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十二符咒,我在一人甲子荡魔》 第1章 十二符咒系统 1920年,江西,张家村。 一个白衣少年躺在床上。 他长相清秀,就是身材有些瘦弱,而且面色有些过於苍白了。 少年床前,有著一个妇人正在熬药。 “咳咳,娘,別给我熬药了,我的病治不好的。” “傻孩子,別胡说,大夫说你的病很快就可以痊癒了。” “那是大夫想让你买他的药!” 少年见说不动母亲,也便不再多问。 少年名叫张玄清,是个穿越者,三年前因为撞大运而穿越到了这个世界。 穿越而来之后,张玄清的身体就患了病,越来越消瘦,时常咳嗽。 看了不少大夫,也找不到病因所在。 大夫只是说身子虚弱,多喝点药补补。 这个世界和前世张玄清所在的世界十分相似,不管是歷史,还是其他之类的,都一模一样。 比如最后一个皇帝也叫溥仪。 大清也是在1912年灭亡的。 张玄清还以为自己穿越到了民国时期呢,要不是因为张玄清有天夜里,在鄱阳湖上看到有人踏水而行,张玄清就信了。 见到那一幕之后,张玄清才知道,这个世界有超凡力量。 张玄清的母亲在嘟囔,“这个点了,你爹怎么还不回来,玄清你去看看。” 张玄清点了点头,便下床打算去看看。 张玄清虽然身子弱,但是大夫也让张玄清多活动活动。 张玄清的父亲是个渔夫,靠打鱼为生,按理来说,这个时间点已经回来了,可是却迟迟未归。 张玄清来到湖边,没有看到父亲的渔船,却闻到了一股子腥味。 这股味道让张玄清身子一颤,这不是鱼腥味,这是血腥味! 张玄清经常吐血,所以对血腥味异常敏感! “不好!难道是父亲出意外了?” 张玄清踉踉蹌蹌的寻找著父亲的渔船,直到在远处的岸边,张玄清发现了渔船的碎片,以及血跡。 张玄清懵了。 他顺著血跡,来到一处草丛。 而这处草丛之中,横七竖八的躺著好几道尸体,这些尸体的脑袋全都不翼而飞! “呕......” 看到这一幕,张玄清止不住的乾呕。 他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自己的父亲。 但是,很大的可能性,自己的父亲就在其中! 张玄清强忍著噁心,想要分辨出自己的父亲。 可是,就在这时,张玄清的心跳加速,他忽然想到了什么! “娘!” 张玄清不再管这里面有没有父亲的尸体,因为张玄清心中十分的不妙,他似乎是感觉到了,家里要出事。 不知道哪来的力气,让张玄清跑的飞快,直到来到家前。 看到大门口,张玄清才鬆了一口气。 “呼~” “还好,没事。” “娘,我回来了,我没找到我爹,我在草丛之中,找到了一些......” 张玄清一边说著,一边推开门。 可是,当张玄清推开门的瞬间,张玄清就懵了。 因为,一个身材高大,长相丑陋,身上有著无数的孔洞的男人,正在院子之中。 他身上的那些孔洞里,还有著“绳子”不断的进出! 看到这道丑陋的身影,张玄清愣住了! 白鴞!梁挺! 这是白鴞梁挺! 怪不得这个世界有超凡力量! 原来自己穿越到了【一人】的世界之中! 看著白鴞。 张玄清的身子不断的颤抖,因为他知道,这白鴞就是全性恶贯满盈的大恶人! 动不动的就喜欢屠人满门! 白鴞看到张玄清走了进来,他瘮人的咧嘴一笑,“告诉我,你刚才在草丛里......看到了什么?” 张玄清的身体颤抖,白鴞的压迫感,让张玄清不敢多动。 可是,此时他却掐著张玄清母亲的脖子! 张玄清母亲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几个字! “玄清........快跑.......” 听到这话,白鴞的眼中闪过一丝暴怒。 “我让你说话了吗?!” 下一刻,白鴞大手直接抓住张玄清母亲的脑袋,然后用力一拽。 直接將张玄清母亲的脑袋拽了下来,脑袋连接著脊椎,內臟碎了一地。 “呕!!!” 张玄清再也忍不住了! 他哭著趴在地上呕吐! “娘!娘!娘!!!” 张玄清想要上前,可是白鴞却抓住了张玄清的脖子,把张玄清提了起来。 他的眼神之中全是玩味,“这是你娘啊,那我杀了他,你恨不恨我?” “恨的话,我就杀了你,不恨的话,我就放你走。” 张玄清的眼神之中,全是扭曲的仇恨! 他咬牙切齿的说道:“恨!” “我恨死你了!” “我恨不得把你抽筋扒皮!” “我恨不得把你碎尸万段!” 张玄清的眼神,让梁挺的心中十分兴奋! 张玄清充满仇恨的眼神,让白鴞將张玄清扔在了地上。 白鴞对著张玄清说道,“好,我等著你將我碎尸万段,我等著你......將我大卸八块!” 隨后,梁挺便在张玄清充满愤怒和仇恨的眼神之中,离开了这里。 张玄清,只能看著白鴞离开这里的背影,他却无能为力! “我要杀了你!!!” “我要杀了你啊!!!” ........ “师父,这里有个活口。” 就在这时,张玄清听到了一道兴奋的声音。 张玄清回头看去,是一个身穿藏蓝色道袍的年轻道士,年轻道士有著一副大长脸,还有张扬的头髮,以及眯著的小眼睛。 正是年轻时的张之维。 而身材魁梧,不怒自威的张静清,就跟在张之维身后! 张之维蹲下身子,拍了拍张玄清的脸,“喂,嚇傻了?” 张静清对著张之维怒喊,“逆徒,说话客气点!” 隨后,张静清便问道张玄清,“小傢伙,你知道是谁屠了张家村吗?” 张玄清愣了一下。 “屠了张家村?” 张静清点了点头,“没错,你是我们在张家村找到的唯一一个活著的人!” 张玄清愣住了。 他从未想过。 自己是张家村唯一一个活著的人! 这么说,白鴞梁挺屠了整个村子! 张玄清对他的恨意,到达了一个巔峰! 就在这时,一道电子音出现在张玄清脑海之中。 【滴,恭喜宿主觉醒“十二符咒”系统,宿主可以通过完成任务,得到十二符咒。】 【滴,任务触发。】 【宿主拜张静清为师成功,可自选两枚符咒。】 ......... ......... 第2章 高贵的马儿可以驱除体內的一切外力 张玄清听到这电子音,愣了一下。 穿越了三年,没有系统。 这个时候,系统出现了? 不过,张玄清心中还是很兴奋,因为有了系统,就说明张玄清有著能力可以杀白鴞! 不然,以斩玄清病秧子的身体条件,穷极一生也杀不死白鴞梁挺。 张玄清噗通一声,给张静清跪下。 张静清轻轻抬手,一股子柔和的力量便让张玄清站了起来。 张静清说道,“男子汉大丈夫,上跪天地,下跪父母,跪我做什么?” 张玄清声音颤抖的说道,“道长!我想拜你为师!” 张静清愣住了,过了片刻,他才说道,“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知道我是好是坏吗,你就拜我为师?” 张玄清说道,“不知道,但是我就是想要拜你为师!” “那个白鴞梁挺刚走,您就来了,他肯定是被您嚇跑的!” 听到这话。 老天师瞳孔收缩,“你说什么?屠了张家村的,是白鴞梁挺?” 张之维也听说过这个人物。 全性梁挺,这是一个真正意义上,恶贯满盈的大混蛋! 白鴞梁挺,弒父杀兄,屠戮墨筋柔骨一门,霸占师姐! 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这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恶人。 张静清看著面前想要给自己跪下的张玄清,张静清掐指一算,心中却有些吃惊。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看书首选 101 看书网,??????????????????.??????超给力 】 因为,这个孩子的未来,他看不清。 张静清深吸一口气,对著张玄清说道,“收你为徒可以,但是你需要告诉我,你为什么拜我为师?” 张玄清咬牙切齿的说道,“我只是希望,未来有一天,能够杀了白鴞梁挺,將他碎尸万段!” 张静清点了点头。 这孩子倒是实诚。 不过,以仇恨和痛苦作为修行路上的目標的话,那么未来將会越来越痛苦。 不过,张静清也確实动了收徒之心。 张静清对著张玄清说道,“好,那我便收你为徒,老夫龙虎山天师府第六十四代天师张静清!” “小傢伙,你叫什么名字?” 张玄清说道,“张玄清。” 张静清点了点头,好名字! 玄清...... 张静清说道,“好,现在隨我回龙虎山,举行拜师礼!” 张玄清却摇了摇头,说道,“师父,弟子想在张家村待几天。” 张静清:“嗯?” 张玄清苦笑一声,说道,“我想把我父母,还有父老乡亲们埋葬,他们本身就死於非命,我不想他们曝尸荒野。” 张静清对著张之维说道,“之维,你留下和玄清一起埋葬张家村的父老,我去看看,能不能追的上樑挺。” 张玄清说道,“师父,不用,我自己来就行,这也是我的一片心意。” 张静清看著张玄清单薄的身子,嘆了一口气,说道,“好,玄清,一周后,到龙虎山天师府!” 张玄清点了点头,“是!师父!” 张静清和张之维,向著远处快速离去。 他们想要看看,能不能追的上白鴞梁挺,避免更多的悲剧发生。 路上,张之维问道张静清,“师父,你为何收玄清为弟子?” 张之维现在年轻,並不理解,在张之维看来,张玄清瘦弱,还有恶疾,並不適合修道才是。 张静清嘆了一口气,说道,“正是因为这孩子身体孱弱,染有恶疾,所以我才收他为徒,因为在这个世道,他根本活不下去,只有在龙虎山,他能多活一段时间。” 张之维问道,“那师父,世上这么多人,你要一一收了吗?” 张静清说道,“不,我们恰巧遇到了玄清,所以我才会收他,这也是缘分,而且我算过了,我们之间有著一段师徒之缘。” ........ 另一边。 张玄清看著自己母亲的尸体,不断的抽泣。 自己的母亲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如今却死於非命。 而且,死况如此惨烈,每每看到这一幕,张玄清都鼻子发酸。 他心中暗暗发誓。 “爹!娘!我张玄清对天发誓,此生必杀白鴞梁挺!” “不杀白鴞梁挺,我誓不为人!” 就在这时,张玄清的脑海之中,响起电子音。 【滴,恭喜宿主成功拜师张之维,请选择您的符咒!】 张玄清的面前,出现了一个面板,面板上有著十二符咒的模样。 鼠,牛,虎,兔; 龙,蛇,马,羊; 猴,鸡,狗,猪。 总共十二枚符咒,张玄清的心中出现了选择困难症。 “咳咳咳!!!” 忽然,张玄清剧烈的咳嗽了一声,咳的肺疼。 张玄清果断的点到了【马符咒】。 “高贵的马儿可以驱除体內的一切外力!” 下一刻,一枚精致的符咒,便出现在了张玄清手中,张玄清只是拿著,就能感受到身体传来的雀跃。 下一刻,马符咒消失在了张玄清的身体之中。 【滴,马符咒已经融入宿主血脉,请宿主选择第二枚符咒。】 张玄清看著剩下的十一枚符咒,张玄清本能的想要点击【狗符咒】,因为【马符咒】加【狗符咒】,就足以让你不老不死,时刻保持在身体的巔峰状態。 可是,现在的张玄清还没有长大,而且张玄清治好了体內的恶疾之后,暂时也不需要【狗符咒】。 张玄清低头看著自己孱弱的身体,张玄清果断的选择了【牛符咒】。 “强壮的牛可以让你力大无穷!” 下一刻,一个精致的牛符咒,就出现在了张玄清的手中,然后......融入张玄清的血脉之中。 瞬间,张玄清就感觉到了浑身充满了力量。 张玄清也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 他脱下上衣,能够看到原本瘦弱的身子,现在变得强壮,还有著块块分明的肌肉。 张玄清现在的身材,比古希腊的雕塑还要完美。 张玄清现在已经得到了【马符咒】的百病不侵,得到了【牛符咒】的力大无穷。 对於现在的张玄清,也足够使用了! 【滴,宿主成功选择两枚符咒。】 【宿主:张玄清。】 【符咒:牛符咒,马符咒。】 【当前任务:无。】 .......... .......... 第3章 有人说他坏,没人说他菜 张玄清得到了牛符咒之后,力大无穷,只用了半天的时间,就挖了一个大坑,然后將张家村的父老乡亲们埋了进去。 张玄清也分不清谁是谁了,就把所有人埋在了一起。 除了张玄清的母亲,张玄清把母亲在乱冢旁边,又挖了一个墓,把母亲埋了进去。 张玄清將村子里的人埋好了之后,便又去了湖边,在湖边的草丛里,张玄清再次找到了那横七竖八的没有脑袋的尸体,在尸体之中,张玄清也找不到自己的父亲。 可能是被白鴞捏爆了脑袋...... 张玄清又挖了一个坑,把这些横七竖八的无头尸体埋了起来。 张玄清深吸一口气,张静清说,一周后让张玄清去龙虎山拜师。 而张玄清只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就把父老乡亲们全部埋好了。 回到母亲的坟墓前。 张玄清哭著跪在地上,给母亲磕了三个头。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娘,玄清没法为您守孝,玄清要去天师府拜师学艺了,玄清一定会杀了白鴞梁挺,为您,为父亲,为父老乡亲们报仇雪恨!” 说完,张玄清便打算收拾一下行李,然后向著龙虎山前往。 可是,张玄清的家中,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张玄清只是带了几个乾粮,带了一身衣服,便向著龙虎山的方向前去。 张玄清家在鄱阳湖边上,而龙虎山在鹰潭,所以张玄清需要向著东南方向前进。 ......... 张玄清一路上打听,才打听到了龙虎山的位置。 张玄清在外奔波多日,看到龙虎山的时候,心中有些想哭。 终於看到龙虎山了。 张玄清深吸一口气,便踏著台阶走上山门,张玄清看著天师府的大门,然后敲了敲门。 张玄清见到没有反应,他便直接推开了大门。 张玄清在天师府里面四处张望,却是没有见到人。 直到一道声音从张玄清身后出现,“喂,乞丐,你在这里干什么?” 张玄清回头,看到了一个拿著扫帚,个子不高,圆脸大耳朵的道士! 这正是张怀义! 或许这个时候张怀义还不叫“张”怀义。 张玄清对著张怀义说道,“我啊,来拜师的!” 张怀义皱著眉头,看了几眼张玄清。 “师父倒是说过,这几天会有一个瘦弱的白净少年来拜师,是你吗?” 张玄清在路上奔波了好几日。 脸上灰扑扑的,看起来就像个乞丐。 张玄清说道,“是我啊,我叫张玄清!” 张怀义对著张玄清说道,“那好吧,你跟我来,我带你去见师父。” 说完,张怀义便向著后院走去,直到来到一个宏伟的建筑旁。 张怀义说道,“诺,去吧,师父就在天师殿之中。” 张玄清来到天师殿之中。 看到身材魁梧的张静清坐在蒲团之上。 张静清没有回头,便认出来了这是张玄清。 张静清说道,“来啦?” 张玄清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对著张静清说道,“师父,弟子张玄清,见过师父!” 张静清回头站起身来,扶起张玄清。 在接触张玄清身体的时候。 张静清愣了一下,因为张玄清身上的肌肉,怎么硬邦邦的,这和之前好像有些不一样。 张玄清这身白衣下面,有著这么结实的肌肉吗? 老天师对著张怀义说道,“怀义,带玄清下去,给玄清换一身新衣服,明日正式举行拜师礼!” 张怀义点了点头,“哦。” 张怀义拉著张玄清,对著张玄清说道,“跟我来吧。” 路上,张玄清问道,“师兄,不知道师兄如何称呼?” 张怀义说道,“我叫董怀义,你叫我怀义师兄就行。” 张玄清恍然大悟,原来张怀义被赐冒姓张之前,叫董怀义。 张玄清又问道,“怀义师兄,现在天师府一共有著多少人?” 董怀义掰著手指说道,“除了师父,加上你,师父一共七个弟子。” “加上师父的话,山上一共八个人吧。” 张玄清有些吃惊,“这么少?” 董怀义嘆了一口气,“玄清,现在道士不好当啊,这个世道,大傢伙们连吃饱饭都是问题,哪有閒心去道馆啊,也就是我们龙虎山名气大,不至於让我们饿肚子。” 张玄清说道,“可是,正是因为外面世道乱,我们道士下山的话,才更容易赚到钱啊。” 董怀义点了点头,“你说的对,乱世出梟雄,只要我们有能力,下山谋生不难,可是师父却说,我们身为【异人】,不要过多的干涉普通人的世界,不管是好人还是坏人,我们异人都不要过多的干涉!” 张玄清愣了一下,然后苦笑著说道,“我的父母,就是被异人杀的,那个异人,屠了整个张家村.......” 董怀义问道张玄清,“哪个异人,是全性吗?” 张玄清点了点头,“没错,白鴞梁挺。” 董怀义说道,“白鴞梁挺啊,那就不奇怪了,他这个人,在全性里面,也是不折不扣的混蛋,放心吧,玄清,等未来师父遇到梁挺的话,肯定会为民除害的!” 张玄清握紧拳头,“不,我要......亲自报仇!” 董怀义没有说话。 因为在他看来,张玄清未来也不是梁挺的对手。 梁挺虽然是混蛋,是恶人。 但是有人说他坏,没人说他菜。 作为身兼机关和符籙两门的大宗师,能够杀了梁挺的人,並不多。 而老天师张静清就是其中之一。 直到董怀义带著张玄清来到了东厢房,对著张玄清说道,“玄清,这个房间以后就是你的了,衣服和晚饭,过会我会给你送来,你今天晚上好好休息,明天正式拜师,我们就正式成为师兄弟了。” 说完,董怀义便离开了这里。 而张玄清,则是一直在思考。 现在这个时间点,自己可以做的事情有很多,之前自己是个病秧子,是个普通人,没机会做。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张玄清有著十二符咒系统,等未来张玄清选择了【狗符咒】,甚至张玄清能够做到,永葆青春,长生不死....... 所以,张玄清可以做的事情,就有很多了....... 自己完全可以,改变歷史。 .......... .......... 第4章 不要太张扬 第二天,张玄清在天师殿前,给张静清三拜九叩行了拜师礼,敬了拜师茶。 张玄清正式成为龙虎山弟子。 而张静清对著张玄清说道,“玄清,明日凌晨,来天师殿,我正式向你传道!” 张玄清点了点头。 第二天凌晨,张玄清来到天师殿门口,然后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张静清的声音,“进。” 张玄清推门而入,看到张玄清坐在蒲团之上,他的面前有著一个巨大的雕塑。 这是初代天师张道陵的雕像。 据说东汉时期,初代天师张道陵炼丹,丹成龙虎现,这山也就被称为龙虎山。 张道陵创立正一道。 他便被后世称为“祖天师。” 张静清对著张玄清说道,“玄清,给祖师磕头。” “哦哦。” 张玄清愣了一下,然后跪在蒲团上,给张道陵磕了三个头。 然后,张静清对著张玄清说道,“玄清,在你的理解里,什么才是师父?” 张玄清沉默了片刻,说道,“传道,授业,解惑!” 张静清拍了拍张玄清的脑袋,对著张玄清说道,“那你对师父的要求可真高啊,你说得对。” “可是,传道,授业,解惑之中,只要能做到一点,便可称师。” “玄清,今日为师先行传道!” 隨后,张静清指尖出现一抹金光,下一刻,张静清一指点在张玄清的眉心,一缕金光遁入张玄清的眉心。 张玄清的眉心之中,顿时出现了【金光咒】以及【静心咒】还有【北斗大神咒】的修炼法门。 张玄清深吸一口气,用力的消化著脑海之中的三大咒。 张静清说道,“玄清,金光咒是在天师府修炼一切的基石,你修炼金光咒,一定要稳扎稳打,切记不可图快!” “还有,修炼路上难免会有坎坷和心魔,这静心咒便是为此而准备,静心咒可以让你心如止水。” “最后,便是这北斗大神咒,这是攻击手段,也是为师教给你自保的,等你潜心修炼完这三大咒,为师再教你其他的,毕竟贪多嚼不烂。” “天师府不止是有著【咒语】,还有著【符籙】以及【雷法】。” “多说无益,玄清你好生修炼!” 张玄清点了点头。 他的心中十分的兴奋! 【牛符咒】改变了张玄清的身体,让张玄清修炼起来十分的迅速,光是金光咒,张玄清修炼了一天的时间,便掌握了七七八八了。 张玄清並不知道自己这算是修炼的快还是慢。 张玄清便找到了董怀义,对著董怀义说道,“怀义师兄,我想知道,你当初学习金光咒,用了多久?” 董怀义心想,我当初学习金光咒用了一个多月,师父说这已经算是很快的速度了,为了避免打击到张玄清。 董怀义说道,“我啊,当初学习金光咒,用了三个月就学会了,玄清不要心急。 毕竟,你刚开始修炼,感受不到炁也是正常的。” 张玄清有些失落,“三个月啊。” 董怀义有些不悦,他说道,“玄清,不要心高气傲,三个月学会金光咒已经很快了,毕竟有些师兄,光是感受到炁这一步,就用了半年。” 下一刻,张玄清的身上,亮起金光。 张玄清说道,“可是,师兄,为什么我半天就学会了?” 董怀义看懵了:“???” 董怀义沉思了许久,对著张玄清说道,“玄清,师兄想要告诉你一点,出了龙虎山之后,不要太过於张扬,木秀於林,风必摧之!” 这是董怀义得出来的教训。 原本,董怀义家中也是个財主,可是却因为董怀义日日炫耀张扬,导致董家被山贼劫掠。 要不是老天师出现救了董怀义一命的话,现在他已经死了。 所以,后来董怀义便懂得了。 木秀於林,风必摧之! 张玄清点了点头,“多谢师兄教诲。” 张玄清回去的路上,看到山路上,有著几个师兄聚在一起,不知道在聊什么。 其中一个高个子的师兄,看到了张玄清,他对著张玄清喊道,“玄清,来来来,你也过来玩玩。” 张玄清点了点头。 走了过去。 看到了三道身影,其中一个张玄清很熟悉,就是张之维。 还有一个,浓眉大眼的,应该是田晋中。 还有一个,身材高大,光是站在那里,就给人一股压迫感。 张之维揽住张玄清的脖子,对著张玄清说道:“玄清,我给你介绍介绍,这位叫田晋中,是你师兄。” “田师兄好。” 张之维指著那个高大个说道,“玄清,这位叫石猛,是你师兄,也是我师兄,石师兄人如其名,又硬又猛,他在天师府算个异类,虽然不精炼炁,但是却从小天生巨力!” “所以师父专门给石师兄找了一套横练功夫。” 张玄清乖巧的对石猛喊道,“石师兄好。” 张之维说道,“看到了没,地上这块黑石头,重约4000斤,你说石师兄能举起来吗?” 张玄清点了点头,“嗯,看石师兄这么壮,应该能举起来!” 张之维轻轻的哼了一声,“整个龙虎山,只有师父举起过来一次,这重量也是师父说的。” 张玄清有些吃惊,“师父这么大力气?” 张之维左看看,右看看,趴在张玄清耳边说道,“那可不,你没看到师父虎背熊腰的,正常道士哪有这么壮的啊,你不知道,我听说师父年轻的时候,旁人都叫师父【熊道士】,就是因为师父太壮了,哈哈哈哈。” 石猛双手抓住巨石,然后双脚死死的踩住地面,顿时地面凹陷下去了两个大坑。 石猛手臂上,还有额头上脖子上,青筋暴起,他的眼睛之中,也充满血丝! “呃啊!!!” “给我起!!!” 石猛师兄大喊一声,黑色巨石微微颤动,但是也仅限於此了,隨后黑色巨石便纹丝不动。 石猛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嘆了一口气,“还是做不到吗?” 田晋中对著石猛说道,“石师兄,別灰心,你已经很厉害了!” 石猛点了点头,“嗯!再过一年,我肯定能举起来!” 张玄清忽然说道,“石师兄,我也想试试。” ......... ......... 第5章 任家镇?这给我干哪来了? 张玄清语出惊人。 石猛看了看张玄清这“瘦弱”的身子,他说道,“你试试什么?小孩子別闪到腰了!” 张玄清说道,“师兄,让我试试吧。” 张之维也说道,“石师兄,让玄清试试吧。” 石猛这才点了点头。 张玄清看向黑色石头的目光火热,然后...... 张玄清扎著马步,双脚稳稳踩住地面,隨后,张玄清双手抓住黑色巨石! 下一刻,在张之维和石猛诧异的目光之中,张玄清的手指,居然硬生生的扣入巨石之中! 下一刻,张玄清微微用力,他的眼中,有著牛符咒一闪而逝。 下一刻,一阵地动山摇,重达4000斤,足足两吨的黑色巨石,就这么被张玄清举了起来! 黑色巨石在张玄清的手中,就像个气球一样,视若无物,张玄清单手將巨石举过头顶。 看到这一幕。 张之维的下巴都要惊掉了! “我去,小师弟原来这么有锋芒吗?” 石师兄顿时感觉道心溃败,人人都说我天生巨力。 我也苦心修炼横练二十多年,才能堪堪撬动这块巨石。 而这块巨石,在张玄清手中,居然像是玩具一样。 石猛整个人,处在惊呆之中! 张玄清將巨石扔在地上。 巨石將地上砸出一个大坑,溅起无数尘埃。 石猛嘴唇颤抖的对张玄清说道,“小师弟啊,和你一比,我算个屁啊!” 张之维则是眯著眼睛。 以石猛现在的实力,遇到全性白鴞梁挺就算是打不过,也至少能够缠斗几个回合,以张玄清的力气,怕是只凭藉著这巨力,就足矣和梁挺斗个难分伯仲。 可是,为什么...... 张之维现在有些怀疑,斩玄清是不是故意这样加入天师府。 他加入天师府,是不是別有所求? (请记住 找好书上 101 看书网,101????????????.?????超方便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张之维对著张玄清说道,“玄清,来,我有话要问你。” 张之维把张玄清叫到一边,问道张玄清,“玄清,你有著这样的巨力,张家村又怎么会被白鴞所屠?” 不怪张之维心思縝密,因为实在是这太反常了。 张玄清深吸一口气,说道,“师兄,之前我並没有这么大的力气,但是在我看到我父母,张家村的乡亲们的惨状之后,我就感觉到了十分的愤怒! 然后愤怒和仇恨达到顶峰之后,我才忽然感觉茅塞顿开,我力气就变大了。” 虽然张玄清的理由很奇怪。 但是在异人世界发生什么都有可能。 而且,这个世界真有著“顿悟”的存在,比如无根生菩提树下心静悟得神明灵。 比如正一派的祖天师张道陵曾经在蜀地梦到太上老君,被太上老君【三天正法】,传授《正一盟威之道》以及《三天正法》。 所以,张玄清说的话,张之维也信了。 说不定就是张玄清“顿悟”了呢。 这是好事啊。 而且,这个世界只有著“先天异人”的存在的,说不定张玄清就是此时觉醒的呢。 张之维便没有多想。 他拍了拍张玄清的肩膀,“小师弟啊,对不住了,別怪师兄乱想,我就是心思比较縝密。” 张玄清说道,“没关係的,师兄,我理解。” ........ 时光飞逝,岁月如梭,转眼之间,便过去了两年的时间。 在这两年的时间里,张玄清的身高长高了不少,整个人也变得更加硬朗帅气。 在这两年的时间里,张玄清的金光咒,以及静心咒,还有北斗大神咒,全部都练的炉火纯青了。 甚至,张玄清的金光咒已经能够做到了金光化物的状態。 可是,这两年期间,张玄清的系统,却再也没有出现过。 仿佛是消失了。 “打开宿主模板。” 【宿主:张玄清。】 【年龄:18岁。】 【异术:金光咒,静心咒,北斗大神咒。】 【符咒:牛符咒,马符咒。】 【当前任务:无。】 张玄清纳闷了。 系统並没有消失,那为什么两年之间,系统都没有出现? 难道是要自己下山? 张玄清想到这里,来到天师殿。 张玄清对著张静清说道,“师父,弟子......想下山了。” 张静清问道,“怎么了,山上待的不舒服?” 张玄清摇了摇头,“不是。” 张静清又问道:“那是山上饿著你了?” 张玄清苦笑著摇头,“也不是。” 张静清问道,“那是怎么了?” 张玄清说道,“弟子感到修为难以突破,想要下山歷练一番。” 张静清点了点头,“嗯,可以,但是你想好去哪了吗?” 张玄清摇了摇头。 张静清则是说道,“这样吧,你不知道去哪,为师给你找个歷练的好地方,你听说过“茅山”吗?” 张玄清点了点头,“茅山鼎鼎大名,我当然听说过。” 张静清说道,“那就好,茅山道士林凤娇在不远处的“任家镇”才开了一家铺子,专门给人看风水和处理灵异事件,天师府和茅山派有著几分交情,你就去林凤娇的铺子歷练几日吧。” 张玄清:“???” “林凤娇?九叔?” 张静清说道,“没错,江湖上的確是叫林凤娇九叔。” 张玄清又问道,“那,林凤娇的大师兄是不是叫石坚?” 张静清点了点头,“没错,茅山派大师兄就是叫石坚,没想到你对茅山派了解的不少啊。” 隨后,张静清便写了一封亲笔信。 他递给张玄清,“玄清,以你的手段,在江湖上足以自保,但是切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到了林凤娇的铺子,你就把这封信给他看看好了。” 张玄清心中有些复杂,这不是一人世界吗,怎么连九叔都出来了? ......... ......... ps ,,一人之中对茅山派描写很少,尤其是民国时期的茅山派,所以作者直接把九叔的茅山派设定搬过来了,刚好九叔的背景也是民国时期。 不过大家放心,一人的故事线还是主线,九叔的故事线只是类似於下副本,大家没看过九叔的话,就当副本看就好。 刚好可以加快收集十二符咒进度。 一人世界也有“灵体”也有“殭尸”。 多谢各位!ヾ(??ヮ??)?” 第6章 混帐!还不叫师叔! 张玄清没有多想,对著张静清说道,“多谢师父。” 张静清拍了拍张玄清的肩膀,对著张玄清说道,“玄清,你我是师徒,不必如此客气。” “去吧,玄清,山高路远,一路小心。” 张玄清点了点头。 便离开了龙虎山。 离开了这个,自己生活了两年的地方。 走的时候,不知道为何,张玄清有些鼻子发酸。 不过,张玄清並不是一去不回,他这次下山,主要是想要知道,应该如何继续解锁十二符咒。 光是两个符咒,就让张玄清无比强大,所以张玄清现在逐渐了解“我现在什么都不缺了”这句话的含金量。 ........ 一周后,另一边。 任家镇,茅山弟子林凤娇在任家镇开了一家铺子和义庄。 义庄是做什么的,大家都知道,而林凤娇的铺子,则是看风水,算命等玄学方面的事情。 因为林凤娇在茅山弟子之中,排名第九,所以圈子里的人,都叫林凤娇“九叔”。 张玄清站在【茅山风水铺】面前,看了一眼地址,这里就是九叔开的风水铺子了吧。 张玄清因为有著牛符咒,所以走起路来根本就不知道疲惫,所以只用了一周的时间,就从龙虎山走到了任家镇。 而铺子之中。 有著两个青年也在打量著张玄清。 这两个青年,正是九叔的两个弟子,文才和秋生。 秋生用胳膊肘顶了一下文才,“文才,你看到了吗,门口有个乞丐,你去把他赶走啊,站在我们店门口,挡生意。” 文才摆了摆手,说道,“我才不去呢,要去你自己去!” 秋生则是说道,“文才,你要是不去,我就把你昨天晚上打手枪的事情告诉师父!” 精神萎靡的文才顿时清醒了,他懵逼的问道秋生,“你怎么知道,你昨天晚上偷看我了???” 秋生一脸的鄙夷,“我偷看你做什么,你又不是大姑娘,我看你精神萎靡,诈你一下,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被我诈出来了,哈哈哈哈。” 文才这才不情不愿的走出铺子。 文才对著张玄清说道,“喂喂喂,那个那个,你別挡在我们店门口啊,挡著我们的生意了。” 张玄清听到文才的態度和语气,有些不悦。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什么这个那个的,我名字叫张玄清!” 文才不耐烦的说道:“老子管你叫什么,总之赶快滚啦,別在这里影响我们生意!” 张玄清皱眉:“这就是茅山弟子的態度?这么狂?” 听到茅山弟子这几个字,文才来了兴趣,他说道,“哎呦,你个乞丐还知道茅山呢,你再说一句,老子揍你!” 说罢,文才一巴掌打向张玄清,可是张玄清轻飘飘的抓住了文才的手腕。 张玄清的手指,像是铁钳一样死死的抓著文才的手腕,让他动弹不得。 文才被张玄清掐的有些恼火了。 文才对著秋生大喊,“秋生,別愣著了,来了踢馆子的了!来揍他!” 秋生是个练家子。 听到“踢馆子”,他顿时瞪大了眼睛,“什么!踢馆!我来了!” 秋生隨手拎起身边木棍,便迅速的冲了出去! “我让你踢馆!” 秋生一棍子打向张玄清,张玄清另一只手握住棍子,然后张玄清微微用力,棍子顿时四分五裂,碎掉的木茬刺了秋生一手! 文才看到秋生也不是这个乞丐的对手。 文才大喊道,“秋生,別愣著了,去找师父!” 秋生:“哦哦!” 可是,就在这时,九叔从二楼走了下来,九叔大喊一声,“不必了,我倒要看看,是谁敢踢我林凤娇的馆!” 张玄清看向九叔。 只见九叔有著连在一起的一字眉,头髮白,但是脸色红润,太阳穴凸起,精神饱满,这一看就是练家子。 九叔看著张玄清,虽然他没有认出张玄清是什么路子,但是九叔一看就知道,张玄清也是异人! 九叔对著张玄清说道,“在下茅山弟子林凤娇,不知阁下何人!” 张玄清推了一把文才,顿时把文才推了一个踉蹌,张玄清从怀中拿出一封信,递给了九叔。 张玄清抱拳,对著九叔说道,“九叔,在下龙虎山天师府张玄清,见过九叔!” 九叔拿过张静清的亲笔书信。 然后打开看完,九叔皱著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 九叔笑著对张玄清说道,“原来是静清师叔的弟子,是我眼拙了。” 文才则是在九叔身边煽风点火,“师父啊,你不要听他胡说,他力气这么大,肯定不是什么好人的啊。” “啪!” 脾气一向温和的九叔,一巴掌打在文才的脸上,直接把文才打懵了。 九叔对著文才说道,“混帐东西,你瞎了眼,你以为我没看到吗,你看玄清像个乞丐,就想要把他打发走,是你狗眼看人低!” “况且,你知道静清师叔是谁吗!” “张静清!正一道魁首!龙虎山天师府第六十五代天师!” “况且,静清师叔和你师爷是至交好友,你怎么敢詆毁玄清的?” “混帐东西,还不快叫师叔!” 九叔对著文才大喊,作为师父,他知道自己徒弟的脾气,所以他才说这么多,目的就是让文才和秋生知道张玄清的身份。 文才和秋生不情不愿的对著张玄清抱拳,“见过张师叔.......” 张玄清对著九叔说道,“九叔,別啊,我年龄小,怎么能叫我师叔呢?” 九叔说道,“玄清,修炼一途,不看年龄,达者为先!” 九叔看著张玄清不卑不亢的模样,又看了一眼自己的两个蠢货弟子。 心中一阵苦楚,“踏马的,老子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这辈子收了俩这玩意当弟子???” ......... .......... 第7章 万界人7任婷婷 “玄清,你放心吧,静清师叔吩咐我的事情,我一定会干好,这些日子,你就先在这个屋子里住下吧。” 九叔带著张玄清来到了一间空房间里,然后九叔又对著张玄清说道:“玄清,你长途跋涉,衣服有些脏了,一会我让文才给你送一身新衣服。” 张玄清点了点头,“多谢九叔。” 九叔摆了摆手,对著张玄清说道,“没什么,举手之劳罢了。” 就在这时,张玄清忽然叫住了九叔,“等等 九叔。” 张玄清想要了解一下,九叔的战力体系。 张玄清问道九叔,“九叔,你知道白鴞梁挺吗?” 听到这个名字,九叔如雷贯耳,九叔点了点头,“听说过,墨筋柔骨一脉唯一的传人,身怀机关和符籙两门的大宗师,全性不折不扣的恶人,白鴞梁挺。” 张玄清问道,“那九叔,你能打的过他吗?” 九叔瞪大眼睛,指了指自己,“我?” “三七开吧。” 张玄清问道,“谁七谁三?” 九叔轻笑著说道,“三分钟,梁挺把我打成七段,白鴞梁挺虽然恶贯满盈,但是世间少有人是他的对手,整个茅山派,也只有大师兄石坚有可能是他的对手。” 说完,九叔便直接离开了。 过了片刻,张玄清洗完澡了,穿著旧衣服躺在床上,文才敲了敲张玄清的门,“喂喂喂,张师叔,我来给你送衣服了。” 张玄清打开门,直接当著文才的面换衣服。 文才直接懵了。 他从来没想到过,张玄清清秀的外表下,有著这么完美的身材。 “怪不得力气这么大,原来肌肉也这么大啊。” 文才羡慕的看了一眼张玄清,便关门离开了。 张玄清穿上九叔给的一身白衣,一身白衣配合著张玄清的外貌,看起来十分的帅气和清爽。 张玄清来到灵异铺子,文才已经打起了瞌睡。 张玄清问道文才,“秋生呢?” 文才打了一个哈欠,“秋生啊,去给他姑妈看店了。” 就在这时,门口走进来了一个头髮白的男人。 他虽然头髮白,但是却穿著一身锦衣,腰上还带著一个玉佩,拄著一个龙头拐杖,看起来油光满面的,一看就是个有钱人。 文才可是看人下菜碟的傢伙,他一看就知道这老板是有钱人。 文才搓了搓手,笑著说道,“老板,不知道您来做什么,我可能店里,风水,殯葬,红事儿,白事儿,姻缘,面相,算卦,驱鬼,都行,我师父林凤娇可是茅山弟子,江湖人称九叔。” 老板点了点头,他说道,“我知道你师父的名號,所以才来找他,九叔在吗?” 文才连忙说道,“在,在!” “您稍等,我去叫。” 文才跑到二楼,把九叔叫下来,老板对著九叔说道,“九叔,不知道,您能不能帮我寻一个风水宝地。” 九叔皱眉,“谁用?” 老板说道,“家父。” 九叔问道,“令尊几年几岁?” 老板说道,“我爹死了二十年了。” 九叔:“???” 老板这才说道,“二十年前,我爹找了个道士,给他找了一个风水宝穴,我爹死后,葬在风水宝穴之中,而道士却说,二十年后就要转移墓穴,这不是二十年马上就到了,所以......” 九叔明白了老板的意思,九叔说道,“就是这价格.......” 老板大手一挥:“九叔您放心,价格不是问题,你儘管开口就是!” 九叔本来想说50块大洋,九叔刚伸出五根手指头,文才就说道:“500块大洋!” 老板微微皱眉,“500块大洋吗?” 九叔还以为是太贵了,他瞪了一眼文才,说道,“价格不合適的话,还可以商量......” 老板却说道,“这么便宜吗?” 九叔:“???” 张玄清:“???” 看到这一幕,张玄清直接懵了,这这这...... 这就到手了500块大洋? 有钱人的钱这么好赚吗? 龙虎山一年的香火钱,都不知道有没有500块大洋。 而师父帮人看事儿,有时候只收俩鸡蛋,九叔一趟活,就500块现大洋? 不得不说,张玄清狠狠地羡慕了! 老板说道,“九叔,就这么说定了,我叫任发,去我家商量一下具体的事宜吧,我先给你200块大洋的定金!” 九叔点了点头,对著文才说道:“文才,走。” “玄清,你也跟著一块去吧。” 张玄清点了点头,便跟著九叔,来到了任家。 任发是任家镇的首富,有著家財无数。 张玄清来到任家。 看著任家这极致奢华的装修,微微咋舌,这其中的“古董”,隨便拿到家里一个,就能让张玄清的父母一辈子衣食无忧...... 可是,再也没有那个时候了....... 张玄清嘆了一口气,任髮带著九叔来到客厅,任发问道九叔,“你们要喝什么?” 九叔笑著说道,“我们隨便。” 任发对著管家说道,“我要一杯咖啡,七分,还要一个蛋挞,以及一杯奶。” 文才小声问道九叔,“师父,什么是咖啡和蛋挞?” 九叔说道,“不知道,一会別丟人现眼。” ....... “爹~” 就在这时,门外走进来了一个穿著粉红色长裙的少女。 少女脸上画著淡妆,皮肤白嫩,身材傲人,长的也十分漂亮。 任发笑著对九叔说道,“这是小女任婷婷,刚从漂亮国留学回来。” 张玄清打量著任婷婷。 这就是万界**任婷婷? 穿越者必备人7吗? 不得不说,身材確实好,长的也確实漂亮。 就在这时,张玄清的脑海之中,出现一道熟悉的电子音。 【滴,任务发布。】 【任务:让任婷婷倾心,奖励十二符咒自选一枚!】 张玄清:“???” 这系统不正经啊!!! ........ ........ 第8章 前()后() “婷婷,这是九叔,茅山道士。” 任发笑嘻嘻的对著任婷婷介绍九叔。 然后任发又指了指文才,“这位是九叔的弟子文才,这位是.......” 任发指著张玄清,却不知道张玄清的身份,九叔说道,“这是张玄清,龙虎山天师的亲传弟子!” 天师? 任发不可思议的看著张玄清,他没有想到,张玄清看起来这么年轻,却是天师的亲传弟子。 任婷婷好奇的打量著张玄清,似乎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张玄清年纪轻轻,就出家当了道士。 不过,这小道士看起来,真的眉清目秀。 任婷婷在漂亮国留学回来的,所以比较大胆。 她对著张玄清伸出纤纤玉手,对著张玄清说道,“你好,我叫任婷婷。” 看到任婷婷对著张玄清示好。 文才嫉妒死了,他走到张玄清的面前,想要牵住任婷婷的手,“嘿嘿嘿,我叫文才......” 可是,任婷婷却收回去了手。 文才尷尬的愣在了原地。 九叔看到之后,气的窝了一肚子火,“文才!休要放肆!” 看到九叔发火了,文才蔫蔫的说道,“哦,知道了,师父。” 张玄清则是对著任婷婷伸出手,“我叫张玄清。” 任婷婷微微一笑,轻轻的握了一下张玄清的手。 不得不说,哪个年代,女生都喜欢帅气的男人,而张玄清,恰巧长的很帅。 文才看到任婷婷和张玄清握了一下手,嫉妒的都快要疯了。 “老爷,您的咖啡和蛋挞到了。” 就在这时,管家带著咖啡和蛋挞来了。 任婷婷对著任发说道,“爸爸,我来给你加牛奶,我想去买点胭脂。” 任发笑著说道,“哈哈哈哈,去买吧,隨便买。” 以任发的家財,不沾赌毒,几辈子都不完。 ........ 张玄清吃完甜点之后。 任发对著九叔说道,“九叔,时候不早了,我们明天去我爹的墓穴看看怎么样?” 九叔点了点头,“好。” 第二天,九叔便带著张玄清和文才秋生,来到了山上。 九叔看著这儿的风水,对著张玄清说道,“张玄清,你看这风水怎么样?” 张玄清尷尬的说道,“九叔,我师父没教我怎么看风水。” 文才开始嘲讽张玄清,“连风水都不会看,还好意思自称天师亲传弟子,你连入门的风水都不会,那你会什么?” 修炼了静心咒的张玄清,不想和文才一般见识,张玄清说道,“师父不教我风水,而是教我咒语!” 文才大笑著说道,“笑死我了,咒语是什么,老子连听都没听过。” “哼!” 张玄清冷哼一声,“北斗九宸,中天大神。上朝金闕,下覆崑崙!“ “北斗大神咒!” 张玄清的手中,闪过一丝蓝光,下一刻,蓝光从张玄清的手中发射出去,在远处的草丛之中,形成爆炸。 看到张玄清真有东西。 文才缩了缩脖子,不再挑衅张玄清。 而张玄清也知道,文才不喜欢自己是因为,自己出现抢了他的风头。 第9章 顶不住啊顶不住 “我草你玛德!” 阿威心一狠,手就放在了腰间王八盒子上。 可是,就在这时。 一个工人慌张的跑了过来,“任老爷,不好了!任老太爷的棺材,拉不动啊!” 任发:“嗯?” 任发走了过去,果真看到自己老爹的棺材竖著埋在土里纹丝不动。 看到这一幕,九叔微微皱著眉头走了过来,他念叨:“不应该啊。” “任老爷,这次来你一共带了多少人手?” 任发说道,“二十来个。” 九叔说道,“除了属鸡属牛的,全都给我去拉棺材!” “还有,文才秋生,你们两个也去!” 顿时,拉棺材的绳子蹦的笔直,二十多个人一起用力,棺材还是埋在土里纹丝不动! 九叔喃喃自语,“怪了怪了!” “难道,二十年已经成气候了?” 任发问道,“什么气候?” 九叔则是大喊一声,“拉不动的话,就先別拉了!” 可是,就在这时,张玄清对著九叔说道,“九叔,让我试试。” 九叔看了一眼张玄清,说道,“玄清,你要试试?” 张玄清点了点头,来到绳子旁边。 文才在一边阴阳怪气,“哼,我们二十多个人都拉不动,你一个人要是能拉动了,我把地上的土全吃了!” 张玄清没有理会文才,而是脱下自己的上衣,缠在手掌上。 然后,张玄清拉著绳子,眼中牛符咒一闪而逝。 “强壮的牛会让你力大无穷!” 张玄清微微用力,棺材便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在九叔诧异的目光之中。 张玄清一个人,硬生生的把棺材从地上拔了出来! 九叔:“???” 文才:“???” “坏了,我不会真的要吃土吧?” 任婷婷看向张玄清的身体,满眼之中都是小星星。 因为,张玄清的身材,比课本上的古希腊雕塑都要完美! 张玄清將棺材放在地上,对著九叔说道,“九叔,好了,你看看。” 九叔甚至不用看。 就知道棺材里面的尸体恐怕变成了殭尸。 因为这棺材缝里,库库冒黑气。 九叔打开棺材,看了一眼,果然如此。 尸体上都长白毛了。 怕是要变成白僵啊! 九叔合上棺材,对著任发说道,“任老爷,令尊的尸体有古怪,我建议就地火化,然后用令尊的骨灰再寻新地。” 任发摇了摇头,“不行啊,家父最怕火焰,不能火化啊!” 九叔嘆了一口气。 以他的修为,对付白僵就是极限了,可是这尸体身上还有著绿斑,怕是吸了人气就变成绿僵了。 九叔不想揽这趟活了。 可是,500块现大洋啊! 九叔说道,“好,不碍事,先把令尊的尸体拉到义庄,我儘快寻好穴!” 任发这才满意,“好,麻烦九叔了。” 张玄清看到九叔的样子,心想九叔可真行啊,长白毛了还不碍事。 这就是500块现大洋的魅力。 九叔对著文才秋生说道:“文才秋生,给每个坟墓都撒点纸钱,点上几束香。” “记住了,每个坟墓都要点。” 张玄清说道,“我也来!” 张玄清拿著纸钱,挨著每个坟墓都撒了一些纸钱。 忽然,张玄清看到了一个墓碑。 上面写著【董氏小玉之墓】,享年二十岁。 张玄清看到墓碑上的照片,模样十分的漂亮。 张玄清无奈嘆气,说道,“二十岁就死了,真可怜,多给你一把纸钱吧。” 张玄清不知道的是,同情鬼,就会让鬼缠上你。 张玄清撒完纸钱之后,看到任婷婷就在路口等著自己。 张玄清走上前,问道任婷婷,“婷婷,怎么还不走?” 任婷婷对著张玄清说道,“你晚上,可以来我家找我吗?” 张玄清:“???” 张玄清心想,不愧是漂亮国留学回来的,就是开放。 似乎是怕张玄清想歪了,任婷婷红著脸说道,“玄清,我的意思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想和你聊聊天。” 张玄清点了点头。 便和任婷婷一块回到了任家镇。 而张玄清则是去了铺子,今天九叔还有文才秋生都不在铺子里,都去了义庄。 所以今天铺子里只有张玄清一个人。 隨著夜幕降临,张玄清躡手躡脚的来到了任家,看著两米多高的围墙,张玄清轻轻一跳,便跳了上去。 张玄清来到了任婷婷的房间,任婷婷正在化妆。 这么晚了,她化妆就是画给张玄清看的。 看到张玄清来了。 任婷婷一路小跑的来到了张玄清的身边,任婷婷趴在张玄清的怀中,对著张玄清说道,“玄清,我们在一起吧!” 张玄清:“?” 张玄清还没有展开攻略呢,任婷婷就先把自己攻略了? 张玄清问道,“可是,我们就见过几次......”任婷婷拉著张玄清坐在床边,她拉著张玄清的手,对著张玄清说道,“可是,我偏偏喜欢上了你啊。” “而且,我对你的这个身份很感兴趣,我想知道,世界上真的有鬼和殭尸吗?” 张玄清点了点头,“嗯,有的。” 任婷婷接著说道,“玄清,你知道吗,我爹想把我许配给表哥,可是我真的不喜欢他啊,我不想嫁给他,我喜欢你!” “与其嫁给一个討厌的人,不如嫁给一个喜欢的人!” 张玄清对著任婷婷说道,“可是,如果你跟著我的话,我可能给不了你未来。” 任婷婷抬头吻上张玄清嘴巴。 她吐息如兰,“没关係,我只要你现在陪我就够了!” 张玄清也是个十八岁的小伙子,正是身强体壮的时候,面对任婷婷这样,张玄清也顶不住。 可是,张玄清轻咬舌尖! 自己如果真的现在破身的话,那便无法修炼阳五雷了! 任婷婷抱住张玄清的脖子,滑腻小巧的舌.头,不断的钻向张玄清嘴巴里....... 张玄清的脑海之中。 出现了一道电子音,【滴,恭喜宿主完成任务,请选择符咒一枚。】 ........ ........ 本书殭尸设定:紫僵-白僵-绿僵-黑僵-飞僵-游尸(飞僵渡雷劫之后便是游尸)-不化骨。 第10章 神圣的龙可以让你破除万难 张玄清一个十八岁的小伙子。 哪顶得住这些。 张玄清的大脑顿时懵了,他生涩的回应著任婷婷。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乾柴烈火...... 深夜,张玄清没有睡著,因为他的心中有些懊悔,自己因为一时快感就可能无法修炼阳五雷了。 张玄清看著一旁躺著的任婷婷,张玄清忍不住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任婷婷还是第一次,被子上的嫣红,说明了一切。 就在张玄清担忧的时候。 他的脑海之中,出现一道电子音。 【滴,宿主得到“狗符咒”之后,身体保持巔峰,可以修炼阳五雷。】 听到系统的声音。 张玄清嘆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还能修炼雷法就好。 道术那么多,雷法是第一。 能够修行雷法就好。 张玄清才想起来,自己好像还有一个符咒没有自选。 “系统,选择符咒。” 【滴,请宿主选择符咒。】 【鼠,虎,兔,龙,蛇,羊,狗,猴,猪,鸡。】 张玄清下意识的想要点狗符咒。 可是,张玄清现在的身体,才十八岁,如果要狗符咒的话,有些浪费了。 张玄清想了许久。 果断的说道,“我选【龙符咒】!” 【滴,恭喜宿主选择“龙符咒”。】 张玄清的手中,出现了精致的龙符咒,然后隨后消失在了张玄清的手中。 张玄清深吸一口气。 选择【龙符咒】,张玄清不后悔。 因为“神圣的龙可以让你破除万难!” 龙爆破的威力,张玄清还是十分期待的! ........ 张玄清这边香艷无比。 而九叔的义庄那边,九叔和文才秋生正在睡觉。 可是,忽然听到了一声悽惨的猫叫! 九叔忽然惊醒。 他直接来到任老太爷的棺材面前,可是,现在的棺材已经破开了! 任老太爷的尸体,消失的无影无踪。 九叔愤怒的叫醒文才秋生,“你们两个蠢货!我不是让你们在棺材上弹上墨斗线吗!为什么任老太爷跑了!” 秋生懵逼的说道,“师父师父,我们弹上了呀,不信你问文才!” 越说九叔越生气。 九叔愤怒的对文才秋生喊道,“你们忘了棺材底啊!” “任老太爷从棺材底下跑的!” 九叔来到屋外。 看到了一只黑猫的尸体,黑猫的血液被任老太爷吸光了。 九叔无奈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 就不应该相信这俩蠢货! 文才说道,“师父那怎么办啊?” 九叔无奈的说道,“还能怎么办,殭尸復甦,第一个目標就是至亲之血!任老爷危险了!” 文才懵了,“那师父,我们的500块现大洋怎么办?” 九叔一巴掌拍在秋生的脑门上,“什么时候了,你还想著500块大洋,人命关天啊!” “我们快走!去任家大院!” “儘量的避免更多的伤亡!” ........ 任家大院。 任发看著帐单,头髮都白了。 他愁得慌啊。 任家今年的生意,又赔本了。 希望老爹迁了坟,生意能有好转。 “咚咚咚......” 忽如其来的声音,嚇了任发一跳。 “表姨夫,是我啊,阿威。” 任发鬆了一口气,对著阿威说道,“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阿威穿著“治安服”,腰间配著王八盒子。 阿威推开门,对著任发说道。 “表姨夫啊,我总感觉白天那个张玄清不对劲,他看表妹的眼神不对劲。” 任发说道,“阿威啊,你在想什么呢,人家可是龙虎山天师的弟子。” 阿威说道,“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我还说我是茅山亲传弟子呢,表姨夫,现在这个年头,招摇撞骗的人太多了,你可要擦亮眼睛啊,还得是这玩意好用啊!” 阿威拍了拍腰间的“王八盒子”。 阿威接著说道,“表姨夫,表妹年龄也不小了吧,你有没有心怡的婆家啊?” 任发说道,“没有,我还是打算让婷婷自由恋爱。” 阿威说道,“不行啊,表姨夫,婷婷这么天真,要是被骗了怎么办,你还是得找一个知根知底的人,比如......” “咚咚咚!” 此时,门外又传来了激烈的敲门声,打断了阿威的话。 阿威怒了。 “谁踏马大半夜的敲门啊!” “砰!” 下一刻,大门直接四分五裂,浑身长满白毛的任老太爷闯了进来! 任发:“???” “爹,你怎么来了?” 任老太爷没有理会任发,而是直接扑向任发。 任老太爷的爪子擦伤了任发! 任发不断的躲,他对著阿威大喊道,“阿威,你的枪呢,快用啊!” “哦哦哦,对啊,我有枪!” 阿威嚇得够呛,被任老太爷一提醒,才想起来自己还有枪! “砰砰砰!!!” 阿威连开三枪,但是却根本就伤不到任老太爷! 阿威要哭了,“这枪也不管用啊!” 任老太爷对著阿威大喊,“阿威!救我!救我啊!” ......... 而另一边。 三声枪响,直接惊醒了张玄清和任婷婷! 没有丝毫的犹豫。 张玄清穿上衣服,对著任婷婷说道,“你在这等著,我去看看!” 张玄清飞快的来到任发的屋里。 张玄清看到任老太爷死死的按住任发,似乎下一刻就咬住了。 张玄清快步上前。 一把抓住任老太爷的脖子,然后直接像是拎小鸡一样,把任老太爷拎起来,扔到屋外。 张玄清掌心出现红光。 【龙爆破】蓄力,张玄清想要一个龙爆破乾死任老太爷! 可是,就在这时。 阿威破音大喊,“张玄清!杀了他!杀了他!!!” 听到阿威的声音,张玄清心中烦躁,蓄力的龙爆破也消散了。 任老太爷察觉到了张玄清的厉害,蹦蹦跳跳的逃走了。 张玄清对著阿威恶狠狠的说道,“闭嘴!” 阿威这下胆子大了。 他对著张玄清喊道,“你对我凶什么凶!你要是真有能耐,把殭尸弄死啊!” 张玄清有些生气,他掐住阿威的脖子。 有时候,就是这种人,最烦人了! 张玄清对著阿威恶狠狠的说道,“再嗶嗶,我先把你餵殭尸,再弄死殭尸!!!” ........ ........ 第11章 子弹都打不死,这还是人类吗? 阿威被张玄清的气势嚇得不敢动弹。 他嘴皮子微微颤抖,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而另一边,九叔带著文才秋生俩废物,终於赶了过来。 文才看到任发受伤了,连忙喊道,“婷婷!婷婷呢!婷婷有没有受伤?” 张玄清一脚踢在文才的屁股上,把文才踢了一个狗吃屎,文才懵逼的喊了一声,“矮油,谁啊!” 文才回头看到是张玄清,对著张玄清不满的说道,“你踢我做什么?” 就在这时,任婷婷穿上衣服,一瘸一拐的小跑过来。 任婷婷把任发扶起来,看到任发的胳膊上,衣服被撕破了。 任婷婷看到,任发的肩膀上,有著四个血洞! 血洞里还库库冒著黑气! 看到这一幕,九叔皱眉,他走到任发的身边,对著任婷婷说道,“婷婷,任老爷可能被殭尸感染了。” 任婷婷顿时哭的梨带雨。 她问道九叔,“那怎么办?” 九叔对著任婷婷说道,“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救过来,秋生,去买糯米,不要粘米,只要糯米!” 秋生点了点头。 九叔说道,“糯米可以吸收尸毒,能不能成功,就看这糯米了!” 张玄清说道,“不用那么麻烦。” 九叔皱眉,“玄清,你有办法?” 用糯米对付尸毒,是茅山传了几千年的法子。 张玄清对著九叔说道,“九叔,让我试试。” 然后,张玄清便来到了任发的身边。 此时,任发麵色苍白,嘴唇泛紫,就连指甲都变长了。 这是即將被感染成殭尸的徵兆。 文才此时又在阴阳怪气,“没有糯米也想解除尸毒,你要是能把尸毒解了,我把在场各位拉的全吃了!” 张玄清因为给九叔一个面子。 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 但是,就算是泥菩萨还有著三分火。 张玄清对著文才说道,“好,你要是不吃,我塞你嘴里!” 隨后,张玄清看了一眼任婷婷。 然后张玄清说道,“放心吧,相信我!” 张玄清的手掌,覆盖到任发的身上,然后张玄清的眼中,闪过马符咒的模样。 “高贵的马儿可以驱除体內的一切外力!” 只是一瞬间,马符咒便將任发体內的尸毒清理乾净。 他的皮肤变得有血色,变长的指甲也恢復原状,就连伤口也不再库库的冒著黑气。 九叔:“???” 文才:“???” 圈子外的人,看到这一幕可能没什么。 但是九叔他身为茅山弟子,世代和殭尸打交道,自然是知道尸毒的恐怖,尸毒入体,就像是附骨之蛆,极其难以处理。 而九叔,甚至没有看清楚张玄清做了什么,任发体內的尸毒便被清理乾净了。 只有九叔知道其中的含金量。 九叔想要问张玄清是怎么做到的,但是九叔忍住了,因为这很不礼貌,这属於是个人秘密,所以九叔才忍住没有发问。 文才直接嚇懵了。 他第一次看到,没有糯米也能驱赶尸毒。 张玄清看了一眼文才。 文才嚇得躲到了秋生身后,对著秋生说道,“秋生,我不要吃啊。” 秋生憋著笑,“文才,大丈夫一言九鼎,駟马难追,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你话都说出去了,要是不吃能行吗,我去吃点韭菜,味大!” 文才:“ ??^??。” “不要,我不要吃!” 九叔瞪了一眼文才,对著文才说道,“你个蠢货,要是再管不住你的嘴,我就把你逐出师门!” 听到九叔这么给文才解围。 张玄清也不便多说什么,毕竟要给九叔一个面子。 张玄清对著九叔说道,“九叔,那只白僵不知道去哪了,你记得把他抓回来,免得伤及无辜。” 九叔点了点头,“嗯,这是文才和秋生捅出来的篓子,我肯定会解决好的。” 文才有些不乐意:“师父,这怎么能怨我们呢?” 九叔怒了,“要不是你们两个蠢货,忘了给棺材下面弹上墨斗线,这殭尸能跑吗!” 文才和秋生蔫了吧唧的,没有说话。 九叔嘆了一口气,对著文才和秋生说道,“文才,秋生 ,你们出去寻找殭尸的位置。” 文才问道,“那师父你呢?” 九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大马金刀的说道:“殭尸最喜亲人的血脉,所以,我留在这里保护任老爷!” 文才兴奋的说道,“那我保护婷婷!” 张玄清说道,“不劳烦你了,你太弱了,我来保护婷婷就好了。” 张玄清拉住了任婷婷的手,给文才看到了这一幕。 却把阿威气了个够呛,阿威心中,早就把任婷婷当成了自己的人。 现在被张玄清染指,所以阿威心中十分的气愤! 阿威又想到了,之前张玄清对自己百般侮辱。 阿威的心中,愤怒掺杂著憋屈和憎恨。 他的手,摸上了腰间的王八盒子。 然后,悄悄的对准了张玄清! 阿威心想,老子可是任家镇的治安队队长! 就算是杀了人,也没人会说什么! “砰!” 阿威心一狠,直接开枪! 刺耳的枪声,让整个任家变得十分安静! 阿威大声喊道,“张玄清他被殭尸咬到了!他要变成殭尸了,我亲眼所见!” 九叔怒了,他大步上前,一巴掌打在阿威的脸上,“你放肆,你知道张玄清是谁吗!他是龙虎山天师的弟子,你杀了张玄清,老天师来了,你顶得住吗!” “而且,张玄清连任老爷的尸毒都能清,更何况自己的尸毒呢?” 阿威说道,“那我不管,我反正是看到了!” 张玄清问道,“你看到什么了!?” 阿威像是看到鬼一样的看著张玄清。 子弹都打不死。 这还是人类吗? 张玄清的体表,浮现一层金光,將子弹挡住。 这是金光咒。 张玄清恶狠狠的对著阿威说道,“我费尽心思帮任家驱赶殭尸,你却因为心思狭隘而加害於我!” “世界上为什么会有你这么坏的人!” “不杀你,我道心不稳!!!” 张玄清心中的愤怒,无可復加! “龙爆破!” 张玄清掌心出现红光,然后龙爆破爆发出巨大的能量,顿时將阿威给轰成了尘埃。 他没有丝毫的痛苦,直接被龙爆破给杀死了! ........ ........ 第12章 不是,哥们,你真吃啊? “玄清!冷静!” 只有九叔看出来了张玄清有著杀意,可是已经晚了。 龙爆破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所以,九叔就算是看出来了,也已经拦不住张玄清了。 而文才直接嚇尿了,文才死死地抱著秋生的胳膊,对著秋生说道,“秋生啊,你说张玄清会不会杀我啊,我好怕怕啊,我刚才那么嘲讽他,他要是把我杀了怎么办啊?” 秋生也咽了一口唾沫。 幸亏是自己没有嘲讽张玄清。 秋生说道,“所以说啊,文才,你一定要实现诺言啊,真要是让张玄清餵你的话,你怕是离死不远了。” 文才哭著点了点头,他说道,“那秋生,你晚上不准吃韭菜和蒜黄。” 秋生点了点头,小馋猫,还挺挑食。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找书就去 101 看书网,101????????????.??????超全 】 ........ 凌晨,茅房里。 秋生打了个哆嗦,终於拉完了,舒服。 而秋生刚走出茅房,就看到了文才在外面蹲守著。 秋生:“文才,你在这干嘛啊?” 文才抹了一把眼泪,“我,来兑现诺言,我不想吃凉的,呜呜呜。” 话说完,文才就一个猛子扎了进去! 文才直接化身当代老八。 然后一阵暴风吸入。 文才一边吸入,一边噁心,一边抹眼泪,结果抹的满脸都是。 秋生看到这一幕,直接噁心吐了。 “不是,文才,你真吃啊?” ........ 另一边,九叔忽然睁开眼睛。 然后捂著肚子! 不好! 肚子疼! 快去! 九叔向著茅房飞奔,结果看到秋生在门口。 九叔一把拽开秋生,对著他说道,“不拉別挡道!” 然后,九叔进入茅房,看到那一幕。 九叔直接呆住了。 九叔虎躯一震,连肚子疼都忘了。 他看著文才满脸金黄,还在暴风吸入。 九叔握紧拳头,后牙槽咬的咯吱作响。 我踏马! 上辈子究竟造了什么孽啊! 收了这么一个畜牲! 而文才,看到九叔来了,鬼使神差的问道,“师父,你来点吗?” 这句话,彻底的点燃了九叔心中的怒火! 九叔一脚把文才踹进粪坑,对著文才说道,“你踏马別叫我师父!” 九叔直接被气的忘了自己也肚子疼,九叔对著门外的秋生说道,“秋生,把他拽出来!” 秋生:“啊?我去啊。” 九叔眯著眼说道,“咋了,你不想去?让我去?” 秋生说道,“我去,我去!” ........ 第二天,九叔都气的不想抓殭尸了。 满脑子都是昨天晚上文才那个畜牲乾的蠢事! 九叔深吸一口气,將脑子里的杂音拋出脑外。 九叔对著张玄清说道,“玄清,晚上我让任老爷把殭尸引过来,然后你我二人合力,诛灭殭尸!” 张玄清点了点头,对著九叔说道,“九叔,其实我一个人就够了。” 【滴,系统发布任务。】 【滴,宿主杀死一只飞僵,奖励自选符咒一枚。】 张玄清愣住了。 飞僵? 任老太爷现在只是一个白僵,还没变成绿僵,绿僵之上是黑僵,黑僵之上才是飞僵。 你踏马让我去哪给你找个飞僵杀啊? 就算是把任老爷直接餵给殭尸,他也变不成飞僵啊。 不想给就直说。 【滴,又没让你杀任老太爷,隨便杀一只飞僵就好了。】 张玄清这才鬆了一口气。 嚇我一跳。 我还以为,你非要让我杀任老太爷呢。 不过,世界这么大,想要找一只飞僵,也不简单啊。 张玄清问道九叔,“九叔,你知道哪有飞僵吗?” 九叔想了想,说道,“不知道,怎么了?” 张玄清说道,“没什么。” 张玄清又问道,“九叔,你们茅山专注於对付殭尸和鬼怪,你难道没听说过哪有飞僵吗?” 说到这里。 九叔来了兴致。 九叔说道说道,“飞僵啊,我倒是真知道一桩事,飞僵这个级別的殭尸,我是无论如何都对付不了的,但是我的师弟钟发白,去年就斩了一只飞僵。” 张玄清:“钟发白?” 九叔点了点头:“对啊,他道號千鹤,他的天赋和悟性远在我之上,但是我师弟虽然能对付飞僵,但是却对付不了游尸。” “整个茅山,能够对付游尸的,只有我大师兄石坚了。” “甚至,大师兄不只是能够对付游尸,就连不化骨,大师兄也不放在眼里!” 张玄清知道石坚厉害,没想到石坚这么厉害,张玄清问道九叔,“九叔,你大师兄真的这么厉害吗?” 九叔自豪的点了点头,“那是,师父教的大师兄,大师兄教的我们!” “大师兄的闪电奔雷拳,是一切殭尸邪祟的克星,所以大师兄才能无惧不化骨。” 张玄清心想。 茅山的闪电奔雷拳是雷法。 我龙虎山的五雷正法也是雷法。 而且,张玄清的师父张静清,也会雷法。 就是不知道,张静清能不能斩不化骨。 要是让张静清知道张玄清的想法的话。 张静清肯定忍不住捧腹大笑。 因为,区区不化骨,还没资格让老天师动用雷法! 这就是“天师”的含金量! ......... 虽然没有打探到飞僵的消息。 不过,张玄清还是要杀任老太爷。 杀了任老太爷之后,张玄清也打算离开任家镇,去寻找飞僵了。 夜幕降临。 张玄清对著任发说道,“任老爷,你想不想杀任老太爷。” 任发被嚇破了胆子:“杀!杀!” 张玄清说道,“可是,要杀任老太爷,只能用火,你不是说你父亲生前最怕火吗?” 任发大声说道,“用火!用火!把我爹挫骨扬灰!不然我不安心!” 张玄清:“好,那还请任老爷牺牲一下!” 任发:“?” 不等任发有著反应,张玄清直接用绳子把任发捆了起来,然后吊在了房樑上。 然后张玄清在任发的手指上,开了一个小口,猩红的鲜血,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地上。 这对殭尸而言,是无法抗拒的诱惑! ......... ......... 第13章 陆老太爷大寿 “玄清,这法子能行吗?” 任婷婷有些担忧的问道张玄清,张玄清信誓旦旦的说道,“放心吧,这法子肯定行,任老太爷是你爸的亲爹,他闻到你爸鲜血的味道,肯定著迷,所以肯定能行!” 张玄清说完之后,便带著任婷婷来到了一旁躲了起来,任老太爷不傻,肯定知道这是险境。 但是,再不傻他也是殭尸,他已经不是人了,他更像是一只野兽,殭尸闻到至亲之血的味道,是无法抵御的! 月黑风高,张玄清带著任婷婷躲在暗处。 九叔对著文才和秋生说道,“你们俩,准备好墨斗,还有公鸡血,桃木剑,我们一会去帮玄清对付任老太爷!” 文才虽然害怕张玄清,但是至少现在张玄清不在身边,他酸酸的说道,“张玄清那么强,根本就不需要我们帮忙!” 九叔嘆了一口气,“但愿如此,不过玄清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杀了阿威啊,唉......” 文才心中也愤恨的说道,“也不应该逼我吃金黄!”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清脆的声音。 九叔连忙对著文才和秋生说道,“屏息!” 下一刻,任老太爷瞬间衝破了大门。 向著吊在房梁之上的任发走去。 张玄清看到,任老太爷现在身上的白毛,有著大量的变成了绿毛。 不知道这畜牲在外面,吃了多少人,喝了多少血! 九叔也看到了任老太爷身上的绿毛,说道,“坏了!变成绿僵了,绿僵我对付不了啊!” 就连门外汉任婷婷,都看出来了,任老太爷变成绿僵之后,很难对付。 任婷婷问道张玄清,“玄清,我爷爷......” 张玄清说道,“不要紧!” 因为,神圣的巨龙会让张玄清无惧万难! “龙爆破!” 张玄清的掌心,出现发光的龙纹,龙纹爆发出赤红色的能量,只是一瞬间,龙爆破的强大能量,便瞬间將任老太爷轰成了齏粉! 看到这一幕。 九叔直接懵了。 这可是绿僵啊! 就这么隨手给灭了? 这踏马还是人类吗??? 张玄清一发“龙爆破”灭了任老太爷之后,张玄清深吸一口气,对著任婷婷说道,“婷婷,任老太爷被我杀了。” 然后,张玄清便將任老太爷放了下来。 任老太爷看到张玄清。 直接腿软了,他“噗通”一声,给张玄清跪下,他声音颤抖的对张玄清说道,“仙人!仙人在上,受我一拜,恕我之前有眼无珠,没有认出仙人!” 张玄清连忙扶起任发,对著任发说道,“任老爷,您这是做什么!” 任发是个生意人,他自然是看出来了张玄清的不同寻常,和张玄清一比,九叔算个蛋啊? 什么祖坟,什么蜻蜓点水穴,任发用屁股想都知道,现在应该巴结的是张玄清! 任婷婷抓住张玄清的手,对著任发说道,“爸,你干什么,你嚇到玄清了!” 任发看到这一幕,笑得呲著个大牙。 婷婷啊婷婷! 真有你的! 你可真是爹爹的福星啊! 任发对著张玄清说道,“那,我就不打扰仙人休息了,仙人有什么吩咐,儘管找我!” 张玄清心中暗嘆,这任发也是个装糊涂的高手啊! 张玄清刚刚破身,自然是沉浸在温柔乡之中。 张玄清又在任家待了三天,享受了三日缠绵。 第四天,张玄清对著任婷婷说道,“婷婷,我得走了,我还要去找飞僵。” 任婷婷点头,趴在张玄清胸口哭著说道,“玄清,我知道你是有大抱负的人,我不奢求你只有我一个女人,我只希望你不要忘了我,你要常来找我,我在人家村等著你!” 张玄清点了点头,对著任婷婷说道,“婷婷,有什么事就去找九叔,九叔解决不了就让他找我,我会好好感谢九叔的!” 任婷婷点了点头。 张玄清和任婷婷告別之后,便回到了九叔的风水铺子。 张玄清看到铺子之中,文才和秋生还是昏昏欲睡。 而九叔则是一脸严肃的看著桌子上的两份书信。 张玄清刚想对著九叔告別。 可是,就在这时,九叔对著张玄清说道,“玄清,你来的刚刚好,这有你师父的亲笔信。” 张玄清:“嗯?” 张玄清拿起张静清写的信,上面的字跡笔走龙蛇,磅礴大气,一看就是张静清写的。 张静清在书信中写道: 玄清: 几日不见,別来无恙,为师长话短说,下个月的初六便是陆家陆老太爷的生日,届时我和你之维师兄会前往陆家,玄清你要是有时间,也一起来陆家游玩,届时各大门派都会来人,就连左若童也会来陆家。 ——师:张静清。 .......... 张玄清心中一愣。 下个月,就是陆老太爷的生日? 连大盈仙人左若童,也会去陆家。 那张玄清,还真想去看看。 这大盈仙人左若童,到底是何方神圣,会被成为大盈仙人! 张玄清看完书信之后,九叔对著张玄清说道,“玄清,下个月就是陆老太爷的生日,茅山和陆家交好,茅山让我去一趟陆家,为陆老太爷祝寿。” “大师兄石坚在闭关修炼,千鹤正在外游歷,四目昨日刚来,他也没时间去陆家,所以只能让我和这两个不成器的徒弟,去一趟陆家。” 九叔接著说道,“既然如此,就让我们一同前往陆家吧。” 张玄清看了一眼文才欲言又止。 他怕他忍不住揍文才。 但是,张玄清也不好不给九叔面子,张玄清点了点头,说道,“好,那就一同前往陆家。” 九叔说道,“这样路上我们也有个照应。” ......... ......... 第14章 飞僵?这是游尸! 文才不解的问道九叔,“师父,我们为什么非要和张玄清一块啊,我不想和他一起。” 九叔瞪了一眼文才。 “闭嘴,不成器的东西!” “你年龄比张玄清还大了几岁,但是你看人家张玄清,已经能够独自杀绿僵,你再看看你,整天就知道小心眼!” 文才有些委屈:“那还不是因为张玄清有著一个好师父......” 九叔:“嗯?” 九叔:“你说什么!” 文才懒洋洋的说道,“弟子没说什么!” 九叔一巴掌打在文才脸上,“我打的就是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不配当你师父?” “那你去拜师天师府啊,你去啊,你看老天师会不会收你,你惹了多少麻烦,哪件事不是我帮你摆平,你居然还瞧不上我了!” “文才,我就这么跟你说吧,收起你的小心眼,你要是能傍上张玄清,成为张玄清的小弟,你这辈子能够纵横异人界了!” 文才一句话。 气的九叔浑身颤抖,不得不说。 任发不愧是商人。 目光和谋略,远在文才之上。 ......... 张玄清和九叔,向著陆家的方向赶去。 陆家在闽地,距离任家镇千里。 所以想要赶过去,也需要不少的功夫。 九叔才赚了500块现大洋。 所以,九叔豪气的租了一辆马车,有著马车的帮助,路上也就轻快多了。 隨著马车远去。 一个皮肤苍白,长相俊美,身穿红衣的女鬼,躲在树荫下静静的看著马车的靠近。 红衣女鬼看到马车靠近之后,便瞬间衝进马车,她想要钻进张玄清的身体,和他一直在一起。 但是,马符咒却將女鬼从张玄清的体內驱逐了出来。 女鬼愣了一下,却不敢到阳光之下,只能静静的看著张玄清远去。 而张玄清却对这些事情丝毫不知。 ........ 时光飞逝,转眼间,便过去了五天。 这五天的日子,文才倒是没有找事,也没有对张玄清冷嘲热讽。 九叔对著张玄清说道,“玄清,再差不多有著五天的时间,我们就到陆家了,据说这次,三一门的左若童也会去陆家。” 张玄清点了点头,“对啊,陆瑾刚拜左若童为师,大盈仙人自然是会去陆家给陆老太爷庆生的。” 文才嘟囔道,“什么人吶,还自称仙人,狗狂。” 文才这是在阴阳张玄清,因为之前在任家,任发就叫张玄清仙人。 可是,这次文才却阴阳错了人。 文才一句话,让九叔面色阴沉。 秋生察觉到了师父的不对劲,对著文才说道,“文才,別说了!” 文才大声说道,“那咋了,我就要说!” “啪!!!” 九叔抓起文才的衣领,便左右开弓。 直接把文才的脑袋打成了猪头。 九叔生气的说道,“文才,你也配非议大盈仙人!” “就连我大师兄石坚,见到大盈仙人都要乖乖行礼,叫上一声【大盈仙人】,你也配非议仙人?” “我打的就是你的口无遮拦!” 九叔把文才打成猪头,文才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就在这时,马车外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 张玄清,打开窗户说道,“下雨了。” 九叔点了点头,“对,下雨了。” ......... 与此同时,另一边。 距离张玄清一公里开外,有著四五个道士,正在护送著一口大棺材。 而为首的道长,正是茅山千鹤道长。 千鹤看到下雨了,雨水正在將棺材墨斗线的墨冲刷而去。 千鹤道长马上走到前面僱主的帐篷里,对著帐篷里的人说道,“能不能把棺材抬进来,让棺材避避雨?” 可是,僱主却阴阳怪气的说道,“棺材还要避雨,那我了那么多钱,请你来做什么的?” “再说了,我们小主子感冒了,不能淋雨。” 千鹤道长有些无奈。 这棺材里的殭尸,是几百年前守护边疆的皇族大將军。 所以很凶,而僱主又是没落的皇族,大將军的后代。 当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是没落的皇族,依然有著大量的钱,用来聘请千鹤道长。 他们想要把老祖宗的尸体,运回到家乡里。 千鹤道长有些无奈。 不过,这既然是僱主的要求,那么千鹤道长也无话可说! 千鹤道长对著自己的四个弟子说道,“你们几个,把道袍脱下来,盖到棺材上!” “是!师父!” 千鹤的弟子,比九叔的弟子听话多了。 可是,已经晚了。 因为千鹤看到,墨斗线上的墨,已经所剩无几,而且棺材盖还在微微颤抖。 千鹤大喊道,“捆尸绳!!!” 千鹤拿起捆尸绳,直接將棺材捆了起来! 可是,就在这时,天空忽然传来一阵惊雷。 不偏不倚的刚好落在了棺材之上,顿时整个棺材变得焦黑一片! 千鹤道长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因为,殭尸渡过雷劫之后,就变成了游尸! 游尸就不是一般的人能够对付的了! 就在这时,棺材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咔嚓声。 顿时,千鹤道长的心便沉到了谷底! 坏了! 真变成游尸了! 千鹤大步上前,一个“一字踏”压下棺材板,然后对著弟子大声喊道,“桃木剑!” 千鹤道长接过弟子的桃木剑,然后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桃木剑之上,然后向著棺材之中插去! 可是,下一刻,游尸直接掀飞了千鹤道长! 千鹤道长看到自己的桃木剑,居然没有破开这个游尸的皮肤防御! 千鹤就知道,这个游尸,不是自己能够对付的! 不过,千鹤也已经做好了赴死的打算! ........ 与此同时,另一边。 正在避雨的九叔忽然睁开眼睛。 他大喊道,“好强的尸气!” 张玄清问道,“九叔,这尸气的主人大概什么级別?” 九叔说道,“至少是飞僵!” ......... ......... 第15章 一发龙爆破不死?那就再来一发! “飞僵?” 张玄清一愣,隨即开始大笑。 “哈哈哈哈!飞僵!飞僵我来了!” 下一刻,张玄清就走出马车,向著尸气的传播地跑去。 而马车之中,秋生对著九叔说道,“师父,快跑啊,有飞僵啊喂!” 九叔皱眉,看了一眼秋生,说道,“大丈夫寧死不逃!” “我身为茅山弟子,怎能遇到殭尸落荒而逃?” 说完,九叔也跟了上去。 秋生一咬牙,“玛德,拼了!” 秋生也跟了上去,只有文才待在马车里,暗自说道,“师父啊,秋生啊,你们死了我去给你们收尸啊。” ........ 与此同时,另一边。 游尸刚刚跳出棺材,便抓住了千鹤道长的一个弟子,吸光了他们的血。 看到这一幕。 千鹤道长怒火中烧,“找死!” “引雷符!” 千鹤道长从腰间拿出一枚雷符,瞬间贴在殭尸脑门上,一道落雷落到殭尸身上,可是却並没有造成多大的伤害。 千鹤道长虎躯一震,这殭尸已经是游尸了,渡过了雷劫之后,雷电的效果,已经对它大打折扣了! 也就是这道雷电,彻底的激怒了殭尸。 殭尸飞快的冲向千鹤道长。 千鹤道长甚至来不及反应,便被殭尸抓伤了胳膊! 千鹤大惊失色,然后从腰间拿出桃木剑,一剑刺向殭尸! 可是,一向对殭尸无往不利的桃木剑,此刻,却折断了! 千鹤对著剩下的三个弟子大喊道,“你们仨,掩护僱主逃跑!” “师父,那你呢?” 千鹤道长心中发狠,“我已经中了尸毒,已经命不久矣,我要和这殭尸,同归於尽!” 千鹤道长手心浮现一枚符籙。 这是茅山请神符,可是,以千鹤道长现在的身体来使用的话,一旦使用,必死无疑。 可是,这也是千鹤道长的底牌! 就在这时,千鹤的身后传来一道有些兴奋的声音,“让开!” 千鹤愣了一下,回头看到了一个浑身湿漉漉的白衣少年。 正是张玄清 千鹤道长看到张玄清,连忙拦住了张玄清,千鹤道长对著张玄清说道,“小娃娃,你不要命了,还不赶快跑?” 张玄清说道,“我跑什么,我就是来对付殭尸的!” 千鹤:“???” 千鹤不想看到张玄清白白送命,对著张玄清大喊,“你知道这是什么嘛,这可是渡过雷劫的游尸!” 就在这时,游尸瞬间冲向千鹤和张玄清。 张玄清单手挡在身前,圆形金光咒护盾展开,张玄清:“金光速现,映覆吾身!” 看到了这一幕,千鹤道长瞪大了眼睛:“金光咒?你是天师府的门人?” “张静清天师在不在,要是张天师在的话,那么一定可以击败这只游尸!” 张玄清说道,“不需要师父,我一个人足矣!” 张玄清掌心蓄力龙爆破。 龙纹爆发出红光。 下一刻,巨大的能量轰击在游尸的胸口,巨大的爆炸能量將游尸轰飞了出去。 游尸的胸口,多了一个漆黑的坑洞,但是这一发龙爆破,却没有杀死这只游尸。 张玄清冷哼一声,“哼,不愧是游尸,一发龙爆破打不死!” “既然如此,那就再来一发龙爆破!” 张玄清心中有些生气,愤怒的情绪加大了龙爆破的威力。 红光乍现! “龙爆破!!!” 这一次的龙爆破,威力比上一次更加强大! 强大的能量,瞬间將游尸的上半身轰成粉碎。 千鹤道长直接懵了。 老子拼尽浑身解数都打不过的殭尸,给你两下解决了? 张玄清解决掉游尸之后,他的脑海之中出现了一道电子音。 【滴,恭喜宿主超额完成任务,杀死游尸一位。】 【请宿主选择您的符咒一枚。】 张玄清没有著急选择符咒,因为九叔和秋生已经到了。 九叔先是喊了一声,“玄清,你没事吧!” 可是,当九叔看清千鹤道长的模样之后,大喊一声,“师弟!怎么是你啊!” 此时,千鹤道长已经尸毒入体,已经命不久矣。 千鹤道长对著九叔说道,“师兄,你来的刚刚好,我已经尸毒入体,我活不了多久了!” “是贫道无能,才被殭尸所伤.......噗!” 千鹤道长吐出一口鲜血,此时鲜血已经发黑。 游尸的尸毒,果然名不虚传! 千鹤道长对著九叔说道,“师兄,我这三个不成器的弟子,就麻烦你来照顾了!” 九叔看向千鹤,“千鹤,你要做什么!” 千鹤大喊一声,“我已经尸毒入体,已经无药可救,你不杀我,那我只能自杀,免得变成殭尸害人!” 就在这时,张玄清对著千鹤道长说道,“千鹤道长,稍等一下,我有办法帮你清除尸毒!” 千鹤愣了一下,“游尸的尸毒,根本就没有被清理过的先例!” 张玄清自信的说道,“就算是不化骨的毒,我也能清理,所谓尸毒,终究是外物!” 张玄清手掌按在千鹤的伤口处,张玄清的眼中,马符咒一闪而逝。 张玄清深呼一口气,说道,“千鹤道长,完成了。” 千鹤:“???” 千鹤道长確实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恢復了活性,他看了一眼自己的伤口,漆黑的坑洞也已经恢復成了粉嫩的嫩肉。 这说明,尸毒已经除了。 千鹤道长扑通一声给张玄清跪下,对著张玄清说道,“救命之恩,千鹤终身不敢忘,以后有用的著我千鹤的地方,你儘管开口,我绝对不推辞!” 张玄清点了点头,九叔说道,“师弟啊,你怎么能遇到游尸呢?” 千鹤有些无奈,他对著九叔说道,“师兄啊,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能遇到游尸,我下山时,师父和我说,世间能打败我的殭尸不超过五个,结果我这刚下山不久,就遇到了一个。” 九叔对著千鹤道长说道,“既然如此,千鹤,要不要陪我们一起去陆家?” “再过几天,便是陆老太爷的生日了。” 千鹤摇了摇头,说道,“不了,这次任务我失败了,我也无顏再去,师兄,这次回山之后,我要和大师兄一起闭关。” 九叔点了点头。 人各有志,九叔说道,“好,师弟,那我们就先走一步了。” ......... ......... 第16章 陆家大院,初见吕慈 千鹤道长抱拳目送张玄清和九叔离开。 张玄清离开之后,千鹤道长心中惊嘆,这个龙虎山的少年,居然能解游尸的尸毒,而且还那么的轻而易举。 简直是匪夷所思。 ......... 与此同时,另一边。 张玄清和九叔秋生等人,回到了马车旁边。 此时雨还在下,马车里,文才的脸稍微消肿了。 他这个时候正在吃著乾粮,看到九叔和张玄清他们回来,文才有些吃惊和兴奋,“师父,你们没死啊?” 九叔:“........” “別这么多废话,赶路!” 张玄清也没有閒心理会文才,因为张玄清还有著一枚符咒没有选! 现在,张玄清已经有了【龙符咒】,【马符咒】,还有【牛符咒】。 【龙符咒】的龙爆破,给了张玄清无与伦比的攻击力,神圣的巨龙可以破除万难。 【牛符咒】的力大无穷,给了张玄清完美的身体素质。 【马符咒】的驱除外力,让张玄清百病不侵。 而接下来,张玄清选择了【狗符咒】! 张玄清的手指,点在了【狗符咒】之上,下一刻,一枚精致的符咒出现在张玄清的手中,然后融入血脉消失不见。 顿时,张玄清能够感觉身体之中,有著某种特殊的力量觉醒了。 【狗符咒】让张玄清的身体不会衰老,让张玄清的身体时刻保持巔峰状態,给了张玄清无限的活力。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忠诚的狗让你不惧死亡。” 现在的张玄清,真正意义上的不老不死,时刻保持巔峰,百病不侵。 还有著【牛符咒】的力大无穷。 以及【龙符咒】的龙爆破。 甚至,就算是现在让张玄清见到白鴞梁挺,张玄清都能够杀死白鴞之后,给父母报仇! ....... 原本到陆家大院,计划五日的时间,只用了四天的时间就赶到了。 张玄清看著陆家大院气派的大门,嘖嘖称讚,“真不愧是四大家之一,真气派。” 九叔说道,“这【陆家】这两个字,据说还是明朝时期就传下来的宝贝呢。” 张玄清点了点头,然后走进陆家大院。 门童对著张玄清说道,“请登记。” 张玄清说道,“龙虎山,天师府,张玄清。” 门童诧异的看了一眼张玄清,对著张玄清说道,“据我所知,龙虎山没你这么一號人啊。” 张玄清自从拜入龙虎山之后,两年没有下山,唯一一次下山,还是这次。 所以门童不认识也正常。 就在这时,九叔解围,“这位小哥,在下茅山林凤娇,这两位是我的弟子文才和秋生,我可以为他作证,他真的是龙虎山天师府的门人。” 门童不认识张玄清,但是却认识九叔。 因为九叔的实力在茅山虽然不算强,但是九叔的名號,却是茅山最响的。 门童打量了一眼张玄清,对著张玄清说道,“有九叔为你作证,但是我还是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天师府传人,你会金光咒吗,给我使一个看看。” 张玄清有些恼怒,张玄清对著门童说道,“你告诉我,我使什么?” “我的金光咒,不到拿来给你看的!” “况且,你就只是个门童......” 门童看到张玄清態度恶劣,对著张玄清说道,“我是个门童咋啦,那咋了,那我也是陆家的门童,不像你,是谁家的野种都不知道!” “野种”两个字,刺痛了张玄清。 因为张玄清想到了,惨死的父母。 张玄清的表情变得有些暴戾,九叔察觉到了这一点,连忙对著门童呵斥:“闭嘴,你只是个门童,有什么资格让玄清证明自己的身份,你把陆宣叫来!” 陆宣,是陆瑾的父亲,也是陆家家主的儿子。 虽然陆宣还不是家主,但是已经是陆家的话事人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道冷嘲热讽的声音,“来者就是客,你一个门童居然还敢拦著客人不让进,这就是陆家的门童吗,真不讲道理啊!” 张玄清看向声音的主人。 是一个穿著灰色马褂的刺蝟头。 正是吕家吕慈。 吕慈的身后,还跟著他的大哥,吕仁。 门童有些恼了,他对著吕慈说道,“你又是什么东西,管的著吗,你?” 吕慈额头上出现青筋,他说道,“我叫吕慈,我爹是四家之一的吕家家主,你说我管的著吗,没规矩就是没规矩,你这是在给陆家摸黑啊!” 门童听到吕慈的名字,瞬间就萎了。 张玄清这个名字,门童没听过。 但是,吕慈这个名字,却是如雷贯耳,吕家“小疯狗”,吕家双壁之一的“二壁”,小小年纪为人处世便不留余地,疯的要死。 吕仁对著吕慈说道,“小慈,別和他一般见识,一会找陆家主说一声就是。” 吕慈嘴角微微上扬,他看向九叔,对著九叔抱拳说道,“九叔。” 九叔虽然实力不强,但是九叔是实打实的茅山弟子,大家都要给茅山一个面子,而且九叔的年龄在这摆著,吕慈叫一声九叔也不过分。 文才看到吕慈,也不敢放肆了,因为吕慈看起来就不好惹。 而吕慈,则是打量著张玄清,吕慈对著张玄清说道,“不过,我也没听说天师又收了一个弟子啊。” 张玄清看著吕慈,少年吕慈眼中有著自信,看起来意气风发。 张玄清对著吕慈伸出手:“你好,我叫张玄清,龙虎山天师府当代天师张静清亲传弟子。” 吕慈握住了张玄清的手,“吕家门人,吕慈!” 吕慈暗中用力,可是张玄清的手就像是铁钳一样,不为所动。 吕慈有些惊讶,他悄悄的用如意劲加大自己的力气。 可是,张玄清却微微用力。 瞬间,吕慈的手掌就感觉到了刺骨的疼痛! 仿佛下一刻,张玄清就能把自己的手捏碎一般! “停停停停!!!” “痛死我了!!!” “你力气怎么这么大?!?!” .......... .......... 第17章 老天师和左若童 吕慈有些不理解的看著张玄清,他搞不懂。 一个道士,怎么有著这么大的力气? 甚至,连自己用如意劲,都无法撼动张玄清的力气。 不过,吕慈却对张玄清很欣赏,因为吕慈就喜欢和有本事的人交朋友。 吕慈对著张玄清说道,“我看你倒不像是龙虎山的道士,我看你像专门练肉身横练的!” 张玄清笑著说道,“我就是天生力气大一点而已。” ........ 隨后,一个中年男人听到这有喧闹,走了过来。 正是陆家家主的儿子陆宣,陆宣看到这有些喧闹,过来问道,“怎么回事?” 门童的额头上,出现一滴滴的冷汗。 门童指著张玄清,说道,“他冒充龙虎山弟子,想要闯.......” 不等门童说完,陆宣对著门童呵斥道,“不管他是谁,马上就是我爹的生日了,来者就是客!” 门童说道,“可是,他冒充龙虎山弟子......” 下一刻,张玄清的身上浮现金光,这是金光咒。 张玄清不愿意演给门童看,但是可以给陆宣看,证明自己的身份。 主要是门童的態度,咄咄逼人。 陆宣看到张玄清的金光咒,对著门童说道,“小杰,看到了吗,金光咒,这小兄弟真是龙虎山弟子。” 门童则是开始怨恨张玄清,“你早点展示金光咒不就好了......” 张玄清忍不住了,这踏马还怪我头上去了! 张玄清忍不了了,张玄清一把抓住门童的脖子,直接把门童按在了墙上,张玄清质问道! “我从一开始,我就说明我是龙虎山弟子,你却不信!” “九叔帮我证明,你也不信!” “要是从一开始,你好声好气的向我解释,我也就证明身份了,可是你却用命令的语气和我说话!” “老子早就忍你很久了!” 张玄清克制住自己掐死他的衝动。 一方面是,这是陆家,打狗还要看主人,张玄清给门童一个教训就好了。 而且,马上就是陆家太爷的寿辰了,不便见血。 张玄清给陆家一个面子。 门童被张玄清的气势嚇住了,裤腿里流出来了白黄一片。 陆宣有些不悦。 因为,打狗还要看主人呢,张玄清就算真的是龙虎山弟子,在陆家门口打陆家的门童也不应该! 陆宣对著张玄清说道,“小兄弟,先把他放下来,就算是小杰有著百般不对,但是这是在陆家,给我一个面子。” 张玄清放下门童。 然后对著陆宣说道,“陆前辈,不好意思,我实在是没忍住。” 吕慈也对著陆宣说道,“陆叔叔,你可要好好管管你家的下人了,也就是张玄清脾气好,要是换作我的话,早就把他的嘴撕烂了。” 陆宣点了点头。 他对著张玄清说道,“小兄弟,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代小杰向你道歉。” 张玄清说道,“不必。” 然后,张玄清便跟著九叔走了进去。 可是,就在这时,两道身影出现在了陆家大院的门口。 陆宣喊了一声,“老天师!左门长!你们来了!” 张玄清:“?” 张玄清回头,看向大门口,果然出现了两道身影。 一个身穿蓝色道袍,虎背熊腰,体壮如牛,正是天师府天师,张玄清的师父,张静清! 还有一道身影,穿著白色的宽鬆长袍,有著白色的长髮散落肩头,眉眼如画,长的十分俊美,尤其是那双丹凤眼,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正是三一门的门主,大盈仙人左若童。 文才和秋生直接看懵了。 他们,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有气质的人。 张静清和左若童,光是站在那里,就强的可怕。 甚至,九叔的气质,在他们二人面前,如同是繁星对比皓月。 张静清一眼就看到了张玄清,张静清对著张玄清说道,“哈哈哈,玄清你也来了!” 张玄清看到张静清,不知为何,心中有著一种踏实感。 就仿佛是看到了自己的父亲,不管什么时候,张静清都会给张玄清撑腰的踏实感。 张玄清喊了一声,“师父!” 门童看懵了,这小子,真是天师的弟子啊! 陆宣连忙把两人向里请。 陆宣说道,“张天师,左门长,还请进。” 左若童微微皱眉,眼中出现了一抹嫌弃之色,左若童看著门口的一摊黄白之物。 左若童对著陆宣说道,“门口有著黄白之物却不打扫,这就是你们陆家的待客之道?” “难不成让我们踩著过去?” 陆宣:“!!!” 陆宣忘了这一点,左若童有著严重的洁癖,他的眼中必须一尘不染,这的確是陆家的失误。 可是老天师却是直接垮了过去。 老天师走到张玄清身边,对著张玄清说道,“玄清,几日不见,跟著凤娇有没有什么长进啊?” 九叔连忙对著老天师行礼,“茅山弟子林凤娇,见过天师!” 隨后,九叔说道,“玄清天资聪慧,比我强了不少,我没有什么可以教的。” 老天师却说道,“这不一样,玄清手段上可以略胜於你,可是你行走江湖多年,在阅歷和见闻上,要强过玄清不少。” “这一点,玄清需要向你学习。” 隨后,九叔疯狂的给自己的两个不成器的弟子使眼色,让他们见过这位天师。 可是,文才和秋生俩蠢货,就是看不懂九叔的眼色。 九叔对著张静清介绍道:“天师,这是我那两个不成器的弟子,文才和秋生,文才秋生,还不快见过老天师!” 文才和秋生这才后知后觉。 “哦,文才(秋生)见过老天师。” 老天师却问道九叔,“什么叫【不成器】?” 老天师接著说道,“哪有什么不成器的人,每个人都有著自己的闪光点,玉不琢不成器,弟子就像是璞玉,而我们这些当师父的,就是雕琢者。” ......... ......... 第18章 张玄清是我关门弟子! “多谢天师教诲,凤娇知道了。” 九叔对著老天师抱拳之后。 老天师看向大门口,门童小杰正在拼命的打扫著自己的黄白之物。 甚至,打扫到最后,小杰慌不择路的舔了一下地面,就为了证明,“左门长,打扫乾净了,真的打扫乾净了。” 一旁的吕慈,冷哼一声,“不为难別人,自己也落不到这个田地。” 老天师听到了这话。 问道吕慈,“你是吕家的小娃娃吧,能不能告诉老夫,刚才发生了什么?” 吕慈抱拳,“吕慈见过老天师。” “吕仁见过老天师!” 吕家兄弟虽然狂,但是却不敢对老天师狂。 该有的尊重还是要有的。 吕慈对著老天师复述了一遍,刚才门童如何针对的张玄清。 老天师听完之后,长嘆一口气。 然后对著张玄清说道,“玄清,没有向外界表明你的身份,是我考虑不周了。” 隨后,张静清把张玄清拉到自己面前。 沉声说道,“诸位,贫道天师府张静清,今日就请诸位给我做个见证,这是贫道的弟子张玄清,也是我的关门弟子!希望以后在座的各位,不要再质疑玄清的身份!” 老天师的声音不大,却传遍了整个陆家,整个陆家的名门正派,全都好气的看著老天师面前的张玄清。 一时间,张玄清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张玄清的心中十分的感动。 老天师能够做到这一步,已经让张玄清的心中暖暖的了。 老天师的话,也是说给门童和陆宣听得。 陆宣上前一步,对著老天师说道,“天师,是我考虑不周了,小兄弟,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陆宣道歉的態度,十分的真诚。 因为老天师发话了。 张玄清说道,“没关係的,错不在你,陆前辈。” 陆宣却摇了摇头,说道,“不,用人不正,这也是我的问题!” 过了片刻,左若童憋著气,跨过了门槛,要不是因为陆瑾是他弟子的话,左若童今生都不会再踏足陆家。 左若童走到老天师面前,对著老天师说道,“天师,你倒是收了个不错的弟子。” 左若童虽然是在和老天师说话,但是目光却一直看著张玄清。 而张玄清因为有了【马符咒】,【狗符咒】,还有【牛符咒】之后,张玄清的气质,比之前有著天翻地覆的变化。 这个好苗子。 让左若童光是看一眼,就眼馋的很啊。 老天师也不客气,嘿嘿一笑,说道,“能够收到玄清,是我龙虎山之幸事。” 就在这时,穿著一席布衣的张之维也走了进来,“师父,什么事这么高兴啊?” 左若童也看向张之维,左若童看著张之维的眼睛,张之维的眼睛虽然小,但是却有著不一样的韵味。 而且,张之维和张玄清不一样。 如果说,张玄清的眼神是锋芒毕露,炯炯有神的话。 那么,张之维的眼神之中古井无波,这就是神莹內敛。 左若童对著老天师说道,“你这个弟子也很不错。” 老天师却说道,“我这个弟子啊,在天赋上倒是尚可,就是这性格上,老是气我,根本不如玄清乖巧。” 张之维连忙反驳道,“师父,我没有......” 张静清:“.......” ......... 陆家太爷的生日,在三天后。 这三天的时间,张玄清还需要住在陆家。 张玄清走到门口,看到了之前的门童已经换了,这个门童看起来尖嘴猴腮的,是个机灵的人。 张玄清问道新门童,“之前的那个门童呢?” 新门童说道,“哦,道长,你说的杰哥啊,杰哥之前闯了祸,现在被陆老爷赶走了。” 张玄清点了点头。 便打算出去逛逛,张玄清在门口,看到了一个骨瘦如柴,蹲在大门口的光头乞丐。 乞丐一直眯著眼睛,后脑勺却十分饱满。 这个乞丐,看起来年龄也不算大。 张玄清问道乞丐,“你在这里做什么?” 乞丐抬头看了一眼张玄清,然后用力的嗅了嗅空气之中,流著口水对张玄清说道,“嘿嘿,小哥,你没感觉很香吗,我闻到了烧鸡的味,还闻到了燉羊肉。” 一边说著,乞丐一边流著口水。 “可惜啊,这是陆家,四大家之一,而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乞丐,他们不欢迎我。” 张玄清心想。 这个乞丐居然还知道陆家,难道这个乞丐也是个异人? 张玄清问道,“你也是异人?你叫什么?” 乞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让张玄清吃惊的是,这乞丐虽然很瘦,但是牙却很白。 乞丐说道,“我啊,一个小乞丐,无门无派,就是特別能吃,你叫我阮丰就好。” 张玄清心中一愣。 阮丰??? 三十六贼之中,八奇技之一,六库仙贼的领悟者,阮丰??? 张玄清知道他是个乞丐,但是却没想到,自己面前这个其貌不扬的乞丐,就是阮丰。 张玄清对著阮丰伸出手,“我叫张玄清。” 隨后,张玄清问道阮丰,“马上就到午饭时间了,你想不想进去?” 阮丰一想到陆家的各种美食,嘴角不自觉的流下口水。 他点了点头,对著张玄清说道,“想啊,做梦都想!” 张玄清问道阮丰,“那我带你进去?” 阮丰当即抱住了张玄清的大腿,流著哈喇子对著张玄清说道:“好啊!你要是能带我进去,你就是我阮丰这辈子的朋友!” “我阮丰虽然没有什么本事,但是对朋友绝对是两肋插刀!” 张玄清点了点头,“好,那我就带你进去。” 新门童很机灵。 看到是张玄清带著这个乞丐进去,他也不拦著。 甚至对著阮丰说道,“这位丐爷,吃好喝好........” ........ ........ 第19章 你的眼中写满了故事 阮丰看著装饰豪华的陆家大院。 不由得感嘆。 “嘖嘖嘖,真是奢华啊,不愧是陆家。” “果然,哪个年代都是一样的,朱门酒肉臭,路有饿死骨......” 吐槽归吐槽,阮丰吃饭的时候,是丝毫不会嘴下留情的。 张玄清是小辈,自然是和小辈做一个桌子,而桌子上的人,看著张玄清带来了一个乞丐,满眼都是嫌弃之色。 文才更是说道,“张玄清,这是你家吗,你就带个乞丐来?” 张玄清深吸一口气,对著文才说道,“这不是我家,但是我会给陆老太爷报酬!” 文才嘲讽说道,“你能给什么报酬啊,陆家什么都不缺!” 看到文才这么嘲讽张玄清。 吕慈都看不下去了,吕慈说道,“得了得了,都少说一点吧,无非就是多一双筷子而已,一个人能吃多少东西啊.......” 可是,半个小时之后。 吕慈就懵逼了。 因为,阮丰真的很能吃! 阮丰虽然身材不算高大,但是肚子里却特別的能装。 吕慈嘴角抽搐,无奈的对著阮丰说道,“喂,你怎么这么能吃啊?” 阮丰摸了一把嘴角的油,然后把手上的油舔乾净,然后意犹未尽的说道,“我这个人啊,从小就特別能吃,大概是我家里养不起我,才把我拋弃了吧,不过我不怪他们,因为我真的很能吃,而且有这么多好吃的,我肯定要多吃一点填饱肚子啊,下一次吃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吕慈看向阮丰的眼神之中,有些许的怜悯,或许吕慈都想不到,这个特別能吃的小乞丐,在未来的成就会远超过自己这个吕家二少。 .......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了,终於,今天就是陆家陆老太爷的生日了。 来自五湖四海的来祝寿的人,全都来到了陆家大院。 今天的菜品,也是最丰盛的。 本书首发 101 看书网书库全,101????????????.??????任你选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张玄清看著阮丰,张玄清给了一件阮丰自己的衣服,他穿著刚刚好,而且穿上乾净的衣服之后,阮丰看起来也人模人样的。 而且,吃了好几天的饱饭,阮丰的肚子都微微隆起。 张玄清有些感慨阮丰的天赋。 自己有著牛符咒,被牛符咒改造过身体之后,就算是比较能吃的了,可是在阮丰面前,也是小巫见大巫。 而且,最让张玄清吃惊的是,阮丰几乎很少上厕所。 张玄清问道阮丰,“阮丰,你属貔貅的啊,只吃不拉?” 阮丰苦笑著摸了摸肚子,说道,“我从小消化就很好,吃的东西都能消化的很乾净。” 其实,这就是阮丰的特殊体质。 可以通过进食来变强,阮丰的身体不会变的肥胖,吃下去的食物,全都被阮丰消化之后,转化成了体內的炁,以及增长力气。 ........ 张玄清看著到场的人物。 能够来陆家大院给陆老太爷庆生的,都是一些鼎鼎大名的人物。 张玄清看到了一个抽著菸斗,鬍子浓密的大叔,正带著一个长的很胖乎的小姑娘,而此时另一个很胖虎的小男孩,手中拿著葫芦,递给了小姑娘。 小胖男孩有些靦腆,他结结巴巴的对著小姑娘说道,“石,石,家里长辈不是说了,让我们多来往,这葫芦给你吃。” 关石却撇过脑袋去,对著小胖子说道,“王蔼,你死了这条心吧,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听到关石的话,王蔼有些伤心,甚至连眼角都挤出来了两滴泪。 就在这时,九叔走到了张玄清的身边,对著张玄清说道,“玄清,看到那个大鬍子了吗,那个大鬍子可是东北出马仙的领军人物,廖大鬍子,那个胖女娃娃,是廖大鬍子的弟子,关石。” 关石耳朵动了动,听到了九叔的形容词。 关石鼓著腮帮子,走到九叔面前,对著九叔说道,“你才是胖女娃娃,你全家都是胖女娃娃,人家根本就不胖,人家这是壮!” 九叔有些吃惊,这小女娃娃,听力这么好吗? 九叔对著关石说道,“好,好,对不住了,是我说错话了。” 就在这时,廖大鬍子走了过来,廖大鬍子眼睛有疾病,斜视。 所以看起来眼神非常的睿智,廖大鬍子睿智的看著九叔,问道九叔,“我看到你穿著上清的道袍,你是茅山的弟子?石坚是你什么人?” 九叔说道,“廖前辈,石坚是我师兄。” 如果比名气的话,那么九叔的名气很大,但是要是比起资质和辈分的话,九叔就差点意思了,基本上见到一个人就要叫前辈,就要叫前辈。 廖大鬍子看完九叔之后,又看向张玄清,廖大鬍子对著张玄清说道,“你就是张静清的关门弟子?” 张玄清点了点头,“是的,晚辈张玄清,见过廖前辈。” 廖大鬍子问道张静清,“你怎么认识我?你听说过我的故事?” 张静清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但是你的脸上写满了故事。” 听到这话,关石不乐意了,她对著张玄清说道,“姓张的,你是不是在说我师父眼睛啊?” 张玄清点了点头,“没错。” 关石(?▼益▼):“你找死!” 张玄清:“但是我能治。” 关石当场变脸。 关石(,,>?<,,):“神医!请治好我师父!” 张玄清看著廖大鬍子的眼睛,这是典型的斜视,不是病毒引起的,更像是器官本身的异变。 可是,斜视也终究是一种病罢了。 只要是病,张玄清就能治! 【高贵的马儿可以让你百病不侵!】 张玄清的手掌,碰了一下廖大鬍子的眼睛,张玄清眼中马符咒一闪而逝,然后廖大鬍子的斜视! 真的治好了!!! ........ ........ 第20章 避火珠 “哎呀妈呀!” “真给我治好了!“ 廖大鬍子一脸震惊。 之前因为斜视,他一直只能看清楚两边的人,看不见中间的人,现在斜视治好了,他终於能正眼看人了。 没了斜视,廖大鬍子的眼神,也变得正常了许多。 关石崇拜的看著张玄清,她问道张玄清,“小道士,你是怎么做到的啊?” 廖大鬍子拍了一下关石的手背,对著关石说道,“石,隨意打听別人的底细,是很不礼貌的!” “哦。” 关石有些委屈巴巴的点了点头。 而张玄清,则是笑著说道,“雕虫小技而已,不足掛齿。” 隨后,张玄清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坐著。 张玄清看到,上一份菜,阮丰就吃一份,上一份菜,阮丰就吃一份。 终於,王蔼忍不了了。 王蔼对著阮丰说道,“那个小光头,我说你是怎么回事啊,菜全让你吃了,我们还吃不吃啊?” 阮丰尷尬的摸了摸肚子,对著王蔼说道,“不好意思,我实在是没见过这么多好吃的。” 听到阮丰的话,王蔼也觉得阮丰有些可怜,他语气弱了三分,对著阮丰说道,“好了好了,我不说你了,你吃慢点,又没人和你抢,堂堂一个陆家,难道会让你吃不饱饭吗?” ........ 酒足饭饱之后,陆宣看著这些生龙活虎的小辈们,忽然提议道,“诸位,你们说,咱们吃野吃饱了,喝也喝好了,没点助兴的节目,是不是少点意思?” 吕慈的父亲吕康说道,“陆兄,你想说什么啊!” 陆宣说道,“哈哈哈,当然是让这些小辈们比试比试了,让他们各显神通,我们老一辈的,看看热闹就好了。” 王蔼的父亲王兴说道,“哈哈哈,谁不知道你们陆家的陆瑾拜入了三一门,学得逆生三重,刚好让各位,见识见识!我没意见。” 吕康说道,“我也没意见。” 廖大鬍子则是说道,“咱们没意见有什么用,还得看左门长和老天师是什么意见啊?” 左若童喝了一口酒水,轻笑著说道,“这个时候,我要是有意见,岂不是显得有些不解风情,所以我也没有意见。” 眾人又看向老天师。 老天师大笑著说道,“哈哈哈,听著还有点意思,让小辈们活动活动,倒也不错。” 忽然,老天师眉头一紧,说道,“就是有一点,能不能请陆兄和左门长,借一步说话?” 东道主陆宣,还有左若童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跟著老天师来到了后院。 后院之中。 老天师沉默了片刻,对著左若童和陆宣说道,“左门长,陆兄,这一次下山,我带了两个弟子,一个叫做张之维,我这个弟子啊,哪里都好,就是这防身的手段有点......” 左若童问道,“太弱了?” 老天师摇了摇头,“非也,是太强了,我不想他的修行之路太顺,这样对他修行没有好处,所以我想敲打敲打他!” 左若童点了点头,说道,“不知道你这位弟子,手段到底怎么样?” 老天师摇了摇头,说道,“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很久没见他出手过了,或者是说.......真正意义上的出手了!” 左若童说道,“刚好,陆瑾自从拜入三一之后,也有些太顺了,这场比试,让他们碰碰?” 老天师点了点头,“那就碰碰!” 左若童说道:“贏了的,就当为他扬名。” 张静清说道:“输了的,就当是长个教训!” 左若童和张静清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各自的心思。 ........ 老天师和左若童回去之后,吕康笑著问道,“怎么样,商量的如何了?” 陆宣点了点头,对著陆家陆老太爷说道,“爹,您看瑾儿在三一修行三年,这三年瑾儿有没有进展,我们都不知道,你看要不要让瑾儿演示演示?” 陆老太爷一听这话。 就很兴奋。 他说道,“一个人演示有什么劲啊,刚才你们不是都说了,让小辈们比试比试?” 陆宣笑著说道,“今天是你生日,在您生日宴会上动手,我们这不是寻思不太合適。” 陆老太爷说道,“没什么合適不合適的,让小辈们耍耍就是,刚好我也看个乐呵!” “不过啊,既然是比试,就得有彩头,我没什么好东西,但是今天我高兴,把这枚【避火珠】拿出来当做彩头!” 听到这话,陆宣倒是没有多说话,老天师却是说道,“陆老太爷,使不得,避火珠这么珍贵,怎么能拿出来送人呢?” 陆宣对著老天师说道,“老天师,您该不会以为我们陆家连一枚珠子都捨不得拿出来吧?” 陆老太爷也说道,“就是,给小辈们当个彩头而已。” 老天师这才沉默不语。 张玄清看著这避火珠,这避火珠是一颗红色的珠子,看起来像是玉石一样。 这避火珠不能真正意义上的避火,但是珠子在的地方,火势会小上三分。 光是这个效果,都已经称得上是很强的效果了。 【滴,系统发布任务。】 【在比试之中,拔得头筹,取得避火珠。】 【奖励:自选符咒一枚!】 张玄清听到脑海之中,忽然出现的电子音。 嘴角微微上扬,好了,这下子,不得不出手了。 不过,张玄清倒是不要害怕其他人。 张玄清是目光,看向了张之维。 此时,张之维正一脸无趣的躺在树下,静静的看著这一场闹剧。 张玄清走到张之维身边,对著张之维说道,“师兄,我想要那颗珠子。” 张之维打了个哈欠,“你想要我给你夺回来就是。” 张玄清却摇了摇头,说道,“不行,师兄,我要自己夺回来,就是一会要是碰上师兄的话,还请师兄让我几分。” 张之维说道,“无聊,我才不去比试呢,不过你想要的话,我真可以给你夺回来。” 张玄清说道,“师兄,我说的是如果。” 张玄清认为,自己现在凭藉著四大符咒。 【牛符咒】【马符咒】【龙符咒】还有【狗符咒】。 凭藉著这四颗符咒,有著机会打败张之维,但是张之维的金光咒,张玄清不用“龙爆破”的话,根本破不了他的防御啊,可是张玄清又不想用龙符咒对付自己的师兄。 所以张玄清才让张之维放水。 当然,张之维也破不了张玄清的防御,【马符咒】可以驱除一切外力,权当是自带永久净化,所以免疫法术伤害。 【狗符咒】自带不死名刀效果。 【牛符咒】强健体魄,让张玄清的身体无比强壮。 可以说,光凭藉著这三枚符咒,张玄清就是天生的“横练”天才。 估计要是让其他的横练门派,知道张玄清的身体的话,会给张玄清磕头,请张玄清加入自己的宗门! ......... ......... 第21章 心中总有遗憾罢了 而另一边,吕慈用胳膊肘碰了一下吕仁,“哥,你眼馋那避火珠吗?” 吕仁嘴角微微上扬,对著吕慈说道,“我倒是很眼馋,没想到陆家太爷居然把避火珠拿出来当做彩头。” “原本,我也不想抢风头,但是这避火珠,实在是让我有些眼馋啊。” 吕慈嘴角微微上扬。 吕慈想让这些人们知道,真正的天才,不是陆瑾,而是自己的大哥吕仁。 ....... 陆瑾站在擂台中央,他对著人群之中伸出手,说道,“不知道,哪位兄台肯为陆瑾搭把手?” 人群之中,一阵窸窸窣窣,忽然,一个黑色头髮,浓眉大眼,穿著红色马褂的少年,来到了陆瑾面前。 “陆瑾,我来给你搭把手,在下火德宗,丰平!” 陆瑾伸出手,笑著对丰平说道,“好,丰兄弟!” 而火德宗的门主,老褚懵逼的看著这一幕。 他有些恨铁不成钢,他对著丰平喊道:“孽畜,陆家太爷大喜的日子,你上去丟什么人!” 陆宣对著火德宗门主说道,“老褚,此言差矣,丰平肯上去为陆瑾搭把手,就已经很不错了。” 老褚无奈的拍了一下额头,他对著陆宣说道,“丰平这小子,也应该给他一些挫折了,丰平的火德经,已经修炼到了第二层。” 就在这时,左若童也开口说道,“陆瑾的逆生三重,也修炼到了第二重。” ........ 擂台上,陆瑾的身体出现一层层的白炁,白色的炁笼罩陆瑾的身体。 陆瑾的眼中出现白色的火焰,陆瑾对著丰平说道,“丰兄弟,请赐教!” 丰平咧嘴一笑。 然后右手皮肤下面,变得通红,通红的右手像是烙铁一样,一掌拍向陆瑾。 陆瑾愣了一下,缠绕著白炁的一掌,也拍向丰平。 两掌对碰,顿时擂台上有著一层白烟瀰漫。 而陆瑾在碰到丰平手掌的瞬间,陆瑾便皱眉,本能的想要缩回手掌,因为丰平的手掌,真像是烧红的烙铁! 可是,陆瑾咬牙並没有退缩。 陆瑾的逆生三重,不断的修復著被烫伤的手掌! 直到陆瑾忽然发力,强大的力量直接將丰平震飞了出去。 丰平的身子在空中翻转了两圈,然后稳稳落地。 丰平对著陆瑾说道,“陆兄的逆生三重,果然名不虚传,我的火德掌討不到一点好处!” 就在这时,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吕慈大喊道。 “丰平,你的火德经不是修炼到第二重了吗,放火烧他丫的!” 听到这话,丰平直接对著吕慈大喊,吕慈,你个二壁,你看热闹不嫌事大啊,陆老太爷生日,你让我放火烧陆家,我踏马沙幣啊?” 丰平对著吕慈喊道,“吕慈,你要是不服,咱俩去陆家外面,单练!” 吕慈擼了擼袖子,说道,“来呀,谁怕谁啊?” “吕慈,够了!” “丰平,住手!” 就在这时,老褚和吕康同时对著二人喊道。 二人这才不了了之。 就在这时,一个身材宽大的身影,走在了陆瑾的面前。 这道身影,嘴角微微上扬,眯著眼睛,戴著黑框眼镜,穿著得体的中山服。 他对著陆瑾说道,“陆兄弟,在下燕武堂,刘得水,想討教陆兄的逆生之法!” 陆瑾点了点头。 “刘兄,请赐教。” 刘得水忽然问道陆瑾,“陆兄,不知你是否还记得在下?” 看著身宽体胖的刘得水。 陆瑾脑海之中,有著一个小孩子的身影,和刘得水重复,但是陆瑾又不敢认,怕是认错了。 陆瑾便摇了摇头,对著刘得水说道,“抱歉,我实在是记不清了。” 刘得水扶了扶眼镜,对著陆瑾说道,“当年,你,我,还有李慕玄,我们三人,一同拜入三一想要学艺,结果左门长末了只收了你一个。” “我天资愚笨,不是个学道的料子,但是我会付出,比常人多十倍的努力!” 陆瑾想起来了刘得水。 当初,三一门的前院之中,是水云师兄对他们三人考核。 而其中,陆瑾,刘得水,还有李慕玄三人性格各不相同。 最终,也只有陆瑾一人拜入三一。 陆瑾看到,刚才刘得水扶眼镜的时候,食指和中指齐平,一看就是指法的高手! 刘得水向陆瑾抱拳,说道,“请赐教!” 下一刻,刘得水像是一头蛮牛一样,直接冲向陆瑾。 只是瞬间,刘得水就出现在了陆瑾的面前,然后,刘得水势大力沉的一拳打在陆瑾的手臂上。 强大的力量,让陆瑾的身体倒飞出去,陆瑾的手臂,出现一层白炁修復伤口。 看著倒飞出去的陆瑾。 刘得水冲了上去,一招铁山靠,靠在了陆瑾的胸膛上,陆瑾的双眼,死死的看著刘得水的双指。 陆瑾右手一拳打向刘得水腹部,刘得水的身体在空中扭转,左手抓住陆瑾的拳头,右手迅速一指点向陆瑾。 陆瑾早就观察著刘得水的双指,果然,刚才的铁山靠只是佯攻。 陆瑾抓住刘得水的双指,对著刘得水说道,“刘兄,你这双指练的齐平,让我怎么能不防?” 下一刻,陆瑾脑袋后仰。 然后一个头槌打在了刘得水脑袋上,刘得水的脑袋上,顿时有著鲜血流下。 而陆瑾却有著逆生三重。 所以根本不怕。 刘得水放开陆瑾,抹了一把头上的鲜血,对著陆瑾说道,“陆兄弟,我不是你的对手。” 陆瑾则是说道,“刘兄,是我运气好罢了。” 刘得水摆了摆手,说道,“並非是运气好,而是你一直在让我,我知道,你是不想让我有未曾拜入三一的遗憾,所以你一直没有全力发动逆生,不过还是你贏了,承让!” 刘得水抱拳,回到了燕武堂的坐席上。 同样身材高大的燕武堂堂主,给刘得水擦了一下额头上的血。 他冷哼一声,对著刘得水说道,“现在满足了?” 刘得水点了点头。 燕武堂堂主说道,“现在知道我燕武堂的功夫,不如逆生三重了,你有没有后悔拜入燕武堂?” 刘得水惶恐的跪在堂主的面前,对著师父说道,“师父,弟子万万未曾这样想,只是弟子心中有著遗憾罢了。” 看著敦实的刘得水。 演武堂堂主摸了摸他的脑袋,对著他说道,“傻孩子,逆生有逆生的好处,燕武堂有著燕武堂的长处,適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刘得水点了点头,“弟子知道了。” ........ ......... 第22章 真哭了? 陆瑾打败了刘得水之后,没人敢继续上前。 吕慈问道吕仁,“哥,你还不出手吗?” 吕仁笑著说道,“別急,再等等,这避火珠,我势在必得。” 吕慈点了点头,对著吕仁说道,“好,哥,你感觉你能打的过陆瑾吗?” 吕仁脸上的表情,依旧风轻云淡,吕仁说道,“能,如果按照陆瑾现在表现出来的实力的话,我能。” ....... 陆瑾看到没人再继续出手。 心中有著一些得意。 张玄清走到张之维身边,问道他,“师兄,你要不要出手啊?” 张之维打了个哈欠,摇了摇头,“没意思。” 张玄清问道:“师兄,你是说陆瑾没有意思,还是逆生三重没意思?” 张之维懒洋洋的说道,“我去打陆瑾,没啥意思,逆生三重,有点意思!” 就在这时,张静清大喊一声,“张之维!” 张之维顿时惊醒:“啊?师父,弟子在!” 张静清对著张之维说道,“之维,你去陪陆瑾演练演练。” 张之维一脸懵逼,指著自己的脸,“啊?我?” 张静清点了点头,说道,“对啊,怎么,你不乐意?” 张之维连忙站起身来,平復了一下心情,走到了陆瑾的对面。 张之维对著陆瑾说道,“天师府,张之维,请赐教!” 不知为何,陆瑾看著张之维站在这里,就感到有著很大的压力。 他光是站在这里,就看起来强的可怕。 陆瑾弱弱的问道张静清,“老天师,这位......师兄,和我是同辈?” 老天师点了点头,说道,“是的,张之维长的显老,但是实际年龄也就比你大四五岁。” 陆瑾咽了一口口水。 心中的斗志被点燃。 张静清对著张之维说道,“之维,点到为止!” 张之维:“哦。” 张静清对著左若童说道,“左门长,有件事情我要提醒你,张之维的“张”,是冒姓。” “嗯?” 左若童有些惊讶,冒姓? 也就是说,张之维是有资格继承天师衣钵之人。 ........ 陆瑾没来由的紧张的咽了一口口水。 对著张之维说道,“师兄,请赐教!” “逆生三重,第二重,开!” 陆瑾没有丝毫的大意,从一开始就全力的催动逆生三重,陆瑾的身上有著白炁繚绕,陆瑾的眼睛之中,都有著白色的火焰在燃烧。 陆瑾迅速的冲向张之维,张之维则是眯著眼睛,打量著陆瑾。 在陆瑾的身体,到了自己面前的瞬间,张之维伸出手掌,一巴掌拍在了陆瑾的脸上,瞬间,陆瑾身上的白色炁焰,全部消散! 陆瑾,被迫退出了逆生状態! 看到这一幕。 所有人都沉默了,都震惊的看著张之维。 张之维也意识到了不对劲,自己好像,有点玩大了....... 果不其然,张静清的脸色像是烧黑的锅底一样。 他被张之维气的浑身发抖。 让你来切磋,你就这么不给三一门面子? 三一的逆生三重,就这么被你破了? 张静清大喊一声,“孽畜!给我跪下!” 张之维:“!!!” 张之维噗通一声,跪在了张静清面前,对著张静清大喊道:“师父,弟子知错了!” 张静清擼著袖子就走向张之维,“老夫今天非要教训一下你这个不成器的逆徒!” 可是,左若童却挡在了老天师的面前,左若童对著老天师说道,“天师这是何故,天师是感觉我左若童输不起,还是三一门输不起,输了就是输了!” 张静清气的浑身发抖。 他小声对著左若童说道,“我是气他,眼中没有丝毫的尊敬!用这种方法打败陆瑾!” 左若童的眼中有著好奇和复杂之色,左若童说道,“我倒是也想要知道,张之维是怎么做到,用这种方式,破了逆生的!” ....... 陆瑾感到很委屈。 他问道张之维,“师兄,是不是陆瑾刚才的做法,让师兄感到不舒服了??” 张之维摇了摇头,说道,“並非如此,我只是想验证一件事情!” 左若童问道,“什么事情,我也想知道,你是如何破了我三一门的逆生的!” 张之维说道,“左门长,在我看来,三一门的逆生三重,和我们天师府的金光咒很像 ,都是一种【状態】,逆生三重是逆生状態,金光咒是金光状態,当然逆生三重的状態远比金光咒要来的复杂繁琐。” “可是,繁琐的东西都不稳定,所以我试著晃动陆瑾的中丹,果然破掉了逆生状態。” 听到这话。 老天师越想越气。 他对著张之维呵斥,“逆徒!你好大的胆子!自己有著几斤几两不知道啊,居然敢对他人的丹田动手!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张之维大惊失色,说道,“师父!弟子知错了!” 陆瑾此时,对著老天师说道,“天师!莫要再责怪张师兄了!晚辈......晚辈......真的不在意!!!” 陆瑾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道。 他一边哭著,一边抹著眼泪,一边说著不在意。 看到这一幕。 许多人都被陆瑾逗的开怀大笑。 终究还是一个小孩子啊。 居然被打哭了,哈哈哈哈。 张之维也懵逼的看了一眼陆瑾。 不就是输了吗? 真哭啦? 当然,这话张之维可不敢说,张之维可不想再引起张静清的怒火。 现在这个状態,张之维无疑是最出彩的那个。 陆老太爷说道,“有趣!有趣!还有人要和天师的弟子练练吗,没有的话,这避火珠可就给张之维了!” 吕慈连忙对著吕仁说道,“哥!你还不出手吗!” 吕仁额头上有些冷汗。 他也有些手痒。 说实话,吕仁不认为自己能够打败张之维,但是,能够和这样的天才交手,也足矣让人感到亢奋了! 吕仁点了点头,对著吕慈说道:“当然要出手,我现在手痒的狠吶!” ......... ......... 第23章 你丫的不是一个道士吗!? 张之维平静的站在大院的中心,看著周围的人群。 心想,要是没人向自己发起挑战的话,那自己就把避火珠贏下来,送给张玄清。 毕竟张玄清很喜欢这珠子。 自己这当师兄的,怎么也得表示表示。 可是,如果有人挑战自己的话,那么自己就放水,给张玄清留出表现的空间。 就在这时,吕仁往前一步。 笑眯眯的对著张之维说道,“之维师兄,吕家吕仁特来討教!” 看到吕仁上场。 王蔼走到吕慈身边,问道吕慈,“吕慈,你说你哥能贏吗?” 吕慈摇了摇头,说道,“我哥说他贏不了,但是他想上去试试张之维!” 看到吕仁上场了。 吕家家主吕康对著张静清说道,“老天师,犬子献丑了。” 而吕仁的手心,则是出现一道道彩色的气流,这是吕家的如意劲。 如意劲以灵活性和多变性闻名,如意劲如其名,並没有特定的形式和招式。 使用者可以隨心所欲的操控这些劲力。 张之维看著如意劲。 眼神之中,古井无波,这如意劲,张之维完全没有去了解的衝动,张之维想要试试这吕仁。 试试张玄清能不能打的过。 要是能打的过的话,那自己就卖个破绽,下场。 吕仁瞬间冲向张之维,吕仁的眼中有著些许的狂妄,毕竟他是吕家年轻一辈第一人。 七彩的劲力环绕在吕仁的拳头上,然后一拳打向张之维。 张之维手上附著金光,一把捏住了吕仁的拳头。 可是,拳头上面附著的劲力,却瞬间將张之维的袖子绞成碎片。虽然张之维的袖子被绞成碎片,可是张之维的胳膊上,被金光庇护。 根本就没有受伤。 张之维心想,就这种程度的话,那么就交给张玄清了。 看到自己的如意劲根本就没有伤到张之维,吕仁的嘴角微微上扬。 他想要使用如意劲“灵活多变”的特性,给张之维偷袭。 因为,吕仁坚信,只要如意劲入体,那么张之维必败无疑! 可是,就在这时,张之维打了一个哈欠,说道,“停停停,不打了不打了,累了,我认输。” 老天师嘴角微微上扬,这样还好,给吕家留一点面子,之前张之维刚刚把三一门的逆生三重破解,现在要是再不给吕家面子的话,张静清回去真要拿张之维开涮了! 吕仁皱眉,他还没有打爽呢。 吕仁问道张之维,“之维师兄,是不是吕仁惹你生气了?” 张之维摆了摆手,说道,“不是,因为你的对手,是我师弟。” 张玄清知道自己该上场了。 张玄清走到张之维身后,对著吕仁说道,“吕师兄,玄清特来討教!” 吕仁点了点头,吕仁心想,要是打不过张之维,能够打败张玄清,也是不错的。 张玄清看起来眉清目秀的。 想必应该是天师府“符咒”和“咒语”的使用高手。 可是,下一刻。 张玄清一踩地面,地面顿时龟裂,张玄清的身体,在反作用力下,飞快的冲向吕仁。 吕仁:“???” 吕仁甚至都来不及反应,张玄清便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金光速现,映覆吾身。” 张玄清口中喊完咒语,金光咒像是拳套一样,附著在了张玄清的拳头上。 张玄清一拳打向吕仁! 吕仁大惊失色! 无数的如意劲力像是彩带一样的挡在吕仁面前。 可是,张玄清霸道无比的金光一拳,瞬间撕碎了如意劲的防御! 吕仁一咬牙,將所有的劲力覆盖在自己拳头上。 一拳打向张玄清的拳头,张玄清及时卸力,可是张玄清卸力之后,力量还是十分大! 张玄清的金光拳头和吕仁的如意劲拳头碰撞的瞬间,吕仁便吐出一口鲜血,然后身体倒飞出去! 吕仁的拳头顿时变得血肉模糊,他的拳头粉碎性骨折了! 吕仁的身体,以极快的速度倒飞出去,然后狠狠地砸在了墙面上,吕仁咳出一口鲜血。 他满脸的懵逼。 刚才的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所以旁人根本就来不及反应! 而且,吕仁懵逼的是! 你他丫的不是一个道士吗! 一拳把我干碎什么鬼? 不过,吕仁的目光阴翳的看著张玄清,因为,我还没有输! 吕仁深吸一口气,下一刻,一道如意劲被吕仁藏到地下。 然后,瞬间从张玄清身后出现,瞬间刺入张玄清的身体。 吕仁有些兴奋! “我贏了!如意劲入体!我贏了!” 可是,如意劲入体的瞬间。 张玄清的眼中,闪过【马符咒】。 然后,如意劲瞬间就被排斥了出来。 吕仁:“???” 这踏马什么情况? 张玄清则是对著吕仁说道,“吕兄,承让了!” 张玄清拉起吕仁的手,吕仁血肉模糊的右手,瞬间復原。 吕仁根本就看不懂,这是什么操作。 不过,吕仁还是深吸一口气,对著张玄清说道,“多谢了。” 然后,吕仁便来到了吕慈的身边。 而陆老太爷看完之后,大笑著说道,“哈哈哈哈,精彩!精彩!好看,好看!” 吕康对著老天师说道,“老天师,恭喜啊,真没想到,你们天师府,竟然同时出了这么两位天才。” 张静清尷尬的笑了笑。 也就是张玄清治好了吕仁,否则老天师真不知道应该如何交代了。 陆老太爷把避火珠,递给了陆宣,对著陆宣说道,“小宣,把这避火珠,给张玄清,哈哈哈。” 陆宣將避火珠,递给了张玄清。 张玄清摸著朱红色的珠子。 珠子入手,温润如玉,还传来一股温热的感觉。 张玄清对著陆老太爷抱拳,“玄清谢过陆老太爷!” 陆家太爷笑著说道,“哈哈哈,这是你应得的!” 隨后,隨后,张玄清的脑海之中,出现一道电子音。 【滴,宿主完成任务。】 【奖励自选符咒一枚!】 ........ ........ 第24章 泄了元阳还能修行阳五雷? 陆家太爷的寿宴结束之后。 张玄清便跟著老天师和张之维,一起回龙虎山了。 九叔带著文才和秋生向张玄清告別,“玄清,山高路远,来日再见!” “老天师,凤娇先走了。” 九叔告別之后,便带著文才秋生离开了。 而老天师,也打算带著张玄清和张静清离开。 可是,一晃却看到了左若童。 陆瑾站在左若童身后,抓著左若童的衣服,怯生生的看著面前的老天师等三人。 左若童对著老天师说道,“老天师,今日一別,不知下次何时才能再次相见,我有一个提议......” 老天师微微皱眉,说道,“左门长请说。” 左若童笑著说道,“你这两位弟子我都十分中意,你让这两位其中的一个拜入我三一门下如何,我不白要,我拿陆瑾和你们换。” 老天师闻言大笑:“哈哈哈哈,左门长,莫要开玩笑了,他们已经修行了龙虎山道法,又怎么能学习三一的逆生之法呢。” 左若童也只是笑笑。 他说道,“哈哈哈,不和你开玩笑了,天师,告辞!” 左若童带著陆瑾,离开了陆家。 这次,陆瑾被张之维一巴掌打哭,所以陆瑾这次回去之后,一定要勤加修炼。 回龙虎山的路上。 张玄清坐在马车里,脑海之中说道。 “选择符咒!” 【滴,请宿主自选符咒。】 张玄清现在身上,已经有著四枚符咒了。 【马符咒】,【狗符咒】,【龙符咒】,还有【牛符咒】。 现在再选的话,张玄清还真的不知道应该选啥了。 【蛇符咒】? 蛇符咒可以隱身,並且屏蔽自己的所有气息。 【猴符咒】? 狗符咒可以千变万化,变成世间的一切,就类似於孙大圣的七十二变,而且,张玄清记得,八奇技之一的风后奇门,修炼到最后,也是这变化之术! 【鼠符咒】? 鼠符咒的变静为动,也是十分逆天的能力。 还是【兔符咒】? 兔符咒可以给你世间的极速! 当然,每一枚符咒,都有著十分逆天的效果。 张玄清深吸一口气,点在了【兔符咒】之上。 现在,张玄清又多了一枚【兔符咒】,得到了极快的速度。 兔符咒融入张玄清的血脉。 张玄清心中默念。 “打开宿主模板。” 【宿主:张玄清。】 【年龄:18。】 【符咒:兔符咒,狗符咒,马符咒,龙符咒,牛符咒。】 【任务:无。】 张玄清现在已经集齐了五枚符咒。 毫不客气的说,现在张玄清的实力,能够横行整个异人界! ........ 回到龙虎山之后,张静清对著张之维和张玄清说道:“之维,玄清,山下发生的事情,不要声张,以免给吕家和三一带来不好的影响。” 张玄清和张之维点头,“是,师父。” 隨后,张静清沉默了片刻。 对著张玄清说道,“玄清,跟我来。” “是,师父!” ........ 龙虎山,天师府,天师殿之中。 张静清和张玄清坐在蒲团之上。 张静清一脸严肃的对张玄清说道,“玄清!你想不想成为天师?” 张玄清:“???” 师父怎么忽然问这样的话。 虽然说,不想当天师的道士,不是一个好道士,但是...... 张玄清真的不想当天师。 张玄清摇了摇头,对著张静清说道,“师父,弟子从未曾想过要当天师。” 张静清看著张玄清的眼。 他从张玄清的眼中,看到了真诚。 这也就是说,张玄清说的是真的。 不过,张静清还是打算敲打敲打张玄清,因为张玄清怎么和他那个死鬼师兄,越来越像了啊? 张静清对著张玄清说道,“玄清,你身上有著诸多的秘密,师父不问,但是,想不想当天师这件事情,由不得你!” “玄清,从现在开始,为师传你雷法!从现在开始,你的“张”,便是冒姓。” 张静清接著说道:“天师府五雷正法修行难度高,故第四十一代天师张继先將五雷正法简化,分为阴阳两部,阳为阳五雷,也叫降宫雷,阴为阴五雷,也叫水葬雷,玄清,你现在元阳未泄,为师这就传你阳五雷!” 张玄清一脸的尷尬。 老天师试探性的问道,“怎么了,玄清,你的元阳泄了?” 张玄清尷尬的点了点头。 老天师:“???” 老天师暴怒的看著张玄清,“玄清!你知道你说的是什么吗!你元阳已泄,就不能修行阳五雷,你的此生,就已经和天师之位无缘了啊!” “说!什么时候!是和谁!” 张玄清说道,“任家镇,任老爷的女儿。” 老天师恨铁不成钢的看著张玄清。 他一直都喜欢张玄清。 可是没想到,张玄清却沉迷於女色,早早的就泄了元阳,无法修行阳五雷。 这让张静清对张玄清很失望! 张玄清看到了师父眼中的失望,也不再逗张静清,张玄清说道,“师父 ,弟子虽然元阳已泄,但是还可以修行阳五雷!” 张静清斩钉截铁:“不可能!” 张玄清则是说道,“师父,信弟子一回。” 张静清无奈,將阳五雷之法,传给张玄清,张静清说道,“玄清,你和其他人不同说不定你真的可以,如果你要是修成阳五雷了,那么元阳已泄的事情,万万不可声张!” 张玄清点了点头,“是,师父!” 说完,张玄清撵走了。 张静清看著张玄清的背影,眼神之中无比的复杂。 泄了元阳。 要是还能修行阳五雷的话。 那么...... 玄清的体质,实在是太逆天了! 除了张玄清,老天师其实还在自己的弟子之中,发现了一个好苗子。 那就是....... 董怀义!!! 只不过,他的性格,比张之维的乖张,还要难改! ......... ......... 第25章 心中有贼 龙虎山,后山巨石处。 张之维还在吹牛逼,张之维对著师兄弟们说道,“嘿嘿,你们当时没瞧见啊,那陆瑾,真哭了,哈哈哈哈。” “不过,纵观关下玄法,那三一门的逆生三重,也堪称绝技!” 董怀义对著张之维说道,“师兄,师兄,別说了。” 张之维满不在乎的说道,“怕啥,师父又不在。” 可是,就在这时,张静清出现在了张之维的身后。 董怀义连忙喊道,“师父!” 张之维根本不在乎,张之维说道,“怀义,你们別誆我了,师父这个点怎么可能会来后山呢,他老人家.......” 忽然,张之维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 张之维面色顿时像是吃了屎一样的难看。 他扭过脑袋,回头看著张静清,然后直接跪下,对著张静清喊道,“师父,弟子知错了!” 张静清说道,“知错了就跪著吧!” 隨后,张静清对著董怀义说道,“怀义,你跟我来!” 董怀义:“嗯?” 儘管他心中疑惑,但是还是跟在张静清的身后,来到了天师殿。 天师殿之中,张静清坐在蒲团之上,问道董怀义,“怀义,你也常常下山布施 ,为何连一件合身的衣服都没有啊?” 董怀义说道,“师父,弟子囊中羞涩......” 张静清从腰间拿出一个布袋,布袋之中,装满了银元,张静清冷哼一声,“你把钱都埋起来了,当然囊中羞涩!” 董怀义看到布袋如此熟悉。 他有些汗顏,“师父,我......” 张静清站起来,虎背熊腰,强壮的气息压的董怀义喘不动气,张静清对著董怀义说道,“怀义,你这可是欺师啊,你认为,师父应该如何对你?” 董怀义瑟瑟发抖,对著张静清说道,“师父,弟子不知。” 张静清走到董怀义身后,大手忽的放在了董怀义的脖子上。 顿时,董怀义身后汗毛直立! 董怀义问道,“师父,您这是要......” 张静清冷哼一声,说道:“你这身修为,是我传给你的,所以我现在想要收回来,你认为可以吗?” 董怀义懵了,“师父,您要废了弟子修为?” 张静清厉声问道,“难道不可以吗?” 下一刻,张静清陡然加大力气。 董怀义瑟瑟发抖,他本能的爆发金光,金光居然挣脱了张静清的手臂! 董怀义哭著对张静清说道,“师父!弟子不知有何错,师父要废了弟子修为!” “师父,修行不易啊!!!” 张静清冷哼一声,“怀义!你还说你没有什么向师父隱瞒的,这就是你的金光咒吗!你还敢对我出手了!董怀义!你想和我练练?” 董怀义跪在地上,说道,“师父,弟子不敢!” 张静清对著董怀义说道,“我看没有什么是你不敢的!” 下一刻,张静清一把抓向董怀义! 董怀义咬牙。 直接化作一道金光,瞬间逃离天师府! 看到逃走的董怀义,老天师冷哼一声。 这几个弟子。 一个个的,都不让老夫省心! 张玄清,年纪轻轻便泄了元阳,阳五雷不知还能不能修行成功。 张之维,性格乖张,狂妄无比,什么都不看在眼里。 还有便是这董怀义。 这董怀义更是心中有贼,欺师瞒己! 不过正如之前张静清所说。 这三个弟子都是璞玉,而他张静清,是雕玉者。 张静清嘆气。 “唉,为师好难!” 传道,授业,解惑...... 张静清,一个都不想落下。 ........ 而另一边。 张玄清房间之中,张玄清脑海之中,出现阳五雷的修行方法。 阳五雷修行,必须以金光咒为基础,並且必须要是完璧之身。 因为完璧之身神完气足,阳炁足满,修行阳五雷之时,体內才能率先生发心火和金肺之炁! 阳五雷是心火领金肺之气生发的降宫雷。 虽然张玄清失去了完璧之身,元阳已泄,但是张玄清有著狗符咒。 狗符咒可以让张玄清的身体,时刻保持巔峰状態。 所以,张玄清能够隨意的控制心火和金肺之炁! 按理来说,张玄清修行阴五雷,也会十分的迅速。 因为张玄清有著可以让身体时刻保持巔峰的狗符咒。 张玄清吐出一口浊气。 睁开眼睛,下一刻,张玄清的双目之中闪过一丝炽白色的电弧。 下一刻,张玄清右手结印,大拇指扣住另外四根手指,这是“阳五雷印”,也叫“方拳”。 张玄清一拳打在桌子上,顿时雷光四溅,桌子上出现焦黑的电痕! 张玄清,阳五雷修炼成功! 不过,张玄清自认为,自己修行雷法,要的也只是“天师府天师继承人”这个身份,以及用雷法证明自己的身份。 张玄清平日里,大概是用不到雷法。 雷法虽然刚猛无双,是一切鬼魅的克星。 可是,张玄清的“龙爆破”也不差。 甚至,龙爆破的威力,远比雷法要强,甚至没有施法前摇。 所以张玄清,用的更多的,估计还是【龙符咒】的“龙爆破”。 ......... ......... ps,,义父们,这几天有点事,今天一更,明天恢復更新! 第26章 董怀义一连消失了两天。 张玄清大概知道了董怀义去了什么地方。 但是,张之维却不知道。 自从上次张静清让张之维跪在后山之后,已经过去了两天的时间,这两天的时间里,张静清都没有让张之维起来,张之维也就真的跪在地上,丝毫不敢忤逆老天师的命令。 直到张之维看到了张玄清。 “玄清,玄清,快过来!” 张玄清看到了张之维,问道张之维,“师兄,还跪著呢?” 张之维怒气冲冲的看著张玄清,对著张玄清说道:“玄清,你快去帮我向师父求情啊,我腿都麻了。” 张玄清对著张之维说道,“师兄,我有办法让你腿不麻。” 张之维:“???” “什么办法?” 张玄清把手放在张之维的手腕上,下一刻,张玄清的眼中闪过一匹马的身影,高贵的马儿可以驱除一切外力。 包括疲劳。 果然,张之维的双腿不麻了,但是张之维人麻了。 张之维对著张玄清说道,“玄清,我让你去找师父,替我求情是为了让我不在这跪著了,不是让你治好我!” 张玄清尷尬的笑了笑,对著张之维说道,“师兄,其实我来,就是让你起来的。” 张之维:“当真?” 张玄清:“当真!” 张之维“蹭”的一下从地上站起来,然后大摇大摆的,向著餐厅的方向走去,两天没吃饭,饿死张之维了。 ....... 而张玄清也没有骗张之维,確实是张静清让张玄清来的。 昨天,张玄清去找到了张静清,告诉张静清,自己能够修行阳五雷。 这引起来了张静清的高度重视,因为泄了元阳,还能修行阳五雷,这简直是有些匪夷所思。 隨后,张静清便给张玄清检查了身体,结果却没有发现任何的不妥之处,最终,张静清也只能总结出结论:每个人的体质不一样。 张玄清,就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体质。 隨后,张静清就对著张玄清说道:“玄清,你师兄张之维还在后山跪著,你明天去让他起来。” 张玄清问道,“师父,师兄跪两天的话,没问题吗?” 张静清说道,“哼,这逆徒跪两天,都是便宜他了!” ....... 次日一大早,龙虎山脚下大集。 张静清一大早,就下山打算赶集。 周围的人,都对著张静清恭维的说道,“张天师,您又下山了。” “张天师,几日不见,您又壮了。” “张天师.......” 张静清一一回应。 在龙虎山脚下,张静清的威望很高,几乎每个人都知道张静清的名字,也知道张静清就是天师。 因为,在这个乱世。 张静清至少可以保证,龙虎山脚下无恙。 “师父......” 就在这时,张静清听到,一声声的“张天师”之中,混入了一声师父,张静清愣了一下,看到了人群之中的董怀义。 张静清对著董怀义冷哼一声,“你还知道回来?你就不怕我废了你吗?” 董怀义咬牙说道,“师父总不能在大集上对弟子动手!” 张静清咧嘴一笑,对著董怀义说道,“怀义,你很聪明,你说的对,但是你来找我,便是有话对我说,想要对我说的话,那就跟我来。” 张静清扭头便走向龙虎山的山林之中。 董怀义一咬牙。 还是跟了上去。 无人的树林之中,张静清问道董怀义,“怀义,当初你跑了,现在又回来做甚?” 董怀义咬牙说道,“师父!弟子不甘心!” 张静清冷哼一声:“有什么不甘心的,欺师你还有理了?” “这么多年,恐怕是除了我,没人知道你的金光咒如此精进了吧?” 董怀义咬牙,並未多言。 过了片刻,张静清对著董怀义说道,“怀义,你这次回来,是为了什么?” 董怀义扑通一声跪下,对著张静清说道,“师父,弟子不想走!弟子早就把您,我的恩师!弟子早就把您,当做我的父亲了!” “弟子也早就把龙虎山,当做自己的家,早就把师兄弟们,当成了自己的亲兄弟,弟子不想走啊!” 张静清冷哼一声,对著董怀义说道,“欺骗我们,这就是你对我们的態度!?” 董怀义抽泣的说道,“师父,弟子不是有意相瞒,实在是弟子不敢张扬,当年董家,正是因为弟子的张扬,才为董家引来灭顶之灾,所以......弟子不敢张扬!” 张静清对著董怀义说道,“好!那我就给你这个机会,怀义,別说是师父不给你机会,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 “第一:那就是废掉所有功夫,你还是我的弟子,我还是你的师父,除了炼炁,所有的一切,师父全都教给你!” “第二:那就是,你现在走,从此之后,你我二人一別两宽!” 董怀义咬著牙,“师父,弟子修行不易啊!” 张静清冷哼一声,“在你心里,当我的弟子,就修行这点事儿?” 董怀义跪在地上,整个人都在抽泣。 过了许久,董怀义说道:“师父!弟子不想离开您!” 张静清眼神之中,闪过一丝欣慰。 至少,现在董怀义是通过考验了。 张静清问你问道董怀义,“你选好了?” 董怀义咬牙说道,“师父!弟子选好了!” ........ 下一刻,张静清大手挥向董怀义,隨后,董怀义的修为並没有被废,反而是脑海之中,多了一些什么东西...... 那是,五雷正法之中的阳五雷! 董怀义不敢置信的看著张静清,“师父,弟子.......” 张静清冷哼一声,说道,“怀义,算你通过了为师的考验,从现在开始,你便叫“张”怀义了,为师赐你雷法,便是给了你天师继承人的身份,怀义,莫让为师失望!” ......... 张怀义泪流满面,他哭著对张静清说道,“师父!为什么,您为什么要对弟子这么好!” 张静清说道,“我是你师父,不对你好对谁好,整个天师府,也只有你们三个人金光练到位了,有资格修行阳五雷。” 张怀义说道:“我,之维师兄,还有谁?” 张静清说道,“张玄清。” 张怀义一脸的懵逼,“啊!玄清师弟!玄清师弟不是才修行两年吗!” 张静清说道,“对,所以张玄清是天才!” 隨后,张怀义对著张静清说道,“师父,那弟子,明天就去告诉师兄弟们,我得了雷法,这么多年,弟子一直都在藏拙,我的钱財,也全部分给师兄弟们,估计每人可以分的三枚袁大头。” 张静清却摇了摇头,对著张怀义说道,“怀义,算了吧,你都藏了这么多年了,破了也是可惜。” “你就继续藏著练,我倒要看看,你的师兄弟们,谁会发现这件事!” 张怀义点了点头,“是,师父。” ......... ......... 第27章 从前有条恶龙叫圣主 张静清说完之后,便带著张怀义回山,回山的途中。 张静清问道张怀义,“怀义,你这次回来,不怕我废了你吗?还是说,你猜到了这是考验,別有用心才回来的?” 张怀义愣了一下,说道,“师父,弟子不敢再瞒您,弟子说这两者都有,您信吗?” 张静清点了点头,在前面走著。 张静清沉默了片刻,停下来,回头看著张怀义,“怀义,知道我为什么对你有著这样的考验吗?” 张怀义摇了摇头。 张静清指著张怀义,对著张怀义说道,“因为你的心中有贼,贼见不得光,贼主意最正,贼胆子最小,贼也胆子最大!” “不过別误会,我没有说教你的意思,不管是什么性格,终究只是一种工具罢了,至於成为优点还是缺点,就看你如何使用它!” 张静清接著问道,“不过,你喜欢藏我理解,但是你为什么要下私功呢?” 张怀义:“.......” 张静清说道:“到了这个地步,还对我有所隱瞒吗?” 张怀义沉默了片刻,说道,“弟子不知道怎么去说。” 张静清说道,“我知道,是有人在你之上对吧?” 张怀义:“嗯.......” 张静清:“张之维?” 张怀义说道,“师父,弟子知道这样想肯定是不对,但是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张静清听完之后,便对著张怀义说道,“好了,別说了,怀义,我给你三年时间,这三年的时间里,我亲自调教你!” 张怀义说道,“那三年之后呢?” 张静清咧嘴一笑,对著张怀义说道,“当然是,给你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师兄一点惊喜!” ......... 张静清回到龙虎山之后,来到天师殿。 就已经发现了张玄清正在等待。 张静清:“玄清,你在等我?” 张玄清点了点头,“嗯,师父,弟子想要下山!” 张静清问道,“你刚回山,便想要下山,怎么了,山上盛不下你了?” 张玄清摇了摇头,对著张静清说道,“师父,弟子.......想要下山报仇!” 张静清皱眉,“报仇,报什么仇?” 张玄清深吸一口气,对著张静清说道,“师父,报当年梁挺的屠村之仇,师父,弟子修行已有两年,自认为能够诛杀梁挺!” 张静清眯著眼睛,看著张玄清。 他说道,“你知道梁挺是谁吗,他可是墨筋柔骨最后的传人,机关和符籙两门的大宗师,你练了两年,就不知天高地厚的想要去杀梁挺,谁给你的勇气?” 张玄清扑通一声跪下,对著张静清说道,“师父,求您,让我下山!” 张静清说道,“让你下山可以,但是你至少要证明,自己有著杀死梁挺的实力,毕竟我可不想失去自己的弟子!” 张玄清走到门外,然后对著张静清抱拳,“师父,请赐教!” 张静清嘿嘿一笑,“嘿嘿,玄清,想和为师碰一碰?” 下一刻,张静清一踩地面,脚下石板龟裂,张静清瞬间出现在张玄清的面前。 张玄清拥有【兔符咒】,所以张静清的速度,在张玄清的眼中,犹如龟爬。 张玄清一把捏住张静清的拳头。 这位年轻时被称作【熊道士】的张静清,居然在力气上,比不过张玄清! 张静清嘿嘿一笑,“嘿!好一把子力气!” 隨后,张静清后退一步,掌心炽白色电弧出现。 张玄清:“!!!” “师父!哪有和弟子较量,用雷法的呀!” 张静清说道,“不用雷法,逼不出你的真本事啊!” 隨后,张玄清手心的雷电,锁定了张玄清,瞬间冲向张静清! 可是,张静清的速度,比雷电还要快! 雷电根本就追不上张玄清! 张玄清大喊一声,“师父,小心!” “龙爆破!” 张玄清掌心爆发红光,一发龙爆破,瞬间將追击自己的雷法轰碎,然后强大的力量冲向张静清! 张静清:“!!!” “这小子!哪来的这么多阴招啊!” “金光速现,映覆吾身!” 张静清体表出现金光,可是龙爆破强大的力量,依旧是推著张静清的金光咒,撞碎了一面墙。 龙爆破散去之后。 张静清的金光咒之上,居然出现了一个裂痕。 张静清衣角微脏,但是他的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 因为,张玄清...... 有些强的过分了! 天师府之中,防身的手段最强的,未免已经不是张之维了,已经是张玄清了! 因为,张静清並没有留手。 不管是雷法,还是力气,还是金光咒,张静清都没有留手。 可是,张静清却能猜到,张玄清留手了。 张静清深吸一口气。 对著张玄清说道,“玄清,你跟我来。” ....... 这次的地方,並非天师殿。 而是,张静清的住所。 张静清问道张玄清:“玄清,你可当我是你师父?!” 张玄清意识到了什么,说道,“师父!您当然是我师父!” 张静清一拍桌子,说道:“那你为何!身怀异术!却拜入天师府!我早就发现了你和普通人不一样,但是我却没想到,你的身上有著这么多的秘密!” 张玄清也早就想好了说辞。 张玄清对著张静清说道,“师父,不是弟子有意瞒你,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张静清说道,“难道比张道陵祖师的三天正法还要匪夷所思吗?” 张玄清点了点头。 说道,“师父,弟子可以告诉您这一切的原委,但是还请师父,不要声张,你知我知!不能有第三个人知道!” 张静清闻言,展开金光咒,隔绝整个屋子。 张玄清深吸一口气,说道,“师父!您知道吕洞宾吗!?” 张静清点头,“知道,八仙之一,也是道教“丹鼎派”祖师。” 张玄清说道,“当年,唐朝事情,有恶龙作祟,吕洞宾斩龙之后,却杀不死这条龙,只能將这条恶龙的力量,分成十二份,弟子便是继承了其中的几份。” “第一份,让弟子百病不侵。” “第二份,让弟子力大无穷。” “第三份,让弟子跑的飞快。” “第四份,让弟子破除万难!” “这条恶龙,叫做.........圣主!” 张静清听著张玄清的话,直接懵了。 这踏马说的是啥跟啥啊? 张玄清对著张静清说道,“师父,你看,说了你又不信,我就说匪夷所思吧。”。 张静清沉默了片刻,说道,“当年张道陵祖师,受到太上老君三天正法,创立正一。” “现在,玄清你继承恶龙的力量,倒是有著几分可信度 。” 张玄清:“师父,看到没,说了你又不信。” 张静清斩钉截铁的说道,“信!我信!” “玄清,我允许你这次下山,杀梁挺!” “但是,切莫利用恶龙的力量作恶,否则的话,为师只能清理门派!” 张玄清表示:“放心吧,师父,弟子绝对安分守己!” 张静清心中虽然震惊。 但是还是选择了相信张玄清。 否则,张玄清的力量来源,怎么解释? ......... ......... 第28章 哪有女鬼敢缠天师府门人的呀? 张玄清想要找到梁挺,但是天下这么大,张玄清儘管有著【兔符咒】的极速,张玄清也不可能跑遍整个华夏去寻找梁挺。 张玄清想要去任家镇,去看看任婷婷。 想到便去。 张玄清的身体,在【兔符咒】的加持下,突破了音速,以极快的速度,出现在了任家镇。 张玄清到达目的地之后,累的气喘吁吁。 並非是身体上的累。 而是......根源上的累。 通俗点来讲,那就是使用【兔符咒】的极速,需要用到炁。 而张玄清从龙虎山跑到任家镇,用光了张玄清体內的所有炁,所以张玄清才会感觉到,根源上的累。 因为炁用光了。 张玄清敲了敲任家镇的门,开门的是一个张玄清没见过的门童。 “喂,你谁呀,来干嘛?” 张玄清说道,“来找任婷婷。” 门童说道,“找大小姐,你谁呀?” 张玄清说道,“你只管放我进去,剩下的交给我。” 门童:“你谁呀,我就放你,我就不放你,那咋了?” 张玄清有些生气了。 一巴掌甩在门童的脸上,“那咋了?你说咋了?我给你一耳刮子让你长长记性!” 门童有些委屈。 就在这时,任发听到声音,便跑了过来,任发看到了张玄清,满脸的欣喜,任发问道,“玄清,你怎么了?” 门童指著张玄清说道,“老爷,他打我!” 任发怒了,一巴掌打在门童脸上,对著门童说道,“打你?我也打你,瞪大你的狗眼看看,这是谁!” “走,玄清,不和他一般见识。” 任髮带著张玄清来到了內堂,刚好看到了正在化妆的任婷婷。 任婷婷看到张玄清,有些兴奋,“玄清,你怎么来了?” 张玄清说道,“想你了,便来了。” 任发看到这一幕,识趣的离开了这里。 任发来到门童旁边,看到门童挨了两嘴巴,正蹲在地上哭。 任发对著门童说道,“委屈吗?” 门童点了点头,“委屈。” 任发扔了一个袁大头给了门童,对著门童说道,“现在还委屈吗?” 门童愣了一下,然后捡起来了银光闪闪的银元。 任发说道,“你没做错,就是需要会看眼色,这枚银元,算是赏给你的了。” 门童兴奋的捡起银元,对著任发说道,“老爷,我能不能求您一件事?” 任发说道,“说。” 门童贱兮兮的说道,“能不能再给我两巴掌,我还想要袁大头。” 任发:“滚滚滚......” ......... 张玄清和任婷婷许久不见。 自然是乾柴烈火。 张玄清在任家待了三天,便打算离开了,张玄清这次来任家镇,有著两个目的,第一便是见任婷婷,慰籍一下自己的心灵。 第二,便是找九叔。 九叔见多识广,说不定知道梁挺的所在。 张玄清告別了任婷婷之后。 便向著九叔的铺子走去。 铺子之中,文才还在打瞌睡,他就像是整天睡不醒一样。 张玄清敲门,文才愣了一下,然后猛然惊醒,“张玄清,你丫的怎么又来了?” 张玄清皱眉,这文才就像是嘴里吃了屎一样,真是嘴臭啊。 不过,他好像是確实吃过。 张玄清一把捏住文才的手腕,巨大的力量让文才头冒冷汗。 “停停停,张玄清!停停停!我知道错了,你来找我师父是吧,我师父在二楼,我带你去找他!” 张玄清鬆开文才,来到二楼。 九叔看到张玄清,也是一愣,九叔问道张玄清,“玄清,你怎么在这啊?” 张玄清问道九叔,“九叔,你知道如何才能找到梁挺吗?” 九叔愣了一下,他知道,张玄清和梁挺之间有著血海深仇。 九叔试探性的问道张玄清,“玄清,你找梁挺,是要去杀他吗?” 张玄清点了点头,“没错,梁挺不死,我心不寧!” 九叔深吸一口气,说道,“那白鴞梁挺,可是机关和符籙两门的大宗师,你確定你能杀了他?” 张玄清说道,“这件事,我师父也知道。” 九叔:“???” 九叔:“老天师准许你下山?” 张玄清点头,“嗯。” 九叔心想,既然老天师都能同意张玄清下山,这就说明,张玄清的实力,已经强大到,足够杀死梁挺了。 而且,张玄清还这么年轻。 九叔对著张玄清说道,“玄清,你可以去找江湖小栈,小栈专精情报,整个异人界,包括不是异人界,就没有他们不知道的情报。” 张玄清呆了一下。 是啊,自己怎么没有想起来小栈? 张玄清问道九叔,“那,九叔您知道小栈在哪吗?” 九叔呵呵一笑,说道,“我哪有本事能够找到小栈门人吶,玄清,你要是真想找,我给你推荐个法子,你还记得陆家陆老太爷生日的时候吗,那些露面的宗门里面,或多或少的都知道小栈的信息,你去问他们呀。” 张玄清听到九叔的话。 醍醐灌顶。 张玄清对著九叔抱拳,“多谢九叔。” 可是,就在这时,九叔眉头微微一皱,他问道张玄清,“玄清,你最近有没有感觉到身体不適?” 张玄清问道,“九叔,你什么意思?” 九叔皱眉说道,“我看你印堂发黑,像是被鬼给缠住了。” 张玄清满不在乎,“哪有鬼敢缠天师府门人的啊,九叔你多虑了。” 隨后,张玄清便打算直接离开任家镇。 此刻,天快黑了。 张玄清不想停下脚步,三天的休息,张玄清体內的炁已经充盈,所以张玄清想要赶路,去一趟陆家,或者其他的宗门,最起码要得到小栈的信息。 可是,张玄清忽然感觉后背发凉。 他眉头微微一皱。 难道......真的有女鬼敢缠我这天师府门人? 她是活腻歪了?! ........ ........ 第29章 迎鹤楼 恍惚间。 张玄清听到一道道声音。 声音曼妙,像是在歌唱。 “天际朗月也不愿看~” “天际朗月也不愿看~” “明月吐光~阴风吹柳巷~” “.......” “她的眼光,她的眼光~” “好似好似星星发光~” “........” 张玄清皱眉,四处张望,始终没有找到声音的来源。 “是谁在装神弄鬼?” 张玄清看向树林之中,恍惚间,看到了四个面色惨白的纸人,正抬著一个轿,轿之中,是穿著红色嫁衣的鬼新娘! 看到这一幕。 张玄清冷哼一声,“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 “龙爆破!” 张玄清一发龙爆破,直接轰向轿。 下一刻,四个纸人瞬间被撕毁,轿四分五裂,穿著红色嫁衣的鬼新娘,顿时倒在了地上。 张玄清瞬间出现在鬼新娘的面前,他看著倒在地上的鬼新娘,鬼新娘穿著红色嫁衣,倒在地上,看向张玄清的目光我见犹怜。 张玄清看著这鬼新娘。 鬼新娘长的十分漂亮,身材也凹凸有致,张玄清看著鬼新娘,有些眼熟。 忽然,张玄清想起来了。 这不是之前在后山的时候,张玄清看到的墓碑上的照片吗? 鬼新娘红唇微动,对著张玄清说道,“官人,奴家,奴家找你好久了......” 张玄清之前就听说过,怜惜鬼,会被鬼缠上。 现在看来不假。 张玄清知道,这原本是缠上秋生的女鬼。 只不过,现在被张玄清截胡了。 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之后,张玄清也不好再向鬼新娘痛下杀手。 张玄清问道鬼新娘,“你找我干什么?” 鬼新娘俏红著脸,说道,“奴家,奴家想要服侍官人左右。” 张玄清皱眉,“你能够跟著我?” 鬼新娘说道,“奴家可以附身在官人的一件物品上。” 张玄清思来想去。 从怀中拿出避火珠,问道鬼新娘,“这珠子可以吗?” 鬼新娘点了点头,钻入避火珠。 张玄清心想,养个女鬼,百利而无一害。 所以,她愿意跟著自己,那就跟著自己吧。 张玄清一边向著陆家赶去。 在路上,一边问道鬼新娘,“你叫什么名字?” 鬼新娘:“小玉。” 张玄清:“小玉,你是如何20岁就死了?” 小玉:“官人,奴家正待出嫁,却得到消息,夫家被山贼所屠,奴家一时受不了,便上吊自杀了。” 张玄清对著小玉说道,“那你便跟著我,待在我的避火珠之中吧,我不叫你,你不许出来!” “是,官人。” 张玄清,“別叫官人。” “是,官人~” 张玄清:“.......” 算了,隨你吧。 张玄清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去陆家,打听江湖小栈的消息。 ....... 张玄清一路上用【兔符咒】赶路,向著陆家赶去。 而此时。 陆家,吕慈正在陆家。 吕慈对著陆宣说道,“陆伯,陆瑾在不在陆家?” 陆宣说道,“吕慈,你怎么来了,陆瑾已经回三一了,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吕慈说道,“我想让陆瑾陪我一块去迎鹤楼,既然陆瑾不在,那就算了。” 陆宣问道,“你大哥呢?” 吕慈说道,“我大哥去东北了,至於去干什么,我不知道。” 吕慈对著陆宣抱拳,“陆伯,既然陆瑾不在,那晚辈就先行告退了。” ........ 吕慈刚走出陆家大门,便看到了风尘僕僕的张玄清。 吕慈看到张玄清,张玄清也看到了吕慈,张玄清问道吕慈,“吕慈,你怎么在陆家?” 吕慈看到张玄清,心中一喜。 正愁没个伴,现在张玄清来了。 吕慈对著张玄清说道,“张玄清,你先別管我来做什么,我带你去个好地方,你去不去?” 张玄清问道:“哪儿?” 吕慈说道,“迎鹤楼,江湖小栈的门人刘渭,邀请我们这些人去迎鹤楼一聚,不为其他的,就为了交朋友!” 张玄清:“???” 刚想问江湖小栈,吕慈便要去迎鹤楼。 这简直是打瞌睡了,有人送枕头。 张玄清说道,“好,那我要去!” 吕慈对著张玄清说道,“那行,那我们便结伴前去!” ........ 迎鹤楼,建立在南方的深山之中,位置偏僻,绝对不会被普通人找到。 刘渭將迎鹤楼建在深山之中,为的就是交朋友,为的也是给无家可归的人,找个歇脚的地方。 张玄清和吕慈一路走在山路里,张玄清问道吕慈,“吕慈,这刘渭,是什么人啊?” 吕慈说道,“不知道,只是听说这刘渭在加入小栈之前,家財万贯,旁人都说,这刘掌柜厌倦了那样的生活,才加入小栈。” “而且,这刘掌柜的轻功,算得上是天下一绝,这刘掌柜酷爱喝酒,每天都是醉醺醺的,所以他的身上,常年有著一股子酒臭味,可是,当你闻到酒臭味的时候,刘掌柜已经走远了,所以人送外號:须臾透满城。” 张玄清也对这刘掌柜感到好奇。 当然,张玄清更好奇的是,这刘掌柜知不知道,梁挺的位置。 张玄清去迎鹤楼,是为了打听梁挺。 而吕慈去迎鹤楼,单纯就是为了去玩。 他想要去交朋友,想要去玩。 ........ 张玄清和吕慈一块,所以赶路的速度並不算快。 三天后,张玄清和吕慈才看到了藏匿在深山之中的客栈。 “迎鹤楼”。 吕慈一把推开门,看到了屋子之中已经坐满了人。 而刘掌柜,则是靠在二楼,脸颊微醺,静静的看著刚来的人。 刘掌柜看到吕慈和张玄清来了,喊了一声,“吆,稀客啊,天师府的张玄清,你这是第一次来我这迎鹤楼吧,还有吕二少,也好久没来玩了吧。” 吕慈找了一张空桌子,一屁股坐下,对著刘渭说道,“刘掌柜,少废话,我馋你那竹叶青好久了,赶快给我上一壶。” 刘渭淡笑著说道,“好说,好说,福叔,给吕二少上酒。” 福叔是个头髮白的老头,他从来都不说话,从来都是一脸疲惫,只知道服从刘渭的命令。 张玄清看著醉醺醺的刘渭,现在想问的话,也咽了下去。 虽然张玄清迫切的想知道梁挺在哪,但是现在问的话,不是时候,可能会引人生厌。 ......... ......... 第30章 李慕玄 张玄清看著迎鹤楼之中的人。 其中有著许多,都是当初在陆家大院,张玄清见到的。 张玄清在人群之中,看到了燕武堂的刘得水。 看到了火德宗的丰平。 还有许多人,是张玄清不认识的人,不过,张玄清的目光,倒是注意到了角落里的一个人。 是一个少年,少年留著黑色碎发,目光锐利,就一个人搁那喝闷酒。 张玄清认出来了少年,李慕玄! 那个好人堆里学不好,坏人堆里学不坏的李慕玄! 那个不染仙人李慕玄。 张玄清看著吕慈,吕慈去隔壁桌喝酒去了。 张玄清现在也是一个人。 张玄清刚想要过去看看李慕玄。 结果,已经有个人提前去了。 是一个小平头。 小平头对著李慕玄说道,“自打你刚进门,我们就注意到你了,师兄看你面生,看到你眼中精光四溅,年纪不大,修为不浅,兄弟,你是......” 看到有人和自己搭话。 李慕玄嘴角微微上扬,李慕玄说道,“李慕玄,无门无派,不值一提!“ 小平头则是说道,“我叫侯凌,那是我的师兄阮涛,我们都是青竹苑的。” “还有,兄弟,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这是迎鹤楼,二楼那个酒鬼,就是迎鹤楼的掌柜刘渭。” “这迎鹤楼,就是为了刘掌柜方便结交朋友才开的,你既然能进门,自然是亮了手段的,这地方人跡罕见,寻常人根本不来,你既然来了,就应该知道迎鹤楼的情况啊,大家都是为了交朋友才来的。” 李慕玄喝了一杯酒,沉默了半晌,说道,“並不是我不愿意说,是我怕我说了,嚇到你们。” 侯凌嘴角微微上扬,“哦,能嚇到我?” 李慕玄咳嗽了一声,说道,“鄙人,师承鬼手王耀祖!”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沉默了。 侯凌皱眉,“鬼手王耀祖,我没记错的话,他是全性吧?” “他是全性,你也是全性?” 说出“鬼手王耀祖”这个名號的时候,李慕玄其实是有些自豪的,可是看到周围人的反应,李慕玄心中一沉。 李慕玄说道,“他是全性,我又不是。” 侯凌端著酒杯离开了。 只留下李慕玄一个人独饮。 李慕玄有些尷尬,但是他却不会表现出来。 就在这时,刘掌柜说道,“福叔,给这位客人送上一杯酒,我请了。” 福叔端来一杯酒。 送给李慕玄。 可是,倔强的李慕玄,又怎么会白拾他人恩惠? 李慕玄冷哼一声,说道,“不必!” 隨后,李慕玄向著刘掌柜扔出两枚银元,刘掌柜说道,“我说了请你喝,就不需要拿钱,而且,你的钱给多了。” 侯凌冷不丁的开口,“师父是个贼人,弟子肯定也是个小贼,来钱容易,自然是的大方。” 李慕玄恶狠狠的盯著侯凌,侯凌看到了李慕玄的眼神,回懟道,“怎么了,我说错话了?” “大伙评评理,这鬼手王耀祖,到底是不是贼人,我哪句话说错了?” ........ 张玄清看不下去了,他一屁股坐在了李慕玄的身边。 对著侯凌说道,“青竹苑的侯兄弟,少说几句话吧。” 侯凌看到张玄清眼生。 以为是和李慕玄一起的。 侯凌当场对著张玄清开喷,“你算是什么东西,也来说教我了?” “还有,我看你眼生,不知道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钻出来的,你替这李慕玄说话,难不成你也是全性,你师承全性何人啊,说出来我听听?” 张玄清脸都黑了。 张玄清对著侯凌说道,“在下师承张静清。” 侯凌疑惑的说道,“全性还有张静清这號人物?话说这张静清,咋听著这么耳熟啊?” 一旁的阮涛一愣,他想起来了。 前段时间,江湖上传的沸沸扬扬,说是天师府的天师张静清,收了个关门弟子,叫做张玄清。 莫不是就是这位? 阮涛对著侯凌说道,“侯凌,別说了。” “啪!” 就在此时,张玄清一巴掌打在侯凌的脸上,对著侯凌说道,“你我素不相识,你却平白无故的辱我!” “辱我门派是犄角旮旯。” “辱我恩师张静清是全性。” “如果我恩师张静清是全性的话,在座的各位,一个都跑不了!” 侯凌大脑“嗡”的一声,他好像记起来。 张静清是谁了。 天师啊! 侯凌对著张玄清说道,“好!这一巴掌打的好!是我口无遮拦了,张兄弟,不要生气!” 看到这一幕。 李慕玄心中苦涩。 当年,他也有机会师承左若童的。 他也有机会,人前显贵的。 不过,李慕玄就算是心中难受,但是也不后悔,自己的选的路,哭著也要走下去! 有了张玄清的威慑,侯凌不敢再乱说话。 或许是因为骂了张静清。 侯凌总感觉,周围的人一直在看自己,让他浑身不自在。 侯凌对著阮涛和师妹说道,“师兄,师妹,我们走吧,我待不下去了。” 阮涛无奈嘆气。 说道,“唉,那我们走吧。” 阮涛对著刘掌柜说道,“刘掌柜,我们先行告退了。” 侯凌走到李慕玄身后的时候,李慕玄忽然操控倒转八方,瞬间侯凌身子一个不稳,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李慕玄看到这一幕,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孙子,咋给爷爷跪下了?” “现在还没过年,爷爷没有压岁钱给你!” 侯凌额头上青筋暴起,他想要站起来,可是身体却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住了一样,站不起来。 侯凌青筋暴起,“李慕玄,你踏马的......” 阮涛冷哼一声,“李慕玄,你有些欺人太甚了!” 李慕玄咧嘴一笑,“踏马的,这小平头嘴里没个把门,他才是欺人太甚,给爷爷跪下又咋了?” 阮涛对著李慕玄大喊道,“放开他!否则別怪我不客气!” 李慕玄没有理会阮涛,他知道,阮涛现在不出手,忌惮的其实是身边的张玄清。 李慕玄歪头对著张玄清说道,“张兄弟,你这个兄弟,我李慕玄认定了,不管你认不认我,总之刚才你明知道我的身份还替我说话,我认定你了!” “不过,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李慕玄不管做什么,后果我一人承担,张兄弟,一会不管发生了什么,你別插手,让我自己来!” 说完之后,李慕玄又看向了阮涛。 “畏手畏脚的孬种,这都不敢对我出手吗?真像个没卵蛋的玩意!” ........ ........ 第31章 有本事弄死我! “哈哈哈哈,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又有热闹看了!” “哈哈哈哈,大伙们,给他们腾地方啊。” 刘掌柜看到这一幕,也是嘴角微微上扬。 至於打砸的店。 刘渭不在乎,被砸了就再修,反正这样的事也常有。 似乎是知道刘掌柜在想什么,李慕玄对著刘掌柜大喊一声,“刘掌柜,我砸烂的地方,我会给你们赔钱的!” 阮涛看著李慕玄不知悔改,对著李慕玄说道,“既然李兄弟如此这般,那便別怪我不客气了!” 李慕玄丝毫不给面子,对著阮涛大喊,“谁特么是你兄弟啊,少不要脸了,还有你装什么呀?” 阮涛绷不住了,一掌向著李慕玄打去。 这是青竹苑的绝学。 “达玄掌!” 看著这轻飘飘的一掌,李慕玄没有在乎,因为他可以隨意的躲开。 可是,下一刻,李慕玄瞳孔一缩,因为,阮涛这一掌,结结实实的打在了李慕玄的胸口。 李慕玄心中有些吃惊,“我,我不是躲开了吗?” “可是,这一掌为什么又击中我了?” 这就是青竹苑的达玄掌。 虚虚实实,真真假假。 也正是因为这一掌,让侯凌挣脱了李慕玄的倒转八方。 侯凌大骂一声,“李慕玄,臥槽你妈,你踏马的今天要是不给我跪下道歉,这事没完!” 李慕玄气喘吁吁的看著面前的三人。 一打一。 李慕玄谁也不怕。 可是,现在是一打三。 侯凌大喊一声,“借酒一用。” 隨后,侯凌从身旁,拿了一壶酒,直接倒入口中。 然后,猛地喷出去,“五斗解醒!” 顿时,酒水化作一团团的水珠,冲向李慕玄。 ....... 看到这一幕。 丰平大喊一声:“三打一,不公平啊!” 忽然,一股巨大的力量,將丰平拉开,正是高艮。 高艮对著丰平说道,“小丰啊,这件事,你就別插手了。” 丰平一脸疑惑的看著高艮,“高哥,以往你可不是这样啊!” 高艮嘆了一口气,说道,“现在的情况,和往常不一样,这李慕玄是鬼手王耀祖的弟子,王耀祖可是全性成员,这李慕玄不学好,毫无正气,一身邪气。” 丰平:“......” ....... 而另一边,张玄清静静的看著这一幕。 一打三。 李慕玄必败无疑。 张玄清也不想插手,因为这是李慕选自己选的,张玄清看不下去,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张玄清瞬间来到刘掌柜的身边,掀起的风吹了刘掌柜一脸,刘掌柜愣了一下,因为他没有看清,张玄清是从哪出来的。 刘掌柜的轻功和身法,就算是一绝了,可是这样的速度,在张玄清的面前,远远不够看。 就在刘掌柜呆愣期间,张玄清问道刘掌柜,“刘掌柜,我想打听一个人。” 刘掌柜沉默了片刻,问道,“谁?” 张玄清说道,“白鴞梁挺,我想知道他现在在哪。” 刘掌柜伸出五根手指,对著张玄清说道,“这白鴞梁挺可是杀人狂魔啊,打探白鴞梁挺的代价,可不小。” “五十枚银元。” 张玄清说道,“成交!” 刘掌柜灌了一口酒,说道,“兄弟,痛快。” “兄弟,別怪我要价贵,所有的情报,都是我们小栈的兄弟们用命来的,所以只能要价贵,这情报如果是我私有的话,那我便直接送给你,但是规矩不能破。” 张玄清表示理解。 他问道刘渭,“刘掌柜,白鴞梁挺的消息,需要多久能给我?” 刘掌柜说道,“三天,不,两天,两天之內,情报双手奉上,届时一手交钱,一手换情报。” 张玄清点了点头。 钱对於张玄清而言,不算什么。 九叔给人看个坟,都敢要500块银元。 自己打听白鴞梁挺,给50块银元,也算正常。 毕竟白鴞梁挺的身份不简单。 ....... 而此时,李慕玄已经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侯凌踢了李慕玄好几脚,“操泥马,操你妈,操你妈!” “李慕玄,你踏马刚才不是很狂吗,现在怎么像条狗一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李慕玄闭上眼睛。 没有说话。 看到李慕玄这副德性。 “呸!” 侯凌一口唾沫吐在了李慕玄的脸上,侯凌对著李慕玄说道,“也就踏马的你不是全性,不然老子就算是今天弄死你,也会有人拍手叫好!” 说完,侯凌便想要离开。 李慕玄心中的怒火膨胀。 他知道自己应该怎么选,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可是,李慕玄全身百分之九十九的逆骨,他偏偏不! 李慕玄大喊道,“你说,我要是全性,你就弄死我!?” “那我还就告诉你,我李慕玄,从现在开始,加入全性!” “你踏马来弄死我啊!来啊!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才能弄死我!” “而且,老子今天还放话在这里,你要是弄不死我,那么我李慕玄,来日百倍奉还!” 听到李慕玄的话,侯凌额头上青筋暴起。 他一脚踩在李慕玄的胸口,对著李慕玄说道,“李慕玄,你是真想找死啊!” 李慕玄看著侯凌的眼睛。 丝毫不退让。 李慕玄大喊,“来啊!孙子!让你爷爷看看,你怎么才能弄死我!” “草!你真当我不敢啊?” 侯凌拿起一个酒壶,然后摔碎,拿起尖锐的碎片,抵在李慕玄脖子上。 “我就不信,你真不怕死,叫一声爷爷,我放了你!” 李慕玄:“孙子!” 侯凌:(?▼益▼)!!! 侯凌,真的没有勇气动手! 就在这时,迎鹤楼的大门“彭”的一声被砸开。 几道身影,走进迎鹤楼。 而为首的那人,正是全性的——鬼手王耀祖! “他娘的,你们一个个兔崽子,没点逼数啊?” “还欺负上我的弟子了?” “今天,我王耀祖就站在这儿,看谁敢欺负我的弟子!” ......... ......... 第32章 无根生初现 “鬼手王耀祖?” “长鸣野干苑金贵!” “他们怎么来了?” “估计是李慕玄叫来的吧!” 现场,有人认出来了王耀祖和苑金贵。 可是,张玄清更在意的却是,跟在苑金贵和王耀祖身后的,那个看著年轻的年轻人。 那个年轻人吊儿郎当的 ,眼神之中,什么都不在乎。 张玄清知道,这就是全性掌门:无根生! 【滴,系统发布新任务。】 【任务:让无根生记住你的名字,永生不忘,奖励自选符咒一枚。】 张玄清深吸一口气,嘴角微微上扬,让无根生记住自己的名字,这听起来,有够简单的。 而张玄清,刚好有著一个办法。 ........ 王耀祖用倒转八方托起李慕玄的身子,皱著眉头大喊道,“小李子,谁伤的你,告诉我,我去把他的头拧下来!” 李慕玄则是说道,“老头子,用不著,这些人我都记住了,將来交给我自己,我一个个的来討债!” 现场的气氛,有些剑拔弩张,鬼手王耀祖,长鸣野干苑金贵,这些全性妖人虽然成名多年。 但是,在场的各位,也都不是软柿子,所以,真要的碰一碰,谁贏谁负还不一定呢。 “哥几个,你说我们把这王耀祖和苑金贵降了,会怎么样?” “不知道,但是哥几个可以试试啊,刚好现在手痒。” “对啊,真要是降了王耀祖和苑金贵,回去和师父说,他肯定很吃惊。” 苑金贵小眼睛一转,就打算搞事情。 苑金贵说道,“你们抓了我和老王,有什么啊,这有个更大的人物,你们抓回去,才能震惊师长呢,你说是不是啊........掌门?” 苑金贵戳了戳无根生。 无根生:θ\(;¬_¬)。。。 无根生一脸的无奈,他被迫向前走了几步,对著眾人自我介绍,“咳咳,自我介绍一下,在下,全性掌门无根生。” 无根生说完之后。 整个迎鹤楼之中,鸦雀无声。 就连小栈的刘掌柜,也是一脸的不敢置信。 101看书 追书认准 101 看书网,101????????????.??????超省心 全手打无错站 这是......全性掌门? 全性掌门看起来这么年轻? 就在这时,高艮忽然冲向无根生,在高艮的眼中,全性作恶多端,这掌门,更是恶人! 高艮专精横练,一拳打向无根生。 无根生看了一眼高艮。 然后握住高艮的拳头,对著高艮说道,“这位人高马大的兄弟,咱俩.....没仇吧?” 高艮:“.......” 丰平看到高艮直接衝出去了,大喊道,“高哥,別衝动啊,快回来,迎鹤楼这么多人,不能就你一个人出风头啊!” 高艮並非是为了出风头。 就在这时,江湖小栈的刘渭忽然说道,“大伙,小栈店小,诸位施展不开拳脚,小栈门前,就是一块空地,诸位移步小栈外如何?” 刘掌柜都这么说了,那么大家肯定要给刘掌柜一个面子,所以,眾人全都移步室外。 ........ 到了室外,眾多的名门正派的弟子,將无根生三人围了起来。 苑金贵趴在无根生的耳边说道,“掌门,这下我们能不能活著离开,可都看您的了。” 无根生耸了耸肩,对著苑金贵说道,“我都不確定,自己能活著离开。” 隨后,无根生抱拳对著眾人说道,“诸位,我们今日无意嘮叨,请问我需要怎么做,你们才能饶了我呢?” 其中一个黄毛大喊道,“无根生,给我跪下喊一声爷爷,我就饶了你!” 下一刻,无根生噗通一声跪下,对著黄毛说道,“爷爷。” 黄毛咬牙切齿:“无根生,你踏马真不要脸啊!” “裂空掌!” 黄毛一掌劈向无根生,无根生轻而易举的挡了下来,无根生对著黄毛说道,“別人对我出手也就算了,可是我已经跪下喊你爷爷了,你却还对我出手,我无根生在全性是歪门邪道,你难道也和我一样?” 黄毛冷哼一声。 退至眾人身后。 而就在这时,脾气火爆的丰平大喊一声,“哈哈哈,让我来!” 下一刻,丰平灌了好大一口酒,然后对著“噗”的吐出一口金色的火焰。 丰平对著无根生说道,“无根生,火德宗丰平,前来请教!” 上次在陆家大院,陆老太爷生日。 丰平就不是陆瑾的对手,上次丰平没有放火。 而这一次,对手是无根生的话,那丰平可就肆无忌惮了! “是金火。” “没想到丰平年纪轻轻,就已经悟得了金火,果然年少有为。” 火德宗的火德真经。 共三重。 第一重,凡火。 第二重,融入血气形成红火。 第三重,在火焰之中融入精气,形成金火。 而现在,丰平已经掌握了金火。 丰平咧嘴一笑,对著大伙们说道,“大伙们,闪开点,別烫著你们了!” 隨后,金色的火焰,直奔无根生而去。 无根生眉头紧紧皱著。 然后,抱著脑袋冲向丰平。 丰平嘴角微微上扬,“想要靠著蛮力,来突破我的金火吗,你想多了,无根生!” 可是,下一刻。 丰平就愣住了。 无根生双手居然,直接將金色的火焰“撕”开了一道口子。 隨后,无根生紧紧的抱住丰平:“嘿嘿,抓住你了!” 丰平怒了,“无根生,你他娘的怎么和街边小混混一样啊?” 无根生则是说道:“你管我像什么,总之现在我把你抓住了!” 丰平皱著眉头。 想要使用“火爆”將无根生弹开。 可是,丰平却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炁! 就仿佛是,自己已经不是异人了一样! 丰平:“!!!” 这怎么可能! 慌张之下,丰平不择手段,一头撞在了无根生的鼻子上。 顿时,无根生头破血流。 他恶狠狠的对著无根生说道,“丰平,你他娘的,比我还像混蛋!” 丰平说道,“还有更混蛋的呢!” 丰平一膝盖顶向小无根生,无根生察觉到了危险,然后身子后仰,丰平借势蹬了一脚无根生。 然后,丰平瞬间化作火焰,消失在了原地! 这是“火遁”之术! 无根生还在骂骂咧咧,“他娘的,丰平,你他娘的真是小混蛋啊!!” ......... .......... 第33章 神明灵解不掉龙爆破 丰平使用火遁之术,瞬间出现在了无根生的后面,他刚想要袭击无根生。 无根生瞬间转身,然后一掌打在了丰平的下巴上,只是一击。 丰平就失去了反抗能力,眼冒金星。 “无根生,我干你!!” “无根生,混蛋!” 丰平左摇右晃的,一拳一拳的打向无根生,无根生静静的看著丰平。 下一刻,高艮走到无根生面前,“无根生,多谢你手下留情。” 无根生病危多言。 而是指了指高艮的身边。 高艮:“嗯?” 高艮一扭头,一个沙包大的拳头到了自己面前,然后,狠狠地一拳打在了高艮的眼睛上。 丰平一边喊著:“嘿嘿嘿,无根生,打中你了。” 高艮:(?▼益▼)!!! 高艮一拳打晕了丰平,然后对著无根生说道,“好了,现在没有人打扰我们了。” 无根生说道,“你也要和我打架么?” 高艮摇了摇头,说道,“不,因为我感觉你和其他的全性不一样,你比他们讲道理。” 无根生嘿嘿一笑。 高艮说道,“总之,多多约束你的门人。” 无根生用传音入密的手段对著高艮说道。 “別傻了,我对你们讲道理,因为你们不是全性。” “要是我能和全性讲道理,那他们还算是全性吗?” 高艮:“........” 高艮深深的看了一眼无根生。 然后便离开了。 就在这时,青竹苑的大师兄,阮涛抱拳对著眾人说道,“诸位,此事由我们而起,也应该由我们而终结,我和无根生打一架,不管结果如何,此时都作罢如何?” 名门正派的人,不说话,默许了阮涛的行为。 无根生嘿嘿一笑。 也默许了阮涛的话。 阮涛压力山大,他往前走出一步,对著无根生说道,“青竹苑,阮涛,特来討教!” 下一刻,阮涛一拳打向无根生。 无根生侧身躲开。 可是,这一拳还是击中了无根生的腹部。 无根生:“嗯?” 无根生有些疑惑,自己不是躲开了吗。 可是,过了片刻,无根生便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因为,他之前见过这一招。 无根生快速逼近阮涛,阮涛双手出掌,无影无形,每一掌都打在无根生的身上。 可是,无根生还是来到了阮涛的面前,无根生一把抱住阮涛的双手,对著阮涛说道,“想必这就是......达玄掌吧?” “我不知道你打在我哪里,你也不知道吧??” 阮涛没有说话。 的確,別人不知道达玄掌能够打到哪里,而阮涛本人也不知道。 无根生用力,折断了阮涛的右臂,对著阮涛说道,“既然如此,打不准,那就要打的狠啊!” 无根生说完,一脚踢在阮涛的胸口。 把他踢飞出去。 侯凌抱住阮涛,“师兄,你没事吧。” 阮涛摇了摇头,说道,“我没事,就是脱臼了。” 无根生又贏了。 而且,这位全性掌门,似乎从始至终,都没有用全力。 无根生向著眾人抱拳,说道,“诸位,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没人回答。 无根生鬆了一口气,说道,“多谢诸位,那我们就先走了!” 张玄清问道身旁的吕慈,“吕慈,你不去和无根生斗一斗?” 吕慈耸了耸肩,说道,“我才不去呢,我这次出门还是偷著跑出来的,我可不想给自己添麻烦。” 张玄清可不是这样想的。 吕慈怕添麻烦,张玄清可不怕。 张玄清深吸一口气,说道,“稍等!” 听到这声音,无根生背后汗毛直立,他心想:“坏了,又来麻烦了。” 不过,身为全性掌门,来了麻烦,也得接著。 无根生回头对著张玄清抱拳,“不知道,阁下又是何门何派?” 张玄清说道,“天师府张玄清,前来討教!” “天师府的?” 无根生有些头痛。 圈子里,谁都知道,天师府的老天师张静清,十分的护短,要是自己真的伤到了张玄清的话,恐怕就没有安稳日子了。 无根生对著张玄清说道,“张道长,请赐教,无根生,接著了。” 张玄清瞬间出现在无根生的面前,无根生被张玄清的速度嚇了一跳。 无根生:“!!!” 无根生收起来了所有对张玄清的偏见。 原本,无根生以为,张玄清这么年轻,就是天师府下山歷练的弟子。 可是,现在看来,光是这速度,张玄清就不是普通人。 无根生目光灼灼的看著张玄清,张玄清一拳打向无根生。 无根生嘴角微微上扬,“比体术吗,我可不会输!” 可是,话音刚落,一股巨力传来! 无根生的整条左臂,瞬间血肉模糊,他的整个身体,也直接倒飞出去! 无根生:“!!!” 这是什么力气! 我居然没有丝毫的反抗之力! 不等无根生震惊。 张玄清出现在无根生的面前,掌心龙纹出现。 然后爆发炽红色的光芒。 “龙爆破!” 张玄清並没想杀无根生,他只是想让无根生记住自己。 强大的衝击波,顿时轰向无根生! 无根生用右手去接! 因为,只要是炁! 无根生就能解的掉! “神明灵!” 无根生全力发动神明灵,却发现,自己根本解不掉张玄清的龙爆破。 张玄清对著无根生说道,“我这,可不是炁。” 一发龙爆破,瞬间让无根生的胸口出现了一个漆黑的大坑。 无根生的胸口还在轻微的起伏,这说明无根生並没有死。 但是,此时无根生的声音也有些微弱了。 这是无根生出道这么多年来,第一次遇到如此的绝境。 而且,还是一个小孩子。 无根生闭上眼睛,说道,“张道长,我无根生.......认栽了,要杀要剐,你隨便!” 张玄清心想,自己都这么重伤无根生了。 他还不在意吗? 难道,真的要自己的杀死他? 张玄清龙爆破的手掌,放在无根生面前,对著无根生说道,“我说,我叫张玄清!” “龙虎山,天师府,张玄清!!!” ......... .......... 第34章 冯耀 无根生:“???” “好了,我知道你叫张玄清了。” 无根生瞪大了眼睛,大大的眼睛之中,满是疑惑。 似乎在想,这个天师府门人,是不是脑子不太正常? 张玄清黑著脸看著无根生。 心想,这无根生咋就是记不住我的名字呢? 难道是我对他造成的印象还不够深刻? 张玄清的脑海之中,出现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那就是,用【马符咒】治好无根生,然后再把他揍到残血,然后再用【马符咒】治好无根生,如此反覆,无根生肯定能记住自己的名字。 ........ 与此同时,另一边。 王耀祖和苑金贵打算偷偷溜走。 王耀祖带著李慕玄。 李慕玄问道,“老头,你难道不去帮帮掌门吗?” 王耀祖唉声嘆气的说道,“帮?你让我怎么帮?” 苑金贵也说道,“就是,掌门都快被打死了,怎么帮啊?” 李慕玄看向张玄清。 他的內心有些复杂。 没想到,张玄清看起来这么年轻,却这么厉害。 就连无根生,也不是张玄清的对手。 ........ 而张玄清这边,他本来想给无根生治疗。 可是,想了想。 张玄清並没有给无根生治疗。 身上的伤痛,可以时刻的强化无根生对张玄清的印象。 而,张玄清趴在无根生的耳边,对著无根生说道,“冯耀,现在,你记住我了吗?” 无根生:“!!!” 无根生的眼睛陡然睁大,他不敢置信的看著张玄清。 张大了嘴巴,似乎在想,张玄清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的。 自己明明,从来都没有透露过自己的名字。 他怎么会知道? 【滴,恭喜宿主完成任务。】 【奖励自选符咒一枚。】 张玄清知道,这个办法果然管用,张玄清心满意足的起身,看向了李慕玄。 张玄清走到了李慕玄的身边,王耀祖下意识的想把李慕玄往身后拉。 可是,张玄清却说道,“老头,別紧张,我和李慕玄是朋友。” “对吧?” 李慕玄点了点头。 张玄清的手碰到了李慕玄的身上,然后,【马符咒】发力,將之前侯凌给李慕玄种下的五斗解醒驱除,也顺便將王耀祖的倒转八方立场清除。 王耀祖瞪大了眼睛。 他有些不敢置信。 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世界上只有两个人,张玄清和无根生。 无根生的神明灵。 以及张玄清的马符咒。 神明灵是將一切的炁,都梳理成原本的模样,让一切以炁为基础的术,都无法发挥作用。 而张玄清的马符咒,则是將一切外力驱除。 这两者不一样,显然是张玄清的马符咒更加的简单粗暴。 张玄清对著苑金贵喊了一声,“喂,苑金贵,走的时候,带上你们的掌门!” 苑金贵带著无根生,王耀祖带著李慕玄。 离开了迎鹤楼。 在离开的时候,李慕玄回头深深的看了一眼张玄清。 ........ 迎鹤楼前,迎来了片刻的死寂。 迎鹤楼的掌柜刘渭,对著身边的福叔说道,“福叔,去帮我查一下无根生的信息,我之前从来没听说过,全性这群人,什么时候多了个掌门。” 福叔点了点头,便离开了这里。 而此时,青竹苑的侯凌问道张玄清,“张玄清!你明明是天师府的门人,刚才为什么说李慕玄是你朋友?你难道不知道,李慕玄是全性妖人吗?” 张玄清看了一眼侯凌,说道,“我知道,但是李慕玄的全性,也是被你这样的名门正派,逼出来的!” 侯凌有些恼怒,刚才张玄清抢了阮涛的风头,让侯凌很不爽。 而且,之前在迎鹤楼之中的时候,张玄清对自己的態度,就不好。 侯凌对著张玄清说道,“张玄清!妄你还是天师府门人,连最简单的正邪都不分,刚才你明明有机会杀了无根生,可是你却放他走........” “闭嘴!” 阮涛忽然大喊! 侯凌愣住了。 他看了一眼阮涛,“师兄。” 阮涛对著侯凌说道,“闭嘴!你还嫌丟人丟的不够吗!” 侯凌还想要辩解,“师兄,我.......” 张玄清冷冷的说道,“我是什么身份,不劳你操心,还有,我想和什么人交朋友,也不劳你操心,你说我原本有机会杀了无根生,却为什么不动手?” “那你刚才也有机会杀了李慕玄,你为什么不动手?” “还有,你再说我一句,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侯凌:“我......” “龙爆破!” 张玄清抬手,掌心龙纹闪烁。 看到这一幕,侯凌身旁的人,全部让开,生怕龙爆破波及。 因为,刚才张玄清打无根生,龙爆破的威力,大家有目共睹。 阮涛看到这一幕,一脚踹在侯凌的胸口,把侯凌踹了一个跟头。 阮涛对著张玄清说道:“张道长!我师弟就是嘴臭,没別的意思,我已经教训过他了,我师弟虽然嘴臭,但是罪不至死啊!张道长!求你,饶过我师弟!” 张玄清不为所动。 看到这一幕。 阮涛咬牙,然后“噗通”一声,给张玄清跪下。 阮涛对著张玄清大声说道,“张道长!!我给您跪下了,求您饶了我师弟!” 侯凌看到这一幕。 心如刀绞。 自己最敬重的师兄,却因为自己而下跪。 侯凌丝毫没有反思自己的嘴臭。 只是將一切,都默默的记恨到张玄清和李慕玄的身上。 张玄清看到这一幕。 放下手臂,没有说话,便离开了这里。 眾人看到这一幕。 全都眾说纷紜。 吕慈跟在张玄清的身后,对著张玄清说道,“张兄弟,你去哪啊?” 张玄清说道,“回小栈,等刘掌柜的消息。” 吕慈说道,“张兄弟,我也想和你多待一些时日,但是我不能再待了,张兄弟,我先走了,改日再聚!” 张玄清点了点头,回到江湖小栈之中。 拿起自己的酒杯,便一饮而尽! ........ 接下来的两天,张玄清一直都待在迎鹤楼。 就是为了等待刘渭的消息。 而经过之前无根生那么一闹,大伙们都离开了迎鹤楼,回到师门,向师长们诉说自己的所见所闻。 只有张玄清,还留在迎鹤楼。 刘渭坐到张玄清对面。 对著张玄清说道,“张道长,喝点?” 张玄清点了点头,“好。” 刘渭两杯下肚之后,脸便变的红红的有些上头。 刘渭问道张玄清,“张道长,我能不能冒昧的问一下,你为什么想杀梁挺?” 张玄清看了一眼刘渭。 张玄清永远都喝不醉。 因为,马符咒会识別到,酒精对身体有害,所以就將酒精排出体外,所以张玄清也算是千杯不醉。 张玄清对著刘渭说道,“刘掌柜,既然你是小栈门人,那么自然应该知道,两年多前,龙虎山脚下,张家村灭村事件,我就是唯一的倖存者,凶手,正是白鴞梁挺!” 刘渭听完之后。 沉默了片刻,然后从怀中拿出来了一张纸条。 递给了张玄清:“张道长,这就是,白鴞梁挺的消息。” 张玄清:“???” 听到白鴞梁挺的消息,张玄清有些兴奋,张玄清一把夺过纸条,看著纸条上写的大字。 只有四个字: 蜀中唐门! 白鴞梁挺在唐门? 张玄清对著刘渭说道,“刘掌柜,多谢你的情报,但是我出门並没有带那么多的钱,你可以派门人去天师府要帐,也可以去任家镇,你找到任发,告诉他我的名字,他也会给你钱。” “还有就是.......” 张玄清从怀中掏出来了一枚珠子。 对著刘渭说道。 “还有就是这枚避火珠,它的价值应该比50枚银元要多,我用它抵押,过几天我再赎回来,就是希望刘掌柜別给我弄丟了。” 刘渭摇了摇手,说道,“不需要这么麻烦,张道长,这一单,我刘渭自作主张,给你免了!” 张玄清:“刘掌柜,万万不可!” 刘渭则是说道,“没有不可,只要张道长看得起我,那我就给你免单了,由我刘渭个人垫付,我只是想要交张道长你这个朋友。” 张玄清问道,“那,小栈的规矩呢?” 刘渭看了看四周,小声对著张玄清说道,“人多的时候,讲规矩,但是现在,就你我二人,我说什么是规矩,什么就是规矩。” ........ ........ 第35章 威严的虎可以让你阴阳平衡 刘掌柜都这么说了,张玄清自然是也不好拒绝。 张玄清对著刘掌柜说道,“刘掌柜,多谢了。” 刘掌柜摆了摆手,对著张玄清说道,“张道长,以后有什么用得著我刘渭的地方,儘管开口。” ....... 与此同时,另一边。 青竹苑,青竹苑掌门將侯凌蒙住双眼,吊在枯井之中。 阮涛跪下,对著掌门祈求道,“师父!求求您了,放过侯师弟吧,侯师弟已经被您吊了两天了,这两天,侯师弟滴水未进,再这样下去,侯师弟就饿死了啊!” 青竹苑掌门冷哼一声,说道,“饿死了拉倒,让这臭猴子好好长长记性,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惩罚他,不惩罚你吗?” 阮涛跪著哭泣,“师父,弟子不知。” 青竹苑掌门说道,“因为,你还算公道,这臭猴子,在外败坏我青竹苑的名声。” “你们和李慕玄的事情,我都听说了,就是这臭猴子,多管閒事!” “那李慕玄的师父是谁,关你们屁事啊?这臭猴子,偏偏去挑事,而且,这臭猴子,还把天师府的张静清给骂了,这就是行事莽撞!” “还有,那李慕玄加入全性之后,你们为什么不动手,不管他是为何加入全性,但是加入全性就是事实,你们杀了他,大伙也只会拍手叫好,而你们如此这般,又给自己埋下一个敌人!” 阮涛说道,“师父教导的对,可是侯师弟.......” 青竹苑掌门说道,“你再求情,你去和他一块吊著!” 阮涛:“........” .......... 与此同时,另一边。 张玄清离开迎鹤楼之后,便一路向著蜀中唐门赶去。 张玄清眼中的杀意,都凝成实质了。 张玄清有著【兔符咒】的加持,只用了片刻,便来到唐门地界。 来到唐门地界之后,张玄清去买了一身崭新的衣裳,还有一双鞋子,一天的赶路,早就把张玄清的鞋子磨穿了。 而天师府和唐门关係很好。 本书首发 101 看书网超好用,101????????????.??????隨时看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所以,张玄清来唐门,总不能给天师府丟面子。 穿上崭新的衣裳之后,张玄清便打算去找唐门。 虽然这个地盘属於唐门,可是想在茫茫大山桌子,找一个杀手组织,还是有一些困难的。 张玄清走在路上,张玄清忽然想起来,自己好像还有一枚符咒没有选。 张玄清心中默念:“系统,我要选符咒。” 【滴,请宿主选择符咒一枚。】 看著仅剩下的七枚符咒,张玄清有些感慨,自己已经不知不觉之间,得到了差不多一半的符咒。 【虎符咒】,【蛇符咒】,【猪符咒】。 【鼠符咒】,【羊符咒】,【猴符咒】。 【鸡符咒】。 张玄清本来,想要选千变万化的猴符咒,或者是能够隱身的蛇符咒 。 可是,系统却提示。 【滴,系统推荐宿主选择虎符咒,否则宿主体內力量將会失衡!】 张玄清恍然大悟。 张玄清想起来,这【虎符咒】,似乎不是简简单单的分成善恶两种人格。 虎符咒真正的能力是,平衡体內的所有符咒。 让符咒互相之间不影响,发挥出巨大的作用。 以及,绝对的阴阳平衡。 永远不会走火入魔的那种。 “威严的虎可以让你阴阳平衡!” 张玄清,现在已经有了六枚符咒。 张玄清能够感觉到,自己的体內,有著一股莫名的力量。 而且,自己的所有力量,全部都增强了! 包括,阳五雷的对立面,阴五雷! 张玄清不需要学习,阴五雷自然而然的就会了。 这就是【虎符咒】,绝对的平衡! 张玄清深吸一口气,並没有感觉到自己的心態,有著什么变化,但是,张玄清就是感觉,自己的体內多了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 张玄清在唐门领地,寻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唐门在哪。 张玄清也没想到,唐门怎么这么难找啊? 不愧是刺客门派。 早知道,就具体的问清楚唐门的地点了。 无奈之下,张玄清找到了一家客栈。 在客栈之中,张玄清喊了一声,“小儿,来一斤牛肉,然后再来二两好酒。” 张玄清喊完之后,却发现小二不为所动。 张玄清拿著一枚银元,拍在了桌子上,对著小儿说道,“道爷我不差你钱!” 小二一脸諂媚的说道,“爷,不是怕您不给钱,实在是.......没牛肉了,都被这位爷,包圆了。” 张玄清看过去,是一伙......看起来像是山贼的傢伙。 蜀地地势险峻,所以很多山贼安营扎寨,又因为这是唐门的底盘,所以官府们都不敢来抓人,他们也懒得来抓人。 一个月两块银元,玩什么命啊? 而且,张玄清看到,其中一个山贼,把自己擦的鋥亮的手枪,放在了桌子上。 似乎是察觉到了张玄清的目光。 其中一个山贼对著张玄清说道,“小子,这儿没牛肉,你想吃牛肉的话,去啃牛头吧!” 张玄清深吸一口气,不想在这里起爭执。 可是,其中一个山贼却对著张玄清喊道,“小白脸,还有一个办法,你想吃牛肉是吧?” “我看你长的细皮嫩肉的,比一般的女人生的都好看,你让大爷我玩一下,我就赏你一块牛肉!” 张玄清体內,有股暴虐的力量,忽然爆发。 张玄清龙符咒对准一伙山贼。 说道,“玩你妈!” 然后,张玄清掌心龙纹闪烁,下一刻,一股子狂暴的能量,宣泄而出。 这股子狂暴的能量,足足是张玄清之前龙爆破威力的两倍! 龙爆破,瞬间將一伙山贼轰成齏粉。 他们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消失在了张玄清的面前。 张玄清感受著龙爆破的威力。 心想,龙爆破的威力提升了这么多,肯定是因为虎符咒,虎符咒让张玄清体內的力量无比平衡,所以龙符咒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 小二看到张玄清一言不合就杀人。 害怕的喊了一声,“俺滴亲娘嘞,你把他们杀了?” 小二现在都不理解,张玄清到底用的什么办法。 张玄清说道,“对,他们抢我牛肉,我用手榴弹炸死他们了。” 这是张玄清对小二的解释。 小二愣了一下,俺咋没看到手榴弹嘞? 但是,小二也不敢反驳。 小儿对著张玄清说道,“爷 ,这就给您上牛肉。” 隨后,小二切了一盘牛肉,端了上来。 张玄清大快朵颐。 就连张玄清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自己,比之前变的暴虐了。 如果说,之前张玄清的善良和邪恶,是七比三的话。 那么现在,张玄清的善良和邪恶,变成了十比十。 所以,对比之前,张玄清的性格,变得更加杀伐果断,变得更加.......残暴一点点。 ........ 与此同时,外面,山林之中。 有著两道身影在树林之中穿梭。 其中一人穿著灰色马褂,留著灰色的刺头。 还有一人,身材敦实,长相憨厚。 正是唐门外门弟子,许新和董昌。 许新手中拿著手刺,对著董昌说道,“董昌,这次刺杀,共得了十枚银元,我们上交给唐门三枚,还剩下七枚,你我怎么分?” 董昌说道,“给你四枚,我要三枚。” 许新则是说道,“你次次都这样,每次都放我,这次我还打算给你五枚,我要两枚呢,因为之前每次你都让我。” 董昌说道,“无所谓,你想给我多少都成,反正我对钱不感兴趣。” ........ ......... 第36章 抵达唐门 许新说道,“好,这可是你说的,多少都没关係,那我就给你五枚!” 许新说完,从怀中拿出来了五枚银元,递给了董昌。 董昌笑了笑,把银元放入怀中。 “好了,回去请命吧。” 许新和董昌刚想要走。 “轰!!!” 忽然,不远处传来一声爆炸! 许新和董昌互相对视一眼,然后许新和董昌,便向著爆炸的方向赶去。 许新和董昌,蹲在客栈的树上。 听到了小二和张玄清的交谈。 许新和董昌知道了,张玄清刚刚用手榴弹炸死了一伙人。 许新有些生气,“真是的,敢在唐门地盘肆无忌惮的杀人,我非要给他点顏色看看!” 董昌则是说道,“许新,你要冷静啊,说不定他杀的是坏人呢!” 许新说道 :“那我不管,我就是想整他,董昌,我有个主意,你听我说.......” 许新和董昌,初出茅庐,董昌相对来说,沉著冷静,可是许新就像是个小毛猴子,遇到这样的事,就想“见义勇为”,实际上,他是想要展现自己的“能力”。 看著许新兴致勃勃的样子,董昌无奈的说道,“不能伤人性命,我们本不该多管閒事的。” 许新嘟囔的说道,“没事的,没事的,我们就是逗逗他而已。” ........ 张玄清正在吃牛肉,吃著吃著,忽然两道身影坐在了张玄清的对面。 正是许新和董昌。 许新惨兮兮的对著张玄清说道,“兄弟,我俩快饿死了,能不能给我们点牛肉吃啊?” 张玄清说道,“请隨意。” 许新和董昌对视一眼,然后也开始吃牛肉。 吃著吃著,许新从身后拿出来了一壶酒,许新对著张玄清说道,“兄弟,我叫许新,你叫什么?” 张玄清:“张玄清。”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101 看书网解闷好,??????????????????.??????超顺畅 】 许新说道 :“我们不能白吃你的东西啊,我带了一壶自己酿的竹叶青,你要不要尝尝?” 张玄清点了点头。 许新给张玄清倒上一杯酒。 然后,张玄清一饮而尽。 许新嘴角微微上扬。 而董昌,则是听到张玄清的名字有些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说过! 忽然,董昌瞪大了眼睛,董昌对著许新说道,“许新!坏了!” “噗通”一声,张玄清醉倒在了桌子上! 许新看到自己得逞了,兴奋的说道,“太棒了,成功了!” 董昌面色难看的对著许新说道,“许新,你听到他刚才说他叫什么了吗?” 许新:“张玄清啊,这名字真不错,玄门肃清。” 董昌咽了一口口水,说道,“前几日,老天师在陆家大院,曾经说过,他的闭门弟子,也叫张玄清!” 许新愣了片刻。 然后一脸懵逼:“啊?” 隨后,许新看著昏迷的张玄清,说道,“坏了!坏了!” “那现在怎么办啊?我在酒里下了蒙汗药。” “这蒙汗药,可是一丁点就能迷倒一头熊的,现在怎么办啊?” 董昌说道,“如果他真是老天师的弟子的话,那咱们可闯祸了,谁不知道,唐门和天师府世代交好,咱们要是迷了天师府弟子.......” “唉,只能先把他带回唐门,餵了解药再说了。” 就在这时,张玄清一把握住许新的手腕,对著许新说道,“没必要这么麻烦,区区蒙汗药,迷不倒我!” 许新:“!!!” 许新像是见鬼了一样,看著张玄清。 张玄清抬起头来,看著许新,目光灼灼,张玄清对著许新说道,“带我回唐门!” 许新愣了一下,说道,“不是,哥们,你真没事啊?” “这不应该啊,我这蒙汗药,按理来说,这一杯酒连黑瞎子都能迷倒!” 张玄清说道,“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需要你们带我回唐门。” 董昌问道张玄清,“阁下可是天师府张玄清?” 张玄清点了点头,“天师府张玄清,见过二位!” 许新和董昌对视一眼。 “还真是天师府弟子呀。” 许新和董昌也对著张玄清抱拳:“唐门许新/董昌,见过张道长!” 隨后,许新问道,“张道长,你来唐门做什么?” 张玄清说道,“寻人。” 许新问道,“寻什么人?” 董昌对著许新说道,“你问这么多干什么,人家张道长想找谁,就找谁,咱们还能不带他去啊?” 许新摸了摸脑袋,“也是。” 许新对著张玄清说道,“张道长,抱歉啊,我们真不知道你是天师府的人,就是看你杀人,想教训教训你。” 张玄清对著许新说道,“可是,我杀的都是山贼,你们唐门为什么不管一下,蜀地的山贼呢?” 董昌嘆了一口气,说道,“唉,世道不太平,要是有出路,没人愿意当山贼,掌门说,给他们留一条活路,山贼抢掠,我们不管,山贼被杀,我们也不管......” 张玄清:“.......” 张玄清將一枚银元,拍在桌子上,对著许新二人说道,“许新,董昌,那我们走?” 许新却说道,“稍等。” 然后,许新去了后厨,片刻之后,许新走了出来。 许新说道,“现在好了。” 张玄清问道,“你做了什么?” 许新嘿嘿一笑,说道,“给后厨的老板和小二餵了药,他们醒了,就会忘了今天发生的一切,咱们走吧。” 张玄清点了点头。 没想到许新想的还挺周到。 张玄清跟在许新的身后,向著唐门走去。 唐门刺客。 精通暗杀之术,精通隱身之术,精通暗器之术,精通轻功。 所以,许新对著张玄清说道,“张道长,你跟紧我们,路比较难走,要是跟不上了,你就喊一声,我们等等你。” 张玄清说道,“不必。” 董昌笑著说道,“张道长,俗话说,蜀道难,难於上青天,你轻功不好,真不一定能跟得上我们啊。” 张玄清说道,“二位不用叫我张道长了,听著彆扭,叫我张玄清就好。” “还有,谁说我不精轻功?” 张玄清的【兔符咒】,强过所有的轻功。 许新和董昌二人,在树林间穿梭,然后来到了一个偏僻的小路。 许新对著张玄清说道,“顺著这条小路走,一直走就能到唐门了。” 然后,许新和董昌在前面走著,张玄清一直紧跟二人的脚步。 许新有些惊讶,真没想到,张玄清居然真的能跟上自己。 许新有意加快了脚步。 可是 ,不管许新多快,张玄清都紧紧的跟在许新的后面。 直到来到唐门,许新累成了狗,累的气喘吁吁的。 可是,张玄清还是像个没事人一样。 许新有些感嘆,“张玄清,我看你赶路,没用任何技巧,你为什么跑的这么快?” 张玄清的確是不会轻功的技巧。 张玄清就是单纯的跑的快。 张玄清看著唐门,面前的唐门,是建在深山之中的一个古老建筑。 大门和门口的柱子上,都有些掉漆,烫金【唐门】二字,书写著这个门派曾经的辉煌。 许新敲了敲门,隨著“嘎吱”一声,门被打开。 开门的,是一个身穿白袍的白髮男子,白髮男子脸上没有笑容,有著漆黑的两个黑眼圈。 许新输掉,“高叔,怎么是你开门啊?” 高英才看了一眼张玄清,问道许新,“这位是?” 许新咧嘴一笑,说道,“天师府,张玄清!” 高英才看向张玄清的眼中,闪过了一丝诧异。 他早就听说过,老天师收了个关门弟子。 没想到,张玄清远比想像之中的,更加年轻。 ......... ......... 第37章 劳资蜀道山 张玄清看著“高叔”,猜到了这就是高英才。 高英才听到张玄清是天师府的门人,古板的脸上,第一次有了笑容。 高英才对著张玄清说道,“玄清,你怎么来唐门了?” 张玄清知道高英才的情况。 他的女儿,也是被梁挺所害。 所以,高英才也对梁挺恨之入骨。 所以,张玄清不想告诉高英才,自己要杀梁挺。 张玄清来到唐门之中,入门口就是一个硕大的练武场。 练武场上,有著一个身材无比健壮的男子,正在训练唐门外门弟子。 许新趴在张玄清耳边说道,“玄清,这是李鼎师叔,擅长乌梢甲。” 张玄清又看到李鼎的身边,有著一个女人,女人长的很漂亮,穿著粗布麻衣,只是將头髮简简单单的盘在脑后,就十分的漂亮。 张玄清看著女人的时候。 女人也抱著胸看著张玄清。 张玄清主动问许新:“许新,这是?” 许新看著这个女人,就一脸的头痛,“这个老女人啊,叫卢慧中,我们都叫她卢姨,她擅长轻功,是唐门“絮步”第一人。” 张玄清皱眉,“老女人,她年纪很大吗?” 许新说道,“不大,二十出头,但是她非让我们叫她“卢姨”,所以我叫她老女人。” 可是,不知什么时候。 卢慧中出现在了许新的身后,她笑著对许新说道,“你叫我什么?” 许新自然而然的说道,“老女人啊.......” “等等......” 许新回头,看著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卢慧中,“卢,卢姨,您听错了。” 卢慧中看向张玄清,问道高英才,“这是?” 高英才说道,“老天师张静清的关门弟子,叫做张玄清。” 卢慧中看著张玄清,感觉张玄清十分有趣,便也懒得去管许新。 许新对著董昌招了招手。 仿佛在说:“快走,快走。” 然后,两人便逃走了。 也就是这时,身材高大的李鼎,走了过来。 他看著张玄清,“天师府,张玄清?” 张玄清点了点头。 李鼎对著张玄清伸出手,“唐门,李鼎!” 张玄清握住李鼎的手。 李鼎微微用力,他在张玄清的身上,看到了当年张之维的影子。 差不多十年前,李鼎在唐门的时候,遇到了老天师带著一个小男孩来唐门,正是年少的张之维。 李鼎和张之维切磋,却始终破不掉这个小男孩的金光咒。 后来,这件事情,便一直在李鼎的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他拼命的练习乌梢甲,为的就是未来有一天,可以和张之维交手。 但是,二人之间的天赋差距实在是太大了,现在张之维和李鼎打的话,李鼎甚至都无法靠近张之维。 李鼎看到张玄清,便想到了张之维。 李鼎暗自用力。 张玄清,也稍微用力。 李鼎的额头上,青筋暴起。 因为,他的手上,传来无比的剧痛! 张玄清对著李鼎微微一笑,然后鬆开了手。 李鼎的手上,已经血红一片,甚至有些变形。 张玄清对著李鼎说道,“李叔,晚辈天生巨力。” 李鼎感觉自己被一个小孩子瞧不起了,李鼎额头上青筋暴起,他对著张玄清说道,“巧了,我也天生巨力,我倒是想要和你比划比划。” 卢慧中皱眉说道,“李鼎,你干什么,这只是个小朋友啊~” 张玄清对著卢慧中说道,“卢姨,我不是小朋友了,我已经十八岁了!” 卢慧中轻笑著说道,“哈哈哈,在我眼里,你十八岁,也是小朋友啊。” 就在这时,张玄清的脑海之中,出现电子音。 【滴,系统发布任务,击败李鼎。】 【奖励自选符咒一枚。】 张玄清:“嗯?” 这个任务,好像有点简单了。 “打开宿主模板。” 【宿主:张玄清。】 【年龄:18岁。】 【符咒:龙符咒,马符咒,狗符咒,牛符咒,兔符咒,虎符咒。】 【任务:击败李鼎。】 ........ 並不是说李鼎不够强,事实上,李鼎比张玄清之前遇到的那个渡过雷劫的“游尸”还要强。 那个游尸,估计破不开李鼎的防御。 可是,那个游尸也没有撑过张玄清人两发龙爆破。 而现在的张玄清,比那个时候,又要强太多了。 且不提张玄清又多了三枚符咒,光是虎符咒,就把张玄清的实力,差不多提升了两倍。 所以,现在张玄清才会感觉,这个任务简单。 李鼎有些挑衅的看著张玄清,“敢不敢和我比划比划?” 张玄清说道:“来!” 下一刻,张玄清一把掏向李鼎,李鼎的身上,无数的炁幻化漆黑乌梢甲。 就像是盔甲一样,附著在李鼎的身体之上,可是,张玄清的巨力,瞬间掏碎了乌梢甲! 张玄清捏著李鼎的身体,然后用力將李鼎抬了起来。 李鼎:“????” 李鼎有些懵逼,自己居然被,张玄清轻而易举的抬起来了? 下一刻,张玄清將李鼎扔到空中。 然后,手掌对准李鼎。 “龙爆破!” 这一次 ,张玄清收敛了威力,因为张玄清的目的不是杀死李鼎。 他只是让李鼎“服气”。 龙爆破的能量波动,在空中李鼎的身上爆炸! 四散的红色能量,以及黑色乌梢甲碎片,就像是烟一样,就算是在白天,也无比绚烂。 张玄清走到卢慧中身边,牵住卢慧中的手,不要脸的说道,“卢姨,好看吗?” 卢慧中感受到张玄清牵著自己的手,並没有挣脱,而是一脸坏笑的看著张玄清,“好看,真好看。” “噗通!” 李鼎的身体,重重的摔在地上,他浑身都是伤口,浑身都血肉模糊。 强烈的疼痛,让李鼎无法动弹。 李鼎盯著张玄清,心中已经在怒骂张玄清! 你丫的! 你泡妞! 拿老子当烟放? 张玄清鬆开卢慧中的手,然后走到李鼎身边,问道这个雄壮的汉子。 “服了吗?” 李鼎含糊不清的说道,“服了。” 【滴,恭喜宿主完成任务。】 【奖励自选符咒一枚!】 ....... 张玄清用手放在李鼎的身上,对著李鼎说道,“服了就行。” 下一刻,张玄清眼中马符咒一闪而逝。 李鼎身上的伤势,全部癒合。 李鼎懵逼的看著自己身上,疼痛消失了,伤口癒合了。 李鼎声音有些颤抖,“你......怎么做到的?” 张玄清说道,“秘密。” 隨后,张玄清便又走到了卢慧中身边,问道,“卢姨,我这一手怎么样?” 卢慧中的眼底,闪过惊艷。 “厉害!” 看到这一幕,许新顾不得眼中的惊讶,他把张玄清拉到一边,问道张玄清,“张玄清!你该不会是想追陆姨吧?” 张玄清反问道,“不可以吗?” 许新:“!!!” “你疯了!卢姨你都敢追?” “你难道不知道,蜀中的女人都是母老虎吗?” 卢慧中的声音,又在许新的身后出现,“许新,你他丫的再说一遍。” 许新拔腿就跑。 卢慧中:“劳资蜀道山!!!” 许新听到这话,蔫啦吧唧的回来了,他蔫啦吧唧的对著卢慧中说道,“卢姨,我错了,我不该说你坏话。” 张玄清看到这一幕,哑然失笑。 .......... .......... ps,,卢慧中是我在唐门篇最喜欢的女角色,锈铁篇登场时期接近四十岁,现在的时间线二十岁出头,设定21岁,比张玄清大三岁。 下面图片献上(40岁时期),二十岁只会更惊艷。 第38章 阴翳的蛇让你无处不在 张玄清还有一枚符咒没有选。 张玄清现在只还剩下六枚符咒没有选。 但是,现在张玄清想选【蛇符咒】。 下一刻,张玄清的手中,多了一枚精致的【蛇符咒】,然后蛇符咒转瞬即逝,融入了张玄清的血脉之中。 “阴翳的蛇让你无处不在。” 蛇符咒,可不只是简简单单的让张玄清隱身,而是“消失”。 没有任何气息,没有任何痕跡,绝对不会被察觉,就连第六感都无法预测张玄清的存在。 ........ 就在这时,张玄清看到高英才想要走。 张玄清走到高英才身边,问道高英才,“高叔,你是想回家吗?” 高英才点了点头。 张玄清说道,“那我能不能跟你一块去?” 高英才沉默了片刻。 还是点了点头。 路上,张玄清问道高英才,“高叔,你女儿......” 高英才看向张玄清,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有一个女儿?” 张玄清看到高英才的反应,心想,这和我预想中的反应不一样啊。 难道这个时间段,高英才的女儿还没被害? 张玄清说道,“许新告诉我的,他和我说,高叔你有一个女儿,就是,就是智商不太高。” 张玄清说的很含蓄了。 高英才握紧了拳头,对著张玄清说道,“他娘的,这小兔崽子,下次老子见面,非要撕烂他的嘴!我女儿小梅聪明伶俐,怎么可能智商不高?” 张玄清顿时明白了。 这个时间段,高英才的女儿,高小梅绝对没有被梁挺所迫害。 可是,许新却躺了枪。 张玄清才不在意,谁让许新见自己的第一面,就给自己下蒙汗药? ........ 在山路上,走了差不多一个小时。 张玄清便跟著高英才,来到了他家。 高英才的家,是一个小院子,院子里面有著一些鸡鸭,还种著一些青菜,以及一条黑狗。 “汪汪汪!” 看到陌生人前来,黑狗仰著脖子开始狂吠。 家里的小梅听到声音,从屋里走了出来。 “小黑,別叫。” 黑狗果然停止了叫唤。 小梅看到是自己的父亲回来了,有些高兴,“爸,你回来了?” 高英才推开门,走进院子里,小梅扑到高英才的怀中。 高英才古板的脸上,此时却满是笑容。 只有见到自己的女儿,高英才才会发自肺腑的笑。 张玄清走进院子,小梅也看到了张玄清,小梅问道高英才,“爸,这是客人吗?” 高英才点了点头,说道,“是啊,这是龙虎山天师府的张玄清。” 听到“天师府”几个字,小梅的眼中十分的羡慕。 因为,从小高英才就对高小梅说,天师府是道门魁首之类之类的话。 所以,她自然是对天师府充满嚮往。 而张玄清打量著四周,就这一户人家。 张玄清问道高英才,“高叔,你为什么不把小梅接到唐门?” 高英才嘆了一口气,说道,“小梅和別的女孩子不一样,小梅每次到唐门,都会呼吸不通畅,我给她找了不少医生,可是都不管用,只能离唐门远点。” 小梅则是说道,“没关係的,我在这里住著,很开心。” 看著小梅的笑容,张玄清有些恍惚。 小梅看起来十六七岁的年纪,留著一头黑髮,穿著粗布麻衣,外貌恬静。 看到小梅,张玄清想起来了任婷婷。 差不多的年纪,任婷婷却已经从漂亮国留学回来了。 而小梅,却在深山老林之中。 张玄清问道高英才,“高叔,你不打算让小梅上学吗?” 高英才沉默了片刻,说道,“世道不太平,小梅在外面,我不放心。” 张玄清说道,“高叔,你可以陪小梅一起去上学啊。” 高英才说道,“我只会杀人,不杀人的话,我连自己都养不起,更不用说去上学了。” 张玄清对著高英才说道:“高叔,我有个主意,可以让小梅上学,也给你找个好工作。” 高英才看向张玄清,“真的吗?” 张玄清点了点头,因为张玄清可以让高小梅去任家镇读书,然后让高英才也去任家给任发和任婷婷当保鏢。 任发財大气粗,一个月至少给高英才30枚银元。 这样比在刀口上舔血的日子,好多了。 张玄清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高英才。 高英才有些兴奋,“玄清!你说真的吗?!” 高英才点了点头,说道,“没错,就是真的!” 高英才有些想哭。 高英才的妻子,在生高小梅的时候,难產死了,后来,高小梅便是高英才的一切。 只要能让高小梅好,高英才一切都满足。 高英才也想让女儿去上学。 让女儿去学知识。 总不能让女儿一辈子,生活在山中。 可是,高英才除了杀人,不会別的赚钱方法。 可是,现在张玄清有办法,让小梅去上学,高英才自然是十分的乐意。 听到自己能够去上学,去学习知识,高小梅的眼角,有著泪水流下。 高小梅去抓了一只大公鸡,对著张玄清说道,“家里没有什么吃的,我把这只鸡杀了,给燉上。” 张玄清知道,这是小梅的谢意。 张玄清也就没有制止。 看到高小梅这么高兴,高英才打心底里有些愧疚,因为从一开始,高英才就一直忽略高小梅的感受。 对於一个父亲,这很不应该。 高英才对著张玄清说道,“玄清,谢谢你。” 张玄清说道,“没什么。” ........ 高小梅用柴火燉的鸡,很香。 张玄清吃完之后,高英才对著高小梅说道,“小梅,我今天来看你,是因为明天我要去刺杀一个人。” 高小梅说道,“爸,不去不行吗?” 高英才摸了摸高小梅的脑袋,对著她说道,“当然不行了,钱已经收了,我不能坏了唐门的名声。” “不过,小梅,做完这一单,我就再也不干了。” 高小梅点了点头。 高英才对著张玄清说道,“玄清,走吧,我们回唐门。” 张玄清问道高英才,“高叔,小梅自己在这里,没事吗?” 高英才笑著说道,“没事的,没人知道小梅在这里。” 张玄清想要留下,但是怕高英才多想。 便跟著高英才回到了唐门。 回到唐门之后,张玄清反锁房门,使用【蛇符咒】隱身,將自己的踪跡隱藏。 然后,张玄清便使用【兔符咒】,迅速的来到了小梅的家。 张玄清的直觉告诉他,在这里守株待兔。 肯定能够抓到梁挺! 转眼间,月悬高空。 张玄清看到,小梅端著一盆水,便来到了院子之中。 隨后,小梅便开始脱衣服,洁/白的酮/体在月光之下,格外的引人注目。 “罪过啊罪过。” 张玄清也没有想到,小梅会在这个时间洗澡。 张玄清闭上眼睛,不去看。 忽然,张玄清的鼻子动了动,他在空气之中,闻到了一股子特有的...... 臭味。 张玄清睁开眼睛,眼神之中,有著疯狂,有著激动,有著兴奋! 来了! 来了! 来了来了哈哈哈哈! 张玄清太熟悉这股子臭味了! 就是白鴞梁挺身上的味道! 他果然来了! ......... ......... ps,,作者知道高小梅这个剧情时间线不对,但是梁挺马上就死了,梁挺死了,这个剧情就不会发生了,所以我就把高英才和高小梅的年龄写大了一些,让这个剧情发生,当然,小梅不会被梁挺伤害! ps,,今天四章万字更新!!! 小宇宙爆发!!! 第39章 哪一个? 没有丝毫犹豫,张玄清瞬间来到高小梅的身后,然后將自己的外套套在高小梅的身上。 下一刻,林深和高小梅的身影,全部消失。 “啊!!!” 高小梅惊呼一声,她看向身旁,是张玄清! 高小梅以为张玄清是色狼。 “你,你这样的话,我要告诉我爸爸了......” “嘘......” 张玄清说道,“別说话,你看。” 张玄清和高小梅,来到院子的角落里,下一刻,一个浑身散发著恶臭,赤裸著上身。 上身有著一个个的孔洞,孔洞之中,有著粉红色的像是肉筋一样的柔骨。 他身材高大,样貌无比的丑陋,眼神之中,散发著一股子邪气。 光是看到这个人,高小梅就浑身颤抖。 张玄清的眼神之中,充满了兴奋。 因为,自己马上就可以报仇了! 张玄清看著面前的梁挺。 白鴞-梁挺。 张玄清已经苦苦的等了两年了! 这两年的时间里,张玄清常常做梦梦到,白鴞梁挺杀了自己的父母。 將自己的母亲折磨至死,张玄清的身体,微微颤抖。 张玄清对著高小梅说道,“小梅,一会......你离我远点,我要......杀了这个畜牲!” 高小梅点了点头。 她现在一句话,都不敢说。 就在这时,张玄清的脑海之中,出现电子音。 【滴,系统发布任务,杀死白鴞梁挺,解决心魔。】 【奖励自选符咒两枚。】 张玄清冷哼一声,“就算是没有奖励,我也会杀了他!” ....... 而白鴞丑陋的鼻子,在空中嗅了嗅。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看书首选 101 看书网,101????????????.??????隨时享 】 他在空中,嗅到了三股味道。 一个少年,一个中年男人,还有一个......少女。 白鴞梁挺舔了舔嘴唇,他的眼神之中,充满兴奋和暴戾。 女人...... 白鴞梁挺来到唐门的地界,已经很久了,可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让白鴞梁挺迟迟没有作恶。 因为这是唐门,可是,现在白鴞梁挺忍不住了。 所以,他想要寻找快感。 合欢的快感,杀人的快感,折磨的快感,这都是梁挺所追求的。 梁挺一巴掌把门打开,院子里的黑狗。 不断的对著梁挺叫。 “汪汪汪!” “聒噪!” 梁挺头也不回,身体上的一根柔骨,瞬间洞穿了黑狗的身体。 黑狗躺在地上,不断的发出哀嚎。 张玄清忍无可忍,张玄清再次嘱咐高小梅,“小梅,一定不要离我们太近,否则,我怕这个畜牲伤害你!” 高小梅眼含泪水的点了点头:“嗯。” ......... 张玄清看到,梁挺进屋之后。 张玄清把高小梅安顿在了一个安全的地方,然后张玄清返回院子,张玄清看到了,在地上抽搐的黑狗。 张玄清有些於心不忍,这是一条忠诚的狗。 张玄清用【马符咒】救活了黑狗,对著黑狗说道,“小黑,去保护你的主人吧。” 张玄清说完,便站在院子里,静静的等待著张玄清。 梁挺在屋里找了一会之后,什么都没找到,有些窝火。 梁挺走到门外,刚好,看到了站在院子里的张玄清。 当即,梁挺便开始脱裤子,他一边脱裤子,一边流著哈喇子说道,“嘿嘿,细皮嫩肉的,真好看,女娃娃没找到,来了个男娃娃~” 张玄清语气冰冷的对著梁挺说道,“你记得我是谁吗?” 梁挺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疑虑。 “我......认识你吗?” 张玄清咬牙切齿的说道,“两年前,你杀了我的父母,屠了我的村子!” 张玄清的话语间,透露出来了实质性的杀气。 可是,梁挺想了许久,没有想出来张玄清是哪个。 梁挺说道,“你父母是哪个,我杀的人太多了,已经忘了!” 张玄清:“!!!” “那你去死吧!去地狱里懺悔!” 张玄清不再和梁挺废话,而是掌心对准梁挺,掌心龙纹爆发出红色的实质性能量。 “龙爆破!” 蕴含著怒气的龙爆破,瞬间便来到了梁挺的面前。 感受著这能量波动,梁挺的心里,第一次感受到心慌。 梁挺没有思考,他的身体本能的反应,柔骨瞬间拉住旁边的一棵树,然后收缩,將梁挺的身子带走。 “轰——!!!” 一发龙爆破,瞬间便將身后的房屋夷为平地。 梁挺看著张玄清,“他娘的,没想到你小子这么厉害,我看走眼了!” 张玄清冷哼一声,“更厉害的,在后面呢!” 张玄清瞬间逼近梁挺,梁挺的柔骨刺向张玄清,张玄清冷哼一声,然后直接紧紧的抓住柔骨。 张玄清微微用力,便將柔骨从梁挺的身体之中,拽了出来。 “呃啊啊啊!!!” “你踏马的,把老子的柔骨拽断了!!!” 梁挺发出痛苦的哀嚎,可是,断掉的柔骨,不可能再续上! 张玄清,直接废掉了梁挺的一半修为! 这比杀了他还难受啊! 梁挺恶狠狠的对著张玄清说道,“我要杀了你!” 梁挺大喊著,冲向张玄清,双掌想要把张玄清撕碎,可是,张玄清握住了梁挺的双手。 隨后,用力一拽,顿时,梁挺的双臂便脱离了身体! 张玄清看著地上的梁挺。 他掌心龙纹对准梁挺的脑袋,可是,张玄清感觉,就这么杀了梁挺,又有些太简单了。 这样的混蛋,必须要.......折磨至死! 所以,张玄清的掌心,下移,对准了梁挺的裤襠。 “就这么杀了你,太简单。” “龙爆破!!!” 赤红色的能量爆发,瞬间便將梁挺的双腿蒸发,让梁挺,只还剩下了上半身。 双手被张玄清折断。 柔骨被张玄清拽断。 就连双腿,以及裤襠那二两肉,也被张玄清用龙爆破炸毁。 张玄清看著面前的梁挺。 这就是全性恶人,白鴞梁挺。 这就是,怀抱机关和符籙两门的大宗师。 这就是,曾经杀死张玄清父母,屠杀了张玄清全村的白鴞! 可是,他现在就是一个人彘,就像是一条死狗一样,就像是一条蛆虫一样,狼狈不堪。 ......... ......... 第40章 诛杀梁挺! 白鴞梁挺看著张玄清。 他看著张玄清的眼神,看著张玄清眼神之中的憎恨和疯狂。 梁挺忽然想起来了,两年前,在龙虎山脚下,张家村。 梁挺,当著一个少年的面,残忍的杀死了他的母亲。 那时,梁挺很喜欢少年的眼神。 因为,少年眼神之中的憎恨,让梁挺知道了,还有人“在乎”自己。 梁挺的脑海中,少年和面前张玄清的模样,逐渐重合! 梁挺忽然大笑,他对著张玄清说道,“哈哈哈哈!我记得你!我记得你!” “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 “我杀了你妈,我杀了你全村,哈哈哈哈!” 虽然梁挺想起来了,但是张玄清的眼神之中,却没有一丝丝的兴奋,满是仇恨和憎恶。 看著张玄清的眼神,梁挺能够感觉到,十分的畅快! 就是这眼神! 就是这眼神! 哈哈哈哈! 好爽啊,好爽啊!!! 张玄清不想让梁挺,这么舒服的死去。 张玄清对著梁挺说道,“想要这么痛快的死去,没那么简单!” 张玄清一脚踩在梁挺的胸口上,对著梁挺说道,“给我算,1000-7等於多少!” 梁挺:“嗯?” 张玄清从废墟之中,找到一把杀鸡刀,一刀割下来了梁挺的耳朵! 梁挺:“我算你妈!” 张玄清一刀割下来了梁挺的鼻子! 梁挺还是不算。 张玄清嘴角微微上扬,“你该不会以为,我会这么轻易地,饶了你吧?” 张玄清捡起梁挺的耳朵,还有鼻子等等,放在了血肉模糊的原位,然后用【马符咒】將梁挺治好。 张玄清一刀割下来了梁挺的耳朵! “算!!!” 梁挺:“!!!” 梁挺的心中,第一次出现了名为恐惧的情绪! 面前张玄清,清秀的脸上,却仿佛有著恶魔! 梁挺想不到,他以为自己要死了,可是却没想到,张玄清把自己治好了,再折磨自己! 让梁挺算数,绝对不是张玄清的特殊癖好,是因为,张玄清想要从心理上,彻底的瓦解梁挺! 他不是狂吗? 不是很爽吗?! 那就,彻底的从心理上,將梁挺瓦解掉! 让梁挺,从心理上,崩溃! 梁挺再怎么说,也是墨筋柔骨一脉的传人,就算是师父再不待见梁挺,也至少会教他算数。 梁挺的眼角,有著泪水滑落。 “993......” “986......” “979.......” “975.......” “错了!” 张玄清,一刀挖出来了梁挺的眼睛! 梁挺彻底的,从心理状態被瓦解了。 他的脑海之中,出现了曾经的一幕幕。 年少时,在家中,父母就经常吵架。 “他娘的,梁挺怎么这么丑啊,是不是你他娘的出去乱搞,这是不是我的种啊?” “闭嘴吧你,你以为我想生这个怪胎啊?” 父母的不待见。 让梁挺年少时,便亲手手刃自己的亲生父母。 机缘巧合之下。 来到墨筋柔骨一门。 原本,梁挺以为终於有人待见自己了。 可是,师父,师兄,师姐....... 仍然是不待见自己。 他们並没有把梁挺当做一个人。 只是,当做一个免费的工具。 但是,至少梁挺不会饿肚子了。 梁挺天分好。 耳濡目染之下,梁挺居然觉得墨筋柔骨一门,特別的好学。 没人发现梁挺一直在偷学。 因为,没人愿意相信一个怪物,一个怪胎,能学会这门异术。 直到,后来被发现。 师父想要废掉梁挺的功夫。 “谁特么让你偷学的!” “你个怪胎!不配!” 可是,梁挺却很有天分,他杀了师父。 师父死前,那眼神,让梁挺有著前所未有的满足。 后来,梁挺当著师兄的面,姦淫了师姐。 看著师兄的眼神。 看著师姐的眼神。 梁挺,前所未有的满足。 可是,心中却始终觉得,缺少些什么东西。 后来,梁挺便加入全性,四处作恶,成为了臭名昭著的白鴞梁挺! 直到现在。 梁挺才知道,自己从始至终,追求的东西都很简单! 只是.......关心,和正视罢了。 ........ 张玄清不知道梁挺的心中在想什么。 不过,就算是知道了,张玄清也不会在意。 因为张玄清会说:关我屁事? 梁挺的悲惨遭遇,不是他作恶的理由。 梁挺,杀死了张玄清的父母。 杀人偿命,张玄清杀梁挺,天经地义! 看著这个恶人。 梁挺的情绪崩溃。 张玄清,也不打算再和梁挺玩下去了。 张玄清掌心龙纹对准梁挺,“再见了,懺悔的话,去地狱吧!” “龙爆破!” “轰——!!!” 强大的能量波动,瞬间將梁挺的脑袋炸成粉碎。 梁挺,死了。 彻彻底底的死了。 死之前,被张玄清百般折磨的那种。 可是,梁挺死后。 张玄清,心中却没有丝毫的雀跃。 想像中的开心,並没有出现。 隨之而来的,却是疲惫,还有......空虚感。 仇恨,支撑著张玄清变强。 现在,梁挺死了。 这也是张玄清人生的转折点,如果说,之前张玄清是因为仇恨支撑著自己的话,那么,从现在开始,张玄清要为自己而活! 一股疲惫,从张玄清的灵魂之中由然而出。 张玄清的脑海之中,出现了电子音。 【滴,恭喜宿主杀死梁挺,完成任务。】 【请宿主,自选两枚符咒。】 ........ 张玄清现在不想选。 他现在,只想要好好的睡一觉! “玄清哥!” 就在这时,小梅跑了过来,她看到了一地的狼藉。 哭了出来。 “玄清哥,你没事吧?” 张玄清说道,“我没事,我只想,好好的睡一觉!” ......... ......... 第41章 我只想睡觉 与此同时,另一边。 “轰——!!!” 熟睡中的许新,忽然听到了一声巨响。 许新连忙叫醒了董昌。 “董昌,快醒醒,快醒醒。” 董昌迷迷瞪瞪的睁开眼睛,问道许新,“咋了,许新?” 许新说道,“你有没有听到一声巨响?” 董昌翻了个身,说道:“大半夜的,哪有巨响,许新你脑子坏了吧?” 许新却感觉,自己刚才听到的,绝对不是幻觉。 许新嘟囔一声,“你不和我去,我自己去。” 然后,许新便穿戴好之后,走出宿舍区。 来到唐门大门口的时候,许新看到了一个身穿西装的帅气男人。 这正是唐门唯一的外姓內门弟子,杨烈。 许新看到了杨烈。 杨烈问道许新,“许新,你大半夜的不睡觉,难道也是听到了一声爆炸?” 许新点了点头,说道,“没错,我的確是听到了一声爆炸,不过你在內门,是怎么听到的,难道爆炸的方向在內门?” 杨烈摇了摇头,说道,“我睡不著觉,出来散步,刚好听到了一声爆炸。” 许新吐槽说道,“杨烈,你真特么装啊,大半夜的穿什么西装?” 杨烈没有理会许新的吐槽。 而是对著许新说道,“爆炸的声音,在山下,我们一块去看看吧。” 隨后,许新便跟著杨烈,顺著爆炸的声音赶去。 走著走著,许新忽然察觉到了不对,许新惊呼一声,“坏了!!杨烈!!!” 杨烈问道,“怎么了?” 许新面色难看,对著杨烈说道,“这方向,是去高叔家的方向,小梅自己一个人住在那里!” 杨烈的面色,顿时也变得有些难看,杨烈对许新说道,“那我们加快脚步,希望,不是小梅出事了!” 下一刻,二人加快脚步,向著爆炸的方向赶去。 直到来到小梅的院子前,许新和杨烈的心,咯噔一下提了起来。 因为,他们闻到了一股子,爆炸的硝烟味,以及浓厚的血腥味。 许新和杨烈对视一眼。 然后踹开大门。 许新看到了地上的断肢残骸,就知道了这里,绝对发生了一场大战! 而梁挺的脑袋已经被轰没了。 所以,许新也不知道地上的无头尸体,到底是谁。 许新喊了一声,“杨烈,快来看,这有尸体!” 杨烈走到这里。 映入眼帘的是,只剩下上半身的人彘,连脑袋都没了。 就算是见惯了杀人的杨烈,也微微皱眉,因为,这实在是太残忍了。 杨烈也认不出来,这尸体是谁,只是感觉,这具尸体肚子上的孔洞,有些分外眼熟。 ........ 忽然,许新听到了呼吸声。 他来到残破的房屋內,看到了小梅衣著襤褸,怀中还抱著一个男人。 许新:“!!!” 许新大喊一声,“小梅!” 小梅却竖起双指:“嘘......” 许新:“???” 小梅抱著张玄清的脑袋,眼神之中,满是溺爱。 没错,就是那种宠溺的溺爱。 张玄清枕在小梅的大腿上,正在酣睡。 小梅看到张玄清这么累,眼神之中,又多了些许的心疼。 许新小声问道,“小梅,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张玄清为什么在这里?” “还有,门外的那具尸体,是谁的?” 小梅轻声说道,“许新大哥,门外的尸体,我不认识,但是张玄清说,是叫白鴞梁挺。” “是张玄清保护了我,杀了白鴞梁挺。” 听到这话。 许新的大脑,瞬间便宕机了。 因为,许新想不到。 外面的那具尸体,居然就是大名鼎鼎的全性恶人,白鴞梁挺! 许新走到外面,对著杨烈说道,“杨烈!你知道这尸体是谁的吗?” 杨烈摇了摇头,说道,“我听到你喊了一声小梅,小梅没事吧?” 许新说道,“小梅没事,重要的是,这具尸体,是白鴞的!” 杨烈也懵了。 “白鴞?哪个白鴞?” 许新有些急,“还能有哪个白鴞啊,全性!白鴞梁挺!” “那个,怀抱机关和符籙两门的大宗师,墨筋柔骨一脉的唯一传人,白鴞梁挺!” 听到许新的形容,杨烈更加的懵逼,因为。 白鴞梁挺,居然会死在唐门? 而且,死状无比的悽惨,是谁,能以几乎虐杀的方式,杀了白鴞梁挺? 杨烈看向梁挺的尸体,果然,梁挺的尸体之上,有著代表柔骨的痕跡。 那些孔洞,正是柔骨。 杨烈说道,“许新,杀梁挺的人,是谁?” 许新说道,“天师府.......” 许新还没说完,杨烈便嘆了一口气,“原来是天师啊,如果是天师的话,倒也说得过去,可是天师也不像是残暴之人吶。” 许新说道,“天师张静清的关门弟子,张玄清!” 杨烈满脸的问號。 他走进屋內。 看著熟睡的张玄清,杨烈的大脑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这就是天师府的门人吗,这么年轻,就能杀了白鴞梁挺??? 杨烈小声对著小梅说道,“小梅,你累不累,我们带著他回唐门吧。” “你这里被白鴞梁挺袭击了,想必高师叔也会很担心。” 小梅却摇了摇头,说道,“不了,张玄清想睡觉,所以我不想打扰他。” 杨烈看著张玄清,心想,这傢伙,好像身上没有丝毫的伤势啊,他是怎么做到,能够杀了白鴞梁挺的? 杨烈小声问道小梅,他也怕吵醒了张玄清,“小梅,他杀梁挺,用了多久?” 小梅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差不多用了十分钟吧。” 杨烈顿时有些心灰意冷,十分钟啊十分钟...... 同样都是年轻人,我还在研究进口髮胶和西装。 张玄清已经能十分钟诛杀梁挺了。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也太大了吧...... ........ ........ 第42章 为自己而活 第二天中午,太阳通过坏掉的屋顶,晒到了张玄清的脸上。 然后,张玄清缓缓的睁开眼睛,张玄清伸了一个懒腰,感觉浑身舒畅。 张玄清问道小梅,“小梅,我睡了多久?” 小梅看著张玄清醒了,终於笑出来了声音,“玄清哥,你睡了一晚上。” “嗯。” 张玄清点了点头,然后便从小梅的腿上起来了,张玄清来到了外面。 看著白鴞梁挺的尸体,现在张玄清的眼神之中,毫无波澜。 张玄清还记得,杀了白鴞梁挺之后,还剩下两枚符咒自选。 张玄清心中默念,“系统,打开宿主模板。” 【滴,打开成功。】 【宿主:张玄清。】 【年龄:18岁。】 【符咒:龙符咒,虎符咒,兔符咒,马符咒,狗符咒,龙符咒,牛符咒。】 【任务:无。】 张玄清现在已经拥有了七枚的符咒。 还能选择两枚。 再选择两枚的话,张玄清就得到了九枚符咒。 距离收集齐十二符咒。 已经很近了。 张玄清心中默念,“系统,选择符咒。” 【滴,宿主请选择符咒两枚。】 羊符咒,猪符咒,鸡符咒。 鼠符咒,猴符咒。 张玄清深吸一口气。 点在了【鸡符咒】,还有【猴符咒】之上。 “自由的鸡可以让你飞天揽月。” “聪明的猴可以让你千变万化!” 得到了【鸡符咒】之后,张玄清获得了飞行的能力,不是飞行,是漂浮! 得到了【猴符咒】之后,张玄清有了变成世间万物的能力,也就是七十二变。 现在,张玄清还差三枚符咒。 灵魂出窍的羊。 赋予生命的鼠。 以及电眼的猪。 快了,马上张玄清就得到完整的十二符咒了。 ......... “张玄清!你醒了?” 就在这时,张玄清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张玄清看过去,是许新。 张玄清说道,“许新,你怎么来了?” 许新说道:“昨天晚上,我睡觉的时候,听到了一声爆炸,我便跟著爆炸的声音来看,没想到是你杀了白鴞梁挺,白鴞梁挺出现在唐门地盘,被你杀了,这件事情我肯定要回去稟报师长,我这是才回来。” 张玄清点了点头,说道,“卢姨呢?” 许新白了一眼张玄清,“你咋就知道卢姨,一口一个卢姨,你难道不知道吗,你杀的是白鴞梁挺,这可是白鴞啊!” 张玄清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我杀的就是他。” 许新:“嗯?” 张玄清接著说道:“你以为我为什么来唐门,原因就是,江湖小栈的刘掌柜,告诉我白鴞梁挺在唐门附近出没,我便来了唐门,为的就是来杀梁挺!” 许新有些疑问,“你为什么要杀梁挺?” 张玄清嘆了一口气。 云淡风轻的说道,“白鴞梁挺杀了我父母,屠了我全村,只留下我一个人,你说我为什么杀他?” 许新沉默了。 他也没想到,张玄清有著这样的过往。 许新说道,“对不起,我不该问你的。” 张玄清摆了摆手,说道,“无所谓的,梁挺已经被我杀了,我已经报仇了,所以没关係了。” “之前两年,是仇恨支撑著我,而从现在开始,我要为自己而活。” ....... 就在这时,唐门眾人终於下山了。 其中,有著张玄清面熟的几个人。 卢慧中,还有李鼎,以及一个梳著背头,看起来有些白胖的大叔。 大叔眯著眼睛,来到梁挺的尸体旁边,反覆確认了一下。 说道,“没错,这就是白鴞梁挺,不会错的。” 隨后,大叔又走到了张玄清的面前,大叔笑著拍了拍张玄清的肩膀,对著张玄清说道,“我听许新说,白鴞梁挺是你杀的?” 张玄清点了点头。 大叔大笑著说道:“那你小子,可真是不简单啊,真没想到,你小小年纪,能杀了梁挺,当年,我和你师父张静清一块游歷江湖的时候,他都不如你......” 张玄清看著面前的大叔,问道,“大叔,你是?” 大叔笑著说道,“在下,唐门【笑阎王】唐家仁,现在是我主理唐门外门,所以许新才让我来。” 张玄清有些吃惊,这位就是唐家仁? 张玄清不由得对唐家仁肃然起敬,张玄清抱拳说道,“晚辈张玄清,见过前辈。” 唐家仁笑著说道,“我还听许新说,你相中了慧中?” 张玄清毫不避讳的点了点头,“没错。” 唐家仁大笑一声,“哈哈哈,没想到,慧中都能被人相中,要不这样,我给你俩牵个线?” 天师府门人虽然是道士,但是不忌婚嫁。 张玄清说道,“那就多谢前辈了。” 唐家仁笑著说道,“你能相中慧中,是她的福分。” 性格有些辣的卢慧中,却对唐家仁毕恭毕敬,卢慧中对著唐家仁说道,“大老爷,你在说啥呢!” 唐家仁笑著说道,“慧中,你也老大不小了,张玄清能相中你,不就是你是福分吗!” 卢慧中红著脸,没有说话。 唐家仁看到卢慧中的模样,问道卢慧中,“慧中,你和我说实话,你对张玄清有好感吗?” 卢慧中犹豫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 唐家仁看到卢慧中的模样,不由得大笑,“哈哈哈哈,慧中,那我就给你俩做主了!” 唐家仁又对著张玄清说道,“玄清,你有意见吗?” 张玄清也没有意见,唐家仁一手抓著张玄清的手腕,一手抓著卢慧中的手腕,將两人的手放在了一起。 唐家仁说道,“那就这样说好了,我给你俩做主!哈哈哈哈!” 唐家仁开怀大笑。 对於他这个年纪的人来说,能促成一对新人,远比杀一对人要来的开心。 张玄清看了一眼卢慧中,卢慧中和张玄清的目光对视,脸瞬间就红了,眼神也有些闪躲。 张玄清紧紧的握住卢慧中的手! ........ 就在这时,一道白髮身影,快速的赶了回来。 正是高英才! 他在路途中,听到小梅受到了袭击,便快速的赶了回来。 “小梅!” 高英才看到小梅,用力的將小梅抱入怀中。 高英才眼角有些泪水滑落。 “小梅,对不起!对不起!” 小梅对著高英才说了张玄清是如何保护自己,如何杀了白鴞梁挺的。 高英才走到了张玄清面前。 然后“扑通”一声给张玄清跪下,“张玄清!多谢你救了小梅!” 张玄清想要扶起高英才,“高叔,你这是做什么!” 高英才说道,“张玄清!我没有什么能给你的,你对我和小梅有著救命之恩,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你说一声,我高英才,势必赴汤蹈火!!!” ......... ......... 第43章 灵敏的猴可以让你千变万化 张玄清看到高英才的样子,嘆了一口气,对著高英才说道,“高叔,我杀梁挺,更多的还是为了自己復仇。” 高英才却说道,“不管你的目的是为了什么,总之是你救了小梅,这是事实。” 张玄清点了点头,对著高英才说道,“好,那高叔起来吧,以后有事情需要高叔去做,我绝对不客气!” “好。” ......... 唐门收走了白鴞梁挺的尸体。 高小梅也跟著高英才,来到了唐门。 不知道为何,每当高小梅靠近唐门,高小梅的脸上便起了一些红疹子,甚至呼吸也变得急促。 唐家仁看到这一幕,微微皱眉,“小梅的病,还没好吗?” 高英才点了点头,说道,“对啊,所有的医生,都找不出小梅为什么病了。” 高英才说道,“如果小梅一直不好的话,那我就和小梅去山下住。” 唐家仁点了点头,说道,“也只能如此了。” 张玄清深吸一口气,对著高英才说道,“高叔,让我来试试。” 高英才:“嗯?” 张玄清將手放在了高小梅的头上,下一刻,马符咒发力。 高小梅脸上的疹子,也都快速消散。 高小梅的呼吸,也变得不再急促。 张玄清不知道高小梅的病是什么,但是马符咒可以治疗一切的疾病。 看到这一幕,高英才的眼中,闪过些许的诧异,“玄清,你还会治病啊?”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101 看书网超顺畅,1?1??????.???隨时读 】 张玄清说道,“略会一点点。” ......... 来到唐门。 张玄清在唐门吃过饭之后,便回到了房间之中休息。 隨著夜幕降临,张玄清翻来覆去的睡不著觉。 就像是小腹之中,有著一团火焰在燃烧。 女鬼小玉从避火珠之中出来,冰凉的手轻轻的抓住张玄清的手,对著张玄清说道,“主人,別动,我来帮你。” 说完,小玉便开始挽头髮。 张玄清捂住了小玉的嘴,“小玉,回去。” 小玉有些委屈,“主人,您是嫌弃小玉吗?” 张玄清有些急躁的说道,“回去!” 张玄清现在没有当寧采臣的打算。 因为,相比鬼魂,张玄清更喜欢活人。 张玄清翻来覆去睡不著觉,张玄清想要试试,自己刚得到的符咒的用处。 张玄清心念一动。 眼中猴符咒闪过,张玄清的身影,上面蓝光闪烁,张玄清便直接变成了一只黑猫。 张玄清变成黑猫之后,拥有了猫科动物所有的一切技能。 包括夜视,包括飞檐走壁。 猴符咒,並不知道將张玄清的外表变成了猫。 猴符咒,是將张玄清的身体,包括构造等等,变成了猫。 现在,张玄清就是拥有人类思维的一只猫。 只不过,在猴符咒“变形”的状態下,张玄清不能使用其他的符咒。 就像是羊符咒的灵魂出窍状態下,本体很脆弱一样。 千变万化的猴符咒,让张玄清变形之后,没法使用其他的符咒。 不过,这样也足够了。 张玄清变成的黑猫,优雅的踩著猫步,来到了外门弟子卢慧中的屋前。 张玄清通过窗户,看到了卢慧中也没睡著。 卢慧中此时正坐在桌前,眼神之中有些忧愁的看向窗外的月亮。 张玄清身上,蓝光一闪,便变回了人形。 隨后,张玄清使用蛇符咒隱身,推开门,来到了屋內。 “嘎吱”一声,卢慧中的房门被推开。 卢慧中警觉的看向门口。 却没有看到人,卢慧中去把门闭上,便继续坐在窗前发呆。 张玄清总感觉,卢慧中发呆,和自己有关係。 张玄清现身,从身后抱住卢慧中,卢慧中身体一僵,本能的拿出手刺,可是,当卢慧中从镜子之中看到来人是张玄清之后。 卢慧中忽然放鬆了警惕。 她仰头,靠在了张玄清的身上。 “玄清,你什么时候来的?” 张玄清低头看著卢慧中,五官精致,眼神明媚,是张玄清喜欢的类型。 张玄清低头吻在了卢慧中的红唇之上,片刻,唇分。 卢慧中的脸上,有著些许的潮红。 她的眼神,也变得迷离。 张玄清抱起卢慧中,然后抱到床上,两人继续相拥在了一起。 ......... ......... 与此同时,另一边。 高英才看到自己的女儿睡著之后,找到了唐家仁。 高英才敲了敲唐家仁的房门。 “咚咚咚......” 里面传来唐家仁浑厚的声音,“进来。” 高英才走进唐家仁房间,唐家仁此时穿著睡衣,正一脸笑意的看著高英才。 “英才,这么晚了,来找我做什么?” 高英才沉默了片刻,说道,“大老爷,我不想杀人了。” 唐家仁说道,“累了?” 高英才摇了摇头,说道,“並不是,因为我想让小梅去上学,小梅她娘死的早,我让她自己在外面我又不放心,所以,我想离开唐门,我不想杀人了。” 唐家仁沉默了片刻,说道,“英才,你想好了?” 高英才点了点头,“嗯,大老爷,我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小梅。” 唐家仁点了点头,说道,“好,既然你不想留在唐门,既然你意已决,所以我也不会拦你,你离开唐门之后,打算找个什么营生?” 高英才看著自己的双手,这双手上,沾了太多人的鲜血。 高英才说道,“大老爷,我除了杀人,什么都不会,所以张玄清答应,给我找一个保鏢的工作,说是一个月,可以给我30块银元。” 唐家仁闻言点了点头,说道,“以你的实力和手段,一个月30块银元,不算多,但是也够你们爷俩生活的了,英才,你要是想回来了,可以再回唐门,唐门永远为你敞开大门!” 高英才此时,已经泪流满面。 唐门,是他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 若非迫不得已。 高英才也不会离开唐门。 不过,为了小梅,高英才不能那么自私。 ......... ......... 第44章 保鏢:高英才 张玄清带著高英才和高小梅离开了唐门。 离开唐门之后,张玄清便带著高英才和高小梅,还有黑狗小黑,来到了任家镇。 ......... 任家。 任婷婷看到了张玄清回来了,兴奋的直接扑到张玄清的怀中,对著张玄清说道,“玄清,你终於又来了,这次能不能多待几天?” 张玄清点了点头,说道,“可以,没问题。” 任婷婷看到了跟在张玄清身后的高英才和高小梅。 任婷婷问道,“玄清,这两位是?” 张玄清说道,“这是高英才,呃,唐门高手,我让他来保护你们,这是高小梅,高叔的女儿。” 高英才看著高小梅和任婷婷。 任婷婷看起来比高小梅大不了几岁。 但是,两人的形象,可谓是天差地別。 任婷婷脸上略施粉黛,手上和脖子上,都掛著价值连城的珠宝。 穿的衣服也是光鲜亮丽,而高小梅,穿的衣服是粗布麻衣的,穿的鞋子是自己做的,甚至,身上最贵的东西,是小梅的母亲生前给她缝的包。 因为这个包的料子好,所以贵。 任婷婷问道,“小梅也要住在我们家吗?” 张玄清点了点头,“嗯,高叔留在你们家当保鏢,小梅肯定也留在这。” 闻言,任婷婷满脸的兴奋,任婷婷走到小梅身边,抓起高小梅的手,这一瞬间。 高英才眼中杀意一闪而逝,这是他作为一个杀手,看到陌生人靠近自己女儿的本能反应。 可是,现在他已经不是杀手了,这些习惯也要改改。 高英才默默的收起手中的手刺。 张玄清说道,“高叔,冷静。” 高英才点了点头。 而任婷婷,则是抓起高小梅的手,高小梅的年纪,明明比自己还小了几岁。 可是,原本应该粉粉嫩嫩的手,此时此刻,上面却布满老茧。 一看就知道,经常干活。 任婷婷有些心疼,“小梅妹妹,你的手怎么这么糙啊?” 高小梅有些害羞的说道,“在家里要种青菜,还要养鸡鸭,所以手才会比较粗糙。” 听到这话。 高英才无比的愧疚,他知道,高小梅经歷的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无能。 任婷婷对著高小梅说道,“小梅妹妹,从今天开始,你在任家什么工作都不用做,你只需要陪著我玩,有什么活,让下人去做就是。” 高小梅点了点头。 任婷婷接著说道,“小梅妹妹,你也不用出去上学,我们给你请私塾先生就行,要是在任家,有人欺负你,你就和我说,我来给你做主!” 高小梅很感动,“谢谢婷婷姐......” ......... 任发终於赶了过来。 他看到张玄清,大笑著说道,“玄清,不好意思啊,我刚签完一单大生意,哈哈哈哈,自从你帮我除了我爹之后,我们家的生意,越来越好了。” 任发红光满面,一看就知道,最近任家的生意不错。 任发看向张玄清身后的高英才,任发的眼光之中,有著审视。 高英才穿著灰白色的衣服,还有自己做的布鞋,高英才看起来有些消瘦。 任发没有在高英才的身上看到,任何保鏢的潜质。 人家的保鏢,应该全都是一些肌肉猛男,可是高英才看起来这么消瘦。 能当好保鏢吗? 或许是知道任发的疑问,张玄清对著任发说道,“任老爷,你別看高叔瘦,但是高叔真的很强。” “你知道吗,就像是任老太爷那种殭尸,高叔一只手就能收拾了。” 任发有些不信,因为高英才看起来,实在是太普通了。 这也,正是一个杀手,应该具备的东西。 张玄清笑著对任发说道,“任老爷,要不我让高叔给你展示展示?” 任发愣了一下,“怎么展示?” 张玄清眼中不怀好意的笑著说道,“九叔的那俩弟子,不是常来任家跑吗,你就请他们其中的一个来试试不就行了?” 张玄清的招很损,但是张玄清就想这么玩。 任发点了点头,“好。” ....... 与此同时,另一边。 九叔的铺子之中。 任家的一个下人,来到了九叔的铺子。 问道,“请问,秋生在吗?” 秋生愣了一下,“怎么了,我就是秋生?” 秋生是个练家子,和文才这个只知道捣乱的废物不同,秋生在身手上有著两把刷子。 任家下人对著秋生说道,“我们任老爷,请秋生去一趟任家。” 秋生二话不说,就想去。 可是,文才却不乐意了。 他问道任家下人,“不是,你什么意思啊,只请他,不请我?” 任家下人摇了摇头,说道,“那我就不知道了,秋生,请走吧......” 文才胡搅蛮缠的说道,“不行,我也要去。” 就这样,文才和秋生,一块来到了任家。 刚进任家大门。 文才便喊道,“任老爷,好久不见啊,不知道您叫我们师兄弟二人来,有何贵干?” 任发心想,我只叫了秋生啊,什么时候叫你了? 不过,任发也没有在意这些。 任发对著文才和秋生说道,“我打算收个保鏢,但是我不知道他的身手如何,所以就想到了你们二位,来帮我搭把手。” 任发接著说道,“毕竟,整个任家镇,就没有比你们二位身手好的人了,我给你们二位,每人五块银元的报酬。” 任发不愧是生意人。 第二句话,顿时让文才和秋生心中大喜。 文才笑著说道,“既然任老爷都开口了,那我们肯定给您一个面子,您找的保鏢是哪位,我们师兄弟二人,试试他!” 此时,张玄清和任婷婷还有高小梅三人,已经来到二楼阁楼上看著了。 院子里的任发,一指角落里的高英才,说道,“就是他。” 文才一愣,“这里什么时候还有个人啊?” 要不是任发指了一下高英才,甚至他们俩,都没发现这有个人。 这就是高英才,唐门顶级刺客之一。 不过,看到高英才瘦弱的样子。 又触发了文才的嘴臭属性,文才对著任发说道,“任老爷,这人瘦的跟猴子一样,能当保鏢吗,要不乾脆你让我给你当保鏢吧,我还会道法,能对付鬼,你看怎么样?” 任发笑著说道,“先帮我试试这个人吧。” 文才对著高英才说道,“喂,那个瘦子,你要不赶快投降吧,你肯定不是我们师兄弟二人的对手,小心我们不小心把你打瘸了?” ........ ........ 第45章 三年之期已到 听到文才的挑衅。 高英才不为所动。 下一刻,文才跑向高英才,一拳打向高英才。 高英才目光阴翳。 然后,侧身躲过,然后一掌打在了文才的脖子上。 如果刚才高英才拿的是手刺的话,现在文才已经死了。 秋生有些懵逼,因为他看到,高英才的身手,居然这么好? 秋生手脚有些发痒。 秋生跃跃欲试,他迅速冲向高英才,可是高英才只是伸出两指。 一指便穿过了秋生所有的杂乱章法,然后一指点在了秋生的下巴上。 高英才的这一指。 让秋生脊背发凉,因为秋生明白了一点,面前这个看起来平凡的男人,实际上,隨时有著可以杀死自己的能力。 秋生一动不敢动。 他看著高英才的眼睛,不知为何,秋生在高英才的眼中,看到了对生命的漠视。 ........ “好!” “哈哈哈哈,好身手!” 任发大笑著鼓掌,任发能够看的出来,高英才的身手,远不是文才和秋生能够比擬的。 任发很欣赏高英才,给了高英才每个月50块银元的供奉。 这种级別的供奉,在保鏢之中,已经算是顶尖的了。 而张玄清安顿好高英才和高小梅之后,便回到了龙虎山。 ........ 龙虎山,天师府。 天师殿门前,老天师张静清看著跪在面前的张玄清,问道张玄清:“玄清,你杀了梁挺了?” 张玄清点了点头,说道,“师父,弟子在唐门,成功诛杀梁挺。” 张静清又问道,“復仇之后,心中可有喜悦?” 张玄清摇了摇头。 张静清想对张玄清说些什么,但是过了许久,张静清嘆了一口气,对著张玄清说道,“唉.......玄清,为师始终担心你被仇恨所左右,但是现在看来,你並没有,这段时间,你就留在天师府之中,修身养性吧。” “是,师父!” ......... 时光飞逝,岁月如梭。 转眼之间,便过去了三年的时间。 这三年中,张玄清几乎只待在天师府,只是去了唐门五次,去了任家镇三次。 高英才也已经完全的融入到了任家的生活,小梅和上次相比也大变样。 还有就是,异人江湖上,已经有著张玄清的传说了。 龙虎山天师府张玄清,下山除魔,杀死全性白鴞梁挺。 ......... “呼~” 天师府后山,张玄清呼出一口气。 他感觉,经过三年的修身养性,现在自己的性命修为,已经能够比肩张之维了。 张玄清心中默念。 “打开系统模板。” 【滴,打开成功。】 【宿主:张玄清。】 【年龄:22岁。】 【符咒:龙骨咒,虎符咒,兔符咒,牛符咒,鸡符咒,猴符咒,狗符咒,马符咒,蛇符咒。】 【任务:无。】 现在张玄清,距离完整的十二枚符咒,已经还差三枚。 就是这三枚,不知何时才能集齐。 张玄清找到老天师,对著老天师说道,“师父,我想下山。” 老天师白了一眼张玄清,说道,“说好修身养性,说好修身养性,结果你这三年,下山八次!八次!” 张玄清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师父,我年轻力壮的,你得理解我啊。” 老天师说道,“我要是不理解你的话,我根本不会让你下山,还有,你看你的几个师兄,哪个和你一样,命这么好?” 张玄清嘿嘿笑了笑。 老天师说道,“玄清,这次你偏偏不能下山。” 老天师话锋一转,问道,“玄清,你认为你怀义师兄,手段如何?” 张玄清不知道老天师为什么会这么问。 不过张玄清还是说道,“师父,怀义师兄这个人不简单,他虽然看起来有些卑微,但是內心实则非常胆大心细。” 张静清舒展开眉头,问道,“哦?玄清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张玄清说道,“师父,您就別试探弟子了,怀义师兄是什么样的人,您比我更清楚,否则您也不会传他雷法。” “嘿嘿,”老天师嘿嘿一笑,对著张玄清说道,“好小子,这都被你发现了,你说,晚上我让你怀义师兄,挑战张之维如何?” 张玄清刚想要说话。 脑海之中,便出现了电子音,【滴,系统发布任务。】 【任务:让张怀义意识到,张之维並不是唯一一个比他强的。】 【奖励自选符咒一枚。】 张玄清:“........” 张玄清还以为系统发布任务是针对张之维呢,没想到还是针对张怀义。 不过,系统的意思就是。 让张怀义被张之维揍一顿之后,然后在被自己揍一顿? 不太好吧。 可是,系统奖励一枚符咒唉。 张玄清对著老天师说道,“师父,弟子也想去。” 