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阙》 魔宫忆事 忽明忽暗的光线下,幽静的宫殿内,墙上投射出一对男女的剪影,女子骑在男子的身上,她的腰肢在不停的上下扭动着。“太…太深了…。”女子控诉道,酥麻地爽感顺着尾椎骨窜上她的头顶, 钟暮瑶伸出手扶着墙壁,墙壁带着一丝凉意,娇喘的声音在寂静的寝殿内,显得格外大声,男人地肉棒挤进了湿软的花穴里,她被操有些酥麻。 激烈的交媾让她有些招架不住,发梢被汗水打湿,粘在了额头上,浑身发软,显得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身上布水汽,整个人连双眸都显的湿漉漉,惹人怜爱。 男人看见女人这幅模样,欲火更加的旺盛,加快又加重了肏干的动作,不停的做着活塞运动,钟暮瑶浑身瘫软了下来一点力气都我有了,她浑身软趴趴的躺在男子的身上,“步临崖,我没力气了。”步临崖一听,翻身把钟暮瑶压在身下,“没关系,我有的是力气,今晚没肏干过瘾,我是不会放过你的。说完便吻了下去,进行了新一轮的肏干。” 步临崖是在一阵剧烈的头痛中醒来的。 眼前是一片朦胧的黑暗,唯有墙壁上镶嵌的几颗夜明珠散发着幽冷微弱的光,勉强勾勒出这是一间陈设华美却密闭的石室轮廓。锦被柔软,带着一股冷冽的幽香,但他脑中却是一片空白,仿佛被人用最粗暴的手段硬生生剜去了所有过往。 他是谁?这是哪里? 他试图回想,换来的却是太阳穴一阵锥刺般的剧痛,让他忍不住闷哼出声。 “醒了?” 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清泠如玉珠落盘,却又带着一丝慵懒的沙哑,在这寂静的密室里格外清晰。 步临崖猛地抬头,循声望去。 只见石室一角的阴影里,不知何时倚靠着一个红衣女子。她缓缓步出光影,容颜彻底展露在他眼前。乌发如云,肤光胜雪,一双凤眼流转间带着惊心动魄的媚意与凌厉,唇瓣不点而朱,微微上扬的弧度,似笑非笑。 她穿着一身似火的红裙,裙摆曳地,行动间却悄无声息,如同暗夜里悄然绽放的曼陀罗。 步临崖呼吸一窒。心底深处莫名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警惕与……一丝若有若无的熟悉感? “你……”他开口,声音干涩沙哑,“你是谁?” 女子走到榻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目光在他苍白而难掩俊朗的脸上流转,带着一种近乎审视的专注,随即化为一片能溺毙人的温柔。“我是钟暮瑶,你的妻子。”她俯下身,冰凉的手指轻轻抚过他的额角,带来一丝奇异的慰藉,却又激得他寒毛微竖,“夫君,你忘了么?我们遭了仇家暗算,你身受重伤,好不容易才捡回一条命,只是……这记忆,暂且是想不起来了。” “妻子?夫君?”步临崖喃喃重复,眉头紧锁。他审视着内心,除了空茫便是刺痛,关于“钟暮瑶”,关于“夫妻”,没有半分痕迹。可女子眼中的情意不似作伪,那担忧与心疼几乎要溢出来。 “我不记得……”他摇头,眼神充满了迷茫与挣扎。 “无妨。”钟暮瑶微微一笑,那笑容宛若红莲乍放,灼热逼人,“只要你人还在我身边,记得与否,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会护着你,不会再让任何人伤你分毫。” 她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与占有欲。 步临崖本能地想要避开,身体却莫名贪恋那指尖一丝虚幻的温暖。他失忆了,一无所有,如同海上浮萍,而眼前这个自称是他妻子的女子,是他此刻唯一能抓住的“真实”。 他沉默了片刻,终于哑声问道:“那……我是谁?” 钟暮瑶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复杂光芒,快得让人无法捕捉。她红唇轻启,吐字清晰: “你叫步临崖,是我钟暮瑶的夫君,是这观魔宫……唯一的男主人。” “观魔宫?”步临崖捕捉到这个陌生的词,心头莫名一沉。 “是啊,我们的家。”钟暮瑶笑得愈发妖娆,指尖在他掌心若有似无地划了一下,“外面有些人,喜欢叫这里魔窟,称我为女魔头。不过……”她凑近他耳边,吐气如兰,语气却带着一丝冰冷的戏谑,“夫君你可要记住,无论外人如何说道,我待你,始终是真心的。” 步临崖心头巨震。女魔头?观魔宫?这一切都与他潜意识里某些模糊的认知激烈冲突。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无意中扫到床边矮几上放置的一柄古朴长剑。剑身暗沉,无鞘,却隐隐透出一股让他心悸的气息。他下意识地伸手想去触碰。 钟暮瑶的动作更快。 她纤细的手指先他一步,轻轻拂过冰冷的剑身,动作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流连,眼神在那一瞬间变得极其复杂,有痛楚,有回忆,有一闪而逝的恨意,最终都沉淀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潭。 “这是你的剑,” 她收回手,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它叫‘藏锋’。” 步临崖看着那柄剑,心中那股莫名的熟悉感更重了,可依旧什么也想不起来。 观魔宫最高殿宇的琉璃瓦顶,钟暮瑶拎着一壶酒,拉着步临崖飞身上了殿顶。夜风微凉,漫天星河仿佛触手可及。“夫君,你看,”她指着星空,脑袋微微靠在他肩上,“那颗最亮的,旁边还有两颗小星星,像不像我们?” 步临崖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觉得心中被一种陌生的暖意填满。他接过她递来的酒壶,仰头饮了一口,酒液辛辣,却甘之如饴。“暮瑶,”他侧过头,看着她被星光映照的侧脸,语气带着纯粹的依赖与好奇,“我们以前,也常这样看星星吗?” 钟暮瑶眸光微闪,随即漾开一抹真实的、带着些许狡黠的笑:“当然。你以前还说,要摘最亮的那颗送我。”步临崖信以为真,认真地看着星空:“那我……再为你摘一次。”说着,他伸出手,做出摘取的动作,然后郑重地“放”在她掌心。 钟暮瑶先是一愣,随即忍不住笑出声,清脆的笑声在夜风中飘散。她握紧空空的手掌,仿佛真的握住了一片星光,也握住了这虚假却令人沉溺的温情。这一夜,没有阴谋,没有算计,只有星光、酒香,和两个依偎在苍穹之下的身影。 殿外,廊柱的阴影处。 红莲业火 小满不敢听太多,赶紧低着头,端着药快步从旁边走过,心里却想着:那位新来的步公子长得真好看,就是看起来怪可怜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过宫主对他真好,亲自照顾呢…… 她单纯的心思里,还无法理解这观魔宫深处,因步临崖的到来而悄然涌动的暗流。 步临崖在观魔宫已住了数日。每日由钟暮瑶亲自照料,汤药饮食无一不经她手。她待他极好,好到近乎宠溺,仿佛要将世间所有温柔都捧到他面前。可越是如此,步临崖心底那份不安便越发明晰。这华美的宫阙,总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压抑,宫人们对他恭敬却疏离,除了那个叫小满的侍女偶尔会流露出些许天真善意,其余目光大多带着审视和深深的敌意。 尤其是那位喜着青衣的倪灵首,每次遇见,步临崖都能感受到那看似含笑眼眸下冰冷的杀意。 他像一只被精心圈养的金丝雀,困于这名为“宠爱”的牢笼。 这日,他正由钟暮瑶陪着在殿前的练武场散步,试图从这熟悉又陌生的环境中寻找一丝记忆的线索。突然,宫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夹杂着嚣张的叫骂。 外传来一阵喧哗,夹杂着嚣张的叫骂。“钟暮瑶!女魔头!滚出来!”“藏头露尾,养着小白脸,算什么本事!”“今日我等便要替天行道,除了你这祸害和你那不知廉耻的男宠!”“男宠”二字格外刺耳,步临崖眉头微蹙,看向身旁的钟暮瑶。 却见她脸上非但没有怒色,反而勾起一抹极淡、极艳的笑容,那笑容里淬着寒意,带着一种俯瞰蝼蚁般的漠然。她轻轻拍了拍步临崖的手背,语气温柔得不可思议:“夫君稍候,有几只不知死活的苍蝇,甚是聒噪,我去去就回。” 说罢,她转身,红裙曳地,一步步朝宫门外走去。方才那极致的温柔瞬间褪去,周身散发的,是令人胆寒的凛冽煞气。 宫门轰然打开。 门外,聚集了数十名手持兵刃的江湖人士,为首的是一虬髯大汉,正叫骂得唾沫横飞。见到钟暮瑶现身,他先是一愣,随即更加猖狂:“女魔头!总算敢出来见人了?你……”话音未落,一道血色残影毫无征兆地破空而至! “啪——!” 清脆的鞭响如同惊雷炸开。那虬髯大汉甚至没看清鞭影从何而来,整个人便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胸前衣衫碎裂,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狰狞浮现,他重重落地,哼都未哼一声便昏死过去。 全场死寂。所有人都被这雷霆一击震慑。 钟暮瑶手持一条血色长鞭,傲立场中。那鞭身不知是何材质打造,宛如活物,隐隐有流光转动,散发着灼热与血腥交织的气息。她目光扫过面前噤若寒蝉的众人,红唇轻启,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本宫的私事,也是你们能置喙的?” “男宠?”她轻笑一声,鞭梢随意点地,青石地面瞬间留下一道焦黑的痕迹,“他是本宫的夫君,是这观魔宫名正言顺的男主人。再敢口出污言,舌头的下场,便如此石。” 众人被她气势所慑,一时竟无人敢动。 步临崖站在宫门内的阴影处,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看着场中那抹红衣身影,心潮翻涌。他见识过她的温柔小意,却是第一次见她的狠辣与强大。那一鞭之威,快、准、狠,毫不留情,与他潜意识里某种“正道”的认知格格不入,让他有些心惊肉跳。 然而,当她提及“夫君”,当她因旁人对他的轻辱而雷霆出手时,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混杂着陌生的暖意,悄然在他空白的心湖投下一颗石子。她在维护他,用这种最直接、最狠厉的方式。 “女魔头休得猖狂!大家一起上!”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剩余的人仿佛找到了勇气,纷纷举起兵刃,鼓噪着冲了上来。 钟暮瑶眼中闪过一丝不耐与厌烦。“冥顽不灵。”她手腕一抖,赤霄红莲鞭如同拥有了生命,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鞭身瞬间变得灼热通红,仿佛有岩浆在其中流动。“红莲……业火!” 随着她一声冷叱,长鞭猛然抽出!并非针对某一人,而是抽向众人前方的空地。 “轰——!” 鞭梢落处,并非简单的尘土飞扬,而是仿佛有一朵无形的、灼热的血色红莲骤然绽放!极致的高温瞬间席卷开来,空气被灼烧得扭曲,地面上的水分被瞬间抽干,青石板以鞭落点为中心,寸寸龟裂、熔化,化作赤红的熔岩状!靠得最近的几人,甚至感觉头发眉毛都要被点燃,衣衫瞬间焦糊,惊恐万分地后退。 没有惨叫,因为这一鞭并未直接落在人身上。但那股焚金熔铁、仿佛来自地狱业火的恐怖威能,让所有人都僵在了原地,脸色煞白,握着兵刃的手剧烈颤抖。 这已非人力可敌! 无人敢再发一言,甚至连昏死的同伴都顾不上,连滚带爬,作鸟兽散,只留下广场上一片狼藉和那道触目惊心的熔蚀痕迹。 钟暮瑶转身,脸上的冰霜瞬间消融,又恢复了那温柔似水的模样,走向步临崖,仿佛刚才那个挥手间便能引动业火的煞星只是幻觉。 “夫君,吓到了吗?”她轻声问,伸手想替他理一理并不凌乱的衣襟。 步临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他的手心有些冷汗。那一鞭“红莲业火”的威力,深深烙印在他脑海里。她的强大,她的狠厉,都让他感到陌生和一丝恐惧。 然而,对上她此刻关切的眼神,想起她毫不犹豫的维护,那退后的半步,又显得如此突兀。他看到她伸出的手微微一顿,眼底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黯然。 武林大会 步临崖心中莫名一紧,一种混合着愧疚、迷惑和一丝诡异的涟漪的情绪攫住了他。他最终没有说什么,只是缓缓摇了摇头。 钟暮瑶却已重新展露笑颜,仿佛并不在意他那一瞬的退缩,自然地挽住他的手臂:“走吧,夫君,外面风大,我们回去。” 步临崖任由她挽着,转身走入深深的宫殿。身后,是武场上那片被“业火”灼烧过的土地,无声地诉说着红鞭之下,是何等炽热的功力。而他心中的迷雾,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浓重。 钟暮瑶携步临崖刚回到内殿,空气中还残留着武场上那场短暂冲突带来的肃杀气息。步临崖仍沉浸在方才那记“红莲业火”带来的震撼中,心神不宁。钟暮瑶却已恢复了常态,仿佛只是随手拂去了衣袖上的尘土,亲自为他斟了一杯安神的暖茶。 “不过是一些不开眼的蠢货,夫君不必放在心上。”她语气轻柔,与片刻前的神煞判若两人。 步临崖接过茶杯,指尖触及温热的瓷壁,心中的波澜却难以平复。他正欲开口,殿外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伴随着清脆的环佩叮咚。 “宫主。”一道妩媚多情的嗓音响起,如同浸了蜜糖。 步临崖抬头,只见一名身着水蓝色纱裙的少女翩然而入。她容貌娇俏,眼波流转间自带三分媚意,顾盼生辉,正是五灵使之一的水灵使——流萤。 “流萤?”钟暮瑶抬眸,语气随意,“何事?” 流萤先是恭敬地向钟暮瑶行了一礼,眼角的余光却似不经意般扫过坐在一旁的步临崖。那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好奇,如同打量着某种新奇的事物,在他俊朗却难掩茫然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带着一丝探究的意味,随即又若无其事地移开。 步临崖对上她的目光,只觉得这少女的眼神灵动异常,仿佛能看透人心,让他有些不自在。 “宫主,”流萤收敛了神色,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汇报正事的认真,“‘蜃楼’刚传来的消息,近半个月来,江湖上又发生了三起灭门惨案,一起漕运货船被劫、船员尽数屠戮之事。手法狠辣,现场都刻意留下了观魔宫的印记,或是模仿您的武器赤霄红莲鞭造成的伤痕,或是遗落了带有魔宫纹饰的物件。” 钟暮瑶把玩着手中的茶杯,眼神渐冷:“哦?又是这一套。查到什么了?” 流萤上前一步,从袖中取出一枚小巧的玉简,恭敬呈上:“根据现场遗留的蛛丝马迹和各方线报交叉印证,线索指向几个方向。其一,是位于西北方向的‘黑风寨’,那里鱼龙混杂,最近似乎有不明资金流入。其二,是江南一带新崛起的‘漕帮’,与我们有些旧怨,嫌疑不小。其三……”她顿了顿,声音更轻,“有些痕迹,隐隐指向……朝廷那边,但非常模糊,像是有人故意搅浑水。” 钟暮瑶接过玉简,神识扫过,冷哼一声:“跳梁小丑,只会躲在暗处泼脏水。继续查,重点是黑风寨和漕帮,朝廷那条线也别放过,看看是谁在借刀杀人。” “是,宫主。”流萤应道,随即又像是想起什么,补充道,“另外,岳紫英那边……似乎也有些异动,与她交往密切的几个‘正道’人士,近期活动频繁。”她说“正道”二字时,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 “岳紫英……”钟暮瑶念着这个名字,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若有所思。 汇报完毕,流萤并未立刻离去,她的目光再次转向步临崖,这次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关切,唇角微扬,嗓音甜腻:“这位便是步公子吧?听闻公子身体不适,可要好生休养。我们宫主为了公子,可是费尽了心神呢。”她话语听着关切,但那眼神深处的探究与一丝难以言喻的兴味,却让步临崖感觉仿佛被什么柔软的东西缠绕住,有些透不过气。 钟暮瑶淡淡瞥了流萤一眼,流萤立刻收敛了神色,再次行礼:“属下告退。”便如来时一般,翩然离去,只留下一缕若有若无的馨香。 殿内恢复了安静。 步临崖握着茶杯,心中的迷雾更浓了。灭门、劫掠、栽赃……这些词汇与他这些时日感受到的、钟暮瑶给予的“宠爱”形成了巨大的反差。他失忆了,但不代表他失去了判断力。显然,观魔宫乃至钟暮瑶本人,正陷入一场针对性的阴谋之中。 而她,在面对这些污蔑和挑衅时,展现出的不是委屈辩解,而是绝对的强势与不屑。这种姿态,与他潜意识里对“被诬陷”应有的反应,似乎……有些不同。 “夫君,”钟暮瑶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她看着他微微蹙起的眉头,伸手轻轻抚平,“些许小事,不值一提。江湖风波恶,但只要有我在,便无人能扰你清净。” 步临崖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容颜,那双凤眼里此刻只有他的倒影,纯粹而专注。外界的风刀霜剑,栽赃污蔑,仿佛都被她隔绝在那身红衣之外。 他心中的疑虑与那丝因维护而生的涟漪交织在一起,最终化为一片更深的茫然。他究竟,该相信什么? 江湖十年一度的盛事——武林大会,在嵩山脚下如期举行。各路人马齐聚,旌旗招展,人声鼎沸。正道魁首藏锋门自是此次大会的中流砥柱,副门主南宫剑忙前忙后,招待各方豪杰,其憨直豪爽的作风颇得人缘。只见他穿着一身藏锋门标准的青灰色劲装,正用力拍着一个虬髯刀客的肩膀,声如洪钟:“刘大哥!放心,这次定要让你尝尝我们藏锋门新酿的‘剑胆酒’,管够!” 那虬髯刀客被他拍得龇牙咧嘴,却也不恼,哈哈大笑道:“南宫兄弟就是爽快!那俺老刘可就不客气了!” 南宫剑憨厚的脸上满是笑意,又转向另一群正在议论纷纷的游侠,凑过去热络地问:“几位兄弟在聊什么?可是对这次擂台赛程有看法?但说无妨,咱们藏锋门定尽力让大家伙儿都满意!” 他仿佛天生就能和人打成一片,那份毫无心机的热情,让许多初来乍到的江湖客都倍感亲切。 血玉麒麟H 钟暮瑶平日里对步临崖保持一向惯有的高冷清,可在情事方面,却是步临崖主导着,观魔宫所有人都知道她和步临崖的关系,自步临崖来到观魔宫后,只要钟暮瑶不喊他们,他们都不会随意靠近钟暮瑶的寝殿。 入夜后观魔宫除了灯火通明外,几乎听不到什么嘈杂的声音,平日里一袭红衣的女子,观魔宫说一不二的宫主,此刻正赤身裸体被绑在掉在行架上,手上的手铐连着铁锁,正哗啦啦作响,两个双峰摇摇晃晃。 步临崖手中拿着一条由轻羽做成的鞭子,鞭打在钟暮瑶的乳峰上,步临崖身上只着了一件轻纱薄如蝉翼,两人内力深厚,宫殿阴冷的环境对他们没有任何影响。 步临崖轻轻抬手就是一巴掌,雪白双峰上瞬间起了一个鲜红的掌印。“嘶”钟暮瑶喊了一声,步少侠,这便是你们名门正派的审问手段吗?步临崖笑道“钟宫主,这只是开胃前菜。” 说罢他低头含住乳尖,舌尖在乳尖处不停的翻滚搅弄,发出啧啧啧的声响,步临崖手掌时不时揉捏乳儿,乳肉从指缝里溢出。