著迎面斩来的段天雨,大口张开,露出那两颗黄色的牙齿,有一股毒雾喷出。 带著强大腐蚀性的毒雾席捲而来,段天雨似是也有几分惧怕,仓皇地扭转身形,避开面前的毒雾。 果然不出暮影游蛇所料,段天雨无法无视它的毒雾。 暮影游蛇心中得意,乘胜追击。 急促的调整之下,段天雨的身形有些不稳,这一破绽被暮影游蛇抓住,它巨大的尾部横扫而来,打向段天雨的下堂。 段天雨躲闪不及,双腿被蛇尾狠狠击中,失去平衡,跌倒在地。 短暂间无法移动,暮影游蛇毫不放过段天雨,身躯扭动,蛇头扑向段天雨。 它的头和段天雨凑得很近,血盆大口巨张,毒雾喷出,势要让段天雨直接丧命。 就在这时,看似陷入绝境的段天雨嘴角一勾,手中闪光已久的霜影剑光芒大放,一剑挥出,竟是直接將毒雾冻成了较之刚才更甚的一阵尘灰。 心知自己被段天雨骗了的暮影游蛇慌忙想逃,但已经来不及了。 段天雨手中的霜影剑破了毒雾后,势头不改,直接刺入暮影游蛇张开的大口中,又从头顶刺出。 头被刺了个对穿,暮影游蛇毫无挣扎地当场丧命,一下子便失去了声息。 段天雨收霜影剑入鞘,低头看向腰间的玉符上光芒闪动,得意一笑。 “呵,钟觉,这次,你断无胜过我之理了。” 就在这时,一股异样的气味隨著微风飘到他的鼻子中,让他眉头一皱。 那是一股烧焦般的烟味。 第38 章 焰灵虎 段天雨远眺望向烧焦味传来的地方,入目却只有一片赤红,如同火海般的枫林。 “是我闻错了吗?”段天雨皱眉自语,瞪大了眼睛朝著那方向认真观察。 “只有火红的枫林啊...啥也没有。”段天雨眉头皱得更深了。 是错觉吗?段天雨很相信自己的直觉,此刻虽然並没有看到什么异样,却没有丝毫放鬆警惕。 就在段天雨踌躇的时候,他手上的霜影剑忽然发出了一声嗡鸣。 段天雨低头看向手中冰寒长剑,明明他没有灌注灵力,霜影剑上的亮光却莫名亮起,一阵浓郁无比的寒气传来,几乎把它的主人段天雨都冻到了。 “这是怎么回事?”段天雨疑惑,在脑海中迅速搜寻著对应的知识。 “神器有灵?不对,这不过是把被封印的灵阶灵器,让我再想想,灵器发生异动...” 段天雨心念电转,忽然想到一个可怕的可能性,猛然抬头,面色阴沉如水。 “排除所有不可能的选项,只有一种说法能解释目前的情况了。” 段天雨喃喃自语,声音有些颤抖:“我手中这把霜影剑,遇到了它的天敌!” “霜影剑是灵阶灵器,纵然被封印,但能成为它对手的,至少也是淬体九重妖兽!” 段天雨双手更加用力地握著手中霜影剑,像是要握住自己唯一的倚靠。 他来之前並没有做好对付淬体九重妖兽的准备,那不是他所能对抗的存在。 他本身在淬体八重里都不算强,如果不藉助霜影剑之威,他连淬体八重妖兽都打不过。 “冷静下来,段天雨,你是二品武师的儿子,不能如此胆怯!”段天雨不断深呼吸,给自己打著气,不断给予自己勇气。 他的做法十分正確,一场战斗中七分斗气,三分斗武。 如果先失去了战斗意志,没有气势,那即使有著霜影剑,段天雨也无法在暮影游蛇手中哪怕撑住一回合。 而若是段天雨能在斗气方面胜过那只淬体九重妖兽的话,他却也未必不能一战。 哪怕打不贏,但若是让对方认识到自己是个棘手的对手,自己撤退也会顺利很多。 按理来说,段阳在抓淬体九重妖兽时,不会选特別嗜血的那种。 段天雨立於原地,手中霜影剑灌满了灵力,发出阵阵把周围空气冻出寒霜的冰寒之气。 段天雨浑身紧绷,没有任何一处鬆懈,他摆出了最適合迎敌的姿势,严阵以待,警惕万分地朝著烧焦味传来的方向。 似乎是他反应过激了,枫林中除了烧焦味越来越浓,却没有其他动静发生。 段天雨纹丝不动,手中灌注灵力的速度再添几分,让霜影剑都响起了一声嗡鸣。 渐渐,枫林中的平静被打破。 阵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传来,声音愈发响亮烦人。 “来了。”段天雨冷声道,仔细聆听著那声音,神色忽然一变。 他分辨出了那声音,那是踩碎树叶后,將其烧焦所发出的噼啪声。 想来,那阵阵焦香味与此声音,出自同一个妖兽的手笔。 “烧焦?是会放出火焰的妖兽吗?” 声音越来越近,很快,到了普通人都能听到的距离。 段天雨定睛一看,终於看清了那声音与气味的源头。 入目,是一只通体赤红毛髮的猛虎。 它全身赤红如火,就连眼眸亦是妖异的血红。 这也难怪段天雨刚才一直看不清。 毕竟这个枫林的火红与这只猛虎融为一体,堪称极佳的隱藏色。 猛虎身上长满的肌肉,有著爆炸般力量感的身躯,自是不必多说。它的头顶隱隱长著几丝金色纹路,但並未凝结成形。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这只猛虎的四只爪子。 它四爪著地,在地上缓慢地朝段天雨走来。 火红的爪子上传来阵阵烧焦味。 那不是火红。 那上面真的燃烧著火焰。 猛虎爪子所踏之处,落叶都被附著其上的火焰点燃,燃烧殆尽。 猛虎在枫林中,踏出了一条与枫林格格不入的灰烬之路。 段天雨看著那只猛虎,不由得半退了一步。 这种妖虎他在妖兽图鑑上看过,名为焰灵虎。 其天赋十分明显,便如眼前所见。 它的四爪上缠著烈焰,因此它在用爪子攻击时,能够给予地方极大的压制和损伤,凶猛无比。 可以说,拥有这类天赋,哪怕在淬体九重妖兽当中,焰灵虎也能算是最顶尖的那批了。 段天雨咬著牙,有些艰难地举起手中霜影剑,对准焰灵虎。 焰灵虎赤红的眼眸中,燃著早已按耐不住的渴望。 它在片刻前,忽然在这十里枫林中,闻到一股诱人至极的香味。 它兜兜转转地寻找了半天,终於找到了这个香味的来源,正是眼前这个举著刀有些颤抖的人类。 “好想吃了他!” 这样的渴望在焰灵虎內心盘旋,它平时不怎么吃人类,而眼下却异样地產生了无比强烈的衝动。 它好想就在这一刻,把面前之人彻底撕成碎片,但它依旧保持著谨慎,如同以往猎杀每一只猎物般,小心翼翼地接近。 直到它观测到段天雨端著剑的手有些发抖,它这才猛然行动。 这个动作通常来说,是“我觉得我打不过它”的信號,儘管轻微又不明確,但对於经验丰富的焰灵虎来说却如同沙漠中的绿洲般显眼。 焰灵虎朝著段天雨猛扑而来,四只爪子上的火焰大放,为它的前行增添了极多速度。 焰灵虎的身形如同鬼魅般无踪极速,犹如红莲绽放的箭矢般锐不可当。 只在剎那间,焰灵虎已经贴近了段天雨身边,燃著赤焰的爪子狠狠拍下。 段天雨躲闪不及,苍茫举起剑,用出灌注了灵力已久的一剑,寒霜伴隨,灵力翻涌,威力不俗。 爪剑相撞,寒霜与赤焰相抵消了片刻,却立马被赤焰所吞噬。 焰灵虎爪子上的烈焰沿著霜影剑蔓延,儘管隨后立刻熄灭,仍有一丝来到了段天雨身上。 段天雨握剑的手上立马被烧伤了一块,灰袍上一个大洞被烧了出来。 与此同时,焰灵虎碾压段天雨的巨力,同样將段天雨击飞了出去,狠狠地撞在一棵枫树上,深深嵌了进去。 一时受到烧伤与巨力震盪的段天雨体內翻江倒海,他用力从树干里挣脱出来,重新握上手中的霜影剑。 “如此强大,看来是淬体九重巔峰啊。” 他嘴角苦涩一勾,眼神却更加凝结,简洁地吐出两个字。 “来战!” 第37章 霜华掠影 段天雨提起长剑,眼神中带了一丝狂意,朝著焰灵虎发起了衝锋。 他手中霜影剑在空气中划过,冰寒的剑刃竟是將所经过的空气冻结,所经之处,一道冰蓝之线相隨,如同火海中的一潭清水。 段天雨暴起,骤然逼近了焰灵虎面前。 焰灵虎妖眸中映出面前迅速靠近的身影,一只虎爪从地上抬起,隨手一扬。 炽热的烈焰在它的虎爪上跃动,隨著这一挥,同样扬向空中。 但在虎爪收回后,烈焰却並未收回,而是势头不改,继续前行,竟是脱离了虎爪,形成一道半空中的赤焰之刃。 这道赤焰之刃所过之处,大片的落叶被点燃,瞬间化为灰烬。 热浪席捲,灰烬被吹得满天飞扬,尘雾纷飞。 焰刃斩向段天雨,极高的温度只是靠近他的身躯,他就已经耐受不住这样的炽热,急忙止住前冲的身形,身形踉蹌地后退了几步,这才避开了那只焰刃的攻击范围。 段天雨身形不稳,又往后一个翻滚,有些狼狈地起身,这才重新握住长剑,神色凝重地戒备著面前的焰灵虎。 焰灵虎看著狼狈躲闪的段天雨,妖眸中凶暴之色一闪。 它看出来眼前这个人对自己的赤焰之刃並没有抵抗能力,一旦使出,他只能被迫逃避。 焰灵虎毫不意外,一直以来,它凭著自己天生的烈焰,在林中震慑了多少敌手,也就前面那个莫名其妙出现的极强者,一招武技把自己的烈焰都打散了,才因此落败。 焰灵虎对自己的烈焰有著十分的信心,它惯用赤焰之刃將敌人逼入绝境,然后再一击致命。 当下,亦是如此。 焰灵虎脑海中念头闪过,但动作却丝毫没有被耽误。 不给段天雨任何喘息之机,它燃烧著赤焰的利爪再度挥出。 段天雨不敢硬接,一步前跨,身形利索向前一跃,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一击。 赤焰之刃继续穿过段天雨躲闪所让开的空隙,向前衝去,直至撞到了一棵枫树上。 焰刃一接触到树干,立刻蔓延其上將其点燃。 树梢上掛著片片火红枫叶的枫树,如今却真的火光燃起,炽目的亮光,让人分不清那红是来自于枫叶,还是来自於烈焰。 段天雨一步跃出,另一只脚刚落地,瞳孔就又被袭来的另一个赤焰之刃的火光映红。 双脚来不及发力,段天雨手中霜影剑往地上狠狠一拍,借著地面反震而来的力道,让自己身体飞到了半空中。 段天雨身形倒转,离地面最近的霜影剑,剑尖与赤焰之刃相擦而过。 那道焰刃又向前衝过,点燃了又一颗枫树。 段天雨在半空中艰难调整身姿,双脚朝下,落地时又是猛然一点地,再度躲开了另一道赤焰之刃。 焰灵虎的攻势不绝如缕,好在赤焰之刃飞行需要一段时间,段天雨才能趁著此短短时间內做出反应,將其避开。 饶是如此,赤焰之刃亦是多次擦著段天雨的身躯而过,將其材质极佳的衣衫烧出了好几个破洞,身上也有一处被炙烤地有些焦黑。 101看书 看书就来 101 看书网,101????????????.??????超给力 全手打无错站 得亏段天雨的反应够快,那个烧伤之处並不严重,仍能正常活动。 当然,在这番潮水般的烈火攻势下,段天雨灰头土脸更甚之前被钟觉打的时候。 不过,段天雨身为灵活的淬体八重武者,还算是好的,起码能躲避。 真正遭殃的是那些不会动的林中枫树。 这么一会儿的战斗,焰灵虎挥出了十数个赤焰之刃。 那些没击中段天雨的,全部击中了林中茂密的枫树。 有些赤焰之刃只是点燃枫树而已,有些不仅將其点燃,还將其砍倒在地。 那些倒下的点燃枫树,又撞到其他树上。 赤焰就这么在枫树间蔓延,火海般的枫林,顿时陷入一片火海。 空气被赤焰焚烧,轻风因此產生,吹动一片树上被点燃的鲜红枫叶。 它在热风中飘浮,一边逐渐被火舌所吞噬。 当那片枫叶打著旋缓缓落下,恰好飘到一只正在逃跑的兔子身上。 落叶很快彻底被焚为灰烬,融入地上的灰烬堆中,再不见之前的明艷动人。 而烈焰顿时蔓延到了兔子上,它发出了悽厉的叫声,顿时被火海所吞噬。 惨叫声不绝於耳,直至那只没有丝毫修为,无辜而倒霉的兔子彻底被烧成了一坨看不出原状的焦炭,那最后一下声嘶力竭的惨叫才结束。 这只是林中惨状的一片缩影。 在焰灵虎的狂轰滥炸之下,段天雨与它周遭的一片枫林,全部都燃著赤红的烈焰,升起灰色的烟雾,留下暗淡的灰烬。 高温侵袭,焦味传来,让段天雨的呼吸有一些艰难。 他环顾四周,早已见不到半个活物,满天飞烟的灰烟遮蔽他的视线,却遮不住冲天的火光。 他低头看见地上那只不知本来是什么的焦炭,面无表情。 如果他躲闪得慢了半分,那个焦炭就是他了。 这里分明已经成了一片炼狱。 这不过是淬体九重妖兽的隨手之为,却已经造成如此惨状。 那些更强的强者能够一人灭一城,也丝毫不会让人怀疑。 段天雨动作有些迟缓,周围的惨状没有影响到他。 他再度举起霜影剑,对准了焰灵虎。 焰灵虎犀利的目光透过瀰漫的烟雾看向狼狈的段天雨。 在它眼里,段天雨已经是自己的口中美餐了。 他的任何挣扎都是徒劳,不如早让自己享受。 焰灵虎感受著自己发自心里对面前这个人类的渴望,眼中贪婪嗜血更添几分。 在这片炼狱般燃烧的枫林中,段天雨举起手中冰蓝的长剑,脚步跨出。 他双脚迈动得越来越快,剎那间,已然逼近焰灵虎身前,一剑挥出。 焰灵虎不躲不闪,它清楚面前之人无法应对自己的攻击,並没有躲闪的必要。 抬爪,它又是一记赤焰之刃挥出,直奔段天雨而去。 於此同时,它身子动了,身体向前一扑,双爪猛然前探,欲要將段天雨撕碎。 在它的设想中,段天雨为了躲开这记赤焰之刃,就必然躲不开自己的爪击。 段天雨已经输了。 可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面对迎面而来的赤焰之刃,段天雨嘴角微扬,手中霜影剑高举,口中鏗鏘地念道: “终於上当了。霜华掠影!” 下一刻,冰蓝自长剑绽放。 第38章 穷追不捨 隨著段天雨的一声低喝。 炽热地快把他烤熟的焰刃忽然一滯。 冰蓝色光芒在霜影剑瑰丽无比地闪耀,片片冰晶自空气中蔓延而出。 冰晶撞到焰灵虎以为段天雨无法解决的赤焰之刃上,將其吞噬殆尽。 焰灵虎瞳孔一缩,这才明白对方刚才是在对自己示弱。 而其目的是... 被冰晶缠绕的霜影剑在半空中划过,周遭炙热难耐的温度忽然变得冰寒刺骨。 击溃了赤焰之刃,霜影剑势头不改,直奔焰灵虎而去。 在焰灵虎的预料之中,段天雨会为了躲开赤焰之刃而跃起。 因此它挥出的虎爪是朝向半空中的,为的就是一击致命。 这就导致它前爪抬起,后爪著地,中间空门大开,露出了最脆弱的腹部。 如果一切按照它的预料进行,这没有丝毫问题。 可眼下它判断失误,这就无比致命了。 霜影剑上闪动著耀眼的光芒,猛然斩向了焰灵虎来不及调整身子护住的腹部。 段天雨神色有些狰狞,挥出的利剑划过焰灵虎的腹部,隨后顺著势头,收刀入鞘。 寒冰与烈焰相撞,一阵阵烟雾裊裊升起。 被段天雨一剑击中的焰灵虎,从半空中轰然落地,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一旁,段天雨胸膛剧烈起伏,脸色苍白,毫无半点血色。 他刚才这招霜华掠影是搏命之策。 这是霜影剑自带的武技,因此有著不属於他的威力,能够破开焰灵虎的攻击。 也因此,即使霜影剑被封印了,他要使出这一招,仍然耗尽了浑身绝大多数灵力。 一旦此计不成,他將再无反击焰灵虎之力。 他的灵力基本上被耗空,连霜影剑都很难再去催动。 好在他成功了。 段天雨的眼眸隔著瀰漫的烟雾,望向倒地的焰灵虎,所在的方向。 刚才他一如之前杀暮影游蛇一般,先故意卖破绽,误导焰灵虎的判断。 再利用这个信息差,製造出那个焰灵虎露出真正破绽的一瞬,把握住它。 如此一来,即使是淬体八重的他,也能击败淬体九重的妖兽。 他刚刚的过程中完全是在钢丝上游走,但最终,焰灵虎终究还是败在了自己的贪婪,与段天雨的智计之下。 终於结束了。 段天雨缓缓朝前走去,准备收下焰灵虎的分数。 “一千零二十四分啊...”段天雨嘴角一勾,“钟觉那个傢伙已经不值一提了,这么一来,恐怕连我哥都会被我击败,那瓶钟灵乳要让我拿到了吧。” 原来这就是强大的感觉吗? 虽然劳累无比,但段天雨却脚步轻盈。 曾经让他耿耿於怀的对手已经不屑一顾,曾经高不可攀的兄长却也能较量一番。 段天雨嘴角的笑容愈发放肆,他哈哈大笑著,抽出腰间霜影剑,穿过烟雾与尘灰,来到了腹部有著一道长长伤痕,倒地不起的焰灵虎面前。 “淬体九重的焰灵虎?剑下亡魂而已。”段天雨狂笑著只手抬起剑,刺向焰灵虎的咽喉。 眼见他即將取走这只妖兽的性命,他心头不知为何產生了无比惊悸之感。 不对劲! 到底是哪儿不对劲? 段天雨的直觉率先警告了他,而他的理智开始迅速寻找著那一丝违和感。 明明没什么问题啊? 焰灵虎昏倒在地奄奄一息,根本没有什么威胁了啊? 它腹部的伤痕不浅,四爪上的烈焰... 忽然,段天雨面色剧变,急忙收剑,双脚用尽全力前蹬,止住身形,向后退去。 也就在这时,昏迷的焰灵虎猛然睁开双目,迅速起身,虎爪上燃著烈焰,朝著段天雨咽喉挠来。 段天雨那一刻的警觉,救了他一命,但没能让他摆脱被击伤的命运。 身形退了一步的段天雨,咽喉险之又险地躲开了虎爪,但仍然被其上的炽焰灼烤地一阵呼吸困难。 而他反应极快地抬起霜影剑,迎击了那记焰爪。 剑爪相撞,段天雨仗著勉强抵住了炽焰,但仍然被巨力打得倒飞而出。 在刚才,焰灵虎只展现了其天赋的威力,而此刻,其身为淬体九重妖兽的恐怖力量终於在段天雨面前展露。 倒飞而出的段天雨一落地,就在地上一个翻滚卸掉了余力,隨后毫不犹豫地转身开始逃跑。 就在刚才,他在杀向焰灵虎的时候,忽然注意到了它四爪上仍然燃烧著的烈焰。 要知道,焰灵虎身上的烈焰以灵力为柴薪,威力极大,消耗也极大。 而一只濒死的妖兽身上,是根本不可能有那么多灵力残余的。 也就是说,看似奄奄一息,他一剑就能杀掉的焰灵虎,其实状態並没有那么糟糕,而是在如他刚才所为一般,示敌以弱,从而给出致命一击。 虽然段天雨识破了焰灵虎的伎俩,但刚才那下强行催动霜影剑来挡住炽焰,已经耗尽了他残余的灵力。 而且他硬吃了焰灵虎的巨力,如今五臟六腑都在沸腾。 虽然焰灵虎使出了那种阴招,可以侧面证明它自己的状態也不是那么好,段天雨的攻击还是奏效了的。 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別提段天雨的状態比焰灵虎还差,根本没有了还手之力。 因此,段天雨毫不犹豫地跑了,相较於什么精英弟子之位或者钟灵乳,还是他自己的性命更重要。 饶是如此,段天雨依旧脸色难看,眼神中满是不甘。 封印灵器,智谋,演技。 他明明已经做到了自己能做的极致,最终却还是失败了。 他曾经以为自己如此接近自己一直崇拜,却也一直想要超越的兄长,但终究只是接近而已。 猛然晃了晃脑袋,段天雨的眼神再度清醒,眼下他最重要的是逃命,只要保住性命,恢復一番,仗著霜影剑,他击败终究依旧是没什么问题。 段天雨的身形在林中不断闪转腾挪,身后是一颗颗被他躲开的赤焰之刃所点燃的枫树。 他又一次闪身,躲开了一道焰刃,身上却又被烧焦了一处。 段天雨咬牙回头,看向穷追不捨的焰灵虎,望著它眼中闪烁的贪婪而嗜血的光芒,心中焦急与疑惑不断蔓延。 焰灵虎明显状態也不好,赤焰之刃发出的频率比之前低了不少。 可它就是鍥而不捨地紧紧跟著段天雨,哪怕它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有著引来其他强者或者妖兽,趁著它虚弱把它干掉的风险。 段天雨心中满是不解,声音颤抖: “为什么它如此追著我不放?” 第39章 英雄降临 没有人能回答他的问题。 段天雨愤怒的质问只能在又一次狼狈的躲闪中无疾而终。 段天雨在焰灵虎的穷追不捨之下,逃跑的速度逐渐减缓。 他由於体力消耗过度,双腿有如千斤之重,每迈出一步,都要费巨大的力气。 甚至每走几步,他都要找棵树扶一下,狠狠地喘几口气,抓住那微乎其微的功夫去恢復体力,才能勉强跑下去。 而相比之下,焰灵虎却轻鬆不少。 本身比段天雨高出一个境界,它的体力就多出不少。 另一方面,虎这类妖兽,天生便是捕猎者,在如何合理安排体能去追猎这方面,它们凭藉著天生的天赋,就能够以最少的消耗达到最大的效果。 因此,焰灵虎虽然带著伤,与段天雨你追我赶了挺久,但却显得依旧游刃有余。 此消彼长之下,段天雨与焰灵虎之间的距离逐渐地拉近,段天雨一回头,便能看见焰灵虎那贪婪的双眸近在咫尺。 “吼!”焰灵虎一声咆哮,利爪再度一挥,一道赤焰之刃飞出。 段天雨从已经没什么力气的双腿艰难挤出了几分力道,往地上一蹬,闪开了那道攻击。 他的闪避並没有之前那么险之又险,不禁心底疑惑。 “咦,是焰灵虎也太累了,失去了准头吗?” 他正这么想著,忽然看到前面,瞳孔一缩。 只见那道没打著他的赤焰之刃往前飞去,砸到了一颗枫树树干上的侧面。 这道看似打歪的攻击,却让枫树从没被击中的那一侧,横著倒下。 燃著赤焰的巨大树干拦在了他的跟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如果在之前状態完满的时候,段天雨轻轻一跃,这道拦路的枫树跟摆设並没有什么两样。 可偏偏是现在。 枫树燃著赤焰,温度极高,他不可能翻过去。 而跳过去需要耗费很多体力,他將没有余力在空中调整身形。 毫无意外,焰灵虎不可能会放过那个时机,只需一记赤焰之刃,段天雨就將被拦腰成两截焦黑的尸体。 无疑,这个死局並非巧合,而是面前焰灵虎的手笔。 迅速判断出继续前行只有死路一条,段天雨停下脚步,缓缓转身,背靠著那炙热燃烧著的枫树,盯著焰灵虎。 焰灵虎看见他停下,倒也没有贸然扑来,而是把步速放缓,一步一步地朝著他走来。 吃一堑长一智,身为妖兽,它也是有著不少智慧的。 “区区一介妖兽,诡计倒还不少。” 段天雨哂笑,斜睨著面前的焰灵虎。 焰灵虎继续逼近,段天雨明显感受到自己身上越来越热。 他的破破烂烂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所打湿,几乎凝成水流的汗水从他手臂不断流下。 段天雨一只手持著刀,另一只手轻抚上了腰间的玉符。 “真不想放弃啊。”他眼中的不甘都快要溢出来了。 他一旦捏碎这个玉符,两位入品武者很快会前来救他。 入品武者速度极快,他有把握撑住那短短一段时间,眼下的危机就將被解决。 但与此同时,他这场狩妖赛也就將就此终结,他大概率会再次输给钟觉,无法得到精英弟子之位,也让父亲白白耗费了精力,辜负他们的期待。 没有办法,他没料到眼前这只妖兽会对他这么执著,把他逼入如此绝境。 “下次再来吧。”段天雨有些不舍地看著手中玉符,就欲用力。 就在这时,焰灵虎似是看出来段天雨又在耍什么招,双腿蹬地,竟然一跃朝著段天雨扑来。 段天雨没有想到焰灵虎这么果决,急忙一只手举剑挡在身前。 金铁交鸣之声响起,已经山穷水尽的段天雨在这次交锋中,竟是因为力气不足,手中霜影剑被打得脱手了。 “不好!”段天雨脸色一变,下一秒,他的情绪彻底失去了控制。 只见脱手而出的霜影剑朝著段天雨的方向飞来,他身体一躲,刚好闪开,但腰间悬掛的玉符却被霜影剑割下,飞到了他触手难及的远处。 “不!”段天雨的声音露出了从未有过的惊慌失措,他想要去捡,但身体已经因为与焰灵虎的对碰而收到了那股巨力,被击倒在地。 段天雨在地上想要起身,但焰灵虎狂暴的力道却让他双手一阵酥麻,根本无法支撑身体。 他倒在地上,一时无法起身,只能眼睁睁地看著焰灵虎逐渐逼近,眼神中嗜血的目光仿佛已经將其吞噬。 “不要...”段天雨嘴唇翕动,面色惨白有些呆滯,靠著仅剩的力道在地上艰难爬动,想要躲开焰灵虎。 可他跑都跑不过焰灵虎,怎么可能爬得过? 美餐近在咫尺,焰灵虎忽然没那么著急了。 就如猫逗老鼠一般,焰灵虎的戏耍之心顿生。 求生欲驱动著段天雨在地上不断爬行,焰灵虎就这么慢慢地追在他身后,看著他的速度逐渐减慢,看著他的双手在地上抓出血痕。 看著他... 再爬不动了。 是的,段天雨已经失去了全部力气,他连挪动身躯都做不到。 看著焰灵虎张开血盆大口,凑向自己的咽喉。 段天雨连哀嚎的力气都不剩了,他能做的只有恐惧。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刻,如此接近,不,是马上就要死亡。 如果他早点捏碎玉符... 如果他不要想著反杀焰灵虎... 甚至,如果他没有求著父亲办这场狩妖赛... 他是不是就不会死了?段天雨的眼眸中满是后悔,但依旧映出近在咫尺,焰灵虎的尖牙。 段天雨绝望地闭上双眼,默默地等待这那一刻的到来。 他没有等到那一刻。 他先等到的是一声响亮的刀破空声,隨后是金铁交鸣声。 再度睁开眼时,他发现了一个身影持刀挡在他面前,面对著前方的焰灵虎。 那个身影身著白袍,上面满是血污。 那个身影段天雨怎么都认得出。 那个身影段天雨怎么都想不到。 那个身影是... 段天雨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声音颤抖,讶异无比地喊道: “钟觉?” 第40章 复杂 钟觉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道:“还活著就好。” 段天雨瞪大了眼睛,完全无法理解眼前的一切。这个在狩妖赛中与自己针锋相对的对手,这个让自己恨得牙痒痒的傢伙,居然会在这种时候出现救自己? “你…你为什么要救我?”段天雨声音嘶哑,带著一丝不敢置信。 钟觉握紧手中长刀,目光紧盯著前方的焰灵虎,语气平静却带著一丝正气:“同为血狼帮弟子,岂能眼睁睁看著同门死於妖兽之口?再大的恩怨,也不过是门內切磋而已,怎能与妖兽相提並论?” 段天雨愣住了。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大义凛然,但偏偏从钟觉口中说出,让他感到一阵违和。在他印象里,钟觉可不是这种会说漂亮话的人。 焰灵虎看到又来了一个人类,眼中的凶光更盛。它本以为到嘴的美餐已经十拿九稳,没想到横生枝节。不过这又如何?不过是多一个口粮罢了。 钟觉感受著焰灵虎身上散发的威压,心中暗自估量。这只焰灵虎的確是淬体九重,但从它的气息来看,状態明显不佳。想必是与段天雨激战之后受了不轻的伤。 “段天雨,你先退后,调息恢復。”钟觉头也不回地说道。 段天雨咬了咬牙,强撑著爬到了一旁的树后。他知道自己现在这个状態,留在这里只会成为累赘。 焰灵虎见段天雨躲开,也不在意。反正一个个来也是一样,它有的是时间。 钟觉缓缓抬起长刀,刀身在火光的映照下泛著冷冽的光芒。“来吧,让我看看淬体九重妖兽的实力。” 焰灵虎低吼一声,四爪上的烈焰瞬间暴涨,隨即一跃而起,直扑钟觉。 钟觉不退反进,脚步一错,身形如鬼魅般向侧方闪开,同时手中长刀横斩而出。刀光闪过,正好切在焰灵虎的前爪上。 “鐺!”一声脆响,焰灵虎的爪子与刀身相撞,迸发出大片火星。钟觉借力后退几步,而焰灵虎也是一个翻身落地。 “好硬的爪子。”钟觉看了看刀身上被烧得有些发黑的痕跡,心中暗道。 焰灵虎落地后,立刻又是一爪挥出,一道赤焰之刃呼啸而来。钟觉早有准备,身形一侧,险险避开。那道焰刃擦著他的衣襟而过,將其烧出一个破洞。 “这焰刃的威力果然不俗。”钟觉心中凛然,不敢有丝毫大意。 焰灵虎见一击不中,立刻连续挥爪,数道赤焰之刃接连射出。钟觉身形连闪,在焰刃的攻击下辗转腾挪,险象环生。 段天雨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他刚才就是被这些焰刃逼得狼狈不堪,现在看钟觉应对,虽然也很艰难,但明显比自己从容不少。 钟觉一边躲避,一边寻找著机会。他发现焰灵虎每次发出焰刃后,都会有一个短暂的停顿,那就是最好的反击时机。 又一道焰刃飞过,钟觉猛然前冲,趁著焰灵虎停顿的瞬间,一刀斩向它的侧腰。 焰灵虎反应极快,身体一扭,避开了要害,但仍然被刀锋划过,留下一道浅浅的伤口。 鲜血溅出,焰灵虎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它没想到这个新来的人类竟然能伤到自己。 “有机会!”钟觉眼中闪过一丝兴奋。这只焰灵虎的状態確实不好,动作比正常的淬体九重妖兽要慢上几分。 焰灵虎被激怒了,双爪齐出,两道更加粗大的焰刃同时发出。钟觉脸色一变,这种攻击他无法完全避开。 千钧一髮之际,钟觉一咬牙,手中长刀猛然挥舞,刀身上闪烁起淡淡的光芒。 刀光与焰刃相撞,钟觉的身形被衝击得倒退数步,但总算是挡下了这一击。只是他的虎口已经被震裂,鲜血顺著刀柄滴落。 焰灵虎见钟觉受伤,立刻乘胜追击,整个身体如炮弹般撞向钟觉。 钟觉来不及多想,只能举刀硬接。“轰!”巨大的撞击力让钟觉倒飞而出,重重撞在一棵枫树上。 “噗!”钟觉吐出一口鲜血,感到五臟六腑都在翻滚。淬体九重妖兽的力量果然恐怖,即使是受伤状態,也不是他能轻易应对的。 但钟觉很快就发现,焰灵虎的状態比他想像的还要差。刚才那一撞之后,焰灵虎也在原地停顿了片刻,显然也不好受。 段天雨在腹部的伤口,比想像中更严重。 钟觉眼中闪过一丝狠色,强忍著体內的伤势,再次冲向焰灵虎。这一次,他不再保留实力。 钟觉的长刀上注满了灵力,星芒隱隱闪动。 焰灵虎似乎感受到了威胁,连续挥出数道焰刃阻挡。但钟觉这一刀的威力非同小可,竟然直接斩破了焰刃的阻拦,刀锋直奔焰灵虎的头颅而去。 焰灵虎惊骇之下,急忙偏头躲避。刀锋擦著它的脑袋而过,在其左侧留下一道深深的伤口。 “嗷!”焰灵虎发出悽厉的叫声,鲜血如泉水般涌出。这一刀几乎要了它半条命。 钟觉趁势追击,又是数刀斩出。焰灵虎已经无力抵抗,只能勉强躲闪。很快,它的身上又多了几道伤口,血流如注。 终於,焰灵虎再也支撑不住,轰然倒地,只剩下微弱的喘息声。 钟觉也不好受,浑身是血,气喘如牛。但他的眼中却闪烁著胜利的光芒。 段天雨看著这一切,心情复杂到了极点。钟觉居然真的击败了这只让自己狼狈逃窜的焰灵虎,而且还是在救了自己之后。 他的心中不知混杂了多少情绪。 是差点死亡,还未消退的恐惧。 是险死还生的极度高兴。 是对钟觉实力的些许嫉妒。 是对自己救下自己的,那一丝不愿意承认的感激。 甚至,还有对钟觉以德报怨,自己却使阴招,谋取本属於他精英弟子之位的愧疚。 种种情绪混杂,段天雨嘴唇翕动了半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钟觉没有管他,也不在乎他想些什么。 他只知道,他只要杀掉眼前的淬体九重妖兽。 大量的系统值即將到帐,他可以买眼馋已久的功法了。 不仅如此,他还很有可能去竞爭那第一的宝座,夺得宝贵的钟灵乳。 钟觉步步逼近焰灵虎,眼中闪著精光。 第41章 突破 钟觉握紧长刀,一步步逼近奄一息息的焰灵虎。林间的风忽地静止,只剩下落叶在脚下碎裂的细响。胜利就在眼前,这只淬体九重的妖兽將为他带来丰厚的积分,足以让他在这场狩妖赛中夺得头筹。 然而,就在他举刀准备给焰灵虎最后一击时,异变突生。 原本已经重伤垂死的焰灵虎,身上忽然涌起一阵诡异的血光。那血光如潮水般从它的伤口中渗出,在空中凝聚成一团团血雾,將四周的枫叶映得如同浸染鲜血。 “这是…”钟觉脸色大变,急忙后退几步,靴底碾碎了几片枯叶。 焰灵虎的双眸猛然睁开,眼中不再是之前的痛苦和虚弱,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狂暴和凶戾。它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周遭的空气仿佛被无形之力扭曲,发出细微的嗡鸣。 “吼——!” 一声震天动地的咆哮响彻整片枫林,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响亮十倍。树叶簌簌而落,连空气都仿佛在这声吼叫中战慄,远处惊起一片飞鸟。 段天雨瞪大了眼睛,声音颤抖:“不可能…它要突破了?” 血雾越聚越浓,逐渐包裹住焰灵虎的整个身躯。枫林间的光线陡然暗了下来,唯有那团血雾泛著不祥的红光。在血雾的笼罩下,焰灵虎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癒合著,身上的气息也在节节攀升。 淬体九重巔峰… 淬体九重大圆满… 突破! “轰!” 一股恐怖的威压猛然爆发,钟觉和段天雨同时感到呼吸困难,仿佛有一座大山压在胸口。四周的枫树无风自动,枝条噼啪作响。这种威压,已经完全超越了淬体境界的范畴。 入品武者! 这只焰灵虎竟然在生死关头突破到了入品境界! 血雾散去,焰灵虎缓缓站起身来。它的体型比之前大了一圈,身上的毛髮变得更加鲜红如血,每一根都闪烁著淡淡的火光。最令人震撼的是,它身上的火焰已经不再是普通的赤焰,而是带著血色的猩红烈火。 这种火焰刚一出现,周围的温度就急剧攀升。本已经热的不行的枫林,竟是又上一层楼。 方圆十丈內的枫叶都在瞬间枯萎,变成焦黑的灰烬飘散,在地面上铺了一层厚厚的黑烬。 “这…这就是入品妖兽的威势吗?”段天雨声音发颤,面如土色,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踩断了一根枯枝。 钟觉也不好受,冷汗顺著额头流下。他握刀的手都在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那股威压太过强大,让他的身体產生了本能的反应。四周的空气变得粘稠而灼热,每一次呼吸都带著滚烫的刺痛。 焰灵虎转过头来,血红的双眸锁定钟觉,眼中爆发出浓烈的杀意。刚才的一切痛苦和屈辱,它都要百倍偿还。 “嘶…” 焰灵虎轻轻吸了一口气,口中喷出一团血色火焰。那火焰在空中凝聚,形成一朵绚烂的火莲。火莲缓缓旋转,每一片瓣都闪烁著夺目的光芒,美得让人心醉,却又危险得让人胆寒。火莲周围的空气扭曲不定,发出滋滋的燃烧声。 “血炎莲!”段天雨失声惊呼,“这是入品妖兽才能施展的天赋神通!” 钟觉脸色铁青,他知道自己遇到大麻烦了。一只入品境界的焰灵虎,实力比淬体九重不知强了多少倍。更何况这只焰灵虎刚刚突破,正是血气最旺盛的时候。 火莲在空中越转越快,周围的空气都被烧得扭曲起来。突然,焰灵虎一声低吼,火莲如流星般射向钟觉。 钟觉不敢硬接,急忙闪身躲避。火莲擦著他的身体飞过,撞在身后的一棵百年枫树上。 “轰!” 那棵需要三人合抱的巨树瞬间化为灰烬,连根都不剩。原地只留下一个直径三丈的焦黑深坑,坑底还在冒著青烟,四周的草木迅速焦黄捲曲。 钟觉倒吸一口冷气。如果刚才被这一击命中,他恐怕连渣都不会剩下。 焰灵虎看到钟觉的惊恐表情,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的快意。它迈著悠閒的步伐,一步步朝钟觉走来,仿佛在欣赏猎物临死前的挣扎。 每走一步,它脚下的大地就会留下一个燃烧的脚印。那些脚印中的火焰经久不息,將地面烧得通红,散发出刺鼻的焦糊味。 段天雨嚇得魂飞魄散。只有入品境界的妖兽才有如此威势,这已经不是他们能够对抗的存在了。四周的枫林静得可怕,连虫鸣都消失了,只剩下火焰燃烧的噼啪声。 钟觉强压下心中的恐惧,握紧长刀:“就算你突破到入品,我也要试试!” 他深知现在已经没有退路,只能拼死一搏。退一万步说,就算打不过,也要想办法拖延时间,爭取逃脱的机会。 钟觉將全身灵力注入长刀,刀身上星芒大作,发出耀眼的光芒。他一咬牙,迎著焰灵虎冲了上去,脚下的灰烬被扬起一片。 焰灵虎眼中露出轻蔑之色,隨意挥出一爪。 爪风未至,一股灼热的气浪就扑面而来。钟觉感觉自己就像撞上了一堵火墙,整个人被震得倒飞而出,重重摔在地上,溅起一片焦黑的尘土。 “噗!”钟觉张口吐出一大口鲜血,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仅仅是一次交锋,他就已经身受重伤。 这就是境界的绝对压制,入品武者与淬体境武者之间,有著不可逾越的鸿沟。 焰灵虎慢慢走到钟觉面前,俯视著他,血红的眼眸中满是冰冷的杀意。它抬起前爪,爪尖上跳跃著血色火焰,那火焰灼烧著空气,发出令人心悸的嘶响,地面上的灰烬无风自旋,准备给钟觉致命一击。 钟觉艰难地抬起头,视野已被血色笼罩。那股灼热的威压几乎要將他碾碎,每一次呼吸都带著滚烫的痛楚,胸腔如同被烙铁灼烧。他试图移动,却发现四肢沉重如灌铅,连指尖都无法颤动分毫。 钟觉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臟狂跳的声音,每一次搏动都牵扯著受伤的內腑。 第42章 绝路 钟觉知道,再不逃就真的死定了。 他强忍著体內翻江倒海般的剧痛,猛地一个翻滚,险险避开了焰灵虎那致命的一爪。血色火焰擦著他的后背掠过,瞬间將他的衣衫烧出几个窟窿,皮肤传来阵阵灼痛。 “段天雨!快跑!”钟觉嘶哑地吼道,同时从腰间摸出一颗丹药塞入口中。 那是他仅有的一颗回气丹,本想留到关键时刻使用,现在却不得不提前服下。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暖流涌遍全身,让他勉强恢復了几分力气。 段天雨早已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嚇得魂不附体,听到钟觉的呼喊才如梦初醒。他咬著牙从地上爬起来,双腿还在发抖,但求生的本能让他强行迈开步子。 两人几乎同时朝著枫林深处狂奔而去。 身后传来焰灵虎愤怒的咆哮声,那声音如雷鸣般在林间迴荡,震得枫叶纷纷飘落。地面在它的践踏下微微颤抖,每一步都留下燃烧的脚印,將乾燥的落叶点燃。 钟觉和段天雨拼命奔跑,但他们的速度怎么可能比得过突破到入品境界的焰灵虎?那恐怖的威压如影隨形,让他们的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轰!” 一团血色火球从身后呼啸而来,钟觉急忙一个侧身,火球擦著他的肩膀飞过,撞在前方一棵枫树上。巨树瞬间化为灰烬,爆炸產生的气浪將两人掀得踉蹌不已。 “这样下去不行!”钟觉心中焦急,他们的速度根本甩不开焰灵虎,迟早会被追上。 就在这时,段天雨忽然从怀中掏出一张符纸,那符纸上绘著复杂的符文,散发著淡淡的灵力波动。 “疾风符!”段天雨一咬牙,將符纸拍在自己腿上。 这个符隶是违规的道具,他用来保命的,只要钟觉一举报,他立马会失去比赛资格。 刚才他一直没肯用,不仅是怕被发现,更是因为它实在太珍贵了。而捨得用的时候,又已经被焰灵虎重伤,来不及使用。 哪怕有著二品父亲,段天雨也对此十分珍惜。 但眼下其他都已经不重要了,唯有自己的性命是真。 符纸瞬间燃烧殆尽,化作一阵青色的风包裹住他的双腿。段天雨的速度骤然提升,竟然比钟觉快了一倍不止。 段天雨神色一狠,又掏出一张符纸,拋给钟觉,吼道:“接著!” 钟觉毫不矫情,立刻使用符隶。 青色的风同样包裹住钟觉的双腿,两人的速度都得到了大幅提升,在枫林中如鬼魅般穿行。 焰灵虎见两只“螻蚁”竟然敢在自己面前逃跑,眼中的怒火更加炽盛。它仰天长啸一声,身上的血色火焰猛然暴涨,整个身躯都被包裹在火焰之中,如同一颗燃烧的流星。 焰灵虎整个身体化作一道血色流光,以极快的速度追了上来。所过之处,地面被烧出一道焦黑的沟壑,两旁的枫树纷纷自燃,整片枫林瞬间变成了火海。 钟觉回头看了一眼,顿时头皮发麻。这种速度,就算有疾风符的加持,他们也坚持不了多久。 “往那边走!”段天雨忽然指向左侧,那里有一片较为稠密的枫树林。 两人急忙改变方向,冲入密林之中。粗大的树干暂时阻挡了焰灵虎的直线衝击,让它不得不放慢速度绕行。 但这点阻碍对入品境界的焰灵虎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它隨意挥出几爪,血色的爪芒將拦路的枫树一一斩断。那些百年古树在它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的一般,轰然倒塌,砸得地面震动不已。 钟觉和段天雨在倒塌的树木间辗转腾挪,几次险些被砸中。他们的衣衫早已被树枝颳得破烂不堪,身上到处都是划伤。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段天雨心中暗道,疾风符的效果正在逐渐减弱,而焰灵虎却越追越近。 “钟觉,掩护我!”段天雨大喝一声,猛地转身,將手中的赤焰符朝著焰灵虎扔了过去。 钟觉虽然不知道段天雨要做什么,但还是配合地挥出摘星刀,破开一阵炽焰,为段天雨开闢出一条道路。 “轰轰轰!” 接连的爆炸声在林间响起,火光冲天,浓烟滚滚。整片枫林都在爆炸的余波中颤抖,无数枫叶被衝击波捲起,在空中飞舞。 然而,当烟尘散去时,焰灵虎依然毫髮无伤地站在原地,只是身上的火焰稍微黯淡了一些。入品境界的防御力果然恐怖,这些攻击对它来说不过是挠痒痒罢了。 焰灵虎被激怒了,它张开血盆大口,口中凝聚起一团巨大的血色火球。那火球足有人头大小,表面跳跃著诡异的血焰,散发著毁天灭地的威势。 巨大的火球呼啸而出,所过之处空气都被烧得扭曲起来。这一击的威力比之前任何一次攻击都要强大,足以將方圆数丈內的一切化为灰烬。 钟觉和段天雨脸色大变,这种攻击范围太大,根本无法躲避。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著死亡朝自己飞来。 千钧一髮之际,段天雨忽然一把推开钟觉,自己却没能完全躲开。血色火球擦著他的左臂爆炸,恐怖的高温瞬间將他的整条左臂烧成焦炭。 “啊!”段天雨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整个人被爆炸的余波掀飞,重重撞在一棵枫树上。他的左臂已经完全失去知觉,从肩膀处断裂,鲜血如泉水般涌出。 钟觉被这一幕惊到了,他没想到段天雨会在这种时候救自己。刚才如果不是段天雨推开他,现在死的就是他了。 “段天雨!”钟觉急忙衝过去,想要扶起段天雨。 段天雨脸色惨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不断从额头滚落。他咬著牙说道:“別管我…快跑…” 但钟觉怎么可能丟下他独自逃跑? 別说他死了钟觉拿不到系统值。 就衝著段天雨刚才那一推,他也不可能丟下他。 钟觉一把扶起段天雨,让他靠在自己肩膀上:“我们一起走!” 两人踉踉蹌蹌地继续逃跑,但速度比之前慢了许多。段天雨失血过多,意识已经有些模糊,几乎全靠钟觉拖著在走。 焰灵虎见两人如此狼狈,眼中露出玩味的神色。它並没有立即追上去,而是慢悠悠地跟在后面,就像猫戏老鼠一般,享受著猎物绝望挣扎的快感。 钟觉心中焦急如焚,段天雨的情况越来越糟,如果再找不到脱身之法,两人都要死在这里。 他们跌跌撞撞地逃到了枫林的边缘,前方是一片开阔的草地,再无任何遮挡物。而在草地的尽头,是一面几十丈高的悬崖峭壁,下面是万丈深渊。 “完了…”段天雨看到前方的绝境,眼中露出绝望之色。 钟觉也感到一阵绝望,前有悬崖,后有强敌,他们已经无路可逃了。 焰灵虎慢慢从枫林中走出,看到两人被逼到悬崖边,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它故意放慢脚步,一步步朝著两人逼近,想要好好品味这种猎物临死前的恐惧。 钟觉將段天雨扶到身后,自己握紧长刀挡在前面。 “来吧!”钟觉嘶声大吼,刀身上再次亮起隱隱星芒。 焰灵虎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张开血盆大口,准备发出最后的致命一击。 第43章 来救 就在这生死关头,一道沉闷的破空声从天而降。 “轰!” 一个巨大的身影从天而降,重重砸在焰灵虎和钟觉两人之间。尘土飞扬中,钟觉看清了来人的模样——那是一个身材魁梧的青年,裸著上身,古铜色的肌肤在阳光下泛著金属般的光泽。他的肌肉虬结如虬龙盘踞,每一块都蕴含著爆炸性的力量。 “狄青虎!”钟觉心中一喜,认出了这个人。 狄青虎缓缓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脖子,发出“咔咔”的骨骼摩擦声。他回头看了一眼钟觉和段天雨,咧嘴一笑:“小子,运气不错。” 焰灵虎见突然冒出一个不知死活的人类,眼中凶光大盛。它低吼一声,身上的血色火焰瞬间暴涨,整个身躯都被包裹在炽烈的火焰之中。 狄青虎看到焰灵虎,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入品境界的焰灵虎?哈哈,有意思!” 他双拳紧握,体內的灵力开始疯狂运转。只见他全身的肌肉开始微微鼓胀,皮肤表面浮现出淡淡的光芒,那是灵力充盈的表现。 焰灵虎率先发起攻击,张开血盆大口,一团巨大的血色火球呼啸而出。火球所过之处,空气都被烧得扭曲变形,威势骇人。 狄青虎不闪不避,双拳猛地向前轰出。 “破山拳!” 他的双拳,与血色火球正面相撞。拳头与火球在空中激烈碰撞,发出震天的轰鸣声。激盪的灵力与血色的火焰相互消磨,最终同归於尽。 狄青虎脚下一蹬,整个人如炮弹般冲向焰灵虎。他的速度快得惊人,几乎眨眼间就衝到了焰灵虎面前。 “给我躺下!” 狄青虎一拳轰向焰灵虎的脑袋,拳头上灵力繚绕,蕴含著惊人的力量。 焰灵虎反应也是极快,虎爪燃烧著血色火焰,迎著狄青虎的拳头抓了过去。 “鐺!” 拳爪相撞,发出金属般的撞击声。恐怖的气浪向四周扩散,地面的草皮被掀起,碎石乱飞。 狄青虎和焰灵虎同时后退几步,谁也没有占到便宜。 “哈哈!痛快!”狄青虎大笑一声,战意更加高涨。 焰灵虎眼中闪过一丝忌惮,它没想到这个人类竟然能与自己正面抗衡。不过作为入品境界的妖兽,它的骄傲不允许自己退缩。 焰灵虎仰天长啸,身上的血色火焰更加炽盛。它四肢微曲,整个身躯如同压缩的弹簧,下一秒便猛地弹射而出。 它的速度快得只能看到一道血色的残影,锋利的虎爪带著撕裂空气的呼啸声,直取狄青虎的要害。 狄青虎双眼一眯,双臂交叉护在胸前。 “铁布衫!” 他的皮肤瞬间变得如同钢铁般坚硬,泛著金属的光泽。 “嗤嗤嗤!” 焰灵虎的利爪在狄青虎的手臂上留下几道浅浅的白痕,但並没有破开他的防御。反倒是虎爪与铁布衫摩擦,產生了一串串火。 趁著焰灵虎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瞬间,狄青虎双手猛地张开,一把抓住了焰灵虎的前爪。 “给我起来!” 狄青虎肌肉暴涨,青筋如虬龙般在手臂上跳动。他竟然硬生生地將重达数千斤的焰灵虎举了起来。 焰灵虎大惊,疯狂挣扎,但狄青虎的力量实在太过惊人,任它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 狄青虎猛地转身,將焰灵虎狠狠砸向地面。 “轰!” 焰灵虎重重砸在地上,將坚硬的地面砸出一个大坑。碎石飞溅,尘土漫天。 但焰灵虎毕竟是入品境界的妖兽,身体强悍无比。它很快就从坑中跃起,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涌而出。 “吼!” 焰灵虎发出震天的咆哮,声波如实质般扩散开来。钟觉和段天雨距离较远都感到耳膜刺痛,可想而知狄青虎承受了多大的衝击。 狄青虎闷哼一声,鼻孔中渗出一丝血跡,但他的战意却更加高涨:“有意思!再来!” 焰灵虎身上的血色火焰忽然收敛,全部匯聚到它的双爪之上。那血色的火焰仿佛有生命一般,在虎爪上跳跃著,散发著毁灭性的气息。 焰灵虎双爪齐出,十道血色的爪芒破空而出,每一道都有丈许长短,带著焚烧一切的恐怖威势。 狄青虎面色凝重,他知道这一击的威力绝对不容小覷。他深吸一口气,体內的灵力疯狂涌动。 狄青虎双拳齐出,两道灵力缠绕双拳龙,迎著血色爪芒冲了上去。 “轰轰轰!” 连续的爆炸声响彻天际,灵力与爪芒在空中激烈碰撞。血色的火焰被消磨,整片空间都被染成了诡异的紫色。 爆炸產生的衝击波向四周扩散,钟觉急忙护住段天雨,两人被衝击波推得连连后退。 当烟尘散去时,狄青虎和焰灵虎都有些狼狈。狄青虎的胸前多了几道焦黑的爪痕,虽然没有破开皮肤,但铁布衫的防御已经被削弱了不少。 而焰灵虎的情况也不太好,它的右前爪上有一道深深的拳印,鲜血正在缓缓渗出。 “哈哈!过癮!”狄青虎擦了擦嘴角的血跡,眼中的战意不减反增。 但钟觉却看出了不对劲。狄青虎虽然表面上与焰灵虎战得难解难分,但仔细观察就能发现,他的灵力消耗明显比焰灵虎的妖力消耗要大。 这样下去,狄青虎迟早会因为灵力耗尽而败下阵来。 焰灵虎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它不再急於求成,而是开始採取消耗战术。只见它不断地释放各种火焰攻击,逼迫狄青虎不断地使用灵力防御和反击。 狄青虎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但他的性格註定了他不会採用保守的战术。他是那种寧愿战死也不愿意退缩的人。 “来!让我看看你还有什么本事!”狄青虎大吼一声,主动向焰灵虎发起衝击。 两头巨兽在草地上激烈廝杀,每一次碰撞都会產生惊天的轰鸣声。地面被他们踩得坑坑洼洼,到处都是焦黑的痕跡。 但隨著时间的推移,狄青虎的劣势越来越明显。他的动作开始变得迟缓,出拳的力道也不如之前那般刚猛。反观焰灵虎,虽然也有消耗,但明显比狄青虎好得多。 “不行,这样下去狄青虎会败的!”钟觉心中焦急,但以他现在的状態,根本无法插手这种级別的战斗。 就在这时,焰灵虎抓住了一个机会。趁著狄青虎一拳轰空、身形略显不稳的瞬间,它猛地扑了上去,血色的利爪直取狄青虎的胸膛。 狄青虎反应极快,双臂交叉护胸,但这一次他的铁布衫没能完全挡住焰灵虎的攻击。锋利的虎爪撕开了他的防御,在他胸前留下三道深深的血痕。 “噗!” 狄青虎喷出一口鲜血,身形倒飞而出,重重撞在身后的岩壁上。 第44章 破体术 狄青虎重重撞在岩壁上,碎石纷飞。他缓缓从岩壁上滑落,胸前的三道血痕触目惊心,鲜血顺著古铜色的肌肤缓缓流淌。 焰灵虎见狄青虎受伤,眼中凶光更盛。它知道机会难得,必须趁著对方受伤的时机一举將其击杀。血色火焰再次在它身上暴涨,整个身躯都被包裹在炽烈的火海中。 “吼!”焰灵虎发出震天咆哮,四肢发力,如血色流星般冲向狄青虎。 钟觉心中一紧,正要出声提醒,却见狄青虎缓缓抬起头来。令人意外的是,他的脸上非但没有痛苦和恐惧,反而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哈哈…哈哈哈!”狄青虎的笑声越来越大,最后竟然仰天狂笑起来。“痛快!实在是太痛快了!好久没有这样流过血了!” 他缓缓站起身来,胸前的伤口虽然还在流血,但他的气势却比之前更加狂暴。那种战意,仿佛要衝破天际。 “焰灵虎,你成功激怒我了!”狄青虎双拳紧握,骨骼发出“咔咔”的脆响。“本来想跟你好好玩玩,但现在看来,是时候认真了!” 焰灵虎衝到狄青虎面前,血色利爪再次挥出。但这一次,狄青虎没有硬接,而是身形一闪,以极其巧妙的角度避开了这致命一击。 “咦?”钟觉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刚才狄青虎的闪避动作,完全不像是一个只知道硬拼的莽夫能做出来的。那种对时机的把握,对角度的计算,简直精准到了极点。 狄青虎避开攻击后,並没有立即反击,而是开始围著焰灵虎游走。他的步伐看似隨意,但每一步都恰到好处,既能避开焰灵虎的攻击,又能保持最佳的反击距离。 焰灵虎连续几次扑击都扑了个空,心中越发暴躁。它张口喷出一团巨大的血色火球,想要逼迫狄青虎正面应战。 但狄青虎却做出了一个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他竟然主动冲向了火球! “狄青虎疯了吗?”段天雨忍不住惊呼。 就在火球即將击中狄青虎的瞬间,他突然一个侧身,以毫釐之差避开了火球的核心。火焰擦著他的身体呼啸而过,在他的皮肤上留下一片焦黑的痕跡,但却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更令人震惊的是,狄青虎借著这个机会,瞬间拉近了与焰灵虎的距离。 “现在!”狄青虎爆喝一声,双拳如暴雨般轰向焰灵虎。 但这一次的攻击与之前完全不同。他的每一拳都精准地击中焰灵虎身上的关键部位——肋骨、脊椎…每一拳都恰好击中骨骼的连接处,或者是肌肉的薄弱点。 “这是…武技?”钟觉瞪大了眼睛。 不对,这不是武技。武技需要特定的灵力运行路线和招式套路,但狄青虎的攻击完全没有固定的套路。他就是在用最普通的拳头,但却能精准地找到对手的弱点。 这是对身体结构的深度理解,是无数次实战经验的积累,是天赋与努力的完美结合! 焰灵虎在狄青虎的连续攻击下节节败退。它想要反击,但狄青虎的攻击角度实在太过刁钻,每当它想要挥爪反击时,总会发现身体的某个部位传来剧痛,动作不由自主地变形。 “吼!”焰灵虎怒吼一声,不再保留,身上的血色火焰疯狂燃烧,想要用火焰逼退狄青虎。 但狄青虎却冷笑一声:“火焰?那又如何?” 他的攻击节奏突然一变,不再追求连续的打击,而是开始有节奏地进攻。每当焰灵虎想要释放大范围的火焰攻击时,他总能在关键时刻给予对方一记重击,打断其攻击节奏。 钟觉越看越心惊。狄青虎展现出来的,不仅仅是对身体结构的了解,更是对妖兽习性的深度掌握。他知道焰灵虎什么时候会释放火焰,知道它的攻击习惯,甚至知道它的心理变化。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战斗技巧了,这是一种接近於道的境界! 焰灵虎越战越心惊。它发现自己的每一个动作都被对方看穿,每一次攻击都被对方化解。而对方的每一拳,都恰好击中自己最不愿意被击中的地方。 狄青虎深吸一口气,他的气势开始发生变化。如果说之前的他像是一座即將爆发的火山,那么现在的他就像是深不见底的深渊,给人一种极其危险的感觉。 “接下来这一招,我称之为'破体术'。”狄青虎缓缓说道,“这不是武技,但威力却不逊色於任何武技。因为它直指生命的本质——身体结构。” 他开始缓缓向焰灵虎走去,每一步都踏在一个特定的节奏上。奇怪的是,隨著他的靠近,焰灵虎竟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 这种恐惧不是来自於力量的压制,而是来自於生命本能的警告。就像是羚羊面对狮子,兔子面对老鹰时的那种恐惧。 焰灵虎疯狂地摇著头,想要摆脱这种恐惧感。 但恐惧就像潮水一样,越来越强烈。 狄青虎已经走到了焰灵虎面前,他缓缓抬起右拳。这一拳看起来平平无奇,没有灵力繚绕,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就像是普通人挥出的一拳。 但焰灵虎却感到了死亡的威胁。 “这一拳,將会精准地击中你的心臟。”狄青虎平静地说道,“不是心臟的表面,而是有关心臟的关键节点。即使是妖兽强悍的身体,也无法承受心臟节点被破坏的后果。” 焰灵虎想要逃跑,但它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动不了了。不是被什么力量束缚,而是本能的恐惧让它失去了行动能力。 狄青虎的拳头缓缓向前推进,速度不快,但却给人一种无法阻挡的感觉。 焰灵虎心中的恐惧愈发强烈,这是死亡的恐惧,这份恐惧如同火焰般,疯狂灼烧著它的心臟。 狄青虎的拳头还未至,这个恐惧之火已经烧的它喘不过气来了。 火焰愈演愈烈,忽然,它烧到了焰灵虎的身上。 周身被赤焰围绕的焰灵虎,身上霎时间產生了一抹异样的顏色。 第45章 恐惧之火 那抹异样的顏色如同夜空中的幽魂,悄然在焰灵虎的血色火焰中蔓延开来。起初只是一丝一缕的绿意,但很快便如病毒般疯狂扩散,將原本炽烈的红色火焰逐渐染成了诡异的翠绿。 “这是…什么?”钟觉瞪大了眼睛,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火焰。 绿色的火焰带著一种令人心悸的气息,仿佛能够燃烧人的恐惧本身。焰灵虎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隨即被狂暴的杀意所取代。它感受到了体內某种力量的觉醒,那是血脉深处最原始的力量。 “吼——!” 焰灵虎发出了一声前所未有的咆哮,声音中带著古老而神秘的韵味。绿色的火焰瞬间暴涨,温度比之前的血焰高出了数倍不止。空气开始扭曲,连岩石都在这恐怖的高温下开始融化。 狄青虎的拳头停在了半空中。不是他不想继续攻击,而是那绿色的火焰让他感受到了真正的威胁。这种火焰不仅仅是高温那么简单,它似乎能够直接作用於人的精神,放大內心深处的恐惧。 “有意思。”狄青虎咧嘴一笑,但眼中却闪过一丝凝重,“看来你还有底牌没有拿出来。” 焰灵虎没有回应,它现在的状態已经完全不同了。绿色的火焰在它身上流转,每一缕火苗都像是活著的一样,带著自己的意识。它的眼神也变得更加深邃,仿佛看透了一切生灵內心的恐惧。 “恐惧之火…”段天雨喃喃自语,“这是焰灵虎一族的禁忌天赋,只有在生死关头才可能觉醒。传说中,恐惧之火能够燃烧一切负面情绪,將其转化为最纯粹的破坏力量。” 钟觉心中一沉。如果真是传说中的恐惧之火,那么狄青虎恐怕要陷入苦战了。这种火焰的可怕之处不在於温度,而在於它能够无视物理防御,直接攻击敌人的识海。 可以说,在某种程度上,这招有著术士的部分神异。 焰灵虎缓缓站起身来,绿色的火焰在它身上形成了一套华丽的鎧甲。它的体型似乎也比之前大了一圈,每一块肌肉都蕴含著爆炸性的力量。 狄青虎眯起了眼睛。他能感受到对手身上传来的压迫感,那是来自血脉层次的压制。但他並没有退缩,反而战意更加高涨。 “有趣,真是太有趣了!”狄青虎大笑道,“我还以为这次的考核会很无聊呢,没想到能遇到这样的对手。” 焰灵虎张口喷出一团绿色的火球。这团火球的速度比之前快了数倍,而且在飞行过程中还在不断变大,最后竟然形成了一个直径三米的巨大火球。 狄青虎想要闪避,但他惊讶地发现,这团绿色火焰似乎能够锁定他的位置。无论他向哪个方向移动,火球都会自动调整轨跡。 “锁定类型的攻击吗?”狄青虎冷哼一声,既然无法闪避,那就只能硬接了。 他深吸一口气,双拳紧握,体內的血气开始疯狂运转。古铜色的皮肤上浮现出一道道青色的血管,看起来就像是天然的纹身。 “破!” 狄青虎一拳轰向绿色火球。拳头与火焰相撞的瞬间,整个枫林都震动了起来。绿色的火焰如潮水般向四周扩散,所过之处的岩石瞬间化为灰烬。 但让人意外的是,狄青虎的拳头竟然直接穿透了火球的核心。绿色的火焰在他的拳头周围疯狂燃烧,但却无法真正伤害到他。 “焰灵虎眼中闪过一丝震惊。 狄青虎咧嘴一笑:“你以为我刚才只是在和你玩游戏吗?在观察你攻击模式的同时,我也在適应你的火焰。恐惧之火虽然能够燃烧恐惧,但前提是对手心中有恐惧。而我…”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疯狂:“我从来不知道什么叫恐惧!” 话音刚落,狄青虎已经衝到了焰灵虎面前。他的速度比之前更快,每一步都踏得地面龟裂。焰灵虎想要释放更多的火焰,但狄青虎的攻击实在太快了。 “砰!砰!砰!” 一连串的拳击声响起,狄青虎的双拳如暴雨般落在焰灵虎身上。但这一次,焰灵虎身上的绿色火焰形成了一层坚固的防护,狄青虎的攻击虽然凶猛,却无法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焰灵虎趁机挥爪反击,绿色的利爪划过空气,留下一道道火焰轨跡。狄青虎侧身闪避,但绿色火焰的范围实在太大,他的左臂还是被擦到了。 瞬间,一阵剧烈的灼烧感传来。狄青虎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左臂上出现了一片焦黑的伤痕,而且这伤痕还在不断扩大。 “这火焰有问题。”狄青虎皱起眉头。普通的火焰只能造成表面的灼伤,但这绿色的恐惧之火却能够持续燃烧,仿佛要將他的整条手臂都烧毁。 段天雨在一旁脸色难看,喃喃道:“恐惧之火以心念为柴薪,狄青虎恐怕心中有著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惧,才会如此旺盛” 狄青虎看著自己不断恶化的伤势,脸上却依然掛著笑容:“有趣,真是太有趣了。连我自己都没有差距到的东西吗?。” 他缓缓抬起右手,用力握住了受伤的左臂。“咔嚓”一声,他竟然直接捏断了自己左臂的骨头。 “你疯了吗?”钟觉忍不住惊呼。 狄青虎没有理会眾人的惊呼,而是专注地感受著骨折带来的剧痛。奇怪的是,隨著骨折处传来的剧痛,绿色火焰的燃烧速度竟然开始放缓。 “原来如此。”狄青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恐惧之火燃烧的是恐惧情绪,但如果用更强烈的痛苦来压制恐惧,火焰就会失去燃料。” 焰灵虎眼中闪过一丝不安。它没想到狄青虎会用这种极端的方法来对付恐惧之火。这个人类的意志力实在太可怕了,竟然能够主动承受痛苦来压制恐惧。 “不过,这样下去我的左臂就废了。”狄青虎活动了一下受伤的手臂,虽然绿色火焰的燃烧速度放缓了,但伤势依然在恶化。 狄青虎左臂大伤,而焰灵虎却状態仍佳,眼下的局势,却是愈发焦灼了。 第46章 来人 狄青虎咬牙坚持著,左臂上的绿色火焰虽然燃烧速度放缓,但那种深入骨髓的灼痛依然让他额头冒出冷汗。他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必须速战速决。 “既然如此,那就来吧!”狄青虎深吸一口气,体內的血气开始疯狂运转。他放弃了对左臂伤势的压制,將全部精力都集中在右拳之上。 焰灵虎感受到了狄青虎身上传来的危险气息,绿色的火焰在它身上更加旺盛。它张开巨口,一团比之前更大的绿色火球开始凝聚。这一次,火球的直径足足有五米,散发出的热量让整个枫林的温度都上升了数倍。 “轰——!” 绿色火球呼啸而出,速度比之前快了一倍不止。狄青虎想要闪避,但左臂的伤势严重影响了他的平衡,动作明显迟缓了许多。 眼看绿色火球就要击中狄青虎,突然,一道剑光闪过。 “鐺!” 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响起,绿色火球竟然被一剑劈成了两半,化作无数绿色火星四散飞溅。 “什么人?”段天雨猛然回头,只见远处站著一个身穿粗布衣衫的青年。青年看起来二十出头,相貌清秀,手中握著一柄看似普通的长剑。 “庄夜年?”钟觉认出了来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庄夜年没有回答钟觉的问题,而是紧紧盯著焰灵虎。他能感受到这头妖兽身上传来的强大压迫感,那绝不是他这个淬体九重的武者能够对付的存在。 仔细打量了一回,皱了皱眉头,庄夜年这才答道:“你们这儿的动静这么大,我想不被吸引过来都难啊。” 隨后,他关切地问道:“钟觉,你没事吧?”。 钟觉轻轻点头。 狄青虎看著突然出现的庄夜年,目光一闪:“你来这里做什么?这不是你能参与的战斗。” “呵,跟你没关係。”庄夜年冷笑一声,握紧手中长剑,“我只是来救我的师弟罢了。” 焰灵虎显然对这个新出现的人类不太在意。在它看来,一个淬体九重的武者根本不足为惧。它再次张口,准备释放恐惧之火。 庄夜年抢先一步,身形如电般冲向焰灵虎。他的剑法很朴实,没有华丽的招式,但每一剑都恰到好处,角度刁钻。 “叮叮叮!” 长剑与焰灵虎的利爪连续碰撞,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响声。庄夜年的剑法虽然精妙,但实力上的差距是无法弥补的。仅仅几个回合,他就被焰灵虎一爪扫飞,重重撞在树干上。 本书首发 追书认准 101 看书网,????????s.???超讚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噗!”庄夜年吐出一口鲜血,但他並没有倒下,而是咬牙再次站起身来。 焰灵虎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一团绿色火焰向庄夜年喷射而来。庄夜年想要闪避,但刚才的撞击让他的內臟受了伤,动作明显迟缓。 眼看绿色火焰就要吞没庄夜年,狄青虎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用右拳硬生生接下了这团火焰。 “小心,它的绿色火焰有古怪。”狄青虎提醒道,虽然他不愿意承认需要帮助,但现在的情况容不得他逞强。 庄夜年点点头,长剑在手中轻轻一震,剑身发出轻微的嗡鸣声:“我知道,恐惧之火。” 焰灵虎没有给他们更多交流的时间,绿色的火焰再次从它身上爆发。这一次,火焰不再是单纯的攻击,而是在林中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焰领域。 温度瞬间升高了数倍,连空气都开始燃烧。钟觉和段天雨不得不退到远处,即便如此,他们也感受到了窒息般的压迫感。 “剑来!”庄夜年低喝一声,手中长剑瞬间绽放出银白色的光芒。长剑闪著灵光,剑招如瀑布般倾泻而出,与绿色的火焰针锋相对。 但让人意外的是,剑招在接触到恐惧之火的瞬间,竟然开始颤抖起来。庄夜年的脸色微变,他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恐惧情绪从心底涌起。 “该死,这火焰有古怪。”庄夜年咬牙坚持。 狄青虎看出了庄夜年的困境,强忍著左臂的剧痛,再次冲向焰灵虎:“既然你的剑被火焰克制,那就让我来吸引它的注意力!” “等等——”庄夜年想要阻止,但狄青虎已经冲了出去。 焰灵虎看到狄青虎再次衝来,眼中闪过一丝轻蔑。这个人类已经受了重伤,还敢主动送死? 绿色的火焰如潮水般向狄青虎涌去,但这一次,狄青虎没有硬接。他在火焰即將触及身体的瞬间,猛然一个侧滚,险险避开了正面衝击。 “你以为同样的招式能对我用第二次吗?”狄青虎冷笑道,虽然左臂受伤,但他的速度和反应力依然在线。 焰灵虎有些意外,但很快就调整了攻击方式。绿色的火焰开始分化,形成了十几条火蛇,从不同方向围攻狄青虎。 狄青虎的处境瞬间变得极其危险,单臂作战的他很难应对如此密集的攻击。就在他即將被火蛇包围的瞬间,庄夜年的剑气终於突破了恐惧之火的干扰。 “斩!”庄夜年一剑挥出,银白色的剑气化作一道弧形的光刃,將几条火蛇拦腰斩断。 但这只是杯水车薪,更多的火蛇继续向狄青虎扑去。狄青虎咬牙用右拳连续轰击,每一拳都能击散一条火蛇,但绿色火焰的余波依然在他身上留下了多处灼伤。 庄夜年看出了问题的关键,他的修为確实不如狄青虎,在这种高强度的战斗中,很难起到决定性的作用。但作为剑客,他有著自己的优势。 “狄青虎,给我爭取三息时间!”庄夜年大喝道,同时开始蓄积剑势。 狄青虎没有回应,但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决心。他不再闪避,而是硬顶著火蛇的攻击,用身体为庄夜年爭取时间。 绿色的火焰在他身上疯狂燃烧,但狄青虎咬牙坚持,古铜色的皮肤上出现了一道道焦黑的伤痕。 一息… 二息… 三息! “一剑破江!”庄夜年终於完成了蓄势,手中长剑绽放出前所未有的光芒。这一剑,凝聚了他全部的灵力,银白色的剑气如长江大河般奔腾而出。 焰灵虎感受到了真正的威胁,它连忙收回所有的火蛇,在身前形成了一面厚厚的火焰盾牌。 “轰——!” 剑气与火盾相撞,整个树林都在剧烈震动。巨大的衝击波向四周扩散,钟觉和段天雨被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当烟尘散去,眾人看到焰灵虎的火焰盾牌被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它的胸口也出现了一道深深的剑痕。绿色的血液从伤口中流出,在地面上发出“嗤嗤”的腐蚀声。 但庄夜年的脸色却比焰灵虎还要难看。这一剑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灵力,现在的他连握剑都有些困难。 “还…还没死?”庄夜年喘著粗气,看著依然站立的焰灵虎。 焰灵虎虽然受了重伤,但它的生命力比人类要顽强得多。更可怕的是,伤痛似乎激发了它更大的凶性。 “吼——!”焰灵虎发出了愤怒的咆哮,绿色的火焰变得更加炽烈。它看向庄夜年的眼神中,带著赤裸裸的杀意。 狄青虎强撑著站起身来,身上的伤痕触目惊心:“看来我们都低估了这头畜生的实力。” 庄夜年苦笑一声:“入品的妖兽確实不是我们能够轻易对付的。” 枫林中的气氛再次变得凝重起来,四人对一兽,但真正有战斗力的只有狄青虎一人,而他也已经是强弩之末。 焰灵虎缓缓向前走来,每一步都让地面上的岩石融化。它知道,这些人类已经没有多少反抗能力了。 第47章 救援 就在焰灵虎即將发动最后攻击的时候,一道寒光突然从林间射出。 “咻——“ 破空声尖锐刺耳,一柄通体泛著银光的匕首如闪电般直刺焰灵虎的眼部。焰灵虎反应极快,头部一偏,匕首擦著它的面颊飞过,在空中划出一道银色弧线。 “哥!“段天雨惊喜地喊道。 只见树林深处走出一个身材修长的青年,正是段天雨的哥哥段天云。他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如鹰,身上穿著一袭灰色劲装,腰间空空如也,显然刚才那柄匕首就是他的武器。 段天云抬起右手,那柄在空中飞舞的银色匕首竟然听从召唤般回到了他的掌中。这一幕让狄青虎为之一惊,焰灵虎也露出了警惕的神色。 “灵器?“狄青虎眯起眼睛。 段天云没有理会他的反应,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焰灵虎身上。作为淬体巔峰的武者,他能清楚感受到这头妖兽的强大。胸口的剑痕虽然让它受了不轻的伤,但反而激发了更强的凶性。 “吼——!“焰灵虎显然不把这个新来的人类放在眼里,张口就是一团绿色火焰喷向段天云。 段天云身形一闪,轻鬆避开火焰攻击。同时,他手中的灵犀匕再次射出,但这一次,匕首在空中的轨跡变得极其诡异。它时而直刺,时而转弯,时而盘旋,完全不按常理运行。 焰灵虎想要用利爪拍击匕首,但每次都扑了个空。灵犀匕就像有了生命一般,在它身周不断游走,寻找著攻击的机会。 “叮!“ 匕首终於找到了破绽,在焰灵虎转身的瞬间,从侧面刺中了它的后腿。虽然只是轻微的伤口,但绿色的血液依然流了出来。 焰灵虎愤怒地转身,想要扑向段天云,但灵犀匕已经重新回到了他的手中。段天云面色平静,仿佛刚才的攻击只是隨手而为。 “有意思。“段天云轻声说道,“入品的妖兽,確实有些门道。“ 焰灵虎这次学聪明了,它不再盲目攻击,而是释放出大量的绿色火焰,在周围形成一个火焰领域。高温让空气都开始扭曲,普通的武器根本无法在这种环境下正常使用。 但灵犀匕显然不是普通的武器。段天云心念一动,匕首再次射出,在绿色火焰中穿行,竟然丝毫不受影响。 “这是什么材质?“庄夜年忍不住问道。他的长剑在恐惧之火面前都会受到干扰,但这柄匕首却如入无人之境。 段天云依然没有回答,他专注地操控著灵犀匕。匕首在火焰中时隱时现,每次出现都会在焰灵虎身上留下一道伤口。虽然都不是致命伤,但积少成多,焰灵虎身上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伤口。 焰灵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它收起火焰领域,改为集中攻击。绿色的火焰凝聚成一柄巨大的火焰长枪,向段天云直刺而来。 段天云眼神一凝,这一击的威力確实不容小覷。他没有选择硬接,而是身形一侧,同时灵犀匕从侧面攻向焰灵虎的要害。 焰灵虎不得不分心防御,火焰长枪的威力顿时减弱了几分。段天云抓住机会,身形如鬼魅般贴近焰灵虎,右手握著刚刚回到掌中的灵犀匕,直刺它的心臟部位。 “鐺!“ 焰灵虎的利爪及时挡住了这致命一击,但巨大的衝击力还是让它后退了几步。段天云趁势而上,灵犀匕在他手中如活蛇般游走,每一次攻击都角度刁钻,让焰灵虎疲於应付。 远处观战的几人都看得目不转睛。段天云的战斗风格和狄青虎截然不同,狄青虎是以力压人,每一拳都有开山裂石之威。而段天云则是以巧胜拙,他的攻击看似轻描淡写,但每一击都恰到好处。 焰灵虎显然也意识到了段天云的难缠,它不再保留实力,身上的绿色火焰开始发生变化。原本翠绿色的火焰逐渐变成了深绿色,温度也隨之飆升。 “小心,它要拼命了!“狄青虎提醒道。 段天云感受到了空气中温度的急剧上升,但他的表情依然平静。灵犀匕在他的操控下开始加速,在空中留下一道道银色的残影。 “咻咻咻!“ 连续的破空声响起,灵犀匕的攻击频率比之前快了一倍不止。焰灵虎想要反击,但在如此密集的攻击下,它只能被动防守。 深绿色的火焰终於爆发了,整个枫林都被染成了绿色。恐怖的高温让远处的几人不得不再次后退,连地面的岩石都开始融化。 但就在这时,段天云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他竟然主动冲向了火焰的中心,灵犀匕在他身前高速旋转,形成了一个银色的护盾。 “他疯了吗?“庄夜年惊呼道。 深绿色的火焰与银色的匕首护盾相撞,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段天云咬牙坚持,额头上渗出了汗珠,但他依然在前进。 焰灵虎没想到这个人类竟然如此疯狂,一时间竟然愣住了。就是这一瞬间的失神,段天云抓住了机会。 “破!“ 段天云低喝一声,灵犀匕突然停止旋转,化作一道银光直刺焰灵虎的眉心。这一击凝聚了他全部的精神力,匕首上甚至出现了淡淡的光晕。 焰灵虎想要闪避,但为时已晚。灵犀匕准確地刺中了它的眉心,深深没入其中。 “吼——!“ 焰灵虎发出了痛苦的咆哮,身上的火焰开始剧烈波动。它疯狂地摇摆著头部,想要將匕首甩出来,但灵犀匕就像长在了它头上一样,纹丝不动。 段天云脸色苍白,显然刚才的攻击消耗了他大量的精神力。但他没有停手,而是继续操控著灵犀匕在焰灵虎的脑中搅动。 焰灵虎的动作开始变得迟缓,眼中的凶光也在逐渐消散。它知道自己快不行了,做出了最后的挣扎。 深绿色的火焰突然收缩,然后猛烈爆发。这是焰灵虎的临死反扑,威力比之前任何一次攻击都要强大。 段天云来不及闪避,只能用双臂护住要害部位。火焰的衝击將他掀飞出去,重重撞在一棵大树上。 “噗!“ 段天云吐出一口鲜血,但他的眼中依然保持著冷静。灵犀匕还在焰灵虎的头中,只要再坚持一会儿... 第48章 摘星 焰灵虎的咆哮声逐渐减弱,但它並没有倒下。作为入品妖兽,它的生命力远比普通野兽强悍。即使灵犀匕刺中了要害部位,也只是让它受了重创,远未到致命的程度。 “该死!”段天云咬牙切齿,他已经用尽了全力,但依然无法彻底击败这头妖兽。 焰灵虎摇摆著头颅,绿色的血液从伤口处流淌而下,但它眼中的凶光非但没有消散,反而因为痛苦而变得更加疯狂。入品妖兽的恢復能力开始发挥作用,伤口处竟然开始缓缓癒合。 “不可能…”庄夜年瞪大了眼睛,“它竟然还能自愈?” 段天雨脸色煞白,他能看出自己的哥哥已经到了极限。刚才那一击几乎耗尽了段天云的精神力,现在的他连站稳都有些困难。 狄青虎想要上前帮忙,但他的內力也所剩无几。之前与焰灵虎的正面交锋让他消耗极大,现在勉强能够站立已经是极限了。 焰灵虎缓缓转过头来,绿色的瞳孔中满含著仇恨。它看向段天云,张开血盆大口,绿色的火焰开始在口中凝聚。这一次的火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炽热,空气都因为高温而开始扭曲变形。 “完了…”段天雨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千钧一髮之际,一道身影突然从眾人身后走了出来。 钟觉面色平静地走向前方,他的步伐不快不慢,仿佛在散步一般悠閒。但在场的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隨著他的每一步,空气中都瀰漫著一种说不出的压迫感。 他的衣袂在热浪中轻轻飘动,神情却淡定得像是走在自家庭院中。 “钟觉?你想做什么?”段天雨急忙喊道,“快回来,你不是它的对手!” 钟觉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道:“诸位稍安勿躁。” 他的声音很轻,但不知为何,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就连焰灵虎都停止了火焰的凝聚,疑惑地看向这个突然出现的人类。 钟觉走到距离焰灵虎十步的位置停了下来。他缓缓抬起右手,手中摘星刀上灵力波动愈发炽烈。 “我忽然感觉,我现在可以做到了。”钟觉轻声念道。 隨著他的话音落下,周围的空气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原本因为绿色火焰而扭曲的空间开始平静下来,就连地面上融化的岩石也停止了流淌。 段天云强撑著身体,眯起眼睛看向钟觉。作为淬体巔峰的武者,他的感知比其他人更加敏锐。他能清楚地感受到,钟觉身上正在发生著某种不可思议的变化。 那不是灵力的普通运转,而是有规律性,沿著某种特定路线走的,正如... 他的灵犀匕。 焰灵虎显然也感受到了危险,它不再犹豫,张口就是一团巨大的绿色火球向钟觉射去。这团火球的威力足以將一块巨石瞬间融化,但钟觉依然站在原地,没有任何闪避的意思。 就在火球即將击中钟觉的瞬间,他动了。 钟觉的右手缓缓向上抬起,仿佛手中摘星刀有著千斤重。隨著他的动作,摘星刀上的光芒逐渐隱隱闪起。那柄长刀在昏暗的枫林中泛著淡淡的光泽,刀身上的纹路仿佛活了过来,缓缓流动著。 这道光芒很淡,淡到几乎看不清楚。但就是这道淡淡的剑光,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了震撼。 星芒一出现,绿色的火球就像遇到了天敌一般,瞬间熄灭。不仅如此,焰灵虎身上燃烧的绿色火焰也开始剧烈摇摆,仿佛隨时都会熄灭。 “这是什么?武技吗?但,怎么可能?”狄青虎瞪大了眼睛。 钟觉依然面色平静,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他继续抬起右手,那道淡淡的剑光开始慢慢凝实。空气中瀰漫著一种奇特的气息,既清新如晨露,又古老如星空。枫林中的每一片叶子似乎都静止了,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等待著什么。 “摘星。”钟觉轻声说道。 话音刚落,剑光突然暴涨。原本淡淡的光芒瞬间变得炽烈如星辰,整个枫林都被这道剑光照得如同白昼。每个人的影子都被拉得很长,在明灭不定的光芒中摇曳。