老天师挑眉问道,“你去做什么?” 张玄清说道,“弟子想要观摩两位师兄的战斗。” 张静清点了点头,说道,“好,可是,你在场的话,恐怕他们二人没法使用全力?” 张玄清说道,“师父,弟子自有办法。” 说完,张玄清的眼中蛇符咒一闪而逝。 【阴翳的蛇可以让你无处不在。】 张玄清的身影,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就算是老天师,也丝毫感受不到张玄清的气息和炁。 老天师有些惊讶。 这样的“藏身”能力,简直比擅长暗杀的唐门刺客还要可怕! 甚至,老天师都不知道,张玄清这些能力,是从哪学来的。 想必,又是那头恶龙【圣主】的能力吧。 现在,老天师对张玄清说的故事深信不疑。 不然根本就没办法解释,张玄清这些稀奇古怪能力的由来。 ........ ........ 第46章 怀义,这么有锋芒吗 傍晚,张之维正在闭关打坐。 张静清直接来到了张之维的身后,对著张之维说道,“之维,晚上子时,来天师殿门前。” “哦,知道了,师父。” 张之维虽然感到好奇和疑惑,但是並没有多言。 因为听师父的话,不会有错的。 ........ 时光飞逝,转眼,便到了晚上子时。 张玄清早早的站在屋顶上,並使用蛇符咒隱身,然后藏匿了自己的踪跡。 老天师静静的坐在地上,而此时,张怀义正在拿著扫帚扫地。 张静清看了一眼月亮,还差一分钟,就到子时了,要是张之维敢迟到。 那么,明天张静清就去打断他的腿。 忽然,一阵风袭来。 张静清看向大门口,张之维大笑著,大步迈了进来,张之维大笑著说道,“哈哈哈,师父,弟子来了。” 张之维看到了正在扫地的张怀义,说道,“吆,怀义也在呢,这么晚了还在扫地,莫不是被师父责罚?” 张静清对著张之维说道,“之维,这么多年,带师传艺,辛苦你了。” 张之维嘿嘿一笑,“嘿嘿,师父,不辛苦。” 张静清说道,“那,之维,这些年,不知道你的技艺有没有落下?找个师兄弟搭把手,你们一起给我演练演练?” 张之维咧嘴一笑,说道,“师父,大半夜的叫弟子来,就是为了考验弟子呀?” 张之维接著说道:“得,我去叫石勇师兄,还是去叫玄清师弟?” 听到这话,张怀义握著扫帚的手,更紧了。 因为,张之维从一开始,就没想著自己。 在他眼中,自己永远都很弱。 张静清一挥手,说道,“不用那么麻烦,张怀义,你来陪你师兄过几招。” 张之维有些吃惊的看向张怀义,“怀义?你行吗?” 忽然,张之维反应了过来,“等等,怀义,你什么时候姓【张】的呀?” 张怀义有些苦涩的说道,“师兄,师弟就这么入不得你的眼吗?” 张之维连忙摆手,“没有,没有.......” 张之维嘆了一口气,说道,“呼~既然如此,怀义,来吧!” 张怀义扛著扫帚,对著张之维说道,“师兄,师弟这几年暗中下了一些功夫,总算是有些成果,所以得到了“张姓”的冒姓,还请师兄指点指点。” 张之维:“好说,好说。” 下一刻,张怀义浑身冒起金光,然后一扫帚扫向地面,灰尘扬起。 张之维本能的遮眼。 可是,张怀义已经衝到了张之维的面前,然后一拳打破灰尘,轰向张之维。 张之维笑著说道:“怀义,净使些阴招,这成不了气候啊,还能彰显出你的不自信!” “哼哼!” 张怀义冷哼一声,浑身金光大盛,金光爆发,瞬间便击退了张之维。 张之维的眼中,第一次出现了一丝诧异。 因为,他没想到。 张怀义的金光咒,居然已经练到了这种地步。 张之维嘴角微微上扬,“哈哈,怀义,这么有锋芒吗?” 张怀义的实力,虽然已经让张之维感到诧异。 但是,还完全没有让张之维全力出手的地步。 张怀义问道张之维,“师兄!你连金光都不用吗?” 张之维刚想要说“用不著”,可是这么说的话,有些伤人自尊了。 所以,张之维便笑著说道,“哈哈,好,那咱们师兄弟俩,就好好玩玩。” 下一刻,张之维的金光,凝聚成一粒粒的金光珠子。 张之维一挥手。 无数的金光珠子,瞬间脱手而出。 一粒粒的金光珠子,像是会追踪一般,让张怀义有些狼狈。 看到这一幕。 张静清的额头上青筋暴起! 因为,到了这个时候。 张之维还在玩。 他並非是瞧不起张怀义,只是张之维的眼中,没有张怀义。 他的“道”,只看的见自己! 张静清大喊,“怀义!还不对你的之维师兄动真格吗?” 张怀义沉默了片刻,说道,“弟子知道了。” 原本,张怀义还想“藏一手”雷法,可是现在看来,必须要用了。 张怀义对著张之维喊道,“师兄,得罪了!” 下一轮,炽白色的闪电,从张怀义掌心出现。 阳五雷瞬间凝聚成雷网,然后將张之维的金光珠子全部湮灭。 张之维有些不敢置信的看了张静清一眼。 仿佛在说。 师父,您连雷法都教了? 不过,震惊也是一闪而逝。 ......... 而此时,天师殿的墙上。 老天师的眾多弟子,全都趴在墙上,看著这一幕。 他们也有些吃惊。 “怀义藏的这么深啊,还能和之维过几招?” “真没想到,咱们天师府,藏的最深的居然是张怀义。” “就是,他都得到“张”的冒姓了。” “而且师父连雷法都教了。” “..........” 院子里,张静清对著张之维说道,“之维,莫要留手!” 张之维嘆息一声,说道,“唉,弟子遵命。” 下一刻,张之维瞬间出现在了张怀义的面前。 然后,张怀义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张之维便一掌打在了张怀义的脸上。 张怀义瞬间瞳孔泛白。 张之维打了一个响指。 阳五雷塑形成雷笼,將张怀义笼罩其中。 张之维说道,“捕获,全性妖人一名!” 张之维认真之下,只用两招,便让张怀义失去战斗能力。 张之维得意的看向老天师,还以为老天师会夸奖自己。 可是,老天师的面色阴沉如水。 张之维却察觉到了不对劲。 “师父.......” 张静清大喊一声,“孽畜!!!” 张之维噗通一声就跪了。 “师父,弟子错了!” 张静清问道,“你错哪了?” 张之维说道,“弟子不应该对师弟出手这么重,弟子知错了。” 张静清抬起手。 想一巴掌拍到张之维头上,因为张之维错的,並不是对师弟出手太重,张之维错的,是从来没有把张怀义放在眼里。 不过,张静清的手,在空中悬了许久。 还是放了下来,张静清嘆息一声,“唉,之维,你好自为之吧!” ........ ........ 第47章 善良的羊可以......可以让你当寧采臣 “是,师父!” 张之维虽然不懂自己到底是哪错了。 但是,听师父的话,肯定是没错。 看到张之维的態度。 老天师,彻底的无语了。 不过,老天师看向张怀义,雷牢之中,张怀义正双目无神的看著天空。 张怀义,的眼角有著两行清泪流下。 自己和师兄之间的差距,这么大吗? ........ 而张玄清,看到这一幕。 张玄清也有些手痒痒。 张玄清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去和张之维分个高低。 但是,自己就差三枚符咒了。 所以,张玄清想用张之维来“刷新”更高级別的任务。 所以,张玄清这次的任务对象,只能是张怀义。 “怀义师兄,对不住了。” 张玄清心中对张怀义道歉,然后,张玄清现形。 一旁的田晋中愣了一下,“臥槽,玄清,你什么时候出现的,我怎么没看到!?” 张玄清微微一笑,说道,“师兄,我一直都在。” 隨后,张玄清跳下屋顶,对著张静清说道,“师父,弟子也手痒,想找人磨练磨练。” 张静清本来就烦。 所以张静清挥了挥手,说了一声,“你隨便吧,注意分寸。” 隨后,张玄清便对著躺在地上的张怀义伸出手,“怀义师兄,可否赐教?” 张怀义的眼中。 再次迸发精光,张怀义心想。 我打不过张之维? 还打不过你张玄清? 张怀义一直在闭关苦练,所以张怀义並不知道,张玄清已经在江湖上声名显赫,因为他杀了白鴞梁挺。 张怀义对著张玄清说道,“玄清师弟,你我二人,点到为止!” 张玄清点了点头,对著张怀义说道,“怀义师兄,小心!” 下一刻,张玄清的速度突破了眼睛能够捕捉的极限! 张玄清瞬间出现在张怀义的左侧,张怀义看不到张玄清,但是张怀义能够感受到左侧有人! “金光速现,映覆吾身!” 张怀义,只能全力使用金光咒,张怀义的身上,金光乍现! 看到张怀义身上的金光,张玄清便不再客气! “龙爆破!” 张玄清掌心龙纹浮现,强大的能量波动,瞬间便轰在了张怀义的身上。 瞬间,张怀义的身体便被轰飞了出去。 张怀义的身体撞塌了院墙,隨后重重的摔在地上。 张怀义身上的金光,早已遍体鳞伤。 张怀义说道,“玄清,你用的,这也不是天师府的招啊......” 隨后,张怀义便昏迷了过去。 田晋中喊了一声,“怀义师兄!” 隨后,田晋中便背走了张怀义。 ........ 张之维看向张玄清的眼神之中,有些惊喜。 他早就知道,张玄清有著一些怪招。 可是没想到。 张玄清,居然比张怀义还有锋芒! ........ 张静清彻底的无语了。 张静清懒得训斥张玄清,他对著张玄清说道:“玄清,一个月內,禁止下山!” “你亲手將毁掉的院墙修好!” 张玄清点了点头,说道,“是,师父!” ......... 与此同时,张玄清的脑海之中,一出现了完成任务的电子音。 【滴,恭喜宿主完成任务,奖励自选符咒一枚!】 回到房间之后。 张玄清心想,一个月不让下山,那我就魂游三川! 张玄清选择了【羊符咒】。 现在,张玄清只差【鼠符咒】还有【猪符咒】,就集齐了所有的符咒! 张玄清躺在床上。 眼中闪过【羊符咒】的模样,隨后张玄清便闭上眼睛。 灵魂出窍。 张玄清的灵魂,看著自己的身体,只感觉无比的新奇。 张玄清忽然脑海之中灵光一闪。 便遁入了“避火珠”之中。 避火珠之中,是另一幅的光景,里面居然是一片红色的混沌。 鬼新娘小玉,此时穿著红嫁衣,正在角落里抽泣。 张玄清看著小玉的背影,衣衫半遮,露出大片美背,以及两根修长大腿。 “小玉。” 张玄清喊了一声小玉。 嚇了小玉一跳。 “呀,主人!” 小玉不可思议的看著张玄清,“主人,你怎么来了?” 张玄清看著娇艷欲滴,引人怜爱的小玉。 说道,“小玉,我也想当一次寧采臣。” 小玉愣了一下,“谁是寧采臣?” 张玄清趴在小玉耳边说了些什么,小玉羞的耳根通红。 张玄清问道,“小玉,你不是已经人事,为何还会害羞?” 小玉红著脸说道,“我那男人,来娶亲的路上,就被山贼杀了,我根本就没进他家门~” 张玄清点了点头,然后便將小玉揽在怀中。 小玉有些抗拒,並非是小玉不愿意,而是因为,小玉怕自己体內的阴气,会让张玄清体內阴阳失衡。 可是,张玄清的【虎符咒】,偏偏解决了这一点,虎符咒可以绝对的阴阳平衡。 张玄清的灵魂。 轻轻吻上小玉。 ........ ........ 第二天,一大早。 张玄清便醒了过来,昨夜张玄清灵魂出窍。 当了一夜寧采臣,让张玄清,感受到了截瘫不同的快/乐/感。 而此时,张之维和张怀义。 正要下山歷练。 老天师將张之维和张怀义,全都轰下山。 让他们下山歷练两年。 龙虎山山门前。 张怀义不可思议的看著张之维:“师兄,你真把头髮剪了?” 张之维反问张怀义,“既然下山,你为何不剪头髮?” 不过,张之维叉著腰,对著张怀义说道,“怀义,我先下山了,江湖路远,两年后,再见!” 张怀义抱拳,“是,师兄!两年后再见!” 张怀义的眼中,是张之维不断缩小的背影。 而张怀义的心中,却是张玄清昨夜的“龙爆破”! 张怀义能够感受到,在龙爆破即將攻击到自己之前,张玄清绝对留手了。 因为张玄清掌心的龙纹顏色变浅了。 否则,那一发龙爆破。 自己可能会死...... ........ ........ 第48章 我现在什么都不缺了! 张怀义和张之维都下山了。 张玄清在砌墙。 之前张玄清用龙爆破轰张怀义撞碎的院墙。 田晋中走了过来,问道张玄清,“玄清师弟,我帮你?” 张玄清摇了摇头,说道,“算了,师父知道会责罚你的。” 田晋中说道,“不让师父知道不就好了。” 就在这时。 老天师张静清的声音,从身后出现。 “什么事情不让我知道?” 田晋中顿时惊出冷汗。 “没什么,师父。” 而张玄清,看到老天师张静清打算下山,张玄清问道,“师父,你要下山?” 张静清点了点头,说道,“对,茅山石坚给我写了一封信,说日本来了个阴阳师,要来挑战我们华夏道统,我去看看怎么个事。” 张玄清皱眉,“师父,他们远道而来,为什么要您亲自下山,而不是他们上山?” 老天师说道,“哼,这群坏东西,让他们上山,我还怕他们使坏呢!” 张玄清点了点头。 问道张静清,“那师父,您什么时候回来?” 张静清说道,“短则一周,长则一月,玄清,在我回来之前,你不可下山!” 张玄清点了点头,说道,“放心吧,师父!” 张玄清看到张静清下山之后。 又问道田晋中,“田师兄,你刚才问我什么?” 田晋中愣了一下,说道,“需不需要我帮忙?” 张玄清:“需要,多谢田师兄了,你一定要替我保密!” 田晋中:“........” 张玄清和田晋中两人,用了一天的时间,便成功的將其修补好。 时光飞逝。 转眼间,便过去了三天的时间。 这三天,张玄清几乎是夜夜灵魂出窍,感受人世间的美好,不,鬼世间的美好。 这让张玄清不亦乐乎。 【虎符咒】绝对的阴阳平衡,更像是给张玄清卡了个bug。 小玉的阴气进入张玄清的身体,张玄清的虎符咒感受到阴气增多,自动上调阳气,实现阴阳平衡。 这倒是让张玄清,找到了【双//修】的感觉。 因为这效果,確实就是那样。 而此时,龙虎山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龙虎山山脚下。 树林中。 四个惟妙惟肖的纸人,抬著一个轿子,正在龙虎山的山脚下行走。 此人正是日本阴阳师-安倍晴川。 安倍晴川穿著阴阳师的衣袍,坐在轿子上,让四个纸人抬著轿子。 安倍晴川看起来很年轻,大约二十来岁,在日本,安倍晴川就是年轻一辈,最强的阴阳师。 他也是阴阳师一脉,近千年来天赋最好的。 所以,族中的长辈,才给他起名-安倍晴川。 因为阴阳师一脉千年前的最强阴阳师叫做安倍晴明,“晴”字,就是对安倍晴川最大的认可。 就是为了让安倍晴川,能够像是安倍晴明一样强大。 而此时,安倍一族来到华夏美曰其名,是为了挑战华夏道统。 可是,真真正正的目的,却是为了来龙虎山,夺取龙虎山符籙【正一盟威符籙】。 族中长辈告诉安倍晴川,这龙虎山是华夏第一道庭。 天师府也是正一道魁首。 相传这【正一盟威符籙】乃是当年龙虎山正一道的立派祖师张道陵所撰写。 而在安倍一族,千年前的老祖宗安倍晴明,在自己的遗书之中写道。 【他纵横海內外,都未曾寻到一个比他强的人,直到抵达大唐,被当时的第十五代天师张高,一张符籙击败,后来安倍晴明鬱鬱而终,那符籙便是“正一盟威符籙”。】 这是安倍一族的老祖宗,千年前留下来的遗书。 也是安倍一族千年的心魔。 纵横整个日本的大阴阳师,却被大唐的张高一枚符籙击败。 直到安倍晴川的出世,才让安倍一族看到了夺取正一盟威符籙,大兴安倍一族的可能性。 所以,他们便来到了华夏,打算夺取正一盟威符籙。 为此,安倍一族,特意引走老天师张静清,就是为了能让安倍晴川得手。 安倍晴川看到了龙虎山的山门,可是,就在此时。 一声怒喊传来:“谁!” 安倍晴川看过去。 是身材高大的石勇,石勇正在巡山,刚好看到了穿著怪异的安倍晴川。 所以才大喊。 安倍晴川优雅的喃喃自语,“被发现了吗,真有够麻烦的。” 石勇大喊一声,“嘰里咕嚕的说些什么呢!给我滚下龙虎山!” 石勇像是一头熊一样,衝撞向安倍晴川。 安倍晴明口中念诵咒语。 “式神·刚力神!” 这是传说中拥有撕裂岩石、掀翻重物的巨力,擅长近身肉搏的式神。 刚力神出现之后,扑向石勇,石勇一愣,他不懂这个大个子,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不过,石勇和刚力神的拳头碰撞,石勇的巨力,直接將刚力神掀飞了出去! “这么大的力气!?” 安倍晴川有些惊讶。 不过他依旧从容,“一只式神你打的过,那么三只呢?” “式神·山男!” “式神·牛鬼!” 三只式神,全都是“力量型”的式神,一只式神,石勇可以从容应对。 可是,三只式神,石勇就感觉到有些吃力了。 他根本就挣脱不开这些不知疲惫的式神。 安倍晴川看到三只式神拖住了石勇之后,便大摇大摆的走向龙虎山山门內! ....... 而此时,张玄清忽然睁开眼睛。 因为他的脑海之中,出现了一道电子音。 【滴,系统发布任务,杀死闯山阴阳师安倍晴川。】 【奖励:自选符咒两枚。】 【註:安倍晴川是日本第一阴阳师!】 张玄清的眼中,闪过一丝兴奋。 自己就差两枚符咒。 杀了这个安倍晴川,张玄清就可以集齐所有的符咒。 到时候,张玄清就可以说:我现在什么都不缺了!!! ......... ......... ps,,义父们!求催更!求书评! 第49章 我已经是完全之龙 “我倒要看看这个安倍晴川怎么个事。” 张玄清起床,穿好衣服之后,走出房间。 张玄清漂浮在空中,居高临下的俯瞰著整个龙虎山天师府。 张玄清没有看到安倍晴川,但是张玄清却看到了山门处,正在和师兄石勇缠斗的三只式神。 张玄清【兔符咒】和【鸡符咒】合力,瞬间便飞到了石勇的面前。 然后,张玄清掌心对准三只式神,龙纹爆发红色光芒,强大的能量瞬间爆发。 “龙爆破!” 张玄清一发龙爆破,瞬间乾死了三只式神,隨后张玄清问道石勇,“师兄,怎么回事?” 石勇说道,“有个日本人,看手段应该是阴阳师,嘰里咕嚕的我也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张玄清皱眉问道,“那他现在在哪?” 石勇一指安倍晴川离开的方向。 张玄清瞬间便追了上去。 直到,张玄清在天师殿门前,看到了一个轿子,以及四个纸人。 可是,轿子上的人,已经不见了! 张玄清一发龙爆破將轿子和四只纸人毁掉。 然后,张玄清便快速的走进天师殿。 隨后,张静清便看到一个穿著阴阳师特有的服饰的年轻人,正在天师殿之中,翻箱倒柜。 张玄清看到这一幕。 气的浑身颤抖。 张玄清瞬间出现在了安倍晴川的面前,然后一把抓住安倍晴川的衣领,將它甩了出去。 安倍晴川的身影,狼狈的在地上打了几个滚之后,隨即站起来,满脸兴奋的看著张玄清。 他的笑容有些癲狂。 安倍晴川刚想要发怒,忽然他想到了家乡某个动漫之中的台词。 安倍晴川对著张玄清大喊:“小鬼!好大的力气啊!” “你的力气,在我所见过的对手之中,我愿称之为最大!” “你有这,和我交手的实力.......噗.......” 不等安倍晴川说完,张玄清一拳打在了安倍晴川的脸上。 直接打碎了安倍晴川的满口大牙。 张玄清怒斥道,“你踏马嘰里咕嚕的说啥呢,聒噪!” 安倍晴川的眼神之中,闪过些许的震怒。 因为,自己可是日本第一阴阳师。 不论是年轻一辈,还是整个阴阳师体系,安倍晴川都是第一。 可是,日本的第一阴阳师,在华夏,却被一个小鬼给打碎了牙齿! 这对於安倍晴川来说,是绝对不可以原谅的! “式神·朱雀。” “式神·青龙。” “式神·鸦天狗!” 张玄清看到安倍晴川的身边,出现了三只长相奇特的式神。 张玄清虽然听不懂安倍晴川说的什么。 但是。 “朱雀”“青龙”两个词汇,张玄清还是能够听懂的。 张玄清有些嗤之以鼻,“一只小麻雀,也配称之为朱雀,一条小青虫,也配称之为青龙!?” “龙!爆!破!” 张玄清掌心蓄力,对准三只式神。 三只式神瞬间冲向张玄清。 “轰——!” 张玄清一发龙爆破,瞬间“杀死”了三只式神! 看到三只式神消失在眼前,安倍晴川整个人身体一颤。 他吐出一口鲜血。 安倍晴川从来没想到,张玄清这个看起来年轻的小鬼,居然会这么强大! 安倍晴川心如死灰,因为自己,可能会死。 如果不想死的话,只能尝试著召唤,曾经老祖宗安倍晴明才能召唤的式神。 如果能够成功的话,那么自己就能杀死他! “八嘎!!!” 安倍晴川大喊一声,然后吐出一口鲜血,“犬式神·地狱三头犬!” 这是安倍晴川,能够所了解的最强大的式神。 张玄清能够看到,安倍晴川的身后,忽然出现了一道地狱之门,隨后,身缠黑炎的地狱三头犬,从地狱之门之中走了出来。 张玄清看著安倍晴川身后的地狱三头犬。 安倍晴川顿时失去了全部的力气。 不过,看到自己召唤出来的这只地狱三头犬,安倍晴川便释然了。 因为,地狱三头犬来自地狱,不死不灭! 地狱三头犬瞬间扑杀向张玄清! 张玄清一发龙爆破。 直接轰在了地狱三头犬的脑袋上,可是,地狱三头犬的身体,受到伤害之后,居然分裂成了三只单头犬,张玄清微微皱眉。 这地狱三头犬杀不死吗? 张玄清眼中闪过蛇符咒,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张玄清看著找不到目標的地狱三头犬。 居然將目光,看向了將它召唤出来的安倍晴川。 安倍晴川顿时头皮发麻。 “不要!” “不要过来!” “真的补药过来啊!” 张玄清看到,地狱三头犬合为一体,然后,直接將安倍晴川吞了下去。 张玄清的脑海之中。 出现电子音。 【滴,恭喜宿主完成任务。】 【滴,恭喜杀死安倍晴川。】 【滴,系统奖励发放中........】 【滴,恭喜宿主集齐十二符咒!!!】 【滴,恭喜宿主获得“火之魔气”。】 【.........】 ........ 张玄清的脑海之中,传来一道道的电子音。 现在,张玄清已经集齐了全部的十二枚符咒。 並且系统额外奖励了“火之魔气”。 张玄清的身体,从隱身之中现身。 张玄清落在地上。 看著面前的地狱三头犬,可是,不知为何,现在的地狱三头犬,看到张玄清到时候,眼神之中再无凶戾之气。 地狱三头犬的眼神之中,全是恐惧。 似乎是看到了什么自己所恐惧的东西一样。 张玄清轻嘆一口气。 “我现在什么都不缺了。” “我已经是完全之龙!!!” ........ ........ 第50章 马符咒可以修復一切 张玄清靠近地狱三头犬。 可是,地狱三头犬却匍匐在地上,身体微微颤抖。 甚至,身上的黑炎都熄灭了,两侧的两只脑袋,也嚇没了。 现在的地狱三头犬,看起来就像是一只普通的小土狗一样。 张玄清不懂为什么,地狱三头犬会对自己这么恐惧。 难道是因为地狱三头犬来自地狱? 还是说,因为张玄清现在已经完全得到了圣主的能力,得到了十二符咒,甚至是火之魔气。 或许,在地狱三头犬的眼中,张玄清已经不是人类了。 他现在已经是火之恶魔了。 所有抵御三头犬才会如此的恐惧。 张玄清伸手想要摸一摸地狱三头犬的脑袋,下一刻,地狱三头犬居然直接摇著尾巴露肚皮了。 甚至眼神之中,无比諂媚的舔了舔张玄清的手。 张玄清看著地狱三头犬眼中的諂媚,张玄清摸了摸地狱三头犬的脑袋。 心想,把这条狗留在身边也行。 毕竟是安倍晴川能够召唤的最强式神。 或许是知道了张玄清的想法,地狱三头犬摇著尾巴不断的跟在张玄清身边。 而张玄清,看到天师殿。 张玄清的眼中,闪过一丝阴翳。 因为,天师殿已经被安倍晴川毁掉了,其中祖天师张道陵的画像,也被安倍晴川撕毁,天师殿的院墙,也被安倍晴川毁坏。 张玄清心想,如果安倍晴川不是被地狱三头犬吃了的话,那么张玄清,一定要好好折磨一下安倍晴川。 看著几乎被毁掉的天师殿。 张玄清的脑海之中,忽然灵光一闪。 【马符咒】,好像可以修復被毁掉的天师殿! 张玄清心念一动,將手放在了天师殿外墙之上。 下一刻,象徵著马符咒“治癒”之力的蓝白色光芒,瞬间便笼罩了整个天师殿。 被砸碎的雕塑復原。 被撕烂的画像也恢復如初。 被毁掉的外墙,都恢復原样。 这里的一切,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除了院子里多了一条狗。 就在这时,山门处的石勇,终於赶了过来。 石勇问道张玄清:“玄清!那个日本人在哪?” 张玄清说道,“被我杀了,神形俱灭!” 石勇点了点头,“哼,杀了也好,这群阴阳师,没一个好东西。” 忽然,石勇注意到了张玄清的地狱三头犬。 “哪来的狗啊?” 石勇作势就想要去摸。 可是,地狱三头犬却呲牙,仿佛下一刻就要一口咬在石勇的手上一样。 张玄清喊了一声,“不许伤害天师府的人。” 地狱三头犬这才停止呲牙。 石勇问道,“玄清,这狗挺可爱的,叫啥名?” 张玄清笑著说道,“没起名呢,师兄起一个吧。” 石勇说道,“头这么大,就叫大头吧。” 张玄清点了点头,“好,师兄你隨意。” ........ 三天后,张静清从山下回来了。 张静清问道张玄清,“玄清,师父下山的这段时间,天师府没有发生什么事吧?” 张玄清摇了摇头,说道,“师父,有弟子在,天师府肯定安然无恙。” 张静清这才点了点头,他有些不悦的说道,“他娘的,老夫下山之后,去和石坚一块去找了那阴阳师,可是那阴阳师也不和我们动手,只知道说些大道理,三句不离咱们的【正一盟威符籙】,要不是玄清你在山上,为师就回来了。” 张玄清皱眉,问道师父,“师父,咱们天师府真有这【正一盟威符籙】吗,您怎么从来没和我说过?” 张静清摆了摆手,说道,“道法万千,雷法为先,贪多嚼不烂,你都学会雷法了,还学符籙做什么,还有你要是真想学,等你当了天师,我就教你。” 张玄清摇了摇头。 心想。 这正一盟威符籙,可能並没有实体,而是藏在【天师度】之中。 所以,老天师才几乎不提这【正一盟威符籙】的,而老天师让张玄清继承天师之位? 张玄清才不想当天师,他才不想让自己被天师度束缚住。 而且,现在张玄清已经有了完整的十二符咒,以及火之魔气,张玄清根本就不需要天师度。 因为张玄清现在什么都不缺了。 张玄清厚著脸皮,对著老天师说道,“师父,我想下山.......” 老天师:“滚!一个月禁闭关完之后再下山!” 张玄清:“知道了,师父。” ......... 与此同时,另一边。 蜀中,青竹苑。 今天是青竹苑掌门的生日。 整个青竹苑上下,全都十分的高兴。 因为,三一门的大盈仙人左若童,亲自来给青竹苑掌门庆生。 青竹苑掌门和左若童切磋了一番之后,青竹苑掌门有些颓败,他嘿嘿笑了一声,“左门长,说起真正的通天之术,还得是您三一门的逆生三重啊,我年轻的时候您就这模样,我都老了,您还是这模样,逆生三重当真了不得。” 左若童只是微微一笑。 其中的苦涩,只有左若童一人知道。 青竹苑的掌门,接著对左若童说道,“不像是我们青竹苑的达玄掌,乍一眼看起来,挺玄乎,可是遇到真正的高人,达玄掌算个屁啊,我还没法跟弟子说。” 左若童说道,“和弟子如实说就是,有何不可说的?” 青竹苑掌门嘿嘿一笑,“不行啊,这样达玄掌在他们眼中,就不“玄”了,这样下去,我们青竹苑的道统,要断啊。” 左若童刚想要说话。 院子之中,便抬进来了两个木箱子。 青竹苑掌门问道力夫:“这是谁送来的?” 两个力夫对视一眼,说道,“俺们也不知道啊,一个看起来模样不大的小孩让我们给您送来的。” 不知为何。 左若童眉头微皱,他感觉到了,一丝丝的不妙。 ........ ........ 第51章 受委屈的小媳妇~ 青竹苑掌门嘿嘿一笑,对著左若童说道,“左门长,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孩,估计是我那弟子侯凌给我送来的,毕竟我今天都没见到他。” 左若童点了点头。 忽然对著青竹苑掌门说道,“王掌门,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那就是三年前,在迎鹤楼,听说您青竹苑的弟子侯凌曾经和一个叫李慕玄的人起了衝突?” 青竹苑掌门点了点头,“没错,那猴子不知天高地厚,將李慕玄逼入全性,我已经惩罚过他,不过他既然拜了王耀祖为师,那么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罪有应得。” 左若童深吸一口气,说道,“王掌门,我和那李慕玄之间也有些瓜葛,我......有些对不住那孩子,那孩子误入歧途也有著我的责任,所以我能不能恳求王掌门,日后青竹苑弟子遇到李慕玄的时候,能不能只是对他稍微教训,不要伤他性命?” 青竹苑掌门嘿嘿一笑,说道,“左门长都开口了,我王某人哪有不应的道理,况且,我那弟子侯凌能够通过李慕玄而让左门长记住他的名字,也算是他的荣幸。” 李慕玄点了点头,对著青竹苑掌门抱拳,“多谢王掌门。” 说完,青竹苑掌门打算打开这两个木箱子,打算看看里面是什么。 青竹苑掌门笑著说道,“我也想要看看,这猴子能给我送来什么惊喜。” 可是,当青竹苑掌门打开木箱子之后。 他整个人的脸色都变得铁青。 周围的女弟子,发出惊呼,害羞的不敢去看。 因为,木箱子之中,赫然是两道赤身裸体的男人。 他们两个被五大绑,嘴巴里面塞著两个破袜子,发不出声音来,只能呜呜呜的叫。 两人正是阮涛和侯凌。 看到这一幕,青竹苑掌门解开了阮涛的绳子,还有拿出来了阮涛嘴里的臭袜子,问道阮涛,“阮涛,是谁干的?” 可是,阮涛只像是失去了神智一般,双眼无神,连隱私部位都不知道遮挡,只知道盯著天空去看。 看到这一幕,青竹苑掌门解开侯凌的绳子,拿出侯凌口中的臭袜子。 青竹苑掌门问道,“猴子,这是谁踏马乾的?” 侯凌红著眼,大喊道,“李慕玄,踏马的李慕玄乾的,我和阮师兄去镇上给师父你买生日礼物,回来的路上,碰到了那个杀千刀的李慕玄,结果李慕玄就把我们哥俩抓住了,然后如此侮辱我们!” 听到这话。 青竹苑掌门的脸色变得提前铁青。 但是,青竹苑掌门又想到了刚才左若童的话,青竹苑掌门便说道,“哼,谁让你三年前招惹是非?技不如人,活该!” 侯凌愣住了。 他没想到,师父居然会这样。 就连双目无神的阮涛,也看了一眼青竹苑掌门。 就在青竹苑掌门转身就走的时候,左若童伸手拦住了青竹苑掌门。 左若童说道,“王掌门,李慕玄如此,和我也有著很大的关係,回门我就吩咐三一弟子,今后见到李慕玄,一定捉拿回来给掌门你请罪。” 青竹苑掌门点了点头,说道,“好,那就麻烦左门长了。” ........ 与此同时,另一边。 刚刚教训了侯凌和阮涛的李慕玄,心情大好。 三年前,李慕玄不是他们三人的对手。 三年后的今天,侯凌和阮涛,两人加起来都不是李慕玄一人的对手。 所以,李慕玄心情大好。 忽然,在路上,李慕玄遇到了一伙人,其中有人说道,“你们最近听说了吗,全性最近刚出了一个全性【恶童】李慕玄。” “听说过,据说这李慕玄是【鬼手】王耀祖的弟子。” “真没想到啊,那鬼手王耀祖,充其量就是二流高手,没想到教出来了李慕玄这么个弟子。” “你们说那李慕玄是为了什么啊?” “不知道,据说李慕玄不求財,不图色,就是单纯的伤人,前些日子,李慕玄大闹华光刘师兄的婚礼,还在刘师兄的婚礼上,脱了刘师兄的裤子......” “嘿嘿,管他呢,和咱们无关。” ........ 李慕玄听到眾人在谈论自己。 李慕玄便拍了拍其中为首一人的肩膀,问道,“喂,你们去哪啊?” 为首那人嚇了一跳,然后对著李慕玄说道,“嚇我一跳,我们来这还能干啥啊,肯定是去给青竹苑的王掌门祝寿啊。” 李慕玄咧嘴一笑,说道,“你们认识我是谁吗?” “不认识。” “嘿嘿,我就是你们口中的【恶童】李慕玄!” 听到这话。 眾人全都大吃一惊。 “臥槽!李慕玄!” “全性恶人李慕玄!” 眾人纷纷后退一步。 李慕玄笑著说道,“我从来没有伤害过你们,你们却叫我全性恶人,也罢,既然大家都叫我全性恶人,那我就把恶人这个名头给落实了吧。” 李慕玄阴笑著著走向他们。 他们全都很懵逼,“李慕玄!你要做什么!” 李慕玄嘿嘿笑著说道,“你们说完要做什么?” ........ 片刻之后,李慕玄把他们的裤子全脱了下来扔到了河里。 李慕玄並没有抢他们去祝寿的钱財和礼物,也没有杀他们的性命。 就是把他们全都揍了一顿之后,然后脱下他们的裤子,扔到了河里。 就在李慕玄做完这一切之后。 其中一人气喘吁吁的问道,“李慕玄,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这样做?” 李慕玄说道,“好玩啊,为了好玩啊。” 那人却摇了摇头,说道,“你知道我在你身上看到了什么吗?” 李慕玄问道,“看到了什么?” 那人说道,“我小叔去年刚结婚,可是我小叔却常年在外不回家,也不理我婶子,我婶子就天天在家里作妖,想引起我小叔的注意......” “李慕玄,你啊,就特么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啊,哈哈哈哈哈!” 李慕玄捏紧拳头。 他的拳头上青筋暴起。 隨后,李慕玄上前,抓住他的衣领,“你踏马找死!” 可是,那人却大笑,“哈哈哈哈,李慕玄,你越生气,我越感觉你像啊,李慕玄,来和我说说,是谁欺负了你啊~” 李慕玄额头上青筋暴起。 他的脑海之中,却出现了一道身影,挥之不去....... ........ ......... 第52章 你要学习丹噬不要? 那道身影白髮白衣,仙气飘飘,看起来如同是仙人一般。 大家也叫他.......大盈仙人。 没错,虽然李慕玄心中很不想承认。 但是,他却始终忘不掉左若童。 李慕玄四处作恶,想让左若童知道,却又不想让他知道。 想让他知道,是想告诉左若童,看到了吗,我李慕玄就是不加入三一门,我李慕玄也能混的风生水起。 不想让左若童知道,是因为他不想让自己在左若童心中的形象变坏。 李慕玄就是一个矛盾的集合体。 ........ “杀了我啊,李慕玄!” “有本事你就杀了我,我要是活著的话,我就四处去说,你全性【恶童】李慕玄,就是一个被拋弃了的小媳妇,哈哈哈哈!” 就在李慕玄乱想的时候。 那人忽然喊了一声。 李慕玄掐著他的脖子,恶狠狠的说道,“你再说一遍!?” “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那人却说道,“你杀了我,青竹苑掌门和左门长不会放过你的!” “左门长?” 李慕玄惊了一下。 那人点了点头,说道,“没错,就是左门长,你还不知道吧,左门长就在青竹苑!” 李慕玄顿时心慌。 他想见一眼左若童,心中却又没有勇气。 李慕玄鬆开那个人。 然后狼狈的离开这里。 这还是,自从迎鹤楼之后,李慕玄第一次这么狼狈。 ......... 与此同时,另一边。 蜀中,唐门。 內门之中,唐炳文正在和唐家仁下棋。 下著下著,唐炳文问道唐家仁,“师兄,你之前说高英才离开了唐门,现在在哪里生活,生活的可好?” 唐家仁一脸的无语。 对著唐炳文说道:“门长,英才离开唐门,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了,你现在才问?” 唐炳文哦了一声,“哦,原来三年前吗,时间过得这么快?” 唐家仁无奈的说道,“门长,英才和小梅在任家镇,英才现在一个月有著50块大洋的俸禄,所以不用我们担心。” 唐炳文点了点头,“是啊,有著唐门的手段傍身,英才不管在哪,都有活路。” 隨后,唐炳文又问道,“你还说,之前天师府的弟子,和我们外门弟子在一块了?” 唐家仁更加无奈。 这门长,有些健忘啊。 唐家仁点了点头,说道,“门长,这也是三年前的事了。” 唐炳文说道,“我知道,我只是想看一下,这老牛鼻子张静清的弟子,有没有能耐配得上慧中,家仁,你怎么看?” 唐家仁收起笑容,说道,“那小子,很不错,三年前,便能够诛杀梁挺,並且全身而退,现在的话,估计我都打不过张玄清。” 唐炳文轻笑一声,说道,“哈哈哈,你打不过的人多了去了,我打不过的人也多了去了,我们虽然打不过他们,但是我们能杀了他们啊。” “哈哈哈......” 唐炳文和唐家仁相视一笑。 唐家仁说道,“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你知道是什么吗,那就是张玄清只修炼了两年,便杀死了梁挺!” 听到这话,唐炳文愣住了。 两年,便杀了梁挺? 这是何等天赋? 唐炳文的心中,升起了异样的心思。 忽然,唐家仁问道唐炳文,“门长,你现在忽然问我这些,並不只是为了问我这些吧?” 唐炳文点了点头,说道,“是啊,师兄,在我们唐门之中,会【丹噬】的,除了你我二人,还有谁会?” 唐家仁说道,“小辈之中,杨烈很有天赋。” 唐炳文点了点头,“是啊,除了杨烈呢!?” 唐家仁摇了摇头,说道,“除了杨烈的话,其他人学成丹噬的机率,不足二成......等等,门长,你该不会是想.......” 唐炳文点了点头,说道,“没错,我就是想让张玄清学习丹噬。” 唐家仁皱眉说道,“门长,万万不可,学习丹噬的成功率有多么低,你我都知道,更何况,唐门从来没有外人学习丹噬的先例。” “而且,成功也就罢了,失败了呢,我们怎么和老天师,怎么和天师府解释?” 唐炳文说道,“成功率低,也並非不能成功,失败了,我亲自去龙虎山请罪。” “况且,张玄清和慧中在一起了,既然在一起了就不算是外人。” 唐家仁有些不理解,唐家仁说道,“门长,我不理解,你为什么?” 唐炳文沉默了片刻。 说道,“因为,就算是丹噬传了出去,那也没关係,因为想要修行丹噬,只能在唐门修行。” “而且,这一代唐门弟子,除了杨烈,我没有在他们身上看到希望,我寧可丹噬传出去,我也不想丹噬断了传承。” 唐炳文有著自己的私心。 他想把丹噬传给张玄清,有著诸多考虑。 第一,是唐炳文不想丹噬断了传承,因为他知道修行丹噬的困难程度。 第二,张玄清的確不算是外人,只要娶了唐门弟子,那么便默认为是唐门中人。 第三,唐炳文年轻的时候,欠张静清一个天大的人情,除了丹噬,唐炳文想不到唐门有什么东西可以还这道人情。 第四,张玄清两年便杀死了梁挺,估计早就把生死置之事外,正是这样的人,才能学会丹噬。 ........ 过了良久。 唐家仁问道唐炳文,“门长,你想好了?” 唐炳文点了点头。 唐家仁说道,“好,门长你想好了,那我便去问问张玄清!” 唐炳文问道,“师兄,张玄清现在就在唐门?” 唐家仁点了点头,“嗯。” 没错.......张玄清死缠烂打,老天师又放张玄清下山了。 与此同时,另一边。 唐门外门。 唐家仁找到张玄清,问道张玄清,“玄清,你要学习丹噬不要?” ......... ......... ps,,有著狗马符咒,学习丹噬是不会失败的~ 求催更~ 求好评~ 求免费的小礼物~ 义父们,爱你们~ ?(? ? 3?)?~~? 第53章 【蛇符咒】加【丹噬】最强刺客 张玄清一脸的懵逼,“嗯,大老爷,你在说什么呀?” 一旁的卢慧中也对著唐家仁说道:“就是,大老爷,这话可开不得玩笑,玄清从小没有接受过任何训练,他为何能学习丹噬,而且学习丹噬的失败率,有著多么的高,大老爷你又不是不知道。” 唐家仁笑著说道,“所以,我在问玄清啊,说不定玄清就想要学习丹噬呢,而且,玄清从一个普通人,成长到能够无伤杀死梁挺,只用了两年,就说明玄清不是一般的人。” “若不是玄清已经將生死置之事外,玄清又怎么会进步如此神速?” 张玄清:“........” 呃,我进步这么快,是因为我稳扎稳打的用系统升级啊! 是因为我有十二符咒啊。 ........... 卢慧中沉默了片刻,说道,“大老爷,那也不行,学习丹噬的失败率太高了,你想让我守活寡吗?” 大老爷笑著说道,“高风险,意味著高回报,而且,我这只是在问玄清要不要学习丹噬,他同不同意还在两可,玄清,我在问你最后一遍,你......要不要学习丹噬?” 张玄清沉默了。 但是,张玄清的心中却是跃跃欲试。 要知道,丹噬可是唐门的至高绝学。 丹噬中了,必死无疑。 至少在一人世界,是必死无疑的。 而且,丹噬的痛苦,根本没有人能够承受,连老年张怀义都承受不住丹噬的痛苦,寧愿让冯宝宝杀了他。 所以,张玄清是想学的。 虽然说,有著【蛇符咒】,张玄清已经能够做到无声无息的接近別人,但是张玄清却做不到,无声无息的杀人。 只需要得到丹噬。 那么,张玄清就能无声无息的杀人,张玄清凭藉著【蛇符咒】和【丹噬】就能成为最强刺客。 张玄清对著大老爷点了点头,说道,“大老爷,我要学!” 卢慧中对著张玄清喊道,“玄清,你......” 张玄清摸了摸卢慧中的脸蛋,对著卢慧中说道,“慧中,相信我,我一定会没事的。” 卢慧中看到了张玄清眼中的坚定。 口中的话,咽了下去。 卢慧中点了点头。 张玄清对著唐家仁说道,“大老爷,走吧。” 大老爷伸手,“走。” ........ 学习丹噬的地点。 在唐门內门,后山的一个山洞之中。 张玄清丝毫不怕,甚至心中有些雀跃。 因为,有著【马符咒】和【狗符咒】的存在,张玄清根本就不会失败。 忠诚的狗,让张玄清不惧死亡。 高贵的马,让张玄清百毒不侵。 这丹噬,说到底也是一种毒,只不过是一种十分特殊的炁毒。 只要是毒,张玄清就不怕。 只要不怕,那么丹噬便没有那么难学。 再说了,张玄清还有著狗符咒。 ......... 唐门內门,后山,山洞之前。 一个石桌的面前,坐著一个头髮白,但是看起来很乾净的老年人。 他的头髮虽然白,但是却整整齐齐,身上的衣服虽然旧,但是乾乾净净,脸上虽然有著皱纹,但是却整整齐齐。 正是唐门门长唐炳文。 唐炳文正在喝茶,看到张玄清和唐家仁到了。 唐炳文站起身来,对著唐家仁说道,“师兄。” 隨后,唐炳文又看向了张玄清,唐炳文说道,“想必这位就是张玄清吧,年纪轻轻便能诛杀梁挺,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张玄清抱拳,说道,“晚辈天师府张玄清,见过唐门门长。” 唐炳文轻笑著说道,“不必多礼,玄清,你在唐门地界內,杀了梁挺,算是帮了我们唐门大忙,还有你和卢慧中在一起了,既然你们在一起了,就说明你不是外人。” “我和师兄谈论许久,找不到东西可以感谢你,异术?你们天师府不缺。 钱財?我不想用这些黄白之物脏了你的手。” “所以,我思来想去,整个唐门,能够拿得出手的东西,不多,唯有丹噬尔。” “所以,我想让你学习丹噬,这是我们唐门的骄傲,也是唐门唯一一样,天师府没有的东西。” 张玄清不想说太多的客套话,只是对唐炳文抱拳,说道,“玄清,多谢唐门长。” 隨后,张玄清便想要走进山洞之中。 唐炳文伸手拦住张玄清,对著张玄清说道,“玄清,你在来之前,应该已经了解了丹噬为何物,你不怕吗?” 唐炳文目光灼灼的看著张玄清,唐炳文一手抓著张玄清的手,一边看著张玄清。 唐炳文接下来,要和张玄清说一些东西,只要张玄清真的不怕,真的不为所动的话,这就说明,张玄清真的有希望能学会丹噬。 而非送死。 唐炳文也知道,张玄清是天师府弟子,而非唐门弟子。 一但张玄清学习丹噬失败,死在唐门的话,那么老天师张静清饶不了唐门,也饶不了唐炳文。 而且,唐炳文的初衷是,未雨绸繆,让张玄清这个“门外”弟子学会丹噬,为丹噬多一条路。 而並非是让张玄清去送死。 张玄清看著老门长的眼睛,他的独眼之中,渗出骇人的寒光。 似乎,直视张玄清的灵魂。 张玄清,对著老门长说道,“不怕。” 张玄清的心跳没有加速,眼神之中没有躲闪,这说明,张玄清真的有希望学会丹噬。 老门长拉著张玄清坐下,对著张玄清说道,“玄清,你知道我这只眼睛是怎么没得吗?” 张玄清虽然知道,但是还是摇了摇头。 唐门老门长唐炳文轻笑一声,对著张玄清说道,“哈哈哈哈,差不多30年前,我还不是门长的时候,我接到了一个刺杀任务,当时价值600两银子,不是一个小数目,可是我的刺杀目標却很强,我刺杀了他三次,我都失败了,甚至在第三次刺杀过程中,我被他伤了眼睛,可是他却没有杀我,却以德报怨,帮我养伤.......” 张玄清问道,“然后呢?” 老门长嘴角微微上扬,说道,“然后......玄清,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做?” ......... ......... 第54章 向死而生 张玄清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唐炳文会问自己。 张玄清沉默了片刻,说道,“如果是我的话,我会杀了他!” 唐炳文嘴角微微上扬,问道,“为什么?” 张玄清说道,“为了唐门的声誉,他虽然救了您,但是一码归一码。” 唐炳文点了点头,“你说得对,他最终,死於自己的心善。” 唐炳文,彻底的相信了张玄清。 唐炳文对著张玄清说道,“玄清,学习丹噬,必须要承受丹噬的痛苦,玄清,我只告诉你四个字:向死而生。” “这是学习丹噬的秘诀!” 张玄清点了点头,“嗯,知道了,老门长。” ........ 唐家仁带著张玄清,来到了后山山洞之中。 后山山洞之中,有著一个蒲团,还有就是山洞的墙壁上,有著一道特殊的图案。 这就是,丹噬! 唐炳文对著张玄清说道,“玄清,这就是丹噬,你用自己的炁,按照图案上的经络不停的运行一个个周天,直到你的眼中,能够看到一些透明的小糰子,这样的话,你就成功了。” 唐炳文接著说道,“可能会很痛,但是你忍一下!” 张玄清点了点头。 直接运行丹噬的周天。 张玄清的心中,没有丝毫恐惧。 谈何向死而生。 张玄清有著【马符咒】的存在,身体感受不到丝毫的痛苦。 所以,张玄清只用了片刻。 就学会了丹噬。 张玄清睁开眼睛,看向唐家仁。 唐家仁看著张玄清睁开了眼睛,问道张玄清,“玄清,怎么还没开始?” 张玄清愣了一下,说道,“大老爷,我......成功了。” 唐家仁:“嗯???” 唐家仁整个人都懵了,“你说什么!你成功了???!” 唐家仁的大喊声。 吸引了山洞外面的唐炳文,然后,唐炳文衝进山洞,问道,“师兄,怎么了?!” 唐炳文看到,唐家仁和张玄清就站在那里,唐炳文以为还没有开始。 唐炳文皱眉。 以为是张玄清怕了。 唐炳文说道,“玄清,要是心中有恐惧,那我们就走,千万不要强行学习丹噬!” 唐家仁咽了一口口水,对著唐炳文说道,“门长,张玄清,他,他成功了!” 唐炳文虎躯一震。 唐炳文也懵了。 “你说什么?” 唐炳文不可思议的看向张玄清,问道,“玄清!你成功了??!” 张玄清点了点头,“对啊,我的眼前,出现了一些透明的小蝌蚪,不是小糰子,是一些小蝌蚪。” 唐炳文说道,“释放丹噬,我看看!” 张玄清点了点头,然后下一刻,张玄清的身边,出现了一个个的透明小蝌蚪。 这就是丹噬! 丹噬无色无味无形。 只有同样学会丹噬的人,才能看到丹噬。 而唐炳文,看到张玄清的丹噬。 整个人都不好了。 因为,张玄清的丹噬,量大,且距离远! 唐炳文从来没想到过。 丹噬,还能这么容易学习。 而且,张玄清刚学会丹噬,居然比自己学习了一辈子的丹噬,都要强大! 唐炳文整个人都不好了,不过他的心中,也为张玄清感到欣慰。 ........ 与此同时,另一边。 蜀中,某个山村旁,有著三五个全性正聚在一起喝酒。 正是李慕玄,还有苑金贵,以及李慕玄的那些狐朋狗友。 李慕玄大口的喝著酒,心中十分的得意。 李慕玄对著苑金贵和自己的那些狐朋狗友们说道,“你们是没看到那侯凌还有阮涛,三年前那么的神气,现在呢,三年后呢,他们俩人加起来都不是我的对手,我扒光了他们的衣服,把他们送回青竹苑给那老登当生日礼物,哈哈哈哈,我是真期待,看到青竹苑那老东西的表情啊。” “我也是真期待,再次看到侯凌和阮涛之后,他们看到我的表情啊,哈哈哈哈。” 说完之后,李慕玄就灌了一口酒。 而苑金贵,却用玩味的眼神,看著李慕玄。 忽然,苑金贵说道,“李慕玄,你以后恐怕是没机会遇到阮涛了。” 李慕玄愣了一下,说道,“苑金贵,你什么意思啊?” 苑金贵嘴角微微上扬,对著李慕玄说道,“因为,阮涛自杀了。” “就在昨日,青竹苑的阮涛,不堪受辱自杀了,他吊死在了房樑上。” 听到这话。 李慕玄彻底的呆了。 李慕玄的脸上,出现了茫然失措,不知自己要做什么的表情。 看到李慕玄的表情。 苑金贵的嘴角微微上扬,因为苑金贵,只是感觉李慕玄这样,好耍。 简直是太好耍了。 全性恶童李慕玄,最喜欢捉弄別人,却害怕杀人,这就让苑金贵感觉,十分的好玩。 李慕玄的想法,就像是个孩子一样。 而李慕玄,也的確是感觉到心中的茫然无措。 因为,从始至终。 李慕玄都只是想要“捉弄”他们,而並非是杀死他们。 所以,李慕玄才会感到心中恐慌和茫然无措。 李慕玄声音有些颤抖的问道苑金贵,“你怎么知道这消息的,保真吗?” 苑金贵笑著说道,“不然你以为你苑叔我是干什么的,当然保真。” 李慕玄接著问道,“那你又怎么能確定,这阮涛自杀,是因为我,而非其他的事情?” 苑金贵笑著说道,“因为啊,我听说,这阮涛死的时候,在桌子上写了一张纸条,上面写著。” 【今生,李慕玄辱我,我无顏苟活,来生,誓杀李慕玄!】 “桄榔”一声。 李慕玄手中的筷子,掉在了地上。 李慕玄猛然看向苑金贵。 “你还知道什么!说!” 苑金贵愣了一下,他看著李慕玄的反应,他似乎有些玩过头了........ ......... ......... ps,,义父们~求催更~求好评~ 评分到达8分,加更,每0.1分,加更一章~ “求求各位义父们,我想要......” “想要什么?” “8分~” 第55章 为年少不可得之物所困... 李慕玄眼睛之中,全是血丝。 李慕玄披头散髮,表情凶恶,看起来就像是恶鬼一般。 看著李慕玄的模样。 苑金贵咽了一口口水,对著李慕玄说道,“还有就是,当初阮涛自杀的时候,左门长也在现场,左门长得知阮涛是因为你而自杀,左门长放出话,说三一门也要和青竹苑一起,追杀你。” 听到这话,李慕玄像是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一样,一屁股坐在了石头凳子上。 李慕玄灌了一口酒。 他身边的齙牙全性对著李慕玄说道,“李慕玄,怕什么,不管是三一门还是青竹苑,谁要是敢来拿你,有兄弟们给你挡著。” 李慕玄没有回答他。 忽如其来的人磁,瞬间便將齙牙全性掀飞。 齙牙全性对著李慕玄大喊,“李慕玄,你他娘的疯了,你怕三一门,你怕左若童,你揍老子做什么?” 李慕玄没有任何的解释,而是,直接离开了这里。 李慕玄的背影,难掩失落。 看著李慕玄的背影,苑金贵想到了之前王耀祖对自己说的话。 “金贵啊,我死后,唯一担心的就是李慕玄这小子,这小子的手段我倒是不担心,可是这小子脾气怪,咱们相处了也有十几年了,老哥没什么求你的,唯一就是想要求求你,我死后,帮我看著李慕玄点。” ....... 或许是苑金贵最后的良心发现。 苑金贵把筷子摔在地上,隨后跟著李慕玄而去。 齙牙全性对著苑金贵喊道,“苑叔,去哪啊?” 苑金贵表情凶恶的回头,对著齙牙全性他们喊道,“闭嘴,別跟著我,不然杀了你们!” 齙牙全性愣了愣。 然后,说道,“踏马的,一个个的火气这么大,老子做错了啥啊,都衝著老子吼!” ....... 李慕玄逃走了,像是一只小丑一样,逃走了。 李慕玄藏到了一个山洞里,一个伸手不见五指,一个见不得天日的山洞里。 曾经,有著无数次,李慕玄幻想著见到左若童。 他想要向左若童证明,自己就算是不加入三一门,也能有著好师承。 我就算是不学逆生三重,也能变得强大。 世间玄门,不止三一门一家。 可是,直到现在,李慕玄听到左若童的三一门要捉拿自己。 李慕玄怕了。 他並不是怕三一门,而是怕左若童。 李慕玄害怕的,只是左若童。 他不想让左若童看到现在狼狈的自己。 李慕玄时常感觉自己豁达。 可是,直到现在,李慕玄才认清自己,自己的“豁达”只是装出来的,李慕玄的心中后悔,但是李慕玄从来不会说出来。 人终究会被年少不可得之物,困其一生。 李慕玄便是如此。 因为,他从来没有得到过左若童的认可。 所以,他想要得到的,只是左若童的认可! 就在这时,苑金贵走进山洞。 李慕玄大喊,“滚!给我滚!” 苑金贵沉默了片刻,说道,“李慕玄,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李慕玄没有说话。 苑金贵说道,“你呀,现在就像是一个被拋弃的小媳妇一样。” 李慕玄瞬间使用倒转八方向著苑金贵袭击而去。 可是,苑金贵躲开之后,对著李慕玄说道,“嘿,你小子,不知好歹,要不是老子和王耀祖一块生活了这么多年,还真被你小子得逞了。” 隨后,苑金贵对著李慕玄说道,“李慕玄,別闹了,左若童已经离开蜀中了,陆瑾来了,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李慕玄沉默了。 陆瑾....... 一道身影,在李慕玄的脑海之中浮现,那是一个白髮少年。 他的脸上,永远洋溢著笑容。 陆瑾,是陆家的弟子,也是左若童的话弟子。 听到这个名字。 李慕玄从山洞之中走了出来,而这一次,李慕玄的表情,和之前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虽然看不出哪里不一样,但是哪里都不一样了。 李慕玄对著苑金贵说道,“老苑,谢谢你。” 苑金贵咧嘴一笑,对著李慕玄说道,“嘿嘿,李慕玄,你说这世界上,除了我还有谁会帮你啊?” 李慕玄没有说话。 苑金贵对著李慕玄说道,“走吧,跟我来,你用倒转八方的人磁包住我们俩,免得被陆瑾发现了,这一次,来的可不只是陆瑾一个人,闹不好,咱们也得交代在这儿。” 李慕玄点了点头。 ........ 另一边。 青竹苑,青竹苑的王掌门安葬好了阮涛。 而侯凌却抱著阮涛的墓碑號啕大哭。 青竹苑掌门恨铁不成钢的对著侯凌说道,“小猴子,现在满意了吧?” 侯凌擦了一把眼泪,看向师父,问道,“师父,您什么意思?” 青竹苑掌门恶狠狠的说道,“还能有什么意思啊,你师兄是你害死的!” 侯凌:“我?” 青竹苑掌门说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三年前种下的因果,现在终於轮到你们来尝了。” “若是三年前,你们在迎鹤楼没有招惹那李慕玄,李慕玄也就不会加入全性,若是在李慕玄加入全性之时,你们杀了他,也不会有现在的苦果,小猴子,你现在还敢说,你大师兄不是你害死的吗?” 听到这话。 侯凌整个人如遭雷劈。 整个人都表情变得浑浑噩噩,眼神之中失去了全部的光彩。 他沉浸在悲伤之中。 口中一直不断的重复,“师兄是我害死的,师兄是我害死的......” 看到这一幕,侯凌的师妹想要上去搀扶侯凌。 可是,青竹苑掌门却大声喊道,“小茹,不许去管小猴子!” “让他自己好好反省反省,让他为自己的过错而买单!” 听到师父的话,侯凌的师妹也不再去扶。 而侯凌,整个人也都变得心灰意冷。 ........ 而远处,山坡上,李慕玄和苑金贵趴在山坡的背面。 苑金贵喃喃自语,“不管这青竹苑掌门有著多大的能耐,还是有著通天的本事,这都不是一个好师父!” “这侯凌纵然有著过错,可是这当师父的,也应该悉心开导,可是......呵呵,这侯凌这辈子废了。” “这就是所谓的名门正派,还不如咱们全性呢,你师父王耀祖死前,最放心不下的还是你.......” 李慕玄听著苑金贵喋喋不休,有些生气的说道,“住口,老苑,你说没够了是吧,你不是说陆瑾要来吗,我怎么没看到人影呢?” 苑金贵嘴角微微上扬,说道,“別急,让子弹飞一会。” ......... ......... 第56章 陆瑾险境 “什么飞一会?” 李慕玄瞪著苑金贵。 苑金贵撇了撇嘴皮子,说道,“一点都不懂男人之间的浪漫......” 过了片刻之后,果然,有著两个身穿白袍的身影,来到了青竹苑。 其中一人白髮飘飘,长相清秀,正是陆瑾。 陆瑾的身后,还跟著李慕玄曾经熟悉的一道身影,那就是......水云师兄。 曾经,李慕玄年幼时,拜入三一门前院,前院的管事就是水云师兄。 青竹苑掌门对著陆瑾和水云师兄抱拳,“两位,就是三一门的仙长吧,左门长和我说过了,你们要来。” 陆瑾抱拳,说道,“晚辈陆瑾见过王掌门,我和师兄来青竹苑,就是为了调查李慕玄的。” ......... 看到水云师兄和陆瑾。 李慕玄的眼中,出现了些许的苦涩。 如果当初自己....... 那么,现在自己也是其中一位,身穿白衣,不管走到哪,都有人尊称一声仙长。 可是,没有如果....... 各种各样的情绪,在李慕玄的眼中酝酿,李慕玄深吸一口气,想要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 这其中的情绪,李慕玄也说不通。 或许有后悔,或许有著嫉妒。 不过,李慕玄对著苑金贵说道,“老苑,我们走!” 苑金贵问道,“咋了,不看了?” 李慕玄点了点头,“嗯,不看了,没意思,咱们走!” 或许是李慕玄翻涌的情绪,让护身的人磁有些波动。 水云师兄看向这儿的方向,大喊一声,“谁!” 隨著水云师兄的一声大喊,眾人纷纷看过去。 李慕玄暗中惊呼:“布豪!快跑!” 隨即,李慕玄和苑金贵,便向著反方向跑去。 而陆瑾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他对著水云师兄说道,“师兄,追!” 水云师兄点了点头,然后和陆瑾迅速的向著李慕玄逃跑的方向赶去。 苑金贵不断的埋怨李慕玄,“李慕玄,你怎么连这点事都干不好啊?” 李慕玄没有说话,他知道是自己心乱了,才导致倒转八方的人磁磁场乱了,才会被发现。 苑金贵咬牙喊道,“老子可不想和这群打不死的蟑螂打交道,他们的目標是你,你別连累我,咱们分开跑!” 而身后,水云师兄认出来了这就是苑金贵。 水云对著陆瑾喊道,“陆瑾,这是全性苑金贵,想必这就是全性【恶童】李慕玄了,你去追李慕玄,我去追苑金贵。” 陆瑾点了点头,然后向著李慕玄追去。 而苑金贵看到,自己和李慕玄分开跑,但是也是被水云追。 苑金贵就一阵恼怒,他回头对著水云大喊,“水云,老子认得你,老子和你无冤无仇,你去追李慕玄啊,你来追我做什么?” 水云大喊道,“全性妖人,人人得而诛之,我想杀你,没有理由!” 苑金贵急了,“水云!你不讲理!老子诅咒你生孩子没屁眼!” 水云脸色铁青。 苑金贵继续骂道,“老子不止是诅咒你,老子还诅咒你们三一门,诅咒左若童这辈子都无法突破三重!诅咒你们三一门灭门!” 听到这话。 水云忍无可忍。 他大声喊道,“休要侮辱恩师!” 水云陡然加速,苑金贵愣了一下,“臥槽!” ........ 而另一边。 陆瑾不停的在追李慕玄。 陆瑾对著李慕玄大喊,“李慕玄,停下!” 李慕玄的脸上有著恐惧。 李慕玄不断的跑,不知为何,李慕玄不想和陆瑾斗。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 周围忽然张起一张大网,大网从天而降,瞬间盖住陆瑾。 陆瑾愣了一下,李慕玄也停下了脚步。 李慕玄定睛看去,是他的那些全性狐朋狗友。 齙牙哥对著李慕玄说道,“李慕玄,你他娘的看哥们够不够义气,说帮你对付三一门,就肯定帮你对付三一门的人,怎么样?” 陆瑾有些恼怒,下一刻,陆瑾的眼中,出现洁白的炁焰! “逆生三重,第二重,开!” 陆瑾瞬间撕碎大网,衝到齙牙哥的面前,然后一拳打碎齙牙哥的齙牙。 顿时,齙牙哥口中血流成河。 齙牙哥对著剩下的人喊道,“兄弟们,动手!抓住他!” 陆瑾看著四面八方围过来的全性。 他们数量眾多,但是陆瑾却丝毫不怕! 陆瑾靠著自己的逆生三重,不断的和这些全性成员相斗。 而李慕玄,则是一直呆愣在原地。 渐渐的,全性成员落入了下风,齙牙哥对著李慕玄大喊道,“他娘的,李慕玄,哥几个是来帮你的,你他娘的在一旁看热闹?” 李慕玄咬牙加入了战场。 李慕玄不断的使用看不见的人磁,来对陆瑾造成伤害。 陆瑾以一敌多,渐渐的陆瑾有些体力不支了。 陆瑾气喘吁吁,他眼中的白色炁焰,也几乎熄灭。 逆生三重的確可以规避物理伤害,但是长时间的开启逆生三重,让陆瑾体內的炁,所剩无几了。 看到陆瑾快不行了,齙牙哥大喊一声,“三妹!动手!” 下一刻,树冠之上,出现一个戴著围裙的女人,女人一发毒鏢,扔在了陆瑾的后背上! 陆瑾咬牙! 伸手拔出毒针,可是已经晚了,陆瑾已经中毒了。 陆瑾回头看著树冠之上的女人,没想到,这里还藏著一个。 渐渐的,陆瑾感受到了,四肢有些发软,长时间的使用逆生三重,陆瑾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 陆瑾看著面前的这些全性成员,心中暗道:“坏了!这次大意了!” 而齙牙哥,则是眯著眼,手中拿著一把刀,对著李慕玄说道,“嘿嘿嘿,李慕玄,这傢伙把我的牙打碎了,那我把他舌头割下来,你认为怎么样?” ......... ......... 第57章 张玄清插手 听到这话。 李慕玄瞬间就懵了,割下陆瑾的舌头? 李慕玄看著齙牙男。 齙牙男看到李慕玄没有回应,tui了一声,“tui,老子倒要看看,割下你的舌头,三一门的逆生三重,能不能修!” 齙牙男拿著小刀,便缓缓的向著陆瑾走去。 可是,陆瑾的眼中,没有丝毫的惧怕。 就到这样的眼神。 像是一把刀一样,深深地插入李慕玄的心臟! 陆瑾! 你凭什么这么清高! 陆瑾! 当年大家一起拜入三一,凭什么只有你陆瑾成为左若童的弟子! 李慕玄心中的嫉妒,像是火山一样的爆发。 可是,李慕玄不想把事情闹得这么大。 因为,只要全性割了陆瑾的舌头,那么李慕玄便和三一门,再也没有调和的可能性了! 李慕玄使用人磁,掀飞齙牙男,对著齙牙男说道,“住手!” 齙牙男在地上打了两个滚之后,起身怒气冲冲的对著李慕玄大喊道,“李慕玄,你他娘的就是白眼狼,刚才打陆瑾的时候,就是你出力最少,现在打起我来了,倒是一把子力气!” 李慕玄对著齙牙男说道,“我们不能伤陆瑾!” 齙牙男问道,“为什么!” 李慕玄沉默了片刻,说道,“因为,陆瑾的师父是左若童,是大盈仙人,我们要是伤了陆瑾,那这辈子,我们都要在逃亡之中度过。” 齙牙男大喊,“他娘的,老子本来就是全性,本来就是人人喊打!” 李慕玄斩钉截铁的说道,“那也不行!” 隨后,李慕玄咬牙护在陆瑾的身前,对著陆瑾说道,“陆瑾,你走!” 陆瑾深深地看了一眼李慕玄的背影,然后一瘸一拐的离开了这里。 刚才的毒针,让陆瑾浑身无力。 看到李慕玄放走了陆瑾。 齙牙男不可思议的看著李慕玄,“李慕玄,你他娘的........唉,老子真服了你了,你他娘的既然这么圣母心,当年为什么要加入全性啊?” “他娘的,要不是看在王老头的面子上,要不是老子打不过你,老子早就.......” “唉.......” 全性眾人对李慕玄感到无语,然后纷纷离开了。 李慕玄的心中,不知为何空落落的。 好人堆里学不好。 坏人堆里学不坏。 这还真应了李慕玄那句话——那是他们易染! 李慕玄当真是做到了“出淤泥而不染。” 他的心中纠结。 看著陆瑾的背影,又看著全性成员的背影。 李慕玄咬牙,还是跟上了全性他们。 ......... 过了片刻。 陆瑾走出树林,迎面遇到了水云师兄。 水云看到陆瑾这模样,连忙上前扶起陆瑾,“陆瑾,你怎么样了?” 陆瑾有些虚弱,不过看到水云师兄,也算是鬆了一口气,陆瑾说道,“师兄,我中毒了。” 水云皱眉,对著陆瑾说道,“別动,我来替你解毒!” 片刻之后。 陆瑾浑身恢復了一些力气,陆瑾问道水云,“水云师兄,苑金贵呢?” 水云有些恼怒,他对著陆瑾说道,“让他跑了,这傢伙实在是太狡猾了!” 水云又反问陆瑾,“陆瑾,你浑身的炁都已经耗尽了,你没有办法维持逆生状態,你是如何逃脱的?” 陆瑾有些羞愧,陆瑾说道,“师兄,是李慕玄救了我!” 水云皱眉,“哼,这全性恶童,到底想要干什么!” 陆瑾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 过了片刻。 陆瑾说道,“或许是,他忌惮师父吧。” “因为,我多年前和李慕玄一起在前院的时候,他话里话外,都十分的想要拜入三一门啊。” 水云嘆了一口气,说道,“不管因为什么,总之这次是李慕玄救了你,还算他心中有些良心。” .......... 与此同时,另一边。 张玄清学会丹噬之后,唐家仁正在向著唐门弟子吹嘘。 这张玄清学会丹噬是如何如何的容易 ,如何如何的简单。 这样,可以让唐门弟子,没有那么怕丹噬。 只要不怕,只要心中有信心,那么学会丹噬的机率,会大幅度增加。 而许新找到了张玄清,许新不可思议的对著张玄清竖起大拇指,对著张玄清说道,“张玄清,你牛逼,你是这个,你不但在三年前就能杀死梁挺,你还能拿下卢姨,你还能学会丹噬!” 听到这话,卢慧中作势要打,“许新,我看你是皮又痒痒了!” 许新说的是实话。 张玄清確实很久,不管是杀死梁挺,还是拿下卢慧中,还是学会丹噬。 寻常人,只要做到其中一点,就足以证明他的不凡。 可是,这样的事情,张玄清做到了三件。 就在这时。 董昌从外走来,看到许新和张玄清他们,董昌说道,“你们听说了吗,最近蜀中发生了一件大事!” 许新问道,“蜀中还能发生什么大事啊?” 董昌说道,“前段日子,不是青竹苑的王掌门生日吗,在王掌门生日后的第三天,青竹苑的大弟子阮涛上吊自杀了。” 许新说道,“大弟子?阮涛?我听说过阮涛啊,这人很银义,他怎么忽然自杀了啊?” 董昌左看看,右看看,小心翼翼的说道,“据说,是在青竹苑王掌门生日的那天,被人扒了裤子。” “好像......好像是全性【恶童】李慕玄。” 听到这话。 张玄清再也不淡定了。 张玄清问道董昌,“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董昌愣了一下,说道,“具体啥时候不知道,但是......就在前几天。” 张玄清收拾行李,便打算离开。 卢慧中问道,“怎么了,这么急?” 张玄清说道,“我有著,不能不离开的理由,李慕玄是我兄弟。” 张玄清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他不想看著李慕玄最后落到远遁海外的下场,也不想看到张玄清心目中的仙长左若童,落得一个鬱鬱而终的下场。 张玄清,有办法让左若童重拾信心! 张玄清当即,便打算离开。 听到张玄清这话,许新对著张玄清提醒说道,“玄清,你不要和全性走的太近啊,你是名门正派,小心被误会。” 张玄清:“........” 张玄清看了一眼许新,心想,这话怎么能从你嘴里说出来呢? 合著未来和无根生结拜的三十六贼里面,没你是吧? ......... ......... 第58章 只为道心通透 张玄清离开了唐门,便向著蜀中青竹苑赶去。 希望现在,左门长还没有走。 张玄清记得,左门长曾经来青竹苑为王掌门庆生。 可是,路上,张玄清却又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去做了。 张玄清不算是一个好人,但是也不算是一个坏人。 拯救李慕玄和左门长,对张玄清没有任何的帮助,但是张玄清还是想要去干这件事。 因为,张玄清只求一个道心通透,不留遗憾,也就是张玄清想干什么,就去干什么。 左门长的逆生三重,应该是第二重的最顶端,普天之下,能够隨意撕破左门长逆生的人,恐怕也只有无根生的【神明灵】了。 这是左门长亲口说的,天下能胜他一招半式的,不超五指之数,但是能够隨意撕破逆生的,恐怕没有人能够做到这一步。 当时的左门长,还不知道无根生的【神明灵】能够撕破逆生三重,所以左门长才这么说的。 而张玄清则是在想,自己的【龙爆破】,有没有可能能够撕破左门长的逆生三重呢。 然后,让自己来成为左门长的“侣”? 而非无根生? 张玄清的心思有些乱,张玄清快步赶到青竹苑。 青竹苑就如同其名,坐落在一片竹林之中,张玄清来到青竹苑,刚好看到了青竹苑的王掌门。 张玄清瞬间来到了王掌门的面前,问道王掌门,“王掌门,请问左门长,还在青竹苑吗?” 青竹苑的王掌门,看到张玄清,不知道是什么门派,但是想必不是什么大门派,王掌门对著张玄清说道,“哪来的野狗,闻著大盈仙人的味儿就来了。” 一句话,让张玄清火冒三丈。 怪不得,在迎鹤楼的时候,侯凌嘴那么欠,原来这当师父的,嘴也这么欠。 这已经不是教徒无方了,这是侯凌感同身受啊! 张玄清抬手,对准身旁竹楼。 “轰——!” 一发龙爆破,瞬间將竹楼轰成灰烬,张玄清怒气冲冲的对著王掌门说道,“姓王的,现在我问你,左门长,在不在青竹苑?” 看到张玄清龙爆破的威力。 王掌门嘴皮子颤抖。 他似乎意识到了,面前的这个少年,好像有些不好惹。 不过,王掌门年纪都这么大了,肯定不可能向个小辈服软。 王掌门冷哼一声,“左门长要是在的话,听到你的动静,不早就出来了?” 隨后,王掌门接著说道,“不过,三一门的陆瑾和水云,刚离开青竹苑不久。” 张玄清眼前一亮,说道,“他们往哪走的?” 王掌门沉默了片刻,说道,“东南方向。” 张玄清看了一眼王掌门,然后【鸡符咒】升空,【兔符咒】迅速的向著东南方向追赶而去。 途中,张玄清看到一个人正在钓鱼。 张玄清迅速俯衝而下,落在了河边。 张玄清看到那人影,表情浑浑噩噩的。 居然是侯凌。 现在的侯凌,和之前简直是判若两人。 张玄清问道侯凌,“侯凌,你怎么不在青竹苑了?” 侯凌眼神混沌的看了一眼张玄清,对著张玄清说道,“我.......已经不是青竹苑弟子了,我退出了青竹苑,现在我就是一个普通人。” 张玄清看著侯凌现在的模样。 嘆了一口气。 说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 张玄清继续向著东南方向追赶,直到看到了两道白衣身影。 张玄清追了上去,水云师兄耳朵动了动,瞬间回头看著张玄清。 “谁!” 陆瑾也猛然回头,可是当陆瑾看清楚是张玄清之后。 对著水云大喊,“师兄!停!停!別动手,这是张玄清,是天师府老天师的弟子!” 张玄清看到水云和陆瑾之后,对著两人抱拳,“二位,在下天师府张玄清。” “三一门,水云。” 陆瑾笑著说道,“玄清兄,你忘了,我们在陆家大院见过。” 张玄清想要逗逗陆瑾,张玄清恍然大悟的说道,“哦哦,我记起来了,在陆家大院,你被我师兄一巴掌.......” 陆瑾:“!!!” 陆瑾连忙捂住张玄清的嘴,对著张玄清说道:“玄清兄,这样的话不要说了,你说了让我以后怎么见人啊!” 张玄清点了点头,“好的,好的。” 水云却是一头雾水,“陆瑾,你们在说什么啊,什么一巴掌两巴掌的?” 陆瑾乾笑一声,说道,“师兄,没什么,就是当初在陆家大院,之维师兄一巴掌破了师弟的逆生状態.......” 陆瑾只口不提自己號啕大哭。 张玄清问道陆瑾,“陆瑾,你们怎么在青竹苑,左门长又在哪里?” 陆瑾嘆了一口气,说道,“我和我师兄,是来调查李慕玄的,李慕玄毕竟和三一门有些渊源,所以家师对李慕玄很是上心,可是却和李慕玄擦肩而过。” “甚至,李慕玄还救了我一次......” 水云接著说道,“还有就是,家师在青石镇收了两个弟子,我们去一趟青石镇,和他们说一些入门的事宜。” 张玄清脑海中灵机一动。 他问道水云,“水云师兄,那两个弟子,接著就要去三一门吗?” 水云摇了摇头,说道,“不,只是和他们说一些拜师的事宜,还有要准备的东西,差不多明天就要去三一门了吧!” 张玄清点了点头,对著二人说道:“在下还有事,先行告退!” 张玄清离开了两人的视线。 张玄清想到了办法,解开李慕玄的心结。 还真得用无根生的办法。 李慕玄的心结,既然是未曾拜左若童为师。 那就,让李慕玄拜左若童为师就好了。 时间紧,任务重。 当务之急,是先找到藏匿的李慕玄! ........ ........ 第59章 走,去三一门 张玄清知道,李慕玄就藏在这大山之中。 李慕玄这个人,有贼心没贼胆。 他只敢捉弄阮涛,可是阮涛真的死了,能把李慕玄惊的不敢出山。 张玄清使用【鸡符咒】飞在空中,忽然,张玄清看到了树林之中,传来了烟火气。 张玄清瞬间来到这里。 ........ “苑大哥,你说那李慕玄,到底手咋了啊?” 一伙全性聚在一起。 一个光头男问道苑金贵。 苑金贵嘴一撇,就说道,“那李慕玄,肯定是怕了三一门了。” 齙牙男咧嘴一笑,露出来了没牙的牙床,齙牙男说道,“要我说啊,这李慕玄就是后悔加入全性了,你没看到他,看陆瑾的眼神之中,除了羡慕还是羡慕,哈哈哈哈......” 苑金贵咧嘴一笑,对著齙牙男说道,“这话你要是让老王听到了,他得气的从棺材里爬出来,养了这么多年的一个白眼狼。” “.......” ........ 张玄清使用【蛇符咒】藏匿在周围,张玄清看著这苑金贵。 对人说人话,对鬼说鬼话。 生儿子肯定没屁眼。 张玄清陡然现身,最先看到张玄清的光头男猛然站起来,然后抬手便拿刀,对著张玄清砍去。 本书首发 101 看书网伴你閒,101????????????.?????超贴心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张玄清眼中发红,下一刻,双目之中便有著两道雷射射出。 炽热的雷射,瞬间便將光头男的身体洞穿。 这是【猪符咒】。 “憨厚的猪可以让你电眼逼人。” 这是张玄清第一次使用【猪符咒】,虽然威力有些比不上“龙爆破”,但是“雷射眼”的穿透力,倒是还不错。 张玄清杀死光头男之后。 嚇的苑金贵连筷子都拿不住了,苑金贵的手一哆嗦,筷子瞬间便掉在了地上。 苑金贵作为全性的“消息通”。 自然是认得张玄清。 没有丝毫的犹豫。 苑金贵“扑通”一声给张玄清跪下,苑金贵毫无节操,对著张玄清说道,“玄清真人,全性苑金贵见过玄清真人,小苑我不知道玄清真人忽然到访,不知玄清真人.......” 张玄清懒得和苑金贵这些废话。 张玄清对著苑金贵说道,“现在,带我去找李慕玄。” 苑金贵一脸苦涩的说道,“玄清真人,我不知道李慕玄在哪.......” 不等苑金贵说完,张玄清双目发红,似乎下一刻就要射出雷射。 苑金贵立场十分灵活。 他立马说道,“那是不可能的,玄清真人,我这就带您去。” 张玄清点了点头。 苑金贵带著张玄清去找李慕玄,苑金贵在心中对著李慕玄道歉,“小李子啊,別怪你苑叔,这是你命数尽了。” 苑金贵还以为张玄清想要杀李慕玄。 苑金贵指著一个隱蔽的山洞,对著张玄清说道,“玄清真人,李慕玄就藏在洞里。” 张玄清看了一眼苑金贵。 把苑金贵嚇的直哆嗦。 张玄清对著苑金贵说道,“苑金贵,你说你一直在人家背后说人家坏话,你將来生儿子,会不会没屁眼啊?” 苑金贵当即给自己张嘴。 一巴掌说一句,“对,我生儿子没屁眼。” “对,我生儿子没屁眼。” 张玄清眼中有些厌恶,不过张玄清还是对著苑金贵说道,“我走了,你肯定也会在背后说我的坏话,但是我不杀你,我想看你儿子,有没有屁眼。” 苑金贵说道,“玄清真人,我哪敢说您的坏话啊,而且玄清真人您说得对,我生儿子,肯定没屁眼。” “滚!” “好嘞,我这就滚!” ....... 苑金贵走后,张玄清对著山洞里面的李慕玄喊道,“李慕玄!出来!我是张玄清!” “我来这里不是为了杀你,也不是为了伏你。” “我来这里,是想要解除你的心魔。” “在迎鹤楼的时候,你可以说过我,是你一辈子的朋友啊。” “李慕玄,如果你认我这个朋友,那你就出来。” “我是,天师府张玄清!” ......... 山洞之中。 李慕玄穿著洁白的衣服,但是衣服上早已斑驳不堪。 李慕玄蜷缩在山洞的角落里。 脑海之中,陆瑾的身影,一幕幕的出现在李慕玄的脑海之中。 恨? 没有恨。 嫉妒? 怎能不嫉妒!? 原本,李慕玄也能成为其中之一,可是,李慕玄却错过了这个机会。 忽然,李慕玄听到了张玄清的喊话。 他嚇了一跳。 毕竟,张玄清三年前杀梁挺的新闻,还让李慕玄歷歷在目。 可是,当李慕玄听到斩玄清说“我是你的朋友”的时候。 李慕玄愣住了。 在全性,李慕玄也有著许多的“朋友”,但是这都是一些鸡鸣狗盗之辈,他们从来没有把李慕玄当做朋友,他们也不配成为“不染仙人”的朋友。 而现在,听到“朋友”二字,李慕玄的心中暖暖的。 经过了片刻的犹豫之后。 李慕玄走出山洞。 刺目的阳光,让李慕玄下意识的挡住眼。 张玄清看著李慕玄出来了。 张玄清看著李慕玄身穿的白衣。 这正如李慕玄的初心。 而李慕玄白衣上的斑驳,正是李慕玄这些年所经歷的一些东西。 已经污染了李慕玄的初心。 想要再回到从前。 谈何容易。 就像是这件白衣,再也无法洗净一样。 看到张玄清。 李慕玄下意识的退了一步,他喊道,“玄清......真人。” 思索片刻之后,李慕玄在“玄清”的后面,加上了“真人”二字。 张玄清对著李慕玄说道,“李慕玄,別叫真人,显得生分,叫我张玄清就好。” 李慕玄走在张玄清的身边。 两人的形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张玄清对著李慕玄说道,“李慕玄,你整天浑浑噩噩,整天担惊受怕,用不了多久,就会心魔丛生,你想不想除掉心魔?” 李慕玄用力点了点头,“想!做梦都想!” 张玄清说道,“那好,那就跟我走!” 张玄清拽住了李慕玄的手腕。 李慕玄愣了一下,“去哪?” 张玄清:“三一门!!!” ........... 第60章 猴符咒可以让你千变万化 李慕玄:“!!!” 李慕玄大惊失色,说道,“我不去,我不去!” “三一门要抓我,左若童要杀我,我才不去三一门。” 张玄清:“.......” 看著应激的李慕玄,张玄清有些无奈,这小子就这么怕左若童啊? 张玄清对著李慕玄说道,“不去也得去,你的心魔就是三一门,所以你必须要去三一门!” “李慕玄,你认为你逃的掉吗?” “相信我,李慕玄!” 李慕玄愣神片刻,然后点了点头。 李慕玄对著张玄清说道,“你说得对,我逃不掉,应该面对的,早晚要面对,所以我不会逃。” “走吧,张玄清,我也.......很想念左若童啊!” 张玄清抓住李慕玄的手,两人迅速向著青石镇赶去。 张玄清和李慕玄,务必要赶在陆瑾和水云之前,赶到青石镇! ....... 来到青石镇。 “呕——” “呕——” “握草!张玄清,你怎么跑的这么快!” 李慕玄不停的乾呕,他有些不理解,为什么张玄清跑的这么快! 张玄清看著不停乾呕的李慕玄,拍了拍李慕玄的肩膀,对著李慕玄说道,“这就顶不住了?李慕玄你也不行啊。” 李慕玄摆了摆手,说道,“张玄清,我服,你三年前就能杀梁挺,没想到你的速度还这么快!” 张玄清嘴角微微上扬,对著李慕玄说道,“我的能力多的是,你不知道的也多的是。” 青石镇冯家。 今天张灯结彩的大宴四方。 因为冯家的两个儿子,全都加入了【玄门】三一门。 虽然说,不一定能够正式拜入三一,但是能够得到资格,也足以让“冯家”这种凡夫俗子高兴了。 张玄清和李慕玄乔装打扮。 混入了冯家。 冯家,冯家家主喝的满面潮红。 他兴奋的发表讲话。 “咳咳,承蒙玄门三一不弃,我的两个儿子全都拜入玄门三一,哈哈哈哈,大家別停,喝,喝!” “恭喜冯老先生啊。” “恭喜恭喜。” “您的两个孩子拜入三一,未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周围恭迎的话,让李慕玄握紧了拳头。 张玄清看了一眼四周。 陆瑾和水云果然没有到来。 张玄清拽了一下李慕玄,对著李慕玄说道,“走,和我去后院。” 张玄清抓著李慕玄,两人隱身来到后院。 张玄清看到了即將拜入三一门的两个方脸兄弟。 然后,张玄清对著李慕玄说道:“李慕玄,打晕他俩。” 李慕玄:“啊?” 张玄清瞪了一眼李慕玄,“咋了,这样的脏活,还得我来办啊?” 李慕玄点了点头。 然后,李慕玄打晕了两个方脸兄弟。 张玄清知道,他们二人的命运,因为这件事而改变。 张玄清更改他们两个人的命运。 张玄清也感觉,对他们两个有些不公平。 但是,覆水难收。 张玄清只能在未来,为他们两人再寻一处好师承,或者是说,看看左门长之后,还会不会收他们了。 李慕玄打晕了二人,问道张玄清,“接下来呢?” 张玄清顿了顿,说道,“现在把他们藏在床底,过段时间,我会把他们送到任家镇,让他们自己回来,等他们到了三一,咱的目的就达到了。” 说完,张玄清便抓住李慕玄的手。 张玄清眼中【猴符咒】一闪而逝。 “灵敏的猴可以让你千变万化。” 两人身上,蓝光一闪,张玄清便和李慕玄,变成了方脸兄弟的模样。 李慕玄能够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变小了。 他通过镜子里,看了一眼。 顿时李慕玄就懵了。 李慕玄不可思议的问道张玄清,“张玄清,你怎么做到的?” 张玄清沉默了片刻,说道,“这是秘密。” 李慕玄新奇的问道张玄清,“那我应该怎么变回来?” 张玄清说道,“你喊一声,【我是鯊臂】就能变回来了。” 李慕玄:“你认真的?” 张玄清点了点头,说道,“对,我认真的,你现在別喊,等啥时候需要喊了,再喊。” 李慕玄点了点头。 心中,有些激盪和......期待。 张玄清的猴符咒,很逆天。 可以变模样,身高,以及衣服全都能变。 就连眼神,都能变。 寻常人去看,根本就看不出区別。 只有生活习惯,能够看出差別。 但是,明天就要去三一了,在冯家,就说是紧张。 去了三一门,也没有人知道兄弟二人的生活习惯。 所以,张玄清的计划很合理。 ......... 时光飞逝,转眼之间便过去了一天。 第二天清晨。 昨天喝多了的冯家家主,大声喊道,“云泽,云生,別睡了,三一门的仙人来了!” 没错,张玄清和李慕玄变成的两个方脸小孩,就叫冯云泽和冯云生。 张玄清昨天晚上,就已经把两个小鬼连夜送到任家镇了。 他们回来,至少得一个月。 张玄清和李慕玄起床之后,穿好了衣服,便来到了屋外。 来人正是陆瑾和水云。 水云上前一步,笑著说道,“这两位,就是即將拜入三一的师弟吧?” 冯家家主点了点头。 “是,没错,就是这两位。” “小文小武,你们说话啊。” 张玄清和李慕玄怕说错了话,所以基本不说话。 冯家家主说道:“他俩平时是很爱说话的,现在不爱说话,可能是因为紧张。” 陆瑾笑著摸了摸李慕玄的脑袋,然后蹲下,对著李慕玄说道,“没事的,我刚刚拜入三一门的是时候,也是很紧张的,你们紧张,是正常的。” 不知为何,李慕玄眼前一阵恍惚,他在陆瑾的身上,看到了左若童的影子。 水云对著张玄清和李慕玄说道,“两位师弟,到了三一门,可要勤加修行啊,哈哈哈哈.......” ......... ......... ps,,我看有人在问【甲子盪魔】,这要等一个契机啊,义父们不要急,要等甲申之乱,或者是田晋中事件,张玄清心態转变之后,下山甲子盪魔,杀的世间再无人敢自称全性。 ......... 第61章 逆生三重 ps,,名字已改。 张玄清和李慕玄冒充二人,是叫云泽和云生。 ........ ........ 青石镇到三一门路途遥远。 陆瑾和水云足足走了五日,才带著张玄清和李慕玄来到三一门。 看著三一门。 往日的记忆在李慕玄的脑海之中浮现,恍如隔日。 李慕玄深吸一口气,跟在陆瑾的身后,眼神之中不知喜怒。 看著三一门那斑驳的大红门,李慕玄的心中,升起些许的怀念。 不等陆瑾开门。 李慕玄往前一步,推开大红门,院子之中的大鼎,和李慕玄记忆之中的,如出一辙。 李慕玄深吸一口气,然后走进三一。 就在这时,一个同样身穿白衣的身影走了过来。 正是长青师兄。 水云对著长青说道,“长青,云泽和云生我接来了,剩下的我就不管了。” 长青问道水云,“水云,你这次和陆瑾下山,找到李慕玄了吗?” 水云翻了个白眼,说道,“没,没找到,陆瑾还欠了李慕玄一个人情。” 长青笑眯眯的问道陆瑾,“小陆瑾啊,怎么回事?” 陆瑾一脸无奈的说道,“我去追那李慕玄,却被全性恶人包围了,那李慕玄救了我一命,他放了我。” 水云已经走远了,长青嘿嘿一笑,说道,“没想到,这李慕玄良心未泯啊。” 隨即,长青拍了拍张玄清和李慕玄的肩膀,对著二人说道,“云泽,云生,按理来说,应该是师父亲自教你们,可是,这几天师父闭关,所以就让我和陆瑾暂时教你们吧。” 张玄清问道,“长青师兄,师父怎么又闭关啊?” 长青嘆了一口气,说道,“因为,师父可能看到了二重的终点。”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李慕玄问道,“二重的终点?” 长青点了点头,说道,“眾所周知,三一门的玄法就是逆生三重,而逆生三重的第一重,就是【化皮肉】,踏入第一重之后,身体髮肤全都炁化,举手投足之间便有著龙虎之力。” “第二重,【化血肉】,踏入第二重之后,血液肌肉筋络內臟等等,全都逐步炁化,到时候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我亲眼看到似冲师叔的胳膊被人砍了下来,然后顷刻之间重生。” 李慕玄眼神之中,出现期待。 李慕玄问道,“那师父呢,师父会不会再生?” 不得不说,李慕玄这师父叫的贼六。 长青点了点头,说道:“师父肯定会啊,但是普天之下,谁能砍断师父一条手臂?” “虽然说,师父也是二重,但是二重和二重之间,也是不一样的。” “逆生三重的第二重,就像是爬山,有著逆生之法,不至於迷路,师父就是已经攀登顶峰,似冲师叔已经爬到山腰,而我们,都在山脚徘徊,哈哈哈哈。” 隨著长青越说越玄乎,李慕玄问道,“那,长青师兄,第三重呢?” 长青沉默了片刻,说道。 “第二重已经是攀登山顶,那么第三重,只能是羽化登仙了呀,哈哈哈哈!” ........ 张玄清和李慕玄,在三一门住了下来。 李慕玄一夜未眠,李慕玄也不知道,自己来这一趟,是为了什么。 所为斩除心魔....... 好像自己在三一门,的確是久违的心静啊。 次日一大早,陆瑾便来叫醒了张玄清和李慕玄。 陆瑾对著张玄清和李慕玄喊道,“云泽,云生,快起床,拜入三一门之后,便不可以晚起了,走,陪我去药园採药。” 来到药园之后。 陆瑾给了张玄清和李慕玄二人,一人一个竹筐。 李慕玄说道,“师兄,採药做什么?” 陆瑾说道,“採药回去,药浴,虽然说,这药浴不能让你们学会逆生之法,但是也足够让你们强身健体了。” 採药的途中。 李慕玄终究是按耐不住心中的疑问,问道陆瑾。 “师兄,我和弟弟二人天资平平,师父为什么收我们呀?” 张玄清看了一眼李慕玄。 李慕玄心臟砰砰的跳。 没错,这个问题,李慕玄一直都想要问。 因为,在李慕玄看来,这两兄弟真的是天资平平。 不和张玄清比,就和自己李慕玄比,这两兄弟也毫无亮点。 所以,李慕玄想知道。 当初左若童为什么不收自己,现在却收这二人? 陆瑾愣了片刻。 隨即嘆了一口气,说道,“你俩真想知道?” 李慕玄点了点头。 陆瑾说道,“不瞒你们二人说,三一门这几年,收徒的標准,的確是放宽鬆了不少,如果是我入门的那会的话,师父是断然不会收你们的,但是现在的话,只要想拜入三一的,师父看的过去的,就收了。” 李慕玄问道,“为什么?” 张玄清看著陆瑾,陆瑾的確是一身正气,只不过这情商有些低,当著自己二人的面,说兄弟二人天赋低,要是小心眼的,早就记恨上陆瑾了。 陆瑾却没有注意这一点,陆瑾不管这些弯弯绕绕,陆瑾是有啥就说啥。 陆瑾对著李慕玄说道,“因为,师父想让三一门开枝散叶,所以广收门徒,並且,全部亲自教导!” 李慕玄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 採药完成之后。 陆瑾便回去给二人泡了药浴,泡完药浴之后,陆瑾对著张玄清和李慕玄说道,“云泽,云生,进去吧,要至少泡一个时辰。” 陆瑾交代完了,就走了。 张玄清和李慕玄泡在绿色的药汤子里面,李慕玄有些担忧的问道张玄清,“玄清,咱们是不是有些装的不太像啊?” 张玄清白了一眼李慕玄,问道,“咋了?你还想一辈子待在三一门啊?” 李慕玄愣了一下。 对啊,自己是来斩心魔的,不是来拜师的。 而且,来拜师,李慕玄也做不到了。 他现在,已经是全性了。 加入全性容易,喊一声便是了。 可是,想要退出全性,可就难了呀。 而且,李慕玄作恶多端。 这几年为非作歹,惹了不少人,他们都对李慕玄恨之入骨。 恨不得杀了李慕玄这个全性妖人。 .......... 第62章 不烫! 张玄清看著李慕玄。 张玄清的手,放在了李慕玄的胳膊上。 然后,张玄清的眼中【羊符咒】一闪而逝。 羊符咒,不只是可以让你灵魂出窍当寧采臣。 羊符咒,还可以读心,还可以直接攻击灵魂。 所以,张玄清知道了李慕玄心中隱隱约约有著想要退出全性的想法。 李慕玄的身体虽然是小孩子,但是李慕玄的身体已经是大人了,被一个男人摸肩膀,李慕玄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李慕玄肩膀一抖,便抖掉了张玄清的手掌。 李慕玄说道,“別摸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张玄清笑了笑,“我也没想摸你,可是我们现在是“兄弟”啊。” 张玄清一直都很喜欢李慕玄这个人设,好人堆里学不好,坏人堆里学不坏,他做到了真正的“不染”。 这样的性格,確实是张玄清喜欢的。 可以说,李慕玄是璞玉,而雕玉的人,一个左若童,不够。 第二天,一大早,陆瑾便带著张玄清和李慕玄操练。 张玄清和李慕玄一人抱著一块大石头。 【猴符咒】不仅仅是改变了两人的身体,连力气也都改变了,所以张玄清和李慕玄累的气喘吁吁。 陆瑾问道二人:“云泽,云生,怎么样,这几天住的习惯吗?” 张玄清点了点头,“习惯。” 陆瑾笑著说道,“习惯就好,以后就把三一门当成你们家。” 陆瑾对著张玄清和李慕玄说道,“云泽,云生,如果日子没错的话,明天师父就会出关,师父明天出关之后,便是传法前的例行仪轨,后天,便是师父亲自为你们二人传法!” ........ 与此同时,三一门后山。 某山洞之中。 一道人影,睁开双眼,吐出一口浊气。 正是左若童。 左若童口中喃喃自语,“三重,三重......” “不是,是二重的重点,我看到了......” “顺势堪避纪算祸.......” “逆行方得会元功.......” “快了,就快了.......” 左若童离开后山之后,便来到了前院。 看到了正在修行的陆瑾和张玄清二人。 陆瑾看到了左若童。 兴奋的喊了一声,“师父,您出关了?” 左若童点了点头,来到了张玄清和李慕玄的面前。 李慕玄也看到了左若童。 心中对恐惧,油然而生。 他手中的石头“咚”一声掉在地上。 左若童也注意到了李慕玄,他走到李慕玄的面前,摸了摸李慕玄的脑袋,“云泽,住的可习惯?” 李慕玄结结巴巴的说道,“习,习惯.....” 左若童微微皱眉。 他总感觉,这云泽有些不对劲,因为,之前在下院的时候,云泽从未这么紧张过。 不过,左若童看不出什么不对劲。 只是心中直觉。 左若童嘆气,“唉,明日见。” 看著左若童离去的背影。 李慕玄下意识的喊了一声,“师父!” 这一声师父,是多年前,未曾喊出来的。 左若童回头,问道,“怎么了?” 李慕玄说道,“没什么.......” 李慕玄的手心,早已布满冷汗。 张玄清注意到了李慕玄的不对劲,这李慕玄,有些太过於紧张了呀。 老弟的压力这么大吗? ......... 次日,一大早。 三一门正殿门前,左若童正襟危坐在太师椅上,眼神之中无喜无悲的看著跪在面前的两个小傢伙。 左若童开口,轻声说道,“当以至诚,遇事慎重,不得行事欺诈,心思混乱。” “自当守炁定神,如走白刃,不得苦劳身体,喜怒无常。” “当隨事行法,临危不乱。” “这便是我三一门的律法,你们二人自当记下。” 李慕玄看著对面的二人。 不知为何,李慕玄总是怀疑,面前的云泽,是李慕玄。 这便是直觉。 左若童看著二人,轻声开口,“好了,还有最后一条劝諫,虽然不是三一律法门规,但是在我看来,这一条劝諫还在律法门规之上。” 李慕玄:“嗯。” 左若童:“有错就得认,知错就得改,不对別人认,也得对自己认,不明著改,也得偷著改。” 李慕玄:“.......” 左若童轻笑,“呵呵,这条听著简单,但是做起来却难,为师一把岁数了,都有时做不到。” “曾经有一个孩子,想要拜在我门下,那孩子天赋好,我也想收他,只是他的顽皮超乎意外,当时我也被他气的动了火气。” “我知道那孩子的想法,我也知道应该如何去做,那孩子就是想让我承认我是他师父......” “可是,我却不想对一个孩子低头,我没能拉下脸皮来表明心思,眼睁睁的看著那孩子走入歧途。” “我曾经指责他傲慢,可是那又何曾不是说我自己呢?” “我教他,当以诚待人 ,可是我自己都做不到。” “这件事情,时隔多年,可是我仍然是耿耿於怀。” 李慕玄的身体。 微微颤抖。 他知道,左若童说的是自己。 左若童现在表明了心跡,让李慕玄顿时感觉,心中无限遗憾,也让李慕玄,心生后悔。 当时,李慕玄也是如此。 ........ 李慕玄声音颤抖的,对著左若童说道,“师父,再见到那个孩子,您想对他说什么呢?” 左若童嘆气,“唉,有些事情发生了便无法挽回,我只能引以为戒,修身养性。” “至於这个孩子,他误入歧途,我要负很大的责任,但是我只想对他说,就算我是错的,也不代表他是对的!” “这东西,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李慕玄握紧拳头,他陡然起身,对著左若童喊道,“不烫!” “左门长,用不著,您用不著为那孩子自责!” “所有的路,都是那孩子自己选的!” 看到李慕玄在拜师仪式上,站了起来。 陆瑾提醒道:“云泽,不可放肆!” 左若童摆摆手,“无妨。” 李慕玄眼神之中,出现疯狂,他大喊一声:“我是煞笔!!!” .......... 第63章 我是煞笔! 李慕玄忽然大喊一声“我是煞笔”,顿时整个三一门的人都懵了。 就连左若童,眼神之中都闪过了一丝诧异。 陆瑾更是说道,“云泽师弟,万万不可这么说自己啊!” 可是,李慕玄的身体,却没有变回原本的模样。 李慕玄看了一眼张玄清。 张玄清的眼神之中,闪过一丝玩味。 让你喊。 你还真喊啊? 不过,李慕玄確实是煞笔。 李慕玄不信邪,又喊一声,“我是煞笔!” 可是,还是没有反应。 李慕玄最后喊了一声,“我是煞笔!” 然后,李慕玄看著张玄清,要是再不能变回来的话,李慕玄就和张玄清没完! 可是,下一刻,李慕玄的身体,在眾人不敢置信的眼神之中,逐步放大。 三一门的眾人,看到李慕玄之后。 眼神之中,全都闪过不可思议。 “李慕玄!” “是李慕玄!” “全性恶童李慕玄!” “李慕玄这个妖人,怎敢来三一!?” “这是对三一的挑衅啊!” 似冲更是头髮瞬间化作白色,便冲向李慕玄,“李慕玄!你敢来三一,老子就敢收了你!” 左若童轻声说道,“似冲,退下。” 似冲大惊,“师兄,难道你.......” “你还认我这个师兄吗?” 似冲:“........” 似冲:“是,师兄。” 隨后,左若童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著李慕玄。 看到左若童的目光,不知为何,李慕玄的心中,有些发怵。 左若童的眼中,无喜无悲。 左若童对著李慕玄说道,“李慕玄,当初我给你了师父王耀祖三次机会,现在我也给你三次机会。” “你逼死青竹苑阮涛,我个人不予追究,你还有两次机会,如果两次之后,你犯在三一门手上,我不会留情。” 李慕玄冷哼一声,“左......门长......” 李慕玄还是没有勇气,喊出左若童的名字。 “左门长,你是了解我的,莫说是给我三次机会,你就是给我三十次机会,我都不珍惜,我今天来了,我还就不走了!” 左若童的眼中,出现一丝笑意。 李慕玄眼神之中,出现一丝恍惚。 左若童问道李慕玄,“你若是不愿意走,那就留在三一待著吧,省的你出去作恶!” 隨后,左若童又看向了张玄清。 他问道张玄清,“相比李慕玄,我更好奇你的身份啊......” “这“变身”的手段,就是你的手笔吧?” 张玄清点了点头,“左门长,说得对。” 隨后,张玄清对著左若童说道,“左门长,其实,你见过我,但是左门长,你相信我,我带著李慕玄来闯三一门,没有恶意,您千万不要告诉我的师父啊!” 左若童有些吃惊。 听著张玄清(云生)的语气,似乎自己和他的师长认识一样。 左若童看到,云生的身上,有著蓝光闪烁。 隨后,张玄清变回了原本的模样。 李慕玄:“???” 为什么你丫的不用喊“我是煞笔”? ........ “张玄清!” “是张玄清!” “天师府张玄清!” “老天师张静清的关门弟子。” “三年前杀死白鴞梁挺的张玄清!” “奇怪,张玄清怎么会和李慕玄混在一起?” 周围的人,认出了张玄清。 全都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似冲更是喊道,“定是这李慕玄威胁了玄清贤侄,看我除掉他!” 李慕玄:666。 对,我乾的,全是我乾的。 这张玄清能杀白鴞,老子拿什么威胁张玄清啊!? ......... 人群之中,陆瑾看向张玄清的眼神有些复杂。 因为,前不久,陆瑾刚刚在蜀中遇到了张玄清,而且还是陆瑾告诉的张玄清云生和云泽即將加入三一的消息。 现在,张玄清和李慕玄,出现在了三一门。 陆瑾不知道,张玄清的立场是什么。 左若童看著张玄清,脑海之中,恍然大悟。 他轻笑道,“原来是你呀,当日在陆家大院的少年,没想到你居然会和李慕玄来闯三一,我想知道,目的是什么?” 张玄清看著脸上带笑的左若童。 对於张玄清而言,左若童现在,就是长辈。 张玄清一个不慎,左若童就会万劫不復,三一门就会万劫不復。 届时,张玄清就会成为整个三一的罪人。 不过,张玄清的心中。 也有著应对之法。 张玄清深吸一口气,对著左若童抱拳说道,“龙虎山,天师府,张玄清,见过大盈仙人!” “我这次和李慕玄来三一门,是因为李慕玄的心中,早已经有著后悔之意,我不忍心看到李慕玄误入歧途,我想让他改邪归正,毕竟左门长您也说过,李慕玄是天才。” 左若童点了点头。 说道,“没错,当年老天师也对我说过同样的话,弟子是璞玉,我等当师父的,都是雕琢者,我......不称职!” 张玄清说道,“左门长,过去无可挽回,未来可以改变,当初李慕玄一念之差,误入歧途,现在他心生悔意,我特意带他来三一门,看看能不能挽回什么!” 李慕玄梗著脖子说道,“谁后悔了,我没!” “谁后悔了!反正老子没后悔!” 左若童一脸笑意的看著张玄清。 似乎在说。 李慕玄似乎有些不配合你啊。 张玄清黑著脸。 张玄清一脚踹在李慕玄的屁股上,对著李慕玄说道,“你给我闭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啊,我早就读你的心了,你丫的就是死鸭子嘴硬,浑身上下嘴最硬。” 李慕玄听到张玄清读自己的心,有些吃惊,“什,什么时候?” 张玄清对著李慕玄说道,“闭嘴吧你,现在,你需要做的,就是正视自己的內心,做到不欺骗自己,你真正想要什么,你的心会告诉你,毕竟.......” “你不是煞笔。” ......... ......... 第64章 助力左门长踏入三重 张玄清话中有话。 李慕玄脸上,出现挣扎之色。 李慕玄的確是心中有著悔意,但是李慕玄又是出了名的嘴硬。 一但承认自己后悔了,这岂不是说,自己把自己之前的人生否定了? 这岂不是说明,自己把自己的经歷否定了? ........ 张玄清不再理会李慕玄。 而是对著左若童说道,“左门长,接下来便是玄清来三一门的第二件事了。” 左若童问道,“何事?” 张玄清沉默了片刻,对著左若童说道,“助左门长,突破三重!” 左若童:“........” “你如何助我突破三重?” 张玄清说道,“很简单,我来击破左门长的逆生,就好了。” 听到这话。 整个三一门的人,全都露出轻笑。 似冲说道,“小娃娃好大的口气,这话要是让你师父张静清来说,还差不多。” 水云和长青也说道,“就是,自从我入门起,师父的逆生,就没有解除过。” “我入门这么多年,还没见有人能击破师父的逆生。” 张玄清没有理会他人。 只是看著左若童。 左若童轻笑一声,“呵呵,玄清,你的想法是对的。” “修行之人,最注重【財,法,侣,地】。” “法,我已经有著逆生三重。” “三一门时代经商,也不缺財和地。” “这“侣”,我倒是始终没找到。” “不是我自夸,普天之下,能够胜我一招半式的,不多。” “能够隨意撕碎我的逆生的,没有。” 张玄清说道,“左门长,不试试,又怎么能知道呢?” 左门长看著张玄清的眼睛,忽然,左门长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之色。 因为,左若童在张玄清的身后,看到了一条绿色的龙的虚影。 左若童揉了揉眼睛。 再看过去。 绿龙消失了。 左若童破天荒的点了点头,“好,玄清,你儘管向我出手。” 下一刻,张玄清瞬间出现在左若童的面前! “雷射眼!” 张玄清眼中出现镭射雷射眼,高温瞬间击碎了左若童的心臟。 看到这一幕。 似冲对著身旁的水云说道:“水云,看到了吗,这就是我师兄,你们师父的逆生之法。” “同为二重,师兄心臟破碎之后,却能在顷刻之间復原,而你们谁又能做到这一点?” 似冲刚说完,左若童的心臟,果然恢復。 左若童对著张玄清说道,“玄清,手段不错,但是这种手段,想要撕破我的逆生,有些难度啊!” 张玄清说道,“左门长,要是把建筑物弄坏了,不需要我赔吧?” 左门长点了点头,说道,“不需要!” “吼!” 下一刻,张玄清口中发出一声不似人的龙吼。 然后,张玄清口中喷出龙爆破。 双目之中,射出雷射眼。 拥有了完整的“火之魔气”之后,张玄清的龙爆破,威力提升了不止一点! 雷射眼叠加龙爆破。 强大的能量,击中左若童之后,瞬间將他身后的建筑,夷为平地。 ........ “臥槽!” 李慕玄懵逼的看著张玄清,他知道张玄清强,没想到张玄清居然会这么强。 陆瑾握紧了拳头。 他看到自己的恩师这般,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而且,张玄清的年纪,明明和自己一般大,可是已经能够和自己所仰望的恩师对战。 而自己,一直被称作天才,但是现在来看,张玄清才是真正的天才。 当烟尘散去之后,左若童现身尘埃之中,他身后的建筑物和椅子,早就变成飞灰。 左若童佝僂的站著。 然后,他体表的白色衣服,早已破破烂烂,而且,现在的左若童,和之前意气风发的模样。 完全不一样了,现在的左若童,看起来就像是个八旬老人,他的脸上,皱纹密布,身体,骨瘦如柴。 而在李慕玄的身上,有著一层“年轻”的皮肤,正在缓慢生长。 这便是......逆生三重。 逆生三重,並不是真正的返老还童,而是在苍老的身体外面,覆盖一层年轻的“外衣”。 片刻之后,左若童恢復了年轻的模样。 虽然衣衫襤褸,但是依旧是意气风发。 左若童对著张玄清说道,“张玄清,你......是一个合格的【侣】,没想到,你能如此轻易的撕碎我的逆生三重,是我小瞧你了。” 张玄清沉默了片刻,眼神之中,出现了一丝不忍。 张玄清问道左若童,“左门长,进一步,万丈深渊,您確定还要继续吗?” 左若童轻笑的说道,“呵呵,要是光芒万丈呢?” 儘管,左若童心中,已经隱隱约约的知道了,逆生三重的真相。 但是,左若童却依旧抱有希望。 逆生三重,並不能逆生,甚至会加速你的衰老。 逆生三重只是在苍老的身体上,披上一层年轻的外衣。 左若童实际上和张静清的年纪差不多,可是,他却看起来,比张静清衰老太多了。 或许,左若童一直都如履薄冰。 能够支撑著左若童坚持下来的,就是心中那口气。 张玄清的心中,想到了解救之法。 张玄清对著左若童说道,“左门长,您准备好了吗?” 左若童点了点头。 张玄清这次,不再用嘴发射龙爆破。 而是用手。 张玄清手中的龙爆破,不断的蓄力。 龙爆破可以通过蓄力来提升威力。 张玄清手中的龙纹,愈发闪烁。 张玄清知道,只有彻底的摧毁左若童的身体,才能使他踏入三重。 修炼一途便是如此,凶险异常。 不成功,便成仁! “一层蓄力......” “二层蓄力......” “........” “七层蓄力......” 张玄清掌心龙纹红光不断闪烁,张玄清同时蓄力了七发龙爆破。 这一发,便是七发的威力。 “轰——!” 龙爆破,瞬间射了出去! 刺眼的红光,闪的眾人,睁不开眼睛。 左若童身后的房屋,废墟,甚至房屋之后的大山,都被这发龙爆破夷为平地。 “呼呼......” 张玄清喘著粗气。 希望,左若童能够在这发龙爆破之下,活下来! 三一门的眾人,全部期待的看著左若童的位置。 当龙爆破的能量波动散去之后。 左若童的位置,却空无一物。 他在这发龙爆破之下。 被轰成齏粉了!!! 连一丝一毫,都没有留下!!! ........ ........ 第65章 善意的谎言 看到这一幕。 所有人都愣住了。 “师父,死了......” 人群之中,不知道是谁喊了这么一声。 似冲回头大喝一声,“放屁,师兄怎么可能会死?” 隨后,似冲走到张玄清面前,抓著张玄清的衣领,对著张玄清说道,“张玄清,你最好把我师兄变出来,否则的话,你別想走出三一门!” 张玄清看著似冲。 这个老人的眼中,有著血丝,甚至有著泪水。 左若童“死”了。 那么,三一门的顶樑柱就没了。 而似冲,现在就是那个顶樑柱。 张玄清对著似冲说道,“別急,让子弹飞一会。” 似冲:“嗯?” 李慕玄听著这话,之前这句话,苑金贵也说过。 现在,张玄清也说过。 李慕玄看向了,左若童消失的地方。 空无一物的废墟之上,忽然出现了一道白色的炁。 李慕玄大喊一声,“左门长!左门长!” 听到李慕玄的话,眾人全都看向废墟处,只见一缕缕白色的炁,从四面八方而来,隨后在废墟之上,变化成左若童的模样,顿时,所有人全都惊呆了。 左若童漂浮在空中,身上白衣无风自动,看起来就像是仙人一般。 似冲眼角流泪,张大嘴巴惊讶的说道,“三重,是三重,师兄,三重成了!” “这就是传说之中的三重!” “哈哈哈,师父,三重成了!” “果然,逆生之路,真的有三重。” ......... 李慕玄,看著凌空而起,宛若仙人的左若童。 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这就是左若童。 大盈仙人。 李慕玄的脑海之中,忽然出现了年少时期,左若童问李慕玄。 “李慕玄,天下玄门许多,你为何湘雅要加入三一?” 当时,李慕玄回答,“我想要得到逆生之法。” 可是,李慕玄的真实想法却是。 天下玄门无数,可是林林总总,李慕玄只仰慕左若童的风采。 李慕玄,不是慕玄。 而是,慕左。 李慕玄跪在地上,眼角有著两行泪落下。 他崩溃的说道,“我......后悔了......” “我当初,不该如此顽劣!” “顺势堪避纪算祸,逆行方得会元功......” “这就是,逆生三重。” 可是,和三一门的眾多弟子相比,左若童却微微皱眉,因为左若童总是感觉,这三重,有著瑕疵。 下一刻,左若童一挥手,一道白光將张玄清和左若童包裹在其中。 左若童皱眉,问道张玄清,“玄清,你认为,我的三重成了吗?” 张玄清点了点头,“成了,左门长,您的三重已经成了,我的龙爆破將您轰成齏粉,您都能无中生有,重塑身形,恐怕,这天底下,除了您自己,没人能够杀的死您。” 左若童的眼中,却出现了迷茫之色,左若童对著张玄清说道,“玄清,我想让你,再帮我验一下。” 张玄清问道,“左门长,你想要验什么?” 左若童沉默了片刻,说道,“我刚才的模样,你也看到了,我这副年轻的【皮】下面,是何等衰老的身体,我想要验一下,逆生三重,到底能不能,真正的逆生!” 张玄清沉默了。 因为,张玄清知道,逆生三重,根本做不到真正的逆生。 多年前,张之维就一语道破了逆生三重的本质,那就是【复杂】一点,【精密】一点的金光咒罢了。 逆生三重,根本做不到真正的逆生。 这一点,不用张玄清去验。 左若童的心中,也无比的清楚。 因为,年轻时左若童在身体之中,留著一道暗伤,如果逆生三重真的能够脱胎换骨的话,那左若童体內的暗伤,早就恢復了。 可是,左若童却早有答案。 可是,左若童却不甘心。 张玄清知道左若童心中所想。 张玄清深吸一口气。 然后,掌心龙纹爆发。 “龙爆破!” 一发龙爆破,直接撕碎左若童的逆生三重。 而这一次,逆生三重,还只是一层外衣。 年轻的“皮”下,依旧是苍老的身体。 左若童的心中,道心即將崩溃。 可是,张玄清却喊了一声,“左门长,您看您的手!” 张玄清抓住左若童苍老的手,然后下一刻,张玄清【狗符咒】【马符咒】齐齐发力。 左若童体內的暗伤被修復。 甚至,左若童苍老的皮肤,现在都有著返老还童的跡象。 看到这一点,左若童的心中,再次燃起了希望。 儘管只是看到了这一点。 但是,终究是看到了,逆生三重,不只只是构建一层年轻的外衣。 逆生三重,当真可以实现“逆生”。 只不过,需要踏入三重,才能够开始逆生。 左若童波澜不惊的语气,第一次有些兴奋,“玄清,你看到了吗,逆生三重,当真能够逆生!” 张玄清点了点头,表示:“看到了。” 儘管,这是张玄清“善意的谎言”。 不过,至少左若童的心中,再次燃起来了对逆生三重的希望。 左若童的手臂上,再次出现一层年轻的皮。 左若童一挥手,周围的白膜消失不见。 ........ 似冲问道左若童,“师兄,师兄,三重,当真有那么的玄?” 左若童点了点头,对著似冲说道,“逆生之法当真可以逆生,但是三重远不是终点,到了三重,才是真正的开始。” 听到这话,似冲有些不可思议,说道,“师兄,逆生三重,三重才是开始?” 左若童点了点头,说道:“没错,逆生三重的第二重,如果说是登山的话,那么二重的巔峰便是登顶山峰,大家有著逆生心法,总不至於迷路。” “可是,到了三重开始,便不是登山,而是登天,登天之路,举步维艰,而且没有逆生心法指引,只能靠著自己摸索。” 虽然左若童如此说。 但是,他的眼底有著一丝欣喜,至少,证明了逆生这条路,是对的。 张玄清静静的看著这一幕。 张玄清没有揭露左若童,因为左若童手臂皮肤变得年轻,是因为马符咒修復了左若童体內的暗伤,所以左若童因为暗伤而衰老的皮肤,恢復了。 可是,在这之后,左若童便再也无法变得年轻。 但是,正如左若童所说。 逆生之路,举步维艰。 所以,就算是再也无法年轻,只能说是左若童没有摸索到正確的道路。 左若童,只需要自己证明了逆生之法可行,便足够了。 至於自己此生,有没有机会达到三重的顶点,成功“登天”,左若童已经不在意了,因为........自有后来人。 ......... ......... 第66章 我后悔了! 左若童看了一眼李慕玄。 既然三重的问题解决了,那么,接下来便是李慕玄的问题了。 不过,在此之前。 左若童对著张玄清说道,“玄清,你要逆生三重不要?” 张玄清:“啊?左门长,你在说什么啊,我是天师府的弟子。” 左若童点了点头,说道,“我自然是知道你是天师府的弟子,但是之前你已经拜入我三一门了呀。” 张玄清说道,“左门长,那是我假扮云生,不算数的。” 左若童摇了摇头,说道,“算数,既然你拜入三一,那么我便传你逆生三重的。” 隨后,左若童一指点在张玄清眉心。 逆生三重的心法,便传到了张玄清的脑海之中。 张玄清感受到脑海之中的逆生心法之后,张玄清嘆了一口气,唉,罢了罢了,反正我连丹噬也学了。 既然如此的话,那么再学会逆生三重,也不算什么。 虽然逆生三重的效果,只是低配版本的【马符咒】。 但是,使用逆生三重的时候,仙气飘飘的,用来装逼也不错。 张玄清心中喊了一声。 “打开宿主模板。” 可是,喊完之后,张玄清眼中闪过一丝黯淡,因为张玄清忘记了,系统在自己集齐十二符咒之后。 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可是,张玄清的脑海之中,却出现了一道电子音。 【滴,宿主模板加载成功。】 张玄清的脑海之中,出现了全新的页面。 【宿主:张玄清。】 【年龄:22岁。】 【符咒:鼠符咒,牛符咒,虎符咒,兔符咒,龙符咒,蛇符咒,羊符咒,马符咒,鸡符咒,猴符咒,狗符咒,猪符咒。】 【本源:火之魔气。】 【功法:金光咒,静心咒,五雷正法,丹噬,逆生三重。】 【任务:无......】 张玄清感受到脑海之中的模板,不知为何,心中有些暖洋洋的。 因为系统没“死”。 这个系统虽然高冷不爱说话。 但是为人,不,为统还是很好的。 没有出一些难为张玄清的任务。 值得一提的是。 张玄清並没有学会完整的五雷正法,张玄清学会的只是阳五雷,可是因为【虎符咒】的阴阳平衡,强行让张玄清学会了风后奇门阴五雷。 所以,张玄清才学会五雷正法的。 ........ 左若童在给张玄清逆生三重之后。 看著李慕玄。 而李慕玄,再次看著左若童,心中对发怵,变成了害怕。 並不是面对实力强大者的害怕,而是面对严厉的长辈的,那种害怕。 左若童轻声问道李慕玄,“李慕玄,你说你后悔了,你哪里后悔了吧?” 左若童的声音轻柔。 但是对於李慕玄而言,则是摄人心魄,李慕玄跪在地上,眼角流出两行清泪。 李慕玄说道,“左门长,年少时,拜入三一门,我不该如此顽劣,我知道您想让我做什么,你只是想让我恢復本性,可是我却和您慪气,我认为只要我装的好,就能装一辈子,现在看来,在你面前装,简直是可笑。” “还有,我明知王耀祖是全性,我不该和他走的那么近。” “在迎鹤楼时,我也知道,我是王耀祖的弟子 ,一定不会被欢迎,我明明可以不去迎鹤楼的。” “就算是我去了,我也可以不暴露我的师父是王耀祖,可是我还是说了。” “再就是后来,我不该去捉弄侯凌和阮涛,阮涛自杀之后,我也不该返回青竹苑。” “再就是现在,我明明作为一个全性,我在外逍遥就好,可是我还是来了三一,就是因为我心中的执念。” 李慕玄声泪俱下,对著左若童说道,“左门长,当初您问我,天才玄门眾多,为什么想要拜入三一,当时我的回答,只是因为想要符合我小孩子的身份,可是,那却不是我的心中所想。” “天下玄门眾多,家父解除了许多,可是林林总总,我只仰慕您的风采啊,我那时,哪懂什么逆生,哪懂什么玄门,我只是仰慕您啊!!” 李慕玄说完之后,感觉浑身都红了。 对於不染仙人李慕玄而言,在大庭广眾之下,说这些,无疑是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可是,李慕玄还是说了。 张玄清说得对。 李慕玄的確就是煞笔。 明明知道正確答案,但是每次都能选错。 李慕玄的那一声“我是煞笔”,也没有喊错。 左若童轻声说道,“错不全在你,为师当年也有错,阮涛侯凌也有错........” “而我之前说过,不管何时,知错能改便善莫大焉。” “你如今,在大庭广眾之下,细数你的过错,我便已经很欣慰。” 李慕玄:“?” 李慕玄:“!!!” 李慕玄不可思议的抬头,看著自己所仰慕的李慕玄,时间仿佛是回到了从前小时候一般。 李慕玄还是跪在左若童面前。 李慕玄,听到了刚才的“为师”两个字。 李慕玄不敢置信的问道左若童,“左,左门长,您刚才说什么?” 左若童轻笑著说道,“我说,为师当年也有错!” 李慕玄彻底绷不住了。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眼泪如同决堤一般流下。 李慕玄声音颤抖的说道,“左,左门长,我还能当您的弟子吗?” 左若童嘆了一口气,“如果你是全性的话,自然不行,我给你两个条件,只要你完成了,我便能收你为弟子,也算是替当年的自己道歉。” “第一,退出全性,便可加入三一。” “第二,废掉王耀祖传你的修为,我再传你逆生之法!” ........ ........ 第67章 退出全性的流程 “师兄,不可!” 听到左若童想要收李慕玄为弟子,似冲大喊一声。 可是,左若童只是微微挥手,说道,“谁都不可拦我,我意已决。” 隨后,左若童静静的看著李慕玄。 不知道李慕玄能否答应这两个条件。 听到这两个条件。 李慕玄咬著牙,点了点头,说道,“左门长,第一点,我可以答应你,我可以退出全性,就算是在退出全性的过程中,我死了也不为过。” “可是,第二点我却断然做不到,老王就我一个弟子,我要是真的废了倒转八方的话,那么王派倒转八方便失传了,我不能这样,如果我真的废了倒转八方的话,未来的我,一定会后悔。” 李慕玄所言,一片赤城。 左若童点了点头,对著李慕玄说道,“好,既然如此,那我便不再强求,如果你真的因为加入三一而废了倒转八方的话,那你就不是李慕玄了,你的选择,我很满意。” 李慕玄愣愣的看著左若童。 然后,跪在地上,给左若童磕了一个头。 接下来,便是李慕玄退出全性了。 全性,想要加入的话,很简单,但是想要退出全性的话,可就有些难了。 张玄清看著李慕玄。 李慕玄知道退出全性的难处,但是李慕玄没得选。 退出全性的方法,十分的困难。 退出全性需要通过公开仪式进行,发公告,选择公证人,並在七天內接受任何人的报復或清算。 这七天內,过去的恩怨可能被翻出,退出者必须全盘接受,甚至包括自裁的要求。 而李慕玄,自从是加入全性之后,作恶多端,所以李慕玄肯定树立了无数的仇敌。 所以,李慕玄想要退出全性,將会是十分困难的。 李慕玄对著左若童说道,“左门长,这公证人,我能不能请您来当?” 左若童点了点头,表示可以。 而李慕玄又看向了张玄清,李慕玄对著张玄清说道,“张玄清,至於发公告这件事情,能不能请你去找小栈的刘掌柜,一切费用,我李慕玄承担。” 张玄清点了点头。 李慕玄知道张玄清日行千里的脚程,所以才会麻烦张玄清。 左若童问道李慕玄,“那你呢,接下来你打算去哪?” 李慕玄闭上眼睛,对著左若童说道,“左门长,我这次可能会死,所以我想要回一趟家,我想要去看看我爸。” 左若童点了点头,说道,“李慕玄,七日之后,回到三一门,你退出全性的仪式,七日之后,正式开始。” ......... 张玄清离开三一门之后,便来到了迎鹤楼。 这对於张玄清而言,只是半天的脚程罢了。 路上,张玄清用【兔符咒】跑的得快,但是体內的炁,也是飞快的流逝。 虽然现在张玄清体內的炁,已经比之前雄厚不少了,可是用起来还是有些捉襟见肘。 张玄清心中想著,自己未来还得去找一种其他的心法,来让自己解决“炁”不够用的烦恼。 张玄清深吸一口气,看著迎鹤楼。 然后敲了敲房门。 张玄清透过窗户缝隙,看到迎鹤楼之中,似乎是许久没有人来喝酒了。 这和之前张玄清所看到的光景,天差地別。 刘掌柜可能不在这里。 就在张玄清打算离开的时候,身后的门“咯吱”一声响了一下。 张玄清回头,看到了不会说话的福叔,三年未见,福叔看起来更加苍老了。 张玄清轻声问道,“福叔,刘渭在不在迎鹤楼,如果他在的话,请带我去找他,如果他不在的话,请告诉我他在哪。” 福叔指了指二楼。 张玄清鼻子嗅了嗅,当真闻到了一股子难闻的酒臭味。 张玄清来到二楼,打开酒味最大的一个屋子。 果然,看到屋子之中,刘掌柜正整个人泡在酒罈子之中,喝的烂醉如泥。 张玄清看到这一幕,不知道刘掌柜是受了什么刺激。 张玄清走上前,拎起刘掌柜的衣领,刘渭似乎是看到了张玄清。 他嘿嘿笑了一声,“嘿嘿,张玄清?” “张玄清,你来了,来来来,陪我喝点。” 张玄清一拳打碎酒瓶子。 问道刘渭,“刘渭,你踏马咋了?” 虽然刘渭爱喝酒,但是这状態,显然有些不对劲。 可是,刘渭只是醉醺醺的想让张玄清喝酒。 就在张玄清想要用【马符咒】清除刘渭体內的酒精问个清楚的时候。 身后福叔忽然开口说话了。 他的声音很苍老,就像是许久没用过的齿轮转动一般,有著一股子生涩感。 福叔说道,“张道长,掌柜的受刺激太大了。” 张玄清问道福叔,“福叔,刘渭怎么了,告诉我,我可以帮他解决。” 福叔嘆了一口气,说道,“差不多半年之前,刘掌柜家中来了家书,说是一个乞丐,来到刘家蹭吃蹭喝,刘家好心,收留乞丐,可是乞丐却开始偷钱,骚扰刘家的女眷。” “掌柜的父亲,也就是刘家家主,想要把乞丐赶出去,可是,乞丐却杀了刘家主。” “刘家给掌柜的写来家书,想让掌柜的回去看看,掌柜的回到刘家之后,看到了那个乞丐,那个乞丐是——全性段金成,绰號【金光上人】段金成。” “掌柜的不是那乞丐的对手,就连掌柜的最得意的轻功,也不是那段金成的对手,从刘家回来之后,掌柜的便一蹶不振,迎鹤楼关门谢客,掌柜的便一直这样了,我说他,不管用,现在张道长你来了,希望你能让掌柜的振作起来。” 张玄清眯著眼睛。 段金成? 金光上人? 听著怎么这么熟悉啊,忽然,张玄清想起来了。 之前张静清在和张玄清聊天的时候,曾经说过,张静清年轻的时候,在外歷练,遇到了作恶的段金成,张静清一巴掌差点把段金成打死,段金成狼狈而逃。 至於张静清为什么能记住段金成的名字,是因为段金成有著一门秘籍【纵地金光】! 纵地金光练成之后,可以日行千里! ........ ........ 第68章 金光上人 张玄清闻言,知道了金光上人的身份。 隨后,张玄清便抓住了刘掌柜的衣领。 【马符咒】发作。 刘渭体內的酒气,瞬间被清除的一乾二净,刘渭忽然“清醒”,整个人都懵逼了。 刘渭看到了张玄清,对著张玄清说道,“玄清,是张玄清吧,你怎么来了?” 张玄清对著刘掌柜说道,“刘掌柜,我有一事相求,但是看到你现在的状態,我感觉让你帮忙有些困难。” 刘渭说道,“玄清,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你就说,我绝对会帮你的。” 张玄清说道,“我希望,刘掌柜在整个异人界散播消息,七日后,三一门山前,全性李慕玄举行退出全性仪式,左门长为公证人,有仇的报仇,有怨的报怨,仪式结束之后,不论生死,李慕玄都不再是全性成员。” 听到这话。 刘渭愣住了。 刘渭说道,“李慕玄?全新【恶童】李慕玄,他想退出全性?这不是疯了吗,他作恶多端,这次会死的。” “要我说啊,咱不帮他,他在全性呆够了,就自己去山沟沟里藏著去唄,再不济出国,李慕玄家里不是有点家底,出个国不难啊。” 张玄清说道,“李慕玄退出全性,是想要加入三一门。” 刘渭更懵逼了。 “什么!全性成员还能加入三一门了,左门长疯了还是我疯了?” 张玄清笑著说道,“刘掌柜,你只管去做,李慕玄就是死在这场仪式之中,也算是他自食恶果。” 刘渭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说道:“好。” 张玄清接著问道刘渭,“刘掌柜,我想知道,金光上人是咋回事?” 刘渭眼中,出现错愕。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隨即,刘渭看向福叔。 又看向张玄清。 刘渭深吸一口气,对著张玄清说道,“呵呵,不怕你笑话,在別人看来,我是迎鹤楼掌柜,我是小栈门人,可是我连自己的家人,都保护不了。” “我爹,被段金成杀了。” “我娘,自杀了。” “我小姑和堂妹,都被段金成这老狗糟蹋了。” “我打不过段金成,我甚至都跑不过他,我实在是太没用了。” 张玄清问道,“刘掌柜,那你为什么不找人去杀了段金成,你在这开迎鹤楼这么多年,应该有著不少朋友吧?” 刘渭有些失落的说道,“这是我的家事,我怎么能让我的朋友身处险境?” 张玄清:“那你为什么不找唐门刺客去杀了段金成呢,以刘家的財力,想要杀段金成,不难,而且,唐门一定有人能杀死段金成。” 刘渭哭著说道,“不行啊,我怎么能.......唉?” 刘渭哭著哭著,感觉到了不对劲。 刘渭说道:“是啊,我为什么不去找唐门刺客,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啊,死脑子啊死脑子,你到底在干什么!” 张玄清嘆气说道,“刘掌柜,只缘身在此山中啊。” 而且,张玄清还有一句话没有说。 你他娘的整天喝的烂醉如泥,能想起来就有鬼了! 刘渭眼中出现亮光。 从酒罈子下面,拿出来了一个箱子,箱子里面满满的银元,还有就是明晃晃的金条。 这是刘渭的全部钱財。 刘渭对著张玄清说道,“张玄清,我想委託你,去一趟唐门,帮我杀了段金成,这其中的钱財,你隨便取,还有李慕玄的那件事,我也分文不收。” 张玄清轻笑一声,说道,“刘掌柜,说这话,可就见外了,有我在这里,不需要去找唐门。” 刘渭愣了一下,忽然想到了,面前这个比自己还年轻的年轻人,可是有著杀死白鴞梁挺的恐怖战绩的年轻人啊。 连白鴞梁挺都能杀死的话,那么杀一个【金光上人】段金成,確实是没问题。 可是,刘渭还有著一个担忧。 刘渭对著张玄清说道,“玄清,我知道你能杀了段金成,可是段金成被叫做金光上人是有原因的,他早年得到一门秘籍,叫做纵地金光,传说是三清之一的原始天尊所留下的秘法,修成之后,可以日行千里!” 张玄清问道刘渭,“刘掌柜,你家离这里多远?” 刘渭说道,“600里。” 张玄清心中盘算,600里,也就是三百公里。 张玄清正常使用【兔符咒】赶路的话,只需要半个小时,如果带上刘渭的话,差不多也是半个小时。 张玄清有著这样的自信。 张玄清对著刘渭说道,“刘掌柜,抓紧我的手,一定要抓紧!” 刘渭抓住了张玄清的手。 就在这时,张玄清眼中【兔符咒】一闪而逝。 张玄清的身体瞬间爆衝出去。 刘渭还在说道,“玄清,你现在迎鹤楼休息一晚上,我们明天......臥槽!” 瞬间传来的速度,让刘掌柜忍不住的爆了粗口。 ........ 半个小时之后。 刘家门口。 “呕......呕......” 刘渭不停的趴在地上乾呕,刘渭擦了擦嘴角,不可思议的看著张玄清。 刘渭对著张玄清说道,“张玄清,你牛逼,你是真牛逼,你为什么跑的这么快?” 张玄清没有回答刘渭这个问题。 而是对著刘渭说道,“走,带你去找段金成。” ......... 刘家,杀死刘光天之后,段金成便占据了刘家。 这一占据,就是半年,这半年的时间里,段金成整日醉生梦死。 段金成躺在床上,搂著刘渭的小姑,心中感嘆,“他娘的,这日子真他娘的舒坦啊,不愁吃喝,还他娘的有女人玩,真他娘的舒坦,早知道这么舒坦,老子当什么全性啊!” 段金成长相很丑,留著长长的老鼠鬍子,头上没有几根头髮,头皮上还有著许多烂疮。 段金成一拍刘渭小姑的屁股,刘渭小姑便识趣的將脑袋往下移去...... 段金成虽然很丑,但是他是异人,能够决定整个刘家的生死。 【蛇符咒】隱身之下,刘渭看到即將发生的一幕,目眥欲裂,“段金成!老子要杀了你!” 张玄清的身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张玄清对著刘渭说道:“我来杀!” 张玄清顿时显形,大喊一声,“段金成!你踏马好大的胆子!” 段金成:“!!!” 金光上人直接被张玄清的这一声大喊嚇痿了....... ........... 第69章 梦境 “谁!谁踏马打扰老子快活!” 张玄清没有和金光上人废话。 原本,张玄清还想用自己的【兔符咒】在速度上胜过金光上人。 可是,这金光上人太丑了。 张玄清不想和他浪费时间,张玄清沉声说道,“在下,天师府张玄清!” 说完之后,张玄清掌心龙纹爆发,红色的能量,瞬间脱手而出。 “龙爆破!” 轰——! 一发龙爆破轰在了金光上人的脑袋上,金光上人甚至来不及使用纵地金光逃走,就已经被张玄清轰死了。 “啊——!” 看著身旁的无头尸体,刘小蝶忍不住的大声尖叫。 对於她一个凡人而言,张玄清这个“杀人恶魔”,远比身旁的段金成更加恐怖。 就在这时,刘渭扔给刘小蝶一件衣服,遮住了刘小蝶的身体,刘渭对著刘小蝶说道,“小姑,別怕,这是天师府的道长。” 刘小蝶惊魂未定。 刚才,主动的刘小蝶,让刘渭对她的印象破灭。 刘渭忍不住了,还是问道刘小蝶,“小姑,你为什么主动......服侍这个恶人?” 听到这话。 刘小蝶绷不住了,她哭著说道,“刘渭,你看不起我是不是,你以为我和你一样啊,我就是个普通人,他一个不开心就能把我杀了。” “现在,我就是被他玩玩,就是被他捣鼓两下,最起码保住了性命......” 听到这话,刘渭心如刀绞。 然后,对著刘小蝶抱拳,“小姑,是我没用,咱们.......后会无期。” 说完,刘渭便带著金光上人的尸体离开了。 走出刘家,刘渭深吸一口气。 现在,他和刘家再无牵掛。 父母已死。 家人也都...... 总之,现在刘渭和刘家,再无关係。 刘渭一脸认真的对著张玄清说道,“玄清,谢谢你,多余的话我不说了,但是从今以后,有用的著我刘渭的地方,儘管开口!” 张玄清点了点头。 对著刘渭说道,“刘掌柜,我嘱託你的事情,儘快去做!” 刘渭点了点头,然后张玄清便使用兔符咒离开了这里,向著三一门赶去。 ........ 而刘渭,带走金光上人的尸体,只是为了不想让他的尸体留在刘家。 可是,忽然,刘渭在金光上人的胸口,摸到了一把皱巴巴的本子。 刘渭拿出本子,上面用扭曲的字跡写著。 【纵地金光修炼总纲心法以及心得】...... 这是段金成自己记录下来的。 刘渭知道,这段金成是张玄清杀的,所以刘渭不能独吞这纵地金光。 所以,刘渭將这纵地金光放到怀中。 这金光上人段金成虽然坏,但是段金成的纵地金光还是可以的。 ......... 张玄清回到三一门之后,李慕玄已经离开三一门了。 三一门的大殿,已经被张玄清毁掉了,所以现在三一门正在重修大殿。 重修大殿的监工是水云。 水云看到张玄清回来了,问道张玄清,“玄清,你怎么还没走啊?” 张玄清在三一门,算是最特殊的一个,分明不是三一门弟子,却能够学习逆生三重,张玄清不以三一门弟子自称。 但是,三一的门人,都把张玄清看成三一的一份子。 张玄清说道,“水云师兄,我已经回来了。” 水云点了点头,“回来了啊.....” 忽然,水云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说道,“你说你回来了?” “玄清,你是说,你在一天的时间內,去了一趟迎鹤楼,然后又从迎鹤楼回来了!?” 张玄清:“嗯呢。” 水云沉浸在震惊之中,张玄清问道水云,“水云师兄,左门长呢?” 水云惊魂未定,懵逼的说道,“师父,他老人家在后山。” 张玄清点了点头。 张玄清想要看看,左门长的状態。 左若童虽然被称作大盈仙人,在异人界属於泰山北斗。 可是,左若童自幼生活在三一门,甚至对逆生三重的看法,不如张之维通透。 当年,张之维就曾经说过,逆生三重和金光咒很像,但是天师府不指望金光咒能够通天,天师府门人只把金光咒当做修身养性的功夫。 可是,三一门却把逆生三重,当成了通天的手段。 儘管,现在张玄清用“善意的谎言,暂时骗过了左若童,但是......张玄清认为还不够稳妥,既然有著执念,那么.......便让这执念,成为吊著左门长此生的那一口气吧。” 张玄清使用【蛇符咒】隱身,顿时张玄清的身形消失的无影无踪。 张玄清来到后山。 后山山洞之中,左若童正在闭目养神。 刚刚踏入三重,左若童还需要更加的熟悉第三重。 恍惚间,左若童想到了自己的师父,自己的师父,在当年也如同是现在的自己一般,卡在二重顶点许久。 就是不知,师父出门云游之后,有没有找到自己的【侣】,有没有突破三重。 就算是突破了三重,不知师父是否已经成功回到那先天一炁的状態。 左若童不知道。 可是,就在此时,左若童的脑海之中,忽的出现了一道声音,“若童......” 左若童陡然睁开双眼。 他的眼中,出现精光,出现久违的兴奋。 左若童神莹內敛的眼神之中,出现了久久未曾出现的光。 左若童“噌”的一下站起来,四处张望。 “师父!是你吗师父?!” “您回来了!?” “您成功修成三重了吗,逆生三重之后,是否还有四重,四重之后,是否还有五重?” “不知您看到了吗,弟子已经成功修成了三重。” “弟子的皮肤,已经有著明显的【年轻化】,师父,您能听的到弟子说话吗?” “既然您回来了,弟子想知道,这逆生三重的终点,在哪里?” “弟子根本看不到,弟子不知此生能否看到那终点。” 山洞之中,左若童像是失心疯的精神病人一样,对著空气喊了许久。 可是,张玄清却知道,这並不是左若童的臆想。 左若童的师父,是张玄清使用【羊符咒】灵魂出窍偽装的。 现在,也並非是现实,而是左若童的梦境。 所以在梦境之中,张玄清能够从左若童的记忆深处,知道他师父的声音和大体模样。 ......... 第70章 逆生三重,不止三重,又何必三重 在左若童的视线之中。 他的面前,凭空出现无数道白色的炁,这些炁流组成了一道,白髮飘飘,白衣似仙的身影,只不过左若童,看不清这道人影的脸。 那是因为,左若童的记忆之中,早就忘记了师父的具体模样,所以张玄清,只能变成这模样。 看到“师父”出现在自己面前。 左若童扑通一声跪下。 对著“师父”喊道,“弟子左若童,见过师父,不知师父如今何在!” 张玄清一挥袖子,左若童便站了起来,在梦境之中,拥有【羊符咒】的张玄清,无所不能。 张玄清对著左若童说道:“为师,也没有看到逆生之路的终点,逆生之路不止三重,又何必三重?” “逆生心法,便是我们的指路针,我们只需要在这条路上,一刻不停的走下去!” 左若童心急的说道,“师父,弟子看不到终点!” 张玄清说道,“自有后来人。” 隨后,张玄清的身影,便化做一道道炁,四散而开。 左若童刚才注意到了。 “师父”的手,完全不像是百岁老人的手,师父的手,更像是一个二十岁年轻人的手。 这一点,让左若童坚定了,逆生之路,可行! 自己走不到终点,自有后来人。 ......... 张玄清灵魂回归本体。 然后便使用【蛇符咒】离开了山洞。 张玄清相信,自己这么一搞,左若童有生之年,应该不会放弃逆生了。 就算是逆生不能通天。 在天下玄门心法之中,逆生心法也算是数一数二的。 无数人,穷极一生,都无法到达逆生二重的终点。 像是左门长这种,能够到达三重的,简直是凤毛麟角,所以,左若童又何必纠缠这逆生三重能否通天呢? 修到二重的顶点,便已经可以说是人间几乎没有敌手了。 ........ 遥远的珠穆朗玛峰山巔,两个登山爱好者,正在攀登珠穆朗玛峰。 他们马上就要登顶了,但是,天色渐晚。 他们便找到了一个山洞,打算休息休息。 可是,山洞之中,却有著一具身穿残破白衣的枯骨。 白衣上,用烫金丝线绣著【三一】二字。 两个登山爱好者发现这具枯骨之后。 这具枯骨,转眼间便烟消云散...... ........ 左若童的这一次的闭关。 只是闭了不到一天。 左若童从后山出来之后,召集全部三一门弟子。 左若童声音沉闷的说道,“方才,我见到了自己的师父,也就是你们的师爷,他告诉我,逆生之路看不到终点,我们只需要用逆生心法为指南针,不断的往前进就好。” “逆生三重,不止三重,又何必三重。” “这句话,让我醍醐灌顶,所以,从今日起,三一门的【逆生三重】,正式改名为【逆生之法】,我们,只需要走下去!” 张玄清看到左若童的决定。 就知道,自己成功了。 就算是左若童大限將至,他也只会认为是自己的天赋不够,而非逆生之法不能通天。 对於除了左若童的三一门弟子,就算是知道逆生之法不能通天,他们也不会过多的在意,因为就算是逆生之法不能通天,但是也堪称独步。 至少现在,三一门不会再被灭门。 左门长,还是大家心目中的那位【大盈仙人】! ......... 与此同时,另一边。 江湖小栈已经把李慕玄七日之后,即將在三一门举行退出全性的仪式这件事情,散布到了整个异人界。 江湖小栈的情报能力很强。 他们不只是收集情报厉害。 他们,散播消息,更加在行。 李慕玄的凶名,在异人界可不算是小,他整过的人,也不算少。 ........ 某个客栈,有著三五个人正在喝酒。 其中,有著一个留著寸头的青年,格外的引人注目,青年对著对面的一个中年男人说道,“莫名居士,您还想去王家啊,您怎么和王家槓上了?” 莫名居士微微一笑,说道,“门长,可不是我和王家槓上了,是这王家,缠住我了,就像是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 一个戴著圆框眼镜的双麻辫少女,给左若童倒上了一杯酒,“门长,您少喝点酒,对身体不好。” 无根生甚至都没有理会金凤。 无根生依旧在和莫名居士说话。 看到这一幕。 金凤旁边一个小光头忍不住了,小光头对著金凤说道,“金凤,他不领情,来,你给我倒酒,我爱喝~” 梅金凤不耐烦的说道,“爱喝关我什么事,自己倒!” 夏柳青忍不住了,他一拍桌子,对著无根生说道,“无根生,你他娘的別给脸不要脸,金凤和你说话,你没听到吗,你再这样,小心我揍你!” 梅金凤对著夏柳青喊道,“不许对掌门这么说话!” 夏柳青急死了,夏柳青对著金凤说道,“金凤,我这是在给你出头啊!” 梅金凤:“那也不许对掌门大声说话!” 夏柳青:“好,我听你的。” 看到这一幕,无根生和莫名居士都忍不住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莫名居士更是打趣道,“哈哈哈哈,真没想到啊,杀人无数,大名鼎鼎的全性【凶伶】夏柳青,有朝一日被一个小姑娘治的服服帖帖,哈哈哈哈。” 夏柳青怒气冲冲的说道,“你懂什么!这个,这个就是爱情!” 莫名居士大笑著说道,“哈哈哈哈,你这是单相思吧,哈哈哈哈......” 就在这时,苑金贵从门外走进来,苑金贵对著无根生说道,“掌门,江湖小栈散播消息,七日后,李慕玄在三一门举行退出全性的仪式,您怎么看?” 无根生:“........” .......... 第71章 王派倒转八方 无根生轻笑一声,“他想进全性,我管不著,他想走,我也不拦著。” 苑金贵嘖嘖说道,“嘖嘖嘖,我倒是想去看看,这李慕玄得罪了这么多人,我倒是想要看看,这李慕玄能不能活著通过这场仪式。” 看到幸灾乐祸的苑金贵。 无根生嘴角微微上扬,说道,“好巧啊,我也想知道,所以我们去看看唄。” 苑金贵愣了片刻,说道:“掌门,您也要去啊,要是咱们被认出来了怎么办?” 无根生嘿嘿一笑,说道,“我们去找面人刘。” 全性面人刘,不是玩弄麵团的,而是专门研究“易容”之术的。 面人刘的易容之术,能够让所有人分不出真假,甚至连身形都能够改变。 莫名居士也想要去看看,这李慕玄能不能活著通过仪式。 眾人找到面人刘。 面人刘將无根生他们的面容和身影,改变的和之前完全不一样。 苑金贵有些吃惊,“刘师傅,好手段。” 可是,还有一点。 那就是,面容和身形被改变了,那么眼神呢,眼神无法被改变。 面人刘从身后的箱子里,拿出来了两个薄如蝉翼小圆片,便往无根生的眼中塞去。 梅金凤问道,“等等,这是什么,你就往掌门眼里塞?” 面人刘说道,“这是洋人研究的东西,叫美瞳,你们不懂,洋人研究的这玩意,倒是好用的很。” 说完,面人刘把“美瞳”塞到了无根生的眼中,无根生神莹內敛的眼神,顿时变得普普通通。 眾人都戴上了美瞳。 只有夏柳青没有戴美瞳,夏柳青问道面人刘,对著他吼道,“老刘,你踏马为什么不给我戴美瞳,是不是瞧不起我啊?” 面人刘嘴角抽搐一下,对著夏柳青说道,“不是我不给你戴,实在是你的眼太小了,没有合適的尺寸,而且你能不能瞪大眼和我说话?” 夏柳青眨巴著他的黄豆眼,对著面人刘喊道,“老子踏马已经睁的最大了!” 本书首发 看书就上 101 看书网,??????????????????.??????超实用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无根生笑著说道,“算了吧,夏柳青,你眼睛这么小,没人会在意你的眼神的。” 夏柳青气冲冲的刚想要发火。 可是,梅金凤瞪了一眼夏柳青。 夏柳青顿时就萎了。 ......... 另一边,华光。 演武场上,刘明正在修行。 可是,就在这时,一个师弟跑了过来,他兴奋的对著刘明喊道,“刘师兄!太好了!刘师兄!太好了!” 刘明对著师弟说道,“师弟,师父教导你多少遍了,遇事不要毛毛躁躁的,要沉下心去。” “说吧,什么事。” “刘师兄,刚才小栈门人来信,说七日之后,全性【恶童】李慕玄在三一门举行退出全性的仪式,届时有仇的报仇,有怨的抱怨,左门长是公证人。” 听到这话。 刘明久久没有回应,师弟试探性的问道,“师兄?” 刘明这才咬牙切齿的喊道,“真是踏马的太棒了!” “老子早就看这恶狗李慕玄不爽了!” 多年前,李慕玄大闹华光刘师兄的婚礼。 在婚礼上,在眾目睽睽之下,脱了刘师兄的裤子,这一点,让刘师兄恨透了李慕玄。 这刘明,就是华光刘师兄。 现在,苍天有眼,华光刘师兄,终於有办法报仇了! ........ 另一边,青竹苑。 青竹苑的王掌门,正在练习达玄掌。 忽然,一个弟子兴奋的喊道,“师父,小栈门人来信,七日后,在三一门,全性【恶童】李慕玄,即將退出全性,师父,我们......” 王掌门听到这话。 愣了一下,问道:“侯凌呢?” “山下小镇。” 王掌门来到山下,看著正在湖边钓鱼的青年。 青年浑身脏兮兮的,脸上有著胡茬,眼神之中满是混沌。 这个青年,正是侯凌。 昔日,在迎鹤楼意气风发的侯凌,现在变成了这副模样。 侯凌看到了王掌门,但是却不想理他,他继续视若无人的正在钓鱼。 青竹苑王掌门对著侯凌说道,“小猴子,七日后,三一门李慕玄公开被审判,他想要退出全性就必须接受所有人的审判,小猴子,你想不想去给你师兄报仇?” 侯凌愣愣的斜了一眼王掌门,没有说话。 看著这榆木脑袋侯凌。 王掌门恨铁不成钢风tui了一声,“tui,真特码是个榆木脑袋!” 侯凌的眼底,出现了別样的光芒。 ......... 而另一边的李慕玄。 回到李家之后,李慕玄的父亲,早就死了。 李慕玄失魂落魄的跪在父亲的坟前,重重的磕了三个头。 便离开了。 李慕玄是李父最小的儿子,也是李父最寄予厚望的儿子,可是李慕玄如今这般....... 全都是李慕玄自己选的。 李慕玄不想留在李家。 因为哥哥嫂嫂们肯定会来嫌弃李慕玄,害怕李慕玄抢家產。 所以,李慕玄乾脆不回家。 接下来,便是回到三一。 然后,接受所有人的审判七日。 七日过后...... 李慕玄便浴火重生了,想到这里,李慕玄的眼底,出现了一丝光芒和希望。 马上,就可以和过去的自己告別了。 回三一门的路上。 李慕玄看到路上有两个穿的脏兮兮的孩子,其中一个正拿著三颗石头蛋子,卖力的表演。 “诺,给你看看,这是传说中的倒转八方!” 听到这话。 李慕玄静静的看著小男孩表演,可是小男孩的表现十分难看。 另一个小男孩嫌弃的走了。 只剩下这个小男孩,失魂落魄的坐在河边。 李慕玄走过去,问道,“小傢伙,你从哪知道的倒转八方?” 脏兮兮的小男孩看向李慕玄,说道,“大叔,这是我爸教我的,他之前是江湖上耍杂的,但是我学不会.......” 李慕玄轻笑一声,问道,“你想学会这杂耍吗?” 小男孩点了点头,“想!” 李慕玄从小男孩的眼中,看到了对这杂耍的喜爱。 这是李慕玄不能比的,因为从始至终,李慕玄都没有喜欢过倒转八方。 李慕玄对著小男孩说道,“知道你为什么学不会吗,因为你耍错了,我来教你真正的倒转八方!” 李慕玄从怀中,拿出来了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小册子。 递给了小男孩。 李慕玄问道小男孩,“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接过倒转八方后,说道:“我叫黄光宗.......” 李慕玄轻笑一声。 “光宗........耀祖........” “哈哈哈哈哈.......” “小傢伙,记住了,这是王派倒转八方!!” “王派,倒转八方!!!” ......... ......... 第72章 恶有恶报 时光飞逝,转眼间。 便到了七日后。 李慕玄进行退出全性仪式的日子。 整个三一门,人山人海。 毕竟,有全性门人举行这个仪式的,並不算多。 张玄清坐在左若童身边。 陆瑾给张玄清和左若童倒上一杯茶,张玄清喝完之后,问道左若童,“左门长,您认为这李慕玄,能够通过吗?” 左若童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成也命也,败也命也。” ....... 李慕玄像个罪人一样。 就这么静静的等待著,审判。 终於,人群之中有人出手了,是华光的刘师兄。 刘师兄走到李慕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著坐在地上的李慕玄,问道李慕玄,“你知道我是谁吗?” 李慕玄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 刘师兄额头上青筋暴起。 刘师兄一脚踢翻李慕玄,恶狠狠的对著李慕玄说道,“李慕玄,你踏马的大闹我的婚礼,让我成为笑柄,你忘了吗?” “谁特么让你坐著了,给我跪下!” 李慕玄:“.......” 李慕玄从地上爬起来,然后双膝弯曲。 扑通跪在刘师兄的面前。 刘师兄恶狠狠的说道,“李慕玄,你踏马当年脱了我的裤子,你现在把你的裤子脱了!” 李慕玄照做,他没有拒绝的权力。 李慕玄脱下裤子。 周围人的目光,像是利剑一样,刺入李慕玄的心中。 把李慕玄的尊严,按在地上摩擦。 李慕玄现在明白了,当年自己做的,到底有多么过分。 现在,华光刘师兄还不过癮。 刘师兄在眾目睽睽之下,脱下自己的裤子,他想要恶狠狠的羞辱李慕玄。 刘师兄对著李慕玄说道,“给我舔!” 李慕玄:“!!!” 李慕玄深深的看了一眼刘师兄,然后喉结动了动,脸慢慢贴上去...... 刘师兄一脚踢翻李慕玄,对著李慕玄说道 :“你踏马真舔吶,我还怕你咬我一口,他娘的要不是因为老子是第一个人,还要留给后面的兄弟,老子早就杀了你了!” 刘师兄退回人群之中。 他看著李慕玄这样子,李慕玄得到了自己应有的惩罚,刘师兄心中对李慕玄的怨恨,也没有了多少。 ......... 第二日,无人问津。 第三日,依旧无人问津。 .......... 第四日,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走到了李慕玄的面前。 此时,李慕玄已经整整三日滴水未进,他已经没有了力气。 甚至,跪在地上的膝盖,也早已血肉模糊。 身材高大的青年蹲在李慕玄面前,李慕玄开口说道,“你想让我怎样.......” 青年睁著眼睛,看著李慕玄。 “李慕玄,这么快你就把我忘了吗,我们才见面不久啊。” 李慕玄看著青年,迟迟想不出,到底是谁。 青年说道,“你忘了吗,当日我和我的师兄弟们去青竹苑给王掌门祝寿,你把我们师兄弟几个揍了一顿,我当时还说你是被丈夫拋弃的小媳妇呢......” 李慕玄:“........” 李慕玄想起来了,因为这件事情,李慕玄差点恼羞成怒,杀了青年。 青年对著李慕玄说道:“李慕玄,我来只是想看看你,我不想对你怎样,我没有那么小气,看样子,当初我说对了呀,小媳妇,你现在回心转意了?” 李慕玄点了点头,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著青年说道,“对啊,我回心转意了,你认为我来得及吗?” 青年摇了摇头,说道,“来不及了,你每次犯下的恶,都沦为了你现在的因果。” 说完,青年便离开了。 ......... 接下来的几日。 陆陆续续的有人上前,有的人给了李慕玄一脚。 有的人给了李慕玄一巴掌。 他们或多或少的,都和李慕玄有著恩怨。 甚至,有著几个人,和李慕玄没有恩怨,就是专门上去欺负李慕玄。 对於这些,李慕玄全都忍受著。 ......... 转眼间,便到了第七日。 李慕玄此时,已经浑浑噩噩。 他浑身没有力气,甚至眼睛都睁不开了。 但是,李慕玄的心中,却是无比的欣喜,因为,自己马上就能通过仪式了。 今天是第七天。 也是,最艰难的一天。 人群中。 有人认出来了青竹苑的王掌门,他问道王掌门,“老王,你弟子阮涛不是被李慕玄逼死了,你不去为他报仇吗?” 王掌门嘿嘿一笑,说道,“我也想啊,可是人得往前看,这李慕玄虽然恶,虽然逼死了阮涛,但这也是阮涛多年前种下的因果。” “而且,你没听说吗,左门长和这李慕玄有些渊源,这次李慕玄退出全性,就是为了加入三一,咱也没必要去惹得左门长不痛快啊,你说是吧。” 青竹苑的王掌门,倒是看得通透。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距离七日整 ,还差一个小时了。 马上,李慕玄就可以和过去的自己告別了。 再过去这一个小时,李慕玄就彻底的,脱胎换骨了,和过去那个混蛋的自己,说再见了。 可是,此时,却有著一道身影,悄然出现。 此人正是侯凌,他从青竹苑来三一门,整整走了七日。 这七日,侯凌的脚底都磨烂了,但是侯凌还是来了。 看著李慕玄。 侯凌的眼底泛起杀意。 侯凌快步上前,大喊一声,“李慕玄!我要给阮师兄报仇!!!” 话音刚落,侯凌用手中的刀,刺入李慕玄的心臟! 噗嗤噗嗤...... 侯凌不知刺了多少刀,他浑身都是李慕玄的血。 ......... .......... ps,,为啥有人说我舔李慕玄,从一开始李慕玄就是主角成长路上的一个过客,让主角知道了:恶有恶报。 第73章 恶有恶报2 “呼呼呼.......” 侯凌手中握著染血的尖刀,大口的喘著粗气。 他看著面前倒在血泊之中的李慕玄,他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侯凌声音有些颤抖,他喃喃自语,“师兄,我,我给你报仇了!” 侯凌的出现,是所有人都始料不及的。 尤其是青竹苑的王掌门,看到李慕玄死在侯凌刀下,王掌门直接就懵了。 “臥槽!小猴子你个小兔崽子,谁tm让你来杀李慕玄了??” “你难道不知道李慕玄即將拜入左门长门下吗?” “小兔崽子,这么多人,就显得你能是吧,你真杀啊?” 王掌门作势上前想要教训侯凌。 可是,左门长却挡在了王掌门的面前,左门长对著王掌门说道,“王掌门,退出全性的规矩就是如此,李慕玄知晓,我等也知晓,所以莫要怪他。” “至於所谓的加入三一,李慕玄活著,就是和三一有缘,李慕玄死了,那我也绝对不会多说什么。” “最后便是,请让我门人为李慕玄收尸。” ....... “哼哼,你踏马什么人啊,你要以什么身份,来给李慕玄收尸啊?” 就在这时,人群之中,爆发骚乱。 苑金贵直接跳脸。 就是因为,苑金贵敢相信,左若童不会在这么多人面前杀自己。 因为,自己站著一个“理”字。 苑金贵对著左若童说道去,“左门长,我敬你是大盈仙人,可是你却不能为李慕玄收尸,你是什么身份啊,这李慕玄和你有什么关係啊?” “这李慕玄,生是全性的人,死是全性的鬼,这李慕玄从小便拜全性鬼手王耀祖为师,现在临了了,凭什么你三一门来收尸?” 听到这话。 左若童不为所动。 他现在,和多年前的自己,已经不一样了。 左若童一字一顿的说道,“当年,李慕玄走岔了路,我占大部分的原因。” “但是,现在李慕玄死了,恶有恶报,这是李慕玄的报应,我从来不会说什么。” “我和李慕玄早有约定,只要这李慕玄成功退出全性,便加入我三一。” 左若童看了一眼时辰,说道,“如今,七日一过,李慕玄还尚有一口余气,李慕玄现在已经是我的弟子了。” “苑金贵,你若是再在三一门前胡搅蛮缠,別怪我不客气!” 似冲也大喊道,“就是,我师兄如今已经突破三重,你们......” 左若童拦住了似冲,说道,“现在已无三重,有的只是逆生之法,总之,今日的我,以师父的名义,替李慕玄收尸!” 而即將咽气的李慕玄,眼角则是有著泪水滑落,李慕玄的心中,出现了八个字:我后悔了,我不想死。 李慕玄不仅仅是不染。 他甚至做到了脱俗。 在三一门,拜师王耀祖。 在全性,大彻大悟。 ........ “什么,左门长突破了三重?” “怪不得总感觉左门长的气质不一样了。” “左门长不是说了吗,没有三重了。” “那按照之前的说法,这也是三重啊.......” 虽然似冲只是提了一嘴,但是周围的有心之人还是听到了左门长已经踏入三重,这对於他们这些名门正派而言,就是一件好事。 苑金贵的额头上,则是出现了细密的汗珠。 “坏了,有些玩脱了。” 苑金贵心中大惊,不过应该还可以收场。 苑金贵对著左若童抱拳,说道,“苑金贵没有什么坏心思,只是想替我的李慕玄大侄收尸,既然左门长现在已经是李慕玄的师父了,那么我就先行告退了。” 苑金贵现在想要离开这里。 二重的左若童,苑金贵就已经难以望其项背了,因为苑金贵连同为二重的水云都打不过,更何况是左若童了。 而现在,左若童已经踏入三重,成为了这个世界顶点一般的人物。 苑金贵,更加不是左若童的对手了。 可是,就在苑金贵想要离开的时候,他的身后出现了一道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苑金贵,谁让你走了?” 苑金贵:“布豪!” 听到这如同是恶魔低语一般的声音,苑金贵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声音,他实在是太熟悉了,苑金贵浑身发颤,他回头看著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张玄清。 苑金贵打了个招呼,“哈嘍啊~” 张玄清问道苑金贵,“你老婆怀孕了吗?” 苑金贵点了点头,“怀了~” 张玄清问苑金贵这些,並不是因为张玄清关心苑金贵有没有后。 只是单纯的,张玄清想要知道,他儿子苑陶到底有没有屁眼。 张玄清右手对准了苑金贵。 掌心龙纹发作,红光大盛。 苑金贵浑身惊起冷汗,苑金贵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惧,他大喊一声:“掌门!救我!” 听到这话。 人群之中爆发骚乱,“什么!掌门?” “全性掌门也在这里?” “该死,他到底在哪?” 夏柳青悄悄的问道掌门,“掌门,掌门,你不去救他吗?” 可是,没有人回应。 夏柳青放眼望去,整个人都懵了。 因为,无根生早就偷著逃跑了。 无根生,“老子又不是煞笔,这种必死之局,老子才不救他呢!” 无根生早就逃走了,夏柳青懵逼之下,也想要偷偷溜走。 苑金贵眼中,红色的龙纹光芒大盛。 下一刻,爆发出强大的能量,只见强大的能量,直接將苑金贵的脑袋,轰成了粉碎。 全性恶人。 长鸣野干苑金贵,卒。 至此,这场闹剧结束了。 李慕玄恶有恶报,死在了侯凌刀下。 而生儿子没屁眼的苑金贵,也死在了张玄清的龙爆破之下。 说实话,苑金贵这样的混蛋,能死在张玄清的龙爆破之下,算是苑金贵的福分。 ......... ......... 第74章 雷电法王石坚 陆瑾为李慕玄收了尸。 陆瑾看著李慕玄倒在地上的尸体,他已经瞳孔扩散了,马上就要去见阎王了,甚至呼吸都消失了。 只剩下了微弱的脉搏,李慕玄的身上,有著数不清的伤口,差不多有著十多处的刀伤。 不得不说,这侯凌確实狠,捅一刀不算数,还得多捅几刀。 陆瑾將李慕玄的尸体,扛回三一。 张玄清则是问道左若童,“左门长,你,想不想李慕玄活?” 左若童:“嗯?” 沉默了片刻,左若童说道,“我对李慕玄这孩子,深感亏欠,他要是能活,那自然是更好,可是他要是死了,那就是他自己的命数。” 张玄清深吸一口气。 说道,“李慕玄必须死,只是为他之前作恶的惩罚和报应。” “但是,我却不想李慕玄死,我想把他从阎王手里,抢回来。” 左若童有著片刻的愣神。 张玄清,已经来到了李慕玄的面前,此时李慕玄已经和死人无二了,但是李慕玄的身体之中,还有著一线生机。 所以,张玄清手按在了李慕玄的身上。 李慕玄的身上,闪烁蓝光。 隨即,【马符咒】发力,修復损伤,驱逐外力! “咳咳!” 李慕玄咳出一口鲜血。 愣愣的看著张玄清和左若童。 张玄清说道,“他的身体我已经救回来了,但是魂魄,已经去了地府了,你要是想让李慕玄復活的话,只能等中元节鬼门大开的时候,祈祷李慕玄的魂魄,能够回到身体之中。” 张玄清还有办法,那就是自己灵魂出窍,然后前往地府,强行把李慕玄的魂魄带回来,但是这样的话,对张玄清而言,风险太大了。 张玄清可能会为了自己媳妇或者师兄弟们做到这一步,但是张玄清不想为李慕玄做到这一步。 正如左若童所说。 死了是他的报应。 活著是他命大。 张玄清能够为他修復身体,谋得一线生机,张玄清已经算是仁尽义至了。 就在这时,左若童说道,“还有一个办法。” 张玄清问道,“左门长,什么办法?” 左若童闭上眼睛,说道,“当初我年少时在外游歷,遇到了一名茅山弟子,他叫做石坚,现在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茅山掌门,当时他告诉我,茅山有著一至宝,是象徵天地银行的【铜符】,能够和地府沟通,就算是鬼差,也需要给几分薄面。” 张玄清:“???” 石坚? 雷电法王石坚? 张玄清之前和九叔打过交道,张玄清听说石坚现在还不是茅山掌门,依旧是茅山首徒,但是茅山掌门如今闭关,这石坚和掌门也差不多了。 左若童轻嘆一口气,说道,“我实在是感觉亏欠这李慕玄,我去一趟茅山,看看我这几分薄面,能不能让石坚帮我招回李慕玄的魂魄。” 三一门的逆生之法,堪称独步。 龙虎山擅长符籙咒语,以及五雷正法。 这茅山,则是擅长和阴间打交道。 张玄清问道左若童,“左门长,您要去茅山?” 左若童点了点头,说道,“没错,我亲自去一趟茅山.......” ......... 与此同时,另一边。 任家镇,一个身穿阴阳道袍的道士,来到了任家镇。 此人正是茅山大师兄,石坚。 石坚的身后,还跟著一个青年,正是石坚的弟子也是石坚的私生子,石少坚。 石坚对著石少坚说道:“少坚,你去一趟你师叔的义庄,我去冯先生家看看。” “是,师父。” 石坚看到手中纸条上的地址。 叫做“凤香楼”,是一处高档的酒楼,石坚踏进酒楼,看到了一个戴著圆框眼镜的先生。 这就是委託人冯先生。 冯先生看到石坚的时候,一眼就认出来了石坚,“想必这位就是茅山的石道长吧?” 石坚问道冯先生,“你认得我?” 冯先生摇了摇头,说道,“不认得,但是你的脸上写满了故事。” 石坚一脸正气,甚至看起来有些发邪,石坚大马金刀的坐在太师椅上,问道冯先生,“冯先生,说吧,家中遇到了什么情况?” 冯先生皱眉,说道,“小女最近夜里,总是说胡话,要是问起来,她说晚上总是有男子猥褻她。” 听到这话,石坚便猜的大差不差了,就是小鬼作祟。 这样的小鬼,石坚一拳可是轰死几十只。 石坚说道,“这件事情很好解决,只是这.......” 冯先生很上道,说道,“要多少钱,您说。” 石坚说道,“十块大洋。” 十块大洋,对於石坚这样的身份来说,算是很便宜了,毕竟他可是茅山首徒,又精通闪电奔雷拳。 ........ “师父师父,这里就是凤香楼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道声音。 石坚看到了熟悉的身影,正是自己的师弟,林凤娇。 林凤娇也看到了石坚,林凤娇对著石坚抱拳,“师兄,你怎么也来了?” 冯先生说道,“石道长,不好意思,九叔是任老爷推荐的,所以......” 石坚虽然不悦,但是他总不至於生气,石坚说道,“无妨,林凤娇,这件事情如果你接了,那我就不接了。” 虽然世道艰难,但是作为大师兄,总不至於抢师弟的营生,毕竟赚点钱都不容易。 冯先生把同样的问题,告诉了九叔。 九叔心想,这就是小鬼作祟,肯定是很简单,只需要五十块大洋就好了。 九叔刚想要说话,文才便先说道,“呀呀呀,冯老爷,您这可不好治啊,弄不好冯小姐就有性命之忧啊,这件事,只有我师父能治!” 听到女儿有性命之忧,冯先生直接惊了,冯先生连忙说道,“那怎么办,那怎么办,需要多少钱,多少钱我都治啊!” 文才伸出五根手指,说道:“500块大洋!” 九叔没有说话。 可是,一旁的石坚听不下去了,石坚一拍桌子,说道,“一派胡言!” “区区一个小鬼,在你这个徒弟嘴里只有你能治。” “还有你这弟子,没大没小的,师父说话,弟子也敢插嘴,一个小鬼,就敢开口要人家500大洋,我才收人10块大洋,林凤娇,你告诉我,这个小鬼难道只有你能治,难道我治不得?” ......... ......... 第75章 闪电奔雷拳 “你说啊,难道这小鬼我治不得吗?” 听到大师兄的质问。 不等九叔说话,文才先说道,“你算老几啊.......呜呜呜.......” 九叔听到文才大逆不道的话,直接捂住了文才的嘴,然后一脸歉意的对著石坚说道 “大师兄,您別和我这弟子一般见识,我回去之后,肯定会严加管教。” “哼。” 石坚冷哼一声,便坐了回去。 而冯先生听到九叔要价500块大洋之后,对著石坚说道,“石道长,我还是找您吧。” 看到这一幕。 文才心中对石坚升起怨恨,文才心想,都怪石坚,如果不是他要价太低,坏了规矩的话,以师父的名气,肯定能赚这500块大洋。 九叔看到这趟活,被师兄接了之后。 对著师兄抱拳说道,“师兄,既然如此,那么我先告辞了。” “文才,跟我走。” 说完之后,九叔便带著文才离开了。 回义庄的路上,文才嘟嘟囔囔,“师父,都怪石坚,如果不是因为他的话,这五百块大洋,就收入囊中了。” 九叔摇了摇头,说道,“不能怪大师兄,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500块大洋,要的太高了呢?” 听到这话,文才咋咋呼呼的说道,“师父,咱们都离石坚那么远了,你怎么还这么怕石坚,他就那么可怕吗?” 九叔沉默了片刻,语气有些严厉的说道,“小孩子不要乱说话,他是我师兄,就是你师伯,而且我的本事,有一半都是大师兄教的.....” 听到师父的语气变得有些严厉,文才也不再多说,而是“哦”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可是,九叔没发现的是,一个年轻的道士,此时正站在九叔和文才他们不远处,静静的听著二人的说话。 此人正是石少坚。 石少坚去了九叔的义庄,没有找到九叔,而回来的路上,刚好碰到了文才大言不惭。 ........ 冯家。 石坚带著石少坚,来到了冯家。 冯家在这儿,虽然不算是財主,但是也是富贵人家。 石坚一脚踩在冯家的青石上,便微微皱眉,因为冯家明显有著一股子邪祟之气。 冯先生对著石坚说道,“石道长,请。” 冯先生带著石坚和石少坚来到了冯小姐的房间,古香古色的房间之中,冯小姐躺在床上,盖著厚厚的被,整个人都在发抖。 很奇怪,因为现在是大热天,可是冯小姐盖著这么多的被,但是还是怕冷。 石坚说道,“邪祟缠身,冯小姐最近有没有去过什么不乾净的地方?” 冯先生沉默了片刻,说道,“前些日子,她去给我爹上坟了,自从她回来之后,好像就变成这样了。” 石少坚看到这一幕,则是眼前一亮,因为这冯小姐,实在是有些漂亮啊。 就算是现在被邪祟缠身,脸色发青,但是看起来还是很漂亮。 ........ 听到冯先生的话,石坚点了点头,说道,“那看样子,就没错了。” 隨即,石坚看了一眼冯先生。 冯先生秒懂,说道,“石道长,我现在就出去。” 石坚咬了咬牙,说道:“不用这么麻烦,我是让你看清楚,杀鬼驱邪,用不了那么麻烦。” 石坚双目圆瞪,双指並做剑指,一指冯小姐。 下一刻,冯小姐的身上,便有著黑气凝聚。 冯先生以为石坚要用法器了。 可是,下一刻,石坚直接一把抓住了孤魂野鬼,然后冷哼一声,“区区一只孤魂野鬼,也敢出来害人,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下一刻,石坚手中雷电闪烁。 手中的孤魂野鬼,瞬间便烟消云散。 石坚对著冯先生说道,“冯先生,好了,邪祟已除,差不多明天,冯小姐便可以恢復正常了。” 冯先生整个人都呆住了,这石坚杀鬼? 为什么这么简单啊? 就像是砍瓜切菜一样,其他的道士,哪个不是神神秘秘的。 不但要开坛做法,还需要一系列的工具,比如什么公鸡血,黑狗血之类的东西。 可是,这石坚杀鬼,好像是有些太过简单了。 冯先生付给石坚十块大洋之后。 石坚在手里掂了掂,然后扔给石少坚五块大洋,隨后剩下的五块大洋放入怀中。 出门之后,石少坚对著石坚说道,“师父,那林凤娇出一趟活,就要500块大洋,而我们才收人家10块大洋,要不我们也......” 石坚瞪了一眼石少坚,说道,“少坚,林凤娇的弟子没规矩,你也没规矩?” “他再怎么说,也是你的师叔,他敢要500块大洋,是他的本事,我们没这本事,就老老实实的驱鬼就好了。” 石少坚点了点头,说道,“那师父,你教我闪电奔雷拳吧,我也想学,我也想要和你一起去除鬼。” 石坚轻笑一声,说道,“哈哈哈,少坚啊,学会闪电奔雷拳没有那么容易,闪电奔雷拳就放在茅山藏经阁之中,可是为何茅山那么多人,只有我一人能够学会?” 石少坚摇了摇头,说道,“弟子不知。” 石坚轻笑著说道,“这是因为,闪电奔雷拳的学习难度极高,想要学会,必须要先夯实基础,等你能练的时候,我自然会教你。” .......... 时光飞逝,转眼之间,便过去了五日。 石坚也回到了茅山,而就在今日,茅山之外来了两位客人。 正是张玄清和左若童。 山门处,一个茅山小道士看到了左若童和张玄清二人。 左若童赤脚而立,身穿白衣,看起来就像是謫仙人一样。 小道士虽然不认识左若童和张玄清,但是看到二人的气质,小道士就知道二人不是凡人。 左若童轻笑著问道:“小道长,不知石坚在不在山上。” 小道士愣了一下,连忙说道,“啊,坚叔啊,坚叔昨天刚回来,现在正在山上。” 左若童说道:“那还请小道长,帮我通报一下。” .......... .......... 第76章 天地银行铜符 茅山小道士愣愣的问道二人,“那不知二位怎么称呼......” 张玄清抱拳:“在下,龙虎山天师府张玄清。” 小道士有些吃惊,“天师府张玄清?” “那个在唐门杀了梁挺的张玄清?” 张玄清点了点头,说道,“正是。” 隨后,小道士又看向左若童,似乎在想,能够和张玄清站在一块的,还能有谁? 左若童轻声开口说道,“不知石坚还记不记得我,你就去这么和他说,是否还记得三一门左若童?” 小道士:“哦.....” 小道士刚想要走,忽然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说道:“左,左若童!” “您就是大盈仙人左若童?” 左若童点了点头。 小道士连忙从怀中拿出纸和笔,对著左若童说道,“大盈仙人,你是我的偶像,你能不能给我签名啊?” 左若童点了点头,然后给小道士签名。 张玄清看到这一幕,有些恍惚,看样子,这左门长的声望,比自己还要强上不少啊。 不过张玄清相信,等若干年后,自己这个年纪了,也会有著这样的威望。 小道士对著张玄清和左若童二人说道,“既然是张道长,还有左门长的话,那就不用通报了,坚叔现在应该在仙人洞。” ....... 仙人洞之中,张玄清和左若童看到了石坚。 石坚也看到了张玄清二人。 张玄清看著对面的石坚,身穿茅山阴阳道袍,头髮高高束起,眼神之中精光四射。 石坚大笑一声,“哈哈哈哈,什么风 把大盈仙人吹来了?” 左若童轻笑著说道,“什么大盈仙人,旁人胡乱起得外號罢了,坚兄,好久不见!” 石坚站起身来,对著左若童说道,“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號,我前些日子听说,左门长突破了三重,现在左门长真不愧仙人之名啊。” 隨后,石坚又看向了张玄清。 问道,“这位是......” 张玄清抱拳说道:“晚辈天师府张玄清,见过前辈。” 石坚眼前一亮,说道,“你就是张玄清啊,我听千鹤提起过你,说你轻而易举的就能杀死渡过雷劫的殭尸。” “而且能够轻而易举的拔除千鹤的尸毒,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张玄清谦虚的说道,“前辈过奖了,都是一些雕虫小技罢了。” 说实话,张玄清现在很想见识一下,石坚的闪电奔雷拳,想要看看石坚这雷电法王的含金量。 可是,现在却不合適。 石坚轻笑一声,说道 :“二位,既然来了茅山,那我肯定要好生接待,两位先在茅山休息片刻,过会之后,我带两位去山下的听竹轩吃点东西。” 说完,石坚便带著张玄清和左若童来到了茅山正殿。 隨后,石坚便去找千鹤了。 毕竟,千鹤道长常常念叨张玄清,现在张玄清来了,怎么也得让千鹤见见他的救命恩人。 ........ 千鹤的房间。 千鹤看著石坚,问道,“师兄,有什么事吗?” 石坚说道,“千鹤,你的救命恩人张玄清和左若童来了茅山,稍晚一点,我们去听竹轩喝一点。” 千鹤听到张玄清和左若童来了茅山,就想去看看。 石坚却说道,“千鹤,稍等一下。” 千鹤问道,“师兄,怎么了?” 石坚红著脸,对著千鹤说道:“你有没有钱財,借我点,过几天还你。” 石坚还有五块大洋,但是害怕在听竹轩不够,所以问千鹤借一点。 千鹤从枕头下面,拿出来了一个小盒子,对著石坚说道,“师兄,我这里还有十块大洋,够不够?” 石坚点了点头,“够了,过几日还你。” 石坚和千鹤都很穷。 这个世道,大家都不易。 所以,他们收费也不高。 九叔是只做有钱人的生意,一次500大洋,而石坚虽然也是看人下菜碟,碰到穷人可能不要钱,只要一两个鸡蛋或者一两个饼子,看到富人才开口十块大洋。 这千鹤道长更是老实人,上一次去处理皇族殭尸,差点死殭尸手里了,才收了二十块大洋。 所以两人都不算有钱。 ........ 晚上,听竹轩。 包房之內,酒足饭饱之后,石坚问道左若童,“左门长,你和张小友来茅山,不只是为了敘旧吧?” 左若童点了点头,说道,“没错,左某人来茅山,確实有一事相求。” 左若童问道石坚,“不知坚兄知不知道李慕玄?” 石坚皱眉,他还真不知道。 千鹤则是听说过李慕玄,千鹤问道,“我知道,全性恶童李慕玄,前些日子退出全性,死在了仪式之中。” 左若童点了点头,说道,“没错,但是也不算是死了,李慕玄的肉身被张玄清治好了,但是他的魂魄,则是入了地府,所以我想请坚兄帮个忙。” “茅山不是有著可以沟通地府的天地银行纸钱吗,我想请坚兄帮我把李慕玄的魂魄,从地府带出来。” “说实话,李慕玄误入歧途,我占很大的责任,所以.......” 石坚一挥手,“好了,不用说了,我明白了。” “左门长,不是我不帮你,可是我实在是无能为力,师父闭关之前,並没有把代表天地银行大班的铜符给我,而是给了我那师弟林凤娇,所以我实在是无能为力。” 左若童有些吃惊,说道:“坚兄,那能否帮我去通融通融?” 石坚说道,“现在通融也没有办法,只能等中元节鬼门大开的时候,没有轮迴的孤魂野鬼才会重现人间,届时左门长可以去找我那师弟帮忙。” “不过,我那师弟可不讲情面,只要你有钱,就能让我那师弟帮忙。” 左若童点了点头,说道:“多谢坚兄,能帮忙就好。” 石坚嘆了一口气,说道,“唉,也就是我那师父偏心,把铜符给了我师弟,否则的话.......” 千鹤道长说道,“师兄,可不敢乱说......” 石坚反问道,“那你说,林凤娇哪一点比我强?” “林凤娇哪一点都不如我,但是师父还是把铜符给了他!” .......... .......... 第77章 有点难办啊 张玄清心中嘟囔,“谁让他是主角来著?” 没错,就算是九叔哪一点都不如石坚,但是没办法,因为九叔是主角。 所以九叔得到了可以代表天地银行大班的铜符。 不过,现在张玄清才是主角。 ....... 张玄清和左若童得知了石坚这里没有铜符之后,两人便离开了茅山。 左若童嘆了一口气,说道,“唉,我能感觉到,石坚心中有怨啊。” 张玄清点了点头,说道,“是啊,谁能不怨。” 忽然,左若童问道张玄清,“那,玄清,如果你的师父没有把天师之位传给你的话,你会怎么做?” 张玄清:“啊?” “天师!??” “谁说我要当天师了,天师这玩意狗都不当!” “我逍遥自在的,多好啊,非要去当什么天师。” 左若童:“......” 左若童嘴角微微上扬,他也不知道张玄清为什么不想当天师,只是左若童之前有著听闻,那就是...... 天师,都被某种神秘的禁制所束缚....... ........ 任家镇。 九叔,义庄。 今天一大早,九叔早早的就起床了,並且去剪了个头,然后把鬍子也刮的整整齐齐。 九叔还特意的买了一身新衣裳,看到九叔这样,文才问道九叔,“师父,你一大早的,起床打扮什么呀,你要去相亲吗?” 九叔瞪了一眼文才,对著文才说道,“文才,一会说话给我小心点,因为左门长要来了。” 文才打了一个哈欠,说道,“左门长算哪根葱啊,老子不认识。” 九叔面色阴沉的对著文才说道,“文才,这次不和你开玩笑,如果你再敢大言不惭,我就撕烂你的嘴。” “之前玄清来的时候,你就大言不惭,不停的说他,无非就是因为两个字,嫉妒,你嫉妒张玄清比你高比你帅,你也嫉妒张玄清年纪轻轻的就比你有为,而且,你还嫉妒张玄清得到了任婷婷,別以为我不知道。” “我大师兄石坚来的时候,你依旧是大言不惭,不但让我师兄顏面尽失,甚至.......唉,算了,总之,你再不改你这嘴的话,你早晚有一天因为你这破嘴而死。” 文才心中不悦。 但是还是点头,“哦。” ........ 过了片刻,张玄清和左门长来到了九叔的义庄。 九叔看到二人来了,连忙大笑著说道,“哈哈哈哈,左门长,玄清,你们来了,走走走,我带你们去凤香楼吃点。” 文才说道,“师父,那是妓院啊。” 九叔黑著脸,对著文才说道,“闭上你的嘴,凤翠阁是妓院,凤香楼是饭楼!” 文才:“哦。” 左若童不为所动,对著九叔抱拳,“左某人也早就听闻“九叔”你的名字。” 江湖上的年轻人,以及去圈子外的人,都叫林凤娇为九叔。 所以,左若童便打趣的叫了一声。 九叔摸了摸脑袋,对著左门长说道,“不敢不敢,左门长叫我林凤娇就好。” 张玄清则是对著九叔说道,“既然如此,九叔那我就不去了,我去一趟任家。” 文才还是忍不住嘴欠,文才说道,“真是个白痴,凤香楼可不是便宜的地方,你不去刚好省钱了!” 听到这话。 九叔直接气黑了脸,九叔对著文才说道,“你和秋生,留下看店。” 秋生:“啊?师父 ,我一句话都没说啊,难道我也不能去吗?” ......... 凤香楼之中,九叔对著左若童说道,“左门市,这儿的烧鹅是特色菜,不知左门长有没有什么忌口?” 因为身处包厢之中,所以左若童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左某人有一事相求。” 九叔义正言辞的说道,“左门长有话请说,只要我林凤娇能做到的,绝对不含糊。” 左若童將李慕玄的事情,告诉了九叔。 可是,九叔听完之后,却是一脸的为难。 九叔沉默了片刻,说道,“左门长,这件事情有些难办啊,我的確是有铜符,可是那铜符,並没有那么大的威力啊。” “我们凡间製造纸钱,然后阴间费纸钱,可是却有人大肆製造纸钱,让阴间的货幣系统崩溃,然后在几百年前,阴间的阴差和茅山当时的掌门,共同製造了这枚铜符,只要在冥幣上,印上那么一个印记,这个钱在阴间便是真钱。” “所以,鬼差虽然敬我三分,但是从鬼门关带回孤魂野鬼,这本身就不合规矩。” 左若童说道,“事成之后,一千枚大洋,如数奉上,你可以相信我的人品,我左若童,说到做到!” 听到这话,九叔皱著的眉头舒展开来。 他有些为难的对著左若童说道,“可是,就算是这样,也得等中元节鬼门大开的时候,而且还不一定能成。” 听到这话,左若童就知道,这件事情,成了。 左若童说道,“那就多谢了。” 隨后,左若童便闭目养神,一言不发。 九叔,则是感觉如坐针毡。 九叔也不想坏规矩啊,可是没办法,左若童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这可是一千枚大洋啊。 三一门地处南方沿海地区,所以......三一门世代经商,有钱。 和九叔达成协议之后,左若童隨便吃了两口之后,便打算离开了。 九叔问道左若童,“左门长,不去我那义庄再坐坐了吗?” 左若童摇了摇头,说道,“算了,不去了。” 在临走之时。 左若童对著林凤娇说道,“临走之前,左某人仗著自己年长一些,就和你说一件事去,那就是......好好管教自己的弟子,否则,总有一天,你会因为他们二人而身败名裂。” 九叔抱拳:“凤娇谨记左门长教诲!” ........ ........ 第78章 洋人都穿这个 与此同时,另一边。 任家。 张玄清来到任家之后,第一个便看到了高英才。 此时的高英才,和之前的模样有些不一样。 高英才依旧是和之前一样,站在人群之中,不会有人注意到。 但是,高英才的头髮,却几乎全黑了。 也许是在任家过的太滋润了。 而且,高英才没有再穿著那破旧的衣服,看到张玄清。 高英才对著张玄清说道,“玄清,你来了。” 张玄清点了点头,然后拍了拍高英才的肩膀,说道,“高叔,胖了呀。” 高英才笑著说道,“哈哈哈,多亏了你,不过胖了之后,我的轻功不如之前了。” 张玄清说道,“高叔,你现在又不是刺客了,要那么好的轻功做什么,吃胖点,还显得有气质。” ........ 与此同时,屋內。 传来鶯鶯燕燕的声音,高小梅看著自己胸前发育的有些饱满的二物。 对著任婷婷说道,“婷婷姐,我肚兜又快要穿不上了。” 任婷婷色眯眯的过来,双手微抓,装模作样的打算袭击高小梅。 “又穿不上了,看样子发育的挺好啊,让我捏捏~” 高小梅惊呼一声,“婷婷姐,补药啊......” 和高小梅嬉闹了片刻之后,任婷婷对著高小梅说道,“小梅,我和你说了多少次了,肚兜包不住的话,咱就穿凶兆。” 高小梅有些难为情。 “可是......可是,感觉很羞耻啊......” 任婷婷苦口婆心的劝导,对著高小梅说道,“小梅,我在漂亮国留学的时候,人家那边的人,都穿这样的东西,肚兜已经过时了。” 说完,任婷婷脱下自己的上衣,对著高小梅说道,“小梅,你看,穿凶兆多性感,还能防止下垂,你现在年轻,等过几年你老了,下垂了就不好看了。” 高小梅双眼放光。 粉红色,蕾丝边的布料,穿上確实看著很漂亮,可是真让自己来穿的话,就有些羞耻了。 所以高小梅,还是有些犹豫不决。 ......... 外面,张玄清问道高英才,“高叔,小梅呢,小梅学习怎么样了?” 高英才轻笑一声,说道:“哈哈,之前家里穷,所以小梅没有条件读书,现在有了条件读书,小梅自然是很认真,她现在就在任小姐的屋里,我带你去?” 张玄清摇了摇头,说道,“不用,婷婷的屋里,我更熟悉,我自己去吧。” 高英才点了点头。 张玄清来到任婷婷的屋门前,张玄清打算给任婷婷一个惊喜。 然后,张玄清直接推门而入。 接下来,就让张玄清看到了令人血脉喷张的一幕。 张玄清连忙闭上房门。 然后闭上眼睛。 高小梅:“!!!” 任婷婷:“???” “啊——!” 任婷婷和高小梅,本能的尖叫。 可是,当任婷婷看清楚了来人是张玄清之后,任婷婷便不再尖叫。 任婷婷走到了张玄清身边,对著张玄清说道,“玄清,你来了,看我新买的內衣,漂亮吧?” 张玄清点了点头。 任婷婷身后的高小梅忙不迭的穿上衣服,然后拘谨的站在张玄清面前,对著张玄清说道,“张大哥,对不起......” 张玄清看著高小梅,摸了摸高小梅的脑袋,对著高小梅说道,“应该道歉的是我,我没有敲门就进来了,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高小梅低著脑袋,轻轻的说道,“如果是张大哥的话,看到了也没关係的~” 张玄清一愣,问道:“你说什么?” 高小梅红著脸说道,“没什么。” 说完,高小梅便红著脸跑出去了。 看到高小梅的背影。 任婷婷笑著说道,“前些日子,我爸爸委託媒人给小梅介绍对象,可是小梅一个都没相中,你知道为什么吗?” 张玄清心中感到不妙。 问道,“为什么?” 任婷婷抿了抿嘴,说道,“因为,见过雄鹰的女人,是不会喜欢上一只雏鸡的。” 张玄清:“........” .......... 张玄清和任婷婷,来到了院子里。 张玄清刚打开大门,就看到了左若童。 左若童一步走进任家,问道张玄清,“玄清,这就是任家镇首富吗,果然气派。” 张玄清点了点头,说道:“没错,但是比起三一门而言,还是差远了。” 的確,之前的三一门大殿,十分的气派,但是现在的三一门大殿,已经被张玄清给毁掉了。 不过,相信新建的三一门大殿,肯定比之前的更加磅礴大气。 张玄清对著任婷婷介绍,“婷婷,这是左门长,三一门门主,真正的“仙人”,人称大盈仙人。” 左若童轻笑一声,说道,“旁人瞎起的外號 罢了。” 左若童一指身后的一个角落,说道,“这位,还要监督我吗,我没有恶意。” 角落里的高英才,身影缓缓浮现。 他的幻身障,在左若童的眼里,没有丝毫作用。 高英才走到左若童面前,抱拳说道,“唐门外门弟子高英才,见过左门长。” 左若童轻指一下高英才,说道,“唐门的?” “唐炳文和唐家仁,这些年还好吗?” 高英才如实说道,“我已经四年未曾回过唐门了,所以.......我也不知道。” 张玄清说道,“左门长,我前些日子刚去过唐门,大老爷和唐门长一切安好。” 左若童问道张玄清,“距离中元节鬼门大开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这一个月的时间,我再回一趟三一,未免有些过於麻烦了,这些日子,我能否借宿任家?” 不等张玄清说话,任婷婷不停的点头,“可以可以,任家欢迎仙人大驾光临。” 听到仙人二字。 左若童对著任婷婷说道,“你与其叫我仙人,还不如叫他仙人,他的能耐,连我都看不透,甚至我都不是他的对手。” 听到这话。 高英才的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因为左门长亲口说,他都不是张玄清的对手? 张玄清,现在变得这么强大了吗? 虽然高英才一直知道张玄清强,可是却不知道张玄清居然这么强! .......... ........... ps,,求催更,求好评和免费的小礼物。 谢各位义父们~ 第79章 有钱能使鬼推磨 时光飞逝,转眼间,便到了中元节。 中元节,鬼门大开。 张玄清和左若童,来到了九叔的义庄之中。 看到二人前来,九叔沉默了片刻,说道,“左门长,玄清,你们可曾有李慕玄的贴身衣服,或者是头髮?” 左若童说道,“我这有李慕玄的头髮,你看这些够吗?” 说完,左若童便从怀中,拿出来了李慕玄的头髮。 看到头髮,九叔点了点头,说道,“这些就够了,足够了。” 说完,九叔便拿起头髮,九叔看了一眼张玄清和左若童。 左若童自然是懂九叔的意思。 左若童说道,“好,我们这就迴避。” 九叔抱拳,没有多说。 左若童和张玄清离开之后,九叔闭上房门,穿上明黄色的道袍,便开始念咒。 下一刻,地上像是塌陷了一般,凭空出现了两个鬼差。 鬼差面色煞白,看起来十分阴森。 九叔將李慕玄的头髮,递给鬼差:“两位鬼爷,能不能帮帮忙,把他给我带来?” 其中一个鬼差说道,“这不合规矩。” 九叔沉默了片刻,说道,“此人阳寿未尽,两位帮帮忙嘛,就当我林凤娇,欠你们一个人情。” 说完,九叔便从身后,拿出两枚金元宝。 递给了鬼差。 这不是空心的,这是实心的。 两个鬼差掂了掂金元宝,將金元宝默不作声的收到怀中之后,对视了一眼,说道,“那我们便帮帮忙。” 下一刻,两位鬼差消失不见。 九叔嘴角微微上扬。 这就叫:有钱能使鬼推磨。 掌握阴间货幣的发行权,九叔就是这么囂张。 九叔打开门之后,发现左若童和张玄清已经离开了。 看著天色渐晚,九叔想要安排好一切之后,去找左若童和张玄清报喜。 九叔来到院子之中,便开始忙活。 “文才!秋生!”九叔头也不回,“墨斗线浸透黑狗血否?桃木剑尖的符胆可曾以真阳之气呵过三遍?” 偏房里一阵叮噹乱响,文才探出个睡眼惺忪的脑袋,衣服还歪著:“师父......都好了,好了。” 秋生紧隨其后,手里捏著半块偷藏的糯米糕,腮帮子鼓囊囊地嚼著,眼神却贼亮地往院外飘。 远处荒冢野地,隱隱飘来丝竹锣鼓之音,虚渺空灵,勾魂摄魄。 “今夜非同儿戏!” 九叔转身,目光如电扫过两人,“鬼门洞开,百鬼夜行,阴气鼎盛。那野台鬼戏,便是魑魅魍魎设下的陷阱,专诱心神不寧、阳气浮动之人!你二人,给我钉死在这义庄,守住四方法器,一步不许离!” “是,师父!”两人答应得响亮。 九叔看著自己两个弟子,感觉他俩有些靠不住。 可是,只要不让他们乱动,不就好了。 只要他们待在义庄之中,那么便没有事。 九叔百般嘱託,一定一定不要离开义庄。 文才和秋生点头。 九叔看到这一幕,便打算去任家找左若童报喜。 顺便问问自己的1000块现大洋。 可待九叔身影消失在之后,两人目光一碰,那点被强行压下的蠢动,瞬间燎原。 文才咽了口唾沫,扯了扯秋生袖子:“秋生......你听,那胡琴拉得多勾人!准比镇上戏班子强百倍!” 秋生双眼放光,压低声音:“师父老说凶险,可咱俩跟师父学了这些年,身上带著护身符呢!鬼戏......一辈子能撞见几回?错过岂不亏死?” 蠢念一旦滋生,便如野草疯长,將师父雷霆般的警告冲刷得乾乾净净。 两人猫著腰,溜出义庄后门,一头扎进浓得化不开的夜色,將九叔那句“一步不许离”拋在脑后。 月光惨白,吝嗇地洒在丛生的乱草与歪斜残碑上,映出幢幢鬼影。阴风打著旋儿,贴著地皮蛇行,捲起枯叶与陈年纸灰,发出呜咽般的低泣。 远处那锣鼓丝竹,此刻听得真切了,却全无喜庆,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悽厉与空洞,像无数细针扎著耳膜。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踩著湿滑的苔蘚和不知名的碎骨。 文才打了个寒噤,下意识往秋生身边缩了缩:“秋......秋生,有点瘮得慌......要不......” “怕什么!” 秋生强自壮胆,嗓门拔高却带著颤音,“咱有符!师父的符!”他下意识摸了摸怀里那张叠成三角的黄符,仿佛摸著定海神针,“快到了!你看——” 拨开最后一丛半人高的荒草,眼前豁然。一片巨大的荒坟中央,竟凭空搭起一座古旧戏台! 台柱斑驳,朱漆剥落如血痂。台上悬著两盏惨绿灯笼,幽光如鬼眼俯视。 没有后台,没有乐师,只有那摄魂的锣鼓丝竹不知从何处虚空奏响。 台下“观眾”密密麻麻,却寂静如死。 它们或衣衫襤褸,露出森森白骨;或麵皮青紫浮肿,滴著尸水;或乾脆只是一团模糊的黑影,在地上蠕动爬行。 浓烈如实质的尸臭与土腥气混合著一种奇异的、腐败的甜香,直衝脑门。 文才腿一软,几乎瘫倒,死死抓住秋生胳膊:“鬼......全是鬼!” 秋生也嚇得面无人色,牙齿咯咯作响,却强撑著低吼:“別......別嚷!低头!低头!別让它们『看』见咱的活人气儿!” 两人缩在荒草丛后,只敢露出两双惊恐又好奇的眼睛,身体抖得像筛子。 突然,锣鼓点急转直下,幽咽胡琴如泣如诉。戏台两侧,两股惨绿浓烟无声喷涌。烟散处,两个身影娉婷而立。 那一瞬,荒坟的阴森、百鬼的恐怖似乎都被那台上的绝色冲淡了。 左侧一女,水红纱衣薄如蝉翼,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云鬢高挽,斜插一支颤巍巍的珍珠步摇。 她眼波流转,似有春水盈盈,唇边一点胭脂,娇艷欲滴。莲步轻移,环佩叮噹,每一步都像踩在人心最痒处。 右侧一女,则是一身素白,清冷如月下梨,广袖飘飘,气质出尘。 她眉眼低垂,带著一丝幽怨,指尖轻抚玉笛,未成曲调先有情。 那份楚楚可怜,直叫人恨不得立刻上前,將她拥入怀中好生抚慰。 “嘶——” 文才倒抽一口冷气,眼珠子瞪得溜圆,魂儿都被台上那抹水红勾了去,“天......天仙......比怡红院的头牌还美......” 秋生更是痴了,直勾勾盯著那素白身影,嘴里喃喃:“......画里的仙姑......也就这样了......死了也值......” 师父关於“鬼魅惑人”的警告,早已被这惊世艷色碾得粉碎。 恐惧如潮水退去,只剩下心旌摇盪的愚蠢痴迷。 他们忘了身处何地,忘了台下是何物,只觉一股邪火烧遍全身,口乾舌燥。 台上两女鬼朱唇轻启,唱腔飘出,非人间所有。 那声音时而娇媚入骨,丝丝缕缕缠绕心尖;时而幽怨欲绝,如冰锥刺入肺腑。 水袖翻飞,身段婀娜,媚眼如丝,勾魂摄魄。文才看得哈喇子都快流出来,喃喃自语:“她......她在看我!她在对我笑!” 秋生更是如遭雷击,失魂落魄:“值了......这趟真值了......” 就在秋生和文才眼迷之时。 两个女鬼仿佛被电了一般。 目光楚楚的看著二人。 “郎君!救我!”素白女鬼更是瞬间梨带雨,身体摇摇欲坠,望向秋生文才的目光充满绝望的依赖:“那道人......要打散我们姐妹魂飞魄散啊!郎君......只有你们能救我们了!”那声音如冰锥,直直刺入两个蠢货被美色糊住的心窍。 “雷光!是师父!是师父布的阵法!”文才被那强光刺得一激灵,恐惧刚要升起。 可台上那水红女鬼淒绝的呼救声,瞬间击溃了他心中残存的理智。 他脑子嗡的一声,热血上涌,只剩下英雄救美的愚蠢豪情:“美人莫怕!我来救你!”他竟忘了自己是谁,身处何地,眼里只有那女鬼惊惶无助的绝美容顏。 “快!郎君!”水红女鬼的声音带著勾魂摄魄的急迫,葱白手指颤抖著指向戏台边缘一根不起眼的、缠著褪色符布的木桩,“那......那是道人镇压我们的『定魂桩』!拔了它!拔了它我们就能逃出生天,永世感念郎君大恩!” 文才已被那“永世感念”冲昏了头,想也不想,嗷嗷叫著就朝那木桩扑去! 秋生稍迟一步,目光还恋恋不捨地锁在素白女鬼身上。 素白女鬼立刻会意,泪光盈盈地指向戏台顶棚一张若隱若现、布满铜钱的大网:“还有那『锁阴网』......郎君,扯下它!求你了!” 声音哀婉,字字泣血。秋生浑身一颤,再无疑虑,吼著:“仙姑等我!”手脚並用地爬上摇摇欲坠的台柱,伸手就去撕扯那张九叔精心布置、用以封锁鬼物逃逸路径的铜钱法网! 文才將那根看似腐朽的“定魂桩”狠狠拔出! 木桩离地的一瞬,上面缠绕的褪色符布无火自燃,瞬间化为飞灰! 同时,秋生也狠狠扯下了那张布满铜钱的“锁阴网”!铜钱叮噹乱响,落了一地,网上流转的微弱金光瞬间熄灭! “咔啦啦——!” 周围忽然出现了仿佛大地龟裂的巨响! 戏台周围的地面,骤然浮现出无数蛛网般的裂痕! 那是九叔以自身精血法力,混合硃砂、雄鸡血,深埋地底,配合法桩法网布下的最后一道锁阴大阵的根基!此刻阵眼被毁,根基寸断! “呜——嗷——!” “桀桀桀——!” “嗬嗬......嗬嗬......” 积压了不知多少岁月的怨气、戾气、煞气,如同被压抑到极致的火山,轰然爆发! 戏台在狂暴的阴气衝击下,如同纸糊般寸寸碎裂、崩塌! 方才还沉浸在鬼戏中的百鬼,此刻彻底显露出狰狞本相!青面獠牙、肠穿肚烂、肢残躯破........无数形態扭曲、怨气衝天的鬼影,挣脱了所有束缚,发出震耳欲聋、充满解脱与狂喜的尖啸嘶嚎! 它们化作一道道或浓或淡、或黑或灰的阴风鬼影,如同决堤的黑色洪流,朝著四面八方疯狂奔涌、逃窜! 阴风怒號,捲起漫天纸灰与碎木,形成无数个恐怖的黑色旋涡。 悽厉的鬼啸此起彼伏,尖锐的音波几乎要撕裂耳膜,带著最纯粹的恶意与解脱的狂喜,震得人心胆俱裂。 那两名始作俑者的绝色女鬼,在戏台彻底崩塌的瞬间,对著呆若木鸡的文才和秋生,露出了一个极其诡异的笑容。 水红女鬼的樱桃小口猛地咧开,直裂到耳根,露出满口细密如锯齿的尖牙;素白女鬼清冷的眼眸瞬间被一片死寂的惨白占据,毫无生气。 她们的身影在暴涨的阴风中扭曲、拉长,化为两道比夜色更浓、更污秽的浓烟,发出尖锐刺耳的得意尖笑,倏地融入那溃逃的百鬼洪流之中,消失不见。 文才和秋生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和女鬼最后显露的恐怖本相,嚇得魂飞天外!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们,双腿如同灌满了冰冷的铅块,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秋生裤襠一热,一股腥臊味瀰漫开来;文才则直接翻著白眼,喉咙里咯咯作响,直挺挺地向后倒去,竟是被活活嚇晕! ......... 与此同时,另一边。 九叔走在去任家的路上。 忽然感觉心跳加速。 九叔:“怎么回事,总有一股不详的预感。” 难道是文才和秋生那边出事了? 不应该啊,那俩蠢货难道出义庄了? 不应该啊....... 算了,先不管了。 1000大洋更重要。 九叔心情愉悦的来到了任家,九叔来到任家之后,问道院子里的高英才,“左门长和张玄清在吗?” 高英才点了点头。 九叔便来到了左门长的房间,他对著左门长说道,“左门长,事成了。” 左若童点了点头。 说道,“辛苦了,1000大洋,择日奉上。” 九叔嘴都快要咧到耳后跟了,不过九叔还是说道,“不急不急,钱不钱的,不重要,能帮上左门长的忙,才重要。” 左若童:“好,那我不给了。” 九叔:“........” ........ ........ 第80章 闯祸,放跑百鬼 九叔和左若童聊的很开心。 九叔是因为马上就要到手1000块大洋了。 而左若童则是欣慰的是,李慕玄马上就可以復活了。 可是,就在这时,文才和秋生,颤颤巍巍的来到了任家。 文才问道高英才,“高,高叔,我师父,我师父在不在里面?” 高英才看著脸色铁青的二人,说道,“就在里面。” 高英才一指左若童的房间。 文才和秋生,推开房门。 看著正在呲著大牙笑的九叔。 很快九叔就笑不出来了。 “嗯?” 听到房门被推开。 九叔看向门口,看到了面色漆黑的二人。 九叔愣了一下。 心中闪过不妙。 他俩这个时候,不是应该留在义庄吗? 现在什么情况。 怎么看起来,像是鬼气入体啊。 九叔懵逼的看著二人。 二人也是面面相覷。 终於,文才开口说道,“师,师父,我们兄弟二人,闯祸了。” 九叔看了一眼左若童。 又看了一眼弟子文才秋生,说道,“闯什么祸了,来,说来我听听。” 文才说道,“那好,师父我们说了,你可不能怪我们。” 九叔的心中愈发烦躁。 九叔有些愤怒的说道,“说!” 文才颤颤巍巍的说道,“师父,我们放跑了百鬼。” 九叔有些不可思议的说道,“怎么可能,有定魂桩,还有锁阴网,你们怎么可能放跑百鬼?” 文才:“定魂桩拔了,锁阴网毁了。” 听到这话,九叔瞬间上头了。 他的大脑,“嗡”的一声,快要炸了。 “你们俩,不是留在义庄吗!” 秋生小声说道,“我们,去听鬼唱戏了。” 九叔直接气炸了。 他从来没有感觉到如此生气过! 九叔愤怒的大喊:“看看!看看你们干的好事!!!拔定魂桩?!啊?!毁锁阴网?!是谁给你的狗胆?!是阎王爷给你灌了迷魂汤,还是你脑子里塞满了茅坑里的蛆虫?!嗯?!” 文才和秋生默不作声。 左若童问道,“需要帮忙吗?” 九叔摇了摇头,说道,“不劳烦左门长了,我这两个不成器的弟子惹的祸,我会自己摆平。” “走,和我回义庄!” 回到义庄后。 九叔越想越气。 踏马的,这俩蠢货,一天天的就知道惹祸。 不知道给自己惹了多少祸了。 这一次,更是放跑了百鬼。 简直是...... 不可饶恕! 气急败坏的九叔,將二人揍了一顿。 將两人打成了猪头。 可是,就算是这样,事情也要解决。 九叔压下心中的怒火。 对著文才和秋生说道,“你们俩,跟我来祠堂,相信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鬼差很快就会来了!” “跟我走!” 祠堂之中: 九叔盘膝坐在祠堂冰冷的蒲团上,脊背挺得笔直,却像负著千钧重担。 他面前供桌上,祖师牌位黯淡无光。 他双眼紧闭,脸色是消耗过度的蜡黄,唇上乾裂起皮,唯有眉宇间那道深刻的悬针纹,昭示著內心翻江倒海般的焦虑与沉重。 文才和秋生,如同两只淋透了雨水的鵪鶉,蜷缩在祠堂角落的阴影里,脸上泪痕未乾,眼神呆滯,身体仍在不自觉地瑟瑟发抖。 整个义庄,死寂得如同巨大的坟墓。 陡然,祠堂內那盏唯一亮著的、灯油將尽的油灯,火焰猛地一缩,由昏黄瞬间转为幽绿! 豆大的绿焰疯狂摇曳,拉出长长的、扭曲的光影,映得祖师牌位和九叔的脸忽明忽暗,形同鬼魅。 “来了......” 九叔紧闭的眼皮倏然睁开,精光一闪而逝,隨即被更深的凝重取代。 他缓缓起身,动作带著一种近乎殉道者的沉滯。 无声无息,祠堂中央的空地上,四团浓郁粘稠、仿佛能吞噬光线的黑雾凭空涌现!黑雾扭曲、拉伸,凝聚成形。四名鬼差,踏雾而出。 为首者,身高近丈,青面虬髯,头戴一顶破旧却透著森然威严的乌纱帽,帽翅微微颤动。 他身著玄色皂隶服,腰间缠著一条哗啦作响、由无数细小骷髏头串成的沉重锁链,手中提著一根顶端镶嵌惨白骷髏的哭丧棒。 双目开合间,並无眼白瞳仁之分,只有两点幽幽燃烧的惨绿鬼火,目光扫过,空气都为之冻结。 身后三名鬼差,形貌各异:一为白面长舌,猩红的舌头垂至胸口,滴滴答答淌著粘稠黑水; 一为牛头人身,鼻孔喷著灰白寒气,粗大的牛蹄踩在地上,青石竟微微下陷; 最后一位则身形飘忽如烟,脸上覆盖著一张不断变换著痛苦人脸的惨白面具,手中提著一盏引魂灯,灯焰亦是幽绿。 看到这一幕。 九叔心中暗惊,来的还不是一般的鬼差。 不过也对,放炮百鬼,也不是一般的闯祸。 一股难以言喻的阴森、冰冷,如同实质的冰水,瞬间灌满了整个祠堂! 角落里,文才和秋生连发抖都忘了,牙齿咯咯作响,喉咙里发出濒死般的嗬嗬声,翻著白眼,眼看又要晕厥。 九叔猛地一跺脚,一股无形的道家罡气自脚底盪开,勉强护住两个不成器的徒弟,却也震得自己气血一阵翻涌,喉头腥甜。 “林凤娇!” 为首青面鬼差的声音如同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乾涩、冰冷、毫无起伏,每一个字都带著勾魂摄魄的寒意,直刺神魂: “鬼门大开,自有法度。尔镇守一方,竟纵容门下蠢徒,拔定魂桩,毁锁阴网,破吾地府封禁大阵!致使一百三十七道怨魂厉魄溃散人间!此滔天罪业,尔,可知?!” 那“知”字出口,如同实质的重锤,狠狠砸在九叔心口! 他身躯微不可察地一晃,脚下青砖“咔”地裂开一道细缝。 身后文才秋生更是“噗通”一声瘫软在地,口鼻溢血,面无血色。 九叔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对著四位鬼差,深深一揖到底。 脊梁骨挺得笔直,头颅却低垂,声音低沉却清晰,带著一种决绝:“鬼差大人明鑑!此事皆因贫道管教无方,孽徒愚蠢,铸此大错!罪责全在贫道一身!不敢推諉!贫道林凤娇,愿以一身道行与性命为质,恳请宽限七日!七日之內,贫道定当竭尽所能,踏遍此方山水,將一百三十七道逃魂,尽数擒拿归案,押赴地府,听候发落!若少一道......贫道甘愿自墮酆都,永镇无间,魂飞魄散,不入轮迴!” 九叔字字鏗鏘!那“魂飞魄散,不入轮迴”八字出口,连祠堂內瀰漫的鬼差威压都为之一滯。 青面鬼差眼眶中两点绿火猛地跳动了一下,死死盯著九叔。 时间仿佛凝固。角落里,文才秋生挣扎著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著师父那挺直如松的背影,巨大的悔意出现。 可是,后悔又没用。 这俩蠢货,就算是后悔了也不会改。 “哼!” 良久,青面鬼差发出一声沉闷如雷的冷哼, “七日?林凤娇,你可知这溃散之鬼,怨气深重,七日足以在人间酿成多少血案?足以滋养出何等凶戾的邪祟?!” “贫道知晓!” 九叔抬起头,目光如电,毫无畏惧地迎上那两点惨绿鬼火,“正因知晓,才求此七日!贫道一人之力固然微薄,然我茅山一脉,同气连枝!贫道即刻焚香告祖,传檄同门!纵是踏遍千山,搜尽万水,掘地三尺,也定要將这一百三十七道亡魂,尽数拘回!此诺,天地为证,鬼神共鉴!若有虚言,林凤娇永世不得超生!” 掷地有声的誓言在阴冷的祠堂中迴荡,竟隱隱压过了鬼差身上散发的森森鬼气。 青面鬼差沉默著,那骷髏头串成的锁链哗啦作响。 他似乎在权衡,在审视眼前这个道士的决心与分量。另外三名鬼差也无声地交换著目光,引魂灯的绿焰跳动得更加诡异。 “好!” 青面鬼差终於开口,声音依旧冰冷,却少了几分咄咄逼人,“林凤娇,记住你今日之言!七日为限,一百三十七道亡魂,一道不少!若少一道......哼!莫说你这小小义庄,便是你茅山祖师金身在此,也难逃阎罗殿前问罪!我等......七日后再来!” 话音未落,四团黑雾猛地翻滚膨胀,瞬间將四名鬼差的身影吞噬。 祠堂內刺骨的阴寒与沉重的威压如同潮水般急速退去。 那盏油灯上幽绿的火焰也猛地一跳,恢復了昏黄的光晕,只是比先前更加微弱,摇曳欲熄。 “噗——!” 鬼差身影消失的剎那,九叔一直强压的一口鲜血再也忍不住,猛地喷溅在供桌前的青砖地上! 触目惊心! “师父!” 文才秋生连滚带爬地扑过来,声音嘶哑颤抖,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与悔恨。 九叔却猛地抬手,阻止了他们靠近。 他看也没看地上的血跡,更没看身后两个涕泪横流的徒弟。 他抹去嘴角的血痕,眼神锐利如刀,死死盯住供桌上祖师那尊泥塑金身。 那眼神里,没有抱怨,没有绝望,只有一种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决绝! “备法坛!硃砂!黄表!天师印!” 九叔的声音沙哑却斩钉截铁,“快!” 文才秋生被师父从未有过的凛冽气势慑住,连滚带爬地冲向库房。 此刻,他们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赎罪!哪怕累死,也要帮师父做完这一切! 片刻,祠堂中央已被清理出一片空地。 一张古朴沉重的枣木法坛被迅速架起。 九叔亲手铺上崭新的杏黄桌围,桌围上绣著先天八卦与二十八星宿。 他將那尊泥塑的祖师金身小心翼翼地请至法坛正中最高处。 坛上,依次摆放:一方通体暗红、温润如玉的极品硃砂砚; 一支饱蘸了混入雄鸡冠血、黑狗血、以及九叔自身指尖精血的浓稠硃砂墨的狼毫笔; 一沓裁剪整齐、隱现云纹的明黄符纸; 一方非金非木、刻满雷篆云纹、透著古朴威严气息的茅山天师法印; 九叔净手,焚香。 三柱特製的“通幽引魂香”插入香炉,烟气笔直上升,凝而不散,散发出一股奇异的清香。 他对著祖师金身,三跪九叩,每一次叩首都沉重无比,额头触及冰冷的地面,发出闷响。 口中念念有词,声音低沉而急速,是古老的茅山请神密咒。 礼毕,九叔豁然起身! 眼神锐利如鹰隼,一把抓起那支饱蘸血硃砂的狼毫笔! 他左手掐诀,口中真言疾吐如雷! “茅山列祖列宗在上!不肖弟子林凤娇,镇守不力,致百鬼溃散,阴阳失序!今地府问责,七日为限!弟子林凤娇,独木难支!特焚心告祖,血书符詔!恳请同门,闻此急召,速速来援!共挽狂澜,护我人间正道!急急如律令——!” 九叔身躯剧烈一晃,再也支撑不住,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踉蹌著扶住法坛边缘才勉强站稳。 “师......师父!”文才秋生哭喊著扑过来,手忙脚乱地想扶起他。 九叔却猛地抬手挥开他们,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威严:“守......守住大门......等......” 时间,在死寂与沉重的喘息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突然!天师法印闪过一道光。 里面出现了让九叔无比安心的声音,是大师兄,石坚! 石坚:“林凤娇,师父把天师法印,也传给你了?” 林凤娇:“师兄,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那两个不成器的弟子,放跑了百鬼,我现在需要师兄的帮助!!” “恳请师兄前来助我!” 石坚:“哼,有好事的时候想不到我,现在闯祸了,想起同门师兄弟们,来给你擦屁股了?” 林凤娇厚著脸皮,接著说道,“师兄,不是这样的,实在是.......” “好了,不用说了,我儘量明日到义庄,最晚后天到达。” 九叔眼中闪过欣喜,“多谢师兄!”(嘻嘻.....) 九叔:?? ?? ? ?? ?? 石坚却说道,“你高兴的太早了,我帮你可以,500块大洋!” 九叔:“这........”(不嘻嘻.......) 九叔: ??^?? ....... 第81章 先天八卦阵 九叔还是答应了石坚的要求。 500块大洋就500块。 这次事成之后,还有1000块大洋呢。 要是不给石坚,九叔也怕自己有命挣钱没命。 毕竟,四位鬼差,可是不会留情的。 ......... 次日: 义庄庭院內,空气凝滯如铅块。 十余名茅山同门或坐或立,气息沉凝,目光如电,扫视著九叔摊在石桌上的手绘《百鬼溃散方位推演图》。 那图上墨跡淋漓,硃砂標註的鬼气节点如恶疮遍布,触目惊心。 破损的法器堆在角落,散发著失败与危险的气息。风雨欲来的压抑笼罩著每个人。 “诸位,我推荐使用先天八卦阵.......” 可是,不等九叔说完,就有一人说道,“九叔,这件事情,还是等坚叔来了再决定吧。” 文才继续口无遮拦:“他算什么东西啊,我们这么多人等他一个人?” 周围的人,看向文才目光不善。 九叔连忙呵斥,“文才!闭嘴!石坚是我大师兄,也就是你们的师伯,不许无礼!” “吱呀——” 就在这时,义庄那扇饱经风霜的厚重木门被一股无形的沛然大力推开。 一道身影,裹挟著寒意,踏入庭院。 大师兄石坚到了。 他身形並不格外魁梧,却挺拔如万仞孤峰,一身黑白道袍,袍袖无风自动。面容瘦削刚毅,如同刀劈斧削,双眉斜飞入鬢,眉心一道深刻的悬针纹,仿佛凝聚了千钧雷霆。 最慑人的是那双眼睛,石坚目光扫过庭院,嘈杂的低语瞬间死寂。 庭院內落针可闻。 所有茅山道士,无论年龄资歷深浅,皆下意识地微微垂首,躬身行礼:“见过大师兄!”声音肃穆整齐。 九叔林凤娇站在石桌主位旁,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与复杂的羞愧,上前一步,深深一揖:“师兄!此番劫难,皆因林九管教无方,累及同门,万死难辞!恳请师兄主持大局!” 角落阴影里。 秋生死死低著头,恨不得把脸埋进膝盖。 文才却不知是昨夜惊嚇过度神魂未定,还是被这沉闷压抑的气氛逼得精神恍惚,竟在石坚落座的剎那,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的嗤笑声。“嗤!” “秋生,你没感觉石坚长的很奇怪吗?” 文才的声音里带著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绝非敬畏的古怪腔调,像是看到了什么可笑又不敢笑的东西。 文才说完就后悔了。 秋生低著脑袋不敢回答。 这一道声音,很突兀,所以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 瞬间,庭院內所有茅山道士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部聚焦在文才身上! 九叔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衝天灵盖,浑身的血液都在这一刻冻结! 他猛地扭头,看向文才,那张本就因重伤和自责而蜡黄的脸,瞬间血色褪尽,变得如同白纸! 他太清楚这些同门的脾性了! 石坚在茅山地位尊崇,法力通玄,性情更是刚硬严苛如铁律! 他林凤娇的徒弟,闯下塌天大祸已是罪不容诛,此刻竟敢在眾目睽睽之下,对前来救场的大师兄流露出如此大不敬?! “孽畜——!!!” 一声饱含著惊怒的咆哮,从九叔胸腔里炸裂开来! 他整个人化作一道愤怒的狂风,瞬间卷至文才面前! 这一次,没有任何停顿,没有任何犹豫! 右手五指张开,蕴含著狂暴的罡气与撕心裂肺的痛怒,狠狠扇在文才那张呆滯的脸上! “啪——!!!” 清脆响亮得如同惊雷炸响!文才整个脑袋被这股巨力抽得猛地甩向一侧,身体如同断线的破风箏般离地飞起,口中喷出的鲜血混合著几颗碎牙在空中划出一道刺目的红白弧线! 九叔的动作快到了极致!不等文才身体落地,左脚闪电般踹出,正中其腰腹! “噗!”又是一声沉闷的肉体撞击声! 文才像个破麻袋一样被踹得倒飞回去,狠狠撞在后面的土墙上! “咔嚓!”一声细微的骨裂声清晰可闻!墙壁上簌簌落下尘土。 这仅仅是开始! 九叔如同一头彻底失控的野兽,双目赤红如血,鬢髮散乱,道袍激盪! 他扑上去,拳、脚、肘、膝......狂风暴雨般地倾泻在文才蜷缩的身体上! 每一击都沉重无比,带著清晰的筋骨撞击闷响! 没有丝毫留手! 这不是教训徒弟,更像是在宣泄自己积压的滔天怒火与无边绝望! “让你不敬尊长!让你愚不可及!让你闯下弥天大祸!让你累及同门!让你......让你......” 九叔嘶吼著,声音破碎沙哑,分不清是吼给文才听,更像是吼给自己听。 拳头砸在皮肉上的闷响,脚踢在骨头上的撞击声,在死寂的庭院里交织成一曲令人头皮发麻乐章! 文才蜷缩在墙角,早已不成人形。 脸上血肉模糊,鼻樑塌陷,嘴唇裂开翻卷,一只眼睛肿得只剩一条缝,满口是血,碎牙混著血沫不断呕出。 身体扭曲著,手臂以不自然的角度弯折,每一次微弱的抽搐都伴隨著痛苦的呻吟。他连求饶的力气都已丧失。 整个庭院,鸦雀无声! 人教人,教不会。 事教人,一遍就会。 所有茅山道士都冷冷地看著,眼神中没有半分怜悯。 秋生早已嚇得魂飞魄散,瘫在墙角,双手死死捂住嘴巴,瞪大的眼睛里只剩下纯粹的恐惧。 石坚端坐主位之上,自始至终,未曾抬眼看过角落那血腥的惩戒一幕。 他枯瘦的手指,正缓慢而沉稳地捻著一枚布满铜绿的古老八卦盘,指尖下隱隱有微弱的雷弧跳跃闪烁。 直到九叔最后一拳,带著一种近乎虚脱的狂暴,重重砸在文才身旁的泥地上,他才缓缓停下了动作。 九叔撑著膝盖,剧烈地喘息著,汗水混著溅上的血点,从额角不断滴落,砸在尘土里。 角落里的文才,彻底昏死过去。 石坚这才微微抬起眼皮。 语气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冰冷、坚硬、不容置疑: “哭嚎已晚,责罚无益。百鬼溃散,怨气勾连,散则如沙,聚则成煞。寻常符籙阵法,杯水车薪,徒耗心力。” 他枯瘦如松枝的手指,终於离开了那枚古旧的八卦盘,指尖虚空一点,恰好落在地图上標註著最大三处鬼气节点的中心位置——一片地势低洼、形如古盆的乱葬岗核心区域。 “唯以天地至理,方能拘锁万邪。”石坚的声音如同古钟嗡鸣,每一个字都带著沉甸甸的分量,“先天八卦,混沌初开,衍化万物,亦镇万灵。此阵,可借地脉阴眼为炉,引九天纯阳为火,化诸鬼戾气为薪,生生不息,炼尽阴渣!” 他目光扫过庭院中每一张凝重的脸: “玄尘子,持『震』位雷旗,引东方乙木青雷,镇魍魎。” “清松师弟,守『离』位火符,焚南方丁火烈焰,炼怨煞。” “苦竹师兄,掌『坎』位玄水钵,调北方壬癸真水,涤污秽。” ........ “林九师弟......” 石坚的目光最终落在九叔那沾满血污与尘土的、微微佝僂的背上,停顿了一瞬,声音依旧冰冷,却似乎多了一丝不容拒绝的沉重: “......你根基受损,强催法力反受其害。便和我一起进入阵中抓鬼。” “最后,便是千鹤师弟,你携此『艮』位山岳印,坐镇阵眼坤位!坤为地,厚德载物,亦为死门!守此位,需心如磐石,不动如山!阵成之日,万鬼衝击,首当其衝!若失此位,阵破人亡,万劫不復!你,守得住吗?” 千鹤缓缓直起身,声音带著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千鹤......万死不辞!” 就在这时,石坚说道,“至此,还差一人带著引魂香將百鬼引到先天八卦阵之中,谁能胜任?” 九叔刚想要说话,石坚便说道,“这件事情,最好能一人做事一人当。” 石坚看向了秋生。 秋生连忙说道,“我去,我去!” 文才已经被打成半死,只能秋生去了。 石坚点了点头,“这样,自然是最好,秋生,今夜子时,你带著引魂香,去將百鬼,引到先天八卦阵之中!” ......... ......... 第82章 闪电奔雷拳. “臥槽,百鬼真的被文才和秋生那俩蠢货放跑了?” 张玄清厌蠢症都犯了。 左若童看著张玄清轻笑,“我们不去帮忙吗?” 张玄清摇了摇头,说道,“不用去,茅山自会解决,不过李慕玄这事,可就不能指望九叔了,我亲自去。” 张玄清说完之后,使用蛇符咒隱身,来到后山乱葬岗。 果然,空中有著先天八卦阵支起。 ........ 另一边。 秋生独自一人。 他死死攥著怀里那支特製的“引魂香”,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著惨白。 冰冷的汗水早已浸透了他单薄的衣衫,紧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刺骨的寒意,身体却像筛糠般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 每一次夜梟悽厉的啼叫,每一次枯枝被风折断的脆响,都如同惊雷在他紧绷的神经上炸开,让他猛地一哆嗦,心臟狂跳著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秋生双腿如同灌满了冰冷沉重的铅块,每向前挪动一步,都耗费著巨大的意志力。 “引......引魂香......点燃它......走到阵里......就......就好了......” 终於,他颤抖著摸出火摺子。冰冷的夜风像是有生命般,一次次吹熄那微弱得可怜的火苗。 他哆嗦著,用几乎冻僵的手指,笨拙地、徒劳地尝试了七八次,才终於將引魂香顶端那点特製的暗红色香头点燃。 “嗤——” 一缕极其纤细、却散发著奇异幽香的青烟,裊裊升起。 这缕青烟,在死寂阴寒的乱葬岗上,寥寥升起! “呜——” “嗬嗬嗬......” “桀桀桀......生人......好香的生气......” 无数低沉、嘶哑、充满怨毒与贪婪的诡异声响,瞬间从四面八方、从地底、从枯树的空洞里、从残碑的缝隙中,如同无数条冰冷的毒蛇,悄无声息地钻了出来,缠在秋生左右! 阴风骤然变得狂暴,打著旋儿,捲起枯叶和尘土! 空气的温度再次骤降,呵出的气瞬间凝成白霜! 秋生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冻结! 他猛地回头,只见身后浓稠的黑暗中,无数扭曲、模糊、散发著淡淡磷光或黑气的影子,正从泥土里、从墓碑后、从虚空中缓缓“浮”出! 它们形態各异,有的肢体残缺,拖著腐烂的肠子;有的头颅碎裂,脑浆凝固;有的只是一团不断变换著痛苦人脸的浓稠黑气! 它们被那缕幽香的青烟牢牢吸引,迅速地朝著他匯聚而来! “啊——!!” 秋生发出一声悽厉惨叫! 他再也顾不得什么任务,什么阵法,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秋生连滚带爬、手脚並用地朝先天八卦阵疯狂跑去。 可是,秋生越跑。 厉鬼越兴奋。 “別过来!別过来啊!” 秋生裤襠处再次传来温热的濡湿感。身后,那匯聚的鬼影洪流越来越庞大,越来越清晰,悽厉的鬼啸声连成一片! 他甚至能感觉到冰冷刺骨的鬼爪几乎要触碰到他的后颈! 终於,他连滚带爬地衝进了先天八卦阵范围之內! “嗡——!” 整个先天八卦阵猛地一震!地面上那些用硃砂、精血混合特殊矿物粉末勾勒出的巨大、繁复的阵纹线条,骤然亮起! 八种不同色泽的光芒,乾金白、坤土黄、震木青、巽风绿、坎水玄、离火赤、艮山褐、兑泽金如同甦醒的巨龙,瞬间贯通连接! 先天八卦阵轰然成型,將冲入其中的秋生和紧隨其后的百鬼洪流,彻底笼罩在內! 就在这时,一道身穿阴阳道袍的身影挡在了秋生面前! 这道身影,给著秋生无数的安全感! 是大师兄石坚! 他枯瘦的身躯挺立如山,双手早已掐好一个繁复到极致的雷诀! 他周身衣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一股恐怖到令空间都为之扭曲的雷霆之力,正在他双掌之间疯狂凝聚、压缩!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五雷猛將,火车將军!腾天倒地,驱雷奔云!敕——!” 石坚的声音如同九天神雷炸响!最后一个“敕”字出口的剎那,他双掌猛地向前一推! “轰隆隆——!!!” 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其璀璨与毁灭性的粗大雷光,从他掌心狂暴轰出! 这雷光並非寻常闪电的亮白,而是呈现出一种刺目的、带著毁灭气息的炽白金色! 雷光过处,空气被电离,发出刺耳的爆鸣,留下焦糊的痕跡!狂暴的电流如同亿万条发狂的金蛇,瞬间在密集的鬼群中炸开、蔓延! “嗷——!!!” “啊——!!!” 悽厉到无法想像的尖啸骤然爆发,瞬间压过了世间一切声音! 首当其衝的数十道鬼影,连一丝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如同烈阳下的冰雪,瞬间气化! 连一点残渣都没有留下! 稍远一些的鬼影,被狂暴的雷蛇扫过,形体瞬间变得稀薄透明,在刺目的电光中痛苦扭曲,飞速消散! 这仅仅是开始! 石坚面色冷酷,眼中没有丝毫波动。 他双掌雷诀再变,那毁天灭地的炽白雷光如同他手臂的延伸,隨著他目光所及,横扫、穿刺、轰击! 每一次雷光闪耀,便有大片大片的鬼影在刺目的光芒和震耳欲聋的雷鸣中化为乌有! 就在这时,一些厉鬼开始向石坚求饶! “不要!饶命啊!” “道长......我们......我们也是可怜人......” “放过孩子......求求你放过孩子......” 石坚冷哼一声,“哼!鬼话连篇!” 就在石坚手中再次凝聚闪电之时。 “师兄!住手——!!!” “逆袭合阳,他们没法超生啊!” 可是石坚,还是杀死了这些厉鬼! 看到这一幕,九叔大喊一声:“够了!石坚!!” “你看看它们!看看!!它们不全是大奸大恶、十恶不赦的厉鬼!它们之中,有多少是蒙冤枉死、横遭劫难的可怜人?!有多少是懵懂无知、未入轮迴的婴灵游魂?!你这一道雷下去,打得魂飞魄散,万劫不復!打得是怨气!打得是戾气!可你打掉的,也是它们最后一点重入轮迴、解脱苦海的希望啊!!” 九叔指著雷光中那些痛苦哀嚎、即將彻底消散的弱小魂影。 “天地尚有慈悲!道法亦有渡人之功!我辈修道,斩妖除魔,卫道护生,是替天行道!不是替天行诛!赶尽杀绝,与邪魔何异?!石坚!你的道心,难道只剩下冰冷的毁灭了吗?!!” 石坚冷哼一声,一道雷法將林凤娇逼退。 “哼!林凤娇,我看你是被这些恶鬼迷了心智!” “你难道不知什么叫鬼话连篇吗?” “自从他们逃出鬼门之时,他们心中便有著恶念,有著恶念,便去死好了!” “林凤娇,你若是再敢拦我,我连你一块教训!” 九叔:“........” ........... 与此同时,另一边。 “哎呦......” “哎呦~” “疼死我了~” 义庄之中,浑身缠满了绷带的文才醒了。 他的眼神之中,充满了怨恨之色。 文才认为,自己不管是失去了赚冯家那500大洋的机会。 还是被师父打的半死。 都是因为那石坚!!! ......... ......... 第83章 心寒,彻底的寒心 忽然,张玄清在人群之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道身影,双目无神。 在百鬼的最后方。 是李慕玄! 张玄清迅速来到李慕玄身边,使用避火珠將李慕玄收入避火珠之中。 没有人发现。 张玄清继续藏匿。 ........ 一夜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天光破晓,先天八卦阵残留的光芒如同燃尽的炭火,在潮湿冰冷的空气中明灭几下,最终彻底熄灭,只留下满地焦黑的、如同巨大疮疤般的阵纹烙印。 空气中瀰漫著浓烈刺鼻的混合气息——雷霆过后的臭氧焦糊味、百鬼魂飞魄散后残留的冰冷腐朽味、还有淡淡的、令人作呕的魂体湮灭时特有的阴渣恶臭。 洼地中央,焦土之上,散落著星星点点尚未完全消散的磷火幽光。 石坚独立於阵眼坤位所在的那块唯一相对完整的青石之上。他那身阴阳道袍,此刻也沾染了细微的尘土与雷火灼烧的痕跡。 他缓缓收回引动雷霆的双手,指间跳跃的炽白电弧如同归巢的毒蛇,无声地敛入他那看似枯槁、却蕴含著毁灭性力量的躯体深处。 在他身前几步之外,九叔林凤娇佝僂著背脊,正费力地试图將瘫软的秋生从冰冷湿滑的泥地里搀扶起来。 秋生早已嚇破了胆,浑身瘫软如泥,眼神空洞呆滯,裤襠处一片狼藉,全靠九叔微微颤抖的手臂支撑著才勉强站住。 每一次挪动,九叔蜡黄的脸颊便因牵动內伤而痛苦地抽搐一下。 自始至终,他的目光没有投向石坚,甚至没有扫过那片被雷霆彻底“净化”的焦土核心区域——那里,昨夜那女鬼和她怀中虚幻婴灵最后哀求的眼神,连同无数弱小游魂的残影,已在炽白雷光中彻底化为虚无,连一丝存在的痕跡都未曾留下。 阵外守护各方的茅山同门,此刻也已收束法力,面露疲惫地走上前来。 千鹤道长默默上前,想帮九叔搭把手搀扶秋生。 “不必。” 九叔喉咙里发出一声沙哑的拒绝,九叔甚至没有抬头。 然后,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转过身。 看到这一幕,千鹤道长问道,“师兄,他这是发的什么癲啊?” 石坚有些心冷。 说道,“他被鬼祸了心!” 听到这话,九叔的目光,终於第一次,真正地落在了石坚的身上。 山风呜咽著掠过乱葬岗,捲起地上的焦灰和枯叶,打著旋儿。 九叔开口了。 声音嘶哑,低沉: “师兄,此番......辛苦了。” 没有任何修饰,没有任何情感起伏。仿佛石坚那力挽狂澜、镇压百鬼的雷霆手段,连同他这个人出现在此地的意义,都不过是一件需要例行公事般“处理”完的、令人疲惫的俗务。 九叔微微停顿了一下: “既然事情已然解决了........” “......那么师兄,便回茅山吧。” 没有挽留,没有寒暄,没有一句关於方才那场理念之爭的后续言语,甚至没有一个“请”字。 简单、直接、斩钉截铁,那就是事情完了,你可以走了。 立刻,现在。 所有在场的茅山道士都屏住了呼吸!空气沉重得如同凝固的铅块,压得人胸口发闷。 千鹤道长甚至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难以置信地看著九叔。谁都清楚大师兄石坚在茅山的地位与威严,更清楚他性情之刚硬冷酷。 九叔这看似平淡、实则字字如刀的逐客令,简直是將自己放在了火山口上! 这已不是简单的无礼,这是赤裸裸的、不留半分情面的切割与决裂! 石坚的动作,在九叔说出“辛苦了”三个字时,便已彻底停滯。 当那句“便回茅山吧”清晰无误地传入耳中时,他那双古井无波的深邃眼眸,终於掀起了一丝几不可察的涟漪。那並非愤怒,而是一种.......失望。 “呵......” 一声轻笑,从石坚的鼻腔里逸出。 “妇人之仁,终酿大祸。” 石坚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落在每个人的心头,每一个字都带著雷霆万钧的重量。 “阴魂戾气,斩草除根,方为正道。留下半点残渣,便是遗祸无穷的火种。今日你心慈手软,放过的那些『可怜鬼』,明日便会化作索命的厉鬼,將十倍的血债偿还到更多无辜之人头上!” 他停顿了一下:“林九,善心若没了雷霆手段护持,不过是滋养恶鬼的腐肉!你这悲天悯人的道心......呵,但愿能撑到下次祸事临头之时!” “好自为之。” “也希望,下次还会有师兄弟帮你!” ......... 石坚一挥袖子,便离开了。 千鹤道长对著九叔说道,“哎呀,师兄,你这实在是伤了大伙的心啊。” “大师兄虽然凶,但是还是为你兜底啊。” 九叔不说话。 看到这一幕。 千鹤无奈嘆气,“唉。” 隨后,千鹤追向石坚,“师兄,大师兄,等等我。” 九叔没有再看任何人一眼,抱著昏迷的秋生。 拖著那条焦黑麻木的手臂,一步一步,朝著义庄的方向,艰难地、沉默地走去。 九叔没有认为自己做错。 是石坚错了。 ......... ......... 第84章 好戏:餵狗 回到义庄之后,九叔感觉自己像是忘了什么。 忽然,九叔想起来了。 李慕玄! 李慕玄的魂魄忘了给左若童弄来! 这下好了! 1000大洋打水漂了! 都怪石坚! ........ 而另一边。 任家。 张玄清將李慕玄的魂魄,给了左若童。 左若童问道张玄清,“这是......林凤娇给的?” 张玄清摇了摇头,说道,“並不是,这是我自己抓得,所以,不用给九叔大洋了,毕竟他又没出力。” 左若童沉默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说道:“好。” 隨后,左若童便想要回三一门,张玄清却说道,“左门长,我就不回去了,因为,马上就有好戏了!” 张玄清说的好戏就是,石少坚! 左若童点了点头,便带著李慕玄的灵魂,返回三一门了,而张玄清,则是留在了任家。 .......... 夜深如墨,冯府彻底坠入死寂的深渊。 石少坚在野外盘膝而坐。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脑海之中,冯小姐的身影挥之不去。 他想要! 想要得到冯小姐。 石少坚,也有著自己的办法! “天魂荡荡,地魄幽幽......”他口中念诵著《灵宝度人经》中最为禁忌的离魂秘咒。隨著咒语声迴响,一种超越身体极限的撕裂感骤然降临! 终於,一道半透明的、与石少坚面容一致的虚影,带著难以言喻的痛楚表情,艰难地从抽搐的肉身头顶一寸寸钻出,漂浮在半空。 虚影留恋地望了一眼那具恍如失去生命般的躯壳,隨即化作一道无声的流光,穿透重重墙壁,扑向冯家。 石少坚穿过冰冷的砖墙,灵魂进入冯小姐的梦境。 梦境中冯小姐独自一人。 梦境中的她褪去了被邪祟折磨的憔悴惊惶,只穿著一件薄如蝉翼的素白寢衣,赤著足,踩在冰凉柔软的草地上。 石少坚的灵魂虚影在她面前缓缓凝聚成形。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触碰她垂在身侧的手。 指尖相触的剎那,梦境空间陡然扭曲! 无数深紫色的夜来香疯狂滋长、缠绕,瞬间將他们包裹其中,隔绝成一个完全私密的茧屋。 石少坚的灵魂虚影再也无法抑制,彻底融入这片由邪祟与情慾交织的幻境。 两道迥异的灵魂气息在唇齿间激烈地交融碰撞。 灵魂的触感比肉体更加敏锐千百倍,每一次碰触都如同电流击穿意识。 最初的几夜,石少坚的灵魂还会在鸡鸣时分及时回归本体。 隨著沉溺加深,他滯留梦境的时间越来越长,越来越贪婪。 短短几日,石少坚原本饱满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塌陷下去 ........ “臥槽,秋生,你快看,这是谁啊?” 晚上,野外,正在抓蛐蛐的文才发现了野外的石少坚。 文才身上还是缠著绷带,他的伤还没有好。 文才看向石少坚的眼神之中,满是怨毒。 自己少赚了500大洋,还有被师父打成这样,都是因为石坚! 文才眼睛一转。 就想要报復石坚。 文才对著秋生说道,“秋生,我们整整他吧?” 秋生闻言嚇了一跳。 说道:“啊?你要干什么!” “要去你自己去,反正我可不去。” 说完,秋生就走了。 文才冷哼一声,“哼,胆小鬼,你不去,我自己去!” 隨后,文才带著石少坚的身体,来到了一处黑暗小巷。 巷子深处,几只瘦骨嶙峋的野狗正在爭抢著什么腐烂的食物,发出凶狠的低吼和撕扯声。 文才將石少坚的身体一扔,“餵狗把你!” 下一刻,恶狗撕咬而上! ......... 与此同时,另一边 一股无法言喻的、仿佛来自灵魂最底层的剧痛和极度惊骇猛地攥住了石少坚!那感觉不是来自外部,而是源自那具与他有著千丝万缕联繫的血肉之躯! 梦境中他那半透明的灵魂骤然发出一声非人的悽厉惨叫! 整个虚幻的海空间疯狂地震颤、扭曲、碎裂! 无数深紫色的瓣瞬间凋零、枯萎、化为飞灰。 他清晰地“感知”到,不是用眼看,而是灵魂核心深处直接传递而来的恐怖“画面”。 尖锐骯脏的犬齿撕裂皮肉的闷响,下頜骨被巨大咬合力碾碎的脆响,腹腔被野蛮撕开、温热內臟被拉扯吞噬的粘腻声响......每一丝血肉被啃咬剥离的痛苦,都千百倍地放大、同步印刻在他此刻虚幻的灵魂之上! “不——!” 灵魂状態的石少坚发出无声的绝望吶喊。 他凭著最后的本能,疯了一般冲向自己的身体。虚影穿过冰冷的墙壁,冲入那条瀰漫著浓重血腥与野狗腥臊气息的黑暗小巷。 眼前的景象足以让石少坚彻底癲狂。 几条体型硕大的黑狗和黄狗,眼睛闪烁著贪婪凶戾的绿光,正疯狂地撕扯爭抢著地上的“猎物”。 地上溅满了暗红髮黑的血污和粘稠的浆液。 ......... 第二天,一大早。 文才便来小巷看看自己的成果,可是下一刻,文才就被下破了胆子。 几条壮硕的野狗仍在贪婪地撕扯、吞咽,喉咙里滚动著满足而低沉的“呜呜”声。 它们粗糲的舌头舔舐著溅在石板上的粘稠浆液。 一条连著些许筋肉和紫黑色指甲的手臂,被一条黑狗拖拽著消失在更深的阴影里,地上蜿蜒著暗红的拖痕; 一团难以辨认、裹著破碎衣料的臟器,正被另一只狗凶猛地甩著头颅撕扯。 而在稍远些的墙角,一个孤零零、形状可怖的物体正在墙边...... “那......那是......”文才的声音带著无法控制的战慄。他的手指僵硬地抬起,指向那墙角之物,指尖抖得像风中的枯叶。 残留的、沾满污血和泥土的皮肤,紧贴著惨白的颧骨,一只浑浊的、布满灰白色翳膜的眼球无力地半垂在眼眶外,另一只空洞的眼窝则像一口深不见底的枯井,直勾勾地“望”著他们来的方向! 那张曾经熟悉、如今却破碎狰狞如恶鬼的脸,正是石少坚! “呕——!” 文才再也无法忍受,一股无法抑制的酸腐秽物猛地从胃里翻涌而上,衝破喉咙喷射而出。 他弯下腰,剧烈地乾呕著,胆汁混合著胃液灼烧著食道,身体筛糠般抖成一团,眼泪鼻涕不受控制地糊了满脸。 “头......头......”文才的声音颤抖,他瘫软下去,双手死死抠进冰冷湿滑、沾满秽物的石板缝隙里,指甲几乎要崩断,“他的头......在那里......被......被啃......” 巨大的衝击瞬间击溃了他所有的心理防线。 他猛地抬起头,脸上涕泪横流,混合著呕吐物的污渍,五官因极致的惊恐和悔恨扭曲得不成人形。 “我......我......”文才的嘴唇剧烈哆嗦著,语无伦次,“只是想......只是想整整他啊!我只是想教训教训他!让他吃个大苦头!让他...... “我不是想他死......更没想......没想让他被野狗......被野狗活活撕碎吃掉啊!!!” “不是我!不是我乾的!”文才彻底崩溃了,开始胡言乱语,巨大的负罪感像山一样压垮了他,他只想把这一切从自己身上推开,哪怕只是推卸一点点,“是石坚!都是因为石坚!如果不是因为石坚的话,我也不会整他!” ........ ........ 第85章 九叔:文才,你踏马又闯祸? 义庄后院。 九叔端坐在太师椅上,手中捧著一捲纸页泛黄的《茅山治邪秘本》,只有偶尔翻动书页发出的轻微“沙沙”声。 然而,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气氛却沉甸甸地出现。 墙角,文才缩在一张矮凳上,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发颤,十根手指死死绞在一起,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不正常的青白。 他低垂著头,几乎要埋进胸膛里,额头上沁出的冷汗匯聚成大颗的汗珠,沿著惨白的脸颊滑落,“啪嗒”一声,滴在他骯脏的布鞋鞋面上。 鞋面上,居然还有著石少坚的血! 九叔的目光终於从书卷上抬起,锐利如电,落在了角落里那个缩成一团、抖如筛糠的身影上。 他这模样,一看就是惹了祸! 不过,应该不是什么大祸。 毕竟,有什么祸比放跑百鬼还严重呢? “文才。” 九叔开口,声音不高,却带著一种穿透力。 文才剧烈地哆嗦了一下,猛地抬起头撞上师父的目光,又触电般飞快地垂下,喉咙里发出含糊的“呃....唔....”声,眼神慌乱地四处飘移。 “看著我!” 九叔的声音陡然拔高一分,带著不容置疑的威压。 他重重地將手中的秘本拍在身旁的矮几上,“啪”的一声脆响,震得矮几上那把紫砂茶壶都跟著跳了一下。 “你魂不守舍,三盏阳灯都晃得跟鬼火似的!说!是不是又做了什么亏心烂肺的腌臢事?!” “没........没有啊师父........” 文才的声音细若蚊蚋,带著哭腔。 他下意识地用手背抹了一把额头淋漓的冷汗,试图遮掩,“我就是........就是昨晚守夜没睡好........有点........有点........” “放屁!”九叔猛地一拍桌子,整个人忽然站起!矮几上的茶盏再也承受不住这股力道,“哐当”一声脆响,摔落在地,青瓷碎片混著冰冷的茶水四溅开来,有几片甚至迸溅到了文才的裤脚上。 突如其来的巨响和师父雷霆般的震怒,彻底摧毁了文才仅存的一丝侥倖。 他“噗通”一声,从矮凳上滑落,双膝重重砸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溅起微尘。 身体抖得如同疾风中的枯叶,仿佛下一刻就要散架。 “师父........师父饶命........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他语无伦次地哭喊著,涕泪横流,额头“咚咚咚”地磕在粗糙的地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九叔居高临下地俯视著脚下这个不成器的徒弟,胸腔剧烈起伏,一股火气直衝顶门。 他强压著怒意,声音却冷得像三九天的冰:“说!到底做了什么?!再有一字虚言,今日就打断你的腿,逐出师门!让你自生自灭!” 文才猛地停下了磕头的动作,身体僵硬地挺直了一瞬,隨即又像被抽掉所有骨头般彻底瘫软下去。 他抬起一张被泪水、鼻涕和地面污垢染得一塌糊涂的脸,眼神空洞而绝望,仿佛灵魂已被抽离。 “是........是石师兄........石少坚师兄........”他喘息著,巨大的恐惧扼住了他的喉咙,“他........他用了邪法........去........去缠著冯小姐........我和秋生........气不过........想........想整整他........教训他........” 九叔眉头紧锁,石少坚修习旁门左道他略有耳闻,但弟子间摩擦惩戒,尚在可控范围。 他厉声追问:“然后呢?你们把他怎么了?打伤了?绑了?” 文才猛地摇头,涕泪甩飞,声音陡然拔高,变得尖利刺耳,充满了惊悸:“没........没有绑!没有打!我们看到他了!看到他........在野外........像个死人!像个........像个快烂掉的死人!秋生........秋生说........说那是邪术反噬的........荫尸!说........说不能让它醒过来害人........” 也就是秋生在姑妈家帮忙。 否则,秋生听到这话,肯定会说,你放屁! 老子什么都没干! 都是你文才一个人干的。 现在把责任往我身上推? “所以你们做了什么?!” 九叔心头那股不祥的预感如同藤蔓般疯狂滋长缠绕,声音因压抑而微微发颤。 文才的眼神彻底涣散了,仿佛透过九叔,又看到了昨夜月光下那片血腥的修罗场。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喊道:“扔........扔了!秋生说........要斩草除根........扔........扔去餵狗了啊师父——!!!” “轰——!!!” 文才最后那句嘶哑变调的哭嚎,每一个字都像一道九天落下的狂暴雷霆,一道接一道,毫无间隙地、狠狠劈在九叔的天灵盖上! “餵........狗........?” 九叔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声音飘忽得如同梦囈。 那张素来沉稳如山岳、刻满风霜却坚毅无比的面容,在听到那两个字后的瞬息之间,所有的血色,如同退潮般轰然褪去,仅仅一剎那就变得惨白无比。 九叔嘴唇微张著,却再发不出任何声音。 石少坚! 他师兄石坚视若性命、唯一传下衣钵的亲传弟子! 石少坚虽然性子阴鷙、手段偏激,但天赋极高、本应在道门有所成就的后辈! 林凤娇作为师叔,纵有不喜其术法邪路,却也从未想过要取其性命的师侄! “餵........餵狗........” 九叔的嘴唇又剧烈地哆嗦了一下,吐出这几个字。 “孽障!!!” “噗——!” 九叔气急之下,吐出一大口的鲜血! 他从来没想到,自己的弟子,又给自己惹下祸端! 而且,还是將同门师兄餵狗! 九叔的身体微微颤抖。 他知道石坚的狠辣。 或许,石坚比鬼差,还要难以应对! ........ ........ 第86章 石坚上门 良久,九叔才艰难地动了动。 他用尽全身力气,颤抖著撑起上半身。 终於,他背靠著坚实的红木桌腿,勉强坐了起来。 他抬起沾满血污和尘土的手,用同样骯脏的袖口,胡乱地抹去嘴角下巴上粘稠的血跡。 他的目光,终於再次投向角落里抖成一团的文才。 那目光里,滔天的怒火与杀意在咆哮,却终究没有喷发出来。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令人心悸的疲惫和一种......冰冷彻骨的恐惧。 这恐惧並非来自眼前的孽徒,而是大师兄即將降临的、足以焚毁一切的復仇烈焰。 “咳......咳咳......”九叔剧烈地咳嗽了几声,每一次咳嗽都震得他身体剧颤,带来阵阵眩晕。 “畜生......你们两个畜生......” 他死死盯著文才,眼神锐利如刀,几乎要將文才凌迟,“你们......你们闯下了弥天大祸!滔天的血债!石少坚......他是你们大师伯......唯一的弟子!唯一的......传人!” 101看书 101 看书网书库全,101????????????.??????任你选 全手打无错站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九叔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说道:“石坚......你们大师伯......他修的是《闪电奔雷拳》......性情刚烈如火,睚眥必报......少坚身死道消,还......还落得如此下场......” 他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似乎连说出“餵狗”两个字都需要莫大的勇气, “他......他绝不会善罢甘休!他若狂怒出手......別说你们这两条贱命......就是为师......也未必......” 九叔的声音陡然顿住,眼神里闪过一丝深切的忌惮和无力。 “听著!你和秋生......你们两个孽障!立刻!马上!给我收拾东西!” 他猛地指向门口,手指因为用力而剧烈颤抖,“一刻也不许耽搁!从后门走!离开任家镇!去......去邻省的清水县!去找你们四目师叔!就说......就说是我让你们去他那里......闭门思过!没有我的亲笔书信......绝!不!许!回!来!” “师父......”文才泪如泉涌,巨大的悔恨和劫后余生的茫然交织,让他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 “滚!” 九叔猛地低吼,声音带著不容置疑的决绝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趁现在!趁他......还没找来!快去找秋生!一起滚!越远越好!快——!” 最后一声“快”,如同鞭子抽在文才身上。 他如梦初醒,巨大的求生欲压倒了瘫软的恐惧,手脚並用地从冰冷的地上挣扎著爬起来。他不敢再看师父惨白如纸的脸,更不敢去想大师伯石坚的恐怖,转身就要踉踉蹌蹌地冲向门口。 就在这时! “呼——!” 静室紧闭的木窗外,毫无徵兆地卷过一阵极其阴冷、带著浓重湿腐气息的怪风! 嗤啦——! 几乎在同一时刻! “咿呀——” 义庄那扇厚重、布满岁月裂痕的陈旧大门传来一声极其缓慢的呻吟! 那声音在死寂的义庄前院响起! 静室內 九叔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 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剎那彻底冻结! 他撑在地上的手猛地攥紧,指甲深深抠进冰冷的砖缝! 一股比面对任何尸王、厉鬼妖邪时都要强烈百倍、冰冷刺骨的寒意,直衝天灵盖! 文才的手刚刚触碰到冰冷的门栓,身体却像被瞬间施了定身咒,彻底僵死! 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乾乾净净,只剩下死一般的僵硬和窒息般的恐惧。 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了义庄。 紧接著,一个声音穿透了厚重的大门,冰冷、平稳、听不出丝毫情绪起伏,却带著一种很强的穿透力,清晰地送入九叔和文才的耳中: “师弟......” 那声音微微一顿,如同毒蛇在吐出信子。 “文才师侄......” “天色將晚,行色匆匆......这是,要去哪呀?” “轰——!” 九叔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衝天灵盖,灵魂仿佛都裂开了! 大师兄石坚! 他竟然来得如此之快! 快得超出了最坏的预计! 而且,他直接堵在了前门! 文才的身体猛地一颤,仿佛被这声音抽走了所有骨头,顺著门板软软地滑坐下去,恐惧让他连尖叫都发不出来,直接瘫软在地,裤襠处再次迅速传来一片深色的湿痕,腥臊气瀰漫开来。 “唉.......” 该来的跑不了,躲也躲不过。 九叔嘆了一口气,说道。 “大师兄......深夜驾临,有失远迎。” “嘎吱”一声。 门被推开。 石坚负著手,出现在了九叔面前。 石坚对著九叔说道,“林凤娇,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大师兄吗?” 九叔脑仁一疼,说道:“师兄,这是什么意思?” 石坚坑哼一声,“昨日夜里,我正在睡觉,我的儿.......我的弟子石少坚,灵魂来到我的梦里,他给我託梦,你知道他如何跟我说的吗?” 九叔头皮发麻。 但是还是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 石坚握紧拳头。 拳头上电闪雷鸣。 阴阳道袍猎猎作响。 他不在看向九叔,而是看著文才。 他一字一顿的说道,“石少坚对我说,师父!我好痛啊!我的身体!被狗吃了!!!” 听到这话,九叔瞬间站在文才面前,对著石坚说道,“师兄,这件事情,我会调查清楚的。” 石坚皱眉,“你调查清楚?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天经地义。” “杀死石少坚的凶手,你比我更清楚是谁所为!这件事情,还需要调查吗?” ........ ........ 第87章 文才已死 石坚的目光从文才惨白的脸上缓缓移开,落在九叔身上。 那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悲痛,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映著义庄昏黄的烛火,也映著林凤娇那张毫无血色的脸。 “林凤娇,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大师兄吗?”石坚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锥,扎进空气里。 九叔只觉得舌尖发苦,一股腥甜再次涌上喉头,被他强行咽下。“师兄,这话从何说起?” “从何说起?” 石坚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了一下,形成一个冰冷的弧度,但是却毫无笑意。 他负在身后的手缓缓抬起,握拳。 指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吧”声,细密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幽蓝电光,如同活物般瞬间缠绕上他的指骨、手背、小臂! 噼啪作响的电蛇跳跃著,將他那张刻板、威严的脸映照得忽明忽暗,如同庙里的雷神塑像,带著非人的肃杀。 “昨夜,我儿.....徒儿石少坚......”石坚的声音顿住,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眼中终於迸出一丝蚀骨的痛,“託梦於我!” 他猛地踏前一步,脚下青砖“嗤”地一声轻响,竟留下一个焦黑的浅印。 “他哭嚎著对我说:『师父!我好痛啊!我的身体!被野狗吃了!!!』” 最后几个字,石坚几乎是嘶吼出来,每一个音节都裹挟著狂暴的雷霆之力,震得义庄樑上的积尘簌簌落下! 九叔心头剧震,知道再无转圜余地,却仍强提一口气,一步横跨,將瘫软如泥的文才彻底挡在自己身后,枯瘦的身躯挺得笔直:“师兄!此事尚有蹊蹺!容我查明真相,必给师兄一个交代!同门相残乃我茅山大忌......” “交代?大忌?” 石坚的狂笑如同夜梟嘶鸣,尖锐刺耳,充满了滔天的恨意与不屑,“林凤娇!收起你这套假仁假义!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真相?” 他布满电光的拳头直指九叔身后那抖成一团的文才,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真相就是这孽畜!和他那个同伙!將我儿挫骨扬灰,餵了野狗!给我儿偿命来——!!!” “命”字出口的瞬间,石坚动了! 没有掐诀,没有念咒,只有最简单、最狂暴、最直接的一拳轰出! 轰隆——!!! 石坚毫不留情,使用闪电奔雷拳! 拳头上,携带雷电! 一道足有儿臂粗细、炽白刺眼得令人瞬间失明的狂暴雷霆,从石坚的拳锋之上咆哮而出! 空气被硬生生撕裂、电离,发出尖锐到极致的爆鸣! 雷霆所过之处,地面留下一道焦黑冒烟的深痕,狂暴的能量乱流將两旁的桌椅板凳瞬间掀飞、撕碎、点燃! “文才躲开!”九叔目眥欲裂,爆吼出声的同时,动作快到了极致。 他左手闪电般探入怀中,一面边缘包铜、刻满细密符文的八卦镜已擎在手中,法力狂涌而入! 镜面瞬间亮起耀眼的金光,如同一面微缩的金色烈阳! 右手更是看也不看,一把扯下腰间掛著的厚厚一叠黄符,看也不看便朝那雷霆袭来的方向全力掷出! 三十六张“六丁六甲护身符”在空中“哗啦”一声展开,金光流转,瞬间连成一片,形成一面半人多高的金色符墙! 轰——!!! 炽白的奔雷狠狠撞在金光符墙之上! 时间仿佛凝滯了一瞬。 刺目的金光与毁灭的白光疯狂对冲、绞杀、湮灭! ........ 看到这一幕。 石坚咬牙切齿。 “没想到,师父连八卦镜都给了你。” “师父真偏心啊!” 嗤嗤嗤——! 三十六张护身符如同遭遇烈火的枯叶,瞬间由金转红,由红变黑,仅仅支撑了不到半息,便在灼烧声中化为漫天飞灰!符墙破碎! 那被削弱了部分、却依旧狂暴的雷霆,毫无迟滯地狠狠撞在九叔手中的八卦镜上! “呃啊——!” 九叔如遭重锤轰击,闷哼一声,整个人被那股沛然莫御的巨力推得双脚离地,向后倒飞! 他死死握住镜柄,手臂肌肉賁张到极限,青筋如同虬龙般暴起! 镜面上刺目的金光与雷霆疯狂角力,发出“咔...咔...”裂响! 噗! 一口滚烫的鲜血再也压制不住,从九叔口中喷出! 九叔如断线风箏般倒飞而出,后背狠狠撞在义庄供奉祖师牌位的红木供桌上! 沉重的供桌竟被撞得平移数尺,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香炉倾倒,线香灰烬漫天飞扬! “哇!”九叔再次喷出一大口鲜血,染红了胸前道袍。 他手中那面传承数代、加持过无数法力的八卦镜,镜面已然布满蛛网般的裂痕,边缘焦黑冒烟,中央赫然被洞穿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窟窿! 丝丝缕缕的雷霆余劲还在焦黑的铜框上跳跃、炸响,发出噼啪的死亡之音。 石坚佇立原地,如同掌控雷霆的神祇。 他缓缓收回拳头,缠绕其上的电光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更加狂暴炽烈,发出低沉的、如同万千鸟雀嘶鸣般的嗡响。 他看都没看重伤的九叔,那双燃烧著復仇烈焰的冰冷眸子,死死锁定了角落里那个瘫软如泥、裤襠湿透的身影——文才。 “林凤娇,滚开!” 石坚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不带一丝人类情感,“再挡,连你一起殛成焦炭!” 九叔强撑著几乎散架的身体,用那只完好的手死死抓住供桌边缘,指甲抠进木头里,生生拗断了两根。 他咳著血沫,声音嘶哑却斩钉截铁:“师兄...除非...踏著我的尸首过去!” “冥顽不灵!那你就陪这孽畜一起上路吧!” 石坚眼中最后一丝同门情谊彻底湮灭,只剩下纯粹的毁灭意志。 他双臂猛地向左右一分,宽大的阴阳道袍无风自动,猎猎狂舞! 滋啦——!!! 这一次,不再是单一的一道雷霆,而是整整五道! 如同五条张牙舞爪、择人而噬的雷电蛟龙,从他双手十指间咆哮而出! 每一道都比之前更粗、更亮、威势更猛! 它们並非直射,而是在空中相互缠绕、盘旋,瞬间织成一张覆盖了大半个后厅、密不透风的毁灭雷网! 电网的边缘噼啪作响,扫过墙壁,坚硬的青砖立时被灼烧出深坑,焦烟瀰漫! 这张由纯粹毁灭雷霆交织成的死亡之网,带著石坚丧徒之痛的滔天恨意,带著必杀文才的决绝,轰然罩下! 空气被电离,发出令人窒息的焦糊气味。 文才早已嚇破了胆,连尖叫都已失声,只能眼睁睁看著那张代表死亡的电网在他绝望的瞳孔中急速放大。 “文才——!!!” 九叔发出一声嘶吼,目眥欲裂! 他知道,仅凭残破八卦镜和自身重伤之躯,绝无可能硬撼这恐怖的雷网! 千钧一髮! 九叔猛地咬破舌尖,一口混合著本命精元的滚烫心头血,如同血箭般喷洒在手中那叠厚厚的黄色符籙上! 这些並非寻常符纸,而是他压箱底的三十六张“上清引雷正罡符”! 每一张都需耗费师父的七七四十九日心血绘製,蕴含引雷卸力之能。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以血为引,正罡护形——起!!!” 隨著九叔呕心沥血般的法咒,染血的三十六道灵符瞬间金光大盛,如同有了生命般飞旋而起! 它们並非组成简单的墙壁,而是瞬间形成三层急速旋转的金色符阵旋涡,层层叠叠,挡在雷网与文才之间! 每一张符籙都燃烧著九叔的本命精血与寿元,金光中带著刺目的血芒! 滋滋滋——轰!!! 毁灭的雷网狠狠撞上燃烧生命的符阵旋涡! 刺眼夺目的电光与金红交织的血光疯狂对冲、湮灭! 整个义庄后院被映照得如同白昼!狂暴的能量乱流將地面撕裂,碎石如子弹般飞溅! 供奉祖师牌位的供桌“咔嚓”一声被拦腰震断!神牌滚落尘埃! 看到这一幕,石坚心如死灰:“没想到,师父连上清引雷正罡符都给你了!!” ......... 嗤嗤嗤——! 第一层十二道血符,仅仅支撑了一息,便在雷霆的肆虐下化为飞灰! 第二层十二道血符,金光急剧黯淡,布满裂痕,苦苦支撑两息后,轰然破碎! 第三层十二道血符,血芒暴涨,如同迴光返照,堪堪抵住那被削弱过半却依旧致命的残余雷网! “噗——!” 九叔狂喷鲜血,面如金纸,身形摇摇欲坠,七窍都渗出血丝!强行燃烧寿元催动符阵,已让他油尽灯枯! 然而,石坚脸上只有冰冷的嘲讽。 “螳臂当车!” 他右手五指猛地併拢,隔空虚握! 那张被符阵耗去大半威能的残余雷网,並未消散,反而隨著他这一握,瞬间收缩凝聚! 化为一道凝练到极致、只有拇指粗细、却散发著毁灭性高温的幽蓝雷束! 这道雷束如同毒蛇的信子,带著令人灵魂冻结的杀意,以超越视觉的速度,精准无比地绕过了九叔符阵最后残留的微光,直射他身后! 目標,文才的心臟! “不——!!!”九叔的嘶吼充满了绝望。 噗嗤!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只有一声轻微的、如同烧红烙铁烫穿皮革的声响。 那道致命的幽蓝雷束,无声无息地洞穿了文才单薄的胸膛。 时间仿佛凝固了。 文才身体猛地一僵,布满泪痕和污垢的脸上,恐惧瞬间定格。 他茫然地低下头,看著自己胸前那个焦黑的小洞,边缘的皮肉和布料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碳化、翻卷、变黑、蔓延...... “呃...师...父...” 他喉咙里挤出最后两个模糊的音节,身体隨即剧烈地抽搐起来。 焦糊的气味瞬间盖过了血腥与尿臊。 幽蓝的电光如同附骨之蛆,从他胸口的洞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皮肤寸寸龟裂、变黑、碳化,丝丝缕缕的白烟伴隨著油脂燃烧的噼啪声从他全身毛孔中冒出! 