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资本娇小姐,下放后硬汉宠上天》 第1章 天空飘来两个字:別离! 1975年秋,平城,南坪巷。 夜色深沉,巷子里最里间的石板房里。 男人坐在床边,神情无奈,而他怀里的女人正紧紧搂著他脖子,死活不肯撒手。 女人生著一张娇嫩欲滴的脸,皮肤莹润得像刚剥了壳的荔枝肉,白里透著一层粉晕,轻轻一碰仿佛能掐出汁水来。 杏核眼,鹅蛋脸,睫毛又密又翘。 仔细看去,她脸上泛著不正常的潮红,显然是喝醉了。 他知道有人喝醉以后会耍酒疯,可没想到眼前的女人能这么疯。 她使劲地抓他、挠他,眼眶红红:“我不要去大西北,我不要去戈壁滩啃树皮!” “陆谨行,我这辈子都被你毁了!都怪你!我要离婚!离婚!” 女人自以为使了十足的力气,可这点动静对皮糙肉厚的陆谨行来说,无异於小猫挠痒,点火作乱。 他向来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此刻濒临崩溃。 可他还是咬著牙低声道:“顾婉君,撒手。” 顾婉君听到这话,小嘴一扁,顿时哭了出来。 结婚两年,陆谨行又凶又不近人情,现如今,她都要跟这个男人去西北吃沙子了,他竟然还要凶她? 看著男人近在咫尺的薄唇,她心一横,直接咬了上去。 男人吃痛的声音从喉咙溢出,眼神晦暗不明,转身压了上去。 一夜旖旎。 * 第二天清早。 床边的煤油灯忽明忽暗,黑烟溢出,呛得女人眉头直皱。 被呛醒时,顾婉君四肢酸软,身体要被掏空一样直发虚。 土炕上的苇席扎著后背,她艰难撑起身子,正看见陆谨行背对著她系裤腰带。 昏黄光线下,男人精壮的腰背上全是深浅不一的曖昧痕跡。 意识骤然回笼,零零散散的片段涌入她的脑海,她耳尖红得像滴血。 陆谨行抬头看了她一眼,神情厌恶:“一会收拾好了叫我,正好一会去民政局把离婚证明打了。” 顾婉君意识还没回笼,骤然被陆谨行说出口的话砸懵了:“离婚?” 陆谨行看著她欣喜的神情,眼里划过一丝瞭然:“你不是早就想离婚了吗?你说得对,我不该耽误你。” 顾婉君愣了一会,隨即就想起了昨晚的事了。 自打陆谨行要被下放的消息传来之后,顾婉君的心就七上八下的。 当年她亲妈临终前逼她嫁给陆谨行,说是临终的心愿,於是她咬著牙答应了。 她本以为口头上答应了她妈,给自己老娘一个交代就够了。 可没想到,她妈硬是撑著最后几天,看著她和陆谨行打了结婚证才撒手人寰。 她就这样被迫成了陆谨行的媳妇。 整整两年! 她和陆谨行顶著这个有名无实的婚姻过了整整两年! 一开始陆家还是挺风光的,家底殷实,又是平城数一数二的有钱人家。 她嫁过来也没吃什么苦,陆谨行也从来没强迫她做过什么。 可她本来就不喜欢陆谨行啊! 她的心上人是从小和自己青梅竹马长大的张钦! 更別说自打严打以来,陆家被人举报。 陆父陆母都被分配到大西北去了,陆家的资產充了公,现在连带著陆谨行也要下放。 而她作为陆谨行的妻子,唯一的一条路就是跟著他过去! 昨天,她那同父异母的继妹顾素素和她的竹马张钦约著她去国营饭店吃饭。 到了那边以后,她看著往日自己的青梅竹马,跟自己的妹妹郎情妾意,她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要不是她把进厂的名额留给了顾素素,说不准还能留在城里! 她昨天心里愁苦,一不小心就在国营饭店里喝多了酒。 第2章 她要跟他一起下放! 陆谨行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扣衣领的手指明显顿了一下。 顾婉君清楚地看见他突出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圈,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暗光。 然而下一秒,那双深邃的眼睛便眯了起来,带著审视和警惕看向她。 “顾婉君,你又想耍什么样?” 他的声线比往常更加低沉,像是极力压制著什么情绪。 【体验到底多好啊?能不能说得详细一点!?】 【救命!陆谨行这个隱忍的表情我没了!明明在意得要死还要装冷静!】 【她不是应该大骂陆谨行流氓让他赶紧滚吗?女配怎么不按剧情走了?!】 眼前的金色弹幕疯狂刷过,顾婉君一边偷瞄著字幕,一边悄悄打量面前的男人。 阳光从窗户斜射进来,勾勒出陆谨行完美的下頜线和挺拔的身姿。 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裤子和衬衫,却衬得他肩宽腰窄,气质冷然。 她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我认真的。”她裹紧被子往炕沿挪了挪,仰著脸直视陆谨行,“既然都已经这样了,不如我们好好过日子?” “好好过日子?”他低哑的嗓音像裹著冰碴,反覆咀嚼著她这几个字的含义。 顾婉君攥著被角的手指一颤,心里开始没底起来。 “结婚这两年,你每天恨不得离我八丈远;我生日你去陪別的男人看电影,我爸妈下放的时候你也没来看过一眼,昨晚还一直闹著要跟我离婚,现在你跟我说,要跟我好好过日子?” 男人神色讥讽:“顾婉君,你觉得这样逗我好玩吗?” 那些金色文字又开始在她眼前疯狂滚动: 【嘖,男二好惨,终於娶到自己心心念念的白月光,结果白月光心里却始终记掛著別的男人。】 【陆谨行好不容易下决定心离婚,结果现在又被女配几句话动摇了。】 【我打包票,女配要是现在好声好气哄一哄,陆谨行估计立马就能给她冷脸洗內內。】 “下午3点,民政局见。“ 陆谨行说完就要往门外走,背影决绝。 【完咯,真离了,女配以后只能在深山老林怀念陆谨行的好了。】 【全书里对女配唯一真心的人也要离开她了,只能说,女配真配不上陆谨行这份感情。】 眼前不断滚动的字幕像一记记警钟,敲在顾婉君发懵的脑袋上。 “等等!”顾婉君顾不得发软的身子,光著脚就从炕上跳下来。 金色弹幕在眼前疯狂闪动,顾婉君一咬牙,猛地从背后抱住了陆谨行的腰。 男人的身体瞬间僵直。 隔著单薄的衬衫,她能清晰感受到他紧绷的肌肉线条和烫人的体温。 “鬆开。”陆谨行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不!”顾婉君把脸贴在他背上,鼻间全是他身上清洌的皂角味。 一滴泪不受控制地落下来,浸湿了他后背。 但是只有顾婉君知道,这眼泪,压根就是被嚇出来的。 “陆谨行,我知道错了......” 她感觉到陆谨行的身躯明显一震。 “昨晚我喝醉了,说的话都是胡话...” 一想到后面悲惨的结局,她的眼泪越流越凶,声音里带著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陆谨行,我爸现在已经另娶,我的工作也让给了顾素素......” “我现在要是和你离婚了,我就没有地方去了......” 陆谨行扭头打量著顾婉君,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女人素来明媚的脸掛著两行清泪,神情脆弱,好像她真的捨不得他一样。 他的心跳驀然漏了一拍。 理智仍然叫囂著,让自己推开她。 可他只是僵在原地,仍由她抱住自己。 男人眼中满是打量:“顾婉君,你確定不离了?” 迎著他怀疑的目光,顾婉君双手笨拙地攀上男人的脖子,在男人脸上轻啄了一口:“嗯,我確定。” 脸上温热柔软的触感,轻轻落在男人略显粗糙的面庞上,震得陆谨行呼吸一滯。 直到出门时,陆谨行还是愣著的。 甚至心里暗自鄙夷自己,就这么轻而易举地相信了这个女人。 可她主动亲了他,这事做不了假。 是真心的?还是逗他? 【靠!这姐太会撩了吧!陆谨行出门脸都要笑烂了!】 【陆谨行別太爱了!一个吻就能把他哄得找不著北了。】 * 直到陆谨行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巷子尽头,顾婉君才长舒一口气,整个人瘫软在炕上。 被窝里还残留著两个人的体温,那股混合著汗水和特殊气味的亲密气息让她耳根发烫。 这人的脸跟面瘫一样,哪怕昨晚在床上,也是克製得可怕。 愣是一点没让顾婉君看出来,他的心里有她。 看著滚动著的字幕,她总算知道了来龙去脉。 她是本书里恶毒女配,会因为和陆谨行离婚,然后不管不顾地去爬张钦的床。 可这个时候的张钦,心思都在顾素素身上,哪里还有她的位置? 於是她爬床不成,还落得个破鞋的下场,不仅被抓去批斗,还被顾素素和张钦联手送到人贩子手中。 不仅如此,又因为当时批斗她时,张钦过来看她,哄著她去污衊陆谨行藏私,害得陆谨行也被打断了一条腿。 即便如此,陆谨行还是在知道她被卖了以后第一时间去找她。 还为了报復张钦和顾素素,成了书中的大反派! 而张钦和顾素素,则过著甜蜜美好的生活。 著的,还是她母亲和外婆留下来的財產! 顾婉君越想越气,甚至恨不得去把顾素素大卸八块。 当年顾素素和她继母进门,她觉得顾素素没了爹,而她正好没了妈,自己老爹晚年也有个人照顾。 可她没想到,不过进门两年,她就被那个巧舌如簧的继母哄得找不著北了。 甚至在顾素素的示弱下,甘愿把纺织厂的工作让给了她。 【其实顾婉君傻得有点天真了,要不然后期也不会黑化这么严重。】 【不过毕竟张钦是初恋,又长得好看,不怪女配心动。】 【十六岁的一封情书就把她给哄住了,实在是太太太无脑了!】 ...... 夜幕沉沉,陆谨行推开家门时,脚步猛地顿住。 屋里亮著暖黄的灯。 原本灰扑扑的水泥地扫得乾乾净净,窗玻璃上的陈年煤灰擦得透亮。 掉漆的木桌上铺了蓝白格的塑料布,铝饭盒里居然冒著热气。 是白菜粉条燉猪肉的香味。 陆谨行皱眉。 他下意识摸向腰间的枪套,却在看见灶台边忙碌的身影时愣住了。 顾婉君挽著袖子站在煤炉前,辫梢沾了麵粉,听见动静回头,眼睛亮得像星星:“你回来啦?” 陆谨行喉结微动。 “你回来了正好,一会就能吃上饭了。不是还有半个月就要去大西北了吗?我寻思著家里的东西都还没吃完,到时候太多了又带不走,乾脆这半个月咱们就奢侈一把!” “喂!” 陆谨行淡淡地“嗯”了一声,才恍然回过神来:“你刚刚说什么?你要跟我下放?” 之前她还嫌大西北又苦又穷,甚至扬言哪怕在平城討饭,也绝对不去下放。 现在她竟然主动要跟著他下放!? 顾婉君不仅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甚至理所当然地点头:“咱们毕竟是夫妻,既然不离婚了,肯定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这剧情是不是错乱了?她不是应该开始闹离婚、开始爬床了吗?我记错剧情了!?】 【这女配是不是又憋著什么坏主意?准备临走了又坑男二一把?】 陆谨行望向她的眼眸里全是审视。 她今天说好好跟自己过日子,竟然是认真的? 她假装没有看到陆谨行探究的眼神,开始哼著歌做菜去了。 正当两个人准备吃饭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看到来人,陆谨行心里一顿。 下午才说要好好和他过日子,结果晚上她初恋就找上门来了? 他就知道,不该对顾婉君抱有过多的期望。 男人垂下眼眸,面色失望。 此时,顾婉君正站在门口,自然看不到身后陆谨行的脸色。 第3章 这是他们夫妻的事 【待会女配就要在陆谨行眼皮子底下,扑进另一个男人的怀抱了!】 【今天早上说的那些话,估计也就是一时伤感,现在看到张钦,估计顾婉君恋爱脑又要犯了。】 【谁能对温润帅气的男主不动心呢?更別说女配苦恋男主足足四年。】 【男主勾勾手指头,顾婉君就像条狗一样眼巴巴的过去了。可她不知道,男主早就和咱们素素情投意合,她不过是个小三罢了!】 【可怜的陆谨行,又要被虐了。】 眼前的字幕不断滚动,顾婉君心中又气愤又难过。 她是很在意张钦,那是因为他毕竟是她的初恋啊! 只是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从前跟她两情相悦的男人能这么快变心,又这么快的爱上她的继妹,甚至能做出把她卖给老光棍这种事! 眼前的张钦还是一如从前,清秀俊朗,眉眼温柔。 从前,顾婉君看一眼,就能沦陷。 可现在,她只觉得张钦实在心机深沉! 竟然能哄著自己诬陷陆谨行,害得陆谨行被打断了腿。 甚至和自己继妹联手,把自己卖给人贩子! 沉默半晌,顾婉君防备开口:“你来干什么?” 张钦眉头蹙起:“婉君,我来看看你。你不是说下午要和陆谨行离婚吗?我在民政局半天没看到你,想著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还是他不同意?” 她冷哼一声:“关你什么事?” 张钦素来好看的面容僵住了:“你昨天不是说和他有名无实,准备去打离婚证明吗?你还说陆谨行要下放,你不愿意跟著他去乡下吃苦。” 顾婉君眼里闪过一丝心虚。 她確实是这么说过。 可是她现在认清现实了啊! 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老娘已经死了。 现在她爹、张钦、她继母,顾素素.....没一个是真心待她的。 除了陆谨行。 “气话,懂不懂?再说了,我和陆谨行本来就是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再正常不过。” 张钦皱了皱眉,“是不是陆谨行威胁你了?” “你別怕,虽然他们家之前势力大,但是现在已经被严打了,要是真是他威胁你,我去找委员会给你做主。” 顾婉君后退一步,眉头里满是深深的疏离:“不是,你听不懂我说话吗?我和陆谨行好得很!我们本来就是夫妻,有点矛盾再正常不过。” 【臥槽臥槽!不是我说这剧情偏得太离谱了吧?】 【陆谨行听到这话,要被钓成翘嘴了吧??】 张钦往里瞥了一眼,陆谨行还在慢条斯理地吃著饭。 一副漠不关心的神情。 张钦拽住顾婉君的手腕,想把她拉到其他地方说话:“我们过去说。” 顾婉君一把甩开了张钦的手,委屈巴巴地朝里面喊了一句:“老公,你怎么不管管我?” 【女配也太会了!这委屈的小眼神,给我都看心软了。】 【瞧瞧陆谨行这暗爽的样子,心里肯定都乐开了!】 【这一句老公,陆谨行只怕上刀山下火海都愿意。】 张钦听到顾婉君这么喊,顿时僵住了。 没过一会,陆谨行就推门而出,挡在了顾婉君前面。 “张钦,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吧?” 张钦脸上有点掛不住:“陆谨行,虽然你和婉君结了婚,但是你也要尊重她的个人意愿。” 陆谨行声音冷硬:“尊重?不尊重她个人意愿的是你吧?耳朵聋了就去医院治,別在我家门口没事找事。” 张钦彻底僵住,扒著门框的手都快捏烂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执著,但是他总觉得按照顾婉君和陆谨行离婚才是正確的选择...... 僵持了一会,张钦终於挤出一句:“婉君,那后面你有事,隨时找我。” “不劳你费心,我老公会把我照顾好的。” 张钦深深看了顾婉君一眼,他想不明白怎么顾婉君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也没有像从前那样,用那种痴迷的眼神看著他了。 等到脚步声远了,陆谨行顺手把门关上,回头看了一眼桌边啃著馒头吃著粉条的顾婉君。 她吃得很香,仿佛刚刚的事对她来说只是小小的一个插曲。 陆谨行的眸色忽然变得有些黯淡。 她刚刚这么叫他,也只是隨口一喊吧? 顾婉君丝毫没察觉到陆谨行的情绪。 她一筷子接一筷子地夹,猪肉燉粉条夹在大白馒头里,这可太香了! 【她吃得好香,给我都看饿了。】 【吃吃吃,怎么就知道吃啊。要是这会女配能去把她妈妈之前给她留的东西拿回来,这会有金手指的就是她了!】 【那是我们女主宝宝的机缘好不好!凭什么给恶毒女配!?】 顾婉君一边吃著饭,一边瞟著那些漂浮的字。 好像她妈给她留的东西很重要? 而且以后还会落到顾素素手中? 一想到这,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本来她妈给她安排好的工作,就这样被她拱手送给了顾素素,要是她妈给她留的宝贝以后还落在顾素素手里,她真的会气死。 “陆谨行,明天你陪我回家吧?我想去顾家拿点东西。” 陆谨行抬眼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自打陆家被严打以后,顾婉君就不太乐意回顾家了。 不用问也知道,顾婉君觉得丟人。 陆谨行平静开口:“你確定要让我陪你去?” “怎么了?你不愿意?” 陆谨行没说话。 现在这个阶段本来就敏感,他怕自己去了以后反而会害了她们家的人。 顾婉君话音里带著一丝祈求:“你陪我去吧,你在我身边我安心一点。” 顾婉君嗓音轻轻的,像一根细丝,若有似无地撩在人心尖上。 陆谨行定定地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嗯。” 【看到没有,陆谨行脸都要笑烂了!】 【暗爽哥是你吗?】 【瞧瞧陆谨行这副不值钱的样子。不过有一说一还有点好磕是怎么回事!】 顾婉君抬眸看了一眼,陆谨行明明还是从前那副死人脸,哪里开心了? 她怎么一点都看不出来? 第4章 拿回金手指 夜晚,顾婉君照旧和陆谨行躺在一张床上。 没发生那档子事之前,她和陆谨行也是这么睡的。 可是经过昨晚的事,她罕见地有些难为情起来了。 虽然说她做好了要跟陆谨行做一辈子夫妻的打算,可是培养感情也需要时间不是? 躺在另一头的陆谨行,看著紧绷著身体的顾婉君,眼里划过一丝黯淡。 “睡吧,我不会趁人之危。” 听到这话的顾婉君僵直了身子。 心道自己脸连头都没扭过来,这男人是怎么看出来的。 为了不让气氛变得更尷尬,顾婉君装作熟睡的样子,没过一会,就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 陆谨行就跟著顾婉君来到了顾家別墅院里。 昨天夜里她看到那些字,说顾素素已经把她妈留给她的鐲子戴在手上了。 说不准今天就会发现这个鐲子的秘密。 一时之间,顾婉君心肝都在发颤。 那怎么能是顾素素的呢? 分明是她亲妈留给她的! 顾婉君在门口敲了敲门,不一会儿,顾素素就睡眼惺忪地走到门口: 看到是顾婉君以后,她十分惊讶:“姐,你怎么来了?” 顾婉君的视线在顾素素腕间停留。 果不其然,顾素素手腕上赫然带著一只羊脂玉的手鐲。 【女配怎么突然回来了?这集不是咱们素素宝宝获得金手指的剧情吗?】 【肯定是回来使绊子呀!一般剧情都是这么演的。】 【这鐲子带在咱们素素身上就是很衬!】 顾婉君眸色一沉,阴阳怪气道:“这鐲子挺好看啊。” 顾素素浑然不觉地转了转手腕:“是啊,是挺好看的,就是料子有点普通。” 这明明是她妈留给她的鐲子。 她怎么还好意思挑三拣四? 听到外头的声音,顾临风走了出来:“你怎么来了?” 顾临风的视线在陆谨行和顾婉君身上停留了两秒,语气不明:“行了,赶紧进来。” 门一关,顾临风就变了脸色:“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顾婉君狐疑的看了她爹一眼:“怎么?这不是我家吗?不能回?” 察觉到气氛不对的张雪琴赶忙上来打圆场:“哎呀,婉君,你爸不是这个意思。这不是特殊时期吗?” 张雪琴穿著百货大楼里最新款的连衣裙,身材丰腴婀娜,不算大的眼珠子里挤满了笑意。 顾临风坐在沙发上,瞟了陆谨行一眼,重重哼了一口气:“现在革委会抓得严,你这会上门,是想让咱们一块下放吗?” 顾婉君看著眼前生怕惹上事的顾临风。 心中冷笑。 当年徐家只有她妈一个女儿,於是她外公外婆就准备给她妈找个上门女婿。 当年她妈一眼就看中了长得好看,又高高瘦瘦的她爹。 在她的记忆里,小时候她爹对她也是很好的,给她买,给她架在脖子上骑大马。 直到两年前,徐母因病去世,渣爹不顾眾人反对,执意把乡下寡妇张雪琴娶回家,还把她的一双儿女都带了回来。 她这个继母张雪琴长得不算好看,但是胜在脾气好,情商高,自打进门后就对她百般討好。 更是在她坚持不把亲妈的房间让出去的时候,选择了主动住到次臥。 就这样,顾婉君对她越来越放下戒心,甚至开始主动亲近。 要不是她运气好看到了天空上漂浮的那些字,她还真会以为张雪琴就是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没什么坏心眼。 顾婉君懒得跟她们扯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她皱了皱眉;“我来拿东西,拿完就走。” 顾素素感觉到她的视线,下意识捂住鐲子,勉强笑道:“姐,你看什么呢?这是爸给我的,说是我以后的嫁妆……” “放屁!”顾婉君冷笑,“我妈的遗物什么时候成你的嫁妆了?” 顾临风皱眉:“你说话放尊重点!素素现在是你妹,送件首饰给她怎么了?” “是吗?”顾婉君眼神讽刺,“你有本事就去给顾素素挣嫁妆呀!这鐲子是我妈留给我的,是徐家的东西!” 顾临风被气得不轻,整个人呼吸急促,如临大敌。 这巷子里谁不知道顾临风是倒插门,平日里他最忌讳的就是这件事。 现在自己的女儿居然拿这件事堵他! 顾临风扬手,正准备教训教训眼前的顾婉君。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並未降临。 顾婉君睫毛微颤,缓缓睁开眼,只见陆谨行的手攥紧了顾临风的手腕。 顾临风涨红了脸,额角青筋暴起:“放手!我教训我的女儿,还没轮到你一个外人来管!” 陆谨行眸色漆黑,嗓音低沉:“她跟我结婚了。” 言下之意,顾婉君是他的人,哪怕是作为亲爹的顾临风,也管不著她。 顾临风气得脸色发青,却挣脱不开,只能恨恨地盯著陆谨行:“好!好得很!你陆家现在都自身难保了......” 话未说完,顾婉君忽地一把抓住顾素素的手腕:“把鐲子还我!” 【靠!大反派也太护妻了吧!】 【嘖嘖嘖,这女配简直像个泼妇一样!都说了鐲子已经送给咱们女主了,她还不依不饶。】 【这可是金手指呢!素素宝宝千万別让步呀!】 顾素素往后缩了缩,求助地看向父亲:“爸……” 顾临风脸色一沉:“顾婉君!你还懂不懂规矩了?” “规矩?”她嗤笑一声,“那您是不是该先说说,为什么我妈的遗物会落到他们娘俩手里?” 张雪琴见状,连忙柔声劝道:“婉君啊,这鐲子我看放在你房里也是落了灰,我就想著……” “少假惺惺的!”顾婉君直接打断她,“今天要不把鐲子还我……咱就去街道办好好说说,你纵容继女抢我妈留给我的遗物,看看她们是怎么处理的。” 僵持了好一会,顾临风神色阴晴不定,最终妥协了:“素素,先把鐲子摘下来!” 顾素素眼眶含泪,不甘地往下摘鐲子。 就在鐲子要从手腕上摘下来时,顾素素猛地用力一拽。 “啪!” 鐲子瞬间摔落在地,裂成了三瓣。 第5章 金手指没了? 【金手指没了?!】 【这是什么剧情啊!就这样把金手指给弄没了?】 【都怪这傻逼女配!非要去抢,都说了这个她爹给素素的!】 顾婉君看著碎在面前的鐲子,她的心被狠狠的揪了起来。 不止是因为这是什么金手指,这也是她亲妈留给她的遗物啊! 想到这,顾婉君几乎是条件反射般落下了眼泪。 在顾素素她们还没来到这个家之前,她爸对她也是不错的。 可她没有想到,她亲爹居然能为了几个和她没有血缘关係的人,要求她一而再再而三地退步。 【女配哭得好惨,美女落泪果然让人心疼。】 【活该!都怪她非要作死!现在好了吧,什么都捞不著。】 【不得不说女配她爹也是有点奇怪,为什么放著自己的亲生女儿不管,去给別人养孩子?】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小说原文有暗示,顾素素和顾明朗都是顾临风的孩子。】 看到这里,顾婉君整个人像被浇了一盆冰水,浑身发冷。 她细细地看去,十八岁的顾素素果然眉眼之间和顾临风有五六分相似。 一边缩在张雪琴后面的顾明朗,五六岁的年纪,虽然还张不开。 但是嘴巴和鼻子,都像是和自己的亲爹顾临风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怪不得! 怪不得她亲妈死了以后他爹就迫不及待地把张雪琴娘仨接了过来! 怪不得他总是对顾明朗和顾素素这么偏心! 原来他们根本就是他那位渣爹的种! 可顾素素只比她小了三岁...... 那她爹岂不是早就,早就背著她妈出轨了吗?! 一想到她妈在世的时候,这么真心实意的对待她爹。 结果她爹早就把她妈给绿了! 顾婉君的眼泪忽然哗啦啦地流了下来。 她並不只是为自己难过,她更是为自己亲妈感到不值得! 可现在徐家的財產几乎全在她爸手里。 当年她结婚,带了一半嫁妆走。 现在陆家被严打,资產全都被充了公。 除了她留在家里这一小盒首饰,剩下的就是这处房子。 她一直知道自己外公外婆很有钱,包括当年纺织厂的建立,也少不了徐家的投资。 不然顾临风也不会混到如今纺织厂副经理的位置。 更別说徐家的古董瓶存款之类的,都是在她爹手上。 “爸,前年我妈死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 “你说让她放心走,你会照顾好我的!” “我知道你对张雪琴阿姨好,你对顾素素和顾明朗都好,可我也是你的女儿啊!” “我工作也让给顾素素了,现在我连我亲妈留给我的遗物我也要拱手让人吗?” 顾婉君一边说著,红著的眼眶眼泪像短线的珠子一样落了下来。 徐珍就小就把顾婉君宝贝得跟眼珠子似的。 所以从小到大顾婉君就没受过半点委屈。 顾临风看著眼前眼眶通红的女儿,心里也突然有些不落忍。 难道真是自己太过於偏心了? 可是素素和明朗从小到大都被別人说是野孩子,他也亏欠了她们太多。 “好了,別哭了。” 顾婉君心中冷笑,面上却还是一副委屈的样子。 她本来想拿了鐲子就走,可现在看来,她那位渣爹已经不值得她手下留情了。 “爸,横竖鐲子已经碎了,我也不想再爭了。” “最近严打的事闹得满城风雨的,我知道自己今天也不该过来。但是没过多久就要下放了,我还是得回来看看你。再顺便把我妈留给我的东西拿回去,留个念想。” 顾婉君装作难过的样子嘆了口气:“毕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顾临风闻言,心下也有点踌躇起来。 要不是当初婉君把工作让给素素,说不定她还能留在城里。 顾素素和张雪琴对视一眼。 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这死丫头怎么怎么开始变得善解人意起来了! 以往顾婉君性子最执拗。 凡是她认定的事,还没有人跟扭得过她的,之前张雪琴也是软著性子哄,一边给顾临风吹耳边风说著顾婉君年纪小不懂事,一边装作自己当继母不容易的样子。 可现在顾婉君居然开始说软话了! 【开始打亲情牌了吗?想捞一笔再下放?】 【顾婉君怎么突然长脑子了?之前不是要死要活的要离婚吗?】 【之前女配就说陆谨行那啥不错,看样子是真的心甘情愿?!】 顾素素现在也是想不明白,明明前两天她在国营饭店见到顾婉君的时候,她还是那副为了张钦要死不活的蠢样。 结果今天却像长了脑子一样,非要来抢这些东西。 虽然她不愿意给,不过她也不愿意在这个节骨眼上多生事端。 毕竟顾婉君马上就要下放了。 她也马上要接手顾婉君在纺织厂里的工作。 张钦也对她有意思。 到时候她怎么都会比顾婉君过得好! 就算顾婉君是徐家的大小姐又怎么样? 反正徐家的人都死光了!以后这些只会是她和明朗的东西! 只要一想到这些东西以后都是她的,顾素素眼里满是止不住的开心。 “姐,刚刚跟你爭那个鐲子確实是我不对,剩下的首饰我带你去房间里拿吧。” 这个顾素素和她妈一样,最会耍嘴皮子。 眼看顾素素摆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顾婉君在心底冷嗤一声,眼底全是讥讽。 “行啊,那你带我去拿吧。” 顾素素点了点头,领著顾婉君就往房里走。 【不要哇!素素宝宝,你和女配待一个房间,太危险了!】 【女配又要使坏了!】 顾素素在把自己从首饰盒里捞出来的首饰都放了回去,她知道顾临风有个地方还藏著別的珠宝翡翠。 所以她乾脆把这些都拿给了顾婉君。 毕竟她都要下放了,这些权当施捨给她了。 “姐,这些你一会都拿走吧,你在西北那边,肯定也用得上......” 【咱们素素就是心地善良!】 【这么多首饰居然说给就给了,不怪人家能当上女主,这么漂亮又这么心软。】 顾婉君在心底冷笑。 这些分明都是她徐家的东西,怎么从顾素素手里拿回来,反而成了顾素素施捨她一样。 “我当然要拿走。”她慢悠悠地开口,“那些首饰盒子里都是我亲妈留给我的,我不拿走难道留给你?” 顾素素脸色一僵,没料到她这么直接,勉强笑道:“姐,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只是好心提醒你。” “好心?”顾婉君眉梢一挑,目光如刀,“顾素素,少在这儿装模作样,谁不知道这些首饰、工作、还有家里的房子,本来都该是我的。你和你妈算计来算计去,不就是想把我的东西全占为己有吗?” 顾素素攥紧了手指,脸上的笑意掛不住了:“姐,你这就冤枉我了,我可从来没......” “闭嘴!”顾婉君径直打断她,“你以为凭你那点拙劣的演技,就能哄得所有人都围著你转?我告诉你,以前是我懒得跟你计较,但今天,我的东西,你还真別想碰!” 顾素素被她逼得后退一步,心底莫名生出一丝恐惧。 眼前的顾婉君,哪还有从前天真愚蠢的样子? 她勉强稳住心神,挤出一丝笑:“姐,你脾气怎么这么大了?马上就要下放了,还是消消气吧,不然去了乡下......” “啪!” 没等她说完,顾婉君反手就是一巴掌,狠狠扇在她脸上! 顾素素捂著脸,惊呆了:“你、你打我?!” 顾婉君收回手,轻蔑一笑:“打你就打你,姐姐教训妹妹,天经地义。” 她缓缓凑近,低声道,“顾素素,你以为我走了,你就能心安理得地占著我的东西了?那我劝你小心一点,凡事都有意外。” 顾素素浑身发冷,彻底说不出话来。 可她和顾婉君的工作还没交接完,她不敢把顾婉君得罪到头了。 要是顾婉君发起疯来,那她的工作很可能都保不住了。 【呜呜呜,心疼素素宝宝,明明是好心结果还被这个坏女人打了!】 【编剧出来受死!为什么要安排这样的剧情啊!这不是甜宠文吗?】 【前面的你们不懂,这就是要前期虐得越凶,后面打脸才越爽!】 第6章 给钱下放 拿到了首饰盒,顾婉君的心算是落到了肚子里。 她妈给她留的这些首饰,少说也得值几千块呢! 她还在那些文字里看到,说这些都是古董。 以后会更值钱。 从房间走出来后,她一把把盒子塞到陆谨行怀里,又对他眨了眨眼。 丝毫不顾及顾素素那一副委屈得快要落泪的样子。 顾婉君从善如流地坐下:“爸,我半个月后就要下放了,陆家的財產又被充了公,现在我要是过去恐怕连饭都吃不饱。” 坐在一边的陆谨行皱了皱眉。 原来她不愿意去下放,是担心钱的事吗? 陆谨行正准备开口,让她別担心钱的事,可顾婉君捏了捏他的手。 陆谨行一时之间愣住了。 坐在沙发另一头的顾临风听到顾婉君的话,点了点头。 他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 顾婉君毕竟还是他的女儿,街坊邻居也都看著,他不可能不给顾婉君钱。 只是吧,给多了他心疼,给少了又说不过去。 “钱给你备好了。一共是1800块,再加上粮票、油票、工业票这些....够你在那边了。” “听说你下放要去大西北那边。你张姨还特地给你打了一床被,到时候你一块带过去。” 顾婉君听到这里,心里直翻白眼:“爸,1800都不经啊,我去那边下放,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来呢,1800吃个两三年就没了。” 顾临风被哽了一下。 1800对於徐家的家底来说,確实不算多。 只是她一个丫头片子,要这么多钱干嘛! “你先拿去吧,到时候不够我再给你寄。” 顾婉君脸色一垮,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特別是她爸这样的男人,到时候转头就把她给忘了,还会给她寄钱? 顾婉君抿了抿唇,眼圈微红,声音低了几分:“爸,我不是贪钱,我是怕。” 她抬起湿润的眸子,语气有些哽咽:“西北苦,我从小没吃过什么苦,要是连钱都没有,我怕我活不下去......” 顾临风被她演得心中一堵,刚要皱眉,旁边的陆谨行適时地咳了一声,眼底冷意微闪。 顾临风顿时想起这阎王刚才一副要把自己手腕捏断的架势,后背一凉,语气不由软了:“那,那你要多少?” “8000。” 还没等顾临风开口,张雪琴就开惊呼出声:“8000!?婉君啊,你去西北也不了这么多钱啊!” 顾婉君眸底闪过一丝冷光,她掰著手指数:“张姨,8000根本不多。您看啊,那边物价虽然低,但要是生个病,买几件袄,添点桌子椅子,再买点零嘴、吃点蔬菜水果什么的,这钱还不是就跟流水一样出去了!” “再说了,我公婆还有大姑姐都在那边,我总不能只买自己的,不给他们买吧?不然人家不得戳我脊梁骨呀!” 顾婉君扭头看著顾临风:“爸,现在形势敏感,而且去的那个地方也不知道离县里远不远,说不准到时候我都联繫不上你。我想乾脆一次性拿多一点,您觉得呢?” “婉君....” “张姨,我跟我爸说话,你能不能別打岔!” 张雪琴被她这话刺得心头一梗,但很快又摆出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婉君,你误会了,我是担心你年纪小,带著这么多钱去乡下,万一被人骗了.......” 顾婉君懒得跟她虚与委蛇,直接嗤笑一声:“哟,现在知道担心我了?刚才顾素素抢我鐲子的时候,怎么没见您出来替我说话?还是说,您现在最担心的不是我被骗,而是——” 她故意拉长语调,眼神意有所指地扫过张雪琴脖子上带著的金项炼。 “担心我拿的钱太多,怕你们什么都捞不到?” 张雪琴被顾婉君这么一噎,这口气是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 顾临风闻言,“啪”地往桌子重重一拍! “你怎么跟你张姨说话的!你张姨知道你要下放,还特地给你打了被!你不仅一点感激之心都没有,还这么跟你张姨说话,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顾婉君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自打张雪琴她们娘仨进门之后,她爹的心眼早就歪到国外去了。 她现在能和这个老三坐在一处,已经很给她爹面子了。 顾婉君眼锋一挑:“爸,您要是真为我好,就该知道,这钱不是乱的。我可是顾家的女儿,总不能出门就两手空空,让人笑话吧?再说了,张姨带著我妈的金项炼,顾素素跟我抢我妈的遗物。要是徐家那边的亲戚知道您只给我这点钱,到时候传出去.....” 顾临风眼皮一跳。 確实,他虽然已经离婚另娶,但徐家可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虽然顾婉君外公外婆不在了,可是她外公外婆的兄弟姐妹还在啊! 更別提还有顾婉君还有一个对她好得不行的表舅。 要是让他们知道这事.... 顾临风咬了咬牙,沉声道:“行!8000!” 说完,他就后悔了。 可顾婉君反应极快,立刻站起来,一脸感动:“爸!您果然还是疼我的!” 顾临风:“……”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顾婉君转头张雪琴说道:“张姨!我爸给我拿钱了!您把被袄那些都收拾好吧?再给我装点红、乳麦精、还有鸡蛋、腊肉啥的!到时候去那边用得著!” 张雪琴差点呕出一口老血。 被虽然是给顾婉君打的,可红和乳麦精是她托关係弄到的稀罕货,这死丫头怎么这么会挑东西! 没过多久,顾婉君就拿到了8000块现金,1床被,2件厚袄,还有2大袋红、5条腊肉,30来个鸡蛋以及2罐乳麦精。 这些足足装了2个大袋子,才装完。 还好她把陆谨行叫来了。 不然真提不回去。 【女配也太黑了吧!一下子就把这么多多西拿走。】 【看得我都心痛了。这么多的钱啊!还有这么老些肉和!】 【入室抢劫也不过如此了吧!】 顾婉君看著漂浮的文字,这才哪到哪啊! 她渣爹还藏著好多宝贝呢! 顾明朗眼见顾婉君提著东西要走,小嘴一瘪,猛地指著顾婉君哭闹起来:“坏人!你是坏人!不许你拿我家的东西!” 他猛地衝过来,伸手就要推顾婉君。 然而,他的手还没碰到人—— “啪!” 顾婉君眼神一冷,反手就是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在客厅里炸开,瞬间把所有人都震住了。 顾明朗捂著脸,呆愣原地,隨即“哇”的一声嚎啕大哭。 张雪琴尖叫一声,立刻扑过去抱住顾明朗:“婉君,明朗还小,不懂事,你怎么能跟小孩子计较呢!” 顾婉君冷笑一声,居高临下地看著这对母子:“怎么,小小年纪就敢对姐姐动手,再大点是不是要爬我头上了?” “这一巴掌,是教他长记性,不然吃著用著我们徐家的东西,还敢对我动手!” 她看向顾临风,语气陡然平静下来,却字字带刺:“爸,您说我打得对不对?” 顾临风眼神阴沉,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张了张嘴想发怒,但想到顾婉君身后还有徐家的人。 更何况,顾明朗確实衝撞了姐姐,在这个年代,父母尚且可以打骂儿女,长姐教训弟弟更是天经地义。 他最终只是安抚似的张雪琴:“好了!姐姐教训弟弟天经地义,没什么可闹的。” 张雪琴被气得脸通红,却又不敢像刚才那样撕破脸,只得咬著牙,搂著哭闹的顾明明低声哄著。 顾婉君懒得再搭理这对母子,转身对顾临风道:“爸,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顾临风勉强点点头,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路上慢点。” 顾婉君微微一笑,拉著陆谨行离开。 第7章 滴血认主 回家路上,顾婉君心情舒畅了不少。 哪怕天空上漂浮的那些字几乎全在骂她,她也毫不在意。 她拿回来的本就是她的东西,她有什么错? 回到臥室后,她將那只从顾家夺回来的首饰盒轻轻放在桌上,深吸了一口气。 这是妈妈留给她最后的东西。 她缓缓打开盒子——金鐲、玉坠、珍珠耳环.....一样不少,唯独中间那块空缺的位置本该放著妈妈最喜欢的那只羊脂玉鐲子,可惜现在那个鐲子已经碎掉了。 她眼神一黯,指尖轻轻抚过那处空荡。 突然,她的动作顿住。 在首饰盒里面,有一块被绸缎仔细包裹的硬物。 她皱了皱眉,伸手取出来,层层掀开—— 是那只鐲子。 不,应该说……是那只碎成了三瓣的鐲子。 【居然被陆谨行这个大反派带回来了!】 【都怪女配要去抢,害得咱们女主的金手指都没有了。】 【碎成这样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滴血认主。】 滴血认主? 顾婉君看著眼前的鐲子,眸色一亮。 她把首饰盒放进衣柜里,再把那只碎掉得鐲子摆在桌子上。 转身从衣柜里面掏出了一件破旧的衣服还有针线包。 顾婉君捏著针,指尖微微一抖——故意刺破了手指。 “嘶......”她轻呼一声,皱起眉头,“真不小心。” 殷红的血珠渗出,悄然滴落在鐲子的断口处。 【臥槽!她不会歪打正著滴血认主了吧?】 【等等!她难道是故意的?】 【这是女主的金手指,她一个女配就算滴血了也用不了吧!】 弹幕疯狂滚动,而顾婉君却盯著鐲子,唇角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 “哎呀,衣服还没补完呢。”她慢悠悠地放下针线,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意外。 然而,下一秒,鐲子的裂缝驀地泛起一丝极其细微的白光,转瞬即逝。 【!!刚刚那是特效吗??】 【臥槽!臥槽!真的有用?】 【所以女配真的把金手指激活了!?】 那一瞬间,顾婉君的意识骤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拖拽,等她睁眼仔细看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在一片空旷的草地上。 “这是?” 她的心臟狂跳,一个荒谬却又不可置信的念头浮上心头——鐲子里的空间? 脚底下的土地又黑又润,空气中还夹杂著泥土的味道。 她在四周逛了一下,发现不远处还有一个出水口,里面的泉水咕嚕咕嚕地冒了出来。天然的水坑形成了一个小池子。 那泉水泛著莹莹碧光,清洌甘甜的气息扑面而来。 顾婉君蹲下身,指尖轻轻拨动水面,泉水霎时盪开涟漪,竟有一丝沁凉渗透进肌肤,宛如细小的电流,顺著指尖蔓延至全身,疲惫感瞬间消散了大半。 她心跳加速,捧起一捧水试探性地饮了一口。 下一秒,五臟六腑骤然涌起一股暖流,头脑无比清明! 当顾婉君再次睁开眼时,呼吸都微微凝滯。 她没有想到那些字说的金手指,竟然这么厉害。 里面不仅有空间可以种地,就连那些水都不一般! 她不过喝了几口,就感觉自己的腰也不酸了,脖子也舒服了许多。 整个人像神清气爽一样。 可一想到那些文字说这金手指竟然是顾素素的,顾婉君就感觉胸前一梗。 这明明是她亲妈留给她的。 顾婉君往外面瞟了一眼,此时陆谨行正在厨房下麵条。 她想试一试能不能把自己的东西放到空间里去。 没过一会,她在心里默念把针线包放进空间里去。 不一会儿,桌上的针线包果然消失了。 她又回到了空间里,里面的地上果然多了一个针线包。 转眼间,她又试了桌子和衣柜。 果然这些都能马上放进去,又马上拿出来。 就是不知道活物能不能放进去。 又或者是做好的菜放进去会不会发霉变臭。 【女配怎么连金手指都用上了?】 【天都塌了!这给女配,对吗?】 【看样子她还不知道这里面还能放鸡鸭鱼之类的东西呢。】 【笨死啦!小说里面素素宝宝还买了好多新鲜水果还有国营饭店的菜进去,想吃了还能隨时拿出来。】 顾婉君看著半空中的字,眼睛大又亮,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正好下次去国营饭店,把那些菜全都打包个几十份,到时候即使在大西北,也能吃上香喷喷的饭菜了。 趁著陆谨行在厨房里忙活的间隙,顾婉君索性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放进了空间里。 空间里的小房子空荡荡的。 她决定离开之前再去採购几个货架。 到时候直接把东西放在货架上。 她掏出刚刚从顾家拿来的首饰盒以及各种粮票、布票还有工业票。 包括那8000块现金。 全都塞到了盒子里。 盒子变得满满当当。 顾婉君又把藏在衣柜最里面的首饰翻了出来。 之前陆家被查封的时候,她往自己贴身的地方塞了不少东西。 有2块国外的洋表,她不认识那些字,但是听她妈说过是什么劳什么士。 还有3个大金鐲子,以及2条金炼子,还有她妈送她的一套翡翠珠宝。 绿油油的,她很喜欢。 当时也来不及拿太多,除了这些首饰以外,她就搬了好些衣服。 全是之前陆谨行的钱去百货大楼採购的。 都是『的確良』的最新款。 腊肉和红、乳麦精她都一口气收进了自己的空间。 横竖陆谨行那个木头也不会问。 到时候问起来,她就说自己藏起来了就好了。 另一边,张雪琴好不容易把顾明朗哄睡著了以后,又敲开了顾素素的门。 顾素素正在梳妆檯前擦雪膏,见张雪琴神色难看,立刻放下手中东西:“妈,明朗睡了吗?” “睡了。”张雪琴压低声音,指甲狠狠掐进掌心,眉眼之间的那股慈祥全然被怨毒代替。 “那小贱人今天太囂张了!现在徐家人都死得差不多了,她还仗著自己的身份为非作歹!” “妈,你小声一点,爸还没有睡。” 听到顾素素的话,张雪琴瞬间清醒了过来。 她往门口瞥了一眼,然后低下声音说道:“妈就是太生气了,她连你和你弟弟都敢打,实在是无法无天!” 闻言,顾素素眼中闪过不耐,她妈总是这样耐不住性子。 吃了一点亏就要来找她抱怨。 张雪琴眼里闪过一丝不忿:“你们打小吃这么多苦,现在好不容易把徐珍熬死了,现在一切都该是我们的!她都嫁人了还连吃带拿的,真不害臊!” 顾素素揉了揉眉心:“妈,你想想,她这个性格以后下放了能有好日子过吗?” 张雪琴闻言点了点头,她自己就是乡下出来的,明白照顾婉君这个性格,去了指不定要得罪多少人。 “再说了,爸不是还藏了不少东西吗?” 张雪琴防备地看了顾素素一眼:“是啊,那都是留给明朗的。她拿走的那些,只是点鸡毛蒜皮。” 张雪琴的眼神让顾素素心里有些不舒服。 但她还是耐著性子宽慰张雪琴。 “那不就得了。就当是赏给她的吧,省得以后要来跟我们攀亲戚。” “妈,咱们都忍了这么多年了,等过两天她把厂里的交接手续办完,到时候我再想想办法教训教训她。” 听到顾素素这么说,张雪琴心里总算舒服了几分。 另一头。 顾婉君和陆谨行吃饱喝足以后,她就窝在床上琢磨起后面的事来了。 顾素素和顾明朗用的钱是徐家的。 顾临风和张雪琴用的钱也是徐家的。 凭什么他们心安理得地用著她这个徐家人的东西,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她要把徐家的钱全都带走! 就算不能全带走,也不能给他们留著。 第8章 签字?做梦! 第二天。 纺织厂办公室內。 顾素素已经等了整整五个小时。 今天是她和顾婉君交接工作的最后一道手续。 只要顾婉君把字签了,那么她纺织厂办公室文员的工作就是她的了! 可都快等了一整天了,顾婉君居然还没露面! 明明昨天她晚上她已经提醒过顾婉君了! 甚至在顾婉君在房间里扇她巴掌的时候,她都没有还手。 “我姐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她咬著唇,有些忐忑的地看向人事科主任,“主任,要不,我先去她家看看?” 主任皱眉:“赶紧去吧,要是过几天再签不上字,哪怕顾经理髮话,这岗位也留不住。” 顾素素攥紧衣角,指尖掐得泛白。 明明昨天晚上这贱人还答应得好好的! 可顾素素心里也清楚,这岗位是徐家老爷子专门留给顾婉君这个孙女的。 要不是顾婉君蠢,被哄骗主动让位,她也没有机会拿到这个铁饭碗。 难不成她后悔了? 一想到昨天夜晚她在家里的种种表现,顾素素一时之间也慌了神。 她深吸一口气,骑上自行车就往顾婉君家赶。 院门打开时,顾素素一眼就看见顾婉君正倚在藤椅上,慢悠悠地嗑著瓜子,见她来了,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她感觉自己被气得要心梗了。 “姐,你今儿怎么没去厂里?”顾素素勉强挤出笑容,“我等了一上午,交接工作的事还没落实呢。” “哦,忘了。”顾婉君捻起一颗瓜子,轻轻一咬,咔嚓一声脆响,“事情有点多,就不去了。” 好一个轻飘飘的“忘了”! 顾素素的脸刷地沉了下来。 她不是傻子,顾婉君这是要反悔! “姐,那我的工作怎么办?” 顾素素试探著问。 “你的工作?”顾婉君笑了笑,“工作可以给你啊,毕竟是之前答应你的。” 顾素素听到这话,心也落回了肚子半截。 顾婉君忽然放下瓜子,指尖漫不经心地敲了敲桌面,笑容温和,眼里却带著一丝玩味。 “素素啊,姐想了想,这工作也不能白给你,还是得补点钱。” “补钱?”顾素素心头一跳,脸色微变,“要......要多少?” 顾婉君微微偏头,笑意盈盈。 “2000。” “2000?!” 顾素素差点破声,整个人都僵了,“姐!你疯了吗?昨天你才跟家里要8000,现在又要2000??” 这和抢钱有什么分別! “嫌多?”顾婉君慢条斯理地拢了拢袖子,“那你找別人吧。” 顾婉君当然知道顾素素没別的选择! 这年头,一个纺织厂正式工人的岗位在黑市上都能炒到2、3千。 更別说是在厂子里坐办公室的了。 这种岗位,2000块钱,根本不算多。 顾素素气得指尖都在发抖。 顾婉君分明是在故意刁难她! 【好噁心的女配,居然这么为难我们素素!】 【受不了了,这种女配活该被卖到深山老林里去当同妻!】 【没人觉得代入女配视角挺爽的吗?】 就在这时,院外突然响起一道低沉的男声。 “怎么了?” 顾素素猛地回头,正对上一双冷厉的黑眸。 陆谨行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目光森寒地看著她,压迫感扑面而来。 她心头一颤,下意识往后缩了一步。 顾婉君嘴角噙著笑意:“没事。就是跟我的好妹妹抢了我的工作,不愿意补钱,还上门骂我呢......” 恶人先告状! 顾素素瞬间瞪大了眼,眼眶骤然红了。 整个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她眼泪珠子半掉不掉,细声细气地开口:“陆大哥,不是这样的......” 然而陆谨行看著她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冰冷。 目光锐利得像是要把她钉死在地上。 “滚。” 顾素素的脸上瞬间褪尽血色,她有一瞬间觉得自己的手段好像被陆谨行看穿了一样。 她攥紧的拳头抖了抖,最终只能咬著牙,恨恨地看了顾婉君一眼,转身衝出了院子。 顾婉君笑意加深,歪著头看向陆谨行:“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你交代的事都处理好了。” 闻言,顾婉君眼前一亮。 她知道陆谨行有本事,但是还是头一次这么直观地感受到。 顾婉君看著陆谨行,眼神发亮,心臟忽然跳得有些快。 “你真厉害!怎么做到的?” 陆谨行点了点头,没有否认。 面上还是一副不咸不淡的样子。 “我托人请顾家人参加县委公子的生日宴,以你爸的性格,这种场合他应该不会拒绝。” “果不其然,你爸答应了。还说要把顾素素她们一起带过去。” “张雪琴的弟弟也安排好了。他在村里游手好閒,偷鸡摸狗。这些年,张雪琴也陆陆续续给她弟寄过一点钱,但他弟可是还不知道张雪琴已经到城里来了。” “我找人给他透了点消息,估计晚上他就得到顾家那边动手了,到时候顾家的宝贝怕是要被搬空了。” “好!太好了!到时候趁著张宝全是顾家偷钱,我也再顺便捞一笔,不能让我徐家的东西,白白便宜了他们。” 【天啊,好恶毒的女配,居然借別人的手干坏事!】 【素素宝宝补药哇!这个坏女人抢了你的金手指,还要去抢家里的钱!】 【这些钱不是本来就是徐家的吗?女配去拿也没错吧?】 【歪屁股就別看好吗!这部剧的女主是咱们素素。】 【有一说一,陆谨行怪宠的!我磕磕磕磕磕!】 顾婉君懒得看这些人吵来吵去。 索性拽著陆谨行去国营饭店吃饭去了。 昨天好不容易捞到一笔大的,肯定要趁现在把想吃的吃了。 听说大西北那边物资匱乏,什么都吃不到。 一到国营饭店。 顾婉君嘴角勾了勾,直接报出一连串菜名: “红烧狮子头、红烧肉、松鼠桂鱼、葱烧海参、酱爆鸡丁、西湖醋鱼外加一只烧鸭!” “多少?!”服务员瞠目结舌地看著她,表情活像见了鬼,“你、你两个人吃这么多?” 这都顶得上普通人小半月的工资了! 顾婉君单手托腮,笑眯眯地瞥了一眼陆谨行:“怕什么,我们有票,有钱。” 一旁的经理见服务员半天没反应过来,索性迎了上去:“贵客稍等!马上安排大厨做!” 菜一道道上桌,色香味俱全,顾婉君抄起筷子就夹了一块肥瘦相间的红烧肉,入口即化,香得她眯起了眼睛。 “好吃!”她满足地咽下去,抬眼看了看陆谨行,“你怎么不吃?” 顾婉君挑眉,故意往他碗里夹了一块松鼠桂鱼,笑眯眯道:“尝尝?” 陆谨行盯著鱼肉看了两秒,终於动了筷子。 酒足饭饱,顾婉君心满意足拉著陆谨行往顾家走去。 果不其然,房间里已经被张雪琴的好弟弟,张宝全给洗劫了一空。 橱柜里的红、乳麦精、还有堆著的腊肉都没了。 自家老爹床头旁的铁盒子装著的现金也不见了。 存摺也不翼而飞。 看样子张宝全已经把所有的能拿的东西都拿走了。 她让陆谨行在客厅等她。 而她则转身进了她老爹的小隔间。 第9章 把钱都捲走 顾婉君嘴角微勾,脚步轻快地朝小隔间走去。 小时候她妈就把钱藏这。 那时候她妈抱著她,指著那些古董字画给她看:“这是清朝的、这是北宋的、那是明朝的.....” 小小的她还不懂这些东西的珍贵。 甚至在一次玩闹中打碎了一个大瓶。 那时候她渣爹心疼得要命,硬是把锁换了。 只有她妈把她搂在怀里,跟她说:“以后这些都是留给咱们君君的。” “爸爸这是给你保护好,等你长大了再给你。” 想必她妈也没有想到,这些东西攒下来,最后会落到顾明朗和顾素素手里。 哼! 顾婉君心里怨气丛生。 她发誓一定要把这里扫荡得一乾二净! 一个子都不留给他们! 门是锁著的,但这难不倒她。 毕竟这锁她小时候都撬开了好几次。 她从口袋里摸出一根发卡,灵巧地在锁眼里拨弄两下。 “咔噠”一声,门开了。 昏暗的隔间里,扑面而来一股陈年纸墨和檀木的味道。 她嗤笑一声,径直走到墙角拉开抽屉,下一秒,眼里的光骤然一亮。 抽屉里是码得整整齐齐的小黄鱼,金光闪闪。 她大致扫了一眼,足足有3、40根。 每一根都有差不多两个手指头这么大。 而这样的抽屉,足足有4个。 【哇靠!这就是大户人家的实力吗!?】 【这也太豪了吧!!怪不得顾婉君心里不平衡,自己女儿下放只给1800就打发了,自己占著这么多东西!】 【富婆!饿饿!饭饭!】 她小手一挥,直接装进了空间里。 另一个抽屉里则满是银元。 一版一版的,码得整整齐齐。 她看了一版大概有50个,而这一个抽屉里,就有足足10版。 等她把下面的箱子打开,发现下面还有2箱小黄鱼和3箱银元。 旁边的有两个大號的樟木匣子。 一个里面分了好几格,每一格里都装著不同的东西。 第一个匣子里分了3格。 分別装的是项炼、手鐲、还有耳坠。 第一格子装了10对翡翠鐲子、20对金鐲子,还有10对做工精美的银鐲子。 第二个格子里装著20条珍珠项炼,10条翡翠吊坠、还有20多条金项炼。 第三个格子里装著各式各样的耳坠,银的、金的、翡翠的,还有珍珠的。 每一件首饰顏色和质地都不一样,但是顾婉君能看得出来,每一个都是实打实的好货! 另外一个匣子里也分了三个格子,分別装著步摇、襄著各色珠宝的发冠还有一些古代的装饰品、玉佩啊,金丝手鐲等等。 这里面的东西做工更加繁复,也更加精美,一看就是流传下来的老古董。 旁边还有7、8个陈旧的木箱。 她打开来看,发现里面装的全是清一色的古董瓶、瓷器、以及玉石摆件。 她数了数,这些瓷器和瓶足足有30多个。 玉石摆件都是一箱一箱的,她也没有数,索性全装了。 还有一个箱子里装著一卷卷的名家字画,全是真跡! 她小手一挥,也收了。 【女配这是一点都不留啊!怪不得是恶毒女配!心思大大的毒!】 【按理说这是徐家的东西吧!她作为徐家唯一的后代,她拿不是很正常吗?】 【可是这些本来该是咱们素素的!她一个女配全拿了是怎么回事。】 顾婉君自动忽略了半空中的那些文字。 她们说她们的,她拿她的。 此时,桌面一个不大不小的盒子引起了顾婉君的注意。 她一掀开,发现里面全是现金和粮票。 整个盒子塞得满满当当。 她心中一喜,直接把这些也都装了进去。 等她翻到盒子最里面,忽然发现最下面有一张白纸。 上面记著哪些人、哪些车间的,给他送了多少粮票和钱。 顾婉君的手轻轻抚过那张泛黄的纸,眸中浮起一丝讥讽:“顾临风,你倒是会捞啊。” 她把那张纸又折了回去。 但是又確保了盒子停留在比较显眼的地方。 过了好一会,顾婉君確定这些东西都收齐了。 之前她就想过有空间这事要不要告诉陆谨行。 可是这空间实在太不符合常理了。 而陆谨行的真实身份,好像又不简单。 所以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先瞒著。 至於后面要不要告诉他。 那也是以后的事。 从隔间出来以后,她装作有些苦恼地皱了一下眉:“不知道里面的东西是不是被我爸转移了,还是张宝全拿走了,里面除了一些现金和粮票,其他的都没有。” 陆谨行拧了拧眉,早知道她这么喜欢钱,或许他当初是不是该直接点,直接送钱? 顾婉君没注意到陆谨行走神了,继续说道:“对了,咱们是不是得去报警?” “当然。”陆谨行点了点头。 顾婉君眉眼之间带著几分狭促,她已经迫不及待要看顾临风和张雪琴的反应了呢! 而且这事,也怪不到她头上,要怪就怪张宝全“偷”得太乾净! 第10章 报警 顾婉君拽著陆谨行赶到派出所时,里头的民警已经下了班。 昏黄的灯光照著斑驳的墙壁。 里面一个老警察端著瓷缸喝著茶,应该是在值班。 “警察同志,我们来报案!我爸家里的东西被人偷光了!” 警察闻言,神情也严肃起来。 现在全国上下都在抓典型,不过都是些黑市买卖的案子。 入室盗窃的案子,还是这两年头一遭。 毕竟这年头大家都穷,只怕偷也是偷点吃的喝的。 顾婉君眼角眉头深深拧起:“可不是嘛!家里吃的、喝的全没了!我看我爸臥室里也被小偷翻了个一乾二净!” 【警察叔叔!你仔细看啊,这女人眼里全是幸灾乐祸!】 【小偷就在你面前啊警官!赶紧把她扣下!】 老警察上下打量了二人一眼,眼看两人穿著、谈吐,都不像一般人。 他只觉得心头有些不妙。 “你爸家在哪里?” “就是老城区那边,徐家您知道吗?” 一听是徐家的別墅被人洗劫一空,老警察顿时来劲了。 “行,你们现在先回去吧,我先找几个人过去看看。” 现在正是精彩的时候,顾婉君哪里愿意回去,怎么也得看一看她渣爹知道自己小金库被撬走的惨样吧! 没过多久,得知家里进了贼的顾临风赶忙跑了回来。 连带著还有顾素素、顾明朗以及张雪琴,都一起回来了。 还没进门,那一家子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陆谨行和顾婉君。 顾婉君还没来得及说上话,顾临风就像一根开了弓的箭,直直地往楼下的隔间衝去! 一进门,顾临风的心里就凉了一截! 楼下客厅、厨房、柜子,全是被翻找过的痕跡。 不过顾临风此时心里最掛念的,还是那个小隔间! 顾临风两三步並作一步走,大步向楼上走去。 一推开臥室门,顾临风的悬著的心算是死了。 床边的抽屉,衣柜里的柜子全是被翻找过的痕跡,小隔间也被撬了锁! 与此同时,哭天喊地的还有张雪琴,因为她藏在衣柜里最底层的珠宝首饰,也统统不见了! 这可是这么多年她辛辛苦苦从顾临风手里抠出来的啊! 顾临风打量著面前空空如也的箱子和抽屉,他都没想到,这贼竟然这么大的本事和能耐,一下子把家里多年来珍藏的古董、金条,一口气全搬了! 他了多少心血才把徐珍哄得服服帖帖,结果现在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顾临风疯了一样衝下楼:“警察同志!您可一定要帮帮我!帮我把贼抓到!” 张雪琴在一边焦急跺脚,整个人比顾临风还要激动。 “是啊,警察同志!一定不能放过那伙小偷!” 客厅里,两个警察相视一眼:“放心,小偷的事已经安排我们同事去处理了。” “不过顾临风同志,你先给我们解释解释,这个是什么吧!” 警察手心里,张开了一张泛黄的纸,赫然是之前顾婉君在隔间里发现的那张! 此时顾临风脑子里心里,全是自己多年攒的宝贝,看到这纸的第一眼,他还愣了一下。 这都多少年前的陈芝麻烂穀子的事了! 竟然又被翻了出来。 “警察同志,这个是.....只是人情往来而已!” “顾临风同志,我念你是党员,又是徐老爷子的女婿,这才客客气气跟你说话。我劝你最好,老实交代!作风不端可是重罪!” 张雪琴站在一边,又惊又疑,当年她还在乡下的时候,顾临风还在徐家倒插门。 身上一点钱都没有。 还是她帮顾临风想的办法,让他趁著职务之便,多捞点油水。 不然都没有法子养活顾明朗和顾素素。 没想到多年都相安无事,可现在竟然被抓到了! 张雪琴一咬牙:“警察同志,这里面肯定是有什么误会!临风在纺织厂任职,一直以来都是认真负责的。” 顾素素在一边委屈搭腔:“是啊,是啊。我爸不可能做这种事!” 警察默默把证据折好了放进口袋里:“行,这事我会报到上头去,到时候自然会有人来调查。” 听到这话,顾临风心头一跳。 不过这么多年,他在纺织厂都混到经理了,也见过大风大浪。 一张纸而已,並不能证明什么。 眼前最重要的,还是把那些东西给追回来! 工作丟了,还能再找。 那些真金白银,可是他几辈子都赚不来的钱啊! 门口外,吃瓜群眾可谓不少。 这个年代娱乐活动不多,如今顾家这事这么一闹,这一带的街坊可都全出来了。 顾婉君拉著陆谨行混跡在人群中,时不时听几耳朵閒话,附和几句,心情美美噠。 更別提吃瓜对象是她渣爹和继母了。 “听说是被一伙人偷了!翻了个底朝天呢!” “还好咱们家穷,比不得顾家家大业大。” “呸!什么顾家,这往前一代可是姓徐。” 顾婉君点了点头,群眾之中还是有明白人。 没过多久,一个穿著朴素的大婶凑近了一步,小声询问:“警察同志,今天我在这里看到几个男人鬼鬼祟祟的,会不会就是他们进去抢劫了?” 没过多久,另一头就有老大爷搭腔:“那几个人我也见著了,看样子就不像什么好人。领头长得还有眼熟......” 警察神情立马凝重起来:“大爷,您详细说说。” 老大爷一拍脑袋:“嗨呀,我老人家,记性不太好,只记得那个为首的男人眉毛旁边,长著颗痦子......看起来好像在哪里看过。” 【大爷真是个神人,记忆力真好。不得不说张宝全和张雪琴还是有几分像的。】 【张雪琴眉毛上那颗痣確实很显眼。】 顾婉君看著天上漂浮的字幕,眼神里的幸灾乐祸都快压抑不住了。 她轻轻扯了扯陆谨行的衣角,低声问:“张宝全和张雪琴长得像吗?” 耳边温热的呼吸声传来,陆谨行浑身一僵。 顾婉君吐出口的话像一阵温热的风,好像要钻到他脑袋里似的。 “嗯。” 得到陆谨行肯定的回答,顾婉君狡黠地对陆谨行眨了眨眼。 陆谨行轻咳一声,冷脸转过头去。 只是被顾婉君挽著的那只胳膊,绷得更紧了。 顾婉君故意拽著陆谨行挤到人群最前排,表情担忧:“大爷,您再仔细想想,那个人长得像谁啊?我这心里害怕,要是下次又遇上可怎么办?” 说罢,她的视线若有若无地扫过不远处的张雪琴。 老大爷被她这一问,更是努力回想著。 他眯著眼睛,顺著顾婉君的视线看去:“哎哟,我想起来了!那领头男的眉眼,跟这位妹子有点像!” “是啊,你们看她眉头中间,不是也有颗痦子吗?” 所有人目光齐刷刷转向张雪琴。 张雪琴整个人像只炸毛的猫:“你胡说八道什么!” 顾婉君眼里闪过一丝愉悦,面上却仍是担忧神色:“张姨,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该不会是......” “你闭嘴!”张雪琴气得浑身发抖,指著顾婉君的手都在打颤,“你这丫头安的什么心?想诬陷我娘家是不是?” 第11章 还真是 顾婉君连忙摆手,白皙的脸蛋在路边昏暗的光线下,更显苍白。 她学著顾素素平日里委屈的神色开口:“张姨,你误会我了,我也是想帮家里早点找到小偷啊!毕竟他们偷的,是我们家的东西。” 围观的眾人纷纷指责起了张雪琴: “是啊,人家妹子也是好心。” “果然继母比不上亲娘啊,张口就是诬陷。” “再说了,被偷的不少婉君妹子亲妈留下来的东西吧?” 张雪琴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恨不得给自己俩耳光。 都忍了这小贱人这么多年了,怎么被她一激,就沉不住气了。 原本还在臥室里翻箱倒柜的顾素素听到动静,也赶了过来:“各位叔叔伯伯,婶子们。我妈不是这个意思。她只是一时心急,更没有怪姐姐的意思,姐姐,你说是吧?” 顾婉君別开脸去,故作委屈地点了点头:“是啊,张姨肯定不是故意针对我。” 此话一出,七大姑八大姨更是少不得为顾婉君鸣不平。 顾素素被顾婉君的话一梗,整个人像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女主这眼神看起来很想刀人了。】 【呜呜,这眼神好可怕,真的有被嚇到!】 【咱们素素宝宝可是有手段的,等后面肯定把这个恶毒女配虐死!】 这时,顾明朗突然衝上前抓住警察的手臂:“我舅舅不可能是抢劫犯!他、他虽然游手好閒,但胆子小得很!” “没人说是你舅舅吧?“警察锐利的目光射向顾明朗,“不过小朋友,你舅舅现在在哪里呢?” 张雪琴一把拽过儿子,狠狠打了他后背一巴掌:“不好意思警察同志,小孩子胡说八道。我弟弟一直在乡下种地,都没来过城里,更別说抢劫了。” “这张姐反应也太大了...该不会是贼喊捉贼吧?” “做贼心虚唄...” “好像之前就听说她弟爱赌博,该不会是在乡下欠帐了过来偷自家人吧?” 人群中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大。 连带著顾临风看向张雪琴的神色,都变得耐人寻味起来。 张雪琴咬紧牙关:“临风,別人不信我,连你也不信我吗?” 看著泫然欲泣的张雪琴,顾临风头一次不为所动。 突然,一个年轻警察匆匆跑进来:“所长!我们在东门市场抓到三个可疑人员,他们正往城外跑,行李里里面装著现金还有不少东西!” “小王,那个可疑人员当中,有没有人脸上有颗痦子?” 年轻警察思索不过一瞬,隨即一脸崇拜地看向老警察:“师傅,这您都猜中了!” 屋里霎时安静得能听见针掉地上的声音。 顾临风此时的脸色,更是黑得快滴水了! 张雪琴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 “不可能,警察同志。虽然那个小偷脸上有痦子,也不可能就是我弟弟啊!” “这一定是个巧合!一定是!” 公安办案速度很快。 不到半小时,两个公安押著三个鼻青脸肿的男人进来。 最前面那个被五大绑的男人耷拉著脑袋,右眉毛上一颗黄豆大小的黑痣在灯光下分外显眼。 “宝全?”张雪琴发出半声尖叫,立刻又死死捂住了嘴。 顾婉君死死攥著陆谨行的衣袖,精彩,太精彩了! 张宝全不仅被抓了现行,还带著赃物被堵在出城的路上! “放开我!那都是老子的钱!”张宝全挣扎著抬起头,右眼已经肿得睁不开,却还在嚷著,“我姐姐是顾家太太!你们敢抓我?” “呸!老娘没你这个弟弟!”张雪琴忽然疯了般扑过去,“你个没良心的东西,当年在乡下就不干人事,现在竟敢偷到我家里来了!” 张宝全被这一扑愣住了,隨即反应过来:“姐!你打我?这几年你一点动静都没有,一个人背著我在城里吃香喝辣!我拿点钱怎么了!?” 眼见张雪琴一副恨不得把他扒皮抽筋了的样子,张宝全也怂了。 他只是偷奸耍滑,他可不傻。 这事要是严重起来,可要去蹲大牢的! 他本来也是拿捏准了,他要是偷他姐,顶多就被骂一顿打一顿。 可现在看来,他姐似乎没有这么好说话。 “既然这事已经尘埃落定了,你们就跟我们去警局走一趟吧!” 听到『警局』二字,张宝全像只受惊的猫:“不!我不走!我不要蹲大牢!” “姐,当年妈死的时候怎么说的?你跟妈发过誓,要照顾好我这个弟弟的!你是我姐啊,你总不能眼睁睁地看我去蹲大牢吧!” 几名警察面面相覷。 “顾临风同志,既然现在这伙小偷已经抓到了,东西也拿回来了。这事可大可小,不过嘛,处罚也免不了的。” 张雪琴突然扑通跪在顾临风面前:“临风!这、这就是咱们自家的事啊!宝全他糊涂,你就看在素素和明朗的面子上......不追究了,好吗?“ 顾临风阴沉著脸,死死盯著跪在他面前的张雪琴。 直到顾素素和顾明朗在一边小声啜泣,一边喊著他爸爸,他才恍然回过神来。 “既然东西没丟,那就算——” 顾临风的话音未落。 一个警察突然推门而入,手里拎著个几个鼓鼓囊囊布包:“都追回来了,顾同志您点点。” “从他们行李里搜出乳麦精三罐、腊肉十余斤、珍珠翡翠首饰若干、现金、粮票若干,还有存摺...” “不对!” “我家还有——” 话到嘴边,顾临风猛然闭了嘴。 他额头渗出汗珠,那些徐家好不容易留下来的古董、金条、字画,按理来说都是要上交的! 是他起了私心,把东西都昧下了。 要是这些东西被捅了出去,只怕他要和陆家人一样,不仅要被抓去批斗,还要被送去西北吃沙子了! 这些东西肯定是被张宝全给藏起来了! 这样一想,顾临风心里的阴霾总算散去了。 还好这张宝全脑子不笨,知道把这些见不得光的古董金条藏起来。 【还好女配把钱拿走了。不然他昧下的这些,都够枪毙几个来回了吧?】 【哈哈哈吃瘪了吧!自己的脏钱丟了都不敢认!】 老警察哪会放过这破绽:“顾同志,您家还丟了什么?” 顾临风摆了摆手,扯出一个僵硬的笑:“没了。就这些。既然都是自家人,那这次的事,我就暂时不追究了。” 得到顾临风的回答后,几个警察立马把几个人批评教育了一顿。 並把人带回了警局。 虽然顾临风不追究了,该走的流程却是一定要走的。 具体要不要蹲大牢,还得看法院的审判。 第12章 乱扣罪名 等到大家都走光了以后,顾素素一把拦住正准备抬脚走人的顾婉君。 “姐姐,你怎么这么急著走?” 顾婉君不明所以地看了顾素素一眼:“贼都抓到了,不走留在这干嘛呢?难道爸还有什么宝贝要留给我?” 顾素素后槽牙都要咬掉了,心里大骂顾婉君是个豺狼:“姐,怎么你今天突然回来,家里就遭贼了呢?” 顾婉君饶有兴味地看著她:“怎么?难不成你觉得是我偷的?” 【素素你真相了!就是她!】 【可惜了,根本没有证据证明是女配做的。】 原本还在失魂落魄的张雪琴一听到顾素素的话,就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肯定是你指使的!我说呢,怎么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家里一被偷你就回来了。” 顾婉君反唇相讥:“张姨,你这话说的,难道我回家还要挑个黄道吉日?而且张姨,这张宝全可是您弟弟,按理说,您的嫌疑应该比我更大吧?” 张雪琴瞬间变了脸色,尖声反驳道:“你血口喷人!” 顾婉君瑟缩著往陆谨行怀里躲:“张姨,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欢我,可今天这事要不是正巧让我赶上,这张宝全都要跑乡下去了。我好心去公安局报案,结果......” “够了!”顾临风突然暴喝一声,“给我闭嘴!” 顾临风看著张雪琴母女,眼中满是失望,“素素,我原本以为你是个懂事的孩子,结果事情已经到这步了,你还污衊婉君?” “爸!”顾素素眼眶发红,“我不是污衊,只要我们去她家里搜一搜,肯定能搜到的……” 张雪琴挡在顾素素身前:“临风,素素说的没错!肯定是她嫁祸给宝全的!” 顾临风暴怒,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再敢胡说一句?警察都抓到是你弟弟偷的东西了,你还死不认错!” “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竟然还联合你娘家来偷我!这些年我给你的还少吗?” 张雪琴被掐得满脸通红:“临风!我真不知情啊!这件事肯定另有隱情!” 【我证明!张姨真的是背锅侠啊!】 【顾老爹已经杀红眼了,这么多宝贝一夜蒸发,换谁都得疯。】 顾素素见母亲脸色发紫,嚇得扑上去拉住顾临风的胳膊。 顾明朗也在一边,哭作一团。 顾素素哭喊道:“爸!您別衝动,再怎么样,妈妈都是你妻子啊!” 顾临风闻言,捏著张雪琴脖子的手略微一滯。 顾素素赶忙对张雪琴使了个眼色:“妈!您跟爸爸认个错!这事確实是舅舅不对。” 张雪琴脖颈一松,大口大口呼吸著,但喉咙仍然火辣辣的疼。 她不敢再嘴硬,捂著脖子艰难出声:“临风,我错了!是我没管好宝全!我不该胡说八道!” 张雪琴低著头,眼泪一颗一颗往下掉。 顾临风冷哼一声,这才把手鬆开:“赶紧让你弟把剩下的东西交出来,这事就算到此为止!” 顾婉君站在一旁,把顾临风扶到沙发上坐下:“爸,张姨既然认错了,您也別太生气了。” 【好心机一女的,好处都让她捞了,好人也让她做了!】 【姐姐请出教程,本老实人真的很需要了。】 顾临风挥了挥手,疲惫道:“婉君,今天多亏你报警及时。不然咱们家就真的得喝西北风去了。” 顾素素听父亲话里话外都在维护顾婉君,一时之间恨得牙痒痒,可她又不敢发作。 於是她把张雪琴扶到另外一头的沙发上,低声道:“妈,爸也是一时怒火攻心,你千万不要因为这事跟爸伤了情分……” 以往这种话对顾临风很是受用,但今天他却不买帐。 顾临风冷冷瞥了一眼张雪琴母女:“东西没追回来之前,你们在家给我好好反省反省!尤其是你——张雪琴!你要是再敢胡闹,咱们就离婚!” 张雪琴听到『离婚』两字,浑身一颤,差点摔倒在地。 走出顾家门口,风带著丝丝凉意钻进顾婉君衣领。 她不自觉地往陆谨行那边靠了靠。 別墅里面的哭闹声还没有休止,她驻足停顿了一会。 看著这个曾经养育她长大,却又被张雪琴母女占据了的家。 她突然觉得胸口鬱结多年的那口闷气消散了大半。 隨即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傻笑起来:“好久没这么身心舒畅过了!” 陆谨行垂眸看著面前的女人,她脸颊因兴奋泛著动人的红晕。 他心里很是费解。 明明几天前,她还铁了心地要跟他离婚回娘家。 甚至是这几年,她对张雪琴、顾素素的好感不似作假。 可偏偏短短几天,全都变了。 不过他一向是个有耐心的人,只要顾婉君不跟他提离婚,不违法不犯罪。 那么別的,他也不在意。 看著兴奋的顾婉君,陆谨行难得地主动开了腔:“满意了?” 顾婉君抬头,眼睛亮得惊人:“特別满意。” 【钱都进了她口袋,她当然满意了!】 【人家一地鸡毛,你们倒是风雪月起来了。】 “走吗?”陆谨行问。 顾婉君深深看了一眼乱作一团的顾家,转身坚定地挽住陆谨行的手臂:“走。” 刚走没几步,顾婉君忽然顿住了,她拉了拉陆谨行的衣角:“你说那些证据,够我爸判多久?” 陆谨行沉默片刻:“看后面调查,一旦查出关键证据,下放改造是铁板钉钉的事。” 顾婉君点了点头,没有搭话。 光是下放改造怎么够? 就她爸早早地对不起她妈这件事,顾婉君都能记一辈子! 更別说自己亲爹这几年,没少为那母子仨人跟她置气,还明知她要下放,却连一点钱都不捨得给她! 顾婉君一路上都在思索怎么对付张钦和顾素素,完全没注意自己手指的动作。 直到走到家门口,她才惊觉,自己竟然一直拽著陆谨行的衣角。 她微微一愣,下意识鬆手,可陆谨行的衣服那处已经被她揉得皱巴巴。 陆谨行侧头看她,眸光深邃平静:“开门。” 顾婉君心头一跳,忽然感觉到一丝尷尬。 她跟陆谨行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她微微抿唇,佯装镇定从包里掏出钥匙。 陆谨行站在她身后半步,神色依旧冷峻,但她隱约闻到男人身上沉稳又令人安心的木质香。 这种过去顾婉君从来没留意过的味道,从她头顶传来,縈绕在她呼吸间。 顾婉君心里那点微妙的不自在忽然被放大,让她有些呼吸急促。 但很快她又冷静下来,陆谨行本来就是她老公啊,她在害羞什么? 第13章 大採购1 她定了定神,把钥匙插进锁孔。 夜晚,简单洗漱以后,顾婉君和从前一样和陆谨行睡在一张床上。 四周漆黑安静,能听到的,只有彼此的心跳和呼吸声。 男人淡淡的声音从顾婉君身后传来: “下次可以直接拽我的手。” 顾婉君呼吸一滯。 “免得弄皱衣服。”陆谨行不紧不慢地补充。 明明是一如既往的冷漠语气,却让她耳尖微烫。 她轻轻嗯了一声,很快就睡著了。 第二天,顾婉君醒来的时候,旁边只剩下床单枕头都凉透了,看样子陆谨行应该早早出了门。 可现在天才蒙蒙亮,他能去哪里呢? 愣了一秒后,顾婉君决定不再追究这个问题,毕竟每个人的身上都有秘密。 简单收拾一番后,她决定先去黑市採购。 虽然她手头上有用不完的钱,可架不住现在买什么都要用票。 她手头上的工业票和布票她打算能省则省,以后留著到大西北还能用。 出门之前,她特地把衣柜里压箱底的草帽拿了出来,还特地穿上了她妈之前留下洗得发白的一件老式衬衫。 甚至还去灶台边往自己脸上摸了一把锅底灰。 黑市离这里不算太远。 为了安全起见,顾婉君决定走著去。 她身上的衬衫裹得又紧又严实,头髮用几根蓝布条胡乱绑著,心里七上八下。 【这女配又要去整什么么蛾子?!】 【看她这副做贼心虚的样子,该不是要去干什么偷鸡摸狗的事吧?】 顾婉君无视掉了弹幕上的话,三拐四拐,拐到了城南巷子最里面。 一到巷子口,混乱的气息就从四面八方涌了上来。 鸡鸭的腥膻味、刻意压低的交谈声,还有巷子口烤红薯的焦甜味。 这是顾婉君头一次来这种地方,但她之前听人说过这里的规矩。 低头,少问,钱货两清,扭头就走。 整个巷子看起来深不见底。 她刚走进去,巷口一个裹著破外套的小伙就凑了过来。 他鬼鬼祟祟地掀开衣摆:“新到的红,要吗?” 顾婉君瞥了一眼,他怀里藏著一小包泛著棕红色泽的块,但是顏色不够清亮,一看就是次品。 顾婉君摇了摇头:“家里还有,暂时用不著。” 未来得及反应,又有几个瘦削的人影围拢过来。 “我这有鸡蛋,刚下的!” “猪油!猪油要不要?燉菜香得很!” “表要不要?送礼佳品,海外来的高级货,不要票!” 顾婉君左看右看,什么都想要。 鸡蛋反正能放空间里攒著,多少都不嫌多,回头在西北就能吃上香喷喷的鸡蛋羹。 猪油也可以,又能炒菜又能燉汤,要是实在不知道吃什么,还能用猪油拌饭,舌头都能给人香掉! “鸡蛋怎么卖?” “三毛一个?” 她打量著面前那两框新鲜鸡蛋。 供销社里八毛能买十个,而这里竟然要三毛一个! “大哥,我要是都拿了,能不能给我便宜点?” “姑娘,我这是自家养的鸡下的,个头又大又靚,还不要票......” 眼看顾婉君抬脚要走,男人咬牙开口:“要是你这两框都拿了,我再给你便宜一些,三毛两个,怎么样?” 顾婉君一听三毛两个,瞬间来了精神:“行!” 那大哥帮她把鸡蛋放在她的背篼里,她数了一遍,足足有80来个。 为了掩人耳目,顾婉君还在这个大背篼上铺了一层甘草和烂菜叶子。 两框鸡蛋下去,背篼已经沉甸甸了。 顾婉君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大团结还有两张一块,麻溜地塞到男人手里。 那些箱子里的商贩一见顾婉君是个不差钱的主,又三三两两围了上来。 顾婉君大手一挥,买了4罐猪油,10包白,10包红...... 每次她往背篼里装东西,都会趁著背在背上的时候悄悄转移到空间里。 所以背篼里除了掩人耳目的菜叶子和甘草,其实並不重。 顾婉君来到拐角一处,一个乡下打扮的大姐裹著厚厚的头巾。 “姑娘,要不要买点鸡鸭?这些都是我在乡下自己养的。你要我就便宜点给你。” 顾婉君看了看两个笼子的小鸡小鸭,看样子是还没完全养大。 “你这都是小鸡小鸭,不够肥。” 【女配是不是想讲价?刚刚买东西就一直在占小便宜,结果现在还想占!实在是噁心!】 【没看到人家大姐赚这么点钱不容易吗?还非要在这里磨磨唧唧,让別人赚点钱又怎么样?】 顾婉君看著这些半空中满是恶意的评论,心里十分反感。 眼见顾婉君不想要,乡下大姐神色带著几分焦虑:“妹子,这再养一养保管又肥又嫩,而且这都是正宗的黄山鸡,黄山鸭,黄山鸡你知道吧?” 顾婉君点了点头,这小鸡拿去燉汤,可香了。 更別提那肉,qq弹弹。 “你要是多拿几只,我就便宜些给你。” 顾婉君思索不过一瞬:“那你给我都装起来吧。” 乡下大姐瞪大了眼睛,“妹子,这些你都要?足足十来只呢!” “嗯,都要了。” 主要是顾婉君在想,要是这些小鸡小鸭,都是吃她空间里的东西长大,那岂不是肉质会更鲜美? 一想到这,她就动心了。 顾婉君最后还是按著市场价格把这些鸡鸭都买下来了。 不是因为那些字里行间的指指点点,而是她认为这些鸡值得这个价格。 乡下大姐接过钱,粗糙的手指微微发颤,眼角的纹路更深了几分:“谢谢你妹子,谢谢。” 【打脸了吧?刚刚出口狂言的人。】 【……】 【我才不信恶毒女配会有这么好心!】 “大姐,这鸡鸭我没法提,你一会能不能帮我送到南坪巷最里头那间房子里?” 乡下大姐没有犹豫,连忙点头答应下来:“行!” “对了大姐,你知道哪里有果树苗卖吗?” 乡下大姐正低头翻粗布包袱给顾婉君找零钱,犹豫了一下,说道,“果树苗倒是巧,前两天我男人在山里头挖著好几颗野梨树的小苗,就搁后头驴车上呢。” 顾婉君眼睛亮起:“野梨树?” 大姐眼睛眯起,憨厚笑笑:“是嘞,这野梨树虽然比不上城里那些良种,但好养活,果子汁水足,还甜!” 一想到空间的泉水里清洌灵性的水浇灌在这棵野梨树上。 那果子必不用说,绝对是一等一的好吃! 顾婉君很是心动:“大姐,能带我去看看吗?” 大姐赶忙点头,领著顾婉君绕到巷尾里。 驴车上果然有几个小树苗,根部还沾著湿润的泥土,叶子青绿翠嫩,散发著勃勃生机。 “这本来今天把这苗拉下来也是碰碰运气,妹子你要是全要,我再算便宜些。” 大姐搓著手,神情带著几分侷促。 顾婉君摇了摇头:“这苗一看就新鲜,能养活,您直接按市价给我就行。” 大姐连连『哎』了好几声。 顾婉君顿了一下:“大姐家是黄山脚下的?” “对对,我们村后头就是黄山脚下,山上野货多,野果、野鸡,野菜都有。平日里就靠著山吃点野菜野菌子,喝的水也是山泉水……” 顾婉君心下感嘆,自己真是找对人了。 “大姐,不瞒您说,我最近要走亲戚。就想多找些山货送人呢!你要是家里还有新鲜的山货或树苗,通通拿过来给我吧,我都要!” “对了,树苗那些最好要不一样的。” 顾婉君从口袋里抽出三张大团结。 “这个就当作定金吧,多退少补。” 大姐呆了一瞬,手在衣角上蹭了蹭才小心接过:“这、这……妹子,要不等我把东西拿过来了再一起结吧。” 顾婉君笑了笑:“没事大姐,我信你。” 第14章 收穫满满 从大姐那边消费完了之后,顾婉君並不著急离开这里。 【这女配怎么还在这里晃荡?难不成她也知道那家药铺能做私人买卖?】 【原书里咱们素素宝宝可是通过买卖药材大赚一笔,更別说里面还有精品人参、石斛之类的东西,那些都是有价无市。】 【人参算什么?像熊胆、鹿茸、山铁甲这些才是真正珍品,以后想买都买不到!】 顾婉君脚步一转,在四周转了转。 这里不算大,没一会,她拐到了文字里说的那家药铺。 柜檯后有个精瘦的老人,正一把一把地往磨子里放著药材,见她来了以后,只抬眼瞅了她一眼。 老人声音沙哑:“买什么?” 顾婉君轻叩桌面:“我想买点人参、鹿茸还有熊胆.......” 【靠!她还真会买!我都怀疑她是不是偷听到我们说话了!】 【这姐开了多少掛了了呀?怎么什么好处都让她捡到了?!】 顾婉君有些心虚的別开眼。 反正她只要装作没看到这些字,他们也证明不了什么。 老头停止捣药,浑浊的眼睛打量了她好几眼:“你说的这些,小店没有。” “没有?” 顾婉君眯眼轻笑,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两根『小黄鱼』还有一叠大团结:“放心吧大爷,我买得起。您看这些够不够?不够我还有。” 【哈哈哈哈,女主好像暴发户,她不会以为自己只要有钱就什么都买得到吧?】 【她这么大大咧咧地说,谁敢卖给她?而且她这副打扮,一看就很可疑!】 老头眯著眼掂量了一下,脸色缓和了几分,不过眼里还带著几分防备:“你买这么多药材,是做什么用?” 顾婉君凝眉深思,停顿几秒后,她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我过段日子要下放了,不止是我,一大家子都要下放。下放的地方偏远,前不著村,后不著店,我只好早点打算。” 老头听完她的话,眼眸微微一闪,原本防备的神色竟然鬆动了些。 “下放啊……”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海量好书在 101 看书网,101????????????.??????等你寻 】 老头低声念叨,手指无意识地捻了捻鬍鬚,眼神若有所思地落在大门口的地面上。 【不对啊?这老头难不成真想卖给她?】 【等下,原著里提过这老爷子的女儿也被下放了!我就说他的態度怎么一下子软化了!】 顾婉君眼底浮现一丝微妙的神色,看来她赌对了。 没过一会,老头对她招了招手,带著她往药房后屋走去:“走吧,我带你去看看。” 说完,他一瘸一拐地往里走。 药铺后头是一块小院,往前走几步,就到了后屋。 后屋是个专门熬药的房间。 这里空气中瀰漫著浓郁的药香,旁边有个很大的架子,架子上摆著不同的盒子。 老头走到角落里,掏出钥匙,颤巍巍地打开一个沉重又不起眼的樟木箱子。 箱子里面整齐摆放著好几个铁盒子还有油纸包。 “这都是我藏了好些年的药材,品相好,药性好,都是市场上难得买到的宝贝。” 他把其中一个铁盒子抽出,打开后,里面摆放著几根乾燥的山参,“五十年的老山参,比外头那些以次充好的好得多。” 紧接著,他又翻出一包:“这是熊胆,清热解毒,能治黄疸、眼疾。” 【老爷爷,不要给她呀!不要给这个坏女人!以后她有了这些好东西,更是一大祸害了!】 【我叫声爷爷你敢答应吗?爷爷我也病了,求你给我送点吧!】 顾婉君一一看过去,都是难得的好东西。 而且这些药材,要是拿回空间去放著,药效绝对翻倍。 “大爷,这些我全要了。” 顾婉君爽快地掏出一叠大团结,再多放了两根小黄鱼。 “您一个人守著店,又腿脚不便,这些您都留著吧。” 老头愣住了,视线在她脸上停留许久,忽然长长嘆了一口气。 “丫头,你这手笔,可不是一般的人。” 顾婉君笑眯眯地把药材放在自己的背篼里。 “命如果没了,钱留得再多也没用。” 老头点点头,踌躇地看了她好几眼,手指紧紧攥住衣角,终於开了口:“丫头,老头子我冒昧问一句,你这是要下放到哪里?” 正忙著装药材的顾婉君听他这么一问,抬眸看向他:“西北。” 老头呼吸明显滯了一瞬,浑浊的眼眸里带著几分急切:“西北哪一片?” “甘岭农村。” “甘岭?!”老头手猛地一拍药架,“我女儿也在那!” 【臥槽!这是隱藏剧情?!这根本和原著差太多了吧!】 【原著根本没提这老头还有女儿啊!】 【救命啊!这剧情都歪得没边了,究竟有没有人管管!?】 老头快步走向里屋,不一会儿,颤颤巍巍地捧著个黑木匣子走到顾婉君面前。 他打开盒子,小心翼翼地把黑白照片递了过去:“这是我闺女陈惠芬,两年前她就被送到了甘岭那边。” 照片上女孩扎著两根又大又粗的麻辫,笑容和煦,一看就是个温柔可人的女孩子。 老头嘆了口气:“她本来好端端地在省城医院当著护士,领导说甘岭那边缺人,让她去西北支援。” “说得好听,可我知道,这和下放没两样.....” 顾婉君接过照片,老头站得不是很稳,似乎在强忍著情绪。 沉默片刻,顾婉君开口:“您是想让我帮她带东西?还是......” 老头摇了摇头:“你帮我去看看她过得好不好,这两年她都没给我回过信,不知道是不是还在生我老头子的气?” 他喉头滚动,声音里带著几分酸涩:“要是你见到她,帮我跟她说一声,她爹知错了。” 顾婉君捏紧照片,抬眸看他:“只带句话就行?” 老头子点点头,给她递了张皱巴巴的纸条,上面写著一串地址——“甘州市酒泉县甘岭农场第三大队,卫生站陈惠芬。” 顾婉君把纸条小心折好,放进自己的口袋:“放心,我一会把话给您带到!” 老头紧绷的身子忽然鬆了下来,整个人像是卸下了一副重担。 他快步走回药柜,翻找了一会儿,將一个小布包递给她。 “这是我自己配的止血散和金疮药,情况紧急能用。” 没一会,他又翻出一个铁皮盒子:“还有这个,发烧感冒,吃两粒就好。” 顾婉君心头一暖,郑重地把东西收好:“多谢大爷。” 【!!!隱藏剧情啊这是!】 【老爷子肯定是给自己女儿准备的吧……一直没机会给,现在都给女主了。】 【他女儿自己都是护士,这些应该用不上,所以才给女主吧?】 【我只想说,这逆天的气运可以分一半给我吗!】 就在她转身准备离开时,老头忽然又叫住她:“丫头。” “嗯?” 他嘴唇颤了颤,像是想说什么,可最终只是深深地嘆了口气:“路上小心。” 第15章 被抓了 顾婉君踏出药店门口,天还没有亮透,但街上行人多了些。 湿润的空气里透著些许凉意。 她决定再从巷尾逛一圈,把能买的东西都买上。 黑市的巷子又窄又深,她从巷尾出来时,又有许多商贩聚拢到她面前推销。 毕竟像顾婉君这种给钱爽快、货又拿得多的主,也是少数。 “尼龙袜子要么?结实又舒服……” “手錶!进口的,便宜卖了!” “妹子,我这有酱油、菜油还有盐.....” 顾婉君慢悠悠地逛著,眼底却在仔细盘算还缺了哪些东西。 像酱油、油、盐这些都是必需品,肯定是要买的,不然嘴里都没味。 更別提甘岭农场那边,伙食肯定粗糙,自己多带点吃的总比干啃窝头强。 还有奶、水果、点心之类的东西,那更是硬通货。 送人情、打点关係、甚至关键时刻补充体力都行。 还有尼龙袜、毛巾、帽子这些,农场里的女同志肯定都喜欢。 顾婉君虽然不是个长袖善舞的人,但刚到別人地盘去,多交些朋友、多准备些小礼物总没错。 她还想带个收音机,她从那些字幕里看到,以后会有国家会大变样,甚至过不了两年,高考都能恢復! 信息闭塞可不行,要是买个收音机,以后有什么新闻都能听到! 有了刚才的经验,顾婉君已经能熟练地压低声音和摊贩討价还价。 没过一会,她就买了50双尼龙袜,10瓶酱油,还有10包盐,10斤水果和10斤奶还有一个新款收音机。 整个背篼塞得满满当当。 为了不引人怀疑,她还把之前买的东西都留了一点在里面,没有全放进空间里。 没一会,她就了好十几张大团结。 黑市的老人精们见怪不怪,但见她一个年轻姑娘买这么多『奢侈品』,还是忍不住多瞄两眼。 那个卖的瘦猴小声凑近:“妹子,你这是要……嫁人办彩礼?” 顾婉君瞥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她可不准备透露一点信息,省得到时候还没走回家,就被公安抓了。 她正准备离开,还没走到巷子口,就听到远处突然炸开一声尖锐的哨响。 “来了!公安来了!!“ 人群瞬间炸开。 巷子里原本懒散討价还价的声音骤然变成慌乱的碰撞。 巷子里的小贩四处逃串,前头抱著货物,背后还背著麻袋,扭头就往岔路跑;有个戴蓝帽子的摊主情急之下,竟直接把整箱尼龙袜都扔进了臭水沟里。 【哈哈哈哈,恶毒女配要被抓去坐牢了吧?!】 【快哉快哉!我就说怎么可能让她一帆风顺!原来是憋了个大的。】 【投机倒把得判刑吧?听说还会抓去关押一阵子呢!】 顾婉君的瞳孔猛地一缩。 背篼此刻重若千钧,要是被抓到了,她可就要被扣上一顶投机倒把的帽子。 可她更不能在这里使用空间! 虽然大家都在四处乱跑,可要是在这节骨眼上,她背上的一兜子货凭空消失,但凡有人瞥见,后果不堪设想。 顾婉君咬著牙,跟著那些商贩继续往更深的窄巷里跑。 “站住!” “你往哪跑!” 脚步声越来越近,甚至能听到皮靴重重踏过水洼的溅响。 顾婉君眼前发黑,肺里像被火烧一样疼,可她不敢停,生怕一回头就被按倒在地。 她可是带著投机倒把的证据,要是被抓了,那她可就坐实投机倒把分子的名號了! 豁出去了! 她猛地钻进一个更窄的拐角,確认无人后,迅速把背篼往墙边一放,飞快把里面的货物全收进空间。 哐! 一个公安恰好拐过巷口,手电筒的光柱直直扫过来。 顾婉君的心臟差点骤停。 但对方只是胡乱晃了晃手电,隨即被墙角的空背篼绊了一下,咒骂一声,继续朝另一个方向追去。 她赌对了。 可还没等她鬆口气,她身后的院门突然打开,一只大手把她猛地拽了进去。 她被按在青岩墙壁上,温热的躯体紧贴著又冷又硬的墙。 心臟咚咚直跳。 顾婉君几乎要从空间里拿出菜刀。 可她抬头,却对上一双冷峻的眉眼。 陆谨行一只手扣在她腕上,另一只手竖起食指抵在顾婉君唇前。 呼吸相接之间,顾婉君像被他紧拥入怀一般,他的呼吸喷洒在她颈侧。 太近了。 他们从来没有离得这么近过,除了那晚...... 顾婉君的脸倏然红了。 她悄悄抬头瞥了陆谨行一眼。 男人轮廓锋利,眉毛英气,那双被高眉骨压著的眼睛此时正探查著外面的情况,像暗处蛰伏的狼。 微风掠过,吹乱了他额前几綹碎发,发梢扫过眉尾一道寸长的旧疤,衬得他更加野性逼人。 他低头盯著顾婉君,贴著她耳廓低语,湿热气息烫得她耳尖一颤:“你怎么突然在这里?” 顾婉君霎时间回过神来,暗骂自己色胚。 她脑里翻涌著自己刚刚的动作。 陆谨行看见了?看见了多少? 【瞧瞧顾婉君心虚的样子,只要陆谨行再诈一诈她,她有空间的事就瞒不住了!】 【这种事也太离谱了,就算看到了也不会相信吧?】 【女配你演得明白吗?不行换我跟陆谨行演两集,求你了!】 陆谨行没有错过她一瞬间的失神。 反而凑得更近了,眼神直勾勾的:“嗯?怎么不说话?” 顾婉君被他目光烫得一颤,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靠!陆谨行什么时候这么大胆了!?明明暗恋七年都嫩得像个惊弓之鸟一样!】 【难道开了荤之后,胆子变大了!?】 第16章 上药 顾婉君看著那些越来越臊人的字幕,整个人像被煮熟的虾子,满脸通红。 她不自在地別过脸去:“我过来买东西。” 陆谨行眼眸里划过一丝黯淡,隨即后退了半步:“买什么?” 顾婉君仰头迎上他的视线,强撑镇定:“买些酱油、盐巴,还有。” 陆谨行没说话,他不用问都猜到了顾婉君为什么要到黑市来买。 无非就是这边不用票,可以多买些。 沉默片刻,陆谨行道:“我带你去。” 顾婉君抬头,不可置信:“什么?” “我这里有粮票、布票、工业票,你放心,不够再跟我说,我再去想办法。钱我也有,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陆谨行说话时神色淡淡,眼里的余光却不自觉地瞄著顾婉君的反应。 【啊啊啊!这不就是变相约会邀请吗!】 【救命!他肯定是猜到了顾婉君不捨得这么多票,所以自己提出来要带他去购物!】 眼见顾婉君没说话,陆谨行接著找补:“你要是一个人去逛的话,百货大楼和供销社比较安全。” 陆谨行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把票,他今天正准备回陆家拿点东西。 路过这边时,他看到一个人影像顾婉君,也就跟了过来。 还好他跟过来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这票也是他早就准备好要给她的。 顾婉君看著眼前的一大把粮票、工业票还有生活票,心里五味杂陈。 她以为陆谨行会说教她,亦或者会对她冷嘲热讽。 (请记住1?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毕竟下放这个节骨眼,要是惹出什么事端,只怕连下放都去不成,直接就去蹲大牢了。 眼见顾婉君迟迟不收,陆谨行一把拉过她的手,给她放手心里。 “我们结婚了,不用客气。” 粮票在她手里攥出轻微的声响,像是她此刻紊乱的心跳。 她正要开头道谢,却忽然瞥见陆谨行耳尖上那一摸不易察觉的红。 顾婉君呼吸微乱,心里被陆谨行那份青涩搅得乱七八糟。 【哟哟哟,结婚了,这话说出口心里都要爽翻了吧?!陆谨行你別太爱了!】 【明明就是很想和女配去逛街,还要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嘖嘖嘖。】 【好体贴一男的,怕她逛街没人陪,没钱,又怕她不想跟自己一起逛街。】 【要是陆谨行有张钦三分会哄,只怕女配早就投入他的怀抱了!】 本来还琢磨不定的顾婉君看到这些漂浮的文字后,心里涌动著一股莫名的情绪。 她突然仰头,眼神发亮,“我们一起去逛吧……” 本来已经默认自己被拒绝的陆谨行整个人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顾婉君看著眼前的陆谨行,忽然觉得他有点楞:“我说,我想和你一起逛街。” 陆谨行呼吸一滯,身侧的指节微微收紧。 他强行压住胸腔翻涌的热意,声音仍旧低沉平稳:“嗯。” 可转过身时,他步伐不自觉地迈得比平时快了点。 顾婉君盯著男人略显僵硬的背影,眨了眨眼。 这人……是在紧张? 她小跑两步跟上去,故意伸手拽了下他手指:“你走那么快干嘛?” 男人骤然僵住,大手就不客气地直接捉住了那只作乱的小手,语气里带著一丝焦灼:“这里不太安全。” 接著又硬邦邦补了句:“咱们先出去。” 然而路上,陆谨行却主动鬆开了握著的手。 现在抓得严,哪怕是夫妻,这种当街拉手的动作也会被认为过於出格。 保险起见,他只能鬆开了手里那只纤细柔软的手。 * 路上,顾婉君感觉后背有点痛。 直到到了家里浴室,她伸手一摸,指尖沾了一些血跡。 刚刚逃跑时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但当她太紧张了,压根顾不上这点疼。 “怎么了?”陆谨行正將买回来的东西分门別类放好,见她站在原地发愣便问道。 “没什么,我先去洗个澡。” 浴室里热气繚绕。 当温水流过后背时,顾婉君终於忍不住“嘶“了一声。她艰难地扭过头,从镜子里后腰处被磨破了一大块皮,又红又肿。 这时,陆谨行正在厨房里生著火,准备下麵条。 可他的眼神却不时往浴室那头看去,显然心不在焉。 * 没多久,顾婉君套了条白色睡裙就出来了。 水珠从她发梢滴落,顺著雪白脖颈消失在领口里,布料被水汽洇湿,隱隱透出少女柔美的曲线。 但陆谨行看到时,却心头一紧:“你受伤了。” 顾婉君扭头一看,裙子后腰处已经洇湿了一点血跡:“就...擦破点皮,不碍事吧?” 陆谨行眉头蹙起,“会感染。伤口需要消毒,你先去床上躺著,我去拿药。” 他平日里磕磕碰碰多,一般的伤他都不会放在心上。 所以药也不常用,只是备著。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备著的药,竟然第一个用在了她身上。 陆谨行心里一阵懊恼,他应该早点拉住她。 * 等顾婉君走到床边趴下时,她才意识到裙子必须掀起来才行。 想到这里,她的脸顿时红了起来。 陆谨行拿著药过来时,就看到她把脸埋在枕头里,被子堪堪遮住腰际,裙子撩开。 只剩下一截又细又白的腰,露在外面。 他眸色骤然一沉,呼吸有些乱了。 要命! 他深吸了一口气,神情专注地看著伤口。 温热的指腹小心翼翼涂抹著药膏。 药膏触及皮肤时,顾婉君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陆谨行立刻放轻动作:“忍一忍。” 没一会,药就涂好了。 “伤得不深,下次...第一时间告诉我。” 顾婉君轻哼一声,点点头。 等她转过身时,陆谨行的目光还没来得及收回。 四目相对,呼吸交错。 【亲上去!快亲上去!】 【顾婉君你行不行啊?不行让我来!】 顾婉君脸颊爆红,陆谨行指尖上那股余温仿佛还停留在她腰部。 陆谨行皱了皱眉,目光从她泛红的锁骨一路往上爬,掠过她微张的唇,最后钉在她眼睛上。 “顾婉君。”他忽然叫她名字,声音又低又哑。 “嗯?” 她茫然抬头,男人倏然俯身,高挺的鼻樑几乎蹭过她的脸颊。 顾婉君心跳如擂。 “闭眼。” 她睫毛扑簌著合上,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 然后,冰凉的药膏被抹上她烫红的耳垂。 “这里也擦伤了。”陆谨行退开半步,手里药膏盖子“咔嗒“合拢。 他神色如常,仿佛方才的曖昧从未存在。 “你先休息,一会饭做好了我叫你。” 看著陆谨行的背影,她心头忽然涌起一股淡淡的失落。 她还以为,他会亲下来呢。 【靠!能不能给老子亲上去啊!真的服了!】 【人都走了你又开始后悔,人还在的时候你怎么不主动点?】 【顾婉君不行,但是我行,所以换我来吧!导演看到没有!换我!】 她看著这些字幕,心里有些彆扭。 她好歹是个女人啊,这种事情哪有女人主动的? * 睡了一会之后。 顾婉君还是决定爬起来先去百货大楼逛街。 毕竟这可是他们第一次,约会。 为此,她还特地换上了之前刚买的碎连衣裙,这裙子剪裁得体,面料是混纺的,穿著也舒適。 此时,陆谨行正站在灶台前下麵条。 听见动静下意识回头,却在看清她的一瞬间被烟火气呛了一口。 “咳!”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往她的腰看去。 却又在触及她腰部时硬生生別开视线,假装去看窗外,指尖的筷子都腰捏变形了。 顾婉君唇角微翘,故意朝他走过去:“不好看?” “还行。”他嗓音发乾,连吐字都带了点不自然的僵硬。 她轻笑,微微凑近他身边:“那我们什么时候走呀?” “把饭吃了就走。” 顾婉君看著灶台边的两碗素麵,面容微僵。 陆谨行究竟为什么只会下麵条啊!? 第17章 百货大楼快乐扫货 一到百货大楼,顾婉君就如同到了快乐老家,见什么都想买。 『的確良』的衬衫和连衣裙,她一口气挑了10来条。 各式各样的布、纯布她都每个款式、样子、挑了足足20来匹。 酱油、菜油她每一样都买了20瓶,秋梨膏也买了整整20罐。 秋梨膏能养肺,止咳,是个好东西。 听说大西北全是沙子,她得早早准备。 陆谨行看她这副样子兴致勃勃的样子,倒没阻止。 据他了解,现在已经有开通邮寄业务了。 寄些衣服食物倒也正常。 只不过要等上一两个月,再多加些钱罢了。 买了这些还不够,顾婉君还买了30来袋盐、还有10只钢笔、10斤大白兔奶、8块沪牌手錶....... 直到把手里的票都了一小半,她才堪堪收手。 百货大楼的经理听到有人买了这么多东西,主动提出帮他们把东西拉到邮局去。 * 准备打道回府的顾婉君路过了一家鞋店。 玻璃展台上,摆著一双黑色小皮鞋,真皮质地,鞋面上缀著一枚小巧的珍珠,优雅又有气质。 这双鞋,她婆婆一定喜欢。 她早就打算好了,要给婆婆还有大姑姐准备礼物。 她嫁进陆家的时候,她婆婆还是对她挺好的,甚至把陆家祖传的玉扳指都送给了她。 可架不住那时候她一门心思想离婚。 甚至也从没有给陆父、陆母以及大姑姐什么好脸色。 更別提马上就要去西北见到她们了。 一想到这,顾婉君心里就紧张。 现在橱柜上的那双鞋倒是正合她心意。 太便宜的东西,她婆婆看不上,太贵的东西,人家也不见得会收。 送鞋子,既不会显得刻意,又不会显得没心意,还非常契合陆母的气质。 正是一份合適的礼物! 她刚要招手叫店员,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惊呼:“姐姐,这么巧!你也来挑鞋?” 顾婉君一回头,就看到了顾素素挽著张钦母亲的胳膊。 两个人这副亲热劲,好似亲母女一般。 她下意识地点头问好,然后嘱咐店员把鞋子包起来。 顾素素立马跳了出来:“姐姐,这双鞋,是我们先看中的!” 顾婉君疑惑抬头:“哦?可我刚才怎么没看见你们?” “姐姐別生气,我们刚才就逛过一圈了。逛来逛去,伯母还是最喜欢这一双。”说罢,顾素素故作亲昵地上前一步,撒娇似的:“姐姐,你就让给伯母吧,总不能让伯母逛街白来一趟。” 张母居高临下地摩挲丝绸披肩,仿佛篤定她会退让。 换做以往,顾婉君肯定会上赶著討好张母。 可现在,她还真不想理。 眼见顾婉君站著没动,顾素素撇了撇嘴:“姐姐,难不成你一个小辈还要跟长辈抢一双鞋子?” 【真是一点家教都没有。怪不得张钦要把她甩了,压根比不上咱们素素一根头髮丝!】 【她是不是因为张钦没跟她在一起,所以怀恨在心啊?换做以前,只怕早就舔上去了吧?】 【噗呲,瞧瞧女配这没眼光的样子,这一看就是中老年妇女的款式,她还非要穿!】 顾婉君懒得听这些人狗叫,冲店员微微一笑:“赶紧给我包起来吧。” “伯母,姐姐非要抢这双鞋,要不咱们再看看別的?” 顾素素委屈看向张母,仿佛顾婉君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错事。 张母脸色一沉:“婉君,嫁进陆家以后,连我这个伯母都不认了?” 顾婉君笑容无害,“伯母啊,你不是都说了嘛,先到先得,我先来肯定就是我得了。“ 张母脸色铁青。 这顾婉君就是诚心给她难堪! 她从包里掏出一沓钱,重重拍在桌面上:“我不管!这鞋给我包起来!” 店员额头冒汗,但脸上带著几分无奈:“阿姨,实在抱歉,这双鞋確实是这位小姐先定下的。” 顾素素见形势不对,眸光一闪,立刻扯了扯张母的袖子,低声道:“伯母,虽然这鞋您穿上特別好看,但姐姐实在是不肯让步......要不算了吧?” 【咱们素素宝宝真心善良!我真的哭死!】 【都这个时候了,素素还想著替顾婉君解围,苍天哪!快把金手指还给咱们素素吧!】 顾婉君歪头看了看,这顾素素哪里是当和事佬的样子! 她分明是在火上浇油! 张母咬牙切齿:“素素,你就是心地太善良了。做人吶,可不能太心善,不然有些小人就会趁机骑在你头上。” 顾婉君朝她们微微一笑:“这鞋,今天我还非拿不可。你们要是有意见,儘管去报公安,不行就让警察同志评评理吧。” 听到这话,两人双双脸色一变。 张母气得发颤,抬手一指:“顾婉君,这就是你对长辈的態度?” 陆谨行过来的时候,正好撞见这场面。 他刚刚被顾婉君派去买了米麵,正准备过来接她回家。 顾婉君一看到陆谨行,不知怎么的,心头忽然涌上一股委屈。 “陆谨行,我在这里。” 陆谨行大步走过去,横亘在中间。 他面无表情地扫过面前两人。 顾素素不自觉地攥紧张母的手臂:“陆、陆大哥?” 张母也下意识挤出笑容:“谨行啊,这么巧......” 陆谨行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他径直走到顾婉君身旁,伸手接过店员递来的鞋盒。 