钟暮发出娇喘的声音“嗯啊……啊…” 步临崖将两颗红豆尽力挤在一块儿,开始更猛烈地吮吸,钟暮瑶这会儿也说不出话来,酥麻自胸前传遍全身,淫水顺着腿流到地上,步临崖拿出另外一条铁链子,将钟暮瑶的一条腿架了起来,步临崖蹲下身子拿鞭子轻轻拍打了一下小穴的位置“看来你的茓很诚实。” 既然钟宫主不肯配合我,那我只能对你进行调教了,说完步临崖把鞭子丢弃在一边,扶着早已的硬的不行的肉棒捅进了肉茓,步临崖每抽插一次,链条都会发出不小的声响,殿内肉体啪啪声和链条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钟暮瑶在步临崖的百来冲刺下,力气已经全无,“步临崖,我不行了。”步临崖清笑了一声,“可是我还可以。”说罢步临崖扶着钟暮瑶另外一条腿肏干了起来,此刻的钟暮瑶就像被吊着的任人肏的工具,她已经不知道泄了多少次,步临崖似乎比他想的要厉害。 侠女柳鹤亦随清心庵师姐妹前来,一身素净的劲装,勾勒出她挺拔的身姿。她并未像南宫剑那般活跃,只是安静地站在师父静慧师太身侧,目光却如同最敏锐的鹰隼,不动声色地扫视着熙攘的人群。她在寻找那道让她魂牵梦萦的身影——步临崖。师叔失踪已久,音讯全无,她心中忧虑日盛。 而在熙攘的人群中,多了两个不起眼的江湖散修。 男子面容普通,肤色微黄,唯有一双眼睛清澈明亮,难掩其下光华。他身旁的女子,姿色仅算中上,眉宇间却自带一股挥之不去的慵懒与疏离,一袭简单的青布衣裙,掩不住那通身的气派。 这正是易容后的步临崖与钟暮瑶。 “跟紧我,夫君。”钟暮瑶传音入密,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仿佛这潜入敌营的游戏颇合她胃口。“今日这大会,鱼龙混杂,正是浑水摸鱼的好时机。” 步临崖微微颔首,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这宏大的场面所吸引。擂台上的比武较量,各方豪杰的言谈举止,都隐隐触动着他脑海深处某些模糊的碎片,尤其是看到藏锋门弟子演练的剑法时,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涌上心头,让他心神不宁。 钟暮瑶察觉到他瞬间的恍惚,挽住他手臂的手微微用力,传音道:“别分心。记住,我们现在是来自漠北的散修,‘吴崖’和‘钟娘子’。”她指尖在他掌心轻轻一划,带着警告,也带着一丝安抚。 步临崖定了定神,将那股莫名的熟悉感压下。他现在是“吴崖”,是她的夫君,他们的目标是找回被窃的“血玉麒麟”,并揪出那个屡次栽赃观魔的黑手。他低声道:“我们如何找起?” 钟暮瑶唇角微勾,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人群:“‘血玉麒麟’气息特殊,对《焚情诀》内力有所感应。我们分开探查,你留意是否有异常的能量波动,特别是那些看似守卫森严,或是有高手隐匿之处。”她顿了顿,补充道,“自己小心,莫要强求,有异状立刻发信号。” 两人随即融入人流,看似随意闲逛,实则精神力高度集中,仔细感知着周围。 步临崖虽失忆,但武功底子与敏锐的感知似乎并未完全丢失。他走过各大门派的驻扎地,感受着不同的气息。在经过藏锋门区域时,那种血脉相连般的熟悉感再次袭来,让他几乎想要驻足。他看到一位面容古板、身着青衫道袍的老者正与南宫剑交谈,神情严肃,似乎在讨论着什么要事。看到那位阳光正直的年轻弟子在认真擦拭佩剑……每一个画面,都像小锤敲击着他空白的记忆。 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继续搜寻。 就在步临崖与钟暮瑶分开,独自走向大会边缘区域时,一道清冷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背影上。 柳鹤微微蹙起秀眉。那个青布衣男子的身形……为何如此熟悉?挺拔如松,步履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律,竟与步师叔有七八分相似!可那张脸却平凡无奇,毫无印象。她下意识地向前跟了几步,想要看得更真切些,但那男子很快便拐过一处帐篷,消失在视野中。柳鹤停下脚步,心中疑窦丛生,是错觉吗?还是…… “柳师妹!”南宫剑洪亮的声音在一旁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他端着一盘果子走过来,脸上带着关切,“怎么了?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找岳姑娘看看?”他口中的岳姑娘,正是此刻正在不远处义诊棚内,温婉替人疗伤的女医岳紫英。 柳鹤收回目光,摇了摇头,勉强一笑:“无事,南宫师兄,只是好像看到了一个熟人,许是看错了。”“嗨,这大会人多眼杂,看花了眼正常!”南宫剑不疑有他,将果子塞给柳鹤,“尝尝这个,甜得很!别想那么多,你师叔他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会平安回来的!”他语气笃定,带着对步临崖毫无保留的信任。 柳鹤接过果子,心中却无法像南宫剑那样轻松。那道熟悉的背影,如同在她心湖投下了一颗石子。 另一边,钟暮瑶则如同暗夜中的精灵,巧妙地穿梭于人群。她与一些看似不起眼的人物低声交谈几句,或是随手在某处留下不起眼的标记。流萤掌控的“蜃楼”情报网在此刻发挥了作用,无数细微的信息正汇向她。她敏锐地察觉到,有几股隐晦的势力混杂在人群中,似乎并非单纯为比武而来。 她的目光,尤其在一个被众多高手隐隐护卫着的、看似弱不禁风的青衣女医身上停留了一瞬。那女医正温婉地替一位在擂台上受了轻伤的侠士包扎,姿态柔弱,惹人怜爱。钟暮瑶眼底却闪过一丝冷嘲。 步临崖按照钟暮瑶的指引,逐渐靠近大会边缘一些相对僻静的帐篷和仓库区域。就在他经过一处看似堆放杂物的帐篷时,怀中所藏的一小块用于感应的次级血玉髓,突然传来一丝微弱的、同源的热意。 他脚步一顿,目光锐利地看向那座帐篷。帐篷外观普通,守卫却比别处森严,两名劲装汉子看似在闲聊,眼神却不时警惕地扫视四周。 步临崖心中一动,正想设法靠近探查,却听得身后传来一声略带惊喜和不确定的呼唤: “步……步师叔?是您吗?” 步临崖身体猛地一僵。这个称呼…… 他缓缓回头,只见那名之前见过的、阳光正直的藏锋门年轻弟子陆惊鸿,正站在他身后不远处,脸上带着激动和难以置信的神色,紧紧盯着他易容后那张普通的脸,眼神中充满了困惑与探寻。 “你……认错人了。”步临崖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刻意压低嗓音,沙哑地说道,同时下意识地后退半步,与陆惊鸿拉开距离。 陆惊鸿却上前一步,目光灼灼:“不,我不会认错!虽然你的样貌……但你的身形,你刚才走路的姿态,还有……还有你看藏锋门剑法时的眼神!步师叔,你失踪这些时日,大家都很担心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还这副打扮?” 栽赃陷害 步临崖心头大震。他没想到,他即使易容打扮,竟还是被熟悉的人凭借细微之处认了出来。他脑中一片空白,关于“师叔”这个身份,关于藏锋门,依旧没有任何清晰的记忆,但陆惊鸿那真挚的关切和激动,却不似作伪。 他该怎么办?承认?还是否认到底? 就在他进退维谷之际,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挽住了他的胳膊。 “这位少侠,”钟暮瑶不知何时已来到他身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与疏离,将步临崖往自己身边带了带,对着陆惊鸿淡淡道,“你怕是认错人了。外子姓吴,名崖,我们夫妇来自漠北,并非中原人士,更非贵派师长。” 她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目光淡淡扫过陆惊鸿,让后者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寒意。 陆惊鸿看着眼前这对看似普通的夫妇,尤其是那女子眼中不容置疑的维护,再看向“吴崖”那全然陌生的面容和眼中的茫然,一时间也有些不确定起来。难道……真的是自己太想念师叔,以至于看错了? 步临崖在钟暮瑶挽住他的瞬间,紧绷的心弦微微一松。他借着她的力道,垂下眼眸,避开陆惊鸿探究的视线,低声道:“娘子,我们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钟暮瑶对陆惊鸿微微颔首,算是告礼,便拉着步临崖,转身汇入人流,很快消失不见。 陆惊鸿站在原地,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眉头紧锁,心中的疑虑并未完全消除。他喃喃自语:“真的……不是师叔吗?” 不远处,一直留意着这边动静的柳鹤,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她看着那对“夫妇”离去的身影,尤其是那男子在女子出现后明显的依赖和顺从,心中的疑云更重。那个女子……给她一种极其不舒服的感觉,绝非普通散修。而那个男人的背影……她几乎可以确定,那就是步临崖!可他为何易容?为何与那样一个女子在一起?还……以夫妻相称? 柳鹤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腰间的流云双剑,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愤怒涌上心头。她必须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而离开的步临崖,心中却是波澜再起。陆惊鸿的认出,柳鹤那探究的目光,如同在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了巨石。他的过去,似乎正以一种他无法控制的方式,悄然逼近。 钟暮瑶感受到他手臂的僵硬,传音道,语气带着一丝玩味:“看来,夫君即便换了张脸,也难掩风采呢,惹得小姑娘频频侧目。”她显然也注意到了柳鹤的注视。 步临崖无言以对,只觉得这武林大会,已然变成了一个危机四伏的迷局。 步临崖与钟暮瑶刚摆脱陆惊鸿的纠缠,尚未从身份可能暴露的紧张中完全平复,大会中央的主擂台处,却突然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喧哗和悲呼! “少主!” “李师兄!你怎么了!” “快!快来人啊!” 混乱如同涟漪般迅速扩散,原本聚焦于其他擂台的目光齐刷刷地被吸引过去。只见武林盟主赵千山那位年仅二十、素有侠名、被视为下任盟主有力竞争者的亲传弟子李晟,此刻竟倒在主擂台之下,胸口插着一柄匕首,鲜血汩汩涌出,已然气绝身亡! 他双目圆睁,脸上凝固着惊愕与不甘,显然是在毫无防备之下遭了毒手。 “晟儿!”一声悲怆欲绝的怒吼震彻全场,武林盟主赵千山身形如电,瞬间掠至爱徒尸身旁,老泪纵横,浑身颤抖。 整个会场陷入了一片死寂,随即被更大的哗然所取代。谁人如此大胆,竟敢在天下英雄面前,刺杀盟主爱徒?! “凶器!凶器旁有东西!”一名眼尖的弟子尖声叫道。 众人的目光立刻聚焦在那柄致命的匕首旁。那里,赫然躺着一枚约莫拳头大小、通体血红、内里仿佛有光华流转的玉麒麟!那玉麒麟雕工精湛,形态威猛,散发着一种邪异而强大的能量波动,在场不少见识广博之人瞬间便认出了此物—— “是‘血玉麒麟’!”有人失声惊呼。“观魔宫的至宝‘血玉麒麟’!”“没错!就是它!我曾在一卷古籍上见过图样!此物至邪,唯有修炼魔功之人方能驾驭!” “血玉麒麟”四字,如同投入滚油中的冷水,瞬间引爆了全场! 方才因步临崖而产生的细微疑虑,瞬间被这铁证如山的栽赃冲刷得一干二净。所有的矛头,所有的愤怒,顷刻间找到了宣泄口。 “是观魔宫!是钟暮瑶那个女魔头!”“除了她,还有谁会如此狠毒!在天下英雄面前行凶!”“杀了盟主高徒,还故意留下魔宫信物,这是赤裸裸的挑衅!”“魔道妖人,欺人太甚!我等与观魔宫势不两立!” 群情激愤,怒吼声、斥骂声此起彼伏,无数道饱含杀意的目光扫视着会场,仿佛要将隐藏其中的魔宫妖人碎尸万段。先前被钟暮瑶一鞭震慑的恐惧,在此刻同仇敌忾的愤怒下,化作了更为汹涌的浪潮。 南宫剑一个箭步冲到赵千山身边,扶住摇摇欲坠的老盟主,他憨直的脸上此刻也充满了愤怒与悲痛,虎目含泪,怒吼道:“赵盟主!魔宫如此猖狂,残害正道俊杰,此仇不共戴天!我藏锋门愿为先锋,定要向那女魔头讨个公道!”他这番话,更是点燃了在场众多正道人士的血性。 柳鹤紧握双剑,脸色煞白,她看着李晟的尸体,又想起方才那个熟悉的背影和神秘女子,心中一片冰冷。难道……步师叔的失踪,真的与观魔宫有关?甚至……他此刻就在这里? 陆惊鸿亦是满脸不敢置信,他下意识地再次看向那对“漠北散修”夫妇消失的方向,心中的疑虑与眼前这骇人听闻的惨案交织,让他心乱如麻。 云无忧道长须发皆张,厉声道:“魔道妖邪,戕害武林同道,天理难容!诸位英雄,今日之事绝不能善罢甘休!定要那观魔宫血债血偿!” 而在人群外围,一个毫不起眼的、穿着粗布衣裳、仿佛是哪家仆役的身影,正悄然蹲下身,借着弯腰系鞋带的动作,手指飞快地从一簇草丛中拈起一物,藏入袖中。此人正是观魔宫影卫统领,云无月。她的动作迅捷而隐蔽,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栽赃陷害 她的眼神锐利如鹰,在混乱爆发中在所有人注意力都被李晟尸体和血玉麒麟吸引的瞬间,她便已脱离钟暮瑶附近,反向潜入人群边缘,搜寻可能被栽赃者遗落的蛛丝马迹。袖中之物,入手冰凉,形制特殊——那是一柄仅有小臂长短、造型古朴的短刀,刀柄末端刻着一个模糊的、几乎被磨平的徽记,但那独特的锻造工艺和形制,分明是前朝宫廷侍卫标准的配置! 云无月心中凛然。前朝余孽?她不动声色,目光如电般扫过之前感知到的几处能量异常波动的方向,尤其是那栽赃者最可能趁乱撤退的路线。果然,在东南角人群的缝隙中,她捕捉到一个灰色身影正以极快的速度、用一种类似军中的潜行步伐悄然离去,身形如鬼似魅。 ‘找到你了。’云无月心中冷叱,身影如同融入地面的阴影,悄无声息地尾随而去。她的追踪术独步天下,此刻如同最耐心的猎手,牢牢锁定了前方那道模糊的灰影。这条线索,至关重要! 而此刻,混在人群中的钟暮瑶,面沉如水。她看着那枚在阳光下闪烁着妖异血光的“血玉麒麟”,眼神冰冷得如同万载寒冰。她千算万算,没料到对方竟如此歹毒,用她失窃的至宝,在天下英雄面前,演了这么一出死局! 步临崖站在她身侧,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的、几乎要凝成实质的寒意。他看着场中激愤的人群,听着那一声声对“女魔头”的唾骂中,再看向那枚他死命寻找的“血玉麒麟”,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这栽赃,太狠,太绝! 他下意识地看向钟暮瑶,只见她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极冷、极艳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惊慌,只有被彻底激怒后的疯狂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好手段。”她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只有步临崖能听见,“当着我的面,杀我欲寻之物,再用我的东西嫁祸于我……这幕后之人,当真给了我一个好大的‘惊喜’。”步临崖心中巨震。他从她的话语中,听出了绝对的自信和对栽赃者的滔天怒意。难道……她真的是被冤枉的? 然而,此刻群情汹涌,无数双眼睛都在搜寻可疑之人。他们两人,如同置身于怒海狂涛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被这滔天巨浪吞噬。“找!给我搜!魔宫妖人定然还混在会场之中!”赵千山强忍悲痛,嘶声下令。一场针对观魔宫的大搜捕,在这武林大会的会场,轰轰烈烈地展开了。而钟暮瑶与步临崖,已然成为了众矢之的。 “且慢!” 就在群情激愤,搜索即将波及到他们所在区域时,钟暮瑶忽然扬声开口。她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现场的嘈杂,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让所有人的动作都不由得一滞。 无数道目光瞬间聚焦在这个看似普通的青布衣裙女子身上。 钟暮瑶推开步临崖下意识想要阻拦她的手,缓步向前,易容后平凡的脸上,那双凤眼却锐利如刀,扫视全场。 “诸位口口声声指认观魔宫行凶,仅凭一枚失窃已久的‘血玉麒麟’便下定论,未免太过武断!”她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试问,若真是观魔宫所为,杀人之后不速速离去,反而留下如此显眼的信物,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是谁做的吗?此举与自投罗网何异?天下岂有如此愚蠢的凶手?” 她的话如同冷水滴入油锅,让一部分被愤怒冲昏头脑的人稍稍冷静下来,露出思索之色。 “再者,”钟暮瑶目光如电,直指李晟的尸体,“李少侠武功不弱,是何人能在他毫无防备之下,于这人山人海之中一击毙命?凶器是普通匕首,并非观魔宫惯用兵器。杀人者手法干净利落,显然武功极高,且极擅隐匿偷袭。诸位不妨想想,拥有如此身手之人,杀人后若要栽赃,有无更隐蔽、更不易被立刻追查的方式?为何偏偏要选择这最容易引火烧身的一种?” 她的分析条理清晰,句句戳中疑点,场中喧哗声渐小,不少人开始交头接耳,觉得此言确有道理。 就在气氛微妙的时刻,一个温婉柔弱的声音怯生生地响起,带着几分惶恐与不确定: “这位……这位姐姐所言,似乎有些道理……可是,”众人望去,只见是那位一直默默行善、救治伤者的女医岳紫英,她似乎被这血腥场面吓到,脸色苍白,我见犹怜,她怯怯地看了一眼钟暮瑶,又迅速低下头,小声道,“可是,小女子方才……方才好像看到,这位姐姐和她身边那位大哥,在案发之前,曾在那边的帐篷区鬼鬼祟祟地徘徊,好像……好像在找什么东西……而且,李少侠倒下的时候,他们离得好像……挺近的……” 她这番话,声音不大,却如同最恶毒的咒语,瞬间将刚被钟暮瑶压下去的怀疑之火再次点燃,并且精准地将矛头引向了他们二人! “什么?!他们当时就在附近?”“鬼鬼祟祟?定是在寻找下手时机!”“岳姑娘心地善良,从不说谎!她的话定然不假!”“我就说这两人形迹可疑!原来是魔宫妖人假扮!” 刚刚被钟暮瑶逻辑暂时说服的众人,此刻因为岳紫英这番看似无意、实则致命的“证词”,再次将怀疑的目光死死钉在钟暮瑶和步临崖身上,甚至比之前更加笃定! 钟暮瑶眼神骤然冰寒,她瞬间明白了,这看似柔弱的女医,才是真正隐藏在幕后操纵一切的黑手!好一招以退为进,借刀杀人!“搜他们身!”有人厉声喝道。几名性子急躁的江湖客立刻持刀逼近。 步临崖见状,毫不犹豫地上前一步,将钟暮瑶护在身后。这个举动,更是坐实了他们的“心虚”!“拿下他们!”