仅仅两息。 那个曾经活生生的人,那个胆小怯懦又屡屡闯祸的文才,已在眾人眼前,连同他身下的矮凳一起,彻底化作了一具保持著蜷缩姿势、漆黑如炭、散发著滚滚热浪与焦臭的人形焦骸! 只有那双空洞的眼窝,似乎还残留著临死前极致的恐惧。 啪嗒。 一块焦黑的碎块从文才的躯体上剥落,摔在地上,碎成粉末。 义庄后院死寂。 只有残余的电弧在焦黑的地面和空气中偶尔跳跃一下,发出“滋啦”的轻响,以及九叔压抑到极致的、带著血沫的粗重喘息。 石坚面无表情地看著那具还在冒烟的焦尸,缠绕周身的狂暴电光缓缓敛去。 他掸了掸纤尘不染的道袍下摆,仿佛只是碾死了一只碍眼的螻蚁。 目光转向扶著断桌、气息奄奄、口鼻溢血、眼神却死死盯著文才焦尸的林凤娇。 “血债已偿。” 石坚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波澜,如同在宣读判决,“林凤娇,从今日起,你我师兄弟情义,犹如此袍!” 刺啦——! 他左手两指併拢如刀,闪电般在自己右臂道袍宽大的袖口上一划! 一道整齐的裂口瞬间出现,半截黑色的袖口缓缓飘落,如同断翼的枯叶,无声地跌落在文才焦尸旁滚烫的灰烬里。 石坚再不看九叔一眼,仿佛多看一眼都是玷污。 他负手转身,大步流星,走向洞开的义庄大门。 门外,夜色如墨。 九叔佝僂著身体,剧烈地咳嗽著,每一次震动都让他吐出一口鲜血。 九叔看著自己的弟子文才,心如死灰。 九叔看著石坚的背影,大喊一声,“石坚!” 石坚停下脚步。 九叔悲切的说道,“石坚!杀害同门是大忌!” “等师父出关,你该如何交代?” 石坚眉头一挑,说道,“什么!难道石少坚不是文才的同门吗?” “是他先触犯门规的,我只是......清理门户罢了!” 石坚顿了顿。 然后语气悲切的说道。 “林凤娇,我不知道少坚犯了什么错,让文才如此对他!” “不过,我想告诉你,石少坚不只是我的弟子,还是......我的儿子!” “所以文才必死无疑!” “就算是三清也拦不住我!” “至於师父出关之后,如何处罚我,我不在乎,反正师父偏向你!” 听到这话。 九叔身体一颤,如遭雷击! 石少坚,居然是石坚的儿子!!! ......... .......... 第88章 我弃茅山而去 云海翻腾,罡风烈烈。 茅山主峰之巔,三茅真君殿深处,那扇尘封二十载的玄铁石门,在一声悠长沉重的“轧轧”声中,缓缓洞开。 浓郁得化不开的炁如同实质的乳白色雾气,汹涌而出,瞬息间瀰漫了整个后殿。 雾气渐散,露出一个清瘦的身影。 玄清子,茅山掌门,他鬚髮皆白,面色却红润如婴儿,唯有一双眼睛,深邃得仿佛蕴藏著无尽星海,此刻却布满难以言喻的疲惫与沧桑。 二十年死关,参悟生死玄机,本应道心澄澈。 然而,甫一出关,縈绕心头的强烈不安与那源自血脉传承的感应,便让他深深皱起了眉头。 “凤娇...石坚...” 他低语著这两个弟子的名字,指尖无意识地掐算,天机却是一片混沌。 无需多问,山下值守长老早已面色凝重地將义庄那场惊变,连同石少坚魂飞魄散、文才化为焦炭的惨烈经过,一五一十稟报。 “唉......” 一声悠长沉重的嘆息,迴荡在空旷寂静的祖师殿內。玄清子闭上眼,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冤孽...冤孽啊...” 他步履沉重地走出闭关石室,望向任家镇的方向,一道传讯玉符化作流光,破空而去。 “凤娇,速回茅山!” ....... 数日后。 茅山,清微观。 九叔林凤娇形容枯槁,一身洗得发白的旧道袍上,依旧残留著难以洗净的暗褐色血渍。 他跪在冰冷坚硬的蒲团上,头颅深深垂下,几乎触地,肩膀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 二十多年来,他第一次感觉自己如此渺小、如此无力。 “师父...弟子...管教无方,致使同门相残,闯下弥天大祸...文才已死,秋生远遁...弟子...罪孽深重,愧对师父教诲,愧对茅山列祖列宗...” 九叔声音嘶哑乾涩,带著浓重的鼻音和。 那日义庄后院冲天而起的焦糊气味,文才临死前定格在极恐中的眼神,如同跗骨之蛆,日夜啃噬著他的心神。 玄清子端坐蒲团,默默看著这个自己最寄予厚望、性情也最肖似自己的弟子。 没有斥责,没有怒其不爭,只有深沉的、化不开的悲哀。他缓缓抬手,一股柔和却沛然的力量將九叔虚扶起来。 “凤娇,世事无常,因果纠缠,非一人之过能尽揽。” 玄清子的声音低沉而疲惫,“石坚...他心中的愤懣与伤痛,如渊似海。” “你二人,皆是我茅山砥柱...” 就在这时。 石坚到了。 他依旧一身玄黑镶金的阴阳道袍,身形挺拔如孤峰,面容却冷硬如寒铁。 步伐沉稳,每一步落下,青砖地面都发出细微的嗡鸣。 石坚径直走到殿中,对端坐的玄清子勉强行了一礼,动作僵硬,毫无温度。 他的目光扫过一旁面色惨白的林凤娇,如同看著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师...父。” 石坚开口,声音乾涩生硬,“召我前来,是要为这残害同门、纵徒行凶的『好师弟』主持公道?还是要我石坚,对著杀子仇人,强顏欢笑,握手言和?” 石坚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向九叔。 “石坚!” 玄清子声音不高,却带著直抵灵魂的威压,试图压下这冲天的戾气,“同门相残,乃我茅山立派千年之大忌!少坚身死,文才偿命...此痛此恨,为师岂能不知?然天道循环,冤冤相报何时能了?难道非要我茅山道统,因你二人私怨而崩毁断绝吗?” 玄清子痛心疾首,试图以大义化解:“你二人皆是我茅山百年不遇之才,当以大局为重!放下仇怨...” “放下?!” 石坚猛地抬眼,眼中压抑的雷霆仿佛要喷薄而出,厉声打断了玄清子的话,“师父!您让我放下?!” 石坚猛地踏前一步,手指如戟,直指脸色煞白的林凤娇! “好!放下杀子之仇!那我石坚今日便要问问师父!问问这茅山的列祖列宗!” 石坚的声音陡然拔高,“为何?!” “为何自小到大,茅山最好的资源、最深的传承、最强大的法器,都只向著他林凤娇倾斜?!” 他的目光如同两道实质的闪电,死死钉住玄清子,一字一句,带著滔天的不甘与控诉: “天师法印,执掌神道敕令,沟通天地正神,乃我茅山掌门信物!为何您早早便传给了他?!” “八卦阴阳镜,采先天离火精金,经九代祖师加持,能洞彻幽冥,护持道心,万邪不侵!为何也是他林凤娇常年佩戴?!” “还有那天地银行大通宝符!” “此符执掌阴阳財权,维繫阴司秩序,分量何其之重!为何也是落到他林凤娇手中?!” “我石坚!哪一点不如他?!” “天赋?我《闪电奔雷拳》已臻化境!” “功绩?我为茅山开疆拓土,镇守北疆邪窟十年,诛灭妖邪无数!“ “忠心?我此生从未背离茅山道义半分!” 石坚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和委屈而撕裂,带著血丝, “可师父!您告诉我!为什么?!凭什么所有的好东西,所有的信任,所有的未来,都给了他林凤娇?!难道我石坚,在您心中,在茅山眼中,就永远只是一个陪衬?!一个隨时可以为了成全他林凤娇而被牺牲的弃子吗?!连我的儿子...我的少坚...” 石坚的声音哽咽住了。 殿內死寂,只有他粗重如破风箱般的喘息。 九叔浑身剧震,脸色惨白如纸,嘴唇翕动,想要辩解什么,却发现任何言语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从未想过,师兄心中竟积压著如此深重的怨懟与不平。 玄清子沉默著。 那深如古井的眼眸中,翻涌著极其复杂的情绪:有痛惜,有无奈,有早已预料到的瞭然,还有一丝深深的无力和愧疚。 殿內沉重的寂静,仿佛能压垮所有人的脊樑。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一个世纪。 玄清子终於缓缓抬起了眼,目光落在石坚那张因激动和怨恨而扭曲的脸庞上,又缓缓扫过一旁失魂落魄、摇摇欲坠的林凤娇。 他的视线最终投向了高悬於祖师殿正中的三茅真君神像,眼神变得无比悠远而沧桑。 一道声音在寂静中响起。 “石坚...” 玄清子的声音异常沙哑,却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最终裁决的力量,“你之所问...根源,在於...” 他顿了顿,说出来了那个压在心底、也决定了茅山未来命运的决定: “茅山下一任掌门...是林凤娇。” 轰——!!! 这简简单单的几个字,狠狠劈在石坚的天灵盖!也劈在九叔的心头! 石坚的身体猛地一晃,如遭万钧重击! 脸上所有的愤怒、不甘、委屈、怨毒...瞬间凝固! 隨即,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一种被整个世界彻底拋弃的巨大荒谬感和绝望感,如同无边无际的黑色寒潮,將他瞬间吞没! 他眼中沸腾的雷霆之光,骤然熄灭,只剩下死灰般的空洞与麻木。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一切的不公,一切的偏袒,一切的牺牲...都指向了这最终的答案! 自己半生的奋斗与坚持,在“掌门之位”这四个字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如此不值一提! 连儿子的血仇,在这“大局”面前,也轻如鸿毛! 无声的死寂,远比雷霆咆哮更为可怕。 石坚缓缓地、缓缓地站直了身体。他脸上所有激烈的情绪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极致的平静,一种心如死灰、万念俱焚的平静。 他看著玄清子,那眼神不再有弟子对师尊的敬仰。 他再看向林凤娇,眼中没有了怨毒,只剩下彻底的漠然,如同看一具已然腐朽的尸骸。 “呵...呵呵...” 一声低沉的轻笑,从石坚喉咙深处溢出。 他没有再看任何人。 然后,石坚做出了一个让玄清子瞳孔猛缩、让林凤娇骇然失声、让整个清微观都为之凝固的动作! 他抬起另一只手,抓住了自己左胸心臟位置的道袍衣襟——那里,是茅山派代代相传的太极八卦刺绣標识。 刺啦——!!! 一声刺耳无比的撕裂声,响彻死寂的大殿! 石坚面无表情,手上灌注了雷霆之力,硬生生將印有太极八卦和茅山符纹的道袍前襟,连同左臂的整片衣袖,狠狠撕扯了下来!动作决绝,没有丝毫犹豫! 布帛撕裂,如同筋骨断裂! 那象徵著茅山弟子身份、凝聚著千年道统烙印的黄色道袍碎片,被他隨手扔在地上。 他撕下的不仅仅是道袍,更是与茅山所有的血脉、情感、传承和责任的最后联繫。 他身上只余下如同丧服般的玄黑底色,再无一丝象徵茅山的明黄。 “茅山掌门...” 石坚的声音毫无起伏,“林凤娇...恭喜了。” 他最后看了一眼玄清子,那眼神如同深渊,再无半分温度:“从此,世间再无『茅山石坚』。” “你我师徒缘尽,师门恩断。” “山高水长...” “后会...无期!” 话音未落,石坚猛地转身! 他大步流星,头也不回,决绝地朝著清微观那洞开的殿门走去。 门外,是翻腾的云海,是陡峭的悬崖,是万丈深渊,也是他石坚斩断过往后,未知的前路。 玄清子颓然跌坐在云床之上,仿佛瞬间被抽空了所有精气神,衰老了百年。 他伸出的手僵在半空,终究无力垂下。 九叔林凤娇“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殿外,石坚离去的山道上,一块刻著“茅山”二字的古老界碑,在他行过的瞬间,“咔嚓”一声,裂开了一道深不见底的缝隙。 茅山道统...... 自此开始衰落! ......... ......... 第89章 茅山疯了? 石坚离开茅山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圈子。 与此同时,任家镇之中。 张玄清听到消息,满脸的不敢置信。 他对著高英才说道,“茅山疯了?把石坚逐出茅山?” 高英才沉默了片刻,说道,“並非是茅山將石坚逐出茅山,而是茅山掌门將掌门之位,传给了林凤娇,石坚感受到了不公的待遇,自己退出茅山!” 张玄清点了点头。 他的心中,有著一个大胆的念头。 那就是,把石坚招揽到龙虎山,龙虎山的空余山头,可以隨便给石坚一个山头,让石坚当这个山头的峰主。 如果张玄清没有记错的话,石坚应该是最后一个,学会闪电奔雷拳的人。 石坚之后,茅山道统势微。 张玄清,可不想放过石坚这个人才。 就按照现在的战力,恐怕世界上,能贏石坚的人,不会超过十个。 石坚也绝非心思黑暗之人。 因为心思黑暗的人,学不会雷法! 张玄清深吸一口气,给小栈刘掌柜飞鸽传书【玄清拜託刘掌柜,全力搜寻石坚下落!】 ........ 想要招揽石坚的人,可不止是张玄清一人! 还有著......全性! 湘西无名小镇。 石坚辗转之下,来到了湘西。 一家客栈。 角落里唯一的客人,正是石坚,他独坐一桌。 客栈里唯一的伙计早已缩在柜檯后,大气不敢出。 因为石坚看起来,实在是太嚇人了。 ........ 就在这时, 死寂,忽然被几道气息打破。 “嘖嘖嘖,” “瞧瞧这是谁呀?这不是咱们名震天下、如今却形单影只的石道长嘛?茅山那帮偽君子不识真龙,竟把您给逼下山了,真是…让人心疼呢。” 其中一道身影,娇媚的对著石坚说道。 石坚冷哼一声,“哼,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另一道身影说道,“既然石道长这么说了,那我们也不再拖沓,我们恳请石道长,加入全性!” 石坚用力握紧拳头。 手中水杯碎成一地粉末。 石坚坑哼一声。 “哼,贫道虽然退出了茅山,但是也是光明磊落之人,让贫道加入全性?” “我看是你们想死了!” “哼”,一个黄牙全性冷哼一声,指著石坚说道,“石坚,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石坚冷哼一声,说道,“老夫,就吃罚酒了!” 隨后,石坚掌心出现闪电! “闪电奔雷拳!” 一言不合就动手! 这就是石坚! ........ 片刻之后,雷霆消散。 客栈之中,横七竖八的躺著几具焦炭。 石坚將两枚大洋放在桌子上。 然后便离开了这里。 离开客栈之后,石坚看向茫茫天空。 嘆了一口气。 他的眼中,出现了茫然。 “偌大一个江湖,不知是否有我石坚容身之所!” ........ ........ ps,,殭尸篇,结束。 接下来,便是锈铁篇。 锈铁篇之后,就是三十六贼结义篇。 再之后,便是盪魔篇....... ......... ......... 第90章 我才是唯一真龙 三日后,刘渭给了张玄清回信。 说石坚离开茅山之后,便去了湘西。 而张玄清,从任家镇去湘西,需要经过龙虎山。 张玄清已经很久没有回龙虎山了,这一次,张玄清打算回龙虎山看看。 刚好问一下张静清,石坚..... 应该如何处理。 张玄清使用兔符咒,迅速向著龙虎山赶去。 不知过了多久,张玄清来到了张家村。 这是自己的村子..... 可是,现在的张家村已经成了一个死村。 张玄清来到父母的坟前,跪下磕了一个头,然后张玄清从怀中拿出来了一沓纸钱,撒在了这里。 隨后,张玄清便走在张家村之中。 张家村,已然成为了一个空村。 因为之前的灭村事件,所以张家村成为了一个鬼村,整个张家村,无一人居住。 ........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张玄清?” 忽然,张玄清听到了有人叫自己。 他回头。 看到了刺蝟头的吕慈。 张玄清愣了一下,“吕慈,你为什么在这里?” 吕慈问道,“我还想问你呢,你为什么在这里?” 张玄清沉迷片刻,说道,“这是我家。” 吕慈说道,“我来是找水怪。” 张玄清:“水怪?” 吕慈点了点头,“没错,听说鄱阳湖之中,有水怪!” 张玄清沉默了片刻,好像自己小时候,的確是有著这样的传闻。 只不过张玄清一直没有见过。 吕慈问道张玄清:“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张玄清片刻的犹豫之后,便点了点头。 鄱阳湖,可是华夏最大的淡水湖。 其中有水怪,也很正常,张玄清也想要看看,鄱阳湖之中,有什么水怪。 ......... 连续三日,张玄清与吕慈驾一叶扁舟,漂荡在鄱阳湖里。 湖面像一面被时光磨钝的巨大铜镜,倒映著铅灰色的天穹与远处一线黛色的山影,沉闷得发慌。 唯余单调的木桨拨水声,“哗——哗——”,伴隨著吕慈那双年轻锐利、此刻却也泄了几分急躁的眼眸,一遍遍犁开这亘古的寂静。 水鸟都似识趣地远远避开,连鱼群也吝於惊扰水面,唯余几缕惨白的浮萍黏在船帮上,无声昭示著徒劳无功的搜寻。 “张玄清,莫非那水怪是泥鰍成了精?钻了湖底的烂泥窝,死活不肯探头?” 吕慈终於耐不住性子,手中船桨重重一击水面,碎开一片死寂的倒影,涟漪急促地盪开,又迅速被更大的沉寂吞没。 船身摇晃几下,也重归凝滯,如同被无形的淤泥死死拖住。 张玄清立於船头,青布袍纹丝不动,目光沉静地投向湖心深处那混沌未明的水色。“鄱阳水脉,自有其灵。三天光景,於它不过一瞬。” 他声音低沉平稳,仿佛自身便带著某种定澜的韵律,“想寻它,耐心便是船,静心便是帆。心乱了,便什么也看不见。” 吕慈闻言,鼻翼微翕,年轻气盛的面庞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惭,隨即又被那股子吕家特有的桀驁覆盖。 .......... 第四日,天色愈发阴沉之重,仿佛浸透了污水的絮,沉沉地压在头顶。 空气湿黏得令人窒息。 张玄清抬头望向那低矮得几乎触手可及的铅云,心头倏然一动——一股难以言喻的压迫感,无声无息地穿透了这浓稠的寂静,带来一种近乎实质的寒意。他眉心微不可察地一蹙。 “不对劲,”他低声自语,声音低沉却清晰地送入吕慈耳中,“水下......有东西醒了。” “什么?”吕慈立刻警觉,眼神锐利如鹰隼,瞬间扫过周遭水面,“在哪儿?” 他下意识地凑近船船舷,凝神俯视。 湖水的顏色不知何时已彻底变了,不再是清透的灰绿,而是一种化不开的、令人心悸的墨黑,深不见底,仿佛船下並非湖水,而是无光的深渊。 船身开始轻微地、不自然地晃动。 浑浊的水底,隱隱传来沉闷的嗡鸣,像是大地深处传来的鼾声被惊醒。 话音未落,一道惨白刺目的叉状闪电,猛地撕裂了西北方向厚重的云幕! 紧接著,一声炸雷轰然爆裂,仿佛天穹的巨鼓被重重擂碎,震得整个湖面都为之颤抖。 豆大的雨点隨即狂暴地倾泻而下,起初稀疏,转瞬便稠密如万千支利箭破空,凶狠地砸在船篷、湖面,发出震耳欲聋的噼啪爆响。 原本平滑如镜的湖面瞬间沸腾,溅起无数浑浊的水。 “小心!”张玄清一声低喝,体內鼠符咒的静默之力本能流转,一股无形的屏障霎时张开,將自身与船身笼罩其中。 密集的雨点打在屏障上,发出细密如炒豆般的急响,溅射开去。 再看湖水,水位竟在暴雨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诡异上涨,浑浊的浪涛开始汹涌撞击船体。 就在这天地易色的混乱之中,湖心处,一点异样突兀而生! 一点微小的涟漪骤然出现在视线尽头的中央水域,旋即,那涟漪开始旋转,速度越来越快,范围急剧扩张! 像一个无形的巨大漏斗在水底疯狂搅动,顷刻间便形成了一个直径难以估量的庞大漩涡! 漆黑的湖水被无形的巨力撕扯著,发出低沉如远古巨兽咆哮的隆隆轰鸣,迴荡在空旷的湖面上,盖过了狂暴的风雨声。 漩涡中心深陷,散发著吞噬一切的恐怖吸力! 涡旋的边缘,无数碎裂的木板、翻白的鱼尸、甚至体积不小的沉船残骸,都被那股沛然莫御的力道强行拖拽著,迅速消失在深不见底的漆黑深渊之中。 死亡的腐朽气息混合著水腥气,瀰漫在冰冷的空气里。 “漩涡......那是什么?!”吕慈死死抓住湿滑的船舷,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声音在风雨中带著一丝无法掩饰的惊骇。 他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自然之力——不,这绝非自然! 他下意识地看了张玄清一眼,张玄清身上,正涌动著一股令他心悸的、更加深邃磅礴的力量。 张玄清矗立船头。衣袍袍在狂暴的风雨中猎猎作响,此刻却泛著一层淡淡的、难以察觉的玉色微光。那是牛符咒庞大的力量正在他体內奔涌咆哮,赋予他足以抗衡脚下这艘即將被吸力撕碎的小舟的定力。 他双眸深邃,紧紧锁住那巨大漩涡的中心,瞳孔深处,猪符咒纹路一闪即逝。 他看见的,远比吕慈更多。 “来了!”张玄清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狂风骤雨的咆哮,每一个字都沉重如铁砧砸落,带著一种近乎预言的穿透力。 话音未落的剎那! 漩涡的中心猛然向上剧烈凸起!仿佛水下有一座巨山正以毁天灭地之势轰然拔升! 轰隆隆——!!!! 一声远比之前所有雷鸣都更加沉闷、更加威严、更加震慑心魄的巨响,从湖心深渊炸裂开来! 整个鄱阳湖数百万顷的水体隨之猛烈一颤!一道庞大到难以想像的黑色巨影,如同撕裂地狱的囚笼,裹挟著亿万吨狂暴的浊浪,自那深陷的漩涡核心悍然冲天而起! 剎那间,整个晦暗的天地都为之一窒! 腾空的巨兽终於显露出了它恐怖的真容!那是一条超越了凡俗想像的黑色蛟龙! 它的身躯直径粗逾百年古木,蜿蜒盘曲,长度一时竟难以目测尽头! 通体覆盖著深邃如墨、闪烁著冰冷金属寒光的巨大鳞片,每一片都大如磨盘,边缘锋利如刀。 狰狞的蛟首堪比一座小山,冰冷无情的一对巨目! “吼——!!!” 龙吟!真正的龙吟! 蛟龙庞大的身躯仍在上升! 它每一次蜿蜒扭动,都搅起席捲整个湖面的滔天巨浪,每一次利爪划过虚空,都带起悽厉如鬼泣的音爆! 绿色的竖瞳,冰冷地扫过下方如同尘埃般渺小的扁舟,扫过舟上那两个孱弱的生命体。 “这就是你要找的『水怪』?”张玄清的声音在一片毁灭的喧囂中响起,带著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平静得可怕。 他转头看向身边的吕慈。 牛符咒的磅礴伟力在他四肢百骸中奔涌,赋予他撼山拔岳的恐怖力量。 兔符咒的极速奥义化作无数细碎的银色光流,在周身经脉內无声疾驰,动態视觉被提升至匪夷所思的境界! “吕慈,”张玄清的声音再次穿透风暴龙吟,清晰地落在少年耳中,带著一种奇异的、令人心安的力量,“稳住船!护住自己!” 下一刻,张玄清的身影动了! 没有丝毫预兆,兔符咒的力量轰然爆发!他的身体化作一道快过雷霆的模糊残影,撕裂了密集的雨帘,向著那盘踞苍穹的黑色蛟龙,悍然迎去! 渺小如尘的身影,悍然撞向那搅动天地的巨兽! 风更狂了,雨更暴了,雷更响了。 张玄清的速度在兔符咒的催动下超越了肉眼捕捉的极限,只在身后拉出一道被雨滴折射的、转瞬即逝的青色流光轨跡。 那庞大如移动山峦的黑色蛟龙,惨绿色的竖瞳漠然转动,精准地锁定了这粒胆敢逆流而上的“尘埃”。 那巨大如湖泊的瞳孔深处,清晰地倒映出张玄清疾冲而来的身影,隨即,一种极其人性化的、冰冷刺骨的不屑,如同寒潮般在那非人的竖瞳中瀰漫开来! 它甚至懒得做出任何攻击姿態,只是极其轻蔑地、带著主宰者审视螻蚁般的不耐烦,从鼻孔中喷出一股灼热腥臭、裹挟著惨绿毒焰的气流。 轰! 那股气息如同无形的巨锤,裹挟著万钧之力狠狠砸在张玄清前方的虚空! 朝著张玄清当头碾压而下!气墙所过之处,漫天暴雨瞬间被蒸发成惨白的水汽! “哼!”张玄清眼中寒光爆射,牛符咒的伟力在筋骨血肉中发出熔岩奔流般的轰鸣! 他不闪不避,右拳紧握,整条手臂瞬间覆盖上一层凝练到极致的光晕,皮肤下的肌肉纤维如同虬龙般賁张扭结。拳头前方的空气被纯粹的力量压缩得近乎实质,发出尖锐的爆鸣! “破!”一声断喝,如惊雷炸响! 覆盖玉光的拳头,毫无哨地狠狠撞在那堵燃烧的毒火气墙之上! 咔嚓——轰!!! 仿佛琉璃巨镜被铁锤砸碎! 那看似不可逾越的毒火气墙,在牛符咒赋予的绝对力量面前轰然爆裂! 万千道惨绿的毒火碎片如同流星火雨般四散飞溅,落入下方沸腾的湖水中,发出嗤嗤的恐怖灼烧声。 距离,瞬间拉近! 就是此刻! 张玄清一直紧握的左拳骤然鬆开! 掌心之中,一点炽烈到无法形容的红色光芒早已凝聚到了极致! 那光芒的核心,並非单纯的火焰,象徵著“爆裂”与“焚灭”的龙之权柄! “龙——爆——破——!!!” 掌心那一点压缩到极致的红色光芒,骤然爆发! 一道仅有手臂粗细、却凝练得如同实质赤金琉璃柱的恐怖光束,撕裂了空间,洞穿了雨幕,带著令万物归寂的绝对毁灭气息,以超越思维的速度,精准无比地轰击在蛟龙左侧那根犄角根部!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一瞬。 蛟龙眼中那浓烈的不屑甚至还没来得及转化为惊愕。 嗡——! 爆炸声响起! 紧接著! 咔嚓!轰隆隆隆——!!! 龙角被张玄清折断!! “嗷吼——!!!!!” 一声前所未有的、混合著剧痛、暴怒与难以置信的惨烈龙啸,猛地从蛟龙撕裂般的巨口中爆发出来! 声浪化作实质的衝击波,將下方数百丈范围內的湖水硬生生压出一个巨大的凹坑,狂暴的环形巨浪以爆炸般的速度向外疯狂扩散! 蛟龙绿色的竖瞳瞬间布满了疯狂的血丝,死死锁定了那个悬停在空中、给它带来断角之辱的渺小人类! 无穷的杀意与毁灭欲望如同实质的寒潮,冻结了周围的空气! 它张开了足以吞噬山岳的血盆巨口,喉咙深处,比之前浓郁十倍的恐怖毒焰正在疯狂匯聚压缩! 就在这千钧一髮、蛟龙即將喷出毁天灭地龙息的剎那! 异变陡生! 张玄清的身后,那被狂暴能量和龙威搅得混乱不堪的虚空,毫无徵兆地凝固了! 风停了,雨顿了,连那震耳欲聋的雷霆和蛟龙痛苦的咆哮都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一股无法形容、无法抗拒、凌驾於这方天地规则之上的绝对威严,如同沉睡的太古星辰骤然甦醒,轰然降临! 空间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盪开一圈圈肉眼可见的、玄奥繁复的涟漪。在这涟漪的中心,一道庞大到难以想像的虚影,正以无可阻挡的姿態,缓缓凝聚、显现! 那是一条龙! 却与下方那狰狞暴虐、散发著污秽与毁灭气息的黑色蛟龙截然不同! 它由纯粹而古老的翡翠色能量构成,庞大、威严、完美! 圣主! 十二符咒力量的终极源头,火之恶魔,龙之真形的投影! 这虚影出现的瞬间, 那正在疯狂匯聚、即將喷薄而出的惨绿毒焰,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死死扼住了喉咙,瞬间凝固在蛟龙的口中! 它庞大身躯的每一寸肌肉、每一片墨鳞,都在那翡翠龙眸的注视下,无法抑制地疯狂战慄! 源自血脉最深处、铭刻在灵魂本源上的恐惧,瞬间冻结了它所有的狂怒与杀意! 那是一种低等龙属面对血脉源头、面对龙中帝皇时,无法抗拒、无法思考、源自生命层次绝对压制的终极恐惧! 它那布满血丝的惨绿竖瞳,在接触到那两团永恆翡翠火焰的瞬间,所有的疯狂和暴戾如同阳光下的积雪般消融殆尽,只剩下最纯粹的、近乎呆滯的绝望! 就在这时,张玄清的声音轰然炸响, “孽畜!看清楚了!” “你,不过是一条借水行凶、尚未蜕变的蛟!” “而我——”他猛地张开双臂,身后那翡翠色的圣主虚影仿佛与他產生了某种玄奥的共鸣,发出无声的咆哮! 一股源自太古洪荒、统御万火、主宰破灭的真龙之气,以张玄清为中心,轰然爆发! 这气息与圣主虚影的威严完美交融,形成一道横扫八荒的无形衝击! “我才是这世间,唯一的真龙!” 第91章 小黑蛇 “吼——!!!” 圣主的虚影仿佛被这宣言引动,那燃烧著永恆翡翠火焰的龙眸光芒大盛!一道无声的、却直接作用於灵魂层面的、饱含著无上威严与轻蔑的龙吟,如同洪钟大吕,无视了物理的阻隔,狠狠贯入黑色蛟龙那早已被恐惧填满的意识深处! “呜......嗷......” 黑色蛟龙庞大如山的身躯猛地一僵,隨即如同被抽掉了全身的筋骨,发出一声悽厉到变调的哀鸣,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绝望与臣服! 那是一种烙印在血脉基因里的本能反应,是对绝对上位者、对真正龙之权柄的彻底屈服! 它高昂的头颅再也无法支撑,带著断角处喷涌的龙血,轰然垂落! 巨大的身躯开始失控地痉挛、蜷缩,搅动著浑浊的湖水,掀起滔天巨浪,却再无半分凶狠,只剩下无尽的恐惧与卑微! 它甚至不敢再抬头直视那翡翠色的虚影和张玄清的身影,只能將头颅深深埋入狂暴的浪涛之中,发出呜咽般的悲鸣。 鄱阳湖的中央,仿佛被无形的界域分割。一边是圣主翡翠虚影笼罩下的绝对威严与平静,一边是黑色蛟龙恐惧翻滚掀起的末日狂澜。 张玄清悬於分界之处,渺小的身影在身后通天彻地的圣主虚影映衬下,却仿佛成为了这片混乱天地的唯一支点,散发著令真龙俯首的无上威仪! 蛟龙巨大的头颅死死抵著翻涌浑浊的浪涛,喉咙里只能发出断续的、如同溺水般的“呜......嗬......”声,连最痛苦的哀鸣都被那无上威严扼杀在喉间。 它庞大身躯的每一次痉挛,都掀起失控的巨浪,却更像濒死前的抽搐。 张玄清悬於虚空,周身符咒之力流转不息,牛符咒赋予的伟力支撑著他硬抗著下方巨蛟挣扎掀起的能量乱流,兔符咒的极速则让他在这片混乱的力场中保持著绝对的平衡。 他身后的圣主虚影,那由能量构成的通天龙躯,散发著永恆不灭的威严,巨大的龙首微微低垂,那两团燃烧著洞察本源奥秘火焰的龙眸,漠然地锁定著下方卑微的墨鳞生物。 杀意,曾在张玄清眼中匯聚。 龙符咒的破灭之力在掌心悄然酝酿,只需一念,炽热的赤金神光便能將这孽蛟的头颅连同其罪恶的灵魂一同化为灰烬。 然而,就在那毁灭的意念即將喷薄而出的剎那,张玄清的眉心,那枚一直沉寂的羊符咒,骤然亮起一层温润的、近乎慈悲的乳白色光晕! 嗡...... 一股庞大而混乱、充满了极致痛苦、无边恐惧以及......求生慾念,猛地冲入张玄清的识海! 那是黑色蛟龙濒临崩溃的灵魂在绝望深渊中发出的无声吶喊! 这股意念最深处的核心,却是那一点微弱却无比纯粹、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的求生之火! “昂......” 一声微弱到几乎被风雨掩盖、却直接在张玄清灵魂深处响起的悲鸣,带著灵魂层面最彻底的哀恳。 羊符咒的光芒轻轻拂过这道混乱痛苦的意念。 张玄清眼中凌厉的金芒缓缓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光芒——有审视,有怜悯,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这孽畜,修行至此,不知耗费了多少水泽精华,熬过了多少劫难。 虽行凶戾,却也尚未彻底断绝灵性,这份在绝对压制下爆发的求生本能,竟触动了掌控灵魂的羊符咒。 他缓缓抬起手,掌心那抹炽热的毁灭赤金悄然隱没。 身后的圣主虚影仿佛感应到他的心意,那永恆燃烧的翡翠龙眸中,冰冷的漠然似乎淡化了一瞬。 “罢了。”张玄清的声音在风暴中响起,却带著一种平静的审判,“念你修行不易,深潜此泽数百载,灵智未泯......此番断角之惩,足矣。滚回你的水府,潜心蛰伏,洗刷戾气,再有下次,形神俱灭!” 虽然是张玄清和吕慈主动来找的水怪。 可是,蛟龙骤然现身。 便是想著杀死二人。 不过,现在张玄清打算放过蛟龙。 张玄清的声音如同赦令,清晰地穿透蛟龙的恐惧,烙印在它濒临破碎的意识里。 然而,就在张玄清以为这孽蛟会如蒙大赦般立刻沉入水底深渊消失无踪时,异变再生! 蛟龙巨大的身躯艰难地盘旋了一下,搅动著浑浊的湖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异声响,仿佛在竭力凝聚著什么。 终於,一个艰涩、沙哑、如同岩石摩擦般、却又清晰无比的人言,带著灵魂层面的剧烈波动,猛地响起在张玄清的心神之中: “不......不归......水府......”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灵魂深处挤压而出,充满了痛苦,却又带著斩钉截铁的决绝。 “真龙......陛下......”它巨大的头颅努力地、笨拙地向著张玄清身后的翡翠虚影方向低垂,如同最卑微的臣民覲见无上的君主。“追隨......愿......侍奉......永生永世......请......收留!”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带著献祭般的虔诚与疯狂,让张玄清都为之一怔! 这孽蛟,在被赦免的瞬间,选择的不是仓皇逃命,而是不顾一切的追隨? 这其中的意味...... 未等张玄清回应,黑色蛟龙那布满恐惧与哀求的竖瞳中,猛地爆发出一种光芒! 它庞大如同山脉的身躯,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吼——!!!” 一声蕴含著无尽痛苦与坚定的龙吟响彻云霄!在张玄清惊愕的目光中 蛟龙巨大的身躯如同被无形的巨力从內部狠狠压缩! 覆盖全身的每一片闪烁著金属寒光的巨大墨鳞,都在嗡鸣震颤中急速缩小、凝练! 鳞片上那些源自洪荒的水纹变得更加清晰、深邃,仿佛蕴含了整座鄱阳湖的灵韵。 断角处的血肉疯狂蠕动,伤口在精纯水元之力下强行弥合,只留下一个短小却依旧崢嶸的凸起,如同未长成的犄角。 庞大的生命力与本源妖力如同百川归海,不顾一切地向著核心坍缩、坍缩! 仅仅数个呼吸! 那庞大如山峦的恐怖巨蛟消失了! 悬於空中的张玄清,只觉手腕处微微一凉,一股阴冷却又蕴含著勃勃生机的气息缠绕而上。 他低头看去。 只见一条通体漆黑如最上等墨玉的小蛇,正温顺地缠绕在他的左手腕上。 约莫两指粗细,蛇身光滑冰凉,触感细腻如玉,却又带著一种沉甸甸的质感。 每一片细小的鳞片都完美无瑕,边缘锐利,上面天然铭刻著幽深玄奥的、流淌著微弱水蓝色光晕的符文。 它小小的头颅微微昂起,一双缩小了无数倍、却依旧如同两汪凝固深潭的墨绿色竖瞳,正一眨不眨地、带著无限敬畏与虔诚,仰望著张玄清。 头顶处,一个微小的、带著暗金色泽的凸起,標示著它曾经的断角之痕。 此刻的它,哪里还有半分搅动鄱阳、口吐毒焰的凶威? 活脱脱一件由天地雕琢而成的墨玉灵蛇手鐲,只是那双竖瞳中,残留著对圣主虚影那深入骨髓的恐惧,以及对张玄清——这位被它奉为唯一真龙的存在——那近乎盲目的、献祭般的追隨意志。 张玄清缓缓抬起左手,指尖轻轻触碰到小蛇冰凉光滑的鳞片。 “你倒是......”张玄清看著腕间这主动求取“枷锁”的奇异生灵,一时竟有些无言。 “既如此,便跟著吧。”他的声音在风雨中显得有些縹緲。 小黑蛇仿佛听懂了,小小的头颅亲昵地蹭了蹭张玄清的手腕,墨绿色的竖瞳微微眯起,竟流露出一种近乎满足的安寧,隨即整个小小的身躯都放鬆下来,缠绕在腕间,如同一个冰冷的装饰,不再动弹,仿佛陷入了深沉的安眠。 只有鳞片上那流转不息的幽蓝水纹,证明著它体內沉睡的水之力。 ......... ......... 第92章 我把吕家家主给你! 雨幕如织,浊浪排空。 吕慈死死抓住湿滑冰冷的船舷,指骨捏得咯吱作响,全身功力毫无保留地灌注在双脚之上,如意劲化作无形气根缠绕船体,才勉强抵御著那因蛟龙恐惧翻滚而掀起的、足以撕裂钢铁的环形巨浪衝击。 冰冷的雨水混合著蛟龙断角喷涌出的滚烫龙血,噼啪砸落在他惨白的脸上,带来灼痛,他却浑然不觉。 他的眼睛,正死死钉在风暴中心那个悬空而立的身影之上。 他看见了什么? 他看见了那头盘踞鄱阳、搅动漫天风雷、散发无尽凶威、足以让他吕慈都感到渺小与绝望的恐怖墨蛟,在那通天彻地的翡翠龙影之下,如同被抽掉了脊樑的软泥虫,庞大身躯筛糠般战慄! 他看见了那孽蛟如山峦般的头颅卑微地埋入浊浪,发出濒死幼兽般的呜咽! 他更看见了......那足以顛覆他所有认知、让他灵魂都为之冻结的一幕! 那凶戾滔天的孽蛟,竟在绝望深渊中爆发出决绝的意志! 伴隨著一声痛苦与坚定交织的龙吟,其庞大的、足以令山川崩摧的身躯,竟在不可思议的刺目光华中急速坍塌、凝练! 最终,化为一条不过两指粗细、通体墨玉般的玄色小蛇,温顺而虔诚地缠绕在了......张玄清的手腕上! 缠绕的动作轻盈而自然。 时间仿佛凝固了。 风雨声、雷暴声、浪涛咆哮声,在吕慈的感知中被无限拉远,模糊成一片空洞的白噪音。 降服?!不!这绝不是简单的降服! 张玄清,面对这足以顛覆鄱阳水脉格局的奇变,仅仅是垂眸看了一眼腕间那如同冰冷饰物般的墨玉小蛇,神情平静得......如同接过一片飘落的树叶! 这种平静,比那翡翠龙影的无上威压、比那孽蛟的恐怖威能,更让吕慈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寒冷与眩晕! “扑通!” 吕慈双腿一软,膝盖重重砸在湿滑的船板上,溅起冰冷的水。 他像是刚从深水中被打捞出来,大口大口地喘息著,每一次吸气都带著浓烈的血腥与湖水腥咸,每一次呼气都带著无法抑制的颤抖。 下一刻,吕慈眼神火热的看著张玄清,“这要是,能成为我吕家的人,该多好啊!” 吕家耗费无数心力、甚至折损好手都未能探明根底的鄱阳水怪,搅动一方风云的绝世凶物,在张玄清面前,竟如同家养的小宠一般,主动献上一切,只求一个依附的位置?! 如果......如果这种力量能加入吕家......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如同最恐怖的魔念,瞬间吞噬了吕慈所有的理智! 什么敬畏,什么恐惧,什么脸面,什么尊严,在足以让吕家登顶异人界绝巔、甚至窥视那传说中的仙人境界的可能性面前,全都变得一文不值! “嗬......嗬嗬嗬......”吕慈的喉咙里发出怪异的笑声! “玄清!张玄清!”吕慈的声音陡然拔高,“请留步!请一定留步!” “张玄清,你的神通通天彻地!驭龙伏蛟!实乃当世真仙之姿!”吕慈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带著狂热,“我吕慈服了!彻彻底底服了!我吕慈......有眼不识真龙!” 101看书 看书就来 101 看书网,??????????????????.??????超靠谱 全手打无错站 “张玄清!只要您点头!只要您愿意!” “只要你愿意加入吕家!” “那我们吕家,可以给你一切!” “只要你改名吕玄清!” “荣华富贵?唾手可得!天材地宝?予取予求!吕家数百载积累,所有资源,所有秘藏,所有势力,所有人脉!皆为你所用!!” “只要你愿意,只要你改名吕玄清!” “那么,吕家家主的位子让给你也可以!” “便是我爹......不!是整个吕家!整个吕姓!从此皆以前辈马首是瞻!唯命是从!你就是吕家的天!” “怎么样,这条件动人吗?” 吕慈死死盯著张玄清,“张玄清!吕家虽非天下魁首,但在异人界亦是根深蒂固!是四大家之一,权、势、力!您要什么,吕家便能给您什么!只求您......入我吕家门墙!” 滔天巨浪狠狠撞击船身,小舟剧烈顛簸。 张玄清立於虚空,任由风雨拂过周身无形的屏障。 张玄清的目光落在吕慈那张因极致狂热而近乎狰狞的脸上。 “吕家家主?” “这潭水,太小。” “我瞧不上。” ....... 听到这话。 吕慈握紧拳头。 然后对著张玄清大喊,“张玄清!只要你点头,只要你改名吕玄清,你就是当我爹,我也认了!” “不!你就是当我爷爷!我也认了!” 吕慈的眼中闪过火热! 张玄清还是拒绝。 ........ ........ 吕康:不柿,哥们,吕家家主是你吗,你就许诺出去。 我的吕家家主还没当够呢。 还有,你自己在外面乱认爹也就算了,你还给我认个爹? 第93章 茅山之错不在石坚 龙虎山,天师府。 张玄清回到了天师天师府。 天师殿,蒲团之上,当代天师张静清並未端坐,而是隨意地斜倚著一个陈旧的蒲团。 “师父。”张玄清躬身行礼。 “回来了?”张静清並未抬头,目光依旧落在跳跃的幽蓝火苗上,声音温和得如同拂过松针的微风,“坐。尝尝今年的野樅,火候快到了。” 他指了指另一个蒲团。 张静清面前,紫砂壶发出细密的“嘶嘶”声,水汽渐浓。 张静清这才放下蒲扇,取过两只素净的白瓷杯,用滚水烫过,再注入碧绿澄澈、蕴著云山雾罩般灵气的茶汤。 他將其中一杯轻轻推到张玄清面前。 茶香入鼻,沁人心脾,带著山野的清气,瞬间驱散了张玄清一路风尘的疲惫。 他双手捧起温热的茶杯,感受著那份熨帖的温度,深吸一口气,终於开口: “师父,弟子此行,见到了石坚。” “哦?”张静清端起自己那杯茶,凑到鼻端轻轻嗅了嗅,神情平淡,“他如何?” “形如槁木,心如死灰。” “......茅山玄清子师伯,已將石坚逐出师门,同门情义,彻底断绝。” 张玄清语气中带著难以掩饰的惋惜与困惑,“弟子观石坚其人,雷霆道法已臻化境,心志之坚毅更是世所罕见。然其心被血仇怨戾所噬,道途...恐已断绝。茅山此举,虽情有可原,但如此良才美质,落得如此下场...弟子...实难释怀。” 张静清静静听著,脸上无喜无悲。 他缓缓啜了一口杯中清茶,目光投向殿外翻涌的云海。 殿內一片沉寂,只有茶水入喉的细微声响和殿外隱约的风铃清音。 许久,张静清才將目光从云海收回,落在张玄清年轻而带著困惑的脸上。 他的声音依旧平和,却带著一种穿透表象、直指根源的力量,如同黄钟大吕,在寂静的大殿中悠悠迴荡: “玄清,你只见石坚今日之『果』,可知其『因』何在?” 张玄清一怔,隨即凝神:“弟子愚钝,请师父开示。” 张静清放下茶杯,指尖在光滑的乌金石地面上轻轻一点,一道极其细微、却凝练无比的金光如同活物般蜿蜒而出,瞬间在两人面前的地面上勾勒出两个古朴的篆字——茅山。 金光流转,字跡沉凝。 “石坚一事,非石坚之过。” 张静清的声音陡然变得沉凝,如同山岳般厚重,“错在茅山,不在石坚。” 此言一出,张玄清心头剧震!他虽对茅山处置有所疑虑,却万万没想到师父竟会如此斩钉截铁地將过错归於茅山道统! “其一,错在『不公』。” 张静清指尖金光微动,那“茅山”二字旁边,又浮现出一个更小的“印”字, “玄清子传法授器,厚此薄彼,积怨已深。天师法印、八卦宝镜、阴司铜符...诸般重器,尽付林九,此非授业,实为『植党』!將门派公器,视作私相授受之资,此乃道统失序之始。石坚天纵奇才,心高气傲,焉能甘为绿叶?怨懟日积,如薪火堆积,终有燎原之日。” “其二,错在『不察』。” 金光再闪,一个扭曲的“心”字浮现,旁边缠绕著丝丝缕缕的电弧纹路, “石坚性情刚烈,如雷似火,其道在『刚』,在『直』,在『破』!此本非恶质,恰是其雷霆道法精进之本源。然茅山以『中和』为训,玄清子身为其师,未能因材施教,导其戾气,反而以『掌门之选』无形加压,使其刚极易折之心,更添鬱结。” “待其子石少坚身死,这鬱结之刚戾,终化作焚尽一切、玉石俱焚的復仇业火!此非石坚本性沉沦,实为师门未能为其戾气寻得疏导之渠,终致决堤!” “其三,错在『不断』。” “同门相残,乃道门大忌。玄清子既知二徒积怨已深,势同水火,更知石坚性情刚烈难容瑕疵,林九又重情护短...此等局面,犹如怀抱两柄相抵的利刃!他却心存侥倖,希冀以『大局』强行弥合,未能当机立断,或彻底化解,或及早分离!” “此乃优柔寡断,养痈遗患!待义庄惨祸爆发,文才身死,石坚弒徒之仇未解反添新恨,玄清子再行『断袍逐徒』之举,已是剜肉补疮,徒增悲凉!此非惩戒,实为推諉,將一切罪责与苦果,尽数推於石坚一身!何其不智!何其不仁!” 张静清的声音並不高亢,每一个字却都如同沉重的鼓点,敲打在张玄清的心上。那三道金光勾勒出的“不公”、“不察”、“不断”,如同三把冰冷的刀,將茅山在此事中深藏的病灶层层剥开,露出了令人心惊的溃烂核心! “石坚,非自绝於道门。”张静清喟然长嘆,目光再次投向殿外浩渺的云海,“他是被师门的偏私、师长的失职、以及那冰冷残酷的『大局』...一步步逼到了道统的对岸,逼得他只能以『不敬三清,不拜诸神』的决绝,来守护內心最后一点不曾被师门玷污的、属於他自己的『道』!这杯苦酒,酿者乃茅山,饮者,却是石坚。” 张玄清闻言,问道张静清,“师父,弟子要邀请石坚入龙虎山!” 张静清收回目光,张玄清,眼神深邃如渊: “玄清,你想邀他入龙虎山,心是好的。不过强求不得。” “弟子...明白了。”张玄清缓缓开口,声音带著一丝明悟后的沉重,“石坚是弃子,亦是镜子。照见的,是门户之私,是驭下之失,是断事之迟。” 张静清微微頷首,不再言语。 他重新拿起蒲扇,轻轻扇动炉中復又亮起的幽蓝炭火。 龙虎山当以茅山为教训。 千万不能行此之事! 张玄清问道张静清,“师父,师兄们回来了吗?” 张静清摇了摇头,“每个,他们都在外面玩疯了,哈哈哈。” ........ ......... 第94章 金鉤子黄放 张玄清也离开了龙虎山。 给张静清气的吹鬍子瞪眼。 但是没有用,因为:自由的灵魂是关不住的。 而且,张玄清真的还想爭取一下...... 石坚。 他的確是天纵之才,张玄清想让他加入龙虎山。 ......... 湘西地界,山势如墨。层峦叠嶂间常年氤氳著驱不散的浓雾与湿气。 青石板铺就的狭窄街道,被经年的雨水冲刷得油亮光滑。 张玄清一身洗得发白的青布道袍,步履无声地穿过湿漉漉的街巷。 手腕上,那墨玉般的玄蛇依旧温顺地缠绕著,如同一个冰冷的装饰,只有鳞片上偶尔流转的幽蓝水纹。 张玄清推开“悦来客栈”的木门,一股混合著烧酒、陈年霉味、汗酸以及某种说不清的草药腥气的浑浊热浪扑面而来,几乎令人窒息。 客栈大堂算不得宽敞,光线昏暗,仅凭几盏油烟燻得发黑的桐油灯勉强照明。 几张油腻腻的方桌旁,散坐著几拨行色各异的客人。角落一桌最是惹眼。 三人围坐,桌上杯盘狼藉,几只粗瓷碗里还残留著浑浊的酒液和几块啃得精光的骨头。 居中一人,身材精瘦,穿著一件洗得发白的靛蓝短褂,空荡荡的左袖用一个粗糙的铁鉤挽住,隨意地搭在桌沿。 那铁鉤打磨得鋥亮,在昏暗灯光下泛著冷硬的寒光,鉤尖处似乎还残留著难以洗净的暗红色泽。 他脸上横亘著一道从眉骨斜劈至嘴角的狰狞疤痕,如同一条僵死的蜈蚣,隨著他唾沫横飞的表情而扭曲蠕动,显得格外凶戾。 张玄清认出来了这人,正是臭名昭著的全性恶徒,“金鉤子”黄放! 此刻,黄放显然酒已上头,脸色酡红,那双细眼中闪烁著兴奋残忍的光芒,正压低了粗嘎的嗓门,对著同桌两个面露諂媚又带著几分惧色的同伴,大肆吹嘘著自己的“赫赫战功”。 声音不高,却带著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穿透力,清晰地灌入刚刚踏入客栈的张玄清耳中。 “......嘿!你们是没瞧见那小娘皮临死前的眼神!”黄放猛地灌了一口烈酒,浑浊的酒液顺著嘴角流下,他也不擦,任由其淌过狰狞的疤痕,滴落在油腻的衣襟上。 他咂摸著嘴,仿佛在回味某种绝世美味,那只冰冷的鉤子在桌面上兴奋地划拉著,发出刺耳的噪音。 “开始还嘴硬,说什么『要杀要剐隨你』,呸!” 他啐了一口浓痰,精准地吐在脚下骯脏的地面,“老子最烦这种硬骨头!金鉤子『噗嗤』一下就进去了,在她那白嫩嫩的小胳膊上,勾出这么大个血窟窿!”他用完好的右手夸张地比划著名,鉤子也配合地扬起,仿佛在凌空演示著当时的场景。“血啊,滋得老高!跟喷泉似的!那声儿叫得......嘖嘖,比过年杀的猪还惨!哈哈哈!” 同桌那个满脸横肉的大鬍子汉子立刻端起酒碗諂媚地附和:“那是!黄老大出手,谁敢不服?痛快!痛快!来,兄弟再敬您一碗!”另一个身材干瘦、眼神却透著几分奸猾的傢伙也赶忙添酒。 黄放得意地一饮而尽,抹了把嘴,眼中的残忍愈发炽盛,仿佛沉溺在自己描绘的血腥画卷里无法自拔:“这还不算啥!最绝的是后面!” 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却更显兴奋,“那老不死的,抱著他那宝贝孙子躲在柴房角落里哆嗦,尿了一裤子!老子一脚踹开门,那老东西磕头磕得像捣蒜,鼻涕眼泪糊了一脸,说什么『好汉饶命,孩子还小,积点阴德』......积阴德?哈哈哈!” 他爆发出一阵大笑。 “老子金鉤子黄放杀人,从来只图痛快!管他娘的老幼妇孺!” 他猛地一拍桌子,碗碟都跳了起来,脸上蜈蚣般的疤痕因激动而充血,显得格外狰狞。“老子当著那老东西的面,” 他舔了舔乾裂的嘴唇,眼中闪烁著野兽般纯粹的嗜血光芒, “就用这鉤子!一下!就一下!勾住了那小崽子的后脖颈!『咔吧』一声......嘿!真他娘的脆生!那小脑袋瓜子,就跟断了秧的茄子似的,耷拉下来了!那老东西啊......眼珠子当时就瞪出血了!『嗷』一声就扑上来,被老子一脚踹在胸口,当场就咯了屁!痛快!真他娘的痛快啊!哈哈哈!” 他笑得前仰后合,唾沫星子乱飞。 同桌两人也跟著乾笑,只是那笑容里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僵硬和恐惧。 张玄清站在门口不远处的阴影里,无人注意。张玄清只是隨意地走到角落一张还算乾净的空桌旁,坐下,对著柜檯后战战兢兢、生怕惹祸上门的掌柜,淡淡吩咐了一句:“一碗牛肉麵。” 张玄清垂眸,看著自己放在油腻桌面上的左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看起来並无特殊。 黄放的吹嘘仍在继续,愈发得意忘形:“......那庄子不大,拢共也就二十来口人,不够老子一盏茶功夫收拾的!临走一把火,烧得乾乾净净!嘿,连条狗都没跑出来!官府查?查个屁!人死光了,房子烧成白地,哪儿找证据去?这他妈才叫......呃?!” 他得意的狂言戛然而止!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冰冷彻骨的恐怖寒意,毫无徵兆地席捲了他全身每一寸血肉! 黄放猛地抬头,看向四周。 所有人都瑟瑟发抖。 只有一个看起来年轻的人,对著掌柜说道。 “掌柜的,我说了,一碗牛肉麵,不要葱。” 突兀的声音让黄放有些生气。 黄放来到张玄清面前。 一屁股坐在了张玄清的对面,对著张玄清说道,“你踏马是不是存心找茬啊?” 张玄清:“........” 黄放金鉤子一下子勾在了桌子上,“我不吃牛肉!” “老子不吃牛肉,你还点牛肉麵,不是找茬是什么??” “说,你叫什么名,我黄放不杀无名之人!” ........ ........ 第95章 苗族少女 张玄清没有说话。 金鉤子眼中闪过狠辣之色,金鉤子说道,“骗你的,无名之辈我也杀!” “唉......” 张玄清轻轻嘆了一口气,说道,“在下,天师府张玄清!” 听到张玄清这三个字,金鉤子黄放身上,顿时像是爬上毒蛇。 嚇得移动不敢动。 金鉤子黄放的脑海之中不断的闪过头脑风暴。 张玄清! 布豪! 我可能要死了。 这张玄清,可是杀死了白鴞的狠人啊。 金鉤子黄放再狂,也不会狂到认为自己能够打败梁挺。 金鉤子黄放脸上爬上比哭还难看的笑,“张道爷,过年好,小鉤子我来给您拜早年了。” 可是已经晚了..... 张玄清放置在桌上的左手,食指指尖下方,一点无法形容的光骤然点亮! 那並非寻常火焰的光芒。它呈现出一种极度凝聚、极度內敛的炽烈赤金色! 光芒出现的瞬间,整个客栈大堂里摇曳的桐油灯火苗齐齐一矮,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压制! 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所有声音——谈笑声、咀嚼声、柴火爆裂声、水滴声——都在这一刻被强行抹去! 黄放那双倒映著一点赤金的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扩张到了极点! 他甚至来不及看清那光芒的来源,更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噗——!” 一声轻微得如同戳破湿纸的轻响。 那道凝练到极致、蕴含著毁天灭地意志的赤金光束,已从张玄清的指尖无声迸发! 它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毁屋破墙的余波,所有的毁灭能量都被压缩在了一道仅有筷子粗细的光柱之中,精准、冷酷、不容置疑! 它撕裂了凝固的空气,在虚空中留下一道笔直的、微微扭曲的灼痕轨跡,仿佛空间本身被短暂熔穿! 千分之一秒都不到! 嗤——! 光束精准无比地没入了金鉤子黄放那尚掛著得意与惊骇扭曲表情的眉心正中央!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定格。 黄放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那得意的狂笑,那残忍的凶戾,那临死前的极致恐惧,如同拙劣的顏料被泼洒在一张空白的面具上,混杂成世间最诡异、最恐怖的面容。 光芒一闪即逝! 原地,只剩下黄放那具失去了头颅、保持著拍桌姿势的无头身躯,僵直地坐在长凳上。 脖颈断口处平滑无比,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琉璃状,边缘微微泛著红光,却没有一滴血液喷溅出来——所有组织在瞬间被极致的高温与毁灭能量彻底碳化、封死! 那只泛著寒光的金鉤,依旧搭在桌沿,鉤尖却似乎黯淡了几分。 扑通! 无头尸体失去了支撑,重重地砸在油腻的地面上,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 “啊——!!!” “死......死人啦!” “我的娘啊!” 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死寂之后,是歇斯底里的尖叫! 客栈大堂瞬间炸开了锅!食客们如同被滚油泼到的蚂蚁,惊恐万状地跳起来,撞翻了桌椅,碗碟碎了一地! 所有人都像见了鬼一样,连滚带爬地冲向大门,互相推搡、踩踏,只想逃离这个瞬间化作修罗场的恐怖之地! 掌柜的直接两眼一翻,软软地瘫倒在柜檯后面。 唯独张玄清缓缓起身,青布道袍纤尘不染。他看也未看地上那具迅速冰冷僵硬的尸体,更未看混乱奔逃的人群,只是走向嚇得魂飞魄散、瘫软在地的掌柜,丟下几枚银元,声音依旧平淡无波: “面的钱,还有打坏东西的赔款。” 虽然面还没有上,不过张玄清已经没有吃麵的心情了。 ........ 湘西的十万大山,层峦叠嶂,如同上古巨兽墨绿色的脊樑,在湿冷的雾气中沉浮蜿蜒。 张玄清辗转之下,来到了清河村。 清河村,如同大山的掌纹中一道狭长的伤疤,沿著一条浑浊湍急、名为“清河”实则水色暗沉的溪流。 溪边偶尔能看到身著靛蓝土布、头缠厚重布帕的苗人身影,他们沉默地劳作,眼神如同山涧深潭,警惕而疏离地扫过张玄清这个明显的外乡人,隨即又迅速垂下。 村口唯一一家勉强可称“食肆”的铺子,不过是在一栋摇摇欲坠的吊脚楼下支起的简陋棚子。 几张被油污浸透、露出木茬的矮桌,几条吱呀作响的长凳。 店主是个乾瘦的老汉,脸上刻著刀劈斧凿般的皱纹,眼神浑浊,沉默地煮著大锅里的汤水,蒸汽混合著浓烈的、混杂了劣质牛油、辛辣山椒以及某种奇异草叶的气息,瀰漫在潮湿的空气里。 张玄清拣了张靠里、相对乾净的桌子坐下。 腕间墨玉玄蛇盘踞,冰凉依旧,鳞片上幽蓝的水纹在昏暗光线下微不可察地流转。 它似乎对周遭浓烈的、混杂著微弱虫豸气息的环境有些微躁动,细小的头颅轻轻蹭了蹭张玄清的手腕內侧皮肤。 “一碗牛肉麵。”张玄清声音平淡。 老汉头也没抬,用木勺搅动著翻滚浑浊汤水的大锅,含糊地应了一声。 不多时,一只粗瓷海碗被一只枯瘦、指甲缝里嵌著黑泥的手端了上来。 面是粗糲的手擀麵,沉在浑浊油腻、漂浮著几块暗红色、不知燉煮了多久的牛肉块的汤底里。 几片蔫黄的菜叶和几颗炸得焦黑的辣椒点缀其上,散发出浓烈到近乎刺鼻的混合气味。 张玄清拿起筷子。 挑起一筷子麵条,吹散热气,送入口中。麵条粗硬,带著明显的陈年麦子气,汤底油腻辛辣,掩盖了牛肉本身的滋味。 他神色如常,端起碗,喝了一口汤。 热汤入喉的剎那! 一股极其细微、却如同烧红钢针般尖锐的灼痛感,瞬间从咽喉食道蔓延开来! 这痛感並非寻常的滚烫,而是一种带著阴毒腐蚀性的异物感,试图疯狂钻入血肉深处! 与此同时,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著腥甜与腐败草木气息的麻痹感,如同冰冷的蛛网,紧隨灼痛之后,迅速向四肢百骸扩散! 毒! 张玄清眼底深处寒光一闪而逝!他甚至无需刻意探查,体內马符咒已然应激而发! 一股无形的清流席捲全身! 所过之处,那尖锐的灼痛与阴冷的麻痹如同烈日下的薄霜,瞬间消融瓦解,不留丝毫痕跡。 毒素被分解、驱除,化作一缕极其微弱的、带著腥气的青烟,从他微张的口鼻间悄然逸散,融入潮湿的空气中,再无踪跡。 然而,张玄清的动作却在这一刻“恰到好处”地凝滯了。 他端碗的手微微一晃,粗瓷海碗“哐当”一声砸在油腻的桌面上,浑浊的汤水泼洒出来。 他眉头紧锁,脸上瞬间浮现出一层不正常的青灰色,嘴唇微微发紺,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倒,重重地靠在了吱呀作响的竹椅靠背上,双眼紧闭,呼吸变得微弱而急促,仿佛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张玄清打算將计就计,看看到底是谁! 想要毒杀自己! 整个过程快如电光石火,从喝汤到“中毒”倒下,不过数息之间。 那煮麵的老汉依旧背对著他,慢条斯理地搅动著锅里的汤水,浑浊的眼睛似乎瞥了一眼这边,又似乎没有,布满皱纹的脸上没有任何波澜。 棚子外,溪水湍急的哗哗声,山风穿过林梢的呜咽声,远处吊脚楼里隱约传来的、语调奇异的苗语交谈声......交织成这片山坳的背景音。 时间在湿冷的空气中缓慢流淌。 约莫过了一盏茶功夫。 吊脚楼通往溪边的一条狭窄的石阶小径上,响起了脚步声。 轻盈,灵巧,如同山间小鹿踏过铺满落叶的林间空地。 一双缀著细碎银铃、鞋尖绣著繁复艷丽彩蝶的精致绣鞋,出现在张玄清“昏迷”的视野边缘。视线微微上移,是靛蓝色土布缝製的百褶裙摆,裙边用七彩丝线绣著层层叠叠,隨著步伐微微晃动,如同活物。 再往上,是同色系、收腰窄袖的短褂,勾勒出少女纤细却充满活力的腰肢。 裸露的脖颈和小臂,肤色是山泉滋养出的、近乎透明的白皙,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细腻的羊脂玉。 最后,是她的脸。 张玄清“看”清了那张脸。 那是一张足以让山间最绚丽的野都黯然失色的容顏。 五官精致得如同苗疆传说中蛊神最完美的造物。 眉如远山含黛,眼若秋水横波,清澈得能映出溪流的影子,却又在最深处藏著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洞悉世情的狡黠与冷冽。 鼻樑挺直秀气,唇瓣不点而朱,天然带著一抹山野灵气的红润。 乌黑如墨的长髮並未像村中妇人般盘起,而是梳成数条细密的髮辫,用彩色丝线和小巧的银饰点缀,隨意地垂落在肩头胸前,隨著她的走动,髮辫上的银饰和脚踝的铃鐺发出细微清脆的碰撞声。 叮铃......叮铃......如同山涧清泉敲打卵石,在这片阴鬱的环境中显得格外空灵。 少女走到桌前,停下脚步。 那双清澈如秋水的眸子,带著毫不掩饰的好奇与审视,居高临下地打量著“昏迷”在竹椅上的张玄清。 她的目光如同实质,掠过他苍白的脸颊、紧闭的双眼、微微起伏的胸膛,最后落在他缠绕著墨玉玄蛇的手腕上时,墨绿色的竖瞳似乎微微闪烁了一下。 她微微歪了歪头,几缕碎发滑落颊边,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带著某种小兽般野性得意的弧度,少女轻声自语,么:“外乡人......胆子不小,阿爷,就是他杀了我叔叔?” 老汉点了点头,“应该是他了。” 隨即,少女做了一个让暗中观察的张玄清都感到一丝意外的举动。 她弯下腰,动作乾净利落,伸出两条白皙却显然蕴藏著不弱力量的手臂,一手探入张玄清腋下,一手穿过他的膝弯——標准的“公主抱”姿势。 然而,就在她发力试图將他抱起的瞬间,似乎察觉到了张玄清看似清瘦实则筋骨沉凝的体重远超预期。 下一秒,她果断改变了策略。 双手猛地发力,竟是如同扛起一袋粮食般,將张玄清的身体粗暴地翻转过来! 让他面朝下,腹部直接压在了她略显单薄却异常坚韧的右肩上! 这个姿势,张玄清的头颅和上半身垂在她背后,双腿则在她身前无力地晃荡。 少女的左臂紧紧箍住他的大腿根部,防止他滑落,右手则隨意地扶了一下。 张玄清:“......” 张玄清此刻也不免感到一丝荒谬和......轻微的窘迫。 张玄清心中在想。 我杀了她叔叔? 他叔叔是谁啊? 张玄清的鼻尖瞬间充斥了少女身上传来的、极其复杂的气息——清冽如雨后山的体香、混合著某种极其淡雅却又令人心神微悸的奇异草木甜香。 少女显然对此地熟悉至极,扛著一个大男人,步履依旧轻快而稳定,脚踝的银铃发出节奏清晰的叮铃声,在寂静的山道上格外清晰。 她並未走向村中那些有人烟的吊脚楼,而是沿著溪流,拐进了一条更加偏僻、被浓密蕨类和巨大芭蕉叶遮蔽的隱秘小径。 小径越走越深,光线愈发昏暗。 空气变得更加潮湿粘稠,四周开始出现一些令人不安的跡象:路边的树木枝椏上,悬掛著一些用红绳繫著的、风乾扭曲的小动物尸体;岩石缝隙里,偶尔能看到色彩斑斕到妖异的菌菇无声地生长;泥土中,细小的、甲壳闪烁著金属光泽的奇异甲虫飞快爬过。 终於。 一片与外面破败村落截然不同的景象出现在“眼前”。 依旧是依山而建的吊脚楼,但这里的建筑明显更加古老、更加精致。 木料呈现出深沉的紫黑色泽,仿佛浸透了某种油脂。楼角飞檐上雕刻著繁复到令人眼的虫、蛇、蝶、蛾图腾,栩栩如生,在昏暗光线下仿佛隨时会活过来。 楼与楼之间,並非石板路,而是由粗大坚韧的藤蔓和竹子编织而成的悬空栈桥,在湿冷的山风中微微摇晃。 这里异常安静,听不到鸡犬之声,也看不到寻常农人。 在一些吊脚楼的窗欞下、门廊前,悬掛著或大或小、用特殊竹篾或兽皮精心编织的笼、篓、罐,里面偶尔传出极其细微的、令人头皮发麻的窸窣声。 这是清河蛊村! 张玄清知道了少女的身份! 清河蛊村大祭司的大弟子,魏淑芬! 未来的三十六贼之一! 魏淑芬! 张玄清心想,他知道了少女的叔叔是谁了。 金鉤子黄放。 这样的话,那她的叔叔,的確是张玄清杀的。 只是,不知道魏淑芬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待知道自己的身份之后,又当如何? ........ ........ 第96章 伤我圣女,给个交代 沉重的木门在身后无声合拢,仿佛隔绝了整个世界。 魏淑芬扛著张玄清,踏入了这片沉寂的黑暗。 脚下是冰冷光滑、不知铺了多少年的青石地面。 她的脚步声在空旷的祠堂內显得格外清晰,伴隨著脚踝银铃细微的叮铃,敲打著死寂。 祠堂深处,那几点摇曳的烛火旁,似乎隱约能看到几个更加深沉、如同岩石般静默盘坐的黑影轮廓,无声无息,仿佛本身就是这祠堂的一部分。 魏淑芬深吸了一口气,祠堂內冰冷混杂的气息涌入肺腑,让她那颗因成功“捕获”猎物而有些雀跃的心也稍稍沉淀下来。 她扛著张玄清,径直走向那烛火摇曳的方向,准备將他丟在那片象徵著蛊村最高权威的空地中央。 就在她走到祠堂中心区域,脚步微顿,调整姿势准备卸下肩上“重物”的剎那! 异变陡生! 那原本软绵绵垂在她肩后、气息微弱近乎断绝的头颅,毫无徵兆地猛地抬起! 一双眼睛骤然睁开! 漆黑的瞳孔深处,不再是“中毒”时的涣散与痛苦,而是如同寒潭古井,幽深、冰冷,倒映著摇曳的烛火,如同两簇跳跃的冰焰! 那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质问,只有一种洞彻一切、俯瞰螻蚁的绝对冷漠! 与此同时,一只修长、稳定、带著温润光泽的手,快得超越了思维反应的速度,精准无比地扼在了魏淑芬那白皙细腻、如同天鹅般的脖颈之上! “呃——!!” 魏淑芬猝不及防,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一股沛然莫御、如同山岳崩塌倾轧而来的恐怖力量从那只手上传来,瞬间剥夺了她所有的呼吸! 喉咙被死死扼住,气管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声,眼前金星乱冒,大脑因缺氧而一片空白! 她下意识地想要挣扎,双腿乱蹬,双手本能地去掰扯那只铁钳般的手,却如同蚍蜉撼树,纹丝不动! 肩上扛著的张玄清也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滑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声响,但他扼住魏淑芬脖颈的手,却稳如磐石! 张玄清缓缓站直身体,青布道袍无风自动。 他扼著魏淑芬的脖子,如同扼住一只美丽却脆弱的蝶,將她整个人微微提起,双脚离地。 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刃,刮过少女因窒息而迅速涨红、布满惊骇与难以置信的脸颊。 “为什么?” “为何下药?” “嗬......嗬......”魏淑芬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气音,肺部的灼痛和濒死的恐惧让她几乎崩溃! 她放弃了徒劳的掰扯,死死瞪著张玄清近在咫尺的冰冷双眸,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嘶喊: “因为......你......杀了我......叔叔!金鉤子......黄放!我要......替他......报仇!!” “报仇?”张玄清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仿佛听到的只是一个拙劣的笑话。 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如同刀锋划过寒冰,“为一个屠戮妇孺、虐杀稚童、满手血腥、死有余辜的渣滓?” “住口!!” 她垂在身侧的右手猛地一翻!宽大的靛蓝袖口中,一道细长的、快如黑色闪电的影子骤然射出! 那是一条蛇! 通体漆黑,鳞片细密如墨玉,唯有三角形的蛇头两侧,各有一道猩红的细线,如同血泪! 它不过尺许长,却散发著令人心悸的阴冷与凶戾!蛇口大张,露出两颗闪烁著幽蓝光泽、显然淬著剧毒的獠牙,带著撕裂空气的细微嘶鸣,如同离弦之箭,直扑张玄清扼住魏淑芬脖颈的手腕! 速度快得只在空中留下一道淡淡的黑色残影! 黑蛇蛊! 苗疆巫蛊中凶名赫赫的杀伐之蛊! 见血封喉,噬魂蚀骨! 然而,下一幕,让她眼中那丝快意瞬间凝固,化为无尽的惊恐与茫然! 就在那黑蛇蛊的毒牙即將触及张玄清手腕皮肤的千分之一剎那! 一道更加深邃、更加幽暗、更加古老沉重的乌光,毫无徵兆地从张玄清那只手腕之上亮起! 那並非攻击的光芒,而是一种威压!如同沉睡的太古神山骤然甦醒了一角! “嘶——!!!” 原本凶戾无比、一往无前的黑蛇蛊在空中猛地一僵! 三角形的蛇头诡异地向上昂起,那双猩红冰冷的蛇瞳,在接触到那抹深邃乌光的瞬间,如同被无形的烙铁烫伤,骤然收缩成了针尖大小! 极致的、源於血脉深处的恐惧,如同灭顶的冰水,瞬间浇灭了它所有的凶性! 它发出一声前所未有的、尖锐到变调的恐惧嘶鸣! 细长的蛇躯在空中疯狂扭动、蜷缩!仿佛遇到了比死亡更可怕的天敌! 它甚至不敢再前进一寸,更不敢后退半分,就这么诡异地悬在半空,如同被冻结在琥珀中的蚊虫,只剩下躯体的剧烈痉挛和无法抑制的战慄! 缠绕在张玄清左手腕间的那道墨玉般的“手鐲”,此刻终於慵懒地动了。 玄蛇那小小的头颅微微抬起,墨绿色的竖瞳缓缓睁开一条缝隙。 没有凶光,没有暴戾,只有一种源自亘古洪荒血脉的、俯瞰微尘般的漠然。 它似乎只是隨意地瞥了一眼那条僵在空中、魂飞魄散的黑蛇蛊,如同巨龙瞥见一条在自己洞穴口蠕动的蚯蚓。 一股无形的、源自生命本源的压力,如同实质的浪潮,无声无息地扩散开来。 “啪嗒!” 那条凶名赫赫的黑蛇蛊,如同彻底失去了所有支撑,直挺挺地从半空跌落,重重地砸在冰冷的青石地面上。 三角形的蛇头死死埋在冰冷的石缝里,连抬头的勇气都已丧失殆尽! 它不再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毒蛇,而是一条被嚇破了胆的可怜虫! 魏淑芬脸上的血色彻底褪尽,惨白如纸! 她难以置信地看著地上那条瑟瑟发抖、如同死物的本命蛊,又看向张玄清手腕上那条仅仅睁开一丝竖瞳、慵懒盘踞的墨玉小蛇。 “哼。” 张玄清发出一声极轻的冷哼,如同冰珠坠地,在死寂的祠堂中却清晰得如同惊雷。他扼住魏淑芬脖子的手力道不减,目光依旧冰冷如刀。 “你的,不过是条废蛇。” 他的左手缓缓抬起! “而我腕上缠著的......” “是真正的蛟龙!” “吼——!!!” 一声低沉、威严、仿佛跨越时空来自远古水域的龙吟,並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在魏淑芬的灵魂最深处轰然炸响! “唔——!” 魏淑芬如遭重锤轰顶!全身猛地一颤!灵魂仿佛被那声龙吟狠狠撕裂! 祠堂深处,那几点摇曳的幽蓝烛火,在这一刻,骤然熄灭! 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了庞大的蛊村祠堂。 黑暗中,几个更加深沉、如同岩石般盘坐的黑影轮廓,似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一股股远比魏淑芬强大、阴冷、晦涩、如同无数毒虫在暗夜中同时甦醒的意念,如同冰冷的潮水,悄然瀰漫开来,无声无息地锁定了祠堂中央那唯一站立的身影。 一个苍老、嘶哑、如同枯叶摩擦、却又带著奇异韵律的女声,从祠堂最深处那片纯粹的黑暗里,幽幽响起,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外乡人......你闯进『蛊村祠堂』,伤我蛊村圣女......总要给老身......一个说法吧......” ........ ........ 第97章 和我的五雷正法说去吧 张玄清气笑了。 打了小的来老的,这么狗血的桥段都让自己碰到了? 离谱嗷。 不过,张玄清也丝毫不怕,因为......实力就是张玄清的底气!! 打了小的来老的! 那就连老的一块打! ...... “说法?” “好一个『总要给个说法』!” “明明是这魏淑芬!蛮不讲理!是非不分!” “那『金鉤子』黄放是何等货色?!屠戮妇孺,虐杀稚童,满手血腥,罄竹难书!其行径之恶毒,连畜生都不如!我杀他,是替天行道!是为民除害!是涤盪世间污秽!” 张玄清的声浪如同实质的衝击,狠狠撞向祠堂深处,“此等阴险小人,死有余辜!便是挫骨扬灰,亦难赎其罪孽之万一!”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那片黑暗的核心:“而这魏淑芬!身为蛊村之人,不明是非!不辨忠奸!仅因那渣滓是其血缘叔父,便罔顾人命公义!暗中下药,毒翻於我,更將我如牲口般绑来此地!此等行径,与那劫道害命、卑鄙无耻的匪类何异?!” 他胸膛微微起伏,怒意如同压抑的火山。 张玄清將昏迷的魏淑芬扔在一边。 “可你们!”张玄清的声音陡然拔高,直指祠堂深处那些沉默盘踞的黑影,“你们这些清河蛊村的主事之人!不问缘由!不究曲直!在我『欺负』了她?!” “哈哈!”一声短促而冰冷的嗤笑,充满了无尽的不屑与怒意,“好个倒打一耙!好个护短包庇!她下毒掳人,是『被欺负』?她驱使毒蛊欲置我於死地,是『被欺负』?你们清河蛊村,便是这般道理?!” 质问如同重锤,狠狠砸在祠堂每一寸空间! 轰——!!! 祠堂深处的黑暗猛地翻涌了一下!数股强大、阴冷、带著被冒犯的极致怒意的气息如同沉眠的毒龙骤然惊醒,带著令人窒息的威压轰然爆发! “外乡人!休得放肆!” “辱我蛊村!死!” “拿下他!炼成蛊傀!” 数个或尖锐、或低沉、或嘶哑的怒斥声混杂著杀意,从黑暗的不同方位炸响! 面对这如同万蛊噬心般的恐怖压迫,张玄清非但没有丝毫退缩,脸上的冰冷反而彻底凝固,化为一种足以冻结灵魂的森然杀机! “好!很好!”他的声音陡然压低,却比之前任何一次咆哮都更令人心悸,“蛮横无理!顛倒黑白!包庇亲族!草菅人命!” 他一字一顿,字字如刀,斩钉截铁,带著一种宣判般的决绝: “若清河蛊村皆是你等这般行事做派……” “那与那藏污纳垢、无法无天的全性妖人,又有何区別?!” 祠堂內的蛊气怒潮为之一滯! “既然如此……” “这污秽之地……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了”字余音未绝! 轰隆隆——!!! 仿佛九天雷池在这一刻被彻底引动! 张玄清的身体,瞬间出现了两种截然不同的雷电! 左边!是极致的污秽!深邃粘稠如同煮沸的黑色沥青,带著吞噬一切生机、腐蚀万物灵魂的绝灭气息! 它无声地流淌、翻滚、涌动,所过之处,连光线都被拉扯吞噬,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那是阴五雷——水脏雷! 右边!是极致的暴烈! 璀璨刺目如同液態的太阳! 跳跃奔腾著无数道狂暴的白金电蛇! 噼啪炸响!每一次闪烁都撕裂空气,留下焦灼的电离轨跡! 煌煌天威,至刚至阳,焚尽八荒! 这是阳五雷——絳宫雷! 张玄清大喊一声,“要说法?” “和我的五雷正法说去吧!” ........ 张玄清喊完之后,他身上的煌煌雷威,让整个祠堂之中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这是张玄清第一次使用五雷正法,没想到威力出奇的强大。 看到张玄清身上的雷法。 黑暗之中,老妇的声音变的颤抖,“五!五雷正法!” “张,张静清是你什么人!” 张玄清说道,“正是家师。” “唉——” 黑暗之中,长嘆一口气。 黑暗之中,走出来了一个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老妇人。 老妇人拄著拐杖,对著张玄清说道,“后辈,张静清......是我老友,这是......误会!” 张玄清冷哼一声:“你说误会就是误会?” “你让我交代我就交代?” “现在,我要让你给我一个交代!” 听到这话,老妇的身体仿佛是被气的微微颤抖。 她拐杖一拄地面。 对著张玄清说道,“后辈,不要太得寸进尺!” 张玄清:“得寸进尺的不是我,我说过了,你要是不给我一个交代,那么......清河蛊村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的。” “雷法是一切蛊物的克星!” ......... 第98章 阴五雷覆灭蛊村传承 面对张玄清的“咄咄逼人”清河蛊村的大祭司,是绝对不会向小辈道歉的! “小辈......”老妇开口了,声音乾涩沙哑,如同两块粗糙的树皮在摩擦,“老身......清河蛊村大祭司,执掌『清河蛊村』六十载......” 她缓缓向前踏出一步,那根沉重的蜈蚣骨杖再次顿地! 这一次,杖头幽绿宝石骤然亮起,一圈肉眼可见的、带著浓烈腥甜与腐朽气息的暗绿色光晕猛地扩散开来! 光晕所及之处,那些原本在雷威下躁动哀嚎的蛊虫,如同被注入了强心剂,瞬间安静下来,发出低沉而顺从的嗡鸣! “......便是龙虎山当代天师亲至......”大祭司的声音陡然拔高,带著一种倚老卖老的、近乎蛮横的训斥,“见了老身......也要称一声『前辈』!也要按我苗疆古寨的规矩行事!” 她浑浊的眼珠死死盯著张玄清! “你......擅杀我村圣女亲族在前......”她枯枝般的手指,颤巍巍地指向张玄清掐晕的魏淑芬,“强闯我蛊村禁地祠堂在后......伤我圣女,辱我蛊道......更以雷霆邪法,褻瀆万蛊祖灵......” 她每说一句,手中的蜈蚣骨杖便重重顿地一次,杖头幽绿光芒便炽盛一分! 整个祠堂仿佛与她心意相连,那些古老的虫豸图腾在幽光映照下似乎活了过来,在樑柱墙壁上游走,发出无声的嘶鸣! “......此等大逆不道!此等狂妄无知!”大祭司的声音陡然变得尖利刺耳,带著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与不容置疑的判决, “若今日......让你全身而退......我清河蛊村......顏面何存?!清河蛊村......威严何在?!” 她猛地將骨杖高举过头! 杖顶蜈蚣头骨口中那颗幽绿宝石光芒大放,如同一轮邪异的绿色小太阳! 无数细密如牛毛、闪烁著幽绿磷光的诡异蛊虫,如同受到感召,从她宽大的袍袖中、从骨杖的缝隙里、甚至从她灰白的髮髻间,密密麻麻地汹涌而出! 它们匯聚成一股股粘稠的绿色虫流,带著令人作呕的甜腥腐烂气息,发出高频刺耳的嗡鸣,如同绿色的死亡风暴,朝著雷光中心的张玄清狂涌而去! 与此同时,祠堂地面上,无数之前被雷威震慑的蛊虫也仿佛被这绿光强行驱使,红著眼,悍不畏死地弹射而起,扑向张玄清! “跪下!”大祭司发出最后一声嘶哑的咆哮,浑浊的眼珠里是绝对的掌控欲和即將镇压强敌的扭曲快意,“向万蛊祖灵谢罪!老身......或可留你一具全尸......炼成护村尸蛊!” 面对这倚老卖老、以势压人的大祭司。 张玄清脸上的最后一丝情绪波动,彻底消失了。 那双冰冷的眼眸中,甚至连不屑都懒得流露。 只有一种绝对的、俯视尘埃的漠然。 他甚至连一句废话都懒得再说。 回应这腐朽“前辈”滔天威势和致命虫潮的,只有一根缓缓抬起的、修长的手指。 左手食指。 指尖之下,空间仿佛承受不住某种即將降临的伟力,发出细微的、玻璃即將碎裂般的呻吟。 嗡——! 一点光,骤然点亮! 不同於阴阳五雷的暴烈或污秽。那是一种极致的、纯粹的、仿佛將宇宙诞生之初的第一缕毁灭意志凝聚於一点的——赤金色! “龙爆破!!” 光芒出现的剎那,整个祠堂內所有声音、所有光影、所有气息,都被强行抹去! 所有蛊虫的嗡鸣戛然而止! 它们细小的复眼中,倒映著那点越来越亮、越来越恐怖的赤金,传递迴一种源自生命本源的、超越了一切恐惧的终极绝望! 大祭司浑浊的黄玉眼珠,在赤金光点出现的瞬间,猛地收缩成了两个针孔! 她那倚老卖老的狂怒、掌控一切的自信、积年沉淀的威压......如同被投入炼钢炉的薄冰,瞬间蒸发殆尽! 取而代之的,是最原始的骇然! 她想尖叫,想后退,想催动骨杖最强的防御...... 念头刚刚升起。 张玄清那根抬起的食指,极其隨意地、如同拂去衣袖上的一点尘埃般,向前轻轻一点。 “嗤——!” 一声轻微到几乎可以忽略的、如同烧红铁钎刺入积雪的声音。 那道凝练到无法形容、內蕴著焚星煮海意志的赤金光束,已从指尖迸发! 它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毁天灭地的余波。 所有的毁灭,都被压缩在了一道仅有拇指粗细、笔直得如同命运轨跡的光柱之中! 快!超越了思维!超越了空间!超越了光! 大祭司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表情变化。 噗! 赤金光束,精准无比地,没入了她高擎骨杖时、毫无遮挡的眉心正中央! 没有爆炸,没有血肉横飞。 在光束没入的瞬间,一股无法言喻的赤金光芒从她头颅內部由內而外地爆发出来!她的头颅,连同那根象徵大祭司无上权威的蜈蚣骨杖顶端,如同烈日下的蜡像,无声无息地开始融化、汽化! 皮肤、肌肉、骨骼、脑髓、镶嵌著幽绿宝石的蜈蚣头骨......所有构成“大祭司”这个存在的物质,在那极致的光与热面前,如同从未存在过一般,瞬间分解、湮灭! 过程快到连万分之一秒都不到! 赤金光束一闪即逝。 原地,只剩下大祭司那具失去头颅和半截骨杖、依旧保持著高举姿势的佝僂身躯。脖颈断口和骨杖断裂处,呈现出一种光滑如镜的琉璃状,边缘微微泛著暗红,没有一滴血液流出。 咚! 无头的残躯,连同那半截失去光泽的骨杖,一起重重砸落在冰冷的青石地面上。那沉闷的声响,如同丧钟,敲在所有倖存蛊村长老的心头! 死寂!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彻底、都要绝望的死寂! 那些原本被大祭司强行驱使、扑向张玄清的蛊虫,如同失去了所有支撑,瞬间溃散,如同下了一场绿色的、腥臭的雨,噼里啪啦地掉落在雷光笼罩的范围之外,蜷缩著,彻底失去了生机。 祠堂深处那几个盘坐的长老黑影,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瘫软在地,筛糠般颤抖,连一丝声音都无法发出。 张玄清缓缓放下手指,仿佛只是碾死了一只聒噪的蚊虫。 他看也没看地上那具迅速冰冷的无头残尸,冰冷的目光扫过祠堂深处那几个瘫软如泥的长老,如同看著几堆无用的垃圾。 张玄清又看了一眼魏淑芬,少女如同破败的玩偶,软软地滑落在地,气息微弱,生死不知。 张玄清不再停留,转身,青布道袍拂过冰冷的地面,迈步走向祠堂那扇紧闭的、雕刻著巨大蜈蚣图腾的沉重木门。 吱呀—— 木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开。 门外,是清河蛊村那阴鬱、诡譎的景象。古老的吊脚楼沉默矗立,藤蔓栈桥在湿冷的风中摇晃,空气中浓烈的草木甜香与虫豸腥气依旧瀰漫。 张玄清站在祠堂门口,如同站在悬崖之巔,俯瞰著下方这片被蛊道浸染了无数岁月的污秽之地。他的眼神,冰冷如万载寒渊。 他缓缓抬起了左手。 这一次,不再是食指。 而是整个手掌,掌心向下,对准了下方整个清河蛊村! “吼——!” 缠绕在他左腕的墨玉玄蛇,仿佛感应到了主人那灭世般的意志,猛地昂起头颅,发出一声低沉而兴奋的嘶鸣! 与此同时,张玄清体內沉寂的阴五雷本源——水脏雷,被彻底引动! 不再是环绕身周的护体雷光,而是如同打开了九幽地狱的闸门! 轰——!!! 一股粘稠、深邃、散发著吞噬一切生机的恐怖气息,如同决堤的冥河之水,从张玄清的掌心奔涌而出! 不再是涓涓细流,而是滔天洪流! 漆黑的、如同煮沸的、粘稠沥青般的阴五雷,带著令人灵魂冻结的极寒与破败,如同活物般,瞬间从祠堂门口的高处倾泻而下! 它们如同拥有生命的黑色巨蟒,沿著陡峭的山坡、顺著吊脚楼的支柱、漫过藤蔓栈桥、灌入每一寸土地、每一个缝隙,疯狂地蔓延! 所过之处,青翠的草木瞬间枯萎、焦黑、化为飞灰;湿润的泥土变得乾涸、板结、失去所有活力;坚硬的岩石表面发出“滋滋”的声响,被腐蚀出蜂窝般的孔洞! 这黑色的雷沼,速度极快,如同死亡的潮汐,无声而迅猛地吞噬著一切! 几个呼吸之间,大半个清河蛊村,已然被这片粘稠、蠕动、散发著无尽死寂的黑色沼泽所覆盖! 真正的末日,降临了! “嘶嘶嘶——!” “唧唧——!” “嗡——!” 比祠堂內强烈百倍、千倍的绝望悲鸣,瞬间从蛊村的每一个角落爆发出来! 那些悬掛在窗欞下、门廊前的虫笼蛊篓,在黑色雷沼漫过的瞬间,如同被投入强酸的泡沫,无声地消融! 里面精心培育的各种蛊虫——色彩斑斕的毒蝶、甲壳狰狞的毒甲、细如牛毛的噬心蛊、盘踞如蛇的百足蛊......无论多么凶戾、多么诡秘,在接触到阴五雷的剎那,连挣扎都显得徒劳! 它们的甲壳、翅膀、血肉、乃至最核心的蛊源,都被那至阴至秽的冥雷之力疯狂侵蚀、溶解! 化作一滩滩腥臭粘稠的黑水,融入那无边的雷沼之中! 吊脚楼的地板下、阴暗的角落里、甚至村民居住的床榻缝隙中,无数隱藏的、用於警戒或防御的蛊虫疯狂逃窜,却无处可逃!它们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黑色的雷沼表面徒劳地爬行。 张玄清只是想要消灭这个蛊村的蛊虫,並没有伤人。 除了大祭司,张玄清谁都没有伤害,主要是大祭司的態度让张玄清有些不喜。 阴五雷遇到了人,也会识趣的自动饶开。 遇到蛊虫,则是会消灭。 ........ 粘稠如墨的阴五雷,如同贪婪的冥河之水,无声地吞噬著清河蛊村最后一点生机。 檐角悬掛的虫笼蛊篓,连同里面精心培育、此刻却只能绝望挣扎的蛊虫,在触及黑色雷沼的瞬间便化作一滩滩腥臭的黑水,融入那片不断扩张的死亡沼泽。 张玄清独立於祠堂门口的高处,青布道袍在残留的阴五雷气息中微微拂动,周身再无雷霆环绕,只剩下一种万籟俱寂后的冰冷虚无。 他俯瞰著下方自己亲手造就的“杰作”,眼神淡漠,无悲无喜,仿佛只是拂去了一片尘埃。 他身后,魏淑芬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气息微弱如同风中残烛,那张绝美的脸庞失去了所有血色,沾满了灰尘,如同被风暴摧残过的玉兰。 就在这时,村口那条被黑色雷沼边缘侵蚀、泥泞不堪的小径上,传来了脚步声。 不同於魏淑芬的轻盈灵巧,这脚步声显得更加沉稳有力,带著一种风尘僕僕的急促。 两个身影,一高一矮。 矮个男子走在前面,身材矮小但是敦实,甚至有些其貌不扬。 最为醒目的,是那一双异常宽厚、几乎与脸颊齐平的大耳朵,耳廓轮廓分明,仿佛能兜住风。 与之相映的,是一个又圆又大、鼻头饱满的鼻子,几乎占据了面中的主要位置。 正是张怀义! 他穿著洗得发白的土布褂子,裤脚沾满了泥点,脸上带著长途跋涉的疲惫,但那双不大的眼睛里,却闪烁著一种难以言喻的忧虑与急切。 他的视线第一时间就被眼前这如同地狱般的景象牢牢吸引住——焦黑的土地、朽坏的吊脚楼、空气中瀰漫的死亡气息…… 尤其是那覆盖了大半个村落、还在缓缓蠕动、散发著不祥气息的粘稠黑色沼泽,让他本就宽厚的鼻翼因震惊而剧烈颤动,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骇然! 张怀义並不会阴五雷,所以张怀义不知道这是阴五雷。 只是,他在这些沼泽一样的黑水上,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 这简直和自己的阳五雷...... 如出一辙! 这难道......也是雷法? ......... ......... 第99章 师弟,可否给我一个面子 张怀义紧隨其后的,是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子。 她穿著一身便於行动的靛蓝色劲装,勾勒出修长而矫健的线条。 一头乌黑利落的齐肩短髮,发梢隨著她的步伐微微晃动,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线条优美的脖颈。 她的面容清秀中带著一股子山野的英气,眉眼锐利如刀锋,此刻同样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慑,红唇微张,瞳孔收缩,脸上写满了惊疑与凝重。 她的目光飞快地扫过这片蛊村废墟,最终落在了祠堂门口那个唯一站立的身影上,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复杂,带著审视与深深的忌惮。 “这......这是......”矮个男子,正是张怀义,声音因极度的震惊而有些乾涩沙哑,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目光死死盯著那片还在散发不祥气息的黑色雷沼,“蛊村......怎么会......毁了?!是......谁干的?!” “怀义哥,你看祠堂门口!”田小蝶的嗓音清冽,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敏锐地捕捉到了高处那个遗世独立的身影,手指猛地指向祠堂方向。 张怀义顺著田小蝶所指,猛地抬头! 祠堂那扇敞开的、雕刻著巨大狰狞蜈蚣图腾的沉重木门,如同怪兽张开的巨口。 门口的青石台阶上,一个身著青布道袍的身影,正背对著他们,静静地俯瞰著这片由他亲手缔造的死亡焦土。 那身影挺拔如孤峰,周身笼罩著一层冰冷的、与下方毁灭景象同源的死寂气息。 仅仅是一个背影,就透著一股令张怀义灵魂都为之悸动的熟悉感与......难以言喻的威严! 然而,当那身影似乎察觉到注视,微微侧首,露出小半张线条冷硬、没有任何表情的侧脸时...... 张怀义那双不大的眼睛,瞬间瞪得滚圆! 脸上的震惊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迅速被一种更强烈的、如同火山喷发般的狂喜所取代! 所有的忧虑、骇然、长途跋涉的疲惫,在这一刻都被这巨大的、难以置信的惊喜冲得粉碎! “师......师弟?!!” 一声充满了难以置信、激动到几乎破音的呼喊,如同炸雷般从张怀义口中迸发出来,瞬间撕破了蛊村废墟的死寂! 那声音里蕴含的惊喜、亲切、如释重负,与他那宽厚的大耳朵和大鼻子一起,构成了此刻最鲜活的表情! 他几乎是踉蹌著,不管不顾地踩过脚下被雷沼侵蚀得坑洼不平、散发著焦糊气息的地面,跌跌撞撞地朝著祠堂门口那道身影狂奔而去! 眼中只剩下那抹熟悉的青色,仿佛在无边黑暗中骤然看到了指引归途的灯塔! 田小蝶紧隨其后,她眼中的惊疑与凝重並未因张怀义的狂喜而消散,反而在看到张玄清缓缓转过身来,那双冰冷淡漠、毫无重逢喜悦的眼眸时,变得更加深沉。 她的目光飞快地扫过张玄清身后祠堂內的一片狼藉,以及地上那个生死不知的苗族少女,握著腰间短刃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了几分。 祠堂门口,张玄清彻底转过身。 他看到了那个正跌跌撞撞跑来的矮身影,那张因激动而涨红、大耳朵和大鼻子都显得格外生动的脸——正是他阔別许久、音讯全无的师兄,张怀义。 冰冷的眼底深处,一丝极其细微的、如同古井微澜的波动,一闪而逝。 “怀义师兄。”张玄清的声音无波无澜,像投入古井的石子,未惊起半分重逢应有的涟漪。 张怀义猛地剎住脚步,离张玄清仅三步之遥。 他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喘著气,目光却急切地扫过张玄清周身,確认他毫髮无损后,才猛地转向下方那片被黑色雷沼吞噬的蛊村废墟。 焦黑的吊脚楼骨架歪斜,曾经悬掛蛊笼的藤蔓如枯死蛇尸垂落,空气中草木甜香荡然无存,只剩下刺鼻的焦糊与破败。 “师...师弟!”张怀义的声音因震惊而发颤,宽厚的手掌指向那片死域,“这...这是你乾的?蛊村...的传承...你...你为何要毁它根基?!” 他眼中最初的狂喜被巨大的困惑与痛惜取代。 他深知蛊道传承之艰深诡譎,亦知其与苗疆千丝万缕的联繫,如此彻底地抹除,无异於斩断一脉源流。 张玄清的目光越过张怀义激动的脸,落在他身后那位高挑短髮、眼神锐利如鹰的女子身上——田小蝶。 她正紧抿著唇,警惕的目光在张玄清与废墟间逡巡,一只手已按在腰后短刃的柄上。 “为何?”张玄清收回视线,重新看向张怀义,那双冰冷的眼眸深处,终於掠过一丝极淡的、被强行压下的慍怒余烬。“师兄,不如问问这蛊村圣女,与她那该挫骨扬灰的『叔父』!”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锥,凿破祠堂的死寂,將事情原委冷冷道出: “金鉤子黄放,虐杀稚童,屠戮妇孺,恶贯满盈。我循跡诛之,是为天理。而这魏淑芬——” 张玄清侧身,露出身后蜷缩於地、气息奄奄的苗族少女,“仅因血脉亲缘,不问是非曲直,於村口麵摊暗中下毒,欲置我於死地。毒计不成,更驱使黑蛇蛊噬魂夺命,强掳我入此蛊窟!” 他的敘述简洁而冷酷,每一个字都浸著杀伐之气: “祠堂之內,其村中长老不问青红皂白,包庇护短,顛倒黑白,口口声声要我『给个说法』,其大祭司更倚老卖老,妄图以『前辈』身份强压,驱使万蛊噬身,欲將我炼作尸傀!” 张玄清踏前一步,青布道袍无风自动,周身虽无雷光,那股涤盪过污秽的凛冽杀意却如同实质的寒流,让张怀义与田小蝶同时感到皮肤刺痛。 “此等行径,与藏污纳垢、无法无天的全性妖人何异?此等污秽传承,留之何用?我断其根,灭其蛊,不过是为这世间...扫除一隅毒瘤!” 话音落,祠堂內落针可闻。唯有地上魏淑芬微弱的呼吸声,证明她还一息尚存。 张怀义脸上的激动、困惑、痛惜,在张玄清冰冷的敘述中一点点褪去、凝固。 他宽厚的大耳朵微微扇动,圆大的鼻头深深吸了一口充斥著毁灭气息的空气。那双不大的眼睛里,最初的光芒剧烈变幻,最终沉淀为一种深沉的、感同身受的怒火与决绝! “好!!”张怀义猛地低吼一声,声音不大,却带著一种斩钉截铁的共鸣! 他重重一拳砸在自己厚实的掌心,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毁得好!!”他抬头,目光灼灼地迎上张玄清冰冷的视线,里面没有丝毫质疑,只有滔天的共愤! “黄放那畜生!死一万次都便宜了他!我在外游歷,亦闻其恶名昭彰!此等渣滓,杀之乃替天行道!” 他猛地指向地上昏迷的魏淑芬,语气带著痛心疾首的斥责:“这丫头!糊涂!简直糊涂透顶!为那等禽兽不如的亲族报仇?这是非不分,助紂为虐!取死之道!” 他又愤然指向祠堂深处那片长老瘫倒的阴影,怒声道:“还有这些老顽固!腐朽!昏聵!不分青红皂白,只知一味护短!以势压人!此等传承,根子都烂透了!留著只会貽害无穷!师弟!你这一把雷火,烧得痛快!烧得乾净!烧尽了这藏污纳垢之所!” 张怀义的话语如同连珠炮,充满了对张玄清所作所为的绝对认同与激赏。 他胸膛起伏,显然也被这蛊村的齷齪勾起了真火。然而,当他激昂的声浪落下,目光再次触及地上那张苍白如纸、沾满灰尘的绝美脸庞时,那熊熊燃烧的怒火,如同被浇了一瓢冷水,瞬间变得复杂起来。 他脸上的激愤缓缓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为难与恳切。 他搓了搓那双厚实的手掌,向前一步,声音放低,带著一种近乎央求的意味: “师弟...师兄知道,这丫头罪无可恕!她下毒、驱使蛊虫害你、更引来这一村祸患...按你的性子,按道上的规矩,杀她十次都不为过!” 他顿了顿,目光瞟向身旁一直沉默的田小蝶。 田小蝶此刻也正死死盯著地上的魏淑芬,眼神中交织著痛心、焦急与深深的担忧。 张怀义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语气更加诚恳: “但是...师弟...能不能...看在你我同门一场,看在师兄这张老脸的份上...饶她一命?” 他指著田小蝶,急声道:“小蝶!小蝶她和这魏淑芬是过命的交情!当年小蝶落难苗疆,是淑芬这丫头拼死相护,才捡回一条命!我们这次星夜兼程赶来这清河蛊村,不为別的,就是特意来寻她!想带她一起出山歷练,见见外面的天地,让她...让她別再困在这方寸之地,被那些腐朽的规矩和亲缘蒙蔽了双眼!” 张怀义的声音带著真挚的急切:“师弟!她糊涂!是该教训!可她...罪不至死啊!她叔叔黄放是恶贯满盈,可她是她!她还年轻!还有得救!求师弟...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也给小蝶...给我...一个面子!” 他说到最后,几乎是在作揖恳求,那双不大的眼睛里充满了期盼与紧张。 田小蝶也猛地抬头,清亮的眸子直视张玄清,虽未言语,但那紧抿的唇线和眼中坚定的恳求,比任何话语都更有力量。 她向前一步,与张怀义並肩而立,无声地表明自己的立场。 祠堂门口,再次陷入沉默。只有阴五雷残留的气息在焦土上缓缓流动,发出细微的嘶嘶声。 张玄清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在张怀义写满恳求的脸上、在田小蝶倔强坚定的眼神上、最后,落回地上那如同破碎瓷娃娃般的魏淑芬身上。 他看得无比仔细,仿佛在审视一件即將被决定命运的器物。 时间仿佛凝固。张怀义感觉自己的心跳如同擂鼓,汗水从宽大的额头滑落。田小蝶按著刀柄的手指关节已经发白。 终於。 张玄清缓缓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眼底深处那最后一丝挣扎的杀意,如同被寒风吹散的余烬,彻底湮灭。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的、近乎虚无的漠然。 他並未看张怀义,目光依旧落在魏淑芬身上, “她的命,是你的了,师兄,我不杀她。” 张怀义猛地鬆了一口气,巨大的狂喜涌上心头,几乎要当场跳起来:“师弟!多谢!多谢师弟给师兄这个面子!” 田小蝶紧绷的身体也瞬间鬆弛,眼中闪过一丝如释重负的泪光,她立刻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將昏迷的魏淑芬扶起,动作轻柔地检查她的伤势,眼中充满了心疼。 “不过,”张玄清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冰水浇下,让张怀义和田小蝶的动作同时一僵。 他缓缓抬起左手,指尖繚绕著一缕若有若无、漆黑如墨的阴雷气息,指向下方那片被黑色雷沼彻底覆盖的死寂村落。 “清河蛊村的蛊,已绝。” 他的声音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判意味,冰冷地砸在魏淑芬昏迷的意识边缘,如同烙印。 “无论她將来如何,此地传承,永不復存。此乃...代价。” 言罢,张玄清不再看他们一眼。青布道袍拂过染血的台阶,他转身,沿著来时的路,向著蛊村之外那片被暮色笼罩的十万大山,孤身而去。 背影在焦土与废墟的映衬下,挺拔依旧,却仿佛裹挟著整个世界的冰冷与疏离。 张怀义望著那决然远去的背影,张了张嘴,最终只化作一声复杂的嘆息。 他低头,看著田小蝶怀中昏迷不醒、气息微弱的魏淑芬,又看看这片彻底死去的蛊村,宽厚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深深的疲惫与沉重。 清河蛊村,已成绝响。 ........ 就在这时,张玄清发现手腕上蛟龙不见了。 张玄清走进祠堂之中,看到了黑蛟。 此时,黑蛟正在和黑蛇蛊缠在一起,似乎在做什么运动。 黑蛟还喊道,“小骚蛇,刚才怎么这么正经,现在呢?” “嗯?骚蛇,说话!” 张玄清顿时黑著脸,懒得去看黑蛟。 ........ 第100章 非道门负你 张玄清离开苗疆蛊村之后,终於在苗疆蛊村的不远处,找到了石坚。 湘西地界,十万大山褶皱深处,江水湍急的渡口旁,歪斜地杵著一座三层木楼。 褪色的酒旗在湿冷的江风里半卷著,露出个模糊的“松”字。 这便是松鹤楼。 楼是老的,木头被江雾和油烟浸润得发黑,楼梯踩上去吱嘎作响,如同垂暮老人的呻吟。 空气里永远混杂著劣酒、河鲜腥气和柴火烟味,是三教九流歇脚、销赃、乃至暂时遗忘身份的泥潭。 石坚到这里已有半月。 那身象徵茅山道统的明黄道袍早已被他亲手撕裂焚毁,如今只著一件洗得发白、毫无纹饰的玄黑旧袍。 他每日天未亮即起,沉默地清扫后院堆积如山的腐叶与昨夜酒客的秽物,劈柴的斧头落下时,带著一种刻板的精准,每一根柴的切口都平滑如镜,长短粗细毫釐不差,仿佛在以此维繫內心秩序崩塌后仅存的、摇摇欲坠的方圆。 劈完柴,他便坐在后院角落那条瘸腿的长凳上,望著浑浊奔流的江水,目光沉鬱如同江底万载不化的礁石,周身三尺之內,连最聒噪的蝇虫都避之不及。 掌柜刘全,是个精瘦如猿猴的中年人,总是一身半旧的靛蓝布褂,眼神却锐利得像能剥开人皮看到骨头。 他从不问石坚的来歷,只在石坚踉蹌著走进松鹤楼大门那夜,瞥了一眼对方玄黑袍袖边缘残留的、难以洗净的暗褐色焦痕和那身几乎压垮脊樑的孤绝死气,便淡淡丟下一句:“后院柴房空著,想住就住,工钱抵食宿。前堂人多眼杂,没事別往前凑。” 这便是收留。没有多余的同情,更像一种对等交易下的默契。 这日午后,江雾未散,楼里瀰漫著一股隔夜宿醉的酸腐气。 石坚正沉默地擦拭著后厨油腻的灶台,指尖抹过陈年积垢,动作一丝不苟,將那乌黑的油泥刮下,仿佛在进行某种苦行般的仪轨。 忽然,前堂隱隱传来的喧囂声,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抚平了。 一种迥异於此地腌臢浑浊的“清气”,如同投入泥潭的一块寒玉,悄然瀰漫开来,穿透了油烟与酒气,直达后厨。 石坚擦拭的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一瞬。 “石道长,灶上的活计,先放放?” 刘全的声音在厨房门口响起,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 石坚直起身,將手中浸满油污的抹布叠好,放在一旁。他没说话,只是用那双沉寂如枯井的眼睛看向刘全。 刘全侧身让开门口,朝前堂方向抬了抬下巴,嘴角掛著一丝若有若无的、仿佛看好戏又带著点深意的弧度:“前头,来了位贵客。点名,要见见新来的『劈柴师傅』。” 石坚面无表情,用一旁木桶里的冷水净了手,又將玄黑旧袍本就不存在的褶皱抚了抚,这才迈步走出油烟瀰漫的后厨,踏入相对明亮些的前堂。 喧囂已然彻底沉寂。 几张破桌子旁的糙汉们,此刻都噤若寒蝉,小心翼翼地缩著脖子,眼神敬畏又好奇地瞟向柜檯方向—— 一个青年道人。 来人约莫二十年纪, 正是龙虎山天师府高功,张玄清。 张玄清的目光越过略显侷促的刘全,落在石坚身上。 “石道长。” “好久不见。” 石坚的脚步停在距离柜檯丈许之地。 他微微頷首,算是回礼,动作依旧带著刻入骨髓的礼仪分寸,却冷硬如铁。 玄黑的旧袍衬得他脸色愈发苍白,周身那股死寂般的压抑感,与张玄清身上自然流露的清净道韵格格不入,仿佛两个世界在此碰撞。 “张道长此来,何事?”石坚的声音低沉沙哑,並无波澜。 张玄清指尖跳跃的铜钱倏然停止,被他轻轻按在柜檯上。 他凝视著石坚那双沉寂的、仿佛蕴藏著无尽雷霆风暴过后灰烬的眼睛,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砸在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上: “茅山负你,非道门负你。” 他顿了顿,迎著石坚骤然锐利了一瞬、旋即又復归死寂的目光,拋出了那根橄欖枝: “石道长,茅山不要你…” “那就来我们龙虎山吧。” 空气凝固了! 石坚不可思议的看著面前张玄清。 ....... ....... ps,,请假一天么么噠~ 祝大家七夕节快乐~ 第101章 石坚道长,后会无期 空气凝固得如同松脂。 那句“茅山不要你,那就来我们龙虎山吧”如同投入死水潭的巨石,在石坚沉寂的心湖里掀起滔天巨浪。 石坚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仿佛被无形的巨力击中。 他苍白得不见血色的脸上,那双沉寂如古井的眼眸深处,骤然掠过一道极其刺目、几乎要挣脱束缚破瞳而出的炽白电光! 那光芒里,混杂著难以置信的震动、一丝被巨大认可点燃的灼热、以及瞬间被更汹涌的黑暗记忆扑灭的绝望灰烬。 他玄黑袍袖下的右手猛地攥紧,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发出细微的“咯嘣”声,一股极其微弱、却带著毁灭气息的麻痹感,顺著他枯瘦的手腕瞬间蔓延至整条手臂! 柜檯边缘一块乾燥的木屑,“嗤”地一声冒起一缕青烟,瞬间化为焦炭。 石坚沉默著。 松鹤楼前堂落针可闻,连屋外浑浊江水的奔流声似乎都遥远了。 张玄清並未催促,只是静静等待著。 “张道长,”石坚终於开口,每一个字都带著沉重的拖拽感,“龙虎天师府...执道门牛耳,千年圣地。”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又像是在艰难地吞咽著什么,“道长亲临此等腌臢之地,不避污秽,折节相邀...石坚...”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那声“感激”却无论如何也吐不出来,最终化作一声几乎听不见的、沉重的喘息。 “石某...惶恐。” 他最终选定了这个词,带著一种近乎自嘲的苦涩。 他微微侧身,目光扫过油腻的地面、破败的桌椅、角落里那些畏缩又好奇的糙汉,最后落回自己洗得发白、沾染著后厨烟火气的玄黑旧袍袖口。 那里,一点难以洗净的暗褐色焦痕,如同一个永恆的烙印。 “石某如今,不过是这松鹤楼中一介劈柴扫秽的粗役,身负血债,满手同门之血...更曾立下誓言...” 他再次停顿,那“不敬三清,不拜诸神”八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悬在舌尖,灼烧著他的神魂。 他终究没有完整说出,但那决绝冰冷的气息,已如实质般瀰漫开来。 张玄清眼神微动,正要开口。 石坚却缓缓抬起手,做了一个阻止的动作。 那动作依旧带著刻入骨髓的礼仪分寸,却冷硬得不容置疑。 “张道长美意,石坚心领。” “然龙虎仙境,乃清静无为之地,钟灵毓秀之所,岂是我这等...满身罪孽、道心蒙尘、誓言背弃三清之人的容身之处?” 他將“满身罪孽”、“道心蒙尘”、“誓言背弃三清”几个词咬得极重,如同在反覆確认自己早已被放逐的身份。 他微微侧过身,望向通往后厨的那扇小门。 “此地污秽,恐污了道长的法眼,浊了龙虎山的清名。” 石坚的声音恢復了最初的平静,那是一种心死之后、万念俱灰的平静,比愤怒和嘶吼更令人心窒。 “石坚...残躯苟存,只求一隅偏安,了此残生。大道在前,仙缘深厚如道长者,实不该为我这...沉沦之人,徒耗心神。” “沉沦”二字出口,如同巨石坠入深渊。他对著张玄清,再次深深一揖。 这一揖,腰弯得极低,姿態无可挑剔,却带著一种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冷的决绝。 是感谢,更是彻底的告別。 礼毕,石坚再无半分犹豫,甚至没有再看张玄清一眼,径直转身,走向那扇通往油烟与昏暗的后厨小门。 玄黑的背影挺得笔直,却透著一股令人窒息的孤绝与沉重,仿佛每一步都踩在自己破碎的道心之上。 那扇油腻的门帘被他掀起,又在他身后落下,隔绝了两个世界。 前堂顿时死寂。 角落里那些酒客面面相覷,眼神里充满了震惊与无法理解——龙虎山的邀请! 竟然被如此冰冷地推开了? 这沉默的劈柴匠,到底是什么来头? 石坚听起来,有些熟悉啊....... 刘全掌柜靠在柜檯边,精瘦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那双锐利的眼睛微微眯起,手指无意识地捻著帐本粗糙的边缘,低声咕噥了一句只有自己能听见的话:“嘿...好大的一碗闭门羹...” 张玄清站在原地,並未阻拦,也未曾再言。 他静静地看著那晃动的门帘,清澈的眼眸深处,翻涌著极其复杂的波澜...... 有预料之中的瞭然,有深切的惋惜,有对那份决绝孤高的敬重,更有对那深埋於“沉沦”二字之下、依旧在无声咆哮的雷霆意志的洞悉。 他明白,石坚推开的不仅仅是一杯茶,一根橄欖枝,他推开的是整个被“道门”规则所定义的世界。 良久,张玄清轻轻呼出一口气。他没有去碰那枚按在柜檯上的铜钱,只是指尖在粗糙的木质檯面上极其轻微地划过。 一道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纯粹由凝练金光构成的微型符籙,悄无声息地烙印在石坚刚才站立之处前方的地面上,隨即隱没不见。 这符籙並无强制之力,唯有一丝极其微弱、如同晨露般的清寧之气,缓慢弥散,算是他对此地、对此人,最后一点无声的告別。 他转身,对著神色复杂的刘全掌柜微微頷首:“掌柜的,叨扰了。” 声音依旧清朗平和,听不出半分被拒的慍怒或失落。 刘全连忙挤出一个生意人的笑容:“道长哪里话,小店蓬蓽生辉。” 张玄清不再多言,素白的云纹道袍拂过沾染油污的地面,却纤尘不染,步履从容地走向松鹤楼那吱呀作响的破旧大门。 门外,浑浊的江水依旧奔流不息,铅灰色的云层沉沉地压著十万大山。 张玄清,最后看了一眼松鹤楼。 石坚,可惜了。 “石坚道长,后会无期。” ........ 后厨。 灶膛里未熄的余烬散发著微弱的红光,映著石坚僵硬如石雕的侧脸。他背对著门帘,玄黑的旧袍在昏暗中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 “龙虎山...” 石坚乾裂的嘴唇无声地翕动了一下,吐出这三个字。 但下一秒,心中更深的黑暗汹涌而来。 他猛地闭上眼! 眼前瞬间闪过的是—— 撕裂的道袍! 那刺耳的“刺啦”声,黄色布帛碎片如同枯叶飘落!玄清子那瞬间苍老颓然的脸! 文才焦黑的尸体! 那扭曲的、定格在无尽恐惧中的表情!空气中瀰漫的、令人作呕的皮肉焦糊味! 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 同门的血,徒侄的血...冰冷粘稠,仿佛永远也洗不乾净! 最后,是义庄后院那冲天而起的、由自己亲手释放的、毁灭一切的炽白雷光! 那雷光里,不仅有石少坚的残魂,更有他自己...曾经对茅山、对道门、对“道”本身,所有的信仰与热忱! “呃...!”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闷哼从喉咙深处挤出。 石坚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那几乎要衝破胸膛、將他彻底撕裂的剧烈痛楚! 他猛地伸出右手,狠狠抓向身旁冰冷的灶台边缘! 滋啦——! 五指如鉤!指尖触及那坚硬油腻的灶台表面时,没有声音,但五道细如髮丝、却亮得刺眼的炽白电弧骤然从他指尖迸发!如同失控的毒蛇! 嗤!嗤!嗤!嗤!嗤! 五道深达寸许、边缘光滑如同琉璃融化后重新凝结的焦黑指痕,瞬间烙印在坚硬的青石灶台上! 失控的雷霆之力反噬,顺著手臂经脉倒冲而上! 石坚整条右臂瞬间麻痹,衣袖下的皮肤泛起不正常的暗红,细密的血珠从毛孔中渗出,又被残余的电流瞬间灼干,留下一片片细小的焦痕。 剧痛如同钢针,狠狠扎进他的身体! 片刻之后。 颤抖停止了。 他缓缓抽回手,看著石灶上那五个触目惊心的焦黑指洞,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微微痉挛、布满细微焦痕和血渍的右手。 玄黑的袖口垂落,遮住了这份自残的痕跡。 他脸上最后一丝波澜也彻底消失,恢復了那种万载寒冰般的漠然。 比之前更冷,更硬,更...死寂。 石坚从小便在茅山长大,他自认为,自己从来没有做错什么,可是,就因为师父对林凤娇的偏爱,就因为林凤娇对弟子的纵容,使得石坚落到这步田地....... “唉......” 石坚长嘆一口气。 心中的悲伤和痛苦,宛若附骨之蛆。 张玄清说: 茅山负你,道门不负你。 可是,对於石坚来说: 茅山,令他大失所望。 道门,亦是如此! ........ 第102章 端木瑛 石坚拒绝了张玄清之后,张玄清也就打算离开湘西地界。 张玄清不知道应该去什么地方。 他就?打算隨便走走,张玄清一路向北,离开了湘西。 张玄清踏出层峦叠嶂的最后一抹阴影,眼前豁然开朗。 地势渐缓,虽仍是山野,却已有了人烟耕种的痕跡。 梯田如带,点缀著青黄相间的稻禾,远处村落升起裊裊炊烟,空气中瀰漫的是泥土、草木与淡淡烟火气的混合,一种属於尘世的、疲惫的安寧。 他並未循官道,只拣了条少有人跡的僻静山径独行。 青布道袍沾染了些许山间晨露与尘土,步履看似从容,却带著一种洗刷不尽的孤峭与疏离。 身后那片被彻底抹去的蛊村,连同师兄张怀义复杂难言的目光,都被他强行封入意识最冰冷的角落,如同封印一段无关紧要的残章。 山径蜿蜒,两侧草木渐深。 时值盛夏午后,蝉鸣聒噪,阳光透过浓密的枝叶筛下斑驳光点。 空气中除了草木清气,还隱约浮动著一缕极其细微、却异常清冽独特的药香,似有还无,如同山精的指引。 张玄清转过一处生满青苔的巨岩,前方豁然出现一片向阳的缓坡。 坡上植被繁茂,几株老松虬枝盘曲,松针间漏下碎金般的光束。 就在那光束交织处,一个身影正蹲伏在一片开著细小蓝的药草丛中。 那是个年轻女子。 一身素净的月白衣衫,袖口与裤腿都用靛蓝色布带利落地束紧,便於行动。 乌黑的长髮並未如寻常闺秀般綰成繁复髮髻,而是编成一条粗亮的长辫,斜斜垂在胸前,隨著她採药的动作轻轻晃动,发梢扫过翠绿的草叶。 她背对著山径,身形纤细,露出的半截脖颈白皙细腻,在阳光下如同上好的暖玉。 张玄清的脚步並未停顿,目光也只是在那採药的身影上短暂掠过,如同掠过路旁一株无关紧要的草木。 他径直前行,打算无声无息地绕过这片药坡。 然而,就在他即將与那採药女子错身而过的瞬间—— “沙沙...嘶嘶...” 女子身前那片茂密的蓝草丛深处,毫无徵兆地传来一阵密集摩擦声! 紧接著,数道细长的、色彩斑斕的影子如同离弦之箭,猛地从草丛中激射而出! 是蛇! 三条! 一条通体赤红如血,头呈三角;一条翠绿欲滴,鳞片闪烁金属光泽;还有一条土黄色,背上生著诡异的黑色环纹! 它们目標明確,带著毒虫特有的阴冷戾气,直扑那蹲伏在地、毫无防备的女子后颈与手臂! 变故陡生! 女子似乎也察觉到了背后的致命危机,採药的动作猛地僵住,身体本能地想要前扑躲避,却已慢了半拍! 那三条毒蛇速度极快,腥风已至脑后! 张玄清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电光火石间,他甚至没有停下脚步。只是垂在身侧的左手食指,极其隨意地、如同拂去衣袖上的一点浮尘般,向著那三条毒蛇激射的方向,凌空虚点三下! 噗!噗!噗! 三声极其轻微、如同气泡破裂的声响,在聒噪的蝉鸣中几不可闻。 那三条气势汹汹、眼看就要噬咬到女子皮肉的毒蛇,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凌空击中! 在半空中猛地一僵,三角形的蛇头连同半截身躯瞬间爆开! 没有血肉横飞,只有三小团顏色各异的腥臭雾气在空中瀰漫,隨即被山风吹散。 失去头颅的蛇躯软塌塌地掉落在地,在草丛里徒劳地扭动了几下,便彻底不动了。 从毒蛇暴起,到化为无头死蛇,整个过程不过一息。 蹲在地上的女子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她保持著僵硬的姿势,几秒钟后,才带著难以置信的惊悸,缓缓转过头来。 一张清丽绝伦的脸庞映入张玄清的眼帘。 肌肤胜雪,眉如远山含黛,一双杏眼如同浸在清泉中的黑曜石,此刻因残留的惊嚇而瞪得溜圆,长长的睫毛如同受惊的蝶翼般微微颤动。 鼻樑秀挺,唇瓣如同初绽的樱桃瓣,此刻因紧张而微微抿著。 她脸上没有脂粉,却透著山泉般的纯净与灵气,此刻因惊嚇而微微泛白,更添几分楚楚动人的意味。 她的目光先是茫然地扫过地上那三条死蛇,瞳孔猛地收缩,隨即迅速抬起,落在了几步外那个正欲继续前行的青袍身影上。 当看清张玄清那冷峻的侧脸和淡漠的眼神时,她眼中的惊悸瞬间被巨大的感激和后怕取代。 “是...是道长救了我?!”她的声音如同山涧清泉,带著一丝劫后余生的微颤,却异常清脆悦耳。 她慌忙站起身,顾不上拍打身上沾著的草屑泥土,对著张玄清盈盈一拜:“端木瑛多谢道长救命之恩!敢问道长尊號?仙乡何处?瑛儿定当厚报!” 张玄清脚步微顿,侧目看了她一眼。 这就是端木瑛? 未来的三十六贼之一? 长的这么漂亮吗? 张玄清有些诧异的看了几眼端木瑛,自己在这里,遇到了她? 不过张玄清也不想惹麻烦,张玄清转身便要走。 端木瑛那双清澈的杏眼中盛满了真诚的感激和好奇,如同不諳世事的小鹿。 “举手之劳,不必掛怀。”他的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 说完,张玄清便不再停留,转身欲走。 “道长请留步!” 端木瑛见他要走,心中一急,连忙上前两步,却又不敢靠得太近,保持著恭敬的距离。 她心思玲瓏,看出这位救命恩人性情冷峻,不喜多言,便直接道出心中所想:“道长救命大恩,瑛儿无以为报!观道长风尘僕僕,似有倦意。前方不远便是瑛儿师门『济世堂』所在,堂中备有清茶素斋,更有静室可供歇脚。恳请道长移步,容瑛儿稍尽地主之谊,也算...也算全了瑛儿一片报恩之心,否则瑛儿心中实在难安!” 她的话语又快又急,带著少女特有的真诚与执著,眼巴巴地望著张玄清,眼神里满是恳求。 张玄清本欲拒绝。 但是,张玄清不正是要歷练的吗? 从;下山至今,张玄清的心態改变了许多。 或许,去一趟济世堂瞧瞧也没事。 或许,一处暂时的落脚地,一杯清茶,能稍微涤盪一下身上从湘西蛊村带出的、那令人作呕的蛊虫腥气与血腥味。 “......带路。”张玄清最终吐出两个字,声音依旧冷淡。 端木瑛眼中瞬间爆发出璀璨的惊喜光芒,如同夜空中炸开的烟火:“是!道长请隨我来!” 端木瑛问道张玄清,“道长,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啊?” 张玄清:“张玄清。” 听到这话,端木瑛美眸不可思议的看著张玄清。 她说道,“你就是张玄清?天师府的张玄清?” “我听说过你,没想到你这么年轻啊。” “还这么帅!” 端木瑛脚步轻快地在前引路,月白衣衫在葱翠的山林间如同一只灵动的白蝶,连背影都透著欢欣。 山路並未行多久,转过几道山樑,眼前豁然开朗。 一片依山而建、规模不小的建筑群出现在眼前。 青瓦白墙,飞檐斗拱,布局严谨中透著清雅。 空气中瀰漫著浓郁却不刺鼻的药香,仿佛整个山谷都被药气浸润。 正门高大轩敞,黑底金漆的匾额上,“济世堂”三个古朴苍劲的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门前石阶光洁,两旁古松如盖,气度不凡。 端木瑛带著张玄清,並未走正门,而是绕到一侧专供弟子进出的角门。 守门弟子见到端木瑛,恭敬行礼:“端木师姐。”目光好奇地扫过她身后气质冷冽、道袍染尘的张玄清。 端木瑛点头示意,脚步不停,引著张玄清穿过几重栽满奇异草的迴廊庭院,径直来到一处更为幽静、药香也最为浓郁的大院落。 院中青石板铺地,打扫得一尘不染,两侧厢房皆是存放药材的库房,正堂屋宇高大,门楣上悬著“青囊阁”的匾额。 刚踏入院门,便听到正堂內传来一声中气十足、带著明显不悦的呵斥: “瑛儿!你这丫头!又跑到哪里野去了?药圃的『七星伴月草』今日该分株了!还有......嗯?!” 呵斥声戛然而止。 只见一位身著深青色绣银线云纹长袍的老者,正背对著门口,俯身在堂中一张巨大的紫檀木桌案前,似乎在整理一堆晒乾的药材。 他身形清癯挺拔,白髮如银,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束在头顶,虽未转身,一股渊渟岳峙、不怒自威的气势已扑面而来。 他似乎感应到端木瑛的气息,猛地转过身来。一张脸清瘦矍鑠,皱纹深刻如同古树的年轮,但肤色红润,双目开闔间精光湛然,如同蕴藏星辰。 只是此刻,这双锐利的眼睛里正酝酿著风暴,眉头紧锁,显然对爱徒“擅离职守”且“带回陌生男子”的行为极为不满。 “师父......”端木瑛被师父的怒气一衝,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吐了吐舌头,但想到身后之人,立刻又挺直了腰板,脸上露出一个带著狡黠与自豪的笑容,声音清脆地打断了师父即將出口的训斥: “师父息怒!您看我把谁带来了!”她侧身让开,將身后的张玄清完全展露在陆青囊的视线中,语气带著一丝小得意,“这位是龙虎山天师府的高功,张玄清张道长!刚才在山里,多亏了张道长出手,瑛儿才侥倖躲过三条『五步蛇』的毒口呢!” “张玄清”三个字 一出口,整个青囊阁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陆青囊脸上那酝酿的怒火、紧锁的眉头、即將脱口而出的斥责......所有表情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抹平! 他那双原本含著慍怒的精光眸子,在听到“天师府高功”时猛地爆射出难以置信的璀璨光芒,如同两盏瞬间被点亮的明灯,死死钉在张玄清那张年轻却冷峻异常的脸上! 几息之间,陆青囊脸上的震惊迅速转化为一种近乎灼热的、毫不掩饰的欣赏与讚嘆! 之前在陆家大院的时候。 陈青囊就代表济世堂参加过陆家陆老太爷的生日。 可是,济世堂人微言轻,在济世堂插不上话。 但是,陈青囊却很欣赏张玄清。 並不是张玄清表现出来的战斗天赋,还有.........廖鬍子那十分难以根治的斜视,被张玄清轻而易举的治好了。 这手段,至今还让陈青囊难以忘怀。 隨即,一个极其爽朗、甚至带著几分激动的大笑声在青囊阁中轰然响起,声震屋瓦,驱散了之前所有的阴霾与不悦: “哈哈哈哈!好!好啊!” 陆青囊大笑著,快步迎上前,对著张玄清郑重地行了一个道家稽首礼,动作標准而充满敬意,声音洪亮,充满了由衷的讚嘆: “老朽陆青囊,忝为济世堂掌堂!久闻龙虎山天师府出了一位百年不遇的少年英才,五雷正法已臻化境,涤盪妖氛,威震玄门!张玄清张高功之名,如雷贯耳啊!” 他直起身,目光灼灼地上下打量著张玄清,脸上的笑容如同盛开的菊,每一道皱纹都洋溢著真诚的喜悦与惊嘆: “今日一见!何止是闻名不如见面!简直是见面远胜闻名! 张道长丰神俊朗,气度超凡,渊渟岳峙,神华內蕴!这通身的气派,这深不可测的修为......” “嘖嘖!老朽虚活数十载,自詡阅人无数,如张道长这般年纪便有如此气象者,实乃平生仅见!天师府得此麒麟儿,实乃玄门之幸!苍生之福啊!” 陆青囊的热情如同火山喷发,滔滔不绝,与之前那冷脸训徒的模样判若两人。 他一边说著,一边极其自然地伸手虚引, “快!快请上座!瑛儿!你这丫头还愣著做什么?速去將我珍藏的『云雾灵芽』取来!再吩咐膳房,备上最上等的饭菜!今日张玄清大驾光临,实乃我济世堂蓬蓽生辉!定要好好款待,一尽地主之谊!” 张玄清嘴角微微抽搐。 至於吗? 这陈青囊,也是拍马屁的高手啊。 其实,是陈青囊一直想要搞清楚,张玄清治病的方法到底是什么。 ......... ......... ps,,听说今年七夕节,是吕慈和端木瑛一起过的? ?? ??????? 第103章 自由恋爱(1) 青囊阁西侧的“百草轩”药膳厅內,晚膳的氛围在裊裊药香与精致素餚的氤氳中徐徐展开。 紫檀圆桌光洁鉴人,映照著几碟时令山蔬、用秘製药膳手法烹製的豆腐羹、野菌汤,以及几样造型雅致的素点心。 窗欞半开,夏末微凉的晚风裹挟著庭院中百草的气息潜入,吹拂著厅內烛台上跳动的暖黄火焰。 陆青囊坐於主位,银髮梳理得一丝不苟,深青云纹袍服衬得他面容愈发矍鑠。 他面上带著难得的舒缓笑意,频频举箸为张玄清布菜,言语间全是对天师府道法精深的推崇与对眼前这位年轻高功的由衷欣赏。 话题从玄门见闻、山川异事,渐渐转向了济世堂的传承琐务与门人弟子。 “张高功,尝尝这『玉竹清心羹』,用的是后山崖壁上的百年玉竹,佐以晨露燉煮,最是滋养心脉,涤除尘烦。” 陆青囊笑著示意,目光却有意无意地瞟向坐在张玄清斜对面、正低著头小口喝汤的端木瑛。 见她一副乖巧模样,陆青囊捋了捋银须,眼中闪过一丝长辈特有的、带著宠溺又恨铁不成钢的复杂神色。 “唉!”他忽然放下银箸,发出一声抑扬顿挫的长嘆,仿佛要將积鬱已久的无奈尽数倾吐出来。 或许是喝多了,陆青囊有些激动。 “说起来,老朽这一生,悬壶济世,不敢说功德圆满,却也自认对得起祖师爷传下的『济世』二字。唯有门下这些年轻人,尤其是眼前这位......” 他抬手指了指端木瑛,语气陡然变得半是调侃半是埋怨:“端木家的大小姐!放著家里世代积累的杏林声望、放著济世堂这棵现成的参天大树不好好倚靠,安安稳稳继承家学、精研医术、光大医道,將来必是名动四方的女国手!” 他顿了顿,声音拔高了几分,带著明显的“痛心疾首”: “可她呢?心比天高!前几年,不知被什么风吹昏了头,非闹著要出洋,去学那些劳什子的『西洋医术』!说什么开眼界,博採眾长!胡闹!简直是胡闹!” 陆青囊越说越激动,仿佛要將端木瑛“离经叛道”的往事在张玄清这位“外人”面前抖落乾净,好证明自己这个师父当得多么不易。 他端起青瓷茶盏灌了一口,润了润嗓子,继续“控诉”: “好不容易盼星星盼月亮把她盼回来了吧?嘿!消停了没几日,又弄出些新样!说什么......『自由恋爱』?简直荒谬!” 这两个字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让一直低头喝汤的端木瑛猛地抬起了头,白皙的脸颊瞬间飞起两抹红晕,一直染到耳根。她嗔怒地瞪了师父一眼,杏眼中又是羞窘又是著急,低声道:“师父!您说什么呢!吃饭就吃饭......” 陆青囊却恍若未闻,或者说他刻意忽略了徒弟的窘迫,对著张玄清这位在他看来必然认同传统礼法的“同道中人”,展开了更深层次的“批判”: “张高功,您给评评理!这婚姻大事,自古以来何等重要?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门当户对,知根知底!祖宗几千年传下的规矩,岂是儿戏?两个素不相识的青年男女,仅凭一时喜好,就私定终身?这不是视礼法如无物,视祖宗规矩如敝履吗?此等行径,轻则误己误人,重则败坏门风,辱没先人啊!你说说,这不是胡闹是什么?!简直是......是离经叛道!” 陆青囊的声音在寂静下来的药膳厅里显得格外洪亮,每一个字都带著根深蒂固的旧式权威,砸在端木瑛心上。 她攥紧了手中的竹筷,指节泛白,贝齿紧咬著下唇,眼眶微微泛红,倔强地迎著师父的目光,却碍於礼数不敢在张玄清面前顶撞长辈,只能將那满腹的委屈、不甘与对自由的渴望死死压在心底,化作身体细微的颤抖。 厅內的气氛骤然变得凝滯、尷尬。 烛火摇曳,映照著陆青囊因情绪激动而泛红的脸,映照著端木瑛强忍泪意、羞愤交加的苍白面容,也映照著坐在两人之间,始终沉默如渊、仿佛置身事外的张玄清。 张玄清修长的手指正捻著一只小巧的青玉茶杯,杯沿停在唇边未饮,深邃的眼眸藏在低垂的眼睫之下,无人能窥见他眼底流转的思绪。 那冰封般的神色,让人以为他会对这场师徒间的观念衝突置若罔闻,或者,会如陆青囊所期待的那样,出於礼教立场,出言附和几句。 就在陆青囊发泄完心中块垒,端起茶杯准备润喉;端木瑛几乎要將头埋进碗里,绝望地等待一场来自“外人”的、更沉重的道德审判时—— 张玄清缓缓放下了手中的青玉杯。 杯底触碰紫檀桌面,发出一声清脆又清晰的微响。 如同一个休止符,瞬间掐断了厅內所有的声音流动和情绪张力。 他抬起了眼眸。 那双总是蕴著寒潭冷月、仿佛能冻结一切喧囂的眸子,此刻没有任何波澜,平静得如同亘古不变的冰川。 他的视线並未落在情绪激动的陆青囊脸上,也未落在泫然欲泣的端木瑛身上,而是越过他们,投向窗外那片被夜色勾勒出模糊轮廓的药圃,投向更远处的、深邃静謐的群山。 然后,他用一种与他气质完全不符的、平淡到近乎冷漠,却又带著一种无可辩驳的清晰与力量的声音,张玄清说出了今夜最令人心神剧震的一句话: “陆掌堂,我不这么认为。” “哐当!” 端木瑛手中的汤匙,再也捏握不住,失手掉进了面前的青瓷汤碗里,溅起几滴温热的汤汁,落在她月白的袖口上,晕开几点深色的印记。 她却浑然不觉,猛地抬起头,一双杏眼如同受惊的幼鹿,难以置信地、死死地盯住张玄清那张依旧冷峻如雕的侧脸! 心跳如同擂鼓,在胸腔里疯狂地撞击著,几乎要衝破喉咙! 陆青囊更是如同被施了定身咒! 他端茶杯的手僵在半空,杯中剩余的茶水微微晃荡,映出他瞬间凝固的、布满惊愕与茫然的表情。 那双精光四射、惯於洞察世情的眼睛,此刻瞪得溜圆,里面写满了“不可能!”三个大字! 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这位出身天师府、道法通玄、理应恪守最古老清规戒律的年轻高功......竟然会......赞同他那宝贝徒弟惊世骇俗的“自由恋爱”?! 死寂!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彻底的死寂!仿佛连窗外草丛里不知疲倦的虫鸣,都在这一刻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 烛火不安地跳动了一下,光影在三人脸上交错变幻。 张玄清仿佛完全没有感受到这足以將人溺毙的寂静风暴。 他依旧维持著那副古井无波的姿態,甚至慢条斯理地重新端起了那只青玉杯,送到唇边,轻轻啜饮了一口微凉的茶水。 动作从容优雅。 放下茶杯,他才缓缓迎向陆青囊那难以置信、近乎呆滯的目光,语气依旧平淡无波,却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源自本心的强大力量: “我亦认为,情之所钟,贵乎本心。” 八个字,如同八颗冰珠,清脆地砸在紫檀桌面,也砸在陆青囊和端木瑛的心坎上。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成禁錮心性、强扭瓜瓤之枷锁,何益之有?道法尚言『道法自然』,阴阳相济,万物自有其序。情之一字,发於天然,合乎本真。” 他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像是在阐述天地间最朴素的道理,“天师府清规戒律,修身修心,亦是为明心见性,而非逆性而为。” 他顿了顿,目光终於落回已经完全呆住的陆木瑛脸上。 那眼神依旧淡漠,却在这一剎那,如同穿透云层的月光,让她看到了某种遥不可及却真实存在的理解与......无声的支持? “端木姑娘......有勇气追寻其所思所想,无论医术,抑或情缘......”张玄清的声音低沉下去,带著一种难以言喻的深邃,“这份本真,这份不囿於世俗樊篱的勇气......在我看来,並非胡闹。” “而是......难得。” “难得”二字落下。 端木瑛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猛地衝上头顶! 大脑一片空白,脸颊滚烫得如同火烧,心臟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几乎要衝破束缚! 所有的委屈、羞愤、不被理解的痛苦,在这一刻,被这来自冰山般人物口中吐出的、最意想不到的支持话语,衝击得七零八落,只剩下一种巨大的、混杂著狂喜、震惊、难以置信和被理解的酸楚的洪流,瞬间淹没了她! 她猛地低下头,不敢再看张玄清,更不敢看师父此刻的表情。 只能死死盯著碗中那支失落的汤匙,晶莹的泪珠终於控制不住,如同断线的珍珠,“吧嗒、吧嗒”地滴落在温热的汤麵上,漾开一圈圈细小的涟漪。 然而这一次的泪水,不再是因为委屈和绝望,而是某种沉重枷锁被无形打破、心灵骤然获得自由呼吸后,难以抑制的汹涌释放! 陆青囊手中的茶杯,终於“咚”的一声,失手落在了桌面上,残余的茶水泼洒出来,浸湿了深青的衣袖。 他却浑然未觉,只是死死地盯著张玄清,嘴唇哆嗦著,似乎想说什么,想反驳,想斥责对方身为天师府高功竟说出如此“离经叛道”之言......然而,在那双平静无波、却蕴含著深邃道韵与强大意志力的眼眸注视下,在那份源於强大实力与內心绝对自信所形成的无形威压下,所有到了嘴边的驳斥之语,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最终只化作喉间一声艰涩含糊的咕噥。 百草轩內,陷入了一种极其诡异的寂静。 烛火依旧跳跃,药香依旧瀰漫。 陆青囊失魂落魄,端木瑛无声落泪。 唯有张玄清,安然端坐,如同风暴的中心,沉静如渊。 端木瑛看向张玄清的目光之中,充满了一丝別样的味道。 ........ ........ ps,义父们,上一章错別字已改,手写的“陈”和“陆”太像了,我傻傻的没分清,错別字已改~ ........ 第104章 自由恋爱(2) 青瓷茶盏“咚”的一声歪倒在紫檀桌面上,残余的淡黄茶汤汩汩流出。 陆青囊却浑然未觉,他的手指微微颤抖著,死死按住光滑的桌面,仿佛要从中汲取支撑身体的力量。 那张矍鑠红润的脸庞此刻血色褪尽,皱纹因极度的震惊与不解而深刻得如同刀刻,银白的鬚髮似乎都在微微颤动。 “为...为什么?” 陆青囊的声音抖得厉害,如同秋风中最后一片枯叶,“张...张高功!你...你乃天师府高功!玄门正宗!清规戒律,礼义廉耻,乃我辈立身行道之本!怎...怎可...怎可说出如此...如此惊世骇俗之言?!” 他急促地喘息著,胸膛剧烈起伏,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拼命想从张玄清口中得到一个能让他崩塌的世界观重新稳固的答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维繫纲常,稳定家国!自古皆然!你...你为何会觉得那...那『自由』...是好的?!” 烛火在陆青囊剧烈波动的气息中不安地摇曳,將张玄清映在墙上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如同沉默的巨兽。 张玄清並未因陆青囊的失態和质问而有丝毫动容。 他缓缓放下那只一直握在手中、却並未再饮的青玉杯,杯底与桌面接触,发出轻微而清晰的脆响。 他抬起眼,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蕴藏著星河流转与雷霆生灭的眼眸,平静无波地迎向陆青囊惊涛骇浪般的目光。 没有解释,没有辩白,更没有试图安抚。 他只是用那特有的、清冽如冰泉击石、却又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的声音,开始陈述,如同在阐述天地间一条再朴素不过的法则: “陆掌堂,情之一物,发於天然,强求不得。”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著一种奇异的“现代”理性,穿透了陆青囊赖以生存的古老伦理迷雾,“父母之命,若成枷锁,强扭瓜瓤,其味必苦,其形必伤。纵使门当户对,貌合神离,同床异梦,此等婚姻,於己是终身囚牢,於家是祸根暗藏,於世...何益之有?” 他微微停顿,目光扫过对面早已停止哭泣、正屏息凝神、如同聆听神諭般望著他的端木瑛,那眼神淡漠依旧,却让端木瑛心头狂跳。 “所谓『自由』,非是放纵,而是『知』与『择』。” 张玄清继续道,话语如同冰冷的解剖刀,精准地剥离著旧式婚姻的病灶, “男女双方,需先识己,明己之志趣、性情、长短。“ “再於相交相知中,识彼之真心、能力、担当。此过程,需时日,需坦诚,需彼此砥礪磨合。“ “如同您济世堂遴选弟子,观其心性,考其悟性,验其韧性,方可传以衣钵,寄以厚望。若仅凭媒妁三寸之舌,父母一纸之约,便將两个全然陌生、性情可能南辕北辙之人强行捆绑一生,此与...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何异?” 陆青囊的呼吸猛地一滯! 张玄清这近乎冷酷的比喻,像一把重锤,狠狠敲在他坚守了一生的观念壁垒上,震得他耳中嗡嗡作响! 他想反驳,想斥责对方將神圣的婚姻比作“遴选弟子”是何等荒谬! 可话到嘴边,却发现自己竟找不到更有力的立足点! 那“盲人瞎马”的景象,是如此触目惊心,让他不由自主地联想到自己年轻时见过的一些怨偶惨剧,那些在“门当户对”华丽外衣下无声腐烂的婚姻...... 张玄清並未给他喘息的机会,那冰冷而充满逻辑力量的声音再次响起: “陆掌堂悬壶济世,深知病由心生,鬱结伤身。“ “试问,一个被强行束缚於无爱婚姻之中,日夜相对如同仇讎,或冷漠如冰、或怨气鬱结之人,其心可寧?其气可顺?其寿可长? 终日愁苦,心脉必损,肝气必郁,百病由生。“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此非虚言,乃医道至理。反之,” 他的目光再次掠过端木瑛,带著一种洞悉未来的穿透力,“若能寻得心之所向,两情相悦,志同道合者,则琴瑟和鸣,如鱼得水。“ “彼此扶持,互励互勉,於困境中相濡以沫,於顺境中共赏风光。此等心境,如沐春风,如饮甘露,不仅延年益寿,更能激发潜能,於医道、於人生,皆可登更高之境界。此『自由』之利,岂是那空有『门楣』之形,而无『情意』之实的桎梏可比?” 陆青囊如同被抽乾了所有力气,按住桌面的手无力地滑落,颓然跌坐回宽大的太师椅中。 他不再看张玄清,也不再看端木瑛,只是失神地望著眼前那滩泼洒的茶水在深色衣袖上慢慢扩散的湿痕。 百草轩內,陷入了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烛火依旧跳跃,光影在陆青囊沟壑纵横的脸上明灭不定,映照出他內心剧烈的挣扎与风暴。 张玄清那冰冷、理性、却又无懈可击的剖析,如同最锋利的凿子,在他坚守了七十年的、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构筑的厚重冰层上,凿开了一道又一道深刻的裂痕。 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世界观崩塌的“咔嚓”声,那声音令他恐惧,却又带著一种...诡异的、如释重负的疲惫。 他想起了自己年轻时也曾有过的一丝悸动,被家族和师门以“门第不当”为由轻易掐灭。 他想起了那些在济世堂后宅里,因鬱鬱寡欢而缠绵病榻、最终香消玉殞的妇人。 他想起了端木瑛那双总是充满活力、充满对未知世界好奇的明亮眼眸......难道自己坚持的“规矩”,真的成了扼杀这些鲜活生命和未来的无形枷锁? “唉......”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悠长、沉重、仿佛承载了千年岁月尘埃的嘆息,终於从陆青囊口中缓缓吐出。 这声嘆息如同打开了泄洪的闸门,將他胸中积鬱的震惊、愤怒、不解、挣扎......连同那口积压已久的、浑浊的“气”,一同排出了体外。 他慢慢抬起头,脸上依旧残留著深深的疲惫和一种信仰被顛覆后的茫然,但那双原本因震惊而失神的眼睛,却重新凝聚起一丝属於济世堂掌堂的清明与复杂。 他不再看张玄清,而是將目光转向了自己的徒弟——端木瑛。 少女脸上泪痕未乾,杏眼红肿,但此刻那双眼睛里,早已没有了委屈和绝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劫后余生般的巨大惊喜、难以置信的感激,以及一种被理解、被肯定后焕发出的、前所未有的光彩! 那光芒如此明亮,如此充满生命力,让陆青囊心头猛地一震! 这光芒,像极了当年她在药圃里发现一株珍稀草药时的样子,像极了她在异国他乡寄回的信中描述新知识时的兴奋......那是属於她自己的、充满希望的光。 看著这束光,陆青囊心中那最后一点顽固的、想要斥责、想要强行扭转的念头,如同残雪遇见了春日暖阳,悄然融化了。 他依旧无法完全接受“自由恋爱”这四个字所代表的、对他而言过於“惊世骇俗”的图景,那深入骨髓的传统观念像烙印一样无法抹去。 但是...... 他张了张嘴,声音嘶哑、缓慢,带著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妥协的疲惫与无奈,却又奇异地蕴含著一丝释然: “老了...老朽...真是老了...” “张高功之言...如...如黄钟大吕...振聋发聵...” 他艰难地组织著语言,每一个字都说得无比沉重,“老朽...虽...虽一时难以尽解...更无法全然苟同...然...” 他顿了顿,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將那最关键的话挤出牙缝, “瑛儿她...心有大志...性情...也非顽劣不堪...她所思所行...或许...或许...真有几分道理...” 这几乎是他能做出的最大限度的“认可”了。没有赞同“自由恋爱”,但终於不再將其斥为“胡闹”和“离经叛道”。 “师父!” 端木瑛再也忍不住,带著浓重鼻音的呼唤脱口而出,眼泪再次汹涌而出,但这一次,是纯粹的、滚烫的喜悦与感激之泪! 陆青囊疲惫地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再说。 他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挺直的脊背微微佝僂下去,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仿佛要隔绝这让他心神俱疲的一切。 唯有那微微起伏的胸膛和不再紧锁的眉头,昭示著他內心那场惊心动魄的风暴,终於暂时平息。 ........ ........ 第105章 尸毒入骨,神仙难救 “咚咚咚!” “咚咚咚.......” 残月西沉,星辉熹微。 寅时三刻,万籟俱寂的济世堂深院,被一阵急促、疯狂、几乎要捶碎门板的砸门声猛然撕裂! “救命啊——!陆神医!救命——!!” 悽厉苍老的哭嚎穿透厚重的门扉,如同濒死野兽的哀鸣,在凝滯的夜色里反覆衝撞,带著令人头皮发麻的绝望。 值夜的弟子从沉睡中被惊醒,连滚爬爬地冲向角门,睡眼惺忪间拉开沉重的门栓。 “吱呀——” 门刚开一道缝隙,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著剧烈腐臭与甜腥的恶浊之气,如同实质的脓液,汹涌地灌入院內! 那气味浓烈到几乎令人窒息,瞬间衝散了庭院中沉淀的草木药香。 值夜弟子首当其衝,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哇”的一声,直接扶著门框剧烈地乾呕起来,胆汁混合著胃液喷在地上,涕泪横流,脸色惨白如纸。 门外,一个鬚髮凌乱、衣衫襤褸的老农,形容枯槁如同风中残烛,浑浊的老眼里布满了血丝和绝望的泪水,正用尽全身力气支撑著倚靠在他身上的另一个人影。 当眾人的目光,借著廊下惨白的灯笼光芒,聚焦在那个被搀扶的人影身上时—— “呕——!” “天哪!那是什么?!” “鬼!是恶鬼缠身了!!” 此起彼伏的惊呼与更剧烈的乾呕声瞬间炸开! 几个隨后赶来的年轻弟子,只看了一眼,便嚇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倒退数步,更有甚者直接瘫软在地,浑身筛糠般发抖,仿佛看到了地狱爬出来的修罗! 只见那被老农半拖半抱著的男子——或者说,那勉强还维持著人形的“东西”——从头到脚,密密麻麻布满了烂疮! 那不是寻常的癤肿脓包,而是如同被无形的恶虫啃噬、又被毒液反覆浸泡过的、活著的腐烂! 大的如婴儿拳头,小的也有铜钱大小,层层叠叠,覆盖了每一寸裸露的皮肤,甚至蔓延到了头皮和耳廓深处! 疮口呈现出一种令人作呕的、混杂著污黑、暗紫、惨绿、脓黄的斑斕色彩! 粘稠发亮的脓血和黄绿色的腐液正源源不断地从翻卷糜烂的疮口边缘渗出、流淌、滴落,在他襤褸的衣衫上凝结成一块块噁心的硬痂。 在地上拖出粘腻腥臭的轨跡。无数细小的白色蛆虫,在那些最深最烂的疮洞里疯狂地蠕动、翻滚、穿梭!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有些疮口的边缘皮肤呈现出一种半融化的胶质状態,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溃烂脱落,露出底下森森的白骨! 整个躯体,如同刚从千年腐尸沼泽里打捞上来,散发著浓郁到化不开的死亡与腐朽的气息! 那人双目紧闭,只有出气没有进气,身体间歇性地剧烈抽搐一下,每一次抽搐都带起更多的脓血飞溅。 “救...救救我儿啊!陆神医!求求您!菩萨啊!!” 老农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血渍混著污泥,泣不成声,“我们跑遍了方圆百里的郎中...没人...没人敢碰啊!说是...恶鬼缠身...熬不过三天了!求济世堂活菩萨显灵啊!!” 整个前院彻底乱了套! 惊恐的尖叫、剧烈的乾呕、绝望的哭嚎交织在一起,如同末日降临。 即便是几位年长稳重的管事,此刻也是脸色煞白,强忍著胃部的翻腾,下意识地用手帕死死捂住口鼻,连连后退,眼中充满了惊惧与茫然。 “都让开!”一声低沉却蕴含无上威严的断喝响起! 白髮如银的陆青囊,只来得及披上一件外袍,便已疾步赶到。 他那张平日里矍鑠红润的脸,此刻也凝重得如同铁铸,眉头紧锁成川字,眼中再无半分平日的从容,只剩下医者面对未知恶疾时的震撼与凝重。 他挥开挡在身前瑟瑟发抖的弟子,无视那扑面而来的致命恶臭,一步踏前! 没有丝毫犹豫, 这位济世堂的掌堂直接蹲下身,枯瘦但异常稳定的手指,无视那流淌的脓血和蠕动的蛆虫,小心翼翼地拨开几处相对“完好”的疮口边缘,凑近仔细观察脓液的顏色、质地。 他掰开病人的眼皮,瞳孔涣散无光。手指搭上那布满烂疮、几乎找不到脉搏位置的脖颈,触手之处皮肤湿滑溃烂,脉象微弱凌乱,杂乱无章,如同风中残烛,时而急促如奔马,时而又微弱似游丝断绝,带著一种诡异的、非生非死的滯涩感。 陆青囊又从弟子手中接过一根细长的银针,强忍著剧烈的视觉与嗅觉衝击,极其小心地刺入一处尚未完全溃烂的疮口边缘皮肤。 拔出时,针尖带出一点粘稠的脓血。 他凑到鼻端,闭目深深一嗅—— 剎那间,陆青囊的脸色剧变! 如同被无形重拳击中,猛地倒退一步,手中的银针“噹啷”一声掉落在地! “师父!”弟子们惊呼。 陆青囊死死盯著地上那点脓血,浑浊的眼眸中翻涌著惊涛骇浪般的震惊与难以言喻的恐惧! 那气味...绝非人间任何已知的毒物或者疫病所能拥有!它融合了腐尸、败血、沼泽瘴癘、某种腥甜剧毒草、甚至...一丝若有若无的、属於阴秽鬼物的腥气! 这超出了他毕生所学、毕生所见的范畴!这是某种完全未知的、只存在於志怪传说或者瘟疫禁忌记载中的“绝秽恶疮”! “快!抬进『沉馆』!用艾草苍朮熏蒸!所有人退后!不得靠近十步之內!取『辟秽丹』含服!”陆青囊的声音带著前所未有的急促和一丝颤抖,迅速下达命令。 沉馆是济世堂最偏远、防护最严密的隔离病室。 然而,他眼底深处那抹浓得化不开的挫败与无力,却无法掩饰。 抬进去又如何? 熏蒸、辟秽...都只是权宜之计! 他根本不识此症! 不知其源,不明其理! 所有对症的方剂、药石,在此刻都成了无的之矢! 难道...难道真如那些庸医所言,是恶鬼缠身,药石无灵? 只能眼睁睁看著这年轻的生命在绝望的溃烂中化为脓血? 弟子们强忍著恐惧,七手八脚地抬起那不断滴落脓血、散发著死亡气息的躯体,每一步都走得沉重而绝望。 老农瘫倒在地,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 整个济世堂前院,瀰漫著一种令人窒息的、名为“束手无策”的沉重阴霾。 就在这绝望瀰漫、人人自危之际! 混乱嘈杂的人群边缘,一直沉静如渊的张玄清,动了。 张玄清不知何时也已来到前院,他並未靠近,只是远远地站在廊下的阴影里,如同一个冷漠的旁观者。 当陆青囊发出那声带著颤抖的命令,当眾人抬起那具腐烂的躯体准备转移时,他深邃的目光穿透人群,落在了那张布满恐怖疮口、气息奄奄的脸上。 张玄清一眼就看出来了。 这个哪是什么烂疮啊。 这是感染了“尸毒”。 而且,尸毒入骨,马上就要死了,甚至死后直接变成恶尸。 神仙难救。 不过,张玄清可以救。 没有犹豫,没有言语。 他一步踏出阴影,向著那移动的、散发著死亡气息的中心走去。 步履从容,没有丝毫迟滯。 青布道袍拂过沾染著零星脓血的地面,纤尘不染。 “张玄清!等等!” 一只带著温热与颤抖的手,猛地从斜刺里伸出,紧紧地、近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地拉住了张玄清的左手手腕! 是端木瑛。 她显然也是仓促起身,只披著一件单薄的素色外衫,长发未及梳理,有几缕散乱地贴在因惊惧和奔跑而泛红的脸颊旁。 她的脸色比灯笼纸还要苍白,那双清澈如泉的杏眼里,此刻盛满了巨大的恐惧和一种发自肺腑的、不顾一切的担忧! “別过去!太危险了!” 她的声音因焦急而带著撕裂般的沙哑,手指死死攥著张玄清的手腕,指节用力到泛白,仿佛要將他从悬崖边拖回来,“那...那疮...那气味...师父都...从未见过!定是极凶极恶的秽毒!沾惹不得!会...会被传染的!快回来!” 她的眼中甚至急出了泪光,混合著对那可怕病症的本能恐惧和对张玄清安危的深切忧虑。 张玄清的脚步,因这突如其来的拉扯而微微一顿。 他缓缓侧过头。 廊下昏黄摇曳的灯光,照亮了他半张冷峻的侧脸。 张玄清垂眸,目光落在端木瑛那只因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死死攥住他手腕的縴手上。 那温热细腻的触感,与她眼中的惊惶担忧,如同投入冰湖的石子,在他古井无波的心湖中,漾开了一丝极其细微、难以察觉的涟漪。 他的眼神没有任何变化,依旧平静无波。 他只是轻轻抬起右手,覆盖在端木瑛那只因极度紧张而冰冷僵硬的縴手上。 动作很轻,带著一种不容抗拒的、却又奇异的安抚力量。 然后,他微微用力,以一种不会弄疼她、却足以让她无法抗拒的沉稳力道,一根一根地,將她紧攥的手指,从自己的手腕上,轻轻地、却又无比坚定地剥离。 “无妨。” ......... .......... 第106章 马符咒显威 “无妨。” 低沉而清晰的两个字,如同磐石落入喧囂的浪涛,带著一种绝对的篤定与不容置疑的平静,清晰地传入端木瑛的耳中,也传入了周围所有惊惶失措的济世堂门人耳中。 无妨? 面对如此前所未见、触之即溃、散发著地狱气息的绝秽恶疮...他说...无妨?! 端木瑛的手徒劳地悬在半空,指尖还残留著剥离他手腕时那冰冷的余温。 她瞪大的杏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愕然与更深的恐惧,眼睁睁看著那道青色的身影,毫无迟疑地,分开混乱的人群,迎著那越来越浓烈的死亡腐臭,径直走向了被抬到沉疴馆门口、正被浓烈艾草苍朮烟雾笼罩著的病人! 张玄清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无视了那足以让飞鸟坠落的恐怖气息,无视了地面上淋漓的脓血痕跡,一步步,走到了那具腐烂躯体的正前方! 抬著病人的弟子嚇得几乎要扔掉担架。 烟雾繚绕中,陆青囊猛地抬起头,浑浊的老眼死死盯著闯入烟雾的张玄清,惊怒交加:“张高功!不可!速退!此秽毒非同小可!” 他想不通,这位天师府的高功为何要如此莽撞地以身犯险!即便道法通玄,面对这种闻所未闻的秽毒,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復! 张玄清对陆青囊的警告置若罔闻。 他停在了担架前一步之遥。浓烈的艾草烟雾混杂著病人身上散发的、比之前更集中更恐怖的恶臭扑面而来,足以让任何靠近的生物瞬间晕厥。 他却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 那双深邃的眼眸,穿透烟雾,平静地注视著担架上那具人形烂疮,仿佛在审视一件与自己无关的物品。 然后,在所有人心臟几乎停滯的注视下,他缓缓抬起了右手。 手掌平伸,五指自然舒张。 掌心之中,並无符纸,亦无硃砂。 突然间! 一点纯粹到极致、仿佛能净化世间一切污秽与黑暗的乳白色光芒,毫无徵兆地在他掌心最中心的位置骤然亮起! 那光芒並不刺眼,却带著一种神圣、温暖、至高无上的浩瀚气息! 它出现的剎那,周遭繚绕的浓烈秽气恶臭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滋滋的、如同冰雪消融般的声响,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驱散、净化! 连空气中那些飘荡的、令人作呕的腐败微粒,都在这神圣光芒的照耀下彻底泯灭! 沉馆门口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神圣光辉震慑住!忘记了呼吸,忘记了恐惧! 陆青囊的瞳孔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 他毕生钻研医道,精通人体经络气血,此刻却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掌心光芒中蕴含的,是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却凌驾於他所知一切药石之力之上的、纯粹的、创生与治癒的至高法则之力! 这是...神跡?! 不,这是马符咒。 担架旁,一直死死盯著张玄清的端木瑛,更是浑身剧震! 她那双因极度担忧而瞪大的杏眼里,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神圣而温暖的光芒完全充斥! 她忘记了刚才的恐惧,忘记了周遭的一切,整个灵魂都被那道立於污秽与死亡之中、掌心绽放神圣光芒的青影牢牢攫住!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著极致震撼、难以置信、以及某种近乎膜拜的激动狂潮,瞬间席捲了她的四肢百骸! 她下意识地捂住了嘴,才能抑制住那几乎要衝破喉咙的惊呼! 在所有人呆滯到近乎麻木的目光中—— 张玄清那只绽放著纯粹乳白色光芒的右掌,对著担架上那具腐烂流脓、蛆虫蠕动的躯体,隔空轻轻一按!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直接响彻在所有人灵魂最深处的神圣嗡鸣荡漾开来! 璀璨夺目的乳白色光芒如同决堤的天河之水,瞬间从那掌心喷薄而出! 形成一个巨大的、温暖而神圣的光罩,將担架上的病人完全笼罩! 光芒所及之处,时间仿佛被神圣的力量强行扭曲、加速! 奇蹟!肉眼可见的、顛覆认知的奇蹟,在所有人眼前轰然上演! 光芒笼罩之下,那密密麻麻、流淌著脓血黄液的恐怖烂疮,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冰雪!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地凝固、结痂、褪色! 乌黑紫绿的斑斕疮口瞬间失去所有恶浊的顏色,化为灰白乾燥的硬壳! 紧接著,硬壳之下,新鲜粉嫩、如同婴儿初生般的健康皮肉,如同神跡般飞速地生长、蔓延、覆盖! 那些蠕动翻滚的白色蛆虫,在圣光照耀的瞬间便化为飞灰湮灭! 溃烂半融的肢体边缘,森森白骨被迅速包裹、填充! 断裂扭曲的血管重新连接、流淌起鲜红的血液! 那如同千年腐尸般的恶臭气息,被彻底净化、驱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雨后山林般清新洁净的自然气息! 仅仅三息! 仅仅三个呼吸的时间! 光芒骤然收敛,如同从未出现过。 张玄清缓缓收回手掌,负手而立。 青布道袍依旧纤尘不染,仿佛刚才那足以改写生死的神跡与他毫无关係。 而他面前—— 担架上躺著的,哪里还是刚才那个浑身烂疮、散发著地狱气息、濒临死亡的“东西”?! 那赫然是一个面色虽然苍白虚弱、但肌肤光洁完好、甚至隱隱透著健康红润的健壮青年! 他身上襤褸的衣衫依旧沾满之前留下的脓血硬痂,但裸露在外的所有皮肤——脸庞、脖颈、手臂——都光滑洁净,没有留下哪怕一丝一毫曾经溃烂的痕跡! 唯有他微微起伏的胸膛和均匀的呼吸声,证明著他此刻安然无恙的生机! 死寂!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彻底、都要漫长的死寂! 风停了,虫鸣绝了,连呼吸声似乎都消失了! 时间仿佛凝固在这一刻! 担架旁,几个抬著他的弟子如同被石化,保持著弯腰抬担架的姿势,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出眼眶,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死死盯著担架上那个焕然一新的青年,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 刚才那地狱般的景象...难道是集体噩梦?! “噗通!” 一直跪在远处、绝望哭嚎的老农,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整个人猛地僵直,隨即如同失去所有支撑般,重重地、五体投地地匍匐在地,额头死死抵住冰冷的青石板,全身剧烈地颤抖著,发出呜咽般的、含糊不清的囈语:“神...神仙...活菩萨...显灵了...显灵了...” 陆青囊的表情彻底凝固! 他那张布满深刻皱纹的脸,此刻如同风化千年的石雕,僵硬而呆滯。 银白的鬚髮在无意识的抖动。 浑浊的老眼死死地盯著担架上那个呼吸平稳、肌肤完好的青年,又僵硬地、极其缓慢地转动眼珠,看向负手而立、神情淡漠得仿佛刚才只是拂去一粒尘埃的张玄清。 他看到了什么?! 那是医术能达到的境界吗?那是人力所能企及的力量吗?! 翻掌之间,驱散绝秽,肉白骨,活死人! 济世堂传承数百年,收集的万千奇方,珍稀宝药,无数代先贤皓首穷经,追求的无上医道境界...在此刻,在那道青影抬掌之间绽放的无上圣光面前,显得如此...苍白! 如此...可笑! 如同萤火比之皓月,溪流仰望汪洋! 他的世界观,他毕生坚守的“医道至上”的信念,在这一刻,被那纯粹的神圣之光衝击得支离破碎! 只剩下一种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如同螻蚁仰望神祇般的...巨大震撼与无法言喻的卑微感!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一阵咯咯的声响,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身体晃了晃,若非旁边的管事眼疾手快扶住,几乎要当场瘫倒。 而在陆青囊身后不远处—— 端木瑛依旧保持著捂住嘴的姿势。 但她那双清亮如泉的杏眼,此刻已不再是纯粹的震撼。 那里面,如同投入了星辰的璀璨银河,爆发出一种无与伦比的、近乎痴迷的异彩! 光芒流转,仿佛燃烧著灵魂深处的火焰!她忘记了呼吸,忘记了心跳,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那道立於圣光消散处、负手而立的青影! 那翻掌之间改天换地、逆转生死的神跡! 那面对世间至秽依旧从容不迫、冷漠疏离的姿態! 那无视一切规则、凌驾於生死法则之上的绝对力量! 这一切,如同最炽烈的烙印,深深地、不可磨灭地刻进了她的灵魂深处! 不再是简单的感激与敬佩,而是上升为一种近乎信仰般的震撼与崇拜! 一种让她心跳如擂鼓、血液在血管中奔涌沸腾、灵魂都在为之震颤的狂热憧憬! 她的世界,在这一刻被彻底顛覆、重塑!原来,真正的力量,可以如此...浩瀚! 如此...神圣! 如此...令人心驰神往! 浓烈的艾草烟雾缓缓散去,露出东方天际一抹微弱的鱼肚白。 晨光熹微,落在张玄清淡漠的侧脸上,也落在他身后那片死寂无声、灵魂尚在巨大衝击中震颤的济世堂眾人身上。 张玄清对著甦醒的少年说道,“之前的地方,不要再去了,尸气太重,你搞不定。” ........ ........ 第107章 说亲 见识到了张玄清的“神技”。 陆青囊咽了一口口水。 对著端木瑛说道,“瑛儿,我现在同意你自由恋爱了,你儘快把张玄清追到手!” “我们济世堂需要这样的人才!” 端木瑛红著脸,嗔道,“师父,你在说什么呢!” 就在这时,一只信鸽落在了端木瑛的肩膀上 ........ 次日,晨光熹微,济世堂后山药圃浸润在露水与草木清气之中。 端木瑛正蹲在一丛叶缘带紫的“紫背天葵”前,纤细的手指小心地拨开叶片,观察著叶背细微的绒毛与晨露凝结的状態。 她神情专注,眉宇间却笼著一层若有若无的轻愁,昨夜父亲托人传信命她归家的口讯,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扰乱了符咒圣光带来的短暂安寧。 “瑛儿!” 一声中气十足、带著明显不悦的呼唤,如同炸雷般陡然在药圃入口处响起! 端木瑛被惊得手一抖,险些碰折了嫩叶。她蹙眉抬头,循声望去。 只见药圃那爬满青藤的月洞门下,不知何时立著一位中年男子。 此人约莫五十上下,身形高大挺拔,穿著一身质地考究的深紫色团暗纹绸缎长衫,外罩玄色绣金线马褂,腰间悬著一块水头极足的翠绿蟠龙玉佩,隨著他的动作微微晃动。 他面容端方,鼻直口阔,下頜蓄著修剪得一丝不苟的短须,一双眼睛锐利如鹰,此刻正蕴著明显的不悦与责备,牢牢钉在端木瑛身上。 通身气派富贵逼人,却又带著一种久居上位的威严与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正是端木瑛的父亲,端木世家的现任家主——端木诚。 “爹?” 端木瑛站起身,拍了拍沾著泥屑的手,语气带著一丝意外和不易察觉的疏离,“您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 端木诚冷哼一声,大步流星走进药圃,昂贵的云履踩在湿润的泥土上,留下清晰的印痕。 他目光扫过女儿素净的月白衣衫和沾著草叶的布鞋,眉头锁得更紧, “我倒要问问你!回国多久了?翅膀硬了?连家都不晓得回了?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爹,有没有端木家的门楣?!” 他的声音洪亮,带著家主惯有的训斥口吻,在静謐的药圃里迴荡,惊飞了几只觅食的雀鸟。 端木瑛抿了抿唇,压下心头涌起的不快,儘量平静地解释:“爹,我回济世堂是有要事。师父这里新得了些珍稀药种,需要儘快观察记录生长习性,而且......” 她顿了顿,昨夜那圣洁光芒中负手而立的青影在脑中一闪而过,语气不自觉地带上一丝倔强,“而且济世堂有病人需要照料。” “照料病人?济世堂缺你一个丫头片子照料?陆老哥门下弟子眾多,用得著你在此献殷勤?” 端木诚显然对这个理由嗤之以鼻,他逼近一步,锐利的目光审视著女儿,“我看你是乐不思蜀!在洋人那里学了点皮毛,就忘了祖宗根本!端木家的女儿,整日混跡於药圃泥泞之中,成何体统!” 他尤其加重了“洋人”和“祖宗根本”几个字,字字如针。 “爹!研习医道,救死扶伤,本就是医者本分,何来高低贵贱?西医亦有可取之处......”端木瑛忍不住反驳,脸颊因激动而微微泛红。 “住口!” 端木诚厉声打断,脸上怒色更盛,“什么西医可取?奇技淫巧,悖离阴阳五行之道!我端木家世代杏林,靠的是《內经》《本草》!靠的是望闻问切!不是那些开膛破肚的野蛮把戏!你趁早给我断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父女间的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端木瑛胸脯起伏,清澈的杏眼中充满了委屈与不甘,却碍於孝道,只能死死咬著下唇,將满腹的辩驳与对自由的渴望强行压下。 晨风拂过药圃,带著露水的凉意,却吹不散这凝滯的僵持。 “哈哈哈!端木老弟!稀客,稀客啊!什么风把你吹到我这穷乡僻壤来了?” 一阵爽朗的笑声適时传来,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白髮如银的陆青囊,穿著一身半旧的靛青布袍,手里捻著几根刚采的草药,步履从容地从另一侧小径踱来。 他脸上带著惯常的温和笑意,目光在紧绷的父女二人身上一扫,精光內蕴的眼底已然洞悉一切。 “陆老哥!” 端木诚见陆青囊到来,脸上的怒色稍稍收敛,抱拳行了一礼,语气却依旧带著余慍,“还不是这不懂事的丫头!回来多日,竟连家门都不进!我端木家虽非钟鸣鼎食,但也自有规矩!如此行径,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我端木诚教女无方?” 他再次瞪了端木瑛一眼。 端木瑛垂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著衣角。 陆青囊捋了捋银须,呵呵一笑,走到两人中间,如同一道和煦的屏障:“老弟言重了。瑛儿心系药草,专注医道,此乃医者仁心,何错之有?况且,她在我这里,老朽还能亏待了她不成?” 他话锋一转,那双阅尽世情的眼睛带著一丝瞭然的笑意,深深看向端木诚,“不过,端木老弟你风尘僕僕,专程跑这一趟,恐怕不只是为了数落瑛儿几句吧?” 此言一出,端木诚脸上那刻意维持的怒意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看穿心思的、略显尷尬又混合著某种热切期待的神情。 他下意识地搓了搓手,那动作与他通身的富贵威严颇不相称,脸上堆起一个堪称“諂媚”的笑容,嘿嘿乾笑了两声: “嘿嘿...陆老哥明鑑!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您这双慧眼!” 他凑近一步,压低了声音,语气中带著一种“分享天大好事”的兴奋,“不瞒老哥说,这次来,確实有一桩大喜事,想跟老哥您,还有瑛儿商量商量!” 端木瑛的心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上来。她霍然抬头,警惕地盯著父亲。 陆青囊不动声色,眼中瞭然之色更浓,微微頷首:“哦?喜事?老弟说来听听。” 端木诚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仿佛已经看到了那桩“喜事”圆满达成:“老哥您也知道,咱们杏林一脉,同气连枝。我前些日子,特意託了杏林那位德高望重的牛先生,请他老人家费心,为瑛儿......物色一门好亲事!” “亲事?!” 端木瑛失声惊呼,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如同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冰水。 前几夜席间关於“自由恋爱”的激烈爭辩,父亲此刻眼中那不容置喙的灼热,让她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正是!” 端木诚无视女儿瞬间惨白的脸色,语气愈发得意和热切,仿佛在展示一件稀世珍宝,“牛先生古道热肠,一口应承!他老人家牵线的,可不是寻常人家!正是他本家的一位侄孙——牛开甲! ” 他刻意顿了顿,挺直腰板,仿佛与有荣焉:“这位牛开甲贤侄,那可真是年轻有为!年方二十五,医术已得牛老先生真传七八分! 尤其一手针灸之术,据说已臻『透骨生春』之境!更难得的是人品端方,性情敦厚,悬壶济世,在杏林年轻一辈中,声望极高!不知多少人家想把女儿许配给他呢!” 他看向端木瑛,眼神充满了不容拒绝的期许,“瑛儿!这才是真正的青年才俊!名门之后!与你端木家大小姐的身份,正是门当户对!天作之合啊!” “不!我不同意!” 端木瑛的声音因极度的抗拒和愤怒而微微颤抖,她猛地后退一步,仿佛要远离父亲口中那个完美的“良配”, “我的婚事,我自己做主!我不认识什么牛开甲!更不会嫁给一个素未谋面之人!” 张玄清所说的那“情之所钟,贵乎本心”的话语,如同利剑在她心中錚鸣,给了她前所未有的勇气。 “混帐!” 端木诚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被忤逆的暴怒,他指著端木瑛,手指气得发抖,“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古天经地义!由得你说不?!牛先生做媒,那是天大的面子!牛开甲那样的家世人才,你打著灯笼也难找!你还敢挑三拣四?你懂什么?!” “爹!这不是挑拣!这是我一生的幸福!” 端木瑛眼眶泛红,泪水在眼中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您根本不知道我想要什么!您......” “端木家主,陆掌堂,久等了。” 一个温和醇厚、带著笑意的男声,忽然从药圃月洞门外传来,打断了端木瑛悲愤的控诉。 眾人循声望去。 只见一位年轻男子,正含笑立在晨光熹微的门口。 他约莫二十五六岁,身量頎长,穿著一身用料讲究、剪裁合体的月白色杭绸长衫,外罩一件同色系绣著淡雅竹纹的薄纱马甲。 面容白皙俊朗,剑眉星目,鼻樑高挺,嘴角噙著一抹恰到好处的、温文尔雅的微笑。 他腰间繫著一枚质地上乘的羊脂白玉佩,更衬得气质温润如玉,风度翩翩。正是端木诚口中那位“年轻有为”、“人品端方”的杏林新秀——牛开甲。 牛开甲的目光温和地扫过陆青囊和端木诚,最后落在脸色苍白、眼中含泪、如同受惊小鹿般的端木瑛身上。 他的笑容加深了几分,带著一种志在必得的欣赏与温和的征服欲,微微躬身,姿態无可挑剔: “晚辈牛开甲,奉伯祖之命,特来拜见陆掌堂,並向端木世伯和...端木小姐问安。” 他的视线如同黏腻的蛛丝,缠绕在端木瑛身上,带著毫不掩饰的兴趣与评估。 端木瑛只觉得一股冰冷的噁心感从胃里翻涌上来,牛开甲那看似温润的目光,在她感觉中却如同冰冷的毒蛇舔舐! 她下意识地想躲,想逃,身体却僵硬在原地。 端木诚脸上瞬间堆满了笑容,热情地迎上去:“哎呀!开甲贤侄!不必多礼!快请进!瑛儿,还愣著做什么?快来见过牛公子!”他回头催促女儿,眼中满是警告和期许。 陆青囊捋著鬍鬚,目光在牛开甲身上停留片刻,又瞥了一眼强忍泪意、孤立无援的端木瑛,最后,他那双精明的老眼,不著痕跡地投向了药圃深处—— 在几株枝叶繁茂、开著淡紫色小的“夏枯草”后面,一道沉静如渊的青影,不知何时已悄然立在那里。 张玄清依旧是一身纤尘不染的青布道袍,负手而立,如同与周围的草木山石融为一体。 他深邃的目光穿透摇曳的枝叶,平静无波地落在门口那场正在上演的“媒妁之合”上。 晨光勾勒出他冷峻的侧脸轮廓,那双寒潭般的眼眸深处,似乎没有任何波澜,又似乎蕴藏著洞悉一切的幽微光芒。 当牛开甲那温润却带著侵略性的目光肆无忌惮地落在端木瑛身上时,张玄清几不可察地......微微蹙了一下眉尖。 药圃中,晨露无声滴落。 媒妁之言与自由之志,如同两股无形的激流,在药香瀰漫的方寸之地轰然对撞。 而那位昨夜翻掌逆生死、今朝静立如古松的张玄清,他淡漠的视线,便是这场风暴中唯一的定锚。 端木瑛顺著陆青囊的目光,也看到了那道青影。 绝望与抗拒交织的心湖中,如同投入一颗定心石,又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 ........ 第108章 至少比他强 晨露在紫背天葵的叶尖凝成剔透的珠,將坠未坠。 端木瑛的目光掠过父亲端木诚殷切的脸,掠过师父陆青囊洞悉的银须,最后定格在眼前这张温润含笑的俊朗面孔上——牛开甲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如同打量珍玩般的灼热,让她胃里泛起一阵冰冷的噁心。 她忽然弯起了唇角。 那笑容倏然而绽,如同幽谷中猝然盛放的带刺蔷薇,狡黠、灵动。 晨光勾勒著她精致的下頜线,那双刚还含泪的杏眼此刻清澈透亮,映著牛开甲微怔的脸。 “牛公子,”她的声音清脆,带著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打破了凝滯的空气,“你想娶我?” 牛开甲显然没料到她会如此单刀直入,微微一滯。 隨即,他面上那温润的笑意更深了,眼中炙热的光芒几乎要化为实质,贪婪地攫取著端木瑛这张足以令人心旌摇曳的面容。 他微微躬身,姿態优雅无可挑剔,语气篤定: “是。端木小姐兰心蕙质,风姿卓绝,乃我杏林明珠。开甲倾慕已久,今日得见,更觉魂牵梦縈。能与小姐结为琴瑟之好,开甲三生有幸,求之不得!” 牛开甲话语滚烫,带著志在必得的自信。 “哦?” 端木瑛唇角的弧度更深,眼底却无半分暖意,反而掠过一丝冰冷的嘲弄,“求之不得? 可惜,我端木瑛,不嫁庸碌之辈。” 她微微扬起下巴,晨光在她白皙的脖颈上跳跃,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珠坠地,清晰地敲打在每个人的耳膜上: “我未来的丈夫——”她的目光扫过脸色骤然阴沉的父亲端木诚,扫过捋须不语的陆青囊,最后,带著一丝决绝的挑衅,牢牢钉在牛开甲骤然凝滯的笑脸上。 “其一,”她竖起一根纤细莹白的手指,“至少,医术要胜过我!” 牛开甲紧绷的脸色瞬间缓和,甚至涌上一抹傲然。 医术?这正是他最大的依仗! 他挺直腰背,朗声道:“此乃开甲所长!不敢说尽得伯祖真传,但自信於岐黄一道,同辈之中,罕有匹敌!端木小姐若有疑难,开甲愿隨时切磋指教!” “其二!”端木瑛视若罔闻,竖起第二根手指,“至少,门第身世,要比我端木家更显赫!” 牛开甲脸上的傲然几乎要满溢出来!他身后的端木诚已然面露喜色,这正是他最看重的地方! 牛开甲矜持地抚了抚腰间温润的蟠龙玉佩,声音带著世家子弟特有的底气与优越:“小姐此言,开甲更不敢推辞。我牛氏一族,世代杏林魁首,门生故旧遍及朝野。先祖曾为太医院院判,家伯祖牛先生,乃当今杏林泰斗,一言九鼎。论及门楣家世,开甲虽不敢妄言凌驾端木世家之上,但也自信足可与小姐......门当户对!” 最后四字,他刻意加重,斩钉截铁。 端木诚在一旁听得连连点头,看向牛开甲的目光越发满意。 药圃里一片寂静。 牛开甲的自信如同实质的光环,笼罩著他挺拔的身姿。 他唇角含笑,等待著端木瑛那最后一条在他看来已是囊中之物的要求。 端木瑛沉默了。 晨风吹拂她鬢角的碎发,拂过她微微颤抖的指尖。 她缓缓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混合著泥土清香和牛开甲身上甜腻气息的空气涌入肺腑,带来一阵冰凉的刺痛。 她闭了闭眼,昨夜那翻掌生死的圣洁光芒、那立於污秽死亡之中纤尘不染的青影、那平静却洞穿一切的目光......如同烙印在她灵魂最深处的图腾,给予了她最后、也是最疯狂的勇气。 她倏然睁眼! 那双清澈的杏眼里,所有的狡黠、犹豫、恐惧尽数褪去,只剩下一种近乎涅槃般的决绝与炽热! 她猛地抬起手臂,越过身前志得意满的牛开甲,越过脸色错愕的父亲端木诚,越过目光深邃的师父陆青囊—— 纤细白皙的手指,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带著破开一切虚偽与桎梏的力量,坚定不移地、指向了药圃深处! 指向那片在晨风中摇曳生姿、盛开著淡紫色小的夏枯草丛! 指向那丛沉静草木之后,一道遗世独立、仿佛与天地山石融为一体的青色身影! 她的声音因极致的激动与孤注一掷而微微拔高、撕裂,却带著一种石破天惊的穿透力,清晰地响彻整个药圃: “其三!也是最后一条!!” “我未来的丈夫,至少——” “要比他强!” 轰——! 如同九天惊雷轰然砸落!时间与空间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牛开甲脸上那如同面具般精心维持的温润笑容,瞬间僵死! 他猛地顺著那根颤抖却无比坚定的手指所指的方向望去—— 夏枯草丛后。 晨光勾勒出冷峻的轮廓。 一身纤尘不染的青布道袍,负手而立。 几缕墨发被微风拂过冷玉般的侧颊。 深邃的眼眸平静无波,如同亘古寒潭,倒映著这药圃中陡然掀起的滔天波澜,却不起半分涟漪。 那周身縈绕的、遗世独立的疏离与淡漠,仿佛一道无形的天堑,將喧囂与尘俗彻底隔绝在外。 是张玄清! 昨夜那个翻掌之间逆转生死的道人! 那个让陆青囊都惊为天人、让整个济世堂都陷入死寂的存在! 可是牛开甲却不知道! “他?!” 牛开甲的声音陡然变得尖利刺耳,如同被捏住脖子的公鸡,充满了被羞辱的疯狂,“端木小姐!你......你竟拿一个......一个不知来歷的道士与我相比?!还要我比他强?!” 端木诚也被女儿这惊世骇俗的指向惊呆了,隨即暴怒: “瑛儿!你疯了?!胡闹!简直是胡闹至极!牛贤侄乃杏林世家麒麟子,前途无量!这道士......这道士......” “你......你这是存心羞辱开甲贤侄!存心要气死我!” 陆青囊捋著鬍鬚的手也顿住了,浑浊的老眼先是愕然,隨即看向端木瑛那决绝而炽热的背影,看向草丛后那依旧沉静如水的张玄清,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瞭然的精光。 他並未出声,只是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嘆息。 “胡闹?” 端木瑛猛地转身,迎向父亲几乎要喷火的眼睛和自己“未婚夫”那噬人般的目光,脸上再无半分退缩,只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绝光芒在燃烧,“爹!您方才不是说牛公子医术高绝、家世显赫吗?既如此,证明给我看啊!” 她再次转向牛开甲,声音冰冷: “牛公子!你不是自詡少年英才,同辈无敌吗?你不是自信你那杏林牛家的门楣显赫无双吗?那你证明啊!” “只要你比张玄清要强!” “那么我就嫁给你!” 听到张玄清三个字,端木诚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隨即端木诚骇然! 这.......就是张玄清??? 端木诚听说过张玄清的名字! 那才是...... 真正的天之骄子啊! ......... ........ 第109章 牛开甲汗流浹背落荒而逃 端木瑛抬手,再次指向那道青影,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狠狠砸在牛开甲那颗骄傲得近乎自负的心臟上: “医术——你可有他翻掌之间逆转生死、驱散绝秽的本事?!” “家世——你可有他遗世独立、睥睨一切、视凡尘富贵如无物的底气?!” “他可是天师继承人!” “力量——你可有他凌驾生死法则之上、让济世堂掌堂都惊为天人的无上伟力?!” 端木瑛的声音越来越高亢,带著一种压抑太久的爆发与淋漓的质问:“你告诉我!你告诉我牛开甲!你哪一点能胜过他?!哪怕一丝一毫?!” “我......” 牛开甲被她连珠炮般的詰问逼得脸色由红转青,由青转白! 他想反驳,想怒吼! 医术? 昨夜那神跡他虽未亲见,但济世堂上下连同陆青囊的表现,足以说明一切! 那是他穷尽一生都无法企及的境界! 家世? 在那种翻掌改写现实的绝对力量面前,所谓的名门望族,所谓的太医院先祖,简直如同尘埃般可笑! 他精心营造的温润形象彻底崩塌,只剩下狼狈与狰狞。 “连他一根手指都比不了,”端木瑛的声音陡然低沉下去,却带著更深的、近乎残忍的轻蔑,“也配妄想娶我端木瑛?” “我看你连他的影子都比不上!” “噗——!” 最后那句话,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牛开甲浑身剧震,喉头猛地一甜,一股腥气直衝口腔! 他强行忍住,没有当场喷出血来,但脸色已煞白如金纸,身体摇摇欲坠! 那双曾充满自信和炙热的眼睛,此刻只剩下被彻底击碎后的空洞、怨毒与一丝......无法言喻的恐惧! 他死死地盯著草丛后那道身影,又猛地转向端木瑛,嘴唇哆嗦著,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咔嚓! 是他腰间那块象徵著身份与骄傲的蟠龙玉佩,因他躯体剧烈的颤抖,竟生生从丝絛上绷断,掉落在地,摔在沾著露水的泥土里,溅起几点浑浊的泥浆。 羊脂白玉沾染污秽,如同他此刻破碎的骄傲与精心维持的表象。 端木瑛不再看他,也不再看父亲。 她只是缓缓地、带著一种耗尽所有力气却又无比释然的姿態,放下了那根指向张玄清的手臂。 晨风吹过夏枯草丛,紫色的穗轻轻摇曳。 草丛后,张玄清那道沉静如渊的青影,始终未动。 他的右手,一直负在身后。 此刻,那宽大的袍袖之中,修长如玉的食指指尖,正极其缓慢而轻微地......捻过一片悄然飘落在他袖口的、带著露水的夏枯草瓣。 露水清凉,瓣微紫。 药圃死寂,胜负已分。 牛开甲胸膛剧烈起伏,如同被烈火灼烧的风箱。 端木瑛那石破天惊的“比他强”三个字,连同那根倔强指向青影的手指,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穿了他二十五年精心构筑的骄傲壁垒。 羊脂白玉蒙尘的模样,仿佛是他此刻尊严最刺眼的写照。 屈辱、愤怒、被彻底碾碎的痛苦,混合著对那道青影本能般的、无法言说的恐惧,在他体內疯狂衝撞、发酵,几乎要炸裂开来! “天师府的道士?!” 他猛地抬头,俊朗的面容因极致的情绪扭曲得近乎狰狞,声音嘶哑、尖利,带著破釜沉舟般的疯狂,“好!好一个端木小姐!好一个『比他强』!” 他身上那股刻意薰染的温润如玉彻底剥落,只剩下被逼到绝境的凶悍与不顾一切。 他猛地推开试图上前劝阻的端木诚,后者一个趔趄险些摔倒,脸上写满惊惶与不安。 牛开甲深吸一口气,那混合著泥土清气与自己身上甜腻龙涎香的空气,此刻吸入肺腑却如同滚烫的刀片。 “我牛开甲!杏林牛氏嫡传!太医院院判之后!岂容你辱?” 最后一个“辱”字,如同炸雷般吼出! 他右脚猛地一跺地面,震得脚边几株低矮药草簌簌发抖,人已如同离弦之箭,合身扑向那片沉默的夏枯草丛! 宽大的月白杭绸长衫在疾冲中猎猎作响,他右手拇指、食指、中指已然屈起,呈现一个奇异而凌厉的起手式——正是牛家秘传、號称“透骨生春”的擒拿点穴绝技“三阴截脉手”! 指尖凝聚著他苦修十数年的內劲,带著撕裂空气的微弱尖啸,直取张玄清胸前膻中大穴! 这一下含怒出手,毫无保留,誓要一击將这装神弄鬼的道人打落尘埃,撕碎那令人憎恶的淡漠! 疾风扑面,杀意凛然! 端木瑛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惊叫被死死卡在喉咙里,指尖冰凉! 陆青囊浑浊的老眼精光一闪,捻著鬍鬚的手指骤然停顿! 端木诚更是面无人色,脑中一片空白! 然而,就在牛开甲挟著狂怒与毕生功力,距离那道青影不足七尺之遥的剎那—— 异变陡生! 没有罡风激盪,没有气劲迸发。 仿佛有一堵无形无质、却厚重到足以碾碎灵魂的万丈冰壁,毫无徵兆地横亘於牛开甲与张玄清之间! 又似一步踏入了万载玄冰封冻的深海! 牛开甲疾冲的身形如同撞上了一座亘古不化的冰山! “呃!”一声短促压抑的闷哼从他喉咙里挤出! 周身鼓盪的內劲如同烈日下的雪狮子,瞬间溃散无踪! 指尖凝聚的凌厉气机,在那无形的、绝对冰冷的“场”中,如同烛火投入冰窟,噗地一声——彻底熄灭! 更恐怖的是那双眼睛! 就在牛开甲强行稳住身形、下意识抬头的瞬间,他的目光,猝不及防地撞入了张玄清的眼眸深处! 那是两泓深不见底、倒映著宇宙星河生灭轮迴的亘古寒潭! 没有愤怒,没有轻蔑,没有杀意,甚至没有一丝情绪的涟漪。 只有一种纯粹的、绝对的、凌驾於眾生万物之上的漠然! 那目光穿透皮肉,直抵灵魂,將他所有的愤怒、骄傲、家世、野心、乃至作为一个“人”的存在本身,都映照得无比渺小、无比可笑、无比...微不足道! “轰——!” 无法形容的巨大恐惧,如同亿万根冰冷的钢针,瞬间贯穿了牛开甲的四肢百骸,狠狠攫住了他的心臟! 那不是对武力差距的恐惧,而是生命本源在面对更高维度存在时的本能战慄 汗水! 冰冷粘腻的汗水,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从他全身每一个毛孔中疯狂涌出! 额头、鬢角、脖颈、脊背...月白色昂贵的杭绸长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浸透,紧紧贴在他剧烈颤抖的身体上,勾勒出狼狈不堪的轮廓。 豆大的汗珠沿著他煞白如纸的脸颊滚滚滑落,滴落在脚下的泥土里,洇开一小片深色印记。 他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牙齿碰撞发出的“咯咯”声,那是身体在极致恐惧下完全失控的战慄! 勇气? 方才那焚烧理智、不顾一切的狂怒和勇气,在这双漠视万物的眼眸注视下,如同阳光下的朝露,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感觉自己像被剥光了所有华丽的羽毛,赤裸裸地暴露在绝对零度的真空之中,卑微得不如一粒尘埃。 对那道青影出手? 这个念头此刻显得如此荒谬可笑,如同蜉蝣妄想撼动崑崙! 別说出手,仅仅是站在这目光的笼罩下,维持著不瘫倒在地,就已经耗尽了他残存的所有意志力!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每一息都如同一个世纪般煎熬。 夏枯草紫色的穗在风中轻轻摇曳。 牛开甲僵立在原地,身体保持著向前扑击的姿势,却如同被施了定身咒的泥塑木雕。 只有那剧烈起伏的胸膛和瀑布般滚落的冷汗,证明他还是个活物。 他的视线死死地与张玄清的目光纠缠著,或者说,是被那目光死死地钉在原地,无法逃脱。 眼中的疯狂早已被碾碎,只剩下空洞、茫然,以及最深最沉的、源自灵魂的恐惧和无助。 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引以为傲的“三阴截脉手”指尖,正在不受控制地微微痉挛。 不知过了多久。 也许只是一瞬,也许已是永恆。 一声沉重得仿佛压垮了脊樑的嘆息,混合著牙齿打颤的余音,从牛开甲惨白的唇缝中艰难地挤出。 他整个人如同被抽去了骨头,挺直的脊樑瞬间垮塌下去,高昂的头颅深深地、深深地垂落,几乎要埋进自己汗湿的胸膛。 那身月白长衫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皱巴巴地失去了所有光彩,如同他此刻破碎不堪的骄傲与尊严。 “我...” 他的声音嘶哑乾涩,如同沙砾摩擦,带著浓重的挫败与认命,微弱得几乎被风吹散: “...输了。” 两个字出口,仿佛耗尽了他残存的所有生命力。 他甚至不敢再看那道青影一眼,更不敢看旁边端木瑛是何表情。 猛地转身,脚步虚浮踉蹌,如同醉酒之人,失魂落魄地、沉默地撞开身后同样目瞪口呆的端木诚和济世堂弟子,朝著药圃外仓皇奔去。 来时风度翩翩,去时狼狈如丧家之犬,只留下一地汗水的印记和那枚深陷泥污中的蟠龙玉佩,在晨光下闪烁著讽刺而黯淡的光芒。 药圃之中,唯余寂静。 张玄清依旧立在夏枯草丛后,目光淡漠地扫过牛开甲仓皇逃离的背影,如同拂去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负於身后的右手,指尖轻轻鬆开。 那片带著露水的紫色瓣,悄然飘落於地。 牛开甲落荒而逃。 张玄清的目光,古井无波。 张玄清,忽然开始审视自己。 不知何时,自己的性格,为何变成这般古井无波和冷漠了? 是因为石坚? 还是因为蛊村? 还是因为张怀义? 或许,都有。 或许,只是张玄清经歷的多了。 再加上,无敌的心性罢了。 ........ ........ 第110章 心有所属 三日后,济世堂大堂。 卯时的晨光透过雕木窗欞,在光洁的青砖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 本该是济世堂一日里最寧静祥和的时刻,堂中气氛却凝重得如同暴雨將至前的闷罐。 端木诚端坐在左侧紫檀太师椅上,一身深紫绸缎团长衫衬得他面色愈发沉鬱。 他指节无意识地敲击著光滑的扶手,发出单调的“篤篤”声,眉心拧成一个解不开的川字。 陆青囊坐在他对面,一袭半旧的靛青布袍,银白的鬚髮在晨光里泛著柔和的光泽。 他手里端著一盏温热的药茶,裊裊白汽氤氳了他半张脸,那双阅尽世情的眼眸深处,是洞悉一切的平静,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如释重负。 “陆老哥,”端木诚终於打破沉默,声音带著疲惫的沙哑,目光却锐利地看向陆青囊,“瑛儿那丫头...性子是野了些,但...她既已心有所属,且...那位张道长...”他顿了顿, 语气不由得更低了几分,“...確非常人。我端木诚虽重门第,却也非全然不通情理。这强扭的瓜...终究不甜。瑛儿的婚事,便...隨她去吧。” 话虽如此,他眼中那份因牛开甲之事而起的惊悸与对未来的茫然,却並未完全散去。 陆青囊轻轻吹开茶盏里浮著的几片枸杞,啜饮一口,温热的液体似乎熨帖了心绪。 他放下茶盏,捋了捋银须,点头道:“老弟能如此想,是瑛儿之幸,也是端木家之福。那张高功...深不可测,其道法玄通,已非世俗所能揣度。瑛儿能得此缘法,亦是她的造化。只是...” 他话音未落,端木诚脸上那份强作的释然瞬间被更深的忧虑取代,他猛地挺直腰背,忧心忡忡地接口道:“只是...陆老哥!那牛先生那边,如何交代啊?!” 他重重嘆了口气,手指几乎要嵌入坚硬的紫檀扶手:“前番开甲贤侄之事,已是拂了牛先生天大的面子!牛先生何等人物?杏林魁首,德高望重,一言九鼎!他老人家亲自做媒,我们却...先是瑛儿那丫头当眾以张道长拒婚,让开甲顏面尽失,狼狈而走,如今我们若再直接回绝...这...这简直是当面打牛先生的脸!结下死仇啊!” 想到牛氏一族在杏林盘根错节、足以翻云覆雨的影响力,想到可能招致的报復与排挤,端木诚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衝头顶,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端木诚,最怕的就是被人背后非议。 陆青囊闻言,捻著鬍鬚的手指也微微一顿,浑浊的老眼中也掠过一丝凝重。 牛先生其人,医术通神不假,但其人护短、记仇,睚眥必报,更兼门生故旧遍布朝野杏林,势力庞大。 得罪了他,济世堂或许还能凭藉深厚底蕴周旋一二,但根基远逊的端木世家,恐怕真会举步维艰。 “此事...”陆青囊沉吟著,正欲开口商討一个稳妥的对策—— ......... “哈哈哈哈——!!!”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狂放、中气十足、带著不容置疑的霸道与志在必得的洪亮笑声,骤然从济世堂大门外滚滚传来! 声极具穿透力,震得大堂樑柱上的浮尘都簌簌落下,瞬间衝散了堂內所有凝重与盘算! 笑声未落,济世堂那两扇厚重的红漆大门竟被人从外面“砰”地一声大力推开! 晨光涌入,照亮了门口一个极其魁梧的身影。 来人身材异常高大,几乎堵住了大半门框。 他穿著一身极其华贵的、用金线绣满了“杏林春暖”、“悬壶济世”等吉祥图案的酱紫色云锦长袍,那华贵的料子紧绷绷地裹在他庞大的身躯上,仿佛隨时会被撑裂。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颗油光鋥亮、如同剥壳鸡蛋般浑圆饱满的大光头,在晨光下甚至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正是杏林,牛先生! “端木老弟!陆老哥!多日不见,两位气色更胜从前啊!”牛先生声若洪钟,脸上掛著极其热情的笑容,大步流星地走到堂中,每一步都仿佛让地面微微震动。 他一挥手,指向自己身后:“我那不成器的侄孙牛开甲,年轻气盛,学艺不精,入不了两位的法眼,更配不上端木家的明珠!是他福薄!怨不得旁人!” 他话音一转,脸上笑容更盛,带著一种“我早有准备”的得意,侧身让开一步:“所以啊,老牛我这次,可是把压箱底的宝贝疙瘩带来了!” 他目光投向门外,声音陡然拔高,带著不容置疑的推许:“子仲!还不快进来,拜见陆掌堂和端木家主!” 隨著他的话音,一个瘦削的身影,带著几分迟疑和侷促,从牛先生那庞大身躯投下的阴影里,小心翼翼地挪了进来。 这是一个看起来至多十六七岁的少年。身材单薄,穿著一身洗得有些发白的靛蓝色粗布长衫,与牛先生那身华贵的云锦形成了刺眼的对比。 他低著头,不敢直视堂上眾人,双手紧张地交握在身前,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一张清秀却稚气未脱的脸上,带著病態的苍白,嘴唇紧抿著,透露出一种深入骨髓的靦腆与不安。 他走到堂中,在牛先生那极具压迫感的目光注视下,身体似乎更僵硬了几分。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用了极大的勇气,才微微抬起眼帘,飞快地扫了一眼陆青囊和端木诚,隨即又像受惊的小鹿般迅速垂下头,用细若蚊蚋、带著明显颤抖的声音,结结巴巴地说道: “晚...晚辈王子仲,拜...拜见陆掌堂...拜见...端木前辈。” 声音轻得几乎被堂外吹进来的风声淹没,与他师父那洪钟大吕般的嗓音,形成了天地之別。 堂中一片寂静。 端木诚的目光,如同最精细的秤桿,上下打量著这个名叫王子仲的少年。 越看,他眉头皱得越紧。 外形? 单薄、瘦弱,脸色苍白得像个病秧子,站在那里畏畏缩缩,毫无世家子弟应有的气度风骨。 与三日前那丰神俊朗、气宇轩昂的牛开甲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別! 医术? 就算牛先生说他最有天分,可看他这乳臭未乾、连话都说不利索的模样,能高明到哪里去? 端木家的大小姐,难道要配给这样一个...连站在人前都紧张得发抖的孩子? 一股强烈的不喜和失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端木诚的心头。 他甚至怀疑牛先生是不是故意拿这么个人来羞辱他端木家! 先派个徒有其表的牛开甲,不成,又弄这么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子? 牛先生那双小眼睛何等毒辣,瞬间捕捉到了端木诚眼中那几乎掩饰不住的嫌弃与失望。 他脸上的笑容不变,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冰冷,隨即被更浓的热情覆盖。 “哈哈哈!”牛先生再次大笑,伸出蒲扇般的大手,重重地拍在王子仲瘦弱的肩膀上,拍得少年一个趔趄,差点站立不稳,头垂得更低了。 “端木老弟!陆老哥!你们可別看我这个徒弟年纪小,性子靦腆!” 牛先生的声音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肯定,“这孩子,是我牛某人走遍大江南北,见过的最有灵性的医道苗子!是天生吃这碗饭的!三岁识药,五岁辨脉,七岁便能通读《內经》,十岁就能独立开方救人!他那一手『回春针』,连我都自嘆弗如!假以时日,必成大器!超越我这把老骨头,那是板上钉钉的事!” 他目光炯炯,牢牢锁住端木诚:“老弟啊!开甲那小子,不过是仗著家世皮囊。我这徒弟子仲,才是真正的璞玉浑金!瑛儿丫头若是跟了他,將来必定是享不尽的福分!我们牛、端木两家,也才能真正结下这传承衣钵、光耀杏林的万世之好啊!” 他刻意加重了“璞玉浑金”、“万世之好”几个字,带著强大的说服力和不容拒绝的意志。 端木诚只觉得嘴里发苦。 牛先生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將王子仲夸得天上有地下无,更是將联姻的意义拔高到了“传承衣钵”、“万世之好”的地步。 拒绝? 用什么理由?说王子仲太年轻?太靦腆? 在牛先生口中,这些都成了“璞玉未琢”的证明! 说端木瑛不愿意? 三日前药圃之事,牛先生显然已知晓,他此刻不提,就是逼著端木家自己表態! 巨大的压力如同磨盘,碾轧著端木诚的神经。 他额头的冷汗更多了,后背的绸衫也已被浸湿。 端木诚喉头滚动了几下,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挤出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容,声音乾涩无比,带著一种近乎哀求的妥协: “牛...牛先生...您...您言重了。子仲贤侄...年少英才,前途...前途无量...” 他艰难地说著违心的夸讚,“只是...只是...” “只是瑛儿这丫头!她...她早已心有所属!” ........ ........ 第111章 拜师 “只是...只是...” “只是瑛儿这丫头!她...她早已心有所属!就是...就是那日药圃之中的那位...张玄清,张道长!她对张道长...情根深种!非君不嫁!我这个做父亲的...也...也做不得她的主了!” 最后一个字落下,端木诚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力气,整个人虚脱般重重靠回紫檀太师椅。 他闭著眼,胸膛剧烈起伏,不敢去看牛先生此刻的表情,更不敢想像接下来会面对何等滔天怒火。 托牛先生寻亲,是自己在先。 现在说端木瑛心有所属,也是自己说的,这不是捉弄牛先生吗? 大堂內,死一般的寂静。 牛先生脸上那志在必得、热情洋溢的笑容,如同被极寒瞬间冰封,凝固在他酱紫色的胖脸上。 那双精光四射的小眼睛,先是一瞬间的茫然,似乎没听清那个名字,隨即瞳孔猛地收缩! 里面翻涌起难以置信的惊愕,如同平静的湖面被投入巨石! 那惊愕只持续了不到一息,便被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情绪所取代——那是一种混杂著震撼、恍然、忌惮,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释然? 他脸上的猪肝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近乎思索的凝重。 那油光鋥亮的大光头在晨曦映照下,光芒似乎都黯淡了几分。 “张...玄清?” 牛先生的声音不再洪亮,反而低沉下来,带著一种確认般的沉吟。 他不再看瘫软的端木诚,也不再看屏风后走出的、脸色苍白却眼神倔强的端木瑛。他那双小眼睛微微眯起,锐利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济世堂的樑柱,投向某个遥远而神秘的存在。 短暂的沉默后,牛先生猛地一拍自己那光可鑑人的大脑门! “啪!” 清脆的响声在大堂內迴荡,惊得王子仲肩膀又是一缩。 “哎呀呀!” 牛先生的声音陡然拔高,但这一次,不再是愤怒,而是一种恍然大悟、甚至带著点自嘲的爽朗! 他脸上的凝重如同春雪般消融,重新堆满了笑容,只是这笑容里少了几分志在必得的霸道,多了几分真切的感慨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 “天师府!张玄清!是了是了!老牛我真是糊涂了!怎么早没想到是这位爷!这可是老天师张静清的关门弟子呀!” 他摇著那颗大光头,语气里充满了“难怪如此”的意味。 “翻掌之间逆转生死,驱散绝秽,这等通天手段!除了龙虎山上那位深居简出、却早已名动玄门的小天师张玄清,还能有谁?哈哈哈!” 他大笑著,笑声依旧洪亮,却少了几分压迫,多了几分坦荡的承认。 他目光扫过端木瑛,眼神复杂,有惋惜,有惊嘆,最终化为一丝理解:“端木丫头好眼光!好造化!能得那位青眼,是你莫大的福缘!老牛我那侄孙开甲,还有我这傻徒弟子仲,” 他伸手拍了拍身旁依旧低著头、身体紧绷的王子仲,力道依旧不小,拍得少年又是一个趔趄,“跟那位一比,那真是萤火之於皓月,连提鞋都不配啊!” 王子仲听到师父如此评价,头垂得更低,紧抿的嘴唇微微动了动,苍白的手指攥得指节发白,却没有任何反驳,只是那单薄的肩膀似乎放鬆了微不可察的一丝。 牛先生这番突如其来的“大度”和坦率的承认,让端木诚猛地睁开了眼,灰败的脸上写满了错愕与难以置信! 他以为的雷霆之怒竟如此轻飘飘地化解了? 就因为那个道人...是天师府的小天师? 天师府...在杏林牛氏眼中,竟有如此份量? 他心中翻江倒海,既有劫后余生的虚脱,又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自己视若珍宝的门楣脸面,在真正的力量面前,竟是如此脆弱? 陆青囊浑浊的老眼中也闪过一丝瞭然,隨即又掠过一丝更深邃的光芒。 他捻著银须的手也鬆开了,端起茶盏,轻轻啜了一口。 牛先生的態度转变,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天师府,那是真正执掌玄门牛耳、底蕴深不可测的庞然大物,其影响力早已超越世俗医道,触及天道法则。 牛氏虽在杏林称雄,但在那种存在面前,审时度势、及时认怂,才是真正的生存智慧。 看来这位牛先生,其“大度”之名,並非虚传,更在於其懂得在何种力量面前,该低头时便低头。 “丟人现眼!真是丟人现眼啊!” 牛先生兀自摇著头,拍著自己的光头,语气自嘲,却並无多少沮丧,“老牛我带著子仲巴巴地跑来,还想跟天师府的小天师抢人?传出去,怕是要笑掉同道大牙了!哈哈哈!”他笑得爽朗,仿佛真的放下了。 笑罢,牛先生那精光四射的小眼睛滴溜溜一转,目光再次落到自己那靦腆的徒弟王子仲身上,又看了看捋须不语的陆青囊,胖脸上忽然堆起一个极其“诚恳”的笑容,带著一种“退而求其次”的精明。 “陆老哥!”牛先生转向陆青囊,抱了抱拳,语气变得亲热而郑重,“既然瑛儿丫头与那位小天师有缘,咱们这亲家是做不成了。但老牛我厚著脸皮,还有一事相求,望老哥务必成全!” 陆青囊放下茶盏,神色平和:“牛先生请讲。” 牛先生一把將身旁局促不安的王子仲往前推了半步:“我这徒弟子仲,您也瞧见了。性子是闷了点,胆小了点,上不得台面。但论起医道天赋和那份赤子之心,老牛我敢拍著胸脯说,绝对是万里挑一!他缺的,就是歷练,就是见识!”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著陆青囊:“济世堂乃杏林圣地,陆老哥您更是德高望重,医术通神!老牛我斗胆,想请老哥您开山门,收子仲为徒!让他留在济世堂,侍奉左右,聆听教诲!你我兄弟二人,共同教导此子!您传他济世堂悬壶济世之精义,我教他牛家岐黄秘术之根基!双管齐下,必能將他这块璞玉,雕琢成真正光耀杏林的无双国手!您看如何?” 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又极具诱惑力。將王子仲託付给陆青囊,既是给济世堂和端木家一个台阶下,化解之前拒婚的尷尬,毕竟收徒也是另一种形式的“结盟”,更是为王子仲寻了一个绝佳的成长平台。 济世堂底蕴深厚,陆青囊医术精湛且见识广博,远非牛氏一门所能涵盖。 若能得两家之长,王子仲的未来,確实不可限量。同时,也等於在济世堂內埋下了一颗与牛氏关係匪浅的种子。 王子仲猛地抬起头,那张苍白稚气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清晰的表情——不再是恐惧和不安,而是一种混合著震惊、难以置信、以及...一丝微弱却无比炽热的渴望! 陆青囊静静地听著,那双阅尽沧桑的老眼,在牛先生热切的目光和王子仲那双充满渴望与纯粹的眼睛之间,缓缓扫过。 他看到了牛先生的算计,更看到了王子仲眼中那份对医道最本真的嚮往。 这孩子,像一块未经雕琢的美玉,也像一株渴望阳光雨露的幼苗。 济世堂广纳贤才,海纳百川,这正是立派之本。 大堂內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陆青囊身上。 端木诚屏住了呼吸,心中暗嘆牛先生这招以退为进、化干戈为玉帛的高明。 片刻的沉默后。 陆青囊苍老的脸上,缓缓绽放出一个温和而深邃的笑容。 他站起身,走到王子仲面前,伸出布满岁月痕跡却温暖乾燥的手,轻轻拍了拍少年依旧单薄的肩膀。 “牛先生开口,老朽...”陆青囊的声音平和而有力,带著一种尘埃落定的坦然与承诺,“莫敢不从。” 他看向王子仲,目光慈和而带著期许: “子仲,从今日起,你便是我济世堂门下弟子了。” “望你持身以正,精研医道,不负你师父牛先生之厚望,亦不负我济世堂『悬壶济世』之本心。” 王子仲的身体猛地一震! 大的喜悦和激动如同电流般瞬间传遍全身,让他瘦弱的身体微微颤抖。 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对著陆青囊,也对著自己的恩师牛先生,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声音带著哽咽,却无比清晰响亮: “弟子王子仲,拜见师父!谢恩师再造之恩!弟子定当...定当...竭尽全力!不负所望!” 说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 牛先生看著这一幕,胖脸上露出了真正开怀、甚至带著一丝得意的笑容。 他大步上前,蒲扇般的大手同时重重拍在陆青囊和王子仲的肩膀上,拍得王子仲又是一晃: “哈哈哈!好!好!好!陆老哥!从今往后,咱们可就是亲上加亲,真正的兄弟了!子仲!还不快给你陆师父再磕个头!以后在济世堂,要像侍奉我一样侍奉你陆师父!听见没?!” ......... ......... 第112章 萤火与皓月相爭? 药香氤氳的大堂內,方才因王子仲拜入济世堂而稍显鬆动的气氛,隨著少年突兀的沉默骤然凝固。 陆青囊那句“莫敢不从”的余音犹在梁间繚绕,王子仲却如同被施了定身咒,直挺挺地杵在原地,清瘦的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弦。 他低垂著头,洗得发白的靛蓝布衫下摆微微颤抖,交握在身前的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仿佛在与体內某种汹涌的、即將衝破堤坝的力量殊死搏斗。 陆青囊那双阅尽沧桑的眸子微微一凝,浑浊的眼底掠过一丝瞭然与不易察觉的嘆息。 他缓步上前,苍老却温暖的手掌轻轻按在王子仲单薄而僵硬的肩头,声音低沉温和,带著洞穿人心的力量:“子仲?心结未解,鬱气难舒,於医道有碍,於己身更伤。此地无外人,有何言语,但说无妨。” 这轻轻一拍,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王子仲猛地抬起头! 那张苍白稚气的脸,此刻竟涨得如同煮熟的虾子,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连耳根和脖颈都染上了一片赤霞。 他急促地喘息著,清澈的眼眸里翻涌著前所未有的剧烈情绪—— 有深埋已久的倾慕,有难以言喻的羞耻,有孤注一掷的决绝,更有面对庞然大物般的恐惧。 他的目光,如同受惊的飞鸟,先是飞快而充满祈求地掠过自己那庞大如山、此刻正带著几分审视和疑惑的师父牛先生,隨即,带著一种近乎悲壮的炽热,死死锁定了站在屏风旁、同样因这变故而惊愕失语的端木瑛。 那一眼,包含了太多太沉重的东西。 尤其是,少年的心动。 “噗通!”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王子仲双膝重重砸在冰冷的青砖地上! 那声响沉闷而决绝,震得端木诚眼皮一跳。 “弟子....弟子叩谢两位恩师再造大德!但....但弟子斗胆!恳请两位恩师....恳请端木小姐....给我一个机会!一个追求端木小姐的机会!” “轰——!” 如同惊雷在每个人脑海中炸响!整个济世堂大堂瞬间陷入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端木瑛杏眼圆睁,樱唇微张,难以置信地看著跪在堂中、面红如血却眼神执拗的少年,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人。 端木诚更是惊得从太师椅上直接站了起来,手指著王子仲,嘴唇哆嗦著,半天说不出一个字,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疯了! 这孩子绝对是疯了! 刚避开了牛开甲的漩涡,这看著最懦弱的小子竟敢直接往那深不见底的“天师潭”里跳? 陆青囊捻著银须的手停在半空,浑浊的老眼中精光爆闪,隨即化为一片深邃的复杂。 而反应最为剧烈的,莫过於牛先生。 那颗油光鋥亮的大光头猛地转向跪在地上的弟子,酱紫色的胖脸上,表情如同打翻了五味瓶,精彩纷呈到了极点! 先是极度的错愕,仿佛看到一只温顺的兔子突然呲出了猛虎的獠牙; 紧接著是汹涌的怒意,这小子! 竟敢如此不知天高地厚! 刚给他铺好了锦绣前程,他竟敢当眾拆台,妄图去攀摘那轮註定不属於他的明月? 这简直是將他牛先生的脸面、將方才他主动“认怂”的台阶,狠狠踩在脚下摩擦! 然而,就在那怒火即將喷薄而出的剎那,另一种更强烈、更陌生的情绪,如同破土而出的藤蔓,硬生生缠住了那喷发的火山——那是感慨! 是难以置信的震动! 牛先生比任何人都清楚王子仲的本性。 这孩子天赋异稟不假,但骨子里那份深入骨髓的靦腆、自卑、懦弱,如同沉重的枷锁,让他连在人前大声说话都难以做到。 多少次,他恨铁不成钢,用尽方法想磨礪其心志,收效甚微。 可就在此刻!就在这眾目睽睽、压力如山的大堂之上! 这个素来如履薄冰、连眼神都不敢与人相接的怯懦少年,竟为了心中所念,爆发出如此石破天惊的勇气! 他挺直的脊樑,他嘶哑的吶喊,他眼中燃烧的、不顾一切的炽热火焰....这哪里还是那个畏畏缩缩的王子仲? 这分明是一块在情火中疯狂锻打、初露锋芒的顽铁! 正是这份巨大的反差,让牛先生那滔天的怒火,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化作一声极其复杂的低吼:“你....!” 他胖大的身躯微微前倾,无形的威压如同山岳般笼罩向王子仲。 王子仲在那恐怖的压力下,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汗水瞬间浸透了单薄的布衫,但他咬紧了牙关,倔强地昂著头,迎向师父那几乎要將他洞穿的目光! “为什么?!” “王子仲!你给老子说清楚!你凭什么?你凭什么敢生出这等心思?!又凭什么敢在这大堂之上,当著陆掌堂、端木家主和....端木小姐的面,说出这等不知天高地厚的话?!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师父?!” 这连珠炮般的质问,如同重锤,狠狠砸在王子仲心上。 他脸色更红,呼吸急促,但在师父那仿佛能剥开灵魂的逼视下,他反而不再颤抖。他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竟带著一种近乎虔诚的追忆光芒,声音依旧颤抖,却带著一种奇异的力量: “师父....弟子....弟子不敢忘恩,更不敢忘形!” 他再次重重叩首,额头触碰冰冷的地砖,“弟子....弟子只是....无法自欺!情之一字,不知所起....自三年前,弟子隨师父第一次踏入济世堂....” 他的声音渐渐飘渺,仿佛回到了那个烙印在灵魂深处的午后: “那日....堂外紫藤开得正盛....弟子....弟子因配错一味药引,被师父责罚,独自躲在迴廊角落....是....是端木小姐....她如同画中走出的仙子,捧著一盅温热的药膳走到弟子面前....未曾嫌弃弟子笨拙狼狈....只轻声说了一句『药道精深,错漏难免,莫要气馁,趁热喝了暖暖胃』....” 王子仲抬起头,痴痴地望向端木瑛,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倾慕与卑微的眷恋:“那一刻....小姐的身影,小姐的声音,小姐眼中那温和的光....便如同最深的烙印....刻在了弟子心里....三年来....弟子日夜苦读医经,钻研针术....不敢有丝毫懈怠....所求者....不过是....不过是能离小姐的身影....近一点....再近一点....能....能有朝一日....堂堂正正地站在小姐面前....而非....而非角落里的尘埃....” 泪水终於无法抑制地从他通红的眼眶中滚落,混著汗水滴落青砖:“弟子知道!弟子清清楚楚地知道!”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著一种撕心裂肺的清醒与痛苦,“张道长....乃是九天之上的皓月!是云端的真仙!弟子....弟子不过是匍匐在地的萤火....连仰望其光芒的资格....都微乎其微!” 他猛地转向端木瑛,再次叩首,额头撞击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 “端木小姐!弟子不敢奢求!更不敢与张道长相提並论!弟子所求....只是一个....一个『可能』!一个让弟子用毕生心血、用这条性命去努力追赶、去证明自己....或许....或许有那么一丝渺茫机会的『可能』!求小姐....给我一个追求的机会!无论结果如何....弟子....无怨无悔!” 这番泣血的告白,衝击著在场每一个人的心防。 端木瑛怔怔地看著地上那个卑微叩首、却又爆发出惊人情魄的少年,心中五味杂陈,有错愕,有震动。 他描绘的那个午后,她早已遗忘在记忆的角落,却成了他心中永不磨灭的图腾。 牛先生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著。 他看著自己这个跪伏在地、为了心中所爱敢於挑战九天皓月的傻徒弟,心中那翻腾的情绪最终化为一声震耳欲聋、充满了复杂意味的咆哮: “蠢材!愚不可及!” 他庞大的身躯猛地站起,带起一股劲风!蒲扇般的巨掌带著雷霆万钧之势,狠狠拍在身边那张坚硬的紫檀木茶几上! “砰——咔嚓!”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那张价值不菲、坚硬厚重的紫檀木茶几,竟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瞬间四分五裂! 木屑、茶盏碎片混合著未饮尽的茶水,如同烟般迸溅开来! 狂暴的气劲席捲大堂,吹得眾人衣袂翻飞! 王子仲被这股骇人的气劲余波扫中,闷哼一声,身体向后倒滑出数尺,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却依旧倔强地抬起头,看著暴怒如狂狮的师父。 牛先生鬚髮皆张,酱紫色的胖脸因极致的愤怒和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痛心而扭曲,他指著王子仲,声音如同九幽寒冰,字字如刀: “你知道他是谁?!张玄清!龙虎山天师府当代天师亲传!是未来执掌玄门牛耳、敕令鬼神的天师继承人!是翻掌之间便能逆转生死、超脱凡俗的在世真仙!” “他的境界,他的身份,他背后那足以压塌万古的传承....岂是你这刚刚摸到医道门槛的稚子所能臆测?萤火微光,竟敢妄言与皓月爭辉?!” ......... .......... 第113章 月色正好 张玄清的每一个头衔,都如同重锤,砸得王子仲脸色惨白,身体摇摇欲坠。 他眼中的炽热火焰並未熄灭,却在师父这蕴含著巨大信息量的咆哮中,被泼上了一层刺骨的冰寒,燃烧得更加痛苦而绝望。 牛先生胸膛剧烈起伏,看著弟子惨白的脸和嘴角的血跡,眼中终究闪过一丝不忍,但那怒火与后怕依旧未消: “你以为你的勇气可嘉?这是取死之道!是不自量力!天师府的门楣,岂容你这般轻褻?你今日之言,若传入那位耳中,莫说是你,便是为师,便是整个牛氏,都可能招来灭顶之灾!情爱再重,重得过身家性命?重得过师门传承?!” 最后一句质问,如同洪钟大吕,震得王子仲心神剧颤,眼中的痛苦与挣扎几乎要將他撕裂。 大堂內一片狼藉,死寂得可怕。 只有牛先生粗重的喘息声和王子仲压抑的呼吸声在迴荡。 端木瑛脸色煞白,紧紧咬著下唇。陆青囊看著碎裂的紫檀木和倔强跪地的少年,眼中精光流转,似乎在急速权衡著什么。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中,陆青囊缓缓起身,走到王子仲身边,並未搀扶,只是用那苍老却平和的声音打破了死寂: “牛先生息怒。少年慕艾,情炽如火,虽则孟浪,其心....却未必不可悯。” 他目光深邃地看向牛先生,又转向端木瑛,最后落在气息紊乱却依旧执拗的王子仲身上,缓缓道: “情之一字,非外力可强断。子仲今日之勇,虽近於狂,却也见其赤诚。然,牛先生所言字字珠璣,天高地厚,不可不察。” 他顿了顿,声音带著一种奇异的抚慰与引导力量:“子仲,你既言愿用毕生心血去追赶,去证明一丝可能。此志可嘉,然空言无益。医道如天道,浩瀚无垠。你既入我济世堂门墙,便当以医道为根基,性命双修。” 陆青囊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今日之事,为师与你牛师父,可暂不追究。但,你想求一个『可能』,便需拿出匹配这『可能』的实力与心性!” “三年!”陆青囊的声音斩钉截铁,如同金铁交鸣,“为师与你牛师父,给你三年时间!” “三年之內,你若能——” “其一,贯通《青囊经》与牛氏《金匱秘要》,融会两家之长,医术登堂入室,可独当一面!” “其二,心境突破,褪去怯懦自卑,铸就磐石道心,遇事有静气,临危有担当!” “其三....”陆青囊的目光投向药圃深处,意有所指,“....寻得属於你自己的『道』之契机,而非困於情障,止步不前!” “若三年之后,你能达此三境....”陆青囊看向端木瑛,语气带著一种长辈的温和与尊重, “届时,瑛儿若仍待字闺中,而你之心意未改,勇气未衰....为师与你牛师父,便不再阻拦,並亲自为你向端木家主陈情!如何?” 这番话,如同在绝境中投下了一线天光!既全了牛先生的面子与担忧,点明张玄清不可撼动的身份与风险,又给了王子仲一个看似渺茫实则指明方向的希望。 更將这份“可能”牢牢绑定在医道精进与心性磨礪之上,引导其走出狭隘的情爱睏局。 王子仲猛地抬起头,沾著血渍和泪痕的脸上,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那是一种在绝望深渊中抓住救命稻草的狂喜与决绝!他重重叩首,额头撞击地面,发出沉闷而坚定的声响: “弟子....叩谢陆师!叩谢牛师!弟子....立誓!必穷尽此生,不负三年之约!” .......... 时光飞逝,七月十五,中元月满。 距离牛先生来这里,已经过去了两周的时间,王子仲一直待在济世堂学习。 清冷的银辉如九天玄水倾泻而下,將济世堂后那片静謐的药圃浸润得如梦似幻。 白日里生机勃勃的草药,此刻在月华下收敛了喧囂,舒展著叶片,吞吐著天地间至纯的阴精。 空气里瀰漫著混合的药香与露水的清冽,更添几分玄幽。 端木瑛独立於圃中小径,一身月白色的素纱罗裙,仿佛融入了这片流淌的银光。 她微微仰头,望著天际那轮圆满无缺、光华灼灼的玉盘,清丽绝伦的侧脸被月色勾勒得近乎透明,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蝶翼般的阴影,微微颤动著,泄露了主人內心的不平静。 她的心跳得很快,如同被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又仿佛揣了一只不安分的玉兔,几乎要撞破胸膛。 两周前大堂上王子仲那泣血般的告白与牛师父震怒的咆哮,犹在耳畔,更映衬出她此刻即將要做出的举动,是何等的........惊世骇俗,甚至........不自量力。 然而,那日在药圃,他翻掌间逆转生死、涤盪绝秽的身影,那双俯瞰眾生、悲悯却又疏离的星眸,早已如同最深的烙印,刻进了她的神魂。 王子仲尚敢为心中所念,不顾生死地叩首嘶喊,她端木瑛,又岂能因怯懦而抱憾终身? 身后,传来几不可闻的脚步声,轻盈得如同落叶拂过水麵,却又带著一种奇异的韵律,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天地气机的节点上。 端木瑛的心猛地一跳,呼吸瞬间屏住。她深吸一口气,那混合著月华与药香的清冽空气涌入肺腑,奇异地抚平了几分焦灼。她没有回头,只是將目光从那轮满月上收回,缓缓垂下,落在自己因紧张而微微蜷起、指尖冰凉的双手上。 “张....张道长。” 她的声音很轻,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在寂静的月夜中漾开细微的涟漪。 张玄清停在她身后三尺之地。他依旧是一身纤尘不染的素白道袍,宽大的袖口在夜风中微微飘拂。 张玄清只是负手而立,身姿頎长挺拔,仿佛一株汲取月华而生的玉树。 月光落在他身上,並未被染上清冷,反而氤氳出一层温润朦朧的光晕,衬得他本就俊逸出尘的容顏愈发不似凡尘中人。 他只是静静站著,便自成一界,將周遭的月华药香都吸纳、沉淀,化为一种难以言喻的寧静气场。 “端木小姐。” 他的回应平和依旧,听不出任何情绪,如同山间清泉流过玉石。 这平静的语调,却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端木瑛心中那扇紧闭的门阀。 所有事先准备好的婉转措辞、所有反覆斟酌的含蓄暗示,在这一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一股汹涌的、近乎孤勇的热流衝破了所有的矜持与顾虑,直衝喉头。 她驀然转身! 动作快得带起一阵微风,吹动了颊边几缕散落的青丝。 清澈如水的杏眼,不再闪躲,不再游移,带著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直直地迎上张玄清那双深邃如夜空、仿佛能容纳星辰流转的眼眸。 “我....” 只一个字,声音便哽住了。巨大的羞怯与紧张让她白皙的脸颊瞬间飞起两抹浓丽的红霞,如同雪地里骤然绽放的寒梅,美得惊心动魄。 她用力咬著下唇,直到尝到一丝淡淡的血腥味,那点刺痛反而给了她最后的力量。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將那句在心底翻涌了千百遍的话,清晰而坚定地吐露出来, “我心悦於你!” 话音落下的剎那,世界仿佛安静了。 虫鸣、风声、甚至草木生长的细微声响,都消失了。 只有她擂鼓般的心跳,在寂静中轰鸣,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 她紧紧盯著张玄清的脸,不放过他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等待著最终的审判—— 是惊愕?是厌烦?还是如同牛师父那般,斥责她不自量力、褻瀆仙真? 然而,预想中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张玄清静静地站在那里,脸上並无丝毫波澜。 没有惊讶,没有厌恶,甚至没有一丝被打扰的不悦。 那双深邃的眼眸,依旧平静无波,如同亘古不变的寒潭,只是此刻,那潭水深处,似乎有极细微的星光,极其缓慢地流转了一下,仿佛投入了一颗小小的石子,盪开了微不可察的涟漪。 月光流淌在他身上,也流淌在端木瑛因紧张而微微颤抖的身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就在端木瑛几乎要被这无声的寂静压垮,勇气如潮水般退去,羞愧和绝望即將淹没她时—— 张玄清的目光,极其自然地,从她写满紧张与期待的脸上,移向了她的手腕。 那里,戴著一只通体温润、內蕴碧色流光的玉鐲。 张玄清的视线在那玉鐲上停留了片刻。 然后,他缓缓抬起了眼,目光重新落回端木瑛的脸上。 那目光依旧平和,深邃,却似乎比方才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温度?像是寒潭深处,悄然涌起的一股暖流。 他並未言语。 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没有拒绝,亦没有接受。 他只是微微頷首,动作轻缓得如同月下莲瓣的舒展。 那清俊的唇角,似乎向上牵起了一个极其细微、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 “月色正好。” 他轻声说道,声音清越,如同玉磬轻鸣,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这句话仿佛只是对眼前景致的评述,又仿佛蕴含著某种更深邃的玄机。 没有拒绝! 端木瑛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失重般的狂喜瞬间衝上头顶,让她眼前微微发黑,几乎站立不稳。 隨即,是更深的茫然和一种踩在云端般的不真实感。 他没有拒绝! 这意味著什么?是默许?是....不在意?还是....道法自然,一切隨缘? 她怔怔地看著他沐浴在月华中那清逸绝伦的侧影,看著他指尖那仿佛沟通天地的微妙动作,方才那股破釜沉舟的勇气早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的悸动、无措和一种如坠云雾的迷濛。 脸颊依旧滚烫,心跳也並未平復,但那份沉重的、等待审判的恐惧,却悄然化开,变成了一种更为复杂难言的情绪。 他没有拒绝。 这便是月下少女,此刻心中唯一的迴响。 ......... ......... 第114章 中意 端木瑛眼前月华如练,无声流淌。 张玄清那句“月色正好”仿佛带著某种玄妙的余韵,在寂静的药圃中轻轻迴荡,却又如投入深潭的石子,只漾开一圈微澜,便迅速沉入那深不见底的平静。 他微微侧身,宽大的素白道袍在夜风中轻拂,勾勒出他挺拔如孤峰的身姿。 那平静的姿態,那毫无回应的沉默,如同一盆冰冷的雪水,瞬间浇熄了端木瑛心头刚刚因“未被拒绝”而燃起的微弱希望之火。 “月色正好....” 端木瑛在心中无声地咀嚼著这四个字,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与委屈猛地衝上鼻尖,眼眶瞬间就热了。 这算什么?是敷衍?是迴避? 还是....一种更加残忍的、高高在上的怜悯? 不! 她不要这样的含糊其辞! 王子仲那泣血般的嘶喊、不顾一切的叩首,再一次清晰地在她脑海中炸开。 连那个素来懦弱的少年,都能为了心中所念,在师父的雷霆之怒下挺直脊樑,她端木瑛,难道连一个明確的答案都不敢要吗? 一股前所未有的决绝,如同火山喷发前的积蓄,在她胸臆间疯狂涌动。 那因羞怯而低垂的头颅猛地抬起! 清澈的杏眼中,所有迷茫、无措、羞赭都被一种近乎燃烧的执拗所取代! 那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孤注一掷的勇气,带著破釜沉舟的惨烈光辉。 心,骤然缩紧。 她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奔流、撞击耳膜的轰鸣声。 就是此刻! 就在今夜! 她必须要一个答案! “张玄清!” 她几乎是喊出来的! 那声音之大,连她自己都嚇了一跳,惊飞了不远处藤蔓上棲息的一只夜鸟。 张玄清闻声,缓缓转回头来。那双深邃如星空的眼眸,再次完整地落入端木瑛的视线。 就在他转头的剎那!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端木瑛动了! 她像一只扑火的飞蛾,带著义无反顾的决绝,猛地向前一步! 两人之间那三尺的距离瞬间消失! 她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上那股清冽如寒泉、混合著淡淡檀香的气息。 没有丝毫犹豫,她伸出了手! 端木瑛精准而用力地、一把攥住了张玄清负在身后的那只手腕! 手心触感传来! 温凉如同上好的寒玉! 但並非毫无生气,皮肤下那平稳有力的脉搏,如同沉睡地脉的搏动,带著一种磅礴而內敛的生命力,透过相贴的肌肤,清晰地传递到端木瑛的指尖,如同电流般瞬间窜遍她的全身! “你.......” 张玄清那亘古不变的平静面容上,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波澜! 端木瑛那纤细的五指,此刻却爆发出远超她体魄的力量,死死地攥住! 端木瑛根本无暇顾及他的反应。 巨大的羞耻感如同烈火燎原,瞬间將她白皙的脸颊、脖颈、乃至小巧的耳垂,都烧成一片滚烫的、几乎要滴出血来的赤霞! 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脸上的热度,足以融化寒冰! 心跳狂飆到了极致,咚咚咚地撞击著耳膜,仿佛下一秒就要炸开胸膛! 但她那双紧紧攥住对方手腕的手,却稳如磐石! 那双盈满水汽、却燃烧著执拗火焰的杏眼,死死地、不闪不避地迎上张玄清那双写满惊愕的星眸! “你还没有给我一个答案呢!” 她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带著剧烈的喘息和破音的嘶哑,每一个字都像从滚烫的喉咙里硬生生撕扯出来,裹挟著积攒的所有倾慕、期盼、委屈和此刻孤注一掷的勇气! “我心悦你!那....那你呢?!张玄清!你....你中不中意我?!”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泣血般的吶喊,带著孤注一掷的惨烈,在寂静的药圃上空迴荡,震得周围的药草叶片都似乎簌簌发抖。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月光似乎都停止了流动。 夜风凝固在空中。 虫鸣万籟俱寂。 张玄清脸上的惊愕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难以解读的深沉。 ....... 张玄清心中有些惊诧,现在张玄清已经有著好几个红顏知己了。 任婷婷..... 卢慧中。 难道自己又要再多一段桃? 张玄清不知道,张玄清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道貌岸然了。 张玄清,你装什么啊? 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 张玄清也不想拒绝,一个少女的赤城。 时间缓缓流逝。 一秒?一个时辰?还是一个世纪? 端木瑛不知道。 她只觉得攥住对方手腕的掌心已被汗水浸透,滑腻腻的,几乎要抓握不住。 巨大的羞耻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开始淹没那燃烧的勇气。 她开始后悔,开始恐惧,开始觉得自己的行为简直愚蠢透顶、褻瀆仙真! 就在她几乎要承受不住这令人窒息的沉默,手指的力道即將鬆懈的剎那—— 张玄清嘆了一口气。 “唉....” “我也中意你。” 声音不高,却仿佛蕴含著某种天地法则的力量,字字千钧,瞬间击穿了端木瑛濒临崩溃的心防! “轰——!” 端木瑛的脑海一片空白! 所有的声音、所有的感知都消失了! 只有那两个字——“中意”——如同九天之上的雷霆,在她灵魂深处反覆炸响! 所有的委屈、酸涩、恐惧、羞耻,在这一刻被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彻底蒸发! 一股难以言喻的、足以淹没一切的狂喜洪流,如同沉寂万载的火山轰然爆发,瞬间衝垮了她所有的理智堤坝! 身体先於意识做出了反应! 就在那“意”字余音未绝的瞬间! 攥住他手腕的手猛地鬆开! 端木瑛的身体却向前扑去! 借著那前冲的力道,她踮起了脚尖! 那平日里需要仰视才能看清的容顏,此刻近在咫尺! 她甚至能看清他纤长睫毛上沾染的细微月华! 能感受到他鼻息间清冽的气息拂过自己滚烫的脸颊! 没有思考! 没有犹豫! 仿佛被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巨大衝动驱使著! 她仰起脸,將自己那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却饱满如瓣的唇,精准地、轻轻地、印在了张玄清那微启的薄唇之上! 前所未有的触感传来!! 微凉!柔软!带著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那是一个极其短暂的触碰,如同蜻蜓点水,一触即分! 快得如同幻觉! 如同月光穿过树叶缝隙投下的光斑,一闪而逝! 端木瑛甚至来不及感受更多,巨大的羞赭和一种褻瀆了神祇般的恐惧,如同海啸般瞬间將她吞没! 她触电般猛地缩回身体,脚尖落地,踉蹌著向后急退了两步! 她甚至不敢再看张玄清一眼! 脸颊上的红霞早已蔓延至全身,整个人如同煮熟了的虾子,头顶几乎要冒出蒸腾的热气! 心臟狂跳得让她几乎窒息! 唇上那残留的、冰凉柔软的奇异触感,却如同烙印般灼热,烧得她灵魂都在颤抖! “我....我....对不起!” 她语无伦次,声音带著哭腔和巨大的慌乱,仿佛犯下了十恶不赦的大罪。 她猛地转身,月白的裙裾在夜风中划出一道仓惶的弧线,像一只受惊的玉兔,跌跌撞撞地逃离了这片月光流淌的药圃,眨眼间便消失在迴廊的阴影深处,只留下几不可闻的、急促的脚步声在风中飘散。 药圃中,重新恢復了死寂。 月光依旧清冷如霜,洒在张玄清的身上。他静静地站在原地,保持著被吻时的姿势,一动不动,仿佛一尊完美的玉雕。 张玄清不是端木瑛。 端木瑛是初吻,所以紧张。 而张玄清连红顏知己,都不止一个。 所以两人的心境有著不同。 ......... 与此同时,不远处,药园之中。 趁著月圆之夜,正在採药的王子仲。 看到这一幕。 牙都要咬碎了。 自己求而不得的。 却向他人主动表达爱意....... ....... ....... 第115章 潜心医道,静待春归 时光飞逝,转眼间便过去了几个月。 张玄清在济世堂待了许久,也应该离开了。 端木瑛独自站在药圃入口的迴廊下,一身素雅的藕荷色衣裙,衬得她身形愈发纤细单薄,仿佛一阵稍大的风就能吹散。 她指尖无意识地绞著腰间系带上垂下的一缕流苏,那流苏早已被她揉搓得有些散乱。 门,“吱呀”一声开了。 那抹熟悉的素白身影,如同破开晨雾的月光,缓步而出。 张玄清依旧是那副清逸绝尘的模样,纤尘不染的道袍,束得一丝不苟的髮髻,步履从容,仿佛只是出门散步,而非一场远行。 端木瑛的心,在他身影出现的那一剎,猛地揪紧了! 她张了张嘴,想唤他的名字,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只发出一点几不可闻的气音。 张玄清的目光,如同拂过药圃的晨风,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四目相接。 端木瑛清晰地看到,他深邃如星空的眼眸里,映出了自己此刻强作镇定、却难掩仓惶与眷恋的身影。 那目光平静依旧,却似乎比往日多了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捕捉的暖意,如同深潭表面悄然掠过的一缕微光。 他並未言语,只是脚步微顿,朝著她所在的方向,缓缓走来。 每一步,都像踩在端木瑛的心尖上。她看著他清俊的容顏在晨光中越来越清晰,看著他平静无波的眼神里映出自己的倒影越来越大,看著他身上那股清冽的气息逐渐將自己包围...... 那股巨大的、名为“离別”的恐慌感终於衝破了所有的矜持与克制,化作眼底迅速瀰漫开来的水汽,视线瞬间模糊了。 她慌忙低下头,想掩饰那即將夺眶而出的泪水,长长的睫毛如同受惊的蝶翼,剧烈地颤抖著。 张玄清在她面前三尺之地停住。 “瑛儿。” 这一声呼唤,如同打开了闸门。 端木瑛猛地抬起头,蓄满眼眶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如同断线的珍珠,簌簌滚落下来,在她白皙的脸颊上划出两道晶莹的痕跡。 张玄清静静地看著她落泪,並未如俗世男子般慌乱无措,或是急於安慰。 那目光深邃而包容,仿佛能容纳她所有的情绪。 他缓缓抬起手,修长如玉的手指並未直接触碰她的脸颊,只是凌空,极其轻柔地拂过她颊边滚落的泪珠上方一寸之处。 一股温润平和的暖意,如同无形的清风,拂过端木瑛被泪水浸湿的脸颊。 “莫哭。” 张玄清的声音很轻,却带著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天地如逆旅,聚散本寻常。” 他深邃的目光凝视著她:“此番分別,非为永诀,乃为清修,亦为来日。” 他的话语带著玄门特有的韵律,字字清晰,如同在阐述天地至理,“离者,聚之始也。今日之別,淬链道心,磨礪锋芒,只为——” “只为下次重逢之时,能护你周全,岁月长寧。” 只为护你周全,岁月长寧! 这几个字,如同九天惊雷,重重地劈入端木瑛的心海! 端木瑛用力吸了吸鼻子,努力想挤出一个笑容,唇角却不受控制地微微向下撇著,带著一丝哭腔:“那...那你要走多久?” 张玄清看著她强忍泪意、努力想坚强的模样,眼底深处那缕暖意似乎又深了一分。他微微頷首,声音平和却不容置疑: “北行之路,或有羈绊,然至多半载。” 半载! 端木瑛的心猛地一跳。 “半年...?” 她喃喃重复,眼中瞬间燃起希望的光。 半年,虽然漫长,却並非遥遥无期!有了这个確切的期限,那无尽的等待仿佛瞬间有了清晰的刻度。 “是。” 张玄清肯定道,目光越过她的肩头,望向药圃深处那几株在晨光中舒展枝叶、生机盎然的灵草,意有所指,“明年冬雪消融,新绿满园之时,便是归期。” 冬雪消融,新绿满园! 端木瑛的目光也下意识地追隨他的视线,落在那片象徵著生机的药圃上。 她的心,仿佛也隨著他的话语,落到了实处。半年...当济世堂的药圃再次被春意染绿,当那些沉寂的灵草重新焕发生机之时,他便会归来! “好!” 端木瑛用力点头,仿佛要將这个约定牢牢刻在心里。 她鬆开紧攥著廊柱的手,从袖中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用素净青布精心缝製的药囊。囊身绣著几片栩栩如生的艾叶纹样,针脚细密,显然是连夜赶製。 她双手捧著药囊,递到张玄清面前,脸颊微红,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里面...是些提神醒脑、避瘴驱虫的草药...还有...还有...” 她声音渐低,后面的话淹没在羞涩里,但那双清澈的眼眸却勇敢地迎上张玄清的视线,里面是毫不掩饰的关切与掛念。 张玄清的目光在那精致的药囊上停留片刻,又落在她那双捧著药囊、因紧张而微微颤抖的縴手上。 他没有推辞,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极其自然地接了过来。 指尖无意间擦过她微凉的掌心,带来一丝细微的、带著电流般的触感。 那素白的、不染尘埃的手指,握住了沾染著凡尘药草气息的青布药囊。 “有心了。” 他轻声道,將药囊收入宽大的袖袍之中,动作自然而郑重。 隨即,他再次看向端木瑛,目光深邃而温和:“潜心医道,静待春归。” 八个字,既是嘱託,亦是期许。 说完,他不再停留,对著端木瑛微微頷首,便转身,迈开从容的步伐,向著济世堂那扇敞开的大门走去。 端木瑛站在原地,没有再追,也没有再哭。 她只是用力地望著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 晨风吹拂,带著药草的微香,也吹乾了她脸上的泪痕。 她低下头,看著空落落的掌心,那里仿佛还残留著药囊被取走时的温度,以及他指尖擦过时那微妙的触感。 半年...冬雪消融,新绿满园... 她深吸一口气,空气中清冽的药香混合著晨露的气息涌入肺腑,仿佛也注入了一股坚韧的力量。 “潜心医道,静待春归。” 这便是她此刻心中唯一的迴响。 .......... .......... 第116章 再遇阮丰-人生百態 北地渐寒,风已带上了刺骨的凛冽。张玄清自济世堂辞別,一身素白道袍纤尘不染,负手独行於莽莽群山之中。 他的步伐看似閒適舒缓,却每一步踏出,都仿佛缩地成寸,山川草木在他身侧飞速倒退,只留下模糊的残影。 三日疾行,已入荒僻幽谷。 两侧山峰壁立千仞,怪石嶙峋,遮蔽了大部分天光,谷底显得格外阴冷幽暗。 唯有谷底一条潺潺冰溪,反射著从石缝间漏下的几缕惨澹日辉,发出细微的呜咽。 就在这幽寂之中,一阵极不和谐的打斗喧囂声,骤然撕裂了山谷的死寂,遥遥传来! 乒!乓!噗! “小贼!看你往哪儿跑!” “交出东西!饶你狗命!” “哎哟!疼疼疼!轻点!轻点啊!骨头要散架了!” 喝骂声、拳脚到肉的闷响声、还有一个略显油滑浮夸、带著哭腔的哀嚎求饶声混杂在一起,在狭窄的山谷通道內迴荡,显得异常刺耳。 张玄清足下微顿。 他並未迟疑,身形微晃,如同融入山风的青烟,悄无声息地掠向声音来源。 几个起落间,已来到一片相对开阔的乱石滩前。 眼前的景象,透著几分荒诞的滑稽,却又带著赤裸裸的暴力。 只见三五个身著统一青色劲装、袖口绣著玄火纹饰的彪形大汉,正围著一个身形矮小、动作却异常滑溜的身影拳打脚踢,下手狠辣,毫不留情。 被围殴之人,是个小禿头! 光溜溜的脑袋在昏暗的光线下格外醒目,上面还沾著不少尘土草屑,显得狼狈不堪。 他穿著一身不知从哪里捡来的、早已破烂不堪、打著无数补丁的灰色短褂和肥大裤子,赤著双脚,脚底板黑黢黢的。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张脸。 明明在挨著凶狠的拳脚,鼻青脸肿,嘴角都渗出了血丝,一双眼睛却死死眯缝著,几乎成了一条细线,仿佛永远睁不开,又像是在努力掩饰著什么精光。 他整个人像个被不断拍打的皮球,在几个大汉凶狠的拳脚缝隙中笨拙地翻滚、躲闪,动作毫无章法,东倒西歪,滑稽可笑,却每每能在千钧一髮之际,用最狼狈的姿態避开要害攻击。 他似乎极少还手,偶尔胡乱挥出一拳或踢出一脚,也是绵软无力,如同挠痒痒,惹得围攻者更是勃然大怒。 “哎哟喂!我的亲娘舅誒!” 小禿头一边像滚地葫芦般躲闪著踹向肋下的重脚,一边扯著嗓子夸张地嚎叫,眯缝的眼缝里似乎努力挤出几滴“悲愤”的泪水, “不就是...不就是一时嘴馋,顺了你们丹房里几枚不入流的『益气丹』垫垫肚子嘛!至於吗?!追著我跑了三百里!从秦岭撵到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你们丹火宗家大业大,还缺这点塞牙缝的玩意儿?哎哟!別踹脸!靠这张脸吃饭呢!” “放屁!” 为首一个面如锅底、下巴留著钢针般短髭的大汉怒吼一声,蒲扇大的巴掌带著恶风,狠狠扇向小禿头的后脑勺,“小贼!嘴硬是吧?丹房失窃的『凝碧玄火丹』也是你垫肚子的玩意儿?!那可是宗主准备用来衝击关隘的宝丹!老子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兄弟们,给我往死里打!打到他吐出来为止!” 狠辣的拳风腿影瞬间更密集了几分,小禿头阮丰的哀嚎声更加悽惨,翻滚躲避的空间越来越小,眼看就要被彻底淹没在拳脚风暴之中,那张油滑的脸上终於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张玄清认出来了阮丰。 当年陆家大院,有著一些交情。 就在这时! 一股极致的阴寒,如同九幽之下涌出的寒潮,毫无徵兆地降临在这片乱石滩上! 温度骤降! 空气中瀰漫的水汽瞬间凝结成细碎的冰晶,簌簌落下! 围攻阮丰的那几个丹火宗大汉,只觉得一股冰冷刺骨、直透骨髓的寒意瞬间侵入四肢百骸,体內的气血运行都猛地一滯,仿佛要被冻结! 挥出的拳脚如同陷入了无形的泥沼,变得沉重迟缓! 更有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令人窒息的恐惧感攫住了他们的心臟! “什么鬼东西?!” 钢髭大汉惊骇欲绝,强行扭转身形,鼓盪全身炽热的火属性內劲试图驱散寒意,双目如电般扫向寒意源头! 只见不远处的嶙峋怪石之上,不知何时,静静立著一个身影。 一身素白道袍,在幽暗的山谷中纤尘不染,仿佛自带微光,与周遭的阴暗污浊格格不入。 身姿頎长挺拔,负手而立,面容清俊绝伦,如同冰雕玉琢,那双深邃的眼眸平静地望过来,无悲无喜,却带著一种俯瞰螻蚁般的漠然与威严。 正是张玄清! 他並未看那几个惊骇的丹火宗弟子,目光落在被围攻中心、动作也因寒意而僵硬了几分的阮丰身上,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蹙。 旋即,他袍袖微抬,右手並指如剑,朝著阮丰所在的区域,凌空轻轻一点! 无声无息!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没有炫目的光华! 只有一片粘稠如墨、深邃如渊的黑暗,如同活物般从他指尖流淌而出,瞬间瀰漫开来! 那黑暗並非纯粹的光线缺失,而是蕴含著极致的阴寒、吞噬与禁錮之力! 它丝丝缕缕,蜿蜒扭曲,如同无数条来自幽冥的黑色巨蟒,速度快得超出了肉眼捕捉的极限! “嗤嗤嗤——!” 令人牙酸的细微侵蚀声响起! 几乎在眨眼之间,那片深邃粘稠的黑暗就在阮丰身周丈许之地,凝聚成一个半圆形的牢笼! 牢笼完全由蠕动流转的阴五雷构成,表面黑气翻涌,不断幻化出扭曲痛苦的鬼脸,散发出令人灵魂战慄的阴森死寂气息! 其边缘与地面接触之处,坚硬的岩石地面无声无息地消融、碳化,留下焦黑的痕跡!空气中瀰漫开一股焦糊与腐朽混合的怪味。 阴五雷——北境苍潭! 以水脏雷演化,聚散无形,至阴至浊,蚀骨销魂,禁錮一切! 原本狂暴的拳脚风暴,被这突然出现的阴五雷牢笼硬生生隔绝在外! 两个收势不及的丹火宗弟子,拳头刚接触到那流转黑气的边缘,顿时发出悽厉的惨叫! 只见他们的拳头连同小臂,瞬间变得灰败、枯萎,仿佛被抽乾了所有生机,剧烈的刺痛和深入骨髓的阴寒顺著经脉疯狂蔓延! “啊!我的手!” “退!快退!” 钢髭大汉又惊又怒,厉声暴喝,体內火劲狂涌,双掌奋力向前推出,两道赤红的灼热气浪轰向阴雷牢笼! “嗤——!” 赤红气浪撞上深邃黑潭,如同冰雪投入熔炉...不,更像是滚油泼进了寒潭! 没有惊天爆炸,只有剧烈沸腾的湮灭! 赤红气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那深邃的黑暗吞噬、消融,仅仅在牢笼表面激起一阵剧烈的涟漪波动,便彻底消失无踪! 而那牢笼,纹丝不动,散发出的阴寒死寂之气反而更盛! 钢髭大汉脸色剧变,蹬蹬蹬连退三步,体內气血翻腾,掌心竟传来阵阵刺骨的麻痹感! 他骇然望向石上那道白色身影,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忌惮与恐惧! 如此轻描淡写,便布下如此诡异恐怖的防御,此人修为,深不可测! “几位道友,” 张玄清的声音终於响起,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在下天师府张玄清。此人与贫道有旧。不知他何处得罪了贵宗,引得诸位如此兴师动眾?可否,看在我几分薄面之上,高抬贵手,今日暂且放过他?” “天师府?!” 钢髭大汉瞳孔猛缩,连同他身后几个惊魂未定的同伴,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天师府!龙虎山!玄门执牛耳者! 眼前这位,竟是天师府的高功?! 难怪有如此匪夷所思的手段! 他们丹火宗虽然在炼丹一途上颇有名气,宗门也有几位宗老坐镇,但如何能与执掌玄门牛耳、底蕴深不可测的天师府相提並论? 得罪天师府的高功,后果不堪设想!更何况,对方展现出的实力,已远超他们的想像! 钢髭大汉脸色变幻不定,阴晴反覆。 他死死盯著阴雷牢笼中,那个正歪著脑袋,眯缝著眼,好奇地用手指小心翼翼触碰著流转黑气,刚一接触就触电般缩回,齜牙咧嘴的小禿头阮丰,眼中充满了不甘和怨毒。 凝碧玄火丹!那可是宗主衝击瓶颈的关键之物!就这么被这小贼得手了? 然而,形势比人强! 钢髭大汉猛地一咬牙,对著张玄清的方向,极其勉强地抱了抱拳,声音乾涩嘶哑,充满了憋屈:“原来是天师府的高功,失敬!在下丹火宗外门执事,雷豹!” 他顿了顿,指著牢笼里的阮丰,咬牙切齿道:“这小贼胆大包天,潜入我宗秘库,盗走宗主重宝『凝碧玄火丹』!此乃我宗奇耻大辱!今日之事,既然张道长出面...我等...我等不敢不从!” 他话锋一转,目光如同淬毒的刀子,狠狠剜向牢笼里的阮丰,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小贼!