段天雨下意识地抬手遮眼,却发现这光芒並不刺目,反而温暖如春日的阳光。 焰灵虎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它疯狂地后退,想要逃离这道剑光的笼罩范围。但已经来不及了。 剑光如星辰坠世,从天而降。它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山崩地裂的威力,但却给人一种无法抗拒的感觉。仿佛这一剑斩下,天地都要为之让路。 “轰——!” 巨大的轰鸣声响彻整个山林,无数的鸟兽被惊得四散逃窜。剑光落在焰灵虎身上,没有血光飞溅,没有惨叫声响起。 焰灵虎就这样静静地站在原地,眼中的凶光已经完全消散。它的身体开始从头部开始,一寸一寸地化为光点消散在空中。 直到最后一点光芒消失,焰灵虎才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剑光也隨之消散,钟觉缓缓放下右手。他的脸色依然平静,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细心的人会发现,他的呼吸略微急促了几分,额角也渗出细密的汗珠。这一击显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轻鬆。 整个枫林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段天雨张大了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他的目光在钟觉和焰灵虎消失的地方来回移动,似乎还在消化刚才发生的一切。 狄青虎也是一脸震撼,他无法相信刚才看到的一切,粗獷的脸上写满了惊疑不定。段天云更是直接坐在了地上,双腿发软,不是因为这骇人的一击,而是因为绝处逢生后的虚脱。 庄夜年转过身来,看向钟觉的眼神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你…”他想要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没错。”钟觉笑了笑,轻声应道:“刚才,我再次使出了摘星,没想到威力这么大。” 就在此时,钟觉腰间的玉符上面光芒一闪。 第49章 交手 片刻前,十里枫林入口处,两道身影正遥望著远方那冲天而起的火光。 游行云身著一袭华贵的白色长袍,袍上绣著金丝云纹,在月光下泛著淡淡的光泽。他面容俊秀,眉宇间带著几分桀驁不驯的气质,此刻正皱著眉头看向火光的方向。 “那边的动静不小。”游行云轻声说道,声音中带著明显的兴趣。 站在他身旁的贺天纵却是一脸凝重。这个身穿紫色劲装的中年男子,脸色阴沉如水,双眼如鹰隼般锐利。他比游行云要魁梧一些,浑身散发著一股危险的气息。 “妖兽的火焰。”贺天纵淡淡地说道,“而且品级不低。” 游行云的眼中闪过一丝担忧的光芒,这么大的动静,发生在十里枫林里,钟觉他们也许会有危险。 “我去看看。”游行云说著就要起身。 但他的动作刚起,一只手就按在了他的肩膀上。贺天纵的动作很轻,但游行云却感到肩膀上仿佛压著一座大山,让他无法动弹分毫。 游行云眉头一皱,回头看向贺天纵。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都没有说话,但空气中却开始瀰漫著一股紧张的气息。 贺天纵缓缓摇了摇头,那意思很明確:不许去。 游行云的脸色开始变得难看起来。他深深地看了贺天纵一眼,然后猛地起身,想要甩开对方的手。 但贺天纵的手如同铁钳一般,牢牢地按在他的肩膀上。游行云全身血气涌动,华袍无风自动,但依然无法挣脱贺天纵的控制。 就在这时,远方的绿色火光突然暴涨,整片天空都被染成了诡异的绿色。紧接著,一道璀璨的星光冲天而起,將绿色的火光瞬间压制下去。 游行云瞳孔一缩。那道星光的威力,即使隔著数里之遥,他也能清楚地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恐怖力量。这绝不是普通的攻击,而是… “武技?”游行云喃喃自语道。 贺天纵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他能感受到那道星光的不凡,但更让他在意的是,游行云身上的血气波动越来越强烈。 游行云再次起身,这一次,他没有试图挣脱贺天纵的手,而是直接运转血气,向前跨出一步。在地面上留下一个浅浅的脚印。 这么强大的血气衝击,让贺天纵的手微微一松,游行云抓住机会,身形如电般向前掠去。 但他只前进了三步,就被一道紫色的身影拦住了去路。 贺天纵站在游行云面前,紫色的劲装在夜风中猎猎作响。他没有说话,但態度很明確。他的眼神冷峻如冰,周身散发出的气势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凝滯起来。 游行云停下脚步,冷冷地看著贺天纵。两人就这样对峙著,谁也没有后退一步的意思。 就在这时,远方的星光彻底消散,绿色的火光也隨之熄灭。整个夜空重新归於平静,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但游行云的眼中神色却愈发担忧,能让钟觉把摘星都使出来的对手,绝非等閒之辈,他必须去看看。 “让开。”游行云终於开口了,声音平静得有些可怕。 贺天纵依然没有回答,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游行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抬起右手。他的手掌洁白如玉,但当血气涌动的时候,却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危险气息。掌心隱隱有白光流转,仿佛蕴含著某种可怕的力量。 “我说,让开。”游行云的声音依然平静,但其中却蕴含著不容置疑的威势。 贺天纵的回应是抬起自己的右手。他的手掌比游行云要粗糙一些,掌心有著常年握刀留下的老茧。当血气涌动的时候,紫色的光芒在他手中闪烁,仿佛有雷电在掌心匯聚。他的眼神依然平静,但周身的气势却在不断攀升。 两人的血气开始在空中交锋。白色和紫色的光芒交相辉映,在空中碰撞出细小的火。空气中传来阵阵爆鸣声,仿佛有无形的力量在激烈碰撞。周围的枫叶被这股气势激得四处飞散,在地面上打著旋儿。 游行云率先出手。他的身形如鬼魅般闪动,一掌向贺天纵的胸口拍去。这一掌看似轻描淡写,但掌风所过之处,连空气都被撕裂开来。 贺天纵不闪不避,同样一掌迎上。两掌相交,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游行云倒退三步,而贺天纵只是微微晃动了一下身体。高下立判。 但游行云並没有因此而退缩,反而眼中的战意更加炽烈。他再次冲向贺天纵,这一次,他的攻击更加凌厉。 掌风呼啸,两人在山峰上展开了激烈的交锋。游行云的招式华丽而多变,每一掌都带著玄妙的变化。而贺天纵的攻击则更加直接有效,每一击都直指要害。 他的掌法大开大合,紫色光芒时而凝聚成盾,时而化作利刃,守得滴水不漏,攻得凌厉非常。他的眼神始终冷静,仿佛在完成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任务。 几十招过后,游行云开始落入下风。贺天纵的实力明显比他要强上一筹,而且战斗经验也更加丰富。 就在游行云准备使出更强招式的时候,贺天纵突然加快了攻击节奏。紫色的掌影如暴雨般倾洒而下,將游行云完全笼罩在攻击范围內。 游行云勉强抵挡了几招,最终还是被一掌击中胸口,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地撞在一块巨石上。 “噗!”游行云吐出一口鲜血,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起来。他靠在巨石上,呼吸变得急促而不规律,白袍前襟染上了一抹刺眼的鲜红。 贺天纵收手而立,看著倒在地上的游行云,眼中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他转身望向远方那已经平静下来的夜空,若有所思。 “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执著不让我去,段阳到底给你下了什么命令?”游行云抹了一下血跡,眼神锋芒一凝,忽然变得危险了不少。 “既然如此...”游行云身上气势忽然一涨,“那就別怪我不客气了。” 第50章 血芒之威 游行云缓缓从巨石上站起身来,白袍上的血跡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刺眼。他的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冷厉,那种桀驁不驯的气质此刻完全转化为了危险的杀意。 “贺天纵,你真以为我不敢对你动真格的?”游行云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每个字都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贺天纵依然面无表情地看著他,紫色劲装在夜风中无声摆动。他的眼神依旧冷静,但身体已经微微紧绷,显然察觉到了游行云身上气势的变化。 游行云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抬起双手。这一次,他的动作与之前截然不同。血气开始在他体內疯狂涌动,白色的光芒从他身上散发出来,但在这白光深处,隱隱有一抹血色在流转。 “血芒掌…”游行云低声念道,声音中带著一丝痛苦的意味。 贺天纵的瞳孔微微一缩。他当然知道血芒掌的威力,这是血狼帮中的强大武技,威力很大,但也很难修习,他没想到游行云居然会使用。 游行云的气势还在不断攀升,他身上的白袍开始无风自动,袍角猎猎作响。他的脸色变得异常苍白,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但眼神却愈发明亮,仿佛有火焰在其中燃烧 “既然你执意要拦我,那就別怪我不客气了。”游行云说著,双掌缓缓推出,动作看似迟缓,却沉重如山岳推移。 这一掌推出的速度並不快,但所过之处,空气竟然开始扭曲,发出轻微的嗡鸣。白色的光芒中夹杂著血色的光华,形成了一道诡异而美丽的掌影,所经之处,地面的细小砂石无声湮灭。 贺天纵不敢大意,立即沉腰立马,运转全身血气,紫色的光芒瞬间將他整个人包裹起来,凝实如同鎧甲。他双掌交叉护在胸前,掌心向外,紫电繚绕,准备硬接这一招。 两股力量在空中轰然相撞,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气浪排空而起。整座山峰都在这股衝击下微微颤抖,周围的枫树被狂暴的掌风吹得东倒西歪,无数枫叶脱离枝头,如血红色的暴雨般漫天飞洒。 贺天纵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滑行了数步,脚下坚硬的石地被踩出两道深深的沟痕,鞋底甚至冒起一丝青烟。他的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胸口气血翻涌,显然这一击让他消耗不小。 但游行云的攻击还没有结束。他趁著贺天纵立足未稳的瞬间,再次发动攻击。。这一次,他身形如电,直接衝到贺天纵面前,双掌连环拍出,毫不留情。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101 看书网解闷好,????????????.??????超顺畅 】 血色的掌影如狂潮般涌向贺天纵,一掌快过一掌,一掌狠过一掌,每一掌都蕴含著恐怖的威力,撕裂空气,发出鬼哭般的尖啸。空气中传来阵阵滚雷般的爆鸣声,仿佛有雷电在不断炸响。 贺天纵咬牙应战,紫色的掌影与血色的掌影在空中不断碰撞、炸裂,光芒四溅,绚烂而致命。两人的身形在山峰上快速移动、交错,所过之处,地面崩裂,草木摧折,留下一片狼藉。 游行云的攻势越来越猛烈,血芒掌的威力在他的催动下发挥到了极致。每一掌都带著撕裂空气的啸声,威势惊人。 贺天纵渐渐感到吃力。血芒掌不仅威力强大,而且攻击频率极快,让他疲於应付。更要命的是,这门武技似乎有著某种特殊的穿透力,即使他用血气护体,依然能感到掌力透过防御,震盪著他的內臟。 “砰!”一声沉闷的巨响,贺天纵的防御终於出现了一丝空隙,被游行云狠厉的一掌击中左肩。那凝聚的紫色血气防御瞬间被血色掌劲撕裂,灼热而尖锐的掌力直接作用在他的血肉之躯上。 贺天纵闷哼一声,身体向后踉蹌了好几步,整条左臂顿时酸麻刺痛,几乎抬不起来。他的左肩处衣衫碎裂,皮肤上留下一个清晰的、泛著暗红色的掌印,传来钻心的疼痛,显然已经受了不轻的內伤。 游行云得势不饶人,苍白的脸上掠过一抹狠色,立即强提一口气,跟进攻击。他的双掌再次如暴风骤雨般倾泻而下,血色的掌影层层叠叠,將贺天纵的周身要害完全笼罩,不留丝毫喘息之机。 贺天纵勉力抬起右臂,凝聚残存血气格挡,但在血芒掌如同狂涛怒浪般的连续攻击下,他的防御开始频频出现漏洞,脚步也越来越散乱。游行云眼中寒光一闪,抓住一个转瞬即逝的破绽,一掌直击他的胸口要害,血色掌芒吞吐不定,凌厉无比! 这一掌来得太快太猛,贺天纵已然无法完全避开,只能於千钧一髮之际竭力侧身,险之又险地让开心臟要害。但那饱含血芒劲力的一掌,仍旧结结实实地印在了他的右胸之上。 “噗!”贺天纵吐出一口鲜血,身体如断线的风箏般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一棵粗大的枫树上。 “咔嚓”一声,那棵需两人合抱的枫树剧烈摇晃,树皮开裂,无数红艷的枫叶被震得脱离枝头,簌簌飘洒而下,在空中形成了一片淒迷的血红色雨幕,缓缓落在两人身上、地上。 游行云站在原地,同样脸色苍白。连续施展血芒掌让他消耗巨大,精血的损失让他感到阵阵眩晕。但他的眼神依然锐利,紧紧盯著贺天纵。 “现在,你还要拦我吗?”游行云冷声问道,声音因力竭而有些发颤,却依旧带著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贺天纵艰难地抬起头,看著游行云,眼神复杂,喉结滚动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说话。 替段阳做到这个份上,拦截、受伤、甚至逼得对方动用武技,他已经够意思了,要是再死缠烂打下去,就得真拼上性命了——这可不值得,他也不乐意。 游行云深深地看了贺天纵一眼,读懂了他眼中的退意,不再多言。 他迅速压下体內翻腾的气血,猛地转身,华袍划破纷纷扬扬的落叶,化作一道模糊的身影,毫不犹豫地向十里枫林深处疾掠而去。 第51章 碧血灵豹 贺天纵缓缓从地上站起,身形有些摇晃。他胸口的剧痛仍未消散,每一次呼吸都牵扯著伤处,带来阵阵撕裂般的痛楚。 他深深地看了游行云一眼,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嘆息。 他侧过身,最终还是让开了去路,紫色的劲装在月光下显得暗淡了几分。 游行云没有多说什么,甚至没有再看贺天纵一眼。他迅速转身,华袍在空中划出一道急促的弧线,旋即向著十里枫林深处掠去。 他的脚步有些虚浮,显然是刚才与贺天纵一战消耗过大,但速度却丝毫不减,反而越来越快。他的身影在茂密的枫林中几个起落,很快消失在浓重的夜色中,只留下贺天纵一人站在原地,捂著胸口,看著远方那已经平静下来的夜空,眼神复杂难明。 十里枫林深处,月光被层层叠叠的枫叶切割得支离破碎,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游行云的身形如鬼魅般在树林间穿梭,脚步轻盈地踏在铺满落叶的地面上,几乎不发出一丝声响。他循著之前火光传来的方向前进,心中的担忧越来越浓。 刚才那道星光的威力他感受得很清楚,那绝对是钟觉的摘星手法,而且几乎是倾尽全力的一击。能让他使出这种程度的武技,对手必然极其危险,甚至可能... 他不敢再想下去,只是加快了脚步。华袍在疾行中被树枝刮破了几处,但他浑然不觉。 越往深处走,空气中的焦糊味就越浓,还夹杂著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许多枫树的枝叶都被烧得焦黑捲曲,有些甚至化为灰烬,地面上还残留著绿色火焰燃烧过的痕跡,那是一种诡异的、如同鬼火般的幽绿色,在黑暗中隱隱发亮。 游行云皱著眉头,这些痕跡让他想起了某种特殊的妖兽,那种只存在於古籍记载中的凶物。 突然,一阵低沉的咆哮声从前方传来,那声音中带著痛苦和愤怒,令人不寒而慄。游行云立即停下脚步,运转血气,白色的光芒在他身周流转,形成一层薄薄的护罩。他小心翼翼地向前探去,拨开挡在面前的焦黑树枝,很快就看到了让他心惊的一幕。 在一片被烧得光禿禿的空地上,一只巨大的妖兽正趴在地上,粗重地喘息著。这只妖兽形似豹子,但体型要大得多,足有三丈长短,即使臥倒在地,也如一座小山般庞大。 它的皮毛呈深绿色,上面布满了奇异的银色纹路,在月光下闪闪发光,如同镶嵌了无数颗细小的星辰。最引人注目的是它的眼睛,如两团绿火般燃烧著,散发著令人心悸的凶戾光芒,即使受伤不轻,那眼中的暴虐之气也丝毫未减。 “碧火灵豹?”游行云倒吸一口凉气,心臟猛地一沉。这是一种极其罕见的入品妖兽,不仅实力强大,足以媲美人类中的顶尖武者,而且极其狡猾,善於隱匿和偷袭。 更重要的是,这种妖兽的绿火有著极强的腐蚀性和附著性,一旦被沾上,就如附骨之疽,很难摆脱,就算是武者的血气护体也很难完全抵挡。 碧火灵豹似乎察觉到了游行云的存在,缓缓抬起头来,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 就在这时,碧火灵豹突然发出一声震天的咆哮,巨大的声浪震得周围的树木簌簌作响。绿色的火焰从它的口中喷涌而出,如一道毒龙般直扑游行云而来。 这绿火的温度极高,所过之处,连空气都被烧得扭曲变形,发出滋滋的声响,地面上的草木瞬间焦枯。 游行云不敢大意,立即闪身躲避,华袍在空气中带起一阵疾风。绿火擦身而过,將他身后的一棵需两人合抱的大树瞬间烧成灰烬,只留下一地黑灰。他心中暗惊,额头渗出冷汗,这碧火灵豹的实力比他想像的还要强大,即便受了如此重伤,攻击依旧凌厉无比。 碧火灵豹见一击不中,眼中绿芒大盛,立即后肢发力,巨大的身躯如山岳般腾空而起,猛地压向游行云。它的爪子在月光下泛著金属般的光泽,每一根都有匕首般锋利,尖端闪烁著幽绿的寒光,足以轻易撕裂普通武者的血气防御。 游行云双掌推出,白色的掌影迎向碧火灵豹的利爪,掌风中带著隱隱的血色光芒。两股力量轰然相撞,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气浪翻滚,將地面的灰烬和落叶尽数掀起。 游行云被巨大的衝击力震得后退数步,脚下在地面划出两道深沟,手臂一阵酸麻。而碧火灵豹也在空中翻了个身,稳稳地落在地上,但前肢的伤口因用力而迸裂,流出更多绿色的血液。 “好强的力量。”游行云心中暗道,脸色更加凝重。这碧火灵豹不仅火焰威力惊人,肉身力量也极其可怕,绝对是一个难缠的对手。他必须儘快找到它的弱点,否则拖延下去,自己血气消耗过大,情况只会更加不利。 碧火灵豹没有给游行云喘息的机会,再次发动攻击。这一次,它没有直接扑击,而是围著游行云快速移动起来,四爪落地无声,身形敏捷得与其庞大的体型完全不符。 它不断张口,喷吐出一团团绿色的火焰。这些火焰如雨点般密集,从各个角度袭向游行云,將他的周身空间完全笼罩,封死了所有闪避的路线。 游行云不得不全力运转血气,在身周形成一层凝实的白色护罩。绿火接连撞击在护罩上,发出嗤嗤的腐蚀声响,白色的光芒不断闪烁明灭,显然在这种持续而猛烈的攻击下消耗巨大。护罩表面的白光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 就在这时,碧火灵豹突然改变了攻击方式。它停止了火焰喷吐,身形如电般猛地冲向游行云,利爪直取他的咽喉要害,速度快得只剩下一道绿影。这突然的变化出乎游行云的意料,他正全力维持护罩,一时竟来不及变招,只能勉强侧身躲避。 “嗤!”碧火灵豹的爪子险险划过游行云的肩膀,在他的华袍上留下三道深深的划痕,再偏一寸就会撕开他的血肉。冰冷的爪风颳过皮肤,带来一阵战慄。如果不是他反应够快,在最后关头挪开了半尺,这一爪就足以要了他的命。 游行云脸色一沉,眼中闪过厉色。他身形暴退的同时,双掌已然连环拍出。血色的掌影如潮水般涌向碧火灵豹,一掌快过一掌,每一掌都蕴含著恐怖的威力,掌风凌厉,带著血腥之气。 碧火灵豹见状,立即张口喷出一团更加巨大、更加凝实的绿火,如同一个燃烧的鬼首,与血色掌影轰然相撞。 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在空中激烈碰撞,纠缠,湮灭,绿光与血光交相辉映,疯狂闪烁,將整片漆黑的空地照得忽明忽暗,如同诡譎的白昼。 剧烈的爆炸声响起,强大的余波向四周疯狂扩散,將周围残存的树木连根拔起,地面也被炸出一个不小的深坑,泥土焦黑。游行云和碧火灵豹同时被这股强大的衝击力震得向后倒飞,又各自重重落地,脚步踉蹌。 “看来普通的攻击对它没什么效果。”游行云喘息著,心中暗道,脸色更加苍白。这碧火灵豹不仅攻击力强大,防御力也极其惊人,皮毛之下似乎有一层无形的力量守护。 刚才的血芒掌虽然威力不俗,但显然只是让它吃痛,並未造成什么实质性的致命伤害。而他自己的血气却在这一波波对撞中消耗甚巨。 碧火灵豹似乎也意识到了游行云的难缠,眼中的凶光更加炽烈,那绿色的火焰几乎要喷薄而出。它仰天长啸一声,声音穿透丛林,震得枫叶纷纷落下。 它身上的那些奇异银色纹路突然开始发出明亮的光芒,整个身躯隨之被一层更加浓郁、更加炽热的绿色火焰完全包裹起来,远远望去,就像一头从地狱中踏出的火焰恶兽,威势陡然提升了一个层次。 游行云心中一惊,知道这是碧火灵豹被彻底激怒,要使出全力了。他不敢怠慢,立即强压翻腾的气血,运转全身所剩不多的血气,白光夹杂著血色再次透体而出,准备迎接接下来更加猛烈的攻击。 碧火灵豹被火焰包裹的身形突然变得模糊起来,仿佛化作了一团飘忽不定的绿色鬼火。下一瞬间,它竟然凭空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现时,已经是在游行云的面前不足三尺之处! 燃烧著熊熊绿火的利爪带著死亡的气息,直取他的胸口心臟部位,速度快得超出了肉眼的捕捉范围。 这一击的迅捷与诡异远超游行云的预料,他几乎来不及做出任何思考,只能凭藉无数次战斗磨练出的本能抬起双掌格挡,全身的血气瞬间匯聚於掌心,勉力凝聚成一面略显稀薄的白色盾牌。 “轰!” 利爪重重地撞击在血气盾牌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游行云感到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如山洪暴发般袭来,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被撞得离地倒飞出去,后背重重地砸在一块坚硬的巨石之上。 “噗!”剧烈的震盪让他五臟六腑都仿佛移了位,一口鲜血忍不住喷涌而出,溅落在焦黑的地面上。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胸口剧痛难忍,那面血气盾牌早已碎裂,手臂更是酸软麻木,几乎抬不起来。若不是最后关头凝聚了护盾,卸去了部分力道,他恐怕已经被这一爪撕成碎片。 碧火灵豹得势不饶人,根本不给游行云丝毫喘息之机,再次猛扑而来。绿色的火焰从它的全身喷涌而出,如同怒涛般席捲向游行云,將整片空地都映照在一片诡异而危险的绿色光芒之中,热浪扑面,几乎要令人窒息。 游行云背靠著冰冷的巨石,咬牙强忍著剧痛站起身来,看著扑面而来的可怖妖兽,眼中闪过一丝决然的光芒。既然普通的攻击无效,再这样下去只有死路一条,那就只能豁出去,动用那最后的手段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喉头的腥甜,开始以一种特殊而危险的方式运转体內仅存的血气,甚至不惜燃烧本命精元。 这是他从血狼帮秘传古籍中学来的禁忌之法,威力强大绝伦,但对施术者的损伤也极其严重,甚至可能动摇武道根基,若非万不得已,绝不可轻用。 隨著秘法的运转,游行云的身上开始散发出令人不安的血红色光芒,这光芒比之前的血芒掌要浓郁粘稠得多,仿佛是由真正的鲜血凝聚而成,带著一股惨烈而狂暴的气息。 他的眼睛也渐渐变成了骇人的血红色,整个人的气势瞬间暴涨,节节攀升,甚至暂时压过了身体的虚弱和伤痛,但代价是皮肤表面渗出了细密的血珠,將残破的华袍染得点点猩红。 碧火灵豹似乎感受到了眼前这个人类身上突然爆发出的危险气息,攻击的速度不由得更快了几分,利爪挟著滔天绿火,誓要將他一举击杀。 但此时的游行云已经不再闪避,他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竟是迎著那可怕的妖兽冲了上去,身形快如血色流星。 两道身影,一血红,一碧绿,在空中猛然相撞!血光与绿火激烈碰撞,相互侵蚀,发出令人牙酸的嘶鸣声。游行云的双掌如狂风暴雨般拍向碧火灵豹的身体,每一掌都蕴含著他全部的血气、燃烧的生命力和不顾一切的意志,掌风呼啸,血芒刺目。 碧火灵豹也不甘示弱,利爪与火焰齐出,与游行云展开了最为激烈和凶险的近距离搏杀。两者的攻击频率都快得惊人,在空中留下无数令人眼繚乱的残影,碰撞声、爆炸声、嘶吼声不绝於耳,狂暴的能量衝击波不断扩散,將这片空地破坏得一片狼藉。 这种毫无巧、以命相搏的高强度战斗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游行云身上的华袍早已被撕成碎片,露出下面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痕,鲜血几乎將他染成一个血人。 而碧火灵豹也不好受,身上华丽的绿色皮毛被血色掌印烧得大片焦黑脱落,几处要害都受了不轻的伤,动作明显迟缓了一些,绿色的血液不断滴落。 但战斗还在继续。两者都已经拼到了极限,全凭一股狠劲在支撑,但谁也不肯后退半步。就在这时,在一次全力的扑击落空后,碧火灵豹的身体因为惯性出现了极其短暂的一瞬间停滯,它的咽喉要害完全暴露在了游行云的面前。 这个破绽转瞬即逝!游行云血红的眼中精光一闪,几乎是本能地抓住了这个机会。他毫不犹豫地將全身剩余的所有血气连同燃烧的生命力都疯狂地凝聚在右掌之上。 那血红色的光芒瞬间达到了极致,变得无比刺目,仿佛一轮血色的太阳在他掌心诞生,散发出的恐怖能量波动让周围的空气都扭曲沸腾起来! “给我死!”游行云发出一声沙哑而决绝的怒吼,用尽最后的力气,一掌拍向碧火灵豹的头颅!这一掌威势惊天动地,一往无前! 碧火灵豹敏锐的妖兽本能察觉到了致命的危险,绿色的瞳孔骤然收缩,想要扭头髮避,但终究是慢了一剎那。那道凝聚了游行云全部力量的血色掌印结结实实地印在了它的额头正中! “轰!” 一声沉闷如雷的巨响传来,恐怖的血色掌力瞬间爆发,毫无保留地轰入碧火灵豹的头颅內部。碧火灵豹坚韧的头骨无法承受这股毁灭性的力量,当场碎裂开来,红的、绿的液体四处飞溅。 它那庞大的身躯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然后如同被抽掉了所有力气般,在空中僵硬地翻滚了几圈,最终重重地摔在地上,震起一片尘土,再也不动了。那眼中的绿色火焰,也迅速地黯淡、熄灭下去。 游行云也彻底到了极限,整个人摇摇欲坠,眼前阵阵发黑。他用尽最后一丝清醒的意识,强撑著看向那倒在地上的庞大妖兽,確认它確实死透了,连身上的绿火都已完全熄灭。 然后,他就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气,每一次呼吸都带著血沫,胸膛火辣辣地疼痛。 第52章 铁背苍狼 贺天纵站在原地,静静地看著游行云消失的方向,那片被夜色和枫林吞噬的黑暗。夜风吹过,带著山林间特有的凉意和草木气息,將他紫色的劲装吹得猎猎作响,衣角翻飞。 他的脸上依然没有任何表情,古井无波,仿佛刚才那场足以令寻常武者重伤乃至殞命的激烈交锋,对他来说只是一次寻常的切磋,激不起心中半点涟漪。只有微微抿紧的嘴角,泄露出一丝极力压制的痛楚。 他收回目光,那目光深沉如夜,看不出任何情绪。他缓缓转身,动作间带著一种歷经千锤百炼的沉稳,向著十里枫林的更深处走去。每一步踏出,都精准地避开地面上的枯枝落叶,显示出极高的身体控制力。 枫林在夜色中显得格外静謐,深邃得仿佛没有尽头。只有偶尔从草丛深处传来的几声虫鸣,怯生生地打破这份死寂,反而更添几分幽深。 贺天纵的脚步很轻,如同狸猫踏雪,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只有衣料摩擦时极细微的窸窣声。 他的感知力在浓重的夜色中如同蛛网般完全展开,仔细搜索著周围的任何一丝异常的能量波动、气味变化或是微不可闻的声响。空气中残留的淡淡焦糊味和血腥气,像不祥的预兆,指引著他前行的方向。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周围的树木愈发高大粗壮,枝椏交错,几乎遮蔽了所有的月光,使得林间愈发昏暗。他停下了脚步,身形瞬间凝固,如同融入阴影的石像。 一阵低沉的咆哮声,压抑著无尽的怒意和赤裸的杀机,从林子更深、更黑暗处传来。那声音不大,却极具穿透力,震得人耳膜发痒,心头髮颤。 贺天纵瞳孔骤然一缩,周身肌肉瞬间绷紧。他立刻转身,锐利如鹰隼的目光刺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那咆哮声中蕴含的暴虐气息和威压,远超寻常野兽,显然是有强大的妖兽被彻底激怒了。 而且,仅仅从这咆哮声蕴含的恐怖威势来判断,这只尚未谋面的妖兽,实力绝对不在刚才那只难缠的碧火灵豹之下,甚至可能……更强。 贺天纵没有一丝犹豫,体內血气悄然加速流转,身形一闪,已如一道离弦的紫色箭矢,向著那危险声音的源头疾掠而去。肩头的伤痛在高速移动中被强行忽略。 他的速度极快,在林间狭窄的缝隙中穿行如同鬼魅一般,灵活得不可思议。紫色的身影在层层叠叠的红色枫叶间闪烁、穿梭,脚步点地即起,衣袂飘飞,竟然几乎没有碰到任何一片垂落的叶子,显示出登峰造极的身法。 几个起落之间,他就已逼近了声音的源头。空气中的腥臊气味和狂暴的能量波动越来越清晰。 那是一片更加开阔的空地,仿佛是巨力硬生生在密林中开闢出来的。周围的枫树都异常粗壮,需数人合抱,树干上缠绕著不知名的深褐色藤蔓,如蟒蛇般虬结。 空地的中央,一只巨大的妖兽正在那里焦躁地踱步,沉重的脚步踏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那是一只铁背苍狼,体长超过三丈,肩高近两米,庞大的身躯带来强烈的压迫感。它的背部覆盖著厚厚的、铁甲般的暗灰色鳞片,在从枝叶缝隙漏下的微弱月光下,闪烁著冷硬的金属般光泽。 四只爪子粗壮得如同石柱,尖锐的趾甲如同弯鉤,每一步踏下,都在坚实的地面留下深深的爪印,碎石飞溅。 最令人畏惧的是它的头部。狼头巨大狰狞,比例夸张,血盆大口中不断滴落粘稠的涎液,露出如同短剑般的尖锐獠牙,每一颗都有成人手掌般大小,泛著惨白的光。 一双眼睛如同两盏幽蓝的鬼火,在黑暗中燃烧,散发著冰冷、残忍且极其危险的气息,死死地锁定在刚刚闯入它领地的贺天纵身上。 这是一只真正入了品阶的凶兽! 贺天纵的脸色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即使是他全盛时期,想要独自对付这样一只处於暴怒状態的二品妖兽,也绝非易事,必然要付出不小的代价,更何况他现在身上带伤,血气已有损耗。 铁背苍狼显然也彻底锁定了贺天纵这个不速之客。它停下焦躁的踱步,缓缓转过头来,脖颈处的鬃毛根根竖起,幽蓝色的眼睛如同冰锥,死死地钉在这个胆敢闯入它领域的紫衣人类身上,喉咙里发出威胁性的低吼。 一股无形却浓烈如实质的杀机在空气中骤然瀰漫开来,沉重得几乎让人窒息。林间的虫鸣戛然而止,连风似乎都停止了流动。 “吼——” 铁背苍狼仰天长啸,声浪滚滚,震得周围的枫树叶如同血雨般纷纷扬扬飘落。然后,它没有任何预兆地,后肢猛地蹬地,庞大的身躯化作一道模糊的黑影,带著一股腥风,向贺天纵狂扑而来! 它的速度快得惊人,完全不符合那笨重的体型,几乎是瞬间就跨越了数十步的距离。 锋利的爪子撕裂空气,带著刺耳的尖啸,在微光下闪烁著致命的寒光,直奔贺天纵的头颅而去,意图一击毙命。 贺天纵面对这雷霆万钧的扑击,竟是不闪不避!他深知面对这种以速度和力量见长的妖兽,退避只会助长其气势,陷入更加被动挨打的境地。 他沉腰立马,重心下压,右手握拳,体內血气疯狂涌向拳锋,浓郁的紫色光芒瞬间將他的拳头包裹,隱隱传出低沉的雷鸣之声。他选择了最直接、也是最凶险的方式——正面硬撼! “轰!” 拳爪悍然相撞,如同两柄重锤狠狠砸在一起,发出沉闷如雷的撞击声。肉眼可见的紫色与幽蓝色气劲以碰撞点为中心,呈环形向四周疯狂扩散! 强大的衝击波將地面上积累的厚厚枫叶瞬间清空,形成一个圆形的空白区域,周围的树木剧烈摇晃,枝叶断折。 贺天纵只觉得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从拳面传来,身不由己地“噔噔噔”倒退了三大步,每一步都在地面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小腿微微发麻。 而铁背苍狼则是在空中被这股反震之力打得翻滚了一圈,略显狼狈地重重落在地上,利爪在地面犁出几道深沟。 一击之下,竟是不分上下! 铁背苍狼眼中的蓝光瞬间变得更加炽烈,暴怒之中夹杂著一丝惊疑。它没想到眼前这个看似普通的人类,竟然拥有如此强悍的肉身力量和凝练的血气,能够正面接下它全力一扑而毫髮无损。 它低吼一声,鼻翼喷出两道白汽,不再贸然强攻。它开始围绕著贺天纵快速移动起来,步伐轻盈而诡异,庞大的身躯带起道道残影,幽蓝的目光如同鬼火般飘忽不定,寻找著最佳的进攻角度和时机。 贺天纵站在原地,双脚不丁不八,身形沉稳如山。他的眼睛微微眯起,精光內敛,紧紧跟隨著铁背苍狼移动的身影,不敢有丝毫鬆懈。 他的双手已经完全被凝实的紫色光芒包裹,掌心隱隱有电光流转,全身肌肉调整到最佳状態,隨时准备迎接来自任何方向的致命攻击。 突然,铁背苍狼从贺天纵的视觉死角——侧面发起攻击!巨大的爪子快如闪电,带著撕裂空气的尖啸,狠厉地抓向贺天纵的腰部,意图將他拦腰撕断! 贺天纵仿佛背后长眼,间不容髮之际侧身滑步,险险避开这阴险的一爪,同时左掌如刀,顺势拍向铁背苍狼相对脆弱的肋部,掌风凌厉。 但铁背苍狼的反应速度快得超乎想像,攻击落空的瞬间,庞大的身躯竟展现出惊人的柔韧性,在空中猛地一扭,硬生生避开了肋部要害,同时那条钢鞭似的长尾带著破空之声,悄无声息地抽向贺天纵的胸口! 这一下变招极其突兀阴狠!贺天纵避无可避,只能双掌急速回收,交叉叠放在胸前,硬生生接下了这一记重击! “啪!” 沉闷的响声传来,贺天纵只觉得双臂剧震,一股巨大的力道传来,让他双脚离地,向后滑行了数步才勉强稳住身形,双臂一阵酸麻,胸口气血翻涌。这畜生的尾巴,威力竟不输於它的利爪! 这只铁背苍狼的实力,比他预想的还要强大和难缠! 接下来的战斗变得更加激烈和凶险。铁背苍狼凭藉著强横无匹的身体素质、鬼魅般的速度和与体型不符的敏捷,如同不知疲倦的杀戮机器,从各个角度不断地向贺天纵发起狂风暴雨般的攻击。 它的每一击都带著毁灭性的威力,爪子挥过,连坚硬的岩石都被轻易抓出深深的沟痕;獠牙啃噬,足以咬断精钢;长尾抽击,开碑裂石! 而贺天纵则凭藉著精湛绝伦的武技、丰富的生死搏杀经验和冷静如冰的头脑,在铁背苍狼狂暴的攻击中艰难地周旋。 他的掌法变化多端,时而刚猛如雷霆万钧,紫色的掌影带著隱隱雷音,悍然硬拼;时而柔韧如流水无形,以巧劲化解狼王的巨力,借力打力。 他的身形飘忽不定,每每在间不容髮之际避开致命攻击,而他的每一次反击,都如同毒蛇出洞,精准狠辣地击中铁背苍狼防御相对薄弱的关节、腰腹等要害之处。 两者的战斗从地面打到半空,掌风爪影交错,又將高大的树木作为借力点,从空中打回地面。紫色的凝实掌影和幽蓝凌厉的爪光在空中不断交织、碰撞,爆鸣声、撕裂声、妖兽的怒吼声和人类低沉的呼喝声不绝於耳,狂暴的能量將这片空地破坏得一片狼藉,满地疮痍。 惨烈的战斗持续了很长时间,月亮在天空中缓缓移动。 铁背苍狼那身看似坚不可摧的铁甲鳞片上,开始出现一道道清晰的掌印和裂纹,暗红色的血液从裂缝中渗出。 而贺天纵的紫色劲装也被撕裂出好几道口子,肩头原本被游行云击伤处更是彻底崩裂,鲜血浸透衣衫,嘴角也渗出了一丝殷红的血跡,呼吸变得粗重起来。双方的消耗都极其巨大。 就在这时,久攻不下的铁背苍狼突然停下所有攻击,向后跃开几步,仰天发出一声充满野性和不甘的长啸! 它的身上开始散发出更加强烈、几乎要实质化的幽蓝色光芒,那些受损的鳞片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重新生长,伤口也在迅速癒合! 同时,它的身躯似乎膨胀了一圈,肌肉賁张,一股更加狂暴、混乱、充满纯粹杀戮意志的气息如同风暴般从它体內席捲而出,眼中的蓝光变成了嗜血的赤红! 这是铁背苍狼压箱底的天赋能力——狂化! 贺天纵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凝重,心沉了下去。狂化状態下的铁背苍狼,实力会在短时间內得到大幅提升,速度、力量、防御都会暴涨,但代价是彻底失去理智,变成一只只知道毁灭和杀戮的疯狂野兽。 果然,狂化后的铁背苍狼眼中只剩下了最原始、最纯粹的杀意,死死锁定贺天纵。 它发出一声震耳欲聋、几乎要撕裂耳膜的咆哮,然后四肢发力,地面炸开一个浅坑,它以比之前快了近一倍的速度,如同一道蓝色闪电,疯狂地冲向贺天纵! 这一次的攻击威力惊人到了极点,所过之处,空气被强行排开,形成肉眼可见的气浪,连空间都似乎微微扭曲起来!贺天纵不敢再有丝毫保留,將身法施展到极致,身形连连闪动,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致命的一扑。 但狂化后的铁背苍狼攻击如同永无止境的暴风骤雨,根本不给贺天纵任何喘息和思考的机会。 它的爪子、獠牙、尾巴,甚至整个身躯,都变成了最致命、最疯狂的武器,攻击毫无章法,却快得令人眼繚乱,力量大得匪夷所思。 贺天纵开始落入下风,形势急转直下。 他的闪避变得越来越勉强,好几次都是凭藉丰富的经验在最后一刻堪堪躲过。 身上的伤口在不断增加,紫色的劲装几乎被染成了暗红色,左臂一道深可见骨的爪痕火辣辣地疼,行动也受到了一定的影响。照这样下去,他很可能真的会败亡在这只失去理智的狂暴妖兽爪下。 第53章 危机 就在这个千钧一髮的关键时刻,贺天纵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然的光芒,如同黑暗中划过的流星。不能再有所保留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身体的剧痛,然后开始以一种极其特殊、会对经脉造成极大负荷的方式,疯狂地运转体內所剩不多的血气。 原本浓郁的紫色光芒开始变得更加深邃,光芒之中,竟然开始跳跃起一丝丝细小的、散发著毁灭气息的紫色电光!空气中传来隱约的、令人心悸的雷鸣之声。 这是他轻易不动用的杀手鐧,也是他压箱底的保命绝学——雷火掌! 贺天纵的双手完全被跳跃的紫色电光包裹,噼啪作响,散发出灼热的高温和恐怖的威压。他没有再一味闪避,而是看准一个空档,迎著再次扑来的铁背苍狼,主动冲了上去!步伐坚定,一往无前! 两道身影,一紫电繚绕,一幽蓝狂暴,在空中猛然相撞! “轰隆!!!” 这一次的碰撞威力远超之前任何一次!紫色的雷电之力和幽蓝的狂化妖气如同两股决堤的洪流,激烈地碰撞、挤压、湮灭!刺眼的光芒瞬间照亮了整个林间空地,如同白昼降临! 震耳欲聋的巨响仿佛天雷炸裂,强大的衝击波呈球形向外扩散,將周围十几棵粗壮的枫树拦腰震断,地面被硬生生削低了三寸! 战斗进入了最惨烈、也是最关键的阶段。贺天纵的雷火掌威力刚猛无儔,至阳至刚,每一掌拍出都带著灼热的雷电之力,能够穿透铁背苍狼坚硬的鳞甲防御,对其內臟和经脉造成极大的伤害,留下焦黑的掌印和瀰漫的焦糊味。 而铁背苍狼在狂化状態下也完全不知疼痛和疲倦,攻击一波猛过一波,完全是同归於尽的打法,利爪几次险险擦过贺天纵的要害。 两者的惨烈搏杀从深夜一直持续到东方天际泛起鱼肚白,林间开始透入熹微的晨光。 当第一缕清冷的晨光艰难地穿透茂密的枫叶,洒向这片狼藉不堪的空地时,这场漫长而残酷的战斗终於接近了尾声。 铁背苍狼庞大的身躯上,那层铁甲般的鳞片已经大片大片地脱落,露出下面血肉模糊的伤口,身体上到处都是被雷电灼烧留下的焦黑伤痕,皮开肉绽,惨不忍睹。 它的动作明显变得迟缓、僵硬,每一次呼吸都如同破风箱般急促而艰难,口鼻中不断溢出混合著气泡的血沫,幽蓝的光芒在眼中明灭不定,显然已是强弩之末。 而贺天纵的情况也同样糟糕到了极点。他身上的紫色劲装早已变成了沾满血污和尘土的破布条,勉强掛在身上。 全身上下布满了纵横交错的爪痕和撞击伤,鲜血几乎將他染成了一个血人,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唯有那双眼睛,依然如同寒星般坚定、锐利。他双手上的紫色电光已经变得极其微弱,仿佛隨时都会熄灭,但他依然顽强地维持著。 “该结束了。”贺天纵用沙哑得几乎听不清的声音喃喃自语道,带著一种解脱般的决绝。 他將全身经脉中剩余的最后一丝血气,连同近乎枯竭的本源力量,毫无保留地全部压榨、凝聚到右掌之上! 那微弱的紫色电光骤然收缩,在他掌心疯狂匯聚、压缩,最终形成一个只有鸡蛋大小、却凝实无比、內部有无数电蛇狂舞的深紫色雷球! 这个雷球看似不大,但其中蕴含的毁灭性能量,却让周围的空间都產生了细微的扭曲,散发出令人灵魂战慄的恐怖波动! 铁背苍狼残存的野兽本能让它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死亡威胁!它发出最后一声充满不甘和绝望的咆哮,然后用尽生命中最后的力量,后肢猛地蹬地,拖著残破的身躯,如同赴死的流星,向贺天纵发起了最后的、绝望的衝锋! 两道伤痕累累的身影在空中再次相遇,这是最后的碰撞! “雷火掌——天雷灭!” 贺天纵用尽最后的力气,將掌心那枚凝聚了他所有力量、意志和生机的深紫色雷球,狠狠地按向了铁背苍狼的头颅! 雷球在接触的瞬间,猛然炸开! “轰!!!!!” 无数道狂暴的紫色雷电如同挣脱束缚的雷龙,又如同绽开的死亡蛛网,以爆炸点为中心,向四面八方疯狂肆虐、扩散! 刺目的雷光吞噬了一切! 铁背苍狼那庞大的身躯瞬间被这恐怖的雷海完全吞没,发出悽厉到不似生灵所能发出的惨嚎声,浑身剧烈抽搐,冒起滚滚黑烟。 当那毁灭性的雷光终於渐渐散去,空气中瀰漫著浓烈的焦糊味和臭氧的气息时,铁背苍狼已经如同一座焦黑的炭雕,僵直地倒在地上,再也不动了。 它那庞大的身躯上到处都是雷电撕裂和灼烧的恐怖痕跡,许多地方甚至露出了焦黑的骨头,那双曾经凶焰滔天的眼睛,此刻只剩下两个空洞的焦窟,幽蓝的光芒彻底熄灭,生命气息完全消散。 贺天纵如同標枪般钉在原地,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气,每一次呼吸都牵扯著全身无数伤口,带来钻心的疼痛,喉咙里充满了血腥味。 这场漫长而惨烈的战斗,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体力、血气和精神,现在的他,油尽灯枯,几乎已经到了崩溃的极限,全凭一股顽强的意志力在支撑著没有倒下。晨曦照在他血跡斑斑、疲惫不堪的脸上,明暗不定。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贺天纵已经不剩下擦去脸部血跡的力气了,他心中唯剩浓浓的疑惑。 出现在钟觉那里的动静,他原本以为是段阳动的手脚,虽然他不觉得段阳会为了区区精英弟子之位去挑战帮规,但他也懒得管了。 这也是为什么在游行云去的时候他要阻止游行云的原因,如果能借妖兽之手把钟觉除掉,倒是再好不过了。 但当一个入品妖兽来袭击自己的时候,他彻底发现了不对劲。 弄来多个入品妖兽,哪怕是段阳也不敢有此手笔。 眼下的情况,很可能是.... 有其他帮派出手了! 第54章 黑命帮 十里枫林深处,一片被晨雾笼罩的隱秘山谷中,两道身影正在激烈交锋。 山谷四面环山,地势低洼,终年瀰漫著挥之不去的湿气,此刻更是被乳白色的浓雾紧紧包裹,使得其中的战斗身影若隱若现,平添几分诡异。 段阳身著一袭略显陈旧的灰色长袍,袍角在剧烈的腾挪闪转中不断飞舞,带起猎猎风声。 他面容阴鷙,颧骨高耸,一双三角眼如毒蛇般冰冷锐利,此刻正死死盯著对面那个同样散发著危险气息的黑衣人,目光中充满了杀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 那黑衣人身材高瘦,如同竹竿般立在雾中,脸上戴著一张造型古朴、表情狰狞的青铜面具,只露出一双同样阴鷙、毫无感情波动的眼睛。 他的身法诡异莫测,每一次闪动都如同鬼魅般飘忽不定,在浓雾中留下淡淡的残影,令人难以捉摸其真实轨跡。手中那一柄漆黑如墨、毫无反光的短刀,在稀薄的晨光中诡异地闪烁著森然寒光,刀身似乎比周围的黑暗还要深邃。 “黑命帮的人,你们是怎么找到这儿的?”段阳低喝一声,声音沙哑却带著穿透雾气的力量。他右手掌心微微抬起,灰色的血气如活物般涌动,化作如烟似雾的光芒繚绕不散,散发出阴冷的气息。 “你到底是怎么得知这场考核,和我的动向的?”这是他心中最大的疑虑,此次行动极为隱秘,黑命帮的人如同未卜先知般在此设伏,必有內情。 黑衣人发出一声低沉的嗤笑,声音透过青铜面具显得异常沉闷扭曲:“段阳,你与虎谋皮,如今著了道只能说是自找的。” 他手腕一翻,黑色短刀在指尖灵活地转了个圈,刀尖遥指段阳,充满了挑衅的意味。 “原来是他..”段阳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无比,眼中闪过一丝被背叛的怒火,他咬了咬牙,腮帮子鼓起,显然已经猜到了泄密者的身份。 黑衣人冷笑道,语气带著几分戏謔和残忍:“他早就把你的情报透露给了我们,这么好的机会,能除掉你这个血狼帮的香主,我们就算暂时当了他的刀,也心甘情愿,不愿意错过啊!” 话音未落,他身形陡然前倾,已是蓄势待发。 “即便如此,想取我的命,做梦!”段阳暴喝一声,压下心中的惊怒,身形如被强弓射出的利箭般向前猛衝而出,率先发动攻击。 他深知必须先发制人,否则一旦让对方彻底展开那诡异的身法,將极为被动。 他的掌法刚猛霸道,大开大合,每一掌拍出都带著撕裂空气的刺耳劲风。 灰色的血气在他掌间凝聚、压缩,竟化作道道宛如实质的狼爪般气劲,破空呼啸著,向黑衣人当头笼罩而下,封死了其左右闪避的空间。 黑衣人身形微微一晃,並未硬接,而是如同毫无重量的一缕青烟般飘向一旁,动作流畅得不可思议,恰好从狼爪气劲的缝隙中穿过。 同时,他手中短刀顺势一划,一道凝练的黑色刀芒如毒蛇吐信,悄无声息却又迅疾无比地直取段阳的咽喉要害,角度刁钻狠辣。 段阳似乎早有预料,冷哼一声,左手如铁鞭般横向扫出,掌风呼啸澎湃,硬生生將那道阴毒的刀芒击散成点点黑光。 但黑衣人的攻击却如连绵不绝的潮水,一击不中,短刀立刻隨之变幻,或刺或削或抹,刀法诡异莫测,时而如毒龙出洞,迅猛刚烈;时而如鬼魅索命,阴柔难防,招招都直指段阳的要害死穴,逼得他不得不全力应对。 两人的身影在浓雾瀰漫的山谷中飞速移动、交错,时而贴近短打,时而倏然分开。灰色的掌风与黑色的刀气不断交相碰撞,发出“砰砰砰”的密集爆鸣声,偶尔有气劲落空,击打在周围的岩石或古树上,便留下深深的痕跡或直接將其炸裂。 强劲的衝击波不断扩散,捲起地上的落叶和尘土,使得本就朦朧的视线更加模糊。周围的古老枫树被四散的劲气波及,碗口粗的树枝纷纷折断倒塌,红色的枫叶如血雨般纷纷扬扬洒落,铺满了地面。 “血狼三式——嗜血狂澜!”久战不下,段阳心中焦躁,突然大喝一声,双掌齐出,体內血气疯狂运转。周身的灰色血气瞬间暴涨,光芒大盛,並迅速分裂、演化,化作数十道栩栩如生的狼形气劲! 这些气劲凝实无比,每一头都双眼血红,利齿森森,鬃毛飞扬,发出无声的咆哮,仿佛真正的嗜血狼群被召唤而来,铺天盖地地向黑衣人扑杀而去。空气中顿时瀰漫起一股浓烈得化不开的血腥气息,令人作呕。 黑衣人一直平静无波的眼神终於出现了变化,面具下的面色微变。他不敢怠慢,身形如鬼魅般连续闪动,在原地留下数道残影,同时手中那柄漆黑短刀被舞动得如同高速旋转的风车,泼洒出层层叠叠、密不透风的黑色刀芒,在他身前形成一道厚重而坚韧的防护屏障。 “鐺鐺鐺鐺——!” 狼形气劲接连不断地猛烈撞击在刀芒屏障之上,发出如同打铁般密集刺耳的金铁交鸣声,火星四溅! 黑衣人虽凭藉精妙刀法和深厚修为挡住了这波狂暴的攻击,但身形却被那巨大的衝击力震得连连向后滑退,双脚在地面上犁出了两道深深的沟壑,持刀的手臂微微颤抖。 当狂暴的能量对撞產生的烟尘缓缓散去,黑衣人虽然气息有些紊乱,青铜面具边缘甚至渗出了一丝血跡,但整体看来並无大碍,显然根基极为扎实。 “不愧是血狼帮的香主,果然有些真本事。”黑衣人冷声说道,声音透过面具带著一丝金属摩擦的质感,“不过,若仅仅只有这点手段,今天恐怕还想留住我?”他的语气中带著一丝嘲讽和试探。 话音刚落,黑衣人的身上突然涌起更加浓烈、几乎化为实质的黑色血气! 这些血气如墨汁般粘稠翻滚,散发出一种令人作呕的、混合著腐臭和阴冷的气息,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污秽瘴气,连周围的雾气都被染上了一层不祥的暗色。 “黑煞刀法——万鬼噬魂!” 第55章 搏命 黑衣人低吼一声,那声音仿佛不是从喉咙而是从胸腔深处挤压出来,带著金属摩擦般的嘶哑。 他握紧手中那柄漆黑如墨的短刀,刀身开始剧烈震颤,发出一种令人心烦意乱的“嗡鸣”声,仿佛有无数冤魂在刀內哀嚎! 下一刻,异变陡生——无数道凝练如实质的黑色刀影,自震颤的刀身分化而出,如同挣脱了地狱枷锁的厉鬼冤魂,带著冲天的怨气,张牙舞爪地浮现! 它们虽无声,但那无形的精神尖啸却直刺脑海,铺天盖地般向段阳席捲而来,仿佛要將他的灵魂也一同拖入无间地狱! 这些刀影虚实难辨,诡异莫测。 有的凝实无比,宛如百炼精钢锻造,边缘闪烁著刺骨的锋锐寒光,划过空气时带起清晰的裂帛之声;有的则虚幻如雾似靄,飘忽不定,没有固定的轨跡,如同活物般专门寻找血气护甲的缝隙,那阴冷的气息仿佛能侵蚀一切能量,令人防不胜防,更可怕的是其对心神的衝击,稍有不慎便会陷入幻象,未战先溃。 段阳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浑身的汗毛都在这一刻倒竖起来。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这招“万鬼噬魂”的恐怖之处,那不仅仅是物理层面的攻击,更蕴含著一种阴毒、腐蚀性极强的精神力量,如同附骨之疽。 一旦被击中,或者仅仅是被那些虚幻刀影的气息侵入体內,后果不堪设想——不死也必然重伤,甚至可能损伤武道根基,断绝未来的晋升之路。 “血狼真身!”危急关头,段阳眼中闪过一丝血色,再无任何保留,发出一声完全不似人声、如同荒野凶狼般的怒吼! 他全身的血气在这一刻如同火山喷发,不顾一切地爆发到极致,汹涌的力量几乎要撑破他的经脉! 他的身形开始发生肉眼可见的、令人心悸的诡异变化!原本属於人类的轮廓变得模糊而扭曲起来,仿佛皮下有什么东西在剧烈蠕动。 皮肤表面迅速浮现出一层稀疏却坚韧的灰色狼毛,肌肉如同吹气般賁张鼓胀,將灰色长袍撑得紧紧绷起,隱隱约约,似乎有一头庞大、凶戾的远古巨狼的虚影与他本身的身体重叠在一起,散发出蛮荒的气息。 他的双眼彻底变成了血红色,失去了人类的情感,如同两颗在黑暗中燃烧的血色宝石,闪烁著疯狂而嗜血的光芒;十根手指的指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长、变尖,弯曲成闪烁著冰冷金属光泽的锋利鉤爪,轻轻一动便带起破空之声。 最诡异的是,在他身后,一头体型庞大、模糊不清却威势滔天的巨狼虚影清晰地浮现出来,它仰天做出咆哮的姿態,虽然无声,但那睥睨天下、择人而噬的凶威却真实不虚地瀰漫开来,令人心胆俱寒! 这是血狼帮秘而不传的镇帮绝学之一,通过激发血脉深处潜藏的一丝远古血狼之力,短时间內让修炼者获得部分血狼的特性,实力呈倍数暴涨。 但获得这股力量的代价也极其巨大,不仅会疯狂消耗大量本命血气,对经脉和肉身造成沉重负担乃至不可逆的损伤,更危险的是,那远古血狼的残暴意志会不断侵蚀施术者的心神,一个把持不住,便有可能彻底迷失自我,沦为只知杀戮的野兽。 化身血狼真身的段阳,无论是速度、力量还是防御力都得到了恐怖的提升。 他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双爪连挥,完全摒弃了精妙的招式,每一击都带著最原始、最直接、最狂暴的力量! 灰色的爪芒不再是气劲,反而更像是凝实的狼爪本身,如狂风暴雨般密集地泼洒而出,悍然迎向那漫天袭来的、如同鬼蜮潮水般的黑色刀影! “嗤嗤嗤嗤——!” 灰色的凌厉爪芒与阴森诡异的黑色刀影在空中猛烈地碰撞、摩擦、相互湮灭!发出阵阵令人耳膜刺痛、牙根发酸的尖锐声响! 两股性质截然不同的能量激烈交锋,產生的混乱激波向四周扩散,將原本就坑洼不平的地面切割得更加千疮百孔,泥土翻卷,碎石化为齏粉。 段阳凭藉骤然暴涨的实力和一股悍不畏死的疯狂劲头,竟硬生生地將黑衣人这极其恐怖的一招“万鬼噬魂”给抵挡了下来! 但维持血狼真身的状態对身体的负荷实在太大,段阳的脸色已经变得苍白如纸,看不到一丝血色,额头上青筋暴起如同虬龙,豆大的冷汗如雨般涔涔而下,浸湿了鬢角。 他的呼吸变得粗重如拉扯风箱,每一次吸气都仿佛用尽了全力,显然,这种超越极限的状態他根本无法持久,多维持一刻,对身体的损害就加深一分。 黑衣人显然为了施展刚才那招“万鬼噬魂”也消耗了极大的元气和精神力,不再如之前那般气定神閒。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胸口剧烈起伏,握著短刀的手微微颤抖,刀身上那原本浓郁得化不开的黑色光芒也黯淡了几分,不復先前的阴森威势。 两人隔著数丈距离遥遥对峙,都在剧烈地喘息著,努力平復体內翻腾的气血。空气中瀰漫著浓重的血腥味、焦糊味和一种能量对撞后的臭氧味。 彼此都从对方的眼神和状態中读到了同样的信息:这场势均力敌的死斗必须儘快分出胜负,任何拖延都只会让双方的状態进一步下滑,最终可能是两败俱伤的结局。 段阳深吸一口带著硝烟味的空气,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和决绝,到了搏命的时候了! 他开始不再顾及后果,疯狂地压榨、燃烧自己的本源血气! 这是一种伤及根基的做法,但此刻他已別无选择。 隨著本源血气的注入,他身后的血狼虚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凝实,轮廓愈发清晰,那一双血红的眼睛仿佛被注入了生命,充满了最原始、最暴虐的杀戮欲望,死死地锁定了黑衣人,无形的压力如山般压下。 “血狼帮秘传绝学——血月狼啸!” 段阳仰天发出长啸,声音彻底脱离了人类的范畴,更像是荒野中孤狼对著血色月亮发出的嚎叫,悽厉、苍凉,带著一种直透灵魂、令人不寒而慄的穿透力! 他的双爪猛然在胸前合拢,全身所有的血气,包括燃烧本源產生的狂暴能量,都如同百川归海般疯狂地向著掌心一点凝聚、压缩! 最终,一道巨大无比、宛如血色玉石雕琢而成的巨型狼爪印跡凭空出现! 这爪印凝实得如同实物,上面甚至能看到清晰的、如同符文般的狼爪纹路,散发著令人心悸、仿佛能毁灭一切的恐怖波动,带著碾压一切的气势,向黑衣人轰然压去! 这一爪蕴含了段阳此刻所有的力量、意志乃至生命精华,威势之强,使得爪印周围的空气都剧烈地扭曲起来,发出不堪重负的低沉嗡鸣,仿佛连这片空间的结构都隨时要被这股巨力撕裂! 黑衣人面具下的脸色骤然剧变,瞳孔中第一次露出了惊骇之色。他能无比清晰地感受到这一击“血月狼啸”的恐怖,那是真正足以威胁到他性命、让他魂飞魄散的致命攻击! 但此刻,他的气机已被那血色狼爪完全锁定,周围的空间仿佛都被那滔天的威压凝固了,变得粘稠无比,根本来不及做出有效的闪避动作。 生死关头,他眼中也闪过疯狂,只能咬紧牙关,压榨出体內最后的力量和底蕴,做那殊死一搏! “黑煞噬天!” 黑衣人发出一声撕心裂肺般的嘶哑咆哮,將体內剩余的所有黑色血气,连同某种秘法强行激发出的生命潜能,毫无保留地灌注到那柄看似普通却陪伴他多年的漆黑短刀之中! 刀身瞬间变得漆黑如墨,深邃得仿佛连周围的光线都被其吞噬,刀锋处的空间甚至出现了细微的塌陷扭曲,散发出一种万物终结、归於寂灭的可怕气息。 他双手死死紧握刀柄,手背上青筋暴起,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奋力向前一挥! 一道巨大的、边缘扭曲、中心如同黑洞般深邃的刀芒离刃而出,它无声无息,却快如闪电,所过之处连声音都被吞噬,直直地迎向那道碾压而来的血色爪印。 “轰!!!!!!!” 两道蕴含著截然不同属性、却同样恐怖绝伦、代表著双方最强一击的能量,最终在山谷中央毫无巧地轰然对撞!那一刻,仿佛天崩地裂,世界末日降临! 震耳欲聋的巨响远超之前任何一次碰撞,音浪如同实质般向四周狂猛推射! 整个山谷都在剧烈地颤抖、摇晃,仿佛发生了大地震,两侧山壁上的巨石被震得鬆脱,如同雨点般滚滚落下,发出连绵不绝的轰隆隆巨响! 山谷中那些需要数人才能合抱的古老枫树,在这毁灭性的衝击波面前如同脆弱的稻草,被连根拔起或拦腰折断,木屑纷飞! 撞击中心点爆发出刺目欲盲的红黑双色光芒,形成一个不断膨胀、毁灭性能量肆虐的巨大能量球,然后猛地扩散开来,如同无形的巨掌,將方圆数十丈內的一切,无论是岩石、树木还是其他,都瞬间夷为平地!浓密得化不开的晨雾,也被这狂暴的能量衝击瞬间蒸发、清空,露出了山谷上方灰濛濛的天空! 良久,直到地动山摇的余波渐渐平息,漫天的烟尘和能量碎屑才缓缓散去,露出了一片如同被天外陨星撞击过的、彻底沦为废墟的战场。地面下陷,焦黑一片,到处都是深坑和裂痕。 两人竟然都还勉强站在原地,但形象都已狼狈悽惨到了极点,如同从血池里捞出来一般,都在剧烈地喘著粗气,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摇摇欲坠,全凭一股意志力在强撑。 段阳身上的血狼真身状態已经彻底消散,恢復了原本的人形,但脸色苍白得如同刷了一层金纸,没有丝毫人色,嘴角不断有殷红的鲜血溢出,顺著下巴滴落,染红了胸前的衣襟。 他用手捂住胸口,显然內臟在刚才的终极对轰中受到了严重的震盪和损伤,每一次呼吸都带著火辣辣的疼痛。 而黑衣人的情况看起来更糟。他手中那柄质地非凡的黑色短刀,已然从中间齐刷刷地断成了两截,断口处光滑如镜,显示是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生生震断。 身上的黑衣被狂暴的能量撕扯得破烂不堪,变成了襤褸的布条,多处地方露出里面血跡斑斑、甚至有些地方皮肉翻卷、呈现焦黑状的皮肤。 他脸上那张青铜面具也布满了蛛网般的清晰裂纹,仿佛轻轻一碰就会彻底碎裂。 “咳咳……咳咳咳……”黑衣人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声咳嗽都牵动全身伤口,带出大量的血沫,身体佝僂得如同虾米,仿佛隨时都会散架倒下,“段阳,没想到……没想到你竟然还藏著这样的实力……” 他的声音透过裂纹的面具传来,变得极其虚弱、断断续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不甘和意外。 段阳强提著一口几乎要散掉的灵气,压下喉咙里涌上的腥甜,冷笑一声。 虽然他的情况也极其糟糕,浑身经脉如同被烈火灼烧过般剧痛,体內血气近乎枯竭,但看上去状態似乎比对方稍微好上那么一丝微弱的气息:“黑命帮的杂碎,今天就是你的死期!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他勉强抬起不停颤抖的手臂,指向黑衣人,试图向前迈出一步,给予对方最后一击,彻底结束这场战斗。但脚步刚刚抬起,就是一个剧烈的踉蹌,差点摔倒在地,显然他也已是强弩之末。 黑衣人看到段阳的动作,眼中非但没有恐惧,反而闪过一丝极其狠毒、怨毒和疯狂的光芒! 他猛地伸手探入怀中那早已破烂的衣襟內,艰难地摸索了一下,掏出了一颗龙眼大小、通体漆黑、表面有诡异猩红色纹路如同活物般缠绕流动的丹药。 那丹药一出现在空气中,就自然而然地散发出一股令人心悸、不安、充满不祥意味的气息,仿佛凝聚了世间所有的负面能量。 他毫不犹豫地,带著一种歇斯底里、同归於尽的决绝,猛地掀开面具一角,將丹药塞进了口中,硬生生吞咽了下去! 瞬间,一股狂暴、混乱、充满了毁灭与死亡气息的黑暗能量从黑衣人体內轰然爆发出来! 他的气息开始以一种不正常、近乎癲狂的速度疯狂攀升,瞬间就突破並超越了之前的巔峰状態,而且还在持续不断地上涨,给人一种极其危险和不稳定的感觉! 但同时,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青黑髮紫,皮下的血管如同扭曲的蚯蚓般凸起、扭动,仿佛隨时会爆裂开来,整个人的生命气息在以一种可怕的速度燃烧、流逝! 这显然是某种通过透支全部生命潜力、甚至可能燃烧灵魂来换取短暂极端力量的邪恶禁药! “想要我的命?哈哈哈哈……”黑衣人发出疯狂而扭曲、完全不似人声的笑声,声音沙哑刺耳得如同生锈的砂纸在摩擦,他艰难地弯腰,捡起地上那断掉的半截刀尖。 那残破的、毫无锋芒可言的断刃之上,竟然凭藉那股邪恶的药力,重新凝聚出一道更加深邃、更加黑暗、散发著不祥与毁灭气息的刀芒!只是这刀芒极不稳定,边缘不断扭曲、闪烁,发出细微的噼啪声,仿佛隨时会失控爆炸开来,“那就一起下地狱吧!段阳!” 他嘶吼著,將断刃对准了段阳,做出了最后一击的姿態。 第56章 面具人 段阳看著黑衣人那疯狂扭曲的模样,心中涌起一阵冰冷的绝望,如同坠入万丈冰窟。夜色尚未完全褪去,山谷里瀰漫著破晓前的寒意,混合著泥土、血腥和一种令人作呕的、类似腐肉般的邪恶气息。 他已经油尽灯枯,体內经脉空荡乾涸,像是一条条被烈日暴晒过的河床,龟裂而疼痛。 血气几乎耗尽,连维持站立这样简单的动作,都需要耗费极大的意志力去支撑,双腿如同灌了铅般沉重,每一次微小的挪动都带来钻心的酸软和颤抖。 每一次呼吸都牵扯著全身撕裂般的剧痛,胸腔里火辣辣的,仿佛吸进去的不是空气,而是烧红的炭渣。 面对这凝聚了对方生命最后力量的邪恶一击,那断刃上缠绕的不稳定黑色刀芒发出滋滋的、仿佛能腐蚀空气的轻响,他根本无力再做出有效的抵挡或闪避,甚至连侧身避开要害都难以做到。 但就在这千钧一髮、生死立判的关头,段阳眼中闪过最后一丝如同濒死野兽般的狠厉与决绝。那是一种被逼到绝境、退无可退之后,从生命本源中迸发出来的凶性。 既然避无可避,逃无可逃,那就索性拼个鱼死网破,玉石俱焚! 他咬紧牙关,牙齦甚至因为过度用力而渗出血丝,咸腥的味道在口腔里瀰漫开来。他不顾经脉传来如同被寸寸撕裂般的剧痛,那感觉就像有无数细小的刀片在体內刮擦,强行压榨、调动起丹田深处那仅存的、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的最后一丝血气,甚至开始疯狂地燃烧自己赖以生存的精血本源! 这是一种自毁根基、饮鴆止渴的做法,每燃烧一分,都意味著未来的武道之路可能就此断绝,甚至寿元都会大损,但此刻他已別无选择,活下去,哪怕是多活一瞬,才是唯一的念头。 “血狼护体!” 隨著段阳一声沙哑低沉、几乎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带著血沫的嘶吼,他周身勉强浮现出一层薄薄的、光芒黯淡的血色光罩。 这光罩远不如之前血狼真身那般凝实雄厚,顏色浅淡,如同透明的血纱,边缘模糊不清,摇曳不定,仿佛隨时会破裂。 光罩表面只能隱约看到极其淡薄的狼形虚影一闪而过,隨即消散。 这是他用最后的本源精血凝聚而成的最后屏障,虽然微弱得可怜,仿佛轻轻一触就会崩溃,但总比赤手空拳、毫无防御地硬抗要强上那么一丝渺茫的希望。 他能感觉到光罩传来的微弱联繫,如同握著一根即將断裂的细线。 黑衣人脸上露出狰狞而快意的狞笑,那笑容在青黑扭曲的脸上显得格外恐怖,嘴角咧开到一个不自然的弧度,露出森白的牙齿,眼中只剩下纯粹的毁灭欲望。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挥出了手中那截缠绕著不稳定黑色刀芒的断刃! 那扭曲的、仿佛凝聚了世间所有负面能量的黑色刀芒,如同一条拥有生命的毒蛇,又像是死神的镰刀划破空气,带著一股毁天灭地、令人灵魂战慄的恐怖威势,所过之处,连光线似乎都微微扭曲黯淡了一下,直直斩向段阳脆弱的血色光罩! “轰!” 一声並不算特別响亮、却沉闷得让人心口发堵、仿佛重物砸在烂泥里的撞击声响起。 那薄薄的血色光罩甚至连一息时间都没能支撑住,就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应声而碎,化为点点血色光粒,像风中飘散的萤火,迅速消散在清晨微凉的空气中。 光罩破碎的瞬间,段阳感觉自己的心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浑身剧震。他整个人如被一柄无形的巨锤击中,双脚离地,如同断线的风箏般向后倒飞而出,后背重重地撞击在一块布满苔蘚和裂纹的巨大岩石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骨头与岩石碰撞的闷响。 巨大的衝击力让他眼前一黑,险些直接昏死过去。他口中鲜血如同不要钱似的狂喷而出,那血液顏色暗红,带著些许內臟的碎片,在空中划出一道悽惨的弧线,然后星星点点地溅落,染红了前方暗绿色的草地和灰褐色的土地。 然而,那黑色刀芒在击破血狼护体光罩后,其蕴含的邪恶能量似乎也被消耗了大半,原本凝实的黑色变得稀薄,边缘处的扭曲光芒急剧黯淡,威力大幅衰减。 最终,它只是在段阳的胸前留下了一道皮肉翻卷、深可见骨的狰狞伤口,伤口边缘的肌肉呈现出一种不祥的焦黑色,仿佛被灼烧过,鲜血瞬间汩汩涌出,浸透了他早已破烂不堪、沾满泥土和血污的灰色衣袍,未能將他彻底撕裂。 饶是如此,这重伤也足以让段阳彻底失去了战斗力,他感觉全身的力气都隨著胸口的鲜血一起流走了,四肢冰冷麻木,只能瘫软在冰冷潮湿的巨石之下,连动一根手指都变得异常困难。 而黑衣人在拼尽最后力气发出这绝命一击后,体內那原本就狂暴失控的邪恶药力终於彻底反噬! 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痉挛,像是一条离水的鱼在做最后的挣扎。 皮肤表面“噗噗”地裂开无数道细密的血口,如同瞬间被无数看不见的利刃切割,又像是破碎的瓷器,大量粘稠腥臭、顏色接近墨黑的血液如同喷涌的泉水般从中狂涌而出,瞬间將他染成了一个可怖的血人。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身体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姿势扭曲著。 “不……我不甘心……怎么会……”黑衣人发出最后一声充满无尽怨恨和不甘的嘶哑低吼,那声音微弱却蕴含著极度的痛苦和难以置信。 但话音未落,他整个人就像是被抽走了所有骨头和精气的皮囊般,猛地瘫软下去,“噗通”一声,脸朝下栽倒在地,溅起一小片泥浆。身体还在微微抽搐,但眼中的疯狂光芒已经彻底黯淡,如同燃尽的灰烬,气息如同熄灭的烛火,迅速消散殆尽,彻底死去。 那青铜面具下的脸庞,想必写满了功亏一簣的绝望和狰狞。周围只剩下他身体里流出的黑血慢慢渗入地面,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段阳背靠著冰冷粗糙、带著清晨露水湿气的巨石,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息著,每一次吸气都带著浓重的血腥味和火辣辣的疼痛,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 胸前的伤口还在不断向外渗著鲜血,温热的液体流过皮肤,带走本就所剩无几的体温,將身下的地面染红了一小片。 他感觉浑身冰冷,一种从骨髓深处透出来的寒意蔓延开来,视线开始模糊,眼前的景物像是蒙上了一层薄薄的血纱,並且不断晃动。 但意识深处却涌起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他终究还是在如此绝境中,奇蹟般地活下来了,儘管代价惨重,可能此生武道再无寸进,但活著,就有无限可能。 他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臟在胸腔里微弱而顽强地跳动的声音。 正当他以为这场漫长而惨烈、几乎耗尽他所有生机和力气的噩梦终於可以划上句號,紧绷到极限的精神因为这骤然的鬆懈而出现一丝空隙,几乎要陷入昏睡的那一刻,一阵清晰、缓慢、带著某种戏謔和轻慢意味的鼓掌声,忽然在这片死寂的、只有微风拂过草叶细微声响的山谷废墟中突兀地响起。 “啪、啪、啪……” 掌声不疾不徐,节奏稳定,一下一下,敲打在段阳的心头,在这寂静的清晨显得格外刺耳,仿佛在嘲笑著场中倖存者的狼狈和之前所有挣扎的无谓。这掌声的主人,似乎早已在一旁窥视许久,像一个冷静而残酷的观眾,欣赏完一出殊死搏斗的戏剧,此刻才悠然现身。 段阳心中猛地一凛,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强忍著几乎要昏厥过去的剧痛和虚弱,猛地抬起头,这个动作牵动了胸口的伤,让他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嘴角溢出血沫。 他循声望去,视线努力聚焦。只见不远处,一处被先前战斗余波震得光滑如镜、甚至反射著渐渐明亮起来的天空的巨型岩石之上,不知何时,竟然多了一个人影。那人身穿一袭质地精良、一尘不染的深蓝色长袍,袍服裁剪合体,线条流畅,之上隱隱有暗纹流动,像是某种未知的符文,在熹微的晨光下若隱若现,显得神秘而高贵。 脸上戴著一张毫无表情的银白色面具,面具材质非金非玉,光滑无比,完美地贴合著脸部轮廓,上面雕刻著复杂而古老的符文,在逐渐明亮的晨光下,反射著冰冷而炫目的光泽,让人无法窥探其下的丝毫情绪。 “精彩,真是精彩啊。”面具人开口,声音清冷、淡漠,没有任何情绪波动,既没有对黑衣人死亡的惋惜,也没有对段阳倖存的好奇,如同万载不化的寒冰,又像是从九幽深处传来,每一个字都带著一股穿透骨髓的寒意,让人听了不由自主地从心底升起一股寒意。 他的站姿隨意而自然,仿佛与脚下的岩石融为一体,却又给人一种隨时可以暴起发难的致命感。 段阳的心沉到了谷底,比刚才面对黑衣人临死反扑时更加冰冷。 这个突然出现的面具人,出现得太过诡异,太过平静,给他一种比黑衣人更加危险和深不可测的感觉。 那是一种如同面对深渊般的寒意,平静的表面下隱藏著无法估量的危险。 他强撑著想要站起来,至少保持一个相对不那么被动的姿態,但刚一动弹,胸口的剧痛就如同潮水般涌来,让他眼前发黑,闷哼一声,再次无力地跌坐在地,只能將身体的重心完全依靠在背后坚硬冰冷的巨石上,死死盯著对方,眼神里充满了警惕、绝望以及一丝不肯屈服的倔强。 段阳咬紧牙关,口腔里瀰漫著浓重的血腥味和一种苦涩的味道。 他试图暗中运转体內残存的血气,哪怕只能凝聚起一丝一毫,也好过坐以待毙。但他绝望地发现,经脉如同彻底乾涸龟裂的河床,空空如也,连一丝微弱的气流都无法凝聚起来,丹田处更是传来一阵阵针扎似的空乏剧痛。彻底的无力感,如同冰冷粘稠的泥沼,將他一点点吞没。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淹没了他,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深沉,因为他连最后一点挣扎的本钱都已经失去了。 他只能看著那个蓝色的身影,如同看著索命的无常,一步步逼近。 面具人缓缓从岩石上走下,步伐轻盈而优雅,脚尖在凹凸不平的岩石表面轻点,如同没有重量一般,仿佛脚下不是一片狼藉、布满碎石和血跡的战场,而是铺著红毯的殿堂。 他一步步走向段阳,不急不缓,那从容不迫的姿態,更增添了无形的压力。 那双隱藏在冰冷银白色面具后的眼睛,似乎能穿透一切,清晰地看清段阳內心最深的恐惧、无力和那一点点不甘的挣扎。 距离在一点点拉近,死亡的气息也越发浓郁。 段阳背靠著冰冷的岩石,清晨的寒意透过湿透的衣衫侵入身体,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胸口的剧痛一阵阵袭来,像是有烧红的铁钎在不断搅动,每一次呼吸都变得无比艰难,带著血腥味的空气吸入肺中,引发更剧烈的疼痛和咳嗽。 他试图抬起手臂,哪怕是做出一个防御的姿態,但手臂沉重得如同不属於自己,只能无力地垂落在身侧,手指微微抽搐著,触碰到的只有身下冰冷潮湿的泥土和黏腻的血污。 他的视线因为失血和剧痛而变得更加模糊,面具人那深蓝色的身影在眼中时而清晰,时而重影晃动。 但他仍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冰冷彻骨的气息,那不是杀意,而是一种更令人绝望的东西——一种绝对的、不容置疑的掌控感,仿佛自己已经是他砧板上的鱼肉,生死完全操之於对方之手。 这种无力感,比直面黑衣人的疯狂杀招更让人窒息。 面具人在距离段阳大约五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这个距离,既能清晰地观察段阳的每一个细微反应,也足以在任何突发情况下做出应对。 他微微偏头,似乎在打量著段阳胸前那道狰狞的伤口,以及他因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色。 银白色的面具在越来越亮的晨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光晕,让人无法窥探其下的丝毫表情。 第57章 寒光 段阳心中一沉,如同瞬间坠入了万丈深渊。 他强撑著想要站起身来,至少保持一个相对不那么狼狈的防御姿態,但稍一用力,全身的伤口就如同被再次撕裂般剧痛,尤其是胸前那深可见骨的一击,火辣辣的痛感直衝脑门,让他闷哼一声,再次无力地跌坐在地,只能依靠著背后冰冷粗糙的巨石勉强支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 他死死盯著那个突然出现的、气息深不可测的面具人,沙哑著嗓子,艰难地吐出一个字:“你....“声音微弱得几乎被风吹散,带著油尽灯枯的虚弱。 他的手指无力地抠进身下的泥土,试图寻找一丝支撑,但连这点力气都显得如此奢侈。 “我?“面具人似乎觉得段阳这徒劳的疑问有些好笑,发出一声轻蔑的轻笑,那笑声如同冰珠落玉盘,清脆却冰冷无情,不带有丝毫人类的情感温度。 他从那块高达数丈、被战斗余波冲刷得光滑如镜的巨型岩石上飘然而下,动作轻盈优雅得如同謫仙临凡,宽大的深蓝色长袍下摆在微风中微微拂动,却奇异地没有带起一丝尘土,显示出其对自身力量精妙绝伦、近乎完美的控制力。 阳光照在他银白的面具上,反射出刺目的光芒,让人看不清他真实的面容。 “我是来收拾残局的。“他缓步向前走来,步伐从容不迫,节奏均匀,仿佛脚下不是一片狼藉、遍布深坑与裂痕的战场废墟,而是在自家静謐的园中悠閒散步。 “反正已经跟你彻底撕破脸了,自然不会让你活著离开这里,把那些不该带出去的消息和麻烦带出去。“ 他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討论天气,但话语中的杀意却凛冽如刀,每一个字都像是冰冷的针,刺入段阳的心底。 段阳瞳孔骤然收缩,心臟如同被一只无形冰冷的大手紧紧攥住,几乎要停止跳动。 