南宫剑见状,虽觉那女子分析有理,但岳紫英的“指证”和步临崖的维护让他无法袖手旁观,厚土剑一横,便要上前。 混乱中,不知是谁先动了手,一道凌厉的刀光直劈步临崖面门!步临崖虽失记忆,但战斗本能犹在,他下意识地侧身闪避,然而对方人数众多,另一侧又有剑风袭来,直指他身后的钟暮瑶! 情急之下,步临崖再无保留!他体内真气自然流转,一直被他随身携带、以布帛包裹的藏锋剑感受到主人心意,发出一声清越龙吟! “铿——!” 昔日同门 ...混乱中,不知是谁先动了手,一道凌厉的刀光直劈步临崖面门!步临崖虽失记忆,但武力和内力本能犹在,他下意识地侧身闪避,然而对方人数众多,另一侧又有剑风袭来,直指他身后的钟暮瑶! 情急之下,步临崖再无保留!他体内真气自然流转,一直被他随身携带、以布帛包裹的藏锋剑感受到主人心意,发出一声清越龙吟! “铿——!” 布帛碎裂,古朴的剑身骤然出鞘!在步临崖杀意与护持之心勃发的瞬间,那原本暗沉的剑身,自内而外透出一股清冷凛冽、却耀眼夺目的剑光,如同暗夜中划破天际的寒星,瞬间照亮了他易容后平凡的脸庞! 这一剑,并非攻向任何人,只是格开了袭向钟暮瑶的兵刃,但那独特的剑光,那浑然天成的剑势—— “藏锋剑!是藏锋剑光!” 一声带着撕裂般震惊与确认的惊呼猛地响起,如同惊雷炸响在喧嚣的会场上空。陆惊鸿猛地从人群中冲出,年轻的脸庞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与剧烈的挣扎,他死死盯着步临崖手中的剑,目光最终凝固在那张陌生的脸上,声音因极致的激动而颤抖变形,却清晰地传遍四方: “步师叔!是你!真的是你!这剑光…这剑势…绝不会错!可你怎么会…怎么会和魔宫女魔头在一起?!还…还为她拔剑?!”他几乎是嘶吼出最后一句,那双原本清澈阳光的眼眸里,此刻充满了信仰崩塌般的痛苦与困惑。他敬若神明的师叔,正道武林的光辉旗帜,此刻竟与天下唾弃的女魔头并肩而立,剑锋所指,似是而非地对着所谓的“自己人”! “步临崖?!”“他是藏锋门主步临崖?!”“正道魁首……竟与女魔头形影不离?还为她拔剑?!” 这一下,如同在已经沸腾的油锅里又泼进一瓢冷水,整个会场彻底炸开了锅!比起观魔宫行凶,眼前这匪夷所思的一幕更让所有正道人士目瞪口呆,难以置信!“步!临!崖! 一声饱含着滔天怒意与极致失望的厉喝,如同九天雷霆,轰然炸响。云无忧道长须发戟张,原本仙风道骨的面容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他排众而出,青衫道袍无风自动,浑身气得发抖,手指颤巍巍地指着步临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彻骨的寒意: “孽障!你看看你成了什么样子!与魔宫妖邪为伍,自甘堕落!我藏锋门数百年的清誉,正道楷模的声望,今日…今日尽毁于你手!你还有何颜面自称藏锋门主,有何颜面面对列祖列宗?!你…你简直是我藏锋门之耻!!” 他的声音如同重锤,狠狠敲击在每一个藏锋门弟子的心上,也敲击在步临崖茫然的心头。那古板守旧、将宗门声誉视若生命的师叔,此刻眼中的痛心与决绝,比任何刀剑都更具杀伤力。 “师叔!云师叔祖!诸位前辈!且慢动手!”南宫剑被这接连的巨变冲击得头脑发昏,但他憨直的本性让他下意识地上前,试图挡在剑拔弩张的双方之间,厚土剑横握,焦急地喊道“一定有误会!步师叔他定然是被妖女迷惑了!或是…或是有什么苦衷!我们先把事情弄清楚…” “误会?苦衷?”不等他说完,人群中立刻有人尖锐地打断,声音充满了煽动性,“南宫大侠,你还要被他骗到什么时候?事实摆在眼前!你们藏锋门主与女魔头出双入对,如今更是为了她对我们拔剑相向!谁知道李少侠之死,是不是他们联手所为?藏锋门是否早已与魔宫暗中勾结?!”“没错!拿下他们!清理门户!” “南宫兄,切莫因私废公,被这叛徒蒙蔽了双眼!”群情再次被煽动起来,无数道目光带着怀疑、愤怒甚至是对藏锋门整体的审视,压得南宫剑喘不过气。他本就容易心软,分不清其中曲折,此刻在众人“大义”的裹挟和岳紫英那番“指证”的影响下,看着步临崖紧护钟暮瑶的姿态,憨直的心中也涌起了被背叛的愤怒和为了“正道公义”必须做出抉择的痛苦。 他猛地一跺脚,眼中闪过挣扎,最终厚土剑重重顿地,发出沉闷的响声,几乎是吼了出来:“步师叔!你若还认自己是藏锋门人,就立刻拿下你身后的女魔头,向大家解释清楚!否则…否则就别怪我了…为了正道,得罪了!”他这番话,无异于默认了众人的围攻,更是将步临崖彻底推到了整个正道的对立面! 步临崖手持藏锋剑,剑光映照着他茫然又坚定的眼神。他听着陆惊鸿信仰崩塌的嘶吼,听着云无忧痛心疾首的斥骂,听着南宫剑那带着被背叛怒意的“最后通牒”,看着那些曾经熟悉的同门、盟友此刻眼中燃烧的怒火与鄙夷,脑中嗡嗡作响,一片空白。藏锋门主?步临崖?这是他真正的身份?可他为何什么都不记得?为何身体会本能地、毫不犹豫地护着身后这个被称为“女魔头”、被千夫所指的女人? 钟暮瑶看着步临崖挺拔却僵硬的背影,看着他手中那柄为自己而出鞘、此刻却仿佛重若千钧的藏锋剑,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动容,更有一种计划被打乱的冰冷与讥诮。身份,彻底暴露了。而这暴露带来的冲击,远比她想象的更为剧烈。 “杀了这对狗男女!清理门户!”更加疯狂的攻击,夹杂着“清理门户”的怒吼,如同潮水般涌来。步临崖身份的暴露,非但没有缓解危机,反而因这“背叛”让围攻者更加理直气壮,攻势也愈发狠厉! 钟暮瑶知道,再留下去,必是死局。她猛地一拉步临崖,低喝道:“走!”赤霄红莲鞭瞬间入手,血色鞭影如同狂龙乱舞,带着焚情决的炽热内力,瞬间扫开一片空地,她不再犹豫,拉着心神剧震、尚未理清头绪的步临崖,朝着人群最薄弱之处,强行突围! 身后,是无数愤怒的吼声、兵刃破风声,以及藏锋门人——陆惊鸿那带着哭腔的“师叔!”,云无忧绝望的“孽障!”,南宫剑混杂着痛苦与决绝的怒吼——交织成的,令人心碎的声浪。 步临崖被动地跟着钟暮瑶,藏锋剑下意识地格挡着来自“自己人”的攻击,每一剑都仿佛砍在自己的心上,那片空白的记忆之海,此刻掀起了滔天巨浪,几乎要将他吞噬。他是谁?他护着的又是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身中剧毒 局势已彻底失控。正道武林的怒火,因步临崖身份的暴露而彻底点燃,演变成一场不死不休的围剿。刀光剑影如暴雨般倾泻,怒吼与兵刃交击声震耳欲聋。 “赤焰!玄铁!断后!”钟暮瑶厉声下令,声音在混乱中依旧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她手中的赤霄红莲鞭舞得密不透风,血色鞭影所过之处,灼热气浪逼退近身之敌,为突围撕开一道缺口。 “得令!”赤焰怒吼一声,焚炎枪如火山喷发,狂暴的枪影瞬间笼罩数名追兵,将其强行逼退。玄铁沉默如山,巨阙刀如同移动的壁垒,每一次挥动都带着千钧之力,硬生生挡住侧翼攻来的密集攻击,刀风呼啸,为钟暮瑶和步临崖撑起一小片相对安全的空间。 步临崖手持藏锋剑,剑光清冷,本能地施展着精妙地剑法,格挡、卸力、反击,动作行云流水,却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生涩。每一次与昔日同门、甚至与南宫剑的厚土剑碰撞,都让他心神剧震,脑中空白与刺痛交织。他护在钟暮瑶身侧,与她背靠着背,共同抵御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 “ 走!”钟暮瑶看准时机,鞭梢卷住一名扑来之人的手腕,猛地将其甩向人群,制造出更大的混乱,拉着步临崖便要向缺口冲去。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一道极其隐蔽、几乎无声无息的乌光,混在漫天飞舞的暗器和纵横的剑气中,如同毒蛇吐信,从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直射钟暮瑶毫无防备的后心!时机把握得妙到毫巅,正是她旧力刚去、新力未生,且大部分注意力都在前方步临崖和突围路径上的瞬间! “宫主小心!”距离稍远的赤焰目眦欲裂,却救援不及。步临崖感受到那缕阴寒的杀机,想也不想,藏锋剑回掠,想要格挡,却终究慢了半分!“噗——”一声轻微的、几乎被喧嚣淹没的入肉之声。 乌光并非直接命中后心,而是在最后关头被钟暮瑶极限扭转身形,击中了她的左肩。那是一枚细如牛毛的黑色小针,针尾闪烁着不祥的幽蓝光泽。 针入体的瞬间,一股难以形容的剧痛瞬间席卷了钟暮瑶的全身,那痛楚并非仅仅源于伤口,更仿佛直接作用于封住心脉与神魂,如同有无数根细丝瞬间勒紧了心脏,带来撕裂般的绞痛,钟暮瑶眼前阵阵发黑,气血逆行!是奇毒!而且绝非寻常之毒! 钟暮瑶闷哼一声,身形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她猛地回头,目光如电,瞬间锁定了远处人群中,那依旧一副柔弱惶恐模样的岳紫英。岳紫英正“惊慌”地躲在一名彪形大汉身后,仿佛被眼前的厮杀吓坏,但那双看似纯净的眼眸深处,却闪过一丝快意与计谋得逞的冰冷嘲弄。 “岳…紫…英!”钟暮瑶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肩头的伤口处,乌黑之色迅速蔓延,那股钻心的、带着诡异断人肝肠的痛楚,正疯狂侵蚀着她的意志和内力。 “暮瑶!”步临崖心头大骇,一把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触手只觉她身体瞬间变得冰冷,唇色也开始泛紫。他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比面对千军万马更甚。 “掩护宫主!”玄铁怒吼,巨阙刀舞动得更急,如同疯魔,硬生生以身体挡下更多攻击,左脸的疤痕因用力而愈发狰狞。赤焰更是双目赤红,焚炎枪不顾自身空门大开,疯狂突刺,试图杀出一条血路。 钟暮瑶强提一口真气,压制体内肆虐的毒素,赤霄红莲鞭再次挥出,却威力大减,鞭影也黯淡了许多。她知道不能再耽搁下去,否则今日所有人都要葬送于此。 “突围…走…”她声音虚弱,却带着最后的决断,目光扫过拼死护她的部下,最后落在步临崖写满焦急与茫然的脸上。 剧毒攻心,视线开始模糊,浑身力气如同潮水般退去。在彻底陷入黑暗之前,她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抓住步临崖的手臂,指甲几乎掐入他肉中,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字:“寻医…李…复…”话音未落,她身体一软,彻底昏迷在步临崖怀中,脸色苍白如纸,唯有肩头那抹乌黑,触目惊心。 “暮瑶!!”步临崖抱着她软倒的身体,感受着她迅速流失的体温和生机,恐惧的情绪如同毒藤般瞬间缠绕住他的心脏,勒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猛地抬头,看向周围依旧蜂拥而至的敌人,看向那些曾经或许熟悉、此刻却面目狰狞的脸孔,一股从未有过的暴戾与杀意自心底升起,藏锋剑感受到主人的心境,剑身清光大盛,发出嗡嗡悲鸣。 “挡我者死!”他发出一声如同困兽般的嘶吼,一手紧紧抱着昏迷的钟暮瑶,一手持剑,剑法不再有任何迟疑与滞涩,只剩下最纯粹、最凌厉的杀意,如同修罗临世,竟一时将逼近的敌人逼退数步。 “护宫主撤离!”赤焰与玄铁见状,精神大振,更加拼命地抵挡。步临崖不再恋战,看准方向,抱着钟暮瑶,身形如电,在赤焰和玄铁以伤换来的掩护下,朝着嵩山深处,疾掠而去!身后,是依旧喧嚣的战场,是藏锋门人复杂的目光,是岳紫英隐藏在柔弱下的得逞冷笑。 而前方,是未知的生路,与怀中女子危在旦夕的性命。钟暮瑶中毒昏迷,步临崖携其突围而去,将大部分的压力和怒火留给了断后的两人。 “玄铁!护好宫主方向!”赤焰暴喝一声,焚炎枪如狂龙出海,枪尖震颤,幻化出数十朵灼热的枪花,瞬间将三名试图追击步临崖的刀客笼罩其中。枪影过处,空气扭曲,那三人只觉得置身熔炉,护体真气几乎被点燃,惨叫着踉跄后退,身上留下焦黑的灼痕。 他此刻再无平日与步临崖切磋时的爽朗,脸上只有暴烈到极致的杀意,如同被触怒的火焰魔神。宫主重伤,步临崖身份暴露,这一切都让他胸中憋着一团足以焚尽一切的怒火,尽数倾泻于手中长枪之上。 “嗯。”玄铁的回应依旧简短沉闷,如同金石交击。他庞大的身躯如同山岳般横亘在步临崖离去的路径上,面对汹涌而来的攻击,他不闪不避,巨阙刀带着撕裂风声的恐怖威势,一式最简单直接的“横扫千军”! 相思断肠 门板般的刀身掠过,两名持剑刺来的高手只觉得一股无可抵御的巨力传来,虎口崩裂,长剑脱手飞出,人更是被刀风带得倒卷出去,撞翻了身后数人。玄铁沉默地承受了侧面袭来的一记重锤,左肩胛处传来清晰的骨裂声,他却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反手一刀拍出,使锤者如同被狂奔的巨象撞中,胸骨塌陷,喷血倒飞。 他的战斗方式毫无花巧,只有最极致的力量与防御,如同魔宫最坚固的堡垒,最锋利的刀刃。左脸那道陈年疤痕在激烈的气血运行下微微泛红,更添几分悍勇。新添的伤口渗出的鲜血染红了青灰色的衣衫,他却恍若未觉,巨阙刀舞动间,自成一片死亡禁区,任何试图越过他追击的人,都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魔宫余孽,负隅顽抗!结阵!”云无忧道长须发怒张,指挥着藏锋门弟子结成剑阵,森然剑气如同罗网,罩向两人。“结你狗爹的阵!”赤焰怒吼,焚炎枪猛地插入地面,双掌赤红如火,怒吼一声:“焚天劲!”狂暴的火属真气以他为中心轰然爆发,如同平地惊雷,灼热的气浪瞬间冲垮了尚未完全成型的剑阵,前排几名弟子被震得气血翻腾,口鼻溢血。 但他此举也空门大露,一道阴狠的剑光趁机直刺他肋下!“铛!”巨阙刀后发先至,精准地格在剑光之前。玄铁用刀身硬生生替赤焰挡下了这致命一击,强大的反震力让他壮硕的身躯也微微一晃,握刀的右手虎口崩裂,鲜血顺着刀柄流淌而下。 赤焰得以喘息,拔出长枪,与玄铁再次背靠而立。两人周身已是伤痕累累,赤焰的枪缨被鲜血浸透,玄铁更是如同一个血人,但他那双坚毅的眼睛,依旧沉静如渊,牢牢锁定着前方蠢蠢欲动的敌人。 “宫主已安全否?”玄铁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步临崖那小子还算有点良心,带宫主冲出去了!”赤焰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焚炎枪遥指众人,气势不减反增,“接下来,就该让这群伪君子,尝尝咱们观魔宫灵使的厉害了!” 他的目光扫过脸色铁青的云无忧,扫过眼神复杂的南宫剑,扫过那些义愤填膺的各派高手,脸上露出一抹桀骜而疯狂的笑容。“玄铁,还能战否?” 玄铁没有回答,只是将巨阙刀缓缓举起,刀尖微颤,发出沉闷的嗡鸣,以行动作出了最直接的回答。 他左肩的伤口因用力而再次崩裂,鲜血流淌,但他持刀的手稳如磐石。他是宫主最利的刃,亦是最坚的盾,只要尚有一息,便不容任何人逾越雷池半步。 看着这两个如同血狱修罗般、气势反而愈发凶悍的魔宫灵使,围剿的众人心中不禁生出一丝寒意。这两人,分明是抱着必死之心在断后!“杀!”不知谁喊了一声,围攻再次展开,比之前更加激烈,更加残酷。 赤焰与玄铁,便在这嵩山脚下,武林大会的会场边缘,以二敌百,用赤焰枪与巨阙刀,硬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路,用敌人的鲜血和自己的忠诚,为他们的宫主,争取到了宝贵的生机。 观魔宫深处,守卫森严的寝殿内,弥漫着浓郁的药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夜明珠柔和的光晕笼罩着雕花大床,钟暮瑶静静躺在锦被之中,脸色苍白如纸,唇瓣泛着不祥的青紫色,肩头的乌黑虽未继续蔓延,却依旧触目惊心,气息微弱得几乎感知不到。 步临崖守在床边,紧紧握着她的手,那双曾经清澈明亮的眼眸此刻布满了血丝,写满了焦灼、恐惧与一种近乎偏执的坚定。他身上的易容早已卸去,露出了原本俊朗却憔悴的面容,藏锋剑随意地靠在床边,剑身黯淡,仿佛也感受到了主人的心境。 “暮瑶……你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他低声喃喃,像是在安慰她,更像是在说服自己。脑海中依旧空白,但怀中她软倒时那冰冷的触感,以及此刻她生机不断流逝的模样,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脏抽搐。什么正道魁首,什么失忆谜团,在可能失去她的恐惧面前,都变得微不足道。他只知道,她是他的妻子,是他此刻唯一想要守护的人。 殿外传来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倪青霜冷冽的催促:“李神医,请快些!” 门被推开,倪青霜带着一个男子走了进来。那男子穿着一身半旧不新的青灰色布袍,身形清瘦,面容冷峻,五官如刀削般分明,紧抿的薄唇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禁欲与古板气息。他肩上挎着一个陈旧的药箱,眼神平静无波,即便面对这魔宫深处的奢华与肃杀,也未曾流露出半分异色。 正是江湖上人称“毒医”的李复。他是被“请”来的,或者说,是被倪青霜带着几名影卫,以近乎强硬的方式,“请”至观魔宫的。李复的目光淡淡扫过床上的钟暮瑶,在她肩头的乌黑和苍白的脸色上停留一瞬,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恢复冷寂。他并未理会守在床边的步临崖,径直走到床前。 “李神医,宫主她……”倪青霜语气带着罕见的急切。李复抬手,制止了她的话。他伸出三根手指,搭在钟暮瑶另一只手腕的脉搏上,指尖冰凉。他的诊脉方式极为奇特,时轻时重,指尖仿佛有细微的气流在探知,神情专注而冷漠。 步临崖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李复的脸,试图从那张冷硬的脸上读出任何信息。良久,李复收回手,又仔细查看了钟暮瑶肩头的伤口和瞳孔,声音如同他的指尖一样,没有半分温度:“‘相思断肠’。” 他吐出这四个字,步临崖和倪青霜的心都沉了下去。此毒之名,他们皆有耳闻,乃是世间奇毒之一,中毒者心脉如同被相思丝线缠绕勒紧,痛楚钻心,最终心力交瘁而亡,歹毒无比。 相思解毒 “可能解?”步临崖猛地站起身,声音沙哑急切。 李复这才抬眸,冷冷地瞥了步临崖一眼,那眼神如同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李复并未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转向倪青霜:“准备银针,烈酒,玉碗。将我药箱最底层那个紫色玉瓶取出。闲杂人等,退开。” 他语气中的命令意味不容置疑。倪青霜立刻照办,挥手让殿内侍立的侍女退下。步临崖却纹丝不动,依旧紧紧盯着钟暮瑶,沉声道:“我不是闲杂人等,我是她的夫君!我要在这里守着她!” 李复正在净手的动作微微一顿,再次看向步临崖,冷咧的目光在他与昏迷的钟暮瑶之间流转一圈,嘴角似乎勾起一丝极淡的、近乎嘲讽的弧度,但并未多言,算是默许。 