张母一顿:“谨行,这鞋子確实是我先看中的。” “不如这样吧,伯母也不占你们便宜,”张母把桌上的钱塞到顾婉君手里,“这钱都当伯母的一点心意。” 陆谨行嗤笑一声:“伯母出手这么阔绰,看来张家这几年,赚得不少啊?” 张母听到这话,顿时心中警铃大作,甚至怀疑陆谨行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害,你这孩子,这说的什么话,你张叔叔勤勤恳恳在革委会工作呢!勉强够我们一家人餬口。” 她还想再辩解,却又在触及陆谨行嘲讽的目光时,住了嘴。 这陆家人,一个赛一个不好惹。 “算了算了,这鞋子我也不要了,不跟你们年轻人爭。” 【笑死我了,这是被戳到痛处,所以说不要了吧?】 【这陆家到底什么背景啊?怎么一见到陆谨行都不吱声,不是陆家被严打了吗?】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哪怕被严打,人家底蕴还是在的。】 两人眼睁睁看著他们拿著鞋子离开,心里都呕著一口气。 特別是顾素素,一想到刚刚走之前,顾婉君那轻蔑的眼神。 心里更是膈应的不行。 没一会,经理就提著一盒小点心过来道歉:“张夫人,实在不好意思哈。鞋確实是那位小姐先看上的,我已经联繫了,其他店里还有货。您看要不要等两三天,我把货调过来?” 张母没好气地摆了摆手:“算了!买个鞋还要等,不要了!” 顾素素狠狠点头:“是啊!刚刚仔细一看觉得那鞋子也不过如此,伯母,咱们再去逛逛別的吧?” 张母点了点头,冷笑一声:“都要去西北吃沙子了,还要买皮鞋,真不知道买了做什么用!” ...... 回到家,顾婉君坐在床边,盯著刚买的皮鞋发呆。 “陆谨行,你觉得你妈会喜欢这双鞋吗?” 正在掛外套的陆谨行动作一顿,神色复杂。 第18章 找上门来 短短十来天,顾婉君给他的震撼已经足够多了。 要不是他跟她日夜相对,他都会怀疑是不是同一个人。 顾婉君一向心思不在他们家人身上。 不仅没在意过他,更没在意过他爸妈、他姐。 哪怕结婚两年,也都是能躲则躲。 “怎么突然想起来买给我妈了?” 顾婉君扯下標籤,低声说:“毕竟这两年,我也没给她送过什么。” 屋里突然安静下来。 【原来是送婆婆的,怪不得了,这鞋一看就很適合中年妇女。】 【前两年顾婉君好像把她婆婆气得不轻吧?现在討好还来得及吗?】 陆谨行把鞋放回盒里:“她会喜欢的。” “你怎么知道?“ “毕竟是儿媳妇送的。” 顾婉君耳根发热,瞪了他一眼:“我跟你说正经的。” 【瞧瞧,这娇嗔的小表情,都快给陆谨行美翻了。】 【陆谨行內心暗爽:我媳妇真美!瞪我真好看!】 看著字幕,顾婉君闹了个大红脸,她细细地打量著陆谨行的神色。 眼前的男人正挽著衣袖准备拿著盆去洗澡。 小麦色的皮肤下泛著微微的红。 表情还是一副既往的冷淡。 她实在是看不出来,陆谨行究竟哪里『暗爽』了。 * 第二天她醒来时,陆谨行又不见了踪影。 另一边的枕头上泛著凉意,看样子他已经出门有一会儿了。 换下睡衣,她准备给自己煮份疙瘩汤。 从厨柜拿出麵粉时,她忽然瞥到堂屋桌前有个油纸包。 里面敞开的纸角露出里面焦黄的芝麻酥饼。 她忙不叠打开,香甜气息扑了满脸。 酥饼还是温热的,现在吃正好合適。 看样子是陆谨行特地买回来的。 顾婉君心思飘忽了一瞬,脸蛋忽然热了起来。 酥饼刚送进嘴里,一口咬下去,里面的红豆沙就溢了出来,配著酥酥脆脆的外壳。 又香又脆,甜而不腻。 正当她大快朵颐时,院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妹子!在家吗?俺给你送树苗来了!” 她披上外套匆匆推开门,乡下大姐正从驴车下卸下一排树苗。每一棵苗根部底下都裹著厚厚的苔蘚,湿润鲜活。 车上大竹筐里堆满了鲜嫩的菌子、野山笋,还有一篮子红艷艷的山楂,足足装了6个大竹筐。 “这4框是我们自己家里攒的,还有2框,是昨晚连夜从山上现挖的!” 大姐抹了把汗,笑著指著那几株树苗:“除了野梨树,俺当家的还给你带了野柿子和野枇杷树、野桃树......都是好活又结果的。” 顾婉君心头一暖,对著不远处闷声搬树的男人感激点头。 那大哥面容淳朴,点头对她笑了笑。 没一会,东西都搬完了。 “大姐,大哥辛苦了,先进屋喝口水。” 大姐摆摆手,憨厚道:“不碍事!咱们都自己带了水的。” 说著便弯下腰,麻利地在墙角松起土来。 顾婉君见状,连忙摆手:“大姐,不用麻烦你们了。这苗我要种在其他地方。” 新鲜的泥土气息混著草木清香,大姐动作熟练,两三下就用铁铲挖好了一个坑。 直到听到顾婉君说要种在其他地方,这才作罢。 “大姐,你们等等。” 说罢,顾婉君回到房间里,又拿了5张大团结,塞到大姐手里。 按照市场价,这些应该绰绰有余了。 大姐还没回过神来,手心里就被塞了钱。 她像扔掉烫手山芋一样,立马还给顾婉君。 “大妹子,上次你给我们的钱,已经够了!这要是再拿你钱,俺们成什么人了!?” 顾婉君推辞:“这菌子还是你们连夜摘的,货又新鲜.....” “不!不不!妹子,俺们人穷但是志不穷,俺们不能做那亏心事!” 一旁素来沉默的大哥也开了口:“是这个理,俺们不能收!” 眼见夫妻二人神色坚定,顾婉君灵光一闪,压低声音:“大姐,我还想多要一点山货,什么都不拘,野菜、菜种、果苗、野鸡、野鸭、野兔......最好种类多些。” “这些就当定金了,有多少我要多少!” 夫妻二人神色犹豫,想问又不敢问。 “放心吧大姐,我们家人多,又格外喜欢吃这些山货,都是自家人吃,不会拿去倒卖的,您放心。” 大姐眼圈一红,攥著钱的手微微发颤:“妹子,你真是……真是俺家的贵人。” 走之前,大姐还絮絮叨叨地教她:“这野梨树喜阳,得种在敞亮地方,枇杷苗根浅,浇水上头得仔细些……” 顾婉君一一记在心里。 她看著大姐粗糙的手指轻轻拂过嫩绿的枝叶,眼神里透著珍视,便知道这些树苗必定是精心挑选的。 把大姐送走以后,她就仔细把院门锁好。 確认四周没人后,她把东西全都放进了空间里。 一来二去,她仅剩点那点睡意也消磨掉了。 顾婉君换了套衣服,准备出门买点酥饼屯著。 她穿上了『的確良』最新款,蓝色波点长裙,再配上一根棕色的女士皮带,棕色小皮鞋,头髮也带上同色系的发箍,描了描眉,又抹了点唇膏。 对著镜子照了一会,她满意地点了点头。 刚走出院门,她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来了来了!男主过来找这个恶毒女配的麻烦了!】 【就这个剧情爽!我就要看看,这女配今天还能不能囂张!】 【昨天张母把顾婉君抢鞋子的事说了一通,男主听了当场就要去找顾婉君麻烦,要不是咱们素素担心男主做出什么过激的事,这才把男主拦了下来。】 呵,她还说呢,原来是张钦来替他妈还有顾素素撑腰来了。 只不过,字幕上那些人说顾素素把张钦拦下来,恐怕只是添油加醋地把她的『恶劣行径』再宣扬一道吧? 顾婉君看著远处逐渐走近的身影,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下发箍。 张钦个子高挑,穿著一身白衬衫黑长裤,在人群中格外扎眼。 他眉头紧锁,远远看见顾婉君时就加快了脚步。 顾婉君不躲不闪,甚至微微昂起了脸,迎著阳光让他看个清楚。 字幕都说她是蛇蝎美人,观音面坏良心。 既然大家都这么说,那她肯定要尽职尽责地『扮演』好这个角色才对。 见到顾婉君的时候,张钦愣了一会,才堪堪回过神来。 【这是?被女配的美貌惊住了?】 【张钦你別糊涂啊!你的官配是咱们素素!你怎么能这么肤浅呢!?】 【果然男人都是一个德行!】 张钦在她面前站定,细细地打量著她。 眼前的女人不仅丝毫没有见到他的兴奋,反而隱隱地透出一丝厌恶。 他心头顿时涌上一股莫名的危机感,甚至原本准备好的说辞,也顿时转了个弯:“婉君,你最近怎么样了?” 第19章 误会了 她眨眨眼,歪著头打量著张钦。 他在说什么啊?他不是来找她麻烦的吗? 这人脑子坏了? 她谨慎开口:“好得不能再好了。你找我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吗?” “张同志,咱们非亲非故,我现在又结了婚,我觉得我们还是保持距离为好。” 张钦皱了皱眉:“婉君,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顾婉君有些摸不著头脑:“气什么?咱们现在八竿子打不著,有什么好气的?” 眼前的女人明眸皓齿,眉头蹙起,似嗔非嗔。 明明还是从前的模样,但却好像变了个人。 从前他在顾婉君眼里看到的那些崇拜、迷恋、嚮往,全都统统不见了。 张钦心头涌起一股怪异的不安。 …… 巷子另一头,陆谨行正拎著一袋子炒栗子准备回家。 刚拐弯,就看到顾婉君和张钦凑在一块,旁若无人。 他的脚步驀然顿住,犹豫著要不要上前。 此时,张钦目光定住,远远瞧见了陆谨行的身影。 现在四下无人,张钦没有犹豫,一把扣住顾婉君的腰,俯身在她耳边低语:“你是在气我跟素素走得太近了,对不对?” 他眉眼脆弱,带著恳求,好似只要她点头,他就甘愿俯首称臣。 …… 另一边,佇立原地的陆谨行心像被揪起来一样。 他们怎么凑得这么近? 他的拳头默默攥紧。 胸前的温热的炒栗子仿佛在嘲笑他的自作多情。 陆谨行嘴角扬起一抹自嘲的笑。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她主动靠近自己,还说些让人心生憧憬的话,可归根结底,她心里装的,不还是张钦吗? 那他在顾婉君心里,到底算什么呢? 想到这,陆谨行面无表情地拐进了家里。 他不能再看下去了,他怕他忍不住,衝过去揍人,至於炒栗子,也被他隨时扔在了街角的垃圾堆里。 * 看到字幕,顾婉君立马冷静下来,把人推开:“你疯了!?信不信我去举报你耍流氓!?” 张钦眼里浮现出受伤的神色:“婉君,你明明前段时间还说,要跟陆谨行离婚的。” 顾婉君嗤笑一声。 这张钦实在是太太太能演戏了。 哪怕是结婚之后,他还是对自己一如既往的照顾,让自己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 那种曖昧的態度,似是而非的语言,才是让她走向毁灭的关键。 她抬眼直视:“张钦,我问你,那我和陆谨行离婚了,你会娶我吗?” 【这又是什么逆天发言?!女配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 【要不是顾婉君自作多情,也不会傻傻的离婚然后去爬床,现在问清楚也好。】 张钦面容微僵,他没有想到,眼前的女人竟然就这么问了出来! 这年头大家牵个手都少不得要红脸,而她却跟毫不在意似的,直接问了出来。 他可不能回应。 现在顾婉君早就结果一次婚了,於情於理,他家里都不会同意他娶一个离过婚的女人。 更別说,她可能早就和陆谨行…… “婉君,我们是朋友。” “陆谨行目中无人,冷漠自私,又不懂得照顾人,让你离婚也是为了你好。” 顾婉君听到张钦这句“为了你好“,当场就被气笑了。 “张钦,人不能既要又要还要,你既然喜欢顾素素,就好好跟她在一起,没必要来插手我的事。” 张钦脸色一变:“这事你听我解释...” “不用解释。”顾婉君乾脆地打断他,“我现在日子过得好好的,你別来打扰我。” …… 她头也不回地走了,连一丝多余的眼神都懒得给他,仿佛他无关紧要。 张钦呆站在原地,手不自觉攥紧又鬆开。 明明以前顾婉君不是这样的。 以前的顾婉君会一脸羞涩地看著他,少女的心事直白得像情书。 可现在,她竟然走得没有一丝留恋。 她真的不在乎自己了? 他胸口涌上一股陌生的酸涩,他盯著那道逐渐远去的背影,竟一时忘了言语。 * 顾婉君不愿跟张钦多做纠缠,反正別的她不敢肯定。 但是有一件事,她確定得不能再確定。 那就是跟张钦搅合在一起,准没好事。 不过这一大早,可真够糟心的。 走到供销社门口时,店员正低头打算盘,听见门口风铃叮噹一响,抬头就瞧见顾婉君踩著大步子进来。 店员小姐眼睛一亮,这样的打扮还真新鲜! “姐,帮我把那几罐麦乳精都装起来,还有那一大袋酥饼......” “还要这个、这个、这个——” 顾婉君像撒欢的小马驹,在柜檯上一路欢腾地蹦躂过去。 印著牡丹的搪瓷盆、上海產的雪膏、崭新的大红色羊毛线,吃的喝的用的,她统统买了一大堆......最后“啪”地拍下一叠崭新的大团结。 在供销社买完东西,顾婉君就又到了百货大楼,今天陆谨行不在,她这才放开手脚的採买,这些採买的东西,她能直接放进自己的空间,拿取更加便利。 足足逛了整整一天,直到太阳逐渐下山,她才去国营饭店,吃饱喝足回家。 简单洗漱以后,顾婉君就缩到了床上。 她正琢磨著怎么收拾张钦和顾素素。 陆谨行才带著一身冷气推门进来,空气中漂浮著罕见的酒味。 “陆谨行,你喝酒了?” 男人冷峻的眉眼望过来,漠然点了点头。 顾婉君打量著他,心下只觉得十分反常。 她和陆谨行结婚这两年,似乎都没见过他喝酒。 她小心翼翼地凑近:“怎么了?你心情不好?” 她眉眼忐忑,面上带著担忧,可这副面容落在陆谨行眼中,只觉得虚偽。 她是不是知道了他的身份,所以假意接近自己替张钦试探? 又或者,只是为了愚弄他,好看他出丑? 他不愿意深想。 【陆哥这是咋的了?吃炸药了?】 【这看起来不像演的,倒像是真生气了!】 【这是在气啥啊?有没有了解情况的出来说一下!?】 顾婉君也是一脸懵逼,昨天这人不是还好好的吗? 今天又怎么了? 第20章 这种事,总不能等她开口 陆谨行没说话,只是站在床边面无表情地解衣扣。 昏黄的灯光下,他小麦色的腹肌线条分明,看起来竟然有些诱人。 她別过脸,喉咙发紧:“有事情你得张嘴说是不是?你这样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陆谨行解衣扣的手指一顿,嗤笑出声:“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可说的?你既然心里装著別人,没必要跟我演戏。” 被指责的顾婉君脑袋发懵:“陆谨行,你在说什么呢?我跟你演什么戏了?” 陆谨行盯著她,半晌,才从嘴里吐出几个字:“你心里清楚。” ? 顾婉君被他的话一梗,她清楚什么? “陆谨行,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陆谨行冷冷看她一眼,沉默。 他怕自己一开口,就是伤人的话,所以选择闭口不言。 顾婉君听著这话,心里涌上一股无名火。 这段时间她掏心掏肺地表明自己的心意,甚至在他冷眼相对时主动凑上前去。 结果他竟然还是好好说话都不肯? “陆谨行,你要是再这样,明天咱们就离婚!” 陆谨行听到“离婚”两个字,心里『咯噔』一下。 虽然他很反感顾婉君再和张钦有其他牵扯,可离婚,他也不愿意。 沉默半晌,他默默吐出几个字:“不离,以后你离张钦远一点。” 顾婉君眉头紧皱:“你这话什么意思?” 他顿了顿,眉头皱起:“今天中午,门口,你和他抱在一起。” 【靠!合著陆哥今天看到了?】 【我就说拐角那里好像有个人影,原来是陆哥啊?】 【醋罈子都要打翻了吧?】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这张钦是故意的吧?为的就是挑拨他们!】 顾婉君一愣,这才知道他是误会了。 昏暗的房间里,陆谨行高大的身影坐在床边,周遭笼著一层寒霜。 可在她眼里,这男人紧绷著脸,神色莫名有些委屈。 还怪可怜的。 “陆谨行,昨天他来找我,是因为前天在百货大楼里买鞋的事。另外,你今天既然看到他凑近我,你有没有想过,是他故意的呢?” 顾婉君无奈扶额:“不然我好好跟他说这话,他为什么要突然凑近我?再说了,我要是真的跟他有什么,不是早就趁著那天跟你离婚了么?” 顾婉君言之凿凿,坦然自若,一点说谎的跡象都没有。 那就说明,事实是,张钦故意的? 故意的……? 陆谨行脑子瞬间有些不够用了,他没有想到,一个男人竟然心眼子这么多。 不过他立马反应过来——这张钦,竟然在故意挑拨他们!? 好恶毒的男人! 要是今天他们之间没把这个误会消除,那他岂不是和她离婚了? 要是他们离婚了,那张钦就能顺利和顾婉君在一起…… 陆谨行越想,眉头越是紧锁,脸色阴沉得能滴水。 他就知道,这姓张的一肚子坏水。 眼前的陆谨行光著膀子坐在床头,眼神里夹杂著懊悔还有不安,像一只颓废的大狗狗。 反倒是本来还有些委屈上头的顾婉君,看到这场面,乐了。 “你笑什么?” 她赤著脚蹦下床,像只轻盈的猫儿一样窜到他面前,仰著脸笑眯眯地看他:“陆谨行,你在吃醋啊?” 男人呼吸一滯,別过脸去:“我只是在琢磨著怎么对付张钦。” 她踮起脚尖,指尖戳了戳他硬邦邦的胸口,“看到张钦离我那么近,你生气了是不是?” 陆谨行被她戳得心头火起,一把抓住她作乱的手:“顾婉君!” 她非但不怕,反而就势往他怀里一扑,柔软的唇瓣“吧唧“一声亲在他的下巴上:“给你盖个章,以后我就算你的了。” 陆谨行浑身僵住,喉结上下滚动:“你...” 顾婉君眨眨眼,忽然攀住他的肩膀,在他微凉的薄唇上重重亲了一口,“这个够不够证明我的清白?” 空气忽然黏稠起来。 陆谨行感觉自己心里紧绷著的弦,就这样“嘎巴“断了。 “够了。” 话音刚落,陆谨行感觉自己身上的火气全往一处涌去时,顾婉君此时正缩在他怀里,腰间忽然被什么东西顶住,灼热起来。 她不自在地別过脸,试图寻找其他话题:“举报张家的事,还能继续吗?” 陆谨行顿住,神色不解:“你之前不是把举报张家的材料烧了吗?” 张家和陆家、徐家,都是平城有名的大户人家。 陆家被举报,扣了一顶资本尾巴的帽子,陆家人被下放西北,也是因为这事。 后来陆谨行查出来,是张钦做的,所以后来陆谨行也去搜罗了张家徇私枉法的证据,准备把张家人都送进去。 【我靠,女配真的疯了。她是因爱生恨了?还是因为爱而不得所以要把男主带过去一起吃沙子?】 【这是什么剧情?恋爱闹女配突然觉醒??】 【陆家被下放,也是张钦的手笔吧?要不是顾婉君拦著,只怕张家人现在一家子都去西北吃沙子了!】 【要不说陆谨行纯爱呢!当初顾婉君又哭又闹,陆谨行愣是由著她把举报材料烧毁了。】 看到字幕,顾婉君这才深刻意识到,她之前做的事有多离谱。 而陆谨行,又对她有多么放任。 她抬眸,心情忐忑:“陆谨行,当初的事,確实是我太衝动了。我现在想清楚了,张家人罪有应得。” “嗯,你说的没错。” 就这? 她以为自己能得到陆谨行多余的反应,结果这男人还是和从前一样,语气平淡。 沉默片刻,顾婉君的视线不自觉地黏到与她视线平齐的胸肌处。 她哪里见过这场面,以往她和顾谨行睡觉,都是黑灯瞎火的,哪怕他换衣服,她都要扭头过去。 【好傢伙,给这姐迷死了!】 【换我演一晚行不行,我也想试试这男人到底体验多好。】 【姐你再看,某男就要把持不住了.....】 此时此刻,看著字幕,她才恍然回过神来,俏脸通红。 陆谨行盯著她,一言不发。 作为一个男人,能被自己心爱的女人喜欢和欣赏,自然是让人高兴的事。 哪怕她喜欢的是——自己的肉体。 但起码说明,自己还是有吸引她的地方,不是么? 顾婉君被字幕臊得不行,索性急忙起身去洗澡去了。 还好这字幕有限制,顶多也只能看到她和陆谨行亲亲抱抱,不至於一点隱私都没有。 * 等她洗完澡回来时躺下时,陆谨行也正好洗完回来了。 她是在另外的房间洗的,而陆谨行则是在院子內用凉水冲的。 被子掀开时带起一阵风,混著淡淡的松木香,莫名让人心跳乱了几拍。 顾婉君死死闭著眼,可黑暗里触感反而更敏锐。 身侧的床褥微微下陷,陆谨行的体温透过睡衣传过来,比平时都要鲜明。 以往每次同床,她都睡得离他远远的,灯一熄就装作睡著。 可今晚,她脑海里全是他抬手解扣子时绷紧的手臂线条,还有那片腰腹肌理。 夜更深了,房间里的温度似乎在无声地攀升。 顾婉君咬住嘴唇,悄悄往床边挪了挪,生怕一动就被他察觉到自己的异样。 可刚侧过身,身后的男人忽然沉沉开口:“睡不著?” 她身子一僵,硬邦邦地回了句:“我热,想透透气。” 陆谨行没揭穿她,索性慢慢靠近了些。 这种事,总不能等她开口。 陆谨行胳膊贴过来时,顾婉君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连带著耳根都烧了起来。 以往她觉得这床大,两个人睡也空荡荡的,可今晚这床却窄得要命,连呼吸都像被他的气息缠绕住了。 “你做什么?”她声音轻得发颤。 陆谨行顿了一下,“睡不著,要不要聊会天?” 他的嗓音比刚才更低沉了几分,指腹若有若无地在她腕骨上轻轻划过。 像试探,又像请求。 然而顾婉君並没有理解到其中的深意,只是体贴地摇了摇头:“嗯,没事,你困了就先睡。” 过了一会,陆谨行轻轻『嗯』了一声。 黑夜低沉,把陆谨行眼里的失落和难受掩盖得结结实实。 第21章 安排罪名 清晨,日光悄然升起,屋內渐亮。 顾婉君隱约感觉到身边人的动静。 被子一角被轻轻掀开,微凉的空气钻进来。 隨即,一个温热的手掌拢了拢她散在枕边的长髮,像是怕压到,又像是单纯想碰一碰。 陆谨行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惊醒她:“我要出门办点事,昨晚你收拾的过会我就拿去邮局一起邮了。” 顾婉君眼皮沉得睁不开,只含混地“嗯”了一声,又往被窝里缩了缩,再次陷进柔软的混沌里。 半梦半醒间,一股温热的气息忽然靠近,在她额头短暂地碰了碰,快得像错觉。 【睡睡睡,只知道吃和睡!快点起来跟陆谨行谈恋爱!】 【啊啊啊啊!我死了!陆哥你胆子敢再大一点吗?直接a上去行不行!?】 【陆哥肯定是怕唐突女配,所以只敢趁这个时候偷偷亲一口吧?害,真是让人心疼。】 顾婉君此时正在梦乡中,自然看不到弹幕说了什么。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太阳正在日头,眼前的字幕滚动得她眼繚乱。 不过清一色还是在骂她,还有零星几句在说心疼陆谨行。 心疼陆谨行什么? 顾婉君搞不懂,也懒得想。 【睡得跟个死猪一样,人来了都叫不醒。】 【那乡下大哥大姐真是心善,东西都给她整整齐齐放好了。】 【估计是怕顾婉君再给他们钱,所以才没有特地大声叫她吧?】 她走出门口一看,院子里已经堆满了成堆的山货还有树苗。 杨梅苗、香榧苗、山核桃苗、桑葚苗、香椿苗,还有草头、马兰头、蚕豆、毛豆、丝瓜、南瓜、芋头、葛根、蕨菜、笋子.....等等,看得她眼繚乱。 旁边还有一笼野鸡、野鸭,甚至还有6只野兔。 顾婉君心里不禁感嘆,这大哥大姐人真是太好了! 不仅人好,给她送的东西也是物超所值。 仔细锁好门之后,顾婉君指尖一勾,地上的山货、树苗、活物在瞬间消失,全都悄无声息收进了空间里。 她拍了拍手,拎起竹编大菜篮子,轻轻鬆鬆地朝国营饭店走去。 这已经是第14天,每天她都像上工一样准时去拿自己预定好的30份菜和一麻袋馒头。 国营饭店的经理一看到她,就笑眯眯地迎了过来:“小顾同志,今天的菜都给您准备好了。” 顾婉君点了点头,从兜里掏出一叠肉票和几张崭新的大团结,不动声色地塞到经理手里:“陈叔,这段时间幸苦您和几位师傅了。” 老经理笑容更深,但还是故作矜持地点了点头:“哎呀,应该的嘛,为人民服务!” 【救命!这女配跟陆谨行睡了一觉以后,怎么变聪明会来事了!这经理收钱的样子真熟练,看样子没少捞。】 【陆谨行知道自家媳妇天天在囤物资吗?恐怕末世来了这姐都不愁吃喝吧?】 顾婉君充耳不闻,她熟练地把各种菜分门別类收进自己的大菜篮里,铁盒子里,烧肉、醋排骨、溜肝尖、清蒸鱼……每份都热腾腾的,香气四溢。 出了饭店,她拐进一条没人的小巷,手指一翻。 三十份饭连菜篮子一起,凭空消失,全部存进了空间里。 第22章 看笑话 拿了饭菜的顾婉君走在回家路上,身上还带著刚刚从国营饭店回来得油烟气,但她心情不错,嘴里还在哼著小曲儿。 路过菜市场时,她偶然瞥见角落里的烂苹果摊。 心下疑惑,这苹果究竟谁吃啊? 眼睛一转,她蹲在竹筐那一堆蔫巴巴的果子里挑拣起来,慢悠悠挑了几个霉斑没那么多的,还特意跟老板要了张崭新的报纸包装了一下,这才拎著往顾家晃去。 只了2毛钱,顾婉君就提走了一大袋。 当然,她可不是真为了给老爹送水果,主要是想看看她渣爹和继母现在的状况。 推开顾家门时,家里的气氛低沉得要命。 顾临风坐在沙发上,面色阴沉;张雪琴缩在角落里,一言不发。 顾婉君拎著苹果走了进来,故作惊讶地眨眨眼:“爸,您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看到来人,顾临风也只是点了点头,兴致缺缺:“没事。” 本书首发 读小说上 101 看书网,101????????????.??????超省心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隨即例行公事般问道:“怎么突然过来了?” 顾婉君把那一袋烂苹果往桌上一放,找了个不近不远的位置坐了下来:“害,后天就要去甘岭了,我得过来看看您。” 【顾婉君真实想法:过两天我就走了,我得赶紧过来看笑话。】 【张姨实惨,背锅背了这么久,还证明不了自己是清白的。】 【顾老爹你糊涂啊!真正的小偷就在你面前!你可千万別跟咱们张姨离婚啊。】 顾临风点了点头,隨即轻嘆了口气。 顾婉君看著字幕,也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合著他渣爹还在为丟失的財宝烦恼呢。 她故作关心:“怎么了爸?您跟张姨吵架了?张姨虽然有时候有些拎不清,但是她终究是您的妻子啊。您凡是別太往心里去,到时候身体气坏了,可是再多钱都买不回来的。” 一提到钱,顾临风心中就更加窝火。 自打上次把张宝全抓住以后,任凭他怎么威逼利诱,张宝全都不肯把隔间古董的下落说出来。 甚至还信誓旦旦地说,那些东西他见都没见过! 笑话! 顾临风重重一拍桌子:“张雪琴,你赶紧让你弟把那些私吞的东西拿回来,不然咱们就离婚!” 张雪琴缩在一边,眼泪汪汪:“临风,这宝全他真的没有这个胆子,私吞这么多东西啊……” 顾临风冷哼:“没胆子?没胆子敢偷到我们家来?!他要是没胆子,那就是有人指使他偷咯?” 顾婉君小声点头:“也不排除这个可能,不然他怎么知道顾家那天没人呢。” 听到这话,顾临风更是火大:“好你个张雪琴,吃里扒外!” “没、没有啊临风,我真的没有!” 顾婉君故作同情,善解人意道:“张姨。您好好劝劝他把东西还回来吧,偷东西可不是个小问题,今天他能偷点现金首饰,明天就能偷更贵重的东西!您是当姐姐的,更应该劝宝全舅舅一心向善啊!” 【张姨这表情非常准確地阐述了什么是跟吃屎是什么感受!】 【顾婉君太会气人了,要不是咱们素素出门去跟张钦谈恋爱去了,张姨也不至於这么无助。】 【什么好赖话都要女配说了,连吃带拿的!真是太太太太恶毒了!】 张雪琴听到顾婉君这番话,心里呕得快吐血了。 可现在,她又不敢多说一句话。 想起顾素素的交代,张雪琴眼眶一红,眼泪“唰”地就下来了。 “临风!我、我这些年容易吗?”她抽噎著,身子止不住地颤抖:“我当年顶著多少风言风语嫁进顾家,一个人拉扯两个孩子,还要给你们做饭!我知道宝全做了错事,可你也不能这样怀疑我啊!” 她哭得肝肠寸断,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顾婉君站在原地,忽然嘆了口气:“张姨,您这么说也不对。当年您嫁进来,我爸承担的压力可不必您少,更別说我爸他对素素和明朗像亲生的一样。什么好吃的好喝的都紧著他们,连我这个亲生的女儿,都比不上呢。” 顾婉君著重地咬重了『亲生的』三个字。 顾临风眼皮一跳。 “婉君说得没错,这些年我也没亏待你。” 【哈哈哈,真相了。確实是亲生的。】 【眼见顾老爹都要心软了,顾婉君一句话硬是把他爹掰了回去。】 【顾老爹都对女配愧疚起来了,这姐还是有手段。】 张雪琴眼泪还掛在脸上,可却怎么都哭不出来了。 屋內安静得可怕,只剩下张雪琴乾巴巴的抽泣声。 顾临风眉头紧皱,原本那点心软被顾婉君一句话彻底掐灭:“这事到底是不是你指使的,我也不想计较,你赶紧让他把东西还回来,不然两天后,咱们就离婚!” 张雪琴慌了,手脚並用地爬过来想抓顾临风的袖子:“临风!这事我真的不知情啊!你要相信我!” ...... 夜晚。 顾素素回到家,就看见张雪琴憔悴地瘫在床上,眼睛通红,显然是哭了一整天。 她皱眉走过去,压低声音问:“妈,到底怎么回事?” 张雪琴咬牙切齿地把今天的事说了一遍。 顾素素揉眉:“这事真的不是舅舅乾的?” 张雪琴攥著茶杯的手都在发抖,气急败坏道:“你舅舅是个什么德行你不清楚?顾家一屋子宝贝,他一个人敢全搬空?!” “那爸是怎么想的?” “你爸?!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些不见了的宝贝!甚至连离婚这种话都说得出口!” 顾素素无奈嘆息。 明明她和张钦眼看就要成了,顾婉君的工作也快到手了。 可偏偏一下子出了这么多的事。 一件接一件地让她应接不暇。 ...... 南坪巷,房间里。 顾婉君正和陆谨行躺在床上睡觉。 夜晚乾巴巴的,最近她和陆谨行的关係越来越近,甚至连沉默都有点觉得不对,好似他们的关係应该更亲近些。 於是她主动开了口:“唉,你今天的事怎么样了?举报顺利吗?” “嗯,顺利。” “张建民...会怎么样?“她又开口问道,侧过身子看著陆谨行的侧脸。 黑暗中,她看见他喉结微动:“至少十年劳改,张钦也逃不掉。“ 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在他的轮廓上。 “那...“她犹豫片刻,“我爸那边...“ 他忽然转过身来面对她,“你爸那边估计也快了,举报材料听说已经被纺织厂的人交了上去。估计要不了几天,就要下岗了。” 陆谨行说话时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让她后颈泛起细小的痒意。 男人又换了个姿势,似乎怕冒犯她。 “放心吧,组织不会任由他们逍遥法外。” 在这一刻,她突然无比確信这个总爱皱眉头、说话硬邦邦的男人,確確实实把她放在心上。 “陆谨行。“顾婉君发自內心感嘆,“有你在真好。” 第23章 以后没准备好,別这样 陆谨行听著她的感嘆,胸腔里整颗心都猛然跳动起来。 对於他来说,他做的事微不足道。 但顾婉君愿意陪在他身边,甚至愿意和他亲近,他已经十分知足。 虽然有时候这种点火式的亲近对他来说像自我折磨,但他却甘之如飴。 顾婉君往被窝里缩了缩,却不小心贴上了陆谨行温热的胸膛。 她感觉到他的胳膊僵了一下,但没挪开。 “陆谨行。”她轻声叫他,语气带著三分羞意:“你是不是很喜欢我?” 其实这话她不用问。 从之前桩桩件件的事,都能得出答案。 可她向来喜欢把这些事理清楚,也更想从陆谨行嘴里听到答案。 【屏幕一片漆黑只能听到他们说话声但是我也好想看!】 【像陆谨行这种男人,就要直接翻身把他压在下面,逼他说真话。】 房间里安静得能听见陆谨行突然屏住的呼吸。 她感受到身后的人胸口微微起伏,却始终没说话。 “算了,当我没......” “那你呢?” 他的声音比平时更低,在黑暗里显得格外清晰。 顾婉君愣了愣,“明明是我先问的。” 月光透过缝隙照了进来,夜色寧静,她却借著月光看到了他紧绷的下巴。 101看书 看书就上 101 看书网,1?1??????.???超讚 全手打无错站 顾婉君胆子忽然大了起来,她把手轻轻按在陆谨行胸膛上。 “你心跳好快。” 陆谨行猛地抓住她手腕,语气无奈:“別闹。” 两人离得太近,顾婉君连他喉结滚动的样子看得一清二楚。 她忽然觉得喉咙发紧:“我就是想摸摸...” 陆谨行的指尖忽然收紧了,轻嘆一声,把她不安分的手腕按到自己心口:“行,摸吧。” 女人的手纤细柔软,身上还带著独有的香气。 他只觉得浑身燥热,气血翻涌。 可她偏偏不知所谓,指尖抵在他滚烫的胸膛上,点火作乱。 男人低哑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繾綣勾人:“满意了吗?” 顾婉君的呼吸一窒,眼睫飞快地颤了颤,下意识就想躲。 她猛地撑著手肘往后缩,可二人之间的距离迅速地被拉开。 “你身材还…挺好的嘛。” 她声音磕磕绊绊的,完全没了刚才那股撩拨的劲儿,耳尖红得几乎滴血。 陆谨行的动作顿住,退开了些。 他大手圈住她的腰肢,把人猛地往自己怀里一带。 可也仅限於把她抱紧了些。 顾婉君盯著黑暗中陆谨行紧绷的俊脸,有种吻上去的衝动。 当然,她也不客气地吻上去了。 但下一秒,陆谨行就扣住她的后脑勺反客为主。 他舌尖强势又温柔地撬开她的齿关,翻身把她压进床褥里。 两人亲得难捨难分,身体严丝合缝地贴著。 等到陆谨行想要更进一步,顾婉君忙不叠地推开了他:“不行,我还没准备好。“ 那一晚她硬生生地把嗓子喊哑了,也不见这个男人怜香惜玉。 她实在是怕了啊! 陆谨行坐在一边,目光错愕。 就这么结束了? 他试探性地抓了一把她的小脚,结果顾婉君毫不留情地把他踹了下去:“不行。谁让你上次表现太差了。” 陆谨行心虚地沉默了。 第一次,他也是什么都不懂,全凭本能…… 看来以后要做好准备才是。 等到门外传来哗啦啦的水声,顾婉君才裹著被子躺在床上,心有余悸。 这一点,就要被抓著劳累一晚上了! …… 第二天下午。 正午的阳光懒洋洋地洒在邮局门前。 她和陆谨行把家里所有能打包的东西都打包了,装在竹筐里。 今天是她和陆谨行在平城的最后一天,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明天就要出发了。 “在这等我。”陆谨行拍了拍手上的木屑,转身进了邮局办理手续。 顾婉君点了点头,鼻子却被不远处铁皮桶里甜蜜的焦香鉤住了。 “同志,帮我拿一个......”话音未落,身后传来熟悉的嗓音。 “婉君?你怎么在这?” 她回头,张钦穿著笔挺的白色衬衫和灰色西裤,整个人看起来帅气又乾净,嘴角带著温润的笑。 这种场景,让她恍惚以为自己还在18岁,可很快,她就回过神来了。 【好帅的男人啊!这穿搭放现在也不过时好吧!】 【我接!接一个跟男主一样帅气温柔的男朋友!】 【男主终於出手来打脸男二和女配了!嘖嘖嘖,已经迫不及待要看接下来的剧情了。】 字幕浮动的时候,顾婉君下意识往邮局方向瞥了一眼,脊背微微绷直。 打脸他们?意思就是要给他们使绊子咯? 一时之间,顾婉君整个人都绷紧了。 她防备地看了张钦一眼:“怎么?有事?” “婉君,你就不能好好跟我说话吗?” 如果没看到这些字幕,她会以为,张钦只是真的在跟她寒暄而已。 然而事实是,他这次出现,肯定憋著坏。 顾婉君后退一步:“没什么好说的。” 张钦像是没看见她疏离的態度,温声细语道:“西北那边冷,你要多带点厚衣服。” “呵,这就不劳你操心了。” 张钦无奈地看了顾婉君一眼,眸中带著一丝眷恋:“如果你不想去的话,也可以留在这里,我会照顾你的…..” 【这、这对吗?你的对象现在是顾素素啊!你还要去照顾谁!】 【……】 【毕竟也有感情在,男主也不捨得初恋去西北受苦吧。】 听到张钦的话,顾婉君只觉得十分可笑。 “我现在已经结了婚,用不著你照顾。” “婉君,陆谨行压根不是適合你的人,他这个又冷漠,又不会说话,脑子也一根筋…..” 话还没说完,刺耳的哨声骤然划破长空。 “让开!都让开!” 顾婉君猛地扭头,只见邮局门前一片混乱。 三个红袖章反剪著陆谨行的胳膊往绿皮卡车上押,连他的衬衫领子都被扯歪了。 “陆谨行!” “哎,同志,同志!你的红薯还要吗?” 【臥槽臥槽!真的来抓人了!】 【张建民果然设套了!这下陆谨行危险了。】 【流氓罪这是要人命啊!男主挺住!】 顾婉君正准备衝过去,张钦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別过去!你过去会被连累的!” “放开!”顾婉君狠狠甩开他的手,却看见陆谨行被押上车朝她看了一眼,微不可察地冲她摇了摇头。 卡车扬长而去,顾婉君站在原地,听见身后张钦故作惋惜:“唉,我早就告诉过你,他这个人实在是不可靠。” 她慢慢转身,眼神冷得可以杀人:“张钦,你到底对陆谨行做了什么?” 张钦看著顾婉君,眼神闪烁。 明明在他的梦里,顾婉君可不是这样的。 她会为了他跟陆谨行离婚,打掉她和陆谨行的孩子,再费尽心机地爬到他的床上,任他予取予求。 可现在呢? 眼前的女人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仿佛自己是她的仇人。 “我刚刚一直在跟你说话,能做什么呢?“张钦强压下心头那股烦躁,眼神阴鷙:“婉君,你太偏心了。” 顾婉君扭头翻了个白眼,不再跟他爭辩。 当务之急,是把陆谨行救出来。 …… 她走到邮局门口,仔细询问著刚刚事件的经过。 第24章 审讯 顾婉君迈进邮局门槛的瞬间,屋內嘈杂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十几双眼睛齐刷刷扫过来,像钢针般似地定在她身上。 门外有人扑哧笑出声:“看看,流氓的婆娘来了。” “瞧瞧她那副打扮,真像个骚狐狸精。” 【虽然我不喜欢女配但是也不能这样说陆谨行吧!】 【女配这副可怜样,看得我身心舒爽!】 【哈哈哈哈,遭报应了吧,前面把咱们素素欺负得这么惨,天道有轮迴!】 顾婉君看著眼前浮动的字幕,那些人只是清一色地对她嘲讽谩骂,却没有一个人说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些流言蜚语朝她耳边刺来,她想捂住耳朵,想狠狠跟她们对骂! 可不行。 她得冷静,她不能软弱,不能让这字幕里的人还有张钦顾素素看她和陆谨行的笑话! 顾婉君攥紧衣角,咬牙走了进去:“同志,我想了解下刚才.....” 原本躲在角落里嘮嗑的几个中年妇女立即噤了声。 “没空!”扎红头巾的妇女头也不抬,把手里的笔记本『砰『地砸在桌上。 【谁理她啊?】 【现在知道咱们男主的重要性了吧?要是她耐著性子再打听打听,说不准张钦就告诉她了。】 排队的人群默契地往两边分开,顾婉君孤零零站在正中央,像被无形的高墙围困。 身后传来刻意压低的讥笑: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看书就上 101 看书网,1?1??????.???超讚 】 “看她和她老公穿得人模狗样......” “越是这种打扮的人,生活作风越是不检点......” 窗口里的麻辫姑娘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深深地看了顾婉君一眼,什么都没说。 顾婉君不死心,她衝到窗口里面,一个接著一个地问,可她们要么对她避如蛇蝎,要么对她阴阳怪气。 顾婉君站在邮局中央,耳边嗡嗡作响。 那些刻意压低的讥讽、轻蔑的斜视、扭曲的笑容一样接著一样地衝击著她的理智。 “你们这些人正事不干,指手画脚倒是挺积极!但我老公犯不犯事,轮不得到你们在这嚼舌根!” 顾婉君指著那个带红头巾的妇女:“你!领著国家的工资却还嚼別人舌根子!你有证据吗!就你这脑子,屎壳郎见了都得推!” 那带红头巾妇女气得嘴都歪了:“要是你老公没犯事革委会能把他带走?那个抓走你老公的人可说了,他在厕所偷看女同志!人家还有照片呢!” 【有一说一张建民是不是太蠢了,竟然妄想用一张背影照冤枉一个人?】 【楼上的姐妹,你也不看看这个年代背景,你知道革委会的权利多大吗?还是在那种制度不健全的时候,隨便给你扣顶帽子都够关到下辈子的。】 【流氓罪可严重了,搞不好要枪毙的!】 顾婉君冷笑一声,原来如此。 看来张家的人是不打算让陆谨行好过了。 只是为什么他们突然报復陆谨行? 难道他们已经知道陆谨行举报他们的事了? 顾婉君心底一沉,决定先去革委会看看。 眼见顾婉君沉默许久,那红头巾妇女趾高气昂,更来劲了:“你看吧,她都不敢说话了。刚刚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真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 “脸皮可真够厚的,自己老公犯了事还来骂別人,真有她的。” 嗤笑一声,顾婉君恶狠狠地盯著刚刚那位红头巾大姐:“人家说句话你就能传得有模有样的,我看你真是光长年纪不长脑子。” 她环视一圈:“还有你!从我一进门开始就对我人身攻击,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你妈生下来把你屁眼和嘴生错地方了?说出来的话怎么这么噁心人呢?” “你!” “还有你!” “我看你们是小脑发育不完全,大脑完全没发育吧?听到点风声就开始狗叫!全都少吃点盐吧,看你们閒的!” 骂了一通以后,顾婉君总算身心舒畅了些。 她大步离开邮局,一路往革委会走去。 她不信他们就凭著一张背影照就敢抓人。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也少不得要去使点手段了。 平城又不是他们张家的,她就不信还没能治得了他们! 到了区政府门口,顾婉君一路衝进革委会办公室。 刚要走进去,却被两个红袖章拦在门外:“同志,你找谁?” 顾婉君眼睛一转:“我找张钦。” 两个红袖章相视一眼,语气客气起来:“小姐,要不您去下面的椅子上等等。现在张组长正在里面正在审查流氓,不能见人。” “我找你们张组长有急事。” 二人相视一眼,神色犹豫起来。 顾婉君突然抬手捂住腹部,脸色发白:“我的肚子突然有点不舒服……我的孩子……” 【我靠!奥斯卡影后吧这姐!太能演了!】 【只说孩子,也没说是谁的,哈哈哈哈!】 两名红袖章早就猜到眼前的女人和张组长关係匪浅。 可这,怀了孩子可是大事啊!没想到张组长竟然连孩子都有了! 他们顿时慌了神:“这、这......” “我这就去叫组长!”年轻些的红袖章扭头就往里冲。 “张组长!外面有个女同志说是您家眷,身子不舒服。” 顾婉君站在走廊昏暗的光线里,看著张钦从门后疾步走出来。 张钦见到她,脸上先是一怔,隨即浮起讶异的喜色,可下一秒,他神色骤然紧绷。 顾婉君没有看他一眼,视线死死钉在审讯室半开的门缝里。 门缝中,陆谨行垂著头被銬在椅子上,嘴角的血跡未乾,衬衫领口撕裂,露出锁骨处一道狰狞的淤青。 “张钦,你这根本就是诬陷!”她的声音都在发抖,“他根本没做过那种事!” “是不是诬陷,组织会调查清楚的。”张钦看她一眼,“你先离开吧,別干扰我办公。” 顾婉君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强忍著怒火转身。 张家权大势大,她不能在这时候硬碰硬。 但就在她准备离开时,门內低沉的嗓音响起:“顾婉君?” 是陆谨行! 她猛地转头。 他深深看著她,眼神示意她別衝动。 “陆谨行!”她几步衝过去,却被红袖章拦住。 “別怕。”他低声道,嗓音稳得像是早已料到了这一切,“回去等我。” 第25章 救人 被赶到楼下时,顾婉君徘徊在政府大楼门口,心神不寧。 【女配就不能找个凉快的地方呆吗?陆谨行都说了让她回去,她还要继续在这晃悠,真是惹人心烦!】 【原著里不是顾婉君把陆谨行害到局子里的吗?现在改编成別人了?】 【原著里陆谨行好像也是被救了,只是会被打断一条腿,从此黑化成阴鬱男二。】 字幕还在不停滚动,顾婉君看得一片晕眩。 陆谨行会被打断腿? 她不敢想像,陆谨行这么一个骄傲,要强的男人会被人打断一条腿! 光是想像她就感到一股窒息。 她绝不能让这种事发生,绝对不能! 【女配再急也没用,这种事除了军区敢管,其他的地方都管不了。】 【陆谨行上次举证是跟军区司令部的周司令举证的吧?要是能找到他说不定还有一线希望。】 【女配一不认识人,二不认识路。就算过去了只怕连门口都进不了吧?】 此时顾婉君已经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她確实是不认识,但是徐家有个亲戚是在的政治部做宣传的。 自从母亲去世后,除了表舅,徐家的亲戚她都很少接触。 人家愿不愿意帮她还是另说。 要是时间不紧急,她可以先去找表舅徐明阳想办法。 可陆谨行的事耽搁不得! 她咬了咬唇,这次恐怕只能她自己去找徐家亲戚帮忙了。 转了两趟公交车,她找到了机关大楼政治部。 她跟楼下保卫位处的人说明来意之后,就到了宣传处。 片刻后,门被拉开一条缝。 “你找谁?”徐明远的声音从门缝里飘出来,低沉冷淡,甚至没认出她。 顾婉君喉咙发紧,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大舅,是我。” 门“吱呀”一声,彻底打开。 徐明远的打量了许久,半晌才挤出一句:“你是……婉君?” 她站在门口,沉默地点头。 徐明远把她领到办公室里,又招呼人给顾婉君倒了杯热茶。 办公室里,瀰漫著一股陈旧的书卷味。 顾婉君坐在木椅上,手指紧扣著膝盖,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舅舅。 徐明远听完,眉头越皱越紧。 他默默地掏出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才开口:“革委会根本没权力抓人,抓人得公安来。” 顾婉君猛地抬头,手指下意识揪紧了衣角:“可他们不仅抓了人,还动了私刑。” “我明白,”徐明远抬手打断她,弹了弹菸灰,“张家手伸得太长了。” “只是陆谨行怎么得罪了张家的人?”徐明远忽然问。 “之前陆家的事,是张家人做的。”顾婉君苦笑,“前阵子,陆谨行又把张家举报了。” 徐明远凝眉沉思。 陆家、徐家、张家,在平城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论权力、地位、资源,陆家都比另外两家好得多。 而张家、陆家又素来积怨已久。 他早就猜到陆家的事是张家做的,陆家的报復也是情理之中。 只是他们徐家向来不参合这些恩恩怨怨。 可他表妹徐珍偏偏把自己唯一的闺女嫁到了陆家去。 而且,陆家,似乎比他想像中的,更不简单。 徐明远沉吟片刻,捻灭菸头:“这事我管不了。我一个小小宣传处的处长,管不了革委会的事。” 徐明远的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在顾婉君头上。 她的手指紧紧攥住茶杯,指尖发白:“大舅...” “不过我可以带你去找一个人。”徐明远突然站起身,走到门口左右观望了一下,压低声音道:“现在这事能管的人不多,军区司令部找秘书处的秦主任算一个。我先打个电话问问,你別急。” 顾婉君眼中燃起一丝希望。 徐明远拿起电话,拨號前回头看了她一眼:“这秦主任当年欠了表叔,也就是你爷爷,一个人情,这种事,他会帮的。他如果解决不了,他上头还有人和陆家沾亲带故,想必不会袖手旁观。” 顾婉君眼眶突然发烫。 徐明远掛掉电话,转头看向顾婉君:“一会你跟在我后面,別乱跑,容易惹祸上身。” 军区司令部。 秘书处秦主任匆匆推门进来:“周司令,革委会那边出事了!” 周鸿山坐在办公桌后,手里捏著一份报告,眉头微蹙,没抬头:“什么事?” “张建民越权扣了人!”秦秘书压低声音,“他们扣了陆家那小子,说他犯了流氓罪。” 这事周鸿山再清楚不过,陆家那小子前两天才来跟他举报张家。 结果现在张家就敢公然往他身上泼脏水!真是胆大包天! “啪!”周鸿山猛地拍桌起身,眼中寒光骇人:“备车,带人。” * 革委会审讯室里。 张建民翘著腿抽菸,悠哉悠哉地盘算著待会儿怎么折磨陆谨行,让他签字认罪。 张钦坐在一边,摆弄著钢笔,神情冷然。 他知道陆谨行骨头硬,可没想到这么硬。 任凭他怎么威胁,就不认罪。 可他们只有一张背影照,还是特地找了个身形相仿的人去拍的。 这样僵持下去,只怕……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整齐有力的脚步声。 他猛地起身,还没反应,审讯室的门“砰!”地被踹开! 黑压压一队军人,荷枪实弹地站在门口。 为首的男子看著上了年纪,但眼神凌厉,面容冷峻,这年纪反而为他更添了几分威压。 张建民腿一软,差点栽倒,强撑著挤出笑:“周司令,您这是做什么?” 周鸿山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下令:“拿人!” 【这个老头子还有点帅啊。】 【陆谨行没事吧?这么极品的男人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 【大舅也是给力了,帮她帮到这个地步。】 顾婉君站在角落里,远远看著陆谨行被人架出来,脸色惨白,右腿似乎有些跛。 她刚要衝过去,却被徐明远一把扯住:“你这妮子跟你妈一样,性子衝动。” “別急,”徐明远压低声音,“人已经救出来了,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顾婉君死死咬住嘴唇,眼泪却还是涌了出来。 这时,陆谨行似有所感,微微抬头,目光穿过人群,锁定了她。 四目相对。 陆谨行向她投去一个安慰的眼神,像是在对她说自己没事。 第26章 火车站 当晚,顾婉君就在医院里见到了陆谨行。 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瀰漫著,陆谨行躺在床上,脸色苍白。 他的伤口虽然看著嚇人,但以他的经验,这些不是大问题,唯一严重的,就是右腿横韧带那里。 本来他右腿还有些痛,可刚刚喝了顾婉君递给他的水之后,他顿时觉得舒畅不少。 医生检查完,在记录本上写上了检查情况:“幸好送来得及时,要是再晚一点,这右腿就保不住了。不过这小伙子身体素质不错,这腿脚没打成这样了,韧带还没受损。” 陆谨行也觉得有些奇怪,但他也没往其他方向联想。 听到医生的话,顾婉君紧绷的身子瞬间鬆了下来。 周鸿山坐在病床边,锐利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扫过,最后停在顾婉君脸上:“还好你这丫头机灵,直接找了徐明远,不然你这小子怕是还要吃大亏。” 顾婉君神色感激:“我这纯属瞎猫碰到死耗子,这事还得谢谢您。” “谢我做什么?”周鸿山哼笑了一声,目光再次扫向床上的陆谨行,语气严厉却带了一丝罕见的笑意,“你小子运气不错,找了个好媳妇。” 陆谨行苍白著脸,却依旧神色镇定,闻言淡淡掀眸:“是。她很好。” 顾婉君耳根一热,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涩又柔软。 “张家的事定下来了。张建民这些年挪用公款、贪污受贿的证据確凿,判了十五年。” 顾婉君正在整理医疗包的手突然停住,纱布卷从指间滑落,被陆谨行弯腰接住。 “张钦呢?”她下意识追问。 【陆谨行都这样了你脑子里只有男主,嘖嘖嘖,恋爱脑没救了!】 【她这样对得起陆谨行吗?三心二意,水性杨!】 【陆谨行刚刚又破碎了。】 看到字幕,顾婉君神色心虚的朝陆谨行看去,可除了他刀削般的侧脸,她什么也看不到。 “革委会查帐时发现他经手的三笔扶贫款有问题。”周鸿山冷笑一声,手指在膝盖上敲了敲,“那小子比他爹机灵,提前烧了两本帐册,不过手段还是嫩了点!” 周鸿山后头的秘书点了点头:“他们全家下个月统一下放西北,现在国家正在那边大力种植防沙带。那边有监狱,白天种树,晚上收押。” 顾婉君和陆谨行相视一眼,神情惊讶。 周鸿山清咳一声:“我也是想著把他们放谨行眼皮底下,安心些。” 顾婉君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没一会,陆谨行抬眼看著正在收拾水杯的顾婉君:“婉君,帮我去打壶热水。” “热水?” 顾婉君掂了掂热水壶,明明里面的水还挺多的呀。 【好笨啊,看不出人家周司令跟陆谨行有话要说吗?】 【赶紧滚滚滚,真碍眼,除了那张脸没一处比得上我们素素。】 …… 她连班都没上过几天,哪里懂这么多弯弯绕绕。 顾婉君拎著热水壶,默默走了出门。 等她回来时,病房门已经开打了。 周鸿山见她回来,站起身来,吩咐身后的秘书:“小李,把东西放桌上,咱们就不打扰你们小两口说话了。” 顾婉君听说他们要走,坚持把他们送到了楼下。 走到医院门口时,周鸿山忽然停住,转头看向顾婉君:“丫头,谨行这孩子,性子硬,认准的事,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 “但老头子我看得出,他待你是真心的。” 顾婉君微微低头,喉咙微微发紧,但终究还是没说话。 周鸿山嘆了一口气,像是看透了她心里的那点不安,缓缓道:“西北是苦了点,但日子都是人过出来的。” 他顿了顿,话锋忽然一转,“再说,世事无常,以后未必没机会回来。” 顾婉君猛地抬头,看向他。 周鸿山没再多说,只是拍了拍她的肩:“好好过吧。” * 医院里,陆谨行修养两天后。 也到了该走的日子。 顾婉君低头检查著背包里的东西,粮票、证件、几件换洗衣裳,还有陆谨行那份盖了公章的介绍信。 她抬头看向站在窗边的陆谨行,他今天穿了件灰蓝色的工装衬衫,整个人看起来沉稳又不失朝气。 他右腿已经能正常走路,只是偶尔还会有些不自然的停顿。 “真能走了?”她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嗯。”陆谨行伸手接过她手里的包袱,语气平静。 没过多久,一个年轻小伙敲了敲门,隨即走了进来。 顾婉君认得他,是常跟在周司令身后的小李。 “陆大哥,您跟嫂子收拾好了吗?司令让我来送送你们。” 陆谨行点了点头:“收拾好了。” 顾婉君知道,陆家虽然倒了,但还有些旧关係在暗处运作,比如这位小李,比如军区那位姓周的司令。 她没多问,只是跟在陆谨行身后走出医院。 下午两点,平城九月底的太阳依旧毒辣,晒得人皮肤发烫。 车很快,没一会就到了火车站。 顾婉君推开车门,火车站前人来人往,街对面的供销社门口排著长队,几个妇女正热火朝天地討论时兴的裙子,偶尔往他们这边瞟一眼,又很快收回目光。 小李开门下车,跟著他们一路走到了火车站门口:“陆大哥,那我就送你们到这!一路顺风!” 陆谨行点了点头:“回去注意安全。” 小李挥了挥手,远远地『哎』了一声, 顾婉君跟著陆谨行走到了车站里。 火车站內的人吵吵嚷嚷的,比车站外的人还多好几倍。 扛著大包小包的人群里不时传来孩子的哭声和列车员的喊声。 “先上车。” 找到列车时,售票员瞥了他们一眼:“证件和票。” 陆谨行从包袱里掏出来一张盖著红章的特批通行证,售票员接过去一看,眼皮顿时一掀,又扫了他们俩一眼,语气缓和了几分:“甘岭的啊?硬座人多,你们去三號车厢,那边鬆快些。” 顾婉君鬆了一口气,正要伸手接过通行证,却突然被身后挤上来的旅客撞得一个趔趄。 陆谨行眼疾手快,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扶稳她,沉声道:“当心。” 他的手掌宽大温热,指节上带著厚厚的茧子,触感粗糙。 顾婉君站稳,低声应了一声,把手轻轻抽了回来。 找了没多久,就找到了三號车厢。 这时,火车突然“呜——”的一声长鸣,车身缓缓震动,开动了。 站台上的喧闹渐渐远去,车厢里的闷热和嘈杂却並未减少几分。 陆谨行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 顾婉君则是四处打量著周遭的一切,既新鲜,又有趣。 对面的位置上坐著一对年轻夫妇,女人怀里搂著三四岁的小男孩,不时低声哄著。 那孩子睁著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了顾婉君一会儿,忽然奶声奶气地问:“姐姐,你要去哪里呀?” 女人赶紧捏了捏孩子的手,低声道:“別乱问。” 那孩子对著妈妈做了个鬼脸,可白麵团似的脸蛋带著鬼灵精的眼睛,不仅不恼人,反而可爱得紧。 顾婉君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口袋里的果,递了过去:“小弟弟,我们是去西北甘岭那边。” …… 车厢不远处,有个戴草帽的男人悄悄往这边看了一眼,又很快低头翻起报纸。 那孩子见了果,眼睛霎时亮起来,怯怯地看了母亲一眼,见她点了头,才伸出小手接过:“谢谢姐姐!“ 顾婉君出手大方,一抓就是一把最贵的牛乳,引得近处几个乘客都往这边望了一眼。 斜后方那个戴著旧草帽的男人,正从报纸上方投来意味不明的目光,见她看过去,又迅速低头,仿佛从未抬过眼。 顾婉君心头驀地一紧,她下意识转向陆谨行。 第27章 小宝危险了 “我想去趟洗手间。”她轻声说。 陆谨行眼皮微动,缓缓睁开:“我陪你去。” 顾婉君没有反对,毕竟这里人多口杂,陆谨行在身边她总归放心一些。 车厢过道狭窄,顾婉君侧著身子从满是行李的间隙中挤了过去,她听到陆谨行的呼吸始终在她身后半步左右。 他身形高大,肩膀宽阔,像只移动地屏风,把身后不怀好意的视线隔绝得一乾二净。 等顾婉君从厕所出来时,就看到斜倚在对面的陆谨行。 火车上的环境比她想像中的更差,可现在这个条件,她也不能做过多要求。 快到车厢门口时,先前那个戴草帽的男人站在那里像是要取行李架上的包裹,恰好挡在他们面前。 他的动作很慢,粗糙的手指在行李带上来回摸索,像是在拖延时间。 陆谨行眸光一冷,右手微微抬起,横在顾婉君身前,把她往自己身后挡了下。 “同志,借过。”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带著不容拒绝的压迫感。 草帽男人抬头,视线在陆谨行脸上停了一瞬,隨即赔笑著往旁边让了让:“不好意思同志,这行李绑得有点紧。” 他让开了路,可那双眼睛有意无意地往刚刚他们的座位上扫了一眼。 顾婉君心里一沉,直觉有不好的事要发生,她压低了声音:“那人不对劲。” 陆谨行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我知道。” 他没多解释,只是轻轻扶住她的手臂,“先坐回去。” 等他们快走到座位时,顾婉君发现刚刚那对母子不见了踪影。 只剩对面的年轻男人坐在靠窗边。 顾婉君疑惑开口:“您爱人呢?” 那男人不明所以地看了顾婉君一眼:“什么爱人?我就是位置在这里,和那女人不是一路的。” 顾婉君心下不免有些担忧,一个年轻女人带著个孩子。 实在是叫人放心不下。 两人坐到座位上一会,那个草帽男也回来了,只是他的帽檐压得更低了。 顾婉君余光扫过,心跳仍有些快。 她突然意识到,这火车上不全是普通旅客。 突然,旁边那节车厢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小宝!小宝!?你们刚刚有没有见到一个老婆子,穿著布衣绑著头巾……她刚刚把我的小宝抱走了!” “小宝!” “我的小宝啊!” 顾婉君起身一看,是刚才对面座位上的年轻母亲。 她刚要迈步,就被陆谨行一把攥住手腕:“先別动。”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101 看书网藏书广,101????????????.??????超实用 】 顾婉君心头骤紧,猛地看向斜后方,那个戴草帽的男人正往那个母亲面前走去。 【这男的不会是人贩子吧?人贩子这么囂张,这么明目张胆!?】 【我看刚刚车厢里的那个眼镜男还有老太婆更像,这草帽男看著不像坏人。】 草帽男猛地把帽子一扔,呼吸急促:“孩子呢!!我叫你刚刚把孩子给我抱,你非不肯!非要跟我闹脾气!冯慧!要是孩子丟了,我这辈子跟你没完!” 愣了半秒,顾婉君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才是那孩子的亲生父亲! 所有人都僵在了原地。 年轻母亲哽咽著哭喊:“刘珂,要不是你跟別的女人不清不楚,我能跟你慪气吗!?” 刘珂气急败坏地吼道:“冯慧!你真是脑子不清楚!我都说了我和那女人只是普通同事!別说这些没影的事了,赶紧找孩子!” 整个车厢渐渐骚动起来,有人嚷著要帮找孩子,有人骂列车员不作为。 顾婉君忍不住凑近:“大姐,那老婆子长什么样?我们帮你找!” 周遭人人附和起来: “是啊大妹子,你先別哭了,找孩子要紧!” “你快跟俺们说,俺们一定帮你把孩子找到!” “现在人贩子太猖狂了!一定不能放过他们!” 冯慧点了点头,眼眶通红:“那老太婆60来岁,穿蓝布衣,头上裹著深色头巾,刚刚我说想接杯水喝,她就说帮我抱一会,我没想到,一扭头她就不见了!” 【我靠!那个时候人贩子这么猖狂的吗?竟然在亲妈眼皮子底下拐卖小孩!】 【可惜那老太婆跑得太快了,冯慧想找到都找不到。】 【光是一个老太婆能独自拐卖儿童吗?肯定是团伙作案吧?】 字幕滚动得厉害,不过顾婉君还是很快捕捉到了关键信息。 確实如此,六十来岁的老婆子怎么敢一个人拐卖儿童呢? 肯定是有人帮她! 此时,陆谨行眼神沉冷,视线迅速扫过四周。斜后方的带著鸭舌帽的男人不见了,车厢口那个一直看书的眼镜青年也消失了。 “他们不止一个人。”他贴近她耳畔的呼吸烫得惊人,“恐怕是团伙作案。” 顾婉君讶异地朝男人看去,陆谨行接触到她的眼神,眉头轻蹙:“怎么了?” “没事。” “各位同志请冷静!”乘务员终於挤过混乱的人群,手持喇叭高声喊道:“所有人回到座位,我们会对车厢进行逐一排查!” “同志,你们一定要把那个老太婆抓住啊!” “是啊,我们都带著孩子呢!这可太嚇人了!” 大家都心有余悸地搂著自家的孩子。 议论声一波接著一波,乘务员再三保证,混乱的人群才慢慢恢復秩序。 陆谨行低声在顾婉君耳边交代了几句,转身消失在人群当中。 顾婉君扶著冯慧坐到了原来位置上。 “冯大姐,你先別担心,乘务员他们去排查了,一定能把孩子找到的。” 冯慧哭得不成人样:“都怪我,要不是我,小宝也不会被人抱走!” 顾婉君低声嘆了口气,孩子被有些人抱走,心里最难受的,恐怕就是作为母亲的冯慧了。 她宽慰地拍了拍冯慧的肩膀:“放心吧,这列车上就这么大,小宝肯定能找回来的。” 顾婉君一边宽慰著冯慧,一边时刻注意著滚动的字幕,试图从中寻找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这伙拐子手段实在厉害,我刚刚看到那个老太婆把人交到一个乡下女人手里,然后自己立马去厕所换了套衣服,头巾也摘了。】 【可惜现在小宝被下了药,已经昏睡过去了。】 【咦,不对,那女人怎么把小宝裹了起来,放到背篼里了!】 【周围都没人注意到她的动作!这下完了!小宝危险了!】 第28章 抓住 另一头。 列车员挨个车厢检查,刘珂踉踉蹌蹌地跟在列车员身后,每看到一个用布包裹著的孩子或者是襁褓中的婴儿时,他都猛衝过去掀开。 不是。 不是。 仍然不是。 刘珂的脸色越来越白,手指无意识地撕扯著手上的草帽,声音沙哑地念叨著:“怎么又不是,那小宝去了哪里,小宝去了哪里……” 乘警皱著眉按住他:“同志,你冷静点!孩子可能被藏起来了,我们继续找!” 徘徊在暴躁边缘的刘珂听到乘警这话,瞬间清醒了过来:“对!冷静!我要冷静!不冷静怎么找得到小宝!” * 列车的行驶速度逐渐慢了下来。 据顾婉君的推断,应该是快到站了。 【老天爷啊,这个年代没有监控,这得找到猴年马月!】 【陆谨行在4號车厢好像有发现那伙人贩子了!不对啊!他怎么又走了?难道他没发现那伙人不对劲吗?】 【完了,小宝又被转移了,那男的背著背篼,看样子是要去列车最尾部,等靠站后第一个下车!】 刚刚乘务员和刘珂他们才检查到他们这届车厢,而这伙人贩子已经到了8车厢。 照这个速度,恐怕小宝还没找到,人贩子就先跑了。 顾婉君急得心里发颤,她想去找陆谨行,但是想起陆谨行刚刚说的话,索性按捺著不动。 没过多久,陆谨行就回到了座位上,他轻轻附在顾婉君耳边:“4號车厢有一伙人,很可疑。但没见到孩子。” 【孩子和一堆衣服行李放在一块!肯定看不到孩子了!】 【人贩子太奸诈了,简直防不胜防!】 【害!要是现在赶到8车厢说不定还有一线希望。】 她猛地抓住陆谨行的手腕,葱白细嫩的手指轻轻在陆谨行掌心上写下了『行李』二字。 陆谨行很快就理解了顾婉君这两字的意思,他面色一凝,神情愈发冷峻。 汽笛陡然拉响,列车开始减速进站。 透过车窗,站台昏黄的光已经隱约可见。 顾婉君一把攥住陆谨行的袖子,呼吸急促,声音压低:“老公,我想上厕所……” 她微微垂眸,做出一副羞赧的样子,余光却不经意地扫过不远处盯著他们的眼镜男。 陆谨行立刻会意,揽住她的腰:“行,我陪你过去。” 两人快步穿过车厢,在逼仄的空隙中穿行,身子几乎交叠在一块。 顾婉君紧紧攥著陆谨行的手,气息微乱,但神色坚定:“他们马上就要到站了,一旦下车,进了人流的掩护,小宝就再难找回来了!” 陆谨行黑眸沉沉,侧眼不时看向周遭的人群,掌心覆在她微微发抖的手上:“你有什么想法?” 顾婉君深吸一口气:“如果他们要把小宝带走,那必然会先去最先下车的车厢。等一靠站就立马把孩子带下去。” 陆谨行沉思片刻,心中便有了计较:“走,我们去那边等著。” 【有一说一这女配其实没有这么笨,还是有脑子的。】 【而且人家也不恶毒啊,还帮著去找小孩,这姐们不是挺好的吗?】 【人都是复杂的,但是她整咱们素素和张钦这事没得说,要不是她,素素和张钦都要准备结婚了!这人不是祸害是什么!】 两人若无其事的朝8號车厢尾部移动。 就在此时,列车广播响起:“各位旅客请注意,本列车即將到站,请收拾好隨身物品,准备下车……” 等顾婉君和陆谨行赶到8號车厢时,一个穿著蓝色布衣的邋遢男人正偷偷摸向车门,身后还背著个大背篼。 【是他!是他!就是他!那个偷小孩的拐子!】 【小宝现在正在他背篼里,脸色红红,看样子被憋得不轻!】 车窗外,站台工作人员的身影已清晰可见。 车门处的列车员也收到了小孩被偷的消息,正排查著车里的可疑人员。 那蓝衣男子走到车门处时,一个乘务员拦住了他。 “站住!你这篼里装的什么?” 那男人咿咿呀呀地说著一口晦涩的方言:“衣、衣裳,俺要下车了。” 乘务员掀开那背篼看了一眼,发现上面全是破旧的衣服。 他摆了摆手:“行了,去那头等著吧。” 那男人『哎』了一声,立马抬著脚走了。 顾婉君心里著急,但现在车厢內全是著急下车的人,中间留出的空隙太小,她想挤却怎么也挤不过去。 她心臟狂跳,指甲掐进陆谨行的手臂里而不自知:“那男人背篼里好像有东西在动!” 陆谨行顺著她的视线看过,那背篼处果然有轻微的颤动。 陆谨行反手拉住顾婉君的手腕往身后带,带著她大步向前走去。 他借著身形优势挤进前排队列,在列车彻底停稳的剎那,把一只脚卖出列车门口的男人拽了回来。 “同志,你有东西落下了。” 陆谨行的声音不大,却让男人浑身剧颤。 那男人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眼里闪过一丝惊惧。 还没等那蓝布衣反应过来,陆谨行反手一按,就把那男人扣了下来。 一旁的乘务员还没反应过来,顾婉君就上前一步,把那男人的背篼掀开。 一层,两层...... “你们做啥子!?干嘛乱翻俺东西!?救命啊!有人抢劫了!” “列车员同志,恁不管管这么人吗!?” 被喝住的乘务员立马回过神来:“住手!你们在做什么!” 顾婉君一边解释一边翻著背篼里的东西:“乘务员同志,我们怀疑刚刚这人把小孩藏在这背篼里面了。” 乘务员看著她把衣服翻了一层又一层,眉毛都拧成了一团:“你开什么玩笑,这小孩怎么可能在里面!” 后头等著人也神情不耐:“对啊,小孩搁里头不得憋死啊!” “还让不让人下车了啊!?” “就是,尽耽搁时间!” “同志,你们快把这两人撵走吧,我看他们是找孩子找魔怔了。” 顾婉君看著这近乎半人高的背篼,心里愈发的难受起来。 小宝要是被压在最下面,这得多难受啊。 她心口一紧,更加卖力地把里面的衣服搬起来。 一边的乘务员被陆谨行用身体隔著,只能站在一边干跺脚。 那被扣住的男人面上忐忑,却还是装作一副委屈的模样:“这个世道没天理啦!城里人专门欺负俺们乡下人!” 第29章 找到了 “大家请再等一下!” 顾婉君的声音淹没在周遭嘈杂的討伐声里,但她已经摸到了背篼深处,那柔软温热的触感,根本不可能是衣服! 隨著最后一件破旧衣被掀开,一张被憋得通红的小脸露了出来。 小宝双眼紧闭,嘴唇乌紫,像只离了水的鱼一样微微长著嘴,额前沾著几缕湿漉漉的碎发。 整节车厢的氛围骤然凝固了,刚才指责他们的乘客们纷纷变了脸色,张著嘴巴说不出话。 “孩子!真的有孩子!” “嘖,这孩子不会被憋死了吧!” “这人竟然真的是人贩子!俺的亲娘嘞!” “小宝!小宝!”顾婉君惊呼出声,喉咙阵阵发紧。 “天吶...”被拦在一边的乘务员踉蹌后退了两步,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我差点把这个人贩子放跑了...” 被陆谨行扣住的蓝布衣男人突然剧烈挣扎起来,“那是俺的娃!俺只是把他放在背篼里!” 眼见大家丝毫不相信,蓝布衣男人突然扯著嗓子哭喊起来,“娃生病了要去看医生,俺、俺把他裹起来是怕受风啊!” 顾婉君看到这人居然还在狡辩,一股热血直衝脑门。 她抱著怀里的小宝,一个箭步上前——“啪!”地往男人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 那蓝布衣被这一巴掌打得脑袋一偏,黝黑的脸上立刻浮现出鲜红的指印。 “小宝跟你长得八竿子打不著,也好意思说这孩子是你的?!”顾婉君气得声音都变了调,伸出的手指还在发抖。 “俺、俺不……“蓝布衣结结巴巴说不出话。 这时,围观的人群再傻也明白了过来。 这人黑得跟块煤一样,哪里会是这个白玉小娃娃的亲爹啊! 车厢里的气氛骤然变了。 刚才指责顾婉君妨碍下车的几个乘客脸色铁青,其中一个人突然一拳砸在座椅上:“该死的人贩子!” “差点让他跑了!” “我刚才居然还帮人贩子说话...” 年轻的乘务员闻言也羞愧地低下头,但她立马反应过来,连忙抓起车上的应急通讯设备,“快通知站台公安!有人贩子落网了!” 陆谨行突然警觉地扫视四周,“他还有同伙!” 顾婉君立刻反应过来:“对,还有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婆子,还有一个戴眼镜的男人。” 她的话还没说完,人群中就有两个身影飞快地向反方向逃窜。 “拦住他们!“几个年轻力壮的乘客立即追了上去。 没一会,那两个同伙也被按倒在地。 * 还在车厢里的乘客也自发地给顾婉君让座,还有人给小宝倒水,扇风。 车厢后方突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小宝!我的小宝!“ 刘珂扶住冯慧,跌跌撞撞地冲了过来。 冯慧眼睛肿得像桃子,看到顾婉君怀里的小宝时,整个人泄力般跪倒在地上。 “小宝!妈妈来了!” 她用嘶哑的声音哭喊著,伸手去抱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態的小宝。 顾婉君赶紧帮忙托住孩子,小心翼翼地把孩子递了过去。 冯慧紧紧抱著小宝,泪水顺著脸颊滚落,滴在小宝潮红的脸颊上:“宝宝...妈妈在这里...” 刘珂猛地抬头狠狠瞪向旁边被制住的几个拐子,一脚踹了过去:“你们这些畜生!” 顾婉君默默地退到一旁。 她的手还在微微发抖,后背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湿。 如果她没有看到那些字幕,如果她没有坚持翻找背篼......这样聪明討人喜欢的小宝,从此就消失在茫茫人海中了。 她心里一阵后怕,连站都站不稳。 陆谨行靠过来,轻轻扶住了她。 “没事了。”陆谨行低声轻拍著她的后背:“小宝安全了。” 男人沉著声在她耳边轻声安慰,顾婉君这才慢慢回过神来。 她扭头望向被冯慧紧抱在怀里的孩子,小宝的脸色已经缓和了一些,正虚弱地哭著。 【太可怕了,人贩子不得好死!】 【差一点就让这该死的人贩子下车了!还好咱们男二给力!】 【女配看样子都被嚇傻了,一点都经不起风浪。】 【顾婉君能做到这地步,还真挺让人意外的。】 “老天开眼啊...要不是这小两口,这孩子就丟了啊!” “刚才还对你们大喊大叫的,真对不住!”之前指责他们的乘客红著脸走过来道歉。 顾婉君摇了摇头,示意没事。 要不是她看到了那些字幕,她也不会相信,那些人贩子竟然为了把孩子运出去,硬生生地把孩子裹在这么厚重的衣服底下。 车厢里的混乱渐渐平息,公安已经给这伙人贩子戴上了手銬,押下了车。 冯慧瘫坐在座位上,身子止不住地颤抖,一双胳膊紧紧地搂著还半晕著的小宝,生怕自己一撒手,孩子就会消失不见。 刘珂红著眼睛蹲在冯慧身边,粗糙的大手轻轻拍著冯慧的后背,一边轻声安抚道:“没事了,没事了...小宝回来了。“ 他突然扭头看向顾婉君和陆谨行,双唇剧烈颤抖著,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恩人!”这个一米八几的汉子额头重重磕在地上,发出闷响,“要不是你们...我和冯慧这辈子都不安生了!” 顾婉君慌忙上前搀扶。 冯慧此时也挣扎著站起来,抱著小宝就要往下跪。 陆谨行眼疾手快地一把扶住她单薄的肩膀:“使不得!” 冯慧消瘦的脸上全是泪水:“你们不知道...小宝是我和刘珂盼了五年才盼来的孩子,要是小宝没了,我也活不成了...” 顾婉君的心尖像被针扎了一下,密密麻麻地疼。 她连忙伸手挡住:“大姐,大哥,你们先起来...” 周围几个女乘客都跟著抹眼泪。 那位之前责怪顾婉君耽误时间的乘务员满脸羞愧地递来一包纸巾:“同志,刚才真对不住...” 突然,冯慧像是想起什么,慌忙从贴身的衣兜里掏出一个褪色的红布包。 她剧烈颤抖的手指解开布包,露出里面皱巴巴的一叠钞票。 “这是我们隨身带著的钱...不多,就两千三百块。”她一股脑往顾婉君手里塞,“妹子,你一定得收下...” 顾婉君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立马把掌心里的钱塞了回去:“我们不能要。” “不行,妹子,你一定要收下,你是我们家的大恩人……” 顾婉君反手握住冯慧,將钱袋重新塞回对方衣兜里:“大姐,你再这样我就生气了。” “可...”冯慧还要坚持,怀里的小宝突然咳嗽起来。 孩子潮红的小脸皱成一团,咳得整个身子都在发抖。 顾婉君心尖一颤,趁机把话题转开:“咱们先把小宝抱回去吧,我包里还带了点药。” 冯慧连连点头,跟在顾婉君身后抱著孩子回到了3號车厢。 * 回到座位上,顾婉君翻出包袱里翻出一个小药盒,取了一颗小药丸。 她冲冯慧笑笑:“我去倒点热水化一下。” 她起身往车厢角落的热水间走,趁没人注意,她悄悄往杯子里倒了一捧灵泉水。 顾婉君若无其事地走回去,把化开的药递给冯慧:“这个能清热。” 冯慧接过搪瓷杯,感激点头。 刚喝下去没几分钟,小宝脸上不正常的潮红立马退散不少。 冯慧用粗糙的手背贴著孩子额头,突然惊喜地低呼:“这热气散了不少。” 小宝皱巴巴的小脸舒展开来,甚至歪头蹭了蹭冯慧的衣襟。 第30章 西北初印象 刘珂见状,向顾婉君夫妻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没过一会,小宝眼皮动了动,慢慢睁开了眼,迷糊地喊了声:“妈……” 冯慧一把搂住他,眼泪直往下掉:“小宝,妈在呢!” 刘珂也红了眼眶,粗糙的手掌搓了搓孩子的脸蛋。 火车摇摇晃晃,窗外风景从起起伏伏的丘陵变成了一望无际的荒原。 这三天里,冯慧时不时过来跟顾婉君搭话,有时候给她塞一把南瓜子,有时候给她塞芋头糕和萝卜糕…… 连带著陆谨行这几天都吃了不少甜腊肠还有蛋饺。 这些都是羊城特色,也是冯慧娘家那边带过来的东西。 顾婉君也了解到:刘珂和冯慧在西北待了五年,这次是冯慧家里有事,他们这一家三口这才不远千里,回到羊城去。 一路上,冯慧和顾婉君什么家长里短都嘮了一遍,关係愈发亲近。 刘珂则偶尔和陆谨行聊几句部队里的见闻,不过陆谨行大多时候只是听著,偶尔“嗯”一声,反倒显得刘珂像是匯报工作似的。 临近下车前,顾婉君趁没人注意,从空间里摸出一包酥饼,递给冯慧:“路上带著,小宝也能吃。” 冯慧咬了一口,惊讶道:“这点心咋这么酥?比我们县里供销社的还香!” “从我们老家带来的。”顾婉君抿嘴笑了笑。 “对了,还没来得及问你们是准备去哪里呢?” “甘岭农场。” 冯慧眼睛一亮,攥住顾婉君的手直晃:“巧了!我们也是在甘岭那边!“ 刘珂从兜里摸出半截铅笔,在皱巴巴的车票背面刷刷写下地址,“这是我们在甘岭住的地方,你们以后一定要来找我们!“ 陆谨行抱臂靠在椅背上,闻言突然插了句:“军属院?“ “对,刘珂在甘岭部队里,以后有什么事儘管来找我们!能帮得上的我和刘珂一定帮!“ “对!你和谨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一定不要客气。” 刘珂咧开嘴笑,却被冯慧偷偷掐了下胳膊。 女人怀里的小宝睡得正香,她压著声说:“別吵著孩子...“,转头又对顾婉君眨眼,“妹子,来的时候提前捎个信,姐给你蒸糕。“ “好!” 火车『呜——』的一声拉响鸣笛声,车速缓缓慢了下来。 乘务员拿著喇叭在走过:“兰市到了的同志!兰市、酒泉、甘岭的同志!准备下车了!”。 直到这时,顾婉君才对到了大西北有了实感。 她抬头望去,窗外是一片灰黄交错的戈壁,沙土被凛冽的风捲起,打在车窗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到了。“陆谨行站起身,伸手取下行李架上的包裹。 顾婉君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看向窗外,心中无端升起一股茫然。 远处的城镇像裹了一层黄沙,街边只有一排排耐旱的胡杨树倔强地立著。 下了火车后,顾婉君这才发觉腿有些软。 刘珂拎著行李站在过道上了,他咧嘴笑道:“顾妹子,改天记得来找我们玩!我们就在军属院那边,跟农场离得也不远。“ “妹子,我们还要留在兰市两天,不能跟你们一起走了。“冯慧抱著刚醒来的小宝,语气不舍。 顾婉君喉咙有些发紧,她拍了拍冯慧的肩:“冯慧姐,那你们忙著,咱们甘岭见。” 冯慧看出了她的不適应,低声安慰道:“刚开始来的人都会被嚇到,但过阵子就习惯了。其实甘岭也没那么糟糕,吃的穿的都有办法弄,你要是缺啥,跟我说一声。“ 顾婉君感激地点头,和刘珂一家在站台上匆匆道別。 * 踏出火车站,顾婉君还是觉得有些飘飘然。 城里稀稀疏疏立著几座高楼,不远处的山上还有一排排土坯房。 城镇上的街道一眼望去,比平城的更宽。 街上公交车、二八大槓遍地跑。 这里的人穿的都是衬衫和裤子居多,没有像平城那边一样,遍地都是时髦女郎。 这边的口音也很独特,不同於平城的吴儂软语似的温软,西北人的口音好似也被黄沙打磨过,每个字都带著粗糲的味道,能砸在黄土里。 一阵风吹来,沙子扑了顾婉君一脸。 她猛地呛咳起来,伸手捂住口鼻,眼睛却被风沙迷得发红。 “小心点。”陆谨行侧身替她挡了风,语气平静,“这里的风沙大,適应一阵就好了。” 顾婉君闷闷地“嗯”了一声,低头拍著衣服上的灰尘,可心里却愈发想念起平城来。 车站广场上尘土飞扬,她跟在陆谨行身后,辗转著走了好几个地方,都没见到接应的人。 现在已经是中午了。 再等下去的话,今天晚上可能就到不了甘岭了。 顾婉君抬头看了眼旁边的汽车站牌:“三点有班车去甘岭,要不我们直接坐车去吧?” 陆谨行环顾四周,点了点头:“行,走吧。” 走到汽车售票处时,售票员正打著哈欠:“最后一班啊,十分钟后发车。” 她撕票的动作带著西北特有的利落劲儿,“俩人四块八。” 顛簸的长途车上,顾婉君靠著窗不知不觉睡著了。 再睁眼时,窗外已经从荒凉的戈壁变成了低矮的土坯房,车顶喇叭正沙哑地喊著:“甘岭到了!终点站!” 她揉了揉发麻的胳膊,发现肩膀不知什么时候披著陆谨行的外套。 顾婉君抬头,发现陆谨行正看著她,目光沉稳而安定,“刚到,行李我来拿。” 她点了点头,先走到了前头。 跳下车时,顾婉君差点绊倒,陆谨行一把扶住她胳膊:“慢点。” 他手掌的温度透过衣袖传来,又很快收回。 站台比兰市的更简陋,几盏昏黄的路灯下,几个穿蓝布褂子的男人正蹲著抽菸。 站前空地上停著几辆驴车,几个中年男人们正操著浓重的口音揽客。 这里和平城相差太大。 顾婉君站在陌生的站台,鼻腔里满是乾燥的风沙味道。 远处几棵歪脖子树在暮色里投下孤零零的影子,黑漆漆的山影子压在天边,压得人心口发闷。 “甘岭只是看著荒凉,但农场里人其实不少,不会太糟。”他语气平静,却带著一丝安抚,“而且我们带的吃的够多,不会饿肚子。” 顾婉君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眼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热了。 她低头,闷声道:“我没事。” 陆谨行看了她一眼,没拆穿,只是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五指轻轻收拢。 【好矫情啊,不就是离家远一点吗?怎么还故意掉眼泪!?】 【她这样不就是想让陆谨行哄她吗!?真做作!】 【咱们素素这几天可比她难受多了!又是张钦被下放,又是顾老爹被调查,她倒好这几天又吃又睡的!】 第31章 住招待所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路灯昏黄,风一吹,灯泡忽明忽暗地晃悠。 几个旅客背著行李匆匆离开,很快就剩下他们俩站在空荡荡的站前。 “这地方连个三轮车都没有?” 顾婉君四下看了看,风沙颳得她脸蛋疼,她不由得拢紧了领口。 陆谨行皱了皱眉:“先找个地方住下,明天再想办法。” 车站前广场有张公告牌,上头贴了一张招待所的名片。 沿著土路走了百十米,拐过一个小杂货铺,果然看见一栋灰扑扑的二层小楼,门口木牌上歪歪扭扭写著“甘岭招待所”。 推门进去,前台的大婶正趴著打盹,听见动静才慢悠悠抬头,眯著眼打量他们:“住宿?” “嗯。”陆谨行掏出了介绍信和结婚证。 大婶接过去瞅了几眼,又抬眼看了看顾婉君,忽然咧嘴笑了一下:“夫妻俩是吧?正好还剩一间,算你们八块。” 楼梯又窄又陡,踩上去嘎吱作响。 陆谨行跟在顾婉君身后,他放慢脚步,伸手在她腰后虚护了一把,怕她踩空。 房间不算大,但是胜在乾净整洁。 屋里的灯泡暗黄,阳台摆著两张木椅,里间是一张窄小的床,铺著简单的蓝布床单。 陆谨行放下行李,顺手拍了拍床铺,灰尘在光线下飘散。 【陆哥一米八的大个子怕是睡不下吧!?】 【楼上的你不懂,陆谨行看到这床心里都要乐开了好吧!】 【这题我会!就是这种小床才能加进两个人的距离!】 字幕在顾婉君眼前不停滚动,看得她俏脸发红。 此时,陆谨行正在检查著房间里的各种设施,自然没有发现顾婉君的异样。 这房间虽然不大,但好在有个浴室,能洗个澡。 思索片刻,他就决定去楼下打几壶热水。 “我去楼下打点热水回来。” 陆谨行拎著热水壶下楼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顾婉君摸了摸床单,布料有些粗糙,但还算乾净,床上也没什么奇怪的味道,反而有淡淡的肥皂香。 趁著现在没人,顾婉君顺便把睡衣换上了。 没过多久,陆谨行就提著两桶热水壶上了楼。 这时,顾婉君才注意到,陆谨行肩膀上搭著新买的毛巾,胳膊下还夹著个红双喜的搪瓷脸盆。 本来她还在想可以进空间里去冲洗一下,反正关了门陆谨行也看不到。 可这个男人竟然连毛巾和盆都给她准备好了。 顾婉君站在床边,墨发如瀑般散在白色的確良睡衣上,正在笨拙地试图解开缠在扣子上的头髮。 不远处的陆谨行目光如炬,紧紧跟隨著她指尖的动作,昏黄的灯光下在陆谨行的眼帘处投下一片阴影,减少了平日里的锐利,却添了几分沉静的专注。 头髮缠在胸前的扣子上。 她耳尖瞬间红得滴血:“刚才梳头的时候不小心卡住了。” 话音刚落,热水壶和瓷盆被轻轻放在地上。 陆谨行走过去,“別动。” 他声音有些哑,手指穿过她发间时碰到后颈温热的肌肤。 顾婉君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却被他另一只手固定住肩膀:“缠住了。“ 呼吸拂过耳畔,带著淡淡的松木香味。 顾婉君盯著墙上两人交叠的影子,忽然注意到他喉结滚动了一下。 “好了。”他鬆开手,却没立即退开,指尖在她发尾打了个转,“去洗澡?” 【啊啊啊这什么曖昧距离!】 【陆哥你倒是a上去啊急死我了!】 【浴室play考虑一下?】 虽然看不懂这些奇怪的字,但是顾婉君还是猜出了其中含义。 顾婉君手忙脚乱地抱起脸盆:“嗯,我、我一会就洗好了。” 陆谨行嘴角微微抬了抬,原本沉肃的眉眼染上一层无奈的笑意。 他低笑了一声,眼尾微微下弯,冷硬的轮廓被灯光软化。 分明平日里是个冷麵寡言的人,此刻眼底却藏著几分揶揄的温和。 * 没过一会,浴室里传来顾婉君无助的请求:“陆谨行,我忘带毛巾了!” 浴室门口开了一个小缝,热雾瀰漫,顾婉君的手指刚碰到门缝,便被潮湿的水汽染得泛红。 陆谨行垂著眼递过毛巾,却在抬眸的一瞬定住了身形。 水雾笼著她半边身影,水珠顺著她湿漉漉的发梢滴落,滚过纤细的后颈,在微凸的肩胛骨上停驻片刻。 陆谨行猛地別开脸,喉间骤然发紧。 他抬手將毛巾递了过去,声音比平日哑了三分:“...毛巾。“ 顾婉君慌乱去抓毛巾,指尖相触时像被烫到般缩回。 门外。 陆谨行泄力似的躺在床上,方才惊鸿一瞥的雪白脊背在眼前挥之不去,混著潮湿的沐浴露香气,烫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等顾婉君出来时,陆谨行已经恢復平常那副冷淡的神色。 他接过顾婉君手上的毛巾,转身进了浴室里。 * 夜晚,温度骤降。 单人床实在是太小了,顾婉君睡得迷迷糊糊的,翻身时整个人直接贴上了陆谨行的后背。 男人的体温比想像中还要温暖,她无意识地蹭了蹭,手臂软软地搭在他的腰上。 陆谨行浑身一僵,呼吸倏然一滯。 他本就忍耐著,现在更是……要命。 顾婉君的呼吸喷洒在他的后颈,温软的身体毫无防备地贴著他。 黑暗中,他清晰地感受到她起伏的柔软,鼻尖嗅到她沐浴后淡淡的茉莉香气。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嗓音低哑:“婉君?” “嗯……?”她含糊地应了一声,显然快要睡著了。 陆谨行缓缓转过身子,在昏暗的光线里望向她的脸。 凌乱的黑髮铺在他刚才躺过的地方,她迷迷糊糊地半睁著眼,睫毛微微颤动。 他心里的弦,断了。 他猛地扣住她的腰,低头吻了上去。 顾婉君倏然睁大了眼睛,心臟狂跳不止。 男人的吻炙热而霸道,唇舌交缠间,迫使她仰起脸承受他的索取。 过了好一会儿,她呼吸乱了,浑身发软,连推拒的力气都没有。 陆谨行的唇顺著她的下巴,一路啄吻到耳垂,“婉婉,可以吗?” 顾婉君被亲得浑身发颤。 明明没过多久,她怎么觉得陆谨行在这方面进步神速,光是亲嘴,都给她亲得神魂顛倒了。 他低声哄诱著:“婉婉,我保证,这次不难受。这段时间我特地去找了书来看……” 顾婉君的脸瞬间涨红,这人怎么什么都说得出口。 “……” 她咬著唇,好半天才声如蚊吶的“嗯“了一声。 陆谨行眼神一深,翻身而上…… 第32章 终於到了农场上 早晨,阳光透了进来。 顾婉君睫毛颤了颤,意识逐渐回笼。 她整个人被一股温暖包围著,脸颊紧贴著坚实的胸膛。 顾婉君一怔,发现自己几乎整个人嵌进了陆谨行怀里。 她微微抬头,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陆谨行的喉结,隨著呼吸轻轻滚动。 他竟还没醒。 顾婉君屏住呼吸,不敢动弹,却又忍不住偷偷打量他。 男人轮廓分明,睫毛微垂,平日里冷硬的神色在睡梦中显得柔和了许多,连嘴角的线条都鬆弛下来,少了几分压迫感,多了几分难得的温和。 这男人明明看起来疏离、冷淡、粗糙,却总是对她格外细致。 甚至连昨晚,也是万般轻柔小心,她也算在这事上琢磨出趣味了。 鬼使神差的,她的视线落在了他的唇上。 薄唇线条锋利,透著一丝冷淡,却又莫名让人感到悸动。 她咬著唇,飞快地在他唇角碰了碰。 柔软、温热。 这吻一瞬即逝,快得像是错觉。 要是陆谨行知道她偷亲,肯定要笑话她吧? 忽然,一只温热的手掌驀地扣住了她的后脑。 她猛地睁大眼,猝不及防对上一双暗沉的黑眸。 男人另一只手揽过她的腰,把她往怀里带得更近。 和她的蜻蜓点水不同,他的吻强势、不容拒绝,带著灼人的热度,滚烫得让人心颤。 顾婉君脑子发懵,只觉得心跳快得像是要衝出胸膛,呼吸、思考,全都被他搅乱。 【啊啊啊啊啊啊我疯了!!】 【陆谨行你也太会了!!】 【啊啊啊这个吻我整个人没了!】 字幕疯了一样滚动,可顾婉君已经顾不上看了。 她被吻得浑身发软,只能无力地攥著他的衣襟,“陆、陆谨行……不行!” 这青天白日的,一会还得赶路呢! 他稍稍退开一点,指腹擦过她泛红的唇,眼神暗得不像话。 “不是你先亲的?” 顾婉君红著脸推开陆谨行,急匆匆地从床上爬下来,假装整理衣服,嘴里小声嘟囔:“我饿了。” 陆谨行斜倚在床头,眉梢微挑,也不拆穿她,只是慢条斯理地坐起身,嗓音里还带著刚睡醒的低沉:“嗯,去吃饭。” 她强装镇定问:“我们去吃什么?” 陆谨行看她耳根发红的模样,唇角微不可察地上扬:“这边的牛羊肉都不错,你下去看看想吃什么。” 两人出了门,冷风一吹,顾婉君这才稍稍冷静下来。 街边炊烟裊裊,街道带著浓重的烟火气,甘岭县城比她想像中的,还要热闹一些。 茶馆、供销社、国营饭店、卫生院都有…… 只是这规模比平城小了不止一星半点,物品的种类、款式都只有寥寥一两样。 不像平城,光是瓷盆的样式就有七八种。 不过她也知道,这里大概是甘岭最热闹的地方了。 街边的妇女都裹著头巾,穿著土布上衣,男人们大多戴著帽子,既能防沙,又能挡风。 陆谨行跟在她身前半步的位置,神色淡淡,余光却始终关注著她。 直到看到顾婉君兴致满满的样子,他才鬆了口气。 他一直担心顾婉君討厌这里。 但现在看来,她不仅不討厌,相反,还是对这个地方有好感的。 走过两条街,拐进一条狭窄的巷子,扑面而来的是浓郁的羊肉香气。 窄小的店面门口支著一口大铁锅,锅里奶白的羊汤咕嘟咕嘟冒著热气,饃被掰成小块泡进去,撒上葱和香菜,香味瞬间窜入鼻间。 顾婉君眼睛一亮,小声道:“就这家吧?” 陆谨行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店面,破旧但收拾得很乾净,便点了点头:“嗯。” 他们找了张靠墙的桌子坐下,老板吆喝著过来招呼:“两位要点啥?” 眼看顾婉君和陆谨行是外地人,老板又不由自主地推荐起来:“俺家店的羊肉泡饃算得上甘岭一绝!” “行,两碗羊肉泡饃。” 陆谨行看了她一眼:“还要別的吗?” 顾婉君摇头,乖乖等著上菜。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眉眼深邃,神色淡漠,丝毫看不出在床上那副恨不得把她吃了的模样。 不一会,老板已经端著热气腾腾的羊肉泡饃过来了。 香气四溢的羊汤里泡著软烂的肉块,饃吸满了汤汁,一口下去,暖融融的满足感涌上心头。 她低头喝了口汤,被烫得吸了口气,小声喊了一句:“烫……” 陆谨行皱了皱眉,伸手把她面前的碗拉过来,用勺子搅了搅汤,然后才推回去:“凉一下再喝。” 顾婉君愣了一下,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挠了一下,痒痒的。 她笑了笑,低头继续掰饃,掰著掰著,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好像也不错? 吃饱喝足以后,陆谨行向老板打听去甘岭农场的路。 “甘岭农场?”老板擦了擦手,“那地方偏,车少,不过下午有班车,你们可以去车站那边问问。” * 到了车站,他们顺利地买上了下午的车票。 车子在凹凸不平的土路上顛簸了半小时,终於驶入甘岭农场的地界。 窗外的景色渐渐由荒野变成整齐的农田,路旁的白杨树在风中沙沙作响,偶尔能看到几个戴著草帽的身影正在田间劳作。 “到了。” 陆谨行低声提醒,顾婉君跟著跳下车。 走在路上,麦香味的风扑了满脸。 她惊讶地发现,这个偏远的农场竟比她想像的要有生气得多。 远处是一排排整齐的土砖平房,近处的水渠里清水潺潺,几个孩子正在田埂上追逐打闹。 陆谨行拿著电报上发过来的地图,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拽著顾婉君往里走。 路上,不少人盯著陆谨行还有顾婉君打量了好几眼。 她瞅了瞅自己的打扮,一条黑白长袖格子裙,配了双黑色小皮鞋。 在这人人都穿著土布上衣和裤子的地界,她的打扮属实有些格格不入。 找了半天还没找到目的地。 一抬眼,远处,一位穿著中山装的中年人匆匆对著他们挥手。 他凑近以后,看见陆谨行便眼前一亮:“请问是陆同志吗?”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基地的人守了两天,特意交代我留意您什么时候到。” 第33章 所以不是下放? 那人踏上前半步,伸出手,爽朗道:“刚刚忘了自我介绍,我是甘岭农场的负责人,周国栋。” 他压低嗓音,凑在陆谨行耳边,“基地那边的人一直在等著,说您一到,就马上带您过去。吉普车就在那边呢!” 刘国栋露又犹豫地看向顾婉君:“这位同志是……” “我爱人。”陆谨行道。 “哦!那自然是一起!”周国栋连连点头,隨即又笑了,“放心,基地那边交代过的,都安排好了。” 听著他们谈话,顾婉君有些摸不著头脑。 他们不是来甘岭农场下放吗? 怎么这农场负责人反倒对他们客客气气的? 周国栋在前头领著路,顾婉君压轻轻扯了下陆谨行的衣袖。 “咱们不是到地方了吗?” 陆谨行附在她耳边:“一会到了你就知道了。” 顾婉君也没再追问,反正早晚都得知道。 七拐八拐,三人最终在一片白杨林边停下,白杨林路边是沥青白油路,路边上停著个大吉普。 眼见来了人,车门砰地打开,跳下来两个脸膛黝黑的男人。 他们穿著军装,带著军帽,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军人。 一见到陆谨行,双人就双双举手,敬了个礼。 “营长好!”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报告营长,我是王武!” “报告营长,我是刘明!” 陆谨行也回敬了个礼。 顾婉君微微一怔。 “营长?” 她悄悄打量著眼前两个士兵,又偏头扫了眼陆谨行沉静的侧脸。 原来……他们来甘岭农场下放,根本没她想的那么简单。 她深吸一口气,抬眼看向陆谨行:“到底怎么回事?” 陆谨行微微扬了下眉,嘴角扬起一抹几不可察的笑意,伸手接过她手里的行李:“別急,上车说。” “对,先上车。”刘明一挥手,咧嘴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 上车后,先前严肃的气氛散去,刘明挠了挠头:“我和王武是基地派过来接您的,我们算著大概是这几天,没想到今天终於把您接到了!” 他目光落在顾婉君身上时却驀地卡壳:“这、这是嫂夫人吧?” 陆谨行点了点头。 刘明心里嘀咕,这嫂夫人可太好看了! 他这辈子都没见到比嫂夫人还好看的女子,长得水灵又有气质。 刘明扭著身子,嘴里一刻不停:“嫂子我跟您说,虽然甘岭比较偏,风沙也大,但是这人也不少!咱们基地都快有几千號人了呢!后山有野菜……” 王武握著方向盘一声不吭,却在经过某段坑洼路面时,刻意放慢了车速。 远处屋顶的连排平房越来越近,没过多久,吉普车转了个弯,停在一处黄土坯房前。 王武悄悄对刘明使眼色,刘明心领神会。 两人把行李放院里就退了出去,临走还特意把门带上了。 院里就剩下他们俩。 顾婉君环伺一圈,这院里不大不小,像京城的四合院一样,正前方有一间大房子,左右两边还有两间房。 院子的墙是黄土垒的,中间有口井。 旁边还有两小间木板房,一间杂物间,一间厨房。 顾婉君跟著陆谨行走到了右边那间房间里,里面炕上铺著崭新的被,还有床垫,桌子椅子也一应俱全。 看样子,她婆婆已经给他们把这里收拾好了。 直到顾婉君屁股落座,陆谨行这才开口:“这里是甘岭的科研基地,还有军队训练基地。“ 顾婉君瞪大眼睛:“那下放的事......“ “掩人耳目而已。“ 直到这个时候,顾婉君才驀然想起来,之前字幕上说陆谨行的身份不简单。 可她左想又想,也没有想到,他竟然是个军人,而且职位好像还不小。 “那妈和爸还有大姐?” 陆谨行点了点头,眼神无奈:“都是被借著下放的名义调过来的。” 顾婉君拍了拍胸口,长舒一口气。 她抬眼看向陆谨行,神色微恼:“合著你们都知道,就把我一个人蒙在鼓里?” 【告诉你?告诉你,你还不马上把陆谨行卖了?】 【她也不看看自己是之前是什么对陆家人的,现在也好意思开始责怪陆谨行?】 看到字幕,顾婉君这才冷静下来。 也对,要是早告诉她,她还不立马去张钦那把陆谨行卖了个底朝天。 顾婉君轻哼一声,不再多说。 只是眼前的男人神情依旧带著几分小心,像只可怜巴巴的大狼狗。 “彆气了?嗯?” * 顾婉君话还没说出口,门外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陆爱舒清脆的嗓音,“谨行,我们回来了!” 顾婉君心头一紧,手指无意识地抓紧衣角。 她知道陆家人一向对她不满,当年陆家提亲,想必也只是为了成全陆谨行,和保全徐家的顏面。 毕竟当初她爷爷只是开了句玩笑,让她和陆谨行订娃娃亲。 谁也想不到,她妈竟然硬逼著她嫁到陆家。 刚嫁到陆家时,她公公婆婆还有大姑姐,都对她不错。 可架不住那个时候她一颗心都扑在张钦身上,从来没把他们家里人放在眼里。 更別说严打后,她连陆家人下放也没去送过。 现在,他们恐怕更加厌恶她。 陆谨行察觉到她绷紧的脊背,抬手轻轻搭在她肩上:“有我在,別怕。” 顾婉君勉强扯出一抹笑,跟著他走了出去。 院子里,陆母穿著一身灰蓝布衣,面容比在平城时粗糙了些,但仍能看处出那股端庄、典雅的气质。 一旁的陆爱舒挽著她的手,目光在看到顾婉君的瞬间骤然冷了下来。 “妈、姐。” 陆谨行上前两步。 陆母一见他,眼眶微红,满脸心疼,“这一路上受苦了没有?” 陆谨行摇头:“我没事。” 陆爱舒则直接扫向顾婉君,冷笑一声:“哟,这不是顾小姐吗?怎么,不是哭著喊著要离婚吗?现在怎么又巴巴地跟著我弟来了西北?” 顾婉君喉咙发紧,还没等她开口,陆母的目光已经落在了她的身上,眼神里带著不加掩饰的厌恶。 可一贯的教养,让这个五十来岁的妇女说不出什么恶毒的话,只是冷冷瞧了她一眼。 气氛瞬间凝滯。 顾婉君垂下眼睫,低声道:“妈,姐。” “別叫我妈,”陆母轻哼一声,“受不起。” 第34章 初见陆母被排挤 陆谨行皱眉:“妈。” 陆母嘆了口气:“谨行,她既然不喜欢你,你何必非要跟她在一起呢?不如早点离婚,省得互相折磨。” “妈,我不会和婉君离婚的。” 顾婉君咬了咬唇,忍下翻涌的情绪,也附和道:“妈,我也不会跟谨行离婚,更不会离开。之前的事我確实做得不对,我在这里跟您道歉,以后我会好好跟谨行过日子的。” 陆谨行侧目向身旁的人看去,神色晦暗不明。 【看,陆哥感动得一塌糊涂!】 【陆谨行真的太好哄了,顾婉君隨便说两句好听的,他就找不著北了!】 陆母闻言,沉默了。 她可不相信,顾婉君会收心跟自己儿子好好过日子。 结婚这两年,陆谨行过得有多难受,没人比她这个当妈的更清楚。 “呵,骗谁呢?”陆爱舒双臂抱胸,讥讽道,“你不是早就跟张钦在国营饭店搂搂抱抱吗?要不是你妹妹顾素素告诉我,我还不知道你这么不要脸!” 顾婉君听到这里,心里猛地一沉。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顾素素竟然还在这边给她挖了个坑! 陆母脸色铁青,直接对陆谨行道:“谨行,你要是个聪明的,就別再被她骗了!” 【哈哈哈哈,看得我太解气了!还是咱们素素伶牙俐齿,忽悠人张口就来。】 【怪不得后面陆家人对顾婉君越来越反感呢!原来也有咱们素素宝宝的功劳!】 【不er,七十年代还是很看重个人声誉的吧,这样污衊女配太过分了!】 难得看到字幕上有人为自己说话,顾婉君委屈得几乎落泪。 她確实和张钦走得近了一些,可她也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陆谨行的事! 搂搂抱抱,她也没这个胆子啊! 顾婉君红著眼睛,直直看向陆爱舒:“我没有。我从来没和別的男人搂搂抱抱过。” “我那个时候虽然和张钦走得近了点,可我也不是傻子,结了婚还去和別的男人搂搂抱抱,这是犯法的!” 陆母闻言,神情鬆动。 陆爱舒则嗤笑一声:“装!接著装!就你做的那些丑事,谁不知道……” “住口!”陆谨行陡然拔高声音,眼神冷得骇人。 他极少在家人面前表露情绪,这一声喝斥,让陆母和陆爱舒瞬间噤声。 他冷冷盯著陆爱舒,一字一句:“姐。婉君是我妻子,我不准任何人詆毁她。” 陆爱舒被他的眼神震慑,一时哑火。 陆母不敢置信地看著他,这还是她头一次见自己儿子跟自己闺女生气。 她顿时对顾婉君又厌恶了几分。 “谨行!你是不是昏了头了?她当初——” “妈。”陆谨行打断她,“婉君是什么人,我心里清楚。” 【靠!这个时候还护著!陆谨行真是恋爱闹实锤!】 【陆家人苦口婆心:你不要被她骗了呀!陆谨行:谁詆毁我媳妇谁死!】 【陆谨行內心os:婉君不是不爱我,只是从前被那个坏男人蒙蔽了双眼!】 顾婉君垂在身侧的手微微发颤。 之前的事,她確实有做得不对的地方。 可她没想到,陆谨行竟能这样坚定地维护她。 陆母心烦意乱地揉了揉眉心,摆了摆:“行,我看你是被鬼迷心窍了,我也不管了,隨你们吧。” 说完,她转身直接进了屋。 陆爱舒狠狠剜了顾婉君一眼,也跟了进去。 院子里顿时静了下来。 顾婉君嘆了口气。 她知道陆母和陆爱舒不喜欢她,可也没想到,她们对她的怨气竟然这么大! 陆谨行察觉到她低沉的情绪,轻轻搂住顾婉君的肩膀:“別往心里去,她们现在还不够了解你。” “她们了解你之后,会喜欢你的。” 男人笨拙地开解她,粗糙的指腹小心翼翼擦过她眼角的泪珠:“婉婉,別哭。” 【哟哟哟,看给陆谨行心疼的!】 【这温柔的安慰,嘎巴一下我就死了。女配我求你了,我替你承担骂名,换我跟陆谨行演两集吧!】 * 傍晚,太阳渐渐落了下去,天边燃起了火烧云。 顾婉君站在厨房门口,神情犹豫。 今天下午她们吵得挺严重,但是於情於理,做饭这事她也得帮帮忙。 在平城还有保姆做,她吃著没有心理负担。 但现在是在大西北,她婆婆和大姑姐都在做饭,她也不好舔著脸就知道吃。 “妈,我……我来帮忙?” 厨房里,陆母正在揉麵团,头都没抬一下。 陆爱舒手里捏著一把青菜,抬眼瞥了她一眼,冷笑:“怎么,顾大小姐也会做饭?” 顾婉君指尖捏紧围裙,点了点头。 陆母嗓音冷硬,“之前你在平城吃的是精细米麵,现在这里可没那个条件。” 顾婉君点了点头:“妈,我不挑的,有口吃的就行了。” 她迈步走进厨房,主动道:“那我来切菜吧?” 陆爱舒嗤笑一声,直接把菜刀往案板上一放:“行啊,那您请。” 顾婉君没接话,低头拿起菜刀,熟练地切起菜来。 她动作利落,刀功精细,丝毫不像是娇生惯养的模样。 陆爱舒眯了眯眼,心里暗想,这顾婉君倒是有两把刷子。 不过她嘴上不饶人:“切菜再快有什么用?西北这边吃的都是粗粮,你那些精细活儿还是省省吧。” 顾婉君指尖顿了一下,没有反驳,只是转而伸手去帮陆母和面。 陆母立刻把手里的麵团一收,冷声道:“不用你。” 气氛凝滯了一瞬。 顾婉君默默收回手,转而去灶台前看火。 “行了,別在这儿帮倒忙了,回去休息吧。”陆母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爱舒,你过来搭把手。” 顾婉君攥紧了围裙,胸口堵得慌,轻声道:“妈,没事,我真的会做。” 听到顾婉君这么说,陆爱舒拉住陆母的胳膊,阴阳怪气道:“妈,咱们出去休息会儿,让她自己做得了,我倒要看看,顾大小姐能做出什么『好菜』来。” 陆母听著陆爱舒的话,摆了摆手:“算了,她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你指望她能做出什么好吃的?待会这些菜还得浪费了。” 顾婉君顿了一下,她有些琢磨不准,这是在给她台阶下?还是真的觉得她不会做菜? 別的不说,做菜这事,对她还真没什么难度。 更別说她空间里还有国营饭店主厨现炒的菜,还有各种各样的调料。 她接过陆母手上的活:“妈,我会做。您和大姐去歇著吧。一会做好了我叫您。” 第35章 夹慢了就没了 【这些菜都是陆母好不容易买到的,就为了今天等陆谨行回来吃,女配不会搞砸吧?】 【我记得在原著里看过,说陆母可想念平城的四喜丸子了,就是一直吃不到正宗的,可惜不知道女配会不会做。】 【平城好吃的可多了,还有宫保鸡丁、八珍豆腐、红烧牛窝骨......这要是把国营饭店里的菜拿出来,还不手拿把掐了?】 