眼前这个面具人虽然將气息收敛得极好,乍一看如同深潭静水,但那种由內而外、自然而然散发出的淡然自若、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气度,比刚才那个疯狂暴戾、手段尽出的黑衣人给他的感觉更加危险十倍!这是一种源於绝对实力差距的、深入骨髓的自信,仿佛自己在他眼中,已经与一具冰冷的尸体无异,连让他认真对待的资格都没有。 段阳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每一次吸气都带著血腥味和绝望。 “你的实力確实不错,能在黑命帮精锐杀手的突然偷袭和后续的亡命搏杀下支撑到现在,甚至最终完成反杀,这份韧性和狠辣,不愧是我.....曾经选中的人。“ 面具人语气平淡地评价著,像是在点评一件即將被丟弃的器具,带著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意味。“但可惜,时也命也,棋子的价值用尽,今天註定要死在这里,彻底了结这段因果。“ 他缓步走来,每一步都踏得极有节奏,步伐之间的距离分毫不差,那沉稳的脚步声仿佛不是踩在地上,而是直接踩在段阳紊乱的心跳上,带来一阵阵沉重得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不过,看在你方才这番苦战、多少展现了些许武者气概的份上,我可以破例给你一个痛快的死法,这算是我对你这位將死之人,最后的、微不足道的尊重了。“ 段阳强咬牙关,口腔里瞬间充满了铁锈般的浓重血腥味,那是內腑受损和牙齦被咬破混合的味道。极度的绝望之中,一股被逼到绝境的不屈凶性反而被彻底激发出来,如同困兽犹斗。 既然横竖都是死,逃也逃不掉,求饶更是徒增羞辱且绝无可能有用,那就索性战到最后一刻,流尽最后一滴血,死也要死得像个武者! 他疯狂地、不顾后果地催动体內那近乎彻底枯竭、如同龟裂河床般的经脉,试图压榨出哪怕一丝一毫、微弱得可怜的血气,原本苍白如纸、毫无血色的脸上,因为这极度的用力和不正常的能量透支,而泛起一种病態的、诡异的潮红。他的手指深深陷入泥土,指甲缝里塞满了湿冷的泥土。 “血狼三连击!“ 段阳拼尽最后残存的所有力气和意志,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嘶哑扭曲的嘶吼,连续挥出三道暗淡无光、轨跡歪斜,却依旧带著一股子狠厉执拗气息的灰色爪芒! 这三道爪芒一道比一道微弱,一道比一道迟缓,如同他风中残烛、即將彻底熄灭的生命之火,勉强离体数尺便显得后继乏力,歪歪扭扭地飞向步步逼近的面具人,每一道都凝聚了他对生的最后渴望、不屈的斗志以及无尽的愤懣。 爪芒划过空气,带起微弱的气流,却连一片落叶都无法撼动。 然而,面对这显而易见、毫无威胁的垂死挣扎式反击,面具人甚至连匀速前进的脚步都没有丝毫停顿。 他只是漫不经心地、轻描淡写地抬起那只戴著不知名材质手套的右手,五指修长,如同技艺高超的乐师在弹奏一曲无形的乐章,在空中隨意地、优雅地微动了几下。 下一刻,三道无形无质、肉眼难以察觉,却锋锐冰冷无比的透明剑气凭空生成,发出极其细微的破空声,精准无比地、分毫不差地迎上了那三道孱弱的灰色爪芒。剑气所过之处,空气似乎都凝结了。 “噗、噗、噗!“ 三声轻微得几乎听不见的闷响接连传来。 如同滚烫的沸水泼洒在单薄的积雪之上,段阳拼尽最后生命精华发出的三道爪芒,在与那看似轻柔的无形剑气接触的瞬间,便毫无悬念地、悄无声息地彻底湮灭、消散於无形,甚至连一丝一毫的能量涟漪都未能激起,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空气中只留下淡淡的血腥味和绝望的气息。 “垂死挣扎,毫无意义。到头来,就只剩下这点可怜的本事了吗?“ 面具人摇了摇头,银白色面具遮掩下的目光似乎掠过一丝极其淡薄的、近乎施捨般的怜悯,但更多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看待螻蚁般的居高临下与漠然。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再浪费宝贵的时间,陪你玩这无趣的游戏了。“他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著终结的意味。 话音刚落,面具人的身形微微一晃,如同鬼魅般凭空一闪! 原地只留下一道极其淡薄、几乎难以察觉的残影,而其真身已然瞬间跨越了数丈距离,出现在了段阳面前不足三尺之处!速度快得超出了肉眼捕捉的极限! 他甚至没有动用任何兵器,只是简简单单地抬起右手,一掌看似轻飘飘、不带丝毫烟火气地拍向段阳血肉模糊的胸膛。这一掌动作看似舒缓,实则快如闪电,掌风凝练到了极致,含而不露,其中蕴含的却是排山倒海、足以开碑裂石的恐怖力量! 掌未至,凌厉的掌风已经吹动了段阳散乱的头髮。 段阳的瞳孔骤然放大,映照出那不断逼近的、死亡的手掌。 求生的本能让他勉强抬起如同灌了铅、仿佛不属於自己一般的沉重双臂,颤抖著交叉护在胸前,试图做出最后的格挡。这已经是他身体在极限状態下所能做出的、最本能的防御反应。 他的手臂肌肉因过度用力而剧烈颤抖,关节发出细微的咯吱声。 “砰!“ 一声沉闷如击败革的巨响在山谷中迴荡!段 阳只觉得一股根本无法形容、沛然莫御的恐怖巨力,如同决堤的山洪、又似崩塌的雪山,从双臂接触点狂猛无比地传来! 他那脆弱的格挡动作在绝对的力量面前,简直如同螳臂当车般可笑!双臂瞬间传来一阵清晰的、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剧痛钻心! 整个人如同被高速奔跑的巨兽撞上,再次不受控制地离地倒飞出去,后背又一次狠狠撞击在身后那棵已然遍布裂痕的巨石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一大口混杂著內臟碎块的鲜血如同喷泉般从他口中抑制不住地狂喷而出,在空中形成一片淒艷的血雾! 他的视线瞬间变得模糊不清,阵阵发黑,耳边嗡嗡作响,意识都开始有些涣散。他感觉自己的五臟六腑都移了位,剧烈的疼痛几乎让他昏厥过去。 而面具人却如影隨形,根本不给段阳哪怕一剎那的喘息之机。 他的身影如同附骨之疽,紧贴著段阳倒飞的身体,掌影瞬间翻飞起来,或拍、或按、或切、或点,动作行云流水,每一击都看似轻描淡写,举重若轻,却精准无比地命中段阳周身的要害大穴、以及之前与黑衣人搏杀时留下的各处严重旧伤之上! 段阳此刻就如同一个破旧不堪、四处漏风的沙袋,在面具人这看似隨意、实则狠辣无比的狂风暴雨般攻击下,只能凭藉残存的生命本能和一点点模糊的意识,勉强做出一些徒劳的、迟缓的招架和微小的闪避动作。 然而,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这一切挣扎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如同蚍蜉撼树,根本无济於事,反而更像是一场残忍的、单方面的凌虐。 他的身体不断遭受重击,骨骼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鲜血从各个伤口不断涌出,將身下的地面染成暗红色。 这场完全不对等的、单方面的碾压与折磨,持续了將近一个时辰之久。 面具人似乎並不急於立刻了结段阳的性命,反而更像是在进行一场冷酷的、猫捉老鼠般的游戏,极有耐心地、一点点地消磨著段阳本就所剩无几的生命力、摧残著他的肉体、践踏著他的意志,仿佛在欣赏一件艺术品缓慢崩坏的过程。 期间,段阳的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剧痛已经变得麻木,只剩下一种深入骨髓的无力感和绝望。 当清晨的曦光彻底驱散了山谷中最后一丝阴霾与雾气,將温暖却刺眼的金色阳光毫无保留地洒满这片如同被天灾肆虐过的废墟之地时,段阳已经浑身是血,几乎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血人,全身上下找不到一寸完好的皮肤,布满了掌印、瘀伤和破裂的伤口,气息微弱得如同狂风中的一点残烛之火,隨时可能熄灭。 他连抬起一根手指头的力气都已经丧失殆尽,只能像一摊烂泥般瘫软在那块已成为他临时依靠的巨石之下,完全依靠著岩石的支撑才没有彻底瘫倒在地。 他的眼神涣散无光,瞳孔中只剩下最后一点微弱得几乎看不见的、代表著生命存在的黯淡光芒,意识在清醒与昏迷的边缘徘徊。 阳光照在他脸上,却带不来丝毫暖意。 而反观面具人,却依然气定神閒,呼吸平稳悠长,没有丝毫紊乱的跡象。他那身深蓝色的长袍依旧整洁如新,纤尘不染,仿佛刚才那持续近一个时辰、足以让寻常高手力竭而亡的激烈动作,对他而言仅仅是一场轻鬆愜意、连热身都算不上的运动。 他甚至还有閒暇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口,动作优雅从容。 “够了,这场无趣的游戏,是时候到此结束了。“ 面具人淡淡说道,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既无胜利的喜悦,也无杀戮的兴奋,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再平常不过、理所当然的事实。 他缓缓抬起右手,掌心向上,五指微拢,一股凌厉无匹、让周围空气都微微震颤的剑气开始在他掌心迅速凝聚、压缩,发出细微的嗡鸣声,最终化作一道璀璨夺目、散发著致命深寒意境的银色剑芒,那剑芒凝实如同真剑,剑尖闪烁著一点极致的寒星,精准无误地指向段阳的眉心,锁定了他的最后一丝生机。 “再见了,段阳。“ 剑芒吞吐不定,那凝练如实质的银光在晨曦中微微摇曳,如同毒蛇吐信,每一次明暗变化都牵动著段阳濒临崩溃的神经。 冰冷的死亡寒意並非仅仅停留在皮肤表面,而是如同无形的潮水,透过他千疮百孔的血肉,直透骨髓深处。 他感到自己的血液仿佛都要被这股极致的寒意冻结,每一寸肌肤都泛起细密的战慄。那剑尖锁定在他眉心,一点极致的寒星仿佛凝聚了世间所有的杀机,刺得他灵魂都在颤抖。 周围的空气似乎也因这凛冽的剑气而凝滯,不再流动,连清晨微弱的鸟鸣声也仿佛被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 段阳涣散的瞳孔中,只剩下那一点不断放大、占据全部视野的致命寒光。 第58章 觉醒 段阳涣散的瞳孔中,只剩下那一点不断放大、占据全部视野的致命寒光,它像是一个无底的漩涡,要將他所剩无几的生命力和最后一点意识都彻底吞噬。 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沉重地压在他的身上,连呼吸都变得无比艰难。每一次吸气都带著血腥味和胸腔撕裂般的痛楚,呼气则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他能感觉到自己指尖的冰冷,那是血液近乎流干、生命之火即將熄灭的徵兆,寒意正从四肢末梢一点点向心臟蔓延。这寒意如此真实,仿佛要將他的灵魂都冻结。 他试图动一动手指,却发现连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变得异常艰难,身体像是被无形的锁链牢牢捆住。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每一瞬都如同煎熬,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微弱得几乎停止的心跳,那缓慢而无力的搏动,与那剑芒发出的细微却尖锐的嗡鸣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首绝望的二重奏,在他空荡的脑海中反覆迴响。 每一次心跳的间隔都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而剑芒的嗡鸣则像死神的倒计时,一声声敲打在他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他甚至能闻到剑尖带来的、冰冷的金属气息混合著死亡的味道。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腥甜,像是铁锈和某种腐败物质混合在一起。 这气味让他想起战场上堆积如山的尸体,在烈日下慢慢腐烂的景象。 结束了。这个念头如同最后的嘆息,在他模糊的意识中无力地划过。 所有的挣扎,所有的坚持,在这绝对的力量、在这无法逾越的实力鸿沟面前,都显得那么可笑而徒劳。 过往的雄心、未竟的野心、乃至对生的最后一丝眷恋,此刻都化为了冰冷的灰烬。他甚至连闭上眼的力气都没有了,沉重的眼皮如同焊死了一般,只能眼睁睁地看著那一点代表终结的死亡之光,带著无可抗拒的意志,缓缓降临,印向他的眉心。 视野边缘开始发黑,意识如同退潮般一点点消散。世界正在离他远去。他仿佛能听到远处山谷中隱约传来的鸟鸣声,那么遥远,那么不真实。 就在那冰冷的银色剑芒即將触及他皮肤,那股锋锐无匹的寒意已经刺得眉心肌肤破裂,渗出一颗细小圆润血珠的剎那—— “咚!“ 一声沉闷、却仿佛来自灵魂最深处的搏动,如同沉睡的远古巨兽被惊醒时的心跳,猛地在他几乎死寂的体內炸响! 这声音並非通过耳朵听到,而是直接震撼了他的整个灵魂,仿佛某个一直沉睡的开关被猛地扳动了! 这声震动来得如此突然,如此猛烈,让他几乎以为自己已经死了。这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就在他的胸腔里轰鸣。 那不是寻常的心跳声,更像是某种祭祀时敲响的古老战鼓的擂动,厚重、苍凉,充满了蛮荒的气息,源自他血脉的源头,唤醒了他基因深处沉睡的力量! 一股难以形容的、如同岩浆般灼热的暖流,不,是热浪! 毫无徵兆地从他乾涸皸裂的丹田深处、从他寸寸断裂、如同废墟般的经脉深处、甚至从他每一寸濒临死亡、失去知觉的细胞深处,疯狂地奔涌而出! 这股力量是如此的霸道,如此的沛然莫御,瞬间衝垮了死亡的寒意,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冲刷著他的四肢百骸! 这股热流所到之处,原本冰冷僵硬的肌肉开始微微颤抖,像是冬眠的动物在春日甦醒。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血液重新开始流动,带著一种陌生的灼热感。 “呃啊——!“ 段阳不受控制地张开嘴,发出一声嘶哑却不再虚弱、反而充满了某种原始力量的咆哮! 这声音不再仅仅包含痛苦和绝望,更带著一种蛮荒、古老、仿佛沉睡了万载岁月刚刚甦醒的凶戾之气! 他佝僂的身体猛地挺直,脊椎发出噼啪的轻响,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將他从死亡的边缘硬生生拽了回来! 原本软瘫在地的双腿重新充满了力量,支撑著他几乎要站立起来。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抠进了身下的泥土,留下深深的指痕。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再属於自己,而是被某种更古老、更强大的存在接管了。 面具人一直古井无波、如同万年寒冰的眼神,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无法掩饰的波动——那是纯粹的、难以置信的惊愕! 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持剑的手腕传来一股巨大的、灼热的反震之力! 他手中那柄凝聚了必杀意志、无坚不摧的银色剑芒,在距离段阳眉心不足一寸、几乎已经感受到头骨阻隔的地方,竟被一股凭空出现的、灼热到让空气都扭曲变形、泛起层层涟漪的血色气浪硬生生挡住,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火焰之墙,再难前进分毫! 剑尖与那血色气浪交界处,发出“滋滋“的灼烧声响,银色剑芒的光芒竟肉眼可见地黯淡了一分,仿佛被那血焰侵蚀了一般!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持剑的手微微一顿。他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这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发生了什么?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和认知! 这绝不是普通的血气爆发,这是一种本质上的蜕变! 他能够感受到那股力量的古老与纯粹,与他所知的血狼帮功法同源,却又截然不同。这股力量中带著一种原始的野性,仿佛来自远古时代。 段阳自己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只感觉一股从未体验过的、浩瀚如海的力量,如同积蓄万年的火山骤然喷发,在他濒死的躯体內轰然甦醒、奔腾咆哮! 原本如同龟裂河床、空空如也、近乎报废的经脉,在这股狂暴而灼热的洪流衝击下,不仅瞬间被充满,更是被强行拓宽、加固,仿佛乾涸的溪流骤然变成了奔涌的大江! 撕裂般的剧痛被一种灼热的充盈感取代,每一个细胞都在贪婪地吸收著这新生的力量。 这股新生的力量充满了原始、野蛮、不加掩饰的毁灭气息,狂暴不羈,却又与他苦修多年的血狼帮功法同根同源,甚至他能感觉到,这力量的本质,比他过去所接触、所理解的血狼血气,高了不知多少个层次,如同溪流之於汪洋,带著一种古老而尊贵的意志! 这股力量在他体內奔流时,发出低沉的轰鸣,像是远方的雷声。他感觉自己仿佛变成了一头真正的狼,拥有著狼的敏锐、狼的力量、狼的野性。 更惊人的变化发生在他体外!他周身原本已经彻底消散、黯淡无光的血狼真身虚影,不仅瞬间重新凝聚,而且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本质上的蜕变! 不再是之前那种半透明、模糊不清的灰色狼影,而是变得凝实无比,仿佛由纯粹的能量化为了真实的血肉之躯! 巨狼的轮廓更加清晰、雄壮,肌肉賁张,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每一根毛髮都如同最上等的血玉精心雕琢而成,在逐渐明亮的晨光下流转著妖异而晶莹的光泽。那一双原本只是泛著红光的狼眼,此刻彻底化作了两团熊熊燃烧、跳跃不息的的血色火焰,瞳孔深处仿佛有古老的符文在流转,充满了无尽的威严与暴戾! 更令人骇然的是,这凝实如同活物的血狼真身表面,毫无徵兆地“轰“的一声,燃起了一层薄薄的、看似微弱却散发著焚尽万物恐怖高温的暗红色火焰! 这火焰无声地燃烧著,没有任何燃料,却让周围的空气被灼烧得噼啪作响,泛起波纹,光线穿过这层血焰都发生了明显的扭曲,地面的碎石在这高温烘烤下渐渐变得通红! 附近的几丛枯草瞬间焦黑捲曲,化为飞灰。这火焰仿佛有著自己的生命,隨著段阳的呼吸而微微起伏。 血焰焚天!这仿佛是只存在於血狼帮古老典籍传说中的景象! 是血脉返祖到极高境界才有可能出现的异象!这火焰不仅灼热,更带著一种令人心悸的威压。站在不远处的面具人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这股威压,就像面对著一头来自远古的凶兽。 在这诡异而强大的血焰笼罩之下,段阳身上那些纵横交错、深可见骨、足以让任何武林高手死上十次的可怕伤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癒合! 深可见骨的爪痕处,血肉如同拥有生命般急速蠕动,新鲜的肉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交织生长,迅速弥合,只留下淡淡的粉色新肉;体內断裂的骨骼发出清脆的“噼啪“声响,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復位、接续,甚至骨骼表面都隱隱泛著一层血玉般的光泽,变得更加坚韧;几乎流失殆尽的生机,如同久旱逢甘霖,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从血脉深处回流、疯狂壮大! 他原本苍白如纸、毫无血色的脸色,几乎是眨眼间就变得红润饱满,甚至肌肤表面隱隱有一种血光氤氳的感觉,之前萎靡到极点的气息,此刻如同坐火箭般直线飆升,节节攀升,变得雄浑、霸道、充满了侵略性,一股强大的威压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 这威压让周围的尘土都微微悬浮起来。他感觉自己仿佛重获新生,不,是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大。 那股充盈全身、仿佛一拳能轰碎山岳、一脚能踏裂大地的强大力量感,让他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在战慄、在欢呼! 这种从地狱边缘被拉回、並且获得新生般强大力量的感觉,让他忍不住仰起头,脖颈上青筋暴起,对著刚刚驱散迷雾、露出蔚蓝色彩的天空,发出了一声宣泄式的、充满了无尽狂野与喜悦的长啸! 这啸声穿云裂石,激盪云霄,不再是人类的嗓音,而是彻头彻尾的、充满了无尽威严与原始暴戾的——狼嚎!这声长啸似乎引动了天地之气,山谷间隱隱有回声激盪。啸声持续了很长时间,仿佛要將之前所有的压抑和痛苦都尽情释放出来。 “嗷呜——!!!“ 声浪如同实质般滚滚扩散开来,音波所过之处,地面上的细小碎石簌簌跳动,如同炒豆般噼啪作响,连远处山壁上的岩石都被这蕴含了恐怖力量的音波震得鬆动,哗啦啦地滚落下来,扬起一片尘土。 面具人首当其衝,被这蕴含著恐怖力量、直击心神的音波震得体內气血一阵翻腾,胸口发闷,不由自主地向后撤了半步才稳住身形,那双一直隱藏在银白色面具后的眼睛,终於无法再保持平静,瞳孔微微收缩,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凝重,甚至在那深邃的眼眸底部,还夹杂著一丝难以言喻的……骇然与不解! 他持剑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几分。他意识到,情况已经彻底脱离了他的掌控。 “这不可能!“面具人失声低语,声音里充满了无法理解的震惊,甚至带上了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动摇和难以置信 这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和认知。他原本以为一切尽在掌握,此刻却出现了意想不到的变数。他开始重新评估眼前的对手,以及整个局势。 段阳可不会给他更多思考和分析的时间。 此刻的他,感觉前所未有的强大,体內奔腾咆哮的力量仿佛无穷无尽,灼热的血气在经脉中奔流不息,急需一个宣泄的出口,而眼前这个刚刚差点致他於死地的人,就是最好的目標! 他缓缓站直了身体,脊樑挺得笔直,每一个动作都带著一种浑然天成、不容置疑的霸道与威严,周身燃烧的血焰隨著他的动作摇曳升腾,发出轻微的呼呼声,將他映衬得如同一尊从血与火中走出的远古战神。 那双燃烧著熊熊血焰的眸子,冰冷、残酷,仿佛能洞穿虚妄,死死锁定了面具人,里面之前的所有情绪——痛苦、绝望、不甘、愤怒——都已消散,被一种更纯粹、更冰冷、更专注的杀意所取代!他的双脚微微陷入地面,蓄势待发。 他感觉自己仿佛与身后的血狼虚影合为一体,他就是狼,狼就是他。 “游戏……“段阳开口,声音沙哑低沉,却带著金属摩擦般的质感,每一个字都仿佛蕴含著千钧重量,敲打在骤然变得死寂的山谷中,也如同重锤般敲打在面具人的心上,“现在才开始!“话音落下,他周身的血焰猛地一涨,气势再次攀升! 那暗红色的火焰跳动得更加剧烈,周围的空气因为高温而发出轻微的爆鸣声。 一股更加强大的威压向四周扩散,连远处树林中的飞鸟都被惊起,扑棱著翅膀飞向远方。战斗,即將进入一个全新的、更加惨烈的阶段。 第59章 血战 话音未落,他脚下地面轰然炸裂,碎石和尘土如同被无形巨力掀起,四处飞溅。那炸裂声沉闷有力,像是地底有什么东西爆开了。 他的身形化作一道血色闪电,那速度之快,几乎在空气中拉出了一道残影,主动发起了进攻! 这速度远超之前数倍,带起的劲风吹得地面飞沙走石,连远处的断枝残叶都被卷了起来。不再是那种鬼魅般的飘忽,而是充满了力量感的、蛮横无比的直线衝击,仿佛一头真正的远古凶狼扑向猎物!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带著破空之声,血色的身影在晨光中划出一道刺目的轨跡。 面具人瞳孔紧缩,不敢再有丝毫怠慢。 他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收紧,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他能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灼热气息和恐怖的压迫感,这压力让他呼吸都为之一窒。他手中银色剑芒暴涨,剑身震颤著发出清越的鸣响,那声音尖锐刺耳,化作一道璀璨夺目的光弧,如同夜空中的新月,精准而凌厉地迎向那道血色闪电!剑光所过之处,空气仿佛被切开了似的,发出细微的撕裂声。 “轰隆!!!“ 这一次的碰撞,与之前截然不同!不再是单方面的碾压,而是真正的、势均力敌的恐怖对轰!撞击的瞬间,整个山谷都为之一震,远处山壁上的碎石哗啦啦地往下掉。那声音震耳欲聋,像是两座山撞在了一起。 血色的狼爪与银色的剑芒狠狠撞击在一起!没有取巧,没有哨,只有最纯粹的力量与能量的比拼! 刺眼的光芒瞬间爆发,红与银两色光芒疯狂交织,形成一个不断膨胀的毁灭性光球,將两人的身影完全吞没。那光芒太强烈了,让人睁不开眼睛。紧接著光球猛地扩散开来! 比之前任何一次碰撞都要猛烈十倍的衝击波如同海啸般向四周狂涌,所过之处,地面被硬生生刮低三尺,露出下面新鲜的泥土,无数碎石粉尘被卷上高空,形成一道灰红色的蘑菇云,久久不散!空气中瀰漫著焦糊的味道。 光芒散尽,两人同时向后滑退,每一步都在地面犁出深深的沟壑,鞋底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像是用铁锹在石头上刮擦。 段阳退了五步,胸口的血焰微微摇曳,他的呼吸有些急促;面具人退了四步半,持剑的手微微发颤,虎口处传来一阵酸麻。 高下依然有细微差別,但已经不再是天壤之別!段阳,竟然真的在临死关头突破,拥有了与这神秘面具人正面抗衡的实力!这个事实让面具人心头一沉,他的眼神变得愈发凝重。 面具人稳住身形,看著段阳周身燃烧的血焰和那双毫无感情的狼瞳,心中的惊骇无以復加。那对狼瞳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纯粹的杀意,让人不寒而慄。 他深吸一口气,冰凉的空气涌入肺中,让他冷静了几分。知道今天若不拿出真本事,恐怕真的要阴沟里翻船了。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著剑柄上的纹路。 “很好……“面具人的声音恢復了冰冷,但其中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认真,那声音像是从冰窖里传出来的,“没想到,你竟然能逼我用到这个程度。“他的手指在剑柄上轻轻摩挲著,似乎在调整状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双手缓缓抬起,这个动作带著某种特殊的韵律,像是在进行某种古老的仪式。周身的气息也开始发生变化。 一股不同於之前剑气凌厉、而是更加深邃、更加晦涩、仿佛能吞噬光线的黑暗气息,开始从他体內瀰漫出来,如同墨汁滴入清水般缓缓扩散。 那黑暗所到之处,连光线都变得黯淡。那是一种令人心悸的寂灭之感,连周围的温度都似乎下降了几分,空气中瀰漫著一股阴冷的气息。 段阳狼瞳中的血焰跳动了一下,那火焰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威胁。他从这股黑暗气息中,感受到了一种致命的威胁,像是被毒蛇盯上般的寒意,让他后背发凉。但他此刻心中毫无畏惧,只有沸腾的战意和杀戮的欲望! 远古狼魂的甦醒,不仅带来了力量,也放大了他骨子里的凶性! 他舔了舔有些乾裂的嘴唇,露出一个近乎残忍的笑容,牙齿在血色中闪著寒光。 “吼!“ 他再次发出一声低吼,那声音低沉而充满威胁,像是闷雷在胸腔里滚动,主动扑上! 双爪挥动间,不再是简单的爪芒,那血焰仿佛有生命般缠绕其上,隨著他的动作在空中划出灼热的轨跡,所过之处,空气都被灼烧得扭曲变形,发出滋滋的声响,连光线都发生了折射,周围的景物看起来都在晃动。 面具人身影晃动,动作轻盈得像一片落叶。不再硬接,而是施展出更加精妙诡异的身法,如同融入阴影,在间不容髮之际避开血焰狼爪的锋芒。 同时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柄短小的、通体漆黑的匕首。匕首无声无息地划向段阳的肋下,角度刁钻狠辣,带著那股令人不安的寂灭黑暗气息,所过之处连空气都似乎变得粘稠,仿佛陷入了泥沼。 段阳战斗本能大幅提升,浑身的肌肉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狼腰灵巧地一扭,险之又险地避开匕首那阴险的一击,反手一爪带著灼热的血焰拍向面具人持匕的手腕。 两人顿时战作一团,身影交错,快得令人眼繚乱!只能看到一红一黑两道影子在不断碰撞分开。 这一次的战斗,与之前那一个时辰的凌虐完全不同!不再是单方面的碾压,而是真正的生死相搏。每一次出手都带著致命的危险。 场面激烈到了极点,也凶险到了极点!每一次出手都可能决定生死。两人的动作都快得惊人,稍有不慎就会血溅当场。 血色狼影与幽暗身影在山谷废墟中高速碰撞、交错、分离,再碰撞!每一次交手,都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和刺目的能量闪光! 血焰与黑气相互侵蚀、湮灭,发出令人牙酸的嘶嘶声,空气中瀰漫著焦糊和某种腐败混合的怪异气味,像是烧焦的肉混合著腐烂的树叶。 段阳的攻击大开大合,充满了野性的力量,血焰狼爪撕裂空气,每一击都势大力沉,带著焚毁一切的灼热,將周围的碎石都融化成了赤红的岩浆,滴落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响声。 而面具人身法诡异,如同鬼魅,脚步轻盈得像是没有重量。 匕首神出鬼没,那黑暗气息更是阴毒无比,专门侵蚀对手的血气与生机,偶尔还会施展出一些精神层面的衝击,如同无形的尖针刺向段阳的识海,试图干扰他的心神,让他有一瞬间的恍惚。 两人从地面打到半空,脚踏虚空借力,身形在空中灵活转折。掌风爪影刀气纵横交错,將本就狼藉的山谷破坏得更加彻底,如同被天灾反覆洗礼。 战斗的余波甚至波及到了山谷两侧的山壁,留下道道深刻的痕跡,大块大块的岩石从山体上剥落,轰然坠地,扬起漫天尘土。 段阳虽然刚刚突破,力量狂暴,浑身都充满了用不完的力气。但对这股新力量的运用还略显粗糙,更多的是凭藉本能战斗,招式间还带著几分生涩,有时候力量控制得不是那么精准。 而面具人经验老辣,武技精湛,眼神始终冷静。往往能以巧破力,在千钧一髮之际避开段阳的锋芒,转而攻击其力量运转中的薄弱之处,每次都能在关键时刻化解危机。 一时间,两人竟然打得难分难解,有来有回!谁也奈何不了谁。汗水从两人的额角滑落,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面具人越打越是心惊!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寂灭真气,对段阳周身那层血焰的侵蚀效果大打折扣! 那血焰似乎蕴含著某种极其古老高等的法则力量,对负面能量有著极强的抗性,如同烈日下的冰雪,难以久存。 而段阳的力量仿佛无穷无尽,越战越勇,狼瞳中的凶光也越来越盛,攻击越发凌厉,一招快过一招!这样下去情况不妙。 “不能拖下去!“面具人心中暗道,久战生变,必须速战速决!他感觉到段阳正在快速適应新的力量,再拖下去情况只会更糟。 他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他眼中寒光一闪,故意卖了个破绽,左肩空门大开。硬接了段阳一记血狼爪,借著力道向后飘飞,衣袂翻飞。 同时双手快速结印,指尖划过道道残影,动作快得看不清! 那柄黑色匕首悬浮在他身前,发出低沉的嗡鸣作响,周围的黑暗气息疯狂向匕首匯聚,匕首的顏色变得越发深邃,仿佛连光线都能吞噬,形成了一个微小的黑暗漩涡!那漩涡缓缓旋转,散发出令人不安的气息。 “寂灭——吞天!“ 他低喝一声,声音带著某种奇特的共鸣,在山谷中迴荡。匕首骤然化作一道细长的、几乎看不见的黑线,无声无息地射向段阳! 这一击,凝聚了他大半的寂灭真气,威力极其恐怖,所过之处,空间都泛起了细微的涟漪,仿佛承受不住这股力量!连光线在经过那道黑线时都发生了扭曲。 段阳狼瞳骤缩,浑身的毛髮都竖了起来。强烈的危机感让他浑身血毛倒竖!他本能地感受到,这一击不能硬接! 但黑线的速度太快,气机锁定之下,避无可避!死亡的气息再次笼罩了他。他的心臟剧烈地跳动著。 生死关头,远古狼魂的战斗意识彻底爆发! 段阳福至心灵,双爪在胸前猛地一合,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周身血焰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著双爪之间疯狂匯聚、压缩! 那过程快得惊人,血焰几乎形成了漩涡。不再是简单的爪芒,而是形成了一颗拳头大小、如同血色太阳般耀眼、散发著毁灭性波动的能量球!球体表面,甚至有细微的狼形符文在流转,发出低沉的咆哮声! 那声音像是来自远古的呼唤。 “血狼——焚天爆!“ 他將这颗凝聚了全身力量的血色能量球,狠狠地推向那道吞噬而来的黑线!动作一往无前,带著决绝的气势。 他的眼神坚定,没有任何犹豫。 没有声音。 在两者接触的瞬间,仿佛连声音都被那碰撞点的极致能量湮灭了! 只有一个极致的黑点和一个极致的红点在空中僵持、挤压,相互侵蚀,周围的空间都扭曲变形,景物看起来像是在水中一样晃动。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 下一刻—— “嗡……轰!!!!!“ 无法形容的巨响猛然爆发!仿佛天地初开,混沌炸裂! 一个半红半黑的能量光球急剧膨胀,瞬间吞噬了方圆百丈的一切!光芒刺得人睁不开眼,狂暴的能量乱流如同脱韁的野马,疯狂撕扯著范围內的一切物质,將岩石碾为齏粉,將泥土烧成琉璃! 热浪扑面而来,让人皮肤发烫。 当这毁灭性的爆炸余光渐渐散去,露出的是一个直径超过百米的巨大深坑!深坑边缘光滑如镜,仿佛被什么可怕的存在瞬间抹去 !坑底还残留著暗红色的余烬和缕缕黑气,散发出恐怖的高温,空气都在高温中扭曲。深坑周围的土地一片焦黑,什么植被都不剩了。 深坑中央,段阳单膝跪地,剧烈地喘息著,汗水混著血水从额角滑落。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周身的血焰黯淡了许多,嘴角溢出一缕鲜血,显然刚才那一记对拼,他也受了不轻的震盪,內腑如同火烧般疼痛。 而对面,面具人同样不好过,他身上的深蓝色长袍多处破损,显得有些狼狈,气息也紊乱了不少,那柄黑色匕首更是光芒黯淡地落在他脚边,匕身上甚至出现了细微的裂纹,像是隨时会碎裂。 平分秋色! 不,甚至可以说,在最后的终极对拼中,临阵突破的段阳,隱隱还占了上风! 因为他站起来了,虽然身形有些摇晃,腿还在微微发抖,但站得笔直;而面具人还保持著防御姿態,微微喘息,似乎消耗更大,呼吸都有些不稳。 段阳缓缓站直身体,每一下动作都牵动著受伤的肌肉。燃烧的血瞳死死盯著面具人,那目光仿佛要將他刺穿。突破了,力量回来了,甚至更强! 但眼前的敌人依旧强大,不容小覷。他一步步向面具人走去,每一步都踏得地面微微震颤,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血焰再次在他身上升腾,虽然不如最初炽烈,但杀意却更加凝练,如同实质,让人不寒而慄。 他身形再次暴起,脚下地面应声碎裂,碎石飞溅。化作一道血影扑向面具人!这一次,他的目標不再是致命要害,而是直取对方面门! 那燃烧著血焰的利爪带著撕裂一切的气势,誓要掀开那张该死的面具!爪风凌厉,带著灼热的气息。 面具人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他也没想到段阳竟然能顽强到这种地步! 眼看血焰狼爪带著凌厉的劲风抓来,他急忙抬起手臂格挡,手腕翻转间试图化解这直取面目的一击!动作间带著几分仓促。 第60章 钟 面具人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他也没想到段阳竟然能顽强到这种地步! 眼看血焰狼爪带著凌厉的劲风抓来,那爪风灼热得仿佛能融化钢铁,带著令人窒息的热浪扑面而来。 他急忙抬起手臂格挡,手腕翻转间试图化解这直取面目的一击!段阳的爪子带著灼热的血焰,几乎要触碰到冰冷的面具,指尖与面具之间只差毫釐。 面具人能感觉到那炽热的温度透过面具传来,让他的脸颊微微发烫,就像是被正午的太阳直射一般。 他甚至能闻到血焰中带著的一丝血腥气息,那味道让他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胃里一阵翻涌。 就在这时,面具人忽然向后疾退,脚步在地面上划出两道深深的痕跡,鞋底与粗糙的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与段阳拉开数丈距离,他的身形在后退时显得有些踉蹌。他的动作显得有些仓促,甚至带著一丝狼狈,衣角在急退中扬起一片尘土。 这是他在这场战斗中第一次露出如此窘態,以往从容不迫的姿態此刻荡然无存。 段阳紧追不捨,血瞳中燃烧著执著的火焰,那火焰仿佛要將他整个人都点燃,瞳孔中倒映著面具人仓促后退的身影。 他一定要看清这个屡次想要置他於死地的人的真面目,这个念头支撑著他已经疲惫不堪的身体继续前进,每一步都踏得地面微微震动。 面具人突然停下脚步,右脚猛地踩入地面,稳住身形。右手探入怀中,动作迅捷而精准,取出一个仅有巴掌大小、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青铜小钟。 那小钟表面布满锈跡,青绿色的铜锈覆盖了大半钟身,似乎年代久远,上面刻著一些模糊难辨的符文,在阳光下显得毫不起眼,就像是从某个古董摊上隨手淘来的旧物。 小钟的边缘有些破损,几处缺口露出底下暗沉的铜色,看起来十分脆弱,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裂。 钟钮处繫著一根褪色的红绳,隨著他的动作轻轻晃动。 段阳虽然心生警惕,眉头不自觉地皱起,但此刻他信心十足,自恃有血狼真身护体,周身血焰翻腾不息,根本未將这不起眼的小钟放在眼里。 他长啸一声,那啸声在山谷间迴荡,惊起了远处树林中的飞鸟,扑棱著翅膀仓皇逃窜。周身血焰再次升腾,將他整个人包裹在一团炽热的火焰中,血色的光芒將四周映照得一片通红,化作一道血色流星直扑面具人! 他的速度极快,身影在空中拉出一道模糊的残影,所过之处的地面都被高温烤得焦黑,冒出缕缕青烟。 面具人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光芒,那光芒像是冬夜里的寒星,透著一股寒意。他左手托著小钟,掌心平稳,右手並指在钟身上轻轻一弹。 他的动作很轻柔,就像是在弹去瓣上的露珠,指尖与钟身接触时几乎没有发出声音。 “鐺——“ 一声清脆悠扬的钟声响起,那声音初听並不响亮,却带著一种奇特的穿透力,仿佛能直达灵魂深处,在脑海中久久迴荡。 钟声迴荡在山谷间,激起层层回音,那些回音相互交织,形成了一张无形的大网,將整个山谷笼罩其中。 钟声所过之处,空气中的尘埃都停止了飘动,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凝固了,连风都似乎静止了。 段阳前冲的身形猛地一顿,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他感觉那钟声像是直接敲击在他的神魂之上,让他有一瞬间的恍惚,眼前的景象出现了重影。 周身的血焰也隨之摇曳不定,仿佛风中残烛,明灭不定,火苗忽大忽小。 他甩了甩头,试图摆脱这种不適感,但那种深入骨髓的震颤却挥之不去,耳中仍在嗡嗡作响。 但这还仅仅是个开始。 面具人见段阳受制,眼中寒光更盛,瞳孔微微收缩。他深吸一口气,那吸气声在寂静的山谷中显得格外清晰,胸膛明显起伏。 右手连续在钟身上弹击,每一次弹击都带著独特的韵律和节奏,像是在演奏一首古老的战歌,指节叩击钟身的动作行云流水。 他的手指灵活地在钟身上跳跃,每一个动作都精准无比,指尖与青铜钟身碰撞发出规律的声响。 “鐺!鐺!鐺!“ 钟声一声接著一声,一声比一声急促,一声比一声凌厉,节奏越来越快。 那声音仿佛化作实质的音波,在空中泛起肉眼可见的涟漪,那些涟漪如同水波般扩散开来,向著段阳席捲而去! 音波所过之处,地面上的小石子都在微微颤动,发出细碎的碰撞声,几片落叶被音波震得粉碎。 段阳只觉得头痛欲裂,那钟声像是无数根细针,狠狠刺入他的脑海,搅动著他的神智,让他几乎无法集中精神。 他周身的血焰在音波的衝击下剧烈波动,时明时暗,仿佛隨时都会熄灭,火焰的边缘开始变得模糊。 他试图稳住身形,却发现自己的动作变得迟缓而笨重,每一个简单的动作都需要耗费巨大的心力,举手投足间都像是在泥沼中行进。 他的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每迈出一步都异常艰难,膝盖微微发颤。 “这是什么邪术?!“段阳嘶吼著,声音中带著痛苦和愤怒,嘶哑的嗓音在谷中迴荡。 他强忍著神魂被撕裂般的剧痛,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再次催动血狼真身,想要衝破这诡异的音波束缚。 他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额头上青筋暴起,汗水顺著脸颊滑落,在血焰中蒸发成白汽,发出滋滋的声响。 血焰重新旺盛起来,火苗猛地窜高,狼形虚影仰天长啸,试图用啸声对抗钟声。 两股音波在空中碰撞,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那声音让人牙酸,像是金属在玻璃上刮擦。 空气中仿佛出现了无形的火,在两人之间迸溅,偶尔闪过几道细微的电光。 面具人见状,冷哼一声,那声音中带著一丝不屑,嘴角微微下撇。 右手弹击的速度更快了。他的手指在钟身上化作一道道残影,令人眼繚乱,钟声变得密集如雨,音波一浪高过一浪,如同汹涌的海潮,不断衝击著段阳的防御。 钟声越来越急,像是千军万马在奔腾,又像是暴雨击打著芭蕉叶,连绵不绝的音波將段阳完全笼罩。 段阳的血焰在音波的持续衝击下开始溃散,火星四溅,狼形虚影也变得模糊不清,轮廓逐渐消散。他感觉自己的五臟六腑都在隨著钟声共振,仿佛下一刻就要被震碎,胸口传来阵阵钝痛。鲜血从他的耳鼻中缓缓流出,在脸上划出几道刺目的红痕,滴落在衣襟上绽开朵朵血。 眼前的景物开始旋转、模糊,他甚至看不清面具人的具体位置,视野中只剩下一片晃动的色块。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而不规律,胸口剧烈地起伏著,每一次吸气都带著血腥味。 “不...不可能...“段阳单膝跪地,膝盖重重砸在地面上,扬起一小片尘土。用尽最后的力量支撑著身体不至倒下,手臂上的肌肉因过度用力而颤抖。他的手臂在颤抖,每一次呼吸都带著血腥味,喉咙里涌上一股铁锈般的味道。 他不甘心,明明已经突破了极限,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力量,为何还是败在这个神秘的面具人手下?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困惑和愤怒,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绝望,瞳孔中的血色渐渐黯淡。 面具人看著段阳苦苦支撑的模样,眼中没有任何怜悯。那眼神冷得像是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水,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 他停止了弹击,將小钟托在掌心,五指微微收拢。口中念念有词,低沉的声音在谷中迴荡,似乎在催动某种秘法。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韵律,像是在吟诵一首古老的咒文,每个音节都带著特殊的力量。 那小钟突然自行悬浮起来,脱离了他的掌心,在空中缓缓旋转,带起细微的气流。表面的锈跡开始剥落,碎屑纷纷扬扬落下,露出下面古朴玄奥的符文,那些纹路复杂难辨。 那些符文一个接一个地亮起,散发出淡淡的青铜色光芒,那光芒虽然不耀眼,却带著一种令人不安的气息,映照在四周的岩壁上。隨著符文的亮起,空气中开始瀰漫著一股陈旧金属的味道,像是打开了一个尘封千年的宝箱,带著岁月的沧桑。 隨著符文的亮起,小钟的气息变得越发古老而恐怖。它不再是一个不起眼的小钟,而像是一头甦醒的远古凶兽,散发著令人窒息的威压,让人不寒而慄。那威压如同实质,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呼吸都变得困难。 远处,一只偶然飞过的山雀突然坠落在地,抽搐两下就不再动弹,羽毛凌乱地散落在旁。 段阳感受到这股威压,血瞳中终於闪过一丝惊惧,瞳孔猛地收缩。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那是源自本能的恐惧,连指尖都在微微发颤。 他意识到,这个小钟绝非寻常之物,而是一件极其可怕的灵器! 面具人伸手一指,他的动作很隨意,就像是隨手指点方向,但指尖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力量。小钟骤然放大,体积迅速膨胀,化作一口丈许高的青铜巨钟,钟身布满斑驳的纹路,钟口对准段阳,散发出强大的吸力。 那吸力如此之强,以至於周围的小石子都开始向钟口滚动,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地面上的尘土被捲起,形成一个小小的旋风,將枯叶碎屑尽数吞噬。 段阳想要反抗,双臂奋力向前推拒,却发现自己在那股吸力面前毫无抵抗之力,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滑去。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被拉向钟口,周身的血焰被彻底震散,化作零星的火四溅,狼形虚影也消散无踪,只留下一声不甘的哀鸣。 他的手指深深地抠进地面,试图抓住什么,指甲因用力而翻起,但地面在他的指下碎裂,留下十道深深的抓痕,泥土从他的指缝间溢出。 他的衣服在狂风中猎猎作响,布料被撕裂开几道口子,整个人就像是一片落叶般被卷向那个巨大的钟口,身影在钟口的阴影中显得格外渺小。 “不——!“段阳发出最后一声不甘的怒吼,那声音中充满了绝望和愤怒,在谷中久久迴荡。 整个人被吸入钟內,他的声音在钟內迴荡,渐渐变得微弱,最终消失不见,像是被无尽的黑暗吞噬。 钟口在他进入后立刻闭合,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余音在谷中繚绕。 青铜巨钟迅速缩小,体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缩,恢復成原来巴掌大小的模样,轻巧地落回面具人手中。 钟身微微震动,发出沉闷的响声,似乎在消化著其中的猎物,震动通过掌心传来轻微的麻感。那震动传递到面具人的手掌,让他感受到钟內正在发生的可怕变化。 钟壁时而凸起时而凹陷,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疯狂挣扎,但很快又恢復了平静,最终归於死寂。 面具人低头看著手中的小钟,眼神复杂,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 他能感觉到钟內段阳的生命气息正在迅速消散,那不甘的怒吼和挣扎逐渐归於平静,最后一丝波动也消失了。 小钟表面的符文还在微微发亮,像是饱餐一顿后在打著盹,光芒渐渐黯淡下去。 他轻轻抚摸著钟身,指尖感受到一丝余温,那是段阳最后的体温。 片刻之后,小钟彻底安静下来,所有的震动都停止了。面具人轻轻摇晃小钟,里面传来细微的沙沙声,那是段阳的骨灰在钟內滚动的声音,轻得像是在摇晃一个装了些许沙粒的容器。 那声音很轻,但在寂静的山谷中却显得格外清晰,每一个细微的声响都听得清清楚楚。他低头看著小钟,久久没有移动,仿佛在思考著什么,目光深沉难测。 面具人將小钟收回怀中,动作小心地將它放入內袋,转身准备离开。他的动作依然优雅从容,仿佛刚才那场生死搏杀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插曲,步伐不见丝毫慌乱。 他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袖,將小钟仔细地收进內袋,確保它不会在行进中掉落,手指在內袋处轻轻按了按。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破损的衣袍,几处裂口露出底下的衬里,轻轻掸了掸上面的灰尘,细小的尘粒在阳光下飞舞。这一战虽然最终取胜,但也让他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他的內息有些紊乱,需要找个安静的地方调息,胸口仍有些发闷。若非最后关头动用了这件保命灵器,恐怕还真要栽在段阳手上。 想到这里,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后怕,但很快又恢復了平静,目光重新变得坚定。 面具人缓步向山谷外走去,脚步沉稳,没有丝毫匆忙,每一步都踏得从容不迫。阳光照在他银白色的面具上,反射出冰冷的光芒,在面具表面流转。 那张面具完好无损,自始至终都没有被打破,面具下的真容依然是个谜,无人知晓那后面隱藏著怎样的面容。 面具的边缘在阳光下泛著金属特有的冷光,让人不寒而慄,仿佛在诉说著无数不为人知的秘密。 山谷中恢復了寂静,只有满地的狼藉和那个巨大的深坑,证明著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惊天动地的战斗,碎石与断木散落四处。风穿过山谷,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在为逝去的生命哀悼,声音淒婉悠长。几片落叶被风捲起,在空中打著旋儿,最后轻轻落在那片被血焰灼烧过的焦黑土地上,为这惨烈的战场添上几分萧索。 面具人的身影渐行渐远,逐渐融入山林深处的阴影中。他的脚步踏在落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这声音越来越远,最终完全被风声淹没,再也听不见。 山林依旧。 第61章 血蝎 玉符的光芒在黄昏的枫林中显得格外微弱,它闪烁了几下,如同风中残烛般挣扎著,最终还是彻底熄灭了,再也没有亮起。 那光芒並不炽烈,甚至有些柔和,像是夏夜草丛里最后一点萤火,带著一种近乎温柔的坚持,在越来越浓的暮色里明灭不定。 它每一次闪烁,都仿佛耗尽了全部的气力,光晕边缘模糊地颤动著,与逐渐深沉的天色搏斗。 当最后一点微光也湮灭在掌心时,那不止是视觉上的黯淡,更像是一缕维繫著某种重要联繫的丝线,悄无声息地绷断了,留下虚无的空洞。 那光芒消失的瞬间,四周仿佛一下子暗了下来,连最后一点暖意也被林间的凉气吞没。 这不是错觉,夕阳的余暉似乎也隨著那符文的寂灭而加速消褪,树影被拉扯得更加狭长、扭曲,如同墨跡滴入清水,迅速晕染开来。 空气里那股属於秋日的、乾燥而清爽的气息,也仿佛被抽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土壤深处、从腐烂的落叶层下渗出的阴冷湿气,悄无声息地爬上人的脚踝,钻进衣衫的缝隙。 光线、温度、乃至声音,都像是被一块无形的、吸饱了寒气的绒布给包裹住了,变得沉闷而滯涩。 钟觉低头看了一眼,目光在那块失去光泽的玉佩上停留了片刻,眉头微微皱起,形成一个浅浅的川字,他心中升起一丝难以名状的不安。 那玉佩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原本温润的质地此刻呈现出一种死气沉沉的灰白,像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尘埃,又像是生命流逝后留下的空壳。 上面那些精细繁复的纹路,曾经在灵力灌注时隱隱流动著微光,如今却只是冰冷而僵硬的刻痕,再也感知不到丝毫灵韵。 这不安並非突如其来的恐慌,而更像是一滴冰凉的墨汁,滴入了心湖,起初只是一个小点,然后缓慢地、不容抗拒地扩散开来,染黑了整片水面。 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著温润的玉质表面,感受著那上面细微的刻痕。 一阵微风吹过,捲起几片殷红的枫叶,打著旋儿落在他沾了些尘土的鞋面上。那风不大,却带著透骨的凉意,吹动他额前几缕散落的髮丝,拂在脸颊上,痒痒的。 枫叶旋转的姿態带著一种漫不经心的、属於自然的优雅,它们红得那样浓烈,像是凝固的血液,与眼下这凝重的气氛格格不入。 一片叶子恰好落在鞋尖的尘土上,叶缘微微捲曲,叶脉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清晰,像一张纤细的网,网罗著渐逝的天光。 这细微的动静,在这片过分的寂静里,竟显得有些惊心。 “呼…呼…”钟觉的喘息声粗重而急促,在寂静的枫林中显得格外清晰,甚至有些刺耳。 那声音是从肺腑深处挤压出来的,带著体力透支后特有的嘶哑和无力感,每一次吸气都仿佛要用尽胸腔所有的力量,喉咙里发出拉风箱般的嗬嗬声;每一次呼气则又长又沉,带著无法抑制的颤抖,將身前地面上几片轻巧的落叶都吹得微微颤动。 这喘息声毫不掩饰地暴露著他的虚弱,也像重锤一样敲在其余几人的心上。 他勉强用那柄宽厚的长刀支撑著身体,刀尖深深陷入铺满落叶的鬆软泥土中。那柄曾经在他手中挥洒自如、势大力沉的重刀,此刻却像一根过於沉重的拐杖,刀柄上被他汗水浸湿的缠手布,在昏暗中顏色变得更深。 他全身大部分的重量都压在了刀柄之上,以至於手臂的肌肉因为持续用力而微微痉挛,手背上青筋虬结。 但那双平时稳健有力的腿,此刻却像是不属於自己一般,不受控制地颤抖著,每一次轻微的晃动都牵扯著过度透支后酸痛的肌肉。 (请记住 读小说选 101 看书网,101??????.??????超省心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那颤抖细微而频繁,从大腿一直蔓延到小腿肚,甚至能透过裤管的布料看到隱约的波动,仿佛肌肉纤维已经疲劳到了极限,再也无法维持基本的稳定。 他的额发被汗水浸透,几缕黏在苍白的额角,汗水顺著鬢角流下,在下頜处匯聚成滴,然后无声地砸落在衣襟或是脚下的落叶上,留下深色的湿痕。 他的胸口剧烈地起伏,像是被困在岸上的鱼,每一次吸气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锁骨下方的衣料隨著呼吸紧贴又微微鬆开,循环往復。 他的眼神有些涣散,原本锐利如鹰隼的目光,此刻也蒙上了一层疲惫的薄雾,只能勉强聚焦在身前不远的地面,努力维持著意识的清醒。 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击“摘星”,虽然成功解决了那头凶悍无比的焰灵虎,但其带来的巨大威势,也如同潮水般压尽了所有人的气力,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陷入了短暂的虚脱状態。 那一击抽空的不仅仅是钟觉的灵力,作为策应和掩护的段天云和狄青虎,也同样將自身灵力运转到了极致,此刻经脉中空空如也,甚至传来阵阵针扎似的刺痛,那是內力过度消耗后的反噬。四周只剩下风吹过枫叶的沙沙声,和彼此压抑不住的沉重呼吸。 沙沙声原本是悦耳的自然之音,此刻听来,却像是某种不怀好意的窃窃私语,在窥探著他们的狼狈。 空气里还瀰漫著淡淡的焦糊味,那是焰灵虎烈焰灼烧过的痕跡,混合著泥土的腥气、落叶腐烂的微醺,以及从他们身上散发出的、浓重的汗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另一边,狄青虎背靠著一棵粗壮的枫树树干,树皮粗糙的质感硌著他的背。 他身材魁梧,此刻却像是被抽掉了脊梁骨,整个人的重量都倚在了树上,仿佛只要移开这支撑,他就会立刻瘫软下去。 树干上皸裂的纹路隔著薄薄的衣衫,印在他的皮肤上,带来清晰的不適感,但他连调整一下姿势的力气都似乎没有了。 他的双臂无力地垂在身侧,手指微微蜷曲,指尖还在不受控制地轻颤,那是用力过猛、肌肉脱力后的自然反应。 他张了张嘴,乾燥的嘴唇翕动了一下,想要开口说些什么,或许是想询问钟觉的情况,或许是想商量接下来的对策,但话还没出口,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堵在了喉咙里。 喉咙干得发紧,像是被砂纸磨过,连发出一个简单的音节都变得异常艰难。 最终,他只是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咽下一口並不存在的唾沫,发出一声轻微的、乾涩的响声。 因为,就在这一刻,一阵极其轻微、却清晰可辨的脚步声,突兀地从枫林深处传来,由远及近,不紧不慢。这声音並非沉重有力的踏步,而是更轻、更谨慎,仿佛来人刻意控制著落脚的力度,避免惊动什么,又或者,是为了更好地欣赏猎物在察觉危险降临前,那短暂的、毫无防备的平静。 这声音立刻让所有人的神经瞬间绷紧,如同上满了弦的弓。 段天云的喘息声下意识地屏住了一瞬,隨即又以更急促的频率恢復,那是身体在极度疲劳下遭遇紧张刺激的自然反应。 狄青虎靠在树上的身体猛地僵硬,背部肌肉瞬间收紧,与粗糙的树皮摩擦,发出细微的窸窣声。 连一直沉默不语的段天雨和庄夜年,也瞬间抬起头,眼中闪过惊疑不定的光芒,手指悄悄握向了各自的兵刃。 空气中瀰漫的疲惫和鬆懈,在这一剎那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凝固的紧张。 脚步声很轻,落地时带著一种刻意的小心,仿佛踩在厚厚的落叶上,只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力都非同一般,这声音在死寂的林中,听来格外分明。 那声音並不密集,每一步之间都有清晰的间隔,显示出脚步声主人从容不迫的心態。它绕过远处的几棵大树,穿过低矮的灌木丛(枝叶被轻轻拨开的细微响动也隱约可闻),正稳定地朝著他们所在的位置靠近。 那步伐带著一种悠閒的、近乎戏謔的节奏,一步一步,仿佛在丈量著距离,又像是在故意放慢速度,享受著猎物察觉危险时的那种恐惧与煎熬,像极了经验丰富的猫在捉弄无力反抗的老鼠,充满了恶意的玩味。 这节奏带著一种无形的压力,重重敲打在每个人的心跳上,让他们的呼吸都不由自主地跟隨著这脚步声的节拍,变得愈发压抑。 “嘖嘖嘖,真是精彩的一幕啊。”一个阴冷得如同毒蛇吐信的声音,从层层叠叠的火红枫叶间飘了过来,带著一股渗人的寒意,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那声音並不洪亮,反而有些低沉沙哑,但穿透力极强,每一个字都像是带著小小的冰碴,刮擦著鼓膜。 语气里的那点虚假的讚嘆,如同毒药表面的衣,更反衬出內里的刻毒与冰冷。 隨著话音,一道黑色的身影从几棵较为密集的枫树后缓缓踱步而出。他出现得並不突兀,像是原本就融在那片阴影里,此刻只是缓缓显形一般。 来人身材高而瘦削,像一根被拉长了影子的竹竿,穿著一身紧趁利落的黑色劲装,布料似乎是一种特殊的材质,在斑驳的树影下不仅不反光,反而像是能將周围微弱的光线都吞噬进去,显得更加幽暗深邃,几乎与背景的暗处融为一体。 衣服的剪裁极为合身,勾勒出他虽瘦却不见孱弱的精悍体型,行动间没有任何多余的晃动。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胸前用猩红丝线绣著的图案——一个栩栩如生、仿佛滴著血的血红色骷髏头,这是黑命帮的独门標誌。 那骷髏头的眼窝深陷,里面似乎也用更深的红线绣出了两点跳动的火焰,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仿佛正阴森地凝视著你,带著嘲弄与死意。 猩红的丝线在墨黑的衣料上异常刺眼,像一道永不癒合的伤口。 他的脸色是一种长期不见阳光的苍白,甚至泛著一种病態的青色,像是久居墓穴之人。一张脸轮廓分明,颧骨微高,下巴尖削。 一双眼睛细长,眼尾微微上挑,瞳孔是浅褐色的,在苍白脸孔的映衬下,顏色显得更浅,近乎一种浑浊的琥珀色。 看人时,那目光里带著一种漠然和残忍,仿佛眼前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待宰的牲畜或是没有生命的物件。 他的嘴角习惯性地向上弯起,掛著一丝若有若无、却令人不寒而慄的冰凉笑意。那笑意並未深入眼底,反而让他整张脸显得更加诡异和危险。 “黑命帮…”段天雨的声音抑制不住地有些颤抖,带著难以置信的惊惧。 “小娃娃眼力不错。”黑衣人伸出细长而苍白的舌头,缓缓舔了舔自己薄薄的、没有血色的嘴唇,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更像某种冷血动物,比如即將发起攻击的蜥蜴或者蛇。 他的舌头顏色也很浅,动作缓慢而带著一种令人不適的粘腻感。“我叫血蝎,当然,是你们临死前需要记住的名字。” 他顿了顿,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仿佛取人性命不过是日常琐事,“我是来取你们性命的,这是任务,希望你们配合。” 这平淡的语气,比任何凶狠的威胁都更显得视人命如草芥,充满了绝对的自信和掌控感。 钟觉缓缓转过身,动作看似平稳,但每一块肌肉都处於蓄势待发的状態。 他转身的速度不快不慢,避免任何可能引发误会的突然举动,同时也在这个过程中调整著自己的呼吸,试图从疲惫的身体里再压榨出一丝力量。 他的目光平静地落在血蝎身上,深邃的眼眸像是古井无波的水面,但水面之下,却是在急速评估著对方的实力——步伐的稳定程度,呼吸的绵长与否,眼神中蕴含的精气神,以及那无处不在的、若有实质的压迫感。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从对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若有若无、却如同实质般的危险气息——这是一种经歷过无数次生死搏杀才能淬炼出的杀气,冰冷而粘稠,像是无形的触手,缠绕在周围的空间里,让空气都变得沉重了几分。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已经踏入品阶的武者,而且观其气度,实力绝非寻常,至少不在焰灵虎全盛时期之下,甚至可能更加难缠,因为人,远比野兽懂得如何高效地杀戮。 “你们刚才对付那头畜生的战斗,我可是从头到尾都看在眼里。”血蝎慢悠悠地说道,双手悠閒地背在身后,仿佛在欣赏一出与己无关的好戏。 他的目光饶有兴致地扫过眾人疲惫不堪的脸,最后落在钟觉身上,像是在打量一件有趣的物品。“那头焰灵虎,虽说只是初入一品,但皮糙肉厚,蛮力惊人,確实不好对付。不过嘛…”他故意拉长了语调,享受著这种掌控局面的感觉。 他话锋一转,细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戏謔,“看你们现在这副样子,一个个脚步虚浮,气息紊乱,应该都没什么战斗力了吧?真是可惜了那一手有趣的武技。” 他的话语如同冰冷的针,精准地刺入每个人心中最无力的事实。他口中的“有趣武技”,显然指的是钟觉刚才施展的“摘星”,但那语气里没有丝毫讚赏,只有一种品评猎物临死反扑的玩味。 段天云闻言,牙关紧咬,强提一口几乎涣散的灵气,想要挣扎著站起来,哪怕只是维持一个基本的防御姿態。这不仅仅是出於愤怒,更是一种不愿在敌人面前彻底示弱的尊严。 他额头上的青筋因用力而凸起,脸颊肌肉绷紧,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但身体的极度虚弱和经脉中传来的阵阵刺痛,让他刚刚抬起些许的身体又重重一顿,最终只能勉强用手撑著地面,维持著半坐的姿势,额头上渗出更多虚弱的冷汗。 这简单的尝试似乎又耗尽了他刚刚凝聚起的一点力气,喘息声变得更加粗重和痛苦,胸膛剧烈起伏,像是破旧的风箱。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屈辱和不甘,死死地盯住血蝎,如果目光可以杀人,血蝎早已千疮百孔。 另一边的狄青虎情况同样不容乐观,他试图握紧拳头,却发现手臂酸软无力,先前为了抵御焰灵虎的烈焰而大量消耗的內力,此刻如同乾涸的河床,连调动一丝都变得异常困难。他只能背靠著树干,大口喘著气,眼中满是不甘。 他尝试著调动內力,却只引得丹田处一阵空虚的绞痛,仿佛那里已经变成了一个空洞,什么也抓不住。 他粗壮的手臂微微颤抖,连握紧成拳这个简单的动作都显得无比艰难,最终只能无力地鬆开,垂落在身侧。 他只能狠狠地瞪著血蝎,用眼神表达著自己的愤怒,但身体却诚实地反映著无法逆转的虚弱。 “看来,眼下还能动的,只有我一个人了。”钟觉轻声说道,像是在陈述一个再明显不过的事实,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同伴耳中,也落入了血蝎的耳中。 他的声音依旧保持著稳定,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恐惧或慌乱,这本身就像是一种无声的力量,微弱地支撑著身后同伴几乎崩溃的神经。 他横移半步,不著痕跡地將状態更差的眾人挡在了自己身形侧后方。 这个动作幅度很小,却明確地传递出他的意图——他將站在最前面。 “哈哈哈!”血蝎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事情,放声大笑起来,笑声在枫林中迴荡,显得格外刺耳和囂张。那笑声乾涩而尖锐,並不畅快,反而充满了嘲弄和轻蔑,像是夜梟的啼叫,打破了林间死寂的同时,也带来了更浓重的不祥。 “就凭你一个人?小子,我承认你刚才斩灭焰灵虎的那一刀確实有点门道,凌厉非常,但你以为我是瞎子吗?” 他止住笑,眼神变得锐利如刀,死死盯住钟觉,那目光仿佛要穿透他的身体,看到他內部空荡荡的丹田和疲惫不堪的经脉。 “你现在的气息浮动的厉害,脸色白得跟纸一样,站著恐怕都费劲吧?不过是强撑著一口气罢了!强弩之末,也敢言勇?” 他的话语如同冰冷的解剖刀,一层层剥开钟觉勉强维持的偽装,將血淋淋的现实暴露出来。 他显然是个老辣的猎手,极其擅长观察猎物的状態,並能精准地打击其心理防线。 確实,钟觉虽然表面看起来依然站得笔直,神情也保持著镇定,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刚才为了施展“摘星”,体內精纯的灵力已经被消耗了七七八八。 现在的他,丹田气海之中空空荡荡,经脉也传来隱隱的胀痛感,那是灵力过度压榨后留下的痕跡,如同被拉伸过度的橡皮筋,失去了大部分弹性。 四肢百骸都充斥著一种深沉的疲倦感,像是灌满了铅水,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需要付出比平时多几倍的努力。 虽然尚存一战之力,靠著意志力和残留的一点底子还能勉强支撑,但状態早已不在巔峰,十成实力恐怕只剩下了三四成,而且这残余的力量还在隨著时间流逝而不断消耗。 血蝎似乎很满意钟觉的沉默,他缓缓抽出一直悬掛在腰间的兵器。 那动作不疾不徐,带著一种仪式般的优雅,仿佛接下来不是血腥的杀戮,而是一场艺术的表演。 那是一把造型奇特的弯刀,刀身弧度优美,犹如一弯新月,但通体却闪烁著不祥的、诡异的暗红色光芒,仿佛刚刚饮饱了鲜血,刀锋在昏暗的光线下流动著冰冷的寒芒。 刀柄是某种暗色的金属打造,上面缠绕著黑色的丝线,以適应手掌的握持。 当弯刀完全出鞘时,空气中似乎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温度也仿佛降低了几分。 “这把『血月弯刀』,跟著我有些年头了,已经很久没有痛快地饮过像样的鲜血了。” 他用指腹轻轻抚过刀身,发出细微的摩擦声,眼神中流露出一种近乎痴迷的神色,像是在抚摸情人的肌肤。 那暗红色的刀光映在他苍白的手指上,反射出诡异的光泽。 “今天碰上你们几个资质不错的年轻人,正好拿来开开荤,祭祭我的刀。”他的话语將一场生死搏杀,轻描淡写地变成了满足他兵器和杀戮欲望的献祭,其残忍与变態的心性,表露无遗。 第62章 血战 他用指腹轻轻抚过刀身,发出细微的摩擦声,眼神中流露出一种近乎痴迷的神色,“今天碰上你们几个资质不错的年轻人,正好拿来开开荤,祭祭我的刀。” 他的指腹感受著刀身上那细微的、如同波浪般的锻打纹路,那暗红色的光芒似乎隨著他的抚摸而微微流转,像是活物在呼吸,带著一种冰冷的、属於金属的独特质感。 他的眼神专注而炽热,仿佛在欣赏一件绝世珍品,又像是在与老友进行著无声的交流,那弯刀已然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是他延伸出去的、用於收割生命的毒牙。 他甚至能感觉到刀身內部传来的、极其微弱的、渴望饮血的悸动,那是一种常年浸淫杀戮后,兵器与主人之间產生的诡异共鸣。 周围的光线似乎都畏惧地避开了那暗红的刀芒,在他周身形成了一圈模糊的暗影。 话音刚落,血蝎原本看似鬆懈的身形骤然模糊! 就像一道黑色的轻烟,他的动作快得超出了肉眼捕捉的极限,那不是直线的前冲,而是带著一种诡异的、难以预测的弧线轨跡,仿佛融入了风中飘摇的树影,身体在启动的瞬间,肩部、腰胯、腿部的肌肉协调运作,爆发出与其瘦削体型不符的惊人力量。 原地只留下一个淡淡的、几乎要立刻消散在光线里的残影,以及脚下几片被骤然发力踏碎、激盪而起的枫叶残屑,那些红色的碎片在空中无助地翻滚,尚未落地,其主人已迫近目標。 下一瞬,带著腥风的弯刀已经出现在了钟觉的颈侧!那刀锋未至,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已经先一步触及皮肤,激起了细小的疙瘩,仿佛死神的指尖已经触摸到了他的喉结。 刀风凌厉,甚至吹动了钟觉额前的几根髮丝,髮丝拂过他的眼睫,带来一瞬间的干扰。钟觉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几乎是凭藉无数次生死边缘磨练出的本能,那种对危险近乎野兽般的直觉,让他的肾上腺素在剎那间飆升,心臟猛地一缩,几乎是下意识地、几乎是肌肉记忆般地举起了手中的摘星刀,手腕翻转,小臂肌肉绷紧如铁,刀尖向上猛地一撩! 这一撩没有任何哨,纯粹是为了格挡那致命的袭击,动作简洁到了极致,也惊险到了极致,刀锋划破空气,发出短促而急促的嘶鸣。 “鐺——!”一声尖锐刺耳、远超之前的金属剧烈碰撞声猛地炸响!这声音异常刺耳,仿佛两件神兵利器在以命相搏,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连空气都似乎为之震颤,音波肉眼可见地盪开了附近地面上最轻薄的几片落叶。 碰撞的瞬间,火星如同节日里最绚烂的烟般四溅开来,那火星是炽热的白色中带著一点橙红,在昏黄的暮色中显得格外耀眼,又瞬间熄灭,留下淡淡的硫磺气味和一闪而逝的光痕,映照出钟觉瞬间凝重的脸庞和血蝎眼中残忍的笑意。 一股庞大而阴冷的力量如同决堤的潮水般从弯刀上传来,那力量不仅刚猛,更带著一股透骨的邪异寒气,顺著摘星刀的刀身狠狠撞入钟觉的手臂,再蛮横地涌入他的体內经络之中,所过之处,灵力运行都为之滯涩。 钟觉只觉得手臂一麻,仿佛整条臂膀都在瞬间失去了知觉,那不是简单的震动,而是一种被阴寒之力侵入经脉的僵直感,从指尖到肩胛,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冰针在穿刺。 气血一阵翻涌,像是被投入了石子的平静湖面,五臟六腑都跟著震盪了一下,胃里一阵不適。 脚下不由自主地“噔噔噔”连退了五六步,每一步都在铺满落叶的鬆软地面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边缘清晰的脚印,落叶被踩得嵌入泥土,发出“噗噗”的闷响,泥土的气息和碎叶的汁液味道混合在一起,才勉强卸去这股巨力,稳住身形,但脚踝和小腿的肌肉因为骤然发力稳住身体而传来酸胀感。 胸腔內一阵发闷,像是被一块大石头压住,呼吸变得异常艰难,每一次吸气都感觉肋骨在抗议。 喉头涌上一股淡淡的甜腥味,那是內腑受到震动,毛细血管破裂的跡象,又被他强行咽了下去,口腔里只留下一丝铁锈般的余味,久久不散。 “好诡异的速度!好刁钻的角度!”钟觉心中暗惊,这惊骇如同冰冷的泉水瞬间浸透了他的四肢百骸,让他因疲惫而有些迟钝的思维瞬间清醒。 刚才那一刀,若非他常年苦练,形成了近乎本能的反应,身体先於意识行动,恐怕此刻已经身首异处,成为这林间又一具冰冷的尸体。 那瞬间的死亡擦肩而过,让他后背沁出一层新的冷汗,湿透的衣衫紧贴著皮肤,更加冰凉。 这血蝎的身法速度,比之前那头以力量和防御见长的焰灵虎还要快上数分,那不仅仅是直线衝刺的快,更包含著诡异莫测的变向和欺近的步伐,如同鬼魅穿梭,脚步落地时似乎只用前脚掌著地,旋转腾挪间將地面的反作用力利用到了极致。 而且攻击路线极其刁钻狠辣,专挑人体最难以发力和格挡的角度袭来,比如颈侧、肋下、关节连接处,这绝对是常年累月在刀口舔血、进行致命搏杀中才能磨练出的杀人技,没有任何哨,不为炫技,只为最高效地取人性命,每一招都透著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冷酷和精准,带著一种视人命如草芥的漠然。 血蝎一击得手,更不饶人,身形如鬼魅般再次贴了上来。他的脚步轻盈而诡异,踩在落叶上几乎不发出声音,只有衣袂破空的轻微“猎猎”声,那黑色的布料仿佛能吸收掉大部分动作的声响。 他手中的血月弯刀化作一道道暗红色的残影,如同一条条伺机而动的毒蛇,吐著猩红的信子,从各种不可思议的角度连续不断地攻向钟觉。 那刀光时而如毒蛇出洞,直刺要害,刀尖一点寒芒锁定咽喉;时而如狂风扫叶,横削下盘,目標是足以让人瞬间失去平衡的脚踝;时而又如附骨之疽,贴著摘星刀的刀身向上缠绕,冰冷的刀锋擦著摘星刀的刃口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试图削断他握刀的手指,阴毒无比。 