他打开药箱,取出的并非寻常医者所用的银针,而是一套长短不一、细如牛毛的金针。针尖在夜明珠光下闪烁着幽冷的光泽。他用烈酒仔细擦拭每一根金针,动作一丝不苟,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 随后,他示意倪青霜扶起钟暮瑶,解开她肩头的衣衫,露出那乌黑的伤口。他指尖拈起一根最长的金针,眼神一凝,出手如电,精准地刺入伤口周围的穴位。 步临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只见那金针刺入后,李复的手指以一种极其玄妙的手法轻轻捻动,一股若有若无的淡紫色气息顺着金针渡入钟暮瑶体内。钟暮瑶即使在昏迷中,身体也微微痉挛了一下,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痛哼。 步临崖拳头瞬间握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李复恍若未觉,继续施针。一根又一根金针落下,分别刺入钟暮瑶心口、头顶、四肢要穴,布成了一个奇异的阵法。他额角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显然此举极为耗费心神。 随着金针的颤动,钟暮瑶肩头的乌黑似乎被某种力量束缚,不再扩散,甚至隐隐有了一丝淡化的迹象。而她苍白的脸上,也似乎恢复了一点点极淡的血色。 步临崖紧紧盯着这细微的变化,心中燃起一丝希望。 良久,李复停下动作,取过那紫色玉瓶,倒出几滴粘稠如墨、却散发着奇异清香的液体在一个玉碗中,又加入些许清水调和。他用一根新的金针蘸取药液,小心翼翼地涂抹在钟暮瑶肩头的伤口上。 药液触及皮肉的瞬间,发出轻微的“滋滋”声,一股黑气被逼出少许。做完这一切,李复才缓缓直起身,用布巾擦拭着手指,语气依旧平淡:“毒素暂时压制,心脉已护住。但‘相思断肠’毒性诡异,深入心脉与神魂,非一次可解。需连续施针七日,辅以独门解药,方能拔除。” 他看向倪青霜:“我会留下。准备一间静室,所需药材,按此方准备。”他递过一张早已写好的药方。倪青霜接过药方,看着钟暮瑶虽然依旧昏迷但气息似乎平稳了一些,终于松了口气,对李复郑重一礼:“有劳李神医。” 李复微微颔首,目光再次扫过床上的钟暮瑶,那冷寂的眼底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波动。这位名震天下的女魔头,此刻褪去了所有的锋芒与狠厉,脆弱得如同易碎的玻璃,竟有种摄人心魂的美。 但他很快便收敛了心神,恢复了那副冷僻自傲的模样,提着药箱,跟着引路的侍女走向为他准备的静室。步临崖没有理会李复的离去,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回到了钟暮瑶身上。他轻轻抚摸着她的手背,感受着她微弱的脉搏,心中那块巨石似乎松动了一丝。 “暮瑶,你听到了吗?毒性能解…你会好起来的…”他低声说着,将额头轻轻抵在她冰凉的手背上,仿佛这样才能汲取一丝力量,驱散那几乎将他吞噬的恐惧。 寝殿内,只剩下他守候的身影,以及夜明珠清冷的光。而在殿外,魔宫的阴影中,关于步临崖身份暴露带来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李复被“请”至观魔宫时,内心是极为不悦的。他性情冷僻,最恶受人胁迫。若非倪青霜手段果决,又以“天下奇毒‘相思断肠’,神医莫非不敢一试?”这等话语相激,他绝不会踏入这被视为魔窟的观魔宫半步。 初见钟暮瑶,他虽面色不变,心下却是一凛。这女子中毒已深,面色青紫,气息奄奄,肩头那抹乌黑更是昭示着毒素的霸道。“相思断肠”,他只在古籍残卷中见过描述,乃前朝宫廷秘药,阴损至极,中者几乎无救。他本打算例行公事般查看一番,然后以“无能为力”搪塞过去,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然而,当他指尖搭上她那微弱得几乎探察不到的脉搏时,感受到的,却是一股极其顽强、如同野火般极强的生命力!那生命力在她近乎枯竭的经脉中艰难地流转,和那蚀骨噬心的剧毒进行着殊死较量,每一次搏动,都带着一种令人动容的坚韧。 她是我妻 这绝非常人所能拥有。 李复冷寂的心湖,像是被投下了一颗微小的石子。他抬起眼,再次 仔细打量床榻上的女子。即便是在如此狼狈濒死的状态下,她的眉宇间依旧残留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傲气,这与传闻中杀人如麻、行事狠辣的女魔头形象,似乎跟他想的……有些出入。 而更让他心神微动的,是守在她床边那个男人——步临崖。 李复自然认得他,或者说,认得他那张脸。正道魁首,藏锋门主步临崖。此刻,这位名满天下的剑客,却毫无形象地守在“女魔头”床边,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的虚伪与算计,只有纯粹的、几乎要溢出来的焦灼、恐惧,以及一种近乎盲目的、认定对方是自己全部的坚定。 “我是她的夫君!” 那句带着嘶哑和不容置疑的宣告,还在李复耳边回响。步临崖那毫不掩饰的关切,那仿佛失去她便失去一切的恐慌,不像作假。这份情感,在李复看来,比任何复杂的脉象都更难以伪装。 一个是被天下唾弃的女魔头,一个是本该与之势不两立的正道魁首,却流露出如此真挚深切的眷恋。 这极其矛盾的一幕,勾起了李复身为医者,尤其是身为一个痴迷于探究疑难杂症、人性复杂的“毒医”那最深的好奇心。他原本打算敷衍了事的心思,在这一刻悄然发生了变化。 他开始真正认真地审视“相思断肠”的毒性。金针探穴,内力感知,他仔细分析着毒素侵蚀心脉与神魂的独特方式,那阴损而缠绵的毒性机制,对他而言,既是一个巨大的挑战,也是一个极具吸引力的全新课题。 更重要的是,他想知道,是什么样的力量,能让这样一个女子在如此剧毒下依旧顽强抗争?又是什么样的情感,能让步临崖这样的人,抛却身份立场,如此守护? 是探究剧毒的本能,是对那顽强生命力的些许敬意,还是对那真挚情感的……还是抱着看戏的心思,李复自己也分不清。 他只知道,当他再次拿起金针时,目的已不再是简单的完成任务。他的眼神变得无比专注,脑海中飞速推演着解毒的方案。他甚至动用了自己珍藏的、以数十种稀有毒物反复淬炼才得以制成的“紫蕴灵液”,这东西他自己都舍不得多用,此刻却毫不犹豫地用在了钟暮瑶身上。 看着毒素被暂时压制,钟暮瑶的气息趋于平稳,李复冷硬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松动了一丝。他留下,不仅是为了兑现“连续施针七日”的承诺,更是为了彻底解开“相思断肠”之谜,或许,也是为了亲眼见证,这缠绕在剧毒与正邪之间的、不合常理的情缘,最终会走向何方。 他提着药箱走向静室,背影依旧冷峭孤直,他开始,真正认真地,投入到这场与奇毒、也与复杂人心相关的救治之中。 步临崖被带回藏锋门,并未被投入牢狱,而是被“请”回了自己曾经的居所——临崖小筑。只是如今,这小筑外围布下了层层守卫,明哨暗桩无数,与其说是居所,不如说是一座华丽的囚笼。 云无忧几乎日日到来,苦口婆心,痛心疾首。 “临崖!你醒醒吧!那女魔头钟暮瑶最擅蛊惑人心,你定是被她以邪术控制了心神!否则怎会做出如此糊涂之事?”云无忧看着坐在窗前,神情木然、日渐憔悴的步临崖,语气沉痛,“你是藏锋门的希望,是正道武林的脸面!岂可因一女魔头而自毁前程,玷污门楣清誉?” 步临崖沉默着。脑中依旧空白,但云无忧口中的“女魔头”、“邪术”、“蛊惑”,与他记忆中那个会对他温柔浅笑、会在危险时毫不犹豫护在他身前、会因他受伤而雷霆震怒的红衣女子,无论如何也无法重合。 他记得她指尖的温度,记得她鞭影的灼热,更记得她昏迷前抓住他手臂,气若游丝地吐出“李复”二字时,那眼中不容置疑的托付。“她……不是女魔头。”步临崖终于开口,声音干涩,却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维护,“她是我妻子。” “冥顽不灵!”云无忧气得拂袖,“你连自己是谁都快忘了,还记得什么妻子?!那是魔宫妖女给你编织的幻梦!步临崖!你看看你现在成了什么样子!为了一个幻影,你要让整个藏锋门,让所有敬你仰你的同道,都沦为笑柄吗?!” 步临崖闭上眼,不再言语。内心的挣扎如同两股巨力在撕扯。一边是师门、责任、过往,另一边,是那个填满了他失忆后所有空白、让他本能地想要靠近和守护的身影。陆惊鸿也曾偷偷来看过他,年轻的脸庞上写满了纠结与担忧:“师叔,你……您真的没事吗?那天……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您怎么会和观魔宫主在一起?” 步临崖无法回答。他比任何人都更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南宫剑也来过几次,他不像云无忧那般疾言厉色,更多的是困惑与劝解:“门主,您就服个软吧,跟大家说清楚,您是不是有什么苦衷?或者……真是被那女魔……被钟暮瑶胁迫了?您说出来,我们大家一起想办法!” 步临崖只是摇头。胁迫?不,那双看着他时带着灼热与占有,却也藏着不易察觉温柔的眼睛,不是胁迫。 日子一天天过去,步临崖心中的焦灼却与日俱增。暮瑶还中着剧毒,不知情况如何?李复能否治好她?魔宫如今又是何等光景?她被天下所指,又被岳紫英那等阴险小人暗算……每想一次,他的心就如同被放在火上炙烤。 他不能再等下去了! 逃离藏锋 这一日,轮到南宫剑带人看守。南宫剑性子憨直,虽尽责,却不如云无忧那般警惕。见步临崖多日来只是沉默枯坐,并无异动,他的戒备便松懈了几分,甚至在院中与几名弟子讨论起近日江湖上因步临崖之事掀起的波澜,语气中不乏愤慨。 步临崖透过窗隙,冷静地观察着外面的守卫分布和换防间隙。他知道,这是最好的机会,也可能是唯一的机会。 当南宫剑因一名弟子汇报事情而暂时离开院门附近,守卫交接出现片刻空当时,步临崖动了!他身形如鬼魅般从窗口掠出,直扑院墙方向!“师叔!”“门主!”“拦住他!” 守卫弟子大惊失色,纷纷拔剑阻拦。柳鹤恰好在附近,听闻动静立刻赶来,见步临崖欲走,流云双剑瞬间出鞘,剑光如流云行空,姿态优美却带着凌厉的剑气,直刺步临崖双肩要穴,试图留下他。 “步师叔!留下说清楚!”柳鹤娇叱道,眼中带着复杂的情感,有关切,有不解,也有一丝因他维护钟暮瑶而生的怨怼。 步临崖此刻心系钟暮瑶安危,去意已决,岂会再被阻拦?藏锋剑虽未出鞘,但他并指如剑,精妙绝伦的剑招信手拈来,身形晃动间,已避开柳鹤的双剑,指尖剑气吞吐,精准地点在几名拦路弟子的手腕穴道上,几人顿觉手臂酸麻,兵刃脱手。 他无意伤人,只想尽快脱身。但柳鹤攻势急切,双剑翻飞,紧紧缠住他。步临崖眉头一皱,不得已,反手一掌拍出,掌风浑厚,并非杀招,意在逼退。 柳鹤只觉一股沛然大力涌来,气血翻腾,脚下不稳,向后连退数步,撞在廊柱上方才停下,脸上闪过一丝痛楚和难以置信。她没想到步临崖为了离开,竟会对她出手。 “对不住了。”步临崖低声道,眼中闪过一丝歉意,但动作却毫不停滞,身形一纵,已如苍鹰般掠过院墙,消失在藏锋门外的山林之中。“步师叔!”柳鹤看着他消失的方向,握紧了双剑,眼中神色复杂难明。 南宫剑闻声急匆匆赶回,只见一地狼藉和受伤的弟子,以及脸色苍白的柳鹤,顿时捶胸顿足,懊悔不已:“都怪我!是我疏忽了!快!快去禀报云师叔!步门主他……他走了!” 整个藏锋门,因步临崖的逃离,再次陷入了震动与混乱之中。 而步临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回观魔宫,回暮瑶身边! 步临崖那一掌,力道拿捏得极有分寸,意在逼退,而非伤人。澎湃却柔和的掌风撞上柳鹤匆忙间回护的流云双剑,发出“嗡”的一声闷响。柳鹤只觉一股无可抵御的巨力顺着剑身传来,虎口剧痛,胸口如同被重锤击中,气血瞬间逆涌,脚下不受控制地“蹬蹬蹬”连退七八步,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廊柱上,才勉强稳住身形。 喉头一甜,一丝腥甜涌上,又被她强行咽下。 她抬起头,难以置信地望着步临崖消失的方向,院墙之上空余摇曳的树枝,仿佛他从未出现过。可手腕的酸麻,胸口的闷痛,以及那残留的、属于他的精纯剑气,都在清晰地提醒她刚才发生的一切。 他走了。 为了回到那个女魔头身边,他竟然……对她出手了。“对不住。” 他离去前那低沉而迅速的三个字,此刻在她听来,不是歉意,而是最尖锐的讽刺。那里面没有半分往日作为师叔的关怀与温和,只有急于摆脱她、去奔赴另一个女人的焦躁与决绝。 为什么?柳鹤紧紧攥住了手中的流云双剑,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她自幼仰慕步临崖,他是江湖中最耀眼的那颗星,是正气凛然的藏锋门主,是她心中可望而不可即的光。她努力练剑,行侠仗义,或多或少,都带着一丝希望能离他更近一点、能被他看到的期盼。 可如今,这束光,却亲手为了一个声名狼藉、杀人如麻的女魔头,蒙上了尘埃,甚至……对她这个一直追随他、关心他的人,挥出了手掌。 是蛊惑!一定是那个叫钟暮瑶的女魔头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柳鹤在心中咬牙切齿地断定。步师叔那样光风霁月的人,怎么可能真心爱上魔宫妖女?定然是那妖女趁他失忆,编织了谎言,灌下了迷魂汤,用妖法控制了他的心神! 她想起武林大会上,那个易容后依旧难掩风华的女子,想起她站在步临崖身边时那种自然而然的亲昵,想起步临崖看她时那自己从未得到过的、带着迷茫却专注的眼神……一股混合着嫉妒、不甘和被背叛的怨毒,如同毒藤般在她心中疯狂滋长。 步师叔是被迷惑的,他是受害者。而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钟暮瑶!是那个女魔头,夺走了她仰望的光,玷污了步师叔的清白,让他变得如此陌生,如此……是非不分! 南宫剑懊恼的呼喊和弟子们慌乱的脚步声在她耳边变得模糊。她靠着廊柱,缓缓滑坐在地上,流云双剑无力地落在身侧。肩背撞伤的地方传来阵阵刺痛,却远不及心中的万分之一。 她抬起手,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指尖,那里还残留着与步临崖剑气碰撞后的麻痹感。 这一掌之伤,连同那份被轻易舍弃、被视作阻碍的难堪,被她深深地刻在了心里。 她对步临崖的仰慕未曾消减,反而因这“被蛊惑”的认知,扭曲成了更深的执念。而所有的怨恨与怒火,则尽数转移到了钟暮瑶的身上。 妖女……若非是你,步师叔岂会如此?若非是你,我岂会受此屈辱?柳鹤的眼神逐渐变得冰冷而坚定。她要让步师叔清醒过来,她要揭开那妖女的真面目,她要……让钟暮瑶为今日种种,付出代价! 这份因爱生妒、因伤生恨的执念,在她心中埋下了种子,只待有心人稍加撩拨,便会破土而出,成长为致命的毒药。 温情戏码H 步临崖一路疾驰,心中焦灼如火,脑海中不断浮现钟暮瑶中毒昏迷的脆弱模样,以及李复那双冷静到近乎漠然的眼眸。他不敢想象,若是去迟了…… 当他风尘仆仆、一身狼狈地冲破观魔宫外围守卫的阻拦,不顾一切地闯入钟暮瑶寝殿时,映入眼帘的场景,却像一盆冰水,瞬间浇了他满头满脑。 寝殿内,药香袅袅。钟暮瑶半倚在软榻上,脸色依旧苍白,但比起之前的死寂,已然多了几分生气。她肩头的伤口被妥善包扎,只着了一件单薄的红色寝衣,墨发披散,少了几分平日的凌厉,多了几分病中的慵懒与柔媚。 而李复,就坐在榻边的绣墩上。他手中端着一碗漆黑的药汁,正用一把玉匙,小心翼翼地舀起一勺,递到钟暮瑶唇边。他的动作依旧带着那股冷僻的严谨,但两人之间的距离,未免太近了些。近得步临崖能清晰地看到,李复那双总是古井无波的眼睛,此刻正专注地看着钟暮瑶,似乎在观察她服药的反应。 钟暮瑶微微蹙着眉,似乎嫌药苦,但还是顺从地张口,咽下了那勺药汁。 这一幕,落在步临崖眼中,刺眼无比!一股无名邪火“噌”地一下从心底窜起,瞬间烧光了他所有的理智!他为了她,叛出师门,击伤同门,不顾一切地逃回来,看到的却是她和另一个男人如此“亲近”的画面?! “你们在做什么!”步临崖的声音因愤怒和连日奔波而沙哑不堪,带着毫不掩饰的戾气,猛地响起在殿内。殿内的两人皆是一怔。 钟暮瑶抬眸,看到站在门口、衣衫染尘、发丝凌乱、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的步临崖时,先是闪过一丝极快的意外,随即,那苍白的唇角微微勾起一抹极淡、却意味深长的弧度。她没想到,他竟真的挣脱桎梏回来了。而且,看起来……醋意不小。 李复则是动作一顿,缓缓放下药碗和玉匙,面无表情地看向步临崖,眼神冷淡,仿佛在看不合时宜闯入的无关之人。 “夫君?”钟暮瑶开口,声音带着病后的虚弱,却故意拖长了尾音,带着一丝撩人的慵懒,“你回来了?”她并未解释,反而微微侧首,对李复露出一个浅淡却足以令步临崖刺目的笑容,“李神医,这药……似乎比昨日的更苦了些。” 李复闻言,神色不变,只淡淡道:“药性如此,忍一忍。”说着,竟又拿起玉匙,似乎准备再喂一勺。 “我来!”步临崖一个箭步冲上前,几乎是粗暴地从李复手中夺过药碗,因用力过猛,药汁都溅出了几滴。他狠狠瞪了李复一眼,那眼神充满了警告与敌意,随即坐到榻边,不由分说地舀起一勺药,递到钟暮瑶嘴边,动作带着明显的赌气和笨拙,语气生硬:“喝药!” 钟暮瑶看着他这副如同护食野兽般的模样,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她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觉得有趣极了。她故意不喝,只是用那双恢复了些许神采的凤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柔声道:“夫君,你弄疼我了。” 步临崖手一僵,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夺碗时可能碰到了她,气势顿时矮了半分,但看到一旁李复那冷眼旁观的样子,醋意再次翻涌,执拗地举着勺子,声音闷闷的:“快喝!” 钟暮瑶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轻笑出来。这一笑,宛如冰雪初融,带着病弱的媚态,直看得步临崖心头一跳,怒火莫名消散了大半,只剩下些许委屈和十足的尴尬。 她这才就着他的手,慢条斯理地喝下了那勺药,然后目光转向李复,语气恢复了平日的疏离,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有劳李神医,今日便到这里吧。青霜,送李神医回去休息。” 一直隐在殿外阴影处的倪青霜应声而入,对李复做了个“请”的手势。李复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看也没看步临崖一眼,只对钟暮瑶微微颔首:“明日再来施针。”说罢,便提着药箱,随着倪青霜离开了。 寝殿内,只剩下步临崖和钟暮瑶两人。 步临崖还端着那半碗药,看着钟暮瑶脸上那抹让他又爱又恨的笑容,憋了半晌,才闷声问道:“他……他刚才是不是靠你太近了?” 