顾婉君可没傻到直接把国营饭店的菜端上去。 食材都没有这么多,这明晃晃的把没有的菜端上去,她有八张嘴恐怕都解释不清。 扫视一圈,她发现灶台上有一条腊肉、一罐萝卜乾、一只拔了毛的鸭子、一小块五肉、还有一团刚刚发酵好的面。 吊在房顶上的菜篮子里还有些干香菇和醃菜。 她抿了抿唇,乾脆利落地挽起袖子,开始择菜洗肉。 她之前也不会做饭,可自打她妈生病以后,她就开始下厨了。 主要是她口味挑剔,家里保姆给她妈做的饭菜她都尝过,寡淡无味。 虽然她知道她妈生病需要吃点清淡的,可她也不希望她妈人生最后一段日子,还吃著那些味同嚼蜡的食物。 所以后来她甚至特地找师傅学过一段日子,只为了学著把饭菜做得营养又好吃。 虽然她妈过世之后,她就很少做了。 但是实力还是在的。 她先用把萝卜乾和香菇清洗了一遍,紧接著把水沥乾,隨后她把这些都切成了丁,顺道把腊肉切薄片。 大灶的火烧得正旺,她用铁锅煸出油脂,倒入萝卜乾和泡发的香菇丝,还有干辣椒,猛火翻炒,霎时,浓郁的咸香飘满整个厨房。 隨后,她利落地把腊肉放了进去,没几分钟,一盘咸香麻辣的萝卜丁炒腊肉就做好了。 看著桌面上要死不活的鸭子,婉君犹豫了一瞬,决定换一只新鲜的鸭子。 她把厨房门虚掩上,移到了空间里,原本养在空间里的小鸡小鸭都长大了。 没有犹豫,挑了只色最像的,把那只鸭子给换了过来。 没一会,厨房外头响起『吱呀』的推门声。 陆谨行低沉的身音从她身后响起:“需要帮忙吗?” 顾婉君被嚇了一跳,差一点没来得及把原来的那只放进去。 她没有犹豫,把鸭子塞到陆谨行手里:“你帮我把它的毛拔了吧,我要做老鸭汤。” 陆谨行点了点,拎著鸭子和菜刀还有一桶开水就出去了。 顾婉君走到厨房角落里,直接从自己空间里换了条大块的肉。 陆母带的那一小块,估计连一盘子红烧肉都做不了。 她本想直接把国营饭店里的五肉端上来的,可又怕陆母和陆爱舒吃出来。 犹豫再三,她还是决定自己亲手做。 五肉切成块之后,她又从橱柜里翻出了白以及盐、酱油等。 当然,她只是装模作样的洒一点,毕竟总不能红烧肉做出来了,结果调料一点没动吧? 现在调料也是金贵得不行。 顾婉君还是决定用自己空间里的白和酱料。 自己口袋里的用起来不心疼,再加上她的调料多,做出来味道也会更丰富。 炒好色之后,她就把大料都倒了进去,放在锅子里慢慢燉。 剩下的五肉她剁成了肉沫,紧接著把这肉沫和菌子干混在一块,再加上鸡蛋还有淀粉,仔仔细细的揉了揉,最后分成小丸子。 旁边小灶口也燃了起来,她往锅里倒了不少油,先是把丸子油炸了一遍。 紧接著倒入酱油、葱、盐…… 最后盖上盖子,让它慢慢燉著。 紧接著,她就揉起面来。 揉了没一会,就能把麵团一坨一坨地揪起来,拉成麵条。 她煮了一锅清水面,再热锅炒香葱姜蒜,用红烧肉的汤汁勾成滷子,最后捞出麵条过冷水,一碗碗盛好,浇上滷子,再每人配上一颗金黄酥香的四喜丸子。 【陆母肯定惊喜极了,这菜全是她们爱吃的!】 【妈呀这手法,这姐的天赋该不会都点在了做饭上面吧?】 【呜呜呜看起来好美味!可以让我舔盘子吗!?】 天色微暗,厨房里的香气早已飘进了院落里。 陆母正在院子里剥豆子,闻到味道,手里的动作一滯,转头看向厨房方向:“什么味儿这么香?” 陆爱舒皱了皱眉,冷哼一声:“肯定是她在一锅乱燉。” 然而,堂屋里的饭桌已经被陆谨行收拾得妥妥噹噹。 饭菜也一盘一盘地被端出去。 一大盆红烧肉色泽红亮,腊肉萝卜乾泛著油光,老鸭汤浓郁鲜香,麵条根根分明,四喜丸子外酥里嫩…… 这根本不是她们想像中的一通乱炒,而是实实在在的好菜。 陆谨行从房里走出来,眼里划过一丝笑意,嗓音低沉温和:“辛苦了。” 顾婉君朝他笑了一下,隨后看向陆母和陆爱舒,轻声道:“妈,姐,饭做好了,趁热吃吧。” 陆母愣住,半晌才回过神来,表情复杂地瞥了眼顾婉君。 她没想到她能真的做出这样一桌菜,心里虽仍有怨气,但看著她被热气蒸得微微发红的脸颊,到底心里还是微微软化了:“辛苦了。” 顾婉君不疾不徐地应了一声,然后开始陆续给大家盛汤。 陆爱舒见状,抿了抿唇,下意识想伸手帮一把,却又缩了回来,只低声嘟囔了一句:“装什么贤惠。” 可陆谨行却是径直走上前,一把接过她手里的汤碗,低声道:“烫,我来。” 顾婉君一怔,指尖微微颤了下,却没躲开。 饭桌上,顾婉君疑惑开口:“爸呢?还没下班吗?” “他有点事,被叫去京城了。” 顾婉君点了点头,没有再问。 气氛变得有些沉默,大家都没说话,可筷子却一次次地伸向盘子,生怕夹慢了吃不上。 陆母扒拉著麵条,忍不住问:“这老鸭汤怎么这么鲜,肉吃起来也不柴?” 顾婉君笑了笑:“放了一点提鲜,肉也是醃过的。” 陆爱舒冷哼一声:“里胡哨。” 可她却把红烧肉夹了好几次,最后还舀了半碗老鸭汤。 陆谨行默不作声,只是不停地往她碗里夹菜。 吃完喝足以后,陆爱舒和陆谨行两姐弟默默收拾碗筷。 顾婉君想搭把手,被陆母制止了:“你做饭幸苦了,这事就別管了。” 陆爱舒没说话,但她心里也没什么爭议。 虽然说她真的不喜欢顾婉君,可她做菜,真的一样比一样好吃! 要是天天能吃上这么好吃的饭菜,她就算不跟她吵架也成啊! 第36章 在我这里,你可以娇气 吃过晚饭,顾婉君回到房里,长舒了一口气,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 刚放下手,忽然被一双温暖的大手包裹住。 她一怔,抬头就对上陆谨行深邃的目光。 他没说话,只是轻轻拉过她的手,在她手腕处发红的地方揉了揉,眉头微蹙:“疼不疼?” 顾婉君摇了摇头,笑了下:“不疼。” 他低哼一声,显然不信,捏著她的手腕,掌心,指尖,每个地方都揉了揉,隨后冷不丁抬手,颳了下她鼻尖,眼睛里带著笑意:“顾婉君同志,没想到你这么能干。” 她怔了下,面颊一热:“好吃吗?” “好吃。”他直白地夸道,顿了顿,又敛了笑意,低声道,“不过,下次不用这么辛苦,你不想做就不做,没关係。” 顾婉君抿了抿唇:“可妈和姐那边……” 陆谨行握住她的手,嗓音坚定:“她们的態度不该成为你的负担。” 她心头一软,眼眶突然有些发热,但最终还是压下这股情绪,故作轻鬆道:“其实也没什么,我也不是娇气的人。” 陆谨行定定看了她两秒,忽然抬手,揉了揉她的头,语气之中带了些无奈:“顾婉君同志。” “嗯?” “你可以娇气。” 她呆了呆,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低声道:“在我这里,你可以娇气。” 顾婉君心跳陡然加快,嘴唇微动,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啊啊啊啊!我死了!直男开始说情话了!】 【这个氛围就应该亲上去,然后再做点羞羞的事啊!】 那些浮在眼前的字,像是无形的手。 鬼使神差的,她攀上了陆谨行的脖子,踮起脚尖,闭著眼睛,直直地吻了上去。 两唇相触的那一刻,陆谨行身体驀地一僵。 下一秒,男人炙热的掌心骤然扣住她的后脑,呼吸灼热,身上却又带著几分微凉的气息,柔软地廝磨著她的唇瓣。 她闷哼一声,呼吸瞬间乱了,手指紧紧攥住他的衣领。 “今晚做点別的?嗯?” 顾婉君耳尖发烫,胡乱点头,钻进被窝里,却听到身后床榻微陷,男人长臂一伸,將她捞进怀里。 夜渐深,窗外偶尔传来一两声虫鸣。 那些浮动的字幕也悄然不见,只剩下躁动的呼吸声。 * 天刚蒙蒙亮,顾婉君就被身侧轻微的响动扰醒了。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就见陆谨行已经穿戴整齐,正俯身扣腰带。 这还是顾婉君头一次见陆谨行这么穿。 宽肩窄腰,挺拔冷峻,比穿便装帅了不止一点。 见她醒了,他低声问:“吵醒你了?” 顾婉君摇摇头,抬手揉了揉眼睛,嗓音还带著刚睡醒的柔软:“你要走了吗?” “嗯,今天要报到。”他系好最后一颗扣子,走到床边坐下,抬手抚了抚她的髮丝,“锅里热著白粥和馒头,醃菜在柜子里。” 说著,他顿了顿,突然捏了捏她的脸颊:“隨军的家属都住在这一片,別害怕。” 顾婉君耳尖一热,轻轻“嗯”了一声。 直到军靴的声响渐渐远去,顾婉君才慢慢缩回被窝里。 被窝还残留著他的温度,她抱著被子翻了个身,突然想起昨晚……顿时把脸埋进了枕头里。 【啊啊啊大清早就这么甜!】 【昨晚上我就看到他们亲了个小嘴!为什么不给我等vip看后续!我要投诉!投诉!】 顾婉君无视掉这些话,红著脸爬起来,果然在锅里发现了温著的白粥。掀开蒸笼,两个白胖的馒头正冒著热气。 简单梳洗后,顾婉君捧著粥碗坐在桌前。 院子外传来隔壁孩子嬉闹的声音,还有互相打招呼的动静。 她正准备走出门跟大伙熟悉熟悉,顺便打听一下附近有没有人能修房子的。 昨天晚上她睡觉的时候发现,这房顶有些破损,需要修缮一下。 更別说厕所什么的,简直没法用。 要不是她有空间,她还真蹲不下去这种旱厕。 顾婉君整理好衣服,带上自己之前从平城买的奶和酥饼出了门。 院子里阳光正好,几个女人正坐在门槛边纳鞋底,见她出来,纷纷抬头,眼神里带著好奇。 也有不少打量的目光,审视著这个与这里格格不入的女人。 她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走过去问好:“姐姐们好,我是刚搬来的。” “哎哟,新媳妇儿啊?”一个年长些的妇女笑道,“长得真標致,从哪来的啊?” “平城。” “平城好啊,大地方。”几位大姐热情地招呼她过去坐。 顾婉君也没客气,拉了个凳子就坐在她们旁边:“对了,这是我从平城那边拿回来的酥饼和,大家別客气!家里有孩子的多抓点!” 她嘴甜,又出手大方,没一会,这边的姐姐妹妹,大婶大娘,都对她热络了起来。 顾婉君凝眉思索了一瞬,笑著摇了摇头:“忘了问。” 一个大娘见她这副模样,倒是愈加喜欢得紧:“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 她抬头,笑了笑:“我叫顾婉君。” 剎那间,气氛诡异地沉默下去。 她们手里的针线活停了,笑容一点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惊愕、审视,甚至……厌恶。 “顾婉君?”一位大娘声音陡然拔高,“平城来的……顾婉君?” 她点头,有些茫然:“嗯,怎么了?” 妇女们彼此交换眼色,窃窃私语起来。 忽然,刚才还热情招呼她过去的大婶站起身来,把自己手里的和酥饼一股脑儿塞回她怀里:“哎哟,这我们可不敢要!你快拿回去!” “对对对,我也不能要!” 其他人也纷纷把手里的东西递迴来,像是她带了什么瘟疫似的躲避著她。 顾婉君僵在原地,手里捧著被退回来的东西,脑子里嗡嗡作响。 【嘖,女配还不知道吧?咱们素素前两天就到了,就在甘岭农场呢!】 【看她那一头雾水的样子,肯定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素素摆了一道了!】 【恶有恶报咯,谁让她把別人害得这么惨,这都是她该受的!】 顾婉君敛了笑意,她原本想解释,看著那些妇人厌恶的神色,她也做不到热脸贴人家冷屁股。 走之前,她还隱隱约约听到有人议论:“就是她,听说是资本家小姐,仗著家里有钱,勾搭了好几个男人,最后连妹妹的对象都不放过……” “天哪,看著斯斯文文的,竟然连这种事都做得出!” “刚刚我看她就不像好人,打扮得枝招展的,咱可得小心自家男人被她勾了去!” 第37章 给顾素素做局 【这事可不好解决了,在这个没有监控和摄像的年代,隨便说两句谣言別人也找不到你的把柄。】 【甘岭农场和基地离得这么近,基地上的好多人都是甘岭本地人呢。看来女配在甘岭的生活是到头咯。】 【昨天陆母和大姑姐对顾婉君態度刚刚好转,结果今天又在单位听到顾婉君的事,可糟心坏了。】 顾婉君看著那些浮动的文字,心里急得想骂娘,这些人除了幸灾乐祸,也没给她提出什么有用的建议。 字幕不断滚动,顾婉君敏锐地捕捉到了一条信息——【就不能找警察吗?】 对啊!她还可以找人做主! 只是这里好像没有公安局。 而且顾素素不承认怎么办? 看著被退回的礼物,她心里一沉。 再拖下去,事情只会更糟。 於是她深吸一口气,转身就往外走,直奔基地岗哨。 “同志你好,我有急事要找组织反映。” 哨兵打量她一眼,问:“什么事?” “有人造谣誹谤我,我需要见妇联和农场负责人。”她语气坚定,没有半点犹豫。 哨兵见她態度严肃,便帮她联繫了人。 这里离甘岭农场只有三公里。 很快,她被带去见了妇联主任王桂香和农场负责人周国栋。 周国栋一见到顾婉君,神情讶异。 哪个人胆子这么大,竟然敢胡乱造谣陆营长的媳妇!? 顾婉君开门见山:“我是刚来甘岭的顾婉君,但我妹妹顾素素提前到了这里,到处散播谣言诬陷我,说我作风有问题。” 她拿出照片和下乡证明,“她本该在这里下放改造,现在却败坏我的名声,希望组织调查清楚。” “你怎么知道她污衊你?”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顾婉君嘆了一口气:“昨天我才到这里,今天早上就听到街坊邻居在议论我,我名字还没说出口,她们却连我做了什么骯脏事都说出来了。” 周国栋一拍桌子,神情严肃。 这也太恶劣了! 妇联主任皱眉:“你確定是你妹妹散布的谣言?她是你妹妹,为什么要做这些对你不利的事?” 顾婉君苦笑:“她是我继母带著改嫁到我们家的。” 王桂香在妇联干了十来年,一听到这复杂的家庭关係,她瞬间瞭然。 “行,下午我们会去核实情况的,没什么事你先回去吧。” 【女配竟然真去告状了!不过无凭无据的,她凭什么认定是我们素素!】 【这事顶多也就口头教育两句了,我们素素又不傻,只是诉苦而已,哪里算得上造谣。】 离开了甘岭办公楼后,顾婉君就马不停蹄地回了家。 她决定去看看自己的『好妹妹。 不过她可不打算空手去,她得正大光明的去,敲锣打鼓地去,好叫那些人都看看,她对自己家里人有多好! 她从空间里掏出之前顾临风给她的1800块钱,还挑了两条肥滋滋的腊肉,还有只剩小半罐的麦乳精,反正罐子盖著,也没人看得出来。 又顺带提上了那些没送出去的酥饼和奶。 一出门,那些大娘大姐看到她手里提的东西,眼睛都直了。 乖乖! 这么大的手笔,饶是她们这些小有余粮的隨军家属,那也捨不得一口气全拿出来啊! 有几个大婶已经没忍住问了出口:“你这是做什么去啊?” “害,我也是刚刚听你说才想起来,我这妹妹正在甘岭农场下放呢!我这当姐姐的肯定要去看看她!” 门边上嘮嗑的妇女们面面相覷。 一个高个子高颧骨的女人奚落地看了她一眼:“之前那些事做了还不敢承认?现在又拿这些东西出去装模作样。” 一听这话,顾婉君也恼了,只不过她面上还带著笑:“怎么?你是亲眼看到我勾搭男人了?” 那女人被她一懟,嗤笑一声:“就你这样长得跟妖精似女人,我见得多了。” “哟,该不会你看到別人长得好看就要张口造谣吧?该不会是嫉妒我长得比你好看吧?” 那女人本来就长得普通,一听顾婉君这么说,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顾婉君一口恶气出完,没再看那女人被气得跳脚的神色,转身走了。 她还有正事呢! * 田埂上,顾素素卷著裤腿深一脚浅一脚地插著秧,手指被烂泥泡得发白。 忽然,周围传来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她抬起头,顾婉君就站在田边,笑迷了眼:“素素,好久不见啊!” 顾素素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怔了一下。 等她抬起眼,就看到顾婉君正对著她笑。 她穿著乾净的白衬衫,还有一条藏蓝色的半身裙,腰间还系了根黑色小皮带,脚上穿著崭新的黑色皮鞋。 整个人看起来比在平城的时候还好看了几分! 顾素素手里的秧苗都快掐断了。 自打上次顾家被洗劫一空以后,家里的破事一件接著一件发生。 先是张家突遭变故,张父张母被抓去坐牢,她和张钦的婚事也不了了之。 紧接著顾临风判了贪污受贿罪,被打发到大沙漠里种树! 连带著她妈和她弟也只能跟著过去。 那地方她远远看过一眼,全是风沙,除了几栋勉强能遮风避雨的木房子,荒无人烟。 要不是她会看人脸色,了私房钱把自己搞到甘岭农场做下乡知青,只怕她也得在那地方种树呢! 起码在这边,还有知青点,人也多,以后表现好还有机会能回城里。 她本来以为会在甘岭农场见到顾婉君,可没有想到,这里挨著西北著名的军事基地。 还有人悄悄告诉她,被下方后但找不到的人,很可能就在基地里。 结果今天一见,果然如此! 凭什么?! 凭什么她能去当军太太,她要在这里做苦力! 顾婉君假装看不到她愤恨的神情。 “素素。“顾婉君笑眯眯地抬起手里的布兜,“姐听说你在这边改造,过来看看你。“ 周围插秧的知青都直起了腰,眼神直勾勾盯著她手里的东西。 那可是精贵的麦乳精!还有两条腊肉,油汪汪的,一看就是上等货!还有一大包奶和酥饼! 顾素素嗓子发乾,想硬气地说不要,可肚子却在这时候“咕“地叫了一声。 她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决定今天先不跟顾婉君计较,下次再收拾她。 顾婉君把东西往田埂上一放,又当著眾人的面,从衣服口袋里掏出厚厚一沓大团结:“素素,这些都是下放前爸给我的,现在都给你吧。“ 顾素素瞪大了眼,心里涌起一股怪异的不安:“姐……” 本来这些知青看到顾婉君拿了这么多吃的过来,已经够震惊了。 结果顾婉君又直接掏出这么多钱,一时间,田里抽气声此起彼伏。 “素素不是说她姐什么都要跟她抢吗?怎么现在看来挺大方的。“ “看这麦乳精,我过年都喝不上一口...这,不是亲姐妹,都捨得送这么多!?“ “素素昨天还说她姐去过好日子没管她呢,结果现在人家不仅吃的送过来了,钱也给了这么多...“ “这顾素素嘴里到底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啊?“ 第38章 指认造谣者 顾素素脸涨得通红,想辩解,可眼睛却不受控制地往那些钱上瞟。 她发誓,等她把东西都拿到手,一定要顾婉君好看! 她伸出手,正要去接递过来的钱,可顾婉君却顿了一下: “素素,姐还有事要跟你打听一下。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这一到甘岭,就听到有人散布我的谣言,说我是资本家大小姐,还勾搭好几个男人,甚至连妹妹的对象都不放过。” 她直直盯著顾素素:“你说,到底是谁在造我的谣呢?“ 顾素素神色微僵:“姐,你听错了吧?怎么会有人造谣你呢?“ 顾婉君脸上带著笑,眼神却渐渐冷下来:“这我就不知道了。” 她慢悠悠转头看向四周看热闹的知青们:“不过,妇联和农场书记已经在查了,我相信组织肯定会还我一个公道。” 话音刚落,人群里几个女知青脸色一变,互相交换了几个眼神。 【咱们素素又没说什么,只不过似是而非地说了几句话而已。】 【真要论起来,也只能算她们误会了。】 顾素素脸上的笑容几乎绷不住,她刚想张嘴想劝劝顾婉君別计较。 毕竟別人说几句閒话而已,总不能管住別人的嘴吧? 而且谁没被说过几句閒话? 只是顾素素话还没说出口,顾婉君却忽然伸手替她理了理乱糟糟的头髮,语气温柔:“別怕,又不是你传的,你慌什么?” 周围的知青们看顾素素的眼神瞬间变了。 这几天,他们还真没少在顾素素的哭诉里,听到有关她姐的这些事。 只是他们记得,顾素素也没主动说她姐什么话啊。 只不过说的都是她家里的事,比如说她姐抢她的嫁妆…… 她出门看电影,结果发现她姐和自己未婚夫坐在一块…… 还有她姐明明说要把工作给她,结果给了一个外人…… 这些知青越想越不对劲,甚至有几个女知青已经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 这些不正是从顾素素嘴里传出来的吗? * 没过多久,农田小路上,农场书记周国栋和妇联主任王桂香正大步走来。 他们身后还跟著好几拨人,有几个顾婉君认出来了,是住她对门的邻居。 田里有知青疑惑开口:“这是做什么?“ 人群一下子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周书记和王主任身上。 周国栋冷冷扫了一眼瘫在泥水里的顾素素,转身对在场知青高声道:“我们接到举报,有人捏造谣言,破坏群眾关係!今天,就在田埂上,我们要把这事儿掰扯清楚!“ “来,你们一个个说,谣言是在哪里听到的。“ 场面霎时剑拔弩张。 你指我,我指你,大家开始纷纷七嘴八舌的討论了起来。 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刺向那个被指认的女知青——赵丽华。 本来赵丽华手里的秧苗“啪”地掉进泥里,脸色煞白地倒退两步:“我、我只是听……素素说的!素素跟我说她姐做过的那些事,我就忍不住告诉她们了!” 赵丽华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眼见每个人都死死盯著她,她眼眶都红了:“我错了!我不该乱说话!” 周国栋眉头蹙起:“是不是你造谣顾婉君同志乱搞男女关係,勾引妹妹对象的?” 赵丽华脸色通红:“我没有!” 紧接著她求助般看向顾素素:“素素,我说的都是你跟我说的那些事啊!顶多就是添油加醋了一些,可我也没有乱说啊。是你说在电影院看到你姐和你未婚夫坐在一块搂搂抱抱的!” 这每一句话都像耳光,狠狠甩在顾素素脸上。 顾素素瞬间白了脸,她红著眼眶:“不,你们误会了。书记,主任,她们误解了我的意思,我之前確实看到我姐和我未婚夫在电影院一起看电影来著,但是搂搂抱抱这事我可没说。” 顾婉君疑惑开口:“那个时候,你不是刚认识张钦吗?怎么他就成你未婚夫了?” 此话一出,顾素素更是无从辩驳。 她突然跌坐在田埂上,眼泪说来就来:“我那个时候和他两情相悦…姐,我没有造谣你,我只是心里难受的时候隨口说了几句,我也没想到大家会曲解我的意思。” 她抽噎著,声音细弱委屈:“我知道姐姐优秀,大家都喜欢她,可我也是人啊,难道连委屈都不能说吗?” 周围的知青们见她哭得这样惨,一时都有些迟疑,议论声渐渐低了下去。 “就是啊……”有个平时和顾素素关係不错的女知青小声嘀咕,“素素平时也挺懂事的,可能就是情绪上来了抱怨几句……” “对啊,谁没在背后说过几句閒话呢?”另一个男知青也犹豫著附和,“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顾婉君冷眼看著妹妹以退为进的表演,突然轻笑了一声。 她缓步上前,伸手轻轻抚去顾素素脸上的泪,柔声道:“妹妹,那现在当著所有人的面——你告诉我,我抢你对象的事,是真的吗?” 全场瞬间安静,所有人盯住顾素素。 顾素素噎住,眼泪掛在睫毛上,嘴唇微微发抖。 还没等她回答,妇联王桂香已经厉声打断:“够了!哭两声就能矇混过关?谣言害人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哭?” 她转身扫视眾人,声音洪亮:“今天要是不弄明白,以后谁还敢管別人的嘴?” 第39章 顾素素死不认帐 顾素素捏著衣角,眼眶通红,声音怯怯地道:“我、我姐確实……没有抢我对象……” 话音刚落,大家神色均是一变。 王桂香目光如炬,厉声质问:“那你为什么传这些似是而非的话?你到底存了什么心?” 顾素素脸色惨白,嘴唇颤抖著,眼看已经被逼到死角,无法狡辩。 突然,她眼皮一翻,身子软软向后倒去。 “哎呀!素素晕倒了!”旁边的女知青惊呼一声,手忙脚乱地想去扶她。 【这恶毒女配!竟然把我们素素逼到这个地步!】 【这妇联主任凶神恶煞的,明明大家都不计较了,她还一个劲揪著咱们素素不放!】 【我看这妇联主任挺负责的,起码不会像某些公职人员,只领钱,不办事。】 【这顾素素是装的吧,不然怎么能刚好晕过去?】 顾婉君看她晕了过去,也是一怔。 不过她立马就反应了过来,她一步上前,猛地扣住顾素素的手腕,重重一捏! “啊——!”顾素素吃痛,本能地睁眼惨叫一声,隨即意识到自己露馅,僵在原地。 周围眾人先是一愣,那些刚刚帮她说过话的人脸色通红! 这顾素素怎么是装的啊!? “竟然是装的?” “她怎么这么爱骗人啊?” 王桂香不屑地冷哼一声:“年纪不大,歪心思倒不少!不过今天不把话说清楚,这事没完!” 顾素素这下彻底没了退路,她脸色涨红,迎著眾人逼视,眼泪更是一颗一颗往下掉,只是现在她已经不敢再狡辩。 而顾婉君只是静静地看著她,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这下她倒要看看,顾素素还能说什么。 顾素素瘫坐在地上,死死咬著嘴唇,双手揪著衣角不停地发抖:“我……我错了。” 她声音细如蚊吶,眼泪顺著脸颊往下淌,“是我鬼迷心窍……心里有怨气……才传了这些话……” 她抬头看向顾婉君,眼眶通红:“姐……对不起。” 人群里的男知青们见她这副可怜样,有几个忍不住开口打圆场。 “差不多行了吧,她都知道错了……” “就是,姐妹俩闹成这样,也不好听……” 为首的男知青林志国犹豫了一下,还是站出来:“妇女主任、书记,顾素素年纪小,一时糊涂,能认错也不容易。您看,要不就教育为主,给个机会吧?” 王桂香皱眉,目光凌厉地瞪了林志国一眼:“小同志,是非不分可不是个好习惯!” 周国栋却沉吟了一下,转头看向顾婉君:“顾同志,这事儿你是受害人,你怎么看?” 顾婉君站在田埂上,目光耐人寻味。 这事,再追究下去,顾素素顶多也就是被批评教育一顿。 还会害得她落下个錙銖必较、不近人情的坏名声。 片刻后,她点点头:“既然她认错了,这事我就不计较了。不过有些事我还是得说清楚,往上数一代,我妈確实是资本家小姐,但是我爷爷把財產都上交了。更別说我已经嫁了出去,嫁妆也上交了。” “怎么算,我都不该是资本家小姐吧?” “还有顾素素说我抢她对象,勾搭其他男人的事,更是无稽之谈!” “以后希望大家,凡事亲眼见过再说话,別乱把屎盆子往我身上乱扣!” 听到这话,场上不少人都红了脸。 她们也没有想到,这事竟然是诬陷啊! 说完,她转身对王桂香和周国栋道:“主任、书记,今天这事儿谢谢你们。至於別的,我也不想再追究了。” 王桂香见当事人都点头了,也不好再深究,只得冷哼一声,大声说道:“都散了吧!记住今天的教训,以后再让我听见传谣造谣的,绝不轻饶!” * 人群散去,等顾婉君回到家,太阳也渐渐西沉了。 没多久,院子外就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很快,几个妇女和大婶们小心翼翼地围了上来,手里捧著鸡蛋、白,脸上带著尷尬和歉意的表情。 都是街坊邻居,她们也是隨军的家属。 本来討厌顾婉君也是因为她作风不端,可现在已经证实了这事是谣言,她们心里也忐忑起来。 “婉君啊,早上都是婶子糊涂了,听风就是雨的……” 孙婶子手里提著一小布兜鸡蛋,乾笑著放在院里的桌子上,“你千万別往心里去!” “对对对,我也是被人骗了!” 另一个平时爱嚼舌根的钱婶子手里捧著碗,討把热水杯递了过去,“来来来,喝口水,消消气……” 几个小媳妇也訕訕地站在门口,红著脸支支吾吾地道:“婉君姐,我们不该不经脑子就议论你……” 看著眾人侷促的样子,顾婉君心底却还是堵著一口气。 她们今早把她骂得这么难听,害得她难受了一天。 嘆了一口,顾婉君还是把东西收了下去。 她知道,这些人未必有多大的坏心,不过是被流言裹挟,隨波逐流罢了。 真要说她们有多恶毒,倒也不至於。 那些人见顾婉君收下了鸡蛋和水,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院子里眾人又开始热络聊起天来。 其中不少人纷纷开始谴责顾素素,心思恶毒,爱装可怜。 眼见这事过去了,顾婉君才猛然想起了自己今天准备干的事:“大娘,大婶,我想问问这里有没有人能修房顶的?” 钱婶子猛地一拍腿:“丫头,你这可就问对人了,我家老头子就会,一会我就让他过来。” 顾婉君点了点,心情总算舒畅了些。 没过一会,炊烟裊裊升起,院子里大家拍拍衣摆上的灰尘,三三两两齣门,都准备回家做饭去了。 顾婉君疑惑开口:“基地不是有食堂吗?” “基地食堂的菜,都是饃饃和一些野菜,只有中午那顿,稍微有点油水。” “是啊,基地食堂没有自家好吃。” “婉君妹子,要不要一起去我家吃?” 顾婉君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笑著摆了摆手:“不用了,我也准备做饭呢。” “哎哟,这孩子真会过日子!”孙婶子咂咂嘴,“不光人长得俊,还这么能干。” 几个婶子也跟著夸讚,一时间院里满是笑声。 第40章 陆爱舒被撞见偷吃 陆爱舒回来的时候,手里还拿著冷掉的食堂盒饭。 虽然食堂的饭菜不好吃,可她妈和她做的更是一言难尽。 虽然她不是很习惯在这里啃饃饼,吃野菜,可压根就没得选。 只能盼著哪天食堂里炒个荤腥,能过过癮。 刚进门,屋里就飘来一阵浓郁的菜香。 她掀开厨房的门帘,就见灶台上燉著汤,旁边还有刚出锅的红烧豆腐和虎皮煎蛋。 她盯著那碟刚出锅的虎皮煎蛋,蛋皮煎得酥脆,裹著琥珀色的醋汁,葱丝翠撒在上头。 换做以前,陆爱舒也就多看两眼,可现在,她都快一个月没吃过这么硬的菜了。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手里的饭盒。 米饭硬得像砂子,野菜梆子蔫巴巴的,唯一一块肉又干又柴,一时间,陆爱舒心里顿时堵得慌。 这菜她是真想吃,可这菜是顾婉君做的! 她可拉不下这个脸去吃。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看书首选 101 看书网,??????????????????.??????超给力 】 顾婉君看到陆爱舒,倒也没多想。 她是秉承著跟陆家人打好关係的念头,可真要她刻意去討好陆爱舒,她也做不到。 哪怕陆爱舒没什么坏心眼,可她说话跟屎糊了嘴一样,又臭又难听。 她最多也只能把陆爱舒当作纺织厂里不痛不痒的同事。 维持著不撕破脸的和谐。 “回来了?“顾婉君头也不回地问,手里的铲子还在锅里翻炒著。 陆爱舒不痛不痒的点了点头。 “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陆爱舒硬邦邦地吐出三个字。 “哦。“顾婉君应了声,若无其事地把菜端上桌。 桌上摆著她刚刚做好的红烧豆腐、西葫芦鸡蛋卷、虎皮煎蛋,还有青菜丸子汤。 桌上收拾得乾乾净净,几碟小菜正端端正正的摆在桌面上。 光是这色泽和香味,就已经令人食慾大开。 这些都是顾婉君挑著这边有的食材做的。 她余光瞥见陆爱舒盯著那碟虎皮煎蛋,心里明镜似的。 不一会儿,大门嘎吱一响,传来陆谨行和陆母的说话声。 “嗯?什么味道?“陆母的声音先飘了进来。 顾婉君迎到门口:“妈,谨行,回来得正好,我燉了汤,还有红烧豆腐和虎皮蛋,快洗手吃饭吧。“ 陆母看到顾婉君,神色微怔。 她可没想到,这位大小姐竟然今天给她们主动做了饭菜。 母子二人洗了手,隨即来到饭桌上。 陆爱舒坐在一边,扒拉著自己饭盒里乾巴的饭菜。 陆母瞅了陆爱舒一眼,又看了看那桌上的菜,心里便明白几分。 她夹起一块虎皮煎蛋放进碗里:“这蛋煎得可真好,香得很——爱舒啊,別光啃你那冷饭,过来尝尝。” 陆爱舒眼皮都不抬,硬邦邦道:“我不吃。“ 陆谨行扒了口饭,也跟著劝:“姐,食堂那饭菜哪有婉君做的好吃?“ “闭嘴吧你!“陆爱舒烦躁地瞪了他一眼,“我又没求著她做我的份儿!“ 饶是陆母此刻再不待见顾婉君,也做不出吃著饭菜还骂厨子的事。 “怎么说话呢?“陆母筷子一放,脸拉下来. 顾婉君垂著眼,慢条斯理地喝著汤,权当没听见。 陆爱舒咬紧后牙槽,胸口闷得发疼。 她想吃吗?当然想!可让她在这种氛围下夹菜吃,比吞针还难受! “我说了不吃!“陆爱舒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和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一声响,她攥紧饭盒头也不回地往外走,“我回屋了。“ 陆谨行无语:“她可真行,这脾气倔得跟驴似的。“ 陆母也神色复杂的看了陆谨行一眼,合著她一人生了两头驴。 * 半夜,陆爱舒被饿醒了。 她翻了个身,胃里咕嚕一声,像有把小刀在剜。在床上辗转反侧半天,饿得头都有点发晕。 “烦死了!”她一骨碌爬起来,摸黑穿上鞋,拉开房门。 整个屋子静悄悄。 她猫著腰,躡手躡脚地朝厨房摸过去。 灶台上盖著个竹编的菜罩子,她掀开一看——红烧豆腐还剩半碗,虎皮煎蛋只剩了一块儿,丸子汤倒是乾乾净净……她咽了咽口水,顾不得犹豫,抄起筷子就夹煎蛋往嘴里塞。 酥脆的蛋皮,裹著咸甜的酱汁,油香在嘴里炸开。 陆爱舒差点咬到舌头。 怎么这么好吃?! 她顾不得冷了,埋头扒拉剩下的剩菜,连豆腐渣都没放过。 咔噠。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陆爱舒浑身一僵,像被雷劈了似的定在原地。 “……姐?” 陆谨行站在厨房门口,一脸震惊。 自家老姐偷吃剩菜,嘴角还掛著酱汁。 “闭嘴!”陆爱舒压著嗓子怒斥:“……我就是饿了,想吃点东西。” 陆谨行憋著笑,假装没看见她通红的耳根,“要不……我去给你热热?” 顾婉君披著外套站在门口,手里还举著煤油灯,一脸疑惑。 “怎么了?厨房怎么这么大动静,是有老鼠吗?” 等煤油灯照过去,顾婉君这才看到空了的菜碗,还有嘴唇油亮的陆爱舒。 她嘴角微微抽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哦,原来是姐啊。” 说完,她转身就走。 陆爱舒涨红著脸站在原地,羞恼得恨不得掘地三尺! 这也太丟人了! * 第二天。 陆家人都照例上班去了。 也是到了这里,顾婉君才知道,这里不仅是军事训练基地,还是航空基地。 而这军事训练基地,自然也是为了掩护和保卫航天基地。 更令她吃惊的是,陆父是军区领导,陆母是数据分析员,就连陆爱舒这个二愣子,都是工程师。 一想到这,顾婉君不由得生出来一股子挫败感。 整个陆家,只有她一个人最没用。 不过她也在字幕上看到,过不了两年,就可以高考了! 到时候,她也要努力学习,报效祖国! 豪情壮志还未停息,肚子就传来一阵『咕嚕』声。 顾婉君从来没有亏待自己的习惯,她从空间里拿出一份国营饭店的红烧肉,准备当作中午饭。 突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钱婶带著个大爷到了院子里来。 “婉君,昨天晚上太晚了,我就没过来。今天正好,日头也好。” “我家这口子別的不行,修修补补可在行!”钱婶子热情地介绍,“你要修啥,直接跟他说!” 顾婉君把饭菜用罩子一盖,浅笑道:“钱叔,麻烦您了。我这屋子的房顶有些漏雨,想补一补;另外……”她顿了顿,指了下院角一片空地,“我想新修个厕所,您看方便吗?” 老钱顺她指的方向看去,点点头:“厕所好办,挖个坑砌上砖就成。房顶的话,这两天天气干,正好换几块瓦。” 钱婶子插嘴道:“厕所確实该修了!之前那茅房又脏又臭,下雨天还难走。你这丫头一看就会过日子,一过来就开始帮著这里操持起来了。” 第41章 去邮局拿东西,路遇病重儿童 顾婉君含笑点头:“我也没做什么贡献,只有做好后勤工作了。” “麻烦钱叔了。” 钱婶子一拍大腿:“这有啥麻烦的!远亲不如近邻嘛!” 她转头对老头嚷,“你这几天可得给人拾掇好了啊!” 老钱“哎”了一声,当场就扛著梯子去查看屋顶。 顾婉君把钱婶拉到一边,掏出三张大团结和一把奶:“您拿著,这几天辛苦钱叔了。” 钱婶猜到顾婉君会给她钱,可她没想到这陆家媳妇竟然这么大方。 一抬手就是这么多钱! 这可赶得上她儿子部队里一个月的工资了! 她连忙摆手:“这可不行!修个屋顶哪用这么多钱!再说了,咱们都是军属,不就是互相帮助吗?” 眼见钱婶死活不肯收,顾婉君直接把钱塞进她兜里:“您不收,下次我都不敢找您帮忙了!” 钱婶推不过,只好收下,念叨著:“你这丫头太实在...” 【这姐也太会收买人心了。】 【咱们素素真是吃了她的亏,上次她假模假样把东西提过去,结果自己又拎回来了。】 【要是咱们素素有她这么多钱,还有金手指,早就成了平城女首富了,哪会像她一样,在这洗衣做饭。】 顾婉君看著这些字幕,嗤之以鼻。 她在这为陆家做好后勤保障,怎么不算贡献呢? * 一开始,陆母和陆爱舒还没发现家里开始修缮了。 几天后,钱叔忙前忙后,瓦片换新了,屋顶的杂草清乾净了,连排水沟都重新疏通了一遍。 新修的厕所砌了砖墙,铺了石板,瞧著比原来体面许多。 钱婶上次收了顾婉君钱,心里过意不去,还给顾婉君打了几个柜子,几个屋子,刚好一间房摆了一个。 顾婉君也没有小气,自打知道陆家人都在建设祖国以后,不光是吃的她开始上心了,连带著大家的住宿环境、家里的各项家务,她都主动承担了不少。 这天下班,陆母和陆爱舒一进院门,就被焕然一新的景象震住,险些以为自己走错了门。 前几天她们都在加班,每次回家都是黑灯瞎火的。 院子里的东西也没怎么注意。 直到今天回来,她们才发现这院子简直像换了地方一样。 “这...这都是你弄的?” 陆爱舒瞪大眼睛看著正在晾毛巾的顾婉君。 顾婉君摇头:“我哪来这么大本事,这都是找对面的钱叔做的。“ 陆爱舒点了点头,心里都顾婉君的看法又变了几分。 没想到,顾婉君不仅会做饭,还把家里打理得这样好。 甚至盯著顾婉君那张娇媚的脸蛋,她突然觉得看得顺眼了不少。 不过她心里的防备还是没减少,她可不信,狗能改得了吃屎。 虽然之前的事证实了是顾素素污衊的她。 可她嫁进陆家这两年,是个什么德行,陆爱舒可是一清二楚。 说不定这女人又憋著什么坏呢。 陆母在一边细细打量,心里的震惊比陆爱舒只多不少。 看样子,这丫头是真下定决心,要好好跟她家谨行过日子了? 顾婉君假装看不见她们震惊的神情,自顾自地做著自己的事。 以后震惊她们的事可不止这些。 她还准备好好学习,考大学呢! * 两天后一大早,陆谨行换了身便装,准备带著顾婉君去甘岭镇上取包裹。 上次在平城邮寄的东西到了。 顾婉君也特意换了身乾净衣裳,头髮梳得整整齐齐,手里挎著个竹篮子,准备路上装东西。 刚到院门,就看见陆谨行在车边等著她,旁边还站著陆母。 “婉君,过来。”陆母招手,塞给他一把粮票、布票,还有一大叠钱,认真道,“这些以后都交给你管,这段日子,你又是操持家里,又是给我们做饭,辛苦了。” 顾婉君挑眉,神色中满是不可思议。 【陆母这可是把家底交出去了,这么厚一沓票啊!】 【这女配不就做了几天家务,做了几顿饭而已,竟然也给她这么多钱。】 【女配这几天確实也挺操心的,陆母给她也正常。】 她抬头看向陆谨行,男人眼里满是笑意,示意她赶紧把钱收下。 顾婉君也没有推辞,她笑著点了点头,收下了。 * 吉普车驶出部队大院,一路尘土飞扬。 顾婉君坐在副驾驶,偷偷瞄了眼身旁的男人,发现他开车的姿势格外挺拔。 “看什么呢?”陆谨行冷不丁开口。 顾婉君仔细盯了又盯,笑眯眯道:“看看我的男人长得多帅。” 陆谨行被她一说,小麦色的皮肤上罕见地浮上了一抹红。 眼见陆谨行没说话,顾婉君接著说:“对了,咱们先去邮电局拿东西,再去供销社?” “嗯。”他简短应了声,隨后又补充,“待会儿多买点日用品,你当家,你说了算。” 顾婉君嘴角忍不住翘了翘:“行。” 到了镇上的邮局,顾婉君拆开大包裹一看,里边的乾货、雪膏、布料,衣服,都一应俱全,粮油米麵也不少。 陆谨行把东西一箱接著一箱搬上了车。 东西搬完了之后,顾婉君就拉著陆谨行逛了起来。 买日用品时,顾婉君拿著手里的布票和钱,琢磨著要不要扯几尺布给家里做窗帘。 陆谨行看她犹豫,直接开口:“想拿就拿。” “那……再称点红?” “行。” “再买点毛线,我织件毛衣……” “好。” 她转头看他,发现他眼底带著点笑意。 回程路上,顾婉君抱著满满当当的包裹,心里满足得不行。 陆谨行单手扶著方向盘,也似乎被她的情绪感染,眉眼之间都带著笑意。 回程的吉普车刚驶过一处山脚,顾婉君突然看见前方有个女人踉踉蹌蹌地跑著,怀里抱著个孩子,一边跑一边哭喊,声音嘶哑焦急。 “谨行,你看!那人像是出事了!” 陆谨行也注意到了,眉头一皱,直接踩了剎车。 顾婉君拉开车门就跑过去:“大姐,怎么了?” 那女人满脸泪水,怀里的小男孩约莫四五岁,脸色发白,口吐白沫,四肢抽搐不止。 “刚刚这孩子、忽然发高烧,抽得厉害。”女人哽咽道,“我要去镇上卫生院,可这会儿牛车都赶不上。” 顾婉君心头一凛,立刻回头喊:“谨行!我们得赶紧送医院!” 【这小孩一直在抽搐,嘴里口吐白沫,看著好嚇人。】 【这病我知道!我儿子以前就这样,这个要及时送医,持续惊厥严重的话会休克!】 【这地方离镇上还有一阵呢,这开过去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第42章 偶遇陈医生 顾婉君看著字幕,心里头更是焦灼。 吉普车掉头疾驰。 女人由於恐慌,整个身子都在抖,甚至连孩子也快抱不住了。 顾婉君挨著她们坐在后座,她接过孩子,小声安慰:“別怕,马上就到。” 【现在最重要的是让这孩子侧著,不然很容易吸入呕吐物。】 【还得用掰开牙关,不然容易咬到舌头。】 顾婉君照著字幕的提示做,立马侧放著孩子,还立刻掰开她的牙关,用乾净手帕垫住,防止孩子抽搐时咬伤自己。 女人边哭边说:“我家男人去外省了……我一个人带著孩子,突然就、就这样。” “別怕,来得及。”顾婉君安抚著女人,心里更是焦躁得不行。 【来得及才怪,这病急得很,而且这孩子还是持续性地抽,估计快不行了。】 【现在要是有医生能给这孩子急救,说不定还有希望。】 【咦,那个好像就是医生,背著药箱的那个!】 顾婉君朝车窗外看去,可外边根本没有字幕上说的什么医生。 【哎,开过了,估计现在根本看不到。】 【完了,这孩子只有等死了。】 顾婉君心下一沉,猛地朝后看去,可视线有限,她什么都看不到。 直到她在前面的后视镜里,突然看见路边有一个模糊的人影。 一位短髮女子背著药箱,独自走在旁边偏僻的山路上。 她猛地拍了下男人:“谨行,那边!那边有个女大夫!” (请记住 101 看书网超顺畅,??????????????????.??????隨时看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陆谨行反应极快,立马调整方向,往顾婉君指的那个地方开。 不到五分钟,吉普车稳稳停住。 【靠!这女配怎么知道?】 【这姐们眼神还怪好嘞!】 【应该是看到那大夫背的药箱了吧,不然怎么会认得出来。】 顾婉君跳下车,几步跑到那位女医生面前:“大夫,我们车上有孩子,一直在抽抽,挺严重的,能不能请您看看?” 女医生眼神一凝,立刻快步走向吉普车:“快,带我过去!” 她动作麻利地开门上车,查看孩子的情况。 男孩嘴唇发紫,呼吸急促,瞳孔微微放大。 “这孩子这样多久了?“ 那母亲哽咽著说,已经抽了好几次了。 “这是惊厥了!还很严重!”她毫不犹豫地打开药箱,迅速配药,“得马上降温止痉,不然后面可能会导致脑膜炎!” 大家屏息凝神,紧盯状况。 女医生手法嫻熟,先是从药箱里拿出药,给孩子注射了一针退烧镇静剂,隨后用湿毛巾冷敷额头,又翻开孩子的眼皮检查瞳孔反应。 “还好她刚刚没有呛到。”她微微鬆了口气,继续按压孩子的人中穴位,“体温已经在降了,但还得去医院掛水消炎。” 过了一会儿,孩子抽搐的症状渐渐减轻,呼吸也平稳下来。 眾人悬著的心一松,纷纷舒了口气。 女人哭著握住女医生的手:“大夫,谢谢您!您救了俺娃的命啊……” 女医生笑了笑:“应该的,我正准备去甘岭农场那边给人看病呢,正好碰上了。” 顾婉君忍不住问:“同志,您贵姓?在哪个医院工作?” “我姓陈,卫生院的医生。”她收起听诊器和药具,往药箱里放。 吉普车一路疾驰,很快到了卫生院。 医护们帮忙將小敏送进病房,陈医生熟练地安排掛水治疗,孩子的病情终於稳定下来。 那女人终於鬆了口气,转身就朝著顾婉君和陈医生“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泪水直流。 “恩人!你们救了小敏,就是救了我们一家啊!”她声音哽咽,重重磕了个头,“要不是你们,我真不知道怎么办……” 顾婉君连忙扶她起来:“大姐,別这样!孩子没事就好,你快去陪著吧。” 女人抹著眼泪点头。 顾婉君轻嘆一口气,心里的大石总算落下了。 正准备要走时,她忽然瞥到那女人站在远处药房门口徘徊,神情犹豫,像要说什么却不敢说的样子。 顾婉君思索片刻,就走到了陈医生那边。 “陈医生,”她压低声音,从口袋里摸出一叠钱塞过去,“你先帮忙把医药费交了,剩下的给那位大姐,別让她知道是我给的。” 陈医生看了看手里的钱,又深深看了眼顾婉君,微微点头:“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办。” 【虽然我不喜欢她,但是这姐们还是挺有爱心的。】 【完了,我要路人转粉了,这女配心好软。】 【没人注意到这陈医生很眼熟吗?我总感觉在哪里看到过她!】 …… 没多久,缴费单办完,陈医生把收据和几张纸幣递给了女人:“费用已经结清了,这是剩下的,你拿著,给孩子买点营养品。” 女人愣住了,眼圈一下子又红了:“这、这怎么行?我不能要……” 陈医生温声道:“这是政策补贴,给孩子用的,你別推辞。” 女人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捂著脸连连点头:“谢谢、谢谢你们……” 顾婉君站在不远处,看著这一幕,唇角微微弯起。 她低头假装整理袖口,恰好对上陆谨行投来的视线。 男人冷峻的眉眼微动,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仿佛早看穿她的小动作。 顾婉君耳根一热,心虚地別开脸。 等女人进了病房,陈医生忽然又追出去,从药箱里拿出一个小布包塞给顾婉君。 “顾同志,这个你拿著。”她声音温和,却带著不容拒绝的坚定。 顾婉君一愣,打开一看,是一包晒乾的草药,散发著淡淡的清香:“这是?” “我看你眼里有血丝,估计是肝火旺,这个泡水喝,能降火。” 顾婉君惊讶:“陈医生,你不是西医吗?还懂中药?” 陈医生笑了笑:“我爹开了个小药铺,从小耳濡目染,多少懂点。” 顾婉君脑中电光一闪,一个可能性猛地闪过—— 难道…… 她试探性地问:“你是不是叫,陈惠芬?” 第43章 顾素素恶女摊牌 陈惠芬的手指猛地顿住,神情疑惑:“你认识我?” 顾婉君点了点头:“我是从平城来的,之前去龙虎巷药店里买药,正好遇到了你爸。” 陈惠芬脸色骤然一变:“你见过我爸?他现在还好吗?” 她的声音明显不稳,指尖甚至微微发抖,显然內心受到了极大波动。 顾婉君没想到她的反应会这么剧烈,她顿了顿说:“上次我见到他,他还挺硬朗的,就是很想你。” “他还说,他托我给你带句话。” 陈惠芬紧紧盯著她,神色紧绷:“他说什么?” “他说,”顾婉君轻声道,“对不起。” 陈惠芬的眼泪猝不及防地落了下来。 她猛地別开脸,用手背胡乱擦了擦眼角,却怎么也止不住汹涌的泪水。 “五年了。”她的声音颤抖著,“我下乡前给他写过信,可他从来没回过。我以为他还在生我的气。” 顾婉君有些无措,她虽然不知道这对父女之间发生了什么。 可她看出来了,这父亲惦记女儿,女儿也掛念著父亲。 “陈医生……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上次他还跟我说,你走的这几年,连信也没跟他写一封,肯定还在生他的气。” 陈惠芬的眼泪彻底失控:“原来,原来他从来就没收到过……我写的信。” 顾婉君连忙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轻拍她的后背。 陈惠芬却像是找到了情绪的出口,猛地抓住顾婉君的手腕,泪水滚烫地砸在她手背上。 “这五年,我前两年每个月都要写一两封信!我恨他不回信,恨他无情,可我还是忍不住写,后来我实在受不了,才咬牙再也不写了。” 她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可我从来没想到,他居然一封都没收到!” 顾婉君扶著她到医院里面的长椅上坐下,又示意陆谨行到车上等她。 陆谨行点了点头,转身上了车。 直到陈惠芬坐到长椅上,她的情绪才逐渐平稳过来。 她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落叶上,怔怔出神。 “我妈早死,我爹一个人把我拉扯大。前几年,我爹催著我回平城,还说给我看好了一门亲事。他让我回去嫁人,再继续守著家里的那个药铺,以后安安心心在龙虎巷当个药房掌柜。可我不愿意。” “我都考到了省城医院,我想在那当医生。可我爸不同意,他还说这药房我们陈家守了几百年了,不能后继无人。我知道,他是不想我离他这么远。他就我这么一个女儿,他捨不得我。” “我说等过两年就把他接到省城来,他也不愿意。他说他的药铺、药方,得有人传承,所以他寧愿不要我这个女儿,也要守著他那间烂药铺!” “当时我们医院正在招有医生来西北支援,一气之下,我就报了名。我本来只是想气一气他。可我没想到,这一走,就是五年。” 【这陈医生在西北待了这么久,怪不得都和照片不太像了。】 【原来照片上多水灵,非要到这大西北来吃沙子做什么?】 【继承家业不香吗?我真的不理解这种明明父母都安排好了出路,自己还非要折腾的二代。】 顾婉君喉咙发紧:“你不想家吗?” 陈惠芬苦笑:“想啊,怎么不想。只是每次我想动身回平城,又担心老头子还在生我的气。而且甘岭农村的老人太多了,这边医生又少。我要是回去了,这些病人就没人管了。 现在很多老人臥病在床,我们只有背著药箱,走家串巷地去了解病人的情况。刚刚你们撞见我的时候,我正从农场那边看病回来。” 【那个年代,乡下医疗资源匱乏,是教员动员医护人员下乡,所以大多数老百姓才有了看病的机会。】 【老一辈真的太伟大了,没有他们就没有我们现在的基础医疗。】 【呜呜呜想到我奶奶说的,那会儿赤脚医生真是救命恩人!】 顾婉君嘴唇动了动,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这是她第一次真切意识到这片土地的贫瘠与荒芜。 “你们这边……看病要走多远?” 陈惠芬声音低哑疲惫:“远的二十多里吧,山沟里的王大爷家就住得最深。” 她顿了顿,又笑了,“但这边的病人需要我。等我教会小张他们换药打针,就请个长假回平城!” 没过多久,陈惠芬从悲伤中恢復了过来。 就像西北大路上的白胡杨,风沙过后,反而更坚韧了。 陈惠芬送她走到车前:“下午我就去邮局问问,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对了,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呢?” 顾婉君点头一笑,“我叫顾婉君,也是平城人。” * 回去的路上,顾婉君久久不能平静。 顾婉君望著窗外掠过的白杨,突然轻声开口:“我以前从没想过,世上真有陈医生这样的人。“ 陆谨行握著方向盘,语气平静:“大西北这样的人不少,她肯留在这,很多人能活下来。” “陆谨行,你说像我这样的人,是不是很没用啊?” 陆谨行侧头看了她一眼:“哪里没用了?” “在平城的时候,我总想著供销社来了什么新布料,电影院放什么片子……可现在,我发现,这些和你们做的事比起来,太微不足道了。“ 陆谨行笑了:“要是人人都这么比,那布料出来就没人买,电影也没人看了。“ 顾婉君一愣,也忍不住笑了。 他放缓车速,认真道:“陈医生重要,工人农民也重要,每个人做好自己的事就行。婉婉,你要是有自己想做的事,我也会支持你的。“ “现在百废待兴,以后各行各业都会越来越好。” 顾婉君听后陷入了沉思,望著窗外飞驰而过的农田,確实是这样。 只是,她要去做点什么好呢? 【完了,我有点喜欢女配了。】 【应该是刚刚的事给她的衝击太大了,陈医生真的很了不起!】 【国家能不能给我发一个陆哥这样的男人,真的很需要!】 【各位能不能不要跑偏了!这部剧女主是我们素素好不好!!】 * 另一头,甘岭农场。 此时,顾素素挽著袖子,在农场小溪边洗衣服。 一个女知青见到她,轻轻一推,把顾素素推到了水里。 张红琪抱著洗衣盆站在岸上,嘴角掛著笑:“哎呀真对不住,绊了一下。素素你没事吧?” 顾素素整个人的衣服都被水浸湿了,寒风吹过,她身上冰冷一片。 她咬牙问:“红琪,你为什么要这样?” 张红琪也委屈起来:“素素,你怎么能污衊我呢?明明是你自己掉下去的呀!你上次冤枉你姐还不够,现在你还来冤枉我。” 附近洗衣服的知青们都看过来,有人发出嗤笑,有人停了动作看热闹。 顾素素抹了把脸上的水,手指在发抖。 自打上次顾婉君去田里指认她散播谣言之后,她在知青点苦心经营的形象,全毁了! 甚至还有些人故意来嘲讽她,说她是骗子,说她心思重。 顾素素知道,她不能再坐以待毙下去了。 她突然露出甜甜的笑,湿漉漉的刘海下眼睛却发冷,“红琪,你知道我脾气,別人欠我的都得还。” 顾素素猛地一推。 “噗通!” 张红琪尖叫著栽进河里。 第44章 顾素素的鱼塘 岸上顿时炸了锅,顾素素却已经拧著衣角往回走,任由身后骂声不断。 【就这个大女主爽!咱们素素可不只是受气包!】 【这张红琪也是蠢,得罪谁不好,非要得罪咱们素素。】 【男主什么时候来啊!好想看他们的感情戏!】 顾素素甩了甩湿透的袖子,冷眼瞥了一眼还在河里狼狈扑腾的张红琪,嘴角勾起一丝轻蔑的弧度。 这个蠢女人,竟然为了男知青吃醋,还故意来找她麻烦。 可笑。 她才看不上这些连吃喝都困难的男知青呢。 顾素素径直往宿舍走去,路上碰见几个知青投来异样的目光,她也不在意,只是低头抹了抹眼角,装出一副委屈的模样,让人以为她被欺负了。 等她和钱明的婚事定下来,她就能风风光光地离开这个鬼地方,谁还在乎这些知青的鉤心斗角? 一回到宿舍门口,她却撞见了站在树荫下的钱明。 前不久,甘岭农场遭遇沙尘暴。 正好有一批军官过来帮忙,她就装作脚崴了,摔在附近。 是钱明把她送回了知青点。 她不过略微施了点手段,这钱明就对她死心塌地了。 钱明穿著笔挺的军装,手里拿著一个纸包,显然是在等她。 “素素?你怎么全身湿透了?”钱明皱眉,一脸心疼地快步上前。 顾素素立刻红了眼眶,声音软得能掐出水:“没事,刚才洗衣服时不小心摔了一跤……” 钱明脸色沉了下来:“是不是那些知青又欺负你了?” 顾素素低头不语,指尖轻轻拽了拽他的袖子:“没事,钱大哥。” 钱明心疼地握紧她的手:“你放心,等你嫁过来,就再也不用受这个委屈了。” 顾素素唇角微翘,露出一个羞涩又感激的笑。 现在张钦杳无音讯,她也不可能把这寄托在一个縹緲的男人身上。 【男女主感情线崩了吗?】 【素素,不要哇!张钦马上就回来了,你別看上这个小老黑了。】 【这钱明虽然也有点小帅,但是比起张钦来看,真的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可顾素素看不到这些字幕,她假意站不稳,突然往前一倾,整个人栽进他怀里。 军装扣子硌得她生疼,她却故意將湿透的衬衫贴上去,感受到对方瞬间僵硬的肌肉。 钱明被她这大胆的动作嚇了一跳,但是心头却更加激起了对眼前小女人的保护欲。 “钱大哥,不好意思…我,我不是故意的。” 钱明也是慌了手脚,又想和顾素素拉开距离,又怕她不小心摔倒在地。 过了片刻,他才將人虚虚扶住,眼神却是不敢多看。 “素素,你没事就好。这酥饼是我从家里带来的,你拿回去吃。” 顾素素感激接过,钱明却羞涩了起来。 “这那我下次再来看你,你有事隨时去基地找我!” 眼前的男人跑得比兔子还快,顾素素也顿感无趣。 这人真是老实,隨便一撩拨就这么溃不成军。 【咱们素素魅力就是大,真不愧是天选小白。】 【这男人真的比不上张钦,可惜现在素素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她打开包装,一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顾素素咬了一口,不对劲。 这味道,怎么和平城供销社里卖的酥饼一模一样! * 此时,顾婉君和陆谨行已经回到家里了。 院子里。 陆爱舒看著他们把东西从车上搬下,瞪大了嘴巴。 这顾婉君还是和在平城一样败家! 看著他们买的这些东西,她都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饶是她一个月工资不算少,可也没顾婉君这么能。 她暗暗攀上陆母的胳膊:“妈,你看看,你给她这么多钱,她肯定没过多久就得一乾二净了。” 陆母点了点头,確实挺能。 不过只是钱而已,又不损人害己。 【这姐怕是要把供销社搬过来了吧。】 【还好这车能装,车顶上都能放,要不然刚刚那对母女坐都坐不下。】 陆谨行让顾婉君去休息,自己继续搬东西。 顾婉君点头,转身拿出从平城带来的礼物:“妈,你看看喜不喜欢,这是我在平城买的。” 陆母没有想到,顾婉君竟然还给她挑了礼物。 她缓缓打开递到手上的鞋盒,里面赫然摆著一双黑色小皮鞋,跟不高,真皮质地,鞋面上缀著一枚小巧的珍珠。 只一眼,陆母就喜欢上了这双鞋。 既不俗气,鞋底也很软。 只是码数好像有偏大了一些。 不过这西北风沙大,多穿两双袜子倒也正合適。 陆母声音温和:“婉君,你有心了。” 顾婉君笑笑,又从箱子里拿出个扁长的盒子:“诺,这块上海牌女表给你,錶带可以调节的。” 陆爱舒眼睛睁得老大,她没想到,这表竟然还有她的份。 她接过手錶盒子,翻来覆去地看。 她本想挑刺两句,可这錶带样式新鲜,確实时髦又好看。 她憋了半天,才小声嘟囔了一句:“谢谢。” 第45章 军区空出了个文职工作 没一会,陆谨行就把东西搬完了。 但是最难处理的还是顾婉君那一堆裙子。 顾婉君让陆谨行把她的衣服都放床上,她要一件一件收拾。 傍晚,陆爱舒路过顾婉君门口,突然眼睛一亮。 她从半开的门缝里看到床上摆著好几条崭新的连衣裙,每一件的款式都比她在供销社看到的还好看。 她凑近窗户偷偷打量,有些心痒。 最近基地来了个男同事李鹏飞,她还挺有好感。 这要是穿上这些裙子…… “看什么呢?“顾婉君的声音突然传来。 陆爱舒像被抓了现形似的,脸红脖子粗地嚷嚷:“谁、谁看你了!我就瞅瞅你这裙子...“ 顾婉君也看出来了。 这陆大小姐呀,是看上了这几条裙子呢。 这床上摆著的都有好几十条,她只是喜欢买买买,但是真要她穿,她一天穿一条都能不带重样的穿好几个月。 顾婉君忍笑拎起一条枣红色的连衣裙:“试试唄?“ “顾婉君,你別以为给我点小恩小惠就能收买我。” “行,那我就自己留著穿了。” 话音刚落,陆爱舒心里懊悔不已,自己这破嘴怎么这么快呢。 她明天还指望著穿著裙子惊艷男同事呢!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101 看书网解闷好,??????????????????.??????超顺畅 】 顾婉君也看出来了,只是她没点破。 她也是诚心想把自己和陆爱舒的关係搞好一点,毕竟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针锋相对,有什么意思? 顾婉君隨手在床上挑了几件比较符合陆爱舒气质的,转身递了过去:“这几件码数不太合適我,你看喜不喜欢,不喜欢就扔了吧,反正我也穿不了。” 听到顾婉君要扔,陆爱舒忙不叠接过来。 “你真是资本家小姐做派,这么好看的裙子,怎么能说扔就扔!” 陆爱舒抱著几件连衣裙快步回到自己房间,心里还有点彆扭。 顾婉君那副样子真討厌! 但一转身进门,她就迫不及待地锁上门试穿起来。 “咦?“她对著镜子转了转,发现每条裙子竟然都出奇的合身。 肩宽刚好,腰线也收得恰到好处。 她突然愣住了,脑海里闪过顾婉君漫不经心整理衣服的样子。 这不会是顾婉君特地给她挑的吧! 陆爱舒心里突然彆扭起来。 这顾婉君怎么这么招人烦啊! 以后她还怎么光明正大地討厌她! * 自从上次顾婉君提过想找点事做,陆谨行就一直记在心里。 这天晚饭后,他特意留在厨房帮顾婉君收拾碗筷,装作不经意地说,“军区宣传处缺个文职,给《战地快报》写稿子,你要不要试试看?“ 顾婉君听到这个岗位,眼前一亮。 她每天都在家里做菜做饭,打扫卫生,属实有些无聊了。 现在离高考也还有两年左右,前几天她还犹豫要不要去找陈惠芬拿些复习资料呢。 只是她看到字幕上的人说,准备太久反而会疲乏,最好是提前一年左右复习就行。 再说了,如果真考上了基地的岗位,那她也就没必要去高考了啊! 顾婉君从小追求不高,所以现在这岗位,她是真的挺想试试的。 看出顾婉君的心思之后,陆谨行清咳一声:“不过这个岗位是开放竞爭的,基地里的军属、农场里的知青都能参加。“ 【开放竞爭?那这姐没戏了,这姐从小又懒又馋还爱偷奸耍滑,学习上的事是一窍不通。】 【初高中脑子里只有和男主谈恋爱,这种费脑的工作真的適合她吗?】 【陆哥看样子也不准备给女配走后门啊,还得她自己考,不过看样子,她怕是考不上了。】 【看来咱们素素要绝境逆袭了!期待住了!】 顾婉君点了点头,这字幕上说的话她都不否认。 她確实又懒又馋,还爱偷奸耍滑。 但是学习这事,她从小也不是特別较真,凡事只求一个中等。 所以她学习就一般。 但从小老师夸她作文写得好,只是她自己后来也没有重视这个技能而已。 这倒也確实可以试试。 要是没过的话倒也无所谓,还能提前准备高考。 军属大院的风声传得很快,没两天,所有人都知道宣传处空出了一个文职岗位。 这个消息一传开,整个家属院都热闹了起来。 顾婉君去登记报名的时候,前面已经有七八个军属在排队了,后面还跟著一堆眼生的人,看样子是农场上的知青。 排在最前面的是副营长家的媳妇吴志瑶,三十来岁,平时在军区小学当临时教师,听说写得一手好板报,文化水平不低;第二个是后勤部老张的媳妇林晓梅,上过高中,在村里当过记分员,写写算算都在行;再往后还有几个家属,要么是在农村代过课,要么原来是厂里职工,个个都有两把刷子。 顾婉君站在队伍末尾,心里莫名有些发虚。 【哦豁,这下完了,这些人都是正经八本搞宣传的,女配这不是完全被碾压吗?】 【这种工作哪能靠隨便写两笔就能上啊,得会写政论文章、思想报告,她行吗?】 【我打赌她第一轮就得被刷下来。】 “哟,这不是顾同志吗?”王秀芬回头瞧见她,似笑非笑道:“你也来报名啊?” 顾婉君微微捏紧报名表,心里有些莫名其妙,她不知道为什么这王秀芬每次见面都对她有这么大敌意。 上次她的谣言被传得满天飞,其中就少不了王秀芬的功劳。 可她还是抬了抬下巴,笑眯眯地说道:“是啊,王姐,我也来试试。” 林晓梅也笑了一声,“顾同志以前不是在城里上学吗?那一定懂不少吧?” “懂一点。”顾婉君轻轻笑了下,语气温温柔柔的,“不过我文笔一般,比不上各位姐姐们经验丰富。” 她这话说得谦虚,但王秀芬显然不信,眼神在她身上扫了一圈,神情奚落。 顾婉君的手指在报名表上微微一顿,眼神暗了暗,但很快又换上浅笑,没搭理她们的閒言碎语。 离开报名队伍的时候,她还听到有人议论: “就她那娇滴滴的样子,一看脑子里就没几滴墨水,这能写得来宣传稿?” “政治工作可不是闹著玩的,別什么人都能混进宣传处!” 报完名回到家,她闷头坐在书桌前,翻出从前的笔记本,咬著笔头开始琢磨。 她確实不会写政论文章,但她擅长写故事。 宣传材料非得写得太死板吗? 她托著腮帮子沉思片刻,突然想起小时候读过的一篇文章——《谁是最可爱的人》。那篇文章写的是抗美援朝的战士,可字里行间全是鲜活的故事,读起来既真挚又动人。 她眼睛一亮,对啊,为什么非得像別人那样写乾巴巴的稿子? 要是她能把英雄事跡写得生动感人,会不会反而更有优势? 想到这里,她立刻翻出纸笔,开始认认真真地写起了练习稿。 而与此同时,大院的另一头。 王秀芬家里。 王秀芬正坐在窗前剥玉米,却定定地望著一处出神,眉眼间儘是厌恶。 上次她不过多说了顾婉君两句,结果回来以后,她男人王武竟然打了她! 还说她拎不清,说顾婉君是他们营长的媳妇,容不得她嚼舌根。 结婚三年来,这还是她头一次被王武打。 更別说还是因为顾婉君! 那个女人长得跟个狐狸精似的,又娇又媚,她一个女人看了都有危机感,更別说这附近的男人了。 而且王武每个月给她的钱不多,她弟弟又要娶媳妇了。 她要是能多拿一份工资,那这日子又能鬆快一些。 只是她搞不明白,明明这大小姐都榜上陆家了,还要跟她们抢工作干嘛。 第46章 不少人盯著这个岗位 另一头,知青点。 甘岭家属院那边的风,已经吹到了甘岭农场。 知青宿舍里大家都七嘴八舌地在討论这个事。 毕竟要是能考上军区的工作,那也是绝处逢生了! 现在回城的名额这么少,如果能在这边领一份工资,不比苦哈哈的插队好多了。 更別提还能每天在军区吃食堂。 说不准还能找个好对象! 此时,顾素素躺在床上听著她们议论,心里焦躁不安。 这机会难得啊! 而且前阵子她才和钱明打听,钱明告诉她,这宣传科科长是他叔! 钱明现在已经对她死心塌地,只要她勾勾手指,这钱明不仅把工资给她,还把这几年攒的粮票、油票、布票,都给了她。 只是现在钱母钱父对她的態度似乎有点不待见。 不过顾素素並不在意。 她想要的只是工作而已! 这钱家比起陆家,还有以往的张家,都差了不少。 她也不想一辈子跟著钱明在这大西北吃沙子。 张红琪就睡顾素素隔壁床位,她一看顾素素扭来扭去的样子,顿时明白了她心中所想。 “有些人啊,趁早歇了心思吧,这岗位可是特別註明了,要思想进步的人知青。” 此话一出,这寢室瞬间安静了下来。 这顾素素心思深沉,这张红琪也是个刺头,两个人针尖对麦芒似的,谁也不让著谁。 她们可不想搅合进去。 “张红琪,你就等著瞧吧,这岗位非我莫属!” * 没过两天,顾婉君正在院子里翻开她托陆谨行拿回来的旧报纸,准备多学习些素材练习写作。 忽然听见院门外传来一阵娇滴滴的说话声:“钱大哥~你上次说宣传处的钱科长是你堂叔,这次招人,你能不能帮我和他说说呀?” 这甜腻腻的嗓子,听得顾婉君心里一咯噔。 这该不会是顾素素吧!? 她立马停了手上的动作,走到门口,透过门缝。 她隱隱约约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正站在钱婶子家不远处。 她微微皱眉,放轻了动作,耳朵却悄悄竖了起来。 果然,紧接著就传来钱明为难的声音:“素素啊,这事有点麻烦。现在招人讲究公平竞爭,而且后面组织还要背调……” 钱明的意思很明確,毕竟顾素素不同於普通知青,她爸妈都还在劳改。 这事基本上没希望。 可顾素素不这么认为。 当年她爸不就帮了不少人吗? 现在她爸去劳改了,那些人不也好好的? 顾素素委屈开口:“钱明哥,你也知道我现在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里改造。没有父母兄弟姐妹帮衬,再说了,你要真有门路帮我走动走动,我……我嫁给你也不是不行。” 钱明一听这话,呼吸瞬间急促了几分:“素素,你说的是真的?!” “哎呀,这种事情,那得看你表现呀。”顾素素娇嗔道。 【我靠!这女主是不是有点离谱了,为了工作连终身大事都能当筹码?!】 【確实有点难评了。】 【其实也不是不能理解,这素素不也是为了能过得更好吗?这有什么错呢?】 顾婉君看到这里,悄悄翻了个白眼。 这字幕上的人可真是一如既往的偏心。 不过顾婉君已经见怪不怪了。 只是钱明那个傻孩子不会真的帮她走后门吧? 她这边正想著,忽然身后传来一道冷肃的声音——“钱明。” 顾婉君回头一看,只见陆谨行不知何时站在了院门口,面色沉冷地盯著钱明和顾素素。 钱明一见到他,立刻站直了身子,脸色变了变,结结巴巴地说道:“营长好!” 顾素素脸上的笑容也僵了僵,下意识拢了拢头髮,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她也没有想到,竟然在这都能碰到熟人。 更没想到,这人是陆谨行。 而且看样子,陆大哥的职位似乎比钱明高了不少! 一想到这,顾素素心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怎么什么好事都让这顾婉君占上了! 陆谨行看到顾素素的瞬间,也愣了一下,隨即眉头深深拧起。 按理说顾素素应该去下放了,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只是陆谨行也没有打算深究这个问题。 他眼神淡漠地扫过两人,声音低沉有力:“现在全军区都在严查违规调动问题,最近就有两个干部因为徇私被处分了。钱明,你考虑清楚。” 钱明额头冒出冷汗,连忙立正敬礼:“保证遵守纪律!” 顾素素急了:“陆大哥,我只是......” “顾同志,”陆谨行打断她,“如果你是知青身份,应该去分配的农场报到。擅自离开安置地是违反规定的。” 顾素素脸色瞬间惨白。 等陆谨行回到院子里,就看到顾婉君站在门背后对著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活像个干坏事的小兔子,脸颊一鼓一鼓的,娇俏动人。 “看够了吗?”陆谨行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面前,高大的身影挡住了阳光。 顾婉君悄悄凑近他耳边,吐气如兰:“没想到我在家都能看戏。” 陆谨行瞥了眼她手里的报纸,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写得怎么样?” “还不错。”她偷偷看了眼还在原地不知所措的顾素素,压低声音,“那个...她真不能离开农场吗?” “我故意嚇她的”,陆谨行伸手替她拢了拢被风吹乱的髮丝,“对了,我过几天有任务,可能不在这里,你要注意安全。” 顾婉君点点头,心里泛起一丝甜意。 第47章 怀孕了 夜色渐深,军区家属院的灯光一盏盏暗了下来。 顾婉君伏在桌前,蹙著眉头修改最后一篇练习稿件,她一头青丝听话地垂在后背,神情专注,不时凝眉思考,不时恍然动笔。 陆谨行推门进来时,不自觉站在门框处安静地看了一会儿,他还是头一次见到她这么认真的神色,心底那股痒意更甚。 他眼底暗色渐深,隨即大步走过去,揉了揉她髮丝:“明天再写,嗯?” 顾婉君愣了一下,推开他作乱的手:“別动,马上就好了,我再改改......” 陆谨行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安静地在她身边待著不动。 【陆哥看媳妇,越看越满意,都给他看美了!】 【瞧瞧他偷偷凑近的样子,要不是顾婉君发话,只怕陆哥都要贴上去了!】 直到顾婉君停笔,她忽然感觉身体一轻,整个人竟被陆谨行打横抱了起来! “啊——你干什么!” 陆谨行没说话,抱著她大步走向床上,她怕摔,下意识环住他的脖子,脸颊贴在他颈侧,清晰地感受到他浓重的呼吸声。 他的体温透过衬衣传来,身上縈绕著淡淡和香皂味和雪鬆气息,让她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 床铺微陷,她被轻轻放在床上,陆谨行高大挺拔的身形顺势笼罩下来,单膝抵在她身侧,手掌撑在她耳旁,黑沉沉的眸子盯著她,像蓄势待发的野兽盯准了猎物。 顾婉君咽了咽口水,手指不自觉地抓紧了身下的床单:“陆谨行......” 他俯身,灼热的唇贴上她的耳垂,嗓音低哑:“你这段时间忙著准备考试,冷落我了。” 男人声音冷硬,可她却听出了委屈的味道。 她浑身一颤,心跳瞬间失了序,本能地想躲,他却单手扣住了她的腕骨,將她的手臂举至头顶,另一只手紧扣她的细腰。 他的唇从耳垂滑到颈侧,再沿著纤细的锁骨一路向下,在脖颈处辗转啃咬,呼吸愈发粗重。 顾婉君被他弄得浑身发软,咬唇低哼了一声,可就在他准备向上探索时,她突然惊醒般伸手抵住他紧绷的胸膛:“不行......” 陆谨行动作顿住,抬起头看她,眉心微皱:“怎么了?” 她脸颊通红,眼神闪躲,声音几乎含在嗓子里:“我......我可能怀孕了。” 房间里瞬间陷入一片寂静。 陆谨行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怔愣,像是没听懂她的话。 他的手还停留在她腰间,但所有动作都暂停了,只有呼吸仍然沉重地落在她脸上。 “什么时候的事?”他终於开口,嗓音哑得厉害。 “我月事......推迟快半个月了。”她小声说,“这两天总是犯噁心,闻到油烟就难受......” 【昨天我就说吧!这姐很可能怀上了!】 【不是?!就喝醉那晚怀上的!?该说不说,这陆哥是真强啊!】 陆谨行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她尚且平坦的腹部,眼神渐渐变得复杂至极,惊讶、喜悦、担忧…… 他深吸一口气,慢慢鬆开钳制她的手,撑起身子,把她扶起来靠在自己怀里。 “明天去军区医院检查。”他亲了亲她的发顶,手掌小心翼翼地覆在她小腹上,“別怕,有我。” 顾婉君靠在他胸前,疑惑抬头:“你不是说要去出差吗?” 陆谨行將她搂紧,薄唇贴著她耳畔低声道:“其实那事也不是非我不可。” 顾婉君点了点头,鬆了口气。 她可不想因为一点没影的事耽搁陆谨行做正事。 *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陆谨行就已经起来了。 他难得没像往常一样直接出门去部队,而是系上围裙,在厨房里点起火,给锅里加水,细细地切了一把葱,又打了两个鸡蛋,煮了一碗清汤麵。 陆母从屋里出来时,就见自家儿子繫著围裙、板著脸、一本正经地煮麵,手里还拿著锅铲。 实在是稀奇得不得了! “谨行?今儿怎么没去基地?” 陆谨行动作顿了一下,目光往西屋的方向飘了一瞬,声音平静:“婉君有点不舒服,我请了假,晚点带她去趟医院。” “不舒服?”陆母立刻皱眉,语气紧张起来,“怎么回事?是不是最近学习太累了?昨晚还看她熬夜呢。” “应该只是小感冒。”陆谨行打断她,低头將麵条捞进碗里,又浇了勺热汤,语气平静得像是在匯报工作,“没什么大事,您別担心。” 陆母狐疑地看了儿子一眼。她家这个儿子从小就不会撒谎,一说谎耳朵尖就会微微发红,神情也不自在。 她眯了眯眼,视线从陆谨行的脸慢慢下移到他手里那碗冒著热气、臥著荷包蛋的麵条,又看向他绷紧的下頜线,忽然福至心灵——哎哟!该不会是她要抱孙子了吧!? 这段时间这小两口倒是柔情蜜意的,只怕还真有可能! “记得去產科那边查一查,看看是不是……” 陆谨行无奈:“妈,別瞎猜!” “行了,我就这么隨口一说,你们小两口的事儿你们自己安排。” 说完,陆母转身往厨房外走,路过西屋时特意放轻了脚步,脸上不自觉地带了几分笑意。 * 屋內,顾婉君已经醒了,正靠在床头摸著肚子,表情有点惴惴不安。 见陆谨行进来,她下意识坐直了:“你、你怎么这么早起来了?” 他將麵条放在桌上,坐到床边,伸手摸了摸她额头,“头晕吗?” 顾婉君摇摇头:“其实也没什么反应,就早上有点想吐......” “一会儿去医院。” “可是......”她犹豫地看了他一眼,“万一不是......” “不是也去看看。”陆谨行语气不容反驳,“你最近確实太累了。” 顾婉君抿了抿唇,不再多说,低头乖乖吃麵。 * 军区医院走廊的长椅上,顾婉君紧张得手心冒汗,陆谨行坐在她旁边,神情严肃。 “23號!顾婉君同志!” “到!” 进了诊室,戴著老镜的老中医一搭上脉就“哟“了一声。 顾婉君呼吸一滯,余光瞥见陆谨行神情比她还紧张,她忽然觉得有些好笑,顿时放鬆了不少。 “这个脉象......”老中医突然笑了,“滑脉如珠啊!” 陆谨行身形一僵:“什么意思?” 老中医摘下眼镜擦了擦,“你要当爹了,差不多两个月。” 第48章 他们知道顾婉君怀孕后 傍晚六点,厨房灶台上印著夕阳的余暉。 陆谨行高大的身影立在灶台前,军装衬衫的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他手握锅铲,眉头紧锁,如临大敌地盯著锅里翻炒的土豆丝,比基地训练时还严肃。 顾婉君靠在门框边,看著这幅难得一见的场景,忍不住抿嘴偷笑。 灶火跳动著,热腾腾的香气在厨房里瀰漫,但锅里的土豆丝却有点泛黄,明显炒过了火候。陆谨行的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眼神却绷得更紧了。 “哎哎,快关小火!“顾婉君突然反应过来,赶紧上前一步。 陆谨行闻声立即调整火候,但手里的铲子还在翻炒,动作略显僵硬。 “这样就行了,不用再翻,盖上锅盖燜会儿。“她笑著提醒。 “嗯。“他闷声点头,依言照做,可眉头还是没鬆开。 顾婉君仰头,故意调侃道:“陆营长,怎么做个土豆丝比打仗还严肃?” 他薄唇微抿:“怕炒不好。“ “哟,你连枪林弹雨都不怕,害怕炒菜呢?” “我怕你吃不好。”陆谨行低头看她,轻轻捏了捏她的小脸:“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 顾婉君赌气般別开了脸,合著这男人是因为孩子才对她这么好的。 “陆谨行,你偏心。肚子里的孩子还没影呢,你就想著为孩子考虑了。” “婉婉,”他无奈看她,神情里却满是纵容宠溺,“生孩子很伤身体,我想让你多吃一点。” 她突然觉得眼眶发热,小声嘟囔:“那你刚才干嘛只提孩子?” “我错了。” * 陆母陆爱舒一回家,就听到了顾婉君怀孕的消息。 陆母震惊又欣喜,虽然整个人看起来只是比平时多了几分笑意,但是眼睛却时不时往顾婉君的肚子上瞟,目光里揉著温柔和几分感慨。 “要是你爸在,指不定多高兴呢。” 陆谨行点了点头,他爸这几年虽然没说什么,可他知道,他爸没少夸自己战友们的孙子孙女有多可爱,多招人喜欢。 “明天给爸拍封电报过去吧。” 陆母点了点头。 这是他们陆家的大事,是得好好跟老陆去个信。 陆爱舒则是看著顾婉君的肚子,半天没回过神来。 她竟然要当姑姑了? 顾婉君的肚子里,竟然揣了她的小侄儿? 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慢慢的在陆爱舒心底蔓延开。 她决定,这十个月,不跟顾婉君吵架了。 * 第二天一早,顾婉君正准备出门散散步。 一路上,她发现大家都用奇怪的眼神看著她。 有人笑眯眯的,有的人则是別有深意。 直到钱大婶热情地凑上前:“小顾啊,听说你怀上了?“ “钱婶,你怎么知道的?” 钱婶拍了拍她的手背,亲昵说道:“今天爱舒出门的时候,可高兴了,咱们问她有什么喜事,她说她要当姑姑了!” 不一会儿,旁边就多了许多人搭腔: “听说昨天才查出来的?” “是男娃是女娃?” 顾婉君摸了摸肚子,心中暗道陆爱舒真是个藏不住事的大嘴巴。 不过她也挺开心,陆家人都这么期待著这个生命的到来。 她脸上掛著初为人母的和煦与喜悦:“医生说是个男孩。” “男孩好啊!男孩以后像小陆,又能干又精神!” “婉君姐,你跟陆大哥生出来的孩子肯定很好看!” “是啊,这孩子到时候可不得跟那画报似的。” ...... 斜对门门口,王婶正在剥豆角,旁边还坐著王秀芬。 听到顾婉君说是男孩,眼里的羡慕都要溢出来了。 她意有所指看向王秀芬:“陆家真是好福气,才过来两个月就有了。不像我们家里,连著三年,连个屁都没有!” 听到这话,王秀芬脸上顿时一黑,手里的豆角一扔,看向顾婉君的眼神好似要吃人一般。 王婶冷哼:“怎么?我说错了!?要不是咱家王武倒霉,娶了你,我说不定早就抱上大孙子了。说你两句就摆脸色,有你怎么当媳妇的?” 王秀芬恨恨地扒拉著豆角,声音里带著怨懟:“你怎么知道是我生不出来!?” 王婶看向王秀芬的眼神像淬了毒:“你什么意思?你自己不下蛋还想怪到武儿头上!?好你个王秀芬!吃我王家的用我王家的,还敢怪上我们了!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眼见两人马上要打起来,顾婉君准备离远点。 这王家人真是除了王武正常一点,其他的都跟疯子似的。 不过出於同情,她还是替王秀芬说了句话:“王婶,我这也是要了两年才要上的,您先別急。这事得看缘分。” 此时围观的婶子、小媳妇们已经见怪不怪,这王家就从来没有太平过,不是小夫妻吵架就是婆媳不和。 原本她们还会劝上一劝,可后来她们发现这王秀芬也不是省油的灯。成天不是在討好营长夫人、团长夫人,就是在挑拨离间,逮著新来的小媳妇欺负,拉帮结派。 一来二去,大家都懒得管她们家的事了。 不过这生孩子的事,不少女人也吃过亏,有些人也在为王秀芬鸣不平。 “是啊王婶,这事得看缘分,急不得。” “当年我还不是生了三个女儿,这才生到咱家耀祖,您再让秀芬调理调理。” 王秀芬看著人群边缘处,小心翼翼扶著肚子的顾婉君,心中冷笑。 要不是她!她也不会当眾出丑! 凭什么她一来就怀上了儿子!而她连著三年每天喝著苦不拉几的中药,最后却连个影都没见到! 【这王秀芬也是挺可怜的,结婚三年没生孩子放这会挺正常的,放那会怕是都能被唾沫星子淹死了。】 【我就说顾婉君这死丫头命好,和陆谨行结婚两年,人家陆谨行都捨不得勉强她,甚至还小心翼翼地护著她,生怕自己爹妈让顾婉君不舒服。】 【这王秀芬的眼神好可怕,感觉她想把顾姐给杀了。】 【这顾婉君真是好赖不分,人家又是造谣她又是看她不爽,她又装起圣母来了。】 第49章 钱明替顾素素走后门 后来场面实在太混乱,顾婉君怕伤到宝宝,索性回了家。 这头三个月,是得仔细一点。 她摸了摸肚子,忽然有些期待起这个孩子来。 他会长什么样子?会像陆谨行多一点,还是会像她多一点? 不过很快,“咕嚕”一声从她肚子里传来,她就从繁杂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了。 厨房里有陆谨行给她做的饭菜,还有陆母给她准备的两罐麦乳精,甚至连盘子里还有这个季节罕见的一小碟冬枣。 简单吃过以后,顾婉君就锁上了房门,准备进到空间里去看看。 这段时间事情太多,她移植过去的果树都不知道长成了什么样子。 等她进入到空间里,发现之前被她一股脑种植的杨梅、核桃、野桃、还有各种树苗,都按照区域自动排列好了位置,杨梅、桃子、野梨......纷纷结了果,个个莹润饱满,又因为是种在空间里的,顾婉君摘下来的时候这些水果都带著独特的香气,闻起来十分诱人! 她索性直接摘了一颗桃子,送入口中,空间里没有虫子,也没有灰尘,所以她索性没有洗,直接吃了。 满满的汁水在她舌尖绽开,浓浓的蜜桃味縈绕在她的鼻腔间,一口咬下去甜滋滋的,又冰又甜。 一个桃子吃完,顾婉君没忍住,又吃了两三个。 每吃完一个,她就能感受到一股饱满的力量凝聚在她小腹处,又从小腹发散到四肢百骸,身体的疲倦感也一扫而空,甚至连头脑都清醒了许多。 她扭头望去,蔬菜也是自动归类好了,蚕豆、毛豆、丝瓜、南瓜、芋头、葛根......每一样都长势喜人,还整整齐齐地摆在地里,看起来十分赏心悦目。 另一头也自动划分了畜牧场,她之前买的鸡鸭、野兔......都自动划了一块单独的区域。 她往里瞧了瞧,鸡鸭兔子都翻了两倍,看样子是已经繁殖了! 太好了! 以后顿顿鸡鸭鱼肉不是梦! 【看来这姐还没有解锁农场的其他功能呢,房子里有按钮,可以一键收割,还能一键种植。】 【这个还能升级,只要获得的经验越多,里面的空间还能更大。不过顾婉君这七十年代的土老帽,能整明白吗?】 【升级按钮有点小,就在仓库最上面,可惜这姐眼神好像不太行,从来没在上面停留过。】 这时,顾婉君才发现,原来她竟然错过了空间里这么多东西! 她立马打开仓库面板,点了一键收割,结果刚刚树上的果子、田里的野菜,畜牧区域的鸡蛋鸭蛋,全都分类收纳好了。 於是她又立马点了升级的按钮,经过这段时间的种植,她已经成功连升了两级,从【1星农场主】变成了【3星农场主】。 右边有个红色的小喇叭,一直在亮。 顾婉君点了进去,结果是一封摸不著的信。信上说她已经成功升了两级,所以奖励了她一颗种。 她点进去一看:【小麦种(改良版,亩產增加1/3)】 三分之一啊,意思就是本来能產1000斤的麦子,现在能產1300斤。 哪怕顾婉君对农业没有太多了解,她也激动了起来。 300斤啊,又能养活不少人了! 她虽然从小家庭条件比较富裕,可她也知道,自己只是比较幸运投了个好胎。 现在这些粮食可不仅是粮食,也是不少人活命的希望。 所以哪怕顾婉君铺张,可她也从不浪费粮食。 要是有一天,这种子能种在这大西北的地里,那又能多养活一些人了! 只是这种子,她不敢贸然交出去,要是被当成特务怎么办。 所以顾婉君决定等候时机,等到合適的时候再拿出来。 * 另一头,训练基地,后勤楼。 钱明带著昨天从家里偷出来的一叠票还有两千块钱找到了宣传科,他堂叔钱前进那边。 自打那天顾素素跟他说了帮她解决工作能结婚之后,钱明夜里是怎么都睡不著。 虽然那天被陆谨行敲打过,可也架不住他想娶媳妇的决心啊! 再说了,素素说得对,这钱前进是他堂叔,他求自己叔叔帮个忙而已,多正常的事。 而且他要是不走这个后门,万一其他人走了怎么办? 钱明知道顾素素长得好看,心气又高,这里要是留不住她,她肯定要回城。 一想到顾素素回城以后,他和顾素素这辈子都再无可能,钱明就抓心挠肝的难受! 宣传科办公室里头坐著两三个人。 “同志你好,请问你找谁?” “我找钱科长。” 肖秀秀抬头看了一眼,就知道,这人肯定是为这次空缺岗位这事来的。 这才短短几天啊,就已经来了不少军区的人了。 眼看眼前这精致秀气的女同志不搭理她,钱明也只得厚著脸皮去问:“同志,你还没跟我说呢,钱科长的办公室在哪?” 肖秀秀往外边一指:“从这里出去往右拐,最里间那边就是。” 钱明道了谢,立马赶了过去。 钱前进看到自家侄子,眼里带著讶异:“钱明?你怎么来了?” “叔,我有事求你。” 钱前进一听这话,先往四周打量了一下,眼看周围没人,这才把钱明扯进自己办公室。 【这钱明虽然没有张钦帅,但是当个备胎也不是不行啊!】 【我看他挺好,对咱们素素也忠心耿耿,谈个恋爱倒是没有问题,结婚的话,未免太便宜他了吧?】 【其实人钱明根正苗红,家又在甘岭,还有个有出息的叔叔,说实在的,在这地方已经很不错了。】 “说吧,什么事?” 钱前进一边喝著热茶一边看著自己的大侄子。 这孩子从小就是个愣头青,现在竟然贸然来到这办公楼里找他,他觉得有些稀奇。 “叔,是这样的,我谈了个对象,她是下乡的知情。” “对象?好事啊!你爹妈知道了吗?” 钱明嘆了口气:“我妈不同意。” “哦?为什么?” “叔,这些不重要。我是想问问,最近基地不是在招个写文章的岗位吗?我对象特想去,您能不能......” 第50章 开后门 钱明话还没说完,钱前进放下茶杯,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 最近不少人都明里暗里跟他打听这个岗位,甚至陆家大小姐昨天还给他带了点水果,暗示他帮忙给她弟媳妇走后门。 可他没想到,自己侄子也看上了这个岗位。 “胡闹!这是军区招人,你当是我开的百货公司想塞谁就塞谁?” 钱明被他骂得心里一紧,赶忙递上手里皱巴巴的钞票和票证:“叔叔,这是两千块和粮票......” “你疯了?!”钱前进猛地站起来,把办公室门反锁,压低声音呵斥,“你知不知道这是犯错误?要被抓典型的!” “而且你以为我是什么人!?为了这点钱能破坏自己的原则!?” 钱前进额头的青筋直跳,指著钱明的鼻子,话都说不利索了。 他原以为钱明是个脑袋清楚的,却没有想到也是个拎不清的。 “你这是要害死咱俩!你小子为了个女知青,连前途都不想要了?” 钱明被训得面红耳赤,却还梗著脖子:“叔,她不是普通女知青!她要是回城了,我......” “砰!”钱前进狠狠拍桌,“我管她是谁!这事儿没门!赶紧把这些东西拿回去,以后別再提!” 【嘖嘖嘖,这钱科长还挺正直!】 【完了完了,这工作没戏了,咱们素素宝宝可怎么是好啊!】 【急什么,肯定还有后续。】 钱明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下。 直直地往地上一跪:“叔,我求你了!您从小看我长大,说是半个爹都不为过啊!您要是不管,我以后可就娶不上媳妇了! 而且素素不是一般的知情,她长得好看,又会说话,还有高中文凭,她在学校里还发表过文章,这个岗位她肯定能做好!” 钱前进盯著跪在地上的侄子,眼神闪烁不定。 他只有三个女儿,家族里早就说他“断后”。钱明虽不是他的亲儿子,可好歹是侄子,况且这孩子自小就老实听话,如今为了个姑娘跪著求他,这份情意倒是让他心里有些鬆动。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101 看书网超顺畅,1?1??????.???隨时读 】 宣传科说到底,也真不缺干活的,缺的是会动笔桿子的人。 钱前进嘆了口气,缓缓开口:“先起来吧,让人瞧见像什么样子!” 钱明见他语气鬆动了,立马爬起来拍了拍膝盖:“叔,素素真的是个人才,您给她一次机会吧!” 钱前进冷哼一声:“光会写文章有什么用?就她那背景,连笔试审查都过不去!” 钱明慌忙打断:“叔!她爸那是犯了错,跟她有什么关係?再说了,现在已经有不少地方都开始鬆动了,您只要说这是『不拘一格降人才』,谁还敢质疑您的决定?” 钱前进眯了眯眼,思索片刻,最终点了点头。 现在各个地方確实都开始鬆动了,以后怕是不少人都能回去。 他倒是没想到,他这愣头青侄子倒是比他想像的还聪明一点。 “那这事我先跟你说好,我只能给她一个笔试的机会,面试也不是我一个人决定的,如果她真像你说的这么有水平,军区也不会白白错失人才。” 钱明心中一喜,他不过是按素素说的话做,这事竟然就办成了! 他心里乐开了,连什么时候打结婚报告都想好了。 * 下午,受了气的王秀芬就拎著半篮野菜,找上了林晓梅。 林晓梅挑眉,放下抹布开门:“哟,稀客啊?” 王秀芬听出话里的讽意,也不恼,只恨恨道:“还不是姓顾的那个狐狸精!她男人抢了我家王武的升职机会,现在她倒好,还当著大家的面说自己怀了个男胎,这不是存心膈应我吗!” 林晓梅眼神一动,拉著她坐下:“你小点声!” 她没想到,这顾婉君刚到没多久,竟然闹出了这么多事。 她在军属院待了七八年了,这边什么风吹草动她都了解得一清二楚,顾婉君的事,她自然也听说了不少。 先是把造谣的继妹收拾了一顿,又把原本对她印象不好的陆家人哄得团团转。 手段不一般啊!难怪这王秀芬被气成这样。 王秀芬咬牙:“哼,我偏要大声,她不过就是个资本家的娇小姐,仗著有几分姿色,嫁到陆家,还把附近的邻居哄得团团转。” 林晓梅点了点头,不经意地问:“她真这么说?会不会是不知道你没孩子的事?” 王秀芬冷哼:“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何况她都来了快一个月了,又住我家对门,她能不知道?” 【嘿,您猜怎么著,这姐天天就琢磨著吃什么喝什么,真没有打听过你。】 【这姐好自恋,真以为人人都在关注她呢】 【顾婉君: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林晓梅假意皱眉:“这也太恶毒了吧。” “可不是!那得意劲儿,恨不得把肚子挺到天上去!” 林晓梅给她倒了杯水,轻飘飘道:“她男人毕竟是训练基地的营长,往后她要是真进了基地工作,咱们还得客客气气的。” 王秀芬猛地抬头,这顾婉君本来就这么招人了,要是再把她的工作给抢了…… 一想到这,王秀芬整个人面容都扭曲了。 “咱们是老乡,又认识这么多年了,我还是好心提醒你一句”,林晓梅指尖敲著茶杯,“这陆家有背景,咱们还是缩著脖子做人吧。” 【低情商:煽风点火——高情商:好心提醒】 【完了,这下王秀华更恨顾婉君了!】 王秀芬脸色更阴沉了。 忽然她突然问:“你最近准备考试了吗?” 林晓梅顿了一下,脸上的笑有点僵:“我最近不是在军区小学那边临时当老师嘛,哪里来的时间准备,对了,你准备得怎么样?” 王秀华也绷住了表情:“我也没准备。” 两人目光交匯又分开,谁也没说真话。 第51章 笔试面试 夜晚,陆家。 陆谨行端著刚煮好的红鸡蛋进屋,见顾婉君正盯著桌上的笔记本发呆。 “怎么了?”他问。 顾婉君抿了抿唇,犹豫道:“基地还有三天就要考了,我有点紧张。” 陆谨行眸光一顿,揉了揉她的脑袋:“本来也就是去试试,考不上也没关係。” 顾婉君接过水,点了点头。 话虽这么说,可她这段时间一直在练习写稿子,做了不少准备。 要是真考不上这个岗位,她心里还真不好受。 * 三天后,军区基地门口。 天刚蒙蒙亮,基地大礼堂外已经排起了长队。乌泱泱的人群挤在门口,有年轻姑娘、隨军家属,甚至还有从甘岭农场赶来的下乡知情。 顾婉君裹紧了围巾,站在队伍中间。她目光扫过四周,恰好和远处的顾素素对上视线。两人隔空对视一瞬,隨即若无其事地挪开。 顾婉君没想到,这资格审查,还真让顾素素糊弄过去了。 竟然连笔试都能参加。 看来钱婶子的儿子是真喜欢她。 为了她不惜走后门。 顾素素不知道顾婉君心里所想,反正钱明说了,只要能过笔试,面试他也会帮她想办法的。 更別说这岗位还是顾婉君也想上的。 这样一来,她就更有动力了。 后面的王秀芬穿了一件崭新的蓝布衫,正和旁边几个女人热情交谈,儼然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她看著排在前面的顾婉君,心中冷笑。 她这次可是费了不少劲,团长夫人口里打听到这次考试的侧重点。 更別说她天天都在准备,练习。 这个岗位,非她莫属! 时间一到,大礼堂外就响起了洪亮的声音——“进场!” 大门一开,人群涌动。所有人依次入座,考官分发试卷。 顾婉君低头打开卷子,扫了一眼题目,心中已经有了成算。 不到两小时,顾婉君就写完了。这题目不算难,但是胜在新颖。 她看著考场上不少人都在咬著笔头,恐怕能进面试的人不会太多。 * 三天后,笔试放榜。 名单红纸一张,刚贴到公告栏上就被人围得水泄不通。 议论声此起彼伏: “什么?顾婉君进了?!” “王秀芬竟然也进了?!还是第一名?!” “顾素素?怎么没听过这个人?是知青吗?” “这些人是不是走后门了啊?!怎么分数这么高?!我才65分,她们竟然都是80多!” 【这第一名居然是王秀芬,我也是没想到。看来她天天討好那些领导夫人,还发挥作用了。】 【要不是王秀芬走后门,咱们素素可就是第一了!可恶!现在咱们素素只能拿第二。】 王秀芬站在人群之外,嘴角忍不住上扬。她瞥了一眼不远处同样刚看到名单的顾婉君,故意抬高音量:“有些人啊,仗著自家男人是干部就以为自己高人一头,可这肚子里没墨水就是没墨水。笔试能糊弄,面试可就不一定了。” 她这话一出,好些隨军过来的小媳妇心里都不舒服了。 这顾婉君过了笔试都要被她说肚子里没墨水,那她们算什么? 顾婉君面色不变,甚至微微笑了笑:“是啊,笔试比较好过,甚至能提前准备。秀芬姐,看来你没少准备啊?” 剩下的话,顾没说完。 可王秀芬去从她篤定的眼神中莫名心虚了。 这顾婉君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哼,我准不准备关你什么事?” 她为了掩饰情绪,白了顾婉君一眼。 顾婉君没回答,反而意味深长地看向王秀芬:“面试可不比笔试,光靠准备可没用。” 顾素素站在不远处,看著顾婉君和別人斗嘴,不免多看了王秀芬一眼。 第二这个名次,她不是很满意,但是总归是进面了,並且还把顾婉君踩在后面。 这样一想,她心情就顺畅不少。 没过多久,一个宣传科女同志就走到了放榜栏。 她穿著一身嫩黄色的布拉吉,小鼻子小眼睛,头髮是最时兴的齐肩短髮。一看就是个精致又爱打扮的姑娘。 “王秀芬,顾素素,顾婉君……都在吗?” 三人纷纷应声。 “好,你们过来跟我签字,三天之后面试。” * 刚签完字,顾婉君就碰到了来这边办事的陆谨行。 办公室里,陆谨行正站著听旁边的中年男人跟他说著什么。 穿在身上的军装板板正正,脸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 这还是她头一次看到工作状態的他。 於是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一旁的领著她们进来的肖秀秀察觉到她的目光,神色有些不善:“那边是档案室,別乱看。” 王秀芬和顾素素的脸上全是看好戏的神情。 这顾婉君,还没面试呢,就把宣传科的同志得罪了。 顾婉君点了点头,抱歉道:“不好意思同志,我刚刚看到那人挺脸熟,就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肖秀秀点了点头:“这里规矩比较多,下次注意就行。” * 签完字以后,王秀芬和顾素素就走了。走之前,顾素素过来搭话,问她怎么还不走。 顾婉君懒得跟她虚与委蛇,没有搭理她,顾素素就咬著牙走了。 顾婉君站在办公大楼门口,没一会,陆谨行就下来了。 他身边还跟著个穿著军装的女人。 一见到陆谨行,顾婉君笑弯了眼,招了招手:“陆谨行!” 陆谨行见到顾婉君,原本冷峻的眉眼倏地柔和下来,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他身旁的女军官一愣,隨即瞭然轻笑:“谨行,这位是……?” “我爱人。”陆谨行简短地介绍,隨后径直走向顾婉君,低声问:“签完字了?” 顾婉君“嗯”了一声,目光不著痕跡地扫过那位女军官。对方约莫三十出头,短髮利落,肩章显示级別不低,此刻正含笑望著他们。 这女人是谁? 她心里刚浮起一丝疑惑,陆谨行已侧身介绍:“林政委,负责军区训练基地的后勤工作还有宣传工作。” 顾婉君笑著点了点头:“林政委好。” 女人笑著点头,看向她的眼里却带著几分不动声色的打量:“私下叫我秋阳姐就好。” 她转头看向陆谨行的眼神带著几分说不清的亲昵,唇角微扬:“谨行,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后续的工作我们明天再討论。” 第52章 不就说了两句吗?你怎么还上头呢? 陆谨行点了点头,隨即搂著顾婉君的肩膀,准备回家。 【这就是咱们陆哥的魅力吗?那林政委一看就心术不正。】 【虽然这林政委都三十来岁了,但看著还是挺漂亮的,果然权力养人。】 【我记得原著里这林政委帮陆谨行找被拐的顾婉君,特地漏掉了一些关键信息,想必是想上位。】 顾婉君看到这里,整个人一抖。 这林政委,竟然这么喜欢陆谨行? 她扭头打量起身旁的男人,他稜角分明,鼻樑高挺,剑眉星目,就连蹙眉都带著股不容侵犯的冷峻,確实怪不得林政委喜欢。 “看什么?” 陆谨行察觉到她的目光,挑眉问道。 顾婉君故作镇定地收回视线:“没什么。“ 这林政委什么人她不了解,但是陆谨行她了解。 这样满心满眼都是她的陆谨行,她没有理由怀疑。 * 回到家之后。 陆母和陆爱舒正等著他们吃饭。 饭桌上,陆母给顾婉君舀了一碗鸡汤:“我燉了一个下午,快尝尝味道怎么样。” 顾婉君喝了一口,波澜不惊地点了点头:“好喝。” 陆爱舒睁大了眼睛,这汤寡淡无味,真得亏顾婉君夸得出口。 眼见陆母没有过问考试的事,顾婉君一边夹菜一边说著今天的情况:“咱们斜对面的王秀芬拿了第一名,我继妹顾素素拿了第二名,我差一点,考了第三。” 陆母点了点头:“第三名,不错。” 陆爱舒神情惊讶,眉眼一喜,却又很快收敛了神色。 陆谨行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姐,你看著挺高兴啊。” 陆爱舒被戳穿心思,脸一红:“我才没操心她的事呢!。” 顾婉君笑了笑。 陆母视线转移到陆爱舒身上嘆了口气:“爱舒,眼看你弟弟和婉君都定下心来了,孩子也有了。你的个人问题什么时候解决?” 陆爱舒夹菜的手一顿,整个人脸更红了:“妈!” “我也不爱管这事,只是你现在年纪大了,你总不能像你姑婆一样一辈子奉献国家,婚都不结吧?” 陆爱舒“啪“地放下筷子:“我吃好了!” 说完她就要起身。 陆谨行慢悠悠开口:“妈是为你好。姐,要不要帮你留意留意,我们营里...” 陆爱舒耳朵尖都红了:“谁要你们介绍!再说...我有喜欢的人了。” 桌上顿时一静。 陆母眼睛一亮:“是谁家的?什么时候带回家看看?” 陆爱舒红著脸含糊道:“八字还没一撇的事,等时候到了我自然会说!”话音一落,她就飞快地溜上楼去了。 顾婉君看著陆爱舒的背影,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 上次陆爱舒眼馋她那些衣服的时候,她就有所察觉,今天一看,果然是真的。 这高傲得不可一世的陆家大小姐,竟然也对其他男人动了凡心,稀奇,真稀奇。 * 面试这天清早,天蒙蒙亮,顾婉君轻手轻脚地走到院子水井处,准备洗漱。 她迷迷糊糊地听到厨房里有声响。 等她抬眼一看,陆谨行正繫著围裙站在灶台前,见她过来,直接把一个刚煮好的玉米塞进她手里:“还烫著,晾晾再吃。“ “你几点起的?“顾婉君摸著热乎乎的玉米,蒸汽扑在睫毛上,莫名有点痒。 “比你早半小时。“陆谨行抬手把她鬢角的碎发別到耳后,“我送你去?” 顾婉君下意识后退半步:“不行。” 她咬了口玉米,含糊道:“你是军区训练基地营长,我是考生,你送我像什么话?到时候说不准人家还以为我走后门呢!” 陆谨行抚摸著她的发顶,无奈道:“行,听你的。” 玉米的清甜在舌尖漫开,顾婉君趁他不备飞快踮脚,在他下巴上亲了一下:“一会你先走,我真不用你送。” 【一大清早就这么黏糊,这狗粮是要撑死谁】 【人婉君都走了,陆哥还摸著下巴搁这回味呢,真有他的。】 【刚开荤没多久就被迫吃素的陆哥,属实有点可怜了。】 * 军区,办公大楼三楼楼梯口,会议室门口。 现在离上班还有足足一个小时。 走廊椅子上也只有王秀芬一人。 她来得最早,特意选了最靠近会议室的椅子,腰背挺直,双手交叠放在膝上。 她穿著灰蓝毛衣,黑裤熨得一丝不苟,头髮盘得紧实,浑身上下都透著“根正苗红”的工农兵气质,活脱脱就是领导们欣赏的基层女干部模样。 没过一会,她看到了顾婉君。 顾婉君穿著一件卡其色的羊绒大衣,黑色裤子,底下穿著黑色低跟基础款短靴,头髮整整齐齐地披在肩膀上,还用黑色发箍把前面的碎发盘了起来。 整个人利落又好看。 王秀芬坐在顾婉君身边,硬生生觉得自己被她衬得低了好几个档次! 本来她就不舒服了,结果又看到那个考了第二名的女知青。 她刚刚赶到,脸上还带著几分潮红。 一看也是个小狐狸胚子! 顾素素只瞥了王秀芬一眼,就料定了这个女人没胜算。 她扭头看向顾婉君,神情一顿。 今天她可是鸡打鸣就起来梳洗打扮了,身上都用香胰子洗了几道,还抹上了平时不捨得用的雪膏,甚至找了知青点最时髦的杨文芳借了一套藏蓝色外套,她本以为自己可以压人一头。 结果没想到,她费劲费力打扮这么久,站在顾婉君面前,却还是像个小丑! 几个人面面相覷,却都没有主动开口。 过了一会,王秀芬嗤笑了一声:“打扮得这么好看,知道的以为是面试,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拉皮条呢!” 顾素素跟著点头附和:“是啊姐,你这打扮也太招摇了,一看就是资本主义做派。” 【这顾素素是不是傻,没听出来人家连她一块阴阳了吗?】 【咱们素素是故意装的好吧?这叫转移矛盾,懂?】 顾婉君听她们挤兑自己,心里实在无语,她这一身都是从百货商店买的,髮型也是最基本的头型。 “我这羊绒大衣是正经百货商店买的,裤子靴子也都是单位常见的款式,你们有意见就去给考官说,別往我身上扣帽子!不然,我可不会隨便仍由你们造谣。” 一听到造谣二字,顾素素就条件反射地闭了嘴。 上次的事她还歷歷在目,这顾婉君,压根就是个心眼比针尖还小的主! 王秀芬死猪不怕开水烫,她既然得罪了顾婉君,心里就没怕过:“顾同志,怎么说一两句你就反应还这么大呢?” 听到这话,顾婉君怒极反笑:“王秀芬,你脑门这么亮,是抹了猪油啊?离著老远就泛著反光,怕是一不小心能闪了考官的眼吧?” 王秀芬脸色瞬间涨红,刚要开口,顾婉君又笑眯眯地往她身上看过去:“这毛衣是新的吧?瞅这亮晶晶的,一看就是压箱底的衣衫,你看你准备的不比我好多了?我这隨便一打扮,可真比不上!“ 王秀芬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愣是没能接上半句话来。 顾婉君笑眯了眼:“哟?你看你怎么反应这么大呢?我不就说了两句吗?” 第53章 孩子没了 【我要被这姐笑死了,王秀芬说又说不过,嘴吧又爱犯贱。】 【还是咱们素素有素质,不参合这些无聊的斗嘴。】 【给我看爽了,好骂!】 王秀芬被顾婉君一连串话刺得气血上涌,眼前一阵发黑。她从小心高气傲惯了,哪里被人这么当眾戳穿过? 她恼羞成怒,脑子一热,猛地伸手狠狠一推—— “啊——!“ 顾婉君根本没防备,整个人往后踉蹌几步,在台阶上一滑,直接往后栽去! 顾素素就站在楼梯口,看见这一幕嚇得尖叫出声,条件反射地伸手去抓。 指尖刚刚拉住顾婉君的大衣。 不过她立马反应过来,这顾婉君要是摔下去,肯定会住院,王秀芬当眾推人,肯定要坐牢,两个最有力的竞爭者,就都没了。 