算你命大!今日有天师府的道长替你解围!但此事不算完!丹火宗上下,与你不死不休!我们走!” 张玄清对著雷豹说道,“既然如此,那改日我亲临丹火宗,助你们宗主突破瓶颈。” 雷豹抱拳,说道,“多谢张道长。” “我们撤!” 山谷重新恢復了死寂,只有冰溪的呜咽和阴五雷牢笼发出的细微“嗤嗤”声。 张玄清目光微动,並指轻轻一引。 那深邃粘稠、散发著无尽阴寒死寂的黑色牢笼,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化作丝丝缕缕的黑气,重新没入他宽大的袖袍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禁錮解除,空气中刺骨的寒意也缓缓消退。 “噗通!” 看似失去支撑的阮丰,夸张地一屁股坐在地上,摔了个四仰八叉。 但他立刻又像没事人一样,一骨碌爬起来,动作麻利得不像刚刚挨过一顿暴揍。 他使劲揉了揉青肿的脸颊,又摸了摸光溜溜的脑袋,然后眯缝著眼睛,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衝著石上的张玄清兴奋地招手大喊: “嘿!张玄清!哈哈哈哈哈!是你啊!好巧!好巧啊!又是你!咱们可真有缘分吶!上次陆家大院你带我吃饭,这次这鸟不拉屎的山谷又捞了我一把!嘖嘖嘖,缘分,天大的缘分!” 他一边喊著,一边踉蹌著,不知是真伤还是装的,朝张玄清这边跑来,破烂的衣衫隨风摇摆,活像一只欢脱的土拨鼠。 张玄清身形微动,如一片落叶般无声地从怪石上飘落,稳稳站在阮丰身前。 他目光平静地扫过阮丰那张青一块紫一块、却依旧嬉皮笑脸的脸,最后落在他微微渗血的嘴角和略显僵硬的手臂关节上。 “阮丰。” 张玄清的声音清冷依旧,听不出太多情绪,“没受伤吧?” “嗨!小意思!” 阮丰满不在乎地用力拍了拍自己沾满尘土的胸膛,发出“砰砰”的闷响,脸上堆满了油滑又带著几分真心的笑容, “张道长,您看我像有事儿的样吗?我阮丰是谁?从小在乞丐堆里摸爬滚打长大的,別的本事没有,就练就了一身铜皮铁骨、滚刀肉的本事!什么棍棒拳脚没挨过?这点小场面,毛毛雨啦!跟挠痒痒差不多!嘶...” 他话没说完,不小心扯动了嘴角的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冷气,笑容扭曲了一下,但立刻又恢復了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叉腰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真的没事!你看,活蹦乱跳!” 他一边说著,一边还故意在原地蹦躂了两下,只是动作略显僵硬,显然不像他嘴上说的那么轻鬆。 “无事便好。” 张玄清淡淡道,语气依旧平和,“丹火宗,並非善与之辈。凝碧玄火丹,乃其宗门重器,蕴含狂暴火毒与精纯木灵,非等閒所能服食炼化。你取之,祸福难料。” 阮丰脸上的嬉笑微微一僵,眯缝的眼缝里闪过一丝极快的心虚和警惕,但隨即又被他夸张的油滑掩盖过去:“嘿嘿,道长教训的是!教训的是!我阮丰就是个小毛贼,嘴馋手贱惯了!那什么丹啊火的,听著就嚇人!我可不敢吃,回头找个识货的换点实在东西填肚子才是正经!” 张玄清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素白的道袍在幽谷的寒风中微微拂动,如同玉山独立。 他看著眼前这个满身尘土、嬉笑怒骂、仿佛世间一切规则都无法束缚其身的“小禿头”,又想起济世堂中那个为情所困、叩首泣血的少年王子仲,以及月下药圃中那个鼓起毕生勇气吻上自己的少女端木瑛。 眾生百態,皆在红尘泥淖中挣扎。 有人为情痴狂,不惜叩首流血; 有人为欲驱使,甘冒奇险窃取重宝; 有人清修自持,却也难逃一缕红尘牵绊... 大道之下,皆是螻蚁,却又各自绽放著或卑微、或绚烂、或执拗的光芒。 ........ ........ 第117章 眾生皆苦人生百態 张玄清和阮丰一路向北。 来到了一座古城,张玄清打听了一下,这是承德。 这座依偎著避暑山庄的古城,在初冬的萧瑟里褪去了皇家行宫的雍容,显露出市井的烟火与沧桑。 张玄清与阮丰,正行走在通往城西的狭窄街巷中。 阮丰依旧是那副破衣烂衫、光脑壳鋥亮的模样,缩著脖子,双手拢在袖子里,眯缝著小眼睛东张西望,熟稔地与路边摊贩打著招呼,顺手“顺”走一个刚出炉的烧饼,烫得齜牙咧嘴。 张玄清则是一身纤尘不染的素白道袍,步履从容,仿佛行走在云端,周遭的喧囂与腌臢丝毫不能沾染其身。 张玄清目光平静地掠过眼前的一切:吆喝叫卖的小贩、蹲在墙角晒太阳的閒汉、追逐打闹的孩童、倚门招揽生意的暗娼... 这红尘百態,在他深邃如星空的眼眸中倒映,却激不起半分波澜,如同静观流水落。 “喂,张玄清,” 阮丰啃完烧饼,满足地咂咂嘴,用油乎乎的手肘捅了捅身边这位清逸出尘的同伴,眯缝眼里闪著狡黠的光,“咱们这都到承德地界了,你总得告诉我个准信儿吧?你这尊大佛,到底要往哪座庙里落啊?总不能真跟个没头苍蝇似的,满世界瞎溜达吧?” 张玄清脚步未停,目光投向巷子尽头那片更加拥挤、光线也更加昏暗的区域,声音清越平静,不带一丝烟火气: “道在脚下,心之所向。” 他略作停顿,补充道: “无处可去,便无处不可去。隨处走走,看看这天地眾生相。” “嘿!这话说的,玄乎!” 阮丰小眼睛一亮,一拍光溜溜的后脑勺,咧嘴笑道,“不过嘛...我阮丰就爱听这个!既然道长您『无处不可去』,那正好!我带您去个『好地方』开开眼!保证是您这龙虎山下来的神仙,平日里见不著的新鲜景儿!” 他神秘兮兮地凑近,压低声音,带著几分市井特有的油滑和炫耀:“那地方,才叫一个『眾生相』呢!包管您看了,比读一百本道藏都管用!” 张玄清闻言,目光微侧,落在阮丰那张写满“信我准没错”的油滑笑脸上。 他並未询问是何去处,只是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淡色的薄唇吐出两个字: “可。” 一个字,便定了去向。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阮丰得了首肯,顿时眉飞色舞,仿佛得了天大的彩头。 他熟门熟路地在迷宫般的巷弄里穿梭引路,越往里走,景象越是不同。青石板路变得坑洼泥泞,积著黑黢黢的污水。 两侧低矮歪斜的房屋拥挤不堪,墙壁被油烟燻得乌黑,窗欞破损,糊著发黄的废纸。 空气中那股混合的气味变得更加浓重刺鼻,腐烂的菜叶、劣质的酒气、汗臭、尿臊味...各种气息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属於城市最底层角落的独特味道。 这里便是承德城西的“泥鰍巷”,三教九流、地痞乞丐、破落户、暗门子的聚集之地,是阳光照不到的角落,是繁华承德背面最真实的疮疤。 当张玄清那一身不染尘埃的素白道袍,出现在这片污浊泥泞、光线昏暗的巷口时,如同在浓墨重彩的污秽画布上,滴入了一滴纯净无瑕的玉露琼浆。 强烈的反差,瞬间吸引了所有能活动的目光。 原本嘈杂的巷子,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死寂只持续了短短一瞬。 隨即,如同冷水滴入滚油,爆发出更大的喧囂! “哎哟喂!我滴个亲娘!阮禿子!你小子从哪个庙里把真佛给请下来了?!” 一个穿著油腻腻袄、脸上带著刀疤的壮汉最先反应过来,扯著破锣嗓子怪叫起来,语气充满了戏謔和难以置信。 他斜倚在一扇歪斜的木门上,嘴里叼著根草棍,上下打量著张玄清,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惊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戒备。 “就是就是!阮丰!你这破落户,什么时候攀上这么高枝儿了?这...这位爷...看著可不像是咱这泥坑里能养出来的主儿啊!” 另一个瘦得跟麻杆似的混混凑过来,搓著手,脸上堆起諂媚又带著点畏惧的笑,想凑近看又不敢,只敢远远绕著张玄清打转。 “嘖嘖嘖,瞧瞧这身板儿,这气度!跟画儿里走出来似的!我说阮禿子,你小子该不会是把哪个王府里逃出来的公子哥儿给拐带了吧?这要是让官差知道了...” 一个尖嘴猴腮的傢伙躲在人后,阴阳怪气地嚷著,声音里满是嫉妒和挑唆。 一时间,各种或惊讶、或戏謔、或嫉妒、或敬畏的议论声如同潮水般涌来,几十道目光,齐刷刷聚焦在张玄清身上。 在这片腌臢混乱的背景里,他那份清冷孤高、纤尘不染的气质,被无限放大,几乎形成了一种无形的压力场,让这些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市井混混,竟感到一丝莫名的自惭形秽和手足无措。 阮丰听著这些七嘴八舌的议论,非但不恼,反而得意洋洋地挺了挺他那並不存在的胸膛,仿佛张玄清的光彩有一半都是他的功劳。 他猛地一跺脚,指著刚才那个最先开口的刀疤脸笑骂道: “刘疤瘌!闭上你的臭嘴!瞎了你的狗眼!” 他声音拔高,带著一种与有荣焉的夸张,“什么王府公子?什么拐带?放你娘的罗圈屁!都给我听好了!” 他环视一圈,目光扫过那些惊疑不定的面孔,最后落在身边那抹素白的身影上,一字一顿,声音洪亮地宣告: “这位!乃是龙虎山天师府,当代天师亲传弟子——张玄清道长!是真正有道行、能呼风唤雨、降妖除魔的活神仙!你们这群土鱉,能见著真佛,那是八辈子修来的造化!还不赶紧把你们那点腌臢心思收起来,別污了道长的法眼!” “龙虎山?!” “天师府?!” “活神仙?!” 这三个词如同三道惊雷,接连在泥鰍巷上空炸响! 刚才还喧囂嘈杂的巷子,瞬间再次陷入一片死寂!比之前更加彻底!针落可闻! 所有戏謔、嫉妒、好奇的目光,在阮丰话音落下的剎那,瞬间被一种极致的震惊和难以言喻的敬畏所取代! 龙虎山天师府! 对於这些挣扎在社会最底层的螻蚁而言,那简直是云端之上的传说! 是神话故事里才有的地方! 是掌管雷霆、號令鬼神的存在! 是他们连仰望都感到眩晕的至高存在! 刀疤脸刘疤瘌嘴里的草棍“啪嗒”一声掉在地上,脸上的刀疤都因为惊骇而扭曲起来。 瘦麻杆混混脸上的諂媚瞬间变成了恐惧,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差点被地上的破瓦罐绊倒。 尖嘴猴腮的傢伙更是嚇得缩了缩脖子,躲到了人群最后面,再不敢吱声。 无形的压力瀰漫开来。空气仿佛凝固了。 在这片因敬畏而冻结的寂静中,唯有张玄清,依旧平静如初。 他仿佛未曾听到阮丰那夸张的介绍,也未曾感受到周遭那足以將普通人压垮的敬畏目光。 他的视线,平静地扫过一张张写满震惊、恐惧、卑微、麻木的脸庞,扫过那些破烂的衣衫、脏污的皮肤、浑浊的眼睛。他的目光,没有嫌弃,没有怜悯,也没有高高在上的审视,只有一种深邃的、如同俯瞰星河的平静,仿佛在观察著天地间最自然不过的眾生相。 最终,他的目光落在了巷子深处,一个蜷缩在破草蓆上、瘦骨嶙峋、气息奄奄的老乞丐身上。 那老乞丐浑浊的眼睛似乎感受到了什么,费力地睁开一条缝隙,茫然地望向巷口那抹刺眼的白光。 张玄清脚步微动,竟是要向那老乞丐走去。 “道...道长!” 阮丰嚇了一跳,连忙拉住张玄清的袖子,压低声音急道,“那...那地方脏得很!您这金身玉体的...” 张玄清脚步顿住,侧头看了阮丰一眼。那眼神依旧平静,却让阮丰后面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只见张玄清並未走向那老乞丐,而是对著那片因敬畏而噤声的人群,极其轻微地、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没有言语,只是一个细微的动作。 张玄清的心中有著感悟。 “眾生皆苦,相由心生。” ......... ......... 第118章 皮老妖和呆流星 张玄清离开了泥鰍巷。 阮丰在张玄清的身边,对著张玄清说道,“张玄清,这泥鰍巷之中,可不太平,我们可要小心点。” 张玄清问道:“怎么个不太平?” 阮丰说道,“全性.......” 张玄清呵呵一笑,不再言语。 全性的人,见到自己不被嚇的尿裤子,算他们胆子大。 ......... 与此同时巷子深处,有著一家门脸歪斜、招牌油污得几乎看不清字跡的包子铺。 铺子里光线昏暗,几张缺胳膊少腿的桌子旁,零星坐著几个埋头吞咽的食客,多是些麻木的苦力或更底层的閒汉。 然而,在靠近最里侧、被蒸笼腾起的浓厚雾气半遮半掩的角落阴影里,却坐著两道与这破败环境格格不入、却又完美融入其中诡异氛围的身影。 一人身形颇为健硕,甚至有些粗壮,穿著一件洗得发白、沾著不明油渍的旧式迷彩服。 只是那张脸...却充满了令人不適的错位感。皮肤粗糙黝黑,颧骨高耸,下頜线条硬朗得如同斧劈,浓眉之下是一双精光四射、带著野兽般凶戾和狡黠的三角眼。 若非脖颈处没有喉结,胸前略有起伏,单看这张脸和魁梧的身板,活脱脱一个饱经风霜的大汉。 可她是个女人。 她便是全性中恶名昭著的“皮老妖”,以一身诡异邪功和残忍嗜杀闻名,尤喜剥取对手皮囊炼製邪物。 坐在她对面的,则是一个极端诡异的形象。 身子骨瘦如柴,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裹在一件过於宽大的、同样脏污的灰色布衫里,空荡荡地晃著。 然而,支撑著这具枯瘦身体的,却是一颗硕大无朋、与身体比例严重失调的脑袋! 那颗头颅大得惊人,几乎有寻常成年男子的两三倍大小,头皮青灰,布满了蚯蚓般扭曲鼓胀的暗青色血管,稀疏枯黄的毛髮勉强覆盖著部分头皮。 整张脸如同被强行拉扯过,五官被放大、扭曲地安置在这颗巨大的头颅上,一双眼睛深陷在巨大的眼窝里,闪烁著一种呆滯的眼神。 这便是“呆流星”,没人知道他的本名。 两人面前摆著两碗几乎没动过的、浑浊的稀粥和几个乾瘪开裂的包子。 他们的注意力,早已不在食物上。 从张玄清踏入泥鰍巷口,引起第一波骚动开始,皮老妖那双三角眼就如同淬了毒的鉤子,穿透蒸腾的雾气,牢牢锁定了巷口的张玄清。 当阮丰那带著炫耀与警告的洪亮嗓音,清晰地穿透巷子的嘈杂,將“龙虎山天师府张玄清道长”的名號如同惊雷般炸响时—— “喀嚓!” 一声轻微的脆响。 皮老妖手中那个粗糙的陶土碗,被她无意识收拢的手指硬生生捏碎了一块! 那双三角眼中的凶戾瞬间被一种极致的、如同饿狼嗅到血腥般的兴奋与贪婪所取代! 她猛地扭头,看向对面的呆流星,声音压得极低,带著一种激动: “呆子!听见没?!张玄清!是张玄清!!” 她舔了舔有些乾裂的厚嘴唇,眼中精光爆射,如同两簇火在燃烧,“这就是那个...那个宰了『白鴞』梁挺的张玄清?!” 呆流星那颗巨大的头颅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深陷的眼窝里,浑浊的瞳孔似乎聚焦了一瞬,喉咙里发出一阵意义不明的“嗬...嗬...”声,如同破旧的风箱。 “嘿嘿嘿...” 皮老妖发出一串令人毛骨悚然的低笑,身体因为兴奋而微微前倾,迷彩服下的肌肉虬结鼓胀,“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梁老鬼栽在他手里,全性对张玄清悬赏的宝贝可一直掛著呢!没想到...没想到在这臭水沟里撞上了!” 她的目光再次穿透雾气,死死盯住巷子中段那个正平静行走的白色身影,眼神如同在评估一件稀世珍宝,又像是在打量一头待宰的猎物,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恶意和覬覦。 “看起来...也不过如此嘛!” 皮老妖撇了撇嘴,语气充满了轻蔑与挑衅,“细皮嫩肉的,像个娘们儿!哪有传说中三头六臂的样子?梁挺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居然栽在这种小白脸手里?呸!” 她越说越兴奋,三角眼中闪烁著残忍而疯狂的光芒,猛地一拍桌子,力道控制得极好,只发出一声闷响,没引起外面注意,对著呆流星低吼道:“呆子!別他娘的装傻了!机会难得!走!陪这位天师府的高功...好好耍耍去!试试他的斤两!要是能把他那张俊脸皮剥下来...嘿嘿嘿...悬赏的赏赐,够咱俩逍遥快活半辈子了!” 呆流星巨大的头颅又“嗬嗬”了两声,深陷的眼窝里,那浑浊的呆滯似乎被“耍耍”和“剥皮”这几个字眼点燃,渐渐燃起一种原始的、残忍的兴奋。 他缓缓地、有些僵硬地站起身,那颗巨大的头颅几乎要顶到低矮的屋顶,枯瘦的身体在宽大的布衫下晃了晃,像一具被无形丝线操控的巨大提线木偶。 皮老妖也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脖颈,发出一阵“咔吧”声。 她最后贪婪地看了一眼雾气外那抹越来越近的白色身影,嘴角咧开一个狰狞而嗜血的弧度。 “走!” 一声低喝,皮老妖率先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旧门板,矮身钻了出去。 呆流星那颗巨大的头颅微微低下,动作看似迟缓笨拙,却一步踏出,便无声无息地紧跟在皮老妖身后,融入门外泥泞昏暗的光影里。 他巨大的头颅在昏暗的光线下投下扭曲怪诞的阴影,如同一个移动的恶鬼。 蒸腾的雾气被搅动,带著劣质猪油和酸菜的味道,混合著两人身上散发的阴冷邪气,无声地弥散开去。 巷子中段,张玄清正停在一个蜷缩在角落、气息奄奄的老乞丐面前 。阮丰站在他身后半步,搓著手,脸上带著惯有的油滑笑容,嘴里还在絮絮叨叨地介绍著泥鰍巷的“风土人情”。 张玄清並未理会阮丰的聒噪,只是垂眸看著地上的老乞丐。 就在这时—— 一股阴冷、粘稠、带著浓浓恶意与血腥气的邪风,毫无徵兆地,从巷子更深处猛地席捲而来! 阮丰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衝天灵盖! 他太熟悉这种气息了! 这是...杀意! 而且是极其凶残、毫无顾忌的杀意! “不好!” 阮丰心中警铃大作,下意识就想往张玄清身后缩。 然而,比他的反应更快! 一道枯瘦的身影,如同从阴影中剥离出来的鬼魅,速度快得只在视网膜上留下一道模糊的灰影! 那颗比例失调的巨大头颅,如同攻城锤般,带著撕裂空气的尖啸,朝著张玄清的后心,狠狠撞去! 正是呆流星! 他那看似笨拙的身体,此刻爆发出与其形態完全不符的恐怖速度与力量! 巨大的头颅裹挟著万钧之力,足以撞碎金石! 与此同时! 皮老妖的身影如同附骨之疽,紧贴著呆流星掀起的恶风,从侧翼鬼魅般切入! 她並未直接攻击张玄清,那只套著破旧迷彩服袖子的右手五指成爪,指甲在昏暗光线下闪烁著幽蓝的淬毒光泽,带著一股阴狠刁钻的劲风,闪电般抓向站在张玄清的咽喉! 电光石火之间!两大全性凶人的合击,配合默契,狠辣刁钻! 呆流星正面强攻,势若奔雷!皮老妖侧翼偷袭,阴毒致命! 目標直指张玄清! 就在这千钧一髮之际! 张玄清,动了。 他甚至没有回头。 面对身后那足以开碑裂石的恐怖头槌,面对侧面那阴狠刁钻的毒爪,他仿佛只是隨意地...拂了拂衣袖。 左手袍袖,如同流云般向后轻轻一拂。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只有一片深邃粘稠、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如同瞬间张开的幽冥巨口,无声无息地在他身后涌现、凝聚! 阴五雷——北境苍潭!至阴至浊,蚀骨销魂! 砰——! 一声沉闷得令人心悸的撞击声! 呆流星那颗携带著万钧之力的巨大头颅,狠狠撞入了那片深邃的黑暗之中! 没有骨骼碎裂的脆响,没有血肉横飞的惨烈! 只有如同泥牛入海般的滯涩与湮灭! 那狂暴的衝击力仿佛被无数只来自九幽的鬼手死死拖拽、吞噬、消融! 呆流星前冲的势头骤然停止,巨大的头颅陷在那片蠕动的黑暗里,发出痛苦而沉闷的“嗬嗬”声,青灰色头皮上鼓胀的血管剧烈搏动,深陷的眼窝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阴五雷无孔不入,从呆流星的七窍之中,瞬间涌入呆流星的身体,眨眼间。 臭名昭著的全性恶人呆流星,便死了。 与此同时! 张玄清的右手瞬间抓住了皮老妖的手腕! 嗤啦——! 如同滚烫的烙铁按在了腐朽的皮革上! 一股至阳至刚、磅礴浩瀚的纯阳之力,如同怒海狂涛般顺著她的手腕,狠狠轰入她的体內! “呃啊——!” 皮老妖发出一声悽厉的惨嚎,如同被烧红的铁钎贯穿了手臂! 她感觉抓中自己的不是手,而是一道从天而降的煌煌雷霆! 那股纯阳之力霸道绝伦,瞬间將她凝聚在爪上的阴邪毒功焚烧、驱散! 整条手臂如同被投入熔炉,剧痛钻心! 幽蓝色的毒光瞬间黯淡、溃散! 她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闷哼一声,踉蹌著向后急退数步,每一步都在泥泞的地面上留下深深的脚印,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她看向张玄清的目光充满了惊骇欲绝! 巷子里死寂一片。 皮老妖不敢置信的看著张玄清。 眼底,满是骇然和恐惧! 她本以为,梁挺是阴沟里翻船! 现在看来,张玄清.......似乎真的强的可怕! 远比传闻之中更强。 而且......我好像要死了。 ........ 皮老妖:屏幕前的家人们,觉得我能活下来吗? ........ ........ 第119章 龙爆破 死寂。 泥鰍巷深处,仿佛连时间都被那无声无息、却又霸道绝伦的阴五雷所冻结。 蒸笼的雾气依旧在瀰漫,带著劣质猪油和酸菜发酵的味道,但这股人间烟火气,此刻却被浓得化不开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所彻底压制。 所有围观者,无论是敬畏的、麻木的、还是事不关己的,都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忘记了。 他们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磁石牢牢吸附,死死钉在巷子中央那片被阴五雷灼烧过的焦黑地面,以及地面上那一点......正在迅速碳化、缩小、最终化作一缕青烟彻底消散的灰烬之上。 那是呆流星最后的存在证明。 他那颗足以撞碎山岩、令人闻风丧胆的巨大头颅,连同他那枯柴般的身躯,就在眾目睽睽之下,阴五雷瞬间汽化、蒸发,连一丝骨渣、一滴血珠都未曾留下! 整个过程快得超越了人眼捕捉的极限。 皮老妖就站在那片焦黑区域的边缘。 她距离最近,看得最清,感受也最为......深刻。 上一秒,她还在为自己围魏救赵的毒爪被拂尘轻易挡下而惊骇欲绝,手臂被纯阳之力灼烧的剧痛尚未消散;下一秒,她就眼睁睁看著自己的搭档,全性中以头槌凶残闻名的“呆流星”,像一只被投入炼炉的飞蛾,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在那阴冷而霸道的阴五雷中灰飞烟灭!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皮老妖那张充满了错位感的、如同凶悍老兵的脸上,所有的狰狞、怨毒、贪婪、凶戾,如同劣质的顏料被泼上了滚烫的沸水,瞬间冲刷得乾乾净净! 只留下一种极致的、纯粹的、深入骨髓的空白! 她的三角眼瞪得几乎要撕裂眼角,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里面倒映著那片焦黑的地面,以及地面上裊裊升腾的、象徵著呆流星彻底湮灭的青烟。 那张黝黑粗糙的脸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尽了血色,变得惨白如纸,甚至泛著一种死人才有的青灰。 额头上、鼻尖上,豆大的冷汗瞬间渗出,匯聚成溪流,沿著她僵硬的面部线条滑落,滴在脚下的泥泞里,发出“啪嗒”一声轻响,在这死寂的巷子里却如同惊雷! “嗬...嗬嗬......” 皮老妖的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如同破旧风箱强行拉扯般的抽气声。 她想尖叫,想咒骂,想质问,但所有的声音都被一股巨大的、冰冷的恐惧死死扼住,堵在喉咙深处,只剩下这不成调的、濒死般的嗬嗬声。 她全身的肌肉,那身迷彩服下虬结鼓胀的力量,此刻如同被抽乾了所有筋骨的烂泥,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不是轻微的哆嗦,而是如同筛糠般、从脚趾尖一直蔓延到头髮丝的、歇斯底里的剧颤! 她感觉不到手臂的剧痛了,感觉不到任何外界的声响和气味,整个世界只剩下眼前那片焦黑的土地,和那个背对著她、一身素白道袍纤尘不染的身影。 张玄清! 这个名字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带著死亡的气息,狠狠烙印在她的灵魂深处! 跑! 跑!!! 这个念头,如同被点燃的炸药,瞬间在她空白一片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没有任何思考,没有任何权衡利弊,没有任何“全性”的凶性支撑,只剩下生物面对天敌时最原始、最本能的求生欲望! 那是超越了一切理智、一切尊严、一切贪念的纯粹恐惧! “呃啊——!” 一声悽厉得变了调的、不似人声的嚎叫,终於从皮老妖的喉咙里撕裂出来! 这不是战斗的怒吼,而是濒死野兽绝望的哀鸣! 伴隨著这声嚎叫,她猛地拧转身形!那动作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扭曲变形,充满了狼狈与仓惶,哪里还有半分全性妖人的凶悍? 迷彩服被骤然爆发的力量撑得紧绷,她如同被烧著了尾巴的疯狗,不顾一切地朝著巷子更深、更暗、更狭窄的岔路深处——那个她原本计划用来伏击或逃遁的路线——亡命衝去! 她的速度达到了生平极致! 甚至超越了她偷袭张玄清时的鬼魅! 双腿灌注了所有残存的內力与生命力,在泥泞的地面上蹬踏出一个个深坑,溅起骯脏的泥点! 身影化作一道模糊的、带著绝望气息的迷彩残影! 逃! 逃得越远越好! 离开那个地方! 离开那个白衣的怪物! 只要逃进那片迷宫般的贫民窟深处,或许...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然而,就在她身形启动、亡命奔逃的剎那,张玄清,缓缓转过了身。 他的动作依旧那么从容不迫,如同拂去肩头一片微不足道的尘埃。 那双深邃如星空的眼眸,平静无波地抬起,精准地锁定了皮老妖那仓惶逃窜、在昏暗光影中不断拉远的背影。 没有愤怒,没有杀意,甚至没有一丝情绪的起伏。 他的眼神,就像在看著一只在泥地里疯狂打滚、试图逃脱命运的螻蚁,带著一种俯瞰眾生的漠然,以及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 他甚至没有追赶。 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素白的道袍在巷子深处涌动的阴风中,纹丝不动,纤尘不染。 那柄古朴的拂尘,依旧鬆鬆地持在手中,尘尾低垂。 然后,他动了。 极其轻微的动作。 右手抬起,不再是持拂尘的姿態,而是五指微张,掌心向上,对著皮老妖亡命逃窜的方向,极其隨意地、如同拂开一缕碍眼的蛛丝般,凌空一按。 没有咒语,没有法诀,没有蓄力。 仿佛只是做了一个再自然不过的动作。 但就在他掌心按落的瞬间! 整个泥鰍巷,不,是整个城西这片区域的光线,仿佛都黯淡了一瞬! 一股难以言喻的、源自天地本身的威压骤然降临! 轰隆隆——!!! 一声沉闷到极致、仿佛来自大地深处、又似九霄云外的恐怖轰鸣,毫无徵兆地炸响! 紧接著! 在皮老妖亡命逃窜的前方,那狭窄、昏暗、堆满杂物的巷子上空,空间骤然扭曲、塌陷! 一个巨大无比的、赤金色的漩涡凭空出现! 那漩涡的中心,仿佛连接著太阳的核心! 无穷无尽的光和热在其中酝酿、压缩、沸腾! 无法想像的纯阳之力与毁灭性的火焰之威,以一种毁天灭地的姿態凝聚! 下一秒! 吼——!!! 一声仿佛来自洪荒远古、蕴含著天地初开时混沌之威的龙吟,震彻寰宇! 一道无法用语言形容其壮观的赤金色龙形光焰,从那漩涡中心咆哮而出! 那光焰凝若实质,鳞爪须髯纤毫毕现! 它並非血肉之躯,而是由最纯粹、最狂暴的纯阳雷霆与焚尽八荒的龙炎凝聚而成! 龙身所过之处,空间被灼烧得扭曲变形,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巷子两侧低矮的、早已腐朽的房屋,如同被投入熔炉的纸张,无声无息地碳化、崩解、化为飞灰! 地面的泥泞瞬间被蒸发,坚硬的岩石熔化成赤红的岩浆! 龙符咒——龙爆破! 皮老妖那亡命奔逃的迷彩身影,在这条赤金雷龙面前,渺小得如同尘埃! 她甚至来不及感受到恐惧的升级! 在那毁天灭地的龙吟响彻灵魂的瞬间,她只感觉一股无法抗拒、无法想像、仿佛整个天地都压下来的炽热与毁灭洪流,將她彻底淹没! 没有惨叫,没有挣扎。 赤金雷龙如同审判之矛,精准无比地洞穿了皮老妖的身体! 时间仿佛定格了一帧。 皮老妖前冲的身影骤然凝固在半空。 她的眼睛瞪得滚圆,瞳孔里最后倒映的,是那充斥了整个视野、仿佛要將灵魂都彻底焚尽的赤金色光芒。 迷彩服、皮肤、肌肉、骨骼......她身体的一切,都在那纯粹的、至高的阳雷龙炎中,如同烈日下的薄雾,瞬间汽化、分解、化作最原始的粒子! 没有血肉横飞,没有焦臭瀰漫。 只有一道刺目到极致、仿佛连目光都能灼伤的赤金光柱,贯穿了狭窄的巷弄,余势不减地轰向远方,在视线的尽头爆开一团炽烈光球! 隨即,光柱消散,只留下一条笔直的、长达数百米的、两侧建筑被彻底熔穿、地面化为岩浆沟壑的恐怖轨跡! 轨跡的起点,便是皮老妖消失的地方,连一丝灰烬都未曾留下,仿佛她从未在这世间存在过。 死寂。 比之前更甚的死寂。 泥鰍巷深处,只剩下岩浆沟壑冷却时发出的“嗤嗤”声,以及远处建筑崩塌的余响。 蒸腾的雾气早已被彻底蒸发驱散。所有活著的人,包括瘫坐在地的阮丰,都如同石雕木偶,张大著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身体在本能地、剧烈地颤抖著,看向那抹素白身影的目光,已不再是敬畏,而是如同仰望神明般的......恐惧与臣服! 张玄清缓缓放下了手。那足以焚山煮海、抹杀一切的恐怖力量,仿佛从未出现过。他依旧一身素白,纤尘不染,连髮丝都未曾凌乱半分。 他平静的目光扫过那条被他隨手一击犁出的、触目惊心的熔岩沟壑,又淡淡地瞥了一眼皮老妖彻底消失的地方,如同拂去了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隨即,他转身,目光重新落回依旧瘫坐在地、脸色惨白如鬼、牙齿都在咯咯打颤的阮丰身上,声音清越平和,仿佛刚才那毁天灭地的一幕只是幻觉: “走吧。” 阮丰咽了一口口水,张玄清......简直就是神啊!!! ......... ......... 第120章 廖鬍子 阮丰问道张玄清,“你要去哪?” 张玄清说道,“不知道,继续北上,领略华夏的大好河山,还有各地的风土人情。” 阮丰眨了眨眼,说道,“那张道长,我们就此別过吧,我不打算北上了。” “您的一饭之恩,还有救命之恩,我阮丰此生必会报答。” “张道长,山高路远,有缘再见!” ........ 朔风渐紧,吹散了燕赵大地的最后一丝暖意。 自与阮丰於河北承德那腌臢泥泞的“泥鰍巷”口別过,已是一月有余。 张玄清孑然一身,素白道袍在日渐凛冽的北风中猎猎作响,步履从容依旧,沿著古老的驛道,一路向北,穿州过府。 他果真如对阮丰所言,不知去向何方,只是循著心中那点微妙的感应与天地间流转的气机,信步而行。 看过了太行余脉的苍莽雄浑,渡过了滦河秋水的寒凉澄澈,领略了燕北平原的开阔辽远,也曾在无名小镇的茶寮里听贩夫走卒閒谈关外风雪,在荒村野店的油灯下观农人秋收后满足的倦容。 红尘万丈,眾生百態,皆如流水般映过他深邃平静的眼眸,不滯於心,却又仿佛沉淀下某种难以言喻的道韵。 这一日,天高云淡,却带著塞外特有的乾冷与肃杀。 眼前,一道横亘天地、仿佛由巨龙脊骨化成的巍峨巨影,终於清晰地撞入视野。 正是山海关! 天下第一雄关!北 倚燕山,南襟渤海,如一头蛰伏的洪荒巨兽,扼守著中原通往辽东、塞外的咽喉要道。 那由无数巨大青砖垒砌、歷经数百年烽烟洗礼的城墙,在秋末的阳光下呈现出一种沉甸甸的灰黑色,斑驳的墙体上刀痕箭孔依稀可辨,无声诉说著金戈铁马的往昔。 高达十数丈的城楼,飞檐斗拱,气势磅礴,正中悬著的“天下第一关”巨匾,字跡雄浑苍劲,透著一股睥睨四方的威严。 关门洞开,如同巨兽之口,吞吐著南来北往的车马行人,也吞吐著关內关外迥异的风霜气息。 张玄清驻足关前,並未急於入城,只是抬首,平静地仰望著这座象徵著边塞、离別与征伐的千古雄关。 他的目光掠过那饱经沧桑的城砖,仿佛能穿透岁月,看到烽火连天、將士浴血的壮烈;又似能感知到无数商旅、流民、戍卒在此处徘徊、诀別、踏上未知旅途的复杂心绪。 关隘本身所凝聚的厚重歷史与磅礴地气,形成一股无形的力场,与他体內流转的道炁隱隱呼应。 他正欲举步,踏入那深邃的关门甬道—— “无量天尊!这位道长,请留步。” 一个平和温厚、带著明显关外口音的声音,自身侧不远处响起。 声音不高,却奇异地穿透了关前车马的喧囂与呼啸的风声,清晰地传入张玄清耳中。 张玄清脚步微顿,侧目望去。 只见离关墙根约十步之遥,一棵虬枝盘曲、叶已落尽的老槐树下,静立著一人。此人约莫四十许年纪,身形不高不矮,略显敦实。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颗光溜溜、寸草不生的脑袋,在秋阳下泛著温润的光泽,如同上好的玉石。 一张圆脸,慈眉善目,嘴角天然带著三分笑意,双耳垂厚实,颇有几分佛门弥勒之相。 他穿著一身浆洗得发白、却异常整洁的靛蓝色粗布袍,脚蹬一双厚底千层布鞋,双手拢在袖中,姿態放鬆而自然,仿佛一个在此地等候多时的寻常乡绅。 然而,张玄清那双深邃如星的眼眸,却在此人身上停留了一瞬。 此人气息內敛圆融,几乎与身后斑驳的老槐、脚下厚实的土地融为一体,若非他主动开口,寻常人极易忽略其存在。 张玄清並未言语,只是静静地看著他,目光平淡无波。 那光头中年人见张玄清望来,脸上笑意更浓,显得愈发和善可亲。 他双手从袖中抽出,抱拳於胸前,对著张玄清行了一个標准的道家稽首礼,动作流畅自然,显然深諳此道。 “道长勿怪贫僧...哦不,贫道唐突。” 他开口,语气温煦,带著关外特有的爽朗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恭敬,“贫道俗姓王,蒙恩师赐號『圆觉』,师承廖鬍子。” 张玄清问道,“你不是和尚吗,怎么还会出马?” 他微微一顿:“贫僧佛法出马双修。” “家师,廖天林,同道中人,皆尊称一声——『廖鬍子』。” 张玄清的神色依旧平静如古井深潭,无喜无怒。 但那双注视著圆觉的星眸深处,似乎有极其细微的星芒流转了一下。 关外巨擘,“马仙”廖鬍子!其名號在关內异人界亦如雷贯耳,传说其久居长白山深处,精研草木灵性、地脉生机之道,修为深不可测,更因其门下弟子多行善举、护佑一方山民,在关外享有极高声望。 更有传闻,“出了山海关,就找廖天林。” 圆觉脸上笑意不减,態度愈发恭谨,继续道: “家师虽深处林海雪原,然心通天地,偶得灵机。月前便知晓龙虎山天师府高足,张玄清道长,將孤身北上,游歷山河,领略风物。家师言道,道长乃当世謫仙,道法通玄,此番北行,乃关外之幸,白山黑水亦当生辉。” 他顿了顿,语气带著真诚的恳切:“家师本欲亲身远迎,奈何洞府之中恰逢一株千年『雪玉参』开灵在即,灵机牵绊,实在无法抽身远行。家师深感遗憾,又恐失了礼数,怠慢了贵客。故特命贫僧日夜兼程,赶在这『天下第一关』前,恭候道长法驾!” 圆觉再次深深稽首:“家师之意,道长既入关外,便是我白山黑水的贵客。长白一脉虽处化外,亦当尽地主之谊。特命贫道前来,一则代师问安。” “二则听凭道长差遣。道长若有所需,或欲往何处游歷,贫道愿为前驱,略尽绵薄之力,以全我长白一脉对天师府之敬意。” 这番话,圆觉说得滴水不漏,情真意切,將一个代师迎客、恭敬有礼的弟子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他强调了廖鬍子对张玄清北行的“预知”,点明了未能亲迎的“正当理由”,表达了深切的“遗憾”与“重视”,最后落脚在“尽地主之谊”和“听凭差遣”上,姿態放得极低。 然而,在这份恭敬与热情之下,张玄清却敏锐地捕捉到了更深层次的东西。 预知行踪? 他一路北上,行止由心,並无固定路线,对方却能精准地在这咽喉之地守株待兔。 是卜算推演之能已臻化境? 还是...关外这片土地上,早已布下了无数双“眼睛”? 张玄清沉默著,目光越过圆觉那光亮的头顶,投向那深邃的、仿佛连接著另一个世界的山海关门洞,又望向关外那片更加辽阔、更加苍凉、也隱藏著更多未知的天地。 圆觉保持著稽首的姿態,脸上笑容依旧温和,拢在袖中的双手却微微收拢,指尖下意识地捻动著袖口內衬的布纹理。 他在等待,也在观察著这位名震天下的天师府高功。 几息之后,张玄清缓缓收回目光,重新落在圆觉身上。 他並未如寻常客套般谦逊推辞,也未显露出被冒犯的不悦,只是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清越平静的声音在关前呼啸的风中响起,清晰无比: “廖前辈有心了。” 他略作停顿,目光深邃: “关外风光,贫道自行领略即可。代贫道谢过廖道友美意。” 圆觉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一剎: “道长高义,不喜俗礼烦扰,贫道明白,明白!” 他连连点头,语气充满理解与敬佩,“家师亦曾言,张道长乃真逍遥客,行止由心,不拘俗套。是贫道唐突了,还望道长海涵!” 张玄清对廖鬍子有印象。 之前在陆家大院之中,张玄清还用马符咒给廖鬍子治好了“睿智”的斜视。 圆觉话锋一转,不再提引路之事,身体却微微侧开半步,让出了通往关门的主道,姿態放得更低:“道长既欲独行体味关外风物,贫道不敢再扰。只是...家师尚有一物,命贫道务必亲手呈交道长,聊表寸心,亦是全了这番迎客之礼,还望道长万勿推辞。” 说著,圆觉从他那靛蓝粗布袍宽大的袖袋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物件。 那並非什么珍奇古玩,亦非灵丹妙药。而是一块约莫巴掌大小、形状不甚规则、边缘圆润的物件。 其色沉黑如墨,质地非金非玉,却隱隱透著一种歷经岁月沉淀的油润光泽。 仔细看去,竟是一块被精心打磨、盘玩得包浆深厚的...兽骨! 从形状判断,极似某种大型猛兽的髀骨的一部分。 最引人注目的是,在这块沉黑的兽骨表面,天然生有一道道蜿蜒曲折、如同闪电又似山脉纹理的暗金色纹路! “此乃家师早年於长白极北『熊煞谷』深处所得,” 圆觉双手捧著这块奇异的兽骨,神色恭敬中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傲然, “乃是一头不知存活了多少岁月、已通灵性、却终未脱兽形的异种黑熊的髀骨精华。” “此骨饱吸长白地脉煞气与月华精粹,又经家师以秘法温养祭炼数十载,其性虽凶煞,却能镇邪祟、辟阴秽、慑山精野魅。” “家师言道,关外苦寒,山林险恶,异类潜藏。道长孤身远行,此物或可略作护持之用,亦算是我长白一脉对同道的一点心意。” 他將这块透著凶煞与古老气息的兽骨,恭敬地递到张玄清面前。 这是廖鬍子真正的“心意”! ......... ......... 第121章 东北王 张玄清的目光落在那块沉黑金纹的兽骨上,平静无波。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骨中蕴含的那股澎湃、凶戾、却又被秘法束缚的古老兽性力量。 张玄清沉默片刻,並未推辞,也未多言。他缓缓抬起手,极其自然地伸出,轻轻拈起了那块沉甸甸、透著凶煞之气的兽骨。 入手微沉,冰凉刺骨,凶煞之气如同活物般试图顺著指尖钻入,却被一股无形而浩然的纯阳道炁瞬间隔绝、抚平。 骨头上那些暗金纹路似乎微微亮了一下,隨即又黯淡下去,变得温顺了许多。 “代贫道谢过廖前辈。” 张玄清的声音依旧清越平静,听不出喜怒。他將这块来歷不凡、意义深重的熊羆灵骨,隨意地纳入了宽大的道袍袖袋之中,仿佛只是收起一件寻常之物。 圆觉看著那兽骨消失在素白的袖袍里,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道长慈悲,不弃鄙物,贫道代家师谢过!如此,贫道便不耽误道长行程了。” “山高水长,道长保重!他日若有机缘,还望道长能拨冗驾临长白『参仙洞』,家师必当扫榻以待!” 张玄清微微頷首,不再言语。 他手持拂尘,最后望了一眼那高耸入云的“天下第一关”巨匾,目光仿佛穿透了那深邃的关门,投向了关外那片更加苍茫、更加神秘、也必然更加波澜壮阔的天地。 风,卷过关隘,呜咽如诉。 张玄清自山海关出,一路向北,踏过辽西走廊的苍茫,终於在这日薄西山的时分,望见了那座雄踞在辽河平原上的巨城——奉天! 此时的瀋阳城,尚未更名,依旧沿袭著清廷旧制下的称谓——“奉天”。 这座“奉天承运”的古城,作为关外首屈一指的重镇,正经歷著军阀混战年代特有的喧囂与躁动。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高大的城墙在暮色中显出铁灰色的轮廓,墙砖上弹孔与炮火的痕跡依稀可辨,无声诉说著这片土地的血火过往。 城门处车马喧囂,人流如织。 有裹著厚重皮袄、操著浓重口音的关外商贾; 有身著和服、趾高气扬的日本浪人; 有扛著大包小裹、眼神茫然的逃难流民; 还有荷枪实弹、穿著灰蓝色军装、帽徽上嵌著五色星的奉系士兵,眼神警惕地扫视著进出的人群,带著一股子关外军人特有的剽悍与蛮横。 空气里瀰漫著复杂的味道:马粪的骚臭、煤烟刺鼻的硫磺味、路边摊煎饼果子的油香、廉价烧刀子的辛辣,以及一种无形的、如同绷紧弓弦般的紧张感。 这座城,是东北王张作林经营多年的老巢,是他“东北王”霸业的根基。 张玄清一身素白道袍,手持拂尘,在这色彩驳杂、气息混浊的城门口人流中,显得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引人注目。 他步履从容,无视周遭投来的或好奇、或敬畏、或带著敌意的目光,径直便要踏入这座象徵著关外权力中心的古城。 然而,就在他前脚刚刚踏上奉天城那被无数鞋底磨得发亮的青石板路时—— “站住!” 一声低沉而带著不容置疑命令口吻的呼喝响起! 声音不大,却极具穿透力,瞬间盖过了周围的嘈杂! 刷!刷!刷! 数道灰蓝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迅捷无比地从城门洞两侧的阴影里闪出! 动作整齐划一,带著军人特有的利落! 五名荷枪实弹、身材精悍的奉军士兵,如同铜墙铁壁般,瞬间將张玄清围在了中央! 五支上了刺刀的“辽十三”步枪,闪烁著冰冷的寒光,隱隱指向张玄清周身要害! 他们眼神锐利如鹰隼,浑身散发著久经沙场的煞气,绝非寻常城门守卒!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周围的人群瞬间一静! 不少人嚇得慌忙退开几步,生怕被殃及池鱼。 城门洞內外,无数道目光瞬间聚焦在这被刺刀围住的白衣道士身上,充满了惊疑与幸灾乐祸。 张玄清脚步微顿,身形却依旧挺拔如松。他並未流露出丝毫惊慌,甚至眼神都未曾波动一下,只是平静地抬起眼瞼,目光扫过这五张年轻却饱经风霜、写满警惕与执行命令的坚决的脸庞。 拂尘的流苏,在寒冷的空气中纹丝不动。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死寂中—— 为首的一名看似班长的老兵,他脸上有一道浅浅的刀疤,突然做了一个让所有围观者大跌眼镜的动作! 他猛地收枪,枪托重重顿地,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紧接著,他挺直腰板,左手扶枪,右手抬起至额角——竟是一个极其標准的军礼! 动作乾脆利落,带著军人特有的肃穆! 他身后的四名士兵,也几乎在同一时间,整齐划一地收枪、立正、敬礼! 刀疤老兵眼神中那份煞气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內心的、混合著敬畏与执行命令的郑重。 他声音洪亮,带著关外汉子的直率与恭敬,大声说道: “张道长!得罪了!” 他顿了顿,语气斩钉截铁: “大帅有请!请道长隨我等移步帅府!” “大帅?” 张玄清清越平静的声音响起,在这因士兵敬礼而愈发诡异的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他微微挑眉,目光直视著刀疤老兵,带著一丝恰到好处的、仿佛真的不知情的询问: “哪个大帅?” 刀疤老兵保持著敬礼的姿势,眼神坚定,声音如同洪钟,带著不容置疑的崇敬,清晰地吐出那个在关外如同神一般的名字: “奉天督军兼东三省巡阅使——张作林,张大帅!” “张大帅听闻道长法驾蒞临奉天,特命我等在此恭候!务必请道长赏光,前往帅府一敘!” 张作林! 这三个字,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敲在所有围观者的心坎上! 在这奉天城,在这关外三省,这个名字就是天!就是法! 就是生杀予夺的无上权威! 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能让这位跺跺脚整个东北都要抖三抖的“东北王”派人持枪“礼请”的道士,究竟是何方神圣? 一道道目光再次聚焦在张玄清身上,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惊与探究。 张玄清沉默了。 他对廖鬍子不感兴趣,对这个东北大帅,倒是很感兴趣。 他深邃如星的眼眸中,似乎有极其细微的光芒流转了一下。 奉天督军...张作林...这位盘踞关外、虎视中原的草莽梟雄。 其情报网络果然如蛛网般遍布整个东北,触角敏锐得惊人。 自己刚踏入奉天城,对方便已如影隨形。 这份“地主之谊”,比起长白廖鬍子的“预知”与“赠骨”,来得更加直接、更加霸道,也更具世俗权力的压迫感。 片刻的沉寂后,张玄清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静无波: “带路。” 两个字,乾脆利落。 既无受宠若惊,亦无推諉拒绝,平静得仿佛只是答应了一个寻常的邀约。 刀疤老兵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放鬆,隨即大声应道:“是!道长请!” 他放下敬礼的手,侧身让开道路,同时向手下使了个眼色。 四名士兵立刻收枪,动作迅捷地分列两侧,隱隱形成护卫之势,將张玄清拱卫在中间。 一行人不再停留,在无数道复杂目光的注视下,穿过城门洞,踏入了暮色四合、华灯初上的奉天城。 帅府,位於奉天城內城中心,並非前清的將军府旧址,而是张作林入主奉天后,耗费巨资、徵调能工巧匠新建的庞大建筑群。 其规模宏大,戒备森严,如同城中之城,是这位“东北王”权力与威严的象徵。 ........ ........ 第122章 日本人 当张玄清在士兵的“护卫”下,穿过层层哨卡,踏入那扇厚重、镶著巨大铜钉、透著凛然霸气的帅府大门时,饶是以他的心境,也不由得微微动容。 眼前豁然开朗。 府邸之內,气象万千! 亭台楼阁,雕樑画栋,无不极尽奢华之能事! 既有传统中式建筑的飞檐斗拱、朱漆廊柱,又杂糅了西洋建筑的罗马柱、拱券窗,呈现出一种军阀时代特有的、中西合璧的怪异与张扬。 巨大的水晶吊灯从高耸的厅堂穹顶垂下,映照著光可鑑人的水磨石地面; 名贵的红木家具与西洋真皮沙发並置一室; 墙上掛著名家字画,旁边却可能立著狰狞的熊標本; 角落里甚至能看到纯金的痰盂! 空气中瀰漫著雪茄、古龙水、檀香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火药味混合的奇异味道。 处处彰显著主人的权势熏天与...般的审美。 然而,就在张玄清踏入主楼前那片宽阔的、铺著昂贵岗岩的庭院时—— 主楼那扇厚重的、镶嵌著彩色玻璃的雕大门,“吱呀”一声,被人从里面猛地推开! 一个身影,在数名身穿笔挺將校呢制服、腰挎手枪的副官簇拥下,大步流星地走了出来! 此人身材矮小,甚至有些瘦削,穿著一身裁剪极为合体的、藏青色细呢料元帅服(未正式授衔,但样式极似,现在背景1926年),肩章上缀著闪闪发光的將星。 头上戴著一顶同样质料的元帅帽,帽檐压得很低。 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脸上那两撇標誌性的、修剪得整整齐齐的八字鬍,以及那双锐利得如同鹰隼般的眼睛! 这双眼睛不大,却精光四射,仿佛能穿透人心! 里面蕴藏著草莽梟雄的狠辣、乱世豪强的狡黠、上位者的威严以及一种看透世情的沧桑与疲惫! 他步伐不快,但每一步踏出,都带著一种无形的、千军辟易的霸气! 仿佛整个帅府的气场都以其为中心在旋转、臣服! 他明明身材矮小,但此刻散发出的气场,却让簇拥在他身边那些高大魁梧的副官都显得黯然失色! 正是威震关外、手握数十万雄兵、令日俄列强都忌惮三分的——东北王张作林! 张作林脸上带著一种极其热络、甚至带著几分江湖气的笑容,人还未至,那带著浓重东北腔、中气十足、如同洪钟般的大嗓门已经响彻了整个庭院: “哈哈哈!无量天尊!无量天尊啊!”他显然不太懂道教礼仪,只是学著念。 他快步上前,完全无视了引路的士兵,目光如同实质般,牢牢锁定了庭院中央那抹素白的身影,笑声爽朗,带著一股子关外汉子特有的豪迈与不容置疑的亲热劲儿: “张道长!张道长!可把您给盼来啦!” 他几步走到张玄清面前约五步处站定,那双鹰隼般的眼睛上下打量著张玄清,目光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讚嘆与审视,隨即抱拳拱手—— 竟是一个標准的江湖礼节! 他声音洪亮,震得庭院似乎都在迴响: “俺张作林是个粗人,不懂你们道门那些个繁文縟节!但早就听闻龙虎山天师府的张玄清张道长,那是神仙一般的人物!今日一见,嘖嘖嘖...更胜传闻!更胜传闻啊!” 张玄清知道。 张大帅这个级別的人肯定会了解到异人,只不过没想到,他居然知道自己。 他伸出带著雪白手套的手,似乎想拍拍张玄清的肩膀以示亲热,但手伸到一半,又似乎觉得有些不妥,硬生生收了回来,改为用力搓了搓手,笑容更加热切: “瞧瞧!瞧瞧这气派!这身板儿!这眼神儿!嘖嘖,真真是仙风道骨!超凡脱俗!跟戏文里走出来的老神仙一模一样!俺老张这辈子见过的人海了去了,可像道长这般人物,还是头一遭!” 张作林这番话说得热情洋溢,姿態放得极低,完全不像一个手握生杀大权的军阀,倒像是一个久仰大名的粉丝见到了偶像。 但他那双精光四射的鹰眼深处,却始终保持著一种冰冷的、如同评估珍宝般的锐利与计算。 每一句讚美,都像是一次试探。 张玄清猜到了。 这位张大帅,必然是有求於自己,否则他的姿態没必要放的这么低。 张玄清面对著这位关外霸主的亲自出迎与连声夸讚,脸上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神情。 他微微稽首还礼,动作飘逸自然,声音清越平静,如同山涧清泉,在张作林那洪钟般的嗓门映衬下,显得格外澄澈: “大帅过誉了。” 他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迎上张作林那双极具压迫感的鹰目: “贫道不过一介山野散人,游方至此,偶入宝地。区区微名,竟劳大帅亲迎,实乃惶恐。” 这番话,不卑不亢。既点明了自己“山野散人”、“游方至此”的超然身份,也点出了对方“亲迎”的礼遇,最后以“惶恐”二字收尾,看似谦逊,实则將对方捧高的姿態又轻轻推了回去。 “哎哟!道长您可千万別这么说!” 张作林大手一挥,脸上笑容更盛,语气却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肯定,“您要是『区区微名』,那这天下还有谁能称得上『大名』?” “您那龙虎山天师府,那是响噹噹的千年招牌!神仙住的地方!您从那儿下来的,那就是活神仙!” 他凑近一步,声音压低了些,带著点推心置腹的江湖气,却又隱隱透著一丝掌控全局的霸气:“道长,不瞒您说!俺老张在这关外三省,不敢说手眼通天,但这地面上,但凡有点风吹草动,想瞒过俺这双招子和俺手下这帮兄弟的耳朵,那可不容易!” 他指了指周围肃立的卫兵和副官,语气带著自豪,“您老从山海关一出来,踏进俺这奉天省的地界,俺就知道了!嘿嘿,就琢磨著,无论如何也得把您请来,让俺这粗鄙之地也沾沾仙气儿!也见识见识真正的高人!” 张作林说著,侧身让开,做了个极其热情的“请”的手势,指向那灯火辉煌的帅府主楼大门: “来来来!道长!外面天寒地冻的,別站这儿喝风了!酒菜俺都让人备好了!都是咱关外的特色!您老务必赏光!咱屋里边吃边聊!俺老张是个大老粗,但也最敬重有真本事的人!您老能来,就是给俺老张天大的面子!请!” 他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既展示了自己对奉天乃至整个关外无与伦比的掌控力和情报系统,又將对张玄清的“礼遇”拔高到了“沾仙气”、“敬重高人”的层面,最后以热情的酒宴邀请收尾,让人几乎无法拒绝。 张玄清看著张作林那张热情洋溢、却又暗藏机锋的脸,又瞥了一眼那奢华得近乎刺眼、象徵著无上权力的帅府大门。 庭院里水晶吊灯的光芒映照在他素白的道袍上,与帅府的富丽堂皇形成鲜明对比。 空气中,雪茄与权力的味道似乎更浓了。 他沉默了一息,目光深邃。 最终,他微微頷首,拂尘轻摆: “大帅盛情,贫道却之不恭。” 言罢,他迈开脚步,在张作林爽朗的笑声与一眾副官卫兵敬畏的目光注视下,步履从容地走向那片灯火辉煌、却暗流涌动的权力核心。 奉天帅府,东厅。 此处是张作林宴请最尊贵客人的所在,极尽奢华之能事。 巨大的水晶吊灯將厅內照得亮如白昼,映照著满桌珍饈: 整只金黄酥脆的烤全羊散发著诱人的焦香,关东特有的冷水鱼做成生膾,薄如蝉翼,晶莹剔透,硕大的海参、鲍鱼堆叠如小山,热气腾腾的飞龙汤香气四溢,更少不了醇厚浓烈的关东高粱烧刀子。 身著锦缎旗袍、身姿曼妙的侍女们屏息凝气,垂手侍立一旁,动作轻巧地为宾主添酒布菜。 张作林端坐主位,脸上带著一种志得意满、又极力想表现得“礼贤下士”的混合神情。 他亲自用镶银象牙筷夹起一块最肥嫩的烤羊腿肉,不由分说地放到张玄清面前描金细瓷的骨碟里,声音洪亮,带著不容拒绝的亲热: “来来来,张道长!尝尝!这可是咱大兴安岭上吃百草长大的肥羊羔子,用松木烤的!香得很!你们南方...呃,你们山上,可吃不著这口儿!哈哈哈!” 他端起面前粗瓷海碗,里面斟满了烧刀子,朝著张玄清一举:“道长!俺老张是个粗人,不会说那些文縐縐的场面话!就一句话,您能来,俺高兴!这碗酒,俺干了!您隨意!” 说罢,一仰脖,“咕咚咕咚”竟將满满一大碗烈酒一饮而尽!脸上瞬间腾起一片红晕,眼神却更亮了。 张玄清端坐客位,素白道袍纤尘不染,与这金碧辉煌、酒肉喧囂的环境格格不入。 他面前杯盏洁净,只浅浅啜饮了一口清茶,碟中的羊肉亦未曾动筷。 现在,张作林都没有表现出对著张玄清的所求。 酒过三巡,张作林谈兴正浓,正唾沫横飞地讲著他当年在绿林道上如何“三枪定辽西”的“英雄事跡”,试图在张玄清这位“神仙人物”面前彰显自己的“传奇”。 “......那綹子头儿叫『滚地龙』,手下好几百號人,枪子儿跟不要钱似的打过来!俺老张就带了三个人!嘿!你猜咋著?俺就......” 话音未落! “哐当!” 厅那两扇厚重的、雕著福寿纹的红木大门,猛地被人从外面撞开! 巨大的声响瞬间打断了张作林的豪言壮语! 一个身穿笔挺將校呢制服、肩章带槓的年轻副官,脸色煞白,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显然是跑得太急,连军帽都歪斜了。 他气喘吁吁,甚至顾不上厅內肃立的侍女和张作林骤然阴沉的脸色,几步就衝到主桌前,声音因为急迫而有些变调: “大...大帅!......” “妈了个巴子的!” 一声炸雷般的怒吼骤然响起! 如同平地惊雷,震得整个厅嗡嗡作响!水晶吊灯似乎都晃了晃! 张作林脸上的红光和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猛地將手中的象牙筷重重拍在桌上,“啪”的一声脆响,筷子应声而断! 他“腾”地站起身,矮小的身躯此刻却爆发出令人心悸的威压,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死死盯住闯进来的副官,里面燃烧著熊熊怒火,仿佛要將对方生吞活剥! “狗日的东西!”张作林指著副官的鼻子,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对方脸上,声音因为愤怒而嘶哑,“你他娘的瞎了?!没看见老子正在陪张道长吃饭?!天塌下来啦?!还是你他娘的活腻歪了?!滚出去!” 他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咆哮出来的,震得那副官浑身一哆嗦,脸色由白转青,嘴唇哆嗦著,几乎要瘫软下去。 副官被这雷霆之怒嚇得魂飞魄散,但军情如火,职责所在,他强忍著恐惧,几乎是哭腔喊道,声音带著绝望的急切: “大...大帅息怒!息怒啊!是...是日本大使馆!日本大使馆的武官,带著一队宪兵...已经闯到府门外了!说...说有紧急军务,必须立刻面见大帅!拦...拦不住啊!” ........ ........ 第123章 阴阳师 张作林脸上的暴怒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危险的阴鷙。 他腮帮子咬得咯吱作响,眼中怒火与忌惮交织,如同被强行按入冰水又架在火上烤的困兽。 就在他强压怒火,准备转身去应付这烫手山芋时,那报信的副官似乎想起了什么,顶著张作林那几乎要杀人的目光,又急促地补充了一句,声音压得更低,却带著更深的惶恐: “大...大帅!他们...他们好像还带了几个人...穿著...穿著那种古怪的黑白袍子,手里拿著...拿著纸片和扇子...看著...看著像是传说中的...阴阳师!” “阴阳师?!” 这三个字,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张作林的心坎上! 他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骤然收缩,瞳孔深处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忌惮! 作为盘踞关外多年的梟雄,张作林对日本人的了解远超常人。 他深知,那些穿著神官袍、手持符咒、驱使式神的阴阳师,绝非装神弄鬼的江湖骗子! 他们掌握著传承自平安时代的诡异秘术,能沟通鬼神,操纵怨灵,诅咒杀人於无形! 其手段之诡譎莫测,远非普通枪炮所能抗衡! 当年日本人扶持偽满、渗透东北,这些阴阳师就在暗地里做了不少见不得光的勾当,连他手下一些懂点旁门左道的异人,也曾吃过不小的亏! “妈的!”张作林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低沉的咒骂,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他原以为只是日本武官藉机生事,以“军务”为名施压,没想到对方竟然连阴阳师都带来了! 这分明是有备而来,带著武力威慑和术法威胁的双重目的!其用心之险恶,昭然若揭! 他猛地扭头,目光如同实质般投向依旧端坐在那里,神色平静如古井深潭的张玄清。 这位天师府的高功,刚才在席间面对珍饈美酒毫不动容,面对自己的热情豪迈也淡然处之,那份超然物外的气度,此刻在张作林眼中,却成了唯一能对抗东洋邪术的希望! 张作林那张布满风霜、此刻却阴云密布的脸上,罕见地浮现出一丝尷尬与难以启齿的恳求。 他搓了搓手,这个平日里杀伐决断、一言九鼎的东北王,此刻竟像个有求於人的乡绅,矮瘦的身躯微微前倾,对著张玄清,声音带著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卑微: “张...张道长...”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咳...您也听到了...这帮东洋矮子,他娘的...不光带了兵,还带了几个装神弄鬼的...阴阳师!” 他加重了“阴阳师”三个字,眼神中透出深深的忌惮:“这帮玩意儿,邪性得很!有些...不俗的手段!寻常刀枪,怕是...怕是奈何不得!” 张作林深吸一口气,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对著张玄清深深一揖,姿態放得极低: “张道长!张某...有一事相求!今日这局面,这帮东洋人带著阴阳师堵门,分明是来者不善,要给俺老张一个下马威!他们仗著邪术,气焰囂张!俺老张不怕他们的枪炮,但...但那些阴阳鬼祟的手段...”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直视著张玄清那双深邃平静的眼眸,语气带著恳切与孤注一掷的信任:“能不能...请张道长移步,为张某坐镇?!有您老这尊真神在,看哪个魑魅魍魎敢在奉天城放肆!” 厅內死寂一片。 侍立一旁的侍女们早已嚇得面无人色,连呼吸都屏住了。 副官更是大气不敢出,低著头,额角的冷汗滴落在地毯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痕跡。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张作林那带著恳求与决绝的话语在奢华的空间里迴荡。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张玄清身上。 只见张玄清缓缓放下手中那杯早已凉透的清茶。 杯底与描金瓷碟相碰,发出一声清脆却异常清晰的轻响。 他抬起眼帘,目光平静地迎上张作林那充满希冀与焦虑的视线。 没有立刻答应,也没有拒绝。 那深邃的眼眸中,仿佛有星河流转,映照著厅內的灯火辉煌,也映照著厅外无形的刀光剑影。 几息之后。 张玄清微微頷首,动作幅度不大,却带著一种千钧之重的力量感。 他站起身,素白的道袍隨著他的动作如水般垂落,拂尘流苏轻摆,不染纤尘。 清越平静的声音响起,如同山涧清泉,瞬间涤盪了厅內凝滯的紧张与奢靡的浊气: “张大帅但说无妨。” “大帅有求,贫道必应。” 此言一出,张作林眼中瞬间爆发出狂喜的光芒! 紧绷的身体都微微放鬆了一些! 但张玄清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心头一凛,同时也涌起一股更深的敬佩: “张大帅放心。” 张玄清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仿佛在陈述天地间最朴素的道理,“普通人的事,贫道管不著,那是大帅的权柄。但——” 他话锋一转,目光骤然变得锐利如剑,仿佛穿透了重重墙壁,直刺帅府大门之外! 一股无形的、浩瀚如渊的纯阳道炁,如同沉睡的巨龙微微睁开了眼瞼,虽未爆发,却已让整个厅的温度都似乎上升了几分! 侍立一旁的侍女和副官,只觉得心头莫名一悸,仿佛被无形的目光扫过灵魂! 张玄清的声音陡然拔高,带著一种斩钉截铁、睥睨天下的决然: “异人这方面!” 他每一个字都如同金玉相击,清晰无比地烙印在每个人的心头: “没有日本异人,能在奉天放肆!” “好!!!” 张作林猛地一拍大腿,矮瘦的身躯爆发出震天的喝彩! 他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著狂喜、解气与极度振奋的潮红!他激动得几乎要手舞足蹈,指著门外,对著张玄清大声道: “好!张道长!硬气!真他娘的硬气!!这话听著提气!提神!!” 他用力搓著手,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声音洪亮,充满了底气:“有您老这句话!俺老张心里这块石头,可算落地了!走!咱这就去会会那帮东洋矮子!看看他们那点鬼把戏,在张道长面前,能翻出什么浪来!” 他转向副官,腰杆挺得笔直,声音恢復了往日的霸道与不容置疑,甚至带著一丝亢奋:“还愣著干什么?!前面带路!开中门!请张道长!” “是!大帅!” 副官如蒙大赦,声音洪亮,立刻转身,脚步生风地冲在前面引路。 张作林侧身,对著张玄清做了一个极其恭敬的“请”的手势,脸上带著发自內心的敬重与感激:“张道长,您请!请!” 张玄清微微頷首,手持拂尘,步履从容地跟在副官身后。 素白的道袍在灯火辉煌的迴廊中飘拂,如同謫仙临尘,纤尘不染,却又带著一种即將踏入风暴中心的沉静与决然。 张作林紧隨其后,矮瘦的身影此刻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昂扬斗志! 帅府大门,厚重如城。 此刻,那巨大的镶铜朱漆大门並未完全开启,只开了一道仅供一人通行的缝隙。 门外,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数辆黑色的、稜角分明的日產军用轿车如同钢铁巨兽般,蛮横地堵在帅府门前宽阔的街道上,將道路封死。 车前,站著约二十名全副武装的日本宪兵!他们头戴钢盔,身著笔挺的土黄色军服,脚蹬翻毛皮靴,手持上了刺刀的“三八式”步枪,眼神凶狠,如同择人而噬的鬣狗,在寒风中站得如同標枪般笔直,散发出冰冷的杀气! 刺刀在帅府门前巨大的煤气路灯映照下,闪烁著森然的寒光! ........ ......... 第124章 安倍勇健 在宪兵队列前方,站著三人。 正中一人,约四十岁上下,身材不高,穿著笔挺的深黑色日本陆军將校服,少佐军衔,腰挷军刀,脚蹬鋥亮的马靴,留著標誌性的仁丹胡。 他神情倨傲,下巴微微扬起,眼神冷漠地扫视著帅府大门,带著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与不耐。 正是日本驻奉天领事馆的武官——小野正雄。 在他左侧,站著一名穿著和服、梳著传统月代头的中年男子,腰间插著一把短胁差,神情木訥,眼神却锐利如鹰,显然是贴身护卫的武士。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小野右侧那三人! 他们都穿著宽大的、黑白二色为主调的狩衣,衣料考究,在寒风中微微飘动。一人身形矮小,面容枯槁,如同风乾的橘子皮,眯缝著眼睛,手里捻著一串漆黑的念珠,嘴唇无声地翕动著; 另一人则年轻许多,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眼神空洞,手里捧著一个用白布包裹的、约一尺见方的方形木盒,木盒上贴著数道血红色的符籙,散发著若有若无的阴冷气息。 而为首的那位,则是一名面容清癯、约莫五十余岁的老者。 他头戴乌帽,手持一把合拢的蝙蝠扇,神態从容,甚至带著一丝悲悯眾生的超然。 然而,他那双细长的眼睛开闔之间,却精光內蕴,仿佛能洞穿人心,周身縈绕著一股极其隱晦、却又令人心悸的阴性能量波动!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似乎穿透了帅府大门的缝隙,带著一丝探究与...淡淡的挑衅。 这三人,正是日本关东军秘密供奉的阴阳寮高手!尤其是为首的老者,名为安倍勇健,在阴阳师中地位尊崇,手段深不可测! 当帅府那沉重的朱漆大门“吱呀”一声,被两名强壮的卫兵缓缓推开时,门外的日本宪兵们立刻绷紧了身体,握紧了手中的步枪,眼神更加凶狠! 小野武官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整理了一下军帽,准备迎接张作林的“迎接”。 然而,大门完全敞开。 首先映入他们眼帘的,並非预料中的东北王张作林,而是一抹在帅府辉煌灯火与门外昏黄路灯交织光影下,显得格外刺眼、也格外纯净的——素白! 张玄清手持拂尘,步履从容,率先踏出了帅府那象徵著无上权力的门槛! 他身形挺拔如孤峰青松,素白的道袍在凛冽的夜风中微微飘动,拂尘流苏轻扬。那张俊逸出尘的脸上,神色平静无波,深邃的眼眸如同容纳了整片星空,目光淡淡地扫过门外剑拔弩张的日本宪兵。 扫过那辆冰冷的钢铁轿车,最终,落在了那三位穿著狩衣的阴阳师身上。 尤其是为首的那位安倍勇健! 他的目光,没有愤怒,没有敌意,甚至没有一丝波澜。 只有一种绝对的、如同俯瞰尘埃般的平静与漠然。 仿佛眼前这充满威慑力的军阵,那散发著诡异气息的阴阳师,在他眼中,都不过是路边微不足道的顽石枯草。 张作林矮瘦却充满气势的身影紧隨其后,出现在张玄清身侧稍后一点的位置。他双手背在身后,挺直腰板,脸上带著一种混合著冷笑、强硬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的神情。 他的目光先是恶狠狠地瞪了小野武官一眼,隨即也落在了那三名阴阳师身上,带著毫不掩饰的轻蔑与挑衅! 帅府门前宽阔的街道,此刻一片死寂!只有寒风卷过旗杆的呜咽声,以及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犬吠。 张玄清的突然出现,尤其是他那身格格不入的道袍和那份超然物外的气度,瞬间打乱了日本人的节奏! 小野武官脸上的倨傲凝固了,眉头紧紧皱起,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与不解。这个道士是谁? 张作林为何让他走在前面? 难道是什么重要人物? 那三名阴阳师,反应则更加直接! 那名枯槁老者捻动念珠的手指猛地一顿!空洞的眼神骤然聚焦,死死盯住张玄清,如同被毒蛇盯上的猎物! 捧著白布木盒的年轻阴阳师,身体微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仿佛怀中的盒子受到了某种刺激! 而为首的那位安倍勇健,清癯的脸上那丝悲悯超然瞬间消失! 他那双细长的眼睛猛地睁开,精光爆射!如同两道冰冷的闪电,直刺张玄清! 他手中的蝙蝠扇下意识地握紧,周身那股隱晦的阴性能量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深潭,骤然波动了一下! 安倍勇健的目光与张玄清那平静深邃的眼眸在空中相接! 没有火四溅,没有气劲交锋。 但一股无形的、足以让在场所有普通士兵都感到窒息灵魂压抑的气场,已然在帅府门前这片空间里轰然碰撞、激盪! 一方,是传承千年、沟通阴阳、驱使式神、诡秘莫测的东洋邪术! 一方,是根植华夏、煌煌正道、引动天威、至阳至刚的中原道法! 张玄清依旧平静地站在那里,素白的衣袂在寒风中微微拂动。 他甚至连拂尘都未曾抬起,只是淡淡地看著安倍勇健,仿佛在看著一个...迷途的异乡人。 安倍勇健脸上的从容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与...惊骇!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眼前这个年轻得不像话的道士,其体內蕴含的浩瀚力量,如同汪洋大海,深不见底! 那份纯阳道炁之纯粹、之磅礴,简直是他生平仅见! 仿佛一轮煌煌大日,悬於当空,他周身赖以修炼的阴性能量,在这无形的光芒照射下,竟隱隱有被压制、被净化、甚至被点燃的趋势! 他原本以为,此行不过是威慑一个世俗军阀,顺便探查一下东北异人界的虚实。 却万万没想到,竟在张作林的帅府门前,遭遇了如此恐怖的存在!这个道士...到底是谁?!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 张玄清清越平静的声音,如同玉磬轻鸣,穿透了凝固的空气,清晰地响起。他的目光越过小野武官,越过那二十名杀气腾腾的宪兵,最终落在了脸色变幻不定的安倍勇健身上,语气淡然,却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判: “此地,非尔等异人可踏足之处。” 他微微一顿,声音虽轻,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安倍勇健的心头: “退去。” 张玄清那清越平静的声音,如同九天垂落的玉磬清音,穿透帅府门前凝滯如铅的肃杀空气,清晰地迴荡在每个人耳边。 安倍勇健咬牙。 你让我退我就退啊。 安倍勇健看张玄清年小,便用蹩脚的中文说道,“不知阁下师承何门。” “我前些年也在华夏游歷,说不定我和你的师父还认识呢。” ........ “我是龙虎山天师府张玄清。” 张玄清每一个字都仿佛带著千钧重量,砸落在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也狠狠砸在安倍勇健的心头! 他细长的眼睛骤然睁大,瞳孔深处那抹探究与挑衅瞬间凝固,被一种难以置信的惊愕所取代! 龙虎山...天师府...这是华夏道门执牛耳的圣地!是屹立千年的玄门巨擘! 其威名,即使远在东瀛的阴阳师,也如雷贯耳!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 张玄清的目光依旧平静无波,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淡淡地落在安倍勇健那张清癯却已微微变色的脸上,继续道: “我的师父,是天师张静清。” “你认识吗?” “张静清?!” 安倍勇健心中,仿佛有一道无声的、撕裂灵魂的惊雷轰然炸响! 张静清! 这三个字,是安倍勇健漫长生命里,一道永远无法癒合、时刻隱隱作痛的灵魂伤疤! 记忆的闸门,伴隨著深入骨髓的恐惧,轰然洞开—— 那是在许多年前,晚清风雨飘摇之际。野心勃勃、自视甚高的安倍勇健,为了印证自身阴阳术的至高境界,也为了窥探华夏玄门底蕴,曾以交流为名,秘密踏足这片古老而神秘的土地。 他一路挑战,凭藉精妙诡譎的式神操控与强大的言灵诅咒,败尽了不少华夏异人,其中不乏一些名门宿老。 胜利的滋味让他滋生出一种错觉——华夏玄门,不过如此! 东瀛阴阳术,才是沟通阴阳、驾驭神鬼的至高法门! 直到......他在江南烟雨朦朧、却暗藏杀机的一座古观前,遇到了那个男人。 张静清!当时的他还不是龙虎山天师! 他並未穿著华丽的法衣,只是一身洗得发白的靛蓝道袍,身形壮硕如牛。 然而,当安倍勇健带著胜利者的傲慢与对华夏玄门的轻视发起挑战时,那双眼睛里,瞬间迸发出的,是如同九天之上俯瞰凡尘的绝对威严! 安倍勇健至今想起来,灵魂仍在颤慄!他倾尽全力,召唤了最强的式神“夜叉王”,那是由无数战场怨灵凝聚、近乎实体化的恐怖存在,挥舞著燃烧著幽冥鬼火的巨刃! 他同时发动了最恶毒的“血魂诅咒”,试图直接侵蚀张静清的灵魂本源! 然而,面对这足以让寻常异人瞬间魂飞魄散的攻势,张静清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甚至连手指都未曾抬起。 就在夜叉王的巨刃即將斩落、诅咒黑雾即將將其吞噬的剎那—— “敕!” 一声低沉、却仿佛蕴含著宇宙本源律动的轻喝,从张静清口中吐出。 天地,瞬间失色! 不再是江南的烟雨朦朧,而是化作了纯粹的、狂暴的、毁灭性的雷霆炼狱! 没有繁复的咒印,没有冗长的祷词! 只有那一声轻叱引动的,煌煌天威! 刺目的、仿佛能撕裂苍穹的炽白电光,毫无徵兆地从九天之上狂暴劈落! 其速度超越了思维,其威能足以令鬼神辟易!那凝聚了无数怨气的夜叉王,连一声哀嚎都未能发出,就在那至阳至刚、至纯至烈的雷霆中,如同冰雪消融,瞬间被净化、湮灭成最原始的粒子! 紧接著,是那无形无质的“血魂诅咒”黑雾! 雷霆仿佛拥有生命,化作亿万道细密的电蛇,精准无比地刺入每一丝诅咒能量之中! 那阴毒污秽的能量,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悽厉刺耳的“滋滋”声,如同滚油泼雪,瞬间被蒸发、被净化得一乾二净! 空气中只留下一股淡淡的、如同雨后清新般的焦糊味,那是雷霆涤盪污秽后的余韵。 而这,仅仅是一道雷霆的余波! 安倍勇健作为施术者,与式神和诅咒心神相连。 在那雷霆劈落的瞬间,他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一只无形的、由纯粹闪电构成的巨手狠狠攥住! 一股无法形容的、源自生命本能的大恐怖瞬间攫住了他! 那是螻蚁面对天威的渺小,是污秽面对净化的绝望! 他引以为傲的阴阳灵力,在那股浩瀚、纯粹、代表著天地正气的雷法威能面前,脆弱得如同狂风中的烛火,连一丝抵抗的念头都无法升起! 全身的血液似乎瞬间冻结,灵魂深处只剩下一个念头——毁灭!净化! 噗——! 一口蕴含著本源精气的鲜血,不受控制地从安倍勇健口中狂喷而出! 他如同被万钧巨锤当胸击中,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砸在泥泞的地上! 浑身的骨骼都在哀鸣,每一寸经脉都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烫过,剧痛钻心! 更可怕的是灵魂层面的重创,那种被天威碾压、被光明灼烧的剧痛,让他几乎昏死过去! 他勉强抬起头,透过模糊的视线,只看到张静清依旧平静地站在那里。 道袍纤尘不染,眼神温润如初,仿佛刚才那毁天灭地的一击,只是隨手拂去了一片落叶。 他甚至没有再看重伤倒地的安倍勇健一眼,仿佛对方根本不值得他再投入半分关注,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 “东瀛小术,徒具其形,未得真意。回去再练百年吧。” ......... ......... 第125章 討债 张玄清那平淡的话语,比任何嘲讽都更让安倍勇健感到无地自容的耻辱! 那是源自力量层次、源自道法本源的绝对碾压! 他引以为傲的一切,在真正的天师府雷法面前,如同儿戏! 那次惨败,成了安倍勇健心中永恆的烙印。他带著重伤和难以磨灭的恐惧与敬畏,狼狈地逃离了华夏。 此后数十年,他潜心苦修,试图超越那道如同天堑般的阴影,但“张静清”三个字和那煌煌天威的雷霆,早已成为他灵魂深处最深的恐惧,是他毕生追求力量也无法企及的巔峰象徵! 他无数次告诫自己,龙虎山天师府,尤其是姓张的天师,绝不可轻易招惹! ...... 此刻,帅府门前刺骨的寒风,仿佛瞬间化作了江南古观外那带著雷霆余温的雨丝,狠狠抽打在安倍勇健的脸上、心上! 眼前的年轻道士...张玄清...竟然是那个如同魔神般恐怖的存在——张静清的亲传弟子?! 安倍勇健感觉自己的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攥住,停止了跳动! 血液似乎瞬间逆流,衝上头顶,又骤然退去,让他那张清癯的脸庞在帅府门楼巨大的煤气灯光下,呈现出一种死人般的惨白! 灵魂深处,那被雷霆撕裂、被天威碾压的剧痛记忆,如同沉睡的火山般轰然爆发! 比当年亲身经歷时更加清晰、更加恐怖! 他仿佛又看到了那撕裂苍穹的炽白电光,闻到了自身诅咒被净化时发出的焦糊味,感受到了灵魂被攥紧、被灼烧的绝望! 身体的本能甚至让他下意识地想要后退一步,远离眼前这个看似平静、却仿佛隨时能引动九天神雷的年轻人! 怎么可能?! 他內心在疯狂吶喊!张静清的弟子...如此年轻...竟然已经有了如此深不可测的修为?! 那平静外表下蕴含的浩瀚道炁,那份睥睨天下的淡然与自信...难怪! 难怪刚才仅仅是对视,就让他感到了源自灵魂深处的强烈压制与不安! 这哪里是什么普通的道士? 这分明就是一颗行走的、引而不发的九天神雷!是龙虎山天师府煌煌道统的继承人!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了他的心臟,並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刚才那份带著探究与淡淡挑衅的从容,早已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的忌惮与惊惶! 他毫不怀疑,只要眼前这个张玄清愿意,只需一个念头,那足以將他和他带来的所有阴阳师连同式神都彻底净化成飞灰的恐怖雷法,就会瞬间降临! 就像当年他师父所做的那样!不...甚至可能...更强! 他带来的那个贴满血符的木盒,此刻在他感知中,里面的东西正发出无声的、充满极致恐惧的尖啸与哀鸣,疯狂地想要逃离! 那是他精心炼製的强大咒怨体,此刻却如同遇到了天敌克星,在张玄清那无形的纯阳道炁场域中瑟瑟发抖,濒临崩溃! 安倍勇健喉咙乾涩发紧,嘴唇微微翕动了几下,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撇脚的中文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他想起了自己刚才那试图攀关係、套近乎的话语——“说不定在下於阁下的师长还相识呢”——这简直是无知者无畏的、最愚蠢的挑衅! 在张静清那等存在的眼中,他安倍勇健,恐怕连被记住的资格都没有! 巨大的屈辱感与更强烈的求生欲交织在一起,让他几乎窒息。 他所有的谋划、所有的威慑、所有建立在阴阳术之上的骄傲,在“张静清弟子”这五个字面前,瞬间土崩瓦解! 他死死地盯著张玄清那张俊逸出尘、平静无波的脸,仿佛想从上面找到一丝当年张静清的影子。 那双深邃如星的眼眸...那份绝对的平静与漠然...简直如出一辙! 这哪里是弟子?这分明就是另一个行走在人间的...雷神!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帅府门前,只有寒风呜咽。 小野武官惊疑不定地看著安倍勇健瞬间惨白的脸色和微微颤抖的身体,完全不明白髮生了什么。张作林则抱著胳膊,嘴角噙著一丝冰冷的、看戏般的笑意,心中畅快无比:妈的,小鬼子,傻眼了吧?在真正的神仙面前,你们那点鬼把戏算个屁! 安倍勇健强行压下喉咙里翻涌的血腥味,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他对著张玄清,极其艰难地、深深地弯下了他那从未在异国人面前弯下过的腰,行了一个东瀛阴阳师最郑重的礼节,声音乾涩嘶哑,带著前所未有的敬畏: “原...原来是张静清天师高足...安倍...失敬...” 张玄清静静的看著。 如果张玄清没记错的话。 几年前,张玄清在龙虎山上也斩了一个日本阴阳师,叫做安倍晴川。 想必和这安倍勇健有著一些关係。 甚至从年龄上看,可能是父辈。 甚至可能是父亲或者是叔叔。 年龄对的上。 安倍勇健听到张玄清的身份,现在甚至都不敢看张玄清的眼睛。 这就是张静清打下来的威望。 这就是天师府千年的传承。 张大帅大笑一声,说道,“几位,去会议详谈吧。” 日本军官点了点头,说道,“吆西。” 安倍勇健也想跟进去。 可是看到张玄清没动,安倍勇健也不敢动。 ......... 一个小时后。 帅府那间用於“会见”日本人的小会议室,厚重的橡木门被一股巨力从里面猛地拉开! 张作林矮瘦的身影如同裹著一团暴戾的黑云,大步流星地冲了出来。 他脸色铁青,额头青筋突突直跳,那双鹰隼般的眼睛里燃烧著熊熊怒火,几乎要喷出火来! 他胸腔剧烈起伏,仿佛刚刚经歷了一场极其憋屈的搏斗,浑身上下散发著生人勿近的煞气! “砰!”他反手一拳,狠狠砸在走廊坚硬的红木墙壁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震得墙上的西洋油画都晃了晃。 “妈了个巴子的!欺人太甚!真他娘的欺人太甚!” 他低吼著,声音嘶哑,带著一种压抑到极致的狂怒,如同受伤的猛虎在洞穴中咆哮。 他烦躁地一把扯开军装最上面的风纪扣,露出青筋虬结的脖颈,仿佛这样才能喘过气来。 张玄清並未隨他进入会议室,此刻正静静佇立在廊下不远处的阴影中。 他素白的道袍在从高窗斜射进来的、带著初秋凉意的薄暮天光下,显得格外沉静。 他目睹了张作林的暴怒,神色依旧古井无波,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眸,静静地看著这位关外霸主,如同看著一片被狂风搅动的怒涛。 待到张作林发泄般地连捶了几下墙壁,气息稍显粗重地停下,张玄清才缓步上前,步履无声,如同飘过水麵的流云。 他停在张作林身侧三步之外,声音清越平静,打破了走廊里令人窒息的低气压: “张大帅,何事如此动怒?” 张作林猛地转过身,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张玄清,那眼神里充满了被逼到墙角的困兽般的愤怒与不甘,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屈辱。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咆哮,想咒骂,但最终,面对张玄清那双平静得仿佛能包容一切的眼睛,他那冲天的怒火像是被浇了一盆冰水,竟奇异地泄了几分气,化作一种深沉的疲惫与无奈。 他重重地嘆了口气,那嘆息声仿佛抽乾了全身的力气,高大的肩膀都似乎佝僂了一瞬。 他背靠著冰冷的墙壁,仰头看著天板上繁复的石膏雕,声音低沉沙哑,带著浓重的自嘲与愤懣: “张道长....让您老见笑了....没什么大事....” 他顿了顿,嘴角扯出一个极其难看的、苦涩的笑容,“无非是....日本人堵上门来,逼俺老张....还钱!” “还钱?” 张玄清微微挑眉,似乎有些意外,但眼神中並无波澜。 “对!还钱!” 张作林猛地站直身体,那股憋屈的怒火再次上涌,他伸出右手,张开五指,在空中用力地晃了晃,声音陡然拔高,带著一种悲愤与破罐破摔的意味,“十个亿!整整十个亿的现大洋!全他妈是日元贷款!” 他激动地在走廊里来回踱了两步,镶著马刺的军靴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而焦躁的迴响: “当年为了整军经武,扩充实力,为了把这奉天城建设得像个样子,为了安置那些从关里逃难来的老少爷们儿....俺老张咬碎了牙,才从这帮东洋矮子手里借了这笔巨款!那是饮鴆止渴啊!” 他猛地停下脚步,回身看著张玄清,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用奉天这块地,还有周围几条铁路线的收益权,当做抵押的!白纸黑字!” “现在好了!”张作林的声音充满了讽刺,“他们看俺老张翅膀硬了,有点不听话了,就拿这个说事!说俺到期还不上钱,就是违约!就是不讲信用!” 他猛地一拳又砸在墙上,“他们威胁俺,再不还钱,就要根据条约,『保护』他们在满洲的利益!要派他们的关东军,堂而皇之地....驻扎奉天!”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咬著牙,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浸透了屈辱和无力感! 让日本兵驻扎奉天? 那和把奉天拱手送给日本人有什么区別?! 那他张作林还算什么东北王?不如直接找根绳子吊死算了! 他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猛虎,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气,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不甘和茫然。 十个亿,这不是十万、百万!这是足以压垮整个东北財政的巨款! 就算把他张作林榨乾了,把奉天城卖了,短时间內也绝对凑不出来! 日本人就是算准了这一点,才如此肆无忌惮地撕破脸皮,用最赤裸裸的武力威胁进行讹诈! ........ ......... 第126章 奉天欠的钱,关我瀋阳什么事? 巨大的压力让张作林几乎喘不过气,他猛地看向张玄清,这个在他心中如同神仙般的人物,眼神里带著一丝绝望中最后的希冀,声音都带上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和恳求: “张道长!您....您说!您说俺老张....应该怎么办?!” 他死死盯著张玄清,仿佛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面对日本人的枪炮、阴阳师的邪术,张道长能如天神下凡般震慑宵小。 可面对这白纸黑字、牵扯著国际条约、如同泰山压顶般的巨额债务和赤裸裸的军事威胁....凡尘俗世的经济与政治绞索....这位神仙人物,又能有什么办法? 张作林几乎不抱希望,只是出於一种本能,一种在绝境中对超凡力量下意识的求助。 出乎他意料的是,张玄清听完这令人窒息的困境,脸上非但没有丝毫凝重,反而....轻轻笑了。 那笑容很淡,如同春日湖面掠过的一缕微风,带著一丝洞悉世情的瞭然,一丝超然物外的淡然,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孩童恶作剧般的促狭。 张玄清微微摇了摇头,拂尘的流苏隨著他的动作轻轻摆动。 命运的火车,又踏上了歷史的轨跡。 这本就应该发生的事情,就让我来推波助澜吧。 奉天? 改成瀋阳不就好了。 张玄清看著张作林那张写满焦虑和不解的脸,用一种近乎閒聊般的、轻鬆隨意的语气,慢悠悠地开口问道: “张大帅,贫道冒昧问一句....您借这笔钱时....签下的抵押文书上,抵押物写的....具体是什么?” “啊?”张作林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愣,满腔的怒火和焦虑都被打了个岔。 他下意识地挠了挠剃得精光的头皮,皱著眉回忆道:“抵押物?还能是啥?就是奉天城以及周边附属权益啊!白纸黑字写著『奉天』二字!还有俺老张的签名画押!那帮鬼子精得很,合同抠得字眼儿细著呢!” 张作林不明白张玄清为何突然问这个细节,只觉得心头更加烦躁。 难道张道长是想確认自己確实被套牢了? 这无异於在伤口上撒盐。 然而,张玄清脸上的那抹浅淡笑意却更深了些。 他微微頷首,目光扫过走廊尽头那扇象徵著权力中枢的、厚重的会议室大门,仿佛能穿透门板,看到里面那些趾高气扬、自以为胜券在握的日本人的嘴脸。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著一种石破天惊的、近乎荒谬的意味,清晰地传入张作林耳中: “原来如此....既是抵押了『奉天』....” 张玄清顿了顿,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智慧的光芒,如同划破迷雾的星辰,“那,张大帅....您给奉天城,改个名字,不就行了?” “改....改名?” 张作林整个人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 瞬间僵立当场! 他那双布满血丝的鹰眼猛地瞪圆,瞳孔急剧收缩,仿佛听到了世间最不可思议、最荒谬绝伦、却又....最他妈有道理的话! 改名? 改名! 奉天欠日本人的钱,关我改名后的城市什么事?! 虽然有些耍赖皮了。 但是对日本人耍赖皮,那就没事了! 这个念头如同最狂暴的颶风,瞬间席捲了张作林的整个脑海! 將他之前所有的焦虑、愤怒、绝望,都吹得七零八落!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如同拨云见日般的狂喜和....绝处逢生的狂野兴奋! “嘶——!” 张作林猛地倒抽一口冷气!仿佛有一股电流从脚底板直衝天灵盖! 全身的血液都因为极度震惊和突如其来的巨大希望而沸腾起来! 他那矮瘦的身躯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脸上的铁青色瞬间褪去,被一种病態的、极度亢奋的潮红所取代! “对啊!对啊!他娘的!对啊!!!” 张作林猛地一拍自己光禿禿的脑门,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他像是魔怔了一般,在走廊里猛地转了两圈,嘴里语无伦次地念叨著:“奉天....奉天....抵押的是奉天!奉天欠的钱!关老子屁事!老子改名!老子不叫奉天了!老子叫....老子叫....” 他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 改什么名? 必须立刻!马上!现在就改!要快!要合法!要让日本人哑巴吃黄连! 一个尘封在歷史深处、比“奉天”更为古老、更具正统渊源的名字,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 瀋阳! 瀋阳! 这个名字,源自瀋水(浑河)之北,乃古城之本名! 在清朝之前,此地一直称为瀋阳! 直到清太祖努尔哈赤迁都於此,才因“奉天承运”之意,改称奉天! 这是有史可稽的! 改回旧称,名正言顺!天经地义! “妙!妙啊!张道长!真他娘的是....神仙点化!神机妙算!” 张作林激动得浑身发抖,猛地衝到张玄清面前,双手抱拳,对著张玄清深深一揖到底,那姿態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恭敬、都要发自肺腑! 他抬起头,眼中闪烁著狂喜、敬佩和一种近乎崇拜的光芒! 困扰他多时的绝境,竟然被张道长一句看似玩笑的话,轻描淡写地化解了! 这已经不是凡人的智慧,这是真正的....点石成金,化腐朽为神奇! “来人!!!” 张作林猛地挺直腰板,如同一柄瞬间出鞘的利剑! 他朝著走廊尽头侍立的副官和卫兵,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他一生中最响亮、最痛快、也最充满扬眉吐气意味的咆哮! 声音如同滚滚惊雷,震得整个帅府都仿佛在回应: “传老子命令!!!” 他深吸一口气,每一个字都如同金铁交鸣,掷地有声,带著不容置疑的、开创歷史的决断力: “自即刻起!奉天省城——奉天城!正式改回旧称!”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如炬,扫视著被这惊天命令惊得目瞪口呆的副官和卫兵,一字一顿,如同在宣告一个新时代的开启: “更名为——瀋阳城!” “所有官方文书、印信、告示、往来公文!一律以『瀋阳』为准!立刻执行!马上给老子换!连夜换!明天天亮之前,老子要看到奉天城的牌匾,变成『瀋阳』!听见没有?!” “是!大帅!!” 副官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脸上同样涌起狂喜! 他立正敬礼,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转身就要飞奔而去传达命令。 “等等!”张作林又叫住了他,脸上露出一种混合著狡黠、狠辣和极度畅快的狞笑,补充道:“给老子擬一份正式的布告!昭告全城!不!昭告天下!就说我张作林,体察民意,尊重歷史,决定恢復古城本名——瀋阳!自布告发布之日起,奉天之名,作古!所有涉及『奉天』之旧约、文书,其权利与义务之主体,自动变更为新名『瀋阳』!听明白了吗?!” “明白!大帅!”副官大声应道,这次是真的明白了大帅那“釜底抽薪”的绝妙计策,兴奋得满脸通红,转身以百米衝刺的速度冲了出去! 张作林看著副官消失的背影,猛地转过身,再次面对张玄清。 他脸上的狂喜再也抑制不住,化作一阵震耳欲聋、酣畅淋漓的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好!好啊!张道长!您老这一计,真是....神来之笔!绝了!真他娘的绝了!” 他用力拍著大腿,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奉天欠日本人的钱?!” 他学著张玄清刚才的语气,故意拖长了调子,充满了戏謔和嘲讽,“关我瀋阳什么事啊?!哈哈哈哈!” “让他们拿著写满『奉天』的废纸,找阎王爷要去吧!哈哈哈哈!” 狂放的笑声在帅府华丽的走廊里肆意迴荡,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日本人吃瘪的极度快意!这笑声,也正式宣告了—— 奉天,已成为歷史! 瀋阳,这个古老而崭新的名字,將在这片白山黑水之间,浴火重生! ......... ......... 第127章 日军方破防 奉天城——不,现在应该叫瀋阳城了——的日本领事馆內,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小野正雄少佐將自己关在最里间的和室办公室內。 桌上那份由奉天省公署.....不,公文上赫然印著“瀋阳”二字!刚刚送来的、措辞“恭敬”却字字如刀的正式通告,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双目刺痛,几欲喷火! 通告內容很简单:为尊重歷史,体察民意,奉天省城自即日起,恢復其歷史旧称——瀋阳。 所有官方行文、契约、印信等,一律以新名“瀋阳”为准。旧称“奉天”即行废止。 “八嘎呀路!” 一声野兽般的咆哮猛地撕裂了和室的寧静! 小野正雄如同一头髮疯的鬣狗,猛地从榻榻米上弹起! 他双目赤红,额头青筋如同扭曲的蚯蚓般暴起,仁丹胡剧烈地抖动著! 他抓起桌上那份轻飘飘却重如泰山的通告,用尽全身力气,疯狂地撕扯! 雪白的纸张在他手中发出刺耳的“嗤啦”声,瞬间化作漫天飞舞的碎片! “张作林!张作林!!你这个该死的支那马匪!!无耻!下贱!狡猾的猪玀!!!” 他歇斯底里地咆哮著,唾沫星子喷溅在精致的榻榻米和拉门上! 巨大的羞辱感和被愚弄的狂怒如同岩浆般在他胸腔里沸腾、喷涌!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被扒光了衣服示眾的小丑! 他们精心策划的逼债陷阱,那白纸黑字、看似牢不可破的抵押条约,那足以让关东军“名正言顺”进驻奉天的杀手鐧....竟然....竟然被对方用如此儿戏、如此荒谬、却又如此致命的一招——“改名”——给彻底瓦解了?! “奉天欠的钱,关瀋阳什么事?” 这句如同魔咒般的话语在他耳边疯狂迴荡,每一次都像鞭子一样抽打著他作为帝国军人、作为谈判代表的尊严! 这是对整个大日本帝国的赤裸裸的羞辱!是对他们处心积虑多年布局的彻底嘲弄! “砰!” 小野正雄狠狠一拳砸在坚硬的红木办公桌上! 桌上的青瓷笔洗、砚台、文件架被震得跳了起来,发出一片混乱的声响! 他感觉指骨剧痛,却丝毫压不住心头的滔天怒火! 他无法想像,当这份通告传回东京,当关东军司令部得知他们寄予厚望的“合法进驻”计划,竟然以如此荒诞的方式流產....等待他的將是何等严厉的斥责,甚至是....切腹谢罪?! 不!绝不! 一股更加狂暴、更加阴毒的戾气取代了纯粹的愤怒,在小野正雄眼中凝聚! 他猛地停下脚步,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散落一地的纸屑,如同看到了张作林那张带著狡黠狞笑的脸! 既然“合法”的路走不通....那就只能用“非法”的手段了! 既然契约无法束缚这头桀驁的支那猛虎....那就....彻底除掉他! 一个冰冷而残忍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小野正雄的脑海,迅速生根发芽,吞噬了最后一丝理智! 张作林必须死!只有他的死,才能洗刷帝国今日所受的奇耻大辱! 只有他的死,才能让混乱的东北重新回到帝国的掌控轨道! “来人!”小野正雄猛地拉开和室的门,声音嘶哑而暴戾,如同地狱传来的低吼,“立刻!马上!去把安倍勇健大师给我请来!立刻!!” 片刻之后,领事馆內一间更加隱秘、焚著淡淡檀香的茶室。 安倍勇健依旧穿著那身黑白狩衣,手持蝙蝠扇,神色间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凝重。 自从帅府门前与张玄清那短暂却足以铭刻灵魂的对峙后,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不安与巨大的压力,便如同阴云般笼罩著他。 他预感到,奉天这潭水,因为那个年轻道士的存在,已经变得极度危险。 当小野正雄那充满暴戾和杀意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时,安倍勇健的心猛地一沉。 “安倍大师!”小野正雄没有寒暄,甚至没有让座。 他直接站在安倍勇健面前,矮小的身躯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前倾,那双赤红的眼睛如同淬了毒的匕首,直刺安倍勇健的灵魂,声音低沉,却带著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疯狂: “您,想必已经知道那个该死的马匪张作林,对我们帝国做了什么吧?!” 他指著窗外瀋阳城的方向,手指因为用力而颤抖,“改名?! 哈!多么可笑!多么无耻的把戏!这是对大日本帝国尊严最彻底的践踏!” 安倍勇健微微垂目,心中嘆息。 他当然知道,也理解小野的愤怒,但这並不能改变他对那个名为张玄清的道士的深深忌惮。 小野正雄猛地向前一步,几乎要贴到安倍勇健身上,浓重的酒气和暴戾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死死盯著安倍勇健那双细长的、带著悲悯的眼睛,一字一顿,如同在宣判死刑,声音如同毒蛇吐信: “帝国!不能再忍受这样的羞辱!张作林!必须为他的狂妄付出代价!血的代价!” 他顿了顿,眼中凶光大盛,声音陡然拔高,带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和疯狂的杀意: “安倍勇健!我命令你!立刻!马上!动用你最强的式神!最隱秘的咒术!就在今晚!就在这瀋阳城里!给我——刺!杀!张!作!林!” “我要他的人头!明天天亮之前,摆在我的办公桌上!”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咆哮出来的,震得茶室內的空气都在嗡嗡作响! 杀意如同实质的冰锥,刺骨寒冷! 安倍勇健握著蝙蝠扇的手指猛地一紧!清癯的脸上瞬间褪去所有血色!刺杀张作林?! 我?! “小野阁下!”安倍勇健的声音第一次失去了往日的从容,带著一丝急促和前所未有的凝重,“此事....万万不可衝动!刺杀张作林,绝非易事!他身边高手如云,防卫森严....” “八嘎!”小野正雄粗暴地打断他,脸上露出一种近乎癲狂的狞笑,“高手?防卫?安倍勇健!你是在质疑你们安倍一族的力量吗?!还是在质疑你自己?!” “是你自己亲口说的!你们安倍一族是日本最强的阴阳师家族!你安倍勇健是日本最强的阴阳师!” 小野正雄的声音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安倍勇健的尊严上,“怎么?现在连杀一个区区的支那军阀都做不到了?!难道你们那些沟通阴阳、驱使鬼神、杀人於无形的秘术,都只是用来哄骗小孩子的把戏吗?!” 他步步紧逼,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安倍勇健的脸上,眼神凶狠: “还是说....你怕了?!你被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装神弄鬼的支那道士嚇破了胆?!” “小野阁下!”安倍勇健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被羞辱的怒意,但更多的是深沉的忌惮和无奈,“那个道士....绝非等閒!他是龙虎山天师府嫡传!是天师张静清的亲传弟子!其修为深不可测!在他面前动用术法刺杀张作林....无异於自寻死路!甚至会为帝国招来无法预料的灾祸!” 安倍勇健试图解释,试图让小野明白他们面对的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然而,被狂怒和耻辱冲昏头脑的小野正雄,根本听不进任何解释! 在他眼中,安倍勇健的推脱就是懦弱! 就是对帝国事业的背叛! “够了!安倍勇健!” 小野正雄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他猛地拔出腰间的將官短刀! “呛啷”一声,冰冷的刀锋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烁著死亡的寒光! 他用刀尖直指安倍勇健,眼神疯狂而决绝,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带著最后的通牒: “我!不!管!那个道士是什么人!我也不想听你那些懦弱的藉口!” “我!只!要!张!作!林!死!” “安倍勇健!你给我听清楚!” 小野正雄的咆哮声震得茶室的纸拉门都在簌簌作响,他脸上的肌肉扭曲到了极致,仁丹胡剧烈地抖动著,眼神中的疯狂与杀意已经达到了顶点: “这是命令!来自帝国关东军司令部的意志!不是请求!” “如果你杀不了张作林....” 他顿了顿,嘴角咧开一个残忍到极致的、毫无人性的弧度,一字一顿,如同在宣判安倍勇健的死刑: “那你就——別!回!日!本!了!” “你!和你的族人!就永远留在这片骯脏的支那土地上!为你的无能!切!腹!谢!罪!吧!” 空气,瞬间凝固! 昏黄的灯光下,小野正雄手持利刃,面目狰狞如恶鬼,散发著歇斯底里的疯狂杀意。 安倍勇健僵立在原地,宽大的狩衣下,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屈辱和....深入骨髓的恐惧而微微颤抖。 他死死地盯著小野正雄那双疯狂的眼睛,清癯的脸上再无一丝悲悯,只剩下冰冷的、如同万载寒冰般的森然! 那双细长的眼眸深处,第一次燃起了对小野本人、甚至是对其背后所代表的、这股將他视为工具、肆意逼迫的军国主义暴力的....杀意! 眼前这个被权力和野心扭曲的疯子,这种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甚至要將他和整个安倍一族拖入深渊的胁迫....更加令人作呕!更加令人心寒! 安倍勇健握著蝙蝠扇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几乎要將扇骨捏碎! 去刺杀张作林? 在那位行走的雷霆面前动手?那和自杀有什么区別?! 不执行命令? 切腹?连累族人?成为帝国的叛徒? 死局!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滯了许久。 最终,安倍勇健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吸了一口气。 他眼中的杀意和沸腾的灵力,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重新被一种深不见底的、绝望的冰冷所取代。 他没有再看小野正雄,也没有看那把指向自己的刀。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茶室的墙壁,投向了帅府的方向,投向了那个素白的身影。 他缓缓地、用一种异常平静、却仿佛抽空了所有生气的语调,低声说道,像是在对小野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小野阁下....您....根本不知道....您要求我去面对的....究竟是什么....” ........ 第128章 对自己人更狠 说完这句近乎绝望的嘆息,安倍勇健不再言语。 他对著状若疯魔的小野正雄,极其缓慢、极其僵硬地、行了一个无可挑剔却冰冷刺骨的鞠躬礼。 然后,他直起身,无视了依旧指著自己的刀锋,无视了小野那要吃人般的目光,如同一个失去了灵魂的木偶,迈著沉重得如同灌了铅的步伐,一步一步,无声地退出了这间充满疯狂与杀意的茶室。 门,在他身后轻轻合上。 茶室內,只剩下小野正雄粗重的喘息和刀锋冰冷的反光。 他看著安倍勇健消失的方向,脸上的疯狂並未褪去,反而因为对方的“懦弱”和“违抗”而更加扭曲! 他狠狠地將短刀插回刀鞘,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 “懦夫!废物!”他低声咒骂著,眼中闪烁著更加阴狠的光芒,“没有你们这些装神弄鬼的傢伙....帝国陆军....一样能碾碎一切阻碍!” 而茶室外,走廊昏暗的光线下。 安倍勇健停下脚步,背靠著冰冷的墙壁。他缓缓抬起手,看著自己微微颤抖的手指。 他闭上眼。 脑海中,是张玄清那双平静深邃、却仿佛蕴含著九天雷霆的眼眸。 是小野正雄那疯狂咆哮著“切腹谢罪”的扭曲嘴脸。 他睁开眼,眼中只剩下死水般的冰冷和一种近乎殉道者的决绝。 他低声对侍立在不远处、同样面色惨白的年轻阴阳师说道: “真介....传令下去....” 他的声音乾涩嘶哑: “收拾行装....今夜....离开瀋阳。” “回....京都。” 年轻的安倍真介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晴明大人?!那小野阁下他....” 安倍勇健没有回头,只是疲惫地挥了挥手,打断了他的话。 他的身影在昏暗的走廊里,显得格外萧索与....悲凉。 他知道,他选择了“不听命令”。 但他更清楚,如果选择执行那个疯狂的命令,他將真正意义上的....魂断瀋阳,永无归期。 在绝对的力量和疯狂的暴力之间,这位日本最强的阴阳师,最终屈从了內心最深处的恐惧,也以沉默的方式,对那不可理喻的军国意志,发出了最绝望的....抗命。 领事馆后门那条僻静、仅供內部人员通行的窄巷,此刻却成了安倍勇健通往绝望的甬道。 安倍勇健穿著深色的便装狩衣,带著同样换了装束、神情仓惶的安倍真介,脚步匆匆,只想儘快离开这座如同巨大铁笼般的领事馆,离开这座让他灵魂都感到不安的瀋阳城。 然而,就在巷口那两盏昏黄路灯的光晕边缘,如同从阴影中生长出来的铁荆棘,突兀地出现了四道笔挺、沉默的身影。 是四名日本宪兵。 他们全副武装,钢盔下的眼神在昏暗中闪烁著狼一般的幽光,手中的“三八式”步枪没有上刺刀,却如同毒蛇的獠牙般平端著,黑洞洞的枪口,精准地封锁了巷口唯一的出路。 他们的站位看似隨意,却封死了所有闪避的空间,动作整齐划一,显然是早有预谋,在此守株待兔。 “噠....噠....噠....” 清晰的、带著某种残忍节奏的军靴叩击石板的声音,从巷子深处,领事馆后门的方向传来。 小野正雄的身影,缓缓地从巷子的阴影里踱步而出。 他没有穿军装外套,只穿著土黄色的军衬衫,领口的风纪扣隨意地敞开著,露出同样紧绷的脖颈。 他脸上没有了之前的狂怒咆哮,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更粘稠的阴翳,如同暴风雨前堆积的、能压垮一切的铅云。 那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著毒蛇般冰冷、审视的光,嘴角甚至还掛著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 他就这样一步步走到安倍勇健面前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双手隨意地插在裤兜里,姿態看似放鬆,却散发著比刀锋更锐利的压迫感。 “安倍...勇健....” 小野正雄的声音不高,甚至带著一丝刻意放缓的轻柔,然而每一个音节都浸透了砭骨的寒意,“这么晚了....穿成这样....带著你的宝贝式神....这是....要去哪儿啊?” 安倍勇健的心沉到了谷底,他知道任何辩解在此时都显得苍白而可笑。他挺直了微微佝僂的背脊,试图维持最后的尊严,声音低沉而沙哑:“小野阁下....此地....已非久留之所。贫....在下需要回京都述职。” “述职?” “回京都述职....” “安倍勇健....你是在告诉我....你要在帝国最需要你的时候....在张作林那个马匪狠狠羞辱了天皇陛下的尊严之后....像个懦夫一样....临阵脱逃吗?!” 最后四个字,他猛地拔高了音调,如同鞭子般狠狠抽在安倍勇健的脸上! “我....”安倍勇健嘴唇翕动,一股混杂著愤怒和屈辱的血气直衝喉头。 “你什么?!” “你难道忘了你身上流淌的血液?!忘了你安倍一族的千年荣光?!忘了你向天皇陛下宣誓效忠时发下的誓言吗?!你难道....不效忠天皇了吗?!” 他厉声质问,声音在狭窄的巷子里迴荡,震得安倍真介几乎站立不稳。 “你难道....想要当逃兵吗?!” 小野正雄又逼近一步,几乎要贴到安倍勇健的鼻尖,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对方脸上,“在帝国军人正在为天皇的伟业流血牺牲的时候,你这个被帝国供奉、享受无上尊荣的阴阳寮魁首,却想夹著尾巴逃跑?!” “安倍勇健....你当然可以跑....” 他嘴角勾起一个残忍到极致的弧度,声音轻得如同耳语,却重逾千钧: “你可以当逃兵....我....也许真的拦不住你这位『最强阴阳师』的神通....” “但是....” 他话锋陡然一转,如同最锋利的匕首,狠狠刺向安倍勇健最无法承受的痛处!他微微眯起眼睛,里面闪烁著毫不掩饰的、掌控一切的恶意: “在你迈出那一步之前....” “我劝你....好好考虑一下....” “你留在京都的....那些可爱的家人们....” 小野正雄满意地看著他剧变的脸色,如同欣赏猎物最后的挣扎,继续用那轻柔却无比恶毒的声音说道: “你的母亲....年事已高了吧?听说身体一直不太好....” “你那位才华横溢的弟弟....最近好像刚升任阴阳寮的少允?前途无量啊....” “还有你那个刚满月的小侄女....真是粉雕玉琢,可爱极了....” 他每说一句,安倍勇健的脸色就惨白一分,身体就僵硬一分。 小野正雄的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的魔音: “你知道的....京都....现在....很『热闹』....帝国陆军....为了確保后方『稳定』....对某些重要的家族宅邸....都派了『特別』的『保护』....” 他故意加重了“保护”二字,其含义不言而喻。 “重兵把守....呵呵....” 小野正雄发出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低笑: “安倍勇健....你可以跑....” “我,小野正雄,一个区区少佐,確实拦不住你这位大阴阳师....” “但是....” 他猛地停顿,声音陡然变得如同寒冰: “在你踏出这条巷子之前....在你决定当这个『逃兵』之前....” “用你安倍家祖传的智慧....好好想一想....” “你....” “真的....” “能承担得起....你家人....因为你今天的『懦弱』....而可能付出的....代价吗?!” ....... ......... 第129章 魂断它乡 瀋阳城的夜,浓稠如墨,带著初秋刺骨的寒凉。 大帅府那高耸的围墙和森严的岗哨,在惨澹的月光下投下巨大的、如同怪兽獠牙般的阴影。 然而,对於决心赴死的安倍勇健而言,这物理的防御早已形同虚设。 他穿著那身象徵最高荣耀的纯白狩衣,手持蝙蝠扇,步履沉重却异常坚定地踏入了大帅府的范围。 没有隱匿,没有潜行,甚至没有动用任何遮蔽气息的术法。 他知道,在踏入这片被那个男人气场所笼罩的领域的瞬间,自己的存在就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不可能不被察觉。 他所有的挣扎、所有的算计,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显得如此可笑。 他来这里,不是为了刺杀,而是为了...赴死。用自己这条命,或许能换得家族一丝渺茫的生机? 儘管这希望如同风中残烛。 果然! 就在他脚步踏入帅府內院那片由青石板铺就的宽阔广场的剎那—— 空气,骤然凝固! 仿佛无形的冰层瞬间覆盖了每一寸空间!那无处不在的、令人灵魂都感到窒息、如同置身於九天雷池边缘的浩瀚纯阳道炁,瞬间以百倍千倍的威压轰然降临!將他牢牢锁定! 一道身影,如同从虚无中凝聚,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安倍勇健前方十步之遥。 素白道袍纤尘不染,在清冷的月色下流淌著朦朧的光晕。 张玄清负手而立,身姿挺拔如孤峰青松,面容平静无波,唯有那双深邃如星的眼眸,静静地注视著安倍勇健。那目光中没有愤怒,没有杀意,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瞭然与淡淡的悲悯。 夜风吹拂,捲起几片枯叶,在两人之间打著旋儿落下,发出细微的沙沙声,更衬得此地的死寂。 张玄清开口了,声音清越平静,如同玉磬轻击,却清晰地穿透了那凝固的压力,每一个字都仿佛带著千钧重量,敲打在安倍勇健早已不堪重负的心弦上: “安倍勇健。” 他顿了顿,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刺入安倍勇健那双布满血丝、写满挣扎与绝望的眼眸深处: “你是真不怕死?” 这平静的质问,却比任何雷霆咆哮都更具压迫力! 它直接撕开了安倍勇健所有虚偽的偽装,直指他灵魂最深处那无法抑制的、对死亡的终极恐惧! 安倍勇健身体猛地一颤! 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 他握著蝙蝠扇的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指节惨白,微微颤抖著。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乾涩的“嗬嗬”声,仿佛有无数的话语、无数的辩解、无数的哀嚎想要衝破而出,最终却只化为一声低沉、嘶哑、如同野兽负伤般的悲鸣: “我怕...” 他猛地抬起头,不再试图掩饰眼中汹涌的恐惧,那恐惧是如此真实,如此浓烈,几乎要將他吞噬! 他死死盯著张玄清,声音陡然拔高,带著一种撕心裂肺的绝望和不顾一切的疯狂: “但是!我更怕!更怕我的家人!因我而死!!”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咆哮出来的!声音在空旷的广场上悽厉地迴荡! 那是一个男人,一个家族的守护者,在命运绞索下发出的、最绝望、最不甘的嘶吼! 这嘶吼中蕴含的痛苦与无奈,比任何阴阳术的咒言都更能撼动人心! 话音落下的瞬间! 安倍勇健眼中最后一丝犹豫和恐惧,被一种彻底的、疯狂的决绝所取代! 他知道,话已说尽,再无转圜!他必须动手! 哪怕明知是飞蛾扑火! 哪怕...只是为了向远在京都的某些人,证明他安倍勇健...尽力了! “式神招来!百鬼夜行!” 安倍勇健发出一声悽厉如夜梟般的尖啸!他猛地將手中那柄珍贵的蝙蝠扇狠狠插入地面! 双手以肉眼难辨的速度结出繁复无比、牵引著幽冥之力的古老印诀! 轰——! 以他身体为中心,一股庞大、阴冷、污秽、充满无尽怨念与戾气的恐怖能量轰然爆发! 如同打开了连接地狱深渊的闸门! 剎那间! 原本清冷的月色被彻底遮蔽! 整个帅府广场的上空被翻滚的、浓稠如墨汁般的阴云所覆盖! 阴风怒號,鬼哭神嚎!无数扭曲、狰狞、散发著不祥气息的虚影从安倍勇健身后、从地底、从虚空中疯狂涌现! 【百鬼齐喑·幽冥现世】 夜叉恶鬼: 身高丈余,青面獠牙,浑身覆盖著燃烧著幽绿鬼火的骨甲,手持巨大的、缠绕著怨魂的骨刃,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腥臭的涎水滴落在地,腐蚀出滋滋白烟! 飞头蛮: 无数颗惨白腐烂、长发飞舞、眼窝中燃烧著磷火的头颅,如同蝗虫般铺天盖地而来,发出尖锐刺耳的厉啸,口中喷吐著剧毒的尸气! 骨女: 由森森白骨组成的美艷女子虚影,扭动著诡异的腰肢,白骨手指弹奏著无形的琵琶,发出能撕裂灵魂的靡靡之音,所过之处,生机凋零! 犬神/猫又: 燃烧著黑色火焰的巨犬与生著两条尾巴、瞳孔如同深渊的黑猫,化作两道致命的黑色闪电,带著撕裂空间的锋锐爪牙,直扑张玄清! 青行灯: 提著一盏幽幽青灯的少女虚影,灯光所照之处,空间扭曲,仿佛要將人的魂魄吸入那永恆的幽冥灯火之中! 饿殍之群: 无数衣衫襤褸、形容枯槁、腹部却鼓胀如球的饿死鬼虚影,如同潮水般涌来,伸出无数双枯瘦如柴、指甲漆黑的手爪,抓向张玄清,口中发出永无止境的飢饿嘶鸣,仿佛要吞噬一切生机与血肉! 百鬼咆哮!万魂哭嚎! 整个帅府广场瞬间化作了人间鬼蜮! 阴寒刺骨的气息冻结了空气,浓郁的怨念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液体! 这是安倍勇健压榨自身所有潜能、燃烧生命本源发出的、毕生最强的、也是最后的式神召唤! 其威势之恐怖,足以瞬间將一支装备精良的军队化为枯骨! 面对这足以令鬼神辟易、毁天灭地的百鬼狂潮,张玄清...依旧平静。 他甚至没有移动脚步,没有做出任何防御的姿態。那双深邃的眼眸中,连一丝波澜都未曾掀起。 仿佛眼前这足以吞噬一切的幽冥地狱,不过是清风拂过山岗。 他只是...缓缓抬起了右手。 五指微张,掌心向下,对著那汹涌而至、遮蔽了天地的无数式神。 没有惊天动地的咒言,没有炫目刺眼的光芒。 只有... “滋...啦...”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水滴落入滚烫油锅的声音响起。 紧接著,在安倍勇健骤然收缩到极致的瞳孔倒影中,他看到了永生难忘、也是生命终结前看到的最后一幕—— 以张玄清的掌心为原点,一片粘稠、沉重、仿佛匯聚了世间一切至阴至浊之气的...黑色,无声无息地蔓延开来! 那黑色並非虚无,而是如同拥有生命的、粘稠无比的墨汁,又像是深不见底的、缓慢流淌的泥沼! 它带著一种无法形容的沉重感和吞噬一切的特性,瞬间就覆盖了整个广场的地面,並如同拥有生命的活物般,沿著空间向上急速蔓延! 阴五雷——北境苍潭! 【无声湮灭·阴雷噬魂】 那汹涌咆哮的夜叉恶鬼,巨大的骨刃斩入那蔓延的黑色泥潭,却如同陷入万载玄冰之中,动作瞬间凝滯! 幽绿的鬼火在接触到黑色泥沼的瞬间,如同被投入水中的火星,“嗤”的一声,连烟都没冒就彻底熄灭! 庞大的鬼躯如同被亿万只无形的手拖拽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入那深不见底的黑色泥沼之中,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 那漫天飞舞、喷吐毒气的飞头蛮,被那向上蔓延的黑色粘稠物质轻轻“触碰”,就如同被强酸腐蚀的蜡像,惨白的头颅瞬间融化、扭曲、变形,发出无声的尖叫 ,化作一缕缕更加污浊的黑气,被泥潭同化吸收! 那潮水般涌来的饿殍之群,更是如同扑火的飞蛾。 它们枯瘦的手爪在接触到黑色泥沼的瞬间,就如同被溶解的人,连带著它们那永不满足的飢饿嘶鸣,一同被那沉重、粘稠、吞噬一切的黑暗彻底淹没、分解、化为乌有! 寂静! 绝对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静!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刺眼夺目的光芒,没有式神临死前的哀嚎。 只有那无声无息蔓延、流淌、吞噬一切的、如同活物般的黑色泥沼! 安倍勇健倾尽生命、燃烧灵魂召唤出的、足以毁灭城池的百鬼夜行,在那粘稠、沉重、缓慢流淌的黑色领域面前,脆弱得如同阳光下的肥皂泡! 仅仅是被那黑色“触碰”、“覆盖”、“包裹”,便如同雪崩般无声无息地湮灭、消融、分解!连一丝挣扎的痕跡都未曾留下! 整个过程,快得令人窒息,却又在视觉上被那缓慢流淌的黑色泥沼拉长,形成一种诡异而恐怖的慢镜头! 仿佛那些强大的式神,是被那黑色的沼泽以最残酷、最彻底的方式,缓慢地“消化”掉了! 仅仅一招! 张玄清只用了抬手、掌心向下的一招! 那毁天灭地的百鬼狂潮,便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彻底消失在那片名为“北境苍潭”的、至阴至浊的黑色深渊之中! 广场上只剩下那缓慢流淌、散发著令人心悸的阴冷与死寂气息的阴五雷,以及...呆若木鸡、面如死灰的安倍勇健。 “噗——!” 安倍勇健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如同被抽掉了全身的骨头! 他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 他所有的式神,与他灵魂相连的式神,在那片黑色泥沼出现的瞬间,就被彻底斩断了联繫,被吞噬得乾乾净净! 他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冰冷坚硬的青石板上。 膝盖撞击的剧痛远不及灵魂被撕裂痛苦的万分之一。 他佝僂著身体,双手死死撑住地面,大口大口地呕著黑色的污血,狩衣的前襟瞬间被染透,散发出浓重的腥气和...死气。 那柄象徵著他身份与荣耀的蝙蝠扇,依旧插在他面前的地面上,却已黯淡无光,布满裂痕。 粘稠沉重的黑色泥沼如同拥有生命般,缓缓退去,缩回张玄清的掌心,最终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 广场上恢復了清冷月光的照耀,青石板光洁如新,仿佛刚才那场恐怖的幽冥盛宴只是一场幻梦。 张玄清缓步上前,停在跪地呕血的安倍勇健面前。月光洒在他素白的道袍上,纤尘不染,圣洁而...漠然。 安倍勇健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一丝血色,皮肤呈现出一种死灰般的青白,嘴唇乌黑,只有那双眼睛,因为迴光返照,竟透出一种奇异的、解脱般的清明。 他望著张玄清,望著那张年轻、平静、却蕴含著如渊如狱力量的脸庞。 他看到了对方眼中那依旧如古井般深沉的平静,没有胜利者的得意,没有对弱者的怜悯,只有一种...天道般的高远与淡漠。 安倍勇健忽然笑了。 那笑容极其难看,牵动著嘴角不断涌出的黑血,却带著一种洞悉一切的释然和...由衷的惊嘆。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断断续续地、嘶哑无比地对著张玄清说道,每一个字都伴隨著涌出的黑血: “呵...呵...龙虎山...天师府...” “张...玄清...” “你的...雷法...” 他顿了顿,眼中爆发出最后的光芒,那光芒中充满了对力量的终极敬畏与...一丝近乎解脱的讚嘆: “...已经...超越...你的...师父...了...” 最后一个字落下,安倍勇健眼中的光芒如同燃尽的烛火,迅速黯淡、熄灭。 他撑住地面的双手失去了力量,身体如同被抽空了所有支撑的破布口袋,缓缓地、无声地向一侧软倒。 那身曾经象徵无上荣光的纯白狩衣,此刻沾满了污秽的黑血,在清冷的月光下,如同一朵凋零的、染上墨痕的...白菊。 日本平安时代以来最负盛名、最强大的阴阳师,安倍勇健。 为家族所胁,踏入绝地。 以毕生最强之术,赴死一击。 却连逼得对方移动一步都未能做到。 最终,魂断异乡。 ......... ......... 第130章 目標-领事馆 陨落於龙虎山天师府张玄清...一招阴五雷之下。 张玄清静静地站在原地,看著安倍勇健失去生息的躯体。 夜风吹过,捲起几片枯叶,打著旋儿落在那身染血的白衣上。 他沉默片刻,拂尘轻轻一摆,一道细微的金光没入安倍勇健体內,將其残存的一丝即將溃散的魂魄暂时稳固。 “尘归尘,土归土。”张玄清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响起,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嘆息,“执念深重,累及己身,祸延家人...何苦来哉。” 他转身,素白的身影无声地融入帅府的阴影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既然出手了。 那就杀个乾净,不止是要杀安倍勇健,还需要杀......小野正雄。 张玄清的身影,如同月下的一缕游魂,又似划破长夜的一道素白电光,无声无息地离开了大帅府那片刚刚吞噬了一位异国最强阴阳师的广场。 他的目的地,清晰而明確——日本领事馆。 那里,盘踞著这场祸乱的源头,那个以家族性命为筹码、將安倍勇健推入必死深渊的毒蛇——小野正雄。 领事馆此刻灯火通明,如同蛰伏在黑暗中的巨大怪兽,透著一股外强中乾的紧张气息。 安倍勇健的“失败”或“失踪”,显然已经触动了里面最敏感的神经。 高墙之上,探照灯的光柱如同惨白的巨蟒,焦躁不安地来回扫视著周围的黑暗; 墙內,隱约传来急促的日语口令声、拉动枪栓的金属摩擦声,以及军靴沉重踩踏地面的咚咚声。 空气中瀰漫著一种如临大敌的恐慌。 张玄清没有选择潜行。 他如同散步般,径直走向领事馆那扇紧闭的、包裹著厚重铁皮的朱漆大门。 “站住!什么人?!” 高墙上的哨兵第一时间发现了这个在夜色中显得无比突兀的素白身影,探照灯的光柱瞬间锁定了他,刺眼的白光將他笼罩。 哨兵用生硬的汉语和日语厉声喝问,声音因为紧张而尖锐变形。 回应他的,是张玄清平静的脚步,一步未停。 “八嘎!射击!射击!” 尖锐的哨音和悽厉的日语命令声瞬间撕裂了夜的寧静! “噠噠噠噠噠——!!!” “砰砰砰——!!!” 领事馆高墙內外,所有能被调动的火力点,在这一刻彻底爆发!重机枪(九二式)、轻机枪(歪把子)、三八式步枪...喷吐出致命的火舌! 无数灼热的弹头,如同狂暴的金属风暴,撕裂空气,发出尖锐刺耳的厉啸,从各个角度,铺天盖地般向著那个被探照灯笼罩的、看似毫无防备的素白身影倾泻而去! 子弹打在青石路面上,溅起密集的火星和碎石! 打在领事馆厚重的铁门上,发出沉闷的“鐺鐺”巨响!硝烟瞬间瀰漫! 然而,处於这金属风暴最中心的张玄清—— 纹丝不动。 那足以將钢铁撕裂、將人体瞬间打成筛子的恐怖弹幕,在距离他身体尚有三尺之遥时,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坚不可摧的壁垒!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能量对撞的光芒。 只有一种令人绝望的停滯。 所有子弹,无论是高速旋转的机枪弹还是精准的步枪弹,在触及那无形壁垒的瞬间,就如同陷入了宇宙中最粘稠的琥珀! 速度骤降为零! 它们悬停在张玄清身前的虚空中,密密麻麻,如同被无形之手冻结的金属蜂群! 弹头因为巨大的动能瞬间被抵消而变得赤红滚烫,却又诡异地无法再前进分毫! 只能徒劳地在原地高速旋转、颤抖,发出细微却令人牙酸的“嗡嗡”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高墙上、射击孔后,所有正在疯狂扣动扳机的日本士兵,脸上的狰狞瞬间被一种无法理解的、深入骨髓的惊骇所取代! 他们瞪圆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被扼住脖子的窒息声!眼前这违背物理法则、顛覆战爭常识的一幕,彻底击溃了他们的心智!这...这还是人吗?!这是...神魔?! 张玄清甚至没有去看那些悬停在身前的滚烫弹头。 他的目光,穿透瀰漫的硝烟,穿透领事馆厚重的墙壁,如同两柄无形的利剑,精准地锁定了二楼那间还亮著灯、瀰漫著暴戾与不安气息的房间——小野正雄的办公室。 他抬步,向前。 那堵无形的壁垒隨著他的移动而移动。悬停的子弹如同被磁石排斥的铁屑,纷纷无力地坠落在地,发出叮叮噹噹的脆响,滚烫的弹头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冒著缕缕青烟。 他无视了墙头那些陷入呆滯和恐惧的士兵,无视了重新装填后徒劳射来的零星子弹,径直走向那扇紧闭的朱漆铁门。 没有推门。 在距离大门还有数步之遥时,他抬起右手,五指微屈,对著那扇象徵著日本帝国威严的厚重铁门,凌空...轻轻一按。 “轰——咔——嚓——!!!” 一声沉闷如雷、却又带著金属扭曲断裂的刺耳巨响猛然炸开! 那扇包裹著厚重铁皮、足以抵挡轻型火炮轰击的朱漆大门,如同被一柄无形的、来自洪荒的巨锤正面轰中! 坚硬的实木门板如同纸糊般寸寸碎裂! 包裹的铁皮如同脆弱的锡箔纸般扭曲、撕裂、翻卷! 整扇大门连同两侧坚固的门框、墙体,在沛然莫御的巨力衝击下,向內轰然爆裂、坍塌! 碎石、木屑、扭曲的金属如同炮弹破片般向內激射!烟尘冲天而起! 一个巨大的、不规则的破洞,瞬间取代了领事馆的大门! 烟尘瀰漫中,张玄清那素白的身影,如同索命的幽灵,一步...跨入了这象徵著侵略者心臟的办公室! ......... ........ 第131章 东北之行结束 领事馆內,警报悽厉,灯光因为爆炸的衝击而明灭不定,烟尘瀰漫,一片混乱。 倖存的警卫和文职人员惊恐地尖叫、奔逃。 张玄清无视这一切,他的灵识如同无形的雷达,早已锁定了目標。 二楼,小野正雄的办公室。 当大门被无形巨力轰开、烟尘涌入的瞬间,小野正雄正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办公桌后焦躁地踱步,手中紧握著一把南部式手枪,脸上交织著对安倍勇健下落的恐惧、对刺杀失败的狂怒,以及一丝...对未知力量的不祥预感。 烟尘散开,张玄清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小野正雄如同被毒蛇咬中,猛地转身!当他看清门口那身素白道袍、那张平静得令人心寒的年轻面孔时,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无法抑制的冰冷恐惧瞬间攫住了他全身! 他认出了这个人!帅府门前那如渊如狱的威压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回! “八...八嘎!你...你是那个道士?!安倍勇健呢?!” 小野正雄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尖锐变形,他下意识地抬起手中的南部手枪,疯狂地扣动扳机! “砰砰砰!” 枪口喷出火光,子弹射向张玄清。 结局,与外面如出一辙。 子弹在张玄清身前三尺悬停、变红、无力坠落。如同几只徒劳扑火的飞蛾。 小野正雄眼中最后一丝疯狂也被这绝望的现实彻底浇灭,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死灰般的绝望! 他明白了,安倍勇健...恐怕已经... 他最后的依仗,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就是个笑话! 他想后退,想呼救,想拔刀切腹...但身体却如同被无形的枷锁钉在了原地,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只能眼睁睁看著那个素白的身影,如同收割生命的死神,一步步向他走来。 张玄清走到办公桌前,目光平静地落在小野正雄那张因为恐惧而扭曲变形的脸上。 那双曾经闪烁著阴毒、狂傲、掌控一切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最原始的、对死亡的恐惧和哀求。 没有言语,没有审判。 张玄清只是缓缓抬起了右手。 手掌白皙、修长、骨节分明,不染纤尘。 然后,对著小野正雄的胸口,隔著那红木的办公桌,凌空...轻轻印出一掌。 动作舒缓,不带丝毫烟火气。 然而—— “噗!”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悸的血肉爆裂声响起! 小野正雄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脸上的恐惧瞬间凝固、定格! 他低头,难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的胸口——那里,军装布料连同下面的皮肉骨骼,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大的手掌瞬间按塌、压碎! 一个清晰的、边缘整齐的、前后通透的掌形空洞,赫然出现在他心臟的位置!透过那个空洞,甚至能看到后面墙壁上的弹痕! 没有鲜血狂喷,因为所有的血肉、骨骼、內臟,都在那一掌蕴含的、极致凝聚又沛然无匹的纯阳掌力之下,被瞬间气化、湮灭!只留下一个边缘焦黑、散发著烤肉般诡异焦糊味的...空洞! 小野正雄连一声惨叫都未能发出,眼中的光芒瞬间熄灭。 他那失去了心臟支撑的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支撑的破麻袋,软软地向前倾倒,“噗通”一声栽倒在冰冷的地板上。 空洞的胸口对著天板,无声地诉说著终结。 张玄清收回了手,仿佛只是拂去了一粒尘埃。 他看也未看地上那具迅速失去温度的尸体,更未理会办公室外因巨响而衝来、却在门口看到这恐怖一幕而瞬间石化、继而发出惊恐尖叫的日本警卫。 他转身,步履依旧从容,踏过瀰漫的烟尘和门外走廊上惊骇欲绝、如同见了鬼魅般纷纷避让甚至瘫软的警卫与文职人员,如同漫步在自家的庭院。 素白的身影穿过被他轰开的大门破洞,重新融入瀋阳城清冷的夜色之中,几个闪烁,便消失在街巷的阴影里,再无踪跡可寻。 只留下身后领事馆內刺耳的警报、惊恐的尖叫、瀰漫的硝烟与血腥,以及一具胸口有著恐怖掌形空洞的尸体,无声地宣告著: 凡俗的权谋与暴力,在真正的力量面前,不过是一场...尘埃落定的闹剧。 .......... 张玄清回到大帅府。 张作林问道张玄清:“张道长,小野正雄杀了?” 张玄清点了点头:“没错。” 张作林一拍手,兴奋的说道,“妈了个巴子的,小野正雄也有这么一天?哈哈哈哈,真是大快人心啊!” 张玄清告別了张作林,这场东北之行,也落下了帷幕。 张玄清在临走之前,说道,“大帅,明年小心黄姑屯。” 说完之后,张玄清便离开了。 ........ ........ 第132章 三山符籙大比 经歷了瀋阳城那番血火交织、雷霆涤盪的杀伐,张玄清踏著初秋微凉的晨露,回到了这片道教祖庭龙虎山。 山间的灵气依旧充沛,松涛阵阵,仙鹤清唳,一切都仿佛亘古未变,带著涤盪尘心的寧静与超然。 然而,当张玄清的身影出现在天师府那古朴恢弘的山门前时,守值的年轻道士们,却敏锐地感受到了一丝不同。 这位素来清冷出尘、气息內敛如深潭的玄清师叔,此刻身上虽依旧纤尘不染,步履也依旧从容,但那双深邃的眼眸深处,却沉淀著一抹难以言喻的....肃杀与....疲惫。 那並非肉体之倦,而是灵魂歷经幽冥交锋、沾染血腥因果后,难以立刻洗尽的沉鬱。 他周身那原本圆融无碍、引而不发的纯阳道炁,此刻也隱隱透著一丝尚未完全平息的、如同淬火精钢般的锋锐与寒意,让靠近之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仿佛靠近的不是一个道人,而是一柄刚刚饮血归鞘、锋芒犹自嗡鸣的古剑。 守门弟子恭敬行礼,眼神中带著询问与关切。 张玄清只是微微頷首,並未多言,径直穿过巍峨的山门,沿著熟悉的青石阶,向著天师殿后那处最为清幽、灵气也最为浓郁的“静虚堂”走去。 那里,是他的师父,当代龙虎山天师——张静清的清修之所。 静虚堂掩映在一片苍翠的千年古木之下,堂前一方小小的莲池,几尾锦鲤在清澈的水中悠然摆尾。 堂內陈设简朴,唯有裊裊檀香縈绕,沁人心脾。 张玄清刚踏入堂前的小院,静虚堂那扇虚掩的、仿佛能隔绝尘世喧囂的厚重木门,便无声地自內打开了。 天师张静清,盘膝坐於堂內中央的蒲团之上。 他鬚髮皆白,面容清癯,眼神温润平和,仿佛蕴含著天地至理,又如同能洞察人心最深处的微尘。 他身上並无迫人的威压,但那份渊渟岳峙的气度,却自然而然地成为了这片天地的中心。 张玄清在门外站定,躬身行礼:“弟子玄清,拜见师父。” 张静清的目光落在张玄清身上,那温润的眸子里,瞬间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精芒。他没有立刻回应张玄清的问候,而是如同最精密的法器般,將张玄清从头到脚“审视”了一遍。 那目光仿佛能穿透皮囊,直抵神魂本源。 片刻的寂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池中锦鲤偶尔摆尾的水响。 “回来了。” 张静清终於开口,声音平和,如同山涧清泉,带著抚慰人心的力量。 “是,师父。” 张玄清垂首应道。 他知道,在师父面前,瀋阳城发生的一切,无需赘述,也瞒不过那双洞悉天机的眼睛。 “嗯。” 张静清微微頷首,没有追问细节,仿佛那些血火纷爭、异国术士的陨落,都不过是过眼云烟。 他话锋一转,语气依旧平淡,却拋出了一个让张玄清都感到一丝诧异的消息: “回来便好。静心调息,涤盪尘氛。一个月后,隨为师下山,赴茅山一行。” “茅山?” 张玄清抬起了头,清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真切的疑惑。 龙虎山与茅山、阁皂山並称“三山符籙”,虽有同源之谊,但各自清修,除了一些涉及道门存续的重大事件或定期的论道交流,鲜少大规模走动。 他微微蹙眉,直言问道:“师父,弟子愚钝。为何突然要赴茅山?可是茅山有变?抑或道门有大事发生?” 张静清看著弟子眼中那抹疑惑,捋了捋雪白的长须,脸上露出一丝瞭然又略带深意的神情,缓缓说道: “非是变故,乃是一桩盛事重启。一个月后,茅山將举行『三山符籙大比』。” “三山符籙大比?!” 饶是以张玄清的定力,听到这六个字,眼中也禁不住闪过一丝讶色。 这名字他当然不陌生,在龙虎山的典籍记载中,这是三山符籙派系之间最为古老、也最为隆重的盛事之一! 其歷史可追溯至唐宋年间,是龙虎山(正一)、茅山(上清)、阁皂山(灵宝)这符籙三宗,用以交流道法、切磋符籙精义、选拔俊才、並最终排定三山符籙道统次序的最高规格比试! 每一次大比,都堪称道门百年盛典,影响深远。 然而,自明末清初以来,天地灵气渐衰,道门式微,加之战乱频仍,这三山符籙大比,早已中断了数百年之久! 上一次有明確记载的大比,恐怕还要追溯到明嘉靖年间!如今,这尘封数百年的古老盛事,竟要重启了? 张玄清心中的疑惑更甚:“师父,这三山符籙大比已沉寂数百年,为何突然要在此时重启?茅山此举....意欲何为?” 他本能地感觉到,此事绝不简单。重启如此重大的仪式,必然需要三山共同商议、达成共识,绝非茅山一家可以独断。 张静清的目光投向静虚堂外那方小小的莲池,池水清澈,倒映著蓝天白云,仿佛蕴含著某种天机。他沉默片刻,才用那平和依旧、却带著一丝洞悉世情的语气说道: “时机微妙,缘由倒也未必复杂。为师所知,茅山不久前,刚刚完成了掌教更迭。” “新任掌教....道號『凤娇』。” “林凤娇?” 茅山作为上清派祖庭,人才辈出,但“林凤娇”此名,在近年来似乎並非最为声名显赫的那几位长老之一。 能接任掌教之位,想必有其过人之处,但资歷恐怕....不算最老。 张静清似乎看出了张玄清的思忖,继续说道:“林凤娇此人,为师早年有过一面之缘。其性情....刚毅果决,锐意进取,道法根基也颇为扎实,尤擅符籙,在年轻一辈中实属翘楚。只是....其行事风格,与茅山前几代掌教的韜光养晦、清静无为,略有不同。” “他甫一接掌茅山大位,根基未稳,威望未立。在这道门凋零、人心思变的时代,想要迅速树立其掌教威信,巩固茅山在符籙三宗乃至整个道门的地位....” 张静清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瞭然,“重启这中断数百年的『三山符籙大比』,便是最好的『树威』之机!” 张玄清瞬间明了。 是了! 新任掌教,尤其是相对年轻、资歷尚浅的掌教,最迫切的就是確立自己的权威。 还有什么比在象徵三山符籙最高荣耀、匯聚天下道门目光的大比中,力压龙虎、阁皂两山,更能彰显其能力与茅山实力? 若能在大比中为茅山爭得魁首,其掌教之位,自然稳如泰山,声望也將如日中天! 二是凝聚人心: 沉寂数百年的盛事重启,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噱头,足以吸引天下道门的目光,振奋茅山弟子的士气,將內部力量凝聚在新掌教的旗帜之下。 三是试探虚实: 藉此机会,林凤娇也能亲眼看看,这数百年来,龙虎、阁皂两山的底蕴还剩几分?道法传承是否依旧昌盛? 年轻一代中又有哪些值得注意的俊才?这对他日后执掌茅山、处理三山关係至关重要。 “原来如此。” 张玄清心中瞭然。这看似突然的决定,背后是新任掌教林凤娇借势立威、凝聚力量、並试探道门格局的精心算计。他看向师父:“那阁皂山方面?” “阁皂山已应允。” 张静清平静地说道,“灵宝一脉虽也低调,但此等盛事,关乎道统顏面与未来气运,他们不会缺席。况且....” 他眼中闪过一丝深邃,“沉寂太久,大家也都想看看,这三山符籙的『符』,究竟哪一山,画得更好,引动的天地之『籙』,更为通玄。” 张静清的目光重新落在张玄清身上,变得郑重起来:“玄清,你刚从红尘杀伐中归来,身上因果未净,煞气未平。这三山符籙大比,虽名为切磋交流,但事关三山道统荣辱,其激烈程度,未必亚於你刚经歷的那场生死搏杀。况且,林凤娇既然意在立威,必会派出其门下最强弟子,甚至可能....亲自下场展露雷霆手段。” “为师要你隨行,並非只为让你去爭那虚名。此去茅山,於你而言,有三重意义。” 张玄清肃然聆听。 “其一,涤尘静心。在那匯聚天地灵枢、道韵最为浓郁的茅山福地,在与其他两山俊才的道法切磋、符籙印证之中,將你此战沾染的杀伐戾气、因果牵绊彻底炼化,重归道心澄澈。斗法,亦是炼心。” “其二,观他山之石。符籙之道,博大精深。我龙虎山为正一盟威之道,籙为主,符为辅;茅山为上清经籙,符籙並重,尤擅请神役鬼、通幽达冥;阁皂山灵宝一脉,则精於斋醮科仪、度亡济幽,其符籙引动天地愿力之法,亦有独到之处。” “” 此次大比,是窥见其他两派核心精义的难得机会,於你印证自身所学、开阔眼界裨益无穷。” “其三....” 张静清的眼神变得无比深邃,仿佛穿透了时空,“承道护脉!” “我龙虎山天师府,执掌正一,领袖群伦已逾千年。此乃歷代祖师心血所系,亦是天地气运所钟。” “如今茅山新主欲借大比重振声威,阁皂山亦非易与之辈。值此道门格局或將生变之际,我龙虎山的『威』与『道』,不容有失!你身为我亲传弟子,身负天师府未来,此行....便是要你以手中之『符』,心中之『籙』,向天下道门昭示——龙虎之威,正一之道,犹在!” 最后一句,张静清的声音不高,却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如同山岳般的厚重与威严!这不仅仅是一场比试,更关乎道统传承与宗门气运! 张玄清心头一震。师父的话语,如同洪钟大吕,瞬间將他从瀋阳城那场世俗杀伐的余韵中彻底拉回,直面这更为宏大、也更为本质的道门责任与使命。他眼中的那丝因杀戮而起的疲惫与沉鬱,渐渐被一种更加纯粹、更加坚定的光芒所取代。 他深吸一口气,龙虎山清冽的灵气涌入肺腑,涤盪神魂。他对著师父,深深一揖,声音沉稳而坚定: “弟子....明白了。” “必不负师门所託,不负....龙虎之名。” ......... 第133章 正一盟威符籙 静虚堂內,檀香氤氳,莲池水波不兴,倒映著堂內一师一徒沉静的身影。 张静清道出三山符籙大比重启的原委与对张玄清的期许后,堂內陷入短暂的沉寂。 张玄清心中那因杀伐而起的波澜,正被师父话语中蕴含的宏大使命与道统责任所抚平、重塑,渐渐沉淀为一种更为凝练的坚定。 张静清的目光,如同穿越了堂外的云雾,投向更远的天际,又缓缓收回,落在眼前这位承载著天师府未来的弟子身上。 他捋了捋雪白长须,眼神中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唯有对亲近弟子才会流露的复杂情绪——有期许,有託付,亦有一丝因时局而生的无奈。 “玄清,” 张静清的声音打破了沉静,比方才谈及大比时,多了一分郑重,“此番茅山之行,意义非凡,关乎我龙虎山道统声威,更关乎未来道门格局。按常理,当由你两位师兄隨行为师,一则壮声势,二则为你掠阵护法。” 他微微一顿,目光直视张玄清,清晰地捕捉到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关於那两位名震道门、却常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师兄的询问之意。 “然,” 张静清轻轻摇头,语气带著一种天意难测的慨然,“你之维师兄,月前感应西南地脉有异动,似有上古凶物气息泄露之兆,已携三五弟子,深入十万大山深处探查,至今杳无音讯。此乃护佑苍生、梳理地脉之本分,非短时可归。” “至於怀义....” 提到这个名字,张静清眼中闪过一丝更深的无奈,甚至带著一丝头疼,“自从上次下山,再了无音讯。” “故而,” 张静清的声音將张玄清的思绪拉回,那郑重的语气更甚,“此番三山符籙大比,为师身边,便只有你了。” 这句话,平平淡淡,却重逾千钧! 它意味著,一个月后,在那匯聚三山符籙精英、关乎龙虎山千年道统荣辱的盛大舞台上,张玄清將不再仅仅是一个参与者,一个印证自身道法的弟子。 他將是龙虎山天师府当代天师身边唯一的代表! 是正一道统在此次盛会中最核心的承载体与捍卫者! 他的一举一动,一符一籙,都將被置於整个道门最苛刻的目光审视之下,直接关联著“龙虎山”这三个字在新时代道门格局中的份量! 这份孤独而沉重的责任,瞬间压在了张玄清肩头。没有两位师兄在旁分担压力,没有他们在关键时刻的提点与支撑,他將独自面对来自茅山新任掌教林凤娇的锐意锋芒,面对阁皂山灵宝一脉深不可测的斋醮秘术,面对所有可能出现的挑战与非议! 本书首发 101 看书网解书荒,??????????????????.??????超靠谱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张玄清的眼神,在最初的微澜后,迅速归於深潭般的平静。 他没有流露出丝毫畏难或退缩,只是將脊背挺得更加笔直,如同龙虎山巔那歷经风雨却岿然不动的青松。 他对著师父,再次深深一揖,声音沉稳如金石相击:“弟子明白。一人,便是一山。玄清....定当全力以赴,不负师门重託!” “好!” 张静清眼中闪过一丝讚许。他深知这个弟子的心性与潜力,这份担当,正是他所期望看到的。但他更清楚,仅有决心远远不够。 茅山掌教林凤娇既然敢重启大比,其门下必有倚仗;阁皂山沉寂多年,此番亮相,也必有惊人之举。张玄清虽天赋异稟,雷法通神,但符籙之道,浩瀚如海,尤其是三山符籙大比,比的可不仅仅是杀伐之力,更是对符籙本源的理解、运用、变化与创新! 张静清不再多言,他缓缓抬起右手,宽大的道袍袖口无风自动,一股玄奥晦涩、却又堂皇正大的气息开始在他掌心匯聚。 只见他掌心光华微闪,並非夺目璀璨,而是內蕴神华,一本看起来极其古旧、非金非玉、非帛非纸的暗金色小册子,凭空出现在他手中。 册子不大,仅巴掌大小,封面没有任何哨纹饰,只有六个以最古老、最纯正的硃砂混合某种蕴含道则的金粉书写的篆字,笔力遒劲,直透册骨,散发著一种镇压万邪、统御万法的无上威严—— 《正一盟威符籙》! 第134章 前去茅山 在这册子出现的瞬间,整个静虚堂仿佛微微一震! 並非实质的震动,而是一种空间与道韵的共鸣! 堂外莲池的水面无风自动,泛起层层涟漪;堂內裊裊的檀香菸气骤然凝滯,隨即以一种玄妙的轨跡重新流动,仿佛在向这本小册子朝拜! 一股难以言喻的、源自道之本源的威压,如同沉睡的巨龙甦醒,从册子中瀰漫开来。 这威压並非针对张玄清,却让他灵魂深处最核心的龙虎山道种为之悸动、共鸣! 仿佛这本不起眼的小册子,就是龙虎山符籙之道、正一盟威之法的源流与核心! 张玄清瞳孔骤然收缩!饶是他心志坚毅,此刻呼吸也不由得一滯! 他认得这气息!这与他体內流淌的纯阳道炁、与他修习的雷法本源、与整个龙虎山的山势地脉灵枢,都同出一源! 这是龙虎山的根基!是正一道统的符籙总纲!是唯有天师嫡传、核心真传弟子才有资格接触、参悟的无上秘典! “玄清,” 张静清的声音变得无比肃穆,每一个字都仿佛带著万钧之力,敲打在张玄清的心神之上。 他双手郑重地托著那本暗金色的小册子,如同托举著整个龙虎山的传承与未来,將其递到张玄清面前。 “此乃我龙虎山不传之秘,《正一盟威符籙》总纲精要手录本。非金玉之册,乃歷代天师以心神道念,辅以龙虎山本源灵粹凝练而成。其中所载,非是寻常符籙图谱,而是符之真意,籙之本源!是沟通天地法则,引动神明之力的无上桥樑!是我正一盟威之道,统御万法、號令鬼神的根基所在!” 张玄清只觉得一股沉甸甸的、承载著无尽岁月与道统的重量,压在了自己的双手之上。 他小心翼翼地接过那本看似轻巧、实则重若山岳的暗金册子。 入手微凉,触感奇异,仿佛触摸的不是实体,而是流动的道则与凝固的歷史。 册子封面上那五个朱金篆字,仿佛活了过来,散发出温润而浩瀚的道韵,与他体內的纯阳道炁水乳交融。 “符者,天地之信也;籙者,神明之契也。” 张静清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在张玄清识海中迴荡,阐述著符籙最核心的至理,“画符不知窍,反惹鬼神笑;画符若知窍,惊得鬼神叫!这《正一盟威符籙》,便是那『窍』!它记载的,非止於符形笔路,更是引动天地灵机之枢,契合神明律令之法,演化万般变化之根!” 张静清的目光如同实质,深深烙印在张玄清眼中:“此去茅山,群英匯聚,符籙爭锋。寻常符法,或可克敌,却难显我龙虎正一之堂皇,难彰盟威道统之浩大!你要在这短短一月之內,將此册精要,刻入神魂,融於血脉!” 他的语气斩钉截铁,带著不容置疑的威严与最深切的期许: “焚膏继晷,心无旁騖! 拋却瀋阳之杀伐余韵,忘却尘世之纷扰喧囂,將全部心神,浸入这符籙本源之海!” “参悟其『盟』之真义! 领悟符籙如何沟通天地神明,订立盟约,借取无上威能!” “体察其『威』之精髓! 掌握如何以符籙统御万炁,號令雷霆,彰显正一神威!” “更要明悟,符籙之道,非仅为术,乃为载道之器! 一笔一划,皆含天地至理;一符一籙,俱显大道玄机!此去大比,你手中的符籙,便是你向天下昭示的——我龙虎山之道,犹在!且....当兴!” 最后两个字,如同惊雷,在张玄清心海炸响! 他看著手中那本光华內敛、却重逾万钧的《正一盟威符籙》,感受著其中蕴含的浩瀚道韵与沉甸甸的传承责任。 一人,便是一山。 一册,承载万法。 他深吸一口气,龙虎山精纯的灵气涌入肺腑,涤盪神魂。 他將那暗金册子紧紧贴在胸前,仿佛能感受到歷代祖师加持其上的道念与期盼。 他对著恩师张静清,以最庄重、最虔诚的姿態,行了一个龙虎山最高的道礼,声音清晰而坚定,如同立下的道心誓言: “弟子张玄清,谨遵师命!” “必穷尽心血,参悟真意!” “以符载道,以籙明心!” “此去茅山....” 他抬起头,眼中再无迷茫与疲惫,只有如同淬火星辰般的璀璨光芒与一往无前的决绝: “当为我龙虎正一,书此——盟威华章!” ........ 一个月时光,倏忽而过。 龙虎山巔的云靄渐渐被江南水乡特有的氤氳烟雨所替代。张玄清隨恩师张静清,踏上了素有“第一福地,第八洞天”之称的句曲山——茅山。 与龙虎山奇峰突兀、紫气东来的雄浑道境不同,茅山更多了几分清幽毓秀、人杰地灵的韵味。 山势虽不如龙虎险峻,却层峦叠翠,云雾繚绕如仙境玉带。山间古木参天,藤萝垂掛,溪涧潺潺,空气中瀰漫著湿润草木的清香与一种若有若无的、沉淀了千年香火的道韵与人间烟火气的奇异混合。 沿途可见古朴的道观殿宇依山而建,飞檐斗拱掩映在苍翠之中,香火裊裊,钟磬之声悠扬传来,涤盪心神。 然而,在这份清幽之下,张玄清敏锐地感知到一种不同於龙虎山的灵动与肃杀並存的独特气场。 茅山符籙,尤擅请神役鬼、驱邪缚魅、通幽达冥,其道法根基与山川地脉相合,更贴近生与死的界限,故而这灵气之中,天然带著一丝沟通幽冥的阴柔锐利,以及常年与邪祟交锋沉淀下来的、內敛的凛然正气。 山道之上,不时可见身著青色或灰色道袍的茅山弟子,或步履匆匆,或盘坐石上吐纳,或两两切磋指诀符法,动作干练,眼神锐利,显然正处於大比將至的临战状態,整个茅山都笼罩在一种外松內紧、蓄势待发的氛围之中。 张静清与张玄清二人,一老一少,皆著素净道袍,步履从容,却自有一股渊渟岳峙、深不可测的气度。 他们的到来,如同两颗沉静的星辰坠入这片灵秀之地,虽未刻意张扬,但那属於龙虎山天师府、属於正一盟威道统的独特威仪,已悄然引动了茅山灵脉的微微共鸣,山间云雾似乎都为之凝滯了一瞬。 沿途的茅山弟子,无论辈分高低,皆不由自主地停下手中事务,肃立道旁,或躬身,或稽首,目光中充满了对当代天师的敬畏以及对那位传说中以雷法诛灭异国大阴阳师的年轻道人的好奇与审视。 张玄清目不斜视,心神早已沉浸在对怀中那本《正一盟威符籙》的参悟余韵之中。 一月焚膏继晷,穷尽心力,那册中蕴含的符籙本源真意,如同涓涓细流,已开始与他自身磅礴的纯阳道炁、精深的雷法修为相互交融滋养。 他此刻的气息愈发內敛深沉,举手投足间,隱隱有符纹道韵流转,仿佛自身便是一道行走的、引而不发的玄奥符籙。 目的地是位於主峰之巔、茅山核心的“元符万寧宫”。 此宫乃茅山祖庭,气势恢宏,庄严肃穆。 宫前巨大的广场以青石板铺就,歷经千年风雨,光滑如镜。 广场中央矗立著一尊古朴的青铜香炉,青烟裊裊,直上云霄。 此刻,广场上已聚集了不少前来观礼或参赛的道门中人,三山符籙大比重启,实乃道门百年盛事,吸引的目光远超茅山一隅。 当张静清师徒二人踏上广场边缘的青石阶时,原本有些喧闹的广场,瞬间安静下来。 无数道目光,带著敬畏、探究、期待等复杂情绪,聚焦在这对代表著龙虎山最高道统的师徒身上。 就在这时,元符万寧宫那扇厚重古朴、雕刻著复杂云籙符文的主殿大门,缓缓向两侧开启。 一道身影,自那香菸繚绕、光线略显幽深的大殿深处,稳步走出。 来人身材挺拔,约莫四十余岁年纪,正是九叔,穿著一身象徵茅山掌教尊位的紫色云纹道袍,头戴芙蓉冠,面容清矍,稜角分明。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两道浓黑如墨、斜飞入鬢的一字眉,眉宇间凝聚著一股挥之不去的刚毅、正气与歷经世事的沧桑。 他的眼神锐利如电,开闔之间精光隱现,仿佛能洞穿人心鬼蜮,却又在最深处沉淀著悲悯与担当。 他的步伐沉稳有力,每一步踏出,都仿佛与脚下这座千年道场、与茅山灵脉的呼吸隱隱相合,一股堂皇正大、却又带著驱邪缚魅之凛冽锐气的磅礴道韵,自然而然地瀰漫开来,瞬间成为了整个广场的中心! 正是茅山新任掌教——林凤娇! 张玄清的目光瞬间锁定此人。 张玄清曾经和九叔相处过一段时间,可是现在,宛若过眼云烟。 张玄清没有主动提及。 九叔也没有主动提及。 二人宛若不相识。 无需介绍,仅凭那份气度、那身道袍、那標誌性的眉宇,以及那份与传闻中一般无二的刚正之气,他便確认了对方的身份。心中暗道: “果然人如其名,凤表龙姿,气度不凡。观其气象,雷法、符籙修为皆已臻化境,且根基之扎实,道心之坚毅,確属当世翘楚。难怪敢重启大比,確有其底气。” 林凤娇的目光也第一时间落在了张静清身上。 那锐利如电的眼神,在面对这位执掌正一道统、领袖群伦数百年的龙虎天师时,瞬间收敛了锋芒,转化为发自內心的、无比郑重的敬重。 他加快步伐,行至张静清身前约五步之遥处,身形一定。 隨即,在广场上所有道门中人屏息凝神的注视下,茅山掌教林凤娇,这位以刚直不阿、道法高深闻名於世的“九叔”,对著龙虎山天师张静清,毫不犹豫地、以最標准、最庄重的道家礼仪—— 双手抱拳,左手在外,右手在內(子午诀),拇指內扣,双臂抬起与额齐平,继而躬身,腰背挺直如松,头部深深俯下,直至双臂与地面平行! 此为道家最高礼节之一,“躬身大揖”!非重大场合、面对极为尊崇的长辈或神明不行此礼! 林凤娇的声音洪亮、清晰、带著江南口音特有的韵味,却又充满了不容置疑的真诚与敬仰,如同黄钟大吕,响彻整个元符万寧宫广场: “晚辈林凤娇,见过张天师!” “天师法驾亲临,蓬蓽生辉!凤娇有失远迎,还望天师恕罪!” ....... 第135章 过往如云烟 这一拜,这一声,瞬间定住了全场! 所有人都能感受到林凤娇话语动作中那份沉甸甸的、毫无作偽的敬重! 这不仅是对张静清个人的尊重,更是对龙虎山天师府千年道统、对正一盟威之道领袖地位的公开承认与至高礼敬! 尤其是在他刚刚接任茅山掌教、欲借大比重振声威的微妙时刻,此举更显其胸襟与对道门传统的恪守! 张静清雪白的长眉微微一动,温润平和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讚许与瞭然。 他並未立刻受礼,而是上前一步,伸出双手,稳稳地托住了林凤娇行礼的双臂。那双手看似枯瘦,却蕴含著沛然莫御的柔和道力,轻轻將林凤娇扶起。 “凤娇,不必多礼。” 张静清的声音平和舒缓,如同山涧清泉,带著抚慰人心的力量,瞬间冲淡了因大礼而產生的凝重气氛, “你如今已是茅山一脉掌教,执掌上清道统,位尊责重,与老道份属同道,无需如此大礼。” 张静清的话语温和,既肯定了林凤娇的身份地位,也体现了长辈对后辈的慈和与体谅。 然而,林凤娇被扶起后,並未因张静清的隨和而有所轻慢。 他站直身体,那標誌性的一字眉下,眼神依旧无比郑重,甚至带著一丝不容更改的坚持。 他再次抱拳,这次是平辈或稍低些的常礼,声音依旧洪亮而真诚: “天师此言,折煞晚辈!” 林凤娇的语气斩钉截铁,带著茅山特有的那股子执拗与正气,“道门有序,达者为先,长者为尊!天师德高望重,道法通玄,领袖正一,护佑道门数百载,功参造化!凤娇虽蒙祖师与同门错爱,接掌茅山,忝居掌教之位,但在天师面前,永远是晚辈!” 他顿了顿,目光炯炯,扫过广场上眾多道门同仁,仿佛在向所有人宣告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声音更加清晰地迴荡: “茅山掌教是职份,天师您,永远是前辈! 此乃道门伦常,礼不可废!” “前辈”二字,林凤娇咬得极重。 这番话,掷地有声! 既表明了他对张静清个人修为与地位的无比尊崇,也巧妙地划清了“职份”与“辈分”的界限。 他林凤娇作为茅山掌教,在道门事务上自有其担当与决断,但在面对张静清这位道门泰斗时,他永远持弟子之礼,尊其为前辈! 这既是对传统的恪守,也是对龙虎山地位的一种无形巩固,更彰显了他自身尊师重道、不忘根本的品格。 张静清看著眼前这位眉宇刚毅、言辞恳切的新任茅山掌教,眼中讚许之色更浓。他深知林凤娇此举的分量。 这並非简单的客套,而是在这风云暗涌、道门格局或將生变之际,茅山掌教对龙虎山天师府传统领导地位的一次公开確认与有力背书! 这份胸襟与智慧,这份对“道”与“礼”的坚持,让张静清心中最后一丝因大比立威而生的疑虑也烟消云散。 “好,好。” 张静清含笑点头,不再推辞这份尊敬,“凤娇有心了。既如此,老道便倚老卖老,受你这一声『前辈』。” 他侧身,將一直静立身后、气息沉凝如渊的张玄清让至身前,介绍道:“此乃小徒,张玄清。” 林凤娇的目光瞬间转向张玄清。 九叔的眼神之中,也有些复杂。 “张道友。” 林凤娇对著张玄清,同样郑重地抱拳行了一个平辈之礼。 他称呼“道友”,既是对其实力的认可,也表明在道门大比这个平台上,彼此將是同台竞技的关係。 “久闻大名,今日得见,果然道骨天成,气度非凡!此次大比,能得道友这般俊才参与,实乃我道门之幸!” 张玄清神色平静,不卑不亢,同样抱拳还礼,声音清越沉稳:“林掌教谬讚。玄清末学后进,久仰茅山道法精微,林掌教更是我辈楷模。此番隨师前来,正是为开眼界,印证所学,还望掌教与茅山诸位道友,不吝赐教。” 林凤娇看著张玄清那深不见底的眼眸,感受著对方那看似平静下蕴含的、如同即將喷薄而出的火山般的磅礴道炁与內敛锋芒,心中凛然。 他隱隱感觉到,眼前这个年轻人,恐怕是此次大比中,茅山弟子们最为强劲的对手! 张玄清,比之前更强了。 甚至,可能是他立威计划中最大的变数! “哈哈,好!张道友过谦了!赐教不敢当,互相切磋,共参大道!” 林凤娇朗声一笑,豪气顿生,那股属於茅山掌教的威严与自信也自然流露,“天师,张道友,请隨凤娇入內奉茶!大比事宜,还需向天师细细稟明。” 张静清含笑点头。 林凤娇侧身,亲自在前引路。张静清步履从容,张玄清紧隨其后。 三人步入香菸繚绕、道韵盎然的元符万寧宫大殿。 殿门在身后缓缓合拢,將广场上眾多复杂的目光隔绝在外。 这短暂的初见,虽无刀光剑影,却已完成了道门高层之间一次无声的交流与力量的宣示。 茅山新任掌教的刚正、礼数与雄心,龙虎山天师的威严、气度与深不可测,以及那位年轻弟子身上所代表的、令人心悸的未来潜力… 如同一幅浓墨重彩的画卷,在所有人心中缓缓展开。 而三山符籙大比的序幕,也隨著这三位关键人物的会面,正式拉开! 元符万寧宫深处,一间用於接待贵客的静室。 窗外,茅山的暮色渐沉,层峦叠翠的山影被染上深沉的墨蓝,白日里喧囂的道场此刻归於一种肃穆的寧静,唯有远处隱约传来的晚课诵经声,如同低沉的潮汐,拍打著静室的窗欞。 檀香在青铜炉中静静燃烧,青烟笔直。张静清端坐上首,闭目养神,气息与这茅山福地的灵韵隱隱相合,仿佛已超然物外。下首,张玄清与林凤娇分坐两侧。 短暂的寒暄与对大比流程的初步沟通后,室內的气氛从庄重转向了一种微妙的沉静。 林凤娇亲手为张静清和张玄清续上清茶,动作一丝不苟,尽显掌教礼数。 然而,当他將目光投向张玄清时,那標誌性的一字眉下,锐利如电的眼神深处,却翻涌著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关切、愧疚、忧虑,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 他放下茶壶,指尖无意识地摩挲著光滑的紫砂壶身,沉默了片刻。 窗外最后一丝天光透过雕木窗欞,在他稜角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 终於,他抬起头,目光直视张玄清,声音低沉而清晰地打破了室內的寧静,问出了一个他显然思虑良久、却又不得不问的问题: “张道友,” 林凤娇的声音带著江南口音特有的韵味,此刻却显得有些乾涩,“听闻…你月前曾离开龙虎山,专程去寻过我那…大师兄石坚?” “他…” 林凤娇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那个名字似乎带著某种沉重的分量,“…现在如何了?” 此言一出,静室內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一直闭目养神的张静清,雪白的长眉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动,並未睁眼,但周身那超然物外的气息似乎也凝滯了一瞬。 张玄清端著茶杯的手,悬在了半空。 杯中碧绿的茶汤,映著他清冷沉静的面容。 听到“石坚”二字,他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是惋惜,是沉重,更有一丝面对同道沉沦的无力感。 他缓缓將茶杯放回紫檀木几上,杯底与桌面接触,发出轻微却清晰的“嗒”一声,在这过分安静的室內显得格外突兀。 张玄清抬起头,迎向林凤娇那饱含复杂情绪的目光。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深深地、长长地嘆了一口气。 这一声嘆息,仿佛抽走了室內的所有温度,带著秋夜的寒凉,也带著一种洞悉世事变迁的苍茫。它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力地预告了答案的沉重。 “林掌教…” 张玄清的声音低沉,“贫道…確曾寻到石坚道长。” ........ ........ 第136章 石坚心死 张玄清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又似在回忆那令人心绪难平的会面场景。窗外,晚课的诵经声似乎也低了下去。 “他....已不在你我熟悉的红尘闹市,亦非潜修於名山洞府。” 张玄清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如同寒冰坠地,“贫道是在一处....荒僻、破败,几近被世人遗忘的古驛站残垣中,寻得他的踪跡。” 张玄清的描述,在林凤娇脑海中勾勒出一幅淒凉的画面:断壁残垣,荒草萋萋,冷月孤悬。 那个曾经意气风发、道法精深、在茅山同辈中犹如骄阳般耀眼的大师兄,竟选择了这样一个地方作为归宿? “石道长他....” 张玄清的语气带著一种近乎残酷的平静,“形销骨立,道袍敝旧,周身再无半分茅山真传的灵光道韵。”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再次看到了那个枯坐在残垣断壁间,身影与废墟几乎融为一体的落寞道人。 “唯有一双眼....精光未灭,却如寒潭枯井,深不见底,只余一片....万念俱灰的漠然与....刺骨的偏执。” 林凤娇的呼吸骤然一窒! 他放在膝上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紫色道袍的下摆,指节微微发白。 大师兄....竟已落魄至此?形销骨立....万念俱灰....这些词像冰冷的锥子,刺入他的心扉。 “贫道与他....有过一番交谈。” 张玄清的声音更加低沉,仿佛每一个字都承载著千钧之重,“谈及过往,谈及道门,谈及....天地鬼神。” 张玄清的目光落在林凤娇脸上,带著一种近乎悲悯的坦诚:“石坚道长他....对贫道言道,他对这道门,对这三清祖师,对这漫天神佛....已彻底失望,心灰意冷。” “他言....” 张玄清一字一顿,清晰地复述著石坚那决绝如金石坠地的宣言,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林凤娇心头: “『不拜泥胎木塑的三清!』” “『不敬虚无縹緲的鬼神!』” 轰——! 这两句话,如同两道九天神雷,毫无徵兆地劈落在林凤娇的灵魂深处! 静室內死寂一片!唯有张玄清那清晰而沉重的话语在迴荡! 林凤娇的身体猛地一震,仿佛被无形的巨力击中! 他那张刚毅的面容瞬间褪去了所有血色,变得一片煞白! 那双锐利如电的眼睛,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里面翻涌著惊涛骇浪般的震惊、痛楚、难以置信,以及....深沉的悲慟! “不拜三清....不敬鬼神....” 林凤娇喃喃地重复著这八个字,声音乾涩嘶哑,带著一种灵魂被撕裂般的颤抖。 这八个字,对於任何一个正统道门弟子,尤其是出身符籙大宗的茅山掌教而言,无异於最彻底的背叛!是对毕生信仰、对师门传承、对道法根基最决绝的否定! 这比他听到大师兄身死道消,更让林凤娇感到一种彻骨的寒冷与绝望! 身死,道犹在!而心死道消,信仰崩塌....那才是真正的万劫不復! “他....他怎能....!” 林凤娇猛地站起身,动作之大带翻了手边的茶杯,碧绿的茶汤泼洒在紫檀木几上,如同他此刻失控的心绪。他想怒斥,想质问,想大声驳斥这离经叛道的狂言! 但话到嘴边,却只剩下无力的嘶哑。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大师兄石坚是何等骄傲、何等执拗之人! 若非经歷了难以想像的打击与幻灭,若非心死到了极致,他绝不会说出如此....自绝於道门的话! 林凤娇挺拔的身躯微微摇晃,仿佛承受不住这信仰崩塌的重量。 他一手撑住桌面,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那標誌性的一字眉紧紧拧在一起,眉宇间凝聚的痛苦几乎要溢出来。他想起当年大师兄的意气风发,想起他精深的道法,想起他被逐出师门时那愤懣不甘却又带著一丝期望的眼神....最终,这一切都化作了那荒驛残垣中的“不拜三清,不敬鬼神”! “大师兄....” 林凤娇闭上眼,从齿缝间挤出这三个字,声音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苦涩与沉痛。 这声呼唤,不再是掌教对弃徒的称呼,而是一个师弟对曾经高山仰止的兄长,最深沉的哀悼——哀悼那逝去的道心,哀悼那被绝望吞噬的灵魂。 张玄清静静地看著陷入巨大痛苦与挣扎的林凤娇,没有再说一个字。 张玄清心想:“装什么装,这不都是因为你?” 上首,一直闭目养神的张静清,终於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那双温润平和的眼眸深处,倒映著林凤娇痛苦的身影,也仿佛穿透了时空,看到了那个在荒驛中枯坐、与道决裂的石坚。 老人眼中没有惊讶,只有一种阅尽沧桑后的深深悲悯与洞悉因果的瞭然。他轻轻嘆息一声,那嘆息声悠长而沉重,如同古寺的晚钟,迴荡在寂静的静室中,仿佛在为一段逝去的同道情谊、为一个沉沦的道心而悲鸣。 窗外,茅山的夜色彻底笼罩下来。晚课的诵经声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万籟俱寂。 唯有那青铜炉中的檀香,依旧执著地升腾著缕缕青烟,试图在这沉重的静默中,维繫著一丝道门的香火与....渺茫的希望。 ........ ........ 第137章 大比开始 茅山,元符万寧宫前广场。 时值正午,秋日高悬,金辉遍洒。 然而此刻的广场之上,天地灵炁却汹涌如沸,远非寻常日光可掩。 一座由整块蕴含灵机的“青冥石”筑就的巨大法坛矗立中央,坛高三丈三,暗合天数,表面天然纹路在灵炁激盪下流转著幽幽青光,更显古朴厚重。 坛周,三山长老、各派观礼高人端坐如松,目光如炬,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压顶。 广场四周,早已被闻讯而来的各派弟子围得水泄不通,人人屏息凝神,目光灼灼地盯著法坛上那三道卓然挺立的身影。 这最终的对决,已非寻常符籙技艺的较量,而是三山符籙道统精粹、年轻一代巔峰道行的终极碰撞! 法坛三方,呈鼎立之势。 东方位,代表茅山上清一脉者,乃新任掌教林凤娇座下得力弟子——秋生! 自从文才死后,秋生就变了。 他一身靛青道袍,身形矫健,面容带著几分跳脱,眼神却锐利如鹰隼,透著茅山弟子特有的机敏与实战磨礪出的狠劲。 他面前法台上,硃砂、符纸、法剑、铜钱、令旗等物一应俱全,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叠叠散发著不同灵光波动的特製符籙——引雷符、驱邪符、镇尸符、破煞符....皆是茅山行走江湖、驱邪缚魅的看家本领,符籙之上隱隱有阴神煞气与阳刚雷霆交织,显示出他“通幽达冥,役使鬼神”的根基。 他周身气机引而不发,却隱隱与茅山地脉深处的幽冥之力共鸣,仿佛隨时能唤来阴兵鬼將助阵。 西方位,代表阁皂山灵宝一脉者,名为裴元庆! 此人年岁稍长,面容沉静,眼神深邃如古井,身著素雅云纹道袍,气质温润中带著一股不容褻瀆的庄严。 他面前的布置最为繁复:香炉、净瓶、玉笏、经幡、法铃....以及一叠叠以秘法炼製、蕴含磅礴愿力的金色符纸。 他所修乃阁皂山秘传“斋醮科仪,引动天地愿力”之道。 此刻,他手掐灵宝诀,口中默诵古老经文,周身散发出一种宏大、慈悲、肃穆的场域,仿佛在进行一场庄严的祭祀,引动著冥冥中眾生祈福禳灾的浩瀚愿力,无数细微的金色光点从虚空中匯聚,融入他面前的符纸与法器之中。 他的符,非为杀伐,而是沟通天地、匯聚眾愿、引动不可思议之伟力的桥樑! 南方位,代表龙虎山正一盟威道统者,正是张玄清! 他依旧一身素净道袍,纤尘不染,面容平静无波,仿佛周遭山呼海啸般的灵压与无数道审视的目光,都无法扰动他心神分毫。 与秋生的实战琳琅、裴元庆的科仪庄严相比,他面前的布置最为“简单”——一方蕴藏龙虎山灵粹的“龙血墨”,一支看似普通却蕴含道纹的玉笔,一张非金非玉、薄如蝉翼却透著亘古苍茫气息的“天师符纸”,以及那本被他置於膝前、封面暗金流动的《正一盟威符籙》精要。 他闭目凝神,呼吸绵长,整个人仿佛与身下的青冥石法坛、与头顶的苍穹、与怀中那本符籙总纲融为一体。 一股堂皇正大、统御万法的“盟威”之气在他周身流转,虽未刻意张扬,却如同定海神针,稳稳地镇住了法坛上翻腾的灵潮。 他的道,在於“符籙本源,盟契天地,號令万炁”! “三山符籙大比,终战——启!” 隨著茅山一位德高望重长老的洪亮宣告,如同点燃了火药桶的最后引信! 轰——! 三道截然不同、却都沛然莫御的磅礴道炁,如同三条甦醒的巨龙,自法坛三方冲天而起! 瞬间撕裂了广场上空平静的云气,引得风雷隱隱! 秋生率先发动!他眼神凌厉,口中疾诵茅山秘咒,双手如穿蝴蝶般结印,快得只余残影!他面前数十张各色符籙无风自动,瞬间被激发! 数张“引雷符”化作道道刺目电蛇,撕裂空气,直劈苍穹,竟在晴空引来一片低沉雷云! 数张“驱邪符”化作金光闪闪的符文锁链,哗啦作响,缠绕向对手,带著封镇邪魔的凛冽煞气! 更有数张“唤鬼符”幽光大盛,法坛周围温度骤降,阴风怒號,数道半虚半实、散发著凶戾气息的鬼影自虚空中凝聚,尖啸著扑向张玄清与裴元庆! 一时间,雷光、金锁、鬼影交织,攻势如狂风暴雨,尽显茅山符籙霸道凌厉、变化多端的实战威能! 裴元庆面对攻势,神色不变,依旧沉稳如山。 他左手持玉笏,右手掐诀如莲绽放,口中经文骤然高亢! 面前香炉青烟笔直升腾,化作一道沟通天地的桥樑。 他面前一张金色符籙无火自燃,化作一个巨大的、散发著柔和金光的“禳”字! 这金字並非攻击,而是瞬间扩散开来,形成一层薄如蝉翼却坚韧无比的金色光幕,將秋生引来的雷霆、锁链、鬼影尽数阻挡在外! 雷霆劈在光幕上,只激起涟漪;锁链撞上,如陷泥沼;鬼影触之,发出悽厉惨叫,身形都虚幻了几分! 同时,他另一张符籙化作点点金色星芒,融入自身。 他整个人气息变得更加神圣庄严,仿佛化身庙宇中受万民香火供奉的神祇,引动的天地愿力更加磅礴,那金色光幕愈发凝实厚重,甚至隱隱有宏大的诵经声从中传出! 阁皂山符籙以守为攻,以愿御敌,万法不侵的特质展现得淋漓尽致! ....... ....... 第138章 酆都唤將符 张玄清身处风暴中心,面对左右夹击的狂暴攻势,终於睁开了双眼! 那双眼眸,深邃如宇宙初开,平静无波,倒映著漫天雷光、金色愿幕与狰狞鬼影,却仿佛在看一场微不足道的闹剧。 他並未像秋生那样激发大量符籙,也没有像裴元庆那样构建宏大防御。他只是伸出右手,食指中指併拢作笔,虚空一点! 膝前那本《正一盟威符籙》无风自动,哗啦啦翻过数页,定格在一道繁复玄奥、仿佛蕴含天地至理的符文图案上。 张玄清指尖凝聚一点璀璨如星辰、却又堂皇正大的纯阳道炁,以指代笔,引动龙血墨,在那张薄如蝉翼的“天师符纸”上,落下了第一笔! 嗡——! 仅仅是一笔落下! 一股难以言喻的律令气息骤然瀰漫!仿佛天地间某种至高无上的规则被引动! 秋生操控的、正扑向张玄清的一道最凶戾的鬼影,在距离他身前三尺之处,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法则之墙,发出一声惊恐到极致的尖啸,竟硬生生被定在了半空! 其周身的凶戾鬼气如同冰雪消融,瞬间被一股无形的“正一盟威”之力净化、压制!它那虚幻的鬼脸上,竟露出了擬人化的、源自本能的恐惧与臣服! 裴元庆那看似坚不可摧的金色愿力光幕,在张玄清落笔的瞬间,也如同平静的湖面投入巨石,剧烈地波动起来! 光幕上流转的愿力符文,仿佛遇到了天生的克星,光芒都黯淡了一瞬! 张玄清不为所动,笔走龙蛇,指尖纯阳道炁与龙血墨交融,在符纸上勾勒出一道道玄奥莫测、仿佛沟通幽冥、號令鬼神的轨跡! 他口中並未念诵冗长咒语,只有简短、古朴、却蕴含著无上威严的籙言,如同天帝法旨,字字如雷,响彻在所有生灵的灵魂深处: “酆都洞开,万鬼听宣!” “今以正一盟威之名,敕令:” “神荼鬱垒,速至坛前!” 隨著他最后一笔落下,最后一个籙言吐出! 轰隆隆——!!! 整个茅山主峰,剧烈震动! 不是山崩地裂的物理震动,而是空间维度、阴阳界限的剧烈震盪! 张玄清面前那张刚刚完成的符籙——【酆都唤將符】 ——骤然爆发出难以直视的幽邃玄光!那光芒並非邪恶,而是蕴含著最本源的幽冥法则与至高神权! 符籙冲天而起! 瞬间,以法坛为中心,天空骤然暗沉下来! 並非乌云蔽日,而是仿佛被硬生生撕开了一道通往九幽最深处、万鬼之都——酆都——的虚空裂缝! 一股苍凉、古老、威严、统御万鬼的恐怖气息,如同实质的潮水般从那裂缝中汹涌而出! 裂缝之中,景象骇人! 隱约可见白骨铺就的冥途,血河奔涌的忘川,以及无数在幽冥中沉浮、对著裂缝方向瑟瑟发抖、匍匐膜拜的鬼影阴魂! 而在那裂缝的最深处,在无数鬼影的拱卫之下,两尊顶天立地、散发著镇压万邪、慑服群鬼的无上神威的巨神虚影,正一步踏出! 左侧神將,面如蓝靛,发似硃砂,巨口獠牙,手持一柄缠绕著拘魂锁链的金色巨鐧! 右侧神將,怒目圆睁,虬髯戟张,浑身肌肉虬结如龙,手持一柄缠绕著缚鬼金绳的乌黑巨鞭! 正是镇守鬼门、执掌万鬼生杀予夺之权的上古冥神——神荼、鬱垒! 虽为虚影投影,蕴含其一丝神威真意! “吼——!!!” 两尊神將虚影同时发出一声震动九幽的咆哮!这咆哮並非声音,而是直接作用於灵魂层面的法则敕令! 万鬼臣服!万符沉寂! 秋生召唤出的所有鬼影,无论凶戾与否,在这神威之下,如同遇到了天生的克星与主宰,瞬间发出悽厉到变形的哀嚎,形体寸寸崩解,化作道道黑烟,被强行吸回那酆都裂缝之中! 他激发的所有符籙,无论是引雷还是驱邪,光芒瞬间黯淡,如同凡纸,飘飘洒洒落下! 秋生本人更是如遭重击,闷哼一声,脸色煞白,连退数步,体內茅山沟通幽冥的符法根基都在剧烈颤抖,几乎要溃散! 裴元庆那匯聚了浩瀚愿力的金色光幕,在神荼鬱垒的神威注视下,如同阳光下的泡沫,无声无息地破碎湮灭! 他引动的天地愿力仿佛遇到了更高层次的神权压制,瞬间变得混乱不堪,难以凝聚! 他手中的玉笏剧烈震颤,香炉青烟溃散,整个人气息一阵紊乱,嘴角溢出一丝鲜血,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骇然! 阁皂山沟通天地眾生的愿力之道,在酆都冥神这代表阴阳秩序、神权至高的存在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整个广场! 所有正在激发的符籙,无论是弟子手中练习的,还是长老袖中备用的,在这一刻,全部黯然失色,灵韵尽失! 仿佛遇到了符中之皇、籙中之尊,唯有臣服! 无数道门中人,无论修为高低,在神荼鬱垒虚影出现的剎那,灵魂深处都涌起一股源自本能的敬畏与颤慄!那是低等生命面对高等神权的天然反应! 张玄清立於法坛中央,素白道袍在酆都神威激盪的狂风中猎猎作响。 他面色依旧平静,只是微微仰头,看著空中那两尊顶天立地的神將虚影。 他手中玉笔轻抬,对著神荼鬱垒的虚影,以正一盟威之名,遥遥一指。 无需言语,神意相通。 神荼鬱垒的巨神虚影,对著张玄清所在的方位,微微頷首。 隨即,那撕裂虚空的巨大酆都裂缝开始迅速弥合,两尊神將的虚影也隨之缓缓消散。 漫天阴冥之气如同潮水般退去,被撕裂的空间恢復如常,阳光重新洒落。 然而,法坛之上,万籟俱寂! 秋生面色惨白,失魂落魄地看著满地失去灵光的符籙碎片。 裴元庆嘴角带血,望著溃散的香火愿力,眼神复杂难明。 广场周围,数千道门中人,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法坛南方,那道依旧挺立、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小事的素白身影之上。 震撼!无以復加的震撼! 这已非符籙技艺的比拼,而是对符籙本源、对天地法则、对神明权柄的深度理解与无上掌控力的绝对碾压! 龙虎山正一盟威之道,“盟”天地神明,“威”敕令万法!张玄清以一张【酆都唤將符】,將这四个字詮释得淋漓尽致,震撼寰宇! “三山符籙大比....” 负责裁决的茅山长老,声音带著难以抑制的颤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洪声宣告: “魁首——龙虎山,张玄清!” 声音落下,短暂的死寂后,是如同山崩海啸般的譁然与惊嘆! 林凤娇端坐於主位之上,望著法坛中央那道身影,浓黑的一字眉下,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有震惊,有苦涩,有失落,但最终,却化为一声深深的、带著由衷敬服的嘆息。 他缓缓起身,对著张静清的方向,再次郑重一揖。 张静清依旧闭目,仿佛一切尽在预料之中。 只是嘴角几不可察地,微微向上弯起一个欣慰的弧度。 张玄清缓缓收起玉笔,將那张耗尽心神、引动冥府神將的【酆都唤將符】轻轻拈起。 符籙上光华內敛,只余下那繁复玄奥、仿佛蕴含著整个幽冥法则的符纹。 他目光扫过神色各异的秋生与裴元庆,最后望向高台上的恩师。 一人,一符。 以正一盟威之名,书此——酆都华章! 龙虎之威,正一之道,於此刻,在这三山符籙大比之巔,煌煌如日,光耀道门! ....... ....... 第139章 张之维 三山符籙大比的余波,如同投入道门这面古镜的巨石,激起的涟漪远超茅山元符万寧宫的范围。 张玄清之名,连同那张引动酆都神將虚影、近乎神话般的【酆都唤將符】,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传遍了神州大地的洞天福地、宫观庙宇。 正一盟威之道煌煌如日,龙虎山声威更上一层楼,年轻一代中,张玄清已被视为无可爭议的魁首,隱隱有盖压同辈、直追耆老之势。 然而,当张玄清隨恩师张静清回到龙虎山时,他心中並无多少志得意满的喧囂。 元符万寧宫前那惊天动地的一符,耗损的不仅是道炁法力,更是心神念力。 那份承载著山门荣耀、被无数目光聚焦的沉重感,在喧囂过后,反而沉淀为一种更深沉的疲惫与…不易察觉的疏离。 山巔的云雾依旧,紫气东来依旧,但那些沿途遇见的同门弟子,无论是恭敬的稽首,还是热切崇拜的眼神,都让他感到一种无形的屏障悄然升起。 他不再是那个可以隨意与师兄弟论道切磋的“玄清师弟”,而是成了龙虎山的象徵,一个被“盛名”无形供奉起来的符號。 他婉拒了接风的小宴,独自一人踏上了通往后山的石径。 这是他自幼便喜欢的静思之地,远离殿宇楼阁的庄严肃穆,只有万年松涛的起伏与脚下深谷的云海翻腾。 此刻,他需要这亘古不变的自然之音,涤盪心头的尘埃与那份挥之不去的倦意。 暮色四合,最后一抹金辉恋恋不捨地吻別西边的群峰。 山风带著深秋的凉意,吹动他素净的道袍。 张玄清盘膝坐在一块光滑的巨石上,闭目调息,试图將心神重新沉入那被《正一盟威符籙》精要滋养过的本源道境。 然而,茅山大比的画面,林凤娇听闻石坚消息时的悲慟,还有那些匯聚在他身上、沉甸甸的期望目光,如同顽石投入心湖,激起阵阵难以平復的涟漪。 就在他心神微澜之际,一个声音毫无徵兆地在他身后响起,带著一种独特的、仿佛能抚平一切躁动的慵懒与笑意: “哟,这不是咱们龙虎山的大功臣回来了嘛?” 声音不大,甚至有些含糊,如同刚睡醒的囈语,却清晰地穿透了松涛的呜咽,直接响在张玄清的耳畔。 张玄清浑身一震!这声音…太熟悉了! 他猛地睁开眼,霍然转身! 只见身后不远处,一棵虬枝盘结、饱经风霜的古松之下,斜倚著一道身影。 那人身形頎长,穿著一件洗得发白、甚至边缘有些磨损的灰蓝色旧道袍,袍袖宽大,在山风中隨意飘荡。 他並未束冠,一头乌黑长髮只是松松垮垮地用一根木簪挽了个髻,几缕髮丝不羈地垂落在额前。 面容清癯,下頜留著未经打理的短须,看上去约莫三十许人,眉眼间天然带著一种仿佛看透世事、万事不縈於怀的懒散笑意。 他一手隨意地拎著一个看起来颇为古旧的、塞得鼓鼓囊囊的粗布褡褳,另一只手正抓著一个油纸包,里面似乎裹著半只烧鸡,啃得正香,嘴角还沾著一点油渍。 整个人站在那里,没有半分凌厉迫人的气势,甚至显得有些邋遢与不修边幅,与龙虎山天师府大弟子的身份格格不入。 然而,他那双眼睛,却是整幅画面的点睛之笔——清澈,深邃,如同倒映著星空的古井,偶尔开闔间,一闪而过的神光,仿佛能洞穿九幽,照见人心,蕴含著一种返璞归真、大道至简的无上玄奥! 正是龙虎山大师兄,云游天下多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张之维! “大师兄?!” 张玄清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里带著一丝难以置信的惊喜与久別重逢的暖意。 他连忙起身,对著那道懒散的身影,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嗐,自家兄弟,哪来这么多虚礼。” 张之维隨意地摆了摆手,顺手把啃了一半的烧鸡包好塞回褡褳,然后用手背胡乱抹了抹嘴角的油渍。 他晃晃悠悠地走上前,上下打量著张玄清,那双清澈的眸子里笑意更深,带著毫不掩饰的讚赏,甚至还有几分…看自家孩子出息了的欣慰? “嘖嘖嘖,” 张之维绕著张玄清走了小半圈,嘴里嘖嘖有声,“行啊玄清!这才几年不见?听说你跑去茅山,一张符把人家祖师爷都差点请出来遛弯了?把那什么阁皂山的小傢伙震得够呛?还给咱龙虎山狠狠长了回脸?” 他伸出那只刚抓过烧鸡、还带著油光的手,毫不客气地、重重地拍在张玄清的肩膀上,力道不轻,拍得张玄清身子都晃了晃。 “干得漂亮!哈哈哈!” 张之维的笑声爽朗,带著一种山野般的豁达与纯粹,在这寂静的山崖间迴荡,瞬间衝散了张玄清心头积鬱的阴霾与疲惫,仿佛一缕清泉注入了乾涸的心田。 “我就说嘛,咱们龙虎山这一代,还得看玄清你!师父他老人家,没白疼你!” 这毫不做作、充满烟火气的讚赏,如同温暖的阳光,让张玄清紧绷的心弦骤然放鬆下来。 在张之维面前,他无需是那个背负盛名的“张玄清”,他依然可以是当年那个跟在师兄身后求教的小师弟。 这份久违的亲近感,比任何盛讚都更让他感到熨帖。 “师兄过誉了。” 张玄清嘴角也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真心的笑意,隨即想起什么,看著张之维那风尘僕僕、略显潦草的样子,关切地问道:“师兄,这些年…你都去哪里了?西南十万大山…还有之前的那些地方…可还顺利?” 他想起师父曾说大师兄去探查地脉凶物,行踪杳然,心中不免有些担忧。 “去哪了?” 张之维闻言,停下了笑声,那双清澈的眼眸望向远处翻涌的云海,仿佛在回忆。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有些扎手的下巴短须,动作隨意得像是在掸灰,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奇特。 那是一种混杂著回味、思索、以及一种近乎孩童般的纯粹好奇的复杂神色。 “唔…说不清去哪了。” 张之维的声音慢悠悠的,带著点他特有的慵懒腔调,“就是…四处转了转。” “转了转?” 张玄清微微一怔,这个答案未免太过笼统。 以大师兄的道行和肩负的探查凶物之责,怎会只是“四处转了转”? “对啊,就是转了转。” 张之维似乎觉得理所当然,他隨手从褡褳里掏出一个看起来像是某种奇特植物根茎的东西,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又塞了回去。 “西南那地方,山是挺高的,林子是挺密的,瘴气也挺烦人的…钻进去转了几个月,跟几个不成气候、躲在地缝里想搞事情的老古董过了几招…没啥意思,收拾乾净了,地脉自己就稳当了。” 他说的轻描淡写,仿佛只是隨手拍死了几只扰人的苍蝇。 但张玄清却听得心头微震!西南十万大山深处,上古凶物气息泄露…能让大师兄亲自出手“收拾”的“老古董”,岂是等閒? 那必然是震动一方、足以引发浩劫的存在!而在大师兄口中,却只是“不成气候”、“没啥意思”? 张之维没理会张玄清的震动,继续掰著手指头,仿佛在清点一次寻常的出游: “后来嘛,觉得西南太湿,就去西北戈壁滩上转了转。那地方,嘿,白天热得能烤熟鸡蛋,晚上冷得能冻掉脚趾头…沙子是真多,风一吹,嘴里鼻子里全是…不过,星星是真亮啊!比咱们山上看的清楚多了!躺在沙丘上,看著那些星星,感觉整个人都要化进去了…” 他眼中流露出一种纯粹的嚮往和愉悦,仿佛那无垠的星空才是他最珍贵的收穫。 “再后来…哦,路过一个靠海的小渔村,住了些日子。帮几个被海妖缠上的渔民解决了点小麻烦,顺便跟著他们出了几趟海。那大海啊,嘖嘖,跟咱们这山里的云海可不一样!浪头打过来,那叫一个带劲!咸腥味儿的风吹著,也挺新鲜…还学了两手打渔的本事,回头弄几条海鱼给师父尝尝鲜?” “还去了…” 张之维歪著头想了想,似乎有些记不清了,“哦,好像还去了趟北边,老林子里的雪是真厚,差点没把我埋了…遇到几个靠山吃饭的猎户,跟他们喝了顿烧刀子,那酒够烈!听他们讲了不少山精野怪的故事,挺有意思…” 他絮絮叨叨地说著,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讲別人的故事。 没有惊心动魄的斗法描述,没有力挽狂澜的豪言壮语,只有“转了转”、“看了看”、“尝了尝”、“帮了点小忙”、“学了点本事”…这些极其普通、甚至有些琐碎的词语。 然而,张玄清静静地听著,心中的波澜却越来越大。 他仿佛透过大师兄那慵懒隨意的描述,看到了另一幅震撼心灵的画卷: 那是独自行走在天地之间的背影!踏过毒瘴瀰漫的十万大山,深入荒无人烟的戈壁绝域,搏击於风高浪急的怒海之上,穿行於冰封雪裹的北国林海…所到之处,邪祟俯首,凶物蛰伏,地脉归寧,海晏河清! 他以脚步丈量山河,以道心体悟自然,隨手化解灾厄於无形,视惊天动地的功业如同拂去衣上微尘! 他眼中所见,心中所念,似乎早已超越了简单的“除魔卫道”,而是融入这方天地,观其壮阔,感其脉动,体悟那万物生灭、阴阳轮转的至理! “四处转了转…” 张玄清喃喃地重复著这五个字,看著眼前这位啃著烧鸡、提著破褡褳、笑得没心没肺的大师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有敬佩,有嚮往,更有一种深深的触动。 他终於明白,大师兄张之维的道,早已不是拘泥於一山一水、一道一术的境界。 他的道,在天地万物之间,在红尘烟火之中,在日升月落、云捲云舒的每一个瞬间! 那是一种真正的大自在、大逍遥!是道法自然这四个字的极致体现! 他看似懒散邋遢,不修边幅,却如同这龙虎山本身,根基深扎於大地,精神却早已翱翔於九天之上! 与大师兄这“天地为家,万法自然”的境界相比,自己那引以为傲的【酆都唤將符】,那震动道门的盛名,忽然显得如此…渺小与局限。 仿佛是从井底窥见的一方天空,虽也璀璨,却远不及那浩瀚无垠的宇宙。 “怎么?听傻了?” 张之维看著张玄清出神的样子,嘿嘿一笑,又拍了他一下,“別想那么多。你这次干得就挺好!年轻气盛,该露锋芒时就露锋芒!给师门长脸,那是本分!” 他顿了顿,那双清澈的眸子仿佛看穿了张玄清心中那一丝因盛名而来的疲惫与迷茫,语气变得温和而深邃: “不过啊,玄清,记住师兄一句话:名是虚的,山是实的。道在脚下,不在別人嘴里。 该走的路,一步都少不了;该看的风景,一处都落不下。別被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绊住了脚,更別…把自己活成了別人眼里的『符號』。” 他指了指脚下翻腾的云海,又指了指头顶渐次亮起的星辰: “瞧瞧,山还是这山,云还是这云,星星还是那星星。你张玄清,还是你张玄清。该吃吃,该喝喝,该修炼修炼,该揍人…呃,该行道就行道!其他的,管他作甚?” 说完,他哈哈一笑,重新拎起那个鼓鼓囊囊的破褡褳,转身哼著不成调的山歌,晃晃悠悠地朝著山下的灯火处走去,背影很快融入了暮色与松涛之中,仿佛从未出现,又仿佛无处不在。 张玄清独自站在听涛崖上,久久无言。山风更劲,吹得他衣袂猎猎作响。 大师兄那番看似隨意、实则蕴含大道至理的话语,如同洪钟大吕,在他心中反覆激盪,冲刷著那名为“盛名”的尘埃。 张玄清的实力很强。 但是心性还是有些不到位。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仿佛还能感受到绘製【酆都唤將符】时引动神威的磅礴力量。 但此刻,这份力量不再显得那么沉重和遥远。他抬起头,望向张之维消失的方向,又望向那浩瀚无垠、星河初现的夜空,眼中那因疲惫和疏离而產生的些许阴霾渐渐散去,重新变得澄澈而坚定。 是啊,名是虚的,山是实的。道在脚下,不在別人嘴里。 大师兄用他“四处转了转”的一生,为他詮释了何为真正的“道”。 张玄清深深吸了一口带著松香与寒意的山风,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如释重负、却又更加坚定的微笑。 他整了整衣冠,不再看那山下代表尘世喧囂的灯火,而是转身,朝著后山更深处的静修之地,沉稳地迈开了脚步。 脚下的路还很长,但方向,从未如此清晰。 ........ ........ 第140章 十年光阴 十年光阴,倏忽而过。 这並非寻常的十年流转,而是神州大地风云激盪、乾坤倒悬的十年。 时代的巨轮碾过山河,留下深深辙痕,也碾碎了无数个人的命运与旧日的秩序。 那些曾经搅动风云的名字,有的归於尘土,有的沉入歷史幽暗的角落,连同他们所代表的那个喧囂、混乱又充满野望的时代一起,渐渐被新的浪潮覆盖。 龙虎山,依旧紫气东来,云雾繚绕。然而,这份超然物外的仙家气象之下,也无可避免地浸染了山下传来的、日益浓重的硝烟与血腥气息。 山巔的松柏更显苍劲,却也仿佛承载了更深的寒意。 张玄清负手立於天师府最高的“观星阁”檐下,素白的道袍在山风中猎猎作响。 他的面容比十年前更显沉静,轮廓如同被岁月细细雕琢过的山岩,少了几分青年人的锐气锋芒,多了几分歷经世事的深邃与內敛。那双眼眸,此刻倒映著铅灰色的厚重云层,以及云层之下那片广袤而动盪的土地。 十年…足够发生太多事情。 最震动天下的消息,如同一声撕裂夜空的惊雷,早已传遍四海:张大帅,那位坐镇关东、叱吒风云的东北王张作林,命陨黄姑屯! 一列疾驰的火车,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一代梟雄就此陨落,尸骨无存。 此事如同一个巨大的信號,预示著东瀛人的野心已不再遮掩,东北乃至整个华夏的天空,都被浓重的战爭阴云所笼罩。 龙虎山虽处江湖之远,亦能感受到这巨变带来的凛冽寒意。 山下传来的消息越来越令人窒息:关东军步步紧逼,山河破碎的危机感从未如此真切。 张大帅之死,不仅是一个梟雄的落幕,更是一个时代即將倾覆的丧钟。张玄清曾见过那位大帅,虽无深交,却也能感受到其身上那股草莽梟雄的冲天之气与守护一方的不屈意志。 如今,斯人已逝,空余一声歷史长河中的沉重嘆息。 而另一则消息,对於道门中人,尤其是茅山与龙虎山而言,则带著更复杂、更私密的悲愴与宿命感。 石坚,死了。 消息辗转传来时,已是他身死道消数月之后。 没有轰轰烈烈的斗法,没有惊天动地的异象,甚至没有確切的地点与细节。如同他最后选择的那片荒驛残垣,他的死,也发生在无人知晓的角落。 传闻纷杂:有说他被昔日仇家寻到,死於围攻;有说他因彻底背离道法根基,被自身失控的邪异力量反噬,形神俱灭;更有荒诞者言,他试图沟通某种不可名状的幽冥禁忌,最终被拖入万劫不復的深渊…真相已隨他枯骨一同埋葬。 张玄清初闻此讯,沉默良久。眼前仿佛又浮现出十年前茅山静室中,林凤娇听闻石坚“不拜三清,不敬鬼神”时那煞白的面容与无法抑制的悲慟。 石坚,这位曾经惊才绝艷、道法精深的茅山大师兄,最终还是走上了这条彻底背离师门、背离信仰的绝路。 他的死,是彻底的寂灭,是道心沉沦的最终归宿。 没有茅山的超度,没有道门的哀荣,甚至连一个像样的坟塋都未必有。他用自己的生命,为十年前那句决绝的宣言,画上了一个冰冷而残酷的句號。 张玄清心中並无快意,只有一种深沉的、难以言喻的悲凉——为一个曾经的同道,为一个被执念与绝望彻底吞噬的灵魂。 石坚的死,像一块冰冷的石头投入心湖,激起的涟漪是无声的嘆息,是对“道”与“魔”、“执”与“破”之间那条危险界限的深深警醒。 十年间,山下战火蔓延,生灵涂炭。道门亦非净土。 阁皂山在战乱中损失惨重,元气大伤;茅山在林凤娇带领下勉力支撑,庇护一方百姓,却也疲態尽显,不得不收缩势力。 龙虎山虽根基深厚,又有张静清坐镇,张玄清等弟子道法日益精深,但面对这席捲一切的乱世洪流,也只能选择封山避世,保存道统火种,以待天时。 那曾短暂重启、象徵道门交流与荣光的三山符籙大比,早已如同一个遥远的旧梦,湮灭在战火与生存的压力之下。 道门中人,或入世济民,血染征袍;或闭门苦修,独善其身。 曾经的意气风发、切磋论道,都化作了面对乱世的凝重与沉默。 “师叔。” 张玄清身后传来脚步声,是负责巡山的弟子,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山下…东北方向,似乎又有大规模异动。烽烟…更浓了。” 弟子没有明说,但张玄清明白,那意味著日军新一轮的进攻,意味著更多的流血与死亡。 张玄清没有回头,只是极目望向东北方那片被厚重阴云笼罩的天空。 视线仿佛穿透了千山万水,看到了那片曾经富饶、如今却被战火蹂躪的黑土地,看到了皇姑屯那依旧残留的焦黑痕跡。 也仿佛看到了那个在荒芜之地孤独死去、无人问津的倔强身影——石坚。 十年岁月,带走了梟雄,带走了叛道者,也带走了曾经的安寧。 留下的,是满目疮痍的山河,是日益沉重的道门责任,是压在每个人心头、对未知未来的深深忧虑。 寒风卷著初冬的寒意,吹过观星阁,捲起几片枯叶,打著旋儿飘落深渊。张玄清缓缓闭上眼,感受著这天地间瀰漫的肃杀与悲凉。 他知道,龙虎山这道门最后的堡垒,其肩负的重量,从未如此刻般沉重。 封山,既是避世,亦是蓄势。而山下那场席捲一切的暴风雪,终究会有波及此地的时刻。 再睁眼时,张玄清的眼中已无迷茫,只有一片沉淀了十年沧桑、愈发坚如磐石的平静。 他转身,素白的道袍融入天师府古朴庄严的阴影之中,步履沉稳,向著供奉著三清祖师的三清殿走去。 乱世如炉,焚尽英雄枯骨; 道心如灯,长明风雪归途。 ....... ....... ps,,锈铁篇,抗日篇开启。 第141章 吕仁命陨 吕家村,祠堂。 祠堂前宽阔的演武场空无一人。 沉重的乌木大门紧闭著,仿佛要將门外的一切隔绝。 但空气中瀰漫著的,却是一种粘稠的、令人心胆俱裂的血腥气,混合著祠堂常年繚绕的香火味,形成一种诡异而绝望的气息。 大门內,吕家的核心人物几乎都聚集在此。 压抑的啜泣声如同绷紧的弓弦,在死寂中时断时续,更添几分悽愴。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钉在祠堂中央、冰冷的青石地面上。 那里,端正地摆放著一个尺许见方的阴沉木匣。 木匣本身材质名贵,纹理如同凝固的墨云,此刻却成为世间最残酷的容器。匣盖已然打开,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层用於防腐的厚厚石灰粉。而嵌入在那刺眼白色粉末之上的—— 是一颗头颅。 一颗属於吕家长子,被寄予厚望、肩负家族荣光、毅然奔赴东北抗日前线的吕仁的头颅! 头颅的面容尚算完整,只是异常苍白,透著死气的灰败。 双目紧闭,嘴唇抿成一条没有血色的直线,仿佛在无声地诉说著最后的坚毅与不甘。 髮髻有些散乱,沾染著尘土与暗红色的血痂。 脖颈断口处,筋肉翻卷,呈出一种被利刃反覆切割又强行撕裂的恐怖痕跡,边缘参差不齐,绝非寻常刀兵所为! 那伤口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酷刑宣告! 如同晴天霹雳,狠狠劈在吕家每个人的心头! 吕康,吕仁与吕慈的父亲,当代吕家的掌舵人。 这位素来以沉稳威严、深谋远虑著称的老人,此刻身体晃了晃。 他原本挺直的腰背瞬间佝僂下去,那张如同刀刻斧凿般刚毅的脸上,血色褪得乾乾净净,只剩下死灰般的惨白。 他浑浊的眼睛死死盯著匣中爱子的头颅,瞳孔剧烈地收缩、扩散,仿佛无法理解这世间最残忍的景象。 他枯瘦的手抬起,似乎想触碰,又像是要推开这可怕的梦魘,最终只是徒劳地停在半空,剧烈地颤抖著。 “仁…仁儿…?” 吕康的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微弱、如同砂纸摩擦般的嘶哑呼唤,带著难以置信的破碎感。 这声呼唤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也击碎了他最后一丝强撑的意志。 下一秒,老人眼中的神采如同风中残烛般骤然熄灭。 他身体猛地一软,连一声呻吟都未及发出,整个人便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的麻袋,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爹!” “家主!” 一片惊呼与慌乱!几个靠得近的吕家族老和亲信慌忙抢上前搀扶,才避免了吕康一头栽倒在冰冷的石地上。 老人双目紧闭,牙关紧咬,已是气若游丝,人事不省。巨大的悲伤如同无形的重锤,瞬间击垮了这位支撑家族数十年的支柱。 就在这片混乱与悲痛欲绝之中,一道身影猛地推开搀扶吕康的族人,如同离弦之箭般衝到了那木匣之前! 是吕慈! 他死死地跪在冰冷的地上,双膝砸得地面闷响。 他的身体前倾,几乎要趴在那染血的木匣之上! 他死死地盯著木匣中那张熟悉而冰冷的脸——那是他血脉相连、亦兄亦父、是他从小到大追逐的目標与依靠的兄长! 一股血气,如同压抑了千年的火山熔岩,疯狂地涌上吕慈的头顶! 他的双眼,在剎那间布满了蛛网般狰狞的血丝,眼白赤红如血,眼球几乎要衝破眼眶的束缚,目眥欲裂! 牙齿死死地咬合在一起,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响,仿佛要將满口的钢牙都生生咬碎! 咬牙切齿!一股狂暴、混乱、几乎要毁灭一切的如意劲不受控制地从他体內逸散出来,搅动著周围的空气,形成细碎的旋风,吹得他额前的碎发狂舞,衣袍猎猎作响! 整个祠堂的温度仿佛骤然降至冰点,连啜泣声都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被吕慈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滔天恨意与毁灭性的戾气所震慑! 吕慈猛地抬起头,赤红如血、燃烧著无尽恨火与疯狂的目光,如同两把淬毒的匕首,狠狠刺向那个跪在木匣不远处、风尘僕僕、满身伤痕与血跡、护送头颅归来的吕仁同僚! 他的声音,嘶哑得如同地狱恶鬼的咆哮,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硬生生抠出来,带著令人毛骨悚然的血腥气与彻骨的寒意,在死寂的祠堂中炸开: “谁——!!” 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扭曲变形: “杀!!我!!!哥!!!的!!!是!!!谁!!!???” 最后那个“谁”字,如同平地惊雷,震得祠堂樑柱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那名倖存的同僚,一路强撑的意志在吕慈这如同凶神般的逼视下,终於彻底崩溃。 他身体剧烈地颤抖著,脸上满是恐惧与悲痛交织的泪水,声音带著哭腔,充满了刻骨的恨意和一丝面对非人力量的后怕: “是…是倭寇…比壑山的杂种!” 他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鲜血渗出,一字一顿地吼出那个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灵魂深处的名字: “魔人英太!” “魔人英太!” 这个名字如同淬毒的诅咒,狠狠砸进祠堂的每一个角落,也狠狠烙印在吕慈血红色的瞳孔深处! “魔…人…英…太…” 吕慈一字一顿地重复著这个名字,声音低沉得如同九幽寒风颳过冰面。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从那盛放著兄长头颅的木匣前站了起来。 身形依旧跪姿,但脊背却挺得笔直,如同即將出鞘、斩断一切的绝世凶刃! 那股狂暴混乱的如意劲並未平息,反而如同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以一种更加內敛、更加凝聚、更加冰冷的姿態,缠绕在他周身! 他不再看那木匣,不再看昏厥的父亲。 他那双燃烧著地狱业火、血丝密布的眼睛,死死地、死死地盯向东方——东北的方向! 那里,是兄长的埋骨之地,是仇寇肆虐的魔窟! 祠堂內,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吕慈粗重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喘息声,以及那无形如意劲搅动空气发出的低沉嗡鸣。 魔人英太… 比壑山… 这四个字,如同滚烫的烙铁,深深烙印在吕慈的骨髓里,化作了他余生唯一的执念——復仇!不死不休! 与此同时,另一边。 蜀中,唐门。 层峦叠嶂的巴山蜀水,此刻被一片湿冷的铅灰色笼罩。 绵绵的秋雨细密如针,无声地浸润著青黑色的山岩、苍翠的古木,以及那座依凭天险而建、宛如一头沉睡巨兽般蛰伏在山坳深处的庞大堡垒——唐门。 千百年来,唐门以其诡譎莫测的机关、见血封喉的毒药、神鬼难防的暗器,以及“收金买命,不死不休”的铁血规矩,在江湖上铸就了令人闻风丧胆的赫赫凶名。 这里是生人勿近的禁地,是死亡阴影笼罩的殿堂。 堡垒深处,一间名为“听雨轩”的静室內,气氛却与外界的肃杀阴冷截然不同。 室內温暖乾燥,一缕凝而不散的极品沉水香,自紫铜香兽口中裊裊逸出,与一旁红泥小火炉上沸腾的山泉水汽交织氤氳。 楠木茶案光洁如镜,上面摆放著一套看似古朴、实则暗藏玄机的紫砂茶具。 唐门当代门主——唐炳文,正端坐主位。他看起来约莫五十许人,身形瘦削却挺拔如松,穿著一袭剪裁极合体的深青色锦缎长衫,没有任何多余的纹饰,唯有袖口处用银线绣著极不起眼的唐门徽记——一枚缠绕著荆棘的透骨钉。 他的面容清癯,颧骨略高,薄唇紧闭,鼻樑如刀削般挺直。 最令人心悸的是他那双眼睛,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看似平静无波,偶尔开闔间却精光乍现,锐利得仿佛能穿透人心,洞悉一切虚妄,蕴含著常年执掌生死、睥睨江湖所带来的深沉威压与洞悉世事的沧桑。 此刻,他正用一双骨节分明、异常稳定的手,慢条斯理地进行著繁复的点茶程序。 碾茶、注水、击拂…动作行云流水,带著一种近乎苛刻的精准与韵律,仿佛在进行一场庄严的仪式而非简单的饮茶。每一次竹筅的拂动,都带起茶盏中细密的乳白色沫餑,无声地翻涌著。 “篤、篤、篤…” 三声清晰而克制的敲门声响起,打破了室內的寧静。声音不大,却带著一种不容忽视的分量。 “进。” 唐炳文头也未抬,声音平淡无波,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只激起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那双专注於茶汤的手,依旧稳定如磐石。 厚重的铁木门被无声推开。门外站著一位身材微胖、身著宝蓝色团绸缎长衫、外罩玄色貂绒滚边马褂的中年男子。 他面容富態,保养得宜,頜下蓄著修剪精致的短须,手指上戴著硕大的翡翠扳指,一副典型的富商巨贾派头。 然而,他那双微微眯起的眼睛里,却不见寻常商人的市侩与精明,反而沉淀著一种经歷过大风大浪后的沉稳与深藏不露的锋芒。 他便是闻名长江上游的航运巨子、蜀中商会的魁首——赵老板。 他身后,两名唐门弟子面无表情地抬著一口沉重的、包著铜角的紫檀木箱。 箱子落地时,发出沉闷而扎实的“咚”一声,显然分量极重。弟子放下箱子后,便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退下,並关上了门。 赵老板並未立刻上前,而是在门口微微欠身,对著唐炳文的背影行了一个標准的江湖抱拳礼,姿態放得很低,声音洪亮却不失恭敬:“唐门主,叨扰了。” ....... ........ 第142章 十金足矣 唐炳文终於放下了手中的茶筅,缓缓抬起头。 他那双古井般的眸子落在赵老板身上,仿佛在掂量一件物品的价值,又似在穿透那富商的外表,审视其內在的本质。 他抬手,指了一下对面的坐榻,语气依旧平淡:“赵老板,坐。蜀地山寒,喝杯粗茶,暖暖身子。” 没有寒暄,没有客套。唐门门主的时间,从来只对交易和死亡慷慨。 赵老板依言坐下,坐姿端正,双手自然地搁在膝上,目光坦然迎向唐炳文那极具压迫感的审视。 他没有动那杯唐炳文亲手点好的、冒著裊裊热气的茶汤,而是开门见山,声音低沉了几分,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郑重: “唐门主,赵某今日登门,不为生意,不为交情。”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一字一句清晰地吐出: “是想在唐门这里,买几条命。” “买命”二字,在唐门听雨轩中说出,本该是稀鬆平常之事。 然而,从赵老板这样一位富甲一方、看似与江湖仇杀毫无瓜葛的商人嘴里说出来,却带著一种奇异的违和感与沉甸甸的分量。 唐炳文执起自己面前那盏茶,凑近鼻端,深深嗅了一下那清冽的茶香,方才浅浅啜饮一口。 他的动作没有丝毫迟滯,甚至连眉毛都未曾挑动一下。 放下茶盏,瓷器与楠木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叮”一声。 他这才抬眼,目光平静地落在赵老板脸上,仿佛对方提出的只是一桩再寻常不过的货物买卖。 “哦?” 唐炳文的声音不高,带著蜀地特有的低沉腔调,却清晰地穿透了香炉的氤氳,“江湖草莽,绿林梟雄,庙堂贵人…唐门的规矩,只要付得起价码,皆可买得。不知赵老板这金贵的银子,想要买谁的人头?” 他语气平淡,仿佛在问“今天天气如何”。这便是唐门门主的底气与常態。 赵老板深吸一口气,身体微微前倾,双手十指交叉,指节因为用力而显得有些发白。 他盯著唐炳文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字字如铁锤落地,砸在寂静的室內: “几个小鬼子。” 他眼中瞬间迸发出刻骨的仇恨与冰冷的杀意,方才富商的平和荡然无存,仿佛一头被激怒的雄狮: “比壑山忍眾!” “比壑山忍眾”五个字出口的瞬间,听雨轩內的空气仿佛骤然凝结! 窗外连绵的雨丝似乎也停滯了一瞬。 唐炳文端著茶盏的手,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 他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深处,终於掠过一丝极其精纯、犹如实质的寒芒! 不过这道寒光一闪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他缓缓放下茶盏,杯底与桌面接触的声音,在落针可闻的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拿起温在炉上的铜壶,慢悠悠地为自己续上了一杯热水。 裊裊升起的热气,暂时模糊了他冷硬的侧脸轮廓。 他的目光落在眼前那盏重新变得澄清的茶汤上,仿佛在凝视著某种命运的倒影。 “赵老板,” 唐炳文终於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平稳,却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仿佛带著金属摩擦质感的冷峭笑意。 他抬起眼,重新看向赵老板,那眼神锐利如鹰隼锁定猎物,又带著一丝难以言喻的探究: “好好当个富甲一方的太平財主,享受你的泼天富贵,不好么?” 他语气微顿,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钢针,轻轻刺向对方: “金银如山,娇妻美妾,僕从如云…这安稳日子,多少人求之不得。何必…趟这尸山血海的浑水?” 唐炳文的话语,平静的表象下,是冰冷的试探,也是提醒。 他需要確认这位巨贾的真实意图。是私仇?是受人胁迫?还是…另有所图?比壑山忍眾,绝非寻常目標。 那是东瀛异族精心培养、专司渗透、暗杀、破坏的顶尖力量,宛如潜伏在华夏大地上的毒蛇,手段诡秘残忍,危险性远超寻常江湖仇杀。 赵老板此举,无异於引火烧身,甚至可能牵连整个唐门,招致东瀛军方及其背后势力的疯狂报復! 他必须弄清楚,这笔生意背后,是否有足够支撑其风险的价值。 面对唐炳文几乎能穿透灵魂的目光和那冷峭的问题,赵老板非但没有退缩,反而挺直了腰杆。 他脸上那富態圆润的线条,此刻竟显出一种雕塑般的坚硬与稜角。 他猛地站起身,不再是恭敬的姿態,而是带著一种火山喷发般的激烈情绪! “太平財主?泼天富贵?” 赵老板的声音陡然拔高,带著浓浓的嘲讽和悲愤,在静室內迴荡,甚至压过了窗外连绵的雨声: “唐门主!你问我何必?!” 他猛地一指窗外,仿佛要指向那烽烟四起、山河破碎的远方: “看看这神州大地!看看那关外的烽烟!看看那些沦陷土地上同胞的血泪! 东瀛倭寇,狼子野心,屠戮我百姓,侵占我家园!他们脚下的每一寸土,都浸透著我华夏儿女的血!” 他双手重重拍在楠木茶案上,震得茶盏相碰,叮噹作响,双目赤红,鬚髮皆张: “我赵某人是商人!不错!商人重利,世人皆道我们唯利是图,錙銖必较!我认!” 他用力捶著自己的胸口,发出沉闷的响声: “但唐门主!我要告诉你,我赵某人不仅是商人,更是华夏子孙!” 他的声音如同压抑已久的惊雷,终於轰然炸响: “我是『大贪』!贪得无厌的贪!” “为我自己牟利? 我早已富可敌国,几辈子挥霍不尽!够吗?不够!” “为我的家族牟利? 赵氏一门,枝繁叶茂,田宅店铺无数,够吗?不够!” 赵老板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眼中燃烧著一种近乎疯狂却又无比纯粹的火焰,他一字一句,斩钉截铁,每一个音节都仿佛带著滚烫的热血: “我要为国牟利!为我华夏牟利!” 他的声音如同宣誓,带著金石坠地般的决绝: “唯有將那爬在我神州母亲身上吸血的豺狼魍魎尽数扫灭!让这朗朗乾坤重归清明!让后世子孙能堂堂正正地活著!这样,老子才觉得——赚了!这才是我赵某人此生最大的『利』!” “为国牟利!” 这四个字,从一个巨商口中喊出,带著一种石破天惊的震撼! 唐炳文握著茶杯的手指,骤然收紧!那看似脆弱的紫砂杯壁上,无声地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纹路。 他那双古井般深邃的眼眸,此刻终於掀起了滔天巨浪! 不再是冰冷的审视,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震动、激赏,以及…一丝久违的共鸣! 他定定地看著眼前这位因激动而脸庞涨红、胸膛起伏的富商。 那身名贵的绸缎貂裘,此刻在唐炳文眼中,不再是財富的象徵,而更像是一副披在錚錚铁骨之上的战甲! 赵老板眼中那炽热、疯狂、却又无比纯粹的家国大义,如同一道刺破阴霾的强光,狠狠撞入了唐炳文那早已被江湖恩怨、生杀予夺磨礪得近乎冷酷的心湖深处! 唐门,虽处江湖之远,却非不知国恨家仇! 东瀛倭寇的暴行,比壑山忍眾潜入华夏兴风作浪、戕害忠良的恶跡,唐门並非不知,只是碍於杀手世家的铁律与避世存身的考量,一直隱忍未发。 然而此刻,赵老板这“为国牟利”的吶喊,这不顾身家性命的决绝,仿佛点燃了唐炳文心中那压抑已久的、属於炎黄子孙的血性与怒火! 赵老板似乎平復了一下过於激盪的情绪,他走到那口沉重的紫檀木箱前,蹲下身,手指在箱盖的铜扣上熟练地拨弄了几下,“咔噠”几声轻响,复杂的內锁被解开。 他猛地掀开厚重的箱盖! 剎那间,满室生辉! 箱內整整齐齐码放著的,是满满一箱金光璀璨、几乎晃人眼的——大黄鱼金条! 每一根都足有十两之重,在室內昏黄的灯光下,散发著令人窒息的、象徵著世俗极致財富的诱人光泽! 这足以让无数人为之疯狂的財富,此刻在赵老板眼中,却如同即將射向敌人的子弹。 “比壑山忍眾潜入蜀地的小队,总共十人!” 赵老板的声音恢復了冷静,却带著一种玉石俱焚般的铁血,“名单、外貌特徵、已知的行踪规律…稍后奉上。情报若有误,赵某愿以命相抵!” 他指著那箱足以买下半个城池的黄金,语气斩钉截铁: “唐门主,这一箱金条,买这十条倭狗的命!” “够吗?” 金光映照著唐炳文清癯而冷硬的脸庞。他沉默著。 室內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窗外淅沥的雨声,以及红泥小炉上水沸的微弱“滋滋”声。 赵老板屏住呼吸,目光灼灼地等待著最后的裁决。这沉默的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终於,唐炳文缓缓站起身。他瘦高的身影在摇曳的烛光下被拉得很长,投在墙壁上,如同一柄即將出鞘的绝世凶刃。 他绕过茶案,踱步到那箱炫目的金条前。 他並未低头细看那诱人的黄金,目光仿佛穿透了箱体,落在了更遥远、更黑暗的地方——那里有被焚毁的村庄,有被屠戮的妇孺,有在敌后血战至死的英魂。 他伸出右手,食指与中指併拢,如同拈,又似抚剑。 他没有触碰金条,只是在那冰冷的黄金上方,虚空轻轻一抚。 动作轻柔,却带著一种令人心悸的肃杀意味。 然后,他抬起头,目光重新落在赵老板脸上。 那双古井般的眼眸深处,所有的震动、波澜都已平息,沉淀下来的是一种冰封千尺下的炽热决心,一种寂灭万物前的绝对平静。 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如同万载寒冰相互摩擦,带著一种深入骨髓的轻蔑与刻骨的恨意,一字一句,清晰地迴荡在听雨轩中: “赵老板,为国牟利,此心可敬。” “然,”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也锋利到极致的弧度: “这些侵我国土、杀我同胞的倭狗…” “命贱。” 这两个字,如同两把淬毒的冰锥,狠狠扎入空气!带著唐门门主对异族侵略者最赤裸、最极致的蔑视! 赵老板瞳孔猛地收缩。 唐炳文的声音继续响起,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值不了这许多钱。” 他的目光扫过那箱金灿灿的诱惑,如同扫过一堆碍眼的垃圾: “十根。” “十根金条,足矣。” ........ ........ 第143章 明著杀 轰! 赵老板只觉得一股滚烫的热流瞬间衝上头顶,眼眶不受控制地泛起酸涩的湿热!他明白唐炳文话语中的份量! 这不仅是价格的削减,更是唐门门主以他自己的方式,对赵老板“为国牟利”之心的回应与共鸣! 是唐门对这群倭寇发自骨髓的藐视!是唐门接下此单的决心!更是…唐门將不计代价、不惜成本,只为诛杀此獠的铁血宣告! 唐炳文转过身,不再看那箱黄金,重新坐回主位。他再次执起茶壶,为自己那盏裂了纹的茶杯注水。水流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剩下的,赵老板带回去。” 他的语气恢復了平日的淡漠,却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留著,多买些粮餉,多救几个流离失所的同胞。” 他端起茶杯,对著赵老板的方向,极其罕见地微微一举: “这十条倭狗的命,唐门…收了。” “十日之內,江湖除名。” “啪嗒。” 一滴滚烫的泪水,终究未能忍住,重重砸在冰冷的地面上,溅起微小的水。 赵老板深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翻腾的心绪,对著唐炳文的背影,双手抱拳,一揖到底! 这一次,不再是初见时的恭敬,而是充满了由衷的感激与同道之间的敬重! “唐门主…高义!” 声音哽咽,却字字千钧。 “赵某…代那些枉死的同胞,代这受苦的山河…多谢了!” 唐炳文没有再回应,只是缓缓饮尽了杯中那盏已经微凉的茶。茶汤苦涩,却仿佛带著一丝別样的回甘。 窗外,秋雨依旧连绵不绝,敲打著唐家堡冰冷的石墙与古老的瓦檐,发出单调而永恆的声响。 然而在这静室的方寸之间,一场针对异族凶獠的死亡风暴,已然无声地拉开了序幕。十根金条,十条倭命,一笔染著血与火、烙刻著家国大义的交易,就此落定。 唐炳文放下空杯,目光投向窗外无边的雨幕深处,那双古井般的眼眸中,此刻只剩下纯粹到极致的、属於顶级刺客的冰冷杀意。 比壑山的忍者们,无论他们此刻潜伏在蜀地的哪个角落,都已被这位唐门之主的意志,在无形的生死簿上,用硃砂划下了一个鲜红刺眼的——【死】字。 听雨轩內,那箱炫目的金条依旧散发著冰冷的光泽,唐炳文那句“命贱”、“十根金条足矣”的冰冷宣告,如同淬火的钢铁投入冰水,激盪起令人心悸的余韵。 赵老板眼中含泪,感激与敬重之情尚未平息,却见这位富商巨贾深吸一口气,脸上的悲壮与决绝非但没有退去,反而如同投入炉火的乾柴,燃烧得更加炽烈、更加疯狂! 他向前一步,目光灼灼地逼视著重新坐回主位、面色恢復古井无波的唐炳文,声音低沉而清晰,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命令的口吻,却又蕴含著玉石俱焚的恳求: “唐门主,这笔『生意』,赵某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唐炳文执壶续水的手微微一顿,抬起那双深邃如渊的眼眸,无声地示意赵老板继续。 空气中瀰漫著比之前更加凝重的气息,仿佛暴风雨前的死寂。 (请记住 101 看书网超实用,101????????????.??????轻鬆看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赵老板挺直腰板,胸膛起伏,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深处用力挤压而出,带著滚烫的血气: “这次…请唐门不要隱藏身份!” 他加重语气,一字一顿,如同重锤敲钉: “明著杀!” “明著杀?!” 这三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在听雨轩寂静的上空! 饶是以唐炳文泰山崩於前而色不变的定力,他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也骤然收缩,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瞬间锁死在赵老板脸上,仿佛要穿透他的皮囊,直视其灵魂深处最疯狂的念头! 唐门立世之本是什么?是隱匿於黑暗,是神鬼莫测!是目標至死不知谁人出手,是仇家倾尽全力也难寻其踪! 暗杀之术的精髓,就在於“暗”字!一击必杀,远遁千里,不留痕跡,这才是唐门千百年来令人闻风丧胆、屹立不倒的根基! “明著杀”?这无异於自毁长城!无异於將唐门这个庞大而精密的杀戮机器,从阴影中彻底拖到阳光之下,暴露在敌人最凶狠的獠牙面前! 这已非寻常的“买命”交易,而是要將整个唐门拖入一场无法预测、註定惨烈的风暴漩涡! 唐炳文缓缓放下手中的铜壶,壶底与红泥小炉接触,发出“叮”的一声轻响,在这死寂中却如同惊堂木拍案。 他身体微微前倾,那双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眼睛死死盯著赵老板,声音低沉得可怕,带著一种金属摩擦般的冷硬质感,每一个音节都敲打在对方紧绷的神经上: “赵老板…” 他顿了顿,话语中的探究与一丝被冒犯的冰冷怒意毫不掩饰: “你是想让唐门,来做这个吸引比壑山所有仇恨与报復的『明灯』?” 他嘴角勾起一抹极其冷冽、甚至带著点讥誚的弧度: “用我唐家堡上下千百条性命,用我唐门传承千年的根基,去当那吸引飞蛾扑火的…灯油?” 这质问,如同冰锥,直刺核心!將“明著杀”背后最残酷、最血腥的代价赤裸裸地剖开在赵老板面前! 面对唐炳文这几乎能冻结灵魂的逼视与质问,赵老板非但没有退缩,反而猛地踏前一步! 他那张富態的脸上,此刻因激动而涨得通红,额角青筋暴起,眼中燃烧著一种近乎殉道者的狂热与悲壮: “没错!” 他吼声如雷,震得樑上灰尘簌簌落下! “唐门主明鑑!赵某正是此意!” 他双手用力拍在自己胸口,发出沉闷的响声,目光毫不闪避地迎向唐炳文那能刺穿人心的利眼: “不只是你们唐门的身份要表明!连我赵某人的身份,也绝不隱瞒!” “我要让比壑山的那些杂种知道!要让他们背后东瀛的豺狼知道!” 赵老板的声音因极致的情绪而嘶哑颤抖,却带著一种撼天动地的决绝: “杀他们的人,是唐门!出钱买他们命的人,是我赵德汉!” 他张开双臂,如同要拥抱即將到来的毁灭风暴,眼中闪烁著疯狂而纯粹的光芒: “让他们来!让他们所有的怒火!所有的报復!所有的凶残手段!都衝著我们来!” “我赵德汉,连同我赵氏满门!连同我所有的產业!所有的財富!” 他猛地指向自己,又仿佛指向无形的敌人,声音拔高到近乎撕裂: “都在这儿!” “我们,就是那堆『灯油』!我们,就是那盏最亮的『明灯』!” 他死死盯著唐炳文,胸膛剧烈起伏,话语中带著一种近乎哀求的坚定: “唐门主!比壑山忍眾,不过是东瀛派来探路的恶犬!杀了他们,还会有更凶残的猛兽扑来!暗杀,只能除一时之恶,断不了他们覬覦我神州的狼子野心!” “唯有『明杀』!唯有將这血淋淋的『战绩』和『名號』甩在他们脸上!才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醒那些装睡的、麻木的、还在苟且的人!才能让天下人知道——” 赵老板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在听雨轩內轰鸣迴荡: “在这片土地上,有人敢站出来了!有人不怕死!有人敢跟这些豺狼拼命了!” “这盏灯,必须亮!哪怕它燃尽的是我赵德汉的身家性命!燃尽的是唐门的百年基业!也要亮!” “只要它能点燃一寸人心,照亮一寸黑暗,让后来者多一分血性,少一分怯懦…” 他的声音陡然低沉下去,带著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与不容置疑的决然: “那我赵德汉,连同唐门诸位好汉…就都值了!死也值了!” 死寂。 绝对的死寂。 窗外淅沥的雨声仿佛消失了,红泥小炉上水沸的滋滋声也听不见了。 唯有赵德汉那粗重的喘息声,如同破败的风箱,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他站在那里,身形因为激动而微微摇晃,但那挺直的脊樑,却仿佛承载著千钧之重,又支撑著一片摇摇欲坠的天空。 唐炳文,这位执掌唐门生杀大权、心硬如铁的门主,此刻如同化作了一尊石雕。 他依旧坐在那里,姿势未曾改变分毫,但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深处,却掀起了前所未有的滔天巨浪! 震惊?有之!赵德汉的疯狂远超他想像。 愤怒?亦有之!对方竟要將唐门拖入万劫不復的明面战场。 然而,更多的,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久违的、滚烫的震撼与激赏! 他看到了赵德汉眼中那纯粹到极致的、不惜焚身以火的赤诚! 看到了对方以身家性命为赌注、只为点燃民族血性的决绝!这份“明著杀”的诉求,已不再是简单的復仇或交易,而是一场以自身血肉为祭品、试图唤醒整个民族沉睡之魂的悲壮献祭! 唐炳文缓缓地、极其缓慢地闭上了眼睛。他那双掌控著无数人生死的手,此刻在宽大的袖袍下,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仿佛在压制著內心翻江倒海的情绪。 几息之后。 他猛地睁开双眼! 那双眼睛里的所有波澜都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如同万年玄冰般冰冷坚硬、却又燃烧著地狱之火的决绝! 没有质问,没有犹豫,没有討价还价。 唐炳文抬起手,拿起自己面前那盏早已凉透、杯壁带著裂痕的紫砂茶杯。他看也没看,手腕猛地一抖! “啪嚓——!” 一声刺耳的脆响! 那盏跟隨他多年的紫砂杯,被他狠狠摔在坚硬的青石地面上,瞬间粉身碎骨!碎片与冰凉的茶汤四溅开来,如同炸开的信號! 这一摔,如同摔碎了唐门千百年来的“暗”之铁律! 这一摔,如同摔碎了所有退路与侥倖! 唐炳文站起身,瘦高的身影在昏黄的灯光下投下巨大的阴影,仿佛一柄终於挣脱了所有束缚、即將饮血的绝世凶刃! 他不再看地上的碎片,目光如同两道实质的寒冰利剑,直刺赵德汉: “好!” 一个字,石破天惊!带著千钧之力! “好一个『明灯』!好一个『灯油』!” 唐炳文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却蕴含著一种足以撕裂苍穹的恐怖力量: “赵老板,你够狠!够绝!也…够种!” 他向前一步,无形的杀气如同潮水般瀰漫开来,整个听雨轩的温度骤降! “既然你赵老板捨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那我唐门,又岂是贪生怕死、畏首畏尾之辈?!” “不就是『明著杀』吗?!” 唐炳文嘴角咧开一个近乎狰狞、却又无比畅快的弧度,那是属於顶级刺客面对终极挑战时的兴奋与狂傲: “这单『生意』,唐门接了!” “就用我唐门的百年凶名,和你赵老板的项上人头…” “给这乱世,点一盏最亮、最烫、最响的血灯!” “让那些魑魅魍魎看看,什么叫——华夏脊樑!” 话音落下,唐炳文猛地转身,对著门外厉声喝道: “来人!” “传令內外八堂——” 他的声音如同滚滚惊雷,穿透厚重的门扉,响彻在阴雨绵绵的唐家堡上空: “目標:比壑山忍眾!” “方式:明杀!” “昭告江湖——” “杀人者!唐门!” “买命者!赵德汉!” “不死!不休!” ........ ........ 第144章 十人 唐家堡,血刃堂。 此地非寻常厅堂,而是唐门裁决生死、宣告杀令的终极禁地。 深藏於堡垒最幽邃之处,终年不见天日。空气冰冷凝滯,瀰漫著铁锈、陈旧血腥与某种奇异防腐药草混合的刺鼻气味。 四壁並非砖石,而是冰冷坚硬的玄铁浇铸,其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划痕与暗沉发黑、早已渗入金属肌理的斑驳印记,无声诉说著千百年来在此宣告的无数死亡。 穹顶极高,隱没在浓重的阴影里,唯有点缀其上的几盏长明青铜兽首灯,散发著幽绿如鬼火般的光芒,勉强照亮下方一片不大的区域。 此刻,这片被幽光笼罩的核心区域,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堂內,黑压压站满了人。 所有唐门核心弟子、內外八堂的骨干,尽数在此。无人交谈,无人移动,甚至连呼吸都刻意压到了最低。 数百道目光,如同实质的钢针,聚焦在堂前那方巨大的、由整块墨玉雕琢而成的祭坛之上。 祭坛表面光滑如镜,倒映著幽绿的灯火和一张张或凝重、或狂热、或决绝的面孔。 祭坛前,唐门门主唐炳文孑然而立。 他依旧是一身深青长衫,身形在幽暗的光线下更显瘦削孤峭,如同插在祭坛前的一柄无鞘古剑。 他那双古井般的眼眸,此刻在幽绿灯火映照下,闪烁著一种近乎非人的、冰冷的金属光泽。 在他身侧,肃立著四人。这四人神態各异,气场却如同四座巍峨的山岳,压得整个血刃堂的空气都为之凝固: 唐家仁:鬚髮皆白,身形微微佝僂,穿著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葛衣,手中拄著一根看似普通的竹杖。 他眼皮微垂,仿佛在打盹,气息平和得近乎於无 然而,在场所有唐门高手,无一人敢轻视这位老人。 他是唐门真正的“定海神针”,辈分极高,修为深不可测,是活著的传奇。 他站在那里,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威压,代表著唐门最深沉、最不可撼动的底蕴。 此次行动,有他在,便是定心骨。 唐同壁:一位面容姣好、气质却冷冽如冰的中年女子。 一身紧致的黑色劲装,勾勒出矫健的身姿。她双手拢在袖中,指尖偶尔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金属冷光。 眼神锐利如鹰,扫视全场时,带著一种审视猎物的漠然。 她是唐门內堂首座,精研机关毒瘴,心思縝密如发,手段狠辣无情。 有她在,此行便多了一分万无一失的保障。 李鼎:身材异常高大魁梧,几乎要顶到低矮处的幽灯。 他面容粗獷,虬髯如戟,穿著一件无袖的皮质坎肩,露出肌肉虬结、布满新旧伤痕的古铜色臂膀。 他抱著双臂,气息雄浑霸道,如同蛰伏的洪荒巨兽,目光灼灼,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战意与嗜血的渴望。 他是外堂第一悍將,正面强攻、摧城拔寨的不二人选。 本书首发 看书认准 101 看书网,101????????????.??????超给力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高英才:相对年轻,约莫三十出头,面容英俊却带著一丝阴鷙的苍白。 他身量修长,穿著一袭绣著银色暗纹的墨色长衫,手指修长白皙,此刻正漫不经心地把玩著一枚薄如蝉翼、边缘泛著幽蓝光泽的透骨针。 眼神飘忽,嘴角噙著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心底发寒的冷笑。 他是唐门年轻一代公认的暗杀天才,精於潜伏、用毒、一击必杀,尤其擅长对付那些诡秘难缠的目標。魔人英太,正是他此行锁定的猎物。 自从日寇入侵华夏之后,高英才也从外面回到了唐门。 这四人,便是唐炳文亲口定下的內定人选! 代表著唐门此役最顶尖、最全面的战力组合——定海神针、机关毒术、攻坚破锐、暗杀奇袭!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对此次“明杀”行动最庄重的承诺与最强大的底气! 唐炳文的目光缓缓扫过这四位內定者,没有任何言语,只是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隨即,他那冰冷如铁的目光,投向了祭坛下黑压压的人群。 “诸位。” 唐炳文的声音不高,却如同冰冷的金属摩擦,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比壑山忍眾,十条倭狗之命,唐门已接。赵老板所求,乃『明杀』!昭告天下,杀人者,唐门!买命者,赵德汉!” “明杀”二字,如同重锤,再次狠狠砸在眾人心头,激起无声的惊涛骇浪。这意味著此行,再无退路,再无隱匿,唯有以血还血,以命搏名! “此役,需十人。” 唐炳文的声音斩钉截铁,“內定四人,已在此列。” 他目光示意身旁四人。 “余下六人…” 他话音一顿,目光变得如同探照灯般锐利,扫过下方每一张年轻或不再年轻的脸庞,“由天意决之!” 隨著他的话语,一名身穿玄色劲装、面无表情的內堂执事,捧著一个尺许高的乌木籤筒,步伐沉稳地走到祭坛中央。 签筒古朴,表面没有任何纹饰,散发著沉鬱的光泽。筒內,插著数十根材质、长短、粗细完全一致的竹籤。 所有的竹籤,都被一层浓稠如墨、散发著淡淡腥气的特製药液浸泡过,呈现出一种死寂的漆黑!这便是唐门决定生死的——黑签! 执事將签筒稳稳放在祭坛中央的墨玉案上,然后垂手退至一旁,如同石雕。 “凡我唐门弟子,年满十六,未逾五十,身无重伤隱疾者…” 唐炳文的声音如同冰泉流淌,“皆可上前,自取一签!签入手,不得更换!不得窥视!待我號令,同示於眾!” “得黑签者,即为赴死之人!” “签落无悔,生死无怨!” 最后八字,如同金铁交鸣,带著千钧之重,烙印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 死寂!比之前更加深沉的死寂!只有那幽绿的灯火在眾人脸上投下摇曳不定的光影,如同跳动的鬼魅。 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鲜血,每一次呼吸都带著沉重的压力。 赴死!不是暗杀后的隱匿遁逃,而是明杀后的坦然赴死! 这六支黑签,不是任务书,而是通往地狱的通行证!是註定无法生还的绝命符! 然而,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却没有退缩,没有犹豫! 短暂的沉默后,人群中,开始有人动了。 一个,两个,十个,二十个…越来越多的身影,沉默而坚定地走出人群,排成一条长龙,向著祭坛中央那象徵著死亡的乌木籤筒走去。 他们的步伐或沉稳,或急促,或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眼神却无一例外地燃烧著决绝的火焰! 那是宗门千年传承赋予的骄傲,是面对异族入侵时身为华夏武者的血性,更是唐门弟子对“收金买命,不死不休”这条铁律最虔诚的践行! 抽籤的过程,漫长而压抑。 每一个走到签筒前的人,都深吸一口气,將手伸入那象徵著未知命运的筒口。 指尖触碰到冰冷的竹籤,带著药液的滑腻触感。 有人闭目,有人凝神,有人手微微颤抖,但最终都稳稳地抽出一根,紧紧攥在手心,仿佛攥住了自己的命运,然后默默退开,融入人群。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签筒中的黑签一根根减少。 终於,最后一名弟子抽籤完毕。 所有抽籤者,连同那四位內定者,都站在了祭坛前方。 数十人紧握著手中的竹籤,掌心被汗水浸湿,心跳如擂鼓,等待著最终命运的揭晓。 唐炳文的目光缓缓扫过这数十张年轻而坚毅的面孔。 他的眼神深处,闪过一丝极其复杂、难以言喻的情绪,旋即又被无边的冰冷覆盖。 “亮——签!” ....... ........ 第145章 请留家书 唐炳文一声断喝,如同惊雷炸响! 数十只紧握的手,在同一时间猛然张开! 数十根漆黑的竹籤,被高高举起,暴露在幽绿的鬼火灯光之下! 所有人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瞬间聚焦! 祭坛下,人群中,有人倒吸一口冷气,有人握紧了拳头,有人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幽光之下,那数十根高举的竹籤中,赫然有六根,其顶端,在药液浸染的纯黑底色之上,被某种特殊手法,点染上了一抹极其微小、却刺目惊心的——猩红! 如同六滴刚刚溅落的、滚烫的鲜血! 这六抹猩红,便是死亡之印! 目光如电,瞬间锁定了那六支带著猩红印记的黑签,以及它们的主人: 杜佛嵩:一位年约四旬的精悍汉子,面容黝黑,神情沉稳。他低头看著自己手中那抹猩红,眼神微微一凝,隨即归於一片深潭般的平静。他是外堂资深好手,擅追踪潜伏,经验老辣。 唐明咦:一位面容清秀、眼神却异常锐利的年轻女子。她看著手中的红点黑签,嘴角竟勾起一丝近乎狂热的、冰冷而决绝的笑意。她是內堂机关术新锐,心思奇巧。 许新:一个看起来甚至有些稚嫩的少年,眉宇间还带著未脱的锐气。当他看到签顶那点猩红时,身体明显剧烈地颤抖了一下,脸色瞬间煞白,但下一秒,他死死咬住了下唇,眼中爆发出一种混合著恐惧与极致兴奋的光芒,硬生生將那份颤抖压了下去!他是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身法诡譎。 董昌:一个沉默寡言、身形如铁塔般的壮硕青年。他看著手中的签,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那蒲扇般的大手,將竹籤攥得更紧,指节发出轻微的爆响。他是李鼎的副手,力量惊人。 杨烈:一个面容冷峻、眼神如同毒蛇般阴冷的青年。他捻著手中那带著猩红印记的黑签,嘴角噙著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心悸的冷笑,仿佛握住的不是催命符,而是某种期待已久的猎物凭证。他是高英才的师弟,用毒手段青出於蓝。 王离:一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的中年男子,面容普通,气质內敛。他看著手中的红点黑签,眼神古井无波,仿佛只是確认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是內堂最神秘的暗杀者之一,如同影子般的存在。 六支猩红黑签,六位赴死之人! “杜佛嵩!唐明咦!许新!董昌!杨烈!王离!” 执事冰冷的声音,如同宣读著阎罗的判词,在死寂的血刃堂中迴荡。 被点到名字的六人,身体同时一震。许新的脸色更白了一分,董昌的手臂肌肉賁张,杨烈的冷笑更深,王离依旧平静....但最终,六人都缓缓地、极其坚定地向前踏出一步! 这一步,踏碎了恐惧,踏碎了犹豫,踏碎了生还的幻梦! 这一步,踏入了血色的宿命,踏入了以身为炬的明杀之路! 他们与那四位內定者——唐家仁、唐同壁、李鼎、高英才——並肩站到了一起! 十道身影,如同十柄即將出鞘饮血的利刃,矗立在幽暗的血刃堂祭坛之前! 內定的宗师、机关大师、悍將、天才刺客! 抽籤选出的追踪者、机关新秀、少年锐士、力量之壁、毒术新星、影子杀手! 老、中、青三代! 攻、防、控、毒、暗杀、机关....各有所长!