每一刀都直指咽喉、心口、腰眼等要害之处,刀法阴毒狠辣到了极点,带著浓烈的、仿佛能实质般闻到的血腥气息,那气息混合著铁锈和死亡的味道,令人作呕,仿佛能勾起人內心最深处的恐惧。 刀锋划破空气时,带起的不是简单的风声,而是一种细微的、如同怨魂呜咽般的嘶鸣,干扰著人的心神,试图將绝望植入心底。 钟觉咬紧牙关,將摘星刀舞动得密不透风,凝神应对。 他的眼神锐利,紧紧锁定著那一道道致命的暗红残影,不敢有丝毫懈怠,眼球因为高速聚焦而微微发酸。 他的刀法基础极为扎实,一招一式都经过千锤百炼,守得可谓是滴水不漏,刀光在他身前形成了一片绵密的、如同星云般旋转闪烁的防御圈,一次次险之又险地格开那毒蛇般的弯刀,碰撞点每一次都爆开细小的火星,如同濒死的萤火虫。 但在灵力大量消耗、状態不佳的情况下,面对以逸待劳、实力本就不弱於他的血蝎,终究是力不从心。他感觉手中的摘星刀变得越来越沉重,仿佛刀柄正在不断吸收他本就不多的力气,每一次格挡都需要耗费巨大的精神和体力,手臂的挥舞渐渐变得迟滯。 手臂的酸麻感尚未完全消退,新的震盪又不断传来,虎口已经崩裂,渗出的鲜血染红了刀柄的缠绳,带来湿滑黏腻的不適感,他不得不更加用力地握紧刀柄,防止其脱手,这使得虎口的伤口被进一步摩擦,疼痛加剧。 他的格挡越来越勉强,脚步也开始变得凌乱,不再是最初那种沉稳有力的步法,而是带著踉蹌和虚浮,脚跟有时甚至无法完全踩实地面,很快就彻底落入了下风,只能被动地防御,身形在血蝎的逼迫下不断后退,几乎找不到任何可以反击的空隙和机会。 他的活动空间被不断压缩,周围的枫树树干成为了他闪避时的障碍,粗糙的树皮偶尔擦过他的后背,带来火辣辣的刺痛,甚至有一次,他的肩胛骨重重撞在树干上,闷痛让他几乎岔气。 “当!当!当!当——!”密集得令人喘不过气的金属交击声在静謐的枫林中连绵不断地迴响、碰撞、激盪,这声音不再单一,而是带著不同的音调,有时尖锐刺耳,有时沉闷如锤,取决於双刀碰撞的角度和力度。 这刺耳的噪音打破了林间的死寂,也惊起了远处棲息的几只寒鸦,它们发出粗糲难听的“嘎嘎”叫声,扑棱著黑色的翅膀,慌乱地飞向昏暗的天空,在空中留下几片飘落的黑色羽毛和一阵扑翅的骚动,更添几分淒凉与不祥。 钟觉的身形在血蝎暴风骤雨般的攻势下不断后退、闪避,他的动作虽然依旧迅捷,但明显带上了疲於奔命的仓促,失去了最初的从容和节奏。 额头上渗出的汗珠越来越密,从一开始细密的汗珠,匯聚成更大的汗滴,顺著鬢角滑落,有的滴进早已被汗水浸湿的衣领里,带来冰冷的触感,与体內因剧烈运动產生的燥热形成鲜明对比;有的则直接从他线条分明的下頜线滴落,在脚下因打斗而凌乱不堪的尘土和落叶中,洇开一个小小的、深色的、瞬间又被新扬起的灰尘覆盖的痕跡,如同他此刻迅速消耗的生命力。 他胸前的衣襟早已被汗水浸透,紧贴在皮肤上,冰凉而黏腻,更显狼狈。呼吸也变得愈发急促和沉重,每一次吸气都带著火辣辣的疼痛,仿佛肺部被粗糙的砂纸摩擦过,每一次呼气都带著无法抑制的颤抖,白气在微凉的空气中形成淡淡的雾痕,又迅速被激烈的动作搅散。 他感觉自己的心臟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几乎要撞破肋骨,太阳穴也隨著心跳一突一突地胀痛。 “哈哈,不过如此!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天才!”血蝎狞笑著,嘴角那抹冰冷的笑意扩大,露出了森白的牙齿,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像是择人而噬的野兽。 他的攻势越发狂猛,弯刀上的暗红色光芒也隨著他高涨的杀意而越来越盛,那光芒仿佛具有生命力,如同流淌的血液,几乎將周围几步內的空间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令人不安的血色光晕,置身其中,仿佛陷入了粘稠的血池。 “听说你们这几个小娃娃,其中有二品强者的儿子,身上有不少好东西,丹药、秘籍、灵器,想必不会少。” 他的声音因为持续的发力而带上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喘息,但其中的得意和贪婪却毫不掩饰。 他一边挥刀,刀光如同编织著一张死亡之网,网眼越来越小,將钟觉所有可能的退路都封死,一边用语言施加压力,试图扰乱钟觉本就紧绷到极致的心神。 他的声音带著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謔和篤定,“等我宰了你们,正好可以仔细搜刮一番,也不枉我大老远跑这一趟!真是送上门的横財!” 这些话如同毒针,不仅针对钟觉,也清晰地传到了后方无力动弹的段天云、狄青虎等人耳中,加剧了他们內心的绝望和愤怒。 段天云的手指深深抠进了地面的泥土,狄青虎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但他们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著同伴在刀光中苦苦挣扎。 钟觉紧抿著嘴唇,嘴唇因为失水和用力而显得有些乾裂发白,不再理会对方的垃圾话,全部心神都沉浸在防守之中。 外界的声音仿佛被隔绝,他的世界里只剩下那一道道袭来的暗红刀光和自身疲惫到了极点的身体,以及那因为过度消耗而如同被掏空般的丹田气海。 他咬紧牙关,不顾经脉传来的阵阵如同针扎火燎般的刺痛,那是灵力透支后经络壁受损的徵兆,强行加速运转体內那仅存的、如同即將乾涸的溪流般细弱游丝的灵力,试图激发摘星刀的威能。 摘星刀那古朴的刀身上,再次泛起了点点如同星辰般淡淡的光芒,试图凝聚,那光芒微弱地闪烁著,仿佛在回应主人的呼唤,又像是垂死之人最后的呢喃。 但这光芒与之前斩杀焰灵虎时那璀璨夺目、仿佛能牵引星辰之力的辉煌星辉相比,实在是黯淡了太多,如同荒野中微弱的萤火之於中天朗照的皓月,並且明灭不定,仿佛隨时都会被那浓重的、血蝎带来的血色刀光和暮色彻底吞没、熄灭。那微光仅仅能覆盖刀身寸许的范围,显得如此可怜而无助。 “嗯?还想用刚才那招?”血蝎眼中闪过一丝不屑的冷笑,那冷笑中带著洞悉一切的嘲弄。 他战斗经验何等丰富,生死搏杀中练就的毒辣眼光,岂会看不出钟觉已是强弩之末,那点微弱的星辉不过是垂死挣扎,连最后的底牌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可惜啊可惜,现在的你,体內还有多少灵力可供挥霍?连站都站不稳了,还想蓄力?痴心妄想!”他的话语如同冰冷的锤子,砸碎了钟觉心中最后一点侥倖,也试图彻底摧毁他的战斗意志。 话音未落,血蝎的攻势陡然再添三分狠厉!他显然不愿再给钟觉任何一丝一毫的机会,决心要立刻结束这场在他看来已是囊中之物的战斗。 弯刀带起一片片令人眼繚乱的暗红色刀影,速度更快,力量更沉,如同编织成了一张毫无缝隙的死亡之网,將钟觉的周身要害完全笼罩其中,刀锋破空的声音变得更加尖锐。 刀风凌厉,甚至形成了细微的气流漩涡,捲起地上的尘土和碎叶,颳得钟觉脸颊生疼,几缕散落的、被汗水黏湿的髮丝被锋锐的刀气无声无息地斩断,轻飘飘地落向地面,如同他正在飞速流逝的生命力。 钟觉此刻只能將摘星刀挥舞到极致,拼命格挡闪避,每一个动作都牵动著酸痛的肌肉和空乏的丹田,感觉身体的每一个部件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的身形在方寸之地辗转腾挪,步伐愈发凌乱,几次弯刀都是擦著他的衣角掠过,將布料割开细长的口子,冷风瞬间灌入,甚至在他的手臂、肩侧留下了几道浅浅的血痕,火辣辣的疼痛不断传来,温热的血液缓缓渗出,染红了破损的衣物。 险象环生,如同在万丈悬崖边缘行走,连一丝喘息和反击的机会都找不到,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刻般浓重,那冰冷的寒意几乎要渗入骨髓,將他彻底吞噬。 他眼中世界的色彩似乎都在褪去,只剩下那片不断逼近的、令人窒息的暗红刀光。 第64章 绝境 在一旁紧张观战的段天雨,感觉自己的心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那手的力道是如此之大,以至於他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臟在胸腔里被挤压变形的、微弱的哀鸣。 每一次收缩都带来窒息般的痛感,仿佛胸腔里的空气被瞬间抽空,只剩下火烧火燎的憋闷。他看著钟觉在刀光剑影中左支右絀,险象环生,那道青色的身影在漫天暗红刀芒的逼迫下,显得如此单薄而孤立无援,仿佛狂风暴雨中隨时可能被巨浪拍碎、沉入无尽深渊的一叶扁舟,每一次惊险的闪避都让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又隨著钟觉踉蹌的脚步而重重落下。 心中焦急得如同被滚烫的、粘稠的岩浆从內部灼烧,五臟六腑都仿佛在高温下蜷曲、碳化;又像是千万只细小的、带著冰冷口器的蚂蚁正顺著他的骨髓缝隙疯狂地啃噬、钻营,那种眼睁睁看著同伴陷入死境,自己却只能作壁上观的、锥心刺骨的无能为力感,混合著强烈的自责与恐惧,几乎要衝垮他的理智堤坝,让他发狂,让他想要不顾一切地嘶吼出来。 他的指甲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带著一种发泄般的狠厉,深深掐进了掌心的嫩肉里,留下了几个弯月形的、边缘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的深陷血痕,细微的、持续的刺痛感如同信號不良的电波,一阵阵从掌心传来,但这肉体上的明確痛楚,却远远比不上心中那混沌、庞大、几乎要將他吞噬的万分之一的煎熬。 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温热的、带著自身体温的血珠,正从那些被指甲划开的细密掐痕中,缓慢而固执地渗透出来,先是聚集在痕印的凹陷处,然后逐渐匯聚,最终黏腻地、湿漉漉地沾湿了手指的螺纹和指尖,带来一种冰冷而滑腻的触感,仿佛触摸著某种正在腐烂的东西。 他想要衝上去帮忙,这个念头如同被浇上了火油的野火,在他近乎空白的脑海中疯狂地燃烧、蔓延,炽热的火舌舔舐著他仅存的理智边缘,几乎要彻底衝垮那摇摇欲坠的堤坝。哪怕只是分散血蝎一丝的、微不足道的注意力也好,哪怕只能为钟觉爭取到一次短暂的、如同黄金般珍贵的呼吸调整时间,哪怕付出的代价是自己瞬间被那暗红弯刀撕裂、生命如曇般凋零! 这个念头带著一种悲壮的、自我毁灭式的诱惑力。 他的脚尖已经下意识地、违背了他清醒意志地微微抬起,脚掌前半部分离开了地面,將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后脚跟和微微颤抖的小腿上,腿部肌肉如同拉满的弓弦般骤然绷紧,线条清晰地凸显在布料之下。 他做出了一个明確无误的、准备前冲的起势,身体的每一寸肌肉纤维,每一根神经末梢,都在声嘶力竭地吶喊著要加入战团,要与同伴並肩,哪怕是共赴黄泉。 但他清楚地知道,这仅仅是毫无意义的、被热血冲昏头脑的衝动。 以自己现在这油尽灯枯的状態,丹田气海如同被暴徒洗劫一空、连袋底都被翻过来的破布袋,乾瘪、皱缩,再也挤不出一丝一毫的能量;经脉更是乾涸萎缩得像是在沙漠中风化了千百年的河床,布满了无形的裂纹,传来一阵阵针扎似的、源自生命本源的尖锐空虚疼痛。 连维持站立这最基本的动作,都几乎要耗尽他全部的精神意志去对抗那不断袭来的、海啸般的虚弱感,贸然衝上去,非但帮不上任何忙,那迟缓笨拙、破绽百出的动作,只会成为血蝎那诡异弯刀下又一个显眼的、可笑的活体靶子。 反而会立刻成为钟觉的累赘,让他不得不分心照顾,甚至为了救援自己这个“拖油瓶”而被迫露出更大的、足以致命的破绽,最终导致两人死得更快。 这种清醒的、冰冷的、如同手术刀般精准的认知带来的无力感,比纯粹的、可以肆意宣泄的愤怒更令人绝望,它像一条冰冷的、滑腻的、带著湿冷鳞片的毒蛇,不知何时已经悄然盘踞在了他的心底最深处。 盘绕成令人窒息的一团,一下一下,用那带著细密倒刺的、分叉的信子,缓慢而坚定地、极有耐心地舔舐、啃噬著他的內心壁垒,並不急於一下子咬穿,而是享受著这个过程,同时源源不断地注入名为悔恨与自责的、足以腐蚀灵魂的毒液。 “该死!真他妈的该死!”狄青虎看得双目赤红,那红色並非简单的充血,而是眼球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如同碎裂瓷器中蔓延开来的血丝,密密麻麻,仿佛下一刻就会有黏稠的血泪从眼角强行挤压出来。 他胸腔里堵著一股无处发泄的、几乎要將他整个人从內部撑爆的狂暴怒气,如同被困在狭窄铁笼中的、受了致命伤的远古猛兽,獠牙外露,利爪狂舞,却只能撞击在冰冷的柵栏上,发出无声的、震耳欲聋的咆哮。 他咬牙切齿,臼齿相互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仿佛岗岩在研磨的“咯咯”声,猛地一拳,带著全身无法用於战斗的憋屈力量,狠狠砸在旁边那棵粗糙的、布满了深浅不一皸裂纹路的老枫树树皮上,拳头与坚硬如铁的树皮碰撞,发出一声沉闷的、如同重物落地的钝响,紧接著是皮肉与粗糙表面剧烈摩擦產生的、细微却清晰的撕裂声。 拳头瞬间破皮,指关节处的皮肤被蹭开,鲜红的血珠如同受到惊嚇般,立刻从擦伤处爭先恐后地渗了出来,匯聚成更大的血滴,沿著手背的纹理蜿蜒流下,火辣辣的、带著刺痛感的疼痛感清晰地传来,但这刻意寻求的、肉体上的明確痛苦,却丝毫无法缓解他內心那如同岩浆翻滚般的、万分之一的焦灼与愤懣。 但他体內空空如也的、如同废弃矿洞般死寂的经脉和传来的、如同被某种怪物抽乾了骨髓般的、深入灵魂的虚弱感,却无情地、像冰水浇头般冰冷地提醒著他现实的残酷,將他短暂的、依靠自残获得的发泄快感瞬间扑灭。 他的內力早在之前对抗焰灵虎那铺天盖地、仿佛能熔化金石般的烈焰喷吐时,就已为了构筑那摇摇欲坠的防线而毫无保留地消耗殆尽,此刻感觉四肢百骸都像是灌满了沉重冰冷、不断向下坠拉的铅块,连提起那柄平日里挥舞自如、此刻却重若千钧的惯用兵器的力气都欠奉,肌肉处处传递著过度透支后的酸痛与麻木。 他只能像一根被无形巨力钉死在原地的木桩,徒劳地、眼睁睁地看著同伴在咫尺之外的生死线上独自苦战,挥洒著鲜血与汗水,这种深入骨髓的无力感和屈辱感,像是一把生锈的钝刀,在他的心上来回切割,几乎要將他这个以勇力为傲的汉子彻底逼疯。 庄夜年紧握双拳,那双手原本白皙修长,適合执笔抚琴,此刻却因为极致的用力,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如同收到了紧急徵召的士兵,根根凸起,蜿蜒盘踞在皮肤之下,如同一条条挣扎扭动的细蛇,充满了狰狞的力量感。 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失去了血色,变得如同浸泡过久的骨头般苍白嚇人,並且相互挤压,发出“咯吱咯吱”的、令人牙酸又担忧的轻响,仿佛下一刻那脆弱的指骨就会不堪这情感的重负而砰然碎裂,化作齏粉。 他清秀的脸上,平日里那种如同春风拂柳般的温和从容神色早已被撕扯得粉碎,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强烈到几乎要溢出来的不甘和屈辱,那是一种源自少年骄傲被现实无情践踏、碾落成泥的痛苦,仿佛有人用沾满污秽的靴底,在他最珍视的东西上反覆蹂躪。 他的眼眶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红,不是因为软弱想哭,而是极致的愤怒与无能为力这两种极端情绪在体內激烈交锋、碰撞,导致气血失控上涌、衝击眼部的结果。 他的下唇被牙齿紧紧咬住,甚至无意识地施加了更大的力道,留下了一排清晰的、深陷皮肉的齿印,边缘已经泛白,甚至有一丝淡淡的、带著铁锈味的血腥味在口腔里瀰漫开来,他却浑然不觉,全部的感官都已被远处那场残酷的战斗所吞噬。 他们这几个人,此刻就像是被一根无形的、却无比坚韧的绳子死死拴在一起的蚂蚱,命运早在踏入这片枫林,或者说更早的时候,就已经紧密地纠缠、捆绑在了一起,一荣未必俱荣,一损必定俱损。 如果连状態相对最好、实力也最强的钟觉都败了,倒在了血蝎那柄饮血无数的弯刀之下,那他们这些几乎失去行动能力、连最基本的自保都做不到的人,下场可想而知 。绝对会毫无悬念地、像待宰的羔羊般全部死在这里,像那些被秋风扫落、无人问津的落叶一样,悄无声息地腐烂、发臭,最终化为淤泥,成为这片美丽却残酷的枫林深处,滋养那些如火枫树继续生长的肥料。 或许多年以后,他们的白骨会被偶然闯入此地的猎人或者野兽踢到,散落一地,也无人知晓他们曾经是谁,来自何处,又为何会孤零零地死在这荒郊野岭。 一想到此节,一股仿佛来自九幽地狱最底层的、带著浓重死寂与绝望的寒意,就不可抑制地从尾椎骨沿著脊柱的缝隙猛地窜起,像一条冰冷的蜈蚣快速爬行,直衝头顶百会穴,让他头皮阵阵发麻,仿佛有无数冰冷的针在扎,四肢末端也隨之变得冰凉僵硬,几乎失去了知觉。 “噗嗤——!” 一声利刃割开皮肉的、略显沉闷却又在死寂氛围中被无限放大的、异常清晰的响声,格外刺耳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像是一根烧红后又被迅速浸入冰水的、无比尖锐的钢针,瞬间刺穿了所有人心头那根早已绷紧到极限、几乎要断裂的弦。 终究是久守必失,体力与灵力的巨大差距,如同鸿沟天堑,使得完美无缺的防御成为一种不切实际的奢望。 钟觉在连续格挡了数十刀,精神高度集中与肉体超负荷运转都绷紧到极限后,身形不可避免地因为肌肉的极度疲劳和內息的剧烈紊乱而迟滯了那么微不足道、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一瞬。 就是这电光火石间的、命运般的迟缓,没能完全避开血蝎角度极其刁钻、轨跡诡异如同毒蛇吐信般阴险难测的一记斜削。 冰冷的弯刀刀尖,带著一股仿佛能冻结灵魂的透骨寒意,险险擦过他的左肩外侧,那里的青色衣衫应声而裂,布料纤维断裂的声音轻微却清晰,露出下面常年练武形成的、线条流畅却略显白皙的皮肤,隨即,一道寸许长的、皮肉微微翻卷的血痕赫然出现。 伤口起初只是一条细若游丝的红线,隨即像是被无形的手撕开般迅速扩张,鲜红的血珠如同终於找到了宣泄口的泉水,爭先恐后地从皮肉翻卷处涌了出来,迅速浸润、染红了他肩头那破损的青色衣衫。 那不断晕开、扩大的血色,在青布的底色上,像极了皑皑白雪覆盖的荒原之上,骤然绽开的一朵刺目而妖异、散发著不祥气息的红,带著一种残酷的、惊心动魄的病態美感。 “哈哈!见血了!好!”血蝎见状,眼中兴奋的光芒大盛,那光芒几乎要实质般投射出来,瞳孔甚至因为捕捉到血腥而產生的愉悦而微微收缩,仿佛真正嗅到了血腥味的深海鯊鱼,瞬间进入了捕猎狂欢的最高潮。 他甚至刻意放缓了半拍如同疾风骤雨般的攻势,好整以暇地伸出那细长而苍白、缺乏血色的舌头,带著一种近乎虔诚的、沉浸式的变態神情,仔细地舔了舔溅到冰冷刀身上那几滴尚且温热、带著生命活力的、殷红的血珠,脸上露出一种扭曲的、满足的享受表情。 他仿佛在品尝什么窖藏百年的绝世佳酿,每一个味蕾都在为之欢呼。 “这就是所谓天才的血吗?嘖嘖,温度倒是挺高,带著年轻人特有的活力…味道…还真是不错!带著一股子寻常人所没有的、微弱的灵性!” 他咂摸著嘴,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咕嚕声,似乎在仔细回味那血液中蕴含的、与普通人截然不同的、属於修炼者的微弱灵气气息,这独特的感觉更如同火上浇油般,极大地激发了他內心深处那扭曲而旺盛的杀戮欲望。 钟觉的脸色因为瞬间的失血和此前巨大的消耗而变得更加苍白了几分,如同年代久远、纸质脆弱的上好宣纸,失去了所有健康的血色,隱隱透出一种灰败感。 但他的眼神依旧沉静,如同位於暴风雨最中心、反而诡异平静的深潭之水,深邃而坚定,不起丝毫波澜,没有丝毫的慌乱和退缩,反而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见血,像是擦去了蒙在心镜上的最后一丝尘埃,变得更加凝练、纯粹,所有的杂念都被排除,只剩下最本质的求生与战斗意志。 他借著对方这短暂说话、志得意满、沉浸在变態快感中的微小间隙,迅速深吸一口微凉且带著浓鬱血腥味与尘土气息的空气,强行压下左肩伤口传来的、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烫过般的火辣辣的尖锐辣痛,以及体內因为剧烈震盪而翻腾不休、如同沸水般几乎要衝破喉咙枷锁喷涌而出的气血,努力稳住有些虚浮、像是踩在厚厚上或者醉酒后般难以著力的脚步,以及那因为严重脱力和多次猛烈碰撞而微微颤抖、几乎快要握不住那仿佛重若山岳的刀柄的手腕。 他的心神在这一刻彻底沉入那近乎枯竭、如同旱季河床的丹田最深处,如同一个最有耐心的老练渔夫,在乾涸龟裂的河床底部,屏息凝神,试图抓住任何一丝可能残存的、泥鰍般滑溜难以捕捉的微弱灵力,寻找著那几乎不存在於概率之中的、能够逆转这绝望战局的渺茫机会。 “看来…常规的打法,按部就班的防御和寻找破绽,在面对以逸待劳、实力处於全盛时期且经验老辣残忍的血蝎时,已经没有丝毫胜算了,连拖延时间都变得无比艰难。” 钟觉心中暗忖,思绪如电光石火般在识海中急速流转,一个极其冒险、甚至堪称疯狂、將自身也置於万劫不復之地的决绝念头,如同划破厚重压抑乌云的惨白闪电般,骤然划过他那被疲惫和危机感充斥的脑海,瞬间照亮了那片被浓重绝望笼罩的心田。 “只能兵行险著,置之死地而后生,將所有的一切都押上赌桌,拼死一搏了。” 这个念头带来的,不是预想中的恐惧与犹豫,反而是一种奇异的、將生死荣辱皆拋诸脑后的平静,一种將自身也视为筹码、彻底置之度外的释然与超脱。 他不再犹豫,意念如同最严厉的督工,猛地驱动鞭策,体內那仅存的、如同溪流尽头即將彻底乾涸的、涓滴般的可怜灵力,开始以一种近乎狂暴的、完全不顾及经脉本身承受能力的野蛮方式,强行压榨、燃烧、透支,向著紧握摘星刀的右臂相关经脉,如同决堤的洪水般疯狂涌去。 那原本就已濒临极限的灵力流过之处,原本就隱隱作痛、布满细微裂痕的经脉壁仿佛被粗糙的砂纸包裹著狠狠摩擦、拉扯,传来一阵阵清晰的、如同布帛被强行撕裂般的剧烈痛楚,细微的破碎声仿佛在体內迴荡,但他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仿佛那痛苦是发生在別人身上一般,所有的感官都屏蔽了无关的干扰。 他再次缓缓地、带著一种近乎仪式感的沉重,举起了那柄古朴无华、却承载著师门厚望与此刻他全部信念的摘星刀,动作缓慢而坚定,仿佛举起的不是一柄刀,而是千钧的重担,是生命的重量,是同伴的希望。 刀身之上,那原本黯淡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熄灭的萤火之光,开始极其缓慢地、异常艰难地、如同逆水行舟般重新凝聚,一点一点,微弱得像是黎明前最深沉的黑暗中,那颗最黯淡、隨时会被天光吞没的星辰,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与狂暴的血色刀芒交织成的死亡之网中,倔强地、不屈地闪烁著,仿佛隨时都会因为后继无力、能源枯竭,或者主人意志的瞬间崩溃而彻底熄灭,消散於无形,被永恆的黑暗吞噬。 这一次,他催动的,似乎並不仅仅是那些残存的、如同无根浮萍般飘摇的灵力,仿佛还有某种更深层的、源自生命本源最深处或者坚定如铁意志的东西,一种孤注一掷的、不成功便成仁的决绝,一种寧为玉碎不为瓦全、寧可站著死绝不跪著生的信念。 这使得他周身那原本虚弱萎靡、仿佛隨时会溃散的气息,都隨之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仿佛出鞘利剑般令人心悸的锐利,与一种引而不发、却动人心魄的悲壮氛围。 “哦?还不死心?还想拖著这破败的身子,再来一次那华而不实的招数?” 血蝎嗤笑一声,嘴角咧开一个充满恶意的、如同弯刀弧度般的冰冷弧度,脸上写满了毫不掩饰的、仿佛看到地上蚂蚁试图举起米粒般的轻蔑与嘲讽,仿佛在看一只试图撼动参天大树的螻蚁最后的、徒劳无功的挣扎。 “我说过了,小子,你现在的状態,连站著都摇摇晃晃、费劲无比,呼吸都带著血腥沫子,还想强行催动这种消耗巨大、如同无底洞般的杀招?简直是自寻死路!不自量力到了极点!我就让你彻底绝望,亲眼看著自己这最后的手段,是如何在我面前,像肥皂泡一样可笑地破灭、连一点痕跡都不留下!” 他根本不给钟觉任何蓄力或调整喘息、恢復哪怕一丝气力的机会,话音未落,攻击节奏瞬间再次加快!提升到了一个全新的、令人窒息的层次! 如同原本的狂风暴雨骤然升级为足以毁天灭地、吞噬一切的恐怖海啸,要將渺小的陆地彻底从世界上抹去。 血月弯刀在他手中仿佛被注入了邪恶的灵魂,真正活了过来,化作一片连绵不绝、水泼不进、毫无间隙可寻的暗红色死亡光幕,如同沙漠中席捲天地、吞噬一切的恐怖沙暴。 又如同嗜血成灾、遮天蔽日、发出嗡嗡轰鸣的狂暴蝗群,带著撕裂耳膜、扰乱心神、直击灵魂深处的尖锐刺耳啸声,向著钟觉全身每一寸要害、每一个可能闪避的角度,无差別地笼罩、切割而去,誓要將他连同那点微弱得可怜的、倔强的星火一同彻底淹没、搅碎、撕成碎片,不留全尸! 刀法更加狠辣迅疾,每一刀都不仅蕴含著开碑裂石、摧金断玉的刚猛霸道力道,更缠绕著阴寒刺骨、仿佛来自九幽冰窟、能冻结血液、麻痹神经的诡异內劲。 逼得钟觉只能榨乾身体最后一丝潜能,压榨著每一个细胞的能量,手忙脚乱、狼狈不堪、形同鬼魅般格挡、闪避,身形愈发踉蹌摇摆,下盘虚浮,如同醉汉街头,平衡感隨时会丧失。 好几次,那冰冷彻骨的刀锋都是擦著他的咽喉皮肤、心口衣物等致命要害掠过,凌厉的、实质般的刀气甚至在他脖颈旁的皮肤上划出了细细的、渗出微小血珠的红线,情况已是千钧一髮,危如累卵,岌岌可危,生死真的只在那呼吸之间,在那微不足道的一线之隔! 第64章 光芒 钟觉的呼吸变得无比急促,那已不再是简单的喘息,而是从喉咙深处挤压出的、带著血腥味的破风箱般的嘶鸣,每一次吸气都仿佛要用尽胸腔所有的力量,肋骨扩张到几乎要断裂,却依然感觉吸入的空气稀薄得无法满足燃烧的肺叶,那空气像是带著细小的沙砾,摩擦著灼热的呼吸道,带来一阵阵辛辣的刺痛;每一次呼气则又长又沉,带著无法抑制的颤抖和喉咙里积血的嗬嗬声,仿佛肺部的每一个肺泡都在抗议,都在痉挛,白茫茫的哈气在冰冷的空气中一团团地喷出,像短暂显形的灵魂,又迅速被身体激烈动作带起的风压搅散、撕碎,融入这片充满杀机的暮色里。 他的胸口如同一个失控的、剧烈拉扯的古老风箱,以惊人的幅度起伏著,单薄的胸膛仿佛隨时会被这股来自內部的力量撑破,衣衫下的皮肤紧绷到极致,显露出肋骨的清晰轮廓,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中破膛而出,將那点残存的生命力彻底释放。 额头上、脖颈上,乃至太阳穴附近,平日里隱而不见的青筋此刻如同扭曲的蓝色蚯蚓般根根暴起,蜿蜒盘踞在湿漉漉、泛著油光的皮肤之下,隨著心臟沉重而杂乱的搏动一下下抽搐、弹跳,显示出体內气血已然紊乱、如同沸水般翻腾、濒临彻底崩溃的边缘。 汗水早已浸透了他全身的每一寸衣物,里衣紧紧黏贴在皮肤上,冰冷而黏腻,像是裹了一层刚刚从冰水里捞出来的湿冷尸布,隔绝了外界温度的同时,也將身体內部散发出的、带著恐惧和疲惫的寒意牢牢锁住;外袍也沉重地坠在身上,吸饱了汗水和部分溅上的血水,每一次最细微的动作都带来额外的负担,冰冷潮湿的布料边缘粗糙地摩擦著胸前、肩头那些新旧伤口,带来一阵阵细密的、如同无数小针持续扎刺般的、令人牙酸的尖锐刺痛,不断提醒著他身体所承受的极限。 灵力和体力如同决堤的洪水般,不受控制地、汹涌地大量透支,近乎枯竭的丹田传来一阵阵针扎火燎般的、源自生命本源的尖锐疼痛,那疼痛並非停留在表面,而是深入骨髓,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烧红的鉤子在刮擦著空虚的丹田內壁,每一次试图凝聚微末灵力,都像是在乾涸的、布满裂痕的土地上强行掘井,带来的只有更深的龟裂和更强烈的反噬。 空虚感如同一个拥有吸力的无底洞般,不仅吞噬著他残存的意志,似乎连周围的光线和声音都要被拉扯进去,让他感到一阵阵源自灵魂深处的眩晕和剥离感。 这种从內到外、全方位的衰竭,让他的动作不可避免地开始变得迟缓、僵硬,仿佛每一个关节都被灌入了冷却的铁锈,每一次弯曲和伸展都伴隨著令人牙酸的、想像中的摩擦声;每一次肌肉的收缩与舒张,哪怕是维持站立这样最基本的动作,都需要耗费巨大的心神去强行驱动、去对抗那无处不在的、海啸般袭来的疲惫感。 每一次举刀格挡,那柄原本轻盈如臂使指、心意相通的摘星刀,此刻都显得异常沉重,仿佛整条手臂从肩胛骨到指尖的每一节骨骼、每一束肌肉纤维,都被无形的锁链绑上了千斤巨石,又像是整条手臂都浸没在粘稠的、不断凝固的深海胶水里,每一个微小的弧度调整、每一次看似简单的挥动轨跡,都伴隨著肌肉纤维即將撕裂般的酸胀剧痛和骨骼深处传来的、不堪重负的、细微却清晰的呻吟声,仿佛下一刻整条臂骨就会从內部碎裂开来。 视线也开始有些模糊,像是隔著一层不断晃动、布满涟漪的浑浊水波观察世界,视野的边缘已经开始发暗,如同夜幕提前降临在双眼的角落。 周围那些原本轮廓清晰的、在晚风中摇曳著火红树叶的枫树,此刻变成了一片片移动的、模糊的红色斑块;而血蝎那如同鬼魅般飘忽不定、带著致命残影的身影,更是开始出现了细微的、令人头晕目眩、噁心欲呕的重影,时而分离成两三个淡淡的影子,时而又重叠在一起,形成一个更加浓郁、更加危险的暗色人形,严重地干扰著他本就因为体力透支和神经紧绷而濒临极限的判断力。 光线在他眼中变得光怪陆离,失去了真实的形状和色彩,只有那一道道暗红色的、代表著死亡的血月刀光,如同拥有生命般,拖曳出长长的、如同彗星尾巴般灼热而邪异的光痕,在他的视网膜上留下久久不散的烙印,进一步扰乱著他那已经脆弱不堪的视觉焦点,让他几乎无法准確判断刀锋与自己身体之间的確切距离。 “到此为止了!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游戏结束! “ 血蝎那阴冷得如同毒蛇在岩石上摩擦鳞片、带著湿滑粘腻感的吐信声,带著一种宣告终结的、毫不掩饰的残忍快意,清晰地穿透了钟觉耳中那如同千万只蜜蜂同时振翅般的、持续不断的嗡鸣噪音。 他敏锐如高原猎鹰锁定地上野兔般的目光,瞬间就如捕兽夹般死死抓住了钟觉因为力竭而產生的、一个几乎微不可查、短暂到如同烛火在熄灭前最后一下挣扎般的跳跃、隨即陷入黑暗的停顿——那是肌肉纤维和神经传导在连续超负荷运转下,终于越过了某个临界点,而出现的、本能的、无法靠意志力立刻克服的生理性僵直。 就是这电光石火间、比一次心跳还要短暂无数倍的致命破绽,让血蝎眼中那一直压抑著的、如同淬毒匕首般闪烁著寒光的、如同实质般的浓烈杀机瞬间暴涨,达到了顶点! 如同沉寂万年的火山內部积蓄的熔岩终於找到了宣泄的裂口,骤然喷发,带著毁灭一切的热量和力量! 他厉喝一声,声音尖锐刺耳,仿佛两片生锈的铁皮在用力摩擦,又像是夜梟在坟场上的啼叫,蕴含著內力的音波仿佛能撕裂空气,震得人耳膜刺痛,心神摇曳。 全身那澎湃而阴寒、如同地下冰河般的內力,如同受到某种召唤,如同百川归海般,毫无保留地、疯狂地、决绝地灌注於紧握的血月弯刀那冰冷而饥渴的刀身之上! 嗡——! 刀身猛地发出一阵低沉的、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令人心悸胆寒的震鸣,那声音不大,却仿佛能直接敲击在灵魂之上! 其上原本就流转不休、仿佛活物呼吸的暗红色光芒瞬间大盛,仿佛有一轮微缩的、邪异的血色太阳在刀身的核心被骤然点燃、引爆! 刺目欲盲、带著不祥气息的血光猛地以刀身为中心爆发开来,如同一个不断膨胀的血色领域,將周围数丈內的空间,包括光线、空气乃至声音,都染上了一层浓郁得化不开的、令人喉头作呕的粘稠血色,甚至连枫叶原本那充满生命力的火红,都在这一刻被这邪异、霸道的血光所彻底覆盖、吞噬、同化,光线在血晕中扭曲、折射,仿佛將这片空间从现实剥离,投入了传说中尸山血海的修罗场,空气中瀰漫开一股浓重的铁锈与腐败混合的怪异气味! 他身形如被床弩射出的、淬了见血封喉剧毒的乌黑箭矢,又如同撕裂厚重乌云、直劈大地的惨白雷霆,人与刀仿佛在这一刻超越了物理的界限,真正从精神到实体都融为了一体,捨弃了所有不必要的哨与虚招变化,只剩下最纯粹、最极致、最原始的速度与贯穿力! 他化作一道凝聚到极点、压缩了全部杀意与力量的、散发著浓郁死气与血腥味的血色闪电,起步的瞬间,脚下的落叶和泥土被猛然蹬地的力量炸开一个小坑,空气被高速突进的身体强行排开、撕裂,发出布帛被巨力瞬间撕开的、悽厉到极点的尖啸声! 那柄饮血无数、仿佛渴望著更多灵魂的暗红弯刀,刀尖前所未有地凝聚著一点最为深邃、最为幽暗、仿佛连光线都能吞噬的血芒,如同潜伏已久的毒蛇在最完美的时机,探出的最致命、最快疾的獠牙,无视了两人之间那短短的空间距离,带著一往无前、毁灭一切、挡者披靡的决绝气势,直刺钟觉那在剧烈起伏下、毫无实质性防护、脆弱得如同纸糊般的心臟要害! 刀尖所向,空气都似乎泛起了透明的、被高温灼烧般的扭曲涟漪! 这一刀,速度快到了超越普通人肉眼捕捉的极限,只在旁观者以及钟觉的视网膜上,留下一道灼热的、带著残影的、仿佛烙印上去的血色线条;角度狠辣到了极致,计算了钟觉所有可能的本能反应和习惯性闪避路线,封死了任何常规意义上生存的可能;蕴含的力量也狂暴到了极致,刀锋未至,那高度凝聚的、如同实质般的冰冷杀意和前方被压缩到极致的空气压力已经率先抵达,如同一柄无形的、沉重无比的攻城巨锤,提前一瞬狠狠撞击在钟觉的胸口正中,让他原本就困难的呼吸猛地一窒,胸口一阵憋闷欲裂,仿佛连心臟的跳动都要被这股蛮横的压力强行扼停、捏碎! 血蝎誓要这一击,就將眼前这顽强得令他有些意外、也令他更加兴奋的猎物的生命之火,连同其所有的挣扎与希望,彻底、乾净地掐灭! 眼看那散发著浓郁死气、仿佛能吞噬光线和灵魂的冰冷刀尖,撕裂空气,带著死亡的低语,就要毫无阻碍地、精准地刺中钟觉心口那单薄的、已被汗水血水浸透的青色衣物,甚至那尖锐的、如同冰锥抵住皮肤的刺痛感已经提前了万分之一秒传递到了表层的神经末梢,死亡的冰冷触感如同拥有生命的黑色藤蔓般,沿著脊椎急速缠绕而上,试图冻结他的思维和动作。 在这千钧一髮、生死立判、连一个完整念头都来不及浮现的关头,钟觉凭藉著一股从骨髓最深处、从意志最底层、从对生存的极度渴望中强行榨取出来的、顽强到近乎非人程度的意志力,猛地、几乎是身体在意识之前的本能反应,用尽此刻能调动的全部咬合力,狠狠地一咬自己的舌尖! “呃! “一股尖锐到极点的、带著浓郁自身铁锈般甜腥味的剧痛,如同烧红的、带有倒刺的钢针般从柔软的舌尖瞬间窜起,沿著神经束高速传导,猛烈地刺激、灼烧著他因为力竭、失血而逐渐陷入混沌、麻木、反应迟缓的神经中枢! 这自残式的、近乎野蛮的剧痛,像是一盆掺杂著尖锐冰碴的、零度以下的冷水,对著他的灵魂兜头浇下,让他那混乱如同浆糊的思绪、模糊如同毛玻璃的感官,瞬间被强行撕开了一道缝隙,获得了那么宝贵的、短暂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如同迴光返照般的半分清明! 就在这意识被剧痛强行唤醒、清明如短暂焰火绽放的剎那,他强行扭曲、调动、压榨那已经有些不听使唤、如同灌满了沉重铅汞、每一个细胞都在发出哀嚎的身体,腰部核心肌肉群以一种近乎折断的、违反人体工学的角度猛然发力,带动著相连的肩胛骨、胸膛骨骼和肌肉,做出了一个超越肌肉和骨骼正常承受极限的、险到毫巔、妙到顛毫的侧身规避动作! 整个身体如同被狂风强行折断的芦苇般,向著侧面,以一种扭曲的、不自然的姿態,猛地一折! 脊椎发出了令人牙酸的、细微的咯吱声,仿佛下一刻就会承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巨力而错位甚至断裂! “嗤啦——! “冰冷的弯刀带著撕裂一切、毁灭一切的凌厉劲风,几乎是紧贴著他胸前那早已被汗水与血水浸透、变得沉重而粘腻的衣物布料划过! 坚韧的布料在那凝练的刀气面前,如同脆弱的纸张般被轻易地割开、撕裂,发出清晰而刺耳的、如同命运被划破的声响。 虽然险之又险、奇蹟般地、以毫釐之差避开了直接的心臟要害,使得那致命的刀尖没有贯穿他的胸膛,但那柄魔刀之上附著的、凝练如实质、阴寒刺骨的锋锐无匹的刀气,还是如同拥有生命和恶意的毒蛇般,在他胸前原本就存在的伤口上方,留下了一道更深、更长、皮肉狰狞外翻、甚至隱约可见下方苍白骨质的可怕伤口! 鲜血不再是缓慢涌出,而是如同失去了闸门的洪水,近乎喷溅般地瞬间汹涌而出,滚烫的、带著生命温度的血液立刻將他前襟大片面积的衣衫染成了刺目的、不断扩大的暗红色,並且迅速向下蔓延、浸润,滴滴答答地溅落、滴落在地面那些乾燥或潮湿的落叶上,发出“嗒…嗒…“的、清晰而缓慢的、如同沙漏流逝、生命进入倒计时般的声响,在突然变得寂静的林中显得格外瘮人。 “噗——! “强烈的衝击力和胸前传来的、几乎要將他整个人从中间撕裂成两半的、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剧烈痛楚,如同海啸般瞬间衝垮了钟觉勉力维持的防御堤坝,让他再也压制不住在胸腔和喉间翻腾了许久、如同沸腾岩浆般灼热而腥甜的气血,猛地张口喷出了一股殷红的、带著体內细微组织碎片的鲜血! 血雾在空中瀰漫开,形成一小片红色的氤氳,带著浓重而新鲜的腥气,溅洒在他身前的地面和残破的衣襟上。 他的身形在这一刻再也无法维持哪怕最基本的平衡,如同被无形狂风瞬间扯断了所有提线的、破旧不堪的木偶,又像是被滔天巨浪迎头拍碎了所有帆桅和船舵的孤舟,摇摇晃晃地、完全不受控制地、姿態狼狈地向后踉蹌倒退,每一步都沉重如同山岳砸落,深深地踩在铺满落叶的鬆软地面上,踩得脚下枯叶纷纷碎裂、化为齏粉,泥土在脚底凹陷下去,留下一个个深深的、杂乱的脚印,仿佛隨时都会因为双腿肌肉的彻底脱力、痉挛而瘫软在地,再也无法凭藉自己的力量站起,彻底沦为待宰的羔羊。 他的脸色在喷出那口心头鲜血的瞬间,就如同被抽乾了所有顏料一般,迅速地褪去了最后一丝血色,变得惨白如同刚刚用劣质灰浆粗糙粉刷过的墙壁,毫无生气,又像是久病缠身、常年不见天日、生命力已然枯竭的病人,连那原本紧抿的、线条坚毅的嘴唇,都失去了最后一点光泽,变成了暗淡的灰白色,如同凋零的瓣。 气息也如同被戳破的、漏气的气球般,急剧地萎靡、衰弱下去,原本还算勉强平稳的呼吸变得细若游丝,进气少出气多,时而急促地抽动几下,时而又陷入令人心焦的短暂停顿,仿佛下一刻那微弱的生命之火就会在下一阵微风中彻底断绝,消散於无形。 “钟觉! “一直死死盯著战局、心臟早已如同被无形之手攥紧、提到了嗓子眼、几乎要停止跳动的段天雨,看到钟觉吐血倒退、胸前瞬间被大片刺目血红浸透的惨烈模样,只觉得眼前猛地一黑,仿佛整个世界的光源都被瞬间掐灭,心胆俱裂,灵魂都在颤慄,仿佛自己的心臟也在那一瞬间被那无形的弯刀刺穿、搅碎,忍不住带著无法抑制的哭腔和撕心裂肺的恐慌失声惊呼,身体下意识地就要不顾一切、如同扑火的飞蛾般衝过去,哪怕只是用自己脆弱的身躯挡在他前面,延缓那必死一刀的降临。 但她的手臂却被身旁同样目眥欲裂、眼球布满血丝、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却尚存最后一丝残酷理智的段天云,用他那仅存的、也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的手,如同冰冷的铁钳般死死拉住,哥哥的手指深深嵌入她手臂的皮肉,那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纤细的腕骨,剧烈的疼痛让她 momentarily从失控的边缘清醒过来,但这清醒带来的,却是更加深沉、更加无助、更加令人窒息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淤泥,瞬间淹没了她的口鼻。 血蝎脸上那原本就存在的、猫捉老鼠般的得意笑容,此刻愈发扩大,扭曲成一个无比狰狞和残忍的弧度,扭曲的五官在手中血月弯刀那炽盛血光的映照下,光影分明,如同从地狱最深处爬出的、以杀戮为乐的恶鬼,充满了非人的邪恶与疯狂。 他看著摇摇欲坠、仿佛一阵稍微强劲点的风就能轻易吹倒、连维持站立都已是奇蹟的钟觉,就像在看一个已经彻底落入自己精心布置、玩弄於股掌之间的陷阱、耗尽了所有力气和运气、连最后一丝挣扎都显得那么徒劳无助、可笑可怜的珍贵猎物,眼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戏謔、对即將到手財富的贪婪和那种掌控他人生死、隨意剥夺生命的绝对快感。 “小子,你的命,还有你们身上所有值钱的丹药、秘籍、灵器,我血蝎就统统笑纳了! 能死在我的血月弯刀之下,让它饱饮你这样的天才之血,滋养其凶性,也算是你们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短命鬼,几辈子修来的'造化'! “他的声音因为兴奋而更加沙哑刺耳,如同砂纸摩擦著朽木,每一个字都充满了胜券在握的囂张和一种令人作呕的占有欲。 他不再浪费任何时间在无用的废话上,战斗的本能让他隱隱察觉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异常,生怕再出现什么意料之外的变故,手腕灵巧而又充满瞬间爆发力地一抖,血月弯刀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而致命、如同新月般的血色弧线,再次扬起! 刀身上的血光隨著他杀意的凝聚、精神的专注而更加炽盛、活跃,仿佛真正活了过来般在刀身上吞吐不定、流转不休,散发出终结一切、收割灵魂的冰冷死亡气息,那气息如同实质的寒流,让周围的温度都似乎下降了几分。 他身形只是微不可查地一动,脚下步伐如鬼魅般交错,整个人便化作一道比之前更快、更疾、更加令人目不暇接、几乎无法用语言描述的血色流光,目標明確到了极点,没有丝毫犹豫和偏差,直指钟觉因为重伤和严重脱力而无法再有效防护、毫无遮掩地暴露出来的、白皙而脆弱的、跳动著生命脉搏的脖颈要害! 刀锋破开凝固的空气,发出尖锐到极致的、如同成百上千怨魂在耳边同时夜哭、索命般的悽厉啸声,直钻耳膜,搅乱心神! 这一刀,速度更快,如同超越了空间的限制,达到了近乎瞬移的错觉,完全超越了之前任何一次攻击所带来的压迫感;力量更足,凝聚了他必杀的信念、全身的力量以及对鲜血的渴望,刀锋划过之处,空气都仿佛被切开了透明的、久久不散的涟漪,发出低沉的呜咽;誓要將钟觉那颗即便在如此绝境中依旧顽强不屈的头颅,从他伤痕累累、血跡斑斑的肩膀上,乾脆利落、毫无悬念地直接斩下! 让那瞬间喷涌而出的、滚烫的、充满灵性的热血,如同喷泉般激射,成为他手中这柄血月弯刀今夜最华丽、最满足的祭品,以满足那刀身深处传来的、无尽的饥渴! 眼看著那散发著刺骨寒芒、在模糊视野中急速放大、仿佛瞬间占据了整个瞳孔、整个世界的冰冷刀刃,带著绝对的死亡宣告,死亡那冰冷、黑暗、令人彻底窒息的阴影,如同无边无际的、粘稠如原油的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不容抗拒地將钟觉残存的感官、模糊的意识、乃至求生本能最后激起的微弱火,都彻底淹没、吞噬。 他已经能够清晰地、近距离地感受到刀锋上那仿佛能冻结灵魂、凝固血液的极致冰冷触感,以及那上面附著的、浓烈得化不开的、由无数亡魂哀嚎与怨念匯聚而成的、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味,那气味如同拥有了实体,钻入鼻腔,直衝天灵盖,带来最原始、最深刻的、源於生命本能的恐惧与战慄。 全身无处不痛,胸口如同被烧红的烙铁反覆灼烧、烙印,每一次呼吸都牵扯著那片狼藉的伤口,带来新一轮的剧痛;肩膀上火辣辣地刺痛,仿佛有火焰在那里燃烧;手臂沉重如灌满了铁水,连动一动手指都变得无比艰难;经脉空空荡荡,如同被彻底抽乾的河床,传来乾涸欲裂的、源自生命本源枯竭的尖锐剧痛;视线模糊、晃动得只剩下那片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的夺命血光,似乎连抬起手臂、做出最后那象徵性的、毫无意义的抵抗的微末力气,都早已从这具破败不堪、濒临极限的身体里,隨著鲜血和汗水,彻底流失殆尽了,只剩下一种沉重的、向下坠落的虚无感。 然而,就在这看似绝对的、十死无生、连奇蹟都似乎望而却步的绝境之中,就在意识即將被无边黑暗彻底吞噬、拉入永恆沉寂的前一剎那,钟觉那双原本因为力竭、大量失血和撕心裂肺的剧痛而有些涣散、失去了往昔神采与焦距的眼眸最深处,那瞳孔的幽暗核心,却像是被投入了最后一点不甘的火星,猛地点燃了潜藏的所有! 闪过一抹令人心悸的、无法用言语完全形容的、如同被逼到悬崖尽头的濒死凶兽般,混合著极致疯狂、绝对冷静与不顾一切决然的厉色! 那光芒,锐利如刚刚从千年寒泉中取出、开刃见血的神兵初次出鞘时绽放的寒芒,带著一种不惜燃尽灵魂、压榨出生命最后一丝潜能、哪怕与敌偕亡、同墮深渊也在所不惜的疯狂意志,仿佛要將眼前这个带来死亡威胁的敌人,连同这令人绝望的境地、这片压抑的枫林,乃至整个不公平的世界,一同拖入最终极的、彻底的毁灭与虚无的深渊! 第65章 新生 就在那意识即將沉沦、刀锋触及肌肤的千分之一剎那,仿佛悬於无尽深渊边缘的最后一丝理智之线也要彻底绷断,那是一种思维停滯、万物归寂、连恐惧本身都被冻结的极致体验,钟觉感觉自己的脑海深处,那平日里如同静謐深海、偶有微波、承载著他所有思绪与记忆的识海最底层,仿佛有一层自天地初开、他诞生之初便已存在、禁錮著某种关乎生命本源与精神潜能的巨大力量的亘古薄冰骤然炸裂! 这不是耳膜能够捕捉的物理声响,没有音调,没有音量,而是直接响彻在灵魂核心、震盪在生命烙印之上、唯有自我能够感知的一声清脆欲碎、如同琉璃盏坠地、却又带著某种挣脱束缚、破壳而出般的解脱与新生意味的奇异鸣响! 一股清凉如初春高山之巔融雪匯成的、未经丝毫污染的山涧清泉、带著沁人心脾的寒意、却又磅礴似九天星河决堤般汹涌澎湃、势不可挡的力量洪流,並非源自那早已枯竭见底、传来阵阵针扎火燎般尖锐刺痛、仿佛连最基础的生命运转都难以维持的丹田气海,而是从他眉心那被称为“祖窍”、玄之又玄、连接著精神与物质界限的窍穴深处,如同沉睡万年的火山终於积蓄够了力量,核心的熔岩以前所未有的狂暴態势疯狂地、毫无保留地汹涌而出! 这股纯粹而强大的精神力量瞬间便冲刷过他因为过度消耗而近乎乾涸、甚至边缘区域已经出现细微龟裂痕跡、如同旱季河床般的广袤识海,那感觉,就如同久旱多年、大地皸裂出纵横交错的深壑、万物凋零、生机近乎断绝的死亡荒漠,突然迎来了酝酿已久的、倾盆而下的、带著生命气息的甘霖,每一寸“精神土地”都在疯狂地、贪婪地、近乎本能地吸收著这突如其来、拯救性命於倒悬的滋养,乾涸的裂痕在这无形却充沛的滋润下微微弥合、抚平,枯寂的、如同风中残烛的精神力如同被注入了最本源的活力泉水,开始重新焕发出勃勃生机,那是一种从灵魂深处涌出的、对於“存在”本身的强烈渴望与確认! 这力量,並非他平日运转周天、刻苦修炼所熟悉的、带著温热质感、如同血液般能在特定经脉通道中奔腾流转、滋养肉身的灵力,而是一种更加虚无縹緲、难以捉摸、无形无质、没有固定形態和顏色,却又与他自身心神、意志、乃至灵魂核心紧密相连、如同呼吸般自然、甚至比呼吸更加本质的——灵识! 在这绝对的生死压迫之下,在意志与肉体都被逼迫到超越常规极限的绝境之中,他那本就处於锻灵一重巔峰许久、只差一个合適契机、一层薄薄窗户纸便能突破的灵识境界,竟在此刻,在这死亡镰刀已经触及喉咙的极致压力下,如水到渠成、瓜熟蒂落般,自然而然地、悍然衝破了那一层看不见、摸不著却真实存在的精神壁垒,迈入了一个全新的、更加玄妙的、对世界感知方式將发生根本性变化的层次——锻灵二重! 突破完成的那个瞬间,仿佛脑海中有一扇从未开启过的厚重石门被猛地推开,门后是一个色彩、质感、信息量都截然不同的新世界。 整个世界在他“眼中”或者说在他的“感知”中,变得截然不同,仿佛有人將他眼前一直蒙著的一块厚重粗糙的毛玻璃骤然移开,並用最精细的砂纸打磨光滑,显露出其下无比精微复杂、充满动態细节的真实结构。 他不再是仅仅依靠那已经模糊不清、甚至因为气血亏虚和剧烈疼痛而出现扭曲重影的视觉,和耳边混杂著自身血液奔流嗡鸣、心臟擂鼓般狂跳与外界兵器呼啸破风声的听力,去艰难地、延迟地捕捉、拼凑、判断敌人的动向与意图。 而是仿佛在脑海之中,意识的核心处,自然而然地、无需刻意催动便张开了一张无形无质、没有任何顏色与重量、不会反射任何光线、却细致入微到令人惊嘆的、由纯粹精神力编织而成的“灵识之网”。 这张网以他自身的意识为核心锚点,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所激起的、不断向外扩散的同心圆波纹般,向身体四周稳定地、均匀地扩散开来,半径达到了数丈之远,在这个范围內,一切都清晰地、毫釐毕现地、如同最清晰的镜像般“映照”在他的心湖之上,不仅仅是宏观的动作,更是微观的徵兆:不仅仅是枫叶从枝头脱离后,那看似隨机飘零、实则蕴含著独特空气动力学与初始受力点的、每一道或急促或舒缓的螺旋飘落轨跡,叶脉的颤动都依稀可辨;不仅仅是空气中那些肉眼几乎不可见的、在因战斗而激盪的微弱气流中浮沉舞动的、如同微型舞蹈演员般的细小尘埃颗粒,它们的翻滚与碰撞都带著某种韵律;不仅仅是脚下厚厚的、鬆软的、由多年落叶堆积腐烂形成的腐殖层之下,某些喜好黑暗潮湿的夜行虫蚁被上方激烈打斗传来的震动惊扰后,那极其轻微的、带著惊慌失措意味的、试图向更深处泥土钻营以寻求安全的蠕动,那微小的力道传递都能被感知;以及……血蝎那快如鬼魅闪电、在常人眼中只剩一抹难以捕捉的残影的疾速动作之下,其身体各处主要肌肉群在发力前、发力中、发力后的每一次极其细微的、如同精密机械部件般的颤动与拉伸,肌肉纤维的收缩与舒张如同波浪潮汐;其体內那阴寒內力在特定复杂经脉路线中加速运转、周流不息、为下一次攻击蓄力时,所带来的、几乎不可察的、对身体周围微观气流的极其微弱的扰动与牵引,仿佛无形的触手在拨动空气;乃至那柄饮血无数、煞气逼人、仿佛拥有自身邪恶生命的血月弯刀在破空袭来时,刀锋最前端那一点高度凝聚了使用者杀意与狂暴力量、引而未发、仿佛下一瞬就要爆发出毁灭性能量的、带著刺骨阴寒气息与浓烈血腥味的能量核心,其波动的频率与强度都如同黑暗中的灯塔般醒目! 这种全新的、全方位的、立体式的、甚至因为灵识的敏锐而带上了一丝丝近乎预知般玄妙洞察力的感知方式,彻底取代了以往依赖残缺五感的片面、迟滯与不可靠! 原本快得让他眼繚乱、神经紧绷到极致、只能凭藉千锤百炼的战斗经验和近乎野兽般的本能去仓促应对的血蝎的动作,此刻在他这锻灵二重的灵识感知如同水银泻地般无孔不入的笼罩与扫描之下,虽然依旧迅捷绝伦、充满威胁、带著死亡的寒意,却不再是完全无跡可寻、无法捉摸、只能被动承受的鬼影。 他甚至能凭藉灵识对能量流动和肌肉纤维预动的超常敏锐捕捉,“看到”血蝎在出招之前,其手腕那微不可查、幅度极小、往往被凌厉刀光所掩盖、却决定了后续刀势走向与力量分布的翻转角度所精准预示的下一个攻击落点与最刁钻的切入角度;能通过灵识对重心移动和力场变化的精確感知,“感觉”到其脚下那诡异步法在虚实变换、迷惑对手之间,身体重心隨之发生的、如同水银在光滑平面上流动般微妙而迅速、关乎平衡与发力根源的转移,从而提前零点几秒判断出其可能的移动轨跡与最具威胁的攻击轴心,为自身的应对爭取到那宝贵到足以决定生死的瞬息! 与此同时,在这灵识完成突破、感知能力发生天翻地覆、堪称脱胎换骨般变化的电光石火之间,一种源於生命最原始求生本能与过往日復一日刻苦修炼所积累的深厚底蕴相结合的顿悟,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照亮了他思维的每一个角落,让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没有任何犹豫地、如同呼吸般自然地开始尝试引导、驾驭这股新生的、质量与数量都远胜从前、更加凝练强大、如臂使指的灵魂之力,如同最熟练的舵手在惊涛骇浪中引导著庞大而狂暴的洪流,主动地与丹田气海中那仅存的、细若游丝、仿佛隨时都会彻底熄灭、却又是最精纯本源的最后一点灵力相结合。 这並非简单的力量叠加或一加一的累积,而是一种发生在更深层次、更接近力量本源与意识核心的、奇妙的融合与共鸣! 新生的、如同拥有了自身模糊生命与意志的灵识之力,此刻扮演著最精密、最敏锐的导引线与最高权限指挥官的角色,而那缕微弱却代表著钟觉自身根基的、精纯的本源灵力,则成为了被精准引导、激发潜能、赋予方向的火药与能量源。 当这性质迥异、一者虚一者实,却又同出一源、皆源自修炼者自身的两种力量,在钟觉高度集中、纯粹到极致的意志驱使下,尝试进行深度接触、交融、彼此渗透的瞬间,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意念”、自己的“思想”,仿佛在那一刻拥有了某种实质的、可以干涉现实、撬动规则的力量重量与质感! 那缕原本如同无头苍蝇般在他那宽阔却已近乎空荡、如同废弃河道般的经脉中本能乱窜、难以有效调动、效率低下的微弱灵力,在这强大灵识的精准驾驭、约束、压缩与引导下,不再散乱无力,而是被以一种近乎苛刻的、追求极致效率的方式极度压缩、反覆提纯、高度凝练,其过程如同技艺最高超、心性最沉稳的铁匠,对著一块歷经千锤百炼已然接近完美的精钢,进行著最后的、至关重要的、决定其最终品质的反覆锻打与淬火,力求去除最后一丝隱藏至深的杂质,萃取出最核心、最坚韧、最锋锐的精华! 这被高度凝练后、仿佛发生了质变的精纯力量,最终如同百川归海、受到无形召唤般,沿著被灵识规划好的、最优化的、阻力最小的路径,迅捷而稳定地、如同训练有素的军队般匯聚於他紧握刀柄、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发白、甚至微微颤抖的右臂主要经脉之中,最终毫无滯碍地、完美地注入那柄与他朝夕相处、心神相连、歷经风雨、此刻仿佛也感受到了主人生命层次的蜕变与那不屈意志而自发微微震颤、发出欢愉清鸣的摘星刀古朴而厚重的刀身之內! 这一切从灵识突破到尝试力量融合、最终贯注兵器的过程,描述起来似乎冗长复杂,涉及到了精神层面与能量层面的诸多微妙变化与相互作用,然而在现实的时空尺度上,实则皆在那血蝎刀锋即將触及脖颈皮肤、那冰冷的死亡触感已经提前传递到神经末梢、死亡阴影最为浓重、几乎化为实质的电光石火之间便已完成! 快得超越了常人的思维速度,完全是一种在绝境压迫下爆发的生命潜能与过往无数汗水积累的深厚底蕴在瞬间的结合与升华。 在外人——比如心臟几乎停止跳动、瞳孔收缩到极致的紧张关注战局的段天雨、段天云、狄青虎,以及脸上刚刚浮现出残忍得意笑容、志在必得的血蝎——看来,钟觉仅仅是在那冰冷刀锋即將斩中脖颈、暗红色的血光已然映亮他苍白皮肤、甚至能看清皮肤上因为寒意而激起的细小疙瘩的最后一刻,那双原本因为力竭、失血和剧痛而显得有些涣散、失去了往日沉稳睿智的神采、甚至蒙上了一层死灰色泽、仿佛已经接受命运安排的眼眸最深处,骤然毫无徵兆地、如同夜空中爆发的超新星般,爆发出了一种慑人心魄、如同暗夜中陡然划过的、能刺穿一切迷雾的闪电般的锐利精光! 与此同时,他那原本摇摇欲坠、连保持最基本站立姿势都显得异常艰难、仿佛下一刻就会因为双腿彻底脱力而瘫软在地的身体,虽然依旧遍布血跡与狰狞伤口,狼狈不堪到了极点,但整体的姿態与由內而外散发出的气息,却仿佛在剎那间被注入了一股无形而坚韧的、源自精神层面的力量支撑,那股之前瀰漫周身、令人不禁心生绝望的萎靡与死寂之气隨之骤然一变,如同被狂风吹散的乌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用言语精確描述的、混合了极度沉静与极端锐利、仿佛一把被尘埃覆盖已久的神兵终於被悉心拭去所有污垢、即將在世人面前显露其无匹锋芒的独特气质! “嗡——! ” 他手中那柄一直紧握不放、仿佛是他身体延伸部分的摘星刀,仿佛与他此刻脱胎换骨般的状態產生了最深层次的、超越物质的精神共鸣,发出了一声与之前格挡时那种沉重、带著悲鸣与不甘意味的声响截然不同的清越鸣响! 这声音不再带著绝望与挣扎,而是一种带著某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暗合天地间某种隱秘韵律节奏的、稳定而持续的低频震颤,如同一位技艺已臻化境的琴师,闭目凝神,用指尖最细腻的力道拨动了古琴上那根最核心、最能引发共鸣的弦音。 刀身之上,那原本微弱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仿佛隨时都会因为能量耗尽而彻底熄灭的星辰之光,並未像寻常力量爆发或迴光返照那样变得如何炽烈璀璨、光芒万丈、试图照亮整个战场,反而奇异地向內收敛、压缩、凝聚,所有的光华仿佛都被某种无形的、强大的约束力强行束缚、內敛到了刀身內部最核心的结构之中,只在那一线薄如蝉翼、却蕴含著无坚不摧意志的锋利刀锋边缘,流转著一层极其淡薄、几乎肉眼难辨、若不仔细凝视便会忽略过去、却凝实纯粹到了极致的、仿佛连最细微的光线靠近都会被其无声切割开来的冰冷微光。 这抹微光,不再是之前那种纯粹灵力的简单外放与显化,其中更深深地融入了一丝钟觉刚刚突破至锻灵二重、带著他独特个人印记与此刻不屈意志的全新灵识之力! 正是这一丝灵识之力的融入,如同画龙点睛,使得这抹看似不起眼、內敛无比的刀锋微光,仿佛被赋予了某种初生的、朦朧的“灵性”,它不再是被动承载力量的死物,而是仿佛拥有了简单的、源自其主人钟觉此刻最强烈、最核心意志的自主意识——那便是,破开前方一切阻碍、斩断所有威胁、於万军丛中开闢出一条生路的决绝意志! 这意志冰冷而坚定,如同北极吹来的寒风,不带丝毫犹豫与迷茫。 第66章 激战 “咦? ”血蝎那声短促而充满惊疑的轻噫,如同一条在草丛中悠然巡弋、正准备享受猎物的毒蛇,突然被一块意想不到的石子击中七寸,受惊时骤然收缩的身体,带著一种被打断享受猎物在利爪下垂死挣扎乐趣的强烈不悦与如同冰水浇头般骤然升起的、深入骨髓的警惕。 他志在必得、计算精准如同尺规作图、角度力道都经过千锤百炼、足以在瞬间断绝任何同级对手生机的绝杀一刀,竟然在最后关头彻底落空,那精心淬炼、吹毛断髮的锋利刀尖只斩破了一片因高速移动而留下的、凝而不散、正在缓缓消散的视觉残影,他甚至能无比清晰地感觉到,在自己那饱饮鲜血的刀锋即將触及对方脖颈皮肤上那细微汗毛的亿万分之一秒,有一股极其微弱、如同初生蛛丝、却坚韧无比、带著某种精神层面排斥力的、无形有质、仿佛由纯粹精神力经过某种玄妙方式高度压缩凝聚而成的阻碍感,如同最柔韧的、沾染了晨露的蛛网般瞬间出现又消失,那阻碍並非坚不可摧,却带著一种奇妙的“滑腻”与“弹性”,正是这层意料之外的阻碍,使得他原本完美无缺、如同死神邀请函般的刀锋轨跡,发生了几乎无法用肉眼察觉、细微到极致、却足以在生死天平上改变最终结果的细微偏差! 他脸上那原本如同用最刻薄的雕刀刻画上去的、混合著残忍暴戾与欣赏猎物濒死惨状的快意的狰狞得意笑容,瞬间彻底凝固,仿佛被极北之地的万载玄冰瞬间冰封,所有的肌肉纤维都僵硬在那里,维持著一个既可笑又可怖的怪异表情,显得异常怪异和扭曲,隨即这凝固的表情如同冰面碎裂般迅速转化为一丝毫不掩饰的、如同白日见鬼般的错愕与难以置信,那眼神中透出的困惑几乎要满溢出来。 这小子,明明已经是强弩之末,气息奄奄如同风中残烛,油尽灯枯到了连维持最基本站立姿势都显得摇摇欲坠、需要耗尽全部意志力的地步,全身上下无处不是可供隨意切割的破绽,无处不散发著死亡临近、灵魂即將离体的腐朽气息,怎么可能在最后关头,在那连思维都来不及转动的剎那,还能爆发出如此超越常理认知、如此诡异莫名、仿佛时间都为之凝滯了一瞬的速度和反应? 而且,就在刚才那刀锋与那无形阻碍接触的瞬间,这小子身上散发出的那种虽然微弱却如同初生嫩芽般顽强坚韧的气息……似乎变得有些不同了? 那种感觉,不再是之前那种纯粹的、源於肉体极限的虚弱无力或是仅仅靠著不屈意志力在死命强撑的勉强,而是多了一种……一种让他这种久经杀戮、在尸山血海中漫步、对危险有著近乎野兽般原始直觉的人,都隱隱从尾椎骨窜起一丝冰寒刺骨、感到一丝如同被丛林暗处最致命毒蛇冰冷竖瞳盯上般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危险锋芒? 这变化虽然细微如同蝴蝶振翅,却真实不虚地敲打在他的感知上,让他那久经沙场、早已波澜不惊的心湖,不由得自主地泛起了一丝带著警惕与疑惑的涟漪。 然而,血蝎毕竟是经验丰富、从尸山血海中一步步爬出来、手上沾满了无数亡魂鲜血、心智早已被磨礪得如同最坚硬玄铁般的冷血杀手,虽惊却不乱,如同最老练的舵手面对突如其来的风暴,瞬间便將那丝不该有的、可能影响判断的情绪波动强行压下,碾碎在理智的磐石之下。 他持刀的手腕如同完全脱离了骨骼关节的限制般灵活到诡异地向內一翻隨即向外一抖,那柄饮血无数、刀身暗红仿佛永远处於饥渴状態的血月弯刀立刻如同被赋予了自身邪恶生命、拥有独立意识的附骨之疽,在空中划过一道违背人体工学常理、刁钻诡异到了极点、轨跡莫测且暗藏著至少三种后续凌厉变化与致命后手的阴险弧线,刀势在百分之一秒內便由直刺咽喉要害变为横削腰肋,再次无声无息如同暗夜幽灵却又快如闪电超越了肉眼追踪极限地袭向钟觉因为刚才那极限闪避动作而不可避免微微暴露出的、防护相对薄弱、一旦命中便足以瞬间瓦解战斗力的肋下空门! 这一刀,刀势依旧狠辣刁钻到了令人髮指的地步,没有丝毫的犹豫与留情,刀锋切割空气带起嗤嗤作响、仿佛能撕裂耳膜、扰乱心神的凌厉破空声,那暗红色的、仿佛由凝固血液涂抹而成的刀光在昏暗的暮色与隨风摇曳的斑驳枫影交织成的背景下,如同一条真正的、拥有剧毒的丛林蝮蛇在发起致命攻击前吐出的、充满了死亡威胁与冰冷寒意的信子,闪烁著不祥而妖异的光芒,吞吐不定,虚实难辨,让人根本无法凭藉常规经验预测其最终的落点与后续变化。 但这一次,钟觉的反应与之前那种疲於奔命、每次格挡都显得勉强无比、险象环生如同在万丈悬崖边缘行走的状態截然不同! 他甚至没有完全依靠那依旧有些模糊、带著令人烦躁的重影、並且因为头部失血而偶尔发黑的视觉去艰难地捕捉那诡异刀光的运动轨跡,在那柄危险弯刀刚刚开始出现变向徵兆、冰冷的刀锋还未完全展现出其最终攻击路径和力道的瞬间,他那刚刚突破至锻灵二重、变得无比敏锐和强大、如同脱胎换骨般的灵识,已经如同最精密、最先进的灵能雷达波束,先一步捕捉、分析、预判到了对方肩部强壮的三角肌与肱二头肌在发力前那几乎无法用肉眼观察到的、极其细微的肌纤维预动与收缩趋势,以及其体內那阴寒刺骨、如同北地寒风般的內力在特定复杂经脉路线中流向瞬间改变、加速匯聚时,所引起的、对身体周围微观空气粒子產生的、微弱到极致却逃不过灵识扫描的扰动与涟漪! 几乎是纯粹出於一种被强化后的灵识所驱动、超越了常规思维速度、近乎条件反射般的战斗本能,他的身体主要肌肉群已经在大脑皮层发出明確指令之前,就提前做出了最合理、最经济、也是最高效的应激反应! 他脚下的步伐不再是之前那种因为力竭和多处伤痛交织而导致的踉蹌虚浮、杂乱无章、仿佛隨时会自己绊倒自己的狼狈倒退,而是变得异常灵动而精准,如同一位沉浸此道数十年的顶尖舞蹈大师,在有限的方寸之地踩踏著某种源自生命本能、暗合天地自然韵律的玄妙节奏,看似只是身体重心极其微小地、流畅自如地向侧面滑动移开了半步,幅度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身体的整体姿態甚至没有发生大的、容易失去平衡的改变,却就是这妙到顛毫、如同经过最精確计算的半步,恰好、精准无误地让那凌厉无比、带著浓烈死亡气息的冰冷刀锋,以毫釐之差、几乎是紧贴著他胸前那早已被自身与敌人的鲜血反覆浸透、变得沉重而黏腻、紧紧贴在皮肤上的破烂衣襟边缘险之又险地掠过,刀锋之上附著的阴寒气息甚至让他胸前裸露的皮肤瞬间激起了一层细密的、如同冷疹般的疙瘩! 与此同时,他手中那柄仿佛与他心血相连、意念相通的摘星刀,无声无息、没有任何预兆与起手式地如同一直潜伏在阴影深处等待时机的灵蛇般骤然递出,没有浩大的声势引动气流呼啸,没有耀眼的光芒照亮周围昏暗,只有那凝聚了他此刻全部精神意志、融合了新突破的锻灵二重灵识与丹田中那仅存的、细若游丝却精纯无比的最后一点本源灵力的、在刀尖处闪烁著极其內敛、仿佛能將周围光线都吸收进去的微弱光芒的刀尖,如同蛰伏在落叶下的毒蛇发起的、计算好了每一分力道的致命一击,精准无比、速度奇快如电地点向血蝎因全力出刀、手臂肌肉伸展到极致而微微暴露出来的、防护相对薄弱、並且是关乎其內力运转重要枢纽的持刀手腕脉门之处! 这一下突如其来的、如同暗夜中猝然亮起的闪电般迅捷的反击,来得如此毫无徵兆,如此精准地抓住了那在高速攻防中稍纵即逝、如同白驹过隙般的微小破绽,如此刁钻狠辣地直指敌人运转力量的核心要害! 其时机把握之巧妙,角度选择之阴狠,力量运用之经济,完全不像是一个身受重伤、体內多处经脉受损、体力与灵力双双濒临枯竭之人所能从容不迫、冷静施展出来的,反倒像是一个蓄势已久、耐心等待了无数个日夜、將自身状態调整到最巔峰、终於窥准了猎物最为鬆懈、防御出现一丝空隙的最佳时机的老练猎手,在猎物自以为胜券在握、心神最为放鬆的那一刻发出的、志在必得、绝无挽回的致命一击! 血蝎心中那代表极度危险的警铃如同被一柄无形重锤以最大力量敲响般疯狂大作,一股冰冷的、带著浓郁死亡威胁气息的寒意不受控制地从尾椎骨沿著脊柱的缝隙瞬间窜升到头顶百会穴,让他整个头皮都控制不住地微微发麻,仿佛有无数冰冷的细针在轻轻扎刺! 他战斗经验何其丰富,无数次在生死边缘游走、与死神擦肩而过的经歷,早已將他的直觉磨练得如同最锋利的刀锋,让他立刻凭藉这种近乎本能的直觉意识到,绝对不能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硬接这看似平凡无奇、甚至光芒有些微弱黯淡的一刀! 那凝聚在对方那古朴刀尖之上、不断微微吞吐、仿佛拥有自身呼吸节奏的、几乎难以用肉眼清晰捕捉的微弱光芒,给他一种极其危险、如同被丛林中最毒辣的杀人蜂尾针牢牢瞄准了要害般的致命感觉,仿佛一旦被那点看似不起眼的微光点中,不仅仅是手腕处的骨骼可能碎裂、连接手掌与手臂的筋腱可能被切断那么简单直接的外伤,那內敛光芒中似乎蕴含的某种奇特的高频震盪与诡异穿透之力,甚至可能如同无数根无形无质却锋锐无比的细针般,顺著手臂的主要经脉通道逆流而上,直接干扰、破坏、甚至短时间內冻结他体內那阴寒內力的正常运转周天,造成远比外伤更加棘手、更难以迅速恢復的严重內伤! 千钧一髮之际,根本来不及多做思考,他强行拧转腰身,腹部与腰部的核心肌肉群瞬间爆发出强大的、足以撕裂寻常布帛的扭力,带动整个上半身形成一个违反常人身体结构的、近乎扭曲的怪异角度,以此带动持刀手臂的轨跡发生偏移,同时手腕以一种近乎脱臼的方式急速迴旋,那柄血月弯刀隨之划出一道急促而险峻的圆弧,堪堪在最后关头、在那点致命微光即將触及皮肤的前一瞬,用刀身与刀柄连接处那最为坚固、经过千锤百炼的金属刀鐔部位,险之又险、几乎是贴著皮肤地格挡住了摘星刀那如同毒蛇吐信般阴险点来的、闪烁著不祥微光的锋利刀尖! “叮——! ” 一声清脆到了极致、仿佛水晶酒杯相互轻碰、却又异常刺耳、尖锐到仿佛能直接钻入耳蜗深处、震盪脑髓的金铁交鸣声猛地炸响,如同平地惊雷! 这声音的音质与特性,截然不同於之前两人力量毫无巧地硬撼对撞时那种沉闷如巨石相撞、响彻林间的巨响,这一声更加尖锐、高亢,带著一种高频的、令人牙酸齿冷、头皮发紧的金属剧烈震颤音,仿佛两片被研磨到极薄极硬、弹性绝佳的百炼钢片在以一种人类听觉极限边缘的高频率相互摩擦、切割、较劲! 碰撞的那个瞬间,耀眼的火星不再是如同以往激烈交锋时那般四散飞溅、如同节日里肆意绽放的烟,而是诡异地、仿佛受到某种无形力场的约束般,高度凝聚在双刀交击的那一个极其微小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物理接触点上,骤然亮起一团极其耀眼、白炽到仿佛能將周围所有光线都吞噬进去的、只有黄豆大小的刺目光点,这光点存在的时间极短,隨即又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凭空掐灭般瞬间熄灭,只在视网膜上留下短暂的灼痕,以及空气中瀰漫开的、更加浓烈呛鼻的金属剧烈摩擦后特有的灼烧氧化气味。 血蝎只觉得手腕处传来一股並非以刚猛霸道、纯粹力量碾压见长、却极其凝练、高度集中、仿佛將所有力量压缩於一点的穿透性劲力,这股诡异的力量並非依靠蛮力强行推进,而是带著一种奇特的、如同平静湖面被投入石子后盪起的、层层叠叠、无孔不入、专门针对內部结构的高频震盪感,仿佛有无数根细微到极致、冰冷刺骨的能量钢针,要透过那坚硬冰冷的金属刀鐔和包裹著皮革的刀柄,无视物理防御,直接钻入他手腕的骨骼微小缝隙与错综复杂的经脉通道之中,让他整条持刀的手臂从手腕关节到肘关节都控制不住地微微一麻、一颤,如同被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穿过,手臂经脉中原本流畅运转的气血都为止出现了瞬间的、几乎难以察觉却又真实存在的凝滯与阻塞感,仿佛河流中突然出现了一块看不见的礁石! 他心中顿时骇然巨震,如同在平静的心湖中投下了一块万钧巨石,掀起了惊涛骇浪,这是什么古怪而阴损诡异的劲力运用法门? 竟然能一定程度上穿透实物的格挡防御,直接影响到內力在经脉中的运转? 这绝非他所知晓的任何一种主流或偏门武学所能產生的效果! 这小子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诡异的变化? 而钟觉在一击不中、刀尖被对方险险格挡之后,並未如同缺乏经验的莽夫般被怒火冲昏头脑、贪功冒进,不顾自身糟糕透顶的状况强行追击、试图扩大战果。 他极其冷静地、仿佛一个最精密的机械,藉助刀尖传来的那一点微弱却清晰的反震之力,身形如同骤然失去了大部分重量般,变得异常轻盈灵动,如同被秋日里最后一阵微风吹起的、成熟的蒲公英种子,向后流畅地、姿態甚至带著一丝奇异的优雅飘退了数尺距离,动作舒展自然,毫无窒碍,再次与那咄咄逼人、杀气腾腾的血蝎拉开了足以做出反应的安全距离。 他胸口因为刚才那瞬间的爆发、肌肉的极限压榨和精神的极度集中而剧烈起伏,如同一个破损不堪、四处漏气的古老风箱般吃力地拉扯著,每一次吸气都带著胸腔內火辣辣的灼痛感和喉咙深处涌上的、无法完全咽下的浓重血腥味,脸色依旧苍白得如同被连日暴雨反覆冲刷、褪去了所有顏色的粗糙墙壁,看不到一丝属於活人的健康血色,额头上、鬢角边,刚刚被隨意擦去的冷汗再次涔涔渗出,如同岩壁上不断渗出的冰冷泉水,匯聚成更大的汗珠,沿著他紧绷的脸部线条不断滚落,有些直接滴进他乾涩刺痛、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带来一阵难以忍受的酸涩与视线模糊,有些则沿著他线条分明、此刻却显得异常削瘦的下頜线,混合著尚未完全乾涸、呈现暗红色的血跡,滴落在他早已被尘土、汗水与鲜血弄得污浊不堪、看不出原本顏色的前襟上。 显然,刚才那看似轻描淡写、实则凝聚了他此刻全部精气神、意志力与刚刚获得的新力量的凌厉反击,对他这具早已是千疮百孔、多处內外伤交织、濒临彻底崩溃边缘的身体负担依然极大,几乎是在透支著最后的生命潜能,而那尝试將新生灵识与体內仅存的微弱灵力进行深度融合、並加以精確操控的艰难尝试,也如同在万丈深渊之上的纤细钢丝上跳舞,极其消耗他本就所剩无几、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的心神与意志力。 然而,与这肉体上的极度疲惫、痛苦和濒临极限的虚弱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那一双深邃如同古井的眼眸,此刻却亮得嚇人,如同被最细心的匠人精心擦拭过的、镶嵌在暗夜天幕中最明亮、最坚定的寒星,锐利得仿佛能穿透一切迷雾,冷静得如同万载寒冰,深邃得仿佛蕴藏著无尽的智慧与策略,紧紧地、一眨不眨地、如同最老练的猎手锁定猎物般锁定著前方气息因刚才那次交锋而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紊乱的血蝎,那目光中,充满了对敌人哪怕最细微一举一动的最高度警惕、对当前瞬息万变局势的绝对冷静分析与判断,以及……一丝刚刚被这绝境之中的成功反击、自我突破的喜悦所点燃的、微弱却顽强不屈、如同星火般开始蔓延的炽热战意! 这战意,如同在凛冬荒野、万物寂灭的冰雪世界中,於绝望深处燃起的第一簇微弱却坚定的火苗,虽然此刻依旧微弱,摇曳不定,却代表著不屈的生机与反抗的开始,代表著即便身处绝境,亦要挥刀向前的决绝! “好小子! 果然有点门道! ”血蝎用力地、带著一丝烦躁地甩了甩依旧残留著酸麻刺痛感、仿佛有微小电流在其中窜动的右手手腕,试图驱散那股如同附骨之疽般的诡异震盪余波,他眼中的轻蔑与如同猫戏老鼠、享受著支配生命快感的戏謔之色此刻已然彻底消失不见,仿佛被一阵狂风吹散,从未存在过,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將钟觉视为值得认真对待、甚至需要提起十二分精神小心应付的、具有威胁的同等对手般的凝重与严肃,以及……因为这完全出乎意料的变故、猎物突然展露獠牙而激发出的、更加炽烈、更加纯粹、更加不加掩饰的、如同火山喷发般沸腾的杀意! “临阵突破? 打破了某种精神层面的枷锁? 还是在之前那副要死不活、引颈就戮的样子全都是精心设计的偽装,一直就在隱藏实力,等待这反戈一击的最佳时机? ”他声音低沉沙哑,如同砂纸摩擦著粗糙的木头,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试图看穿对方虚实底细的审视与探究,但这点探究瞬间便被更加强大、更加纯粹的杀意所覆盖、吞噬,“不过,就算你走了狗屎运,临阵突破了某个小瓶颈,灵光一现又如何? 不过是迴光返照! 看看你这副尊容,重伤之躯,五臟六腑都受了不轻的震盪內伤,失血过多导致面色如鬼,灵力接近彻底枯竭,油尽灯枯之象已现,你又能撑得了多久? 不过是垂死挣扎,徒劳地延长些许痛苦与绝望的时间罢了! 我看你这副摇摇欲坠、下一刻就要自己瘫倒的样子,还能精准地、侥倖地躲开我接下来如同狂风暴雨般的几刀! ”他的话语如同冰冷的毒液,试图侵蚀对方刚刚建立起来的信心,同时也在为自己接下来的全力爆发进行著铺垫。 那血月弯刀似乎感应到了主人澎湃的杀意,刀身上的暗红色光芒也隨之如同呼吸般明灭不定,变得更加浓郁和危险。 第67章 大战三百回合 话音未落,血蝎身影再次暴起! 他脚踝猛地发力,脚趾深深抠入落叶层下那潮湿冰凉、混杂著腐烂植物质感的泥土之中,感受著脚下大地传来的、微弱却真实的支撑感。 膝关节微曲,大腿与小腿肚的肌肉纤维如同紧密缠绕的钢缆般瞬间绷紧、蓄力,旋即如压紧到极限的弹簧般悍然释放,脚跟稍稍离地,前脚掌如同爆炸的引信般猛然蹬踏! 整个人如同被一张无形的、坚韧无比的巨弓弓弦弹射而出,空气中甚至响起了一声微不可察的、因速度过快而挤压空气產生的低啸。 他不再有任何保留,將苦修多年、视若性命的阴煞鬼影步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极致,丹田內那阴寒刺骨、如同万年玄冰深处萃取出的內力,以前所未有的疯狂速度在几条特定的、早已锤炼得坚韧异常的经脉中疯狂运转周天,所过之处,经脉壁都传来阵阵被极寒冻裂般的细微刺痛感,但他毫不在意,只是全力催动著他的身形化作一道围绕著钟觉急速旋转的、带著不祥意味的漆黑色旋风,那速度快到超越了常人视网膜捕捉的极限,仿佛同时出现了三四道虚实难辨、动作各异的残影,它们环绕交错,步伐诡譎,共同编织成一个令人窒息绝望的、水泼不进的致命包围圈。 手中那柄饮血无数、刀身弧度带著诡异美感的血月弯刀,则如同在这股狂暴的黑色旋风中被疯狂挥舞的、浸染了无数亡魂鲜血的诡异绸带,刀身自身那流动不息、仿佛有生命般缓缓蠕动的暗红色光芒,被这超高速的运动拖曳成无数道真假难辨、纵横交错、层层叠叠、仿佛要填满每一寸空间的、编织成一张立体死亡罗网的暗红色刀影,从四面八方、上下左右,如同裹挟著密集冰雹与撕裂长空之雷电的狂风暴雨般,带著令人皮肤刺痛的、几乎要凝结空气的实质杀意,向著被围在中心的、看似孤立无援的钟觉铺天盖地地笼罩而去! 