这些念头电光火石般闪过脑海,她抓著布料的手指突然一松。 “砰!” “咚!“ 顾婉君整个人顺著楼梯滚了下去。 卡其色大衣翻飞,黑髮散开,最后重重摔在二楼转角处。 走廊瞬间死寂。 王秀芬还保持著推人的姿势,整张脸惨白。 顾素素捂著嘴,眼眶通红浑身发抖,一副惊嚇过度的模样。 而楼下,顾婉君捂著肚子,浑身发冷,身下慢慢洇开一片暗红。 【我擦!这王秀芬也太毒了吧!?怎么突然把人推下楼了!?好嚇人!】 【刚刚顾素素不是拉住了顾婉君吗?怎么又突然鬆手了!?该不是故意的吧?】 【咱们素素分明是被嚇到了!再说了,她一个单薄瘦弱的小姑娘,哪里拉得住顾婉君?】 顾素素一回过神来,立马慌慌张张往楼下冲,带著哭腔尖叫道:“不好了!救命啊!有人从楼梯上摔下来了!” 肖秀秀刚把钥匙插进锁眼,听见动静猛地回头,一眼就看见飞奔而来的顾素素惨白的脸。 “怎么回事?!” 顾素素抽泣著拉住她的胳膊,声音抖得不成调:“同志,我姐摔下去了!在、在三楼那边!她流血了!得去医院!” 肖秀秀脑子“嗡”了一声,二话不说甩开顾素素的手,三步並作两步冲向了三楼。 这好好地准备著面试,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 肖秀秀衝到楼梯间时,眼前的景象让她倒抽一口冷气。 顾婉君倒在楼梯转角处,长发凌乱地散开,身下还流了一滩血水,嘴里无意识地嘟囔著什么。 王秀芬像根木头似的杵在旁边,双手死死攥著毛衣下摆,嘴唇颤抖著喃喃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推了她一下……她、她自己没站稳!” 肖秀秀顾不上理她,直接蹲下去探顾婉君的鼻息,又快速检查她颈侧的脉搏。还好,虽然气若游丝,但人还活著。 “还愣著干什么?!”她冲呆立在一旁的两人吼道,“赶紧去楼下叫人,把吉普车开过来,把人送去医院!” * 车上,肖秀秀坐在顾婉君旁边,手指死死掐住她的人中:“同志!醒醒!顾同志!” 顾婉君的脸色苍白如纸,睫毛微微颤了颤,却依旧没有睁眼。 一到医院,医生就把顾婉君推到了抢救室。 得到顾婉君人没事的消息,肖秀秀终於鬆了口气。 这事性质实在恶劣! 她一定要准备好材料,不让这个可怜的女同志白白受委屈! 还有那个推人的凶手,她也一定不会轻易让这事揭了过去! * 病床上,顾婉君指尖突然痉挛了一下。 梦里,一个白白胖胖的娃娃从她肚子里钻了出来,小胳膊小腿轻轻地抱住了她,依依不捨,奶声奶气道:“妈妈……我要回去了。” 她想去拉住那个娃娃的手,却怎么都拉不住,她只能看著那个小小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她猛地睁开眼,刺眼日光照得她又眯了眯眼睛。 陆谨行布满血丝的眼睛近在咫尺,还没出声,一滴滚烫的液体先砸在了顾婉君手背上。 “婉婉......” 他声音粗糲,沙哑,一听就好久没有休息过了。 【女配还不知道吧,自己的孩子已经没了。】 【女配这破碎的神情,把我都看心疼了。】 顾婉君看到字幕,恍惚了一瞬,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原本踏实柔软的触感已经没有了,腹腔空荡荡的,传来的只有麻醉剂的钝痛。 虽然这孩子只有两个多月,可她是这么期待著这个小生命的到来。 她盯著天板,怔怔失神,两行清泪不自觉地从眼睛落下。 陆谨行心底一痛,心里难受得像几百根针在扎一样! 昨天早上他刚走到营地门口,就听到宣传科的人过来找他,说婉君出事了。 听到的时候,他还恍惚了一瞬,早上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进了医院。 等他赶到了医院的时候,就看到顾婉君躺在床上,眉头紧皱,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直到一个护士过来拍了拍他,他才恍然回过神来。 结果得到的就是孩子没了的消息。 他当时怔在原地,连话都说不出。 婉婉......肯定比他难过千倍,百倍吧。 他握著顾婉君的手,思绪万千,可万般柔情,话到嘴边,也只有一句近乎虔诚的肯定:“婉婉……我们还会有的。” 病房里死一样寂静。 陆母捂著嘴,红著眼眶別过脸去,向来跋扈的陆爱舒默默地坐在一边,一声不吭。 顾婉君沉默著流泪,细细的呜咽声从她咽喉传出。 孩子还会有,可她想要的那个孩子,却再也回不来了。 她原以为王秀芬不过是脾气急躁,又比较愚蠢。 现在看来,她错了! 这王秀芬,不仅蠢,而且坏透了! 第54章 虽然你孩子没了,但我赔你200块 没过多久,王秀芬为了工作名额把其他同志推下楼的事就传得沸沸扬扬了。 这下不仅王秀芬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连带著王家人都在军属院这片抬不起头来。 王婶已经连著三四天没出过门了,生怕別人逮著这事问她。 王家。 王武手里正抡著皮带,一下一下地抽打在王秀芬身上。 王秀芬被抽得四处打滚,『哎哟哎哟』地叫个不停。 王婶坐在一边,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妈,你叫王武別打了,我求你了!”王秀芬匍匐著过去拽王婶的裤子,声音发抖,“我没想害她孩子,真的只是轻轻推了一下!谁知道她会滚下去……” “啪——” 王婶猛地甩了一巴掌,打得王秀芬趔趄几步,怒气漫天:“轻轻推?轻轻推能把人推得流掉孩子?!你知不知道现在街坊邻居传成什么样了!说我们王武嫉妒人家陆营长,还说我嫉妒別人儿媳妇能生孙子! 我们王家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找了你这么个搅家精!害人精!这下好了,把我儿子的前途搅合没了!还害得我现在连头都抬不起来!” 王婶重重哼了一声:“小武,你赶紧把这搅家精休了,娘再给你找一个!” 王秀芬听到这话,脸上血色尽无:“妈!我们是军婚!离不了!” 她隨即转头,看向坐在椅子上的王武,涕泪横流:“王武,你真要跟我离?我还不是为了你!她男人抢了你位置,我只想出口气而已,我有什么错?!” 王武眉头蹙起:“什么时候说过是陆营长抢了我位置?” 王秀芬一时语塞:“不是你说本来明年该你当营长的吗?” “你能不能不要老是嚇琢磨,我本来今年就当不上,明年才够提拔年限。而且前不久陆营长还把我的名字报上去了,如果顺利,明年应该能当上副营长。现在你把他们一家得罪了,我的工作还不知道有没有著落。” 王婶一听,气得又从椅子上站起来,拿起鞭子就要抽。 这时,王秀芬瘫坐在地上,怔怔失神。 天哪,她这是做了什么事啊! 王武揉了揉眉心,神情疲惫。 现在陆家人已经得罪了,离婚恐怕也没用。 而且他和王秀芬確实是军婚,离婚恐怕也没想像中的容易。 唯一的办法,就是去陆家认错。 * 顾婉君在医院里养了两天就回家了。 她这两天一直在喝灵泉水,身子骨恢復得很快,陆谨行也一直陪在她身边,生怕她情绪不好,想不开,甚至连陆母和陆爱舒每天都变著样地投餵她,只为了她的情绪能好一些。 回到家之后,陆谨行就扮演起了她贴身保姆的角色,饭菜是端到面前的,衣服是他换的,上厕所他也要陪在门口。 【可怜的女配,估计还没有从悲伤中缓过来吧,要怪也只能怪王秀芬实在太离谱。】 【嘖,王武那天知道了,又把王秀芬揍了一顿,活该!】 【我觉得王秀芬推得好,一下子就把咱们素素的两个竞爭对手都解决了!】 第55章 钱前进內定顾素素为宣传科干事 【不是,这老太婆是搞笑吗还是认真的?】 【两百块钱!?咱们女配隨便漏点边角料都不止这点了,她怎么好意思说口的?】 “这就是你们的態度?”一道冷冽的声音插进来。 陆谨行站在门口,面容冰冷。 王武站在一边,目光触及陆谨行时,神情尷尬,浑身刺挠似的。 可他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 “营长,秀芬真的知错了!我让她给嫂子磕头!” “对对对,磕头,小芬,还不赶紧给婉君磕一个!” 王秀芬小鸡啄米似的在地上磕著头,磕得砰砰作响。 陆爱舒撇了撇嘴:“磕头?!你们王家真是一个比一个有意思!用钱不成,又要磕头,磕头了我小侄子就能回来吗!?” “赶紧滚!看到你们就噁心!” 陆谨行一步一步走过去,王武猛地僵住,冷汗直落。 “这事,不可能就这么算了。”陆谨行的声音极冷,“该追究的我们会追究。” 王秀芬浑身发抖,突然崩溃地大喊:“那你们到底想怎么样?!要我以命抵命吗?!” 顾婉君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嚇了一跳。 陆谨行走到她身边,把身上的大衣拢到顾婉君身上,又把她搂在怀里轻轻拍了两下。 “我再说一遍,这事没得商量,滚!” 王武被陆谨行这凶狠冰冷的眼神嚇了一跳,赶紧带著自家老娘和媳妇走了。 另一边。 甘岭农场集体澡堂外飘著朦朧的白雾,女人们端著搪瓷脸盆进进出出。 顾素素也在排队,她的搪瓷盆里放著新买的香皂,哼著小曲,心情美滋滋。 谁能想到呢? 顾婉君滚下楼梯丟了孩子,王秀芬被全军区唾弃,而她顾素素,马上就要成为光荣的军区宣传科干事了! “哟,这不是咱们的『准干事』吗?“一道尖细的嗓音从背后传来,还把她的盆给推掉了。 顾素素猛地转头,看见张红琪抱著手臂站在她身后。这女人穿著褪色的工装,头髮油亮亮地扎成马尾,嘴角掛著若有似无的冷笑。 “怎么?准干事还要和我这些普通知青挤一块洗澡啊?” 顾素素看到张红琪当眾阴阳怪气自己,心里的得意劲儿立马变成一股怒火。她本来就是个掐尖要强的性子,现在既然马上要成为宣传科干事了,哪儿还忍得下这口气? 她笑著,眼底却泛著恶意,故作惊讶地歪著头问:“红琪姐,你这么关心我的岗位,怎么不关心关心你自己呀?” 张红琪皱眉:“你什么意思?” 周围排队等著洗澡的女知青们也不由自主地竖起了耳朵,她们平时除了种地,最爱看的就是这种掐架的戏码。 顾素素慢悠悠地弯腰捡起自己掉在地上的香皂,一边打量张红琪身上的旧工装,一边笑嘻嘻地说:“我听说,你暗恋林志国同志很久了,是吧?” 张红琪的脸“唰”地变了色:“你、你胡说什么!” 顾素素见她慌了,心里更是得意,声音也跟著拔高:“哟,还不承认呢?人家林志国同志都告诉我了,他说喜欢皮肤白的、温柔的,可不喜欢你这种,牛高马大,黑得跟炭似的女人。” “你!”张红琪气得浑身发抖,一张脸又黑又红,手捏成拳头,指甲都快掐进肉里了。 围观的知青们有人“噗嗤”笑出声来,也有人偷偷打量张红琪,低声嘀咕:“她好像確实挺黑的……” 张红琪哪受过这种羞辱?她向来彪悍,当即就要衝上去扯顾素素的头髮:“你这个小贱人!” 没一会,这女澡堂门口的动静就把一堆好事的男知青也引了过来。 突然,一道沉稳的男声传来:“干什么?!澡堂门口闹什么?!” 所有人齐刷刷回头,林志国正冷冷地站在那儿,手里拿著脸盆,显然也是来洗澡的。 这下好了,这瓜吃得更带劲了。 林志国站在那里,眉头紧锁,眼神锐利地盯著张红琪。他身高腿长,又常年干活锻炼,气势非同一般,走过来时,周围女人们都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张红琪,你在干什么?”他沉声问,“澡堂门口吵吵闹闹的,影响不好。” 张红琪瞬间涨红了脸,黑亮的眼珠闪烁著委屈和愤怒:“志国同志,是她先——” “我没有!”顾素素飞快打断她,眼圈立刻红了,声音颤抖著,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我只是……只是说了一句红琪姐皮肤晒黑了,她、她就骂我,还要打我……” 她低著头,纤瘦的身子微微发抖,活脱脱一副被欺负却不敢反抗的柔弱样。 张红琪气的胸口剧烈起伏,拳头攥得死紧:“你放屁!明明是你先!” “张红琪!”林志国皱眉,声音压低了几分,“够了!你看看你,大庭广眾地大喊大叫,像什么样子?” 张红琪站在原地,气得话都说不清楚了。 林志国已经先入为主地认为她在欺负人,她再解释也只会显得自己更泼辣无理。 她硬生生忍下这口气,一把端起自己的脸盆,转身就走。 可她没走几步,顾素素的声音又不轻不重地从身后传来:“红琪姐,你、你別生气了,我以后不乱说话了……” 张红琪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顾素素这个小贱人!她不是想当干事吗?她一定不会让她得偿所愿! * 军区办公大楼。 钱前进拿著一沓红头文件,朝宣传科干事肖秀秀招了招手:“秀秀,过来下。” 肖秀秀赶忙放下手里的钢笔,小跑过去:“钱主任,有什么安排?” 钱前进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镜,从文件里抽出一张通知单,指著上面新写的人名道:“这个宣传干事的岗位,上次面试不是还没定吗?现在情况有变,咱们內部討论过了,就定顾素素同志,你把公示贴到公告栏去。” 肖秀秀一愣,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可是钱主任,上次面试不是还有顾婉君同志吗?我听说她身体恢復得差不多了,马上就能重新面试……” 钱前进摇摇头,露出一副“事情复杂你不懂”的神情:“小肖啊,顾婉君同志摔伤了,还把孩子摔掉了,这肯定没有心思再工作了啊!而且这顾素素同志我们面试过了,各方麵条件都不错。” 肖秀秀心里鄙夷,面上还是疑惑:“可顾婉君同志连面试都还没参加呢,就这么直接跳过她不合適吧?” 钱前进有些不耐烦了:“行了!这是领导的安排,赶紧贴出去,明天正式公示。” 第56章 要是没有顾婉君就好了! 肖秀秀刚把公示贴在公告栏上,转身要走,迎面就撞上了气势汹汹的张红琪。 张红琪一把扯住肖秀秀的袖子:“同志,这公示我不认同!” 肖秀秀一愣:“这是组织上的决定,你有什么意见?” 张红琪眼中闪烁著愤恨的神情,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带著公章的白纸。 “顾素素的家成分有问题!她爸根本不是普通人,而是祁山防沙林的劳改人员!” 肖秀秀心头猛地一跳。 这甘岭的人都知道,被发配到祁山防沙林去种树的劳改人员,多半是犯了罪。 至於是犯了什么罪,还真不好说。 “你……確定?”她迟疑地问。 “当然!”张红琪神色坚定地点了点头。 肖秀秀接过那张单子看了好几眼:“你和顾素素同志是什么关係?” “我和她在一个知青点。她是我室友。” 肖秀秀点了点头,心里暗衬,这顾素素看样子是得罪了人。 於是她领著张红琪就往宣传科办公室走,“走,我带你去见钱主任,当面说清楚!” 宣传科办公室里,钱前进正端著搪瓷缸喝茶。 见肖秀秀带著个年轻女人走进来,他疑惑开口:“怎么了,有什么事?” 张红琪主动上前一步,把那张证明拍到桌上:“钱主任,我要举报顾素素家庭成分造假!她父亲顾临风,在祁山防沙林改造,根本没有资格让她进宣传科!“ 钱前进眉头一皱,接过白纸扫了一眼,果然盖著祁山劳改农场的公章。他脸色阴晴不定,半晌才道:“这材料哪来的?“ 张红琪顿了顿:“我有个表哥在祁山农场当文书,这份劳改名单就是他给我的!” 办公室里一时寂静。 肖秀秀突然灵光一闪,既然这顾素素一开始家庭成分就有问题,那是怎么通过资格审查的? “钱主任,这公示贴出去还没半天,不如我们先撤回来?”肖秀秀小声道。 钱前进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本来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顾素素录用了,偏偏又出了这档子事! “行了,这资料放在这,我们会核实清楚的。” 张红琪点了点头,临了还补了一句:“她家庭成分的事咱们知青点现在已经传开了,希望组织能给咱们一个公道。” 本来还想默默把这事压下去的钱前进愣住了。 这事要是传开了,他还怎么运作啊! 要是之前让顾素素过了资格审查这事被闹出来,只怕他更是吃不了兜著走! 钱前进瞬间慌了,立马让肖秀秀把顾素素叫过来。 这事得赶紧定下来。 * 没过多久,以为自己要等到任职通知的顾素素却等到了谈话通知。 “钱主任!”顾素素站在门口,脸色煞白,“她们说的不是真的!我父亲只是普通护林员,根本不是劳改人员!” 肖秀秀把之前的证明拿了出来:“顾素素同志,这是我们收到的举报材料,上面的劳改人员名单里確实有你父亲的名字,身份证號码也跟你户口本上你父亲的身份证號一样。” 顾素素的手紧紧攥著衣角,眼里划过不甘心:“照这么说,我要是资格审查没通过,这岗位只能给顾婉君了吗?” 肖秀秀点头沉思:“是这样没错。” “可顾婉君和我的父亲是同一个人啊!凭什么她可以,我不可以?” 钱前进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对肖秀秀低语了几句。 没一会,小何抱著一摞档案走进来:“钱主任,您找我?” 钱前进敲了敲桌子:“小何,你把顾婉君和顾素素的资格审查材料都拿出来。” 小何赶忙放下手中的资料,抽出两个牛皮纸袋。 “钱主任,这是顾婉君的。”小何熟练地翻开第一页,“她72年结婚后,户口就已经迁到丈夫陆谨行处。再加上军属身份,组织政审时专门查过,她父亲顾临风是今年才去祁山劳改的,贪污的事也和她没有关係。” “顾素素同志和顾临风在一个户口本上,母亲也是改嫁过来的。而且据调查,顾临风的违法所得,基本上都是给了当时还未改嫁过来张雪琴。而张雪琴又带著两个孩子,显然……“ 小何话没说完,不过办公室里的眾人都心知肚明。 这赃款,不就是在顾素素身上了么! 顾素素眼眶通红:“钱主任,这些事我都不知道!为什么要把这笔帐算在我头上?” 钱前进眉头紧锁,手指在桌面上轻叩:“顾同志,政策就是这样规定的。” 【咱们素素太冤了吧!都是一个爹,这便宜凭什么要给顾婉君占!?】 【素素太可怜了,都是顾婉君的错,怎么不把她摔死!】 【有一说一,这么算不是很人性吗?谁用的钱谁承担责任,顾临风贪污,她儿女还想过正常人日子?!】 房间里安静了片刻,顾素素突然抬起头,眼神里闪过一丝决绝:“钱主任,按照政策,军属可以不受家庭成分牵连,是吗?” 钱前进一愣,隨即警惕起来:“你想说什么?” 顾素素咬了咬唇,声音微微发颤:“如果我……现在嫁给军人,是不是就能通过审查?” 小何推了推眼镜,谨慎地开口:“政策上確实有这个规定,但必须要是正式军属,且组织审查通过才算数。” 钱前进皱著眉,手指敲了敲桌面:“顾素素同志,军婚是有严格规定的,对象必须是现役军人,而且要有组织审批。这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话已经说得十分清晰明了,这事,成不了。 顾素素走出军区办公楼的时候,整个人还是恍惚的。 天气阴沉沉的,仿佛隨时能落下雨来。 陆爱舒刚好下班,航空基地离军区大楼不远,出口都是同一个门。 她远远一瞧,就看到了走在路上失魂落魄的顾素素。 她心思一动,就跟了上去:“素素?” 顾素素看到她,显然也是十分惊讶。 “爱舒姐?” 顾素素以为陆爱舒还是跟之前一样,对顾婉君厌恶至极。 於是她嘴巴一扁,差点哭了出来:“爱舒姐,你怎么在这里?” 陆爱舒眼也不眨:“我在这上班呢,对了,你在这干嘛?” 顾素素听到她在这上班,心里十分妒忌。 这陆家人,看来都是借著下放的名义调了过来。 她苦笑:“我过来面试。之前宣传科招人,本来都选上我了。可没想到,他们说我资格审查没过,看样子这岗位要留给我姐了。” 陆爱舒心里又惊又喜,这岗位,竟然真落到顾婉君头上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 这几天她看著顾婉君愁眉不展的样子,干什么都不太得劲。 可那些安慰人的话,她也说不出来。 要是这工作到手了,她心情也能好些了吧? 此时,顾素素正沉浸在自己悲伤的情绪里,没有关注陆爱舒脸上的笑容。 “爱舒姐,你也知道……我姐那个人,就爱抢我的东西。”她低头绞著衣角,“现在她又抢了我的工作……” 话还没说完,陆爱舒就打断了她,一脸不赞同:“什么叫她就爱抢你的东西?这资格审查不过,还不是你自己的问题吗?” “要是你没问题,这岗位能落到顾婉君头上?” 顾素素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陆爱舒这是在说什么呢! 以往她吐槽顾婉君,她不是听得最起劲吗? “爱舒姐,你之前不是还说顾婉君水性杨、小肚鸡肠、心术不正吗?” 陆爱舒清咳一声,白了顾素素一眼:“那不还是因为听信了你的谣言!要不是你,我也不会这么误会她。我警告你,现在她是我们陆家的人,以后要是再让我听到你说她閒话,小心我揍你!” 说罢,陆爱舒扭头就走了,气得顾素素在原地跺脚。 这顾婉君是给陆爱舒灌了什么迷魂药? 凭什么顾婉君现在又有了工作,婆家人也这么护著她! 而她只能可怜巴巴在知青点没日没夜为了几口粮食干活呢! 顾素素越想越不忿,她长得不比顾婉君差,甚至比她更体贴更会说话,大家应该更喜欢她才对。 一个念头像毒蛇般从脊梁骨窜上来——要是没有顾婉君不就好了? 第57章 天气骤冷 天气突然变冷了,顾婉君正在厨房里忙著研究新菜谱。自从流產之后,她经常睡不著觉,只能靠做些杂事来分散注意力。 砂锅里煮著汤,热气腾腾的,但她没什么胃口,只是机械地搅动著。 这时,陆爱舒突然推门进来,手里提著个纸袋。 “喏,单位发的红枣干,给你补补。”她把纸袋放在灶台边,“听说这东西养人。” 顾婉君愣了一下,手里的勺子顿了顿:“谢谢。” 陆爱舒无所谓地摆摆手:“反正我也不爱吃。倒是你,最近瘦了不少。” 自从她没了孩子以后,陆爱舒反而对她客气起来。 顾婉君点了点头,知道这是陆爱舒彆扭的关心自己呢:“养一阵就好了。” 陆爱舒正要开口,告诉她工作的事,话还没出口,门就被推开了。 陆谨行卷著一身冷气闯进来,额头上还掛著汗珠:“农场下暴雨了,我得赶紧过去看看!你们先吃饭,不用等我。” 他急匆匆抓起斗笠,看了眼顾婉君欲言又止:“估计一会就要下到这里了,注意安全。” 顾婉君点了点头,眼神担忧:“不用担心我,你先过去吧。” 等到陆谨行走后,陆爱舒一拍脑袋:“糟了!办公室窗户我没关!“她转身就要往外冲,“要是雨水泡了图纸,王主任非得扒了我的皮不可!” 顾婉君一把拽住她:“马上就要下大暴雨了,你就这么衝出去?至少把外套......” 话还没说完,陆爱舒已经甩开她的手,拉开门冲了出去:“管不了那么多了!” 【这陆爱舒怎么像个炮仗似的,一点就冲了。】 【这陆家个个都是慢性子,偏偏只有她最急。】 没一会,雨就下到这里来了,屋外噼啪作响。 陆母张望了一会,才发现陆爱舒和陆谨行都出门了。 “妈,咱们先吃。”顾婉君把菜盛出来,摆在桌上。 桌上齐齐摆著色香味俱全的三个热菜,一小碟凉菜,还有一个热汤。 陆母一筷子一筷子地夹著,动作还是一如既往的优雅。 她看了眼旁边心不在焉的顾婉君,给她盛了碗热汤。 顾婉君摇头:“妈,我没什么胃口。” “没胃口也得吃。”陆母伸手把碗推到她面前,“现在不比以前,身体要紧。” 顾婉君点了点头,勉强吃了小半碗,只是心里一直闷闷的,不得劲。 陆母见她愣神,轻嘆一声:“又在想那件事?” 顾婉君猛地回神,勉强扯出个笑:“没有,就是听这雨声,有点心烦。” 正说著,大门“砰”的一声被撞开。陆爱舒浑身滴著水闯进来:“幸好赶上了!这些图纸要是泡烂了,恐怕又要影响零件研发了!” 她甩了甩湿漉漉的头髮,突然发现屋里两人直勾勾盯著自己:“看什么?我脸上有?” 看著这么鲜活灵动的陆爱舒,她忽然觉得心里头那股鬱闷的感受消散了些许。 陆母默默递来干毛巾:“先擦擦,我去给你盛薑汤。” 晚饭过后,大家都各自回房休息了。 顾婉君閒著无聊,边躺著边看著滚动的字幕。 她手里还抓著一把生,是刚刚从空间里拿出来的。 又香又脆,吃了以后还浑身舒畅。 【顾婉君真是运气好,这工作又落到她头上了!】 【真是不公平,明明咱们素素又好看又努力,结果还是比不上她命好!】 顾婉君磕著生,一句命好、运气好,就能掩盖她这么多天来的努力吗? 真令人无话可说。 窗外的雨声渐渐小了,等到她快入睡时,才听到门『吱呀』的响动。 陆谨行钻进被子里,身上还带著刚刚洗完澡后的皂角香。他翻了个身,手臂一伸,把顾婉君搂进怀里。 房间里只剩下滴答的水声和两人的呼吸。 最近天气越来越冷,还好顾婉君从平城带了好几床被子,不然这个冬天,他们还真不够用。 “冷吗?”他低声问,大手把她拢进怀里。 顾婉君摇头,往他怀里靠了靠:“你身上暖和,对了,麦苗救回来了吗?” 陆谨行手指绕著她的发梢:“这边人多,渠挖得快,水泄得快,没有造成太大影响。就是怕这段时间还要下,如果一直下雨,这些麦苗都保不住。” 沉默片刻,陆谨行把她搂得更紧:“等过几天雨停了,带你去镇上逛街怎么样?” 顾婉君抬头看他:“你不是说这阵子忙吗?” “再忙也得陪你。”他捏了捏她的脸,“你都闷在家里多久了?” 顾婉君心里一暖,嘴角轻轻翘了起来:“那说好了,不许反悔。” “不反悔。”他低头亲了下她的额头,“睡吧。” 第二天天刚亮,顾婉君就轻手轻脚地起床了。 昨晚陆谨行回来得太晚,现在还在睡梦中。她站在院子门口,看著门口路面上积著大大小小的水洼。 她搓了搓手,走进厨房,点燃灶台,往锅里添了半瓢水,又从橱柜最里边取出一个布包,小心翼翼地抖出些黄米。 正打算把米下锅,院门外突然传来几声急促的敲门声。 第58章 林政委横插一手 “婉君?你起来了吗?”钱婶子嫂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 顾婉君连忙擦了擦手去开门,只见穿著蓝布衫的钱婶正抱著一只旧铜盆站在门口,看样子刚洗漱完。 “陈嫂,这么早?” 钱婶子探头往院里瞅了瞅:“你家房子漏雨没有?我一早起来,就听好几个街坊说家里漏雨了。上次你钱叔不是给你修房顶吗?要是哪里有漏的你告诉我,我在让他过来看看。” 顾婉君笑著摇了摇头:“还好提前让钱叔补了房顶,我昨晚睡得可香了。” 钱婶点了点头:“那就好。” 说罢,钱婶又凑近了一些,眉眼担忧:“婉君,这事要看淡一点,我看你这阵子都瘦了不少,得好好把身体养好,才是要紧事。” 顾婉君抿嘴不答。 钱婶嘆了口气,这事啊,別人也只能劝劝,说多了也没用。 她话题一转,嘆息摇头道:“昨天这场雨真作孽,听我家老钱说,大队里至少三成的麦子都泡汤了。这要再下几天,山上野菜、地里的红薯土豆,只怕都要遭殃,也不知道这个冬天又要饿死多少人。” 送走忧心忡忡的钱婶,顾婉君回到厨房,站在灶台前沉思片刻。 蒸汽从锅盖缝隙冒出来,黄米已经煮出了米油,看起来营养又美味。 她从空间里摘了不少红枣进去,又放了几勺白。 想了想,她又冲了几杯麦乳精。 这种事要是放在一般家庭,肯定会被骂铺张浪费。 但陆家人和她,都是嘴刁的人,挣三十块能把二十嘴里。 所以她也没什么心理负担。 * 陆谨行是被一阵特別的香气唤醒的。 他睁开眼时,窗外的光亮已经比平常起床时亮了许多,转头一看枕边空荡荡的,心里正纳闷,就听到院子里说话声。 她妈、她姐还有她老婆,正坐在堂屋里喝粥吃早饭。 “醒了?”顾婉君脸上带著柔柔的笑,“我煮了点粥,还衝了麦乳精,趁热喝吧。” 【吃个早餐给咱们陆哥看傻了】 【要是一醒来有个美女老婆给你做早饭,还笑著喊老公过去吃,你不傻?】 【別的不说,顾婉君还真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陆谨行坐到饭桌上时,粥里还浮著几粒红枣,香气扑鼻。 配著麦乳精,更是香甜又可口。 可他看到顾婉君眼圈泛青,本来鬆快的心情又揪了起来:“昨晚没睡好?” 顾婉君点了点:“睡不著,看外头雨小了就起来了。刚才钱嫂来串门,说街上好几户人家屋顶漏雨,粮食也都受潮了。” 陆爱舒又舀了一碗:“还好咱们的屋顶修过了,不然我们家的存粮也要被淹了。” 刚说完,她又想起之前顾婉君说修房子,而她还在一边阴阳怪气。 顿时住了嘴。 几个人就这么分食著这顿美味的早餐,外面的天空依旧阴沉,但屋里的温度仿佛隨著这锅热气腾腾的粥而回升。 “今天还要去农场吗?”顾婉君问道。 陆谨行点点头:“得去看看排水情况。” * 另一头。 林政委拿著刚刚送到手上的岗位通知,眼里划过一丝不满。 这顾婉君,不是陆谨行的现任妻子吗? 怎么这岗位又落到她头上了? 想起那天在办公大楼面前见到她时,那女人娇嫩又明艷的脸庞,林秋阳心里不免生出一股子嫉妒。 岁月催人老。 她丈夫早死,娘家、婆家都远在燕京。当年她也是为了逃避丈夫的死,才主动申请调到西北,建设边疆。 她本来以为这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 可偏偏两个月前,她对这新来的陆营长一见钟情了。 更要命的是,这男人身上,有她前夫的影子。 若是以前,她最看不上的就是那种破坏別人家庭的女人。 可这段时间的接触,她发现这陆谨行不仅样貌出类拔萃,性子也是谨慎细致,有分寸,言行举止,样样都戳在她心坎上。 她可不想白白放手。 “小李,进来一下,帮我把这份通知拿回宣传科,问问他们,这人还没面试,怎么就录用上了?” 没一会,钱前进就从三楼跑到了五楼,他没想到,这面试也能出这么多岔子。 以前这种小事张政委也从来不过问,怎么偏偏今天又问起这事来了。 到了办公室门口,钱前进敲了敲门。 “请进。” 女人低沉稳重的声音从办公室里传出,钱前进这才推门进去。 一进门,林政委正襟危坐地翻看文件,眉头微皱。 “林政委,您找我?” 林秋阳抬起头,將手里的文件放在一边:“钱科长,这份录用通知我看过了。这个顾婉君同志怎么没参加考试,就录用上了?” 钱前进心里一紧:“害,林政委,您是不知道。本来有三个人进了面试,那第一名王秀芬面试当天把顾婉君同志从楼梯上推了下去,害得顾婉君同志流產了。这情节恶劣,这人就用不了了…… 至於顾素素同志,当时资格审查的时候没注意看,她父亲是祁山防沙带的劳改人员,所以按照规定,她也录不了。” “那照你这样说,”林秋阳打断他,眉眼里满是不赞同,“这面试的程序就不用走了?” 钱前进额头微微渗出汗珠:“这个...最近人才紧缺,咱们科室就想著这顾婉君同志笔试过了,面试又没有了竞爭对手,索性…” “那也不能太隨便。”林秋阳嘆了口气,语气突然软化,“这样吧,明天再组织一场面试,我亲自看看再说。” 钱前进如蒙大赦:“好的好的,我这就去安排。” 等钱前进离开后,林秋阳起身走到窗前,望著窗外还未乾透的地面。雨后的空气本该清新怡人,可她却只觉得胸口堵著一股鬱气。 她拿起桌上的钢笔,在指尖轻轻转动。这支笔,还是她丈夫生前送她的生日礼物。 “老魏...”她喃喃自语,“你说我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分了。” 【你最好是真的知道自己做得过分了。】 【女配本来就要面试啊,有什么不对,难不成想不劳而获吗?】 第59章 哪敢对嫂子有想法 与此同时,陆家小院里。 顾婉君正收拾著碗筷,突然听到院门被拍得震天响。 “营长!在吗?” 陆谨行快步去开门,只见刘明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 “营长,快!东边的排水沟垮了,周场长叫您赶快过去!” 陆谨行二话不说抓起外套就要走。 顾婉君急忙跑到厨房,把刚刚准备好的乾粮拿了过去:“等等!” 她塞给陆谨行一个油纸包,“带著路上吃。” 陆谨行匆匆点头离去了。 陆母嘆了口气:“这雨闹的,怕是整个冬粮都要泡汤了。“ 陆爱舒也罕见地担忧起来:“咱们食堂都是甘岭农场在供的,这要是下雨,恐怕农场的存粮也养不了基地几个月吧?” 顾婉君若有所思地望著门外,还好来西北的时候她囤了不少粮食。 她们一家子吃几个月完全没问题。 只是那些家里没有存粮,又不在基地上班的人,又该怎么办呢? 这个念头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但她又很快意识到,这事她凭一己之力,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 雨后的土路泥泞不堪,陆谨行深一脚浅一脚地赶赴农场,手里紧握著顾婉君塞来的油纸包。 等中午到了饭点,他才小心地打开一看。 竟是五六块金黄鬆软的玉米面饼子,里头还夹著珍贵的腊肉丁。 刘明有幸分得了一块,感动得几乎要落泪。 家人们谁懂啊! 累死累活一早上,竟然还能吃上这么一口美味! 关键是里面还有肉! “营长,嫂子烙的饼子也太香了!这腊肉也好吃极了!” 刘明只顾著吞咽,可眼里满是羡慕:“营长,嫂子长得好看,做的东西也好吃。” 陆谨行脸色一黑,气压肉眼可见地低了下来。 “怎么?对你嫂子有什么想法?” 刘明嘴巴里的饼差点噎住,连忙摆手:“营长明鑑!我、我就隨口夸夸嫂子手艺好,哪敢有別的想法!” “不过嫂子家里要是有还没出嫁的姐妹,倒是可以给我介绍介绍。” 周围几个队员闷头憋笑,一个胆大的插嘴道:“刘明,你想得还挺美,还想认陆营长当姐夫!” 陆谨行踹了那人一脚,却没真的生气,反而小心地把剩下的半个饼包好揣进口袋:“別贫了,干活去!” * 陆母陆爱舒前脚刚走,院门就被敲响了。 “顾婉君同志,在家吗?”门外传来肖秀秀清亮的声音。 她赶紧擦了擦手去开门,只见肖秀秀站在门外,脸上带著几分急促:“快收拾一下,跟我去宣传科。” “去宣传科?”顾婉君一脸茫然,“现在去宣传科干嘛?” 【刚刚只顾著去看陆谨行了,想必这姐还不知道,这工作岗位,又落到她头上了吧?】 【不过看样子,林政委可不会这么轻易让她把面试过了。】 肖秀秀也不打算瞒著她:“顾素素同志被举报了,资格审查没通过。本来已经订好了让你直接去上班,但是面试这流程还是要走一下。” 顾婉君点点头,没想到这事最终又落到了她头上。 只是那些字幕说林政委不会这么容易让她过,又是什么意思? 她咬了咬唇:“你等我一下,我换件衣服。” 顾婉君换上一件藏青色的列寧装,又將头髮利落地梳成一条乌黑的辫子,才跟著肖秀秀出门。 军区办公楼,会议室。 走廊里已经有人在探头探脑地张望,见她来了,有人小声议论: “这就是上次流產的那位女同志吗?怎么又到她来面试了?” “这模样长得真俊吶,这王秀芬是不是嫉妒人家?” …… 推开门,林秋阳坐在里面,神色和蔼地冲她点头,可旁边坐著钱前进却绷著一张脸。 “顾婉君同志来了?坐下吧。” 林秋阳慢条斯理地翻开她的档案,空气里瀰漫著一种微妙的紧张感。 顾婉君正襟危坐,双手搁在膝盖上。 这时,林秋阳打量著她,眼里带著淡淡的笑意:“顾婉君同志,听说你很喜欢读书?” 要不是字幕,她还真以为林秋阳跟表面上一样和善。 顾婉君一怔,谨慎地回答:“是的,閒暇时会看看书,写些东西。” 林秋阳微微一笑:“那正巧。”她翻手推过来一张白纸和钢笔,“不如现场写一篇广播稿吧?” 她眼睛一眯,又补充:“就写……关於今年粮食减產的救灾宣传號召。” 这个题目,摆明了是刁难她。 广播稿不仅要简练有力,还得有政策高度。 况且这个岗位明明是招的是以报刊类稿件居多,可她偏偏让她写广播稿。 更何况,这场雨刚刚结束,关於灾情的具体情况公社还没正式统计,她哪来的数据? 一旁站著的肖秀秀皱了下眉头,这基地里一年都广播不了一次。 写广播稿做什么用? 顾婉君垂下眼睫,笔尖轻触纸面,她缓缓写下《团结奋进,共度粮荒》的標题。 二十分钟后,她把写满文字的纸张推了过去。 林秋阳接过后眼神一凝,通篇文字简洁有力,既號召大家节约粮食,又突出了组织的救济决心。 她翻来覆去看了两遍,愣是挑不出问题来。 钱前进接过去一看,顿时眼前一亮:“好,写得很规范!” 林秋阳也点了点头:“顾同志稿子不错,只是我们这个宣传岗位还有个还有一个实操考核。顾同志会使用广播设备吗?” 此话一出,会议室里宣传科好几个人都面色微妙地低下了头。 他们自己都不会用,更別说顾婉君了。 “我之前没有用过广播设备,不过我可以学。” 林秋阳顿了顿:“但是这个学起来恐怕不容易,没有基础的话,很难上手。” 顾婉君扬起一抹笑:“放心吧林政委,我学东西很快的。” 林秋阳面上僵了一瞬,她没想到,这顾婉君竟然一点都不怯场。 於是她故作满意道:“看来顾同志很有干劲,不如我带你去看看吧,如果能上手的话,咱们这个岗位就非你莫属了。” * 广播室里。 铁皮箱子上面布满复杂的旋钮、拉杆和跳动的指针,红绿指示灯不停闪烁,看起来极为复杂。 林秋阳站在机器旁,手指轻轻点了点操作台,笑道:“既然顾同志说学得快,那现在就来实际操作一下吧。” 她不信顾婉君真的能在短时间內搞懂这套设备。 第60章 我懂了!原来这是装X! 林秋阳环视一圈,视线最终落到钱前进脸上:“钱科长,咱们宣传科负责广播的同志是哪一位?” 肖秀秀硬著头皮举起了手:“林政委,我是负责广播的。” 林秋阳点了点头:“那好,你来顾婉君同志演示一遍。” “这里是开关、这里是音量键,只要把按键和音量调好,就行了。” 肖秀秀面容尷尬,她只认识一些基础的按键,其余的她真说不上来。 林秋阳点了点头:“继续说。” “不好意思林政委,广播设备平时我们用得比较少,所以我也只了解这些。“ 钱前进乾笑了下:“是啊,咱们平时用得少,再加上这设备上好多都是洋文,咱们看都看不明白,所以……” 林秋阳没有顺著他的话说。 不然不就成了她为难顾婉君了吗? 她顺著设备看去,目光不屑,不就是一些基础的英文吗? “钱科长,宣传科的工作讲究的就是临场应变,总不能以后真的需要广播时,再临时抱佛脚?” 钱前进被她说得神色有些尷尬,他没想到,这三十多岁的林政委说起话来是一点也不顾及他们的面子。 “这样吧,现在正好我也在,乾脆教一教你们。看好了,这是o,n,中文意思就是开,这是o,f,f,中文含义就是关,k1、k2、k3对应的是楼层,这个m、p、3就是放歌,这个f,m是接收广播信號的意思……还有这个奥似特(reset),就是重启的意思。” 林秋阳抬头挺胸,面容骄傲,说起英文十分流利,给大家都听得一愣一愣的。 其实那个重启的单词,她也是瞎读的。 不过这里就她一个人会英文,她就算乱读,他们也不知道。 【不是,这姐到底会不会英语?off也能念成o,f,f?还能分开?】 【笑死我了,怎么不直接念拼音,哈哈哈哈!】 【她压根就是瞎读,据我推断,她顶多只认识26个英文字母。】 看著不断滚动的字幕,顾婉君也知道了,这林政委,是在装x呢! 之前看字幕,她对装x这个词的了解只是一知半解,现在她终於明白了,原来这就是装x! 顾婉君忍不住笑了一下。 本来林政委说完以后,以为能看到眾人惊诧的目光。 可偏偏顾婉君笑出了声! 这营造了许久的氛围骤然被这不合时宜的憋笑声打断。 林秋阳偽装了许久的面色骤然一沉:“顾婉君同志,看来你已经了解清楚了?” 被点到名的顾婉君脑子还是懵的。 不过她还是点了点头:“嗯,大概了解清楚了。” “行,既然你了解清楚了,那你来演示一遍。” 这话一出,氛围立刻变得微妙起来。 站在一边的肖秀秀也忍不住为她捏了把汗。 顾婉君低头仔细观察著操控台上的每一个按钮、每一层拨杆,目光冷静。 “这个是开机,这个是关机。” “这个是音量键,这个是楼层。” “还有这个是重启。” “这个是放歌的。” “这个……” 停顿了两秒,顾婉君就从字幕上看到了答案。 “这是收听电台的。” 眼看顾婉君一样不落的介绍完了,林秋阳微微扬唇:“正巧,刚刚后山滑坡的事要通知下去,你按照流程把內容播一遍吧。” “小李,把稿子给她。” 肖秀秀紧张得手心冒汗,钱前进站在一旁,想开口解围却又不敢得罪林秋阳。 顾婉君没急著上手,反而转头看向站在角落的肖秀秀:“请问,麦克风调到几档合適?” 肖秀秀愣了一下:“4档。” “调好了就能直接讲话吗?” “嗯。” 林秋阳眼中闪过一丝不耐:“顾同志,时间有限,耽搁的可是正事。” 顾婉君收回手,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下一秒,她毫不犹豫地按下开关,抬手拨动波段控制,调整音量,隨即握住麦克风:“餵?餵?全体军区同志请注意,这里是宣传科广播站。” 她的嗓音清晰有力,毫无迟疑。 “后山发生山体滑坡,请后勤部、医疗队和附近执勤的战士立刻到一號集合点待命!重复,请后勤部、医疗队和附近执勤战士立刻前往一號集合点!” 她不仅完美表述出了通知稿上的內容,甚至加上了紧急命令的干练语气! 在场所有人愣住。 林秋阳的表情微微凝固,她没想到,顾婉君竟然做得比她想像中的好了几倍。 顾婉君鬆开麦克风,转头看向林秋阳:“林政委,这样可以吗?” 林秋阳沉默了两秒,终於缓缓点头:“……不错。” 钱前进立刻插嘴:“好!顾同志適应能力很强!这下没异议了吧?” 林秋阳深深看了顾婉君一眼,最终没再说话,转身离开了广播室。 【这姐们儿牛啊!这么复杂的机器,几下就摸透了?】 【再看下去,我都要对这姐路转粉了。】 * 另一头,知青点。 顾素素正在打包好乾粮,给刘明送过去。 现在军区的兵基本上都在甘岭农场,抢救小麦,挖水渠。 她得適当去送送温暖。 “某些人呀,真以为自己攀上高枝儿了,连知青点的集体活动都不参加,整天往男人堆里钻!” 自打上次她把张红琪气走之后,这张红琪就总是时不时到她面前犯贱。 她白了一眼,懒得吵。 旁边的女知青们互相使了个眼色,没人搭腔,但也有人偷偷撇嘴。 顾素素手上动作没停,把装好的烙饼和咸菜仔细包进布包袱里,繫紧了结。 张红琪见顾素素没理她,反倒更来劲了,凑近一步,酸溜溜道: “我可听说了,你上次跑去面试,结果被举报了。现在又跑去勾搭农场那边的人?怎么,工作没了,急著找下家啊?” 顾素素听到这话,顿时冒了火。 她就说好端端的,怎么会有人去举报她! 原来是张红琪这个蠢货! 她的指甲深深的掐进掌心里,怒极反笑:“红琪姐,我还有正事,先不跟你说了。” 说罢,她拎著东西就往外走。 张红琪这个蠢货,她已经想到办法收拾了。 【这张红琪真的太坏了吧!又是举报又是故意这么噁心咱们素素!】 【咱们素素真的好可怜,努力这么久,却总是碰到这些傻x】 【说来说去都怪顾婉君,要不是她,咱们素素也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第61章 报復张红琪 顾素素穿著一件鲜红色的针织毛衣,提著一个碎小布包,头髮也仔仔细细地梳过,扎成了两个又粗又亮的辫子。 这衣服是她自己用针线改过的,掐腰款,裤子也改过,显得她两条腿又直又长。 她一路走过去,都能感受到不少男人灼热的视线。 不过这些她都不在意,上次她面试被刷下来以后,钱明就说想想办法,把她招进军区去做当临时工。 虽然只是端茶送水,但好歹也混进去了。 远处,几十个赤膊的男人正挥著铁锹干活,汗水在阳光下闪著光,她的红毛衣在一片灰扑扑的工地上格外扎眼。 几个熟悉的男知青冲她吹口哨,还有人故意擦著汗往她这边凑。顾素素抿嘴一笑,並不搭理,眼睛继续在人群里搜寻钱明的身影。 “素素!” 一道响亮的声音突然从不远处传来。 她抬头,看见钱明站在田埂边,朝她使劲挥手。 见她注意到自己,他咧嘴一笑,小跑几步衝上来。 “真是你!”钱明喘著气停在她面前,眼睛亮得像星星,“我刚还以为看错了!” “钱大哥,你们这边还忙呢?” 钱明挠挠头:“可忙了!昨晚又有泥石流,大伙儿干到凌晨三点。” 她含羞带怯,把准备好的包裹塞到他手里:“钱大哥,这是我给你准备的乾粮,你留著晚上吃。” 钱明心头一暖,把这精致的小布包小心翼翼地塞到怀里。 “素素,你对我真好。” “钱大哥,咱们以后可是……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她话没说完,但是却给钱明留下了丰富的想像空间。 钱明愣在原地,心里又惊又喜:“素素,你放心,等这段时间忙完了,我就娶你!” 顾素素麵容微僵,她只是想刷刷好感,可没想把自己嫁出去。 不远处,有人喊了一声: “堤坝渗水了!快来人!” 钱明眼神骤变,转身就要过去,跑出两步却猛地剎住,扭头说道:“素素!这里蚊虫多,你先赶紧离开这里。” 顾素素点了点头,乖顺懂事:“钱大哥,正事要紧,我就不打扰你了!” 回到知青点时,宿舍空无一人。 顾素素从自己的行李底下掏出了一只钢笔还有一封信纸。 她借著林志国的名义,写了封情书,放张红琪桌上,信上特別写明了:今天晚上7点,后山小树林见。 又把林志国给她送的钢笔,放在情书旁边。 这笔是英雄牌钢笔,林志国贴身放口袋里的东西,她就不信张红琪这没脑子的女人不上当。 本书首发 追书就去 101 看书网,101????????????.??????超靠谱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 傍晚时分,炊烟裊裊升起。 写完情书之后,她找到了牛爱,牛婶家。 牛爱是甘岭农场二队的队长,在甘岭农场也算得上有头有脸的人,更重要的是,她之前被顾婉君指认造谣的时候,牛爱替她说过话。 一来二去,两人也有了一点交情。 这牛婶丈夫早死,唯一的儿子,还是个傻子。 之前顾素素就听牛爱说这辈子最大的梦想是让儿子討个老婆。 现在正好,把张红琪送过去给她当儿媳妇。 牛爱正在灶台前忙碌,见顾素素进来,眼睛一亮:“哎呀,这不是顾知青吗?怎么有空来婶子这儿?” 顾素素抿嘴笑了笑,从篮子里拿出几张饼子:“路过想著给您送点吃的。” 牛爱笑得合不拢嘴,拉她进屋坐下:“哎呀,你这丫头心真细!” 炕上的阿壮正在玩泥巴,见有生人进来,嘴里含糊不清地喊了两声,又傻笑著低下头。 “阿壮哥还能好吗?” 牛婶看了儿子一眼,嘆了口气:“唉,要是能好,也不至於拖到这会了。可怜我们阿壮,都快30来岁了,连个媳妇都討不上。要是有个媳妇能照顾他,这要是死了,我也能瞑目了。” 顾素素目光微微一闪,顺著话头嘆道:“害,婶子,您照顾阿壮哥这么多年,也不容易。我瞧著咱们知青点的张红琪平时心细,又勤快,要是能嫁过来,保准能把家照顾得妥妥帖帖。” 牛婶一愣,隨即皱眉:“她?那姑娘心高气傲,又怎么会看上我们阿壮?” 顾素素不急不慌,从口袋里掏出一本日记。 这日记是她从张红琪书桌上翻出来的。 “婶子,您看看这个。”她压低声音,“这红琪姐平时就暗恋咱们知青点的男同志,可人家男同志已经订了婚,她这日记要是传出去,岂不是害人害己吗?说不定还要判一个流氓罪,拿去坐大牢。不如让她嫁给阿壮哥,早点定下来。” 话没说完,牛婶眼神已经变了。 “真要是这样……那確实该早点定下来。” 【咱们素素真不愧是大女主,心狠手辣,这下张红琪可有好果子吃了!】 【张红琪虽然举报她,可犯不著让她嫁给傻子吧?是不是太过了?】 【要怪也得怪张红琪,不然咱们素素怎么可能算计她?】 * 夜晚,知青点。 张红琪捏著那封“情书”,心跳加速。 她边走边嘀咕:“林志国那个闷葫芦,竟然约我来这里?怪不得最近看我的眼神都不对……” 隨即她想到了什么,抿唇一笑,脚步轻快地朝林子深处走去。 可刚到约定的地方,头顶突然罩下一个麻袋!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双粗糙的大手紧紧抱住,耳边响起含糊不清的声音:“媳妇儿……俺、俺会疼你的……” 张红琪如遭雷劈,疯狂挣扎:“放开我!谁是你媳妇?!滚开!!” 这牛阿壮得了牛爱的交代,又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这张红琪哪里扭得过他? “媳妇,你嫁给我,我会疼你的。” 张红琪此时又屈辱又绝望。 可男女力气的悬殊又让她挣脱不过,她眼前一片黑,只能奋力地抓挠著眼前的男人。 “干嘛呢?”牛婶的声音突然在林子外响起,带著恰到好处的惊讶,“哎哟,这大半夜的,你跟我们家阿壮在这儿做什么呢?” 几个村妇举著火把围过来,眼神意味深长。 张红琪脸色惨白,浑身发抖:“不是的!我是被人骗来的!!” 可没人听她的解释。 牛婶走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语重心长道:“姑娘啊,既然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就別闹了。明儿个我就去跟队里打个报告,把这婚事定下来!” 张红琪如坠冰窟,怎么会这样? 她明明只是过来和林志国约会而已。 “牛婶!您听我说,这真的是误会!我是被人骗来的!我怎么可能——” 第62章 庆功宴 可话音未落,旁边几个村妇已经指指点点,眼神里全是看好戏的意味。 “哟,这深更半夜的,孤男寡女在林子里头,还说不是自愿的?” “就是,咱们可都看见了!” 张红琪急得直跺脚,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真不是那样的!我是被人冒名约出来的!” 牛婶的脸彻底冷了下来,一把攥紧她的手腕:“红琪姑娘,我家阿壮虽然脑子不灵光,可也是清清白白的小伙子!” 张红琪慌得直摇头:“我、我什么都没做!牛婶,您放开我!” “行了!”牛婶厉声打断,转头朝围观的村妇使了个眼色,“大家都看见了,这事儿可不是我们牛家欺负人。” “以后你乖乖嫁进我们牛家,以后好歹有口饭吃。” “不然明天全农场都会知道,你张红琪作风不检点,半夜偷偷摸摸钻林子!” 张红琪眼前阵阵发黑,双腿发软地跌坐在地上,嘴唇颤抖著说不出话来。 【完了,这张红琪一辈子都要被捆在牛家了。】 【代入张红琪已经怕得不行了,这要是我身边有个顾素素,我得离她八丈远。】 【睚眥必报不对吗?要是有人举报我,我说不准也这么干!】 * 第二天,知青点。 天刚蒙蒙亮,院子里已经隱隱传出低声议论。 顾素素坐在桌前,慢条斯理地梳理著头髮,耳朵捕捉著外面的动静。 “听说了吗?昨晚张红琪在后山林子里被……!“ “跟那个傻子......天啊,她怎么......“ “嘘,小点声,別让人听见......“ 顾素素唇角微微扬起,对著镜子轻轻一笑。镜中的少女眉目如画,虽然皮肤有些略显粗糙,但仍然能看出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胚子。 这张红琪,这辈子就这样到头了。 等她在这边站稳脚跟,再想办法把她妈还有明朗都接过来。 * 陆家。 灶台上的大铁锅滚著浓白的骨头汤,香气阵阵。 顾婉君繫著围裙,手腕轻转,將最后一道蒜蓉排骨稳稳地装盘,绿油油的小葱点缀在排骨上,色香味俱全。 其余桌上的六道菜有五道都是她从国营饭店里拿出的,倒也没费什么劲。 现在她手里有票还有钱,甚至还有平城邮过来的一堆粮食。 所以她也不怕被人问这些食物是哪里来的。 这工作定下来了,得好好庆祝。 她擦了擦手,看了眼案板上摆满的菜:红烧肉、蒜蓉排骨、青椒酿肉、炸茄盒、鱼香肉丝……还有一砂锅熬得浓郁的大骨汤。 都是这个年代不可多得的美食。 门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还没等她回头,陆爱舒声音就蹦了进来:“做了啥啊?还没进门就闻到了!” 顾婉君回头,见陆爱舒小跑进来,后面跟著一脸好奇的陆母。 “这么多菜?”陆母一愣。 顾婉君擦了擦手,笑著点头:“我工作批下来啦!” 陆爱舒瞪大了眼睛,一只手拉住她的胳膊:“真的!?” 很快,她察觉到自己的举动过於亲昵,隨即又放了下来。 陆母素来平静的脸上也带著讶异的喜色:“好事啊。” 顾婉君抿嘴一笑,把她们往饭桌边推:“先吃饭,边吃边聊。” “谨行呢?” “他还忙著呢,咱们先吃。” 陆爱舒迫不及待地坐下来,夹了一块红烧肉塞进嘴里,口齿含糊不清地问:“工作什么时候定下来的,这么突然?” “今天。” “那还挺快的。” 她舀了一碗汤推到陆母跟前,轻鬆道,“是啊,以后我是个有贡献的人了,也算是跟上咱们家人的脚步了。” 陆爱舒嘴里还嚼著肉:“顾婉君同志,这个我就要好好批评你了。不是有工作才算有贡献,像甘岭农场的农民,没有他们,我们连饭都吃不上呢。人家贡献可不比咱们小。” 顾婉君笑了笑:“是是是,我思想觉悟还不够。“ 陆母筷子顿了下,正色道:“婉君,是不是我们之前给你压力了?还是谨行跟你说什么了?” 看著陆母郑重的神色,顾婉君知道,这指定是又误会了。 “妈,你想多了。我就是想试试自己能不能做好这些事。再说了,我一个人在家,每天做饭做菜,也挺无聊的。“ 陆母顿了顿,这事她確实没有想到。 “婉君啊,这段时间做饭確实幸苦你了,后面妈来做。” 陆爱舒看了看陆母,又看了看眼前的菜,忍不住嚎叫了一声:“妈,求求你了,我不想吃你做的菜!” 【突然觉得有点温馨是怎么回事?】 【顾素素能不能不要搞別人了,学著顾婉君搞点事业吧!】 【说实话陆家一家都挺有觉悟的,顾婉君也算是近朱者赤了。】 * 天刚黑的那会,陆谨行回家换了套衣服,吃了两口饭。 “刚才气象站又发了消息,说后半夜风会更大,雨也会变大,气温还会猛降。” 他顿了顿,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像是在安抚她似的,低声道:“你早点休息,別等我了。” 顾婉君点了点头:“你也要注意安全。” 陆谨行点了点头,转身出了门。 夜晚,雨越下越大。 顾婉君躺著床上,望著窗外淅淅沥沥的大雨,心里担忧。 院门突然“吱呀”一声被推开,一道黑影慢慢地走近,陆谨行浑身湿透,冷气扑面而来。 顾婉君连忙打开煤油灯。 她这才发现,房门外,陆谨行头髮滴著水,身上的军装全是泥泞,手冻得发白。 她一把拽住他冰冷的手,眉头蹙起:“怎么成这样了?出什么事了?!” 陆谨行重重喘了口气,摇头:“没事,后山水渠塌了一小段,刚抢修完。” 说著,他微微低头,漆黑的眸子凝视著她,嗓音低哑而疲惫:“还没睡,在等我?” 顾婉君看著他苍白的脸色,喉咙突然哽了一下,一股酸涩涌上心头。 她拽紧他的手,把人往屋里扯:“赶紧换身衣服,我热了饭,你先吃点东西暖暖。” 陆谨行乖乖被她拉著走,脚步虽然缓慢但还算稳当,只是身上那股寒气怎么都散不掉。 顾婉君动作麻利,翻出乾衣服塞给他,又去厨房把菜饭端了出来。 为了能让陆谨行回来吃上口热饭,这饭菜她都是放在锅子里热著的。 陆谨行捧著暖,抬眼看她,嘴角浮起一丝笑:“这么紧张我?” 顾婉君白了他一眼,心里確是更加心疼起眼前的男人:“別问了,赶紧吃。” 【不说了。给不了我陆哥这样的男人,给我一个顾姐这样的女人也行啊!】 【看给陆哥美的,不过不得不说,有媳妇是真的好啊!】 第63章 上班第一天 第二天一早。 顾婉君拿证刚领的工作证,跟著肖秀秀往办公室走。 一路上,肖秀秀兴致勃勃地给她介绍军区办公楼的各个部门。 这二楼宣传科非常醒目,墙上间隔一米就有一张红色宣传標语。 “咱们宣传科跟后勤科挨得近,平时借器材、领东西都方便,对了——”肖秀秀压低声音,凑近道,“你知道不?你那个妹妹……顾素素,前两天也被安排进后勤科了!” 顾婉君点了点头,十分淡定。 她早就在字幕上知道顾素素混到了军区后勤部。 肖秀秀抱著资料感嘆:“虽然只是临时工,但听说这工作可託了不少关係。” 顾婉君点了点,深以为是。 就她们那片隨军家属院,別的不说,光是营长、副营长的家属,稀稀拉拉都有十来位了。 所以这工作能落到她一个下乡知青的头上,算得上是稀罕事。 话音刚落,走廊拐角处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和交谈声。 “素素,你刚来,我先带你去领工作证。” “谢谢李姐,麻烦你了。” 熟悉的嗓音柔软温和,带著一贯的无辜和乖巧。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两人拐过转角,迎面撞上。 四目相对,空气凝固了一瞬。 顾素素先是一愣,隨即露出惊喜的表情,快步走上前:“姐!你也在这儿?” 她穿著朴素的工装,头髮梳成两条麻辫,和平时在知青点的柔弱模样没什么差別,但眼里的笑意却透著一丝得意。 顾婉君扯了扯嘴角:“……是啊,真巧。” 【顾婉君要气死了吧?没想到咱们素素虽然被举报了,但是还是有了工作!】 【素素宝宝真是太优秀了,就是要这样狠狠让女配难受!】 旁边的李姐一脸诧异:“你们是姐妹?” 顾素素亲热地上前一步,状似无意地道:“是啊,我姐可厉害了,刚来就能进宣传科,不像我,只能做个临时工。” 肖秀秀闻言皱了皱眉,这话听著怎么有点怪? 顾婉君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工作不分贵贱,素素,临时工好好干,也有机会转正的。” 顾素素笑容僵了一下,隨即低眉顺眼地点头:“姐说得对。” 气氛微妙,肖秀秀清咳一声:“那个……婉君,咱们先去办公室吧,科长还等著呢。” 顾婉君淡淡“嗯”了一声,径直从顾素素身边擦过,也没再看她一眼。 等走远了些,肖秀秀才悄悄捅了捅她的胳膊:“你这妹妹本事不小,以后她要是在这边,指不定要经常见面。” 顾婉君点了点头,心里无语,怎么她跟个狗皮膏药似的,甩都甩不掉。 上次她从楼梯上摔下来,眼见顾素素好似抓到了她的衣角,可后来她又鬆了手。 她一直分辨不出,她究竟是真的手滑了,还是故意撒手的。 可无论是哪种理由,她都没有立场去责怪她。 毕竟顾素素没有理由帮她。 “对了,王秀芬怎么样了?是不是被送去坐牢了?” “嗯,被送去坐牢了,故意伤害罪。” 肖秀秀长舒了口气,义愤填膺道:“真是大快人心!我是真没想到,她能恶毒到把你推下楼!” 话音刚落,肖秀秀自知失言,懊恼地咬了下嘴唇。 这可是人家的伤心事,她这张破嘴怎么就说得这么快呢! “婉君,对不住啊,我这人大大咧咧的,你別往心里去。“ 顾婉君摇摇头:“没事,都过去了。 * 宣传科办公室的桌子是四张办公桌凑在一块。 像一个田字。 每个人占据著不同的小格子。 肖秀秀领著顾婉君走到靠窗的一张办公桌前,拍了拍桌面:“这儿就是你的位置了,靠窗边,光线好。” 顾婉君点点头。 她和肖秀秀坐一边,她的办公桌靠窗,肖秀秀的则是靠门边。 对面坐著两个男人,一个模样年轻些,另一个则看起来年长一些。 顾婉君打量他们时,他们也打量著顾婉君。 他们只听说宣传科新招进来的人模样標誌,如今一看,这传言还是有些保守了。 年轻的那位男同志站了起来,主动介绍道:“你好,顾同志,我叫韦杰,属兔的,现在负责板报、宣发这部分工作,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 另外一位也紧隨其后:“你好,我叫肖阳。你叫我阳哥、肖哥都可以。“ 顾婉君笑著点了点头:“以后要麻烦你们了。” 她刚要坐下整理东西,钱前进就推门走了进来。 他浓眉方脸,五官和钱明有六分相似。 “顾婉君同志,大家都认识了吧?来,咱们欢迎一下!” 话毕,办公室响起稀稀疏疏的掌声。 钱前进满意地点点头,隨即拿出一份文件,啪地拍在桌上:“行,那咱们就长话短说——待会,你去后山集合点看看修渠情况,拍拍照片,顺便写篇报导稿子回来。” 顾婉君微微一怔:“后山?拍照片?” 钱前进皱了皱眉,这顾婉君应该不会用相机。 “一会让韦杰教一下你,对了,这稿子得儘快交上去,给你两天时间准备。” 这安排明摆著是考验她的能力,顾婉君没有推辞:“没问题,我这两天一定抓紧写出来。” 得到答覆之后,钱前进就走了。 本来这顾素素他也是十分看好的,又是他侄子对象。 可惜了,这顾素素被举报了。 要不然这工作也落不到顾婉君头上去。 思来想去,钱前进得出的答案就是顾婉君命好。 毫不费力,工作轻轻鬆鬆的就到手了。 肖秀秀赶紧凑过来:“这时间有点紧张,你得赶紧准备了,这事要是做不好,以钱科长的性子……嘖嘖。” 【我知道,这老登爱挑刺还爱骂人。】 【可不止能,放在那个年代都是画饼、pua的高手。】 虽然顾婉君看不懂字幕上的意思,但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词。 她心里有些忐忑,但面上仍保持镇定:“嗯,我一会学会了马上过去。” * 顾婉君学得很快,没一会搞清楚了拍摄的流程。 她拎著相机就准备出门。 一推开办公室,面前的顾素素就把她嚇了一跳。 她端著搪瓷杯站在门边,笑意不达眼底:“姐,你要哪里啊?” 顾婉君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转而问道:“你怎么跑这来了?” 顾素素顿了顿,扬了扬手上的茶叶包:“刚刚路过,正准备给大家泡点茶呢。” 她抿了抿唇,打量著顾婉君身上的相机,柔声道,“姐,这相机你会用吗?要不我陪你一块儿去吧?” 顾婉君眯了眯眼,语气冷静:“不用。” 顾素素微微攥紧了杯沿,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但很快又笑起来:“那、那你小心点……” 顾婉君垂眸,心里隱隱泛起一丝警惕。 她怎么知道她要去哪里?还说要陪她去?这顾素素到底想干什么? 第64章 拍照 顾婉君出门时,天气还是阴沉沉的,风一吹,能呛人一口沙子。 从军区办公大楼到后山修渠处,还得走两三公里。 这里不少刚种上的树,都被风沙吹倒了,现在风一刮,能把沙子刮到她脸上。 她挑了个没人的地方,从空间里拿出了一条丝质的围巾,捂住口鼻,以防被风沙糊住脸。 现在也快到饭点了,她摸了摸肚子,有些饿了。 张望了一下,四下无人,她从空间里掏出了两个酥油饼,小口小口地吃著。 酥酥的外皮里夹著清甜的豆沙,十分美味。 犹豫了一瞬,她又从空间里翻出了一小袋白面馒头。 上次她听陆谨行说,他们在山上抢修会发饃饃,中午两个,晚上两个,就著雨水喝,吃饱了就接著干。 那些战士忙得脚不沾地的,一天几个饃饃估计都吃不饱。 现在粮食都精贵,她拿太多了也难免被人家怀疑,所以就拿了一小袋,大概有20来个。 能帮一点是一点。 * 等她接著往上走时,就看到了战士们陆陆续续地忙碌的身影。 见到她,不少人好奇地多瞄了一眼。 有个小战士叫住了她:“同志,上面都是泥沙,你要是没事的话还是別往上走了。”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101 看书网解书荒,101????????????.??????超全 】 顾婉君笑了笑,举起手上的相机:“我是宣传科的,被派过来拍摄。” 那小战士看著她的酒窝,也呲著牙笑了:“行,那你注意安全。” 等她走到半山腰的大路上时,看到前面半塌的土坡,黑压压一片人影正弓著背铲泥搬石。 铁锹碰撞著碎石,声音刺耳。 她眯起眼睛,很快在人群里找到了陆谨行。 陆谨行浑身都是泥水,双手撑著铁铲,站在旁边,由於到西北之后日晒雨淋,皮肤也黝黑和粗糙了许多,特別是那身腱子肉,线条明显。 而他身边,赫然站著林秋阳。 林秋阳走很自然地递给他一个水袋,还凑近了说了些什么。 顾婉君看到这一幕,不自觉地皱起眉头。 陆谨行好像察觉到什么,突然抬起头,一眼就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顾婉君。他愣了一下,立刻大步走过来:“你怎么来了?” 林秋阳的话戛然而止,脸上的笑意也停滯了。 顾婉君没有注意到林秋阳的神色,只是看著眼前鬍子拉碴的陆谨行,心里泛酸。 “我过来给宣传科拍摄,领导让我写篇抗灾抢险的材料报上去。” 陆谨行点了点头:“一会我陪著你去。” 说罢,他看著顾婉君满是泥点子的裤腿,皱了皱眉。 这地方泥沙很多,一脚踩下去,都能淹到脚脖子。 陆谨行蹲了下去,小心翼翼地捲起顾婉君裤脚,给她一层一层地折上去,折到脚脖子处。 “这边泥沙多,捲起来不容易摔。” 旁边不少铲泥的士兵们都看直了眼。 这还是他们那个一到营里就逮著他们训练的冷麵阎王吗? 怎么这会子看起来这么温柔呢! “没想到咱们营长还有这铁汉柔情的一面啊?” “不过咱们嫂子真好看,这要是我媳妇,我也得捧上天。” “去去去,你真是不要命了,待会这话让陆营听见,不得让你铲个三天三夜!” 顾婉君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毕竟只要陆谨行在,她就跟个残废似的,基本什么都用不著动手。 当然做饭做菜除外。 林秋阳上前一步:“这不是顾同志吗?怎么到这里来了?” 顾婉君笑著点头:“林政委好,我是来这拍摄的,钱科长给我安排了任务。” “对了,我还给大家带了一些吃的。” 说罢,顾婉君把袋子里的馒头打开,直接掏出个馒头塞进陆谨行嘴里:“吃点东西再干活。” 陆谨行愣了一下,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低头咬住。 递给林秋阳时,她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要。 不远处的几个小战士探头探脑地看过来:“你们看见没?营长刚才笑了!” “废话,咱们嫂子给的馒头,又亲自餵的,营长肯定心里高兴。” 顾婉君把袋子拿给陆谨行,示意他递过去给旁边的战士们吃。 陆谨行目光一软,把袋子递了过去:“刘明,拿去分了。” 刘明接过袋子,脸上一乐:“好的老大!” 林秋阳看著那些乐呵的士兵,心里也说不上什么滋味。 这些对她来说枯燥无味的食物,却是他们眼里的珍饈。 * 陆谨行卷好裤腿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沙,转头对林秋阳说:“林政委,这里交给你,我先带她熟悉下环境。” 林秋阳目光一暗,笑了笑,却没挪步子:“正好,我也要去渠口看看,不如一起?” 陆谨行看了她一眼,还没说话,顾婉君就笑盈盈地点头:“好啊,多个人带路更稳妥。” 三个人沿著泥泞的路走著。 顾婉君端著相机,时不时停下拍几张战士们的特写。 这山上的情况著实不容乐观,不仅大片开垦过的农田被水淹了,连之前修过的水渠也不断地被山上衝下来的沙石堵住了。 顾婉君神情严峻:“今年的冬粮还够吗?” 陆谨行顿了一下:“说实话,不太够。” 林秋阳走得比他们慢些,听到顾婉君提问,倒也思索了一瞬。 她本来以为顾婉君只是个脑袋空空的瓶,可现在看来,她並非自己想像中的那样。 走到一段陡坡时,陆谨行伸手扶著顾婉君,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林秋阳。 这时,林秋阳却突然叫了惊叫一声。 等他们回头,就看到林秋阳捂著脚踝皱眉道:“好像扭到了.....” 陆谨行蹲下身检查,发现她脚踝確实有些发红,他皱起眉头。 “要不...”顾婉君主动开口,“你先送林政委下去吧。我看这脚伤不能耽误。” “那你呢?”陆谨行有些迟疑,“这边的路况你不熟悉。” 顾婉君晃了晃手里的相机,笑道:“我就在附近拍拍照,不下危险的地方。你送完林政委再回来接我唄。” 林秋阳低著头:“谨行,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陆谨行嘆了口气,把林秋阳扶起来:“那我先送她下去,你在这等我,千万別乱走。” 【这顾婉君是不是傻呀!这林秋阳一看就是装的,她还让陆谨行去送!】 【不得不说,这姐真是一套一套的,这个节骨眼,还真不能拋下她。】 第65章 在干什么? 看著他搀扶林秋阳下山的背影,顾婉君撇了撇嘴,小声嘀咕:“装得跟真的一样......” 如果她没有看到字幕,或许此时已经开始吃醋了。 隨之而来的就是怀疑、爭吵、还有情感间隙。 可现在,她太信得过陆谨行了。 所以林秋阳这些行为,无异於小丑爭宠。 再往前走,她看到有人拿著铁铲铲泥,有人在搬石头,还有人在拿著扫帚在清扫路面…… 其中还有不少小孩,他们拿著藤编的小篮子,在捡著碎石。 等顾婉君走近,突然瞄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钱叔?” 被叫住的钱前方顿住了手里的铲子,扭头张望。 顾婉君快步走到钱前方身边,有些惊讶地问:“钱叔,您怎么也在这儿干活?“ 钱前方擦了擦额头的汗,笑呵呵地摆手:“这不大傢伙儿都在忙嘛,我也是閒不住,能帮上一点是一点。“ 他穿著粗布旧衣,裤腿卷到膝盖,光著脚踩在泥沙上。 顾婉君心里说不出来什么感受。 还好她兜里还装著一把和两块饼子。 她赶紧从兜里掏出一块饼塞到钱前方手里:“钱叔,你先吃著。“ 钱前方愣了一下,摆了摆手:“我不饿。” 【叔叔快吃啊!这女人手里吃的多著呢!】 【钱叔干了一天就吃了一个饃,还有一个分给那些小孩了,现在怎么可能不饿?】 【老辈子些就是这样,总是想著省点口粮。】 顾婉君眼见钱叔不肯要,也没多说,直接就塞进了钱前方嘴里:“钱叔,我家里余粮多,不要客气。” 钱前进也没想到顾婉君会来这么一出,下意识地咬了口饼子:“哎哟,这饼可真香!” 旁边几个小孩听到动静,眼巴巴地瞅过来。 那些小孩穿著破破旧旧的衣服,身上、脸上也沾著不少泥浆,只是眼睛依旧亮晶晶的。 顾婉君鼻尖一酸,直接把兜里的都拿出来招呼他们:“来,叫姐姐,姐姐给吃。” 小孩们欢呼一声:“谢谢姐姐!” “姐姐你人真好。“ “姐姐你是仙女吗?“ 几个小朋友一人一句,都快给顾婉君夸美了。 她挨个摸了摸那些小孩子的头:“你们把自己的小竹篮拿过来,姐姐给你们拍张照好不好?” 孩子们兴奋地点头,七手八脚地围了过来,举著小竹篮比画著,嘰嘰喳喳地问:“是这样吗姐姐?” 顾婉君半蹲下身,笑眯眯地举起相机:“对,就是这样!” “咔嚓!” 快门按下,瞬间定格了孩子们灿烂的笑容和脏兮兮的小脸。 还有他们身前的战利品——几篮子碎石。 钱前方站在一旁看著,忍不住感嘆:“孩子们笑得真高兴...” 拍完照,顾婉君又从空间里摸出一包水果,放到相机包里。 接著从包里掏出来,悄悄塞给其中一个稍大的男孩:“你们分著吃,別让別的大人看见了。” 那男孩眼睛一亮,用力点头,然后小声对同伴们说:“快藏好!” 孩子们立刻捂著口袋蹦蹦跳跳地散开了。 钱前方看著她,感嘆道:“你这丫头,心倒是善。” 顾婉君笑了笑:“他们这么小就出来捡石头,太辛苦了。” 钱前方嘆了口气:“没办法,今年收成差,家家户户粮食都紧张,能帮大人干点活,好歹多挣点工分。” 顾婉君也嘆了口气,现在粮食不够吃,老人瘦骨嶙峋,孩子都像没浇够肥的矮萝卜丁。 要是有天,粮食能够吃就好了,这样所有人都不会再饿肚子。 想到这,她就想到了自己手头上的种子。 还是得找个办法,把麦种拿出来才行。 “钱叔,我先去拍照了,晚点再聊。” “行,丫头,忙去吧。“ * 顾婉君思索了一瞬,换了条路。 这条路离是在山体侧面,穿过一片林子,就能直接走到军区大楼的后门。 现在她已经收集到了足够的照片,乾脆回去写稿子好了。 路是山间泥路,但是胜在比较宽阔。 走了半小时,就到了办公大楼后山的林子了。 穿过树林时,顾婉君脚步一顿,微微眯起眼睛。 不远处的矮树丛后,有人正窃窃私语。 她定睛一看,豁! 这不是她的好妹妹,顾素素吗? 不过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顾婉君借著树木的遮掩,悄无声息地往前挪了几步,想看清那个戴鸭舌帽男人的模样。 可那人却极其警惕,不仅压低了帽檐,甚至还微微侧身,整个人都背对著林子外,显然不想被人发现。 犹豫了半秒,顾婉君乾脆大大方方地走了下去。 “素素?你怎么在这儿?” 顾婉君忽然开口,装作刚从林子里走出来的样子。 “唰!” 顾素素猛地回头,整个人一惊,隨即迅速调整表情:“姐?你……你怎么在这儿?” 顾婉君不动声色,笑吟吟地走上前:“我刚拍照取材回来呢,倒是你,你不是应该在办公楼吗?怎么跑到这荒郊野岭来了?” 顾素素扯了扯嘴角:“刚刚有批物资被送到后门来了,我过来登记物资。” “哦?”顾婉君疑惑开口,“可你不是负责后勤吗?要看也应该是在仓库登记物资啊。” 她说话时不紧不慢,视线却一直锁定那个鸭舌帽男人。 只见他身体绷紧,甚至微微低头,显然不想被认出来。 【这轮廓,有点像后勤部的老张啊!】 【不是吧?如果是一个部门的人为什么要遮遮掩掩?】 顾素素义正言辞:“姐,我当然也得过来帮忙清点一下,现在正是困难时期,当然得把后勤保障工作做好。” 顾婉君忽然歪头,看向鸭舌帽男人,笑眯眯地问道:“这位同志是谁啊?认识认识?” 顾婉君话音未落,鸭舌帽男人的身形明显一僵,下意识就要转身离开。 第66章 顾素素要钱 顾素素急忙挡在他前面:“姐!你干什么呢!这位同志就是送物资的司机,我们正在核对数量呢! 你往下看,那车还停在下面。” 顾婉君顺著顾素素手指的方向看去,后门处確实停著一辆大货车。 顾婉君眼神微动:“哦,原来是司机同志啊。” 只是这司机干嘛一副不能见人的样子? 她目光越过顾素素,带著几分探究看向男人,“那同志怎么还遮遮掩掩的?都是自己人,打个招呼嘛。” 那人低头咳了一声,哑著嗓子道:“我、我最近感冒了,怕传染给別人。” 顾婉君心里怀疑,面上却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是这样啊,那確实要注意点。” 她转而看向顾素素,“那你们忙著,我先走了。” 【这顾婉君疑心病真重,人家送个物资她也要东问西问。】 【害,她就爱跟我们素素作对!】 【这司机贼眉鼠眼,又戴个帽子遮遮掩掩,怎么看都不正常吧?】 她作势要走,突然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对了,刚才我看到林政委往这边来了,说是这批物资很重要很紧急,她不放心,得过来看看。” 顾素素的脸色变了:“林政委?!她不是去前线观察情况了吗?” 顾婉君笑眯眯地眨眨眼:“是啊,但是估计马上就下来了。所以啊,你们赶紧忙,別耽搁正事。” 顾素素柔声开口:“姐,你快去忙吧,我们这儿马上就好。” 顾婉君点点头,转身离开,但没走几步就闪到一棵大树后,悄悄回头。 只见顾素素拽著那个男人走远了几步,两人边走边爭论著什么。 顾婉君正要抬脚,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她猛地回头,正对上一双幽深的眼睛。 陆谨行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 顾婉君心里诧异,赶忙把他拉到一边:“你怎么过来了?“ 陆谨行注视著她,眉目坚定:“我刚刚说了要来找你。“ 【咱陆哥就是说话算话!】 【陆哥脚都要抡出火星子了吧?刚刚林政委一直在拖延时间,就不想让陆哥过来。】 顾婉君点点头,凑近他耳边:“我发现顾素素和一个人鬼鬼祟祟的,也不知道这两人在干嘛。” 陆谨行眸色一沉,顺著她指的方向望去,正好看到两个背影。 他眉头紧皱:“那人是谁?” “顾素素说是送物资的司机。”她顿了顿,“我刚才骗他们说林政委要来查物资,他们表情有些奇怪。” 陆谨行眼神一沉,心里有了计较:“这事得查一下。不过现在估计查不到什么,咱们先回去。” 【哎!就这?陆哥不直接衝上去按住那俩人吗?!】 【楼上傻啊,这是放长线钓大鱼!陆哥明显是想查物资帐目。】 【你们有没有搞错!?咱们素素是女主好不好!女主能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顾婉君没理会这些字幕,转而跟陆谨行並肩回了军区大楼。 她被陆谨行一路护送到办公室,沿途不少同事偷偷打量,压低声音议论纷纷 “他们是什么关係?” “这男的看著怎么有点像军区的一个营长?” “对对对!是不是姓陆的那个?” 陆谨行听著这些閒言碎语,眉头都没皱一下,反倒有意放慢脚步,让更多人看清楚,是他送婉婉回来的。 走到宣传科门口时,他停下,目光朝里看了一眼:“有什么事隨时去找我。” 顾婉君点了点头。 此时,宣传科办公室里,大家都投去八卦的目光。 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顾婉君身前,身上还穿著军装,身上的衣服粘著泥点子,但却丝毫没有影响男人凛冽的气质,还有帅气的脸庞。 韦杰此时正站在肖秀秀办公桌前,跟她討论工作。 听到声音时,他小声问道:“那位是顾同志的?” 肖秀秀点了点头:“她爱人。” 韦杰眼里闪过一丝失落:“哦,顾同志结婚了啊。“ 肖秀秀没有察觉到韦杰的情绪,点了点头:“是啊,就是可惜……” “可惜什么?” “问这么多干嘛?你这大男人怎么这么八卦?” 韦杰沉默,韦杰闭嘴。 好吧,他承认自己是好奇了些。 * 顾婉君刚回到座位,肖秀秀就凑了过来,压低声问:“拍摄还顺利吗?” 顾婉君笑了笑,隨手整理著桌面上的文件:“挺顺利的。” 她顿了下,自然地接了一句,“对了,现在是不是上面有物资拨下来了?我刚才看到后勤部的人在后山清点,阵仗挺大。” 肖秀秀点了点头:“最近確实有一批新物资到,但具体是啥还没公布。”她神秘兮兮地放低声音,“不过我听说,这批物资是要优先供给前线的,后勤部这边只是暂时存放。” 顾婉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翻著手里的笔记本,像是隨口一问:“那他们怎么会跑到后山去点货?按理说不是应该在仓库登记吗?” 肖秀秀耸肩:“谁知道呢,可能仓库放不下了吧。” 顾婉君眼神微动。 这顾素素,是不是准备把这物资贪了啊? 不过她有这个胆子吗? 而且照那些字幕说,顾素素不是什么真善美的化身吗?道德品质应该挺高才对,应该做不出这种事吧? 不过她也没多想,凡事总要讲究证据。 她现在只是无凭无据的胡乱猜测,真相如何,还得进一步查探。 * 整整一个下午,顾婉君都埋头在办公桌上书写著自己今天的所见所闻。 她不是一个擅长写口號,写政策的內行人。 但她想著,儘量用朴实的语言,去把这些质朴、可爱的人,写出来,让全国都看到他们。 甘岭虽然只是全国一个小小的角落,但这里,有大爱,有无私奉献,有齐心协力,有同舟共济。 等她抬头时,太阳只剩些霞光掛在天空边上。 身边的同事也都下了班。 顾婉君刚合上笔记本,办公室的门就被轻轻推开。 顾素素站在门口,浅色碎衬衣配著麻辫,看起来柔柔弱弱。她手里捏著一个布包,小声问:“姐,你还没走啊?” 顾婉君动作稍顿,抬眼看向她:“有事?” 顾素素犹豫了一下,眼眶突然有些泛红:“我前几天收到妈捎过来的信,她说爸在祁山防沙带那边种树……日子过得很辛苦,平时也吃不著什么油水。 姐,他们那边生活条件太差了。你能不能给他们寄点钱?” 第67章 顾素素要钱被拒,反手栽赃 顾素素的话音刚落,气氛突然沉默。 “我记得在那边种树,是会发口粮的。” 顾素素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她会这样说,咬了咬唇,眼眶泛红:“姐,可是爸他们根本吃不饱,你忍心看爸一把年纪了还在啃乾巴巴的饃饃吗?” 顾婉君心里有些鬆动。 毕竟顾素素她们还没到顾家时,顾临风对她也是不错的。 十几年的父女感情,也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 【这顾婉君怎么这么小气,顾临风是她亲爹,她给点又能怎么样?】 【她自己空间里的粮食吃都吃不完,钱也是从她爹的库房里拿的,知恩图报都不懂?】 【要是我,我也不给,这顾临风偏心得没边,现在落魄了知道要钱了?】 是啊,她那偏心到没边的爹,连下放都不捨得多给她钱。 要不是她看到了字幕,早早打算,只怕现在早就被他们卖到深山老林里去了。 忘记苦难,等於背叛。 她不能背叛自己的母亲,也不能背叛自己。 她再抬眼,面无表情:“这种时候,就是要艰苦些,爸在那边也不是一个人,他要是搞特殊,別人也会对他有意见的。 再说了,爸胃不好,多吃点粗粮,养胃。” 话一说完,顾婉君就抬脚走了。 只剩下顾素素留在原地,神情变幻莫测。 她本以为顾婉君起码对爸还有点同情心,却没想到,这顾婉君,压根就是个白眼狼! 想到这里,顾素素胸前起伏不定。 前两天她刚收到自己亲妈的信,信里写著她和明朗在祁山那边,每天饭也吃不饱,衣服也是十分单薄。 现在天气又降温了,那破地方连床厚被子都没有。 话里话外,都是过不下去,要来投奔她的意思。 顾素素心里又烦又乱。 没人比她更了解,自己亲妈是个什么性子。 之前钱明给她的钱和粮票,都被她寄过去给她妈了。 可她没想到,她妈还是嫌不够,还说什么,要是真的孝顺她,就该把她接到农场这边来,也好过她天天在那边种树。 她妈本来也没犯什么罪,只是跟著她爸过去,调过来也不是难事。 可要真让她妈来农场这边,只怕自己更是雪上加霜了。 她本来还指望跟顾婉君要点钱,安抚安抚她妈,谁知道,这顾婉君竟然真的跟个铁公鸡似的,一毛不拔! 她心里呕著气,可偏偏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看著顾婉君离开的背影,她心里实在难以咽下这口气。 凭什么她坐著宣传科干事的位置,还当上了军太太! 扭曲的嫉妒让她脑海里忽然蹦出了个绝妙的想法。 昨天林政委收到了一封绝密的档案袋,此时正锁在她的抽屉里。 而她,正巧知道钥匙在哪里。 要是这档案不见了,甚至出现在顾婉君的抽屉里…… 她越想越兴奋,甚至忍不住期待起顾婉君被眾人詆毁、谩骂、厌恶的样子。 她的好姐姐,应该永远在她的光芒之下,在阴暗的泥潭里,爬不出来才对。 * 此时,顾婉君正走在回家的路上。 【可怜的素素宝宝,又被亲妈pua了,还被道德绑架。】 【我记得原著里张雪琴不是对素素挺好的吗?怎么现在突然变得这么恶毒了?一个劲地就想趴在女儿身上吸血。】 【境况不一样,人的选择当然也不一样,要是张雪琴顾临风还像以前那么有钱,肯定也会富养顾素素的。】 她看著字幕,凝眉深思。 看样子,这顾素素,很缺钱啊! 不过这也跟她没什么关係,要是她是顾素素这个处境,只怕顾素素不仅会袖手旁观,甚至还会反踩她好几脚。 现在,顾素素比起她原来悲惨的结局,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她可没有善良到不知好歹的地步,会去主动帮助顾素素。 回到家里,顾婉君熟练的开始炒起了菜。 稿子写久了,得换个活动放鬆放鬆。 现在她做菜久了,习惯性的会时不时瞄一下字幕,也算是个新的乐趣。 只是她看著看著,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女配要完了,航天基地的建构图纸已经被放顾婉君抽屉里了。】 【哈哈哈,顾婉君不会被当成特务抓起来吧?】 【这顾素素真是一如既往的能坑人啊!这要是被抓到,顾婉君只怕会被枪毙吧?】 【太狠了,这真是人能想出来的招数?顾婉君不给钱也罪不至死吧?】 这顾素素,是要把她害死啊! 她连忙把刚刚切好的菜倒进了空间里,转而拿出了几盒现成的成品菜,倒在盘子上。 擦了擦手,她就出门了。 她原以为,她和顾素素这辈子就井水不犯河水了。 可她偏偏没想到,这顾素素心眼比针尖还小,竟然因为这事,就记恨起了她。 这要是被抓到了,只怕不止她一个人要被枪毙,整个陆家,都要被她拖累。 * 【等等,这顾婉君是要去哪里啊?怎么突然不做饭了?】 【她怎么跑回办公楼那边了?】 【豁,现在去还来得及吗?这个点楼下都锁门了吧?】 外头寒风阵阵。 顾婉君赶到办公大楼时,一楼的铁门已经落了锁。 没想到她跑得这么快,还是没有赶上。 她快步走向站岗的哨兵,挤出一个焦急又自然的笑容:“同志,我是宣传科的,刚才加班赶稿子落了份重要资料在办公室,能不能让我进去拿一下?” 那哨兵打量她一眼,虽然看她確实眼熟,但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不行,过了门禁时间,除非有领导批条,否则谁也不能进。” 顾婉君心里急得发慌,这要是明天早上被顾素素栽赃了,自己只怕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她抿了抿唇,故意露出为难的表情:“我这稿子明天一早就要交,要是耽搁了,钱主任那边不好交代啊......” 哨兵態度强硬:“这是规定。没有上级审批,谁也进不去。” 第68章 究竟是怎么回事 顾婉君见进不了大楼,她一路抄近道,直奔后山训练场。 远远就看到火光闪动,几个年轻的战士正围著一堆篝火烤地瓜。 陆谨行不在其中。 “嫂子?”刘明认出她,惊讶地站起身,“出啥事了?” “陆谨行在哪?”她声音急促,胸口剧烈起伏。 刘明指了指半山腰:“陆营长带人在那边巡视呢。” 顾婉君正准备拔腿就往山上跑,刘明把她叫住:“嫂子你坐著,我跑得快,我去把营长叫过来......” 还没等顾婉君反应过来,刘明手里的烤地瓜就塞到了她手里。 “嫂子,你先吃著!” 几个战士面面相覷,然后纷纷把自己手里的麵饼子、野果子递了过去。 “嫂子,你別急,这里离巡视点很近。” “是啊嫂子,你先吃著,一会营长就过来了。” 几个年轻的小战士在火光的映照下,脸上都带著靦腆的笑,眼神都是亮晶晶的。 顾婉君看著他们,原本焦燥的情绪也被安抚了些许。 眼下食物珍贵,对於他们来说,更是如此。 “大家吃,我吃过了。” 说罢,她从衣服口袋里抓取一把牛乳:“来,大家分分,甜甜嘴。” 几个小战士看了一眼,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下,可没人敢拿。 “嫂子,我们不饿。” “是啊嫂子,这精贵,你留著吃,我们吃点地瓜就好了。” …… 没过一会,刘明就带著陆谨行过来了。 她立马起身,把塞到刘明手里,示意他过去分了。 然后转身拉著陆谨行走到一边:“陆谨行!出事了!我得回去办公室一趟!” 陆谨行眉头一拧:“怎么回事?” 顾婉君心里著急,可偏偏这事又太难解释。 她总不能说自己知道顾素素陷害她吧? “我写了一半的稿子落在办公室了,得回去拿一下。” 本来眉头紧皱的陆谨行心下鬆了一口气。 “就这事吗?” 顾婉君点了点头,神色却十分郑重:“这事很重要。” 看著神情凝重的顾婉君,陆谨行也没有犹豫,带著她立马赶往军区办公大楼。 夜风呼呼刮过。 站岗的士兵认出陆谨行,立即立正敬礼:“陆营长好!” “开门。”陆谨行言简意賅。 哨兵面露难色:“报告营长,这不合规定......” 陆谨行沉声道:“特殊情况,出了问题我负责。” 见哨兵还在犹豫,陆谨行直接掏出证件拍在登记簿上:“记我名字。”他转头对顾婉君说:“我陪你上去找。” 顾婉君心头一热,点了点头。 两人快步进入大楼,直奔三楼宣传科办公室。 顾婉君快步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心跳如鼓。 桌面上还凌乱地放著几份材料和钢笔,显然刚才有人翻动过。她深吸一口气,拉开第一层抽屉,里面只有些稿纸和会议记录,没有异常。 她停顿了一下,轻轻拉开第二层抽屉……手指触碰到的瞬间,她察觉到异样,最底下似乎压著什么东西,比日常文件要厚实坚硬。 她缓缓拨开上面的稿纸,露出一个牛皮纸档案袋的一角。 【我靠,不会真让顾婉君找到了吧?】 【怎么每次这姐就跟开了天眼似的,好难杀。】 【不是?不觉得很离谱吗?军区绝密文件,就被顾素素拿来栽赃陷害人?要是落入不法分子手里怎么办?】 顾婉君的手指微微发抖,迅速將档案袋抽出来,却见背面已经被印上了几个凌乱的红指印,显然是顾素素慌乱中蹭上的印泥。 “是这个吗?”陆谨行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她猛地回头,正对上他沉静的目光。 “我……不知道这个怎么会在我的抽屉里。”她嗓音微哑。 陆谨行眼神微动,伸手从她手里接过档案袋,粗略检查了一下,面色骤然冷峻,甚至看向顾婉君的眼神里,都带著几分探究。 这种级別的保密文件,不该出现在这里! 还没等陆谨行思索出结果,忽然,办公室的灯“啪”的一下,灭了。 走廊传来了一阵的脚步声,有人正往这边赶过来。 【不会歪打正著,把他们一起抓了吧?】 【不要哇!我陆哥是无辜的!】 顾婉君浑身紧绷,手心里全是汗。 “別怕。”他声音极低,带著灼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际,“我会处理。” 档案袋被他迅速塞进外套內层,与此同时,有人直接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谁在里面?” 来人是政治处的马乾事,身后还跟著两个持枪的警卫员。 电筒光线扫射过来,马乾事眯起眼,看清两人的脸后明显愣了一下:“陆营长?顾同志?这么晚了,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加班。”陆谨行镇定自若,手指却仍紧扣顾婉君的手,“我陪我爱人回来拿材料。” 马乾事狐疑地扫视了一圈办公室,没发现异常。 “行,没事你们早点回去吧。这大晚上的,也怪嚇人的。” 陆谨行点了点头。 等到马乾事等人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他才压低了嗓音,对顾婉君道:“这份材料一旦丟失,明天整个军区都会炸锅。” 他眉头紧锁,修长的手指抚过档案袋上的绝密印章,“我们得立刻处理。” 顾婉君心头一紧,立刻追问:“现在送回去还来得及吗?” 陆谨行抬头望了一眼窗外,这林政委的办公室就在楼上。 陆谨行眼神一凛,果断將档案袋折起,塞进军装內层口袋里,隨即把办公室大门从前面反锁上。 “你在这等我。” 话音刚落,陆谨行就借著月光,利落地从窗台爬了上去。 【天哪,陆哥这身手也太帅了。】 【还好陆哥之前没被打瘸,不然我真的意难平!】 顾婉君在办公室里踱步,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这要是出个意外,她和陆谨行只有夫妻双双坐大牢了。 不出五分钟,那道熟悉的身影就从窗台上跳了过来。 顾婉君一个箭步上前,攥住陆谨行的袖子:“放回去了吗?” 陆谨行甩了甩手腕,声音里带著一丝紧绷后的鬆懈:“放回去了,走,我们回去说。” * 直到走出办公大楼,顾婉君的心总算落回了肚子里。 陆谨行紧紧搂著她的肩膀,现在路上没人,倒也不用忌讳。 “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69章 钥匙不能查吗 陆谨行听完顾婉君的敘述,神色越发冷峻,他没有想到,这顾素素竟然这么大的胆子。 “谨行,我也只是猜测,毕竟这事没有证据。但是办公室关门之前,確实只有她一个人在。並且,除了她和小李,应该没有人能隨意进出林政委的办公室。” 沉默片刻,陆谨行点了点头。 这事,他会查清楚。 无论是不是顾素素,这盗取保密文件的严重性,都不容忽视。 * 第二天上班。 顾婉君特地去得早了一些,还没走到办公室,她就看到有人神色慌张地从楼上下来,恐怕是他们今早发现这文件被人翻找过了。 过了没一会,办公室的人三三两两地来上班了,大家对外头诡异的气氛心照不宣。 肖秀秀压低声音,眼神不自觉地往外飞:“婉君,外头好像出大事了。” 顾婉君点了点头,气定神閒。 肖秀秀眨眨眼,凑得更近了些:“你怎么这么淡定啊?別人都在猜是不是特务潜伏进来了。所以才这么大阵仗。” 顾婉君笑了笑:“我想著就算有特务,应该也翻不到咱们宣传科里来,毕竟这里除了稿子还是稿子。” 韦杰也笑了:“不止还有一大摞学习文件。” 这时,正在门口浇的顾素素走了进来,意味深长:“哎呀,这事可不好说呀——” 她眼尾轻抬,意有所指地扫了一圈办公室,最后落在顾婉君身上,“说不准啊,有些特务就潜伏在咱们这儿呢。” 办公室里陡然一静。 肖秀秀脸色一变,有些生气地瞪她:“顾素素,你这话什么意思?” 顾素素故作惊讶地“啊”了一声,无辜地眨了眨眼:“秀秀同志,你怎么这么激动呀?我可没指谁呀。” 她慢悠悠开口,“只是这年头……人心隔肚皮,谁知道有没有人吃著公家的饭,暗地里干些脏事儿呢?” 顾婉君手指微微一顿,但隨即面不改色地继续整理文件,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倒是一直没说话的肖阳好心提醒:“素素同志,你年纪小,有些事不懂。像这种没证据的事,不能瞎乱议论。” 顾素素笑容微微僵硬,但又很快恢復了从前那副委屈柔弱的模样:“我这不是担心工作嘛,万一真有坏人混在咱们中间,可不是小事。” 顾婉君单手托著腮,静静地看著她表演,不得不说,这顾素素挑拨人心真是一套接著一套。 【好想告诉咱们素素宝宝,这坏女人早就把文件转移了。】 【哎,可惜了,要是这个文件还在抽屉里,顾婉君也可以下线了】 【没人觉得这顾素素讲话很討厌吗?茶香四溢、矫情做作!】 【楼上的你脑子有泡吧?咱们素素本来就是这种心机女主人设好不好?!】 没过一会,马长杨带著几个人风风火火地来到了三楼,外面的议论声骤然没了。 气氛忽然紧绷起来。 没过一会,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马长杨阴沉著脸站在门口,冷声道:“顾婉君同志,跟我走一趟。” 办公室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顾婉君。 门外围满了看热闹的人:“嘖,这事该不会和顾同志有关係吧?” “该不会真的是她吧?” “平时看著老实,谁知道背地里……” 顾素素捂著嘴,一脸震惊,生怕別人听不见似的:“我姐姐不可能是特务!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马长杨眉头一皱,扭头瞪了她一眼:“我什么时候说过顾同志是特务了?“ 顾素素本来酝酿的眼泪停住了。 “这位同志,请你別打扰我们办公。” * 被带到五楼时,林秋阳正双手撑在桌子上,脸色阴沉。 这文件虽然没有被拆开,可上面竟然印泥留下的红痕,更別说她的抽屉里,还有被翻找过的痕跡。 囂张,实在太囂张了。 她抬起头,锐利的目光盯著顾婉君,手指关节在桌面敲了两下:“顾婉君同志,你昨晚为什么突然出现在办公室?” 顾婉君腰背挺直,神色坦然:“昨天我写了一半的稿子落在宣传科了,我怕耽误今天的工作,就让陆谨行同志陪我来取。” 她声音清晰镇定,没有一丝慌乱。 负责记录的马长杨抬头扫了她一眼,语气试探:“你离开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或者……听到什么动静?” 顾婉君微微蹙眉,做出努力回忆的样子,最终轻轻摇头:“没有,当时很安静,碰到马乾事后,我找了没几分钟,就拿到稿子离开了。” 林政委忽然站起身,走到顾婉君面前,气势威严,目光来回审视。 “顾婉君同志,昨天晚上丟的可是绝密文件,你確定,不是你拿的?” “我再提醒你一次,要是后面被抓到,可就没有主动自首的机会了。“ 整个办公室的空气仿佛凝固。 顾婉君仰起脸,毫不避让地与林秋阳对视。 她的眼神清透坚定,连呼吸的节奏都没有丝毫紊乱:“我確定。” 一秒、两秒、三秒—— 林秋阳突然笑了,伸手替她整了整微微歪斜的衣领:“好,我相信你。” 【不是?就这?实在不行把她拉去打一顿我也是支持的啊!】 【希望他们別发现咱们素素的指纹!】 【那个年代能从纸张上提取指纹吗?再说了,咱们留在档案文件上的红色指纹都被她擦过了,应该看不出来。】 【林政委要是不查钥匙的话,应该查不出吧?】 顾婉君看著滚动的字幕,眼睛一亮。 既然顾素素动过钥匙,那上面肯定会有她的指纹。 而林秋阳,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马长杨,示意马长杨把她送回去。 这顾婉君的嫌疑,可以暂时排除了。 当然,这並不只是因为她刚刚回答没有撒谎的痕跡,更重要的是,昨天晚上,她是和陆谨行在一块的。 如果军区大楼有特务,那也绝不可能,是陆谨行。 这可不是因为林秋阳恋爱脑,而是她早在对陆谨行有好感之后,就把他家庭背景调查得一乾二净。 根正苗红,爱国敬业。 背叛组织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更別说他姐姐也参与了这份图纸的设计,如果真是他,只怕他能直接拿到一份一模一样的,都不用偷。 * 被马长杨送出门时,顾婉君装作无意好奇询问:“马乾事,既然是绝密文件,为什么没锁起来呢?” 马长杨皱眉,下意识地反驳:“这么重要的文件怎么可能不锁,当然锁了!这人肯定是拿了钥匙。” 说到一半,他突然顿住,警惕地看了她一眼。 顾婉君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语气迟疑:“那钥匙上的指纹不能查吗?” 第70章 我们要核对指纹 空气瞬间安静。 马长杨瞳孔微缩,喉咙动了动。 是啊!他怎么就没想到! 光想著往文件袋上查了。 钥匙是金属材质的,查起指纹来可比光滑的文件袋方便得太多。 “顾同志,我就送你到这里,我先回去了。” * 【臥槽她这是故意提醒?】 【完了完了指纹要藏不住了!】 【我要举报这姐开掛!她怎么什么都知道!】 办公室里。 林秋阳听著马长杨的分析,神色凝重的点头。 这事要是能有直接的证据,可比一个一个排查快多了。 她立马打了个电话:“技术科,立马派几个人过来,我们要提取钥匙上的指纹。” * 等顾婉君回到办公室,一路上,不少人都向她投去八卦的目光。 可大家都跟她不太熟,所以也就没人过来问。 等她坐下,肖秀秀立马围了上去,目光担忧:“婉君,马乾事找你没事吧?“ 对面的韦杰和肖阳也竖起了耳朵。 她摇了摇头,神情自若:“昨天我有东西落在这里了,所以林政委把我叫我去问问,问我有什么看到什么人之类的。” 肖秀秀鬆了口气,拍拍胸口道:“那就好,你不知道,刚才保卫科的人来找你的时候,我们都提心弔胆的。” 对面的韦杰放下钢笔,推了推眼镜,“这事可真的闹得人心惶惶。” 肖阳不可置否,点了点头。 顾婉君抬眸,唇角扬起:“我看马乾事他们挺有效率的,说不定明天就把特务找到了。” * 此时,正在走廊外浇著的顾素素看著完好无损回来的顾婉君,心里暗暗著急。 这马乾事怎么还不开始搜查呢? 这文件都丟了,他们怎么还这么温吞! 难不成不搜查了? 不行不行,那她不是白偷了吗? 顾素素放下水壶,脸上掛著温和的笑意,走进办公室对顾婉君柔声道: “姐,你这几天忙,桌子都乱糟糟的,我帮你收拾一下吧?” 她说著,就伸手要去拉开顾婉君的抽屉。 顾婉君指尖一压,“啪”的一声按住了抽屉,笑著拒绝:“不用了,我自己整理就行。” 肖阳靠在椅子上,一副长辈的姿態:“哎,婉君,你別这么紧张嘛,我看著素素同志也是好心,你就让她帮一下唄?” 韦杰也点了点头:“对啊,你们不是姐妹吗?这么客气干嘛?” 【这两男的在这掺和什么?吃饱了撑的?】 【还不是顾素素,趁著没人就拉著男同志诉苦,话里话外就是顾婉君这个姐姐心里对她有偏见。】 【咱们素素宝宝这叫统一战线,人见人爱,人家帮著素素说几句话怎么了?!】 顾素素趁机笑著道,“是啊,姐,你跟我客气什么!” 说著,她再次伸手,就在她的手指刚要碰上抽屉的瞬间,顾婉君猛地拉开,直接把那些资料拿了出来:“行,那我就不客气了,这些麻烦您给我按照日期,从前往后排。” 说罢,她又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一大摞资料:“还有这里,按照材料的类型分类,后续要写什么稿子,也好直接参考。” 顾婉君笑眯了眼睛:“素素,那就辛苦你了。” 这时,顾素素笑了,发自內心的。 她这好姐姐还以为自己真的要给她收拾呢! 一会她要是当著大家的面,把那份绝密的材料抽出来,这顾婉君马上就要坐实特务的名头了吧?! “不辛苦,都是我该做的。” 顾素素一边笑著回应,一边快速地翻找。 过了一会,她的手僵在半空,脸上温柔的笑容险些维持不住,指尖在那堆资料里不动声色地摸索著,可翻遍了所有文件,也没找到她当初夹进去的那份! * 审讯室內。 技术科的小何快步走近,递上一张鑑定报告,低声道:“林政委,钥匙上的指纹提取结果出来了,上面確实还有一组新鲜的指纹。” 林秋阳皱眉沉思:“老马,你去组织,把一楼到五楼,所有人的指纹挨个提取排查,对了,要优先排查这几天进出过我办公室的人。” …… 宣传科办公室里,顾素素越找心越凉。 脸色也渐渐变白,甚至额头上出了些虚汗,她夹进去的文件,竟然不见了。 这怎么可能呢? 难不成顾婉君知道,所以提前把这保密文件转移了?! 可昨天她明明看著顾婉君回家了。 没一会,马乾事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目光直直刺向顾素素,声音冰冷如铁:“顾素素同志,麻烦跟我走一趟。” 顾素素脸色煞白,心里七上八下:“马乾事,出什么事了?” “一会你去了就知道了。” 这话一出,宣传科办公室再次一片寂静。 顾素素也不能硬著头皮说不去,毕竟马长杨身后还跟著几个警务员呢。 可一想到顾婉君都平安无事回来了,那她肯定也出不了什么大岔子,她就镇静了些。 等跟著马长杨到了五楼,她才发现,原来有不少人都在这。 甚至连钱科长都在。 她悄悄拽了拽旁边的女同志:“同志,你知道他们把我们叫过来干什么吗?” 那女人瞅了她一眼,压低声音:“听说要按个手印,我也不知道是干什么。” 还没等她回过神来,林政委就对她招了招手:“顾素素同志,你直接到这边来吧,这里出结果比较快。” 顾素素瞬间慌了神,下意识將双手往背后一藏:“出什么结果?” 林政委不耐烦地解释道:“关於那份文件,我们查到了线索,现在特务很可能藏在这里,我们现在要核对钥匙上的指纹。” 第71章 为女人昏了头 听到这话,顾素素心里“咯噔”一下。 “查指纹?可我根本没拿呀,没必要查吧?” 顾素素眼神慌乱,明显不对劲。 “顾素素同志,既然你问心无愧,查一查又怎么样?”林秋阳逼视著她,语气不容拒绝。 顾素素眼眶通红,颤抖著伸出手,嘴上仍在狡辩:“就算……就算指纹在上面又怎样?我经常打扫卫生,说不定无意碰到也很正常。” “正常?” 林秋阳目光来回扫视:“这可是我抽屉的钥匙,特地放在我衣服口袋里。除了有心人,正常人不会去动我的钥匙吧?” “是啊,谁会去翻別人衣服啊?” “这顾素素同志怎么表情奇奇怪怪的?!该不会她是特务吧?” “这可不好说啊,咱们这地方守卫森严,要是顾同志真是特务,只怕这里都不安全了!” 马长杨察觉到气氛不对,连忙澄清:“別瞎猜,这无凭无据的事,不能乱说。” 取样没一会,技术科的小何就拿著比对结果过来了。 指纹清晰,铁证如山。 一瞬间,大家的脸色都变了。 “哎哟喂,还真是她啊!“ “我老早看她就觉得她心术不正,这脸蛋啊,太迷惑人了。” “马乾事,快点把她抓起来啊!” 顾素素脸色煞白,指尖发抖,嘴唇颤动著开口:“这,这是误会!我只是在打扫卫生时碰巧看见林政委衣服上沾了灰,拍了拍,然后钥匙掉了下来,我就塞回衣服口袋里了。” 她抬头,眼眶通红地盯著林秋阳:“林政委,我真的是无意的!” 林秋阳思索了一瞬,確实也存在这种可能。 没一会,技术科的同志在林秋阳耳边多低语了几句。 林秋阳看向顾素素的神色陡然变得慎重起来。 “顾素素同志,看样子,你不仅动了我的钥匙,连带抽屉,也没少翻啊。” 马长杨身后的警卫员顿时把枪都举起来对著她。 顾素素心里著急上火,可偏偏现在证据明了。 “我不是特务啊!马乾事,您可以查!我顾素素对组织绝无二心!” 【都怪女配,要不是女配整这一出,咱们素素也不会落到这个处境!】 【是啊,就算查到是我们素素又怎么样!素素又没有叛国,也没有投敌,当然是清白的!】 【可也不能用国家机密去开玩笑吧?这不是纯脑残吗?】 【確实脑残,正常人都不会用这个去开玩笑吧?】 顾素素的眼泪簌簌落下,心里也知道,这要是再找不到合適的藉口,只怕过不了多久,她就要被拿去关押了。 “我每天认真工作,端茶送水,收拾桌子,那天我就是好奇抽屉里面有什么,鬼迷心窍,打开看了一下。 难道我看一眼也有罪吗?” 【什么傻x女主,笑死!当组织纪律是儿戏吗?】 【姐姐继续编!我看你还能编出什么来!】 【都怪顾婉君,把我们素素逼到这个地步!】 【害,这要是还不赶紧承认实情,只怕后果更严重。】 她本以为自己声泪俱下的控诉,能让这里的男同志心软,甚至为她说几句话。 可她哭了半天,骤然抬头,才发现竟然没有一个人为她求情。 林秋阳眼神冰冷,声音鏗鏘有力:“公然翻找干部抽屉,明知道里面可能有重要资料,还要去看,这不是有罪,是什么?!” 马长杨背手而立,语气严肃:“按照纪律条例,你的行为已经涉嫌严重违法违纪,需要进一步调查。” 顾素素彻底僵住,求情般地看向之前跟她关係不错的李秘书、汪明、徐秋赤。 可那些男人无一例外,全都默默別开脸去。 他们虽然对顾素素这个柔弱美丽的女同志心有怜惜,可要是在这个时候为她说话,只怕自己也要安上个同谋的名號。 孰重孰轻,没人比他们拎得更清。 林秋阳一挥手,两名警卫立刻上前:“带下去,严加审问!” * 等到人群三三两两散开。 眾人还在被刚刚的场景震惊,许久没回过神来。 顾婉君坐在办公室里,听著窗外传来大家的议论,嘴角微微勾起。 这顾素素,也算罪有应得了。 【要不是她故意设局,素素怎么会被抓?!】 【不是,前面的是什么脑残逻辑?顾素素偷文件还有理了??】 【不抓顾素素抓谁,咱们陆哥送文件的时候可是一点证据都没留下。】 