一个近乎完美的、只为毁灭比壑山忍眾而存在的死亡组合! 唐炳文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缓缓扫过这十张代表著唐门最高战力与最决绝意志的面孔。 他的目光在许新苍白的脸上微微停顿了一瞬,在那少年强抑恐惧却依旧挺直的脊樑上掠过;在杨烈那令人不安的冷笑上停留片刻;最终,落在了唐家仁那仿佛永远睡不醒的平静面容上。 堂內,数百道目光聚焦於此,充满了敬畏、悲壮、以及一种同仇敌愾的炽热! 唐炳文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张开,然后猛地握紧成拳!指节因用力而发出爆豆般的脆响! “十人已定!” 他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带著终结一切的冰冷与宣告: “三日准备!” “三日后....” 他的拳头重重砸在墨玉祭坛之上,发出沉闷如雷的巨响: “启程!诛——倭——!” “诛倭!!!” “诛倭!!!” “诛倭!!!” 短暂的死寂后,血刃堂內,如同压抑已久的火山轰然爆发! 数百名唐门弟子,无论是否被选中,都双目赤红,血脉賁张,用尽全身力气发出震耳欲聋、直欲掀翻这铁壁穹顶的怒吼! 声浪滚滚,杀气冲天!在这幽暗的地下殿堂中,匯聚成一股足以令鬼神辟易、天地变色的决死洪流! 十道身影,立於这洪流中心,如同十座沉默的礁石,即將撞向那名为比壑山的惊涛骇浪! 他们的名字,连同“明杀”的宣言,註定將以最惨烈、最辉煌的方式,铭刻在这乱世的血色篇章之上! ......... 三日时间一晃而逝。 唐家堡,祖祠。 黎明破晓前。 祠堂內灯火通明,长明灯的火苗在凝滯的空气中不安地跳跃,將歷代先祖牌位的阴影拉得极长,投射在冰冷肃穆的青石地面上,如同无数沉默注视的眼睛。 空气中瀰漫著浓重的檀香、尚未乾涸的墨汁,以及一种名为“诀別”的沉重气息。 十道身影,笔直如枪,肃立在祠堂中央。 唐家仁依旧拄著他的竹杖,眼皮微垂,仿佛在神游物外,又似在与先祖低语。 唐同壁指尖无意识地摩挲著一枚淬毒的钢针,眼神冰冷地扫过周遭。 李鼎抱著双臂,虬髯下的嘴角紧抿,胸膛起伏间带著压抑的怒雷。 高英才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冷笑收敛了,眼神专注地看著自己刚刚写下的几行字。 杜佛嵩、唐明咦、许新、董昌、杨烈、王离——六位抽中黑签的死士,此刻神態各异。 许新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握笔的手却异常稳定;董昌在巨大的宣纸上只写了寥寥数字,力透纸背;杨烈嘴角噙著一丝冰冷的快意;王离则是最平静的一个,仿佛只是在记录一件寻常琐事。 他们面前,皆铺陈著素白的宣纸。笔,饱蘸浓墨,悬於纸上。 这是唐门死士临行前的铁律——留家书! 將未尽之语,未了之情,未偿之恩,未雪之恨,尽数凝於墨痕,託付於祠堂,託付於这生养他们的家族。 此一去,血染他乡,魂归何处?唯余此纸,聊作念想,亦是最后的交代。 祠堂內静得可怕。只有笔尖划过纸面时发出的极其细微的“沙沙”声,如同春蚕啃食桑叶,又似灵魂最后的低泣。 空气粘稠得仿佛凝固的铅块,每一次呼吸都带著撕裂心肺的沉重。 连祠堂外呼啸的寒风,似乎也识趣地屏息,不忍打扰这生离死別的沉重时刻。 唐炳文,这位唐门之主,站在祠堂上首,背对著列祖列宗的牌位。 他一身玄色劲装,面色如同祠堂外未化的寒冰,冷硬、肃杀。 他看著堂下十位即將踏上不归路的子弟,那双深邃的眼眸深处,翻涌著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骄傲,有决绝,有痛惜,更有一种身为掌舵者必须背负的、如山岳般的沉重。 他缓缓抬起双手,对著堂下十人,抱拳於胸。 这个动作,不再是门主对下属的命令,而是以江湖同道的身份,致以最高的敬意与诀別的哀思。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著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打破了祠堂內死水般的寂静: “各位....” 声音微顿,仿佛凝聚著千钧之力: “请——留——家——书!” ......... 第146章 让我去十人十归 四字如锤,重重砸在每个人的心头!也砸在了这祠堂沉重的空气之上,激起无形的涟漪。 那“沙沙”的书写声,似乎在这一刻变得更加急促而沉重,仿佛要將一生的情感都倾泻在这方寸素纸之上。 就在这悲壮肃穆、万物屏息的瞬间! “且慢——!” 一道清越、沉凝、却又带著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的声音,如同九天惊雷,又似古剎洪钟,骤然炸响在祠堂死寂的上空! 这声音並非来自祠堂內,而是穿透了厚重的门扉,无视了唐家堡外围层层的机关暗哨,清晰地、突兀地、带著一种沛然莫御的气势,轰然而至! 祠堂內所有人心神剧震!笔尖悬停,墨汁滴落,在素白的宣纸上晕开一团团刺目的污痕! “谁?!” “何人闯堡?!” 几名负责警戒的唐门高手瞬间反应,厉声呵斥,身影如鬼魅般扑向祠堂大门! 李鼎更是猛地转身,虬髯怒张,狂暴的杀气如同实质般汹涌而出!唐同壁指尖的钢针已然蓄势待发! “轰——隆——!” 厚重的、包覆著精铁、足以抵御攻城巨木撞击的祠堂大门,竟在一声闷响中,被一股无形而磅礴的力量,由外向內,硬生生推开!门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两扇沉重的门扉豁然洞开! 破晓前最浓重的夜色,如同墨汁般涌入祠堂。而在那浓稠的黑暗与祠堂內跳跃的光明交界处,一道身影,负手而立。 张玄清! 依旧是那一身洗得有些发白、却纤尘不染的素色道袍。 只是此刻,道袍的下摆沾染著夜露与山间草屑的痕跡,衣角甚至有几处被利器划破的细微口子,显然是一路疾驰,强行突破了唐家堡外围的部分预警机关! 他髮髻微有些散乱,几缕碎发被汗水沾湿,贴在光洁的额角。 那张清俊出尘的脸上,此刻没有了往日的沉静超然,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风尘僕僕的倦色,以及一种如同淬火利剑般、灼灼燃烧的坚定与锐利! 他的呼吸略显急促,胸膛微微起伏,显然刚才那一声断喝与强行破门,消耗了他不少气力。 然而,他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如同暗夜中点燃的两颗寒星,穿透祠堂內所有的惊愕与杀气,直直地、毫不避讳地射向祠堂上首的唐炳文! 他一步步走了进来。 步履沉稳,踏在青石地面上,发出清晰而有力的足音。每一步落下,都仿佛踩在眾人紧绷的心弦之上。 祠堂內所有的目光,惊疑、警惕、愤怒、探究....如同实质的针芒,尽数匯聚在他身上。他却恍若未觉,目光只锁定一人。 “张天师?!” 唐炳文的声音带著难以掩饰的震惊与一丝慍怒,“此地乃唐门祖祠重地!你....意欲何为?!” 他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张玄清的出现,尤其是以这种方式出现,完全打乱了他的部署,更触碰了唐门最深的禁忌! 自从张玄清夺得三山符籙大比的冠军,扬名四海之后,唐炳文对张玄清的称呼就从玄清变成了张天师。 张玄清在距离唐炳文十步之遥处站定。他並未行礼,只是迎著唐炳文那锐利如刀的目光,缓缓开口。 声音已恢復了平日的清朗,却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唐门主,此行,让我去。” 简简单单七个字,却如同在滚油中泼入了一瓢冰水! “什么?!” “天师府也要插手此事?” “他....他去做什么?” 祠堂內瞬间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惊疑之声!唐门十人更是神情各异。 许新眼中闪过茫然,李鼎眉头紧锁,高英才则眯起了眼睛,露出玩味的神色。 唐炳文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如同覆盖了一层寒霜。 他盯著张玄清,眼神锐利得几乎要將他洞穿:“张天师!你可知此行为何?此去东北,面对的是比壑山那群手段诡譎、毫无底线的豺狼!是『明杀』!昭告天下,不死不休!活下来的机率,十不存一!你乃龙虎山天师府嫡传,道门魁首,身份尊贵,肩负重担!岂能....岂能隨我唐门赴此必死之局?!” 他的话语中,有震惊,有不解,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回护之意。他不愿看著这位年轻有为的道门天骄,白白葬送在唐门这趟染血的列车上! 面对唐炳文近乎咆哮的质问,张玄清的神色没有丝毫动摇。 他那双明亮的眼眸中,反而燃起了更加炽热、更加坚定的火焰!他迎著唐炳文锋利的目光,非但没有退让,反而踏前一步!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如同金石坠地,带著一种睥睨天下的傲然与强大的自信: “正因为如此,我才必须去!” “我去了——” 他目光扫过堂下那十位惊愕的唐门死士,声音陡然拔高,如同龙吟九天,带著一种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宣告: “便能让这『十不存一』....” “变成——” “十——去——十——归!” “十去十归!” 这四个字,如同四道惊世狂雷,狠狠劈在祠堂每一个人的头顶!劈得所有人头晕目眩,心神剧震! 狂妄!极致的狂妄!面对比壑山忍眾的疯狂报復,面对东瀛军方可能的围剿,面对“明杀”后必然的滔天血浪,谁敢言“十去十归”? 纵使是唐门门主唐炳文,也从未有过此等奢望!这已非自信,而是近乎神话般的宣言! 唐炳文瞳孔骤缩,死死盯著张玄清。他看到了对方眼中那绝非虚妄的篤定,那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对自身力量与使命的绝对信念!但理智告诉他,这不可能!风险太大! “张天师!” 唐炳文的声音带著前所未有的严厉,甚至有一丝急切,“你可知你在说什么?!你非我唐门中人!此乃唐门『生意』,更是唐门死士的宿命!你以何身份参与?龙虎山天师府?道门?此乃江湖仇杀,国恨家仇!天师府贸然捲入,必引滔天巨浪!这后果,你担得起吗?!” 身份!这是横亘在张玄清与唐门死士之间最现实、最冰冷的鸿沟! 唐门的规矩,龙虎山的立场,在此刻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却坚不可摧的壁垒! 祠堂內的气氛,因这“身份”二字,再次凝固到了冰点。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张玄清身上,等待著他的回答。是黯然退却?还是....另闢蹊径?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之中! 张玄清的目光,並未停留在唐炳文身上,也未看向那十位死士。 他那双燃烧著决然火焰的眸子,如同精准的罗盘,瞬间穿越了祠堂內所有的阻碍,牢牢锁定在了人群之中,一个一直低垂著头、紧咬著嘴唇、身体微微颤抖的身影上——唐同壁身边那位面容清秀、眼神却异常锐利、刚刚抽中黑签的年轻女子,卢慧中! 卢慧中似乎感应到了那灼热的目光,猛地抬起头。 当她的视线与张玄清在空中相撞时,她的身体剧烈地一颤,眼中瞬间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慌乱,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强行压抑的亮光! 下一秒! 在所有人——包括唐炳文在內——都未曾反应过来,甚至大脑一片空白的瞬间! 张玄清动了! 他的动作快得超越了视觉的捕捉!如同瞬移! 上一刻还站在祠堂中央,下一刻,他的身影已然化作一道模糊的白色流光,带著破风的锐啸,无视了空间的距离,无视了周遭所有惊愕的目光,瞬间出现在卢慧中的面前!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凝固! 祠堂內所有的声音、所有的动作都消失了。 只剩下那两道身影,在摇曳的灯火下,近在咫尺。 卢慧中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张玄清眼中那燃烧的决绝、不容置疑的坚定,以及一种....让她灵魂都为之悸动的炽热!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僵硬,连呼吸都忘记了。 张玄清没有任何言语。他伸出双手,並非攻击,而是以一种极其霸道又极其温柔的姿態,猛地捧住了卢慧中那因惊愕而微微仰起的、白皙的脸颊! 然后,在卢慧中那双瞪大到极致、瞳孔中倒映著自己身影的眸子的注视下,在所有唐门之人惊骇欲绝、如同见鬼般的目光聚焦下—— 张玄清俯身,低头! 他的唇,带著风尘的气息,带著破釜沉舟的决绝,带著一种不容抗拒的宣告,狠狠地、重重地、印在了卢慧中那因惊愕而微张的唇瓣之上! “唔——!” 卢慧中发出一声短促的、被堵在喉咙深处的呜咽,身体如同触电般猛地绷紧! 眼睛瞬间瞪得滚圆,大脑彻底一片空白!世界仿佛在这一吻之下,轰然崩塌,又瞬间重组! 时间,真的凝固了。 祠堂內,落针可闻。长明灯的火苗停止了跳动。所有人的表情都定格在惊骇欲绝、难以置信的瞬间! 唐家仁那微垂的眼皮终於抬了起来,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唐同壁指尖的钢针“叮噹”一声掉在地上。 李鼎张大了嘴,虬髯根根倒竖。高英才那玩味的笑容僵在脸上。许新手中的毛笔“啪嗒”掉落,墨汁染黑了衣襟。董昌、杨烈、王离....所有人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 唐炳文更是如同泥塑木雕,脸上的表情从严厉瞬间转为极致的错愕与呆滯! 这一吻,霸道、突兀、惊世骇俗!它跨越了礼法的藩篱,击碎了身份的桎梏,用一种最原始、最直接、也最震撼的方式,宣告了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 一吻,並不漫长,却仿佛经歷了一个世纪。 张玄清猛地抬起头,放开了卢慧中。卢慧中如同失去了所有力气,踉蹌后退一步,被身后的唐同壁下意识扶住。 她的脸颊如同火烧般通红,嘴唇微微红肿,那双原本锐利的眼睛此刻充满了迷离的水光,剧烈地喘息著,难以置信地看著张玄清。 张玄清却不再看她。 他霍然转身,面对依旧处於极度震惊、尚未回过神来的唐炳文。 他的胸膛起伏著,脸上带著一抹因激动和刚才剧烈动作而泛起的红晕,眼神却更加锐利、更加明亮! 他抬手,用指腹重重擦过自己的唇,仿佛要擦去什么,又像是在强调什么。 然后,他迎著唐炳文那呆滯的目光,声音斩钉截铁,带著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与不容置疑的宣告: “现在——”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砸在死寂的祠堂中: “我是唐门中人了。” ........ 第147章 绵山 以吻为契,以身为证!无视世俗礼法,打破门户之別! 他用最惊世骇俗的方式,將自己与唐门、与卢慧中、与这趟必死的“明杀”行动,牢牢地捆绑在了一起!再无退路! 祠堂內,死一般的寂静持续了足足三息。 紧接著,是如同火山喷发般的譁然! “天师....和慧中?!” “这....这算什么?!” 卢慧中更是羞愤欲绝。 唐炳文终於从极度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他那张冷硬的脸庞上,表情极其复杂地变幻著。 惊愕、慍怒、难以置信、荒谬感....最后,所有的情绪都化为一种深沉的、如同凝视深渊般的审视。 他死死地盯著张玄清,目光仿佛要將他从里到外彻底看穿! 他看到了张玄清眼中的决然,看到了那份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加入此行的意志,更看到了那“十去十归”的宣言背后,所蕴含的、或许连他自身都未完全掌控的恐怖力量与....难以预测的变数! 他沉默著。 祠堂內所有的喧譁,在他冰冷的沉默下,渐渐平息。 只剩下眾人粗重的呼吸声和长明灯火焰的噼啪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唐炳文身上,等待著他最终的裁决。是震怒驱逐?是无可奈何的接受?还是.... 时间,在沉默中流淌,每一秒都无比漫长。 终於,唐炳文缓缓地、极其缓慢地闭上了眼睛。 当他再次睁开时,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所有的波澜都已平息,只剩下一种沉淀下来的、如同万载玄冰般的冷静与决断。 他不再看张玄清,而是將目光投向了堂下那十位,不,此刻应该是十一位的身影。 他的目光一一扫过唐家仁、唐同壁、李鼎、高英才、杜佛嵩、许新、董昌、杨烈、王离....最后,他的目光回到张玄清身上。 没有质问,没有斥责,没有多余的言语。 唐炳文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却带著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平静与不容置疑的威严: “好。” 一个字,重若千钧! 他微微停顿,仿佛在咀嚼这个字的分量,然后继续道: “那张玄清....” 他的声音带著一丝奇异的、难以言喻的意味: “你就跟著眾人,一同前去。” 祠堂內响起一片压抑的吸气声!唐门门主,竟然真的....应允了?!以一种如此离经叛道的方式?! 唐炳文的目光变得锐利如刀,最后的话语如同冰冷的铁律,烙印在张玄清的灵魂深处: “注意....安全!” “注意安全”——这简单的四个字,从唐炳文口中说出,在这“十不存一”的必死之局中,带著一种近乎残酷的讽刺,却又蕴含著一种极其沉重、极其复杂的嘱託! 张玄清迎著唐炳文的目光,郑重地、深深地一揖到底!没有言语,但那份决绝与承诺,尽在这一拜之中! 祠堂內,一片死寂。 悲壮肃穆的气氛被彻底打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复杂、更加汹涌、更加难以预测的激流! 十一位赴死者的身影,在摇曳的灯火下,被拉得更长。 张玄清的加入,如同投入这潭死水中的一颗巨石,必將激起滔天巨浪! 那“十去十归”的狂言,究竟是痴人说梦,还是....命运转折的契机? 破晓的第一缕微光,艰难地穿透祠堂高窗的缝隙,冰冷地洒在那些尚未写完、却已被墨汁污损的家书之上,也洒在了这十一道即將踏入血色风暴的身影肩头。 唐门十人,已成十一人。 ......... 绵山。深秋。 层峦叠嶂,万壑千岩。 空气冰冷刺骨,带著泥土、腐叶和一种若有若无的、被刻意压抑的铁锈与硝烟混合的肃杀气息。 一支沉默的、如同融入山影的队伍,正沿著最险峻、最隱蔽的兽径,向著绵山深处潜行。 十一道身影,正是唐门死士与那惊世骇俗加入的道门天骄——张玄清。 他们如同鬼魅,行进间悄无声息,动作迅捷而精准,每一次落脚都避开了可能发出声响的枯枝败叶,每一次呼吸都压得极低,仿佛与这肃杀的山林融为一体。 为首的唐家仁依旧拄著竹杖,步伐看似缓慢蹣跚,却总能恰到好处地引领队伍避开最危险的区域,那双微眯的老眼偶尔睁开一线,精光乍现,洞悉著常人难以察觉的陷阱与暗哨气息。 李鼎魁梧的身躯此刻显得异常灵活,背负的蛾眉刺被厚布包裹,敛去了凶戾的寒光。 高英才如同真正的影子,紧贴著一棵巨树的阴影移动,指尖几枚淬毒的钢针在昏暗光线下泛著幽蓝。 许新脸色依旧有些紧绷,但眼神却异常专注,紧跟在杜佛嵩身后,学习著老手如何在复杂地形中隱匿踪跡。 杨烈嘴角的冷笑收敛了,代之以一种毒蛇锁定猎物般的专注。 王离则是最不起眼的一个,仿佛只是队伍移动时带起的一阵微风。 张玄清的道袍下摆已被山石荆棘划破多处,但他步履沉稳,眼神清亮,周身隱隱流转著一层难以察觉的柔和气韵,將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仿佛一块温润的山石。 压抑!如同绷紧到极致的弓弦! 每个人都清楚,他们正一步步踏入比壑山忍眾精心布置的死亡巢穴。 每一步,都可能触发致命的机关;每一次风吹草动,都可能引来暗处淬毒的冷箭。 那“明杀”的宣言,此刻化作沉甸甸的巨石,压在每个人的心头,却也更点燃了那不死不休的决绝之火! 队伍在一处被巨大山岩和茂密枯藤遮蔽的天然凹地短暂停下休整。 此地视野相对开阔,能隱约窥见下方一片相对平坦、被密林环绕的谷地轮廓,而空气中那股硝烟与血腥混合的味道,似乎也浓重了几分。 唐家仁那仿佛永远睡不醒的眼睛缓缓睁开,浑浊的目光投向身边那位面容清秀、眼神锐利的年轻女子——唐明夷。 他没有言语,只是用手中那根看似普通的竹杖,极其轻微地、朝著下方谷地的方向点了点。 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是命令。 唐明夷心领神会。她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压下心中所有翻涌的情绪,眼神瞬间变得如同她手中最精密的机关零件般冰冷、专注。她迅速解下一直背在身后的一个特製革囊,动作轻柔而熟练地打开。 革囊內,並非寻常暗器兵刃,而是七只通体漆黑如墨、唯有眼珠闪烁著诡异红光的乌鸦! 这些乌鸦体型比寻常同类略大,羽毛油亮,闪烁著金属般的冷硬光泽,显然经过特殊的餵养与训练。 它们安静地待在囊中,一动不动,唯有那猩红的眼珠,在昏暗的光线下缓缓转动,透著一股令人心悸的灵性与死寂。 唐明夷口中发出几声极其细微、如同虫鸣般的奇特哨音。 哨音一起,七只黑鸦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瞬间振翅腾空! 它们飞行的姿態也异常诡异,翅膀扇动间几乎不发出任何声音,如同七片被风吹起的黑色枯叶,悄无声息地融入上方浓密交错的枯枝与灰暗的天幕背景之中,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这便是唐明夷的独门绝技——“墨羽听风”!以秘法驯养、改造的异种乌鸦为耳目,其视野所及、声音所闻,皆能通过某种玄妙的机关术与饲主心神相连,如同在战场上空布下了一张无形的侦察巨网! 比任何人力探哨都更隱蔽,更全面,也更致命! 凹地內,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投向唐明夷。只见她盘膝坐下,双目微闔,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她的双手十指以一种极其复杂、快速而细微的频率在膝盖上轻轻弹动著,如同在拨动无形的琴弦。 隨著她指尖的每一次颤动,她眉心处似乎都有一道极其微弱、难以察觉的流光闪过。此刻,她的心神已彻底与那七只翱翔在死亡巢穴上空的“墨羽”相连! 时间在压抑的沉默中一分一秒流逝。山风似乎更急了,捲起的枯叶拍打在岩石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如同死神的低语。 突然! 一直闭目凝神、如同雕塑般的唐明夷,身体猛地一颤!她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 那双原本锐利冰冷的眸子,此刻充满了极度的惊愕与难以置信!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指尖的弹动频率陡然加快,显示出心神的剧烈波动! “大老爷!” 唐明夷的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猛地看向唐家仁,语速极快,“找到了!比壑山的杂碎!他们藏在前方三里,那片背靠断崖、有溪流穿过的密林里!人数…超过三十!气息驳杂,有忍者的阴冷,也有…军队的煞气!错不了,就是那支东瀛部队!” 这消息让眾人精神一振,杀意瞬间升腾!目標確认! 然而,唐明夷接下来的话,却如同在滚油中泼入了一瓢冰水,让所有人瞬间石化: “但是…” 她急促地喘息了一下,猩红的眼眸死死盯著前方虚空,仿佛透过乌鸦的视野看到了什么骇人的景象,“他们…他们在打!就在现在!” 她的声音充满了荒谬感与极度的震惊: “那支东瀛部队…正在和另一伙人…激烈交战!” “什么?!” “另一伙人?谁?!” “这个时候?在比壑山的老巢?!” 凹地內瞬间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惊疑之声! 连唐家仁那古井无波的老脸上,眉头也第一次深深皱起! 张玄清眼神一凝,若有所思。李鼎握紧了背后的蛾眉刺柄,虬髯因惊怒而微微抖动。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彻底打乱了他们精心准备的突袭计划! “看清楚!是什么人?!” 唐家仁的声音低沉而急促。 ....... 第148章 全性出手 唐明夷再次闭目,心神全力沟通著高空盘旋的墨羽,指尖的弹动快得几乎出现残影。 几息之后,她猛地睁开眼,眼中的惊愕更甚,甚至带上了一丝…荒诞的笑意? “看不清具体面目…打得太乱了!林子里烟尘、毒雾、炁劲乱飞!” 她急促地说道,“但那伙人…穿得乱七八糟!有僧袍!有道袍!有破衣烂衫!还有穿戏服的!武器也是五八门!打法更是…毫无章法!完全是…群魔乱舞!” “群魔乱舞…” 高英才低声重复了一遍,嘴角那抹熟悉的、令人心悸的冷笑再次浮现,“嘿…有点意思。” “是…全性?!” 杜佛嵩经验老辣,瞬间从这混乱的描述中捕捉到了关键! “全性?!” 许新失声叫道,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那个被正派人士视为洪水猛兽、行事乖张、毫无底线的魔道组织?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和比壑山打起来了?! 唐明夷用力点头,肯定了杜佛嵩的猜测:“没错!就是那种无法无天、乱七八糟的做派!就是全性!” 这个答案,如同在眾人本就紧绷的心弦上又狠狠拨了一下!局势变得前所未有的诡异和复杂! ....... 同一时刻,绵山深处,那片背靠断崖、溪流淙淙的密林边缘。 此地已是修罗杀场! 粗壮的树干上布满了深深的刀痕、灼烧的焦黑以及被巨力撞击的裂纹。 残枝败叶混合著泥浆、暗红色的鲜血以及一些难以名状的污秽之物,铺满了地面。 空气中瀰漫著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硝烟味、草木烧焦的糊味、还有各种稀奇古怪的毒烟瘴气的刺鼻味道,令人作呕。 “砰!砰!砰!”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清脆的枪声在林间突兀地响起,压过了忍者的嘶吼、利刃的碰撞和垂死的惨嚎。 枪声的来源,是一块半人高的、布满青苔的巨石之后。 一个穿著皱巴巴旧西装、头髮乱糟糟如同鸟窝的年轻男人,正懒洋洋地背靠著巨石坐著。 他一条腿隨意地曲起,另一条腿伸直。他的右手,握著一把老旧的、枪管还冒著青烟的驳壳枪,枪口隨意地指向外面混乱的战场,似乎根本不用瞄准,只是凭著感觉,手指偶尔扣动扳机。 “砰!” 一个正挥舞著淬毒苦无、身形诡异扑来的中忍,眉心瞬间爆开一团血,仰面栽倒。 “砰!” 另一个躲在树后、正准备投掷爆炸手里剑的下忍,手腕被精准洞穿,惨叫著捂住断腕。 他的枪法,又快又准又邪门!仿佛死神漫不经心的点名。 而他的左手,则捏著三根刚刚点燃的、细细的线香。 裊裊的青烟笔直上升,在这充满血腥与混乱气息的空气中,显得格外诡异与…神圣? 这人,正是无根生! 他那张总是带著几分惫懒和玩世不恭的脸上,此刻依旧掛著那標誌性的、有点痞气的笑容。 只是那双深邃如古井的眼眸深处,却燃烧著一种与这混乱战场格格不入的平静火焰。他仿佛不是在参与一场生死搏杀,而是在欣赏一出荒诞绝伦的大戏。 在他周围,或站或坐或直接躺在地上喘著粗气的,正是那群被唐明夷称为“群魔乱舞”的全性妖人! 一个胖大和尚,僧袍被撕掉半幅,露出满是肥肉和刺青的上身,手中一根碗口粗、沾满红白之物的熟铜棍舞得虎虎生风,將一个试图结印的忍者连人带印砸得筋断骨折,嘴里还骂骂咧咧:“他奶奶的!小鬼子!吃佛爷一记『普度眾生』!” 招式大开大合,毫无佛门慈悲,只有纯粹的暴力宣泄。 一个穿著破烂道袍、头髮白的老道士,手里没拿拂尘,反而拎著一把豁了口的柴刀,身法却滑溜得像泥鰍,在忍者群中钻来钻去,柴刀专往人下三路招呼,嘴里念念有词:“无量天尊!脚筋断了莫怨人,只怪尔等心不纯!” 猥琐中透著致命的狠辣。 一个穿著艷丽戏服、脸上画著夸张油彩的女子,身段如同风中杨柳,水袖翻飞间,无数细如牛毛的毒针无声激射,中针的忍者瞬间脸色青紫,口吐白沫倒地抽搐。 她一边舞动,一边还咿咿呀呀地唱著不成调的戏文:“看~奴家~这招~『十面埋伏』~送君归西呀~~~” 一个沉默寡言、满脸横肉的汉子,手里没有武器,只是双掌赤红如烙铁,抓住一个忍者的肩膀,那忍者瞬间如同被抽乾了水分,皮肤乾瘪焦黑,发出悽厉不似人声的惨嚎! 汉子面无表情,仿佛只是捏死了一只蚂蚁。 混乱!极致的混乱!毫无章法,毫无配合,甚至毫无道理! 如同几十个疯子闯进了严谨的杀戮机器阵营。 忍者引以为傲的配合、忍术、诡计,在这群不按常理出牌、手段阴损毒辣、又悍不畏死的疯子面前,竟然被打得阵脚大乱,伤亡惨重! 比壑山忍眾的精锐与东瀛部队的配合,在“群魔乱舞”的衝击下,竟显得有些狼狈和笨拙! 无根生背靠著巨石,看著这荒诞血腥又莫名带劲的一幕,听著耳畔传来的惨叫、怒吼、怪笑、戏腔…他那玩世不恭的笑容咧得更开了,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齿。 他抬起右手,又是漫不经心的一枪。 “砰!” 一个试图从侧翼偷袭胖大和尚的忍者应声倒地。 无根生甩了甩枪口的青烟,仿佛只是掸掉一点灰尘。 他侧过头,对著巨石周围那些喘息著、却眼神亢奋的全性同伙们,用他那特有的、带著点戏謔又极具煽动力的懒洋洋腔调,慢悠悠地开口了。 声音不大,却奇异地穿透了战场的喧囂,清晰地传入每个全性妖人的耳中: “嘿~!” “江湖上的大傢伙儿,都说咱们全性…是混蛋!是妖人!是祸害!是人人得而诛之的渣滓!”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一张张或狰狞、或猥琐、或疯狂的脸,嘴角的笑意带著一丝自嘲,却又蕴含著某种更深的东西: “没错!咱认!咱是混蛋!咱行事隨心,无法无天!烧杀抢掠?只要爷乐意,有啥不敢干?”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著一种奇异的、不容置疑的力量: “可是——” 这个转折词,如同重锤! “面对家国破碎!山河沦陷!” 无根生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那玩世不恭的笑容里,第一次透出了一种刻骨的冰冷与滔天的怒意! “看著这群东瀛的豺狼!跑到咱的地盘上!烧咱的屋!杀咱的人!抢咱的东西!还他妈的耀武扬威!” 他的声音因为激愤而微微颤抖,左手捏著的三炷线香,青烟骤然变得笔直而急促! “咱全性…”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胸膛高高鼓起,然后用尽全身力气,如同惊雷般吼出了那句石破天惊的宣言: “也他妈的——当一回好人吧!!!” “当一回好人吧!!!” ........ “哈哈哈!当好人!老子这辈子还没当过好人!” “杀倭寇!比抢钱过癮多了!” “干他娘的!让这群小鬼子尝尝『好人』的厉害!” “无根生掌门说得对!家都没了,还当个屁的妖人!先当回人!” 群魔沸腾!狂笑、怪叫、怒骂声响彻林间!那些疲惫喘息的全性妖人,眼中爆发出更加疯狂、更加嗜血的光芒!仿佛“当好人”这个荒谬的命题,给了他们一种前所未有的、扭曲而强大的力量! ........ 密林的另一边,山岩之后。 唐门眾人面面相覷,死寂无声。通过唐明夷苍白而快速转述的唇语和那七只乌鸦传递迴的混乱画面碎片,他们“听”到了无根生那声嘶力竭、荒诞又悲壮的宣言——“也当一回好人吧!” 唐家仁那布满皱纹的老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极其复杂的神情。 浑浊的眼底深处,一丝难以言喻的感慨与…敬意? 李鼎咧开大嘴,无声地骂了句粗口。 高英才嘴角的冷笑凝固了,眼神变得无比深邃。 张玄清静静听著,清亮的眼眸望向那青烟笔直升腾的方向。 唐明夷的心神剧烈波动,乌鸦视野中那混乱血腥的战场与无根生狂放的身影交织,让她心神激盪,指尖的弹动都出现了一丝紊乱。 “大老爷…” 杜佛嵩声音乾涩地看向唐家仁。计划全乱了!现在是冲?是等?还是… 唐家仁缓缓抬起枯瘦的手,竹杖指向那片杀声震天、烟尘四起、炁劲纵横的混乱战场,浑浊的眼中,第一次燃起了如同实质般的、足以焚尽一切的杀意寒芒! “变数已生…” 老人的声音低沉沙哑,却带著一种斩断一切犹豫的决绝,“倭寇…必须死!” 他的竹杖重重顿地! “唐门——” “亮刃!” ....... 第149章 我能全身而退 绵山深处。 杀声已渐歇,空气中瀰漫著浓稠到令人窒息的血腥、硝烟与焦糊味。 断崖下那条原本清澈的溪流,此刻已被染成刺目的暗红,漂浮著残肢断臂与破碎的忍具。 参天古木或被烈焰焚毁,化作焦黑的炭柱兀立,或被巨力摧折,横七竖八地倒伏在地,构成一片惨烈如地狱的修罗场。 唐门十一人,背靠著一处相对完好的巨石掩体,短暂喘息。 每个人身上都沾染著血污与尘土,气息或急促或沉凝,眼神却依旧燃烧著不灭的杀意火焰。 方才那场与比壑山忍眾、东瀛部队以及....那群“当好人”的全性疯子之间爆发的三方混战,惨烈程度远超想像。 唐门凭藉精妙的配合、致命的毒术与悍不畏死的搏杀,硬生生撕开了包围,但也付出了代价——杜佛嵩左臂被淬毒手里剑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虽经唐同壁紧急处理,脸色依旧灰败。 许新肩头插著一枚未及拔出的苦无,鲜血染红了半边身子,却咬著牙一声不吭。 董昌那铁塔般的身躯上也添了几道狰狞的刀口。 王离的气息也略显紊乱。 唯有张玄清,那道袍虽多处破损,沾染血跡,但气息悠长,眼神清亮依旧,周身隱隱流转的柔和气韵似乎將大部分污秽都隔绝在外,显得卓尔不群。 而他们的正前方,那片被断崖阴影笼罩的核心区域,气氛却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数十名残存的比壑山精英忍者,如同最忠诚也最凶残的鬣狗,里三层外三层地拱卫著一个身影。 他们身上同样带伤,眼神却更加阴鷙、疯狂,紧握著淬毒的兵刃,死死盯著唐门眾人藏身的巨石方向,如同隨时会扑上来的恶鬼。 空气中瀰漫著一种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力场,源自於那个被严密保护的中心。 那是一个极其矮小的身影,穿著一身洗得发白的深蓝色旧和服,身形佝僂,满头稀疏的白髮,脸上布满了刀刻般的深深皱纹,如同一个行將就木的乡下老农。 他手中拄著一根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木杖,微微低著头,仿佛在打盹。 然而,正是这个看似无害的老者,周身却散发著一种如同深海漩涡般、无声无息吞噬一切的恐怖气息! 他便是比壑山忍眾此行真正的核心与灵魂——忍头! 一个將毕生精力、无数秘术乃至生命潜能都献祭给“忍道”的活化石,一个行走的死亡禁域! 他无需动作,仅仅是存在本身,就构成了对唐门眾人最致命的威胁——他那庞大而诡异的精神感知力场,如同无形的蛛网,早已笼罩了这片区域,任何试图靠近的杀意与气息波动,都可能被他瞬间捕捉,进而引来毁灭性的打击! 强行突破,无异於將所有人投入血肉磨盘! 唐家仁拄著竹杖,缓缓从巨石后走出半步。 他那微眯的老眼此刻完全睁开,浑浊的眼底深处,是沉淀了七十余载岁月、看透生死的平静,以及一种以身殉道、斩断荆棘的决绝。 他环视身边这些或伤或疲、却依旧战意昂扬的子弟,目光在张玄清身上微微一顿,最终落在了忍头那矮小的身影上。 “呼....” 唐家仁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声音低沉沙哑,却带著一种穿透灵魂的平静力量,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忍头....是最后的阻碍。” “此獠不除,我等皆休,任务亦难全功。”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一股悲壮的气氛瀰漫开来。 他们都明白大老爷接下来要说什么。 果然,唐家仁缓缓抬起枯瘦的手,从怀中取出一个巴掌大小、通体由不知名黑色金属打造、表面铭刻著繁复玄奥纹路的圆盘——观园! 这是唐家仁性命交修的本命法器,与他自身气息心神相连,玄妙非常。 “我去。” “大老爷!” “不可!” 李鼎、唐同壁等人几乎同时失声,眼中充满了惊骇与痛惜! 让大老爷去刺杀忍头?这几乎是十死无生的绝路!那无形的感知力场就是最致命的死亡陷阱! 唐家仁却只是微微抬手,止住了眾人的惊呼。 他那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丝近乎慈祥的、看透一切的淡然笑容: “你们....拿好我的观园。” 他將那冰冷的黑色圆盘,郑重地递向身旁最近的唐同壁。 “一旦....” 老人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著一种令人心碎的交代,“这观园上,我的气息....消失了....” 他顿了顿,浑浊的目光扫过每一张年轻或不再年轻的脸庞: “那就说明....任务....完成了。” “你们....” 他加重了语气,带著不容置疑的命令与最后的嘱託: “立刻!不惜一切代价!撤!退!” “撤退”二字,如同最后的丧钟,敲在每个人的心头!这是大老爷要用自己的命,为所有人炸开一条生路! 用他的牺牲,换取任务的完成和其余人的撤离!悲愴、决绝、无可挽回的气息瞬间笼罩了所有人! 许新死死咬著嘴唇,鲜血渗出而不自知;董昌双目赤红,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卢慧中脸色煞白,看向唐家仁的目光充满了孺慕与绝望;连冷漠的高英才,眼神也剧烈波动起来! 就在这悲壮的气氛即將凝固,唐同壁颤抖著伸出手,准备接过那承载著大老爷性命与最后希望的观园之时—— “且慢!” 一道清越、沉凝、如同玉石坠地的声音,骤然响起,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声音的来源——张玄清! 他一步踏出,站到了唐家仁身前,將那递出的观园挡了回去。 他那张清俊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沉静,也没有了之前的复杂,只剩下一种灼灼燃烧、不容置疑的坚定! 他的目光,如同两柄出鞘的利剑,直直迎上唐家仁那充满惊愕与不解的浑浊眼眸。 “大老爷,” 张玄清的声音斩钉截铁,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刺杀忍头....让我去!” “什么?!” “玄清兄?!” “张天师?!” 惊呼声再次响起,比刚才更加震惊!所有人都懵了!张玄清?他要去刺杀忍头?他虽强,但那是忍头啊!连大老爷都自认必死的绝境! 唐家仁脸上的淡然第一次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错愕与难以置信。 他看著眼前这个年轻得过分、却眼神决绝的道门天骄,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他。 “你....去?” 老人的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玄清....” 他的语气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甚至带著一丝长辈的急切与回护: “你要知道!这不是儿戏!那忍头周身无形力场,感知之敏锐远超想像!任何杀意、气息波动,甚至心跳、血流加速,都可能被他瞬间捕捉!一旦暴露,便是雷霆万钧的绝杀!老夫活了七十三载,一身修为早已臻化境,尚不敢言能近其身而不被察!老夫这把老骨头,早已活够本了!这条命,换掉忍头,值!” 他盯著张玄清年轻而充满朝气的脸庞,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痛惜: “而你....风华正茂!前途无量!更是天师府未来的希望!岂能....岂能白白葬送於此?!” 唐家仁的话语,情真意切,字字句句敲在眾人心上。 然而,面对这近乎咆哮的质问与回护,张玄清的神色没有丝毫动摇。 他那双明亮的眼眸中,反而燃起了更加炽热、更加自信的火焰! 他迎著唐家仁的目光,非但没有退缩,反而挺直了脊樑,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源自天地本源的强大自信从他身上勃然散发! “不!” 张玄清的声音不高,却带著一种斩断一切犹豫的绝对力量,如同宣告神諭: “正因为如此,才必须我去!” 他目光灼灼,仿佛穿透了那无形的感知力场,直视著忍头所在: “大老爷,您的牺牲精神,晚辈敬佩。但....” 他话锋一转,带著一种睥睨天下的傲然与不容置疑的篤定: “您去,或许能成功,但您....必死无疑!” “而我——” 他猛地一指自己的心口,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 “我可以百分之百杀死忍头!並且——” 他环视周围所有震惊、茫然、难以置信的目光,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全——身——而——退!” ........ 第150章 蛇,龙,兔,猪,符咒之力 “百分之百杀死忍头!全身而退!” 这宣言,比之前“十去十归”更加狂妄!更加惊世骇俗! 在忍头那如同天堑般的感知力场面前,在数十名比壑山精英忍者的拱卫之下,这简直是痴人说梦! 然而,张玄清的眼神,他的语气,他身上那股澎湃而神秘的力量波动,却让这狂言带上了一种令人心悸的真实感! 唐家仁死死地盯著张玄清。 浑浊的老眼仿佛要將他灵魂深处的一切秘密都看穿。 他看到了那份绝非虚妄的篤定,看到了那份源自未知力量的强大自信,更看到了那份不惜一切也要护住自己、护住唐门子弟的....赤诚之心!时间仿佛凝固了。 山风停止了呜咽,连远处比壑山忍者的低吼都似乎消失。 巨石之后,所有人的呼吸都屏住了,目光在唐家仁与张玄清之间来回逡巡,心臟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持续了足足十息。 终於,唐家仁缓缓地、极其缓慢地闭上了眼睛。 当他再次睁开时,眼底深处所有的惊涛骇浪都已平息,只剩下一种沉淀下来的、如同大地般厚重的信任与....释然。 他没有再问“凭什么”,没有再质疑“如何做到”。 他只是深深地看著张玄清年轻而坚定的脸庞,仿佛要將这张脸刻进灵魂深处。 然后,这位唐门的定海神针,这位准备慨然赴死的老人,用他那沙哑却无比郑重的嗓音,缓缓地、清晰地吐出了一个字: “好。” 一个字,重若泰山! 唐家仁上前一步,枯瘦的手掌,重重地、如同託付山岳般,按在了张玄清的肩膀上。 他的眼神复杂无比,有担忧,有期许,更有一种將未来与希望都交付出去的沉重嘱託: “玄清....” “注意——安全!” “注意安全”——与祠堂中那次的嘱託一模一样。 在此刻,在这绝杀之地,这简单的四个字,却蕴含著比千言万语更沉重的情感! 张玄清迎著唐家仁的目光,没有言语,只是郑重地、深深地点了点头。一切承诺,尽在不言中。 下一刻,在所有人紧张到极致的注视下,张玄清动了! 他並未施展任何惊天动地的身法,也没有爆发出骇人的气势。 只见他双手在胸前快速结出一个极其玄奥、仿佛蕴含著空间至理的手印,指尖流淌过一抹微弱却纯粹的金光。 同时,他口中低喝一声,声音如同古老的龙吟,带著奇异的律动: “蛇隱·无跡!” 隨著这声低喝,张玄清的身影,就在眾目睽睽之下,发生了令人匪夷所思的变化! 並非瞬间消失。 而是他身体周围的光线,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然扭曲、摺叠!他的轮廓开始模糊、淡化,如同滴入水中的墨汁,迅速地晕染开来,与周围的空气、岩石、阴影完美地交融在一起! 仅仅一个呼吸之间,张玄清整个人,连同他所有的气息、温度、心跳、甚至是那微弱却真实存在的生命波动,都彻底消失了! 不是高速移动的残影,也不是障眼法的幻象。 是彻彻底底的、仿佛从未存在过的——消失! 巨石之后,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唐家仁浑浊的老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唐同壁死死捂住了嘴! 李鼎的虬髯因震惊而根根倒竖!高英才嘴角的冷笑彻底僵住,眼中充满了极度的不可思议!许新等人更是如同见了鬼魅!这是什么手段?! 连忍头那无孔不入的感知力场,似乎都未曾泛起一丝涟漪!那无形的“蛛网”依旧平静,仿佛张玄清的消失,是这方天地最自然不过的一部分! 蛇符咒之力——完美隱身!神形俱匿! 张玄清化身为一道无形的幽灵,向著那被严密拱卫的死亡核心,无声无息地飘然而去。 没有带起一丝微风,没有扰动一粒尘埃。他就这样,在数十名精英忍者如同鹰隼般警惕的目光下,在忍头那笼罩全场的恐怖感知中,閒庭信步般,穿过了最外围的警戒圈,越过了中层的防御阵线,最终.... 毫无阻碍地站在了那个矮小的、佝僂的身影——忍头——的正前方! 距离,不足三尺! 此刻,张玄清能清晰地看到忍头脸上那如同树皮般的深刻皱纹,看到他稀疏白髮下布满老年斑的头皮,看到他握著木杖的、枯瘦如同鸡爪般的手指。 忍头依旧微微低著头,仿佛对近在咫尺的致命危机毫无所觉。 然而,张玄清那超越常人的灵觉却敏锐地捕捉到,忍头那看似平静的佝僂身躯內,蛰伏著何等恐怖而精纯的生命能量与精神力量,如同即將喷发的火山!那无形的感知力场,源头就在此处,如同一个精密运转的核心! 就是现在! 张玄清眼中寒芒暴涨! 杀意,如同沉寂万载的冰川骤然崩裂,化作毁灭一切的洪流! 然而,这足以让任何高手瞬间警觉的恐怖杀意,在蛇符咒那扭曲光线、隔绝一切气息波动的绝对隱匿之力面前,却如同泥牛入海,未能激起忍头力场的半分反应! 张玄清不再犹豫! 他右手並指如剑,体內一股狂暴、炽热、仿佛能焚尽八荒六合、源自上古龙魂的毁灭性能量瞬间被点燃、压缩、匯聚於指尖! 他的整条手臂都隱隱泛起暗红色的光芒,皮肤下的血管如同岩浆般賁张! “龙爆破!” 一声低沉却蕴含著无尽威严的龙吟,仿佛自九天之上传来,直接在张玄清的识海中炸响! 他的指尖,一点刺目到极致的暗红色光球瞬间凝聚,其核心是纯粹的毁灭白光! 光球出现的剎那,周围的空间都仿佛被高温灼烧得扭曲起来! 没有任何哨的动作,张玄清那併拢的剑指,带著凝聚了龙符咒极致破坏之力的光球,朝著近在咫尺的忍头那低垂的、毫无防备的头顶——悍然点下! “轰——!!!” 没有过程!只有结果! 一道无法用语言形容其璀璨与狂暴的暗红色龙形烈焰,伴隨著震耳欲聋、仿佛能撕裂苍穹的恐怖爆炸声,以忍头的头颅为中心,轰然爆发! 那龙形烈焰栩栩如生,鳞爪飞扬,带著焚灭万物的神圣威压与纯粹破坏力,瞬间將忍头那矮小的身躯彻底吞没! 没有惨叫!没有挣扎! 忍头那足以笼罩全场、令无数强者饮恨的恐怖感知力场,在这源自上古符咒、超越凡俗理解的龙之怒火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 他赖以生存的强大生命力与精纯忍力,甚至连万分之一秒都未能抵挡,便被这毁灭性的能量洪流彻底湮灭、汽化! 原地,只留下一个深达数尺、边缘光滑如同琉璃般被高温瞬间熔化的焦黑大坑! 坑底,除了几缕裊裊青烟和几点微不足道的灰烬,忍头....已然尸骨无存! 一击!秒杀! 比壑山忍眾的精神支柱、此行最恐怖的终极战力——忍头——就此陨落!死得无声无息,死得....憋屈无比! 然而,秒杀忍头的代价,便是张玄清自身行踪的——彻底暴露! 龙符咒的爆发,威力惊天动地,能量波动如同黑夜中的灯塔! 蛇符咒的隱匿之力,在这等狂暴的能量宣泄面前,瞬间被衝散、瓦解! 就在忍头被龙爆破汽化的同一剎那! 张玄清的身影,如同从水幕中骤然浮现,清晰地、毫无遮掩地出现在了那巨大的焦坑边缘! 出现在了数十名刚刚因忍头瞬间死亡而陷入极致震惊、茫然、隨即化为滔天暴怒与疯狂杀意的比壑山精英忍者面前!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下一秒! “吼——!!!” “八嘎呀路!杀了他!!” “为忍头大人报仇!!!” 如同被捅破的蜂巢!数十名红了眼的精英忍者,彻底陷入了歇斯底里的疯狂!他们不再有任何保留,不再有任何阵型,如同最癲狂的野兽,將所有的愤怒、恐惧与绝望,都化作了对张玄清毁灭性的攻击! 苦无、手里剑、淬毒的长刀、诡异的忍术、甚至有人直接引爆了身上的起爆符,化作人肉炸弹! 无数道致命的寒光与能量洪流,如同狂风暴雨般,瞬间將张玄清所在的区域彻底淹没! 首当其衝的,是两道如同鬼魅般的身影!正是比壑山中以速度与合击之术闻名的上忍——左近右近! 这对孪生兄弟心意相通,如同一个整体,在忍头死亡的瞬间便已锁定张玄清! 此刻,他们一左一右,如同两道撕裂空间的黑色闪电,瞬间突破了混乱的攻击浪潮,出现在张玄清身侧! 左近手中是一柄闪烁著妖异紫芒的淬毒肋差,无声无息,直刺张玄清后心!角度刁钻至极! 右近则挥舞著一柄沉重的链枷,带著悽厉的破空声,横扫张玄清腰腹!势大力沉,封锁闪避空间! 两人配合无间,快!狠!毒!封死了张玄清所有闪避角度,务求一击必杀!要將这个杀死忍头的凶手撕成碎片! 致命的寒意瞬间笼罩全身!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刻般清晰! 然而,面对这足以让绝顶高手饮恨的绝杀合击,张玄清的脸上,却没有任何惊慌,反而浮现出一丝冰冷的、带著无尽嘲弄的弧度! “太慢了。” 一个淡漠的声音响起。 声音未落,张玄清的身影,就在左近右近那淬毒的刀尖与沉重的链枷即將及体的前万分之一秒——消失了! 不是高速移动留下的残影!是真正的、原地消失! 左近右近那志在必得的攻击,狠狠地对撞在一起! 淬毒肋差刺穿了空气,沉重的链枷砸在了空处!两人眼中同时爆发出极度的错愕与骇然!人呢?! “在你们后面。” 那淡漠的声音,如同鬼魅般,清晰地、冰冷地在左近右近的脑后响起! 两人亡魂皆冒,头皮瞬间炸裂!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瞬间冻结了他们的血液!他们甚至来不及思考对方是如何做到的,只凭藉著无数次生死搏杀的本能,强行扭转身躯,试图防御! 但,晚了! 就在他们转身的剎那,映入他们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眼瞳中的,是张玄清那双平静无波、却仿佛蕴藏著无尽毁灭之力的眼眸! 张玄清甚至没有做出任何攻击动作。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看著转身的左近右近。 然后,他的双眼之中,骤然爆发出两道炽热到无法形容、纯粹到极致的金色光束! 猪符咒之力——镭射神光! 那光束,快逾闪电!凝练如实质!带著洞穿一切、焚灭万物的恐怖高温与穿透力!其亮度甚至瞬间盖过了龙爆破残留的火焰! “噗嗤!” “噗嗤!” 两声轻微得如同热刀切过牛油的声响,在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中几乎微不可闻。 左近右近那刚刚扭转过来的身体,猛地僵在原地。 他们脸上那极致的惊骇与恐惧,永远地凝固了。 在他们的胸膛正中央,各出现了一个拳头大小、边缘光滑、被瞬间高温碳化的焦黑孔洞! 孔洞穿透了他们的心臟、脊椎,从前胸一直贯穿到后背!透过那焦黑的孔洞,甚至能看到他们身后混乱的战场! 没有鲜血喷溅,因为伤口在瞬间就被极致的高温灼烧封闭! 左近右近,比壑山赫赫有名的上忍兄弟,连敌人的衣角都未碰到,便在这两道毁天灭地的镭射光束下,瞬间毙命!如同被神明隨手碾死的两只螻蚁! 张玄清缓缓收回目光,眼中的金色光束敛去。 他看也未看那两具兀自站立、散发著焦糊味的尸体,冰冷的目光扫过周围因这电光火石间的恐怖反杀而陷入短暂呆滯的忍者群。 他的声音,如同万载寒冰: “你们....” “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 第151章 英太 另一边。 绵山深处,断崖溪涧下游。 此处距离忍头被张玄清惊天一击化为飞灰的核心战场已有数百米之遥,但空气中瀰漫的血腥与焦糊味却並未淡去,反而混合了溪水湿冷的腥气与浓重得化不开的死亡气息。 月光艰难地穿透上方浓密交错的、沾满血污的枝叶,在遍布残肢断臂、破碎忍具和焦黑坑洞的泥泞地面上投下斑驳陆离、如同鬼域般的破碎光影。 溪水呜咽,冲刷著岸边的暗红,却洗不尽这片土地浸透的杀戮。 就在这片被死亡笼罩的修罗场边缘,两道身影如同被逼入绝境的孤狼,背靠著一棵被拦腰斩断、兀自冒著青烟的巨树残骸,剧烈地喘息著。 正是高英才与李鼎! 两人身上都已伤痕累累,血污浸透了原本的劲装。 高英才那標誌性的、令人心悸的冷笑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凝固的冰冷杀意,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 他左肩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皮肉翻卷,鲜血正顺著指尖滴落,染红了脚下的泥泞。 而他那双淬链得如同毒蛇獠牙般的双手,此刻也布满了细密的伤口和灼痕,指尖捏著的几枚幽蓝钢针微微颤抖,显然消耗巨大。 一旁的李鼎情况更糟。 这位唐门中公认最强乌梢甲的拥有者,此刻那身由异种乌梢蛇皮混合秘法金属丝编织、足以硬抗寻常刀劈斧凿的內甲,已是破损不堪! 胸前、肋下、后背,多处地方被撕裂,露出了內里同样布满伤痕的虬结肌肉。 最触目惊心的是他右臂一道几乎环绕半圈的巨大豁口,乌梢甲被硬生生撕裂,深可见骨,鲜血如泉涌出,被他用撕下的布条死死缠住,却依旧不断渗出。 他背上的巨型蛾眉刺只剩下一柄,另一柄不知遗落在何处血泥之中。 他大口喘著粗气,每一次呼吸都牵动伤口,带来剧烈的疼痛,虬髯上沾满了血污和汗水,那双铜铃般的虎目却燃烧著不屈的怒火与野兽般的凶悍! 他们並非孤军深入,而是在之前那场三方绞杀的混战中,为掩护受伤的同门撤离断崖核心区域,主动断后,且战且退,最终被一股极其强悍、如同跗骨之蛆般的追兵死死咬住,逼入了这溪涧下游的死角! 而追击他们的主力,已在沿途被两人用毒、用计、用命硬生生拼掉了大半! 此刻,围在四周的忍者已不足十人,但个个气息阴冷,眼神疯狂,显然都是比壑山真正的精锐死士! 然而,无论是高英才还是李鼎,都未曾將全部心神放在这些残余的忍者身上。他们冰冷、警惕、带著前所未有的凝重目光,死死锁定著前方那片被阴影笼罩的、缓缓分开的忍者队列。 一个身影,如同从九幽深渊爬出的恶鬼,一步步踏著粘稠的血泥,走了出来。 他身材瘦弱,甚至有些佝僂,穿著一身紧身的、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纯黑色夜行衣。 但正是这瘦小的身躯內,却散发出一种如同实质般粘稠、冰冷、充满了暴虐与毁灭欲望的骇人气息! 这气息是如此强烈,以至於他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在微微扭曲,月光落在他身上,都似乎被那纯粹的“恶”所吞噬、暗淡! 那些原本凶悍的精锐忍者,在他出现时,都不由自主地微微后退半步,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敬畏与....恐惧! 他的眼睛狭长、上挑,眼白占据了大部分,仿佛爬行动物般的暗金色竖瞳! 此刻,这双竖瞳正死死锁定在高英才身上,里面翻涌著无尽的残忍、嗜血与一种看待猎物般的玩味。 没有任何言语,但那眼神本身,就足以让任何心智稍弱者瞬间崩溃! 他手中握著一柄刀。 一柄造型极其古朴、甚至有些简陋的长太刀。 刀鞘是深沉的暗紫色,布满如同乾涸血跡般的斑驳纹路。刀柄缠绕著陈旧褪色的黑色布条。然而,当他的手指搭上刀柄的瞬间—— “噌——!” 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直接切割在灵魂上的出鞘声响起! 没有寒光四射,没有锋芒毕露。 露出的刀刃,是一种诡异的、仿佛沉淀了无数亡魂怨念的暗沉血色! 刀身並非光滑,而是布满了无数细密的、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呼吸的诡异纹路! 这些纹路在接触到空气的剎那,似乎贪婪地吮吸著周围浓郁的血腥与死亡气息,发出微不可闻、却令人头皮发麻的“嘶嘶”声! 一股冰冷、邪异、仿佛能吞噬生机、污染灵魂的恐怖气息,如同瘟疫般瞬间瀰漫开来! 溪涧旁几株顽强生长的野草,在这气息掠过时,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枯萎、焦黑! 妖刀——蛭丸! 这柄传说中的魔刃,仅仅是存在於此,就仿佛將这片修罗场拖入了更深沉的地狱! 魔人英太那暗金色的竖瞳,在蛭丸出鞘的瞬间,似乎变得更加兴奋,如同两点燃烧的鬼火! 他缓缓抬起手臂,那柄散发著不祥血光的妖刀,直指高英才! 一个嘶哑、乾涩、如同砂纸摩擦骨骼、充满了非人恶意的声音,从他喉咙里挤出,清晰地迴荡在死寂的溪涧: “受——死——吧!” 话音未落,英太那瘦小的身影,如同被无形的魔影推动,瞬间消失在原地! 没有残影! 没有破风声!只有一股纯粹到极致的杀戮意志,如同冰冷的钢针,狠狠刺向高英才的眉心!速度快到超越了视觉的捕捉极限! 高英才瞳孔骤缩!那深入骨髓的致命危机感瞬间炸开!他毕生淬链的暗杀本能与战斗经验在生死关头被催发到极致! 没有试图闪避——因为那锁定灵魂的杀意已封死了所有退路! “喝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低吼从高英才喉间迸发! 他体內苦修的炁息疯狂运转!只见他裸露在破损衣物外的皮肤,尤其是双臂、胸膛等要害部位,瞬间泛起一层深沉內敛、如同千年乌木般的光泽! 皮肤下的肌肉纤维仿佛活了过来,层层叠叠、紧密虬结,硬度与韧性在剎那间提升到不可思议的程度! 唐门秘传·乌梢甲! 虽不如李鼎那般专精,但高英才浸淫此道多年,此刻全力催动,防御力亦是惊人!这是他面对这恐怖魔刃唯一的依仗! 同时,他捏著毒针的右手闪电般抬起,几枚淬有见血封喉剧毒的幽蓝钢针,带著撕裂空气的尖啸,精准地射向英太那暗金色的竖瞳与持刀的手腕!攻防一体,毒辣依旧! 然而,面对那足以让寻常高手瞬间毙命的毒针,英太那暗金竖瞳中只有无尽的嘲弄与漠视! 他甚至没有做出任何格挡或闪避的动作! 就在毒针即將及体的瞬间,那柄妖刀蛭丸,动了! 不是英太在挥刀!是那柄刀本身!刀身上那些蠕动的诡异纹路骤然亮起妖异的血光!一股无形的、粘稠如沼泽的力场瞬间扩散! 嗤!嗤!嗤! 那几枚快如闪电、淬有剧毒的幽蓝钢针,在进入蛭丸力场范围的剎那,竟如同陷入了无形的泥潭! 速度骤减!针尖上凝聚的炁劲与毒性,仿佛被一股贪婪的力量疯狂吮吸、剥离! 幽蓝的光芒迅速黯淡!最终,在距离英太身体尚有数尺之遥时,便如同失去了所有力量,叮叮噹噹地坠落在地,针体上甚至覆盖了一层诡异的灰败之色,灵性尽失! 高英才的心,瞬间沉入谷底! 而就在这心神剧震的万分之一剎那! 英太的身影,如同瞬移般,已然出现在了高英才的身侧! 那柄暗沉血色的蛭丸,带著一种仿佛切割空间、无视防御的恐怖邪异,无声无息地、却又快到超越了思维的速度,朝著高英才全力催动乌梢甲、闪烁著乌木光泽的——左臂,斜斜劈下!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没有刺耳的破空声! 只有一种万物凋零、生机断绝的死亡寂灭之感! “噗——!”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热刀切入凝固油脂的声音响起。 高英才那足以硬抗千钧巨力、刀剑难伤的乌梢甲防御,在那暗沉血色的刀刃面前,脆弱得如同薄纸! 刀锋毫无阻碍地切入了坚韧的皮膜、切断了虬结的肌肉、斩开了坚硬的骨骼!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高英才脸上的冰冷杀意瞬间化为极致的惊愕与茫然。 他眼睁睁地看著自己那凝聚了毕生苦修、闪烁著乌梢甲光泽的左臂,从肩膀处,如同被折断的枯枝般,齐根而断! 断口处光滑如镜,没有鲜血立刻喷涌,只有一种诡异的、被瞬间抽乾了所有生机的灰败之色! 森白的骨茬在昏暗的光线下,刺眼得令人心寒! 剧痛! 迟来的、撕心裂肺的剧痛如同海啸般瞬间淹没了高英才的神经! 他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蹌,断臂处那诡异的灰败迅速被汹涌而出的、暗红色的鲜血覆盖! 他的脸色瞬间惨白如金纸,豆大的冷汗混合著血水从额头滚落,眼神中第一次出现了无法抑制的涣散!多年苦修的防御,在妖刀蛭丸面前,竟如此不堪一击! “高哥——!!!” 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狂暴怒吼,如同惊雷般炸响! 就在高英才断臂、踉蹌后退,英太的刀势未尽、妖刀蛭丸的刀尖即將顺势抹过高英才咽喉的剎那! 一道魁梧如山、浑身浴血的身影,带著决死的疯狂,如同失控的蛮牛战车,从英太的侧后方——那堆断裂巨树的残骸阴影中,悍然衝出!正是李鼎! 他不知何时,竟凭藉著惊人的意志力与对地形的熟悉,强忍著右臂几乎废掉的剧痛,悄无声息地绕到了英太的视觉死角! 此刻,他仅存的左手,死死抓著一块足有磨盘大小、稜角狰狞、至少重达千斤的溪涧巨石! 那巨石上还沾著湿滑的苔蘚与暗红的血泥! 李鼎双目赤红如血,虬髯怒张,全身肌肉賁张到极限,伤口崩裂,鲜血狂涌也全然不顾! 他將毕生残余的炁力、所有的愤怒、以及对同伴的关切,都灌注於这左臂之中! 他如同一尊浴血的巨灵神,借著冲势,用尽全身力气,將那千斤巨石高高抡起,朝著英太那瘦小的、毫无防备的后背,如同陨星坠地般——狠狠砸下! “死吧——!!!” 这一砸,蕴含了李鼎所有的力量与愤怒!巨石破空,带起沉闷恐怖的呼啸,仿佛要將这魔人连同他手中的妖刀,一同砸进地狱的深渊! 巨石阴影笼罩而下!劲风压得地面血泥飞溅! ....... ....... 第152章 蛭丸 这突如其来的、势大力沉的绝杀一击,眼看就要將英太碾成肉泥! 然而,就在巨石距离英太后脑勺不足三尺的瞬间! 英太那暗金色的竖瞳中,没有丝毫惊慌,只有一丝更加浓烈的残忍与戏謔!他甚至没有回头! 只见他握刀的右手手腕,以一种超越人体极限的、如同毒蛇反噬般的诡异角度,猛地向后一旋!那柄暗沉血色的妖刀蛭丸,仿佛拥有了自己的意志,刀身发出一声兴奋的、如同活物嘶鸣般的嗡鸣!刀身上那些蠕动的诡异纹路血光大盛! “唰——!” 一道凝练到极致、细如髮丝、却散发著吞噬一切生机与光芒的暗红色刀光,自蛭丸刀尖骤然迸发! 这刀光並非劈砍,更像是....切割!切割空间!切割物质!切割能量! 刀光迎向那呼啸砸落的千斤巨石!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巨响! 只有一声轻微得如同裁纸的“嗤啦”声! 那道暗红细线般的刀光,毫无阻碍地、如同烧红的餐刀切入凝固的牛油,悄无声息地没入了那坚硬的岩石內部! 时间仿佛再次凝固了一瞬。 下一刻! 轰隆隆——! 那足有磨盘大小的千斤巨石,如同被无形的巨力从內部瓦解,沿著那道暗红刀光切入的轨跡,瞬间爆裂! 化作漫天齏粉般的碎石粉末!如同下了一场灰色的石雨! 石粉瀰漫,遮蔽了视线! 而就在这漫天石粉飞扬的掩护下! 一道快如鬼魅的血色刀光,如同毒蛇出洞,从那瀰漫的灰色烟尘中骤然刺出! 目標直指因全力掷出巨石、此刻旧力已尽、新力未生、胸前空门大开的李鼎! 这一刀, 太快!太刁钻!太致命!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李鼎那铜铃般的虎目瞬间瞪到极致!死亡的阴影如同冰水浇头! 他怒吼一声,全身仅存的炁力疯狂灌注於胸前!那件残破不堪、却依旧是他最强防御依仗的乌梢甲,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深沉乌光! 皮肤下的肌肉层层虬结,如同覆盖上了一层厚重的乌木鎧甲! “噗——!” 依旧是那声轻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切入凝固油脂的声音! 妖刀蛭丸那暗沉血色的刀尖,如同刺穿一层薄薄的油纸,毫无阻碍地刺入了李鼎全力催动的乌梢甲!刺入了那虬结如铁的胸肌!刺穿了坚韧的胸骨! 刀尖入肉的瞬间,李鼎浑身剧震! 他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冰冷、贪婪、充满毁灭性的邪异力量,如同亿万条嗜血的蛭虫,顺著刀尖疯狂涌入他的体內! 疯狂吞噬著他的生命力、他的炁息、他的一切生机!那號称唐门最强防御的乌梢甲,在这柄妖刀面前,形同虚设! “呃啊——!” 一声混合著剧痛与极度愤怒的嘶吼从李鼎喉咙里挤出!他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猛地向后倒飞出去! 胸前,一道深可见骨、皮肉翻卷、边缘呈现出诡异灰败之色的巨大刀口,从右肩斜划至左腹! 鲜血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喷涌而出,瞬间將他染成一个血人!那伤口处縈绕的灰败死气,正疯狂地阻止著伤口的癒合,並不断向四周侵蚀! “砰!” 李鼎那魁梧的身躯重重砸在数丈外的泥泞血泊中,激起一片污浊的血浪。他挣扎著想爬起来,但胸口那致命的创伤和体內疯狂肆虐的邪异力量,让他每一次尝试都带来撕心裂肺的剧痛与更大量的失血。 他的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萎靡下去,赤红的双目死死盯著那从石粉烟尘中缓缓走出的瘦小身影,充满了不甘与滔天的恨意! 英太的身影从瀰漫的石粉中踱步而出,暗金色的竖瞳扫过断臂重伤、倚靠著树根勉强支撑、脸色惨白如纸的高英才,又瞥了一眼倒在血泊中挣扎、气息奄奄的李鼎。 他那蒙著面罩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但那双竖瞳中,却清晰地流露出一种猫戏老鼠般的残忍快意。 他缓缓抬起手中的妖刀蛭丸。那暗沉血色的刀身上,沾染了高英才断臂的鲜血和李鼎胸膛喷涌的热血。 此刻,这些鲜血正如同被海绵吸收一般,迅速渗入刀身那些蠕动的诡异纹路之中!隨著鲜血的渗入,那些纹路仿佛活了过来,发出更加妖异、更加贪婪的血光! 整柄刀的气息,变得更加邪异、更加凶戾!刀身甚至发出满足般的、微不可闻的“嘶嘶”吮吸声! 粘稠的血腥气与妖刀蛭丸散发的、令人灵魂颤慄的邪异死气混杂在一起,沉甸甸地压在断臂的高英才和倒在血泊中的李鼎心头。 死亡的冰冷触感,从未如此刻般清晰。 英太那瘦小的身影,在瀰漫著血腥石粉的灰雾中缓步踏出,如同踏著死亡的鼓点。 他手中那柄暗沉血色的妖刀蛭丸,贪婪地吮吸著刀身上沾染的、属於两位唐门高手的滚烫鲜血,刀身那些蠕动的诡异纹路散发出更加妖艷、更加令人作呕的血光,发出满足般的“嘶嘶”轻鸣。 暗金色的竖瞳,如同地狱的窥视孔,冰冷地扫过高英才因失血过多而惨白的脸,以及李鼎胸前那深可见骨、边缘縈绕著灰败死气的恐怖刀口。 那目光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一种收割生命的纯粹愉悦。 他缓缓抬起蛭丸,刀尖直指倚靠著树根、几乎失去反抗能力的高英才。刀身血光流转,邪异的力场再次瀰漫,锁定高英才的咽喉。 高英才紧咬牙关,断臂处传来的剧痛几乎让他昏厥,但他眼中那点冰冷的、如同濒死毒蛇般的狠戾却未曾熄灭。 他仅存的右手艰难地摸向腰间,试图凝聚最后一丝炁力,哪怕同归於尽! 李鼎在血泊中徒劳地挣扎,每一次牵动都让胸前的伤口喷涌出更多暗红的血液,他赤红的虎目死死盯著英太,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不甘的低吼,却连一句完整的怒骂都无力喊出。 绝望,如同最深的寒潭,即將彻底吞噬这两位唐门的豪杰。 就在蛭丸那暗红的刀尖即將刺破高英才咽喉前凝固的空气,那妖异的血光即將剥夺最后一线生机的千钧一髮之际—— “嗡——!” 一声奇异的、仿佛空间本身被强行撕裂的震鸣,毫无徵兆地在溪涧上空炸响! 一道快到超越了时间与空间概念的白色身影,如同凭空降临的神祇,瞬间撕裂了瀰漫的血雾与沉重的死气,毫无缓衝地、硬生生地插入了英太与高英才之间那不足三尺的死亡距离! 正是张玄清! 他周身仿佛还残留著核心战场那惊天动地爆炸的硝烟气息,白色道袍多处焦黑破损,沾染著敌人的血污。 然而,此刻从他身上散发出的,却是一种睥睨天下、主宰生死的绝对威压! 他眼神冰冷如万载玄冰,目光扫过高英才的断臂与李鼎胸前的惨状时,那冰层之下,骤然燃起足以焚尽九幽的滔天怒火! 英太那暗金色的竖瞳,在张玄清出现的瞬间,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 那不是恐惧,而是极度的错愕与暴怒!他蓄势待发的绝杀被强行打断! 眼前这个突然出现、散发著令他本能厌恶的强大气息的傢伙,彻底激怒了他! “八嘎!” 一声非人的、混合著无尽怨毒与狂怒的嘶吼从英太喉咙里迸发! 没有任何迟疑,他那抬起的蛭丸,放弃了高英才,带著比之前斩杀李鼎时更加凶戾、更加贪婪的邪异血光,如同来自地狱的毒龙,以超越极限的速度,朝著张玄清的胸膛——悍然刺去! 刀尖所过之处,空气被无声地切开,留下一道暗红色的、充满死寂的轨跡! 这一刺,蕴含了他全部的杀意与蛭丸被鲜血激发的凶性,誓要將这碍事者连同灵魂一同洞穿! ....... ........ 第153章 血肉在光芒中滋生! 骨骼在神辉下重塑! 面对这足以让任何绝顶高手瞬间毙命的邪异突刺,张玄清甚至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电光火石间! 就在那暗红刀尖距离张玄清心口不足一寸,那邪异的死气几乎要侵蚀到他皮肤的剎那—— 张玄清的右手,动了! 不是格挡,不是闪避! 是抓! 那只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掌,以一种后发先至、快到留下残影的速度,精准无比地、悍然无畏地——一把抓向了蛭丸那散发著不祥血光的锋利刀锋! “找死!” 英太眼中爆发出残忍的兴奋!他仿佛已经看到这只不自量力的手掌连同其主人一起,被蛭丸瞬间切成碎片、吞噬殆尽的场景! 高英才和李鼎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眼中充满了绝望——徒手抓蛭丸?!那是连乌梢甲都如同纸糊的魔刃啊! 然而—— “鏘——!!!” 一声极其刺耳、如同金铁剧烈摩擦、却又带著某种坚不可摧的沉闷轰鸣,骤然响起! 预想中的血肉横飞並未出现! 只见张玄清那只看似血肉之躯的手掌,在接触蛭丸刀锋的瞬间,皮肤之下骤然流转过一层温润如玉、却又坚逾神铁的金色光华! 这光华並非炁的显化,而是一种更本源、更纯粹的力量! 蛭丸那无坚不摧、专破罡气、吞噬生机的邪异刀锋,斩在这只手掌上,竟然如同斩中了亘古不朽的神山! 暗红色的邪异刀光疯狂闪烁、侵蚀、切割!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 刀身上那些蠕动的诡异纹路如同活物般剧烈扭动,试图吞噬、污秽那手掌上的金光! 但,徒劳无功! 那层看似薄薄的金色光华,蕴含著一种万法不侵、永恆不灭的至高法则! 任凭蛭丸邪气滔天,死气瀰漫,竟无法切入那手掌皮肤分毫! 甚至连一丝白痕都未曾留下! 那足以吞噬乌梢甲防御、污秽剧毒钢针的邪异力场,在接触到这金光时,如同冰雪遇骄阳,瞬间消融瓦解! “纳尼?!” 英太那暗金色的竖瞳瞬间收缩到针尖大小!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骇然与惊怒! 他那非人的思维完全无法理解眼前这一幕! 蛭丸....竟然被一只肉掌....挡住了?!这怎么可能?! “邪魔外道,也配污我道体?” 张玄清冰冷的声音响起,如同九天之上的审判。 他抓著蛭丸刀锋的手掌,五指如同神金浇筑,纹丝不动!那温润的金光流转,將妖刀死死钳制! 英太彻底疯狂了! 他如同被踩了尾巴的毒蛇,发出歇斯底里的、毫无意义的嘶吼和咒骂,混杂著东瀛俚语和野兽般的咆哮:“八嘎呀路!混蛋!放开!蛭丸!杀了他!吞噬他!你这怪物!” 英太那歇斯底里、混杂著野兽咆哮与污言秽语的咒骂,如同毒蛇吐信,尖锐地撕裂了溪涧边仅存的空气。 那双暗金色的竖瞳因极致的愤怒与难以置信而扭曲,死死盯著张玄清那只如同神金浇筑、死死钳制著妖刀蛭丸的手掌。 蛭丸在他手中疯狂嗡鸣、震颤,邪异的血光如同困兽般左衝右突,刀身上那些蠕动的纹路发出刺耳的尖啸,却始终无法撼动那流转著温润金色光华的五指分毫! 这顛覆认知的一幕,彻底点燃了英太那本就癲狂混乱的神经。 “八嘎!放开!你这怪物!蛭丸!撕碎他!吸乾他!!” 污秽恶毒的咒骂如同毒液般持续喷涌,带著最原始的恶毒与无能狂怒。 “聒噪。” 张玄清眉头微蹙,仿佛听到的不是足以令常人崩溃的恶毒诅咒,而只是耳边烦人的蚊蝇嗡鸣。 那冰冷如玄冰的眼眸中,寒光骤然一凝,如同九天之上的神祇被螻蚁的嘶叫所扰,降下最终的审判。 话音未落,他的左手——那只空著的、骨节分明的手掌——动了! 没有浩大的声势,没有复杂的招式。只是简单、直接、快到超越了视觉残留极限地——探出! 英太那混合著暴怒与惊骇的嘶吼戛然而止! 他那瘦小的身躯如同被无形的巨钳死死禁錮,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著那只蕴藏著毁灭力量的手掌,无视了他周身自动激发的邪异力场,那在蛭丸加持下足以瞬间污秽、撕裂钢铁的防御,如同穿透一层虚幻的水幕,精准无比地一把扣在了他那覆盖著黑色面罩的头顶! “呃——!” 一股无可抗拒、沛然莫御的恐怖力量,瞬间从那只手掌传来! 那力量是如此宏大、如此纯粹,仿佛承载著整座山岳的重量,又如同远古巨神投掷星辰的伟力! 英太感觉自己脆弱的颈骨发出一连串不堪重负的呻吟,整个头颅仿佛要被生生捏爆! “轰!!!” 一声沉闷得令人心悸的巨响,如同重锤狠狠砸进了湿透的泥地!伴隨著令人牙酸的颅骨碎裂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溪涧边,高英才倚靠著焦黑的断树,断臂处鲜血已染红了大片衣襟,剧痛和失血让他意识模糊,但他涣散的瞳孔却被眼前这暴力到极致的一幕强行聚焦,凝固成一片极致的惊骇。 血泊中的李鼎,强撑著剧痛昂起头颅,虬髯上沾满血污,铜铃般的虎目死死瞪大,里面燃烧的怒火被瞬间冻结,只剩下一种近乎呆滯的茫然。 只见—— 魔人英太那瘦小的身躯,此刻正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態呈现在血腥的溪涧泥地上。他的双腿无力地耷拉著,脚尖离地。 而他整个上半身,尤其是那颗被张玄清巨掌握住的头颅,连同大半截脖子,如同被巨大的力量硬生生夯进了坚硬冰冷的泥土之中! 只留下腰腹以下的部分还裸露在地表之上,微微抽搐著。 乍一看,就像一株被粗暴拔起后又倒插回泥地的畸形大葱! 污泥混杂著暗红的血液从他的“根部”汩汩涌出,迅速在身下蔓延开一小片污浊的泥潭。 那柄曾让高英才断臂、让李鼎重创、散发著不祥血光的妖刀蛭丸,此刻如同被遗弃的废铁,叮噹一声掉落在泥泞中,刀身上的血光迅速黯淡下去,那些蠕动的纹路也归於死寂,仿佛失去了主人的供养,瞬间失去了所有的邪异。 张玄清缓缓直起身,鬆开了抓住英太那只脚腕的手——刚才那倒栽葱般砸下的瞬间,他顺手抓住了英太的脚踝作为支点。 英太的脚腕在他手中,如同朽木般脆弱,骨骼早已在沛然巨力下寸寸碎裂。张玄清面无表情地甩了甩手上沾染的污泥与一点难以避免的、源自英太的污秽之物,那是脑浆混合著泥土的血腥粘稠物,动作隨意得如同拂去一粒尘埃。 那流转著金色光华的右手掌心依旧光洁如玉,不染纤尘。 他看也未看那如同怪异植物般倒插在地、生机彻底断绝的英太残躯,冰冷的目光转向倚靠著树根、气息奄奄的高英才,以及倒在血泊中、胸膛恐怖伤口依旧在缓慢渗血的李鼎。 “辛苦了。” 张玄清的声音恢復了平静,却带著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驱散了周围粘稠的死亡气息。 他迈步走向重伤的二人,步履沉稳,如同行走在自家的庭院。“我来给你们疗伤。” 高英才苍白的嘴唇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却因失血过多和眼前的剧变而发不出任何声音,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劫后余生的茫然,有目睹那非人力量的惊悚,更有一种世界观被彻底顛覆的震撼。 李鼎亦是如此,他挣扎著想撑起身体,胸口的剧痛让他闷哼一声,看向张玄清的目光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种....近乎敬畏的疑惑。 张玄清走到二人身边,没有多余的言语。他伸出双手,掌心向下,分別悬於高英才血肉模糊的断臂处,以及李鼎胸前那道深可见骨、边缘縈绕著灰败死气的巨大伤口上方。 “嗡——!” 一声如同玉石轻鸣、又似梵音禪唱的低沉嗡鸣,毫无徵兆地自张玄清掌心响起。 剎那间! 两道纯净、圣洁、充满无尽生机活力的乳白色光芒,如同实质的温泉水波,骤然从他掌心喷薄而出! 这光芒是如此温暖,如此柔和,瞬间照亮了这片血腥的修罗场,驱散了妖刀留下的冰冷邪气与死亡的阴霾! 光芒笼罩之处,空气中瀰漫的血腥味似乎都被净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旷神怡的、源自生命本源的清新气息。 马符咒神力——驱除一切外力,治癒一切伤痛! 光芒首先落在高英才的断臂处。 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那原本血肉模糊、骨茬森森的断口,在乳白光芒的照耀下,如同时间倒流! 翻卷撕裂的皮肉组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收拢、弥合! 断裂的血管、神经如同拥有生命的灵蛇,精准地寻找著彼此,迅速对接、重生! 那裸露的、惨白的骨骼断端,竟如同春日里抽芽的嫩枝,开始快速生长、延伸、塑形! 血肉在光芒中滋生! 骨骼在神辉下重塑! 仅仅数个呼吸之间! 一条完整、光洁、皮肤纹理清晰、肌肉线条流畅、与原本手臂別无二致的新生左臂,已然取代了那恐怖的断口,生长了出来!断臂重生! 高英才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从新生的手臂涌入四肢百骸,仿佛浸泡在生命之泉中,之前失血带来的冰冷、虚弱感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充盈活力! 他下意识地、带著一丝颤抖和无比的惊骇,抬起那只新生的、温热的手臂,五指张开、攥紧,感受著那真实不虚的触感与力量,心头翻江倒海,看向张玄清的眼神如同仰望神跡! 与此同时,乳白色的圣洁光芒也笼罩了李鼎胸前那狰狞的伤口。 那縈绕在伤口边缘、疯狂侵蚀生机的灰败死气,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一阵无声的悽厉尖啸,瞬间如同冰雪消融般被净化、驱散! 深可见骨的巨大创口內,被妖刀邪力破坏、坏死的组织迅速被分解、被新生的、充满活力的血肉细胞所取代! 翻卷的皮肉快速向內收拢、癒合!断裂的胸骨发出轻微的“咔咔”声,如同被无形的巧匠修復、接续! 裂开的內臟也在生命神光下迅速修復如初! 几个呼吸之间! 李鼎胸前那道几乎將他开膛破肚、差点夺去他性命的恐怖刀伤,已然消失不见! 皮肤光洁如新,只留下一道淡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粉色新肉痕跡,证明著那里曾经遭受过何等致命的创伤! 体內那肆虐的邪异力量被彻底清除,失血过多带来的眩晕与虚弱感一扫而空! 一股磅礴的生机与力量重新在他魁梧的身躯內奔腾涌动! 他甚至感觉自己比受伤前的状態还要好! 李鼎猛地从血泊中坐起,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光洁的胸膛,又难以置信地活动了一下筋骨,感受著体內澎湃的力量与再无一丝窒碍的顺畅呼吸。 他那张布满血污和彪悍之气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彻底懵然、如同坠入梦境般的呆滯。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那里一片平坦温热,仿佛之前的剧痛和濒死感只是一场噩梦。 溪涧边,死寂再次降临。 但这一次,不再是绝望的沉寂,而是被无与伦比的震撼与茫然所充斥的静默。 月光似乎都明亮了几分,洒在张玄清平静无波的侧脸上,映照著高英才那只新生手臂的微微颤抖,以及李鼎摸著自己完好胸膛的、不知所措的粗大手指。 两位身经百战、意志如钢的唐门顶尖高手,此刻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断肢重生?致命创伤瞬息癒合? 这已然超出了他们对“异术”、“丹噬”乃至一切修行法门的认知!眼前这个年轻的道士,他展现的力量,不再是强大,而是....神跡! 是凡人无法理解、无法企及的领域! 那徒手捏碎妖刀锋芒、倒栽葱般秒杀魔人的恐怖力量,与此刻这抚平创伤、重塑血肉的圣洁光辉,形成了最强烈的反差,也构成了最深邃的谜团。 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无数疑问翻腾不休。 关於那符咒的光芒,关於那匪夷所思的力量,关於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然而,最终,所有的震撼、所有的疑虑、所有的感激,在那绝对的力量与再造之恩面前,只化作了两个乾涩、简单、却又重逾千斤的字,从高英才和李鼎几乎同时翕动的嘴唇中,艰难地挤出: “谢....谢谢你。” ........ ........ 第154章 小天师,久仰大名 绵山深处,夜色未央。 肃杀之气並未因忍头伏诛而彻底消散,反而沉淀成一种更为沉重、混合著血腥、焦土与劫后余生的复杂氛围。 唐门一行人,在大老爷唐家仁的带领下,正沿著一条隱蔽的山脊迅速撤离。 队伍的气氛压抑而沉默。 虽然成功斩首,但付出的代价同样惨烈。人人带伤,步履蹣跚,沉重的喘息声在寂静的山林间格外清晰。 高英才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那只新生的左臂活动自如,正警惕地扫视著四周黑暗。 李鼎魁梧的身躯走在队伍中段,胸前那道淡淡的粉色新痕在月光下若隱若现,他沉默著,偶尔会下意识地摸一下胸口,眼中残留著对那“神跡”的深深震撼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敬畏。 队伍后方,张玄清一袭染血的残破道袍,步履却沉稳如常,仿佛刚才那场惊天动地的搏杀与后续的“神跡”对他而言只是拂去衣上尘埃般寻常。 他周身瀰漫著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静,与整个队伍疲惫、伤痛的气息格格不入,却又如同定海神针般稳固著这支伤痕累累的队伍。 走在最前方的唐家仁,身形依旧挺拔,但眉宇间那份惯有的从容与温和,此刻却笼罩著一层化不开的凝重与疲惫。 他白的鬍鬚上沾染著烟尘与血点,那双阅尽沧桑的眼睛,锐利地扫过前方每一个可能藏匿危险的角落。 终於,在一处相对安全、能俯瞰来路的山崖豁口,唐家仁微微抬手,队伍默契地停下,进行短暂的休整与警戒。 唐家仁走到张玄清面前,这位唐门巨擘的目光在张玄清身上停留了片刻。 那目光深邃,带著审视,更带著一丝难以察觉的探询。他缓缓开口: “张道长.... 忍头,杀了?” 这简短的问话,承载著整个行动的核心目標,也凝聚著唐门此役付出的所有牺牲与血泪。 张玄清迎上唐家仁的目光,没有多余的情绪流露,只是平静而肯定地点了点头,声音清晰:“嗯,杀了。” 两个字,重若千钧! 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在唐家仁眼中瞬间翻涌! 那是如释重负的巨大压力卸去,是血仇得报的悲愴与快意,是任务终於完成的尘埃落定!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將这带著血腥味的空气深深压入肺腑,白的鬍子微微颤抖。 他重重地拍了拍张玄清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就在这时,一旁的高英才上前一步,他的声音还带著一丝失血后的虚弱,但语气却充满了某种近乎宣泄的激动,补充道:“大老爷!不止忍头!那个拿著妖刀蛭丸的魔人——英太!也被张道长.... 杀了!” “英太?蛭丸?!” 唐家仁的瞳孔骤然收缩! 饶是他心志坚如磐石,阅歷深如渊海,此刻脸上也控制不住地浮现出一丝极致的惊愕与难以置信! 英太之名,蛭丸之凶,在异人界凶名赫赫,那是连他唐家仁都需万分忌惮的恐怖存在! 高英才断臂、李鼎重伤的惨状犹在眼前,那妖刀的邪异更是令人心寒。如此魔头....竟也被眼前这位年轻道士.... 杀了?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张玄清,这一次,那审视与探询之中,已带上了一种近乎看待非人存在的凝重与敬畏。 他沉默了两秒,最终,所有的震惊与疑问都化为一个更深沉、更郑重的点头:“好....好!好!!” 连道三声好,唐家仁眼中精光一闪,环视眾人,声音陡然拔高,带著一种唐门特有的、浴血之后的骄傲与决断:“此役!忍头伏诛!魔人授首!我唐门.... 算是好好露了一个大脸了! 此地不宜久留,撤!” “撤!” 眾人低吼应和,疲惫的身躯仿佛又注入了一丝力量,重整队形,准备再次启程。 然而,就在队伍即將离开这处山崖豁口,沿著预定路线继续向山外撤离之时。 走在队伍侧翼的张玄清,脚步却毫无徵兆地顿住了。 他那双平静如古井深潭的眼眸,骤然间锐利如电,穿透下方幽暗的、被浓郁雾气笼罩的山谷! 山谷深处,一片死寂,只有夜梟偶尔发出的悽厉啼鸣,以及山风吹过嶙峋怪石发出的呜咽。 但在张玄清的感知中,那片看似寻常的黑暗里,却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荡漾开一层独特而难以捉摸的“炁”的涟漪——那是一种极致的“空”,一种包容万有却又仿佛一无所有的“虚无”感! 这种气息....他绝不会认错! 没有丝毫犹豫,张玄清转头,对著前方的大老爷唐家仁,声音清晰而果断地说道:“大老爷,你们先走!我去找一个人!” 话音未落,不等唐家仁回应,甚至没有解释“一个人”是谁。 张玄清的身影已然化作一道肉眼难辨的白色流光,如同划破夜空的陨星,朝著下方那幽深诡譎、雾气瀰漫的山谷,纵身跃下!几个起落间,便彻底消失在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与雾气之中。 唐家仁望著张玄清消失的方向,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深沉的忧虑。他自然能感觉到那山谷下方传来的、若有若无却令人心悸的异常气息。 能让这位深不可测的张道长如此急切.... 那“一个人”,绝非等閒 但他更清楚,此刻带领伤痕累累的唐门弟子安全撤离才是首要。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波澜,沉声道:“走!相信张道长!咱们加速撤离!” ........ 幽谷深处,死水微澜。 雾气在这里浓得如同实质,粘稠地缠绕著嶙峋的怪石与枯死的古木。 月光被彻底隔绝,只有零星几点不知名的磷火在雾气中幽幽闪烁,映照出一片鬼域般的景象。空气阴冷潮湿,带著腐朽的泥土和某种水生植物特有的腥气。 张玄清的身影无声无息地落在谷底一片相对平坦的、布满湿滑苔蘚的岩石上。 他周身那层温润的金光在皮肤下隱隱流转,將试图侵蚀的阴冷湿气与雾气隔绝在外。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照灯,穿透层层迷雾,精准地锁定在前方不远处—— 一道身影,背对著他,静静佇立在一潭散发著恶臭的、墨绿色的死水边。 那人穿著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长衫,身形显得有些单薄,负手而立,仰头“望”著被浓雾遮蔽的天空。 仅仅是站在那里,就仿佛与周围阴森的环境、粘稠的雾气、乃至这片空间本身,都融为一体! 他像是一块亘古存在的顽石,又像是一缕隨时会消散的幽魂。那种“空”与“无”的感觉,在此刻达到了极致。 似乎是察觉到了张玄清的到来,那身影缓缓转过身。 一张平平无奇、甚至带著几分市井油滑气的脸孔映入眼帘。 正是无根生! 此刻,他那双总是带著几分玩世不恭笑意的眼睛,却刻意敛去了所有情绪,变得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空洞、漠然。嘴角微微下撇,刻意营造出一种疏离与高深莫测。 他用一种刻意拉长、显得低沉而飘渺的语调,对著张玄清缓缓开口: “龙虎山....小天师....张玄清....” 他微微頷首,“久仰....久仰大名啊....” ........ 第155章 莫名居士 无根生的声音在寂静幽谷中迴荡,带著一种装腔作势的“高冷”,配合著周围鬼气森森的环境,仿佛真是什么隱世高人或者幽冥来客。 然而,张玄清的反应却完全打破了无根生精心营造的氛围。 他一步踏前! 没有废话!没有试探! 那只流转著温润金色光华的手掌,如同穿越了空间的距离,在无根生话音未落的瞬间,已然精准无比地、一把攥住了无根生那粗布长衫的领口! “砰!” 一声闷响!张玄清手臂发力,竟硬生生將无根生整个人如同提小鸡般拎离了地面! 强大的力量让无根生双脚悬空,粗布长衫的领口被扯得紧绷变形! 张玄清的脸几乎凑到了无根生眼前,那双冰冷的眸子中燃烧著清晰可见的怒火与不耐,声音如同淬了冰渣,每一个字都砸在无根生的脸上: “別!废!话!” “找我!做什么?!” 那沛然莫御的力量,那近在咫尺、毫不掩饰的杀意与压迫感,那无视了他刻意营造的“高人”气场的粗暴举动,瞬间击碎了无根生所有的偽装! “哎哟喂!停停停!鬆手鬆手!小天师!张玄清!张大爷!!” 无根生那张刻意板著的“高冷”脸瞬间垮塌,如同川剧变脸般换上了一副熟悉的、带著夸张痛苦和諂媚討饶的表情。 他手舞足蹈地在半空中挣扎,刚才那副深沉莫测的样子荡然无存,只剩下市井混混般的油滑与急切: “误会!天大的误会!我哪敢对您有恶意啊!天地良心!我就是....就是....想跟您聊聊!真的!纯粹就是聊聊!” 他语速飞快,生怕慢了一秒就被眼前这位煞星给捏碎了喉咙,眼神里充满了“真诚”的慌乱,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世外高人”模样? 张玄清看著眼前这张瞬间从“世外高人”切换到“市井无赖”的脸,眼神中的冰冷怒意並未消散,反而更添一丝厌烦。 他五指一松。 “哎哟!” 无根生惊呼一声,狼狈地跌落在地,双脚结结实实地踩在湿滑冰冷的苔蘚上,踉蹌了几步才勉强站稳。 他手忙脚乱地整理著被张玄清扯得皱巴巴、几乎勒进脖子的粗布衣领,脸上那夸张的痛苦和諂媚却迅速收敛,转而掛上了一副自来熟的笑容,仿佛刚才被拎小鸡般提起的不是他。 “咳咳.... 小天师,您这手劲儿,嘖嘖,真是名不虚传,比传闻中还要霸道三分吶!” 无根生揉著脖子,嘿嘿笑著,试图缓解尷尬的气氛。他凑近一步,那双刚才还空洞漠然的眼睛,此刻却闪烁著市侩的精光,带著一种刻意拉近距离的热络: “您看,您在龙虎山那『三山符籙大比』上,那真是.... 石破天惊,技压群雄啊!” 他竖起大拇指,唾沫星子几乎要飞溅出来,“金光咒凝如实质,雷法掌控隨心,符籙之道更是信手拈来,玄妙无穷!现在整个异人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龙虎山出了位千年不遇的『小天师』张玄清?风头一时无两,连那些鼻孔朝天的老前辈们,提起来都得赞一声『后生可畏』!”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著张玄清的脸色,试图从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找到一丝被恭维的鬆动。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101 看书网超给力,??????????????????.??????书库广 】 可惜,张玄清的眼神依旧冰冷,如同在看一场拙劣的独角戏。 无根生丝毫不觉尷尬,话锋一转,语气带上几分“真诚”的感慨:“我无根生嘛,一个江湖浪荡子,没啥大本事,就是喜欢结交天下英豪。听说您少年英雄,风采卓然,这不就想著.... 无论如何也得找机会,亲眼见识见识您的风采嘛!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这气度,这身手,绝了!” 他再次竖起大拇指,笑容满面。 然而,这看似热情洋溢、充满敬佩的奉承,落在张玄清耳中,却如同穿林而过的阴风,带著虚偽的寒意。 山谷的雾气似乎更浓了,死水潭中冒出的气泡破裂,发出轻微的“啵”声,带著腐朽的气息。 “说实话。” 张玄清开口,声音不高,却如同冰冷的铁锥,瞬间刺破了无根生精心营造的热络氛围。 带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以及一丝即將耗尽耐心的森然。 他向前微微踏出半步,一股无形的压力再次瀰漫开来,脚下的湿滑苔蘚仿佛都凝结了一层寒霜。 那流转著温润金光的指尖,似乎有细微的电弧无声跳跃。 无根生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眼珠子飞快地转动了几下,似乎在急速权衡。隨即,他脸上的油滑之色褪去几分,换上一种看似更“诚恳”的表情,甚至带著点“推心置腹”的味道,压低声音道: “哎,小天师,您这....怎么就不信我呢?我说的可句句都是肺腑之言!再说了....” 他话锋又是一转,带著点拉关係的意味,“说起来,我和您龙虎山,也不算外人吶!您那位师兄,张怀义,张师兄!我们可是见过几面的!相谈甚欢,颇为投缘啊!您看,这....这不也算是有点渊源嘛?” “张怀义”三个字,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寂静的山谷中激起微澜。 张玄清那一直冰冷如霜的眼眸,在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瞳孔几不可察地微微收缩了一下! 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在他眼底深处一闪而逝——那是疑惑?是警惕?还是更深沉的、难以言喻的探寻? 师兄张怀义.... 他下山游歷已久,行踪飘忽,心思难测。 他竟与眼前这个神鬼莫测、亦正亦邪的全性掌门.... “见过几面”?还“相谈甚欢”? 但张玄清脸上的表情,却依旧如同覆盖著万载寒冰,没有流露出丝毫內心的波澜。他只是静静地看著无根生,那眼神锐利得仿佛能穿透对方所有的偽装,直达其灵魂深处。 这沉默,比任何呵斥都更具压迫感。 无根生被看得心里有些发毛,脸上的“诚恳”几乎要掛不住。 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张玄清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微光,知道“张怀义”这个名字確实起到了作用,但也清晰地感受到了对方那不为所动的意志和愈发深沉的寒意。 “呃....” 无根生乾笑一声,还想再说什么。 但张玄清已经用实际行动给出了回应。 张玄清不再言语,甚至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欠奉。 猛地一拂袖,那染血的残破道袍在阴冷的雾气中划过一道决绝的弧线! 他转身,没有丝毫留恋,迈开脚步,就朝著山谷外、唐门眾人撤离的方向走去。步伐沉稳而坚定,每一步踏在湿滑的苔蘚和碎石上,都发出清晰的声响,仿佛踩在无根生试图编织的谎言罗网之上,將其踏得粉碎! 那背影挺拔如孤峰,散发著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冷与不容置疑的决断。 “哎?!等等!等等!小天师!张道长!留步!留步啊!” 无根生这下是真的急了。他精心设计的开场白、拉关係的套近乎、甚至拋出张怀义这张牌,在这位油盐不进的小天师面前,竟然如同儿戏般不堪一击! 眼看张玄清的身影就要没入前方更浓的雾气之中,他再也顾不上维持任何形象,连忙小跑著追了上去,声音带著几分气急败坏和无奈: “好好好!我说!我说实话!我认栽了行不行?您贏了!” 他衝到张玄清前方几步处,张开双臂,像个耍赖的孩子般拦住去路,脸上那副市井无赖的惫懒表情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罕见的、带著点挫败感的认真。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了很大决心,看著张玄清终於停下脚步、那双冰冷的眸子再次锁定自己时,才一字一顿地,清晰吐出了一个名字: “是.... 莫名居士,吴曼。” 这个名字被说出的瞬间,山谷中翻涌的雾气仿佛都凝滯了一瞬。 死水潭中冒出的气泡骤然减少,连那几点幽幽的磷火都闪烁得更加诡异。 “吴曼?” 张玄清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蹙起。 这个名字,对他而言,並非完全陌生,却带著一种笼罩在重重迷雾中的神秘感。 “他想见你。” 无根生紧盯著张玄清的眼睛,补充道,语气变得异常简洁,甚至带著点郑重其事,“或者说,他.... 需要见你。” “莫名居士吴曼.... 想见我?” 张玄清的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 他站在原地,没有继续离开,也没有靠近无根生。 山谷的风穿过嶙峋怪石,发出呜咽般的声响,捲动著两人衣袂和周围粘稠的雾气。 无根生点了点头,脸上那种惯常的油滑之色彻底褪去,只剩下一种近乎透明的、难以揣测的平静。 他不再试图解释更多,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一个传递口信的信使,等待著张玄清的回应。 幽谷深处的寂静,在这一刻,变得比之前任何时刻都要沉重。 张玄清的目光越过无根生,投向那深不可测的浓雾,仿佛要穿透这层层的阻隔,看清那隱藏在“莫名居士吴曼”这个名號背后的真相,以及.... 对方指名道姓要见自己的真正目的。 ........ ......... 第156章 道门第一人 “莫名居士.... 吴曼....” 这个名字在张玄清心中迴荡,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激起一圈圈带著歷史尘埃与未知谜团的涟漪。 他確实听说过这个名號。 张玄清的目光穿透幽谷浓稠的雾气,仿佛要洞穿这层层阻隔,直视那隱藏在名號背后的意图。 好奇? 当然有。 但更多的,是一种被无形丝线牵引、踏入未知棋局的本能警惕。 吴曼想做什么?他为何选中自己?这与师兄张怀义是否有关联? 与龙虎山?与自己身上那些源自符咒的、超越此世常理的力量? 无数疑问如同藤蔓缠绕心头,但张玄清的眼神却愈发沉静。 既然谜底就在前方,那便亲自揭开。他收回目光,落在眼前这个全性掌门身上,声音简洁、乾脆,带著不容置疑的决定: “带路。” 两个字,掷地有声,斩断了无根生所有可能的推諉与铺垫。 无根生脸上那点挫败与认真瞬间消失,重新掛上了標誌性的、带著点惫赖又仿佛鬆了口气的笑容,他搓了搓手,应得极其爽快:“好嘞! 您这边请!保管让您见著正主儿!” ........ 三日之后。大漠深处。 无根生带路的方式极其诡秘,並非寻常跋涉。 有时是穿过荒废古村地底错综复杂的暗道,有时是利用某些天然形成的、炁息紊乱的“地脉捷径”,甚至有一次,张玄清感觉像是踏入了一片扭曲光线的蜃景,再出来时,周遭景色已截然不同。 若非张玄清灵觉超常,对空间感知极其敏锐,恐怕早已迷失在这如同迷宫般的路径中。 无根生对此显然轻车熟路,仿佛这片常人视为绝地的广袤荒漠,是他家后院般熟悉。 当张玄清再次脚踏实地,感受到脚下传来的坚实与滚烫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平静的眼眸中也掠过一丝波澜。 黄沙! 无穷无尽、浩瀚无垠的金色沙海,在毒辣的烈日下蒸腾著扭曲的空气热浪,如同凝固的、灼热的金色浪涛,一直延伸到天地相接的尽头。 狂风捲起沙砾,发出如同厉鬼呜咽般的呼啸,在沙丘脊线上拉出一道道飞逝的烟尘。 这是一片纯粹由死亡与寂寥统治的领域,生命的痕跡在这里被彻底抹除。 然而,就在这片金色死亡之海的中央,一片相对低洼的盆地內,却存在著一个极其突兀、极不协调的“点”。 一座石塔。 它並非想像中的巍峨雄伟,反而显得古朴而沧桑,甚至有些矮小。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101 看书网解无聊,?0?????????????.??????超方便 】 塔身由一种不知名的、顏色暗沉如铁、却又隱隱透出玉石般温润光泽的巨大石块垒砌而成,表面布满了风沙侵蚀留下的深刻凹痕与岁月沉淀的斑驳。 塔高不过七层,形制古拙,没有任何繁复的雕饰,线条简洁得近乎粗獷。 塔顶並非寻常的尖顶或覆钵,而是一个奇特的、浑圆的平台,仿佛在等待著什么降临。 围绕著这座孤寂石塔的,竟是一小片生机勃勃的绿洲! 几株虬劲苍老的胡杨树顽强地扎根在沙地中,枝叶在热风中沙沙作响,投下宝贵的荫凉。 一汪清冽的泉水从塔基旁汩汩涌出,形成一个小小的水潭,水边顽强地生长著翠绿的苔蘚和几丛不知名的、开著细小白色朵的沙漠植物。 绿意与生机,在这片绝地之中,硬生生开闢出一方净土。 这绿洲的出现,比那石塔本身更显诡异。它违背了自然的规律,更像是一种强大力量强行扭曲、固定於此的奇蹟。 石塔入口处,並非空无一人。 两道年轻的身影,正百无聊赖地倚靠在被太阳晒得滚烫的塔壁上,躲避著正午最毒辣的日头。 其中一个,是个光头小青年。年纪约莫二十七八岁,身材精瘦,穿著一件洗得发白的、不太合身的粗布褂子,露出两条精瘦却肌肉线条清晰的胳膊。 他皮肤被沙漠的烈日晒得黝黑髮亮,此刻正烦躁地用一块破布擦著光头上的汗珠。 他眉眼间带著一股子桀驁不驯的野性与不耐,嘴角微微下撇,眼神像刀子一样扫视著周围单调的沙丘,仿佛对一切都充满了不满。 正是年轻时的夏柳青! 另一个,则是个梳著双麻辫的少女。她看起来比夏柳青还要小一些,约莫二十五六岁,穿著一身同样朴素但乾净的布衣裳,辫子用红头绳扎著,垂在略显单薄的肩头。 她的脸蛋圆圆的,带著点稚气未脱的婴儿肥,眼睛很大,此刻正有些出神地望著水潭边那几朵摇曳的小白,长长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她的气质与这严酷的环境格格不入,带著一种未经世事的纯净与怯生生的好奇。正是少女时代的梅金凤! 当无根生领著张玄清的身影,如同从扭曲的热浪中凭空浮现,出现在绿洲边缘时,塔下的两人立刻有了反应。 梅金凤那双大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如同沙漠夜空中最亮的星辰。她猛地站直身体,脸上绽开一个毫不掩饰的、充满惊喜和依赖的灿烂笑容,清脆的嗓音带著雀跃,穿透了风沙的呜咽,远远地就喊了出来 “掌门!您回来啦!” 那声音里的欢欣,如同乾渴的旅人遇到了甘泉。 然而,无根生却仿佛没听见一般。他甚至没有朝梅金凤的方向瞥上一眼,脸上那面对张玄清时的惫赖笑容也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罕见的、近乎凝重的专注。 他微微侧身,对著身边的张玄清做了一个引路的手势,目光只锁定著那座沉默的石塔入口,仿佛梅金凤那充满喜悦的呼唤只是一阵无关紧要的风。 梅金凤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明亮的眼眸迅速黯淡下去,染上了一层显而易见的失落和委屈,她有些无措地低下头,手指绞著衣角。 一旁的夏柳青將这一切看在眼里,黝黑的脸膛上瞬间腾起一股怒火! 他猛地站直身体,像一头被激怒的小豹子,两步衝到无根生面前,毫不客气地指著他的鼻子,声音因为愤怒而拔高,带著少年人特有的尖锐: “喂!无根生!你耳朵聋了?!没听见金凤跟你说话吗?!” 他胸膛起伏,眼神凶狠,“你再敢这样对她爱搭不理的,信不信小爷我现在就揍你?!管你是不是掌门!” 夏柳青的怒火如同沙漠的热风,炽烈而直接。 他挡在路前,拳头紧握,手臂上青筋微凸,摆出一副隨时要动手的架势,全然不顾旁边那位气质非凡、一看就不好惹的白衣道士。 无根生终於停下了脚步。他淡淡地扫了一眼挡在面前的夏柳青,那眼神平静无波,既没有愤怒,也没有轻视,更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闹腾的孩子。 他甚至懒得开口解释或训斥,只是极其轻微地、带著点不耐烦地蹙了下眉,然后........ 直接无视了他。 他绕过如同一拳打在上、更加气急败坏的夏柳青,径直走到石塔那扇紧闭的、同样由暗沉石料製成的厚重塔门前约三步处停下。 他转过身,面对著张玄清,脸上重新浮现出那种作为“引路人”的、带著恭敬,微微躬身,声音清晰地指向那扇门: “小天师,吴曼先生,就在前方塔中静候。” 他顿了顿,语气带著一种奇特的庄重感,“请您移步,入塔一敘。” 张玄清的目光,在年轻的夏柳青那憋得通红、几乎要爆炸的愤怒脸庞,和梅金凤那低垂著头、泫然欲泣的委屈身影上短暂停留了一瞬。 这对未来搅动风云的全性妖人,此刻还只是两个在沙漠里闹彆扭的少男少女。但这与他此行无关。 他的视线越过无根生,落在那扇紧闭的、透著古老与神秘气息的石门上。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塔內瀰漫著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深邃、古老、仿佛能吸纳一切光线与声音的气息。 那气息与外界炽热的沙漠、盎然的绿洲都格格不入,自成一体。 没有犹豫,张玄清微微頷首。他迈开脚步,沉稳地走向那扇石门。 隨著他的靠近,那扇沉重的、看似毫无缝隙的石门,竟如同拥有生命般,无声无息地向內滑开,露出里面一片深邃的、仿佛连目光都能吞噬的黑暗。 就在张玄清的身影即將没入那片黑暗的剎那。 身后,被彻底无视、怒火无处发泄的夏柳青,终於忍不住对著无根生的背影吼了出来,声音里充满了憋屈和强烈的好奇: “无根生!你给老子站住!这人到底谁啊?!” 他指著张玄清消失在门后的背影,“架子比你还大?!吴曼先生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等了好几天,就为了见他?!” 无根生没有回头,只是看著那扇缓缓重新闭合的石门,直到它严丝合缝,隔绝了內外。 塔外毒辣的阳光、呼啸的风沙、绿洲的生机、以及少年少女的喧闹,仿佛都被彻底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 他这才轻轻嘆了口气,那嘆息声在寂静的绿洲中显得格外清晰,带著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仿佛卸下了某种重担,又仿佛对即將发生的事情带著一丝难以察觉的敬畏。 他转过身,看向兀自气鼓鼓的夏柳青和眼眶微红的梅金凤,声音低沉而清晰地说出了那个名字: “天师府,张玄清。” “莫名居士吴曼先生,指名要见的人....就是他。” “张玄清?!” 夏柳青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瞪圆了眼睛,黝黑的脸上写满了极致的震惊与难以置信! 那个名字,连同“三山符籙大比”上如日中天的传说,即便是在他们这群离经叛道的全性小辈中,也如雷贯耳! 龙虎山的小天师,道门年轻一辈公认的第一人,金光咒雷法的绝巔.... 这样的人物,竟然来见那个神秘莫测的吴曼先生? ........ 第157章 变数 梅金凤也惊讶地捂住了小嘴,大眼睛里充满了不可思议,连刚才的委屈都暂时忘记了。 她看看紧闭的石塔大门,又看看一脸凝重的无根生,再看看同样被震住的夏柳青,小小的脑袋里充满了巨大的问號。 塔外,烈日依旧灼烤著黄沙,风沙呜咽。胡杨树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夏柳青和梅金凤呆立在原地,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分量十足的名字砸得有些发懵。 塔內,石门彻底闭合的瞬间,外界所有的光线与声响被彻底隔绝。 张玄清仿佛踏入了一片绝对的黑暗与寂静之中。 脚下是冰冷坚硬的石质地面,空气中瀰漫著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著古老尘埃、乾燥岩石以及某种.... 仿佛来自时间尽头的、极其微弱却亘古不变的奇异能量波动的气息。 这里没有光源,却並非完全无法视物。 张玄清那双在黑暗中依旧敏锐的眸子,渐渐適应了环境。 他发现自己身处一个极其广阔、远超塔外所见的內部空间。 这显然运用了极其高深的空间摺叠或幻阵之法。巨大的石柱如同沉默的巨人,支撑著高远的、隱没在黑暗中的穹顶。墙壁光滑如镜,隱约可见上面布满了极其古老、复杂、闪烁著微不可察幽光的符文纹路,这些符文並非龙虎山所知的任何一种体系,带著一种原始的、洪荒的韵律,如同星辰在宇宙幕布上的轨跡。 塔內並非空无一物。 一些巨大的、形態奇特的、仿佛由某种黑色晶石或金属构成的几何体结构,如同沉睡的巨兽般,散落在空旷的地面上,散发著微弱的、冰冷的能量辉光。 空气仿佛凝固了,时间在这里的流速似乎也变得异常粘稠。 就在这片如同史前遗蹟般神秘空间的中央,一个身影背对著张玄清,静静地佇立在那里。 他穿著一身样式极其简单、甚至可以说是简陋的、由某种看不出材质的灰色织物製成的长袍,长袍的质地古老得仿佛隨时会化为尘埃。 身形並不高大,甚至有些佝僂,灰白的长髮隨意披散著,垂至腰间。仅仅是站在那里,就仿佛与这片空间、与那些古老的符文、与那些冰冷的几何体融为了一体,散发出一种歷经了无尽岁月冲刷、看遍了沧海桑田变迁的、近乎永恆的“古老”与“寧静”。 没有转身,一个温和、平静、却仿佛直接在张玄清心灵深处响起的声音,缓缓迴荡在这片死寂的空间中,驱散了所有的黑暗与冰冷,带著一种洞悉一切的穿透力: “你来了,张玄清。” “我等待这一刻.... 已经很久了。” 塔內幽光如亘古星辰,符文在黑暗中流淌著无声的秘语。 那背对的身影,如同凝固的时间本身,其存在本身便是最大的谜题。 张玄清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身上没有敌意,没有威压,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仿佛承载了万古时光的苍茫与包容。 他没有开口询问“你是谁”或“为什么找我”这类浅显的问题。 对方既然费尽周折引他至此,必然有其深意。 张玄清只是微微调整了呼吸,將自身状態调整到巔峰,金光咒在体內如江河奔流,隨时可化为不破之壁或裂天之矛。他向前踏出一步,脚步声在这片绝对寂静的空间中清晰可闻,打破了那亘古的寧静,也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我来了。” 声音同样平静,却带著一种磐石般的坚定,“吴曼先生。” 那背对的身影似乎微微动了一下,並非转身,而是一种气息的微妙变化。 那温和的声音再次直接在张玄清心神中响起,带著一丝几不可察的、如同老友重逢般的感慨: “很好。不必戒备,孩子。此地隔绝內外,非为囚困,只为.... 坦诚。” 声音顿了顿,仿佛在组织著跨越了漫长岁月的语言,“我寻你,非为恩怨,非为权势,更非覬覦龙虎山或你自身之力。” “而是因为.... 你身上的『变数』。” 这两个字被清晰地吐出,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张玄清心中激起千层浪! “那来自天外,本不该存於此世的『异数之种』,已在你灵魂深处生根发芽。它改变了你的命轨,扭曲了既定的因果长河.... 也撼动了此界,那早已固化的『樊笼』之壁。” 张玄清瞳孔骤然收缩! 张玄清不知道吴曼说的是穿越者,还是十二符咒! 不过,张玄清的眼中,都闪过一丝凶狠。 “你无需惊讶。” 吴曼的声音仿佛能洞悉他的思绪,“我存在的岁月,比你想像的更加久远。久远到.... 曾亲眼见证过上一个『异数』带来的毁灭与新生。” 那平静的语调下,似乎隱藏著难以想像的波澜壮阔与悲愴沧桑。 “而这一次,『它』选择了你。” 吴曼的声音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像是期待,又像是深深的忧虑,“你可知,这『异数之种』,既是无上的机缘,亦是.... 灭世的引信?” 塔內那冰冷的几何体结构,似乎隨著吴曼的话语,极其轻微地共鸣起来,散发出更加幽邃的光芒,仿佛在应和著这关乎世界存续的沉重话题。 空间的压迫感陡然增强,那些墙壁上的古老符文如同呼吸般明灭不定。 张玄清的心,沉静如渊海,却在渊海之下,掀起了前所未有的惊涛骇浪。 他凝视著那依旧背对著他的、仿佛承载了整个世界重量的佝僂身影,一字一句地问道: “何解?” ........ ........ 第158章 道 张玄清需要一个答案,一个关於这纠缠命运走向的“何解”。 就在张玄清吐出那两个字,等待著关乎世界与他自身命运宣判之时。 那一直背对著他,身形佝僂、灰发披散的身影,动了。 他极其缓慢地转过身。 塔壁上那些古老符文流淌的微光,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牵引,柔和地匯聚在他身上,勾勒出他的轮廓。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拥有了实体,沉重地雕刻在吴曼的脸上。 那不是普通的皱纹,而是如同大地歷经沧海桑田、板块碰撞后留下的深邃沟壑,纵横交错,深嵌在他古铜色的、如同风乾岩石般的皮肤之上。 每一条纹路都仿佛承载著一段湮灭的歷史,一重被遗忘的轮迴。 它们如此深刻,如此密集,几乎覆盖了他整张面孔,让人难以想像其下曾有过青春的痕跡。然而,这並非腐朽的印记,而是岁月沉淀的、一种近乎神圣的沧桑图腾。 而最令人心神剧震的,是他那双眼睛。 浑浊? 不! 那浑浊的表象下,掩盖的是一片无垠的、正在缓缓旋转的宇宙星海! 张玄清的视线与那双眼睛接触的瞬间,心神仿佛被一股无法抗拒的伟力强行抽离! 他感觉自己置身於一片绝对的虚无之中,脚下是破碎的星河尘埃,头顶是旋转的巨大星系涡旋! 亿万星辰在诞生、膨胀、坍缩、寂灭.... 冰冷的光线跨越亿万光年投射而来,时间的尺度被拉伸到近乎永恆,又被压缩成剎那须臾! 一种直面宇宙终极图景的浩瀚与渺小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感官和思维! 那不是幻境,那是吴曼眼中真实映照的、他亲身“看”过的宇宙真实! 吴曼缓缓抬起了他那枯槁得如同千年古树枝椏般的手。 並非指向天空,並非指向大地。 那只饱经沧桑、仿佛凝聚了无尽时光的手指,平静而篤定地,指向了张玄清自己的心臟位置。 “何解?” 吴曼那温和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却带著一种穿透宇宙喧囂、直达灵魂本源的清越,如同晨钟暮鼓,瞬间將张玄清从那浩瀚星海的震撼中拉回现实塔內: “一切隨心。” 四个字,轻描淡写,却蕴含著足以顛覆乾坤的重量! 仿佛刚才那令人窒息的宇宙图景,最终都只化作这简单到极致的答案。 张玄清从那宇宙星河的震撼中回归,身体微微一晃,脸色有些苍白,眼神深处残留著宇宙寂灭的余暉。 他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那里,心臟正因刚才的衝击而剧烈跳动。 “隨心”?这看似虚无縹緲的答案,在吴曼那承载了无尽岁月与宇宙奥秘的存在口中说出,却拥有了难以言喻的说服力。 它不是逃避,不是敷衍,而是.... 一种近乎法则的终极指引。 吴曼那蕴藏星海的深邃眼眸,穿透了张玄清肉身的阻隔,仿佛直视著他灵魂深处那枚闪烁著七彩光芒、不断重塑著他命运的“异数之种”。 他的声音变得极其缓慢,每一个字都敲打在张玄清的道心之上: “张玄清....” “你的道.... 是什么?” 你的道,是什么? 这简单的问句,如同九天惊雷,在张玄清脑海中轰然炸响! 道! 龙虎山上,金光咒煌煌如日,是祖师传承、护道卫法的根基。 掌心雷法破邪诛魔,是代天刑罚、荡涤妖氛的利器。 符籙之道沟通天地,是演化万法、构筑规则的桥樑。 穿梭时空,符咒加身,神力无匹,是为斩妖除魔,护佑一方? 抑或是为追寻那“异数”的根源? 在这一刻,过往的信念、修行的目標、力量的源泉.... 仿佛都被这直指核心的一问彻底打散、重组! 金光、雷霆、符籙、符咒之力.... 这些都只是“术”,是“器”。 那驱动一切的“炁”,那驾驭万法的“神”,那立於一切力量顶点的“心念”.... 其核心的、最终的指向,究竟是什么?! 吴曼那蕴含星空的双眸平静地注视著张玄清眼中翻涌的迷茫风暴。 那风暴是如此剧烈,几乎要將他坚固的道心撕裂。 他並未逼迫,只是静静等待,仿佛早已预见这灵魂深处的拷问。 良久,那迷茫的风暴渐渐平息,並非消失,而是沉淀、凝聚。 张玄清眼中的混乱缓缓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烈火淬链过后的、更加纯粹的坚定。他明白了吴曼的意思。 术无正邪,力无善恶。真正的“道”,是驾驭力量、指引方向的“心”。 吴曼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一泓清泉,涤盪著他刚刚经歷风暴的心灵,將那个宏大的、形而上的“道”之问,拉回到了一个更具体、更贴近他当下存在的层面: “换句话说....” “你认为.... 你现在做的事情.... 是正確的吗?” 你现在做的事情,是正確的吗? 斩倭寇,诛妖邪,护同门,佑苍生.... 在绵山,在过往的每一次战斗.... 追寻符咒之谜,探寻自身异数的根源.... 这一切,在拋开所有光环、所有力量的表象之后,在最朴素的价值判断上—— 张玄清猛地抬起头!眼中最后一丝迷茫被彻底驱散,如同拨云见日! 那是一种源自灵魂最深处的、不容置疑的確认!他的声音不高,却带著一种斩钉截铁的、足以劈开一切混沌的力量,在空旷的石塔內清晰迴荡: “是正確的!” 没有犹豫!没有动摇! 斩妖除魔,护国佑民,此心光明,此念通达!这便是他力量存在的基石,是他所有行为的锚点!这便是他的“心”!是他的“道”在现世最直接的映照! 吴曼的脸上,那如同大地沟壑般的深刻皱纹,忽然如同被春风吹拂的冻土,极其细微地舒展了一下。 那並非是笑容,而是一种.... 如释重负的欣慰。仿佛一个在时间长河中孤独守望了太久太久的旅人,终於看到了自己等待的答案。 “这就好。” 他的声音温和依旧,却多了一份沉甸甸的认可,“坚信.... 你心中的选择是正確的....” “这.... 就是你的道。” ....... 第159章 光明的未来 心之所向,道之所在! 这八个字,如同洪钟大吕,在张玄清灵魂深处轰鸣不息! 这是来自一个看遍宇宙生灭、洞悉命运长河的存在,对他“道心”最本质、最凝练的定义! 不是金光咒的煌煌天威,不是雷法的刚猛霸道,不是符籙的玄妙莫测,也不是符咒的超越常理——而是那颗执著於正念、坚信自身道路的“心”! 迷雾仿佛在这一刻被彻底驱散。张玄清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与坚定。 他注视著吴曼那双蕴含星海的深邃眼眸,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你.... 为何要与我说这些?” 他不相信这位存在仅仅是为了给他解惑。 吴曼沉默了。 塔內流淌的符文光芒似乎也黯淡了几分,空气中那股源自时间尽头的古老气息,变得更加浓郁,甚至带上了一丝.... 腐朽的味道。 良久,他用一种极其平静、平静到近乎陈述事实的语气说道: “因为.... 我就要死了。” 死亡。 这个词从吴曼口中说出,带著一种难以言喻的荒谬感与终极的悲凉。 吴曼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厚重的塔壁,望向了那比沙漠更远、比星空更古老的过去,声音带上了一丝几不可察的涟漪: “而且.... 在上个世纪.... 我也曾.... 见识到了另一位『变数』....” 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忆那个遥远的身影,“他告诉我.... 他是.... 穿越者。” “穿越者?!” 张玄清瞳孔猛缩!这个词,第一次从一个“外人”口中如此清晰地被確认!上一个“异数”,果然也是! “他向我讲述了.... 未来....华夏的强大....” 吴曼的声音里,罕见地流露出一种.... 嚮往?那是一种纯粹的、对人类文明进步的欣赏, “钢铁神龙穿行於大地(高铁),凡人亦可扶摇九天之上(飞机、航天),沟通万里之遥如同咫尺(网际网路、手机),移山填海只在须臾(大型工程)....” 他描述著那些在张玄清听来如同神话的景象,语气中充满了惊嘆,“还有那璀璨的文化,坚韧不屈的精神.... 那是一个.... 光明的未来。” 他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带著深深的惋惜:“可惜.... 我.... 已经看不到了....” 那蕴含星海的眸子,第一次清晰地映照出一种名为“遗憾”的情绪,如同即將熄灭的星辰余烬。 他再次望向张玄清,那目光复杂到了极点,有期许,有嘱託,有对生命的最后留恋,也有一种薪火相传的坦然: “张玄清.... 我希望.... 你能替我看到这些。” “替我.... 看看那个光明的未来!” 这近乎遗言的嘱託,沉重如山岳。 不是力量的给予,不是秘密的交换,而是一个跨越了世纪、见证了文明兴衰的存在,对一个后辈、一个同样背负“异数”命运之人,最纯粹的生命赠礼——一份对未来的见证之约。 张玄清的心被重重地撞击了一下。 他看著眼前这位皱纹深刻、眼中映照著宇宙星河却又即將燃尽生命烛火的老人,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著敬意、悲悯与沉重承诺的情感在胸中激盪。他没有任何犹豫,郑重地、一字一句地回应: “好!” 一个字,重逾千钧!这是承诺,是约定,是道心的延伸! 听到这坚定的回应,吴曼那如同岩石般刻板的脸上,似乎又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鬆动。 他没有再说话,而是缓缓地、动作有些迟滯地,从他那件看起来空空荡荡的灰色古旧长袍身后,取出了一物。 那是一柄金刚杵。 它並非想像中那种沉重巨大、雕满狰狞佛像的法器。 它长约尺余,通体呈现一种温润內敛的暗金色泽,非金非玉,材质难辨。 杵身造型简洁古朴,中间是浑圆的握柄,两端是精致的莲座,座上各承托著一枚微缩的、象徵著智慧与力量的金刚铃和象徵著降伏与摧毁的金刚橛。 杵身上没有任何繁复的雕刻,只有一道道极其古老、仿佛天然生成、蕴含著某种禪定破魔真意的梵文微光在缓缓流转。 它没有散发出惊天动地的威压,反而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寧静、庄严与慈悲。 仿佛它不是一件武器,而是一尊凝固的佛,一首无声的梵唱,一片降伏心魔的菩提叶。 “此乃.... 伏魔金刚杵....” 吴曼的声音带著一种近乎神圣的庄重,他双手托著杵身,仿佛托举著万钧的信念,“佛门.... 圣器。相传.... 乃古天竺大德於菩提树下悟道时,以心念意志凝练虚空降魔之力所化....” 他凝视著杵身上流转的梵文微光,眼神深邃:“其力.... 不源於佛,不源於法.... 而源於执器者之心。” “执念越纯粹,心念越光明,所求越正义....” “此杵.... 所能引动之降魔伟力.... 便越是浩瀚无边!” “反之.... 若心念蒙尘,所求非义.... 则圣器.... 亦不过顽铁。” 他抬起头,將那柄散发著寧静佛光的伏魔金刚杵,郑重地递向张玄清: “现在.... 我將他.... 赠予你。” 塔內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符文的光芒柔和地洒在暗金色泽的杵身上,流淌的梵文如同有生命般低吟。 张玄清看著眼前这柄传说中的佛门圣物,感受著其中蕴含的那份至纯至正的信念之力。 这与他天师府的金光咒、雷法,虽源流不同,却在“正心正念”的本质上,殊途同归。 他深吸一口气,神情肃穆,如同在进行一场庄严的仪式。 他伸出双手,掌心向上,以一种承载山岳、承接薪火的姿態,稳稳地接过了那柄伏魔金刚杵! 入手剎那,並未感到想像中的沉重,反而有一种温润的暖流从杵身传递而来,瞬间流遍四肢百骸,与他体內奔腾的金光咒力、符咒神力非但没有衝突,反而隱隱呼应,產生一种奇妙的共鸣。 仿佛这圣器瞬间便认可了他心中那份“斩妖除魔、护佑正道”的纯粹信念! ........ ......... 第160章 心之所向道之所在 就在张玄清双手承接住伏魔金刚杵的瞬间! 一直凝视著他眼睛的吴曼,那双蕴含著宇宙星空、承载了无尽岁月沧桑的眼眸中,所有的平静、深邃、温和、期许、遗憾.... 所有的情绪,如同退潮般瞬间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纯粹的、难以言喻的、仿佛看透了命运终极奥义的——大欢喜!大解脱! “哈....” 一声短促的笑声,如同破开冰层的春雷,突兀地从吴曼那如同乾涸河床般深刻的皱纹中迸发出来! 紧接著—— “哈哈哈哈哈哈——!!!” 惊天动地的大笑! 如同决堤的洪流,奔腾的火山,瞬间衝破了石塔亘古的寂静,席捲了整个空间! 那笑声是如此宏大,如此酣畅,如此纯粹!它不再是苍老的声音,而仿佛是九天之上的雷霆在轰鸣,是万古大地在共鸣! 笑声中没有丝毫的悲凉,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只有一种挣脱了时间枷锁、洞悉了生命真諦、抵达彼岸后的无上喜悦与彻底解脱! 这大笑声穿透了厚重的塔壁,无视了空间的距离,在塔外的沙漠上空轰然迴荡! 烈日为之黯淡,风沙为之停滯!胡杨树剧烈摇曳,绿洲的水潭泛起剧烈的涟漪! 守在外面的无根生、夏柳青、梅金凤三人,猝不及防地被这蕴含无上伟力的笑声衝击,只觉得心神剧震,耳目轰鸣,仿佛灵魂都要被这笑声震出体外! 夏柳青和梅金凤更是脸色煞白,几乎站立不稳,眼中充满了极致的骇然与茫然! 无根生则猛地抬头望向石塔,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震撼,有悲戚,更有一种深深的敬畏! 塔內。 笑声如同实质的金色声浪,在巨大的空间內汹涌澎湃,撞击著冰冷的石柱和几何体,发出嗡嗡的迴响。 墙壁上那些古老的符文在这笑声的激盪下,前所未有地明亮起来,如同被唤醒的星辰,流淌出璀璨的光带,整个石塔內部仿佛化为了一片光的海洋! 张玄清手持伏魔金刚杵,静静地立於这狂笑与光海的中央。他周身金光流转,將那衝击而来的声浪隔绝在外,如同怒海中的礁石。 他清晰地看到,伴隨著这惊天动地的狂笑,吴曼那布满深刻皱纹的脸上,每一道纹路都在舒展、发光! 他佝僂的身躯仿佛被注入了无尽的力量,变得无比挺拔!那灰白的长髮无风自动,根根晶莹,散发出星辰般的光泽! 笑! 三日!三夜! 时间失去了意义。只有那蕴含了无尽沧桑与终极解脱的狂笑,在这隔绝天地的石塔之中,永恆般地迴荡著、奔涌著! 在这超越了凡俗认知的长笑之中,吴曼身上那原本浓郁到令人窒息的古老腐朽气息,如同被狂风吹散的尘埃,迅速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越来越纯粹、越来越明亮、越来越接近於“光”本身的存在感!他的身体仿佛不再是血肉之躯,而逐渐化为由最纯粹的光芒构成的轮廓! 终於,在某个无法用刻度衡量的时刻。 那席捲一切的狂笑声,毫无徵兆地,如同它响起时那般突兀地——戛然而止! 绝对的寂静,再次降临。 吴曼那已经化为璀璨光人的身影,如同耗尽最后一丝能量的烛火,光芒急剧內敛、收敛。 他並没有倒下。 就在笑声停止的瞬间,他保持著那挺拔的身姿,脸上定格著那抹洞悉一切、解脱一切、欢喜一切的终极笑容。 然后,他缓缓地、如同佛陀入定般,盘膝坐了下来。 坐在了冰冷坚硬的石塔地面上。 双手自然地结了一个玄奥的法印,轻轻置於膝上。 头颅微微低垂,仿佛陷入了最深沉的禪定。 他身上的光芒彻底消散了。 连同那呼吸,那心跳,那所有生命的波动.... 都彻底归於死寂。 如同燃尽的薪柴,如同熄灭的星辰。 只剩下一具盘膝而坐、面带永恆笑容、如同由时间和岩石共同雕刻而成的躯壳。 坐化! 在持续了三天三夜的、洞彻生命真諦的狂笑之后,这位名为莫名居士吴曼的存在,以这样一种匪夷所思、却又充满了大自在、大圆满意味的方式,彻底消散於天地之间,只留下了一具承载著无尽沧桑与最终解脱的躯壳。 塔壁上流淌的符文光芒,如同最后的哀悼,缓缓黯淡、熄灭,最终彻底隱没於黑暗。那些冰冷的几何体结构也归於沉寂。 石塔之內,重归死寂。 只有张玄清手持伏魔金刚杵,静静地站在那里。杵身上流淌的梵文微光,在这绝对的黑暗与寂静中,如同不灭的信念之火,微弱,却永恆地亮著。 塔外,沙漠的风沙重新开始呜咽。无根生望著沉寂下来的石塔,深深一揖到地,久久未曾起身。 夏柳青和梅金凤面面相覷,脸上儘是茫然与惊魂未定。 张玄清低头,看著手中这柄蕴含著“正念化伟力”真諦的伏魔金刚杵,又看向那盘膝而坐、面带永恆笑容的吴曼遗蜕。 他的眼神,前所未有的清澈与坚定。 心之所向,道之所在。 看那未来光明。 承此正念之器。 此道,当一往无前! ........ ........ 第161章 比壑山行动 与此同时,另一边,幽邃山谷深处。 前任忍头被唐门顶尖刺客联手刺杀於绵山的消息,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瞬间点燃了这座沉寂火山积蓄千年的戾气与耻辱! 空气中瀰漫的不再是清冷的山雾,而是粘稠得化不开的血腥杀意与焚尽一切的狂怒! 临时搭建的祭坛之上,前任忍头破碎的护额与染血的残衣被供奉在中央,象徵著比壑山从未蒙受过的奇耻大辱! 下方,黑压压的忍眾跪伏在地,他们不再是潜行的毒蛇,而是露出了獠牙、双目赤红的饿狼! 压抑的呜咽、牙齿咬碎的咯咯声、以及兵器无意识摩擦地面的刺耳噪音,匯聚成一股令人窒息的死亡交响。 在这片沸腾的仇恨中心,一个身影缓缓站起。 他並非前任忍头那般阴鷙深沉,反而身形异常魁梧,肌肉虬结如同岗岩雕刻而成,穿著一身深紫色的、绣有狰狞恶鬼纹路的特製忍服,腰间斜挎著一柄长度惊人的野太刀,刀柄缠绕著浸透血色的麻绳。 他脸上带著一张只露出下半张脸、刻画著怒目金刚的金属面具,露出的下頜线条刚硬如铁,紧抿的嘴唇透著一股暴戾到极致的压抑。 此人,便是比壑山內部在血与火的短暂交锋中,以绝对武力与復仇意志推举出的新忍头——二力居士! “吼——!” 一声如同受伤凶兽般的咆哮,猛然从二力居士胸腔中炸裂出来! 那声音蕴含著无尽的悲愤与暴怒,震得山谷迴响,连祭坛上的灯火都剧烈摇曳! 他猛地抽出腰间那柄巨大的野太刀,刀身在幽暗的光线下闪烁著冰冷的寒芒,刀尖直指华夏的方向,声音如同砂石摩擦,带著斩钉截铁的毁灭意志,响彻整个山谷: “血债!” “必须!” “血偿!” “唐门!!” “吾,二力!在此立誓!” “必以尔等之头颅,祭奠我比壑山英灵!必以尔等之血肉,洗刷我大和忍道之耻!此仇不报,我二力,誓不为人!” “復仇!復仇!復仇!” 下方的忍眾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齐声嘶吼,声浪滔天!仇恨的火焰彻底吞噬了理智,只剩下最原始、最疯狂的杀戮欲望! 比壑山的报復,开始了! 这报復,不再遵循忍道潜行的阴诡,而是带著一种玉石俱焚的疯狂与歇斯底里! 数名精通毒术的下忍,潜入与赵老板生意有往来的几个重要城镇。 他们將剧毒的“腐骨瘴”投入水井,將致命的“赤链蛇涎”混入酒肆的米缸。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追书神器 101 看书网,101???????????.??????隨时读 】 一夜之间,数百无辜平民上吐下泻,皮肤溃烂,哀鸿遍野!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目標直指赵老板——是他引来的灾祸! 官府焦头烂额,矛头隱隱指向与赵老板关係密切的江湖势力。 一队精於火遁与爆破的忍眾,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几个与唐门有香火情、或曾为唐门提供庇护的小型门派山门之外。 没有警告,没有宣战。漆黑的夜幕被冲天而起的烈焰撕碎! 掺杂了特殊猛火油的烈焰弹如同流星般砸落,火借风势,瞬间吞噬了亭台楼阁! 悽厉的惨叫划破夜空,门派珍藏的典籍、先辈牌位在烈火中化为灰烬! 倖存者只看到火光中一闪而逝的、如同修罗般的忍者身影,以及刻在焦黑断壁上的狰狞鬼面图腾——比壑山的死亡宣告! 比壑山最精锐的暗杀小组倾巢而出。他们不再仅仅针对唐门弟子或赵老板本人,而是將目標扩大至所有可能与两者相关的人物——地方官员、富商、鏢局首领,甚至是一些颇有名望的江湖散人! 暗杀手法极其残忍且带有强烈的误导性:有的死者伤口被刻意偽装成唐门独门暗器的痕跡;有的现场会留下指向赵老板走私交易的“证据”;更有甚者,忍眾会故意暴露行踪,將追捕者引入其他江湖门派或官军的驻地,挑起更大规模的混乱与廝杀! 一时间,华夏北地,尤其是东北与华北一带,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血腥味与焦糊味混杂在空气中,恐慌与猜忌如同毒藤般缠绕在每个人的心头。 比壑山这条受伤的疯狗,正不惜一切代价,要將唐门和赵老板拖入万劫不復的深渊,用无数人的鲜血和生命来宣泄他们的怒火! ........ 另一边,远离纷扰核心,通往关外的一条相对僻静的官道旁。 一座名为“悦来”的老旧客栈,在黄昏的余暉中显得格外寂静。 连日来的风波似乎並未波及此地,只有几辆运货的马车停在院中,马匹打著响鼻,空气中飘散著劣质酒水和饭菜的味道。 客栈二楼,一间临街的上房內。 赵老板正独自坐在窗边的小桌旁。 桌上摆著几碟小菜和一壶温酒,但他显然没什么胃口。 连日来的高压、层出不穷的刺杀和比壑山疯狂的报復,让这位素来以圆滑深沉著称的商人眉宇间也染上了浓重的疲惫与阴鬱。 他手指无意识地敲击著桌面,眼神透过窗欞缝隙,警惕地扫视著楼下寂静的院落和远处官道的尽头。 “篤篤篤。”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谁?” 赵老板声音低沉,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门外传来一个温婉柔顺的女声:“客官,给您送热水来了。” 赵老板眼神微闪,沉声道:“进来。” 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穿著客栈粗布衣裳、梳著简单髮髻的年轻女子低著头,端著一个盛满热水的铜盆走了进来。 她脚步轻盈,动作麻利,径直走向房间角落的洗脸架。 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客栈侍女。 然而,就在她弯腰將铜盆放在架子上的瞬间! 异变陡生! 女子低垂的头猛地抬起! 那张看似温顺的脸上,瞬间布满了狰狞的杀意! 她的眼神锐利如毒蛇,哪里还有半分怯懦!与此同时,她手中那看似沉重的铜盆底部,竟无声地弹开一道细缝! “咻!咻!咻!” 三道细微到几乎听不见的破空声响起!不是水! 是三根细若牛毛、通体闪烁著幽蓝光泽的毒针! 呈品字形,带著致命的寒芒,如同毒蛇吐信,直射赵老板毫无防备的后心与脖颈!时机、角度、偽装、出手的狠辣,都堪称完美! 这正是比壑山一脉的绝技——以最平凡的姿態,行最致命的刺杀! ........ 第162章 透天窟窿 赵老板似乎毫无察觉,依旧背对著她,仿佛对死亡的降临懵然无知。 女忍者眼中闪过一丝得手的狞笑!仿佛已经看到任务完成、鲜血飞溅的场景! 然而,就在那三根毒针即將触及赵老板衣衫的剎那! 异变再起! 房间角落的阴影里,仿佛凭空蠕动了一下!两道身影,如同从地狱最幽暗处爬出的鬼魅,以一种完全违背物理常识的诡异姿態和速度,瞬间闪现! 一人身著翠绿如毒叶的紧身衣,身形飘忽不定,正是唐门十杰之“绿蜘蛛”——由克! 另一人则是一身炽烈如血的劲装,行动间带著一股灼热的气息,乃是“红蜘蛛”——由守! 由克的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他並指如刀,指尖縈绕著一层淡绿色的、仿佛活物般蠕动的奇异炁息,精准无比地凌空一划! “嗤!” 那三根激射的毒针,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粘稠的屏障,速度骤然降至极限! 针尖上幽蓝的毒芒,竟被那淡绿色的炁息如同活物般迅速包裹、侵蚀、吞噬!眨眼间,毒针上的幽蓝尽褪,变得黯淡无光,“叮叮噹噹”地掉落在地板上,如同废铁! 与此同时,由守动了!他並未扑向那女忍者,而是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了房间唯一的窗户前,彻底封死了对方任何可能逃脱的路线! 他双手抱胸,血红的眼眸冷冷地盯著那女子,嘴角甚至勾起一抹猫戏老鼠般的残酷笑意。 “什么?!” 女忍者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化作极致的惊骇!她精心策划、志在必得的一击,竟然被如此轻易、如此诡异的方式化解了! 而且,对方出现的时机和位置,仿佛早已洞悉了她的所有行动!这是陷阱! 由克解决掉毒针,身形没有丝毫停顿,如同附骨之疽,瞬间贴近了惊骇欲绝的女忍者! 他的动作没有丝毫烟火气,右手五指如同最灵巧的蜘蛛步足,闪电般拂过女忍者的肩、肘、腕几处关节! “咔嚓!咔嚓!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接连响起! 女忍者甚至来不及发出惨叫,只感觉双臂一阵剧痛,隨即是彻底的无力感! 她的双臂关节,在由克那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拂之下,如同朽木般被瞬间卸脱、捏碎!剧痛让她眼前发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软倒。 由克面无表情,如同处理一件垃圾,隨手在她后颈某个穴位轻轻一按。 女忍者身体一僵,连闷哼都未能发出,便彻底瘫软在地,昏死过去,只剩下因剧痛而不自觉的抽搐。 这一切,从刺杀发动到刺客被制服,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快到赵老板甚至还没来得及“惊恐”地转过身。 当赵老板慢悠悠地、仿佛带著点“后知后觉”的惊诧转过身时,看到的就是由克正蹲下身,用一根特製的、闪烁著符文的黑色绳索,將昏迷的女忍者如同捆粽子般牢牢束缚。由守则依旧抱臂靠在窗边,眼神警惕地扫视著窗外。 赵老板脸上的“惊诧”迅速褪去,重新掛上了那副圆滑世故、仿佛永远波澜不惊的笑容,甚至还带著点“受惊”后的余悸,拍了拍胸口,对著由克嘿嘿笑道: “哎呀呀,嚇死我了,嚇死我了!多亏了二位兄弟啊!这比壑山的疯狗,真是无孔不入,连这种犄角旮旯的破客栈都不放过!嘿嘿........” 由克將捆好的女忍者像丟麻袋一样踢到墙角,站起身,掸了掸並不存在的灰尘。 他那张隱藏在绿色面罩下的脸看不清表情,但一双冰冷的眸子透过面罩的缝隙,直直地射向赵老板,声音如同冬夜的寒冰,没有丝毫温度: “赵老板。” “別瞎搞了。” 这五个字,平淡无奇,却像五根冰冷的钢针,精准地刺破了赵老板那层虚偽的嬉笑面具。 赵老板乾笑了两声,搓著手,连忙点头:“嘿嘿,由克兄弟教训的是,教训的是!我老赵就是胆小,被这群东洋鬼子嚇破了胆,有点慌不择路了.... 放心!放心!我一定安分!绝对安分!嘿嘿,一切都仰仗唐门,仰仗门长和各位兄弟了!” 他那“嘿嘿”的笑声在房间里迴荡,显得格外刺耳和虚偽。 由克不再看他,和由守交换了一个眼神。 由守无声地点点头,身形再次融入角落的阴影,仿佛从未出现过。 由克则像拎小鸡一样提起昏迷的女忍者,身影一晃,也从窗户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蜀中唐门。 唐家堡。 这里是唐门真正的权力核心,亦是杀气最重之地。 殿內光线幽暗,只有几盏长明灯散发著昏黄的光晕,映照著墙壁上悬掛著的歷代顶尖刺客的画像与名讳,空气中瀰漫著淡淡的、挥之不去的血腥味与药草混合的奇异气息。 唐门门长,唐炳文,正端坐於大殿中央那把由整块阴沉木雕刻而成的太师椅上。 他身形瘦削,穿著一身洗得发白的深蓝色布袍,面容清癯,皱纹深刻如同刀刻,一双眼睛半开半闔,看似浑浊,偶尔开闔间,却精光四射,仿佛能洞穿人心最深处的隱秘。 他手中把玩著两颗乌黑髮亮、不知是何材质的圆球,发出低沉而规律的摩擦声,在这寂静的大殿中格外清晰。 连日来比壑山疯狂的报復消息如同雪片般传来,每一个字都浸透著血腥。唐炳文脸上的皱纹似乎更深了一些,但气息却依旧如同深潭古井,波澜不惊。他在等。等一个结果,或者一个契机。 殿外,传来极其轻微、如同落叶点地的脚步声。 一个全身包裹在夜行衣中、只露出一双精光內敛眼睛的唐门暗桩,如同影子般滑入大殿,单膝跪地,动作乾净利落,没有发出丝毫多余的声响。 “门长。” 暗桩的声音低沉沙哑,带著长途奔波的疲惫。 唐炳文手中的圆球停止了摩擦,他缓缓抬起眼皮,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暗桩身上。 暗桩双手高举过头顶,呈上一物。 那並非普通的信件,而是一个通体漆黑、触手冰凉、非金非木的狭长圆筒。圆筒两端用特殊的火漆封缄,火漆的印记,赫然是一个狰狞的、獠牙毕露的——般若鬼面! 比壑山的印记!而且是最高等级的战书! 唐炳文伸出枯瘦但异常稳定的手,接过了那冰冷的黑色圆筒。 他指尖微动,一股阴柔却沛然莫御的炁劲透入,那看似坚固的火漆悄无声息地化为齏粉。 “咔噠。” 一声轻响,圆筒的盖子弹开。 唐炳文从中缓缓抽出一卷素白如雪、质地坚韧的捲轴。他將其展开,动作沉稳。 捲轴之上,是用极其工整、却力透纸背、带著浓烈杀伐之气的汉字书写的內容: “唐门门长 唐炳文 阁下钧鉴:” “自绵山一役,贵我两派血染山河,仇深似海。比壑山前任忍头阁下不幸陨落,此乃我派锥心刺骨之痛!贵派唐门十杰,手段高绝,令人『钦佩』!” “钦佩”二字,写得格外用力,透出刻骨的恨意。 “然,暗杀潜行,阴谋诡计,终究难登大雅之堂!如此纠缠不休,徒增伤亡,祸及无辜,非强者之道,亦非解决之道!” “吾,比壑山新任忍头,二力居士,承先辈遗志,负血海深仇!今日致书,非为求和,乃为堂堂正正,一决雌雄!” “吾提议:十日之后,月圆之夜,於关外苦寒之地——『东北透天窟窿』!” ........ 第163章 透天窟窿(2) “贵我双方,各遣十人!” “无分老幼,不论手段,生死勿论!唯有一方,全员尽歿,方为终结!” “此战,既决高下,亦决生死!更决两派未来之命运!” “若贵派唐门战败,则需依诺:三十年內,封山闭户,门下弟子不得踏出蜀中半步!不得接任何暗杀委託!违者,天地共诛!” “若我比壑山败北,则立誓:即刻起,所有比壑山忍眾,永世退出华夏疆土!有生之年,绝不再踏足中原半步!若违此誓,人神共戮,传承断绝!” “此约,天地为证,鬼神共鉴!十日之后,透天窟窿,恭候唐门大驾!” “比壑山忍头,二力居士,血书为凭!” 落款处,並非签名,而是用鲜红的、仿佛刚刚凝固的血液,按下了一个狰狞怒目的般若鬼面掌印! 血腥气透过纸面,扑面而来! 捲轴展开的瞬间,一股惨烈、决绝、带著浓鬱血腥味的战意与杀伐之气,如同实质的罡风,瞬间充斥了整个森罗殿! 长明灯的火焰剧烈摇曳,墙壁上悬掛的画像似乎都发出了无声的嗡鸣! 唐炳文静静地看著捲轴上的每一个字,脸上的皱纹如同凝固的岩石,没有丝毫变化。 只有他那双半开半闔的眼睛,在读到“各遣十人”、“全员尽歿”、“透天窟窿”、“三十年闭门”、“永世退出”这些字眼时,瞳孔深处,掠过一丝冰冷到极致的锐芒! 他看得很慢,很仔细。仿佛不是在阅读一份战书,而是在审视一条通往尸山血海的绝路。 大殿內落针可闻。只有那捲轴上,鬼面血印散发出的、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在瀰漫。 良久。 唐炳文缓缓合上了捲轴。 那冰冷的黑色圆筒,在他枯瘦的指间,无声无息地化为了一撮细腻的粉末,簌簌落下。 他抬起眼,望向殿外沉沉的夜色,那双看似浑浊的眸子深处,仿佛有万载不化的寒冰在凝聚,又似有焚尽八荒的烈焰在燃烧。 “透天窟窿....” 他低声自语,声音沙哑,却带著一种金铁交鸣般的质感,“十人.... 死斗....” “二力.... 好气魄。” 这声“好气魄”,听不出是讚许还是讽刺,只有一片冰寒。 “传令。” 唐炳文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出鞘的利刃,斩破了森罗殿的死寂! “召集所有內门长老.... 即刻议事!” “十日之期....” “我唐门....” “应战!” ........ 蜀中,唐家堡,演武坪。 深秋的寒风卷过青石板铺就的巨大广场,吹动枯叶打著旋儿落下,更添肃杀。 坪上,九道身影,静默如渊,如同九柄即將出鞘、饮血的绝世凶刃,无声地矗立在萧瑟的风中。 本书首发 找书就去 101 看书网,101????????????.??????超全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空气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每一次呼吸都带著铁锈般的寒意——那是即將远赴死地、有去无回的气息。 这九人,便是唐门门长唐炳文亲自点將,即將前往关外苦寒绝地“透天窟窿”,与比壑山十忍进行那场註定十死无生、赌上两派未来命运的终极死斗之人! 他们的存在本身,便是唐门这个千年刺客世家,在面临灭顶之灾时,所能亮出的最锋利、最决绝的獠牙! 九道身影,气质迥异,却同样散发著令人心悸的危险气息: 杨烈: 立於前排中央,世家子弟的贵气刻在骨子里,一身裁剪合体的玄色劲装,纤尘不染。 他面容俊朗,眼神却锐利如鹰隼,嘴角习惯性地噙著一丝若有若无的、带著审视与傲然的弧度。 指尖把玩著一枚薄如蝉翼、边缘闪烁著幽蓝光泽的弧形飞刀,那飞刀在他指间跳跃,灵动如活物,每一次翻转都带起细微的、令人头皮发麻的破空声。 世家子弟的从容下,是淬链到极致的杀伐技艺,仿佛一柄藏在锦绣绸缎中的绝世凶器。 卢慧中: 站在杨烈身侧稍后,面容柔美得近乎妖异,肤色白皙如瓷,眉眼弯弯,未语先含三分笑意,如同仕女图中走出的古典美人。 然而,那双含笑的眼眸深处,却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寒潭,没有丝毫温度。 她葱白的手指间,缠绕著几缕几乎看不见的、闪烁著七彩微光的丝线,丝线另一端,隱没在她宽大的袖袍之中。柔美只是表象,她是编织死亡之网的毒蜘蛛。 张玄清: 独自站在稍远一点的位置,与周遭唐门弟子格格不入。 一身洗得发白的朴素道袍,在寒风中微微飘动,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孤峭。 面容年轻却异常冷漠,眼神平静无波,如同万载玄冰,倒映著苍穹的灰暗。 他周身没有丝毫外放的炁息,却自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沉凝气度,仿佛一块投入死水中的玄铁,让周围躁动的杀气都为之沉淀。 腰间斜挎著一柄暗金色泽、流转梵文的伏魔金刚杵,与他的道袍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和谐。 他是这死局中最大的“异数”,平静之下,是即將喷薄的雷霆。 唐世英: 一位身形佝僂、鬚髮皆白的老者,脸上沟壑纵横,如同刀劈斧凿,写满了岁月的沧桑与风霜。 他穿著一身洗得泛白的粗布短褂,背上斜插著一柄用破旧灰布缠绕、只露出暗沉木柄的长刀。 他就那么隨意地站著,微微驼背,双手拢在袖中,眼皮耷拉著,仿佛隨时会睡著。 然而,任何稍有眼力的人都能感觉到,那看似腐朽的身躯里,蕴藏著如同老山巨岩般厚重、歷经千锤百链的刀意。 他是唐门活著的传奇,一柄藏在破旧刀鞘中的绝世凶刃。 唐家仁: 站在老刀客身边,面容刚毅,眼神沉稳,带著一种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坚忍与疲惫。 他便是从绵山那场惨烈刺杀中活著回来的唐门十杰之一,前任“大老爷”。 他的气息內敛而沉凝,经歷过生死边缘的淬链,如同一块被打磨掉所有稜角的黑铁,只剩下最纯粹的坚韧与杀意。 唐明夷、唐同碧、李鼎、高英才、董昌: 其余五人,或气息阴冷如毒蛇,或沉凝如磐石,或锐利如针尖,皆是唐门精锐中的精锐,各自掌握著独步天下的暗杀绝技。他们沉默著,眼神交匯间只有冰冷的默契与赴死的决然。 唐炳文门长站在演武坪前的高台上,同样沉默。 他瘦削的身影在深秋的寒风中显得异常单薄,但那浑浊双目扫过台下九人时,却带著千钧之重。 这九人,几乎是唐门当代最顶尖的力量,此去透天窟窿,无论胜负,唐门都將元气大伤,甚至可能就此一蹶不振。沉重的压力如同无形的山峦,压在他的肩头。 “时辰........” 唐炳文沙哑的声音刚刚响起,准备下达最后的出发指令。 “轰——!!!” 一声剧烈的爆响,猛地从演武坪外围的入口处炸开! 坚固的铁木大门被一股狂暴的、裹挟著赤红色炁焰的力量硬生生轰碎! 木屑与烟尘混合著凛冽的杀气,狂涌而入! 烟尘瀰漫中,两道身影以极其不和谐的姿態闯入这肃杀的演武坪! 前面一人,是唐门十杰之一的许新! 他脸色涨红,眼神中充满了惊怒与屈辱,身体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死死钳制著,脖颈上横著一柄闪烁著刺目寒光的短匕! 持匕的手,青筋暴起,稳定得可怕,仿佛隨时可以割断许新的喉咙! 劫持者,是一个年轻人! 他年纪不大,约莫二十出头,身形精悍,穿著一身价值不菲但已被尘土和汗水浸透的深紫色劲装,上面绣著代表吕家的“如意”家徽。 他的面容称得上英俊,但此刻却因为极致的愤怒和疯狂而扭曲变形! 双眼赤红如血,布满了骇人的血丝,眼神中燃烧著一种不顾一切的、近乎野兽般的暴戾与偏执! 嘴角咧开,露出森白的牙齿,带著一种令人心悸的狞笑! 他周身散发著狂躁、混乱、极具侵略性的赤红色炁息,如同失控的火焰,將周围的空气都灼烧得微微扭曲! 吕家,吕慈! “站住!何人敢闯唐门重地!” 数名负责警戒的唐门弟子瞬间从暗影中扑出,手中淬毒的暗器蓄势待发,厉声呵斥。 “滚开!” 吕慈发出一声如同受伤疯狼般的咆哮,赤红色的炁焰猛地爆发,形成一股灼热的气浪,將扑来的唐门弟子硬生生逼退数步! 他看都不看那些弟子,血红的眼睛死死盯住高台上的唐炳文,拖著挣扎的许新,一步步走向演武坪中央,声音嘶哑、凶狠,如同从地狱爬出的恶鬼: “唐门长!让我去透天窟窿!”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著浓烈的血腥味和不容置疑的疯狂! 整个演武坪,瞬间死寂! 九位即將赴死的唐门精锐,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这个如同疯狗般闯入的不速之客身上。 杨烈眉头微皱,眼神中带著一丝世家子对“粗鄙”的厌恶与警惕;卢慧中脸上柔美的笑容消失了,眼神冰冷如刀;张玄清的目光依旧平静,但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老刀客唐世英耷拉的眼皮抬了抬,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唐家仁则是握紧了拳头,眼中怒火升腾——许新是他的兄弟! 高台上的唐炳文,脸上的皱纹如同凝固的岩石。 他看著台下状若疯魔、劫持同门的吕慈,眼神深邃难测。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著一种能穿透喧囂的冰冷力量,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你........” “不是唐门中人。” “所以........ 不可。” 冰冷的拒绝,如同铁律。 吕慈眼中的疯狂更甚,他手中的匕首微微用力,锋利的刀刃瞬间在许新的脖颈上压出一道刺目的血线!许新闷哼一声,却咬紧牙关没有求饶。 “我不是唐门中人?!” 吕慈嘶吼著,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颤抖,“但我哥!我哥吕忠!他死在东北!死在比壑山那群畜生的手里!” 他猛地指向演武坪上即將出发的九人,尤其是唐家仁,“你们去报仇!凭什么我不能去?!这口气我咽不下!我一定要亲手撕碎那群东洋狗!” 吕慈咬牙切齿。 眼中对比壑山忍眾的仇恨,宛如化作实质性一样喷涌而出! 看著吕慈眼中的仇恨,所有人都知道,今天这件事情,恐怕比较麻烦了。 这位吕家的少爷,年纪轻轻,就展现出疯狗之姿。 ........ ......... 第164章 透天窟窿(3) 他赤红的眼睛死死盯著唐炳文,带著一种近乎偏执的癲狂:“唐门长!我知道这是唐门!我也知道........” 他狞笑著,目光扫过周围虎视眈眈的唐门弟子,“你们有本事在这里杀了我!但你们杀不了我!在我死之前,我保证能拉上许新垫背!或者........” 他话锋一转,语气中带著一种世家子弟特有的、令人极度不適的“清醒的疯狂”,“你不敢动我!因为我是吕家嫡系!吕家这一代最后的独苗!” 吕慈的声音陡然拔高,带著一种歇斯底里的嘲讽与威胁: “我要是死在你这唐家堡........ 唐门长,你猜猜,我家那个老不死的........ 吕家主!他会不会发疯?他会不会........ 带著整个吕家,杀光你唐门?!” “你!敢!让!我!去!透!天!窟!窿!拼!命!吗?!” 最后一句,一字一顿,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赤裸裸地利用自己作为吕家唯一继承人的身份,作为要挟的筹码! 这已不是请求,而是疯狂的赌博与绑架! 唐炳文沉默了。他那双浑浊的眼睛深处,有怒火在翻腾,但更多的是冰冷的计算与无奈。 吕慈的话,戳中了最残酷的现实。吕家,四家之一,底蕴深厚,势力盘根错节。 吕慈若真死在唐门,无论原因如何,吕家那位以护短和霸道著称的家主吕仁,绝对会不惜一切代价报復! 那將是比壑山更加恐怖的灾难! 唐门承受不起。 唐门更不想內斗! 但透天窟窿,是十死无生的绝地! 让吕家这根独苗去送死,后果同样不堪设想!这是两杯剧毒的鴆酒,无论选择哪一杯,都可能带来灭顶之灾。 唐炳文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了演武坪上那道格格不入的白色身影——张玄清。 张玄清依旧平静地站著,仿佛周遭的喧囂、杀气、威胁都与他无关。当唐炳文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时,他那双如同万载玄冰般的眼眸,极其细微地抬了一下,与唐炳文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交匯。 没有言语。 没有任何炁息的波动。 只有那平静眼神深处,一丝难以察觉的、仿佛洞悉了某种轨跡的........ 瞭然与默许。 张玄清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 这个微小的动作,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唐炳文心中激起了决定性的涟漪。 这位来歷神秘、背负“异数”之命的龙虎山道士,他的態度,在某种程度上,比任何利弊权衡都更具分量。 唐炳文深吸一口气,深秋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仿佛要冻结那翻腾的思绪。 他再次看向台下如同疯狗般劫持著许新、双眼赤红等待答案的吕慈,以及他身后那九位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的唐门死士。 死寂笼罩著演武坪,只有寒风的呜咽和吕慈粗重的喘息声。 时间仿佛凝固了几个世纪。 终於,唐炳文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他的声音不高,却带著一种斩断一切犹豫、直面深渊的决断: “董昌。” “出列。” 站在队列靠后位置、身形精悍、眼神锐利的董昌,身体猛地一颤! 他眼中瞬间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愕然、不甘,但隨即化为一片死灰般的平静。 他没有丝毫犹豫,如同最忠诚的士兵接到命令,向前一步踏出,脱离了九人的队列,默默站到了一旁。 没有质问,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被命运选中的、无声的接受。他知道,自己被替换了。 透天窟窿那十死无生的荣耀,或者说宿命,不再属於他。 唐炳文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转向场中那个散发著疯狂气息的紫色身影: “吕慈。” “入队。” 四个字,如同惊雷! 吕慈眼中的疯狂瞬间被一种巨大的、近乎虚脱的狂喜所取代! 他猛地鬆开钳制许新的手,甚至看都没看踉蹌后退、捂著脖子咳嗽的许新一眼。 他一把將手中的匕首狠狠掷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脆响,仿佛甩掉了最后一丝顾忌。 他大步流星,带著一种近乎朝圣般的狂热与狰狞的杀意,走向那刚刚空缺出来的位置。 他身上的赤红色炁焰並未收敛,反而因为激动而更加狂躁地升腾著,与周围唐门弟子那或阴冷、或沉凝、或锐利的气息格格不入,像一团闯入冰原的烈火。 他站定在原本属於董昌的位置上,昂著头,赤红的双眼扫过身边的杨烈、卢慧中、张玄清、唐世英、唐家仁........ 最终,他那扭曲的脸上,扯出一个混合著疯狂、决绝与无尽仇恨的笑容,对著高台上的唐炳文,也仿佛对著无形的敌人,嘶声吼道: “比壑山的杂碎们!洗乾净脖子等著!你吕慈爷爷来了!” 至此! 唐门十人,集结完成! 十道身影,在深秋肃杀的演武坪上,如同十柄形態各异、却同样渴饮鲜血的绝世凶刃,终於铸成! 风,更紧了。 捲起漫天枯叶,如同祭奠的纸钱,在十人周围盘旋飞舞。 唐炳文的目光缓缓扫过这十张或年轻、或苍老、或平静、或疯狂的脸庞。 他的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决绝,有悲愴,有期许,更有一种將整个唐门未来压上赌桌的沉重。 他猛地一挥手,声音如同出鞘的利刃,斩断了最后一丝犹豫与温情: “出发!” “目標——透天窟窿!” 十道身影,如同离弦之箭,又如同扑向地狱烈焰的飞蛾,在漫天枯叶与凛冽寒风中,化作十道模糊的残影,瞬间消失在演武坪的尽头,没入蜀地层峦叠嶂的阴影之中。 原地,只剩下破碎的大门,散落的枯叶,以及空气中久久不散的、混合著血腥、疯狂与死寂的冰冷气息。 董昌站在原地,看著十人消失的方向,眼神空洞。许新捂著脖子,脸色复杂地看著吕慈消失的方向,又看看董昌,最终化为一声沉重的嘆息。 唐炳文依旧站在高台上,瘦削的身影在暮色中显得无比孤寂。他望著空荡荡的演武坪,望著远方铅灰色的天空,久久不语。 透天窟窿。 十日之期。 十对十。 死斗! 赌上一切的死斗! 这辆承载著十人性命与两派未来的死亡战车,已然轰然启动,向著那北国苦寒的绝地,无可挽回地疾驰而去! 蜀道艰难,关山万里。 所谓的“十人对十人”光明正大之约?在唐炳文眼中,不过是诱敌深入的陷阱前,包裹的一层虚偽衣。比壑山的报復早已证明,他们行事,毫无底线可言。 透天窟窿是死地,但通往死地的路,同样遍布杀机。 於是,一支沉默而庞大的阴影,在蜀中群山间悄然流动。 除了那十位註定要踏入死斗场的锋刃,更有数十位唐门精锐弟子,如同鬼魅般散入山林、城镇、官道。 他们是眼睛,是耳朵,是潜伏在阴影中的毒牙,是確保那十人能在抵达最终战场前,不被比壑山疯狂的沿途截杀所吞噬的坚实屏障。 刺杀与反刺杀,潜行与反潜行,在那条通往东北的漫长道路上,无声的较量早已提前上演,每一步都踩在刀锋之上。 关外,苦寒之地。 凛冽的北风如同刀子,裹挟著细碎的雪沫,抽打在脸上生疼。 空气中瀰漫著冻土、松脂和隱约的牲口气息,与蜀中的温润潮湿截然不同。 一座位於小镇边缘、依託著大片枯黄白樺林的老旧客栈,成为了唐门大队人马临时的落脚点。 ........ ........ 第165章 廖鬍子援助 客栈的墙壁厚实,窗户糊著厚厚的纸,抵挡著关外刺骨的寒意。 大堂里烧著土炕,炭火嗶剥作响,勉强驱散著渗入骨髓的冰冷。 十位决战者围坐在靠里的几张方桌旁,或闭目养神,或擦拭著隨身携带的各种奇形器具,气氛凝重压抑。 杨烈面前摆著一杯早已凉透的粗茶,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划著名玄奥的符文;卢慧中安静地整理著袖口缠绕的丝线,眼神放空;张玄清独坐一隅,伏魔金刚杵横放膝上,双目微闔,气息如同与这苦寒天地融为一体;老刀客唐世英抱著他那柄用灰布缠绕的长刀,蜷缩在炕沿,仿佛睡去,只有偶尔开闔的眼缝中泄出一丝精光;吕慈则显得有些焦躁,手指不断敲击著桌面,赤红的双眼死死盯著窗外灰濛濛的天空和摇曳的白樺枯枝,仿佛要穿透这距离,看到透天窟窿的敌人。 其余唐门弟子散布在大堂各处及外围警戒,如同一张无形的蛛网,將这小小的客栈笼罩其中,任何风吹草动都难逃他们的感知。 就在这沉重的寂静即將被炭火的噼啪声完全占据时—— “吱呀——” 客栈那扇厚重的、被风雪侵蚀得发黑的榆木大门,被一股沉稳而浑厚的力量推开。寒风夹杂著雪沫猛地灌入,吹得堂內灯火一阵摇曳。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如同淬毒的钢针,齐刷刷地射向门口! 逆著门外混沌的光线,一个极其魁梧的身影堵在了门口。 来人穿著一身厚重的、油光发亮的黑色翻毛皮袄,腰间扎著一条宽大的牛皮板带,脚蹬一双沾满泥雪的高筒靰鞡鞋。 他身形极其高大,几乎顶到了门框,肩膀宽阔得如同门板,站在那里,就带来一股山岳般的压迫感。 最为醒目的是他脸上那部浓密虬结、如同钢针般炸开、几乎遮住了半张脸的络腮鬍子,顏色是粗硬的棕褐色,上面凝结著细小的冰晶,隨著他的呼吸微微颤动。 鬍鬚之上,是一双如同林中老熊般锐利、精光四射的眼睛,此刻闪烁著一种坦荡、豪迈又带著审视的光芒。 他身后並未跟隨大队人马,只有呼啸的北风卷著雪沫。 此人目光一扫,瞬间便锁定了大堂深处、坐在主位上的唐炳文。 他无视了周围那数十道如同实质、带著强烈戒备与杀意的目光,咧嘴一笑,露出一口被菸草熏得微黄的结实牙齿,声音洪亮如同擂鼓,带著浓重的关外口音,瞬间打破了客栈內的死寂: “哈哈哈!唐门长!久仰大名,如雷贯耳啊!” 他大步流星走了进来,厚实的靰鞡鞋踩在夯实的泥土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径直走向唐炳文所在的桌子。 每走一步,那股子混杂著风雪、泥土、兽皮和某种奇异草药味道的气息便浓烈一分,与唐门眾人刻意收敛的阴冷杀气形成了鲜明对比。 走到近前,他双手抱拳,对著唐炳文行了一个標准的江湖礼,动作乾脆利落,透著一股子江湖儿女的豪爽,但那洪亮的嗓门却压得极低,如同闷雷滚过: “在下姓廖,江湖朋友给面子,叫声『廖鬍子』!东北地界上,领著几家堂口的兄弟混口饭吃。” 他抬起那双精光四射的熊目,环视了一圈周围或站或坐、气息凛冽的唐门十人以及那些如同阴影般存在的弟子,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讚赏与敬佩之色,声音虽然压低,却字字清晰,带著金石之音: “唐门的事跡,廖某听说了!绵山壮举,振聋发聵!如今明知透天窟窿是绝地,为护家国,为雪前耻,诸位依然慨然赴死!此等风骨,此等担当!” 他猛地一拍自己宽阔的胸膛,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廖鬍子打心眼里,佩服!五体投地的佩服!” 话音落下,他那豪迈的目光再次聚焦在唐炳文那布满皱纹、古井无波的脸上,抱拳的双手並未放下,反而更加郑重,语气也变得无比诚恳,甚至带上了一丝请求的意味: “唐门长!关外苦寒,更是比壑山那群魑魅魍魎经营多年的地盘!唐门兄弟远道而来,人生地不熟,要闯那龙潭虎穴!廖某不才,世代在这白山黑水间刨食儿,对这片冻土上的一草一木、一沟一壑,还算熟悉。手底下,也有些粗通些『搬杆子』、『请仙家』把式的兄弟!” 他微微前倾那如同山岳般的身躯,目光灼灼,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廖某今日舔著脸来,就是想问问唐门长——” “打东洋狗,杀比壑贼,也算我关外男儿一份责任!” “唐门长若看得起廖鬍子这点微末本事,不嫌弃我们这些『野路子』!” “廖某愿率堂下兄弟,助唐门一臂之力!鞍前马后,任凭驱策!” “只求........为死难的同胞,为绵山的英烈,出一口恶气! 不知唐门长,意下如何?” 客栈內,落针可闻。 只剩下炭火偶尔炸裂的轻响,以及门外呼啸的风雪声。 所有唐门弟子的目光,都聚焦在门长唐炳文身上。廖鬍子那豪迈坦荡的话语,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惊愕之余,也让这片笼罩在赴死阴影中的土地,悄然注入了一股来自关外大地深处的、混不吝的滚烫热血。 关外客栈,土炕里的炭火挣扎著吐出最后几缕微弱的暖意,舔舐著冰冷的空气。 油灯昏黄的光晕在粗糲的墙壁上投下摇曳不定、如同鬼魅的巨大阴影,將围坐的十张或年轻、或苍老、或平静、或焦灼的脸庞映照得明暗交错,更添几分肃杀与沉重。 廖鬍子那番滚烫如岩浆、掷地有声的请战之言,仿佛还在充满硝烟与牲口气息的空气中迴荡,带著白山黑水特有的豪迈与血性,重重地砸在每一个唐门人的心上。 数十道目光,如同凝固的钢针,从大堂的各个角落、从阴影的缝隙中射出,牢牢钉在唐门长唐炳文那张沟壑纵横、如同风化石雕般的脸上。 杨烈指尖的飞刀停止了跳跃,他微微抬起下頜,审视的目光在廖鬍子那山岳般的身躯和门长古井无波的表情之间逡巡;卢慧中缠绕丝线的手指顿住,柔美的脸上第一次失去了惯常的笑意,眼神深处是冰冷的计算与一丝不易察觉的........ 复杂。 张玄清膝上的伏魔金刚杵在灯下流转过一道暗金微光,他依旧闭目,仿佛周遭一切喧囂皆不入心,唯有气息与这片苦寒大地更深地融为一体;老刀客唐世英耷拉的眼皮似乎掀开了一条更宽的缝隙,浑浊的老眼扫过廖鬍子粗獷的面容和那双坦荡灼热的熊目,又缓缓合上,拢在袖中的手,指节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吕慈则猛地攥紧了拳头,指关节捏得发白,赤红的双眼中爆发出一种近乎贪婪的渴望——多一份力量! 多一个帮手!杀敌的机会就多一分!他几乎要忍不住开口。 空气凝滯得如同铅块,压得人喘不过气。 炭火“噼啪”一声轻响,在这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 终於,高踞主位的唐炳文缓缓抬起了眼瞼。那双浑浊的眼眸深处,仿佛有万载冰川在缓缓移动,没有激动,没有感激,甚至没有明显的情绪波动,只有一种沉淀了千年的、近乎冷酷的平静。 他枯瘦如鹰爪般的手指,轻轻摩挲著面前粗陶茶盏冰冷的边缘,目光平静地落在廖鬍子那张被浓密虬髯覆盖、写满真诚与热切的脸上。 他开口了,声音沙哑、低沉,如同锈蚀的铁器在寒风中摩擦,却带著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压过了门外呼啸的风雪,每一个字都如同冰锥凿落,砸在凝滯的空气里: “廖先生........” “好意,” 他微微一顿,那浑浊的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无法捕捉的涟漪,像是深潭投入了一颗微小的石子,旋即又恢復了死寂般的平静。“唐门........” “心领了。” 几个字,平平无奇,却带著一种斩断一切可能的决绝与沉重。 廖鬍子脸上的豪迈与热切瞬间凝固了。那双如同林中老熊般锐利的眼睛猛地睁大,瞳孔深处闪过一丝错愕、不解,隨即是难以掩饰的失落与急迫。 他下意识地向前踏了半步,厚重的靰鞡鞋踩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浓密的鬍鬚微微颤动,洪亮的嗓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 “唐门长!您这是........ 关外凶险,比壑山狡诈!多一份力量,兄弟们就多一分........” “廖先生!” 唐炳文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一线,如同钝刀割裂布帛,打断了廖鬍子的话语。那沙哑的音调里蕴含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让廖鬍子后面的话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唐炳文浑浊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如同两把淬了冰的短匕,直刺廖鬍子的双眼: “此战,” 他语速缓慢,一字一顿,仿佛每个字都重逾千斤,砸在客栈的樑柱上,发出无声的轰鸣,“乃唐门,与比壑山,” “血仇!” “绵山旧怨!” “亦是........” 他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目光扫过身边那九位即將赴死的同门(以及吕慈),声音里终於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沉痛与决绝,“我唐门........” “十位弟子........” “以命相搏!” “赌上宗门未来之局!” 他深吸了一口关外冰冷刺骨的空气,那空气仿佛带著冰碴,刺痛了他的肺腑: “此乃我唐门........” “自家之事!” “自家之债!” “自家之血........” “需由自家........” “亲手了结!” 最后一句,如同断金裂玉,带著一种近乎悲壮的自负与孤绝!这是千年刺客世家的骄傲,是背负血仇者的宿命,更是將一切因果与责任牢牢扛在自己肩头的决绝!他们不需要见证,不需要援手,只需要一个用血与火彻底洗净恩怨的祭坛!任何外力的介入,都是对这种宿命与尊严的褻瀆! 唐炳文浑浊的目光重新落回廖鬍子脸上,那锐利如刀的气势稍稍收敛,但其中的坚决却丝毫未减,甚至带上了一丝........ 不易察觉的体谅: “廖先生忠肝义胆,古道热肠,唐某感佩於心。” “然,比壑山报復,如疯似魔,无所不用其极。” “廖先生堂下兄弟,多与尘世有牵绊,有家室,有营生........” “此战,” 他微微摇头,声音低沉下去,带著一种看透生死的苍凉,“十死无生之局。唐门子弟,自入此门,便已將头颅悬於腰间。” “又岂能........” “拖累关外........” “豪杰义士........” “同赴死地?” “此事........” 唐炳文最终给出了不容更改的结论,声音恢復了最初的沙哑平静,却如同最终落下的铡刀: “不劳烦........” “廖先生........” “出手了。” 话音落下,整个客栈陷入一片更深沉的死寂。 廖鬍子魁梧如山的身躯,仿佛被这冰冷决绝的话语冻僵了。他脸上的失落与急迫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动容、震撼,以及........ 发自肺腑的、如同面对巍峨雪山般的敬意! 他明白了。 他彻底明白了唐炳文那看似不近人情、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话语下,所蕴含的深沉含义与担当! 这不是傲慢! 这是將滔天血仇与灭顶之灾一肩扛下的孤勇! 这是不愿牵连无辜、祸及袍泽的仁义! 这是千年刺客世家以血还血、以命搏命的最后尊严! 廖鬍子眼中最后一丝不甘彻底消散。他猛地挺直了那如同黑熊般壮硕的腰板,脸上的虬髯似乎都因激动而微微抖动。他没有再爭辩,没有再劝说。他双手抱拳,对著唐炳文,对著在场的每一位唐门死士,用尽全身的力气,抱了一个极其標准、极其郑重的江湖大礼!那洪亮如擂鼓的声音,此刻充满了发自內心的、滚烫的敬意,震得樑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好!好!好!” 他连道三声好,一声比一声更重! “唐门!大义!” “唐门长!大义!” ....... 第166章 刘渭 “廖某........” 他抬起头,那双熊目之中,竟隱隱有晶莹闪烁,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隨即化为更加坚毅的鏗鏘:“佩服!五体投地!” 他环视著大堂內那些沉默如铁、视死如归的身影,胸膛剧烈起伏,仿佛要將胸中那股澎湃的敬意与热血喷薄而出: “唐门长!诸位好汉!” “廖鬍子是粗人!不懂那些弯弯绕绕的大道理!” “但,骨头是硬的!血是热的!” “今日唐门长大义拒援,廖某无话可说!唯有........” 他再次抱拳,声音拔高,如同宣誓,响彻整个客栈,盖过了门外的风雪咆哮: “在东北这地界!” “只要唐门还在关外一日!” “只要诸位还在为杀东洋狗拼命!” “无论是要探路!要消息!要避开小鬼子的眼线!还是要一块能喘口气、喝口热汤的安稳地!” “只要唐门长一句话!” “只要用得上廖鬍子!用得上我堂下这帮关外野路子兄弟的地方!” “刀山火海!” “万死不辞!” “您儘管开口!” “东北的雪,埋不了咱的义气!” “告辞!” 最后一个“告辞”出口,廖鬍子再无半分犹豫,猛地转身!那件厚重的黑色翻毛皮袄带起一股凛冽的风雪气息。 他大步流星,魁梧的身躯如同移动的山岳,带著一种义无反顾的决绝,走向那扇被风雪不断拍打的榆木大门。 “吱呀——” 大门被他一把拉开! 门外,是更加狂暴的风雪世界,混沌一片,仿佛要將一切吞噬。 刺骨的寒风夹杂著雪粒,如同冰刀般猛地灌入温暖的客栈,吹得灯火疯狂摇曳,几乎熄灭。 廖鬍子的身影没有丝毫停顿,一步便跨入了那漫天风雪之中,厚重的身影瞬间被灰白的混沌吞没了一半。 在身影即將完全消失的剎那,他忽然停住,並未回头,只是反手从腰间解下一个鼓囊囊的、用厚实牛皮缝製的酒囊,手臂猛地向后一甩! 那酒囊带著破空声,如同炮弹般,精准地、沉重地落在了唐炳文面前的方桌上,“咚”的一声闷响,震得粗陶茶盏都跳了一下。 浓烈醇厚的关外烧刀子酒香,瞬间从那塞紧的木塞缝隙中瀰漫出来,霸道地衝散了客栈內沉闷的血腥与药草气息。 “天寒!给兄弟们暖暖身子!壮壮行色!” 廖鬍子那洪亮的声音穿透风雪,从门外混沌中传来,带著一股子混不吝的豪气与滚烫的祝福: “唐门——必胜!” 话音未落,那扇厚重的榆木大门已被他反手带上,隔绝了外面狂暴的风雪世界,也隔绝了那道如山岳般的身影。 “砰!” 门扉合拢的闷响,如同一声沉重的鼓点,敲在每个人的心头。 客栈內,重归死寂。 唯有那牛皮酒囊静静地躺在唐炳文面前的桌上,散发著浓烈、滚烫、属於关外男儿的血性与祝福。 酒香瀰漫,与炭火的余温、油灯的昏黄、以及那十位死士身上散发出的冰冷决绝的杀意,奇异地交织在一起。 唐炳文枯瘦的手指,缓缓伸出,轻轻拂过那冰冷粗糙的牛皮酒囊。他那布满皱纹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只有那双浑浊的眼眸深处,在跳跃的灯火映照下,似乎有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言喻的波澜,如同深潭下投入了一颗石子后泛起的涟漪,转瞬即逝,最终归於一片深不见底的、准备迎接最终风暴的平静。 关外的夜,是泼墨般的浓黑,是能將骨头都冻透的酷寒。 客栈如同汪洋雪海中的一座孤岛,厚实的土墙顽强地抵御著门外鬼哭狼嚎般的北风,那风声时而尖啸钻缝,时而低沉呜咽,如同万千怨魂在冰原上徘徊。 值此死斗前夕,客栈內瀰漫的已非单纯的凝重,而是一种近乎凝固的沉寂,像暴风雨前粘稠窒息的空气,沉沉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连向来焦躁的吕慈,也抱著手臂蜷缩在角落的阴影里,赤红的双眼死死盯著跳跃得有些虚弱的油灯火苗,如同困在笼中、蓄势待发的凶兽。 张玄清依旧入定,金刚杵在膝上流转著微弱的暗金,仿佛与这肃杀融为一体。 客栈大门处,两名负责警戒的唐门外门弟子裹著厚厚的皮袄,身影几乎与门廊的阴影重叠。 他们像两尊冰冷的石雕,只有眼珠在黑暗中警惕地转动,捕捉著门外风雪肆虐下任何一丝不和谐的动静。寒风卷著雪沫,不时从门缝挤入,刀子般刮过脸颊。 忽然,左侧那名弟子如同猎犬般,鼻子不易察觉地抽动了两下。 他眉头微蹙,压低声音,带著一丝困惑: “餵........” “你有没有闻到........” “一股子........酒香?” 右侧的同伴愣了一下,隨即也下意识地深深吸了口冰冷的空气。 果然!一股极其细微、却异常清晰醇厚的奇异酒香,如同游丝般钻入鼻腔! 这香气並不浓烈霸道,反而带著一种难以言喻的穿透力,仿佛无视了呼啸的风雪与厚重的门板,直接沁入肺腑。 初闻似有山野间清冽泉水的气息,隨即又化作饱满甜润的穀物芬芳,最后沉淀为一种悠长的、带著木质燻烤味道的醇厚底蕴,层次分明,勾人心魄。 右侧弟子紧绷的神情稍稍鬆弛,甚至露出一丝被这突兀香气勾起的、略带调侃的笑意,低声打趣道: “嘿,闻到了!稀罕事儿!这鬼天气,冻得鸟都拉不出屎,谁家还有閒心酿酒?莫不是雪窝里埋了几十年的老酒罈子被风颳出来了?” 两人相视,无声地咧了咧嘴,这细微的发现,如同死水中投入一粒微尘,短暂地驱散了笼罩心头的沉沉阴霾。 但作为唐门弟子骨子里的警觉並未散去,那丝笑意很快被更深的警惕取代——这香气,来得太突兀,太诡异。 几乎就在两名弟子低语的同时。 客栈二楼,唐炳文门长暂居的客房內。 桌上,一盏孤灯如豆,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桌案一角。 唐炳文並未入睡,也未像往常般翻阅典籍或静坐养神。他枯瘦的身影立在唯一的那扇窄小木窗前,负手而立。 窗纸被风吹得扑啦啦作响,映著外面混沌翻滚的雪影。他浑浊的目光穿透薄薄的窗纸,投向无边的黑暗与风雪,仿佛在凝视著那即將到来的、吞噬生命的“透天窟窿”。 桌上摊开著一卷泛黄的皮纸地图,笔墨勾勒著白山黑水的脉络,其中一点被硃砂重重圈出,殷红刺目。 就在他心神沉浸在决战部署与沉重宿命感交织的思绪中时—— 那股奇异的、穿透力极强的酒香,也如同无形的幽灵,悄无声息地侵入了这间密室! 唐炳文那如同石刻般布满皱纹的脸庞,眉头猛地一蹙! 这香气........ 不对! 不是寻常酒香!它初闻醇馥优雅,令人心神微漾,但仅仅是吸入一丝,那酒香深处,竟陡然翻涌出一种极其霸道、甚至带著腐败糜烂气息的酒臭味! 这臭味並非物理意义上的腐败,而是一种仿佛能侵蚀精神、让人联想到醉生梦死、沉沦墮落的腐朽意志! 香与臭,两种极端对立的气息,竟在这酒气中诡异而和谐地共存、碰撞,形成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感官衝击! 唐炳文浑浊的眼眸深处,精光乍现!如同一道无声的闪电,瞬间劈开了他眼底的暮气沉沉! 他枯瘦的身躯依旧笔挺如松,但那微微绷紧的肩线,泄露了他內心的警觉已提升至顶点。 他没有回头,没有多余的动作,依旧面对著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旧木窗,沙哑的声音如同浸透了关外的寒冰,在这寂静的斗室內响起。 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窗纸,穿透了门外呼啸的风雪,蕴含著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如同在对著窗外无边无际的黑暗与混沌宣告: “嘖........” “闻到这似香似臭、顛倒乾坤的『酒臭味』........” “老夫便知道........” “是江湖小栈里那位,『须臾透满城』的刘掌柜........” “刘渭,刘先生到了。” 他微微停顿,似乎在品味著空气中那愈发浓郁、香臭交织的诡异酒气,声音里带著一丝难以言喻的玩味与瞭然: “既然刘掌柜星夜兼程,已至门前........” “风雪悽苦,何不现身........” “入內一敘?” 话音落下的剎那!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唐炳文面前那扇被风雪不断拍打、糊著厚厚纸的木窗,並未被推开! 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震动! 然而—— 就在那昏黄油灯几乎无法照亮的窗欞边缘,距离窗纸不足一寸的空气中,毫无徵兆地—— 一点金光骤然亮起! 那金光起初只有针尖大小,微弱如同萤火,在狂风暴雪的混沌背景中毫不起眼。但仅仅一瞬! 这点微弱金光骤然膨胀、爆发! 它不是爆炸般的扩散,而是一种流动!一种凝聚!一种重铸! 仿佛亿万颗微缩的金色星辰从虚无中被瞬间召唤而来,受到某种绝对意志的驱使,以超越肉眼捕捉的速度匯聚、流淌、塑形!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液態黄金流动又瞬间凝固的“嗡”鸣! 光芒闪耀,刺目却不灼热,带著一种神圣又诡异的金属质感! 就在那金光闪耀流转的中心—— 一道人影轮廓,由虚化实,由金转凡,如同神跡降临般凭空浮现! 前一瞬还是漫天飞舞的金色粒子流,下一瞬,一个活生生的人影已经毫无缓衝、毫无过渡地,稳稳噹噹、姿態有些懒散地靠在了唐炳文面前的窗台上! 正是刘渭! 他那身標誌性的、洗得发白却依旧整洁的青布长衫,此刻沾满了风雪融化的湿痕,更散发出浓烈得几乎化为实质的、香臭交织的烈酒气息! 他头髮有些散乱,几缕髮丝黏在微红的脸颊上。 那张平日里或许带著几分市侩精明的脸,此刻醉意醺然,眼神迷离恍惚,嘴角掛著一丝似笑非笑、玩世不恭的弧度。 他手里拎著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仿佛农家自用的粗陶酒葫芦,葫芦塞子歪斜著,那股子“须臾透满城”的诡异酒香,正源源不断地从葫芦口逸散出来,瀰漫了整个房间。 他身体软绵绵地靠在冰冷的窗台上,仿佛全身骨头都被抽走了,醉眼朦朧地对著几步之外、负手而立的唐炳文,晃了晃手中的酒葫芦,舌头有些打结,声音带著浓重的醉意,却又异常清晰地吐出几个字: “嗝........刘........刘渭........” “见........见过........唐门长........” 哪怕醉態可掬,那“纵地金光”的神通手段,已足以让任何亲眼目睹者心神剧震! 唐炳文的目光,如同两盏骤然点亮的探灯,从刘渭那醉醺醺的脸庞,扫过他手中那平平无奇的粗陶酒葫芦,最后落在他看似隨意倚靠窗台、实则全身气机都与那未散尽的金色粒子隱隱共鸣的身体上。 他那双浑浊的眼眸深处,第一次毫不掩饰地掠过一丝极度锐利、洞穿表象的惊嘆! “哼........” 唐炳文喉咙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沙哑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带著一种审视奇珍异宝般的凝重: “刘掌柜........” “好手段!” “这『纵地金光』........” 他微微眯起眼睛,仿佛要捕捉空气中那迅速消散、却依旧残留著玄奥轨跡的金色能量余韵: “身化流光,聚散由心,瞬息千里,无跡可寻........” “已臻........” “臻入化境了啊!” ......... ......... 第167章 心意 昏黄油灯下,那香臭交织、仿佛能扭曲心智的“须臾透满城”酒气,如同无形的蛛网,瀰漫在狭小的斗室之中。 唐炳文浑浊却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穿透摇曳的光影,牢牢钉在窗台边那个醉態可掬、却又身负“臻入化境”纵地金光的奇人——刘渭身上。 空气凝滯,窗外风雪的咆哮仿佛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只剩下灯芯燃烧的细微噼啪声,以及刘渭粗重而带著浓郁酒气的呼吸。 刘渭靠在冰冷的窗欞上,身体软得仿佛没有骨头,脸上那抹醉醺醺的笑意却未达眼底。 他那双迷离的醉眼深处,此刻正闪烁著一种与周身酒气截然不同的、洞悉世情又暗藏决断的清醒光芒。 他没有立刻回答唐炳文关於“纵地金光”的评断,只是又举起手中的粗陶酒葫芦,仰头“咕咚”灌了一大口。 那浓烈醇厚又带著腐朽气息的酒液滑入喉中,他满足地哈出一口带著奇异芬芳的白气,脸上的醉意似乎更深了几分,连带著眼神都更加飘忽。 就在唐炳文以为他醉得將要睡去时,刘渭那只拎著酒葫芦的、骨节分明的手,却异常稳定地、带著一种近乎庄重的仪式感,缓缓探入了自己那件沾满风尘与湿痕的青布长衫內襟。 他的手在衣襟深处摸索著,动作很慢,仿佛在触碰什么极其重要又极其危险的东西。几息之后,他的手抽了出来。 指间,稳稳地捏著一个物件。 那是一个约莫巴掌大小、用上等暗紫色锦缎缝製的锦囊。 锦缎的质地细腻温润,在昏黄的油灯下流转著幽暗的光泽,上面没有任何纹或標识,简洁到了极致,却透著一股子难以言喻的沉重与神秘。 锦囊口用一根同色的丝绳紧紧繫著,打著一个复杂而精巧的绳结,绳结上似乎还残留著一丝微不可查的、不属於酒气的奇异能量波动——那是为了防止窥探而施加的某种禁制或封印。 刘渭的手很稳,没有丝毫醉酒的颤抖。他捏著那枚小小的、却仿佛重逾千钧的暗紫色锦囊,手臂越过两人之间不过几步的距离,將其稳稳地递向负手而立的唐炳文。 没有言语。 只有锦囊在灯下泛著幽光。 只有刘渭那双醉意朦朧却又深不见底的眼睛,静静地望著唐炳文。 唐炳文的眉头,在锦囊出现的剎那,便已深深锁紧,如同刀刻斧凿的沟壑。 他那双浑浊的眼眸,瞬间锐利如刀,寒芒爆射!一股冰冷刺骨、凝如实质的杀气,毫无徵兆地从他那看似枯瘦的身躯中瀰漫开来,瞬间充斥了整个斗室! 桌上的油灯火苗被这无形的杀气压迫得骤然一矮,疯狂摇曳,几乎熄灭! 他没有伸手去接。 甚至没有去看那锦囊一眼。 他的目光,如同两道淬了万年寒冰的利箭,死死钉在刘渭那张醉醺醺的脸上。 沙哑的声音,如同从九幽地狱刮出的阴风,带著不容置疑的、斩钉截铁的拒绝,每一个字都像冰坨子砸在地上: “这........” “是什么?” 明知故问!这是最直接的、最赤裸的警告!是唐门千年铁律在无声咆哮! 刘渭递出锦囊的手,悬在半空,纹丝不动。 他脸上那玩世不恭的醉笑没有丝毫变化,仿佛早已预料到对方的反应。他甚至又晃了晃手中的酒葫芦,才用那种带著浓重鼻音、仿佛梦囈般、却又清晰无比的声音说道: “唐门长........何必明知故问?” “自然是........” 他微微前倾身体,醉眼迷离中爆发出一种洞穿人心的锐利,声音压得更低,如同毒蛇吐信: “比壑山........十忍........” “透天窟窿........” “最详尽、最核心的........” “情报!” “轰——!” 无形的风暴在唐炳文眼中炸开! 那冰冷的杀气几乎要化为实质的冰霜!他枯瘦的手掌猛地抬起,並非去接锦囊,而是快如闪电般,带著一股沛然莫御的劲风,狠狠拍向刘渭递来的手腕! 这一拍,没有丝毫留手,蕴含著一个顶尖刺客宗师被触犯逆鳞时的滔天怒火!若拍实了,足以碎金断玉! 然而,刘渭那看似软绵绵、醉醺醺的身体,却在唐炳文手掌即將触及的剎那,如同鬼魅般极其细微地、以一个违反人体常理的弧度向侧后方滑了一下! 幅度极小,却妙到毫巔地避开了那蕴含恐怖力量的一掌!他递出锦囊的手依旧悬停原位,仿佛从未移动过! 唐炳文瞳孔微缩!好快!好诡异的身法!这绝非醉汉能有!纵地金光,果然名不虚传! 一击落空,唐炳文並未追击,只是那抬起的枯瘦手掌停在半空,五指微张,如同鹰爪,散发著令人心悸的寒意。 他盯著刘渭,声音如同寒冰碎裂,带著压抑到极致的愤怒与一种深入骨髓的、不容玷污的骄傲: “扔回去!” “唐门........” “不需要!” 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在刘渭的心上,也敲在唐门千年的铁则之上! 刺客人,有自己的路!情报?那是交易,是依赖,是对自身技艺与决心的褻瀆!更是对即將赴死的十位同门英魂的侮辱! 刘渭悬在半空的手,终於缓缓收了回来。他没有生气,脸上那抹醉笑反而带上了一丝无奈,一丝........悲悯? 他轻轻摩挲著手中那枚暗紫色的锦囊,仿佛在安抚一件有生命的器物,声音依旧带著醉意,却多了一份前所未有的郑重与穿透力: “唐门长........” “唐门的高风亮节,视情报如蛇蝎,寧以血肉开路的铁则........” 他顿了顿,抬眼直视唐炳文那双燃烧著冰冷火焰的眼睛,“我刘渭,混跡江湖,三教九流,什么没见过?我........知道!” “我知道唐门的规矩!” “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话锋陡然一转,语气变得异常沉重,带著一种洞悉黑暗的寒意: “可是,唐门长!” “这次........不同!” “和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不同寻常!” “透天窟窿,不是绵山!不是你们熟悉的任何一处战场!那是比壑山经营多年、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倾尽全力的葬魂之地!” 他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锥子,刺破唐炳文的骄傲,“他们这次,不是为了任务,不是为了利益!” “他们是为了........復仇!为了彻底抹杀唐门未来的火种!为了將你们这十人,连同唐门的脊梁骨,一起碾碎在那冰窟窿里!” “他们的手段,会比你们想像的........更阴毒!更疯狂!更........超出常理!” 刘渭的身体微微前倾,那张醉醺醺的脸庞在摇曳的灯火下显得异常严肃,他晃了晃手中的锦囊,声音带著一种近乎恳求的急迫: “这锦囊里的东西........或许........” “或许能让唐门长,在踏入那死地之前,多看清几步棋!” “或许........能让你少算错一招!” “或许........能让你那十位以命相搏的兄弟........”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著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 “少死一个!” “少死........半个!” “哪怕........只多活一口气!多带走一个东洋狗!” “这难道........不好吗?!” “唐门长!” 刘渭猛地抬起头,那双醉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如同两道利剑,直刺唐炳文的心防: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十位当世英杰的命!唐门未来的气运!难道还抵不过一条........千百年前定下的、冰冷的规矩?!” 他再次將锦囊递出,这一次,动作更加坚定: “况且!” 刘渭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耳语,却带著一种绝对的自信与诡秘: “除了我,没人知道这情报是我给你的!” “你知!” “我知!” “天知!” “地知!” “绝不会有第三人知晓!” “唐门长........” 他的声音带著一种魔鬼般的诱惑与坦诚: “怎么样?” 斗室之內,死寂如墓。 只有油灯的火苗在唐炳文那恐怖杀气的压迫下,艰难地跳跃著,发出细微的“滋滋”声,將两人对峙的身影在墙壁上拉扯得扭曲变形。 时间仿佛被冻结。 唐炳文枯瘦的身影如同化作了真正的石雕。 他那双浑浊的眼眸深处,正经歷著前所未有的、惊涛骇浪般的挣扎!千年铁则的冰冷威严,如同无形的枷锁,死死禁錮著他的意志。 唐门刺客的骄傲,如同燃烧的烙铁,灼烫著他的灵魂。拒绝!必须拒绝!这是唐门的根!是刺客的魂! 然而........ 刘渭的话,却如同冰冷的毒刺,狠狠扎进了他內心深处最柔软、也最沉重的地方——那十位即將踏入死地的同门! 杨烈、卢慧中、张玄清、唐世英、唐家仁、唐明夷、唐同碧、李鼎、高英才........还有那如同疯狗般闯入的吕慈!一张张或平静、或疯狂、或决绝的面孔,在他眼前飞速闪过! 少死一个........少死半个........ 这诱惑........太大了! 大到他背负著千年铁则的脊樑,都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唐门的未来........十人的性命........难道真的要用这铁则来陪葬吗?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 唐炳文那只一直抬著、如同鹰爪般僵硬的手,终於........极其缓慢地........垂落了下来。 他身上那股足以冻结灵魂的恐怖杀气,如同潮水般悄然退去,只留下一种深沉的、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的疲惫。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了另一只手。 那只枯瘦、布满岁月刻痕、曾沾染无数鲜血也曾写下无数密令的手,此刻竟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伸向了刘渭手中那枚暗紫色的锦囊。 他没有看刘渭,目光低垂,仿佛在凝视著深渊,沙哑的声音乾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说吧........” “要多少钱財........” “才能........” “换这........情报?” 这是妥协! 是一个千年刺客世家掌门人,在铁则与袍泽性命之间,在骄傲与残酷现实面前,做出的最痛苦、最沉重的妥协!每一个字,都像从他心口剜出的血肉! 然而,刘渭递出锦囊的手却猛地向回一收!避开了唐炳文伸来的手! 他脸上的醉意瞬间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庄重与........一丝被冒犯的慍怒! 他挺直了那一直软绵绵靠在窗台上的脊背,虽然依旧拎著酒葫芦,但整个人的气质陡然一变,从醉鬼变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豪士! “钱財?!” 刘渭的声音陡然拔高,带著一种近乎愤怒的嘲讽,隨即又化为斩钉截铁的鏗鏘: “唐门长!你看错我刘渭了!” “这情报!” “不要钱!” “分文不取!” “一切都是........” 他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心口,发出“咚”的一声闷响,眼神灼灼如同燃烧的星辰: “出於我的本心!” 他看著唐炳文眼中那瞬间闪过的错愕与更深的不解,语气变得深沉而充满力量: “唐门此战!” “非为私仇!非为名利!” “是为绵山死难同胞雪恨!是为震慑四方宵小!是为护我神州异人界一方安寧!” “是为国!” “是为民!” “我刘渭虽是一介酒鬼,混跡市井,贩些消息为生,但这点家国大义,这点血性良知,还未曾被那『须臾透满城』泡烂!” “唐门赴死在前,我刘渭岂能在后趁火打劫,索要钱財?!那与禽兽何异?!” 他再次將锦囊递出,这一次,动作带著一种不容拒绝的、坦坦荡荡的赤诚: “拿著!唐门长!这是刘渭........” “敬诸位死士的!” “一杯薄酒!” “一份心意!” ......... 第168章 情报 唐炳文看著眼前这个醉態依旧、眼神却清澈坚定如磐石的刘渭,看著他递来的那枚承载著莫大干系与沉重情义的锦囊,心中那冰冷的铁则壁垒,终於裂开了一道缝隙。 他不再犹豫,那只枯瘦的手,终於稳稳地接过了那枚暗紫色的锦囊。 锦囊入手微沉,带著刘渭的体温,也带著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凉触感,仿佛里面封存著透天窟窿的森森寒气。 就在锦囊离手的剎那,刘渭那绷紧的脊背又瞬间垮塌了下去,恢復了那副醉醺醺、懒洋洋的模样。他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长长舒了一口气,又举起酒葫芦灌了一口。 然后,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抬起醉眼朦朧的双眼,看向唐炳文,嘴角勾起一抹复杂难明的笑意,声音轻飘飘的,如同梦囈,却带著石破天惊的力量,狠狠砸在唐炳文刚刚平復的心湖之上: “再说了........” “唐门长........” 他晃了晃酒葫芦,指向楼下某个方向,眼神迷离中带著一丝深切的牵掛: “我的........恩公........” “张玄清........” “他........” “不也在........” “你唐门........” “十人........” “之中吗?” 唐炳文惊讶。 张玄清,他........ 竟然是刘渭的恩公?! 是这个身负“臻入化境”纵地金光、手握“须臾透满城”、洞悉天下秘辛的奇人刘渭的........恩公?! 唐炳文死死盯著刘渭那张醉醺醺的脸,试图从中找出戏謔或谎言的痕跡,但他看到的,只有一片坦荡的赤诚与深切的牵掛。 风雪在窗外疯狂地拍打著窗欞,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昏黄的油灯下,唐炳文枯瘦的身影如同风中残烛般微微摇晃著。 他缓缓低下头,目光落在掌心那枚暗紫色的、仿佛带著林深冰冷气息的锦囊之上。 锦囊的丝绳系得很紧。 里面封存的,是比壑山十忍的致命秘密。 更是一份,以“恩情”为纽带,强行叩开唐门铁则,只为在十死无生的绝境中,为十位死士........搏取一线渺茫生机的........沉重馈赠。 唐炳文攥紧锦囊的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 他抬起头,望向窗外那混沌翻滚、仿佛要吞噬一切的黑暗风雪。 透天窟窿的轮廓,在他眼中从未如此清晰,也从未如此........深不可测。 ........ 关外的夜,深沉如墨,风雪依旧在窗外肆虐,如同亿万冤魂在冰原上哭嚎。 客栈二楼那间简陋的斗室內,浓烈而诡异的“须臾透满城”酒气尚未完全散去,混杂著土炕炭火的余烬气息和一种名为“宿命”的沉重压迫感。 唐炳文枯瘦的身影依旧立在窗前,背对著室內唯一的光源——那盏摇曳得如同风中残烛的油灯。 他的影子被拉得扭曲而巨大,覆盖了大半面墙壁,仿佛一尊沉默的、背负著整个宗门血仇与未来的石像。 他的掌心,紧紧攥著那枚暗紫色的锦囊。锦缎冰冷的触感透过皮肤,渗入骨髓,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寒意与........滚烫! 寒意来自其中封存的、关乎透天窟窿那十位索命恶鬼的致命秘密;滚烫,则源於这情报背后所承载的——刘渭的赤诚、林深那深不可测的过往、以及那份强行叩开唐门千年铁则所付出的、难以估量的代价! 唐炳文没有立刻打开它。 他甚至没有低头去看。 他只是站在那里,用尽了全身的意志力,去压制內心翻江倒海般的波澜。 信任?怀疑?感激?警惕? 各种情绪如同毒蛇般撕咬著他的理智。 但最终,一种更强大、更冰冷的东西占据了上风——责任。 对那十位即將踏入死地的同门的责任! 对唐门未来的责任! 他缓缓转过身。昏黄的灯光照亮了他那张沟壑纵横、此刻显得异常疲惫却又无比坚毅的脸庞。 浑浊的眼眸深处,所有挣扎、所有疑虑都被强行压下,只剩下一种近乎冷酷的决断。 他走到那张唯一的、布满刀痕的旧木桌旁,粗糙的手指,带著一种近乎虔诚的谨慎,解开了锦囊上那复杂精巧的绳结。 没有金光四射,没有异香扑鼻。 锦囊內,是十张摺叠得整整齐齐、质地坚韧、顏色微黄的薄纸。 纸张边缘裁切得异常整齐,带著一种冰冷的工业感,显然並非手工製作。 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文字標识,只在每张纸的右上角,用极细的墨线勾勒著一个极其微小、却异常清晰的符號——那是一个扭曲、狰狞、仿佛由无数痛苦灵魂缠绕而成的“忍”字! 正是比壑山忍眾的標誌!仅仅是这个符號,就透出一股令人心悸的邪异与血腥气! 唐炳文没有细看內容。 他枯瘦的手指,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將这十张承载著致命信息的薄纸,按照某种特定的顺序,一张、一张、一张地重新摺叠好,叠放在一起。 动作沉稳,没有一丝颤抖,仿佛在整理即將送入火葬炉的遗书。 然后,他走到门边,没有开门,只是用指节在厚重的木门上,以一种极其特殊、带著某种韵律的节奏,轻轻叩击了三下。 叩击声不大,却如同无形的波纹,瞬间穿透了门板,穿透了门外呼啸的风雪声,清晰地传递到了守候在楼梯口阴影中的一名內门弟子耳中。 弟子身形微动,如同融入黑暗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消失,去执行门长无声的命令。 片刻之后。 客栈一楼那间被临时徵用、作为十人核心议事的偏厅內。 炭火烧得比大堂更旺一些,驱散著关外渗骨的寒意,空气却比冰窖更加凝固。十道身影或坐或立,分散在厅內。 杨烈指尖的飞刀停止了跳跃,他靠在冰冷的土墙上,闭目养神,眉宇间却锁著化不开的凝重;卢慧中安静地坐在一张条凳上,手中无意识地捻著一根近乎透明的丝线,眼神放空,仿佛在计算著无形的杀局;张玄清盘膝坐於角落,伏魔金刚杵横放膝前,气息沉静如渊;老刀客唐世英依旧抱著他那柄灰布缠绕的长刀,蜷缩在炕沿,浑浊的老眼微微开闔,精光內蕴;吕慈则显得异常焦躁,在有限的空间里来回踱步,赤红的双眼闪烁著择人而噬的凶光,每一次落脚都带著压抑的力度;唐家仁、唐明夷、唐同碧、李鼎、高英才........每个人的气息都如同即將离鞘的绝世凶刃,沉默地积蓄著毁灭性的力量。 沉重的脚步声从楼梯传来。 唐炳文的身影出现在偏厅门口。他手中托著那叠整齐的薄纸,枯瘦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承载著整个关外雪原的重量。 他没有说话,只是缓缓走了进来,每一步都踏在凝固的空气上,发出无声的轰鸣。 十道目光,瞬间如同淬毒的钢针,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聚焦在他手中那叠不起眼的纸张上! 气氛,压抑到了极致,仿佛一点火星就能引爆整个空间! 唐炳文走到厅中那张唯一的方桌前,停下脚步。 他浑浊的目光缓缓扫过眼前每一张或年轻、或苍老、或平静、或疯狂的脸庞。杨烈睁开了眼,卢慧中停下了捻线的手指,张玄清的气息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唐世英耷拉的眼皮完全睁开,吕慈也停止了踱步,赤红的双眼死死盯著那叠纸........ 没有慷慨激昂的动员。 没有悲壮的嘱託。 唐炳文只是用他那沙哑、低沉、如同锈蚀铁片摩擦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拿著。” “一人一份。” “仔细看。” “刻进脑子里。” “然后........烧掉。” 话音落下的同时,他枯瘦的手掌向前一送。那十张叠放整齐的薄纸,如同被无形的气流托起,又如同十片被命运之风吹落的枯叶,精准地、无声地飘向厅中十人的方向! 每一张纸,都仿佛长了眼睛,稳稳地落在了每个人的面前——杨烈面前的桌角、卢慧中併拢的膝盖上、张玄清摊开的手掌中、唐世英的刀鞘旁、吕慈脚下的地面、唐家仁等人的面前........以及,阴影中林深身旁的空凳上! 动作行云流水,精准得令人心悸!这是唐门门长无声的宣告:情报已至,生死自悟! 十人几乎是同时,带著一种近乎本能的警惕与凝重,伸手接住了那张属於自己的薄纸。 展开。 昏黄的灯光下,十双眼睛,十颗浸透了杀意与死志的心,瞬间被纸上那密密麻麻、排列得如同精密仪器般的小字和图形牢牢攫住! 空气,在这一刻,仿佛彻底凝固了!连炭火燃烧的噼啪声都消失了! 纸上內容之详尽、之精准、之致命,远远超出了所有人的想像极限!这绝非泛泛而谈的概述,而是针对每一个比壑山十忍的、量身定製的死亡档案! 代號,真名,忍法流派,核心秘术详解,惯用战术组合,性格弱点分析,生理极限閾值,隨身携带的特殊忍具及其破解之法........甚至包括他们在透天窟窿內最可能选择的伏击点、逃生路线、以及........他们在遭遇特定极端情况时,可能採取的、同归於尽式的终极秘法!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冰冷的解剖刀,將那些隱藏在黑暗中的东瀛恶鬼,从里到外、从灵魂到肉体、从力量到弱点,血淋淋地剖开! 那些匪夷所思的忍法原理、那些阴毒诡譎的陷阱布置、那些被精確计算到毫釐的配合间隙........此刻都如同摊开在阳光下的毒蛇,露出了致命的七寸! 这不仅仅是一份情报。 这是一份死亡预告书!一份由敌人自己书写的、针对他们自身的绝杀指南! 偏厅內,落针可闻。 只有纸张被手指无意识捏紧时发出的轻微“沙沙”声,以及........越来越粗重、越来越压抑的呼吸声! 杨烈是第一个看完的。 他捏著那张薄纸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微微颤抖! 他那张平日里总是带著几分玩世不恭、此刻却布满凝重与杀意的脸庞,在昏黄灯光的映照下,肌肉微微抽搐著。他猛地抬起头,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眸,爆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著极度震惊、狂喜、后怕、以及对那情报来源深入骨髓的敬畏的光芒!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火焰,瞬间烧穿了凝固的空气,死死钉在唐炳文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 下一秒! 一声压抑到极致、却又仿佛用尽全身力气从胸腔里迸发出来的低吼,如同平地惊雷,炸响在死寂的偏厅之中: “嘶——!” “门长........” “果然........” “神通广大!!!” “神通广大!!!” 这四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每个人的耳膜上! 它不再是简单的恭维,而是饱含著一种劫后余生般的狂喜,一种窥见深渊后心胆俱裂的震撼,一种对掌控著如此恐怖情报力量的绝对权威的、近乎顶礼膜拜的敬畏! 试想! 若无此情报! 他们这十人,抱著必死之心踏入透天窟窿,將要面对的是什么? 是那些隱藏在黑暗冰窟中、如同毒蛇般诡秘莫测、手段层出不穷、配合天衣无缝的比壑山十忍! 他们对敌人的了解,可能仅限於皮毛和传说! 每一步都可能踏入精心布置的死亡陷阱!每一次交锋都可能遭遇超出认知的诡异秘术! 他们需要用鲜血和生命去试探,去填坑!可能连对方一半的实力都逼不出来,就已经在不明不白中全军覆没! 而现在! 敌人不再是迷雾中的鬼影! 他们的能力、弱点、习惯、甚至濒死反扑的方式,都如同掌上观纹! 这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他们可以精准地制定战术!有的放矢地分配战力!在最关键的时刻,用最小的代价,打出最致命的绝杀! .......... 第169章 前往透天窟窿 这意味著他们这十颗投入死地的棋子,终於不再是两眼一抹黑的盲人,而是握住了照亮地狱的微光! 生存的机率,哪怕只提升一丝一毫,在此刻都显得弥足珍贵! 更意味著,他们拉上敌人垫背、彻底摧毁比壑山未来根基的可能性,被无限放大! 这情报,是续命的仙丹!是復仇的毒牙!是逆转死局的钥匙! 杨烈这声石破天惊的“神通广大”,瞬间点燃了偏厅內压抑到极致的气氛! 卢慧中放下手中的情报纸,那张柔美的脸上第一次失去了所有的笑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到极致的杀意与一丝难以置信的凝重,她看向唐炳文的目光,充满了探究与深深的敬畏。 张玄清缓缓睁开双眼,金刚杵上流转的暗金光芒似乎更加凝实了几分,他看向手中薄纸的眼神,如同在看一张超度的经文。 老刀客唐世英將那薄纸凑到眼前,浑浊的老眼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仿佛要將每一个字都刻进灵魂深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低沉笑声,如同夜梟啼鸣。 吕慈猛地攥紧了拳头,赤红的双眼中爆发出近乎癲狂的嗜血光芒,死死盯著情报上关於某个特定忍者的弱点描述,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仿佛已经品尝到了撕裂仇敌血肉的甘美! 唐家仁、唐明夷等人,无不面色剧变,倒吸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看向手中情报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件绝世凶器!看向唐炳文的目光,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撼与信服! 唐炳文將十人的反应尽收眼底,浑浊的目光在林深那死寂的背影上极其短暂地停留了一瞬,隨即恢復如常。他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冰冷的铁块砸落,下达了最后的指令: “记牢。” “刻进骨子里。” “然后........” “烧了它。” “透天窟窿........” “我们........” “该上路了。” 炭火“噼啪”一声爆响。 十张承载著致命秘密的薄纸,在十双或炽热、或冰冷、或疯狂、或死寂的目光注视下,被缓缓移向跳跃的火焰。 火光跳跃,映照著十张决绝赴死的脸庞。 情报化为灰烬的瞬间,比壑山十忍的死亡倒计时,也正式进入了最后的读秒。 微光已现,前路,依旧是地狱。但这一次,他们將握著照亮地狱的火把,踏血前行! ........ 几日后,透天窟窿。 这个名字绝非虚妄。深入山腹的巨大冰窟,仿佛是远古巨兽在冰川上啃噬出的狰狞伤口,又像是通往九幽地狱的冰冷咽喉。 窟內並非绝对的黑暗,无数万年不化的寒冰折射著不知从何处渗透进来的、极其微弱的幽蓝天光,將整个空间笼罩在一片朦朧、死寂、令人窒息的幽蓝之中。 空气寒冷刺骨,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无数细小的冰针,刺得肺叶生疼。 脚下是坚逾精钢的玄冰,光滑如镜,倒映著上方嶙峋狰狞、垂掛著巨大冰锥的穹顶,仿佛置身於一个巨大而扭曲的蓝色水晶宫內部,美丽得令人心寒,也脆弱得仿佛隨时会崩塌,將一切埋葬。 冰窟核心地带,是一处相对开阔的平台,如同巨兽的心臟。 平台中央,一块巨大的、相对平整的幽蓝色坚冰被刻意清理出来,形成了一张天然的、散发著森森寒气的“冰桌”。 冰桌两侧,各放置著几个同样由坚冰粗略凿成的“冰凳”。 此刻,这片死寂、寒冷、仿佛连时间都被冻结的幽蓝空间,正被两股截然不同、却又同样凝练到极致的恐怖气息所割据、碰撞! 一方,十道身影,如同从亘古寒冰中走出的杀神,沉默地矗立在冰桌一侧。正是唐门十人! 唐炳文枯瘦的身影立於最前,如同一桿刺破寒冰的標枪,他身后,杨烈眼神锐利如鹰隼,指尖无意识地捻著一枚薄如蝉翼的飞刀,寒光在幽蓝背景下闪烁; 卢慧中身姿柔韧,气息却冷冽如冰,几根近乎透明的丝线无声无息地缠绕在她指间;张玄清怀抱伏魔金刚杵,气息沉凝如山岳,金刚杵上流转的暗金微光与冰蓝辉映,透著一股降魔卫道的肃杀; 老刀客唐世英抱著他那柄灰布缠绕的长刀,佝僂的身躯仿佛蕴藏著劈开冰山的狂暴力量;唐家仁、唐明夷、唐同碧、李鼎、高英才......十人如同十柄形態各异、却都淬链到极致的凶刃,杀气內敛,却让周遭的空气都为之扭曲凝固。 他们身上的气息,是决绝、是冰冷、是千锤百链的杀意、是视死如归的沉默! 如同一片即將喷发的火山,被强行压制在万载玄冰之下。 冰桌的另一侧,同样矗立著十道身影。 他们的存在感却截然不同。 如同十团在幽蓝冰窟中摇曳的、模糊不清的鬼影! 他们大多穿著便於隱匿的深色或灰白色忍装,身形或高或矮,或胖或瘦,气息如同融入这冰窟本身的寒气,阴冷、诡譎、飘忽不定。 他们的站位看似隨意,却暗合某种玄奥的阵法,彼此呼应,將整个冰窟的森寒之气都隱隱牵引匯聚,形成一股无形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压迫感。 为首一人,身形並不算特別高大,却如同整个诡秘气场的核心与源头。 他,便是新任忍头——二力! 二力並未穿著传统忍装,而是一袭宽大的、质地不明的深紫色长袍,袍袖和衣摆处用银线绣著扭曲繁复、仿佛活物般蠕动的符文,在幽蓝光线下闪烁著不祥的微光。 最令人心悸的,是他脸上那张面具。並非常见的覆面或护额,而是一张覆盖了整个面部的、造型极其诡异狰狞的金属面具! 面具的材质非金非铁,呈现出一种暗沉如血的紫黑色,表面布满了细密的、如同血管般凸起的纹路。面具的五官被极度扭曲、抽象化——双眼的位置是两片深邃无比、仿佛能吞噬光线的黑暗漩涡,没有瞳孔,只有纯粹的虚无;鼻樑处是一道尖锐高耸的棱刺,如同鸟喙;嘴巴的位置则是一个微微向下弯曲、仿佛凝固著永恆嘲讽与恶意的狭长缝隙。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冰桌对面,如同从地狱深渊爬出的魔神鵰塑,透过面具上那两片虚无的黑暗,无声地“注视”著唐炳文。 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著冰窟核心。只有冰层深处偶尔传来的、如同骨骼断裂般的“咔嚓”脆响,以及眾人呼出的白气瞬间凝成冰晶簌簌落下的细微声响。 终於,一个声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那声音极其沙哑、乾涩,如同两片生锈的钝铁在粗糙的砂石上摩擦,又像是从地底深处挤出的腐朽嘆息。它並非通过空气震动传播,而是仿佛直接作用於在场每个人的精神层面,带著一种冰冷的穿透力,从那狰狞面具下的狭长缝隙中“流淌”出来: “唐门......” “不老实啊。” 二力的声音毫无起伏,如同陈述一个冰冷的事实,却又蕴含著一种洞悉一切的、居高临下的审判意味。 那双面具后的虚无之眼,仿佛穿透了唐炳文的皮囊,直视著那枚被烧毁的、来自刘渭的锦囊灰烬。 唐炳文枯槁的脸上,沟壑纵横的皱纹如同冰原上的裂痕。 面对这直指核心的指控,他非但没有丝毫慌乱,嘴角反而缓缓向上扯动,咧开一个极其冰冷、甚至带著几分讥誚的弧度。那沙哑的声音响起,如同冰层开裂,针锋相对,毫不退让: “呵......” “五十步......笑百步?” “你们比壑山......” “来的......” 他浑浊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缓缓扫过二力身后那九道气息诡譎的身影,以及更远处冰窟阴影中几处几乎无法察觉的、极其微弱的气息波动点,声音陡然转厉: “也不只是......十个人吧?!” 此言一出,二力身后那九道鬼影般的气息,瞬间出现了极其细微的波动! 虽然只是一闪而逝,却足以印证唐炳文的判断!冰窟深处,那几处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阴影,似乎也微微扭曲了一下! 二力那覆盖著狰狞面具的头颅,极其轻微地侧了侧,仿佛在无声地审视唐炳文。他那沙哑乾涩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毫无波澜,却带著一种理所当然的、令人齿冷的逻辑: “我们......不一样。” “这里......” 他那只包裹在宽大紫袍中的手,隨意地、带著一种主人般的姿態,指了指脚下冰冷刺骨的玄冰地面,“是你们的国家。” “我们......” 他面具下那狭长的嘴缝似乎向上弯了弯,形成一个更加嘲讽的弧度,“孤军深入......” “自然是......” “没什么安全感。” “多带几条......看门的狗......” “以防......” “被你们这些地头蛇......” “给阴了......” “不是吗?” “哼!” 唐炳文鼻腔里发出一声短促、冰冷到极致的冷哼!这声冷哼如同实质的冰锥,狠狠刺向二力! 他那枯瘦的身躯猛地挺直,一股源自古老土地、源自血脉深处的磅礴怒意与不容褻瀆的威严轰然爆发! 浑浊的双眼中爆射出骇人的精光,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在这幽蓝冰窟中炸响,震得头顶的冰锥都微微颤抖,簌簌落下细碎的冰晶: “知道......” “是我们的国家!” “还不......” “滚出去?!” “滚——出——去——!” 三个字,带著唐门千年的血仇与神州大地的意志,如同三道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向二力与他身后的忍眾!冰窟內迴荡著这饱含怒意的吼声,经久不息! 面对这雷霆般的怒斥,二力那狰狞面具后的虚无之眼,依旧平静无波。 他甚至微微抬起了那只包裹在紫袍中的手,做了一个极其优雅、却又带著无尽轻蔑意味的“请安静”的手势。沙哑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慢条斯理地响起: “比壑山......败了......” “我们就滚。” 他顿了顿,仿佛在欣赏唐炳文眼中那压抑的怒火,才继续说道,声音里带著一种掌控一切的漠然: “在那之前......” “游戏......” “总得按规矩......玩下去。” 他那只抬起的手,缓缓指向唐炳文身后那十道如同出鞘利刃般的身影: “这......” “就是你身后的......” “十人?” 他刻意在“十”字上加重了语气,带著一丝玩味的探究。 唐炳文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浑浊的目光扫过杨烈、卢慧中、张玄清、唐世英、唐家仁、唐明夷、唐同碧、李鼎、高英才。十人感受到门长的目光,身上的杀气瞬间凝练、提升,如同九座即將爆发的火山! 杨烈指尖的飞刀停止了捻动,蓄势待发;卢慧中的丝线绷紧如琴弦;张玄清的金刚杵暗金流转;唐世英怀中的刀鞘发出细微的嗡鸣......无需言语,这九道冲霄而起的、凝练到实质的决死杀意,便是最好的回答! “不错!” 唐炳文的声音斩钉截铁,“这便是......我唐门......赴死十人!” 二力那覆盖著面具的头颅微微点了点,仿佛在確认一份货物清单。他那只指向唐炳文身后的手並未放下,只是极其隨意地、如同拂去灰尘般,向后轻轻一挥。 隨著他这看似隨意的一挥—— “唰!唰!唰!......” 九道身影如同鬼魅般,以超越视觉捕捉极限的速度,瞬间出现在二力身后,与他原本站立的位置,构成了一个完整的、散发著更加浓烈诡譎气息的十人阵型! 他们如同十尊从冰壁中走出的魔神雕像,气息或狂暴、或阴毒、或縹緲、或死寂,彼此交织,形成一张无形的、令人绝望的死亡之网! 二力那沙哑的声音,如同冰窟深处的寒风,再次响起: “这......” “也是我方......” “十人。” 他的目光,似乎穿透面具,在唐门十人身上一一扫过,当扫过某个位置时,他微微停顿,用一种宣布既定事实般的冷漠口吻补充道: “魔人......英太......” “已经死了。” ....... 第170章 我不会死 话音落下的瞬间! 二力身后十人阵型中,一个原本气息相对沉寂的位置,骤然爆发出一股难以言喻的、纯粹到极致的、如同实质岩浆般沸腾的暴虐杀意! 那杀意之浓烈、之纯粹、之疯狂,瞬间盖过了其他九忍的气息,甚至让冰窟的温度都仿佛上升了几分! 一道身影,如同从熔岩地狱中挣脱而出的恶魔,缓缓向前踏出一步! 他身材异常魁梧雄壮,远超常人,近乎两米的身高如同铁塔! 赤裸的上半身肌肉虬结如钢浇铁铸,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新旧叠加的恐怖伤疤,如同披著一件由伤痕编织的鎧甲! 皮肤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仿佛被烈火灼烧过的暗红色!他没有戴面具,一张脸孔暴露在幽蓝的冰光下——那根本不能称之为一张“脸”! 五官扭曲变形,仿佛被巨力揉捏过,又像是被高温熔毁后重新凝固! 一只眼睛是浑浊的黄色,另一只眼睛则是一片空洞的、燃烧著暗红色火焰的窟窿!嘴巴咧开,露出参差不齐、如同野兽般的獠牙,正无声地咆哮著,喷吐著灼热的白气! 他的武器,是一柄与其体型相配的、造型极其狰狞夸张的巨大野太刀! 刀身比寻常野太刀更长、更宽、更厚,通体漆黑,仿佛能吸收光线,唯有刀刃处闪烁著暗哑的、仿佛凝固血液般的暗红光泽! 刀柄缠绕著暗红色的、不知名生物的筋络!仅仅是握著这把刀,那纯粹暴虐的气息就如同海啸般席捲开来!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新任魔人——佐罗! 一个为杀戮与毁灭而生的纯粹怪物! 佐罗的出现,如同在冰窟中投入了一颗燃烧弹!狂暴、混乱、毁灭的气息瞬间与二力那诡秘阴冷的气场形成了诡异的共生! 他那只燃烧著暗红火焰的独眼,如同飢饿的凶兽,死死地、贪婪地扫视著唐门眾人,尤其是气息同样狂暴凶悍的吕慈和李鼎!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低沉咆哮,如同野兽锁定猎物! 二力对身后佐罗那几乎要失控的狂暴气息置若罔闻,仿佛那只是一条被拴住的疯狗。 他那戴著狰狞面具的脸转向唐炳文,那只一直抬著的手,优雅地指向冰桌对面那张寒气森森的冰凳,沙哑的声音带著一种令人极度不適的、虚假的“礼貌”: “唐门长......” “请坐。” “喝茶。” “我们......” “静待......” “答案。” 隨著他的话音,冰桌上,那寒气繚绕的冰面中央,竟凭空凝结出两盏晶莹剔透的“冰杯”!杯中,盛著一种粘稠如血、却又散发著奇异清香的暗红色液体,微微荡漾著,在幽蓝冰光的映照下,妖异无比。 面对这诡异至极的“茶”和这看似礼貌实则极尽侮辱的邀约,唐炳文枯槁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浑浊的目光扫过那两杯妖异的“血茶”,又落回二力那覆盖著狰狞面具的脸上。 他非但没有坐下,反而向前踏出一步! 那枯瘦的身躯爆发出山岳般的威压,沙哑的声音如同万载玄冰碰撞,带著毫不掩饰的轻蔑与冰冷的杀意: “坐?” “我怕......” “你下毒!” “轰——!” 无形的气场在冰桌中央轰然对撞! 冰窟中万年不化的寒气仿佛被点燃!幽蓝与暗紫、决绝与诡譎、沉默的火山与沸腾的熔岩......两股代表著不同意志、不同道路、不同宿命的恐怖力量,在这透天窟窿的心臟地带,在这张由寒冰铸就的祭坛之上,悍然对峙! 答案? 不需要静待! 答案就在下一刻即將泼洒的鲜血与破碎的生命之中! 死局,已然落子! ........ 透天窟窿。 入口处那短暂的光明如同被巨兽吞噬般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连灵魂都要冻结的永夜之寒与死寂。 唐门十人踏入的瞬间,仿佛从人间一步跨入了幽冥地府的咽喉。 身后那仅存的、象徵著“生”的微弱天光,在厚重如铅的黑暗与呼啸灌入的、夹带著冰晶碎屑的寒风面前,显得如此渺小脆弱,转瞬便被彻底吞噬、隔绝。 眼前的世界,是冰与暗的炼狱。 巨大的、由万年玄冰构成的洞窟內部,空间扭曲而复杂,远超想像。 无数根直径数米乃至数十米的巨型冰柱如同支撑天穹的魔神脊骨,犬牙交错地矗立著,上不见顶,隱没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冰柱表面並非光滑,而是布满了无数尖锐狰狞的冰棱、深邃曲折的冰隙与幽暗难测的冰洞,构成了一片由寒冰打造的、庞大到令人绝望的立体迷宫。 脚下是厚达数尺、坚硬如铁、滑不留足的冰面,映射著头顶与四周冰壁折射出的、极其微弱、飘忽不定的幽蓝磷光。 这磷光非但不能照亮前路,反而將无数扭曲拉长的怪影投射在冰壁与冰柱之上,如同无数蛰伏在黑暗中的妖魔在无声狂舞,更添诡譎与压抑。 空气是凝固的。 极致的寒冷不仅冻结了水汽,仿佛连声音和时间都被冰封。 只有寒风穿过无数冰隙时发出的、如同万千怨魂低泣的“呜——呜——”声,时远时近,縈绕不绝。 每一次呼吸,吸入的不仅仅是刺骨的寒气,更带著一种令人心悸的、仿佛源自远古冰层深处的死亡气息。 这气息冰冷、沉重,带著一种无形的压力,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让每一次心跳都显得格外艰难。 比壑山十忍的身影早已消失无踪,如同水滴融入大海,没有留下任何明显的痕跡。他们就像一群融入黑暗的剧毒蜘蛛,潜伏在这座寒冰迷宫的无数个致命角落,等待著猎物踏入精心编织的死亡之网。 未知,是此刻最大的恐惧。每一根冰柱的阴影,每一道冰隙的深处,都仿佛潜藏著致命的杀机。 十人甫一站定,立刻按照早已演练无数次的阵型散开,背靠背围成一个紧密的防御圈。 每个人的身体都紧绷到了极致,如同拉满的弓弦,五感提升至极限,捕捉著黑暗中任何一丝异动。 冰面的反光映照著他们或凝重、或狂躁、或冰冷、或沉静的脸庞。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与压迫感即將达到顶点时—— 一道清冷、平静,却带著奇异穿透力的声音,在眾人紧绷的心弦上响起,打破了这冰封的沉默。说话的是张玄清。 他站在防御圈的外围,一身洗得发白的朴素道袍在幽蓝的磷光下显得有些单薄,却依旧纤尘不染。 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警惕地扫视四周,那双如同万载玄冰般的眼眸平静地注视著前方深邃无边的黑暗,仿佛能穿透那层层叠叠的冰障,看到潜藏的敌人。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诸位,” “凝神静气。” “不可妄动,更不可分散。” “此地诡譎,冰窟复杂,杀机四伏。” “敌暗我明,贸然行动,乃取死之道。” “当结阵而行,互为犄角,徐徐图之。” 这冷静到极致的分析,是此刻最正確的战术。 集合十人之力,步步为营,才能在这片死地中爭取一线生机。 然而,这理智的声音,却瞬间点燃了另一个人心中早已沸腾到顶点的暴戾火焰! “徐徐图之?!” 一声压抑到极致、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嘶吼猛地炸响! 吕慈猛地踏前一步,脚下的坚冰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嚓”碎裂声!他赤红的双眼在幽暗的蓝光下燃烧著骇人的光芒,死死盯著前方无尽的黑暗,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杀意而微微颤抖,周身赤红色的炁息如同失控的火焰般不受控制地升腾、扭曲,將周围的寒气都灼烧得微微变形!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每一个字,充满了血腥味: “老子现在!” “现在就他妈想衝进去!” “把那群东洋杂种!” “一个一个!” “撕碎了餵狗!” “我等不了了!” 他脑海中翻腾著兄长吕忠惨死的画面,绵山同袍的血染红了记忆,比壑山的狞笑如同跗骨之蛆! 仇恨的毒液早已浸透骨髓,此刻身处仇敌巢穴,理智的堤坝在狂暴的杀意衝击下摇摇欲坠!他只想痛饮仇寇之血! 沉稳的高英才立刻沉声喝道,声音如同磐石,试图稳住这濒临失控的局面: “吕慈!冷静!” “没人不想杀!没人不恨!” “但衝动解决不了问题!” “这群畜生就等著我们分散,好逐个击破!” “我们必须保证自己的安全,才能谈报仇!” “活著!才能杀更多的敌人!” 高英才的话掷地有声,道出了此刻最朴素的真理。 其余唐门弟子,包括杨烈、卢慧中、唐世英、唐家仁等人,虽未言语,但紧绷的姿態和警惕的目光都表明他们认同高英才的判断。此刻分散,无异於自杀。 就在这短暂的对峙与压抑中,一直平静注视著黑暗的张玄清,缓缓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这口气吸得极深,仿佛要將这透天窟窿中蕴含的万载玄冰之气、无尽死寂之意、以及那潜伏的滔天杀机,尽数纳入肺腑! 隨著他的吸气,周围那无处不在、令人窒息的幽蓝磷光仿佛受到了无形的牵引,丝丝缕缕地向他匯聚,在他周身形成了一层极其淡薄、却异常凝练的冰蓝色光晕。 他膝上的伏魔金刚杵,也第一次在没有接触的情况下,微微嗡鸣起来,暗金色的梵文流转速度悄然加快。 然后,他开口了。 声音依旧平静,却仿佛蕴含著某种洞悉一切、斩断一切犹豫的绝对意志,清晰地迴荡在死寂的冰窟之中: “你们........” “留在这里。” “守住此处,互为依靠,保全自身。” 此言一出,如同惊雷炸响!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正在极力压制吕慈的高英才,以及怒火攻心的吕慈本人!留在这里?保全自身?那谁来对付比壑山十忍? 不等眾人反应过来,张玄清的下半句话,如同九天玄冰坠落,带著一种令人灵魂冻结的平静与........ 狂傲! “那十人........” “由我一人........” “猎杀!” “什么?!” 吕慈第一个反应过来,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疯虎,猛地扭头,赤红的双眼死死盯住张玄清那平静得近乎淡漠的侧脸,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愤怒而扭曲: “你他妈放什么屁?!” “凭什么?!” “凭什么你一个人去?!” “你想吃独食?!还是看不起老子?!” 他无法理解!十对十的死局,一人独猎十忍?这简直是天方夜谭!是狂妄到没边!是赤裸裸的蔑视! 面对吕慈狂暴的质问,张玄清终於缓缓转过了头。 他的目光,平静地落在了吕慈那张因暴怒而扭曲的脸上。 那眼神,深邃如寒潭,冰冷如玄冰,没有一丝波澜,却仿佛带著洞穿人心的力量。 他开口,声音依旧平静,却字字如锤,敲打在吕慈的心头,也敲打在在场每一个人的灵魂深处: “因为........” 他微微一顿,目光扫过吕慈,又仿佛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终落回无尽的黑暗: “你是吕家........” “最后的独苗。” “绵山已折一忠烈,吕家........” “不能再绝后。” 这句话,如同一盆带著冰碴的冷水,瞬间浇灭了吕慈一部分狂暴的怒火,却激起了更深的不甘和屈辱! 独苗!又是这个该死的身份!这身份此刻仿佛成了一道枷锁,將他死死地锁在“安全”的牢笼里! 紧接著,张玄清说出了第二句话。这句话的语气依旧平淡,没有丝毫起伏,却带著一种超越人类认知范畴的、绝对的、不容置疑的宣告: “而我........” 他微微抬起下頜,目光似乎穿透了厚重的冰穹,投向了某个不可知之地,声音在冰窟中激起奇异的迴响: “不会死。” ....... 第171章 十杀 透天窟窿深处。 张玄清那袭单薄的白袍,如同投入浓墨中的一点纯白,在幽蓝磷光与无尽黑暗交织的扭曲光影中,在无数参天冰柱投下的、如同远古巨兽獠牙般的阴影里,从容前行。 他的脚步无声无息,踏在万载玄冰之上,每一步落下,脚下都漾开一圈淡金色的涟漪,转瞬即逝,如同佛陀踏足苦海,步步生莲,所过之处,空气中那无孔不入的阴寒死寂仿佛都被一种无形的、寧静而宏大的力量稍稍驱散、抚平。 他並非盲目深入。 那双平静如万载玄冰的眼眸深处,有常人无法理解的微光流转。 蛇符咒的隱匿神力並非简单地让他身形消失,而是將他自身的存在感、气息、甚至因果线都完美地融入了这片冰窟的环境法则之中。 他仿佛成为了冰窟的一部分——一块移动的冰,一缕飘荡的寒气,一道折射的幽光。 寻常的感知,无论是忍者的五感、炁息探查,还是依託於环境的陷阱触发机制,都对他完全失效。 他如同行走在时间与空间的夹缝,无声地穿透了比壑山精心布置在迷宫外围的数道警戒网和触髮式陷阱。 然而,比壑山十忍,绝非浪得虚名。 一道几乎与幽蓝磷光融为一体的、薄如蝉翼的风刃,毫无徵兆地从一根巨大冰柱的侧后方激射而出! 它並非直线,而是在空中划出一道极其刁钻、违反物理规律的弧线,速度之快,超越了声音! 目標直指张玄清的后颈! 这是风遁的极致,將空气压缩到极致后的真空切割! 出手者正是以速度与诡譎风遁闻名的千叶风魔! 他潜伏在冰柱的阴影里,如同融入风中的幽灵,自信这一击足以斩下任何闯入者的头颅。 就在风刃即將触及那白色道袍的剎那—— 张玄清甚至没有回头。 他的左手极其自然地抬起,食指与中指併拢如剑,指尖一点微不可查的兔符咒神光一闪而逝! 咻——!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101 看书网超顺畅,1?1??????.???隨时读 】 时间,在他的感知中被无限拉长!风刃那超越音速的轨跡,在他眼中变得如同蜗牛爬行般缓慢清晰! 他的身体在兔符咒赋予的极速下,化作一道超越视觉捕捉极限的淡淡残影,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以毫釐之差,侧身避开了那致命的风刃! 同时,他那併拢的剑指,在擦身而过的瞬间,精准无比地、仿佛不经意般点在了风刃侧面那狂暴旋转的能量节点上! 嗡! 一点凝聚到极致的、源自龙符咒的爆破神力,如同针尖般刺入! 那无坚不摧的真空风刃,內部结构瞬间被这微小的、却蕴含著毁灭性不平衡能量的“针”所破坏! 砰! 一声沉闷的爆响! 风刃尚未飞出多远,就在空中自行炸裂,化作无数紊乱的气流,吹拂起张玄清额前的几缕髮丝,而他本人,已在残影消散前,出现在了千叶风魔潜伏的冰柱之后! 千叶风魔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化为无边的惊骇!他引以为傲的速度,在对方眼中竟是如此可笑!他想遁入风中,但—— 晚了! 张玄清的右手,不知何时已轻轻按在了他藏身的冰柱表面。 掌心之中,羊符咒的光芒如同沉睡的灵魂被唤醒,温润而神秘! 一股无形的、直接作用於灵魂层面的离魂之力,无视了风魔体表的炁息防御,无视了物理的距离,如同无形的巨手,猛地攥住了他躁动的灵魂,狠狠向外一扯! “呃啊——!” 一声短促、悽厉到不似人声的灵魂尖啸在冰窟中响起,又戛然而止! 千叶风魔眼中的神采瞬间熄灭,身体如同断线木偶般软倒,他的灵魂已被强行剥离,禁錮在羊符咒构建的临时魂域之中,成为一具无知无觉的躯壳。 张玄清看也未看,白袍身影已融入下一片阴影。 空气中瀰漫起一丝极其甜腻、若有若无的异香。 这香气初闻令人心神微漾,但瞬间便化作钻心蚀骨的剧毒! 四周冰壁上,不知何时爬满了密密麻麻、色彩斑斕的细小毒虫,它们无声地振翅,洒落致命的磷粉。 地面冰隙中,渗出粘稠如油、散发著恶臭的紫黑色毒液。 一个矮小佝僂的身影(鬼童丸)如同壁虎般倒悬在头顶的冰棱丛中,十指牵动著无数几乎透明的丝线,操控著这片剧毒领域。 他脸上带著孩童般天真又残忍的笑容,期待著闯入者在毒雾与虫海中痛苦哀嚎,化为脓血。 张玄清踏入毒域的瞬间,毒雾如同活物般翻涌扑来!毒虫振翅如潮!毒液如蛇般缠绕而上! 他依旧步履从容。 马符咒的神圣光辉,如同初升的朝阳,自他体內由內而外地、温和而坚定地透射而出! 一层纯净无瑕的、近乎透明的乳白色光晕笼罩全身! 滋滋滋…… 剧毒的雾气触碰到光晕,如同冰雪遇烈阳,瞬间消融、净化,化作无害的水汽! 毒虫撞上光晕,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化作点点飞灰湮灭! 毒液缠绕而上,却在光晕表面流淌、滑落,无法沾染分毫,最终被净化之力蒸发殆尽! 百病不侵,万毒辟易! 马符咒的治癒与净化之力,正是这世间一切阴毒邪祟的绝对克星! 鬼童丸脸上的笑容僵住,化作难以置信的惊恐!他疯狂地扯动丝线,催动更猛烈的毒潮! 张玄清抬头,平静的目光穿透毒雾,锁定了那个倒悬的侏儒身影。 他右手抬起,五指张开,对准鬼童丸的方向,轻轻一握! 掌心之中,猴符咒的变形神光骤然亮起! “吱——!”一声悽厉的、充满恐惧的尖叫响起! 倒悬在冰棱上的鬼童丸,身体在猴符咒的光芒照耀下,如同被投入熔炉的蜡像,瞬间扭曲、变形、缩小! 他那操控毒物的双手变成了毛茸茸的爪子,佝僂的身体蜷缩成一团,丑陋的面孔拉长,尖嘴猴腮,赫然变成了一只惊慌失措、吱哇乱叫的灰毛猴子! 它徒劳地抓著冰棱,再也无法操控任何毒物,那精心布置的剧毒领域,隨著施术者的变形而瞬间瓦解崩溃。 张玄清指尖一弹,一道细小的电弧闪过,精准地击穿了那只猴子的心臟。 尖叫声戛然而止,猴子尸体坠落冰面。他脚步未停,踏入下一片更幽暗的区域。 ....... 第172章 十杀(2) 无数森白的骸骨,如同拥有生命般从冰壁中、冰隙里、甚至脚下的冰面下疯狂涌出!它们自行组合,化作狰狞的骨矛、巨大的骨盾、咆哮的骨兽,如同白色的死亡潮水,带著刺耳的骨骼摩擦声,从四面八方扑向张玄清! 这是骨女的领域,她藏身於重重骨墙之后,以自身骸骨为媒介,操控著这冰窟中无数岁月里积累的亡者遗骸,要將闯入者撕成碎片,化为新的骨殖! 面对这亡者大军的狂潮,张玄清终於停下了脚步。 他微微垂首,双手在胸前结了一个古朴的道印。 口中轻叱: “雷来!” 轰咔——! 並非来自九天之上! 一道刺目欲盲的、纯粹由狂暴雷霆凝聚而成的青色电蟒,竟直接从张玄清结印的双手之间咆哮而出! 这电蟒並非符咒之力,而是他苦修多年的龙虎山正一雷法! 电蟒迎风便涨,瞬间膨胀至水桶粗细,周身跳跃著毁灭性的电弧,带著至阳至刚、破灭万邪的煌煌天威,狠狠地撞入了白骨狂潮之中! 咔嚓!轰隆! 摧枯拉朽! 坚逾精钢的骸骨在至阳雷霆面前,如同朽木枯草般脆弱!骨矛粉碎! 骨盾炸裂!骨兽哀嚎著化作漫天骨粉!狂暴的雷霆之力如同犁庭扫穴,所过之处,白骨大军瞬间被清空出一条焦黑的通道,通道尽头,正是隱藏在骨墙后、一脸惊骇欲绝的骨女本体! 张玄清的身影在雷霆乍现的瞬间已然启动! 兔符咒的极速再次赋予他超越视觉的能力! 在骨女因雷光刺目而本能闭眼的剎那,他已如同鬼魅般穿过雷霆清出的通道,出现在骨女面前! 右手食指,闪烁著牛符咒的厚重黄光,看似轻描淡写地点在骨女仓促凝聚於胸前的、最坚硬的一块护心骨上! 力之极致! 砰!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胆俱裂的爆响! 那块足以抵挡神兵利刃的护心骨,连同骨女整个胸腔,如同被万吨巨锤正面轰中,瞬间爆碎成最细微的骨渣! 狂暴的力道透体而过,將她身后厚厚的冰壁都震出蛛网般的裂痕! 骨女眼中的魂火瞬间熄灭,残破的骨架如同被拆散的积木,哗啦啦散落一地。 刺耳的鸦啼撕裂死寂! 无数燃烧著幽绿色火焰的乌鸦,如同来自地狱的火雨,铺天盖地地俯衝而下! 每一只火鸦都蕴含著腐蚀灵魂的阴毒火焰。 同时,张玄清脚下的冰面无声融化,两只覆盖著青苔鳞片、流淌著粘液的利爪(河童)猛地探出,抓向他的脚踝! 头顶,无数坚韧粘稠、闪烁著金属光泽的蛛丝如同天罗地网般罩下! 三方袭杀,配合默契,封死了所有闪避空间! 张玄清眼中古井无波。 左眼瞳孔深处,一点炽热的红芒(猪符咒·镭射眼)骤然亮起! 嗤——! 两道凝练到极致、温度高到足以瞬间气化玄冰的炽热射线,如同神罚之剑,从左眼激射而出!射线精准无比地在漫天火鸦群中扫过! 噗噗噗噗……! 如同烧红的烙铁插入黄油!被射线扫中的幽绿火鸦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瞬间被洞穿、气化!射线所过之处,火鸦群被硬生生烧熔出一条真空通道! 与此同时,张玄清右脚轻轻抬起,看似隨意地向下一踏!牛符咒的无穷神力灌注足底! 轰隆! 脚下坚冰如同遭遇陨石撞击,轰然炸裂!那两只即將抓住他脚踝的河童利爪,连同下方潜藏的河童本体,直接被这蕴含万钧之力的踏击震得粉碎! 粘稠的体液和破碎的鳞片四溅! 头顶的蛛网落下,张玄清不闪不避,任由其罩在身上。 马符咒的净化光晕再次亮起!那足以缠住巨象、腐蚀钢铁的粘稠蛛丝,触碰到光晕的瞬间,如同遇到了克星,坚韧的丝线迅速变得灰败、脆弱,粘性尽失,最终化作飞灰簌簌落下! 