刀风悽厉呼啸,那声音尖锐得仿佛能直接撕裂人的耳膜,钻入脑髓深处搅动,更捲起地上无数殷红如血或枯黄憔悴的枫叶,那些原本静美的叶片被凌厉如实质的刀气瞬间切割、瓦解成更细碎的粉末与纤维,又与那漫天闪烁、明灭不定、带著死亡气息的血色刀光混杂、纠缠在一起,仿佛在这片因树冠遮蔽而显得格外昏暗的枫林空地上,凭空下起了一场由红色碎叶与黑色残影交织而成的、美丽而又致命的、带著淒艷诗意的死亡之雨! 每一道凝实的或虚幻的刀影,都带著仿佛源自九幽地狱的刺骨寒意与足以切断金铁、吹毛断髮的锋锐杀气,刀锋所向,空气都发出被切割、被撕裂的细微悲鸣,那冰冷的刀意甚至让周围空气中的水分凝结成了肉眼难见的白色霜气,誓要將中心那看似单薄脆弱、仿佛隨时会被这风暴撕碎的钟觉,连同他手中那柄不断闪烁著微弱却顽强星光的古拙长刀,一同彻底地绞成碎片,不留全尸! “来得好! ”钟觉心中低喝一声,面对这足以让任何同级武者瞬间眼繚乱、心神被夺、乃至窒息绝望的狂暴攻势,他反而彻底冷静了下来,如同暴风眼中那奇异的、万籟俱寂的寧静区域。 他甚至果断地闭上了一直在努力对抗模糊和重影、此刻已布满血丝的双眼,这绝非放弃抵抗,而是为了將全部的、每一丝每一毫的注意力与精神力量,都毫无保留地集中、灌注到了那刚刚突破至锻灵二重、正变得无比敏锐和强大、如同新生触角般向外延伸探索的灵识之上! 他要依靠这全新的、更为本质的感知来应对这场前所未有的危机。 视觉在此刻,对於捕捉那超高速且虚实结合的刀影而言,反而成了一种不可靠的干扰与拖累,甚至是一种欺骗。 当他眼帘垂下的剎那,外界的斑斕色彩与纷乱光影瞬间被隔绝,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邃的內视之景。 內在的“灵识之网”以前所未有的强度和精度全力张开,如同一个无形无质、却又严密笼罩了身周每一寸空间的、最精密复杂的灵能雷达阵列,不再依赖於肉眼捕捉光影的延迟信號,而是直接感知能量流动的轨跡、肌肉纤维预动的趋势、气流最细微的扰动波纹乃至那赤裸裸杀意所指的核心方向。 这张网清晰地、毫秒不差地捕捉著每一道袭来的暗红色刀影的真实轨跡,如同最高明的鑑定师分辨真偽,瞬间判断出其中哪些是蕴含了真正致命力量的实体斩击,哪些又仅仅是用於迷惑和消耗心神、徒具其表的虚招残影,同时,更如同拥有了穿透性的视野般,精准地感知著血蝎那高速移动的真身,在那漫天足以迷惑视觉的刀影掩护下,如同真正的鬼魅般沿著某种复杂诡异、违背常理的步伐穿梭、腾挪、蓄力的每一个最细微的动作细节——脚趾的每一次抓地发力时泥土的凹陷,腰胯的每一次微妙扭转带动重心转移的角度,肩胛肌肉的每一次绷紧与鬆弛所预示的发力方向,甚至其体內那阴寒內力在特定经脉中加速奔流、周天运转时所產生的、极其隱晦却无法完全掩盖的能量波动涟漪! 外界那纷繁复杂、令人目眩神迷的光影变幻和刺耳喧囂、试图扰乱心神的噪音,在他那高度集中、如同冰晶般剔透的灵识处理下,被迅速剥离了无用的、干扰性的外壳,化为了最简洁、最本质、由无数条清晰轨跡线和能量强度数据构成的信息流,直接呈现在他的“心湖”之上,湖面映照出一切真实,波澜不惊,供他做出最精准、最及时的判断与反应。 他的身体,在这超越了常规感官的灵识绝对掌控与驱动下,展现出了惊人的协调性、柔韧性以及对肌肉纤维的入微操控能力。 脚步腾挪变幻,不再局限於某种固定的章法或步点,而是如同穿行於万丛中的蝴蝶,轻盈、飘逸而又带著某种难以预测的、自然而然的韵律,在这方寸之地的死亡之舞中闪转腾挪,每一次看似不可能做到的、违背人体工学的侧身、拧腰,每一次惊险万分、几乎能感受到那冰冷刀锋擦著鼻尖、咽喉、胸腹要害掠过的、带著死亡气息的微风的矮身、后仰,每一次看似踉蹌、重心不稳,实则妙到顛毫、计算精准到毫米的滑步、撤移,都如同经过了最严密计算般,恰好、精准地避开那最具威胁、凝聚著实质杀意的冰冷刀锋。 他手中那柄与他心意相通、仿佛成为身体一部分延伸的摘星刀,也不再是之前那种漫无目的地、被动地挥洒格挡,而是如同真正被赋予了生命与灵性般,隨著他的心念意动而灵动飞舞,时而如潜伏於草丛、骤然发起袭击的灵蛇出洞,刀尖闪烁著那点內敛却危险之极的微光,精准无比地点向某道凌厉刀影力量运转最薄弱、最不易发力的、如同蛇之七寸的“节点”之处,以最小的代价、最巧妙的角度將其轻轻击偏、盪开,发出“叮”一声清脆短促的鸣响;时而如重量极轻、能隨风而动的柳絮,刀身以一种近乎粘黏、依附的姿態,贴著那呼啸而来的、带著毁灭性能量的凌厉刀势边缘滑过,不去硬碰,而是巧妙地引导、借力、化力,將部分袭来的衝击力通过手腕、手肘、肩关节乃至脊椎的细微震颤和步伐的调整,如同疏导洪水般,传导、卸入脚下那厚实的大地,脚下踩踏的落叶在这一刻被无形的力量压实、碾入泥土;时而又如同深諳解牛之道的庖丁,目光如电,寻隙而入,抓住血蝎那狂风暴雨般攻势在招式转换、新旧力量交替间那稍纵即逝、几乎无法被肉眼捕捉的微小破绽与凝滯,刀锋如同拥有了自身的意志,带著一往无前的决绝,直指那一点防御的空虚与力量的断层,逼得血蝎不得不强行扭转攻势,回防自救,从而打断其连贯流畅、如同江河奔涌般的进攻节奏! “噹噹当! ”“嗤嗤嗤! ”“鏘鏘鏘! ” 密集如同千万颗坚硬的冰雹以最大动能砸在宽大厚实芭蕉叶上的金属剧烈碰撞声、锋锐无匹的刀气以极高速度划过空气所產生的、厚实布帛被强行撕裂般的刺耳噪音、双刀在实打实的硬撼对撞、毫无巧地比拼根基时发出的、沉重如巨锤反覆敲击铁砧的震耳欲聋的轰鸣……这各种不同音调、不同质感、不同节奏,却同样充满杀伐之气、令人心胆俱寒的声音,在这一小片仿佛与世隔绝、被死亡阴影笼罩的枫林空地上连绵不断地、几乎毫无间隙地炸响、迴荡、叠加、碰撞! 它们共同谱写成一首激烈到极点、残酷到极点、也危险到极点的死亡交响曲! 而伴隨著这声音盛宴的,是那四处迸射、不再零星闪烁、而是如同节日里被持续点燃、疯狂燃放的烟般璀璨刺目、连绵不绝的火星! 这些火星在两人身影每一次迅疾如电的交错、刀锋每一次不容置疑的碰撞间,不断从接触点爆燃、闪现,又旋即被更快的动作带起的疾风吹熄、湮灭,將周围那些在激烈劲风中剧烈摇曳、枝叶发出沙沙哀鸣的火红枫树映照得忽明忽暗,光影快速变幻,仿佛连这些扎根於此的古老树木都在因为这超乎寻常的、凡人难以想像的激战而本能地颤慄、呻吟。 空气中瀰漫开一股越来越浓重的、金属剧烈摩擦灼烧后特有的焦糊气味,混合著被搅碎的青草汁液散发出的清新却突兀的草木腥气、泥土被翻起后暴露出的深沉土腥气以及……一丝若有若无、从钟觉身上那几处初步封住却又在此刻高烈度对抗中被再度震裂的伤口处渗出的、新鲜血液的、带著铁锈味的甜腥气。 两人那因为极限速度移动而模糊不清的身影,已然化为一青一黑两道不断纠缠、分离、再猛烈碰撞的流光,以快打快,摒弃了大部分的哨与试探,在这片铺满了厚厚红叶、如同天然地毯的空地上,进行著最凶险、最直接、最考验本能的速度与反应的较量! 他们的移动轨跡诡异莫测,时而如龙腾九天,身形拔高,刀光向上席捲,带著一股欲要撕裂苍穹的惨烈气势;时而如蛇行草莽,贴地疾走,刀锋扫向下盘,阴险刁钻,捲起千层红叶浪;时而又如鹰击长空,自上而下扑击,势大力沉。 所过之处,地面上的落叶层不再是简单地被踏碎、留下脚印,而是被两人交手时外泄的、如同实质般的凌厉气劲先一步搅得粉碎,化为更加细密的、如同红色雪粉般的尘芥,漫天飞扬、飘洒,將整个激烈战团笼罩在一片朦朧的、带著血腥幻象的血色雾靄之中;周围的枫树,无论是粗壮需数人合抱的古木,还是纤细仅如儿臂的新枝,树干与枝条上,都在不断增添著深浅不一、纵横交错的崭新刀痕,有些深可见木,树皮被霸道的力量掀翻、捲起,露出下面苍白带湿气的木质部,透明的树汁从中缓缓渗出、凝聚、滴落,如同树木无声流淌的血液和眼泪;甚至连两人周围那原本相对静止的空气,都被他们超越极限的速度和交手產生的狂暴劲力所剧烈搅动、扭曲,形成一个个小型的、方向混乱诡异的旋风涡流,捲起更多的尘土、碎叶以及那些刚刚诞生便已湮灭的细碎火星,在空中打著旋儿,发出呜呜的、如同怨灵低泣般的声响,更添几分惨烈与不祥的氛围。 血蝎越打越是心惊! 他发现自己赖以成名、曾让无数高手饮恨败亡的疾速快刀与诡异莫测的鬼影身法,在这个明明身受重伤、脸色苍白如纸、气息紊乱不堪、仿佛下一刻就要油尽灯枯的小子面前,效果竟然大打折扣,甚至有些难以为继。 对方的反应速度快得不可思议,那绝不仅仅是身体经过千锤百炼后形成的战斗本能,更像是一种……基於某种未知感知的预知! 往往他的刀招刚刚在脑海中形成意图,相关的肌肉群刚刚开始协同发力,真气刚刚开始向特定经络灌注,对方那看似隨意、甚至有些踉蹌的步伐和即將做出的格挡姿態,似乎就已经提前针对了他尚未完全施展出的攻击落点与后续可能的变化。 而且对方那柄古朴长刀所施展的刀法也变得极其古怪难缠,那凝聚在刀锋之上、看似微弱內敛、仿佛隨时会熄灭的星点光芒,每一次在与他的血月弯刀发生实质碰撞时,都会从接触点传来一股並非以刚猛霸道见长、却极其凝练、带著高频震盪与奇异穿透特性的诡异劲力,这力量仿佛能无视部分物理防御的隔阻,直接透过冰冷的金属刀身传递过来,让他持刀的手臂从指尖到肩胛都传来阵阵难以驱散的酸麻感,更麻烦的是,连他体內那阴寒內力的运转周天,都受到了这股诡异劲力极其细微却无法忽视的干扰与阻滯,经络中原本流畅奔涌的內力,偶尔会出现极其短暂的、微小的凝涩感,虽然暂时凭藉更为深厚的修为强行压制、冲开,无碍大局,但若是久战不下,这种细微的干扰不断累积、叠加,必然会在某个关键时刻,如同堤坝上的蚁穴,酿成难以挽回的大患! 最让他感到匪夷所思甚至有些隱隱不安的是,这小子的韧性,或者说那求生的意志,也远远超出了他最坏的预估,明明看起来下一刻就会因为伤势过重和体力透支而倒下,连站著都显得摇摇欲坠,呼吸急促得如同破旧风箱,却总能在千钧一髮之际,凭藉著某种难以理解的、近乎本能的顽强意志,死死咬住牙关,甚至咬破了下唇渗出血丝,从身体那看似枯竭的深处再次压榨出惊人的、不合常理的力量,將那融合了诡异灵识与特殊灵力的古怪刀招,一次次看似勉强、摇摇欲坠、实则精准得令人髮指地施展出来,將周身守得如同被一层无形却坚韧的力场笼罩般滴水不漏,而偶尔那如同在黑暗中窥伺良久的毒蛇吐信般骤然发起的、出人意料的反击,更是角度刁钻、时机狠辣、速度惊人,直指他攻势流转中最为难受和脆弱的衔接环节,逼得他不得不放弃原本连贯流畅、如同行云流水般的进攻节奏,回防应对,这让他感到无比的憋屈与烦躁,还有一种逐渐滋生的、面对未知的不確定感。 他手中的血月弯刀挥舞得更急、更狠,刀身上的暗红光芒也似乎因为主人心境的波动而变得更加妖异、流动不息,试图以更强大的力量、更快的速度,强行碾碎眼前这块难啃的骨头,但那青年手中古刀上那点微弱的星光,却始终顽强地闪烁著,如同暴风雨夜中最后一盏不肯熄灭的孤灯,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与血色刀影中,固执地证明著自己的存在。 第68章 不退 “三百招!已经过了三百招!”在一旁观战的段天云、狄青虎和段天雨,早已看得目瞪口呆,心神震撼,几乎忘记了呼吸。 他们的眼睛死死盯著场中,瞳孔隨著那两道如同鬼魅般交错碰撞的身影而急速移动,脖颈都因此而微微发酸,却谁也不敢轻易眨眼,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瞬息万变的细节。 那感觉就像是眼睛已经不再是自己的,而是被无形的丝线牵引著,被迫追隨著那超越常理的速度。 每一次眼球的转动都带著一种酸涩的疲惫,但大脑却高度兴奋,强迫著视觉神经捕捉著每一帧模糊却又惊心动魄的画面。 那连绵不绝、令人心悸的兵刃撞击声,不再是单纯的噪音,而是化作了一柄无形的重锤,一次次敲击在他们的胸腔上,震得心臟狂跳不止,那心跳声在耳鼓里“咚咚”作响,几乎要掩盖住外界的一切声音。 血液在血管里奔涌呼啸,冲刷著四肢百骸,一股灼热的热流不受控制地直衝头顶,让他们的脸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太阳穴突突直跳,感到一阵阵眩晕般的激动,仿佛整个身体都要被这股目睹奇蹟的狂热所点燃;然而,眼前那超乎想像的、每一秒都在生死线上跳跃的激战所散发出的、几乎凝成实质的冰冷死亡气息,却又像一只从深渊中探出的、布满鳞片的冰冷大手,带著阴森的寒意,死死攥住了他们的喉咙,不仅阻断了声音,甚至连呼吸都变得极其困难。 將那即將脱口而出的惊呼与吶喊硬生生压了回去,只能化为无声的、在臟腑间疯狂衝撞的震颤,如同被困在笼中的野兽,徒劳地寻找著出口,却只能在坚固的柵栏后积累著越来越多的焦虑与恐惧,无法宣泄。 段天云和狄青虎紧握的双拳,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著,那颤抖並非源於恐惧,而是极度的力量压抑和情绪紧绷所致,手臂上的肌肉块块賁起,青筋如同甦醒的虬龙般凸起蜿蜒,在皮肤下剧烈地搏动著,显示出他们內心极度的紧张与那几乎要破体而出的、压抑的激动。 他们的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那是一种混合了震撼、希望与骄傲的复杂情绪,为钟觉那在绝境中爆发出的、奇蹟般的突破,为那套闻所未闻、违背常理、仿佛能窥破未来先机、带著某种玄奥预知感的诡异而强大的战斗方式,为他竟然真的以如此重伤孱弱之躯,硬生生与全盛状態下凶名昭著、双手沾满血腥的血蝎打得如此难分难解、不相上下! 但这股如同火焰般灼烧的狂喜之下,是更深沉、更尖锐、如同冰水般刺骨的担忧,那担忧如同最锋利的针尖,不断刺穿著、冷却著他们的兴奋,让他们在短暂的喜悦后,立刻陷入更深的惶恐。 他们都能清晰地看到,钟觉那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庞,像是一张被漂白过的纸,那急促而紊乱、仿佛下一口就会接不上来、隨时会断掉的呼吸,那每一次看似流畅的移动转身时,眉宇间下意识微微蹙起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细小纹路所明確暗示的、从身体內部深处传来的、被强行忍耐住的剧烈痛楚。 这般高强度的、每一秒都在刀尖上跳舞、在死神镰刀边缘游走的激战,对钟觉那本就重伤未愈、如同布满裂痕的瓷器般濒临极限的身体来说,无疑是在透支所剩无几的元气,是在燃烧最后的生命烛芯,是彻头彻尾的、明知是毒药却不得不饮下的饮鴆止渴! 他们心中在疯狂地吶喊,在无声地咆哮,在焦急地、一遍又一遍地询问著那残酷而无解的问题:他还能支撑多久? 是下一个急促的呼吸之后? 是下一次不可避免的刀锋剧烈碰撞之时? 还是在那血蝎因久攻不下而变得愈发焦躁、愈发狠戾、愈发不计后果的下一波狂涛怒浪般的攻势之中? “轰! ”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仿佛连时间都变得粘稠缓慢的观战氛围中,场中异变陡生! 一次毫无巧、摒弃了所有技巧与变化、纯粹是力量与修为最直接、最野蛮碰撞的正面硬撼,猛然爆发! 血蝎久攻不下,心中积攒的焦躁与那被一个“强弩之末”屡次挫败的羞辱感混合成的怒火,终於衝破了某个临界点,他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如同被困在陷阱中、濒临疯狂的野兽般的低沉咆哮,那声音嘶哑而充满暴戾。 周身那阴寒的內力以前所未有的幅度疯狂鼓盪起来,衣衫无风自动,猎猎作响,甚至在他身体周围形成了一圈肉眼可见的、扭曲了光线、让景物看起来都微微波动的淡黑色涟漪,那涟漪带著一种吸吮光线的诡异特性,让他周遭的空间都黯淡了几分。 他手中的血月弯刀,在这一刻不再是灵动诡譎的毒蛇,而是化作了足以开山裂石、势大力沉的巨斧,刀身震颤著,发出嗡嗡的、渴望饮血的鸣响,带著一道仿佛要撕裂空间、將所有周围火枫的光泽都吞噬进去的、浓郁到化不开、几乎成为实质的、令人作呕的血色弧光,如同从天际坠落、携带著无尽毁灭意志与死亡宣告的血色新月,摒弃了所有繁复的变化,以最纯粹、最霸道、最不容置疑的力量,朝著钟觉当头狠狠劈下! 刀锋未至,那凌厉无匹、沉重如山岳般的气压已经將钟觉全身笼罩,他脚下的泥土仿佛都在这恐怖的压力下不堪重负地向下凹陷、沉降了寸许,连带著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粘稠如胶,行动困难! 面对这石破天惊、仿佛能斩断一切生机的一击,钟觉的眼神骤然一厉,那原本因疲惫而显得有些涣散的目光,在瞬间凝聚成了两道足以划破最深沉黑暗的、锐利无比的闪电。 他心知肚明,这一刀,凝聚了血蝎此刻全部的修为、杀意以及那沸腾的怒火,其气势已然如同无形的牢笼,將他牢牢锁定,攻击范围之大,刀锋下落之速度之快,角度之刁钻,已然封死了所有闪避的空间,避无可避! 电光火石之间,他脑海中一片空明,过往的杂念、身体的剧痛、乃至对死亡的恐惧,都被强行压下,只剩下最本能的战斗意志。 那刚刚突破至锻灵二重、尚且不够稳固却异常敏锐的灵识,与体內那微弱如星火、却韧性十足、不肯熄灭的灵力,以前所未有的强度与惊人的默契融合在一起,仿佛打破了某种一直存在的、无形的屏障,进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状態。 他手中的摘星刀似乎感应到了主人决死一搏的心意,发出一声清越的、带著不屈傲气、如同龙吟般的颤鸣,刀身微微震动,自下而上,逆著那仿佛能斩灭一切的血色新月的坠落之势,带著一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悲壮与决绝,悍然撩起! 刀尖那一点原本內敛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微光,在这一刻被疯狂地压缩、凝聚到了极致,亮度骤然提升,仿佛真的化作了一颗挣脱了大地引力束缚、不惜燃烧自身全部能量与存在、义无反顾地逆冲而上,欲要以自身微茫之光,与那轮压迫感十足的血色新月爭辉、甚至將其刺穿的决绝星辰! 下一剎那,超越了声音传递的速度,双刀再次猛烈碰撞! 然而,这一次发出的声音,却不再是之前那种或清脆或刺耳的金属交鸣,而是一声沉闷到了极点、也恐怖到了极点的巨响! 那声音不像是在空气中传播,更像是直接在所有人的耳膜深处、骨骼之中、乃至灵魂最脆弱的地方轰然炸开! 如同九天之上一道压抑了许久的、饱含著毁灭力量的闷雷,直接在意识深处爆裂! 一股比之前任何一次交手都要狂暴、都要凶猛、更具毁灭性的气浪,以两人武器的接触点为圆心,如同一头挣脱了所有束缚、彻底失控的洪荒巨兽般,带著撕裂一切的威势,猛地扩散开来! 气浪所过之处,地面上那积累了不知多少年、厚达数寸、由无数腐烂和新鲜的枫叶层层叠压而成的落叶层,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庞大无比的巨手瞬间抹去,不是被简单地吹飞、扬起,而是被那恐怖到极致的力量直接震碎、挤压、碾磨成了最细微的、几乎看不见颗粒的齏粉,彻底清空,露出了下面常年不见天日、散发著浓郁潮湿泥土气息和淡淡腐殖质味道的黝黑地皮! 甚至在那相对坚实的地面上,都留下了无数道如同蛛网般向外急速蔓延的、深浅不一的细微裂痕,仿佛大地也无法承受这股力量,发出了无声的呻吟! 爆炸性的、纯粹的力量反馈回来,两人的身形同时剧震,如同被一柄无形的、沉重无比的巨锤狠狠砸中胸口,五臟六腑都瞬间移位了一般,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蹌退开。 那后退的姿態,充满了力量反噬带来的狼狈与勉强。 血蝎闷哼一声,那声音从鼻腔和喉咙的狭窄缝隙中挤压出来,带著明显的痛楚与压抑的怒火。 脚下“噔噔噔”连退七步,每一步都沉重无比,像是踩在了泥沼之中,脚后跟深深陷入刚刚暴露出的、还带著湿气的黑色泥土之中,留下了七个清晰的、边缘崩裂的脚印,方才勉强利用腰腹的核心力量,强行剎住退势,稳住了身形。 他持刀的右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著,连带著小臂的肌肉都在轻微痉挛,虎口处已然彻底崩裂,皮肉翻卷,猩红的鲜血立刻顺著指缝不断地渗出,温热而粘稠,染红了雕刻著狰狞异兽纹的冰冷刀柄,又沿著光滑而冰冷的刀身缓缓滑落,最终滴落在脚下那被刚刚清理出来的黑土上,晕开一小片暗红色的、迅速被土壤吸收的湿痕。 他胸口剧烈地起伏著,虽然极力运用內力去平復,但气息还是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些许紊乱,额角甚至因为极度的愤怒与力量的剧烈消耗,有青筋在皮肤下一下下地跳动。 他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仿佛暴风雨来临前堆积的乌云,能滴出墨汁来,看向远处那个依旧站立著的身影的目光中,那沸腾的、几乎要溢出的杀意几乎要凝成实质的、带著倒刺的冰锥,不仅要將对方的身体刺穿,更要將这方空间都冻结,让万物都感受到他那被彻底激怒的森寒。 钟觉则退得更远,姿態也更显狼狈,几乎到了溃败的边缘。 他足足向后滑退了十余步,每一步都像是在与一股巨大的推力抗爭,在鬆软的泥地上用脚后跟拖曳出一道道深深的、凌乱的沟壑,最后身体猛地一晃,失去了所有平衡,不得不將手中的摘星刀猛地往地上一拄,利用刀身的支撑,刀尖“噗嗤”一声深入湿润的泥土近半尺,才勉强像一个破旧的人偶般,支撑住那即將彻底垮塌的身体,没有当场倒下。 他猛地弓起腰,仿佛腹部遭受了重击,剧烈地、无法抑制地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都仿佛用尽了肺部残存的全部空气,牵扯著胸腹间的伤口,肩膀因此而剧烈地、不受控制地耸动著,咳出的鲜血不再是之前的丝丝缕缕,而是成股的、带著泡沫的、鲜红得刺目的液体,像是体內有什么东西彻底破裂了,瞬间染红了他胸前那早已破损不堪、沾满尘土与汗渍的衣襟,那刺目的、不祥的红色,与他苍白如金纸、没有一丝生气的脸色形成了惨烈到极致的对比,任谁看了都会心生寒意。 他的气息变得微弱无比,进出的气丝游弋不定,时而急促如鼓点,时而微弱如游丝,仿佛狂风中一盏灯油即將耗尽、灯芯也在噼啪作响、隨时都会“噗”一声彻底熄灭的残烛,那单薄的身体也在不受控制地微微晃动著,每一个细微的晃动都牵动著观战者的心弦,似乎下一刻就会因为支撑力量的彻底消失而彻底散架,化为一堆无意识的骨肉。 显然,刚才那一下毫无取巧的、纯粹的力量硬拼,对他本就千疮百孔、如同一个勉强粘合起来的陶罐般的身体造成了极大的、甚至是毁灭性的负担,几乎將他最后的一线生机也推向了彻底崩溃、万劫不復的黑暗深渊。 然而,就是在这仿佛油尽灯枯、生命之火摇曳將熄的时刻,他拄著那柄如同最忠诚伙伴、也是最后拐杖般支撑著他残躯的古拙长刀,依旧顽强地、对抗著身体內部传来的无数抗议与崩溃信號,一寸寸地、极其艰难地挺直了那仿佛承载了万钧重量的脊樑,抬起了那布满了汗水、血水、泥土混合污跡的头颅。 污浊的痕跡让他脸上看起来狼狈不堪,像是刚从泥潭中挣扎出来,但唯独那双眼睛,在污跡的衬托下,反而显得更加明亮得惊人,如同被山涧最清澈、最冰冷的泉水反覆洗涤过的黑曜石,深邃、清澈,並且带著一丝清晰可见的、毫不掩饰的、甚至带著点玩世不恭的嘲讽与挑衅,那目光像是拥有了实质的重量和温度,穿透两人之间瀰漫的、尚未完全沉降的尘土与几乎要凝固的肃杀之气,精准地、牢牢地投向远处那杀意沸腾的血蝎。 他的声音因为內臟的严重创伤和力量的彻底透支而沙哑不堪,像是破旧风箱的最后拉扯,却依旧带著一种奇异的、不屈的穿透力,如同钝刀刮过粗糙的岩石,清晰地迴荡在因这惊天碰撞而突然陷入死寂、只剩下风声呜咽的枫林之中: “三百回合……阁下似乎,也没能拿下我这个强弩之末啊。” 话音落下,枫林之中,一时只剩下风吹过层层叠叠、火红如血的枫叶所发出的、单调而永恆的、沙沙作响的声音,那声音此刻听起来格外清晰,也格外萧索。 以及场中两人那根本无法完全掩饰的、如同破旧风箱般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那喘息声暴露了他们都已接近极限的状態,如同两只在荒原上搏斗得筋疲力尽、浑身伤痕、却依旧用最后的力量互相死死盯住对方、寻找著下一个致命一击机会的受伤野兽,在逐渐降临的暮色与瀰漫的尘埃中互相警惕地对峙。 战斗,因为这一次近乎两败俱伤般的惨烈硬撼,进入了短暂的、却又无比脆弱的、仿佛一触即碎的僵持。 但空气中瀰漫的那股冰冷刺骨、如同实质的粘稠杀机,非但没有因为这片刻的、暂停的刀光剑影而有所消散,反而如同不断从四面八方匯聚而来的、带著电荷的沉重乌云,变得更加浓烈,更加沉重,压得人喘不过气,预示著下一轮更加残酷、更加致命、很可能將决定最终生死的风暴,正在这令人心臟都快要停止跳动的、死寂般的平静中,悄无声息地、却又无可阻挡地疯狂酝酿。 每一片飘落的枫叶,都仿佛带著肃杀的气息。 第69章 辉光 话音落下,枫林之中,一时只剩下风吹过层层叠叠、火红如血的枫叶所发出的、单调而永恆的、沙沙作响的声音,那声音此刻听起来格外清晰,也格外萧索,仿佛这片林子也在为这场惨烈的搏杀而嘆息。 风声穿过不同密度、不同形状的叶片,带起高低错落的细微鸣响,像是无数幽灵在低声絮语,更衬得这战后的短暂死寂愈发令人心悸。 以及场中两人那根本无法完全掩饰的、如同破旧风箱般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那喘息声暴露了他们都已接近极限的状態,每一次吸气都像是用尽了胸腔最后一丝扩张的力量,每一次呼气都带著肺部灼烧后的滚烫与嘶哑,如同两只在荒原上搏斗得筋疲力尽、浑身伤痕、皮毛被血与泥浆板结、连站立都需依靠意志支撑,却依旧用最后的力量互相死死盯住对方、浑浊的眼瞳中闪烁著不肯熄灭的凶光、仍在凭藉本能寻找著下一个致命一击机会的受伤野兽,在逐渐降临的、带著凉意的暮色与尚未完全沉降、混合著尘土与血腥味的瀰漫尘埃中互相警惕地对峙,空气中瀰漫著汗臭、血污和泥土的腥气。 战斗,因为这一次近乎两败俱伤般的惨烈硬撼,进入了短暂的、却又无比脆弱的、仿佛只需一片落叶的重量就能將其彻底压垮、一触即碎的僵持。 但空气中瀰漫的那股冰冷刺骨、如同实质的粘稠杀机,非但没有因为这片刻的、暂停的刀光剑影而有所消散,反而如同不断从四面八方匯聚而来的、带著沉重湿气和隱隱雷声的、饱含电荷的沉重乌云,在低空不断堆积、翻滚,变得更加浓烈,更加沉重,压得人胸腔憋闷,连呼吸都需要耗费额外的力气,预示著下一轮更加残酷、更加致命、很可能將决定最终生死的风暴,正在这令人心臟都快要停止跳动的、死寂般的平静中,悄无声息地、却又像不断收紧的绞索般无可阻挡地疯狂酝酿。 每一片悠然飘落的、边缘捲曲的枫叶,都仿佛被这肃杀的气氛浸染,带著金属般的冷硬质感,划过空气的轨跡都显得格外缓慢而清晰,如同死神无声的脚步。 钟觉拄著刀,粗糙的刀柄硌著他掌心被震裂的虎口,传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但这外部的疼痛与他身体內部的糟糕状况相比,简直微不足道。 他感觉身体內部像是一个被彻底打碎后又勉强用劣质胶水粘合起来的瓦罐,到处都是漏风的窟窿和相互摩擦的、尖锐的裂痕,稍微一动弹,就能听到仿佛瓷器碎裂般的、源自骨骼和臟腑的细微“咯吱”声。 剧痛早已不再是某个具体的部位,而是如同无数细小的、带电的虫子,瀰漫到了四肢百骸的每一丝肌肉纤维,钻入了骨髓的最深处,伴隨著心跳,一下下地鼓胀、收缩,带来一阵阵令人眼冒金星、天旋地转般的眩晕刺痛。 肺部火辣辣的,像是被强行塞进了一把刚刚熄灭但余温犹存的、带著火星的炭块,每一次吸气都不仅带著浓郁的血腥味,更伴隨著一种仿佛要將气管黏膜都撕裂开来的灼热与乾涩,而呼气则像是拉动著锈跡斑斑的铁匠风箱,艰难而滯涩。 丹田之內,那原本就微弱如风中残烛、摇曳不定的灵力,在刚才那一下毫无保留的硬撼中,几乎被彻底榨乾、挤尽,此刻只剩下几缕比头髮丝还要纤细的、黯淡无光的游丝,在空荡荡的、如同久旱龟裂河床般的经脉中无力地盘旋、穿梭,试图重新匯聚,却每每在即將成形时又涣散开来,如同乾涸河床上最后几洼即將被烈日彻底蒸发的、浑浊的泥水,连倒映天空的能力都已失去。 深沉如海的疲惫感如同冰冷刺骨的潮水,无视了他意志的堤坝,一波接著一波,永无止境地衝击著他那早已遍布裂纹、近乎崩溃的意识防线,那潮水中充满了诱惑的低语,劝说著他就此放弃,鬆开紧握的刀柄,闭上眼睛,沉入那再无痛苦、再无挣扎的、永恆的黑暗深渊。 那黑暗是如此温暖,如此寧静,仿佛能抚平灵魂上所有的褶皱与创伤,让人只想就此长眠不醒。 然而,就在这意识的最深处,在那片无边无际的、象徵著屈服与终结的、散发著诱人气息的黑暗面前,一点极其微弱的、仿佛隨时都会被黑暗吞没的、却无比执拗地闪烁著的光芒,始终未曾熄灭,如同宇宙诞生之初最原始的那一点星火。 那是求生的意志,是烙印在灵魂深处、不肯向命运低头的倔强;是不甘的愤怒,是对施加於自身及所珍视之物的伤害的熊熊怒火;是背负著某些无法捨弃之物的、沉甸甸的责任,如同镣銬,也如同支柱;更是……一种潜藏在血脉深处、源自遥远祖先、原本沉寂如死火山、此刻却被这极致的死亡压力与濒临毁灭的体验所狠狠刺激、悄然触动、开始发出低沉轰鸣的……古老本能! “还不够……还差得远……”一个模糊的、如同梦囈般的念头在他混沌不堪、仿佛被搅浑的泥水般的脑海中闪过,带著强烈到几乎要炸裂开来的不甘。 他清晰地感觉到,那层阻挡了他许久、坚若磐石、让他无数次衝击都头破血流的无形壁垒,在刚才那生死一线、灵魂仿佛都要被震出躯壳的衝击下,已经布满了细微的、如同蛛网般密集的裂纹,仿佛只需要最后一股决绝的、一往无前的力量,就能將其彻底捅破,看到其后那片渴望已久的新天地! 但那最后一股力量,在哪里? 他的身体已经空空如也,像是一具被掏空了內臟的皮囊,连抬起一根手指、转动一下眼球都觉得需要耗费移山填海般的力气,丹田沉寂,经脉空乏,拿什么去衝击? 去突破? 另一边,血蝎的状况稍好,至少他还能稳稳站立,內息虽然紊乱,但根基尚存。 然而,他內心的震怒与焦躁却如同岩浆般在胸腔里沸腾翻滚,远比身体的创伤更为炽烈,灼烧著他的理智。 他无法接受,自己纵横多年,手上沾染了不知多少所谓天才的鲜血,今天竟然被一个年纪轻轻、且明显重伤垂死、如同风中残烛般的小辈,硬生生逼到如此狼狈的地步! 虎口崩裂的疼痛如同针扎,持刀手臂那阵阵传递来的、深入骨髓的酸麻感,內息在经脉中运行时那不时出现的、如同溪流遇到乱石般的凝涩与紊乱,都在清晰地提醒著他刚才那次毫无巧碰撞的凶险与对方那诡异劲力的难缠。 更让他心底隱隱发寒、如同被毒蛇盯上般心悸的是,对方那诡异的、带著某种高频震盪与奇异穿透特性的劲力,虽然微弱如丝,却如同最顽固的跗骨之蛆,依旧在他几条主要经络的关键节点处残留不去,隱隱干扰、阻滯著他阴寒內力的顺畅运转与周天循环,让他无法在短时间內调整到最佳状態,凝聚起下一次足以石破天惊、奠定胜局的全力一击。 这种有力使不出、如同陷入泥潭般的憋屈感,比他身上任何一道皮肉伤口都更让他难受、狂躁。 他死死盯著钟觉,如同鹰隼盯著濒死的猎物,看著对方那副拄著刀才能勉强站立、浑身血跡斑斑、脸色苍白如鬼、呼吸断断续续、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断气倒下的模样,心中的杀意如同沸腾的毒液般在血管中疯狂流淌、咆哮。 必须儘快解决他! 不能再给他任何一丝一毫的喘息之机! 这小子太过邪门,任何一点微不足道的变数,都可能像投入静湖的石子,酿成无法预料、无法接受的可怕后果! “小杂种……我看你还能硬撑到几时! ”血蝎从紧咬的牙缝里,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这句充满了怨毒与杀意的话,声音嘶哑难听,如同夜梟在坟场上的悽厉啼叫,在寂静的枫林中显得格外刺耳。 他强行压下喉头不断上涌的、带著铁锈味的甜腥气,不再等待內息完全平復、周天运转圆融无碍,脚下猛地一踏,脚底与地面接触的瞬间,似乎传来一声微不可察的闷响,地面那鬆软的土层微微一震,留下一个浅浅的脚印凹坑。 他的身形再次化作一道略显滯涩、不如之前那般流畅自如的模糊黑影,带著一股决绝的戾气,疾扑而上! 这一次,或许是因为內息未復,或许是为了追求极致的效率,他的绝对速度似乎比巔峰时慢了一线,但刀势却更加凝练、更加集中、更加歹毒! 血月弯刀不再追求之前那种漫天飞舞、虚实难辨的华丽刀影与视觉迷惑,而是將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杀气、所有的阴寒內力,都极度压缩、凝聚成一道极其纤细、色泽暗沉得近乎发黑、仿佛连光线都能吸进去的血色细线,如同一条蓄势已久、终於收缩身体、弹出毒牙的致命毒蛇,悄无声息,摒弃了所有不必要的声势,却快如闪电,超越了声音的传递,划破空气,带著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精准与歹毒,直取钟觉那毫无防护、微微起伏的咽喉! 这一刀,捨弃了部分范围性的力量与后续变化,將所有的破坏力都压缩到了极致,追求的就是极致的速度与无与伦比的单体穿透力,务求一击毙命,绝不给对方任何侥倖的机会! 刀锋破空,因为速度太快且力量极度凝聚,几乎不带起寻常利刃挥动时的呼啸风声,只有一种极其细微的、如同冰棱划过光滑琉璃表面的、让人牙酸的“嘶”声。 但那凌厉的、如同实质般的冰冷杀意,却如同最锋利的针尖,瞬间刺透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让钟觉脖颈处的皮肤瞬间绷紧,起了一层细密的、冰冷的鸡皮疙瘩,汗毛根根倒竖!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如此具体地笼罩下来,那冰冷的触感仿佛已经贴在了他的喉结之上! 视觉依旧紧紧闭合,不敢有丝毫鬆懈,那高度集中的灵识之网以前所未有的清晰度,捕捉到了这道凝聚到极点、散发著毁灭性能量波动的攻击轨跡,快! 快得超出了他这具残破身躯当前反应能力的极限! 快到他几乎能“看”到自己咽喉被洞穿、鲜血喷溅的结局! 躲不开! 挡不住! 无论是依靠残存体力的狼狈翻滚,还是抬起那沉重如灌铅的手臂进行格挡,在这道超越了极限速度的致命一击面前,都显得如此迟缓而徒劳! 就在这绝对的、不容置疑的死亡威胁降临的剎那,就在他的身体因为最原始的恐惧而不可避免地產生了一丝僵硬、血液似乎都瞬间凝固的瞬间,那股一直潜藏在他血脉最深处、如同被封存在万载玄冰之下、被他无数次尝试引导、衝击却始终如同磐石般纹丝不动、毫无反应的、炽热而狂暴的、仿佛来自远古蛮荒的力量,仿佛终於被这柄悬於咽喉之前、散发著浓郁死气的死亡之刃那冰冷的触感所彻底刺激、彻底点燃! “轰! ” 一声只有钟觉自己能清晰听到的、源於身体內部、源於灵魂深处的巨大轰鸣,猛地在他脑海之中、在他每一根神经末梢上炸响! 那感觉不像是由耳朵接收的声音,而更像是整个宇宙在意识中开闢时產生的原始爆破! 那层布满了细微裂纹、却依旧坚不可摧、阻碍了他许久的无形壁垒,在这一刻,被一股从血脉源头最深处轰然喷涌而出的、灼热得如同地心岩浆般滚烫、狂暴得如同脱韁天河般汹涌的洪流,以摧枯拉朽之势,彻底衝垮、粉碎、湮灭! 血气关……破了! 一股前所未有的、蛮横霸道到了极点的、充满了生命最原始野性与活力的力量,如同沉睡了万古的火山骤然甦醒、尽情喷发,从他身体的最深处,从每一寸坚韧或脆弱的骨骼髓腔、从每一滴奔流或凝滯的血液精华、从每一个饱含生机或濒临死亡的细胞核心中,疯狂地涌现、咆哮著奔流而出! 这股新生力量与他之前辛苦修炼的、性质相对温和、中正平和的灵力截然不同,它炽热如火,狂暴如雷,充满了近乎野蛮的破坏性与仿佛无穷无尽的、蓬勃的生命活力,如同千万匹脱离了韁绳束缚、在广袤草原上肆意奔腾践踏的野马,在他那原本乾涸欲裂、空荡死寂的经脉通道中横衝直撞,带来一种既像是要被撑爆撕裂、又像是久旱逢甘霖般的、矛盾而极端的感受! “呃啊——! ” 钟觉忍不住从喉咙深处,发出了一声压抑不住的、混合著极致痛苦与某种难以言喻的、衝破束缚后的极度舒爽的低沉吼声。 这声音不大,却仿佛带著实质的力量波纹,將他口鼻前飘荡的些许尘埃都震得微微散开。 他原本苍白如金纸、毫无血色的脸庞,在剎那间涌上一股异样的、如同醉酒般的潮红,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在这一瞬间被加热、被点燃,疯狂地奔腾起来! 皮肤下的毛细血管大量充血,让他看起来甚至显得有些肿胀。 身体內部那无数道或深或浅、或新或旧的裂痕与创伤,在这股灼热而充满生机的血气的霸道冲刷与滋养之下,竟然传来了阵阵剧烈的、如同无数蚂蚁在啃噬爬行般的麻痒与刺痛感,那是受损的肌肉纤维在强行对接、断裂的毛细血管在重新弥合、甚至细微的骨裂处在被强行固定的惊人跡象! 虽然距离痊癒还差得极远,但那种生命力如同沙漏中的流沙般急速流失、身体即將彻底崩解的虚弱与绝望感,却被这股新生的、澎湃汹涌的、带著蛮横生命力的力量强行遏制、驱逐,甚至如同反向注入了强大的活力般,开始反向填充这具濒临崩溃的躯壳! 他猛地抬起头,这个原本简单此刻却需要莫大力量的动作,在此刻做来,竟带著一种前所未有的决绝与力量感。 原本明亮却因疲惫和伤势而显得有些涣散、布满血丝的双眸,此刻竟然在眼底最深处,隱隱泛出了一丝极其淡薄、若有若无、却真实存在的、如同在极寒冰原上跳跃的、冰冷的血焰般的光芒! 那光芒並非邪恶,不带有任何负面情绪,而是一种源自生命本源最初的、最纯粹、最不加掩饰的力量彰显! 是一种打破枷锁后,生命本身迸发出的、原始而强大的辉光! 第70章 觉醒 血蝎的瞳孔更是骤然收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状! 那不仅仅是视觉上的聚焦,更像是一种面对未知威胁时,生物本能將全部注意力凝聚於一点的应激反应,仿佛整个世界的喧囂与色彩都在这一刻褪去,只剩下那个气息骤变的年轻身影,以及那股令他灵魂都在颤慄的蛮荒气息。 作为距离最近、感知最为敏锐、双手沾满鲜血、对能量波动异常熟悉、如同黑暗中狩猎的毒蜘蛛般对危险有著天生直觉的杀手,他清晰地感受到了从钟觉那原本如同风中残烛般、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熄灭的身躯內部,猛然爆发出的那股截然不同的、充满了原始野性与沉重压迫感、仿佛能將周围光线都微微扭曲的气息波动! 那绝不是他之前所熟悉的、任何一种属性的灵力! 无论是正道的醇和,还是魔道的阴邪,亦或是其他偏门异种的诡譎,都与眼前这股力量截然不同! 那是一种更古老、仿佛源自天地初开、万物竞逐时代的、烙印在血脉深处的力量;更霸道、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碾压一切的蛮横意志;更接近生命本源、剥离了所有后天修饰与技巧、只剩下最纯粹力量核心的、仿佛源自蛮荒时代的力量! 这股力量带著一种灼热的温度,如同地心奔涌的岩浆,烤炙著周围的空气;一种血液奔腾的喧囂感,如同万千战鼓在血脉中擂响;一种不讲道理的、纯粹以力破巧的蛮横,如同太古凶兽挣脱了枷锁,睁开了猩红而残暴的双眼,俯瞰著渺小的猎物! 这小子……竟然在如此绝境之下,油尽灯枯之际,临阵突破了? 而且突破的还是某种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似乎与人体最根本、最奥秘气血相关的、极其偏门且艰险、据说百不存一的古老关隘? 这怎么可能? 这种涉及生命本源的突破,往往需要绝对安全的静室、需要修为高深的护法看守、需要珍贵稀有的丹药辅助调和气血,怎会在这生死搏杀、命悬一线、精神与肉体都濒临崩溃的险恶之际达成? 这完全违背了他所知的武道常理! 这顛覆常识、衝击固有认知的骇人事实,如同一条冰冷滑腻、带著剧毒的蛇,瞬间悄无声息地窜上血蝎的脊梁骨,盘踞在他的后颈,让他从头皮到脚底都泛起一层细密的、冰冷的鸡皮疙瘩,一股寒意不可抑制地从心底最深处升起。 惊骇,这种早已被他埋藏在记忆深处、几乎遗忘的情绪,如同突然决堤的、积蓄了万载的冰寒洪水,猛地衝垮了他因久攻不下而积攒的、如同火山般炽烈的焦躁与愤怒的脆弱堤坝,让他那原本坚若磐石、冷硬如铁的杀手之心,出现了一道清晰可见的、如同瓷器被敲击后產生的裂缝! 就在这心神剧烈震动、意识出现万分之一剎那空白的电光火石之间,他那一记原本志在必得、凝聚了全部精神意志、杀意与速度、精气神高度统一、如同宿命般直取钟觉咽喉的毒辣一刀,那原本完美无瑕、圆融一体、带著一往无前毁灭气势的凌厉攻势,竟然因为这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对未知力量的惊诧与一瞬间的动摇,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甚至连他自己在事后都未必能清晰回忆起来、如同最美玉璧上突然出现的一道髮丝般细痕的、极其短暂的力量输送上的微小凝滯与出刀轨跡上那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偏离了最佳角度与发力点的微小偏差! 那感觉,就像是正在悬崖边沿全力狂奔的烈马,马蹄突然被一根几乎看不见的、横亘在前的透明蛛丝绊了一下蹄子,虽然凭藉强大的惯性瞬间挣脱、丝线崩断,但那股一泻千里、无物可挡的完美气势与发力节奏,已然出现了难以弥补的挫顿与瑕疵! 就是这一丝几乎不可能被常人,甚至被寻常同级別高手在激战中捕捉到的、如同白驹过隙般短暂的凝滯与偏差! 对於刚刚突破、身体內部正发生著天翻地覆、犹如开天闢地般剧烈变化、灵识与这股新生的、狂暴不驯的血气以及体內残存的、性质相对温和的灵力正以一种玄妙难言、近乎本能的方式急速融合、调整、彼此適应、感知敏锐度与信息处理能力瞬间提升到了一个全新高度、心湖澄澈如明镜的钟觉而言,这一丝凝滯与偏差,就如同在漆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万籟俱寂的深夜里,突然在遥远而危险的海平面尽头,无比精准地点亮了一座为他指引生路与胜机的、光芒万丈的灯塔,那光芒虽然穿透重重迷雾显得有些微弱,其指向性却无比清晰地映照在了他如同被泉水洗涤过、波澜不惊的心湖之上,將那稍纵即逝、关乎生死的破绽所在,如同地图上被硃笔圈出的红点般,清晰地標註了出来! 他甚至没有去用眼睛看那袭来的、带著浓烈死亡气息、快如闪电的冰冷刀锋,刚刚突破、充满了前所未有澎湃力量、仿佛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雀跃、渴望著释放与新生的身体,已然凭藉著那超越常理的、与天地能量產生微妙共鸣的敏锐感知与千锤百炼后烙印在骨髓里的战斗本能,自然而然地、近乎条件反射地、以一种最优化的方式做出了反应! 那不再是之前那种需要精密计算敌我力量对比、权衡利弊得失、在狭小缝隙中寻找生机后选择的精妙闪避或藉助巧劲的格挡,而是一种更直接、更暴力、更纯粹、更符合这股新生血气那蛮横霸道、摧枯拉朽特性的、充满了绝对自信的方式——毫无巧的、以硬碰硬的、正面硬撼! “嗡——!” 他手中那柄跟隨著他经歷了无数风雨、饮过敌血的摘星刀,仿佛也感受到了主人身体內部那翻天覆地的、如同涅槃重生般的变化与汹涌澎湃、如同江河决堤般的力量,发出了一声与之前任何一次轻鸣或颤响都截然不同的、低沉而浑厚、充满了压抑不住的力量感与杀伐之气的嗡鸣! 那声音不像寻常金属轻震时的清脆,更像是一头被囚禁已久的洪荒巨兽终於挣脱束缚,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充满了威胁与宣告的低沉咆哮,震得周围的空气都似乎在隨之轻轻震颤。 刀身之上,那点原本微弱、仿佛隨时会熄灭、如同夏夜萤火般的星光,此刻仿佛被注入了全新的、炽热而狂暴的活力,骤然变得稳定而明亮起来,虽然依旧不算耀眼夺目、光芒万丈,却多了一种如同歷经千锤百炼、去除所有杂质的百炼精钢般的凝实与厚重的质感,不再是飘摇不定、仿佛隨时会熄灭的烛火,而是化作了夜空中沉静却永恆、內蕴无穷力量的星辰。 更引人注目的是,一股淡淡的、近乎透明却又能被精神清晰感知到的、带著明显灼热气息、仿佛有生命般流动的暗红色血气气流,如同拥有自身意志的灵蛇般,自钟觉的手腕处皮肤之下渗透、蔓延而出,欢快地、带著一种雀跃的姿態缠绕上了那古朴无华、带著岁月痕跡的刀身,与那点骤然凝实的星辰光芒相互交织、缠绕、融合在一起,彼此能量性质迥异却奇异地相辅相成、並不互相湮灭,反而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悸肉跳、头皮发麻的、混合了星辰之力的凝练悠远、浩瀚深邃与血气之力的狂暴炽热、生命蓬勃的奇异能量波动! 这股波动如同水纹般扭曲了刀身周围的空气景象,让那柄原本看似平凡的摘星刀,此刻看起来仿佛笼罩在一层不断摇曳的、半透明的、带著高温的血色光晕之中,充满了神秘而危险的美感。 钟觉手腕猛地一翻,这个动作简洁、迅猛、乾脆利落,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与一往无前的决绝,不再是之前那种需要藉助巧劲、寻找最佳受力角度的精妙格挡或四两拨千斤的卸力技巧,而是將灌注了新生力量的、仿佛重若千钧的摘星刀,由下至上,以一种最蛮横、最不讲道理、充满了绝对力量感、仿佛要劈开山岳般的姿態,直接、悍然、毫无畏惧地迎向了那道凝聚了血蝎毕生修为、阴寒內力与滔天杀意的、如同毒蛇收缩到极致后发起的致命一刺、色泽暗沉的血色细线! “鏘!” 这一次双刀碰撞所发出的声音,不再是之前那种或清脆或沉闷的响声,而是如同两柄超越了凡人想像极限的、沉重无比的千钧重锤,被神话中掌管力量与战爭的巨灵神以开天闢地、粉碎星辰般的力量,毫无保留、结结实实地对轰在一起所发出的、足以震裂耳膜、甚至撼动灵魂、让意识都出现短暂空白的恐怖巨响! 那声音凝练如实质,仿佛拥有了重量与温度,带著一种极品金属被无法想像的巨力强行撕裂、扭曲、挤压时產生的、令人牙酸齿冷、头皮炸裂的尖锐高亢质感,如同无数柄无形的、燃烧著烈焰的重锤,从四面八方狠狠地、毫不留情地砸在每一个在场观战者的心头、骨骼乃至灵魂深处,让他们的心臟在这一瞬间仿佛被一只冰冷的大手狠狠攥住,停止了跳动,血液逆流衝上头顶,脑中嗡鸣一片,除了这毁灭性的巨响,再也感知不到其他任何事物! 一道肉眼清晰可见的、混合著微弱却坚韧不屈的星点光芒与那淡血色、带著灼热高温气劲的、半透明的、如同水波与烈焰交织的衝击波,以双刀交击的那一个点为绝对中心,呈完美的、不断扩大的环形,如同被一颗天外陨石砸入平静湖面所激起的、毁灭性的滔天巨浪,但其扩散速度与其中蕴含的纯粹物理破坏力却何止放大了千百倍,猛地、狂暴地向四面八方席捲开来! 所过之处,地面上那层刚刚暴露出来的、还带著湿气与草木根须的黝黑泥土,被硬生生地、粗暴无比地刮掉了厚厚一层,碎土、石块与尘埃被恐怖的力量高高扬起、拋向空中,如同被一柄无形却庞大无比的巨型犁鏵以犁庭扫穴之势狠狠犁过一般,露出了更深处的、顏色更加深沉、甚至带著些许灰白色岩石碎块与古老沉积层的土壤。 周围的空气在这恐怖力量的剧烈挤压、撕扯下,发出了悽厉无比、如同万千怨魂同时尖嚎、又像是颶风穿过狭窄山谷般的“呜呜”尖啸声,仿佛连空间本身都无法承受这股纯粹暴力对撞產生的毁灭性能量余波,发出了不堪重负的、痛苦的呻吟与扭曲! “噔噔噔!” 血蝎只觉得一股无法用任何言语准確形容的、既熟悉又无比陌生的恐怖力量,沿著刀身、通过手臂的骨骼与经络,如同决堤的洪荒巨流、又像是从天而降的陨星衝击,排山倒海般、蛮不讲理地汹涌袭来! 熟悉的是其中依旧蕴含的那股如同附骨之疽般的、诡异的高频震盪与阴狠的穿透特性,不断地试图瓦解他的防御、钻入他的经络;陌生的是其中那股新加入的、纯粹而蛮横的、仿佛来自远古巨兽的、充满了原始野性的、足以碾压一切的狂暴衝击力! 他持刀的右手臂,从指尖的末梢神经到肩胛的深层肌肉,在一瞬间仿佛被彻底剥夺了所有感知,不再是之前的酸麻胀痛,而是变成了一种彻底的、令人心悸的、如同浸入万年冰窟般的冰冷与麻木,仿佛那连接著的、曾经灵活无比、收割过无数性命的手臂,已经不是他自己的肢体,而是一段早已失去生命活力、冰冷僵硬、即將从身体上脱落朽烂的木头! 胸口如同被一柄无形的、燃烧著熊熊烈焰、重达万钧的攻城巨锤以极限速度狠狠砸中,护体气劲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般瞬间消融、碎裂,五臟六腑仿佛都被这股巨力震得脱离了原位、相互挤压碰撞、甚至出现了细微的裂痕,气血以前所未有的、完全失控的疯狂態势向上翻涌、衝撞,喉头一甜,一股浓烈的腥气直衝鼻腔,再也无法凭藉多年苦修的深厚修为强行压制下去,“噗”地一声,一大口殷红中甚至带著些许暗色块状、显然是內臟碎片的鲜血,如同压抑不住的、找到了宣泄口的狂暴喷泉般,从他口中狂喷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悽惨而刺目的弧线,然后混杂著尘土,洒落在被他踩得一片狼藉的地面上! 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所有提线的木偶,完全失去了对身体平衡与力量的控制,不受控制地、踉踉蹌蹌地、姿態极其难看地向后连退了七八步! 每一步落下,都沉重无比,仿佛脚下不是鬆软的泥地,而是烧红的铁板,脚后跟深深陷入被力量压实又崩裂的泥土中,留下一个个边缘龟裂、如同被重物反覆砸击过的坑洼,每一步都比之前那次硬撼后退得更远、脚步更加虚浮无力、姿態也更加狼狈不堪、充满了败亡的跡象,脸上那原本的阴沉、狠戾与必杀的决心早已被这无情的一击冲刷得一乾二净,取而代之的是如同白日见了索命幽魂一般无法置信的、扭曲的惊骇欲绝,以及一丝清晰浮现、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开来、再也无法掩饰的、源自生命最原始本能的对未知力量与绝对暴力碾压的……深入骨髓的恐惧? 而反观钟觉,在如此恐怖、足以將寻常高手震成肉泥的力量对撞之后,仅仅是上身微微向后晃动了一下,幅度小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仿佛只是被一阵稍强的、带著凉意的秋风吹拂而过,衣袂微微飘动,而他脚下却如同千年老树的庞大根系深扎大地、与岩石融为一体一般,稳稳地、牢牢地站在原地,双脚如同铸在了地面之上,纹丝不动,展现出惊人的下盘根基与对力量的控制能力! 甚至,他之前为了支撑摇摇欲坠的身体而深深拄入地面的摘星刀,被他顺势轻鬆地、仿佛不费吹灰之力地拔起,隨意地、却带著一种浑然天成的韵律,斜指在身体侧方的地面上,那刀身上缠绕的淡血色、带著灼热高温的气流尚未完全散去,如同拥有生命的活物般在刀身周围微微扭动、盘旋,与他周身那尚未完全平息的、如同刚刚从沉睡中甦醒的洪荒凶兽般的可怕气息相互呼应、交织,让他整个人看上去,仿佛一尊刚刚从远古神话时代走来、沐浴著雷霆与火焰、睥睨脚下渺小眾生的远古战神,充满了无可匹敌的、令人望而生畏的绝对力量感与沉重如山的压迫感! 他缓缓地、带著一种仿佛洞悉了一切、掌控了全局的绝对从容与冷静,抬起了头。 这个动作不再带有丝毫重伤者的勉强与艰难,反而充满了一种新生的力量与自信。 那双之前还布满了疲惫血丝、眼神黯淡、此刻却变得清澈深邃如寒潭、並在眼底最深处隱隱泛著淡淡、如同极地血月般光芒的眼睛,平静得如同两口经歷了万载岁月、看透了红尘变幻的古井,不起丝毫波澜,淡漠地穿越两人之间瀰漫的、尚未沉降的尘土与空气中紊乱、灼热的能量余波,精准地、牢牢地、如同最精准的猎弓锁定目標般,锁定了远处那个正在不断吐血倒退、脸色惨白、狼狈不堪、眼中充满了惊骇与恐惧的血蝎。 他的嘴角,似乎在不经意间,极其细微地勾起了一抹极淡、几乎难以被肉眼察觉的、却冰冷锋利得如同用万年玄冰精心打磨而成的致命刀锋般的弧度,那弧度中,没有丝毫的笑意,只有彻骨的寒意与宣判般的冷漠。 “现在……”钟觉开口,声音因为之前竭力的嘶吼与內臟尚未完全癒合的创伤,依旧带著明显的、如同砂纸摩擦般的沙哑,但那沙哑之中,却再也听不出半分虚弱与无力、气短与游移,反而浸润了一种如同粗糙而坚韧的金属甲片在高速运动中相互摩擦、碰撞时產生的、充满了坚硬质感与鏗鏘力量感的奇异韵味,每一个字都仿佛经过了千锤百炼,带著千钧的实质重量与冰冷的杀意,清晰地、一字一顿地砸在血蝎那已然濒临崩溃的心头,也如同宣告最终审判的钟声,低沉而有力地迴荡在因这惊天逆转而再次陷入一片死寂的、唯有风声呜咽的枫林之中,“该我了。” 第71章 激烈 话音未落,他脚下一步踏出! 那並非寻常武者移动时或轻灵或沉稳的步伐,而更像是一头被禁錮了万载的蛮荒巨兽,在挣脱锁链后向世界宣告其存在的、充满暴力与毁灭欲望的第一次践踏! “轰!” 一声沉闷如鼓、却又带著地层深处迴响的爆鸣,並非源自双刀交击,而是从他脚下与地面接触的那一个点悍然爆发! 地面仿佛无法承受这骤然降临的恐怖重量与爆发力,真的为之微微一沉,以他的脚掌为中心,一圈清晰的、向下凹陷的波纹状裂痕瞬间扩散开来! 他脚下那一片原本就被多次蹂躪、混杂著碎叶与泥土的地面,再也支撑不住,猛地向下塌陷、炸开一个碗口大小、边缘布满放射状裂纹的土坑! 湿黑的泥块、破碎的草根、红色的枫叶碎屑如同被无形的巨力从內部引爆,混合著沛然的气劲,呈扇形向后上方激射而出! 而他的身影,就在这泥土的爆裂与飞扬中,瞬间从极静化为极动,那是一种超越了视觉暂留极限的速度,快到仿佛他原本站立的地方还残留著一个淡淡的、正在消散的虚影,而实体已经破空而去! 速度快到了一种匪夷所思、让人思维都跟不上的地步,甚至比血蝎之前施展阴煞鬼影步巔峰状態时,那引以为傲、诡譎难测的极限速度,还要快上明显的一线! 那不是依靠精妙步法带来的灵动变幻与诡异莫测,而是纯粹依靠脚下腿骨、肌肉、筋膜瞬间协调爆发出的、恐怖到极点的、近乎野蛮的纯粹力量,推动著整个身体如同被巨型床弩射出的、沉重无比的玄铁炮弹般,撕裂空气,悍然射出! 身体掠过空气,甚至带起了一阵低沉却充满力量感的、如同布帛被强行撕裂的“嗤啦”声浪! 几乎是眨眼之间,视网膜上残留的影像尚未完全消退,钟觉那带著一身惨烈杀气与新生的、令人窒息压迫感的身影,就已经如同瞬移般,出现在了尚未完全从上次对撞的衝击中稳住身形、体內气血仍在翻腾、內息尚未完全理顺的血蝎面前! 两人之间的距离仿佛在这一步之下被彻底抹去! 手中的摘星刀,那缠绕著淡血色气流与凝练星光的刀身,带著一股毫不掩饰的、惨烈霸道的、仿佛要將眼前一切阻碍都一刀两断的纯粹杀气,动作简单直接,毫无任何巧与变招,就是最基础、最纯粹、也最考验力量的拦腰横斩! 刀风呼啸,那声音不再是之前那种尖锐悽厉的破空音,而是化作了如同从远古蛮荒时代走来的、飢饿巨兽发现猎物时发出的、充满了最原始破坏欲望与力量的低沉咆哮,声音滚过空气,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其中蕴含的毁灭性力量感,让旁观者都仿佛能感受到那刀锋之上传来的、足以斩断金铁的森寒与沉重! 血蝎亡魂大冒,浑身的汗毛在这一刻都倒竖起来! 那是一种被天敌锁定、死亡阴影如同冰水般从头浇到脚的彻骨寒意! 强烈的、前所未有的死亡威胁,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他的神经末梢,迫使他压榨出了身体里最后一丝潜力,也顾不得內腑那如同刀绞般的剧痛与几乎要散架的伤势,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声混合著恐惧、不甘与疯狂的嘶哑狂吼! 血月弯刀在他几乎要痉挛的手指操控下,拼命地、以一种扭曲的姿態回防,丹田內那原本阴寒的內力此刻如同沸腾的油锅,不顾一切地、甚至有些透支本源地疯狂灌注到刀身之中,那弯刀上的暗红色光芒骤然亮起,血光大盛,仿佛要滴出血来,试图在这千钧一髮之际,挡住这足以將他拦腰斩断的致命一击! “鐺——!” 又是一声足以让近距离者暂时失聪的、震耳欲聋的金属撞击巨响! 比之前任何一次碰撞都要响亮、都要沉重! 双刀交击的瞬间,不再是零星的火星,而是如同节日里最绚烂的烟被压缩在极小范围內猛然爆散! 无数点刺眼的白亮、橘红火星,如同炸巢的火蜂,带著灼热的高温与刺目的光芒,呈喷射状向四周疯狂溅射,將两人狰狞的面容、惊骇或冷漠的眼神,在剎那间映照得忽明忽暗,仿佛定格了一幅地狱搏杀的画面! 血蝎只觉得一股根本无法抵御、如同山洪暴发、又似陨星坠地的恐怖巨力,沿著刀身、手臂,蛮横无比地传递过来! 他格挡的血月弯刀,就像是被一柄无形的、沉重无比的巨锤正面砸中,被那股力量狠狠地、不受控制地砸了回来,坚硬的刀背甚至因为巨大的动能,沉重地撞击在他自己那毫无防护的胸膛之上! 一声令人牙酸的、混合著骨骼碎裂与肌肉撕裂的“咔嚓”声,清晰地从他胸前传出,甚至压过了部分金属撞击的余音! 他再次感觉喉头一甜,眼前猛地一黑,一大口温热的、带著泡沫的鲜血如同不要钱般从口中狂喷而出,在空中形成一片血雾! 整个身体如同被攻城锤正面轰中,彻底失去了所有平衡与控制,如同断了线的风箏般,轻飘飘地、却又带著悽惨的弧线,向后无力地拋飞出去,足足飞越了十余步的距离,然后如同一个破旧的麻袋般,后背重重地、结结实实地撞击在后方一棵需要两人合抱、树皮粗糙、布满了岁月痕跡的粗大枫树树干之上! “砰!” 一声沉闷的、血肉之躯与坚硬木质碰撞的巨响传来! 那棵高大的枫树仿佛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撼动,粗壮的树干猛地剧烈摇晃起来,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嘎吱”声,树冠上那层层叠叠、如同火烧云般的无数火红枫叶,受到这剧烈的震动,再也无法停留在枝头,如同下起了一场淒艷的血雨,哗啦啦地、簌簌地纷纷扬扬落下,瞬间將树下的一片区域覆盖。 血蝎的身体如同被拍死在墙上的蚊虫,紧紧贴在树干上一瞬,然后才沿著粗糙的树皮,软软地滑落下来,最终单膝跪倒在地,只能依靠將那柄光芒黯淡了许多的血月弯刀死死插进身旁的泥土里,才勉强支撑住那仿佛隨时会散架的身体,避免了彻底瘫倒的命运。 他猛地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每一声咳嗽都牵扯著胸前那传来钻心刺痛的伤口,更多的鲜血从嘴角溢出,滴落在他跪地的膝盖和面前的落叶上,脸色苍白得如同刚刚粉刷过的墙壁,没有一丝血色,胸口的剧痛和內臟仿佛移位般的难受让他几乎无法呼吸,每一次吸气都像是吞下了无数玻璃渣滓。 他抬起头,看向那个如同魔神般再次逼近的身影,目光中之前的凶狠、怨毒早已被冲刷得一乾二净,剩下的只有如同潮水般涌来的、无法理解的惊惧与如同深渊般的、看不到任何生机的绝望! 这怎么可能? 这小子突破之后,这身恐怖的力量、这鬼魅般的速度、这瞬间的爆发力,完全提升到了一个彻底碾压他、让他连像样的抵抗都难以做到的层次! 这到底是什么诡异而可怕的突破? 闻所未闻! 钟觉没有丝毫停顿,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步踏出与狂暴斩击,对他而言只是热身。 一步踏出带来的地面反衝力与身体惯性尚未完全消散,他的身影已经再次如影隨形、如同索命的死神般追至! 仿佛他根本不需要回气,那新生的血气为他提供了源源不断、仿佛无穷无尽的动力! 手中的摘星刀再次高高扬起,那缠绕在古朴刀身上的淡血色气流,似乎因为主人杀意的沸腾与力量的进一步催谷,变得更加浓郁、更加凝实了一些,顏色也更深沉,仿佛有真正的血液在刀身上流淌、燃烧! 对著背靠粗大树干、几乎无处可躲、难以闪避的血蝎,以开山裂石之势,当头劈下! 刀势沉重如山岳倾塌,带著一股一往无前、斩灭一切的意志,仿佛不仅仅是要將血蝎劈成两半,更是要將他身后那棵需要两人合抱的粗大枫树,也一同从中劈开! “我跟你拼了!”血蝎眼中最后一丝理智被疯狂所取代,他知道,这已经是最后的机会,再不拼命,下一瞬间就是他人头落地、身死道消之时! 他猛地用尽全力,一咬舌尖,一股钻心的剧痛混合著生命的精华——一股宝贵的本命精血,从舌尖迸发出来,混合著他苦修多年、此刻不顾后果疯狂催动的毕生修为,如同决堤的洪水,不计代价地、疯狂地注入手中那柄已经出现细微裂纹的血月弯刀之中! “幽冥血煞!万魂噬心斩!” 血蝎发出了悽厉无比、如同夜梟泣血、又像是恶鬼咆哮的尖啸! 他周身那原本只是阴寒的內力性质陡然发生了诡异而恐怖的变化,变得更加阴森刺骨,更加污秽不堪,仿佛凝聚了世间最深的怨念与恶意,甚至隱隱约约有无形物质的、扭曲的、模糊的、张牙舞爪的鬼影在他周身的黑气中浮现、挣扎、发出无声却直抵灵魂的尖啸! 他手中的血月弯刀,那原本暗红色的光芒瞬间被一股更深沉、更邪恶的力量所侵染,变成了如同无数鲜血乾涸凝固后形成的、令人望之生畏的暗黑色,刀身仿佛在这一刻被赋予了某种邪恶的生命,活了过来,自行震颤著,散发出浓郁到几乎化为实质的、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息与冰冷彻骨的死亡之气! 他彻底放弃了所有防御,而是將残存的生命力、灵魂力量与所有的一切,都孤注一掷地灌注在了这最终、也是最强的、阴煞宗压箱底的禁忌秘技之上! 弯刀划出一道扭曲的、仿佛连周围光线都被其吞噬、吸纳的黑暗轨跡,刀锋过处,空气都似乎变得粘稠、黑暗,带著无数若有若无、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怨魂哀嚎与尖啸,形成了一道精神与物理双重攻击的毁灭洪流,迎向了钟觉那如同天罚般当头劈下的、凝聚著新生血气之狂暴与星辰灵力之凝练的斩击! 这是阴煞宗压箱底的、以损耗自身大量精血和折损寿命为代价才能动用的禁忌秘技! 威力巨大无匹,足以越阶挑战,但也副作用极强,施展后轻则修为大跌,重则元气大伤、寿元锐减,若非到了生死关头、万不得已,绝不会轻易动用! 一道是凝聚了新生血气之狂暴炽热与星辰灵力之凝练浩瀚、霸道堂皇、充满了纯粹毁灭力量的劈斩! 光芒虽然不耀眼,却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碾碎一切的意志。 一道是凝聚了毕生修为与精血魂力、阴森污秽到了极点、充满了死亡与怨念气息的绝望逆袭! 黑暗吞噬光线,怨啸侵蚀心神。 两道代表著截然不同力量属性、仿佛光明与黑暗、生命与死亡两极的终极攻击,在这片被无数血色枫叶笼罩、仿佛被鲜血浸染的空地上,如同两颗来自不同星域、承载著彼此最极致意志与力量的陨星,跨越了空间,带著毁灭彼此的决绝,轰然对撞! “轰隆隆——!” 这一次爆发出的巨响,彻底超越了之前所有声音的总和! 仿佛九天之上的雷池被整个倾覆,又像是支撑天地的巨柱被拦腰撞断! 恐怖到无法形容的能量风暴,以双刀对撞的那一个点为绝对核心,如同积蓄了万年的火山终於喷发,又像是星辰走到了寿命的尽头猛然爆炸,化作一股毁灭性的、肉眼可见的、混合著混乱能量乱流的、半透明的海啸衝击波,呈球形向四面八方毫无差別地疯狂席捲而去! 地面首当其衝,被硬生生炸开一个直径过丈、深达数尺的、边缘呈熔融状的焦黑大坑! 周围的枫树,无论是细如儿臂的枝条,还是粗壮如樑柱的树干,凡是被这毁灭性能量风暴的边缘稍稍扫中的,无不像是被无形的巨刃切割,拦腰折断,发出噼里啪啦的碎裂声;稍微靠近中心的,更是被连根拔起,粗大的根系带著大块的泥土被拋向空中,然后又如同雨点般砸落下来! 断木、残枝、碎裂的树皮、泥土、石块与被瞬间震成最细微粉末的红色枫叶,混合在一起,被狂暴的气浪裹挟著,冲天而起,形成了一道浑浊不堪、高达数丈、仿佛连接了天地的巨大烟尘柱,將整个战场中心完全笼罩,仿佛末日降临! 第72章 梦魘 烟尘尚未完全落定,如同被一只无形大手搅动的浑浊泥水,带著一种疲惫的、不甘愿的姿態,缓缓地、粘稠地沉降著,每一次微小的尘埃落定,都仿佛带著战斗余韵的嘆息。 它们逐渐剥离,露出了其下那真正可称为满目疮痍、仿佛被巨兽蹂躪过千百遍的破碎大地。 焦黑的土块、放射状的裂痕、被连根掀起的草皮与树根、深深浅浅的坑洼,共同构成了一幅惨烈的战后图景。 那深坑边缘,钟觉单膝跪地,这个姿势与其说是休息,不如说是身体崩溃前最后的、勉强的支撑点。 他的身体如同被最狂暴的颶风反覆蹂躪过的、即將折断的稻草,不受控制地剧烈起伏著,每一次喘息都不仅仅是胸腔的扩张,更是牵动了五臟六腑深处那火辣辣的、如同被烧红的烙铁反覆灼烫般的刺痛,细微而密集,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锋利的玻璃碎片,隨著他每一次艰难的气体交换,在娇嫩的肺叶与气管內壁上无情地刮擦、切割,带来一阵阵令人窒息的锐痛。 他全凭著一股意志,凭藉著那刚刚突破血气关所带来的、如同从乾涸地底深处顽强涌出的、带著新生气息的泉流般不断滋生、虽然微弱却源源不绝的磅礴生命力,强行压制著体內那如同失控海潮般反覆衝击、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强烈虚弱感,以及那內外交织、错综复杂如同乱麻、几乎要將他意识淹没的沉重伤势。 他试图將那几乎要彻底散架、每一个关节都在发出呻吟、濒临彻底崩溃瓦解的身体,重新凝聚起哪怕一丝一毫、能够支撑他继续站立、继续思考、继续应对未知危险的微薄力量。 他喘息粗重得如同在拉动一架废弃了千年、锈跡斑斑、每一次拉动都仿佛要彻底散架的破旧风箱,那声音嘶哑、破碎而艰难,带著一种生命被过度透支后的乾涩。 每一次吸气,都不可避免地、强制性地將浓郁得化不开的、属於自身鲜血的、带著铁锈味的甜腥气味,深深地压入鼻腔和喉咙,这气味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著他,体內那些破损的臟器、撕裂的血管,仍在持续地、缓慢地渗著血,如同一个关不紧的水龙头,一点点带走他残存的热量与生机。 而每一次呼气,则带著一股灼热的、仿佛有粘稠的岩浆正缓慢流过他早已伤痕累累的喉咙般的强烈痛楚,以及一种力量被过度、甚至暴力抽离后,留下的那种深入骨髓的空虚与刺骨的寒意。 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像是漂浮在一片无边无际、风暴尚未停歇的痛苦海洋上的一叶脆弱孤舟,船体早已千疮百孔,船舱里积满了名为“疲惫”与“创伤”的冰冷海水,隨时可能被下一个看似不起眼、实则蕴含毁灭力量的浪头彻底打翻、吞噬,沉入那永久的黑暗之中。 然而,就在他心神稍微鬆懈,以为那倾尽所有、赌上性命的最后一击已然决出胜负、强大的敌人已然伏诛、那一直紧绷到几乎要断裂的神经终於即將获得一丝宝贵喘息之机的、最不应该放鬆的剎那—— 异变陡生! 那感觉,绝非寻常,就像是原本已经波澜不兴、趋於死寂平静的黑暗湖面,在所有人都以为危机已经过去之时,突然从那最深不可测、阳光永远无法触及的湖底最深处,猛地探出了一只冰冷、滑腻、带著万年水垢与腐烂气息的巨手,带著无可抗拒的力量和纯粹的恶意,要將所有停留在湖面、自以为安全的生灵,都无情地拖入那冰冷、黑暗、窒息的无尽深渊! 那躺在粘稠、暗红色、尚未完全凝固、散发著浓重腥气的血泊之中,胸口有著一道几乎將其斜著劈开、边缘参差不齐、深可见到断裂的惨白骨骼甚至隱约可见微微颤动破损內臟的狰狞伤口、气息微弱到如同游丝、几乎已经完全断绝、心跳与呼吸都已然停止、如同一个被彻底玩坏后隨意丟弃的破旧玩偶般的血蝎,他那原本因死亡不可逆转的降临而彻底涣散、失去了所有焦距与神采、只剩下空洞与死灰色的瞳孔最深处,一点极其微小的、如同宇宙诞生前最纯粹、最古老、连最微弱的光子都能彻底吞噬湮灭的深渊般的黑暗,毫无任何徵兆地、违背了所有生命规律地、骤然亮起! 那不是生命迴光返照时所带来的、带著温度与希冀的光彩,它不带有任何生机与温暖的温度,而是一种更古老、更沉寂、更令人从灵魂深处感到心悸与冰寒的、仿佛来自九幽最底层、连时间都为之冻结、万物终焉归宿之地的……纯粹到了极致的死寂之光! 那光芒幽暗、內敛,却带著一种能够洞穿血肉、直刺灵魂本源的极致冰冷,仿佛一只沉睡了万古、来自冥府最深处、代表著绝对终结的眼睛,在此刻,於这具本应死去的躯壳中,带著无尽的恶意与不甘,悄然、却又无比坚定地睁开了! “嗬……嗬……”一种仿佛陈旧、彻底失去油脂滋养、变得干硬脆弱的皮革,在被某种无形力量强行摩擦、扭曲、拉伸时发出的、令人牙酸齿冷、从耳膜直钻脑仁、极不舒服甚至有些噁心反胃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如同卡壳的齿轮般,从血蝎那几乎被先前凌厉刀气彻底斩开、连带著声带都遭受了毁灭性重创的喉咙深处,极其艰难地、如同挤牙膏般、一点点地、混合著血沫与组织液被挤压了出来。 这声音已经完全脱离了人类语言的范畴,更像是某种早已腐朽、锈蚀的古老机械,在某种邪恶意志的驱动下,重新强行运转时发出的、充满了故障与毁灭预兆的噪音。 伴隨著这令人毛骨悚然、脊背发凉的声音在死寂的空气里迴荡,他原本如同彻底失去骨架支撑的烂泥般软塌塌瘫倒在地、连最基本肌肉张力都已消失、毫无生气可言的身体,开始剧烈地、完全不受控制地、带著一种彻底违背了生物神经反射与肌肉常理的不自然感,疯狂地抽搐、痉挛起来! 那感觉,绝非简单的神经末梢放电,更像是有什么沉寂了万古岁月的、极其邪恶、怨毒与不甘的意志或能量,正在他这具濒临彻底破碎、本应归於尘土的死寂躯壳最深处,被某种禁忌的秘法强行唤醒、激活,正用无数只看不见的、冰冷的手,粗暴地、毫不怜惜地、甚至带著一种褻瀆意味地驱动著这具残破不堪的容器,要將其作为最后反击的战场、载体与毁灭性的武器! “阴煞……不灭……血魂……转生……” 断断续续的、模糊不清的、仿佛来自另一个维度、带著奇异迴响的音节,混合著一种公然褻瀆生命自然法则、强行逆转阴阳生死秩序的诡异而艰涩、充满了痛苦与挣扎的韵律,再混合著喉咙里无法抑制的、汩汩作响的血沫与破碎组织被挤压的声音,从他微微开合、色泽变得灰败的嘴唇中,无比艰难地、一字一顿地溢了出来。 这每一个字,都仿佛带著千钧的重量,蕴含著沉重的灵魂枷锁和难以想像的血腥代价,每吐露一个音节,他残躯的抽搐就似乎加剧一分。 隨著这如同来自九幽之下的恶毒诅咒般的声音,在这片被死亡与毁灭气息笼罩的空间里响起,他周身那原本因为宿主生机彻底断绝而失去了核心、即將遵循天地规则彻底溃散、回归到天地能量循环之中的阴寒死气,非但没有如同寻常死者那般继续消散、化为乌有,反而以一种完全违背了能量守恆与生命基本规律的、极其诡异、令人无法理解的方式,疯狂地倒卷而回! 如同百川受到不可抗拒的引力奔向大海,又像是无数铁屑受到了强大磁石的致命吸引,那些灰黑色、带著刺骨冰冷与万物腐朽气息的负面能量,爭先恐后地、如同拥有自我意识般,汹涌地扑向他胸口那道最为致命、几乎断绝了他所有生机通道的恐怖伤口! 更令人毛骨悚然、足以让任何目睹此景的生灵感到脊背发寒、灵魂战慄的是,不仅仅是那些残存的、属於他自身的死气,就连周围空气中尚未完全平息下来、依旧紊乱不堪、充斥著毁灭性能量碎片的乱流,甚至那些多年来直接或间接被他斩杀於此地、或因这片土地沾染的杀戮气息而无法安息、原本只是无意识徘徊、縈绕在这片杀戮之地的无形怨念与残魂碎片,此刻都像是受到了某种来自深渊最底层、带著绝对命令性质的、无可抗拒的邪恶召唤,纷纷显化出丝丝缕缕肉眼难辨其具体形態、却能被敏锐灵识清晰感知到的、充满了痛苦与憎恨的灰黑色气流,发出无声却又能直接震盪灵魂本源的尖啸与哀嚎,如同看到了最终归宿的飞蛾,不顾一切地、疯狂地钻入他那具本应彻底冷却、归於沉寂的死寂身体! 他那恐怖的、皮肉如同破布般翻卷、骨骼呈现出不规则断裂茬口的伤口处,那些失去活力的血肉组织,开始以一种肉眼可见的、令人极度不適、甚至能引发生理性作呕反应的方式,剧烈地、如同有无数细小虫豸在下面钻营般蠕动、扭曲、交织、攀爬起来! 暗黑色的、仿佛是由无数污秽血液、精纯死气以及那些被强行吸纳的怨念碎片高度压缩、凝聚而成的、带著粘稠质感的不祥能量,如同拥有自身邪恶生命的活物般,迅速地覆盖在伤口那狰狞的表面上,並发出“滋滋”的、如同强酸正在腐蚀血肉、又像是寒冰碰触到烧红铁块般的怪异声响,强行將那翻卷开来的皮肉暴力地挤压、粗暴地粘合在一起,虽然最终留下的痕跡依旧如同扭曲蜈蚣爬行般狰狞扭曲,视觉上触目惊心,充满了褻瀆感,却奇蹟般地、或者说诡异般地不再有新的血液从中流出,仿佛所有的生机连同血液一起被那暗黑能量冻结或吞噬了。 他体內那些断裂、甚至呈现粉碎性状態的骨骼,在同一时间,於这死寂的躯壳內部,发出了“咔嚓咔嚓”的、密集得如同冬日冰面不断开裂、又像是无数枯枝被同时踩断般、令人头皮阵阵发麻、牙齿都感到酸软的脆响,被那股霸道而阴冷、充满了不祥意味的黑暗能量,强行从错位、碎裂的状態下拉扯回来、进行著毫无精细可言的暴力拼接、再用那冰冷的能量如同焊接般强行固定住,整个过程,仿佛一个拙劣的工匠,在用无形的、粗糙的铆钉和来自冥界的冰冷火焰,对这具残破的躯体进行著一次野蛮而绝望的锻造与重铸! 他整个人的气息,也隨之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根本性的转变! 从原本的阴寒刺骨、虽然邪恶却依旧带著活物特有的戾气与能量波动,陡然变得……如同埋藏在万古玄冰之下、不见天日的古老墓穴深处,那种绝对的死寂、深入骨髓的冰冷、毫无任何生机流转波动的、纯粹终结的气息! 仿佛一具从被时光与世人彻底遗忘的、刻满了诅咒符文的古老坟墓中自行爬出的、周身缠绕著不祥与厄运的千年古尸,仅仅是存在於此,周身就开始不受控制地瀰漫出一种令任何拥有生命的灵魂都本能地感到战慄、排斥与极度危险的、沉重而粘稠的不祥威压! 那威压並非简单的气势,更像是一种实质性的领域力场,如同无声无息的潮水,开始缓慢却无比坚定地侵蚀、污染著周围的空气,连从枝叶缝隙间艰难透下的、本应带来温暖与希望的光线,在靠近他周身一定范围时,似乎都变得扭曲、黯淡、被那浓重的死寂所吞噬了几分,仿佛连光都无法逃脱这死亡的引力。 “什么? ”钟觉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大小,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冰寒刺骨的凉意,完全不受他意志控制地,从脚底板沿著脊柱如同电流般直窜上天灵盖,让他几乎要打一个寒颤! 他强忍著识海因刚才那缕阴毒怨念衝击带来的、如同有无数淬毒的细针正在持续不断地攒刺、搅动般的尖锐刺痛,以及身体各处传来的那种极度虚弱、仿佛每一个细胞都被榨乾了最后一丝能量、正在发出无声哀鸣的无力感,猛地抬起了那因脱力而微微低垂的头颅,那双因为极度的疲惫、伤痛和意志煎熬而布满了蛛网般血丝的眼睛里,在剎那间,被一种近乎荒谬的、完全超出了他理解范畴的、浓得化不开的难以置信的震惊所彻底充斥! 他能无比清晰地感觉到,血蝎那原本如同风中残烛般、火星已然彻底熄灭、归於虚无的气息,非但没有如同预期般彻底消失於天地间,反而在以一种完全违背了世间常理、充满了褻瀆生命意味的诡异方式,如同被点燃了引线的炸药、又像是失去了控制的火箭,疯狂地、不顾一切地攀升、膨胀! 这股新生的、截然不同的气息,其凝练程度与內在蕴含的危险性,甚至比他之前全盛时期,更加深沉內敛,更加晦涩难测,也更加的危险莫测! 那是一种……仿佛主动摒弃了大部分属於“生”的活力与波动,完全、彻底地走向了死亡、寂灭与万物终结的极端力量体现! 是近乎於纯粹的“死”之法则,在这具残躯上的拙劣却又危险的显化! 血蝎猛地从地上直挺挺地、如同被几根无形的、坚韧的线从各个关键关节处猛地拉扯著一般“立”了起来,动作僵硬、板滯、充满了令人极度不適的不协调感,仿佛一具刚刚被技艺拙劣的傀儡师匆忙操控起来的提线木偶,每一个关节的转动与弯曲,都带著一种令人牙酸的、仿佛锈蚀金属摩擦的滯涩感,完全失去了活物的柔韧与自然。 他原本阴鷙、狠戾、充满了算计与杀意的面容,此刻被一层浓郁的、如同年代久远墓穴中青砖顏色的死灰色气息所彻底笼罩、覆盖,皮肤彻底失去了所有活人应有的健康光泽与弹性,变得乾瘪、晦暗、甚至浮现出一些不规则的、如同尸斑般的暗沉色块。 而他那双眼睛,更是彻底变成了两潭深不见底、没有任何光线能够反射出来、仿佛能吞噬一切光源与希望的纯粹黑暗,没有任何眼白与瞳孔的区分,只剩下那纯粹的、仿佛能够容纳世间所有绝望、怨毒与终极死寂的幽暗,凝视著它们,仿佛在凝视著宇宙热寂之后那永恆的、冰冷的、没有任何意义的虚无。 他微微低下头,那完全漆黑、没有任何焦点却又能精准“感知”的“视线”,似乎落在了自己胸口那被暗黑色粘稠不祥能量所覆盖、虽然被强行弥合却依旧显得无比狰狞丑陋的伤口上,那“目光”中似乎不带任何情感,只有一种冰冷的审视,仿佛在欣赏一件虽然拙劣、但勉强可用的修补品。 