钟暮瑶闻言,笑意更浓,她伸出未受伤的手,轻轻抚上步临崖紧蹙的眉头,指尖微凉,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怎么?我的夫君,这是……吃醋了?” 步临崖被她问得耳根一热,想要否认,却又说不出口,只能别扭地转过头,却将她抚在自己眉间的手轻轻握住,攥在掌心,仿佛这样才能确认她的存在。 看着他这副模样,钟暮瑶心中那点因他身份暴露、因中毒而起的阴霾,竟奇异地散去了不少。她喜欢看他为自己失控,为自己紧张,哪怕这份情感是建立在虚假的记忆之上,此刻的甜蜜与占有,却也真实得让她甘之如饴。 她靠回软枕,任由他笨拙地继续喂药,享受着这片刻的、由醋意点燃的温情。 步临崖看着她顺从喝药的样子,心中的不安和醋意渐渐被失而复得的庆幸取代。他不管自己是谁,不管过去如何,此刻,他只愿守着她。 步临崖轻轻解了她的里衣,捧住那对雪白的双乳,用手指抚弄极嫩的乳头,见她依旧没躲,由着自己爱抚她私密的胸乳,不由松了口气继续小声道: “其实我心里也知道自己就是吃醋了,我不是有意伤你…暮瑶你明白吗?…” 见钟暮瑶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眼里盛满了他的身影,步临崖不由的呼吸一重,扶着钟暮瑶下巴 直直的吻了下去,钟暮瑶只觉唇畔有些发麻,随着穴壁涌上一阵阵的酥麻,炽热粗大的肉棒已然在穴内搅动,缓缓地抽插了几次,银丝细流,床单周遭依然湿了一小片。 钟暮瑶搂上步临崖的脖子,任由他在自己身上驰骋 ,步临崖的硬物还在不断的在她身上涌动,她在欢爱的情况下断断续续说道:“步临崖,谢谢你还愿意回来到我身边。” 听完钟暮瑶的这番话,步临崖肏的更加起劲,钟暮瑶知觉她的小穴已经不是她的了,步临崖使了浑身解数来操弄她,完全忘记了她还是一个病人,可女魔头我见犹怜的模样,更想让步临崖使劲蹂躏她了,粗壮的肉棒不停的小穴内来来回回抽查,囊袋啪啪啪打在阴户上,在寂静的房间各位响亮。 只是,李复那双冷静的眼睛,如同一根细刺,悄然扎在了他的心底。 倪青霜引着李复离开寝殿,将他送至静室门口,便停住了脚步。她脸上依旧挂着那副八面玲珑的浅笑,语气恭敬:“李神医辛苦,若有任何需要,尽管吩咐外面的侍女。”李复淡淡“嗯”了一声,推门而出,并未多言。 待静室的门关上,倪青霜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如同面具剥落,只剩下冰冷的寒意。她并未立刻离开,而是站在廊下的阴影里,目光锐利如刀,穿透虚空,仿佛能望见寝殿内此刻正在上演的、令她作呕的“温情”戏码。 藏锋门的门主步临崖回来了。 他竟然真的挣脱了藏锋门的看守,回来了!而且,看他方才那副醋意勃发、如同野兽护食般的模样,显然对宫主用情更深了,倪青霜心中冷哼,对步临崖的杀意更甚。 制造意外 这绝不是好事,倪青霜的指尖无声地滑过腰间双狐短刀冰冷的刀柄。狐首雕刻的纹路硌着指腹。宫主对步临崖的执着,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期。这次中毒,宫主昏迷前念的是“李复”,而步临崖归来后,宫主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愉悦与戏谑,更是让她心头警铃大作。 宫主似乎……越来越投入这场她自己编织的戏码了。而这戏码,最终只会以宫主的遍体鳞伤告终。步临崖是正道魁首,他的身份,他的立场,注定他们是死敌。即便他现在失忆,被虚假的情感蒙蔽,可一旦他恢复记忆呢?那将是比任何刀剑都更残忍的背叛!她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宫主沉溺下去,最终被伤得体无完肤。 必须除掉步临崖,这个念头,从未如此清晰和坚定。但宫主如今正护着他,明目张胆地动手,只会触怒宫主,得不偿失。需要更隐蔽、更……“合理”的方式。 倪青霜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的冷光。她转身,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狐狸,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静室区域,向着魔宫更深处、掌管机关锻造与刑讯的金灵使玄铁的居所走去。 玄铁的居所与其人一样,冷硬、简洁,充满了金属与火焰的气息。他正在打磨一柄新的短刃,听到脚步声,抬起眼,见是倪青霜,只是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便又低下头继续手中的活计。他左脸的疤痕在炉火的映照下,更显刚毅。 “步临崖回来了。”倪青霜开门见山,声音压得很低。 玄铁打磨的动作顿了顿,没有抬头,只是沉声应道:“嗯。”宫主的“夫君”回来,在他看来,是宫主的私事,他只需尽责守护宫主安全即可。 “宫主为他,已然数次破例,甚至身中剧毒。”倪青霜走到他身边,看着跳跃的炉火,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忧虑,“此次他叛出藏锋门而归,看似情深,谁知不是另一种算计?正道之人,惯会惺惺作态。我担心,宫主会越陷越深,终有一日……”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其中的意味,玄铁听懂了。他沉默着,粗粝的手指摩挲着冰冷的刀身。 “我们需要确保,他不会对宫主造成任何潜在的威胁。”倪青霜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带着诱惑与冰冷,“玄铁,你掌控宫中机关与外防……有些‘意外’,或许可以安排得更‘自然’一些。比如,某些只有外人不知情的机关陷阱区域,或许可以‘偶然’地出现防御疏漏?或者,某些需要经过的危险试炼之地。 她这是在暗示玄铁,利用魔宫本身的凶险环境,制造可以合理除掉步临崖的机会。 玄铁抬起头,那双坚毅的眼睛看向倪青霜,里面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有绝对的冷静。他明白倪青霜的意思,也清楚她对步临崖的杀意。他忠于宫主,一切以宫主的利益和安全为先。 良久,就在倪青霜以为他会拒绝时,玄铁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如铁石摩擦:“西侧断魂崖的旧禁制,年久失修,近日能量不稳,已立下警示。外人不知深浅,容易误入。” 他说完,便再次低下头,专注于手中的短刃,仿佛刚才只是陈述了一个客观事实,倪青霜的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满意的弧度。足够了。断魂崖,那里罡风凛冽,崖底是万年毒瘴,更有上古残留的混乱禁制,一旦坠入,尸骨无存。这确实是一个“意外”发生的好地方。 她不再多言,转身离去。接下来,她只需要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或者……创造一个时机,让步临崖“偶然”得知某个能“讨好”宫主的东西,正好生长在断魂崖附近便好。 钟暮瑶的身体在李复连日施针和精心调理下,恢复得很快。那日步临崖酷意大发后,两人之间仿佛打破了一层无形的隔膜,相处时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亲昵与自然。步临崖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她,喂药、擦汗、陪她说话,将“失忆夫君”的角色扮演得愈发投入,有时连他自己都分不清,这关切里有多少是本能,有多少是演给自己看的沉溺。 这日,两人正在殿内对弈,钟暮瑶落子凌厉,步步杀机,步临崖则守得沉稳,偶尔奇兵突出,棋风竟与他失忆前的剑法有几分神似。正厮杀到关键处,一道如同幽影般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殿中。是云无月。 她依旧是一身便于隐匿的装束,面容平凡,唯有一双眼睛锐利如鹰。她先是向钟暮瑶恭敬行礼,随后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坐在钟暮瑶对面的步临崖,眼神微动,却并未多言,直接双手呈上一物。 “宫主,此物是在武林大会现场,栽赃者遗落。属下追踪其气息至百里外,被其以特殊手法遁走,未能擒获,只带回此物。” 那是一柄造型古朴的短刀,长度不足小臂,刀身狭长,略带弧度,刀柄末端刻着一个模糊的、几乎被磨平的徽记,但那股子冰冷的杀伐之气和独特的锻造工艺,却难以掩盖。 钟暮瑶拈起短刀,指尖拂过那徽记的残痕,凤眸微微眯起,闪过一丝了然与凝重。她将短刀递给步临崖:“夫君,你看看。” 步临崖接过短刀,入手冰凉沉重。他虽不记得具体,但指尖触摸到那徽记的瞬间,一种极其厌恶与警惕的情绪油然而生,仿佛触及了什么肮脏而危险的东西。他眉头紧锁,仔细端详着刀身的纹路和锻造痕迹,残存的、属于藏锋门主的见识在此刻发挥了作用。 “ 这锻造手法……非当今江湖任何一派所有。”步临崖沉声道,手指摩挲着刀脊一处几乎难以察觉的暗纹,“这纹路,我似乎……在某卷记载前朝兵制的古籍残页上见过类似的图示。”他说得有些不确定,但语气却带着一种直觉般的肯定。 钟暮瑶眼中精光一闪,接过他的话:“前朝制式,宫廷侍卫标准配置。”她看向云无月,“确认吗?” 云无月点头:“确认。属下对比过‘蜃楼’秘档,无误。” 遮云楼 “前朝余孽……”钟暮瑶红唇轻启,吐出这四个字,殿内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几分。她看向步临崖,“看来,一直躲在暗处兴风作浪,栽赃我观魔宫,挑起正邪纷争,甚至可能连你我……都算计在内的,并非普通江湖势力,而是意图搅乱天下,好趁势而起的——前朝余孽!” 步临崖心头一震。前朝余孽!这个认知,如同一道闪电,劈开了他脑海中部分迷雾。难怪那些栽赃手段如此阴狠毒辣,格局远超寻常江湖仇杀;难怪岳紫英一个“弱质女流”,却能调动如此资源,心思缜密至此!如果她的背后是意图复辟的前朝势力,那一切就说得通了! 他抬起头,正对上钟暮瑶看过来的目光。那双凤眼里没有了平日的戏谑与慵懒,只有属于观魔宫主的冷静与锐利,以及一丝……寻求同盟的意味。“他们算计我,亦算计了你。”钟暮瑶缓缓道,“如今你叛出藏锋门,与我这‘女魔头’纠缠不清,正道已无你容身之处。而他们,显然是想将这潭水搅得更浑。” 步临崖握紧了手中的短刀,冰凉的触感让他清醒。他知道钟暮瑶说的是事实。他如今已是骑虎难下,与观魔宫绑在了一处。而共同的、强大的敌人,让他们不得不暂时放下彼此之间那虚假又真实的情感纠葛,联手对敌。“你想怎么做?”步临崖问道,声音沉稳。 “揪出他们,撕开他们的伪装,让他们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钟暮瑶语气森然,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意,“我需要你的帮助,步临崖。以你对正道的了解,你的剑,还有你……残存的直觉。”她没有再叫他“夫君”,而是直呼其名。这一刻,他们是盟友,是即将并肩作战的同伴。 步临崖看着她眼中燃烧的火焰,那火焰也点燃了他心中的某种东西。责任或许。但更多的是一种想要与她并肩、共同面对强敌的冲动。 “好。”他没有任何犹豫,应承下来。他将短刀放在棋盘上,那枚代表他将要被吃掉的棋子旁边,“我们从哪里开始?” 钟暮瑶看着他干脆利落的态度,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柔和。她指向棋盘上某个看似无关紧要的位置:“从这里。云无月追踪的线索虽然断了,但前朝余孽活动,必然需要庞大的资金和物资。流萤那边查到,江南漕运最近有些异常,几条原本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的线路,最近似乎总在刻意避开我们的耳目,或许……与此有关。” 她铺开一张地图,开始与步临崖低声商讨起来。两人头挨得很近,一个指点江山,条分缕析,一个凝神静听,不时提出自己的见解和基于残存记忆的补充。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两人身上,勾勒出和谐而专注的剪影。棋盘上的厮杀暂停,殿内弥漫的不再是暧昧与试探,而是一种基于共同目标和危机感的紧密联系。 云无月悄然退至阴影中,看着这一幕,冰冷的眼神微微闪动。或许,这个步临崖,在对付前朝余孽这件事上,暂时还有些用处。 而在这一来一往的分析与谋划中,步临崖看着钟暮瑶冷静睿智的侧脸,感受着她运筹帷幄的气度,心中那份因失忆而漂浮不定的情感,似乎找到了一个可以暂时依附的锚点。他们之间的关系,在这危机四伏的同舟共济中,悄然升温,变得更加复杂,也更加……真实。 江南水乡,烟雨朦胧。一座临河而建、看似普通的客栈“忘尘轩”后院,别有洞天。雅致的静室内,茶香袅袅,隔绝了外间的潮湿与喧嚣。 钟暮瑶与步临崖坐在一方紫檀木桌前,对面是一位风姿绰约的女子。她约莫三十许年纪,云鬓微松,插着一支简单的玉簪,身着绛紫色锦裙,眉眼间透着看透世事的通透与豁达,唇角常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正是这忘尘轩的老板娘,也是江湖最大情报组织“听风阁”的主人——金十三娘。 云无月呈上的那柄前朝短刀,此刻正放在铺着软缎的桌面上。 “哟,这可是个老物件了。”金十三娘伸出保养得宜的手指,轻轻拿起短刀,并未仔细打量那徽记,只是掂了掂分量,指尖在刀脊那处特殊暗纹上划过,便了然一笑,将短刀放回原处。她手腕上戴着一串细小的金算盘手链,随着动作发出细微清脆的碰撞声。 “老板娘好眼力。”钟暮瑶端起茶杯,浅啜一口,“可能看出具体来历?” 金十三娘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目光流转,落在了步临崖身上,带着几分毫不掩饰的探究与兴趣:“这位便是近日江湖上传闻沸沸扬扬的步门主吧?果然一表人才。只是没想到,再见竟是这般光景。”她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在评论一件货物。 步临崖微微蹙眉,他对此女毫无印象,但听其语气,似乎以前见过自己?金十三娘也不深究,转而看向钟暮瑶,笑容微深:“宫主亲自前来,想必不是只为鉴定这柄刀的年代。这刀,是凶器?还是……线索?” “栽赃我观魔宫的凶手所遗落。”钟暮瑶直言不讳,“指向前朝。” 金十三娘点了点头,仿佛早已料到。她拿起手边那具精致的纯金小算盘,纤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拨弄着几颗算珠,发出“噼啪”轻响,像是在计算着什么。 “这刀,确实是前朝宫廷侍卫的标配,名为‘隐刃’,专行暗杀护卫之事。其锻造工艺特殊,暗纹是宫廷匠作监的独门标记,外界仿造不来。”她缓缓说道,语气笃定,“不过,前朝覆灭已近甲子,这等制式兵刃流落出来的不多,且大多被朝廷收缴销毁。如今还能如此成规模、有组织地使用的……” 她顿了顿,抬眸看向两人,眼中闪过一丝精明的光芒:“恐怕不是简单的遗老遗少怀旧那么简单。宫主,步门主,你们惹上的,恐怕是‘遮云楼’。” 围剿观魔宫 “遮云楼?”步临崖下意识地重复,这个名字让他心头莫名一紧,似乎触动了某些极其模糊且不愉快的记忆碎片。 钟暮瑶凤眸微凝:“那个传说中在前朝覆灭时,负责转移皇室血脉和宝藏、转入地下的秘密组织?他们不是早已烟消云散了吗?” 金十三娘轻笑一声,带着几分嘲弄:“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尤其是当他们认为,时机即将来临的时候。”她放下金算盘,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情报贩子特有的神秘感,“近几年来,各地都有些不同寻常的资金流动和人员聚集,看似毫无关联,但细查之下,总有些蛛丝马迹,隐隐指向一个沉寂多年的阴影——遮云楼。他们似乎在暗中织就一张大网,渗透江湖,挑动纷争,甚至……可能连朝廷那边,也伸进去了手。” 她的目光再次扫过那柄短刀:“这‘隐刃’重现江湖,并且用在如此精妙的栽赃局中,恐怕就是他们死灰复燃,并且开始主动出击的信号。他们的目的,绝非小打小闹,恐怕是想要……重聚旧山河,再起风云。” 静室内一片沉寂,只有窗外的雨声淅沥。 金十三娘提供的信息,如同一块关键的拼图,将之前零散的线索串联了起来。岳紫英的深沉心机,前朝短刀,挑动正邪与朝野对立……一切都指向了这个隐藏在历史尘埃下的庞大阴影——遮云楼。 步临崖感到一股沉重的压力,这压力不仅源于对手的强大与隐秘,更源于一种冥冥中的预感——他,或者藏锋门,与这遮云楼之间,似乎早有宿怨。 钟暮瑶放下茶杯,眼中寒光凛冽:“遮云楼……好,很好。本宫倒要看看,是他们遮天的云厉害,还是我焚情的火更旺!” 她看向金十三娘:“老板娘,这份情报,价值几何?” 金十三娘嫣然一笑,重新拨弄起金算盘:“老主顾了,价格好说。不过,比起金银,我更好奇,这漫天风雨最终会吹向何方。若是日后有更有趣的消息,记得来照顾我的生意便是。” 离开忘尘轩时,步临崖回头看了一眼那临水的客栈,以及窗前金十三娘朦胧的身影。这个女人,仿佛站在命运的交汇处,冷眼旁观着江湖潮汐,手中金算盘拨弄的,不仅是钱财,更是天下秘辛。 而他们,已然踏入了与“遮云楼”这场注定席卷天下的漩涡之中。 金十三娘提供的线索,如同在暗夜里点亮了一盏灯,让钟暮瑶和步临崖明确了对手的方向。两人回到观魔宫,正欲依据新的情报调整部署,更紧迫的风暴却已抢先一步席卷而至。 云无忧集结了以少林、丐帮为首的数十个大小门派,打着“拯救被女魔头蛊惑的步门主,铲除观魔宫,匡扶正道”的旗号,浩浩荡荡,兵临观魔宫所在的幽冥山脚下。声浪震天,杀气盈野。 “步临崖!迷途知返,诛杀女魔头,尚可挽回!”“钟暮瑶!交出步门主,自废武功,或可留你全尸!”“魔宫妖邪,荼毒武林,今日便是你们的死期!” 藏锋门在南宫剑和云无忧的带领下,更是冲锋在前。陆惊鸿脸色苍白,握剑的手微微颤抖,他依旧不愿相信步临崖会真心背叛,但师门大义和眼前“铁证如山”的围攻之势,让他别无选择。柳鹤则眼神冰冷,流云双剑寒光闪烁,她坚信步临崖是被蛊惑,一心只想“救”他出来,对钟暮瑶的杀意更是毫不掩饰。 观魔宫这边,钟暮瑶站在宫墙之上,红衣在猎猎风中如血旗翻卷。她看着下方黑压压的人群,脸上没有任何惧色,只有一片冰封的冷漠。 “宫主,如何应对?”倪青霜在一旁低声问道,眼中杀机暗藏,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站在钟暮瑶身侧的步临崖。 钟暮瑶沉默片刻,目光掠过自己麾下的五灵使和众多宫人,又看向身旁眉头紧锁、神色复杂的步临崖。硬拼,观魔宫或许不惧,但必然损失惨重,正中那幕后黑手下怀。而且,步临崖在此,他与正道同门兵戎相见,无论胜负,对他而言都是无法挽回的悲剧。 一个大胆而决绝的计划,在她心中瞬间成型。她转身,对步临崖露出一个与此刻紧张氛围格格不入的、带着几分凄然与决别的笑容:“夫君,看来他们是不肯放过我们了。” 