三道杀招,瞬间告破! 张玄清身形一晃,兔符咒发动,已出现在释放火鸦的鸦天狗藏身的冰洞前。 右手掌心,龙符咒的爆破能量凝聚成一点刺目的赤红光球,轻轻按在冰壁上。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整根巨大的冰柱剧烈摇晃!冰洞连同里面的鸦天狗,被狂暴的爆破能量彻底吞噬、湮灭! 另一侧,失去蛛网的络新妇惊惶地想遁入冰隙。 张玄清左手隔空虚抓,鸡符咒的漂浮神力发动! 那妖嬈的身影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攫住,硬生生从冰隙中扯出,悬浮在半空!紧接著,一道细小的雷霆自张玄清指尖射出,洞穿了她的眉心。 就在张玄清连破四忍,气势如虹之际,周围的景象骤然扭曲变幻! 冰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尸山血海! 无数他熟悉的面孔——死去的同门、绵山的英烈、甚至是他內心深处最不愿触及的过往之人,都在血海中挣扎哀嚎,向他伸出腐烂的手臂,发出悽厉的控诉! 怨憎、恐惧、悲伤、绝望……种种极端负面情绪如同实质的潮水,疯狂衝击著他的心神! 这是般若的幻术领域,直指人心最脆弱的角落,一旦沉沦,灵魂將被永恆的噩梦吞噬! 识海之中,惊涛骇浪! 张玄清那万载玄冰般的道心,此刻也泛起了剧烈的波澜! 那些被刻意遗忘的伤痛、遗憾、自责,被这恶毒的幻境百倍放大,如同无数把钝刀切割著他的灵魂! 他前行的脚步第一次出现了凝滯,眉头紧锁,脸上闪过一丝痛苦之色。 然而,就在那无边的负面情绪即將淹没他理智的堤坝时—— 他泥丸宫中,一点金芒骤然亮起!如同混沌初开的第一缕光明! 狗符咒!永生不死的神力! ........ ........ 第173章 十杀完成 这神力带来的並非仅仅是肉体的不朽,更赋予了他灵魂层面一种亘古长存、歷劫不磨的绝对稳固! 任你幻象万千,任你心魔丛生,我自真灵不昧,万劫难侵! 那点金芒虽不耀眼,却如同定海神针,瞬间镇住了识海中翻腾的惊涛骇浪! 所有的幻象、所有的负面情绪,在触及这代表“永恆存在”的金芒时,如同遇到烈阳的积雪,迅速消融、褪色! 张玄清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眼底再无丝毫迷茫痛苦,只有一片洞彻虚妄的冰冷清明! “破!” 一声蕴含正一雷音的道喝,如同九天惊雷,在幻境中炸响! 轰! 整个尸山血海的幻象如同破碎的镜面,寸寸龟裂、崩塌!露出了幻境核心处,一个脸上戴著扭曲痛苦面具(般若面具)的妖异身影——般若本体! 张玄清目光如电,锁定目標。他甚至无需动用符咒,右手剑指併拢,凌空一点!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敕!” 一道凝练如实质的青色雷霆,自指尖迸发!迅疾如电,精准无比地击中了般若面具的中心! 咔嚓! 面具碎裂!连同其后那张惊骇欲绝的脸庞,一同在至阳雷霆下化为焦炭! “吼——!!!” 一声仿佛来自九幽炼狱、饱含著无尽暴虐与毁灭欲望的咆哮,震得整个透天窟窿的冰壁都在簌簌颤抖! 伴隨著这声咆哮,一股如同火山喷发般的恐怖热浪席捲而来,瞬间將周围的万年玄冰融化、汽化,形成一片翻滚著灼热白雾的死亡区域! 熔岩般的暗红色身影撕裂了白雾,如同失控的战爭巨兽,狂冲而至!他那只燃烧著暗红火焰的独眼死死锁定张玄清,充满了最原始的杀戮渴望! 手中那柄狰狞的野太刀“狱门”,带著劈开山岳的威势,裹挟著足以焚金融铁的暗红魔焰,撕裂空气,当头斩下! 刀未至,那狂暴的杀意与毁灭气息已足以让寻常高手心神崩溃! 几乎在佐罗发动的同时,另一股更加诡秘、更加致命的气息悄然而至! 二力居士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张玄清侧后方数丈外,他没有参与正面攻击,只是那只一直抬起的、戴著诡异手套的手,对著张玄清周围的虚空,轻轻一握! 空间禁錮! 张玄清周身方圆数米內的空间,瞬间变得如同凝固的琥珀! 空气停止了流动,光线发生了扭曲,一股强大到令人窒息的束缚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试图將他牢牢锁死在原地,成为佐罗那毁灭一刀下的固定靶子! 这是二力最拿手的空间忍术,配合佐罗的无匹蛮力,堪称绝杀! 前有焚山煮海的魔刀斩击,后有凝固虚空的致命禁錮! 绝杀之局! 张玄清的眼神,终於在这一刻,变得无比锐利!如同出鞘的神剑,锋芒毕露! 牛符咒的无穷神力瞬间灌注全身!肌肉虬结,筋骨齐鸣,发出如同龙吟虎啸般的低沉轰鸣! 那凝固空间的强大束缚力,在绝对的力量面前,竟被他硬生生撑开了一丝缝隙! 同时! 兔符咒的极速神光在体表流转到极致!这不仅仅是移动的速度,更是神经反应、思维运转的绝对加速! 在空间束缚被力量撑开缝隙的亿万分之一剎那,在魔刀“狱门”那毁灭性的刀锋即將触及发梢的瞬间—— 张玄清的身影,动了! 不,不是移动!是闪烁! 如同瞬移! 他利用空间束缚被撑开的微小间隙,结合兔符咒的极限速度,在不可能中创造了可能! 他的身体仿佛在原地瞬间模糊、消失,又在佐罗狂暴刀锋的侧面、二力空间禁錮的边缘死角处,如同水波般重新凝聚! 轰隆!!! 佐罗那毁灭性的一刀狠狠斩落在张玄清原先站立之处! 坚硬的玄冰地面如同豆腐般被切开一道深不见底的巨大沟壑,狂暴的暗红魔焰向两侧席捲,將冰壁融化出巨大的坑洞! 然而,却斩在了空处! 二力面具下的瞳孔猛地一缩!他万无一失的空间禁錮配合,竟然落空了?! 就在张玄清身影重新凝聚的瞬间,他的反击已然发动!目標,不是近在咫尺的佐罗,而是侧后方的二力! 左手掌心,龙符咒的赤红光芒前所未有的炽盛!一颗蕴含著足以炸平山头的恐怖爆破能量的光球瞬间成型,脱手而出,如同流星般射向二力! 同时,右手剑指擎天! “九天应元,雷声普化!” “诛邪!” 轰!咔啦啦啦——! 不再是单一的雷霆!这一次,是真正的雷暴降临! 透天窟窿的冰穹之上,仿佛被无形的巨力撕开! 无数道水桶粗细、交织著青、紫、金三色的狂暴雷霆,如同愤怒的雷龙,撕裂了空间的阻隔,带著毁天灭地的煌煌天威,无视了冰层的阻碍,精准无比地朝著二力居士的头顶轰然劈落! 这是张玄清將自身雷法催动到极致,引动的九天神罚!范围覆盖,避无可避! 二力面具下的脸色终於剧变!他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 那爆破光球尚可闪避或转移,但这锁定神魂、覆盖性的九天神雷,速度太快,范围太广,蕴含的破邪之力更是他空间忍术的克星! 他再也顾不得维持空间禁錮,双手疯狂结印,周身紫黑色空间能量沸腾,试图在头顶强行撕开一道空间裂缝,將劈落的雷霆导入异空间! 然而,张玄清等待的就是这一刻! 在二力全力应对头顶神雷的瞬间,张玄清的目光,如同最冰冷的寒刃,锁定了因一刀劈空而陷入短暂狂暴僵直的魔人佐罗! 虎符咒的平衡神力第一次被主动激发! 一道无形的、代表著“阴阳分割、善恶两立”的绝对平衡之力,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瞬间切入佐罗那混乱狂暴、充斥著毁灭意志的灵魂核心! “吼........呃?!” 佐罗那震耳欲聋的咆哮戛然而止!他那燃烧著暗红火焰的独眼中,狂暴的杀戮欲望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属於“人”的茫然与痛苦! 虎符咒的平衡之力,將他体內被魔功扭曲、强行融合的狂暴兽性与残存的人性短暂地分离了! 这突如其来的灵魂撕裂感,让他庞大的身躯剧烈颤抖,陷入了更深层次的混乱与僵直! 机会! 张玄清的身影再次启动!兔符咒赋予他超越极限的速度! 他如同瞬移般出现在佐罗那毫无防备的、肌肉虬结如钢铁的后心处! 他的右手,不再是剑指,而是紧握成拳! 拳头上,牛符咒的无穷神力、龙符咒的爆破能量、以及一丝引而不发的雷霆之力,三者被强行压缩、融合在一起! 拳头周围的空气都因为承受不住这股恐怖的力量而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光线扭曲塌陷! “破!” 一声低沉的、蕴含著无尽力量的道喝! 这一拳,毫无哨,结结实实地轰在了佐罗的后心要害! 咚——!!! 一声沉闷到仿佛天地心臟被击中的巨响! 佐罗那暗红色的、如同钢浇铁铸的魔躯,猛地向前一弓! 后背被击中的位置,坚硬的皮肤和肌肉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寸寸龟裂!一个清晰的拳印深深凹陷下去! 轰!!! 紧接著,压缩到极致的龙符咒爆破能量和雷霆之力,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在佐罗体內轰然爆发! 从內而外! 佐罗那魁梧雄壮到非人的魔躯,如同一个被吹胀到极限的气球,由內而外地、被狂暴的能量硬生生撑裂、炸开! 噗——!!! 暗红色的血肉混合著燃烧的魔焰、碎裂的骨骼、焦黑的臟器........如同最血腥的烟,在幽蓝的冰窟中轰然绽放! 那柄狰狞的野太刀“狱门”脱手飞出,深深插入远处的冰壁,兀自嗡嗡颤抖! 几乎在佐罗爆体而亡的同一时间! 另一边,二力居士也发出了悽厉的惨嚎! 他虽然勉强撕开了一道空间裂缝吞噬了部分神雷,但那覆盖性的雷暴太过狂暴,依旧有数道粗大的雷霆狠狠劈在了他的身上! 紫黑色的空间防御如同纸糊般破碎! 他身上的黑袍瞬间化为飞灰,露出下面焦黑碳化的皮肤! 那狰狞的面具也布满了裂痕,面具下的一只眼睛被雷霆灼瞎,冒著青烟! 他遭受重创,空间能力被打断,气息瞬间萎靡下去! 张玄清的身影,如同索命的白色幽魂,在佐罗爆裂的血雾中一步踏出,瞬间出现在遭受重创的二力面前! 二力眼中充满了惊骇、怨毒与难以置信!他想遁入空间,但重伤之下,空间之力运转滯涩! 张玄清没有给他任何机会。 左手五指张开,掌心之中,羊符咒的离魂之光与鸡符咒的漂浮神力同时发动! 无形的力量直接作用於二力的灵魂,將其硬生生从重伤的躯壳中扯出,同时鸡符咒的力量將其灵魂体牢牢禁錮在半空,无法逃脱,也无法回归肉体! 张玄清右手抬起,指尖跳跃著最后一丝纯净的青色雷霆,如同审判的矛尖,轻轻点向那悬浮在空中、惊恐扭曲的灵魂体。 “尘归尘,土归土。” “邪祟,当诛。” 嗤........ 一声轻响。 雷霆没入灵魂。 二力居士那充满怨毒与不甘的灵魂体,如同被投入烈火的残雪,瞬间消融、净化,化为最纯净的能量粒子,消散在透天窟窿冰冷的空气中。他那具焦黑的躯壳,也彻底失去了支撑,软倒在地。 嗡........ 张玄清周身流转的符咒神光缓缓敛去,膝上伏魔金刚杵的嗡鸣也渐渐平息。 他依旧是一袭白袍,纤尘不染。 站在遍地狼藉之中,站在象徵著绝对死亡的透天窟窿核心。 气息平稳,眼神平静。 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独战十忍、符咒与雷法交相辉映的绝世之战,只是一场微不足道的幻梦。 一人,一杵,十杀。 言出必践。 不会死。 ....... 透天窟窿入口。 那如同幽冥巨口般的黑暗洞穴之外,风雪依旧肆虐,仿佛要將这片天地彻底冰封。比壑山的新任忍头,裹在厚重的黑色裘氅中,如同一尊冰冷的石像,矗立在漫天风雪里。 他仅存的那只独眼,锐利如鹰隼,死死盯著那吞噬了二十位顶尖高手的幽暗洞口,眼神深处交织著残忍的期待、冷酷的计算,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 焦灼。 时间,在呼啸的风雪中缓慢流淌,每一息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按照他的预判,透天窟窿內的战斗,无论胜负,此刻都应该有结果了。 无论是唐门残缺不全的尸体被拋出,还是比壑山的勇士们带著血染的荣耀凯旋,都该有动静了! 然而,那洞口只有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风雪灌入的呜咽,仿佛里面並非血肉横飞的战场,而是一个连时间都能冻结的绝对死域。 不安,如同冰冷的毒蛇,悄然缠绕上新忍头的心臟。 他身后的几名护卫忍者,也感受到了这不同寻常的死寂,下意识地握紧了武器,呼吸变得粗重。 就在这时—— 风雪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短暂地排开。 那如同凝固墨汁般的洞口黑暗中,一点微弱的白色,毫无徵兆地显现出来。 新忍头的独眼瞳孔骤然收缩!那是什么?是冰窟磷光?还是........ 幻觉? 不!不是幻觉! 那点白色在移动!它在扩大!它在........ 走出洞口! 风雪卷过,吹散了洞口瀰漫的寒气。 一道身影,清晰地出现在所有人视线之中。 一袭洗得发白、却纤尘不染的朴素道袍。 平静得如同万载玄冰的脸庞。 膝上横放著一柄流转著暗哑金芒的伏魔金刚杵。 正是张玄清! 他就那样从容不迫地走了出来,步履平稳,气息悠长,仿佛刚刚结束的不是一场十死无生的血战,而只是在自家后院散了散步。 风雪吹拂著他的道袍下摆,却无法撼动他分毫,那平静的目光扫过洞外严阵以待的比壑山眾人,如同掠过几块顽石。 ........ 第174章 屠杀继续 新忍头的心臟猛地一沉! 一股不祥的预感如同冰水浇头!张玄清出来了?怎么可能一个人出来?!其他人呢?! 他的疑问甚至来不及在脑海中成型,就被接下来的一幕彻底击碎! 在张玄清身后,那深邃的黑暗中,一个、两个、三个........ 一道道身影,紧跟著鱼贯而出! 吕慈!周身赤红的炁息尚未完全平息,脸上带著劫后余生的亢奋与尚未散尽的杀意,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瞟向前方那道白袍背影,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复杂敬畏。 高英才!这位沉稳的老江湖,此刻脸上也难掩震撼与庆幸,他警惕地扫视著洞外的敌人,身体微微绷紧。 杨烈!指尖的飞刀无声旋转,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审视著新忍头,嘴角掛著一丝冰冷的嘲讽。 唐世英!老刀客佝僂著背,浑浊的老眼此刻精光四射,手中的菸袋锅子似乎握得更紧了。 唐家仁!这位唐门长者,脸上带著深深的疲惫,但眼神却异常明亮。 卢慧中!这位温婉的女子,此刻脸上带著一种奇异的、近乎轻鬆的平静,甚至还隱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笑意。 董昌、许新!两位年轻一辈的佼佼者,虽然脸色有些发白,但眼神坚定,紧紧跟隨著队伍。 李鼎!这位壮硕的汉子,身上还残留著战斗的痕跡,但气势依旧雄浑。 唐炳文!唐门门长走在最后,他那枯槁的脸上,此刻布满了前所未有的、极致的惊愕与不可思议! 浑浊的双眼死死盯著前方那道白色的身影,又扫过身边一个个完好无损、甚至连重伤都算不上的门人弟子,仿佛在確认自己是否身处梦境! 十个! 一个不少! 除了衣衫略有凌乱,气息稍显起伏,竟然........ 毫髮无伤?! 这诡异到极点的一幕,如同一个无声的惊雷,狠狠劈在新忍头的天灵盖上! “不........不可能........” 新忍头喉咙里发出一声如同破风箱般的嗬嗬声,那仅存的独眼瞬间瞪得滚圆! 眼白上布满了狰狞的血丝,眼珠子仿佛要从眼眶中爆裂出来! 他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扭曲,所有的冷酷、算计、残忍都在这一刻被一种名为“崩塌”的恐怖情绪彻底碾碎! 他看到了什么? 进去十人,出来十人? 比壑山最精锐的十忍呢?那如同地狱熔岩般狂暴的魔人佐罗呢?那诡秘莫测、掌控空间的二力居士呢?其他那些身怀绝技的忍头呢? 难道........ 全死光了?被........ 被这十个人........ 全灭了?而且对方........ 一个没死?!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顛覆了他所有的认知!这根本就不是战斗,这是........ 神跡!或者说,是噩梦! “嗬........嗬嗬........” 新忍头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仿佛瞬间被抽乾了所有力气,脚下坚硬的冻土似乎变成了,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那只独眼死死盯著张玄清,充满了无边的恐惧、怨毒和一种彻底被打入深渊的绝望! 他明白了!他瞬间明白了!一切的根源,都在这个看似平静、却如同深渊般不可测的白袍道士身上! 就在新忍头精神濒临崩溃,比壑山眾人陷入一片死寂的恐慌之时。 唐门眾人中,卢慧中轻轻向前迈了一小步。她看著新忍头那副失魂落魄、如同见鬼般的表情,嘴角勾起一抹清浅的、带著一丝玩味和冰冷的笑意。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呼啸的风雪,如同冰珠落玉盘,敲打在每一个比壑山忍者的心上: “呵........” “別找了。” “你们的人........” 她微微侧头,目光温柔地落在前方张玄清那挺拔如松的背影上,语气带著一种理所当然的平静: “都在里面,躺下了。” “是我们这位张道长........” 卢慧中的声音顿了顿,仿佛在回味著洞中那不可思议的一幕,然后清晰地吐出: “一个人,” “送他们全部上了路。” “一个人?!” 新忍头如遭五雷轰顶!最后一丝侥倖被彻底粉碎! 他踉蹌著后退一步,一口腥甜的鲜血猛地涌上喉头,又被他死死咽下,只有一缕血丝从嘴角溢出,在惨白的脸上显得格外刺目。 他身后的比壑山忍者更是面无人色,握著武器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看向张玄清的目光,如同在看一尊从地狱走出的魔神! 风雪依旧。 洞口內外,却已是两个世界。 一边,是劫后余生、气势如虹的唐门十人,以及那道如同定海神针般的白色身影。 另一边,是信仰崩塌、肝胆俱裂、陷入无边绝望深渊的比壑山残部。 张玄清平静地站在风雪中,仿佛卢慧中口中那惊世骇俗的壮举与他无关。他只是微微抬眸,目光如同实质的寒冰,锁定了面如死灰的新忍头。 猎杀,並未结束。 只是换了个场地。 风雪如刀,割裂著透天窟窿入口外死寂的空气。 比壑山新任忍头那声嘶力竭、饱含著无边恐惧与崩溃的“不可能”还残留在冰冷的空气中,如同垂死野兽的最后哀鸣。 他和他身后那几十名比壑山精锐忍者,此刻已不再是猎手,而是一群被无形巨网笼罩、直面深渊的待宰羔羊。 唐门十人毫髮无损地走出死地,以及卢慧中那句轻描淡写却重逾千钧的“一个人送他们全部上了路”,彻底碾碎了他们所有的战意和幻想。 信仰崩塌带来的死寂,比透天窟窿深处的寒冰更加刺骨。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瀰漫开来的剎那—— 站在风雪最前方的张玄清,动了。 他没有言语,甚至没有多余的眼神。只是那双平静如万载玄冰的眼眸深处,一丝极其细微、却足以冻结灵魂的寒芒,如同沉睡的火山骤然甦醒,瞬间点亮! 动手!这个念头如同无形的信號,在每一个比壑山忍者濒临崩溃的神经上炸开!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死一搏!新忍头那只布满血丝的独眼中爆发出最后的疯狂,喉咙里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啸: “杀——!!!” 数十名忍者,如同被逼入绝境的狼群,带著最后的绝望与凶性,同时暴起! 忍鏢、毒烟、风刃、土遁、火遁........ 各色忍术的光芒在风雪中骤然亮起,如同垂死的烟,带著毁灭的气息,铺天盖地般朝著洞口处的张玄清和唐门眾人倾泻而去! 更有数名擅长近战的忍者,如同鬼魅般融入风雪,拔出淬毒的忍刀,以搏命之势直扑张玄清! 然而,他们的攻击,在张玄清眼中,慢得如同蜗牛爬行。 兔符咒·神速! 时间在张玄清的感知中被无限拉伸、凝固! 那漫天呼啸的忍具、翻滚的毒烟、撕裂空气的遁术,轨跡清晰可见,能量流转纤毫毕现! 他甚至连身体都未曾移动分毫,只是在那攻击即將及体的亿万分之一剎那—— 嗡! 他周身的空间仿佛水波般荡漾了一下! 所有的攻击——无论是实体忍具还是能量遁术——在触及他身体前的那片扭曲空间时,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绝对光滑的壁垒,竟诡异地滑开折射、甚至相互碰撞湮灭! 咻咻咻——! 淬毒的苦无擦著张玄清的鬢角射入身后的冰壁,发出沉闷的入石声。 轰! 一团炽热的火球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狠狠撞上侧面袭来的风刃,在半空中炸成一团绚烂的火星与乱流。 滋滋......... 致命的毒烟被一股无形的斥力推开,反而倒卷向冲在最前方的几名忍者,瞬间將他们笼罩,惨叫声戛然而止,化作几具迅速发黑溃烂的尸体! 牛,神力!龙符咒·爆破! 张玄清的身影第一次真正动了!並非闪避,而是........ .迎击.! 他一步踏出,脚下坚硬的冻土如同酥脆的饼乾般轰然炸裂!藉助反衝之力,他的身体化作一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白色残影! 目標——那些悍不畏死、持刀扑来的近战忍者! 砰! 第一个忍者只觉得眼前白影一闪,一股无法抗拒的、如同山岳崩塌般的恐怖力量便狠狠砸在了他交叉格挡的忍刀上! 精钢打造的忍刀如同纸糊般寸寸碎裂!那股力量余势不减,直接轰击在他的胸膛! .咔嚓!噗! 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和內臟爆裂声同时响起!那忍者的胸膛瞬间塌陷下去一个恐怖的深坑,整个人如同被全速行驶的火车头撞中,以比来时快十倍的速度倒飞出去,在空中喷洒出大蓬血雨和內臟碎片,狠狠撞在远处的冰壁上,变成了一滩模糊的肉泥! 张玄清的身影没有丝毫停顿!如同虎入羊群! 他的动作简洁、直接、毫无哨,却快到极致,力量大到极致! 拳!. 蕴含牛符咒神力的一拳轰出,空气发出爆鸣,一名忍者连人带刀被打得凌空解体! 掌!龙符咒的爆破能量在掌心凝聚,轻轻按在一名试图土遁的忍者头顶,那人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头颅连同上半身便如同西瓜般轰然炸碎! .指!. 並指如剑,指尖一点凝聚的龙符咒爆破之力射出,如同精准的狙击子弹,瞬间洞穿三名呈一条直线衝来的忍者的眉心、咽喉、心臟!三具尸体保持著前冲的姿势扑倒在地! .鸡符咒·漂浮!羊符咒·离魂!. 混乱的战场边缘,两名擅长幻术的忍者试图趁乱施法干扰。然而,张玄清的目光如同跨越空间般扫来。 左手隔空虚握! 鸡符咒.神力发动! 那两名忍者瞬间感觉身体失去了所有重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攫住,硬生生从地面提起,悬浮在半空!他们惊恐地挣扎,却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紧接著,张玄清右手对著他们遥遥一指! .羊符咒.的光芒一闪而逝! “呃啊——!”两声短促悽厉的灵魂尖啸! 悬浮在半空的两具躯体瞬间失去所有生机,如同断线木偶般软垂下去,他们的灵魂已被强行抽离、禁錮! 猪符咒·镭射眼! 侧翼,数名忍者依託著一块巨大的冰岩作为掩体,正疯狂投掷著淬毒的千本和引爆符!密集的攻击形成一片死亡弹幕。 张玄清微微侧头。 左眼瞳孔深处,炽热的.红芒.骤然亮起!如同地狱熔炉的核心! 嗤——! 两道凝练到极致、温度高到足以瞬间气化玄冰的.炽热射线.,如同神罚之剑,从左眼激射而出!射线精准地扫过那块巨大的冰岩! .噗噗噗噗........!. 坚硬的万年玄冰在高温射线面前如同黄油般融化、气化! 连同后面藏身的几名忍者,被射线扫中的瞬间,身体被无声地洞穿、切割! 没有爆炸,没有惨叫,只有肉体被瞬间碳化、汽化时发出的轻微“滋滋”声和瀰漫开来的焦糊味!冰岩连同后面的忍者,被射线硬生生犁出一道焦黑的、冒著青烟的死亡沟壑! 鼠符咒·化静为动!猴符咒·变形! 新忍头身边最后一名忠心耿耿的护卫忍者,眼见同伴如同草芥般被收割,双目赤红,怒吼著召唤出他最强的式神——一头由冰雪与怨念凝聚而成的巨大雪猿! 雪猿捶胸咆哮,捲起漫天冰风暴,带著毁灭的气息扑向张玄清! 张玄清面无表情,左手对著旁边冰壁上冻结了不知多少岁月的一尊巨大冰雕轻轻一点! 鼠符咒.的神光没入冰雕! 吼——! 那尊死寂了万年的冰雕猛兽,空洞的眼眶中骤然燃起两团幽蓝色的灵魂之火! 庞大的身躯发出冰块碎裂的巨响,猛地挣脱了冰壁的束缚,活了过来! 它仰天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带著万古寒冰的凶煞之气,悍然迎上了扑来的冰雪巨猿!两头巨兽瞬间撕咬在一起,冰屑与能量乱流四溅! .......... .......... 第175章 妖炁 同时,张玄清右手对著那召唤雪猿的忍者遥遥一指! 猴符咒的光芒闪过! 那忍者惊恐地看著自己强壮的身体迅速萎缩、变形,体毛疯长,嘴巴突出........ 竟在瞬息间变成了一只吱吱乱叫、惊恐万状的.雪地松鼠.! 刚完成变形,就被活化的冰雕猛兽一脚踏过,化为齏粉! .终局·雷殛! 短短几个呼吸之间! 洞外雪地之上,已是尸横遍野!残肢断臂、焦黑碳化的尸体、冻结的血块、融化的冰水混合在一起,构成了一幅血腥而惨烈的修罗图景! 几十名比壑山精锐,竟在张玄清举手投足间,如同割草般被屠戮殆尽!只剩下最后的核心——那面如死灰、浑身剧烈颤抖、如同风中残烛般的新忍头! 他站在尸山血海之中,独眼死死盯著那个踏著血与火、如同魔神般一步步向他走来的白色身影。 所有的骄傲、冷酷、算计,此刻都化作了无边的恐惧和彻底的绝望! 他引以为傲的忍术、他的部下、他的野心........ 在这个人面前,都成了笑话! “. 不........不要过来........魔鬼........你是魔鬼.........” 新忍头的声音嘶哑乾涩,充满了崩溃的哭腔,他踉蹌著后退,试图凝聚最后一丝空间之力逃遁。 张玄清停在他面前三步之遥。 风雪吹拂著他纤尘不染的白袍,袍角甚至没有沾染上一滴血污。 他看著眼前这个精神彻底崩溃的敌人,眼神中没有任何怜悯,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 他缓缓抬起右手。 这一次,没有动用符咒。 五指张开,掌心向上,仿佛在承接九天之上的某种意志。 口中轻叱: “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 “诛邪!” 轰咔——!!!! 一道无法形容其粗壮与威势的纯金色神雷,仿佛撕裂了苍穹,无视了漫天风雪的阻隔,带著审判天地、破灭万邪的煌煌天威,精准无比地、如同神罚之矛,自九天之上轰然劈落! 目標——新忍头! 那新忍头甚至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 刺目欲盲的金色雷光瞬间將他彻底吞没! 狂暴的雷霆之力在他身上肆虐、分解、净化! 他的身体,连同他体內残存的炁息、灵魂,在这至阳至刚的天威之下,如同烈日下的冰雪,瞬间气化!连一丝残渣、一缕青烟都未曾留下! 原地只留下一个深不见底、边缘流淌著熔岩般金色电浆的恐怖焦坑,以及空气中瀰漫的、仿佛连空间都被灼烧过的臭氧气息。 雷光散尽。 风雪依旧呼啸,却再也无法掩盖那瀰漫在空气中的浓烈血腥和焦糊味,以及那深入骨髓的死寂。 张玄清缓缓放下手,周身流转的符咒神光彻底敛去,恢復成那副平静淡漠的模样。他转过身,目光扫过身后同样被这雷霆手段所震撼、一时失语的唐门眾人。 “走。” 只有一个字,平静无波,却带著不容置疑的意味。 唐炳文深吸一口冰冷的、带著血腥味的空气,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枯槁的脸上最终化为一片沉凝。 他微微頷首。 吕慈看著那焦黑的深坑,又看了看张玄清的背影,眼中的暴戾彻底被一种复杂的敬畏取代。 高英才、杨烈等人默默收回目光,握紧了武器。 卢慧中轻轻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鬢髮,看著张玄清的侧影,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深邃光芒。 十道身影,不再停留,沉默地转身,踏著染血的雪地,迎著漫天风雪,向著山外的方向,渐行渐远。 在他们身后。 透天窟窿巨大的洞口,如同沉默的巨兽之口,吞噬了所有进入者的生命。 洞口外,风雪卷过,试图掩埋那遍地的狼藉与血腥。 但那巨大的焦黑雷坑,如同大地上无法癒合的伤疤,无声地诉说著这里曾经发生过何等惨烈与碾压的终结。 比壑山,这支潜入华夏、犯下累累血债的精锐力量,从忍头到嘍囉,自內而外,被彻底抹去。 一人所为。 风雪呜咽,仿佛在为这场彻底的湮灭,奏响最后的輓歌。 凛冽的寒风卷著细碎的雪沫,抽打在绵延起伏的雪岭之上。 唐门一行十人,踏著归途,沉默地穿行在苍茫的白色世界。 劫后余生的庆幸並未持续太久,一种无形的压抑,隨著远离透天窟窿那血腥的修罗场,反而在队伍中悄然瀰漫开来。 透天窟窿內的惨烈、张玄清那近乎神魔般的杀戮手段、以及洞外比壑山忍眾的彻底覆灭........ 这一切都太过震撼,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即便是最跳脱的吕慈,此刻也只是闷头赶路,眼神闪烁不定,不知在想些什么。 唐炳文走在队伍前方,枯槁的面容更显深沉,每一步都踏得异常沉重。 高英才、杨烈等人警惕地扫视著四周,飞刀与炁息隱而不发。 唯有张玄清,依旧步履平稳,气息悠长。那袭白袍在风雪中纤尘不染,膝上的伏魔金刚杵收敛了所有光华,显得古朴而內敛。 他走在队伍稍后的位置,目光平静地掠过前方同伴的背影,最终,落在了一个微微有些踉蹌的身影上——卢慧中。 自踏出透天窟窿的那一刻起,卢慧中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起初只是轻微的眩晕,如同宿醉后的不適。但隨著队伍不断前行,远离了那片血腥之地,一种尖锐的、如同钢针不断穿刺脑髓的剧痛,却毫无徵兆地、愈演愈烈地爆发开来! 她紧咬著下唇,努力维持著步伐的平稳,不想在刚刚经歷大战、身心俱疲的同伴面前显露脆弱。 那温婉秀丽的脸上,此刻血色褪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瞬间又被寒风冻结成冰珠。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用力绞著衣角,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 每一次迈步,都仿佛踏在烧红的烙铁上,头痛带来的眩晕感让她视野阵阵发黑,周围的雪景和同伴的身影都开始扭曲晃动。 “慧中?”走在旁边的唐家仁最先察觉到了她的异常,这位老刀客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压低声音问道:“脸色怎么这么差?受伤了?” 卢慧中强挤出一丝笑容,微微摇头,声音带著不易察觉的颤抖:“没........没事,唐老,就是有点累,透天窟窿里寒气重,可能有点著凉........” 然而,她话音未落,一股更猛烈的剧痛如同海啸般衝击著她的神经! 她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一晃,脚下发软,眼看就要向前栽倒! 嗡! 一道白影如同瞬移般出现在她身侧!一只稳定而微凉的手掌,稳稳地托住了她的手臂。 是张玄清。 他不知何时已来到卢慧中身旁,那双平静如万载玄冰的眼眸,此刻正深深凝视著她苍白痛苦的脸庞,眉头,第一次清晰地皱了起来! “不是著凉。”张玄清的声音低沉而肯定,带著一种洞悉本质的穿透力。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能直接看透卢慧中的血肉与灵魂。 卢慧中只觉得一股温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从张玄清的手掌传来,稳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同时,张玄清另一只手已然抬起,修长的食指与中指併拢,指尖悄然亮起一点纯净无瑕、温润如玉的乳白色光晕——马符咒! 那光晕並不刺眼,却带著一种神圣而浩大的净化与祛除之意! “忍一下。”张玄清的声音带著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併拢的剑指,快如闪电般点在了卢慧中的眉心印堂穴之上! “呃啊——!” 在指尖触及眉心的剎那,卢慧中猛地发出一声短促而悽厉的痛呼! 那感觉,仿佛有一根烧红的烙铁直接刺入了她的灵魂深处! 並非张玄清的力量伤她,而是他指尖那纯净的乳白光晕,如同投入滚油中的冷水,瞬间激起了潜藏在她体內深处的某种极其凶戾、极其阴邪的存在! 嗡——! 一层肉眼可见的、粘稠如墨汁的黑色气流,猛地从卢慧中的七窍之中、全身毛孔之中被强行逼迫出来! 这黑气带著令人作呕的腥甜气息,充满了暴虐、贪婪、阴冷、腐朽的负面意志! 它们如同拥有生命般疯狂地扭曲、挣扎,试图抵抗马符咒那神圣的净化之光,甚至幻化出无数怨毒嘶嚎的鬼面虚影,狠狠扑向近在咫尺的张玄清! “哼!” 张玄清冷哼一声,指尖的乳白色光晕骤然炽盛!如同一轮小小的太阳在他指尖绽放! 滋滋滋——! 神圣的净化之力与那污秽的黑色妖炁猛烈碰撞、交锋! 黑气触碰到白光,如同积雪遇烈阳,发出刺耳的、仿佛无数细小虫豸被灼烧湮灭的声响! 那幻化的鬼面虚影在纯净的光芒照耀下,扭曲著、惨嚎著,迅速变得稀薄、消散! 卢慧中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著,仿佛正在经歷一场残酷的刮骨洗髓! 剧痛达到了顶点,但伴隨著那深入骨髓的阴冷和污秽被强行剥离、净化,一种难以言喻的、久违的轻鬆感也开始从灵魂深处缓缓升起。 她紧咬的牙关鬆开,大口喘息著,冷汗浸透了內衫,但眉宇间的痛苦之色却在迅速消退,脸色虽然依旧苍白,却恢復了一丝生气。 整个过程看似漫长,实则只在电光火石之间。 当最后一丝顽固的黑色妖炁在张玄清指尖的白光下彻底湮灭,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凛冽的寒风中时,卢慧中只觉得脑中那撕裂般的剧痛如同潮水般退去,只剩下一种虚脱般的疲惫和劫后余生的茫然。 她双腿一软,几乎站立不住,全靠张玄清托著的手臂支撑。 “咳....咳咳........”她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吐出几口带著淡淡黑气的浊血,落在洁白的雪地上,显得格外刺目。 “慧中!” “卢姑娘!” 唐炳文、唐家仁、高英才等人此时才完全反应过来,瞬间围拢上来,脸上充满了震惊与关切。 他们亲眼目睹了那诡异黑气的出现与湮灭,以及卢慧中那痛苦不堪的模样,心知这绝非寻常伤势。 “张道长,这是........”唐炳文面色凝重无比,看向张玄清。 这位唐门门长阅歷何等丰富,自然看出那黑气绝非人类武者或寻常邪祟的炁息,充满了原始而古老的妖异气息。 张玄清缓缓收回点在卢慧中眉心的手指,指尖的乳白色光晕悄然隱去。 他依旧扶著虚弱的卢慧中,目光却投向风雪瀰漫的东北莽莽群山深处,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幽深与冷冽。 “妖炁。” 他吐出两个字,声音不大,却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头。 “妖....妖炁?!”吕慈失声叫道,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妖精?那几乎是只存在於古老传说和志怪笔记中的东西!现实中怎么可能存在?还侵入了卢慧中的身体? 张玄清微微頷首,他的目光扫过卢慧中略显茫然的脸庞,最终定格在她眉心深处那一个极其细微、若非他感知超凡绝难察觉的印记——一个仿佛由纯粹黑暗凝聚而成的、扭曲盘绕的黑色蛇影!蛇影虽小,却散发著阴冷、贪婪、永恆不散的邪异气息,如同一个活物般的烙印! “而且,不是普通的妖炁。”张玄清的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是『標记』。 有『东西』在透天窟窿里,或者在我们离开时,盯上了她。 这妖炁如同跗骨之蛆,试图侵蚀她的神魂,占据她的躯壳。”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投向风雪中那仿佛蛰伏著无数古老秘密的东北山林,语气斩钉截铁: “这麻烦,尚未结束。” “唐门主,你们先带人回去。”张玄清看向唐炳文,“我和卢慧中留下。” “等把这『东西』引出来,彻底解决乾净,我们再回唐门。” ......... ......... 第176章 蛟斗 此言一出,眾人皆惊! 留下?在这刚刚经歷惨烈廝杀、危机四伏的东北?还要面对一个神秘莫测、能悄无声息標记卢慧中的“妖精”? 卢慧中虚弱地抬起头,看向张玄清近在咫尺的侧脸。 那张平静无波的脸庞上,此刻却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决断和一种深沉的、仿佛能包容一切风雨的寧静力量。 她心中的恐惧和茫然,竟在这目光的注视下,奇异地平復了许多。 唐炳文眉头紧锁,枯槁的脸上皱纹更深。他看了看虚弱的卢慧中,又看了看深不可测的张玄清,最终,所有复杂的情绪化为一声沉重的嘆息,缓缓点头: “好。张道长,慧中........就拜託你了。万事小心!” 他深知,面对这种超乎常理的诡异存在,他们留下非但帮不上忙,反而可能成为拖累。张玄清的决定,是目前最稳妥的选择。 风雪呼啸,捲起地上的雪沫,打在脸上冰冷刺骨。 唐门其余九人,带著复杂难言的心情,再次踏上归途,身影逐渐消失在茫茫风雪之中。 原地,只剩下张玄清,以及依靠著他手臂支撑、勉强站立的卢慧中。 天地苍茫,四野寂寥。 刺骨的寒意无孔不入,但卢慧中却感觉张玄清托著她的手臂传来一种奇异的、令人安心的温润感。 她看著张玄清望向风雪深处的、如同磐石般坚定的眼神,听著耳边呼啸的风声,仿佛也听到了那隱藏在风雪之后、黑暗山林之中,某个古老而贪婪的存在,正对著她,发出无声而冰冷的嘶鸣。 她知道,一场远比透天窟窿之战更加诡异莫测、凶险万分的较量,才刚刚拉开序幕。而她,成了这场较量的核心诱饵。 但这一次,她不再恐惧,因为她的身边,站著这位能令神魔辟易的白袍道人。 “张道长........”卢慧中轻声开口,声音还有些虚弱,“给您添麻烦了。” 张玄清收回远眺的目光,低头看了她一眼,那紧皱的眉头已然鬆开,恢復了惯常的平静。 “无妨。”他淡淡道,声音在风雪中却异常清晰,“祛邪除魔,分內之事。” “我们先找个地方落脚。那『东西』,迟早会循著印记找上门来。” “它既敢伸手,我便斩断它的爪牙。” 风雪更急,夜色渐沉。两道身影,一白一素,相互扶持著,转身背离了归途,朝著东北雪岭更深处,那片被古老传说和未知妖异笼罩的山林,坚定地走去。 呼啸的风雪被简陋却严实的木墙隔绝在外,屋內燃著一堆篝火,橘红色的火苗跳跃著,勉强驱散了刺骨的寒意,在斑驳的墙壁上投下摇曳的光影。 张玄清盘膝坐在火堆旁,膝上的伏魔金刚杵在火光映照下流转著內敛的金芒。 他闭目凝神,气息悠长,仿佛与这方狭小的天地融为一体。 卢慧中裹著厚实的毛毡,蜷缩在角落的草铺上,虽然眉宇间还残留著一丝疲惫,但被马符咒净化后的身体已无大碍,只是眉心那若隱若现的黑色蛇影烙印,如同一个冰冷的诅咒,时刻提醒著潜藏的危机。 张玄清並未真的入定。 他的神念如同无形的蛛网,覆盖著木屋周围百丈范围,任何一丝风吹草动、任何一缕异常的炁息波动,都逃不过他的感知。 他在等,等那个在透天窟窿深处或归途上覬覦卢慧中、留下妖炁標记的“东西”按捺不住,循跡而来。 然而,就在他神念如潮水般扫过木屋后方那片被厚重积雪覆盖、通往透天窟窿方向的密林时—— 他手腕上,那枚一直如同死物般缠绕著的、通体漆黑如墨玉的黑蛟手鐲,骤然动了一下! 冰冷的鳞片触感变得灼热,一股古老、桀驁、带著洪荒凶戾气息的意念,如同沉睡的火山甦醒,直接冲入张玄清的识海: “主人........” 张玄清紧闭的双眼倏然睁开!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讶异。 这黑蛟自被他收服后,除非他主动唤醒或遭遇强敌,极少主动开口。此刻它意念中的躁动与........ 贪婪?清晰可辨。 “嗯?”张玄清心念微动,以神念回应。 黑蛟的意念带著一种压抑不住的兴奋,如同闻到血腥味的猛兽:“那透天窟窿里........有『好东西』!那股子腥臊味儿........隔著老远都闻到了!” 它顿了顿,意念中的贪婪瞬间转化为一种近乎諂媚的急切和跃跃欲试:“主人!这种货色,哪里需要您亲自跑一趟?交给小蛟!小蛟我........可是很久没开荤了!” 张玄清眉头微不可察地一挑。他自然知道黑蛟所指的“好东西”是什么——那股在卢慧中体內留下印记的、阴冷污秽的妖炁源头。 他本意是守株待兔,等对方主动现身,再以雷霆手段斩灭根源。但黑蛟的反应,却有些出乎意料。 “你?”张玄清神念平淡无波,带著一丝审视。 “是我是我!”黑蛟的意念立刻激动起来,带著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骄傲与不屑:“主人您明鑑!小蛟我虽非真龙,可也是正儿八经渡过劫、脱了蟒身的黑水玄蛟!鳞甲爪牙,哪一样不是千锤百链?血脉神通,哪一样不是货真价实?” 它的意念陡然拔高,充满了对目標赤裸裸的鄙夷:“至於窟窿里藏头露尾那玩意儿?哼”一声重重的、带著灵魂层面威压的冷哼,仿佛直接在张玄清识海中炸开:“不过是条得了点机缘、吸了些地脉阴煞和亡魂怨气,侥倖生出几分灵智、长了几个肉瘤子就妄想化蛟的长虫罢了!连蛟门都没摸到,也敢出来作祟?也配让主人您移步?” “它那点微末道行,在小蛟面前,就是**血脉压制!就是食物链顶端的俯视!”黑蛟的意念充满了捕食者的自信与残忍:“主人您放心!小蛟去去就回!保证把那长虫连皮带骨嚼碎了咽下去,连点渣子都不剩!正好给小蛟打打牙祭,补补身子!” 张玄清沉默了片刻。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黑蛟意念中那份源自本能的、对同源但低阶存在的绝对蔑视和吞噬欲望。 这並非简单的请战,而是一场关乎血脉尊严与进化的狩猎。黑蛟被收服后,確实少有能让它如此兴奋的“猎物”。 角落里的卢慧中似乎也感觉到了屋內气氛的微妙变化,她睁开眼,有些茫然地看向张玄清。只见张玄清的目光落在手腕上,似乎在思考著什么。 片刻后,张玄清嘴角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弧度。 他並未说话,只是对著手腕上的黑蛟手鐲,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嗡——! 就在张玄清頷首的剎那! 那枚缠绕在他手腕上的黑玉手鐲,骤然爆发出深邃如渊的乌光! 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凶戾威压,如同无形的海啸,瞬间席捲了整个木屋! 篝火猛地一暗,几乎熄灭! 墙壁上投下的光影疯狂扭曲跳动!空气仿佛凝固,变得粘稠而沉重! 卢慧中只觉得心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呼吸瞬间停滯,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面对顶级掠食者的极致恐惧让她浑身僵硬,血液都快要冻结! 她惊恐地看著张玄清的手腕—— 那黑玉手鐲活了! 它如同一条从沉眠中甦醒的太古凶物,漆黑的蛟躯猛地从张玄清的手腕上弹射而起!在脱离手腕的瞬间,迎风便长! 吼——!!! 一声低沉、暴虐、仿佛能震碎山峦、撕裂苍穹的龙吟(虽非真龙,但已具龙威)轰然炸响!这声音並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作用於灵魂层面!木屋的樑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屋顶的积雪簌簌震落! 乌光之中,一条足有水桶粗细、身长超过十丈的黑色巨蛟显化出真身! 它的身躯覆盖著碗口大小、边缘锋锐如刀的漆黑鳞片,每一片都闪烁著金属般冰冷的光泽,隱隱有玄奥的符文流转。狰狞的蛟首上,两根分叉的、如同黑玉雕琢的犄角刺破虚空,散发著撕裂一切的锐利感。 灯笼大小的猩红竖瞳,如同两轮沉沦的血月,充满了暴戾、贪婪与无上的威严! 四只覆盖著黑色鳞片的巨爪虚按空中,爪尖寒光闪烁,仿佛能轻易撕开空间! 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黑色水汽在它周身繚绕翻涌,带著刺骨的阴寒与剧毒的腐蚀气息! 正是张玄清座下护法——黑水玄蛟! 它那巨大的猩红竖瞳扫了一眼角落中瑟瑟发抖、脸色惨白的卢慧中,眼中闪过一丝人性化的不屑,仿佛在说“別怕,不是针对你”。隨即,它巨大的头颅转向张玄清,狰狞的口器开合,发出低沉而恭敬的声音,如同闷雷滚动:“主人稍待,小蛟去去便回!” 话音未落! 黑蛟庞大的身躯猛地一扭!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它整个身躯骤然收缩、凝聚,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快如黑色闪电的乌光! 咻——! 这道乌光无视了木屋的阻碍,瞬间穿透了厚厚的原木墙壁,如同撕裂夜幕的黑色流星,以超越视觉极限的速度,朝著透天窟窿的方向,暴射而去! 速度之快,只在空气中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黑色残影轨跡,以及一声尖锐到刺破耳膜的厉啸!那啸声中,充满了捕猎者的兴奋与对猎物的绝对蔑视! 屋內的恐怖威压隨著黑蛟的离去骤然消散。 篝火重新明亮起来,发出噼啪的轻响。 卢慧中大口喘著气,后背已被冷汗浸透,心有余悸地看著墙壁上那个完好无损、却仿佛被无形力量“穿过”的痕跡,又看向依旧平静盘坐的张玄清,眼中充满了无法言喻的震撼。 张玄清重新闭上了双眼,膝上的金刚杵金芒微闪。 他无需跟隨,神念已遥遥锁定了那道撕裂风雪、直扑透天窟窿的凶戾乌光。 透天窟窿深处,那盘踞在无尽尸骸与怨念之上、刚刚因標记被强行祛除而暴怒嘶鸣的庞大蛇影,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它那阴冷的竖瞳猛地收缩到极致,一股源自血脉深处、来自食物链更高层次的、无法抗拒的大恐怖,如同冰冷的铁钳,瞬间扼住了它的灵魂! 它那由阴煞怨气凝聚的庞大身躯,第一次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盘踞的蛇阵下意识地收紧,发出惊恐不安的嘶嘶声,仿佛末日降临! 猎手与猎物,身份瞬间逆转。 一场属於古老凶兽之间的、血脉层级的残酷猎杀,在透天窟窿那永恆的幽暗冰狱中,轰然上演!而这场猎杀的结局,在拥有纯正蛟龙血脉的黑水玄蛟动身的那一刻,似乎就已註定。 那道撕裂风雪的凝练乌光,如同来自九幽的索命符咒,无视了透天窟窿入口处瀰漫的、尚未散尽的浓鬱血腥与焦糊气息,一头扎进了那永恆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深邃黑暗之中。 窟窿內部,早已不是之前唐门十人与比壑山忍眾激战的景象。 那场惨烈廝杀留下的痕跡——冻结的血块、破碎的肢体、被撕裂的忍具——此刻都被一层更加诡异、更加粘稠的黑绿色冰晶所覆盖。 冰晶散发著刺骨的阴寒和一种令人作呕的腥甜腐臭,如同某种活物的分泌物,正贪婪地吸收著此地残留的精血与亡魂怨念,使得整个洞窟的温度骤降,空气中瀰漫著一种令人灵魂都为之冻结的邪异死寂。 在这片被黑绿冰晶覆盖的尸骸冰原深处,盘踞著一个令人心悸的庞然大物。 那是一条难以估量其具体长度的巨蛇!它的身躯由最纯粹的阴煞之气、地脉秽炁以及此地积累的滔天怨念凝聚而成,並非血肉之躯,却比实体更加凝实、更加邪异! 通体覆盖著深青近黑、如同腐烂树皮般粗糙嶙峋的“鳞甲”,鳞甲缝隙中不断渗出粘稠的黑绿色毒涎,滴落在冰面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响,腾起恶臭的烟雾。 ........ 第177章 烧些纸钱 黑蛟很快就吞噬了柳化蛟。 张玄请他们,也赶回了蜀中。 风雪被远远拋在身后,关外的肃杀与酷寒逐渐被蜀中的湿润与朦朧所取代。 唐门一行,来时沉默肃杀,归时却带著一种难以言喻的静默,一种劫后余生混杂著对绝对力量敬畏的复杂情绪,縈绕在每个人心头,尤其是对那道白色的身影。 一路无话。 抵达唐家山门时,唐炳文郑重地对张玄清行了一礼,此礼非长辈对晚辈,亦非门长对客卿,而更像是对一位於绝境中挽救了整个唐门精锐、並完成了近乎不可能之任务的恩人与强者的致意。 吕慈等人看向张玄清的眼神也已彻底改变,那是一种烙印在灵魂深处的震撼。 张玄清只是平静还礼,並未多言。他婉拒了唐门的盛情挽留,甚至没有多做一刻停歇,便告辞离去。龙虎山,才是他的归处。 归心似箭,却又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他虽在透天窟窿內以雷霆手段扫灭群敌,但外界烽火连天,师门又如何?师兄们可还安好?师父他老人家........ 施展缩地成寸的神通,山川河流在脚下飞速倒退。 龙虎山的轮廓渐渐映入眼帘,依旧是那般钟灵毓秀,云遮雾绕,仙家气象。 然而,离得近了,张玄清敏锐地感知到,山间瀰漫的清气中,似乎掺杂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悲愴与寂寥。 山门前值守的弟子,道袍似乎比以前更素净了些,脸上也少了往日的跳脱,多了几分沉凝。 守山弟子远远见到一道白色身影如云般飘然而至,待看清来人面容,先是一愣,隨即脸上涌现出激动与难以掩饰的悲伤。 “玄........玄清师叔!是玄清师叔回来了!”一名年轻弟子声音带著哽咽,快步迎上,眼眶瞬间就红了。 张玄清心中一沉,那不详的预感如同冰冷的藤蔓,悄然缠上心头。 他点了点头,脚步未停:“我回来了。师父和师兄们可在山上?” 那弟子嘴唇哆嗦了一下,泪水终於忍不住滚落下来:“师祖........师祖在天师府。之维师伯和怀义师伯也在........只是........只是........” 他哽咽著,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只是用手指了指后山的方向,那里是歷代弟子魂归之处。 张玄清的脚步猛地顿住,仿佛被无形的重锤击中。 他缓缓转过头,看著那泪流满面的弟子,声音低沉得如同闷雷前的寂静:“只是什么?其他师兄呢?” “玄清师叔........”另一名年纪稍长的弟子深吸一口气,强忍著悲痛,红著眼圈低声道:“您........您不在的这段时日,倭寇猖獗,多处道观遭袭,我龙虎山弟子纷纷下山救难........几位师伯........除了之维师伯、怀义师伯和晋中师伯重伤归来........其余........其余下山驰援各方的师伯们........皆........皆力战殉国了!” 轰——! 儘管已有预感,但当这確切的噩耗如同冰冷的箭矢刺入耳中时,张玄清依然感觉脑海之中仿佛有惊雷炸开,震得他神魂摇曳,周身气血几乎逆流! 几位师兄........除了大师兄、怀义还有晋中........全........全死了? 那个总是笑呵呵、喜欢摸他头、偷偷塞给他吃的二师兄? 那个脾气火爆、但练功时总会耐心纠正他姿势的三师兄? 那个沉默寡言、却会在他夜读时默默为他添上灯油的四师兄?那个酷爱丹青、曾为他画过一幅小像的五师兄?还有........ 一张张鲜活的面容,一声声亲切的呼唤“小师弟”,过往的点点滴滴如同潮水般瞬间涌入脑海,那么清晰,那么温暖,却又在下一刻被“殉国”这两个冰冷残酷的字眼狠狠击碎,化为漫天冰冷的尘埃。 心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剧痛到无法呼吸。一股腥甜之气涌上喉头,又被他死死咽下。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周身的气息不受控制地波动了一瞬,引得周围风雪虽停,却寒意骤增,守山弟子们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惊恐地看著他们这位仿佛一瞬间变得无比陌生的师叔。 张玄清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睁开眼,眼底深处那翻江倒海的巨痛被强行压下,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悲凉与死寂。 他什么也没再说,只是对著两名守山弟子微微頷首,一步踏出,身影已然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已在数十丈之外,径直向著天师府而去。 天师府內,气氛凝重得如同化不开的墨。 张静清天师端坐在蒲团之上,往日里精神矍鑠、不怒自威的老人,此刻仿佛被抽走了几分精气神,显得苍老了许多,脸上的皱纹更深了,眼神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疲惫与沉痛。 张之维和张怀义侍立在一旁,张之维依旧高大,但眉宇间笼罩著一层化不开的阴鬱,眼神深处藏著哀慟与怒火;张怀义则低著头,拳头紧握,身体微微颤抖,显然也在极力压抑著巨大的悲伤。 田晋中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脸色苍白,身上还带著伤,眼神空洞地望著地面。 当张玄清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殿门口时,殿內的三人同时抬起头。 “师父........大师兄,怀义师兄,晋中师兄。”张玄清的声音乾涩沙哑,他一步步走进殿內,每一步都仿佛重若千钧。他的目光扫过师父和三位师兄,最后落在张静清身上。 看到小弟子平安归来,张静清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欣慰,但隨即又被更深的悲痛淹没。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化作一声沉沉的嘆息:“玄清........回来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这一声嘆息,包含了太多太多,有无力,有庆幸,更有那无法言说的丧徒之痛。 张之维看著张玄清,缓缓点了点头,声音低沉:“小师弟。” 张怀义猛地抬起头,眼圈通红,声音带著哽咽:“玄清........你........你没事........”他想问透天窟窿的情况,但此刻,那似乎已经不重要了。 田晋中也艰难地转过头,对著张玄清露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张玄清走到张静清面前,缓缓跪了下来,额头轻轻触地:“弟子不孝,归来迟了。” 他没有问细节,不需要问。师父和师兄们的表情,殿內这死寂悲凉的气氛,已经说明了一切。 那些曾经教导他、呵护他、与他一同长大的师兄们,真的已经不在了。龙虎山这一代,除了他们四人,已然凋零殆尽。 战爭的残酷,以前或许只是听闻,如今却以最惨烈的方式,血淋淋地呈现在他的面前,刻入了他的骨髓。 张静清伸出手,颤抖著摸了摸张玄清的头,老眼中泛起水光:“不怪你........不怪你........是劫数........是劫数啊........他们........都是为了护佑苍生,死得其所........只是........只是我这心里........”老人说不下去了,声音哽咽。 死得其所?是的,师兄们是英雄。可这並不能减轻半分失去亲人的痛苦。 张玄清跪在那里,身体微微颤抖著,他能感受到师父手掌的颤抖,能听到大师兄沉重的呼吸,怀义师兄压抑的抽泣,晋中师兄无声的流泪。 巨大的悲伤如同冰冷的潮水,几乎要將他淹没。 但他知道,此刻师父心中的痛楚,远胜於他。他是师父,那些殉国的弟子,都是他一手抚养教导,视若己出的孩子啊! 良久,张玄清缓缓抬起头,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中的波动已经被强行压下,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他看著张静清,声音轻而坚定: “师父,我去........给师兄们烧一些纸钱。” 他没有说去祭拜,因为师兄们大多战死在外,尸骨难寻,后山只有衣冠冢。烧纸钱,是最简单,也是最直接的一种寄託哀思的方式。 张静清看著小弟子那平静得令人心疼的眼神,心中又是一痛,他点了点头,挥了挥手,声音沙哑:“去吧........去吧........替为师........也多烧一些........告诉他们........师父........想他们........” “是。”张玄清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站起身。 他看向张之维三人。张之维沉声道:“我们稍后便去。”张怀义和田晋中也重重点头。 张玄清没有再说话,转身,一步步走出了天师府。 夕阳西下,残阳如血,將龙虎山的亭台楼阁、古木松柏都染上了一层淒艷的红色。 张玄清没有去后山的坟冢,而是独自一人,来到了平时师兄们最爱带他练功、玩耍的后山一处僻静平台。这里视野开阔,可以看到远山叠嶂,落日熔金。 他找了一块乾净的石头坐下,从袖中缓缓取出厚厚一沓黄纸钱。 这些纸钱粗糙而朴素,却承载著生者对死者最原始的惦念。 他一张一张,將纸钱投入面前用石头简单围起的小小火堆中。 火焰跳跃著,吞噬著单薄的纸张,化为灰烬,隨风飘起,仿佛要带去那无法传递的思念。 动作机械,却带著一种难以言喻的郑重与哀伤。 火光映照著他苍白而平静的侧脸,长长的睫毛垂下,遮住了眼底深处翻涌的情绪。 起初,他只是沉默地烧著。 渐渐地,隨著火焰的明灭,那些被强行压抑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他想起了二师兄,那个总是笑呵呵的胖子。有一次他练功偷懒,被师父罚抄《道德经》一百遍,是二师兄半夜偷偷溜进他房间,帮他抄了大半,结果字跡不像,第二天被师父发现,两人一起被罚去挑水........ 纸钱投入火中,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他想起了三师兄,脾气火爆,却最是护短。有一次他下山被几个地痞欺负,是三师兄拎著棍子衝下山,把那几个地痞打得抱头鼠窜,回来还被师父以“衝动惹事”为由罚面壁思过,三师兄却浑不在意,还偷偷朝他挤眼睛........ 火光跳跃,映出三师兄那爽朗又带著点痞气的笑容。 他想起了四师兄,沉默得像块石头。知道他晚上喜欢看书,总是默默地在夜深时,给他的窗外放上一盏明亮的油灯,风雨无阻........ 纸灰飞舞,如同黑色的蝴蝶。 他想起了五师兄,那个丹青妙手。曾抓著他,非要给他画一幅肖像,说他这般好看,不画下来可惜了。画好后,还得意地拿给所有师兄弟炫耀........ 那些音容笑貌,那些温暖的过往,此刻都变成了最锋利的刀,一刀一刀,凌迟著他的心。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他们?他们本该在这仙山福地,诵经修道,逍遥世间,为何要捲入这红尘杀劫,落得个身死道消? 就因为他们学了这一身本事,就有了责任吗?可这代价........未免太过惨重! 他的手开始微微颤抖,投放纸钱的动作变得迟缓。 一股难以形容的悲慟与愤怒,如同岩浆般在他胸中积聚、翻滚,几乎要衝破那层冰冷的平静。 他知道师兄们死得其所,是大义。可他只是他们的师弟,他只是........很想他们。 夕阳彻底沉入了山脊,最后一丝余暉消失,天色迅速暗了下来。山风渐起,吹得火焰明灭不定,纸灰盘旋飞舞,更添淒凉。 张玄清依旧坐在那里,不停地烧著纸钱,仿佛要將这无尽的思念,都融入这跳跃的火焰之中。 ........ 第178章 三十六贼 黑暗中,他的身影显得格外孤寂。 终於,厚厚一沓纸钱烧完了。最后一缕火苗挣扎了一下,熄灭了,只留下一堆暗红的灰烬,散发著余温。 四周彻底陷入了黑暗,只有漫天星斗开始闪烁,冰冷而遥远。 张玄清一动不动地坐在黑暗中,仿佛化作了一尊石像。 良久,良久。 一滴冰冷的液体,终於无法抑制地从他眼角滑落,划过苍白的脸颊,滴落在冰冷的石头上,悄无声息地碎裂。 紧接著,第二滴,第三滴........ 他终究不是无情的神仙。 他只是一个小师弟,失去了眾多视若亲兄长的师兄。 压抑的呜咽声,在寂静的山风中,低低地响起,如同受伤幼兽的哀鸣,充满了无助与巨大的悲伤。他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著,任由泪水无声地滑落。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这一刻,什么神通,什么符咒,什么横扫千军的实力,都显得苍白无力。它们换不回那些温暖的笑容,换不回那些亲切的呼唤。 不知过了多久,哭泣声渐渐止息。 他依旧低著头,坐在黑暗中。 又过了许久,他才缓缓抬起头,望向璀璨而冰冷的星空。脸上的泪痕已被山风吹乾,只留下淡淡的痕跡。眼中的悲慟依旧深重,但却多了一丝別的什么东西。 那是一种沉淀下来的哀思,一种经歷过极致痛苦后的清醒,一种........更加坚定的东西。 师兄们死了,但他们的道,他们的选择,他们的牺牲,並非没有意义。 他们用生命守护了脚下的土地,守护了他们所珍视的东西。 而这世间,还有太多的苦难,太多的不公,太多的侵略与杀戮。 他拥有这身力量,难道仅仅是为了自保,或是为了追求个人的超脱吗? 师兄们用生命给他上了最沉重的一课。 力量,意味著责任。守护的责任。 他缓缓站起身,身体因为长时间的静止而有些僵硬。他最后看了一眼那堆早已冷却的纸灰,对著虚空,轻声地,仿佛怕惊扰了什么似的,说道: “师兄们,一路走好。” “你们的道,师弟........接著走下去。” 声音很轻,却带著一种斩钉截铁的坚定。 说完,他转过身,不再回头,一步一步,坚定地向著天师府的方向走去。 夜色浓重,山风凛冽,但他的背影,却比来时更加挺拔,更加沉稳。那深藏的悲伤化为了力量,融入了他的骨血,他的道心。 前方的路或许依旧漫长黑暗,但他的內心,已然点亮了一盏长明灯,那是师兄们用生命点燃的,指引著他前行。 回到天师府时,府內已经点起了灯。 张静清、张之维、张怀义、田晋中都在殿內,显然也已经祭拜归来,每个人的脸上都带著浓重的哀色,但眼神却比之前多了一丝沉毅。 看到张玄清回来,张静清缓缓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却多了一份力量:“玄清,回来了。” “是,师父。”张玄清行礼。 “过来坐吧。”张静清指了指旁边的蒲团。 张玄清依言坐下。师兄弟几人围坐在一起,灯火摇曳,映照著几张悲伤却坚毅的脸庞。 沉默了片刻,张静清缓缓道:“逝者已矣,生者如斯。你们的师兄们,求仁得仁,无愧龙虎山弟子之名,无愧於道。我们活著的人,更不能沉溺於悲痛,需继承他们的遗志,护道守土,盪妖除魔。” 张之维沉声道:“师父说的是。这笔血债,总要討还。” 张怀义握紧拳头:“绝不会让师兄们白死!” 田晋中也用力点头,虽然虚弱,但眼神坚定。 张玄清看著师父和师兄们,轻声道:“师父,师兄,我明白。力量所在,责任所在。此后玄清之道,非独善其身,亦当兼济天下,斩邪除魔,护佑生民。此心天地可鑑,亦告慰诸位师兄在天之灵。” 他的声音平静,却蕴含著不容置疑的决心和力量。 张静清看著自己这个小弟子,看著他眼中那深藏的悲慟化为的坚定光芒,心中既痛又慰。他知道,经此一役,失去眾多兄长的玄清,心境已然发生了蜕变。那跳脱聪慧的少年道童,正在以一种残酷的方式,飞速成长。 “好,好。”张静清连连点头,老眼中泛起泪光,这次却不仅仅是悲伤,更有欣慰与期望,“龙虎山的未来,在你们身上。望你们师兄弟四人,日后能相互扶持,同心协力,光大道门,守护这世间清明。” “是,师父!”四人齐声应道,声音在寂静的夜晚传出很远,带著一种承前启后的重量。 夜色更深,但天师府內的灯火,却仿佛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 悲伤未曾远去,却已转化为前行的力量。 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 这,便是龙虎山的传承。 龙虎山后山,幽潭如墨,深不见底。 一道白色的身影静立潭边,正是张玄清。两年时光,並未在他容顏上留下多少痕跡,依旧清俊出尘,只是那双曾经灵动狡黠、偶尔会流露出温和笑意的眼眸,如今却像是被万年玄冰封冻,深邃、平静,不起丝毫波澜。 周身的气息也愈发內敛,却並非温和,而是一种近乎绝对的“空”与“寂”,仿佛他站在那里,又仿佛与周围的岩石、寒潭、古松融为一体,成了这冰冷自然的一部分,不带丝毫人气。 自两年前那场彻骨的悲痛之后,张玄清的心性便悄然发生了蜕变。 师兄们的血,如同最寒冷的冰泉,浇灭了他心中残存的最后一丝跳脱与温热。那些曾经会让他感到好奇、有趣甚至无奈的人间烟火,如今在他眼中,大多失去了色彩,变得苍白而乏味。 他依旧修道,练功,参悟符咒更深层的奥秘。他的力量与日俱增,对天地规则的领悟也越发深刻。但驱动这一切的,不再是最初的好奇与探索欲,更像是一种冰冷的责任,一种近乎程序化的“必须如此”。 他变得沉默寡言,非必要绝不开口。面对山中的弟子,哪怕是曾经相熟的,目光也淡漠疏离,令人不敢亲近,甚至不敢直视。弟子们私下议论,玄清师叔从关外回来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不再是那个偶尔还会开玩笑、捉弄人的小道童,更像是一尊没有感情的神像,或者一把淬链至极寒、收敛了所有锋芒的剑。 他依旧敬重师父,与张之维、田晋中维持著表面的师兄弟关係,但也仅止於此。那种血脉相连、嬉笑怒骂的亲密无间,似乎早已隨著那场悲痛的祭奠,一同化为了后山的纸灰,隨风散去了。 张之维曾试图与他谈心,张静清也旁敲侧击地开导过,但张玄清的反应始终平淡如水,只道:“师父,大师兄,我无事。道心澄澈,方能不负师兄们所託。” 话语无可挑剔,但那层冰冷的隔阂,却清晰地存在著。 田晋中伤势渐愈,但双腿已废,修为大损,性情也变得有些沉闷。他看著变得冷漠的小师弟,眼中时常流露出复杂难言的情绪,最终也只是化作一声嘆息。 这一日,天师府偏殿。 张玄清正静坐调息,周身有细微难以察觉的符咒光芒流转,如同呼吸般明灭。他在尝试將不同的符咒之力进行更深层次的融合与掌控,过程凶险无比,稍有差池便是能量反噬,形神俱灭的下场。但他进行得无比冷静,甚至冷漠,仿佛那不是在锤链自身,而是在打磨一件与己无关的工具。 忽然,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中年道士脸色惶急,甚至忘了通报,直接捧著一份密函冲了进来,声音发颤:“天师!诸位师叔!不好了!外面........外面传来惊天消息!” 张静清眉头一皱,接过密函。张之维也看了过来。连角落里面壁般的张玄清,周身的能量波动也微微一顿,虽未睁眼,却显然在听。 张静清展开密函,快速瀏览,脸色骤然变得无比难看,拿著信纸的手甚至微微颤抖起来:“荒唐!荒谬!这........这怎么可能?!” “师父,何事?”张之维沉声问道,心中升起不祥预感。 张静清猛地將密函拍在桌上,胸口剧烈起伏,气得脸色发白:“你自己看!” 张之维拿起密函,只看了一眼,瞳孔也是猛地一缩,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田晋中摇著轮椅过来,接过信纸一看,瞬间脸色煞白如纸,失声道:“怀义师兄?!这........这绝不可能!是污衊!一定是污衊!” 密函之上,赫然罗列著一个惊世骇俗的名单——所谓的“三十六贼”!而其中一个名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伤了他们的眼睛: 张怀义! 龙虎山高功,天师亲传弟子张怀义,竟名列这勾结全性、离经叛道的“三十六贼”之中! 这个消息一旦坐实,对龙虎山而言,简直是比之前多位弟子战死更加沉重的打击!是奇耻大辱!是將龙虎山千年清誉置於火上烤! “是谁散播的谣言?!我这就去撕了他们的嘴!”田晋中激动得想要从轮椅上站起来,却因无力而跌坐回去,只能愤怒地捶打著扶手。 张之维脸色铁青,眼神锐利如刀,但他比田晋中沉稳得多,沉声道:“师父,此事蹊蹺至极。怀义的性子我们清楚,他或许跳脱,或许有自己的心思,但绝无可能背叛师门,与全性妖人为伍!这名单来歷不明,恐是有人故意构陷,欲乱我正道!” 张静清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眼中的震怒与忧惧却丝毫未减:“之维所言有理。但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这名单如今已传得沸沸扬扬,眾口鑠金,积毁销骨!怀义他........他现在人在何处?为何迟迟不归山?!” 就在殿內一片惊怒、惶惑、质疑之声交织之时。 嗡——! 一股极其冰冷、极其压抑的气息,如同绝对零度的风暴,骤然从角落爆发开来! 瞬间,整个偏殿的温度骤降,地面、桌面、甚至空气似乎都要凝结出冰霜!桌上的茶水表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起薄冰! 张之维、田晋中乃至张静清,都被这股突如其来的、蕴含著恐怖力量的冰冷气息所慑,齐齐转头看向气息的源头—— 一直静坐如同冰雕的张玄清,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没有愤怒,没有惊讶,没有质疑,甚至没有杀意。 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纯粹的、冰冷的虚无。 仿佛世间万物,在他眼中都已失去了意义,只剩下绝对的“无”。 他缓缓站起身,白色的道袍无风自动,周身空间微微扭曲,那並非炁息的鼓盪,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力量被引动的跡象。 他的动作很慢,却带著一种令人心悸的压迫感。他一步步走到桌前,目光落在被张静清拍在桌上的那份密函名单上。 他的视线,精准地定格在“张怀义”三个字上。 然后,他伸出了手。 他的手指修长白皙,如同玉雕,此刻却仿佛蕴含著冻结灵魂的寒意。 就在他的指尖即將触碰到那张纸的瞬间—— 嗤啦——! 没有见他如何用力,甚至没有碰到那张纸,那份记录著“三十六贼”名单的密函,连同其下的坚硬木桌桌面,竟如同被无数道无形的、极其细微却锋锐无比的力量同时切割,在一阵令人牙酸的轻微碎裂声中,瞬间化为无数比沙粒还要细微的粉末! 不仅仅是纸张和桌面。 以他指尖为中心,方圆三尺內的空气都仿佛被彻底“湮灭”了,形成一个短暂的、扭曲的真空地带!连光线射入其中都发生了诡异的偏折! 粉末簌簌落下,如同下了一场灰色的雪。 整个偏殿,陷入了一片死寂。 ......... ......... 第179章 带回山 田晋中张大了嘴,忘了愤怒。张之维瞳孔收缩,面露骇然。连张静清,都震惊地看著自己这个小弟子,被他这无声无息间展现出的、远超理解的恐怖手段所震慑。 他们能感觉到,那並非简单的以炁化形或者什么锋利的招式,那是一种更根本、更可怕的“分解”与“抹除”的力量! 张玄清缓缓收回了手,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抬起那双冰封般的眼眸,第一次主动看向张静清,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起伏,却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甚至........一丝令人胆寒的淡漠: “师父,此名单,是假的。” 他的语气,不是在猜测,不是在分析,而是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仿佛他说是假的,那便必须是假的,天地规则亦需为此改写。 张静清看著小弟子那冰冷彻骨的眼神,心中莫名一寒,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张玄清的目光从张静清脸上移开,缓缓扫过张之维和田晋中,最后再次落在那堆粉末之上,声音依旧平淡: “有人,想藉此事,乱龙虎山道心,辱我师兄清名。” “其罪........” 他微微停顿了一下,周围的温度仿佛又降低了几分,偏殿的樑柱甚至发出了不堪重负的细微“嘎吱”声。 “当诛九族。” 最后四个字,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在说一件吃饭喝水般平常的事情。但其中蕴含的冰冷杀意,却让在场的三位至亲之人,都感到一股寒气从脊椎骨直衝天灵盖! 那不再是愤怒的咆哮,而是神明宣判般的冷漠与绝对! 张之维看著眼前的小师弟,忽然感到一阵陌生和心惊。他毫不怀疑,如果此刻散播名单的人出现在张玄清面前,张玄清会毫不犹豫地、用最彻底最残酷的方式,將其连同其血脉根源,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去,並且心中不会泛起丝毫波澜。 两年的沉寂与冷漠,並非消沉,而是在孕育一种更加可怕、更加极端的东西。 张玄清说完,不再看师父和师兄们的反应,转身,径直向殿外走去。 “玄清!你去何处?”张静清急忙问道,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张玄清的脚步未停,白色道袍的背影在门口的光影中显得有些模糊,冰冷的声音飘了回来: “去找出散播名单的人。” “然后,让他知道,有些名字,不是他能写的。” “有些浑水,不是他能搅的。”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已然消失在殿外的光影中,只留下偏殿內面面相覷、心绪翻腾的三人,以及一地冰冷的粉末,和那瀰漫不散的、令人窒息的寒意。 张静清看著小弟子消失的方向,久久无言,最终化作一声沉重无比的嘆息,其中充满了无尽的担忧。 张之维眉头紧锁,眼神复杂。他隱约感觉到,隨著这张名单的出现,一场远比想像中更加可怕的风暴,或许才刚刚开始。而他那变得冰冷彻骨的小师弟,將会成为这场风暴中最不可预测、也最令人恐惧的中心。 田晋中坐在轮椅上,望著那堆粉末,喃喃自语:“怀义师兄........你到底在哪........你可知道,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而此刻,已走出天师府的张玄清,立於山阶之上,俯瞰著云雾繚绕的山峦。 他的眼神依旧冰封,毫无感情。 但在他那冰冷的心湖最深处,或许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在听到“张怀义”名字与“贼”字联繫在一起时,除了那冰冷的杀意,还有一丝极其细微、却被强行压抑下去的........ 刺痛。 那是他在祭奠之夜后,以为自己早已失去的感觉。 师兄们已经少了那么多。 剩下的........谁也不能动。 谁污衊,谁,就得死。 他的道,从此,或许只剩下了最简单的两个字: 守护。 天师府正殿,门窗紧闭,隔绝了外界的光线与窥探。殿內只点著几盏长明灯,昏黄的光线在空旷的大殿中摇曳,將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更添几分压抑与沉重。 张静清端坐於主位之上,往日里挺拔的身姿此刻显得有些佝僂,仿佛肩上压著万钧重担。他的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晦暗不明,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充满了疲惫、挣扎与一种难以言喻的痛楚。 张之维、张玄清、田晋中三人立於下方。张之维眉头紧锁,面色沉凝;田晋中坐在轮椅上,双手紧紧抓著扶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脸上满是焦急与担忧;而张玄清,则依旧是一副冰封的模样,面无表情,眼神空洞地望著前方的虚空,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又仿佛一切早已在他冰冷的计算之中。 寂静在殿內蔓延,只有灯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以及田晋中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良久,张静清终於缓缓开口,声音沙哑而沉重,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巨石下艰难挤出: “今日唤你们三人来,所为何事……你们,想必也心中有数。”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三个弟子,尤其是在张玄清那毫无波动的脸上停留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言的情绪,最终化为更深的无奈。 “怀义之事……”提到这个名字,张静清的喉咙似乎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如今江湖上,已是沸反盈天。三十六贼……勾结全性……这顶帽子太大,太沉了。” “放屁!”田晋中忍不住激动地低吼出声,声音因愤怒而颤抖,“师兄绝不可能做这种事!这是污衊!是有人要害他,要害我们龙虎山!” 张之维伸手轻轻按在田晋中的肩膀上,示意他冷静,但他自己的眼神也同样锐利:“师父,晋中说得对。此事漏洞百出,怀义虽性子活泛,但大节无亏。这名单来歷不明,传播迅速,背后定然有人推波助澜,其心可诛!” 张静清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缓缓摇头:“我知道……为师岂能不知怀义的为人?可是……之维,玄清,晋中……你们要明白,如今这世道,人心惶惶,正邪之辨被无限放大。许多人需要的不是一个真相,他们只需要一个靶子,一个可以宣泄恐惧和愤怒的对象。” 他睁开眼,眼中满是血丝和一种深深的无力感:“龙虎山树大招风。不知多少双眼睛在盯著我们,等著我们行差踏错!现在这盆脏水泼上来,无数人叫囂著要我们龙虎山清理门户,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压力……太大了。” 他看著自己最出色的三个弟子,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我……拼尽全力周旋,据理力爭……但是……外面的声音……各门各派的詰难……甚至山內也有一些不同的声音……” 张静清的声音越来越低,充满了疲惫与苦涩:“我……老天师张静清……这一次,恐怕……保不住张怀义了。” 这句话如同重锤,狠狠砸在田晋中心上,他猛地瞪大眼睛,失声道:“师父?!连您都……” 张之维的眉头锁得更紧,沉声道:“师父,难道就任由他们污衊师兄?任由龙虎山清誉受损?我们……” 张静清抬起手,打断了张之维的话,他的眼神忽然变得异常锐利和坚定,虽然那坚定中带著无尽的悲凉:“只要张怀义一日未归山,未亲口承认,那这便是江湖公案!外人便可藉此攻訐我龙虎山!但——” 他话锋一转,声音陡然提高,带著一种属於天师的决绝与威严:“只要他回来!回到这龙虎山!踏入这天师府!那他便首先是我龙虎山的弟子,是我张静清的徒弟!届时,这便是我们的家事!” “家事?”田晋中喃喃道,眼中燃起一丝希望。 “没错!家事!”张静清斩钉截铁,目光如电,“清理门户也好,查明真相也罢,那都该由我龙虎山自行处置!届时,我看谁敢越俎代庖,谁敢把手伸进我龙虎山的家门之內,对我张静清的徒弟说三道四!” 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带著一股护犊的狠厉与不容侵犯的霸气!这是一个师父,在绝境中能为弟子划出的最后一道底线,所能做出的最坚定的庇护! 殿內的气氛为之一肃。 田晋中激动得浑身发抖,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用力捶了一下轮椅扶手,大声道:“对!家事!只要师兄回来!只要他回来就没事了!师父您放心!我们肯定会把师兄带回来的!我一定去找他!” 张之维看著师父那虽然疲惫却异常坚定的眼神,心中也是涌起一股热流。他明白了师父的苦心与无奈,也感受到了那深沉的师恩。他重重点头:“师父,我明白了。当务之急,是必须儘快找到怀义,让他回山。只要他人在龙虎山,一切便有转圜的余地。” 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识地都看向了从始至终未曾发言的张玄清。 他依旧站在那里,像一座冰雕。师父那番饱含情感与决绝的话语,似乎並未在他心中激起丝毫涟漪。 直到田晋中那句“我们肯定会把师兄带回来的”说完,张玄清那冰封般的眼眸,才极其细微地动了一下。 他的视线,终於从虚空中收回,缓缓落在了田晋中的轮椅上。 那目光,依旧冰冷,却似乎多了一丝极其隱晦的考量。 然后,他开口了,声音平稳淡漠,没有丝毫情绪起伏,却让田晋中瞬间如坠冰窟: “你,如何去?” 简单的四个字,像四根冰冷的针,刺破了田晋中刚刚燃起的热血。 田晋中的激动僵在脸上,他下意识地看向自己无法动弹的双腿,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羞愤瞬间涌上心头,脸色变得煞白,嘴唇哆嗦著,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是啊,他一个废人,连下山都困难重重,天下之大,危机四伏,他如何去寻找行踪不明、可能正被无数人追杀的张怀义?去了,恐怕也只是累赘。 张之维嘆了口气,道:“玄清,晋中也是心急。” 张玄清却仿佛没有听到张之维的话,他的目光从田晋中身上移开,再次看向张静清,语气淡漠得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师父的意思,我明白了。” “找到张怀义,带他回山。生死不论,只要人在龙虎山即可。” 他將“生死不论”四个字说得格外清晰冰冷,仿佛那只是一件需要完成的物品,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师兄。 张静清心中一痛,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疲惫地挥了挥手:“……尽力带活的回来。总要……问个明白。” “是。”张玄清微微頷首,算是应下。 他再次將目光投向殿外,仿佛已经穿透了厚重的门窗,看到了山下那纷乱喧囂的江湖,看到了无数可能正试图追杀他师兄的“正道人士”。 他的周身,那股冰冷的寂灭气息再次隱隱流转。 “此事,我去。” 他淡淡地说出这四个字,没有询问,没有商量,仿佛只是在通知。 张之维立刻道:“我与你同去!也有个照应!” 张玄清却摇了摇头,声音依旧平淡,却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绝对:“大师兄,你需坐镇龙虎山。师父年事已高,山中需人稳定人心,应对外界詰难。晋中……需要人照顾。” 他的理由无可挑剔,完全是从龙虎山大局出发。 但张之维却从他眼中看到了一丝更深的东西——一种不希望任何人插手,要独自去了结此事的冰冷决意。 张静清看著小弟子那副模样,心中百感交集,最终长长嘆息一声:“也好……玄清,你……万事小心。找到怀义,问清楚,带他回来。无论如何……他都是你们的师兄。” “弟子谨记。”张玄清拱手行礼,动作一丝不苟,却透著疏离。 行礼完毕,他不再有丝毫停留,转身,白衣飘动,如同孤鹤,径直走向殿门。 “玄清!”田晋中忍不住喊道,“你一定要找到怀义师兄!告诉他,我们信他!龙虎山永远是他的家!” 张玄清的脚步在门前微微一顿,却没有回头,只是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点了一下头。 然后,他推开殿门。 外面天光涌入,將他白色的身影吞没,瞬间消失不见。 殿內重新陷入昏暗与寂静。 田晋中望著空荡荡的门口,失魂落魄。 张之维眉头紧锁,眼中充满了担忧,他担心的不仅仅是张怀义,更有如今这个变得冰冷陌生、行事愈发难以预料的小师弟。 张静清缓缓坐回椅中,仿佛被抽乾了所有力气,喃喃自语,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怀义……你到底惹了多大的祸……” “玄清……你此番下山,又將会掀起何等的风雨……” “这江湖……真的要乱了……” 殿外,山风呼啸,仿佛预示著即將到来的腥风血雨。 而张玄清,已然如同一道冰冷的白色闪电,悄无声息地射入了那纷乱浑浊的江湖之中,目標明確——找到张怀义。 无论是以何种方式。 第180章 寻找 龙虎山脚下,山风捲起落叶,带著离別的萧索。 田晋中坐在特製的轮椅上,由两名可靠的弟子推著。他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异常坚定,甚至带著一种近乎偏执的光芒。寻找张怀义,带回师兄,这几乎成了支撑他残破身躯和精神的唯一信念。 张玄清静立一旁,白衣胜雪,气息冷寂,与周遭秋日的肃杀完美融合,却又显得格格不入,仿佛他本不属於这凡尘景色。 张之维已先行一步,前往另一个方向探查。此刻,只剩下行动不便的田晋中和看似漠不关心的张玄清。 田晋中深吸一口气,转动轮椅,面向张玄清,语气急切却带著恳求:“玄清,我们这就动身吧!我知道我腿脚不便,会拖慢你的速度,但多一个人总多一分力!华北地界我熟,有些旧识或许能打听到消息……” 他絮絮叨叨地说著自己的计划,眼神灼灼,仿佛已经看到了找到张怀义的希望。 张玄清静静地听著,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那双冰封的眼眸深处,却飞速流转著冷静到残酷的分析与推演。 田晋中一定会找到张怀义。 这个念头,並非凭空而来,而是基於一种冰冷的逻辑判断。田晋中对张怀义的执念最深,近乎成了心魔。冥冥之中,这种强烈的“缘”与“执”,往往会在命运的编织下,以某种意想不到的方式达成。更何况,田晋中虽废,却並非毫无价值,他的存在本身,或许就是引出某些暗处目光的诱饵。 既然田晋中註定会与张怀义相遇,那么,自己就不能跟他一路。 不是嫌弃,而是为了保证“找到”的过程和结果,必须按照最有利於龙虎山、或者说,最符合他张玄清意志的方式来进行。 他需要掌控全局,而不是被田晋中的情绪和可能出现的意外拖累。 就在田晋中几乎要將所有计划和盘托出,坚定表示要去华北寻找时,张玄清开口了,声音平淡地打断了他: “田师兄,你打算去何处寻找?” 田晋中一愣,隨即毫不犹豫地回答,语气斩钉截铁:“华北!怀义师兄当年下山歷练,在华北待的时间最长,结交的人也最多!去那里一定能找到线索!玄清,我们一起去!” 果然如此。张玄清心中冰冷地確认。 他微微抬眸,目光似乎越过了田晋中,投向了遥远北方那片广袤而如今必然暗流汹涌的土地。然后,他缓缓摇头,语气不容置疑: “既然如此,那我去华北。” “什么?”田晋中一时没反应过来,“你去华北?那……那我呢?” “师兄你去淮北吧。”张玄清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分配一件与己无关的任务,“淮北一带,水系纵横,消息流通亦快,且距离龙虎山相对较近,於你而言,更安全些。或许,也能有所发现。” “淮北?”田晋中急了,声音拔高,“淮北那边怀义师兄根本没什么根基!去那里怎么可能找到他?玄清!我知道你本事大,瞧不上我这个废人师兄,但找人不是光靠本事大就行的!要靠这里!”他激动地指著自己的心口,“我知道怀义师兄可能会去哪!你让我去华北!” 张玄清的目光终於落回田晋中脸上,那目光冰冷而平静,却带著一种无形的、巨大的压力,让田晋中激动的情绪瞬间被冻结,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田师兄,”张玄清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字字清晰,带著一种令人无法反驳的冷漠理性,“你行动不便,华北如今因三十六贼之事,必然鱼龙混杂,危机四伏。你去了,非但难以成事,反而极易自身难保,届时,是让师父和大师兄再分心救你,还是让可能自身难保的张怀义反过来救你?” 他的话像一把冰冷的刀子,精准而残忍地剖开血淋淋的现实。 田晋中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巨大的无力感和被戳破的绝望。他死死抓著轮椅扶手,指甲几乎要掐进木头里,嘴唇哆嗦著,却无法反驳一个字。 是啊,他是个废人……他去了,只会是累赘…… 张玄清看著他这副模样,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绝对的冷静。他继续道:“我去华北,並非与你爭功,而是效率最高、风险最低的选择。你去淮北,也並非毫无意义,广撒网,多一条路,总多一分微渺的希望。或许,张怀义反其道而行之,偏偏去了你不认为他会去的地方呢?” 他最后这句话,带著一丝近乎漠然的敷衍,但听在绝望的田晋中耳中,却仿佛抓住了一根稻草。 是啊……万一呢?万一怀义师兄为了躲避追捕,真的去了淮北呢? 儘管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此刻的田晋中,太需要一个理由来支撑自己了。 他低下头,肩膀垮了下去,声音变得沙哑而无力:“……好……好吧……我去淮北……玄清,华北……就拜託你了……一定要……一定要找到他……带他回来……” “嗯。”张玄清淡淡应了一声,算是承诺。 他没有再多看田晋中一眼,仿佛分配完任务后,对方便已从他的计划中暂时剥离。 白色道袍微动,他一步踏出,身形便已在数丈之外,再几步,便化作一道模糊的白影,以一种近乎缩地成寸的速度,向著北方疾驰而去,很快消失在山路的尽头。 决绝,冷漠,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田晋中望著他消失的方向,久久没有动弹,秋风吹起他额前的乱发,显得格外淒凉落寞。良久,他才对身后的弟子沙哑道:“我们……也走吧,去淮北。” 他知道希望渺茫,但他不能什么都不做。 而此刻,已然远去的张玄清,心绪却並非表面那般绝对平静。 华北…… 这片广袤的土地,曾是华夏文明的重要发源地之一,如今却饱受战火蹂躪,加之异人界因“三十六贼”事件风起云涌,更是显得混乱而危险。 一路上,越是往北,越是能感受到那种山雨欲来的紧张氛围。城镇萧条,村落荒芜,流民增多,偶尔能看到零星的异人爭斗后留下的痕跡,空气中似乎都瀰漫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和焦躁的味道。 张玄清孤身一人,白袍在萧瑟的秋景中格外显眼,但他行进的速度极快,往往路人只觉得眼前一,一道白影掠过,再定睛看时,早已消失不见。 他並未像无头苍蝇般乱撞。他的大脑如同最精密的仪器,冷静地处理著沿途收集到的所有信息。 茶馆酒肆间零星的交谈、江湖人士警惕的打量、甚至空气中残留的微弱炁息波动……所有这些碎片化的信息,都被他纳入分析。 “听说了吗?龙虎山那个弃徒……好像有人在保定府一带见过用雷法的……” “嘘!小声点!不要命了!现在沾上这事就是找死!” “好几个大门派都派人北上了,据说唐门的人动作最快……” “全性那帮妖人好像也在找那三十六人……” “……” 片言只语,真假难辨,却勾勒出一条模糊的线索——华北,保定府附近,可能有张怀义的踪跡,並且,已经吸引了多方势力的目光。 张玄清的眼神愈发冰冷。 他改变了方向,径直朝著保定府区域而去。 越是接近目標区域,气氛越是凝重。明显能感觉到暗处的视线增多了,一些看似普通的行人,步伐沉稳,眼神锐利,显然是练家子。山林之间,偶尔能感知到隱藏的炁息,如同潜伏的毒蛇。 张玄清对此视若无睹,依旧不紧不慢地前行,仿佛只是在游览秋色。但他的感知早已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扫描著方圆数里內的一切异常。 终於,在一处荒废的古驛道附近,他捕捉到了一丝极其熟悉、却又有些不同的炁息残留——那是龙虎山金光咒和雷法使用后留下的痕跡,虽然被人刻意掩盖过,但那本源的力量,瞒不过他这个同样出身龙虎山,且对能量感知敏锐到极致的人。 更重要的是,这痕跡很新,不会超过一天。 而且,痕跡延伸的方向,指向了远处一片地势险要、山林密布的区域。 张玄清停下脚步,望向那片山林,眼神冰冷彻骨。 找到了。 或者说,即將找到。 他並没有立刻衝进去。而是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绕著那片区域的外围开始移动。 他的行动变得愈发诡秘,鸡符咒的力量让他身轻如羽,踏雪无痕;蛇符咒的隱身能力时而发动,让他完美融入环境;兔符咒的神速则让他能在瞬间变换位置。 他如同一个最高明的猎手,在接近猎物之前,先要彻底掌控猎场。 很快,他的探查有了更多的发现。 不止一拨人埋伏在这片山林周围! 东面的山坡后,隱藏著几个炁息阴冷、带著浓郁煞气的傢伙,手法狠辣,像是唐门的作风。 西面的密林中,则是一群炁息混杂、带著邪气的傢伙,显然是全性的妖人。 南面甚至还有一队人,穿著各色服饰,看似散兵游勇,但组织纪律性却不差,应该是某些覬覦“三十六贼”秘密或者想拿张怀义人头换赏金的正道小门派联合。 他们彼此之间似乎也互相忌惮,並未立刻发生衝突,而是形成了一个鬆散的包围圈,显然都在等待著什么——等待那个可能藏身其中的目標出现,或者等待最佳的动手时机。 张玄清將这一切尽收“眼底”,冰冷的心湖中不起丝毫波澜,只有计算在飞速进行。 唐门……全性……杂鱼…… 他的目光最终投向了山林深处,那里,有一股微弱但坚韧的、他无比熟悉的炁息,正在竭力隱藏自己,如同受伤的困兽。 张怀义。 果然在这里。 而且,已经陷入了重重包围。 张玄清缓缓闭上眼睛,復又睁开。 眼中最后一丝极其细微的、因即將重逢而產生的波动,也彻底湮灭,只剩下绝对冰冷的决断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针对所有埋伏者的、凛冽的杀意。 他没有立刻现身去与张怀义相认。 而是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包围圈的外围,选择了一个能够俯瞰全局的制高点——一处陡峭的悬崖之上。 白衣在山风中猎猎作响,他负手而立,俯瞰著下方那片杀机四伏的山林,如同神明俯瞰棋盘。 师兄,我找到你了。 但现在,还不是我们见面的时候。 先让这些聒噪的苍蝇…… 彻底安静下来。 他的掌心之中,淡淡的符咒光芒开始流转,牛、兔、龙、鸡……多种力量开始以一种极其精妙而危险的方式缓缓融合、酝酿。 一场针对所有埋伏者的、冷酷无情的清场,即將开始。 而他,將是这场杀戮盛宴的唯一主宰。 半天后,一只鸽子出现在张玄清身边。 那鸽子通体羽色黯淡,飞行轨跡踉蹌,腿上绑著的细竹管內,並非寻常的密函,而是一小截沾染了乾涸血跡、蕴含著微弱求救与绝望信息的炁息碎片。这是龙虎山弟子在遭遇绝境时,拼死才会送出的最后讯號。 张玄清刚刚以雷霆手段,將埋伏在山林周围的全性以及其他覬覦者尽数肃清。过程乾脆利落,甚至没有让藏身其中的张怀义察觉到太多异样,只以为是外围的势力因为某种原因发生了火併。 他正立於悬崖之上,白衣依旧纤尘不染,周身冰冷的杀意尚未完全敛去,如同刚刚完成一次无关紧要的清扫。他计算著下一步,该如何“偶遇”张怀义,如何將他“带”回龙虎山。 就在这时,那只疲惫欲死的信鸽歪歪斜斜地撞入了他的炁场感知范围。 张玄清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抬手,那信鸽便如同被无形之力牵引,落入他掌心。鸽子在他手中微微颤抖,发出微弱的哀鸣,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生命力。 ....... ....... 第181章 心寒 当他的指尖触碰到那截竹管,感受到其中那缕属于田晋中的、充满了痛苦与绝望的微弱炁息时—— 嗡! 张玄清那仿佛万年冰封、古井无波的心湖,骤然掀起了一场无声的海啸! 他的身体猛地僵住。 所有的计算,所有的冷漠,所有的计划,在这一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血腥的讯息轰得粉碎! 田晋中......四肢......被砍断了?! 这怎么可能?! 他的大脑第一次出现了短暂的空白,一种名为“难以置信”的情绪,如同破冰的巨锥,狠狠凿穿了他冰冷的外壳! 为什么?! 他明明已经改变了路线!他让田晋中去相对安全、並非漩涡中心的淮北!他自己来了危机四伏的华北!他以为自己已经拨动了命运的丝线,避开了那最惨烈的结局! 为什么......这件事情还是会发生?! 那只总是充满担忧和急切的眼睛,那具已经残废、依靠轮椅行动的身体......竟然还要遭受如此酷刑?四肢尽断?! 一股极其陌生、却又无比汹涌的寒意,並非他平日那种掌控一切的冰冷,而是带著一丝......惊悸的寒意,瞬间从他的脊椎骨窜上天灵盖! 他捏著那截竹管,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发白。竹管上那乾涸的血跡,此刻仿佛变得无比灼热,烫得他灵魂都在颤抖。 为什么?! 他以为自己拥有了符咒的力量,可以掌控很多事,可以改变很多事。他冷酷,他算计,他以为一切都在朝著避免最坏结果的方向发展。 可现实却给了他最残酷的一记耳光!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嘲弄著他的努力,冷酷地拨正了命运的轨跡,让该发生的惨剧,以另一种方式,依旧发生了! 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这种无力阻止既定命运的感觉,比面对千军万马更让他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和......一丝极淡却无法忽视的恐慌。 他站在原地,悬崖边的风吹得他衣袍狂舞,但他却像一尊真正被冻结的雕像,一动不动。 那双冰封的眼眸深处,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裂痕。震惊、疑惑、愤怒、以及那被他压抑许久的、对师兄境遇的深切悲慟,如同混乱的暗流,在冰层之下疯狂涌动、碰撞! 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冷漠是一种强大的表现。 可直到这一刻,当残酷的命运无视他的意志,再次將噩耗狠狠砸在他面前时,他才骤然发现,那层冰壳之下,自己或许......依旧脆弱。 为什么...... 这个问题,如同魔咒,在他脑海中疯狂迴荡,却找不到答案。 只有那信鸽微弱的哀鸣,和竹管上刺目的血跡,在无声地诉说著发生在远方的、极其残忍的现实。 华北那片刚刚经歷了一场无声杀戮的山林,在黄昏的余暉下显得格外死寂。血腥气被山风悄悄吹散,只留下满地狼藉和一种令人心悸的寧静。 张玄清站在悬崖边,手中那截沾染了田晋中血跡的竹管已被他捏得粉碎,粉末从指缝间簌簌落下。他脸上的冰封出现了裂痕,但那裂痕之下涌动的並非温暖的悲伤,而是更加深沉的寒意与一种被命运戏弄后的暴戾。他强行將翻腾的心绪压下,现在,还不是宣泄的时候。 他必须先把眼前的事情处理完。 身影一晃,他已从悬崖上消失,下一刻,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山林深处,一处隱蔽的山洞入口前。洞內,那股熟悉又带著疲惫与警惕的炁息,正是张怀义。 张玄清没有隱藏自己的气息,就那么静静地站在洞口。 洞內的炁息瞬间绷紧,如同受惊的弓弦,充满了戒备与敌意。片刻的死寂后,一个沙哑而疲惫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带著难以置信的颤抖: “......谁?......是......玄清吗?” 张玄清没有回答,只是迈步,走入了昏暗的山洞。 洞內狭小潮湿,张怀义靠坐在最里面的石壁下,道袍破损,沾满尘土和已经乾涸的暗红色血跡,脸色苍白,嘴唇乾裂,眼神中充满了血丝和一种深深的疲惫,但深处却依旧闪烁著如同困兽般的警惕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光芒。 他看到走进来的果然是张玄清,那身纤尘不染的白袍在昏暗的光线下格外刺眼。张怀义紧绷的神经似乎鬆懈了一瞬,但隨即又更加警惕起来,他挣扎著想站起身,却牵动了伤势,闷哼一声,又靠了回去。 “玄清......你......你怎么找到这里的?”张怀义的声音乾涩,带著惊疑。 张玄清的目光平静地落在他身上,扫过他身上的伤痕,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仿佛在看一件物品。他开门见山,声音冰冷得不带任何感情,直接下达了指令: “师兄,跟我回山。” 没有寒暄,没有询问,没有关心他的伤势,甚至没有问他为何会在这里,为何会捲入“三十六贼”的漩涡。只有这五个字,如同最终的通牒。 张怀义愣住了,他看著小师弟那副完全陌生的冷漠模样,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他张了张嘴,脸上露出挣扎、痛苦、愧疚交织的复杂神色,最终,却化为一种苦涩的坚定,缓缓地,摇了摇头。 “玄清......我......我现在不能回去。” 这句话,如同投入冰湖的石子,在张玄清死寂的心湖中激起了微澜。 张玄清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声音依旧平稳,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厉:“为何不能?师父说了,只要你回山,便是龙虎山的家事,外人无权干涉。这是师父能为你爭取到的最后庇护。” 张怀义痛苦地闭上眼睛,復又睁开,眼中充满了血丝和一种近乎绝望的固执:“我知道......师父的恩情,我张怀义永世难忘!但是......玄清,你不明白......有些事情,一旦做了,就回不了头了。我若回去,只会给龙虎山带来更大的灾祸!那些盯著我的人,那些想要我身上秘密的人,他们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鯊鱼一样扑向龙虎山!我不能......不能连累师门!” “秘密?”张玄清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语气淡漠,仿佛在评价一个与自己无关的词汇,“比壑山十忍的秘密?还是你那些新结拜的『兄弟』的秘密?” 张怀义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看著张玄清:“你......你怎么知道......” 他隨即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外面那些埋伏的人......是你......” “清理了。”张玄清轻描淡写地打断他,仿佛只是隨手拍死了几只苍蝇,“现在,回答我,跟不跟我回去?” 张怀义看著小师弟那副掌控一切、冷漠到极点的样子,心中既惊骇於他实力的恐怖增长,又涌起一股莫名的悲凉和逆反。他深吸一口气,咬牙道:“玄清!这不是清理几个杂鱼就能解决的问题!这背后牵扯的势力远超你的想像!我答应了別人......我不能背信弃义!有些事情,我必须去做!这是我的选择,我的路!” “你的路?”张玄清的声音终於带上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却冰冷刺骨的嘲讽,“你的路,就是拋下养育你的师门,拋下视你如子的师父,拋下为你担忧、甚至不惜拖著残躯也要下山寻你的同门师兄弟,去走一条所谓的『不连累』之路?去践行你对那些相识不过数日的『贼寇』的承诺?” 张怀义被这番话刺得脸色煞白,身体微微颤抖,低吼道:“玄清!你不懂!那不是普通的贼寇!那是......那是......” 他似乎想解释什么,但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只是痛苦地摇头,“总之,我现在不能回去!等我做完该做的事,了结了这一切,我自会回山向师父请罪!” 看著他这副油盐不进、执迷不悟的模样,张玄清心中那因为田晋中噩耗而强行压下的冰冷怒火,终於开始不受控制地翻涌。 他向前踏了一步。 仅仅是这一步,整个山洞的温度仿佛骤然降到了冰点!空气中瀰漫开一股令人窒息的威压!洞壁甚至凝结出了细密的冰霜! 张怀义骇然失色,他感受到一股从未有过的、如同面对天地之威般的恐怖压力,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难以置信地看著张玄清,这个小师弟......究竟强大到了何种地步?! 张玄清盯著张怀义的眼睛,那双冰封的眸子里,终於清晰地映照出了失望,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的失望。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锥,狠狠砸在张怀义的心上: “张怀义。” 他直呼其名,不再是“师兄”。 “我来之前,刚收到消息。” 他的语气平淡得可怕,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田晋中师兄,在淮北,被人找到。” 他微微停顿,看著张怀义骤然缩紧的瞳孔,继续用那种冰冷的语调,说出了最残忍的事实: “为了逼问你的下落,或者,只是为了泄愤。” “他们,砍断了他的四肢。” “如今,他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人彘』,生死未卜。” 轰——!!! 张怀义如遭五雷轰顶!整个人猛地从地上弹起,又因为伤势和巨大的衝击踉蹌倒地!他瞪圆了眼睛,眼球上瞬间布满了狰狞的血丝,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 晋中......四肢......被砍断了?!人彘?! 那个总是跟在他身后,叫他“怀义师兄”,性子有些软糯却无比重情义的师弟?那个已经为了师门废了双腿的师弟?如今......竟又遭受了如此非人的酷刑?! 一股撕心裂肺的剧痛和滔天的愧疚瞬间將张怀义淹没!他猛地用头撞向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泪水混合著额头磕破的血水汹涌而出,发出野兽般的哀嚎:“不——!!!晋中——!!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啊——!!!” 他哭得撕心裂肺,整个人蜷缩在地上,痛苦得几乎要晕厥过去。那哭声在狭窄的山洞里迴荡,充满了绝望与自我毁灭般的痛苦。 张玄清就那样冷冷地看著他,看著他悲痛欲绝,看著他捶胸顿足,看著他被愧疚吞噬。 良久,等张怀义的哭声稍稍减弱,变成压抑的、绝望的呜咽时,张玄清才再次开口,声音里带著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 “现在,你还要坚持你的『路』吗?还要去践行你对那些『兄弟』的承诺吗?” “田晋中师兄的四肢,难道还比不上你那些结义几天的外人?” “张怀义,这么多年的同门之情,在你心中,究竟算什么?”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冰冷的銼刀,在张怀义血淋淋的心口上反覆刮擦。 张怀义抬起头,脸上满是血泪,眼神涣散,充满了无尽的痛苦与挣扎。他张著嘴,想说什么,想解释,想承诺回去,但一想到那个可能带来的、针对龙虎山的更大灾难,一想到自己身上背负的、无法言说的秘密和承诺,那衝到嘴边的话,又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只能痛苦地、一遍遍地摇头,声音嘶哑破碎:“我......我不能......现在回去......会害了更多人......玄清......我对不起晋中......我对不起师父......我对不起你们......但我......真的不能......” 看著他这副模样,张玄清眼中最后一丝微弱的期望,彻底熄灭了。 那冰冷的失望,最终化为了一种近乎虚无的平静。 他不再愤怒,不再劝说,甚至连那丝嘲讽都消失了。 他只是静静地看著张怀义,如同看著一个陌生人。 原来,真的可以这样。 原来,所谓的同门之谊,血脉相连,在有些人心中,真的可以如此轻易地被割捨。 他缓缓转过身,不再看地上那个痛苦蜷缩的身影。 “师兄。” 他淡淡地吐出两个字,语气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 “好自为之。” 说完,他一步踏出山洞,白色的身影融入洞外渐浓的暮色之中,没有一丝留恋。 山洞內,只剩下张怀义绝望而痛苦的呜咽,在死寂中迴荡,如同孤魂野鬼的哀鸣。 而张玄清的心,在这一刻,仿佛也隨著那声“好自为之”,彻底封冻成了万载不化的玄冰。 山风呼啸,吹不散这彻骨的寒意。 第182章 发泄怒火 离开那片承载了失望与决绝的山林,张玄清一路向南,返回龙虎山。 他的速度並不快,甚至有些缓慢。白色的身影在秋日荒芜的山野间穿行,如同一个迷失的孤魂。山风捲起枯黄的落叶,打著旋儿从他身边掠过,却无法沾染他袍角分毫,更无法吹散他周身那几乎凝成实质的冰冷与死寂。 田晋中四肢尽断、血肉模糊的景象,与张怀义那痛苦却固执的拒绝,如同两把冰冷的銼刀,在他心中反覆切割。一种难以言喻的暴戾与毁灭欲,在他冰封的心湖下疯狂积聚、翻滚,却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他需要一场杀戮。 一场酣畅淋漓、足以暂时麻痹那尖锐痛苦的杀戮。 仿佛命运听到了他无声的呼唤。 就在他途经一处两山夹峙的险要峡谷时,前方路口,突兀地出现了七八道身影。 这些人皆身著统一的夜行衣,黑巾蒙面,只露出一双双精光四射、充满煞气的眼睛。他们站位刁钻,隱隱成合围之势,显然是早有预谋,在此设伏。为首一人,身材高大,手持一柄造型奇特的弯刀,刀身泛著幽蓝色的光泽,显然是淬了剧毒。 他们身上散发出的炁息阴冷、杂乱,带著一股江湖草莽的狠辣与贪婪,绝非名门正派,更像是某些受僱於人、或是自行结伙、专干杀人越货勾当的匪类。 当张玄清那袭显眼的白袍出现在峡谷口时,所有蒙面人的目光瞬间锁定了他。那目光中,有审视,有贪婪,更有一种发现猎物的兴奋与残忍。 为首的高大蒙面人上下打量著张玄清,似乎確认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但更多的是一种豁出去的狠厉。他上前一步,弯刀指向张玄清,声音沙哑而囂张,打破了峡谷的寂静: “站住!前面那穿白衣服的小子!看你这打扮,是龙虎山的牛鼻子吧?” 张玄清脚步未停,甚至连目光都没有丝毫偏移,仿佛眼前这群人只是路边的石块杂草,径直朝著他们走去。 这种彻头彻尾的无视,顿时激怒了这群亡命之徒。 “妈的!给老子装聋作哑?”另一名蒙面人厉声喝道,“大哥,跟他废什么话!看他这细皮嫩肉的,肯定是龙虎山的要紧人物!抓了他,不怕问不出张怀义那狗贼的下落!” “没错!”为首的高大蒙面人眼中凶光一闪,彻底下了决心,厉声道:“小子!识相的就乖乖说出张怀义藏在哪儿!把你知道的关於那三十六贼的秘密统统交出来!爷们儿心情好,或许能赏你一个痛快!否则......” 他狞笑著晃了晃手中的毒刃,意思不言而喻。 “否则,就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你这身细皮嫩肉,可经不起折腾!” 其他蒙面人也纷纷发出猥琐而残忍的鬨笑,各种污言秽语夹杂著威胁,如同群鸦聒噪,在峡谷中迴荡。 张玄清终於停下了脚步。 就停在距离那群蒙面人不到十步远的地方。 他缓缓抬起头,那双冰封的眼眸,第一次真正落在了这群聒噪的螻蚁身上。 没有愤怒,没有恐惧,甚至没有厌恶。 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纯粹的虚无。仿佛在看的,已经是一群死人。 他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这口气,似乎將他从离开山洞后一直压抑在胸口的某种东西,稍稍释放出了一丝。 冰冷的面容上,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形成一个没有任何温度、甚至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 “刚好。” 他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蒙面人耳中,带著一种令人牙酸的冰冷质感。 “怒火,无处发泄。” 这句话,没头没脑,却让所有蒙面人心头莫名一寒!那是一种被更高层次掠食者盯上的本能恐惧! 为首的高大蒙面人强压下心头的不安,色厉內荏地吼道:“装神弄鬼!兄弟们,上!抓住他!废了他的手脚,看他还敢不敢囂张!” “杀!” 七八名蒙面人同时爆发炁息,刀光剑影,夹杂著各种阴毒的暗器、符咒,如同狂风暴雨般,朝著静立不动的张玄清倾泻而去!攻势狠辣,显然是打算一招制敌,至少也要让其失去反抗能力! 面对这足以让寻常异人高手瞬间毙命的围攻,张玄清却连手指都未曾动一下。 就在那些攻击即將及体的瞬间—— 嗡! 以张玄清为中心,他脚下的地面,周遭的空气,乃至光线,都猛地一暗!一种极其粘稠、沉重、仿佛能吞噬一切生机与光明的“黑暗”,如同活物般,以他为中心,骤然扩散开来! 这並非视觉上的黑暗,而是一种能量层面的、令人窒息的“重”与“浊”! 阴五雷法·北境苍潭! 剎那间,以张玄清为圆心,方圆十丈之內,仿佛化作了一片无形无质、却又真实存在的幽暗沼泽、深寒潭水!空气变得粘稠如胶,行动困难;温度骤降,呵气成冰;更可怕的是,一种侵蚀神魂、消磨炁息的诡异力量,瀰漫在每一寸空间! 那些呼啸而来的攻击——无论是凌厉的刀气、淬毒的暗器,还是爆裂的符咒——在闯入这片“苍潭”范围的瞬间,速度骤然减缓,如同陷入了无形的泥沼!其上附著的炁息光芒急速黯淡、消散,最终无力地坠落在地,或者尚未靠近张玄清身体,就被那粘稠的黑暗彻底吞噬、湮灭! “怎么回事?!” “我的炁......在流失!” “动......动不了了!” “这是什么妖法?!” 蒙面人们惊恐地发现,他们不仅攻击无效,连自身的行动都变得无比迟缓,仿佛在深水中挣扎!更可怕的是,他们体內的炁,正在被周围那诡异的黑暗力量飞速抽离、侵蚀!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虚弱感和冰冷感,迅速蔓延全身! 张玄清依旧站在原地,白衣在粘稠的黑暗中仿佛自身在散发著微光。他缓缓抬起了右手。 隨著他手掌的抬起,那瀰漫四周的“北境苍潭”仿佛活了过来,粘稠的黑暗如同拥有生命般,开始蠕动、匯聚! 嗤嗤嗤——! 一道道漆黑如墨、却又闪烁著诡异幽光的雷光,如同从九幽深渊中探出的触手,从四面八方的“苍潭”中激射而出!这些雷光没有阳雷的刚猛爆烈,却更加阴毒难防,它们无声无息,蜿蜒扭曲,仿佛拥有自己的意识,精准地缠向那些动作迟缓、惊恐万状的蒙面人! “不!!” “饶命!!” “啊——!” 惨叫声戛然而止! 一名蒙面人被一道黑色雷光缠住手臂,那雷光如同附骨之疽,瞬间蔓延全身,他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乾瘪、枯萎,仿佛全身的精气神都被抽乾,最终化为一具覆盖著黑色冰霜的乾尸,僵立原地,然后碎裂成渣! 另一人试图挥刀斩断雷光,但他的刀连同手臂一起被雷光缠住,幽暗的雷劲顺著手臂直衝心脉,他身体剧烈抽搐,七窍中冒出黑色的烟雾,双眼瞬间失去神采,直挺挺地倒下,皮肤表面凝结出诡异的黑色纹路! 还有一人妄图施展遁术逃离,但他刚跃起,脚下便涌出大股粘稠的黑暗,如同沼泽般將他吞没,只来得及发出半声短促的哀嚎,便彻底消失在不断翻涌的“苍潭”之中,连气泡都未曾冒出一个! 屠杀! 一场无声而高效的屠杀! 在这片被“北境苍潭”笼罩的领域內,张玄清就是绝对的主宰!这些在外界或许也算好手的蒙面人,此刻却如同落入蛛网的飞虫,毫无反抗之力,他们的生命、他们的炁息,都成了滋养这片黑暗沼泽的养料! 转眼之间,七八名蒙面人,只剩下了那个为首的高大汉子。 他凭藉著一身颇为不俗的横练功夫和那柄诡异的毒刃,勉强抵挡著黑色雷光的侵蚀,但也是岌岌可危,身上已有多处被雷光擦过,留下焦黑溃烂的伤口,毒刃上的幽蓝光芒也黯淡到了极点。 他惊恐万分地看著那个如同魔神般屹立在黑暗中心的白衣身影,终於明白了自己招惹到了何等恐怖的存在!这根本不是他们能够覬覦的目標! “饶......饶命!道爷饶命!小的有眼无珠!是......是有人出钱让我们在此拦截龙虎山弟子,打探张怀义的下落!不关我们的事啊!”他丟掉了弯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涕泪横流。 张玄清缓缓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著他,眼神依旧冰冷虚无。 “谁,出的钱?”声音平淡,不带丝毫杀气,却让那汉子如坠冰窟。 “是......是......”汉子眼神闪烁,似乎有所顾忌。 张玄清没有给他犹豫的时间,只是心念微动。 一道比之前更加凝练、更加深邃的黑色雷光,如同毒蛇般从“苍潭”中射出,瞬间缠住了汉子的左腿! “啊啊啊——!我说!我说!”汉子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感觉左腿的血肉和骨骼正在被一股阴寒的力量迅速腐蚀、消融!“是......是『观园』的赵老板!是他!他出重金,要张怀义的人头和秘密!其他的我不知道了!真的不知道了!” “观园......赵老板......”张玄清默默记下这个名字。 然后,他不再看那惨叫哀求的汉子一眼。 意念一动。 更多的黑色雷光从“苍潭”中涌出,如同群蛇乱舞,瞬间將最后一名蒙面人彻底吞没!惨叫声戛然而止,只剩下雷光侵蚀肉体时发出的细微“滋滋”声。 几个呼吸之后,雷光散去。 原地,只留下一滩人形的黑色灰烬,以及那柄失去光泽的毒刃。 张玄清轻轻一挥手。 瀰漫四周的粘稠黑暗如同潮水般退去,重新敛入他体內。峡谷恢復了之前的模样,只是空气中瀰漫著淡淡的焦糊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死寂。地上的尸体和灰烬,诉说著刚才发生的一切。 他站在原地,微微闭上眼睛。 一场杀戮之后,胸中那翻腾的暴戾似乎平息了些许,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空虚与冰冷。 田晋中的仇,张怀义的债,还有这江湖中无数的蝇营狗苟...... 他的路,还很长。 他睁开眼,目光再次投向龙虎山的方向,不再有丝毫犹豫,一步踏出,身影已然在数十丈之外。 白色的身影,在血色夕阳的映照下,拉出一道长长的、孤寂的影子,迅速消失在峡谷的尽头。 只留下满地狼藉,无声地见证著一位煞星的途经,与一场毫无悬念的、单方面的毁灭。 ....... 两日后,龙虎山,后山精舍。 药味混杂著淡淡的血腥气,在空气中沉闷地縈绕,挥之不去。精舍內光线昏暗,只点著一盏如豆的油灯,火苗微弱地跳跃著,在墙壁上投下扭曲摇曳的影子,更添几分压抑。 张静清仿佛一夜之间又苍老了许多,他坐在床榻边的矮凳上,背影佝僂,双手紧紧握著一串念珠,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却止不住那细微的颤抖。张之维站在师父身后,高大的身影此刻也显得异常沉重,他低垂著头,紧抿著嘴唇,下頜线条绷得如同岩石。 张玄清站在门口,脚步像是被无形的枷锁钉在了原地。他一路疾驰而归,带著一身未散的寒意与血腥,却在踏入这精舍的瞬间,被更深的冰冷冻结。 他的目光,越过了师父和大师兄的肩膀,落在了那张床榻上。 那里,躺著一个人。 或者说,是一个勉强还保留著人形的......残躯。 曾经熟悉的道袍空荡荡地塌陷下去,勾勒出令人心悸的轮廓。四肢的位置,如今只剩下被厚重纱布层层包裹的、短小的断口,纱布上还隱隱渗著刺目的暗红。 田晋中的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如同被雨水打透的宣纸,嘴唇乾裂,眼眶深陷,只有极其微弱的、断断续续的呼吸,证明著这具躯体还残存著一丝生机。 ......... 第183章 马符咒神力 他昏睡著,或者说,是陷入了某种保护性的沉眠,以躲避那无时无刻不在啃噬灵魂的剧痛与绝望。 张玄清一步步,极其缓慢地,走到床榻边。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又像是踏碎了自己心中某种最后的、不切实际的幻想。 他以为消息传来时,自己已经想像过那惨状。可当这血淋淋的现实毫无遮掩地呈现在眼前时,那种视觉与心灵的双重衝击,远非言语可以形容。 他看著那空荡的袖管,那短小的断肢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田晋中曾经的样子——那个会跟在他和怀义身后,有些靦腆却总是带著笑的师兄;那个在练功场上虽然天赋不算顶尖,却比任何人都要努力的青年;那个在得知怀义出事时,激动地捶打著轮椅,喊著要下山寻人的师弟...... 他彻彻底底,成了一个需要被人摆布的“人彘”。 一股难以形容的酸楚,混合著滔天的怒火、无力的悲慟,还有对命运不公的冰冷质问,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衝垮了他苦苦维持的冰封外壳。 他没有出声。 没有像张怀义那样撕心裂肺地哭嚎。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如同化作了另一尊雕塑。 然后,两行清泪,毫无徵兆地,悄无声息地,从他冰封般苍白的面颊上滑落。 泪水滚烫,滴落在他纤尘不染的白色道袍前襟,留下两小圈深色的湿痕,旋即消失不见。 他依旧面无表情,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是那片深不见底的冰湖。 可那无声流淌的泪水,却比任何嚎啕大哭都更能说明他內心的崩塌与剧痛。 师父张静清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缓缓转过头,看到小弟子那无声落泪的模样,老人浑浊的眼中瞬间涌上更深的悲慟,他张了张嘴,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沉重到极致的嘆息,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张玄清僵硬的手臂。 张之维也抬起头,看到这一幕,喉咙动了动,最终只是红著眼圈,別过了头。 精舍內,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油灯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田晋中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呼吸声,以及那无声流淌的、冰冷的泪水。 这一刻,所有的言语都失去了力量。 只有这残酷的现实,和那无法言说的悲伤,在昏暗中沉重地瀰漫,压得人喘不过气。 龙虎山后山精舍內,压抑得如同坟墓。 田晋中断断续续的微弱呼吸,是这死寂中唯一令人心碎的音符。张静清仿佛石化般坐在床边,张之维如同沉默的山岳,而张玄清,那无声滑落的泪水早已被极致的冰冷重新冻结,只留下两道淡淡的痕跡。 良久,张玄清俯下身,靠近田晋中耳边,声音低沉而平静,却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田师兄。” 田晋中的眼皮剧烈颤动了几下,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勉强睁开一条缝隙。那双曾经温润的眼眸,此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痛苦、麻木和死寂。他看到了张玄清近在咫尺的脸,那冰封的容顏和微红的眼角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对比。 “玄........清........”他吐出两个字,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带著血沫的气息。 “是谁?”张玄清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直接问道,“告诉我,是谁伤了你?” 田晋中的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极致的恐惧,仿佛回忆起了那晚地狱般的场景。他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断肢处的纱布再次渗出鲜红。他闭上眼睛,泪水混著血水从眼角滑落,绝望地摇头,声音破碎不堪: “我........我没看清........天太黑了........他们........他们都戴著面具........很多人........很多........”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充满了无助与彻底的崩溃。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这復仇的希望,从源头便被掐灭了。 张静清痛苦地闭上眼,张之维拳头紧握,骨节发白。 然而,张玄清听到这个答案,冰封的脸上却没有露出丝毫失望或愤怒。他沉默了片刻,那沉默並非无奈,而是一种........確认。 確认了仇敌的隱匿,也確认了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 他重新直起身,目光扫过师父和大师兄,最后定格在田晋中那残破的躯体上。他的眼神,变得异常深邃,仿佛有星河流转,符咒生灭。 “师兄,”他开口,声音依旧平静,却带著一种前所未有的、令人心悸的篤定,“不要伤心。” 这话语在如此绝境下显得如此苍白甚至荒谬,田晋中甚至没有力气回应,只是绝望地闭著眼。 但张玄清接下来的话,却石破天惊! “我,”他缓缓说道,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用马符咒,將你治好。” 马符咒? 张静清和张之维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惊疑与难以置信!他们从未听说过什么“马符咒”,更无法理解“治好”是什么意思?四肢尽断,已成“人彘”,这如何能治?!除非是传说中的仙丹神药,活死人肉白骨! 田晋中也猛地睁开了眼睛,虽然依旧死寂,却闪过一丝本能的、微弱的希冀之光,但那光芒瞬间又黯淡下去,这太荒谬了........ 就在三人惊疑不定之际,张玄清已然出手! 他没有结印,没有念咒,只是缓缓抬起了右手。他的掌心之中,一点纯净无比、蕴含著无限生机与祥和气息的乳白色光芒,如同初生的朝阳,骤然亮起! 那光芒並不刺眼,却温暖得仿佛能驱散世间一切阴霾与痛苦!正是十二符咒中的马符咒,代表治癒,能祛除一切异常外力,解除所有病痛伤痛,达到完美復原! “玄清,你........”张静清下意识地想阻止,这手段闻所未闻,他担心小弟子急痛攻心,走了什么邪路。 但张玄清动作更快! 他掌心那团乳白色的祥和光芒,如同有生命般,缓缓笼罩向床榻上田晋中那残破的躯体! 光芒及体的瞬间—— 奇蹟发生了! 首先,田晋中脸上那极致的痛苦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舒缓开来,紧皱的眉头鬆开,深陷的眼窝似乎都充盈了一丝生气。他发出了一声极其舒服、如同解脱般的悠长嘆息。 紧接著,最令人震撼的一幕出现了! 那包裹著断肢处的、渗著血的厚重纱布,在乳白色光芒的照耀下,竟然如同冰雪消融般,无声无息地化作虚无,露出了下面狰狞可怖的伤口断面! 然而,那断面並未流血,而是在光芒中,血肉骨骼如同拥有了自己的生命和记忆,开始疯狂地蠕动、生长! 是的,生长! 先是森白的骨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延伸、塑形,然后是血管、神经、肌肉纤维如同最精密的织网般飞速编织、覆盖上去,最后是光滑的皮肤迅速蔓延、癒合! 不仅仅是主要的四肢断面!田晋中身上其他因为酷刑和挣扎造成的伤口、淤青,也在光芒下迅速消失,皮肤恢復光洁,甚至连昔日旧伤留下的疤痕都一併被抹去,仿佛从未受过伤一般! 整个精舍內,充满了浓郁到化不开的生命气息!空气中甚至隱隱有仙音繚绕,异香扑鼻! 张静清和张之维已经完全呆滯了!两人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如同看到了开天闢地以来最不可思议的景象!老天师手中的念珠“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都浑然不觉!张之维更是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脸上写满了骇然与无法理解! 这........这已经不是医术的范畴了!这是神跡!是造化之力!是真正的........活死人,肉白骨! 短短十几个呼吸的时间! 乳白色的光芒渐渐敛去,重新回到张玄清掌心,最终消失不见。 而床榻之上—— 田晋中原本空荡的袖管和裤管,已经被新生的、完好无损的肢体所填充!那四肢皮肤光洁,透著健康的红润,与身体其他部位別无二致!他原本苍白如纸的脸色也变得红润饱满,呼吸平稳有力,甚至比受伤之前看起来更加健康、更有活力! 他难以置信地、颤抖著抬起了自己的“新”手,放到眼前,五指张开、握紧,感受著那真实无比的触感和力量。他又动了动脚趾,那种脚踏实地的感觉让他瞬间热泪盈眶! “我........我的手........我的脚........”田晋中声音颤抖著,充满了巨大的狂喜和一种恍若隔梦的不真实感。他猛地从床榻上坐起,低头看著自己完好无损的身体,又摸了摸自己的脸,终於確认,这不是梦!他真的被治好了!被玄清师弟用这种闻所未闻的神仙手段,彻底治好了! “玄清!这........这是........”田晋中激动得语无伦次,看向张玄清的目光,充满了无尽的感激和一种近乎虔诚的震撼! 张静清和张之维也终於从极度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张静清快步上前,一把抓住田晋中的手腕,炁息探入,瞬间老泪纵横——经脉畅通,气血充盈,甚至比受伤前更加健旺!真的是彻彻底底的痊癒!毫无后患! “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老天师激动得浑身发抖,看著张玄清,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欣慰,有震撼,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敬畏。这个小弟子,下山一趟,究竟经歷了什么?获得了何等逆天的机缘? 张之维也长长舒了一口气,看著完好如初的田晋中,眼中充满了庆幸,但看向张玄清时,那抹震撼和探究却更深了。 然而,张玄清面对田晋中的狂喜感激,面对师父和大师兄的震惊,脸上却没有任何得意或轻鬆。那治癒的神光散去后,他周身的寒意反而更加凛冽。 他伸出手,按住了因为激动而想要下床的田晋中的肩膀。 他的目光,如同两柄出鞘的冰剑,牢牢锁定田晋中那双重新燃起生机的眼睛。 “师兄,”张玄清的声音,比之前更加冰冷,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现在,你不是伤者了。” 田晋中的狂喜微微一滯,对上张玄清那毫无温度的眼神,他瞬间明白了什么,一股积压的仇恨与怒火,如同火山般在他胸中轰然爆发!新生的四肢仿佛都充满了復仇的力量! “你陪我,”张玄清一字一顿,清晰地吐出最后三个字, “一块去报仇。” 精舍內,刚刚因为奇蹟发生而带来的些许暖意,瞬间被这句冰冷刺骨的话语彻底驱散! 空气,再次凝固。 田晋中眼中的泪水瞬间被熊熊怒火蒸乾,他重重点头,声音因为激动和仇恨而颤抖,却异常坚定: “好!玄清!我们一起去!找出那帮杂碎!將他们碎尸万段!!” 血债,必须血偿! 而討债的,不再是残缺之躯,而是重获新生的復仇者,与一位心已冰封的........煞星。 张玄清看著重新燃起斗志的田晋中,眼中终於掠过一丝极淡的、近乎残酷的满意。 仇恨,需要鲜血来洗刷。 而这次,他不会再让师兄独自承受。 师徒四人,將用最直接、最酷烈的方式,告诉整个江湖,动龙虎山的人,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张玄清的声音冷彻骨髓:“师兄,仔细想,他们有何特徵?兵刃、功法、口音、习惯动作,任何细节。” 田晋中赤红著眼,努力回忆那地狱般的夜晚:“刀....大多是制式的鬼头刀!但为首那人的兵刃很怪,闪著绿光!对!他出手时,左肩会习惯性先沉一下!还有....他们彼此称呼时,带点南边的腔调....” ......... ......... 第184章 追寻 龙虎山后山精舍內,空气中瀰漫著新生肢体的温热气息与尚未散尽的治癒之光带来的异香,但更深的,是一种即將燃起的復仇烈焰所带来的凝重。 田晋中感受著四肢传来的、久违的、充满力量的真实触感,激动与狂喜尚未平復,但更强烈的,是那股从地狱归来后熊熊燃烧的恨意!他看向张玄清,眼神灼热,充满了復仇的渴望。 张玄清却异常冷静。他按著田晋中的肩膀,阻止了他急於下床的动作。那双冰封的眼眸深处,闪烁著理性的、近乎冷酷的分析光芒。 “师兄,”张玄清的声音將田晋中从激动的情绪中拉回,“仇,一定要报。但在此之前,需先找到仇人。” 田晋中闻言,脸上激动的红晕褪去,闪过一丝痛苦与无奈:“可是........玄清,我真的没看清他们的样子,天太黑,他们都戴著面具........” “眼睛或许会欺骗你,记忆或许会模糊,”张玄清打断他,语气平淡却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篤定,“但灵魂不会。施加在你身上的极致痛苦,那些施暴者的气息、意图,甚至他们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细微特徵,都会在你的灵魂深处留下不可磨灭的烙印。” 灵魂烙印? 田晋中愣住了,张静清和张之维也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灵魂之说,玄之又玄,即便在异人界,也是最深奥、最危险的领域之一,稍有不慎,便是魂飞魄散的下场! “玄清,你想做什么?”张静清忍不住出声,语气带著担忧。小弟子手段通神,刚刚展现了“活死人肉白骨”的奇蹟,但涉及灵魂,实在太过凶险。 张玄清看向师父,目光平静:“师父放心,我自有分寸。” 他又转向田晋中,眼神锐利如刀,“师兄,你信我吗?” 田晋中看著张玄清那深不见底的眼眸,虽然冰冷,却蕴含著一种令人心安的力量。他重重点头,毫不犹豫:“信!我这条命都是你救回来的,还有什么不信的!玄清,你需要我怎么做?” “很简单,”张玄清道,“放鬆心神,不要抵抗,无论感受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保持灵台一点清明,紧守本心。我会进入你的灵魂深处,读取那份痛苦的记忆。” 进入灵魂深处?! 此话一出,连张之维都倒吸一口凉气!这简直闻所未闻!灵魂乃人之根本,岂是他人可以隨意“进入”的?这其中的风险,远超肉体上的伤害! “玄清!这太危险了!”张之维急声道,“稍有不慎,你和晋中都会有魂飞魄散之危!” 张玄清却摇了摇头,语气依旧平淡,却带著一种掌控一切的自信:“大师兄不必担心。我並非强行搜魂,那等霸道手段,损人不利己。我用的方法,更为........温和。” 他不再多言,目光重新锁定田晋中:“师兄,准备好了吗?可能会有些不適,但不会伤你本源。” 田晋中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一丝本能恐惧,坚定地闭上双眼,努力放鬆身体,將心神放空:“来吧,玄清!我准备好了!” 张玄清微微頷首。他示意张静清和张之维稍退开些,以免受到干扰。 然后,他缓缓抬起了右手,食指与中指併拢,指尖之上,一点柔和而虚幻的乳白色光芒悄然亮起。这光芒与之前马符咒充满生机的乳白不同,它更縹緲,更空灵,仿佛不属於这个物质世界,带著一种穿透现实、直指本源的奇妙韵律。 羊符咒!代表灵魂之力!能令灵魂脱离躯体,亦能潜入他人意识深处! “不要动。”张玄清最后叮嘱了一句,然后將那縈绕著羊符咒之力的指尖,轻轻点在了田晋中的眉心祖窍之处! 嗡——! 一股无形的、针对灵魂层面的涟漪,以张玄清的指尖为中心,悄然扩散开来! 田晋中身体猛地一颤,眉头瞬间紧皱,脸上露出一丝痛苦之色,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被强行触及。但他牢记张玄清的嘱咐,紧咬牙关,拼命放鬆,紧守灵台那一点清明。 张玄清闭上了眼睛,整个人的气息变得极其縹緲,仿佛他的大部分精神意志,都已隨著那一点羊符咒之力,脱离了躯壳,沿著指尖,潜入了田晋中的意识之海。 ........ 一片混沌、破碎、充满了无尽痛苦与恐惧的黑暗。 这就是张玄清“看”到的景象。田晋中的灵魂世界,因为那场惨绝人寰的酷刑,几乎已经支离破碎,被浓郁的负面情绪所充斥。 他没有急於深入,而是如同一个最谨慎的潜航者,將自身的精神力化作最细微的触鬚,小心翼翼地避开了那些狂暴的痛苦漩涡和恐惧暗流,循著那最新鲜、最深刻的灵魂创伤痕跡,缓缓向前“游弋”。 无数的记忆碎片如同破碎的镜片,在黑暗中翻滚、闪烁。有淮北陌生的街景,有寻找张怀义时的焦急,有遭遇伏击时的惊骇,更有........那撕心裂肺的剧痛与绝望! 张玄清的精神如同最精密的过滤器,飞速掠过那些无用的信息,直奔核心——那些施加痛苦的身影! 他“听”到了狂笑、怒骂、逼问! 他“感受”到了利刃切割皮肉、斩断骨骼的冰冷触感! 他“捕捉”到了那些蒙面人身上散发出的、混杂著贪婪、残忍、暴戾的独特灵魂气息! 这些气息,如同黑暗中的灯塔,为他指引著方向! 然而,这些施暴者显然也极为谨慎,他们的真实面容和来歷被某种力量或技巧刻意模糊、掩盖了,在田晋中的灵魂记忆中也只是一团团扭曲的、戴著面具的黑影。 但这难不倒张玄清。 羊符咒的力量,不仅仅是读取表层记忆,更能深入灵魂的本质,捕捉那些被意识忽略、却被灵魂牢牢记住的“印记”! 他集中精神,羊符咒的光芒在他“指尖”变得更加凝练,如同探照灯般,照射向那些扭曲黑影最核心的区域! 忽略面具的偽装,忽略声音的扭曲,直接追溯其灵魂本源的特徵! 时间在灵魂层面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永恆。 张玄清的精神触鬚,终於捕捉到了几缕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独特的“灵魂印记”!这些印记,如同每个人的dna,独一无二,无法偽装! 其中一道印记,充满了阴险狡诈的气息,如同暗处的毒蛇。 另一道,则蛮横霸道,灵魂波动中带著浓烈的血腥味。 还有几道,相对弱小,但同样充满了贪婪与残忍。 最重要的,张玄清在这些灵魂印记的深处,捕捉到了一丝共同的、极其隱晦的“联繫”——一种类似於契约、或者隶属关係的灵魂羈绊!而这羈绊指向的源头,虽然模糊,却带著一种........熟悉的、令人厌恶的炁息特徵! 找到了! 张玄清的精神力如同潮水般迅速从田晋中的意识之海中退出。 ........ 精舍內。 张玄清点向田晋中眉心的手指微微一颤,上面縈绕的乳白色灵魂之光悄然敛去。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几乎同时,田晋中也猛地睁开了眼,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气,额头上布满冷汗,仿佛刚刚经歷了一场噩梦。但眼神却比之前更加清澈,灵魂深处那最痛苦的记忆似乎被某种力量抚平了一些,虽然伤痕仍在,但不再那么尖锐刺骨。 “玄清,怎么样?”张静清和张之维立刻上前,紧张地问道。 张玄清没有立刻回答,他收回手指,静静地看著田晋中,问道:“师兄,感觉如何?” 田晋中感受了一下,虽然精神有些疲惫,但灵魂並无不適,反而有种淤积被疏导的轻鬆感。他摇摇头:“没事,玄清,你........找到线索了吗?” 张玄清点了点头,冰封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眸子深处,却燃起了两簇幽冷的火焰。 “虽然他们藏头露尾,面具遮掩,”张玄清的声音冰冷,如同数九寒天的风,“但灵魂的印记,骗不了人。” 他抬起手,指尖之上,一缕极其微弱、却散发著阴冷、残忍气息的虚幻能量在盘旋——那是他从田晋中灵魂记忆中强行剥离、復刻下来的,属於某个主要凶手的灵魂印记碎片! “我已经记住了他们的『味道』。”张玄清看著那缕能量,眼神如同盯上猎物的毒蛇,“而且,他们背后,似乎还连著一条有趣的『线』。” 他指尖微动,那缕灵魂印记碎片被他收起。 然后,他看向田晋中,目光锐利: “师兄,休息片刻。” “然后,我们循著这『味道』,去把那些老鼠,一只一只,从洞里揪出来。” “让他们也尝尝,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精舍內的温度,仿佛隨著他的话语,骤然降到了冰点。 復仇的猎杀,即將开始。而这一次,猎手拥有了追踪灵魂的猎犬。 龙虎山后山,那间瀰漫著新生与仇恨气息的精舍,此刻已成为追凶的起点。张玄清指尖那缕阴冷的灵魂印记碎片,如同最精准的罗盘,指向了血债的方向。 田晋中经过短暂的调息,在新生的四肢中灌注了復仇的怒火,眼神锐利如鹰隼,再无半分之前的颓唐与绝望。张静清与张之维虽担忧,但见张玄清手段通神且心志坚定,田晋中又重获战力,知此事已无法阻拦,只能再三叮嘱万事小心。 张玄清並未立刻出发,他需要更多的线索。羊符咒捕捉到的灵魂印记如同“气味”,可以追踪,但若要精准锁定目標身份,尤其是揪出幕后黑手,还需要更具体的“形貌”。 “师兄,”张玄清看向田晋中,语气冷静得如同在分析一道术数难题,“你再仔细回忆,那晚袭击你的人,除了都戴面具,还有什么共同特徵?他们用的什么兵器?招式有何特点?哪怕最细微的异样,都可能至关重要。” 田晋中闻言,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翻涌的血腥记忆,闭上眼,努力回溯那地狱般的夜晚。张玄清指尖那缕灵魂印记碎片微微闪烁,似乎在辅助他梳理混乱的记忆。 “兵刃........”田晋中眉头紧锁,声音带著压抑的痛苦,“他们用的........大多是鬼头刀!厚重、锋利,刀背上带著铁环,挥舞起来虎虎生风,煞气很重!招式........招式狠辣直接,像是江湖上常见的悍匪路数,力求儘快制敌........” 鬼头刀?悍匪路数? 张静清和张之维对视一眼,眉头微蹙。这听起来確实像是一伙流窜的亡命之徒,为了悬赏或者別的什么目的动手,符合最初的判断。 但张玄清却捕捉到了一丝不协调。 鬼头刀势大力沉,走的是刚猛霸道的路子,讲究以力破巧。但根据田晋中的描述,以及他灵魂记忆中感受到的那些攻击轨跡,虽然表面上看起来狂猛,但其发力技巧、攻击角度,却隱隱透著一股........不属於大刀的“巧”劲和“精准”。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习惯用剑的高手,强行模仿使刀,形似而神非。 “还有呢?”张玄清追问,目光如炬,“仔细想想,他们的配合,他们的身法,有没有什么特別之处?有没有人用了別的兵器?或者,有没有什么细节,让你觉得........不对劲?” 田晋中苦苦思索,额头渗出冷汗。那晚太过混乱,痛苦和恐惧几乎吞噬了一切。但在张玄清灵魂之力的引导下,一些被忽略的细节渐渐浮出水面。 “不对劲........”田晋中喃喃道,“好像........是有点........他们围攻我的时候,看似杂乱无章,但进退之间,隱隱有种章法........像是........某种合击的阵势?还有,有几个人,在挥刀的时候,手腕的翻转........有点奇怪,不像是常年练刀之人那种大开大合,反而有点........有点像是........收剑的姿势?” 第185章 往崑崙 收剑的姿势?! 这个词如同一道闪电,劈开了迷雾! 张玄清眼中精光爆射!他猛地站起身,周身气息都为之波动! “鬼头刀........合击阵势........收剑的姿势........”他低声重复著这几个关键词,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起来,將羊符咒捕捉到的灵魂印记特徵与这些实物线索飞速比对、分析! 江湖上,使用鬼头刀作为制式兵器的门派或团伙极少,因为这种兵器更偏向个人悍勇,难以形成统一的、高明的传承。而擅长合击阵势的,往往是那些有悠久传承、注重配合的名门大派! 更重要的是,“收剑的姿势”这个细节,几乎戳破了最大的偽装! 一个用刀的高手,绝不会在生死搏杀中,下意识地做出剑客收招时的细微动作!这是长年累月肌肉记忆形成的本能,难以掩盖! 那么,结论就呼之欲出了—— 这伙人,根本不是真正的悍匪!他们是一个偽装成使用鬼头刀的悍匪的剑派弟子!他们刻意用粗獷的刀法掩盖精妙的剑术,用悍匪的身份掩盖门派的痕跡! 而江湖上,有哪些剑派,既拥有高明的剑术和合击阵法,又需要如此处心积虑地偽装自己,甚至不惜对龙虎山高徒下此毒手? 张玄清脑海中瞬间掠过几个名字,但都被他迅速排除。最终,一个位於西北苦寒之地、素来以剑术诡譎、行事亦正亦邪著称的门派,浮现在他的脑海中——崑崙剑派! 崑崙剑派,地处崑崙山,门人弟子常年在苦寒险峻之地磨礪,剑法狠辣刁钻,带著一股雪山般的酷烈寒意。其门中確实有几套极其厉害的合击剑阵!而且,崑崙剑派与龙虎山素无深交,甚至在一些理念和资源上存在潜在竞爭,有动机做下此事!他们偽装成悍匪,既能达到目的,又能避免直接与龙虎山撕破脸皮! 更重要的是,张玄清指尖那缕灵魂印记碎片,此刻在他强大的精神力催动下,隱隱与记忆中某个曾经接触过的、属於崑崙剑派长老的独特炁息特徵,產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共鸣! 虽然微弱,但在这严密的逻辑推理链条下,这一点点共鸣,已然成为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完美地串联了起来! 张玄清猛地抬起头,冰封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情绪——那是洞悉真相后的冰冷杀意,以及一种被愚弄后的暴怒! 他看向田晋中,又看向震惊的师父和大师兄,一字一顿,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寒狱,清晰地吐出了那个名字: “崑崙........剑派!” “什么?!” “崑崙剑派?!” 张静清和张之维同时失声惊呼,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田晋中也瞪大了眼睛,他虽然也怀疑是门派所为,但万万没想到,会是远在西北的崑崙剑派! “玄清,你........你確定?”张静清声音凝重,此事关係太大,若搞错了,便是泼天的大祸! 张玄清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伸手指尖那缕灵魂印记碎片,冷声道:“灵魂印记做不得假。鬼头刀掩不住剑客的本能。合击阵势更是门派標誌。再加上........一丝微弱的炁息共鸣。” 他目光锐利如刀,扫过三人:“所有的线索,都指向崑崙。他们自以为偽装得天衣无缝,却不知,在绝对的力量和洞察之下,处处都是破绽!”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杀意,看向田晋中,眼神冰冷而坚定: “师兄,现在,我们知道了仇人是谁。” “崑崙剑派,远在西北,山高路远,门规森严,高手如云。” “你,还敢跟我去吗?” 田晋中闻言,非但没有丝毫畏惧,反而因为仇人身份的確认,胸中怒火燃烧得更加炽烈!他猛地站起,新生的四肢充满了力量,嘶声道:“敢!为何不敢!別说崑崙剑派,就是刀山火海,我也要闯上一闯!此仇不报,我田晋中誓不为人!”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追书就去 101 看书网,?0?????????????.??????超方便 】 “好!”张玄清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那便走吧。” “去崑崙山,问剑!” “用他们的血,洗刷师兄你的屈辱,告慰我龙虎山受损的声威!” 话音落下,张玄清不再停留,白色身影化作一道流光,率先衝出精舍。田晋中毫不犹豫,紧隨其后,虽然步履因新生稍显生涩,但眼神中的决绝,却比任何利剑都要锋利! 张静清和张之维看著两人决绝而去的背影,心中波涛汹涌。他们知道,一场席捲江湖的腥风血雨,即將因这两个龙虎山弟子的復仇之路,而彻底拉开序幕! 目標,直指那雄踞西北的千年剑派——崑崙! 崑崙山,万山之祖,气势磅礴,终年积雪覆盖,云雾繚绕,宛如仙境。然而,在这片圣洁的冰雪之下,却隱藏著一个双手沾满血腥的宗门——崑崙剑派。 其山门建於一座陡峭无比的雪峰之巔,只有一条嵌於绝壁之上的铁索栈道可供通行,易守难攻,气象森严。平日里,剑光闪烁,弟子呼喝练剑之声在山谷间迴荡,自有一番大派气象。 但今日,一种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压抑感,如同铅云般笼罩了整个崑崙剑派。 一道白色的身影,如同鬼魅,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那条通往山门的铁索栈道起点。来者正是张玄清。他孤身一人,白衣在凛冽的山风中猎猎作响,面容冰封,眼神淡漠地仰望著那高耸入云、剑气冲霄的雪峰之巔。 他没有隱藏气息,就那么静静地站著,但一股无形无质、却沉重如山的威压,已然如同潮水般,向著崑崙剑派的山门瀰漫而去! “什么人?!” “站住!此乃崑崙禁地,擅闯者死!” 守在山门处的几名崑崙弟子立刻发现了这不速之客,厉声呵斥,长剑出鞘,剑气森然,锁定了张玄清。 张玄清仿佛没有听到,他的目光越过那些弟子,直接投向了山峰深处,那最为宏伟的大殿方向。他缓缓抬起脚步,踏上了那摇摇晃晃的铁索栈道。 “找死!” 见警告无效,几名弟子怒喝一声,剑光乍起,如同数道雪亮的电光,带著凛冽的寒气,直刺张玄清周身要害!崑崙剑法,果然凌厉非常! 然而,面对这迅疾的攻击,张玄清甚至连眼神都没有波动一下。 就在剑尖即將及体的瞬间,他身影微微一晃。 兔符咒·神速! 剎那间,他的身影仿佛化作了无数道残影,在原地留下淡淡的虚像。那几名弟子的长剑毫无阻碍地刺穿了虚影,却感觉刺在了空处!不等他们反应过来,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已然从侧面袭来! 牛符咒·神力! 张玄清甚至没有出拳,只是隨意地一挥衣袖!磅礴巨力如同山洪暴发,空气发出沉闷的音爆!那几名弟子如同被高速行驶的火车头撞上,连人带剑,惨叫著倒飞出去,狠狠砸在后方坚硬的冰壁上,筋断骨折,瞬间毙命! 张玄清脚步未停,继续沿著栈道向上走去,仿佛只是隨手拂去了几粒尘埃。 这边的动静立刻惊动了崑崙剑派! “敌袭——!!” 警钟长鸣,悽厉刺耳!无数道身影从山峰各处的建筑中飞掠而出,剑光闪烁,如同群星匯聚,迅速朝著山门方向涌来!为首的是几名气息雄厚、眼神锐利的长老,显然都是派中高手! “来者何人?竟敢犯我崑崙!”一名白髮长老厉声喝道,声震山谷。 张玄清终於停下了脚步,站在栈道中段,迎接著四面八方涌来的、越来越多、杀气腾腾的崑崙门人。他目光平静地扫过眾人,最后落在那名为首的长老脸上,淡淡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龙虎山,张玄清。” “今日,为田晋中师兄,討债。” “崑崙剑派,当灭。” 此话一出,所有崑崙弟子先是一愣,隨即爆发出震天的怒骂和嘲笑! “狂妄!” “龙虎山的小辈,也敢口出狂言!” “就凭你一人,也想灭我崑崙道统?痴人说梦!” “杀了他!为死去的师弟报仇!” 那白髮长老更是气得鬚髮皆张,怒极反笑:“好!好一个张玄清!既然你自寻死路,那就怪不得我们了!结万剑锁仙阵!” 隨著他一声令下,数十名精英弟子瞬间移动方位,剑光交织,炁息相连,瞬间在空中形成了一张巨大无比、由无数剑气构成的罗网!剑网森森,寒光刺骨,將张玄清周围的空间彻底封锁,凌厉的剑气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这是崑崙剑派的镇派大阵之一,威力无穷,曾困杀过无数强敌! 面对这足以绞杀任何元婴高手的恐怖剑阵,张玄清眼中终於掠过一丝极淡的........不屑。 他缓缓抬起了右手,五指张开,对准了那遮天蔽日而来的剑网。 下一刻,他掌心之中,一点炽烈到极致、仿佛能焚尽万物的赤红色光芒,骤然爆发! 龙符咒·爆破火焰! “吼——!” 仿佛有一声来自远古火龙的咆哮,震彻云霄!一道粗壮无比、凝练如实质的赤红色火柱,如同火山喷发,又如同火龙出洞,从他掌心狂涌而出,带著毁灭一切的气息,悍然撞向了那所谓的“万剑锁仙阵”! 轰隆隆——!!! 赤红火柱与森白剑网轰然对撞! 没有僵持,没有对抗! 只有碾压式的........毁灭! 那看似坚不可摧的剑气罗网,在蕴含著龙爆破法则的恐怖火焰面前,如同纸糊的一般,瞬间被点燃、撕裂、汽化!炽热的高温席捲开来,离得稍近的崑崙弟子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被高温直接蒸发!稍远一些的,也被衝击波震得吐血倒飞,筋断骨折! 仅仅一击! 崑崙剑派引以为傲的镇派大阵,连同数十名结阵的精英弟子,灰飞烟灭! “什么?!” “这不可能!!” 倖存的长老和弟子们目瞪口呆,脸上写满了骇然与难以置信!这究竟是什么力量?!这根本不是道法!这是天灾! “妖孽!受死!”那白髮长老目眥欲裂,知道不能任由张玄清施展,与其他几位长老对视一眼,同时爆发出最强的炁息,人剑合一,化作数道匹练般的惊天剑虹,从不同方向,带著必杀的信念,刺向张玄清!这是崑崙剑派的捨身一击! 面对这集中了数位长老毕生功力的绝杀,张玄清依旧面无表情。 他眼中,两道凝练到极致的橙色光束,骤然亮起! 猪符咒·镭射眼! 嗤!嗤!嗤! 光束的速度快得超越了思维!如同热刀切黄油,精准无比地穿透了那几道声势浩大的剑虹!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绝对的、毁灭性的穿透! 剑虹瞬间溃散!那几位长老保持著前冲的姿势,僵在半空,他们的眉心或心臟处,都出现了一个拇指粗细、前后透亮的焦黑孔洞!眼中还残留著惊骇与不甘,生命气息却已瞬间断绝,如同断线的木偶般从空中坠落! 兔符咒的神速让他如同鬼魅,在人群中穿梭,所过之处,无人是他一合之敌! 牛符咒的神力让他举手投足皆有开山裂石之威,隨意一拳一脚,便能將崑崙弟子连人带剑轰成血雾! 龙符咒的爆破火焰如同移动的天灾,每一次喷吐,都能將一片建筑、一群弟子化为焦土! 猪符咒的镭射眼更是如同死神的凝视,精准点杀任何试图组织反抗或逃跑的高手! 屠杀! 一场单方面的、效率高到令人髮指的屠杀! 张玄清如同行走在人间的毁灭之神,四种符咒之力在他手中信手拈来,完美配合。他不需要复杂的招式,不需要繁复的咒语,仅仅是最本源的规则力量,便足以碾压一切! 崑崙剑派的弟子们从最初的愤怒、到惊恐、再到彻底的绝望!他们引以为傲的剑法、阵法,在那绝对的力量面前,显得如此可笑而脆弱!哭喊声、惨叫声、求饶声、建筑崩塌声、火焰燃烧声........交织成一曲地狱的乐章! 第186章 灭门 张玄清的心,如同崑崙山巔的万载玄冰,没有丝毫波动。他冷漠地执行著毁灭,一步步走向山峰最高处的主殿。任何挡在他面前的人或物,都被无情地碾碎。 当他终於踏上主殿前的广场时,整个崑崙剑派,已然化作一片燃烧的废墟,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昔日的气象荡然无存。 主殿大门紧闭,里面传来最后几名核心长老和掌门绝望的怒吼和垂死挣扎的炁息。 张玄清没有进去。 他只是抬起手,掌心再次凝聚起炽烈的龙爆破火焰,混合著牛符咒的无匹神力,对著那象徵著崑崙剑派千年荣耀的宏伟主殿,轻轻一推。 轰——————!!! 一道比之前更加粗壮、更加凝练的火柱,如同天罚之矛,瞬间洞穿了厚重的殿门,贯入了大殿深处! 爆炸声惊天动地!整座主殿在恐怖的火焰与衝击波中,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轰然坍塌,化作一片冲天的火海!里面最后的声音,戛然而止。 火焰映照在张玄清冰封的脸上,明灭不定。 他静静地看著这片由他亲手缔造的人间炼狱,眼神依旧淡漠。 良久,他缓缓转身,白色的身影在漫天火光与灰烬的背景下,一步步走下山去。 身后,是崑崙剑派的彻底覆灭。 千年传承,一剑派基业,旦夕之间,烟消云散。 崑崙剑派,雄踞西北千年,虽非道门魁首,但亦是底蕴深厚、高手如云的一流大派。其山门被一人所灭,满门上下几乎鸡犬不留,这等石破天惊的消息,根本不可能掩盖得住。 几乎就在张玄清的白衣身影消失在崑崙山漫天风雪与火光中的同时,各种加急的讯息、信鸽、甚至是异人界独有的秘法传讯,便如同插上了翅膀,以惊人的速度传遍了整个异人圈! 起初,无人相信。 “荒谬!崑崙剑派何等实力?岂是一人可灭?” “定是谣传!或是崑崙派招惹了哪路隱世老怪,遭了天谴!” “张玄清?那个龙虎山年轻一代的小道士?他有这等本事?滑天下之大稽!” 质疑、嘲笑、难以置信的声音占据了主流。毕竟,这太过匪夷所思,顛覆了所有人对力量层次的认知。 然而,当第一批胆大之人,或是与崑崙剑派有旧交的势力,冒著风险派人前往崑崙山查探,带回那如同地狱般景象的確切消息,甚至还有留影石记录下的、那化为焦土废墟的山门和遍地焦尸的惨状时—— 整个异人界,陷入了一片死寂。 旋即,是如同海啸般的譁然与惊恐! “是真的........崑崙剑派........真的被灭了!” “满门上下,据说只有几个在外游歷的弟子侥倖逃脱,核心力量........全没了!” “是张玄清!就是他!有人远远看到了那道白色的身影!” “一人........只用了一人........这........这究竟是什么力量?!” “龙虎山........这是要出真龙了吗?不........这是出了个煞星啊!” 恐惧,如同瘟疫般在各大门派之间蔓延。 茶馆酒肆、宗门密室、名山古剎........所有异人聚集的地方,谈论的话题都离不开“张玄清”和“崑崙灭门”这两个词。人们压低声音,眼神中充满了敬畏、恐惧,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贪婪——究竟是什么,让一个年轻道士拥有了如此毁天灭地的力量? 龙虎山的声威,在这一刻被推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但这高度,却带著浓浓的血腥味和令人不安的煞气。无数道或明或暗的目光,投向了那座道教祖庭。 天师府內,张静清看著手中由各地分观和交好门派送来的、措辞谨慎却难掩惊惧的询问信件,久久无言。他早就知道小弟子归来后已非吴下阿蒙,却也没想到,其手段竟酷烈至此!一人灭一派,这是何等滔天的杀孽!纵然事出有因,是为同门復仇,但这等行径,已近乎魔道!龙虎山千年清誉,恐將毁於一旦!老人抚著额头,只觉得心力交瘁。 张之维站在师父身旁,面色亦是凝重无比。他比师父更清楚张玄清那身诡异力量的可怕,但也更担忧此举会带来的后果。木秀於林,风必摧之。玄清师弟如此锋芒毕露,必將成为眾矢之的! ................ 就在整个异人界因为崑崙灭门事件而暗流汹涌、人心惶惶之际,一个声音,带著压抑不住的愤怒与悲慟,率先打破了这种诡异的平衡。 发声者,乃是与崑崙剑派素来交好、同气连枝的流云剑派! 流云剑派,位於江南水乡,剑法以轻灵迅捷、变幻莫测著称,虽不及崑崙剑派那般酷烈霸道,但亦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剑道大宗。两派祖师曾有旧谊,数百年来互相扶持,门下弟子也多有交流,关係极为密切。 崑崙剑派被灭,对流云剑派而言,不仅是兔死狐悲,更是切肤之痛!他们失去了一个重要的盟友,更感受到了一种唇亡齿寒的巨大威胁!今天龙虎山的张玄清可以因为私仇灭掉崑崙,明天会不会有別的理由针对他流云剑派? 流云剑派的当代掌门,柳隨风,一位看似儒雅、实则剑心通明、性子刚烈的中年男子,在確认崑崙覆灭的消息后,勃然大怒,悲痛欲绝!他当即以流云剑派的名义,向江湖上各大有头有脸的名门正派、世家大族发出英雄帖,提议召开“除魔大会”,共商应对之策! 柳隨风的理由冠冕堂皇,掷地有声: “龙虎山张玄清,倚仗邪魔之力,不顾江湖道义,罔顾天理人伦,行此灭门绝户之惨事!其手段之酷烈,心性之残暴,已与魔道无异!此獠不除,江湖永无寧日!今日他能灭崑崙,明日就能灭你我!为武林除害,为崑崙討还公道,我流云剑派提议,集合正道之力,共上龙虎山,向天师府討个说法!必要之时........当废掉张玄清那身邪功,以免其遗祸苍生!” “废掉张玄清!” 这五个字,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激起了千层浪! 支持者甚眾! 许多本就对龙虎山势大心存忌惮的门派,或是与崑崙剑派有旧交的势力,或是单纯畏惧张玄清那恐怖力量的,纷纷响应流云剑派的號召。 “柳掌门所言极是!张玄清此子,杀性太重,已入魔道!” “不错!若任其成长,將来必是江湖大患!” “龙虎山纵容门下行凶,也难辞其咎!” “必须废其修为,以儆效尤!” 一时间,江湖上討伐张玄清、声援流云剑派的声音甚囂尘上。一场针对龙虎山和张玄清的风暴,似乎正在酝酿。 然而,反对和观望的声音也同样存在。 一些与龙虎山交好的门派,如茅山、阁皂山等道门同宗,虽然也对张玄清的手段感到震惊和不適,但出於情谊和对天师府的信赖,並未轻易表態,而是选择静观其变。 另有一些较为理智的宿老则指出,此事起因在於崑崙剑派先对龙虎山弟子田晋中下了毒手,手段同样残忍,张玄清是为同门復仇,虽过程酷烈,但並非无因。若贸然联合上门问罪,恐怕会引发正道內战,让邪魔外道有机可乘。 更有一些心思深沉之辈,则想得更远:张玄清那身诡异强大的力量从何而来?若是能........据为己有........这个念头,如同毒蛇,在一些人的心底悄然滋生,让他们在面对流云剑派的呼吁时,態度曖昧。 但无论如何,在流云剑派掌门柳隨风的极力推动下,一场由多家门派参与的“除魔大会”,终究还是在江南某处秘密地点召开了。 与会者包括了流云剑派、与崑崙交好的几个西北门派、一些忌惮龙虎山的势力代表,以及不少闻风而动的江湖名宿。会场气氛凝重,爭论激烈。 柳隨风一身素縞,面容悲戚而坚毅,站在主位之上,声音沉痛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决心: “诸位!崑崙惨案,血跡未乾!张玄清魔威滔天,视人命如草芥!此风绝不可长!我流云剑派与崑崙世代交好,此仇不共戴天!今日召集各位,便是要商议出一个章程,如何制止这魔头继续为祸!” 他环视眾人,目光锐利:“天师府若肯大义灭亲,交出张玄清,废其修为,给我等一个交代,此事尚有转圜余地。如若不然........”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寒光:“就休怪我等,行那替天行道之事,联手........踏平龙虎山!” “踏平龙虎山”这五个字,如同惊雷,在会场中炸响!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即便对张玄清再有意见,龙虎山毕竟是道教祖庭,底蕴深不可测,岂是轻易可“踏平”的? 会场內顿时陷入了更加激烈的爭论之中。支持者摩拳擦掌,认为必须趁张玄清羽翼未丰將其扼杀;反对者则认为此举过於冒险,恐引发不可预料的后果;更多的人则在权衡利弊,犹豫不决。 然而,就在这“除魔大会”吵得不可开交之际—— 一道冰冷得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突兀地在会场门口响起,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不必麻烦诸位上山了。” “我,自己来了。” 话音落下,会场那两扇沉重的精铁大门,如同被无形巨力击中,轰然一声,四分五裂,碎片向內激射! 烟尘瀰漫中,一道白色的身影,缓缓步入。 白衣胜雪,纤尘不染。 面容冰封,眼神淡漠。 正是他们討论的中心,那个一手覆灭了崑崙剑派的煞星—— 张玄清! 他竟然........找上门来了! 剎那间,整个喧闹的会场,变得死一般寂静!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都带著无比的惊骇、恐惧,以及一丝荒谬,集中在了那个突然出现的白色身影之上。 柳隨风更是瞳孔骤缩,握著剑柄的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瞬间变得惨白! 张玄清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最后,定格在了主位之上,那一身素縞的流云剑派掌门身上。 他的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形成一个没有任何温度的弧度。 “听说,你要废了我?” 江南水乡,本应是烟雨朦朧、小桥流水的婉约景致。然而,在一处隱秘的、属於流云剑派別院的庄园內,此刻却瀰漫著一种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肃杀与躁动。 庄园深处,一间守卫森严的议事堂內,正是流云剑派掌门柳隨风召集的“除魔大会”现场。各方势力代表爭论不休,空气中充满了火药味。柳隨风一身素縞,悲愤激昂,正说到“踏平龙虎山”的决绝之语,试图將所有人的情绪推向顶点。 就在这剑拔弩张、群情激愤的顶点—— “不必麻烦诸位上山了。” “我,自己来了。” 那冰冷、淡漠,如同数九寒冰碰撞般的声音,毫无徵兆地,清晰地穿透了厚重的门墙,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剎那间,沸反盈天的议事堂,如同被瞬间抽走了所有空气,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动作、表情、话语,都僵在了原地。惊骇、难以置信、以及一种毛骨悚然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上了每个人的心臟! 轰——!!! 不等眾人反应过来,那两扇由精铁打造、厚重无比的议事堂大门,如同被无形的洪荒巨兽撞击,轰然炸裂!无数尖锐的铁片裹挟著狂暴的气流,向內激射而出! “小心!” “敌袭!” 惊呼声、惨叫声瞬间响起!靠近门口的几人猝不及防,直接被铁片贯穿身体,鲜血迸溅,当场毙命!更有不少人被气流掀翻在地,狼狈不堪! 第187章 流云剑 烟尘瀰漫之中,一道白色的身影,踏著破碎的门扉碎片,如同从地狱归来的死神,缓缓步入了这间聚集了眾多“討伐者”的殿堂。 白衣依旧纤尘不染,面容依旧冰封如雪。 正是张玄清! 他竟然来了!不仅来了,还以如此霸道、如此直接的方式,出现在了所有想要“废掉”他的人面前! 柳隨风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心臟狂跳,几乎要衝破胸膛!他死死盯著那道白色的身影,握著剑柄的手因为过度用力而剧烈颤抖,指节惨白!他万万没想到,张玄清竟然囂张、疯狂到了如此地步!单枪匹马,直闯这龙潭虎穴! “张........张玄清!”柳隨风强压下心中的惊骇,厉声喝道,声音却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擅闯此地!” 张玄清的目光,平静地扫过满堂惊惶失措的眾人,那些刚才还义愤填膺、叫囂著要废掉他的面孔,此刻在他眼中,与土鸡瓦狗无异。他的视线最终定格在柳隨风身上,那身刺眼的素縞,更是激起了他心中冰冷的杀意。 “你不是要废了我吗?”张玄清开口,声音不大,却如同重锤般敲在每个人心上,“我来了,给你这个机会。” 他语气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其中蕴含的蔑视与自信,却让柳隨风和在场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 “狂妄魔头!诸位同道,此獠自投罗网,正是天赐良机!一起上,拿下他!”柳隨风知道已无退路,唯有拼死一搏,他猛地拔出腰间流云剑,剑身如水,寒光凛冽,率先化作一道流云般的剑光,直刺张玄清咽喉!这一剑,快、准、狠,已是柳隨风毕生功力所聚! 与此同时,其他被惊呆的各方高手也反应过来,知道此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怒喝声中,刀光剑影、拳风掌劲,如同狂风暴雨般,从四面八方朝著中心的张玄清倾泻而去!一时间,整个议事堂內炁息暴乱,杀气冲天!数十名好手联手一击,威力足以摧城拔寨! 面对这足以將任何高手瞬间撕成碎片的围攻,张玄清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丝毫变化。 他只是微微抬起了右手。 兔符咒·神速发动! 他的身影瞬间变得模糊,仿佛化作了数十道残影,在原地留下淡淡的痕跡。所有的攻击,无论是柳隨风那刁钻狠辣的流云剑,还是其他高手狂暴的攻势,全都落在了空处!密集的攻击將地面、墙壁轰得千疮百孔,却连张玄清的衣角都没碰到! “怎么可能?!” “他的速度........” 惊呼声未落,张玄清的反击已然开始! 他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一名持刀大汉身后,甚至没有出拳,只是肩膀看似隨意地一靠! 牛符咒·神力! 砰! 那大汉如同被巨象撞击,整个人轰然炸成一团血雾!连人带刀,消失不见! 下一刻,张玄清出现在两名试图结阵的剑客中间,双手食指隨意点出! 猪符咒·镭射眼! 嗤!嗤! 两道凝练的橙色光束瞬间洞穿两人的眉心,留下两个焦黑的小洞。两人眼神瞬间黯淡,直挺挺地倒下。 “魔头受死!”一名擅长暗器的老者悄无声息地洒出一把淬毒银针,如同牛毛细雨,笼罩张玄清全身要害! 张玄清看都未看,周身空气微微扭曲。 龙符咒·爆破火焰的余威自然散发! 那些淬毒银针尚未近身,便被无形的高温瞬间汽化,连一丝青烟都未曾留下! 屠杀! 一场效率高到令人绝望的屠杀! 张玄清如同虎入羊群,所过之处,没有一合之將!兔符咒让他快如闪电,牛符咒让他力大无穷,猪符咒让他点杀精准,龙符咒让他范围清场!四种符咒之力在他手中信手拈来,完美配合,形成了一种无解的杀戮节奏! 惨叫声、骨骼碎裂声、身体爆裂声、以及建筑被摧毁的轰鸣声,不绝於耳!原本庄严肃穆的议事堂,瞬间化作了血腥的修罗场!残肢断臂四处飞溅,鲜血將地面染得一片猩红! 柳隨风目眥欲裂,看著门下弟子和请来的帮手如同草芥般被收割,心中滴血!他狂吼著,將流云剑法施展到极致,剑光如同绵绵不绝的流云,试图缠住张玄清! “流云锁链!”柳隨风剑势一变,剑气化作无数道柔韧的云气锁链,从四面八方缠绕向张玄清,试图限制他的速度! 张玄清脚步微顿,看著那些缠绕而来的云气锁链,眼中闪过一丝不耐。 他张口,轻轻一吐。 一道凝练如实质的赤红色火线,如同雷射般射出! 龙符咒·爆破火焰的精准应用! 火线过处,那些柔韧的云气锁链如同遇到克星,瞬间被点燃、断裂、消散!高温甚至顺著剑气反噬而去,灼伤了柳隨风的手腕! “啊!”柳隨风痛呼一声,剑势一乱。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张玄清的身影如同瞬移般出现在他面前! 两人近在咫尺! 柳隨风甚至能看清张玄清那双冰封眼眸中倒映出的、自己惊恐扭曲的脸! 张玄清没有用任何符咒,只是抬起了右手,五指张开,如同龙爪,带著牛符咒的无匹神力,直接抓向了柳隨风的面门! 快!太快了! 柳隨风根本来不及反应! “不!!!”他发出绝望的嘶吼!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张玄清的五指,如同烧红的铁钳,轻而易举地抓碎了柳隨风的面骨,深深嵌入其头颅之中! 柳隨风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眼中的神采瞬间熄灭,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空洞。 张玄清手腕一抖,如同丟垃圾般,將柳隨风的尸体甩飞出去,狠狠砸在远处的墙壁上,变成了一滩模糊的血肉。 流云剑派掌门,毙命! 掌门一死,剩下的流云剑派弟子和那些乌合之眾更是魂飞魄散,彻底失去了抵抗的意志,哭喊著四散奔逃! “魔鬼!他是魔鬼!” “快跑啊!” 然而,张玄清既然来了,又岂会放走一人? 兔符咒神速展开,他如同白色的死神,在庄园內穿梭!每一次闪现,都伴隨著生命的消逝! 猪符咒镭射眼点杀试图翻墙逃跑的! 龙符咒火焰將聚在一起试图负隅顽抗的烧成灰烬! 牛符咒神力將厚重的墙壁连同后面躲藏的人一起轰塌! 整个流云剑派別院,化作了人间炼狱!哭喊声、求饶声、爆炸声、燃烧声交织在一起! 半个时辰后。 一切声音都平息了。 曾经雅致的江南庄园,此刻已是一片断壁残垣,焦土遍地,浓烟滚滚,空气中瀰漫著浓郁的血腥和焦糊味。 张玄清独自一人,站在一片废墟之上,白衣依旧不染尘埃。 他面无表情地看著眼前的惨状,眼神如同万古不化的寒冰。 流云剑派参与此次“除魔大会”的核心力量,连同掌门柳隨风,以及那些积极响应、欲置他於死地的各方“高手”,已被他屠戮殆尽。 他缓缓抬起头,望向龙虎山的方向。 这,只是开始。 任何敢將矛头指向他,指向龙虎山的人或势力,都將迎来最彻底、最冷酷的毁灭。 他的身影,在夕阳的余暉和冲天的火光映照下,拉出一道长长的、孤寂而恐怖的影子,一步步消失在废墟的尽头。 消息,必將以比崑崙灭门更快的速度,传遍整个异人界。 张玄清之名,將不再是煞星,而是........魔神! ........ 欧陆,某座歷史悠久、充满艺术气息的都市。深秋的梧桐叶泛黄飘落,铺满了古老的石板路。在一间租住的、略显凌乱的公寓里,袁本纪刚刚结束了一天的语言课程,正对著满桌的异国文字资料头疼不已。 他是流云剑派这一代最年轻的弟子,也是掌门柳隨风颇为看好的苗子之一。不同於许多固守山门的师兄弟,袁本纪天性中带著一丝对山外世界的好奇与嚮往。数月前,他凭著一点机缘和师门的支持,得以远渡重洋,来到这万里之外的异国他乡,名义上是进修一些“西洋格斗术”以作他山之石,实则更多是满足他个人想要“见见世面”的念头。 这里的生活与崑崙山下的苦修截然不同。没有清晨的剑气呼啸,没有枯燥的经脉运转,有的是陌生的语言、迥异的文化、以及一种前所未有的自由与......疏离感。他时常会想念流云剑派那云雾繚绕的山门,想念师兄弟们练剑时的呼喝,想念掌门师叔严厉却暗含关切的督促。但更多的,是一种挣脱束缚后的轻鬆。 他给自己泡了杯廉价的咖啡,打开那台破旧的收音机,试图捕捉一些来自遥远东方的、模糊的短波信號,这是他了解家乡消息的唯一途径。信號断断续续,夹杂著刺耳的杂音,大多是些无关紧要的新闻。他有些失望,正准备关掉,忽然,一个极其微弱、却如同惊雷般炸响的词组,穿透了杂音,钻入了他的耳膜: “......龙虎山......张玄清......流云剑派......灭门......” 嗡——! 袁本纪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手中的咖啡杯“啪嚓”一声掉在地上,褐色的液体溅脏了裤脚,他却浑然不觉。 灭......灭门? 流云剑派? 张玄清? 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构成了一幅他完全无法理解、更无法接受的恐怖图景!是听错了吗?一定是信號太差,听错了!他猛地扑到收音机前,疯狂地扭动调频旋钮,试图再次捕捉到那个声音,但除了更嘈杂的电流声,再也听不到任何相关信息。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 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死死缠住了他的心臟。 接下来的几天,对袁本纪而言是前所未有的煎熬。他像疯了一样,四处打听消息。他去找了当地为数不多的华人社团,询问最近是否有来自国內的重大新闻;他给国內仅有的几个非流云剑派的朋友写信(电报太贵),措辞隱晦地打听江湖动向;他甚至尝试去当地的图书馆,翻阅近期的国际报纸,希望能找到只言片语。 然而,信息闭塞,加上他本身在异国他乡人微言轻,收穫甚微。只有一些语焉不详的流言,在少数华人圈子里悄悄流传,说什么“龙虎山出了个煞星”、“西北崑崙和江南流云都遭了殃”、“杀得血流成河”......这些碎片化的信息,非但没有让他安心,反而加剧了他的恐惧。 直到一周后,一封辗转了不知多少道手、信封已经破损骯脏的信件,终於送到了他的手中。寄信人是他出国前一位交情尚可的、小门派的友人,信中的字跡潦草而颤抖,充满了惊惧: “本纪兄台鉴:惊闻噩耗,痛彻心扉!月前,龙虎山张玄清,因旧怨,先屠崑崙,后......后於江南寻至贵派柳掌门召集之『除魔大会』......与会眾人,包括贵派柳掌门及门下精英......尽数罹难!山门別院,化为焦土!闻之者无不胆寒!此獠凶威滔天,已成江湖公敌!然其势不可挡,各方噤若寒蝉......兄台远在海外,万幸!万幸!切莫归来!切莫归来!切记!切记!” 信纸从袁本纪颤抖的手中滑落。 他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双目圆睁,瞳孔涣散,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灵魂。 是真的...... 竟然是真的! 流云剑派......师父......师叔......师兄们......全死了?被那个龙虎山的张玄清......一个人......灭门了? 巨大的悲痛如同海啸般瞬间將他淹没!他想要放声痛哭,喉咙却像是被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想要捶胸顿足,身体却僵硬得无法动弹!脑海中闪过一张张鲜活的面孔,柳师叔严厉却偶尔温和的眼神,大师兄手把手教他剑法的情景,师弟们嬉笑打闹的画面......这一切,都隨著“灭门”两个字,化为了冰冷的灰烬! 第188章 王家 为什么?怎么会这样?张玄清是谁?流云剑派怎么会招惹到如此恐怖的魔头? 无尽的疑问和撕心裂肺的痛苦,几乎要让他崩溃。 悲痛之后,是如同潮水般涌来的、彻骨的恐惧。 信中最触目惊心的,不是灭门的事实,而是对张玄清实力的描述——“凶威滔天”、“势不可挡”、“各方噤若寒蝉”! 连崑崙剑派那样的大派都被屠戮殆尽,连师父柳隨风召集了眾多高手都被一网打尽......那是何等恐怖的力量?! 袁本纪不由自主地开始想像那地狱般的场景:燃烧的山门,遍地的尸体,那个叫张玄清的白色身影,如同魔神般冷漠地收割著生命......他仿佛能闻到那血腥味,能听到那绝望的惨叫! 一个念头,如同冰锥,狠狠刺入他的脑海: 报仇? 他拿什么去报仇? 他袁本纪,不过是流云剑派一个资质平平、甚至有些疏於练功的年轻弟子,连本门的流云剑法都尚未练至精深。面对一个能单枪匹马灭掉崑崙、流云两大剑派的恐怖存在,他去报仇,无异於飞蛾扑火,自取灭亡!甚至连对方的一片衣角都碰不到,就会像那些师兄弟一样,化为齏粉! 这个认知,让他浑身冰冷,如坠冰窟。 他想起离开山门前,柳师叔拍著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本纪啊,出去见见世面也好,但別忘了,根在流云。將来学有所成,还要回来光大门楣。” 光大门楣......可现在,门楣何在?连根都被人拔起了! 而他自己,这个被寄予一丝希望的“传人”,此刻唯一的念头,竟然是——害怕!深入骨髓的害怕! 他害怕那个叫张玄清的煞星。 他害怕回到那个已经变成修罗场的故国。 他害怕自己一旦露面,就会被那个魔神盯上,死无葬身之地! 一种强烈的、想要活下去的本能,压倒了对师门的愧疚,压倒了復仇的火焰(如果那火焰曾短暂燃起过的话)。 第三章:苟活的选择 (请记住 101 看书网伴你閒,101????????????.?????超贴心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在极度的恐惧和挣扎中度过了一个多月,袁本纪整个人瘦了一圈,眼窝深陷,神色憔悴,如同惊弓之鸟。他不敢再去华人聚集的地方,生怕被人认出身份,引来杀身之祸。他甚至开始怀疑,那封来信是不是一个陷阱,是张玄清派来引诱他回去的诱饵? 他烧掉了那封信,毁掉了所有能证明他流云剑派弟子身份的东西。他换掉了住所,切断了与国內几乎所有联繫。 夜深人静时,他也会被噩梦惊醒,梦见师兄弟们浑身是血地质问他为何不报仇,梦见柳师叔失望的眼神。巨大的负罪感啃噬著他的內心。 但每当黎明到来,看到窗外异国冰冷的阳光,感受到自己依然跳动的心臟,那种对死亡的恐惧,便会再次占据上风。 “我不能死......我死了,流云剑派就真的彻底断绝了......” “报仇?那是送死!毫无意义!” “活下去......至少......要把流云剑派的名字......记住......” “也许......也许將来有机会......等那个魔头死了......或者......” 他为自己找到了无数个苟活下来的理由,用“传承火种”这样冠冕堂皇的藉口来麻痹自己。但內心深处,他清楚地知道,驱动他做出这个选择的,最根本的原因,就是怕死。对张玄清那无法理解的、绝对力量的恐惧,彻底摧毁了他的勇气和信念。 最终,他做出了决定。 他写了一封长长的信,不是给任何人,而是写给自己。信中,他详细记录了所知的流云剑派灭门惨案,记录了张玄清的恐怖,也记录了自己的恐惧、愧疚和......选择。他將这封信密封好,藏在一个隱秘的地方,或许想著有朝一日能公之於眾,又或许只是想给自己一个交代。 然后,他彻底切断了与过去的联繫。他放弃了原本的进修计划,开始用假名在餐馆刷盘子,在码头干苦力,做著最底层、最不起眼的工作,努力融入这片陌生的土地,让自己消失在人海之中。 他不再练剑,那会让他想起不堪回首的往事。他甚至开始尝试学习当地的语言,模仿当地人的举止,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个真正的、与江湖无关的异乡客。 只是偶尔,在夜深人静,听到远处隱约传来的警笛声,或是看到窗外飘落的树叶,他会突然愣住,眼神空洞,仿佛穿越了万水千山,回到了那个云雾繚绕的江南山门。但隨即,一个激灵,他便会被拉回现实,被那巨大的恐惧和孤独感紧紧包裹。 流云剑派唯一的传人,袁本纪,就这样,怀揣著无法癒合的创伤和深埋心底的恐惧,如同一片无根的浮萍,开始了他在海外漫长而隱忍的漂流生涯。 復仇的种子,尚未萌发,便已在极寒的恐惧中,彻底冻毙。剩下的,只有活下去的本能,和一份永远无法释怀的、沉重的秘密。 .... 与江南的血雨腥风、龙虎山的凝重压抑不同,此时的秦岭深处,则是另一番景象。千峰叠翠,万壑幽深,古木参天,藤萝缠绕,空气中瀰漫著草木的清香与泥土的湿润气息,一派原始莽苍。然而,在这片看似寧静的原始丛林之下,却正上演著一场紧张激烈的追逃。 主导这场追捕的,正是四大异人世家之一,王家的新任家主——王蔼。 王蔼年纪不大,约莫三十许,面容算不上英俊,甚至有些阴鷙,一双三角眼总是微微眯著,闪烁著精明与算计的光芒。他身形不算高大,穿著一身剪裁合体的深色绸缎长衫,手中把玩著一对油光鋥亮的文玩核桃,看上去更像是个富家翁或者城府深沉的商人,而非异人界顶尖世家的掌舵人。但了解他的人都清楚,在这副看似平和甚至有些庸碌的外表下,隱藏的是何等狠辣果决的手腕和深不见底的心机。他能坐上家主之位,绝非侥倖。 此刻,王蔼並未亲自下场追击,而是好整以暇地坐在一处地势较高、视野开阔的林间空地上,身旁有数名气息沉稳、眼神锐利的王家高手护卫。他面前摆著一套简易的茶具,正慢条斯理地沏著茶,仿佛不是来执行危险的抓捕任务,而是来郊游踏青的。 但若仔细观察,便能发现他看似放鬆的姿態下,那双眯缝眼中不时掠过的精光,以及耳朵微微耸动的细节,表明他正时刻关注著山林中传来的每一丝动静。 “家主,”一名王家弟子快步上前,低声稟报,“东南方向三里的山谷里,发现了新鲜的痕跡,还有残留的炁息波动,很像目標人物。” 王蔼端起小巧的茶杯,轻轻吹了口气,呷了一口,淡淡道:“嗯,让三房的人压过去,动作轻点,別打草惊蛇。五房的人从西面绕过去,封住他往深山里逃的路线。告诉老二,用『嗅灵犬』,盯死了那股味儿。” “是!”弟子领命,迅速退下传达指令。 王蔼放下茶杯,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他这次倾巢而出,带领王家大半精锐潜入秦岭,目標明確——三十六贼之一的,风天养! 风天养,这个名字在如今的异人界,可谓是烫手的山芋,也是无数人垂涎的宝藏。只因传闻他与其他三十五人结义后,共同参悟出了某种惊天动地的秘密,甚至可能掌握了某种强大的“绝技”。谁能抓住他,谁就可能获得通往力量巔峰的钥匙! 王蔼对那虚无縹緲的“绝技”本身兴趣或许不是最大,但他深知其价值。王家想要在未来的乱世中继续保持超然地位,甚至更进一步,就必须掌握足够分量的筹码。风天养,就是一块极重的砝码!更何况,若能撬开风天养的嘴,得到关於其他“贼人”乃至背后秘密的情报,对王家而言,利益更是无可估量! 为此,他动用了王家庞大的情报网络,耗费了巨大的人力物力,终於锁定了风天养可能藏匿的大致区域——这片广袤险峻的秦岭山脉。如今,收网的时刻即將到来。 山林深处,一场激烈的追逐战正在上演。 风天养此刻狼狈不堪,原本还算整齐的衣衫被树枝荆棘颳得破烂,身上带著多处伤痕,脸色苍白,气息紊乱。他擅长的是轻身功夫和一手出神入化的御风之术,在这复杂地形中本应如鱼得水,但王家这次显然是有备而来,不仅人手眾多,配合默契,而且带来了专门克制他能力的异宝和灵犬。 他如同惊弓之鸟,在林间飞速穿梭,身形飘忽,时而藉助风力腾空滑翔,试图摆脱身后如同跗骨之蛆般的追兵。但无论他如何变换方向,如何隱匿气息,总能在不久后被王家的人重新咬住。 “在那里!別让他跑了!” “放网!” 几声呼喝从侧后方传来,紧接著,一张闪烁著符文光芒的大网凭空出现,带著呼啸的风声,朝著风天养当头罩下!这网显然不是凡物,其上附著的炁息带著禁錮和沉重之感,一旦被罩住,恐怕难以挣脱! 风天养脸色一变,咬牙催动体內所剩不多的炁,身体如同没有重量般猛地向左侧一折,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大网的中心,但衣角还是被网边缘扫到,顿时感觉身体一沉,速度骤减! “抓住他!” 几名王家弟子趁机从左右包抄过来,手中持著特製的锁链和符籙,脸上带著兴奋与贪婪的光芒。 风天养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但更多的是不甘!他怒吼一声,双掌猛地向前推出! “呼风!” 一股狂暴的罡风凭空生出,如同无形的墙壁,狠狠撞向那几名包抄过来的王家弟子!风声悽厉,捲起地上的碎石枯叶,威力不俗! 那几名弟子显然没料到风天养困兽犹斗还能有如此反击,猝不及防下被罡风撞得人仰马翻,阵型瞬间散乱。 风天养趁机再次发力,挣脱了那大网的些许束缚,身形如电,朝著一个林木更加茂密、地势更复杂的山涧方向亡命奔去!那是他最后的希望,只要能逃进那里,藉助复杂的地形,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然而,他刚衝出不到百丈,前方一棵需要数人合抱的古树后,转出了一道身影,挡住了他的去路。 此人身材高瘦,面色蜡黄,穿著一身灰色的王家服饰,眼神阴冷如同毒蛇,正是王蔼口中的“老二”,王家负责追踪缉拿的好手,王仲。 王仲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他手中牵著一条体型不大、但双目赤红、齜著獠牙的怪异黑犬——正是王家驯养的“嗅灵犬”。这犬类异种对炁息有著超乎寻常的敏感,尤其擅长追踪那些擅长隱匿的高手。 嗅灵犬低吼著,赤红的眼睛死死锁定风天养,口水顺著獠牙滴落,散发出腥臭的气息。 风天养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前有强敌,后有追兵,他已陷入绝境! “风天养,束手就擒吧。”王仲的声音沙哑难听,带著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謔,“家主念你是个人才,或许会给你一条生路。” 风天养惨然一笑,抹去嘴角的血跡:“生路?落到你们王家手里,还有生路可言?不过是换种死法罢了!” 他知道王家的手段,尤其是那个新任家主王蔼,看似和气,实则吃人不吐骨头。自己身上的秘密,足以让王家用尽世间最残酷的手段来逼问! “既然如此,那就別怪我心狠手辣了!”王仲眼神一寒,不再废话,手腕一抖,那条嗅灵犬如同黑色闪电般扑向风天养!同时,他本人也化作一道灰影,指尖闪烁著幽光,直取风天养的要穴! 风天养自知无法倖免,把心一横,眼中闪过一丝疯狂,將体內残存的炁催动到极致,准备拼死一搏!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髮之际—— “够了。” 一个平淡,却带著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王蔼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旁边一棵大树的横枝上,依旧是一副悠閒的模样,俯视著下方的爭斗。 听到家主的声音,王仲和嗅灵犬的动作瞬间停滯,恭敬地退到一旁。 风天养也愣住了,抬头看向树上的王蔼,心中警铃大作,这个看似最无害的人,给他的压力却是最大的! 第189章 逼问 王蔼轻轻一跃,如同落叶般悄无声息地落在风天养面前不远处,拍了拍身上並不存在的灰尘,笑眯眯地看著他,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件即將到手的珍贵古董。 “风先生,何必如此固执呢?”王蔼的声音很温和,仿佛在劝慰老朋友,“这秦岭山高林密,蛇虫鼠蚁眾多,你一个人躲在这里,多辛苦啊。跟我回王家做客,好吃好喝招待著,把你知道的事情,慢慢说给我听,岂不比你在这荒山野岭担惊受怕强?” 风天养咬牙切齿:“王蔼!你休想!我风天养就是死,也不会把秘密告诉你这种小人!” “唉,”王蔼嘆了口气,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惋惜的表情,“那就没办法了。” 他话音未落,风天养突然感觉周身空气一紧,仿佛陷入了无形的泥沼之中!他骇然发现,自己竟然动弹不得!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弯曲! 不是点穴,不是阵法,而是一种更诡异、更直接的力量,仿佛规则被改写,空间被禁錮! “你........你做了什么?!”风天养惊恐地叫道,他从未遇到过如此诡异的手段! 王蔼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抬起右手,他的掌心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枚古朴的、散发著淡淡幽光的玉佩。那玉佩上刻著复杂的符文,此刻正微微震颤著,散发出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 “我们王家的『禁空玉』,效果还不错吧?”王蔼笑眯眯地解释道,像是在展示一件有趣的玩具,“专门对付你们这些喜欢跳来跳去的傢伙。” 他走到无法动弹的风天养面前,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动作带著极大的侮辱性。 “放心,风先生,我不会让你轻易死的。”王蔼的声音依旧温和,但內容却让人不寒而慄,“我们王家有的是办法,让你........心甘情愿地把所有秘密都说出来。” 他挥了挥手。 “带走。” 几名王家弟子立刻上前,用特製的、能封锁炁息的镣銬將风天养捆了个结实,然后像拖死狗一样將他拖走。 风天养眼中充满了绝望和愤怒,却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 王蔼看著风天养被带走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重新变回那副深不可测的阴鷙模样。他把玩著手中的禁空玉,眼神闪烁。 “三十六贼........八奇技........这潭水,真是越来越浑了。”他低声自语,“不过,浑水才好摸鱼。张玄清........你就在前面尽情地闹吧,闹得越大越好。这最后的贏家,未必是你。” 他转身,在一眾王家高手的簇拥下,悠然离去。 秦岭依旧莽莽苍苍,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有林间残留的些许打斗痕跡和淡淡的血腥气,预示著又一场风波,已被悄然扼杀在萌芽之中,而更大的风暴,正在无人知晓的暗处悄然酝酿。 秦岭深处那场精心策划的追捕,以风天养的彻底落网告终。这位以轻功和御风之术闻名、本可在山林间逍遥自在的“三十六贼”之一,此刻却如同待宰的羔羊,被王家精锐秘密押解,没有返回王家显赫的祖宅,而是被带入了一处位於荒僻山脉腹地、极其隱秘的別院。 这处別院从外表看,不过是一座废弃多年的山神庙,残破不堪,毫不起眼。但在地下,却別有洞天。王家耗费巨资,將其改造成了一座固若金汤、设施齐全的地下堡垒,专门用於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事务”。幽深曲折的通道两侧,是冰冷的石壁,壁上镶嵌著长明灯,投下摇曳而惨澹的光晕,空气中瀰漫著一股潮湿、阴冷以及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风天养被剥去了破烂的外衣,换上囚服,四肢被特製的、刻满符文的精钢镣銬牢牢锁住,镣銬上不断闪烁著微弱的光芒,压制著他体內残存的炁息,让他连调动一丝微风都做不到。他被单独关押在一间狭小、没有任何窗户的石室內,只有头顶一盏昏黄的灯泡提供著微弱的光亮。 他知道,真正的磨难,才刚刚开始。 果然,在他被关押后不久,石室的铁门被无声地推开。 王蔼依旧穿著那身绸缎长衫,脸上掛著那副人畜无害的笑容,慢悠悠地踱了进来。他身后跟著两名面无表情、气息阴冷的王家高手,其中一人手里提著一个样式古朴的木箱,箱子上也刻著诡异的符文。 “风先生,这地方简陋了些,还望海涵。”王蔼笑眯眯地开口,语气轻鬆得像是在招待客人,“不过,清净,適合我们........好好聊聊。” 风天养靠坐在冰冷的石壁上,抬起头,儘管脸色苍白,身上带伤,但眼神却如同磐石般坚定,带著毫不掩饰的讥讽:“王蔼,要杀要剐,给个痛快!想从我嘴里撬出东西,做梦!” 王蔼对他的反应似乎毫不意外,他示意手下將木箱放在地上打开。箱盖开启,里面並非什么狰狞的刑具,而是一排排大小不一、粗细各异的银针,以及几个小巧的瓷瓶。银针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烁著寒光,瓷瓶则密封严实,看不出里面装著什么。 “风先生是硬汉子,王某佩服。”王蔼拿起一根最细长的银针,在指尖轻轻捻动,“所以,咱们先从最简单的开始。这是我王家秘传的『搜魂针』,不会要你的命,甚至不会留下明显的伤痕。但它刺入穴道,能放大你感官的敏感度百倍........比如,现在这石室的阴冷,你会感觉如同置身冰窟;墙壁的粗糙,会如同砂纸磨皮。” 他语气平淡,仿佛在介绍一件艺术品:“当然,这只是开胃小菜。这瓷瓶里,装著『蚀骨蛭』的卵,极小,肉眼难见。若放入水中让你饮下,它们会在你体內孵化,以你的骨髓为食,那种万蚁噬骨的痒痛,嘖嘖........还有这『焚心散』,能让你心跳加速,血液沸腾,仿佛五臟六腑都在被烈火灼烧........” 王蔼如数家珍般地介绍著木箱里的“宝贝”,每说一样,风天养的脸色就白一分,但他依旧咬紧牙关,眼神中的倔强没有丝毫减弱。 “王蔼!有什么手段儘管使出来!我风天养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是好汉!”风天养嘶声道。 “好!有骨气!”王蔼抚掌轻笑,眼神却愈发冰冷,“那我就........不客气了。” 他挥了挥手。 身后那名高手上前,取出一根银针,精准而迅速地刺入了风天养颈后的某个穴位! “呃啊——!” 针尖入体的瞬间,风天养猛地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惨嚎!原本只是微凉的空气,此刻仿佛化作了无数冰冷的钢针,疯狂地刺扎著他的皮肤!身下粗糙的石板,也变得如同烧红的烙铁,灼痛难忍!这种感官被极度放大的痛苦,远超普通的肉体伤害,直接作用於神经,让人生不如死! 这仅仅是开始。 接下来的几天,成为了风天养人生中最漫长、最黑暗的噩梦。 王蔼显然是个精通此道的高手,他並不急於求成,而是採用了一种极其残忍的“温水煮青蛙”式的折磨。他轮番使用各种手段,有时是“搜魂针”带来的感官地狱,有时是餵下引发剧烈痛苦的毒药,有时又是长时间的飢饿、乾渴与精神压迫。他从不给风天养一个痛快,总是在他濒临崩溃的边缘又稍稍放鬆,让他喘口气,然后继续更残酷的折磨。 他还会“好心”地给风天养处理伤口,用上好的金疮药,確保他不会因伤势过重而死,美其名曰“保住聊天的本钱”。 风天养被折磨得形销骨立,眼窝深陷,身上布满了新旧交叠的伤痕和针孔。他无数次昏死过去,又被冷水泼醒,或者被更剧烈的痛苦刺激醒来。他的意志如同被放在磨盘上反覆碾压,但他心中坚守著对结义兄弟的承诺,以及对王蔼这类人的极度憎恶,硬是凭藉著惊人的毅力扛了下来,始终没有吐露半个字关於“八奇技”的秘密。 “王蔼........你........休想........”当他再一次从痛苦的深渊中短暂清醒时,用尽全身力气,对著眼前那张看似和善实则恶魔般的脸,吐出一口血沫。 王蔼轻轻侧身避开,脸上的笑容第一次有些掛不住了,眯起的三角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焦躁与恼怒。他没想到风天养的骨头竟然硬到这种地步!这些连许多成名高手都扛不住的酷刑,居然对他效果有限! “风先生,我真是小看你了。”王蔼的声音冷了下来,“不过,人的意志力,终究是有极限的。我很好奇,你的极限........在哪里。” 他站起身,在狭小的石室內踱了几步,似乎在思考著什么。突然,他停下脚步,转过身,脸上重新浮现出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和善”笑容,但这次,笑容里多了一丝胜券在握的阴险。 “风先生,你是个重情重义的人。”王蔼缓缓开口,语气变得有些意味深长,“为了那所谓的结义之情,甘愿受这炼狱之苦,王某佩服。不过........”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观察著风天养的反应。 “你有没有想过,你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硬扛著,你的家人........他们现在,又在何处?过得如何?” 家人?! 这两个字如同晴天霹雳,狠狠劈中了风天养早已麻木的神经!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王蔼,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得尖利扭曲:“王蔼!你........你想干什么?!祸不及妻儿!这是江湖规矩!你敢!!” “江湖规矩?”王蔼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风先生,你都是朝廷钦犯、人人得而诛之的『贼』了,还跟我讲江湖规矩?是不是太天真了点?” 他走到风天养面前,俯下身,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慢条斯理地说道:“据我所知,你老家在关外一个小镇吧?家里还有一位老母亲,身体似乎不太好?哦,对了,你还有个妹妹,嫁到了邻县,生了一对可爱的双胞胎,今年刚满三岁,虎头虎脑的,很是招人喜欢........” 终於,风天养仿佛被抽乾了所有力气,整个人都垮了下去,眼神变得空洞而麻木。他用嘶哑得几乎听不清的声音,喃喃道: “我........我说........” “但你........必须发誓........用你王家的列祖列宗发誓........保我家人........平安........” 王蔼眼中闪过一丝狂喜,但脸上却依旧是那副郑重其事的表情:“我王蔼,对天发誓,以王家列祖列宗之名起誓,只要风先生交出『拘灵遣將』法诀,必保你家人平安富贵,若有违此誓,天人共戮!” 风天养闭上了眼睛,两行浑浊的泪水再次涌出。他知道,这誓言在王蔼这种人心中可能一文不值,但他已经没有別的选择了。这已是他能为家人爭取到的,最虚无縹緲的保障。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生命最后的力量,开始断断续续地背诵那玄奥无比、蕴含著操控灵魂本源力量的“拘灵遣將”法诀。 王蔼立刻示意手下拿出纸笔,亲自记录,生怕漏掉一个字。他听得如痴如醉,眼中闪烁著贪婪与兴奋的光芒!这就是八奇技之一!足以让任何一个异人家族崛起称雄的至高力量! 当风天养吐出最后一个音节,整个人如同虚脱般瘫软在地,眼神彻底失去了光彩,仿佛灵魂也隨之被抽走。 ...... ...... 第190章 下山 王蔼捧著那张写满了墨跡的纸,反覆检查了几遍,確认无误后,脸上终於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志得意满的笑容。 他看了一眼地上如同废人般的风天养,挥了挥手:“给他处理一下伤口,別让他死了。暂时........还有用。” 说完,他不再多看风天养一眼,仿佛对方已经失去了所有价值,带著那张记载著“拘灵遣將”法诀的纸,心满意足地离开了这间充满血腥与绝望的石室。 石室的门,再次沉重地关上,將无尽的黑暗与冰冷,留给了那个为了家人而背叛了誓言的男人。 风天养躺在冰冷的地上,望著头顶那盏昏黄的灯,眼中一片死寂。 他交出了法诀,也交出了自己的灵魂和尊严。 而未来等待他和他的家人的,究竟是王蔼那虚无的“保障”,还是更深的深渊,无人知晓。 王蔼,则踏著轻快的步伐,走向地下堡垒的更深处,那里,將是他和王家,凭藉这新得的力量,开启新时代的起点。江湖的风云,因张玄清而显,却也將因王蔼的这番作为,而涌向更不可测的方向。 王蔼每说一句,风天养的脸色就惨白一分,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镣銬被他挣得哗啦作响!这些信息,王蔼竟然知道得如此清楚!他早就调查过自己的底细! “王蔼!你个畜生!你敢动他们一根汗毛,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风天养如同受伤的野兽般咆哮著,试图挣扎起身,却被镣銬和身后的王家高手死死按住。 “別激动,风先生。”王蔼直起身,拍了拍手,一名手下立刻递上来一个信封。王蔼从信封里抽出几张照片,轻飘飘地扔到了风天养面前的地上。 照片上,赫然是他年迈母亲拄著拐杖、在院子里晒太阳的模糊身影!另一张,是他妹妹带著两个孩子在集市上买东西的场景!照片的角度很隱蔽,显然是偷拍的! “你看,他们现在过得挺好的。”王蔼的语气充满了猫捉老鼠般的戏謔,“不过嘛,这世道不太平,山贼路霸,或者一场莫名其妙的火灾........唉,什么意外都有可能发生,你说是不是?” 风天养看著地上的照片,目眥欲裂,鲜血从咬破的嘴唇渗出。家人,是他內心深处最柔软、最不容触碰的逆鳞!是他漂泊江湖、刀头舔血时唯一的牵掛和慰藉!他之所以加入三十六贼,参与那场惊世骇俗的结义,某种程度上,也是想寻求一种能保护家人、改变命运的力量! 可现在,正是因为这份力量,却將家人推到了最危险的境地! 王蔼精准地抓住了他最大的软肋! “王蔼........你........你到底想怎么样?”风天养的声音彻底失去了力气,带著无尽的绝望和哀求。他不怕死,但他无法承受家人因他而遭受厄运! 王蔼知道,火候到了。他重新露出那种“和善”的笑容,语气“诚恳”地说道:“风先生,我是个生意人,不喜欢打打杀杀。我们做笔交易,如何?” “你把你从那次结义中得到的东西——比如,那操控精灵鬼怪的法门,叫什么来著?哦,『拘灵遣將』——把修炼法诀,原原本本地告诉我。我以王家家主的名义向你保证,立刻放了你,並且派人將你的家人接到绝对安全的地方,保他们一世富贵平安。” “如何?用一套法诀,换你全家人的性命和安稳,这笔买卖,很划算吧?” 风天养瘫倒在地,泪水混合著血水,无声地滑落。他的內心在进行著天人交战。一边是对结义兄弟的誓言和承诺,是对自身尊严的坚守;另一边,是老母亲慈祥的面容,是妹妹和两个外甥天真无邪的笑脸........ 一边是义,一边是亲。 这抉择,如同將他放在烈火上炙烤,比之前所有的酷刑加起来还要痛苦万倍!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石室內只剩下风天养粗重而痛苦的喘息声。 王蔼並不催促,耐心地等待著,他知道,这把锁,已经找到了正確的钥匙,剩下的,只是时间问题。 王家地下堡垒,那间充斥著血腥与绝望的石室,此刻瀰漫著一种比死亡更沉重的寂静。 风天养瘫在冰冷的地面上,像一具被抽走了所有骨骼的皮囊。四肢上特製的镣銬依旧冰冷沉重,但相比此刻內心的煎熬,肉体的痛苦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他交出去了。 那源自神秘结义、蕴含著沟通阴阳、驾驭精灵鬼魅无上伟力的“拘灵遣將”法诀,每一个字,每一句运功路线,他都如同剜心剔骨般,一字不落地吐露给了王蔼。 王蔼那张看似和善实则贪婪的脸,在记录下最后一句口诀时绽放出的狂喜光芒,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风天养的灵魂深处。他知道,自己不仅交出了力量,更交出了尊严,交出了对那三十五位肝胆相照的兄弟的承诺与义气。 “大哥........端木兄........谷兄........对不起........我对不起你们........”风天养在心中无声地嘶吼,泪水早已流干,只剩下乾涩的刺痛。他仿佛能看到结义时,眾人对天盟誓,歃血为酒,约定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绝不背叛的场景。那时月色皎洁,豪情干云。而如今,他却在这暗无天日的囚笼里,为了家人的安危,亲手撕毁了那份誓言。 “我是懦夫........我是个贪生怕死、不顾兄弟情义的懦夫........”巨大的负罪感如同潮水般將他淹没。他想起了那些共同钻研、互相印证奇技的日夜,想起了彼此託付后背的信任。可现在,这份信任被他亲手出卖了。王蔼会如何使用“拘灵遣將”?会不会用它来对付其他兄弟?一想到这种可能,风天养就恨不得立刻死去。 但脑海中紧接著浮现的,是老母亲佝僂的背影,是妹妹带著稚子天真无邪的笑脸。王蔼的威胁言犹在耳:“山贼路霸”、“莫名其妙的火灾”........他不敢赌,他输不起。 “娘........小妹........我只能........只能这么做........”他蜷缩起身子,將头深深埋入膝盖,仿佛这样就能隔绝外界的一切,逃避那噬心的谴责。在这极致的矛盾与痛苦中,他唯一能抓住的,就是王蔼那句轻飘飘的“保证”。这保证是如此脆弱,如同风中残烛,却是他此刻唯一的救命稻草,支撑著他没有彻底崩溃。 石室的门再次被打开,一名王家弟子面无表情地扔进来一些清水和粗糙的食物,然后又迅速锁上门。风天养看著那些东西,毫无食慾,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知道,自己虽然交出了法诀,但王蔼绝不会轻易放他离开。他成了王家砧板上的鱼,或许还有剩余价值可以被榨取,或许只是为了灭口方便。 未来的日子,將是永恆的囚禁与折磨,无论是肉体上的,还是心灵上的。他背叛了兄弟,也背叛了自己的道义,余生都將在悔恨与恐惧中度过。这份为了亲情而做出的选择,其代价,远比他想像的更为惨重。 就在风天养在黑暗石室中承受灵魂拷问的同时,千里之外的龙虎山,却笼罩在一种异样的“平静”之下。 张玄清单人独灭崑崙、流云两大剑派的消息,如同陨石坠入汪洋,激起的滔天巨浪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席捲整个异人界。龙虎山作为风暴的中心,反而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寂静。 山门外,以往前来拜山、论道、甚至只是慕名而来的江湖人士几乎绝跡。偶有信鸽或秘法传讯飞来,也多是言辞闪烁、充满试探甚至隱含恐惧的询问。往日里络绎不绝的山道,如今显得冷冷清清,连鸟鸣都似乎稀疏了许多。 天师府內,气氛更是凝重。 张静清仿佛又苍老了几岁,眉宇间积鬱著化不开的忧虑。他面前的桌案上,堆放著来自各方势力的信件,有委婉劝诫的,有严厉质问的,也有表面同情实则撇清关係的。处理这些信件,比面对千军万马更让他心力交瘁。他试图召见张玄清,想与他深谈,想约束他那过於酷烈的手段,但张玄清自归来后,便將自己关在后山僻静的院落中,不见任何人。 张之维负责处理外务,面对各方或明或暗的压力,他凭藉强大的实力和沉稳的作风勉强支撑,但也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无处不在的疏远、戒备甚至敌意。以往与龙虎山交好的门派,如今也態度曖昧,言语间多了几分谨慎和距离。整个龙虎山,仿佛成了一座被无形壁垒隔绝的孤岛。 田晋中虽然重获四肢,但眉宇间却多了几分沉鬱。復仇的快意並未持续太久,取而代之的是对未来的迷茫和担忧。玄清师弟的手段太过酷烈,引发的反弹也超乎想像。他有时会去张玄清的院外徘徊,却能感受到那院落中散发出的、比以往更加冰冷、更加孤寂的气息,让他望而却步。 这一日,秋风萧瑟,落叶纷飞。 张玄清独自一人,立於龙虎山最高处的观星台上。这里视野开阔,可以俯瞰群山连绵,云海翻腾。但他此刻的目光,却並未停留在壮丽的景色上,而是仿佛穿透了虚空,看到了更远的地方。 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了崑崙山巔的冲天火光和遍地焦尸。 他看到了江南別院內血流成河、柳隨风死不瞑目的惨状。 他看到了江湖上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在听闻他名字时,脸上露出的恐惧、憎恶、以及........贪婪。 他看到了师父日益加深的皱纹和大师兄眼中难以掩饰的疲惫。 他也“看”到了,在那不知名的阴暗角落,类似风天养正在经歷的背叛、逼供、以及更多不为人知的骯脏交易与阴谋算计。(这是一种艺术化的处理,象徵张玄清对世间阴暗面的洞察,並非他真的看到了风天养) 两年多前,关外透天窟窿,他以为以雷霆手段扫灭比壑山,便能震慑宵小,护佑师门。 然而,师兄们还是一个个战死沙场。 他以为改变田晋中的路线,便能避免惨剧。 然而,田晋中依旧被砍断四肢,受尽屈辱。 他以为逼张怀义回山,便能保全这份同门之情。 然而,张怀义为了所谓的“承诺”和“不连累”,寧愿辜负所有关心他的人。 他以为灭掉崑崙、流云,以杀止杀,便能换来清净与敬畏。 然而,换来的却是更深的孤立、更多的敌意、以及暗处蠢蠢欲动的算计。 这世间,似乎並不遵循“力量带来秩序”的简单逻辑。人心的贪婪、自私、狡诈、背叛,如同野草,烧之不尽,吹之又生。所谓的正道、邪道,界限模糊得可笑。为私利可屠戮无辜,冠以正义之名可行卑劣之事。友情、亲情、承诺,在利益与恐惧面前,往往脆弱得不堪一击。 他曾经以为的“守护”,或许从一开始就错了方向。仅仅守护龙虎山一隅之地,守护几个身边的人,在这浊世之中,不过是杯水车薪。祸乱的根源,不在於某一个门派,某一个人,而在於这整个沉沦的世道,在於那瀰漫在天地间的、无尽的贪婪与恶念。 一股明悟,如同冰冷的闪电,划过张玄清那近乎死寂的心湖。 既然这世间已病入膏肓,沉疴难起。 既然温和的劝诫、局部的清理都已无效。 既然黑暗如此深重,以至於光明只能照亮方寸之地。 那么........ 他缓缓抬起头,望向那灰濛濛的天空,眼神中的最后一丝迷茫与挣扎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到极致的坚定。 那就........不必再拘泥於一时一地,一人一事。 他的道,不应再是被动守护。 而应是........主动荡涤! 盪尽这世间邪魔,涤清这天下浊气! 第191章 盪魔 无论这“魔”是嗜血的倭寇,是偽善的名门,是贪婪的世家,还是深植於人心的无尽恶念! 凡阻我道者,皆可杀! 凡污浊世间者,皆当灭! 以绝对的力量,行绝对的净化! 这或许是一条孤独的血路,一条通往无边杀戮的道路,一条可能被世人误解、恐惧甚至诅咒的道路。 但,这似乎是他获得这身力量后,唯一的、也是最终的归宿。 他轻轻吐出一口浊气,这口气息在寒冷的空气中凝成白雾,隨即消散。他转身,一步步走下观星台。 他先是去了天师府,没有多做解释,只是对著忧心忡忡的张静清平静地说道:“师父,弟子欲下山行走。” 张静清看著小弟子那冰封般却异常坚定的眼神,知他心意已决,任何劝阻都是徒劳,最终化作一声长嘆:“........去吧,万事........小心。” 他又去见了田晋中和张之维,同样没有多言,只是告知他们自己將下山,龙虎山,拜託了。 田晋中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张玄清那如同深渊般的眼神所慑,最终只是重重点头。张之维目光复杂,拍了拍他的肩膀:“玄清,记住,龙虎山永远是你的后盾。” 张玄清微微頷首,算是回应。 没有隆重的告別,没有激昂的誓言。 他回到自己的小院,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除了一身白衣,他几乎身无长物。 然后,在一个天色未明的清晨,当第一缕熹微的晨光尚未穿透云层,龙虎山还笼罩在深沉的夜色与雾气之中时,张玄清悄无声息地走出了山门。 他回头,最后望了一眼那在晨曦中若隱若现的、承载了他无数记忆的道教祖庭。 然后,转身,再无留恋。 白色的身影,融入山下那片更加广阔、也更加浑浊的天地之间。 这一次,他下山,不为寻人,不为復仇,不为扬名。 只为........盪魔。 以一己之力,涤盪天下浊。 一场席捲整个异人界的血色风暴,隨著这道白色身影的离去,正式拉开了序幕。其规模与酷烈,將远超崑崙、流云覆灭的百倍、千倍!江湖的旧秩序,即將迎来最彻底、最无情的清洗。 龙虎山的风波尚未平息,张玄清那身染血的白色道袍,已然出现在了千里之外,王家的地界。 王家祖宅,坐落於一片风水极佳的灵秀之地,高墙大院,飞檐斗拱,气象森严,处处彰显著千年世家的深厚底蕴与不凡气度。然而今日,这座往日里门庭若市、往来皆显贵的府邸,却笼罩在一片异样的沉寂与紧张之中。 张玄清单人独灭崑崙、流云两大剑派的消息,早已如同瘟疫般传遍异人界。王家作为消息灵通的顶级世家,自然第一时间便收到了风声,並且是带著无比详尽的细节。王蔼更是深知,张玄清下一个目標,极有可能就是他们王家——因为风天养,就在他们手中! 府邸深处,一间布置得古色古香、却又暗藏玄机的书房內。 王蔼手中依旧把玩著那对文玩核桃,但节奏却比平日快了几分,显示出他內心的不平静。他面前站著几位王家核心长老,个个面色凝重。 “家主,那张玄清........怕是来者不善啊!”一位长老忧心忡忡地说道,“此子手段酷烈,实力深不可测,连崑崙、流云都........” 王蔼打断了他,三角眼中闪烁著精明的光芒:“慌什么?他张玄清再强,难道还敢在我王家祖宅放肆?我王家千年基业,岂是崑崙、流云那般江湖门派可比?再说,我们抓风天养,名正言顺,他龙虎山凭什么插手?” 另一名长老皱眉道:“可风天养毕竟是三十六贼之一,张玄清若以此为藉口发难........” “藉口?”王蔼冷笑一声,“他要有证据才行。风天养被我藏在『那个地方』,气息隔绝,天衣无缝。他张玄清就算有天大的本事,难道还能凭空变出证据来?只要我们不承认,他敢硬闯,就是与我王家全面开战!这个后果,他龙虎山承担不起!” 他顿了顿,语气转为阴冷:“况且,我们手里,现在可不止风天养一张牌了........”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袖中那记载著“拘灵遣將”法诀的纸张,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与底气。 就在王家高层紧急商议对策之时,一个家丁连滚爬爬地衝进了书房,声音颤抖,面无人色: “家........家主!不........不好了!张........张玄清........他........他来了!就在大门外!” 儘管早有预料,但当这个消息真的传来时,书房內的空气还是瞬间凝固了!王蔼手中的核桃猛地一停,脸色微变,但很快又强行镇定下来。 “来了多少人?”他沉声问道。 “就........就他一个!”家丁哆哆嗦嗦地回答。 孤身一人?王蔼眼中闪过一丝惊疑,隨即化为更深的忌惮。这张玄清,当真是囂张到了极点!也自信到了极点! “走!隨我去会会这位『煞星』!”王蔼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袍,脸上重新掛起那副惯有的、看似和善的笑容,率先向外走去。几位长老互相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不安,但也只能硬著头皮跟上。 王家府邸大门外,气氛剑拔弩张。 数十名王家护卫如临大敌,手持兵刃,结成阵势,紧张地盯著前方那道孤零零的白色身影。这些护卫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但此刻面对张玄清,却如同绵羊面对猛虎,手心冒汗,腿肚子都在打颤。 张玄清就静静地站在那里,白衣在微风中轻轻拂动,面容冰封,眼神淡漠地扫视著眼前这座气象恢宏的府邸。他没有释放任何气势,但那股无形中散发出的、源自崑崙山巔和江南別院的血腥煞气,却让所有挡在他面前的人感到窒息。 当王蔼带著一眾长老出现时,护卫们明显鬆了一口气,自动让开一条通道。 “哎呀呀!我当是谁大驾光临,原来是龙虎山的玄清道长!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王蔼人未至,声先到,脸上堆满了热情洋溢的笑容,仿佛迎接的是多年未见的老友,而非刚刚屠灭了两大剑派的煞星。 他快步走到张玄清面前,拱手施礼,姿態放得极低:“道长驾临寒舍,真是蓬蓽生辉!不知有何指教?可是天师他老人家有什么吩咐?” 张玄清的目光平静地落在王蔼那张虚偽的笑脸上,没有一丝波澜,更没有回礼。他直接开门见山,声音冰冷,没有丝毫客套寒暄的意思: “放人。” 简简单单两个字,却如同两块寒冰,砸在了在场所有王家人的心上! 王蔼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但立刻恢復如常,故作疑惑地眨了眨眼:“放人?道长这是何意?放什么人?我王家一向遵纪守法,可不敢私设囚牢啊。道长是不是听到了什么谣言?” 他转过身,对著身后的长老和护卫们摊手,一副无辜受冤的模样:“你们看看,这真是天大的误会!定是有小人从中挑拨,想破坏我王家与龙虎山的和睦关係!” 张玄清看著王蔼在那里惺惺作態,眼神中的冷漠渐渐转化为一种极淡的、却令人心悸的讥讽。他没有爭辩,也没有拿出任何所谓的“证据”。 他只是缓缓抬起了右手。 掌心向上,五指微拢。 下一刻,一点炽烈到极致、仿佛蕴含著太阳核心温度的赤红色光芒,在他掌心骤然凝聚! 龙符咒·爆破火焰! 没有警告,没有徵兆! 那团赤红光芒瞬间膨胀,化作一道直径尺许、凝练如实质的恐怖火球!火球表面流淌著熔岩般的纹路,散发出毁灭性的高温,將周围的空气都灼烧得扭曲起来! “去。” 张玄清轻轻吐出一个字。 那赤红火球如同拥有生命般,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骤然激射而出!目標並非王蔼本人,也並非那些严阵以待的护卫,而是王家府邸大门旁,那尊象徵著王家千年荣耀、由整块汉白玉雕琢而成、高达三丈的巍峨石狮子!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仿佛晴天霹雳! 赤红火球精准地撞上了石狮子!没有僵持,没有对抗!那坚硬无比、歷经千年风雨而不损的汉白玉,在蕴含龙爆破法则的恐怖火焰面前,如同酥脆的饼乾般,瞬间被炸得粉碎!无数碎石如同炮弹般四散飞溅,高温將玉石瞬间汽化,形成一团巨大的、翻滚的火焰与烟尘蘑菇云! 狂暴的衝击波如同颶风般向四周扩散,离得近的王家护卫直接被掀飞出去,人仰马翻!坚固的府门剧烈摇晃,门上的铜钉叮噹作响!就连王蔼和他身后的几位长老,也被这股气浪逼得连连后退,衣衫猎猎作响,脸上充满了极致的骇然! 烟尘缓缓散去。 原地,那尊象徵著王家门面的石狮子,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一个焦黑冒烟、深达数尺的恐怖大坑!坑边缘的泥土和砖石都被高温熔化,呈现出琉璃般的光泽!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倖存的王家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那个大坑,大脑一片空白。一些胆小的家丁婢女更是直接嚇晕了过去。 这........这是什么力量?!这根本不是人力所能及!这是天威!是神罚! 王蔼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法掩饰的苍白与恐惧!他死死地盯著那个还在冒烟的大坑,又猛地转头看向张玄清,嘴唇哆嗦著,三角眼中充满了惊骇、愤怒,以及一丝深入骨髓的寒意! 他之前所有的算计、所有的底气,在这一击之下,显得如此可笑和脆弱!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是徒劳! 张玄清缓缓放下手,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的目光重新落在王蔼身上,依旧平静,却带著一种俯瞰螻蚁般的漠然。 “现在,”他淡淡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惊魂未定的人耳中,“可以放人了吗?” 王蔼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那是极致的愤怒与恐惧交织的结果。他死死攥著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渗出血跡。他纵横江湖数十年,执掌王家,何曾受过如此奇耻大辱!被人打上门来,毁掉门庭象徵,还要被如此逼迫!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了血丝,声音因为极度的屈辱和愤怒而变得嘶哑尖利: “张玄清!你........你不要欺人太甚!!” 这句话,几乎是他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充满了不甘与绝望的挣扎。 张玄清闻言,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形成一个冰冷而残酷的弧度。他向前踏出一步,周身那股压抑的煞气如同实质般瀰漫开来,让周围的温度骤降! 他盯著王蔼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睛,一字一顿,声音如同万载寒冰碰撞,清晰地吐出四个字: “欺你,又如何?” ........ 欺你,又如何? 这五个字,如同五把冰冷的钢刀,狠狠插进了王蔼的心臟,也插进了在场每一个王家人骄傲的骨髓里! 囂张!霸道!肆无忌惮! 这就是张玄清的態度!这就是绝对力量带来的碾压!没有任何道理可讲,没有任何情面可留!你不服?那就打到你服!你反抗?那就灭了你! 王蔼的脸色由白转青,再由青转紫,胸口剧烈起伏,一口腥甜的鲜血涌上喉头,又被他死死咽了下去。他纵横一生,算计无数,从未像此刻这般无力,这般屈辱!他所有的城府,所有的谋略,在对方这毫不讲理的强大面前,都成了笑话! ........ ........ 第192章 不许再出现 他身后的王家长老们,更是面如土色,噤若寒蝉。有人下意识地握紧了兵器,但看到地上那个还在冒烟的恐怖深坑,以及张玄清那冰封般毫无波动的眼神,那点反抗的勇气瞬间便消散得无影无踪。上去?那就是送死!和崑崙、流云剑派的下场不会有任何区別! 张玄清没有再催促,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待著王蔼的抉择。那无形的压力,却比任何厉声呵斥都更令人窒息。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每一秒,对王蔼和王家眾人来说,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而煎熬。 终於,王蔼仿佛被抽乾了所有力气,挺直的脊樑佝僂了下去,紧握的双拳无力地鬆开。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充满焦糊味的空气,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了一片死灰般的颓败与认命。 “好........好........张玄清........你狠!”王蔼的声音沙哑乾涩,充满了无尽的苦涩与怨恨,“我........放人!” 他几乎是咬著牙吐出这几个字,然后猛地转头,对身后一名心腹长老嘶声道:“去!把风天养........带出来!” 那名长老浑身一颤,不敢有丝毫迟疑,连忙躬身应道:“是!家主!”隨即转身,脚步踉蹌地朝著府邸深处那隱秘的入口狂奔而去。 等待的过程,依旧是死一般的寂静。 张玄清负手而立,目光遥望著远方,仿佛眼前这片狼藉和王家眾人的屈辱都与他无关。王蔼则像一尊瞬间苍老了十岁的石像,站在原地,眼神空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或许是在懊悔招惹了这个煞星,或许是在盘算著日后如何报復,但更多的,恐怕是一种信仰崩塌般的绝望。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那名长老去而復返,身后跟著两名王家弟子,架著一个衣衫襤褸、浑身伤痕、几乎不成人形的人。 正是风天养! 他被带出来时,眼神涣散,面容枯槁,仿佛只剩下了一具空壳。但当他的目光接触到站在前方的张玄清,尤其是看到那张冰冷却莫名让他感到一丝安心的面孔时,涣散的眼神中猛地爆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震惊,有难以置信,有获救的狂喜,但更多的,却是深不见底的羞愧与无地自容! 他出卖了兄弟,背叛了誓言,如今却要依靠兄弟门派的强者来拯救?这简直是天大的讽刺! “风先生........”王蔼看到风天养,嘴角抽搐了一下,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还想说些什么挽回一点顏面。 但张玄清根本懒得听他废话。 他目光扫过风天养,確认其虽然伤势沉重,但性命无碍后,便不再多看王蔼一眼,直接对风天养淡淡道:“能走吗?” 风天养挣扎著站直身体,儘管摇摇欲坠,但还是咬著牙点了点头。 张玄清不再言语,转身,径直朝著来时的方向走去,步伐平稳,没有丝毫留恋。仿佛他刚才不是强行闯入一个千年世家逼其放人,而只是来取回一件本就属於自己的东西。 风天养看了一眼面如死灰的王蔼和一片狼藉的王家大门,心中百味杂陈,但求生和离开的本能还是占据了上风。他强提著一口气,踉踉蹌蹌地跟上了张玄清的背影。 王家眾人眼睁睁看著两人一前一后,就这么堂而皇之地离开,没有一个人敢出声阻拦,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一步。那尊被摧毁的石狮子废墟,如同一个巨大的耻辱印记,深深地烙在了每一个王家人的心上。 直到张玄清和风天养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道路的尽头,那股令人窒息的威压才渐渐散去。 噗通! 王蔼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猛地喷出一口压抑已久的鲜血,脸色惨白如纸。 “家主!” “父亲!” 眾人惊呼著围了上来。 王蔼推开搀扶他的手,死死盯著张玄清消失的方向,眼中燃烧著滔天的怨毒与仇恨,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嘶哑地发誓: “张玄清........龙虎山........今日之辱,我王蔼........我王家........必百倍奉还!!!” 然而,这充满恨意的誓言,在空旷的场地上迴荡,却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所有人都明白,在拥有绝对力量的张玄清面前,所谓的报復,或许只是一场遥不可及、甚至可能引火烧身的幻梦。 经此一役,王家顏面扫地,威望大损。而张玄清之名,將不再仅仅是“煞星”,而是真正成为了悬在整个异人界头顶、一柄隨时可能斩落的........魔神之剑! 白衣远去,带走的不仅是一个风天养,更是一个时代脆弱的平衡。江湖,从此进入了一个力量为尊、规则重写的血腥纪元。 离开王家那令人窒息的高墙大院,沿著荒僻的山道前行数里,周遭的景色逐渐从人工雕琢的园林变回了自然的荒芜。空气中那股浓重的血腥与焦糊味渐渐被草木的清新所取代,但瀰漫在两人之间的沉默,却比王家的地牢更加压抑。 风天养踉踉蹌蹌地跟在张玄清身后,每一步都牵扯著身上的伤口,带来钻心的疼痛。但他此刻却感觉不到太多肉体的痛苦,更多的是一种灵魂被抽空的麻木与劫后余生的恍惚。他偷偷抬眼,看著前方那道挺拔如松、白衣不染尘埃的背影,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是这个人,如同神兵天降,以雷霆万钧之势,將不可一世的王家逼得低头服软,將自己从那个暗无天日的囚笼中捞了出来。按理说,他应该感激涕零,跪地叩谢救命之恩。 然而,一想到自己为了活命、为了家人,在王蔼的威逼下交出了“拘灵遣將”,背叛了结义时的誓言,一种蚀骨的羞愧与自我厌恶便如同毒蛇般啃噬著他的心臟。他有何面目面对这位龙虎山的高徒?有何面目再提“三十六贼”的兄弟情义? 就在他心乱如麻,不知该如何开口之际,走在前方的张玄清,毫无徵兆地停下了脚步。 他没有回头,声音平静无波,却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打破了山间的寂静: “风天养。” 直呼其名,没有丝毫客套,更没有半分救下同道中人的热络。 风天养浑身一颤,下意识地停下脚步,垂首而立,如同一个等待审判的囚徒,涩声道:“........多谢........张道长........救命之恩........” 张玄清缓缓转过身,那双冰封的眼眸落在风天养身上,没有任何温度,仿佛在审视一件物品。 “你弄错了一件事。”他淡淡开口,语气中没有丝毫救人性命的欣慰或怜悯,“我此行,不为救你。” 风天养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错愕与不解。不是为了救他?那为何........ 张玄清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看穿他所有的疑惑与侥倖,继续用那种冰冷的语调说道:“王家,身为异人世家,执掌一方,本当守正辟邪,护佑生民。然其行径,与魔道何异?囚禁逼供,祸及妻儿,覬覦邪术,其心可诛。”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锤,敲打在风天养的心上,也仿佛在给王家的行为定性。 “我下山,只为肃清这污浊世道,荡涤邪魔。王家,不过是我路上的一块绊脚石,顺手踢开而已。救你,只是清除这块绊脚石时,附带的结果,並非我的本意。” 这话语,冷酷到了极点,也真实到了极点。將一场轰轰烈烈的救援行动,轻描淡写地归结为“顺手”和“附带结果”。风天养听得心头冰凉,刚刚升起的一丝感激瞬间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寒意与屈辱。原来,自己的性命在这位煞星眼中,竟是如此微不足道,只是他“肃清”行动中的一个添头? “至於你,风天养,”张玄清话锋一转,目光变得更加锐利,如同两把冰锥,直刺风天养的灵魂深处,“你与无根生结拜,捲入三十六贼之事,本就是大错特错。” 无根生!三十六贼! 这两个词如同惊雷,在风天养脑海中炸响!他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这是他们最大的秘密,也是招致杀身之祸的根源!张玄清竟然知道得如此清楚! “正道沧桑,自有其序。尔等三十六人,不顾身份,不问正邪,妄图以结义之名,行逆天改命之实,搅动天下风云,引得群魔窥伺,正道蒙尘。此等行径,岂是儿戏?”张玄清的声音带著一种居高临下的审判意味,仿佛在宣读罪状。 “田晋中师兄因你等之事,遭此大难,四肢尽断,几近人彘!龙虎山因你等之事,清誉受损,风雨飘摇!江湖因你等之事,杀戮四起,血流成河!这一切,皆因你等当初那任性妄为的『结拜』而起!” 张玄清每说一句,风天养的脸色就灰败一分,头垂得更低,几乎要埋进胸膛。巨大的负罪感如同山岳般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张玄清说的没错,他们当初的热血与衝动,確实引发了难以想像的灾难,连累了太多无辜之人。 “所以,”张玄清最后下了结论,语气斩钉截铁,不容任何反驳,“你,风天养,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代价?风天养心中一紧,恐惧再次攫住了他。难道张玄清救他出来,是为了亲手处置他? 张玄清似乎看穿了他的恐惧,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冰冷的弧度:“我不杀你。並非怜悯,而是你的命,於我肃清之道,已无价值。” 他顿了顿,说出了最终的裁决: “从今日起,你须隱姓埋名,彻底从这江湖上消失。不许再以风天养之名行走,不许再与任何旧识联络,不许再踏足中原异人界半步!” “去海外蛮荒之地也好,寻一处人跡罕至之所隱居也罢,了此残生。这便是你与无根生结拜,必须承受的代价——永远的放逐与沉寂。” “若让我知晓,你敢违背今日之言,再次於江湖露面........”张玄清的眼神骤然变得无比森寒,周身散发出的杀气让周围的温度都仿佛骤降了几分,“无论你身在何处,我必亲至,取你性命。届时,休怪我心狠手辣,祸及你千方百计想要保护的家人!” 最后一句,如同最锋利的冰锥,彻底击碎了风天养心中最后一丝侥倖和幻想! 他明白了。张玄清救他,不是为了救他这个人,而是为了“纠正”一个错误,为了抹去“三十六贼”留在世上的一个痕跡。他风天养的余生,將作为一颗被从棋盘上抹去的棋子,在无尽的孤独与懺悔中度过,以此警示世人,与无根生结义的下场! 这比杀了他,更加残酷! 风天养瘫软在地,泪水混合著血污,无声地流淌。他没有求饶,也没有爭辩。因为他知道,在眼前这个心如玄冰、意志如铁的男人面前,任何挣扎都是徒劳的。这,就是他的命,是他为当初那份热血和衝动,必须偿还的债。 “我........明白了........”风天养的声音嘶哑乾涩,充满了无尽的疲惫与绝望,“我会........消失........永远........消失........” 张玄清看著他这副彻底认命的模样,眼中没有丝毫波动,仿佛只是处理完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不再多言,转身,继续沿著山道向前走去,白色的身影在渐沉的暮色中,显得愈发孤寂而决绝。 风天养跪坐在冰冷的土地上,望著那道逐渐远去的背影,直到它彻底消失在苍茫的暮色与山林之中。 从此,江湖上再无“风天养”此人。 只有一个背负著秘密、愧疚与无尽放逐的孤魂野鬼,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咀嚼著背叛的苦果,承受著永恆的孤独。 ...... ...... 第193章 郑子布 就在张玄清於北方掀起腥风血雨,以雷霆手段震慑王家、放逐风天养的同时,在南方,另一场针对“三十六贼”的、更加卑劣、更加血腥的围剿,正悄然上演,其手段之酷烈,人心之险恶,甚至远超魔道。 目標,正是三十六贼之一,出身符籙名门上清派的弟子——郑子布。 郑子布,年少成名,於符籙一道天赋异稟,被誉为上清派百年不遇的奇才,性格洒脱不羈,好交游,在年轻一辈中声望颇高。也正因如此,当他名列“三十六贼”通缉榜的消息传出时,在整个异人界引起的震动尤为巨大。无数人扼腕嘆息,更有无数人........心生贪念。 与风天养类似,郑子布在事发后便销声匿跡,行踪成谜。各大势力明里暗里搜寻了许久,却始终抓不到他的尾巴。他的反追踪能力极强,又擅长以符籙隱匿气息、改换形貌,如同泥牛入海,让那些覬覦“通天籙”的猎手们焦躁不已。 隨著时间的推移,耐心渐渐被消磨殆尽。尤其是当张玄清单人灭派的恐怖实力展露后,一种急迫感与更深的恶意,在一些自詡“名门正派”的心中滋生、蔓延。既然找不到正主,那么,逼他出来,便是最“有效”的手段。 如何逼他现身? 一些人的目光,开始投向那些与郑子布关係最密切的存在——他的家人,以及培养他的师门,上清派。 第一章:山雨欲来 湘西地界,群山环抱之中,有一处名为棲霞镇的寧静小镇。这里並非什么灵山福地,也无甚异人势力,民风淳朴,与世无爭。镇子东头,有一户郑姓人家,世代行医,乐善好施,颇受乡邻敬重。这,便是郑子布出生的地方,是他漂泊江湖后,內心深处最温暖的港湾,也是他从不轻易对外人提及的软肋。 郑家老爷子悬壶济世,老夫人慈眉善目,郑子布的兄长继承家业,嫂子贤惠,还有一对年幼的侄儿侄女,承欢膝下,家庭和睦,其乐融融。他们只是普通人,对异人界的纷爭一无所知,只知自家出了个有出息的“道士”儿子(弟弟),虽常年不见踪影,但偶有书信寄回,报个平安,便也心安。 然而,这份寧静,在一个乌云密布的黄昏,被彻底打破。 小镇外,来了几拨不速之客。他们衣著各异,有的作道士打扮,有的像江湖豪客,甚至还有僧侣模样的人,但无一例外,眼神锐利,气息沉凝,绝非寻常百姓。他们彼此之间似乎也並非一路,互相警惕,却又默契地將目光投向了那座安静的郑家院落。 镇上的狗莫名地狂吠起来,空气中瀰漫著一股令人不安的压抑。 第二章:血染棲霞 是夜,月黑风高。 没有警告,没有交涉。 第一批蒙面人如同鬼魅般翻墙而入,刀光闪烁间,巡更的更夫和郑家养的大黄狗无声无息地倒在了血泊中。 “什么人?!”郑老爷子被惊醒,刚推开房门,一道冰冷的剑锋便已抵在他的咽喉。 “说!郑子布在哪?!”蒙面人声音嘶哑,充满杀意。 郑老爷子又惊又怒:“你们是什么人?找我儿子作甚?我们只是普通人家,与江湖无关!” “无关?”蒙面人狞笑,“你儿子郑子布,勾结全性,是为朝廷钦犯!交出他的下落,饶你全家不死!” “胡说八道!我儿是上清派高徒,怎会勾结妖人!”郑老爷子气得浑身发抖。 “冥顽不灵!”蒙面人失去了耐心,剑锋一划,鲜血迸溅!这位救死扶伤一生的老郎中,瞪大双眼,捂著喷血的喉咙,缓缓倒下,至死不信世间有如此无端横祸。 “爹!!” “老头子!” 惨叫声、哭喊声瞬间划破夜空!郑子布的兄长提著药杵衝出,却被数把刀剑同时砍中,倒在血泊中。郑母哭喊著扑向老伴,被一脚踢中心口,当场气绝。嫂子將一双儿女死死护在身后,惊恐地看著这群如狼似虎的恶魔。 “孩子无辜!求求你们放过孩子!”嫂子泣血哀求。 一名蒙面人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旁边另一人冷喝道:“斩草除根!以免后患!” 刀光再起!弱质女流和两个懵懂孩童,未能倖免! 短短片刻,郑家上下七口,除了远在千里之外的郑子布,尽数罹难!鲜血染红了庭院,浓重的血腥气瀰漫开来。 而这,仅仅只是开始。 