然后,他缓缓地、带著一种仿佛生锈齿轮艰难转动的、机械般的卡顿感,抬起了那仿佛蕴含著无尽死寂与能將灵魂都冻结的冰寒的双眼,如同两座最精准、最无情的捕猎器械的瞄准镜,牢牢地、死死地锁定了几步之外、气息萎靡不振、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倒下的钟觉。 他那乾裂、彻底失去血色、如同陈旧羊皮纸般的嘴角,极其僵硬地、一点一点地、带著某种令人头皮发麻的缓慢,咧开了一个混合著肉体承受极致痛苦的扭曲、精神陷入疯狂的混乱、以及一种超越人类情感的、非人般纯粹冷漠的、足以让任何心智正常者望之生畏、如同直面梦魘的恐怖弧度。 第73章 幽冥 血蝎动了! 他的身影不再是之前那种依託精妙步法、带著诡譎莫测意味、如同融入阴影般的灵动闪烁,而是彻底摒弃了所有属於“生者”的战斗哨与技巧,变成了一种纯粹的、蛮横到极点的、带著浓郁死亡阴影与不祥气息的、仿佛由冥府本身驱动的直线暴力突进! 脚下地面在他蹬踏发力的瞬间,並非像寻常高手那样炸开土石、激起气浪翻涌,而是呈现出一种极其诡异、令人心底发寒的景象——以他那只覆盖著灰黑色死寂能量的脚掌落点为中心,方圆尺许的地面,无论是被先前战斗烤焦的黑色泥土、破碎的殷红枫叶、还是散落的坚硬顽石,都在剎那间仿佛被某种无形的、贪婪的法则所触碰,瞬间失去了所有鲜活的色彩与內在的活力,迅速变得如同陈年骨殖般的灰白、乾裂、脆弱,仿佛在瞬息间就被某种邪恶的力量强行抽乾了所有蕴含的微弱生命力、水分乃至其存在的“本质”,彻底化作了一片寸草不生、连微生物都无法存活的绝对死域! 而他突进的速度,更是快得完全超出了钟觉此刻重伤虚弱状態下动態视觉的捕捉极限,视网膜上根本无法形成清晰的运动影像,只能勉强捕捉到一道模糊的、带著明显灰黑色能量拖尾、如同墨汁滴入清水般晕染开来的残影,如同传说中索命的死神挥舞著无形的、收割生命的镰刀,以一种超越了神经信號传递思维的恐怖速度,悍然划破了两人之间那短暂而脆弱的、由空气和杀机构成的空间距离! 几乎是在血蝎身形从原地消失、融入那道死亡残影的同一微秒,一股冰冷刺骨、仿佛並非作用於血肉之躯、而是直接作用於灵魂本源、能让活跃的思维火都瞬间冻结、让求生的本能都为之僵硬的极致死亡危机感,就如同无数根无形的、带著腐蚀性倒刺的、从九幽深处射出的冰锥,毫无任何徵兆地、精准无误地降临並如同最坚固的枷锁般死死锁定了钟觉的头顶! 一只覆盖著浓郁到化不开的灰黑色、能量质感如同从千年古墓最深处挖出的、饱受阴气侵蚀而乾枯皸裂树皮般的手臂,五指以一种完全违背人体骨骼结构的、非人的角度扭曲地曲张著,原本属於人类的指甲此刻变得乌黑、尖长、如同淬炼过的黑曜石般闪烁著令人心悸的幽暗光泽,带著足以撕裂百炼精金、吹毛断髮的绝对锋锐,以及一股浓郁得几乎化为实质、散发著万物终结、腐朽衰败、连时间都能湮灭气息的死寂能量,如同从无间地狱最底层探出的、饱饮过无数亡魂的鬼爪,朝著钟觉毫无防护的天灵盖,以雷霆万钧、摧山断岳之势,狠狠抓下! 这一击,其中所蕴含的纯粹物理力量与衝击动能已然远超之前任何一次攻击,更可怕的是其中所附带的那股纯粹的、不容置疑的、仿佛代表著天地终结的死亡意志,仿佛不仅仅是要摧毁他的血肉骨骼,更是要將他所有的生机活力、顽强意识、乃至灵魂存在过的最后痕跡,都一同彻底掐灭、拖入那永恆、冰冷、无声的绝对沉寂之中! 太快! 太强! 快到思维的火刚刚闪现就被死亡的寒意扑灭,来不及传递出任何有效的指令! 强到令人从骨髓深处滋生出一种面对天灾般的、无法抗拒的绝望感! 钟觉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完整、有效、符合武学章法的格挡或精妙的闪避动作套路! 甚至连他体內那新生的、原本如同地火般蓬勃炽热、奔流不息的血气,在对方这铺天盖地、纯粹到极致的死亡威压如同领域般笼罩之下,运行流转都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如同奔腾的江河瞬间遭遇极寒被冻结般的凝滯与不畅! 生死悬於一线的关头,他能依靠的,只剩下歷经无数次生死搏杀千锤百炼出的、早已烙印在骨髓灵魂深处的战斗本能! 几乎是在那浓郁的死亡阴影如同实质般触及头皮的冰冷瞬间,他脖颈两侧的肌肉猛地賁起绷紧如百炼精钢,將头颅竭尽全力地、带著一种近乎撕裂肌腱的决绝,向右侧猛地一偏! 同时,那紧紧握著摘星刀、指节早已因过度用力而发白的右手,几乎是纯粹凭藉著小臂和手腕残存的那一丝不屈的本能力量,以一种极其勉强、甚至因为发力过猛而显得有些扭曲变形的姿態,將沉重的刀身向上方、斜斜地、带著一种悲壮意味地一撩! 这已不是任何招式,而是生命在面临绝对毁灭时,最纯粹、最原始的求生反应! “嗤啦! ” 一声令人牙酸齿冷、如同最坚韧的犀牛皮革被浸染了死寂能量的无形利齿强行撕裂的、带著某种湿滑粘稠质感的刺耳声响,猛地爆发开来,尖锐地刺破了凝重的空气! 那覆盖著浓郁死寂能量的恐怖利爪,险之又险地、几乎是紧贴著钟觉的左肩头皮和脖颈侧面最脆弱的血管与肌腱掠过! 那变得乌黑锋锐的爪尖,不仅带走了他鬢角处几缕被汗水与血水粘在一起的黑色髮丝,更是在左肩靠近锁骨的位置,留下了一道不算深、却异常狰狞的伤口,带走了一小块瞬间失去血色的皮肉! 那伤口处,並没有如同寻常创伤那样立刻涌出鲜红的、温热的血液,而是在被那灰黑色死寂能量触碰侵蚀的瞬间,就以一种肉眼可见的、令人心悸的速度迅速变得乌黑、发紫、甚至边缘开始泛起一种不祥的灰白,並且立刻传来一阵深入骨髓髓腔、仿佛连灵魂核心都要被冻僵剥离的极致冰冷和如同潮水般迅速向四周蔓延开来的沉重麻木感! 仿佛那一小块区域的生机、活力、神经感知乃至细胞本身的存在性,都在被那灰黑色的、代表著绝对“死”之法则的能量,以一种霸道而高效的速度强行剥夺、侵蚀、分解、最终导向彻底的湮灭! 而他凭藉求生本能撩起的摘星刀,在与那灰黑色、覆盖著乾枯树皮般能量的利爪发生剧烈碰撞的瞬间,发出的不再是清脆的金铁交鸣或是沉闷的能量对冲声,而是一种极其怪异、扭曲的、如同用一把锈跡斑斑的钝刀,在强行切割一块饱经岁月风霜、內部早已被湿气与虫豸腐蚀得糟烂酥脆的千年古木时发出的、乾涩、滯碍而令人从心底深处感到极度不適的摩擦声! 刀身之上,那原本縈绕的、代表著新生血气顽强不屈的淡红色气流,如同被来自冥界的狂风吹拂的微弱烛火般,剧烈地摇曳、明灭不定,光芒范围急剧收缩,几乎要当场溃散湮灭;而那点內敛的、象徵著星辰永恆之意的微光,也在此刻黯淡到了极致,仿佛风中残烛,下一刻就会彻底被死亡的黑暗所吞噬熄灭! 一股无法用言语准確形容的、带著强烈侵蚀、腐败、瓦解特性的死寂力量,如同拥有生命的附骨之疽,顺著冰冷的金属刀身猛地传递过来,不仅震得钟觉持刀的右臂从指尖到肩胛的每一根神经、每一束肌肉都传来一阵剧烈的、如同被无数冰针刺穿的酸麻刺痛,体內原本就紊乱不堪的气血更是控制不住地疯狂翻涌激盪,喉头一甜,一股腥气直衝而上,更是差点让他五指一松,这柄陪伴他歷经生死、心意相通的摘星刀就要把持不住,脱手飞出,那將是彻底败亡的开端! “噔噔噔! ”钟觉完全无法凭藉残存的力量化解这股沛然莫御、带著死亡属性的巨力和那无孔不入的诡异侵蚀性能量,身体如同被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蹌著连退了数步! 每一步落下,脚掌都如同踩在泥沼中般,深深陷入被反覆摧残过的鬆软泥地,留下一个个边缘清晰、带著放射状裂纹的沉重脚印,直至將大部分衝击力强行导入脚下大地,才勉强抵消了那股推力,险险地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形。 他喉头剧烈地滚动著,拼命想要压下那翻腾欲出的气血,但终究还是没能完全压制住,嘴角再次不受控制地溢出了一缕鲜红的、带著自身生命热度的血液,这抹刺眼的鲜红,与他左肩那道乌黑髮紫、不断传来深入骨髓的麻痹与刺骨冰痛的伤口形成了鲜明而惨烈的对比。 那整条左臂此刻仿佛不再完全属於自己,一种沉重的、如同被冻结般的、不听使唤的麻木感正沿著肩膀向手臂末端迅速蔓延,甚至连手指的细微活动都变得异常艰难。 他的脸色难看至极,眉宇间紧紧锁在一起,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与一种近乎荒谬的难以置信,血蝎这突如其来的、堪称“死而復生”的、完全违背了生命常理的诡异变化,以及隨之而来的实力堪称顛覆性的、几何级数般的恐怖暴涨,完全超出了他基於过往所有战斗经验所做的最坏预料与武道认知范畴。 这所谓的“血魂转生秘术”,其霸道与诡譎之处,其对於生死界限的褻瀆与践踏,竟然达到了如此骇人听闻、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步! “嘿……感受到……死亡的冰冷了吗……? ”血蝎发出一阵沙哑、乾涩,仿佛两块埋藏在地底万年的、粗糙的化石在相互摩擦挤压时发出的、令人极度不適的笑声,那完全漆黑、没有任何光线能够反射出来、如同两个能够吞噬一切希望与光芒的微型黑洞般的眼瞳之中,找不到丝毫属於人类的情感波动,无论是愤怒、仇恨,亦或是痛苦,只剩下最纯粹的、对一切生命体存在的、源自本能的杀戮欲望与將其拖入终极毁灭、归於绝对虚无的冰冷意志。 他似乎並不急於立刻用绝对的力量碾压、终结眼前这个顽强得令人意外的对手,而是带著一种猫捉老鼠般的、病態的掌控欲,享受著这种掌控他人生死、一步步將对方逼入绝境、品味其绝望挣扎的过程。 他再次抬起那只覆盖著灰黑色死寂能量的脚,向前不疾不徐地踏出一步,身影如同没有重量、脱离了物理规则束缚的鬼魅,飘忽不定却又带著令人窒息的、如同实质般的沉重压迫感,双爪齐出,带著道道凝实无比、划破空气时发出“嗤嗤”异响、仿佛连空间本身都在被其腐蚀的灰黑色死寂残影,如同一个技艺残忍的编织者,正在编织一张巨大、细密、无处可逃的死亡罗网,从前后左右、上下四方,几乎毫无任何闪避死角的笼罩、席捲向身形不稳的钟觉! 每一道凝若实质的爪影,都不仅仅蕴含著足以开碑裂石、粉碎金铁的恐怖物理破坏力,更带著那股仿佛能侵蚀万物结构、剥夺一切生机活力、让灵魂都为之颤抖冻结的浓郁死寂能量,誓要將他连同其顽抗的意志一同撕碎、湮灭! 钟觉死死咬紧牙关,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后槽牙因为过度用力而相互摩擦发出的、细微却令人心焦的“咯咯”声响,口腔里早已瀰漫开一股混合著泥土腥气与自身鲜血的、浓郁的铁锈味。 他强压下左肩伤口处传来的、如同有无数冰针在持续攒刺的麻痹剧痛和右臂因格挡反震而带来的阵阵酸软无力感,將自身那刚刚突破至锻灵二重、灵识本质得到蜕变、此刻却因巨大的消耗与沉重的伤势而显得有些运转滯涩、如同生锈齿轮般的灵识,不顾可能损伤本源地、强行催动到当前身体状態所能承受的极致! 灵识如同无数纤细却无比坚韧的感知丝线,以前所未有的强度与密度向外张开,如同一个精密的雷达网络,努力地、拼命地捕捉、分析著那漫天席捲而来、虚实难辨的灰黑色爪影中,最真实不虚的攻击轨跡与其中蕴含的死亡能量核心所在。 同时,他全力调动起丹田气海內那已然所剩不多、却依旧在凭藉著血气关的余韵与他不屈意志而顽强运转、如同星火般的新生血气,那微弱却灼热的力量艰难地流遍近乎乾涸的四肢百骸,试图驱散那些如同跗骨之蛆般侵入体內的死寂寒意,並压榨出最后一丝可供驱使的、继续战斗下去的力量。 他手中的摘星刀再次被他以意志强行抬起,刀光隨著他身体的移动而闪烁不定,试图以记忆中最为精妙、严谨的防御招式,在这死亡的狂潮中构筑起最后一道脆弱的、摇摇欲坠的防御壁垒。 那点仅存的、微弱却不肯熄灭的星芒与那淡红色的、代表著生命最后的倔强的血气,在他周身极其有限的空间內艰难地交织、盘旋、闪烁,如同暴风雨夜中飘摇欲熄的、最后的一盏孤灯散发出的微光,拼尽了全力、燃烧著自身,一次又一次地、义无反顾地迎向那从四面八方袭来的、带著浓郁死亡与腐朽气息的灰黑色利爪残影,每一次不可避免的碰撞交锋,都爆发出令人心悸的能量涟漪与刺耳的、如同金属刮擦玻璃又混合著朽木断裂的摩擦、侵蚀之声,整个防御圈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形势岌岌可危到了极点,仿佛下一刻,那点象徵著生命与抗爭的星火微光,就要被这无边无际、仿佛来自九幽的死寂黑暗彻底地、无情地吞没、湮灭,不留丝毫痕跡。 第74章 灵光 “鐺!”——这声音如同濒死巨兽最后的哀鸣,是摘星刀那饱经战火洗礼、刃身上布满了新旧划痕、却依旧承载著不屈意志的古朴刀身,与那覆盖著浓郁灰黑色、仿佛凝聚了墓穴深处最深沉死寂能量、坚硬程度更胜百炼精金的恐怖利爪悍然碰撞时,所爆发出的、带著金属疲劳质感的沉重鸣响。 每一次这样的碰撞,都不仅仅是声音的激盪,更伴隨著实质的破坏力,震得钟觉早已皮开肉绽、鲜血淋漓的虎口再次迸裂,温热的鲜血无法控制地沿著被汗水与血水浸透的刀柄滑落,留下粘腻的触感;而他持刀的手臂,从腕骨到肩胛,每一次承受衝击都仿佛被无形的重锤狠狠敲打,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咯吱”声,仿佛下一刻就要寸寸断裂,那种深入骨髓的酸麻与剧痛,几乎要让他失去对武器的掌控。 “嗤!”——这声音则更加阴毒诡譎,是那如同拥有自身邪恶生命、不断蠕动侵蚀的诡异死寂能量,在与钟觉竭力维持的、那层稀薄的护体血气光晕或是摘星刀身上那点顽强闪烁的星芒发生接触的瞬间,所发出的、令人头皮阵阵发麻的侵蚀与消融之声。 那声音细微却异常尖锐,仿佛无数细小的冰针直接钻入耳膜深处,又像是毒蛇在黑暗中吐信的嘶响,清晰地预示著钟觉体內那本就所剩无几的生机,正在被这种代表终极“死”之法则的能量,以一种残酷而高效的方式不断剥夺、蚕食,这是一个缓慢却不可逆转的死亡过程。 “嘭!”——这声音沉闷而扎实,是钟觉伤痕累累的身体在极限状態下,依旧无法完全卸去力量或做出有效闪避时,被那蕴含著恐怖动能的爪风边缘狠狠扫中,或是被纯粹凝练的死寂能量衝击波结结实实击中身体非致命部位时,所发出的、如同重物砸在败革上的闷响。 这声音往往不大,却带著一种令人心悸的实在感与穿透力,每一次响起,都意味著他本就重伤濒临崩溃的身体再添一道或数道新创,內腑受到剧烈的、刀绞般的震盪,好不容易勉强压下的气血立刻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沸水般,再次疯狂地翻腾、衝撞,喉头腥甜之意不断上涌。 密集得几乎没有丝毫间隙、如同暴雨敲打残破芭蕉叶般的碰撞声、能量侵蚀声、肉体撞击声,在这片被浓郁死亡气息彻底笼罩、连光线都显得黯淡压抑的枫林空地上空,反覆交织、碰撞、迴荡,如同由一位癲狂的冥府乐师,在用最残酷的音符,谱写著一曲象徵著绝望与终结的死亡交响乐! 钟觉完全陷入了绝对的、毫无还手之力的被动防守境地,他的身形在那被死寂能量不断压缩的、狭小得可怜的方寸之地內,狼狈不堪地、几乎是凭藉本能地辗转、扭曲著身体腾挪、踉蹌著步伐后撤,每一次看似微小的移动,都无可避免地牵动著全身无数新旧伤口,带来一阵阵撕裂神经般的尖锐疼痛,刺激著他早已疲惫不堪的意识。 他的摘星刀法虽然精妙绝伦,深諳星辰运转之玄奥,攻防一体,变化万千,此刻却只能被彻底压制,所有的招式变化都被强行扭曲、简化,被迫用於最原始、最笨拙的格挡与招架,失去了所有属於进攻的锋芒、灵动与致命的变化,如同被拔去了利齿和尖爪的困兽。 他的灵识虽然敏锐无比,如同无数张最精密、最坚韧的感知蛛网层层叠加,能於那漫天虚实难辨的灰黑色爪影中,提前一丝捕捉到那最真实不虚的致命杀机与能量核心,但在血蝎那凭藉禁忌秘术获得的、完全形成碾压態势的绝对力量、鬼魅般超越视觉捕捉的极限速度、以及那无处不在、充满了侵蚀、腐朽、瓦解特性的诡异死寂能量面前,这一切的“精妙”与“敏锐”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如同一位技艺再高超的工匠,面对一座轰然崩塌、碾压下来的万丈山岳,只能让他更清晰地“看”到自己是如何在对方绝对的力量洪流下,一步步滑向毁灭的深渊,显得左支右絀,破绽百出,险象环生,每一次格挡都摇摇欲坠,每一次闪避都惊险万分! 他的身上,不断增添著新的伤口,旧的乌黑尚未消退,新的暗紫又已绽开。 有的是被那乌黑锋锐、闪烁著不祥幽光的爪尖直接划开皮肉,留下深可见骨的血槽;有的则是被那凝练如实质的死寂能量边缘擦过,看似只是表皮损伤,实则內部的生机已被迅速冻结;甚至只是被那过於浓郁、几乎化为领域的死亡气息近距离持续侵蚀,皮肤表面也会泛起不健康的灰败顏色,传来阵阵刺骨的寒意。 但无论伤口大小、深浅、成因如何,都在受伤的瞬间,就以一种完全违背生命常理的速度,迅速变得乌黑、发暗、失去血色,伤口边缘的肌肉组织仿佛在剎那间失去了所有活性与活力,变得如同浸水的絮般脆弱,並传来一阵阵深入骨髓髓腔、仿佛连灵魂核心都要被冻结剥离的极致冰冷,以及一种如同瘟疫般迅速向四周健康肌体蔓延开来的、令人动作变得无比迟滯沉重的麻痹感! 这些不断增加的乌黑伤口,如同在他饱经摧残的身体上,强行绽放出的、代表著死亡与不祥的诡异之,它们不仅仅带来剧痛,更极大地影响了他肌肉纤维的发力效率、经脉中残存力量的运转流畅度,以及整个身体的协调性与应激反应速度,让他每一次举刀、每一次挪步都变得愈发艰难。 更可怕的是,那股阴冷污秽、带著强烈侵蚀性的死寂能量,並未仅仅停留在伤口表面,它们如同无数条无孔不入、拥有智慧的细微毒蛇,还在持续不断地、极其顽强地试图沿著伤口破损的毛细血管与经络,钻入他受损的经脉通道之中,如同滴入清水的浓稠墨汁,开始迅速地侵蚀、污染、同化他那新生的、尚且不够稳固的灼热血气与原本纯净而內敛的星辰灵力,试图从能量体系的內部根基处,彻底瓦解他最后赖以抵抗的支柱! 若非他刚刚在绝境中临阵突破至血气关,整个生命本源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强化与升华,体內血气如同沉睡的火山被唤醒,变得蓬勃而炽热,生命力之旺盛远超寻常武者,对这类代表著“死”之法则的负面能量,天然有了一定的抵抗、净化与排斥能力,恐怕早在最初那几次硬碰硬的交锋中,他就已经被那无孔不入、霸道绝伦的死寂能量顺著伤口彻底侵蚀透体,五臟六腑衰竭,血液凝固,最终化作一具生机彻底断绝、冰冷僵硬的枯骨,成为这片死地的又一缕亡魂! 但即便如此,现实依旧残酷得令人窒息,他也只能凭藉著这远胜从前的强韧生命根基与那股烙印在灵魂深处的不屈意志,在对方一浪高过一浪、如同狂风暴雨般毫不停歇的疯狂攻势下,苦苦支撑、苟延残喘,如同暴风雨中隨时可能熄灭的残烛。 他能够清晰地內视感觉到,体內那原本如同江河般澎湃奔涌的血气,正在以一种惊人的、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消耗、枯竭,如同一个底部出现了裂缝的水缸,水位正在飞速下降;而那源自星辰的、清冷而浩瀚的灵力,更是黯淡微弱到了极致,如同风中残烛,几乎难以维繫最基本的周天运转;更不用说那不断累积、新旧交织、如同雪球般越滚越沉重的伤势,它们不仅仅是痛苦之源,更如同不断增加的、绑缚在他身上的无形负重,正在一步步地、坚定地將他拖向那无力回天、万劫不復的黑暗深渊! “不行!这样下去必死无疑!”钟觉的心中,这个冰冷而残酷的念头,如同被烧得通红、散发著毁灭气息的烙铁,狠狠地、反覆地烫在他的意识最深处,带来了难以言喻的焦灼、万分紧迫感以及一丝不甘就此陨落的疯狂! 他清楚地知道,对方这种依靠燃烧残魂、透支生命本源换来的、堪称逆天改命的恐怖力量,绝不可能是毫无代价、永久持续的,必然有著极其严格、甚至可能极为短暂的时间限制,时间一到,力量会如潮水般退去,甚至可能伴隨著施术者本身都难以承受的、魂飞魄散般的可怕反噬。 但是,看眼前血蝎这愈发狂暴、癲狂、仿佛体內蕴含著毁灭性能量火山、永无止境的疯狂架势,以及自己这如同断崖式下跌、岌岌可危、隨时可能彻底崩溃的状態,他根本连对方这秘术可能持续时间的一半,不,甚至连三分之一、四分之一都可能撑不到! 就会被这无尽的死亡狂潮彻底撕碎、碾压、最终湮灭成最基本的粒子! 必须想办法! 必须立刻、马上找到能够扭转这绝对劣势、近乎绝境局面的方法! 否则,等待他的,只有形神俱灭,一切休矣! 他一边死死咬紧牙关,甚至能听到自己后槽牙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的、细微却令人心焦的“咯咯”摩擦声,將身体的每一分潜力、每一丝气力都毫无保留地压榨到极限,以近乎本能、摒弃了所有哨的方式,艰难地、甚至是笨拙地挥舞著那柄越来越沉重的摘星刀,格挡、招架、闪避著那从四面八方、如同永无止境的死亡潮水般袭来的、带著悽厉尖啸与腐朽气息的灰黑色利爪残影;另一边,他的大脑,他那饱经磨礪的意志核心,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在疯狂地运转、燃烧著! 仿佛要將自己的灵魂都投入到这最后的思考之中! 他拼命地回忆著,如同一个在沙漠中濒临渴死的人回忆甘泉般,回忆著之前在那生死一线的巨大压力下突破血气关时,体內那种生命本源被某种无形钥匙打开、如同地下岩浆般汹涌澎湃喷薄而出的灼热感觉,每一个细微的能量流动轨跡,每一次血脉賁张、心臟如同战鼓般擂动的强烈悸动;他反覆地咀嚼、拆解、重组著摘星刀法的每一式基础、每一重变化,从最基础的运刀轨跡、发力技巧,到其中蕴含的星辰至理、宇宙玄奥与那仿佛无穷无尽的后续衍生变化,试图从这早已烂熟於心的武学中,找到一丝被自己以往忽略的、隱藏的、可以应对乃至克制当前这死寂绝境的微弱灵感或全新可能;他更是不顾自身精神力的巨大消耗与可能带来的永久性损伤,全力地回溯、细致地感知著之前那星辰灵力与新生血气在极限压力下,偶然间、短暂地產生奇异融合时,所迸发出的那种一闪而逝、却令他印象深刻的能量波动,那是一种既不同於纯粹星力的清冷、浩瀚、带著永恆寂寥之意,也不同於纯粹血气的狂暴、炽热、充满了生命原始野性,而是介於两者之间,达到了一种微妙平衡,带著某种前所未有的、既包容又排他、既创造又毁灭的崭新特质的力量……他在这一片令人窒息、看不到丝毫光明的死亡绝境中,如同一个在无边无际、冰冷黑暗的深海中不断下沉的溺水者,迫切地、疯狂地、不顾一切地需要抓住一根能够救命的稻草,需要一种全新的、足以打破眼前令人绝望的力量僵局、能够正面抗衡甚至反过来克制、净化这霸道死寂能量的力量! 一种真正源於他自身生命与意志深处、超越他现有武道认知界限的、属於他自己的“道”的力量! 而另一边的血蝎,攻击节奏与频率,变得愈发狂暴、愈发急促、甚至带上了一种歇斯底里的意味! 他似乎也凭藉某种秘术感应,清晰地感知到了自己体內那依靠燃烧残存魂魄与毕生修炼根基换来的、如同无根之水的强大力量,正在如同沙漏中的流沙般,不可逆转地、持续不断地飞速流逝,那秘术的苛刻时限,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冰冷的剑尖已然触及他的头皮,正在一步步地、无情地逼近最终的审判时刻。 他的攻势因此变得更加癲狂、更加不计后果,如同一个赌徒在输光前最后的疯狂,不顾一切、只求在毁灭性的风暴彻底停息前,將眼前的一切障碍、连同这个顽强得令他心烦意乱的对手,一同摧毁成齏粉! 他的双爪挥舞间,灰黑色的死寂残影几乎彻底连成一片,不再有清晰的个体,而是形成了一道道旋转、绞杀、充满了毁灭气息的死亡颶风,如同一个不断收紧的死亡漩涡,不给钟觉留下哪怕一丝一毫可以用来喘息片刻、回復哪怕一丝气力、进行深度思考的微小间隙! 那浓郁粘稠、仿佛具备了实体的灰黑色死寂能量,几乎將钟觉周身方圆数丈的空间完全地、彻底地笼罩、填充、包裹,形成了一片生者勿近、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的、令人彻底绝望的死亡领域。 其中所蕴含的那股冰冷、终结、万物归墟、一切意义都將消解的恐怖死亡意志,更是如同无形的、带著腐蚀性的精神潮水,一波强过一波、永无止境地不断衝击、拍打、侵蚀著钟觉那苦苦支撑的心神壁垒,试图从內部最深处瓦解他顽抗的斗志,摧毁他的信念,让他放弃这看似毫无意义的抵抗,心甘情愿地、甚至是带著解脱地沉沦於这永恆的、无思无想的绝对沉寂之中。 “挣扎吧!螻蚁!在这由我主宰、万物终將步入的死亡国度中,你徒劳而无用的反抗,你那份令人作呕的顽强生机,最终都只会化为滋养我这具迈向终极寂灭之身的、微不足道的、最后的养料!” 血蝎发出了混合著嘶哑、乾涩与一种近乎崩溃边缘的疯狂意味的咆哮,他猩红的目光死死锁定钟觉,终於捕捉到一个钟觉因体力不支、刀势出现一丝微不可察凝滯、旧力刚去新力未生的、几乎不能称之为破绽的微小间隙! 他毫不犹豫,一记凝聚了周身大半力道的、势大力沉如同山岳倾塌般的爪击,悍然挥出,结结实实地震开了那柄已经光华黯淡、哀鸣不已的摘星刀,巨大的力量使得钟觉持刀的右臂瞬间麻木,中门彻底大开! 而几乎就在这同一瞬间,他的另一只利爪,五指乌黑尖长如同淬炼了无数怨魂的匕首,带著撕裂空气时发出的、如同万千惨死怨魂在耳边悽厉尖啸、直钻脑髓的恐怖破空声,將周身所能调动的、最精纯最凝练的恐怖死寂能量,高度压缩、凝聚於那一点寒芒般的爪尖之上,以超越了视觉暂留、甚至超越了寻常思维反应的极限速度,阴毒、狠辣、精准到了毫釐地,直掏钟觉那毫无防护、正在因为剧烈喘息与气血翻涌而明显起伏的、象徵著生命核心的心窝! 这一爪,快得超越了生物神经传递的极限,狠得足以洞穿最坚硬的护心镜、粉碎最顽强的生机,准得如同宿命般锁定了那跳动的心臟,蕴含了他此刻残存状態下所能调动的绝大部分力量与那纯粹的、不容置疑的死寂意志,誓要在这一击之下,將钟觉的心臟连同其中蕴含的所有生机、所有未尽的希望、所有不屈的意志,一同掏出、在他的眼前狠狠捏碎、让其彻底终结,化为这死亡国度的一部分! 死亡的阴影,在这一刻浓郁、凝实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仿佛化作了有形的、冰冷的黑色帷幕,从四面八方合拢,要將钟觉彻底包裹、吞噬。 钟觉甚至能清晰地“闻”到那逼近的、带著死亡法则的利爪之上,所散发出的、仿佛是无数星辰走向热寂、万物凋零腐朽、时空尽头那永恆的虚无般纯粹的、代表著万物终极归宿的腐朽与绝对虚无的气息! 大脑在疯狂地报警,每一个神经元都在尖叫著传递著危险的信號,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本能地颤抖、收缩,但残存的理智却如同冰冷的刀锋,清晰地告诉他——躲不开! 无论是凭藉此刻残存的那点可怜速度,还是依靠扭曲身体、超越极限的本能反应,都绝对无法避开这如同命运般锁定生机核心的绝杀一击! 挡不住! 无论是用那已被震开的摘星刀勉强回防,还是强行凝聚那几乎枯竭的血气在胸前形成最后一道薄弱的防御,在那绝对的力量差距与无物不蚀的死寂能量特性面前,都如同阳光下的冰雪、狂风中残破的纸窗般,脆弱不堪,一触即溃! 就在这生死一线、意识几乎要被无边无际的绝望与冰冷的死亡预感彻底吞噬、淹没的剎那,就在那散发著万物终结气息的死亡指尖,即將触碰到他胸前那早已被汗水、血水浸透、变得冰冷而沉重的衣袍纤维、那极致的冰冷死寂感已然透过衣物、渗透肌肤、仿佛要冻结他心臟跳动的瞬间——钟觉那因极度专注於求生、將全部精神意志都凝聚於一点、被压迫到某种临界极限而近乎陷入一种奇异空明、物我两忘状態的脑海中,仿佛有一道撕裂了意识海中所有混沌与黑暗、蕴含著开天闢地般原始智慧与无尽玄奥的炽烈闪电,毫无任何徵兆地、猛烈地、带著贯穿一切迷雾的煌煌天威,骤然划过! 第75章 融合 他之前一直试图將那股源自九天星辰、清冷而浩瀚、带著宇宙亘古气息的灵力,与那自身刚刚突破壁垒、如同沉睡地火骤然奔涌喷发般新生炽热的血气,刻意地、涇渭分明地区分开来运用,让它们各自为战,在不同的情境与招式下,期望能发挥出它们各自独特的效用,或以星辰之力的精准与恆定捕捉战机,或以血气之力的狂暴与衝击强行破防;或者在少数危急关头、命悬一线之际,迫不得已地进行一种粗暴的、浅层的、缺乏內在深刻联繫的、如同將粘稠的油与清澈的水强行搅拌在一起、看似混合实则隨时可能分离的、极不稳定的简单融合,期望著这种勉强的、临时拼凑的结合能產生一加一大於二的叠加效果,帮助自己险之又险地渡过眼前的难关。 但此刻,在这绝对的、不容置疑的、仿佛下一瞬就要被彻底拖入永恆沉寂的死亡刺激下,在他全部的意识、坚韧的意志、乃至最原始的生物求生本能都被压迫到极致、仿佛下一秒就要如同绷紧到极限的弓弦般彻底崩碎、却又在这濒临彻底崩碎的边缘奇蹟般地迸溅出最本源智慧火的剎那,他福至心灵般地、如同被一道来自宇宙诞生之初、劈开混沌、定义光暗的原始光芒,彻底照亮了此前一直如同浓雾般笼罩在他思维深处的重重迷障与认知壁垒,想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近乎顛覆他以往所有武道认知与能量运用习惯的全新方向——星辰,高悬於那万古死寂、冰冷彻骨、空无一物的茫茫虚空最深处,周遭是永恆的黑暗帷幕与绝对的寒冷统治,没有声音传递的介质,没有適宜的温度梯度,甚至缺乏清晰的时间流逝的实感,但它却仿佛彻底无视了这一切象徵著“无”的恶劣环境,自顾自地、坚定地、永恆地绽放出属於自身的、或璀璨夺目令人不敢直视、或温和恆久抚慰人心的光芒,这光芒不仅仅是在一定程度上照亮了周围那永恆的、令人心悸的黑暗,驱散了部分源於未知的恐惧,甚至在某些机缘巧合、条件微妙具备的特定环境中,能够成为孕育出复杂而瑰丽生命奇蹟的起点与最初的摇篮! 其最根本的本质,並非纯粹的、倾向於破坏与终结的毁灭之力,也並非单纯的、倾向於建设与诞生的创造之源,而是一种……在永恆寂寥与绝对虚无的严酷包围之中,依旧顽强地、沉默地、近乎固执地坚守著自身“存在”的绝对意志与不容置疑的证明! 是无穷混乱漩涡中指引方向、確立坐標的秩序灯塔,是绝对虚无深渊中定义“实在”、抵抗湮灭的稳定锚点,是那无边无际、冰冷死寂的虚空背景板上,一点不甘心被彻底湮灭、永恆闪烁跳动著的、象徵著“有”相对於“无”的不灭灵光! 它代表著“有”相对於“无”的根本性胜利,是“存在”本身最直观、最有力、最沉默的彰显与宣言! 而血气,乃是他自身生命本源最狂野不羈、最炽热澎湃、最不受任何外在条条框框约束与驯服的原始奔流! 是活力与生机最极致、最本真的体现,是蕴含著无穷无尽变化可能与自我进化潜力的不竭源泉,是面对一切外来压迫与生存困境时,生命体所爆发出的最直接、最激烈、最本能的反抗咆哮与怒吼! 它代表著生命本身那永不枯竭的內在躁动、永恆的自我突破与进化欲望,以及面对任何看似不可逾越的绝境时,那源自血脉最深处的、永不屈服的顽强本性。 那么,为何自己之前一定要如此执著地、近乎钻牛角尖般地將这两种性质迥异、內在驱动法则截然不同、甚至在某种程度上相互矛盾、彼此制约的力量,强行地、不分主次轻重地、像粗糙和面一样试图將它们“融合”在一起? 为何不能彻底换一种思路,完全跳出这个自己长期以来陷入的固有思维陷阱? 让那代表著“恆定存在”、绝对秩序与稳定框架的星辰意志,作为一种更高层面的、更具包容性与统御力的“骨架”与“蓝图”,去承载、去引导、去规范化那代表著“狂暴生命”、无限活力与瞬息万变特性的血气之力? 以那万古不易、永恆闪烁、如同法则具现的星辉作为內在的、支撑一切的坚韧骨骼与能量高效流转的精密经络系统,构建起自身力量体系最根本的、不可撼动的稳定结构;以那奔腾不息、炽热灼烈、充满了原始力量的血气作为填充其间、赋予其具体形態与质感的热血血肉与驱动一切变化、粉碎一切阻碍的爆炸性能量源泉,为这具永恆而稳定的结构注入澎湃的生命活力与足以破开一切枷锁的爆发性力量! 更进一步,以那源自星辰本源的、面对永恆寂寥与无尽虚无亦不改其志、不动其根的冰冷而坚定的绝对意志,作为最终的驾驭者与最高指挥官,去驾驭、去掌控、去精细操作那源自生命本能的、如同千万匹脱韁野马般狂野难驯、奔腾不休、充满了不確定性的生命力量! 这绝非简单的力量相加或粗暴的能量混合,而是从最底层架构上进行的彻底重塑与构建,是力量本质层面上的一次真正升华与根本性的蜕变! 是从被动地“使用力量”跃升到主动地“架构力量”、乃至“成为力量”本身的惊人跨越! “嗡——! ” 仿佛冥冥之中,存在某种玄妙的共鸣,他手中那柄一直跟隨著他、饮血无数、共同歷经了无数生死考验、仿佛早已与他自身命运紧密相连、呼吸与共的摘星刀,也清晰地感应到了他这石破天惊、豁然开朗、一举打破了自身长久以来力量运用桎梏的领悟,那点原本因为长时间的激烈消耗与死寂能量持续侵蚀而变得极其黯淡微弱、仿佛下一刻就会如同狂风中的残烛般彻底熄灭的星辰光芒,骤然间不再是简单地、如同迴光返照般重新亮起,而是仿佛被瞬间注入了全新的、更高层级的“意义”与“灵魂”,猛地分解、化作了无数极其细微、却每一粒都无比稳定、坚韧、带著自身独特振动频率与玄奥运行轨道的清澈银色光点,这些光点並非杂乱无章地分布,而是如同有一位无形的至高画家,將一幅微缩的、蕴含著宇宙诞生与运转至理的浩瀚星图,以一种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玄奥与自然美感的特定轨跡,瞬间烙印、遍布、充满了整个古朴厚重、带著岁月与战斗沧桑痕跡的刀身,从靠近手掌提供握持的刀鐔到最前端闪烁著寒光的锋利刀尖,没有任何一处遗漏,仿佛这柄刀本身,就在这一刻,化为了一个独立运行、內蕴乾坤的微缩宇宙! 与此同时,他体內那原本因为严重伤势、过度消耗和死亡威胁步步逼近而有些躁动不安、左衝右突、在经脉中横衝直撞、几乎要失控暴走甚至反噬其主的灼热血气,仿佛在剎那间找到了最理想、最完美的宣泄渠道和能够完美依附的、坚实可靠的宏观框架,立刻变得前所未有的“驯服”而“欢快”,如同终於找到了既定河道的汹涌洪水,又像是听到了母亲呼唤的急切游子,以一种沛然莫御却又带著一种奇异內在秩序感的方式,沿著那由无数稳定闪烁的星点光芒构筑而成的、复杂而精密、如同人体经络般的能量“脉络”之中,奔腾流淌、充盈灌注、循环往復,不再有丝毫的滯涩与衝突! 这不再是之前那种简单的、浮於表面的、外在的能量缠绕、交织,如同给冰冷的金属刀身缠上几条色彩斑斕却无实际增强作用的彩带;而是发生了一种本质上的、內在的、脱胎换骨般的深刻蜕变与结构性重构……那无数稳定闪烁、如同宇宙基石般的星点光芒,化作了这柄新生之刀最核心的、承载和传输一切力量的“能量经络系统”与定义其存在形式的“法则骨骼结构”,奠定了其不朽、秩序与稳定的根本基底;而那炽热奔腾、充满了无限可能与原始野性的血气,则化作了填充、滋润、活化並驱动这具永恆骨架的、充满了生机与活力的“生命血肉”与足以毁天灭地的“爆发性能量源泉”,赋予了其破坏、变化、適应与成长的无限动能! 一柄全新的、仿佛真正拥有了自身生命脉动与星辰运转秩序、介於纯粹能量与实体物质之间的、真正意义上从沉睡中“活”了过来、与他心血相连、意志相通、宛如臂使的“刀”,在他手中,於这决定生死的剎那,奇蹟般地诞生、甦醒、继而绽放出属於它自己的、独一无二的光芒! 刀身不再是之前那种单一的、略显沉闷的古朴金属顏色,而是呈现出一种深沉內敛的、仿佛由无数生命精华凝聚、已然凝固的血液般的暗红色作为基底底色,这底色並不鲜艷夺目,却充满了生命的厚重感与內在的、不容忽视的炽热温度,无声地、却又无比坚定地象徵著生命本身的顽强与不可摧毁的力量;而其上,则布满了无数细密的、如同拥有自主呼吸般规律地明灭不定、闪烁著清澈而纯净辉光的银色星点,这些星点並非静止不动,而是仿佛在以某种深远玄妙、难以捉摸的轨跡缓缓流转、生灭循环,彼此之间存在著无形的引力与联繫,共同构成了一幅动態的、生机勃勃的、仿佛在呼吸的星图,如同將一片微缩的、正在永恆地燃烧著不灭生命之火的壮丽星空,紧紧地、真实地、完整地握在了手中! 一股与之前任何状態都截然不同的、无法用单纯的“霸道”或“毁灭”等简单词汇来概括形容的磅礴气息,自然而然地、无法抑制地从刀身之上瀰漫开来,笼罩了周围的空间,甚至隱隱排斥著那灰黑色的死寂——那是一种仿佛毅然立足於无尽冰冷与死寂的宇宙宏观背景之下,依旧倔强地、义无反顾地燃烧自身、绽放出属於自身独特光芒、不屈不挠地、甚至是带著某种悲愴意味地证明著自身“存在”价值与意义的、带著某种难以言喻的悲壮美感与永恆不屈意志的磅礴力量感! 这是一种宣告,对“死”之法则的宣告——我存在,故我抗爭! “星辉为引,构筑存在之基;血气为薪,燃起生命之火……此刀,名为——【星命】!” 钟觉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如同长久阴霾后被第一缕炽热阳光彻底穿透、拨云见日般清澈而璀璨的神采,那是一种终於勘破重重迷雾、悟通关键隘口、亲眼见证並亲手缔造出一条属於自身全新道路诞生时的由衷喜悦与隨之而来的、坚不可摧的自信。 面对那已经切实触及胸前破损衣物纤维、那极致的冰冷死寂感甚至让他胸前皮肤都本能地泛起一层细密鸡皮疙瘩的恐怖死亡利爪,他非但没有凭藉生物求生本能向后撤退或闪避,反而做出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甚至是违背常理的的动作——他腰腹核心处的肌肉群猛地收紧,如同无数根钢丝绞索同时发力,脚下踏著的大地仿佛与他產生了更深层次的联繫,如同千年老树盘根错节深入岩层,身体带著一种决绝的姿態微微前倾,不退反进! 同时,他稳稳握著那新生【星命】之刀的手腕,灵巧而沉稳地微微一抖,没有丝毫拖泥带水,这柄仿佛已然与他同呼吸、共命运、意志相通的全新战刀,便带著一种仿佛源自开天闢地之初、於绝对的虚无与混沌之中,悍然確立“存在”本身、定义“实在”与“虚无”界限的古老而伟大的韵律,由下而上,划出一道完美而和谐、仿佛暗合某种天地至理的弧线,斜撩而出! 刀锋划过因能量激盪而显得有些粘稠、阻滯的空气,並没有带起寻常神兵利刃破空时那种尖锐刺耳的、悽厉的呼啸声,反而只有一种奇异的、低沉的、仿佛周围的空间结构本身都在被这股新生的、代表著“存在”本源的力量所 gently影响、所抚平褶皱、所重新定义稳定性的细微嗡鸣声,如同一位技艺已臻化境的琴师,以无比精准的手法,轻轻拨动了构成世界基础法则的琴弦。 那暗红色生命底色上不断明灭闪烁、如同无数只冷静观察著世界的智慧之眼的银色星点,隨著刀锋那坚定而流畅的轨跡,自然而然地洒落下点点清澈而温暖的银色辉光,这些辉光看似微弱如风中飘尘,却每一粒都仿佛蕴含著微小的“存在”法则碎片与纯粹的“秩序”稳定力量。 辉光所过之处,血蝎利爪上那原本浓郁粘稠、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与生机、代表著终极“死”与“寂”的灰黑色能量,竟像是遇到了与生俱来的天敌克星与某种更高层级、更接近世界本源规则的力量一般,发出了连续不断的、“滋滋”作响的、如同极地沉积了万年的坚硬玄冰被猛然投入了地心熔岩核心、迅速且剧烈地消融、气化般的不甘声响! 那之前几乎无往不利、侵蚀一切的恐怖死寂能量,竟在这一刻,以肉眼清晰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淡化、內部稳定的能量结构开始崩解溃散,仿佛遇到了真正克星的黑暗,又像是遇到了烈日持续曝晒的深冬积雪,其上的浓重黑暗与刺骨冰冷正在被那看似微弱却无比坚定的星辉,以一种坚定的、不可逆转的方式迅速驱散、净化、最终归於虚无! 第76章 较量 血蝎那完全被死寂漆黑所充斥、仿佛两个能够吞噬所有光线与希望的微型黑洞般的眼瞳深处,第一次无法抑制地、清晰地、如同平静湖面被投入巨石般剧烈波动地流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混合著如同见到鬼魅般的惊愕与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悄然滋生的恐慌的惊骇之色! 他並非通过残存的视觉去观察,而是通过那覆盖著灰黑色死寂能量的利爪与对方那奇异刀锋最直接、最毫无巧的接触传递迴来的感知,无比清晰、甚至是刺痛般地感觉到,自己那原本无往不利、侵蚀万物生机、代表著终极“死”与“寂”、几乎能瓦解一切生命结构的灰黑色能量,在接触到对方刀锋上那奇异流淌著的、以暗红为底色承载著无数明灭不定银色星辰的融合之力时,竟然像是滚烫的烙铁遇到了极寒的玄冰,又像是试图蔓延的阴影遇到了初升的朝阳,遇到了某种在能量层级上更高位阶的、仿佛天敌般的存在! 这股力量正在被一种更本质、更根源、仿佛直接触及世界底层构成规则的、名为“存在”的绝对意志,以一种坚定而不容置疑、持续而不可逆转的方式,强行地“中和”掉其最核心的侵蚀与腐朽特性,瓦解其破坏生命结构的法则基础,並进一步如同清水洗涤污垢般,將其本身凝聚的能量结构“驱散”、净化,使其从有序的毁灭性能量回归到无序的基础能量粒子! 这绝非寻常意义上力量强弱的简单比拼,更像是两种根本法则在微观层面上的激烈对抗,而他的“死寂”法则,竟隱隱处於被克制、被否定的下风! 这种感觉极其细微,却又无比清晰,如同冰层下的暗流,悄无声息却带著顛覆性的力量。 他能“听”到自己能量结构被瓦解时发出的、只有他这等境界才能感知到的细微“哀鸣”,那是一种规则层面的崩溃前兆。 “鏘——!” 这一次,双方那蕴含著根本法则之力的能量核心碰撞所发出的声音,不再是清脆尖锐或沉闷厚重的金属撞击声,也不是狂暴肆虐或刺耳欲聋的能量爆鸣,而是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內敛、仿佛源自世界最底层规则、两种根本性法则(一方是试图將万物拉回“寂灭”与“虚无”的终焉之力,另一方则是在虚无中悍然確立自身“存在”、燃烧生命之火的新生意志)正面碰撞、相互倾轧、彼此都试图覆盖、否定甚至吞噬对方时,所发出的、带著某种空间与规则本身都在微微震颤感的奇异闷响! 那声音並不如何响亮刺耳,却仿佛能绕过耳膜,直接作用於交战双方乃至周围环境中任何拥有灵智存在的灵魂深处,让任何感知到它的生灵,都不由自主地感到一种源自生命最本能的、对“存在”与“消亡”最原始命题的深刻悸动。 灰黑色、代表著万物终结、试图將一切物质与能量都拉回冰冷虚无的死寂能量洪流,与那暗红为生命底色、银星闪烁如同不屈意志、代表著於绝对虚无中毅然確立自身“存在”、並为之燃烧沸腾生命之火的新生“星命”之力,在这一刻,摒弃了所有哨与技巧,毫无巧地、结结实实地、如同两颗不同属性的陨星般,狠狠对撞在一起! 接触的那个微小到极致的点,仿佛成为了一个临时的宇宙奇点,能量的激流在那里疯狂地相互衝击、湮灭、抵消、转化! 灰黑色的死寂能量如同贪婪的饕餮,试图吞噬、同化那看似微弱的星火;而那一点星火,却如同在狂风中诞生的最初火种,顽强地、执著地燃烧著,非但没有被吞噬,反而以其蕴含的“存在”意志为核心,將周围试图淹没它的黑暗一点点照亮、驱散,如同黎明必然驱散长夜! 能量对冲形成的微弱涟漪,以肉眼难辨的方式向四周扩散,所过之处,空气中悬浮的尘埃仿佛被赋予了短暂的生命,或是瞬间化为虚无,或是闪烁出剎那的微光,勾勒出无形力场的轮廓。 这一次,惊人的、顛覆性的变化出现了——钟觉没有再像之前无数次交锋那样,被那绝对的力量差距和诡异的侵蚀特性震得气血翻腾、踉蹌后退、甚至口吐鲜血! 他的双脚脚趾仿佛在这一刻深深地抠进了脚下那早已饱经摧残、布满裂痕的大地,鞋底的布料与干硬的土地摩擦,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一股新生的、沉稳的力量从脚底涌泉穴升起,如同树根扎入土壤,与脚下这片饱饮了鲜血与泪水、承载了无数痛苦与挣扎的大地產生了某种更深层次的、近乎血脉相连般的稳固连接。 他能感觉到脚下土壤的冰凉,甚至能感知到更深层地下,那些尚未被死寂能量彻底侵蚀的、微弱的生机在轻轻颤动,仿佛在回应著他刀锋上的星火。 仅仅是上身因为那巨大的、纯粹物理性的衝击力而產生了剧烈的、肉眼可见的晃动,肩胛骨的肌肉纤维在衣衫下明显地绷紧、拉伸,但他的腰杆依旧挺得笔直,脊柱如同支撑天地的脊樑,没有丝毫弯曲的跡象,如同狂风暴雨中坚韧不拔的劲竹,可以隨风弯曲,却绝不轻易折断,隨即便凭藉著这新生的、更加协调稳固的力量根基与下盘功夫,牢牢地、稳稳地、如同磐石般站住了脚跟! 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脚踝处的骨骼承受压力时发出的轻微“咯吱”声,那是力量在体內顺畅传导的证明。 而反观血蝎,他那原本志在必得、蕴含著其此刻燃烧残魂所换取的大部分力量与冰冷意志的绝杀一爪,却被那蕴含著不容置疑的“存在”意志、仿佛拥有了自身生命的【星命】刀锋,硬生生地、精准无比地挡住、拦截在了距离钟觉心窝仅有三寸之遥的空中! 那三寸的距离,此刻却仿佛成了无法逾越的天堑。 並且,一股並非刚猛霸道、而是带著一种绵延不绝、后劲深沉、仿佛大地承载万物般的奇特力道,顺著刀锋与利爪的接触点传来,那力道如同潮水,一浪接著一浪,並非瞬间爆发,却持续不断地衝击著他的手臂。 將他的利爪连同整个手臂,都狠狠地、不受控制地盪开、迫使其这必杀一击的攻势彻底偏离了原本锁定的目標,抓向了空处! 利爪划过空气,带起五道扭曲的灰黑色轨跡,却只撕碎了几片偶然飘落的、早已枯萎的枫叶。 甚至,他利爪之上那原本浓郁粘稠、仿佛能滴出墨汁来的灰黑色死寂能量,在与【星命】之力这一次结结实实的碰撞之后,都肉眼可见地黯淡、稀薄了不少,边缘处甚至开始变得模糊、不稳定,仿佛被那清澈而温暖的星辉生生“擦除”、净化掉了一部分核心能量! 那些被净化的能量,並非简单地消散,而是化为极其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灰色光点,如同被风吹散的蒲公英,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周围的空气中,再也无法凝聚成型。 “不可能!你这到底是什么诡异的力量?” 血蝎发出了混合著如同火山喷发般的惊愕、被螻蚁挑衅般的滔天愤怒与一丝源自灵魂深处难以理解的、近乎崩溃的咆哮,他完全无法理解,也无法接受,对方怎么可能在如此短暂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时间內,在自身重伤濒死、几乎油尽灯枯、连站著都显得勉强的极端恶劣状態下,不仅没有迅速败亡,反而如同神助般领悟並施展出这种仿佛天生就是为了克制、净化他这“血魂转生秘术”赖以横行的死寂能量的古怪招式! 这完全顛覆了他近百年来对武道修炼体系、对临阵突破极限的所有认知与经验! 这不合常理! 这违背天道! 他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情绪波动而显得有些尖锐、扭曲,不再像之前那样带著冰冷的磁性,反而透出一股气急败坏的虚弱感。 他胸腔剧烈起伏,儘管那並非真实的呼吸,而是能量剧烈消耗时的不稳定波动,但依然显露出他內心的惊涛骇浪。 钟觉没有说话,並非他故作高深或是无力回应,而是他正將全部的心神、意志,都沉浸在了手中这柄新生【星命】之刀传来的、那种前所未有的、无比奇妙的感受之中。 那刀,不再是冰冷坚硬的金属死物,而是仿佛成为了他自身血脉奔流的一部分,与他心臟的跳动同频,与他灵魂的悸动共鸣,与他新生的意志紧密相连、宛如一体! 他能感觉到刀柄上细微的、仿佛天然形成的纹路与自己掌心老茧的完美契合,感觉到刀身內部那暗红色能量如同血液般缓慢而有力地流淌,感觉到那些银色星辰明灭之间与自己意念的微妙呼应。 那暗红色的刀身是他的生命底色,那明灭的银星是他不灭的意志之光。 一种源於自身力量本质提升与道路明晰后的、坚实而磅礴的、如同浩瀚星空般深不可测的信心,如同撕裂黑暗的第一缕晨光,迅速驱散了他之前所有的阴霾、疲惫与近乎绝望的情绪,油然而生,充盈鼓盪著他的胸膛,让他那原本因伤势和消耗而苍白的面容,都似乎焕发出了一种异样的神采,那是一种从內而外透出的、坚韧的生命力光泽,儘管他的嘴角还掛著未乾的血跡,衣衫也早已破烂不堪,被汗水、血水和尘土浸染得看不出原本的顏色。 他深深地、缓慢地吸了一口气,这口气息悠长而沉凝,仿佛要將周围天地间所有残存的、稀薄的生机都纳入肺腑。 这口气息中混杂著战场硝烟的刺鼻、自身与敌人血液的腥甜、泥土被翻起后的土腥味、以及周围植物腐朽產生的淡淡霉味,但更多的,却是那新生力量特有的、如同地火奔流般的灼热温度与无限活力。 隨即,他不再被动地等待对方下一轮狂风暴雨般的攻击,而是主动地、坚定地、带著一种一往无前的气势,向前稳稳踏出一步! 脚步落下的瞬间,脚下几块鬆动的碎石被轻轻踩碎,发出细微的“咔嚓”声。 这看似简单的一步,却如同战鼓擂响,清晰地宣告著两人之间攻守之势的彻底逆转! 他踏出的不仅是脚步,更是一种姿態,一种从绝望中挣脱、向死而生的决绝姿態。 “你的死亡国度,禁錮不了生命的星火!” 他的声音並不高昂,甚至带著连日激战后的沙哑,但其中蕴含的那种平静与篤定,却带著一种奇异的、能够穿透一切喧囂与杀意、直抵人心的力量,仿佛他並非在宣告或挑衅,而是在陈述一个如同日月轮转、星辰起落般不容置疑的宇宙事实。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枫林间迴荡,虽然微弱,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是一颗投入死水中的石子,激盪起层层涟漪。 战斗,在这一刻,隨著钟觉这主动的一步和清晰的宣言,再次悍然升级! 但战场的主导权与节奏,已然在无声无息间,悄然易位! 空气仿佛变得更加粘稠,能量的流动也变得更加活跃且充满对抗性。 血蝎又惊又怒,更带著一丝如同附骨之疽般越来越清晰的、秘术时限不断逼近所带来的焦躁与疯狂,他开始不顾一切地、甚至有些透支本源地疯狂催动体內那源于禁忌秘术、正在不断流逝的死寂能量,灰黑色的爪影不再追求极致的凝练与诡譎,而是如同彻底失控、肆意宣泄的暴风骤雨,变得更加密集、更加狂暴、更加不计消耗,铺天盖地、毫无章法地朝著钟觉所在的方位笼罩、席捲而去,每一道凝实的爪影都带著侵蚀一切物质、瓦解一切能量、將万物最终拉回归於寂灭的冰冷意志,试图以这种绝对的数量优势和完全疯狂的攻势密度,重新夺回那失去的主动权与优势,將他眼中那点越来越明亮、越来越令他感到不安与厌恶的“星火”,彻底扑灭、扼杀在摇篮之中! 爪影掠过地面,留下道道焦黑的沟壑,触碰到残存的枫树断桩,那些木头立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水分和顏色,变得如同经歷了千百年风化的朽木。 他的攻击范围极大,几乎覆盖了钟觉周身数十丈的空间,逼得钟觉必须不断移动,无法固守一地。 而钟觉,手持新生【星命】,心神却愈发沉静如水,灵台一片空明澄澈。 他不再像之前那样,只能凭藉本能和精妙步法在方寸之间狼狈不堪地闪躲、格挡。 此刻,他以刀为笔,以心为引,以意御力。 刀光流转闪烁之间,那由暗红生命底色与银星意志光芒构成的玄奥轨跡,不再仅仅是用於防御或攻击的简单路径,更仿佛是在这片被死寂笼罩的虚空中,以自身新生的力量为墨,以不屈的意志为笔锋,描绘著一幅幅充满了蓬勃生机、內在秩序与永恆不屈意志的、动態而恢弘的“生命星图”! 他將那一道道携带著浓郁死亡与腐朽气息、呼啸而来的灰黑色爪影,或是以巧妙到毫巔的角度精准格挡,刀锋与爪影碰撞的瞬间,发出或清脆或沉闷的响声,火星与能量碎屑四溅,利用【星命】之力的特性將其蕴含的恐怖巨力引导、偏斜向身体两侧的空处,使得那些力量如同泥牛入海,只能在地面上炸开一个个深浅不一的坑洞,却无法伤及他分毫;或是心念微动,引动【星命】刀身之上的星辉,洒落下点点清澈而温暖的银色光粒,如同夜空中最纯净的星辰碎片,飘飘洒洒,迎向那些最具威胁的、蕴含著核心侵蚀特性的死寂能量束,银星与灰黑能量接触,发出细微的、如同冰雪消融般的“滋滋”声,將那最具威胁的侵蚀性死寂能量直接驱散、消弭、净化於无形之中;更甚者,在面对某些凝聚了血蝎核心意志的强大攻击时,他直接以刀锋之中蕴含的、纯粹的“存在”意志,正面迎上,刀锋震颤,发出低沉的嗡鸣,仿佛在与某种无形的法则进行对话,以一种近乎法则层面的对抗,去中和、去瓦解、去否定那些扑来的死寂攻击本身存在的根基! 那新生的“星命”之力,仿佛天生就对这死寂能量有著极强的抗性,甚至隱隱带著某种“净化”与“否定”的至高特性,使得血蝎那原本令人绝望、无从抵御的攻击,威力被大幅度的削弱、打折,再也难以对钟觉构成致命的威胁。 他的动作开始变得流畅,不再是纯粹的防御,偶尔还能在格挡的间隙,手腕一抖,刀尖划出一道刁钻的弧线,如同毒蛇吐信,直刺血蝎能量运转的某些薄弱节点,逼得血蝎不得不回防或者变换招式,打断其连绵不绝的攻势节奏。 两人在这片早已饱经摧残、如同被连绵天灾反覆蹂躪过千百遍、几乎找不到一寸完好土地的枫林空地上,再次展开了更加激烈、更加凶险、也更加考验双方意志力、耐力与力量掌控极限的忘我搏杀! 他们的身影在瀰漫的尘埃与四溢的能量流光中时隱时现,速度快得只在视网膜上留下残影。 能量碰撞后无法完全消散的余波,如同无数柄无形的、巨大的犁鏵,永不停歇地將周围本就狼藉不堪、坑洼交错的地面再次狠狠地犁开、翻搅,露出更深层位的、顏色更加深沉乃至带著灼烧痕跡的土壤。 那些早已断裂、倾倒的树木残骸,那些崩碎散落的巨大岩石,在这两种属性截然相反、彼此激烈对抗的力量作用下,下场各异,涇渭分明——有的被那残余的、逃逸开的死寂能量边缘扫过,几乎是瞬间就失去了所有色彩与活力,迅速变得灰白、酥脆、腐朽,最终在一阵微风中便化为簌簌落下的、没有任何生机的灰烬;有的则被【星命】之力那蕴含著震盪与净化效果的波动所波及,瞬间便被震成最细微的、闪烁著点点微弱星光的玉石般齏粉,隨著能量的流动而轻轻飘散,仿佛为这片死地增添了一抹悽美的星尘。 空气中瀰漫著多种气味混合的怪异味道:焦糊味、土腥味、一种类似金属氧化后的锈味(来自死寂能量),以及一种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新的、如同雨后的青草与臭氧混合的气息(来自星命之力)。 时间,在这场双方都已然忘我、摒弃了所有杂念与外界干扰、只剩下最纯粹的力量碰撞与意志交锋的惨烈廝杀中,悄然流逝,仿佛失去了其原本的刻度与意义。 头顶那片被能量乱流影响的天空,顏色与光影在不断流转、变幻——从烈日当空、灼热阳光顽强地试图穿透层层能量迷雾与尘埃、投下斑驳光斑的正午,到夕阳缓缓西下、將漫天舒捲的云彩和空气中瀰漫的能量余波都染成一片淒艷而悲壮的橘红色调的黄昏,再到星斗逐渐浮现、清冷皎洁的月光与天空中永恆的点点星辉、和战场上那柄【星命】刀身上不断明灭闪烁的银星相互辉映、交织成一片梦幻而坚韧画面的星夜,最后,东方天际再次泛起鱼肚白,微弱的晨光艰难而坚定地撕裂黑暗,黎明带著新的生机与希望,悄然取代了漫长的黑夜,新的一天,在无人庆祝中,再次到来……昼夜交替之间,气温也在变化,白日的酷热,夜晚的寒凉,都真实地作用在两人身上。 钟觉能感觉到汗水浸湿后背又被夜风吹乾的冰冷,也能感觉到白日阳光灼烤著伤口的刺痛。 血蝎虽然对温度变化不那么敏感,但光线明暗的转换,依旧影响著他能量的活性,在月光下,他的死寂能量似乎更加活跃,而在黎明时分,则会受到初生朝阳的微弱压制。 这场关乎生死存亡、信念道路之爭、法则层面较量的巔峰对决,竟真的如同宿命的纠缠、轮迴的残酷考验般,以一种超越常理、近乎奇蹟的方式,持续了整整三天三夜! 在这漫长的时间里,两人几乎没有任何停歇,每一次呼吸都伴隨著力量的吞吐,每一次心跳都呼应著招式的转换。 钟觉身上的伤口在不断的运动中被反覆撕裂,又有新生的力量在缓慢地滋养、修復,形成一种残酷的拉锯。 血蝎身上的灰黑色能量,也从最初的浓郁粘稠,变得渐渐稀薄、不稳定,他眼眶中的漆黑,似乎也不再是那么纯粹、那么深不见底,偶尔会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代表著能量不稳的波动。 周围的枫林,早已彻底化为一片死寂的废墟,只有两人交战的核心区域,还不断上演著生与死、存在与虚无的终极较量。 第77章 三天 这三天三夜,每一刻都如同在刀尖上舞蹈,在深渊边缘挣扎。 时间不再是均匀流淌的溪流,而是变成了粘稠而残酷的胶质,將两人死死地包裹在这片与世隔绝的、早已化为焦土的枫林战场之中。 白昼与黑夜的交替失去了意义,唯有体內力量的消耗与精神意志的磨损,成为衡量时间流逝的唯一標尺。 空气中永远瀰漫著那股混合了焦糊泥土、腥甜血气、以及某种能量腐败后產生的、类似铁锈与霉菌交织的刺鼻气味,这气味顽固地附著在鼻腔深处,甚至渗透进衣物纤维,成为这段绝望搏杀中无法摆脱的背景。 血蝎凭藉著“血魂转生秘术”强行掠夺、燃烧残魂所换来的庞大而阴冷的能量,以及那近乎不死的扭曲特性,一次次发动著亡命般的、不计后果的攻击。 他的攻势如同永不停歇的死亡潮汐,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阴煞宗传承数百年的各种诡异秘法,在他手中信手拈来,又因这死寂能量的加持而变得更加歹毒、更具侵蚀性。 时而,他爪风撕裂空气,带起的不是尖锐的呼啸,而是某种能干扰心神、引动气血逆流的低沉呜咽,仿佛无数怨魂在耳边囈语,那声音並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钻入脑髓,搅得人头晕目眩,心烦意乱;时而,他身形如鬼魅般闪烁,步伐踏在地面上,几乎不发出任何声响,只在原地留下几道凝而不散、仿佛拥有实体重量般缓缓扭曲消散的灰黑色残影,真身却已藉助著光线的微妙折射与死寂能量对生机的天然屏蔽,从不可思议的角度——或许是钟觉视线的死角,或许是刚刚被攻击余波掀起的尘土幕帘之后——悄无声息地探出利爪,那五指指尖縈绕的灰黑死气凝如实质,直取钟觉的咽喉、心窝或脊柱要害,爪风过处,连光线都似乎被微微扭曲、吸摄,形成一小片短暂的视觉模糊区域。 更有甚者,他完全不避讳钟觉偶尔凭藉【星命】之力发起的、带著灼热星辉的反击刀锋,甚至主动用肩膀、手臂等身体不那么致命的部位去硬接那锋锐的刀芒,试图以那附骨之疽般的死寂能量,透过刀锋传递过来的震动,直接侵蚀钟觉紧握刀柄的手臂经脉,带来一阵阵刺骨的冰寒与酸麻;或者乾脆採取以伤换伤的残酷战术,用自己这具由秘术能量构筑的躯体的“损伤”——那被刀锋斩开后如同黑色粘液般蠕动、但又缓慢修復的伤口——来换取在钟觉血肉之躯上增添一道难以癒合的、边缘迅速发黑坏死、不断试图向四周健康肌体蔓延的、缠绕著浓郁死气的伤口。 他那完全被漆黑充斥的眼眶中,没有任何属於人类的情感波动,只有最纯粹的、要將眼前一切生机彻底抹除的冰冷意志,仿佛一台不知疲倦、不为外物所动、只为毁灭而生的机器。 他就像一头陷入绝境、被逼到悬崖边的困兽,疯狂地压榨著这具临时躯体和那残魂中最后的一丝力量,那灰黑色的死寂能量仿佛真的源自某个深不见底的死亡泉眼,源源不断地涌出,试图用这无穷无尽的、带著腐朽与终结意味的能量洪流,彻底耗尽、淹灭钟觉那看似微弱、却如同风中残烛般始终不曾熄灭的顽强生命之火。 而钟觉,则如同暴风雨中一叶孤零零的扁舟,在滔天巨浪与漆黑漩涡中,凭藉著新领悟的、【星命】之刀带来的那一点仿佛源自生命本初的、微弱却坚韧的微光,以及衝破血气关后,肉身深处被激发出的、远超常人的顽强生命力与恢復力,在这惊涛骇浪中苦苦支撑,顛簸求存。 他的每一次呼吸都带著灼热的痛楚,仿佛吸入的不是空气,而是烧红的炭屑,胸腔如同破损的风箱般剧烈起伏,吸入的是混杂著硝烟、自身与敌人血液的腥甜、泥土翻涌后的土腥和那股无处不在的腐朽能量的、令人作呕的空气,呼出的则是带著体內废热与淡淡血腥味的灼热浊气。 他的虎口早已崩裂,反覆的剧烈撞击使得那处的皮肉破烂不堪,温热的鲜血一次次渗出,將【星命】那看似古朴、却隱隱与掌心脉络相连的刀柄染得一片滑腻粘稠,握上去有种令人不安的湿濡感,而这血液却又在下一刻,被那仿佛拥有自身生命的暗红色刀身能量悄然吸收、吞噬,只留下淡淡的暗红色痕跡,仿佛在进行著某种无声而持续的血液献祭,建立著更深层次的联繫。 然而,正是在这极限的、身体与精神隨时可能彻底崩溃的巨大压力下,他对【星命】之力的理解和运用,也在以一种近乎本能直觉的速度,飞速地深化、纯熟起来。 他从最初的只能凭藉求生的本能,笨拙地、几乎是毫无章法地拼命挥刀格挡,將那暗红底色与银星闪烁的流光,勉强舞成一团笼罩周身、却依旧漏洞百出的护体光罩,每一次格挡都震得他手臂发麻,气血翻腾;到后来,他渐渐能在这令人窒息的攻击节奏中,凝神静气,捕捉到血蝎那狂暴攻击中那细微的能量流转节点与发力前兆,开始尝试以更小的自身消耗、更精准巧妙的角度进行拦截与偏斜,刀锋与利爪碰撞的声音,也从最初那令人心胆俱裂的、仿佛要砸碎骨骼的沉重闷响,逐渐变得或清脆、或绵密,有时甚至只是一声短促的“叮”声或一阵细密的、如同雨打芭蕉般的“嗤嗤”声,仿佛在演奏一首旋律混乱、却处处充满凶险杀机的死亡协奏曲。 再后来,他不再仅仅是被动地防御、格挡、闪避,开始尝试著在血蝎那看似连绵不绝的攻势中,敏锐地捕捉其招式转换、气息吞吐的那剎那间隙,抓住那稍纵即逝、可能只有十分之一个呼吸都不到的机会,手腕一抖,腰身拧转,刀尖如同蛰伏已久、终於等到猎物的毒蛇,骤然从防守的姿態中弹出,划出一道刁钻狠厉、违背常理的弧线,不再瞄准那些难以撼动的能量核心,而是直刺血蝎能量运转时必须经过的关节窍穴、或者那灰黑色躯体上因为持续高负荷运转而悄然出现的、细微如髮丝般的能量裂纹之处,发起凌厉而果断、带著【星命】特有净化效果的反击! 他的刀法,在这日以继夜的生死搏杀中,彻底褪去了最后一丝属於演练场的匠气与固定套路,变得越发朴拙、高效,一切招式的变化只为了生存与杀伤,却又在这种纯粹的求生与战斗本能中,衍生出一种蕴含著生命韧性、星辉流转的奇异美感。 那璀璨的银星与自身沸腾血气的融合,也在这个过程中变得更加圆融无暇,心意动处,刀光已至,那暗红与银星交织流淌的光芒,仿佛真正成为了他意志与生命的延伸,如臂使指。 而对那无孔不入的死寂能量的克制效果,也隨著他对【星命】之力中那“存在”意志理解的加深而越来越明显、越来越举重若轻——从最初需要凝聚大量星辉之力,以硬碰硬的方式才能艰难驱散一小股死寂能量,到后来,面对同样强度的侵蚀,或许只需心念微动,引动一丝更加精纯、凝聚的星辉,便能如同春日暖阳消融寒冬残雪般,带著一种近乎法则层面的优越性,將那试图缠绕、渗透、腐蚀而来的灰黑色能量轻易净化、驱散,使之化为无形。 但这“血魂转生秘术”加持下的血蝎,实在太过难缠与坚韧,其力量仿佛真的源自某个连接著死亡本源的、深不见底的泉眼,依旧在源源不断地、虽然势头有所减弱地涌出,支撑著他这具早已该崩溃的躯体。 而那死寂能量中蕴含的、针对生命本源的侵蚀性与腐朽特性,也隨著战斗进入最惨烈的白热化阶段而显得更加可怕、更加无孔不入,仿佛拥有了某种恶毒的活性,会主动寻找生命能量的薄弱点进行渗透。 钟觉的身上,因此增添了无数大大小小、纵横交错的伤口,新的覆盖旧的,浅的叠加深的,几乎找不到一寸完好的皮肤。 左肩一道被凌厉爪风边缘扫过的伤痕,皮开肉绽,深可见骨,边缘处的肌肉不受控制地翻卷开来,呈现出一种不祥的、仿佛被烈火灼烧后又浸入冰水的灰败色,即便有【星命】之力持续不断地驱散著试图往深处骨髓钻的死气,那深入骨髓的剧烈疼痛和对於左臂发力、格挡动作带来的严重影响依旧存在,每一次抬臂都伴隨著肌肉撕裂的痛楚。 右侧腰腹处,一道险些被完全贯穿的伤口虽然凭藉著血气关的强大生命力以及星辉的净化效果勉强止住了大出血,但那脆弱的癒合处,每一次拧身发力、每一次急促呼吸带来的腹部起伏,都会带来新一轮的、撕裂般的尖锐痛楚,让他额头瞬间布满细密的冷汗,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他的背部更是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或深或浅的能量灼伤与物理刮痕,破烂不堪、被汗水、血水和泥土浸染得硬邦邦的衣衫碎片,死死黏在那些或结痂、或仍在渗血的伤口上,隨著他每一个闪避、腾挪的动作,被一次次无情地扯开,带来一阵阵仿佛无数细针反覆扎刺的、连绵不绝的刺痛,挑战著他忍耐的极限。 虽然【星命】之力能极为有效地驱散大部分死寂能量的侵蚀,阻止这些可怕的伤势恶化成不可逆的肉身腐朽与坏死,但持续的、巨大的精神高度集中所带来的疲惫感,体內能量近乎枯竭式的消耗,以及这遍布全身的无数伤口所带来的叠加性疼痛、持续失血带来的虚弱感和体力的严重流失,也让他的身体状態不可遏制地、如同滑向深渊般不断下滑。 他的脸色苍白得如同被雨水反覆冲刷过的宣纸,没有丝毫血色,乾裂的嘴唇甚至因为脱水而泛起白皮,微微翕动时只能感受到火辣辣的疼痛。 唯有那双深陷在眼窝中的眼睛,如同在无尽寒夜与暴风雪中依旧倔强燃烧的星辰,儘管瞳孔周围布满了血丝,眼底带著难以掩饰的、浓得化不开的疲惫与憔悴,却始终亮得惊人,不曾有丝毫的黯淡与动摇,反而在绝境的磨礪下,折射出一种更加纯粹、更加坚韧的光芒。 那眼神中,有承受巨大痛苦时的生理性扭曲,有面对强大敌人时的凝重与警惕,但更多的,却是一种越是在绝境中、越是濒临极限,反而越是蓬勃生长的、对“生”的炽热渴望与执著,那是一种扎根於灵魂深处的不屈与顽强。 第三天,夜幕再次如同巨大的、浸透了墨汁的黑色天鹅绒幕布般,带著沉重的压力,缓缓地、不可抗拒地落下,將天地间最后一丝光亮也彻底吞噬。 残月如鉤,带著一种淒清而冷漠的姿態,斜掛在天际,散发著清冷而微弱的光辉,勉强为这片被死亡与毁灭气息笼罩的战场提供了一点可怜的、仿佛隨时会被周围浓重黑暗所扑灭的照明。 几颗疏星,远远地、疏离地掛在天幕的角落,闪烁著微弱而稳定的光芒,如同高高在上的旁观者,冷漠地、亘古不变地注视著下方这片狭小区域內,两个渺小存在之间进行的、关乎生死存亡的惨烈搏杀。 连续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倾尽所有心力与体力的亡命搏杀,早已如同最残酷的研磨,耗尽了交战双方最后的一丝余力与潜能。 两人依旧在凭藉烙印在骨髓里的战斗本能和那超越肉体极限的、最后的一股意志力在拼死搏杀,但无论是动作的速度、招式蕴含的力量,还是那能量对撞时爆发的激烈程度与光华,明显都比最初那石破天惊的交锋慢了不少,弱了许多,透出一种强弩之末的沉重与滯涩。 血蝎周身那原本浓郁粘稠、仿佛隨时能滴落出墨汁、具有活物般蠕动特性的灰黑色死寂能量,此刻已经变得稀薄了许多,顏色也黯淡下来,如同被大量清水稀释过的污浊雾气,不再能完全笼罩他的身形,隱约可以透过这层稀薄的能量,看到他內部那具由秘术强行凝聚、此刻已然不再稳定、甚至开始微微震颤的躯体。 他那由精纯死气与残魂构筑的躯干和四肢上,开始出现越来越多细密的、如同被重击后的瓷器般、不断蔓延开来的裂纹,这些裂纹深处,不再是纯粹的漆黑,反而偶尔会不受控制地逸散出几缕更加精纯、但也更加不稳定的死气能量,仿佛一件烧制工艺存在缺陷、即將从內部彻底破碎瓦解的陶俑,连维持最基本的形態都变得异常困难。 他眼眶中那两团象徵著死亡与终结的纯粹漆黑,似乎也因为能量的过度消耗与躯体的不稳定,而黯淡了些许,边缘甚至出现了细微的模糊,在那最深沉的黑暗最深处,若是仔细观察,或许能捕捉到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明確意识到、或者说绝不愿承认的、对於彻底消亡、归於绝对虚无的、源自本能的恐惧。 而钟觉,情况则更为糟糕,他几乎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整个人摇摇欲坠,仿佛一阵稍大些的风就能將他吹倒。 每一次迈步、每一次变换身形,都显得无比沉重、艰难,仿佛脚下踩著的不是坚实(儘管已经龟裂)的大地,而是深深的、吸力极强的泥沼,需要耗费巨大的意志力才能將腿脚从中拔出来。 【星命】之刀上那原本璀璨流转的星辉,此刻都黯淡了不少,光芒变得內敛而微弱,那作为力量基底的暗红色生命底色,也仿佛因为主人生命力的过度透支而变得浅淡、透明度增加,如同在狂风中摇曳、隨时可能彻底熄灭的残烛,光芒明灭不定,仿佛在与主人的生命力同步呼吸、同步衰减。 他全凭胸腔中那一股不屈不挠、坚韧到了极点的意志力,在强行支撑著这具早已透支、遍布创伤、每一个细胞都在发出哀嚎与抗议的身体,每一次挥动那仿佛重若千钧的【星命】,手臂都像是灌满了冷却的铅块一样沉重、酸软,肌肉纤维撕裂般的疼痛与骨骼关节不堪重负的“咯咯”声,只有他自己能清晰地感受到。 “咳咳……小子……你……你撑不了多久了! ”血蝎喘息著,那声音更加沙哑、空洞,失去了早先的冰冷磁性,仿佛一个破旧不堪、四处漏风的风箱在做著最后的嘶鸣,其中带著一种穷途末路、意识到自身末日在即的歇斯底里的疯狂。 他死死地盯著不远处身形晃动、仿佛下一刻就要倒下的钟觉,那布满细密裂纹、如同乾旱河床般的脸上,艰难地扭曲出一个充满了怨毒与不甘的狰狞表情,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都似乎会带动面部裂纹的扩张,逸散出更多的死气。 “我的时间……快到了……这该死的秘术反噬……即將来临……但在那之前,在我这缕残魂彻底归於永恆虚无之前……定要拉你陪葬! 让你这该死的、顽固的星火,与我一同沉沦、埋葬於这无尽的、永恆的黑暗! ” 话音未落,他似乎被自己话语中描绘的最终结局所刺激,猛地从喉咙深处发出了一声完全不似人声、更像是濒死野兽在咽下最后一口气前发出的、混合了极致痛苦、无尽怨毒与毁灭欲望的悽厉嚎叫! 他开始不顾一切地、彻底放弃防御与后续地、疯狂地压缩、凝聚起这具即將崩解的躯体內最后残余的所有死寂能量! 他双手艰难地、带著明显的颤抖,缓缓合拢於胸前,十指弯曲如鉤,指尖相对,那完全漆黑、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双眼眼角,甚至因为这超越极限的能量压榨,开始流淌出粘稠的、如同刚刚熬煮好的沥青般、散发著浓郁腐朽气息的黑色血液,这血液顺著他那裂纹遍布、如同破碎瓷器的脸颊皮肤,蜿蜒滑落,勾勒出诡异的痕跡,显得异常可怖。 他整个身体都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密集的、仿佛下一瞬间就要彻底分崩离析、化作一地碎片的崩裂声响,更多的、更深的裂纹如同拥有了生命般,在他躯干、四肢上急速蔓延、扩张,从这些裂纹中逸散出的、精纯却失控的死气,却反而被他以强大的意志力强行约束、如同驯服狂暴的野兽般,狠狠地压缩回那双掌之间那越来越小的空间內! 一股远比之前任何一次攻击都要恐怖、都要纯粹、都要接近死亡本源的、仿佛能埋葬整个物质世界、让天地万物都重归终极虚无与寂灭的死亡波动,开始在他掌心那一点,以惊人的速度疯狂地匯聚、坍缩! 周围的空气瞬间变得冰冷刺骨,温度骤降,甚至连空气中微弱的水汽都凝结成了细碎的冰晶,簌簌落下,连那残月投下的、本就微弱的可怜光辉,在靠近他双掌之间那片区域时,都仿佛被那一点极致的、吞噬一切的黑暗所彻底吞噬、扭曲,形成了一圈肉眼可见的光线扭曲地带。 “幽——冥——葬——世——! ” 隨著他一声蕴含著无尽怨毒、不甘、以及最为纯粹的毁灭意志的、仿佛从喉咙最深处挤出来的、嘶哑到极致的咆哮,一道凝练到了极致、仅仅只有成年人手臂粗细、顏色是那种仿佛连目光都能吞噬进去的、绝对的、不含任何杂质的纯黑、內部仿佛真的蕴含、压缩了一个微缩的、只有死亡与哀嚎的亡者世界、无数扭曲怨魂在其中无声尖啸、最终湮灭的恐怖能量柱,带著这世间最纯粹、最本质的、旨在让一切存在都重归“无”的湮灭一切的寂灭气息,如同从九幽地狱最底层、跨越了无尽时空界限探出的、执行最终、最绝对审判的冥府之矛,无声无息,没有任何破风声,却又快得超越了常人思维反应的极限,无视了两人之间那短短的空间距离,轰然射向那已是强弩之末、连站立都显得无比勉强的钟觉! 这是血蝎燃烧残魂、压榨躯体、凝聚最后一切、赌上所有存在痕跡、意图同归於尽的、真正的最终最强一击! 能量柱所过之处,空间仿佛都在微微扭曲、战慄,发出低沉的、几不可闻的嗡鸣,地面被那仅仅只是自然逸散出的、微不足道的一丝余波扫过,就被无声无息地犁开一道深不见底的、边缘光滑如镜、仿佛被最精密的工具切割过的笔直沟壑,沟壑两侧的土壤、碎石,瞬间失去了所有色彩与活力,化为绝对死寂的、轻轻一碰就会化作齏粉的灰白色物质! 面对这几乎避无可避、挡也似乎根本无法阻挡的、代表著终极毁灭的一击,钟觉那苍白如纸、毫无血色的脸上,反而露出了一种极其复杂的、难以用简单言语形容的表情。 那其中,有直面死亡降临时,近乎本能的、一丝解脱般的坦然;有耗尽全身每一分力气、油尽灯枯后,从灵魂深处涌上来的、无法抗拒的极致疲惫与虚弱;但更多的,却是一种强烈到极点的不甘与愤怒——不甘於就在这黎明前最黑暗、最寒冷的时刻,在这似乎触手可及的生机门前倒下;愤怒於对方这种即便自身毁灭,也要將周围一切生机、一切希望都强行拖入永恆沉寂与黑暗的、纯粹而恶毒的意志! 他眼中那一直燃烧的、代表著不屈意志的星辰,在这一刻,仿佛迴光返照般,亮到了前所未有的极致,瞳孔深处仿佛有真实的火焰在跳跃、在沸腾,仿佛要將这具残破身躯中最后残存的所有生命力、所有光、所有热,都在这一刻,毫无保留地、彻底地燃烧、释放出来! 他双手,用尽最后的力量,死死地、紧紧地握住【星命】那仿佛与他血脉相连的刀柄,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仿佛要嵌入刀柄之中。 那原本因为力量耗尽而显得黯淡无光的刀身,仿佛清晰地感受到了主人那决绝、悲壮、一往无前的最终意志,发出了一声微弱、却异常清晰、直抵灵魂深处的清越嗡鸣! 刀身之上,那原本浅淡的暗红色生命底色,如同被注入了一剂强心针,如同迴光返照般再次变得浓郁、深邃起来,仿佛他全身残存的血液、最后潜藏的生命力,都在某种无形力量的牵引下,不顾一切地向著刀身奔涌、匯聚;而那些原本明灭不定、仿佛隨时会熄灭的银色星辰,则以前所未有的频率、以一种近乎燃烧自身的方式疯狂闪烁、激盪起来,光芒越来越盛,仿佛在响应著主人生命中这最终的、最强烈的召唤,要与那毁灭的黑暗,做最后一次的、最彻底的碰撞! 没有时间思考利弊,没有余地退缩闪避,甚至没有空间去感受恐惧。 钟觉將残存的所有力量——血气关带来的、潜藏在肉身最深处、维繫著最后生机的最后一丝生命力;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在极限压力下磨礪出的、如同百炼精钢般的坚韧意志;以及那源自生命最底层、最原始、最强烈的,对“存在”本身的无上渴望与誓死捍卫的信念——全部地、毫无保留地、义无反顾地,灌注於这凝聚了一切、决定生死存亡的最后一刀之中! 他迎著那道代表著终极“死”与“寂”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纯黑能量柱,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向前踏出一步! 脚步落下的瞬间,脚下那本就布满裂痕、酥脆不堪的大地,再次发出一声沉闷的呻吟,塌陷下去一个小坑。 他双臂之上,早已疲惫酸软的肌肉在这一刻强行賁张、绷紧到了极限,皮肤下的青筋如同虬龙般道道凸起,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臂骨在承受这远超极限的巨力时,发出的那令人毛骨悚然的、不堪重负的“咯咯”声响,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断裂。 然后,他用尽这具身体所能爆发出的最后一切,倾尽所有,义无反顾地,挥出了他此生至今,最为璀璨、最为耀眼、也承载了他全部生命重量、最为沉重的一刀! 刀光闪现的瞬间,不再是简单的暗红与银星的顏色交织,而是在脱离刀身、迎向那死亡之矛的剎那,化作了一道横亘在死亡与生命之间的、熊熊燃烧著的、流淌著的、仿佛由无数破碎星辰与生命之火共同编织而成的、璀璨夺目的星河! 第78章 三夜 钟觉的瞳孔骤然紧缩,如同受惊的夜行动物,几乎缩成了两个针尖。那迎面而来的纯黑能量柱尚未及体,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最原始的恐惧感已经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住了他的心臟,几乎让他窒息。他能清晰地“听“到——不是通过耳朵,而是通过周身每一个还在挣扎求存的细胞、每一缕与新生的【星命】之力相连的灵觉——这一击中蕴含的毁灭性力量,是何等的绝对,何等的纯粹!它超越了之前所有攻击的叠加,仿佛是將血蝎自身存在的概念、將那“血魂转生秘术“所窃取、燃烧的一切,都压缩、极尽升华成了这最终的一击,一种只为“终结“而生的法则显化!空气在这能量柱周围凝固、坍缩,光线被彻底吞噬,连“声音“的概念似乎都被那纯粹的“寂灭“所剥夺。避无可避!不仅仅是因为其速度,更是因为它仿佛锁定了这片空间所有的“生“之概念,无论躲向何方,最终的“死“都会如期而至! 