步临崖心头一紧,握住她的手:“我与你同在。” 钟暮瑶却轻轻抽回手,摇了摇头,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他耳中:“不,你不能在此。我需要你活着,也需要……演一场戏给他们看。”她快速低声交代了几句。 步临崖瞳孔骤缩,下意识地想反对:“不行!太危险了!” “这是最好的办法。”钟暮瑶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宫主威仪,“既能保全魔宫,暂避锋芒,也能让你……暂时摆脱这尴尬的境地,更能让那躲在暗处的老鼠,以为得计,露出尾巴!”她的眼中闪烁着算计与疯狂的光芒。 步临崖还要再说,钟暮瑶却已不再看他,转身对倪青霜、玄铁等人下达了一连串隐秘的命令。 围攻开始了。正道联军如同潮水般涌向观魔宫。观魔宫凭借地利和机关顽强抵抗,战况激烈。 混乱中,步临崖依照钟暮瑶的计划,且战且退,有意无意地将一部分追击者引向了幽冥山最为险峻的——断魂崖。 而就在断魂崖边,发生了让所有追击者,尤其是步临崖,永生难忘的一幕。 钟暮瑶的身影出现在崖边,她似乎是为了掩护步临崖撤退而被逼至此绝境。她的红衣多处破损,沾染着不知是她自己还是敌人的血迹,脸色苍白,气息紊乱,显然已是强弩之末。 “暮瑶!”步临崖按照剧本,发出惊怒的呼喊,想要冲过去。 “别过来!”钟暮瑶回头对他凄然一笑,那笑容美得惊心动魄,也决绝得令人心碎,“夫君,保重……” 就在这时,数道凌厉的攻击从后方袭向钟暮瑶!她似乎力竭,无法完全避开,身形一个踉跄,竟直直地向后,跌入了那深不见底、罡风呼啸、毒瘴弥漫的断魂崖! 那抹鲜艳的红衣,如同折翼的蝴蝶,瞬间被崖下的云雾吞噬,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 步临崖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嘶吼,目眦欲裂!尽管知道这可能是计划,但亲眼看着那抹身影消失在万丈深渊,巨大的恐慌和失去的痛楚还是如同海啸般瞬间将他淹没!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捏碎! 走火入魔 他体内的《无妄剑诀》真气原本就因情感的巨大波动而不再平静,此刻,在这极致的心神冲击下,彻底失控!心如明镜?剑映万物?此刻他的心已碎,镜已破! “噗——”一口鲜血猛地从他口中喷出。藏锋剑感受到主人狂暴混乱的心绪,发出一阵刺耳的悲鸣,剑身清光暴涨,却充满了暴戾与毁灭的气息!步临崖双眼赤红,理智尽失,脑海中只剩下钟暮瑶坠崖前那凄美的笑容和消失的红影。 “啊——!”他如同疯魔,手持藏锋剑,不管不顾地向着方才攻击钟暮瑶的方向,也是所有正道人士所在的方向,猛地挥出一道狂暴无匹、充满毁灭意志的剑气! 这道剑气,不再是精妙绝伦的《无妄剑诀》,而是走火入魔后失控的疯子般、剑气如同无形的巨镰横扫而过!首当其冲的几名高手猝不及防,被剑气直接撕裂护体真气,重伤倒飞出去!离得稍近的弟子更是被剑气余波震得东倒西歪,吐血不止! 其中,就包括了试图上前查看情况的柳鹤,以及离步临崖不远、满脸震惊与痛心的陆惊鸿!场面瞬间大乱!“步临崖疯了!”“他走火入魔了!”“快制住他!” 步临崖却仿佛听不到任何声音,他兀自对着空荡荡的断魂崖,发出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哀嚎,剑气不受控制地四溢纵横,将崖边岩石削得粉碎! 云无忧看着状若疯魔、误伤同道的步临崖,脸色铁青,痛心疾首更甚。南宫剑急忙指挥弟子救人,看向步临崖的目光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悲痛。 而制造了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钟暮瑶,此刻或许正隐匿在暗处,冷静地观察着这由她一手导演的、以自身“死亡”为代价换来的局面。 步临崖的走火入魔,正道联军的混乱与伤亡,无疑坐实了“女魔头”已死,步临崖因此发疯的“事实”。这出戏,逼真得超出了她的预期。 而她不知道的是,步临崖此刻的痛,并非全是演戏。那《无妄剑诀》的反噬,那心神俱裂的绝望,有一半,源自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真实的情感。断魂崖边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伴随着血腥与混乱,迅速传回了观魔宫。 “宫主……宫主她……坠崖……身亡了……”当这个消息最终由一名浑身浴血、从前方拼死逃回的影卫断断续续说出时,整个观魔宫仿佛瞬间被冻结。 死寂。 随即,是火山喷发前般的压抑。“放你娘的屁!”赤焰第一个暴起,一把揪住那名影卫的衣领,双目瞬间布满血丝,额角青筋暴跳,“宫主武功盖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坠崖!你再敢胡言乱语,老子撕了你!” 那名影卫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泣不成声:“赤焰大人……是真的……好多人都看见了……步临崖他……他也疯了……” “步!临!崖!”赤焰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仿佛带着血沫。他猛地松开影卫,如同困兽般在殿内来回踱步,焚炎枪被他攥得咯咯作响,周身散发出的暴烈气息几乎要点燃空气。 他不信!他不信那个风华绝代、手段通天的宫主会就这么死了!一定是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是他们的围攻!是他们的逼迫! 悲恸、愤怒、以及一种被掏空般的巨大失落感,如同岩浆在他胸中翻涌、积蓄。他想起了宫主平日虽严厉,却从未亏待过他们这些部下;想起了她红衣飒沓,挥鞭间强敌灰飞烟灭的绝世风姿;想起了她偶尔流露出的、不易察觉的疲惫…… 而现在,那些人,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害死了她!“啊——!”赤焰仰天发出一声如同受伤孤狼般的咆哮,声音充满了无尽的悲愤与杀意,“正道!狗屁的正道!老子要你们血债血偿!” 他猛地转身,目光扫过殿内同样悲愤难抑、却尚存一丝理智的倪青霜、玄铁等人,怒吼道:“你们还等什么?!为宫主报仇!” 倪青霜眼神冰冷,袖中的双狐短刀已然出鞘三寸,寒光闪烁,但她尚存一丝理智,知道此刻冲动并非上策。玄铁沉默如山,巨阙刀插在地上,但他紧握的拳头上青筋暴露,显示着他内心的不平静。 “赤焰,冷静!”倪青霜试图劝阻,“宫主之事尚有蹊跷,我们……”“冷静?!宫主都没了!你还让我冷静?!”赤焰粗暴地打断她,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她,“倪青霜!你难道不想为宫主报仇吗?!还是你怕了?!” 不等倪青霜回答,赤焰已然做出了决定。他不再理会众人,提着焚炎枪,大步冲出殿外,对着早已集结待命、同样被悲愤笼罩的赤焰军发出了雷霆般的怒吼: “赤焰军!听令!”“宫主蒙难,陨于正道伪君子之手!此仇不共戴天!” “随我——出征!踏平那些跳梁小丑的门庭,用他们的血,祭奠宫主在天之灵!”“杀!杀!杀!” 赤焰军本就是魔宫最锋利的矛,由赤焰一手带出,性如烈火,重情重义。此刻听闻宫主死讯,早已群情激愤,被赤焰这充满悲愤与杀意的战前动员彻底点燃! “为宫主报仇!”“踏平他们!”“杀——!” 铁蹄铮铮,烈焰熊熊。赤焰一马当先,如同一团燃烧的复仇之火,率领着同样化作复仇洪流的赤焰军,如同失控的火山熔岩,冲出了幽冥山,冲向了江湖! 首当其冲的,便是之前在武林大会上叫嚣得最凶、此次围攻魔宫最为卖力的几个二流门派。 没有谈判,没有警告。只有最直接、最残酷的杀戮。赤焰枪所过之处,焚天劲催发的烈焰几乎将山门点燃,抵抗者如同草芥般被收割。赤焰军铁蹄踏过,留下的只有断壁残垣和冲天的血腥气。 “赤焰!你竟敢……”“魔头!我等与你不死不休!” 研制解药 惨叫声、怒吼声、兵刃碰撞声、建筑倒塌声……交织成一曲血腥的复仇乐章。 赤焰仿佛听不到任何声音,他眼中只有血色,心中只有毁灭。他要让所有参与逼死宫主的人,付出代价!他要让整个江湖都知道,观魔宫即便宫主不在,也绝非任人欺凌! 短短数日,三个门派被连根拔起,鸡犬不留。江湖震动,人人自危! 原本因钟暮瑶“死讯”而欢欣鼓舞、以为魔宫气数已尽的正道各派,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血腥报复打懵了。他们这才意识到,除掉了钟暮瑶,却释放出了赤焰这头更加疯狂、更加不顾一切的复仇凶兽! 江湖,因钟暮瑶的“死”,非但没有恢复平静,反而陷入了更大的混乱与恐慌之中。 而制造了这一切的赤焰,在焚毁又一个门派的山门后,立于尸山血海之中,望着幽冥山的方向,虎目之中,终于滚下两行灼热的血泪。“宫主……属下……给您报仇了……” 他的复仇,宣泄了悲愤,却也无疑将观魔宫推向了更加危险的风口浪尖,也为后续的局势,埋下了更深的隐患。 断魂崖下的罡风毒瘴,对于熟知此地秘径、且早有准备的钟暮瑶而言,并非绝境。借助崖壁隐秘的洞穴和早已布置好的索道,她在众人视线之外悄然脱身,于幽冥山另一处更为隐蔽的据点潜藏下来。 外界因她的“死”而掀起的滔天巨浪——正道的“欢庆”,赤焰的疯狂复仇,江湖的再度动荡——她都通过流萤和云无月的情报网,冷眼旁观。 然而,有一条消息,却让她无法继续保持绝对的冷静。 步临崖走火入魔,剑气失控,误伤同道,如今被藏锋门强行带回,囚于禁地,由云无忧亲自看守,试图助他平复心神,驱除心魔。 他……竟为她“死”,癫狂至此? 钟暮瑶抚摸着身上已然愈合大半、只余淡淡青紫的肩头伤口,眼前仿佛又浮现起步临崖那双因她坠崖而瞬间碎裂的眼眸,以及那声撕心裂肺的“不——”。那一刻的冲击,做不得假。即便他记忆全失,那份因她而起的痛楚,却灼的伤人。 一丝混杂着酸涩的暖流,悄然划过她冰封的心湖。她得到了她想要的,不是吗?看他为她失控,为她痛苦,证明她在他心中,即便是在这虚假的戏码里,也占据了如此重要的位置。 可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恐惧。这份因虚假记忆而生的深情,随时可能坍塌。一旦他恢复记忆,想起自己是正道魁首步临崖,想起她是他不共戴天的死敌……今日他因“失去”她有多痛,来日他因“被骗”而生的恨与怒,就会有多烈! 她不能失去他。至少,不能以这种被他憎恨的方式失去。一个自私而疯狂的念头,在她心中滋生、蔓延——让他永远想不起来!就让这一切,永远停留在此刻。 是夜,她秘密召见了李复。依旧是那间弥漫着药香的静室,钟暮瑶褪去了伪装的柔弱,恢复了观魔宫主的威仪,只是眉宇间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与挣扎。 “李神医,”她开门见山,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步临崖的记忆,我不希望他恢复。” 李复正在整理药匣的手微微一顿,抬眸看向她。烛光下,他冷峻的面容半明半暗,眼神深邃难辨。“宫主这是何意?” “字面意思。”钟暮瑶走到他面前,目光锐利,“我需要你继续用药,压制甚至……彻底抹去他过去的记忆。让他永远只记得,他是我钟暮瑶的夫君。” 静室内一片死寂,只有烛火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李复沉默地看着她,看着这个美艳无双、行事狠辣,此刻却因惧怕失去而提出如此要求的女魔头。他脑海中闪过步临崖为她失魂落魄、走火入魔的模样,闪过步临崖守在她病榻前那毫不掩饰的关切与焦灼。 这两个人,一个用谎言编织深情,一个在虚假中投入真心,扭曲又悲哀,却偏偏……让人刻骨铭心。 他是一名医者,信奉的是祛除病灶,恢复本真。用药压制甚至抹去记忆,这与他的医道背道而驰,近乎邪术。 “他的走火入魔,根源在于《无妄剑诀》与心境的冲突,以及……巨大的情感冲击。强行压制记忆,如同堵截洪水,隐患更大,恐非良策。”李复的声音依旧冷静,试图规劝。 “我不管什么隐患!”钟暮瑶语气陡然转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我只要他现在!只要他留在我身边!李复,你只需告诉我,能做到吗?” 她的眼神,带着孤注一掷的偏执,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祈求。 李复与她对视着,内心经历着剧烈的挣扎。理智告诉他,应该拒绝,应该坚持医者的原则。但情感上……他看到了步临崖那份“虚假”却真挚的情感,也看到了钟暮瑶这份源于恐惧的、扭曲的占有欲。他发现自己竟有些不忍,看到这由谎言构筑的、却偏偏生出几分真情的局面,彻底崩毁。 更重要的是,他隐隐觉得,让步临崖在浑噩中沉沦,对他,对钟暮瑶,都并非真正的解脱。良久,在李复仿佛凝滞的目光下,钟暮瑶眼中的厉色渐渐被一种深藏的疲惫取代,她几乎是用气音说道:“……算我,求你。” 李复心中一震。他从未想过,会从这位叱咤风云的女魔头口中,听到这样一个字。他缓缓垂下眼眸,掩去其中翻涌的复杂情绪,再抬起时,已恢复了古井无波。 “我……尽力。”他没有承诺一定能做到,只是说了“尽力”。钟暮瑶仿佛松了口气,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红衣消失在夜色中。 然而,李复所谓的“尽力”,与钟暮瑶所期望的,截然相反。 他关上门,点燃了更多的灯烛,将自己埋首于满桌的医书古籍和瓶瓶罐罐之中。他不再研究如何压制记忆,而是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破解“忘忧散”、研制真正的解药中。 相思解药 他要的不是维持一个虚假的幻梦,而是打破这个困住两个人的心牢。他想看看,当迷雾散尽,真相大白之时,那份在虚假中萌生的情感,是否还能找到真实的土壤?步临崖又该如何面对这一切?这对他而言,是一个比“相思断肠”更复杂、也更让他感兴趣的难题。 数个不眠之夜后,当黎明再次降临,李复看着掌心那枚刚刚成型的、散发着清冽药香的乳白色丹药,眼神复杂。解药,成了。 他不知道这枚丹药,最终会带来的是救赎,还是更深的毁灭。 烛火摇曳,映照着李复清瘦而冷峻的侧脸。他独自在静室中坐了许久,目光始终落在那枚刚刚炼制成功的乳白色解药上。丹药表面流转着温润的光泽,散发着清冽的药香,与他平日里接触的那些剧毒之物截然不同。 这枚丹药,承载着两个人的命运,或许,还有整个江湖未来的走向。 他回想起钟暮瑶离去时那带着偏执与一丝脆弱的眼神,回想起步临崖失忆后那双纯粹依赖又因她“死讯”而破碎的眼眸。一个用尽手段想要禁锢,一个在无知中沉溺真情。这扭曲的局面,如同一团乱麻,而用药维持这虚假的平衡,在他眼中,无异于饮鸩止渴,是对医道最大的背离。 他是毒医,钻研百毒,性情冷僻,但他有自己的底线和骄傲。 趁人之危,用药操控心神,此等行径,与那些他所不齿的邪魔外道何异? 钟暮瑶那句带着颤音的“算我求你”,曾在他心中激起涟漪,让他有过片刻的动摇。但正是这动摇,让他更加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绝不能踏过那条线。 情之一字,缥缈难寻,炽烈时能焚尽一切,冰冷时又能冻结灵魂。 它不该,也不能被区区药石所禁锢、所扭曲。真正的答案,不在他的药庐里,而在步临崖自己的心里。 想通了这一点,李复心中那因挣扎而产生的滞涩感骤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豁然开朗的清明。他小心地将那枚解药放入一个洁净的玉瓶之中,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微皱的衣袍,脸上恢复了惯有的冷寂与古板。 他主动去求见钟暮瑶。钟暮瑶正在处理赤焰复仇后留下的一堆烂摊子,听闻李复求见,眼中闪过一丝期待,立刻屏退了左右。 “李神医,可是……药物准备好了?”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但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座椅扶手,泄露了她内心的紧张。 李复没有错过她这细微的动作。他走上前,并未多言,只是将那个小小的玉瓶轻轻放在了钟暮瑶面前的桌案上。玉瓶剔透,可以隐约看到里面那枚乳白色的丹药。 钟暮瑶的目光瞬间被吸引,她伸手拿起玉瓶,指尖微微发颤,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这就是……能让他永远想不起来的药?” 李复抬起眼眸,平静地迎上她期待的目光,声音清晰而冷静,如同玉石相击,打破了她的幻想:“不。” 钟暮瑶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少许,握着玉瓶的手指收紧。 李复继续道,语气不急不缓,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此乃‘忘忧散’的彻底解药。服下之后,他失去的记忆,会逐渐恢复。” “你!”钟暮瑶猛地站起身,凤眸中燃起怒火,周身杀气隐现,“李复!你竟敢违逆我的命令?!”面对她的震怒,李复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挺直着脊梁,如同风雪中屹立的青松。他坦然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 “宫主,李复只是一介医者。医者,治病救人,解厄除障,乃为本分。用药操控人心,禁锢记忆,非吾所为。”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她手中那枚承载着抉择的玉瓶,声音低沉了几分,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情之一字,非药石可锢,非外力可强留。是真是假,是去是留……当由他,自行抉择。” 这番话,如同惊雷,炸响在钟暮瑶的耳边。她死死地盯着李复,想从他脸上找出一丝虚伪或怯懦,却只看到了一片坦荡的冷静与坚持。那是一种源于自身信念的、无法被权势或威胁所压服的君子之风。 他没有因为她的身份而屈服,没有因为她的恳求而违背自己的原则。他选择了他认为正确的道路,哪怕这条道路,可能会引来她的雷霆之怒。 钟暮瑶胸脯剧烈起伏着,怒火与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交织。她看着手中那枚解药,仿佛握着滚烫的炭火。 李复不再多言,微微躬身一礼,便转身离去,青灰色的背影在殿门口消失,依旧冷僻孤直,却留下了一个关于“选择”的沉重命题,和一枚足以颠覆一切的解药。 静室内,只剩下钟暮瑶一人,和她手中那枚,通往未知未来的钥匙。 那枚乳白色的解药,最终还是被步临崖服下了。或许是钟暮瑶在巨大的心理挣扎后,终究存了一丝渺茫的希望,将那玉瓶混入了他的日常饮食中;又或许是李复通过某种方式,暗中促成。