后续赶到的几拨人马,见郑家已被屠戮,线索中断,竟將怒火发泄到整个小镇!他们怀疑有镇民包庇或知情不报,开始挨家挨户地盘问、搜查,稍有不从或回答令其不满,便刀兵相向! 寧静的棲霞镇,一夜之间化为人间地狱!哭喊声、求饶声、狂笑声、兵刃碰撞声、房屋燃烧的噼啪声交织在一起!这些自詡“正道”的人士,此刻展现出的残忍与暴戾,比之传闻中的魔教妖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第三章:上清劫难 几乎在郑家遭难的同时,千里之外,道教符籙祖庭之一的上清派,也迎来了灭顶之灾。 上清派坐落於云雾繚绕的阁皂山,宫观巍峨,香火鼎盛,门下弟子眾多,以绘製、运用符籙闻名於世。郑子布乃是派中翘楚,深受师长喜爱。当“三十六贼”名单传出时,上清派內部亦是一片譁然,掌门清虚真人又惊又怒,立即宣布將郑子布逐出师门,试图划清界限,保全宗门。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上清派管教不严,出此逆徒,难辞其咎!” “郑子布的『通天籙』,定然源自上清传承!交出符籙秘法,否则便是包庇邪魔!” “搜!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找出郑子布和通天籙的线索!” 以流云剑派(虽掌门柳隨风已死,但残余势力及交好门派仍在活动)、崑崙剑派残余势力、以及一些覬覦上清派符法传承的势力为首,组成了所谓的“討逆联盟”,浩浩荡荡开赴阁皂山,美其名曰“清理门户,追查邪术”。 清虚真人率眾在山门前据理力爭:“郑子布已非我派弟子,其行为与本派无关!上清派千年清誉,岂容尔等污衊!符籙秘法乃祖师所传,绝无外泄之理!” 然而,这群“討逆者”早已被贪婪和“正义”的狂热冲昏了头脑,哪里肯听解释? “看来上清派是执意要包庇逆徒了!” “既然如此,休怪我等替天行道!” 大战,瞬间爆发! 符籙光芒冲天而起,剑气纵横交错,各种异术、法宝碰撞,轰鸣声震天动地!上清弟子虽奋力抵抗,符法精妙,但奈何“討逆联盟”人多势眾,高手如云,又是有备而来! 一场惨烈的廝杀,在道教清净之地展开!鲜血染红了青石台阶,残肢断臂隨处可见,宏伟的宫观在激战中坍塌,燃起熊熊大火! 清虚真人修为高深,手持镇派法宝“三五雌雄斩邪剑”,连斩数名敌方高手,但终究双拳难敌四手,被数名高手围攻,身受重创,最终力竭而亡,死不瞑目! 掌门战死,更是激起了上清弟子的悲愤,抵抗更加激烈,但也加速了覆灭的进程。这是一场不对等的屠杀,一方是为了守护宗门传承,另一方则是为了满足私慾而进行的劫掠和毁灭! 第四章:绝路通牒 数日后,郑子布藏身的一处隱秘山洞外。 他凭藉高超的符籙之术和机警,多次躲过追捕,但內心的焦虑与日俱增。他牵掛年迈的父母,担心师门的处境。 这一天,他在山洞外围布置的警戒符被触动了。他心中一紧,隱匿气息,悄然靠近。 来的不是大队人马,只有一名穿著破烂、面黄肌瘦的樵夫,战战兢兢地將一个包袱放在一块显眼的石头上,然后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郑子布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他谨慎地用符籙探查后,確认没有陷阱,才上前打开包袱。 里面没有信,只有几件物品: 一件被鲜血浸透、熟悉无比的——他父亲平日穿的长衫! 一块刻著上清派標记、却已断裂焦黑的玉佩——那是他师尊清虚真人隨身佩戴之物! 还有一张用鲜血写就的、歪歪扭扭的布条,上面只有触目惊心的几个大字: “郑子布,三日之內,现身断魂崖。否则,棲霞镇鸡犬不留,阁皂山寸草不生!” 轰——!!! 郑子布的大脑一片空白,仿佛被九天惊雷劈中!他死死盯著那件血衣和断玉,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一股撕心裂肺的剧痛,瞬间席捲了他的全身! “爹........娘........师兄........师尊........不........不可能!!!”他发出野兽般的哀嚎,泪水模糊了视线。 儘管不愿相信,但那浓郁的血腥气和师尊玉佩上残留的、熟悉的炁息,都在残忍地告诉他——这是真的!他的家人,他的师门,都因他而遭受了灭顶之灾! 那些自詡名门正派的人,竟然........竟然做出了比魔道还不如的卑劣行径!屠戮手无寸铁的凡人,毁灭千年传承的道统,就只是为了逼他现身?! 无穷无尽的悔恨、愤怒、绝望、以及滔天的杀意,如同火山般在他胸中爆发!他恨!恨无根生为何要结义?恨自己为何要捲入其中?更恨那些道貌岸然、猪狗不如的所谓“正道”! “啊啊啊啊啊——!!!” 郑子布仰天狂啸,声震山林,充满了无尽的悲愴与疯狂! 他知道,这是一个必死之局。他若现身,必死无疑,通天籙也將落入贼手。他若不现,那些畜生绝对做得出更残忍的事情! 进退都是绝路! 但,家人师门的血海深仇,岂能不报?就算死,也要拉著那些偽君子一起下地狱! 郑子布擦乾眼泪,眼中只剩下赤红的疯狂与决绝。他小心翼翼地將血衣和断玉收起,贴肉藏好。然后,他开始疯狂地绘製符籙,將他所掌握的最强大、最恶毒、同归於尽的符法,一道道刻画在身上,刻在隨身携带的空白符纸上。 他的气息变得狂暴而不稳,眼神却冰冷如刀。 三日之后,断魂崖。 他將赴这场死亡之约,用他最后的力量,用这身通天籙的修为,燃尽一切,向这个骯脏的、不配拥有“正道”之名的世界,发出最惨烈、最绝望的復仇怒吼!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那些双手沾满无辜者鲜血的“名门正派”,此刻或许还在为自己的“妙计”洋洋得意,却不知,他们正在亲手造就一个怎样的復仇厉鬼,又將为自己的恶行,付出何等惨痛的代价。 江湖的墮落,在这一刻,显露无疑。正义与邪恶的界限,已然模糊不清,只剩下赤裸裸的贪婪、残忍与血腥。 断魂崖,位於湘西一处人跡罕至的绝险之地。崖高千仞,下临深渊,云雾繚绕,罡风呼啸,地势险恶,如其名,是一处绝地。此刻,这往日里鸟兽绝跡的荒崖之上,却聚集了黑压压的一片人影。 流云剑派残部、崑崙剑派余孽、以及闻风而动、企图分一杯羹的各方势力,足足有数百人之眾!他们或持刀剑,或握法器,或暗运玄功,將整个断魂崖顶围得水泄不通,一双双眼睛死死盯著崖顶中央那片空地,眼神中充满了贪婪、兴奋、残忍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空气中瀰漫著浓重的血腥味和焦糊气,崖顶地面上,横七竖八地躺著数十具尸体,死状各异,有的被雷霆劈成焦炭,有的被风刃切割得支离破碎,有的被寒冰冻成冰雕,更有甚者,仿佛被抽乾了精气神,化作乾尸。这些都是之前试图抢先出手、或是被郑子布第一波疯狂攻击捲入的倒霉鬼。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郑子布,此刻正站在尸堆中央。 他衣衫襤褸,浑身浴血,有自己的,但更多是敌人的。 ...... ...... 第194章 正道/魔道 原本俊朗的面容因为极致的痛苦、愤怒与疯狂而扭曲,双眼赤红如血,几乎要滴出血来!他剧烈地喘息著,每一次呼吸都牵动著身上密密麻麻的伤口,但他依然挺直了脊樑,如同风中残烛,却燃烧著最后的、毁灭性的光芒。 他的双手,已然不见符纸。取而代之的,是他以自身精血为墨,以虚空为符纸,凌空勾勒出的、一道道闪烁著各色光芒、蕴含著恐怖力量的玄奥符文! 通天籙!这便是八奇技之一,符籙之道的极致——虚空画符,言出法隨! “来啊!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偽君子!畜生!!”郑子布嘶声咆哮,声音沙哑如同破锣,充满了无尽的恨意,“不是想要『通天籙』吗?来拿啊!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命来拿!” 他双手疾舞,速度快得留下道道残影! “雷帝招来!” 一声厉喝,一道粗如儿臂的紫色狂雷凭空出现,如同雷神之鞭,狠狠抽向人群最密集之处! “快散开!”有人惊恐大叫。 轰隆——! 雷光炸裂,电蛇乱窜!瞬间又有七八人躲闪不及,被电成焦尸,空气中瀰漫开皮肉烧焦的恶臭。 “风啸九天!” 郑子布毫不停歇,双手一引,崖顶的罡风瞬间化作无数道锋利无比的无形风刃,如同风暴般席捲向另一侧! 嗤嗤嗤——! 惨叫声此起彼伏,风刃过处,残肢断臂横飞,鲜血如同喷泉般涌出! “冰封万里!” 极寒之气以他为中心爆发,地面瞬间凝结出厚厚的冰层,寒气刺骨,几个冲得太前的傢伙瞬间被冻成冰雕,保持著前冲的姿势,生机断绝! “火雨流星!” 天空仿佛被点燃,无数拳头大小的火球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將大片区域化为火海! 郑子布状若疯魔,將通天籙的威力发挥到了极致!金、木、水、火、土、风、雷、冰........各种属性的强大符法信手拈来,几乎毫无间隔!他不再考虑消耗,不再顾及后果,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杀!杀光这些害得他家破人亡、师门覆灭的畜生! 一时间,断魂崖顶化作了真正的修罗场!符文闪耀,元素暴乱,惨叫声、爆炸声、术法碰撞声不绝於耳!郑子布凭藉一己之力,竟然硬生生挡住了数百人的围攻,並且造成了惊人的杀伤! “魔头!休得猖狂!”一名流云剑派的长老目眥欲裂,挺剑而上,剑光如流云縹緲,试图近身。 “画地为牢!”郑子布看都不看,凌空一指!那长老脚下瞬间出现一个金色的光圈,无数符文锁链凭空出现,將他死死捆住! “金戈铁马!”紧接著,郑子布虚空一划,金光凝聚成无数刀枪剑戟的虚影,如同千军万马衝锋,瞬间將那长老连同他周围的几人淹没!惨叫声中,几人被金光撕成了碎片! 又一名崑崙派余孽施展出凌厉的剑气,如长虹贯日! “移山填海!”郑子布双手虚按,地面剧烈震动,一面厚重的土墙拔地而起,挡住剑气,同时土墙崩裂,化作无数巨石砸向对方! 通天籙的玄妙,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它几乎无视了传统符籙需要准备、需要载体、需要念咒的局限,心念一动,符法自成!攻防一体,变化万千! 然而,郑子布再强,也终究是人。他先是遭受家破人亡的巨大打击,心神受创,此刻又是在燃烧生命本源强行催动通天籙,面对数百名高手的车轮战、以及各种阴毒暗算,他的消耗是极其恐怖的。 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呼吸越来越急促,挥动的手臂开始微微颤抖,虚空勾勒的符文光芒也渐渐变得不稳定起来。他身上又添了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几乎將他染成了一个血人。 “他快撑不住了!” “大家一起上!耗死他!” “通天籙是我的!” 围攻者们也看出了郑子布的颓势,非但没有被嚇退,反而更加疯狂了!通天籙展现出的恐怖威力,让他们彻底红了眼!贪婪压过了恐惧!只要得到它,就能拥有这般毁天灭地的力量!足以开宗立派,称霸一方! 攻击如同潮水般,一波接著一波,永无止境!各种飞剑、暗器、毒雾、诅咒、阵法........从四面八方袭来!郑子布周身的防御符光不断明灭,摇摇欲坠。 “呃!” 一柄淬毒的飞刀穿透了符光防御,狠狠扎进了郑子布的后肩!剧毒瞬间蔓延,让他半边身子都麻痹了! 紧接著,一道阴损的诅咒之力如同毒蛇般钻入他体內,疯狂侵蚀他的经脉! 郑子布一个踉蹌,喷出一口黑血,眼神开始涣散。但他依旧死死咬著牙,凭藉一股不屈的意志支撑著。 “为了爹娘........为了师尊........为了师兄弟........”他心中疯狂吶喊,燃烧著最后的生命力! “万符朝宗!!” 他发出了最后一声咆哮,用尽全身力气,双手猛地向天一举! 剎那间,以他为中心,成百上千道各式各样的符籙虚影凭空出现!火焰、寒冰、雷霆、狂风、巨石、金戈........无数种符法力量被强行压缩、凝聚,然后........轰然爆发!!! 轰隆隆隆——!!! 一场前所未有的、覆盖了整个崖顶的能量风暴席捲开来!刺眼的光芒让人睁不开眼,狂暴的能量衝击波將靠得最近的数十人直接撕碎、汽化!稍远一些的也被震得吐血倒飞,筋断骨折! 这一击,几乎抽乾了郑子布所有的生命力和炁! 风暴过后,断魂崖顶一片狼藉,尸横遍野,倖存者不足百人,且个个带伤,心有余悸地看著中央那个依旧站立的身影,眼中充满了骇然与后怕。 郑子布拄著膝盖,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气,身体摇摇欲坠。他身上的光芒彻底黯淡下去,连站立都几乎无法维持。他知道,自己的路,走到头了。 他看著周围那些惊魂未定、却依旧虎视眈眈的敌人,看著他们眼中毫不掩饰的贪婪,嘴角扯出一个惨烈而嘲讽的笑容。 “呵呵........哈哈哈哈........”他笑了起来,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悲凉与恨意,“你们........永远........也得不到........真正的通天籙........” 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虚空,看到了遥远的故乡,看到了亲人温暖的笑脸,看到了师门熟悉的景象........两行血泪,从眼角滑落。 然后,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抬起手,不是攻击敌人,而是........拍向自己的天灵盖! 他寧愿形神俱灭,也绝不让通天籙落入这群畜生之手! “不好!快阻止他!”有人惊呼! 但已经晚了。 啪! 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响起。 郑子布的手掌软软垂下,眼中的神采彻底熄灭。他挺立了片刻,终於支撑不住,缓缓向后倒去,重重地摔在冰冷的地面上,溅起一片尘埃。 至死,他都没有闭上那双充满血丝、饱含怨恨的眼睛。 断魂崖顶,陷入了一片死寂。 只有呼啸的山风,吹拂著浓重的血腥,仿佛在为一曲英雄的悲歌,奏响最后的挽章。 短暂的寂静后,是更加疯狂的哄抢! 倖存者们如同饿狼扑食般衝上前,爭夺郑子布的尸体,试图从他身上找到通天籙的秘籍或线索! 一场更加丑陋、更加血腥的內斗,在这刚刚结束惨烈大战的断魂崖上,再次上演........ 而郑子布,这位符籙奇才,上清派的骄傲,最终却落得如此悽惨的下场,尸骨无存。他的悲剧,是这乱世之中,理想与热血被残酷现实碾碎的缩影,也是那些披著“正道”外衣,行径却比魔道更甚的贪婪之徒,永远无法洗刷的罪孽。 江湖的血,依旧在流。而这血海深仇,终將有人来清算。 数日后,断魂崖。 曾经人声鼎沸、杀声震天的崖顶,如今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山风依旧呼啸,却吹不散那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与焦糊气味,也吹不散那瀰漫在空气中、无数怨魂哀嚎般的阴冷死气。 崖顶的地面,被乾涸的暗红色血液浸透,呈现出一种不祥的色泽。破碎的兵刃、焦黑的尸块、冻结的冰雕、以及被某种巨力撕裂的残肢断臂,杂乱地散布在各处,无声地诉说著数日前那场战斗的惨烈与残酷。几处地面甚至出现了巨大的坑洞和龟裂,显然是被极强的能量衝击所致。 在这片狼藉的中央,一具尸体格外引人注目。 他仰面倒地,衣衫几乎成了破布条,被凝固的暗红色血痂紧紧粘在身上。身上布满了各种恐怖的伤口,刀剑伤、灼烧伤、冻伤、腐蚀伤........几乎找不到一寸完好的皮肤。他的面容因极致的痛苦和愤怒而扭曲僵硬,双目圆睁,空洞地望著灰濛濛的天空,眼角残留著两道已经发黑的血泪痕跡。天灵盖处,有一个清晰的掌印,骨骼碎裂,那是自绝的痕跡。 正是郑子布。 他的尸体周围,景象更为骇人。横七竖八倒著更多尸体,死状各异,但明显不是死於郑子布那狂暴的符法,而是死於彼此之间的廝杀!有人被从背后捅穿,有人被利器砍掉了半个脑袋,有人互相扭打在一起,指甲深深嵌入对方的皮肉,至死都没有分开........仿佛在郑子布死后,这里又爆发了一场更加疯狂、更加丑陋的內斗。 整个断魂崖顶,宛如一座被遗弃的、堆满了贪婪与背叛尸骨的巨大坟场。 就在这时,一道白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崖顶边缘。 正是张玄清。 他依旧是那身纤尘不染的白袍,面容冰封,眼神淡漠地扫过眼前的惨状。即便是见惯了尸山血海的张玄清,在看到郑子布那死不瞑目的惨状,以及周围那如同地狱般的景象时,他那冰封的眼眸深处,也极其细微地波动了一下。 那並非怜悯,而是一种更深沉的、对人性之恶的冰冷確认,以及一丝........物伤其类的极淡涟漪。同为“三十六贼”相关之人,郑子布的下场,何其悽惨。 他没有立刻靠近郑子布的尸体,而是缓缓踱步,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仔细地勘察著现场的每一处细节。 他看到了被雷霆劈出的焦坑,看到了被风刃切割的痕跡,看到了冻结的冰层和燃烧过的土地........这些都是通天籙威力留下的印记,狂暴而混乱,显示出施术者临死前的绝望与疯狂。 他也看到了那些死於內斗的尸体,看到了他们脸上凝固的贪婪、惊愕、背叛与痛苦。这些痕跡,无声地揭示著郑子布死后,那群“討逆者”为了爭夺可能存在的“通天籙”秘籍或线索,是如何迫不及待地自相残杀,將人性的丑恶展现得淋漓尽致。 张玄清的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冰冷的嘲讽弧度。 这就是所谓的名门正派?这就是他们口中替天行道的“正义”?与禽兽何异?甚至,比禽兽还不如。 最终,他的脚步停在了郑子布的尸体前。 他低头,静静地看著那张扭曲而年轻的脸庞,看著那圆睁的、充满了无尽怨恨与不甘的眼睛。他能够想像,郑子布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承受了怎样的痛苦与绝望。家破人亡,师门覆灭,被天下追杀,最终被迫在这绝地,以最惨烈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甚至连死后的安寧都无法得到。 沉默了片刻,张玄清缓缓蹲下身。他没有去触碰尸体,而是伸出了右手,食指与中指併拢,指尖之上,一点柔和而虚幻的乳白色光芒再次亮起。 ........ ........ 第195章 出手 羊符咒·灵魂出窍/探查! 他要亲眼看一看,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他要读取这片土地上残留的、最深刻的灵魂印记,尤其是郑子布临死前那强烈到极致的情绪波动所留下的烙印。 指尖轻轻虚点向郑子布的眉心。 嗡——! 一股无形的灵魂涟漪扩散开来。张玄清闭上了眼睛,整个人的意识仿佛脱离了躯壳,融入了一片由无数破碎、混乱、强烈的情绪和记忆碎片构成的黑暗洪流之中。 他“看”到了: —— 郑子布收到血衣和断玉时,那撕心裂肺的悲痛与难以置信! —— 他绘製符籙时,眼中燃烧的疯狂復仇火焰与同归於尽的决绝! —— 断魂崖上,他以一敌百,通天籙威力全开,符光闪耀,元素暴乱,杀得群敌胆寒的悍勇! —— 他身中剧毒暗算,经脉被蚀,依旧死战不退,口中喃喃著父母师尊名字的执念! —— 最后那耗尽生命力的“万符朝宗”,光芒万丈,席捲一切的壮烈与........解脱! —— 以及,最后拍向自己天灵盖时,那彻底的心灰意冷、对世界的憎恨,和一丝对师门传承未能保全的遗憾........ 一幅幅画面,一股股强烈的情感衝击,如同潮水般涌入张玄清的感知。即便是他心若玄冰,此刻也能清晰地感受到郑子布临死前那滔天的恨意与无尽的悲凉。 同时,他也“捕捉”到了周围那些围攻者灵魂中残留的印记:贪婪、兴奋、恐惧、以及最后为了爭夺而爆发的背叛、偷袭、疯狂........ 所有的线索,所有的真相,在这一刻,无比清晰地呈现在张玄清“眼前”。 他缓缓睁开了眼睛,指尖的乳白色光芒敛去。 他站起身,再次看向郑子布的尸体,眼神依旧冰冷,但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他沉默著,从袖中(实为系统空间)取出一件乾净的白色麻布,动作轻柔地,盖在了郑子布那惨不忍睹的遗体上,遮住了那张扭曲的面容和圆睁的双眼。 “通天籙........断了传承,也好。”张玄清低声自语,声音在呼啸的山风中几乎微不可闻,“这等力量,落於世间,不过是徒增纷爭与罪孽。”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他环顾四周这片血腥的坟场,看著那些为贪婪而死的尸体,眼神中的寒意愈发凛冽。 “棲霞镇郑家,上清派满门........”他喃喃著这些因郑子布而遭劫的名字,每一个字都带著冰冷的重量,“这笔血债,不会就这么算了。” 他已然明白,郑子布的死,不仅仅是某个人的悲剧,更是这个扭曲世道的缩影。所谓的正道,早已在贪婪和虚偽中腐朽变质。他们打著正义的旗號,行著比魔道更甚的勾当。 这样的“正道”,还有何存在的意义? 他下山盪魔,本以为魔在明处,如今看来,魔,更在人心,在这些衣冠禽兽的“正道”之中! 张玄清最后看了一眼被白布覆盖的郑子布,转身,毫不犹豫地迈步离开。 白色的身影,在尸山血海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孤寂而决绝。 他一步步走下断魂崖,山风捲起他的衣角,猎猎作响。 他的目標,更加明確了。 不再仅仅是剷除表面的邪魔外道。 更要........涤盪这世间一切虚偽与罪恶!无论它披著怎样的外衣! 那些参与围剿郑子布、屠戮其家人师门的门派势力,有一个算一个,都將为他们的罪行,付出代价! 一场针对“偽正道”的、更加彻底、更加无情的清算,即將隨著这道白色身影的离去,而拉开序幕。 江湖的天,要变了。 断魂崖的腥风血雨,並未因郑子布的身死道消而平息。那冲天的怨气与浓重的血腥,如同最醒目的信標,指引著復仇之火的降临。 张玄清站在崖顶,脚下是郑子布被白布覆盖的冰冷尸身,周围是自相残杀留下的狼藉与死寂。他闭目凝神,指尖那点乳白色的羊符咒光芒並未完全熄灭,反而如同最灵敏的触鬚,以他为中心,向著四面八方极速扩散开来。 他在“阅读”这片土地,阅读空气中残留的、那些围攻者溃散逃亡时留下的灵魂印记。 这不是简单的追踪气味或炁息,而是直接捕捉那些人在极度恐惧、贪婪、疯狂状態下,烙印在环境中的、独一无二的“灵魂指纹”。每个人的灵魂波动都有其特质,尤其是在经歷如此惨烈事件后,留下的印记更是清晰无比。 羊符咒的力量,让他如同开启了天眼,无数道或强或弱、或混乱或狰狞的灵魂轨跡,如同黑暗中发光的丝线,从断魂崖向著四面八方蜿蜒而去,指向他们逃窜的方向,也指向他们背后的宗门、家族。 这些丝线,在张玄清的“眼中”,交织成了一张巨大的、沾满鲜血的“死亡名单”。 他看到了流云剑派残余长老那阴狠中带著后怕的灵魂波动,指向西北方向他们的秘密据点。 他看到了崑崙剑派余孽那暴戾中夹杂著恐惧的印记,逃往了西南的某个隱蔽山谷。 他看到了几个中小门派掌门那贪婪而侥倖的灵魂轨跡,分別回到了各自的山门。 他甚至捕捉到了一些独行高手那狡诈而惊魂未定的气息,藏匿进了繁华的城镇人海。 所有的线索,无所遁形。 张玄清缓缓睁开了眼睛,冰封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种绝对零度般的平静,那是杀戮之前,將猎物信息完全掌握后的极致冷静。 “第一个。”他淡淡吐出三个字,身影一晃,已然从断魂崖顶消失。 兔符咒·神速发动到极致,他的身影化作一道肉眼根本无法捕捉的白色流光,瞬息之间,便已掠过数座山头,朝著西北方向,那道属於流云剑派长老的、最清晰的灵魂轨跡追去。 百里之外,一处隱秘的山涧洞穴中。 几名侥倖从断魂崖逃生的流云剑派长老和核心弟子,正惊魂未定地围坐在篝火旁。他们身上带伤,脸色苍白,眼中还残留著对郑子布临死反扑的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计划失败、损失惨重后的沮丧与不甘。 “妈的!功亏一簣!没想到那郑子布如此棘手!” “通天籙没拿到,还折了这么多人手!” “现在怎么办?那张玄清........” 提到“张玄清”三个字,洞穴內的温度仿佛都骤降了几分,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恐惧。龙虎山煞星的凶名,如今已是如雷贯耳。 “怕什么!”为首的那名长老强作镇定,咬牙道,“我们躲在这里,神不知鬼不觉!等风头过去........”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一道白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毫无徵兆地出现在了洞穴入口,恰好挡住了外面微弱的天光。 篝火的光芒跳跃著,映照出那张冰封而年轻的脸庞。 “张........张玄清!!!”一名弟子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嚇得瘫软在地。 几名长老骇然变色,瞬间拔出长剑,如临大敌! “你........你怎么找到这里的?!”为首长老声音颤抖,充满了难以置信。 张玄清没有回答这个愚蠢的问题。他的目光扫过洞內几人,如同在看几具尸体。 “参与围剿郑子布,屠戮棲霞镇,罪一。” “逼死上清门人,罪二。” “覬覦八奇技,其心可诛,罪三。” 他如同宣判般,平静地列出三条罪状。 “跟他拼了!”流云长老知道求饶无用,怒吼一声,几人同时挺剑刺出,剑光如流云匯聚,带著拼死一搏的决绝! 张玄清甚至没有移动脚步。 他只是抬起了右手,掌心对著他们。 龙符咒·爆破火焰! 轰——!!! 一道凝练到极致的赤红火柱,如同火山喷发,瞬间充斥了整个洞穴!狂暴的火焰带著毁灭一切的高温,將剑光、人影、乃至整个洞穴,全部吞噬! 惨叫声短促而悽厉,隨即被爆炸声淹没。 几息之后,火焰散去。 整个洞穴已被扩大了一倍,內壁一片焦黑琉璃化,冒著滚滚青烟。那几名流云剑派的长老和弟子,连同他们手中的剑,早已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存在过,只有地上几滩人形的灰烬,证明他们曾经存在过。 张玄清面无表情,转身,消失在山林之中。 下一个目標,西南山谷,崑崙剑派余孽。 这一次,他甚至没有进入山谷。站在谷口,他眼中猪符咒·镭射眼的橙红色光芒微微一闪。 嗤!嗤!嗤! 数道凝练如实质的高温射线,如同死神的点名,精准无比地射入山谷深处那几个隱藏的气息所在! 没有爆炸,没有惨叫。 山谷深处,几名正在疗伤或商议的崑崙余孽,眉心或心臟瞬间出现一个焦黑的小洞,眼中带著惊愕与茫然,直挺挺地倒下,生机断绝。 下一个,某中型门派“烈阳宗”山门。 正值清晨,烈阳宗弟子正在演武场晨练。宗主还在为派去断魂崖的长老迟迟未归而忧心忡忡。 一道白影如流星坠地,出现在山门牌坊之上。 “何人擅闯烈阳宗!”守山弟子厉声喝道。 张玄清目光锁定主殿方向那道熟悉的灵魂印记,直接无视了喝问。 他深吸一口气,胸口微微鼓起,然后张口一吐! 龙符咒·烈焰吐息! 並非火柱,而是扇形的、覆盖范围极广的炽热火焰浪潮,如同海啸般向著烈阳宗的主建筑群汹涌而去! “敌袭!结阵!” “快跑啊!” 惊呼声、惨叫声、建筑燃烧的噼啪声瞬间响成一片!火焰过处,亭台楼阁化为灰烬,弟子们如同螻蚁般被点燃、汽化!烈阳宗宗主刚从大殿衝出,便被一道精准的镭射眼贯穿了头颅! 片刻之间,称雄一方的烈阳宗,化为一片火海,鸡犬不留。 下一个,藏匿於繁华城镇“扬州”的一名独行高手。 此人自以为聪明,躲进人烟稠密之处,以为可以鱼目混珠。 张玄清行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如同一个普通的白衣游客。他的目光,却穿透了重重人海,精准地锁定了一家赌场二楼,那个正在赌桌上挥金如土、灵魂中却带著惊惶的傢伙。 张玄清没有进去,只是站在对面街角,看似隨意地一瞥。 鸡符咒·漂浮力 与 牛符咒·神力 结合运用! 赌场二楼,那名高手刚刚贏了一大把银子,正哈哈大笑,突然感觉身体一轻,整个人不受控制地飘了起来! “怎么回事?!” “妖法!” 在周围赌客惊恐的注视下,他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捏住,猛地撞破了窗户,飞到了大街上空! 然后,那股力量骤然变得狂暴,向中间狠狠一挤! 噗嗤——! 如同一个被碾碎的番茄,那名高手在空中爆成了一团血雾,內臟骨骼碎裂,死无全尸!鲜血和碎肉如同下雨般洒落在繁华的街道上! 街上瞬间大乱,尖叫声四起! 而罪魁祸首张玄清,早已消失在混乱的人群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追杀,在继续。 山林、旷野、城镇、宗门........张玄清如同最有效率的死神,沿著那张由灵魂印记编织的“死亡名单”,精准地找上一个又一个目標。 他不再询问,不再警告。確认灵魂印记,便是死亡宣告。 手段酷烈,效率惊人。 龙符咒的爆裂火焰,將整个山寨连同里面的匪类化为焦土。 猪符咒的镭射眼,在千米之外取人性命,如同狙击。 兔符咒的神速,让他一日之內奔袭千里,连灭数股势力。 牛符咒的神力,让他挥手间劈开山峰,將藏匿其中的敌人活埋。 鸡符咒的漂浮力,被他玩出样,將敌人拋上高空摔成肉泥,或直接挤压成饼。 有时,他正面强攻,以绝对力量碾压。 有时,他暗中刺杀,於无声无息间取首级。 有时,他布下陷阱,引敌人入瓮,一网打尽。 他所过之处,只留下一片片焦土、一具具尸体、和无数惊恐的传说。 ...... ...... 第196章 討个公道 短短数日之间,参与围剿郑子布的数十个大小势力、数百名高手,无论他们逃到哪里,藏得多深,背景多大,都被张玄清以犁庭扫穴之势,连根拔起,屠戮殆尽! 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以比张玄清杀戮更快的速度,传遍了整个异人界! 起初,是震惊和难以置信。 隨后,是无边的恐惧和恐慌! 最后,是整个异人界的........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血腥的、高效的、毫不留情的復仇手段嚇破了胆! 如果说之前张玄清单人灭派,还带著一丝“復仇”的正当性,那么这次,针对如此多门派、如此多人的屠杀,已经彻底超出了江湖仇杀的范畴!这是清洗!是灭绝! “煞星”之名已经不足以形容他,人们开始用“魔神”、“死神”、“天罚”来称呼他! 那些曾经对“八奇技”动过心思、或与遇害门派有牵连的势力,无不心惊胆战,紧闭山门,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整个异人界,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而做完这一切的张玄清,再次回到了断魂崖。 崖顶的血腥味已经淡去,尸体也被野兽或风雨侵蚀,只剩下一些无法辨认的残骸。郑子布的尸体,依旧被那块白布覆盖著,静静地躺在那里。 张玄清站在尸体前,沉默良久。 然后,他挥手,用龙符咒的火焰,將郑子布的尸体火化,骨灰收敛於一个玉坛之中。他打算將其带回上清派旧址安葬,虽然那里已成废墟,但终究是师门所在。 做完这一切,他望向远方,目光仿佛穿透了千山万水,看到了那些在恐惧中瑟瑟发抖的“正道”人士。 他的復仇,暂时告一段落。 但世间的污浊,並未洗净。 他的盪魔之路,还很长。 白色的身影,再次消失在苍茫的天地间,只留下断魂崖上那无法散尽的肃杀之气,以及一个让整个异人界为之颤慄的恐怖传说。 101看书 101 看书网伴你閒,101????????????.?????超贴心 全手打无错站 张玄清单人独剑,横扫参与围剿郑子布的数十家势力,將其连根拔起、屠戮殆尽的消息,如同一场席捲天下的瘟疫,以远超之前任何一次事件的速度,疯狂地传遍了异人界的每一个角落。 起初,是难以置信的死寂。 当第一份来自倖存者(或许是远远窥见、侥倖逃过一劫的探子)的、语无伦次、充满惊恐的密报传到各大门派掌权者手中时,所有人的第一反应都是荒谬。 一人之力,数日之间,奔袭数千里,將分布天南地北、其中不乏有成名高手坐镇的几十股势力屠灭?这简直是天方夜谭!即便是传说中的陆地神仙,恐怕也未必有此等手段! 然而,当第二份、第三份......更多渠道的消息接踵而至,內容细节相互印证,甚至附带有被焚毁山门的焦土影像、以及某些小门派被彻底从地图上抹去的確凿证据时,那股瀰漫在空气中的荒谬感,迅速被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所取代。 那不是谣言。 那是血淋淋的现实。 崑崙剑派、流云剑派覆灭的阴影尚未散去,新一轮、范围更广、手段更酷烈的屠杀已然发生。而且,这一次,张玄清的目標不再局限於“復仇”,更像是一场无差別的、针对所有与他(或与他相关之人)为敌者的......清洗! 恐慌,如同失控的野火,在异人界迅速蔓延。 茶馆酒肆中,再也无人敢高声谈论“三十六贼”或“八奇技”,取而代之的是压低的、充满恐惧的窃窃私语。行走江湖的异人,变得格外谨慎,生怕一个不慎,惹上那尊白衣煞神。许多中小门派更是风声鹤唳,紧闭山门,谢绝一切访客,唯恐成为下一个被“顺手”抹去的目標。 张玄清这个名字,已然超越了“煞星”的范畴,成为了一个禁忌,一个象徵著绝对死亡与毁灭的符號。小儿闻之止啼,高手听之心惊。他的恶名,是用成千上百条人命、数十个门派势力的鲜血与废墟堆砌而成的,沉重得让人窒息。 然而,极致的恐惧,在积累到一定程度后,往往会催生出另一种极端的情绪——狗急跳墙的疯狂反扑。 当独自面对张玄清被视为必死无疑时,联合起来,向施加压力,便成了许多人眼中唯一的“生路”。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张玄清已墮入魔道!这是对整个异人界的挑衅!” “龙虎山必须给个说法!交出张玄清,否则便是与天下为敌!” 类似的呼声,首先在一些与遇害门派关係密切、或自身利益严重受损的势力中响起,並迅速得到了大量被恐惧笼罩的门派的响应。他们需要一个目標来宣泄恐惧,更需要一个藉口来联合自保。 很快,一场由几个仅存的一流大派(如与王家交好、或本身底蕴深厚未受直接衝击的宗门)暗中牵头、眾多中小势力附和的“討张联盟”悄然形成。他们的目標並非直接面对张玄清那尊杀神——那无异於自杀——而是直指张玄清的根脚,道教祖庭,龙虎山! 他们的理由冠冕堂皇: “张玄清出身龙虎山,乃天师亲传弟子!如今他墮入魔道,滥杀无辜,动輒灭人满门,行径比之全性妖人有过之而无不及!龙虎山身为正道魁首,岂能坐视不管?!” “张静清天师德高望重,定不会包庇此等魔头!我等当联名上山,请天师主持公道,清理门户,以正视听!” “若天师徇私,便是纵魔行凶,与魔道何异?届时,休怪我等替天行道!” 一番鼓譟之下,一支由各派代表组成的、浩浩荡荡的“问罪之师”,开始向著龙虎山进发。这其中,有真心实意认为张玄清已入魔、欲维护“正道”的;有因盟友或附属势力被灭而前来討要说法的;更有不少是心怀叵测,想藉此机会打压龙虎山、甚至从中牟利的。 半月后,龙虎山脚,天师府前。 黑压压的人群聚集在山门之外,怕是有上千之眾!来自数十个门派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人群熙攘,却透著一股诡异的肃杀之气。为首的,是几位在江湖上名声显赫的宿老和大派掌门,一个个面色沉凝,眼神锐利。 王蔼赫然在列!他站在人群前方,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王家虽未直接参与围剿郑子布,但张玄清强闯王家逼他放人的耻辱,以及风天养这根“肉票”的丟失,让他对张玄清和龙虎山恨之入骨。此次他暗中推动,便是要借天下人之手,將龙虎山和张玄清彻底压垮! 此外,还有般若寺的方丈解空大师,一位鬚眉皆白、德高望重的老僧,此次被推举为主事人之一,代表“公义”;天工堂的堂主铁狂徒,性情火爆,与几个被灭的小门派交情匪浅;以及其他几位实力不俗的宗门领袖。 山门之內,以张之维为首的龙虎山弟子们,早已严阵以待。他们人数远少於对方,但个个神色肃穆,眼神坚定,结成的阵势暗合玄机,炁息连成一片,如同磐石,牢牢守住山门,丝毫不因对方人多势眾而露怯。 张之维站在最前方,高大的身躯如同山岳,面色平静,但眼神深处却蕴含著凝重与怒火。他知道,今日之事,绝难善了。 “阿弥陀佛。”解空大师越眾而出,手持禪杖,声音洪亮,蕴含佛力,清晰地传遍全场,“老衲般若寺解空,请见天师府张静清天师!有要事相商!” 张之维微微稽首,沉声道:“解空大师,家师近日闭关清修,不便见客。诸位兴师动眾,围我山门,所为何事?” “张之维!”铁狂徒脾气火爆,忍不住喝道,“少装糊涂!你那个好师弟张玄清,如今已成祸乱天下的魔头!连灭数十门派,杀人无算,血流成河!龙虎山难道想包庇不成?!” “没错!交出张玄清!” “清理门户!以正天道!” “否则今日踏平龙虎山!” 人群顿时一阵骚动,群情激愤,各种呵斥声、叫骂声此起彼伏。 张之维眉头一皱,声如洪钟,压过嘈杂:“诸位!事情缘由,尚未查明,岂可听信一面之词?我师弟行事或有偏激,然事出有因!崑崙、流云乃至诸多参与围剿郑子布的门派,其行径难道就光明磊落?屠戮凡人亲族,灭人道统传承,此举与魔道何异?!” “哼!强词夺理!”王蔼阴惻惻地开口了,“郑子布乃朝廷钦犯,三十六贼之一!围剿他,乃替天行道!即便手段过激,也轮不到他张玄清来行使私刑,更不该牵连如此之广!他如今杀戮成性,分明已心智入魔!龙虎山若再包庇,便是与天下正道为敌!” “王蔼!你休要血口喷人!”田晋中坐在轮椅上,被弟子推上前,闻言气得浑身发抖,“那些畜生杀我家人,屠我同门,难道就该死吗?!玄清师弟是为我们报仇!” “报仇?”王蔼冷笑,“报仇就可以灭人满门?报仇就可以视人命如草芥?田晋中,你也是受害者,当知冤有头债有主!张玄清如今的行径,与当初害你之人,有何区別?甚至更为酷烈!” “你!”田晋中一时语塞,脸色涨红。 张之维抬手制止了田晋中,目光扫过群雄,缓缓道:“玄清师弟下山,乃为肃清邪魔,荡涤浊世。其所行之事,自有其道理。若有过错,亦当由我龙虎山门规处置,不劳外人越俎代庖!” “道理?我看是魔道!”铁狂徒怒吼,“张之维,少废话!今日若不见到张天师,不给个明確交代,就休怪我等不客气了!”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双方炁息对撞,空气中瀰漫著浓烈的火药味,大战一触即发! 就在此时,一个苍老而疲惫,却蕴含著无上威严的声音,自天师府深处缓缓传来,清晰地响彻在每一个人耳边,如同暮鼓晨钟,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 “诸位......请入府一敘吧。” 声音落下,天师府那两扇沉重的朱红色大门,无人自开,发出沉闷的声响。 眾人望去,只见天师府正殿之前,张静清天师不知何时已然出现。他依旧穿著那身紫色的天师道袍,身形却似乎比以往更加佝僂,脸上带著难以掩饰的疲惫与沧桑,但那双眼睛,却依旧深邃如星空,平静地注视著山门外的芸芸眾生。 “师父!”张之维等人连忙躬身。 解空大师等人互相对视一眼,深吸一口气,整理衣冠,率领各派代表,迈步踏入了龙虎山山门,向著天师府正殿走去。而他们带来的大批人手,则依旧围在山门外,虎视眈眈。 一场决定龙虎山命运、乃至整个异人界未来格局的暴风骤雨,即將在这道教祖庭的正殿之中,正式拉开序幕。而远在千里之外,双手沾满血腥的张玄清,对此尚一无所知。他带来的恐惧,正以另一种方式,反噬著他的师门。 龙虎山,天师府正殿。 往日里庄严肃穆、香火繚绕的大殿,此刻却瀰漫著一股令人窒息的凝重与压抑。殿门敞开,但殿外的光线似乎都被这股沉重的气氛所阻隔,使得殿內显得有些昏暗。 张静清天师端坐於主位之上,紫色天师道袍衬得他身形愈发清瘦,脸上刻满了岁月与忧患留下的沟壑,那双原本深邃如星海的眼眸,此刻也染上了难以驱散的疲惫。他微微佝僂著背,仿佛承载著整个龙虎山乃至整个正道兴衰的重担。 张之维、田晋中等核心弟子肃立在其身后两侧,面色沉凝,眼神中既有对师父的担忧,也有对外面那群“討伐者”的愤怒与警惕。 大殿之下,以解空大师、王蔼、铁狂徒为首的数十名各派代表,黑压压地站了一片。他们衣著各异,气息驳杂,但此刻目光都齐刷刷地聚焦在张静清身上,充满了质疑、逼迫、甚至隱隱的敌意。空气中瀰漫著无声的较量,仿佛一根绷紧到极致的弦,隨时可能断裂。 ...... ...... 第197章 你和我不成器的弟子说去吧 解空大师双手合十,率先打破沉默,声音洪亮却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阿弥陀佛。张天师,贫僧与眾位同道冒昧来访,实因事態紧急,关乎天下苍生与正道存续,不得不向天师討个公道,求个章程。” 张静清缓缓抬起眼皮,目光平静地扫过眾人,最后落在解空大师脸上,声音沙哑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威严:“解空大师,诸位道友,兴师动眾,围我山门,所为何事,老夫......心中有数。” 他直接点破了眾人的来意,反而让一些心怀鬼胎之人有些措手不及。 王蔼阴惻惻地接口道:“天师既然明白,那便最好不过!贵派高足张玄清,近日所为,想必天师也已知晓。单人只剑,屠灭数十门派,杀伤无算,其手段之酷烈,行径之残暴,已非『偏激』二字可以形容,实乃墮入魔道,为祸苍生!此等魔头,若不儘早剷除,天下必將大乱!龙虎山身为正道魁首,岂能坐视不理?!” 他言辞犀利,直接將张玄清定性为“魔头”,並將龙虎山架在了“正道魁首”的火上烤。 “王蔼!你休要血口喷人!”田晋中在轮椅上激动地想要站起,却被张之维按住肩膀。张之维沉声道:“王掌门,事情起因,你我都心知肚明。若非尔等行事卑劣,屠戮无辜,逼死郑子布,又何来今日之祸?玄清师弟所为,虽有不当,但亦是事出有因,替天行道!” “替天行道?”铁狂徒怒极反笑,“好一个替天行道!张之维,照你这么说,他张玄清杀我好友,灭我盟友满门,也是替天行道了?!这是哪门子的天道?!分明是魔道!杀人魔道!” “没错!杀人偿命,欠债还钱!龙虎山必须给个交代!” “交出张玄清,清理门户!” “否则,便是龙虎山包庇魔头,与天下正道为敌!” 底下眾人纷纷鼓譟起来,群情汹涌,各种指责、威胁之语不绝於耳,大殿內的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龙虎山弟子们个个握紧了拳头,怒目而视,炁息暗自流转,准备隨时应对可能发生的衝突。 面对这如同海啸般的指责与逼迫,张静清却依旧端坐如山,脸上没有任何波澜。他只是静静地听著,仿佛那些恶言恶语只是过耳清风。 直到眾人的声音渐渐平息,等待著他的回应时,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诸位......说完了?”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眾人,那目光中带著一种看透世事的沧桑与淡淡的......怜悯? “你们口口声声,魔道,正道,苍生,天下......”张静清的声音带著一丝疲惫的嘲讽,“可你们捫心自问,你们今日聚在此地,究竟是为了所谓的『公道』与『苍生』,还是为了......你们各自门派死去的弟子?损毁的基业?或是......覬覦那八奇技而不得的......不甘与恐惧?” 一针见血! 这番话如同冰冷的刀子,直接剖开了许多人冠冕堂皇外表下的私心!王蔼、铁狂徒等人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无比,眼神闪烁,有些不敢直视张静清的目光。就连解空大师,也微微垂下了眼瞼,默诵了一声佛號。 张静清將他们的反应尽收眼底,轻轻嘆了口气,那嘆息声中充满了无尽的悲凉与无奈。 “玄清这孩子......性子是烈了些,手段......是酷烈了些。”他承认了这一点,没有为自己的弟子开脱,“他下山之时,老夫便知,江湖必將因他而掀起腥风血雨。”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沉重:“然而,你们可知,他为何会变成今天这般模样?” 张静清的目光变得悠远,仿佛看到了过去:“他自幼上山,天资聪颖,心性虽跳脱,却重情重义。关外透天窟窿,他十人进去,十人出来,却听闻多位视若亲兄的师兄战死沙场!回山之后,他跪在老夫面前,无声落泪......那时起,他心中便已埋下了冰封的种子。” “田晋中四肢被斩,成废人......张怀义叛出师门,生死不明......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在將他往那绝情绝性的路上推!” “你们只看到他如今杀人如麻,可曾想过,是谁,一步步將他逼成了这般模样?!”张静清的声音陡然提高,带著一丝压抑不住的怒意,“是这污浊的世道!是你们这些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所谓『正道』!是你们先坏了规矩!是你们先行了魔道之事!” 这一连串的质问,如同重锤,敲打在眾人心上,让许多人哑口无言! 张静清剧烈地咳嗽了几声,脸色泛起不正常的潮红,显然情绪激动牵动了旧疾。张之维连忙上前一步,担忧地扶住师父。 张静清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他重新坐直身体,看著下方神色各异的眾人,眼神中的疲惫与无奈最终化为了一种近乎虚无的平静。 他缓缓说道,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却带著一种令人心悸的决绝: “老夫......老了。” “管不了那么多了。” “也......管不动他了。” 大殿內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著他接下来的话。 张静清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殿顶,望向了渺远的天际,声音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 “你们要討公道......要阻止他继续『滥杀无辜』......” “可以。” “你们自己去找他吧。” “去找我那个......不成器的弟子说去吧。” “老夫......无能为力。” 话音落下,整个天师府正殿,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极致的寂静之中! 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著宝座上的张静清! 我无能为力? 你们自己去找他说去吧? 这......这算什么回答?! 这简直是......甩手不管!甚至是......纵容! 王蔼气得浑身发抖,指著张静清,声音尖利:“张静清!你......你这是一派胡言!推卸责任!你身为天师,怎能如此......” “够了!”张静清猛地打断他,第一次显露出怒容,虽然只是一瞬,但那属於天师的威严却让王蔼后面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张静清冷冷地看著他,又扫过眾人:“路,已经指给你们了。怎么走,是你们的事。至於龙虎山......” 他顿了顿,语气重新变得平淡,却带著一种不容侵犯的决绝: “只要老夫还有一口气在,便还是龙虎山的天师。谁若想藉此机会,踏平我龙虎山......” 他的目光骤然变得锐利如刀,一股虽苍老却依旧磅礴如海的炁息,如同甦醒的巨龙,隱隱笼罩了整个大殿! “不妨......试试看。” 最后四个字,轻飘飘的,却重逾千钧!充满了玉石俱焚的警告! 所有人都被这股气势所慑,一时间竟无人敢再出声! 张静清说完,缓缓闭上眼睛,仿佛入定老僧,不再理会殿下的芸芸眾生。 意思已经很明確了:张玄清的事,龙虎山不再管,也管不了。你们有本事,就自己去找张玄清解决。但想趁机动龙虎山,那就拼个鱼死网破! 这是无奈之举,也是眼下唯一能保住龙虎山根基、並將矛盾焦点重新引回张玄清身上的办法。將皮球,狠狠地踢回给了这些“討伐者”! 解空大师长嘆一声,知道今日再也无法从张静清这里得到任何承诺了。他双手合十,深深一礼:“阿弥陀佛......天师保重,贫僧......告辞了。” 说完,他率先转身,步履沉重地向外走去。 其他人面面相覷,最终也只能带著满腔的愤怒、不甘、以及......对直面张玄清那尊杀神的深深恐惧,灰溜溜地离开了天师府。 大殿內,重新恢復了寂静。 张静清依旧闭目端坐,但紧握座椅扶手、微微颤抖的手,却暴露了他內心的波澜汹涌。 张之维和田晋中等弟子看著师父苍老的背影,心中充满了酸楚与无力。 师父將一切都扛了下来,用这种近乎“耍无赖”的方式,暂时保住了龙虎山。但所有人都知道,真正的风暴,並未平息,而是被导向了一个更加不可预测、更加恐怖的方向——那个独自在外,双手沾满血腥的白衣师弟。 去找张玄清说理? 那无异於......与虎谋皮,自寻死路! 江湖的天,真的要变了。而龙虎山,已被推到了风口浪尖,未来的路,註定步步荆棘。 龙虎山,天师府正殿內的那场不欢而散的“討伐”会议之后,山门外的气氛並未缓和,反而更加诡异。 各派代表虽然被张静清一句“无能为力,你们自己去找他说”给堵了回来,但並未立刻散去。一部分人是骑虎难下,不甘心就此灰溜溜离开;另一部分人则心怀鬼胎,想看看事態如何发展,甚至期待龙虎山內部因此產生裂痕;更多的人,则是被一种莫名的、混合著恐惧与侥倖的心理驱使著,留在原地观望。 王蔼更是脸色铁青,心中又惊又怒。张静清的態度完全出乎他的预料,这老狐狸竟然直接撂挑子,把烫手山芋扔了回来!去找张玄清?那不是找死吗?!可若就此罢休,他王家的脸面往哪搁?他煽动起来的这股“大势”又该如何收场? 就在这种焦躁、猜疑、恐惧交织的诡异气氛中,一种难以言喻的变化,悄然降临。 起初,是山间的风,似乎停止了流动。 接著,是鸟鸣虫叫,瞬间销声匿跡。 然后,一股无形的、冰冷刺骨的寒意,如同潮水般,无声无息地从山道的方向瀰漫开来,迅速笼罩了整个山门区域! 这股寒意並非单纯的低温,而是一种直透灵魂的、带著浓郁死寂与血腥的威压!仿佛有一头来自九幽的洪荒凶兽,正踏著尸山血海,缓缓逼近! 所有聚集在山门外的人,无论修为高低,在这一刻都感到心臟猛地一缩,呼吸骤然困难,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巨大恐惧感攫住了他们!喧譁声、议论声戛然而止,上千人的场地,瞬间变得落针可闻! 眾人不约而同地、僵硬地转过头,望向那条通往山下的石阶。 只见一道白色的身影,正一步一步,不紧不慢地,从山下走来。 他的步伐很轻,落在石阶上,几乎没有声音。 他的速度很慢,仿佛在悠閒登山。 但他每踏出一步,那股笼罩全场的冰冷死寂的威压,就浓郁一分!沉重一分! 阳光似乎都避开了他,在他周身形成了一片诡异的阴影区域。他白色的道袍在静止的空气中纹丝不动,纤尘不染,与周围眾人惊惶失措、冷汗直流的模样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 张玄清! 他回来了! 就在各派联合上山,向他师门兴师问罪的当口,他回来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杀气腾腾的咆哮,就这么平静地、突兀地出现了。然而,这种平静,却比任何张扬的示威,都更加令人胆寒! 他走得很稳,目光平视前方,似乎没有看任何人,但又仿佛將场上所有人的丑態都尽收眼底。那张冰封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深邃如同万古寒潭,不起丝毫波澜。 终於,他踏上了最后一级台阶,站在了山门平台之上,与黑压压的人群相对而立。 他停下脚步,依旧沉默。 但那股无形的压力,却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空气仿佛凝固了,许多人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双腿发软,几乎要跪倒在地! 死寂!令人窒息的死寂! 上千人聚集的场地,只能听到自己如同擂鼓般的心跳和粗重压抑的喘息声。 张玄清的目光,终於缓缓移动,如同冰冷的探照灯,扫过面前一张张或惊恐、或苍白、或强作镇定的脸。 ........ ........ 第198章 嚇尿了 他的视线,在王蔼脸上微微停顿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 王蔼只觉得一股无法形容的寒意从尾椎骨直衝天灵盖,仿佛被一条毒蛇盯上,又像是被死神的手指触碰到了眉心! 他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大脑一片空白!张玄清那看似平淡的眼神,在他感受中,却蕴含著尸山血海,蕴含著崑崙山巔的烈焰,蕴含著流云別院的血泊,蕴含著断魂崖的冲天怨气! “呃......”王蔼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而古怪的抽气声,脸色瞬间由青转白,再由白转紫!他想要后退,却发现双脚如同灌了铅,根本无法移动!他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壮胆,却发现牙齿不受控制地剧烈磕碰,发出“咯咯”的声响! 然后,在所有惊骇目光的注视下,一幕让所有人永生难忘的场景发生了—— 一股刺鼻的骚臭味,突然从王蔼下身瀰漫开来! 紧接著,可以看到他绸缎裤子的襠部,迅速洇湿了一大片深色的水渍,並且滴滴答答的液体顺著裤管流到了地上,形成了一小滩污跡! 王蔼,这位王家的家主,江湖上赫赫有名、城府极深的人物,竟然......竟然被张玄清一个眼神,直接嚇得......失禁了! 哗——! 儘管气氛依旧压抑,但看到这一幕,人群中还是不可避免的响起了一片压抑不住的惊呼和倒吸冷气的声音!所有人的眼中都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骇然! 王蔼本人,在短暂的空白之后,也意识到了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极致的恐惧瞬间被无边的羞耻所取代!他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这辈子,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而这耻辱,竟然是在大庭广眾之下,被一个眼神嚇出来的! 他死死地低下头,身体因为极度的羞愤和残留的恐惧而剧烈颤抖著,再也不敢看张玄清一眼。 张玄清的目光,如同掠过一只臭虫般,从王蔼身上移开,仿佛刚才那让一大家主当眾出丑的一幕,根本不值一提。 他的视线继续扫过其他人。 被他目光扫到的人,无不脸色惨白,下意识地后退半步,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就连德高望重的解空大师,也面色凝重,双手合十,默诵佛號,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脾气火爆的铁狂徒,此刻也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满脸憋得通红,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终於,张玄清开口了。 他的声音不高,平静无波,却如同万载玄冰相互摩擦,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带著一种令人灵魂战慄的寒意: “听说......” 他微微停顿了一下,仿佛在回忆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你们,想找我......討个公道?” 话音落下,如同在滚烫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冰水,瞬间炸开! 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衝头顶!討公道?当著这个煞神的面討公道?!那不是老寿星吃砒霜——活腻了吗?! 刚才还在张静清面前义愤填膺、慷慨陈词的各派代表们,此刻一个个噤若寒蝉,面如土色,连屁都不敢放一个!之前所有的气势,所有的“大义”,在张玄清这绝对的力量和恐怖的威压面前,都显得如此可笑和苍白! 张玄清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待著回答。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死一般的寂静,和一片瑟瑟发抖的身影。 他等了几息,见无人应答,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那是一个冰冷到极致的嘲讽弧度。 “既然无人开口......”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全场,每一个被他看到的人都感觉如同被利剑刮过骨头。 “那就是......没有公道可討了。” 他淡淡地说完,不再理会这群乌合之眾,转身,迈步,向著天师府內走去。 白色的身影,从容不迫地穿过如同被施了定身咒般的人群,所过之处,人群如同潮水般自动分开一条道路,无人敢阻,甚至无人敢抬头直视他的背影!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府门之內,那股笼罩全场的恐怖威压才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 噗通!噗通! 直到此时,才有人双腿一软,瘫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气,浑身都被冷汗湿透!更多的人则是面面相覷,脸上写满了后怕与劫后余生的庆幸。 而王蔼,依旧僵立在原地,下身湿漉漉,散发著骚臭,脸色灰败,眼神空洞,仿佛灵魂都已经出窍。今日之辱,將如同梦魘,伴隨他余生。 张玄清用最直接、最残酷的方式,告诉了整个天下: 公道?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就是一个笑话。 想討公道? 先问问自己,有没有那个命来討! 经此一役,张玄清的凶名与威势,將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顶峰。江湖,將彻底进入一个由他制定的、冰冷而残酷的规则时代。而龙虎山,也因他的回归,暂时摆脱了被群起攻之的危机,但未来的路,却与这位煞星师弟,更加紧密地捆绑在了一起,福祸难料。 月色如水,静静流淌在江南水乡一座古朴宅邸的庭院中。此处名为“济世堂”,並非什么显赫的医道宗门,更像是一处隱於市井、传承古老的医家。青砖黛瓦,庭院深深,空气中瀰漫著淡淡的草药清香,静謐而祥和。 然而,这份静謐在今夜被一位不速之客打破。 一道略显踉蹌、风尘僕僕的身影,悄无声息地翻过院墙,落在铺著青石板的天井中。来人约莫三十许年纪,面容清癯,却带著长途跋涉的疲惫与憔悴,唯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闪烁著一种近乎偏执的狂热与兴奋光芒。他衣衫有些破损,沾著泥泞,但周身却隱隱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充满生机的炁息,仿佛一株在绝境中顽强生长的野草。 他,正是三十六贼之一,悟得了八奇技之“双全手”的王子仲。 他警惕地环顾四周,確认无人跟踪后,目光灼灼地投向庭院深处那间还亮著灯火的书房。那里,有他此行的目標,也是他心中唯一可能理解他、认可他此刻成就的人——济世堂当代的传人,端木瑛。 王子仲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整理了一下破旧的衣袍,迈步走向书房。他的脚步很轻,却带著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 书房的门虚掩著,温暖的灯光从门缝中透出。王子仲轻轻推开。 屋內,一盏古旧的油灯下,一位身著素雅青衣的女子正伏案翻阅著一本厚重的医书。她约莫二十七八岁年纪,容貌清丽,不施粉黛,眉宇间带著一股书卷气和医者特有的沉静与慈悲。听到推门声,她抬起头,露出一张温婉而略显苍白的面容,眼神清澈如水,看到王子仲时,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却並无惊慌。 “子仲大哥?”端木瑛放下书卷,站起身,语气带著关切,“你怎么来了?还弄成这般模样?快坐下喝口热茶。” 她的声音柔和,如同春风拂过琴弦,带著一种能安抚人心的力量。显然,她与王子仲是旧识,並且关係匪浅。 王子仲没有坐下,也没有接茶,他只是站在门口,目光灼灼地盯著端木瑛,胸膛因为激动而微微起伏。他张了张嘴,似乎有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化作一句石破天惊的话语: “端木小姐......我......我找到了!” 端木瑛微微一怔,疑惑道:“找到什么了?” “找到......超越张玄清那『马符咒』神力的方法了!”王子仲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眼中闪烁著狂热的光芒,“不!不是超越!是......是截然不同的道路!是真正属於医者的、造化生命的力量!” “张玄清?马符咒?”端木瑛秀眉微蹙,她虽隱於世外,但对近来搅动天下风云的龙虎山煞星及其种种神异手段也有所耳闻,“子仲大哥,你这话从何说起?张道长那等手段,近乎仙神,岂是凡俗医术可比?” “仙神?哈哈!”王子仲忽然笑了起来,笑声中带著一丝苦涩和难以抑制的骄傲,“端木小姐,你可知我当初在关外,亲眼见过张玄清施展那『马符咒』?活死人,肉白骨!田晋中四肢尽断,已成废人,却在他手下片刻间恢復如初!那种力量......霸道、直接、近乎规则!我当时......当时几乎道心崩溃!觉得我等医者穷尽一生钻研药理针石,在他那等神力面前,简直如同儿戏!” 他回忆起当时场景,脸上依旧残留著震撼与不甘。 端木瑛静静地听著,眼神中流露出思索。她能理解王子仲的感受,任何医者见到那般神跡,恐怕都会產生自我怀疑。 “但是!”王子仲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无比亢奋,他上前一步,几乎要抓住端木瑛的手,但又强行克制住,“但是我错了!大错特错!张玄清的马符咒,是『修復』,是『还原』!是將损坏的东西,强行变回它原本的样子!遵循的是既定的『规则』!它很快,很有效,但它......没有『创造』!没有『进化』!它治不好天生的残缺,改不了註定的寿元,更无法......触及生命的本质!” 他越说越激动,手舞足蹈起来:“而我悟得的『双全手』......不同!完全不同!” 他猛地伸出自己的双手,这双手看起来与常人无异,只是指节格外修长有力,皮肤下隱隱有温润的流光转动。 “端木小姐,你看!”王子仲目光炽热地看著自己的手,仿佛在看一件绝世瑰宝,“我这双手,可不仅仅是『治病』!它能洞察生命最细微的构成,能梳理紊乱的炁机,能重塑破损的形体,甚至......能一定程度上引导生命的走向!”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表述更清晰:“张玄清的马符咒,像是一个最高明的工匠,能用最快的速度,將一件破碎的瓷器完美粘合,不留痕跡。但我的『双全手』......更像是一位......造物主!我能看清泥土的本质,能调整窑火的温度,能重新设计和塑造这件瓷器!不仅让它恢復,甚至可以让它......变得更坚固、更精美、拥有原本没有的特性!” 这个比喻让端木瑛娇躯微微一震,美眸中首次露出了真正的惊容!她自幼习医,天赋极高,对生命之道有著极深的理解,立刻意识到王子仲话语中蕴含的惊人可能性!这已经超出了传统医术“扶正祛邪”的范畴,涉及到了生命的“造化”层面! “你......你是说......”端木瑛的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能......改变生命的形態?优化生命的本质?” “不错!”王子仲重重点头,脸上洋溢著发现新大陆般的狂喜,“虽然我现在还只是初窥门径,很多地方还很粗糙,需要耗费极大的心神和炁,但方向是对的!这条路,是通的!” 他紧紧盯著端木瑛,眼神充满了期待:“端木小姐,你是当今医道天赋最高之人,济世堂的传承更是源远流长!只有你能理解我!这『双全手』,不该只是我一人闭门造车的秘密!它应该发扬光大,应该用来拯救更多的人,应该开创医道的新纪元!总有一天,我们能做到张玄清的马符咒也做不到的事情!我们能治癒先天之疾,能延年益寿,甚至......窥探长生的奥秘!” 他的话语充满了诱惑力,描绘了一幅近乎神话的未来图景。 然而,端木瑛在最初的震惊之后,却迅速冷静了下来。她看著王子仲那狂热得有些扭曲的脸庞,眉头越皱越紧,眼神中非但没有欣喜,反而流露出深深的忧虑。 ...... ...... 第199章 双全手 “子仲大哥,”端木瑛的声音恢復了平日的沉静,却多了一丝凝重,“你所说的『双全手』,听起来確实神妙无比,近乎造化。但是......你可曾想过,『造化』二字的代价?” 王子仲一愣:“代价?” “生命自有其轨跡,生老病死,乃是天道循环。”端木瑛缓缓道,“强行改变生命的形態,优化其本质,甚至干涉寿元......这真的是医者应该做的吗?这难道不是......逆天而行?” 她走到窗边,望著天边那轮皎洁的明月,声音空灵而带著警示:“医者,当顺天应人,调和阴阳,扶助生命自身的正气。而非......凌驾於生命之上,去扮演造物主的角色。你如何確定,你所谓的『优化』,不是另一种形式的『破坏』?你如何保证,不会引发不可预料的后果?甚至......製造出可怕的『怪物』?” 端木瑛转过身,目光清澈而坚定地看著王子仲:“张玄清的马符咒,固然霸道,但其『修復』、『还原』的规则本身,或许正体现了对生命原有形態的一种尊重。而你的『双全手』,一旦失控,其带来的危害,恐怕远超世间任何剧毒和疾病!这力量......太危险了,子仲大哥!” 王子仲脸上的狂热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质疑的恼怒和不解:“端木小姐!你......你怎能如此迂腐?!这是前所未有的机遇!是医道的飞跃!难道就因为可能存在风险,我们就因噎废食,放弃探索吗?眼睁睁看著病人被天生的缺陷折磨,看著寿元將尽者无奈逝去?这不是仁心!这是怯懦!” 两人之间的气氛,从最初的久別重逢的关切,迅速转变为一场关於医道本质、关於力量边界的理念碰撞! 月光下,一人狂热如火焰,欲焚尽旧规,开创未来;一人沉静如深潭,恪守传统,敬畏天道。 端木瑛看著激动不已的王子仲,眼中闪过一丝痛惜。她知道,王子仲已经深陷於“双全手”带来的力量诱惑和超越张玄清的执念之中,难以自拔。这份力量,既是机缘,也是巨大的心魔。 “子仲大哥,”她轻嘆一声,语气柔和却不容置疑,“我济世堂的祖训,是『医者仁心,顺其自然』。你的道,或许通向辉煌,但也可能通往深渊。我......无法认同,更无法与你同行。” 她顿了顿,补充道:“而且,你身负『三十六贼』之名,已是眾矢之的。怀揣此等惊世之力,更是取祸之道。听我一句劝,找个地方隱居起来,好好参悟,莫要再捲入江湖是非了。” 王子仲如遭雷击,踉蹌后退一步,脸上写满了失望、愤怒与不甘。他本以为端木瑛会是他唯一的知己和同道,却没想到得到了如此冰冷的回应。 “道不同......不相为谋......”王子仲苦涩地笑了笑,眼神重新变得倔强而孤寂,“端木小姐,你会明白的!总有一天,我会用这『双全手』,证明我的道才是正確的!我会救下张玄清也救不了的人!我会让天下人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起死回生,逆天改命!” 说完,他深深看了端木瑛一眼,仿佛要將她的模样刻在心里,然后毅然转身,推开房门,身影融入外面的夜色之中,很快消失不见。 端木瑛独自站在书房门口,望著王子仲消失的方向,久久不语。月光洒在她清丽的脸庞上,带著一丝化不开的忧色。 她知道,王子仲这一去,恐怕將在那条充满诱惑与危险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而他那欲与张玄清比肩、甚至超越的执念,也必將为他引来更大的风波。 江湖,又添变数。 而医道的歧路与正道,孰是孰非,或许唯有时间才能给出答案。但一场围绕“生命造化”与“规则修復”的暗流,已然在这静謐的夜晚,悄然涌动。 ......... 王子仲带著满腔的愤懣与不被理解的孤傲,消失在济世堂外的夜色中。他坚信自己选择的道路是正確的,是超越凡俗、乃至超越张玄清那“死板”规则之力的无上大道。端木瑛的“迂腐”与“怯懦”让他失望,更激发了他要证明自己的决心。 然而,江湖的残酷,远比他沉浸在“双全手”玄妙中的想像要冰冷得多。 他身负“三十六贼”的身份,本就是各方势力覬覦的猎物。而他那日与端木瑛分別时,情绪激盪,气息外露,加之连日逃亡的疲惫,终究是露了行跡。一些嗅觉灵敏、如同鬣狗般的追猎者,循著蛛丝马跡,再次盯上了他。 一场猝不及防的、更加凶险的围杀,在王子仲离开济世堂不足百里的地方爆发了。 这一次,敌人不仅有覬覦“八奇技”的亡命之徒,更有几个与之前被张玄清灭掉的门派有千丝万缕联繫、急於找回场子或抢夺“战利品”以重振声威的势力。他们手段狠辣,配合默契,布下了天罗地网。 王子仲虽身负“双全手”奇技,但他毕竟初窥门径,运用远未纯熟,且此技更偏向於治疗与造化,正面搏杀並非所长。面对数倍於己、且早有准备的高手围攻,他纵使將“双全手”催谷到极致,双手挥舞间,碧绿色充满生机的炁息试图修復伤势、扰乱敌人体內炁机,甚至偶尔能凝聚生命精气进行反击,但双拳难敌四手,好虎架不住群狼。 激战之中,他身中数道致命创伤,一道凌厉的剑气几乎洞穿了他的肺叶,一股阴寒的掌力侵入心脉,更有淬毒暗器划破了他的腰腹。若非“双全手”的生机之力吊住了他最后一口气,恐怕早已毙命当场。 最终,他凭藉著一股求生的本能和对“济世堂”方向一丝残存的、连自己都未曾清晰意识到的念想,燃烧精血,施展出一种损伤根基的遁术,化作一道黯淡的碧光,拼死衝出了重围,將追兵暂时甩脱。 但他自己也已是强弩之末。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王子仲凭藉残存的意识,浑浑噩噩,跌跌撞撞,全凭一股本能牵引,再次回到了那片熟悉的、縈绕著淡淡药香的区域。 月光依旧清冷,照耀著“济世堂”那块古朴的牌匾。 只是这一次,他不再是那个怀著激动与骄傲前来分享“大道”的访客,而是一个浑身浴血、气息奄奄的逃亡者。 “噗通”一声闷响。 王子仲再也支撑不住,重重地摔倒在济世堂紧闭的大门外,身下的青石板上,迅速晕开一滩暗红色的血跡。他试图抬手敲门,手臂却沉重如铁,连抬起一寸的力气都没有了。剧烈的咳嗽牵动了肺部的伤口,让他喷出带著內臟碎块的污血,意识逐渐模糊,眼前阵阵发黑。 “难道......就要死在这里了吗......”一个绝望的念头在他脑海中闪过,“我的道......还未证明......张玄清......我还没......” 无尽的悔恨、不甘,以及对死亡的恐惧,淹没了他。 ...... 书房內,端木瑛並未入睡。 自王子仲负气离开后,她便心绪不寧。一方面,她坚持自己的医道理念,认为王子仲追求的“造化”之力过於危险,近乎魔道;另一方面,作为医者,作为旧识,她又无法真正对王子仲的安危无动於衷。她深知外界对“三十六贼”的追捕是何等酷烈。 她坐在灯下,医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耳边仿佛总是迴荡著王子仲那狂热又固执的话语。 突然,她敏锐的耳朵捕捉到门外传来的一声微不可闻的闷响,以及一丝极其微弱的、带著血腥气的呻吟! 端木瑛脸色骤变,霍然起身!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她的心。 她快步走到院门后,深吸一口气,轻轻拉开一条门缝。 月光下,那个倒在血泊中、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的身影,瞬间刺痛了她的眼睛! 是王子仲! 他怎么会......伤得这么重?! 端木瑛的心猛地一沉,医者的本能瞬间压过了所有的顾虑与理念之爭。她毫不犹豫地推开院门,快步衝到王子仲身边。 “子仲大哥!”她蹲下身,声音带著焦急与颤抖。 手指迅速搭上王子仲的腕脉,一股混乱、微弱、且带著多种阴毒破坏力的炁息反馈回来,让端木瑛的心直往下沉!肺腑重创,心脉受损,剧毒侵体,失血过多......几乎每一条都是致命伤!他能撑到这里,简直是个奇蹟! 此刻的王子仲,面色金纸,嘴唇发紫,浑身冰冷,只有胸口还有极其微弱的起伏。他那双曾经闪烁著狂热光芒的眼睛,此刻紧闭著,长长的睫毛上沾著血污和尘土,显得无比脆弱。 哪里还有半分之前谈论要超越张玄清时的意气风发?只剩下濒死的淒凉与无助。 端木瑛看著他那副惨状,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触动了。无论理念如何分歧,这终究是一条性命,一个她认识的人,一个......曾经志同道合探討医道的朋友。 “唉......”一声悠长而复杂的嘆息,从端木瑛口中溢出。那里面包含了无奈、怜悯,以及一丝对自己之前是否过於冷漠的反思。 她不再犹豫。 “来人!快帮忙抬进去!”她朝院內轻唤一声。 很快,两名被惊醒的药童匆匆跑来,看到门口的惨状,也嚇了一跳,但在端木瑛镇定的指挥下,连忙小心翼翼地將昏迷不醒的王子仲抬起,快步送入內堂的静室。 端木瑛立刻开始了紧张的救治。 她先是取出济世堂秘制的保命丹丸,撬开王子仲的牙关,用温水送服,吊住他一线生机。然后,她施展银针,手法如飞,精准地刺入各处要穴,疏导混乱的炁息,护住心脉,延缓毒素扩散。接著,她又取出最好的金疮药,小心地清理王子仲身上狰狞的伤口,进行包扎。 整个过程中,端木瑛全神贯注,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她能感觉到,王子仲体內有一股奇特而精纯的生机能量在自发地、极其缓慢地修復著最致命的损伤,这应该就是他所说的“双全手”的力量。但这股力量此刻也十分微弱,如同萤火,无法驱散厚重的死亡阴影。 “好霸道的剑气......好阴毒的掌力......”端木瑛眉头紧锁,感受到伤口中残留的异种炁息,心中对追杀者的狠辣有了更深的认知。若非王子仲自身有异术护体,恐怕早就死透了。 救治持续了整整一夜。 当天边泛起鱼肚白时,王子仲的呼吸终於平稳了一些,虽然依旧昏迷不醒,但至少暂时脱离了最危险的关头。 端木瑛疲惫地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用湿毛巾轻轻擦拭著王子仲脸上的血污。看著他那张因失血而苍白、因痛苦而微微蹙眉的脸,她的眼神复杂难明。 理性告诉她,收留王子仲,等於將济世堂乃至她自己置於极大的风险之下。一旦消息走漏,后果不堪设想。 但看著眼前这个奄奄一息的人,那句“医者仁心”的祖训,以及內心深处那份无法磨灭的善良与不忍,让她无法做出將其弃之不顾的决定。 “罢了......”端木瑛轻轻嘆了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既然你逃到了我这里,便是与济世堂有缘。无论如何,先救活你再说吧。” 她站起身,对守在外面的药童吩咐道:“加强戒备,任何人问起,就说我在闭关钻研医术,不见外客。里面的这位......是远方来的重病亲戚,需要静养,不许任何人打扰。” “是,小姐。”药童恭敬应道。 端木瑛回头,又深深看了一眼昏迷中的王子仲。 收留他,是对是错?未来又会引来怎样的风波?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此刻,她是一个医者,无法见死不救。 第200章 他杀的过来吗 王子仲在济世堂內堂静养,伤势在端木瑛精湛医术和“双全手”残余生机的作用下,缓慢而艰难地恢復著。济世堂內外,端木瑛早已下令加强戒备,所有弟子僕役皆被告知,有重病亲戚在此静养,严禁外传,谢绝一切访客。整个济世堂笼罩在一片外松內紧的压抑气氛中。 然而,纸终究包不住火。王子仲重伤逃遁,最后消失的方向指向这片区域,加之济世堂突然闭门谢客的异常举动,很快便引起了那些如同鬣狗般嗅觉灵敏的追猎者的怀疑。消息如同暗流,在特定的圈子里迅速传播开来。 “听说王子仲那贼子没死,躲进济世堂了!” “济世堂?端木家那个丫头?她敢收留朝廷钦犯?” “端木瑛医术通神,但从不掺和江湖事,这次怎会........” “管他呢!寧杀错,不放过!逼她交人!” 各种猜测、覬覦、以及藉机生事的念头交织在一起。数日之后,一场风暴终於降临济世堂。 这一日,天色阴沉,乌云低垂,仿佛预示著不祥。 济世堂那扇平日里只为病患敞开的古朴大门外,再次聚集起了黑压压的人群。人数虽不及围困龙虎山那般浩大,但也有近百之数,且个个气息精悍,眼神锐利,显然都是江湖好手。其中,有之前参与围杀王子仲的势力残余,有闻风而来想分一杯羹的散修,更有一些与遇害门派关係匪浅、前来“討还公道”之人。王蔼竟也阴魂不散地混在人群中,脸色依旧难看,眼神闪烁,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端木瑛!出来说话!” “交出王子仲!否则踏平你济世堂!” “包庇钦犯,等同谋逆!端木家想被灭门吗?!” 各种叫囂声、威胁声此起彼伏,打破了水乡往日的寧静。街坊四邻早已嚇得关门闭户,大气不敢出。 济世堂大门紧闭,门內弟子们手握药杵、银针,紧张地守在门后,面色苍白,却无人后退。他们相信小姐,但面对门外这群凶神恶煞,恐惧在所难免。 “吱呀——” 一声轻响,济世堂的侧门被缓缓打开。 一身素雅青衣的端木瑛,缓步走了出来。她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有一片沉静的疲惫,目光扫过门外群情汹涌的眾人,如同在看一群吵闹的病患。 她的出现,让门外的喧譁声稍微一滯。所有人都將目光聚焦在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女子身上。 “端木小姐,”一名看似为首的中年汉子踏前一步,抱拳道,语气还算客气,但眼神中的逼迫之意毫不掩饰,“我等並非有意打扰济世堂清静。只是听闻三十六贼之一的王子仲,藏身贵府。此贼罪大恶极,身负朝廷钦命,还请小姐行个方便,將此贼交出,以免伤了和气。” 端木瑛目光平静地看著他,缓缓开口,声音清冷如玉珠落盘:“诸位兴师动眾,围我医馆,所为何事,我已知晓。但我可以明確告知各位,王子仲,不在这里。” “不在这里?”那汉子眉头一皱,冷笑道,“端木小姐,这话恐怕难以服眾吧?有人亲眼所见王子仲逃往这个方向,隨后你济世堂便闭门谢客,天下哪有如此巧合之事?莫非小姐要为了一个钦犯,与我等天下英雄为敌吗?” “天下英雄?”端木瑛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带著讥讽的弧度,“诸位若是英雄,为何不去找正主,反倒来为难我一介弱质女流和这治病救人的医馆?王子仲与我有旧不假,但他乃戴罪之身,我济世堂行医济世,从不参与江湖纷爭,更不会私藏钦犯。诸位请回吧。” 她的话滴水不漏,既撇清了关係,又暗讽了这群人欺软怕硬。 “端木瑛!你休要狡辩!”王蔼终於忍不住,阴惻惻地开口了,他上次在龙虎山受辱,正憋著一肚子火,“有没有藏人,搜一搜便知!你若心中无鬼,何必紧闭大门?今日若不交人,就休怪我等不讲情面了!” “对!搜!” “让我们进去搜!” 人群再次鼓譟起来,不少人已经开始摩拳擦掌,炁息暗运,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强闯的架势。 端木瑛看著这群步步紧逼、蛮不讲理之人,心中一片冰凉。她知道,今日之事,恐怕难以善了。济世堂虽有祖传的阵法和一些自保手段,但面对这么多高手,根本无力抗衡。一旦被他们闯入,不仅王子仲性命不保,济世堂百年基业也將毁於一旦,这些弟子僕役恐怕也难以倖免。 怎么办? 硬拼是死路一条。 交出王子仲?且不说医者仁心让她做不出此事,就算交了,这些人为了灭口,也未必会放过济世堂。 绝望之际,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划过端木瑛的脑海! 那个名字........那个如今在江湖上如同禁忌、能止小儿夜啼的名字! 或许........只有借他的势,才能度过此劫了! 虽然此举后患无穷,甚至可能引火烧身,但眼下,已是別无选择! 端木瑛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慌乱与负罪感,脸上努力维持著镇定,甚至刻意逼出了一丝........有恃无恐的淡然。 她抬起手,轻轻理了理鬢角被风吹乱的髮丝,这个看似隨意的动作,却莫名地让喧闹的人群安静了片刻。 然后,她看向王蔼,以及那群蠢蠢欲动的“英雄好汉”,语气平淡,却带著一种石破天惊的意味,清晰地说道: “王子仲,確实不在这里。”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眾人惊疑不定的脸,缓缓吐出了下半句: “诸位若是不信,有什么话........不妨去对我夫君说去吧。” 夫君? 这两个字如同拥有魔力,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端木瑛何时成的亲?她的夫君是谁?这跟王子仲有什么关係? 王蔼心中猛地一跳,涌起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他死死盯著端木瑛那张看似平静的脸,试图找出破绽。 “夫君?”那为首汉子也是一愣,下意识地问道,“端木小姐,你夫君是........?” 端木瑛微微扬起下巴,脸上露出一抹极其复杂、混合著骄傲、无奈、决绝甚至一丝悽然的笑容,一字一顿,声音不大,却如同九天惊雷,炸响在每一个人耳边: “我夫君,姓张,名玄清。” 张........玄........清! 轰——!!! 这三个字,仿佛带著无形的魔力,又像是来自九幽地狱的召唤! 一瞬间,时间仿佛凝固了! 空气仿佛被抽乾! 济世堂门外,那近百名气势汹汹的江湖好手,如同集体被施了定身法,全部僵立在原地!脸上的表情凝固在惊愕、难以置信、以及........瞬间爆发的、无法抑制的极致恐惧之上! 张玄清! 那个煞星! 那个屠灭崑崙、流云,横扫数十门派,杀得江湖血流成河,一个眼神嚇尿王蔼的魔神! 他........他是端木瑛的夫君?! 这怎么可能?!! 可是........端木瑛那副有恃无恐、甚至带著一丝骄傲的模样,又不似作偽!谁敢拿那个名字开玩笑?!除非她不想活了! 王蔼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毫无血色!他感觉自己的膀胱又是一阵剧烈的抽搐,差点重蹈覆辙!张玄清!竟然是张玄清!难怪........难怪这女人如此镇定!难怪她敢收留王子仲!如果她真是张玄清的女人........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也........太可怕了! 其他眾人更是魂飞魄散!刚才还叫囂著要“踏平济世堂”的人,此刻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衝天灵盖,手脚冰凉,牙齿都在打颤!他们来逼问王子仲,却撞上了张玄清的老婆?!这简直是老寿星上吊——活腻了! 一想到可能面对张玄清那尊杀神的报復,所有人都不寒而慄!那绝对是比死亡更恐怖的事情! 现场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以及一些人不受控制牙齿打架的“咯咯”声。 端木瑛看著眼前这群前倨后恭、嚇得面无人色的“英雄”,心中五味杂陈,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利用他人名號的愧疚,更有一种对绝对力量的冰冷认知。 她强作镇定,继续用那种平淡中带著疏离的语气说道:“怎么?诸位不是要討个说法吗?我夫君近日或许会来看我,诸位不妨在此等候?” 等她夫君来?! 等张玄清来?! 开什么玩笑!那跟等死有什么区別?! “不........不敢!不敢!”那为首汉子第一个反应过来,头摇得像拨浪鼓,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误会!都是误会!我等不知是........是张夫人在此清修,多有打扰!万分抱歉!这就走!这就走!” 说完,他竟是不敢再多留一秒,对著端木瑛连连作揖,然后像是被鬼追一样,转身就跑!生怕跑慢了一步,那道白色的索命身影就会出现在眼前! 有人带头,其他人也瞬间作鸟兽散!之前还气势汹汹的人群,此刻恨不得多生两条腿,连滚带爬,狼狈不堪地逃离了济世堂门口,只留下满地狼藉和一股尿骚味(不知又是哪位好汉留下的)。 转眼之间,济世堂门外,已是空空如也,只剩下端木瑛独自一人,站在清晨的微风中,衣袂飘飘。 她看著那些人逃窜的背影,紧绷的神经终於鬆弛下来,身子一软,险些站立不稳,连忙扶住了门框,额头上已是一片冷汗。 她知道,暂时的危机解除了。但从此以后,济世堂和她端木瑛,就將彻底与“张玄清”这个名字捆绑在一起,再也无法摆脱。未来的路,是福是祸,无人可知。 她回头,望了一眼济世堂幽深的庭院,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 济世堂外的喧囂与恐惧,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死一般的寂静和满地狼藉。然而,这寂静並未持续太久。逃离的眾人並未真正散去,而是如同惊弓之鸟,仓皇撤出数里之外,在一片隱蔽的竹林深处重新聚集起来。 惊魂未定的人群,脸上依旧残留著对“张玄清”这个名字的极致恐惧。不少人瘫坐在地,大口喘著粗气,手脚仍在不受控制地颤抖。王蔼更是脸色惨白,依靠在一棵竹子上,眼神涣散,仿佛还未从那个名字带来的衝击中恢復过来。 “张........张玄清........他竟然是端木瑛的夫君?!”一个声音带著哭腔,充满了绝望,“这........这还怎么夺?去找死吗?!” “完了........全完了........双全手没指望了........” “快走吧!趁那煞星还没来,赶紧逃命吧!” 恐慌的情绪在蔓延,许多人已经彻底丧失了勇气,只想儘快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都给我闭嘴!” 一声嘶哑的厉喝,打断了眾人的哀嚎。出声的,竟是王蔼!他猛地站直身体,儘管双腿还有些发软,但眼中却重新闪烁起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孤注一掷的疯狂光芒。 他环视著这群丧家之犬,声音因激动而尖锐:“看看你们的样子!像什么话?!一个名字就把你们嚇破胆了吗?!” “王掌门!那可是张玄清啊!”有人哭丧著脸喊道,“崑崙、流云,几十个门派,说灭就灭了!我们这些人够他杀吗?!” “杀光我们所有人?”王蔼脸上露出一抹狰狞而扭曲的笑容,“他张玄清是厉害,但他不是神仙!他只有一个人!我们这里有多少人?几十个门派残余的力量!成百上千的好手!他杀得过来吗?!” ...... ...... 第201章 杀的过来 他越说越激动,挥舞著手臂:“富贵险中求!诸位!想想那『双全手』!那可是能造化生命、逆转生死的无上奇技!比张玄清那只能修復的『马符咒』更加玄妙!拥有了它,就等於拥有了开创不朽基业、甚至窥探长生奥秘的钥匙!” “只要我们得到它,潜心修炼,假以时日,未必不能与张玄清抗衡!甚至........超越他!” “可现在呢?就因为怕死,就要放弃这千载难逢的机会?眼睁睁看著这逆天机缘从指尖溜走?你们甘心吗?!” 王蔼的话语,如同魔鬼的低语,充满了诱惑力,精准地撩拨著在场眾人內心深处那最原始的贪婪与野心。 恐惧,在极致的诱惑面前,开始动摇。 “可是........王掌门,端木瑛若真是张玄清的女人,我们动了她........”有人依旧犹豫,声音颤抖。 “蠢货!”王蔼厉声打断,“正因为她是张玄清的女人,我们才更要快!要狠!要在张玄清得到消息赶来之前,以雷霆万钧之势,拿下端木瑛,逼问出双全手的秘密!然后远走高飞,躲起来修炼!” 他眼中闪烁著狡诈而狠毒的光芒:“等我们神功大成,还需要怕他张玄清吗?到时候,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去得?甚至........这江湖,也该换换主人了!” “至於端木瑛........”王蔼冷笑一声,语气阴寒,“只要做得乾净利落,毁尸灭跡,谁能证明是我们干的?张玄清再厉害,没有证据,他还能把天下人都杀光不成?法不责眾!” “法不责眾”这四个字,仿佛给眾人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是啊,张玄清再强,也不可能与整个天下为敌吧?只要手脚乾净,趁其不备,得手之后立刻隱匿,未必没有一线生机!而成功的回报,却是无法想像的巨大! 贪婪的火焰,逐渐压过了恐惧的寒冰。 “王掌门说得对!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双全手必须是我们的!” “干了!趁那张玄清还没来!” “对!速战速决!拿下济世堂!” 在极度的恐惧与极致的贪婪交织下,这群乌合之眾的理智彻底被吞噬,一种赌徒般的疯狂气氛瀰漫开来。他们开始互相鼓劲,眼神重新变得凶狠而炽热,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掌握无上奇技、称霸江湖的未来。 王蔼看著重新燃起斗志(或者说被贪婪蒙蔽心智)的眾人,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阴笑。他深知,唯有將所有人都绑上这条船,才能增加成功的机率,也才能在未来可能面对的报復中,多一分“法不责眾”的侥倖。 “好!”王蔼压下心中的一丝不安,沉声道,“既然诸位都有此决心,那我们就搏这一把!但切记,动作一定要快!要狠!绝不能走漏风声!” “首先,立刻封锁通往济世堂的所有要道,许进不许出!绝不能让他们有机会向张玄清报信!” “其次,挑选精锐好手,组成尖刀,由我亲自带队,趁夜色突袭济世堂!务必一击必杀,擒拿端木瑛!” “其他人,在外围策应,布下天罗地网,防止任何人逃脱!” “得手之后,立刻撤离,按照预定路线分散隱匿!” 一条条狠毒的计划被迅速制定出来。这群被贪婪驱使的亡命之徒,开始高效地行动起来,磨刀霍霍,杀气腾腾。 夜色,如期降临。 本书首发 101 看书网书库广,??????????????????.??????任你选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乌云遮月,星辉黯淡,正是杀人放火的好时机。 数十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潜行,再次將济世堂团团围住,这一次,包围圈更加严密,杀气更加凛冽。 王蔼亲自带领著七八名实力最强的死士,潜伏在济世堂外墙的阴影下。他换上了一身夜行衣,眼神阴鷙,感受著怀中暗藏的几样歹毒法器传来的冰冷触感,心中既有对双全手的炽热渴望,也有一丝对张玄清那未知反应的深深恐惧。 “行动!” 隨著王蔼一声低喝,数道身影如同狸猫般翻过高墙,落入院內。他们动作迅捷,配合默契,直扑內堂端木瑛和王子仲可能藏身之处! 然而,就在他们脚尖刚刚落地的瞬间—— 嗡! 一声轻微的、却仿佛直接响彻在灵魂深处的嗡鸣,陡然响起! 以济世堂为中心,方圆百丈之內,空间仿佛微微一滯!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到极致的威压,如同无形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瞬间將整个济世堂,连同外面所有埋伏的人,彻底笼罩! 这威压,並非单纯的力量压迫,而是一种更高层面的、仿佛来自规则本身的........锁定与审判! 王蔼等人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骇然与绝望!他们感觉自己的身体、灵魂,甚至思维,都在这一刻被冻结了!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不........不可能........”王蔼的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心中发出无声的嘶吼,“他........他怎么可能会在这里?!这么快?!” 下一刻,在所有入侵者绝望的目光中,一道白色的身影,如同从虚无中迈步而出,静静地悬浮在济世堂庭院的上空。 月光艰难地穿透乌云,洒落在他纤尘不染的白袍上,映照出一张冰封般完美的侧脸。 张玄清! 他来了! 他甚至没有看脚下那些如同被施了定身咒的螻蚁,只是微微抬眸,望向內堂的方向,仿佛在確认著什么。 然后,他缓缓低下头,那双冰封的眼眸,第一次,真正地落在了王蔼等人的身上。 那目光,平静无波,却比万载玄冰更加寒冷,比九幽地狱更加深邃。 “看来........” 他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如同死神的宣判,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灵魂最深处。 “我给你们的教训........还不够。” 话音落下的瞬间,天地失色! 张玄清的出现,如同九天玄冰坠入滚油,瞬间將王蔼等人心中最后一丝侥倖与贪婪彻底冻结、粉碎! 他悬浮於空,白衣在夜风中微拂,月光勾勒出他冰冷而完美的侧影。他没有散发任何惊天动地的气势,但那股无形的、源自灵魂层面的绝对威压,却让庭院內外的所有入侵者,如同琥珀中的蚊虫,连思维都近乎停滯,只剩下最本能的、深入骨髓的恐惧! 王蔼的瞳孔缩成了针尖,眼球因极致的惊骇而布满血丝,他想尖叫,想求饶,想逃跑,却发现自己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连一丝声音都无法发出!只能眼睁睁看著那道白色的身影,如同俯瞰螻蚁的神明,將死亡的视线投向他们。 张玄清的目光,平静地扫过脚下这些僵直的身影。他的眼神中没有愤怒,没有厌恶,甚至没有杀意,只有一种绝对的、漠然的审视,仿佛在清点一批即將被销毁的残次品。 “看来........”他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平淡,却如同最终的审判,“我给你们的教训........还不够。” 这句话,如同丧钟,在所有入侵者的灵魂深处敲响! 下一刻,张玄清动了。 他没有施展任何复杂玄奥的法诀,只是简单地抬起了右手。 猪符咒·镭射眼! 他的双眸之中,两点炽烈到极致的橙红色光芒骤然亮起,如同两颗微型太阳!紧接著,无数道凝练如实质、温度高到足以瞬间气化金铁的高温射线,如同疾风骤雨般,从他眼中激射而出! 嗤!嗤!嗤!嗤——! 射线无声无息,快得超越了视觉捕捉的极限! 它们精准地穿透了每一个入侵者的眉心、心臟、丹田等要害之处!没有惨叫声,没有挣扎,只有肉体被瞬间碳化、汽化时发出的轻微“滋滋”声。 被射线命中的身影,如同被点燃的蜡烛般迅速融化、坍塌,化作一小撮焦黑的灰烬,隨风飘散。他们的兵刃、法器,甚至来不及发挥任何作用,便连同主人一起化为了乌有。 屠杀! 一场高效、冷酷、如同清理垃圾般的屠杀! 张玄清甚至没有移动位置,只是静静地悬浮在那里,目光所及,便是死亡的禁区!橙红色的镭射光线在夜空中交织成一张毁灭之网,无情地收割著生命。 庭院內的七八名精锐死士,在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內,便已全军覆没,连一丝痕跡都未曾留下。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 张玄清的目光,穿透了墙壁,投向了济世堂外围那些正在布防、策应,尚且不知大难临头的剩余伏兵。 兔符咒·神速 发动! 他的身影瞬间从原地消失,化作一道肉眼根本无法捕捉的白色流光,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了济世堂的围墙之上。 外围的伏兵们刚刚察觉到內院似乎有异样的光芒闪动,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那道白色的死神已然降临! “他在那——!”有人发出悽厉的预警,但声音戛然而止! 张玄清甚至没有去看他们,只是隨意地一挥手。 龙符咒·爆破火焰! 轰隆——!!! 一团直径数米的赤红色火球凭空出现,带著毁灭一切的狂暴能量,如同陨石天降,狠狠砸入人群最密集之处! 炽热的高温瞬间將空气点燃,狂暴的衝击波如同海啸般向四周扩散!被火球直接命中的几人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汽化消失,稍远一些的也被衝击波震得筋断骨折,浑身燃起熊熊大火,发出悽厉无比的哀嚎,顷刻间化为焦炭! 但这只是第一波! 张玄清的身影在围墙上高速移动,留下道道残影。他双手隨意挥洒,一道道凝练的赤红火线(龙爆破的精准控制形態)如同死神的鞭子,抽向那些试图逃跑或反抗的身影。 砰!砰!砰!砰! 火线所过之处,人体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般接连爆炸!血肉横飞,残肢断臂四处拋洒,空气中瀰漫著浓烈的焦糊味和血腥气! “魔头!我跟你拼了!”一名悍勇之徒双目赤红,挥舞著巨斧扑来,斧刃上闪烁著凌厉的炁芒。 张玄清看都未看,只是伸出食指,对著他轻轻一点。 牛符咒·神力 隔空传导! 那悍勇之徒前冲的身体猛地一滯,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钢铁墙壁,紧接著,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巨力透体而入! 噗——! 他整个人如同被高速行驶的列车正面撞上,瞬间爆成一团血雾!连人带斧,消失得无影无踪! 屠杀在继续。 张玄清如同閒庭信步,所过之处,唯有死亡与毁灭。镭射眼点杀,龙爆破清场,牛神力碾压,兔符咒提供无可匹敌的速度。四种符咒之力在他手中信手拈来,完美融合,形成了一种无解的杀戮艺术。 这些在江湖上也算是一把好手的伏兵,在他面前,如同纸糊的玩具,不堪一击。他们的攻击,甚至无法触及张玄清的衣角;他们的防御,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形同虚设。 哭喊声、求饶声、爆炸声、骨骼碎裂声........交织成一曲地狱的輓歌。济世堂外围,已然化作了真正的人间炼狱,火光冲天,血流成河。 王蔼凭藉著一件护身法宝和一丝侥倖,勉强躲过了第一波镭射眼的点杀,连滚带爬地想要趁乱逃走。他脸上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悔恨,早知道张玄清真的在此,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来! 然而,他刚衝出不到十丈,一道白色的身影便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他面前,挡住了去路。 王蔼嚇得魂飞魄散,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涕泪横流,磕头如捣蒜:“张道长!饶命!饶命啊!是小的猪油蒙了心!是小的错了!求您看在我王家........不!看在天师府的面上,饶我一条狗命吧!我再也不敢了!双全手我不要了!我什么都不要了!” 张玄清静静地看著他,眼神如同万古不化的寒冰,没有丝毫波动。 “我给过你机会。”他淡淡地说道,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 ...... ...... 第202章 超越你 王蔼浑身一僵,想起之前在龙虎山被嚇尿的耻辱,以及刚才自己煽动眾人的疯狂,顿时面如死灰。 张玄清没有再给他任何机会,缓缓抬起了手。 羊符咒·离魂! 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笼罩了王蔼!王蔼只觉得自己的灵魂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硬生生地从躯壳中抽离出来!他发出无声的尖啸,意识陷入无边的黑暗与冰冷! 他的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生机断绝。而他的灵魂,则被张玄清隨手禁錮,化作一点微弱的萤光,收入袖中。形神俱灭,永世不得超生! 至此,所有前来围攻济世堂、覬覦双全手的入侵者,全军覆没,无一倖免! 张玄清站在尸山血海之中,白衣依旧纤尘不染。他环顾四周的惨状,眼神依旧淡漠。 然后,他缓缓抬起头,望向漆黑的天幕,声音平静,却如同九天惊雷,蕴含著无上威严,清晰地传遍了方圆数十里,仿佛在对整个天下宣告: “我,张玄清,杀的过来。” 这七个字,不带丝毫烟火气,却重逾山岳,充满了绝对的自信与冷酷的宣告! 他就是要用这血腥的手段,告诉所有心怀不轨、蠢蠢欲动的人: 任何敢触犯他底线、敢动他在意之人(或物)的存在,无论数量多少,背景多深,都將被彻底碾碎! 他拥有碾压一切的力量,也拥有践行这力量的绝对意志! 杀戮,即是他的道理! 月光艰难地穿透乌云,洒落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了一层冰冷的银边,宛如一尊降临凡尘的........死神。 济世堂內,端木瑛依靠在门边,听著外面那平静却令人胆寒的宣告,看著那道傲立於血泊中的白色身影,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恐惧、庆幸、一丝莫名的悸动,以及更深沉的忧虑,交织在一起。 她知道,从今夜起,她与济世堂,將彻底与这个煞星绑定,再也无法分割。而张玄清这番血腥的宣言,也必將以更恐怖的速度传遍天下,將整个异人界,推向一个更加未知、更加残酷的未来。 江湖的血,註定要流得更浓了。 济世堂外,血腥气冲天,焦土与残骸无声地诉说著方才那场单方面的、酷烈的屠杀。夜空中的乌云似乎也被这股肃杀之气驱散,露出一弯冷月,將清辉洒满这片刚刚经歷浩劫的土地,映照得那片狼藉愈发刺眼。 张玄清静立庭院中央,白衣胜雪,纤尘不染,与周围的修罗场景形成了极致而诡异的对比。他周身那令人窒息的威压已然敛去,恢復了平日那种深不见底的冰冷与沉寂。他缓缓转身,目光投向济世堂內堂的方向,脚步未动,身影却已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內堂静室的门口。 室內,药香瀰漫。端木瑛脸色苍白,强作镇定地守在床榻边,縴手紧握,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床榻上,王子仲依旧昏迷不醒,面色如金纸,呼吸微弱,但比之前已然平稳了许多,显然是端木瑛的救治和“双全手”残存生机起了作用。 端木瑛看到张玄清突然出现,娇躯微微一颤,下意识地向前半步,似乎想挡在床前,但接触到张玄清那平静无波的目光时,所有勇气瞬间消散,只剩下深深的敬畏与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她张了张嘴,最终只是低声道:“他......伤势很重,还未醒。” 张玄清没有看端木瑛,他的目光,如同两盏冰冷的探照灯,直接落在床榻上昏迷的王子仲脸上。那目光似乎能穿透皮肉,直视其灵魂本源。 他缓步走到床前,停下。居高临下,静静地注视著这张因痛苦和虚弱而扭曲的脸庞。 室內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王子仲微弱而艰难的呼吸声,以及端木瑛因紧张而略显急促的心跳声。 良久,张玄清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迴荡在寂静的室內,每一个字都如同冰珠落玉盘,带著一种直刺灵魂的寒意: “听说......” 他微微停顿,仿佛在確认某个信息。 “你,为了超越我......才悟得这『双全手』?” 此话一出,如同平地惊雷! 端木瑛猛地抬头,美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她万万没想到,张玄清开口第一句话,竟是这个!他......他怎么知道王子仲的执念?!而且,用如此直接、如此残酷的方式,在王子仲昏迷不醒、毫无反抗之力的时候,点了出来! 床榻上,昏迷中的王子仲,身体似乎极其细微地抽搐了一下,眉头皱得更紧,仿佛在梦魘中听到了这句诛心之言,本能地產生了反应。 张玄清的目光依旧锁定在王子仲脸上,仿佛在欣赏一件有趣的物品,又像是在进行某种冰冷的解剖。他並不需要王子仲回答,似乎只是在陈述一个他已然確认的事实。 “马符咒......活死人,肉白骨。在你眼中,便是医道的极致?是必须跨越的山峰?”张玄清继续用那种平淡无波的语调说著,话语却如同最锋利的刀刃,切割著某种虚幻的信念,“所以,你另闢蹊径,不求『修復』,转而追求『造化』?欲以『双全手』,行那逆天改命、优化生命之举,以此来证明......你之道,高於我之术?” 他的话语,精准地剖开了王子仲內心深处最隱秘、最强烈的动机!那个连王子仲自己或许都未曾完全清晰意识到的、驱动他走上这条险路的原始执念——对张玄清所展现的“规则之力”的敬畏、不甘,以及......超越的渴望! 端木瑛听得心惊肉跳,她终於明白,为何当日王子仲提及“双全手”时,会那般激动地比较张玄清的马符咒!原来,那个白衣煞神的身影,早已如同梦魘般,种在了王子仲的道心深处,成了他修行路上最大的心魔与动力! 张玄清微微俯身,靠近了一些,那双冰封的眼眸中,似乎有极淡的符咒光芒流转,仿佛在读取王子仲灵魂中残留的印记与思绪。 “可惜......”张玄清轻轻摇头,那动作中带著一种近乎神祇俯瞰眾生挣扎般的漠然,“道,求於外,终是下乘。” “你见我马符咒之神效,心生比较,此乃『爭』心。” “你欲以『造化』胜我『规则』,此乃『胜』心。” “你执著於证明己道更高,此乃『执』心。” “爭心、胜心、执心......三毒缠身,蒙蔽灵台。纵得奇技,亦不过是镜水月,空中楼阁。你的道,从一开始,便走歪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锤,敲打在寂静的空气中,也仿佛敲打在王子仲昏迷的意识深处,更敲打在旁听者端木瑛的心上! 端木瑛如遭雷击,呆立当场!张玄清这番话,虽然冷酷,却如同醍醐灌顶,瞬间点醒了她!是啊,王子仲对“双全手”的狂热,对超越张玄清的执著,本身就已经偏离了医者“济世救人”的初心!他被力量迷惑,被比较心驱使,已然陷入了魔障! 张玄清直起身,目光从王子仲脸上移开,望向窗外那轮冷月,语气依旧平淡:“马符咒,乃规则之力的体现。它修復,因为它遵循『存在』与『完整』的规则。它不创造,因为它不逾越规则。此乃『顺天』。” “而你的『双全手』......”他顿了顿,似乎是在斟酌词语,“窥探生命本源,意图改易优化,其志可嘉,其行......却近於『逆天』。” “逆天而行,非不可为。但需有大毅力、大智慧、大功德护身,更需......无垢道心为基。你心藏三毒,强御此力,犹如稚子舞大刀,未伤敌,先伤己。今日之劫,便是明证。” 他这番话,並非指责,更像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冷静到残酷的“诊断”。点出了王子仲获得奇技却招致祸端的根本原因——道心不纯。 床榻上,王子仲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起来,眼皮剧烈颤动,似乎即將醒来,又像是在昏迷中与这番诛心之言进行著激烈的对抗。 端木瑛紧张地看著王子仲,又看向张玄清,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她既害怕张玄清继续刺激王子仲,导致其伤势恶化,又隱隱觉得,张玄清这番话,虽然残忍,却可能是打破王子仲心中执念、助其摆脱心魔的唯一机会。 张玄清似乎感应到了王子仲的变化,他重新將目光投回床上之人,最后说了一句: “超越我?” 他的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形成一个没有任何温度、却足以让任何目睹者心胆俱寒的弧度。 “你的路,不在我之下,亦不在我之上。” “你的对手,从来就不是我张玄清。” “而是你自己心中的......魔。” 话音落下,张玄清不再多言,转身,白衣飘动,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门口,融入了外面的月色之中。 室內,只剩下端木瑛,以及床上呼吸越发急促、似乎正在经歷巨大痛苦的王子仲。 端木瑛缓缓走到床边,看著王子仲那痛苦挣扎的面容,想起张玄清那番冰冷彻骨却又直指本质的话语,心中百感交集。 张玄清的到来,以最血腥的方式解决了外部的危机,又以最残酷的方式,揭开了王子仲內心最深的伤疤。 他杀人,也“诛心”。 而王子仲,能否从这肉体和精神的双重劫难中醒来,能否勘破执念,找到自己医道的真正方向,或许,就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窗外,月光清冷。济世堂內,药香与血腥气混合,瀰漫著一种关於道与执、生与死、力量与初心的沉重思考。江湖的波澜,因八奇技而起,因执念而乱,而最终的答案,或许依旧隱藏在每个人对自己的认知之中。 张玄清那句“你的对手,从来就不是我张玄清,而是你自己心中的魔”,如同最后一道惊雷,劈开了王子仲昏迷意识中最后的迷雾与挣扎。 床榻上,王子仲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原本因重伤和虚弱而涣散的眼眸,此刻却爆发出一种迴光返照般的、夹杂著极致痛苦、不甘与最终释然的复杂光芒。他死死盯著站在床前、即將转身离去的白色背影,用尽全身力气,嘶声喊道: “没错!!” 声音嘶哑破碎,却带著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 张玄清的脚步,微微一顿。 端木瑛惊骇地捂住了嘴,不敢置信地看著突然醒来的王子仲。 王子仲剧烈地咳嗽著,鲜血从嘴角溢出,但他不管不顾,眼神灼灼地,带著一种破罐子破摔般的疯狂,盯著张玄清的背影,一字一顿地吼道: “张玄清!你......你说得对!我......我就是为了超越你!!” 他脸上露出惨然而又带著几分扭曲的快意:“我见识过你的马符咒......那种......那种近乎规则的力量!它让我觉得自己苦修多年的医术......像个笑话!我不甘心!凭什么......凭什么你可以如此轻易地做到我等医者穷尽一生都无法触及的领域?!” “所以......我悟这双全手!就是要走一条......一条你张玄清的马符咒也走不通的路!造化!进化!逆天改命!我要证明......医者的道......可以比你那冷冰冰的规则......更强!!” 他吼出了积压在心中已久的执念,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却又因激动牵动了伤势,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萎靡下去,只有那双眼睛,依旧倔强地、带著最后一丝疯狂,盯著张玄清。 室內一片死寂。 端木瑛心痛如绞,却不知该如何劝阻。 张玄清缓缓转过身。 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如同万载寒冰。但那双冰封的眼眸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近乎怜悯的......瞭然。 他看著床上奄奄一息、却仍执迷不悟的王子仲,缓缓抬起了右手。 第203章 双全手. 没有炽热的火焰,没有刺眼的雷光,没有诡异的符咒。 只是平平无奇地,一掌推出。 动作看似缓慢,却仿佛蕴含著某种天地至理,封锁了王子仲周身所有的空间,让他避无可避,挡无可挡! 王子仲瞳孔骤缩,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但隨即化为一种解脱般的坦然,甚至闭上了眼睛,仿佛等待最终的审判。 然而,那一掌,並未印在王子仲的身上。 在距离他胸口尚有寸许之地时,掌势戛然而止。 一股无形无质、却磅礴如海、精纯到极致的生机能量,如同春风化雨,又如同醍醐灌顶,透过虚空,温和而坚定地渡入了王子仲近乎枯竭的经脉、受损的臟腑、乃至......他那颗被执念充斥、千疮百孔的道心! 马符咒·治癒之力! 但这治癒,並非简单的修復肉体。 那能量中,更蕴含著一丝冰冷而纯粹的意志,如同镜面,映照出王子仲內心深处所有的挣扎、不甘、恐惧与......虚妄! 王子仲浑身剧震,猛地睁开眼睛,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他感觉到,自己沉重的伤势正在以惊人的速度癒合,断裂的经脉被接续,受损的臟腑被滋养!但同时,他更清晰地“看”到了自己——那个在张玄清绝对力量阴影下,变得扭曲、偏执、试图以“超越”来证明自身价值的、渺小的自己! 张玄清的声音,平静地响起,如同亘古不变的寒冰,敲打在王子仲的灵魂深处: “可是,你无法超越我。” 这句话,不是嘲讽,不是轻蔑,而是一种......陈述事实般的绝对平静。 “並非因你天赋不足,也非因双全手不如马符咒。” “而是因为,你的道心,寄於外物,繫於比较。心有所缚,如何见真我?不见真我,如何得大道?” “我的力量,源於自身,行於规则。你的执念,困於我心,乱於方寸。从一开始,你便输了。” 话音落下,张玄清收回了手掌。 王子仲身上的伤势已然好了大半,脸色也恢復了些许红润。但他整个人却如同被抽走了灵魂一般,瘫软在床榻上,眼神空洞,呆呆地望著屋顶。 张玄清不再看他,转身,径直离去。 留下王子仲,在肉体痊癒的温暖中,品尝著道心被彻底击碎、信念崩塌的......极致冰冷与虚无。 超越? 当执念本身成为枷锁时,又何谈超越? 张玄清这一掌,治好了他的伤,却也彻底碾碎了他赖以支撑的幻梦。 剩下的路,王子仲能否找到真正的“医道”,或许,只能由他自己在废墟中重新寻找答案了。 而张玄清,用最直接的方式,告诉了王子仲,也告诉了所有暗中窥伺的人—— 在绝对的力量与境界面前,一切基於比较和执念的挣扎,都是徒劳。 张玄清那番如同冰水浇头、彻底击碎王子仲执念的话语,以及那蕴含著磅礴生机却更显残酷的“治癒一掌”,让王子仲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空洞与绝望。他瘫在床榻上,肉体伤势飞速癒合的温暖,与道心崩塌带来的冰冷虚无形成了尖锐的对比,折磨著他的灵魂。 他看著张玄清那白色的、即將跨出门槛的背影。那背影挺拔、孤寂、散发著一种近乎“道”的圆满与冰冷,仿佛在无声地宣告著彼此之间不可逾越的天堑。 “你的道心,寄於外物,繫於比较........从一开始,你便输了。” 这句话,如同魔咒,在他脑海中反覆迴响,每一次都带来更深的刺痛与不甘。 不!不是这样的! 一个疯狂而扭曲的念头,如同毒蛇般从王子仲心底最阴暗的角落钻出! 我还没有输!我还有双全手!这是造化之力!是连他的马符咒都不具备的、能够改变生命本质的力量! 只要........只要我能触碰到他!只要能用双全手的力量,哪怕只是影响他一丝一毫!在他的身体上留下我的印记!证明我的“道”能够触及他的“规则”!那我就没有输!我就超越了! 这念头一经產生,便如同野火般燎原,瞬间吞噬了王子仲残存的理智!对超越的渴望,对自身价值证明的执念,以及被彻底否定后產生的极端逆反心理,混合成一种毁灭性的疯狂! 就在张玄清的背影即將完全消失在门外的阴影中时—— “啊——!!!” 王子仲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原本瘫软的身体爆发出最后、也是最诡异的力量!他双眼赤红如血,体內所剩无几的“双全手”炁息以前所未有的方式疯狂燃烧、压缩、凝聚!他的双手瞬间变得晶莹剔透,皮肤下碧绿色的流光如同活物般急速窜动,散发出一种极其不稳定、充满侵略性的生命波动! 双全手·生命篡改! 这是他压上性命、乃至灵魂本源的禁忌一击!目標並非杀伤,而是........侵蚀与同化!他要將自己的“双全手”本源道则,强行打入张玄清体內,哪怕只能污染其一丝一毫的肉身结构,也足以证明他的“道”能够影响对方!完成那虚幻的“超越”! 他如同扑火的飞蛾,化作一道扭曲的碧绿色流光,带著一股玉石俱焚的决绝,直射张玄清的后心!那速度快得超出了他身体的负荷,所过之处,空气都发出被生命能量剧烈侵蚀的“滋滋”声! 端木瑛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失声惊呼:“子仲大哥!不要——!” 然而,一切发生得太快了! 就在王子仲那蕴含著诡异生命能量的手指,即將触碰到张玄清白袍的剎那—— 张玄清甚至没有回头。 仿佛背后长了眼睛,又仿佛这一切早在他的预料或者说感知之中。 他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依旧保持著向外走去的从容姿態。 只是,他的左眼,极其隨意地,向著侧后方,微微一瞥。 猪符咒·镭射眼! 嗤——! 一道凝练到极致、细小如髮丝、却蕴含著绝对毁灭性能量的橙红色射线,如同死神的低语,无声无息地从他眼角迸发而出!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光芒万丈的闪耀。 只有一声轻微到几乎可以忽略的、如同烧红的铁丝烫入油脂的声响。 那道射线,精准无比地、从王子仲的眉心射入,后脑穿出!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王子仲前冲的身影骤然僵直在半空中!他脸上那疯狂、扭曲、夹杂著最后一丝希冀的表情,彻底凝固!双眼中的赤红迅速褪去,变为死灰般的空洞。 他指尖那凝聚了毕生修为和疯狂执念的碧绿色生命能量,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瞬间溃散、湮灭。 “超越........我........”他嘴唇微微翕动,似乎想说出最后几个字,但终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下一刻,他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软软地摔落在地,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眉心处,只有一个细微的、焦黑的小孔,甚至连血都没有流出多少。 一击。 毙命。 乾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仿佛只是隨手拂去了一粒沾染在衣角的尘埃。 张玄清甚至没有停下脚步去看一眼结果,他的身影已然彻底消失在门外的黑暗中,仿佛刚才那电光石火间的生死交错,对他而言,不过是行走间踩死了一只聒噪的虫豸。 室內,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端木瑛僵立在原地,目瞪口呆,大脑一片空白。她眼睁睁看著王子仲从疯狂的暴起,到被那道细微射线瞬间终结,整个过程快得让她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直到那具温热的尸体倒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她才猛地回过神来! 毫无声息。 又搭上他的腕脉。 一片死寂。 那双曾经闪烁著对医道狂热光芒的眼睛,此刻空洞地望著屋顶,残留著凝固的疯狂与........一丝解脱般的茫然。 他死了。 死在了他一生想要超越的目標手中,死在了自己最后的疯狂执念之下。 端木瑛瘫坐在地,泪水无声地滑落。她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悲凉与复杂。她为王子仲的结局感到痛心,也为他那至死不悟的执念感到悲哀。同时,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也因张玄清那视人命如草芥、冷漠到极致的姿態而升起。 三日后。 济世堂后院的药园。阳光和煦,药草芬芳,蝴蝶在间飞舞,一派寧静祥和,仿佛外界所有的血腥与纷爭都与这里无关。 端木瑛穿著一身素服,正在小心翼翼地为一株罕见的“月华草”鬆土施肥。王子仲的死,给她带来了巨大的衝击,也让济世堂上下笼罩在一片低气压中。她试图用劳作来平復心绪,但眉宇间的哀愁与疲惫却难以掩饰。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无意中扫过药园角落一丛茂盛的“静心兰”下,发现了一个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用油布仔细包裹的、巴掌大小的扁平物件。 那是什么? 端木瑛心中一动,放下小铲,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拨开兰草。 是一个包裹得很严实的油布包,看起来有些时日了,边缘甚至沾了些许泥土。 她心中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將其拾起。入手微沉,触感像是........书册? 她拿著包裹,走到旁边的石凳上坐下,深吸一口气,缓缓拆开了油布。 里面没有信笺,只有一本薄薄的、纸张泛黄、边角磨损的古旧线装书册。书册的封面上,没有任何书名,只用工整却带著一丝急促笔触的小楷,写著一行字: “赠 端木瑛 妹 亲启 —— 王子仲 绝笔” 绝笔?! 端木瑛的心猛地一沉!这是王子仲提前留下的?!他早就预料到自己可能会死? 她颤抖著手指,翻开了书页。 开篇第一行字,便如同惊雷,炸响在她的脑海: “《性命双全修行札记》—— 余偶得造化,窥得『双全』之妙,然福薄缘浅,恐难善终。特留此卷於瑛妹处,若他日吾遭不测,此卷或可........不至湮灭。” 后面,是密密麻麻的字跡和无数精细的人体经络、炁穴运行图!详细记录了“双全手”的修炼法门、心得体会、以及各种关於“性”(灵魂)与“命”(肉体)的玄妙理论与应用猜想!其思路之奇诡,见解之精深,远远超出了端木瑛所知的任何医道典籍!其中关於“重塑形体”、“梳理魂魄”、“引导生机”的部分,更是闻所未闻,近乎神技! 这........这就是王子仲拼上性命也要守护、甚至因此而生出执念、最终招致杀身之祸的........八奇技之一,双全手的真本秘籍! 他竟然........在赴死之前,將它藏在了这里,留给了她! 端木瑛捧著这本薄薄的书册,却感觉重逾千斤!她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有对王子仲最终时刻仍念及旧情、託付传承的感动与悲伤; 有对这本秘籍所记载的、近乎逆天能力的震惊与骇然; 更有一种巨大的、令人窒息的责任感与恐惧感! 王子仲將这份足以掀起腥风血雨的力量交给了她!是希望她继承他的“道”?还是不忍心血脉断绝,留给世间一个希望? 她该怎么办? 修炼它?那意味著踏上一条与王子仲类似、甚至更加凶险的道路,必將捲入无尽的纷爭与杀戮!张玄清的身影如同梦魘般在她脑海中浮现。 毁掉它?让这惊世奇技彻底消失?可这毕竟是王子仲用生命换来的遗物,是他道途的结晶,更是医道中一条前所未有的歧路........或许也是捷径? 保守秘密,永远封存?但这秘密真的能永远守住吗?张玄清知道吗?那些追杀者会善罢甘休吗?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书页上,也洒在端木瑛苍白而纠结的脸上。她捧著这本烫手的山芋,坐在药香瀰漫的园中,却感觉如同坐在火山口上。 江湖的波澜,人心的贪婪,力量的诱惑,医者的责任,故人的託付........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了她柔弱的肩膀上。 未来的路,该如何走? 端木瑛望著满园生机勃勃的药草,眼中充满了迷茫与挣扎。而这本悄然现世的《双全手》,又將给这个本就动盪的江湖,带来怎样的变数?一切,都还是未知。 ...... ...... 第204章 入魔 济世堂后院的药庐,烛火摇曳,將端木瑛伏案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空气中瀰漫著草药的苦涩与陈旧书卷的气息,但更浓的,是一种近乎凝滯的、压抑的专注。 那本来自王子仲的《性命双全修行札记》,如同潘多拉的魔盒,被端木瑛打开了。 起初,她只是怀著对故人遗物的尊重,以及一丝对未知医道领域的探究之心,小心翼翼地翻阅。但很快,她便彻底沉浸在了“双全手”所描绘的那个玄奥莫测的世界里。 这不再是传统医道“调和阴阳”、“扶正祛邪”的理念,而是一种更加本质、更加霸道、近乎触及生命创造本源的“造化”之力!书中详细阐述了如何以自身之炁为引,洞察生命最细微的构成(性),进而引导、梳理、甚至重塑其形態与机能(命)。其理论之精妙,构想之大胆,远远超出了端木瑛过往所学的任何医典。 她越看越是心惊,越看越是著迷。 “原来........生命的结构,可以如此微观地观测........” “经络的走向,竟然可以根据需要重新梳理?” “残缺的肢体,理论上真的可以催生重塑?” “甚至........衰老的细胞,也能注入新的活力?” 一个个惊世骇俗的念头,如同种子般,在她心中生根发芽。王子仲笔记中那些关於“超越张玄清马符咒”、“实现真正完美治癒”的狂想,也开始不知不觉地影响著她。 她开始尝试按照书中的法门,调动自身温和的济世堂炁息,去感知、去模擬那种独特的“双全”波动。起初只是在一些受伤的小动物身上试验——接续断骨,癒合创口。她惊讶地发现,效果出奇的好!甚至比济世堂最高明的金疮药配合针灸还要迅速、彻底!而且,她隱隱能感觉到,癒合处的组织,似乎比原来更加........有活力? 成功的喜悦,如同毒药,悄然腐蚀著她的谨慎。 她不再满足於小动物。开始用一些重伤难治、被家人放弃抬到济世堂等死的病人来尝试。她用“双全手”的炁息深入其体內,试图梳理那些被名医判了“死刑”的、纠缠错乱的经脉,修復那些器质性的损伤。 有些,竟然真的出现了奇蹟般的转机!臥床多年的瘫痪者,手指有了知觉!臟腑衰竭的老者,气息变得悠长! 济世堂“端木神医”的名声,越发响亮。但端木瑛心中,却没有任何喜悦,只有一种对“双全手”力量越来越深的沉迷与........敬畏。 她发现,这种力量,太容易让人上癮了。那种仿佛执掌生命造化、逆转生死规则的感觉,让她在救治成功后,產生一种近乎神祇般的、虚幻的掌控感。而每一次失败(儘管极少),则让她更加焦躁,更加渴望彻底掌握这种力量,不容许任何“不完美”出现。 王子仲笔记最后那些关於“优化生命”、“引导进化”的疯狂设想,开始频繁地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如果........不仅能治癒,还能让生命变得『更好』呢?” “让孱弱者变得强健,让愚钝者变得聪慧,甚至........打破寿元的限制?” 这个念头,如同恶魔的低语,一旦出现,便再也无法驱散。 传统的医道,讲究“顺应天命”、“药医不死病”。而“双全手”,却似乎在诱惑她........去“改命”! 內心的挣扎日益激烈。济世堂“医者仁心”的祖训,与“双全手”带来的近乎造物主般的诱惑,在她心中激烈交锋。她时常在深夜惊醒,浑身冷汗,为自己脑海中闪过的那些疯狂念头感到恐惧。 但恐惧,最终败给了对“完美医术”的执念,以及........对可能到来的、无法掌控的未来的深层焦虑。(她隱约感觉到,拥有“双全手”的秘密,如同怀揣巨宝行走於闹市,危机四伏。唯有彻底掌握它,拥有自保甚至反击的力量,才能安心。) 终於,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內心的防线,彻底崩溃了。 一个被仇家挑断手脚筋、奄奄一息的江湖浪人,被丟弃在济世堂门口。这种伤势,按照传统医术,即便救活,也是终身残废。 端木瑛看著那人绝望的眼神,又看了看自己那双仿佛蕴含著无穷奥秘的双手。一个声音在她心底疯狂叫囂: “试试........用『双全手』!不只是接续!是重塑!让他变得比受伤前........更强!” 这个念头如同野火燎原! 她將浪人秘密安置在一间地下密室。这里,原本是济世堂储存珍贵药材的地方,如今却成了她进行禁忌实验的场所。 密室內,烛光昏暗。端木瑛的脸上,不见了往日的温婉沉静,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狂热的专注,眼底深处,隱藏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她將手按在浪人断裂的筋腱处,“双全手”的炁息缓缓注入。这一次,她不再满足於简单的修復。她尝试著,按照笔记中一种极其大胆的猜想,引导炁息不仅仅连接断口,更试图刺激周围的肌肉、骨骼,使其生长得更加坚韧、更富有力量! “呃啊——!”浪人发出悽厉的惨叫,身体剧烈抽搐!这种强行催发生机、改造组织的痛苦,远超寻常治疗! 端木瑛的手抖了一下,但隨即咬紧牙关,眼神变得更加坚定(或者说偏执)。“忍住!这是........让你重获新生的代价!你会变得更强!” 她强行压下心中的不適,继续催动炁息。 几天后,惊人的事情发生了。浪人手脚的伤口不仅癒合,而且新生的筋腱似乎真的异常粗壮有力!他甚至能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在肢体中涌动! 然而,代价是,他的性情变得极其狂躁易怒,眼神中充满了野兽般的凶光,仿佛失去了部分人性。 端木瑛看著这个“作品”,心中没有喜悦,只有一种冰冷的寒意和........一丝扭曲的满足感。她成功了,但也製造了一个........怪物。 这次“成功”,如同打开了地狱的大门。 她开始变得更加大胆,也更加........不择手段。 她將目光投向了城外乱葬岗那些无人认领的、刚死不久的尸体。夜深人静时,她悄悄潜入,用“双全手”的炁息刺激尸体残留的生机,观察组织“活化”的反应,尝试各种理论上可行的“重塑”与“优化”。 她甚至........將魔爪伸向了活人。 一个偷鸡摸狗、恶贯满盈,但身体强健的地痞,在某天夜里神秘失踪。几天后,他再次出现时,变得力大无穷,但却痴痴傻傻,只会机械地听从某些简单的指令,如同一个被改造的傀儡。 一个重病垂死、自愿签下契约换取一线生机的老人,在接受端木瑛的“治疗”后,竟然真的恢復了健康,甚至年轻了几岁,但记忆却变得混乱,时常发出不似人声的嘶吼。 端木瑛沉浸在这种扮演“造物主”的可怕实验中,难以自拔。每一次“成功”,都让她对“双全手”的力量更加依赖,也更加恐惧。她知道自己走在一条危险而邪恶的道路上,济世堂的祖训如同鞭子抽打著她的良心,但那种掌控生命、窥探造化奥秘的诱惑,实在太强烈了。 她的眼神,渐渐失去了往日的清澈,多了一层化不开的阴鬱与偏执。济世堂的弟子们发现,小姐变得越来越沉默,越来越喜欢独自待在密室或药圃深处,身上偶尔会散发出一股令人不安的、混合著草药与........某种冰冷生命气息的味道。 这一夜,月色惨白。 端木瑛再次潜入城西的破庙。庙里角落里,捆著一个她用药迷晕后掳来的、身体健全但据说患有癔症的流浪汉。这是她新的“实验品”,她想要试试,能否用“双全手”的力量,直接“修復”或者说“重塑”一个人的神智。 她伸出微微颤抖的、指尖縈绕著淡绿色生机光芒的手,缓缓按向流浪汉的头顶。 就在她的指尖即將触碰到对方皮肤的瞬间—— 咔嚓! 一道惨白的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破庙內狰狞的神像,也照亮了端木瑛那张因为沉迷力量而扭曲、却又带著一丝自我厌恶的苍白脸庞。 雷声滚滚而来。 端木瑛的手,僵在了半空。 她看著昏迷中流浪汉那安详(或许是麻木)的脸,又看了看自己这双本该用来救死扶伤、此刻却即將进行禁忌实验的手,一股巨大的寒意和噁心感猛地涌上心头! “我........究竟在做什么?”一个声音在她心底尖叫。 但另一个更加冰冷、充满诱惑的声音隨即响起:“这是为了探索医道的极致........是为了掌握保护自己和济世堂的力量........是为了........超越........” 超越谁?张玄清吗?还是........那个已经死去的、充满执念的王子仲? 端木瑛猛地收回手,踉蹌后退几步,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喘息,冷汗浸湿了后背。 她看著自己的双手,眼中充满了恐惧与迷茫。 这双全手........究竟是济世的良方,还是........墮入魔道的开端? 而她,端木瑛,这位济世堂的传人,是否已经在追求力量的道路上,迷失了最初的医者仁心? 窗外,夜雨滂沱,仿佛要洗净世间的所有污浊。但端木瑛心中的阴霾,却愈发浓重了。她知道,自己已经踏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路,前方是深渊还是彼岸,唯有走下去才知道。而那双全手带来的罪孽与代价,也终將一一显现。 月黑风高,夜梟在枯枝上发出悽厉的啼鸣。济世堂內外,一片死寂,往日縈绕的药香似乎被一股若有若无的、混合著血腥与某种奇异生命能量的腥甜气息所取代。连虫鸣都消失了,仿佛连生灵都本能地畏惧著此地的某种变化。 一道白色的身影,如同划破夜色的闪电,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济世堂紧闭的大门外。 张玄清。 他依旧是那身纤尘不染的白袍,面容冰封,眼神深邃如寒潭,不起丝毫波澜。但他周身散发出的气息,却比以往更加冰冷,更加沉重,仿佛凝结了万古不化的玄冰,又仿佛压抑著即將爆发的雷霆。 他没有敲门,也没有破门而入。只是静静地站著,目光仿佛穿透了厚重的门板,直接落在了济世堂深处,那间瀰漫著不祥气息的地下密室方向。 他来了。 关於端木瑛的异常,关於济世堂附近发生的那些离奇“病例”和失踪事件,关於那股扭曲生命本源的诡异炁息波动,早已通过各种渠道,传到了他的耳中。起初,他並未在意,世间奇人异事繁多,济世堂有些秘密也属正常。但隨著情报越来越具体,指向性越来越明確——那种强行改造生命、近乎褻瀆生命自然轨跡的手段,让他立刻联想到了一个名字,一种本不该再现於世的奇技——双全手。 而掌握它的人,竟是那个看似温婉柔弱的端木瑛? 张玄清的心中,罕见地泛起了一丝极淡的、名为“確认”的涟漪。他需要亲自来一趟。 “吱呀——” 济世堂的大门,从里面被缓缓拉开了一道缝隙。一名守夜的老僕战战兢兢地探出头,看到门外那道白色的身影,顿时嚇得魂飞魄散,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筛糠般颤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张玄清没有看他,一步踏出,身影已如鬼魅般掠过庭院,径直向著那炁息最浓郁、也最扭曲的地下密室方向走去。他所过之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温度骤降。 密室的石门紧闭著,上面甚至附加了几道粗浅的禁制,散发著微弱的碧绿色光芒,显然是新近布置的。 张玄清在石门前停下脚步。他甚至没有抬手,只是目光淡漠地扫过那几道禁制。 嗡——! 禁制光芒剧烈闪烁了一下,如同被无形巨力碾压,瞬间破碎、湮灭!连一丝声响都未曾发出。 石门无声地滑开,露出了后面昏暗的密室景象。 第205章 疯癲 密室內,烛光摇曳。空气中瀰漫著浓烈的草药味、血腥味,还有一种更诡异的、如同新翻泥土混合著腐败甜香的生命气息,令人作呕。 端木瑛背对著门口,站在一张石台前。石台上躺著一个人,似乎陷入了沉睡,但身体表面却隱隱有碧绿色的经络光芒在流动,皮肤下不时有细微的凸起蠕动,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被强行改造。端木瑛的双手覆盖在那人胸口,淡绿色的“双全手”炁息正源源不断地注入其体內。 听到石门开启的动静,端木瑛的身体猛地一僵,手上的炁息也出现了瞬间的紊乱。她缓缓转过身。 烛光映照下,她的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眼窝深陷,眼圈发黑,原本清澈的眼眸此刻布满了血丝,眼神中充满了疲惫、亢奋、以及一种近乎偏执的疯狂。她的指尖,还残留著未乾的血跡和一丝碧绿色的能量余暉。 看到门口那道白色的身影,端木瑛的瞳孔骤然收缩,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隨即,那慌乱便被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混合著恐惧与扭曲骄傲的情绪所取代。 “你........你来了。”她的声音乾涩沙哑,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张玄清的目光,先是扫过石台上那个气息诡异、生命体徵被强行扭曲的“实验品”,然后,如同两柄冰冷的利剑,直刺端木瑛的双眼。 他没有询问,没有寒暄,直接开口,声音平静,却带著冻结灵魂的寒意: “你,动了双全手。” 不是疑问,是陈述。是最终的宣判。 端木瑛身体一颤,下意识地想要否认,但接触到张玄清那仿佛能洞穿一切虚妄的目光,她知道,任何狡辩都是徒劳。她深吸一口气,强行挺直了因疲惫而有些佝僂的脊背,脸上挤出一个扭曲的笑容: “是........又如何?” 她抬起自己那双縈绕著淡绿色光芒的手,眼神中闪过一丝狂热:“你看到了吗?玄清!这就是双全手的力量!真正的造化之力!它不仅能治癒伤病,它还能........优化!重塑!让生命突破原有的桎梏!” 她指向石台上的人,语气变得激动起来:“你看他!他原本只是个癆病鬼,气息奄奄!但现在,在我的调理下,他的肺腑正在重生!他的气血变得前所未有的旺盛!他甚至可能........获得更长的寿命!这难道不是奇蹟吗?这难道不是超越了你们那只能『修復』的、冷冰冰的规则之力吗?!” 张玄清面无表情地看著她,眼神中没有丝毫波动,仿佛在听一个疯子的囈语。 端木瑛见他不为所动,情绪更加激动,她上前一步,几乎是嘶吼著说道:“你只知道杀!用你的马符咒、你的龙爆破去毁灭!但你看看我!我在创造!我在赋予生命新的可能!这才是医道的极致!这才是真正的『道』!” “那些实验体........”端木瑛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闪过一丝心虚,但立刻被更强烈的偏执所掩盖,“他们是自愿的!他们用残躯为医学进步做出了贡献!他们的牺牲是值得的!是为了更伟大的目標——探索生命的终极奥秘!是为了有一天,我们能真正掌控生死,让世间再无病痛!” 她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一个虚幻的未来,脸上洋溢著一种病態的光彩:“玄清!你想想!如果我们能掌握这种力量,还有什么伤病是无法治癒的?还有什么先天缺陷是无法弥补的?长生不老,或许也不再是梦想!这难道不比你那单纯的杀戮更有意义吗?!” 张玄清静静地听著她疯狂的演说,直到她说完,密室中只剩下她粗重的喘息声。 然后,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淡,却字字如冰锥,刺入端木瑛狂热的幻想: “自愿?贡献?”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石台上那个气息混乱、显然承受著巨大痛苦的“实验品”,又仿佛穿透墙壁,看到了那些被藏在其他地方、已然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作品”。 “以活人为材,行逆天之举,造不伦之物。”张玄清的声音带著一丝极淡的嘲讽,“这便是你所谓的........医道?” “优化?重塑?”他微微摇头,“不过是扭曲生命本源,製造怪胎的邪术。与魔道何异?” “长生?”他看向端木瑛那因狂热而扭曲的脸,眼神中第一次流露出一种........近乎怜悯的冷漠,“凭你这被力量腐蚀、道心已失的状態,也配谈长生?” 每一句话,都如同重锤,狠狠砸在端木瑛的心上,將她精心构建的幻想击得粉碎! “不!不是这样的!”端木瑛尖声反驳,脸色涨红,“你不懂!你根本不懂双全手的伟大!它是王子仲用生命换来的!它是医道的未来!” “王子仲?”张玄清淡淡重复了这个名字,眼神没有丝毫变化,“他的下场,你忘了?” 端木瑛如遭雷击,猛地后退一步,脸色瞬间惨白!王子仲被张玄清一眼击杀的场景,如同噩梦般再次浮现! “我........我和他不一样!”端木瑛强撑著说道,但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和恐惧,“我能控制它!我能用它来做正確的事!” “正確?”张玄清向前踏出一步。 仅仅一步,那无形的威压便如山般压下!端木瑛感觉呼吸一窒,几乎要跪倒在地! “你所行之事,与当年逼死郑子布、屠戮其满门的所谓『正道』,有何区別?”张玄清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著审判般的重量,“甚至,更为卑劣。他们是为贪慾,你........是为虚偽。” “虚偽”二字,如同最锋利的匕首,彻底刺穿了端木瑛最后的心理防线! 她瘫软在地,泪水混合著脸上的血污流淌下来,发出绝望的呜咽:“我没有........我不是........我只是想救人........想探索医道........” 张玄清不再看她,目光投向密室外漆黑的夜空,仿佛在对整个扭曲的世道说话,又像是在做最后的宣判: “力量无分正邪,人心却有。” “双全手在你手中,已沦为魔道。” “你,不配为医。” 话音落下,密室內的温度降到了冰点。 张玄清缓缓抬起了手。 端木瑛惊恐地抬起头,看著那只曾经治癒她、此刻却蕴含无限杀机的手,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尖叫:“不!你不能杀我!我是端木瑛!我是济世堂的传人!我救过很多人!我........”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张玄清的手,並未指向她。 而是对著密室內,包括石台上那个“实验品”在內的,所有沾染了扭曲生命气息的器物、痕跡,轻轻一拂。 马符咒·净化! 一股柔和而磅礴的乳白色光芒闪过,如同温暖的阳光碟机散黑暗。石台上那人体內混乱的碧绿色炁息瞬间被抚平、消散,扭曲的体徵缓缓恢復正常,陷入了真正的沉眠。密室內所有血腥、诡异的气息,连同那些实验器械上残留的痕跡,都被净化一空,恢復了原本的洁净。 张玄清,终究没有杀她。 但他净化了此地所有的“污秽”,也彻底否定了端木瑛的“道”。 做完这一切,张玄清不再看失魂落魄的端木瑛一眼,转身,白衣飘动,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门外的黑暗中。 留下端木瑛一人,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望著空荡荡的密室和恢復正常的实验体,耳边迴荡著张玄清那句“不配为医”的最终审判,陷入了无尽的绝望与自我怀疑的深渊。 她的道,她的执念,她所依仗的一切,在张玄清绝对的力量与冰冷的理性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和不堪一击。 济世堂的未来,端木瑛的结局,似乎已在这一刻,註定。 张玄清离去后,济世堂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那夜密室內发生的一切,如同最沉重的烙印,刻在了每一个知情者的心上。僕役弟子们噤若寒蝉,看向端木瑛所在院落的目光充满了恐惧与疏离。 端木瑛將自己关在那间地下密室中,整整三日,水米未进。 张玄清那番冰冷彻骨的话语,如同最锋利的冰锥,反覆穿刺著她的灵魂。“不配为医”这四个字,更是如同梦魘,日夜折磨著她。她试图用“双全手”的玄妙来麻痹自己,反覆翻阅王子仲的札记,试图从中找到证明自己道路正確的依据,找到对抗那绝望审判的力量。 然而,越是深究,她越是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札记中那些关於“优化”、“重塑”的疯狂设想,在张玄清“扭曲生命本源,製造怪胎”的论断下,显得如此苍白可笑。她回想起自己那些“实验品”最终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回想起他们承受的非人痛苦,一股巨大的噁心感和自我厌恶几乎將她吞噬。 但,执念已成魔障。 在极度的痛苦与挣扎后,端木瑛非但没有醒悟,反而走向了更深的偏执与疯狂!一种“举世皆浊我独清”的悲壮感,和一种“不被理解的天才”的孤傲,扭曲地占据了她的心神。 “他不懂……他根本不懂双全手的伟大!”她对著空荡荡的密室嘶吼,眼神涣散而狂热,“他只会破坏!只会用暴力维持他那套冰冷的秩序!而我在创造!在探索生命的无限可能!我是对的!我一定是对的!” 为了证明自己,也为了彻底摆脱张玄清带来的阴影,她变本加厉地投入到“双全手”的研究中。她不再满足於偷偷摸摸,而是近乎公开地在济世堂內划出一片禁区,强行徵用一些“自愿”(或半强迫)的重症患者、甚至是一些无依无靠的流浪者,进行更加激进、更加危险的实验。 她要向张玄清证明!向所有人证明!她的道,才是未来! 济世堂,这个昔日救死扶伤的圣地,如今却瀰漫著一股令人不安的诡异气息。深夜时常传来悽厉的惨叫,偶尔有形容枯槁、眼神呆滯或狂乱的“康復者”蹣跚走出,旋即又消失不见。周围的百姓窃窃私语,视济世堂为畏途。 消息,再次传到了张玄清耳中。 这一次,他沉默了许久。 冰封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极深处,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近乎……嘆息的波澜。 他知道,最后的警告已经无效。墮落的车轮,一旦启动,便再难回头。端木瑛,已然彻底沦为了力量的奴隶,迷失在了自己编织的幻梦之中。 他,不能再放任了。 这一夜,月隱星稀,寒风萧瑟。 张玄清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了济世堂之外。这一次,他没有隱匿气息,也没有丝毫迟疑。那股冰冷、浩瀚、如同天威般的威压,毫无保留地释放开来,瞬间笼罩了整个济世堂! 堂內所有弟子僕役,皆感到心臟骤停,如同被无形巨手扼住咽喉,瘫软在地,动弹不得,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张玄清一步踏出,身影已至端木瑛所在的那片禁区院落。院门紧闭,其上布满了更加复杂、闪烁著不祥碧光的禁制,显然端木瑛也有所防备。 张玄清看都未看那些禁制,只是目光微凝。 嗡——! 所有禁制,如同阳光下的冰雪,瞬间消融瓦解,没有激起丝毫涟漪。 他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院內景象,宛如魔窟!各种奇形怪状的药草被移植在此,散发著混乱的生命气息。角落里堆放著一些沾染暗红血跡的器械。空气中那股混合著生机与死寂、甜腻与腐臭的味道,浓烈得令人作呕。 院落中央,端木瑛背对著他,站在一个巨大的、刻画著复杂符文的石台前。石台上,捆绑著一个壮年男子,他双目圆睁,布满血丝,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身体剧烈抽搐,皮肤下可见碧绿色的能量如同毒蛇般窜动,肌肉不自然地虬结膨胀,显然正在经歷某种可怕的改造。 端木瑛双手按在男子头顶,全身炁息鼓盪,淡绿色的“双全手”能量疯狂注入,她的脸上带著一种近乎癲狂的专注与兴奋,口中喃喃自语:“成了……就要成了!更强的筋肉!更旺盛的生机!这才是……完美的生命形態!” 第206章 清理门户 她甚至没有察觉到张玄清的到来,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创造”之中。 张玄清静静地站在她身后,看著这褻瀆生命的一幕,眼神中的最后一丝波动,彻底归於死寂。 他轻轻咳嗽了一声。 声音不大,却如同惊雷,在端木瑛耳边炸响! 端木瑛猛地一震,手上的炁息瞬间紊乱!石台上的男子发出一声悽厉至极的惨嚎,身体剧烈扭曲,皮肤寸寸裂开,渗出碧绿色的血液,眼看就要爆体而亡! 端木瑛骇然转身,看到那张冰封的脸庞,瞳孔骤缩,脸上瞬间血色尽褪!但隨即,那恐惧又被一种破釜沉舟般的疯狂所取代! “你........你又来了!”她尖声叫道,声音嘶哑,“来看我的成果吗?你看!我就要成功了!我能创造更强大的生命!我证明了我是对的!” 张玄清没有看那即將崩溃的“实验品”,他的目光,如同万载寒冰,落在端木瑛那张因疯狂而扭曲的脸上。 “端木瑛。”他开口,声音平静,却带著一种最终的决绝,“我给过你机会。” 端木瑛身体一颤,但依旧倔强地昂起头:“我不需要你的机会!我的道,我自己走!你凭什么来评判我?!” 张玄清缓缓摇头,眼中最后一丝极其微弱的、或许曾因旧识而存在的复杂情绪,彻底消散。 “冥顽不灵。”他淡淡说道。 这四个字,如同最终的判决。 端木瑛心中一寒,感受到那股如同实质的杀意,她尖叫著,將体內所有的“双全手”炁息疯狂催动,双手碧光大盛,竟是不顾一切地朝著张玄清扑来!她要拼死一搏!她要证明自己! “双全手·生命汲取!”她嘶吼著,试图用那扭曲的生命能量侵蚀张玄清! 然而,她的攻击,在张玄清面前,如同蚍蜉撼树。 张玄清甚至没有移动分毫。他只是抬起了右手,食指轻轻点出。 没有光芒,没有声势。 但端木瑛扑来的身影,却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绝对不可逾越的壁垒,猛地停滯在半空!她周身那狂暴的碧绿色炁息,如同遇到了克星,瞬间凝固、瓦解、消散! 她感觉自己的生命力,正在被一股无法形容的、绝对的力量,从根源上........抹除! “不........不可能........”端木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绝望,“我的双全手........怎么会........” 张玄清看著她,眼神淡漠,如同看著一个即將消散的泡影。 他轻轻嘆了口气。 这声嘆息,很轻,很淡,却仿佛承载了无尽的无奈与........一丝若有若无的惋惜。 “既然不知悔改........”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却清晰地宣判了最终的结局。 “那便,来世再见。” 话音落下的瞬间。 端木瑛的身体,从指尖开始,如同风化的沙雕般,寸寸碎裂、化作最细微的尘埃,无声无息地飘散在空气中。她脸上的疯狂、不甘、恐惧,也一同凝固、消散。 没有痛苦,没有挣扎。 只有彻底的、归於虚无的湮灭。 张玄清,以最绝对、最彻底的方式,清理了门户。 几息之后,端木瑛存在过的一切痕跡,都已消失。院落中,只剩下那个石台上,已然失去生命气息、形態诡异的男子尸体,以及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淡淡的尘埃气息。 张玄清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他看了一眼这如同魔窟般的院落,又望了望济世堂主楼的方向。 然后,他转身,离去。 白色的身影,融入夜色,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是,济世堂上空,那縈绕不散的诡异气息,隨著端木瑛的湮灭,终於开始缓缓消散。 而“张玄清清理门户,湮灭端木瑛”的消息,也必將以更快的速度,震撼整个异人界。 他用最冷酷的方式,告诉世人,触碰底线、墮入魔道者,无论身份为何,有何苦衷,都將迎来最终的审判。 江湖的血,似乎永远也流不尽。 端木瑛连同她那被扭曲的“双全手”实验场,最终化为了尘埃,消散在济世堂那充满药香与血腥的夜色中。张玄清离去时,没有回头,白色的身影融入黑暗,仿佛只是隨手拂去了一片沾染在道袍上的枯叶。 然而,这一次的“清理门户”,却在他那如同万载玄冰般的心湖中,投下了一颗不同於以往的石子,激起了一圈圈冰冷而深邃的涟漪。 他並未返回龙虎山,而是寻了一处人跡罕至的孤峰绝顶,任由凛冽的山风撕扯著衣袍,如同雕塑般静立。脚下云海翻腾,变幻莫测,一如这纷乱喧囂的江湖。 端木瑛临死前那疯狂、不甘、乃至扭曲的“骄傲”眼神,与王子仲执著於“超越”而最终道心崩溃的模样,在他脑海中反覆交织、浮现。不仅仅是他们,还有因“通天籙”而家破人亡、受尽酷刑惨死的郑子布;因莫名捲入“八奇技”纷爭而寧死不归、牵连师门的张怀义;因覬覦这些奇技而前仆后继、变得比魔道更甚的所谓“正道”人士;崑崙、流云乃至更多湮灭在贪婪与杀戮中的门派........ 一桩桩,一件件,血淋淋的现实,如同冰冷的链条,在他绝对理性的思维中,被清晰地串联起来。 一切的源头,似乎都指向了那神秘的——八奇技。 风后奇门,拘灵遣將,神机百链,六库仙贼,通天籙,双全手,大罗洞观,炁体源流........这八种据说蕴含天地至理、直指大道本源的奇术,自“三十六贼”结义之后现世以来,便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彻底搅乱了整个异人界。 它们带来了力量,无与伦比、令人疯狂的力量。 但隨之而来的,是什么? 是无穷无尽的爭夺、杀戮、背叛、阴谋、惨剧! 张玄清闭上眼,意识如同最精密的罗盘,开始冷静地回溯、剖析: 郑子布与通天籙:若非身怀此奇技,他或许仍是上清派那个瀟洒不羈的天才弟子,纵有风波,也不至於引来灭门之祸,自身更不会落得自绝断魂崖的悽惨下场。通天籙予他制符之便,却也成了催命符。 王子仲与双全手:若非执著於悟得此技以“超越”马符咒,他或许不会陷入心魔,不会与端木瑛產生那致命的交集,更不会在疯狂中偷袭而被反杀。双全手予他造化之能,却也扭曲了他的道心,最终引火烧身。 端木瑛与双全手:若非得到並沉迷於此技,她本可安稳执掌济世堂,行医济世,保全清誉。双全手予她探索生命奥秘的可能,却也让她墮入魔道,褻瀆生命,最终形神俱灭。 风天养与拘灵遣將:若非身负此技,岂会遭王家覬覦、囚禁、酷刑逼供?拘灵遣將予他驾驭精灵之权,却也让他沦为阶下囚,受尽屈辱。 张怀义与炁体源流(推测):若非捲入这奇技漩涡,他何须叛出师门,隱姓埋名,让师兄弟担忧,让师门蒙羞? 还有那些因覬覦奇技而覆灭的门派,因贪婪而丧失人性的“正道”人士........ 八奇技,就像是一个个散发著诱人光芒的“潘多拉魔盒”。一旦打开,释放出的並非希望,而是人性中最深沉的贪婪、嫉妒、恐惧与毁灭欲! 它们放大了人心的欲望,扭曲了道的本质。 修行之人,本当修身养性,体悟天道,循序渐进。而这八奇技,却如同捷径,让人一步登天,拥有了远超自身心性所能驾驭的力量。德不配位,必有灾殃。当力量来得太过容易,当诱惑巨大到足以顛覆秩序时,又有几人能保持本心?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拥有奇技者,成为眾矢之的,招来杀身之祸。覬覦奇技者,则化作嗜血豺狼,行尽卑劣之事。整个异人界的生態,因此而彻底崩坏。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被这八种奇技催化到了极致。 张玄清缓缓睁开眼,冰封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明悟般的冷光。 他之前一直认为,乱世的根源在於人心的贪婪与险恶,在於规则的崩坏。他下山“盪魔”,便是要以杀止杀,以绝对的力量重新订立规则,肃清那些行事酷烈、墮落魔道之辈。 但如今,他隱隱察觉到,或许自己找错了方向,或者说不完全。 这八奇技本身,或许才是滋养贪婪、催化罪恶、顛覆规则的最大“魔障”! 它们的存在,就像是在一堆乾柴旁放置了八个巨大的火种。只要火种还在,无论他如何扑灭已经燃起的火焰,总有新的火星会因各种原因(传承、意外、野心)迸溅出来,再次引燃滔天大火! 他张玄清可以杀光一批又一批因奇技而疯狂的贪婪之徒,可以灭掉一个又一个因此而墮落的门派。但只要八奇技的传承还在世间流传,只要那足以令人疯狂的力量诱惑还存在,类似的悲剧就会如同轮迴般,不断重演!杀之不尽,斩之不绝! 今日是端木瑛,明日可能是李玄清,后日可能是王玄清........ 除非,从根源上,彻底掐断这祸乱的源头! 一个冰冷而决绝的念头,如同破开冰层的利剑,在他心中清晰起来: 毁灭八奇技。 不是封印,不是隱藏,而是彻彻底底地,將它们从这个世界抹去!让这些不该存於世间的、扭曲规则、蛊惑人心的“禁忌之力”,永远消失! 让异人界,回归到没有这些“捷径”与“魔障”的时代。让修行,回归到锤链己身、感悟天道的正途。让力量的获取,重新变得艰难而珍贵,从而让人学会敬畏与克制。 这或许是一场更加艰难、更加酷烈、甚至可能被视为“逆天”的行径。因为八奇技的传承者,或许並非全是恶徒,如郑子布、王子仲,他们最初或许並无大恶。而覬覦者更是数不胜数,牵涉甚广。 毁灭它们,意味著要与所有知晓、覬覦、乃至拥有奇技传承的势力为敌!意味著要亲手掐灭可能存在的、通往更高境界的“道途”!意味著要承受难以想像的阻力与骂名! 但,张玄清的心,没有一丝犹豫。 在他看来,长痛不如短痛。与其让这八奇技如同毒瘤般不断滋生罪恶,让江湖永无寧日,不如行此雷霆手段,一劳永逸!即便背负千古骂名,即便与天下为敌,也在所不惜! 他的道,是肃清,是秩序。而肃清这污浊世道最彻底的方式,便是剷除滋生污浊的土壤本身! “八奇技........”张玄清望著脚下翻涌的云海,口中轻轻吐出这三个字,声音冰冷,却带著一种斩断因果般的决意,“不该存於世间。”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重重迷雾,投向了远方。 通天籙的传承,是否还有残余?拘灵遣將,王家是否还有备份或其他知情者?神机百链、六库仙贼、大罗洞观、炁体源流........它们又流落何方?风后奇门,又在谁人手中? 一条更加漫长、更加血腥、直指本源的道路,在他面前缓缓铺开。 这一次,他的目標,不再是某个具体的人或门派。 而是这祸乱之源——八奇技本身! 他要將这八颗毒瘤,连同其可能存在的所有传承、记载、乃至知晓其核心奥秘的人,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去! 山风呼啸,捲起他白色的衣袂,猎猎作响。孤峰之上的身影,显得愈发孤寂,却也愈发坚定,如同即將斩断一切枷锁的利剑。 盪魔之路,进入了新的阶段。 从剷除魔行,到........毁灭魔根! 江湖的天,或许將因他这惊世骇俗的决断,而迎来一场前所未有的、彻底的重塑。而这条路上的血与火,必將比以往任何时刻,都更加酷烈。 ...... ...... 第207章 清理 龙虎山与济世堂的风波逐渐平息,但张玄清的身影,却並未在江湖上消失,反而如同索命的幽魂,行踪更加诡秘,气息更加凛冽。他不再仅仅针对某个作恶的门派或个人,而是开始以一种近乎冷酷的、系统性的方式,追查著与“八奇技”相关的一切蛛丝马跡。 他的目標明確而决绝:从根源上,抹除这祸乱之源。 根据羊符咒对灵魂印记的敏锐感知,以及龙虎山尘封卷宗中零星的记载,结合对王子仲、郑子布等人命运轨跡的逆向推演,张玄清將目光投向了另一位已知的、或许尚在人世的“三十六贼”——风天养,以及他所掌握的“八奇技”之一。 数月后,西北边陲,一片人跡罕至的荒漠与戈壁交界处。 这里黄沙漫天,朔风如刀,自然环境极其恶劣,方圆百里难见人烟。在一处背风的、几乎被流沙掩埋大半的古老烽燧台下,有一口近乎乾涸的苦水井,井旁歪歪斜斜地搭著两间低矮的土坯房,便是此地唯一的“人跡”。 一个鬚髮皆白、脸上布满刀刻般皱纹、穿著破旧羊皮袄的老者,正佝僂著背,用木桶艰难地从井底汲取著浑浊的泥水。他的动作迟缓,眼神浑浊,气息微弱得与普通垂暮老人无异,周身没有丝毫炁息波动,仿佛只是一个被岁月和苦难榨乾了所有生机的流放者。 他,正是易容改扮、在此隱居避祸多年的风天养。 自从当年在王家地牢受尽折磨,被迫交出“拘灵遣將”口诀(虽非全本)后,他凭藉残存的一点机敏和运气,侥倖逃脱生天,一路隱姓埋名,辗转流落至此等绝地。他自废了大部分修为,只求像个普通人般了此残生,唯恐那“八奇技”的宿命再次找上自己。 这些年来,他每日与风沙为伴,与孤寂为邻,心中的恐惧与悔恨渐渐被麻木所取代。他以为自己终於可以摆脱那场噩梦,在这被世界遗忘的角落,静静等待生命的终结。 然而,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这一日,黄昏。如血的残阳將无垠的沙丘染成一片淒艷的红。 风天养正坐在土屋门口,就著一点咸菜,啃著干硬的饢饼。突然,他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一种源自灵魂最深处的、久违的、却刻骨铭心的恐惧感,如同冰水般浇遍全身! 他猛地抬头! 只见漫天黄沙之中,一道白色的身影,正迎著如刀般的朔风,一步一步,向著烽燧台走来。 那人走得很慢,步伐平稳,仿佛不是在跋涉荒漠,而是在閒庭信步。肆虐的风沙在靠近他周身三尺时,便如同撞上了无形的壁垒,悄然滑开,无法沾染他白衣分毫。 夕阳的余暉落在他身上,非但没有带来丝毫暖意,反而衬得他那张冰封的脸庞更加冷漠,如同从九幽之下走来的死神。 张玄清! 风天养手中的饢饼“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他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浑身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无尽的恐惧如同潮水,瞬间將他淹没! 他怎么会找到这里?!他来找我做什么?!是为了“拘灵遣將”?还是........为了清算“三十六贼”的旧帐? 无数可怕的念头在风天养脑中炸开,他想要逃跑,却发现双腿如同灌了铅,根本动弹不得!想要呼喊,喉咙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张玄清走到土屋前十步之外,停下脚步。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这简陋的居所,最后落在了风天养那惊恐万状的脸上。 “风天养。”他开口,声音平淡,却清晰地穿透了呼啸的风声,传入风天养耳中,如同死神的点名。 风天养浑身一颤,扑通一声瘫软在地,老泪纵横,声音嘶哑地哀求道:“张........张道长!饶命!饶命啊!我........我已经是个废人了!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想在这里等死!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他磕头如捣蒜,额头撞击在坚硬的地面上,渗出血跡,混合著沙土,显得无比悽惨。 张玄清静静地看著他,眼神中没有丝毫怜悯,也没有愤怒,只有一种审视物品般的冰冷淡漠。 “你隱姓埋名,自废修为,苟延残喘至今。”张玄清缓缓说道,“可知,为何仍难逃此劫?” 风天养抬起头,脸上混杂著血、泪、沙土,眼神绝望而茫然:“为........为什么?” “因为,”张玄清的目光仿佛穿透了他的皮囊,直视其灵魂深处那与“八奇技”纠缠不清的印记,“你身负的『拘灵遣將』,本就是取乱之术,不该存於世间。” “取乱之术?”风天养一愣,隨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声道:“是!是取乱之术!是祸根!我早就后悔了!我早就把它忘了!张道长,我发誓,我从未用它將来的力量害过人!我........” “与你用或未用无关。”张玄清打断了他,语气依旧平淡,却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与此术是否被你遗忘也无关。只与此术『存在』本身有关。” 他抬起手,指向这片荒芜的天地,声音冰冷:“八奇技现世以来,江湖血雨腥风,多少门派灰飞烟灭,多少人家破人亡?郑子布、王子仲、端木瑛........乃至你风天养自身,皆是明证。” “它们的存在,便是原罪。是悬在眾生头顶的利剑,是点燃人性贪婪与罪恶的火种。只要它们还存在一日,这世间的纷爭与杀戮,便永无休止。” 风天养听得目瞪口呆,他从未想过,张玄清找上门来,並非为了私仇或夺宝,而是为了........毁灭“八奇技”本身?!这想法,何其疯狂!何其........霸道! “可........可是........”风天养试图爭辩,“术无正邪,在乎人心啊!怎能因噎废食........” “人心?”张玄清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冰冷的弧度,仿佛听到了最可笑的笑话,“你高估了人心,也低估了力量的诱惑。在足以顛覆规则的力量面前,人心........不堪一击。”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风天养身上:“你自詡已忘,已废。但『拘灵遣將』的种子,依旧深植於你的灵魂本源。只要种子还在,便有发芽的可能。或许是你临终前的顿悟,或许是机缘巧合下的传承,或许是被他人以搜魂夺魄之法强行抽取........任何一种可能,都会让这祸根再次流传於世,酿造新的惨剧。” 风天养如遭雷击,脸色惨白如纸!他终於明白了张玄清的意图!他要的,不是自己的命,而是彻底根除“拘灵遣將”存在的任何可能性!包括自己这个“载体”! “不........你不能........”风天养惊恐地后退,徒劳地挥舞著双手,“我已经付出代价了!我隱姓埋名,我像个老鼠一样躲在这里!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 “代价?”张玄清向前踏出一步,那无形的威压让风天养瞬间窒息,“你个人的代价,与这术法可能引发的、绵延不绝的浩劫相比,微不足道。” 他不再多言,缓缓抬起了右手。指尖之上,一点乳白色的、蕴含著净化与剥离意味的羊符咒光芒,幽幽亮起。 “今日,我便替你,也替这天下,彻底了结这段因果。” “不——!!!”风天养发出绝望的嘶吼,试图做最后的挣扎,催动体內那早已微薄不堪的炁息! 然而,在张玄清绝对的力量面前,他的反抗如同螳臂当车。 张玄清指尖轻点,那点乳白色的光芒,如同拥有生命般,瞬间没入了风天养的眉心祖窍! “呃啊——!” 风天养发出一声悽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整个人剧烈地抽搐起来!他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一股无法形容的力量正在强行剥离、粉碎他与“拘灵遣將”相关的一切记忆、感悟、乃至灵魂深处的那枚“道种”! 那不是肉体的痛苦,而是源自生命本源的、被连根拔起的极致折磨!他脑海中关於“拘灵遣將”的所有口诀、运功路线、心得体会、乃至对精灵鬼魅的感应........一切与之相关的印记,都在飞速变得模糊、破碎、最终化为虚无! 同时,他苦修多年(即便自废后残存)的微薄修为,也被这股力量如同秋风扫落叶般,彻底震散、湮灭! 几个呼吸之后。 乳白色的光芒从风天养眉心退出,回到张玄清指尖,悄然敛去。 风天养瘫软在地,如同被抽走了脊梁骨,眼神彻底变得空洞、麻木,再也没有了一丝一毫修者的神采,甚至连普通老人的那点精气神都消散殆尽,真正变成了一个风烛残年、行將就木的普通老者。 他的修为,被彻底废除了。他与“拘灵遣將”的一切关联,被彻底斩断、抹除。 张玄清看著地上如同烂泥般的风天养,眼神依旧淡漠。 “从今往后,世间再无『拘灵遣將』传承者风天养。你,可安心在此了此残生。” 说完,他不再多看风天养一眼,转身,白衣飘动,迎著如血残阳,一步步走向沙漠深处,很快便消失在天际线的尽头。 烽燧台下,只剩下风天养一个人,瘫在冰冷的沙地上,望著苍茫的夜空,眼中流下两行浑浊的、不知是悔恨还是解脱的泪水。 他知道,自己彻底“自由”了,也彻底........一无所有了。 而张玄清那番关於“八奇技是取乱之术,不该存於世间”的冰冷宣告,却如同烙印,深深印在了这片荒寂的土地上,也预示著,一场针对所有“八奇技”的、更加彻底、更加无情的肃清风暴,即將席捲整个天下。 离开西北荒漠,张玄清的身影如同白色幽灵,再次融入了中原的滚滚红尘。他並未停歇,循著冥冥中的感应与过往的线索,下一个目標,直指三一门如今的中流砥柱,也是已知的最后一位与“八奇技”有著明確传承关联之人——陆瑾,以及他所继承的“通天籙”。 关於陆瑾获得郑子布“通天籙”传承之事,在异人界並非绝密。当年郑子布於断魂崖惨死,其遗物由几位倖存的、与郑子布有旧的同道收敛,其中便包括了记载“通天籙”奥秘的传承之物。几经辗转,最终落到了与郑子布私交甚篤、且为人刚正不阿的陆瑾手中。陆瑾感念故友,曾发誓要为其正名,並將此绝技用於正道,光大符籙之术。 然而,在张玄清如今看来,无论陆瑾初衷如何,动机是否纯正,“通天籙”本身的存在,便是祸乱的种子,必须拔除。 这一日,天色向晚,残阳如血。 三一门所在的白云观外,山风凛冽,松涛阵阵。观门庄严,透著一股名门正派的沉凝气象。 一道白色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观前石阶之下,仿佛凭空出现。 正是张玄清。 他並未隱匿气息,那冰冷而浩瀚的威压,如同无形的潮水,瞬间漫过山门,笼罩了整个白云观! 观內钟声急促响起!示警之声不绝於耳!无数三一门弟子如临大敌,纷纷持械衝出,迅速结阵,紧张万分地望向山门处那道如同死神般的身影!张玄清的凶名,早已传遍天下,他的到来,意味著极度危险! “何方高人驾临三一门?有何指教?”一名辈分较高的长老越眾而出,强作镇定,扬声喝道,声音却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张玄清目光平淡地扫过严阵以待的三一门眾人,並未理会,只是淡淡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观內深处: “陆瑾,出来一见。” ...... ...... 第208章 值得 他直接点名,语气不容置疑。 片刻沉寂后,观內传来一声沉稳的嘆息。 “都退下吧。” 隨著话音,一位身著青色道袍、面容清癯、眼神锐利中带著几分刚毅与沧桑的中年道人,缓步从观內走出。他步履沉稳,气息浑厚,正是三一门如今的顶樑柱,陆瑾。 陆瑾挥手让如临大敌的弟子们退开,独自一人走到张玄清面前十步之外站定。他面色凝重,目光复杂地看著张玄清,拱手道:“张道长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见教?” 他心中已然猜到了几分张玄清的来意,定与“通天籙”有关。近来张玄清四处搜寻、清理“八奇技”传承者的消息,他也有所耳闻。 张玄清看著陆瑾,开门见山,没有丝毫迂迴: “交出通天籙。” 五个字,冰冷如铁,带著毋庸置疑的命令口吻。 现场气氛瞬间凝固!所有三一门弟子又惊又怒,却无人敢出声呵斥,张玄清那无形的威压让他们喘不过气来。 陆瑾眉头紧锁,脸上闪过一丝怒意,但更多的是一种沉痛与无奈。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张道长,通天籙乃故友郑子布临终託付之物,陆某受其所託,保管传承,以期將来能以此术造福苍生,为子布正名。此物於三一门,並非私藏,更非祸乱之源,道长何故强索?” “造福苍生?为正名?”张玄清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冰冷的弧度,“郑子布因它而死,崑崙、流云因它而灭,无数人因覬覦它而丧命。此等招灾引祸之物,谈何造福?” 他的目光如同两柄冰锥,刺向陆瑾:“八奇技,乃取乱之术。存世一日,纷爭一日。你所谓保管传承,不过是怀璧其罪,徒惹祸端。交出它,彻底销毁,方可断绝后患。” 陆瑾闻言,脸上怒意更盛,抗声道:“张道长!术无正邪,唯人所用!通天籙是杀人利器还是济世法宝,全在使用者一念之间!岂可因噎废食,因惧生乱,便要將前辈先贤心血结晶毁於一旦?此非正道所为,实乃因循守旧,畏惧变革之怯懦行径!” 他踏前一步,眼神坚定:“我陆瑾行事,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人!通天籙在我手中,绝不会用於邪道,只会用於斩妖除魔,护佑苍生!道长若因我陆瑾德行有亏而来问罪,陆某无话可说!但若因器物本身而欲毁之,请恕陆某难以从命!” 这番话,掷地有声,充满了正气与担当,也代表了相当一部分正道人士对“八奇技”的看法。 然而,张玄清的心,早已如玄冰般冷硬。他见过太多因力量而扭曲的人心,听过太多冠冕堂皇的藉口最终沦为血腥的现实。 “冥顽不灵。”张玄清缓缓摇头,眼中最后一丝耐心似乎也已耗尽,“你与端木瑛,初时何尝不是心存善念?结果如何?” 他不再多言,周身气息陡然变得凌厉无比!一股磅礴的炁息冲天而起,搅动风云!牛符咒·神力与龙符咒·爆破的威能隱隱流转,仿佛下一刻就要雷霆出手,强行夺取! “保护师叔!” “结阵!” 三一门弟子见状,纷纷色变,强忍著恐惧,结成战阵,炁息相连,试图抗衡那恐怖的威压! 陆瑾亦是脸色剧变,体內炁息疯狂运转,双手暗自捏诀,已然做好了拼死一战的准备!他知道自己绝非张玄清对手,但让他不战而交出故友遗物,绝无可能!这关乎他的道心与承诺! 大战,一触即发!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髮之际,张玄清那即將拍出的手掌,却突兀地停滯在了半空。 他那一双冰封的眼眸,死死地盯住了陆瑾运转炁息时,周身自然而然流露出的能量波动。 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陆瑾的炁息,精纯、磅礴、中正平和,带著三一门功法特有的凛然正气,运转之间圆融自如,隱隱与天地交感........但这股炁息的本质,与他在郑子布身上、在那些通天籙残留印记中感受到的,那种凌空画符、言出法隨、近乎规则具现化的独特“符籙本源”气息,截然不同! 陆瑾的炁,是“修炼”而来,厚重扎实。 而通天籙的“炁”,更近乎一种“引动”与“赋予”,轻灵縹緲,直指规则。 张玄清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那强大到变態的感知力,尤其是羊符咒对灵魂与能量本质的洞察力,让他瞬间捕捉到了这个极其细微却又至关重要的差异! 陆瑾........似乎並没有真正“修炼”通天籙! 他只是在“保管”它!甚至可能只是参悟了其皮毛,用於印证自身符法,却並未將通天籙的核心法门融入自身的修行根本之中! 这个发现,让张玄清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散去了掌中凝聚的恐怖力量,那令人窒息的威压也隨之缓缓收敛。 他再次仔细地、如同最精密的仪器般,扫描著陆瑾的周身上下,尤其是其丹田炁海与识海灵魂的波动。 没错! 陆瑾的修为根基,依旧是纯粹的三一门正统功法!通天籙的气息,如同附在宝玉上的一层浮灰,虽有沾染,却並未侵入其核心本质!他更像是一个虔诚的“守护者”与“研究者”,而非一个真正的“传承者”与“依赖者”! 张玄清眼中的杀意与决绝,渐渐褪去,重新恢復了那种深不见底的冰冷与平静。 他缓缓放下了手。 这一幕,让原本准备拼死一搏的陆瑾和三一门弟子们都愣住了,不明所以。 张玄清看著一脸戒备与决然的陆瑾,沉默了片刻,才淡淡开口,语气依旧冰冷,却少了那份必杀的决断: “你,未曾修习通天籙。” 不是疑问,是陈述。 陆瑾一怔,隨即坦然道:“不错!通天籙乃子布兄弟以性命换来,奥妙无穷,陆某资质鲁钝,不敢轻修,唯恐玷污先贤心血,亦恐心性不足,反受其害。如今只是代为保管,参详其理,以印证我三一符法,並未將其纳入根本功法。”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坚定:“但正因如此,陆某更知其价值!更需谨慎守护,待有缘人或恰当时机,再行传承,而非轻易毁去!” 张玄清听完,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瞭然,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或许是讚赏?但更多的,依旧是冰冷的理性。 “未修便好。”他淡淡说道,“此物於你,是枷锁,非机缘。怀璧其罪,终难长久。” 他深深看了陆瑾一眼,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他的灵魂,看到其坚守的道心。 “你好自为之。” 说完,张玄清竟不再停留,也不再索要“通天籙”,转身,白衣飘动,一步踏出,身影已然在数十丈之外,再几步,便消失在山道尽头,来得突然,去得也突兀。 只留下三一门眾人面面相覷,恍如梦中。 陆瑾望著张玄清消失的方向,长长舒了一口气,后背已被冷汗浸湿。他明白,张玄清放过他,並非因为认同他的理念,而是因为確认了他並未真正修炼通天籙,没有成为“祸根”的一部分。但张玄清那“怀璧其罪”的警告,却如同警钟,在他心中敲响。 张玄清离去,是因为他的目標,是“毁灭八奇技的传承”,而陆瑾,只是一个“保管者”,並未让这“祸根”生根发芽。毁灭一个“保险箱”,並非他当下的首要目標。他的清算,有著自己冷酷而精准的逻辑。 经此一事,陆瑾更加坚定了守护“通天籙”的决心,同时也对张玄清那近乎偏执的“肃清”理念,有了更深的忌惮。 而张玄清,则继续著他的征途。名单上,还有其他的名字,其他的奇技,等待他去“处理”。毁灭八奇技的道路,依旧漫长而血腥。 张玄清的身影,如同白色的幽灵,继续在烽烟四起的江湖中穿梭。他行踪飘忽,所过之处,或是某个覬覦奇技、行事酷烈的小门派一夜之间化为焦土;或是一个身怀异术、却以此作恶的凶徒无声无息地消失;亦或是一处与“八奇技”流传有关的隱秘据点被连根拔起。他的手段酷烈,不留余地,凶名日盛,已然成为悬在整个异人界头顶的一柄利剑,令人闻风丧胆。 这一日,他刚处理完一伙在西南边陲假借“寻找仙缘”之名、实则用邪术残害百姓、可能与“六库仙贼”传闻有关的妖人,正行至一处人跡罕至的山巔。此处云海翻腾,松涛阵阵,视野开阔,可俯瞰群山如芥。 他静立崖边,白衣在猎猎山风中拂动,神情依旧冰封,目光遥望远方,仿佛在审视这片因他而更加动盪、也更加........死寂的江湖。连续的血腥杀戮,並未在他眼中留下丝毫波澜,只有一种近乎虚无的平静,仿佛只是完成了一项必要的工作。 就在这时,一个平和却带著难以言喻穿透力的声音,如同自云端落下,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 “玄清师弟,別来无恙。” 声音温润,不带丝毫烟火气,却蕴含著一种深不可测的修为。 张玄清缓缓转身。 只见不远处,一株虬龙般的古松之下,不知何时,多了一位道人。 此人看年纪约莫四十许,面容清雅,三缕长须飘洒胸前,眼神温润如玉,却又深邃如星空,仿佛能洞悉世间万物。他身穿一袭洗得发白的旧道袍,手持一柄古朴的拂尘,周身气息与天地自然融为一体,不带丝毫锋芒,却给人一种如山岳般沉稳、如渊海般不可测度的感觉。 正是三一门的门长,也是当今异人界公认的绝顶人物之一,左若童。 张玄清看到左若童,冰封的脸上没有任何意外之色,只是微微頷首,算是见礼:“左师兄。” 他与左若童虽非同门,但三一门与龙虎山同为道门翘楚,彼此辈分相当,故以师兄弟相称。 左若童缓步走近,在张玄清身前三丈外停下脚步,目光平静地落在张玄清身上,仿佛要透过那层冰封的外表,看清他內心的真实。他轻轻挥动了一下拂尘,扫开身前的云雾,语气平和地问道: “近来江湖风波不断,血雨腥风,皆因师弟而起。贫道游歷四方,所见所闻,触目惊心。今日特来一见,只想问师弟一句........”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锐利了几分,声音依旧温和,却带著一种直指本心的力量: “如此行事,掀起无边杀孽,与天下人为敌........值得吗?” 这个问题,简单,却重逾千钧。 值得吗? 为了肃清所谓的“祸乱之源”,双手沾满血腥,树敌无数,背负千古骂名,將自身置於风口浪尖,甚至可能牵连师门........这一切,真的值得吗? 山风似乎在这一刻静止了。云海也仿佛凝固。天地间,只剩下左若童那平和却极具分量的询问,在两人之间迴荡。 张玄清沉默著。 他没有立刻回答。那双冰封的眼眸深处,似乎有极其细微的波澜掠过,仿佛冰山下的暗流涌动。他眺望著脚下翻腾的云海,目光似乎穿透了时空,看到了崑崙山巔的冲天火光,看到了江南別院的血流成河,看到了断魂崖上的累累尸骨,看到了风天养瘫倒在沙地上的绝望,看到了端木瑛那扭曲疯狂的执念,也看到了无数因贪婪、恐惧、仇恨而扭曲的面孔........ 这些景象,如同走马灯般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每一幕,都代表著一场杀戮,一段因果,一份罪孽。 良久,良久。 就在左若童以为他不会回答,或者会以更冷酷的言语回应时,张玄清缓缓收回了目光,重新看向左若童。 他的眼神,依旧冰冷,却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抑或是........决绝? 他开口了,声音平静,却带著一种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力量: “值得。” ...... ...... 第209章 玄门肃清 两个字,清晰无比,重若山岳。 左若童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並未打断,只是静静地看著他,等待下文。 张玄清继续说道,语气依旧平淡,却像是在陈述一个亘古不变的真理: “江湖,已经乱了。不是因我而乱,而是积弊已久,沉疴难起。八奇技,不过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点燃火药桶的那颗火星。” “贪婪、偽善、杀戮、背叛........这些毒瘤,早已深植。以往,尚有虚偽的秩序勉强维持,各派相互制衡,虽暗流汹涌,表面尚能平静。但八奇技的出现,打破了这脆弱的平衡。它们给了野心家希望,给了懦弱者疯狂,將人心最深处的恶,彻底释放了出来。” 他目光扫过脚下山河,声音冰冷:“你看这天下,名门正派,可还有『正』字?魔道妖人,可还有『底线』?为了一部奇技,可屠人满门;为了一己私慾,可背信弃义。礼崩乐坏,道义不存。此等乱世,若无人站出来,以雷霆手段,涤盪污浊,重塑规则,难道要任由其糜烂下去,最终万物俱焚吗?” 左若童默然片刻,道:“盪浊扬清,自是正道所为。然,手段是否过於酷烈?杀伐过重,岂非有伤天和,亦非长治久安之道?以杀止杀,终非上策。” “上策?”张玄清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冰冷的弧度,那弧度中带著无尽的嘲讽与悲凉,“左师兄,若有上策,何以至此?规劝?感化?还是指望那些利慾薰心、早已將道义拋诸脑后之辈幡然醒悟?” “毒瘤已入膏肓,非猛药不能去其根!疮痈已然溃烂,非刀割不能清其毒!温和的手段,只会让病毒蔓延,让局势更加不可收拾!” 他的声音提高了一丝,带著一种压抑已久的凛冽:“我非嗜杀之人。但有些罪恶,唯有死亡才能赎清。有些秩序,唯有绝对的力量才能確立!乱世用重典,沉疴下猛药!此乃无奈之举,亦是必然之选!” 左若童看著张玄清眼中那近乎偏执的坚定,心中暗嘆。他明白,张玄清並非为了杀戮而杀戮,而是走上了一条他认为唯一可行的、最极端也最有效的“救世”之路。这条路上,註定尸山血海,註定孤独前行。 “即便如此,”左若童轻嘆一声,“师弟可知,你如今双手沾满血腥,仇敌遍布天下,龙虎山亦因你而处於风口浪尖。你........可能承受这万千因果?可能面对这举世皆敌的后果?你之道,或许能肃清一时,但可能带来更长久的仇恨与动盪?” 张玄清闻言,缓缓抬起头,望向那高远莫测的苍穹,目光仿佛穿透了云层,看到了冥冥中的某种定数。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用一种极其平静,却蕴含著某种宿命般力量的语调,缓缓说道: “正如我的名字........” “张,玄,清。” 他一字一顿,声音不大,却如同洪钟大吕,敲响在孤峰之巔,迴荡在云海之间。 “玄门........肃清。” 玄门肃清! 这四个字,如同惊雷炸响! 左若童浑身剧震,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他死死地盯著张玄清,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眼前这个人! 玄门肃清! 原来........如此! 这並非只是一个名字!这更像是一种........使命!一种烙印在灵魂深处的、无法推卸的宿命! 张玄清........玄门肃清........以玄门之法,行肃清之事!荡涤妖氛,扫灭邪魔,重整乾坤! 这是何等的决绝!何等的担当!又是何等的........悲壮! 左若童久久无言。他所有关於“手段”、“后果”、“天和”的质疑,在这四个字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如果这真的是他的“道”,是他的“命”,那么,一切代价,或许在他眼中,都已是“值得”的。 山风再起,吹动两人的衣袍。云海翻涌,变幻莫测。 张玄清收回目光,再次看向左若童,眼神已恢復了一贯的冰冷与平静: “左师兄,道不同,不相为谋。我的路,我会走下去。至於因果,至於后果,我........一肩担之。” 说完,他不再多言,转身,一步踏出,身影已消失在茫茫云海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左若童独自站在古松之下,望著张玄清消失的方向,手中拂尘轻摆,脸上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震撼,有惋惜,有担忧,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敬意。 他终於明白,张玄清並非简单的杀人魔头,而是一个走上了极端“救世”道路的、孤独的殉道者。他的手上沾满鲜血,心中却可能怀抱著一个近乎偏执的、肃清天下的理想。 这条路是对是错?最终是功是过?无人能断。 左若童长嘆一声,身影也逐渐淡化,最终消失在松风云雾之中。 孤峰之上,云海依旧,仿佛方才那场关乎道与执、杀与仁、宿命与选择的对话,从未发生。 但“玄门肃清”这四个字,却如同烙印,深深地刻入了这片天地,也预示著,这条以血铺就的肃清之路,必將更加坚定、也更加残酷地继续走下去。江湖的血,还要流很久,很久。 就在张玄清於孤峰之上与左若童论道,阐述其“玄门肃清”理念的同时,千里之外,另一场因“八奇技”而起的腥风血雨,正在悄然上演。 江南水乡,本应是烟雨朦朧、小桥流水的婉约之地。然而,在毗邻太湖的一片荒废已久的古代园林遗址深处,此刻却瀰漫著一股与周遭景致格格不入的肃杀与诡譎之气。 这片园林名为“残卷园”,相传是前朝一位痴迷易数星象的王爷所建,园內布局暗合奇门遁甲,曲径通幽,机关重重,早已荒废多年,常人不敢轻易踏入。但今夜,这里却成了猎场。 猎手,是当今异人界以术数推演、奇门阵法闻名遐邇的术字门。 门长胡海旺,是一位年约六旬、身形清瘦、面容古板的老者。他穿著一身绣满八卦符文的深紫色道袍,手持一柄玄色罗盘,眼神锐利如鹰隼,周身散发著精纯而晦涩的炁息波动。此刻,他正站在园林中心一处破败的八角亭顶,居高临下,俯瞰著下方如同迷宫般的残垣断壁。他身后,站著四位术字门的长老,个个气息沉凝,手持各式法器,如临大敌。 他们的目標,是“三十六贼”之一,据传悟得了八奇技中最为神秘莫测、关乎时空因果之秘的——大罗洞观的谷畸亭! 术字门,以推演天机、布阵困敌为立身之本。而“大罗洞观”,据说能窥见过去未来,洞察万物因果,於方寸之间演化大千世界,几乎天生便是所有术数之道的克星!这对术字门而言,不仅是奇技的诱惑,更是一种道统上的巨大威胁!臥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因此,当胡海旺通过门內秘术,耗费巨大代价,终於推算出谷畸亭可能藏身於这“残卷园”时,便毫不犹豫地倾巢而出,势要將此寮擒杀,夺其传承,以绝后患! “掌门,巽位、离位、坤位的『三才锁灵阵』已布设完毕,炁息勾连,固若金汤!”一名长老低声稟报。 “乾位、兑位的『两仪微尘阵』也已启动,可困元婴!”另一名长老补充道。 “坎位、艮位、震位由我等三人亲自坐镇,布下『九宫绝杀阵』,保管那谷畸亭插翅难飞!” 胡海旺微微頷首,枯瘦的手指在罗盘上轻轻拨动,眼中闪烁著算计与志在必得的光芒:“好!天罗地网已成!那谷畸亭虽悟得邪术,但终究是孤身一人,修为未必多高深!今日,便要让他见识见识,我术字门千年传承的厉害!待擒住他,逼问出『大罗洞观』之秘,我术字门必將更上一层楼!” 他话音未落,手中罗盘中央的指针突然毫无徵兆地剧烈颤动起来,指向园林西南角一处假山的方向! “来了!”胡海旺眼中精光爆射! 几乎同时,西南角假山阴影处,空间仿佛水波般微微荡漾了一下,一道模糊的人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浮现出来。 那人身形不高,略显单薄,穿著一件洗得发白的旧道袍,头上戴著一顶破旧的斗笠,遮住了大半面容,只露出一个线条柔和的下巴。他周身气息內敛,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若非罗盘示警,极难被发现。 正是谷畸亭! 他显然也察觉到了周围的埋伏,但他並未惊慌,只是微微抬了抬头,斗笠下的目光似乎扫视了一圈,然后........发出了一声极轻极淡的、仿佛带著些许无奈的嘆息。 “术字门的诸位道友,”谷畸亭开口了,声音平和,甚至有些温吞,与这剑拔弩张的气氛格格不入,“何必如此兴师动眾?贫道於此静修,並无意与贵派为敌。” 胡海旺冷哼一声,声音如同金铁交击:“谷畸亭!休要装神弄鬼!你身负邪术『大罗洞观』,乃江湖大患!今日我术字门便要替天行道,擒你归案!识相的,乖乖交出奇技法门,或可留你全尸!” 谷畸亭闻言,轻轻摇了摇头,斗笠微动:“道法自然,何来邪正之分?大罗洞观,不过是洞悉些许因果缘分罢了,並非杀伐之术。胡门长,执念太深,恐非修行之福。” “狂妄!”胡海旺怒极反笑,“死到临头,还敢大言不惭!启动大阵!给我拿下他!” 隨著他一声令下,园林四周瞬间光芒大盛! 嗡——! 三才锁灵阵率先发动,三道粗大的光柱从天而降,化作无数符文锁链,如同天罗地网,朝著谷畸亭缠绕而去!锁链过处,空间凝滯,炁息封锁! 紧接著,两仪微尘阵运转,地面升起朦朧雾气,雾气中蕴含无数细如牛毛的炁针,专破护体罡气,无孔不入! 最后,九宫绝杀阵爆发出惊天杀机!九道蕴含著金木水火土风雷冰毒不同属性的毁灭性能量光柱,从九个方位同时轰向谷畸亭所在之处!威力之强,足以將一座小山夷为平地! 术字门三大镇派绝阵同时发动,威力叠加,声势浩大,仿佛要將那片空间彻底从世界上抹去! 面对这毁天灭地的围攻,谷畸亭却依旧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嚇傻了一般,甚至没有做出任何防御或闪避的动作。 胡海旺脸上露出一丝狞笑,仿佛已经看到谷畸亭被轰成齏粉的场景! 然而,下一瞬间,让所有术字门人目瞪口呆、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那无数符文锁链即將缠上谷畸亭身体的剎那,他的身影,如同水中倒影被石子打破般,微微晃动了一下,然后........消失了! 不是高速移动留下的残影,也不是隱身术法,而是彻彻底底、毫无徵兆地........凭空消失! 轰隆隆——!!! 三大阵法的攻击全部落空,狠狠地撞击在一起,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能量乱流肆虐,將那片假山区域炸得一片狼藉,碎石纷飞! “人呢?!” “怎么可能?!” “阵法明明锁定了他的气息!” 术字门眾人又惊又怒,纷纷催动罗盘、法器,疯狂搜寻谷畸亭的踪跡! 胡海旺脸色铁青,手中罗盘指针疯狂乱转,仿佛失去了目標! 就在这时,一个平和的声音,突兀地在胡海旺身后响起,近在咫尺! “胡门长,你在找我吗?” 胡海旺骇然失色,猛地转身! 只见谷畸亭不知何时,竟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身后不足三步之遥的亭子栏杆上!依旧是那副戴著斗笠的打扮,气息平稳,仿佛从未移动过! 他是怎么突破层层阵法封锁,瞬间出现在这里的?!这根本不合常理! ...... ...... 第210章 疯了 “妖孽受死!”胡海旺又惊又怒,反应极快,手中罗盘猛地掷出,化作一道流光,直射谷畸亭面门!同时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施展出压箱底的绝学“天机指”,一指点出,指尖凝聚著洞穿虚空的力量! 然而,谷畸亭只是微微侧了侧头,那蕴含著恐怖力量的罗盘便擦著他的斗笠边缘飞过,落入下方的池塘,溅起一片水。而那道凌厉无匹的“天机指”劲力,在距离他身体尚有尺许时,便如同泥牛入海,悄无声息地消散了! 仿佛........他早就“知道”攻击会从哪个方向来,会以何种方式落空一般! “没用的。”谷畸亭轻轻嘆了口气,“你们的阵法,你们的攻击,所有的轨跡,所有的变化........在发动之前,我便已『看』到了。” 大罗洞观!窥见未来!预知一切! 这便是这门奇技最可怕的地方!在它面前,任何精妙的算计、任何突然的袭击,都成了笑话!因为你的一切行动,都在对方的“预料”之中! “布『周天星斗大阵』!困死他!”胡海旺嘶声怒吼,几乎要疯狂了!他无法接受自己毕生所学的术数,在对方眼中如同儿戏! 长老们纷纷变色,“周天星斗大阵”是术字门最强的禁忌阵法,一旦施展,需耗费海量炁息和寿元,甚至可能引动星辰反噬!但此刻,他们也顾不得了! 然而,谷畸亭似乎又“看”到了他们的意图。 他摇了摇头,斗笠下的目光似乎带著一丝怜悯:“没用的。强行推演超越自身极限的天机,只会遭致........反噬。” 话音刚落,那几位正准备结印的长老,突然同时身体剧震,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噗”地喷出大口鲜血!其中一位年迈的长老更是直接仰面倒下,气息迅速萎靡下去! 他们尚未真正启动大阵,便已受到了剧烈的天道反噬!仿佛他们的意图,触犯了某种冥冥中的禁忌! 胡海旺看到这一幕,心胆俱裂!他终於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是一个何等恐怖的存在!这“大罗洞观”简直逆天!与之为敌,如同与整个天道为敌! 谷畸亭没有再出手攻击,他只是静静地看了胡海旺一眼,那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看到了术字门未来的某种景象。 “术字门........气数已尽。强求不得,好自为之吧。” 说完,他的身影再次如同幻影般,缓缓淡化,最终彻底消失在空气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胡海旺和一群重伤吐血的术字门长老,呆立在残破的亭台楼阁之间,面如死灰,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恐惧、挫败与........绝望。 他们精心布置的杀局,在对方眼中,如同孩童的把戏。他们引以为傲的术数,在“大罗洞观”面前,不堪一击。 这一次围剿,非但没有成功,反而让术字门元气大伤,更让他们见识到了“八奇技”真正可怕的一面——那是一种近乎规则层面上的碾压! 胡海旺望著谷畸亭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身边萎靡不振的同门,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盖。 他忽然想起了那个正在江湖上掀起腥风血雨的名字——张玄清。 或许........只有那个视规则如无物、以绝对力量碾压一切的煞星,才能真正对付这种诡异莫测的“奇技”吧? 然而,这个念头刚升起,便被他强行压下,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无力与茫然。 经此一役,术字门声望大损,而“大罗洞观”的恐怖,也必將隨著倖存者的口耳相传,再次震动整个异人界。江湖的水,因为八奇技,愈发浑浊不堪了。 残卷园围剿谷畸亭的行动惨败,如同一场挥之不去的噩梦,笼罩在每一个倖存的术字门高层心头。胡海旺带著几位身受反噬重伤、气息萎靡的长老,狼狈不堪地逃回了术字门位於深山中的宗门重地——天机阁。 归来的路上,无人说话,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每个人脸上都残留著极致的恐惧与挫败,眼神涣散,仿佛魂灵已被抽离。谷畸亭那神鬼莫测的手段,那轻描淡写间瓦解他们毕生所学的姿態,尤其是最后那句如同诅咒般的“术字门........气数已尽。强求不得”,如同魔咒,在他们脑海中反覆迴响,啃噬著他们早已摇摇欲坠的道心。 回到天机阁后,胡海旺立刻下令封闭山门,所有弟子不得外出,谢绝一切访客。他对外宣称掌门与长老们需要闭关疗伤,参悟玄机。然而,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他们需要面对的,不仅仅是肉体的伤势,更是灵魂深处那难以癒合的创伤与恐惧。 起初的几天,一切似乎还算平静。受伤的长老们在丹药调理下,伤势逐渐稳定。胡海旺强打精神,处理门內事务,试图用繁忙来麻痹自己,但眼底深处那抹惊悸却如何也挥之不去。他时常会莫名地走到观星台,望著浩瀚的星空,手中的罗盘却不再如以往那般精准稳定,指针时常会毫无规律地轻微颤抖,仿佛在预示著什么不祥。 然而,真正的恐怖,在返回天机阁后的第七日深夜,悄然降临。 是夜,月黑风高,山中雾气瀰漫,將天机阁笼罩在一片诡异的静謐之中。 第一个出现异常的,是掌管典籍的刘长老。 子时刚过,看守藏经阁的弟子被一阵悽厉的、不似人声的尖啸惊醒。他们循声衝进阁內,只见刘长老披头散髮,状若疯魔,正疯狂地撕扯著那些视若性命的古老典籍!他双目赤红,口中念念有词,儘是些支离破碎、逻辑混乱的囈语: “错了!全错了!乾为天?坤为地?哈哈哈哈哈!假的!都是假的!” “星辰是陷阱!卦象是谎言!我们一直在井底观天!” “他看到了!他早就看到了!我们所有的推演........都在他的『洞观』之中!我们都是棋子!提线木偶!” 弟子们试图上前制止,却被他以狂暴的炁劲击退。他时而痛哭流涕,说自己一生所学儘是虚妄;时而仰天狂笑,指著空无一物的墙壁,说那里有无数双眼睛在看著他们。最后,他竟用头猛撞记载著《连山》《归藏》精义的石碑,头破血流,直至力竭昏厥。 几乎在同一时间,负责教授基础术数的赵长老,也在自己的静室中出了状况。 他先是把自己关在房里,用硃砂在墙壁、地板、甚至自己的道袍上,画满了无数扭曲、诡异、完全不符合任何已知卦象的图案。有弟子隔窗窥见,那些图案仿佛在缓缓蠕动,看久了竟让人头晕目眩,心神欲裂。 隨后,他开始胡言乱语,说能听到星辰的低语,说脚下的地面在呼吸,说时间的流逝是假的,过去未来现在交织成了一团乱麻。他抓住一名送饭的弟子,死死盯著对方的眼睛,嘶吼道:“你的命线断了!三天!最多三天!你必死无疑!” 嚇得那弟子魂飞魄散。而当其他长老闻讯赶来时,赵长老却指著他们,惊恐万状地后退,尖叫著:“別过来!你们身上都是线!密密麻麻的线!是谁在拉扯你们?!” 紧接著,是那位在残卷园受伤最重、年事已高的传功长老。 他原本在昏迷中,却突然在深夜坐起,眼神空洞地望著屋顶,用一种仿佛来自九幽之外的、冰冷平板的语调,开始“授课”。他讲述的並非术字门任何已知的经典,而是一些光怪陆离、完全无法理解的“知识”——关於时空的褶皱、关於因果的悖论、关於观测者如何影响被观测的世界........他的声音不大,却带著一种诡异的穿透力,让守在门外的弟子听得毛骨悚然,仿佛有冰冷的虫子顺著脊椎爬行。 说著说著,他突然停下,歪著头,露出一个极其诡异的、孩童般天真又残忍的笑容:“谷先生说........我们的阵法,从布下的那一刻起,结局就註定了。真好玩,对不对?” 说完,他直挺挺地倒回床上,再次陷入昏迷,但嘴角那抹诡异的笑容却久久没有消失。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天机阁內部迅速蔓延。 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门长胡海旺。 前几日,他还能勉强维持镇定,但弟子和长老们接连的疯状,尤其是他们疯话中反覆出现的“谷畸亭”、“大罗洞观”、“因果”、“註定”等词语,如同最恶毒的诅咒,不断衝击著他本就濒临崩溃的精神防线。 在刘长老撞碑、赵长老画下诡异图案、传功长老说出那句“结局註定”的当晚,胡海旺將自己反锁在天机阁最高处的“观星殿”內。 殿內,摆放著术字门世代传承的至宝——一座巨大的、鐫刻著周天星斗运行轨跡的浑天仪。 弟子们守在殿外,听到里面最初是死一般的寂静,隨后传来压抑的、如同野兽般的低吼,接著是疯狂的咆哮和砸东西的声音! “为什么?!为什么算不到?!” “我术字门推演天机千年,为何算不出自身覆灭之期?!” “大罗洞观........大罗洞观........难道真能窥尽一切变量?那我等苦苦推算,又有何意义?!” “命运早已註定?那努力何用?修行何用?!” “哈哈哈哈!骗子!都是骗子!天道是骗子!祖师是骗子!我也是骗子!” 轰隆!哐当! 浑天仪被推倒的巨响传来!紧接著,是胡海旺撕心裂肺的狂笑与嚎哭交织的声音! 弟子们强行破门而入,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只见胡海旺道袍散乱,鬚髮戟张,脸上混杂著鼻涕、眼泪和血污,状若疯魔!他站在倒塌的浑天仪碎片中,双手挥舞,对著虚空嘶吼。那柄从不离身的玄色罗盘,被他摔得粉碎! 他看到衝进来的弟子,不仅没有清醒,反而指著他们,眼神涣散,充满极致的恐惧:“来了!他们都来了!过去的我!未来的我!死去的祖师!还有........还有他!谷畸亭!他就在那里!看著我们!看著我们所有人!在他的『洞』里!我们都在他的『洞』里!” 他时而跪地磕头,祈求祖师饶恕;时而暴起攻击身边任何活物;时而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念叨著“线断了”、“卦象乱了”、“时间在倒流”之类的疯话。 至此,术字门门长胡海旺,以及参与围剿谷畸亭的几位核心长老,在返回宗门后的短短数日內,全部离奇地、彻底地........疯了! 他们疯状各异,但核心都围绕著对自身所学(术数推演)的彻底否定,对“大罗洞观”能力的极端恐惧,以及一种“命运被窥破、努力皆徒劳”的终极绝望。 这不是普通的走火入魔,而是一种源於认知层面被彻底顛覆、世界观完全崩塌后导致的、最深层次的精神崩溃!谷畸亭甚至没有亲自出手攻击他们的神魂,仅仅是通过展现“大罗洞观”那窥见因果、预知一切的不可思议之力,便在他们道心深处种下了无法化解的“知见障”,最终由他们自身的执念与恐惧,引燃了这毁灭性的疯狂! 天机阁,这座传承千年的术数圣地,如今却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与诡异的疯癲氛围之中。掌门长老尽数疯魔,门下弟子人心惶惶,宗门事务陷入瘫痪。消息虽被极力封锁,但纸包不住火,术字门高层集体疯癲的骇人传闻,还是如同长了翅膀般,悄然在异人界的上层圈子里流传开来,引起了更大的恐慌与猜测。 所有人都在暗中议论,那“大罗洞观”,究竟是怎样的恐怖存在?竟能杀人於无形,毁人道统於言笑之间? 经此一役,术字门名存实亡。而“八奇技”的凶名,特別是“大罗洞观”的诡异与可怕,也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江湖眾人对这类超越理解的力量,在贪婪之外,更增添了无尽的恐惧。 第211章 周圣 而一手造成这一切的谷畸亭,却早已不知所踪,仿佛从未出现过。只有他留下的疯狂与毁灭,在无声地诉说著“大罗洞观”的可怕。这场没有硝烟、却更加惊心动魄的较量,让所有人意识到,张玄清那种以力破巧、碾压一切的“肃清”方式,与谷畸亭这种直指本源、崩坏认知的“奇技”,究竟哪一种,更加令人不寒而慄。 术字门高层集体疯癲的消息,如同瘟疫般在异人界的高层圈子里悄然扩散,引发了巨大的震动与恐慌。不同於以往的血腥屠杀,这种无声无息间让人道心崩溃、精神瓦解的诡异手段,更令人感到不寒而慄。“大罗洞观”之名,已然与“不可理解”、“不可力敌”画上了等號。 这消息,自然也传到了张玄清的耳中。 数日后,一个阴沉的午后。乌云低垂,空气中瀰漫著山雨欲来的压抑。 术字门所在的天机阁,山门紧闭,往日的庄严肃穆被一种死寂与颓败所取代。守门的弟子个个面色惶然,眼神躲闪,仿佛惊弓之鸟。 一道白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毫无徵兆地出现在了紧闭的山门之外。 正是张玄清。 他依旧是那身纤尘不染的白袍,面容冰封,眼神淡漠地扫了一眼那紧闭的、仿佛在瑟瑟发抖的山门。他没有叩门,也没有强行闯入,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然而,他那无形中散发出的、如同实质般的威压,已然如同潮水般漫过山门,笼罩了整个天机阁! 阁內所有弟子,无论修为高低,在这一刻都感到心臟猛地一缩,呼吸骤停,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感攫住了他们!他们知道,那个煞星........来了! “开........开门!”一个颤抖的声音从门內传来,带著哭腔。 沉重的山门被缓缓推开一条缝隙,几名面色惨白的弟子战战兢兢地跪伏在门后,头都不敢抬。 张玄清迈步而入,脚步无声。他所过之处,弟子们纷纷跪倒一片,无人敢直视其面容,更无人敢出声阻拦。 “带路,去见胡海旺。”张玄清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一名稍微年长些、但同样嚇得魂不附体的执事弟子,连忙爬起来,弓著腰,在前面引路,脚步踉蹌,几乎要摔倒。 天机阁內,一片狼藉。往日里整洁有序的庭院、庄严肃穆的殿宇,如今却显得杂乱无章,空气中瀰漫著一股淡淡的、混合著药味、汗味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疯癲气息。偶尔能听到从深处传来的、意义不明的嘶吼或癲狂的笑声,令人毛骨悚然。 张玄清面无表情,跟著引路弟子,穿过重重殿宇,来到了后山一处被重重禁制封锁的独立院落前。这里,便是囚禁(或者说安置)那些疯癲长老的地方。 院门打开,一股更加浓烈的、令人作呕的气息扑面而来。 院內,景象悽惨而诡异。 曾经叱吒风云、精於算计的术字门高层,如今已沦为一群神志不清的疯子。 传功长老蜷缩在角落,抱著一个破旧的蒲团,如同婴儿般吮吸著手指,口中念念有词,儘是些关於“时间倒流”、“星辰错位”的破碎囈语。 赵长老则用指甲在青石地板上刻画著无数扭曲的、毫无逻辑的图案,时而对著图案磕头跪拜,时而惊恐地后退,仿佛那图案中会钻出怪物。 刘长老被铁链锁在一根石柱上,双目空洞地望著天空,时而发出悽厉的尖笑,时而痛哭流涕地懺悔,说自己一生的推演都是“逆天而行”,必遭天谴。 而门长胡海旺,则被单独关在一间石室內。透过铁窗,可以看到他披头散髮,道袍破烂,脸上满是污垢。他时而对著墙壁疯狂撞击,头破血流而不自知;时而跪地哀求,仿佛在向某个无形的存在求饶;时而又突然静止,眼神直勾勾地盯著虚空,露出诡异的微笑,喃喃道:“看到了........我看到了........原来........一切都是註定的........我们都是戏台上的木偶........哈哈哈哈........” 昔日里算计天机、运筹帷幄的智者风范,荡然无存,只剩下彻底的癲狂与虚无。 张玄清静静地站在院中,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逐一扫过这些疯癲的身影。他的眼神中没有怜悯,没有愤怒,甚至没有厌恶,只有一种近乎绝对的、审视物品般的冷静。 他仿佛在通过这些活生生的“案例”,进一步验证著他关於“八奇技是取乱之术”的论断。 良久,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尚存理智的术字门弟子耳中,也仿佛穿透了疯癲者的意识屏障: “活该。” 两个字,冰冷刺骨,不带丝毫感情色彩。 所有跪伏在地的弟子浑身一颤,头埋得更低。 张玄清的目光最终落在胡海旺那间石室的方向,继续说道,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若尔等不生贪念,不起歹心,不去覬覦那不属於自己的力量,不去围剿那与尔等无冤无仇的谷畸亭........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八奇技,乃镜水月,照见的,是人心最深处的欲望与丑恶。尔等心术不正,道基不固,见利忘义,妄图以邪术壮大门楣,最终反被其惑,道心崩毁,精神沦丧。” “此非天灾,实乃人祸。咎由自取,与人无尤。” 他的话语,如同最锋利的冰锥,刺穿了术字门最后的一层遮羞布,將血淋淋的真相赤裸裸地剖开。没有安慰,没有同情,只有冷酷的宣判。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的身影,连滚带爬地从弟子群中衝出,扑倒在张玄清脚下,磕头如捣蒜,涕泪横流地哭喊道: “是!是!张道长说的是!说得对极了!” 眾人望去,只见那人正是胡海旺最小的亲传弟子,名叫陈金魁。他年纪不大,约莫二十出头,此刻嚇得脸色惨白,浑身抖如筛糠,但眼神中却透著一股急於表现、试图撇清关係的精明与恐惧。 “师父........不!胡海旺他们利慾薰心!不自量力!妄想夺取『大罗洞观』,才招此横祸!是他们罪有应得!”陈金魁声音嘶哑,带著哭腔,极力迎合著张玄清的话,“我们........我们这些弟子是反对的!我们劝过!可是他们不听啊!张道长明鑑!我们术字门........不,是胡海旺他们这一小撮人,不代表我们整个术字门啊!我们........我们是无辜的!” 他一边说,一边偷偷抬眼观察张玄清的脸色,见对方毫无反应,心中更是恐惧,磕头更加用力,额头都渗出了血跡:“我们知错了!我们再也不贪图什么奇技了!我们只想安安分分修行,传承祖师道统!求张道长高抬贵手,给我们术字门留一条生路吧!” 这番表態,与其说是懺悔,不如说是在极度恐惧下的求生本能,带著明显的投机与甩锅色彩。 张玄清垂下目光,冷冷地瞥了脚边如同摇尾乞怜的野狗般的陈金魁一眼。那目光,仿佛能穿透皮囊,看透他內心那点可怜的计算。 “贪念已种,祸根已深。岂是几句悔过之言便可抹去?”张玄清的声音依旧冰冷,“术字门今日之果,便是昨日之因。望尔等........好自为之。” 他没有再理会磕头不止的陈金魁,也没有对术字门的未来做出任何承诺或判决。对他而言,术字门已经付出了代价——高层尽毁,道统濒临断绝。这,便是他们贪婪的报应。至於剩下的弟子是幡然醒悟还是另有所图,他並不关心。只要不再触碰“八奇技”的禁忌,他懒得理会。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些在疯癲中沉沦的身影,仿佛要將这“取乱之术”反噬的惨状刻入脑海。 然后,他转身,白衣飘动,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片瀰漫著疯狂与绝望的院落,离开了死气沉沉的天机阁。 直到张玄清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山门外,那令人窒息的威压才缓缓散去。 陈金魁瘫软在地,大口喘著粗气,浑身被冷汗湿透。他望著张玄清离去的方向,眼中充满了后怕,但隨即,一丝隱藏极深的、混合著野心的光芒,在他眼底一闪而过。 而其他弟子,则面面相覷,脸上写满了茫然与绝望。宗门的顶樑柱倒了,未来的路在何方?张玄清的到来,没有带来任何希望,只留下了更深的恐惧与一个冰冷的事实:贪婪,终將招致毁灭。 离开笼罩在疯狂与绝望阴影中的天机阁,张玄清的身影没有丝毫停留,如同白色的流光,径直向著西南方向而去。他的目標明確,步伐坚定,仿佛早已在心中规划好了肃清的路线。 术字门的覆灭,胡海旺等人的疯癲,並未在他心中掀起丝毫波澜。那不过是“八奇技”这棵毒树上结出的又一枚苦果,是贪婪者必然的归宿,印证了他“取乱之术”论断的正確性。他的目光,已然投向了下一个需要“清理”的目標。 根据龙虎山秘藏卷宗的记载,结合他自身对天地炁机流转的敏锐感知,以及近来江湖上一些关於“奇门遁甲”之术出现异常波动的零星传闻,他锁定了下一个身负“八奇技”传承的嫌疑人——隱居在武当山的周圣,以及他所掌握的,据说能执掌时空、拨弄四盘的神奇之术——风后奇门。 武当山,道教圣地,真武大帝道场,素有“亘古无双胜境,天下第一仙山”之美誉。山势雄伟,云雾繚绕,宫观巍峨,香火鼎盛。这里不仅是世俗朝拜的圣地,更是异人界中传承悠久、底蕴深厚的武道与丹道大宗——武当派的根基所在。武当派讲究阴阳调和、以柔克刚、后发制人,门风相对平和,与世无爭,在异人界中声望极高。 然而,在张玄清看来,即便是这等清修圣地,一旦沾染了“八奇技”的因果,也必將被捲入纷爭的漩涡,清静不再。周圣隱居於此,无论其初衷为何,他身怀“风后奇门”这件事本身,便是潜在的最大不安定因素。如同怀抱火炬居於柴堆之旁,终有一日会引火烧身,甚至殃及池鱼,毁了武当千年清誉。 数日后,张玄清的身影出现在了武当山脚下。 时值清晨,朝阳初升,金辉洒落,將连绵的山峦染上一层暖色。山间古木参天,流泉淙淙,鹤唳猿啼,一派仙家气象。通往山门的石阶上,已有不少虔诚的香客和早起的武当弟子往来穿梭,空气中瀰漫著淡淡的檀香与草木清香。 张玄清一袭白衣,纤尘不染,在这熙攘的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他並未隱匿气息,但也未刻意张扬,只是平静地拾级而上。然而,他那与生俱来的、歷经无数杀戮后沉淀下的冰冷气质,以及周身那若有若无、却令人心悸的威压,还是让一些感知敏锐的武当弟子和异人香客不由自主地侧目,心生凛然,下意识地让开道路。 他並未前往游客如织的主峰金顶,而是循著一种冥冥中的感应,转向了一条更为偏僻、通往后山幽深之处的僻静小径。越往里走,人跡越罕至,林木愈发幽深,雾气渐浓,空气中的灵气也越发充沛精纯。 他的脚步不疾不徐,目光平静地扫过沿途的风景,仿佛在欣赏,又仿佛在搜寻著什么。他在感知这片天地间,那属於“风后奇门”的、独特而隱晦的时空波动痕跡。 据传,周圣悟得风后奇门后,便脱离了武当派主流,独自在这后山深处结庐清修,极少与外人接触,近乎隱世。武当派高层对此似乎也持默许甚至保护態度,鲜少对外提及。这使得周圣的存在,更像是一个传说。 但张玄清既然来了,便必然要找到他。 ...... ...... 第212章 风后 行至一处云雾繚绕、三面环山的幽谷入口,张玄清停下了脚步。谷口被茂密的竹林遮掩,仅有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碎石小径蜿蜒向內。 谷內灵气氤氳,隱约有鸟语香传来,但更引人注目的是,此地的空间似乎有种微妙的“扭曲感”,寻常人或许察觉不到,但在张玄清这等感知力超群的人眼中,这里的方位、距离、甚至光线折射,都存在著极其细微的、不符合常理的异常。 仿佛有一张无形的大网,笼罩著整个山谷,悄然改变著此地的“规则”。 “奇门格局........”张玄清眼神微动,心中已然確定,“看来,就是此地了。” 这笼罩山谷的无形之网,正是“风后奇门”的力量体现。 它並非攻击性的阵法,更像是一种自然而然的领域展开,扭曲了局部的时空参数,使得外人难以轻易闯入,甚至会產生错觉,迷失方向。 然而,这种程度的时空扭曲,对於身负多种规则性符咒之力的张玄清而言,形同虚设。 他甚至没有动用兔符咒的神速强行突破,也没有用龙符咒的暴力破坏格局。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羊符咒的灵魂感知力如同最精密的雷达,瞬间扫描了整个山谷的“炁局”脉络;猴符咒的变化之力让他自身的炁息频率开始与周围扭曲的时空波纹同步、適应。 几个呼吸之后,他向前踏出一步。 一步踏出,眼前的景象骤然变幻! 原本清晰的谷口竹林仿佛水波般荡漾了一下,周围的景物发生了细微的偏移和重组。 若是常人,此刻早已头晕目眩,不知身在何处。但张玄清的身影却如同定海神针,在扭曲的时空中稳稳站定,目光穿透层层迷雾,精准地锁定了山谷最深处,一间依山傍水、简陋却透著玄妙的茅草庐。 茅庐前,一名穿著洗得发白的普通道袍、鬚髮灰白、面容清癯平和的老者,正坐在一个蒲团上,背对著谷口,似乎正在静坐调息。 他周身气息与整个山谷的奇门格局完美融合,仿佛他就是这片天地规则的一部分。 正是周圣。 他似乎早已察觉到了谷外的来客,但並未起身,也未回头,只是保持著静坐的姿態,仿佛来的不过是一缕清风,一片落叶。 张玄清站在扭曲的时空边界,白衣在微风中轻轻拂动,冰封的目光落在周圣的背影上。 肃清的目標,已然找到。 一场关於“规则”与“奇门”的无声较量,即將在这云雾繚绕的武当后山,悄然展开。 武当后山,幽谷深处,云雾繚绕,奇门格局悄然运转,將此地与外界隔成两个世界。 张玄清白衣胜雪,静立谷口,周身气息与周围扭曲的时空波纹隱隱共鸣,却丝毫不受其惑。他的目光,如同两柄冰锥,穿透迷障,锁定在茅庐前那道静坐的背影上。 周圣依旧背对著他,鬚髮灰白,道袍简朴,气息与整个山谷的天地炁机融为一体,仿佛已在此坐化了千年。 他没有转身,也没有任何敌意或戒备,只是发出一声悠长的、带著几分懒散笑意的嘆息: “唉........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龙虎山的煞星,居然能找到我这穷酸老道这蜗居,真是........蓬蓽生辉啊。” 他的声音温润平和,带著一种看透世事的豁达,甚至还有几分戏謔,与张玄清那冰封般的肃杀形成了鲜明对比。 张玄清没有理会他的调侃,直接切入主题,声音冰冷,不带丝毫情绪波动: “周圣,你身为武当门人,清修多年,为何要与无根生结拜,捲入三十六贼之事?” 这个问题,直指核心。无根生,乃是掀起这场波及整个异人界浩劫的关键人物,与“三十六贼”和“八奇技”的现世有著最直接的联繫。 周圣闻言,並未立刻回答,而是缓缓站起身,转了过来。 他的面容清癯,皱纹如刀刻,但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如同孩童般清澈,又似星空般深邃,充满了智慧与一种近乎顽皮的好奇光芒。他拍了拍道袍上的草屑,笑嘻嘻地看著张玄清,反问道: “为何?张道长这话问得有趣。修道之人,所求为何?不就是窥探天机,掌握造化,追求那至高无上的『道』吗?” 他踱了两步,伸手指点著周围的云雾山水,语气变得有些悠远:“你看这天地,日月轮转,四季更迭,生老病死,因果循环........一切看似有序,实则变化无穷,玄妙难测。我辈修士,穷尽一生,不就是为了理解这变化,乃至........最终掌控这变化吗?” 他的目光重新回到张玄清身上,笑容收敛,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如电的光芒:“而无根生........他给了我一个机会,一个跳出樊笼、窥见真正『变化』本源的机会!三十六贼结义,共参大道,虽看似离经叛道,却是一次前所未有的尝试!一次可能触及『道』之根源的探险!” 他摊了摊手,脸上又恢復了那副笑嘻嘻的模样,但话语却石破天惊:“所以啊,为了我的目標——掌握这天地间所有的『变化』,我深知,若固步自封,拘泥於门户之见,不敢迈出这惊世骇俗的一步,我周圣,永远只会是武当山一个还算不错的老道士,永远触摸不到那真正的........『道』!” “至於结拜带来的麻烦?”周圣耸了耸肩,语气轻鬆得仿佛在谈论天气,“那是代价,必要的代价。欲求非常之道,必行非常之事,必承非常之重。这道理,张道长你应该比我更懂吧?” 张玄清静静地听著,冰封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直到周圣说完,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淡,却字字如冰: “为了你的道,便可无视世间动盪,苍生疾苦?” “你的『迈出一步』,可知导致了多少门派覆灭,多少人家破人亡?崑崙、流云、棲霞镇郑家、上清派........乃至你武当同门,皆因尔等之举而捲入纷爭,血雨腥风,皆由此起。” “你的道,是建立在累累白骨之上的道。” 周圣听完,非但没有动怒,反而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在山谷中迴荡,惊起几只飞鸟。 “哈哈哈哈!张道长啊张道长,你这顶帽子扣得可真是又大又沉!” 他笑够了,才抹了抹眼角並不存在的眼泪,看著张玄清,眼神中带著一丝怜悯,又有一丝嘲讽: “世间动盪?苍生疾苦?张道长,你莫非以为,没有我周圣结拜,没有这八奇技现世,这江湖就是一片太平盛世,这人间就没有纷爭杀戮了吗?” “真是天真!” 周圣的脸色骤然严肃起来,目光如电,直视张玄清:“这世间何时真正太平过?人心贪婪,私慾横行,弱肉强食,自古皆然!所谓的秩序,不过是建立在更强大力量之上的暂时平衡!没有八奇技,也会有其他的诱惑,其他的藉口,掀起其他的纷爭!” “我等的结义,八奇技的现世,不过是撕开了那层虚偽的遮羞布,將这世间最真实、最残酷的一面,血淋淋地暴露了出来而已!它將人性的贪婪、恐惧、偽善,放大到了极致!这能怪我们吗?这该怪的是那人心中本有的恶!” 他踏前一步,气势陡然提升,周身隱隱有风雷之声,与整个山谷的奇门格局共鸣:“动盪?便动盪吧!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这潭死水,搅一搅又何妨?大乱之后,方有大治!破而后立,方能见到真正的新天!” “至於白骨?”周圣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哪一场变革不伴隨牺牲?哪一条新路的开闢,不踏著旧时代的尸骨?欲行大事,岂能瞻前顾后,妇人之仁!” 张玄清的眼神微微波动了一下,但依旧冰冷:“诡辩。尔等之行,非为变革,实为私慾。以苍生为芻狗,成就一己之道,与魔何异?” “魔?”周圣再次笑了起来,这次的笑声却带著一种悲凉与决绝,“张玄清,你口口声声肃清天下,荡涤妖氛,双手沾满血腥,所行之事,与我等又有何本质区別?不过是你认为你的『道』是正义,我们的『道』是邪魔罢了!” “你说我无视苍生?”周圣猛地伸手指天,声音如同洪钟大吕,震得云雾翻腾,“我正是为了看清这苍生真正的命运,为了找到一条或许能超脱这无尽轮迴的『路』,才甘愿踏入这漩涡!这其中的大恐怖、大因果,我周圣一肩担之!” 他死死盯著张玄清,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这八个字,如同惊雷,在山谷中炸响!带著一种殉道者般的悲壮与决绝!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为了窥见大道真相,为了那渺茫的超脱之机,他周圣,甘愿背负骂名,捲入劫波,以身试法!哪怕脚下是万丈深渊,身后是千古骂名,亦在所不惜! 这一刻,周圣身上那嬉笑怒骂的表象尽去,显露出其內心深处那近乎偏执的求道之心与巨大的担当! 张玄清沉默了。 他看著眼前这个看似玩世不恭、实则心怀滔天志业的老道,冰封的心湖深处,似乎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涟漪。 周圣的道,与他的道,截然不同。 他追求的是“肃清”,是拨乱反正,是建立一种基於绝对力量的、冰冷的秩序,消灭一切不稳定的“乱源”。 而周圣追求的,是“超越”,是打破旧规,是探索未知,哪怕代价是引发巨大的动盪,也要去触碰那可能的“新天”。 谁对?谁错? 或许,本无对错,只有选择。 张玄清缓缓抬起手,掌心之中,龙符咒的赤红光芒与猪符咒的橙红射线隱隱流转,冰冷的杀意再次瀰漫开来。 “你的道,或许宏大。”张玄清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著最终的决断,“但你的存在,你的『风后奇门』,本身便是这动盪的源泉之一。” “为了一己之道,罔顾眾生安危,此路........不通。” 周圣看著张玄清掌中凝聚的毁灭性能量,非但没有畏惧,反而哈哈大笑,周身奇门格局瞬间运转到极致,整个山谷的空间开始剧烈扭曲、摺叠!时光仿佛都变得粘稠起来! “哈哈哈哈哈!好!好一个『路不通』!张玄清,那就让老道我来领教领教,你这『肃清』之道,能否破得了我这『变化』之局!” “风后奇门,开!” 轰——! 整个山谷的景象瞬间变幻!天地倒悬,五行错乱,时空仿佛化作了混沌的泥沼!周圣的身影在无数空间褶皱中若隱若现,笑声肆意而张扬: “来吧!张玄清!看看是你的绝对力量能碾碎一切,还是我的无穷变化能困住你这尊杀神!” 一场关於“秩序”与“变化”、“毁灭”与“造化”的终极对决,在这武当后山的幽谷之中,轰然爆发! 而两人截然不同的“道”的碰撞,其结果,或將深远地影响整个异人界的未来走向。 周圣那句“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决绝宣言,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这幽谷之中压抑到极点的气氛!他不再试图用言语说服张玄清,而是要用自己毕生所悟、引以为傲的“风后奇门”,来验证自己的“道”! “风后奇门,开!” 隨著周圣一声蕴含道韵的沉喝,他双手如穿蝴蝶般急速舞动,脚下步伐踏罡步斗,暗合周天星宿!整个幽谷仿佛活了过来!天地间的炁息以前所未有的方式疯狂涌动、扭曲、重组! 嗡——!!! 空间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张玄清眼前的景象瞬间变得光怪陆离! 天不再是天,地不再是地! ........ ........ 第213章 完全之龙. 上下四方顛倒错乱,前后左右模糊不清!脚下的青石板路化作了流淌的岩浆,头顶的蓝天白云变成了深邃的星空,四周的竹林山石时而扭曲成狰狞的鬼影,时而消散成迷濛的雾气!时间也仿佛失去了线性流动,时而加速如白驹过隙,时而凝滯如万古冰封! 这已不再是简单的幻术或阵法,而是真正触及了时空本源规则的篡改与掌控!风后奇门的恐怖之处,在此刻展露无遗!它並非直接攻击,而是强行改变局部的“规则”,將敌人拖入一个由施术者意志主导的、混乱而致命的“奇门局”中!在这里,常识失效,物理法则崩坏,一切皆有可能,也一切皆不可能! 无数道蕴含金木水火土风雷冰毒等各种属性的攻击,从不可思议的角度、以违背常理的方式袭来!可能是脚下突然裂开的空间裂缝吞噬而来,可能是头顶星辰坠落化作陨石火雨,可能是身旁平静的空气骤然凝结成亿万冰针,可能是过去某个时间点的攻击投影到此刻........防不胜防,躲无可躲! 周圣的身影在扭曲的时空中若隱若现,仿佛化身千万,每一个都是真实的,每一个又都是虚幻的。他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带著掌控规则的自信与戏謔: “张玄清!入我奇门局,生死由我不由天!任你神力滔天,找不到规则所在,摸不清时空脉络,也不过是困兽之斗!你的绝对力量,在这无穷变化面前,又能如何?!” 面对这足以让任何高手瞬间精神崩溃、肉身湮灭的绝杀之局,张玄清却依旧静立原地,冰封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近乎........不屑的神情。 那眼神,仿佛高高在上的神龙,在俯瞰一只试图用蛛网束缚苍穹的螻蚁。 “规则?变化?”他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带著一种凌驾於万物之上的绝对威严,“在绝对的力量面前,皆为虚妄。” 他微微抬起下巴,那双冰封的眼眸深处,仿佛有十二种不同顏色的符文流光如同星河般缓缓旋转、交融!一股远比之前任何时刻都要浩瀚、磅礴、仿佛源自开天闢地之初的混沌本源气息,如同沉睡的太古凶兽,缓缓甦醒! “周圣,”张玄清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天之上的宣判,“你以为,我下山至今,凭藉的只是几道符咒之力?” 他周身那件纤尘不染的白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了力量、速度、灵魂、变化、悬浮、永生、隱身、爆破、电光、治癒、透视、灵魂出窍等十二种截然不同、却又完美融合的规则本源之力,如同宇宙大爆炸般,以他为中心轰然爆发! “现在的我,”张玄清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引动著周围扭曲的时空剧烈震颤,“已是........完全之龙!” 十二符咒之力,完美融合,归於己身! 这一刻,他不再是借用符咒力量的使用者,他........就是力量的化身!是规则的具现!是行走在人间的........龙! “什么?!”周圣那自信的笑声戛然而止!他感受到一股无法理解、无法抗衡的、仿佛来自更高维度的绝对力量,蛮横地撕碎了他精心构筑的奇门局则!他赖以成名的“变化”,在对方那纯粹的“存在”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和脆弱! “破!” 张玄清没有施展任何复杂的招式,只是简简单单地,朝著前方那一片最混乱、最扭曲的时空核心,看了一眼! 猪符咒·镭射眼!龙符咒·爆破火焰! 但这一次,不再是单一的能量喷射!那从眼中迸射而出的,是一道凝练到极致、呈现出混沌色泽、內部蕴含著无尽生灭、仿佛能分解万物本源的神光!那从口中吐出的,也不再是简单的火焰,而是一道席捲一切、湮灭规则、让时空都为之沸腾的混沌吐息! 眼为阴,口为阳!阴阳合一,混沌归元! 嗤——!!!轰——!!! 两道攻击並非直线前进,而是如同拥有生命般,瞬间锁定了周圣隱藏在无数时空褶皱中的真实本体!任凭周圣如何变换方位,扭曲时空,那混沌神光与混沌吐息仿佛超越了空间的限制,无视了时间的阻隔,精准无比地,同时轰击在了周圣真身所在的那一片区域! “不可能!!!”周圣发出惊骇欲绝的尖叫!他疯狂催动风后奇门,试图將攻击转移、分散、甚至反弹!但一切都是徒劳!在那混沌之力面前,他引以为傲的时空规则如同纸糊的窗户,一捅即破! 轰隆隆隆——!!! 整个幽谷剧烈震动!那由风后奇门构筑的、光怪陆离的幻象世界,如同被重锤砸中的琉璃,瞬间布满了裂痕,然后........轰然破碎!消散! 天空恢復了湛蓝,大地恢復了坚实,竹林山石恢復了原状!所有的扭曲与异常,全部被强行抚平、湮灭! 周圣的身影从虚空中踉蹌跌出,脸色煞白如纸,嘴角溢出鲜血,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与绝望!他最强的奇门局,竟然........被对方以如此蛮横、如此直接、如此不讲道理的方式,瞬间........暴力破解了! “你的变化,在我眼中,破绽百出。”张玄清缓缓收回目光,语气平淡,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玩弄规则?当你自身不够强时,规则........不过是束缚你自己的枷锁。” 周圣瘫坐在地,道心几乎崩溃!他一生钻研奇门,自以为窥得天地变化之妙,足以凭藉智慧与规则纵横天下。却没想到,在张玄清这尊“完全之龙”的绝对力量面前,他所有的算计、所有的变化,都成了笑话! “现在,”张玄清一步踏出,已至周圣面前,居高临下地看著他,眼神冰冷,“该结束了。” 他抬起手,掌心之中,十二色混沌光芒缓缓凝聚,蕴含著终结一切的气息。 周圣看著那团光芒,感受到了真正的、形神俱灭的死亡威胁。他惨然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明悟,又有一丝解脱。 “完全之龙........呵呵........原来如此........是我........坐井观天了........”他喃喃道,放弃了所有抵抗。 然而,就在张玄清即將下杀手的那一刻,他却又猛地抬起头,死死盯著张玄清,嘶声道:“张玄清!你今日以力破法,毁我道途!但你可曾想过,你这等绝对的力量,本身........就是最大的『变数』!就是搅动天下风云的根源!你肃清天下?你才是这世间最大的........乱源!” 张玄清的手,微微一顿。 周圣的话,如同最后一根刺,试图扎入他冰封的道心。 但张玄清的眼神,只是波动了一瞬,便恢復了绝对的冰冷与坚定。 “秩序,需由力量奠定。”他淡淡说道,“旧的乱局,需以雷霆手段终结。至於新的秩序........由我而定。” 话音落下,他掌心的混沌光芒,毫不犹豫地按向了周圣的眉心! 光芒淹没了一切。 当光芒散尽,周圣的身影已消失不见,原地只留下一缕缓缓消散的、带著奇异道韵的青烟,以及他那件破损的道袍。 风后奇门传承者,周圣,道消身殞。 张玄清站在原地,白衣依旧。他看了一眼周圣消失的地方,又望向武当山深处,沉默片刻。 周圣最后的话,或许有几分道理。但他选择的道,不会因此动摇。 肃清之路,必將以血与火铺就。 他转身,一步踏出,身影消失在原地,只留下这片刚刚经歷了一场规则层面碰撞、重归寂静的山谷。 而“完全之龙”的恐怖,与“风后奇门”的覆灭,必將以更快的速度,震撼整个异人界。 张玄清的身影如同他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武当后山的云雾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然而,他留下的,却是一片死寂的山谷,以及周圣道消身殞、形神俱灭的残酷事实。那场关於“变化”与“力量”、“道”与“乱”的终极碰撞所產生的余波,如同无形的涟漪,虽然被张玄清以绝对力量强行抚平了时空扭曲,但那种源自灵魂层面的剧烈震盪与顶尖强者陨落时引发的天地炁机哀鸣,却无法完全掩盖。 几乎在周圣气息彻底消散的同一时间,武当山主峰金顶,真武大殿深处,一位正在静坐冥想的白髮老道,猛地睁开了眼睛!他鹤髮童顏,面容清癯,眼神温润如玉,却又深邃如海,正是武当派当代掌门,天淼道长。 他眉头微蹙,指尖下意识地掐动,感受著从后山方向传来的、那细微却清晰的炁机剧变与悲鸣,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神色——有震惊,有痛惜,有一丝瞭然,但更多的,却是一种深沉的无奈与........默然。 “唉........”一声悠长而沉重的嘆息,在大殿中缓缓迴荡,充满了道不尽的沧桑。 几乎同时,一道身影如同发狂的豹子般,衝破殿外弟子的阻拦,踉蹌著扑进了大殿!来人约莫三十多岁,身材高大,面容与周圣有五六分相似,但线条更加刚硬,眼神锐利,此刻却充满了血丝与滔天的悲愤!他正是周圣的同胞弟弟,武当派年轻一代的翘楚,周蒙! “师父!师父!”周蒙扑到天淼道长座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虎目含泪,声音嘶哑颤抖,带著哭腔吼道:“后山........后山师兄的炁息........没了!彻底消失了!是张玄清!一定是龙虎山那个煞星张玄清!他杀了师兄!他杀了我哥!!” 周蒙浑身都在剧烈颤抖,拳头攥得咯咯作响,额头青筋暴起,显然悲痛愤怒到了极点。他与周圣虽为兄弟,性格迥异,周圣洒脱不羈,痴迷奇门,他则性格刚烈,重情重义,但对这位天赋异稟的兄长,他向来敬重有加。如今感受到兄长陨落,如何能不悲愤欲狂! “师父!您要为我哥做主啊!”周蒙猛地磕头,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张玄清欺人太甚!竟敢在我武当山境內行凶,杀我师兄!此仇不共戴天!请师父下令,集合我武当弟子,就算倾全派之力,也要向龙虎山討个公道!为我哥报仇雪恨!” 他的声音在大殿中迴荡,充满了刻骨的仇恨与不惜一战的决绝。 然而,天淼道长静静地听著,脸上没有任何波澜,仿佛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他缓缓抬起手,一股柔和却不可抗拒的力量將激动欲狂的周蒙扶起。 “蒙儿,稍安勿躁。”天淼道长的声音平和,却带著一种定人心神的力量。 “师父!我如何能安?!”周蒙情绪激动,几乎要挣脱那股力量,“死的可是我亲哥哥!是您看著长大的徒弟!难道我们就这么算了吗?!武当山的顏面何存?!道义何存?!” 天淼道长看著周蒙那因极度痛苦而扭曲的脸,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但很快便恢復了平静。他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带著一种看透世事的苍凉: “蒙儿,你师兄他........是自我了断。” “自我了断?”周蒙一愣,隨即更加激动,“怎么可能!明明是张玄清........” “是,也不是。”天淼道长打断了他,目光仿佛穿透了大殿的穹顶,望向了后山那片已然恢復平静的天空,“张玄清是果,但种下因的,是你师兄自己。”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望著窗外翻涌的云海,声音低沉而清晰: “从你师兄决定与那无根生结义,参悟那『风后奇门』开始,他便应该知道,这条路........是一条不归路。” ...... ...... 第214章 怎么办 “八奇技现世,乃滔天因果。怀璧其罪,自古皆然。你师兄天资聪颖,心比天高,欲以奇门之术窥探天地终极奥秘,此志可嘉,但其行........已逆天而行。他选择了这条遍布荆棘、註定与整个江湖为敌的道路,便应料到会有今日之劫。” 天淼道长转过身,目光平静地看著周蒙:“张玄清的出现,不过是这因果链条上必然的一环。他是肃清者,是劫数,也是........你师兄自己招来的果报。即便没有张玄清,也会有李玄清、王玄清。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周蒙如遭雷击,踉蹌后退两步,脸色惨白,喃喃道:“可是........可是师兄他........他只是为了追求大道啊!他有什么错?!” “追求大道无错,但方式错了。”天淼道长嘆息道,“妄图以捷径窥天,以奇技撼动规则,便是取乱之道。他若安心在武当清修,以他的资质,未必不能得证大道。可惜........他终究是迈出了那一步。” “难道就因为他选错了路,就该死吗?!”周蒙嘶声吼道,眼泪终於忍不住流了下来,“那张玄清又凭什么代表天道?他双手沾满血腥,杀人如麻,他才是魔头!” 天淼道长看著悲痛欲绝的徒弟,眼中闪过一丝怜悯,但语气依旧坚定:“张玄清是对是错,自有公论,亦有其因果。但眼下,去找他报仇?”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无比锐利,直视周蒙:“蒙儿,你告诉我,我们........拿什么去报仇?” 周蒙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被天淼道长接下来的话彻底击垮。 “你师兄的风后奇门,已臻化境,堪称当世奇门第一人。连他,在张玄清手下都未能撑过片刻,道消身殞。我等修为,比之你师兄如何?” “那张玄清,身负异术,神通莫测,连崑崙、流云这等大派都弹指即灭,其实力,已非我等可以揣度。他现在代表的,已非个人,而是一种........绝对的『力』,一种执行其『肃清』意志的恐怖存在。” “倾全派之力?”天淼道长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弧度,“不过是徒增伤亡,將武当千年基业、数百门人弟子,拖入万劫不復的深渊!让你师兄的悲剧,在更多人身上重演!这,是你想看到的吗?是你师兄愿意看到的吗?” 每一句话,都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周蒙的心上!他当然知道张玄清的恐怖!他知道师父说的是事实!可是........那是他亲哥哥啊!这血海深仇,难道就这么算了?! “难道........难道我们就只能忍气吞声?眼睁睁看著我哥白死?!”周蒙跪倒在地,以头抢地,发出压抑不住的痛哭声,充满了无力与绝望。 天淼道长走到他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柔和了些许,却带著更深的无奈与决断: “蒙儿,记住,忍一时,非是怯懦,而是为了留存薪火,以待天时。匹夫之勇,除了一时痛快,只会带来更大的毁灭。” “你师兄的死,是劫数,也是警示。它告诉我们,那八奇技是祸非福,张玄清此人之力,已非凡俗可敌。” “武当的传承,不能断送在我们手中。这笔仇,要记下,但........不是现在报。” 天淼道长的目光再次投向远方,眼神深邃:“这张玄清,以杀止杀,以暴制暴,其道霸道酷烈,已惹天怒人怨。刚不可久,暴虐必亡。他这般行事,因果缠身,迟早会引来更大的反噬。