在这万分之一秒的绝境中,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钟觉脑海中闪过了无数破碎的画面:枫林初见的静謐,血气冲关时的痛苦与决绝,【星命】初成时那微弱的希望之火……最终,所有这些杂念都被一股更加纯粹、更加炽烈的情绪所取代——那是不甘!是愤怒!是对这强行施加的“死“之命运的最终反抗!他猛地、用仿佛要撕裂肺臟的力气,深吸了一口这充满了死亡气息的冰冷空气,那空气如同冰刃刮过喉咙,刺痛感却让他濒临涣散的精神为之一振。他眼中最后一丝犹豫与权衡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將自身一切都押上的、近乎燃烧的决绝! 他將体內最后残存的所有——那源自血气关、早已透支、此刻正微弱跳动、如同余烬般维繫著他最后生机的一缕本源血气;那经过三天三夜压榨、几乎乾涸见底、只在经脉最深处还残留著些许湿润痕跡的稀薄灵力;以及那在生死边缘、与【星命】之刀共鸣、无数次对抗死寂中所领悟到的,关於“存在“,关於“生命“,关于于虚无中確立自身、於寂灭中坚守星火的所有模糊与清晰的感悟、所有刻骨铭心的体验——毫无保留地,如同百川归海,又如同最后的献祭,疯狂地灌注到手中那柄与他命运相连的【星命】之刀中! “星辰不灭,血火长存……【星命·终焉】!“ 他低沉地、几乎是咀嚼著每一个字眼,吼出了这蕴含著自身道路与最终意志的名称。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却带著一种奇异的力量,仿佛不是通过声带振动,而是他燃烧的灵魂直接在天地间铭刻下的印记! 在他吼出这名字的剎那,异变陡生!他双手紧握的【星命】之刀,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清越而高亢的嗡鸣!那声音不再局限於物质层面,仿佛直接响彻在灵魂的旷野。刀身那原本暗红色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底色,在这一刻仿佛被內部沸腾的力量所融化、提纯,变得如同最纯净的红宝石般晶莹剔透,甚至能隱约看到刀身內部那无比复杂的、仿佛天然生成的能量脉络!而在这透明的暗红晶体內部,那无数原本明灭闪烁的银色星点,如同被注入了最终的生命力,开始了前所未有的疯狂流转、碰撞、乃至……燃烧!每一颗星点都在燃烧自己,释放出最后也是最纯粹的光和热,它们不再是孤立的星辰,而是连接成了一道道流淌的、蕴含著生灭轮迴奥义的璀璨光河!最终,所有的光芒、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意志,都匯聚於刀锋之上,化作了一道並不如何耀眼夺目、甚至显得有些內敛、有些黯淡的奇异刀芒。这道刀芒,顏色难以界定,仿佛包含了生命初生时的嫩红,成长时的炽红,衰亡时的暗红,也包含了星辰诞生时的炽白,稳定时的银辉,寂灭时的灰暗……它缓慢地推进,却带著一种不容置疑、不可逆转的韵味,仿佛它不是一道攻击,而是在演绎、在陈述著生命从诞生到寂灭、再到於绝对寂灭的灰烬中悍然重新点燃火、完成轮迴的整个宏大而悲壮的意境!它不闪不避,以一种近乎殉道般的姿態,正面迎向了那道吞噬一切的死亡光柱! 预想中惊天动地、足以撕裂耳膜的爆炸並未发生。 当那蕴含著“存在“与“轮迴“意境的【星命·终焉】刀芒,与那代表著终极“虚无“与“寂灭“的死亡光柱,在最中心的那一个“点“上接触的瞬间,时间与空间仿佛都陷入了某种诡异的凝滯。没有声音,没有气浪,只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两个不同世界的根本规则在相互摩擦、相互侵蚀、相互否定的“感觉“。那个接触点,仿佛成为了一个临时的、扭曲的奇点。然后,一圈无声无息的、肉眼可见的、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的透明波纹,以那奇点为中心,极其缓慢,却又无比坚定地,向著四面八方扩散开来。这波纹所过之处,一切物质都失去了其固有的形態与结构——早已化为焦土的地面,如同被最精密的沙漏计量著一般,无声无息地、自上而下地分解、消散,化为比粉尘还要细微的、失去了所有属性的基本粒子;空气中飘荡的尘埃、能量碰撞后残留的碎屑,乃至那稀薄的光线,都在触及波纹的剎那,被彻底“抚平“,归於一种近乎“无“的状態。空间本身都在发出低沉的、源自规则层面的哀鸣,视野透过那片区域看去,一切都变得扭曲、模糊,仿佛一副被水浸湿后顏料融化的油画。 这超越常理的僵持,在现实的时间流速中,其实只持续了短短的一瞬,或许不到一次心跳的时间。 然而,就是在这短暂到可以忽略不计的瞬间之后,平衡被打破了。那原本气势汹汹、仿佛要埋葬一切的纯黑色死亡光柱,仿佛遇到了某种源自概念层面的天生克星,从最前端、与那奇异刀芒直接接触的那一点开始,出现了肉眼可见的崩解!那是一种无声的、却无比彻底的瓦解,不是被击碎,也不是被抵消,而是构成其存在的“死寂“法则,被那蕴含著“轮迴“与“新生“意境的刀芒中更本源、更包容的“存在“意志,从根本上进行了“否定“与“净化“!黑色的光柱如同阳光下的冰雪,又如同被清澈水流冲刷的墨跡,寸寸断裂、消散,化作最原始、不再具有任何侵蚀特性的基础能量粒子,隨即被那扩散的波纹彻底抚平、归於虚无。这个过程起初缓慢,隨即越来越快,【星命·终焉】的刀芒坚定地、不容抗拒地向前推进,所过之处,死亡光柱节节败退,层层瓦解,那象徵著绝对“死“与“寂“的力量,在这演绎著“死而復生“轮迴意境的一刀面前,显得如此的苍白无力,如此的……不合时宜! “不——!!!“ 血蝎发出了他生命(或者说残存意识)中的最后一声嘶吼。这吼声不再带有之前的疯狂与怨毒,而是充满了极致的不甘——对自己布局良久、付出如此代价却功亏一簣的不甘;充满了彻底的绝望——对自身存在痕跡即將被彻底抹除的绝望;以及最深的、源自灵魂本源的、无法理解的难以置信——他无法相信,自己依仗的、几乎触摸到死亡法则本源的终极力量,竟然会如此轻易地,败在一个之前在他看来如同螻蚁般、只是凭藉运气和诡异刀法支撑到现在的小子手中!这吼声尖锐而扭曲,仿佛用尽了他最后一丝能够调动的能量。而隨著那死亡光柱的彻底崩碎、消散於无形,他那本就布满无数裂纹、如同即將破碎瓷器的躯体,也仿佛瞬间失去了所有力量的维繫与最后的凝聚力,从指尖开始,寸寸碎裂,化作无数灰黑色的、毫无生气的尘埃。这些尘埃甚至来不及飘散,就在那尚未完全平息的、蕴含著净化之力的能量余波中,进一步分解、消散,最终,彻底湮灭在不知何时重新开始流动的、带著一丝凉意的夜风之中。没有留下任何残骸,没有留下任何气息,连一丝一毫曾经存在於这片天地间的痕跡,都未曾留下,仿佛他从未出现过一般。 那缕以生命和灵魂为代价催动、缠绕在他残魂深处、支撑著这“血魂转生秘术“的死寂怨念,也在这股至强至纯、蕴含著新生意志的【星命·终焉】之力的净化下,如同被阳光直射的阴影,连一声哀鸣都未能发出,便彻底烟消云散,归於天地。 “噗——“ 几乎就在血蝎彻底湮灭、那令人窒息的死亡压力骤然消失的同一瞬间,钟觉一直强行提著、绷紧到了极致的那口气,终於彻底散了。他身体猛地一颤,再也无法压制体內那早已累积到临界点的恐怖伤势与反噬,猛地向前喷出了一大口鲜血。这口鲜血不再是鲜红色,而是呈现出一种黯淡的、仿佛失去了所有活力的暗红色,其中甚至清晰地夹杂著些许细小的、来自於內臟受损后的暗红色碎片。他感觉自己的五臟六腑仿佛都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揉碎了一般,传来一阵阵无法形容的、撕心裂肺的剧痛。 他手中那刚刚绽放出超越极限光芒的【星命】之刀,此刻如同耗尽了所有生命,那透明的晶体状刀身迅速黯淡、恢復成了原本古朴的、暗沉沉的金属质感,上面流转的星辉彻底熄灭,甚至连那暗红色的生命底色都变得极其微弱,仿佛隨时会彻底消失,最终,它变回了最初那柄看似平平无奇的“摘星刀“模样,只是刀身上似乎多了一些难以言喻的、饱经沧桑的痕跡。一股前所未有的、如同潮水般的虚弱感和黑暗,瞬间吞噬了他的意识。他眼前一黑,所有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身体不受控制地、软软地向前倒去。 但在意识即將彻底沉入黑暗的前一个剎那,那深入骨髓的、三年历练与三天亡命搏杀所铸就的、近乎本能的坚韧,让他用那几乎已经不听使唤的手指,用尽最后残存的一丝微弱的力气,將变回原样的摘星刀,狠狠地插进了身前那刚刚被能量波纹抚平、变得异常坚实光滑的地面之中! “鏘!“ 刀尖与地面碰撞,发出一声清脆却无力的轻响。 就是这微不足道的一点支撑,让他前倾的身体猛地一顿,没有直接狼狈地扑倒在地,而是变成了单膝跪地的姿势。他半跪在那里,头颅无力地垂下,散乱的黑髮遮住了他苍白如纸、毫无血色的脸庞。他剧烈地、无法控制地咳嗽著,每一声咳嗽都牵动著全身的伤口,带来新一轮的剧痛,伴隨著咳嗽,更多的、带著泡沫的鲜血不断从他嘴角溢出,滴落在他破烂不堪的衣襟上和脚下那片奇异的光滑地面上。他浑身的衣衫早已变成了沾满血污、尘土和能量焦痕的破烂布条,勉强掛在身上,裸露出的皮肤上布满了乌黑(死寂能量侵蚀残留)与鲜红(新裂开的伤口)交织、新旧叠加、狰狞可怖的伤口,有些深可见骨,有些则只是皮肉翻卷,但无一不在向外渗透著血珠和淡淡的组织液。他的气息微弱到了极点,胸膛只有极其微弱的起伏,仿佛风中残烛,隨时都可能彻底熄灭。唯有那依旧紧紧握著刀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的手,还证明著这具看似已经报废的躯体深处,尚有一丝不屈的意志,在强行维繫著那最后一点微弱的生机之火,未曾完全寂灭。他就像一尊饱经战火摧残、即將破碎,却依旧固执地不肯倒下的残破雕像,矗立在这片死寂的战场中央。 钟觉的意识在黑暗中漂浮,仿佛沉入冰冷的海底。他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只有一种无边无际的疲惫感將他牢牢包裹。在这片虚无中,他仿佛又看到了血蝎那双完全被死寂漆黑所充斥的眼瞳,感受到那股试图將万物拉回“寂灭“与“虚无“的终焉之力。但这一次,那黑暗不再令他恐惧,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用最后的意志证明了“存在“的价值。 他的意识继续下沉,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三天前的那片枫林。阳光透过火红的枫叶洒下斑驳的光影,微风拂过,带来草木的清香。那时的他,虽然面临著未知的挑战,但至少身体是完整的,精神是饱满的。而现在,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打碎的陶器,勉强用最后一点黏合剂维持著形態。 剧痛开始从四肢百骸传来,像是无数细小的针尖在同时刺扎著他的神经。左肩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会牵动腰腹间那道险些贯穿的伤口,带来撕裂般的痛楚。背部的伤痕与破烂的衣衫黏在一起,隨著他微弱的动作不断摩擦,產生阵阵灼热感。 他的听觉在慢慢恢復,首先听到的是自己粗重而艰难的呼吸声,每一次吸气都像是破旧风箱在艰难运作,每一次呼气都带著血沫喷溅的细微声响。然后是风吹过这片死寂战场的声音,带著一种空旷而淒凉的呜咽。远处似乎有虫鸣响起,微弱却坚定,仿佛在宣告生命的韧性。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感受著刀柄上粗糙的纹路。这把陪伴他经歷生死考验的刀,此刻仿佛成了他与这个世界最后的连接点。刀身传来的冰凉触感让他混沌的意识清醒了些许,但也让他更加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身体的状况。 他试著调动体內残存的力量,却发现经脉中空空如也,像是乾涸的河床。血气关带来的恢復力正在与伤势进行著最后的拉锯战,但显然,伤势占据了绝对上风。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盏即將燃尽的油灯,灯油所剩无几,灯芯也將要烧到尽头。 然而,在这极致的虚弱中,他却感受到一种奇特的平静。也许是因为强敌已被消灭,也许是因为已经付出了所能付出的一切。他的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在生与死的边界线上徘徊。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到有冰凉的露水落在他的脖颈上,带来一丝微弱的清醒。夜幕正在缓缓退去,东方的天际泛起鱼肚白,新的一天即將开始。阳光很快就会重新照耀这片饱经摧残的土地,而他也將迎来属於自己的黎明——或者永恆的黑暗。 他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试图握紧刀柄,但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耗尽了最后的气力。意识再次沉入黑暗,但这一次,黑暗中似乎多了一点微光,如同他刀锋上曾经闪烁的星辉,虽然微弱,却执著地亮著。 第79章 神秘 钟觉的意识在无边的黑暗中沉浮,仿佛一片残叶在冰冷的深潭中打著旋,时而被推上水面,得以窥见一丝模糊的光亮与感知,时而又被无形的力量拽入更深、更冷的混沌深渊。 这黑暗並非纯粹的空无,其中混杂著破碎的记忆片段、扭曲的痛觉信號,以及一种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持续不断的嗡鸣。 当他那破碎的意识偶尔挣扎著浮出“水面“时,首先感受到的,並非清醒的思考,而是如同潮水般从身体每一个角落汹涌而来的、层层叠叠的剧痛。 这痛苦是如此的真实,如此的细腻,如此的无所不在,仿佛他整个人已经被碾碎,又被粗糙地拼凑在一起,每一道裂缝都在向外喷射著痛苦的火焰,每一寸肌肤都在发出无声的哀嚎。 他的头颅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块,又像是被无形的巨手死死按压著,每一次试图抬起的微末念头,都会引发颈骨传来令人牙酸的“咯咯“声和肌肉撕裂般的剧痛。 脖颈的肌肉早已失去了支撑的力量,只能无力地垂著,下巴几乎要抵到锁骨,这个姿势使得他的呼吸道变得异常狭窄,每一次呼吸都变得更加困难。 散乱、被汗水、血水和尘土凝结成綹的黑髮,黏在额前和脸颊上,隨著他微弱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呼吸而轻轻拂动,发梢偶尔扫过皮肤上细小的伤口,带来一阵阵微弱的、却异常清晰的刺痒感,这细小的不適在全身剧烈的痛苦中显得格外鲜明。 他的眼皮像是被缝合在了一起,又像是压著千钧重担,每一次试图抬起的努力,都只能换来睫毛的轻微颤动和眼窝深处酸涩的胀痛。 透过那勉强睁开的一丝缝隙,视野里是一片旋转的、模糊的暗红色与灰黑色交织的色块,那是他乾涸的血跡、被死寂能量侵蚀的伤口以及脚下那片被能量波纹抚平后异常光滑、反射著微弱天光的焦黑色地面混合而成的扭曲图像,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打碎后隨意拼接,光怪陆离,令人晕眩。 他的听觉似乎比视觉恢復得更早一些,但也充满了杂音与扭曲。 最先听到的,是自己胸腔里传来的、如同破旧风箱在艰难运作的呼吸声。 每一次吸气,都异常短促而费力,空气仿佛不是被吸入,而是被胸腔微弱的扩张勉强“抽“进去的,带著一股浓郁的血腥气和肺部受损后特有的、带著湿囉音的杂音,这声音听起来就像是有粗糙的砂纸在他的气管內壁反覆摩擦。 这口气流经过灼痛得如同被烙铁烫过的喉咙,进入仿佛被揉碎了的、每一次扩张都带来撕裂感的肺叶,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刺激著他忍不住想要咳嗽。 而每一次呼气,则更加漫长而无力,带著体温的热气,混杂著更多的、细小的血沫,从嘴角和鼻腔中不受控制地溢出。 他能听到血沫滴落的声音,极其轻微,“嗒…嗒…“地,落在身前那片光滑如镜的地面上,或是溅在他早已被浸染得硬邦邦、如同粗糙树皮般的衣襟上,那声音在他被放大到极致的感官里,清晰得如同擂鼓,每一次滴落都像是在为他生命的倒计时敲响节拍。 除了呼吸和咳血,他还能听到自己心臟的跳动。 那声音不再有力而规律,而是变得极其微弱、迟缓,仿佛隨时都会彻底停滯。 每一次心跳,都像是一记沉闷的鼓槌,敲打在他破碎不堪的胸腔內壁上,震动著那些已经移位或碎裂的骨骼和內臟,引发新一轮的、深入骨髓的抽搐性疼痛。 他甚至能“听“到血液在近乎枯竭的血管中缓慢、粘稠流动的声音,如同即將乾涸的溪流,在沙石间艰难地蜿蜒,那流动是如此滯涩,仿佛隨时都会彻底凝固。 偶尔,他还能听到体內某些细微的、如同冰晶碎裂般的声响,那是残留的死寂能量在侵蚀他生机组织时发出的、只有他自己能感知到的恶毒低语。 然而,最令他感到无力和绝望的,是身体內部的状况。 当他那残存的一丝意识,如同幽暗密室中最后的一盏豆灯,勉强向內“照亮“自身时,所“看“到的是一片触目惊心的废墟,一幅由痛苦、衰竭和腐朽共同描绘的绝望图景。 首先是五臟六腑。 在与血蝎最后那超越极限的对轰中,儘管【星命·终焉】的力量护住了他的心脉和最核心的生机,但那恐怖的衝击力和死寂能量的余波,依旧对他的內臟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 肺部仿佛被无形的巨力狠狠挤压过,又像是被无数细小的针尖反覆穿刺,多处肺泡破裂,每一次呼吸都伴隨著內部细微的撕裂感和难以言喻的憋闷,积存的淤血堵塞著气道,让他喘息得如此艰难,仿佛隨时都会窒息。 肝臟和肾臟的位置传来持续不断的、沉闷的胀痛,那是內臟出血和功能严重受损的徵兆,过滤毒素和维持体內平衡的能力恐怕早已丧失殆尽,一股若有若无的、带著臟器衰竭特有的甜腥气息,隱隱从体內深处弥散开来。 最严重的是腹部,他感觉自己的肠胃似乎已经搅成了一团,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狠狠拧转,剧烈的、痉挛般的疼痛一阵阵传来,如同有刀子在腹腔內缓慢转动,伴隨著强烈的噁心感和虚脱般的无力,儘管胃里早已空无一物,只有不断上涌的、带著酸涩苦味的血水和胆汁混合物。 他甚至能隱约“感觉“到,某些內臟的碎片,正隨著血液的流动,在腹腔內缓慢地移动,带来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异物存在的膈应感和更深层次的、源自生命结构被破坏的恐惧。 其次是经脉。 原本在血气关突破后,被打通、拓宽、充盈著蓬勃血气与灵力的经脉网络,此刻如同遭遇了百年不遇的大旱,彻底乾涸、萎缩。 原本如同奔流江河般的能量通道,现在只剩下乾裂的河床,经脉壁变得脆弱不堪,布满了肉眼不可见的细微裂纹,像是久旱土地上龟裂的缝隙,曾经在其中奔腾不息的力量洪流,如今只剩下几缕如同游丝般稀薄、断续的能量,在其中苟延残喘般地缓慢蠕动,仿佛隨时都会断线。 每一次他试图凝聚哪怕一丝一毫的力量,都会引起这些脆弱经脉的剧烈刺痛和痉挛,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闪电在经脉內乱窜,带来一阵阵酸麻胀痛,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崩断,將他彻底打回凡人,甚至更糟。 丹田气海,这个武者力量的核心源泉,此刻更是空空荡荡,如同一个被掏空了的海眼,深邃而黑暗,只有最深处,还残留著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感知的、温热的本源气息,如同狂风中的一点烛火,摇曳不定,顽强地证明著他尚未彻底死去,但也仅仅只是“未死“而已。 最后,是那如同附骨之疽般、依旧在他身体某些角落顽固残留的死寂能量。 血蝎虽然湮灭,但其力量中最精纯、最歹毒的一丝本源侵蚀特性,却如同最顽固的污渍,渗透进了他一些伤势最重、防御最薄弱的组织深处。 主要集中在左肩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周围,灰黑色的能量如同拥有生命的微小虫豸,仍在缓慢地、坚持不懈地试图向周围健康的肌肉和骨骼中钻探,带来一种持续的、冰冷的、仿佛要將血肉都冻结、继而腐朽的诡异痛感,並且伴隨著一种细微的、如同无数细沙摩擦的“沙沙“声,在他的感知中不断迴响。 背部几处被爪风严重撕裂的伤口边缘,也縈绕著淡淡的灰黑气息,像是不祥的阴影,阻碍著伤口的自然癒合,並不断释放出微弱的、干扰生机的波动,让他感觉背部的肌肉仿佛被冻僵了一般,僵硬而麻木。 这些残留的能量並不多,若是他全盛时期,运转【星命】之力顷刻间便可净化,但此刻,它们却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不断地消耗著他本就微乎其微的生机,如同缓慢滴落的水滴,侵蚀著他意志的基石,並带来持续的精神层面的压抑与污染,仿佛有低沉的、充满恶意的囈语在他脑海边缘迴荡。 他的身体外部,同样惨不忍睹,如同被丟弃在废墟中的破旧玩偶。 衣衫早已不能称之为衣物,只是勉强掛在身上的、浸透了暗红血污和灰黑能量残跡的破烂布条,冰冷的晨风毫无阻碍地吹拂在他裸露的皮肤上,带走本就稀薄的热量,让他控制不住地想要颤抖,却又连颤抖的力气都难以凝聚。 裸露出的皮肤,几乎没有一寸是完好的。 新旧伤口层层叠叠,有些是利爪撕裂的痕跡,皮肉翻卷,边缘呈现出被死寂能量侵蚀后的灰败色,像是腐败的肉质;有些是能量衝击造成的灼伤,皮肤焦黑碳化,与衣物黏连在一起,稍微一动就会扯下带著血丝的焦痂;还有些是撞击和摔跌造成的青紫淤肿,大片大片地覆盖在体表,触目惊心。 鲜血早已浸透了一切,此刻虽然流速减缓,但仍在从一些较深的伤口中缓缓渗出,与透明的组织液混合,在他身下匯聚成了一小片粘稠的、暗红色的污渍,吸引了几只不知从何处飞来的、闪烁著金属光泽的细小飞虫,在他伤口附近盘旋,发出令人烦躁的微弱嗡嗡声。 他就这样半跪著,全身的重量都依託在插入地面的摘星刀上。 刀身传来的冰冷和坚实,是他与这个世界、与“清醒“保持著的最后一丝脆弱的连接。 他的手指死死地抠著刀柄,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死白色,指甲因为之前的激烈搏斗而崩裂,缝里塞满了乾涸的血痂和泥土,与刀柄上的纹路几乎融为一体。 手臂的肌肉因为长时间的紧绷和巨大的消耗,在不自觉地微微颤抖,每一次颤抖,都会牵动肩背和胸腹的伤口,带来一阵阵新的、如同潮汐般涌来的痛苦浪潮,考验著他早已达到极限的忍耐力。 时间,在这片死寂的战场上,似乎也失去了意义,变得粘稠而缓慢。 黎明的微光逐渐变得清晰,天空从鱼肚白慢慢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如同稀释过的血液般的橘红色,预示著太阳即將升起,但这份光明却无法带给钟觉丝毫暖意。 清冷的晨风掠过满目疮痍的大地,捲起些许灰烬和尘埃,发出低低的、如同冤魂呜咽般的风声。 几株侥倖未被完全摧毁的、焦黑的野草残骸,在风中瑟瑟抖动,仿佛在为自己的命运做最后的哀悼。 远处,似乎有早起的鸟儿试探性地发出了一两声鸣叫,清脆却短暂,但很快又沉寂下去,仿佛也被这片土地上瀰漫的浓烈死亡与毁灭气息所震慑,不敢靠近。 就在这极致的寂静与钟觉自身痛苦的背景音中,一种极其微弱、但绝不属於自然环境的异响,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细小石子,骤然打破了他混沌感知的边缘,让他那近乎麻木的神经瞬间绷紧。 那声音,来自很远的地方,极其轻微,几乎被风声和他自己粗重的呼吸声所掩盖。 是脚步声。 非常轻微,非常谨慎,带著一种明显的迟疑和试探,踩在满是碎石和灰烬的地面上,发出“沙……沙……“的细微声响,这声音断断续续,时而停顿,仿佛它的主人也在侧耳倾听,或是蹲下身检查著什么。 这脚步声並不规律,时断时续,步伐的节奏也显得有些怪异,不像是寻常赶路之人,更像是在搜寻、在勘察,每一步都带著小心翼翼的评估。 声音的来源方向,大概是战场边缘,那片曾经是枫林、如今只剩残骸和焦土的区域,来自那片扭曲的、如同怪兽獠牙般指向天空的黑色枯枝之后。 几乎是在察觉到这脚步声的同时,钟觉那濒临熄灭的意识,如同被冰水浇头般,猛地激灵了一下,强行凝聚起一丝极其微弱的清醒。 这清醒如同黑暗中划过的短暂闪电,照亮了他此刻危险的处境。 有人来了? 是谁? 是敌是友? 是路过的好奇者,还是被之前惊天动地的能量碰撞吸引而来的窥探者? 亦或是……血蝎的同党? 如果是敌人……以他现在的状態,哪怕是来个最普通的、手持利器的凡人,都足以轻易取走他的性命。 他甚至连抬起眼皮看清来者模样的力气都没有,更別提反抗或者逃走了。 他就像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沿著他近乎僵直的脊柱蔓延开来,甚至暂时压过了肉体的剧痛,让他感觉仿佛连血液都要冻结。 他下意识地想要握紧刀柄,想要调动体內哪怕一丝力量,想要做出防御或警戒的姿態,但这一切努力,都只是让他的手指微微抽搐了一下,让他的呼吸更加急促了几分,咳出了更多的、带著腥甜气息的血沫。 深深的无力感,如同最沉重的枷锁,將他牢牢锁在这具残破的躯壳里,只能被动地等待著命运的审判。 而紧接著,另一股更加隱晦、却让他残存的灵觉感到莫名悸动的异常,也从同一个大致方向传来。 那是一种能量的波动。 极其微弱,仿佛水面的涟漪,一闪而逝,若非他此刻感知被痛苦放大到极致,几乎无法察觉。 並非血蝎那种充满侵略性和死寂感的能量,也不同於他自身【星命】之力的生机与璀璨,而是一种……更加中性,带著某种冷静的观察、精確的探测意味的、如同无形触鬚般轻柔扫过的波动。 这波动掠过他身体时,他似乎感觉到体內那些残留的死寂能量,极其轻微地躁动了一下,仿佛遇到了某种令它们不安的存在,而他那丝本源生机之火,也仿佛被微凉的指尖触碰,摇曳得更加微弱,显露出其脆弱的本质。 这能量的异动,比那脚步声更加难以捕捉,更加充满未知。 它似乎並非直接针对他而来,更像是在广域地、系统地扫描、探测这片刚刚经歷了恐怖能量碰撞的区域,分析著空气中残留的能量粒子,解读著地面上那些触目惊心的战斗痕跡。 这股能量波动中透出的是一种冷静到近乎冷酷的、不带个人情感的探查欲。 脚步声,加上这神秘的能量波动…… 钟觉的心,沉了下去,如同坠入了无底冰窟。 他就像一头身受重伤、濒临死亡的野兽,暴露在空旷的荒野上,而未知的、可能携带恶意的猎手,已经悄然出现在了视野的边缘,並且正在用他无法理解的方式探查著他的虚实。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竭尽全力维持著这半跪的姿態,不让自己彻底倒下,同时,將那最后一丝微弱的意识,如同风中残烛般,死死地守住灵台的一点清明,等待著未知命运的降临。 每一秒的等待,都如同在刀尖上煎熬,未知的恐惧像藤蔓一样缠绕著他濒临崩溃的神经。 黎明的光线,终於彻底驱散了夜晚的最后一缕黑暗,金红色的朝阳跃出地平线,將万道霞光洒向这片饱经摧残的大地。 光芒照亮了钟觉那如同破碎雕像般的身影,照亮了他身上纵横交错、狰狞可怖的伤口,照亮了他嘴角不断溢出的、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目的鲜血,也照亮了插在他身前、那柄看似古朴、却承载了他所有意志与生机的摘星刀,刀身反射著朝阳,竟也泛起一丝微弱的、如同迴光返照般的暖光。 温暖的光线落在他冰冷、沾满血污的皮肤上,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暖意,却无法驱散他体內那彻骨的寒意与仿佛永无止境的剧痛。 远处的脚步声,似乎更近了一些,节奏依旧缓慢而谨慎。 那神秘的能量波动,也再次隱晦地扫过,这一次,似乎在他身上停留了稍长一瞬。 一切,都悬於一线。 生与死,救赎与毁灭,或许就在接下来即將出现的那个身影的一念之间。 第80章 新的序章 钟觉的意识,如同沉入墨海最深处的石子,被无形的水压包裹著,不断向下坠落,四周是冰冷、粘稠、无声无息的黑暗。 这黑暗並非纯粹的空无,它仿佛拥有实体,带著某种令人窒息的重量,一层层地压迫著他残存的思维火,贪婪地吞噬著他与外界的最后一丝感知联繫,將他拖向更深的、与世隔绝的深渊。 那之前如同烈火般灼烧每一寸神经、如同万蚁啃噬骨髓般的剧烈痛苦,此刻也仿佛被这无边的黑暗所稀释、所同化,不再是尖锐的、爆裂性的衝击,而是变成了一种瀰漫性的、无处不在的、如同背景噪音般持续存在的低沉嗡鸣,一种纯粹的、关於“破碎”与“衰竭”的恆定状態,烙印在他存在的基底。 他感觉不到四肢的存在,感觉不到胸腔起伏的艰难,甚至感觉不到心臟那如同遥远鼓点般微弱的跳动,仿佛他的“自我”,他那名为“钟觉”的意识主体,正在从这具千疮百孔、濒临解体的残破躯壳中一点点剥离、抽离,即將如同轻烟般融入这四周永恆的、冰冷的寂灭,再无痕跡。 然而,就在这意识即將彻底消散、如同火星没入寒潭、归於绝对虚无的最终临界点,一点微光,倔强地,不合时宜地,在他那內在感知已然一片混沌的黑暗最深处,极其艰难地,闪烁了一下。 那光,极其微弱,比夏夜最遥远、最黯淡的星辰还要难以察觉,光芒黯淡得仿佛只是视觉的错觉,隨时都会被周围更加浓稠的黑暗再次无情地吞没、碾碎。 但它確实存在著。 它不是来自外界逐渐明亮的黎明,不是来自任何可能的援手,而是源自他自身的深处,源自那与【星命】之刀血脉相连、在无数次生死边缘的锤炼与最后那倾世一击中锻造出的、某种近乎本源的、不可磨灭的灵魂印记。 这微光,是他体內最后残存的、【星命】之力的最后火种。 它並未如同表面看上去那样完全消散、湮灭。 在最后那倾尽所有、燃烧一切的“终焉”一击后,绝大部分的力量確实已经如同烟般绚烂而短暂地爆发、消耗殆尽,但仍有那么一丝最本源、最精纯、仿佛蕴含著【星命】最初诞生时奥秘的“星火”,如同拥有自身朦朧的意志般,在毁灭性的爆发中,巧妙地退缩回了生命最核心、最不容有失的所在——他那仍在微弱搏动的心臟周围,以及与之紧密相连、维繫著生命能量输送的几条最主要的心脉经络之中。 这丝力量,此刻不再具有任何攻击性,不再闪耀著夺目的、足以撕裂黑暗的光辉。 它变得无比內敛,无比沉静,仿佛进入了某种深度的、自我保护性的休眠,又像是在进行著某种极其缓慢、近乎停滯的、如同呼吸般微弱的能量循环。 它化作了一层薄得几乎无法感知的、却带著恆定而微弱暖意的能量膜,紧紧地、温柔地贴附在心脉壁的內外,如同最忠诚、最坚韧的卫士,以自身最后的存在,顽强地守护著这生命动力最核心的泵站,这最后的生机堡垒。 这层能量膜散发出的暖意,虽然微弱,却如同寒冬深夜中一间破屋里唯一未被吹灭的油灯,与周围那因为大量失血、能量彻底枯竭以及死寂能量侵蚀而带来的、深入骨髓的冰冷与肌肉僵硬形成了鲜明而残酷的对比。 正是这层由残存星命之力构成的、微弱却闪烁著不屈意志的能量膜,在钟觉意识彻底沉沦、身体各项机能濒临全面崩溃的绝境下,如同最精密的堤坝,顽强地抵御著內外交困的死亡潮汐,维持著他心脉最基本的活力与功能,让那微弱得如同风中蛛丝般的心跳不曾彻底停止,让那一丝维繫著最后生机的本源气息,如同被最坚固的水晶匣子守护著的火种,始终在死亡的寒风中,摇曳著,未曾熄灭。 然而,战爭的硝烟並未完全散去。 在他身体的另一些角落,那些伤势最重、防御最为薄弱、如同城池失守之处,血蝎残留的、精纯而恶毒的死寂能量,依旧如同最顽固的潜伏毒蛇,在阴影中缓慢地、持续地发挥著它们那令人绝望的侵蚀与腐朽作用。 左肩伤口的最深处,灰黑色的能量细丝如同拥有生命的黑色藤蔓根须,带著冰冷的恶意,坚持不懈地试图扎进更深的骨骼缝隙与活力尚存的骨髓之中;背部几道狰狞裂口的边缘,那如同寒冰般的腐朽感仍在以几乎不可察觉的速度向外蔓延,顽固地阻碍著任何一丝可能出现的、源自生命本能的自然癒合跡象;甚至在一些细微的、如同大地毛细血管般的末梢循环通路中,这些阴冷的能量也在悄然製造著微小的、阻碍生机流转的栓塞,进一步加剧著本已近乎停滯的血液循环的恶化,將死亡的阴影播撒向更广阔的肌体。 於是,在这具濒临死亡的身体內部,一场无声而残酷的、发生在微观层面的拉锯战,正在每一个细胞、每一条能量通道间激烈上演。 残存的、代表著“生”与“存在”的星命之力,与顽固的、象徵著“死”与“虚无”的死寂能量,展开了最本质的法则对抗。 这场战爭没有吶喊,没有惊天动地的光辉碰撞,只有最原始法则在生命最基本单元层面的激烈绞杀与渗透。 星命之力收缩防线,死死守护著核心的心脉与生机火种,儘可能地延缓著彻底的崩溃;而死寂能量则如同不断渗透的暗潮,蚕食著外围的组织,孜孜不倦地加速著肉体与能量的腐朽进程。 这是一种极其缓慢而绝望的消耗,一种在寂静中进行的、关乎存在与否的平衡,而平衡的砝码,正隨著时间的推移和钟觉自身那不断流逝、如同沙漏般所剩无几的生机,在一点点地、无可挽回地向著死亡与沉寂的一端倾斜。 就在这內外交困、意识沉沦於无边黑暗的绝境中,一些破碎的、模糊的、仿佛来自遥远过去或灵魂深处的画面和感悟,如同被外界微弱扰动惊动的深海发光鱼群,偶尔会不受控制地跃出他那片死寂的意识之海,闪烁出短暂而奇异的光亮,带来一些支离破碎的启示。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片记忆中的夜空之下,不是作为旁观者,而是仿佛自身融入了其中,仰望著、感受著那浩瀚无垠的星海。 但这一次,他“看”到的不是星辰具体的明灭闪烁,不是它们遵循著玄奥轨跡的运行,而是某种更深层、更本质的东西——是那份纵使亿万年时光流逝,星辰诞生又湮灭,它们所代表的某种“存在”的意志,却依旧高悬於天穹,以其自身不可动摇的“在”,定义著夜空的秩序与深邃,仿佛亘古不变的“恆定”。 那种恆定,並非死物般的静止与死寂,而是一种深沉的、內敛的、蕴含著无尽潜能与底层秩序的“在场”。 它不因外界的风云变幻、昼夜交替而动摇其本质,不因自身能量的周期性起伏、爆发与沉寂而湮灭其存在,它超越表象,只是“是”,只是“在”。 这,或许是星辰之力那璀璨爆发与流动轨跡之下,更为根基、更为古老的“星之本质”。 紧接著,另一股截然不同、却同样源自他生命本源的炽热而奔腾的感受,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闯入——那是衝破血气关时,体內每一寸血肉、每一滴血液都在欢呼雀跃、汹涌澎湃、仿佛要炸裂开来的、纯粹而野蛮的生命洪流。 那是血肉最原始的力量,是细胞最本能的生长与修復的渴望,是心臟每一次强劲搏动输送出的滚烫生命之液,是肌肉纤维每一次收缩与舒张所迸发出的、征服一切阻碍的纯粹动能。 这是最原始、最蓬勃、最不加掩饰的“生”之力量,它躁动,它不安分,它渴望燃烧,渴望扩张,渴望征服一切桎梏,充满了野性的活力。 在这意识模糊、近乎本能的闪回中,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感悟——星辰那超越时间的“恆定”与血气那奔腾不休的“生命”——不再是割裂的、对立的,不再是需要他耗费心神去强行糅合、平衡的两种外在力量。 它们仿佛在他的灵魂最深处,在超越了理性思考的层面,自发地找到了某种奇异的、完美的共鸣点与契合点,如同两条发源於不同山脉、原本看似平行的溪流,在经歷了漫长的各自奔流后,於某个宿命般的节点,自然而然地交匯、融合,彼此渗透,再也分不清你我,形成了一条更加深邃、更加宽广、既拥有沉静底蕴又蕴含著澎湃活力的意识河流。 “恆定”为“生命”提供了坚实的锚点与基石,让那躁动不安、易於耗散的力量有了可以沉淀、积累、扎根的土壤,不再是无根之木、无源之火,肆意燃烧后便迅速熄灭,归於虚无;“生命”则为“恆定”注入了沸腾的活力与真实的温度,让那看似冰冷、抽象的秩序与存在,拥有了蓬勃向上的意向、炽热燃烧的意志与改变现实的力量,不再是高悬於空、遥不可及的死寂法则。 这种在濒死之际、於潜意识深处发生的融合与感悟,並非清晰的、有条理的思考结果,而是一种更接近本能的、灵魂自发的“重构”与“领悟”。 在他那被血蝎死寂力量几乎彻底摧毁、近乎停滯的力量框架废墟之上,一种新的、更加稳固、更加契合他自身生命本质与星辰共鸣的全新力量结构蓝图,正在被无形之手无声地、细致地勾勒出来。 这蓝图並非他主动设计,而是他在经歷了极致的毁灭与短暂而璀璨的新生后,身体与灵魂在求生本能驱动下,自发的、向著最优生存与进化形態的演化与调整。 那残存的、守护心脉的星命之力,似乎在这种潜意识的“重构”与领悟中,其原本近乎停滯的微弱循环,变得稍微顺畅了一丝,那层薄薄的能量膜,似乎也变得更加凝聚、更加坚韧了一分,对死寂能量的抵抗,也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源自法则层面的韧性。 然而,这內在的、发生於意识深渊和能量微观层面的细微变化与调整,如同在即將彻底崩塌的雪山內部进行著细微的结构加固,並不足以立刻扭转他整体濒临死亡的可怕局面。 他的身体,依旧如同一座经歷了恐怖地震、主梁断裂、墙体倾颓、只剩下残垣断壁的高塔,在风雨中摇摇欲坠,外部任何一点微小的扰动——无论是善意的触碰还是恶意的打击——都可能成为压垮这脆弱平衡的最后一根稻草,导致彻底的崩解。 或者……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也可能成为某种契机,某种打破內部僵局、唤醒沉睡生机的一线微弱曙光。 时间,在这片被死亡与寂静笼罩的焦土战场上,仿佛也变得粘稠而缓慢,每一秒都被拉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天空彻底放亮,朝阳挣脱了地平线的束缚,將愈发刺眼的光芒毫无保留地洒向大地,试图驱散一切阴霾。 温度也开始逐渐回升,空气中原本清冷的晨意被一丝若有若无的暖意所取代。 空气中的水汽在阳光持续地蒸腾下,不断凝聚、变大,悬掛在那些焦黑断裂的树枝末梢、扭曲金属的边缘,如同无声的泪珠。 一滴冰凉。 毫无徵兆地,一滴凝聚在钟觉头顶上方、一根焦黑断裂扭曲树枝末梢的、饱满的晨露,或因一阵几乎无法感知的微弱气流扰动,或因自身重量终於达到了承载的极限,颤巍巍地脱离了那岌岌可危的依託,划过一道细微到几乎看不见的、闪烁著瞬间晶莹的弧线,带著清晨的凉意,精准地滴落在他低垂的、毫无防护、暴露在外的后颈皮肤之上。 “嗒。 ” 一声轻响,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如同一片雪落地的声音。 但这突如其来的、与身体內部那持续不断、如同背景噪音般的瀰漫性剧痛和深入骨髓的冰冷截然不同的、来自外界的、清晰的、带著生命气息的冰凉触感,却像是一道微弱却极其尖锐的电流,瞬间穿透了他那被麻木、剧痛和黑暗层层笼罩、几乎完全屏蔽的感官屏障,以最原始的方式,直达他那近乎停滯、濒临彻底沉寂的神经末梢,在那里激起了一丝几乎不可察的涟漪。 几乎在同一时刻,或许是因为那未知存在又靠近了一些,一阵极其轻微的、与周围自然风流向迥然不同的、带著明確指向性的空气流动,如同无形的手指,轻柔地拂过了他沾染著已经半乾涸血污、尘土与汗水混合物的脸颊皮肤。 这流动的空气之中,夹杂著一丝若有若无的、截然不同於周围焦土、血腥和能量残跡的、陌生的气息。 这气息很淡,难以立刻分辨出具体是什么,是草木清香? 是某种药草味? 还是……人的气息? 但其中蕴含的那一丝属於“外界活物”的、微末却真实的生机感,以及这流动本身所代表的“移动”与“存在”的扰动,同样被他那在濒死状態下、反而变得异常敏感和敏锐的身体求生本能所清晰地捕捉到。 这两股几乎同时到来的、来自外界的、微弱到极致的刺激——冰凉的触感与陌生的气息——如同两枚被精心投掷、恰好落入死水潭最中心位置的细小石子,虽然未能立刻激起巨大的、可见的波澜,却成功地、有效地打破了那令人绝望的、內部衰竭与外部死寂相互叠加、相互强化的、如同铁桶般的平衡状態。 它们以一种最直接、最原始的方式,触发了一种深植於所有生命底层、超越了意识控制、纯粹由生存本能驱动的生理反应。 他那死死抠著【星命】刀柄(如今已是摘星刀原型)、早已因为长时间过度用力而僵硬泛白、仿佛已经与那冰冷粗糙的金属刀柄彻底融为一体、失去了知觉的右手,那食指的指尖,在那一瞬间,极其轻微地,完全不受他主观意识控制地,抽搐般地、痉挛性地动了一下。 幅度是如此之小,如此之细微,仅仅是指尖最前端那坚硬的指甲,与刀柄上那粗糙而古老的防滑纹路之间,產生了一次几乎无法用肉眼察觉的、微米级別的、极其短暂的位移。 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没有引起手腕或手臂其他部分肌肉的任何连锁反应,甚至连他自身的呼吸节奏都没有因此而產生任何明显的变化。 但这微不足道的、近乎幻觉的一动,在这死寂的背景下,却意味著太多太多的东西。 它意味著,他那被潮水般剧痛和全面衰竭层层封锁、仿佛已经“死去”的身体,其最基础的生命系统並未完全停止运作,那连接著大脑中枢与肢体末梢的复杂神经网络通道,儘管可能受损严重,但尚未彻底断裂,仍然保留著最基本的信號传导能力。 它意味著,外界的物理与信息刺激,无论多么微弱,依旧能够突破重围,传入这具看似已然报废的残躯,並引发最原始、最本能的生理反应,证明这具身体仍对外界保有最后的“感知”。 它意味著,那沉沦於无边黑暗深处、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的意识火种,或许,只是或许,並未完全熄灭,仍然与这具躯壳保持著最微弱的联繫,仍然有著被更强烈的刺激重新唤醒、从这无底深渊中挣脱出来的一线渺茫可能。 这右手食指指尖的微动,如同在漫长而无尽的严寒冬夜中,遥远东方地平线上挣扎著透出的、几乎被云层吞噬的第一丝微光,虽然微弱得仿佛隨时会消散,却无比清晰地预示著,黎明或许终將到来,黑夜並非永恆。 它是在沉重如山的死亡阴影彻底笼罩之下,生命意志於无声处发出的最顽强、最不屈、最震撼心灵的宣言。 他依旧半跪在那里,残破得如同被遗弃的偶人,濒临最终的瓦解,无声无息,仿佛与周围死寂的焦土融为一体。 但有些东西,已经从最根本的层面,悄然改变。 那体內守护著心脉的、源自星命的微光,似乎隨著这外界的微弱刺激和潜意识中正在进行的力量“重构”,而变得稍微稳定了一丝,那光芒虽然依旧黯淡,却似乎少了几分摇曳,多了几分扎根般的坚定。 那与死寂能量在微观层面的残酷对抗,形势依旧严峻,依旧处於下风,但不再是一潭死水般令人绝望的、单向的消耗与等待,而是隱隱多了一种极细微的、源於新领悟的韧性与张力。 一切,依旧命悬一线,脆弱得如同琉璃盏置於悬崖边缘。 但这根线的两端,那决定著“生”与“死”的残酷天平,似乎因为这一根手指那微不足道的、源自生命本能的微动,而產生了极其细微的、几乎不可察觉的、却真实存在的……一丝颤动。 这颤动,最终会导向何方? 是彻底滑向毁灭的深渊,还是……迎来意想不到的转机? 无人能够此刻断言。 只有不断流逝的时间,以及那脚步声来源、即將真实无欺地出现在这片死亡焦土战场上的未知身影,才能最终揭开这悬而未决的谜底,为这惨烈的篇章,写下最终的句读,或是……新的序章。 第81章 谜团 那脚步声,终於不再是遥远而模糊的试探,它穿透了笼罩战场的死寂,清晰地、一步步地,踏入了这片被毁灭性力量重塑过的核心区域。 每一步落下,都像是一颗小石子投入寂静的潭水,在这片被死亡笼罩的空间里漾开细微的涟漪。 来者行走的姿態很奇特,步伐轻缓而稳定,带著一种近乎刻意的韵律感,仿佛脚下踩著的不是坑洼不平、布满能量灼烧痕跡和蛛网般深沟的焦土,而是某座古老神殿里平整光滑的庭院石阶。 他的脚步落在那些被【星命·终焉】与“幽冥葬世”碰撞余波抚平的光滑如镜的地面上时,鞋底与地面接触,几乎没有发出任何摩擦声,只有一种极其轻微的、仿佛羽毛拂过的压实感;而当他踏过那些依旧保持著破碎原貌、散落著灰烬和闪烁著微弱异光的结晶化颗粒的区域时,脚步声也异常轻微,仿佛他的体重被某种力量刻意减轻了,或者他对自身每一分力量、每一次肌肉收缩与舒张的掌控已经精妙到了可以隨心所欲、不泄分毫的程度,连脚下碎石的受力与位移都计算得恰到好处。 首先闯入他感知的,並非是钟觉那半跪的、如同残破標誌物的身影,而是这片战场本身所呈现出的、超越寻常认知界限的、全方位的惨烈景象。 他的目光,如同最冷静、最精確的扫描仪,不带丝毫多余的情感,以一种近乎冷酷的客观,缓缓地、一寸寸地扫过四周的每一个细节。 焦土的范围比他最初在外围粗略估计的还要广阔得多。 以那光滑如镜、仿佛被神明之手抹平的碰撞点为中心,方圆近百丈的土地,呈现出一种令人心悸的、非自然的形態。 核心区域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大无朋的、烧得滚烫的烙铁狠狠熨烫过,又像是被某种超越凡俗理解的力量从根本上“抹除”了所有凸起与杂质,甚至连大地上原本应有的、最细微的颗粒感和纹理都消失了,只留下一种令人不安的、近乎绝对的“平整”与“光滑”,光滑到可以隱约倒映出天空中缓慢流过的云絮碎片。 这片区域的土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仿佛吸收了所有光线的暗沉色泽,不是肥沃的黑,也不是焦土的褐,而是一种更深邃的、仿佛连“色彩”这个概念本身都被剥夺了的灰暗,像是所有生机和活力都被彻底抽离、榨乾后,留下的最本质的、属於“死亡”与“虚无”的基底概念。 在这片令人心悸的光滑区域的边缘,过渡地带则显得更加狰狞、更具衝击力——大地如同被一群无形的、疯狂的巨兽用利爪反覆撕裂、抓挠过,一道道深不见底、宽窄不一的沟壑纵横交错,如同大地上丑陋的伤疤。 有些沟壑边缘还残留著被难以想像的高温瞬间熔融、后又急速冷却重新凝固的、如同琉璃或黑曜石般的物质,这些物质在逐渐升高的朝阳下,反射著冰冷而锐利的光,偶尔某个角度会闪过一道刺目的亮斑。 更远处,那些曾经是茂密如火枫林的地方,如今只剩下无数如同焦炭般、以各种扭曲痛苦的姿態指向灰濛濛天空的残骸,它们沉默地矗立著,如同大地伸向苍穹的、无数绝望而僵硬的黑色手臂,控诉著不久前发生於此的暴行。 空气中,瀰漫著一种复杂的、难以用简单言语概括的、层层叠叠的气味——不仅仅是东西烧焦后的糊味和已经变得铁锈般的乾涸血腥味,更有一种……仿佛空间本身的结构被强行撕裂后又勉强粗糙癒合所残留的、带著淡淡腥甜与灼热感的“虚无”气息,以及两种截然不同的、都达到了某种法则层面的高阶能量激烈对抗、湮灭后,残留的、如同陈旧金属锈蚀混合了雷电过后臭氧般的怪异味道,这味道刺激著鼻腔,甚至隱隱带来一种麻痹感。 然而,比这些视觉和嗅觉上的衝击更为深刻的,是这片区域依旧残留著的、无孔不入的、令人灵魂都感到窒息的能量压迫感。 这並非活跃的、隨时可能爆发的能量波动,而是一种沉淀下来的、如同重金属般渗透进每一寸土地、每一缕空气之中的、源自法则层面的“余威”与“烙印”。 一种是无情的、冰冷的、带著绝对终结意味的、试图將万物都拉回终极死寂与虚无的意志,儘管其源头血蝎已然彻底湮灭,但这股意志仿佛已经以其最后的存在为代价,深深地烙印在了这片空间的每一个微粒之中,让任何置身其中的生灵,都会不由自主地从生命最底层感到一种刺骨的寒意与强烈的排斥感,仿佛多待一刻,自身的生机都会被这环境悄然吸走。 另一种,则是一种更加隱晦、却同样坚韧强大的“存在”意志,它带著一种於极致毁灭中悍然诞生、於绝对寂灭中顽强坚守的惊人韧性,如同穿透厚重铅云和冰层的第一缕微弱却坚定的阳光,虽然此刻看起来微弱,却蕴含著一种不容置疑的、关於“生”的宣言与证明。 这两种截然相反、彼此对立的法则残留並非涇渭分明,而是相互交织、相互渗透、相互压制著,形成了一种诡异而沉重、几乎凝成实质的力场,让踏入此地的神秘人,其周身原本自然流转的、微弱而平和內敛的气息,也不由自主地微微一滯,仿佛陷入了无形的泥沼,受到了全方位的压制和干扰,需要耗费比平常更多的心力来维持自身的稳定与隔绝。 他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最终锁定並落在了那片最为光滑平整的区域中心,那里,除了那个半跪的、引人注目的身影,还有一处极其显眼的、散发著不祥与空洞感的“异常”。 那正是血蝎最后施展“幽冥葬世”、继而彻底湮灭的位置。 那里没有任何预想中的尸骸,没有破碎的衣物碎片,甚至连一点象徵性的、人体燃烧后的灰烬都没有留下。 只有一小片大约桌面大小的区域,地面的顏色比周围那种吸收光线的暗沉还要更加深邃,呈现出一种仿佛连“光线”这个概念都能吞噬的、绝对的黑暗与虚空感。 这片区域的“光滑”也与其他地方那种被巨力压实的平滑截然不同,带著一种……仿佛连“存在”这个概念本身都被硬生生挖走、抹除了一部分的诡异质感,目光落在上面,甚至会让人產生一种头晕目眩、空间微微向內扭曲坍缩的错觉,多看几眼,意识都仿佛要被那一片虚无吸进去。 这便是血蝎存在过的最后痕跡,一种彻底的、不留丝毫余地的、从物质到能量再到存在印记的、法则层面的完全抹杀,比任何形式的尸骨无存都要来得更加彻底、更加绝对,也更加令人从心底感到心悸。 直到此时,仿佛完成了对环境的初步评估,神秘人才將他的目光,彻底地、专注地投注到了那个依旧如同被时光凝固般、维持著半跪姿势、仅仅依靠深深插入地面的长刀支撑著才没有彻底倒下的身影——钟觉身上。 他的眼神平静无波,深邃得如同千年古井的幽暗水面,映照著眼前的景象,却看不出任何一丝情绪的涟漪,既无怜悯,也无厌恶,只有一种纯粹的、冷静的观察。 他缓步向前,步伐依旧保持著那种奇特的轻缓与稳定,在距离钟觉约三丈远处,恰到好处地停了下来。 这个距离,既能让他清晰地观察到对方最细微的状况,也为自己留出了足够的、应对任何突发情况的安全反应空间。 他开始仔细地、从头到脚地打量著钟觉。 首先无法忽视的,自然是那触目惊心、堪称惨烈的外伤——身上那早已不能称之为衣物的布料,破烂得如同被狂风撕扯过的絮状物,被暗红近黑的血污浸透、板结,紧紧黏在皮肤上,又因各种能量的侵蚀而变得脆弱焦糊;裸露出的皮肤几乎没有一寸完好,布满了纵横交错、新旧叠加的伤口,有些是利爪撕裂的痕跡,皮肉狰狞地翻卷著,边缘呈现出被死寂能量侵蚀后特有的、不祥的灰败色;有些是能量衝击造成的灼伤,皮肤焦黑碳化,与残留的衣物碎片黏连在一起,散发出淡淡的焦臭;低垂的头颅下,嘴角、下頜乃至前襟,都沾染著已经半凝固的暗红血液,仍有新的、夹杂著细微內臟碎片的血沫,隨著他微弱到极致的呼吸,不受控制地、间歇性地溢出,滴落在他身前那片光滑得诡异的地面上,发出极其轻微却清晰的“嗒…嗒…”声;而那双即便在深度昏迷中、因为身体极致的剧痛和求生本能而依旧死死握著刀柄的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缺乏血色的死白,指甲崩裂,缝里塞满了乾涸的血痂与焦黑的泥土,仿佛已经与那冰冷粗糙的金属刀柄铸为了一体。 这一切外在的惨状,都无声却震耳欲聋地昭示著,这个年轻的躯体经歷了何等残酷的、超越极限的折磨与榨取,其生命力已然如同狂风暴雨中最后一盏油灯的火苗,摇曳不定,隨时都可能被下一阵微风吹拂而彻底熄灭。 神秘人微微偏头,耳朵不易察觉地动了动,似乎在捕捉空气中更细微的振动,又似乎是在通过另一种超越常人的感知方式,去“阅读”钟觉身体自然散发出的、关於其內部状態的信息。 他並未贸然释放出具有侵略性的精神力深入对方体內探查,那对於此刻意识沉沦、灵魂脆弱如纸的钟觉而言,无异於最直接的攻击,很可能瞬间就摧毁那最后一点维繫生机的意识火。 他只是凭藉自身对能量流动、生机强弱以及伤势气息的敏锐到极致的感知,如同一位高明的医者通过望闻问切中的“望”与“闻”,去综合判断对方的状况。 他“读”到的信息,勾勒出了一幅更加绝望的內部图景——五臟六腑仿佛被无形的巨力碾压、揉搓过,出现了大范围的碎裂、移位与內出血,尤其是肺部,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著积血堵塞的湿囉音和肺泡破裂的细微嘶鸣;经脉网络,那原本应该是能量奔流不息的通道,此刻如同遭遇了千年大旱的河床,彻底乾涸、萎缩,布满了无数细微的裂纹,曾经在其中咆哮的力量洪流早已消失无踪,只剩下几缕如同游丝般稀薄、断续、几乎难以感知的残余能量,在其中苟延残喘般地缓慢蠕动,维繫著最低限度的、象徵性的循环;而更令人棘手的是,那如同跗骨之蛆般、源自血蝎的阴毒死寂能量残余,依旧盘踞在一些伤势最重、防御最为薄弱的组织深处,如同最顽固的污渍,缓慢而持续地释放著冰冷的腐朽意念,阻碍著任何可能出现的自然癒合,並不断地消耗著那本就微乎其微的生机。 这一切內部状况叠加起来,都无比清晰地指向一个冰冷的结论:生机根基已断,內部已成废墟,回天乏术。 这种程度的伤势,在他漫长而阅歷丰富的记忆中,也属於极为罕见、几乎必死的范畴,眼前这个年轻人能支撑到现在还未彻底咽下最后一口气,其本身所展现出的生命力韧性,就已经是一个不容忽视的奇蹟。 他的眼神几不可查地微微闪烁了一下。 一丝极其微弱的、冰冷而纯粹的杀意,如同在幽暗水底悄然滑过的毒蛇,带著决绝的意味,悄然掠过他那古井无波的眼眸深处。 补刀,彻底终结这个潜在的不稳定因素,这是最符合利益考量、最能杜绝后患的、也是最稳妥的选择。 眼前之人与那股散发出恐怖死寂能量的源头(血蝎)同归於尽,无论其具体立场是善是恶,其本身所展现出的、在如此绝境中爆发出的惊人潜力,以及其所掌控的、能与那种级別死寂力量正面抗衡並最终获胜的奇异星辰之力(那残留的、依旧在与死寂对抗的微弱星火),都意味著巨大的、难以预测的不確定性和潜在的未来风险。 趁其最虚弱之时,轻轻一推,將其彻底送入永恆的沉寂,抹除一切后患,无疑是一了百了、最为乾净利落的处理方式。 他那掩在宽大袖袍之中的、手指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指尖似乎有某种极其凝练、锐利无匹的气息在瞬间凝聚、酝酿,仿佛下一瞬就会化作无形的致命一击,穿透那短短三丈的距离。 然而,那气息仅仅是曇一现,便又如同被什么力量强行按捺下去一般,瞬间消散於无形,仿佛从未出现过。 他的目光再次变得深沉,缓缓扫过这片如同地狱绘卷般的惨烈战场,尤其是血蝎彻底湮灭的那片散发著诡异空洞感的区域,以及钟觉手中那柄看似古朴无华、却隱隱与年轻人体內那顽强的“星火”存在著某种深层联繫的长刀。 他似乎在心中急速地权衡著,计算著各种可能性,评估著不同选择可能带来的长远影响。 是遵循最直接的利害判断,还是……考虑其他更复杂的因素? 就在这时,一阵算不上强劲、却带著凉意的微风拂过战场,捲起些许焦黑的尘土和灰烬,在空中打著旋。 这股微弱气流的扰动,使得神秘人的视线,被战场边缘、一处先前並未特別注意的、由几块较大碎石和能量衝击形成的凹坑组成的角落吸引。 那里,半掩埋在灰烬与碎砾之中的,是一点不同於周围环境色调的、黯淡的、却带著某种金属特有质感的、弯曲的反射光。 他脚下步伐微转,缓步走了过去,动作依旧保持著那份令人捉摸不透的从容与稳定。 他蹲下身,这个简单的动作在他做来,也带著一种奇异的协调感,仿佛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他伸出並未被袖袍完全遮盖的手——那是一只看起来並不特別,却异常乾净稳定的手——轻轻地、细致地拂开覆盖在那物体表面的浮尘与灰烬,如同考古学家清理一件珍贵的出土文物,动作轻柔而精准,很快便露出了那物体的全貌。 那是一截断刃。 长度不足一尺,顏色暗沉无光,仿佛能吸收周围的光线,其质地非金非铁,触手冰凉且异常沉重,边缘呈现出一种不规则的、参差不齐的断裂状,断口处能看到细微的、如同晶体碎裂般的纹理,显然是被某种更强大、更本质的力量硬生生崩断、震碎的。 断刃的造型带著一种奇诡的、不符合寻常兵器力学的阴森弧度,刃身靠近柄部的位置,隱约可见一些早已被污血和能量侵蚀得模糊难辨的、扭曲的暗纹。 这正是血蝎之前所使用的、那对蕴含著浓郁死寂能量的奇异弯刀之一的部分残骸。 与血蝎那连存在概念都被抹除的彻底湮灭不同,这对弯刀似乎因为其铸造材质的特殊性,或者其本身並非纯粹由死寂能量构成,而是某种承载能量的实体,故而侥倖在那种层级的法则碰撞与湮灭中,留下了一些相对坚固的碎片。 神秘人伸出两根手指,精准地拈起了这截冰冷而沉重的断刃。 指尖传来的触感除了物理上的冰凉与沉重之外,更隱隱有一种……仿佛触摸到某种凝固的死亡韵律的感觉,断刃內部似乎还残留著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感知的、与其原主人同源的冰冷死寂的意念波动,仿佛是其主人在这个世间留下的、最后一点物质性的痕跡与迴响。 他將断刃举到眼前,借著逐渐明亮的晨光,仔细地、反覆地端详著,眼神中先是闪过一丝“果然如此”的瞭然,隨即又浮现出一抹更深沉的凝重与思索。 他並没有立刻將其收入囊中,而是任由其停留在指尖,仿佛在通过这最直接的接触,更加深入地感受著其中可能蕴含的、关於其原主人力量特性、来源乃至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信息。 然后,他保持著蹲姿,目光却再次投回不远处那个半跪的、濒死的年轻人身上。 这一次,他的眼神中少了几分最初的纯粹审视与冰冷的杀意评估,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的考量。 他看了看手中那截来自敌方、象徵著死亡与毁灭的弯刀残骸,又看了看眼前这个为了胜利付出一切、几乎將自己也燃烧殆尽的钟觉,以及那柄在最后时刻支撑著他、仿佛也承载了他部分意志的古朴长刀。 那缕刚刚升起又被他按捺下去的杀意,如同被风吹散的轻烟,终究没有再重新凝聚、显现。 他似乎是……做出了某种决定。 他缓缓站起身,动作依旧不疾不徐,仿佛每一个动作都经过深思熟虑。 他重新走到钟觉身前,这一次,距离更近了一些,大约只有一丈多远。 在这个距离上,他能更清晰地闻到从钟觉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混合了浓郁铁锈般血腥味、伤口开始微微腐烂前特有的淡淡甜腥异味、以及被各种能量灼烧后残留的焦糊气息,这些味道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代表生命正在急速流逝的、令人不適的气味。 他缓缓抬起一只手,那只手看起来依旧稳定而乾净,手掌並非对著钟觉的咽喉、心臟等任何要害部位,而是悬停在他低垂的、被散乱污浊髮丝遮盖的头颅上方约一尺许的位置,掌心虚虚向下。 紧接著,在他那平静的掌心之中,一缕柔和而纯净的、带著淡淡如初生草木般生机气息的淡绿色灵力,如同初春时节在冰雪覆盖下悄然破土而出的、最柔嫩的芽尖,悄然涌现、凝聚。 这缕灵力並不强大,甚至可以说有些微弱,仿佛刻意控制在了某个临界点之下,但其性质却极其温和、精纯,充满了滋养、修復与安抚的正面意向,与这片战场上瀰漫的毁灭、死寂与狂暴能量残留显得格格不入,如同沙漠中突然出现的一滴甘泉。 他悬停的手掌微微顿了顿,似乎还在最后確认著灵力的输出强度和具体性质,確保其不会对钟觉那脆弱如琉璃的身体造成任何额外的负担或衝击。 最终,那缕温和而精纯的灵力,如同山间最清澈的涓涓细流,轻柔地、缓慢地、带著一种小心翼翼的意味,自钟觉头顶的百会穴灌注而下,悄无声息地融入其体內。 这灵力並非霸道地强行衝击、开拓,而是如同润物无声的春日细雨,又像是最高明的医者手中最纤细的银针,带著精准的引导,悄然渗透进钟觉那乾涸破碎如龟裂土地的经脉与受到重创的臟腑之间。 它没有试图去立刻驱散、净化那些盘踞在伤口深处的、顽固的死寂能量残余——那绝非这点微末灵力所能做到,贸然行动反而可能引发更剧烈的衝突,加速死亡;也没有狂妄地想要立刻修復那些几乎致命的、结构性损伤——那需要的是堪称神跡的伟力和漫长的时间。 它的作用更加微妙,也更加基础、关键:它如同一种高度浓缩的、易於吸收的生命养分,精准地、温和地补充著钟觉那已然枯竭到近乎真空状態的生命本源,尤其是对那蜷缩在心臟周围、顽强守护著最后生机火种的、残存的星命之力,起到了某种“添柴加薪”、稳定阵脚的支撑作用,让那微弱的、仿佛隨时会熄灭的星火,似乎稍微明亮、稳定了那么一丝,抵抗死寂侵蚀的韧性也隱约增强了一分。 同时,这股外来的、充满生机的灵力流,也如同轻柔的呼唤,温和地刺激著钟觉那近乎完全停滯的生理机能,试图唤醒那沉沦在无边黑暗深处的意识火,最重要的是,它如同一根最坚韧的丝线,牢牢地“吊住”了那最后一口气,为或许可能存在的、极其渺茫的后续转机,爭取到了最宝贵的一点时间。 做完这一切,神秘人便乾脆利落地收回了手,脸上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表情,仿佛刚才只是信手拂去了一片落在肩头的落叶,做了一件微不足道、不值一提的小事。 他深深地、最后看了一眼依旧处於深度昏迷状態、但胸膛起伏的微弱节奏似乎因此而稍微平稳、规律了那么一线的钟觉,眼神依旧平静深邃,看不出是喜是怒,是怜悯还是算计。 然后,他不再有任何留恋或迟疑。 乾脆地转身,步伐依旧保持著来时那种独特的轻缓与稳定,仿佛周围的惨烈景象和法则压迫感都与他无关,朝著他来时的方向,那片由焦黑枫林残骸构成的、如同黑色剪影的背景走去。 他的身影在那片扭曲的黑色“森林”中几个看似隨意的闪烁、转折,便迅速地由实变虚,最终彻底融入了那片背景之中,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这片被死亡与寂静笼罩的、如同巨大坟墓般的战场,以及战场最中心,那个依旧依靠著深深插入地面的长刀、顽强地半跪於地、在生与死的狭窄边界线上艰难徘徊的年轻人。 他体內,那一缕外来的、温和而纯净的灵力,如同投入一口深不见底、即將乾涸的古井中的一颗小石子,虽然未能立刻激起汹涌的波澜,却正在最深处悄然发挥著微弱却可能至关重要的持续作用,与那残存的、代表著他不屈意志的星命之力一起,如同最忠诚的同盟,共同对抗著无孔不入的死亡侵蚀,顽强地维繫著那一线渺茫至极、却又无比珍贵的生机。 而那截来自血蝎弯刀的、蕴含著不祥气息的暗沉残骸,也被那神秘人无声无息地带走,不知所踪。 他为何要特意取走这明显属於敌方、象徵著毁灭的器物? 又为何在流露出杀意后,最终选择了对这濒死的陌生年轻人施以看似与取走残骸行为相悖的、微不足道却又关键的援手? 这一切矛盾行为背后的动机、其真正的身份与目的,都如同此刻渐渐瀰漫开来的、更浓重的晨雾一般,成了笼罩在这片死寂焦土与钟觉命运之上的、新的、更加扑朔迷离的谜团。 第82章 新生 时间,在这片被死亡与寂静双重封印的焦土之上,仿佛凝固成了万载不化的坚冰,每一秒的流逝都显得如此沉重而缓慢,几乎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能感知到它的移动。 但在钟觉那具如同被遗弃的破旧玩偶般、千疮百孔的残破躯体的最深处,在一些被宏观视野忽略的、生命最本源的微观领域里,一些极其细微、几乎超越了常规认知界限的变化,正以一种近乎执拗的顽强,悄然地、却又坚定不移地发生著,如同在无边冻土之下,某些沉睡的种子正感知到一丝极其遥远、极其微弱的春意,开始酝酿著破冰的悸动。 那缕由神秘过客注入的、性质温和而灵力精纯的外来能量,並未像寻常无根浮萍般,在陌生的环境里迅速溢散、消弭於无形。 它更像是一个被赋予了特殊使命的、最忠诚的信使,又或是一份被精准投递到指定坐標的、关乎生死的紧急补给。 它小心翼翼地避开了那些能量乱流肆虐、结构彻底崩坏的“死亡区域”,如同拥有灵智般,在钟觉近乎彻底乾涸、布满了无数细微裂痕的经脉网络与受到重创的臟腑器官之间,选择性地、缓缓地扩散、渗透著。 其本身所蕴含的、偏向於生机滋养与温和刺激的特殊属性,优先作用於那些受损程度相对较轻、尚存一丝微弱活力与响应能力的边缘组织和细胞群,就如同初春那带著暖意的、极其珍贵的细雨,优先滋润著乾裂荒芜土地边缘那些深埋地下、尚未完全失去生机的草根,虽然这点滋润远不足以令其立刻焕发生机、变得繁茂葱鬱,却有效地阻止了生命力的进一步流失,遏制了那片区域向著彻底沙化、死寂的深渊滑落,为后续可能出现的转机,保留下了最基础、也最宝贵的“火种”。 更为关键的是,这股外来的、充满了盎然生机的奇异能量流,仿佛扮演了一个极其温和而高效的“催化剂”角色,一个精准无误的“唤醒信號”。 它与钟觉体內那仅存的、如同风中残烛般蜷缩在心臟与几条最主要心脉周围、维繫著最后生机的【星命】之力,產生了某种超越物质层面的、难以言喻的奇妙共鸣与协同效应。 那源自浩瀚星辰本源、代表著“存在”与“恆定”的至高意志,早先在钟觉潜意识的最深处,歷经生死磨礪,已然完成了与自身“血气关”所代表的、奔腾炽烈的“生命”力量的全新重构与深度融合的蓝图。 此刻,在这股充满生机的、温和的外来灵力如同钥匙般的微弱刺激与引导下,这份潜藏的、崭新的、更具潜力的力量框架,仿佛被注入了第一缕启动所必需的、实实在在的“能量”。 那层紧紧贴附在心脉壁之上、如同最忠诚卫士般守护著核心生机的星命能量膜,其內部那原本缓慢到近乎完全停滯、仅仅维持著最低限度循环的能量流,开始以一种几乎无法被任何仪器探测到的幅度,极其细微地、却又確实存在地加速了一丝。 这种加速並非狂暴的奔腾,而是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內敛的流转,仿佛冬眠的生物心臟恢復了微弱的搏动。 这种源自核心的、微观层面的循环加速,带来的最直接、最显著的变化,便是那“存在”的意志,开始不再仅仅满足於被动地防御和维持。 它仿佛被注入了某种主动的“意向”,开始尝试著將其“確立自身存在”、“否定虚无侵蚀”的根本法则意念,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所激起的、一圈圈向外缓慢扩散的涟漪,极其耐心地、坚定不移地向外辐射其影响。 这涟漪轻柔地拂过那些盘踞在伤口深处、散发著冰冷与腐朽气息的死寂能量残余,不再是先前那种僵持的、纯粹消耗性的对抗,而是带上了一种极其微弱、却清晰可辨的“净化”与“驱散”的主动意向。 虽然以目前这点微薄的力量,其净化的效果微乎其微,远不足以立刻清除、瓦解那些如同礁石般顽固的死寂能量,但这种行为本身,却像是一把小小的、却无比坚定的冰镐,开始在冻结了生机的、坚硬无比的冻土之上,顽强地掘开了第一道细微的、却象徵著希望的裂痕。 而这一切发生在內在的、涉及法则层面交互的细微变化,其最终的目的地与作用对象,乃是钟觉这具血肉之躯所拥有的、最本源也最强大的能力——那源自衝破“血气关”后,被彻底激发、潜藏在他每一个细胞最深处、代表著生命最原始衝动与韧性的再生潜能。 这股庞大而原始的潜能,在他身受致命重创、生命之火摇曳將熄的危急关头,其实一直处於被多重因素严重压制、近乎被彻底封印的沉寂状態。 死寂能量那无孔不入的侵蚀与压制、生命本源的近乎枯竭、以及经脉网络的严重破损与能量通道的阻塞,这三者如同三道沉重无比、铭刻著死亡符文的枷锁,牢牢地、严丝合缝地锁死了这扇通往自我癒合、生命復甦的神秘大门。 此刻,在“存在”意志於微观层面开始展现出主动对抗、净化死寂侵蚀的苗头,以及那缕外来灵力恰到好处地提供了一丝宝贵能量补充与引导的双重作用下,这三道沉重的、仿佛不可撼动的枷锁,其最脆弱的关键节点处,终於被撬开了一道微不可察、却真实存在的缝隙! 首先对此做出响应的,是那些位於体表、相对较浅、未被死寂能量完全盘踞、侵蚀的皮肉伤口。 伤口边缘那些早已失去活力、血液凝固、呈现出不祥灰败色的坏死组织,在某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无形的修復力量驱动下,开始极其缓慢地、几乎以肉眼难以追踪、需要专注感知才能隱约察觉的速度,与下方尚存一丝生机的健康组织进行著艰难的分离。 与此同时,在伤口的最深处,那些代表著新生的、娇嫩的、呈现出淡淡粉色的肉芽组织,开始如同在绝对黑暗与严寒中顽强萌发的菌丝,以一种令人心焦的、近乎折磨的缓慢速度,一点一点地、小心翼翼地试图填补、修復那触目惊心的组织空缺。 这个复杂而精密的生理过程,伴隨著一种极其细微的、介乎於麻痒与微弱刺痛之间的、难以准確形容的复合感觉,如同有无数微小的、冰冷的蚂蚁在伤口深处最敏感、最娇嫩的神经末梢上同时进行著缓慢的爬行与极其轻微的啃噬,这种感觉虽然微弱,却异常清晰而执著地穿透了原本笼罩一切的、麻木与剧烈疼痛交织的背景噪音,精准地传递到了他那正在从无边黑暗中逐渐挣扎甦醒的感知系统之中。 相比之下,那些更深层的、靠近主要血管束和神经纤维束的损伤区域,其修復过程则显得更加艰难、更加缓慢,也更为精密和脆弱。 断裂的毛细血管末端开始尝试著伸出细微的、如同触鬚般的偽足,摸索著寻找彼此,试图重新建立起有效的连接,这个过程充满了不確定性,稍有不慎,比如一次微小的肌肉痉挛或能量扰动,就可能导致这脆弱的连接再次崩裂,前功尽弃,只能依靠水磨工夫般的耐心和持续的能量支持,一点点地、反覆地重新构筑这生命之液的运输网络。 一些被震伤、压迫的细微神经末梢,也开始传递出不同於纯粹剧痛的、代表著修覆信號与感知重建的、混乱而微弱的生物电脉衝,这种信號虽然杂乱无章,强度也微不足道,却如同在废墟中重新亮起的、时断时续的指示灯,明確地预示著整个身体的感知与控制系统,正在从全面的麻痹与休克状態中,艰难地尝试著重启与自我修復。 而最为关键、也最为顽固的堡垒,依旧是位於左肩那道深可见骨、甚至隱约能看到下方苍白骨质的可怕伤口深处的死寂能量残余。 星命之力那微弱却坚定的“净化”效果,在这里遭遇了最顽强的抵抗,进展得最为缓慢,其效率低下得令人绝望,就如同试图依靠一缕微弱摇曳的烛光散发出的热量,去消融极地深处沉积了万载的、坚硬如铁的玄冰,每一丝微不足道的进展,都需要耗费巨大的心力、时间以及对能量最精妙的掌控。 但仔细观察便能发现,那原本如同活物般不断试图向外扩张、侵蚀健康组织的灰黑色能量细丝,其蔓延、渗透的势头,已经被这股新生的、带著净化意志的力量彻底遏制住了,它们被牢牢地局限、压缩在了原有的侵蚀区域內,寸步难进。 甚至,在其能量结构的最边缘、最稀薄的部分,那令人不安的灰黑色泽,似乎也黯淡了那么微不足道的一丝,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悄然“漂白”了一点点。 必须清醒认识到的是,这一切艰难而缓慢的修復过程,都发生在他体內能量储备近乎真空、极度贫瘠的残酷背景下。 那缕外来的、宝贵的灵力,在完成了其初始的“唤醒”与“催化”使命后,很快就被这具贪婪渴求能量的残躯消耗殆尽,如同杯水车薪。 而钟觉自身残存的、那点微弱的星命之力,其绝大部分也必须优先用於维持心臟跳动、核心生机不灭,以及持续对抗那些最危险区域的死寂能量侵蚀,能够被分配到全身各处进行再生修復上的能量,仅仅是其循环过程中自然溢出、分流出去的、微不足道的、如同丝线般纤细的一丝。 这就使得整个癒合再生的过程,慢得足以让任何旁观者感到绝望,其进度之缓慢,简直如同看著一滴微不足道的水珠,以其恆久的耐心,试图滴穿一块坚硬厚实的巨岩。 若是按照目前这个令人心焦的速度来估算,想要恢復到能够勉强摆脱濒死状態、进行最基础的自由行动的程度,恐怕需要以“月”甚至“年”为单位来计算漫长的时间。 然而,歷史无数次证明,许多伟大的转折,往往就始於那些看似微不足道、缓慢到极致的量变积累。 正是这微不足道的、缓慢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修復进程,以及其过程中產生的那些独特的生理信號,却带来了一个对於钟觉而言,至关重要的、决定性的变化——它如同一种持续不断、富有特定节奏和生命韵味的敲击声,终於穿透了那厚重无比的、將他意识与外界彻底隔绝的黑暗壁垒,清晰地传递到了他那沉寂的灵魂深处。 钟觉那沉沦於无边混沌与冰冷寂灭中的意识,不再是无休止地、无助地向下坠落。 那一点源自灵魂本源、始终不曾彻底熄灭的、守护著最后灵台的清明之光,如同被一股细小的、带著生机的暖流持续不断地、温柔地冲刷、浸润的沉睡种子,开始挣扎著、极其缓慢地膨胀、舒展,从最深沉的冬眠中,艰难地甦醒过来。 首先从混沌中剥离、恢復功能的,是听觉。 那原本如同一个破损不堪、四处漏气的旧风箱在作最后挣扎般的呼吸声,似乎……变得稍微顺畅、规律了那么一丝? 虽然每一次吸气与呼气,依旧充满了艰难与阻滯,肺部如同被粗糙的砂纸反覆摩擦,但那种令人窒息绝望的、带著明显积液和泡沫的湿囉音与堵塞感,確实减轻了微不可察的一点点。 血液从伤口或嘴角滴落在那光滑地面上的声音,“嗒…嗒…”,依旧清晰可闻,如同死亡的倒计时,但其滴落的频率,似乎……隱约慢了一点点? 那间隔仿佛被无形地拉长了少许。 还有那心臟的跳动,那原本沉闷而遥远、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微弱鼓点,其搏动的力度,似乎也稍微……变得坚实、有力了那么微不可察的一丁点? 这些声音上的细微变化,如同在绝对寂静的旷野中响起的第一声微弱的虫鸣,虽然弱小,却打破了死寂,带来了生的讯息。 紧接著,是触觉的回归。 那原本如同厚重浓雾般笼罩全身、难以区分来源、只是一种瀰漫性存在的剧烈痛楚,其模糊的“边界”开始变得清晰起来。 他逐渐能够凭藉復甦的感知,相对清晰地区分出不同部位、不同性质的痛感——左肩伤口处是那种深入骨髓、带著冰冷寒意的尖锐刺痛与难以形容的沉重压迫感;背部则是大片面积的、如同被火焰灼烧后又混合了撕裂与破烂衣物碎屑反覆摩擦的、火辣辣的混合痛楚;胸腹腔內部则是臟器可能移位、破裂带来的、沉闷而持续的胀痛与时不时的、令人抽搐的痉挛……这些变得清晰、分门別类的痛感,虽然在总量上或许加剧了痛苦的程度,但这种“清晰”本身,却明確地標誌著他的中枢神经系统,正在从全面的麻痹、休克与功能紊乱中,逐渐地恢復其应有的感知与分辨功能。 与此同时,那从伤口深处传来的、代表著修復与新生的、奇异的麻痒感,也变得愈发清晰、具体,与无处不在的剧痛交织、缠绕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复杂无比、既带来希望又伴隨著折磨的奇异感知混合体,不断地刺激著他復甦的神经。 接著,那沉重如铅、仿佛被缝合在一起的眼皮之后,模糊的视觉也开始艰难地回归。 他集中了此刻所能调动的、全部的心神与意志力,对抗著那如同山岳般沉重的疲惫与无力感,才勉强將那仿佛有千钧重的眼帘,抬起了一条极其细微的、如同髮丝般的缝隙。 瞬间,不再是旋转的、模糊的、如同抽象画般的混乱色块涌入,取而代之的,是相对稳定、能够分辨出具体形態的景象——首先映入这狭窄视野的,是自己低垂的头颅下方,那一小片被暗红近黑的血污反覆浸染、已经板结髮硬的、光滑得异乎寻常的地面,以及深深插入这片地面、被自己双手死死紧握著、那熟悉的、古朴无华的摘星刀刀柄,上面每一道熟悉的纹路都仿佛带著生命的温度。 视线接著以蜗牛爬行般的速度,艰难地、极其缓慢地向上移动了微不足道的一小段距离,看到了自己胸前那早已破烂不堪、被各种污秽浸染得看不出原本顏色的衣襟碎片,以及从破烂衣袖中裸露出的、布满纵横交错狰狞伤口与青紫淤肿的手臂皮肤的模糊轮廓。 这一切,都以一种无比真实、却又无比残酷的方式,呈现在他初步恢復的视觉之中。 几乎与视觉同步,嗅觉也隨之从麻木中甦醒。 那浓郁到化不开的、铁锈般的血腥气味,东西被彻底烧焦后的糊味,死寂能量残留带来的、如同陈旧金属锈蚀又混合了某种阴冷气息的怪异味道,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极其微弱的、来自於伤口深处开始进行缓慢癒合时、新生组织所特有的、类似於雨后泥土清新又带著一丝淡淡腥气的、代表著“生”的清淡气息……这些气味复杂地、层层叠叠地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独特而强烈的、象徵著“死亡”与“新生”正在激烈拉锯的战场气息,毫不留情地衝击著他刚刚復甦、还显得异常敏感的嗅觉感官。 最后,也是最汹涌澎湃的,是那沉重无比的、关於自身当前处境和不久之前那场惨烈战斗的记忆洪流与完整意识,如同决堤的江河,轰然衝垮了那最后的混沌壁垒,彻底占据了他清醒的脑海。 “我还……活著? ” 这个简单而直接的念头,如同在无尽漫长寒冬黑夜里划破天际的第一道微弱闪电,虽然转瞬即逝,光芒也並不耀眼,却在一剎那间,无比清晰地照亮了他那刚刚脱离混沌、还显得空旷而迷茫的意识海,带来了最本质的认知。 紧隨其后的,是更多、更详细、也更残酷的记忆碎片,如同被这道闪电引燃的、积蓄已久的洪水,汹涌澎湃地衝击著他刚刚甦醒、还无比脆弱、如同新生儿般的意识堤坝—— 血蝎那完全被死寂与虚无的漆黑所充斥、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与希望的眼瞳……那凝聚了其残魂与秘术最终一切、仿佛连空间本身都能埋葬、让万物重归终极虚无的“幽冥葬世”的纯黑能量柱,带著湮灭一切的恐怖气息扑面而来……自己当时倾尽所有、燃烧了生命、意志以及对【星命】之道全部领悟,悍然挥出的、那蕴含著“存在”与“轮迴”意境的【星命·终焉】……两种截然相反、代表著生与死极致法则的力量在最中心那一点碰撞时,引发的、超越常理的诡异静止与无声扩散的、扭曲光线的波纹……纯黑死亡光柱从那接触点开始,寸寸崩解、消散,被星命刀芒如同春风化雪般层层瓦解、净化的震撼场景……血蝎那布满裂纹的躯体在能量反噬下,如同风乾沙雕般寸寸碎裂、化作漫天尘埃、最终连一丝痕跡都未曾留下便彻底湮灭的瞬间……以及最后,那无法抗拒的、仿佛连意识本身都要被吞噬、分解的、彻底而纯粹的黑暗…… 每一个记忆的片段,都不仅仅是一幅画面,更携带著当时那濒临死亡的极致体验、恐怖的法则压迫感以及灵魂层面的剧烈震盪,如同无数把冰冷的凿子,狠狠地凿击著他刚刚復甦的心神。 让他的心臟不受控制地、剧烈地抽搐、痉挛起来,仿佛要跳出胸腔,这又立刻引发了一阵无法压抑的、撕心裂肺的剧烈咳嗽,更多的、带著气泡的暗红色血沫从嘴角不受控制地溢出,带来了喉咙和肺部如同被火焰灼烧、被利刃刮擦般的火辣辣的尖锐痛楚,提醒著他现实的残酷。 他下意识地、艰难地运用起那初步恢復的、还极其微弱的內视能力,將感知的焦点转向自己的身体內部。 这一次,他“看”得更加清晰,也更加绝望。 五臟六腑的状况比他想像的还要糟糕,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揉捏、摔打过,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有些甚至出现了明显的移位,內出血的情况依然严重;经脉网络,那原本应该是能量奔腾不息的康庄大道,此刻如同遭遇了千年不遇的特大旱灾,彻底乾涸、萎缩,变得脆弱不堪,布满了无数细微的裂纹,只有那么几缕比头髮丝还要纤细、仿佛隨时都会断裂的残余能量,在其中苟延残喘般地、极其缓慢地蠕动,维繫著一种象徵意义大於实际作用的、最低限度的循环;而最令人心悸的,是那多处伤口深处,尤其是左肩和背部,那灰黑色的、如同拥有生命的粘稠阴影般的死寂能量残余,依旧如同最恶毒的跗骨之蛆,牢牢地盘踞在那里,持续不断地散发著冰冷、腐朽、试图瓦解一切生机的恶意气息;再加上那无处不在、如同潮水般一波波涌来、考验著他意志极限的剧痛,以及那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连转动一下眼球都异常艰难的极致虚弱感……这一切,都无比清晰、无比残酷地提醒著他一个冰冷的事实:他距离那永恆的死亡国度,仅仅只有一线之隔,甚至可以说,他的一只脚已经踏入了那扇大门。 然而,与之前彻底沉沦於黑暗、只能被动等待死亡降临不同。 此刻,在这片象徵著绝望的生命废墟之中,他那变得更加敏锐的感知,也同时捕捉到了一些截然不同的、微弱的、却闪烁著生机光辉的“异常”跡象。 他“看”到了那层守护在心脉周围的星命能量膜,其光芒虽然依旧微弱,却变得更加凝聚、更加稳定,不再是之前那种摇曳欲熄的状態,其中蕴含的“存在”意志也变得更加清晰、坚定,仿佛经过了死亡的淬炼,变得更加纯粹。 他“看”到了那些遍布全身的伤口深处,正在以那种令人心焦的缓慢速度,真实发生著的、代表著修復与新生的细微变化——坏死的组织在分离,新的肉芽在萌发,断裂的毛细血管在尝试重新连接……他甚至能隱约地、模糊地“感觉”到,那源自衝破“血气关”后、深植於他血肉本源深处的、那庞大而原始的再生潜能,正在被体內那股新生的、融合了“存在”意志的力量,极其艰难地、一丝丝地撬动、激活,如同生锈的沉重齿轮,开始了极其缓慢的、最初的转动。 更让他的心神为之震撼、甚至暂时忘却了剧痛的,是在他那破碎的、近乎崩溃的旧有力量框架的废墟之上,在他那初步恢復的內视感知中,清晰地察觉到了一种全新的、更加和谐、更加统一、也更加深邃的力量融合跡象。 那源自星辰本源的、代表著“恆定”与“存在”的星命之力,与他自身血脉中奔腾的、代表著“生命”与“成长”的血气之力,不再是以往那种需要他刻意去引导、去平衡、甚至在某些时候会相互干扰、產生內耗的、相对鬆散的並存状態,而是呈现出一种……更深层次的、近乎本能的、水乳交融般的融合! 星命之力,不再仅仅是作为一种外来的、强大的能量附著、加持在血气之上,为其提供特性和威力。 它仿佛开始从根本上“浸润”、“滋养”甚至某种程度上“优化”著他的血气本源,让那原本纯粹依靠本能衝动、略显躁动不安的生命力量,多了一种內敛的沉淀感、一种扎根般的坚韧,以及一种仿佛源自星辰运转的、古老而恆定的秩序感。 而反过来,血气那蓬勃无比、充满了野性活力与炽热温度的生机,也仿佛为星命之力注入了真实的、沸腾的“生命”脉搏与成长的“意向”,让其不再是高悬於夜空、冰冷遥远、仿佛与己无关的法则概念,而是真真切切地、深深地扎根於他的生命之中,成为了他“活著”的、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充满了蓬勃向上的、征服一切阻碍的活力。 这是一种超越了简单力量叠加的、本质上的升华与蜕变,是他个人力量道路的一次至关重要的拓宽与深化! 他清晰地意识到,这次在生死边缘的极致挣扎、在毁灭与诞生临界点上的顿悟,让他对自身力量的认知、理解和掌控,已然踏入了一个全新的、前所未有的、充满了无限可能性的境界! 这不仅仅是量的积累,更是质的飞跃! 只是…… 这令人振奋的领悟,很快就被一个更加冰冷无情的现实所冲淡。 他仔细地感受著体內那空空荡荡、近乎虚无的能量储备,那残存的星命之力微弱得如同冬夜荒野上的最后一缕萤火,仿佛一阵稍大点的风就能將其吹灭;而那原本应该奔腾不息的血气,更是枯竭到了近乎绝对零度的程度,难以感知到其丝毫的活跃。 这种全新的、更深层次的、充满了潜力的力量融合跡象与框架,在目前看来,仅仅是一个美好的“蓝图”,一个充满无限可能的“理论框架”,一个潜力巨大却严重缺乏最基础能量去填充、去驱动的“空壳”。 他此刻所能实际调动的力量,比起之前全盛时期,恐怕连十分之一都远远不及,十不存一都是一个乐观的估计! 以现在这种状態,別说施展任何招式,他甚至连维持最基本的、自主的行动能力都做不到,就像一个被抽掉了所有骨骼和肌肉的人,只能无助地倚靠著外物。 现在的他,其处境就宛若一个突然得到了记载著绝世神功的完整秘籍与最完美修炼理论的幸运儿,却偏偏全身经脉尽断、气海破碎,空守著令人垂涎的宝山,却没有哪怕最基础的工具和力气去挖掘、去获取其中的財富,这种落差感,甚至比单纯的绝望更让人感到无奈与煎熬。 他依旧只能那样半跪在原地,全身绝大部分的重量都依靠著深深插入地面的摘星刀来支撑,仿佛与那刀、那大地融为了一体。 他尝试著动了动手指,那原本轻而易举的动作,此刻却感觉如同在粘稠的胶水中移动,需要耗费巨大的心神,並且立刻引发了相关肌肉群的一阵剧烈酸痛和颤抖。 意识虽然已经从深渊中甦醒,重新掌控了这具身体的大部分感知,但对其的实际“掌控权”,依旧被那极致的虚弱、无处不在的剧痛以及能量的绝对匱乏,牢牢地、无情地禁錮著。 他只能像一个意识清醒、却被困在自己这具残破躯壳牢笼里的囚徒,被动地、耐心地、甚至是带著一丝焦灼地,感受著那缓慢到令人髮指的修復过程在自己体內一点一点地推进,感受著那微弱却无比顽强的生机之火,与那无处不在的死亡阴影和痛苦浪潮,进行著一场漫长而残酷的、关乎命运的拉锯战。 他转动著唯一能相对自由活动的眼球,视野极其有限地、缓缓地扫过周围所能及的环境。 映入那狭窄眼帘的,是那片被无法想像的毁灭性力量彻底重塑过的、光滑如镜却又布满狰狞深沟的焦黑色土地,是远处那些如同地狱绘卷中才会出现的、以各种痛苦姿態指向灰濛濛天空的、焦黑扭曲的枫林残骸,是空气中依旧浓郁得化不开、仿佛形成了实质压迫的、令人灵魂都感到窒息的毁灭性能量余威与死亡气息。 这里,是最终决战的战场,是他与强敌血蝎倾尽所有、最终同归於尽的地方。 他,钟觉,奇蹟般地还活著,但为此付出了难以想像的、惨重到极致的代价,未来的道路布满了迷雾,前途未卜。 体內,枯木逢春,於死亡的绝境中,艰难地萌发出了第一丝微弱到极致、却无比珍贵的生机嫩芽,並且在力量认知的道路上,窥见了一片全新的、广阔的天地。 体外,是彻底的、毫无生机的废墟,是空无一人的、令人心悸的死寂,是充满了未知与不確定性的、迷茫的明天。 他深深地、用尽了此刻这具残破身躯所能调动、承载的全部力气,吸了一口这充满了死亡腐朽与新生萌芽复杂气息的、冰冷的空气。 这个简单的动作,立刻牵动了胸前、腹部以及背部无数的伤口,带来了一阵剧烈的、如同潮水般涌来的、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再次昏厥过去的尖锐痛楚。 但,就在这几乎要吞噬意识的、极致的痛苦浪潮之中,他那双透过勉强撑开的眼帘缝隙、顽强地望向远处那片被焦黑与灰暗统治的天空的眼眸最深处,那一点代表著不屈意志、代表著“存在”宣言的、如同星火般的光芒,非但没有被痛苦淹没,反而如同经过了淬炼一般,变得更加纯粹,更加凝实,顽强地、清晰地、不可动摇地亮了起来,仿佛在向这片死寂的天地,宣告著他的坚持。 活著,本身就意味著一切的可能,就意味著希望尚未断绝。 只要这代表著“我存在”的星火一刻不灭,那么,再如何漫长、如何寒冷的黑夜,也终將会有被晨曦驱散的那一刻。 第83章 准备 意识彻底从混沌的深渊中挣脱,如同溺水者终於衝破水面,儘管身体依旧沉重如铅,每一寸肌肤、每一根骨骼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但钟觉的思维却进入了一种异常清晰,甚至可以说是过于敏锐的状態。 这种清醒並非舒適的感受,反而像是一盏过於明亮的灯,將他体內外的每一处痛苦、每一分虚弱都照得清清楚楚,纤毫毕现。 他不再满足於被动地、模糊地感受著身体的痛苦与那如同蜗行牛步般的修復进程,而是开始以一种近乎冷酷的客观,一种外科医师般的冷静,主动地、细致地、甚至是带著一种审视的意味,开始检视起自己这具濒临破碎、几乎被彻底摧毁的躯壳,以及在其內部正在发生的、那些微妙而复杂、关乎生死存亡的细微变化。 他首先將內视的焦点,如同调整显微镜的焦距一般,精准地投向了那些正在发生著最激烈、最残酷“拉锯战”的区域——那些被血蝎阴毒死寂能量残余盘踞、如同被污染源侵蚀的伤口深处,尤其是左肩那道最为狰狞、几乎將他半个肩膀都撕裂开的可怕裂口。 他的意识凝聚成一道无形却极其敏锐的探针,小心翼翼地避开了那些能量衝突最狂暴、如同漩涡般的节点,如同一个冷静的战场观察员,细致地观察著代表“生”的星命之力与代表“死”的寂灭能量之间,每一分力量的消长与变化。 他“看”到,那源自星辰本源、蕴含著“存在”意志的、微弱却异常坚定的“净化”力量,正持续不断地、以一种近乎固执的耐心,如同高原上永不停止的风化作用,又如同水滴决心穿石般,衝击、消磨、瓦解著那盘踞不散的灰黑色死寂能量。 这个过程极其缓慢,缓慢到足以让任何缺乏耐心的人感到绝望,几乎难以用寻常的时间观念来衡量其进度,但其带来的效果,却是真实不虚、可以被灵觉清晰捕捉到的。 那原本如同拥有恶毒生命般微微蠕动、不断试图向外扩张、侵蚀健康组织的死寂能量细丝,其最外围、能量结构相对鬆散的部分,正在以一种肉眼绝对无法追踪、唯有心神沉静到极致才能隱约感知的速度,被一点点地从主体上“剥离”、“分解”开来,化作更加细微、失去活性的能量尘埃。 而真正让他心神为之震动,甚至暂时压过了周身剧痛的,並非是这缓慢到极致的净化过程本身,而是隨著净化进行,所產生的一种完全出乎他意料的、堪称奇蹟的“遗泽”。 当一丝极其微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死寂能量碎片,终於在星命之力那鍥而不捨的、带著法则层面压制性的持续冲刷下,彻底失去了其內部那种冰冷的、试图湮灭一切的活性,从其原本稳固的、代表著“虚无”与“终结”的法则结构中被强行“剥离”出来,仿佛被剥去了所有有害的特性,还原成了一种最基础、最本源、近乎空白的纯净能量粒子时,奇异而令人振奋的事情发生了。 这被彻底净化、褪去了所有死寂属性的能量粒子,並未如同寻常消散的能量般简单地溢散於无形,也並未被他自身的星命之力直接吸收、同化以补充消耗。 相反,它在星命之力那独特的、“存在”意志的引导与某种超越他当前理解的、玄妙至极的法则转化下,竟然……反哺出了一丝极其细微、比髮丝还要纤细无数倍、却散发著难以用言语形容的、纯粹而盎然的生机气息的——生命本源! 这丝新生的生命本源,其根本性质与他自身衝破血气关后所激发出的、那种炽热奔腾的生命能量似乎同源,却又在本质上有著微妙的不同。 它似乎更加古老、更加精纯、更加贴近生命最初在混沌中诞生的那个神秘源头,带著一种原初的、未经雕琢的生机活力。 它呈现出一种温暖的、给人以无限慰藉的、近乎透明的淡金色泽,如同寒冷漫长冬夜后,晨曦中第一缕真正穿透厚重云层与冰冷雾靄的、带著暖意的阳光,又如同凝聚了天地间最纯净草木精华、在叶片尖端悄然凝结的露珠,內部蕴含著安抚一切创伤、滋养万物生长、促使生命轮迴的柔和而强大的力量。 这丝淡金色的、珍贵无比的生命本源刚一被转化、凝聚出来,便仿佛拥有自身的灵性般,立刻主动地、轻盈地融入了钟觉那乾涸如同龟裂河床、破损处处经脉网络,以及周围那些因为能量匱乏与死寂侵蚀而变得“饥渴”无比的血肉组织之中。 它所流经、浸润之处,並非带来那种剧烈而明显的、翻天覆地的瞬时变化,而是一种极其温和、却深远持久的滋养与修復。 那些因为死寂能量长期侵蚀而变得色泽灰败、失去大部分活力、近乎坏死的细胞,仿佛在沙漠中濒死的旅人突然遇到了甘泉,贪婪而迫切地吸收著这丝宝贵的本源力量,其內在被压抑的生机之火,以微不可察的速度,被悄然重新点燃、唤醒了一丝微弱的光亮。 一些细微的、因为之前激烈能量衝突和组织大面积坏死而產生的、持续的炎症反应与恶性刺激,似乎也被这温和而纯净的力量悄然抚平、缓解,那种如同背景噪音般存在的、令人烦躁的灼热与胀痛感,也隨之减轻了微不足道的一丝。 它就像传说中顶级炼金术师才能炼製出的、那种能活死人肉白骨的修復药剂中,最核心、最珍贵的那一滴本源精华,虽然此刻產生的量极少,少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其带来的实际效果,却远超寻常的能量补充或是药物刺激,是一种从生命最底层进行的、根本性的滋养与唤醒。 “这便是……极致的毁灭之后,所催生出的新生? 彻底否定了『死』的法则,便能从其残骸之中,逆向萃取出最纯粹的『生』之种子? ”钟觉心中有所明悟,仿佛触摸到了某种深奥的法则边缘。 这绝非简单的、等价的能量形態转化,更像是一种涉及宇宙根本规则的、“拨乱反正”的玄妙过程,將一股原本走向极端“死寂”、意图终结一切的力量,强行扭转其方向,从其最核心、最本质的结构处,提取、转化出与之截然对立、却又仿佛同根同源的“生命”本源。 这无疑是【星命】之力那独特的“存在”意志与霸道净化特性所带来的、意想不到的珍贵馈赠,是这场惨烈到极致、几乎赔上性命的战斗中,除了自身力量领悟上的突破与提升之外,最实实在在、最能帮助他活下去的“战利品”。 然而,世间之事,往往福祸相依。 古老的智慧早已揭示,福兮祸之所伏。 就在他为这意外发现的“遗泽”、为这绝境中的一丝曙光而感到一丝久违的振奋与希望时,一股更加隱蔽、更加阴冷、更加凶险莫测的隱患,也隨之如同潜藏在淤泥深处的毒蛇,悄然浮出了水面,露出了它狰狞的一角。 在他的內视感知如同梳子般,更加深入、细致地探查那些刚刚被净化、或者正在被净化的区域时,他敏锐至极的灵觉捕捉到了一种不协调的“异物”感。 並非所有的死寂能量,都在星命之力的净化冲刷下,被彻底地分解、还原成了无害的基础粒子或转化为生命本源。 有极少一部分,或许是血蝎临死前那滔天的怨毒与不甘所化的、最精纯恶毒的怨念核心,或许是那“幽冥葬世”禁忌秘术中蕴含的、某种极其古老而顽固的死亡法则碎片,它们在星命之力目前尚且微弱的净化力量冲刷下,並未被完全分解、还原,而是以一种更加诡秘、更加棘手的方式,碎裂成了无数比最细微的尘埃还要渺小、几乎难以被常规感知捕捉到的、闪烁著不祥幽光的黑色碎片。 这些极其微小的黑色碎片,不再具有之前那种主动侵蚀、扩张、如同活物般的侵略性,反而变得极其“惰性”,仿佛陷入了最深沉的沉睡,失去了所有的外在活性,如同死物。 但它们並未真正消失,也未能被身体的自然代谢或能量循环排出体外。 它们就像是最细微的、淬了见血封喉剧毒的玻璃碴子或是金属碎屑,趁著之前最终对决时能量衝突最激烈、体內防御体系最为薄弱、千疮百孔的时刻,悄无声息地、深深地嵌入了他那些本就因为超越负荷而布满裂纹、脆弱不堪的经脉壁障的最深处,甚至有一些更加刁钻恶毒的,直接如同寄生虫般,附著在了某些重要臟腑最细微、最娇嫩的组织结构之上,与血肉几乎融为一体。 它们一动不动,没有任何明显的能量波动散发出来,完美地隱匿著自身的存在,仿佛已经与周围受损的组织环境同化,成为了其一部分。 但钟觉那经过无数次生死边缘淬炼、变得异常敏锐的灵觉,却在与这些碎片极其微弱的接触中,从中感受到了一种深沉如渊的、冰冷的、几乎要冻结灵魂的恶意与不甘。 这是一种沉淀下来的、浓缩的诅咒,是败亡者最后的、隱藏最深的毒牙,它们潜伏在暗处,收敛了所有的爪牙,仿佛在等待著某个特定的时机,或许是宿主极度虚弱之时,或许是受到某种特定能量刺激之时,便会骤然爆发,给予致命一击。 钟觉心中警惕之意大起。 他尝试著调动起体內仅存的那一缕微弱得可怜的星命之力,分出一丝比头髮丝还要纤细的能量流,小心翼翼地、如同用最细的镊子般,靠近一处嵌入某条次要经脉壁障的黑色碎片。 当那带著温和却坚定的净化意志的星辉,轻轻触碰到那块仿佛沉睡的碎片时,碎片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寂然不动,仿佛真的只是一块无害的杂质。 但他却能清晰地感觉到,星辉与之接触的瞬间,传来的一种极其晦涩、沉重的阻力感。 他粗略估算,若要强行將这一块微不足道的碎片从经脉壁上“拔除”或是彻底“净化”掉,所需要消耗的星命之力,其总量將是净化同等体积尚具活性的死寂能量的数倍乃至十数倍之多! 以他目前这如同风中残烛般的微弱力量储备,以及体內那成千上万个类似的潜伏碎片,根本不可能做到全面清除,那无异於痴人说梦。 而且,他有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强烈的直觉警告他,若是此刻贸然对其中某一块碎片进行强力的、试图根除的净化动作,很可能会像触碰了某个精巧的平衡装置,引发不可预知的、灾难性的连锁反应,甚至可能瞬间刺激到其他所有潜伏的碎片,导致它们同时爆发,那后果……不堪设想! “如附骨之疽,深入髓理,需以星辉长期缓缓镇压、耐心蚕食,急不得,也躁不得……”钟觉心中凛然,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这些由最恶毒怨念所化的碎片,就像是被敌人悄无声息埋藏在他身体內部的无数颗微小却致命的定时炸弹,虽然暂时因为某种原因而沉寂,但无时无刻不在消耗著他本就微薄至极的星命之力,需要分出一部分力量对其进行持续的监视、压制和隔离,並且,它们的存在本身,就如同扎入木材中的铁钉,严重阻碍著经脉与臟腑的彻底修復与能量通道的重新畅通。 它们是他未来必须长期面对、需要以极大的耐心和毅力,用水磨工夫一点点去消磨、去清除的心腹大患。 在彻底解决这些深藏的隱患之前,他的恢復速度將不可避免地被大大拖慢,並且永远要分出一部分宝贵的心神与力量,来时刻警惕著体內的这些不知何时会爆炸的“暗雷”。 初步完成了对体內这复杂而严峻状况的探查,钟觉缓缓將目光从內视的状態中脱离,投向了外界,投向了那柄依旧被他本能地、死死握在手中、深深插入地面、成为他在这片死寂之地唯一支撑点、未曾让他彻底倒下的——摘星刀。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个简单的动作立刻牵动了胸前、腹部以及背部的多处伤口,带来一阵尖锐的、让他眼前发黑的剧烈痛楚。 但他强行忍住了,將残存的所有力气,如同挤海绵里的水般,一点点地、艰难地灌注到那只紧握刀柄、早已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和失血而僵硬麻木、几乎失去知觉的手臂之中,尝试著……拾回这把与他命运紧密相连、休戚与共的兵刃伙伴。 这个过程缓慢而艰难,充满了挑战。 他的手指,因为超过极限的长时间紧握和严重的失血,变得冰冷而僵硬,指尖麻木,与那冰冷粗糙的金属刀柄仿佛已经锈蚀、凝固在了一起,难以分离。 他必须集中全部的精神,用顽强的意志力去催动那些近乎罢工、传递来强烈酸痛抗议信號的肌肉纤维,让它们重新听从大脑的指挥。 这是一个极其细微且需要精准控制的过程,先是右手的小指,极其轻微地、几乎看不见地鬆动、弯曲了一丝,接著是无名指也跟著做出了微小的响应……每一次看似微不足道的指关节活动,都伴隨著相关肌肉群如同被撕裂般的酸胀痛楚,以及附近伤口被牵拉、摩擦而產生的尖锐疼痛,额头上刚刚乾涸不久的血痂之下,再次因为这巨大的努力而渗出了一层细密冰冷的汗珠,沿著他污秽的脸颊滑落。 但他眼神专注,瞳孔深处闪烁著不容动摇的坚定光芒,全部的心神都高度凝聚在这一个看似简单、此刻却无比艰难的动作上,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与手中的刀。 终於,在经歷了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而煎熬的努力后,他的五指彻底鬆开了对地面的依赖,完全地、实实在在地再次握紧了那熟悉的刀柄。 然而,这仅仅是第一步。 接下来,是更加艰难、对体力要求更高的、將刀从那坚实得如同精铁般的地面中拔出来的过程。 他手臂的肌肉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线条绷紧,青筋浮现,仿佛不是在抽出一把刀,而是在拉动一座沉重无比的山岳,对抗著整个大地的吸力。 刀身插入得太深了,几乎没至刀鐔,与周围被能量极致压缩、坚硬远超寻常岩石的地面死死地咬合在一起。 他不得不再次调整著自己紊乱而吃力的呼吸,儘管每一次呼吸都带著肺部的刺痛与血腥味,却努力让其变得儘可能平稳、悠长,以独特的节奏配合著手臂,开始缓慢而坚定地向上发力。 这是一个与大地角力的过程,是意志与物理规则的对决。 “鏗……” 一声轻微却异常清晰、带著金属特有质感的摩擦声,在这片死寂的战场上突兀地响起,虽然微弱,却仿佛具有某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摘星刀那黯淡的刀身,终於抵抗住了大地的禁錮,被他一点一点地、坚定不移地,从这片饱饮了鲜血与能量的焦土之中解放了出来。 他將这柄来之不易的刀,小心翼翼地横置於自己勉强併拢的双膝之上,低下头,目光如同最细致的工匠,开始仔细地检视著这位沉默的战友。 刀身,早已不復之前施展【星命·终焉】时那般,如同內部流淌著燃烧星河、晶莹剔透如红宝石般的璀璨夺目模样。 它恢復成了最初那古朴、暗沉、毫不起眼的金属色泽,甚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更加黯淡无光,表面仿佛笼罩著一层挥之不去的灰翳,仿佛所有的灵性、所有的光辉,都在那最后一击的极致燃烧中消耗殆尽,陷入了最深沉的沉睡。 刀身之上,此刻可以清晰地看到布满了无数细微的、如同珍贵瓷器歷经岁月而產生的“开片”般的裂纹,这些裂纹错综复杂,遍布整个刀身,那是承受了远远超越其材质极限的恐怖力量后,留下的永久性伤痕,无声地诉说著之前那场战斗的惨烈与疯狂,触目惊心。 然而,就在这片看似死寂、遍布创伤的刀身之內,当他將心神彻底沉静下来,以自身那微弱得如同萤火、却与刀同源同根的星命之力作为桥樑,去细细感应、沟通时,他“看”到了截然不同的、蕴含著生机与希望的內在景象。 在那看似毫无生机的刀身內部深处,那些原本由暗红生命底色与无数闪烁银色星点共同构成的、玄奥复杂、仿佛对应著周天星辰运行的星图脉络,依然顽强地存在著! 只是,它们此刻的光芒变得极其內敛、微弱,仿佛狂风暴雨过后,云层缝隙中偶尔透出的、隨时可能被再次吞没的残星之光,並且这些光芒断断续续,许多原本应该璀璨连接的星点之间,光芒联繫变得极其黯淡,甚至有些关键节点之间的脉络仿佛被那股毁灭性的力量强行切断、扭曲,使得原本完整而和谐的星图,此刻显得支离破碎,充满了残缺与寂寥之感,不再圆满,不再流畅。 他能清晰地感应到,从刀身深处,传来的一种如同潮水般涌来的、深深的疲惫与虚弱感,仿佛一个曾经力拔山兮气盖世的勇士,在经歷了一场超越极限的死战之后,耗尽了最后一丝气力,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变得无比艰难,只能陷入最深沉的休眠来恢復。 它与自己之间那种曾经如臂使指、心意相通、灵动非凡的灵性联繫,也变得极其微弱、模糊不清,仿佛隔著一层厚重而模糊的毛玻璃,又像是信號极其微弱的传音,难以清晰地捕捉、顺畅地沟通。 它受损了,而且是源自本源的、结构性的损伤,远非寻常兵器那种表面的金属疲劳或是刃口崩缺可以比擬,这是一种伤及了其“存在”根本的重创。 “老伙计……这一次,真是辛苦你了,陪我走到这一步。 ”钟觉心中涌起一股复杂难言的情绪,既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对未来的茫然,更有对这位並肩作战、不惜自身崩毁也要助他完成最后一击的伙伴深深的心疼与愧疚,隨之而来的,是一种沉甸甸的、必须肩负起来的责任感。 他明白,摘星刀的恢復,恐怕將与他自身的漫长恢復之路一样,甚至更加艰难,是一条需要投入无数心血、耐心与时间,才有可能看到曙光的漫长征途。 他尝试著,將体內那缕微弱得可怜、需要精打细算使用的星命之力,再次分出一丝更加纤细的、如同初生溪流般的能量,带著他的意念与温养之意,缓缓地、温柔地注入到横於膝上的刀身之中。 这丝微弱的力量进入刀身,就如同將一颗小石子投入了深不见底的古井,並未激起任何肉眼可见的波澜或明显的反应,刀身依旧黯淡无光,內部的灵性依旧沉寂如死。 但他凭藉著那微弱却坚韧的灵性联繫,能隱约地感觉到,这丝注入的力量,並非完全浪费,它似乎被刀身內部那些残存的、渴望能量的星图脉络,以一种极其缓慢、近乎本能的的方式,极其艰难地吸收著,如同一片乾涸皸裂了无数岁月的土地,在贪婪而缓慢地吸收著天际落下的、微不足道的甘霖,虽然这点雨滴远远无法让大地立刻恢復生机,无法立刻改变那死寂的现状,但至少,这是一个开始,一个象徵著希望与坚持的温养、一个唤醒的过程,是为未来的復甦播下的第一颗种子。 他维持著这个一手轻抚著膝上黯淡长刀的姿势,一边继续以內视之法,分心监控著体內那复杂而严峻的状况。 一边,是净化死寂能量带来的、微弱却珍贵无比、代表著生命奇蹟的淡金色生命本源反哺,如同在绝对黑暗中顽强孕育出的、充满希望的新生曙光;另一边,则是那些深深嵌入经脉臟腑、如同毒刺般需时时以星辉小心镇压、不知何时会骤然爆发的怨念碎片隱患,如同无数条潜藏在最阴暗角落、蓄势待发的致命毒蛇。 而手中,是灵性遭受重创、亟待漫长温养与修復的兵刃伙伴,它既是武器,也是责任的象徵。 遗泽与隱患並存,希望与危机交织,责任与挑战同在。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眼前瀰漫的、带著焦糊与血腥气息的空气,穿透了肉体的极致痛苦与精神的沉重疲惫,望向了那片依旧被浓郁毁灭气息与死寂意志所笼罩的焦土天空。 他的目光,在这一刻,变得愈发深沉,愈发平静,也愈发坚定,如同经过千锤百炼的精钢。 接下来的路,註定遍布荆棘,充满了未知的危险与难以想像的艰难。 但他既然已经从那必死的深渊边缘挣扎著爬了回来,既然再次握住了手中这柄象徵著誓言与道路的刀,既然清晰地感知到了体內那新生的希望与潜藏的危机,那么,无论前路是狂风暴雨,还是万丈深渊,他都將一步一步,脚踏实地,坚定不移地走下去。 当务之急,是必须儘快恢復哪怕最基础的一丝自主行动能力,儘早离开这片充满了死亡气息、能量紊乱、且隨时可能有未知危险降临的战场废墟。 然后,竭尽全力去寻找一个相对隱蔽、安全的地方,作为临时的庇护所,在那里,一边小心翼翼地清除、净化体內的隱患,一边耐心地温养、恢復自身枯竭的力量与手中受损的刀。 这需要漫长的时间,需要极致的耐心,需要坚韧不拔的毅力,更需要……在这危机四伏的世界里,活下去的那么一点点运气。 但他已然做好了准备。 第84章 豺狼 每一寸肌肉的纤维都像是在发出断裂前的哀鸣,那是一种从身体最深处传来的、细微而密集的撕裂感,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小刀在同时切割著肌束。骨骼关节处传来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那是润滑流失、软骨受损后,硬骨与硬骨之间生涩碰撞的结果,仿佛一台年久失修、每个零件都布满铁锈的古老机械,在被强行催动著运转,每一次微小的位移都伴隨著巨大的阻力和潜在的崩溃风险。钟觉用摘星刀作为拐杖,將那饱经摧残、此刻却要承担起支撑重任的刀身,深深抵入顏色焦黑、质地诡异的地面。每一次將身体那沉甸甸的、仿佛灌满了铅块的大部分重量压上去,再藉助著从那刀身传来的、微弱得可怜的反推力,向前极其艰难地挪动一小步,这整个过程的感受,都远远超出了简单的“费力”范畴,更像是在用尽全身的每一分气力,去搬动一座无形无质、却沉重无比的大山,对抗著某种源自整个天地的排斥与压力。 他的左腿,从大腿根到脚踝,几乎无法有效地承重,整条腿都瀰漫著一种深入骨髓的酸软与无力感,其中又夹杂著几处定位明確的、钻心剜骨般的尖锐刺痛点——那是之前硬抗血蝎疯狂攻击时,被死寂能量边缘扫过或是被衝击力震伤的暗伤,此刻在持续的压力下,开始了最激烈、最不留情面的抗议。右臂,从肩胛到指尖,都必须紧紧地、不敢有丝毫鬆懈地握著那冰冷粗糙的刀柄,指关节因为过度和持续的努力而彻底失去了血色,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近乎透明的苍白,手臂的肌肉束不受控制地、高频地颤抖著,这颤抖不仅仅源於极度的虚弱和脱力,更是因为他必须耗费巨大的心神,去精准地控制著施加在刀柄上的每一分力量,避免力量过大震裂虎口的旧伤,或是力量过小导致支撑不稳而滑倒,更要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会过度牵动胸前和腹部狰狞伤口的发力角度。 他的呼吸粗重而短促,吸气和呼气都变得异常艰难,如同一个破损不堪、四处漏气的破旧风箱,在做著最后、最绝望的挣扎。吸入的空气,带著焦土特有的呛人粉尘味、以及自己身上那无法散去的、带著铁锈气的淡淡血腥味道,冰冷而乾燥地刮过同样受损、火辣辣疼痛的喉咙,进入那仿佛被一只无形大手狠狠揉碎、然后又勉强拼凑起来、布满了细微裂痕和淤血的肺叶,带来一阵阵火辣辣的灼痛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隨时都会窒息过去的憋闷感,仿佛每一次吸气,都只是在徒劳地扩张著已经不堪重负的胸腔,而无法为身体带来足够的生机。每一次呼气,则更加漫长而无力,带著体內废热的湿气,混杂著更加浓郁的、无法完全压制的、从喉咙深处涌上的痛苦呻吟,以及偶尔不受控制溢出的、带著细微气泡的暗红色血丝,这些血丝黏稠而温热,昭示著內腑的创伤远未平息。他的额头、鬢角乃至整个后背的衣衫,早已被冰冷粘腻的汗水彻底浸透,这些汗水与之前乾涸板结的血痂、尘土的微粒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令人极度不適的、黏腻而骯脏的覆盖层,紧紧贴在皮肤上。而不断沁出的新汗流过那些或深或浅、或开裂或翻卷的伤口时,带来的不再仅仅是冰冷的触感,更有一阵阵微弱的、却异常清晰和持久的、如同无数细针反覆轻刺般的刺痒与刺痛,这种感觉无休无止,不断挑战著他早已绷紧到极限的神经和忍耐力。 视野因为大量失血和全身无处不在的剧痛干扰,而阵阵发黑,如同电压不稳的灯泡,明灭不定。视野的边缘地带不断晃动著模糊的、扭曲的光晕和色块,使得他看出去的整个世界都仿佛在缓慢地旋转、晃动。他只能勉强集中起涣散的精神,辨认出前方大致的、相对平坦的路径,凭藉著残存的战斗本能和对危险的直觉,竭力避开那些过於深邃、看不到底的恐怖沟壑,以及空气中那些能量残留异常浓郁、散发著不祥波动的危险区域。脚下的土地,从他出发的那片被终极法则力量碰撞后抚平的光滑坚硬得异乎寻常的区域,逐渐过渡到了更加“正常”的、却同样难行的、布满尖锐碎石、纵横交错的裂痕和被恐怖衝击波生生掀翻、凝固在怪异姿態的土块与植被残骸的崎嶇地带。每一步踏出,脚底传来的触感都不同,有时是坚硬硌脚的石块,有时是鬆软陷足的浮土,他都需要耗费巨大的心神去判断落脚点的稳定性与安全性,全神贯注,如履薄冰,避免脚下打滑或者意外踩空。一次简单的滑倒,对於现在他这个状態而言,很可能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那瞬间身体失控带来的衝击和震盪,足以让他体內那如同精密瓷器般勉强维持著的脆弱平衡,彻底崩溃,万劫不復。 他不知道自己具体走了多久,时间在这片死寂而痛苦的归途上,仿佛失去了它固有的流速和意义,变得粘稠而缓慢。或许客观上只前进了短短不到百丈的距离,但在他主观的感受里,这段路途所带来的精神与肉体的双重煎熬,其漫长与艰辛程度,甚至超过了之前那三天三夜不休不眠、时刻游走在生死边缘的惨烈战斗。每向前挣扎著挪动一小段可怜的距离,他都不得不强迫自己停下来,將身体的重心几乎完全依靠在作为拐杖的摘星刀上,胸膛剧烈地起伏著,如同离水的鱼般艰难地喘息片刻,等待著那眼前一阵阵发黑、天旋地转的强烈眩晕感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等待著胸腔里那如同一面破鼓般疯狂擂动、每一次跳动却又都带著撕裂般痛楚的心臟,那急促到令人心慌的节奏能够稍微平復、减缓一些,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点。 周围的景象,也在他这缓慢的移动中,开始发生著细微却明確的变化。那些如同地狱標誌物般的、彻底焦黑碳化的枫林残骸,逐渐变得稀疏、零落,彼此间的距离拉大,取而代之的是一些同样遭受了毁灭性摧残、但勉强还保持著扭曲植物形態的低矮灌木丛,和大量被拦腰折断或连根拔起后又被烈焰灼烧过的、倒伏在地的树木躯干,它们以各种绝望的姿態瘫倒在地,无声地诉说著不久前的灾难。空气中那股浓郁得化不开、仿佛具有实质重量的、令人灵魂都感到窒息的毁灭性能量余威,也开始如同被稀释般,逐渐淡化、减弱,虽然那股令人不適的压抑感依旧存在,如同背景噪音般挥之不去,但已经不再像战场最核心区域那样,形成一种近乎领域的、无孔不入的实质性压迫,阻碍著每一次呼吸和心跳。然而,隨著这片天地间那属於强者碰撞的“异常”气息的减退,另一种属於荒野本身的、更加原始、更加赤裸裸的危险气息,开始从四面八方的阴影中,隱隱约约地浮现出来,那是属於掠食者的躁动,是对虚弱猎物天然的血腥嗅觉。 就在他挣扎著、几乎是拖著身体,勉强绕过一株特別巨大的、被恐怖力量连根拔起后又遭半面烧焦、如同扭曲巨人尸骸般的古树躯干时,一阵极其细微的、压抑著的、带著毫不掩饰的贪婪和赤裸凶残意味的低沉吼声,如同阴冷的风,从侧前方一片由大小不一的岩石堆积而成的乱石堆后方,清晰地传了出来。 钟觉的脚步猛地一顿,如同被无形的钉子钉在了原地。全身那些本就处於临界状態的肌肉,瞬间条件反射般地绷紧到了极限,这突如其来的紧张,立刻引来了胸腹间和背部多处伤口一阵剧烈的、如同被再次撕裂般的抗议痛楚,让他眼前猛地一黑,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直接背过气去。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仿佛这个简单的动作也需要克服巨大的阻力,那双因失血和疲惫而显得浑浊不堪、布满了血丝的眼眸,此刻却骤然凝聚起一丝如同濒死野兽般的、极其锐利的光芒,精准地投向那危险声音传来的方向。 三双闪烁著幽绿色、如同鬼火般光芒的冰冷眼睛,在愈发昏暗的光线下,从那片乱石堆的深邃阴影之中,如同点燃的蜡烛般,一颗接一颗地缓缓亮起。伴隨著一阵令人皮肤发麻的、窸窸窣窣的爪子摩擦岩石和皮毛掠过碎石的细微声响,三头外形酷似豺狼、但体型显得更为精瘦矫健、透著一种病態灵敏的妖兽,缓缓地、带著一种捕猎者特有的耐心与压迫感,从石堆后显露出了它们的身影。它们的皮毛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仿佛沾染了墓土般的灰褐色,黯淡无光,嘴角不受控制地流淌著浑浊而散发著腥臭气味的涎水,滴滴答答地落在地面的碎石上。它们四肢微微弯曲著地,整个脊背高高弓起,形成一个充满爆发力的流线型,喉咙深处持续不断地发出低沉而充满威胁性的咆哮,那齜出的惨白色獠牙尖锐而骯脏,上面甚至还清晰地沾掛著不知何种生物残留的、已经发黑乾涸的血肉碎渣。这是荒野中最为常见、也最令人厌烦的掠食者之一——“腐牙豺”,其品阶通常不高,个体的实力大约只相当於人类武者中刚刚踏入炼体境的门槛,但它们真正令人头疼的,在於其狡诈阴险的性情和悍不畏死的凶残,它们最擅长的战术就是群体协作,围攻那些受伤、落单或者明显虚弱的目標,对血腥和死亡的气息有著近乎本能的、超乎寻常的敏锐嗅觉,一旦被它们盯上,就如同被跗骨之蛆缠上,极难摆脱。 显然,钟觉身上那浓郁得几乎形成实质、根本无法掩饰的血腥气味,以及他此刻那连站稳都极其勉强、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散架、瘫倒在地的极致虚弱状態,完美地、教科书般地符合了这群畜生眼中最理想、最不容错过的“猎物”標准。 这三头腐牙豺显然具备著丰富的狩猎经验,它们並不急於立刻扑上来,而是极其默契地呈一个鬆散的扇形缓缓散开,从三个不同的方向,带著一种缓慢而富有压迫感的节奏,一步步地逼近,它们那六只幽绿冰冷的眼眸,如同最精准的锁链,死死地锁定在钟觉的身体上,那目光之中,充满了对新鲜血肉最原始的渴望,以及对眼前这个虚弱到极点的生物赤裸裸的蔑视与残忍。它们那属於野兽的、敏锐的直觉,確实能隱隱约约地感觉到,眼前这个看似不堪一击的“猎物”体內,似乎残留著某种让它们从生命本源深处感到一丝畏惧和不安的、难以言喻的残余气息,但那扑面而来的、浓烈到极致的血腥气味,和那肉眼可见的、仿佛隨时都会熄灭的生命之火般的极致虚弱,最终还是彻底压倒了那一点点对未知的、模糊的恐惧,將最原始的狩猎欲望推向了顶峰。 钟觉的心中,如同被投入了一块冰,微微一沉。若是在平时,身体完好、力量充沛的状態下,这种级別的低阶妖兽,对他来说,甚至不需要动用真正的武技,隨手挥出的刀风或者单纯的气血衝击,便足以將它们如同土鸡瓦狗般瞬间灭杀,清理得乾乾净净。但现在……残酷的现实摆在眼前,他连依靠著刀站稳身体都显得极其勉强,体內的力量在经歷了连番透支和重创后,已然是十不存一,甚至可能更少,每一次试图调动力量,哪怕只是最微小的一丝,都像是在已经布满裂痕的堤坝上开凿缺口,极有可能引动体內那些被暂时压制、实则依旧凶险的严重伤势,造成灾难性的后果。 不能缠斗,绝对不能!必须速战速决,以最小的代价,在最短的时间內,解决掉最大的威胁,震慑住剩下的! 他猛地深吸一口气,这个动作牵动了肋部的伤口,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但他强行將这痛楚和喉咙口不断翻涌上来的那股带著铁锈味的血腥气一同压了下去,原本因痛苦而有些涣散的眼神,瞬间变得如同极地寒冰般冰冷而专注,所有的杂念都被摒除,只剩下对当前危机的计算与应对。他没有试图去做出任何复杂的、標准的防御或攻击姿態——那对於现在连抬手都困难的他来说,实在是太过於奢侈和不切实际。他只是將紧握刀柄的右手,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向上抬起了一寸,將那黯淡的刀尖,斜斜指向身前的地面,与此同时,体內那仅存的、如同狂风暴雨中最后一盏摇曳欲熄的残烛般的星命之力,被他的意志强行地、艰难地凝聚起微不足道的一丝——这过程本身就让他经脉阵阵抽痛——他並未选择將这丝力量灌注於摘星刀的刀身之中,那需要更精细的能量控制和更多的力量输出,他负担不起;而是直接將这一丝微弱却本质极高的力量,依附於自己那坚韧不屈的意志之上,化作了一道无形无质、没有任何光华闪耀、却隱隱蕴含著“存在”意念与法则威能的微弱精神衝击。 他没有选择消耗更大、范围更广的攻击方式,那对於他此刻的状態而言无异於自杀。他那冰冷锐利的目光,如同精准的標尺,迅速扫过三头蓄势待发的腐牙豺,最终牢牢锁定了其中那一头体型最为健壮、气息最为凶悍、獠牙也最为突出、显然是这个小群体头领的傢伙。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就在那头豺狼头领的后腿肌肉猛然绷紧、强健的腰身微微下沉、即將藉助地面的反作用力猛扑上来、那双幽绿眼中凶光达到最鼎盛的一剎那—— 钟觉那低垂的眼帘之下,寒光如同暗夜中的闪电,骤然一闪! 没有预想中惊天动地的能量爆鸣,没有璀璨夺目、照亮四周的光华迸发。只有一股极其隱晦、几乎难以被常规感知捕捉到的、却带著某种不容置疑、仿佛能直接干涉生死、定夺存在的法则意味的细微波动,以他所在的位置为中心,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所激起的、无声的水纹般,瞬间向四周扩散开来,並且,这股波动的大部分能量和意念,都被他精准地引导、集中,如同无形的利箭,射向了那头豺狼头领! 第85章 一线生机 “噗!” 一声轻微得仿佛幻觉、几乎听不见的闷响,在那头豺狼头领的体內响起。 那头原本已经蓄满了力量、即將化作一道灰色闪电扑击而出的腐牙豺头领,所有连贯而充满爆发力的动作猛地一僵,如同被瞬间冻结在了时间里,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姿態定格在了原地。它那双之前还闪烁著凶残与贪婪光芒的幽绿色眼眸,其中的神采瞬间凝固,然后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强行掐灭的烛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黯淡、熄灭下去,变成了两颗毫无生气的、浑浊的玻璃珠子。它甚至没能来得及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象徵性的哀嚎或者呜咽,那具还算强健的、保持著扑击姿態的庞大身躯,便彻底失去了所有支撑的力量,软软地、如同一个被丟弃的破旧麻袋般,“噗通”一声瘫倒在地,激起一小片尘土。紧接著,一丝丝暗红色的、粘稠的血液,悄无声息地从它的口、鼻、耳孔甚至眼角之中缓缓渗出,它的生命气息,就在这无声无息之间,被彻底抹除,消散得无影无踪。 另外两头原本也准备同步扑上的腐牙豺,它们前扑的动作硬生生地顿在了半途,它们惊疑不定、带著一丝茫然和恐惧,看了看瞬间毙命、死状诡异的首领,又猛地转过头,看向那个依旧保持著那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姿势、仿佛从头到尾都未曾动弹过、如同石雕般的钟觉。从那具残破不堪、血跡斑斑的人类躯体上,它们此刻感受到的,不再是最初那种对虚弱猎物的轻视,而是一种源自生命最底层本能的、难以言喻的、冰冷刺骨的大恐怖!那是一种完全超越了它们简单认知中力量层级概念的、仿佛直接作用於它们“存在”本身的法则层面的死亡威慑! “呜……” 两头腐牙豺从喉咙深处发出了充满了恐惧和示弱意味的低沉呜鸣,之前那凶狠的气势荡然无存,它们毫不犹豫地夹紧了那根如同丧家之犬般的尾巴,紧紧地贴在肚皮下方,然后猛地转身,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如同两道灰色的、受惊的影子,慌不择路地飞快窜回了那片它们之前藏身的乱石堆后的阴影之中,几个起落之间,便彻底消失不见,只留下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淡淡腥臭和地面上那具迅速冰冷的尸体。 突如其来的危机,似乎解除了。 但钟觉自身的状况,却在这一击之后,如同被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急转直下,瞬间恶化到了一个新的、更加危险的境地! 强行调动、凝聚起那仅存的一丝星命之力,並且將其以高度凝聚的意志衝击方式精准地释放出去,这个过程对於他此刻那千疮百孔、如同布满裂痕的琉璃般脆弱的身体,和那近乎彻底乾涸枯竭、布满了无数细微损伤的经脉网络来说,无异於在一条已经承受了极限重量、隨时都会彻底断裂的纤细绳索上,又狠狠地、不顾后果地踩上了一脚! “噗——!” 他再也无法凭藉意志强行压制那翻腾的气血,猛地弯下了腰,这个动作几乎扯裂了他腹部的伤口,一大口滚烫的、带著明显块状內臟碎块的暗红色鲜血,如同决堤的洪水般,不受控制地狂喷而出,星星点点地溅落在他身前那片焦黑的地面上,形成了一滩刺目而狼藉的痕跡。紧接著,一阵完全失控的、撕心裂肺般的剧烈咳嗽,如同最狂暴的风暴,瞬间席捲了他的整个胸腔,每一次无法抑制的咳嗽,都如同有一把无形的铁锤在狠狠敲打他的內臟,疯狂地牵扯著全身几乎所有的大小伤口,带来一阵阵如同被凌迟般的、撕裂灵魂的尖锐剧痛。他的眼前瞬间被一片浓郁的黑幕所笼罩,天旋地转,耳中嗡嗡作响,整个世界都在疯狂地晃动、扭曲,他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变成了一叶在惊涛骇浪中顛簸的小舟,隨时都可能被下一个浪头彻底打翻、淹没,坠入无边的黑暗。他不得不將身体的几乎全部重量,都死死地压在那柄作为唯一依靠的摘星刀上,刀身因为这巨大的压力而发出细微的、不堪重负的嗡鸣,他才得以勉强维持住没有直接如同烂泥般瘫倒在地。 他能无比清晰地內视感觉到,体內那原本就如同风中残烛般微弱不堪的星命之力,因为刚才那一下超越负荷的强行催动,几乎被消耗殆尽,只剩下那么一丝比头髮丝还要纤细、仿佛隨时都会断裂的游丝般的能量,还在心臟周围最核心的几条心脉之中,艰难地、顽强地维繫著最后一点生机不灭。而那些之前被他强行压制、暂时处於一种微妙平衡状態的严重伤势,尤其是內腑的多处破裂和移位,仿佛一下子失去了最后的、关键的束缚力,开始了最剧烈、最凶猛的反噬与爆发。疼痛,不再是之前那种可以分辨来源和性质的局部痛楚,而是如同突然决堤的、冰冷的黑色潮水,从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每一寸组织深处汹涌而出,瞬间匯合成一股毁灭性的洪流,咆哮著、奔腾著,几乎要彻底淹没他残存的、摇摇欲坠的意识防线。 “不行……绝对不能倒在这里……必须立刻停下来……找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处理伤势……否则……”他的脑中一片混乱,只剩下这个如同本能般强烈的念头在疯狂闪烁,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强撑著那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散架、分崩离析的身体,用尽最后一丝清醒的意志,驱使著那双沉重无比的眼皮,目光艰难地、如同最迟钝的扫描仪般,一点点地扫视著周围的环境。必须儘快,立刻,马上!找到一个相对隱蔽、可以暂时隔绝外界视线、能够让他容身喘息的地方,处理这急剧恶化的伤势,爭取恢復哪怕一丝一毫的力气。否则,根本不需要再遇到什么更强大的敌人或者妖兽,光是眼下这身濒临崩溃的伤势和极度的虚弱,就足以在很短的时间內,彻底耗尽他最后一点生机,要了他的性命。 就在他几乎要被剧痛和眩晕吞噬的时候,他模糊的视线,捕捉到了不远处,那片刚刚窜出腐牙豺的乱石堆的边缘地带,似乎有一个被几块巨大的、如同房屋般大小的岩石天然交错、半掩著的、天然形成的凹陷处,那里阴影浓重,像是一个浅窄的、未经开发的洞穴入口,虽然看起来逼仄而简陋,但勉强应该可以容纳一人藏身,至少能提供最基础的物理遮蔽。 没有时间再去犹豫、权衡或者挑剔了!他咬著牙,牙齿几乎要咬碎,忍受著全身如同正在被千万把钝刀同时切割、凌迟般的极致痛楚,调动起肌肉最后的一丝响应能力,一步一步,如同一个关节生锈的提线木偶,极其艰难地、拖著几乎失去知觉的左腿,朝著那个看似希望的岩石凹陷处,一点一点地挪动过去。 这短短不过十几丈的距离,在此刻的他看来,却仿佛是一道难以逾越的天堑,每一步都像是在刀山火海上行走。当他终於踉蹌著、几乎是失去控制地一头扑到那岩石凹陷处,凭藉著最后的本能,勉强蜷缩起身体,像一只受伤的野兽般挤进那狭窄的、散发著土腥味和霉味的空间时,他整个人几乎已经彻底虚脱,所有的力气都被抽空,意识在清醒的剧痛与渴望解脱的昏迷边缘,反覆徘徊、挣扎,如同在走一根横亘在悬崖之上的钢丝。 他背靠著冰冷、粗糙、甚至有些湿滑的岩石內壁,那冰冷的触感透过破烂的衣衫传入皮肤,让他打了个寒颤。他大口大口地、贪婪地喘息著,儘管每一次呼吸都带著浓郁的血腥味和肺部的灼痛。他顾不上,也无力去仔细检查这个临时找到的避难所是否绝对安全,是否存在其他未知的危险,立刻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將全部残存的心神与意志力,都集中起来,全力催动起那仅剩的、如同游丝般的最后一缕星命之力,如同呵护最微弱的火种,优先环绕、护住那跳动愈发艰难的心臟和几处最为关键、隨时可能致命的伤势,同时,尝试著以意念去引导、激发体內那微弱到几乎感知不到的、源自血气关的再生潜能,奢望著能够凭藉这最后的力量,儘快稳住那正在如同雪崩般恶化的伤势,爭取到那渺茫的、一线生机。 他並不知道,也无力去感知,就在他刚才为了自保,强行施展出那蕴含著一丝“存在”意志与独特星辰波动的星命之力,瞬杀那头腐牙豺首领的短暂瞬间,那股虽然微弱、却本质极高、与这片天地间寻常能量波动截然不同的力量涟漪,並不仅仅只是嚇退了剩下的两头妖兽,在这片广袤而危机四伏的荒野更远处,某个地势较高、视野开阔且极其隱蔽的制高点上,一个全身笼罩在灰暗色调中、几乎与周围岩石阴影完美融为一体的身影,原本如同亘古存在的石像般,保持著绝对的静止与沉默。就在那股独特波动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般传来的剎那,他怀中紧贴著胸口、一块雕刻著复杂而诡异符文、材质非金非木的黑色罗盘,其上的一枚材质特殊、闪烁著幽光的指针,先是极其轻微地、隨即像是確认了什么一般,异常坚定地颤动了一下,然后精准地、稳定地指向了钟觉此刻藏身的那片乱石区域的大致方向。 那如同石化般的身影,猛地睁开了眼睛!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眼白占据了过多的比例,瞳孔却缩得如同针尖般细小,闪烁著如同潜伏在阴暗沼泽深处的毒蛇般的、冰冷而毫无感情的幽光。他微微低下头,动作带著一种非人的僵硬感,看了看手中那罗盘指针明確无误的指向,然后又缓缓抬起头,目光如同实质的刀刃般,穿透了遥远的距离,精准地投向了钟觉刚刚艰难藏身的那片乱石区域,那乾裂的、几乎没有任何血色的嘴角,难以自抑地勾起了一抹冰冷、残酷而带著一丝发现猎物般兴奋的弧度。 “终於……捕捉到一点有趣的痕跡了。”他低声自语,声音沙哑而乾涩,如同两块生了厚厚铁锈的粗糙铁片在相互摩擦,充满了令人不適的质感,“虽然微弱得如同萤火,几乎要消散在风里,但这股令人从灵魂深处感到厌恶的星辰余味……还有那如同跗骨之蛆般纠缠不清的死寂怨念……嘿嘿,看来,上面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有不该存在的『漏网之鱼』,或者说……在那场毁灭的中心,发生了一些超出预计的、意想不到的事情。” 话音未落,他那如同融入阴影的身影,便悄无声息地从隱蔽处滑了出来,动作轻盈、协调而带著一种诡异的美感,如同没有实体的鬼魅,开始朝著罗盘指针所指示的方向,不疾不徐、却带著一种猎手特有的耐心与精准,追踪而去。他的每一个动作都经过千锤百炼,落地时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仿佛他的体重被某种力量所抵消,又或者他本身就与这片荒野的阴影是一体的,显然在潜行、追踪与猎杀方面,有著极高深的造诣。 危机,並未隨著那三头腐牙豺的一死两逃而解除。恰恰相反,一股更加深沉、更加专业、更加冷酷无情的杀意,已经如同一张无形却坚韧的蛛网,悄无声息地张开,正向著那个正在岩石缝隙中、与体內崩溃的伤势和逼近的死亡进行著最艰苦卓绝赛跑的钟觉,缓缓地、却又无可阻挡地笼罩而来。 而此刻的钟觉,对於这迫近的、来自黑暗中的致命威胁,仍旧一无所知。他全部的心神,所有的意志,都如同绷紧到极致的弓弦,用於对抗体內那如同山崩海啸般猛烈反扑的伤势,在那无边无际的痛苦与黑暗中,拼命地爭取著那渺茫到几乎看不见的、一线生机。 第86章 方法 冰冷的岩石紧贴著后背,那粗糙而坚硬的质感透过早已破烂不堪、被血污浸透的衣衫,清晰地传递到皮肤上,带来一种近乎残酷的真实感。 身下是凹凸不平、混杂著细小碎石和潮湿泥土的地面,每一次因痛苦而微微抽搐,都会让那些尖锐的石子硌在伤口或淤青处,引发一阵新的、细密的刺痛。 空气中瀰漫著一股浓重的、带著腐朽气息的土腥味,以及岩石本身特有的、微凉的矿物气息,这味道並不好闻,却奇异地带来了一丝与外界那充满死亡和焦糊气息截然不同的、属於大地深处的稳定感。 洞口被几块天然交错的巨石和茂密的、不知名的藤蔓类植物半掩著,只有几缕极其微弱的天光,顽强地穿透缝隙,在洞內瀰漫的尘埃中投下几道斜斜的、几乎无法照亮什么的光柱,使得整个洞穴內部显得异常昏暗、压抑,如同一个被世界遗忘的角落。 绝对的寂静笼罩著这里,唯有他自己那粗重、艰难,带著湿囉音和血腥味的喘息声,以及心臟那沉重而缓慢、仿佛每一次跳动都耗尽了全力的搏动声,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反覆迴荡,清晰得令人心悸。 钟觉蜷缩在洞穴最深处、最为阴暗乾燥的一个角落,儘可能地將自己与冰冷的岩壁融为一体,减少任何不必要的能量消耗和热量散失。 他紧闭著双眼,眉头因为体內传来的阵阵剧痛而紧紧锁在一起,额头上不断渗出冰冷的虚汗,顺著污浊的脸颊滑落,滴在身下的尘土中,留下一个小小的深色印记。 他没有急於去处理那些触目惊心的外伤,那些皮开肉绽、深可见骨的伤口虽然可怕,但相较於內腑的创伤和经脉的枯竭,反而成了次要的问题。 他將全部残存的心神与意志力,如同收束散兵游勇般,强行凝聚起来,沉入了自己的体內,那片如同经歷了一场灭世天灾后的残破“世界”。 內视之下,情况依旧不容乐观。 五臟六腑,尤其是肺部、肝臟和靠近左肩的部分臟器,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內出血虽然因为之前星命之力的压制而减缓,但並未完全停止,依旧在缓慢地渗出,带来持续的闷痛与沉重感。 经脉网络更是惨不忍睹,如同乾涸了千百年的河床,布满了无数细微的裂纹,曾经在其中奔腾咆哮的能量洪流早已消失无踪,只剩下几缕比游丝还要纤细、仿佛隨时都会断裂的残余能量,在其中苟延残喘般地、极其缓慢地蠕动著,维繫著一种象徵意义大於实际作用的微循环。 然而,与之前纯粹的绝望和被动承受不同,此刻的钟觉,意识无比清晰、冷静。 他开始了主动的“引导”与“梳理”。 他首先將注意力集中在心臟周围,那仅存的、微弱却蕴含著“存在”意志的星命之力上。 他没有再试图去强行衝击那些盘踞在伤口深处的死寂能量残余或是嵌入经脉的怨念碎片——那无异於以卵击石。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他改变了策略,如同一位高明的织工,开始以这缕星辉为“引线”,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引导著体內那同样微弱、却源自生命本能的血气再生之力。 这个过程精细而耗神到了极致。 他需要以星辰意志那恆定、有序的特性为“骨架”,为那原本有些躁动、无序的血气再生之力,提供一个清晰而稳定的“路径”和“框架”。 意念所至,那淡金色的、带著温暖生机气息的生命本源(由净化死寂能量反哺而来)与自身那稀薄的血气,便开始在星命之力的引导下,如同涓涓细流,沿著那些受损相对较轻、尚存一丝活力的经脉分支,缓缓流淌,优先滋养、修復那些並非致命、但影响身体机能的关键节点。 他“看”到,在那带著星辰意念的引导下,血气之力不再像无头苍蝇般乱撞,而是变得更加凝聚、更有目的性。 它们如同最听话的工兵,跟隨著星辉的指引,一点点地清理著组织间的淤血和坏死细胞,刺激著尚存的健康细胞加速分裂、修復,尝试著重新连接那些断裂的毛细血管网络。 虽然速度依旧慢得令人髮指,但其效率,比起之前身体本能的、混乱的自我修復,明显提升了一丝。 更重要的是,这种修復过程带来的痛苦,似乎也因为那星辰意志的“安抚”效果,而变得稍微“有序”了一些,不再完全是无法忍受的、混乱的折磨。 在这种极致的专注与內省中,钟觉的思绪,也开始不受控制地飘飞,回溯、梳理著不久之前那场决定生死的最终对决。 意识的碎片如同破碎的镜片,在他脑海中重新拼凑、闪耀。 他反覆“回放”著血蝎那“幽冥葬世”中蕴含的、纯粹的“死寂法则”。 那並非简单的毁灭性能量,而是一种更接近宇宙终极规则之一的“熵增”,是试图將一切有序拉回无序,將“存在”拖入“虚无”的冰冷意志。 其可怕之处,在於其侵蚀的不仅是物质和能量,更是“存在”的概念本身。 而他的【星命·终焉】,之所以能够与之抗衡並最终胜出,关键並非在於力量的绝对强弱——事实上,在总量上他或许还处於劣势——而是在於其蕴含的“存在”意志,恰好构成了对“死寂法则”最根本的“否定”。 如同在绝对的黑暗中点燃一盏灯,灯光或许微弱,但其“发光”这一事实本身,就是对“黑暗”最直接的对抗。 “星命”之力,正是在法则层面,確立了自身“在”的绝对性,从而中和、瓦解了那试图否定一切的“死寂”。 “星辰为骨,恆定不移,確立『在』之基石;血气为脉,奔腾不息,赋予『在』之活力……”一个清晰的、关於自身力量体系的全新架构蓝图,在他心中愈发清晰地勾勒出来。 之前的战斗,更像是一种本能的、应激的爆发,而现在,在生死边缘走过一遭后,他开始有意识地去理解、去构建这套属於他自己的力量体系。 他將星辰之力视为最根本的“骨架”和“法则”。 它提供的是方向、是秩序、是抵御外界法则侵蚀的“存在”锚点。 它不再仅仅是附加在血气之上的能量,而是更深层地,开始与他的生命本源相结合,为其注入一种超越寻常生命层次的“恆定”特性。 而血气,则是流淌在这骨架之中的“血脉”和“动力”。 它代表著生命最原始的活力、成长与征服的欲望。 它赋予了星辰之力真实的温度、炽热的脉搏和改变现实的力量,让那冰冷的法则不再遥远,而是真正成为他“活著”的一部分。 二者相辅相成,星辰的“恆定”约束、引导著血气的“奔腾”,使其不至於在爆发后迅速枯竭或失控;而血气的“生命”则滋养、激活了星辰的“秩序”,使其不再是死寂的顽石,而是拥有了无限成长的可能。 他反思著与血蝎战斗中的得失。 最大的收穫,自然是这全新的力量架构领悟,以及那意外获得的、由净化死寂能量反哺而来的精纯生命本源。 但隱患也同样巨大——那些嵌入经脉的怨念碎片,如同定时炸弹,不仅持续消耗著他的力量进行压制,更严重阻碍了修復进程。 他意识到,未来在对敌时,尤其是面对这种涉及法则层面的诡异力量,必须更加谨慎,不能仅仅满足於击溃,更要防范其最后的反扑与诅咒。 他甚至开始推演更高阶的应用。 既然【星命·终焉】可以以“存在”否定“死寂”,那么,是否能够將这种“確立自身”的意志,应用於其他方面? 比如,以星辰意志强行“定义”一片区域的能量规则? 或者,將血气的再生之力与星辰的恆定结合,形成某种超越极限的恢復能力? 这些念头如同火,在他脑海中闪烁,虽然模糊,却为他未来的道路,指明了更多的可能性。 就在他沉浸在这种深度的內省、修復与感悟之中时,一种微妙的变化,开始在他体內悄然发生。 或许是因为那缕外来灵力的催化作用尚未完全消失,或许是因为他对自身力量架构的清晰认知减少了许多不必要的內耗,或许是因为那丝由净化得来的生命本源提供了最关键的“薪柴”……他体內那原本近乎停滯的灵力(星命之力)与血气的循环速度,开始以几乎无法察觉的幅度,极其缓慢地……加快了! 虽然依旧微弱,但那循环不再像之前那样死气沉沉,而是多了一丝微弱的、却真实存在的“活力”。 如同冰封的河面下,终於有了一缕活水开始艰难地流动。 隨著这循环的微弱加速,他对能量的吸收效率(儘管周围环境中可利用的能量稀薄得可怜),以及对伤势的修復速度,似乎都提升了微不足道的一丝。 更奇异的是,在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情况下,当他將心神完全沉入对“星辰为骨,血气为脉”这一架构的感悟时,他那紧闭的眼帘之下,身体表面的皮肤之上,尤其是在那些伤势较轻、血气相对活跃的区域,竟然开始有极其淡薄、几乎与肤色融为一体的、微弱的银色光点,如同夜空中最遥远的星辰,若隱若现地闪烁起来! 这些光点的分布並非杂乱无章,隱约间,似乎构成了某种极其简陋、残缺不全的、与他体內那残破星图脉络有所呼应的简易星图! 这异象一闪而逝,极其短暂,甚至连钟觉自己都未必能清晰感知到。 但这无疑是一个明確的信號——他的道路是正確的! 他的领悟触及了某种本质! 他的身体和力量,正在这极致的沉寂与生死压力下,发生著某种积极的、趋向於融合与新生的蜕变! 这並非力量的瞬间暴涨,而是一种根基的重塑,一种潜力的挖掘。 就像一颗被深埋於严寒冻土之下的种子,在汲取了微不足道的养分和水分后,虽然尚未破土,但其內部的生命结构,已经开始为最终的萌发,进行著最精密、最本质的准备。 他依旧虚弱,伤势依旧严重,前路依旧布满了未知的危险。 但在这黑暗、寂静的洞穴之中,一次至关重要的“蛰伏”与“悟道”,正在为他濒临熄灭的生命之火,重新注入最根本、最坚韧的燃料。 突破的契机,或许就在不远的將来,但在此之前,他需要更多的耐心,更多的时间,以及……活下去的运气,来將这全新的领悟,彻底消化、巩固,並转化为实实在在的力量。 洞穴內的光线隨著时间的推移,发生著难以察觉的变化。 那几缕从缝隙透入的天光,起初带著些许黎明前的灰白,渐渐染上了一层极其稀薄的、几乎无法分辨的暖金色,隨后又慢慢褪去,恢復了那种恆定的、阴沉的昏暗。 钟觉对这一切毫无所觉,他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內外的双重战场之上。 身体的疼痛並未因修復的缓慢进行而减轻多少,反而因为意识的清醒而变得更加具体、更具层次。 他能清晰地分辨出肋间断裂骨骼摩擦带来的尖锐刺痛,內臟移位带来的沉重闷胀,以及体表无数擦伤和撕裂伤在接触到冰冷空气和粗糙地面时传来的火辣辣的灼烧感。 汗水从未停止,起初是冰冷的,带著劫后余生的虚脱,后来则混杂了修復过程中身体產生的微弱热量,变得黏腻而潮湿,与乾涸的血痂、沾染的尘土混合在一起,让他感觉皮肤上像是覆盖了一层僵硬而不透气的壳。 喉咙里干得发紧,如同被砂纸打磨过,每一次吞咽都伴隨著刺痛和艰难。 嘴唇早已开裂,渗出的血丝刚刚凝固,又因为他不自觉的抿动而再次裂开。 飢饿感如同缓慢燃烧的暗火,在胃部深处隱隱作痛,提醒著他身体能量的严重匱乏。 但他强迫自己忽略这些外在的诉求,將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內部的引导和修復上。 他知道,任何多余的动作,哪怕只是起身寻找水源,都可能打破体內那刚刚建立起来的、脆弱得如同蛛丝般的平衡,导致前功尽弃。 他的呼吸逐渐变得更有规律,不再是纯粹痛苦下的紊乱喘息。 他尝试著將呼吸的节奏与体內那微弱加速的能量循环同步。 吸气时,意念引导著那丝混合了星辉与血气的暖流,沿著脊柱缓缓上行,如同暗夜中升起的一缕微光,滋养著沿途枯竭的经络;呼气时,则將体內淤积的浊气、伤痛带来的滯涩感,以及那些被初步剥离出来的、细微的死寂能量残渣,缓缓排出体外。 这个过程极其缓慢,效果微乎其微,但却让他找到了一种与自身伤势共处的方式,一种在绝望中维持秩序的方法。 第87章 发芽 思绪在疼痛的间隙里继续蔓延。 他回想起血蝎最后那难以置信的眼神,那其中混杂著惊愕、愤怒,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贪婪。 对方显然认出了他力量的特殊,那並非寻常的血气或已知的任何一种灵力属性。 这种认知让钟觉感到一丝寒意。 怀璧其罪,在他足够强大之前,这种独特的力量或许会带来更多的麻烦。 他也想到了自己来到这片区域的缘由,那模糊的、关於寻找某种能激活或补全自身星命传承的线索。 如今线索未得,却先遭遇了如此强敌,差点身死道消。 这片看似荒芜的边陲之地,显然隱藏著比他想像中更深的危险和秘密。 时间在寂静中缓慢流淌。 洞外偶尔传来几声不知名虫豸的微弱鸣叫,或是风吹过藤蔓叶片摩擦的沙沙声,这些细微的声响反而更加衬托出洞穴內部的死寂。 钟觉的感官在极致的静默中变得异常敏锐,他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在血管中艰难流动的汩汩声,能感觉到身下泥土因为自身微弱的体温而缓慢升起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潮湿水汽。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个时辰,或许是几个时辰,他感到左肩一处较深的伤口传来一阵轻微的麻痒。 內视之下,他“看”到在那缕星辉的引导下,那里的毛细血管网络正在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重新连接,新生的肉芽组织如同最细嫩的藤蔓,开始缓慢地填充伤口。 速度依旧慢得令人心焦,但这確是一个积极的信號,表明他的修復策略是有效的。 同时,他也注意到,那些嵌入经脉深处的怨念碎片,在星命之力缓慢流淌而过时,会微微震颤,散发出更加阴冷的气息,试图干扰甚至同化那缕微弱的星辉。 钟觉不得不分出一部分心神,以更加柔韧、更具包容性的星辰意志將其包裹、隔绝,避免其进一步侵蚀。 这是一个水磨工夫,需要极大的耐心和精准的控制,丝毫急躁不得。 他就像一位在最恶劣的环境下,修復一件绝世珍宝的工匠,手中只有最粗糙的工具和极其有限的材料,却必须倾注全部的心血和技艺,不能有丝毫差错。 疲惫如同潮水,一次次衝击著他的意志壁垒,但他始终坚守著那一点灵台清明,维持著体內那微弱的循环不輟。 渐渐地,他进入了一种物我两忘的深层定境。 外界的声、光、气味,身体的痛、冷、渴、饿,似乎都变得遥远起来,唯有体內那遵循著“星辰为骨,血气为脉”全新架构缓缓运行的能量流,以及那在寂灭中坚守的“存在”意志,成为了唯一的真实。 在这种状態下,他对自身力量的感悟越发深刻。 他体会到星辰之力的“恆定”並非僵化不变,而是一种在宏大尺度下的有序运转与平衡;血气的“奔腾”也並非盲目衝动,而是生命追求存在与壮大的本能驱动。 二者看似对立,实则统一於“生”这一更宏大的主题之下。 他的星命,或许就是连接这两种特质,並將其推向更高层次的桥樑。 洞內的光线再次发生了变化,那几缕光柱变得更加倾斜,顏色也染上了黄昏时分的暗淡橘红,预示著白昼即將过去,漫长的黑夜即將来临。 温度开始明显下降,洞穴深处的阴寒之气渐渐瀰漫开来,透过破烂的衣衫,侵蚀著钟觉的身体。 然而,就在这外界环境变得更为严酷的时刻,钟觉体內那缓慢运行的星辉与血气,似乎感应到了某种挑战,自行运转的速度竟又微不可察地加快了一丝。 那闪烁在他体表的、极其淡薄的银色光点,再次若隱若现,这一次,似乎比之前稍微清晰了那么一丁点,分布的范围也隱约扩大了些许,仿佛是在回应著外界降临的黑暗,本能地宣示著自身“存在”的光芒。 夜,深了。 洞穴彻底被黑暗吞没,唯有钟觉体內那微弱的循环,以及体表那几乎看不见的星辉光点,在这绝对的黑暗与寂静中,执著地维繫著一线生机,一丝希望。 修復与抗爭,仍在无声而坚定地继续著。 每一分每一秒,他都在与死亡赛跑,与痛苦角力,同时也在这极致的磨礪中,一点点地夯实著通往未来的基石。 这条路漫长而艰难,但他已经找到了方向,並且,一步一个血印地,走了上去。 寒冷成了新的敌人。 夜幕彻底笼罩大地,洞穴內的温度骤降,湿冷的寒气如同无形的针,透过单薄的、破损的衣物,刺入他本就虚弱不堪的身体。 肌肉开始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这颤抖牵动了全身的伤口,带来新一轮细密而尖锐的疼痛。 牙齿也忍不住想要打颤,但他紧紧咬住牙关,將这种生理反应强行压制下去,避免消耗更多的能量和打破呼吸的节奏。 他尝试调动那微薄的血气,试图產生些许热量抵御严寒。 但血气一旦分散,用於修復的能量流立刻就显得后继乏力,一处刚刚有点起色的伤口修復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他立刻意识到,在能量如此匱乏的情况下,面面俱到是不可能的,必须有所取捨。 他果断放弃了均匀供暖的念头,將血气產生的微弱热量,优先集中供应给心臟、肺腑等核心臟器,以及大脑。 四肢和体表则只能依靠蜷缩的姿势和意志力硬抗。 这种选择带来了新的痛苦。 核心区域的温度得以勉强维持,但四肢末梢却迅速变得冰冷、麻木,仿佛不再属於自己。 指尖和脚趾传来针刺般的痛感,那是血液循环极度不畅的表现。 他只能默默承受,將这种肢体的冰冷与麻木,也当作是修行的一部分,是维持核心生机必须付出的代价。 內视中,他“观察”著那缕星命之力在寒冷刺激下的变化。 它似乎变得更加凝聚,光芒虽然微弱,却愈发显得稳定,如同风中残烛那最后一点顽强燃烧的灯芯。 星辰的“恆定”特性,在这种外部环境的压迫下,似乎得到了一丝锤炼。 它牢牢地锚定在心臟周围,成为体內那混乱、痛苦、寒冷环境中唯一不变的坐標。 飢饿感如同附骨之疽,变得更加清晰。 胃部一阵阵痉挛性地抽痛,空乏的感觉从腹部蔓延向全身,加剧了那种虚弱无力感。 他甚至能感觉到胃壁相互摩擦的不適。 洞內显然没有任何可以果腹的东西,连苔蘚都因为光线不足而生长得极其稀疏、乾瘪。 他只能强行忽略这种源自生命本能的强烈诉求,將意识更加深入地沉入对能量循环的掌控中,试图从自身那残破的躯体和稀薄的天地能量中,压榨出每一丝可能利用的生机。 时间在黑暗和痛苦中失去了准確的刻度。 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钟觉的意志力如同一条绷紧到极致的弦,隨时都有可能断裂。 他开始出现短暂的恍惚,意识的碎片不受控制地翻腾,一些早已遗忘的、无关紧要的记忆片段时而闪过脑海——幼时在阳光下奔跑的温暖,第一次感受到体內血气涌动时的兴奋,某些早已模糊的、或许是亲人的面容……这些幻象如同沙漠中的海市蜃楼,短暂地出现,又迅速被现实的痛苦和冰冷的意志拉回。 他知道,这是身体和精神达到极限的標誌。 一旦彻底沉沦於这些幻象或者被痛苦吞噬,意识涣散,体內那脆弱的循环將立刻崩溃,等待他的只有死亡。 他必须找到一个新的支点,一个超越单纯忍受的、更积极的精神锚点。 他將注意力再次投注到对“星辰为骨,血气为脉”这一架构的深入理解上。 不再仅仅是观察能量的流动,而是去“感受”其中蕴含的“意”。 星辰的“骨”,是何种意志? 是亘古不变的沉默? 是俯瞰眾生的威严? 还是……包容万象的寂寥? 血气的“脉”,又是何种渴望? 是生存的本能? 是成长的躁动? 还是……燃烧一切的炽烈? 他的意识在这两种“意”之间徘徊、探索、尝试融合。 他回忆起施展【星命·终焉】时的那种感觉,不仅仅是能量的爆发,更是一种意志的宣告,对自身“存在”的绝对肯定。 那种状態下,星辰与血气並非涇渭分明,而是浑然一体,共同构成了他“钟觉”这个存在的证明。 “我思,故我在。 ”一个古老的哲言莫名地浮现在他心中。 但在此刻,对他而言,或许更准確的是——“我意不灭,故我存! ” 这並非简单的自我安慰,而是一种精神层面的凝聚和升华。 当他將自身的“意志”——那求生、那復仇、那探索、那超越的强烈意愿——注入到那缓慢运行的星辉与血气循环中时,他清晰地感觉到,那原本只是依循某种本能或初步架构运行的能量流,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灵性”。 它们不再仅仅是受引导的能量,更像是他延伸出去的、具备某种模糊意识的触角,更加主动地去寻找伤势的节点,更加高效地去融合那缕外来的生命本源,甚至对那些怨念碎片的抵抗,也变得更加坚韧。 这种变化极其微妙,但其效果却是实实在在的。 他体表那些若隱若现的银色光点,在他意志高度集中的某个瞬间,骤然同时亮了一下,虽然依旧淡薄,却仿佛完成了一次无声的共振。 紧接著,他感到心臟猛地一跳,一股比之前明显要强劲一丝的暖流,自心臟深处涌出,沿著那初步重构的循环路径,迅速流向四肢百骸! 这股暖流所过之处,冰冷的麻木感被驱散了不少,火辣辣的伤口也传来一阵舒適的温润感,仿佛乾涸的土地得到了甘霖的滋润。 虽然这股暖流很快又减弱下去,恢復到此前的微弱水平,但这短暂的爆发,无疑是一剂强大的强心针,极大地鼓舞了他的信心。 他明白,这是量变引起质变的前兆,是他意志与全新力量架构深度融合后產生的积极反馈。 虽然距离真正的恢復还遥遥无期,但最危险的阶段,或许正在慢慢过去。 后半夜,气温降到了最低点。 洞壁甚至凝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冷的露水。 钟觉的呼吸之间都带上了淡淡的白气。 但他核心区域的温度却奇蹟般地维持住了,没有再继续下降。 那微弱的能量循环,如同一条虽然纤细却永不枯竭的地下暗河,在绝对的黑暗与严寒中,执著地流淌著,滋养著那一点不灭的生命之火。 当黎明的第一缕熹微晨光,再次顽强地穿透洞口藤蔓的缝隙,在瀰漫的尘埃中投下斑驳光点时,钟觉依旧保持著那个蜷缩的姿势。 他的脸色依旧苍白,嘴唇乾裂带血,身上污秽不堪,但那双不知何时睁开的眼睛里,却不再是纯粹的痛苦和绝望,而是多了一丝歷经磨难后的沉静,以及一种如同岩石般坚硬的韧性。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动了一下僵硬的手指,感受著那如同无数针扎般的刺痛感从麻木的指尖传来。 这痛苦,此刻却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真实和欣慰——他还活著,他的身体还在响应他的意志。 新的一天到来,危险並未远离,伤势依旧沉重,飢饿和乾渴依旧折磨著他。 但钟觉知道,他已经在这死亡的边缘,初步站稳了脚跟。 接下来的,便是更加漫长、更加考验耐心的恢復与积累。 他轻轻合上眼,再次沉入那无止境的內省与修復之中,只是这一次,他的心境,已然不同。 洞穴之外的世界开始甦醒,隱约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 而在洞穴之內,寂静依旧主宰著一切,只有那微不可闻的能量流动声和缓慢而坚定的呼吸声,在诉说著一个於毁灭中寻求新生的故事。 这个故事才刚刚开始,它的第一章,写满了痛苦、孤独与挣扎,但也埋下了坚韧、领悟与希望的种子。 这些种子,將在未来的风雨中,生根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