真相已不重要。 重要的是,当步临崖从一场漫长而混乱的梦境中惊醒时,破碎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垮了那层由药物构筑的脆弱堤坝。他是步临崖,藏锋门门主,正道魁首。她是钟暮瑶,观魔宫宫主,杀人如麻的女魔头。他们是对立的存在,是彼此追杀的宿敌。 那些失忆后的缠绵悱恻、深情款款、醋海生波……全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一场利用他记忆空白的、彻头彻尾的羞辱! 巨大的认知撕裂带来的痛苦,远超任何肉体上的创伤。他捂着仿佛要炸开的头颅,发出压抑的低吼,眼中充满了被愚弄的愤怒、背叛的痛楚,以及一种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对那段虚假温情的留恋与恶心。 但他很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愤怒解决不了问题。他要弄清楚,这个女人处心积虑布下如此大局,究竟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藏锋门的机密?正道的布防?还是仅仅为了折辱他? 一个计划在他心中迅速成型——将计就计。他压下眼底翻涌的惊涛骇浪,努力维持着失忆时那副带着依赖与深情的模样,回到了钟暮瑶的身边。 恢复记忆H 钟暮鼓和步临崖依旧缠绵,已经形影不离,晚上同塌而眠,不知何时开始,步临崖的吻充满了狠厉,不再是温柔的摩挲,钟暮瑶嘶了一声“步临崖,你怎么了?” 步临崖抚摸着钟暮瑶带着些艳丽的脸庞,“无事,我只是想永远陪在你身边。”在步临崖的轻吻下,钟暮瑶身体已经完全动情,剧烈的酥麻感冲击着她的神经,步临崖温柔看着眼前被他弄得动情的女人,心中苦涩,情欲胀大了他的肉棒硬得让人发疼。 他想要狠狠肏她,想要让她在自己身下婉转呻吟。他慢条斯理地解去了自己地衣衫,露出矫健有力的身躯,硬的发麻的肉棒贴在花穴上,缓缓得蹭着,沾着湿润的淫水闪着亮色的水滴。 钟暮瑶被肉棒烫得身体一缩,令她气息越发娇嗔,忍不住呻吟道:“…………嗯啊……步临崖……我好难受。”别怕,我会用内力渡着你的。”步临崖俯下身去,轻吻着她的脸颊安抚着她,肉棒经过层层褶皱越插越深,。 钟暮瑶被插的身体不由地颤栗了起来,纤细地手掌紧紧抓着步临崖的北部,口中发出细碎哀鸣,“步临崖……嗯啊……你慢点…………好大……好深……好累,今晚注定又是一个不眠夜,安静的寝殿中只有床板的嘎吱声和女人的身影声…… 钟暮瑶敏锐地察觉到他似乎有些不同,那眼神深处似乎多了一些她看不懂的东西,但他依旧叫她“暮瑶”,依旧对她关怀备至,这让她心中那丝因李复之言而产生的不安,稍稍平复。或许……解药并未完全生效?或许他依旧选择留在她身边? 她不知道,步临崖的每一次触碰都带着隐忍的僵硬,每一次呼唤都如同刀割。他在试探,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寻找着揭开她真面目的机会。 机会很快来了。倪青霜对步临崖的杀意从未消减,几次三番暗中动作,都被步临崖“侥幸”躲过。步临崖顺势利用了她的杀机,故意在一次与钟暮瑶独处时,制造了被倪青霜暗算重伤的假象。 钟暮瑶果然心急如焚,上前查看他的“伤势”。就在她心神松懈、全无防备的瞬间,步临崖眼中伪装的柔情瞬间褪去,化为冰冷的锐利!他出手如电,指尖凝聚的真气瞬间封住了她周身几处大穴,同时将一枚无色无味的药丸强行喂入她口中! 那并非致命毒药,而是能让人内力暂时凝滞、浑身无力的特殊药物。钟暮瑶猝不及防,身体一软,倒入他怀中,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美眸,看着眼前这张瞬间变得陌生而冷酷的脸。 “你……”她瞬间明白了,他恢复记忆了。 步临崖毫不怜惜地将她拦腰抱起,无视她眼中瞬间涌上的震惊、痛楚和一丝了然的绝望,趁着魔宫因他“遇袭”而产生的混乱,凭借对地形的熟悉和早已规划好的路线,轻易地避开了守卫,将她带离了幽冥山,径直回到了藏锋门,囚禁于他以往闭关所用的、绝对隔音的密室之中。 密室内,烛火昏暗。 钟暮瑶被步临崖毫不留情地扔在冰冷的石床上,穴道被封,药力发作,让她连抬起手指都困难。她看着站在面前,居高临下、眼神冰冷如同看着一件死物的步临崖,心,一点点沉入冰窟。 “钟暮瑶,”步临崖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如同淬了冰,“戏,该落幕了。告诉我,你处心积虑,演这一出深情戏码,究竟意欲何为?” 钟暮瑶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怀疑与憎恶,看着他那仿佛被玷污了般的表情,忽然觉得无比疲惫,也无比可笑。她耗费心神,甚至不惜假死,得到的,终究是这般结局。 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苍白而艳丽的笑容,声音因药力而微弱,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我若说……我只是想要你呢?” 步临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眼中怒火更炽:“想要我?用这种下作的手段?将我变成你身边一条失去记忆、摇尾乞怜的狗?钟暮瑶,你的真心,未免太廉价,也太令人作呕!” 他的话语,如同最锋利的匕首,一刀刀剜在她的心上。原来,在他眼中,那些时日的相处,那些维护,那些醋意,那些因她“死”而发的狂……都只是“令人作呕”的表演。 她不再解释,也不再争辩。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重复着那句在他看来无比可笑的话:“步临崖,我对你,是真心。” 无论他如何逼问,威逼利诱,甚至以魔宫存亡相胁,得到的,永远只有这干巴巴的、他半个字都不信的“真心”。 步临崖的耐心终于耗尽。他看着她那副油盐不进、仿佛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头顶。这女人,到了如此地步,还在演戏! “好!好一个‘真心’!”步临崖怒极反笑,眼神冰冷刺骨,“既然你口口声声说是真心,那便将藏锋剑还我!那是藏锋门主的象征,不是你这妖女配持有的东西!用它,断了你我这段时间荒唐可笑的关系!” 他以为她会犹豫,会找借口,会露出破绽。然而,钟暮瑶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空洞得让他心头莫名一悸。 “好。”她轻轻吐出一个字,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还你。” 步临崖愣了一下,随即心中涌起的是一种扭曲的、如释重负的快感。看吧,果然是为了别的目的,连象征他们“关系”的剑,都能如此轻易放弃!他果然没有看错她! 钟暮瑶艰难地抬起无力的手,指尖触碰到冰冷的剑身,那熟悉的触感让她眼眶微热,却被她强行压下。她握住剑柄,将剑缓缓推到他面前。 “从此,”她闭上眼,声音轻得如同叹息,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的决绝,“你我,两不相欠。” 步临崖一把抓过藏锋剑,熟悉的重量和触感让他心神一定。他看着床上仿佛失去所有生气的钟暮瑶,冷声道:“早该如此。” 说完,他不再看她一眼,握着失而复得的藏锋剑,转身,决绝地离开了密室。厚重的石门在他身后缓缓关上,发出沉闷的巨响,彻底隔绝了两个世界。 密室重归黑暗与死寂。钟暮瑶躺在冰冷的石床上,听着那远去的、毫不留恋的脚步声,一滴滚烫的泪,终于从眼角滑落,迅速隐入鬓发,消失无踪。 她给了他能伤她的剑,而他,果然毫不留情。心死,莫过如此。 步临崖“遇袭”,宫主匆忙前去查看,随后两人一同失踪的消息传回时,倪青霜起初并未多想,只以为是步临崖伤势过重,宫主带他去了某处隐秘之地疗伤,或是暂时避开可能的后续袭击。 她甚至心中还闪过一丝阴暗的快意,若是步临崖就此重伤不治,倒也省了她许多手脚。然而,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宫主与步临崖依旧音讯全无,连负责情报的流萤和云无月都查不到丝毫踪迹,一种不祥的预感开始如同毒藤般缠绕上倪青霜的心头。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复盘步临崖“遇袭”前后的每一个细节。他那看似惊慌失措却精准避开要害的闪避,他倒入宫主怀中时那一瞬间眼神的清明,以及宫主靠近他时,他指尖那细微的、近乎不可查的动作…… 当时被担忧和杀意蒙蔽的感知,此刻在怀疑的放大镜下,变得清晰无比! 计谋 那不是遇袭!那是步临崖精心设计的局!一个利用了她的杀意,利用了宫主对他的关心,将宫主引入彀中的毒计!而她倪青霜,就是那个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上、亲手将毒刺递到宫主身边的蠢货! 想通这一切的瞬间,倪青霜发出一声如同受伤母兽般的悲鸣,猛地一掌拍在身旁的石柱上!坚硬的石柱被她蕴含着滔天怒意与悔恨的一掌震得裂纹蔓延,石屑纷飞! 她竟然……竟然成了步临崖伤害宫主的帮凶!那个她恨不得碎尸万段的男人,不仅玷污了宫主,蒙蔽了宫主的心智,如今更是利用她,将宫主置于险境!宫主如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皆因她一时不察,中了那步临崖的诡计! 无尽的悔恨如同岩浆般灼烧着她的五脏六腑,比任何酷刑都更令人痛苦。她一向自诩聪明,八面玲珑,算无遗策,却栽在了自己最深的执念上!她恨步临崖,更恨愚蠢轻敌的自己! “步、临、崖!”她一字一顿地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媚眼之中再无平日的风情与算计,只剩下滔天的杀意和毁灭一切的疯狂,“我倪青霜对天发誓,若不将你千刀万剐,挫骨扬灰,我誓不为人!” 她猛地转身,冲向魔宫禁地档案库,疯狂地调阅所有关于步临崖、关于藏锋门、关于正道各派的一切资料。他的武功路数,他的性格弱点,藏锋门的布防,与他交好或是有隙的门派……所有的一切,都成了她复仇路上必须掌握的情报。 她不再仅仅是为了除掉一个让宫主迷失的障碍,更是为了洗刷自己的耻辱,为了弥补那噬心蚀骨的悔恨!“青霜大人,您……”负责档案的弟子被她那如同恶鬼般狰狞的神色吓到,怯生生地开口。 “滚!”倪青霜头也不抬,声音嘶哑冰冷,全部心神都沉浸在那浩如烟海的卷宗之中,寻找着任何一丝可以致步临崖于死地的可能。她知道,步临崖既然恢复了记忆,又将宫主擒走,此刻必然在藏锋门,被那些所谓的正道人士重重保护。强攻是不智的,她需要更周密、更毒辣的计划。 她要让他众叛亲离,身败名裂,在无尽的痛苦和绝望中死去!唯有如此,才能稍解她心头之恨,才能告慰……或许已遭不测的宫主。 阴影中,笑面狐狸收起了所有的伪装,露出了淬毒的獠牙,一场针对步临崖个人的、不死不休的暗杀与复仇,悄然拉开了序幕。而这一次,她将不惜一切代价。 步临崖手持藏锋剑,独自一人回到了藏锋门。山门依旧,云雾缭绕,熟悉的练剑坪、熟悉的楼阁亭台,此刻却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与陌生。当他踏上山门石阶的那一刻,所有看到他的弟子,无论是正在洒扫的杂役,还是演练剑法的内门精英,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目光,复杂难言。有惊讶,有疑惑,有松了口气的庆幸,但更多的,是一种无声的审视与隔阂。他们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熟悉的陌生人,一个……身上打着“魔宫印记”的归来者。 步临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些目光中的重量,它们如同无形的针,刺在他本就千疮百孔的心上。他目不斜视,径直走向主殿,每一步都仿佛踏在荆棘之上。 “临崖!”云无忧得到消息,第一时间赶了过来,他脸上没有半分喜悦,只有沉痛与未消的余怒,“你……你还知道回来!”步临崖停下脚步,对着云无忧,这位从小看着他长大、亦师亦父的师叔,缓缓躬身一礼,声音干涩:“师叔。” “你还认我这个师叔?!”云无忧痛心疾首,“你看看你做的这些事!与女魔头为伍,叛出师门,走火入魔伤及同门!我藏锋门数百年的清誉,险些毁于一旦!你……你让我如何向历代祖师交代?!” 步临崖沉默着,无从辩解。云无忧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事实。他想起在武林大会上,在断魂崖边,那些因他失控的剑气而倒下的同门,其中还有他颇为看好的晚辈陆惊鸿,以及……柳鹤。愧疚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弟子……知错。”他垂下眼眸,掩去其中的痛苦与挣扎。“知错?一句知错就能弥补吗?”云无忧语气激动,“那女魔头如今何在?你将她如何了?”这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步临崖是否已经“迷途知返”。 云无忧忧虑说道:步临崖,你需记住,正邪不两立!切莫再因私废公,被那女魔头迷惑!”“弟子明白。”步临崖低声应道。就在这时,南宫剑洪亮的声音传来:“门主!您回来了!” 只见南宫剑大步流星地走来,脸上带着憨直而激动的笑容,仿佛步临崖只是外出游历归来一般。他用力拍了拍步临崖的肩膀,语气热络:“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门主,你不知道,你不在的这些日子,门中事务繁多,可把我和云师叔祖忙坏了!” 他的热情,与周围其他弟子沉默审视的目光形成了鲜明对比,让步临崖感到一丝暖意,却也更加凸显了他处境的尴尬。 南宫剑似乎完全没察觉到气氛的异样,他凑近几步,压低声音,带着几分兴奋道:“门主,您你擒回那女魔头,真是大快人心!如今魔宫群龙无首,那个赤焰又像个疯子一样四处树敌,正是我们联合各大门派,一举铲除观魔宫,为你正名,也为武林除害的大好时机啊!” 他双眼放光,充满了对“复仇”和“建功立业”的憧憬:“只要我们藏锋门振臂一呼,必然应者云集!到时候踏平观魔宫,看谁还敢说门主你与魔宫有染!” 步临崖看着南宫剑那单纯而热血的脸庞,心中五味杂陈。复仇?正名?他曾也以为这是理所当然的道路。可如今,当他亲手将那个口口声声说“真心”的女人囚禁,当他想起失忆时魔宫众人或明或暗的接纳,尤其是赤焰、玄铁等人拼死断后的身影,以及……那个小侍女小满天真烂漫的笑容……“铲除”二字,变得无比沉重。 开解 更何况,真正的黑手,是那隐藏在幕后的“遮云楼”,观魔宫或许也只是一枚被利用的棋子。但他此刻无法解释,也无法说出真相。在所有人眼中,他与钟暮瑶,就是势不两立的死敌。 他只能沉默以对。南宫剑见他不语,以为他默认了,更是兴奋,开始滔滔不绝地阐述起“剿魔大计”。步临崖站在原地,听着南宫剑充满激情的规划,感受着周围同门或期待或疑虑的目光,以及云无忧那依旧带着审视的眼神,只觉得一股巨大的疲惫和孤立感席卷而来。 回归师门,却仿佛置身于一个更大的囚笼。前路茫茫,而他手中的剑,似乎比任何时候都要沉重。 步临崖回归的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江湖上激荡起层层涟漪。有人拍手称快,认为正道魁首迷途知返,实乃武林之幸;也有人暗中非议,觉得他与魔宫女魔头纠缠不清,名声已污,难当大任。 藏锋门内,气氛亦是微妙。步临崖将自己关在临崖小筑,鲜少外出,一方面是无颜面对同门,另一方面,也是心绪纷乱,难以平静。南宫剑的“剿魔大计”如同沉重的枷锁,云无忧的谆谆告诫言犹在耳,而脑海中,钟暮瑶苍白的脸孔与决绝的泪眼,又不时浮现,与失忆时的点滴温情交织,撕扯着他的内心。 他坐在窗前,望着窗外云卷云舒,手中无意识地摩挲着藏锋剑冰冷的剑身。这柄剑,曾经代表着他匡扶正义的信念,如今却沾染了说不清道不明的纠葛与无奈。何为正?何为邪?难道仅仅因为出身阵营不同,所有的情感与过往,都可以被轻易否定,必须刀剑相向吗?“步门主,故人造访,可否一见?” 一个平和温润的声音在院外响起,打破了小筑的沉寂。 步临崖微微一怔,这个声音……他起身开门,只见院中站着一位身着灰色僧袍、手持玉拂尘的老尼姑。她面容慈和,眼神清澈通透,仿佛能映照人心,正是清心庵的住持,静慧师太。“静慧师太?”步临崖有些意外,连忙行礼。静慧师太是武林中德高望重的前辈,虽属佛门,却心怀天下,明辨是非,与他已故的师尊也有些交情。 “不必多礼。”静慧师太微微一笑,目光掠过步临崖眉宇间化不开的郁结,以及他手中那柄似乎黯淡了几分的藏锋剑,心中了然几分。她随步临崖走入小筑,在茶案前坐下,并未急于开口,只是静静地烹茶,动作舒缓自然,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步临崖沉默地坐在对面,心中的烦乱在这份宁静中,奇异地平复了些许。茶水煮沸,清香四溢。静慧师太斟了一杯,推到步临崖面前,这才缓缓开口,声音如同山间清泉,流淌入心:“步门主,近日可是为‘正道’二字所困?” 步临崖身体微震,抬眸看向她,对上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眸,他苦涩一笑:“师太明鉴。临崖……确有许多困惑。“” 静慧师太并未追问具体何事,只是拈着手中的玉拂尘,尘丝洁白如雪,她看着步临崖,语气平和却字字千钧: “步门主,需知这世间,正道在心,不在口;侠义在行,不在名。”步临崖喃喃重复:“在心不在口……在行不在名……” “世人皆言观魔宫是魔窟,钟暮瑶是女魔头,此乃‘口’中之正,世人所见之‘名’。”静慧师太声音温和,却带着振聋发聩的力量,“然则,步门主亲身所历,亲眼所见,那魔宫之中,可全是十恶不赦之徒?那钟暮瑶对你,可曾有过加害之心?你因她之‘死’而心神俱裂,走火入魔,这份痛,是真是假?” 步临崖如遭雷击,僵在原地。静慧师太的话,如同利剑,精准地刺破了他一直试图回避和否认的情感核心。 “真正的正道,不在于你出身何门,与谁为敌,而在于你本心秉持何种信念,行事遵循何种准则。是非曲直,当由心断,而非人云亦云。”静慧师太继续说道,目光慈和却深邃,“若因畏惧人言,便违背本心,那才是真正的入了魔障,失了‘正道’。” 她站起身,轻轻拂了拂僧袍:“步门主是聪明人,老尼言尽于此。望你好生思量,莫要让浮名与世俗之见,蒙蔽了你的剑心。”说完,她微微颔首,便转身飘然离去,如同来时一般,不带走一片云彩。 小筑内,再次只剩下步临崖一人。他怔怔地坐在原地,耳边反复回响着静慧师太的话语——“正道在心不在口,侠义在行不在名”。 是啊,他一直在用世俗的标准、师门的期望来框定自己,却忽略了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感受和判断。失忆时,钟暮瑶待他如何,魔宫众人如何,他亲身感受。恢复记忆后,她的“真心”是假,但他的痛,他的不舍,他的困惑,却是真的。 