顾婉君自动忽略了那些討伐她的声音,相反,她很感激。 要不是这些字幕,说不定现在被抓进去的,就是她了。 宣传科室里,大家听到是顾素素后,脸色都一变。 特別是肖阳和韦杰,他们俩刚刚还帮她说过话来著,这事不会牵连他们吧? * 等到钱明听说这事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六点了。 他连忙往钱前进家里赶,他得赶紧想想办法,素素肯定是被误会的! 她一个小姑娘,被关在那种地方,肯定害怕极了! 院里,钱前进正在吃饭。 一看到钱明火急火燎地过来,他顿时没了胃口。 还没等钱明开口,钱前进就摆了摆手:“別说了,这事,没得商量。” 钱明面容紧张,焦急地来回踱步:“叔,你还没听我说呢!” 钱前进坐在椅上,端著茶碗,眼皮子抬都不抬,慢悠悠道:“不就是为了那姓顾的丫头吗?钱明,我看你是我侄子,这才掏心窝子跟你说这些话,那丫头,实在是危险。 连机密文件都敢碰,这能是一般人吗? 你也是受过组织教育的,分不清轻重吗?“ 钱明攥紧了拳头,指节发白,声音压抑著慌乱:“叔!素素绝不是那种人!绝对是误会了!我们都要结婚了,我能不知道她是什么人吗?” 钱前重重哼了一声。 他本以为这个侄子是个聪明的,可现在看来,他已经被情情爱爱冲昏了头脑。 钱前进重重搁下茶碗,瓷底碰在桌面上:“钱明,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叔叔,这事你就別管了。如果这事真是个误会,组织会还她清白的。” 钱明仍不死心:“叔!您能不能想办法先保她出来?我担保,她绝对不是特务!” 钱前进猛地拍桌而起:“你拿什么担保?!你的前途?钱家的名声?!为一个女人昏了头,你配穿这身制服吗?!” 第72章 婉君,好久不见 钱明被他骂得低下了头,垂著眼眸,默不作声。 个人私情大不过家国大义,可素素在他心里,不一样。 【这波我站钱科长,个人恩怨再大,也要拎得清。】 【钱明真是一个好备胎,不枉咱们素素对他这么好。】 【恋爱脑到这种地步,和有病有什么区別!?】 * 陆家。 陆谨行回家后,就看到趴在桌上写材料的顾婉君。 这两天顾素素的事把她搞得心神不寧,甚至连原本计划要写的稿子也拖延到了今天晚上。 钢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煤油灯忽明忽暗,映出她微微蹙起的眉峰。 他的目光落在她眼角淡淡的青影上,心里泛疼:“这样眼睛要熬坏的。” 顾婉君笔尖一顿,“马上就好……” 她声音有点哑,却被男人从背后拢住,修长的手指轻轻抽走了钢笔。 陆谨行的下巴抵在她发顶,呼吸间全是她发间淡淡的皂角香:“婉婉,明天再写,嗯?” 顾婉君点了点头,也没再跟他犟。 她揉了揉酸胀的眼睛,伸出双手,“抱。” 陆谨行眸色一沉,打横把她抱起。 窗外,寒风卷过光禿的枝椏,窸窸窣窣作响。 屋內,只剩下彼此交缠的呼吸。 情动时,他轻轻拨开她额前的碎发,在她眉间落下一个吻。 …… 等到两个人平復好呼吸时,已经过去了许久。 陆谨行的手臂还横在顾婉君的腰间,指腹无意识地摩挲著她腰间的软肉。 “婉婉。”他低低叫了她一声,声音有些哑。 “嗯?”她懒懒应著,嗓音里带著温存后的倦意。 “今天林政委他们有抓到人吗?“ 顾婉君点了点头:“技术科从文件柜的钥匙和抽屉上提取到顾素素的指纹了。“ “自作自受。” 陆谨行吐出这几个字,心里最后那点疑虑烟消云散。 还好昨天他没有怀疑他的婉婉,不然今天可真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幸好昨天把文件放回去了,不然……” 陆谨行的语气冷然,目光如刀。他本来对顾素素的种种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他没想到,她胆子竟然这么大。 “下午我看到后勤部的主任,跟他打听了一下,现在省里调过来的物资比较多,那批货还没还得及清点。” 顾婉君挑眉,她之前还在字幕上看到,顾素素现在已经拿了几十斤米麵粮油了。 想来也是被张雪琴逼急了。 可拿公家的东西,胆子也太大了。 “我感觉这事,跟顾素素多少还是有点关係。” 顾婉君点到为止,她知道,就算她不说,以陆谨行这种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性格,也一定会把这事查得水落石出。 陆谨行点了点头:“我已经派人盯著后勤部的人了,过不了多久就会有结果。这批物资本来是特批给甘岭当地农民和一线战士的。要真是她动的手脚,去防沙带种树都是便宜她的。” 【完了,陆谨行动真格了,这素素可怎么办呀?】 【这啥女主啊,又是偷机密又是偷米麵粮油的,她配吗!?】 【咱们素素也是被逼无奈的好不好,要是有的选,她肯定也不会偷!】 【她是没得选吗?人家几岁的小孩都知道要去捡碎石挣工分,她不会去?张雪琴不会去?一堆蛀虫还给自己整得挺有理的!】 看到这里,顾婉君也难得地舒展了眉头。 她本以为这字幕只会无理由地偏袒顾素素,可现在看来,还是有人明事理,分黑白的。 陆谨行吻了吻她的额头,“別想了,这事交给我,早点休息。” 顾婉君点了点头,闭上眼。 在陆谨行眼里,她儼然睡过去了,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用意念悄悄进入到了空间里。 她点了仓库上的一键收穫按钮,这短短十来天,她播种的东西很快就熟了。 不同於外面的一年四季,空间里的温度是恆定的,青菜、白菜等等只要短短几天就能收穫,而麦子、果树,最多也就二十来天就能熟。 她这样种下去,恐怕没多久,这麦子都能有上千斤了。 现在外面已经缺粮了,但她手里的粮食堆得满满当当,心里说不出来的踏实。 只是这麦子,还是得想办法送出去才是。 但怎么送,也是个问题,想著想著,顾婉君就睡著了。 * 第二天一早,顾婉君就把自己写好的稿子交到了钱前进那边。 办公室里,钱前进接过稿子,隨意翻了几页,眼神里看不出来满意还是不满意,“勉勉强强,这个稿子要登报,你待会去五楼政治文化部,请新来的裴组长帮你看看。” 五楼政治文化部?新来的裴组长? “对了,裴组长刚来,可能不太熟悉咱们宣传科的工作內容,一会你顺便跟他匯报一下。“ 顾婉君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这裴组长何许人也,但是现在看来,估计也是个人物,不然这钱科长也不会这么重视。 到了工位上,顾婉君就拽住了肖秀秀,压低声音:“秀秀,你知道这裴组长是什么来头吗?“ “裴组长?”肖秀秀眼睛一亮,立刻压低声音,凑近顾婉君,“听说昨儿刚到,直接从北平调过来的,长得是真好看,那身板、那气质,就是不知道成家了没有。” 她话没说完,忽然顿住,上下扫了顾婉君一眼,笑眯眯地捏了捏她的胳膊,“怎么?你是帮人打听?” 顾婉君戳了戳她的额头,“瞎说什么?钱科长让我送稿子。” “哦——”肖秀秀拉长音调,眼神狡黠,“那你自己小心点,我可听说了,这裴组长来头不小,工作也抓得紧,昨天政治文化部有些工作没交接清楚,可被他批了一顿。” 顾婉君点了点头,心里也有了数。 走到五楼时,林秋阳的秘书,也就是小李,主动询问她要去那里。在知道顾婉君要去找新来的裴组长以后,他就顺路带著过去了。 小李小声提醒:“裴组长就在里面。” 顾婉君点头,正欲敲门,门却被打开,一个男同志正好抱著资料出来。 顾婉君点了示意,算是打过招呼。 她正准备敲门,就看到一个挺拔修长的背影立在窗边,逆著光,指间夹著烟,裊裊白雾里,侧脸线条冷厉熟悉。 顾婉君的心臟骤然一缩,指尖无意识掐进掌心。 张钦?! 不可能啊!他明明已经被判刑了! 可下一秒,男人缓缓转过头来,戏謔的眸子落在她脸上,薄唇轻启:“婉君,好久不见。” 第73章 再见故人 眼前的人,赫然就是张钦! 不止顾婉君被他震惊到了,连带著字幕也疯了似的滚动: 【靠靠靠!?我张哥!咱们男主终於出现了!!】 【呜呜呜,差一点真的以为张钦被抓去坐牢了。】 【咱们男主一来,素素就有救了!快去救素素宝宝呀张钦!】 顾婉君悄悄打量著他,现在的张钦,神色、气质已经和之前已经大不相同。从前,他眉眼温润,凡事懂得偽装、克制。而现在,他的眼神明晃晃地写著『不好惹』几个字,以往藏匿的反叛和也暴露了几分。 而此时,张钦,也在默默审视著她。 他原本以为,像顾婉君这样的娇娇女,哪怕到了大西北,也只会被这里的贫瘠与荒芜摧残。可几个月不见,她不仅没有被西北的风沙掩埋,反而被打磨得更加动人了。 而他向来,就喜欢坚韧的东西。 看到顾婉君愣住,他忽然倾身逼近,呼吸擦著她耳垂低笑:“怎么,换了个名字,就不记得我了?” 顾婉君被他这动作一激灵,立马后退好几步。 他神情自若,挑眉道:“这么紧张干嘛?” 顾婉君喉咙滚动了一下,这能不紧张吗? 这和大白天见鬼有什么区別!? 本来顾素素好不容易被送进去了,结果这张钦又回来了! 虽然不知道他现在要干什么,可他们之间的梁子已经结下了。 【咱们男主肯定是来报仇的!】 【我刚刚去查了查,这裴家也就是张钦他外祖家,应该是他外祖家出手救下他的。】 她思绪很快又飞了回来:“张钦,我是来送稿子的。” 说罢,顾婉君把手里的稿子递了过去。 裴濯看著她,眼神曖昧:“婉君,现在我叫裴濯。” 顾婉君懒得跟他多做纠缠:“好的裴部长,那这稿子先放这里了,一会您看有什么问题,麻烦您给我批註一下。” 说罢,她转身要走。 裴濯伸手拦住她:“多坐会,咱们敘敘旧?” 顾婉君笑著把他的手推开:“没必要吧?我们之间也什么可说的。” 听到这句话,张钦心里又升起了那股不舒服的怪异感。 张钦——不,现在是裴濯,懒散地靠坐在门边,一只手撑著门,显然是不愿意让顾婉君走。 “对了,”他慢条斯理地开口,嗓音低沉带笑,“素素怎么样了?” 顾婉君心底不悦,面上却不显:“你还没听说吧?顾素素被抓起来了。” 裴濯一愣,显然是没想到这个答案。 他昨天才刚刚到这里,很多情况都不了解,但是也隱隱约约的听到別人谈论,昨天好像抓了个女特务。 难不成,那个被抓的人,就是素素?! 趁著裴濯愣神之际,顾婉君推开他,走了。 * 顾婉君一回到宣传科,肖秀秀立刻探出脑袋,眼睛里闪著八卦的光。 “怎么样?见到裴部长了吧?是不是挺帅的?” 顾婉君把文件往桌上一放,捏了捏眉心:“看不出来。” 肖秀秀“嘖”了一声,又自顾自地点了点头,这婉君天天对著陆营长那张脸,確实不容易对其他男人有什么想法。 她完全不知道,现在的顾婉君,可谓是头痛得要命。 这人活得越久,碰到的怪事也就越多。 任凭顾婉君怎么想,都想不到这张钦还有再回来的时候。更没有想到,这张钦现在已经改头换面了,甚至还能在军区有职务,实在是匪夷所思。 更別说张钦是在政治文化部,一个能统筹他们宣传科的上级部门。 以后工作,免不了要接触。 一想到这,她就像打了霜的茄子,瞬间蔫了。 这张钦回来的事,得赶紧告诉陆谨行才对。 没一会,钱前进站在门口,敲了敲办公室的门,扬声道:“工作停一下,十分钟后一楼会议室开会,都別迟到!” 顾婉君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掛钟,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突然要开会。 肖秀秀拽了拽她的袖子,压低声音:“不会是因为顾素素的事吧?” 顾婉君眼神微沉,但语气平静:“別多想,咱们先下去看看。” 一进会议室,顾婉君就在最后一排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余光却不自觉地瞥向前方。裴濯就坐在主席台旁边,手里翻著一份文件,兴致缺缺。 林秋阳站在台上,环视眾人,沉声道:“同志们,最近甘岭受灾严重,物资紧缺,大家要做好抗战准备,接下来可能会有更严峻的考验。另外,关於顾素素同志调查的事,结果还没有出来,希望大家不要妄加揣测,以免造成恐慌。” 等到林秋阳说完,钱前进就马不停蹄地走到讲台。 “接下来由我给大家介绍一位新同志,大家欢迎一下,这位是新调任的政治文化部副部长——裴濯同志,以后就是咱们基地的一员了,大家工作上多配合!” 裴濯站起身,对身后的人点头示意,气质矜贵,身姿挺拔,活脱脱的黄金单身汉。 台下立刻响起密密麻麻的掌声,夹杂著女职工的低声议论:“天哪,这裴部长比传言的还帅!” “他好像还单身吧?俺闺女正好还没嫁出去呢……” 【林秋阳说这事还没调查清楚,是不是咱们素素以后还有转机呢?】 【咱们男主还是一如既往地抢手,我亲妈粉真的越看越爱!】 * 等到散会后,钱前进立马在人群中精准找到了顾婉君。 他大步走过去,眼神放光:“顾婉君同志,刚刚政治文化部裴部长点名要你!让你今天就上去报到!” 顾婉君杵在原地,满脸不可置信。 反倒是站在她旁边的肖秀秀听到这话,神情兴奋:“真的?“ “这能有假?顾婉君同志,一会你收拾收拾东西,直接上五楼去吧。人家裴部长很看好你文章写得好,说適合政治文化工作。“ 肖秀秀一听,立刻兴奋地挽住顾婉君:“天哪,婉君你也太幸运了吧?政治文化部可比咱们宣传科轻鬆多了!“ 周围几个女同事已经控制不住羡慕的眼神。 这办公大楼啊,楼层越高,权力越大,特別是五楼,军区领导基本上都在那了。这领导面前露脸的机率越大,以后可不就晋升的空间越大么? 顾婉君抿了抿唇,带著恰到好处的怯懦:“钱科长,我刚到宣传科,很多事情都不懂,像肖大哥还有秀秀他们都比我更懂业务,不如乾脆换他们去?“ 钱前进面容僵住:“这,人家裴濯点名要你,又是上级部门……“ 第74章 送饭 钱前进就差没指著她鼻子告诉她这机会难得,她得好好珍惜了。 顾婉君自然是心里清楚这个机会不易。 可真要她一天八小时都待在裴濯身边,只怕她度日如年。 肖秀秀拽了拽她的衣角:“是啊婉君,你好好考虑考虑,这以后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顾婉君抱歉了看了钱前进一眼,正要张口回绝。 可钱前进没给她这个机会,只留下一句让她再好好考虑两天,就转身走了。 * 傍晚,顾婉君刚推开家门,厨房里就飘来一股燉菜的香气。 等她放下包回厨房,就看到陆母正往锅里撒葱,抬头看著她,眼含笑意:“回来啦?今天累不累?” 顾婉君苦笑了一下:“还行。” 陆母敏锐地察觉了有些许不对劲,神情严肃起来。 “婉君,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怎么没精打采的?” 陆母擦了擦手,眼里不自觉带著几分担忧:“这要是工作上遇到了什么困难,你可千万別一个人抗,有什么事还有爸妈,还有谨行在呢。” 犹豫一瞬,顾婉君还是决定先把这事瞒下。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毕竟陆母也到了快要退休的年纪,她可不想再把张钦的事说出来让她心烦。 “就是稿子太难写了,有些费脑。” 听到这话,陆母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写不出来就慢慢地写,没关係的,凡事都有个过程……” 话没说完,陆爱舒就推门进来了,脸上带著藏不住的笑意,连走路的步子都轻快了几分。 陆母正在盛菜,抬头瞥了一眼就忍不住打趣:“哟,这是捡到钱了?还是谈上对象了?” 陆爱舒脸上一红:“妈!胡说什么呢!我都说了八字还没一撇!” 顾婉君原本还闷闷的,这会儿也被逗笑了:“那看来我很快就要有个姐夫了。” 陆爱舒羞恼,假意过去挠她:“好啊!你也这样说我!” 一时间,屋子里闹成一团,饭菜的香味和吵闹声仿佛驱散了外面的冷气。 顾婉君一边躲,一边忍不住笑出声。 刚出嫁时,她原本以为自己嫁进陆家,也只是权宜之计。 所以她总是牢牢把自己包裹起来,不愿意对別人打开心扉。 可现在她发现,人与人之间是相互的,只要你对对方付出温情,那么总有人不会辜负你。 * 等到她们三人酒足饭饱之后,顾婉君主动提出来要去后山上给陆谨行送饭。 陆爱舒也兴致勃勃,说要一起过去。 陆母心里有些顾虑,但是想著这片都在基地里,左右出不了什么大岔子,也由著她们去了。 本来计划从空间离多拿点粮食的顾婉君也只好作罢,毕竟陆爱舒在旁边,她只能低调行事。 顾婉君拎著饭碗,和陆爱舒並肩朝后山上走去。 这里离后山修渠的地方要走四公里左右,说近不近,说远不远。 上山路上,有不少战士在往下走,还有些三三两两送饭的家属,在往山上走,一路上都有人。 她和陆爱舒还带著强光手电筒,即使天气有些黑了,她们也不怕。 正要上坡,陆爱舒就捕捉到了一个人影,兴奋招手:“寧同志!寧同志!” 顾婉君瞥了她一眼,心领神会:“这路我熟得很,而且马上就要到了,你要是著急,先去找你的寧同志吧。” 陆爱舒立刻收回视线,脸上带著被戳穿后的羞恼:“谁著急了?我就是打个招呼。再说了,我怎么能半路拋下你。” 寧博文听到声音扭头,看到陆爱舒时先是一怔,隨即扬起笑容大步迎过来:“陆同志,这么晚了还上山送饭?” 他穿著一套灰蓝色中山装,个子高,模样端正,不同於西北这边黝黑的男同胞,他长得白净,眉眼温和,一看就是个文化人。 陆爱舒笑著点头:“我弟弟在山上修渠呢,正好给他送点吃的。” 寧博文点了点头:“正巧,我也准备去给我堂哥送饭。” 说罢,他顺势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纸包,递了过来。 陆爱舒好奇地接过来,打开一看,是几块包裹得整整齐齐的水果。 她倒是没客气,立马往自己嘴里塞了一颗,又顺便拿了几颗放顾婉君手里。 顾婉君倒是觉得挺稀奇,一个男同志,兜里竟然隨身揣? 眼看陆爱舒习以为常的神態,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故意问道:“寧同志,你口袋里怎么会有?” 寧英涛轻咳了一下,耳朵尖悄悄泛红,低声道:“因为……陆同誌喜欢吃甜的。” 陆爱舒的脸唰的一下红了个彻底,脸蛋都烫了起来。 顾婉君也没放过她,调笑道:“哦——!原来是这样啊!” 她眼底笑意更深,眼看这里陆谨行他们所在的地方吧不远,她索性把陆爱舒手里的碗拿了过去:“我看到陆谨行了,我先过去了,你们一会慢慢过来。” “哎!顾婉君!” 陆爱舒急了,想去拦她。 但此时不想夹在中间的顾婉君已经步伐轻快地往前跑了两步,“寧同志,记得看好我姐!” “放心吧!我会把她送回家的!” 得到了肯定的回应,顾婉君也没多留。 而还挺在路上的两人这会都双双红了脸。 “那个……”寧英涛清了清嗓子,嗓音比平时柔和了几分,“不如你陪我去送饭?一会我再送你回家?” 陆爱舒红著脸,点了点头。 * 顾婉君走在坑洼的泥路上,没一会就到了水渠边,水渠边上还亮著几盏汽灯,不少战士正蹲在路边捧著饭碗大口扒拉著。 看样子都是自家人送来的饭食。 她踩著碎石子路朝前走,远远就看见陆谨行站在一处高坡上,正低声指挥著收尾的活计。 “谨行!”她轻喊了一声,招了招手。 陆谨行闻声回头,一眼就瞧见她拎著饭盒站在人群外冲他笑,眉眼瞬间舒展。大步走过来,伸手接过她手里的饭盒,眉头却下意识皱了下:“这么晚自己上山?” 第75章 顾素素再见张钦 “有什么好怕的?”顾婉君笑嘻嘻的踮脚凑近他耳边,“我可是跟著姐一起来的。” 陆谨行挑眉:“姐人呢?” “约会去了。” 陆谨行警惕开口:“约会?跟谁?” 顾婉君眼睛里闪著促狭的光芒,“跟一个姓寧的男同志,应该是姐的同事。那个男同志知道姐爱吃,天天往兜里揣呢!陆谨行,你要有姐夫了!” 陆谨行顿时觉得手里的饭不香了,这人他都还没见过,怎么就把他姐拐走了? “什么姐夫?”他咬著牙,“谁同意了?” 顾婉君噗嗤笑出声,伸手戳他绷紧的下頜线:“干嘛?人家挺好啊,长得精神,对姐也挺好的。” 她故意拖长音调,“看样子脾气还好,不像某人,动不动就摆冷脸。” 陆谨行皱眉沉思,他哪有动不动就冷脸了? 他不是一向都很和善的吗? 他扭头,对著几个蹲在不远处猛猛乾饭的年轻士兵问了一嘴:“我很凶吗?” 几个年轻的战士神色慌乱地点头,反应过来以后,又马上摇了摇头。 “营长,您这是有威严!” “对!没错!” 所以他们的意思还是,他很凶咯? 顾婉君笑出了声:“好了好了,让他们好好吃饭吧。” * 另一边,还在加班的林秋阳正捧著食堂打来的盒饭,有一搭没一搭地吃著。 哪怕这饭已经硬了,菜也凉了,可现在也没有更好的条件吃別的食物,哪怕有,她也不愿意开小灶。 最近甘岭的雨还是时停时下,山体滑坡严重,种的麦子死了大半,前线的战士们都只能啃饃饃,她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搞特殊。 最近事情越来越多,她既然要去前线视察情况,又要做好后勤保障工作,实在是分身乏术。 可工作堆在面前,不做又不行。 这时,她腹部忽然传来阵阵疼痛,她捂紧肚子,连忙往自己嘴里多塞了几口饭。 等著这阵痛意过去。 不一会儿,门外传来敲门声。 “进。” 裴濯端著一盒国外进口的巧克力饼乾,走了进来。 他穿著成套的军装,身材精瘦却不乾瘪,手指白皙修长,但是看著不文弱,反而十分有劲。 看到裴濯,林秋阳也是怔愣了一会。 这新来的政治部副部长,年轻有为,气质温润,让人很容易心生好感。 “林政委,这是我从北平带的饼乾。“ 林政委抬眸,对他笑了笑:“谢谢。“ 说罢,她也不客气,拿起盒子里的饼乾吃了起来。比起冷硬的饭菜,饼乾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怎么样?来这里还习惯吗?” 裴濯点了点头,走到沙发上坐下:“这里比我想像中的要贫瘠,不过建设边疆,精神上的满足感不是物质上的满足感能比擬的。” 他这番话说得恳切,不偏不倚,倒是让林秋阳对他更高看了一分。 话锋一转,裴濯就开始打听起顾素素的事。 “林政委,之前我有听说这基地里混进了个女特务?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提到这事,林秋阳下意识开始防备。 毕竟文件是在她手里丟的,事关重大,而裴濯又是北平来的人,她开口也要注意影响,避免有心人大做文章。 裴濯摆了摆手,“別误会,毕竟我是做政治文化工作的,如果真有这事,我也得加强政治教育工作,避免地基里有人思想滑坡。” 林秋阳听他这么一说,心里也信了几分,左右她跟这裴濯没仇,人家也不可能无缘无故去害她。 於是她一五一十地解释了一遍。 裴濯双手交叉,翘著腿坐在沙发上,仔细思考著这事的严重性。 这次他来这边,目的有几个,一个是扳倒陆谨行,另外,是想看看能不能把他爸弄出来。另外就是,他得帮他外公拿个东西。 自从上次在平城,他们家被陆谨行摆了一道之后,他爸被判了刑,整整十五年。 白天种树,夜晚关监狱。 还好当时他妈事先联繫了北平外公家,提前把他和他妈救了下来,不然这会,他梦里的画面就真了! 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顾素素会碰到这种事,但是在他的梦里,他和素素是夫妻,携手並进,互相支持。 更別说,在平城,除了最后一道防线,他和她什么都做过了,他是对她有感情的。 於情於理,他都得想想办法,把她捞出来。 沉默片刻,裴濯这才斟酌著开口:“林政委,看来这事疑点还很多。並且像她这样的小姑娘,年轻轻轻,头脑简单,就算是特务,也绝对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线索。” 林秋阳点了点头,她也是这样认为。 只是这顾素素只是坚持自己是打扫卫生並且出於好奇去翻动她的抽屉,实在是让人费解。 正常人,谁会在別人再三的嘱咐后还这么干? 这不是纯纯缺心眼吗? “林政委,不如我去审审她?之前我在北平有学过犯罪心理学,说不定能获得些有用的情报。” 林秋阳神情感激,点了点头,她手头上事情一堆,实在是顾不过来了。 这裴濯看著虽然年轻,但是说话做事都很有一套。 前途无量啊! * 得到关押地址后,裴濯就赶了过去。 军区基地很大,之前以防出现特务,还真的设置了一个专门的关押室,只是环境有些差而已。 基地里的关押室是一个矮小的砖头房,由於预算有限,当时也没有安电灯,地板也是泥的。 外头站著两个看管的战士,身上都扛著两把大枪,显然是十分重视。 裴濯刚走进去两步,就被里面的臭气给熏到了。 他掏出身上带著的强光手电筒,对著里面照了照。 墙角瑟缩著一个人影,脸上带著恐慌的神情,身上的衣服脏兮兮的,沾满了泥污和灰尘,头髮也乱糟糟的。 和他记忆里那个温柔可人的女孩大相逕庭。 裴濯站定,试探出声:“素素?” 顾素素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一时之间,甚至还以为自己是幻听了。 “素素,你还好吗?” 第76章 布局 直到这声音再次传来,顾素素这才恍然回过神来,端详著眼前人的面容。 眼前的张钦,站在光里,穿著笔挺的军装,面容清俊,眉眼柔和,与这阴暗潮湿的小黑屋格格不入。 “张钦哥?”她声音嘶哑,几乎是不可置信地喊了出口。 隨即,她立马往自己脸上扇了一巴掌。 “嘶”——竟然不是在做梦?! 她立马扑上前去,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 “张钦哥?是你吗?” 裴濯伸手接过她,点了点头,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是我。” 本来是个温馨团聚的时刻,可裴濯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被臭气包裹,整个人无所適从。 借著灯光,他终於看清了顾素素的脸蛋。 此时的顾素素,皮肤粗糙,乾燥,甚至晒得黑了许多。 他眼里闪过一丝心疼,他没有想到,素素竟然被磋磨成了这个样子。 不知怎么的,他忽然想起顾婉君那张娇俏白净的脸。 明明同样是在西北,为什么顾婉君却像被风沙磨礪过的玫瑰,开得更加娇艷动人了呢? 不过这个念头很快就被顾素素打断,顾素素依偎在他怀里,整个人洋溢著一股难以言说的幸福。 她本来以为除了钱明,没人会来救自己,没想到,她的梦中情人竟然真的又出现了。 她抬眸,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裴濯:“张钦哥,你怎么会来到这里。” 裴濯顿了顿:“素素,我现在是裴濯,以后可千万不能叫张钦这个名字。” 看著裴濯煞有其事的样子,顾素素点了点头。 她不傻,自然明白其中的利害关係。 “裴濯哥,你放心,以后我决定不会乱喊的。” 【好感动!咱们男主和素素宝宝终於团聚了!】 【咱们素素马上就能出来了!真是太好了!】 【哈哈哈笑死我了,明明这张钦也没多喜欢顾素素吧?明明一副很嫌弃的样子。】 这地方说是关押室,实则和猪圈差不多多少。 连带著顾素素身上都沾著一股屎味。 浓烈的气味刺激著他,裴濯这才想起了正事,於是他后退一步:“素素,之前你偷偷翻林政委的抽屉是为什么?这事你得好好跟我解释解释,这样我才好想办法,把你救出来。” 顾素素看著他俊朗的眉眼,犹豫了半天,还是决定咬牙把这事给说出来。 等到裴濯听完,整个人表情一言难尽。 等於是顾素素想污衊顾婉君,让她把工作弄丟,结果这文件不知道怎么回事,又回到了林政委手里。 並且林政委的办公桌抽屉和钥匙上,都有她的指纹? 这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吗? 顾素素边说眼泪边止不住地掉:“张钦哥,你都不知道,我姐她仗著陆大哥在这边,她又是到知青点羞辱我,又是给我甩脸色,甚至连我爸的死活她都不管不顾。我也是一时鬼迷心窍,这才想到了这个办法……” 裴濯揉了揉眉心:“素素,以后要叫我裴濯?记住了?” 顾素素本来哭得挺起劲,一听到裴濯怕这么说,顿时被打断了,甚眼泪卡在鼻腔了,立马打了个嗝。 “知道了,裴濯哥…嗝…” “我没事…嗝…” 这下,裴濯更难受了。 待了没一会,他就藉口有事先走了。 走之前,他还信誓旦旦地跟顾素素保证,说他一定会想办法救她出去的。 顾素素也是十分感动地点了点头。 她就知道,自己的命不会太差的。 等到裴濯走了之后,她一个人待在这个小角落,回忆起当年在平城的事,那时候张钦温声细语地教她认字,带她看电影,带她去他家里吃点心,甚至……他们偷偷躲在他房间里拥吻…… 现在张钦,哦不,应该说是裴濯哥,可是政治文化部的部长。 这官职一听,就知道比陆谨行和钱明高多了! 到时候她摇身一变,成了军官夫人,那个时候她不信顾婉君还敢在她面前这么囂张! 想著顾婉君諂媚著討好她的样子,顾素素心里难得的舒坦起来。 回去的路上,裴濯心里也翻涌著复杂的情绪。 他难以想像,顾素素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不只是外表上的凌乱和邋遢,更重要的是,她竟然为了污衊顾婉君,做出这么没脑子的举动。 如果这事成功了,他自然不会觉得她有什么问题。 毕竟婉君这么对她,她要报復回去也是人之常情。 可偏偏她留下了指纹,这不是纯粹给自己挖坑呢么? 关键是他还得想办法摆平,裴濯有些心累,这事要处理,就得处理得没有把柄。 …… 第二天 裴濯就跟林秋阳要了两个人手,四处走访。 把顾素素周遭的人都排查了一遍,几天后,在確认所有顾素素接触的人里都没有问题之后,裴濯这才把相关的资料、手续准备齐全,上报给了林秋阳。 当然,裴濯也隱瞒了部分事实。 比如顾素素背著他跟一个姓钱的军人接触,然后从他身上捞取了不少钱財。 换做以前,裴濯会对顾素素的这种行为嗤之以鼻。 可这几个月,他和他妈到北平也受了不少委屈,他也能够理解生存的不易。 一个女人,在这荒芜贫瘠的地方生存,但是却没有足够的食物去生活,从其他渠道给自己挣点吃食,倒也能理解。 只要顾素素没有背叛他…… 他倒也能接受。 林秋阳仔仔细细地批阅了一遍,也明白顾素素很大程度上,可能就是无意的。 她顿了顿,无语扶额:“裴濯,这几天辛苦你了。这样看来,这顾素素同志確实不可能是特务。只是这顾素素也够奇葩的,好奇心也用错了地方,害人害己。” 裴濯点了点头,认真道:“等她出来后,我再组织军区后勤人员进行教育,以免发生类似的问题。” 林秋阳听到后,十分认同地点了点头,眉眼间带著肯定和欣赏。 她没想到,一个年纪轻轻的美男子,处理事情起来也是头头是道。 之前她还认为这个裴濯只是个关係户,现在看来,家世只是一半,他也是有足够的能力坐上这个位置的。 “行,裴濯,这事就教给你了。” 裴濯点了点头,转身从包里掏出两盒曲奇饼乾,“我看您经常不吃饭,这个您收下吧,平时可以填填肚子。” 林秋阳看著这两盒曲奇饼乾,神情讶异,心头甚至升起一股久违的,被关心的感觉。 她没有拒绝,转而柔柔地笑了:“谢谢你,裴濯。” 裴濯也笑著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走出办公室门口,裴濯心里舒了口气。 换做以前,他绝对不会討好別人,可现在,他明白了,人的底牌越多越好,而感情牌,最好用。 这林秋阳老公早死,她早早守了寡,越是看著强硬的女人,心里越是渴望爱情。 在他的梦里,这女人可是在陆家陷入危机的时候,帮陆谨行力挽狂澜,拨云见月的人。 哪怕陆谨行跛了腿,心里还惦记著顾婉君,也不求回报地帮他。 林秋阳不年轻了,长得也比不过二十来岁的女人,但是可见年轻时也是个美人胚子。 这样的女人,应该为他所用才对。 第77章 攀高枝 第二天,关於顾素素调查的后续已经被公示在军区办公大楼里了。令所有人始料未及的是,顾素素竟然是清白的。 连处罚都没有,只是从四五楼,调到了仓库那边去。 此时,有军区基地里已经有不少人开始猜测顾素素的家世背景了。 刚被放出来的顾素素也是马不停蹄想去到裴濯身边,可她现在已经整整5天没有洗过澡了,这味道,闻得她自己都想呕。 刚走出关押室,她就看到了一身军绿色的套装,正当她感动之时,忽然瞥到眼前的人,並不是裴濯,而是钱明。 【这姓钱的来这干嘛啊!?咱们男主都回来了,他从哪来的滚回哪里去吧!】 【钱明真是痴情,又是给钱又是关心的,要是真甩了他,也说不过去吧?】 【咱们素素可是女主啊,多谈几个男人怎么了?】 钱明怀里塞著热乎的玉米饼,旁边还停著二八大槓,显然是来接她回去的。 看到顾素素第一眼,钱明心里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他连忙衝到她面前,紧紧搂住了她:“素素,我就知道你是清白的!” 顾素素被他这动作一惊,恨不得赶紧把他踹得八丈远。 “钱明!你鬆手,这里还有人!” 可钱明哪里捨得鬆手,他原本以为自己以后要孤独终身了,却没有想到,他的素素又一次的化险为夷了。 他心里发了狠誓,如果这次素素能平安回来,他就娶她! 可被他紧紧箍在怀里的顾素素,此刻又急又怒。 这人简直是个榆木脑袋,別人说话压根听不进去。 顾素素压制住愤怒的情绪,好声好气地哄著:“钱大哥,你勒到我了,你先松鬆手吧。” 钱明闻言,这才把手放下来。 “素素,走,我送你回去。” 顾素素看著她那二八大槓,心里想著自己要是跟他共骑一辆单车出去,那在別人眼里,那她不就成了钱明的对象吗? 况且这关押室出去要走前门,整个军区办公大楼的人都能看到。 一想到裴濯失望的神色,顾素素是立马就拒绝了。 “不了,钱大哥,我还有点事。我先去办公室一趟。” 钱明压根想不到顾素素心里的这些弯弯绕绕,只是诚恳地点了点头:“我陪你去。”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101 看书网伴你閒,101????????????.??????超方便 】 “素素,这个给你,你这几天肯定饿了吧。”,说罢,他把手上的饼子递了过去。 换做以前,顾素素肯定会大大方方地接过,再说些感谢的话。可昨天裴濯已经给她送了不少吃的了,还有从国外进口的饼乾。 总而言之,她现在是什么都不想要了。 钱明的食物、钱、还有感情。 现在这些裴濯都能给她,甚至还给的比钱明的更好、更多。 当务之急就是,赶紧把钱明甩掉,以免裴濯心生芥蒂。 顾素素看著他那副啥傻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可面上她还是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 “钱大哥,我实话跟你说了吧,这段时间我想了很久,我觉得咱们还是不合適。之前那些事你都忘了吧,全当是我的错。” 钱明顿时傻眼了,他连忙上前拉住她的手:“素素,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是不是在怪我没有来救你?” 顾素素甩开他的手,眼里满是嫌弃。 这个男人眼里除了情情爱爱,脑子里没別的了吗? 他要是职位再高一些,家世再好些,说不定她还愿意给他些好脸色。 “钱明,我不喜欢你了,你別纠缠我了,行吗?之前那些就当是一场梦,忘了吧。” 钱明还想去挽留,可顾素素走得飞快,生怕钱明缠上她。 【这啥女主啊!这不纯狼心狗肺吗?之前她没吃没喝,不是钱明给的吗?】 【裴濯回来了咱们素素肯定是选择竹马呀!这还有什么可说的?】 【这哥们太惨了,下次找对象可得看清楚,別错付了。】 * 等顾素素从知青点洗漱完了之后,她掏出压箱底的一套碎袄子穿上,又精心用头油给自己的辫子抹了抹。 可当她看向镜子时,还是心里十分烦躁。 从前她引以为傲的容貌现在看起来又是这么的普通,甚至连顾婉君的一半都比不上。 想起之前在平城的种种,她心里又开始担心,万一裴濯又被顾婉君勾引了怎么办? 那她岂不是更加无依无靠了?! …… 等顾素素赶到军区基地时,就在门口看到了正在和陆爱舒攀谈的裴濯。 裴濯看到她,显然也是诧异了一瞬,但是很快又回过神来。 顾素素小步向前,婉转一笑:“裴濯哥,爱舒姐。” 陆爱舒皱了皱眉,显然没想到,这顾素素也认识裴濯。 她刚刚见到裴濯的时候还惊讶了好久,这人长得跟之前平城那位,张家的张钦十分相似。 她也只是跟张钦有过几面之缘,但耐不住张钦长得好看,所以她印象深刻。 更令她惊讶的是,这顾素素还是跟以前一样,跟张家关係匪浅。 直到裴濯开口解释,说自己是张钦的表哥,陆爱舒才將信將疑地点了点头。 裴濯清咳一声,看向陆爱舒旁边的男同志:“这位是——?” 寧英涛大大方方地伸出手:“你好,我是研发部的寧英涛,和爱舒是同事。” “您好,政治文化部裴濯。您刚刚说您姓寧,请问,您是——北平人?” 寧英涛点了点头,神色淡然:“你认识我?” 裴濯点了点头,“之前有听寧南星老爷子说过,他孙子在甘岭这边做事,想必就是您吧?” 听到自己爷爷的名字,寧英涛心里也涌起了一股亲切之感:“是我,请问你是——“ “我爷爷也在北平,是北平军区的。上次我有幸跟我爷爷去寧家吃过饭。寧老爷子身子骨还是挺硬朗的,就是常听他提起您。” 寧英涛点了点头,心里有了底,甚至对裴濯也热切了几分。 …… 等到陆爱舒和和寧英涛走后,看著陆爱舒和寧英涛亲近的样子,裴濯眼神中满是戾气。 这陆家,竟然是连寧家也攀上了? 顾素素察觉到气氛不对,弱弱开口:“裴濯哥,怎么了?” 第78章 被绑架了 裴濯带著顾素素往仓库方向走:“那位姓寧的,是北平人,家里很有权势。” “之前我们家出事,就是陆谨行使的手段,要是让他姐再攀上高枝,我可能就很难报復他了。” 听到裴濯这话,顾素素心里也不是滋味。 现在她何尝不是跟裴濯一个处境的呢? 沉默片刻,她脑海里萌发了一个绝妙的想法。只要把之前张红琪的事,如法炮製一遍,那陆爱舒不就成破鞋了吗? 到时候人家还看得上她? 思索了一下这件事的可行性,顾素素拍了拍胸脯:“裴濯哥,这事我来搞定。保准把这事搅黄了。” 【不是吧?这顾素素又要害人了!?就这!?女主!?成天不是想著搞男人钱就是想著把別的人搞死!】 【咱们素素也是为了男主啊!再说了,本来咱们素素宝宝和男主好好的,还不是都怪男配和女配!】 【欺负別人可以!为什么要欺负我们善良可爱美丽的陆爱舒!她明明什么都没做!】 【就是!不觉得这个害人的理由太荒谬了吗!?】 * 此时,顾婉君正在办公室琢磨著钱前进刚刚下发的任务。 上次她那篇稿子邮寄出去以后,报社那边说反响不错,甚至还有群眾自发地给报社写信,想要给甘岭捐赠物资。 这次钱前进让她把这几年甘岭的收成统计一下,写一篇报告,他好上报上去。 顾婉君正头痛著呢。 一抬眼,就在滚动的字幕上看到了顾素素要害陆爱舒的言论。 她越看脸色越黑。 就连坐在她旁边的肖秀秀都感觉到这氛围不对,“婉君,是不是你稿子太难写了?要不要我去资料室找一下过往的档案?” “不用,我是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有点生气。” 虽然她不知道这顾素素的想怎么害陆爱舒,可只要她真的对陆爱舒下手了。 那她也得开始筹谋,把她送去防沙带种树了。 一连好几天,顾婉君都过得十分不安。 每天她都会不时看一下字幕,时刻关註上面有关於顾素素的只言片语。 可现在那些字幕上出现的都不是跟陆爱舒相关的內容,反而都是爭吵顾素素和她谁应该当女主角这种无聊的问题。 看得她心里一股无名火。 要是女主角都是顾素素那个样子,这世界不就完蛋了吗? * 这天傍晚。 顾婉君照例去给陆谨行送饭,为了掩人耳目,她乾脆在厨房了架起了锅开始和面蒸馒头,原因无他,只是现在很多在上面劳作的人,家里没有余粮的,一天到晚只能啃两个干饃饃。 那些战士们干的活最多,还有好些都是外地人,根本没有家里人过来送饭。 她也是於心不忍,索性多做些送过去,现在她空间里的粮食已经可以量產,横竖恶不死他们一家子。 这段时间,陆爱舒倒也很积极,每天都吵著跟她一块去。 顾婉君心里门清,她这大姑姐,心里肯定是想著要去跟那位男同志约会! 她看破不说破。 反正谈恋爱而已,她双手双脚赞成。 更重要的是,陆爱舒在这寧同志的眼皮子底下,她也放心。 后山上,陆谨行看到她过来,眉眼瞬间柔和了。 接过饭菜以后,他直接把顾婉君准备好的馒头还有一些小菜拿给了另一边还在啃著饃饃的战士们。 那些都是些半大的小伙子,一看到陆谨行递过去的食物,眼睛都亮了。 以前他们只觉得这个陆营长又凶、又不近人情。 大家都不愿意分到他手底下。 可现在看来,还好他们分到了陆营长这边,沾了陆营长的光,不仅吃得饱,还吃得好! 这嫂子的手艺简直没话说! 而且这些食物吃下去以后,身体也更有劲了! 顾婉君看著他们狼吞虎咽的样子,心里十分安慰。 然而心里的感触还没到一分钟,一阵寒风吹过,她被吹得直打哆嗦。 陆谨行眉头拧起,立马放下碗筷走过来,替她拢了拢衣领。 “这里晚上降温降得厉害,我先送你回去。” 顾婉君点了点头,这风吹得她骨头疼。 【这俩还搁著甜蜜蜜呢!咱姐都被绑了!赶紧去救啊!】 【这顾素素动作也太快了吧?!】 【哎哟喂啊,这可咋办啊!天色黢黑,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怎么找到人啊!?】 【这寧英涛光长个子,怎么一点武力值都没有,三两下就被人收拾了。】 【人家是搞科研的,又不是当兵的,打不过也正常。】 顾婉君看到这里,心里“咯噔”一下。 她猛地抓住陆谨行的手腕,“谨行,你陪我去找姐吧,今天姐说要跟我一块回家的。“ 陆谨行面色疑惑,不过他也没反对。 毕竟现在確实挺晚的了。 远处山坡下突然传来急促哨声,一般情况下,是出了紧急情况才会吹哨。 【还好刚刚有人看到了,现在去救应该还来得及!】 【这会子陆爱舒被拐到山上去了,在山下吹哨子,这不是害人么!】 【那些男的看起来好猥琐,好像是村里的二流子】 【这顾素素怎么害人一套一套的,这可是別人的一辈子啊!】 陆谨行正要往山下冲时,顾婉君立马拉住了他。 “谨行!我怀疑姐出事了!咱们赶紧去找。” “你怎么知道?”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但是我心里总有股不舒服的感受。” * 窑洞里。 陆爱舒被装在麻袋里,重重地摔在地上。 刚刚她好好地跟寧英涛在山上散步,为了避免別人说閒话,他们俩走的都是小路。 可没想到,暗处突然衝出来几个男人,他们把寧英涛推下山去,又把她给绑走了。 现在,三个流里流气的男人正围著她打转。 “小娘们还挺辣,就是不知道被人开过苞没有……” “这大晚上出来跟男人钻小树林,能是什么正经人啊!?快点!谁先上?” “我瞧著这娘们挺可人的,我先来。” 第79章 找到人了 陆爱舒听著这话,心里十分屈辱和绝望。 可现在她被套在麻袋里,眼前笼罩著的,只有一片漆黑。更要命的是,她的手脚都被捆了起来,毫无挣扎出去的可能。 “哟,这小娘们在地上滚来滚去的,看样子比哥几个还急呢!” “这顾知青还挺有良心啊,又是给钱又是送女人的。不枉咱哥几个上次放过了她!” “这种好事要是以后再多些就好了。” “我看顾知青那娘们身材也不错,下次咱们把她绑来玩玩。” 陆爱舒听著他们的话,心里也是明白了,这姓顾的知青,不正是顾素素吗! 她想了半天也想不出自己哪里得罪了她,竟然让她想出了这么恶毒的办法来对付自己。 狗蛋和福子看著地上女人,都是心痒难耐。 可领头的王麻子没开口,他们两也不敢动手。 福子眼睛一转,黑溜溜的眼珠里满是討好:“老大,你先来!” 被叫做老大的王麻子鼻子重重哼了一声,神情满意。 这福子还算懂事。 “行,一会我完事了福子先来,狗蛋你往后。你们先去外头守著。” 101看书 看书首选 101 看书网,??????????????????.??????超给力 全手打无错站 窑洞里漆黑一片,王麻子也只能摸黑办事。 他伸手把这碍事的麻袋扔到一边,粗糲的胖手就摸到了陆爱舒白净的脸颊上。 一股难以言说的噁心气味传到陆爱舒鼻尖,噁心得她想杀人。 “別碰我!你要钱还是要票都可以!” “我兜里还有十五块,是刚刚发下来的工资,你们先拿去!不够可以叫我家里人来送钱!” 王麻子一听说她兜里有钱,便伸手去掏:“你个小娘们,有钱不早说!” 他在她身上摸来摸去,陆爱舒难受得要命。 “钱你拿了,现在赶紧放我走吧,不然你们要是强姦我,这可是犯罪!要坐牢的!” “嗤,你当老子是嚇大的!?”王麻子的手向她伸去:“我劝你,听话一点,不然有你好受的。” “我告诉你,我弟可是军事基地的营长!你们要是碰我!他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王麻子一听她竟然敢开口威胁,顿时恼了:“这黑灯瞎火的,你以为他找得到老子?还营长?老子还將军呢!你信不信一会哥几个把你睡了,马上就把你丟到山下去!?” “別碰我!滚!滚!你个噁心的癩蛤蟆!强姦犯!死流氓!” 王麻子眼见陆爱舒挣扎,立马扇了她好几巴掌,“你这贱货,真是给脸不要脸!” * 【呜呜呜,咱姐好可怜,怎么办啊!这个洞这么黑,他们怎么找得到!?】 【救命啊,这洞外面还正好有棵树,这么隱蔽,肯定找不到了。】 顾婉君心里急得要命,刚刚她看到字幕上说陆爱舒走的是小路,於是她拉著陆谨行走到了这边。 可她一路上压根没看到什么窑洞。 陆谨行突然顿住,把顾婉君往身后拉了拉。 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顾婉君在这里等小声些。 狗蛋和福子此时正在灌木丛附近小解,全然没看到有人靠近。 “砰!” 一声闷响,陆谨行直接把福子踹翻在地。 狗蛋刚转头,便见一个高大的黑影逆光而立,军装笔挺,黑眸凌厉如刀。 陆谨行也没犹豫,对著狗蛋也踹了一脚,他用了十足的力气,这两人恐怕肋骨都断了。 两个人被踹到在地,捂著胸口吱哇乱叫。 狗蛋强撑著跪下,磕头认错:“哎哟,大哥,你这是做什么!咱们无冤无仇的,用不著杀人吧……” 此时顾婉君正猫在后面,慢慢靠近,这时,她才看到这窑洞赫然就在不远处。 “陆谨行!快来!” 陆谨行也不顾得这两人,立马跟著顾婉君走到了窑洞里。 洞外传来陆爱舒撕心裂肺的哭喊,还有男人喘气的声音。 身为男人的陆谨行,霎时间明白里面发生了什么!他攥紧了拳头,立马冲了进去! 顾婉君拿著手里的一块大石头,紧隨其后。 还没等王麻子反应过来,陆谨行的拳头已经砸了过来。 “嘭!嘭!” “哎哟!谁他娘打老子!” 陆谨行此时已经气红了眼,他姐可是从小被他爸妈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啊! 她姐再怎么调皮不懂事,爸妈也不捨得骂她一句。 而现在,竟然被这个男人…… 那王麻子被揍得鼻血横飞,踉蹌几步摔在地上。 陆谨行把他拎了出去,往死里打! 他头一次起了杀心,这男人,应该千刀万剐! 此时,陆爱舒头髮散乱,蜷缩在窑洞角落中,衣服裤子被撕得稀烂,血液顺著脸颊流下,裸露的腹部满是淤青。 她听见声音,下意识抬头,眼里一片死寂。 顾婉君心头一痛,立马给了自己一巴掌! 都怪她!要不是她对顾素素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要不是她自大的觉得,只要自己看好陆爱舒,一切都没问题,事情又怎么发展到这个地步! “姐!”顾婉君赶紧搂住她,颤抖著解开她手腕上的绳子,“姐,咱们回家,回家。” 陆爱舒听到她的话,嘴一扁,泪水顿时落了下来,立马扑进了她的怀里。 “婉君,回家!我要回家!” 顾婉君心里无比自责,要不是她,陆爱舒又怎么会遭此横祸! 她仔细给陆爱舒披上大衣,又帮她把鞋子穿好,而陆爱舒,显然是被刺激不轻,整个人一动不动地缩在她怀里。 她伸手抹了抹眼泪,又拍了拍怀里的陆爱舒:“姐,没事了,没事了。” 【咱姐好可怜啊!这傻逼顾素素真是该死!该死!】 【就是!这顾素素一点正事不干,光会害人,算个屁的女主!】 【这个年代声誉、贞操,都是能杀死人的东西,而她却一次又一次地施加在別的女性身上,这种人,说她恶毒都算骂得轻了,压根就是猪狗不如。】 【要怪就怪顾婉君,要不是她让陆爱舒和寧英台去约会,这事也不会发生。】 等顾婉君把这里收拾好,看著陆爱舒情绪稍微平稳了些,她才把陆谨行喊了过来。 她俯身在陆谨行耳边低语了几句,陆谨行点了点头。 这事不能声张,她害怕,害怕这事传出去,陆爱舒的名声就毁了,更害怕那些是人瞎说,顛倒黑白,往陆爱舒身上泼脏水。 这样的事,她绝不允许出现在陆爱舒身上,更不允许这些事对陆爱舒造成二次伤害。 陆谨行正准备背起陆爱舒往回走。 陆爱舒却在看到王麻子以后,疯了似的衝过去。 王麻子看到陆爱舒这模样,嚇得爬起来跑。 第80章 有仇就报 刚刚他正准备办事,这小娘们疯了似的咬他,甚至差点连他脸上的肉都快咬掉了。他气不过,把这小娘们打了一顿,这刚把娘们身上的衣服撕烂,结果就被逮住了。 除了那娘们兜里的十五块钱,他是什么都没捞著啊! 陆谨行看到他想跑,立马把他按住,猛地一拳朝他牙床砸去,生生砸出一口血。 这时,王麻子才泄力似地躺在地上。 陆爱舒看到王麻子躺下,满脸愤恨,立马捡起地上的大石头,不要命似的砸了往他脸上砸去:“你这个死流氓!贱男人!臭癩蛤蟆!” “仗著我力气小欺负我!” “去死!去死!去死!” “有娘生没娘养的烂货!” 陆谨行制著这王麻子的双手,让他无处可躲。 陆爱舒像不知疲倦似的,石头一下接一下砸在王麻子脸上,血肉迸溅,可她眼里半点波动都没有。 顾婉君看得心惊,却也没拦她。 凭什么拦? 这种畜生就该下地狱! 王麻子起初还嚎叫几声,后来连哼哼的力气都没了,整张脸被砸得稀烂,鼻樑骨断裂陷进去,牙齿崩飞了好几颗,血混著口水淌了一地。 陆谨行冷眼看著,直到王麻子的胸口几乎不再起伏,才一把拉住陆爱舒:“够了,姐。” 再砸下去,人就真要死了。 陆爱舒听到陆谨行叫她,这才怔怔回过神来,隨即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姐!”陆谨行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 顾婉君也心急如焚,立马上前查看,可惜现在这里不方便餵灵泉水,不然她早就先给陆爱舒灌下去了。 陆谨行摸了摸陆爱舒的脉搏,確认她呼吸平稳以后,这才鬆了一口气:“姐没事,应该就是昏过去了。” 顾婉君点点头,踢了一脚横在这里的王麻子:“这人怎么办?” 陆谨行看了看地上的王麻子,目光如冰:“他们只要在甘岭,就跑不了,这些人我都记住了。” 说罢,陆谨行二话不说把陆爱舒打横抱起,往军属院方向赶去。 * 军属院,院子里。 陆母正在厨房收拾碗筷,刚把碗放进橱柜里,就听到院內嘈杂的脚步声。 “这…这是怎么了?!” 陆母一见陆爱舒满身是伤地被抱进来,脸色瞬间变了。 她颤抖著走过去,刚看到陆爱舒的脸,眼泪就砸了下来:“谨行!你姐怎么成这样了?是谁打的?!” 陆谨行把人放到床上,脸色铁青。 他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她妈说,他姐被那些畜生欺负了。 “妈,那些人我已经教训过了,姐没事,只是晕过去了。” 陆母本是情绪不太外露的人,但现在她看到陆爱舒躺在床上,身上脸上全是青青紫紫的痕跡,顿时怒火中烧。 她这辈子最疼这个闺女,眼珠子似的护著,一根手指头都捨不得动。 而现在,她的闺女竟然被那些畜生给糟蹋了! 陆母坐在床边看著陆爱舒,心里恨不得受伤的是自己! 顾婉君端了热水进来,拧了帕子递给陆母:“妈,先给姐擦擦。我去给姐倒点水喝。” 陆爱舒的身体上全是伤痕,脸上,腹部,尤为明显,陆母苏明华一边擦著,一边眼泪不自觉地往下掉。 她好端端的女儿,不过出门一会,怎么就成这样了呢! 厨房里,顾婉君把灵泉水倒在杯子里,刚刚她端过去的热水里,也加了灵泉水,就是不知道外用效果怎么样。 等她回到房间,就看到苏明华红红的眼眶,她心里也不必苏明华好受,“妈,先给姐餵点水吧,喝点水好受些。” 苏明华点了点头,用勺子慢慢地將杯子里的水送到陆爱舒嘴里。 此时陆爱舒嘴里牙齦里全是血水,苏明华还没餵进去,陆爱舒就先吐了一口血水出来。 【呜呜呜,爱舒真的太可怜了,看得我好心疼!】 【还好顾婉君有空间,起码喝了灵泉水,咱姐身体能恢復得快一点】 【头一次庆幸当初拿到金手指的是顾婉君,不然我都不敢想,顾素素拿到这东西该有多么无法无天】 【话说没人注意到吗?原著里顾素素拿到空间以后,空间並不会升级,这是不是说这金手指本来就该是顾婉君的?】 【之前那些拥护顾素素的无脑喷子呢?全死了?现在知道你们嘴里的女主有多“真善美”了吧?】 【真的是错付了,本来以为顾素素起码能长成一朵坚韧小白,谁能想到,心黑成这个样子】 灵泉水餵了整整一小杯,陆爱舒闭著眼皱了皱眉。 她醒过来时,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 她缩在被子里,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妈,我被人欺负了!” 短短几个字,瞬间砸得苏明华胸腔生疼。 她一把將陆爱舒搂进怀里,泪如雨下:“爱舒,你放心,妈一定为你討个公道。” 顾婉君站在一旁,心情沉重。 她没想到,自己的疏忽大意,心慈手软,竟然搭上了陆爱舒的一辈子。 陆爱舒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浑身颤抖,“妈,是顾素素指使的!我听见那些人说,是顾素素指使她们来绑我的!” 顾素素?! 苏明华的手猛地一抖,手里的搪瓷杯都砸在地上了。 她愣愣地看著女儿疯狂流泪的眼睛,脑子里嗡嗡作响。 “是婉君的那个继妹?” 陆爱舒咬牙切齿:“对!就是她!” 苏明华脑海里回忆著,怎么都没想到,这顾素素能跟他们有什么过节。 並且在她的记忆里,那姑娘看起来挺乖巧懂事的,居然是她? 还没等苏明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陆爱舒又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看向顾婉君,“寧英涛呢?!他……他还活著吗?!” 第81章 反常的陆爱舒 “姐,寧同志没事。” 得到肯定回答的陆爱舒这才鬆了一口气,转而沉沉睡去。 顾婉君心里直嘆气,关於那位寧同志,她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字幕上也没有人提到,但他能让哨兵吹起急哨,想必人已经是被救下了。 苏明华小心翼翼地锁好房间门,犹豫许久,这才斟酌出声:“婉君,那个顾素素和爱舒是不是有什么过节?” 顾婉君沉默一瞬,这个问题她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也是从字幕上知道顾素素害陆爱舒,只是因为她和那位寧同志走得近了一些。 可在別人眼里,她才是那个和顾素素最可能有过节的那个。 想必妈的意思是,会不会是因为她,连累了陆爱舒。 顿了一会,顾婉君开口,“妈,对不起。都怪我没有保护好姐。” 虽然这事和她没有太大的关係,但是总归是因为她没有照看好陆爱舒。 苏明华看著顾婉君垂头丧气的样子,心里著急,“婉君,妈不是那个意思。” 顾婉君点了点头,握住苏明华的手,“妈,姐的事我现在也说不清楚,等我把这事查清楚了,再跟你说怎么回事。” 苏明华点了点头,想来这事婉君也不清楚。 但是总而言之,这顾素素跟他们陆家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 第二天,顾婉君起了个大早来做饭。 这些原料都是她用空间里的水还有蔬菜做的,陆爱舒吃了能好得更快些。 本来还想起来做早饭的苏明华一看到顾婉君就在厨房里忙活,心里有些自责。 也不知道她昨天问那一嘴,是不是多余了。 这事怎么说,究其原因,还是顾素素的错,和婉君能有什么关係? 等顾婉君做好早饭,准备去叫陆爱舒的时候,突然发现她的房间里空无一人。 她的心扑通扑通地跳,脑海里全是电影了那些女人失了清白以后自杀的画面。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海量小说在 101 看书网,101????????????.??????等你寻 】 房间没有、客厅没有、厕所也不在…… 苏明华正要过来吃早饭,忽然看到顾婉君紧张的神情。 她朝房间里一看,陆爱舒竟然不在,一个不好的猜测涌上心头。 苏明华的心臟几乎要撞破胸膛,脑子里嗡鸣一片。 “爱舒!爱舒——!” “吱呀”一声,突然杂物间的门开了。 陆爱舒灰头土脸地从里面走出来,手里攥著一把小剪刀。她脸上红肿的痕跡已经消失得七七八八,只是眼皮有些肿,像是哭过。 她神色如常,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妈,婉君……我就是来找剪刀,衣服上线头有点多。” 苏明华悬著的心还是悬著,这爱舒怎么看都不像没事的样子。 “爱舒,你跟妈说,妈来剪。” 陆爱舒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饭桌上。 顾婉君一个劲地给陆爱舒夹菜,虽然是早餐,但是她还是顿了鸡汤,做了几个陆爱舒平时爱吃的小菜。 陆爱舒看著碗里快堆满的菜,皱了皱眉头,但她还是面不改色地吃了下去。 【咱姐心里苦啊,但是咱姐这个反应好像也有点奇怪?】 【是不是昨天的事对她刺激太大了?那个年代这么保守,一般人都很难接受吧?】 【好烦啊这傻逼顾素素,害人精!】 【我看这陆爱舒挺正常的,没必要什么都往我们素素头上推吧?!要是她不走小路谁敢绑她?要怪就怪自己倒霉!】 【楼上的祝你倒霉一辈子】 【附议,祝楼上倒霉一辈子】 【附议……】 顾婉君和苏明华也是心里忐忑,想出口安慰,但是又怕提起昨天的事伤害到陆爱舒。 吃完早饭,苏明华准备回科研所一趟,她得去请几天假。 顾婉君则是今早就拜託了陆谨行,让他帮忙请了假了。 虽然她知道陆爱舒不是个软弱的人,可这种情况,她还是得看著,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陆爱舒虽然察觉到了她们小心翼翼的情绪,但她也没说什么。 苏明华出门之前,还特意叮嘱顾婉君:“婉君,你……多陪陪你姐。” 顾婉君点点头,等她关上门,回头却见陆爱舒已经站起身,端起碗碟往厨房走。 看著陆爱舒这平稳冷静的样子,她心头微微一跳。 正常来说,遭受那样的事,换做任何一个女人,恐怕都会崩溃、歇斯底里,可陆爱舒一滴眼泪都没掉。 不过照陆爱舒昨天奋起直追那畜生的样子,她也觉得,寻死觅活不像陆爱舒的性格。 顾婉君跟了过去,接过陆爱舒手里的碗,“姐,你歇著,我来洗。” 陆爱舒摇头,仍旧坚持:“不用,我没事。” 【不是,她咋能这么淡定?该不会是准备偷偷报復正咱们素素宝宝吧?】 【天吶,我不敢看了,要是她真动手岂不是要出事?】 【楼上別阴谋论了,人家受害者还得哭天喊地给你们看是吧?】 顾婉君正犹豫著该怎么劝,忽然发现,陆爱舒的袖口有一点暗红色的痕跡。 像是乾涸的血跡。 她心里猛地一跳,下意识伸手去拉陆爱舒的手腕:“姐,你——” 陆爱舒轻巧地躲开,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袖子,淡淡道:“可能是蹭到哪儿了。” 顾婉君不信,但也不敢追问得太明显,只能若无其事地笑笑:“那待会儿换件衣服吧。” 陆爱舒点头:“嗯。” * 这时,院门被轻轻叩响。 她听见顾婉君快步走去开门的脚步声,听见外面传来那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顾同志,爱舒没事吧?” 寧英涛站在门外,白衬衫的袖口卷到手肘,脖子上,手臂上,都有细细长长的红痕,看来是滚下山的时候摔到的。 额头上也用绑带包扎了起来,上面还渗著血跡。 他的目光越过顾婉君,朝院子里张望。 “爱舒怎么样了?她还好吗?” 顾婉君下意识侧身挡住他的视线,“挺好的,但是她在休息,你改天再来吧。” 寧英涛听到顾婉君的回绝,皱了皱眉。 “顾同志,我还是想看看她一眼,你能不能帮我问问?求你了。” 顾婉君嘆了口气,“行,那你在这等著,我去问问。” 第82章 替天行道 她刚走到厨房门口,还没张口,就传来陆爱舒的声音。 “我这会不想见他,让他走吧。” 顾婉君点了点,心下瞭然。 可到门口,看到怔住发呆的寧英涛。 她心里又难过,明明昨天,他们都还是好好的,甚至幸福的。 可偏偏,这份幸福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被摧毁了。 她太明白陆爱舒看寧英涛的眼神。 也太明白这事究竟对陆爱舒来说意味著什么。 “寧同志,你回去吧。” “爱舒真的没事吗?昨天她被那些人绑架了,都怪我,怪该我没有保护好她!” 顾婉君心头一跳,维持著面上的平静:“没事,我们正好撞上,把那些人收拾了。我姐就是受到惊嚇了。没受到什么伤害。” 寧英涛顿了顿,显然是不太相信这种说辞。 可看到顾婉君淡然的神色,他又將信將疑地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追问。 可显然,这都不重要。 对他来说最重要的,只有爱舒一人。 “麻烦你转告爱舒,无论怎么样,我这辈子都会娶她。只要爱舒点头,我现在就去打报告。” * 屋里,陆爱舒靠在窗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著自己袖口那一点乾涸的血跡。她听见了寧英涛的声音。 温和的、带著书生气的音调,和以前一样,却让她胸口闷得发疼。 换做没发生这事之前,她肯定答应了。 可偏偏是这种时候。 她寧愿孤独终老一辈子,也不愿意要他的同情和可怜。 她死死咬著嘴唇,眼泪还是猝不及防地砸了下来。 【我姐是不是怕被他知道昨天的事?】 【这个年代对女人太苛责了,就算是被害者,也可能会被指指点点……】 【妈的,越想越气,顾素素就该千刀万剐!!】 * 另一头。 军区办公大楼,办公室里,门紧紧锁著。 顾素素半倚在裴濯的书桌边,语气娇俏:“裴濯哥,昨天晚上我可是亲自看著那些人把陆爱舒裙子都撕烂了。这下问题解决了。这陆爱舒啊,真成破鞋了。” 她的扑闪扑闪,心里很是满意。 这解决陆爱舒,实在是轻轻鬆鬆。 裴濯抬手摸了摸她的头,“素素,做得不错。” 【我刀呢?!我刀呢?!这俩能不能立即暴毙?!】 【陆爱舒上辈子刨她祖坟了吗?!这至於吗?!】 【这两算盘打错了,寧同志刚刚还在门口说娶定咱姐了好吗!】 【受不了了,这傻逼玩意啥时候下线,看到这顾素素我就噁心!】 【不喜欢咱们素素的赶紧滚好吗?我们素素是女主,这些配角本来就该是咱们素素的垫脚石!】 “裴濯哥~“顾素素仰头看他,神情无辜,声音甜得发腻,“你要怎么奖励我?“ 裴濯看著顾素素这故作天真的神態,心里有些膈应。 但很快,他就被顾素素手上的动作给挑起了欲望。 “想要什么?” 顾素素踮脚凑近他,嘴唇若有似无地蹭过他的耳廓,“裴濯哥,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 * 第二天下午,基地监狱里。 赫然关著王麻子、徐福子、林狗蛋三人。 王麻子脸上血肉模糊,徐福子瘸著一条腿,林狗蛋正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昨晚他们还没来得及跑,就被杀了个回马枪,三人齐齐落网。 刘明看著眼前这三个半死不活的混混,忍不住把皮带抽了出来。 这几个二流子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绑架他们营长的姐姐,他这段时间受他们陆营长关照,又天天吃著嫂子送来的馒头和小菜。 不好好把他们“伺候”一顿,这都说不过去! “呵,胆子不小啊?” 他猛地扬手,皮带狠狠抽在徐福子脸上! 啪! 结结实实的一鞭子,直接打飞两颗牙。 “连我姐都敢动?” 林狗蛋小声嘟囔,“这长得也不像啊。再说了,我们都还没睡......” 话音未落——砰! 刘明直接一脚踹在他肚子上,林狗蛋顿时痛苦地蜷成一团。 “你们欺负陆营长的姐姐!就等於是欺负俺姐!”刘明冷笑,转头看向林狗蛋,“还敢绑架!?抢劫!?你们有几个脑袋够吃枪子的!?” 林狗蛋嚇得尿了裤子,拼命磕头,“饶命啊长官!我们、我们也是收钱办事啊!” “是啊长官,我们都是被人哄骗的!那个知青点的顾知青,她让我们去绑架的啊!” 王麻子说不出话,只能连连点头。 刘明灵光一闪,这甘岭农场的知青他不熟,但还真认识一个姓顾的。 因为他的好兄弟,钱明,前段时间就在跟甘岭农场的知青搞对象,那女子好像就是姓顾。 叫顾什么来著?! 刘明抓耳挠腮,硬是想不出来。 “那女知青是不是爱绑两个麻辫?说普通话?叫顾——?顾什么来著?” 福子抢答道:“长官,那知青叫顾素素!” 狗蛋连连点头,“对,就是这个。她还给了我们一大笔钱,让我们把那女同志杀了灭口!” 福子震惊地看著林狗蛋,压根没想到他连这都说出来了。 狗蛋连忙对他使了个眼色,“福子哥,快把钱都交给长官,说不定长官还能饶我们一命。” 徐福子一咬牙,没想到林狗蛋这蠢货一点都不上道。 於是他只能把藏在裤兜里的钱都交了上去。 “长官,您数数,一共是三百块。” 刘明看著这些钱,只觉得这钱上都沾著味,噁心得不行,示意他赶紧扔地上。 * 没一会,陆谨行就带著陆爱舒进到牢房来了。 刘明很有眼力见的出去了。 他就知道,他家老大是带著姐姐来出气来了! 陆谨行看著面前稍显较小的女人,心里也有些发毛。 她姐自小就彪悍,昨天遇到那种事还能搬起石头砸人,现在恐怕正琢磨著怎么弄人呢。 陆爱舒站在门外,手里把玩著今天她从杂物间拿来的剪刀。 她抬眼,看向陆谨行,“他们会枪毙吗?” 陆谨行垂下眼睫,声音低沉:“具体量刑得看司法机关怎么判。” 紧接著,陆谨行缓步走到姐姐身旁,递上一副皮手套,语气冷峻而平静——“姐,只要人不弄死,剩下的我给你兜著。” 第83章 贞操算个屁 此时,王麻子、徐福子、林狗蛋三人的手都被手拷了起来,身上满是伤痕。 虽然是白天,但这监狱里四周漆黑,只有两米高的墙壁上开了一个小天窗,光线微弱。 王麻子那天被陆爱舒砸了个半死,看到陆爱舒拿著把剪刀进来,魂都要嚇没了。 徐福子只是和林狗蛋你推我我推你,二人纷纷爭先恐后地缩在角落里。 徐福子上过学,脑子要灵活些,他朝著陆爱舒旁边的男人跪下,“长官,这…这不对吧!这是犯法的!” 陆谨行斜睨了他一眼,“你还知道犯法呢?怎么?绑架的时候不知道是犯法吗?” 陆谨行这话说得鏗鏘有力,这三人顿时面如死灰。 他们当然知道了,只是他们当时想著又能睡女人,还能拿钱,乌漆嘛黑地直接把人往山崖下推,这谁能抓到他们? 陆爱舒慢慢走向王麻子,脚步声踏在地砖上,像踩在他的心臟上。 王麻子挣扎著往后缩,“姑奶奶,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啪! 陆爱舒一脚踩在他手腕上,狠狠碾著他的腕骨。 “不是喜欢欺负女人吗?”她俯身,剪尖抵在他裤襠上,笑得瘮人,“要是这东西没了,我看你以后还怎么作恶!” 冰冷的刀尖抵在王麻子那处上,他顶著张肿得像猪头似的脸,顿时嚇尿了。 他从小作恶多端,调戏过的姑娘寡妇,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 哪次不是小娘们见了他绕道走? 这还是他平生第一次,栽在一个女人手里。 还是个疯女人! 本来这房间就不大,顿时兹拉兹拉的黄水撒在地上,骚臭熏人。 陆谨行皱了皱眉,把陆爱舒拉起,手里的剪刀扔给了徐福子,“你来!” 陆爱舒有些不满地看向陆谨,目光里满是质问。 “姐,別脏了手。” 徐福子颤颤微微的摇头,这种把人得罪死了的事,他可不敢做啊! 陆爱舒冷笑,“行,不动手是吧?那一会我顺便把你们俩的傢伙也剁了!” 徐福子一听到这话,嚇得人都愣住了。 林狗蛋急得把福子往前一推,“快去啊!不然一会遭罪的就是咱俩了!” “我动,我动!” 【咱姐真是女人中的女人,雌性中的雌性!】 【像这种男人,管不住自己下半身,剪掉再合理不过!】 王麻子张口骂娘,顺带连徐福子还有林狗蛋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 “你这个小婊子!贱货!老子好话赖话都说了,你尽然还敢对老子动手!!” “我操——!” “等我放出去了——肯定把你弄死!” 陆爱舒听到这话,原本准备看他们狗咬狗的心思也歇了。 直接衝过去拿起福子手里的剪刀,对著王麻子胯下猛扎了七八下,这才鬆手。 陆谨行眉头蹙起,怕这人真被弄死了,乾脆把陆爱舒推了出去,“姐,別理他,他起码得关个二三十年,说不准还要枪毙。” 陆爱舒点了点头,表示这王麻子的话她也没放在心上。 监狱內,王麻子还在不停地鬼哭狼嚎,她瞥了一眼,直到看到地上大滩大滩的血跡,她心里的那口恶气这才消散了一半。 这些畜生,罪有应得! 等到理智回笼,她这才闷声开口,“谨行,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到时候真有事,你往我头上推,別因为这事影响你工作。” 陆谨行看著她,面容微恼,她姐真是受刺激了,竟然跟他客气起来了。 “跟我客气什么!他们这样也是自找的。” 等到陆爱舒走远,陆谨行才让刘明赶紧去把医生叫过来。 这王麻子,还没到该死的时候。 * 等到陆爱舒回家,就看到堵在门口的寧英涛。 换做以前,她肯定兴致冲冲地扑了过去。 可现在,她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面对这份感情。 他似乎站在门口很久了,有些站不住,只能靠在墙边上。 门前的落叶被寒风吹著,瑟瑟作响,他的手指头都冻得有些红肿了。 陆爱舒强忍著心里那股酸涩的情绪,深吸了一口气,大步往前走。 寧英涛一看到陆爱舒,立马就小跑过来,拦住了她。 他细细打量著陆爱舒的面容,像看著什么珍宝似的。 那些演练过无数遍的话此刻盘旋在他脑海中,可过了好久,他才憋出一句,“爱舒,我……我们结婚好吗?” 他沉默地从军装內袋掏出一本存摺,一沓整齐的票,甚至还有自己的证件,个人资料。 “这是这几年我攒的工资还有票。这些资料也是我整理的,你拿回去慢慢看,我的家庭情况有点复杂,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但是爱舒,我想一辈子陪在你身边。” 陆爱舒盯了他两秒,硬生生把自己的眼泪憋了回去,语气如冰,“你拿回去吧,我不要。” 虽然王麻子还没来得及做最后一步,可她被三个男人拐到窑洞里,甚至被看过、摸过……连她自己这身体都觉得骯脏。 更別说这事要是传了出去,那这寧英涛就相当於戴了绿帽子。 她虽然平时看起来没心没肺,但她不是傻子。 这种为了掩人耳目嫁出去的事,她不屑去做。 寧英涛还想开口,却被陆爱舒的话堵住了,“你知道我被那三个人瓜拐到窑洞里了吗?你知道他们对我做了什么吗?” 陆爱舒的话要刀子一样,句句往他心上戳,他猛地抱住陆爱舒。 眼泪不自觉地落下,“爱舒,都怪我,都怪我没保护好你。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我什么都不在意,爱舒,我真的什么都不在意,只要你好好的,我们还能像之前一样。” “给我个机会,好不好?” 【是啊姐,给他个机会,也给自己个机会吧!】 【原来贞操真的可以杀人,但是贞操算tmd个屁啊!】 【好好嫁给他过日子不就得了吗?现在还不赶紧接受这男的,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 寧英涛的头紧紧靠在她紧窝,双手紧紧抱著她。 像是怕自己一鬆手,她就不见了一样。 他从来对人和事都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唯独在她身边,她还能看到他几分真心。 陆爱舒深深地看了寧英涛一眼,眼眶骤然红了。 “我不愿意!” “你听好了,我不愿意嫁给你!我压根就不喜欢你!你论长相不如冯志康,论工作能力你不如郑猛!赶紧滚吧,我才不会喜欢你!” 话一说完,陆爱舒猛地推开眼前的男人,头也不回地跑回了房间。 * 直到把门反锁上,陆爱舒才跌坐在床边,眼泪像决了堤一样涌出来。 她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出声,可抽噎声还是泄了出来,肩膀颤抖得厉害。 她从小到大,想要什么,从来都能得到。 这是她人生头一次,觉得自己不配。 配不上寧英涛,也配不上跟他结婚。 这事明明不是她的错,可那些骯脏的记忆,触感,却像藤蔓一样缠绕著她。 她一闭上眼,脑海里都是王麻子伏在她身上的画面。 噁心得她想死! 她从抽屉深处摸出一把小巧的美工刀,她盯著看了很久,指尖发抖,却慢慢把它抵在了手腕上。 第84章 因为有牵绊 【不要做傻事啊!】 【是啊,这些流言蜚语、別人的眼光,哪有自己的命重要!】 【这都什么时候了,这顾婉君还在那收拾她那几件破衣服!她要是再不赶过去,这陆爱舒死了她都不知道!】 顾婉君看到字幕,心里一沉,立马跑到陆爱舒房门口,急促地敲著门:“姐?姐?!” “我没事……”陆爱舒沉著声,有气无力。 “姐,你先开门!” “姐!” 陆爱舒没应声,刀尖往里陷了一点,鲜血从她手腕处慢慢涌出。 她是真不想活了。 【这顾婉君真是没用,现在还在门口外面哭哭啼啼,还不赶紧想办法开门!】 【再拖久一点待会陆爱舒就真死翘翘了】 【哎哟喂,寧英涛不是还在门口吗?赶紧去找人帮忙啊!】 顾婉君看到字幕,扭头就往门外跑,“寧同志!寧同志!” “快来帮忙!” 寧英涛正在白杨树下失魂落魄,还没从刚刚陆爱舒的拒绝里回过神来。 直到他听到顾婉君的声音,立马冲了过去。 “砰!” 门被猛地踹开。 寧英涛衝进来时,看见的就是陆爱舒缩在墙角,刀刃已经划开皮肤,刺目的红正顺著她苍白的腕往下淌。 他心臟几乎停跳,一把扑过去夺过她手里的刀,反手甩到窗外,然后死死攥住她的手腕。 “爱舒!你疯了吗?!”他声音都变了调,扯下围巾就往她伤口上缠。 原本还在自我怀疑的寧英涛瞬间理解了为什么刚刚陆爱舒要这么说! 她分明就是存了死心! 陆爱舒却像感觉不到疼一样,眼神愤怒地望著他们,像一头受了重伤嘶吼著的困兽。 “为什么要救我!放我去死不行吗?!” “爱舒!”,他眼眶赤红,一把將她按进怀里,“你有什么错呢?你为什么要伤害自己?!” 她在他怀里发抖,眼泪洇湿了他的外衣。 “英涛,我睡不著,我一闭眼,脑海里全是那些噁心的画面……” “我不知道怎么办了......” 他捧著她的脸,指腹擦过她的泪,“我陪你好吗?以后我寸步不离的陪著你,我们去北平,去平城。” 陆爱舒摇了摇头,这些並不是换个地方就能解决的问题。 也不是他陪著她,就能有用。 看著她无助的眼神,寧英涛眼里的心疼得要命。 要不是他没用,爱舒又怎么会被他们带走! 他越想越自责,眼泪顺著眼眶落下,“爱舒,我求你了,你要是不活了,你要我怎么办?你忍心让我余生只能看著你的照片,回忆起这件事,抱憾终生吗?我爸妈已经走了,爷爷也陪不了我几年了。爱舒,我求求你,別把我一个人拋在这里,成吗?” 陆爱舒呼吸急促起来,眼神终於有了波动。 寧英涛低头,额头抵著她的,声音沙哑:“爱舒,你要真有个三长两短……我就直接把那几个畜生杀了,然后下去找你。” 陆爱舒终於“哇“的一声哭出来,“我死我的,关你什么事!你这人真是神经病!” 【咱姐情绪终於恢復正常了,我就知道一直忍著肯定是心里的气没散出来!】 【只有我在关注她的伤口吗?这血是不是止不住啊,怎么还在流!?】 【赶紧去医院吧,別哭了,一直流血很危险的!严重的话会休克!】 顾婉君刚刚跑了出去,立马从空间里把之前陈老爷子给她的金疮药,还有各种保命药全都拿了出来,还有消毒的酒精、纱布。 她皱眉看著陆爱舒手上还不断往外流的血,心里七上八下。 这伤口看起来挺深,这怕是得去医院。 寧英涛没有犹豫,直接接过她手上的纱布,小心翼翼地捧起陆爱舒的手腕。 他虽然不懂怎么处理这些伤口,但总归有些医学常识。 就怕这伤口伤到了动脉,所以血流不止。 他赶紧用纱布缠上,紧紧按住。 顾婉君看得直皱眉,这要是止不住,这可怎么办,医院离这还有好几里地呢! “不行……”他的呼吸发颤,手臂肌肉绷紧,“这血止不住!我们得立刻去医院!” “我不去!”陆爱舒咬牙挣扎,眼眶通红,“这点血……死不了的!实在不行,死了就算了。” 顾婉君看不下去,气得眼眶发红:“姐!必须得去医院!你死了你让妈怎么办?谨行怎么办?” 鲜血浸透了纱布,寧英涛的手心全是温热的黏腻。 他盯著那刺目的红色,眼前一阵一阵发黑。 “爱舒,你再忍一下,我们马上去医院……” 陆爱舒恍惚看著他通红的眼眶,突然觉得心口被狠狠剜了一下。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寧英涛。 无助,著急,可怜。 这一瞬间,她忽然不想死了。 她明明才是最该幸福的那个人,不应该为了那几个畜生,把自己这辈子都毁掉。 “纱布再缠紧点!”顾婉君急得声音发颤,將浸了药粉的布条递过来,“先压著止血!” 寧英涛手忙脚乱地去接,却因为发抖得太厉害,差点没拿住。 他拼命深呼吸想让自己冷静,可越呼吸眼泪却接二连三地往下掉。 陆爱舒突然抬起没受伤的那只手,轻轻擦掉他下巴上的泪:“……別哭。” 药粉落在伤口上的刺痛让陆爱舒倒吸一口气,这一声痛呼让寧英涛悬著的心更揪了起来。 他柔声轻哄著,声音里带著浓浓的疼惜,“马上就好了,马上就好了。” 顾婉君红著眼睛帮陆爱舒包扎,被眼前这一幕震得说不出话。 她从来不知道,一个男人能因为心疼哭成这样。 第85章 想通了 血终於慢慢止住了。 寧英涛半跪在原地,整个人像,还在不自觉地抽噎。 他攥著陆爱舒的手不放,像是生怕一鬆手她就会消失。 “我背你去卫生院。”他吸著鼻子站起来,声音还带著浓重的鼻音,“爱舒,你抱著我脖子,我怕摔著你。” 陆爱舒望著他泛红的鼻尖,突然想起一年前她刚到这里看到寧英涛的样子。 那时候他总是缩在角落里,不太爱搭理人。 看著温和有礼貌,实则最是疏离。 也正是那个时候,她开始好奇他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也开始主动去逗他玩。 她慢慢伸手环住他的脖颈,將脸埋在他肩窝:“寧英涛……” “嗯?” “……你哭得好丑。” 听到这话,寧英涛不仅没生气,反而扬起嘴角。 这熟悉的口气,才是正常的陆爱舒。 “嗯,像我这种丑八怪,以后只能赖著你了。” * 这里离镇上的卫生院还有七八里路,想了想,他们还是决定去基地门口,看看有没有顺路过去的吉普车,或者牛车。 刚走出家门几步,就撞到了个老熟人,林晓梅。 林晓梅看到她们三人行色匆匆,於是立马跟了上去。 等她走进,就看到陆爱舒脸色惨白,还被一个脸生的男同志背著。 她顿时好奇心上来了,“婉君,你们这是——?” 顾婉君此刻也没有心思跟她閒聊,“我姐病了,得赶紧去医院。” “哟,爱舒这是生什么病了?怎么看起来脸色这么差?” 她神色关切,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真的在担心陆爱舒。 这林晓梅跟他们也就见过几次,显而易见,她不过是想八卦这事罢了。 顾婉君皱了皱眉,“不是什么大事。” 林晓梅眼珠子转了又转,这男同志眼眶红红,这顾婉君也是一副哭过的样子,这能没什么大事? 正当她准备再次开口,陆爱舒就瞪了她一眼,“肺癆,会传染。” 听到这话,林晓梅脸色一白,立马离了三丈远,“哎哟喂,那確实得赶紧去看看,你们快去,別耽搁了。” 等到顾婉君他们走远,林晓梅这才跺了跺脚! 这陆爱舒有肺癆也不早点说!害得她跟了一路! 这要是传染给她可怎么办啊!? * 到了镇上的卫生院,陈惠芬一见到顾婉君,神情惊喜。 正准备跟她聊聊天,就看到了她身后脸色苍白的陆爱舒。 她立马把陆爱舒安排进了病房。 她小心翼翼地揭开纱布,仔细观察著伤口。 伤口已经止住血了,只要止住血了,那就基本上没有大碍。 她沿著手腕边缘,慢慢地消毒,检查…… “这伤口止血及时,已经没有大碍了,后面仔细补一补身体,定期过来上药复查就行。” 寧英涛神色感激,“谢谢医生。” 陈惠芬面容严肃,“但还是得仔细照顾,这次是止血及时,下次可就不一定了。” 她这话说得明白,陆爱舒和寧英涛自然也懂。 病房外,陈惠芬拉著顾婉君走到了一边,“这姑娘是为什么想不开?” 顾婉君沉摇了摇头,“遇到些事,一时想不开。” 陈惠芬点了点头,她也知道,这事肯定不是那么简单,索性也没有再追问。 “婉君,得好好开解开解她,命没有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 夜晚。 等陆谨行回家,就听到了陆爱舒自杀的事,他心里十分后怕。实在不敢想,要不是婉君在家,那他姐岂不是就没了? 他心头一跳,顿时觉得自己对那三个畜生下手还是轻了些。 与此同时,陆爱舒千叮嚀,万嘱咐,说这事不能让她妈知道,顾婉君也只能替陆爱舒瞒著,说她是因为呆在家里心里难受,让寧英涛带著她去镇上玩几天。 苏明华心里虽然不放心,可终究还是由著她去了。 在卫生院住了好几天,陆爱舒肉眼可见地慢慢好了起来。 寧英涛也是寸步不离的陪著。 顾婉君则是顿顿投喂,硬生生地把陆爱舒养得面色红润了起来。 没过多久,陆爱舒就红著脸悄悄告诉顾婉君,她想结婚了。 这段时间,她倒是也看开了。 人生苦短,意外和明天总是不知道哪一个先来。 而她,现在已经確定了,自己愿意跟他携手共度一生。 那不如早点结婚好了。 顾婉君听到这消息,激动得差点没蹦起来。 苏明华和陆谨行自然是乐见其成,特別是苏明华,催婚催了这么久。这突然要结婚了,还真叫她有点不知所措起来。 虽然老头子现在不在,可该准备的,她还是得准备起来。 * 另一边。 军区办公大楼,顾素素正百无聊赖地坐在仓库门口发呆。 心里默默盘算著,把顾婉君卖给贩子的事。 这陆爱舒解决了,这顾婉君乾脆如法炮製地把她送走好了。 看在她是她姐姐的份上,她还能给她留条命。 这后勤部的老张正下来巡检,与此同时,林秋阳也跟著过来清点库存。 按照管理制度,这仓库她得定期过来巡查。 更別说这段时间,她听说外边的人说,这位小库管,跟裴濯走得很近。 虽然她心里还在左右摇摆,但无论是神似她前夫的陆谨行,还是那位单身帅气还贴心的裴濯,她都挺心动的。 这顾婉君跟陆谨行人家是合法夫妻,她没办法从中作梗。 但这顾素素,一个小小的库管,竟然还敢在她眼皮子底下勾搭她看上的男人,这她就忍不了了。 顾素素此时还在神游天外,自然没有看到迎面走来的张德安和林秋阳。 直到张德安猛地一拍桌子,她才慢悠悠地站起身来。 “张部长,林政委。” 林秋阳不满地看向她,“顾素素同志,上班的时候起码要认真些。” 顾素素撇了撇嘴,她又不是正式工,一个月就领十来块,这林政委还挑三拣四的。 更別说以后裴濯哥要跟她结婚。 她可是要当部长夫人的人,这破工作谁稀罕干谁干吧。 不过面上她还是一副可怜柔弱的样子,看得隨行的男人纷纷向她投去同情的目光。 “对不起,林政委,我刚刚不小心走神了。” 林秋阳皱了皱眉,心里对顾素素又厌恶了几分。 她平生最痛恨的,就是矫揉造作的女人。 所以她索性没有搭话,权当没听见。 张德安很有眼力见地赶紧拿过帐本,带著林秋阳一样一样地核对过去。 顾素素站在一边,神情尷尬,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好唯唯诺诺的跟在后面。 可还没检查完一个架子,张德安头都大了,这他娘的东西全都乱堆,这个货架明明应该堆的是菜油,却乱七八糟堆著麵粉、还有土豆。 至於清单上记录的大米、麵粉的斤数,更是对不上。 顾素素看著张德安手忙脚乱的样子,心中嗤笑。 本来就这点工资,她指定要捞点油水。 再加上之前那位库管走之前就捞了不少,她也不傻,肯定要多捞些。 林秋阳看著张德安那副蠢样,心中更是窝火,“张德安,能不能干?不能干就换別人来,自己管著后勤,连仓库都管不好吗!?” 张德安心里也鬱闷,他本来给那位裴部长卖了个面子,把顾素素安排在这里。 本来以为这顾素素是个聪明的。 结果没想到! 这人纯纯是个害人精! 还没等张德安主动认错,林秋阳的秘书小李一路小跑,著急忙慌地赶到仓库这边。 “林政委,监狱里出事了。” 紧接著,小李在林秋阳耳边低语几句,林秋阳就形色匆匆的走了。 顾素素离得近,她无意听到了一耳朵。 她顿时脸色变了,怎么他们被抓了呢!? 第86章 想不通 她还苦等著陆爱舒名声败坏,尸骨无存的消息。 结果这三个流氓竟然被抓了? 还马上要被判刑!? 她顿时慌了,当时她给钱的时候,可压根没想到他们能失手。 毕竟陆爱舒就一个女人,他们三个大男人。 又是在山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 这怎么还能被抓呢? 她脸色一白,当时她给钱的时候,可是直接就给了。 这王麻子不会把她供出来吧? 她心慌得要命,顾不得其他的,直接跑到办公大楼五楼裴濯办公室里。 她顾不上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当时裴濯正在跟钱前进討论工作,这顾素素一来,直接打乱了二人的节奏。 裴濯眉头拧起,眉眼间全是责问。 他明明嘱咐过她,现在她要牢记自己的身份,没事千万不能上来。 要是让別人看到他成天跟小姑娘廝混在一块,那他这个部长还做不做了? 更別说在外人看来,他们是八竿子打不著的关係。 这顾素素满脸著急,嘴里的话都要到嘴边了。 生生在看到钱前进的时候止住。 钱前进很有眼力见地站起身,“裴部长,那您先忙?一会您忙完了咱们再討论?” 裴濯点了点头。 等到门锁落下,顾素素立马著急开口道:“裴濯哥,不好了,之前绑架陆爱舒的那三个流氓被抓了!” 本来还憋著火的裴濯听到她这么说,眉头皱起,“被抓了?你不是说万无一失吗?” 顾素素神情尷尬,她也没想到,她明明看著他们把陆爱舒拐到山上去了,甚至连陆爱舒衣服都撕烂了。 怎么还会被抓。 “裴濯哥,对不起。我也没想到这事会变成这样……” 她说著,眼眶里又迅速蓄满泪珠。 裴濯看著她,原本那些责怪的话也被生生憋了回去。 徒剩一股子无名火,窝在心头。 过了一会,他才咬牙吐出几个字,“没事,过阵子我再想办法,对付他们。” 气氛忽然变得沉默。 可眼前的顾素素站著不动,像是还有话要说。 他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怎么了?还有什么事?“ 顾素素眼泪汪汪,斟酌开口,“裴濯哥,当时是我直接拿著钱去找他们的,他们不会把我供出来吧?“ 裴濯愣住了,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我不是让你不要露面吗?“ 顾素素也被嚇到了,嘴巴一扁,顿时哭了出声,“裴濯哥,对不起,我也没想到他们会被抓……” 裴濯看著面前的女人,只觉得他真是脑子坏掉了。 明明在他的梦里,顾素素是个善解人意,聪明机灵的人,可现在看来,她只是在自作聪明,自以为是! 他头一次怀疑起自己梦境的真实性。 为什么眼前的顾素素和他梦里差距这么大!? 而反观顾婉君,明明她在他的梦里,只不过是个没头没脑的蠢货,可现在,她不仅长得愈发娇艷动人,甚至还在这大西北发光发热。 明明是两姐妹,怎么会差距这么大? 他长呼一口气,这才冷静下来,“行了,你先回去,我先想想该怎么办。“ 【呜呜,还好有咱们男主在,咱们男主男友力真是max!】 【没看出来这裴濯纯是没招了吗?这顾素素说一两句就要哭,除了哭还会干啥?!】 【顾素素真的太能装了,光长著一张淳朴柔弱的脸,心都不知道黑成啥样了!】 【不喜欢咱们素素宝宝的別看好吗!你们怎么说也改变不了咱们素素是女主的事实。】 * 军属院,陆家。 陆谨行正在厨房里炒菜,而顾婉君则在一边指挥。 她看著陆谨行板板正正地把碟子摆放在灶口,只觉得有些好笑。 这人凡事都喜欢规矩,整齐。 “婉婉,判决结果出来了。他们按绑架罪,加抢劫罪判的,王麻子主谋判了无期徒刑,徐福子、林狗蛋分別判了二十年。” 顾婉君点了点头,心道这结果还是很公正。 “顾素素呢?” 陆谨行头也不抬,“她指使王麻子等人,绑架姐的口供,已经是实打实的。光是指使他人蓄意谋害以及绑架这个罪名都够她关二十年了。” “只是我还在找被她贪污的物资。想著过两天一块报上去,所以没有提前把她关起来,但已经派了人手去盯著她了。只要她有所动作,我们的人就能立马把那批物资拿回来。” “不过这物资不在知青点,也没有送过去给她妈张雪琴。究竟在哪呢?” 第87章 追去看戏 顾婉君嚼巴嚼巴著自己嘴里的果子,脑海里也是一片浆糊。 都说狡兔三窟,这顾素素看来也不例外。 只是这顾素素除了知青点的宿舍以外,和甘岭农场的其他人交际也不深…… 能藏到哪里去呢? 【顾婉君真是笨死了!这都想不到!】 【咱们素素不会真的凉了吧!?她可是女主啊!】 【顾素素交好的人就这么几个,排除一下不就好了么,除了那些男知青以外,最好的不就是上次把张红琪拐走的那家人吗?】 看到字幕的她,眼睛驀然一亮。 “谨行,能不能把顾素素身边的人排查一遍?” 陆谨行顿了顿,据他手上掌握的证据来看,顾素素在知青点和別人的关係算不上太好。 甚至还做了当眾挑衅、辱骂其他女知青的事。 除了钱明、还有暗恋她的男知青以外,她在那边算得上是孤立无援。 “已经排查过了。” 顾婉君正犹豫著怎么张口说张红琪的事,毕竟按理来说,这事她不该知道。 因为她连张红琪的面都没见过。 “会不会是跟她关係好的村民?” 陆谨行剁排骨的刀停住,皱眉思索。 好像还真有一个。 【谁说咱们婉君笨的,咱们婉君可不笨好吧?】 【这顾素素作恶多端,早就该死了!还女主呢!】 * 另一头,顾素素正愤恨地骑著自行车往知青点赶。 她皱著眉头,厚厚的围巾围起,只露出一双眼睛。 自打上次陆爱舒的事没办好之后,裴濯已经再也没有正眼看过她了。 虽然裴濯不说,但她能感受得出来。 裴濯已经开始在默默疏远她。 这陆爱舒为什么不能乖乖地去死!! 还得她在裴濯心里的形象都没了! 更让她难以理解的是,这陆爱舒都丟了清白,那位寧同志竟然还心无芥蒂地跟她在屁股后面跑。 甚至还喜气洋洋地开始筹办起婚事。 她一边蹬著自行车,思绪奔涌,在快到知青点时,直接掉了头,往牛爱家赶去。 如果裴濯真靠不住…… 那么最后支撑她的,还有那些她从后勤部捞回来的油水。 男人的心万变,可粮油米麵,终究是不变的。 她甚至庆幸,还好自己没有听別人的,只拿自己的口粮。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她顾素素就算是死,也得撑死。 这批粮食要是全卖了,少说也得好几百块呢! 院內,牛爱正包著头巾,穿著棕色补丁袄,在扫著落叶。 一看到顾素素,她眼睛骤然亮起,“哟,素素,怎么今天得空过来了?” 顾素素笑了笑,转头把她拉进屋里说话。 “牛婶,我想先拿一部分粮走。” 牛爱点了点头,这粮食本来就是顾素素拿过来的,她拿回去也没有问题。 “行,你看你什么时候拿方便,反正这东西都放地窖里,也放不坏。不过这快过冬了,现在粮食收成也不好……” 牛婶话音未落,顾素素就知道她打的什么算盘,“放心吧牛婶,咱们说好了,我七你三,到时候你的那些粮食我肯定给你留著。” “哎哟,素素,你说你这闺女,怎么这么戳我心窝呢!要是你是我儿媳妇,该有多好!” 牛婶这话说得发自肺腑,脸上儘是可惜之色。 顾素素脸色僵住,差点笑不出来。 这牛爱华真是长得不美,想得挺美的。 得了个张红琪做媳妇还不够,居然打起了自己的主意。 “对了,张红琪呢?怎么没看到她?” 牛婶“嗤”了一声,满脸怨毒,“上次我叫她跟阿壮圆房,她倒好,竟然把阿壮打伤了!脾气犟得跟头牛似的,我把她关在地窖里了。那丫头气性太高,不狠狠挫一挫她的锐气,她还真不晓得天高地厚!” 顾素素心领神会,“牛婶,还是你会教育人。像我这种年轻人,还是要多跟您学呢!不过这红琪姐也是不知足,明明都有你这么好的婆婆,还有阿壮哥这么好的丈夫,她还不懂得珍惜!” 要不说城里人会说话呢! 牛爱被顾素素这三言两语吹捧得身心舒畅。 “可不是嘛!自打她嫁进来,俺连地都没让她下过,就让她安心给我们阿壮生个崽。谁知道她不仅不领情,还说要逃跑!真是反了天了!正好,我带你去地窖里拿点粮食,顺带你再帮我好好劝劝这张红琪,让她死了这齣去的心思。” 顾素素点了点头,她也想看看现在这张红琪的惨状。 谁让她那个时候,非要搅黄她的工作呢! 地窖里。 张红琪的双手用麻绳捆著,身上的衣服也凑不出一块完整的布料。 这大冬天的,她活像个牲畜。 顾素素看到这画面,被嚇得不轻,身上都觉得凉嗖嗖的。 但她很快就说服了自己,这张红琪,分明是罪有应得。 她还想好好劝劝这张红琪呢,结果这张红琪就跟疯了似的,连她都不认识了。 * 外头。 陆谨行得到了消息,这顾素素果然去了其他村民家里。 而且,她本来两手空空的进去,结果回来的时候,提著个大布包。 里面装著的,就是两大袋白面,还有一桶油。 真相已然十分明了。 陆谨行听到这话,饭也顾不上吃了,撂下碗就准备出门。 这贪污就得抓脏,要是去迟了,这今天还在的东西,明天可能就没影了。 顾婉君听到他要去抓人,顿时来劲了,双手抓著陆谨行胳膊,轻轻摇晃,“我也要去!” 陆谨行略显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一会我可能顾不上你。” 顾婉君摇了摇头,“我不用你管。你忙你的,我就是想去看看戏而已。” “成。那你一会跟紧点。” 【这顾婉君真是烦人,哪里比得上咱们素素,都说了叫她別去,她还非要去!】 【好好在家等著不成吗?去了又帮不上什么忙,纯添堵!】 【咱们婉君跟著过去看看又怎么了?陆谨行不嫌碍眼,你倒先嫌弃上了?】 第88章 戏精上线 这里离甘岭农场並不远,没一会,一堆人就潜伏到了牛爱家门口。 傍晚天刚黑,西北温差大,刚刚入夜,气温就降了十度不止。 他们一行人摸黑走在路上,倒也没人发现。 牛爱此时正生著火,美滋滋地煮了一大锅排骨汤。 为了防止香味泄露出去,这门窗她都仔仔细细地关紧了。 这顾知青啊,简直是她娘俩的福星。 当初她不过跟人斗几句嘴,帮著她说了几句话,结果这顾知青就对她掏心掏肺,又是给她家送媳妇,又是送粮食的。 简直比菩萨还灵! 她一辈子都没这么阔气过,这段日子倒是精米、精面都吃到撑,甚至连肉啊,都是顿顿都有。 能在这收成不好的年成,过上这种好日子,可真是赛神仙咯! “来,阿壮,娘给你顿的排骨汤,多喝一点,爭取早点给娘生个大胖孙子。” “嘿嘿嘿……娘,孙子,孙子!” 牛阿壮看著牛爱,痴痴地傻笑,“跟娘生孙子!” 牛爱心头一堵,“哎哟!哪里是跟娘生孙子,是跟你媳妇生!” * 门外,刘明半弓著身子,蹲在窗外,口水都流出来了! 娘誒! 他们一连好几个月,都没吃到过这么硬的菜了,甚至连荤腥都不得见! 要不是他们运气好,还有个顶好的嫂子,给他们添粮加餐,只怕每天啃那两个乾巴饃饃,人都要瘦成竹竿了! 这家人实在反常。 现在粮食没了,谁家不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他们家竟然还吃得起燉排骨! 另一边,几个年轻的战士已经忍不住在吸溜口水了。 陆谨行使了个眼色,眾人心领神会。 刘明一马当先,提著枪一脚踹开门,“不许动!” 门板“砰”地被砸开,牛爱嚇得手里的筷子掉进地上。 她下意识想跑,但是立马反应过来,这跑也没用啊! 其中一个战士衝过去,把她按住,牛爱嚇得一缩,“哐当”把锅里的排骨汤掀翻了! 这汤不偏不倚,正好洒在她身上。 牛爱烫得直抽气,嘴里吱哇乱叫,“救命啊!救命啊!杀人啦!” “闭嘴!我们是来查案的!” 牛爱整个身子被紧紧按住,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牛阿壮看到牛爱被按住,只觉得好奇,“娘,你在玩什么?阿壮也要玩!” 牛爱看著自家的傻儿子,心下一堵,忍不住破口大骂,“玩玩玩!就知道玩!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傻儿子!” * 陆谨行没有理会牛爱,抄起煤油灯就往里屋走。 灯影晃过墙角,他走过去,掀开米缸。 里面满是白的精米。 而旁边的好几个缸子,也都是满的。 他皱了皱眉,这甘岭谁家不是只剩点口粮,他们家倒好,满满几大缸米。 他在厨房四处搜寻,可除了这几缸的米以外,也就橱柜里还有一大袋麵粉。 这麵粉看著新,可这包装袋,还是旧的。 他回到前厅,蹙眉看向牛爱,“其他的东西呢!?” 牛爱心里清楚得很,这些人,是在找证据呢! 她也不是没见识的女人,自然知道没有证据,他们压根定不了她的罪。 只要他们找不到那些米,她自然也就平安无事了。 “哎哟!哎哟!我家的米都是我下地辛辛苦苦挣工分换来的! “长官,你们到底什么意思啊!?又是衝进我家来,又是把我按住!” 牛婶越说越激动,甚至心中涌起一股没来由的悲愤,“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王法了!?” 陆谨行板著脸,自然也看出来了,这牛婶压根不打算老实交代。 这东西还得他们自己搜。 “何清欢,齐飞,你们去查查,这院里还有什么地方能藏东西的。” * 牛家的动静很快就传了出去,不少人举著煤油灯在外头看热闹。 “这牛婶是犯什么事了?怎么还被按住了?” “哎哟,那地上怎么这么多肉啊!?” “这牛婶是不是手脚不乾净,去偷肉了啊!?怎么这么多人堵在她家里?” “不能吧,牛婶还是队长呢,她能带头偷肉?” 牛婶还在里面鬼哭狼嚎,嘴里还振振有词地喊著,“欺负老百姓啦!这些军爷想抢俺家的粮食! 军爷强闯民宅了!救命啊!” 刘明看著那些闹事的人,就想把这些人给疏散走。 这要是一传十,十传百,他们基地的名声还不得被这些人给坏了。 他摆了摆手,“走走走,没什么可看的。” “哟,你们这是干嘛?还不让人看?该不是真去抢牛婶家的粮食吧?” “就是!虽然你们是兵,但也不能欺俺们压老百姓啊!” “俺们一年到头挣点工分容易吗!现在都抢到家里来了!” “这是兵吗?这是土匪吧!” 顾婉君眼看这事態不对,立马安抚起眾人,“大家別急,咱们不是过来抢粮食的!咱们就是隔壁军事基地的,这次过来是因为基地里有一批物资丟了,这才查到牛婶家里来的。” “你们丟了东西关牛婶什么事?她一个寡妇,还带著个傻儿子,怎么可能去你们基地里偷东西?” “就是,牛婶的为人咱们乡亲都清楚,她连基地里的人都不认识,怎么可能进得去基地?” 陆谨行皱眉开口,“她家里可是有满满的三缸米。这怎么解释?” 牛婶听到这些话,哭得更来劲了。 “就是,我是冤枉的啊!家里的米都是我老头子之前去山上打野猪,结果被野猪撞死了,这周村长为了补偿我们家,多发的!大家都知道这事!他们都能为我作证!” “是啊!” “我能为牛婶作证!” “我也能!” 顾婉君看著地上的排骨,灵机一动,“就算他们家有米,那这一锅排骨怎么解释?” 牛婶哭泣声梗住,“怎么了?俺家阿壮想吃顿排骨怎么了!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攒钱去镇上买的!就因为俺家穷,连吃顿排骨都不行吗?” 她字字恳切,哭得撕心裂肺。 这乡亲邻居都是有孩子的,听牛婶这话也是纷纷动容。 是啊,他们家里的孩子要是嘴馋了,他们也会狠下心去镇上割点肉给孩子解解馋。 这不是人之常情嘛! 【哎哟喂,真是急死我了!谁知道这牛婶还有这么一出!】 【要不说他们藏得好呢!这东西都放在地窖里,谁能知道?】 【可別说地窖了,恐怕连地窖的位置他们都找不到吧?】 第89章 这家人真是畜生 领头的男人神色最为激动,“乡亲们!咱们虽然是普通老百姓,但是也不能任由这些当兵的欺负!” “是啊!怎么能欺负人呢!?” “赶紧放开牛婶!“ “放开牛婶!“ 围观的群眾越压越近,甚至有些已经开始对陆谨行等人横眉竖眼。 面色全是都他们的不满和鄙夷。 这些当官的,就知道欺压老百姓! 陆谨行扭头对陶阳示意,让他放开牛爱。 顾婉君眉头蹙起,紧紧盯著那领头的男人,似乎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她想起来了! 这人不就是那天跟顾素素在林子里说话的卡车司机嘛! 她拨开人群,走向前去,“同志,你有点眼熟啊。“ 那张閔看到她大咧咧地走过来,目光已然有了三分心虚,可面上他还是一副死鸭子嘴硬的神態。 他也记得顾婉君,无他,只因为这女同志长得太好看了些。 所以那天在林子里,他就对她印象十分深刻。 但这女同志也只是见过他罢了,他和顾素素合伙贪污物资的事,他们还没掌握证据,又不能把他怎么样! 张閔正气凛然,一副寧折不弯的模样,“同志,你现在跟我套近乎是几个意思?难不成你觉得我会因为你眼熟,就放任你们欺负牛婶吗?“ 此时,眼尖的刘明也认了出来,“这不是运送物资的司机同志嘛!“ 提到物资,已经有些群眾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了。 那不成…… 他们有勾结? 当然,陆谨行也很快想到了这茬。 张閔本以为自己偽装得不错,每次送货都带著帽子,却不想,竟然还是被人认了出来! 他顿时面红耳赤,“我是又怎么样!” 陆谨行不紧不慢道,“那正好,一会牛爱家里查完了,就去你家看看。” 听到这话,张閔脸色变了,不过他又很快恢復之前那凶狠的模样,“查就查!他娘的!你当老子怕你!” * 没一会,齐飞和何清欢就在这不大不小的院子里翻翻找找了好几遍。 这地方確实找不到哪里能藏东西。 齐飞抿唇走到陆谨行面前,摇了摇头,“营长,没找到。” 原本缩在一边鵪鶉似的牛婶,听到这话,腰板更直了,“俺就说俺是清白的!你们这些当官的!分明就是欺负人! 还害得俺连一锅排骨都打翻了!哎哟,真是心疼死我了!” “就是!欺人太甚!” “赔钱!” “对!快赔钱!” 张閔看热闹不嫌事大,这牛婶家的东西他们都查不出来,更別说自己家的了! “你们这些人满嘴胡话,就是想让咱们老百姓替你们挨骂!你们自己东西没看管好,要赖在咱们头上!要是都像你们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往咱们家里闯,咱们日子还过不过了?” 张閔的话句句戳在大伙心窝上。 他们每天都靠著自己下的的工分过日子,都是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农民。 这要是摊上这种事,那不就完了吗? 牛婶也是一个劲地点头。 她全然忘了,她和这些人有本质的区別。 “大家別急。” 顾婉君声音不大,但像涓涓细流,莫名能让人听进去。 “这事还没有定论,虽然牛婶家里都查过了,但现在家家户户都有地窖,咱们先去牛婶家里的地窖看看,要是真確定了没有东西,咱们肯定主动跟牛婶道歉。” 她这话说得合情合理,一时之间也没有了反对的声音。 陆谨行站在一边,眉头微微皱起。 “这女同志说得在理,咱们听这女同志的!” “牛婶,赶紧带他们去地窖看看!” “对!牛婶!一会就让这些人给你道歉!” 牛婶脸色一白,显然没有想到这事已经超过了她的预料。 “俺家,俺家的窖早就不用了,都是些鸡粪鸭粪,脏得要命……” 顾婉君挑眉看她,“牛婶,咱们就这一个要求,难道你不想证明自己的清白吗?” 牛爱真戳中了,面色更是气恼,“俺当然是清白的!要是俺家地窖没有东西怎么办!” “没有,就给你道歉。” “谁稀罕你们这些人的道歉!要是没有,你们就给俺磕头认错!” 她眼睛瞪得溜圆,鼻孔喘著粗气。 显然一副不堪受辱的样子。 可她心里也是直发虚,但这招她用了十几二十年了。 每每有人跟她唱反调,她都能把人嚇回去,现在就指望著她这一招泼皮耍横,能嚇走这些人。 可她没有意识到,站在她面前的,是这片地区的守护者,也是法律的执行者。 能让他们正眼相看的,永远是事实。 爭执这种莫名的对错,实在没有必要。 牛爱说的话並没有人搭理,气氛陡然沉默。 陆谨行的目光落在牛婶家墙角那堆柴火上。 柴垛码得整整齐齐,但底部的土却是新的。 他两步跨过去,一把掀开柴堆。 “哗——” 底下的木板暴露出来,掀开竟是一个地窖入口! “地窖!” 刘明站在陆谨行身边,率先喊出了声。 他提著煤油灯率跳了下去,片刻后扯著嗓子喊:“营长!这里有个女人!还有一堆东西!” 霎时间,眾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甚至有不少人挤在地窖口,伸著脖子往里瞧。 “他奶奶的,这牛爱不是说她家地窖不用了吗?” “怎么这牛婶越看越心虚?难不成她心里真的有鬼!?” “他娘的,刚刚老子可没少帮她说话!” ...... 地窖里堆满了一袋袋印著“军需特供”的麵粉、大米,还有成箱的罐头、腊肉,甚至还有几箱香菸和白酒! 陆谨行和顾婉君立马跟了下去。 