我们........只需静观其变。” 他低头看著悲慟的周蒙,沉声道:“当务之急,是安抚弟子,封闭山门,潜心修行,提升实力。待风雨过后,若武当道统犹存,若时机到来,再论其他不迟。” 周蒙瘫坐在地,泪水模糊了视线。他明白师父的意思,也清楚这是眼下最理智、最无奈的选择。可是,理智无法平息失去至亲的剜心之痛!那股滔天的恨意与无力感,几乎要將他吞噬。 “师兄........”他望著后山的方向,发出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哀嚎。 天淼道长默然站立,任由弟子发泄著悲痛。大殿內,只剩下周蒙压抑的哭声在迴荡,以及那瀰漫不散的、沉重的无力感。 武当山,这座千年道门圣地,在面对绝对的力量与残酷的现实时,选择了隱忍。这不是懦弱,而是一种在暴风雨中保全自身的智慧,一种將仇恨深埋、等待时机的蛰伏。 而张玄清斩杀周圣的消息,也必將如同插上翅膀般,迅速传遍天下。武当派的沉默,更是为张玄清的凶名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完全之龙”的恐怖,与“风后奇门”的覆灭,让整个异人界都笼罩在了一片更深的寒意与恐惧之中。 肃清的道路上,又一块巨大的绊脚石被碾碎。 张玄清的脚步,无人可挡。而江湖的鲜血,似乎还远未流尽。仇恨的种子,已在武当山深深种下,只待未来的某一天,破土而出。 张玄清单枪匹马,连灭崑崙、流云,逼死郑子布,废掉风天养,诛杀端木瑛,踏平术字门,格杀周圣........这一系列针对“三十六贼”及其相关势力的血腥肃清行动,如同一场席捲天下的瘟疫,其消息根本无法掩盖,通过各种隱秘渠道,如同冰冷的暗流,迅速传到了那些依旧在黑暗中挣扎求存、东躲西藏的剩余“三十六贼”耳中。 恐惧,前所未有的恐惧,如同最阴毒的寒冰,瞬间冻结了每一个倖存者的心臟! 他们原本以为,结义之事暴露后,最大的威胁来自那些覬覦“八奇技”的正邪各派,来自朝廷的追捕。他们凭藉各自悟得的奇技和机敏,尚能在夹缝中苟延残喘,甚至暗中积蓄力量,期待有朝一日能扭转乾坤。 然而,张玄清的出现,彻底打破了这种侥倖! 他不是为了抢夺奇技,也不是为了朝廷赏金,他目的明確而纯粹——清理门户,毁灭源头!他的手段,酷烈到令人髮指,效率高到令人绝望!他所展现出的实力,更是深不可测,仿佛根本不是凡人所能企及!崑崙、流云这等大派弹指即灭,周圣的风后奇门挥手即破........这已经不是人力所能抗衡的范畴! 一种“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绝望感,扼住了所有人的喉咙。 在江南某处极其隱秘、布满了隔绝气息阵法的地下密室中,残存的几位“三十六贼”再次聚集。空气中瀰漫著浓重的压抑、恐慌,以及一种狗急跳墙般的疯狂。 密室內烛光昏暗,映照著一张张或苍白、或扭曲、或充满戾气的面孔。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一个身材魁梧、脸上带著刀疤的汉子猛地一拍石桌,声音嘶哑,眼中布满了血丝,“张玄清那煞星是铁了心要杀光我们!躲?能躲到什么时候?等他一个个找上门来,把我们像宰鸡一样杀光吗?!” 他是廖铁林,悟得的奇技偏向刚猛霸道的炼体之法,性子火爆。 “铁林兄说得对!”另一个身形瘦小、眼神闪烁不定的老者接口道,他是魏淑芬,擅长一些诡譎的咒术,“坐以待毙,只有死路一条!我们必须联手!趁他现在或许还未找到我们所有人的確切位置,主动出击!集合我们几人之力,布下杀局,未必没有一线生机!” “对!联手!” “跟他拼了!” “就算死,也要咬下他一块肉来!” 绝境之下,求生的本能和长期压抑的愤怒,让几人如同困兽,燃起了拼死一搏的凶性。他们开始商討如何设伏,如何配合,如何利用各自奇技的特性,试图寻找张玄清的“弱点”。 然而,就在群情激愤,几乎要定下冒险计划之时,密室角落的阴影里,一个一直沉默不语、蜷缩著的身影,猛地抬起了头。 是张怀义。 此刻的他,与当年龙虎山上那个机灵跳脱的师弟判若两人。他衣衫襤褸,面容憔悴,眼窝深陷,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疲惫、痛苦、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听著同伴们充满血性却幼稚可笑的计划,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嘴唇哆嗦著,仿佛听到了世间最恐怖的笑话。 “不........不行........”他声音沙哑,如同破锣,带著哭腔,“不能去........不能去啊!!” 他的突然出声,让激动的眾人一愣,纷纷看向他。 “怀义兄弟,你这是什么意思?”廖铁林皱眉道,“难道我们就这么等死?” “等死?”张怀义猛地站起身,由於动作过猛,险些摔倒,他扶著墙壁,死死盯著眾人,眼中爆发出一种近乎崩溃的绝望与疯狂,“你们........你们根本不懂!不懂我那个师弟........张玄清!他........他不是人!他是魔!是神!是不可战胜的!!” 他的声音尖锐刺耳,充满了歇斯底里的味道。 “怀义,你冷静点!”魏淑芬试图安抚他,“我们知道张玄清厉害,但我们几人联手,各有奇技........” “奇技?哈哈哈哈!”张怀义仰天发出一阵悽厉的狂笑,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悲凉与嘲讽,“奇技?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奇技就是个屁!!就是个笑话!!” 他猛地衝到眾人中间,挥舞著双臂,状若疯魔: “你们没见过他出手!你们根本想像不到他有多可怕!!” “崑崙剑派!上千弟子!数十长老!被他一人!一把火!烧得乾乾净净!尸骨无存!!” “流云剑派!柳隨风!在他面前,连一招都接不住!嚇得尿了裤子!!” “周圣!风后奇门!玩弄时空规则!在他眼里,如同孩童的把戏!被他一眼!瞪得形神俱灭!!” “你们知道他是怎么杀人的吗?不是打斗!不是廝杀!是........是碾压!是毁灭!就像我们踩死一只蚂蚁一样轻鬆!!” 张怀义涕泪横流,声音哽咽,仿佛回忆起了最恐怖的噩梦:“我见过他小时候........他那时候就........就不一样!他的眼神........冷的像冰!他修炼起来........像个怪物!师父都说他........是千年不遇的奇才!不!是妖孽!是煞星!” 他死死抓住廖铁林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肉里,嘶吼道:“铁林兄!你以为你的铜皮铁骨能挡住他的龙爆破吗?挡不住的!一瞬间就会化成灰!!” 他又指向魏淑芬:“淑芬姐!你的咒术?在他的马符咒面前,任何异常状態都会被瞬间净化!根本近不了他的身!!” 他环视所有人,绝望地吶喊:“联手?布阵?没用的!在他的兔符咒面前,我们的速度慢得像蜗牛!在他的猪符咒面前,再隱蔽的陷阱都会被看穿!在他的牛符咒面前,再坚固的防御都如同纸糊!他........他根本就是个完美的怪物!没有任何弱点!!” “我们一起去?”张怀义惨笑著,眼泪混著鼻涕流下,“那不是拼命!那是送死!是排著队让他杀!会死得很难看!非常难看!连全尸都不会有!!!” 他的话语,如同最冰冷的冷水,狠狠浇在了眾人刚刚燃起的、虚幻的希望之火上。密室內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张怀义那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和绝望所震慑住了。他们能感觉到,张怀义不是在危言耸听,而是在陈述一个他亲身经歷、並因此信念崩塌的、血淋淋的事实。 “难道........难道就真的没有一点办法了吗?”一个声音颤抖著问道,充满了不甘。 张怀义瘫软在地,双手抱头,发出压抑不住的呜咽声:“办法?能有什么办法?逃?能逃到哪里去?这天下,还有他张玄清找不到的地方吗?躲?能躲到几时?” ...... ...... 第215章 求饶 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空洞地望著屋顶,喃喃道:“我现在最后悔的........就是当初........为什么要下山........为什么要捲入这是非........连累了师父........连累了晋中........现在........还要连累你们........” 一种彻底的、令人窒息的绝望,瀰漫在整个密室。刚才还激昂的斗志,此刻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比死亡更可怕的、明知必死却无力反抗的恐惧。 张怀义的崩溃,像是一面镜子,照出了他们所有人內心深处最真实的恐惧。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任何挣扎,都显得如此苍白和可笑。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有人茫然地问道,声音中充满了无助。 张怀义没有回答,只是將头埋得更深,肩膀剧烈地耸动著。 怎么办? 没有人知道。 或许,唯一的“办法”,就是在这无边的恐惧和绝望中,等待那把悬在头顶的屠刀,不知何时会落下。 这场短暂的聚会,不欢而散。联手反击的计划,彻底胎死腹中。倖存者们带著更深的恐惧和绝望,再次如同惊弓之鸟般,隱入了更深的黑暗之中,各自挣扎,等待著未知的、却仿佛早已註定的命运。 而张怀义那番崩溃的哭诉,也如同最恶毒的诅咒,深深烙印在每个人的心上,让他们彻底丧失了面对张玄清的勇气。 肃清的阴影,已然不仅笼罩在他们的头顶,更吞噬了他们的斗志。张玄清的恐怖,通过张怀义之口,完成了对剩余“三十六贼”精神上的最后绝杀。 张怀义那番崩溃的哭诉,如同最后一道惊雷,彻底劈碎了密室內残存的、试图反抗的微弱火苗。死寂,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所有人。希望被碾碎,剩下的只有深入骨髓的寒意和等待最终审判的绝望。 倖存的几位“三十六贼”面面相覷,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去了。他们看著瘫软在地、如同被抽走了脊梁骨的张怀义,再看看彼此眼中映出的恐惧与茫然,最后一点拼死一搏的勇气也消散殆尽。连与张玄清同门多年、深知其恐怖的张怀义都如此绝望,他们这些外人,又能有什么侥倖? 无声的恐惧在蔓延。有人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有人眼神涣散,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悽惨的死状。先前叫囂著联手的廖铁林,此刻也颓然坐倒,魁梧的身躯佝僂著,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魏淑芬更是面如死灰,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渗出血跡而不自知。 “难道........真的........只有等死吗?”一个带著哭腔的声音颤抖著响起,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这句话,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击溃了所有人最后的心理防线。压抑的抽泣声、绝望的嘆息声在密室內低低响起。 就在这时,瘫坐在地的张怀义,身体猛地剧烈颤抖了一下。他缓缓抬起头,脸上混杂著泪痕、灰尘和一种近乎癲狂后的虚脱。但那双原本充满绝望的眼睛深处,却仿佛在极致的黑暗中,挣扎著燃起了一簇........微弱到几乎熄灭的、名为“侥倖”的火星。 他环顾四周这些如同待宰羔羊般的“结义兄弟”,又想起那些已经惨死的同伴(郑子布、端木瑛等),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有愧疚,有悲慟,但更多的,是一种不甘就此覆灭的、垂死挣扎的本能! 他的嘴唇哆嗦著,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异想天开的念头,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猛地从他混乱的脑海中蹦了出来! “或许........或许........还有一个办法........”张怀义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却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眾人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齐齐看向他,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微弱的希冀。 “什么办法?!”廖铁林急声问道。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101 看书网藏书全,??????????????????.??????隨时读 】 张怀义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艰难地吐出那句话: “由我........出面........去求他。” “求谁?”魏淑芬一愣。 “求我师弟........张玄清。”张怀义闭上眼睛,脸上露出极其痛苦的神色,仿佛说出这个名字都需要莫大的勇气。 “求他?!”廖铁林猛地站起,又惊又怒,“怀义!你疯了?!那张玄清杀人不眨眼,连崑崙、流云满门都屠了,周圣说杀就杀,他会听你求情?!你这是去送死!” “就是去送死!”张怀义猛地睁开眼,眼中布满了血丝,声音却带著一种破釜沉舟的悽厉,“但这是唯一可能........可能有一线生机的方法!除此之外,我们还有路可走吗?!” 他挣扎著站起来,身体晃了晃,勉强扶住石壁,看著眾人,语气急促而激动:“你们不了解玄清!他虽然........虽然冷酷无情,手段酷烈,但他........他並非完全不通情理之人!他下山肃清,针对的是『八奇技』和『三十六贼』这个身份,是『祸乱之源』!或许........或许在他心里,还残留著一丝........对龙虎山、对同门之谊的........念旧?” 说到最后,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个理由苍白无力,声音低了下去,带著浓浓的不確定和自嘲。但他已经没有別的选择了。 “同门之谊?”魏淑芬尖声叫道,“他若念同门之谊,田晋中会被砍断四肢?!他会把你逼得叛出师门、东躲西藏?!张怀义,你醒醒吧!他现在就是个六亲不认的煞神!” “我知道!我都知道!”张怀义痛苦地抱住头,“可是........可是除了这个,我们还能凭什么?凭武力?我们加起来够他杀吗?凭道理?我们有什么道理可讲?是我们先捲入这是非,连累了师门!” 他抬起头,泪水再次涌出,混合著绝望与一丝近乎虔诚的恳求:“我只能赌........赌他心中还存著最后一点........对师父的敬畏,对龙虎山声誉的顾忌,或者........哪怕只是一丝对过往情分的不忍!赌他会不会看在........我这张曾经叫他『师弟』的脸上,饶过........饶过我们这些........將死之人一条生路!” 他的话语,充满了卑微的、近乎幻想的侥倖,但在绝对的无路可走面前,却成了唯一可能的方向。 密室內再次陷入沉默。所有人都明白,这可能是最愚蠢、最徒劳的办法,但也是........唯一的办法了。就像即將淹死的人,哪怕是一根稻草,也会死死抓住。 “可是........怀义兄弟,你这一去,怕是........”廖铁林语气沉重,带著一丝不忍。他知道,张怀义此去,九死一生。 张怀义惨然一笑:“总好过大家一起在这里等死。若我能说动他,哪怕........哪怕只放过你们几个,也算........替我赎了点罪孽。若说不动........大不了一死。反正........迟早也是个死。”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决绝:“而且,由我出面,或许能暂时吸引他的注意力,给你们........爭取一点逃跑或者隱藏的时间。” 这一刻,张怀义的身上,竟然焕发出一种悲壮的、近乎殉道者的光芒。儘管这光芒源於绝望和侥倖,但终究是一种担当。 眾人看著他,心情复杂到了极点。有感激,有愧疚,有同情,但更多的,是一种兔死狐悲的淒凉。 “怀义兄........”魏淑芬声音哽咽,想说什么,却终究化为一声嘆息。 “就这么定了。”张怀义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恐惧与彷徨,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一些,“我会想办法找到他........或者让他找到我。你们........各自保重吧。若能逃过此劫........隱姓埋名,再也不要碰『八奇技』相关的一切了。” 他最后看了一眼这些曾经歃血为盟、如今却即將各奔东西、生死未卜的“兄弟”,心中百感交集。然后,他不再犹豫,转身,踉蹌著走向密室的出口,那背影萧索而决绝。 密室的暗门在他身后缓缓关闭,將无尽的黑暗与等待,留给了剩下的人。 张怀义孤身一人,走进了外面更加深沉的黑夜。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找张玄清,也不知道见面后会面临什么。他只知道,这是绝望中唯一的选择。他要用自己的命,去赌那微乎其微的、源自同门之谊的........一丝怜悯。 寒风刺骨,吹得他单薄的衣衫猎猎作响。他抬头望向漆黑的天幕,眼中流下两行冰冷的泪水。 “师弟........玄清师弟........看在........看在当年一起偷师父酒喝的份上........给师兄........给这些苦命人........留一条活路吧........” 他喃喃自语,声音消散在风中,不知是祈祷,还是最后的告別。 而命运的齿轮,是否会因这绝望的求情而稍有偏转?那尊冷酷的杀神,心中是否还存有哪怕一丝可以被触动的柔软? 答案,即將揭晓。但无论结果如何,张怀义的这一步,都註定將为这肃杀的江湖,再添一抹悲壮的色彩。 张怀义离开那绝望的密室后,如同孤魂野鬼,在荒山野岭间漫无目的地游荡了数日。他不敢回任何已知的据点,也不敢联繫任何人,生怕自己的行踪会牵连他人,更怕........面对那必然到来的结局。他衣衫襤褸,形容枯槁,眼窝深陷,整个人仿佛被抽乾了精气神,只剩下一个被恐惧和绝望填满的空壳。 他知道,寻找张玄清是徒劳的。那位煞星师弟的行踪,鬼神莫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等待对方找上门来。这是一种煎熬,一种凌迟般的痛苦。每一阵风声鹤唳,都让他心惊肉跳;每一片落叶飘过,都让他以为是索命的符咒。 他选了一处荒废多年的山神庙作为暂时的棲身之所。庙宇破败,神像倾颓,蛛网密布,充满了死寂的气息。他蜷缩在冰冷的角落里,靠著断壁残垣,望著庙顶破洞外灰濛濛的天空,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悲凉与悔恨。 如果当初........没有下山........没有捲入那场结义........是否一切都会不同?师父不会心力交瘁,晋中师弟不会成为废人,自己也不会像丧家之犬般躲藏,那些结义兄弟更不会一个个惨死........ 然而,世间没有如果。 该来的,终究会来。 这一日,黄昏。夕阳的余暉如同血染,透过庙顶的破洞,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投下几道惨澹的光柱。 一阵极轻极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踏在落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这脚步声很平常,却仿佛带著某种奇异的韵律,每一步都精准地踏在张怀义的心跳间隙上,让他的心臟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起来! 他猛地抬起头,瞳孔骤缩! 只见庙门那残破的门框下,一道白色的身影,不知何时已悄然佇立在那里。夕阳在他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面容隱在阴影中,看不真切,但那股冰冷、死寂、如同万丈玄冰般的威压,却如同实质般笼罩了整个破庙! 张玄清! 他来了!他甚至没有隱藏气息,就这么堂堂正正地来了!仿佛在宣告,一切躲藏,都是徒劳。 ...... ...... 第216章 没有余地吗 张怀义浑身僵硬,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只有牙齿在不受控制地打颤。 张玄清缓缓迈步,走进庙內。他步伐平稳,白衣在昏黄的光线下纤尘不染,与这破败的环境格格不入。他走到张怀义面前数步之外,停下脚步,目光平静地落在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师兄身上。 那目光,没有仇恨,没有愤怒,甚至没有厌恶,只有一种审视物品般的、绝对的冰冷与漠然。 “师........师弟........”张怀义用尽全身力气,才从喉咙里挤出这两个字,声音嘶哑乾涩,充满了恐惧。 张玄清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著他,仿佛在等待他的下文。 巨大的压力几乎让张怀义崩溃!他猛地扑倒在地,不顾地上的尘土,朝著张玄清的方向磕头如捣蒜,涕泪横流,嘶声哀求道: “玄清师弟!饶命!饶命啊!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当年结义,是我鬼迷心窍!是我对不起师门!对不起师父!对不起你和晋中!” “但........但求你看在我们同门一场,看在往日情分上,高抬贵手!放过........放过剩下的人吧!他们........他们也是被逼无奈啊!” “杀戮........杀戮已经够多了!流了太多的血了!停手吧,师弟!再杀下去,有伤天和啊!” 他语无伦次,將心中排练了无数遍的哀求之词一股脑地倒了出来,声音悽厉,充满了卑微的乞怜。 张玄清静静地听著,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直到张怀义哭喊得声嘶力竭,无力地瘫软在地,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字字如冰锥,狠狠刺入张怀义的心臟: “同门情分?往日情谊?” 他重复了一遍这两个词,语气中带著一丝极淡的、却冰冷刺骨的嘲讽。 “张怀义,”他直呼其名,不再以师兄相称,“你可知,你们三十六人当日结义,歃血为盟时,可曾想过『同门情分』?可曾想过师门清誉?可曾想过,此举会掀起何等滔天巨浪?”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看到了那场引发无数血案的结义场景。 “崑崙剑派,千年基业,满门上下,鸡犬不留。” “流云剑派,江南大派,血流成河,化为焦土。” “郑子布,身死道消,师门覆灭,断魂崖上尸骨无存。” “风天养,修为被废,形同朽木,生不如死。” “端木瑛,墮入魔道,褻瀆生命,形神俱灭。” “周圣,奇门覆灭,道消身殞。” “还有无数因覬覦奇技、或因捲入纷爭而死的无名之辈........这累累血债,这漫天怨魂,你告诉我,该由谁来承担?” 张玄清的声音依旧平静,但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重锤,砸在张怀义的心上,让他脸色惨白如纸,身体抖如筛糠。 “你们当日为求大道,踏出那一步时,便应料到有此后果。”张玄清的目光重新落在张怀义身上,冰冷如刀,“既然选择了结义,选择了沾染这『取乱之术』,便要有承担这滔天因果的觉悟!” “现在,事到临头,死到眼前,才想起『同门情分』,才想起『有伤天和』?”张玄清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不觉得........太晚了吗?” 张怀义如遭雷击,瘫在地上,浑身冰凉,连哭泣的力气都没有了。张玄清的话,如同最残酷的审判,將他心中最后一丝侥倖彻底击碎! “我........我........”他张著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张玄清向前踏出一步,居高临下地看著他,做出了最终的宣判: “看在你我曾同门的份上,我可以饶你一命。” 张怀义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但张玄清接下来的话,却將他瞬间打入地狱! “但其他人,不行。” 张玄清的眼神没有丝毫动摇,只有绝对的冰冷与决绝。 “八奇技是祸根,必须彻底剷除。所有传承者,所有知情者,所有可能让这祸根再次萌芽的土壤........都必须清理乾净。” “这是秩序,是规则,是........必然。” 他的话语,斩钉截铁,不容置疑。饶过张怀义,已是法外开恩,是看在龙虎山最后一点香火情的份上。但对於其他“三十六贼”及其相关者,他绝不会手下留情。 张怀义眼中的光芒瞬间熄灭,取而代之的是彻底的死灰。他明白了,张玄清的意志,如同钢铁,不可动摇。他的求情,他的眼泪,他的卑微,在对方绝对的理念面前,一文不值。 “回去吧。”张玄清最后看了他一眼,眼神中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言喻的情绪,但转瞬即逝,恢復了冰封的冷漠,“回龙虎山,向师父请罪。从此隱姓埋名,了此残生。这,是你唯一的选择,也是我........最后的仁慈。” 说完,张玄清不再多言,转身,白衣飘动,一步步走向庙外,身影逐渐融入血色夕阳之中,消失不见。 破庙內,只剩下张怀义一人,瘫在冰冷的尘埃里,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 饶他一命? 这真的是仁慈吗? 让他独自一人,背负著所有结义兄弟的血债,背负著对师门的愧疚,苟活於世,眼睁睁看著张玄清继续他的肃清之路,將剩下的“兄弟”一个个屠戮殆尽........ 这比杀了他,更加残忍! “呵呵........哈哈哈........”张怀义发出一阵悽厉而绝望的惨笑,笑声在空荡的破庙中迴荡,充满了无尽的悲凉与自嘲。 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不仅输了性命,更输了道义,输了尊严。 而张玄清那冷酷的“仁慈”,將成为他余生永远无法摆脱的梦魘。 肃清的道路上,又一颗绊脚石被无情地踢开。张玄清用最直接的方式,告诉了张怀义,也告诉了所有暗中窥伺的人——在绝对的理念面前,情分,微不足道。 ....... 张玄清那句“我可以饶你一命,但其他人不行”的最终宣判,如同冰水浇头,將张怀义心中最后一丝侥倖的火星彻底浇灭。他瘫坐在破庙冰冷的尘埃里,浑身冰凉,仿佛连灵魂都被冻结。张玄清转身离去的背影,在血色夕阳的映照下,如同一道通往地狱的判决书,无情地宣告了他所有“兄弟”的死刑,也宣告了他自己那生不如死的“余生”。 然而,一种近乎本能的不甘,一种对那即將到来的、更残酷血腥未来的恐惧,一种残存的、对“同门”二字的最后一丝渺茫期盼,如同垂死之人的迴光返照,猛地从张怀义那几乎枯竭的心田中涌出! 不!不能就这样结束! 他不能眼睁睁看著剩下的那些人,像郑子布、像端木瑛、像周圣一样,被眼前这个冰冷的杀神如同碾死螻蚁般屠戮殆尽!哪怕只有亿万分之一的机会,他也要再挣扎一次!再爭取一次! “师弟!!!” 一声嘶哑到破音的吶喊,猛地从张怀义喉咙里迸发出来!他用尽全身力气,连滚带爬地向前扑出几步,双手死死抓住冰冷的地面,指甲因用力而翻起,渗出鲜血。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著那道即將跨出庙门的白色身影,泪水混合著泥土和血污,肆意流淌。 “等等!玄清师弟!你等等!”他声音颤抖,带著哭腔,更带著一种近乎疯狂的哀求,“难道........难道就真的........没有一点缓和的余地了吗?!非要........非要赶尽杀绝吗?!” 张玄清的脚步,在庙门口微微一顿。他没有回头,但那道白色的背影,却仿佛散发出更加凛冽的寒意。 张怀义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语无伦次地急声道:“我们可以谈条件!我们可以弥补!只要........只要你能高抬贵手,放过他们!我........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他挣扎著跪直身体,双手胡乱地比划著名,试图抓住那虚无縹緲的“余地”: “我........我可以自废修为!从此成为废人,再也不能动用任何异术!我回龙虎山,向师父磕头认罪,在思过崖面壁终身,永世不出!” “或者........或者我把我知道的、关於其他兄弟的下落、关於八奇技的线索........都告诉你!只求你........只求你能网开一面,给他们一条生路!让他们也像我一样,废掉修为,隱姓埋名,了此残生,再也不问江湖事!这样可以吗?!” “还有........还有那些奇技!对!那些祸根!我们可以........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把它们彻底毁掉!让它们永远消失!这样........这样总行了吧?!” 他的话语混乱而急切,充满了绝望下的异想天开,试图用自我惩罚、出卖信息、甚至毁灭“祸根”本身来换取一线生机。他此刻就像一个输光了所有的赌徒,拼命地想押上自己仅剩的、包括尊严和原则在內的一切,去赌一个根本不可能存在的“和局”。 然而,面对他这卑微到尘埃里的乞求,张玄清依旧没有回头。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如同万古不化的冰雕,任由山风吹动他白色的衣袂。 沉默,如同最沉重的巨石,压在张怀义的心上,几乎让他窒息。 良久,就在张怀义几乎要彻底崩溃的时候,张玄清那冰冷、平静、不带丝毫情绪波动的声音,才如同来自九幽之下的寒风,缓缓响起: “没有。” 只有两个字。 清晰,简短,却蕴含著斩断一切希望的、绝对的否定。 张怀义浑身剧震,如遭五雷轰顶!他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著那道背影,嘶声道:“为........为什么?!为什么连一点余地都没有?!我们已经认输了!我们已经愿意付出代价了!为什么非要赶尽杀绝?!难道........难道在你心里,就真的没有一点同门之情?没有一点对生命的怜悯吗?!” 他的质问,充满了悲愤与不解。 这一次,张玄清缓缓转过了身。 夕阳的余暉恰好照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那冰封般完美的轮廓,也照亮了他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蕴藏著亘古寒冰的眼眸。他的目光,平静地落在张怀义那因激动和绝望而扭曲的脸上,眼神中没有愤怒,没有厌恶,甚至没有怜悯,只有一种........近乎神祇俯瞰眾生挣扎般的、绝对的理性与漠然。 “余地?”张玄清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语气中带著一丝极淡的、却足以冻裂灵魂的嘲讽,“张怀义,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吗?” “从你们三十六人结义的那一刻起,便已踏上了这条不归路。余地,早已被你们自己断绝了。” 他向前踏出一步,那无形的威压让张怀义呼吸一窒。 “你所谓的自废修为,隱姓埋名,”张玄清的声音平淡,却字字诛心,“不过是自欺欺人。修为可废,记忆可消?对力量的渴望,对往事的执念,岂是轻易能够抹去?今日饶过,他日若有机缘,或心生不甘,或遭人胁迫,这祸根是否会死灰復燃?谁人能保证?” “你所谓的交出线索,换取生路,”他继续道,逻辑冰冷得令人绝望,“更是荒谬。我若需线索,自有手段得知,何须与你交易?放虎归山,遗祸无穷。今日放过一人,便是为明日埋下千百颗仇恨与动盪的种子。这其中的因果,你承担得起吗?” ...... 第217章 结束了 “至於毁掉奇技........”张玄清的嘴角勾起一抹没有任何温度的弧度,“八奇技乃天地规则所显化,岂是你说毁便能彻底毁掉?只要传承之念不绝,只要人心贪慾不灭,它总会以各种形式再现世间。唯一的根治之法,便是斩断所有与之相关的因果线,让知晓它、覬覦它、可能传承它的人........彻底消失。” 他的目光如同两柄冰锥,刺穿张怀义所有的侥倖:“今日我若因你求情而网开一面,便是对已死之人的不公,也是对未来可能因他们而死的无辜者的残忍。更是对我所行之『道』的背叛。” “秩序的重建,需要铁与血来洗刷。乱局的终结,容不得丝毫妇人之仁。” 张玄清最后看著面如死灰的张怀义,做出了最终的论断,声音不高,却如同最终的审判,迴荡在空旷的破庙中: “这世间,从无两全之法。既然选择了开启潘多拉魔盒,便要承受魔盒中释放出的所有灾厄。” “余地,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话音落下,破庙內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张怀义彻底僵住了,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软软地瘫倒在地。他张著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张玄清那冰冷到极致、却又逻辑严密到令人绝望的话语,彻底击碎了他心中最后一道防线。 他明白了,无论他如何哀求,如何承诺,如何牺牲,在张玄清那绝对的理念面前,都毫无意义。对方要的,不是妥协,不是交易,而是........彻底的肃清。是斩草除根,是永绝后患。 没有余地。 从来就没有。 张玄清不再看他,转身,迈步,彻底走出了破庙,身影消失在苍茫的暮色之中。 这一次,他没有再停顿。 破庙內,只剩下张怀义一个人,如同被遗弃的破布娃娃,蜷缩在冰冷的尘埃里。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暉透过破洞,照射在他身上,却带不来丝毫暖意,只有无尽的冰冷与绝望。 “没有........余地........”他喃喃地重复著这四个字,眼神空洞,仿佛灵魂已经隨之死去。 他知道,一切都结束了。求情失败,等待著他那些“兄弟”的,只有死亡。而他自己,则將背负著这沉重的罪孽与无尽的悔恨,如同行尸走肉般,度过余生。 这场对话,彻底断绝了所有和平解决的可能,也预示著张玄清的肃清之路,將更加冷酷、更加彻底地进行下去。江湖的血,註定要流到最后一滴。 张玄清与张怀义在那座破庙中的最后一次对话,如同最终的通牒,彻底断绝了所有缓和的可能,也宣告了剩余“三十六贼”及其相关者的最终命运。张怀义那卑微的乞求与绝望的吶喊,在张玄清绝对的理念与铁血手腕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最终只换来一句冰冷的“没有余地”。 自那日后,张玄清的肃清行动,进入了最后、也是最酷烈的阶段。 他不再有任何顾忌,也不再接受任何形式的“交易”或“求饶”。他的目標明確而唯一:將“三十六贼”的名单上所有尚存於世的名字,逐一划去;將“八奇技”可能存在的所有传承痕跡,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除。 他的行动更加縝密,手段更加酷烈。凭藉羊符咒对灵魂印记的精准追踪,兔符咒无视距离的神速,龙符咒与猪符咒毁灭性的攻击力,以及其他符咒的辅助,他如同最有效率的死神,精准地找上一个又一个目標。 那些藏匿在深山老林、试图藉助天险避祸的;那些改头换面、混跡於市井 hoping to 鱼目混珠的;那些投靠某些势力、寻求庇护的;甚至个別试图联合起来、布下杀局垂死挣扎的........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所有的努力都成了徒劳。 战斗(如果那单方面的屠杀能称之为战斗)往往在极短的时间內结束。有时是荒野中一道冲天的火光与巨响,有时是深夜里某个宅院悄无声息地化为冰窖,有时是闹市中一个看似普通的人毫无徵兆地爆成一团血雾........消息通过各种渠道零散地传出,每一次都伴隨著一个或几个名字的彻底消失,以及相关势力噤若寒蝉的恐惧。 廖铁林仗著横练功夫试图硬抗,被牛符咒的神力连人带护身罡气砸成了肉泥。 魏淑芬布下恶毒咒阵,却被马符咒的净化之力瞬间反噬,咒力焚身而亡。 其他几位悟得了不同奇技的“贼人”,也在张玄清各种匪夷所思的能力组合下,纷纷殞命。他们的奇技,无论多么诡异莫测,在“完全之龙”堪称规则本源的力量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与此同时,张玄清也开始系统地“清理”那些可能与“八奇技”传承有关的物品、典籍、乃至知情者。他找到郑子布可能遗留符籙笔记的故交,將其付之一炬;他寻到风天养可能透露过只言片语的旁系族人,抹去相关记忆(动用羊符咒的微妙力量);他甚至闯入几个可能收藏了相关残卷的秘库,將一切痕跡彻底销毁。 他的行为,已近乎“净化”整个世界的相关“信息”。寧错杀,不放过。任何可能让“八奇技”死灰復燃的土壤,都被他以最残酷的方式翻掘、消毒。 这场持续了数年、席捲整个异人界的血腥肃清,终於渐渐接近了尾声。 当最后一位名列“三十六贼”、悟得了某种操控“毒瘴”奇技的修士,在西南瘴癘之地被张玄清以龙爆破蒸乾了整片沼泽,连同其藏身的洞穴一起化为玻璃状结晶后,名单上最后一个名字,也被血色勾去。 天地间,仿佛响起了一声无声的嘆息。 喧囂混乱了数十年的江湖,突然陷入了一种诡异的、令人窒息的平静。 这种平静,並非以往那种各方势力相互制衡下的脆弱平衡,而是一种........万马齐喑的死寂。是一种被绝对力量碾压过后,恐惧深入骨髓的噤声。 曾经因“八奇技”而起的纷爭、杀戮、阴谋、背叛........仿佛一夜之间消失了。再也无人敢公开谈论“三十六贼”,无人敢覬覦“八奇技”。那些曾经因此术而兴盛或衰败的门派,也小心翼翼地闭上了嘴巴,竭力抹去一切与之相关的痕跡,仿佛那是一场不愿回忆的集体噩梦。 江湖,还是那个江湖。但空气中的味道,变了。少了几分躁动与贪婪,多了几分压抑与敬畏。人们行事更加谨慎,爭斗也似乎守起了某种不言自明的“规矩”——一种生怕惹怒那尊白色煞神的、无形的规矩。 张玄清做到了。他以一己之力,用最血腥、最直接的方式,强行掐灭了“八奇技”这根引爆江湖动盪的导火索。他实现了他的“肃清”。 然而,这“平静”的代价,是数以千计的生灵涂炭,是数十个大小势力的烟消云散,是无数家庭支离破碎,是整个异人界一代精英的断层与心理上的巨大创伤。这是一片用鲜血浇灌、白骨铺就的“和平”。 而在这片死寂的“平静”之下,唯一残存的、与那场浩劫有著最直接联繫的活证据,便只剩下了一个人——张怀义。 张玄清履行了他的“承诺”,饶了张怀义一命。 但这份“仁慈”,对张怀义而言,是比死亡更加残酷的刑罚。 他没有回龙虎山。他无顏面对师尊,无顏面对同门,更无顏面对自己。他选择了一条真正的、彻底的隱遁之路。 在极北苦寒之地,一处人跡罕至的雪山深谷中,张怀义搭建了一间简陋的木屋。他自废了大部分修为,只留下勉强抵御严寒、维繫生机的一丝炁息。他容顏苍老得如同百岁老人,头髮鬍鬚尽白,眼神浑浊,终日与冰雪和孤寂为伴。 他不再修炼,不再与人交谈。每日只是机械地凿冰取水,採集些微野果苔蘚果腹。夜晚,则对著跳动的篝火,一坐便是整夜,眼神空洞,仿佛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 然而,他的內心,从未真正平静过。 每一个夜晚,那些死去的“兄弟”的面容——郑子布的洒脱、端木瑛的温婉、周圣的狂放、廖铁林的耿直、魏淑芬的狡黠........都会在他的梦中出现,他们浑身是血,眼神空洞地望著他,无声地质问:为什么你还活著? 张玄清那冰冷的话语——“没有余地”、“咎由自取”、“活该”——如同魔咒,日夜在他耳边迴响。他亲眼见证或听闻的那些惨状——崑崙山的焦土、流云剑派的血泊、断魂崖的淒风、术字门的疯狂、以及一个个“兄弟”的陨落——如同最锋利的銼刀,反覆切割著他早已千疮百孔的灵魂。 他活著,但生不如死。他成了那场浩劫唯一的“纪念碑”,一座承载著所有罪孽、愧疚与绝望的、行走的坟墓。张玄清留他一命,並非怜悯,而是让他永远铭记,永远懺悔,永远承受这份孤独的刑罚。 偶尔,有极北的猎人或採药人误入深谷,看到这个形如槁木、眼神死寂的老人,都会以为是山精鬼怪,嚇得落荒而逃。无人知道,这个看似隨时会咽气的老人,曾是龙虎山的天才弟子,曾是与无根生结义的“三十六贼”之一,曾是那场席捲天下浩劫的........唯一倖存者。 江湖,似乎真的“平静”了。 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平静之下,潜藏著怎样的暗流。对张玄清那绝对力量的恐惧,对那场血腥肃清的阴影,以及对“八奇技”虽不敢言说却从未真正熄灭的复杂心思,都深埋在各派心中。只要那尊白衣煞神还活著,这平静,便无人敢打破。 而张玄清本人,在完成肃清后,也如同人间蒸发一般,消失在了眾人的视野中。无人知其去向。或许回到了龙虎山后山清修,或许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注视著这片被他用血与火“净化”过的江湖。 一场席捲天下的风暴,似乎就这样平息了。 以无数生命为代价,以一代人的悲歌为註脚,江湖,换来了一个冰冷、死寂、却再无“八奇技”纷爭的........“太平”年代。 只是,这被强行压制下去的欲望与仇恨,真的会永远沉寂吗?那被彻底“毁灭”的八奇技,其根源真的被抹除了吗?而唯一倖存的那个老人,他心中是彻底死寂的灰烬,还是........隱藏著某种不为人知的、关於“炁体源流”的秘密火种? 三年时光,弹指而过。 对於经歷了血雨腥风、刚刚迎来一种诡异“平静”的异人界而言,这三年,如同一场漫长而压抑的梦。江湖表面波澜不惊,各派休养生息,鲜有大的纷爭。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平静的水面之下,潜藏著何等深刻的恐惧与暗流。那尊白衣煞神的身影,虽已许久未现,却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始终高悬在每一个门派、每一个高手的心头。 龙虎山,天师府,在这三年里,也显得格外沉寂。 张静清天师仿佛老得更快了。原本矍鑠的精神被沉重的忧虑与无尽的悲伤磨损,皱纹如同刀刻般深嵌在脸上,原本挺直的脊樑也微微佝僂了下去。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后山精舍,很少见客,连门下弟子也难得一见。人们只知道,这位执掌龙虎山数十载、歷经风浪的老人,似乎在默默准备著什么。 这一日,天师府钟鸣九响,声震群山。这是唯有发生关乎宗门传承之大事时,才会敲响的至高礼钟。 所有在山的龙虎山弟子,无论辈分高低,皆被召集至天师府正殿“三清殿”前。殿前广场上,黑压压站满了人,个个神色肃穆,空气中瀰漫著一种庄重而又难以言喻的压抑感。 ...... ...... 第218章 新天师张之维 田晋中坐在轮椅上,被弟子推至殿前最显眼的位置。他虽四肢重生,但眉宇间的沉鬱与眼底深处的复杂,却比以往更甚。张之维站在眾弟子最前方,身形依旧挺拔如山,面色平静,但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却蕴含著难以化开的凝重。 吉时已到。 三清殿沉重的朱红殿门缓缓开启。张静清天师身著紫金天师道袍,头戴芙蓉冠,手持象牙拂尘,在两位辈分最高的长老陪同下,缓步走出大殿,登上早已设好的法坛。 阳光照在他苍老而肃穆的脸上,竟有一种返璞归真般的澄澈与平静。他目光缓缓扫过台下所有弟子,当看到张之维和田晋中时,微微停顿,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关爱,有期许,也有一丝如释重负般的解脱。 “今日,召集尔等前来,”张静清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带著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仿佛直抵灵魂深处,“是为宣告一事关我龙虎山千年道统之大事。” 全场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张静清的目光最终定格在张之维身上,声音沉稳而坚定:“老道年事已高,精力日衰,已不堪肩负天师重任,引领宗门前行。经深思熟虑,並得上天垂示,今日,便將这天师之位,传於弟子——张之维!” 话音落下,虽早有预感,但台下依旧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声!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张之维身上! 张之维身躯微微一震,隨即深吸一口气,越眾而出,步履沉稳地走到法坛之下,撩起道袍前襟,恭恭敬敬地跪倒在地,行三跪九叩大礼。 “弟子张之维,叩谢师尊厚恩!必当恪尽职守,光大门楣,不负师恩,不负苍生!”他的声音洪亮,带著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 张静清微微頷首,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他走下法坛,来到张之维面前,从怀中取出一枚古朴的玄色玉佩——那是象徵天师正统的“阳平治都功印”,又接过旁边长老奉上的、传承了数十代的雌雄斩邪剑。 “之维,”张静清將印信与法剑郑重地交到张之维手中,声音带著一种託付江山般的沉重,“龙虎山........还有这天下........以后,就交给你了。” 张之维双手接过印剑,感觉重逾千钧。他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著师父:“弟子,定不负所托!” 张静清点了点头,不再多言。他转身,面向所有弟子,朗声道:“自今日起,张之维,便是我龙虎山第六十五代天师!尔等当尽心辅佐,共护道统!” “参见天师!”台下所有弟子,包括田晋中在內,齐齐躬身行礼,声震云霄! 传位大典,庄重而简洁。没有过多的繁文縟节,却自有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 礼成之后,张静清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整个人的气息都变得轻鬆了许多,甚至有一种超然物外的飘渺感。他拒绝了所有人的跟隨,独自一人,缓缓走向后山那片他清修了数十年的竹林精舍。 张之维望著师父离去的背影,手持印剑,佇立良久,眉宇间凝聚著化不开的忧虑。他知道,师父此举,绝非仅仅因为年事已高。 次日,清晨。 当第一缕晨曦穿透薄雾,洒向龙虎山时,一名负责给祖师送早课经卷的小道童,如同往常一样,轻轻推开了后山精舍的竹门。 然后,他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惊叫,手中的经卷“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精舍內,张静清天师端坐在蒲团之上,面容安详,嘴角甚至还带著一丝若有若无的、解脱般的微笑。他双目微闭,仿佛只是睡著了。 但,他身上,已无半点生机。 龙虎山第六十四代天师,张静清,於传位之次日,安然坐化。 消息传出,龙虎山上下一片悲声!钟声再次长鸣,此次却是哀钟,声声泣血! 张之维闻讯,第一时间赶到精舍。他跪在师父遗体前,久久不语,只是肩膀微微颤抖。这位新晋的天师,此刻卸下了所有的威严,只是一个失去了如父般师尊的弟子。田晋中闻讯,亦是悲慟欲绝,捶胸顿足。 没有人感到意外,却又都感到无比的突然与悲伤。所有人都明白,张静清天师这三年,乃至更久的时间,承受了太多太多。爱徒惨死(张怀义虽未死,但在龙虎山心中与死无异),另一个弟子(张玄清)化身煞星,掀起无边杀孽,江湖动盪,宗门声誉受损........这一切,都如同沉重的巨石,压在这位老人的心上。他选择在传位后立刻坐化,或许,是一种彻底的解脱,也是一种........对新时代的放手。 他的坐化,安详而突然,没有留下任何遗言。但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他那无声的嘱託——龙虎山的未来,江湖的未来,需要新的掌舵人去面对了。 葬礼极其隆重,各派皆派人前来弔唁,无论真心假意,表面皆是哀戚。但暗地里,无数道目光都聚焦在了新任天师张之维的身上。这位素以沉稳厚重、修为深不可测著称的新天师,將如何执掌龙虎山?又將如何面对那个实力恐怖、行事酷烈、与龙虎山有著千丝万缕联繫,却又如同悬顶之剑的“前任”弟子——张玄清? 张静清的坐化,象徵著一个时代的彻底落幕。那个相对温和、讲究规矩、虽有纷爭但大体维持著平衡的旧江湖,隨著郑子布、端木瑛、周圣等人的死亡,隨著张玄清的肃清,已然彻底崩解。而新的时代,充满了未知与变数。 张之维站在天师府的最高处,望著山下云海翻腾,手中紧握著天师印信。他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有一片深沉的平静。他知道,师父將一副无比沉重的担子,交到了他的肩上。內有宗门传承之责,外有虎狼环伺之险,更有张玄清那尊无法预测的煞星,如同幽灵般游荡在外。 前路,註定步步荆棘。 而此刻,无人知晓,在那遥远的北地雪山深处,那个形如槁木的老人张怀义,似乎心有所感,望向南方龙虎山的方向,浑浊的眼中,滑落两行冰冷的泪水,融入脚下的万年冰雪之中。 一个时代结束了。 但由“八奇技”和“三十六贼”引发的因果漩涡,由张玄清以血与火强行“肃清”后留下的复杂遗產,真的隨著张静清的坐化而烟消云散了吗? 答案,或许只有时间才能揭晓。 江湖,即將迎来新的篇章。而平静的水面之下,暗流愈发汹涌。 ...... 十年。 弹指一挥间,却又足以改变许多。 江湖,在经歷了张玄清那场席捲天下、血雨腥风的“肃清”之后,迎来了一个表面沉寂、实则暗流涌动的十年。昔日的恩怨纷爭,似乎被强行压了下去,各大门派休养生息,年轻一代在长辈的严苛管束和“张玄清”这个名字带来的阴影下成长,行事普遍谨慎了许多。异人界,进入了一种诡异的“低温”状態。 然而,时代的车轮从未停止。十年间,世俗社会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科技日新月异,信息传播速度以指数级提升。以往隱藏在歷史阴影中的“异人”和“超凡力量”,在越来越难以完全隔绝的现代信息网络面前,其存在的蛛丝马跡,终究难以彻底掩盖。一些零星的、无法用常理解释的事件,通过某些渠道,逐渐进入了国家高层的视野。 在经过长达数年的秘密调研、评估和激烈討论后,一个前所未有的、石破天惊的决定,在最高层达成共识:正式正视“异人”与“超凡力量”的存在,並將其纳入国家管理体系。为此,將设立一个全新的、级別极高的秘密部门——“超凡力量研究与管理总局”(简称“超管局”),负责相关一切事务。 而成立这个部门,绕不开一个名字——一个即便在最高机密档案中,也被標註为“最高威胁等级”、“不可控因素”、“行走天灾”的名字——张玄清。 他的存在,他的力量,他的態度,將直接决定这一重大国策的推行难度,甚至成败。 於是,一位特殊的人物,受命踏上了前往龙虎山的旅程。 他叫刘青山,年约五旬,身材挺拔,面容刚毅,眼神锐利中带著久居上位的沉稳与洞察力。他並非异人,却是一位歷经风雨、功勋卓著的將军,也是国家最高决策层最信任的干员之一,被任命为首任“超管局”局长。他此行的任务,极其艰巨——面见张玄清,传达国家的意志,並........试探这位“煞神”的態度。 这一日,秋高气爽,龙虎山却笼罩在一层无形的凝重气氛中。山门处,早已接到秘密通知的龙虎山弟子,神色紧张地引导著一行身著便装、但气质精干的人员上山。为首者,正是刘青山。他没有带太多隨从,只带了两名负责记录和安全的助手,態度不卑不亢。 天师府,三清殿。 新任天师张之维早已在殿前等候。十年过去,他气质愈发沉凝,面容平和,眼神深邃如海,不怒自威,已完全有了执掌道门牛耳的气度。他身后站著田晋中,虽坐於轮椅,但气息悠长,眼神平静,显然修为亦有精进。 “刘局长,远道而来,有失远迎。”张之维打了个稽首,语气平和。 “张天师,冒昧打扰,事关重大,不得不来。”刘青山拱手还礼,开门见山,语气郑重,“想必天师已知晓我等来意。” 张之维微微頷首,侧身让开道路:“师弟他在后山『静心崖』,请隨我来。” 他没有多问,也没有阻拦。因为他知道,这件事,避不开,也拦不住。最终的態度,需要张玄清自己来表明。 一行人穿过重重殿宇,来到龙虎山后山一处人跡罕至的悬崖绝壁之上。此地名为“静心崖”,云雾繚绕,下临深渊,视野开阔,可俯瞰群山。崖顶平坦,只有一座简陋的石亭。 石亭中,一个白色的身影,背对眾人,凭栏而立,正眺望著远方翻腾的云海。 十年光阴,似乎未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跡。依旧是那身纤尘不染的白袍,依旧是那挺拔如松的背影,依旧是那股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却又散发著令人心悸的冰冷与寂寥的气息。 张之维与刘青山等人停在石亭外十丈之处。 “师弟,国家『超管局』刘青山局长,前来拜访。”张之维朗声道,声音在空旷的山崖间迴荡。 那白色的身影缓缓转过身。 依旧是那张冰封般的年轻面容,眼神深邃如万古寒潭,不起丝毫波澜。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张之维,最后落在刘青山身上。 那一瞬间,刘青山感觉自己的心臟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一股难以形容的压迫感扑面而来,並非杀气,而是一种更高层次的、仿佛源自生命本质的绝对差距感!他身后两名经过特殊训练的助手,更是脸色一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呼吸急促。 刘青山强压下心中的悸动,深吸一口气,上前几步,在亭外站定,对著张玄清郑重地行了一个军礼——这是他能给出的最高敬意。 “张玄清先生,冒昧打扰您的清修。”刘青山的声音沉稳,带著军人特有的乾脆利落,“我受国家最高领导层委託,特来向您通报一项重要决定,並徵求您的意见。” 张玄清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著他,等待下文。 刘青山迎著那仿佛能洞穿灵魂的目光,清晰地说道:“经多年研究论证,国家决定,正式正视『异人』及『超凡力量』的存在,並成立『超凡力量研究与管理总局』,旨在对这一特殊群体和力量进行系统性研究、规范化管理和必要时的引导,以维护国家安全与社会稳定,探索其可能为人类发展带来的积极意义。” ...... ...... 第219章 组织成立 他顿了顿,观察著张玄清的反应,但对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我们深知,先生您........拥有举世无双的力量,在异人界拥有巨大的影响力。此举事关重大,牵涉广泛。因此,在部门正式启动前,我们希望听取您的看法。”刘青山的態度不卑不亢,既表达了尊重,也表明了国家的决心,“您........是否同意国家设立此部门,对超凡力量进行管控与研究?” 这个问题,重若千钧。整个山崖瞬间陷入了极致的寂静,连风声似乎都停止了。张之维和田晋中也都屏住了呼吸,看向张玄清。他的態度,將决定未来异人界的走向,甚至国家的政策力度。 张玄清沉默了许久,目光从刘青山脸上移开,再次投向远方浩瀚的云海,仿佛在思考,又仿佛只是单纯地看著风景。 就在刘青山以为他不会回答,或者会断然拒绝时,张玄清却缓缓开口了,声音平淡,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力量,需要约束。” 短短五个字,让刘青山眼中精光一闪!张之维和田晋中则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张玄清继续道,语气依旧没有任何起伏:“以往,异人界自成一格,弱肉强食,纷爭不断,祸及寻常。无序之力,终是祸端。” 他这番话,似乎间接肯定了“管理”的必要性。这出乎了刘青山的预料,他原本做好了应对最坏情况的准备。 “但是,”张玄清话锋一转,目光重新落在刘青山身上,那目光冰冷而锐利,“如何管?凭什么管?” “研究?可以。但需有度。超凡之力,源於先天一炁,关乎性命根本,非是器物,可任人剖析。若研究越界,触及根本,欲以凡人之手,操弄造化,必遭反噬。” “管理?亦可。但需有能。异人桀驁,力量为尊。若无足以慑服眾生之力,若无秉持公道之心,所谓管理,不过是一纸空文,甚至........会引发更大的动盪。” 他的话语,直指核心!点出了国家介入可能面临的两个最大难题:研究的伦理边界,以及管理的实力基础。 刘青山神情凝重,沉声道:“先生所言极是。国家设立此部门,宗旨在於『规范』与『引导』,而非『控制』或『奴役』。研究將在严格伦理框架下进行,尊重个体意愿与隱私。管理则將基於法律与共识,旨在建立新秩序,杜绝以往的血腥仇杀,保护普通民眾与守法异人的权益。至於实力........” 他顿了顿,目光坦诚地看著张玄清:“我们承认,在高端个体战力上,目前存在差距。但国家拥有的是组织的力量、科技的力量、以及维护绝大多数人和平生活的决心。我们相信,正义与秩序,需要力量守护,但最终依靠的是共识与规则。” 张玄清静静地听著,未置可否。片刻后,他问了一个关键问题:“此部门,对待如我这般........身负『特殊』力量者,是何態度?” 这个问题,极其敏感,也至关重要。刘青山的心提了起来,他知道,这才是真正的考验。 他深吸一口气,字斟句酌地回答道:“对於一切遵守法纪、不危害社会国家安全的力量,无论是何种来源,国家都持开放和审慎的態度。力量的属性並非原罪,关键在於使用力量的目的与方式。先生您........虽过往行事激烈,但初衷是为肃清祸乱,其结果........客观上促成了某种层面的『秩序』。未来,我们希望能与包括您在內的所有秉持善意的强大存在,建立沟通与互信。” 他没有承诺“招安”,也没有威胁“管控”,而是给出了一个相对中性、留有充分余地的表態。这是经过最高层反覆推敲的措辞。 张玄清再次陷入沉默。山风拂过他白色的衣袍,猎猎作响。 良久,他缓缓道:“世间之力,皆有因果。强行压制,易生反弹;放任自流,必至混乱。建立秩序,確有必要。” 他看向刘青山,眼神深邃:“我,不反对。” 这五个字,让刘青山心中一块大石骤然落地!张之维和田晋中也微微鬆了口气。 “但是,”张玄清的语气骤然转冷,一股无形的威压再次瀰漫开来,“记住你的话。规范引导,而非控制奴役。研究有度,管理有能。” “若日后,尔等行差踏错,越界妄为,或无力维持所谓秩序,致使天下再乱........”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极其淡薄、却让刘青山灵魂战慄的寒光: “........我自会出手,拨乱反正。” 这不是同意,更像是一种........有条件的默许,以及........最后的警告。他將自己,置於了一个超然的“监督者”与“最终保障”的位置上。 刘青山肃然,再次敬礼:“请先生放心!国家的承诺,重如泰山!超管局必將恪守职责,谨慎行事!” 张玄清不再多言,转身,重新面向云海,恢復了那副遗世独立的姿態。会面,到此结束。 刘青山知道,他得到了目前所能得到的最好的结果。他深深看了一眼那白色的背影,带著助手,在张之维的陪同下,默默离开了静心崖。 山崖上,重归寂静。 张玄清望著脚下翻腾的云海,目光悠远。 国家的介入,是必然。新的秩序,终將建立。这或许,也是一种“肃清”后的必然结果。 他不在乎权力,不在乎虚名。他在乎的,是“秩序”本身。只要这新秩序,能约束力量,减少纷爭,他便可以默许。 但若这秩序本身变质,或者无力维持平衡........ 他那句“拨乱反正”,绝非虚言。 白色的身影,在悬崖边佇立良久,如同定海神针,又如同悬在世间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新的时代浪潮,已悄然涌至岸边。而这尊“完全之龙”的態度,將为这浪潮的走向,定下最初的基调。 江湖,或將不復存在。但关於力量的博弈与秩序的重建,將以一种全新的形式,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继续上演。 静心崖上,张玄清那句“不反对”以及隨后的警告,如同最终的法槌落下,为一场可能席捲天下的潜在风暴,暂时画上了一个休止符。刘青山带著这个至关重要的“態度”返回京城,龙虎山再次恢復了往日的云雾繚绕与沉寂,但所有人都明白,时代的齿轮,已然不可逆转地开始转动。 数月后,京城西郊,一处看似普通的、掛有“国家战略发展研究中心第七研究所”牌匾的大型院落,悄然完成了最后的改造与部署。高墙电网、隱蔽的符籙结界、最先进的电子监控系统、以及內部错综复杂的建筑结构,共同构成了这个新机构的物理外壳。然而,其真正的核心,远非表象所能涵盖。 在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院落深处一间极具现代感又不失庄重的会议室內,一场足以载入史册的秘密会议正在召开。与会者人数不多,但分量极重。除了新任局长刘青山及其核心班子成员(包括几位从各大军区、安全部门、顶尖科研机构抽调的精英,以及两位被“特邀”加入、对异人界有著极深了解的宿老)外,还有几位来自更高层的、不轻易露面的决策者通过加密线路参与。 会议室的巨大屏幕上,展示著经过高度提炼、模糊了具体来源的绝密资料:张玄清单人灭派的模糊影像片段、几种“八奇技”表现出的非自然现象分析图、以及对国內外可能存在的类似个体或组织的风险评估报告。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同志们,”一位通过屏幕参与会议、声音沉稳苍老的老者开口,他是决策层的核心人物之一,“基於长达数年的调研、论证,以及前段时间与关键人物的『沟通』结果,经最高会议批准,『超凡力量研究与管理总局』即日起,正式启动运作!” 没有鲜,没有掌声,只有一片肃穆。 “我们的任务,前所未有,艰巨而复杂。”刘青山局长站起身,面容刚毅,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位成员,“概括来说,三件事:研究透彻、管理有序、应对有方。” “研究方面,”他指向一位戴著金丝眼镜、气质儒雅的中年学者,“李教授,由你牵头『潜能与发展研究所』。我们的首要原则是『伦理先行,自愿参与』。目標是理解超凡力量的本质、起源、发展规律及其与现代科学结合的可能性。严禁任何非自愿、高风险的人体实验。我们要的是共生,不是奴役。” 李教授推了推眼镜,郑重頷首:“明白。我们將从能量表徵、生理变化、遗传特质等基础领域入手,建立安全资料库。同时,会尝试与愿意合作的、可控的异人建立研究伙伴关係。” “管理方面,”刘青山看向一位气质精干、目光锐利的女干部,“赵处长,你的『登记与监察处』责任重大。要逐步建立全国超凡个体及组织的档案系统,进行风险评估定级。管理依据是即將出台的《超凡力量管理条例(试行)》,核心是『备案制』而非『审批制』,重在引导和规范行为,底线是不得危害国家安全与社会稳定,不得对普通人滥用能力。” 赵处长点头,语气乾脆:“我们会先易后难,从已有较好合作基础的门派和散修入手,建立信任。对於歷史遗留问题........比如那些与『八奇技』有渊源的,会採取特別谨慎的接触和观察策略。” 最后,刘青山的目光变得无比凝重,看向一位肩章显示军衔极高的军官和一位气息沉凝、显然是异人高手的顾问:“王將军,陈老,最艰巨的『保障与应对』任务,交给你们领导的『快速反应与战略保障中心』。我们需要建立一支能应对各种超凡事件的快速反应力量,这支力量不仅要包含忠诚可靠的军中精锐和装备,也必须有一定数量的、理念相合的强大异人作为核心。同时,制定多套应急预案,应对可能出现的........最高级別的威胁。” 他虽然没有明说,但在场所有人都清楚,那个“最高级別的威胁”指向谁——张玄清。成立这个部门,某种意义上,也是为应对“后张玄清时代”或“张玄清失控”这种极端情况做准备。 王將军沉声道:“已在各大战区遴选有潜质者进行针对性训练,並开始小规模试用结合符文科技的新式装备。但形成有效战斗力,需要时间。” 陈老则缓缓道:“老夫会尽力联络一些故旧,阐明大势,爭取支持。但异人桀驁,尤其是那些经歷过........旧时代的老傢伙,需要耐心。” 刘青山深吸一口气:“我知道困难重重。我们是在走一条前人从未走过的路。我们没有现成的模板,每一步都如履薄冰。但我们没有退路。超凡力量的存在已是事实,逃避和忽视只会酿成更大的祸患。主动引导、规范管理,是唯一的选择。”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而有力:“最重要的是,我们必须时刻牢记静心崖上的对话。力量需要约束,但约束需要智慧与力量並存。我们要建立的,不是一个冰冷的监管机构,而是一个能融入社会、促进和谐、甚至能引导这股力量为民族復兴贡献力量的新平台。同时........也必须时刻警惕,不要触动那位『观察者』的底线。” 会议结束后,整个“第七研究所”仿佛一台精密的机器,开始低调而高效地运转起来。內部划分出研究区、档案区、训练区、生活保障区等。来自不同领域的工作人员穿著统一的制服,行色匆匆,空气中瀰漫著一种混合了学术严谨、军事化纪律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炁”息的独特氛围。 第220章 哪都通 成立之初,超管局的工作並非大刀阔斧,而是小心翼翼地进行著“破冰”。 李教授的研究所首先与几个一直与官方保持良好关係、功法相对温和的门派(如擅长医术、农术的小派)接触,以提供医疗资源、科研支持为交换,邀请其门下弟子在严格保密和自愿原则下,参与一些无创的能量检测和体能测试,逐步建立基础资料库。 赵处长的登记处则派出了精干的外勤小组,以“特聘顾问”、“特殊人才引进”等名义,开始接触那些名声较好、行事有度的散修或小家族,耐心解释政策,办理初步的“特殊人才备案”,发放带有特殊符印的证件,赋予其一定的合法身份,同时明確其义务和底线。 整个过程,充满了试探与谨慎。超管局的工作人员表现出极大的耐心和尊重,绝口不提“管理”、“控制”等敏感词汇,强调的是“服务”、“保障”和“共融”。他们深知,对於习惯了自由、对官方抱有戒心的异人群体来说,信任的建立需要时间和诚意。 而关於龙虎山,关於张玄清,超管局採取了最特殊的对待。刘青山亲自与天师张之维保持著一条最高级別的秘密沟通渠道,態度极为谦逊,更多是通报情况、徵求意见,而非下达指令。对於张玄清本人,超管局更是严格遵守“不接触、不打扰、不刺激”的原则,將其列为最高级別的“观察目標”而非“管理对象”,所有相关信息列为绝密中的绝密。 消息如同水银泻地,缓慢而坚定地在异人界的高层中传播开来。各派反应不一,有疑虑观望的,有暗自欣喜找到靠山的,也有嗤之以鼻、认为官府无力管束异人的。但所有人都意识到,时代真的变了。以往那种完全游离於世俗法律之外、快意恩仇的江湖生態,恐怕將一去不復返。 “超凡力量研究与管理总局”的牌子,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掛了起来。它没有张扬的庆典,没有昭告天下的宣言,但它存在的本身,就如同一块投入湖面的巨石,在异人界这个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水面下,激起了层层深远的涟漪。 一个全新的时代,一个试图將超凡力量纳入文明框架之內的尝试,正式拉开了序幕。前路是荆棘密布还是康庄大道,无人可知。但有一点是確定的:那个只凭个人喜怒和力量规则行事的旧江湖,正在缓缓落下帷幕。而张玄清的默许,如同为这艘新下水的巨轮,暂时稳住了一道最不可预测、却也最强大的风浪。 未来的博弈,將在规则、科技、人性与超凡力量之间,徐徐展开。 光阴荏苒,白驹过隙。几十年的岁月,对於歷史长河而言,不过弹指一瞬,但对於人间而言,却足以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这几十年,是真正翻天覆地的几十年。科技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狂飆突进,信息网络覆盖全球,城市化进程如火如荼,世俗社会的面貌日新月异。往昔那些藏在深山老林、依託宗族血脉传承的异人门派,也无可避免地被捲入了这股时代洪流之中。年轻一代的异人,成长在钢筋水泥的丛林里,听著流行音乐,刷著智慧型手机,他们的思维方式、行为习惯,与老一辈已然有了巨大的鸿沟。 “江湖”这个词汇,渐渐褪去了神秘色彩,更多地成为一种文化符號。大规模的异人爭斗几乎绝跡,一方面是因为当年张玄清那场血腥肃清留下的恐惧依旧深植人心,另一方面,则是因为那个悄然成立、並逐渐渗透到社会每个角落的机构——它已不再叫“超凡力量研究与管理总局”,而是有了一个更接地气、甚至有些普通的名字: “哪都通快递公司”。 是的,哪都通。 这个名字,听起来像是一家再寻常不过的物流企业。它的网点遍布全国各大城市乃至乡镇,红色的招牌、穿著统一工装、骑著电动三轮车穿梭在大街小巷的快递员,构成了现代城市最熟悉的风景线之一。他们处理著数以亿计的包裹,连接著千家万户,高效、便捷、无处不在。 然而,在寻常表象之下,“哪都通”承载的,却是管理、协调、监控乃至必要时制约境內异人活动的国家级职能。这是几十年来摸索出的最成功的“大隱隱於市”的策略。將超凡力量的管理,完美地融入现代社会的毛细血管之中。快递网络是绝佳的信息渠道和行动掩护,而“公司”的身份,也为处理各种超常事件提供了合理的解释空间。 几十年过去,“哪都通”已经发展成一个结构严密、运作成熟的庞大体系。內部依旧保持著研究、登记、应急等核心部门,但运作方式更加现代化、制度化。新一代的“公司”员工,许多本身就是异人,他们经过严格选拔和培训,秉持著“维护稳定、促进和谐”的宗旨,处理著各种或明或暗的超凡事件。从调解异人间的摩擦,到处理因能力失控引发的意外,再到监控防范境外超凡势力的渗透,“哪都通”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默默维繫著表面平静下的秩序。 而在这几十年的风云变幻中,有一个存在,却仿佛被时光遗忘,超然物外。 龙虎山后山,静心崖。 依旧是云海翻腾,松涛阵阵。崖顶那座石亭,歷经风雨,更显古朴。 一道白色的身影,常年静坐於亭中,或是凭栏远眺。他依旧是那身纤尘不染的白袍,面容依旧是几十年前那般年轻、冰封、完美得不似凡人。岁月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跡,仿佛时间在他这里凝固了。 张玄清。 几十年来,他几乎从未离开过静心崖。龙虎山换了几茬弟子,天师张之维的鬢角也已染上霜白,田晋中更是垂垂老矣,唯有他,一如往昔。 他成了龙虎山的一个传说,一个活著的传奇,一个被敬畏地称为“祖师”的存在。新入门的弟子,只能从师长口中听闻他那近乎神魔的事跡,却极少有人能亲眼见到他。他沉默寡言,大部分时间都在静坐,仿佛与山川云雾融为一体。 “哪都通”的成立与发展,他知晓,但从未过问。刘青山早已退休,后来的几任负责人,都曾以最恭敬的態度,秘密前来拜会,通报情况,寻求“指导意见”。张玄清大多只是静静听著,偶尔点一下头,或是一句简短的“可”或“不可”,便再无他言。他的存在,对於“哪都通”乃至整个国家的超凡战略而言,是最终的定海神针,也是最深不可测的变量。他的默许,是秩序得以推行的基础;而他一旦表態,无人敢忽视。 这几十年,异人界整体是平静的。在“哪都通”的框架下,一种新的、基於规则和契约的秩序逐渐形成。虽然暗地里的较量和利益的爭夺从未停止,但大规模的血腥衝突已基本杜绝。这固然有“哪都通”努力的结果,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最大的威慑,始终来自於静心崖上那道白色的身影。只要他还在,就无人敢真正越界。 然而,平静之下,並非没有暗流。新的问题也在不断涌现:科技对异人能力的衝击与融合、年轻异人对传统规则的挑战、境外势力的窥伺、以及“八奇技”等古老传承在新时代下可能產生的变异........“哪都通”的管理,面临著越来越复杂的局面。 这一日,黄昏。 张玄清如往常一样,静坐亭中。夕阳將他的身影拉得很长。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海量小说在 101 看书网,101????????????.??????等你寻 】 山下,龙虎山景区早已关闭,游客散尽。但山道上,却有一道身影,正以一种不符合年龄的敏捷,快速向静心崖掠来。 来人是一位老者,看年纪已过古稀,头髮白,脸上布满皱纹,但身板依旧硬朗,眼神锐利,行走间步伐沉稳,显然身负不俗的修为。他穿著普通的夹克衫,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但若是有“哪都通”的高层在此,定会认出,这位便是公司几位最高顾问之一的赵方旭,负责协调与各大传统门派的关係,权势不小。 赵方旭来到亭外十丈处,停下脚步,整理了一下衣冠,对著亭中背影,恭敬地躬身行礼,声音洪亮: “晚辈赵方旭,忝为『哪都通』顾问,拜见张祖师!” 张玄清缓缓睁开眼,目光平静地看向他,並未开口。 赵方旭直起身,神色凝重道:“启稟祖师,近日,西南地区出现异常空间波动,伴有古巫术痕跡,疑似与古籍记载中某种失传的『儺戏』秘术有关,已造成数起凡人昏厥事件,当地『分公司』处理受阻。同时,东海传来消息,有境外异人势力试图渗透,目標可能与........可能与几十年前『三十六贼』中某位擅用『水法』者遗留的传承有关。” 他顿了顿,抬头看向张玄清,语气带著请示:“此事牵涉颇深,恐非寻常。公司方面........想听听祖师的意见。” 几十年了,“哪都通”已然壮大,但遇到真正棘手、可能触及歷史遗留问题或涉及极高层次力量的麻烦时,他们依然会习惯性地,来向这位“活歷史”请教。这不仅是对力量的敬畏,也是一种对“根源”的探寻。 张玄清听完,沉默了片刻,目光似乎穿透了云海,看到了更远的地方。然后,他淡淡地说了两个字: “查清根源。” 声音依旧平淡,不带丝毫波澜。 赵方旭心中一凛,连忙躬身:“是!晚辈明白!定会全力追查!” 他等待了片刻,见张玄清没有再开口的意思,便再次行礼,悄无声息地退下了。他知道,能从这位祖师口中得到这四个字,已是极大的“指示”。剩下的,需要“哪都通”自己去解决。 亭中,重归寂静。 张玄清缓缓站起身,走到崖边,望著脚下万家灯火渐次亮起的城市。几十年的光阴,山下已是另一个世界。高楼大厦,车水马龙,霓虹闪烁........这一切,与他记忆中的江湖,恍如隔世。 “哪都通........”他轻轻咀嚼著这个名字,冰封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依旧是那个“完全之龙”,拥有著凌驾於眾生之上的力量。但这个世界,已经不再是他当年下山“肃清”时的那个世界了。新的秩序在建立,新的问题在產生,新的力量在孕育。 他选择了超然,选择了观察。 但只要他还在,他就是这个新时代秩序下,最深沉、最不可测的底色。是悬在所有野心家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也是“哪都通”能够顺利运作的最终保障。 几十年的平静,或许只是暴风雨来临前更长的间歇。未来的挑战,或许会更加诡异,更加难以用纯粹的力量去解决。 但无论如何,张玄清,依旧在那里。 如同这龙虎山一样,亘古不变,默默注视著人间的潮起潮落,等待著........或许需要他再次“拨乱反正”的那一天。 夜色渐浓,吞没了他的白色身影,唯有那双望向人间的眼眸,在黑暗中,闪烁著永恆不变的、冰冷而深邃的光芒。 ...... 四川,蜀地。 不同於龙虎山的云雾縹緲、仙家气象,蜀地更多了几分人间烟火气与险峻灵秀。群山环抱,江水奔腾,潮湿的空气里混合著茶香、火锅的辛辣和泥土的芬芳。在这片土地上,异人界的传承也带著几分独特的“地气”,不那么高高在上,更贴近市井生活。 成都郊外,一座看似普通的农家乐深处,別有洞天。几间老旧的瓦房掩映在竹林中,院子里的黄桷树亭亭如盖,树下摆著竹製桌椅。一个穿著洗得发白的旧汗衫、趿拉著布鞋、头髮有些白凌乱的老头,正悠閒地坐在竹椅上,就著一碟生米,小口啜饮著粗陶碗里的本地烧酒。他面容普通,皮肤黝黑,手指粗糙,眼角的皱纹如同刀刻,唯有一双眼睛,偶尔开闔间,精光內敛,显示出不凡的修为。 第221章 阿无 他便是徐翔。在蜀地异人圈子里,是个有名的人物。不是因为他出身什么名门大派,也不是因为他身负什么惊天动地的奇技,而是因为他为人仗义,路子野,消息灵通,尤其擅长处理一些“地上”和“地下”交织的麻烦事,在三教九流中都颇有声望。更重要的是,传闻他年轻时也有些奇遇,一身功夫杂而精,尤其擅长追踪、匿跡和一手出神入化的“地行仙”术,在蜀地这复杂地形中,堪称如鱼得水。 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悄无声息地停在农家乐外百米处的土路上。车上下来两人,正是从龙虎山匆匆赶回的赵方旭和他的助手。赵方旭换了一身更普通的夹克,看上去像个退休老干部,但眉宇间的气度却难以完全掩盖。 “是这里了?”赵方旭看了一眼那农家乐的招牌,確认了地址。 “没错,赵老,徐翔平时就住这儿,很少出门。”助手低声道。 赵方旭点点头,整了整衣领,独自一人朝著农家乐走去。他的助手则留在车旁警戒。 走进院子,赵方旭的目光便落在了那棵黄桷树下自斟自饮的徐翔身上。他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远远便拱手道:“徐老哥,好雅兴啊!冒昧来访,打扰了!” 徐翔闻声抬起头,眯著眼打量了一下赵方旭,脸上没什么意外之色,只是用带著浓重川音的普通话懒洋洋地说道:“哟,稀客啊。赵大局座日理万机,怎么有空跑到我这穷乡僻壤来喝茶咯?”语气隨意,甚至带著点调侃,显然对赵方旭的身份心知肚明,也並不十分拘谨。 赵方旭也不介意,自顾自地走到对面竹椅坐下,拿起桌上一个乾净的粗陶碗,也不客气,给自己倒了一碗酒,闻了闻,赞道:“好酒!地道的高粱烧!” 徐翔瞥了他一眼,没说话,继续嗑自己的生米。 赵方旭喝了一小口酒,放下碗,收敛了笑容,正色道:“徐老哥,我是个直性子,就不绕弯子了。这次来,是代表『公司』,想请你出山。” “公司?”徐翔嗤笑一声,丟了一颗生米进嘴里,“你们那『哪都通』?名字倒是起得撇脱(方便),管得也宽嗦。我这把老骨头,閒散惯了,可受不了你们那些条条框框。” 赵方旭早已料到他会是这般反应,也不著急,缓缓道:“老哥先別急著拒绝。我知道你自在惯了,也看不上那点死工资。但『公司』请你,不是让你去坐办公室,也不是让你去送快递。” 他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些声音:“是想借重老哥你在蜀地的人脉、眼力,还有........摆平地面上那些『说不清、道不明』事情的本事。” 徐翔喝酒的动作顿了顿,抬眼看向赵方旭,眼神锐利了几分:“哦?你们『公司』能人辈出,还有摆不平的事?需要我这乡下把式(手艺)?” “能人是有,但有些事,不是光靠拳头硬或者规矩大就能解决的。”赵方旭坦诚道,“蜀地情况特殊,水浅王八多,遍地是大哥。三教九流,门派残余,还有那些从老一辈传下来的、说不清来歷的『手艺人』,关係盘根错节。很多事,发生在普通人眼皮子底下,处理起来束手束脚。需要个既懂行规、又接地气、还能让各方都给几分面子的『老江湖』来居中协调,防患於未然。” 他顿了顿,看著徐翔的眼睛:“就比如前段时间,锦里那边有几个小崽子,仗著有点控火的皮毛本事,在夜市上爭风吃醋,差点闹出大乱子。下面的人处理起来就挺棘手,动静大了怕惊世骇俗,动静小了压不住。要是老哥你在,大概一杯酒的功夫,就能让那几个瓜娃子(傻孩子)乖乖认错走人,还不留后患。” 徐翔哼了一声,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又喝了口酒:“说得轻巧。给你们干活,规矩多,麻烦更多。搞不好还得罪人,我这把年纪了,还想多活几年清静日子。” 赵方旭知道他在討价还价,也不点破,继续加码:“老哥,明人不说暗话。『公司』能给你的,不光是钱和身份。更重要的是........信息。” “信息?”徐翔挑眉。 “对。”赵方旭意味深长地说,“关於........一些你一直在暗中打听的,『老事情』的信息。比如,几十年前,那些『贼』的后续........还有,某些可能流落到蜀地的........『特殊物件』的下落。” 徐翔拿著酒碗的手,几不可察地微微紧了一下。他年轻时也曾闯荡江湖,对当年的“三十六贼”和“八奇技”风波並非一无所知,甚至私下里一直在暗中留意相关的线索,这既是因为江湖人的好奇,也夹杂著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私心。赵方旭这话,显然戳中了他的痒处。 赵方旭观察著他的神色,知道火候差不多了,拋出了最后的条件:“老哥不需要坐班,掛个『特別顾问』的名头就行。平时你该干嘛干嘛,只有遇到那种需要『江湖手段』才能摆平的、又可能引发大麻烦的棘手事,『公司』才会请你出面。相应的,『公司』掌握的一些不公开的档案和情报,在权限范围內,可以对你开放。算是........互惠互利。” 院子里安静下来,只剩下风吹竹叶的沙沙声和远处隱约的市井喧闹。 徐翔沉默著,一口接一口地喝著酒,浑浊的眼睛里目光闪烁,显然在权衡利弊。给“公司”做事,確实不自由,但“哪都通”如今势力庞大,情报网络遍布全国,这对他追查那些陈年旧事无疑是一条捷径。而且,有个官面身份,很多时候办事確实方便许多。 良久,他放下酒碗,抹了把嘴,看著赵方旭:“顾问?听著倒是清閒。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违背道义、伤天害理的事,我老徐不干。还有,真遇到那种........『上面』(指龙虎山那位)盯著的烫手山芋,我可躲得远远的。” 赵方旭闻言,脸上露出了真诚的笑容,知道事情成了大半:“这个自然!『公司』的宗旨是维护稳定,不是惹是生非。至於『上面』........”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只要不越界,那位........一般不会理会这些俗务。” 徐翔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他重新拿起酒壶,给赵方旭和自己都满上:“那就........为了这『清閒』的顾问差事,走一个?” “走一个!”赵方旭痛快地举碗。 两只粗陶碗在空中轻轻一碰,发出清脆的响声。一场关乎蜀地异人界未来格局的“招聘”,就在这市井气息浓厚的农家乐里,低调地达成了。 夕阳的余暉透过黄桷树的枝叶,洒在两人身上。徐翔依旧那副懒散模样,但眼底深处,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锐芒。加入“哪都通”,或许是他这晚年,一场意想不到的变数。而赵方旭则知道,將这根蜀地的“老地头蛇”纳入麾下,对於“公司”真正扎根地方、实现有效管理,迈出了至关重要的一步。 时代的洪流,正以各种方式,將越来越多的异人,捲入其中。 几碗烈酒下肚,农家乐小院里的气氛不再像起初那般公事公办的拘谨。烧酒的辛辣在腹中化作暖意,也稍稍融化了徐翔脸上那层玩世不恭的硬壳。他黝黑的脸上泛起红晕,眼神不似先前锐利,多了几分浑浊与........不易察觉的沧桑。 赵方旭也是个能喝的,面不改色,但话匣子也打开了更多,不再仅仅围绕著“公司”的事务,天南地北地聊了些江湖旧闻、奇人异事。两人推杯换盏,倒真有了几分老友閒谈的味道。 月上中天,清辉洒满庭院,竹影婆娑。桌上的生米见了底,酒壶也空了大半。 徐翔放下酒碗,长长地吐出一口带著浓重酒气的浊气,原本挺直的腰背似乎也佝僂了几分。他望著天边那轮皎洁的明月,沉默了很久,久到赵方旭以为他醉意上头,快要睡著的时候,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带著酒后的沙哑,更带著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与........难以言喻的哀伤。 “老赵啊........”他换了称呼,不再叫“赵大局座”,语气也少了之前的调侃,多了几分沉重,“这人吶........活了一辈子,总有些事,像根刺,扎在心口,拔不出来,也化不掉。” 赵方旭放下酒碗,神色一正,知道徐翔这是要说正事了,而且是埋藏极深的私事。他点了点头,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听著。 徐翔的目光依旧望著月亮,仿佛能穿透时空,看到遥远的过去。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著粗糙的碗沿,声音低沉而缓慢: “我年轻的时候........不像现在这么邋遢,也........也算是个精神小伙儿。”他自嘲地笑了笑,笑容里却满是苦涩,“那时候,天不怕地不怕,觉得天下之大,哪里都去得。也是在那个时候........我遇到了一个人。” 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忆,又似乎在积攒勇气。 “一个........姑娘。”这两个字从他口中吐出,带著一种极其复杂的温柔与痛楚。 赵方旭眼神微动,但没有打断。 “她叫........阿无。”徐翔的声音更低了,仿佛怕惊扰了什么,“没有姓,就叫阿无。她说........名字只是个代號,无姓无氏,了无牵掛。” “阿无........”徐翔喃喃地重复著这个名字,眼神变得迷离起来,“她........很特別。不是那种漂亮得惊心动魄的姑娘,但........就像山里的清泉,林间的风,乾净,透亮,带著一股子........说不出的灵气。她也会些拳脚,功夫路数很怪,我从来没见过,但厉害得很。我们........算是不打不相识吧。” 他的脸上露出一丝追忆的微笑,但转瞬即逝,被更深的阴霾取代。 “那段时间,是我这辈子........最快活,也最糊涂的日子。我们一起闯荡,惹过麻烦,也帮过人。她性子淡,话不多,但心里比谁都明白。我那时候........嘿,毛头小子一个,就觉得,这世上再没有比她更好的姑娘了。” 徐翔猛地灌了一口酒,辛辣的液体似乎灼烧著他的喉咙,也灼烧著他的回忆。 “可是........好景不长。”他的声音骤然变得乾涩,“后来........出了事。不是我们惹的事,是........是那时候江湖上闹得最凶的那档子事,『三十六贼』、『八奇技』........” 赵方旭瞳孔微微一缩,神色更加凝重。他知道,徐翔即將触及的,是几十年前那场席捲天下血雨腥风的核心。 “阿无她........她好像知道些什么,或者说,她身上........有什么东西,被卷进去了。” 徐翔的声音带著压抑的痛苦,“具体怎么回事,她从来没跟我细说,只说是天大的麻烦,会牵连我。有一天晚上,她........她就那么不见了。只给我留了张字条,上面就俩字:『保重』。” 院子里一片死寂,只有夏虫的鸣叫。 “我疯了似的找她........”徐翔的声音哽咽了,“蜀中,苗疆,关外........所有她可能去的地方,我都找遍了。可她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一点痕跡都没留下。那时候江湖正乱,每天都有火併,都有死人........我........我甚至不知道她是死是活........” 第222章 往事 这个看似粗豪豁达的老江湖,此刻肩膀微微颤抖,眼圈泛红,强忍著没有让泪水流下来。几十年的岁月,並未冲淡那份刻骨铭心的牵掛与绝望。 “后来........风波渐渐平息了。我也回了蜀地,心也死了大半。娶妻生子,养家餬口,像个普通人一样活著。可这心里头........这根刺,一直都在。”他指著自己的心口,“阿无她........到底为什么走?她到底是谁?她........还活著吗?这些念头,像鬼一样,缠了我几十年。” 他抬起头,通红的眼睛死死盯著赵方旭,带著一种近乎哀求的神色:“老赵!我答应加入『公司』,给你们当这个顾问,鞍前马后,绝无二话!但我........我有个不情之请!” 赵方旭沉声道:“徐老哥,你说。” 徐翔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一字一顿地说道:“帮我........帮我找到阿无!活要见人,死........死要见尸!” 他紧紧抓住赵方旭的手,因为用力,指节有些发白:“你们『公司』,现在手眼通天,档案库里藏著不知道多少秘密!你们的情报网,比我一个人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强太多了!帮我查查!查查几十年前,有没有关於一个叫『阿无』的姑娘的记载?她可能和『三十六贼』有关,可能身负某种........特殊的传承?或者,后来有没有关於她的蛛丝马跡?” 赵方旭看著徐翔那充满痛苦和期盼的眼神,心中五味杂陈。他没想到,这个看似洒脱不羈的老江湖,心中竟藏著这样一段深情又悲惨的往事。寻找一个几十年前失踪、可能与“三十六贼”这等禁忌之事有牵连的人,无异於大海捞针,其难度可想而知。而且,一旦深查,很可能触及某些被刻意掩埋的、极其敏感的歷史真相。 但看著徐翔那几乎要燃烧起来的目光,赵方旭知道,这个忙,他不能不帮。这不仅关乎能否真正收服徐翔的心,更因为........这本身可能就是一条极有价值的线索,或许能揭开当年那场风波中一些不为人知的隱秘。 他反手握住徐翔颤抖的手,用力点了点头,语气郑重:“徐老哥,你放心。这件事,我赵方旭记下了!『公司』会动用一切可用的资源,帮你查!只要有一丝线索,绝不放过!” 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老哥你也得有个心理准备。年代久远,牵扯又深,结果........可能不尽如人意。” “我明白!我明白!”徐翔连连点头,老泪终於忍不住滑落,“只要有希望查!查个水落石出!是死是活,给我个准信儿!我也就........解脱了!” 这一刻,他不是那个名震蜀地的“地头蛇”徐翔,只是一个寻找失落爱人几十年的、可怜的老人。 月色清冷,照在两人身上。赵方旭的承诺,像是一道微弱的光,照进了徐翔暗无天日的心牢。而“阿无”这个名字,也隨著这场酒后的倾诉,正式进入了“哪都通”最高层的视野,成为一桩需要动用水面之下庞大力量去探查的陈年秘辛。 这不仅仅是一个老人的私愿,更可能是一把钥匙,一把能打开尘封歷史、触及“三十六贼”与“八奇技”核心秘密的钥匙。未来的波澜,或许就將从这个简单的名字开始,再次涌动。 赵方旭那句掷地有声的“你放心,这件事,我赵方旭记下了!”,如同在徐翔那潭死寂了数十年的心湖中,投下了一块巨石,激起了滔天巨浪。他紧握著赵方旭的手,老泪纵横,嘴唇哆嗦著,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只是用力地、反覆地点著头。那是一种积压了太久太久的情绪,在绝望中骤然看到一丝微光时的剧烈释放。 月光如水,静静地流淌在小院里,將两个老人的身影拉得很长。桌上的残酒早已冷透,夜风带著凉意,吹散了空气中的酒气,也稍稍吹散了徐翔心头的激动。 他鬆开手,用粗糙的手背胡乱抹了把脸,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平復著翻腾的心绪。再抬头时,眼神虽然依旧通红,却多了几分清醒与凝重。 “老赵........”他的声音依旧沙哑,但不再颤抖,“多谢了........真的,多谢了。” “徐老哥,言重了。”赵方旭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诚恳,“於公,查清这些陈年旧事,本身就可能关係到『公司』对歷史遗留问题的掌握,有助於防范未来的风险。於私,你我一见如故,这个忙,我必须帮。” 他重新坐下,给自己和徐翔都倒上了最后一点酒,神色变得严肃起来:“不过,老哥,找人这事,尤其是找几十年前失踪、还可能牵扯到当年那场大风波的人,急不得,也大意不得。我们需要从长计议。” 徐翔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恢復了往日的几分精明:“我懂。几十年都等了,不差这一时半刻。你说,该怎么办?我都听你的。” 赵方旭沉吟片刻,道:“首先,我们需要儘可能多的线索。你刚才说,她叫『阿无』,没有姓氏。关於她的样貌、年纪(当时)、口音、惯用的手段(你提到功夫路数很怪)、还有她最后消失前,有没有留下什么特別的话,或者有什么异常的举动?任何细节,哪怕你觉得再微不足道,都可能至关重要。” 徐翔闭上眼睛,眉头紧锁,仿佛在时光的尘埃中艰难地打捞著记忆的碎片。他语速缓慢,努力回忆著: “样貌........很清秀,不是那种惊艷的漂亮,但很耐看。皮肤很白,眼睛很大,很亮,看人的时候........好像能看透你心里想什么。年纪........那时候我二十出头,她看起来比我小点,大概十七八?或者二十左右?说不准,她身上有种........不符合年龄的沉静。” “口音........很奇怪,没有明显的地域口音,说的官话很標准,但偶尔会带出一点........有点像古语的词句?我也说不好。” “功夫........对!她的功夫!”徐翔猛地睁开眼,“不是常见的拳脚路数,更像是一种........『舞』?身法极其轻盈,动作看似柔软,实则蕴含著一股阴柔却连绵不绝的巨力!能轻易化解刚猛的攻击。而且,她似乎特別擅长........操控『气』?不是我们练的炁,更像是一种........自然之气?比如,她能让我周围的空气变得粘稠,行动困难;或者让一片落叶变得锋利如刀........” 赵方旭听得目光连闪,迅速在心中记下这些特徵。这种描述,与他接触过的各大流派功法都对不上號,確实非常独特,极有可能与某些失传的古老传承有关。 “还有........”徐翔努力回忆著,“她消失前那几天,確实有点不对劲。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有时候会看著天空发呆,说一些........很奇怪的话。” “什么话?”赵方旭追问。 “她说........『这天,要变了。』『有些东西,不该存在。』『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徐翔的声音低沉下去,“我当时只当她是胡思乱想,没太在意........现在想起来,她是不是........预感到了什么?” 赵方旭面色凝重地点点头。这些只言片语,结合“三十六贼”风波爆发的时间点,指向性非常明显。这个“阿无”,绝非普通异人,她很可能知晓甚至捲入了“八奇技”相关的事件核心。 “还有一件东西........”徐翔似乎下了很大决心,从贴身的衣袋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用红绳繫著、已经褪色发白的旧香囊。香囊做工粗糙,上面用丝线绣著一个歪歪扭扭的“无”字。 “这是她........临走前,塞在我包袱里的。”徐翔摩挲著香囊,眼中满是痛楚,“除了那张字条,这是她留下的........唯一的东西。” 赵方旭接过香囊,入手轻飘飘的,里面似乎早已空无一物。他仔细端详著那个“无”字,针脚稚嫩,却透著一种难以言喻的执拗。这或许是目前最直接的物证。 “好,这些线索都非常重要!”赵方旭將香囊小心收好,“老哥,你放心,这些东西我会列为最高机密,亲自督办。我会立刻启动內部程序,从几个方面入手调查。” 他压低声音,条理清晰地说道: “第一,我会调阅公司封存的、所有关於『三十六贼』及其相关人等的绝密档案,尤其是那些记载模糊、身份不明的女性成员或关联者。『阿无』这个名字可能是化名,但结合她的特徵,或许能对上號。” “第二,我会让技术部门分析这个香囊的材质、绣工风格,看能否追溯其產地或年代特徵。” “第三,我会动用情报网,秘密寻访那些经歷过那个时代、如今还健在的老辈异人,尤其是当年活跃在西南、可能与『巫蛊』、『自然之道』相关流派有关的人物,旁敲侧击地打听。” “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赵方旭目光锐利地看著徐翔,“老哥,你需要仔细回忆,当年你们一起走过的地方,遇到过哪些特別的人或事?有没有什么仇家?或者,她有没有提起过什么特別的地点、人名?任何可能指向她来歷的蛛丝马跡。” 徐翔凝神苦思,將自己与阿无相识、结伴、分离的短暂岁月,如同梳子般细细梳理了一遍,又补充了几个模糊的地名和可能有过接触的、早已作古的江湖人物。 这一番长谈,直到月影西斜,东方泛起鱼肚白。徐翔將积压心底数十年的秘密和盘托出,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虽然前路依旧渺茫,但眼中终於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光。而赵方旭,则收穫了一份沉甸甸的承诺和一条可能通往歷史迷雾深处的珍贵线索。 天色將明,赵方旭起身告辞。 “徐老哥,保重身体。一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在此期间,『公司』在蜀地的事务,还要多仰仗你了。” “放心吧,老赵。”徐翔站起身,虽然一夜未眠,但精神似乎好了许多,他用力握了握赵方旭的手,“我老徐说话算话。蜀地这边,有什么棘手的事,儘管开口。” 赵方旭点了点头,转身带著助手,消失在晨曦的薄雾中。 徐翔独自站在院中,望著他们离去的方向,久久不动。他摸了摸胸口,那里似乎还残留著香囊的触感。几十年的寻找,终於不再是孤身一人。他抬头望向天空,喃喃自语: “阿无........你等著........这次,我一定会找到你........无论如何........” 而离开农家乐的赵方旭,坐在疾驰的轿车里,脸上已无丝毫倦意,只有一片凝重。他拿出加密通讯器,接通了总部。 “启动『追影』计划,权限等级:绝密。目標:寻找一名几十年前失踪,化名『阿无』的女性异人,特徵如下........调动所有相关档案,动用一切可用的静默资源,不惜代价,查!” 命令下达,一张无形的大网,开始透过几十年的时光尘埃,悄然撒向歷史的深处。“阿无”这个名字,正式进入了“哪都通”最高级別的搜寻名单。一场跨越时空的追寻,就此拉开序幕。而这追寻的结果,或许將揭开一段尘封的往事,甚至........再次搅动异人界的风云。 晨曦刺破云层,照亮了蜀地群山,也照亮了前路上未知的迷雾。 第223章 找到 就在赵方旭与徐翔在蜀地农家乐中定下寻人之约,一张无形的大网开始悄然撒向歷史迷雾的同时,在距离蜀地千里之外的西南边陲,一条骯脏、混乱、充斥著人性最阴暗面的暗流,正悄然裹挟著一个与那场寻索息息相关的、却浑然不觉的身影。 这里是一个靠近边境线的三不管地带,鱼龙混杂,法治薄弱。破旧的街道上瀰漫著廉价的香水、劣质菸草和不明来源的腐臭气味。低矮的房屋挤作一团,窗户大多糊著油腻的报纸。夜晚,霓虹灯闪烁著曖昧而廉价的色彩,吸引著形形色色的过客和亡命之徒。 在一间灯光昏暗、空气污浊的旅馆房间里,一个浓妆艷抹、眼神精明而刻薄的中年女人,正用挑剔的目光,上下打量著眼前坐在床沿上的一个年轻姑娘。 这女人外號“黑寡妇”,是这一带小有名气的人贩子,专做“人口”生意,心狠手辣,门路极广。 而她打量的对象,正是冯宝宝。 冯宝宝穿著一身明显不合身、脏兮兮的粗布衣服,赤著双脚,脚上沾满了泥污。她的头髮乱糟糟地披散著,遮住了部分脸颊,但露出的下巴和脖颈线条,却异常精致白皙。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睛,大而圆,瞳孔是罕见的纯黑色,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古井,此刻却空洞无神,没有任何焦点,仿佛蒙著一层永远化不开的迷雾。她呆呆地坐著,双手放在膝盖上,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著,对周围的环境和面前不怀好意的目光,没有任何反应,就像一尊没有灵魂的、极其精美的瓷娃娃。 “嘖嘖嘖........”黑寡妇绕著冯宝宝走了一圈,伸出涂著猩红指甲油的手指,挑起冯宝宝的一缕头髮,又捏了捏她的脸颊,触手一片冰凉滑腻,让她微微一愣,但隨即被更大的贪婪所取代。 “老娘在这条道上混了十几年,经手的『货』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这么標致的『雏儿』,还真是头一回见!”黑寡妇眼中闪烁著毫不掩饰的兴奋与算计的光芒,“你看这皮肤,嫩得能掐出水!这眉眼,这身段........绝了!就是........”她皱了皱眉,用手在冯宝宝眼前晃了晃,冯宝宝的眼珠毫无反应,“........脑子好像不太灵光?是个傻子?” 旁边一个獐头鼠目的瘦小男人,是黑寡妇的手下,諂媚地笑道:“大姐头好眼力!这丫头是我们在山里捡到的,当时就傻乎乎的,问啥都不知道,就会跟著走。我们试过了,打她骂她都没反应,就知道饿,给吃的就吃。不过您放心,绝对是原装货,我们验过了!” 黑寡妇满意地点点头:“傻点好!傻点才听话,不容易惹麻烦!关键是这张脸,这身段!就冲这品相,別说傻子,就是块木头,也有的是大老板愿意出高价买回去当摆设!那些有特殊癖好的,就喜欢这种不哭不闹、任人摆布的!” 她越看越满意,仿佛看到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堆闪闪发光的金条。 “打听清楚来歷没?別惹上什么麻烦。”黑寡妇谨慎地问了一句。 “放心大姐头!我们查过了,这丫头出现的那片山区荒得很,附近几十里都没人烟,估计是哪个山旮旯里跑出来的弃婴,长这么大了都没人找。乾净得很!”手下拍著胸脯保证。 黑寡妇彻底放下心来,脸上露出残忍而得意的笑容:“好!真是老天爷赏饭吃!这种极品,可遇不可求!好好拾掇拾掇,拍几张照片,我联繫几个老主顾。南边那几个喜欢养『金丝雀』的土老板,北边那些好这口的权贵........哼,这次非得卖个天价不可!” 她已经开始盘算著怎么利用冯宝宝这张脸和“呆傻”的特质,来最大化利益了。一个美丽、温顺、不会反抗、甚至没有自我意识的“玩物”,在某些阴暗的圈子里,是价值连城的“奢侈品”。 “去,打盆水来,先给她洗洗乾净,换身像样的衣服!別糟蹋了这副好皮囊!”黑寡妇吩咐道。 手下连忙应声而去。 房间里只剩下黑寡妇和冯宝宝。黑寡妇点起一支烟,吞云吐雾,用评估货物的目光继续审视著冯宝宝,脑子里飞速运转著买家和价格。 而冯宝宝,依旧静静地坐在那里,眼神空洞地望著空气中某个不存在的点。外界的一切——污言秽语、恶意打量、即將到来的悲惨命运——似乎都无法进入她那个封闭的世界。她就像暴风雨中心最平静的一点,无知无觉,无悲无喜。 或许,在她残存的本能深处,有著常人难以理解的感知。但此刻,她只是被动地承受著一切,如同隨波逐流的浮萍。 黑寡妇看著冯宝宝那副任人宰割的模样,心中最后一丝顾虑也消失了。她仿佛已经看到大把的钞票在向自己招手。 “小傻子,算你运气好,长了张好脸蛋儿。以后啊,就等著吃香喝辣吧,虽然........可能没几天舒坦日子过咯。”黑寡妇吐了个烟圈,语气带著一丝残忍的戏謔。 她不知道,这个看似可以隨意拿捏的“傻姑娘”,身上牵扯著怎样惊人的秘密和因果。她更不知道,在遥远的蜀地,一场动用国家力量、跨越数十年时光的搜寻,已经启动,而目標,正是她眼前这个“价值连城”的货物——阿无。 命运的齿轮,在光明与黑暗的交界处,再次缓缓咬合。一条是来自权力顶端的、充满目的的追寻;另一条是沉沦於社会最底层的、充满罪恶的劫掠。这两条看似永不相交的平行线,却因为一个共同的名字——“阿无”(冯宝宝),而即將发生剧烈的碰撞。 山雨欲来风满楼。冯宝宝的命运,以及她身上所隱藏的、关於“三十六贼”与“八奇技”的终极秘密,即將因为这起看似偶然的劫持,而被再次推向风口浪尖。而徐翔几十年的执念,赵方旭的承诺,以及张玄清那超然物外的注视,都將在不久的未来,因这个女孩而交织在一起,掀起新的、无法预料的波澜。 旅馆窗外,夜色浓重,仿佛蕴藏著无尽的未知与危险。而房间內,冯宝宝那双空洞的眼睛里,倒映著昏黄的灯光,深不见底,仿佛藏著一个世纪的谜题。 就在黑寡妇做著她的发財美梦,盘算著將冯宝宝卖个天价的时候,她並不知道,一张无形的大网,已经以惊人的速度,悄无声息地罩向了这个藏污纳垢的边境小镇。 “追影”计划启动后,“哪都通”庞大的情报机器高效运转起来。赵方旭回到总部后,立刻调集了最精干的力量,围绕徐翔提供的关於“阿无”的所有线索——样貌特徵(尤其强调那种独特的“清冷灵气”和与年龄不符的沉静)、可能的身手特点(疑似操控自然之气)、以及最后失踪的大致区域和时间——进行了地毯式排查。同时,对那个旧香囊的材质分析也在同步进行,虽然年代久远,但特殊的织物工艺和染料成分,还是將搜索范围进一步缩小到了西南少数民族聚居的边境区域。 高科技侦查手段与传统情报网络结合,產生了惊人的效果。几天后,一条高度可疑的情报被筛选出来:边境小镇“勐拉”出现一名身份不明的年轻女子,特徵与目標高度吻合,目前被当地一个绰號“黑寡妇”的人贩子团伙控制,疑似准备出手。 情报附带的几张远距离偷拍照片虽然模糊,但传到赵方旭手中时,他心中顿时一震!那空洞的眼神、精致的侧脸、以及那种与环境格格不入的抽离感........与徐翔的描述有七八分相似!尤其是技术部门对照片进行面部轮廓比对和骨相分析后,反馈的匹配度极高! “目標確认概率超过80%!位置锁定,勐拉镇『悦来』旅馆三楼307房间。控制方为以『黑寡妇』为首的人口贩卖团伙,约有核心成员5-6人,持有轻武器,有当地保护伞。”紧急报告呈送到赵方旭案头。 赵方旭没有丝毫犹豫,立刻下达指令:“启动『雷霆』预案!授权西南大区『快速反应部队』执行解救任务!目標一:安全救出目標人物,確保其毫髮无伤!目標二:抓捕所有涉案人员,摧毁该犯罪网络!行动保密等级:绝密!行动准则:速战速决,不留后患!” 命令通过加密频道瞬间传达到位。 夜色深沉,勐拉镇笼罩在一片诡异的寧静中。悦来旅馆周围,看似一切如常,但空气中已经瀰漫起无形的杀机。 几辆没有任何標识的黑色厢式货车,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驶入小镇,停在旅馆四周的暗巷中。车上下来二十余名身穿黑色作战服、装备精良、行动迅捷的身影。他们动作整齐划一,彼此间通过手势和微光通讯器交流,没有发出任何多余声响。这正是“哪都通”直属的、由军中精锐和异人高手混编的“快速反应部队”。 行动指挥官通过热成像和微型无人机传回的实时画面,迅速掌握了旅馆內部结构及人员分布。 “確认目標在307房间。一名女性看守在门外。房间內有两名目標,一为看守(黑寡妇),一为解救目標(静止状態)。其他犯罪分子分散在二楼、一楼及后院。外围有暗哨两名。” “a组,清除外围暗哨,控制一楼二楼。” “b组,突袭307,首要確保解救目標安全!” “c组,封锁所有出口,防止逃窜!” “行动!” 命令下达的瞬间,行动开始! 噗!噗!两声几不可闻的轻响,旅馆外围两名叼著烟、昏昏欲睡的暗哨,被远处狙击手用麻醉弹精准命中,软软倒地,被迅速拖入阴影中。 几乎同时,a组队员如狸猫般翻墙入院,利用消音武器和迅捷的格斗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將一楼大厅和二楼走廊里正在打牌、喝酒的几名犯罪分子全部制服!整个过程乾净利落,几乎没有发出任何惊动楼上的声响。 而此时,307房间內,黑寡妇刚联繫完一个潜在买家,心情正好,正准备再“欣赏”一下她的“摇钱树”。她走到冯宝宝面前,伸出手,想去摸冯宝宝的脸。 就在这时—— “砰!”一声闷响,房门连同门框被一股巨力从外面猛地撞开!木屑纷飞! 两道黑影如同闪电般冲入房间! 黑寡妇根本没反应过来,只觉眼前一,持枪的右手腕传来一阵剧痛,手枪已然脱手!紧接著脖颈遭到一记沉重的手刀,她眼珠一翻,哼都没哼一声,就软绵绵地瘫倒在地,瞬间被制服、上銬、封口。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而坐在床沿的冯宝宝,自始至终,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依旧保持著那个呆坐的姿势,仿佛周围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甚至当一名队员小心地靠近她,试图检查她是否受伤时,她也毫无反应,任由对方动作。 “目標安全!无可见外伤!”队员迅速报告。 “清理现场!带走所有嫌疑人!收集证据!”指挥官下令。 队员们训练有素地开始行动。將昏迷的黑寡妇和门外同样被制服的看守拖走,对房间进行细致搜查,提取可能存在的毛髮、指纹等证据。 整个解救行动,从开始到结束,不超过三分钟。旅馆內外所有犯罪分子被一网打尽,没有造成任何人员死亡(均被麻醉或击晕),没有惊动普通住客,完美收官。 冯宝宝被一名女队员用一件宽大的外套小心裹住,轻轻抱起。她依旧没有任何挣扎或反应,像一个人偶般顺从。 ...... ...... 第224章 临时工制度 她被迅速带离了旅馆,送上了一辆经过特殊改装的、內部柔软舒適的医疗监护车。 隨后,当地警方(已被提前通知並配合行动)才“姍姍来迟”,接手现场,对外宣称是成功破获一起重大拐卖妇女案。而黑寡妇及其团伙核心成员,则被“哪都通”的特殊渠道秘密押走,他们將面临的不再是普通的法律审判,而是“哪都通”內部针对危害超凡领域稳定罪的、更为严厉的清算,等待他们的將是漫长的监禁,甚至更重的刑罚。 几小时后,千里之外,“哪都通”总部某处高度保密的医疗观察室內。 冯宝宝已经换上了乾净舒適的病號服,洗去了污垢,露出了那张惊为天人的精致面容。她安静地坐在床上,医护人员为她做了全面检查,结果令人惊讶:除了有些营养不良和轻微脱水外,身体机能一切正常,甚至好得异乎寻常。但她对任何问话、指令都没有反应,眼神依旧空洞,仿佛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赵方旭通过单向玻璃,看著观察室內的冯宝宝,心情复杂。这就是徐翔苦苦寻找了几十年的“阿无”?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这几十年她经歷了什么?她身上到底隱藏著什么秘密? 他立刻接通了加密通讯,打给了蜀地的徐翔。 电话接通,赵方旭沉声道:“徐老哥,人........找到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有十几秒,然后传来徐翔颤抖的、几乎不敢置信的声音:“........真........真的?她在哪?她........还好吗?” 赵方旭看著玻璃后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嘆了口气:“人在总部,很安全。但是........老哥,你要有心理准备。她的情况........很特殊。她似乎........完全不认识人了,也没有任何记忆反应。” “........我马上过去!我马上买机票过去!”徐翔的声音带著哭腔和急迫。 “好,我安排人接你。路上小心。”赵方旭掛断电话,长长舒了口气。 救出冯宝宝,只是第一步。如何唤醒她的记忆?如何解开她身上的谜团?她与“三十六贼”、“八奇技”到底有何关联?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而那个罪恶的女人贩子黑寡妇,她的命运已经註定。她將为她的贪婪和残忍,付出最沉重的代价。法律的铁拳,以及“哪都通”对於扰乱秩序者的无情打击,將她彻底钉在了耻辱柱上。 一场跨越数十年的追寻,终於看到了曙光。但曙光之下,是更深沉的迷雾与等待揭晓的真相。冯宝宝的归来,註定將在已经暗流涌动的异人界,掀起新的、无法预料的波澜。 接到赵方旭电话的当天,徐翔几乎是以他这辈子最快的速度,处理完手头所有琐事,然后连夜登上了前往京城的航班。飞机上,他坐立不安,几十年的期盼、担忧、恐惧、以及一丝微弱的希望,如同沸腾的岩浆,在他胸中翻滚衝撞。他时而紧握双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时而望著舷窗外漆黑的夜空,眼神空洞;时而又忍不住喃喃自语,呼唤著那个刻骨铭心的名字:“阿无……阿无……” 几个小时的航程,对他而言,如同几个世纪般漫长。 飞机一落地,早有“哪都通”的专车在机场等候。徐翔甚至来不及寒暄,便催促著司机一路风驰电掣,赶往位於京郊的那处隱秘基地。当他穿过层层安检,最终在赵方旭的亲自陪同下,站在那间特殊观察室的单向玻璃前时,他的脚步,却像被钉住了一般,再也无法挪动分毫。 观察室內,柔和的灯光下,冯宝宝(阿无)安静地坐在一张软椅上。她换上了乾净的病號服,洗去了污垢,露出了那张惊为天人的、几乎与几十年前別无二致的精致面容。岁月似乎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痕跡,依旧白皙细腻,五官如同精心雕琢的艺术品。但她的眼神,却空洞得令人心碎。她只是静静地坐著,双手放在膝盖上,目光没有焦点地望著前方,对玻璃外的一切毫无所觉,仿佛一尊失去了灵魂的完美人偶。 徐翔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他死死地盯著那张脸,那张在他梦中出现了无数次、刻骨铭心的脸!是她!真的是她!阿无!他找了整整几十年、以为早已阴阳两隔的阿无! 可是……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那双曾经灵动机敏、仿佛会说话的眼睛,为何变得如此死寂?! 那个曾经与他並肩而行、笑语嫣然的姑娘,为何变得如此……空洞?! 巨大的狂喜瞬间被更深的、撕心裂肺的悲痛所淹没!几十年的寻找,几十年的等待,换来的,竟然是这样一个结果?! 她还在,可她……却仿佛已经不在了。 “阿……阿无……”徐翔颤抖著,哽咽著,几乎发不出完整的声音。老泪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涌出眼眶,顺著他布满皱纹的脸颊肆意流淌。他伸出颤抖的手,想要触摸那近在咫尺却又远隔天涯的玻璃,仿佛想透过这冰冷的阻隔,感受到一丝她的温度。 赵方旭站在他身旁,默默地看著,没有打扰。他能理解徐翔此刻的心情,这种失而復得、得而非愿的巨大衝击,足以击垮任何一个铁汉。 “她……她怎么会……变成这样?”徐翔猛地转过身,抓住赵方旭的胳膊,声音嘶哑,带著哭腔和无法抑制的愤怒,“那些天杀的人贩子!他们对阿无做了什么?!我要杀了他们!!” 赵方旭按住他激动的手臂,沉声道:“老哥,冷静点!根据我们的检查,她身体没有受到虐待的痕跡。她变成这样……可能不是人贩子造成的。更像是一种……自我封闭,或者……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原因,导致了她的意识沉睡。” 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我们发现,她的生理机能……非常奇特。新陈代谢极其缓慢,细胞活性异乎寻常,仿佛……时间在她身上停滯了。” 徐翔如遭雷击,呆呆地站在原地。不是人贩子?自我封闭?时间停滯?这些词语如同重锤,砸得他头晕目眩。他再次望向观察室內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心中充满了无尽的酸楚与迷茫。阿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良久,徐翔缓缓擦去脸上的泪水,眼神逐渐变得坚定,甚至带著一种近乎偏执的决绝。他转过身,面向赵方旭,深深地鞠了一躬。 赵方旭一愣,连忙扶住他:“徐老哥,你这是做什么?” 徐翔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著赵方旭,声音虽然依旧沙哑,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力量:“老赵,大恩不言谢!你帮我找到阿无,这份情,我徐翔记一辈子!”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无比严肃:“现在,我正式答应你,加入『哪都通』,为你效力,镇守华北,绝无二话!” 赵方旭心中一喜,但知道徐翔必有下文。 果然,徐翔紧接著说道:“但是,我有一个条件!唯一的条件!” “你说。”赵方旭神色凝重。 徐翔指向观察室內的冯宝宝,一字一顿,斩钉截铁地说道:“公司,必须倾尽全力,保护她!治好她!在她恢復之前,给她一个绝对安全、不受打扰的容身之所!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他的眼神充满了不容商量的坚决:“我徐翔这辈子,没什么牵掛,就剩下她了!她活著,我这条老命就是公司的!她要是再有半点闪失……我……”后面的话他没说,但那眼神中的疯狂与决绝,让赵方旭毫不怀疑,如果冯宝宝出事,徐翔绝对会做出无法预料的事情。 赵方旭陷入了沉默。他理解徐翔的要求,但这无疑是个极其沉重的担子。冯宝宝的身份太特殊,状態太诡异,她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谜团和潜在的麻烦源。將她置於公司的保护之下,意味著要承担巨大的风险和压力。尤其是,她很可能与“三十六贼”、“八奇技”有著千丝万缕的联繫,这无异於在身边安置了一颗不知何时会引爆的炸弹。 但看著徐翔那近乎燃烧的眼神,想到他几十年如一日的执著,以及他对於稳定华北异人界所能起到的关键作用,赵方旭心中迅速权衡利弊。 几分钟的沉默,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 最终,赵方旭深吸一口气,重重地点了点头:“好!徐老哥,我答应你!” 他目光锐利地看著徐翔:“公司会以最高保密等级,保护冯宝宝的安全,並集中最优秀的医疗和研究资源,尝试唤醒她的意识。但是,老哥,你也必须清楚,她的情况非同一般,我们未必能保证结果。而且,她必须接受公司的监管,这是底线。” “监管可以!但只要她安全!只要有一线希望!”徐翔急切地说道,只要公司肯保护阿无,其他的他都可以接受。 “既然如此,”赵方旭伸出手,“欢迎加入『哪都通』,徐顾问。华北地区,就拜託你了!” 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一项关乎未来格局的交易,就此达成。 隨后,赵方旭雷厉风行,立刻召集核心层开会。在会上,他力排眾议,提出了一个极具创造性和爭议性的方案——“临时工制度”。 “……冯宝宝的情况特殊,身份敏感,不宜公开纳入公司正式体系,以免引来不必要的关注和麻烦。但徐翔顾问的加入,以及他对冯宝宝的守护意愿,是我们必须考虑的因素。”赵方旭在会议上阐述他的构想,“因此,我提议,为冯宝宝设立一个特殊的『临时工』身份。” “临时工?”有人疑惑。 “对。”赵方旭解释道,“名义上,她不隶属於任何分公司,不享受正式员工待遇,档案高度加密,存在仅限於最高权限知晓。她可以居住在公司提供的安全屋,接受必要的医疗和观察。同时,鑑於她可能拥有的、我们尚未了解的特殊能力,在极端情况下,经最高授权,可以『临时』徵调她执行一些……不適合正式员工出面的、高难度、高保密性的特殊任务。任务报酬和后续处理,单独结算。” 他环视眾人:“这个制度,一来可以满足徐翔顾问的要求,给予冯宝宝官方层面的庇护和资源;二来,可以將她置於可控范围內,便於观察和研究;三来,或许……能在关键时刻,成为公司一张意想不到的『王牌』。” 这个方案,巧妙地在“保护”、“控制”和“利用”之间找到了一个危险的平衡点。它既安抚了徐翔,又为公司留下了一定的主动权和解释空间。虽然爭议很大,但在赵方旭的强势推动和下,最终得以通过。 就这样,冯宝宝,这个身世成谜、状態诡异的女孩,以“临时工”的身份,被纳入了“哪都通”最深层的保护与观察体系之中。而徐翔,也兑现承诺,正式出任“哪都通”公司总部的特別顾问,並实际负责起华北地区异人事务的协调与维稳工作,凭藉其丰富的江湖经验和强悍的实力,很快便稳住了华北的局势。 徐翔在总部附近得到了一处隱秘的住所,他將大部分时间都用来陪伴和照顾冯宝宝,试图用各种方法唤醒她的记忆,虽然收效甚微,但他从未放弃。而冯宝宝,则在公司的保护下,过著与世隔绝的生活,大部分时间依旧处於那种空洞的状態,但偶尔,会在无人察觉时,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捉摸的光芒。 “临时工”冯宝宝,成为了“哪都通”內部一个最高级別的秘密。她的存在,如同一颗深埋的种子,等待著破土而出的那一天。而徐翔的加入,以及这个特殊制度的建立,也標誌著“哪都通”的管理策略,变得更加灵活和……深不可测。 一条新的故事线,围绕著沉睡的冯宝宝、守护的徐翔以及深谋远虑的赵方旭,悄然展开。未来的波澜,必將因她而起。 第225章 隱忍 北方,一个偏僻得几乎与世隔绝的小山村。时值深秋,山风已带著刺骨的寒意,捲起满地枯黄的落叶。村庄坐落在山坳里,只有几十户人家,房屋低矮破旧,村民们过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贫苦生活。 在村庄最边缘,靠近山脚的一处孤零零的农家小院里,此刻正瀰漫著一股与秋日萧瑟格格不入的、紧张而压抑的气氛。 院子不大,泥土地面坑洼不平。一个鬚髮皆白、脸上布满深深皱纹、腰背佝僂得厉害的老人,正拄著一根磨得油亮的木棍,站在院中。他穿著打满补丁的旧袄,身形瘦削,但一双昏黄的老眼,此刻却锐利如鹰隼,死死地盯著面前不远处的一个小小身影。 这老人,正是隱姓埋名、在此地苟活了几十年的张怀义。岁月的风霜和內心的煎熬,早已將他折磨得形销骨立,唯有那偶尔闪过的眼神,还残留著一丝昔年龙虎山高徒的锋芒。 而他盯著的那小小身影,是一个约莫四五岁的男童。男童穿著不合身的、洗得发白的旧衣服,小脸冻得通红,但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里,却满是倔强和不忿。他便是张怀义的孙子,张楚嵐。 “爷爷!为什么不行?!”小张楚嵐握紧了小拳头,因为激动和委屈,声音带著哭腔,“是村头狗蛋他们先欺负我的!他们抢我的烤红薯,还推我!把我衣服都弄脏了!” 他指著自己沾满泥土的裤腿,小胸脯气得一鼓一鼓。 张怀义脸色铁青,手中的木棍重重顿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厉声喝道:“欺负你?欺负你你就忍著!忍不住你就跑!谁让你用那个的?!” 他所说的“那个”,指的是金光咒。就在刚才,张楚嵐被村里几个大孩子欺负,情急之下,体內微弱的炁息自发运转,体表隱隱泛起了一层淡金色的、极其微薄的光芒,虽然一闪而逝,却也將推搡他的狗蛋震了个趔趄,嚇跑了那群孩子。 “我........我没想用!”张楚嵐扁著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是它自己冒出来的!他们那么多人欺负我一个!我........我害怕嘛!” “害怕?!”张怀义猛地踏前一步,枯瘦的手掌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声音嘶哑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威严,“害怕就能用吗?!我跟你说过多少遍!那东西,是祸根!是催命符!绝对不能在外人面前显露!一个字都不能提!你当耳旁风吗?!” 巨大的恐惧和多年压抑的愤怒,让张怀义的情绪有些失控。他仿佛又看到了几十年前那血雨腥风的场景,看到了那些因身怀异术而惨死的“兄弟”,看到了张玄清那冰冷无情的目光!他绝不允许自己的孙子重蹈覆辙!绝不允许! 小张楚嵐被爷爷从未有过的疾言厉色嚇住了,小身子一抖,眼泪终於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但他依旧倔强地昂著头,带著哭音反驳:“可是........可是不用........难道就任由他们欺负吗?爷爷你教我的本事,不就是用来保护自己的吗?为什么不能用?” “保护自己?”张怀义惨笑一声,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悲凉与嘲讽,“用这东西保护自己?那是找死!是拉著全家一起死!你懂什么?!” 他情绪激动,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弯下了腰,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小张楚嵐嚇得忘了哭,赶紧上前想扶住爷爷。 张怀义猛地推开他的手,喘著粗气,死死盯著孙子,一字一顿,如同用尽全身力气告诫:“楚嵐!你给爷爷听好了!牢牢记住!记到骨头里!” 他的眼神恐怖而绝望,压低了声音,仿佛怕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听见: “咱们老张家,没什么大本事!就是普普通通的庄稼人!你什么都不会!就是一个啥也不懂的野小子!被人欺负了,要么躲,要么跑,要么........实在不行,挨几下打,也没什么大不了!皮肉之苦,总比没命强!” “今天这事,烂在肚子里!对谁都不能说!尤其是身上会冒光的事!要是让外人知道一星半点........”张怀义的声音颤抖著,带著深深的恐惧,“会有........会有天大的灾祸降临!比山里的老虎、比最厉害的妖怪还要可怕千百倍!到时候,不仅你要死,爷爷要死,整个村子........可能都要遭殃!你明白吗?!” 小张楚嵐被爷爷眼中那近乎疯狂的恐惧震慑住了,他从未见过爷爷这般模样。他似懂非懂,但那股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感,却真实地传递到了他幼小的心灵中。他瑟缩了一下,小声囁嚅道:“明........明白了........” “大声点!没吃饭吗?!”张怀义厉声道。 “明白了!”张楚嵐带著哭腔大声喊道。 看著孙子嚇得苍白的脸,张怀义心中一痛,怒火渐渐被无尽的酸楚和怜惜所取代。他何尝不想孙子能无忧无虑、挺直腰杆做人?可他不能!他背负著太多的秘密和血债,他不能让孙子捲入那万劫不復的漩涡! 他缓缓蹲下身,粗糙的手掌颤抖著抚上孙子的头,声音沙哑而疲惫:“楚嵐啊........爷爷是为你好........这世道,有些东西,露了相,就是死路一条........平平安安,当个普通人,比什么都强........你........你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小张楚嵐看著爷爷瞬间仿佛又苍老了几岁的面容,感受著他手掌的冰凉和颤抖,心中的委屈和不解,渐渐被一种莫名的、沉甸甸的难过所取代。他伸出小手,擦去爷爷眼角渗出的浑浊泪水,小声说:“爷爷不哭........楚嵐听话........楚嵐以后不用了........被人欺负........我就跑........” 张怀义一把將孙子紧紧搂在怀里,老泪纵横。祖孙二人,在萧瑟的秋风中,相拥而泣。一个背负著沉重的过去,恐惧著未知的未来;一个懵懂无知,却被迫过早地承受了不该属於他这个年龄的秘密与压抑。 从这一天起,“隱藏”二字,如同最深刻的烙印,刻进了张楚嵐的骨髓里。他不再轻易与人爭执,受了欺负也多是默默忍耐,或者利用小孩子的机灵狡猾躲开。他像一颗被强行压入石缝的种子,在黑暗中,小心翼翼地收敛著自己所有的光芒。 而张怀义,则更加谨慎,他將那点微末的修为深藏,平日只教张楚嵐一些强身健体的粗浅拳脚和为人处世的道理,绝口不提龙虎山,不提金光咒,更不提那场改变了他一生的浩劫。他只想让孙子作为一个最普通的凡人,在这僻远的山村里,平静地度过一生。 然而,命运的齿轮,真的会如他所愿吗?那颗被埋藏的金光咒的种子,一旦种下,是否真的能永远不见天日? 山风呼啸,捲起千堆落叶,仿佛在无声地诉说著,隱藏的,终有重现之日;压抑的,必將在未来某个时刻,以更猛烈的方式爆发。 而这个看似平凡的秋日,这场发生在破败小院中的、关於“隱藏”的严厉训诫,却悄然为未来那个搅动风云的“不摇碧莲”张楚嵐,奠定了最初的、也是最重要的性格底色——隱忍与偽装。 一周的时间,在孩童的感知里,可以很漫长,也可以很短暂。对於小张楚嵐来说,这一周过得浑浑噩噩。自那天被爷爷严厉训斥、勒令绝对不许再显露“金光”之后,他变得格外沉默和小心翼翼。在村里玩耍时,他儘量避开狗蛋那群孩子,受了欺负也多是咬著牙跑开,或者用些小聪明化解,再不敢有丝毫动用体內那股奇异力量的念头。爷爷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和那句“会有天大的灾祸”的警告,如同梦魘般縈绕在他心头。 这天下午,天色阴沉,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地压著山头,似乎酝酿著一场秋雨。村办小学放学的钟声敲响,孩子们如同出笼的麻雀,嘰嘰喳喳地涌出那间破旧的土坯房教室。 张楚嵐默默收拾好那个打著补丁的粗布书包,低著头,最后一个走出教室。他没有像其他孩子那样追逐打闹,而是独自一人,沿著那条熟悉的、坑洼不平的土路,往村尾自家那座孤零零的小院走去。心里还惦记著早上出门时,爷爷说晚上要给他做最爱吃的贴饼子。 路边的老槐树叶子已经掉光了,光禿禿的枝丫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空气中瀰漫著泥土和枯草的气息。快到家时,张楚嵐习惯性地踮起脚尖,望向自家那低矮的院墙,期望能看到爷爷佝僂的身影在门口张望,或者听到父亲劈柴的声响。 然而,院门紧闭著。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炊烟,也没有任何声响。 一种莫名的、细微的不安,如同冰冷的虫子,悄悄爬上张楚嵐的心头。平时这个时候,爷爷应该已经在准备晚饭了,父亲也该从地里回来了。 他加快脚步,跑到院门前,伸手推了推。门是从里面閂著的。 “爷爷?爹?我回来了!”张楚嵐拍了拍门板,大声喊道。 没有回应。只有风吹过门缝发出的呜呜声。 不安感迅速放大。他绕到院子侧面,那里有一处矮墙可以爬进去。他费劲地攀上墙头,跳进院子。 院子里和他早上离开时没什么两样,锄头靠在墙角,鸡舍里的几只鸡在不安地踱步。但就是........太安静了。安静得让人心慌。 他跑向堂屋,屋门虚掩著。他一把推开门。 屋里光线昏暗,冷锅冷灶,没有丝毫生气。那张破旧的八仙桌上,还摆著早上吃剩的咸菜和半碗稀粥,已经凉透了。 “爷爷?爹?”张楚嵐的声音带上了哭腔,他衝进里屋。 爷爷的床铺整理得异常整齐,被褥叠得方方正正,仿佛从来没有人睡过。父亲那张简陋的木板床上,也是如此。 他发疯似的在几间屋子里寻找,床底下,柜子里,甚至那个小小的、堆放杂物的偏房........都没有人影。 一种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幼小的心臟!爷爷和爹........都不见了! 他衝出屋子,在院子里四处张望,希望他们只是临时出门,去了邻居家或者地里。可是,院子里的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却又透著一股说不出的诡异。爷爷视若珍宝的菸袋锅不见了,父亲平时干活穿的那件旧外套也不在晾衣绳上。 他跑到院门口,踮起脚,费力地拔开门閂,衝出院门,站在那条通往村子和山野的小路上,向著四周拼命呼喊: “爷爷——!” “爹——!” “你们在哪儿啊——!” 稚嫩的、带著哭音的呼喊声,在空旷的山谷间迴荡,却被呼啸的山风瞬间撕碎、吞没。没有任何回应。只有几只被惊起的寒鸦,呱呱叫著,飞向灰濛濛的天空。 巨大的、前所未有的恐慌,如同潮水般將张楚嵐淹没。他瘫坐在冰冷的土地上,小脸煞白,浑身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汹涌而出。 为什么?爷爷和爹为什么要丟下他?他们去哪里了?是不是因为他那天用了“金光”,灾祸真的要来了?爷爷说过,显露了本事,会没命的!是他们........他们被灾祸抓走了吗?还是........他们不要他了? 无数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进他的脑海。他被拋弃了!在这个荒凉的山村里,他成了一个没人要的孩子! “哇——!” 极致的恐惧和委屈,终於衝垮了堤坝,张楚嵐放声大哭起来,哭声悽厉而绝望。 第226章 孤儿院 哭声引来了邻居。几个村民闻声赶来,看到瘫坐在地、哭得撕心裂肺的张楚嵐,又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张家小院,面面相覷,议论纷纷。 “老张头和他儿子呢?” “咋把孩子一个人丟家里了?” “是不是出啥急事走了?” “没听说啊........” 有人试图安慰张楚嵐,问他知不知道爷爷和爹去了哪里。张楚嵐只是拼命摇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什么也说不出来。 村长也被惊动了,过来查看情况。屋里屋外检查了一遍,除了发现一些日常用品不见了,显得过於“乾净”之外,没有打斗痕跡,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张怀义父子,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消息很快在小小的村子里传开,引起了各种猜测。有人说可能是张家在外面欠了债,连夜跑路了;有人说可能是家里出了什么急事,回老家了;但也有人私下嘀咕,觉得这张家父子来歷神秘,平时就不合群,突然消失,怕是惹上了什么不乾净的东西........ 夜幕降临,秋雨终於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冰冷刺骨。好心的村长媳妇把哭得几乎虚脱的张楚嵐带回了自己家,给他换了乾衣服,餵了碗热粥。 张楚嵐蜷缩在陌生的炕角,眼睛红肿,身体还在不停地发抖。他死死咬著嘴唇,不让自己再哭出声,但眼泪却止不住地流。窗外是冰冷的雨声,屋里是陌生人的嘆息和低语。整个世界,仿佛在一瞬间,变得无比寒冷、黑暗和可怕。 爷爷严厉的警告、父亲沉默的背影、那座突然变得空荡荡死寂的小院........这一切,如同最深刻的烙印,狠狠地刻在了他五岁的心灵上。 他被拋弃了。 因为那个不能显露的“秘密”。 因为可能降临的“灾祸”。 从这一刻起,那个天真、偶尔还会倔强顶嘴的小张楚嵐,似乎也隨著爷爷和父亲的消失,一起死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被迫过早面对残酷现实、將恐惧和秘密深深埋藏、学会了用沉默和偽装来保护自己的........孤独的倖存者。 雨,下了一夜。仿佛在为这个孩子突然崩塌的世界,奏响哀乐。而张怀义和张予德为何不告而別,他们去了哪里,是生是死,成了笼罩在张楚嵐童年上空,一个永远无法解开的、沉重的谜团。这个谜团,也將如同鬼魅般,缠绕他的一生。 张怀义父子离奇失踪的消息,在闭塞的小山村里沸沸扬扬地传了几天,终究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泛起几圈涟漪后,慢慢沉寂下去。村民们议论一阵,猜测一阵,同情一阵,但各自都有自家的生计要操持,日子总要继续。张家那座空落落的小院,很快便被遗忘在角落,蒙上了更厚的尘埃。 年幼的张楚嵐,在村长家寄居了短暂而难熬的几日后,被送往了距离村子几十里外、县城里唯一的一家公立孤儿院。 那是一个灰扑扑的、由旧祠堂改建而成的院子。高墙、铁门、斑驳的墙壁,空气中永远瀰漫著一股消毒水、陈旧衣物和寡淡饭菜混合的味道。这里收容著因各种原因失去依靠的孩子,他们眼神或麻木、或警惕、或带著与年龄不符的早熟。 初到孤儿院的张楚嵐,如同受惊的小兽,紧紧蜷缩在分配给自己的、冰冷坚硬的木板床角落。巨大的变故和失去至亲的创伤,让他变得异常沉默。他不再哭闹,只是睁著一双乌黑却空洞的大眼睛,警惕地打量著这个陌生的、充满压抑感的环境。其他孩子的喧闹、护工偶尔不耐烦的呵斥,都让他感到不安。他常常一整天地不说话,只是抱著膝盖,呆呆地望著窗外灰濛濛的天空,仿佛在等待永远也不会再出现的爷爷和父亲。 飢饿、寒冷、以及大孩子对“新来的”的欺负,很快便接踵而至。孤儿院资源有限,食物常常是清汤寡水,衣物也是破旧不合身。一些年纪大些、性格强势的孩子,会抢夺他的食物,推搡他,骂他是“没爹没娘的野种”。 每当这时,张楚嵐总会想起爷爷那双充满恐惧的眼睛和声嘶力竭的警告:“显露了........就是死路一条!” 体內那股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暖流(炁息)有时会因委屈和愤怒而本能地涌动,想要衝破束缚,给那些欺负他的人一点顏色看看。但每一次,他都用尽全身力气,死死地將那股衝动压下去!他紧紧咬住嘴唇,直到尝到血腥味,也绝不还手,只是用双臂护住头脸,蜷缩起身子,默默承受著拳脚和辱骂。 他学会了忍耐。极致的忍耐。 他不再试图辩解,不再流露任何情绪。挨打时,他像块石头一样硬扛;被抢走食物时,他就饿著,或者趁人不注意时,去厨房附近捡些別人丟弃的、相对乾净些的菜叶果腹。他像一株在石缝中求生的野草,用尽一切办法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努力活下去。 本书首发 101 看书网解闷好,??????????????????.??????超顺畅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渐渐地,他摸清了这个小小社会的生存法则。他变得“乖巧”,主动帮忙做些打扫卫生之类的杂活,对护工露出怯生生的、討好的笑容。他学会了察言观色,知道在谁面前可以稍微放鬆,在谁面前必须加倍小心。他甚至还学会了一点小偷小摸——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在饿得受不了时,能偷偷藏起半个冰冷的馒头。 至於他那异於常人的能力——那微弱的“金光咒”根基,则被他深深地、牢牢地锁死在身体最深处,仿佛从未存在过。他再也不敢,也绝不能想起。那不再是保护自己的力量,而是招致灾祸的诅咒,是导致爷爷和父亲消失的元凶!这个念头,如同最坚固的枷锁,禁錮著他的一切。 时光流逝,春去秋来。张楚嵐在孤儿院里一天天长大。他长得比同龄人瘦小,脸色总是带著营养不良的苍白,但一双眼睛却越来越亮,也越来越沉静,沉静得不像个孩子。他很少与人交往,总是独来独往。课余时间,別的孩子聚在一起玩耍,他要么躲在角落里看那些破旧的、不知被多少人翻烂的连环画,要么就蹲在院子角落,面无表情地看著蚂蚁搬家,一看就是半天。 没有人知道这个沉默寡言、看似懦弱好欺的孩子心里在想什么。没有人知道,在每个被噩梦惊醒的深夜,他如何死死捂住嘴巴,不让一丝呜咽泄露,任由泪水浸湿破旧的枕巾。更没有人知道,他体內封印著怎样一个足以惊世骇俗的秘密。 他就这样,像一个最普通的、甚至有些不起眼的孤儿,在孤儿院严苛而冷漠的环境中,艰难地存活了下来。他將真实的自我,连同那段模糊却血腥的家族记忆,一起埋藏在了灵魂的最深处。他学会了偽装,学会了隱忍,学会了在孤独中守护那个不能言说的秘密。 爷爷和父亲为何消失?他们是否还活著?那个“灾祸”究竟是什么?这些问题,如同毒蛇,日夜啃噬著他的心,但他从不敢向任何人提起,甚至不敢深入去想。他只知道,活下去,像一粒尘埃一样不起眼地活下去,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 孤儿院的高墙,隔开了他与外界的联繫,也成了他隱藏秘密最好的屏障。他在这里,失去了亲情,失去了童年,却被迫过早地磨礪出了一颗坚韧乃至冷酷的心。 许多年后,当那个名叫张楚嵐的青年,以“不摇碧莲”的姿態混跡於世时,很少有人会想到,他这一切玩世不恭、谨小慎微的生存哲学,其最深的根源,正来自於孤儿院里那段被遗忘的、浸透著孤独、恐惧与绝望的灰色岁月。 那粒被强行埋入黑暗的种子,在无人知晓的角落,正以一种扭曲的方式,顽强地孕育著。只待某一天,被命运的闪电劈中,破土而出,搅动风云。而此刻,他只是一个努力让自己不被看见的........孤儿,张楚嵐。 与北方小山村那个在孤儿院中挣扎求存、將秘密深埋心底的稚童张楚嵐所处的压抑与孤寂截然不同,在千里之外的蜀地,一片人跡罕至、瘴气瀰漫的原始山林深处,一场精心策划、却又充满悲壮意味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这里山势险峻,古木参天,藤蔓缠绕,毒虫滋生。浓重的雾气常年不散,將阳光滤成惨澹的绿色,空气中瀰漫著腐叶和湿土的腥气,以及一种若有若无的、令人心悸的压抑感。 在一处背靠千仞绝壁、前临深涧的狭窄平台上,一个身影静静地盘坐著。 正是张怀义。 此刻的他,与几周前在那北方小院中佝僂苍老的模样,已然有了天壤之別。虽然衣衫依旧襤褸,面容依旧枯槁,但他那原本浑浊昏黄的眼眸深处,却燃烧著两簇近乎疯狂的火焰!一股压抑了数十年、精纯而狂暴的炁息,如同即將喷发的火山,在他体內奔腾流转,使得他周身空气都微微扭曲,散发出一种极其危险的气息。 他故意散去了所有隱匿自身的手段,甚至反向催动体內残存的、与“炁体源流”有著千丝万缕联繫的本源之力,如同在黑暗中点燃了一座醒目的灯塔,將自己的位置、那独特而强大的能量波动,清晰地暴露了出去! 他在钓鱼。 以自身为饵。 “时候........到了。”张怀义缓缓抬起头,望向雾气繚绕的、危机四伏的山林,嘴角勾起一抹惨烈而决绝的弧度,“躲了这么多年,藏了这么多年........也该做个了断了。予德........楚嵐........爷爷能为你们做的........不多了。” 他选择主动现身,並非穷途末路的疯狂,而是一场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终极豪赌!他要藉此机会,將当年那些对“三十六贼”、对“八奇技”依旧贼心不死、如同跗骨之蛆般的残余势力,儘可能多地引出来!他要以自己这具早已油尽灯枯的残躯,作为最后的陷阱,为子孙后代,斩断儘可能多的因果线!同时,他也想亲眼看看,当年那场风波的幕后,到底还藏著哪些牛鬼蛇神! 果然,在他主动释放出气息后不久—— 嗖!嗖!嗖! 几道极其隱晦、却迅捷如电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山涧对面的悬崖上,或藏身於浓密的树冠之中。一道道或阴冷、或凌厉、或贪婪的神念,如同无形的触手,瞬间锁定了平台中央的张怀义! 来的不止一人! 为首者,是一名身穿暗紫色劲装、面容瘦削、眼神如同毒蛇般阴鷙的老者。他气息內敛,却给人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仿佛一柄藏在鞘中的淬毒匕首。正是唐门当代门长,杨烈!唐门以暗器、毒药闻名天下,行事诡秘狠辣,对“炁体源流”这等直指性命本源的神技,覬覦已久。 杨烈身旁,还站著几名气息同样不弱的身影。有身穿道袍、手持拂尘、眼神闪烁的修士;有浑身肌肉虬结、煞气腾腾的壮汉;还有几个身影笼罩在宽大斗篷中,看不清面容,但散发出的炁息却混杂著血腥与诡异。 这些人,无一不是当年那场风波中或直接参与、或暗中窥伺、与张怀义有著血海深仇、或单纯覬覦“八奇技”的势力代表。张怀义的主动暴露,如同在鯊鱼池中投入了血腥,將他们从暗处纷纷吸引了出来。 “张怀义!”杨烈率先开口,声音沙哑尖锐,带著一丝压抑的兴奋与杀意,“果然是你!躲了这么多年,终於捨得出来受死了吗?” 另一名道袍修士冷笑:“哼!苟延残喘至今,还敢主动现身,是活腻了,还是觉得能凭一己之力,对抗我等?” 第227章 同归於尽 那煞气壮汉瓮声瓮气道:“少跟他废话!交出『炁体源流』的秘籍,留你全尸!” 张怀义缓缓站起身,掸了掸破旧衣衫上的灰尘,目光平静地扫过对面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脸上没有任何惧色,反而露出一丝讥誚的笑容: “杨烈老儿,还有你们这些藏头露尾的鼠辈........几十年过去,还是这般没长进。想要『炁体源流』?” 他顿了顿,体內那压抑已久的炁息猛然爆发!一股磅礴如海、仿佛蕴含著天地至理的本源之力冲天而起,將周围的雾气都衝散了几分! “可以!拿你们的命来换!” 话音未落,张怀义动了!他不再废话,深知面对这些贪婪成性的豺狼,唯有实力才是硬道理!他要用这最后一战,告诉所有人,他张怀义,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更要藉此,看清更多隱藏在暗处的敌人! 只见他双手结印,周身金光大盛!並非龙虎山正统的金光咒,而是融入了“炁体源流”奥义、更加灵动、更接近本源的一种金色光芒!光芒凝聚,化作无数道细如牛毛、却锋锐无匹的金色细丝,如同暴雨般,向著对面眾人笼罩而去! “动手!”杨烈厉喝一声,身形如鬼魅般飘忽后退,同时袖中射出数道乌光,竟是淬有剧毒的子午追魂钉!钉影闪烁,轨跡刁钻,直取张怀义周身大穴! 其他几人也各施手段!道袍修士拂尘挥洒,道道凌厉的罡风如刀割来!煞气壮汉怒吼一声,浑身肌肉鼓胀,皮肤泛起金属光泽,一拳轰出,带起雷鸣般的音爆!斗篷客则身影模糊,如同融入阴影,释放出诡异的诅咒波动和精神衝击! 霎时间,狭窄的山涧平台上,炁劲纵横,光芒爆闪,轰鸣声、破空声、毒物嘶鸣声不绝於耳!战斗瞬间进入白热化! 张怀义以一敌多,却丝毫不落下风!他將“炁体源流”的奥义发挥到极致,身形在方寸之地挪移闪烁,如同鬼魅,金色细丝时而成网防御,时而成枪突刺,对天地之炁的掌控妙到毫巔,往往能於不可能的角度化解危机,並予以凌厉反击! 他这是在燃烧最后的生命本源!每一击都蕴含著恐怖的威力,却也加速著他生机的流逝! “噗!”一名斗篷客躲闪不及,被数道金丝穿透,惨叫一声,炸成一团血雾! “小心!他的炁有古怪!”道袍修士的拂尘被金丝绞碎,狼狈后退,脸色惊骇。 杨烈眼神更加阴冷,一边游斗,一边寻找著张怀义的破绽。他看得出,张怀义这是在拼命,支撑不了多久。 “张怀义!你撑不住的!交出秘籍,给你个痛快!”杨烈试图用言语扰乱其心神。 张怀义哈哈大笑,笑声中充满了悲凉与快意:“杨烈!你们永远不懂!这力量,岂是你们这等鼠辈所能覬覦的?!今日,老夫便替天行道,清理你们这些祸害!” 他越战越勇,金光愈发炽盛,竟將几人逼得连连后退!然而,他鬢角的白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多,脸上的皱纹也更深了,嘴角渗出了一丝暗红色的血跡。 他是在用命,为这场终极诱杀,拉开血色的序幕!他要看看,到底能引来多少条大鱼!也要让这些贪婪之徒,付出血的代价! 山涧之中,杀机凛冽,这场因“八奇技”而起的宿命对决,终於在这人跡罕至的蜀地荒山,迎来了它惨烈的终章之一。而张怀义的真正目的,远不止眼前的廝杀那么简单。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重重迷雾,望向了更深远的地方,那里,或许隱藏著关於无根生、关於甲申之乱的、更大的秘密........ 蜀地荒山,绝壁之巔,杀声震天,炁劲狂飆!张怀义以残躯为饵,以毕生修为为刃,独战数名当世高手,战况已至白热化! 金色细丝如暴雨倾盆,又似活物般灵动刁钻,將张怀义周身护得密不透风,更不时化作夺命利刃,反击对手。他已將“炁体源流”的奥义催谷至极致,对天地之炁的掌控妙到毫巔,每每於间不容髮之际化解致命攻击,並予以凌厉反击。那煞气壮汉被他一道凝练如实质的金色掌印轰中胸口,护体罡气瞬间破碎,胸骨塌陷,狂喷鲜血倒飞出去,撞断数棵古木,生死不知。那名道袍修士的拂尘被金丝绞得粉碎,本人更被数道金丝穿透肩胛与大腿,惨叫著跌落深涧。 转眼间,围攻者已去其二!只剩下杨烈与那名身形模糊、擅长诅咒的斗篷客仍在苦苦支撑。 然而,张怀义的代价亦是巨大!他鬢髮尽白,脸上皱纹深如刀刻,气息虽依旧磅礴,却透出一股难以掩饰的枯败与虚浮!他在燃烧生命本源!每一分力量的迸发,都在加速他生机的流逝!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已变为暗红,触目惊心! “他撑不了多久了!合力杀他!”杨烈眼神阴毒如蛇,厉声喝道。他身形飘忽不定,如同鬼影,手中子午追魂钉、阎王帖、毒蒺藜等各式淬毒暗器如同疾风骤雨般射向张怀义周身要害,角度刁钻狠辣,更蕴含侵蚀经脉的剧毒炁劲!那斗篷客则隱匿於阴影之中,口中念念有词,释放出无形无质却直攻神魂的诅咒波动,干扰张怀义的心神,令他气血翻腾,动作稍滯。 张怀义鬚髮戟张,怒目圆睁,体內“炁体源流”疯狂运转,周身金光愈发炽盛,仿佛一轮即將燃尽的烈日!他双掌连环拍出,掌风如雷,將袭来的暗器大部分震飞,但仍有几枚淬毒暗器穿透了金光防御,深深嵌入他的手臂和肩头!剧毒瞬间蔓延,让他半边身子发麻,动作再慢一分! “就是现在!”杨烈眼中精光爆射,捕捉到这稍纵即逝的破绽!他弃了所有哨招式,將全身毒功与炁息凝聚於指尖,那指尖瞬间变得漆黑如墨,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与极致的危险气息!——正是唐门镇派绝学,阴毒无比的丹噬! “张怀义!纳命来!”杨烈嘶吼一声,身形如电,竟是不顾自身安危,合身扑上,一指点向张怀义心口!这一指,凝聚了他毕生修为与最烈的剧毒,乃是搏命一击!他要將丹噬之毒,直接打入张怀义的心脉本源! 与此同时,那斗篷客也豁出去了,显出身形,双手结印,喷出一口精血,化作一道扭曲的、散发著不祥红光的诅咒符文,如同附骨之疽般罩向张怀义头顶!这是两败俱伤的打法! 面对这前后夹击、避无可避的绝杀之局,张怀义眼中非但没有恐惧,反而闪过一丝解脱般的疯狂与决绝! “来得好!” 他竟是不闪不避,任由那斗篷客的诅咒符文没入天灵盖!同时,他深吸一口气,体內那早已濒临枯竭的炁海,仿佛迴光返照般,爆发出最后、也是最璀璨的光芒! “炁体源流——万川归海!!” 他放弃了所有防御,將残存的所有生命力、所有修为、所有对“炁”之本源的理解,尽数灌注於这最后一击!不再是精细的操控,而是最纯粹、最霸道、最彻底的........能量释放! 轰——!!!! 以张怀义为中心,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能湮灭一切的恐怖能量衝击,如同超新星爆发般,轰然炸开!那不是火焰,不是雷霆,而是最本源的“炁”的崩解与湮灭!金光不再是丝线,而是化作了吞噬一切的光之海洋! “不——!”首当其衝的斗篷客发出悽厉到极致的惨叫,他的诅咒、他的身体、他的灵魂,在这纯粹的本源衝击下,如同阳光下的冰雪,瞬间消融、汽化!连一丝痕跡都未曾留下! 而正面扑来的杨烈,他那凝聚了毕生功力的“丹噬”一指,確实点中了张怀义的心口!漆黑的毒炁疯狂涌入!但与此同时,他也被那毁灭性的金色海洋彻底吞没! “噗!”杨烈狂喷鲜血,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与绝望!他感觉到自己的毒功在入侵,但更感觉到自己的肉身、经脉、乃至灵魂,都在被那金色的海洋无情地撕碎、净化、湮灭! “不........可........能........”他死死盯著近在咫尺的张怀义,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 张怀义硬受了他一记完整的“丹噬”,心脉已被剧毒侵蚀,面色瞬间变得漆黑,但他却咧开嘴,露出了一个染血的、疯狂而快意的笑容: “杨烈........一起........上路吧!” 轰隆——!!! 金色的能量海洋席捲了整个平台,將一切都淹没其中!岩石崩碎,古木化为齏粉,连脚下的地面都塌陷了下去! 光芒持续了数息,才缓缓散去。 平台已不復存在,只剩下一片狼藉的废墟和一个巨大的坑洞。坑洞中央,张怀义单膝跪地,以手撑地,勉强维持著不倒。他浑身衣衫破碎,身上插著几枚漆黑的暗器,心口处一个乌黑的指印触目惊心,面色死灰,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丹噬的剧毒已深入心脉,神仙难救。 而杨烈,则倒在数丈之外,身体扭曲成一个诡异的姿势,七窍流血,瞳孔涣散,身上布满了被本源炁息衝击出的恐怖伤痕,已然气绝身亡!他终究没能扛住张怀义这燃烧一切的最终一击。 那名煞气壮汉和道袍修士,也早已在之前的衝击中尸骨无存。 全灭! 张怀义凭藉“炁体源流”的终极奥义,以自身生命为代价,將来犯之敌,尽数诛灭! 山风呼啸,捲起漫天烟尘,却吹不散这浓得化不开的血腥与死寂。 张怀义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声咳嗽都带出大股黑血。他感觉自己的生命力正在飞速流逝,意识开始模糊。丹噬的毒性如同万千毒虫,在他体內啃噬,带来无法形容的痛苦。 但他心中,却是一片平静,甚至有一丝解脱。 “呵........呵呵........”他艰难地抬起头,望向北方,浑浊的眼中流下两行血泪,“楚嵐........爷爷........只能........做到这里了........” “这些........祸害........清理了........一部分........剩下的........就看你的........造化了........” “平平安安........当个........普通人........”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终微不可闻。 他耗尽最后一丝力气,挪动了一下身体,靠在一块焦黑的巨石上,缓缓闭上了眼睛。手,无力地垂落。 蜀地荒山,重归寂静。只有风声呜咽,仿佛在为一代豪强的陨落而哀歌。 张怀义,这位“三十六贼”之一,炁体源流的悟得者,以这样一种惨烈而决绝的方式,走完了他充满爭议与秘密的一生。他用自己的死,践行了某种意义上的“肃清”,也为他的孙子张楚嵐,扫清了一部分来自过去的威胁。 然而,他临死前刻意暴露行踪、引来仇敌並与之同归於尽的行为,犹如在看似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巨石。此地的惊天战斗虽然发生在荒山野岭,但其剧烈的能量波动,必然会引起某些有心人的注意。尤其是“哪都通”和始终关注著“八奇技”动向的各方势力。 他这最后的“烟”,究竟是为后人换来了暂时的安寧,还是揭开了更大风暴的序幕? 答案,或许就藏在未来,那个在孤儿院中艰难求存、早已將爷爷的警告刻入骨髓的少年——张楚嵐的身上。 荒山,残阳,孤坟。一段恩怨,暂时画上了血色的句点。但江湖的因果,.未真正断绝。 ...... 第228章 徐翔前往 数日后,蜀地,那片人跡罕至的荒山深处。 一架经过特殊改装的、没有任何標识的黑色直升机,如同巨大的铁鸟,轰鸣著降落在相对平坦的山谷空地。舱门打开,徐翔率先跳下,他面色凝重,眉头紧锁,穿著一身便於行动的深色作战服,眼神锐利地扫视著周围险峻的环境。紧隨其后的,是冯宝宝。她依旧穿著那身宽大的、不太合体的衣服,眼神空洞,面无表情,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只是机械地跟著徐翔。 他们是接到“哪都通”最高级別的紧急通报后,连夜从总部赶来的。通报內容极其简略,却石破天惊:蜀中某绝密坐標点,监测到异常剧烈的能量爆发,能量层级之高、性质之诡异,远超寻常异人爭斗。后续侦查无人机传回的画面,显示该区域地形严重破坏,並发现多具身份不明、但能量反应极强的尸体! 消息被严密封锁,但赵方旭第一时间想到了徐翔,以及他正在追查的、可能与蜀地有关的“阿无”的线索。他立刻调派了最快载具和最精干的行动小组,並由徐翔亲自带队前往勘查——既是因为徐翔经验丰富,也是因为他心中那份不祥的预感。 “就是这里了........”徐翔深吸一口气,空气中还残留著一丝极其微弱、却令他心悸的能量余波,混杂著淡淡的焦糊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生命本源被强行剥离后的死寂感。他挥手示意行动小组散开警戒,自己则带著冯宝宝,沿著陡峭的山路,小心翼翼地向能量爆发的核心区域摸去。 越靠近目的地,周围的景象越是触目惊心! 原本茂密的原始森林,如同被无形的巨犁犁过,大片古木不是折断就是化为齏粉,地面布满深坑和裂痕,岩石被高温熔化成琉璃状。空气中瀰漫的能量残余更加清晰,狂暴、混乱,却又带著一种令人窒息的、近乎“规则”层面的压迫感! 徐翔的心越来越沉。这绝不是普通的仇杀或爭斗能造成的破坏!这简直像是........一场小规模的天灾!或者说,是顶尖强者毫无保留、以命相搏后留下的战场! 终於,他们抵达了那片位於绝壁之上的平台——或者说,是平台曾经所在的位置。 眼前的景象,让见多识广、歷经风浪的徐翔,也瞬间倒吸一口凉气,瞳孔骤缩,浑身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冻结了! 这哪里还是什么平台?分明是一个巨大的、如同被陨石撞击过的焦黑坑洞!方圆数百米內,一片狼藉,寸草不生,只有被恐怖能量冲刷、灼烧后留下的琉璃化地面和扭曲的岩石。 而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在坑洞边缘和底部,散落著数具........或者说,是数具尸体的残骸! 徐翔强压下心中的惊骇,示意行动队员在外围保持警戒,自己则深吸一口气,迈著沉重的步伐,走进了这片死亡之地。冯宝宝默默地跟在他身后,空洞的眼神扫过满目疮痍,依旧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徐翔蹲下身,仔细检查离他最近的一具尸体。那是一名身穿破碎道袍的老者,尸体焦黑大半,但依稀可辨面容。徐翔凑近细看,当他看清那老者腰间一块尚未完全融化的玉佩上模糊的纹饰时,浑身猛地一震! “这........这是........棲霞山清微观的玉衡子?!”徐翔失声低呼,声音带著难以置信的颤抖!清微观虽非顶尖大派,但玉衡子也是成名多年的前辈,一手“两仪微尘剑法”颇为了得,怎会死得如此悽惨?! 他压下心悸,迅速查看下一具。那是一具魁梧的、肌肉虬结的壮汉尸体,但此刻已如同被抽乾了所有水分,变成了一具狰狞的乾尸,皮肤紧贴在骨头上,死状极惨。 “『霸王』项鼎?!”徐翔认出了壮汉脖子上一个独特的猛虎刺青,这是西南一带凶名赫赫的横练高手,据说已將外功练至巔峰,刀枪不入!竟然也毙命於此?! 接著,他又在碎石堆中发现了一些破碎的、带有诡异符文的布片,以及几枚彻底扭曲变形、却仍能看出淬有剧毒的奇特暗器残骸。 “这是........百毒叟的『万毒幡』碎片?还有........这暗器手法........是千手人屠的『丧门钉』?”徐翔的额头渗出了冷汗!这些都是几十年前凶名在外、后来逐渐销声匿跡的邪道巨擘!他们怎么会聚在一起死在这里?! 他的目光最终投向了坑洞最中央。 那里,靠著一块焦黑巨石,坐著一具相对完整的尸体。尸体衣衫襤褸,面容枯槁,心口处有一个触目惊心的乌黑指印,周围皮肤呈现不祥的墨绿色,显然中了剧毒。但即便如此,那尸体依旧保持著一种端坐的姿態,仿佛只是睡著了,眉宇间依稀残留著一丝难以形容的........决绝与平静。 当徐翔看清那具尸体的面容时,他如遭五雷轰顶,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怀........张怀义?!!”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具尸体,赫然正是他寻找了几十年、以为早已不在人世的结义兄弟——张怀义! 巨大的衝击让徐翔踉蹌后退几步,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怎么会是张师兄?!他怎么会在这里?!而且还是以这种方式........与这么多高手同归於尽?! 一瞬间,无数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徐翔的脑海! 张怀义没死!他一直隱姓埋名!他出现在蜀中!他在这里,与玉衡子、项鼎、百毒叟、千手人屠........这些要么是正道宿老、要么是邪道巨擘的人物,进行了一场惊天动地的死战!最终,所有人........全部陨落! 是谁?是谁有如此通天手段,能將这么多高手一网打尽?!是张师兄吗?可他........他怎么会有如此恐怖的实力?!而且他自己也........ 徐翔猛地看向张怀义心口那个乌黑的指印,又看了看周围那些唐门特有的淬毒暗器残骸!一个更加可怕的念头浮现出来! “唐门........丹噬?!”徐翔的声音都在发抖,“是杨烈!唐门门长杨烈也来了?!” 他环顾四周,果然在不远处的碎石下,发现了一具穿著暗紫色劲装、死不瞑目的尸体,正是杨烈! “杨烈........玉衡子........项鼎........百毒叟........千手人屠........”徐翔喃喃地念著这些名字,每一个都曾是响彻一方的人物!他们竟然全都死在了这里!死在了张张怀义的手上?! 这需要何等恐怖的实力?!张张怀义他........他这些年到底经歷了什么?!他悟得的“炁体源流”........竟然可怕到这种地步了吗?!能够以一己之力,搏杀这么多高手,其中还包括精通暗杀和剧毒的唐门门长?!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主动暴露自己,引来这么多强敌?是为了........杀人灭口?还是........为了保护什么? 徐翔的心乱如麻,巨大的震惊、悲伤、疑惑交织在一起,让他几乎窒息。他走到张怀义的尸体前,缓缓蹲下,颤抖著手,想要触摸一下师兄冰冷的脸颊,最终却无力地垂下。 几十年的寻找,几十年的牵掛,没想到再见时,已是天人永隔,而且还是在这种惨烈至极的场景下! “师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徐翔的声音哽咽,老泪纵横。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站在他身后的冯宝宝,却突然动了动。她歪著头,那双空洞的大眼睛,第一次........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察觉的波动。她的视线,越过了徐翔,落在了张怀义心口那个乌黑的指印上,停留了数秒。 然后,她极其缓慢地、无意识地,伸出右手食指,轻轻点在了自己心口同样的位置。 这个细微的动作,沉浸在巨大悲痛与震惊中的徐翔,並未察觉。 山风呜咽,捲起焦土的气息,吹拂著这片惨烈的战场。徐翔跪在张怀义的尸体前,久久不语。眼前这幕景象,彻底顛覆了他的认知。张张怀义以如此惨烈的方式落幕,牵扯出的秘密和后续影响,必將震惊整个异人界! “必须立刻向老赵匯报........”徐翔强忍悲痛,站起身,对行动队员下令,“彻底清理现场!所有尸体、物品,全部带回总部!最高保密等级!” 他最后看了一眼张怀义安详却又带著无尽悲壮的遗容,心中充满了无尽的哀慟与迷雾。 张张怀义,你用自己的死,究竟掩盖了什么?又究竟........想告诉世人什么? 这蜀中荒山的这场惨案,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又一颗巨石,其掀起的波澜,註定將比想像中更加深远。而冯宝宝那无意识的动作,似乎也预示著,她与这场惨案,与张怀义,与那神秘的“炁体源流”之间,存在著某种不为人知的、更深层次的联繫。 真相,依旧隱藏在重重的迷雾之后。 徐翔强忍著巨大的悲痛与震惊,指挥“哪都通”行动小组的队员,开始小心翼翼地清理这片惨烈至极的战场。空气中瀰漫的焦糊味、血腥味以及那股令人心悸的能量残余,让这些训练有素的队员也面色发白,动作格外谨慎。 按照標准程序,他们需要確认现场再无生命跡象,並收集所有可能的物证。队员们分散开来,使用精密的生命探测仪和炁息感应设备,对坑洞的每一个角落进行扫描。 徐翔则站在原地,目光死死盯著靠坐在焦黑巨石旁、已然气绝的张怀义的遗体,心中翻江倒海,无数疑问和悲慟几乎要將他淹没。他无法想像,张怀义这些年究竟经歷了什么,为何会以如此惨烈的方式结束一生。 “报告徐顾问!东南角碎石下有微弱生命反应!非常微弱!” 一名队员突然急促地报告,打破了现场的沉寂。 徐翔浑身一震,猛地转头:“什么?!位置!” 他几乎是踉蹌著冲了过去。队员们迅速而小心地搬开几块巨大的、尚有余温的焦黑岩石。 隨著石块被移开,一幕让徐翔心臟骤停的景象映入眼帘! 在岩石下方一个因衝击而形成的浅浅凹坑里,竟然蜷缩著一个人! 那人浑身衣物几乎被烧光,皮肤大面积焦黑碳化,布满了可怕的撕裂伤和灼伤,许多伤口深可见骨,整个人如同被扔进炼钢炉又捞出来一般,几乎不成人形!他气息微弱到了极点,如同风中残烛,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熄灭。最可怕的是,他的心口位置,有一个触目惊心的乌黑指印,周围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扩散的墨绿色网状纹路,正是唐门绝毒“丹噬”侵入心脉的典型症状! 然而,与坑洞中央那具“张怀义”遗体安详的姿態不同,这个蜷缩在废墟下、濒临死亡的人,脸上充满了极致的痛苦与挣扎,五官因剧痛而扭曲,嘴唇乾裂,微微开合著,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但徐翔的目光,在落到那人虽然焦黑扭曲、却依稀可辨的侧脸轮廓时,如同被一道九天惊雷劈中!他如遭重击,猛地后退一步,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脸上血色瞬间褪尽,嘴唇哆嗦著,发出了一声近乎呻吟的、难以置信的低吼: “不........不可能........怀........张怀义?!!” 这个濒死之人........竟然也是张怀义?! 那........那坑洞中央那具相对完整的尸体又是谁?! ...... 第229章 暗中观察 巨大的惊骇让徐翔大脑一片空白!他瞬间明白了!是替身!或者说,是某种极高明的障眼法!坑洞中央那具遗体,恐怕是张怀义在最后时刻,用特殊手段 製造的假象,用以迷惑可能后续到来的探查者!而他真正的本体,在引爆了那毁灭性的一击、与眾多强敌同归於尽后,凭藉著不可思议的顽强生命力,拖著遭受“丹噬”剧毒和本源重创的残躯,藏到了这碎石之下,陷入了最深沉的濒死状態! “快!急救!最高级別的生命维持!” 徐翔几乎是嘶吼著下令,声音因激动和恐惧而变调!他扑到那个焦黑的人形旁边,颤抖著手指,却不敢轻易触碰,生怕一丝轻微的震动就会带走这缕微弱的生机。 训练有素的医疗队员立刻上前,取出隨身携带的最先进的可携式生命维持装置,將细小的探头小心翼翼贴在张怀义焦黑皮肤尚算完好的颈部,注入高浓度营养液和强效解毒血清(虽然对“丹噬”可能效果甚微),並开始用精纯温和的炁息尝试护住他最后的心脉。 徐翔跪在一边,死死盯著张怀义那痛苦扭曲的面容,老泪纵横。几十年的寻找,几十年的牵掛,没想到再见时,竟是这般地狱般的景象!张怀义还活著!但却是以这种比死亡更痛苦的方式活著! “师兄........撑住!你一定要撑住!”徐翔声音哽咽,紧紧握住拳头,“我是徐翔!我来了!你听见了吗?!” 似乎是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或者是生命维持装置起了微弱的作用,张怀义的身体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种如同破风箱般的、极其细微的嗬嗬声。 徐翔连忙將耳朵凑近。 “........徐........翔........” 微不可闻的、夹杂著血沫气泡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入徐翔耳中。 “是我!师兄!是我!”徐翔激动地应道。 “........呵........果然........是你来了........”张怀义的声音虚弱到了极点,却带著一种如释重负的意味,仿佛一直在等待,“........小心........『它』........还在........看著........” “它?谁?谁在看著?”徐翔急切地追问。 但张怀义似乎耗尽了力气,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出大股黑红色的、带著腥臭气味的血液。医疗队员面色凝重,低声道:“徐顾问,毒性已深入骨髓和灵魂,心脉近乎崩毁,生机........正在飞速流逝........恐怕........” 徐翔的心沉到了谷底。他知道,“丹噬”之毒,中之无解,更何况张怀义还受了如此重的本源之伤,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蹟了。 “........楚........嵐........”张怀义用尽最后力气,挤出了两个字,浑浊的眼中流露出无尽的牵掛与担忧,“........保护........他........平凡........活下去........別........追查........” 他的目光开始涣散,呼吸变得更加微弱。 “楚嵐?张楚嵐?你孙子?他在哪里?我该怎么找到他?师兄!师兄!”徐翔急切地摇晃著张怀义,但对方已经无法回应。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101 看书网解书荒,??????????????????.??????超靠谱 】 就在这时,一直静静站在徐翔身后,仿佛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冯宝宝,却突然做出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举动。 她缓缓地、一步一步地,走到了濒死的张怀义身边,蹲了下来。 她那双平日里空洞无神的大眼睛,此刻却一眨不眨地,死死盯住了张怀义心口那个乌黑的“丹噬”指印,以及指印周围,那因为主人生命濒临终结而无法完全控制、自然而然散发出的、一丝极其微弱、却精纯无比、仿佛蕴含著天地至理的本源金光——那是“炁体源流”最后的本源显化! 冯宝宝伸出了一根纤细、白皙的手指。 “宝宝!別动!”徐翔惊骇欲绝,想要阻止。张怀义此刻的状態,任何外来的触碰都可能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但冯宝宝的手指,已经轻轻地、点在了那缕微弱的金光之上。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响彻在灵魂深处的嗡鸣响起! 那缕原本即將消散的金光,在接触到冯宝宝指尖的剎那,仿佛受到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吸引,竟然微微一颤,然后如同百川归海般,主动地、温顺地、流淌到了冯宝宝的指尖,並顺著她的手指,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她的体內! 而冯宝宝的身体,也隨著这缕金光的融入,极其细微地、不易察觉地........颤抖了一下。她那双空洞的眼睛深处,似乎有某种东西........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如同死水中投入了一颗微小的石子,盪开了一圈几乎看不见的涟漪。但转瞬之间,又恢復了死寂。 整个过程快如闪电,诡异莫名! 张怀义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涣散的目光艰难地转向冯宝宝,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难以解读的情绪——有疑惑,有一丝瞭然,更有一种........深深的疲惫与解脱。他嘴唇翕动,最终,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吐出了几个模糊的音节: “........原来........是........你........” 话音未落,他头一歪,最后一丝生机,彻底断绝。 徐翔呆呆地看著眼前的一切,看著张怀义咽下最后一口气,看著冯宝宝那诡异的举动和瞬间恢復的死寂,大脑一片混乱。 第230章 风采依旧 他多次看到张楚嵐在夜深人静时,独自坐在校园的长椅上,望著星空发呆,那眼神深处,偶尔会闪过一丝与平日截然不同的、极淡的迷茫与......锐利,但转瞬即逝,很快又恢復了那种小心翼翼的平庸。 “这孩子......心里藏著事啊......”徐翔嘆息。他知道,张楚嵐绝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童年的创伤、爷爷的警告、以及可能隱藏在血脉中的某些东西,都让这个年轻人远比同龄人早熟和复杂。他只是用一层厚厚的“平庸”外壳,將自己紧紧包裹了起来。 期间,徐翔也定期返回总部处理公务,但心思始终系在南方那个青年身上。冯宝宝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总部的安全屋,依旧那副空洞的模样,但对徐翔频繁外出似乎有某种模糊的感应,有时会在他离开时,默默站在窗前,望著他离去的方向。 有一次,徐翔在查看张楚嵐大学活动照片时,冯宝宝无意中路过,目光在张楚嵐的照片上停顿了零点几秒,极其轻微地歪了歪头,但很快又恢復了原状,默默走开。这个细微的举动,让徐翔心中一动,但他不敢深想,也不敢试探。 时光荏苒,张楚嵐的大学生活平静地度过。他成绩中上,人缘一般,不惹事,也不出彩,像个最普通的背景板。徐翔的观察也持续著,如同呼吸般自然,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他几乎快要相信,也许怀义师兄的担忧是多余的,张楚嵐真的可以作为一个普通人,平安度过一生。 然而,徐翔內心深处始终縈绕著一股不安。蜀中荒山的惨案、张怀义临终的警告、冯宝宝的异常、以及张楚嵐那隱藏在“平庸”下的內核......这一切都像暗流,在平静的水面下涌动。他有一种预感,这种脆弱的平衡,不会持续太久。总有一天,风暴会来临,而那个看似普通的青年张楚嵐,必將被捲入漩涡的中心。 而他徐翔,能做的,只是在风暴来临前,竭尽全力,守护好这盏在风雨中飘摇的、怀义师兄留下的唯一血脉之灯。他默默发誓,无论未来发生什么,他绝不会让张楚嵐,再经歷他父亲和爷爷那样的悲剧。 夜色深沉,徐翔站在南方的出租屋窗口,望著远处大学校园的点点灯火,心中充满了无尽的忧虑与决绝。而城市的另一端,宿舍里的张楚嵐,刚刚结束一天的兼职,疲惫地躺在床上,望著天板,眼神空洞,不知在想些什么。命运的丝线,早已將这两个看似毫无交集的人,紧紧缠绕在了一起。 ...... 龙虎山,天师府。 二十载光阴,於这座千年道场而言,不过弹指一瞬。古柏依旧苍翠,殿宇依旧巍峨,香火繚绕,钟磬悠扬。然物是人非,岁月无声,终究在人事上刻下了痕跡。 清晨,薄雾未散,天师殿前的青石广场上,洒扫的道童们动作轻缓,不敢高声。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著敬畏与疏离的静穆,笼罩著这片区域。这静穆的源头,来自大殿深处,那位常年闭关、几乎被神化的存在。 殿內,光线昏暗,只有长明灯和几缕从高窗透入的天光,映照出繚绕的香菸与沉肃的气氛。歷代天师画像高悬,俯瞰著下方。 第六十五代天师,张之维,此刻正端坐在蒲团之上,面向三清神像,闭目养神。他已年近百岁,昔年挺拔如松的身形,如今已微微佝僂,宽大的紫色天师道袍穿在身上,显得有些空荡。脸上沟壑纵横,布满了岁月的风霜,长须与眉毛皆已雪白,唯有那双偶尔开闔的眼眸,依旧深邃明亮,如同古井深潭,映照著世事沧桑,却波澜不惊。他手中握著一串色泽温润的沉香木念珠,缓慢地捻动著,气息与整个大殿、乃至整座龙虎山的气韵隱隱相合,浑然一体。 他老了。老得自然,老得从容,仿佛一株阅尽寒暑的古松,枝叶或许不再繁茂,但根须已深入大地,与山岳同寿。这种老,並非衰败,而是一种沉淀,一种返璞归真后的圆融与厚重。 就在这时,殿外似乎並无脚步声响起,但那两扇沉重的、绘有太极八卦图的朱红殿门,却无声无息地向內滑开了一道缝隙。 一道白色的身影,如同穿过了一层无形的帷幕,悄无声息地步入殿中。 来人身姿挺拔如松,白衣胜雪,纤尘不染,面容俊美如雕刻,却冰封不化,眼神深邃如寒潭古井,不起丝毫波澜。时光仿佛在他身上失去了效力,二十载光阴,未在他眉梢眼角留下任何痕跡,唯有那身气息,愈发沉凝浩瀚,如渊如岳,又冰冷孤高,不似凡尘中人。 正是张玄清。 他闭关二十载,参悟玄功,今日方出。 踏入殿中的剎那,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寒流隨之涌入,殿內长明灯的火焰齐齐向著他的方向微微倾斜,摇曳不定。那沉肃的气氛,陡然多了一份难以言喻的凝重与........疏离。 张玄清的目光,平静地落在蒲团上那道苍老却沉静的身影上。他脚步未停,径直走到张之维身后三步之处,停下。 “师兄。”他开口,声音平淡,不高不低,却清晰地穿透了殿內的寂静,仿佛玉石相击,带著一种亘古不变的清冷。 张之维捻动念珠的手指微微一顿,隨即缓缓睁开双眸。他没有立刻回头,只是望著前方裊裊升起的青烟,嘴角似乎勾起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弧度。 “是啊,”他缓缓开口,声音苍老而平和,如同陈年的老酒,醇厚温润,“好久不见了,玄清师弟。算来,自你上次闭观,差不多........有二十年了吧。” 他这才慢慢转过身,动作带著老年人特有的迟缓,却稳如磐石。他的目光落在张玄清那张与二十年前毫无二致的脸上,细细端详,眼中掠过一丝复杂的感慨,隨即化为温和的笑意。 “岁月不饶人啊。”张之维轻轻一嘆,拍了拍自己的膝盖,自嘲道,“你看我,老態龙钟,行將就木。倒是你,风华依旧,不染尘埃。这『完全之龙』,当真了得,连时光都能拒之门外。” 他的语气中没有嫉妒,没有羡慕,只有一种看透世情的淡然,以及一丝对师弟成就的、纯粹的欣慰。 张玄清静静地听著,冰封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只是那深邃的眼眸,在听到“老態龙钟”四字时,极其细微地波动了一下。他凝视著张之维满头的银髮、深刻的皱纹、以及那双沉淀了太多智慧与沧桑的眼睛,缓缓道: “师兄言重了。以你之修为,若愿,亦可锁住光阴,永驻容顏。何来老態之说?” 他的话语直接点明,张之维的衰老,並非不能,而是不愿。 张之维闻言,先是微微一怔,隨即竟“哈哈”大笑起来。笑声苍劲浑厚,在空旷的大殿中迴荡,冲淡了几分因张玄清到来而带来的冰冷感。 “哈哈哈........锁住光阴?永驻容顏?”他笑著摇头,眼中满是看透的豁达,“玄清啊玄清,你还是这般........执著於形貌表象。” 他止住笑,目光变得悠远,仿佛穿透了殿顶,望向了无垠苍穹。 “开谢,云捲云舒,生老病死,皆是天道循环,自然之理。强行锁住一副皮囊,逆天而行,於道何益?”他轻轻摩挲著手中的念珠,语气平和而坚定,“这副躯壳,用了百年,旧了,朽了,该换便换了。心若常在,道即永恆,一副臭皮囊,是老是嫩,是美是丑,又何足掛齿?” 他看向张玄清,目光澄澈如镜:“你之道,在於『不变』,以绝对之力,定格规则,肃清万邪,是为『静』。我之道,在於『顺应』,观天地之化,体万物之情,与时偕行,是为『动』。道不同,不相为谋,然皆可通天。你又何必,执著於我这副老朽模样?” 这番话,娓娓道来,却蕴含著对大道至理的深刻理解,以及对彼此道路差异的包容与洞见。没有说教,没有评判,只有陈述。 张玄清沉默了片刻。殿內只剩下香菸裊裊,和远处隱约传来的诵经声。 “师兄之道,海纳百川,师弟佩服。”他终於再次开口,语气依旧平淡,但那双冰封的眼眸深处,似乎有什么极其细微的东西,融化了一丝,“只是,顺其自然,有时亦会........身不由己。” 他意有所指。这二十年来,他虽闭关,但神游物外,並非对世间事一无所知。龙虎山在张之维执掌下,虽稳如泰山,但也需应对诸多纷扰,平衡各方势力,其中艰辛,可想而知。张之维选择“顺应”与“调和”,而非如他那般“肃清”,所承受的压力与无奈,未必就少。 张之维自然听出了弦外之音,他微微一笑,笑容中带著些许疲惫,但更多的是坦然:“身不由己,亦是修行。在这红尘中打滚,沾染些因果,体味些无奈,方能更知天道无常,人心叵测。闭门造车,终是镜水月。”他顿了顿,看向张玄清,“况且,若非你当年以雷霆手段肃清寰宇,震慑群邪,我这『顺应』之道,恐怕也难以施行得如此平稳。说起来,我这『静』,亦有赖於你当初的『动』。” 他將功劳轻轻推回,同时也点明,两人之道,看似相反,实则在这特殊的时代背景下,形成了一种微妙的互补与平衡。 张玄清不再就此多言。他转而问道:“师兄近年来,可还安好?山中事务,可还顺遂?” “一把老骨头,还算硬朗。”张之维摆摆手,“山中诸事,有晋中、灵玉他们帮衬,倒也清閒。只是人老了,总爱回想些旧事。”他话锋一转,似隨意问道,“师弟此番出关,可是功行圆满?日后有何打算?” 这看似寻常的问候,实则是在探询张玄清未来的动向。这位煞星师弟的任何举动,都足以牵动天下神经。 张玄清自然明白,淡淡道:“略有进益罢了。天地之大,无处不可修行。此番出关,或许会四处走走,看看这二十载,世间又生了哪些魑魅魍魎。” 语气平淡,却让张之维心中微微一凛。“四处走走”,“看看魑魅魍魎”,这绝非游山玩水那么简单。但他面上不露分毫,只是頷首:“也好。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以师弟之能,涤盪妖氛,亦是功德。”他顿了顿,似不经意般提起,“说起旧事,前些时日,晋中倒是提起一桩。说是西南蜀地,似有故人之后踪跡显现,牵扯到一些陈年旧案,惹出些风波,已被『公司』接手处理了。” 他故意说得模糊,但“故人之后”、“陈年旧案”、“公司接手”这些关键词,足以让张玄清明白所指为何——无疑是张怀义之孙张楚嵐,以及可能引发的余波。 张玄清眼神微凝,殿內的温度仿佛又低了几度。他自然知晓蜀中之事,甚至可能比张之维更清楚细节。但他只是淡淡道:“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既有『公司』管辖,便依规矩行事。若有不妥,『公司』自会处置。” 他將皮球踢回给了“哪都通”,表明自己暂时不会直接插手,但“若有不妥”四字,也留下了充分的余地。这是一种默许,也是一种无形的威慑。 张之维心中稍定,知道师弟至少目前没有亲自过问、再掀波澜的打算。他顺势道:“师弟所言极是。如今世道不同了,有『公司』维持秩序,总好过以往的血雨腥风。只是........”他话锋又一转,看向张玄清,目光变得有些深意,“树欲静而风不止。有些宿缘,有些因果,非外力可断。该来的,总会来。” 第231章 罗天大醮 这话像是在说张楚嵐,又像是在说別的。 张玄清沉默了片刻,忽然道:“师兄近日,似有安排?” 张之维捻动念珠的手指微微一顿,抬眼看向张玄清,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隨即化为苦笑:“果然瞒不过你。”他嘆息一声,“確有打算。我年事已高,天师之位,需寻传承。龙虎山传承千年,不可在我手中断了香火。故而,不日將广发请帖,举办『罗天大醮』,一来祭告天地祖师,二来........亦想藉此盛会,考较天下英才,为龙虎山,择一良才美质,继承道统。” “罗天大醮........”张玄清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目光幽深。这是道教最隆重的祭天仪式,亦是彰显宗门实力、选拔人才的重要场合。张之维选在此时举办,其意不言自明。 “师兄欲以此为契机,了断尘缘,选定传人?”张玄清问。 “尘缘难了,传人易得,佳徒难求。”张之维摇头,“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或许,也能藉此机会,让一些该了结的因果,做个了断。”他看向张玄清,意有所指,“届时,天下英杰匯聚龙虎山,难免鱼龙混杂。若师弟有暇,不妨回山一观,也可替为兄........镇镇场面。” 这既是邀请,也是一种委婉的提醒和........某种意义上的“备案”。张之维深知,罗天大醮一旦举办,必然风云匯聚,某些隱藏的势力、未了的因果,很可能藉此机会浮出水面。有张玄清这尊“煞神”在侧,无论是对潜在的宵小之徒,还是对某些不可控的变数,都是一种极强的震慑。 张玄清看著师兄苍老而睿智的双眼,明白了他的深意。他缓缓点了点头。 “若届时无事,自当回山。”他给出了承诺,但依旧留有余地。 张之维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如此,便有劳师弟了。” 师兄弟二人,一人垂垂老矣,顺应天命,筹划传承;一人青春永驻,超然物外,冷眼观世。道虽不同,却在这简短的对话中,完成了一次关乎龙虎山未来、乃至异人界格局的默契交流。 又閒聊了几句山中琐事、修行心得后,张玄清便起身告辞。他来时无声,去时亦无影,白色身影微微一晃,已如清风般消失在大殿门口,仿佛从未出现过。 殿內,重归寂静。 张之维独自坐在蒲团上,望著空荡荡的殿门方向,良久,才缓缓收回目光,落回手中温润的念珠上。他脸上的温和笑意渐渐敛去,化为一种深沉的思索与淡淡的忧色。 “罗天大醮........楚嵐........怀义........还有那些隱藏在暗处的眼睛........”他低声自语,“山雨欲来风满楼啊。玄清........你这次出关,这江湖,怕是又要起风了。” 他知道,张玄清的“看看”,绝非简单的游歷。而自己举办罗天大醮,既是为龙虎山计,也未尝不是想藉此,將一些暗流引到明处,在可控的范围內,做一个彻底的了结。 只是,这盘棋太大,牵扯太深。张玄清是其中最不確定、也最强力的棋子。他的態度,將直接决定这场“盛会”的最终走向。 “顺其自然........顺其自然........”张之维闭上眼睛,手中念珠捻动得快了几分,仿佛在平復心绪,又仿佛在推演著某种莫测的天机。 殿外,阳光正好,穿过古老的窗欞,在光洁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龙虎山的钟声再次响起,悠远而肃穆,仿佛在昭示著,一个新时代的序幕,正在这看似平静的午后,悄然拉开。而张玄清的出关,与张之维的罗天大醮,必將成为搅动这潭深水的,最关键的巨石。 ..... 天师府,三清殿前,晨钟暮鼓,庄严肃穆。 新任天师张之维,身著紫金道袍,头戴芙蓉冠,手持天师法剑,在龙虎山全体长老、高功的簇拥下,於歷代祖师牌位与三清神像前,焚香祷告,诵读表文。 殿前广场之上,旌旗招展,弟子林立,鸦雀无声。唯有张之维苍老而浑厚的声音,在真炁加持下,清晰传出,响彻群山: “伏以天道运行,四时代谢;玄门昌盛,道统绵延。今龙虎山第六十五代天师张之维,启告天地,稟明祖师:为弘扬道法,遴选贤良,续我道统,光大山门,兹定於甲申年九月初九重阳吉日,於本山福地,启建『罗天大醮』!” “罗天大醮”四字一出,在场所有弟子,无论辈分高低,皆心神剧震!这可是道教最高规格的斋醮科仪之一,非逢大事、大庆典不得轻启!上一次龙虎山举办罗天大醮,已是近百年前的事情了! 张之维的声音继续迴荡,平静中蕴含著不容置疑的威严与决心: “此次大醮,为期四十九日。期间,將设坛祭天,诵经礼懺,禳灾祈福,以酬天地神明之恩,以安社稷苍生之愿。” 他略微一顿,目光扫过下方肃立的眾人,缓缓说出了石破天惊的下文: “然,道法自然,有教无类。为广纳贤才,共参玄机,此次罗天大醮,特设 『天下异人演武夺魁』 之典!” “凡我中华异人,无论门派、无论出身、无论正邪(只要未曾犯下十恶不赦之滔天大罪),无论年纪,皆可报名参与!” 此言一出,全场譁然!虽然极力压制,但弟子们眼中无不露出难以置信的惊骇之色!面向全天下异人开放?无论出身正邪? 这简直打破了千百年来玄门正派收徒的惯例与藩篱!其气魄之大,包容之广,前所未有! 张之维对下方的骚动恍若未闻,他深吸一口气,吐出了最终、也是最重磅的决定: “此次演武夺魁,不设门槛,不论资歷,唯才是举!最终胜出之魁首......” 他提高了声音,字字如钟,传遍山野: “可入我龙虎山门墙,由贫道亲自传授上清籙,授天师法印,为天师继承人!承我道统,继往开来!” 轰——! 仿佛一道九天惊雷,炸响在龙虎山上空,更通过无形的信息网络,瞬间传遍整个异人界! 天师继承人! 这意味著什么?意味著將成为这天下道门执牛耳者、传承千年的龙虎山天师府下一代天师!意味著將执掌“正一盟威之道”的至高权柄,掌握通天彻地的雷法传承,成为异人界举足轻重、甚至可號令群伦的巔峰人物! 这份奖励,太重了!重到足以让任何异人疯狂! 张之维此举,无异於向平静了数十年的异人界,投下了一颗前所未有的重磅炸弹!不仅打破了门户之见,更將“天师”这等至高传承,作为公开竞爭的彩头!其背后所图,绝非仅仅“遴选贤才”那么简单! 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以惊人的速度席捲天下。 “哪都通”公司总部, 赵方旭在第一时间收到了加密简报。他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望著窗外繁华的都市,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敲击著桌面。 “罗天大醮......天下异人......天师继承人......”他低声重复著这几个关键词,眼神深邃,“张之维天师......您这步棋,下得可真大啊。是想藉此机会,重整异人界秩序?还是......另有所图?” 他立刻召集核心智囊团紧急会议。龙虎山此举,势必打破现有平衡,吸引无数牛鬼蛇神齐聚龙虎山。维稳压力、情报收集、潜在衝突风险......“公司”必须提前布局,应对可能出现的任何混乱局面。 “立刻启动最高级別预案!调集精锐,秘密进驻江西!严密监控所有前往龙虎山的可疑人员!尤其是......那些与『八奇技』、『三十六贼』有牵连的势力!还有,重点关注张楚嵐的动向!必要时,提供『保护』!”赵方旭斩钉截铁地下令。 华北,某隱蔽据点。 徐翔几乎在同时收到了风声。他拿著密报,枯坐良久,脸色变幻不定。最终,他长嘆一声,看向身边眼神空洞的冯宝宝。 “宝宝......风雨,又要来了。龙虎山......天师继承人......怀义师兄的孙子......唉,是福是祸,难料啊。”他眼中充满了深深的忧虑。张楚嵐这个身份敏感的孩子,会不会被捲入这场风暴?龙虎山此举,是否与当年旧事有关?他必须做出决断。 江南,王家。 王蔼(已从当年被张玄清嚇尿的阴影中恢復,但更加阴沉)听著手下匯报,阴鷙的眼睛里闪烁著算计的光芒。 “天师继承人?哼,张之维那老牛鼻子,打得好算盘!想藉此收拢人心,巩固他龙虎山的地位?还是想找出那个『炁体源流』的传人?”他枯瘦的手指敲著太师椅扶手,“不管怎样,这是个机会。派人去!无论如何,要把这水搅浑!看看能不能浑水摸鱼,找到些有用的东西......比如,关於那些『奇技』的线索。” 东北,出马仙一脉。 几位家族话事人聚在一起,面色凝重。 “龙虎山这是要立威啊。广发英雄帖,是想看看如今这天下,还有多少人买他正一道的帐?” “我们去不去?去了,难免被当成试探的石子。不去,又显得怯了。” “去!为何不去?正好会会天下英豪,也让我关外子弟,见见世面!至於那天师之位......嘿嘿,看他龙虎山有没有这个胃口吞下!” 西部,炼器世家。 家族祠堂內,炉火熊熊。 “天师府的雷法,倒是与我的『三昧真火』有异曲同工之妙。去见识见识也好。” 南疆,巫蛊之地。 密林深处,传来桀桀怪笑。 “龙虎山的老道们,还是这般道貌岸然。什么罗天大醮,不过是名利场。不过......热闹倒是值得一看。说不定,能抓几只不错的『蛊材』回来。” 江湖市井,茶馆酒肆。 消息如同野火般蔓延,无数散修、小门派、乃至隱世高手都被惊动。 “天师继承人!一步登天的机会啊!” “龙虎山这是要搞大事!必须去看看!” “听说不设门槛?那咱们也有机会?” “得了吧,就你那三脚猫功夫,去送菜吗?不过肯定热闹,说不定能捡漏!” “你们说,那位『煞星』......会不会也去?” “嘘!慎言!不要命了?!” 一时间,天下震动,风云际会。无论名门大派,还是江湖散修,无论正邪两道,都因这“罗天大醮”与“天师继承人”的巨大诱惑而蠢蠢欲动。平静了数十年的江湖,再次暗流汹涌,无数目光投向了江西龙虎山。有人摩拳擦掌,意图夺魁;有人冷眼旁观,算计得失;更有人心怀鬼胎,想藉此良机,达成不可告人的目的。 而在龙虎山后山,静心崖上。 一袭白衣的张玄清,凭栏而立,山风猎猎,吹动他如雪的白衣。他仿佛独立於喧囂尘世之外,冰封的目光望向山下逐渐开始聚集的人气,又仿佛穿透了时空,看到了更远的未来。 “罗天大醮......天师继承人......”他低声自语,声音平淡无波,“师兄,你欲以此为契机,涤盪尘埃,遴选良才,其志可嘉。然树欲静而风不止,此番盛会,恐非遴选这般简单。” “魑魅魍魎,皆会现形。也好......” 他缓缓抬起手,掌心之中,隱约有细微的电光与符文流转,旋即隱没。 “便让这『罗天大醮』,成为一面镜子。照一照这天下英雄,也照一照......那潜藏的鬼蜮。” “顺道,清理一些......不该来的东西。” 他的目光,投向遥远的南方,仿佛穿越了千山万水,看到了那个在大学校园里,依旧小心翼翼隱藏著自己的平凡青年——张楚嵐。 风暴,已起於青萍之末。而这场由龙虎山亲手掀起的、席捲天下的巨大漩涡,必將把所有人都捲入其中。新的传奇,旧的恩怨,都將在那重阳之日,於龙虎山上,见个分晓。 山雨欲来风满楼。 第232章 津门 龙虎山罗天大醮的消息,如同颶风般席捲整个异人界,搅动了无数暗流。而在这股风暴酝酿的中心之外,另一件足以让知情者心臟骤停的事件,正在悄然发生。 华北,津门。 天下集团总部大厦,高耸入云,玻璃幕墙在阳光下反射著冷硬的光芒,象徵著其主人雄厚的財力与日益膨胀的野心。顶层,董事长办公室,占据整整一层,视野开阔,装修极尽奢华现代,却又在细节处透著古意与玄机,一如它的主人——风正豪。 风正豪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著脚下繁华的都市,手中端著一杯琥珀色的威士忌,轻轻摇晃。他年约四旬,身材高大,面容儒雅,戴著一副金丝眼镜,眼神锐利而深邃,嘴角常掛著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既有商业巨擘的沉稳气度,又隱隱透著一股属於异人界大佬的、深藏不露的威严。作为新兴势力“天下会”的会长,十佬之一,他这些年稳扎稳打,將商业版图与异人势力结合得炉火青,正是意气风发之时。 然而,此刻他眉头微蹙,心思並不在眼前的城市风景上。罗天大醮的消息传来,他同样在权衡利弊,思考著天下会该如何参与,又能从中获得什么。是韜光养晦,还是主动出击? 突然—— 毫无徵兆地,办公室內的光线似乎黯淡了一瞬。 並非真的变暗,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凝滯感,仿佛空气突然变得粘稠,温度骤降。窗外车水马龙的喧囂,似乎被一层无形的隔膜隔绝,变得遥远而不真切。 风正豪摇晃酒杯的动作猛地僵住!他体內传承自“拘灵遣將”的、对能量与灵魂波动极为敏锐的先天感知,如同被针扎般疯狂示警!一股冰冷、浩大、漠然、仿佛源自更高生命层次的威压,毫无徵兆地降临,无声无息地笼罩了整个空间! 这种感觉……如同被远古凶兽盯上!不,比那更可怕!是……是面对整个天地法则的冰冷审视! 风正豪背脊瞬间窜起一股寒意,冷汗浸湿了內衬!他猛地转身,金丝眼镜后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 只见办公室中央,那张昂贵的波斯地毯上,不知何时,已然悄无声息地多了一道白色的身影。 白衣如雪,纤尘不染。身姿挺拔,面容冰封。正是张玄清。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亘古以来便已存在,与周围奢华现代的装饰格格不入,却又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主宰一切的气场。他没有看风正豪,目光平静地扫过办公室的摆设,最终落在窗外,仿佛只是隨意路过。 但风正豪的心臟,却在那一刻几乎停止了跳动! 张……玄……清! 这个名字,如同惊雷,在他脑海中炸响!带来的是无与伦比的惊骇与……恐惧! 这位不是在龙虎山后山清修吗?不是传闻已多年不问世事吗?他……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出现在自己这戒备森严的天下会总部顶层!而且还是以这种完全无视了所有安保、阵法、甚至空间距离的方式,凭空出现?! 风正豪手中的酒杯微微颤抖,琥珀色的酒液漾起涟漪。他强行压下几乎要破体而出的惊骇,脸上那惯常的儒雅笑容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凝重与一丝难以掩饰的……敬畏。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 “不……不知张……张前辈大驾光临,风某有失远迎,还望前辈恕罪。” 他斟酌著用词,姿態放得极低。在这位面前,什么十佬身份,什么商业帝国,都显得苍白无力。这是真正站在异人界顶端的煞神,是能一人灭一派的禁忌存在! 张玄清缓缓转过身,冰封的目光落在风正豪身上。那目光平静无波,却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视灵魂深处。风正豪感到自己的一切秘密、一切心思,在这目光下都无所遁形,体內“拘灵遣將”的炁息甚至產生了本能的、细微的颤慄,仿佛遇到了天敌。 “风正豪。”张玄清开口,声音平淡,却清晰地叩击在风正豪的心神之上,“不必多礼。” 简单的几个字,却让风正豪心中的压力更重。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侧身示意:“前辈请坐。不知前辈蒞临,有何指教?但凡风某力所能及,定当竭尽所能。” 他姿態放得极低,心中飞速盘算著对方来意。是衝著“拘灵遣將”来的?还是因为天下会最近的某些动作?亦或是……与即將召开的罗天大醮有关? 张玄清並未就坐,依旧站在原地,目光平静地看著他,仿佛在审视一件物品的价值。这种沉默带来的压迫感,让风正豪几乎窒息。 良久,张玄清才缓缓开口,说出了一句让风正豪始料未及的话: “我此来,有一事相托。” “相托?”风正豪一愣,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位杀神,有什么事需要託付给別人?还是用这种近乎“请求”的语气?虽然这语气依旧平淡冰冷,但“相托”二字,本身已足够惊人。 “是。”张玄清点头,目光依旧锁定风正豪,“我希望……你能照顾一下张楚嵐。” “张楚嵐?”风正豪眉头一皱,大脑飞速运转。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他立刻想起手下情报部门最近上报的一些零散信息,关於一个疑似与当年“三十六贼”之一张怀义有血缘关係的年轻异人,似乎叫这个名字,目前是个普通大学生,表现平平无奇。 张玄清……竟然是为了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亲自来找自己?还用了“相托”二字?风正豪心中瞬间掀起了惊涛骇浪!这张楚嵐,究竟是什么人?竟然能让这位煞神如此重视?甚至不惜亲自出面,来找自己这个“外人”? 他心思电转,脸上却不敢露出太多疑惑,只是谨慎地问道:“前辈所说的张楚嵐,可是……那位在南开大学就读的年轻异人?与当年的张怀义……” “正是。”张玄清直接承认,打断了他的试探,“他是我师兄张怀义之孙。” 风正豪心中再震!张怀义的孙子!果然!但这层关係,似乎不足以让张玄清如此態度……除非,张楚嵐身上,有更重要的秘密,或者,张玄清对这位师兄,有著超乎寻常的……愧疚?或者责任? “前辈有命,风某自当遵从。”风正豪立刻表態,但语气依旧谨慎,“只是……不知前辈所说的『照顾』,具体是指?这张楚嵐……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或者,前辈希望我天下会,如何『照顾』於他?” 他必须问清楚,这“照顾”的边界在哪里。是保他平安?还是助他成长?亦或是……有別的深意? 张玄清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淡淡道:“他即將捲入漩涡。龙虎山之会,他避不开。” 风正豪瞳孔一缩!龙虎山!罗天大醮!张楚嵐也要去?是丁,他是张怀义的孙子,张之维天师的师侄,这层关係,註定他无法置身事外!而罗天大醮,天师继承人……这潭水太深了!这张楚嵐,恐怕就是漩涡的中心之一! “我需要一个足够分量,且相对『乾净』的势力,在他需要时,提供庇护,给予方便。”张玄清继续道,语气依旧平淡,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力量,“你风正豪,你的天下会,是目前最合適的选择。” 风正豪瞬间明白了。张玄清自己身份太敏感,实力太强,他若直接介入,反而会將张楚嵐置於风口浪尖,引来更多不可测的敌意与关注。而龙虎山虽然势大,但內部关係复杂,张之维身为天师,亦有诸多顾忌。相比之下,他风正豪,新兴势力,与旧怨瓜葛较少,实力足够,野心勃勃,却又懂得审时度势,確实是理想的“白手套”和“护道人”! “前辈的意思是……让我天下会,在明面上,成为张楚嵐的靠山?在他参加罗天大醮,乃至日后行走江湖时,提供必要的支持与保护?”风正豪小心翼翼地確认。 “不错。”张玄清点头,“不必过度干预,顺其自然。在他遇到无法应对的危机,或某些……不该出现的势力伸手时,拦住即可。保他性命,护他周全,助他……平稳成长。” 风正豪心中飞快权衡利弊。接受这个“託付”,意味著將天下会与张楚嵐,乃至与张玄清、龙虎山绑上同一条船,势必会捲入未来的巨大风波,甚至可能面对未知的强大敌人。但另一方面,这也意味著得到了张玄清的“认可”与潜在的“人情”!这位煞神的人情,价值无可估量!更重要的是,能与张楚嵐(以及他背后可能隱藏的秘密)建立联繫,对於野心勃勃、意图在异人界更进一步的天下会而言,或许是一个巨大的机遇! 风险与机遇並存!而且,看张玄清的態度,这似乎不是请求,而是一种……带著条件的告知。拒绝的后果,风正豪不敢想像。 他深吸一口气,推了推金丝眼镜,眼中精光闪烁,已然有了决断。 “承蒙前辈看得起风某,看得起天下会。”风正豪微微躬身,语气郑重,“此事,风某应下了。张楚嵐小友之事,便是我天下会之事。只要他不行差踏错,触犯底线,我风正豪以人格担保,必竭尽所能,护他周全,助他成长。” 他给出了承诺,但也留有余地——“不行差踏错,触犯底线”。这是他的原则,也是给双方的台阶。 张玄清静静地看著他,目光似乎能洞穿一切虚偽。片刻,他缓缓点头:“可。” 一个字,重若千钧。意味著交易达成,也意味著某种无形的契约成立。 “但,”张玄清话锋一转,冰封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极淡的锐芒,“记住你的承诺。若他因你之故,或因你未能尽责而有所闪失……” 他没有说完,但办公室內的温度仿佛瞬间降至冰点!一股无形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得风正豪灵魂都在颤慄!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食言,或者办事不力,眼前这位煞神,绝对会让天下会,让他风正豪,付出无法承受的代价! “风某明白!”风正豪额角渗出细汗,连忙肃容道,“定当谨记前辈教诲,不敢有违!” 张玄清身上的杀意缓缓收敛,点了点头。他不再多言,仿佛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 “好自为之。” 留下这四个字,白色的身影如同他来时一般,毫无徵兆地,渐渐淡化,最终如同水中的倒影,无声无息地消失在空气之中。那笼罩空间的冰冷威压,也隨之消散。 办公室內,重归平静,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但风正豪后背的冷汗,以及那残留的心悸,告诉他,刚才发生的一切,无比真实。 他站在原地,久久未动,手中的酒早已冰凉。良久,他才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走到酒柜前,重新倒了一杯烈酒,一饮而尽,压下了心头的震撼。 “张楚嵐……”他喃喃念著这个名字,眼神复杂,“张怀义之孙,张玄清亲自託付……你身上,到底藏著怎样的秘密?这场罗天大醮,看来比我想像的,还要有趣,还要……危险。” 他走到办公桌前,按下內部通讯:“召集所有核心干部,一小时后,顶层会议室,紧急会议。另外,动用最高权限,调取南开大学张楚嵐的所有资料,我要知道他的一切,包括他每天吃什么,见过什么人!” 放下通讯器,风正豪望向窗外,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充满野心。 “张玄清……你给了我一个难题,也给了我一个机会。这场棋局,我风正豪,陪你下!张楚嵐……就让我看看,你究竟是何方神圣,值得这位煞神如此布局!” 天下会的齿轮,开始因张玄清的这一次突兀造访,而加速转动。一张针对张楚嵐的无形保护网,正在悄然织就。而风暴的中心——那个尚且懵懂无知的青年,他的命运轨跡,也將因此而发生不可预测的偏转。 津门的夜空下,霓虹闪烁。风正豪知道,从此刻起,天下会,已无法再独善其身。 第233章 张楚嵐的选择 津门,南开大学。 夏末的校园,午后阳光正好,带著一丝慵懒的燥热。林荫道上行人稀疏,偶有学子抱著书本匆匆而过。一切都显得平静而寻常,与暗流涌动的异人界仿佛是两个世界。 张楚嵐夹著两本从图书馆借来的、封面里胡哨的玄幻小说,踢踏著人字拖,晃晃悠悠地走在回宿舍的路上。他穿著一件洗得发白的t恤,一条宽鬆的沙滩裤,头髮有些凌乱,脸上带著恰到好处的、介於迷茫和惫懒之间的神情,活脱脱一个標准的、胸无大志的普通大学生。 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份“普通”有多么刻意和艰难。自从爷爷和父亲离奇失踪,独自在孤儿院长大,他早已將“隱藏”二字刻入了骨髓。体內那点微末的、被爷爷严厉警告绝不可暴露的“金光”,被他死死锁在丹田最深处,不敢有丝毫异动。他小心翼翼地扮演著一个不起眼、甚至有点怂的平凡青年,不惹事,不冒头,成绩中游,人缘一般,是所有师长同学眼中“没什么存在感”的那一类人。 他以为,只要这样一直“平凡”下去,就能避开爷爷口中那可怕的“灾祸”,安安稳稳地过完这一生。直到……前几天,那个自称“哪都通”快递公司华北地区负责人、名叫徐翔的古怪老头找到他,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告诉他,他“被录用”了,並且必须参加什么“员工培训”和“新员工拓展活动”——据说就是龙虎山那个什么“罗天大醮”。 张楚嵐当时心里是崩溃的。他本能地想拒绝,想逃跑,但徐翔那看似浑浊实则锐利的目光,以及话语中隱约透露出的、对他“特殊情况”的了如指掌,让他明白,自己这十多年小心翼翼维持的“普通人”生活,恐怕要到头了。他不知道“哪都通”到底是什么,但直觉告诉他,那绝不是一个简单的快递公司。他更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地捲入了这场听起来就很麻烦的“盛会”。 就在他满心忐忑、对未来充满不確定感时,一个更加意想不到的“麻烦”,找上了门。 “张楚嵐同学,请留步。” 一个温和而富有磁性的男声在他身侧响起。 张楚嵐心里咯噔一下,脚步下意识顿住,脸上迅速堆起那种略带惶恐和茫然的、標准的学生式表情,转头看去。 只见林荫道旁,停著一辆线条流畅、低调却难掩奢华的黑色轿车。车门旁,站著一位身穿剪裁合体、面料考究的深灰色西装的中年男子。男子身材挺拔,面容儒雅,戴著一副金丝眼镜,嘴角噙著一丝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他看起来就像一位事业有成的学者或企业家,气质温和,毫无攻击性。 但张楚嵐的瞳孔却微微一缩。他体內那沉寂已久的、源自血脉的微弱感知,在此人身上,察觉到了一丝极其隱晦、却又浩如烟海、深不可测的“炁”的波动!这种感觉,远比之前接触过的任何“异人”(包括徐翔)都要深邃、厚重!仿佛面对的是一座巍峨的高山,一片无垠的大海! 危险!极度危险!这是张楚嵐本能的第一反应。他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但脸上的表情却控制得极好,依旧是那副怯生生的、带著点疑惑和不安的样子:“您……您是?找我……有事吗?” “自我介绍一下,鄙人风正豪。”中年男子——风正豪,推了推金丝眼镜,笑容不变,语气隨意得仿佛在谈论天气,“天下集团的负责人。冒昧打扰,想请张同学移步一敘,喝杯清茶,不知是否赏光?” 天下集团?风正豪? 张楚嵐心臟狂跳!他虽然极力隱藏,混跡於普通人之中,但对於异人界一些顶尖势力的名头,还是有所耳闻的。“天下会”会长风正豪,十佬之一,新兴势力的代表人物,財富与实力皆深不可测的大佬!这样的人物,怎么会找上自己这个“普通”大学生? “天……天下集团?”张楚嵐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受宠若惊又难以置信的表情,结结巴巴道,“风……风会长?您……您是不是认错人了?我……我就是个普通学生……” “张楚嵐,南开大学计算机系大三学生,籍贯……嗯,这个不重要。”风正豪微笑著,语气温和,却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篤定,“我没有认错。有些事情,在路边谈不太方便。不远处有家不错的茶室,环境清静,我们过去坐下聊,如何?” 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姿態优雅,却带著无形的压力。 张楚嵐心中警铃大作。对方明显是有备而来,对自己的情况了如指掌。拒绝?恐怕没那么容易。他脑中飞速旋转,脸上却露出犹豫、忐忑,最终是那种小人物面对大人物时“不敢不从”的妥协表情,怯生生地点了点头:“好……好吧。不过风会长,我……我下午还有课……” “不会耽误你太久。”风正豪拉开车门。 十分钟后,大学城附近一家格调高雅、静謐私密的私人茶室包间內。 檀香裊裊,茶香四溢。风正豪亲自执壶,为张楚嵐斟上一杯澄澈的清茶,动作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张同学,不必紧张。”风正豪將茶杯轻轻推到他面前,语气愈发和蔼,“我这次来,没有恶意,纯粹是欣赏人才,想与你交个朋友。” “欣……欣赏我?”张楚嵐双手捧著茶杯,低著头,一副局促不安的模样,“风会长您太抬举了,我……我成绩一般,也没什么特长……” “哦?是吗?”风正豪微微一笑,金丝眼镜后的目光似乎能洞察人心,“我风正豪看人,向来很准。张同学你……绝非池中之物。只是明珠蒙尘,潜龙在渊罢了。” 他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了一些,带著一种推心置腹的诚恳:“实不相瞒,我调查过你。你的身世,你的一些……与眾不同之处,我略知一二。你爷爷张怀义,与我……也算有些渊源。” 张楚嵐浑身剧震,捧著茶杯的手猛地一抖,滚烫的茶水溅出几滴,烫得他手背一红,但他强忍著没有鬆手,猛地抬起头,脸上充满了“恰到好处”的震惊、茫然和一丝被触及逆鳞的警惕与慌乱:“我……我爷爷?风会长,您……您认识我爷爷?他……他很多年前就……” “我知道。”风正豪轻轻嘆息一声,眼中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惋惜与追忆,“怀义兄……是一位了不得的人物。当年的一些往事,令人唏嘘。你是他的孙子,体內流淌著他的血脉,註定不凡。这些年来,你隱藏自己,过得不容易吧?” 张楚嵐的心臟砰砰直跳,背后瞬间被冷汗浸湿。对方不仅知道自己的身份,连爷爷的名字都知道!还知道自己在隱藏!他到底知道多少?想干什么? “我……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张楚嵐低下头,声音发颤,继续扮演著不知所措的普通学生。 “不明白没关係。”风正豪並不逼迫,反而靠回椅背,语气轻鬆起来,“过去的就让它过去。重要的是未来。张同学,以你的资质和背景,待在普通的大学里,过著普通人的生活,实在是暴殄天物,也……危机四伏。” 他目光炯炯地看著张楚嵐:“这个世界,远比你看到的要复杂、要精彩,也……要危险得多。没有足够的力量和庇护,有些秘密,是守不住的。怀璧其罪的道理,你应该懂。” 张楚嵐沉默著,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著温热的杯壁,心中已是惊涛骇浪。对方的话,句句戳中他的痛处和恐惧。 “所以,”风正豪图穷匕见,声音沉稳而充满诱惑力,“我代表天下会,正式向你发出邀请。加入我们,张楚嵐。天下会能给你最好的资源,最顶级的指导,最安全的庇护。你可以光明正大地修炼,发掘你血脉中潜藏的力量,不必再提心弔胆地隱藏。以你的天赋,加上我的支持,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届时,查明你爷爷当年的真相,了却你的心结,也並非难事。” 他开出的条件,不可谓不优厚,直指张楚嵐內心最深处的渴望与恐惧——力量、安全、真相。 张楚嵐抬起头,眼中闪过挣扎、犹豫、以及对未知的恐惧。风正豪看在眼里,心中微微点头,以为对方已然心动。他趁热打铁,从怀中取出一张烫金的黑色卡片,推到张楚嵐面前。 “这是天下会的最高级別客卿卡,持有此卡,你可调动天下会部分资源,享受最高级別的保护与待遇。这只是见面礼。只要你点头,合约隨后奉上,条件任你开。”风正豪的语气充满了自信与诚意。他相信,对於一个隱姓埋名、担惊受怕了十几年的年轻人来说,这份橄欖枝,是无法拒绝的。 然而,就在张楚嵐的手指即將触碰到那张黑色卡片,脸上露出“心动”和“挣扎”表情的下一刻,他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猛地缩回手,脸上浮现出一种混合了尷尬、无奈和一丝“我怎么把这茬忘了”的懊恼表情。 “那个……风会长,”张楚嵐挠了挠头,表情变得极其“不好意思”,甚至带上了点哭腔,“非常感谢您的看重和厚爱!真的!我……我特別感动!但是……但是……” 他欲言又止,似乎难以启齿。 风正豪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心中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但面上依旧温和:“但是什么?张同学但说无妨,有任何顾虑,我们都可以谈。” “但是……”张楚嵐一咬牙,仿佛豁出去般说道,“我……我已经有工作了!” “有工作了?”风正豪一怔,这倒出乎他的意料。以张楚嵐隱藏的身份和状態,他能有什么正经工作? “是……是的。”张楚嵐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就……就前几天,我被『哪都通』快递公司录用了,签了实习合同……他们还说,马上要组织新员工去龙虎山参加什么……什么『罗天大醮』的团建活动……违约金……好像挺高的……” “哪都通”三个字,如同三根冰冷的针,瞬间刺入了风正豪的耳膜! 他脸上的温和笑容,第一次出现了极其细微的凝滯,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骤然变得锐利如刀!儘管他城府极深,此刻心中也掀起了惊涛骇浪! 哪都通?!那个名义上的快递公司,实际上的国家“有关部门”!他们竟然抢先一步?!什么时候的事?!徐翔那个老狐狸动作这么快?! 一瞬间,风正豪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张玄清前辈前脚刚託付自己照顾张楚嵐,后脚“哪都通”就把人给签了?是巧合?还是徐翔那老小子也收到了什么风声,甚至……根本就是张玄清授意的?不,不对,以张玄清的身份和性格,不至於如此迂迴。那么,是“哪都通”自己嗅到了味道?还是说,张楚嵐身上有什么特殊之处,早就被“公司”盯上了? 无论哪种可能,都意味著他风正豪,来晚了一步!而且是被官方背景的“哪都通”截了胡! “哦?『哪都通』?”风正豪迅速调整好表情,重新掛上那副儒雅的笑容,只是这笑容里,多了几分难以察觉的深沉,“没想到张同学已经找到了这么好的平台。『哪都通』……確实是个不错的选择,背靠大树好乘凉嘛。” 他语气轻鬆,仿佛浑不在意,但心中已是电光石火般盘算开来。与“哪都通”明抢人,绝非明智之举,尤其是张玄清前辈那边……態度微妙。但就这么放弃?绝无可能!张楚嵐关係到张玄清的嘱託,更可能隱藏著巨大的秘密和价值。 “风会长您不怪我吧?”张楚嵐抬起脸,一副“我很抱歉辜负了您厚爱”的忐忑模样,“我……我也不知道那公司好不好,就是看他们待遇还行,还包五险一金……就签了……” 第234章 四张狂 包五险一金……风正豪眼角微微抽动了一下。这小子,是真傻还是在装傻? “呵呵,人各有志,岂能强求。”风正豪打了个哈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藉此掩饰內心的波动,“既然张同学已经有了更好的归宿,风某自然为你高兴。只是……” 他放下茶杯,目光重新变得深邃,看著张楚嵐,意味深长地说道:“『哪都通』虽好,规矩也多。张同学初入此道,前路未必平坦。我天下会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这张客卿卡,你且收下,不算入会,只当是风某与你结个善缘。日后若有什么难处,或者想换个环境,隨时可以来找我。” 他將黑色卡片又往前推了推,这次带著不容拒绝的意味。 张楚嵐看著那张仿佛烫手的卡片,心中叫苦不迭。他知道,这卡一接,就等於和天下会扯上了关係,再想撇清就难了。但不接?看风正豪这架势,恐怕也不会轻易罢休。 就在他左右为难之际,包间的门被轻轻敲响。 “进。”风正豪淡淡道。 一名穿著黑色西装、气息精悍的男子推门而入,快步走到风正豪身边,俯身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风正豪听著,面色不变,但眼神深处却掠过一丝冷芒。他挥了挥手,手下躬身退下。 “张同学,”风正豪重新看向张楚嵐,笑容依旧,但语气淡了一些,“看来,你的『新东家』对你很是关心啊。茶楼外,似乎来了几位朋友。” 张楚嵐心中一动,隱约猜到了什么。 风正豪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居高临下地看著张楚嵐,最后说道:“卡,你收好。龙虎山之行,想必会很热闹。希望我们……还有机会再见。告辞。” 说完,他不等张楚嵐回应,便转身,带著一股无形的气势,径直离开了包间。 张楚嵐独自留在茶室,看著桌上那张黑色的客卿卡,又看了看风正豪离开的方向,长长地、疲惫地嘆了口气。他拿起那张卡,入手沉重,材质特殊,上面除了一个简约的“风”字徽记,再无他物。 “麻烦……一个接一个啊……”他低声嘟囔著,將卡片塞进裤兜,脸上那副怂包表情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疲惫与凝重。 他知道,从徐翔找上门,到风正豪递出橄欖枝,他试图维持的“平凡”生活,已经彻底结束了。龙虎山,罗天大醮……那片传说中的道家圣地,等待他的,绝不会是什么愉快的“团建活动”。 而茶楼外,街对面的一辆黑色商务车內,徐翔放下手中的望远镜,脸色阴沉。 “风正豪……动作真快。”他冷哼一声,对旁边面无表情望著窗外的冯宝宝道,“宝宝,盯著那小子。龙虎山这趟浑水,他是蹚定了。咱们得確保,在见到那位之前,他別出什么岔子。” 冯宝宝转过头,空洞的大眼睛看了看徐翔,又看了看茶楼门口走出来的、垂头丧气的张楚嵐,轻轻“哦”了一声。 风暴,已然迫近。而身处漩涡中心的张楚嵐,在“哪都通”与“天下会”这两尊巨擘的阴影下,他的选择,或將决定无数人的命运。 ....... 华北,津门远郊。 夜色如墨,厚重的云层遮蔽了星月,只透出些许惨澹的、城市边缘反射的微光。这里是一片早已废弃的工业园区,残破的厂房如同巨兽的骨架,在黑暗中沉默矗立。锈蚀的管道歪斜扭曲,破碎的玻璃窗如同空洞的眼眶,空气中瀰漫著铁锈、化工废料和潮湿霉菌混合的刺鼻气味。风声穿过空旷的厂房和断裂的钢架,发出悽厉的呜咽,更添几分阴森。 这里,是连最胆大的流浪汉都不会轻易踏足的荒芜死地。 然而今夜,这片死地却迎来了不速之客。 两束刺目的车灯撕裂黑暗,一辆没有任何標识的黑色suv,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驶入园区,碾过破碎的水泥路面和丛生的杂草,最终停在一座最为高大、也最为破败的铸造车间前。车门打开,下来两人。 为首的是个看起来二十七八岁的青年,一头略显凌乱的短髮,嘴里叼著根没点燃的香菸,穿著皮夹克和工装裤,眼神懒散中透著一股子玩世不恭的精明。正是“哪都通”华北地区临时工,徐四,徐翔的儿子。他看似吊儿郎当,实则是华北地区年轻一辈中实力与头脑都顶尖的人物。 跟在他身后的,则是面色苍白、眼神中带著难以掩饰的紧张与不安的张楚嵐。他被徐四半强迫地带到这里,一路上追问,徐四只是含糊地说“有重大发现”、“关於你爷爷的”,这让他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 “四……四哥,到底什么情况?大半夜的来这种鬼地方……”张楚嵐缩了缩脖子,下意识地靠近徐四一些,声音有些发颤。这地方给他的感觉极其糟糕,阴冷,死寂,仿佛有什么极其不祥的东西盘踞在黑暗中。 “少废话,跟紧我。”徐四难得地收起了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眼神锐利地扫视著周围,手指间不知何时已夹著几张泛著微光的奇特符籙。“情报显示,这里有全性妖人的活动痕跡,而且……可能和你爷爷有关。” “全性?!”张楚嵐心臟猛地一抽!这个无法无天、行事肆无忌惮的异人组织,他早有耳闻,是异人界公认的毒瘤!“我爷爷?他……他不是已经……” 蜀中之事,徐翔並未向他透露详情,他只隱约从徐翔凝重的態度中感觉到爷爷可能凶多吉少,但具体如何,他一无所知。 “进去看看就知道了。”徐四没有多解释,当先一步,推开那扇锈蚀得几乎要掉落的厚重铁门。 “嘎吱——” 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在空旷的车间內迴荡,格外刺耳。 门內,是更加深沉的黑暗,以及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令人作呕的复杂气味!那是陈年的机油味、铁锈味、还有一种……淡淡的、仿佛什么东西正在缓慢腐败的甜腥气! 徐四摸出一个强光手电,光束划破黑暗。 眼前是一个巨大而空旷的车间,高耸的穹顶隱没在黑暗中,地上散落著废弃的工具机零件、生锈的铁链和不知名的杂物。手电光柱所及之处,灰尘在光线中狂舞。 而就在车间最中央,一片被刻意清理出来的空地上,景象让张楚嵐浑身的血液瞬间冻结! 那里,用某种暗红色的、仿佛凝固血液的物质,绘製著一个巨大而诡异的阵法图案,线条扭曲繁复,散发出令人极度不適的邪恶气息。阵法的核心,並非什么祭品或法器,而是……一具尸体! 一具穿著破烂不堪、依稀能看出是道袍的焦黑尸体! 尸体被几根锈蚀的钢钎以一种极其屈辱和诡异的姿势,钉在一个临时搭起的、歪斜的铁架子上,如同某种邪教的献祭图腾!尸体面部朝下,看不清容貌,但那种身形,那种感觉…… 张楚嵐如遭雷击,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儘管尸体焦黑变形,儘管时隔多年,但那血脉相连的悸动,那深植於记忆深处的模糊印象,如同最残酷的闪电,瞬间劈开了他所有的心理防线! “爷……爷爷?!!!” 一声悽厉到变了调的嘶吼,猛地从张楚嵐喉咙里迸发出来!他双眼瞬间布满血丝,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脑海中“嗡”的一声,一片空白!爷爷……爷爷的尸体……怎么会在这里?!还被这样……这样褻瀆?! 极致的悲痛、愤怒、以及一种被彻底践踏的疯狂,瞬间淹没了他!他再也顾不得隱藏,体內那沉寂了十几年、被爷爷严令禁止使用的力量,如同压抑了万年的火山,轰然爆发!淡金色的、微弱却异常凝实的金光,不受控制地浮现在他体表! “楚嵐!冷静!”徐四脸色大变,一把按住几乎要衝上去的张楚嵐!他同样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但他更警惕的是周围!全性的人布下此局,绝不只是为了展示一具尸体! “呵呵呵呵……真是感人至深的祖孙重逢啊……” 一个娇媚入骨、却带著丝丝邪气的女声,从车间上方的阴影中传来。 “嘖嘖,这小傢伙,爆发起来还挺带劲嘛,这金光……是龙虎山的路子?”另一个浑厚中带著惫懒的男声响起。 “愤怒、悲伤、绝望……多么醇美的情绪啊……让人陶醉。”一个温和舒缓,却让人莫名感到压抑和消沉的女子声音传来。 “看来钓到条不错的小鱼,不枉我们辛苦布置。”最后一个声音平淡无奇,却透著一种冰冷的算计。 四道身影,如同鬼魅般,从车间不同方向的阴影中缓缓走出,形成了一个鬆散的包围圈,將徐四和张楚嵐围在中间。 手电光扫过,照亮了他们的面容。 左前方,一个身材火辣、穿著性感紧身皮衣、妆容妖艷的女子,正舔著鲜红的嘴唇,眼波流转间仿佛能勾魂夺魄——“刮骨刀”夏禾,先天异人,能力是操控色慾,令人沉沦。 右前方,一个披著袈裟、体型肥胖、笑容可掬的和尚,搓著手中的念珠——“雷烟炮”高寧,十二劳情阵的掌控者,擅长拨弄情绪,折磨人心。 左后方,一个穿著朴素、面容慈祥、如同邻家阿姨的中年妇女,脸上带著悲悯的神情——“穿肠毒”竇梅,能力是散发令人情绪低落、放弃抵抗的毒炁。 右后方,一个戴著眼镜、穿著西装、看起来像普通上班族的瘦高男子,推了推眼镜,镜片反著光——“祸根苗”沈冲,高利贷能力者,可与人签订契约,借出力量並收取“利息”(生命或炁)。 全性四张狂!竟然齐聚於此! “是你们……是你们干的?!”张楚嵐目眥欲裂,死死瞪著这四人,体表的金光剧烈波动,愤怒几乎要將他吞噬!他认不全这些人,但那股毫不掩饰的邪恶与恶意,让他明白,眼前这些人,就是褻瀆爷爷尸体的元凶! “哎哟,小哥哥別这么凶嘛。”夏禾掩嘴轻笑,眼波如丝,“我们只是……借你爷爷的『遗泽』一用。毕竟,『炁体源流』的悟道者,哪怕死了,尸体也是难得的『材料』呢。” 她的话,如同最恶毒的刀子,狠狠剐在张楚嵐心上! “材料……你们这群畜生!!”张楚嵐再也控制不住,怒吼一声,就要不管不顾地衝上去! “楚嵐!別衝动!这是陷阱!”徐四死死拽住他,脸色凝重到了极点。四张狂齐出,还布下邪阵,用张怀义的尸体做饵,目標显然就是张楚嵐!对方恐怕早就盯上他了!此刻对方以逸待劳,情绪阵法(高寧)和消沉毒炁(竇梅)已经开始无声无息地侵蚀他和张楚嵐的心神,夏禾的魅惑之力也在干扰判断,沈冲则冷静地观察著,寻找“放贷”和一击必杀的机会。 “呵呵,徐家的崽子,倒是机警。”高寧笑眯眯地开口,手中念珠捻动加快,“不过,来都来了,何必急著走?这位张小兄弟情绪如此激动,不如让贫僧帮你『疏导疏导』?” 隨著他话音落下,张楚嵐只觉心中悲愤、狂怒、痛苦等情绪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被一股无形力量疯狂搅动、放大!眼前甚至开始出现幻觉,爷爷惨死的景象、孤儿院被欺凌的回忆、以及对未来的恐惧交织在一起,衝击著他的理智!体表的金光也因此变得明灭不定,紊乱起来。 竇梅轻轻嘆息一声,一股无形无质、却令人意志消沉、浑身无力的“毒”瀰漫开来,让张楚嵐感觉双腿发软,斗志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般消融。 夏禾的眼中粉光闪烁,一股原始的衝动在张楚嵐心底滋生,干扰著他的判断和炁的运行。 沈冲则默默计算著,寻找著最佳的出手时机和“借贷”对象。 徐四暗骂一声,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他猛地將几张符籙拍在自己和张楚嵐身上,清心、定神、驱邪的微光暂时抵挡了部分情绪侵蚀。 “走!”徐四低喝一声,拽著几乎要失控的张楚嵐,就想向后突围! “走?问过我们了吗?”沈冲终於动了,他身形如同鬼魅,瞬间出现在两人侧后方,食指与中指併拢,指尖凝聚著一点危险的、仿佛能吸走人生机的黑光,点向徐四的后心!与此同时,他口中低喝:“借贷——十倍力!” 他要与徐四签订“契约”,强行借出力量,然后瞬间收取“利息”! 第235章 救场 徐四反应极快,回身就是一拳,拳风刚猛,带著破邪的雷炁!但他知道,绝不能被沈冲的“契约”碰到! 另一边,高寧的“十二劳情阵”全力催动,夏禾的魅惑、竇梅的消沉毒炁也如潮水般涌来!张楚嵐被爷爷尸体刺激得心神大乱,又被多重能力干扰,金光涣散,眼看就要被彻底控制! “把……爷爷……还给我!!!” 绝境之下,张楚嵐发出野兽般的咆哮,眼中金光暴涨!他不再去精细控制,將体內所有被引动的、混杂著暴怒与悲痛的炁,不管不顾地、疯狂地向外爆发!一道混乱却刺目的金光以他为中心炸开! 轰! 金光衝散了部分毒炁和情绪干扰,也让沈冲的动作微微一滯。 但四张狂配合默契,瞬间调整。高寧加大阵法输出,夏禾娇笑著射出几道粉红色的炁劲,竇梅的毒雾更浓,沈冲则如同跗骨之蛆,再次贴近。 徐四拼尽全力,与沈冲和高寧周旋,还要分心护住状態极差的张楚嵐,顿时左支右絀,险象环生! “妈的……这帮全性的混蛋……”徐四咬牙,知道今天恐怕难以善了了。对方目標明確,准备充分,自己和心神大乱的张楚嵐,很难全身而退。 而张楚嵐,在勉强爆发之后,心神损耗巨大,看著爷爷那被褻瀆的尸体,听著四张狂戏謔的笑声,无边的绝望和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將他淹没。 难道……今天就要死在这里?连同爷爷最后的遗骸,一起…… 就在这千钧一髮之际—— “哦?挺热闹啊。” 一个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却仿佛带著万古寒意的声音,如同冰冷的泉水,骤然在这混乱、灼热、充满邪恶气息的车间中响起。 这个声音並不大,却奇异地压过了所有的打斗声、邪笑声、以及张楚嵐粗重的喘息。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正在狂攻的沈衝动作猛地僵住! 不断捻动念珠、笑容可掬的高寧,脸上的肥肉抽搐了一下。 散发毒炁的竇梅,慈祥的表情凝固。 就连最肆无忌惮的夏禾,娇媚的笑容也僵在脸上,眼中第一次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深入骨髓的恐惧! 徐四趁机拉著张楚嵐急退几步,脱离了最危险的战圈,脸上同样露出了极度震惊和难以置信的神色,猛地抬头望向车间入口的方向。 张楚嵐茫然地顺著眾人的目光望去。 只见那扇敞开的、锈蚀的铁门处,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佇立著一道白色的身影。 月光惨澹地洒落,勾勒出他挺拔如松的身姿,白衣胜雪,纤尘不染。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与周围的破败、黑暗、邪恶格格不入,却又带著一种主宰一切的、绝对的冰冷与漠然。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车间內的一片狼藉——那邪异的阵法、那被褻瀆钉在铁架上的焦黑尸体、如临大敌的四张狂、狼狈的徐四、以及……呆呆望著他、脸上还掛著泪痕和疯狂、体表金光未散、眼神空洞绝望的张楚嵐。 当他的目光落在张楚嵐脸上,尤其是落在他体表那微弱却熟悉的金光上时,冰封的眸子里,似乎有极其细微的涟漪盪开,但转瞬即逝。 然后,他的目光,缓缓移向了如临大敌、浑身紧绷、甚至开始微微颤抖的全性四张狂。 “全性……”张玄清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淡,却让车间內的温度骤降,空气中瀰漫的邪炁、毒雾、乃至躁动的情绪波动,都如同遇到了烈日的冰雪,开始无声地消融、退散。 “谁允许你们……” 他踏前一步。 “动我龙虎山的人?” 声音不高,却如同死神的宣判,清晰地敲在每一个人的心臟上。 “还有……”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铁架上那具焦黑的尸体,眼神骤然变得无比幽深,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源自开天闢地之初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的海啸,轰然降临,笼罩了整个废旧车间! “谁给你们的胆子……” “动我师兄的遗骸?” 咔嚓—— 眾人脚下,那以特殊材料绘製、本应坚固无比的邪异阵法,竟在这纯粹的威压之下,寸寸龟裂! 全性四张狂,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谁给你们的胆子……动我师兄的遗骸?” 张玄清那平淡却仿佛蕴含著天地威压的话语,如同最后的丧钟,在死寂的废旧车间中迴荡。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全性四张狂的心头,將他们最后一丝侥倖与疯狂,彻底碾碎! 在张玄清那如同洪荒巨兽般恐怖的气息锁定下,什么“十二劳情阵”,什么“穿肠毒”,什么“刮骨刀”,什么“高利贷”,所有引以为傲的诡异能力,都如同狂风中的烛火,摇摇欲坠,甚至难以离体!他们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整片塌陷下来的天空,是冰冷无情的天地法则本身! 然而,绝境往往能激发生物最原始的疯狂。尤其是对这些早已將道德与恐惧拋之脑后的全性狂徒而言。 “张……张玄清!!”雷烟炮高寧第一个嘶声尖叫起来,肥胖的脸上再无半分笑眯眯的慈祥,只剩下扭曲的恐惧与歇斯底里!他知道,面对这位传说中的煞神,求饶、辩解,统统无用!唯有拼死一搏,或许还有一线渺茫生机——虽然这生机在他看来,几乎不存在! “跟他拼了!不然大家都得死!!”高寧怒吼,將“十二劳情阵”催动到极致!不再试图精细操控情绪,而是將阵法內积蓄的所有负面能量——绝望、恐惧、狂怒、悲伤——如同引爆火药桶般,毫无保留地、狂暴地轰向张玄清!意图用这最极致的情绪洪流,衝击其心神,哪怕只能造成一瞬的迟滯! 与此同时,穿肠毒竇梅也不再掩饰,慈祥的面容变得狰狞,周身墨绿色的毒炁如同沸腾的污水,疯狂喷涌,化作无数细如牛毛、沾之即溃烂消融的毒针,混合在情绪洪流中,铺天盖地射去!她要將最烈的“消沉”与“腐朽”之毒,注入这尊杀神的体內! 刮骨刀夏禾眼中粉光大盛,娇躯扭动,散发出前所未有的、足以让钢铁熔化的魅惑之力,这力量无形无质,却直指生物最本能的欲望,试图绕过一切防御,从灵魂层面瓦解张玄清的意志,让他產生一瞬间的恍惚或……衝动。 而祸根苗沈冲最为冷静,也最为狠辣!他知道普通攻击毫无意义。在同伴发动自杀式袭击的瞬间,他眼中精光爆射,竟不再试图与张玄清签订契约,而是反向运转能力,將自己剩余的大半生命力与炁息,以一种近乎自毁的方式,疯狂“借贷”给自己!他的身体瞬间膨胀一圈,皮肤下血管暴起,散发出不正常的暗红色光芒,力量、速度暴增数倍!他双手呈爪,指尖凝聚著一点浓缩到极致、仿佛能吸走万物生机的漆黑光点,將全部赌注压在这一击上,身形化作一道暗红残影,以超越自身极限的速度,从侧面死角,直扑张玄清太阳穴!这是搏命一击,也是他能为同伴创造的、理论上唯一的“机会”! 四张狂,在真正的死亡威胁面前,爆发出了惊人的默契与疯狂!情绪衝击、消融毒雾、魅惑之力、捨身搏杀!四种截然不同却同样歹毒诡异的攻击,从不同角度,以最狂暴的方式,瞬间將张玄清淹没! “前辈小心!”徐四看得心惊肉跳,忍不住惊呼出声。即便以他的见识,也觉得这合击威力恐怖,换做自己,恐怕瞬间就要被撕碎! 张楚嵐更是呆立当场,大脑一片空白,只有体表那微弱的金光,还在本能地闪烁。 然而,面对这足以让任何顶尖异人饮恨的绝杀合击,张玄清的脸上,甚至连一丝最细微的波澜都没有泛起。那冰封的眼神,平静得令人绝望。 他甚至连手都懒得抬一下。 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皮。 猴符咒·变化!羊符咒·灵魂出窍感知! 那一瞬间,在张玄清的“眼中”,世界变了模样。高寧那狂暴的情绪洪流,不过是一团团混乱、躁动、充满杂质的彩色烟雾;竇梅的消融毒针,是一条条缓慢蠕动的、散发著腐朽气息的墨绿色能量细丝;夏禾的魅惑之力,是荡漾的、带著甜腻气息的粉红色波纹;而沈冲那搏命一击,则是一道速度尚可、但轨跡清晰无比、核心能量极度不稳定的暗红色流光。 破绽百出,不堪一击。 “雕虫小技。” 张玄清淡淡吐出四个字。 然后,他动了。 不,准確说,是某种“规则”因他的意志而动了。 马符咒·净化!一股无形无质、却仿佛能涤盪世间一切污秽、抚平所有混乱的柔和白光,以张玄清为中心,如同水波般轻轻荡漾开来。 嗤——! 高寧那狂暴的、足以让人精神崩溃的“十二劳情阵”情绪洪流,如同积雪遇到烈日,在接触到白光的瞬间,便发出轻微的“滋滋”声,所有负面情绪被瞬间净化、抚平,化为最纯粹、最平和的能量粒子,消散在空气中。高寧本人如遭重击,猛地喷出一口鲜血,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他赖以成名的阵法,竟被如此轻易地、从根源上……抹除了?! 几乎同时,竇梅那漫天袭来的消融毒针,在进入白光范围后,速度骤降,针尖上墨绿色的毒光迅速黯淡、分解,最终连同毒针本身,一起化为虚无的尘埃飘散。竇梅闷哼一声,脸色惨白如纸,她感觉到自己与毒针的联繫被强行切断,那白光中蕴含的净化之力,甚至反溯而来,让她自身修炼的毒炁都开始不稳、反噬! 夏禾那无孔不入的魅惑之力,在触及白光时,仿佛泥牛入海,没有激起半分涟漪,那粉红色的波纹如同遇到了克星,瞬间消散。夏禾娇躯剧颤,眼中粉光溃散,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恐惧,她感觉自己最得意的能力,在对方面前,就像小孩子的把戏,毫无作用! 而此刻,沈冲那燃烧生命、速度暴增的搏命一击,才刚刚接近张玄清身侧三尺! 张玄清甚至没有转头去看他。 只是,隨意地,向著沈冲袭来的方向,看了一眼。 猪符咒·镭射眼!牛符咒·神力(隔空传导)! 嗤!噗! 两道凝练到极致、细小如髮丝、却蕴含著绝对毁灭与绝对力量规则的橙红色射线,从张玄清眼角迸发,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命中沈冲双手手腕!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两声轻微到几乎可以忽略的、如同烧红的铁丝切入黄油的声音。 沈冲前冲的势头猛地一滯!他脸上疯狂与决绝的表情瞬间凝固,化为极致的痛苦与茫然!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 只见双手手腕处,各自出现了一个细微的、边缘焦黑的孔洞。没有流血,因为伤口在瞬间就被高温碳化封住。但……他感觉不到自己的双手了!不,是感觉不到手腕以下的存在了!那凝聚了他搏命一击全部力量的漆黑光点,因为能量传输被强行中断,在他指尖无声地湮灭。 紧接著,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能撼动山岳的恐怖巨力,透过那细微的伤口,蛮横地冲入他的体內! “呃啊——!!!” 沈冲发出一声短促而悽厉的惨嚎,整个人如同被无形巨锤正面轰中,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出去!人在空中,全身骨骼就发出一连串令人牙酸的碎裂声!他狠狠撞在后方数十米外、锈蚀的车间钢架上,將那手臂粗的钢架都撞得弯曲变形!然后如同一摊烂泥般滑落在地,胸口塌陷,七窍流血,眼中生机迅速流逝,只剩下最后一丝难以置信的骇然。 祸根苗沈冲,死! 从四张狂发动攻击,到沈冲毙命,整个过程,不过一两个呼吸的时间! 剩下的高寧、竇梅、夏禾三人,彻底嚇破了胆!他们最强的合击,被对方轻描淡写地化解,最擅长偷袭搏命的沈冲更是被瞬间秒杀!这根本不是战斗,这是单方面的、神明对螻蚁的抹杀! “逃!!”高寧第一个反应过来,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叫,肥胖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速度,转身就向车间另一头的破窗扑去!什么同伴,什么任务,全都不重要了!他只想离这个白色死神越远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