剿灭魔宫,真的是他内心所愿吗?还是只是为了符合“正道魁首”这个身份该做的事? 静慧师太的一席话,如同在他混沌的心田中投下了一颗种子,虽未立刻开花结果,却已悄然破土,开始动摇他根深蒂固的认知,引导着他走向一条更加遵从本心、却也注定更加艰难的道路。 他看着手中的藏锋剑,剑身似乎不再那么冰冷沉重。前路依旧迷雾重重,但心中,似乎有了一点微弱却坚定的光。 静慧师太的点拨,如同在步临崖心湖中投入一颗石子,涟漪虽未平复他所有的挣扎,却让他开始尝试正视自己的内心。他不再急于表态支持南宫剑的“剿魔大计”,而是以需要稳定心境、恢复功力为由,暂缓了相关行动,这让云无忧和南宫剑虽有些不满,却也勉强接受。 就在他于藏锋门中看似平静地度日,实则内心依旧为如何处置钟暮瑶、如何面对与魔宫的纠葛而烦忧时,一个消息如同惊雷般传入他耳中—— 数日前他将钟暮鼓擒回藏锋门,不料没几日,钟暮瑶竟从藏锋门逃出,如今钟暮瑶在江南某地现身的小道消息传来! 重逢 步临崖握着茶杯的手猛地一颤,滚烫的茶水溅出,烫红了手背他却浑然未觉。心中第一个涌起的,竟然是难以抑制的狂喜与松了口气!她没死!她从断魂崖下活下来了! 随即,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她现身江南,离藏锋门并不算太远……她是不是……来找他的? 这个猜测让他心跳莫名加速,连日来的阴霾仿佛都被驱散了几分。他甚至开始不自觉地在脑海中演练,若她真的找来,他该如何应对?是继续冷面相对,还是…… 他几乎是带着一种隐秘的期待,等来了与钟暮瑶的“偶遇”。是在江南一处偏僻的竹林。她依旧是一身夺目的红衣,只是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几分,身形也似乎清减了些,但那双凤眼依旧流转着慑人的光彩。 步临崖刻意板着脸,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用尽可能冰冷的语气开口:“你竟然没死?还敢出现在这里?”钟暮瑶看着他,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带着惯有的戏谑,却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怎么?步大门主很失望?” “自然失望。”步临崖硬着心肠道,“未能亲眼见你伏诛,实乃憾事。” 钟暮瑶闻言,非但没有动怒,反而轻笑出声,带着淡淡的嘲讽:“步临崖,你还是这般口是心非。我若真是来寻你晦气,此刻站在这与你说话的,就不会是我一个人了。” 步临崖眉头一皱:“那你来此作甚?”钟暮瑶收敛了笑容,凤眸直视着他,语气平淡却让步临崖心头一跳:“听闻你前些时日遭遮云楼暗算,身受重伤,险死还生。我来看看,你是否还活着。” 步临崖愣住了。他确实在前不久一次外出时,遭遇了身份不明高手的伏击,对方手段狠辣,招式诡谲,带有明显的前朝风格,他费了些力气才脱身,也受了些轻伤。此事他并未声张,她如何得知?而且……她是因为听说他遇险,才特意前来?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混合着巨大的愧疚,瞬间冲垮了他刻意维持的冰冷。原来,她不是来找他……是来确认他安危的。看着他怔忪的表情,钟暮瑶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复杂,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慵懒的模样:“看来步大门主命硬,倒是白跑一趟了。”说罢,作势欲走。 “等等!”步临崖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钟暮瑶脚步一顿,回眸看他,眼神带着询问。步临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理智:“遮云楼……你我都知道,他们才是幕后黑手,搅乱江湖,意图不轨。你我之间的恩怨……或许可以暂时搁置。对付遮云楼,我们需要联手。” 这是他深思熟虑后的决定,也是目前打破僵局、或许能……名正言顺与她保持联系的最好借口。钟暮瑶静静地看着他,似乎在判断他话中的诚意。片刻后,她红唇微启:“好。” 她答应得如此干脆,反而让步临崖有些不知所措。他看着她转身欲走的背影,那句“留下”在喉咙里滚了又滚,最终出口的却是:“此地不宜久留,你……小心。” 钟暮瑶背对着他,唇角勾起一抹带着涩意的弧度,没有回头,只是摆了摆手,身影渐渐融入竹林深处。步临崖望着她消失的方向,心中怅然若失。 然而,他并不知道,钟暮瑶并未能顺利离开。 一直暗中留意步临崖动向、并对魔宫极度警惕的南宫剑,早已发现了钟暮瑶的踪迹。他认定此女魔头此时前来,定是对步临崖贼心不死,欲行不轨。趁着步临崖离开,钟暮瑶落单之际,他调动了早已准备好的人手,布下陷阱,突施暗算! 钟暮瑶重伤初愈,功力未复,又猝不及防,虽奋力抵抗,击伤了数人,却终究双拳难敌四手,被南宫剑以特制的玄铁锁链缚住,秘密押回了藏锋门一处极为隐蔽的囚室之中。 “看好她!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南宫剑对心腹弟子吩咐道,脸上带着一丝“为宗门除害”的决绝。他觉得自己做了一件正确的事,保护了步临崖,也为武林除掉了一个大患。 步临崖还沉浸在方才与钟暮瑶相见那复杂难言的情绪中,丝毫不知,他刚刚提出联手的对象,已被他视为兄弟的副门主,囚禁在了自家地牢深处。 南宫剑性子憨直,分不清其中曲折,只觉得必须做点什么,彻底斩断这祸根,不能再让门主陷入泥沼。然而,如何处置钟暮瑶,他心中却没个准主意。强杀?门主似乎对她……还有些旧情,恐生嫌隙。放任?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心烦意乱间,他不知不觉走到了门中弟子养伤休憩的院落附近。一阵清雅的药香传来,只见岳紫英正端着一碗刚煎好的药,从一间病房中走出,额角带着细密的汗珠,脸色微显疲惫,越发衬得她柔弱可人。 “岳姑娘。”南宫剑闷声打了个招呼。 岳紫英见到他,微微点头声音轻柔:“南宫副门主。”她抬眼看了看南宫剑紧锁的眉头和烦躁的神情,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却故作不知,关切地问道:“副门主可是有何烦心事?莫非是步门主的伤势又有反复?” “不是门主的伤!”南宫剑烦躁地一摆手,压低声音,带着愤懑,“是那妖女钟暮瑶!她竟然没死,还跑到江南来了!方才……方才还与门主见了面!” 岳紫英闻言,脸上适时地露出惊恐与担忧的神色,玉手轻掩朱唇:“什么?她……她竟如此大胆!步门主他……他可还好?没有再次被她迷惑吧?” “门主倒是冷言冷语将她赶走了!”南宫剑语气稍缓,但随即又咬牙切齿,“可这妖女诡计多端,此次不成,定然还有下次!必须想个办法,永绝后患!” 岳紫英眸光微闪,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掩盖住眼底的算计。她沉吟片刻,方才抬起盈盈水眸,看着南宫剑,语气带着几分怯生生的试探,却又仿佛全是为他、为藏锋门着想: 囚禁 “ 南宫副门主,紫英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岳姑娘但说无妨!”南宫剑正愁无人商量,连忙道。 “那钟暮瑶毕竟是观魔宫主,若贸然将其杀了,恐怕会彻底激怒魔宫残余势力,尤其是那个赤焰……”岳紫英声音轻柔,如同羽毛拂过心尖,“届时他们不顾一切报复,江湖必将再起腥风血雨,藏锋门首当其冲,步门主恐怕也难以安心修养……” 南宫剑眉头皱得更紧:“那难道就放任不管?”“自然不是。”岳紫英轻轻摇头,露出一副深思熟虑的模样,“紫英以为,或许……可以暂且将其生擒,秘密囚禁起来。”“囚禁?” “嗯。”岳紫英点头,声音愈发柔和,带着蛊惑的意味,“如此一来,既可不立刻激化与魔宫的矛盾,避免更大冲突,又能以她为质,令魔宫投鼠忌器,不敢再轻举妄动。更重要的是……”她顿了顿,看向南宫剑,“步门主如今心境未稳,若见我们直接杀了钟暮瑶,恐生不忍,反而影响他恢复。不如先囚而不杀,待步门主彻底认清她的真面目,心境稳固之后,再行处置,岂不更为稳妥?这也全了副门主维护步门主、保全宗门的一片苦心。” 南宫剑听着,眼睛渐渐亮了起来。对啊!囚而不杀!这确实是个好办法!既能控制住女魔头,又能避免立刻与魔宫死战,还能给门主一个缓冲……岳姑娘果然心思细腻,处处为人着想! 他完全没意识到,这看似“两全其美”的建议,实则将他、将藏锋门推向了更危险的境地——私自囚禁钟暮瑶,一旦事情败露,魔宫的报复将是不死不休,而步临崖若知晓,又会如何看他这个“为他好”的兄弟? “岳姑娘所言极是!”南宫剑抚掌,脸上露出豁然开朗的表情,“就依姑娘之计!我这就去安排人手,务必将那女魔头生擒回来,秘密关押!”看着南宫剑匆匆离去的背影,岳紫英柔弱的脸庞上,缓缓绽开一抹冰冷而得意的笑容。 步临崖,钟暮瑶……好戏,才刚刚开始。你们就在这互相猜忌、自相残杀的泥潭里,越陷越深吧。 钟暮瑶失踪了。 步临崖派去暗中留意她行踪的人回报,她自那日竹林分别后,并未返回魔宫任何已知据点,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起初,步临崖还抱有一丝侥幸,以为她是故意隐匿行踪。但随着时间推移,不安感越来越强烈。以她的性子,若安然无恙,绝不会如此沉寂。 他动用了自己在藏锋门内尚能调动的力量,暗中查探。终于,一条线索指向了南宫剑麾下几名心腹弟子近期的异常调动,以及后山一处被列为禁地、连他都很少踏足的废弃炼药石窟。 一种可怕的猜想浮现在步临崖心头。他不敢怠慢,趁着夜色,悄无声息地潜入了那片区域。 石窟深处,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淡淡的血腥气。当他看到那个被儿臂粗的玄铁锁链缚在石壁上、低垂着头、红衣破损、气息微弱的熟悉身影时,步临崖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血液几乎瞬间冻结! “暮瑶!”他失声惊呼,冲上前去。 钟暮瑶闻声,艰难地抬起头,苍白脸上沾染着污迹,昔日潋滟的凤眸此刻黯淡无光,看到是他,嘴角扯出一抹极淡的、带着嘲讽的弧度,声音沙哑:“步大门主…… 步临崖心如刀绞,伸手想去触碰那冰冷的锁链,却被她微微侧头避开。 “谁干的?!”步临崖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眼中酝酿着风暴。他心中已有答案,但仍需确认。“除了你那位……忠心耿耿的好兄弟……还有谁?”钟暮瑶闭上眼,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快耗尽。 果然是他!南宫剑!步临崖猛地转身,如同暴怒的雄狮,径直冲向南宫剑的居所!他甚至等不及通传,一掌震开了房门! 南宫剑正在屋内擦拭他的厚土剑,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得站起身,看到满面寒霜、杀气腾腾的步临崖,他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过来,脸上闪过一丝心虚。 “门主……” “放了她!”步临崖不等他说完,厉声打断,声音冰冷刺骨,“南宫剑,我以藏锋门门主的身份命令你,立刻放了钟暮瑶!” 南宫剑握紧了厚土剑,梗着脖子:“门主!您醒醒吧!那女魔头留不得!我囚禁她,是为了您好,为了藏锋门好!不能再让她迷惑你了!” “为了我好?”步临崖气极反笑,一步步逼近,“未经我允许,私自囚禁她,这就是你说的为我好?南宫剑,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门主?!” “正是因为我敬您为门主,才不能眼睁睁看着您一错再错!”南宫剑也被激起了脾气,声音洪亮,“您若执意要护着那女魔头,就休怪我……无礼了!” “无礼?”步临崖眼神彻底冷了下来,藏锋剑虽未出鞘,但凛冽的剑意已弥漫整个房间,“看来你这副门主,是不想当了。我现在就罢黜你的职位,你若再敢阻挠,以叛门论处!” 为了钟暮瑶,他不惜动用门主权威,甚至以罢黜、叛门这等重话相逼! 南宫剑不敢置信地看着步临崖,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位他一直敬仰的门主。为了一个女魔头,他竟然能做到如此地步?!失望、愤怒、还有一种被背叛的痛楚,瞬间淹没了南宫剑的理智。 就在步临崖以为他会屈服或暴起动手时,南宫剑脸上挣扎的神色忽然一定,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他猛地后退一步,从怀中掏出一个样式古怪的黑色哨子,用力吹响! 哨音尖锐刺耳,却并非传向远处,而是仿佛直接作用于某种无形之物。 步临崖正觉疑惑,突然,心脏猛地一缩,传来一阵钻心蚀骨的剧痛!那痛楚并非来自外伤,而是源于心脉深处,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虫蚁在啃噬他的心脏! 噬心蛊 “呃啊!”他闷哼一声,单膝跪地,额头上瞬间渗出冷汗,脸色变得煞白。藏锋剑“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南宫剑看着步临崖痛苦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很快被狠厉取代。他握着哨子,沉声道:“门主,你不必白费力气了。你早已中了我特意为你准备的‘噬心蛊’。此蛊平日潜伏,一旦哨音催动,便可令你心如刀绞,功力凝滞。若没有解药,三日之内,必会心脉尽断而亡!” 步临崖猛地抬头,赤红的眼睛死死盯住南宫剑,几乎要喷出火来:“你……你竟对我下蛊?!”“是你逼我的!”南宫剑低吼道,“只要你答应不再过问钟暮瑶之事,不再与魔宫纠缠,乖乖做回你的藏锋门主,我立刻奉上缓解之药,并保证那女魔头……暂时性命无虞!” 步临崖感受着心脏处一阵紧似一阵的绞痛,看着眼前这个变得陌生而可怕的“兄弟”,一股冰凉的绝望漫上心头。他不仅被自己最信任的人背叛,更是受制于人,连救钟暮瑶都做不到! 力量的迅速流失和心脏的剧痛让他视线开始模糊,但他仍强撑着,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南宫……剑……你……会后悔的……”南宫剑别过头去,不敢再看他的眼睛,只是重复道:“放弃她,门主。这是唯一的生路。” 步临崖蜷缩在地上,冷汗浸透了衣衫,藏锋剑近在咫尺,他却连拾起的力气都没有。黑暗中,他仿佛能看到钟暮瑶在石窟中那嘲讽而绝望的眼神。功力的禁锢,噬心的痛楚,兄弟的背叛,挚爱的危难……这一刻,步临崖跌入了前所未有的深渊。 步临崖因噬心蛊的折磨蜷缩在地,冷汗涔涔,意识在剧痛与模糊间沉浮。南宫剑别过头站在一旁,紧握着那枚黑色哨子,脸上交织着愧疚与固执。就在这时,一阵轻柔的、带着几分愉悦的脚步声,似毒舌吐信子般缓缓而来。。 “啧啧啧,真是感人至深的一幕啊。”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女声传来,南宫剑闻声,身体猛地一僵,迅速转身,竟对着来人微微躬身,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岳……岳姑娘。” 步临崖强忍着噬心之痛,艰难地抬起头。只见逆光处,站着一名女子,依旧是一身素雅青衣,但脸上那惯有的柔弱温婉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而倨傲的神情,唇角噙着一抹掌控一切的、令人心寒的笑意。 是岳紫英。“岳…紫…英……”步临崖瞳孔骤缩,瞬间明白了许多事情。南宫剑的突然反目,这诡异的噬心蛊……原来背后都是她在操纵! 岳紫英缓缓踱步进来,目光先是落在步临崖狼狈的模样上,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她看向南宫剑,语气轻飘飘的:“副门主。剩下的交由紫英来处理吧。” 南宫剑脸上闪过一丝挣扎,但在岳紫英那看似平静地目光下,他最终还是低下头,应了一声“好”,竟真的收起哨子,默默退出了房间,并关上了房门。 房间内,只剩下岳紫英和倒在地上的步临崖。“看来,步门主有很多疑问?”岳紫英走到步临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如同看着一只落入蛛网的飞虫。 步临崖死死盯着她,声音因痛苦而嘶哑:“这一切……都是你……遮云楼的阴谋!” “聪明。”岳紫英坦然承认,笑容愈发灿烂,“从栽赃观魔宫,到武林大会的刺杀,再到让步门主你‘意外’失忆,享受一段美妙的‘爱情’……哦,当然,还有现在。”她目光扫过步临崖心口的位置,“这噬心蛊,可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礼物。感觉如何?” “你……控制南宫剑……究竟想做什么?”步临崖每说一个字,都感觉心脏被狠狠攥紧。“控制?”岳紫英轻笑,“他憨直重情,一心为你和藏锋门着想,这样的人,最好利用了。只需稍加引导,他便会心甘情愿地成为我最锋利的刀。” 她蹲下身,与步临崖平视,眼神中充满了恶毒的趣味:“步临崖,你知道吗?这噬心蛊,除了能让你痛苦,让你受制于人之外,还有一个很有趣的副作用……” 她的声音压低,带着蛊惑与嘲弄:“它能放大你内心最真实、最不敢面对的情感。” 步临崖心头猛地一颤。 岳紫英欣赏着他瞬间变化的脸色,继续道:“你现在感受到的,除了蛊虫噬咬的痛,是不是还有别的?比如……对钟暮瑶那女魔头的担忧,是不是比任何时候都更强烈?想到她此刻被囚禁受苦,是不是比你自己承受这噬心之痛还要难受百倍?” 步临崖咬紧牙关,无法否认。在蛊毒的影响下,他对钟暮瑶的牵挂和担忧确实被放大到了极致,如同烈焰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甚至盖过了生理上的剧痛。 “呵呵……”岳紫英发出愉悦的轻笑,语气充满了讽刺,“真是可笑啊,步大门主。你口口声声正邪不两立,斥责她的真心是诡计,可你这颗所谓的‘正道之心’底下,藏着的,不正是对她无法割舍、连自己都不敢承认的爱意吗?” “你胡说!”步临崖厉声反驳,却显得底气不足。“我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最清楚。”岳紫英站起身,恢复了那副冰冷倨傲的模样,“好好享受这噬心之痛吧,步临崖。它会时刻提醒你,你有多么虚伪,多么可悲。在你对那女魔头的思念和愧疚中被折磨至死,或许,就是对你最好的惩罚。” 说完,她不再看步临崖那充满愤怒与痛苦的眼神,转身,优雅地离开了房间,留下步临崖独自在噬心的痛楚与被戳破心事的狼狈中,承受着身体与灵魂的双重煎熬。 岳紫英的现身,如同揭开了最后一块遮羞布,将步临崖内心最深处、连自己都不愿正视的情感,血淋淋地暴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