地窖內阴冷潮湿,四周漆黑一片,要不是有煤油灯,这地方一般人真不敢来。 在看到张红琪时,顾婉君嚇了一大跳。 灯光映照下,张红琪那张青紫交错的脸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她的嘴唇乾裂脱皮,手腕被麻绳勒出的血痕已经结痂,现在已经是深秋,但她仍穿著单薄的衣衫。 她知道张红琪之前跟顾素素有过节,但她没想到,这张红琪竟然被顾素素害到这种地步。 张红琪看到她过来,嚇得要命,“別打我!別打我!我错了!” 说罢,立马跪在地上,磕起了头。 她心里一疼,立马把自己的大衣披到张红琪身上。 她放柔了声音,轻轻靠近她,“別怕,我们是来救你的。” 刘明跟著看了过来,刚刚他瞥到这女同志没穿衣服,嚇得他不敢再看。 直到现在他才看清楚全貌,气得一拳砸在土墙上。 “这家人真是畜生!” 顾婉君动作利落地解开麻绳,可张红琪还在簌簌发抖,枯瘦的手指抓住她的手不放。 * 没一会,他们就把张红琪带上来了。 眾人看到张红琪时,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 第90章 当场质问 乖乖! 这好好一个人,怎么嫁到他们家,竟然被虐待成这个样子! 怪不得每次问到牛婶,牛婶都说自己媳妇跟她置气,这才不肯出来。 谁也没有想到,並不是张红琪不愿意出来,而是被牛爱绑在了地窖里。 与此同时,那些被藏在地窖上的东西,也正有条不紊地往外运。 顾婉君著看向牛婶,眼神恨不得杀人,“这下没话说了吧?” 牛婶脸色煞白,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 “这些粮食我也不知道是谁偷偷放俺家地窖的!军爷,你们可不能冤枉好人啊!” 她还在狡辩,神情里没有一点愧疚,只有被撞破的恐惧。 这时,铁板钉钉的事实摆在眾人眼前。 哪怕他们是傻子,此刻也看出来了。 这牛爱,竟然真的敢偷军粮! “这牛爱,刚刚亏老子还帮她说这么多话!他娘的简直是个骗子!” “平时这牛婶看著挺老实的,竟然连军粮都敢偷,真是不要命了!” “俺滴亲娘欸!她家那媳妇都被打成啥样了,心真黑啊!”“看来这牛爱要坐大牢咯!” 而站在人群边缘的张閔此时后背已经沁出一层冷汗,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就要溜走。 “拦住他!” 顾婉君一直盯著张閔,见他要跑,立刻喊道。 齐飞反应极快,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 “跑什么?心虚了?” 张閔强装镇定:“我、我就是尿急!” 陆谨行走到他面前,目光锐利如刀:“尿急?正好,清欢,刘明,你们陪著他回家上个厕所,瞬间查查他家里有没有其他东西。” “凭什么?!”张閔涨红了脸,但声音已经发抖。 “就凭这案子已经涉及倒卖军用物资。”陆谨行一字一顿,“你作为运输司机,嫌疑很大。” 周围的群眾此时已经炸开了锅。有人开始指著张閔窃窃私语: “我说他刚刚怎么喊得这么凶……” “俺前两天还看见他抽菸,那烟盒子上还印著部队的字呢!” “这畜生是偷前线的物资啊!” 张閔脸上掛不住了,终於变了脸色。 “放屁!老子清清白白!你们……你们有本事就去查!” 陆谨行抬了抬手,刘明心领神会,立马把张閔扣了起来。 这下,围观的眾人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牛婶瘫在地上,一改刚才的囂张,哆哆嗦嗦哭起来:“俺、俺交代……都是那顾素素指使的!” 她哭嚎起来,唾沫星子乱飞,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她给俺粮,让俺打掩护!她才是主谋!” 陆谨行冷眼一抬,冲外面等著人喊道:“去把顾素素带过来。” * 顾素素此时正在宿舍里分著自己薅来的大米。 小娟看著分在自己碗里的一大碗米饭,发自內心的感嘆,“素素,你好厉害,不仅不用跟咱们一样在地里挣工分,还能在军区大楼上班。” “是啊素素,你命可真好,要是以后在里面找个婆家,你就是军太太了!” 顾素素听著这些吹捧的话,心里很是得意,本来不愉快的情绪也渐渐冲淡了,但她还是下意识地谦虚答道,“我这也是运气好。” 虽然陆爱舒的事她没办好,可这也是例外。 以后她再想想周全的办法,把陆爱舒和顾婉君一块送走! 宿舍木门被猛地推开,寒风迅速灌进来。 门外站在三个穿著军装的男人,面容严肃。 “顾素素同志,麻烦跟我们走一趟!” 为首的男人冷著脸跨进门,身后两个持枪士兵一左一右堵住出口。 小娟几人嚇得大气都不敢出。 “同志,这大晚上的,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顾素素强作镇定,“我可是军区后勤部的办事员,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 男人紧紧盯著她手里的那袋大米,似笑非笑,“找的就是偷窃一线物资的人。” 顾素素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 过了不到二十分钟,顾素素就被带到了牛爱家里。 这一路上,她心里忐忑得要命,甚至在琢磨著怎么辩解。 可真到了地方,她看到跪著的牛婶、面如死灰的张閔,又看了看地窖口露出的物资,心里顿时明白了。 完了,全完了。 更要命的是,顾婉君和陆谨行也在! 一想到这事是他们发现的,她心头更是难受得要命! 这两个人真是跟她有仇! “是你指使他们私吞军需物资?”陆谨行声音低沉冷冽,目光冷沉。 顾素素抿著嘴,脸色苍白,可那双眼睛里却仍闪著精光。 没一会儿,她的眼泪就啪嗒啪嗒地落了下来。 “陆大哥,我冤枉!”她突然小声啜泣,泪流满面。 “是牛婶栽赃我!张閔贪了东西怕担责才拉我垫背!我都是被逼的。” 牛婶一听,立刻像头激怒的母兽一样扑过来:“放你娘的屁!之前要不是看在你给俺家送了个媳妇,俺能跟你合谋做这事? 你这小贱人,嘴里没一句实话!” 顾素素被她掐得喘不过气来,眼前一黑,刘明赶忙上去把人拉住。 正当她准备装晕过去时,又看到顾婉君那戏謔的眼神。 一想到上次她装晕,被她掐醒了的事。 顾素素咬牙,继续哭喊道,“陆大哥,是牛婶...牛婶威胁我!她说不听她的话,就要让他儿子牛阿壮欺负我。我也是迫不得已啊!” 第91章 从轻处理 眾人看著这哭哭啼啼的小姑娘,也实在不愿意相信,这样一个面容淳朴可爱的姑娘,会是盗窃军用物资的主谋。 “会不会真像她说的那样,是冤枉的?” “这小姑娘看著怪可怜的。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事呢!” “你没听到牛爱说吗?这张红琪就是她送过来的。我就说人家好好的一个知青怎么会和一个傻子去钻小树林,原来是被陷害的!” 这下,原本还准备为顾素素说话的人都住了嘴。 这知人知面不知心,牛爱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么! 顾素素狡辩的话,落在陆谨行耳朵里,和狗叫没什么两样。 凡事都要讲证据,事实也不是她三言两语就能改变的。 “先把人全带走!齐飞,你再带两个人去搜一下张閔家。” 他的话鏗鏘有力,一时间,大家都噤了声。 刘明点了点头,摆了摆手,“大家都散了吧!” 这时,围观的眾人听到这话,虽然不像之前一样梗著脖子唱反调了。 可还驻在原地,不愿意挪脚。 这张閔家有没有东西还不知道呢! 还有这哭得可怜兮兮的女同志,万一人家真是冤枉的呢? 被人群包围著始终不是个事,顿了顿,顾婉君站了出来,“乡亲们,军队的物资,是前线战士的命。” 她指了指地窖里搬上来的麻袋,“这段时间,麦苗死了多少,大家心里都有数,为了把这些水排出去,咱们基地里的战士们一天只能啃两个干饃饃,昼夜不分地干活!” 人群瞬间安静下来,几个原本还替顾素素抱不平的人,眼神倏地变了。 “而她,不但没把后勤保障工作做好,反而利用职务之便,盗取咱们一线战士的物资……” 一位满头白髮的老妇人突然啜泣出声,她儿子就是在基地里当兵的,这段时间,是肉眼可见的消瘦了。 天不亮就要去,后半夜才能回来。 甘岭农场和军区基地来往密切。 甚至甘岭不少人家都有人在军区当兵。 101看书 追书认准 101 看书网,101????????????.??????超便捷 全手打无错站 愤怒的情绪迅速蔓延。 顾婉君趁机加重了力道:“现在他们偷的不仅是一点粮食、米麵,是喝咱们一线战士的血啊!” “畜生!这三个畜生!” 有人捡起了石块,有人推搡著要衝过来打人。 若不是陆谨行他们拦著,只怕顾素素他们要被结结实实地打一顿。 顾婉君立即站前一步,抬手制止眾人:“乡亲们別急!部队会处理他们,大家先回家,要是后续还有线索,隨时可以上报!” 她的镇定和坚定,让激愤的村民慢慢冷静下来。 刘明趁机组织民兵疏散人群,而村民们走的时候,看向顾婉君的眼神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这位城里来的女同志,不仅长得俊,还有文化哩! * 带回去的顾素素、张閔、还有牛爱,都被关在了监狱里。 监狱里腥臭一片,现在基地里人手不够,监狱这地方人又不多,所以基本上没什么人来打扫。 为了防止出现之前那种犯人互殴的场面,人都是分別关起来的。 顾素素来到这里,差点没呕出来。 张閔相较之下看起来要冷静一些,但牛爱仍扯著嗓子在嚎叫,骂顾素素忘恩负义、猪狗不如等等…… 顾素素眼睛一瞪,不甘示弱,“要不是你在家偷吃排骨,他们会抓到证据吗!?” 牛婶被关在顾素素旁边,伸著手就要去打她,可这监狱里的栏杆隔得太远,她只能破口大骂,“明明是你害俺!要不是你!俺怎么会鬼迷心窍帮你做事!” * 第二天. 陆谨行逮住偷窃物资罪犯的消息就传遍了军区办公大楼。 更要命的事,这事是后勤部的办事员和运输司机勾结,共同盗运物资。 性质实在恶劣。 这首当其衝要被问责的就是后勤部部长张德安,这顾素素是后勤部的人,这张閔还是他远房亲戚。 怎么看,他都不太清白。 林秋阳得到消息以后,立马停了张德安的职。 她眼中精光乍现,她本以为这顾素素是个难缠的女人,却没有想到,还不等她出手,这傻丫头就把自己玩了进去。 此时,裴濯正在办公室里头痛。 他实在想不到,这顾素素本事这么大,竟然连一线的物资都敢都偷拿。 实在是蠢得没边了。 再加上她之前指使那些流氓绑架妇女,这些罪名一层一层的安下来,说不准连命都保不住。 而这事,又和陆谨行顾婉君他们扯上了关係。 以他对陆谨行的了解,什么走后门、威逼利诱,恐怕都不管用。 而林秋阳,虽然脑子不太清楚,但还是个明是非的人,要是哄一哄她,说不准能把素素救出来,毕竟这事得经过她审批。 可现在,他和林秋阳的关係也没有到那个地步。 难不成真要看顾素素去死? * 监狱里。 他们正有条不紊的记录著口供。 现在牛爱已经把事情都交代清楚了,她虽然是没有太多文化,但是她懂得老实交代的好处。 只要自己主动认错,再加上自己又不是主谋,怎么著也不会把自己给判死。 说不准也就关这一阵就过去了。 一边的张閔也是把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都交代得明明白白。 他可不指望这事还有什么寰转的余地。 但今天晚上被顾素素攀咬,他也有样学样的把过错都推到了顾素素身上。 顾素素在外头排著队,自然没有听到牛爱和张閔的添油加醋的说辞。 她还在祈祷著裴濯能来救自己。 现在她唯一能靠得住的人,就只有他了啊! 等张閔出来以后,看管著顾素素的小何就立马把她带到了审讯室。 审讯室里安装著亮得晃人的白炽灯,靠门边的地方摆了一大张桌子,桌子后坐著两个记录员,一个人拿著本子和笔,另外一个人拿著录音机。 一般的小打小闹,录音机是绝不会拿出来的。 现在拿来审讯他们,严重程度可见一斑。 女记录员马树梅上上下下打量她好几眼,实在想不清楚,这好端端的女娃怎么会做出这么对不起国家和人民的事。 “顾素素同志,请你把事情的经过陈述清楚。你老实交代,回头还能爭取个从轻处理。” 第92章 等你哦 【这位记录员真是不长眼,咱们素素可是女主好不好,裴濯肯定会捞她的!】 【真是没有眼力见!没看到我们素素都这么累了吗?还不赶紧让我们素素去休息!】 顾素素疲惫的神情中带著恰到好处的柔弱,“同志,我之前就说过了,我是冤枉的!都是牛爱和张閔胁迫的我。我也是受过教育的,怎么能干出这种事呢?” 她一边落泪,一边望向旁边的男记录员。 这曹阳显然神情已经有了一点鬆动。 她这话说得真诚恳切,可马树梅皱了皱眉,这事怎么可能就靠一个卡车司机还有个农村妇女就能办成。 “顾素素同志,我劝你好好交代。这张閔和牛爱可不是这么说的,如果你在这个时候还要撒谎,到时候只会往重了判。” 听到这话,顾素素霎时间愣住。 脸色又青又白。 交代了,那她不就全完了吗? 这下她交代也不是,不交代也不是。 她止住眼泪,乾脆闭嘴沉默。 任凭这马树梅和曹阳怎么威逼利诱,她都不肯再说一句话。 * 与此同时,裴濯正在来审讯室的路上。 昨天他辗转反侧一晚,都没想到什么合適的办法。 可顾素素被关在那边,他心里也多多少少有些担心。 万一她被逼急了,把他身份说出来怎么办? 他现在可不比从前,凡事都要更加小心谨慎。 到了审讯室门口,裴濯意外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婉君?你怎么在这?” 顾婉君下意识地拉开距离,她来这,当然是劝顾素素別挣扎了。 她在字幕上看到,这顾素素嘴巴可硬了,一个字都不肯交代。 她得刺激她一下,好让她把自己的罪行交代清楚。 不过面上她还是没表露什么情绪,“好歹顾素素也是我妹妹,我当然得来看看她。” 裴濯看著她气鼓鼓的样子,忍不住凑上前,轻轻抚弄了下她的髮丝。 他眼神柔软,目光流连在她脸颊上,似乎想起了什么愉快的事。 “婉君,没想到这么久过去了,你还是跟以前一样。” 顾婉君被他的动作嚇得抖了抖。 这裴濯是不是有病啊! 一来就开始摸她头髮。 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年轻的时候,是不是脑子进水了,会觉得裴濯这些若有若无的动作让人心动。 自打她看到字幕以后,就明白了,他这种谁都去撩拨一下的性格,分明就是在到处发情,是男人中的渣渣! 裴濯的手僵在半空。 顾婉君后退那一步,简直像一记耳光甩在他脸上。 更別说她眼里明晃晃的嫌弃,甚至比骂他还难受。 现在她竟然討厌他到这个地步了么? 裴濯的目光闪烁了一下,但终究还是没有再故意靠近她。 * “吱呀——” 审讯室的铁门被推开。 顾素素猛地抬头,她本想继续装出脆弱模样博取同情,可当看到门口並肩而立的两道身影时,震惊得都快忘记哭了。 顾婉君和裴濯,竟同时出现在门口! 男人军装笔挺,女人眉眼灵动。 印入她脑海里自由自主地蹦出了一个词——“般配”。 但很快,这个念头就被汹涌的妒嫉被衝散了。 明明该站在裴濯身边的,是她才对! 她试探开口,眼眶红红,不知道的,还以为裴濯是她对象呢! “裴濯哥,你怎么会跟姐姐一起来?” 裴濯顿了顿,没有开口解释。 眼见裴濯不回应,她强撑著苦笑:“裴濯哥,你这是要亲自审我?还是说你也跟姐一样,迫不及待要给我定罪了?” 空气骤然尷尬了起来。 这马树梅和曹阳站在一边,呆著也不是,坐著也不是。 怎么这顾素素,看起来跟他们都关係匪浅的样子。 而且听她的口气,好像和这裴部长有一腿? 裴濯皱了皱眉,“顾素素同志,我是照例过来做思想政治工作,他们说你不肯配合认罪。” 他语气坦然,神情严肃。 要不是顾婉君能看到字幕,知道这裴濯一回来就跟顾素素廝混在一块,说不准还真被裴濯这样子唬住了。 “裴濯哥,连你也不相信我吗?” 裴濯皱眉,似乎想说些什么,可又生生止住。 没过一会,他才沉声道,“麻烦你们都出去下,我想单独审讯一下顾素素同志。” 按照工作惯例,这样审讯是不合规的。 可架不住裴濯官大。 他们两个小小的审讯员,压根不敢多说话。 再说了,人家问几句话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事。 於是曹阳很有眼力见地拉著马树梅走了。 眼看顾婉君站著不动,裴濯无奈轻哄,“婉君,你先出去好不好?我跟素素说几句话。“ 裴濯语气轻柔,一副对顾婉君十分上心的样子。 顾素素看到这一幕,气得要炸了。 可顾婉君心里一乐,她没想到,她这妹妹倒是对裴濯挺痴情的。 於是她轻轻拽著裴濯的衣袖,语气亲昵,“裴濯,那我在外面等你哦~” 裴濯呼吸一滯。 他太久没见过顾婉君这副模样。 她过去只对他这样笑。 后来,后来他记忆里,她总是厌恶地看著他,一个好脸色都没有。 一瞬间,他几乎要忘记自己来这儿的目的,下意识反手去捉她的指尖。 顾婉君却已经轻盈地退开,转身时髮丝扫过他掌心,只留下一缕若有似无的雪膏香气。 门关上的剎那,顾素素麵容都扭曲了。 “裴濯哥……”她竭尽全力地克制著自己的情绪,“你是来帮我的对不对?” 裴濯收回盯著门缝的视线,温柔的目光重新落回顾素素身上。 他打量著她的脸,却下意识地觉得陌生。 这和他梦里的人相去甚远。 他径直拉开审讯椅坐下,目光沉著冷静,“素素,你怎么这么傻?” 顾素素看著他,泪眼汪汪,“裴濯哥,我也是一时之间,鬼迷心窍了。” 审讯室外,顾婉君耳朵贴著门板,突然被人戳了戳后颈。 第93章 互相飆戏 她被嚇了一跳,赶忙扭头看向身后。 却发现陆谨行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她立刻竖起食指,“嘘!別出声!我听一下他们说什么。” 虽然这字幕会转播一些她看不懂听不到的內容。 可一旦说话声音小了些,这字幕也不管用了。 顾婉君耳朵严严实实地贴著门缝。 可这铁门隔著,实在也听不到什么。 陆谨行单则手撑在她耳侧的门板上,眼神含笑。 他的婉婉似乎对这种偷听墙角的事很感兴趣。 * 审讯室里。 裴濯听著顾素素的解释,气得头疼,“鬼迷心窍?这可是一线战士的物资!你这都敢拿,我就算想保也保不住你啊。” 顾素素死死咬著下唇,现在事已至此,难不成真要她去死? 她本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再加上现在军区事这么多,她拿的东西不过是仓库里的九牛一毛而已。 她盯著裴濯,眼底泛著病態的亮光,像是在绝境里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裴濯哥,那我现在还有救吗?” 裴濯看著她,眼前的女人皮肤黑黢黢的,身上带著骚臭味。 一双眼睛满是精明和算计。 他眸光微闪,没有回答。 实话实说,很难。 再加上她之前指使人绑架陆爱舒的事,不死也得关个几十年。 顾素素见状,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可她不死心。 之前在平城,张家贪污腐败的事她也有所耳闻,就连张钦都能换个身份重新来过。 她凭什么不可以? 她直接问道,“裴濯哥,你都能换个身份,能不能帮我也换一下?“ 裴濯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愣了一下,“素素,这事不是这么简单的!” 而本就紧绷到极点的顾素素,听到他的回答,瞬间爆炸,“那你要我怎么样?要我去死吗?裴濯,你可別忘了,你本来也是该去坐大牢的!” 裴濯面容恼怒,眼神里满是愤恨。 他为了顾素素都快想破脑袋了,可她呢? 竟然试图用这件事威胁他? 眼见裴濯沉默不语,顾素素脑袋转得飞快,没一会,她就恍然大悟似的点了点头,“我懂了!你还喜欢顾婉君?所以不愿意救我是不是?” 此时此刻,她满脑子全都是刚才顾婉君贴著裴濯的那一幕。 裴濯任由她拽著袖子,眼里全是纵容。 “顾婉君这个贱人!都结婚了还勾引你!我就没见过她这么不要脸的女人!早知道,当初在平城,就应该……“ 裴濯眉头微微拧紧,像是在看一个不可理喻的疯子。 “素素,你现在脑子里装的什么?”他语气低沉,明显不耐烦,“都这种时候了,你竟然还怀疑我?” 顾素素被他的態度刺得一颤,心里更是气得发疯。 她就知道,天底下所有男人都一个样! 喜新厌旧,贪得无厌。 裴濯本想扭头就走,再也不搭理眼前的这个疯女人。 可要是顾素素真把他的事说出去,那他费尽心思营造的新身份,岂不是要受人怀疑? 更別说现在他根本压根受不住查。 他沉下气,又恢復了从前那副惯常温柔的模样。 眼里还夹杂著恰到好处的心碎。 “素素,我要是真不管你,我为什么还要来?”,他俯身,手掌轻抚著她的脸,“素素,咱们在一块这么久了,我怎么忍心看著你沦落到这个地步。你等我想想办法,我一定会救你出来的。” 顾素素细细打量著他的眉眼,终於冷静下来,点了点头。 现在跟裴濯闹掰,那就是必死无疑。 她的小脸也落下泪来,一副深受感动的样子,“对不起,裴濯哥,我误会你了。我就知道……你不会真的丟下我不管的。” 裴濯目光微敛,指腹轻轻擦过她脸颊上的泪痕,动作温柔,“別哭了,眼睛都红了。” 顾素素软软点头:“嗯。” 【呜呜,还好咱们男主和女主解除误会了,这种关键时候,可千万不能內訌啊!】 【男主好苏啊,磕了磕了!】 【不是?这裴濯不就是中央空调吗?见谁都是这一套!】 裴濯直起身,恢復了那副温和斯文的样子,“这事我会去处理,你暂时別乱说话。” 顾素素眼睛湿漉漉的,像是完全信赖他一样点头,但等他转身要离开时,她却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裴濯哥。” 他回头。 她弯了弯唇,眼底却一点笑意都没有:“你如果骗我,那我就把你和张家的事,全捅出去。” 裴濯脚步顿住,手指在身侧微微收紧,但很快又鬆开。 他回头,对她露出一个很淡的笑:“別多想,好好休息。” 转身的一瞬间,裴濯脸上的表情骤然冷了下来,他得想办法处理掉顾素素。 越快越好。 【草草草!这俩人在互相演吗?!】 【奥斯卡影帝影后现场飆戏!】 【裴濯:哄住她!先稳一手!】 【顾素素:呵呵真以为信你?】 * 门外。 顾婉君和陆谨行正倚在墙边。 听到里面没声之后,顾婉君立马拉著陆谨行走到了后门。 “听完了?”陆谨行挑挑眉,看向顾婉君,“里面说什么了?” 她示意陆谨行低头,隨即俯身在他耳边说道,“两个人在里头演戏呢!先是吵了一阵,又握手言和了。” 她刚刚就听了个囫圇,但是结合著字幕,她也猜出来了。 合著这两人就是在互相威胁呢! 裴濯推门出来,就看到顾婉君亲昵地依偎来陆谨行身边。 而陆谨行,也是一副好心情的模样,和他记忆里他冷峻又淡漠的样子十分不同。 陆谨行正低头给顾婉君整理衣领,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她颈间飞翻,指尖偶尔擦过她下巴。 顾婉君仰著脸笑:“你手怎么这么凉?” “嗯,捂不热。”陆谨行捏住她下巴,“要不你给暖暖?” “咳!” 裴濯站在三米外重重咳嗽,手里还捏著审讯笔录。 他看到陆谨行瞬间收紧的手指,突然笑得很温柔:“婉君,我审完了。” 第94章 喜气洋洋 陆谨行看到他,也是皱了皱眉。 之前他就听婉婉说过张钦回来了的事。 可他没想到这张钦也是命够大的,在那种情形下还能金蝉脱壳,甚至改头换面,重新来过。 想必背后站著的人,权力不小。 所以他也不打算轻举妄动,以他对张钦的了解,他既然敢光明正大地站在他面前。 各种程序,只怕都是合规的。 顾婉君转头时,裴濯已经走近了。 他伸手想帮她捋开大衣上的一片小碎屑,却被陆谨行挡开。 顾婉君这时狐疑转过头,转脸就看到裴濯近在咫尺。 两个男人手臂相撞,空气中满是火药味。 “裴部长。”陆谨行慢条斯理收手,“这就不劳你操心了。” 裴濯並没有生气,甚至也丝毫不觉得尷尬。 他脸上掛著惯常的温和笑意,“婉君,审讯笔录我看过了。” 他故意停顿,“有些细节……挺有意思的,你要不要看看?” 陆谨行连眼皮都没抬,单手把顾婉君往身后带了带:“裴部长,审讯细节应该先跟组织匯报,而不是跑来跟我爱人閒聊。” 他著重咬重了“爱人”二字,言外之意十分明显。 这顾婉君是他媳妇,他要识相些,滚远点。 顾婉君摇了摇头,丝毫不觉得这笔录对她有什么吸引力。 “裴濯,我对这些不感兴趣。” 再说了,她的字幕不比笔录靠谱多了。 起码字幕上看的人多,总能给她提供不一样的细节和思路。 裴濯死死盯著他们交握的手,突然茶香四溢:“好吧。不过,婉君,如果你哪天想换个环境……或者换个口味,我也是很乐意……” 裴濯话还没说完,陆谨行忽然扣住顾婉君的腰,往自己怀里一带,语气平静:“我夫人嘴刁,只喜欢我这种,像你这样的小白脸,她看不上。”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顾婉君憋著笑,丝毫没有想到陆谨行能一本正经的说出这种话。 不过她还是很给面子。 “对,没错。我最討厌小白脸了。” 裴濯脸色又青又绿,“婉君,我只是天生皮肤比较白,更不是什么小白脸。” 说罢,他眼里流露出些许伤心,“之前你不是还一直夸我皮肤好吗?怎么现在在你眼里,我竟然成小白脸了?” 顾婉君没想到,这裴濯竟然这么会演戏。 怪不得顾素素这么喜欢他,合著这两人在一块就能唱大戏啊! “裴濯,我那时候年纪小,不懂欣赏。现在嘛,眼光肯定要好得多。” 她这话说得很直接,裴濯如鯁在喉。 这女人变起心来,果然比男人无情得多了。 眼看两人的情谊不似作假,裴濯脸色快绷不住了,索性转身走了。 * 回去的路上。 裴濯想起刚刚陆谨行那得意的眼神,心里十分难受。 换做一年前,顾婉君都不会看陆谨行一眼。 那是她还满心满眼都是自己。 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这顾婉君竟然变了这么多。 不过很快,他这情绪就被刚刚走之前顾素素的那句话给冲淡了。 如果说来监狱之前,他还存了把她救下的心思。 可现在,他恨不得赶紧把素素给杀了。 顾素素实在知道有关他的太多事,並且她情绪十分不稳定。 实在是个高危因素。 只是应该怎么杀? 基地里人多口杂,而顾素素又被关在监狱里。 他得想一个万全之策。 * 另一边。 军属院,陆家。 苏明华正在仔细清点著家里的东西,筹备著陆爱舒结婚的事。 红布扯了、嫁衣也请了甘岭当地最好的裁缝去做,照理来说这嫁衣应当是娘家人自己做,可她们家也没人精通这刺绣的手艺,顺带连被子、枕套,也一块交予裁缝去做了。 虽然搭了好几块钱进去,可这钱,苏明华得心甘情愿。 陆父也来了信,说要赶在结婚之前回来。 这寧英涛得家庭背景她和谨行都仔仔细细地考察过了一番。 虽然父母不在了,可还有个位高权重的爷爷。 要是在旧社会,他们陆家说一句高攀也不为过。 但最重要的是,他对爱舒好,甚至愿意把自己的全部积蓄,家世背景,全盘托出,只为了让爱舒心安。 就冲这点,陆母倒是对这寧英涛十分满意。 院门“吱呀”一响,陆爱舒和寧英涛手里拎著大包小包进来。纸包上油渍渗出,显然是酥油饼和蜜饯果子。 苏明华正晾著刚洗好的被面,一见这阵仗,倒也是见怪不怪了。 自打陆爱舒说了要结婚以来,两个人连著买了好几天的东西。 每次都是空手空脚出去,大包小包回来。 苏明华还是没忍住,说了一句,“你们还没成家,钱还是省著点。” 话一出口,苏明华心里有开始后悔,这爱舒刚刚调整好心情,她还是多顺著吧。 陆爱舒浑不在意地往嘴里拋了颗蜜枣,笑嘻嘻挽住寧英涛胳膊,“知道了,妈。” 寧英涛手搭在陆爱舒肩膀上,笑道,“放心吧妈,我们心里有数。我之前都工资都攒著呢,现在是钱的关键时候,可不能省。” 陆爱舒听到这话,眼睛一亮,轻轻在他耳边问,“那以后你工资都归我管对吧?” 寧英涛耳根通红,点头如捣蒜。 得到肯定的陆爱舒心里都乐开了。 看来这结婚好处多多啊,既没有爹妈管著,还能多一份工资,多使唤个人! 陆爱舒並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 苏明华却老脸一红,怎么她这闺女,还没结婚就惦记上人家工资了。这得让寧英涛怎么想啊? 她还是忍不住教训了一句,“陆爱舒!你当结婚是打土豪分田地呢?!” 夕阳下,橙红色光晕洒在他们身上,在这冬日里,倒是別有一番温暖热闹之感。 顾婉君正並肩和陆谨行走在路上,还没进门,就听到了院里的声音。 一推开门,她瞧见陆爱舒脚边的大堆东西,忍不住弯起眼睛笑:“呀,这是要把供销社搬回家啊?” 【人家多买点东西怎么了?这女主怎么在这阴阳怪气?这不是结婚多准备些嘛!】 【人家婉君不就正常开个玩笑吗?你们是不是太敏感了?】 【爱舒:闺蜜!快来看我的战利品!】 陆爱舒得意扬扬地拎起一盒雪膏,献宝似的递过去:“婉君!你看看这新出的,这可是桂味的,可好闻了!” 苏明华无奈地摇头:“刚还说她乱钱,这会儿倒显摆上了。” 顾婉君接过雪膏,指尖轻点了一点在手背抹开,眼睛亮晶晶的:“真香!姐,你眼光是越来越好了。” 第95章 请人帮忙 第二天一早,军区办公大楼五楼,裴濯办公室。 裴濯正在接水喝,可水壶里的水都溢出来了,他还全然不觉。 乌黑的眼眶上面,眼睛怔怔失神。 昨晚,他收到了外公寄过来的一封信。 信上清清楚楚地写著,让他找的东西,他必须得在三月后,完完整整地带回去。 他知道,这是外公给他的考验。 在试探他配不配以裴家孩子的身份活在这世界上。 可现在他还没有什么头绪。 再加上顾素素的那堆破事,裴濯感觉自己头都大了。 喝了整整三杯茶以后,他的思绪才冷静下来。 茶杯放在桌上,他对门口喊了一声,“小吴,去把监狱的曹阳叫过来,我有点事要问他,哦对了,让他带上审讯记录。” 他昨天离开的时候,转身就去调查了这监狱里的人手。 现在监狱里拢共就那么几个监管人员,只要有一个人能为他所用,那么顾素素,就必死无疑。 其中,一个叫曹阳的审讯员,是最好的选择。 外地人,缺钱,家庭关係简单。 ...... 不一会,办公室外就传来敲门声。 曹阳推门而入,身上还带著冷气。 他拍了拍本子上的沙砾,小心翼翼地递了过去,“部长,您要的记录。” 裴濯打量著他,忍不住开口问道,“小曹,听说你母亲在老家住院?“ 曹阳点了点头,“是。” 裴濯漫不经心地翻著审讯记录,“是什么病啊?” 曹阳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裴濯要问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但他还是老实回答道,“老家的医生说是脑子里长了个东西,不好治。” “怎么不带你母亲去省城的大医院看看啊?” 曹阳苦笑,“带了,省城的医生说要做手术,得去首都。我妈不愿意去,说太远了。” “远也得去啊,有些病就是得去大城市才能看,小地方的医生水平不够,很难看好。” 曹阳点头,他当然知道首都医疗条件好。 可他哪有钱治啊! 光是给他妈看病,家里的积蓄都掏光了,甚至连他这几年上班的积蓄都所剩无几。 “裴部长,这是也不光是路程的问题,主要是……” 裴濯把早就准备好的信封推到他面前,“治疗费我包了。” 曹阳背部一僵,脸色大变:“裴部长,这不合规定...再说了,我怎么能要您的钱呢!” 裴濯早就料到他的想法,意味深长拍了拍他的肩膀,“曹阳,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人要懂得变通,办事要灵活些。” 曹阳攥紧拳头,盯著办公桌上的信封,呼吸越来越粗。 裴濯语气放缓,“你一个月工资就55块钱,够多久?你妈这情况压根不是普通的小病,你家里也就只剩你一个孩子了,难不成要让你妈在家里等死?你忍心?” 曹阳眼眶发红。 裴濯把信封推到他面前,“放心吧。也不是什么难事。你只要明天晚上把钥匙悄悄落到顾素素麵前,然后告诉她,我帮她准备好了一切。就这件小事而已。” 眼看他没回应,裴濯循循善诱,“这只是你工作上小小的失误,但是却能救你母亲一命。怎么选,不用我教你吧?” 看著曹阳傻坐在那边,裴濯俯身低语,“首都那边,我有认识的人,到时候我会安排专家给你母亲看病。” 沉默片刻。 曹阳咽了下口水,声音哑得不像自己的:“成交。“ 【不是,我有点看不懂了,这是要救还是不救啊?】 【没看出来吗?咱们男主女里还有素素呢!肯定是要救啊!】 【他昨天一转身,脸就黑得家里死人了似的,这是要救顾素素?不可能吧?】 * 监狱里。 顾素素正心急如焚地等著裴濯来救她。 都第三天了,这裴濯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难不成真的不管她了? 可她一想到自己手里还捏著裴濯的秘密,心里又放心了些。 就算裴濯不愿意救她,但总不会任由她把消息散布出去,不然他也得玩完。 当天傍晚,监狱里正按人头髮著牢饭。 曹阳提著煤油灯走到她身边,示意她把碗里的饃饃拿走。 顾素素看著眼前的饃饃,又干又硬,还没嚼呢,她的喉咙就直发涩。 什么破玩意,乾巴得要命! 要不是实在没东西吃,她可不愿意吃这玩意。 这时,煤油灯正好摔了下来,掉在她脚边。 与此同时,掉落的还有一串钥匙。 她一抬头,正好看到曹阳弯腰捡著掉落的煤油灯。 隨即,他用极低的声音快速道:“凌晨三点,往后面铁丝网跑……有人接你。” 说完,他把煤油灯捡起,转身朝著牛爱那头走去,“哎,这灯怎么这么不禁摔!” 现在天色正黑,曹阳这点小动作,压根没人看见。 但他心里还是紧张得不行。 不过很快,他又仔仔细细想了一道。 他確实没犯什么大错,顶多就算工作失误。 况且顾素素这个女同志,一看就是被那两人冤枉的。 他把顾素素放出去,也算是成全了裴部长。 这样算起来,还是一箭三雕的好事! 等他脚步声远了,顾素素盯著地上的钥匙印子,眼睛亮了起来。 她就知道,裴濯肯定能想办法救她。 她赶忙把钥匙小心藏好,欢天喜地地啃著那个乾瘪的饃饃。 过了今晚,明天她就自由了! 可一想到顾婉君还在这逍遥自在,她心里又涌起一阵难受。 凭什么顾婉君能在这当军太太,她而只能像过街老鼠一样缩在阴暗的角落里,嫉妒著她的生活。 明明她们同样是顾临风的女儿,她却可以天真烂漫的长大,而她却只能和自己亲妈在乡下,忍受著別人的污言秽语。 等到她妈好不容易嫁进顾家,她以为自己也能过著千金大小姐的生活。 却发现她一个在乡下长大的姑娘,连百货大楼都没见过、电影也没看过,甚至连她们嘴里说的那些面料、衣服样式,她都一概不懂。 甚至有时候因为蹩脚的口音,闹出不少笑话。 所以她拼了命地学习、打扮,討人欢心,处处琢磨著怎样比顾婉君高一头。 本来她顾婉君都嫁到陆家了,她也应该和张钦过上幸福的生活。 可偏偏,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从前是她不如顾婉君,现在还是这样! 她心里满满的嫉妒和不甘心。 以后她要是有机会,一定要把顾婉君狠狠踩在脚下! * 监狱的熄灯哨早就吹过了,顾素素却瞪著眼睛盯著天板,心跳快得像要蹦出胸口。 她已经在脑子里把逃跑路线重复了十几遍。 既然裴濯敢把钥匙给她,那门口看守的人大概率也不会在那。 从这里悄悄开门之后,她就可以慢慢往铁丝网那边去。 翻过铁丝网,裴濯会在那接应她。 照计划,一切都很完美。 第96章 就是死了 半夜。 顾素素竖著耳朵听著外面的哨声。 这里夜间三点,会有哨兵定时换岗轮班。 没多久,哨声响起。 顾素素在黑暗中缓缓起身,掏出藏在衣服里的钥匙。 现在监狱里静悄悄的,她动作又特別轻,自然没人发现她。 等到她打开锁孔时,门轴“吱呀”一声轻响。 顾素素呼吸滯了滯,但监狱里有张閔打鼾的声音,这鼾声震天响,她这点动静倒是很好的被掩盖住了。 她贴著墙根前行,缓慢移动,以防横衝直撞,闹出什么大动静。 没一会,她就走到了门口。 她试探性地趴在门边,悄悄往外看去。 却发现原本应该在站岗的两个哨兵已经不见了踪影。 於是她没有犹豫,立马打开门,跑了出去。 哪怕是这种时候,她也是十分谨慎,在门打开了之后,她又悄悄掩上了。 她顺利来到铁丝网面前。 这铁丝网很高,上面还做了尖头的小刺,就是为了防止有人翻墙。 可顾素素这时候压根管不了这么多,这要是不跑,晚点被发现了,事情就更难办了。 她刚爬上去,铁丝网上的铁刺划破了她的手臂,血珠滴落。 这时候,也顾不上疼,她扒著豁口往外一跳,膝盖重重磕在碎石地上。 她正迅速扫视著周围,却没有看到预想中来接应她的人,冷风卷过荒野,带著深秋特有的肃杀,远处只有树影婆娑,沙沙作响。 顾素素强忍膝盖的钝痛,扶著地慢慢站起来,心里浮起一丝不安。 裴濯人呢! 还没等她反应,刺眼的探照灯直射过来,她只能隱约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不远处。 “b区有人越狱,允许枪毙!” “b区有人越狱,允许枪毙!” 话音未落,空气中骤然传来一声尖啸。 噗! 她甚至没感觉到疼,只觉得后背被什么重重撞了一下,紧接著整个人向前踉蹌跌去。世界突然变得模糊,耳鸣声里夹杂著此起彼伏的脚步声和喊叫。 她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呛出一口血沫。 意识散去前。 她看见自己的尸体静静地躺在碎石地上,鲜血浸透了身上的袄子。 而裴濯,此刻就站在她的尸体旁,凝视了片刻,目光愉悦。 他似乎很高兴,很高兴看到她死了。 “素素…一路走好。” 他轻声道,伸手替她合上了未完全闭上的眼睛,动作温柔得像在对待一个睡著的旧情人。 顾素素的灵魂震颤著,眼前闪过无数破碎的片段,他是怎么一步步算计她的,怎么假装“救她”实则把她引入死局……原来,这一切都是为了让她死在越狱途中。 如果她是被狱警当场击毙的“越狱犯”,那她就死得合情合理,和他没有半点关係。 比起一个时时刻刻威胁著他,知道他那些秘密的人,显然不如一个死了能替他保守秘密的人。 裴濯比她想像中的,还要无情得多。 没过一会,曹阳过来请示,“这尸体怎么处理?” 裴濯直起身,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白手帕,慢条斯理地擦著指尖沾上的血,淡淡道:“照流程走,该报告报告,该交验尸报告交验尸报告。” 他低头又看了一眼尸体,“她是在拘捕逃跑过程中不幸身亡的,与我们无关。” * 军属院,陆家。 顾婉君刚睁开眼,眼前的字幕就跟疯了似的。 她迷迷糊糊地仔细看去,清一色的都是“顾素素死了”的消息。 一连串触目惊心的话浮现眼前: 【裴濯不是和她搞对象吗?怎么转眼就把人害死了?!】 【装什么深情人设,结果把人骗出监狱再弄死,太可怕了……】 【咱们素素走得不明不白,简直没有天理了!】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这他娘的和恐怖片有什么区別?】 饶是她跟顾素素有仇,但知道她就这么死了,她也一时难以接受。 她怎么就死了呢? 陆爱舒的仇她还没报,顾素素陷害她的仇,她也还没报,她怎么就这么轻飘飘地死了呢? 虽说死有余辜,但也不应该是裴濯去杀了她。 * 这事是昨晚发生的。 还有这么多人都目击了这次越狱。 以至於一大早,不少人都在討论这事。 这女囚犯是怎么逃出去的?犯了什么事?又是怎么被枪击中的? 再加上顾素素之前在后勤部任职过,认识她的人很多,大家都议论纷纷。 ...... 一到军区办公大楼,顾婉君就忍不住上五楼去找裴濯。 她神情复杂地盯著他,“裴濯!你在搞什么?顾素素到底怎么死的?!” 办公室里,裴濯正站在落地窗前,向窗外眺望,语气平静,“外面的通知上面不是都有写吗?意外。” “裴濯,你当我是傻子吗?你昨晚正巧遇到巡逻队,又正巧遇到顾素素越狱,哪有这么多巧合!” 裴濯终於回过头看她,眼神深不见底。 他眉头微蹙,嘴角紧绷,眼神里甚至流露出一丝隱忍的悲痛。 “婉君,素素的事,我也没想到会这样。我也很难受。” 顾婉君几乎要冷笑出声,他演得可真像。 如果不是那些字幕,她差点就信了眼前这人的鬼话。 “难受?”她咬著牙,故意顺著他的话问,“既然难受,那你昨天怎么还指挥人射杀她?” 裴濯身形微僵,隨即苦笑一声,疲惫地靠在办公桌边:“婉君,你不懂。她都越狱了,再不动手,她就跑了。难不成我要把个人情爱看得比家国大义更重吗?” 顾婉君死死盯著他,冷笑道:“裴濯,你真是这样想吗?” 办公室里瞬间沉寂。 裴濯的表情一点点冷下来。刚才所有的悲伤脆弱都像面具般剥落,最后只剩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婉君,”他慢慢直起身,“你想我承认什么呢?” 第97章 听到了 顾婉君直视著他的眼睛,不甘示弱。 裴濯当然知道,顾婉君是想他承认,是他设局害死了顾素素。 可这种事,他能承认吗? 昨晚上他把顾素素解决以后,难得的睡了个好觉。 半梦半醒间,他梦到了很多奇怪的东西,比如,顾婉君抢了顾素素的东西,然后顾婉君凭藉著那些提示,轻而易举地解决了顾素素。 並且她还有个能储存万物的空间。 能保她吃穿不愁,甚至里面还能种粮食。 由於这个梦实在太离奇,离奇到裴濯这个惯来相信自己梦境会给自己提示的人,都產生了怀疑。 可即使没有这些东西。 眼前的顾婉君都是这么聪明·、漂亮、耀眼;他细细地打量著眼前女人的眉眼,眼波流转,远山如黛,明艷动人,明明结婚了,皮肤却嫩得跟刚破土的嫩芽似的,好像能掐出水来。 似乎无论她选择谁,被选择的那个男人总会更幸运。 裴濯心里那股隱秘的占有欲又席捲而来。 明明之前她还追在自己屁股后面,怎么就突然喜欢上陆谨行了呢? 他缓缓迈步,朝顾婉君逼近,“婉君,素素不在了,以后就没人针对你了,你也不用时时刻刻堤防她。” 顾婉君愣了一下,她看向裴濯的眼睛。 他似乎知道的,比她想像中的更多。 不仅如此,他眼里丝毫没有草芥人命的自责和难过,只有试探和快意。 “裴濯,我和顾素素怎么样,不关你的事。反倒是你,这么急著把她杀了,不会是为了掩盖什么秘密吧?” 她这话问得直接。 可裴濯却故作无奈地看著她,“婉君,你这样,真让人伤心。” 顾婉君懒得看他演戏,索性直接走了。 这人嘴里没有一句真话。 * 顾婉君回了办公室以后,整个人呆坐在椅子上。 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她还是觉得像梦一样,顾素素就这么死了。 肖秀秀看著她走神的样子,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角,她也知道顾婉君和顾素素的关係。 顾素素虽然討厌,但这么就这么死了,確实挺让人唏嘘的。 她更担心顾婉君因为顾素素的死,而难过。 “婉君,你没事吧?” 顾婉君摇了摇头,她和顾素素算得上是势不两立。 她现在只是还没回过神来而已。 “对了,你知道上次那个绑架案吗?听说是绑了个女同志,而且绑架的人的主使也是顾素素。她看著柔柔弱弱的,怎么做起这种事来,总是一肚子坏水。据说那女同志跟她无冤无仇的,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 肖秀秀说这番话,也是宽慰她。 要她说,这顾素素说起来要是没越狱,恐怕也是要吃枪子的。 这桩桩件件,都是违法犯罪的大事。 顾婉君听到她说起陆爱舒的事,心里隱隱升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你从哪听说的这事?那女同志是谁?” 肖秀秀顿了顿,她总是游走在各个部门里听人说八卦。 这具体是谁说的,她还得仔细回忆回忆。 “好像是后勤部的一个新来的大姐,叫林晓梅的。” 此时,向来不爱说话的肖阳对著她们“嗤”了一声,声音里满是轻蔑,“这事好多人都知道了,据说是个工程师呢,而且听说她老是跟人家钻小树林,这才被那些流氓看上。” 韦杰十分认同地点了点头,“咱们军区基地里的人那些流氓怎么敢招惹,要么就是她打扮得太惹眼了,这才招上了那些人。 而且啊,绑架犯可是三个男人呢!嘖嘖嘖,那些人身上说不定还有病。” 肖阳点头,“韦杰,你还没结婚,这女同志你可得防著点。这要是哪位男同志娶到她,可不是倒八辈子大霉了,这身上有什么病都不好说。” 肖秀秀听著这话,只觉得不对,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 顾婉君深吸一口气,忍住自己想衝过去把人揍一顿的想法。 “照你们这说法,我好端端地走在路上被人绑架了,也算是我的错了?” 肖阳瞅了她一眼,“婉君,我们就是討论討论,又没说你。” 韦杰附和著点头,“是啊,再说了,这事大家不都在说么。” * 傍晚,顾婉君回到家,就马不停蹄地钻进厨房里去帮忙。这阵子都是苏明华做菜,她正好趁这个机会,好好跟陆母商量商量,这事该怎么处理。 客厅里,陆爱舒正笑意盈盈地跟寧英涛聊著天。 两人看起来一副岁月静好的画面。 她不敢想,要是让陆爱舒知道,这事已经在基地传开了该怎么办。 陆爱舒之前还因为这事寻过短见,要是让她知道,这事私底下被不少人议论,那她又该怎么去承担这些流言蜚语? 以后又该怎么面对那些不怀好意的话语和打量? 哪怕她是受害者,可招架不住有心人刻意捏造事实去抹黑她。 苏明华见她进来,连忙把她往外赶,“婉君,你去休息,妈来做。” 顾婉君犹豫片刻,把门半掩上,“妈,我有事跟您说。” 苏明华见她这副样子,心里隱隱不安。 “怎么了?” “姐的事,有人在基地里传。甚至有些人,话说得很难听。我有点担心姐承受不住。” 苏明华切菜的手停住了。 她没想到,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论是非,她的女儿半点错没有。 可要论人心,她都能想像那些难听的话大概是什么样子。 “谁传的?” “林晓梅。”顾婉君咬牙,“那天我们出去的路上,不小心碰到了她……她应该是看出什么了。” 苏明华脸色发白,“那些人说了什么?” 顾婉君喉咙发紧,那些话太难听了,她可不想脏了她妈的耳朵。 “妈,他们说了什么不重要,咱们当务之急是得想想办法。不能让这些话再伤害姐了,她现在好不容易调整好……“ 苏明华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 上次她知道爱舒寻短见的事,每晚每晚都在掉眼泪。 现在要是爱舒再因为这些人的话想不开,那她这辈子,可就真不知道怎么过了。 * 【这俩沟通半天也拿不出个办法,真是无效沟通。】 【还搁著叭叭叭呢,人陆爱舒都来了也没看著,这背不背著有啥区別?】 【婉君,你咋搁那发呆呢!?这门没关好,全让咱姐听著了!】 这时,顾婉君一回过神来,看到字幕上滚动的字,魂都嚇没了。 她还打算先把这事想办法处理了,不让陆爱舒知道。 结果现在陆爱舒就在门外? 她小心翼翼地往外打开门,猝不及防地撞进陆爱舒的视线里。 第98章 为什么不说 她的眼神带著恼怒,神情不忿,“妈,婉君。这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顾婉君心头一跳,下意识解释:“姐,那些人就是在乱说而已,他们什么都不了解。” 陆爱舒明显脸色带著气,“我气的不是这个。” 苏明华眼眶发红:“爱舒……大不了你和小寧申请调去其他地方,妈来想办法。” “妈!”陆爱舒气得跺脚。 她们一个两个的,怎么都把她当瓷娃娃似的。 还要把她赶走! 早在她决定好好活下去的那瞬间,她就想明白了,该死的另有其人! “我不怕!妈,你教过我,做人要硬气,我本来就没做错什么,凭什么要避著他们?他们要是敢说我,我就上去把人揍一顿。 我就不信她们敢当著我的面说我!” 看著陆爱舒这义愤填膺的模样,顾婉君心里憋著那些安慰的话,也咽了下去。 她姐果然就是她姐。 恢復能力强,战斗能力更强! 她可没把陆爱舒的话当作她说著玩,她可是向来说一不二。 她想好了,要是陆爱舒跟人打起来了,她就帮著陆爱舒扯头髮,扇巴掌…… 苏明华显然也被梗住了。 她闺女,比她想像中的坚强得多。 她甚至有种落泪的衝动。 陆爱舒看著她们一言难尽的表情,心里嘆了口气。 她也知道,这事不是像她想像中的那么简单。 三人成虎,眾口鑠金。 但她不愿意一走了之。 “现在的工作,对我还说很重要。现在正是攻克难关的关键时期,我和寧英涛都是飞行工程师,对现在手头上的项目最了解。要是我们走了,这项目都得推延。” 顾婉君虽然听懂了,但是对陆爱舒的做法却並不认同。 这项目再难,国家也总有人做,为什么非她不可? 这要是她,早就恨不得调离了。 而苏明华却是十分认真地点了点头。 眼神里却是止不住的心疼。 她家爱舒从小娇生惯养,刁蛮任性。 可她偏偏是她和老陆的女儿,在面对国家大义事情上,无论是她、老陆、还是谨行,选择都出奇的一致。 所以哪怕当初听到西北环境艰苦,他们还是毅然决然地过来。 她甚至有些埋怨自己,是不是从小给她灌输的观念太牢固了。 如果成全信仰是以牺牲自己的一生为代价的话,这代价未免太大了些。 “好了好了,別婆婆妈妈的,这事我能克服,顾婉君同志,苏明华同志,你们要给予我充分的信任。” * 夜里。 顾婉君翻来覆去地想著这事。 她想了几个解决方案,觉得最好的还是让陆爱舒跟寧英涛换个地方生活。 陆爱舒从小到大都被保护得很好,没被那些流言蜚语伤害过,不懂得那些目光的可怕。 可她自打亲爹娶后妈以后,总是被顾素素在背后造谣。 那些探究、奚落、嘲讽的眼神。 她都熟悉得很。 哪怕每次她都假装不在意的样子,可每每听到那些话,心里多多少少还是会难受。 还有那些男同志討论起绑架这事那高高在上的轻蔑態度。 都像针扎似的往她心上戳。 她是真真正正把陆爱舒当成自己的家人,所以才会这么设身处地地为她著想。 ...... 等陆谨行回家之后,就看到在被窝里滚来滚去的顾婉君。 他嘴角带著笑。 这段时间他忙得脚不沾地的,都没时间好好陪她。 不过估摸著这修渠的事也就这两天收尾了。 后面他也得请几天假,好好张罗张罗他姐的事,再多陪陪他的婉婉。 他刚掀开被子,往床上钻,就听到顾婉君的嘆气声。 他眉头一皱:“出事了?” 顾婉君將今天的事都一五一十说了。 说到“钻小树林”、“染病”这些腌臢话,她气得胸膛起伏,这些男人凭什么觉得,只要出了问题,就是女人的错? 要是被绑架的是他妈、他老婆,他们还敢说这话吗? 陆谨行声音闷闷的,“这事是谁传出去的?” “林晓梅,那天我和寧英涛送姐去卫生院,后来那几个劫匪的事又传了出去,估计她是猜到了什么。” “姐知道这事吗?” “何止知道。”顾婉君苦笑,“当场就要去找人干架。” 听到这,陆谨行倒是笑了下,她姐就是厉害。 “政治部刚下发《关於肃清不良风气的通知》,这种造谣军队技术骨干的行为,说严重些,可就是违法。姐是飞行工程师团队里的核心骨干,这事要是上报上去,估计不用咱们出手,上面的人自然把流言平了。” “上报?”顾婉君急了,“那姐的隱私怎么办?” “正是要公开上报。”,陆谨行揉了揉她的髮丝,“要是这事被捂著,越不光明正大说,越给人猜测的空间。” “现在顾素素死了,那三个绑匪又被关著,更別说他们连姐的名字都不知道。唯一知道这事的,就林晓梅一个,而且她还是猜的。” 顾婉君忽然懂了。 她眼睛亮亮地看著陆谨行,心里满是敬佩。 她这老公,不仅吃苦耐劳,长得端正,心疼媳妇,脑子还转得快。 越看她越满意,甚至忍不住在他的嘴角轻啄了下,“陆营长,脑子很好用嘛。” 陆谨行对她的夸讚十分受用,“多夸几句听听。” * 此时,林晓梅正兴致勃勃地在办公室里磕著瓜子。 自打她家老张把她弄进这后勤部来以后,她不仅工作不用干多少,还能多领一份工资。 而她每天最爱做的事,就是跟办公室里那些女人討论家长里短。 来了两三星期,这办公室里人的底细都被她摸了个一清二楚。 前不久,张德安因为管理不当被停职的事,还被她解决了。 她早就摸清楚这地方的生存法则。 只要她认识的人够多,这送的礼到位,没什么是解决不了的。 她男人这事,不就被她解决了么。 这刚到饭点,她正准备收拾餐盒,准备去食堂打饭。 外头忽然走进几个穿著军装的士兵,都是生面孔,面容不善。 “哪位是林晓梅同志?” 第99章 是不是搞错了 林晓梅手里的铁皮餐盒“咣当”一声摔在地上,“什、什么?我没犯啥事啊……同志,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为首的干事声音冷峻:“政治部接到举报,你涉嫌造谣中伤现役军人,现在请你去配合调查。” 办公室里霎时安静下来,原本嘮嗑的同事全都噤声,瞪大眼睛看著她被抓了个现形。 这林晓梅说来也怪,这地方有什么事,她都是第一个知道的。 甚至连不少女同志的隱私,她都如数家珍。 虽然很多人这心里反感厌倦,但嘴上都不说。 这林晓梅认识的人多,还都是领导太太,再加上她老公又是后勤部的领导,所以导致他们平日对於林晓梅的作风也只是敬而远之。 现在看来,这林晓梅也是撞上硬茬了。 听到他们確定是要把她叫去谈话,林晓梅的脸刷地白了。 她想问问自己犯的什么事,可话到嘴边,她又什么都说不出口。 这些人看著一点都不好说话。 能搭理她才怪。 * 总司令办公室里。 一个头髮白的老头子,正带著眼睛,端详著手里的报告。 报告上说,有人恶意詆毁航空基地的女工程师,再加上那起绑架案,他也略有耳闻,所以现在看到,就格外的生气。 人家女同志遭受绑架,本来就受到伤害了。 现在竟然还有人故意去造谣中伤別人? 真是岂有此理! 他看著这报告,气不打一出来。 且不说这女同志处境该有多艰难,更重要的是,现在航空基地里的人,各个都是他们基地里的金疙瘩、金宝贝啊。 要是没有他们在这里潜心研究,努力突破技术封锁,就现在这个国际环境,国家什么时候能强大起来都是个未知数! 而且现在这航空基地人员执行的都是保密任务,编制也都是军人编制。 这报告才打到这来。 要是这报告没交到他这,又或者这女同志只是个普通办事员,那她怎么在这里生存下去? 刘飞鸿看著面前的秘书,一肚子气没地发,“人带来了没有?” 小叶掏出手帕擦了擦汗,他都好久没见到刘司令这么生气了。 “已经安排人去把林晓梅叫过来了。” 刘飞鸿猛地一拍桌子,“还有交报告的后勤部的负责人、分管后勤的林秋阳,都叫过来!” 这点工作都做不好,还要他来管,真是气死人了! * 办公室里,林晓梅瘫坐在椅子上,面前是坐著个面容阴森的老头子、旁边站著的人她认识,林秋阳林政委,而另一边的,则是她老公张德安。 张德安站在一边冷汗涔涔,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这可是刘司令啊! 林秋阳见著都得捧著哄著的人,更別提他了。 刘飞鸿可没有什么对女同志就要客气的想法,在他心里,只要破坏纪律,那就是坏分子! 再加上这刘司令可是早年在战场上杀过敌,扛过大炮的人。 冷起脸来,周遭的空气都沉了好几个度。 “是你散布咱们科研团队陆爱舒同志的谣言,还说她行为不检点才导致被绑架?” 林晓梅胆都快嚇破了,“我没有!我就是听別人说的……” “谁说的?你指名道姓!” 她嘴唇哆嗦了半天,可哪敢说? 这谣言本就是她添油加醋传的,本来也没指名道姓说陆爱舒,自己不过稍加提醒了一下,结果別人都猜出来了,现在她想甩锅都没处甩。 “说!” 林晓梅此时被嚇得身子不停颤抖,眼神求助似的看向张德安。 张德安一咬牙,站了出去。 “司令,她就是个没文化的蠢婆娘..平时就爱胡说八道。” 刘飞鸿冷脸皱眉,“她是你媳妇?” 张德安额头上冷汗都冒出来了,但是脸上还端著討好的笑,“是。” “哼,你不知道咱们军区有规定,直系亲属不能在同一个部门?小林,这手底下的人得管好,不能把工作当儿戏。” 刘飞鸿这话说得严肃,面容里全是不满。 而被点到的林秋阳站在一边,像个鵪鶉似的点了点头,“刘叔,你放心,这事我一点给您个交代。” 说罢,刘飞鸿又抬眼望向林晓梅,“你知不知道,你污衊的是航天飞行项目的核心骨干?你散布的言论,已经影响到科研队伍的稳定! 现在咱们军区最金贵的是什么?是人才! 以后再让我听到这种事,秋阳,你直接到我这来打离职报告。” 林秋阳神色委屈,“刘叔叔,这事……” 气头上的刘飞鸿哪里会吃她这套,立马摆手道,“打住,现在就事论事,个人情感先放一边。” 林秋阳心里委屈得要命,面上全是被戳穿的尷尬。 她父亲和刘飞鸿算是故交,所以她才肆无忌惮地把刘司令称作叔叔。 这军区基地里她只是分管后勤和宣传,虽然权力比不上分管军事、军备、还有科研的其他同级別政委,可也算得上是权力中心那块的人物。 再加上刘司令给她面子,大家都认为她跟刘司令沾亲带故。 平日里都捧著她。 现在刘飞鸿这么说,无异於当眾下她面子。 她心中气恼,可偏偏只能委屈答应。 * 隔日,公告栏贴出红头文件,仔细把《关於严肃查处造谣誹谤行为的通报》贴在了地基里的各项办公栏上。 林晓梅、张德安被通报批评。 再加上入职流程不合规,林晓梅直接被开除了,张德安更是由后勤部部长,直接降级成为普通办事员。 而文件最后一句话格外醒目:“妄议造谣、损害现役军人名誉者,情节严重者移交军事法庭!” 先前那些跟著嚼舌头的职工们噤若寒蝉,生怕自己被牵连。 可这事压得越紧,这人们討论得就越兴致勃勃,虽然办公室不让说,那回家路上总得议论两句。 一时之间,陆爱舒成了话题中心。 毕竟就她这段时间一直在请假,又符合林晓梅嘴里的科研人员。 第100章 闹心 【我咋感觉陆哥出了个餿主意啊,现在人是不议论了,可架不住她们在背后说啊】 【陆哥也算不到这林晓梅胆子这么大,敢这么去詆毁咱姐呀!】 【也不知道那些人嘴为什么这么碎!要是咱姐听到了伤心可咋办?】 【这一家子討论也是討论了个寂寞,这分明什么忙都帮不上!】 【可怜咱姐,明明都快结婚了,要是过两天回去上班,还听到这话,心里指不定多闹心呢!】 顾婉君看到这,心里也是一片火急火燎。 这能怎么办呢? 眼下確实只有她姐请了假,时间恰好能和那些绑匪被抓的时间对上。 【要是能打个证明就好了,可惜就是这事打不了证明】 【要我说,乾脆陆爱舒直接这两天结婚,对外宣称自己在筹备婚事不就得了吗?】 顾婉君看著这些字幕,灵光一闪。 谁说这事不能打证明的? * 她特地请了半天假,到了镇上的卫生院里。 (请记住 101 看书网解书荒,101????????????.??????超全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这事,只要证明陆爱舒是因病请假的不就好了吗? 现在基地里女同志也不少,搞研究的也有几十號人呢! 凭什么就是陆爱舒呢? 陈惠芬见到她来,面容一喜,“婉君,你今天不上班呀?怎么得空过来了?” 顾婉君把她拉到一边,找了个没人的椅子坐下。 “惠芬,有件事我得求你帮帮忙。” 陈惠芬看著她这严肃的样子,立马收敛了笑容,“有什么忙我能帮上的?” 顾婉君全须全尾地把这事说了,但也隱去了陆爱舒在山洞里那段,直说她被绑走以后,立马被她和陆谨行救了。 可现在人多口杂,架不住大家议论。 陈惠芬也是女人,自然知晓这个问题的严重性。 旧社会,这都是要浸猪笼的。 现在虽说是新社会了,可离旧社会也就才过去短短二三十年。 “惠芬,这事好办吗?” “你放心,这事交给我。赶明你过来拿证明,我现在就去催领导给我办。” 看著顾婉君略带纠结的神情,陈惠芬便猜中了她的心思,“放心吧,我在这干了这么些年,这几分薄面,领导肯定要给我的。” 顾婉君感激道,“这事要是能办成,可真是太好了!” 她心里暗下决心,等明天她过来,一定要给陈惠芬拿些吃的喝的。她空间里还堆著不少在平城买的熟菜还有点心呢! 今天她来得匆忙,什么都没准备。 明天倒正好。 * 另一边。 裴濯听说了林秋阳挨了司令批评的事,心里盘算了下。 这不正是和林秋阳拉进关係的好时机吗? 要是能跟林秋阳的关係更进一步,那么就离他要拿的东西就更近了一步。 於是他没有犹豫,起身往隔壁林秋阳的办公室里走去。 果不其然,林秋阳看到他,脸上还明晃晃的带著情绪。 看到他以后,也並不像往常那么热络地贴上来。 “小裴部长,你怎么来了?” 裴濯神色关心,眼里夹杂著恰到好处的疼惜,“今天的事,我也听说了。想著过来安慰安慰你。” 林秋阳摆了摆手,表明自己没事。 她可不是什么小姑娘,工作出问题了只会哭鼻子。 裴濯没有因为她防备的神色就走远,反而把门锁上后,主动靠近她身前,从兜里掏出了个精致的小盒子。 “上次偶然在供销社看到,挺符合你气质的,就想著买回来了。” 林秋阳神情讶异,缓缓打开桌面上的那个小盒子,里面赫然摆放著一条项炼,全银的,底下坠著颗珍珠。 这胸针款式普通,材质也一般。 可林秋阳都好些年没收到什么礼物了,更別提还是男人的礼物。 “这些东西都是小姑娘喜欢的,我都一把年纪了……” 裴濯没有顺著她的话说,反而试探著更靠近了她一些,转手把项炼拿了起来,“秋阳姐,你这说的什么话,按年龄,你比我大不了几岁。 这地方小,没什么特別好的东西,下次我让我妈从北平再挑点材质好的邮过来。” 他这番话说得恳切,再加上他主动给林秋阳带项炼时,指间有意无意划过。 林秋阳那颗沉寂已久的心,怦然动了起来。 “裴濯,你多大了?” “虚岁差不多得有26了。” 他没说谎,他表哥裴濯的证件上,確实是25岁,虚岁26也没错。 林秋阳打量了他一眼,“看著不像啊。” 他无奈嘆气道,“我家里的人都是这样,看起来显小。” 铺垫了前面的內容,林秋阳问出了自己心里最想问的问题,“都26了,还不结婚呢?” 裴濯佯装苦涩地摇了摇头,“我比较崇尚自由恋爱,再加上父母介绍的,都不喜欢,所以一直耽搁下来了。” “但还好调来了这边,现在正好能遇到……” 他话音渐小,意有所指地看著林秋阳,反而让林秋阳闹了个大红脸。 林秋阳看著他,什么都没说,但不知怎么的,脑海里竟驀然闪过陆谨行的脸。 相比於裴濯这种看起来温润体贴的,她反倒更欣赏那种在训练场里肆意挥洒汗水的男人。 但裴濯嘛,好像也不错。 ....... 傍晚,军属院。 陆谨行今天回来得早,早上他把有关林晓梅詆毁他姐的报告交上去后,下午就去了后山那边。 现在修渠的事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只是受灾严重,收成少。 但加上组织上调拨过来的物资,应该不至於饿死人,只是吃多吃少的问题。 他正往家走,前面两个妇女慢悠悠地说著话。 “要我说,这被绑架的,肯定就是陆家那个闺女,她不是就在基地里搞什么研究吗?” “我也觉得是她,要不然怎么一连十来天都请假,还有她妈也是,前不久我出门,撞到她妈,她妈那脸色差的哟!” “是啊,谁家闺女遇到这事,脸色能好。” “算了別说了,现在可不让討论这事呢!” 陆谨行向来听力好,她们说的话,可一字不漏地被他听到了。 他只想到了止住谣言,可偏偏算漏了,即使这事没落实到她姐头上,那些爱说閒话的人也不会放过每个在他们眼里有嫌疑的人。 陆谨行沉默著思索了一下,心里已经有了对策。 第101章 咱还是闺蜜吗 夜里。 躺在床上的顾婉君和陆谨行心思各异,两个人都眯著眼,却没睡。 都在琢磨著怎么把陆爱舒的事给解决好。 陆谨行眼瞅著顾婉君翻来覆去的,索性把人捞到自己怀里,“怎么了?又睡不著?” 顾婉君也躲,反手把手掛在他脖子上,“我在想姐的事。” 她把自己想到的主意还有自己找陈惠芬打证明的事都说了。 陆谨行听著她的分析,眸色渐深。 从前他只觉得他家婉婉是个娇小姐,爱美爱打扮,自打到了西北过后,他发现婉婉不仅会过日子,更是提手能写报,还能下厅堂,做得一手好菜…… 现在看来,婉婉不仅有上述诸多优点,脑子也比他转得快。 “谨行,你觉得我这主意怎么样?” 陆谨行思索了一下,“主意是个好主意。但是姐手上不是还有疤吗?说是发烧感冒,人家会信吗?” 上次陆爱舒割腕,可是下了死手。 哪怕现在好了,手腕处都留了好大一块疤。 顾婉君瞅了他一眼,脸不红心不跳地说,“你是不知道咱姐身体多好,恢復能力特別快。再加上我之前在平城龙虎巷那药铺里拿了不少药,其中有个就是祛疤的,效果特別好,我估摸著再过一两个月疤就没了。” 当然,不完全是药膏的问题。 是她天天嘱咐陆爱舒要泡药水。 这药水她谎称是用药粉製作的,实则就是空间里的灵泉水。 再加上那药膏確实有效果,短短十来天,陆爱舒手腕上的疤已经变成了淡粉色。 任谁也不会想到,这是十多天前割腕割的。 陆谨行点了点头,这屋子里一片漆黑,可他忍不住望向怀里的人。 之前听到顾婉君钱买药时,他心里觉得没有必要。 毕竟地基里也有医院。 可现在,他觉得他家婉婉娇气得十分有道理。 要不是他家婉婉娇气,吃得讲究,用的也讲究,那他们家能在这种艰苦时期吃上好饭好菜吗? 更別说用上这么好的药了! 两个人深入交流一番以后,不但把这事想出了个万全之策,还增进了夫妻感情。 * 第二天早上,军营训练场。 陆谨行刚带完晨练,难得地找了个地方,吩咐休息。 听到可以休息,整个营的士兵都纷纷怀疑自己听错了。 这还是他们那个逮住他们就要往死里操练的营长吗? 他们什么时候有过这待遇,纷纷杵著不动。 直到几个胆子大点的开始自由活动,他们才跟著休息起来。 刘明好奇凑上去,“营长,你今天心情很好?” 陆谨行平时脸上没什么表情,今天倒是饶有兴致地“嗯”了一声。 刘明向来是个能接话的,眼看陆谨行心情不错,就开始跟陆谨行聊起天来。 这营里还有不少十七八岁的小伙,平日里就对陆谨行既好奇,又钦佩。 又连著好一段时间天天蹭著营长家里的白面馒头,心里对陆谨行更是敬重。 眼看刘明和陆谨行聊起来了,平日里最爱打听閒事的几个兵油子就凑了过来。 刘明听说陆爱舒准备结婚的事,眼珠子一转,故意提高嗓门道:“说您姐姐快结婚了?这可真是大喜事啊!” 这话一出,周围原本闹哄哄的兵油子们突然安静了一瞬,个个互相递眼色。他们都是住在军属大院的,对前段时间那些“陆工程师被人绑走”的谣言可都门儿清,只是碍於陆谨行的威信,谁也不敢明面上提。 陆谨行脸不红,心不跳,“嗯,前阵子她生病,休养了一阵子,现在身体好了,正好婚事也定下来了。” 他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可落在有心人耳朵里可就不一样了。 原来陆工程师不是被绑了,是生病了? 也对,绑人哪有那么容易的?更何况还是部队工程师? 看来之前那些乱七八糟的传言果然不靠谱。 这事在他们心底划过,很快又被刘明吹嘘的找物资的事掩盖过去了。 * 第二日傍晚,一下班,顾婉君就坐著陆谨行的吉普车过来了。 她拎著竹篮推开卫生院大门时,护士站的几个小护士正嘀嘀咕咕咬耳朵。 陈惠芬从药房里探出头,眼睛一亮:“来啦?我这儿刚忙完。” 说著用白大褂下摆擦擦手,把人往值班室带。 竹篮里装著的油纸包一打开,酱香混著桂甜味瞬间漫开。 两包平城老字號的桂糕、一盒核桃酥,底下还压著好几条腊肉,以及两包红。 陈惠芬倒吸口气,“你这、这是做什么……” 【別的不说,咱婉君出手就是大方!】 【收了吧收了吧,这陈医生看起来就穷穷的,又瘦又黄,估计在这都吃不著什么荤腥。】 【把陈医生都嚇到了,光篮子里这点东西,都能换好几张大团结了吧。哦不对,现在有钱还不行,还得有票呢!】 “我妈从小就教育我,凡事讲究有来有往。”顾婉君把东西推过去,“你就別跟我客气了,再说了,上次你还给我送去肝火的茶,我都还没来得及好好谢谢你。” 听到她说那些茶,陈惠芬更是不敢收。 她送的拿茶都是自己摘的,压根不值几个钱。 她又把东西推了过去,板著小脸道,“这我可不拿。你要是把我当朋友,就把这些拿回去。” 第102章 没事就是最好的事 顾婉君对朋友向来是个脸皮厚的。 她非但没被陈惠芬这態度嚇跑,反而按住她的手,笑眼弯弯:“朋友之间更不该见外,我之前从平城回来的时候买的,没几个钱,你就收著,不然我下回都不敢找你帮忙了。” 陈惠芬嘆了口气,无奈瞪了她一眼,轻轻点了点她额头,“下次可不许送了啊。” 她反锁了门,从病歷柜底层抽出张盖红印的纸:“按你说的,写的是重感冒引发肺炎,需要静养一周,入院日期也从提前了一天。” 顾婉君面容感激,发自內心的感嘆,“惠芬,你真是帮了我大忙了!” 陈惠芬摆了摆手,这对她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 “好了,之前我爸和我的事,我也得感谢你呢。对了,你是不是住军属院那边,一会你怎么回去?” 顾婉君朝门口方向看了一眼,“我家那位送我来的,那边离镇上远,坐车方便些。” “一会你们还坐车回去吗?” “对。” 陈惠芬琢磨了一下,还是提出了这个请求,“一会你们能捎我过去吗?有个病人在那边,我想去复诊一下。” 听到这话,顾婉君哪有不应的道理。 “没问题。只是现在天快黑了,一会你回来恐怕不太安全。” 陈惠芬倒是没考虑过这问题,现在怎么著也才5点半,看病半小时,也就6点,她走快一点,7点半就能回来。 “放心吧,我走路可快了。回来也不了太长时间,要是路上见到牛车或者吉普车,说不准还能拉我一段。” 顾婉君没有多说什么,反而打定了主意要把她送回来。 * 车子在军属院停下后。 天就快黑了。 顾婉君担心陈惠芬路上不安全,说什么也要把陈惠芬送到吴婶子家门口。 哪怕这都是隨军家属,离的地方也不远。 可陆爱舒这活生生的例子摆在眼前,顾婉君是不敢懈怠了。 三人刚走到吴婶子家门口,就听见院子里传来议论声。 “我看啊,被绑架的人,就是陆家那闺女,要不然怎么就她早不结婚,晚不结婚,偏偏这时候结呢!” “可不是嘛,案子闹出来那几天,我看还老有个男的在陆家门口晃悠,是不是和她钻小树林那个?” “要我说,不可能是陆爱舒,不然哪个男人知道她被绑匪绑走了,还敢娶她?” “那林晓梅不都说了嘛,那天她都瞧见了,这陆家闺女想不开,还隔了腕呢,手上都还有伤口。” “那我咋没瞧见呢?” “哎,该不会是——”说话的人故意压低了声音,但话没说完就被吴婶子的儿子吴良打断:“瞎说什么呢!我们营长亲口说了,他姐就是住院调养而已!” 就在这时,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陈惠芬提著药箱站在门口,身后跟著顾婉君和陆谨行。 院內顿时鸦雀无声。 这怎么、怎么陆家的人也在!? 吴良看到陆谨行,脸色都僵了。 还好他没跟著那些长舌妇一起嚼他们营长舌根。 陆谨行冷著脸,扫视一眼,气压瞬间低了好几度。 坐在石凳上的几个妇女面面相覷,刚才还说得兴高采烈的人纷纷低下头摆弄衣角。 只有吴婶子堆著笑迎上来:“哎哟,陈医生来啦?还有这陆营长,婉君妹子,快进屋喝口茶!” 陈惠芬看了这些人一眼,倒没说什么。 顾婉君冷哼一声,这些人平日还一口一个婉君妹子的叫著她。 结果背后就是这么编排她姐的? 顾婉君这会也来气了,她从包里掏出来那张证明,“你们看好了,这可是卫生院的章,抓绑匪那天,我姐可是在卫生院!” “她是住院了,才不是受刺激了!” 这里不少人都识字。 她们是隨军的家属,文化程度自然也比这个年代普通农村人高。 所以这报告单一个接著一个的传阅过来。 嘿! 这上头可写了,这陆爱舒是因为肺炎住院的。 再加上陈惠芬亲口证明,这下,这些人都没话说了。 还有不少人因为帮陆爱舒说话,而此刻沾沾自喜。 她们就知道,这事被绑的人不可能是陆爱舒。 毕竟可没有哪个男人敢主动往自己头上戴绿帽子的。 等陈惠芬复诊完了之后,在顾婉君的坚持下,她和陆谨行又把陈惠芬送了回去。 回来的路上,顾婉君嘆了口气,“咱们军区基地的医院什么时候建好啊?每次惠芬姐跑来跑去的看病,也太累了。” 陆谨行看了她一眼,眉眼轻鬆,“快了,现在修渠的事结束了,现在人手充足,最快3个月,最晚也就半年。” 听到这话,顾婉君才放下心来。 那真是太好了。 要是陈惠芬在这,以后她无论是想学习,或者是想聊天,都有个伴了。 * 这军区基地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再加上昨晚上在吴婶子家里的,不少都是军属。 陆爱舒这事很快就传到不少人耳朵里。 传著传著,这事就变成了好几个版本。 有的说那天晚上绑匪压根就没有绑人,还有人说,绑的是个男人,甚至有人说,绑的是外省的女同志...... 这天中午,陆爱舒正准备去办公室拿个东西,顺道再把婚假给请了。 出门前,她都做好了被那些人说三道四的准备。 顺道还在脑海里模擬了一遍怎么揍人。 可路上的氛围倒是有些奇怪。 几个从地里回家的大婶瞧见她走过来,不但没有避开,反而堆起笑容,眼神里带著几分热络:“哎哟,爱舒丫头好点没有?气色瞧著好多了!” “是啊是啊,”另一个挎著菜篮的妇女接话,声音放得又轻又柔,像是怕惊著她似的,“那天还听陈医生说你得好好休息呢,怎么自己出门了?” 陆爱舒愣住了。 虽然昨晚婉君和谨行跟她通过气了,说她要一口咬死自己就是病了就成。 可心里却忍不住犯嘀咕,虽然她在她们眼里是病了没错,可她们看她的眼神怎么就跟……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 不过这念头也就一闪而过,没有停留太久。 “我现在好多了。没事了,婶子,我还有点事,得去办公室一趟,先走了。” ...... 傍晚,陆家。 陆谨行盯著砧板上的土豆,眉头拧成疙瘩,苦大仇深的样子。 上次明明看婉婉切过土豆丝,怎么自己一动手,就变成土豆条了? 他倔劲儿上来了,抓起第二个土豆,这次先把土豆切成薄片,再慢慢切成丝。虽然粗细不一,至少勉强能看出是丝了。 等顾婉君推门进屋时,灶台上整整齐齐摆著三盘:土豆丝、萝卜丝、萵笋丝。最后一盘的萵笋丝切得已经有模有样。 最近顾婉君心情很是不错。 她前几天写的报导又登报了,还是省级的报刊。 於是说话也不自觉地带著几分快意,“哟,我们陆营长还有这手艺?” 陆谨行站得笔直,面上维持著严肃,但眼神已经往她脸上瞟了好几回,显然是在等评价。 【切了快一小时了,手都切伤了,就等老婆夸夸呢!】 【陆哥:老婆我是不是很厉害?】 顾婉君扫了眼弹幕,忍不住笑得更深,她走近,手指轻轻拨了拨萵笋丝,“进步挺快啊。” 第103章 谣传! “哟,爱舒啊,身体好点没有?” 姚飞龙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她一眼,这哪里像被绑架了过后的样子,这脸蛋白里透红,目光有神,反而看著比原来还胖了一点。 谣传! 肯定是谣传! “好多了,就是之前感冒而已。” 姚飞龙点了点头,带著黑框眼镜的乾巴瘦脸点了点头,“行,要几天假,乾脆把你和小寧的一块批了,你们还是得儘快把事办了,这拖来拖去的,到时候坏名声。” 他嘴上说得不客气,语气里却带著关心。 “你设计的零件虽然前期测试过了,但是后期落地肯定还有不少问题。等你和小寧回来,正好来解决后期项目落地的事。” “10天?够了吗?” 这十天也不是姚飞龙瞎说的。 现在单位里婚假都是十天,他不好搞特殊。 陆爱舒掰著指头算著,前面准备得两三天吧,结了婚整理新房又得两三天吧,再加上她刚结婚,也得適应一下…… “15天。” 陆爱舒理直气壮,丝毫不觉得自己提出了什么过分的要求。 姚飞龙皱了皱眉,“姑奶奶,人家婚假都是10天,你一请就请15天,我也不好交代啊。” “姚主任,我一人10天,寧英涛也是咱们单位的,他也该有10天。咱俩加起来一共20天了,我休15天,权当是为工作做贡献了。” 姚飞龙腹誹道,这不是两人一块结的嘛。 可看著陆爱舒一副准备掰扯的模样,顿时也歇了念头。 这丫头嘴又毒,又一股牛脾气,这要是吵起来他面子上也不好看。 於是他咬牙道,“成。要是后续有问题,你和小寧得隨时待命。” 陆爱舒也没犟,得了满意的答案后,就回去了。 现在寧英涛都回北平去请他爷爷过来了,她也要好好准备准备。 * 军区办公楼,总司令办公室。 黄梨木桌上,摆著一封刚从北平邮寄过来的信。 另一边,刘飞鸿看著桌上的信件,犯了难。 现在组织又交给他一个新的任务,要去接刚从美国飞回来的一队科研人员。 自打中苏关係破裂后,基地里很多项目都停滯了,国外技术封锁严重,虽然他们能通过引起其他技术和產品进行研究。 可无一都需要大价钱。 现在国家正是发展的时候,民生、基础设施建设、飞机、大炮…… 样样都得钱。 留给他们基地的经费已经算多的了。 可苦於人才短缺,很多项目推进不下去。 基地里正在研究战斗机,以及运输机都停滯了。 而这一队从美国留洋回国的科技人员,就是突破这些核心项目的关键。 现在国內环境平稳,但是架不住还有不少软脚虾,看到日本、韩国还有欧美这些国家都忍不住下跪,甚至还有不少暗中涌动的敌对势力。 这人才安全得保证,招待也要坐好。 所以,这接人不能引人注目,以免有心人暗害。 也不能草草了事,让人家觉得他们基地里不重视。 思来想去,刘飞鸿还是决定把这事交给林秋阳。 之前基地里的重要的科研人才都是林秋阳去接的。 再加上他对林秋阳家庭情况知根知底,妥妥的红二代,这事交给她最合適。 另外再给她几个人,带著一块去接应钱博士等人。 这事想必就没问题了。 叶峰看著刘飞鸿这愁眉苦脸的样子,適时端上杯热茶,“司令,上次收到少爷的电报,好像就是这两天回来,对了,少爷还说了,小小少爷可想您呢!” 听到这话,刘飞鸿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眉头舒展开来。 “小叶,都说了,现在不是封建年代了,不要叫少爷。就叫刘珂名字得了。” 小叶虽然被刘司令叫做小叶,可也是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跟了刘飞鸿半辈子了。 再加上他小时候,新中国都还没解放呢! 在他眼里,这刘珂可不就是该叫少爷么! 他擦了擦额角的汗,面上答应著,却没有往心里去。 “好。” * 这天晚上。 林秋阳正在办公室琢磨著这事要怎么办。 这刚来的科研人员,得她带队过去接。 作为西北军事地区,靠近政治权力中心的人物,她对政治自然是有一定的敏锐度。 上次她接过来的人,可就差点出了差池。 现在虽然说环境好了些,可还有些敌特分子活跃,暗流涌动,得挑几个合適的人跟她一块去。 不仅要脑子灵活,身体素质也要好,更要有敏锐度才行。 当然,最重要的是,嘴巴得紧。 这事要保密。 她脑子里赫然闪过陆谨行的脸,眼神不自觉地柔和了下来。 陆谨行无疑是个完美的人选,除他以外,还得再挑两个人。 正当林秋阳琢磨著该带谁去时,办公室门口想起了敲门声。 裴濯眼带笑意,手里还提著一瓶红酒。 外国进口的,十足的稀罕物。 林秋阳看著他,声音不自觉娇媚起来,“你怎么来了?” “上次整理行李,才发现这酒还没来得及喝。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跟林政委喝一杯?” 裴濯眼神好似带著光,在这暖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吸引人。 林秋阳鬼使神差地答应了下来。 该说不说,虽然她喜欢陆谨行那款,可那陆谨行跟块木头似的,对她全然没有一点別的感情。 两人一边喝著酒,一边聊著天。 从工作上的苦闷,聊到成长环境,又聊到人生遗憾…… 裴濯看著林秋阳渐渐酡红的脸,迷离的眼神,慢慢靠近,吻了上去。 他长得好看,经验丰富,又懂得察言观色,三言两语哄著,林秋阳渐渐在他身下软成了一滩水。 …… 趁著林秋阳脑子不太清醒,裴濯慢慢哄著她,引导著她往工作上聊,顺便问出了那个一直想知道的问题,“秋阳姐,现在咱们军区的现在的军事研究项目到哪个阶段了?我之前听科研部的同事说,有不少项目都停滯了。” 林秋阳点了点头,现在要钱没钱,要人没人,能做得出什么? “但是像战斗机这种关係到国际安全的项目,应该不能停吧?” 林秋阳听到他这问题,立马清醒了几分,防备地看向他,“你问这个干嘛?” 第104章 活菩萨 裴濯倒是早就准备好了说辞,无奈嘆气,“我哥就是研究这块的,对这个比较感兴趣,我在北平老是听他说,所以刚刚就问了一嘴。” 说罢,他轻轻碰起林秋阳的脸,眼神曖昧,“怎么?难不成你还怀疑我是敌特分子?要是我是敌特分子,还能来军区当政治文化部部长?” 林秋阳被他逗笑了。 这如果真是,那真是军区疏漏可太大了。 再加上裴濯的背景调查也是经过她手的,她对裴濯的家庭情况也了解。 当然不会怀疑他。 但是以裴濯的级別,不该知道这些。 这些核心机密除了科研部的同事,能知道的人寥寥无几。 但林秋阳也正是其中之一。 “这项目確实有进展,但是在核心零件设计上,还缺少一个重要部件。不过,估计很快就能攻克了。这项目攻克之后,量產也快了。” 饶是裴濯这种只关心自身利益的人,听到这话,也难免心潮澎湃。 能量產,就意味著以后不再受制於人。 意味著以后在航空领域,国家也有了绝对的主权。 * 另一边,顾婉君躺在冷冰冰的炕上,忍不住往陆谨行怀里缩。 这被子已经是盖了两床,还都是从平城特地拿过来的厚被。 可脑袋露在外面,还是有些冷嗖嗖的。 陆谨行看著她扭动著身子,一把把人按住。 “冷得很?” 顾婉君话都不乐意说,就点了点头。 “那咱们明天把炕烧上,我听刘明说,这边过冬都要烧炕,明天我就去找点柴火和炭……” 顾婉君连连点头,要是有炕,这可就太好了! 怀里的人像只娇生惯养的懒猫,一到冷天就找个暖和的地方缩起来,动也懒得动。 不但懒,而且馋。 凡事都要最好的,吃也是,穿也是。 可陆谨行偏偏爱死了她这副小模样。 101看书 海量好书在 101 看书网,101????????????.??????等你寻 全手打无错站 可人疼得紧。 陆谨行把她搂得更紧了些,犹豫再三,话还是说出了口。 “婉婉,我要出差去了。可能得有半个月才回来。” 明明答应她了,等修渠的事忙完了,就带她休息一阵。 可他食言了。 顾婉君心里一揪,“什么事啊?要去这么久?姐马上就结婚了。” 陆谨行深深嘆了口气,他也想留下来,等陆爱舒结婚的事过了再说。 可这事的紧迫程度,还有重要性,不言而喻。 “秘密任务。” 顾婉君点了点头,不再追问。 【陆哥嘴真严,自己媳妇都不说,稍微透露点也没事吧?】 【婉君姐姐,我告诉你,陆哥要去接人,还是很重要的人。】 【之前不是我就看到过新闻,坐飞机有特务会炸飞机,还有人专门跟踪,可危险了!】 本来这事都快过了,可看到字幕后,顾婉君心里止不住地担心,甚至连声音都不自觉地透著几分忐忑,“安全吗?要是危险的话,不去了行吗?” 听到这话,陆谨行心里软得一塌糊涂,怀里抱著她,却恨不得把顾婉君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这事事关国家发展,很重要。” 顾婉君看著他坚定的眉眼,还想开口再劝,可话到嘴边,却什么都说不出了。 反倒是陆谨行,忍不住在她额头落上一吻,“放心,我会安全回来的。” * 第二天傍晚。 顾婉君知道这两天陈惠芬会在吴婶子家复诊,准备把自己刚炸的馒头片给她带过去。 这油炸馒头片有油水,吃起来又酥又脆, 是个不错的零嘴,也能放。 她也是看到弹幕,才猛然发觉陈惠芬现在吃得少。 本来她出诊都没赚几个钱,工资七七八八也都补贴了那些家里穷得没法买药的病人。 上次送给她的东西,也被她东分一点,西分一点,自己也没吃什么。 顾婉君向来是个不委屈自己的主,所以也不赞同陈惠芬的做法。 自己吃饱喝足才有力气活著。 她真不敢想,要是自己在这大西北,吃不饱,穿不暖,还得干一堆活…… 这怎么活得下去? 可偏偏这种人在这里一抓一大把,都是一颗赤子之心向著祖国。 特別是陈惠芬,这人活得跟个活菩萨似的,自己要是再不顾著点,她真怕陈惠芬把自己越饿越瘦。 顾婉君虽然做不到这份上,但是还是有觉悟的。 这样的人,该过得一些才对。 ...... 馒头片用油布包著,又被她细细折好。 不过香味还是一路上散了出来。 有几个胆大的小孩跟在她后头,眼馋得口水都要掉下来了。 “婉君阿姨,这是什么呀?闻著真香!” 眼前的小虎子是巷子里的孩子王,他爸顾婉君也见过,也和陆谨行一个营的。 所以他胆子自然也大一些,敢上来搭话。 她也不吝嗇,把布包掀开,笑道,“馒头片。想不想吃?” 小虎子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 “拿著吧。” 这些小孩眼看著馒头片就这样轻而易举的交到了小虎子手里。 眼睛都亮了。 正当他们愣神之际,这馒头片就交到了他们手里。 “谢谢阿姨....” “谢谢阿姨....” 几个小孩跟著小虎子一块道谢,脸上还红扑扑的。 顾婉君摸了摸他们的头,正准备抬脚走的时候,忽然听到旁边的房子里传来打骂声,“你这个死丫头,谁让你多放米的!还偷偷多盛一碗,你当我瞎是不是!?一个赔钱货也敢吃这么多,饭都让你吃了,我们吃什么!” 紧接著,就是一顿打骂。 顾婉君听得心里难受,隔著窗户看去,里面还有好几个人影,显然是女孩的爹妈也在。 里面的人她也见过,好像是在军区基地里上班的。 按理说在那边上班饿不著肚子,怎么还责怪起一个小姑娘了! “奶,我饿.....” “就你饿?就你嘴馋?咱家拢共就这点米,今天吃了,往后一个冬天怎么挨?” 顾婉君听著这些话,心里五味杂陈。 她现在吃穿不愁,可偏偏这多的一碗米,多的一口饭,搁別人家里都要斟酌许久。 ...... 几个小孩子眼瞅著顾婉君对里面十分感兴趣,一个接著一个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招娣又偷东西吃了,所以才被打。” “这馒头片真香,俺妈都不让俺吃饱。” 还有几个小孩猛地在嚼嘴里的馒头片,三两下咽下肚里,一个两个跟饿了十天八天似的。 这时,她细细看去,这些小孩一个两个脸上都没什么肉,男孩还行,起码脸上还捏得出肉来,女孩则是一个赛一个的面黄肌瘦,头髮也是蔫黄蔫黄的。 还没等她愣神太久,就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第105章 出行 顾婉君被身后的动静嚇到,立马扭头一看。 陈惠芬正俏皮对她一笑,上嘴唇露出一颗小小的虎牙。 顾婉君难得见陈惠芬这模样,倒也觉得稀奇,“嚇我一跳,怎么了?笑得这么高兴,莫非有什么喜事?” 陈惠芬摇了摇头,好笑道,“就是逗你玩玩。” 顾婉君佯装生气,把手上的馒头片塞到她手里,“好你个陈惠芬,枉我心疼你,还给你带了吃的。” 听到吃的,陈惠芬眼睛溜圆,脸色又恢復惯常那副一板一眼的样子,眉头深深拧起,“婉君,你上次都给我这么多东西了。这些我不能……” “又来了!”顾婉君打断她的话,把装馒头片的小布包往她手心一推,“你再这么客气,我可要生气了!” 陈惠芬的嘴唇微微抿了起来,指尖捏著布包的边角无意识地捻了捻,半晌才小声道:“老收你东西,我心里过不去……” 顾婉君忍不住伸手轻轻掐了掐她的脸颊,笑道:“傻呀,我又不是白给的!” “啊?”陈惠芬茫然抬眼。 “那天你帮我圆场的时候,可是威风得很呢。”顾婉君眨眨眼,压低声音学她当时的模样,“这陆爱舒同志是我接诊的,难道我还不清楚?” 陈惠芬被她一逗,耳根微红,终於还是没忍住破功,“啪”的一下笑出声,虎牙又露了出来。她低头小心地把布包揣进护士服兜里:“那我……改天请你吃酸菜燉粉条?” “这才对嘛!”顾婉君挽住她胳膊,“走,我刚刚听说晚上军区基地那边还有一趟车要去镇上,我送你过去。” 陈惠芬感激望向她,自打顾婉君知道她总是要往返这边,就会帮她留意来往的吉普车。 她总归不是军区基地的人,再加上脸皮也薄,每次都害怕自己给別人添麻烦,所以总是靠著一双腿,走过去,又走过来。 耽误时间不说,还挺费脚。 顾婉君被陈惠芬盯著,眉头皱了皱,“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陈惠芬摇了摇头,感激的话,她也没有说。 那些话太腻人,她说不出口。 但婉君对她的好,她都记著呢。 到了基地门口,顾婉君看著她上了吉普车,这才挥了挥手,“同志,麻烦你给她送到镇上卫生院门口,这天也黑了,她一个人回去不安全。” 那小同志拍著胸脯点了点头,笑道,“放心吧嫂子,俺一定稳稳送到。” * 这天一早,天才蒙蒙亮。 陆谨行就在军区的职工宿舍楼下等著了。 今天是他们赶路的日子,並且也约定好了,要早点出发,爭取在晚上赶到省城。 陆谨行特地挨著宿舍门口放哨亭子站著,这里风沙太大,风一吹,沙子满天飞,五米以外,连人脸都看不清,只能勉强看到个人形。 这次出行,除了林秋阳、陆谨行以外还有两个人,都是红二代,家里的人关係简单,分別是第五营副营长吴昌明、第二营营长徐懋。 陆谨行看了看怀里的表,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半小时。 过了十分钟,徐懋和吴昌明都到了。 徐懋有经验,所以脸上还特地做了装饰,带著甘岭农村中年男人都爱带的蓝色防风帽,再加上他个子本来就小,又黑又瘦,看起来跟甘岭当地农民一模一样。 吴昌明穿著也穿著破旧衣裤,身形修长,鬍子拉碴,手里还拎著杆大烟枪。 两人一见面,都被对方这个打扮惊讶到了,但又隨即默契一笑。 陆谨行没有他们这么夸张,只是穿著市面上工人选择最多的蓝色衣,裤,鞋子也换成了布鞋,再加上他昨晚听了顾婉君的话,身板不像以外那样板板正正的站著,背略驼著,活脱脱的厂里工人。 只是陆谨行的相貌確实比普通人要出眾些,但是这段日子修渠,又把他晒得黑了些,所以倒也不至於鹤立鸡群。 三个大男人閒著没事,倒也聊起天来。 只是这话没说几句,就要被糊一嘴沙,所以他们也就歇了聊天的心思。 等了十几分钟后,开车的小李就在路边按了按喇叭。 他们这才能进到吉普车里,透了口气。 吴昌明环视一眼,没见到林秋阳人,开口问道,“小李,林政委呢?” “刚刚林政委说有个东西落下了,让我先过来接你们。” 吴昌明点了点头,索性眯著眼睡了过去。 耐心等了好一会,陆谨行忍不住掏出怀表瞧了瞧,原本约好了7点集合,可现在已经7点半了。 他们从这边坐吉普车到汽车站,也要一个多小时。 这林秋阳要是再不来,他们恐怕赶不上9点去省城的汽车。 徐懋脸色也黑了,按年纪、资歷,他都比林秋阳大了不少,本来他就对这空降过来的女领导没什么好感,现在心里更是焦灼难受。 这女人啊,就是碍事! “这林政委到底什么时候来?这不是纯耽误事嘛!” 小李坐在前面,如坐针毡,却不敢搭话。 陆谨行脸色也不太好,索性拉开车门,“我上去看看。” 他们出发前,刘飞鸿挨个交代、细细叮嘱过了,他们都是有政治觉悟和素养的人,这次出行,也是抱著十足十的谨慎,和隨时献身的决心去的。 结果这还没出发呢,这林秋阳就开始拖后腿。 陆谨行黑著脸,走到了林秋阳宿舍门口。 本来这次集合的地方也是林秋阳定的,又是职工宿舍楼下,按理说,她该最早到才对。 陆谨行刚下楼,就看到她款款走下楼梯,见到他时,还挺高兴。 “谨行,你怎么来了?” 他皱了皱眉,“已经7点半了,我来看看怎么回事。” 陆谨行面色算不上好,可林秋阳已经自动忽略了。 她刚刚特地换了一套嫩黄色的大衣,又仔仔细细化了妆,抹了口红,头髮也精心打理过。 还特地喷上了裴濯送给她的香水。 虽然裴濯各方面都不错,甚至非常喜欢她,但她还是骗不了自己,她最想要的,还是陆谨行这个男人。 所以她特地凑得近一些,每每裴濯看到她时,都夸她漂亮,有气质。 虽然她比不上顾婉君那女人年轻,可裴濯说了,她一顰一笑,可都让他魂牵梦绕呢。 更別说她今天还特地打扮了。 就连陆谨行看到她,都愣了一下。 林秋阳感觉良好,声音也不似平时那般平和,反而带著一股子小女人的作態,“谨行,我的包有点重,你能不能帮我拎一下?” 第106章 肉夹饃 陆谨行大走在前面,听到她这话,才扭头看了一眼。 他二话不说,接著林秋阳的包就提著走。 不为別的,只是不想再浪费时间。 而林秋阳看著他主动接过她手上的包的样子,心里莫名悸动。 不过两分钟,二人就到了车上。 看到人来了,小李接过林秋阳的行李,就放到后备箱里。 陆谨行看了眼时间,“小李,一会开快点。9点的车,要是晚了赶不上。” 小李“哎”了一声。 林秋阳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好像耽搁时间了。 不过这个问题並没有困扰她,迟到而已,又不是赶不上汽车了。 出於客套,她还是故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刚刚找身份证,一时没找到。” 徐懋轻哼了一声,显然是不满,吴昌明坐在一边,也没说话。 …… 终於在汽车出发前15分钟,一行人终於坐上了去往甘岭省城的汽车。 * 到了兰市以后。 几个人就住到了宾馆里。 为了不引人注意,徐懋下了车以后,先是在周边晃了一圈,顺道去把火车票买了。 说来也是怪,原本今天晚上就能坐上火车,这林秋阳非要在这多住一晚。 想著也不耽搁,徐懋也就没有出声反对。 夜色沉沉,省城的旅社条件简陋,走廊里的灯泡忽明忽暗,偶尔响起隔壁房间的脚步声。 陆谨行刚检查完第二天的火车票和路线,就听见门口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他皱眉拉开房门,就见林秋阳站在门外,手里捧著两个油纸包,热气腾腾的香气飘过来,是肉夹饃。 “谨行,我看你晚上没怎么吃,特地买了肉夹饃,尝尝?”她笑容温婉,眼神却带著几分热切,“我房里还有热茶……要不去我房里吃?” 陆谨行瞥了一眼她的房间门,又看看她脸上刻意的笑容,下意识地警惕起来,“不用了,我不饿。” 林秋阳却不死心,凑向前,声音温柔得能溺死人:“你跟我还客气什么?就是吃点东西,顺便聊聊天。” “林政委。”他直接打断她,声音乾脆,“旅社人多眼杂,我们明天还要赶火车,早点休息。” 林秋阳笑容僵住,捏著油纸的手指微微收紧,显然没料到他会拒绝得这么直接。她抿了抿唇,强撑笑容道:“你也太见外了,多交流,也有利於咱们工作开展不是?” 林秋阳这话说得有些莫名其妙,这工作开展和去她房间喝茶吃肉夹饃有什么关係? 另外,他们不就是普通同事吗? 再加上今天早上林秋阳明知道他们是去执行任务,不但不低调行事,反而穿得绿绿的,让他心里十分反感。 这样的人,怎么能带队做任务? 这不是闹著玩吗? “公事公办,私下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陆谨行语气平静,目光却不含温度地直视她,“如果没別的事,我先回去休息了。” 说完,他果断关上了门,只留下林秋阳站在门外,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手里的肉夹饃香气依旧浓郁,她却没有再吃的念头。 半晌,走廊的灯光闪了一下,她才咬牙转身,愤愤地走回去。 这陆谨行,怎么跟个木头似的,一点都不开窍! 可她又想起陆谨行看顾婉君那温柔的目光,总觉得陆谨行不该是这样脑子不转弯的人。 但是事实又摆在眼前,林秋阳只能安慰自己,陆谨行就是一时之间脑子没转过来。 * 另一边,西北军区基地。 寧英涛正扶著老爷子寧南星走下吉普车,“爷爷,慢点。” 寧南星杵著拐杖,头髮虽然白了,但却十分茂密。 眼睛也不似一般老人这么浑浊,反而透亮有神。 这路途遥远,他爷爷年纪也大了,本来他想的是等他和陆爱舒结婚之后,有时间再带著陆爱舒去北平看他爷爷。 可架不住他爷爷非要过来。 说什么他都快入土了,总要见见孙媳妇,要不然等寧英涛带人回去,他都不知道还在不在。 寧英涛听的心塞,索性主动去北平接他过来。 一路上,寧南星看著寧英涛,就开始碎碎念,“这有了媳妇,就得好好对人家,不能叫人家女人跟了你,还受委屈。 现在你年纪也不小了,那既然结了婚,生孩子就是头等大事。 最好在老头子死前,给我整个重孙子来瞧瞧。 要是老头子我这辈子能抱上重孙子,也是死而无憾了。” 寧英涛扶著老爷子走进军区招待所,听著他一路絮叨,既无奈又好笑,只能连连应著:“爷爷,您就別瞎操心了,爱舒工作忙,生孩子的事急不得。” 寧南星眼睛一瞪,拐杖杵了杵地,哼道:“你小子少跟我打马虎眼!我当年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爸都会满地跑了!”他眯起眼,上下打量寧英涛,“你小子该不会是……有什么难言之隱吧?” 寧英涛脸色一红,差点呛住:“您瞎想什么呢!我身体好得很!” 寧南星哈哈大笑,拍了拍孙子的肩,又压低声音道:“那就抓点紧!陆家那姑娘我看过照片,是个好生养的,你加把劲儿,爭取年底让老头子听见重孙子的消息!” “爷爷!”寧英涛耳朵发烫,赶紧打断他,“您一会去了陆家可別胡说,这事得看爱舒的意愿。” * 军属院,陆家。 两家人原本也是约好了吃个晚饭,见见面。 本来按照习俗,这见面吃饭,得是男方安排准备的。 可现在情况特殊,寧英涛父母不在了,何况在西北,他一直以来都住的职工宿舍,连个正经请人吃饭的地方都没有。 苏明华早在寧英涛还没开口之前,就主动开了口,这次见面,就安排在他们家里。 饭菜也是他们准备。 所以今晚得知晚上这寧英涛的爷爷要过来,她们也忙著准备起来。 以后都是一家人,再加上第一次见面,人家都从北平大老远过来了,她们一家也不是拿乔的人,还是准备好好款待南老爷子。 第107章 我孙子爱吃鸡腿 由於他们见面正好是休息日,所以时间倒是十分宽裕。 由於提前知道寧老爷子要来,苏明华准备了不少肉和菜。 现在顾婉君、陆爱舒、苏明华,三个人都围在厨房里忙活,陆爱舒和苏明华知道自己手艺不好,也就没抢著下厨,於是便包揽了洗菜、切菜还有等等杂活,让顾婉君好安心炒菜。 这次虽说是寧老爷子上门,可顾婉君也没打算討好他,主要的口味还是以她们家的口味为主。 “妈,咱们就按以往在平城的规矩来吧,四凉八热。” 这次见面,拢共就五个人,但她还是决定按照平城那边大户人家招待人的席面规格来做。 四凉八热,一共十二道菜,四道凉菜、八道热菜,其中,这八道热菜又分为四道素菜、四道荤菜。 “凉菜就做酱黄瓜、凉拌木耳、醋生、泡椒竹笋,热菜就做宫保鸡丁、红烧肉、蒜泥白肉、白切鸡......” 陆爱舒正在洗著土豆,听著顾婉君报菜名,喉咙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这要是一口气吃上这一桌,得多幸福啊! 一边切著菜的苏明华皱了皱眉,“婉君,是不是太多了?” 她也考虑过,五个人这么吃是不是太铺张。 毕竟现在是在西北。 可她又想著这寧家人是大城市来的,她姐怎么看,也算是高嫁。 不能让人看轻了才是。 顾婉君面不改色地摇头,“不多。平城正经吃饭就是这个规格。再说了,人家是大城市来的,咱们也不能太家子气了。” 苏明华点了点头,也知道顾婉君说得在理。 陆爱舒倒是不太赞成顾婉君这个想法,要是寧英涛他们家看不上她,或者她过得不自在,她到时候利利索索离婚就是了! 不过想著晚上那一桌好菜,陆爱舒还是没真把这话说出口。 军区基地。 寧南星到了招待所里没多久,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 “南司令,您要的东西给您送过来了。” 寧南星推开门,门口赫然摆著之前他在兰市挑的东西。 按照他们那个年代,这结婚的流程,是看对眼之后请媒婆上门说亲,再下聘,然后才是结婚。今时不同往日,现在都流行“三转一响”。 他们来甘岭之前,他还带著寧英涛在兰市挑了缝纫机、手錶、自行车还有一个收音机。 全都是国內最贵的款式。 虽然挑的是最贵的,但是在寧南星眼里,这些也不过是些物件。 以往都是要下聘礼,八抬大轿的。 光这些哪里够呢? * 军属院,陆家。 由於是休息日,这巷子口人来人往,今天做的菜多,厨房里一股油烟味。 为了散味,苏明华把窗户都开著,院门口也开著。 顾婉君做菜做饭,不但捨得放油,还捨得放调料。 所以今天,这味道就散了出去。 没一会,陆家门口少不得有人往里张望。 徐家离陆家不远,这味道徐婶子闻得清楚。 自打这陆家媳妇来了以后,她们家每到饭点,那味道可叫一个香!勾得她心里痒痒,这又是做什么好菜呢! 想了一会,徐婶子坐不住了,现在家家户户都紧著吃食。 怎么偏偏这陆家像吃了上顿不愁下顿一样,有这么过日子的么? 没一会儿,徐婶子端著一盘醃萝卜过来,笑著往里看,“婉君妹子,你们这是做什么呢?” 话音刚落,她就走到了厨房来。 顾婉君也没遮掩,主要是也遮掩不及。 人家都走到厨房来了,她还能说什么? “哟,这么多好菜呢!今天是有什么喜事?” 眼下陆爱舒去收拾房间去了,苏明华也没避讳,笑道,“爱舒对象带他爷爷来吃饭。” 徐婶子听到这话,这才瞭然,她眼睛一转,“来来来,正好,我刚做的萝卜乾,留著给你们充个席面。” 顾婉君瞥了一眼那醃萝卜乾,眉头轻拧,之前徐婶子就给她送过好几次这玩意,又咸又苦,还难嚼。 她实在是不想要。留著又吃不了,扔掉又落人口舌。 “徐婶,咱们吃不惯这萝卜乾,盐味太重了,你带回家去吧,省得浪费了。” 徐婶子听到这话,皱了皱眉。 这新来的小媳妇就是不会说话,再说了,现在她婆婆还在这呢! 轮得到她说话? 徐婶子轻哼一声,扭头看著苏明华。 眼睛死死盯著那一盘白切鸡,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这是刚杀的老母鸡吧?一看这肉就紧实。” 苏明华面色如常,点了点头,“老母鸡肉肥,吃起来香。” “我家孙子就喜欢吃鸡腿!可现在收成不好,咱们家这都快三个月嘴里没荤腥了。” 苏明华点点头,“上次受灾確实挺严重的。” “可不是嘛。” 这话说完,两个人也就没了话。 眼见苏明华没有要给她鸡腿的意思,她也张不开这个口。 毕竟都是街坊邻居,以往她端著东西过去,还没有空手而归的。 而且,她这话都说得这么明显了,怎么还不把鸡腿给她? 这顾婉君和苏明华都一人炒著菜,一人择菜,也不主动聊天。 这徐婶子越待著越难受,这陆家人怎么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爱舒妈,这萝卜你们真不要?” 苏明华点了点头,“你拿回去吧。” 徐婶子一咬牙,索性又把自己的萝卜乾端走了,走之前,脸色都绿了。 顾婉君看著她妈还在专心致志择菜,嘴里还哼著歌,忽然觉得挺逗人的。 “妈,这人真逗,每次都拿著萝卜乾来,还非要带点东西走。” 苏明华抬眼看了一下徐婶子的背影,点点头:“她啊,就是想来占点便宜,没占到就窝火。现在粮食都紧张,她倒是凡事都紧著她那宝贝孙子,孙女就当根草似的,不是打就是骂的,真不知道人怎么能这样。可偏偏现在,像她这样的人还不少。” 她一边摇头,一边嘆气。 顾婉君深以为然,这男人还不是从女人肚子里出来的吗? 同样是女人,她把自己孙女叫做赔钱货,那她是什么? 老赔钱货吗? 【对付这种爱占小便宜的人就该这样!】 【这徐婶子出去脸都绿了,谁让她这么抠,我都看到她来了好几回了,真是不要脸。】 【这萝卜乾换鸡腿,她也是真好意思,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 * 陆爱舒正准备把扫帚拿去门口放,就看到徐婶子扭著腰骂骂咧咧回去的身影。 她白了一眼,心里又涌上一股气,这人又过来討饭了。 端著手里的擦了桌子的脏水就走到了门口,一盆泼了过去。 第108章 看人准不准 “哗啦!” “哎哟!”徐婶子被突如其来的脏水浇了个透心凉,惊得直接跳了起来,“天杀的!谁泼的水?!” 陆爱舒装作惊讶地“呀”了一声,“呦,徐婶子?不好意思,我刚刚只顾著看路,没注意这还有人。” 徐婶子气急败坏地抖著湿噠噠的裤脚,“你这丫头,不长眼睛啊?倒个水都能撒到人身上。” 本来傍晚,坐在巷子口的人就多,都是三三两两说著閒话。 这下听到动静,都看了过来。 陆爱舒也不怂她,笑嘻嘻道,“没事,就湿了裤脚,一会擦擦就行。” 这徐兰本来就討厌丫头,特別是討厌这这牙尖嘴利的丫头。 听著陆爱舒这话,她恨不得把陆爱舒瞪死。 …… 巷子外。 寧南星和寧英涛坐在红旗牌小轿车上,身后还跟著辆吉普车,拉著他在兰市挑的东西。 寧南星以前最討厌这些华而不实的排场,觉得是浪费资源。 这还是他头一次主动要求把排场往大了搞。 这不仅是他孙子娶媳妇他高兴,也是变相地告诉这里的人,他孙子和孙媳妇,背后还有他这个老头子呢! 【天哪,这是红旗ca771双排座豪华轿车吧,古董豪车,上次车展我还看到了!】 【这一两公里怎么还开出了领导巡查的气势,有这必要吗?】 【咱姐还在门口跟人撕逼呢,一会看到了直接留下深刻的第一印象!】 【顾婉君也是的,只顾著做菜,跟聋了似的。】 此时,顾婉君正在做菜,也没怎么仔细看这些字幕。 因为她刚刚瞅了一眼,都是在夸她做的菜有食慾的。 此时,寧英涛刚扶著寧南星老爷子走到巷子口。 就看到陆爱舒正端著水盆,站在门口,面前还站著个裤腿湿著的老太。 两个人正一来一回地吵架,有来有往。 寧南星拧了拧眉,刚刚他在巷口就听到了,这是做什么呢? * 陆爱舒没看到寧英涛他们过来了,抱著盆站在门口,神情讥讽。 徐兰叉著腰,鼻孔喘著粗气,她算是看出来了,以后是从陆家捞不到一点好处了。 撕破脸皮的事,她向来不怕,所以高声吼了出来,“大傢伙看看啊,我好心好意给陆家送自己家的萝卜乾充席面,结果陆家不仅看不上我的东西,还把我撵了出来!” 周围的街坊邻居看著陆爱舒的眼神都变了。 “嘖,这陆家一家子都是吃公家饭的,怎么可能看得上你那点萝卜乾?” “徐婶子,別人瞧不起你,你就丟人现眼了,赶紧回去吧。” “不就是多领几分工资嘛,傲成那个样子,以后谁还敢跟她们家来往?” 不过也有不少人吃过这徐婶子的亏,所以倒也只是抱著看好戏的心思,没有出口说什么。 “徐婶子,您这倒打一耙的本事可真不小啊。“ 陆爱舒嗤笑一声,“您那醃萝卜我尝过,又咸又苦,连我家鸡都不乐意啄两口。您三番五次端过来,不就是想顺走我家点油水吗?“ 徐兰重重“哼”了一声,“现在大傢伙谁家不是互相换著点东西吃?就你们家搞特殊,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虽然吃著公家饭,但是这心眼可多著呢!” 陆爱舒感觉自己快忍不下去了。 前几次她哪次来,她妈不是好声好气地把东西拿著给她带走。 可她倒好,她妈千叮嚀万嘱咐留给招娣吃的东西,她转手全塞到她宝贝孙子耀祖嘴里。 这招娣明明比耀祖就大一岁,还是个小姑娘,看著比耀祖小了好几岁。 要不是后面她看见这事,告诉了婉君和她妈,只怕这老太婆还要来蹭不少东西呢! “哎呀,这陆家丫头说话也太直接了点……” “但说得没错啊!老徐家的確实经常拿这点小玩意儿换肉吃,我嫂子前阵子刚被她坑过。” 徐兰眼看风向不对,赶紧拍著大腿乾號:“你们陆家仗势欺人啊!我这把年纪还要被破脏水!” 陆爱舒正准备上前跟她再好好“理论”一番时,身后传来一声轻咳。 “哟,那不是爱舒丫头的对象吗?” “那是什么车啊,我都没见过,怎么这陆家一家子各个都这么能干,找了个媳妇能拿工资,这陆家丫头找的对象也不差啊!” “妈!三转一响!这是来下聘的!” ...... 陆爱舒扭头,整个人还没回过神来。 就见到寧英涛扶著他爷爷,走在离她两米远的地方。 老爷子杵著拐杖,穿著一身军绿色的中山装,眼睛炯炯有神,特別是眉毛和鼻子,都跟寧英涛有七分像。 “英涛?” 寧英涛脸上带著笑意,上前一步,接过陆爱舒手里的盆,然后把她拉了过去,“爷爷,这就是爱舒。” 陆爱舒正准备问好,可话还没开口,就被徐兰打断。 “这丫头可不是一般人,嘴巴跟刀子似的,做事更毒,我刚刚跟她们家送菜,还被泼脏水呢!这找媳妇,可得擦亮眼睛。” 陆爱舒脸上火辣辣的,心里更是气恼。 她攥紧了拳头,正在犹豫要不要上前去把她打一顿。 她一抬眼,就看到老爷子那双锐利的眼睛正落在她身上,目光里满是审视。 但她一点都不心虚,她陆爱舒行得正坐得直,这要是真论起是非,她也不觉得自己有错。 如果他们因为这事就对她印象不好,那也只能说明,他们看人不准。 陆爱舒朝寧老爷子微微頷首,“寧爷爷好。” 寧南星眯了眯眼,目光在徐兰和陆爱舒身上来回一扫。 第109章 判断 他只是点了点头,算是回过陆爱舒的话。 他没想到,他这孙子看上的丫头会是这么个性子。 实在是和他设想中的大相逕庭。 不过他也没这么武断,总要多相处相处才知道。 眼看著寧南星不说话,只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陆爱舒心头微微一沉。 寧英涛察觉到气氛有些微妙,伸手轻轻握了下陆爱舒的胳膊,低声哄著她:“咱们先进屋?” 陆爱舒眉头一蹙,抿了抿唇,终究还是点了头。 徐兰见寧家爷孙没向著她,反而更来劲,叉著腰阴阳怪气道:“哟,这么护短啊?这还没进门呢,就惯成这样,以后还得了?” 陆爱舒瞪了徐兰一眼,没有再说话。 寧英涛见陆爱舒脸色稍好了些,这才转身淡淡看向钱婶,声音不高不低,却自带一股压迫感,“婶子,爱舒性子直,但从来不无缘无故得罪人。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我相信爱舒。” 徐兰噎住,脸色一阵青一阵红。 这什么男人啊,一点主见都没有,还要看陆家丫头的脸色! 真是岂有此理! 几个年轻媳妇交换著眼色,满脸不赞同。 听听!这哪是爷们跟对象说话?分明是哄祖宗呢! 这女人不好好对自家男人,还一副趾高气扬指使人的模样,这迟早得被男人厌弃。 搞不好,离婚都是有可能的呢! 倒是不少十五六岁的丫头,看著寧英涛这样子悄悄红了脸。 她们也是头一次见这样白白净净,还听女人话,看女人脸色的男人呢! 陆爱舒在她们巷子里可是出了名的刁蛮,是不少人家里的反面典型。 那些少女都听惯了家里大人说不能像陆爱舒一样,脾气又大又臭,嘴巴还不会说话。 可现在她们看来,这爱舒姐分明是女人中的好榜样。 工作又体面,找的对象也听话。 更別说这齣手就是三转一响,还开著汽车过来,实在是太有排面了。 而陆爱舒也不知道,自己这做法,竟然吸引了一群小姑娘,並且还把她视为榜样。 另一头,正在外头看热闹的韦小看到这幕,心里酸溜溜的。 她也是军区基地里的正式员工,还是寧英涛的科研助理,怎么寧同志偏偏看上了母老虎似的陆爱舒呢! 寧南星走著进了门,陆爱舒和寧英涛跟在他旁边。 而身后还跟著两个人,一个人推著自行车,另外一个人搬著缝纫机。 那推著自行车的人手上还拿著收音机。 …… 等顾婉君摆好饭菜看到字幕时,整个人被都快原地石化了。 怎么一不留神,她姐就跟人掐起架来,还正好让寧老爷子瞧见了。 这徐兰可真是会添乱的! 不过顾婉君立马安慰好了自己,她姐就是这个性格。 总不能要她姐刻意去装淑女,討好人家吧? 要是寧家真是这么肤浅,那她也不同意她姐跟寧英涛在一块了。 寧英涛此时正一手拉著陆爱舒,一手扶著老爷子。 丝毫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已经被列入顾婉君的考察范围里。 而被寧英涛扶著的寧南星,在进院子后,整个人忽然有劲了。 这做的什么菜啊,竟然这么香! 他虽然年纪大,可在吃的方面惯来讲究,是个十足的老餮。 本来这几天赶路,吃的都是些粗茶淡饭,嘴巴淡得都没味了。 结果今天一闻,这肚子里的馋虫都给他勾出来了。 他恨不得马上坐到饭桌上,可毕竟是孙子的人生大事,他也不能关键时刻掉链子。 寧南星拄著拐杖,缓步走进院子,虽然他年近古稀,可腰背仍挺得笔直,步履稳稳噹噹。 他目光在院內一扫而过,用拐杖指了下不远处的空地,“东西都搬到这边来。” 那两小同志点了点头,把自行车、缝纫机、收音机都搬了过来。 寧南星老爷子甚至还买了一大箱果,还有一大箱米麵,以及几大桶油。 他不知道该送什么,但是多送些粮食总没错。 苏明华听到院內的动静,立马从堂屋走了出来。 寧英涛上前一步,温声介绍道:“爷爷,这位是爱舒的母亲。” 苏明华擦了擦手上的水渍,缓步上前,“寧老先生好,您请屋里坐。” 寧南星点了头,“客气了。” 这时,顾婉君也从灶间里端了热水过来,手里还拿著刚擦乾净的茶缸。“老爷子,路上劳累了,您先喝口热水润润。” 她眉眼弯弯,语气恭敬但不卑不亢,既没諂媚也没端著,言行举止间透著利落大方。 寧南星不由多看了她一眼,寧英涛见状,立刻介绍:“这是爱舒的弟妹,顾婉君同志。” “嗯。”寧南星淡淡应了声,没多说,但眼中隱隱闪过一丝讚许的意味。 他听寧英涛大致说过陆家的情况,所以也知道目前陆家现在两个男主人不在。 他也是军人,自然理解现在这种状况。 寧南星被请到上座坐下,桌上的菜色一看就是费了大心思的。 凉菜、热菜,汤菜都有。 虽然食材基础,但是做法、样式都是用了心的。 闻起来都让人食慾大增。 他慢条斯理地夹了一筷子红烧肉,入口的瞬间,咸香味在舌尖漫开,肉里的甜味恰到好处,不会腻,也不会显得寡淡,他眼睛微不可察地眯了眯。 寧英涛坐在陆爱舒旁边,一个劲地给她夹菜。 苏明华和顾婉君则是吃著饭,不时閒和寧老爷子閒聊两句。 他放下筷子,目光定在陆爱舒身上,冷不丁问道:“爱舒丫头,听说你是工程师?” 陆爱舒没想到老爷子突然点名,下意识挺直了腰板:“是,我在设计组,主要做机服飞弹舱设计的。” “嗯。”寧南星点点头,“工资多少?” 第110章 晚宴 “一个月56块5,加上补贴60不到。”她如实回答。 “英涛这小子性子太温吞,上班还行,过日子恐怕还不够稳重。”寧南星神色严肃,语气却缓和了几分,“爱舒丫头,他选了你,说明你们俩有缘分,你也能治得住他。以后他要是有什么不对,你该骂骂,该说说,都是一家人,不用顾忌。” 陆爱舒愣了一下,没想到老爷子会这么说。 苏明华在旁边听著,眼眶微微发热,没想到寧家老爷子这么明事理,不仅没有嫌弃陆爱舒的脾气,反而还敲打了寧英涛。 寧南星见话说得差不多了,便从怀里掏出一个红封,推到苏明华面前:“妹子,孩子的事我们寧家不会亏待,彩礼你收好,婚礼的事我们商量著来。” * 另一边。 林秋阳、陆谨行等人已经到了火车上。 为了分散目標,徐懋买的车票都是在不同的车厢。 独独有一个双人座,是连著的。 林秋阳正愁没有和陆谨行单独相处的机会,便自作主张开口,“徐懋,你和吴昌明有经验,你们分开单独行动。谨行经验比较少,他跟我在一块合適一点。” 陆谨行听著这话,眉头深深拧起。 於私,他並不想跟这林秋阳一起坐。 但是林秋阳这番话又確实没什么错处。 他顿了下,开口道,“不如我跟徐懋大哥一起,徐懋大哥经验丰富,我能跟著多学点。” 陆谨行这话说得坦然。 一路上,徐懋对陆谨行观感也是十分不错。 於是徐懋拍板道:“行,那我跟谨行一块,也好有个照应。老林,你和吴昌明各自坐一摊儿,有什么情况及时通个气。” 林秋阳眼底划过一丝不甘,但面上还是温和道:“行吧,这样安排也合適。” 她本想藉机拉近和陆谨行的关係,没想到陆谨行心里只有工作和任务。 这点倒是和她家老魏十分相似。 陆谨行见林秋阳没再坚持,心里微松,转身隨徐懋朝另一节车厢走去。 背影挺拔,丝毫没有停留的意思。 林秋阳盯著他的背影,神情幽怨。 直到吴昌明拍了她肩膀,她才怔怔回过神来。 吴昌明压低声音,“政委,我先走了啊,你一个人小心点。” 林秋阳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回到座位上。 看来她和谨行的事,还得慢慢来。 * 等他们到了北平,已经是三天后了。 这赖敏博士团队目前暂住在天安门附近的一家饭店里。 那边离公安局近,治安好,四处都有人值守,再加上组织已经收到他们回国的消息,在四周都加派了人手。 目前人身安全暂时不用担心。 林秋杨赶了三天车,人都要累死了,所以再到了北平以后,立马提出了在赖博士所在饭店里休整两天的想法。 徐懋皱了皱眉,“两天?是不是太久了?” 吴昌明也是不太赞成,这接人过去,讲究的就是一个速战速决,出其不意。 这待得越久,风险越大。 “是啊政委,这待两天恐怕不太好吧,万一被人跟踪了怎么办?” 林秋杨压下心头那股火气,他们是政委还是她是? “这要是休息不好,咱们也没办法开展后续工作。” 陆谨行没有过这类似的工作经验,但是凭藉过往经验,他还是能判断出,现在立马走人是最好的选择。 待得越久,暗处盯梢的人发现他们的可能性就更大。 他还没开口,林秋阳就皱眉出声,“行了,这事就这么定了,现在时间还充裕。这要是休息不好,咱们后面警觉下降,到时候谁来承担责任? 再说了,你们是军人,军人的首要准则是什么?你们不清楚吗?” 听到这话,他们三人都沉默了下来。 执行命令,是军人的第一准则。 看到他们三人都闭了嘴,林秋阳总算满意了。 这种任务她都执行了好几次了,也没见出什么意外,就他们紧张兮兮的。 实在没必要。 * 夜色沉沉,陆谨行刚冲了个冷水澡,发梢还滴著水珠。 他站在窗边,静静望著北平城的灯火,心里感概万千。 之前他初中毕业后,就被他爹送进了军营里。 摸爬滚打训练整整五年,又秘密在平城里帮著周鸿山做任务两年。 现在又到了西北,当上了营长。 时光飞逝,但这北平还是他第一次来。 也不知道他爸现在在北平军区的事忙完没有,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忽然,房门被轻轻叩响。 陆谨行沉著步伐走到门口,轻声问:“谁?” 门外传来林秋阳清柔的嗓音:“谨行,是我。” 他眉头微蹙,犹豫了一瞬,还是走过去开了门。 走廊灯光昏黄,林秋阳穿著一件藕色旗袍,肩上松松披著一件针织开衫,髮丝微微湿著,似乎是刚洗过澡,身上还带著淡淡的桂香。 “谨行,现在二楼大厅有晚宴,你要不要过去?” 晚宴? 陆谨行沉吟片刻,“是有任务要去保护赖敏博士吗?” 林秋阳面容微僵。 任务任务,这男人怎么满脑子都是任务。 坐了三天硬座,连放鬆都不会吗? “谨行,你脑子里怎么只有任务?咱们赶了这么多天路,应该去放鬆放鬆。” 陆谨行眼神里的困惑太过明显,以至於林秋阳都有些乱了阵脚。 “这晚宴也是饭店举行的,很安全。” 陆谨行皱了皱眉,无论安全与否,现在最重要的,就是隱藏身份,不能引人注意。 这林秋阳怎么还非要在这个时候添乱呢? 他沉声道,“林政委,组织上给的任务很明確,除了保护赖博士外,我们不宜参与其他社交活动。” 林秋阳看著他板著张脸。 眼前的陆谨行的脸似乎与她记忆中的人重合起来。 林秋阳不自觉地凑上前一步,娇嗔道,“谨行,你太紧张了。就当是陪我走走,不行吗?” 【这姐是不是脑子坏了啊?脑子坏了不能治好了再来上班吗?】 【走走走,你怎么不自己走?!打扮得枝招展的生怕別人看不到你是吗?】 【没听见咱陆哥说了不宜参与吗?非要把任务搅黄了才满意是吧?】 两人近在咫尺,她的髮丝偶尔掠过他的手臂,带著一缕微痒的热意。 她突如其他的动作让陆谨行不自觉地蹙起了眉头。 第111章 打探 陆谨行眉头皱起,本来林秋阳去参加晚宴,已经存在暴露的风险了。 他要是再去,那他们一路过来的偽装不就没有意义了吗? 他不愿意去做这种增加风险的事。 但现在林秋阳好像听不懂人话似的,铁了心要去。 还非要拉著他一起去。 他语气冷淡,眉眼皱起,“我要休息了,並且我结婚了,保持距离最好。” 林秋阳愣了两秒,心里羞恼。 怎么陆谨行这话听著,好像她舔著脸非要往他身上靠一样? 虽然林秋阳喜欢陆谨行,心里还是有傲气在的,她顿了下,开口道,“谨行,你误会我了。徐懋和吴昌明他们一看就是乡下人,不適合来这种场合,所以我才单独只叫你了。” 陆谨行眉头拧得更深,“那你以后也不用叫我,我现在也是乡下人。” 林秋阳被他的话一哽,站在门口,也没招了。 她好话都说尽了,偏偏陆谨行一点都不解风情。 “那你先休息吧……” 还没等她话说完,陆谨行就“砰”地把门合上了。 关门时带起的冷风吹了她一哆嗦,她下意识地拢了拢身上的披肩,这天又冷,她费尽心思打扮了这么大半天,寧愿挨冻也要穿著好看的裙子邀请他跳舞。 他倒好,直接回绝了他。 林秋阳气得跺脚,转身走到楼下去。 真不知道陆谨行为什么这么一根筋,满心满眼都是他家里那个小媳妇。 她自问自己有权力,有地位,长得不差还懂得多,要是陆谨行愿意跟他媳妇离婚,她能给他更多。 即使他不愿意离婚,要是他能像裴濯一样討好自己,那她也愿意多给他一些机会。 可偏偏,他拒绝得这么干脆,苗头还没燃起来,就生生被他掐掉了。 林秋阳踩著自己的小皮鞋“噔噔噔”下了楼,满脸怨气。 楼下大厅正放著舒缓的音乐,中央是个舞池,不少人在跳舞,女人都穿著时兴的裙子,打扮时髦。 男人则是西装为主,头髮也都梳了上去,板板正正的。 四周放著各种甜点、还有酒水,供参加的来宾自取。『 林秋阳自打到了西北以后,一年也就过年的时候才会来北平,也只有来北平,她才能参加这种活动。 她閒逛一圈,端著酒杯,却心不在焉。 只有她一个人,实在无聊。 等她回过神来,驀然发现有目光正盯著自己。 她顺著视线看去,发现竟然是裴濯! 角落里真皮沙发上,裴濯穿著一套剪裁得体的西装,手里还端著一杯香檳。 裴濯见到她看了过来,嘴角勾了下,端著手上的酒杯朝她示意。 林秋阳下意识地走了过去,“裴濯,你怎么在这里?” 裴濯见她过来,立马起身,掌心向上扶住她,眼神中带著恰到好处的欣赏和迷恋。 这点欣赏和迷恋,很快衝散掉了林秋阳刚刚被陆谨行拒绝后的不满。 她就知道,自己魅力依旧还在。 只是陆谨行这个榆木脑袋,不懂欣赏而已。 裴濯扶著林秋阳坐在,又亲自给她倒了杯酒,这才慢悠悠出声,“我家里有点事,就提前坐飞机过来看看,倒是你,不是做任务去了吗?” 听到“任务”二字,林秋阳这才回过神来,眸色防备看了对面的人一眼。 桌子对面同样坐著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带著金丝边眼镜框,身材利落修长,眉眼间和裴濯有三分像。 裴濯佯装回过神来,拉起林秋阳介绍,“这是我大哥,裴铭。” 裴铭笑著对林秋阳点了点头。 “这位漂亮的小姐是西北军区的林秋阳林政委。” 林秋阳听到裴濯这么说,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不过倒不是真的生气,反而有些撒娇的意味。 裴铭很是上道,目光在两人脸上扫视一圈,“之前我就听我弟弟提过,西北有个美丽的姑娘,让他十分心动,可又碍於身份上的差距,所以迟迟不敢表白。不知道林政委认不认识那个姑娘,劳烦您帮他多操心操心。” 裴铭这话说得不紧不慢,目光却充满试探。 这让林秋阳也罕见地脸红了。 这不是在说她么? 不过这事她也不会当著裴铭的面承认,毕竟她这次过来是干正事。 裴濯抿了口酒,眉头皱起,话锋一转,“哥,咱们换个话题聊吧。” 裴铭点了点头,他刚刚这么问,不过是想让这个女人放下警惕而已。 现在看来,效果不错。 林秋阳看著裴濯的神情,不像领导看下属,反而像女人看著男人。 看来他这个表弟,倒是有点能耐。 不枉他爷爷费劲心思把他从监狱里捞了出来,还把自己亲弟弟的身份给了他。 * 另一边,陆谨行躺在床上,琢磨著后天的出行路线。 他揉了揉眉心,如果他们接了人立马就走,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 可要是后天走,这要是有敌特份子在暗处,那么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很有可能落在有心人眼里。 特別是林秋阳。 明明知道现在情况危急,还要去楼下参加晚宴。 他心里烦躁,既不想跟林秋阳有超过工作以外的牵扯,可现在这种情况,他又担心林秋阳惹出什么事端。 犹豫了一瞬,他还是换了衣服,走到了宴会厅。 他先是在周围环视一圈,確保没有可疑的目光盯著自己后,才开始寻找林秋阳的身影。 这宴会厅很大,陆谨行绕了大半圈。 终於在一个角落里看到了林秋阳。 此时的林秋阳,正坐在沙发上,跟两个男人说说笑笑。 虽然陆谨行不了解情况,也看不清楚那两人是谁。 但是现在这种情况,无论是熟悉的朋友,还是有缘的陌生人,林秋阳都不该在眼下这个时间节点,去跟人打交道。 …… 角落沙发里。 裴铭晃了晃酒杯,“对了,听说咱们国家最近h-6型號战斗机要开始研发了,好像就是在西北航空基地那边吧。” 他这话说得直白,引得裴濯心里有些不安,生怕林秋阳会因此防备。 林秋阳停顿了下,没有回答,反问他,“你怎么知道?” 裴铭微不可察地勾唇,指尖轻轻摩挲著酒杯边缘,语气隨意:“老爷子是部委工作人员,我也在相关部门工作,总要关心关心国家大事。” 听到部委,还有相关部门。 林秋阳就鬆了口气。 这不就是自己人吗? 她亲爹也是在部委,要不然·她也不会年纪轻轻的,就当上了西北军区政委。 虽然只是管后勤还有宣传,但比起那些从底下费劲心思往上爬的人。 她的起点都是人家一辈子可望而不可即的终点。 林秋阳盯著他的眼睛,唇角也扬起一抹浅笑:“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你们的消息还要灵通些。” 裴濯见状,適时地插话:“对了,秋阳姐,这次你们任务怎么是在北平?” 第112章 蠢货 林秋阳了解完情况后,也不打算瞒著他们。 都是干部子弟,想必这种事他们也能猜出来一二。 “来接人。” 裴铭眯了眯眼睛,“是不是美国来的科研团队?” 林秋阳防备的看了裴铭一眼,但是她也没有出口否认。 倒是裴濯,眼看气氛不对,立马帮林秋阳把话说了,“哥,这些都是机密。” 林秋阳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裴铭笑眯眯地端著酒杯朝林秋阳示意,“对不住,是我多嘴了。” 裴濯捏了捏林秋阳的手,见她没有生气,这才接著问道,“什么时候走?明天?” 林秋阳顿了顿,“后天走,多歇一天,前几天坐火车回来,坐得可难受了。这不多歇会,我怕后面都没力气。” 裴铭应声附和,“坐火车確实累,倒不如坐飞机更快些。” 裴濯观察著林秋阳的神色,准备適时打断。 他们今天已经问了很多东西了,在问下去,目的实在过於明显。 林秋阳浑然不觉裴铭说的话有什么问题,“这坐飞机目標太大了,毕竟现在人多眼杂。要是被有心人盯上,那这任务就白干了。” “没事,我这会在北平,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隨时联繫我。” 等陆谨行走过来时,恰巧听到了林秋阳他们刚刚说的话。 他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 林秋阳脑子是被狗吃了吗? 竟然在这种场合谈论任务细节! 她难道不知道现在这个国际环境下,有多少国家想把华国的技术发展扼杀在摇篮里。 更別说赖敏博士一行人,千辛万苦从美国飞回来,准备接手西北军区已经停滯的项目,那都是卡脖子的技术。 要是攻克了,以后他们就能一步一步突破资本主义国家的联合封锁了。 而她现在,竟然把这任务当儿戏一样! 陆谨行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涌的怒火,快步走了过去。 “林政委。”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三人同时抬头。 林秋阳看到陆谨行时明显一怔,脸上闪过几分讶异,但她很快调整好表情,大大方方介绍起来,“这是跟我一起来的同事,陆谨行。” 裴濯看到陆谨行,倒也没惊讶。 他之前就听到林秋阳要把陆谨行一块带著过来,之前他还劝过林秋阳,说陆谨行这人没有经验。 可也不知道林秋阳怎么想的,非要把陆谨行带著。 倒是陆谨行,在看到裴濯的时候,脸色更差了。 他没想到,这裴濯竟然也到了北平。 也没想到,这事竟然和裴濯也有关係。 陆谨行看都没看裴濯,冷冽的目光直直看向裴铭,“这又是哪位?” 气氛骤然低沉。 林秋阳赶紧打圆场:“这位是裴铭同志,在航空相关工作部门,是裴濯的大哥。“ “哦?航空哪个部门?“陆谨行眯起眼睛。 裴铭不动声色地放下酒杯:“同志,这个我没有必要告诉你吧?“ 陆谨行冷笑一声,“是没有必要,还是不敢?” 裴铭的眼神微不可察地闪了闪,没有直接回答,“林政委,看来你手底下的人嘴皮子功夫挺厉害啊。” 林秋阳眉头皱起,她也没想到,陆谨行讲话这么夹枪带棒。 “谨行,他们都是干部子弟,不会有问题的。” 陆谨行懒得看她,这林秋阳脑子压根拎不清。 他目光越过林秋阳,直直落到裴濯脸上,“裴濯,你最好和你这位大哥不是故意出现在这里的。” 裴濯坐在沙发上,心里掀起了轩然大波。 这陆谨行是看出什么了? 但他面上只是僵硬一瞬,又很快恢復了那副慵懒隨性的表情,漫不经心地靠在沙发上,“陆营长,我和我哥只是恰好在这酒店里偶遇林政委。另外,我好歹也是西北军区的政治文化副部长,你凭什么质疑我?” 林秋阳皱眉,扯了扯陆谨行的袖子。 陆谨行冷笑,“裴濯,你的身份怎么来的,你自己清楚。” 这话说完,他的目光落回林秋阳身上,“林政委,你是不是已经忘了我们来北平是干什么的?隨便遇到个自称干部子弟的人,你就轻易相信?你有没有想过,要是他们和敌特份子有勾结,那么等待我们的,是什么?” 林秋阳被他训得脸色涨红。 她可不相信,一个部委子弟能干出投敌的事。 眼见林秋阳丝毫没有为陆谨行说话,裴铭倒是来劲了。 “陆同志,你这么紧张,反倒显得更有趣了。”裴铭推了推鼻樑上的金丝眼镜,唇角微扬,“既然是秘密任务,你应该知道现在这么跟我们在这吵,会更容易引人注意吧?”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匯,谁都没退让。 短暂的静默后,陆谨行终於率先收回了目光,冷淡道:“林政委,先回去吧。” 林秋阳心里虽不满,但也察觉到现场的氛围太过诡异,最终还是站了起来。 临走前,她回头看了裴濯一眼,似是想解释什么,可对上他深不见底的眼神时,又一时语塞。 【陆哥为什么大呼小叫,还不是被这蠢女人气疯了!这林秋阳是喇叭转世吗?什么都要往外说!】 【这裴家是祖传的蹬鼻子上脸吗?一个比一个还难缠。】 【有林秋阳真是裴濯的福气,这行动的时间、地点全都透露了,人也暴露了,到时候別人跟踪不知道有多轻鬆。】 第113章 不去找老情人敘旧? 裴濯看著两人离去的背影,嘴角微勾。 现在他已经知道赖敏博士他们的动身时间,以及出行方式,只要跟著林秋阳和陆谨行,那么后面的事就好办多了。 裴铭打了个响指,“这姓陆的就是你之前说的那个?把你们家举报了的人?“ 裴濯点点头,目光涌现一抹恨意。 “我看著也不过是个愣头青嘛,说话做事衝动,藏不住事。“ 裴濯垂眸,强压下对裴铭的那股鄙夷。 他一家子都被陆谨行害得这么惨,裴铭又怎么就凭这一面判断陆谨行就是个简单的愣头青? 依他看,裴铭除了张嘴能说会道以外,也没有別的长处。 “姓陆的运气好而已,对了,你安排的人手到位了吗?后天得跟著他们一块回去,路上动手要方便一点。“ 裴铭看著裴濯那不信任的目光,嗤笑一声,漫不经心地摇了摇酒杯,“放心吧,这事安排好了。” 盯著他们,两个人都绰绰有余了。 裴濯点点头,“那我先回去了。“ 裴铭挑眉,“怎么?不去找你的老情人敘敘旧?“ 他著重地咬重了“老“字,言语间嘲讽意味明显。 裴濯面色平静,“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什么老情人,算不上。“ 裴铭轻笑,“那这女人真够蠢的,在你面前什么都抖得乾乾净净,真不知道这脑子是怎么混到那个位置的。“ * 酒店楼梯间里。 陆谨行走在前面,步子飞快。 101看书101 看书网藏书多,101???????????.??????隨时读 全手打无错站 “你走这么快干什么?”林秋阳跟在他后面,面色不愉。 刚刚她已经很给陆谨行面子了,可她没想到陆谨行竟然连一个好脸都没给她。 等到了楼梯拐角处,他才一把拉住林秋阳。 陆谨行眼神警惕地扫视四周,见四周没人,他才低声开口,“除了你刚刚说的那些,你还跟他们说什么了?” 林秋阳心头一凛,“没……没说什么,就是简单聊两句。” 陆谨行打量著林秋阳的脸色,“简单聊两句,你不是已经告诉他们我们什么时候走了吗?赖敏博士的行踪你有没有跟他们透露?” 林秋阳抬眼看他,眉头紧皱,仍带著几分不耐和烦躁:“陆谨行,你冷静点!你凭什么断定他们有问题?裴濯是军区的人,他大哥也是干部子弟,两人身份摆在那儿,能有什么问题?” 陆谨行声音骤冷,“林政委,裴濯没有你想的这么简单。而且既然是秘密任务,你应该知道保密工作有多重要。” 林秋阳脸色微变,可下一秒,她仍是固执地压下那股不安的情绪,硬声道:“就算有问题,那也是我的判断出错,我会负责!” 陆谨行眼神一沉,几乎要被她这幅固执的做派气笑。 可现在情况特殊,他不想因为个人情绪影响到工作。 他耐著性子跟林秋阳分析,“前面,一楼,那个在擦桌子的服务生,刚刚一直盯了你很久了。” 林秋阳下意识顺著他的目光看去,可她只看到几名正在收拾餐具的服务生,看起来並无异常。 陆谨行压低声音,“刚才他们故意套你话,就是確定我们什么时候离开北平。” 林秋阳呼吸一滯,终於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你是说……他们会提前对赖博士下手?” “不排除这个可能。”陆谨行低声迅速道:“我们现在分头行动,你去联络北平军区的警卫连,让他们立刻派人护送赖博士转移。” 林秋阳皱了皱眉,她知道陆谨行说得有道理。 可现在让她去跟领导解释,连夜转移赖博士他们,她又该怎么说? 总不能说她自己跟別人说漏了嘴吧? 她烦躁地揉了揉眉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或许是因为最近任务压力太大,陆谨行才会这么疑神疑鬼。 “行了,谨行,这事我自有判断,你先回房间吧。” 陆谨行看著林秋阳,仅存的那点耐心也没有了『 但这事他自己做不了主。 现在他既不拿出实质性证据证明有人在暗中跟踪他们,也没有可上报。 只能听从林秋阳安排。 局面实在被动。 他斜睨了林秋阳一眼,意思很明確,但此时此刻,他也不想再说多余的话。 眼下他和林秋阳已经暴露了,如果林秋阳没有脑残到把徐懋和吴昌明住哪里说出来的话,他们都还比较安全。 想了想,陆谨行反而冷静下来了。 这事还有转机。 * 第二天早上。 陆谨行起了一大早,端了两份餛飩上来。 由於天色早,街上並没有什么人,酒店房间门口也是。 他默默把餛飩放在吴昌明、徐懋门口,敲了敲门,转身走了。 为了不暴露,他还特地在好几个房间门口假意停顿了一下。 据他观察,现在盯著他和林秋阳的人不多,有两个,剩下的,不知道是他没察觉到,还是裴濯压根没安排多余的人手。 夜晚六七点。 天色渐暗,路边的行人也渐渐少了。 陆谨行房间靠街边,窗外就是一颗白樺树。 他把窗子打开,顺著酒店门口的树,利落地翻身下了楼。 天色暗,他动作快,压根没人能看清。 三人默契地出现在街边的胡同口,互相隔著几米远。 但是都没有率先说话,任谁看,都会觉得这三人是恰巧路过。 夜晚,还有不少慕名而来的人要去看夜里城墙边上的露天电影。 所以他们几个人带著围巾朝著那边走,倒也没有什么人怀疑。 趁著四下没人,吴昌明压低声音开了口,“谨行,你今天递来的那张条子,说的是真的?会不会是恰巧遇到的?” “无论是不是恰巧遇到,现在林秋阳都把咱们的任务地点,还有转移时间都暴露了。” 徐懋带著帽子,围著围巾,只露出一双凝重的眼睛。 之前他大大小小参加过几次任务,保密级別比这次更高。 所以没人比他更清楚,这些藏匿在细节当中的危险。 “可现在赖博士也只认林政委,到时候咱们跟著一块过去,还不是都要暴露?” 第114章 他媳妇只有一个 陆谨行顿了顿,“晚上我再去劝劝她。” 几人走著走著,就走到了天安门广场上,这里每隔一段路,都有哨兵,还有不少男女老少挤著出来散步。 脸上都喜气洋洋,討论著新上映的电影,时髦的衣服,討论百货大楼新上的紧俏货。 这里的人比西北那边生活好,男女都白净,更重要的是,脸上都有肉。 徐懋看著这一幕,感慨万千,他们甘岭人大多数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风吹日晒,黄沙一吹,任他多白净的人,到了西北,都是风沙打磨后的痕跡。 “咱们甘岭什么时候也能过上这样的日子!” 吴昌明点了点头,他和徐懋都是土生土长的西北人,心中的想法也相差无几。 有个背著摄像机的男人听著徐懋和吴昌明操著一口西北方言,兴冲冲地上前搭话,“两位同志,不是北京人儿吧?” 徐懋神色防备地看了他一眼,吴昌明杵在一边,也没有说话。 那男人举起摄像机,“我是摄影师,这是我从刚买的新款摄像机,我给二位拍个照片怎么样?” 徐懋摆了摆手,“用不著。” “哎,別客气嘛,您二位好不容易上天安门一趟,以后不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来呢!来,你们就这么站著,对!” 吴昌明刚要伸手打断,结果那摄影师就已经把照片拍了出来。 “这是新款相机,我托朋友从美国带过来的宝丽来,能直接把照片洗出来,瞧,新鲜吧?” 徐懋还来不及骂人,就看到递到了手上的照片。 “这是不留底片的,即拍即得。” 听到不留底片,两个人的脸色总算好了些。 还没开口的话,也咽了下去。 “刚好留给你们做个纪念。” 话音刚落,另一边杨树下,一个穿著红色大衣的女人朝他招了招手,笑意盈盈,“杜飞,这!” 那摄影师朝他们招了招手,“不用谢,我还要去约会,先走了!” 小伙子跑得飞快,徒留三人站在原地懵懵懂懂。 吴昌明缓过劲来,瞧著这照片倒是挺新鲜的,他拿了过去,“早知道不留底片,我就好好拍一张了。” 陆谨行没说话,倒是拿著照片过来看了看。 要是这里能买到的话,他也想给婉婉带这新鲜玩意回去。 * 等三人走到城墙楼下时,已经把护送赖博士回去的计划给討论好了。 陆谨行听著徐懋的计划,面容凝重。 “不行,这样你们太危险了,我不同意。” 徐懋瞅了陆谨行一眼,心里倒是多了几分暖意,但他面上还是板著脸,“不行,这事我有经验,听我的。 还有林政委那边,谨行,就只能你去搞定了。” 陆谨行虽然不赞成,可眼下,倒也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 林秋阳脑子拎不清,眼下这个办法对她来说,也是最好接受的。 回去的路上,陆谨行摆了摆手,让他们先回去。 “我想去百货大楼逛逛。” 徐懋和吴昌明点点头,他们没什么要买的,索性直接回了酒店。 陆谨行则是趁著这会,给顾婉君挑了一条款式新颖的项炼,还有一对耳坠,一个金鐲子。 之前他就听婉婉在抱怨甘岭的供销社买不到首饰。 现在正好,他能直接买回去。 想了一下,他又挑了两条,一条给陆爱舒,一条给自己亲妈。 还好来之前,他就打算好了如果有时间,就给婉婉带些东西回去。 所以隨身带著工业票还有钱。 买完东西以后,陆谨行就回去了。 只是这次,他没有爬树上去,反而大大方方地拎著百货大楼的口袋,走进了饭店里。 * 角落里,负责盯梢的人看到陆谨行从正门口走进来,都怀疑自己眼睛了。 他不是记得这人一直在房间里的吗? 不过他看到陆谨行手上的袋子以后,也就冷静下来了,原来是去百货大楼买东西去了。 果然是西北来的乡下人。 “嗤。” ....... 陆谨行提著袋子,走到了林秋阳房间门口。 林秋阳看到他,又看著他手上提著的袋子,面容一喜。 “谨行,你怎么来了?来,快进来坐。” 陆谨行皱了皱眉头,默不作声地保持著距离。 “我是来跟你商量一下护送赖博士他们的事。” 林秋阳耐著性子听著他把这计划说完,听完之后,她点了点头。 虽然这样麻烦了一点,但总归安全性更高。 而且也算不上太麻烦。 “行,这事就按你的想法做。” 陆谨行挑眉,本来以为劝说林秋阳还要费点功夫,没想到她这么爽快就答应了。 出於保险考虑,他皱著眉嘱咐了一句,“这件事千万不能跟裴濯说。” 林秋阳朝他眨了眨眼,笑著点点头,“行,这事我保证不跟他说。” 陆谨行浑身一激灵,“好,那我先回去了。” 林秋阳看著他手上的袋子,忍不住小步追上去,拉住他的衣角,“谨行,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陆谨行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嚇得后退了一步,这时,他才发现,林秋阳穿著单薄的睡衣,胸前的皮肤露出一大片。 他立马別开眼,沉思了一瞬,“我刚刚说的就是全部的计划,应该没有什么疏漏。” 林秋阳咬牙,暗道陆谨行实在是个脑子不转弯的。 东西都买了,结果送人都不会。 她面上还是娇媚的样子,“哎呀,我说的是你手上的袋子!是不是特地给我买的?放心吧,昨天的事我也没生气,你不用特地去给我买这些。” 陆谨行这时才反应过来。 林秋阳好像误会了。 “这是我给我媳妇买的。” 原本已经计划好怎么把陆谨行劝说著留下的林秋阳,深深地怀疑起自己的耳朵。 她是不是听错了? 怎么有人在这种时候,还有心思跑去百货大楼给自己媳妇买东西? “你说什么?” 陆谨行顿了顿,“买给我媳妇的。” 林秋阳脸色变了又变,“顾婉君?” 陆谨行点点头,不明所以地看著她,他媳妇只有婉婉一个,不给婉婉买,给谁买? 林秋阳嘴角抽了抽,原本的笑脸也僵住了,连原本准备的话也说不出口。 陆谨行也没有多想,“林政委,你要是喜欢的话可以去对面的百货大楼买,不远,走个十几分钟就到了。” 第115章 不怕 林秋阳咬牙,半天才吐出一个字,“行。” 陆谨行也不愿再待在这里,利落起身回了房间。 回到房间后,他耐心地把首饰都从袋子盒子里拆出来,这袋子提著实在显眼,索性把东西贴身带著。 …… 一整夜,大家都没睡好。 第二天天还没亮,陆谨行掏出怀表,看了一眼时间。 凌晨5点。 他起身,利落地换好了衣服,还是他们从甘岭的那套打扮。 掀开窗帘一角,北平仍笼在灰濛濛的雾气里,路灯稀落亮著,街道上已经稀稀疏疏开始有人在街道上走动。 街角下,有两个人影躲在树后,抽著烟,边说著话,边不时朝著饭店门口瞟。 陆谨行眉头皱起,看来这两人很可能是衝著他们来的。 按照他们昨天晚上沟通好了的计划,现在去跟赖博士等人沟通正好。 走出房间,立即敲开了林秋阳的房门。 不一会,林秋阳瞪著两只眼睛,打开了门,“现在去吗?” 陆谨行点了点头。 “行。” 这次,林秋阳没有再拖拖拉拉。 昨天晚上她想了一晚上都没睡著,归根结底,陆谨行还不够了解她。 如果他真是那种她稍稍勾勾手,他就贴过来的人,那她估计也不会喜欢上陆谨行。 现在看来,陆谨行確实是个適合结婚的对象。 她决定等回去了之后,慢慢解决掉顾婉君这个麻烦。 这样,陆谨行以后要结婚,和她正好也般配。 想到这里,林秋阳利落转身,带上证件,还有介绍信。 “走,我们去找赖博士。” * 酒店五楼。 有几个便衣守在不远处。 见到陆谨行林秋阳两人,倒也没有主动上前,反而是主动点点头。 陆谨行疑惑开口,“他们怎么知道我们的身份?” 林秋阳顿了一下,“西北军区把咱们的照片都事先拍了电报过去,已经事先通过气了。” 原来是这样。 林秋阳站在赖敏博士的房门前,轻轻敲了敲门。 她回头看了一眼陆谨行,许是现在有人在这守著,他的神色轻鬆了一些。 但目光还是警惕地扫视著四周。 她轻嘆一口气:“別太紧张,咱们这几天不都好好的吗?” 陆谨行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这几天没出事,他可不觉得是他们的功劳。 房门很快开了。 赖敏博士长著国字脸,戴著黑框眼镜,神色严肃,单眼皮下的目光沉静而庄严,虽然看起来只有三十多岁,但举手投足看起来像四五十岁的老干部。 他扫了一眼门口站著的两人,似乎早就料到他们会来,一言不发地侧身让开了一条路。 “进来吧。” 林秋阳点头示意,迈步走进去,陆谨行则落后一步。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桌上摊开的几份文件和一杯已经没多少热气的茶。 赖敏没有寒暄,直接走到窗边,拉上了半掩的窗帘。 “这几天就麻烦你们了。” 陆谨行朝里间看了下,这套房里显然只有赖敏一个人。 林秋阳显然也发现了,问道,“应该的,对了,赖先生,请问您的两位助理在哪里?” “他们就在隔壁。咱们什么时间出发?要不要现在先把人叫过来?” “不著急,我们俩现在过来找您,也是想跟您提前聊一下之后咱们一起坐火车过去的事。” 赖敏点点头,示意林他们说下去。 陆谨行接著林秋阳的话头解释,“这次任务是咱们四个人负责把您还有您的助理安全送到西北军区。但是现在已经有人盯上了,保险起见,我们建议您跟著另外两位还没露面的同事一块行动,剩下两位科研助理,就跟著我和林政委。“ 赖敏的手指关节轻轻敲击著桌面,“行,听你们的。“ 话音刚落,门口就响起了敲门声。 陆谨行屏住呼吸,下意识往自己腰间上的配枪上摸,他把门打开了一条缝。 见到来人是两个眼神清澈的年轻小伙子,手里还拿著豆浆油条,他这才放下警惕。 这大概就是赖敏博士的助手吧。 得到赖博士示意,陆谨行把门打开,示意他们进来。 倒是那两个人,见到这里还有旁人,一副诧异的神情。 “这是我两个弟子,一个叫叶详斌,一个叫王丰庆,都是我在斯坦福任教期间招收的学生,都是中国人。“ 两个人看样子年纪都不大,个子也一般高,叶详斌长得白净些,王丰庆则是眼睛小,身材敦实。 “这是来接我们过去的人,西北军区的同志。“ 听到林秋阳和陆谨行是西北军区的人,两人都好奇地打量起来。 “西北军区,第三营营长,陆谨行。” “西北军区政委,林秋阳。” 叶详斌把都將油条放在赖敏买面前,惊讶道:“陆营长看著好年轻,竟然是营长!” “还有这位姐姐,年纪轻轻,竟然都是政委了。” 赖敏轻咳一声,叶详斌这才回过神来,訕笑道,“不好意思哈,我就是太惊讶了。对了,咱们什么时候出发,有什么要准备的吗?“ 叶详斌整个人脸上都写著“激动“二字。 王丰庆则坐在沙发上笑眯眯地看著。 陆谨行点了点头,“一会你们跟著我们走,赖敏博士跟我两个同事走。大家打扮上最好相似,围巾,帽子、眼镜这些都得戴著。” 他们自然知道陆谨行此举是为了安全考虑,所以也都连连点头。 “感觉跟演电影似的。” 叶详斌学生气重,在一眾心思凝重的人身上,他倒是透出一股乐观天真气。 赖敏博士看起来一板一眼,两个徒弟倒是都跟活宝似的。 虽然这林详斌一直在这不停的说话,但赖敏面上也没有一丝不耐。 反而习以为常了。 看来他是真心喜欢这两个弟子。 林秋阳被他逗乐了,“到时候要是真跟演电影一样危险,你怕不怕?“ 叶详斌稚嫩的面颊听到这话,脸都涨红了,“我不怕,本来学这个专业,就是来为国家做贡献的。要是真死了,我也算死得其所。” 街道外传来异响。 陆谨行眼神一凛,掀开窗帘一角。 一辆黑色轿车无声地停在楼下,刚刚他起床的时候,这车还不在的。 第116章 最后一晚 现在看来是准备跟他们一块到火车站了。 “那你们收拾会,过半个小时,咱们就出发。” 半小时后,他们默契地到了五楼。 叶详斌、王丰庆还有赖敏都穿著顏色相似的大衣,拎著公文包,戴著围巾和帽子。 陆谨行看了眼手錶,压低转向赖敏,“徐懋和吴昌明会在后门接应您,您跟他们直接乘车离开。” 林秋阳补充:“我们带叶详斌和王丰庆从前门走,路上人多一些,正好掩护。” 叶详斌眨了眨眼:“这是要分头行动?” “安全起见。”陆谨行简短解释,“我们会在火车上会合。” 赖敏点头,没多说,只叮嘱自己的两个学生:“路上听安排,別多话。” 王丰庆挠了挠头,低声道:“老师,您一个人小心。” 陆谨行拉开窗帘一角,示意林秋阳向外看,那辆黑色轿车仍停在原地,车窗紧闭。 “时间差不多了。”他关上帘子,“各自准备,注意安全。” 半小时后,后门方向传来汽车启动的声音。 赖敏跟徐懋、吴昌明,一同消失在暗巷中。 与此同时,陆谨行和林秋阳带著两名年轻学者从前门离开,原本停在前面饭店前门那样黑色的小轿车在他们起步以后,就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这时,林秋阳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那天晚上她究竟做了什么,竟然把回去的时间都暴露了。 她脸色变了又变,也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 马上就到火车上了,火车上人这么多,那些人总不敢下手吧? * 另一边,裴濯和裴铭正在二楼宴会厅,本来计划好要在车上动手的。 可刚刚他发现,这陆谨行竟然带著两个人出来,而徐懋他们又带著另外一个人走了后门。 直觉告诉他,现在赖敏肯定是在徐懋他们那边。 裴濯重重呼出一口气,脸色不耐,“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前后门都要盯著。现在好了,到嘴的鸭子飞了。他手里可是有h-6项目的核心数据,要是战斗机真被他做出来了,外公……” 裴铭盯著他,脸色阴沉沉,“你是在怪我?裴濯,你可別忘了,当初要不是我看在大姨面子上帮你说话,你以为你能有今天?” 裴濯耐著性子解释,“哥,我也是一时著急了些。” 裴铭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裴濯攥紧了拳头,最后又慢慢鬆了下来,“不过现在看来,也不全是坏事,至少咱们摸清楚了,现在赖敏跟著徐懋他们走。到时候动手起来,也方便。” 裴铭顺著他这个台阶下了,“他们火车还得坐三天呢,怕什么。” 看著裴铭胸有成竹的样子,裴濯目光微闪,“火车上人这么多,不方便吧?” “我找的人,你放心。再说了,只要把姓赖的杀了不就好了,他那两个助理,我调查过,都二十出头,才招进去没两年,估计別的也不会。” “万一他们手上有项目数据怎么办?” 裴铭眯著眼睛,盯著裴濯,“怎么办?你问我怎么办?你都是西北军区政治部主任了,这句话该我问你才对吧?” 裴濯没说话,但他知道,这已经是裴铭能做的的最大限度了。 要是杀这么多人,又是在火车上,这事要是查起来,裴家,还有他,一个都跑不了。 * 火车站里,人挤人。 打过照面以后,徐懋提议让大家先上个厕所,火车上人多,坑位少,总归不方便。 厕所比较简陋,但是胜在地方小,那些在暗处盯著他们的人,不敢明目张胆进来。 等到大家解决完生理问题,徐懋这才把陆谨行拉到一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过了半晌,大家这才回到原本的位置排队。 两天后,火车上。 车厢里飘荡著淡淡的菸草味和一股复杂的臭气。 硬座的乘客们昏昏欲睡,臥铺这边则安静许多。 由於票位紧张,他们被分散在两节车厢,安全起见,徐懋、吴昌明还有赖敏住在臥铺房间。 而林秋阳、陆谨行带著两个人坐的硬座。 整整三天,徐懋和吴昌明都守在赖敏身边。 而陆谨行那边也是,他和林秋阳轮流值守,生怕列车上有不法份子。 今天是最后一天晚上。 现在是晚上9点,离到达兰市还有整整12小时。 明早9点,兰市部队会派人开吉普车过来接人,一路直接送到西北军区。 只要他们平安度过这12小时,任务就算完成了。 林秋阳吃著盒饭,悬著两天的心,终於鬆了下来。 “谨行,我就说是你太紧张了。看吧,一路平安,什么都没发生。”,林秋阳长舒一口气,靠在硬臥的靠枕上。 王丰庆也点点头,“是啊,陆大哥,你要不要睡会,你都两天没怎么合眼了。” “你看小叶,这两天睡得跟猪一样。饭都没怎么吃。” 陆谨行没接话,只是望著窗外飞速掠过的景色,食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 昨天他就发现这节列车上面有个男人在盯著他。 倒是徐懋和吴昌明那边,昨天到今天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心里隱隱觉得不安。 他压下心头那股焦灼的情绪,想过去问问徐懋他们的情况。 可又按住了那股子想过去的情绪。 要是有情况,列车员应该会报导吧? 现在没有消息,不就是最好的消息吗? 整整守了一晚上,直到听到到站了的广播以后,他才长舒一口气。 这次任务,圆满完成了! 火车还没完全停下,他就看到站台上那排军绿色的身影。 陆谨行全所未有的心安。 只是他有些想不明白,裴濯他们,竟然真的没动手? 又或者是像他和徐懋大哥猜测的那样,只挑赖敏下手? * 林秋阳眼见到站了,立马把两人拍醒。 “兰市到了!別睡了,都睡了!到站了!” “哟,没想到这车这么快呢,坐一趟就到了。” 这两天叶详斌话也不说,饭也不吃,每天都挨著窗边睡。 要不是林秋阳之前跟叶详斌说过话,不然她真得怀疑这人是不是个哑巴了。 “小叶,一会到了兰市,你可得去买点药吃,这感冒可不能拖......” 林秋阳走在前边,陆谨行走在最后。 把两人像夹心饼乾一样夹著。 直到到了站台上,把人安全交到部队手里,陆谨行这才鬆了口气。 倒是林秋阳,站在站台上,朝人群眺望,“老徐他们呢?赖博士怎么还没来?不会出事了吧?” 第117章 他们怎么还不回来? 陆谨行还没开口,那一边的“叶详斌”已经主动摘了帽子和围巾。 “林政委,我在这里。” 林秋阳扭头过去,被嚇了一跳。 眼前的男人標准的国字脸,头髮板正,面容疲惫而苍白。 她没想到,在她不远处坐了三天的“叶详斌”,竟然是赖敏! 那他这三天几乎不说话,不吃饭,甚至连厕所都憋著不愿意去上…… 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那叶详斌呢? 她不是傻子,稍微思索一下就知道其中的缘由,但她没有想到,他们竟然这么大胆,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把人换走了! “谨行,你是不是得跟我解释一下?为什么赖博士不是按照计划和徐懋他们在一起?如果计划有变,不应该提前通知我吗?要是真有个好歹,你让我怎么跟上面交代!?” 陆谨行看著她,神色不耐。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林秋阳竟然还抓著这个事不放。 可让他解释,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好解释的。 毕竟林秋阳给他的感觉实在太不可靠,这事瞒著她再正常不过。 再说了,这种事情,就是要越少人知道越好。 “林政委,现在赖博士已经安全送到了。” 言外之意,让她不要再说了。 林秋阳眉头拧得更深,但是为了不在公眾场合上闹得太难看,以及为了她和陆谨行未来的关係,她也只能先把这口气忍住。 她可不想落得在外人眼前,她这个政委毫无威信的形象;並且,她也不想和陆谨行闹得太僵。 她转头看向站在旁边的赖敏,“赖博士,你这几天也跟著他们瞒著我?” 赖敏听著她的话,只觉得一头雾水。 他一直以来都是在配合工作而已,什么叫瞒著她? 他板著脸,整个人脸色都不太好。 “林政委,我只是在配合工作。至於其他的,是你们內部需要沟通的事。” 林秋阳被气得不行,可现在徐懋他们也不在,她有气也没地发。 不过片刻,她也冷静下来了。 这赖敏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以后指不定还有用到別人的地方。 她沉著声音,有些委屈,“赖博士,不好意思,刚刚是我太衝动了,没有要怪您的意思,您可千万別往心里去。” 赖敏冷哼一声,算是回应了她的话。 …… 此时,陆谨行正紧紧盯著下车口。 火车车窗里。 一个脸色慌张,神情惊恐的乘务员从臥铺车厢惊叫著跑了出来。 他心里腾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我过去看看。” 部队派了两个人,跟在陆谨行后面。 事关重大,他们也不敢含糊。 听到乘务员的尖叫,13臥铺车厢已经围满了许多乘客还有警务员。 火车上的乘客被挨个疏散。 这是终点站。 现场被封锁了起来。 周遭夹杂著议论和呼吸声。 陆谨行三步並作两步衝进臥铺车厢。 正当警务员要驱赶他时,才发现他后面跟著两个穿著军装的人。 “我们是西北军区的人,这事我们接手调查。” …… 空气中瀰漫著浓重的血腥味。 徐懋、吴昌明、叶详斌並排躺在各自的铺位上,胸口插著军用匕首,刀刃直没至柄。 三具尸体整整齐齐,甚至盖著被子,仿佛只是睡著了。 “什么时候发现的?”陆谨行嗓音沙哑,手按在配枪上,指节发白。 “就、就刚才……我以为他们还在睡,想叫醒他们下车……”乘务员哆哆嗦嗦道,“一掀被子就……” 陆谨行利落掀开被子。 床上躺著的三人已经毫无生命体徵了。 这一刻,他心里有太多的情绪,但是脸上像忘记反应似的,表现不出来。 这三个人昨天中午还活蹦乱跳的,甚至还有閒情逸致跟他聊天,搭话。 怎么就突然没了?明明徐懋大哥和吴昌明,是老手,有经验。 怎么这么突然就不在了? 陆谨行站在铺位前,一动不动。 心里隱隱有些杀人的衝动。 这事,原本可以不用发生的。 他的视线落在徐懋的脸上,那张黝黑、粗糙的脸,虽然他其貌不扬,但是却是这次任务的主心骨,甚至这个计划也是他提出来的。 明明知道危险,却还把自己置於最危险的境地。 只因为他年纪大,经验丰富。 將心比心,陆谨行能理解,换做是他,也会和徐懋做出一样的选择。 可现在,看著他们的生命,流失在自己面前。 陆谨行心头一阵阵的痛。 唯一留在他心底的疑问,变成了,该怎么向他们家人交代呢? 站台外。 兰市部队队长秦宇也嗅到了一丝非同寻常的气息。 但是使命在这里,安全起见,现在把他们一起带到部队里是最安全的。 “林政委,要不你们先上车,一会等陆营长过来了,咱们再一块去看看。” 林秋阳拧了拧眉,她作为政委,对这次任务负责。 现在似乎有差池,要是上面追责下来,她也不好交代。 还是亲自去看看比较放心。 “你们先走,一直在这里確实不安全。我先过去看看。” 赖敏犹豫了一会,最终点了点头,“那小叶就麻烦你们了,一定要把他安全送回来。” 林秋阳点点头,“放心吧,一会我就把他们都送过来。” 她虽然聊到徐懋他们的情况不太好。 可压根也没往死了人这方面想。 毕竟前几次她接人,人都好好地活著到西北军区了。 更別提火车上人这么多,哪有人会在这里下手? 至於陆谨行为什么还不回来。 林秋阳心里也猜不到,索性决定去看看。 * 等到林秋阳赶到现场时,整个人都有些站不住了。 她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谨行,徐懋他们死了?” 陆谨行瞥了她一眼,眸色幽深,夹杂著复杂的情绪。 林秋阳脸色一白,险些找不回自己的声音,“怎么死的?” 第118章 蹭饭 “被人捅了,都在心臟部位,一刀毙命。” 林秋阳想了又想,实在觉得这事太过於离谱。 “徐懋、吴昌明都是老兵了,怎么可能就被人直接杀了呢?” 陆谨行盯著她,“迷药,又或者,他们是自愿的。” 林秋阳听著他的话,更加一头雾水,“自愿?” “只要他们被杀了,那么针对赖博士的暗杀行动,就会停止,他们会以为自己得手了,我们暴露的风险也会更小。” 陆谨行盯著林秋阳的眼睛,眸色幽深。 而那其中的东西,林秋阳不敢深想。 难道真是她害死了他们? 不可能! 她之前做过这么多次任务,从来没有一次出过紕漏。 “谨行。”林秋阳的声音带著一丝忐忑,“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陆谨行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著那三个空荡荡的铺位。 尸体刚刚被兰市部队的人运走了。 这事要上报,等待上级指示。 一个营长、一个副营长,一个核心项目科研人员,在火车上公然遇害,而凶手不知所踪。 这事牵扯太多...... 眼看陆谨行愣住,没有回应。 林秋阳拽住他的胳膊,试图寻找一些支持。 而陆谨行只是面无表情地把她推开,盯著她的眼睛,“林政委,这事你有责任。” 林秋阳的心臟狠狠跳了一下。 莫名的,她从陆谨行眼里,看到一丝想杀了她的衝动。 * 三天后,兰州殯仪馆。 徐懋、吴昌明、叶详斌的遗体被火化了。 手续办得很快。 事出突然,遗体难以运输,所以他们就草草地被推进了焚烧炉里。 没有追悼会,没有家属悲痛欲绝的哭喊,甚至没有一张正式的讣告。 三个曾经鲜活的人,最终只剩下一捧灰,和一纸简短的《烈士確认书》。 “因公殉职,予以追认。” 八个字,就写完了一生。 陆谨行靠在墙边,盯著手中唯一留下的照片。 徐懋穿著破旧衣,站在天安门前,皮肤黝黑,板著脸,神情凝重。 而吴昌明也没好到哪里去,面容惊讶,还带著恼怒。 甚至伸出手,试图阻止摄影师给他拍照。 这趟北平之旅,给他们留下的,只有这张偶然得来的照片。 还是遗照。 陆谨行心里揪得难受。 心里对林秋阳的厌恶更深一层。 如果他们接到人立马就离开,如果林秋阳没有以为是的跟裴濯搭话...... 可偏偏,没有如果。 * 另一边。 军区基地,军属院,陆家。 寧南星坐在陆家院子里,帮忙摘著豆角。 他已经连著好几天在陆家蹭饭了,每次都藉口说商量陆爱舒和寧英涛的婚事。 一来二去,倒是跟回自己家一样。 甚至已经熟练到,在院子里看到有活,就捡过来做。 陆爱舒刚去拿托人绣好的嫁衣,回来看到寧南星在帮忙,倒是乐了,“爷爷,您又来了?” 寧南星轻咳一声,老脸一红,“是啊,你和小涛的婚事一天没办,老爷子我在那边也坐不住。” 寧英涛站在一边,脸色也有些尷尬。 他也没想到,自己爷爷蹭饭能这么厚脸皮,一连蹭了好几天。 陆爱舒眨了眨眼,凑近寧南星,小声道,“爷爷,我和小涛地婚事还有两三天呢。就算你说自己专门来吃饭的,我也不会笑话您的。” 寧南星老爷子装作耳背的样子,炯炯有神地摘著豆角。 丝毫没有被陆爱舒的话影响。 什么婚事不婚事的,不得吃饱了再说吗? ...... 厨房里,顾婉君准备做一顿酱香卤猪蹄。 左边那口炒锅里,顾婉君抓了两小把冰丟进去,小火慢慢熬著。 浆从白转黄,再渐渐泛起焦色的泡沫,一股甜暖的焦香立刻窜进鼻子。 她手腕一翻,將猪蹄“哗啦“倒进锅里翻炒,滚烫的色瞬间裹住每一块猪蹄,染出油亮红润的色泽。 葱段、薑片、桂皮、八角、香叶、椒在热油里爆出香气,再淋一大勺黄豆酱,翻炒几下,浓醇的酱香扑面而来。 右边那口锅也没閒著,换上蒸笼,铺上浸湿的粗布。 发酵好的白麵团揉搓成长条,刀背沾水,利落地切成均匀的剂子,挨个码进笼屉。 蒸笼一上汽,甜丝丝的面香便瀰漫开来,和隔壁锅里浓郁的肉香混在一处,勾得人肚子里馋虫直闹。 掀开锅盖,腾腾热气里,红褐油亮的猪蹄颤巍巍地浸在浓稠的汤汁中。 等饭菜端上做的时候,大家啃著猪蹄吃著白面馒头,满足的眼睛都咪了起来。 本来寧南星还对自己的蹭饭行为感到有一丝不自在。 但是吃到嘴的时候,什么尷尬、不好意思,统统烟消云散了。 要是自己也在西北就好了,还能借著看小涛得名义,隔三岔五来这蹭个饭。 这丫头手艺比饭店那些大师傅的厨艺还好呢。 一顿饭下来,大家都吃的心满意足。 猪蹄吃的乾乾净净不说,就连顾婉君隨手做的白菜豆腐汤都喝得一滴不剩。 饭后,寧英涛主动起身去洗碗。 陆爱舒也没拦著他。 在她看来,男人就该做家务。 寧南星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意犹未尽地咂了咂嘴,看向顾婉君,笑道,“婉君丫头,你这手艺,可比城里国营饭店的大师傅还强!今儿这猪蹄,肉质软烂,入口即化,香,实在是香!” 陆爱舒促狭地接话,“爷爷,那你明天还来吗?” 寧南星轻咳一声,假装思索了一瞬,“明天,看情况吧。” 顾婉君闻言抿嘴轻笑:“只要您不嫌弃我们家粗茶淡饭,隨时来都行!” 寧南星眼睛一亮,立刻顺杆子往上爬:“这可是你说的啊!那以后我可得常来,到时候可別嫌我吃得多!” 一旁的陆爱舒故意嘆气,摇头道:“完了完了,寧爷爷怕是要扎根咱们家了。” 苏明华也笑了,难得开了句玩笑话:“英涛爷爷,你要是真喜欢这,乾脆把退休关係从西北转到咱们这儿算了。以后在这,有小涛陪著,还有咱们一家子,多热闹啊。” 寧南星还真认真想了想,现在北平军区还有一摊子事呢。 他可撒不开手。 不过要是那边的人培养起来了,那等他退休了再过来也不迟。 “北平那边还有一担子事呢。” 眾人都点点头,知道寧南星这次过来,已经是推掉很多事了。 顾婉君端著一碗山楂茶走过来,递给寧南星:“寧叔,喝点消消食,您要是喜欢,下次来我再给您做激酱猪蹄。” 第119章 违反军令 寧南星忙不叠地点头。 他家孙子可太会找了,在这几千人的基地里,慧眼如炬地看中了陆家丫头。 爱舒丫头性子直,率真可爱。 倒是比他在北平见到的那些弯弯绕绕的世家小姐好了不知多少。 亲家也是明事理的,再加上个做饭这么好吃的婉君丫头。 这小子福气可真不小。 这下子他老头可以瞑目了。 顾婉君等人倒是不知道寧老爷子心里的这些想法,笑眯眯地商量著结婚当天要称多少斤、买多少瓜子生,要请哪些人,还有这烟和酒也得备上。 苏明华给寧英涛倒了碗热茶,“你们俩的婚房批下来没有?” 西北军区正新建好了一批小楼,比职工宿舍要大,离基地也不远。 但是住宿条件,总要比他们这种土坯四合院好。 地方也比职工宿舍宽。 陆爱舒和寧英涛都是军人编制,按照苏明华的猜测,他们应该能申请两室一厅的房子。 陆爱舒摇了摇苏明华的胳膊,葡萄似的大眼睛带著一丝莫名的委屈,“妈,我可是你闺女啊,你就这么想赶我走?” 苏明华好笑顿住,点了点她脑门,自打陆爱舒要结婚以后,倒是比以前还要黏人了,“你这丫头,我是这个意思吗?你总不能结了婚还贴在娘家里吧,不然人家怎么说你,又怎么说小寧。” 陆爱舒小声嘀咕了一声,“我管別人怎么说呢。” 寧英涛在旁边轻咳一声,细腻白净的脸上还带著一丝委屈,“爱舒,你真不乐意住新房?” 他倒是很想和陆爱舒过二人世界。 甚至有些迫不及待。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但要是陆爱舒不愿意住新房子,他住陆家也不是不行。 陆爱舒有些心虚地瞥了一眼寧英涛。 可怜巴巴的。 算了。 她要是住家里,寧英涛说不定也不自在。 “我就是开个玩笑嘛。但是我可说好了,以后我要隔三岔五回来蹭饭,到时候你们可不许嫌我烦。” 顾婉君现在早就把陆爱舒当自己亲姐还有好朋友了,平时两个人聊天玩闹,盼著她回来还来不及呢,哪会嫌弃她。 不过她嘴上也没放过陆爱舒,“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姐,以后你可是外人了。” 陆爱舒叉腰,佯装生气去挠她,“好你个顾婉君,忘了谁才是这家里管事的了。” 嬉笑之间,两人又抱作一团。 寧南星看著她们,笑得直摇头。 这西北的日子啊,倒是比他想像中的,还有趣味。 等顾婉君和陆爱舒平復下来,陆爱舒才拍脑袋想起来,“妈,爸什么时候回来?” 苏明华掰著指头数了一下日子,“就是这两天了。” 寧南星也好奇问道,“亲家公从哪里回来?” “北平。” 北平? 军人? 不会刚好认识吧? 南寧星开口问道,“爱舒丫头,令尊叫什么名?” 这时,大家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好像他们都在北平,还都是军人,那岂不是很可能认识? “陆振东。” 寧南星想了想,好想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名字,但是他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了。 “寧爷爷,你认识我爸吗?” 寧南星摸了摸脑袋,“名字好像听过,但是记不起来了。” * 兰市。 招待所。 这家招待所在兰市部队里面,是用来招待过往军人以及军属的。 现在因为赖敏入住这里,再加上火车上的事故,这里就被层层围起来了。 前门后门,还有来入住的军人,行李都会被层层检查,甚至也只能住在二楼。 三楼只有赖敏和王丰庆。 甚至连饭菜都是单独做好了端上去的。 陆谨行向来吃饭比较规律,所以哪怕自己没有胃口,也会定时吃饭。 可他没想到,自己在食堂,竟然碰到了裴濯。 裴濯嘴角微微勾起,神情愉悦。 肆无忌惮的,得意的。 似乎在在嘲讽他的无能为力。 而林秋阳,竟然坐在了裴濯对面。 看到他时,目光微微闪烁。 陆谨行的拳头撰紧了,他不明白,为什么裴濯在这里,也不明白林秋阳还能在这种情境下,和他面对面吃饭。 裴濯今天穿著便装,袖子卷到手腕,脸上带著一贯的温润,“陆营长,赏脸一起吃个饭?” 陆谨行没说话,只是阴冷地看向裴濯,一步一步走近。 下一秒,餐盘“砰”地砸在桌上,陆谨行猛地伸手,一把揪住裴濯的衣领! 没有任何確凿证据指向裴濯,但陆谨行觉得,这事十有八九,跟他脱不了干係。 “张钦,这事你乾的吧?” 裴濯猝不及防,被拽得踉蹌,皱眉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你放手!” 陆谨行没放手,狠狠一拳砸了下去! 林秋阳站在一边,整个人被嚇得不轻,等她反应过来,立马上前劝架,“谨行,你这是做什么?” 陆谨行揪著裴濯的衣领,不肯撒手。 扭头瞪向林秋阳,“咱们出行的时间,不就是你跟他说的吗?你不会以为他没有嫌疑吧?” “徐懋、吴昌明昨天刚死,你就能心安理得地跟他吃饭?林秋阳,要是真是他害死了徐懋他们,你还有脸活著吗?!” 他这话说得毫不避讳,言语里满是愤怒。 周遭还有不少兰市部队里的兵,在这坐著吃饭。 可这甘岭基地里的人,他们也不熟,压根不了解情况。 而且这几个人职务都不小。 他们哪有说话的份。 林秋阳被陆谨行这么一吼,顿时脑子懵了。 而陆谨行,正一拳又一拳地砸向裴濯的脸,每一拳都下了死手。 【陆哥好帅,就是要把人往死里揍!要不是裴濯,他们也不会死了!】 【就是当初谁说张钦是个温润如玉的男人,这他娘的纯纯黑心白莲!】 【这林秋阳要是被追责了,不得拿去枪毙啊?放古代都是株连九族的罪了!】 眼见这血都打出来了,林秋阳立刻衝上来拦人,“够了!陆谨行!这事得等调查结果!你看你把人打成什么样了!?就算你怀疑他,你也得有证据吧?而且,我是这次行动负责人,我是你上级,你知道你这样已经违反军令了吗?!” 第120章 张钦是谁? 陆谨行眉头一皱,索性破罐子破摔,“行,我违反军令,那你把我抓起来吧。” 他眼里没有一丝对眼前人的尊重,反而挑衅意味十足。 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他们死得不明不白,而裴濯,恰好那天在饭店里,恰好在林秋阳嘴里套出了话。 都是巧合?他不信! “裴濯,你最好別让我查到你。”陆谨行甩开拦他的人,冷笑一声,转身大步离开。 林秋阳被他气得跺脚。 可偏偏又毫无办法。 裴濯躺在地上,脸上乌青一片,他吐出一口血水,还有被打掉的牙齿,眼神里丝毫没有畏惧。 只有惹怒陆谨行的快感。 不过死了见过几面的人而已,这就承受不住了? 看来这陆谨行也不过如此嘛。 ...... 林秋阳扶起裴濯,眸光里各种情绪翻涌。 陆谨行竟然当眾下她面子,还说这些连证据都没影的话。 这要是真引起上级怀疑,认为她和这事有关係,那她的岗位岂不是保不住了? 现在她爹年纪大了,在部委那边逐渐边缘化,当年,轻而易举把她送到这边来,给她谋了个位置。 要是因为这件事,她灰溜溜地回去,那她以后还怎么做人? * 另一边。 赖敏已经两天没出过房门了,甚至连叶详斌在殯仪馆火化的仪式都没来得及去。 他不知道底下发生的事,只坐在房间的桌子上,神情悲痛。 今天,他刚刚收到叶详斌的骨灰。 四天前,那孩子在他面前活蹦乱跳的,结果今天,就成了这么一小个盒子。 之前在北平火车站的厕所里,叶详斌听到陆谨行他们一伙人的计划之后,二话不说就跟他换了衣服。 他说,他身形和自己相似,由自己把扮演他最为稳妥。 在西北军区那些人的催促下,他同意了。 毕竟还有两位经验丰富的营长陪在叶详斌身边。 可他压根没想到,就是这个举动,竟然把小叶害死了。 懊悔,自责。 恨不能以身代之。 叶详斌本就是他朋友的孩子,又是家里的独苗。 这让他,该怎么跟他朋友交代呢? * 傍晚。 林秋阳提著药箱,敲起了裴濯的房门。 裴濯是从北平直接坐飞机到兰市的。 这里离机场不算远,在这里歇脚也是十分正常的事。 她不知道为什么陆谨行对裴濯这么敏感,甚至已经到了丝毫不信任的地步。 裴濯听到敲门声,一瘸一拐地走了过去,把门打开。 看到林秋阳时,他微微讶异了一瞬,隨即把林秋阳扯进了自己房间。 之前在北平,顾忌著林秋阳在做任务。 他没有贸然去她房间里增进感情。 现在到正好。 她自己主动送上门来。 林秋阳把药箱放在桌上,打量起裴濯的伤口,“谨行下手太狠了点。这脸都给你打破相了。” 裴濯坐在椅子上,任由林秋阳站在给他上药。 “我也不知道哪里得罪陆营长了,引得他这么怀疑我。” 他这话说得无辜,完全把自己引诱林秋阳说出任务计划的事说得乾乾净净。 並且眼里適时流露出脆弱的神情,小心翼翼地把头依偎在林秋阳怀里。 林秋阳愣了一下,心里涌起一股爱意。 “这事能和你有什么关係?你总不能是敌特分子吧?” 裴濯身子僵直了一瞬,“怎么可能呢?我的履歷你都看过,清清白白。” 林秋阳点点头,“这盯著我们的人说不准在暗处,陆谨行单单因为看见我和你说话就认定这事是你做的,这也太草率了。不过你放心,这事我已经加急上报给领导了,我爸昨天还给我拍了电报,说这事中央高度关注。“ “裴濯,过不了多久,咱们就清清白白了。“ 林秋阳这话满是委屈和感嘆。 心里自信满满。 很快,她就能证明自己的清白了。 而裴濯听到她的话,脸色顿时僵住,“为什么要上报?现在任务不是成功了吗?赖敏已经成功抵达兰市了,项目也能继续开展。不过死了三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为什么组织还要大费周章去调查?“ “而且这事一旦爆出去,你和刘司令也有责任。要是后面追责下来,你们怎么办?” 林秋阳觉得裴濯今天有些怪怪的,但她也没有深想。 “这事毕竟牵扯太严重了,要是不彻查,那藏匿在暗处那些老鼠下次一定还会有动作,而且彻查了不是更好吗?咱们以后就清白了。我可不想扣著这么一顶帽子,被陆谨行误会,要是我不上报的话,这事他告到刘司令那边,刘司令估计也会上报上去。” 裴濯顿了一下,据他了解,刘飞鸿年轻的时候可是不惜一切手段坐到这个位置的。 这样的人,会为了这三个人,把自己的乌纱帽交到別人手里? 这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难道是裴铭给的情报有误? 想到这里,裴濯脸色都险些维持不住。 甘岭军区基地里,有两位刘司令,一位是刘飞鸿,另一位是刘青山。 当初他就是依据情报,捏准了这事会被压在西北,知情人士会被捂紧嘴巴。 可现在看来,好像一切都不是这么回事。 林秋阳打量著裴濯越来越奇怪的脸色,摸了摸他的额头,“你怎么了?发烧了?” 裴濯摇头。 “对了,张钦是谁?为什么今天陆谨行叫你张钦?” 裴濯的瞳孔微微收缩,但他的表情转瞬恢復正常,眼底仍保持著那份装出来的柔弱。 “你听错了吧?”他轻声笑了笑,自然地握住林秋阳的手,“他当时气成那样,我都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又或者是认错人了。” 林秋阳皱眉,“是吗?” 裴濯摇头,笑容不变,“这个名字我听都没听过。” 【裴狗真能扯,真忘记自己以前叫啥名了?】 【希望林秋阳这次聪明一点,能够主动去调查,要是查出来就正好,保准给她一个大惊喜!】 【好能演啊裴狗,真是举世无双男版小绿茶。】 第121章 给媳妇带的 林秋阳狐疑地看了裴濯一眼,不再言语。 或许真的是她听错了。 也最好是她真的听错了。 林秋阳仔仔细细为裴濯上著药,而裴濯却想著林秋阳的话。 如果这事真的上面要管,那么他和裴铭就得在这段时间,把该处理的事和人都处理了,避免露出什么把柄。 …… 从兰市到甘岭,不近不远。 得坐大半天车。 兰市部队很重视这次任务,早早地就安排好了两辆吉普车,负责护送他们一行人。 上车前,车內都仔仔细细检查过两遍,確保万无一失。 裴濯在西北军区有职务,再加上目的地相同,所以也理所应当地蹭上了回去的车。 林秋阳为了防止陆谨行和裴濯打起来,特地把人分开了坐。 她和裴濯坐前头那辆,陆谨行、赖敏、王丰庆,坐后面那辆。 听到林秋阳安排的那一瞬,陆谨行立马把裴濯从前车上拉了下来,“滚到后面去。” “怎么?陆营长就这么不信任我?怕我在车上动手脚?”,裴濯戏謔地看著陆谨行,摊手道,“那我还真没这个本事。” 陆谨行没有说话,只是冷眼盯著他。 警告的意味很明显。 没有理会裴濯,陆谨行拽著他的衣领,把他塞到前车后座上去。 “这个人手脚不乾净,一会看著他点,別让他下车。” 陆谨行指责裴濯的地方有些含糊,但是指令却很明確。 不准让他下车。 这就杜绝了裴濯在车上安装爆破装置伤害他人的可能。 坐在驾驶位还有副驾驶的两个士兵点点头,答应了陆谨行的话。 但心里也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 按理说,这位叫裴濯的大哥,也是西北军区的领导才对。 这让他们看著,是不是不大合適? 不过这话,他们也没有说出来。 同车的赖敏、王丰庆不了解陆谨行和裴濯之间的恩怨。 但是瞧见陆谨行这么严肃的样子,倒是都对旁边这个叫裴濯的男人防备起来。 王丰庆把赖敏护在靠车窗的位置,狠狠瞪著刚刚挤上来的裴濯。 “老师,您別怕,有我在。” 裴濯嗤笑一声,“放心吧小胖子,我不会对你们动什么手脚的。陆谨行脑子进水了,我好歹也是西北军区政治文化部的部长,犯不著要害你们。” 王丰庆瞅了他一眼,“最好是这样!” * 另一边。 前车上,林秋阳挨著陆谨行坐在吉普车后排。 明明后排的空位可以容纳三个人,可偏偏她凑得离陆谨行很近。 陆谨行不著痕跡地拉开了距离,“林政委,你坐过去点。” 林秋阳看了他一眼,咬牙坐了过去。 陆谨行手上提著个包,牛皮纸样式的,里头像是装著什么。 “谨行,这是什么?” 陆谨行把东西放在旁边,这是他昨天在食堂吃到的玫瑰酥饼。 据说是兰市这边的特色,所以他昨天特地多给了食堂大师傅五块钱,让他帮忙带一些。 还没等陆谨行开口,林秋阳就手动掀开了袋口。 铺面而来的一股玫瑰香。 看到袋子里的酥饼,她有些意动。 昨天在食堂她吃过,甜甜酥酥的,很好吃。 “给你媳妇带的?” 陆谨行接过她手里的袋子,一板一眼收好,“嗯。” 不知怎么的,林秋阳心里忽然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嫉妒。 当年她和老魏刚结婚那会,老魏出去做任务,也偶尔给她带一些吃的用的。 但也没有陆谨行这么上心。 去到北平要给顾婉君带首饰,来到兰市又要给她带吃的。 凭什么她顾婉君这么好命! 而自己不仅年纪轻轻就守了寡,往后余生,还极有可能就留守在这大西北,看不了电影,逛不了百货大楼…… 往后一想,林秋阳顿感生活无望。 她望向陆谨行,男人侧脸坚毅,小麦色的皮肤看起来让他更显男子气概,看起来也更英俊。 而他眼里心里仿佛只有工作,还有自己守护著的家庭。 这样的男人,才是她林秋阳余生想相伴的男人。 哪怕陆谨行之前误会过她,甚至对她说出那些难听的话…… 等这事调查清楚,之后他们误会解开,陆谨行一定能重新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也能认识到自己的好。 至於顾婉君,她已经想到办法对付了。 林秋阳斟酌了一下语气,神態可怜无辜,“谨行,关於徐懋他们的事,我已经加急上报了,我知道你在生我之前跟裴濯他们说的这些事。但我真的没说什么关键信息,这事组织会调查清楚,你就別生我气了,好不好?” 陆谨行嘆了一口气。 他並不是要跟林秋阳置气,他只是希望,林秋阳能认真对待任务。 只是他没想到,徐懋和吴昌明的死,並没有让她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哪怕直到现在,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在哪里。 陆谨行也没招了。 这女人根本无法沟通。 他把帽子往前拉了一点,整个人板板正正地往后靠,“我有点困了,先睡了。” * 另一边。 西北军区基地。 职工宿舍里。 二楼最右边的房间,寧英涛躺在床上,头疼得要命。 昨晚上他正跟单位里几个同事喝酒,聊天……怎么自己就到了床上了。 寧英涛猛地睁开眼,脑子昏昏沉沉,他撑著床沿支起身,掌心却触到一片细腻光滑的肌肤。 身旁的被子微微拱起,一个女人正背对著他,头髮微微发黄,正枕在他的枕头上。 他的呼吸滯了一瞬。 【完咯,完咯,这寧小哥被这女的暗算咯,昨天这女的看到寧英涛喝醉了,非要把他送回来,我就觉得不对劲】 【咱姐真够倒霉的,都在这结婚的节骨眼上了,还能碰到这种事!】 【这婚估计结不成了吧,这女的出去瞎嚷嚷一阵子,这新娘直接变成她了。】 寧英涛此时脑子里还残存著一丝理智,他拼命的回忆昨晚上的事,好像他被灌醉了之后,就睡著了。 模模糊糊当中,他並没有对躺在身边的杨慕莲做什么。 可当他,指尖发颤地掀开被角,却赫然发现自己光著身子。 而旁边的杨慕莲,则是穿著他的衬衫…… 下一秒,女人翻过身来。 脸上带著惊慌还有羞涩。 “寧大哥,你醒了……?” 第122章 好赖不分 寧英涛险些说不出来话,甚至利落地猛掐了一下自己大腿。 恨不得眼前这一切,只是一场梦。 可他哪怕使了十足的劲,也没能把自己掐醒。 【杨慕莲这眼神,好像在指责寧英涛是负心汉一样。昨天晚上杨慕莲扶著寧英涛回来的时候,寧英涛就醉得不省人事了吧?】 【这女的真是胆子大,这个年代都做得出这种事。】 【这有什么稀奇的,现在都有大把为了嫁入豪门不择手段的,这都是老套路了。】 寧英涛猛地攥紧被子,脑子里迅速理清思路。 他並不觉得自己在醉得不省人事的阶段下,还能神志不清的把事办了。 他心里涌现了一个揣测。 自己可能是被算计了。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冷硬:“杨助理,你先穿好衣服。” 杨慕莲听到他这话,原本含羞带怯的脸色迅速褪去,整个人变得楚楚可怜。 “寧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一边说著,一边解开衣服的扣子,甚至主动贴近寧英涛。 她这次可是下定了决心,这寧家家世好,寧英涛人也好,长得俊,还有钱。 “寧大哥,你看著我,你真的不愿意要我吗?” 寧英涛厌恶地別开眼,烦躁起身,立马把自己衣服穿上。 他向来討厌接触他人,男人女人在他心里一视同仁,陆爱舒和他爷爷除外。哪怕是对他很好的陆家人,他心里也始终是抱著一丝防备。 所以对杨慕莲,他也没什么怜香惜玉的想法。 “杨助理,昨天晚上,我喝醉了,应该干不了什么多余的事。这事我就当没发生过,你换上你的衣服,赶紧回去吧。” 杨慕莲瞪大的眼睛,丝毫没有想到,这是寧英涛能说出的话。 更没有想到,自己引以为傲的身材,在寧英涛眼里,是这么不受待见的存在。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咱姐和寧英涛的婚事,我准了!】 【这才是对付这种人直接有效的办法,一字决:滚!】 【他怎么知道自己什么都没干?他昨晚不是断片了吗?】 【楼上的,不是所有男人都是酒后乱性的泰迪好吧。】 在杨慕莲眼里,这位大城市来的眉清目秀的男人,对工作认真负责,对同事谦和有礼。 自己身为他的助理,他也总是安排轻鬆的活给她干。 怎么现在竟然面对她,却跟铁石心肠一样。 杨慕莲不死心地看向他,“寧大哥,你昨晚上要了我的身子,难道你不想承认吗?你好歹是个男人,我现在身子都给你了,你怎么能就这么叫我回去?往后我怎么做人?” 寧英涛目光冷冰冰,好似一潭没有波澜的死水,偏偏语气坚定,“我碰没碰你,你心里清楚。” 杨慕莲被他讽刺的目光看得心里一虚。 原本心里就有判断的寧英涛看到她的心虚的眼神,顿时又加深了自己的肯定。 果然是骗他的。 “你故意赖上我?想要什么?钱?” 他顿了一会,好像他自己也没钱了,钱都交给爱舒了。於是他话锋一转,开口道,“你这样对自己有什么好处呢?即使你如愿以偿和我结婚了,那我往后余生心里爱的,脑子里想的,全都是另外一个女人,这你能接受吗?” 杨慕莲听著这些话,眉头拧得能夹死苍蝇。 “寧大哥,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你肯定能知道,我不比陆爱舒差。” 寧英涛脸上明晃晃的不悦,“爱舒是最好的。” 没人能在他心里比得上陆爱舒。 ...... 另一头,正跟著苏明华和陆爱舒在镇上供销社买著喜的顾婉君,看著字幕实时直播,人都嚇嘛了。 天老爷。 就不能让这些人安生一点吗? 怎么什么破事都落在她姐头上了。 这些事根本防不胜防啊! 陆爱舒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此时此刻正专心致志地挑著喜,凡是她自己喜欢吃的奶、硬、水果,江米条,她都买了不少。 看著顾婉君发呆,她隨手剥了一颗塞到顾婉君嘴里,挑眉看向她,“甜吧?” 顾婉君这才砸吧砸吧嘴,呆愣著点头,“甜。” 苏明华摸著这供销社的布匹,正寻思著要多扯一点给陆爱舒回去多做几床厚被子。 现在天气越来越冷了。 这要是不盖厚实些,得冻感冒了。 顾婉君看著这其乐融融的一幕,正犹豫著要不要开口,把她姐和她妈先叫回家。 万一——这婚结不成了。 这些东西不就白买了吗? 可看著陆爱舒那充满期盼的眼睛,顾婉君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口。 * 职工宿舍里。 杨慕莲还在跟寧英涛对峙。 她好不容易走到这步,费尽心思下了这么招狠棋。 现在让她放手,她压根不愿意! 可听著寧英涛说的那些话,句句都是这么扎耳朵,又是这辈子忘不了陆爱舒,又是陆爱舒在他心里不一般。 她就想不明白,她比陆爱舒还年轻,长得又不差,甚至她屁股更大,更好生养,往后说不准能给他多生几个儿子。 “寧大哥,虽然咱们什么都没干,可我已经跟你钻一个被窝里了,这辈子,我杨慕莲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你要是非要惦记著別的女人,那也是你的错!” 杨慕莲一副赖定了他的神色。 本来寧英涛就害怕最后落得这么个结果。 可这道理他都给她分析了个遍,她怎么就不明白呢? “这婚事我不会认的,更不会娶你。你也知道我爷爷不是一般人,你要是闹到这一步,我就回北平。要是这辈子娶不到爱舒,我就终身不娶。” “你....你....你怎么能这样!”,杨慕莲指著他好半天,最后只憋出了这一句。 寧英涛吐出的字像刀尖似的往杨慕莲心尖上扎,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是想嫁个好男人而已,怎么比登天还难啊! “这基地人这么多,你为什么非看上我不可?论家里有钱的,也不在少数,长得好看的,也大有人在。你又是读过书的人,又在这边有正式的工作,难道好赖分不清楚吗?” 第123章 没想到 杨慕莲被寧英涛说得脑瓜子嗡嗡的,她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 可那些长得俊的,大多都结了婚,而那些家里有钱的,人家又不一定看得上她。 只有寧英涛,离她最近,工作上能指导她,找得又俊,家庭条件也好。 “我...我...” 寧英涛嘆了口气,“这事到此为止,你如果要闹,我就不管你了。但是你要是不闹了,你要想嫁个好男人,我可以帮你介绍,你要是缺钱,缺多少你可以跟我说,犯不著为了钱做这样的事。” 寧英涛也知道,这事他压根没有责任。 可谁让这杨慕莲在这个节骨眼上赖上了他。 他只想跟爱舒结婚,他也不想把这事闹出去。 这事如果闹大了,他们三个人,没一个人捞得著好处。 杨慕莲虽然心有不甘,可此时,听到寧英涛这番话,也不免有些心动了。 “寧大哥,你不会骗我吧?” 寧英涛强忍著脾气,“我没必要骗你。” 杨慕莲面色不甘,可她也知道这大概是最好的结果了。 如果继续闹下去,而寧英涛也不娶她的话,那她这辈子也別想嫁出去了。 甚至连名声也会臭。 她咬牙道,“那这事就到此为止。寧大哥,我要五百块钱还要个在军区上班的对象。” 寧英涛抬眉望向她,“钱,晚点我给你,至於对象,这个我只能给你介绍,具体成不成,我不能保证。” 杨慕莲点头,也知道寧英涛能做到的,只有这些了。 * 而另一边,看到寧英涛处理好那边的事以后。 顾婉君提到嗓子眼的心又落了回去。 这事论起来,寧英涛没错,可眼下他们都躺一个被窝里去了。 这事告不告诉她姐呢? 可要是告诉了陆爱舒,那陆爱舒又该怎么面对这门婚事,又该怎么面对寧英涛? 思索这一瞬间。 顾婉君决定把这事烂在肚子里。 活著就一堆烦心事了,而寧英涛也是受害者。 说了也是徒增烦恼。 等陆爱舒、苏明华买完东西,皆是提著大包小包。 寧南星知道他们这段时间买东西要用车,主动提出让自己的司机接送他们。 这样一来,买东西也就方便许多。 顾婉君看著她们心满意足的样子,脸上也不自觉地带上了笑意,“怎么样,回家了吗?” 苏明华点点头,而一边的陆爱舒则是有些意犹未竟。 苏明华自然知道陆爱舒的性子,立马断绝了她的念头,“爱舒,不买了。待会车上都放不下了。” 陆爱舒嘀咕道,“我就再看几眼,又没有要买。” 供销社的店员算了好几遍,“奶1.5一斤,6斤9元,水果8毛一斤,6斤4.8块钱,硬9毛一斤,8斤一共7.2,再加上10斤江米条,10斤核桃酥,还有5匹布......一共70元,还要补4张粮票,6张票,10米布票。” 还没等店员话说完,隨行的司机立马把票和钱都递了过去,“同志,这里是70块,还有票据,您点点。” 昨天寧南星司令就跟司机说好了,不能让陆家的人付钱,这钱由寧家来出。 “不行,说好了我们付的。” 苏明华刚收了寧南星送过来的彩礼还有几大件,本来这採买喜的钱,都说好了她们家付,这会也不肯退让。 这隨行的司机也是寧南星身边的秘书,“苏大姐,咱们寧司令今天有工作,没来已经很愧疚了,这要是再不让他付钱,恐怕待会我回去还要挨骂呢,您就別为难我了。” 眼瞅著几人就要爭执起来。 顾婉君立马把苏明华拉住,“妈,算了算了。让他们付吧。咱姐是嫁过去,他们多付点也是应该的。” 陆爱舒连连点头,可不就是这个理么。 * 另一边。 军区职工宿舍里。 杨慕莲在寧英涛的劝说下,已经主动把衣服穿好了。 这寧英涛比她想像的还要不喜欢她,甚至连她换衣服,也一点邪念没有。 甚至主动避让到卫生间里。 这下她是彻底死了心。 等到杨慕莲收拾好以后,主动敲开了卫生间的门,“寧大哥,我收拾好了。” 寧英涛揉了揉发昏的头,这才想起来,昨天陆爱舒约他今天去镇上供销社买喜的事。 越想,他就越愧疚。 寧英涛平静的走出来,淡淡说道,“现在人多,一会人少了,你自己走吧。” 说完,他就头也不回地关门走了。 杨慕莲看著他离开的背影,心里什么滋味都有了。 想来她这种做法,以后寧英涛更看不起她吧。 可她总要为自己爭上一爭。 不然有谁会为她打算呢? 等到寧英涛走后不久,她这才把门口悄悄打开一条门缝。 看到二楼没人之后,她才躡手躡脚地离开。 ...... 另一边,陆谨行他们一行人终於到了甘岭地界。 为了保证赖敏等人能够儘快到达西北军区,他们连午饭都顾不上吃,一路行驶,终於在下午1点半左右,到了西北军区。 刘飞鸿早就收到了林秋阳在兰市发来的电报。 一早就派人在军区地基门口守著,等他们到了以后,就第一时间通知他。 “司令,人到了。” 听到人到了,刘飞鸿立马快步下楼,边走边吩咐,“一会安排两个人带著赖敏博士还有他助理去职工宿舍,另外让他儘快熟悉咱们西北军区的科研项目。还有徐懋和吴昌明的家属,通知他们过来吧,记住,去那边要好好说话,別让烈士家属寒了心。” 叶峰面上连连点头,心里默默记下刘飞鸿安排的各项事宜。 没想到这趟出行,竟然这么惨烈。 竟然死了三个人。 第124章 混进来了 等陆谨行到了西北军区以后,整个人提著的那口气才彻底松下来。 明明才去了十天左右,却好像过了很久很久一样。 他刚下车,就看到刘飞鸿朝他这边走来,他下意识地敬了个礼。 刘飞鸿同赖敏博士握了握手,转身走向陆谨行和林秋阳,拍了拍他们的肩膀道,“辛苦了。” “这次任务凶险,徐懋和吴昌明……是烈士,组织不会让他们白白牺牲。”他顿了顿,语气沉重,“中央调查组半个月后就会下来。到时候,一定会给家属,还有大家一个交代。” 后续的事陆谨行没有再参与。 他的神经紧绷了一路,顿时鬆懈下来,只感觉整个人快被汹涌的疲惫还有睏倦淹没了。 和叶秘书打过招呼之后,他就往家里赶去了。 之前也不是没做过任务,也不是第一次离开家这么久。 可这次他却感觉明显不一样。 心里有了掛念的人,总盼著能快点回家。 * 陆谨行走到家门口,就听到院子里传来欢声笑语。 他顿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顾婉君,你男人回来了!陆哥就在门口!】 【陆哥看起来要碎了,这十几天肯定都没休息好。还要跟裴濯还有林秋阳这两神经病周旋,也真是难为他了。】 【还好赖敏还活著,还好这次任务完成了。不然这些人真的白白牺牲了。】 他刚推开门,顾婉君就起身,两个人遥遥相望,眼里竟然都带著说不清的思绪。 苏明华看到陆谨行这模样,猜到这次任务估计不好受。 陆振东年轻的时候,也是跟陆谨行一样,偶有几次任务回来,回到家就是这副失神落魄,一言不发的样子。 看来,又有人牺牲了。 陆爱舒倒是浑然不觉。 她看到陆谨行,立即朝他招了招手,“谨行,快来吃点。” 陆谨行压抑著心里翻涌的情绪,走到桌子面前,接过陆爱舒手上的,往嘴里放,“嗯,真甜。” 陆爱舒瞥了他一眼,嘀咕道,“怎么你吃著看著不像吃,反而像吃药一样?脸都皱起来了,有这么难吃吗?” 陆谨行苦笑了下,这时候,他还真笑不起来。 他从口袋里掏出三条项炼,摆在桌上 “姐,这是我给你们买的首饰,你看看喜欢不喜欢。” 这三条项炼材质、样式都差不多,款式都好看。 “哎呀!我喜欢这条,好像这条也还可以。婉君,你说哪条好看一点?” 陆爱舒正想询问一下顾婉君的意见,刚扭头,就发现两个人的眼睛都要拉出丝来了。 她立马把寧英涛还有自己老妈拉到堂屋那边,“好了好了,咱们三个可別在这碍眼了,你们小两口要有话说的,就赶紧回房间去说吧。” 顾婉君看著陆爱舒这举动,整个人哭笑不得。 但她也没有扭捏。 之前她就在字幕上看到了关於陆谨行这次出行的一些事。 甚至暗自担心了好久。 直到她知道陆谨行平安无事之后,整个人这才放下心来。 她把陆谨行一路拉到了房间里,刚关上门,陆谨行就把她紧紧抱住。 整个人连头都深深埋在她的颈窝。 甚至感觉她的肩头,带著湿意。 她没开口,只是轻轻拍著陆谨行的背,慢慢等他情绪平静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陆谨行才慢慢恢復过来,“婉婉,徐懋还有吴昌明都死了,我们一块过去的。去接人的时候,碰到了裴濯,林秋阳把出行时间,还有我们从北平站坐火车的是,都告诉了裴濯。这次徐懋他们的死,我怀疑跟他有关。” 【陆哥,你的怀疑没错,就是裴狗。】 【裴狗真的丧良心,他们裴家到底想干什么?竟然连科研人才都不放过。】 【难不成裴家都是敌特分子?还混上了部委的位子?不可能吧?!】 顾婉君看著字幕,自然知道陆谨行的猜测都不是空穴来风。 但她也不能傻乎乎地直说,她確定这事就是裴濯乾的。 “现在这事已经开始调查了吗?” 陆谨行嘆了口气,“林秋阳说这事已经加急上报了,半个月之后中央调查组的人会过来。只是要等半个月,而且林秋阳估计也把这事跟裴濯说了。我担心他这半个月,会想法设法地把之前动手的痕跡给抹除掉。” “谨行,也许你的怀疑没错。我们等等看。如果真是裴濯做的,他跑不掉的。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们要相信组织,不是吗?” 陆谨行这会也缓过劲来了。 他知道顾婉君说得没错。 他点点头,捏了捏顾婉君的鼻尖,“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词挺新鲜。” 顾婉君拍掉他的手,“我好歹也是宣传科的骨干好不好,这些新词熟著呢。” 陆谨行蹭了蹭她的发尖,整个人放鬆了下来。 现在这些事,都不该他操心了。 他现在唯一该做的,就是静待组织的调查结果。 於是他脱下衣服,躺到床上,准备好好休息休息。 “婉婉,一起?嗯?” 顾婉君摇了摇头,起身替他捻好背角,“你好好休息,我这会不困。” 这青天白日的,她可不想背后被陆爱舒笑话。 “好吧,那我先睡了。” * 另一边。 刘飞鸿办公室里。 林秋阳正站在办公桌前,脸色凝重。 而同样凝重的,还有坐在办公桌那边的刘飞鸿。 “秋阳,这次任务已经牺牲了三个同志了,其中两个是西北军区的营长,还有一个是赖博士的助手。这次任务,完成得很惨烈啊。” 林秋阳附和著点头,她也没想到,竟然会死三个人。 考虑到这次任务的重要性还有特殊性,刘飞鸿倒也没有过多苛责她。 毕竟像赖敏这种顶尖的科研人才,无论是苏联还是老美,都是不愿意见到这种人才能安全回到西北军区的。 刘飞鸿起身,给自己点了一根烟,“这次任务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不一样的地方? 林秋阳脑子里首先蹦出的,就是裴濯那天晚上,意外地出现在饭店大厅里。 又意外地跟她聊天。 可这要是真追究起来,那她也有一份责任。 於是林秋阳选择隱瞒了这件事。 “没有什么特別的事。” 刘飞鸿看著她犹豫的神情,再次確认,“確定没有?” 林秋阳点点头,“真的没有。” “行,那你明天你把这次出行的情况,事无巨细地写成一篇报告,交给我。” 刘飞鸿深深吸了口烟,烟雾在他的眉宇间繚绕,衬得那双审视的眼睛愈发犀利。 “刘叔叔,我回去一定好好写报告。” 林秋阳应下。 菸灰缸里未熄的火星明明暗暗,刘飞鸿没再多问,只是摆了摆手,“你这段时间也辛苦了,先去休息吧。” 待林秋阳走出办公室,带上门的那一刻,刘飞鸿的目光才彻底冷下来。 他伸手拨通桌上的黑色电话,对面很快接通,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怎么样?” “她不主动提,那就说明的確有问题。”,刘飞鸿缓缓吐出一口烟,眯起眼睛,“看来,那些老鼠很可能已经混进我们眼皮底下了,甚至迷惑这边的某些干部了。” 第125章 回来了 “看来你的建议没错,这次调查,確实要秘密进行。” 刘飞鸿轻嘆,“可惜了,牺牲了两名军人,还都是西北军区的营长。老许,咱们军区培养人才,多难啊。你说我是不是太自信了,居然把事情交给林大海的姑娘去办,总以为那丫头是个能成事的。要是真是因为我看错了人,导致他们枉死......” “老刘,这些不是我们能判断得了的。” ...... 刘飞鸿放下电话,原本就皱巴的脸,此时更加愁苦了几分。 他本以为自己见惯了生死,可每当听到有人牺牲时,心里总忍不住揪起,疼得他心窝子难受。 * 夜晚。 军属院里,陆家。 陆谨行醒了之后,一家人就热热闹闹地在准备著饭菜。 院子里,寧南星也像个普通人家的老爷爷,在屋子里帮忙弄些杂活。 寧南星向来是个爱惜人才的人,一见到陆谨行,他眼睛一亮。 是个当兵的好苗子! 不过一瞬间,他就反应过来了。 这是爱舒丫头的弟弟呢! 年纪轻轻,已经坐到了营长的位置。 后生可畏啊! “你是爱舒丫头的弟弟?陆谨行?” 陆谨行点点头,下午的时候他就听婉婉说了,这段时间寧老爷子都在他们家吃饭。 “寧爷爷好。”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他顺势坐到寧老爷子身边,接过地上篮子里的苞谷,掰了起来。 “您在这边吃得惯吗?” 说到吃,寧南星也来劲了,连连点头,“惯。你这媳妇哪里找的,做饭实在是太好吃了!香得我老头子都恨不得顿顿在这吃。” 陆谨行眉眼弯了起来,“婉婉做饭很有一手。” 寧南星点点头。 何止有一手,要是去国营饭店当师傅,只怕人家都要抢著要呢! 两人就这么默不作声地掰著苞谷。 寧南星本以为陆谨行会主动跟他套近乎搭话。 毕竟他是北平军区的领导,而北平又是离中央最近的军区。 平时里他们军区大院的子弟,哪个见了他不是眼巴巴地过来討好。 结果这孩子倒是什么都不问,反而一个劲地干活。 不过,这倒也让寧南星放心不少。 说明人陆家对他们,不是存了那种攀附的心思。 这反倒让寧南星生出了爱才之心。 “小陆啊,咱们国家正是用人的时候。像你这样的士兵很多,但你有没有想过,要去进修深造呢?” 陆谨行顿了顿,这事,他还真没想过。 “军营,不就是最好的歷练吗?” “一线固然能锻炼人,可你影响的范围太小了,你身为营长,可能最多能影响和改变的,只有你们营里的几十个人。但是你要是再往上走,你就能看到制度上的不合理,政策上的漏洞,还有军区未来的发展方向。” 寧南星说得恳切。 陆谨行沉默片刻,“那些离我太远了。” 他的世界里,有家人,有妻子,也有並肩作战的兄弟,也有需要他提点训练的新兵蛋子。 政策、制度......这些东西,太虚无縹緲了。 而他向来是个务实的人。 寧南星看出来他此刻的迷茫,倒也没有他向他灌输自己的想法。 在西北多磨炼几年,对他而言,並不是坏事。 “等你再过几年,什么时候有想去进修的想法,什么时候联繫我。老头子在北平几所军校,还是有熟人。” 陆谨行点点头,没再推脱。 “寧爷爷,谢谢。” 寧南星摆了摆手,“咱们都是一家人。” ...... 没一会,饭菜香味就从厨房里飘了出来。 寧南星闻到这味道,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陆谨行摸了摸自己空了一路的肚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几乎快一天没吃饭了。 “开饭了!” * 巷子里。 一个穿著黑色大衣的男人正拎著一大袋子行李,摸著黑往陆家这边赶。 他头髮板正,髮型像是特地用髮油细细梳过,胡茬也颳得乾乾净净。 陆振东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今天他收拾得乾乾净净,苏明华不能念叨他了吧? 还有那个把自己宝贝闺女拐走的臭小子,他人都还没见过,结果就要结婚了? 陆振东心里有些不平衡。 “咚咚咚——” 堂屋里,一家人正吃得火热。 压根没听到外面的敲门声。 陆振东站在外面,冷风颼颼。 鼻尖上还飘过一阵阵香味。 怎么他不过去了四五个月,这老婆子还有他闺女的手艺都进步到这个程度了? “爱舒,明华,谨行,我回来了!” ...... 屋子里,一家人围著锅子,吃著涮羊肉还有烫菜。 不亦乐乎。 今天这顿还是之前她看到字幕上的提示做的。 把各种菜、还有肉备好,切成细细的薄片,然后在汤底里涮著吃。 几个人围著堂屋里的小火堆,一样接著一样的烫。 不仅有涮锅子,还有顾婉君依据字幕调好的调料。 放了葱、大蒜、薑末,还有酱油、菜油,辣椒粉、盐巴..... 大家吃得面红耳赤,两鬢冒汗。 可偏偏这筷子都没有停止往锅里不断地涮菜,夹菜...... 最近这风是越来越大了。 气温也越来越低。 所以他们吃饭时,连堂屋的门都掩上了。 顾婉君停了一会,“门口是不是有人敲门啊?怎么我好像听到了有声音。” 陆爱舒往顾婉君碗里夹了一筷子肉,“你听错了,哪来的声啊,这大晚上的。” 【婉君你没听错,门口是真有人!】 【陆老爹在门口都要冻死了,他们居然没一个人发现,也是太逗了。】 【快去开门吧,別给咱爹冻成冰棍了。】 此时,顾婉君才发觉自己是真的没有听错。 “真的有人敲门。” 顾婉君放下筷子,起身就要往外走,“我去外面看看。” 陆谨行把顾婉君拦住,“我去。” 刚起身打开门,他就清晰地听到院子外面的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他皱起眉头。 他三步並作两步衝到门口,一把拉开了院里的大门。 第126章 回家 凛冽的寒风夹杂著沙尘扑面而来。 门口,一个修长的黑色身影正跺著脚,手里还拎著一个硕大的皮箱。 “爸?” 陆振东看到陆谨行,轻哼了一声,“再不来,你就没机会叫我爸了。” 陆谨行摸了摸鼻子,主动接过他手里的皮箱。 这能怪他吗? 这大晚上,天又冷,谁家不是关著门吃饭。 “妈!姐!爸回来了。” 听到门口的动静,屋里的人倒是都不约而同的朝门口张望。 陆爱舒立马把碗筷放下,把门打开,“爸!” 陆振东看到小脸红扑扑的陆爱舒,还有站在一边笑意盈盈的苏明华。 久別重逢的喜悦冲淡了冬夜的寒意。 “爸,您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们好去接您。” 陆爱舒上前搂住陆振东胳膊,这才发现陆振东浑身都是寒气,一看就是冻的。 “你们军区不是通知说下周才结束培训吗?”苏明华站在堂屋门口,双手抱胸,脸上既有恼怒又压抑不住欢喜。“冻死你算了,这么大个人连个电报都不发。” 陆振东咧嘴一笑,“这不是想给你们个惊喜吗?谁知道你们吃饭吃得连敲门声都听不见。“ 他的目光越过妻子的肩膀,落在屋里正捞肉吃的寧南星身上,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陆振东的目光越过火锅蒸腾的热气,落在那个精神矍鑠的老人身上。 老人正专心从红油锅里捞羊肉片,一筷子下去就是三大片,动作嫻熟得不像陌生人。 陆振东眉头微微一皱——这不请自来的客人,十有八九就是男方的人。 “这位是...“他故意拖长了声调。 苏明华刚要开口介绍,寧南星已放下筷子站了起来,脸上浮现出那种常年与人打交道的老练笑容:“老陆是吧?总听小舒提起你。“ 他这一声“老陆“叫得熟稔,仿佛相识多年的老友。陆振东心里暗哼一声,这老人精倒是自来熟。 “爸,“陆爱舒脸红了,“这是寧爷爷,寧英涛的...“ “知道知道。“陆振东摆手打断女儿,三步並作两步走到寧南星跟前,忽然露出一个標准的“军官式“笑容,伸出手:“久仰久仰,早就想登门拜访了。“ 两人手掌相握的瞬间,陆振东故意加了三分力道——这是他在军区测试新兵时的惯用伎俩。 谁知寧南星眉头都没皱一下,反而笑眯眯地回握过来:“老陆啊,小舒说你手劲大,我还当是唬我这个老头子的。“那手上的老茧硬得像铁皮,分明是个练家子。 陆振东暗自一惊,这老傢伙不简单!他迅速评估著对方的身份,眼睛扫过寧南星的站姿、虎口的茧子、肩膀的轮廓... “爸!“陆爱舒跺了跺脚,“寧爷爷是...“ “原来是小寧的爷爷啊!“陆振东突然提高嗓门,一把揽住寧南星的肩膀,热情得有些夸张:“失敬失敬!我家闺女在电报里可没少夸您孙子!“ 他这突如其来的热络让屋里眾人都愣了神。只有经歷过无数会议的寧南星面不改色,顺著话头接道:“英涛那小子配不上小舒,要我说啊...“ “爸!“陆爱舒耳根都红透了,“您別听爷爷瞎说!“ * 1977年冬月十八,军属大院里张灯结彩。陆爱舒穿著崭新的军装,领口別著小红,站在贴著大红喜字的老槐树下,望著院门口的方向。 “来了来了!“孩子们欢叫著跑进院子。只见寧英涛骑著鋥亮的“永久“牌自行车,后座绑著大红绸子,车把上还掛著个崭新的收音机。他身后跟著几个穿军装的小伙子,推著辆板车,上面摞著缝纫机的木箱子。 两个老军人站在堂屋门前,军装熨得笔挺。寧南星捋了捋白鬍子,看向身旁的陆振东:“老陆啊,这门亲事...“ “別叫我老陆,“陆振东板著脸,“我闺女这就要...“ 话音未落,自行车铃鐺声已经到了院门口。寧英涛跳下车,看见岳父铁青的脸色,立刻敬了个標准的军礼:“报告首长!我来接爱舒同志!“ 院子里爆发出一阵笑声。陆爱舒红著脸跺脚:“傻样!今天不用敬礼!“ 新人並肩站在贴著“喜“字的毛主席像前。后勤处张处长清了清嗓子:“首先,让我们共同学习一段毛主席语录...“ 寧南星和陆振东站在两侧,不约而同地挺直了腰板。阳光透过老槐树的枝丫,在他们肩章的星徽上跳跃。 三鞠躬时,陆振东突然发现寧南星敬礼的姿势特別眼熟——拇指微曲,四指併拢的角度,和他们当年在晋察冀时的老首长一模一样。他悄悄碰了碰妻子的手肘:“老头子到底是...“ “你才想起来?“苏明华白了他一眼,“寧副司令当年在野战医院救过你的命!“ 酒席摆在院子里,八张八仙桌围成一圈。炊事班长老王掌勺,大铁锅里燉著酸菜粉条,每桌中间一碗油亮亮的红烧肉。陆谨行带著几个小战士挨桌倒散装白酒,顾婉君和女兵们忙著包白菜馅饺子。 寧南星借著敬酒的机会,把陆振东拉到角落的枣树下。两个搪瓷缸子碰在一起,酒液晃出细碎的波纹。 “老连长,“寧南星眼睛发亮,“当年你在战地医院偷喝我药酒的时候,可没这么磨嘰。“ 陆振东手里的缸子“噹啷“一声掉在地上。他一把抓住寧南星的手腕,那儿有道蜈蚣似的伤疤——正是当年替他挡弹片留下的。 新人来敬酒时,看见两个老头子红著眼眶在掰手腕。寧英涛困惑地看向妻子,陆爱舒笑著把搪瓷缸子塞到他手里:“別管他们,咱们去给妈敬酒。“ 夕阳西下,院墙上的大红喜字被镀了层金边。缝纫机摆在东厢房窗口,收音机里正放著《东方红》。陆振东喝得满脸通红,突然从怀里掏出个红布包:“闺女!这是爸攒的工业券!“布料展开,里面整整齐齐码著三十六张淡蓝色票据。 寧南星也不甘示弱,把一串钥匙拍在桌上:“筒子楼的分房指標!“ 围观的人们发出惊呼。新娘却突然哭了——她看见父亲鬢角的白髮,和寧爷爷手背上交错的老伤疤。两个搪瓷缸子又在半空相撞,酒香散在暮色里,和饺子出锅的热气融在一起。 第127章 接亲 听到张德安这么说,林晓梅也闭了嘴。 她也不是傻子,更別说上次那件事留给她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 这要是再宣扬出去,那她和张德安岂不是完了? 所以当下那一秒,林晓梅决定,这事无论如何,也不能先从她嘴里说出去。 * 后天一早。 晨光从云间透出,露出橙黄的微光。 鸡刚刚打鸣一阵,顾婉君、陆谨行就陆陆续续起床了。 今天是陆爱舒结婚的日子。 昨天夜里,陆家没一个人睡得好。 一想到今天结婚的事,各个都是既开心,又激动的。 院里已经繫上了红色的丝带,红灯笼也掛上了,苏明华也在顾婉君的强烈要求下,换上了一身暗红色的毛衣,顾婉君则穿著藕粉色的衣和黑色的裤子,陆谨行和陆振东也换上了大衣,穿上了皮鞋。 一家人看起来喜气洋洋。 陆爱舒是被外头的动静吵醒的。 等她睁眼的时候,就发现外头的院子里已经摆上了桌子,桌子上全是瓜子、生、桃酥、还有各式各样的硬、水果、奶...... 换做別人家,都是放在袋子里,等人来了一人发几颗喜意思意思,尝个新鲜。 可陆家一向不拘这些小节,主要是来的人都是街坊邻居,要么就是单位上的同事。 他们也不心疼这几十块钱。 陆爱舒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顾婉君给薅到她房间里去了。 之前她从平城过来的时候,就顺带把自己往日的打扮用的香粉、胭脂、还有口脂都带了过来。 还好她一起带过来了。 顾婉君还在读书的时候,心思没用在学习上,倒是穿衣打扮这方面,没人比她在行。 她先是用眉笔细细地帮陆爱舒描了眉。 又给她涂上了雪膏,最后在帮她铺上一层香粉。 陆爱舒皮肤很好,不同於顾婉君那种白嫩细腻的皮肤,陆爱舒的皮肤是白里透红,一看就是油水充足,才能养得这么好。 眼睛的部分也用炭笔仔细描过,衬得又亮又有神。 涂上口脂以后,陆爱舒整个人就变得不一样了。 像刚出清水的芙蓉,更添了几分成熟的韵味。 以往的新娘装扮,都是要挽头髮,再在头髮上別上两朵大红。 顾婉君觉得这种髮型並不適合陆爱舒,太过俗气。 於是陆爱舒的头髮就这么简单披在肩膀上,用髮油梳过,又黑又亮。 原本定製的嫁衣,陆爱舒决定留著夜晚的时候再穿。 那种复杂的嫁衣款式,她穿著实在不方便。 现在她穿著的是陆振东特地从北平买回来的羊绒大衣呢子大衣,红色的,腰间要系上一根黑色的皮带,底下踩著一双羊绒的低跟皮靴。 既保暖,又时髦。 胸前別著一朵鲜艷的大红,任谁看了都得夸一句,漂亮! 顾婉君把打扮好的陆爱舒推了出去,苏明华拽著陆爱舒看了又看,“咱们爱舒真好看!这衣裳也合適!” 陆振东平日板著的脸也带著笑意,“这衣服我一眼就相中了。” 苏明华嘖了一声,“难为你还有这样的眼光呢!” 陆振东轻咳了一声,他才不会告诉苏明华,这衣裳是销售员极力推荐的。 一边的陆谨行也瞧不出来什么,憋了半天,“姐,这衣服挺適合你的。” 陆爱舒又转了个圈,满心欢喜地等著一会寧英涛上门接亲。 现在结婚虽然没有以前的诸多讲究,但是像上门接亲、赛红包、新人表演节目这种环节都没有省去。 喜事都是提前通知过的,所以一大早这附近的街坊四邻都来了。 其中不少都是基地里的同事。 大家都没空手,都是带著准备好的搪瓷盆、扯的红布,要么就是准备了礼金...... 角落里,徐兰老早就来了,盆她看著盆里的点心,心思一动,悄咪咪地凑近,抓了一大把最贵的奶就往自己兜里塞。 顺道把抓了好几片桃酥,她身边的孙子,徐耀祖,嘴巴咬著一块,左手右手,一边拿著一块。 现在人多,压根没有人顾著她们。 顾婉君虽然看到了,但也没有出言制止。 一点吃的而已,她不想因为这件事,影响了陆爱舒的好心情。 而站在旁边的钱婶却看不过去了,高声说道,“这喜都是吃著沾沾喜气,瞧你这做派,是想把东西都打包带回家去啊?这是送了多少礼金,这么大脸拿这么多吃的?” 徐兰被她说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但是又没话可狡辩。 於是只好拉著徐耀祖回家去了。 没一会,细胳膊细腿的徐招娣被打发到这来。 正遵循著她奶奶徐兰的话,准备多抓点回去,可她看著周遭的人,这手怎么都伸不开。 可一想到自己奶奶说,要是不拿...... 她颤颤巍巍的伸手,咬牙把奶往自己兜里塞。 【徐兰这个老巫婆,自己被说得没脸了,还要叫孙女过来拿。】 【这小孩看著也太瘦了,小胳膊小腿的,再瘦点人就脱相了。】 【这小姑娘好像也不好意思拿,但是不拿,估计回去又要挨徐兰一顿毒打了。】 顾婉君看到字幕,慢步走到这边。 徐招娣看到她,显然也害怕了,满脸羞愤,甚至隱隱害怕。 正当她下意识地去挡住自己的头时,才发现那个好看的大姐姐竟然蹲了下来。 把往她的兜里塞。 “这些你拿去给你奶奶交差。” 顾婉君又抓了一把,放在她里面衣服的口袋里,对著她眨了眨眼睛,“这些你藏著,悄悄地吃,不要让她们发现,知道吗?” 等徐招娣反应过来,顾婉君已经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赶紧回去了。 院子里很热闹,大家没注意到这一幕。 只有不远处的陆谨行,目光落在顾婉君身上,神情柔软。 【咱们婉君还是很有爱心的好吧,不过这孩子也太可怜了。】 【那个时候当女生太惨了,没有投个好胎,人生就是hard模式】 顾婉君看著字幕,心中感慨。 说起来,她也只是投了个好胎而已。 要是以后这些女孩子,都能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自己的命运就好了。 她也没有料到,往后这个想法,会成为她一生践行的道路与使命。 * 快到中午,陆家门口就传来一阵鞭炮声。 “来了!来了!结亲的来了!” 第128章 甜蜜蜜 顾婉君踮著脚往窗外看,眉飞色舞,“哎呀,寧英涛骑自行车过来了!” 陆爱舒听到顾婉君的话,赶紧放下杯子凑到窗前。 只见寧英涛穿著一身崭新的黑色中山装,胸前別著一朵和她相配的大红,正推著辆錚亮的“凤凰牌“自行车朝院里走来。 他的头髮梳得一丝不苟,皮鞋擦得黑亮,整个人精神得像棵小白杨。 然而一抬头对上陆爱舒的视线,顿时手足无措起来,脸也“腾“地红了。 “哎哟,新郎官还害羞呢!”,顾婉君笑眯眯的,拉著陆谨行就要去堵门,“快快快,咱们可不能轻易放他进来!” 陆振东和苏明华早已等在堂屋,大门刚一推开,寧英涛和伴郎团就被几个年轻的姑娘堵在了院子里。 “要接新娘子可不能隨便!” “就是!红包来一个!” 寧英涛笑得眉眼弯弯,从口袋里掏出一大把红包,“管够!” 可红包刚撒出去,又被顾婉君拦在了房间门口,“光是红包可不行,咱们新娘子可不是那么容易娶的!” 寧英涛闻言,立刻从口袋里又掏出一沓崭新的大团结,“再加这些够不够?” 眾人一阵鬨笑,陆振东轻咳一声,“红包就算了,考考你。” 寧英涛立刻挺直腰板,“爸,您说!” “这改口茶还没喝呢!怎么能叫爸呢!” “这新郎官太心急了!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啊!” 101看书 101 看书网超好用,101????????????.??????隨时看 全手打无错站 眾人你一言我一语,纷纷逗弄著来接亲的寧英涛。 寧英涛被说得脸红,但也没怂,朝著陆振东示好。 “迟早都是我爸。” 陆振东咳了一声,显然不吃那套。 “我们家爱舒最爱吃什么菜?” “红烧狮子头!但是她最喜欢顾同志做的!”寧英涛答得毫不犹豫,“不过我最近也在学著做了!” 苏明华笑眯眯地问:“那你知道她最討厌什么?” “最討厌別人说她脾气不好!” “最喜欢的顏色?” “红色!” “最喜欢的歌?” “《甜蜜蜜》!” 陆振东见他对答如流,总算满意地点了点头,“勉强合格。” 这时,屋里传来陆爱舒清脆的声音,“行了!別为难他了!” 眾人笑得更欢。 “哟,咱们新娘子心疼上了呢!” “快快快,让他进去吧,这两人都急死了。” 陆爱舒听著门外的话,脸色“唰”地红了。 寧英涛一进门,就看到陆爱舒坐在床上,阳光下,她眉眼带笑,像朵盛开的红芙蓉。 他呆呆地看著她,一时忘了说话。 陆爱舒抿唇一笑,“看傻了?” 寧英涛连忙摇头,“没有!我只是觉得...”,他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你今天特別好看。” 陆爱舒轻哼,“平时不好看?” “不是不是!平时也好...”,寧英涛脸涨得通红,“特別好!” 眾人又是一阵鬨笑。 接到陆爱舒,寧英涛如愿地奉上了改口茶。 又对著苏明华和陆振东磕了三个头。 “爸,妈,以后我会像你们爱护爱舒一样,小心翼翼地护著她,爱著她的。” 饶是铁血如陆振东,也在此刻眼眶微微湿润。 但他还是板著脸,“嗯,要是以后你对爱舒不好,我可不会轻易放过你。” 陆谨行也板著脸,面容严肃,“姐,以后只要你过得不开心,你就隨时回来。” 在这个视离婚如豺狼虎豹的年代。 陆振东和陆谨行这番话无疑给了陆爱舒很大的支持。 陆爱舒红著眼眶,別过脸去,擦了擦泪。 苏明华忍不住打断他们,“好了好了,今天咱们爱舒结婚,以后肯定会和小寧和和美美,幸福平安的。” ...... 礼成。 围观的眾人忍不住打趣,“好啦!赶紧的吧!新郎官该抱新娘子上车啦!” “上车!上车!去新房子咯!” 寧英涛二话不说,上前一步,直接將陆爱舒横抱了起来。 陆爱舒惊呼一声,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 眾人欢笑出声。 吵吵闹闹之间,大家陆陆续续地往基地新楼那边去。 寧南星小小地施压了一下,寧英涛的房子不仅很快批了下来,顺道连家具,也被寧南星临时添置好了。 自行车铃叮铃铃响著,寧英涛载著陆爱舒终於到了新房。 房门上贴著崭新的大红喜字,门框两边还掛著对联——“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到了!”寧英涛稳稳地单脚支地,伸手准备扶陆爱舒下车。 陆爱舒刚要往下跳,门口突然躥出来三五个看热闹的同事,笑嘻嘻地拦住她:“新娘子,可不能轻易下车啊!” “对对对,还得让新郎官抱著进去!” 寧英涛被起鬨得脸上发烫,但还是毫不犹豫地一把將陆爱舒横抱了起来。 她轻呼一声,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惹得围观的人群又爆发出一阵笑声和欢呼。 “快快快,进门嘍!” 顾婉君和陆谨行跟在后头,也是满脸笑意。 新房內早已挤满了人。 崭新的双人床铺著大红被褥,床头贴著喜庆的剪纸,梳妆檯上摆著搪瓷脸盆和一对崭新的暖水瓶。 “哎呀,这新房真不错!” 顾婉君环顾一圈,满意地点点头。 倒是陆谨行,虽然替姐姐高兴,可看见寧英涛小心翼翼放陆爱舒坐在床沿上的模样,还是忍不住哼了一声:“便宜这小子了。” 婚礼规矩向来少不了闹新房。 这新房里都是年轻人,没几下就开始起鬨,“新郎官,你得餵新娘吃!” 寧英涛愣了一下,连忙去翻口袋,结果摸出一把水果,是平时攒著给陆爱舒的。 他挑了一颗橘子味的,剥开纸递到她嘴边。 陆爱舒轻轻含住,不料旁边有人喊:“不行不行!得用嘴渡过去!” “对对对!必须用嘴!” 两人瞬间红了脸,陆爱舒嗔怪地瞪了寧英涛一眼,小声嘀咕:“你敢?” 第129章 当面说 下午。 来的人越来越多。 陆谨行、顾婉君的同事们也都不约而同地过来了。 甘岭地方不算大,许多人都互相认识。 再加上寧英涛又是寧南星的亲孙子。 军区的领导基本上都过来了。 林秋阳自然也来了,只不过她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穿著工作服来。 而是精心打扮了一番,还提著高档的四件套礼盒。 林秋阳进门的时候,像只高傲地孔雀。 毕竟现在大家都穿著灰扑扑的衣,男女都是,稍微打扮好些的,除了结婚的新人以外,就是作为主家的陆家人。 林秋阳这么一打扮,就不由自主地分走了一小半目光。 不少老婶子还有小媳妇都若有若无地朝林秋阳看去。 有部分目光是好奇,有部分目光则是隱蔽地嘲弄。 吴志瑶瞅了林秋阳一眼,低压声音,神情奚落,“那人怎么这副打扮,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新娘呢。” 顾婉君立马拽了一下她袖子。 “那是军区的领导,別乱说。” 吴志瑶看到顾婉君这样子,自然知道林秋阳不是什么好货。 於是她立马住了嘴。 反倒是林秋阳,环视了一周,然后径直走到陆谨行面前。 “谨行,真是恭喜你姐姐了。” 林秋阳递过手上的礼盒,目光温柔。 她完全忽视的周围的人,以及眾人的目光,以及包括旁边的顾婉君。 顾婉君站在一边,隱隱有种自己被绿的错觉。 【顾姐,快给这不知好歹的女人一巴掌,竟然当著你的面勾引陆哥!真是不知好歹!】 【人家爱舒结婚你搁这又唱又跳?!没看到咱们陆哥眼里只有他媳妇吗?】 陆谨行看到林秋阳过来,本来扬起地嘴角不自觉地耷拉了下去。 面容也变得无比紧绷。 他心里隱隱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这林秋阳,好像特地对他示好似的。 陆谨行下意识向顾婉君看去。 只见顾婉君眯著眼睛,整个人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下意识地搂过顾婉君的腰,推拒了林秋阳要递到他手上的东西,“东西放那边就好了。” 说罢,陆谨行指了指地上那一堆摆得乱七八糟的礼品,有搪瓷盆、置物架,还有袋子装的果子...... 都是来参加婚事的客人送的。 林秋杨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 她这套四件套,可是了她大半个月工资呢! 为的就是能让这边的人知道,她给足了陆家人面子,特別是陆谨行的面子。 可陆谨行这毫不在意的神色,让她心里暗暗挫败。 她皱著眉往前走了两步,“谨行,这地下这么乱,放这里是不是不太好?” 陆谨行摇了摇头,“大家都放那边,你就放那里就好了。” 林晓梅早在林秋阳过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 毕竟林秋阳是张德安的顶头上司,又关係著张德安升迁的事。 “林政委,您这手笔可真够大的!这四件套一看就不便宜!是真丝的吧?” 林晓梅声音又大,一下子就吸引了不少目光。 林秋阳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但等她扭头看去,发现顾婉君正坐在椅子上,而陆谨行则在一边端茶送水。 “婉婉,这个会不会有点凉了,我再给你倒杯热的?” 看著陆谨行对顾婉君温柔体贴的样子,林秋阳脸色微微僵住。 这时她才发现,周围的年轻人围在陆爱舒旁边,而军属院的小媳妇则是围在顾婉君旁边跟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著天。 自己身边,除了林晓梅这个马屁精,压根没人关注她在说什么。 意识到这一点的林秋阳,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她咬牙,把东西放好了之后又立马来到陆谨行身边。 其实新房里还有不少军区的领导。 可林秋阳这眼睛就跟黏在陆谨行身上似的,眼波都要溢出水来了。 “谨行,茶水在哪里呀?刚刚走了一会,现在口有点渴。” 她嘴上问著。 眼里討要地意味却很明显。 她本来就是客人,让陆谨行帮她倒杯水,很正常吧? 【她这是什么意思?想让陆哥给她倒水?】 【自己没有手吗,还想指使別人?肯定就是看陆谨行给顾婉君倒水,故意在这找存在感呢!】 【好想给她个大比斗,为什么顾婉君就跟个鵪鶉一样啊?这种时候不是应该霸气护夫吗?】 顾婉君鼻骨观眼,眼观心。 她总不能因为林秋阳想喝水就上去给人一耳光吧。 这不是太莫名其妙了吗? 陆谨行朝客厅一指,“桌上有水壶。” “谨行,你不能顺道帮我倒一杯吗?” 陆谨行瞥了她一眼,眼里地意味很明显,他並不乐意。 顾婉君没忍住,嘴角微微上扬。 但林秋阳確实是客人,而且还提了东西过来。 秉承著不怠慢客人的想法,她准备起身去厨房拿杯子,顺道给陆父、陆母他们也倒杯水。 只不过在顾婉君准备起身之际,林晓梅已经跑去厨房,找了个搪瓷缸,屁顛屁顛跑去客厅里倒水去了。 “来,林政委,您喝!” 林秋阳接过杯子,刚喝了第一口,就被呛到了。 水“噗嗤”地从林秋阳喉咙里喷出来。 水温有点高,她灌得有点猛。 本来房子就不大,好几个女同志都被喷到了。 看到周围的人嫌恶地眼神。 林秋阳猛地把水杯“啪”地扣在桌子上,下意识开口骂道,“林晓梅,你想烫死我是不是?” 林晓梅被训得浑身一颤 立马小心翼翼上前擦著林秋阳衣服上的水渍。 “对不起,林政委,我马上给你换一杯。” 林秋阳心里直翻白眼。 可又碍於人多,她只好把这股邪火憋了回去,“算了,没事。” 陆谨行没再看她一眼。 反而是旁边不少军属院的小媳妇朝著她瞥了好几眼。 她们跟顾婉君关係好,自然看出来,这女领导,是对陆哥有意思呢! 而她们虽然没在军区基地里上班。 但面对这种事倒是十分团结。 三言两语地替顾婉君说起话来。 “这是陆爱舒同志结婚的场合,又不是在基地,咱们喝水不都是自己倒么,都有手有脚的,难不成还要人餵?” “这不是妥妥资本家做派么,压榨手底下的人!” “一把年纪了,穿成这样也不知道给谁看。” ...... 她们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是还是传到了林秋阳耳朵里。 林秋阳一抬头,就看到顾婉君似笑非笑地眼神。 好! 真是好得很! 她没想到顾婉君竟然胆子这么大,公然地让这些人挑衅她! 林秋阳怒气冲冲地拍了下桌子,“你们几个人在背后嚼什么舌根?有没有本事当著我的面说?” 第130章 没说什么 “我们又没有说什么。” “就是,嘴长在別人身上还不让说了。” 她们又不在军区基地里上班,她们老公也不归林秋阳管。 她们才不怵她呢! ...... 顾婉君挡在她们面前,遮住了林秋阳望向她们的视线。 像林秋阳这种小心眼的人,还指不定做出什么事来呢。 眼见压根没什么人关注角落里的自己,没过多久,林秋阳就自己气鼓鼓地走了。 …… 陆爱舒和寧英涛的婚事热闹了好几天。 陆爱舒也正式地搬了出去,不过这段时间,二人还是时不时回家蹭饭。 在寧南星回北平的时候,陆爱舒也借著度蜜月的由头,二人跟著寧南星一道回了北平。 陆振东则是哄著苏明华,请了几天假,说也要带苏明华去北平回味一下青春。 这下家里只剩下顾婉君和陆谨行两个人留守。 这下陆谨行倒是高兴了。 一连好几天,顾婉君不是忙著给招呼客人,就是忙著做这做那。 总而言之,眼里丝毫没有他这个人。 这下人都走光了,陆谨行心里甭提多高兴了。 终於清静了! 而另一边的顾婉君,没有了在她身边吵吵闹闹的陆爱舒,还有在她身边聊天解闷的苏明华。 整个人反倒空落落起来。 为了填补心里那股子难受劲,她则是把全都投入了工作当中。 只是她没想到,林秋阳的心眼比她想像中的还小。 接连几天,林秋阳故意抓住顾婉君的工作报告不放,处处挑刺刁难。 “顾婉君,你的宣传稿写成这样也好意思交?”办公室里,林秋阳冷著脸把文件甩在桌上,嘲讽道,“错別字、语句不通、逻辑有问题,你就这点水平?” 周围几个同事悄悄抬头,但没人敢出声。 只有肖秀秀小声嘀咕了一句,“分明没什么问题啊。” 顾婉君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冷静。 “林政委,如果有具体修改意见,我可以照著调整……” “还需要意见?”林秋阳嗤笑一声,“你自己连最基本的文字表达都不会?这么简单的报告,改了三次还不过,你到底是能力不行,还是根本没把工作当回事?” 办公室里鸦雀无声。 顾婉君攥紧了手指,胸口堵著一团火,却无法反驳。 她知道自己是被针对了,但对方是政委,她不能硬顶。 “好,我再改。”她低声应下,伸手去拿文件。 谁知林秋阳指尖一按,压住了文件边缘,“咱们军区基地宣传科是代表著咱们军区的整体对外形象的,就你写的这些,拿去外面发表,你不觉得丟人吗?” 顾婉君的手僵在半空,脸颊火辣辣的。 【经典pua,穿小鞋。肯定是记恨之前的事,故意刁难咱们婉君呢!】 【顾婉君不会真信了吧?我记得之前她写的东西不是挺好的,还上了人民日报来著。】 【这要是硬刚好像也不行,来软的,人家又看不上你。】 抬头直视林秋阳,“林政委,我的稿子之前上过北平日报。” 林秋阳轻笑一声,“怎么?你的意思是,我水平有限?欣赏不来你的稿子?我可是留洋回来的,文化水平比你不知道高了多少倍。你有这个时间质疑我,不如早点把这稿子拿回去多改几遍。” 还等顾婉君反驳,林秋阳冷哼一声,直接走出了办公室。 “钱科长,要是你们宣传科的人都是这种水平,我看乾脆再招个人进来好了。” …… 下班后。 走出军区大楼,冷风迎面吹来,顾婉君却觉得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梗住了一样。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这是被针对了。 可这局面偏偏让她毫无办法。 这稿子来回修改,无论改成什么样,她觉得林秋阳都不会满意的。 那该怎么办? 跟林秋阳道歉? 又或者是,直接辞掉这份工作? 可这工作是她好不容易考上的。 顾婉君越想越不甘心。 等她回过神来,已经走到家门口了。 陆谨行今天回来得早,正拿著锅铲做菜。 一看到她,就立马快步过来,接过她手上的包,“婉婉,你回来了。” 顾婉君一看到他,眼眶就红了。 她咬著嘴唇、眼眶泛红,眼泪在眼睛里打转。 陆谨行原本带笑的眉眼立马崩了起来,皱眉询问道,“怎么了?谁惹你了?” “还能是谁?”她声音闷闷的,“林秋阳!” 陆谨行眼神微冷:“她怎么了?” “她故意刁难我!当眾骂我写的报告一文不值,让我翻来覆去改,最后又说怎么改都拿不出手……”顾婉君越说越气,“我实在受不了了,大不了我就不干了!』” 陆谨行闻言,非但没劝,反而轻轻点头。 “行,不干了。” 顾婉君一愣,抬头看他:“你就这反应?你不说点別的?” 陆谨行揉了揉她的头髮,语气平静到近乎纵容:“你不开心,就別勉强自己。你嫁给我,又不是为了受这种气。” 她眨了眨眼,鼻子还泛著酸,却忍不住笑了:“哪有这么惯著人的?” “为什么不能?”他挑眉,“你是我媳妇,我乐意惯著。” 顾婉君心里那股鬱气忽然就散了,但还是嘆口气:“可我就这么走了,显得我像怕了她似的。” “谁管她怎么想?”陆谨行语气淡淡,“你要是觉得不痛快,回头我找领导,让他评评理。” “別!”顾婉君立刻摇头,“你要是插手,事情反而变复杂了。” “那你想怎样?” 她想了下,忽然笑出声:“其实……辞职也挺好。” “嗯?” “我可以专心帮家里做事,或者去读大学,反正……”,她歪头看他,“陆营长也能养我。” 陆谨行低笑一声,伸手捏她的脸:“养。不但养你,还得养一辈子。” 第131章 別说胡话 犹豫片刻。 顾婉君还是决定先不把这事告诉陆谨行。 就算陆谨行知道了,他又能做什么? 去跟林秋阳吵架,又或者替她状告领导? 这都不是顾婉君想看到的结局。 她声音闷闷的,“没事。我就是有点想妈和姐了。” 陆谨行诧异地看了顾婉君一眼,隨即把人拉进自己怀里,“真的?” “嗯,再加上工作上受了一点委屈。” 听到顾婉君找补的这一句。 陆谨行眼神微冷,心里也猜了出来,这恐怕才是他家婉婉伤心的真正理由。 “工作上怎么了?” 顾婉君嘴一扁,“我写的稿子被当眾说不行。” “谁?林秋阳?还是钱前进?” 眼看陆谨行已经猜了个大概。 顾婉君咬了咬唇,索性全盘托出,“林秋阳。她故意刁难我!当眾骂我写的报告一文不值,让我翻来覆去改,最后又说怎么改都拿不出手……” 她越说越气,“你说她是不是有病?照她这么挤兑我,我想干也干不下去了!不干了算了!” 陆谨行闻言,非但没劝,反而轻轻点头。 “行,不干了。” 顾婉君一愣,抬头看他:“你就这反应?你不说点別的?” 陆谨行揉了揉她的头髮,语气平静到近乎纵容:“你不开心,就別勉强自己。你嫁给我,又不是为了受这种气。” 她眨了眨眼,鼻子还泛著酸,却忍不住笑了:“哪有这么惯著人的?” “为什么不能?”他挑眉,“你是我媳妇,我乐意惯著。” 顾婉君心里那股鬱气忽然就散了,但还是嘆口气:“可我就这么走了,显得我像怕了她似的。” 101看书 101 看书网解闷好,?0?????????????.??????隨时看 全手打无错站 “谁管她怎么想。”陆谨行语气淡淡,“你要是觉得不痛快,回头我找领导,让他评评理。” “別!”顾婉君立刻摇头,“你要是插手,事情反而变复杂了。” “那你想怎样?” 她想了下,忽然笑出声:“其实……辞职也挺好。” “嗯?” “我可以专心帮家里做事,或者去读大学,反正……”,她歪头看他,“陆营长也能养我。” 陆谨行低笑一声,伸手捏她的脸:“养。不但养你,还得养一辈子。” 听到这话,顾婉君主动攀著陆谨行的脖子,亲了一口。 “那以后就麻烦陆营长了?” 陆谨行看著她这机灵狡黠的小模样。 心头一软,眼眸霎时间幽深了。 “婉婉,你肚子饿不饿?” 顾婉君神色不解,不明白为什么话题跑偏得这么快。 不过她还是诚实地摇了摇头,“不饿。” “那正好。”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陆谨行就跑到厨房去,把之前准备燉汤的材料一股脑放了进去。 锅铲也放了回去。 然后立即来到院子里,打横將顾婉君抱起,就往房间走去。 “咱们先运动运动,一会就饿了。” …… 足足折腾了两个小时,折腾到顾婉君肚子饿了之后,陆谨行这才不舍地鬆开了手。 顾婉君揉了揉发酸的腰,眼神里满是控诉。 陆谨行体贴地在她腰间揉了揉,只是揉著揉著,这手又不安分起来。 顾婉君立马把他的手拍掉,嗔怒地瞪了他一眼,“不行,我饿了。” 陆谨行这才把手放下,轻声哄著,“婉婉,要不我抱你过去?还是我把饭菜给你端过来?” 顾婉君毫不犹豫地选了第二个。 “你把饭菜端过来吧。” 这大冷天的,她还真不捨得这温暖的炕。 * 第二天,顾婉君去上门,一到门口就碰到了肖秀秀。 肖秀秀轻轻扯了扯顾婉君的衣袖,“婉君,昨天晚上我回去都没睡著,要不你那个稿子要不给我写好了,我就不信她还针对我。” 顾婉君皱眉思索了一下,立即否定了这个方案。 肖秀秀也有自己那部分工作。 这次要是交给肖秀秀了,那后面的稿子总不能全交给她。 而且就算她干其他的工作,也保不齐林秋阳要来挑三拣四。 “没事。我大不了就不干了。” 肖秀秀一脸震惊地看著她,仿佛她在说胡话。 “婉君,这可是军区的正式工,你可別衝动!” 顾婉君倒不是衝动。 而是仔细考虑了好几遍。 这段时间她在这个工作岗位上,除了写稿子,还是写稿子。 宣传稿、发言稿、广播稿......什么稿子都要写。 虽然上次洪涝,她的稿子刊登在《北平日报》之后,收穫了大批物资。 可她相信,换成肖秀秀来写,也是一样的。 她並不认为自己的文笔有多么的出眾。 而且这些事跡,本来就具体宣传的价值。 稿子只是媒介而已。 比起宣传稿,或许她能做些更有意义的事。 “放心吧秀秀,我不是那种衝动的人,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二人一边往楼上走,一边聊著天。 也就没有注意到林秋阳正从楼梯下来。 “咳...咳!” 这时,肖秀秀才抬头,猛然被嚇了一跳,“林政委好。” 顾婉君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不过林秋阳皱了皱眉,对顾婉君的反应並不满意。 她一个西北军区的政委,他们宣传科室的科长见了她都得点头哈腰的,这顾婉君是怎么回事? 竟然丝毫不把她放在眼里! “顾婉君,你见了领导就是这个態度?” 【她疯了吧?人家不是跟你打过招呼了吗?什么叫就这个態度?】 【为啥要捧你臭脚呢?以为自己当个政委多了不起,小心之后调查组查到你身上哦】 【人家婉君都不想干了,还搭理你?要不是占著这个位置,真以为大家多尊重你呢!】 顾婉君皮笑肉不笑,“怎么?要我跪下给你磕头吗?” 第132章 找人 现在正是上班的时间点,楼梯上来来去去,也有不少人。 见到林秋阳站在这里,无一不点头弯腰问好。 “你——!我是这个意思吗?你问个好总会吧?像你这样工作做不好,见到领导还故意置气的基地职员,整个军区都找不来第二个吧?” 林秋阳故意抬高了声音,四周八卦的目光瞬间看向顾婉君。 肖秀秀扯著顾婉君的衣角,小声道,“婉君,別较真......” 顾婉君笑著看著她,毫不犹豫地懟了回去,“工作做不好?林政委,我的稿子交了三次,每次连修改意见都没有就被打回来,让我重新改。工作推不动,难道责任全在我吗??” 一时之间,眾人审视的目光,又落到了林秋阳身上。 林秋阳眉头蹙起,轻哼一声,“自己做不好工作,怪谁?” 她鄙夷的目光落在顾婉君身上,“像你这样不珍惜工作机会的人,要不是看在你是军属的份上,你觉得你还能再待下去吗?” 她语气里满是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好像这个工作是她赏赐给顾婉君的一样。 【顾婉君还不是她招的?这工作机会算起来也是组织给的,关她林秋阳鸡毛事?】 【拿著鸡毛当令剑,她这个关係户还让她装上了?】 【咱们陆老爹好像回来就要升了吧?她林秋阳算个屁啊!】 顾婉君看著字幕,本来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她也开始冷静下来,笑著对视,“林政委,无论是笔试还是面试,我都通过了组织考验的。怎么到了您嘴里,我这通过层层选拔的人都这么没能力、没素质了呢? 而且当初您可是亲自面试的我。再说了,这要是开除我,也得层层审批上报吧?如果我冤枉,那我是不是还能告到甘省纪检委呢?” 林秋阳听到“纪检委”三个字。 脸色瞬间变了。 她没想到,顾婉君竟然嘴皮子这么厉害。 不过林秋阳还是嘴硬道,“你要告就告,你当我怕你?再说了,你以为纪检委会隨便搭理你吗?” 【哟哟哟,嘴上说著不怕,刚刚听到“纪检委”,身子都绷紧了。】 【她老爹地面子估计也没有这么大,毕竟现在已经开始慢慢被边缘化了。】 顾婉君笑眯眯看著她,“实践出真知。我不试试怎么知道纪检委会不会搭理我?” 林秋阳脸色白了,狠狠瞪了顾婉君一眼,这才离开。 而不远处的裴濯,看著刚刚这精彩的一幕,神情玩味。 顾婉君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不仅身上带著秘密,说话做事,都变得不一样了。 现在顾婉君给他的感觉就像,之前总是找著他討好打滚的家猫,突然有一天不再向他袒露肚皮,甚至开始向他伸出利爪,甚至开始討好別的男人。 好像以前喜欢他的种种,都是假的一样。 这种难以言喻的落差,让他產生了更大的征服感,以及好奇。 等到林秋阳走后,他才慢悠悠地走到顾婉君身边,“顾婉君同志,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顾婉君朝他翻了个白眼。 反倒是肖秀秀,突然变得知性温柔起来,朝著裴濯温柔地点点头,“裴部长好。” 裴濯点点头,並没有在意肖秀秀,反而目光直直地看著顾婉君。 肖秀秀对著顾婉君使了个眼神,“那我先回办公室了。” 三楼走廊里,就剩他们二人。 “裴濯,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好了。” 他压低了声音,凑近她耳边,“婉君,你確定要我在这里说?” 顾婉君十分討厌裴濯这种毫无边界感的举动。 “离我远点。” “你是不是有个空间,能装东西?还能隨便把东西放进去,又拿出来?” 【我靠!裴狗怎么知道?难道他什么时候看到了吗?】 【这就是天命之子,传说中的男主角光环吗?之前裴狗不是说他做梦能预见未来的一些事...难不成,他做梦梦到了?】 【就这?天命男主?天天骚扰顾婉君,还当林秋阳舔狗,这种男主我可不要。】 顾婉君瞪大了眼睛,她没有想到,这事裴濯居然会知道。 不过她立马反应过来了,万一裴狗是在诈她—— 她立马摇头,並且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裴濯,你脑子是不是坏了?要不要去卫生院看看?” 顾婉君关切的神情装得太像了,甚至眼睛里满是诚恳。 好似她刚刚瞪大眼睛,也並不是因为裴濯发现了她的秘密。 而是因为裴濯口出狂言,让她觉得十分震惊。 裴濯站在旁边,眉眼闪过一丝自我怀疑,整个人带著开始焦灼,“婉君,你別装了。” “裴濯,虽然我真的不喜欢你,可你也真的要去好好检查检查。哦对了,要是医院检查不出来的话......说不定去庙里拜拜也可以。” 这话说完,顾婉君也没管愣在原地的裴濯,径直回到办公室去了。 徒留裴濯在原地,烦躁地给旁边的大盆来了一脚。 虽然这话说出来很离谱,可他的梦向来是准確的。 他本以为可以趁机试探一下顾婉君的反应。 看看这事是不是真的存在。 可到头来,反倒让顾婉君以为他是神经病! ...... 而另一边。 祁山防沙带里。 张雪琴已经快两个月没收到顾素素的回信了。 她寄过去的信,也跟石沉大海似的,一点回音都没有。 顾素素前不久寄过来的米麵粮油都马上要见底了,甚至连钱也快光了。 顾临风是罪犯,脱不了身,每天都要为了完成种树指標,天天种树,一刻也部的停。 而她,又带著顾明朗。 不好脱身。 可现在顾素素一点消息也没有,张雪琴也急了。 这要是后面吃的没了,用的没了,光靠顾临风这点口粮,她和顾明朗不得饿死吗? 张雪琴作为顾临风家属,没犯罪,所以自然也没有人身自有限制。 只是从祁山防沙带到甘岭农场,每一个星期只有一趟车。 而且都是这边的看守运送物资的车。 这里还有不少隨行的家属,大家都是提前打好报告轮著去的。 而今天,正好到了张雪琴。 第133章 事实如此 顾婉君坐在办公室里,正整理著自己手头上的工作。 之前钱前进让她整理这几年甘岭这边的农业数据,她已经整理得差不多了。 以往的收成隱隱有夸大的成分,而今年她交上去的资料,是完全贴合甘岭实际情况的。 按照目前这个情况,甘岭今年的粮食是完全养活不了这么多人。 顾婉君眉头紧皱。 正当她发呆之际,肖秀秀戳了戳她的胳膊,“婉君,钱科长叫你。” “怎么了?” 肖秀秀面色犹豫,“好像是你之前交的稿子他不太满意,你一会说话小心点。” 她秀气的小脸蛋上满是对顾婉君的担忧。 反倒是顾婉君这个当事人,好像並不在意似的,拿著自己整理好的稿子,准备一併上交过去。 到了钱前进办公室门口,顾婉君刚刚敲门,里面就传来一阵低沉的声音,“进。” 她推门而入,就看到钱前进盯著她,面容不善。 不过她只装作没看见。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101 看书网书海量,??????????????????.??????任你挑 】 毕竟她可没有义务处理钱前进的情绪。 “钱科长,您找我什么事?” 钱前进不耐地看著她,“之前叫你整理数据写的稿子写好了吗?” 顾婉君点点头,把手里的稿件递了过去,“您看看。” 钱前进皱眉接过稿子,眼神刚一触及標题就变了脸色。 稿件標题赫然写著——“甘岭粮食收成大减產” “顾婉君!你这是什么意思?” 顾婉君不卑不亢:“钱科长,这是我整理的数据报告,完全是按照实际收成计算的。” 钱前进啪地將文件拍在桌上:“重写!” 顾婉君不解道:“您都还没看完,怎么知道这稿子不行。” 【这姐怎么一点政治敏感度都没有?这標题交上去不是引起轩然大波么?】 【可顾婉君也是实事求是写啊!】 【可在那个时候,这篇稿子交上去,確实有点鹤立鸡群了。】 钱前进眯起眼:“你知道这篇稿子要是传出去,会有什么影响?” 本来顾婉君不知道,可现在她知道了。 这篇稿子传出去,甘岭这地方,恐怕会被上头“关注”。 可事实本就是如此! 难道要她作假不成? 还没等她站定,眼前的方脸男人就恨铁不成钢地看著她,“顾婉君同志,你知不知道,因为你写的稿子,害我在会上当眾受到林政委的批评!” 顾婉君满眼不服,“钱科长,这稿子您也审过,您知道这稿子压根没问题!” 钱前进重重哼了一声,他当然知道。 不过这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顾婉君已经因为她和林秋阳的私人恩怨,影响到他的工作了! “是不是稿子的问题,重要吗?” 顾婉君瞪大了眼睛,“可我的工作没问题的话,为什么还要来挑三拣四?” 这岂不是可笑? 本来她该乾的,她已经干好了,甚至精益求精改了三四遍。 结果钱前进告诉她,工作的问题压根不重要。 这不是扯吗? 钱前进眼看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只得耐著性子道,“顾婉君,难道你不知道林政委是什么职务吗?你就跟她顶嘴?你工作不想干了是不是?” “但现在”她语气冷了下来,“您不是在跟我討论工作,而是在教我低头做人了。” 钱前进心里一咯噔。 这丫头脑子转得太快了! “你!”他重重拍桌,“顾婉君!別以为你是军属我就不敢动你!” 办公室內的空气凝固了一瞬。 顾婉君的手指轻轻摩挲著口袋里的钢笔,表情淡定到近乎冷漠:“钱科长,您在威胁我吗?” 钱前进被她的態度气得牙痒痒,“顾婉君!你怎么说话的?!我是你领导!” “领导更应该讲道理。”顾婉君直视著他,“既然您认为稿子没问题,那问题出在哪儿?就因为林政委不喜欢我说实话?” 钱前进一噎,他总不能当著所有人的面承认林秋阳是公报私仇。 他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有什么后果?” 顾婉君笑了:“钱科长,您不如先考虑考虑自己的立场。” 钱前进猛地想起最近军区里的风言风语。 陆谨行升任副团长的消息已经板上钉钉,而顾婉君显然不再是那个可以隨意搓扁捏圆的新人。 他心里一慌,语气缓和了几分:“小顾啊,我不是那个意思。” 顾婉君挑了挑眉,没接话。 钱前进只得压低声音,语重心长:“你是年轻人,有些话不能说太直,懂吗?林政委毕竟是领导,你也得考虑影响……” “考虑影响?”顾婉君冷笑,“钱科长,我按事实写稿,错了吗?” 钱前进一噎,说不出话来。 他当然知道她没错。 可很多时候,对错根本不重要。 办公室里的空气如同绷紧的弦,钱前进的脸色已经由铁青转向惨白。 顾婉君的声音清晰而冷静:“钱科长,如果这份工作既不尊重事实,又不尊重我,那——” 她缓缓抬眸,目光澄澈,字字如钉: “我寧愿不干了。” 死寂与震动 办公室里落针可闻,所有人的呼吸都凝滯了一瞬。 钱前进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她——他从未想过,居然有人敢如此决绝地表明態度,甚至连职位都不要了! “胡闹!”他终於找回了声音,却显得外强中乾:“顾婉君,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很清楚。”她语调平静,“写实的报告被斥责,忠诚的工作却换来威胁。如果连实事求是都成了罪过,那这样环境,我留下何用?” 空气瞬间凝滯。 钱前进瞪著眼睛,像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决绝。 “你疯了?!”他气急败坏地压低声音,“你以为你丈夫是陆谨行,就能肆无忌惮?!” 顾婉君微微一笑:“我丈夫是谁和他没有半点关係。这是我的底线。” 她挺直脊背,语气清晰:“我可以辞职,但我不会为错误背锅。” 钱前进彻底慌了。 走廊外,已经有不少同事探头探脑地张望,消息像是长了翅膀,迅速传开—— “顾婉君要辞职了!” “因为不肯改报告,和林政委槓上了!” “她录音了,据说刚才钱科长慌得差点摔杯子……” 而此刻,军区政治部会议室內,陆谨行正好接到了一份紧急文件—— 关於甘岭粮食收成异常的报告,赫然摆在最上层! 他眸光一沉,站起身:“抱歉,我要提前离会。” 第134章 別上班了 钱前进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不死心地问了一道,“什么!?” 而桌子另一头传来的回答得更加坚决了,“我要辞职!” 他没想到,怎么越劝,顾婉君还越倔了! “哎哟,你这工作要是实在不好干,你就让其他人给你分担分担,辞职真的没必要啊!” 【人家钱前进好赖话都说尽了,怎么这顾婉君一点都不开窍啊!】 【说实在的以顾婉君的脑子,现在离职了估计以后也很难找到工作,除非她高考。但问题是她能考得上么?】 【婉君別生气呀!大不了接著干唄,反正林秋阳说不定过几天就要被擼下去了。】 顾婉君垂下眼眸。 她知道字幕上这些人说的都有道理。 可现在她意识到了,这份工作,压根不是她想像中的样子。 “钱科长,我想清楚了。我会儘量把手头上的工作完成,需要交接的地方我也会配合。” ...... 顾婉君回到办公室。 肖秀秀眼神就落在了她身上,等她坐回工位后,她才低声开口,“婉君,你没事吧?” 顾婉君摇了摇头,欲言又止。 这辞职的事,等过几天再告诉他们吧。 这流程要走,还得好一段时间呢。 屁股还没坐热,顾婉君就听到外面有一阵吵闹的声音。 她起身去接水,透过窗口,只见一个皮肤发黄,有些脸色粗糙,带著头巾的女人正被门口的哨兵拦著,不让进来。 由於距离有些远,她看得不是十分真切。 只觉得隱隱约约有些熟悉。 不过顾婉君並没有把这事当回事,现在她手头上还有更重要的事,就是写辞职报告。 正等她提笔之时,门口传来了一声惊叫。 “顾婉君!素素呢!?她是不是你害死的!?” 这时,顾婉君眯了眯眼,这才看出来。 这人分明是张雪琴! 只是眼前的张雪琴和之前她看到的模样实在差距太大,以至於她刚刚根本没认出来。 一边哨兵神情尷尬,“不好意思,刚刚她说认识顾同志,我就放她进来了。” 说罢,他立马就把张雪琴拽出去。 可现在张雪琴就像头髮了疯的母牛,哪里拉得动。 而眼前的哨兵,也不敢太使劲。 毕竟是人民群眾,他们也不好用暴力手段把人拖走。 眼前的张雪琴像个又黄又矮的土豆子,丝毫不见当初在平城那股子富態像。 她死死地盯著顾婉君的眼睛,“刚刚我去了知青点,人家都说素素死了,还犯了法,是不是你害的?!我就知道你这贱人没安好心!” 此时门口已经围满了人,全是过来看热闹的。 顾婉君也无语住了。 顾素素的死跟她一点关係都没有。 怎么什么破事都要赖在她头上? “张雪琴,咱们把话说清楚行不行,你口口声声说是我害了顾素素,你有什么证据?” 张雪琴被梗住。 什么证据不证据,这西北军区里她们唯一的仇人,只有顾婉君而已。 除了顾婉君,谁又必要害她女儿? “另外,顾素素是因为贪污了军用物资,还畏罪潜逃,这才被人抓住的。我一个普通职员,哪来这么大本事去害她?这事大家都有目共睹,你去咱们军区打听打听你就知道了。” “就是,这顾素素可是半夜逃跑,这才被乱枪打死的。” “顾素素贪污的事確实是事实,大娘,您冷静冷静。” 此时,张雪琴听著这些话,只觉得天崩地裂。 她不可置信地看著周围的人,伸手就想去打,“不是的!不可能!素素才不会做这种事!一定是顾婉君害的!她就见不得我们素素好!” 【还不可能呢,偷了一地窖的东西了都。】 【要不是陆哥他们发现得及时,把顾素素查出来了,前线的士兵吃什么,喝什么?】 【咱素素还不是被生活所迫,要不然也不会鋌而走险!】 【这都啥时候了,还有人为顾素素洗白,简直没救了!】 现在张雪琴精神状態不是特別稳定。 顾婉君想起之前张雪琴做的那些噁心事,决定在她伤口上再撒把盐,“张雪琴,你们在祁山防沙带那边,吃不饱饭吧?想来顾素素也是为了你们,要不然怎么会鋌而走险呢?” 张雪琴听到顾婉君的话,更是震怒,“顾婉君,都怪你!要不是你这个贱人,不管你爸还有明朗,素素又怎么会去偷东西!?” 顾婉君被她气笑了,“顾临风跟你搞破鞋的时候,我恐怕才生出来几个月吧?这么多年,你和顾临风搞破鞋,生下顾素素和顾明朗,甚至还企图霸占我外公外婆留下来的东西,你觉得我凭什么要去管!?” 张雪琴震惊地看著她,似乎没有想到,顾婉君会说出这么一番话。 “想知道我怎么知道的?顾素素和顾明朗长得和顾临风这么像,你当我瞎吗?” 张雪琴咬牙切齿,“那也是你爸!” 她不信,顾婉君能罔顾人伦,连亲爹都不管。 顾婉君反唇相讥,“自打你们进门之后,在他心里,恐怕早就没有我这个女儿了。以后口粮我可以给你,但也只有顾临风一人的份,算是还了这十几年我和他的父女情分,多的,一毛没有!” 听到一毛没有,张雪琴心里更加怨恨,“你现在在这里有工作,一个月起码得好几十,你就想拿点口粮糊弄我们?我告诉你,没门!” 此时,吃瓜的群眾们已经吃得明明白白。 合著顾婉君和顾素素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妹,顾素素的亲妈还是搞破鞋的?! 现在,顾素素死了,她亲妈还准备来让顾婉君拿钱? 真是好大一张脸。 顾婉君也是被张雪琴这理所当然的態度气笑了。 “那我不给,你能拿我怎么样?” 张雪琴冷眼看著她,发出一声怪笑,“那你就別想上班了!” 第135章 接你下班 顾婉君还以为张雪琴要说出什么石破天惊的话,结果...就这? “要是你还想好好上班,那你起码得......” 还没等张雪琴说完,顾婉君似笑非笑地打断了她,“行,那就不上了。” 【哈哈哈,威胁得好!顾婉君还真就不上了。】 【这来得也太是时候了,这不就相当於顾婉君已经吃饱饭放下碗了,张雪琴威胁她不让她吃。这完全是无效威胁啊!】 张雪琴错愕地看著她。 这反应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 难道她不应该害怕,然后咬牙答应自己的条件吗? 还没等张雪琴细细思索,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林秋阳就直接穿过人群,走到了闹事现场。 她眉头紧皱,质问道,“这怎么回事?闹哄哄的?” 这围著旁边的,都是军区基地上班的,自然有不少人上赶著解释起来。 林秋阳皱眉听了一会,也就了解了个大概。 她正愁抓不到顾婉君小辫子呢,这下好了,这小辫子自己送上门了。 “顾婉君同志,无论你家有什么事,但现在是工作时间。还请你不要把个人问题带到工作地点来。” 张雪琴眼睛一转,自然也猜到了个大概。 这位肯定就是顾婉君的领导! 她立马扑到林秋阳脚边,“领导!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林秋阳立马把张雪琴扶起,“同志,你有话好好说。” 张雪琴点点头,整个情绪仿佛找到宣泄口一般,“领导,顾婉君心思恶毒,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她害死了我女儿,顾素素啊!” 刚刚林秋阳也只听了个大概,压根不知道这人是顾素素的亲妈。 现在她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眼前这乡巴佬合著以为是顾婉君害死了顾素素? 林秋阳眼里那股嫌恶马上就压不住了,特別是张雪琴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抹在她的衣服上。 “同志,有话好好说。军区重地不是你撒泼的地方。” 听到这话,张雪琴浑身一颤,忽然猛地推开林秋阳,指著她鼻子,“你跟顾婉君一伙的,是不是!?我就说你怎么会这么好心!” 林秋阳被她没头没脑的话震惊了。 忽然意识到,眼前的女人,眼里满是仇恨,显然已经听不进去任何话。 她不耐烦地扭头,对顾婉君说道,“顾婉君,家务事就在家里解决,闹到单位来像什么话!赶紧把这事解决了,別耽搁大家上班。 还有你们,別光顾著看热闹,赶紧做事去,挤成一堆像什么样子!” 一边的哨兵抱歉的看了顾婉君一眼。 “抱歉,顾同志,我也不知道她是来找麻烦的...我现在立马把人给带出去。” 顾婉君表示理解,毕竟这张雪琴向来狡猾。 没一会,张雪琴就被架走了。 走的时候嘴里还恶毒地咒骂著顾婉君。 顾婉君冷眼看著她,只当没听见。 这一天天的,可真够糟心的。 ...... 傍晚,把手头上工作做完的顾婉君已经筋疲力尽。 明明工作上的事不多,可她却觉得无比心累。 爱推脱的同事,难以伺候的领导,还有要她违背著良心写的稿子......以及大闹了军区的张雪琴。 这一瞬间,顾婉君什么也不想干了。 只要回家躺平。 等她刚刚走出军区办公楼,就看见陆谨行站在门口,似乎在等她。 男人肩宽腿长,眉目冷峻,帽檐下的黑眸微微低垂,像是在思考什么。 见她出来,他眉眼微松,站直了身体。 “你怎么来了?”顾婉君脚步一顿,有些讶异。 陆谨行上前两步,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鬢髮,声音低沉,“听说有人闹事,我担心你。” 顾婉君心里软乎乎的,“怎么什么事都能传进你耳朵里?” 陆谨行揉了揉她的头髮,“这里全是我的眼线。” 顾婉君被他逗得一乐,伸手挠了挠他,“別贫!” 他捏了捏她的指尖,“我听人说的。一想到那女人过来闹你,我担心,就过来看看。” 顾婉君心里微微一暖。 陆谨行就是这样,看著冷硬淡漠,可对她的安全半点都不含糊。 “没事,就张雪琴发疯罢了。”她拉开车门坐进去,“不过我辞职了。” 陆谨行动作一顿,侧头看她:“决定了?” “嗯。”她点头,“写假报告、跟领导低头……我不想干这活儿了。” 两人钻进吉普车里。 陆谨行藉机牵著她的手,目光落在她脸上,十分温柔,“嗯,那就去干別的。” 顾婉君犹豫了一瞬,“可这个工作挺稳定的,每个月还有工资。” 陆谨行唇角微勾,一只手握著方向盘,另一只手指腹轻轻摩挲她手腕內侧薄薄的皮肤。 “以前是觉得你想试试,就隨你。”他顿了顿,声音沉了几分,“但现在你尝试过了,不想干,那咱们就不干。” 顾婉君眨了眨眼,心口突然像是灌了温热的蜂蜜水,甜丝丝的。 她哼笑一声,反手握紧他的手指:“陆副团长,你这话听著,怎么这么护短?” 陆谨行没答话,只是在四下无人时,扣住她的后颈,在她唇上重重亲了一口。 “唔!”顾婉君耳尖一烫,推开他,“注意影响!” 陆谨行淡淡睨她一眼,意味深长道:“反正你要辞职了,反正也不用担心影响了。” 顾婉君:“……那你不还得继续干吗?” “我亲我媳妇,別人能有什么意见?又没有当著他们面亲!” 她哽住,隨即哭笑不得:“陆谨行!你这是专门接我下班,还是专门来堵我话的?” 陆谨行低笑了一声,车子缓缓驶入黄昏里。 夕阳的余暉透过车窗洒在两人身上,拉出长长的剪影。 顾婉君看著他的侧脸,心里的阴霾忽然一扫而空。 她歪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小声嘟囔:“咱们要去哪里……?” 男人握著她的手紧了紧,嗓音低沉温柔:“带你去镇上散散心。” 夕阳把吉普车的影子拉得老长,陆谨行单手搭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將车窗摇下半寸。 冷风裹著麦香灌进来,吹散了顾婉君额前碎发。 听到去镇上,顾婉君已经在心里盘算著要去买点什么东西了。 一想到漂亮的裙子,布还有羊肉泡饃,顾婉君心情都好了不少。 第136章 你觉得我会信吗 本以为到了镇上,她能够兴致高昂地买买买。 可现在天色渐晚,路上的行人也稀稀疏疏的,她这心里也一阵空落落的。 供销社暖黄灯光下。 她隨手挑起一匹青绿色的布匹,左右翻看,“这顏色要是穿在妈身上,肯定好看,你说呢?” 说罢,她瞟了一眼站在身边的男人。 身边的男人皱著眉头,面色端正,似乎要把眼前的布看出一个洞来,沉默片刻,陆谨行嘴里蹦出了一个字,“嗯。” 顾婉君顿觉无趣。 要是陆爱舒在,肯定能把这布从顏色、做工、舒適度从头到尾分析得透透彻彻。 实话实说,她有点想陆爱舒和苏明华了。 之前一大家子做菜吃饭,好不热闹,现在只剩她和陆谨行两个人,怪冷清的。 “谨行,妈和姐什么时候回来?” 陆谨行看著面前皱巴著脸蛋的顾婉君,心里忽然难受起来。 “妈和姐才刚走没两天,要不我这几天请假,陪陪你?” 顾婉君嘆气,摇了摇头,“算了。我就是这会念叨两句而已。而且姐和妈好不容易去北平玩一次,肯定要让她们玩尽兴。” ...... 等到二人回家以后,陆谨行缠著顾婉君不撒手。 他可不想自己在顾婉君心里的地位比不上他妈和他姐,更不想顾婉君在这烦闷的日子里,连一点让她高兴和快乐的事都没有。 夜里。 两人折腾完了以后,顾婉君像只餮足的小猫,缩在陆谨行怀里,“这工作辞了,你说我去考大学行不行?” 早在之前看到字幕的时候,她心里就萌生了要考大学的想法。 毕竟从小她亲妈还有外公外婆的愿望,就是盼著她以后能读书,最好是能上大学。 陆谨行沉思片刻,考大学当然是好事。 只是现在政策还没松下来,真要考,还没门路考。 “真想考?” 顾婉君点点头。 “可现在还没放宽政策,想考也不一定能考。” 顾婉君自然明白他的顾虑。 可她早就知道了,这政策后年就会放开。 现在马上就要过年了,也就还有一年左右多的时间。 “我知道,就是提前跟你说一说,要是有天放宽政策了,我就去考。” 陆谨行想也没想,点头答应下来,“婉婉,只要你想做的事,我都支持你。” 当然,这些都是建立在陆谨行主观的以为政策放宽遥遥无期时,这才嘴快答应的。 丝毫没料到,自己这句话以后会成为自己的困扰。 顾婉君听到这话,满意地点点头,隨即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 陆谨行利索地把早饭做好了,这才把顾婉君叫了起来。 早餐是红醪糟鸡蛋汤,还有烙饼,以及一碟咸菜。 第137章 利益共同体 这下呆住的人变成了张雪琴。 她没有想到,这男人怎么跟被顾婉君下了降头似的。 听到顾婉君跟別的男人纠缠,竟然一点都不生气,甚至还说出这种话。 她心头顿时涌上一股无力的感觉。 “你...你....!你真是鬼迷心窍!” 【张雪琴估计没想到咱陆哥是舔狗上位,哈哈哈哈!】 【乐死我了,张雪琴这震惊的样子,换谁谁敢信?陆哥表面上冷酷军官,背地里老婆舔狗。】 * 顾婉君没有在这跟她多纠缠。 毕竟昨天好说歹说,两人根本说不到一块去。 被陆谨行送到办公室后,男人捏了捏她的手,低声道,“安心待著,下班我来接你,有事你就让门口的小李去营地里找我,我立马就过来。” 顾婉君乖顺地点点头,娇声道,“你也要注意安全。” 陆谨行心里一软,沉声道,“放心。” 他没有立刻回营地,而是走向仍在基地门口站著的张雪琴。 他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眼神凌厉。 “你有两个选择。” 他的声音很低,却字字分明,“要么自己回去,以后別再出现在她面前;要么,我去找祁山那边的监管人员好好聊一聊。” 张雪琴又惊又怕,嘴硬道,“姓陆的,我可不是什么罪犯!我想去哪就去哪,轮不到你来管!” 陆谨行挑眉看她,“我记得你还有个儿子?” 张雪琴听到他提起顾明朗,顿时慌了,“陆谨行,你什么意思?你是个当兵的!难道你还想害无辜老百姓不成!你要是敢动明朗一根汗毛,我张雪琴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不会放过你!” 陆谨行当然不会害顾明朗。 更不会用什么手段去对付一个小孩子。 只是嚇唬嚇唬张雪琴罢了。 但张雪琴这种人,胃口太大,如果他们这次给了钱,那后面呢? 她肯定会得寸进尺。 更別说他家婉婉压根就不愿意把钱给她和顾明朗。 唯一有点情分的,不过是她的身生父亲而已。 “行了。这事就到此为止,你要是不愿意,那就慢慢耗。冰天雪地的,你觉得你能待多久?” 张雪琴咬牙,总算明白了。 她这样闹下去,不仅一点好处都捞不著,甚至还有可能害了明朗! 想到昨天顾婉君可是答应了,愿意多给顾临风一点口粮。 她顿时开了口,“昨天顾婉君答应了给粮食,这事不能反悔!不然我和明朗就得饿死了!” 看著张雪琴愤恨的样子,陆谨行也知道,这大概是她的底线了。 於是陆谨行点点头,“保证你们不会被饿死。” 张雪琴听到这话,眼珠子一转,仍不死心:“现在你和顾婉君都有工作,明朗还小,只有口粮以后肯定长不高,你看能不能多买点肉......” 陆谨行冷眼一扫,“做人要学会知足。” 张雪琴一噎,恨恨地跺了跺脚:“行!算你们狠!” 她一甩围巾,转身就往军区外走,背影透著不甘。 陆谨行目送她远去,確认她这次是真走了,才转身回营地。 * 办公大楼五楼。 自打上次裴濯听到中央要来人调查之后,就对林秋阳更热情了。 热情到林秋阳都有些招架不住。 这天,两人又在办公室里翻云覆雨。 这段时间以来,裴濯对林秋阳尽心尽力,自然也知道林秋阳心里对他有几分真情。 但要说死心塌地的话,那也不至於。 林秋阳瘫坐在椅子上,气喘吁吁,“裴濯,你觉得顾婉君怎么样?” 裴濯盯著林秋阳的脸,瞬间闪过很多念头。 林秋阳在吃他和顾婉君的醋? 三下五除二,裴濯给了个林秋阳意想不到的回答,“工作上嘛,马马虎虎。” 林秋阳嚶嚀了一下,“我不是问你工作。你说我和她,性格、才情、家世背景、学歷......” 裴濯佯装思考,“论性格,当然是你大方利落,你比她也更加有生活经验,阅歷更足,家世背景和学歷就更不用说了,你爸在部委,她一个普通人,亲爹还犯了法,除了比较年轻以外,哪一点比得上你?” 林秋阳听著这些话,心里对顾婉君的那股气也消了几分。 裴濯既然能看出来她样样都比顾婉君好,那陆谨行肯定也能看出来吧? “那你说,男人一般会喜欢我这样的,还是顾婉君那样的?” 裴濯心里对林秋阳那股子鄙夷更甚。 这女人脑子里除了情情爱爱,还有点別的吗? 想起顾婉君那张脸,他顿时心驰神往。 可眼下林秋阳在他身边,他只能抱著人轻哄,“那还用说吗?你样样都比她好,肯定会选你了。” 林秋阳顿时露出了笑容。 裴濯则是趁热打铁问道,“对了,最近赖敏博士的研究进度怎么样?” “还行,据说之前停滯的环节都在一个个攻破,说不准这战斗机马上就能问世了!” 裴濯看著林秋阳这副与荣有焉的神情,心里的嘲讽到达了顶峰。 这林秋阳要是知道这吴昌明和徐懋都是她害死的,脸色还能这么好么? 不过他面上一点都没显露出来,甚至轻笑著將林秋阳揽入怀中。 看来赖敏博士的动作很快,如果这战斗机被研发出来了。 裴家估计就不好过了。 因为裴濯的外公,是部委里外贸部门的领导。 负责採购航空航天领域的部分零件。 这么多年来,光是採购国外的高精尖零件,就吃了大笔回扣。 更別说是国家採买,每次都是几万件,十几万件起,虽说少不了层层打点,这每次一採购,获利最多的,还是裴家。 隨隨便便漏一点,都够普通人几辈子衣食无忧了。 这也是他为什么非要搞死赖敏博士的原因。 这要是关键的零件、晶片都被他研究出来了,那以后裴家的这条財路就断了! 而林秋阳,正巧是这关键的一环。 现在中央调查组要过来调查,如果能及时把林秋阳绑在他的阵营上。 那他也就多了一份底气。 “说起来,我还没问过你呢,秋阳姐,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林秋阳一怔,心里忐忑,“怎么突然问这个?” “当然是好奇了。”裴濯低笑,循循善诱,“像你这样的女人,不可能只想待在西北这个地方,主为国奉献一生吧?” 林秋阳若有所思。 她家庭条件好,父亲在部委上班,自幼锦衣玉食,想要的几乎都能轻易得到,唯一的例外,大概就是陆谨行。 裴濯看出了她的动摇,凑近道,“世界很大,你不想出去看看么?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去国外生活,法国、瑞士、美国……你想去哪儿,我就带你去哪儿。” “国外?”林秋阳失笑,“裴濯,你不会要跟我求婚吧?” 裴濯看著她,僵著笑脸点点头。 这倒是个好藉口。 如果求婚了,那她不就天然地和自己成为利益共同体了吗? 第138章 你愿意吗 思及此,裴濯深情款款地看著她,“你愿意吗?” 林秋阳的脸瞬间变换了好几个神色,在她的心里,裴濯虽然不是第一候选人,但也是个身家清白的高干子弟。 这要是真和裴濯在一起,好像也不是不行! 毕竟陆谨行已经结了婚,和顾婉君感情又这么好。 自己要是等著他们感情破裂,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一个现成的出眾的高干子弟,一个还没有到手的白月光。 林秋阳瞬间就抉择出了答案,“你认真的?” 裴濯捧著她的脸,“当然。戒指我都订好了。” 林秋阳瞬间瞪大了眼睛,脸色瞬间涨红了,“我可是二婚,又比你大了好几岁,你家里也同意?” “秋阳姐,在我心里,你是独一无二的,你怎么就不明白呢?那些世俗的眼光,我並不在意。” 裴濯这话说得无比恳切,林秋阳听得眼眶发酸。 鬼使神差地,林秋阳一咬牙,点了点头。 ...... 接下来好几天。 林秋阳都沉浸在即將结婚的喜悦当中。 甚至对顾婉君的敌意,也消散了许多。 毕竟她当初就是为了陆谨行所以刁难顾婉君的,可现在,她已经选择裴濯了。 虽然对陆谨行仍然心有不甘。 可她也知道,这是她目前最好的选择了。 这天,顾婉君正来走辞职流程,林秋阳看著她交上来的报告,撇了撇嘴角。 “你確定要辞职?” 眼前的顾婉君黑髮自然地垂在肩头,不笑时,一顰一笑皆带著几分悠然自得的气质。 “嗯。” 林秋阳从抽屉里掏出印章,正要往上盖,“顾婉君,像你们这种隨军过来的军属,既没有谋生的能力,知识水平也一般,要是因为一时闹脾气,离开这里,以后可就没机会回来了。你也知道,我们军区基地是很少招人......” 【自己做事噁心人,临到头了还一副高高在上施捨的样子,整得跟离了这工作活不下去了一样。】 【没看到咱们婉君已经不耐烦了吗?这个时候又嗶嗶赖赖,咋这么大脸呢?】 【其实说实在的,林秋阳也只是任性一点吧?再说了她现在劝顾婉君,不是挺好的?】 顾婉君忍住自己心里想骂人的衝动,但还是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这林秋阳纯属吃饱了没事干,她在的时候使劲挑他刺,现在她人都要走了,倒是假好心起来了。 “林政委,我在这里好像除了受气以外,学到的东西並不多。至於这工作,我看还是留给更需要它的人吧。” 林秋阳没想到顾婉君会这么大胆,直愣愣地点明自己刁难她的事。 她怪气地冷哼了一声,“工作做不好被批评是常有的事,说你两句你还不乐意。” 饶是好脾气的顾婉君,听到这话,脸上的假笑也快掛不住了。 “做不好工作的可不是我,说起来,要不是您刻意刁难,我写的稿子早就发出去了吧?” 还没等林秋阳再开口骂人,顾婉君眼疾手快地把辞职报告从她手里抽走,“多余的话就不必说了,反正我也不是基地里的人,不归您管了。” 林秋阳看著顾婉君离开的背影,气得要命。 手上还没放下来的公章猛地一甩,重重砸落在地。 这个顾婉君,真是不识好歹! * 顾婉君办手续的最后一天,也就是交接所有工作的时候。 韦杰还有肖阳,这才知道她要离职的事。 他们跟顾婉君私交不深,满打满算也就相处了三个月不到。 对於顾婉君离职的事,他们虽然不解,但也没有过多追问。 肖秀秀倒是提前听顾婉君说过,只是她再三劝说顾婉君,也没有效果,於是也只能作罢了。 办公室里,顾婉君看著眼眶有些发红的肖秀秀,有些好笑,“放心,我就是辞职了而已,以后咱们还可以一块去镇上逛街。或者你来我家吃饭也行,我隨时欢迎。” 肖秀秀这才忍住了眼泪,笑了出来,“那你可不许烦我。” 顾婉君捏了捏她的脸蛋,“那肯定不会。” ...... 顾婉君拿著签字表,正准备上楼,就听到“噔噔噔”的一阵脚步声。 一个穿著黑色大衣的男子跟她擦肩而过。 目光交匯的那一瞬间,她脑子里忽然空白了一瞬。 原因无他,只因眼前的男人长得十分惹眼。 深邃的眼眸,高挺的鼻樑,皮肤白但却並不女气。 反而带著独特的英气。 带著军帽,大衣肩膀处別著肩章。 虽然顾婉君分不清楚这些军职等级,但直觉告诉她,这男人军职肯定不低。 “借过。” 男人语气冷淡但是字正腔圆。 顾婉君立马走到楼梯边,让人家先过了。 这么好看的男人,她还是头一次在西北看到。 毕竟西北都是糙汉,裴濯虽然长得不错,又实在心思深沉,她连看的欲望都没有。 至於陆谨行,確实帅气英俊,但她却是看惯了。 【我靠!这男人好帅啊!西北军区什么时候有这等绝色了!?】 【疯狂舔屏ing,这男的谁啊?减少呢?背景呢?微信呢?】 【停停停,楼上的別犯痴了好吗,这是中央派过来的调查员。】 原来是调查员同志。 可这看著也太年轻了吧? 林子平察觉到顾婉君探究的视线,不自觉地回望过去。 冷眼扫过,眉宇之间带著淡淡的不耐。 这种对著他犯痴的女人,他还真没少见。 “林上校,您看什么呢?” 林子平淡淡收回目光,摇了摇头,“没什么。刘司令办公室到了吗?” 叶峰沉著一笑,伸手,“您这边请。” * 到了办公室以后。 刘飞鸿早已经备好茶水,看到林子平过来,整个人喜不自胜。 “小林,你都这么大了!” 林子平素来白净的面容上带著一丝温润的笑。 不同於刚刚冷眼凌厉的態度,现在的他,显然收敛了许多。 “刘叔叔,別来无恙。” 刘飞鸿抿了口茶,目光锐利,“这次过来是替你师父来的?” “是。” 刘飞鸿目光怀念,“这老头子,还说还跟我喝酒呢,又哄我。” 林子平点点头,淡淡道,“师父腿脚不好,西北路途遥远,我就自己请缨过来了。” “之前的资料看过了没有?” “看过了。” 刘飞鸿放下茶杯,继续说道,“这次可是牺牲了三个人啊!情况,或许比我们想像的复杂。根据我们在北平的情报,这次的主要嫌疑人就是林秋阳和裴濯。 北平那边的眼线看到林秋阳在到了国际饭店之后,又下楼偶遇裴濯。虽说是偶遇,可我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林子平面色平淡,目光悠远。 “裴濯,裴铭,裴家,对外贸易部...確实不简单” 第139章 有人刻意刁难 早在看到资料的时候,林子平心里就有了大概的猜测。 如果真是裴家的人授意动的手,那胆子也太大了,手也伸得太长了些。 “只是证据不太好找。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保不齐他们会有其他的动作。” 林子平知道这事不会这么容易解决,如果真是裴家的人做的,那更是要剥茧抽丝,慢慢查起。 但好在,他已经有了头绪。 “放心吧,刘叔叔,这事我已经有想法了。” ...... 门外,顾婉君站在门口。 等了大半天。 刘司令忙著见客,压根没时间关照她这点小事。 但她实在懒得再跑一趟。 索性在门口等著。 没一会,楼道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她转头看过去,正看见一个女人拎著个鼓鼓囊囊的包袱从转角处过来。 顾婉君定睛一看,眼珠子都瞪大了,“冯慧姐?” “婉君妹子?” 冯慧看著眼前的人,又惊又喜。 “你怎么在这?” “你怎么来这了?” 两人异口同声地问。 冯慧把手里的饭盒子提了出来,“我来给我公公送饭。” “刘司令?” 冯慧连连点头,面上带著笑。 顾婉君也是没有想到。 这冯慧竟然和刘司令是一家的。 “冯慧姐,之前来的时候我还特地去你们的住址问了一嘴,结果听说你们搬走了。” 冯慧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她也没想到,她们后面要在兰市耽搁这么久,甚至刘珂还调过去了一段时间。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还好,咱们这会又见著了!都是缘分!” 两人又閒聊了一会,说著这段时间遇到的各种事情。 这时,冯慧才想起来,“那你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呢?” 顾婉君看著自己手上的辞职报告,也没藏著,直接递了过去,“我是过来辞职的。” “辞职!?” 冯慧怔怔地看著手头上的报告,惊讶得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好。 別人都是恨不得攀关係进到这里来上班。 但是她却要辞职? “婉君妹子,为啥要辞职呀?在这上班不好吗?” 冯慧语气恳切,甚至连话语里都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焦虑。 顾婉君知道冯慧是真心关心自己。 也没隱瞒,把这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冯慧听完以后,又是感嘆又是不值。 她绞尽脑汁想又想,“婉君妹子,这事你听我的,先別辞。大不了咱们先调岗。” “调岗?” “是啊,你不是说不喜欢宣传科吗?要不然我一会问问我公公,看看能不能直接把你调去农林科去。” “这...这不合適吧?” 虽然说之前救了刘小宝,可她也不想挟恩图报。 【哎哟喂,那可太好了。咱们婉君这是柳暗明又一村啊!】 【有什么不合適的,我觉得挺合適的。关係就是拿来用的,不然留著干嘛呢?】 【这感觉確实不好吧...毕竟顾婉君都走到这一步了,连同事都告別了。难不成又要回去跟人家说自己不辞职了?】 看著字幕,顾婉君已经感觉到一股难言的尷尬了。 確实,都走到这一步了。 但要是真能调岗,还是农林科,那自己不就能够把自己的麦种光明正大地拿出来了吗? 到时候甘岭都种上这种种子,那岂不是直接解决了大家的饥荒问题。 一时之间,她犹豫了。 冯慧拉住她的手,“婉君妹子,现在出去找个合適的工作多难啊,你就信我这一回吧,成吗?” 这调岗最差的结果无非就是再辞职一次。 “行。冯慧姐,谢谢。” 冯慧眼见总算劝动了顾婉君,这才放下心来。 “不用跟我客气。要不是你救了小宝,现在我们家肯定都散了!这要论起来,你是小宝的救命恩人。我爸又这么疼爱小宝。这点小事他肯定能答应...” 两人在门口等了又等。 没一会,门开了。 最先出来的不是刘飞鸿,而是刚刚她在楼梯间碰到的这个男人。 男人淡淡的目光扫过她,“刘叔叔,那我先去熟悉熟悉环境。” 刘飞鸿点点头,脸上带著慈祥的笑意。 虽然顾婉君不了解情况,但也看得出来,他们二人之间关係不一般。 看来这次中央调查组的人过来,刘飞鸿也是知道的。 甚至很可能是主动邀请他过来的。 那林秋阳知道这事吗? 顾婉君思绪乱飞,很快,旁边的冯慧就拉著顾婉君进了办公室,“爸,我给您送饭来了。” 刘飞鸿看著冯慧,又看看顾婉君。 “这是?” “噢,对!忘了介绍了,您还记得之前我跟您说,有人在火车上把小宝救了下来吗?就是她!咱们小宝的救命恩人!” 刘飞鸿立马站起身来,握住顾婉君的手,“小同志,真是谢谢你们了!要不是你们,我孙子就被人贩子拐跑了!” 顾婉君不好意思笑了笑,“刘司令,我也是顺手的事。” 说起来也是字幕的功劳。 “爸,现在婉君妹子遇到困难了,咱们能不能帮帮忙?” 刘飞鸿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最后轻抚著桌沿坐下,“说说看,只要是咱们力所能及的,自然能帮则帮。” “刘司令,我...” “叫什么司令,”刘飞鸿摆摆手,指节敲击著桌面,“你救了小宝,就是我刘家的恩人。叫叔叔就行。” 顾婉君深吸一口气,將辞职报告递了过去,“刘叔叔,我本来是过来辞职的,但是...” 冯慧接过话头,“爸,婉君妹子觉得宣传科的工作不太適应。咱们能不能给她转到其他科室去?” 刘飞鸿翻开报告,反覆把她的辞职报告来回看了好几遍。 他在这干了几十年了,但是这辞职报告他也没盖过几次章。 主要是这个年代,能为国家奉献,能吃上公家饭的,可都是不愿意主动离开的。 除了个別要去进修的,或者有其他打算的。 很快,他就捕捉到了辞职报告上的关键字眼,“难以胜任...工作內容?” 刘飞鸿眼睛一瞥,琢磨出味来了,“小顾同志,你要辞职究竟是因为工作內容太难了,还是有人刻意刁难?” 第140章 请人做客 看到顾婉君和冯慧的神情,刘飞鸿自然也就猜了个七七八八。 “宣传科的科长?还是...?” 顾婉君没有隱瞒,把之前林秋阳让她写宣传稿又给她打回去的事如实说了。 刘飞鸿听著,眉头都快能夹死苍蝇了。 他本来以为林秋阳只是一时糊涂,在任务中轻信了別人。 可现在看来,她在工作上竟然也以权压人。 顾婉君看著刘飞鸿越来越难看的脸色,顿了顿,“另外,宣传科那边写稿子的时候似乎有所顾忌,不让我如实写。毕竟今年收成不好,情况如实上报的话....” 刘飞鸿重重拍了下桌子,这上报的事他並不知情。 看来是手底下的人自作主张,“替他著想”呢! “这事我並不知情。后面这个数据怎么报,报多少,我会再去跟宣传科那边核对。小顾同志,还好你跟我说了这事,要是这事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上报上去,后果不堪设想。” 要是报得多了,省里自然高兴。 但是底下的人怎么活呢? 甘岭本来就收了灾。 要是没有省里边的救济粮,只怕有些人连饭都吃不上。 饿死人的事,他不会做。 “小顾同志,关於林秋阳滥用职权,违反组织规定这事我已经了解了。但现在情况特殊,这事要暂时搁置一下。对了,刚刚说调岗的事,除了宣传科,其他的科室你有什么想法吗?” 刘飞鸿坐在对面桌上,语气诚恳。 他似乎看出了顾婉君的顾虑,补充道,“没事,你只管说,如果能安排的话我自然会给你安排。安排不了我也会如实相告。” 另一边,叶峰拿著帕子擦了擦额角的汗。 丝毫没有想到刘飞鸿还能干出这种主动帮人走后门的事。 可一想到被救的是小宝,他又觉得十分合理。 顾婉君小心试探道,“刘司令,其实我现在挺想去农林部的,您看方不方便。” 话音刚落,她又连忙道,“要是不方便就算了。其他部门我都可以去试试。” “什么?农林部?” 顾婉君看著刘飞鸿震惊的神色,立马摆了摆手,“刘司令,我也不知道哪个部门缺人...” “不是,小顾同志,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农林部比较累,要下农田,上山林,而且还要经常去,收入也是基地里最低的...你確定要去农林部?” 刘飞鸿本来都做好了她会提出要去核心部门的要求,比如说掌管人事调动的组织部,又或者是女同志最喜欢的文工团,后勤部等等。 可怎么都没想到,会是农林部。 顾婉君点头,“我確定。” 刘飞鸿也没有再继续追问。 “行,这个不难。老叶,你去农林部打听一下,看看有没有適合的岗位,到时候让小顾同志过去。” 叶秘书点点头,立马下楼去了。 冯慧一脸欣喜地拉著顾婉君,“婉君妹子,现在这事解决了,我心里的石头也落下了。” “谢谢冯慧姐,谢谢刘叔叔。” 顾婉君心里十分感激,没想到困扰自己这段时间这么久的事,他们轻轻鬆鬆一句话就解决了。 刘飞鸿摆了摆手。 “说起来这事也是情理之中,你本来就是基地的一员,现在工作遇到了困难,组织上理应了解情况,適当给予帮助。” * 等到冯慧挽著顾婉君的手出门,顾婉君还是有点觉得不真实。 倒是冯慧看出了她的不自在,拍了拍她的手背,“妹子,你別想太多,咱们既然这么有缘分,自然是要互帮互助的。更何况你本来就有文凭有编制,我公公顶多就是拉你一把。” “冯慧姐,这事你们帮了我大忙了。要不晚上去我家里吃饭,正好你把刘珂大哥还有小宝也叫上。” “哎哟,咱们真是想一块去了,刚刚我还想问你要不要一块吃个饭呢!” 冯慧拉著她,似乎有一肚子的话要说。 顾婉君也很乐得听她说这边的家长里短。 论起来冯慧待的时间比她长得多,她还有不少东西要跟著冯慧学。 ...... 回了家以后,顾婉君就系上围裙开始做菜了。 她哼著歌,心情十分好。 这事轻轻鬆鬆解决了,还在这多了一个朋友。 她进到空间里,翻找著之前从顾临风小隔间里搜罗来的宝贝。 没一会,她就翻到了一个小金锁。 大概有三个指甲盖这么大,祥云图案的。 上面掛著红绳。 给小宝当作礼物正好。 她准备就做个蒸蛋给小宝吃,剩下的菜直接从空间里拿。 陆谨行刚走到门口,院子里就飘来了一股香味。 他嘴角微微勾起,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此时饭菜已经摆在了桌子上,五菜一汤,酱油蒸蛋、宫保鸡丁、麻婆豆腐、红烧排骨、炒青菜还有一锅菌子鸡汤。 陆谨行看著桌上琳琅满目的菜,微微惊讶,“怎么突然做这么多菜?有客人?” 顾婉君刚摘下围裙,小跑扑进陆谨行怀里,“对,你猜猜谁要来?” 陆谨行捏了捏她鼻尖,“之前宣传科的同事?” “不对。” “钱婶她们?” “也不对。” “难不成是你爸要来了?” 顾婉君冷哼一声,“他之前背著我妈出轨这么多年,他要是过来,只能吃饃饃。” 陆谨行无奈道,“想不出来了。” “是冯慧姐,还有刘珂!他们从兰市回来了!今天我去刘司令那边交辞职报告,正巧碰见她了,你猜怎么著?” 陆谨行心思一动,瞬间猜到了。 这刘珂不会刚巧是刘司令的儿子吧? 不过他还是很配合,“怎么著?” 顾婉君紧紧拉住陆谨行的手,“冯慧姐是刘司令的儿媳妇!刘珂是刘司令的儿子!” 陆谨行挑眉,“竟然还有这样的关係。” “是啊,我都没想到。”顾婉君感嘆著。 陆谨行揉了揉她的头,“那我先去把锅里蒸的饭端出来,一会正好能吃上。” 顾婉君看著陆谨行的背影。 心中默默腹誹,怎么这男人什么时候都看起来波澜不惊的。 像是什么都知道似的。 * 另一边。 军区基地。 刘飞鸿下班前还在审阅著这段时间各部门交上来的报告。 也包括宣传科交上来关於甘岭冬季收成的报告。 “老叶。帮我把宣传科的科长叫过来。另外,在每层楼分別设立一个投诉信箱。今天小顾同志的事让我想了很多,咱们要杜绝这种情况再次发生,不能让底层职工遇到这种事情,白白受气啊!” ...... 顾婉君正在琢磨著冯慧什么时候来,刚一想。 门口就传来了敲门声。 第141章 猫冬 她立马蹦著过去,“冯慧姐,刘大哥!” 一开门,二人齐齐站在门口,冯慧手里拎著个菜篮子,刘珂则是抱著刘小宝。 刘小宝还是和之前在火车上看到的那样,白白胖胖。 只是模样长开了些。 眼睛看起来跟黑葡萄似的。 见到人也不害怕,反而主动对顾婉君伸手。 顾婉君稀罕得不行,伸手就要去接,“咱们小宝又长大了。还记得阿姨吗?” “姨姨。” 陆谨行看著她抱著刘小宝的模样,心里一痛。 要是他们的孩子还在的话,估计也再过个半年也能出生了。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他很快收敛了情绪。 “进来坐!” 冯慧一进门,就看到了堂屋里一大桌子菜。 她瞪大了眼睛,“怎么弄这么多菜?” 顾婉君拉著她坐下,“你们难得过来一次,肯定要好好招待了。” 刘珂自然坐下,饶是他家里条件好,看见这么一大桌子菜也是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这也太多了。妹子,谨行,你们太客气了。本来你嫂子还提了一篮子菜,想著过来帮忙。” 冯慧满脸肉疼,“是啊,现在家家户户粮食都紧张,咱们这么造一顿,可得不少呢!” 顾婉君给冯慧夹了一筷子菜,知道她也是为了自己好。 可现在她空间里吃的都能堆成小山了,自然也不会在吃食上面委屈自己。 “冯慧姐,快尝尝我这手艺好不好。对了,这蒸蛋是给小宝蒸的。也不知道这小孩子爱吃什么。这汤里还有鸡腿,来,小宝,阿姨给你夹。” 小宝拿著饭碗,高兴地挥著小手,“鸡、鸡腿!谢谢姨姨!” 顾婉君笑著捏了捏刘小宝的脸,“真乖。” 饭桌上,刘珂夹了一块红烧排骨,忽然看向陆谨行,问道,“谨行,上次听说你出任务,牺牲了三个人?” 陆谨行没想到刘珂也知道这事,但一想起他的身份,也瞬间想通了。 他筷子微微一顿,“嗯,事发突然。” 刘珂嘆了口气,“现在外部还有不少敌特分子盯著咱们,都是盼著咱们发展不起来呢!你说要是这种人混到咱们军区內部了,这可怎么办?” 陆谨行眉头皱起,神情也严肃起来,“这要是真的混到了咱们军区內部,无论要多大的代价,都得把人给逮住。” 冯慧察觉到气氛微妙,赶紧轻轻打了刘珂一下,“吃饭还聊这么紧张的事?” 刘珂后知后觉,“哎哟,是我不对了,吃饭吃饭。这排骨真香!” 冯慧也跟著附和道,“是啊,这排骨燉得真入味,婉君你手艺太好了!” 刘珂大口扒饭,含糊地附和,“就是,这手艺开餐馆都行!” 顾婉君听著他们夸讚,心里也有点心虚。 不过也只有一点。 夜风微凉,等到晚饭过后,天已经黑了下来。 冯慧抱著已经犯困的小宝站在院门口,刘珂抬手拍了拍陆谨行的肩膀,“行了,別送了,我们自己回去就行。” 顾婉君笑著上前,伸手摸了摸小宝肉乎乎的脸蛋,从口袋里取出那枚小金锁。 “等等,这个给小宝。” 说著,她轻轻把红绳解开,仔细地掛在小宝脖子上。 刘珂一愣,立刻摇头,“不行不行,这太贵重了!”伸手就要取下来,“咱们虽然交情深,但也不能让你破费......” 顾婉君拦住了他的手,故作生气,“我和小宝在火车上遇见就是缘分,这份礼是专程给他准备的,你们要是嫌弃...” “哎哟,这是哪儿的话!”冯慧赶紧打圆场,捏了捏小宝的手,“小宝,快谢谢姨姨。” 小宝迷迷糊糊地揉著眼睛,小脸蹭著冯慧的肩头,奶声奶气地说:“谢谢姨姨...” 刘珂终於不再坚持,只是郑重地点头,“弟妹有心了,这小金锁我们一定好好收著。”顿了顿,又笑道,“以后这小子长大了,要是敢忘记他顾姨的好,我第一个揍他!” 几个大人都忍不住笑起来。 陆谨行顺手帮刘珂扶了下门框,免得他们抱孩子出门不方便,眼底带著淡淡的笑意,“路上慢点。” 目送刘珂一家离开后,顾婉君倚在院门边,望著他们的背影渐渐远去,忽然轻声感嘆,“小宝真的太可爱了。” 陆谨行把顾婉君抱在怀里,“以后我们再生一个,跟小宝一样可爱的,好不好?” 顾婉君沉默著没说话。 纵然小宝再可爱,她也只想要原本的那个孩子。 * 第二天清晨,顾婉君刚踏入农林部的大门,便见门口站著一位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肩宽腿长,浓眉下是一双透著精光的眼睛,像是早已等候多时。他大步走近,笑道,“顾婉君同志吧?我是农林部部长白延川,专门来迎新同志的!” 顾婉君连忙伸手与他握了下,“白部长,您太客气了。” 白延川摆摆手,“不用拘束,咱们农林部跟別的部门不一样,下村上山是常態,办公室也就偶尔坐坐,没那么讲究。” 他边走边向她简单介绍部门的情况,说到一半,他抬头看了眼阴沉沉的天,眉头一皱,“看这天气,这两天怕是得下雪了。” 顾婉君顺著他的视线望去,確实,云层厚压压的,连空气都比昨日冷了几分。 白延川收回目光,爽快道,“反正现在也是猫冬的时候,地里活儿不多,这个月我们部门都是轮著上半个月的班。”他顿了顿,笑眯眯地看向顾婉君,“你是新来的,不如先休息半个月?正好熟悉熟悉环境。” 顾婉君一愣,“可以吗?” “这有啥!”白延川哈哈一笑,“本来这就是咱们农林部的规矩,天气太冷,硬把人按在办公室也没用。况且过一阵子,你可是要跟著我们一起跑田间的,现在养精蓄锐正合適!” 第142章 办公室里 农林部在的位置在军区办公大楼旁边的一栋小楼。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是边缘部门的缘故,在一楼挨著公共厕所的位置。 门前像个小庭院,不远处还有一些空地,栽种了瓜果蔬菜。 看起来十分朴实。 白延川领著她往里面走,办公室里只有一个人。 是个长相普通,身材有些丰腴的女人,五官端正,但眼睛有些鼓,整个人看起来凶巴巴的。 顾婉君看著她,只觉得十分眼熟。 但是一时半会又说不上名字。 【这人好眼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哎哟,这不是那谁嘛!耀祖的妈!】 【我记起来了!原来就是她重男轻女,把招娣的口粮全都炫耀祖嘴里了,还不让招娣吃饱...】 这么一说,顾婉君也记起来了。 她俩都是一条巷子里的,只是不常打照面。 不过她也只是瞥了一眼,就跟著白延川的步子走到另外一边。 “顾婉君同志,这是你的工位。” 位置是靠著窗户的,抬眼就能看到院子外的景色,桌面也是清理过的,乾乾净净。 桌上还摆著一些简要的工作资料。 “桌子上这些资料你先学习著,后面有什么不懂的再问。” 顾婉君把包放下,恳切道谢,“白部长,您有心了。” “这都是小事,另外,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和吴娟沟通沟通。咱们办公室还有一个人,只是他轮休去了,是个老大哥,你就叫潘哥好了。这两天你就过来熟悉熟悉,剩下十来天在家呆著就成。” 说罢,白延川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錶,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这还有点事,就不招呼你了,你有什么事找吴娟就行。” 顾婉君点点头,“行,白部长,我知道了。您有事就先去忙吧。” 送走白延川,顾婉君这才好好打量起这个地方。 白墙是掉皮的,椅子是半新不旧的,就连桌子看著也不像新的。 办公室虽然大,可人却只有三四个。 怪不得之前她过来的时候,刘司令还再三跟她確认。 正当她出神之际,又瞟到吴娟。 吴娟拿著一张旧报纸,百无聊赖地翻来翻去。 见到她看过去的目光以后,也抬眼朝她看了一眼。 目光相接,顾婉君笑了笑。 而吴娟也朝著她点点头,只是笑起来有些许僵硬。 看样子是认出了她。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吴娟没有主动上前跟她说话,反而自顾自地做自己的事。 顾婉君也没事可干,只要翻起自己手里的那两本资料。 专心致志地看了起来。 一本是《土壤肥科学》,另一本是《生態农业概论》。 两本书都有一个指甲盖这么厚,顾婉君翻了两页,《土壤肥科学》书如其名,说的就是土地肥力的构成,以及哪些土壤里的成分哪些能够促使植物快速增加。 顾婉君看著目录沉思。 如果土地肥力这么重要,那她空间里的土壤要是能移植出来,岂不是就能在西北种地了? 她虽然没怎么认真读过书,但是这段时间在宣传科待了这么久,也大概了解了西北这边的农林业情况。 由於西北地质特殊,很多地方都是种不出东西的荒漠土。 要是土壤问题解决了,种地的事不就轻而易举了吗? 等她翻开《西北生態农业概论时》,整个人有些惊讶。 里面讲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包括西北农林的发展、目前种植的作物,以及目前遇到的困境等等。 內容实在太多了。 吴娟走过来,给她倒了杯水,目光上下打量著她,“你是陆家那个吧?顾...顾...” “顾婉君。” “对对对!”说罢,她瞟了一眼顾婉君,“你这阵仗可真够大的,昨天司令部的秘书还特地过来交代白部长,说要插个人进来。” 昨天吴娟还在想,究竟是哪方神圣。 可想来想去,也没想到是顾婉君。 她只知道陆家有钱,办个喜事还要准备奶。现在看来,这陆家不仅有钱,还关係深著呢! 顾婉君已经猜到白延川是看在刘司令的面子上才这么客气的。 所以对吴娟说的话並不意外。 “你这位置坐著舒服吧?” 顾婉君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哼,这还是我昨天赶忙让出来的,位置也是我打扫的。” 顾婉君听到吴娟这番话,立刻明白了对方话里的怨气。 她放下资料站起身,语气真诚地说道,“吴姐,不好意思,没想到给你添麻烦了。” “哼,你倒是个明白人。”吴娟斜睨了她一眼,把她手里的书合上,一副过来人的口气,“这东西看了没用,都是糊弄人的。反正农林部工资低,大家都是混混日子,不像其他科室事这么多。 对了,你都搭上刘司令了,还来农林部干嘛?” 她顿了顿,这吴娟也真够自来熟的。 一上来就问这种问题。 她隨口胡诌道,“我听说这边人际关係简单,工作又轻鬆,就决定来这里了。” 【我就说嘛,顾婉君来这边肯定是觉得这里轻鬆才来的。不然她怎么可能来!】 【本来还以为顾婉君能有点觉悟呢,没想到,纯粹是为了放鬆啊!】 【她的定位本来就是空有美貌的瓶女配而已,要不是剧情跑偏,也不可能成现在这个局面。】 她无视了字幕上的话。 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些人未免太閒了,要来审判她。 吴娟嘴角勾起,“那你可来对地方了,农林部哪都不好,唯一好的地方就是清閒。说著指了指墙角的几盆半死不活的绿植,喏,我的工作就是把这些小祖宗照顾好,反正这地界也种不活啥正经庄稼。” 顾婉君知道她说的话实际也没错。 现在西北还有很大一部分都是荒漠土,压根种不了东西。 种了庄稼的黄土,又遇到了泥石流。 现在整个甘岭的收成都不行。 这个冬天,还不知道要怎么挨过去呢! 她托著腮,期盼道,“要是能找到一种土壤,有肥力,能种活庄稼就好了。这样以后甘岭就不缺粮食了...” 吴娟愣了会,“你在说什么梦话呢,甘岭要是有这种土,不早就种上庄稼了?” 话音未落,门口就响起了敲门声。 第143章 放个假吧 门口边,肖秀秀正挥著小手,衝著她笑。 没等顾婉君开口,肖秀秀就小跑了进来,脸上还带著责备,“婉君,你调岗了都不告诉我一声!” 顾婉君惊奇地看著她,“我昨天临时被安排的。倒是你,这消息够灵通的呀!” 肖秀秀摆了摆手,一脸骄傲,“我可是咱们宣传科里的『包打听』!对了,这位是你们科里的同事吧?您好,请问您怎么称呼?” 吴娟向来不爱她们这文縐縐的一套,特別是这种打扮的里胡哨的。 她上下打量著肖秀秀,“叫我娟姐就成。” 肖秀秀被她的目光打量得有些不自在,乾笑了两声,“娟姐,我找婉君有点事。走,婉君,咱们出去说。” * 顾婉君跟著肖秀秀来到小院外,迎面一阵冷风吹来,两人都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说吧,什么事这么急?”顾婉君揉了揉有些冻僵的耳朵。 肖秀秀拉著她往食堂走,“没啥急事,就是找你一块吃饭嘮嗑,你不在,我一个人天天对著那俩臭男人,心情不好。” 顾婉君噗嗤笑了。 “没想到你还挺记掛我呢!” 肖秀秀笑著挠她,“谁让我就喜欢美女呢!哎呦,刚刚那娟姐的眼神可真嚇人,跟刀子似的,看得我浑身发毛!” 顾婉君笑了笑,“她估计就是好奇,看著你新鲜。” “得了,我可受不了她那个劲儿。”肖秀秀挽著她的胳膊,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知道我今天除了来送信,还有啥更重要的事不?” 顾婉君挑眉问道,“什么事?” “走,咱们去食堂!边吃边说。”肖秀秀拉著她就要往外走,“我今天早上可是从炊事班老赵那儿打听到,他们今天进了新鲜羊肉,说不准能吃上个肉包子。” 食堂里,开了两个窗口,四周都是来吃饭的职工。 羊肉汤的白气裊裊上升。 两个窗口都排著长龙。 还好刚刚肖秀秀拉著她过来时刚刚开饭,免去了排队的事。 餐桌上。 肖秀秀捏著一个饃饃,边吃边神神秘秘地说道,“哎,你知道不?裴部长和林政委下个月要结婚了。” 顾婉君正端著碗喝汤,闻言动作一顿,“这么快?” “可不是嘛!”肖秀秀一脸可惜,“我都没想到啊!小裴部长这么年轻帅气的男人,竟然...唉!你说咱们军区这么多女同志,他怎么偏偏挑了林政委呢!”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1???.???】 顾婉君是知情人,自然知道裴濯跟林秋阳结婚不过是为了利益。 “说不准他口味独特。” “也是。有男人就喜欢那种其貌不扬的。”又吃了两口,肖秀秀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不对啊,你这怎么跟知道了似的?” 顾婉君佯装镇定,轻轻搅动著碗里的羊汤,“我就是隨口说的,我又没你这么八卦,哪能知道这么多事。” 【嘖嘖嘖,看著样子,这女配不会还对男主余情未了吧?】 【不会吧,她和陆哥挺好的嘛!而且之前都是裴濯骚扰她。】 【按原剧情这里明明应该是反派女配下药抢婚的时候,现在居然变成在这儿喝羊肉汤听八卦,也是够魔幻!】 顾婉君看著滚动的字幕,非常无语。 於是她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祝他们百年好合!” 肖秀秀受惊嚇似的看了她一眼,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你好好一张脸,能不能別笑得这么瘮人啊?” 顾婉君无奈嘆气,合著她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 两人吃完正准备起身,忽然身后传来一阵骚动。 顾婉君刚要回头,肩膀猛地被撞了一下——“哗啦!” 一整碗滚烫的汤水全洒在地上,有几滴甚至溅到了顾婉君的裤脚上。 “嘶......”肖秀秀倒抽一口凉气,立即拉了顾婉君一把,“烫到没有?” “没事。”顾婉君摇摇头,抬眼看向撞了自己的人。 林子平正阴沉著脸站在面前,右手还保持著端碗的姿势。 肖秀秀正想开骂,结果发现自己面前站著个帅得惨绝人寰的帅哥,顿时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甚至脸色还羞涩了起来。 可林子平还是一副冷硬的態度,“道歉。” 顾婉君愣住,丝毫没有想到这人的態度这么冷硬。 但这事毕竟错在她。 “对不起。” 听到这三个字,林子平捡起地下的碗,起身走了。 顾婉君小声嘀咕了一嘴,“不近人情的傢伙。” 林子平似乎听到了,余光瞥了顾婉君一眼。 不过他也没在意,径直走了。 【臥槽林子平是不是有病?!明明是他自己走得那么急!】 【看清楚好吧,分明是顾婉君回头撞到人家了。让她道歉也是正常的。】 肖秀秀拉著她,往外走去,气鼓鼓说道,“那人也太过分了!当著这么多人的面叫你道歉,一点都不顾及女同志面子,也就那张脸能看了!” 顾婉君知道这事也怪不了林子平,谁让她倒霉呢? 就是撞上了。 “没事,多大点事。说句对不起又不会掉块肉。再说了,確实是我不小心撞到人家的...” 肖秀秀抱著手臂,冷哼一声,“那也不能鼻孔朝天似的看人!” * 饭后。 刘飞鸿正铺开自己的毯子,准备躺在沙发上午休一会。 结果门口就传来了敲门声。 林子平拿著收集来的资料,递了过去,“刘叔叔,关於林秋阳还有裴濯他们的事,已经掌握了部分证据。但是他们似乎也知道了消息,这段时间都非常小心。” 刘飞鸿点点头,自然知道现在已经是打草惊蛇了。 林秋阳是军区政委,又是这次行动的主要负责人。 现在她跟裴濯又走得这么近,她知道的消息裴濯自然也知道。 刘飞鸿眯著眼睛,眺望窗外,“咱们得给他们一个喘息的时机,好让他们露出马脚。” 林子平立马反应过来了,甚至惊讶了一瞬。 “刘叔叔,您准备怎么做?” “现在天气冷了,不如咱们先放个假吧,正好趁这段时间修整一下。” 第144章 管得真宽 林子平立马领会了刘飞鸿的言外之意。 只要放假了,那裴濯就有了跟裴家再次联繫的机会。 或许那时,他就能从他来往的电报、书信里找到一些蛛丝马跡。 “刘叔叔,放多久合適呢?” 刘飞鸿瞅了他一眼,反问道,“你觉得呢?” 裴濯沉思片刻,“十五到二十天左右,足够了。” 刘飞鸿上前,拍了拍林子平肩膀,笑著点头,“和我想的时间差不多。那就二十天吧。” ...... 等到林子平走后,刘飞鸿这才把叶峰叫了进来。 “老叶!” (请记住 101 看书网超好用,101???????????.??????隨时享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不一会儿,一个清瘦的老头就从门口闪到了办公室里,“司令,您找我?” “嗯,一会你去通知一下,最近天气太冷了。我做主给大家放一段时间的假。另外,让各个部门负责人安排好各科室的值班情况。” 叶峰有些不明所以,但也没多问,“好的司令,我这就去安排。” 很快,这消息就传到了林秋阳那头。 她按捺不住心里的那股劲,转身就走到旁边的办公室。 此时裴濯正在翻看著这段时间宣传科交上去的文件,听到门口传来敲门声。 林秋阳进门,反锁,一气呵成。 隨即走到裴濯身边,轻车熟路地坐在他腿上,“咱们要放假了!” “哪来的消息?” “还能是哪?除了司令部哪有地方给人放假?” 裴濯心里略过一丝不对劲,“为什么要放假?是不是调查组那边要来人了?” 林秋阳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这么紧张干嘛!调查组来人也不关咱们的事!现在放假咱们正好能去北平看看,这样你也能见上我爸,我也能去见见你父母。” 裴濯无奈地捧著林秋阳的脸,“你说得对。我就是想著见父母,有些紧张而已。” 他知道林秋阳爱听这些话,所以现在他说这些全都是信手拈来。 果不其然,林秋阳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哎呀,我爸肯定会同意的,你不用紧张。” ...... 门外,一个黑色的身影一闪而过。 裴濯丝毫不知道,自己和林秋阳对话还有行为已经被监听了。 还没下班,这消息就传遍了。 每个部门都十分高兴,只有农林部除外。 这几年他们每天上班跟没上一样,自然是毫无反应。 只有吴娟轻飘飘地嘱咐了顾婉君一句,“你就正常休息,白部长说让你放十五天假,你就休息十五天,后面再轮我们。” 顾婉君点点头,自然对这个安排毫无意见。 傍晚回家时,天已经开始有点暗。 一出门,风吹得人直哆嗦。 只是不巧,她一出门就看到了裴濯和林秋阳,两人挨得很紧,还有说有笑的。 不同於以前军装制服的打扮,现在的林秋阳穿著米色羊毛大衣,还配著一双带跟小皮鞋,整个人看著都更加年轻有活力了。 林秋阳似乎也看到了她,拉著裴濯就往她这个方向走过来。 等走近时,她这才停下来,“顾婉君同志,听说刘司令给你调岗到农林部去了?” 顾婉君没有避讳,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是啊。” 林秋阳脸色微妙。 顾婉君不就是个没有背景的军属吗? 刘司令为什么帮她? 难道是因为欣赏陆谨行? 林秋阳心里已经得出了答案,轻哼道,“既然到了那边,那就好好工作,別以为仗著刘司令的面子就能为所欲为。” 顾婉君面容僵住。 一时之间分辨不出来究竟是冻僵的还是笑僵的。 她弯了弯眼睛,笑眯眯地看著眼前二人,“刘政委,我现在不在宣传部,也不在后勤部,您管不著吧?”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林秋阳住海边的吗?管得这么宽?】 【不,应该是卖水管的,管得这么多!】 【少吃点盐吧,看把她给閒的!天天没事找事!】 站在一边的林秋阳涨红了脸,“我这是好心提醒你!你这姑娘怎么这么听不进话呢!算了,裴濯,咱们走。” 林秋阳一扭头,发现裴濯目不转睛地看著顾婉君,眼里还带著笑。 她霎时间怒了,“裴、濯!” 这时,裴濯才回过神来。 他目光迅速从顾婉君身上收回,看向林秋阳时,眼底的笑意还未完全敛去,语调却已经恢復了温和,“怎么了?” 顾婉君觉得这一幕有些好笑,下巴默默缩回围巾里,两只眼珠子默默观察著两人的一举一动。 她鼻尖被寒风吹得微微泛红,显得有几分可爱。 林秋阳死死攥著裴濯的胳膊,指甲几乎要隔著大衣掐进他的肉里。 她死死咬著下唇,怒目圆睁,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你跟她很熟吗?” 裴濯轻拍她的手背安抚道,“想什么呢?顾同志以前在后勤部,工作上打过几次交道而已。” “打过几次交道就让你这么盯著看?“林秋阳冷笑道,“那要是再多接触几次,你是不是还得——“ “秋阳!“裴濯语气沉了下来,打断她的话,“別闹了。” 气氛有些低沉。 林秋阳转头瞪了她一眼,“你怎么还不走?想看我笑话是不是!?” 顾婉君垂下眼眸,有些心虚。 不就是看个戏吗? 至於火气这么大? 她利落转身,往军区大门方向走去,“那我先走了,你们慢聊。“ * 顾婉君回到家以后,她这才发现陆谨行早就把饭菜做好了。 经过她这段时间的训练,陆谨行的手艺说不上多好,但已经有模有样的了。 她看著堂屋饭桌上摆放整齐的青椒土豆丝,还有番茄炒鸡蛋,以及菌菇笋丁,默默地竖起了大拇指。 “陆团长,这厨艺见长啊!” 陆谨行正在盛饭,听到顾婉君的夸奖,嘴角微微上扬,“说起来,还多亏了顾同志的指导呢。不过还是比不上顾同志手艺好。” 顾婉君伸手捏了一点笋丁尝了尝,味道还算不错。 他放下饭碗,抬眼看她,“今天怎么回来得晚了?” 顾婉君摘下围巾掛在门后,轻描淡写道,“路上遇到点事耽误了。” 她没提裴濯和林秋阳的事,径直走到饭桌前坐下。 陆谨行给她夹了一筷子土豆丝,“今天收到消息,说军区行政人员放假。正好你又能休息一阵了,这天太冷了,起床都困难。” 顾婉君脸色一红。 又想起了自己嘟囔半天还不起床的窘样。 还有陆谨行无奈的神情。 不过她立即反应过来,问道,“怎么?你们不放吗?” 第145章 断粮 陆谨行看著她腮帮子鼓鼓的样子,心头一软,“营地基本上不放的。训练不能断,除非特殊原因。” 顾婉君嘆了口气,筷子轻轻戳著碗里的米饭,“还以为能跟你一块躺平一阵呢!“ 陆谨行停下筷子,心头微动,“待会咱们吃饱了就去躺。“ 说罢,他又停了一下。 “婉婉,要是你现在想的话,咱们也可以现在就......” 看著陆谨行黄中透红的脸色,顾婉君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她立马红著脸打断,“我说的躺平是咱们能一块窝在家里吃吃喝喝。” 看著男人微微失落的眼神。 顾婉君舒了口气,还好她即使打断了。 不然那些字幕看到陆谨行口出狂言,肯定又得笑话他们。 顿了顿,她忽然开口问道,“不过说起来也有点奇怪,怎么好好的突然给咱们放假了?” 陆谨行沉默几秒,声音压得很低,“我怀疑这个假是特地放的。” “特地?” “中央调查组已经开始行动了,这假估计是给裴濯创造机会回北平的。” 顾婉君回想起今天下午碰到林秋阳和裴濯的状態。 显然,这两人好似压根不知道他们已经被调查了。 她摇了摇头,这两人估计就是字幕上说的『恋爱脑』。 被恋爱麻痹了脑袋。 可一想起字幕上说林秋阳和裴濯的家世背景,好像都很厉害的样子,顾婉君还是担忧出声,“谨行,但是裴濯和林秋阳要是有防范,那他们不是什么都查不了了吗?”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陆谨行敲了敲她的脑袋,笑道,“这可是中央调查组,要是他们都查不了这件事,那这件事就没人能查了。別瞎想了,咱们要相信组织。”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听陆谨行说这类话,她好像也觉得十分有力量。 信任的力量。 “婉婉,还有件事我要跟你报备一下。” 开口时,陆谨行脸上罕见地心虚起来。 顾婉君原本端著汤碗正要喝,闻言动作一顿,好奇地看著他,“什么事?” “咱们家厨房里剩下的土豆子还有大米,我拿去给营里的人分了。现在粮食紧缺,他们家里快吃不上饭了。” 陆谨行喉结滚动了下,难得有些侷促,“现在营地里的一个新兵基本上只能领到两人份的口粮,那几个战士家里人多,实在困难...“ “报后勤处不是可以领救济粮吗?“ “报了,就是...“陆谨行摸了摸鼻子,“按规定要三天后才能批下来。“ 顾婉君放下碗,起身走向橱柜。 陆谨行以为她生气了,正要解释,却见她从柜子深处掏出一个大布袋。 她把布袋拎到陆谨行面前,开展袋口。 里面是满满的一袋野菌干和一小包玉米面。 “这是前不久我从一个农户手里买的。这些先拿去应应急,別让战士们饿著肚子训练。” 【谁说咱们婉君没有觉悟的!?这他娘的已经是大圣人了好吧!】 【那之前她去农林部真是为了...改善西北农业环境?】 【不行了,我怎么感觉有点魔幻呢?是不是故意在陆哥面前装的?毕竟她有空间嘛,这些都是洒洒水啦~】 陆谨行怔住了。 灯光下,顾婉君侧脸的轮廓镀著一层柔和的暖光,垂落的碎发隨著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怎么?“顾婉君察觉到他的视线,斜睨过来,”陆团长这是不认识自家媳妇了?“ 陆谨行突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常年握枪的掌心粗糙温暖,顾婉君能感觉到他虎口处那道伤疤的纹路。 “婉婉,”他声音很低,目光里的柔情仿佛要溢出水来,“谢谢。” 窗外寒风呜咽,屋內烛火融融。 顾婉君挣了下没挣脱,索性由他握著,“又不是什么大事,咱们家的粮食反正一时半会也吃不完,拿给有需要的人吃,起码不会饿死人。” 陆谨行笑著看她把话说完,一把將人搂进自己怀里,下巴轻轻蹭了蹭她的发顶,“婉婉,你真是我的好媳妇......“ 他怀抱暖烘烘的。 顾婉君被他搂得猝不及防,鼻尖撞在他胸膛上,不由得闷哼一声,伸手推了推他,“陆团长现在是越来越会甜言蜜语了。“ “实话实说。”陆谨行低笑,不仅没鬆手,反而低头在她额头上快速亲了一下。 顾婉君耳尖一热,心里却忍不住鬆了口气。 还好他们能帮上忙。 还好只是几个人的口粮不够。 要是再多一点,恐怕她有心有力,却也不知道怎么把这么粮食送出去了。 第二天。 日头晒到正中间,顾婉君才伸著懒腰起床。 自打去上班以后,一个周她就只能睡两天懒觉。 简单洗漱之后,她就去灶台里把火生上,最近空间里的红薯產量很高,她准备多烤几个吃。 灶膛里的火苗噼啪作响,顾婉君拢了拢身上的粗布袄,小心翼翼拨弄著火堆里的红薯。浓郁的甜香渐渐溢出,她拿火钳夹出一个,摸了摸焦脆的外皮,满意地点点头。 家里静悄悄的,陆谨行天没亮就去营地里,整个院子只有她一个人。 她四下看了看,確认大门紧闭、窗帘拉好,这才悄悄从空间里取出一份酱爆肉、一份红烧肉,外加一份国营饭店的手拉牛肉麵,热腾腾地摆在桌上。 肉汁浓稠鲜亮,牛肉麵上细碎的葱点缀,香气瞬间溢满了整个厨房,和土灶红薯的质朴甜香形成鲜明对比。 顾婉君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酱爆肉送入口中,肉质酥烂鲜香,滋味十足。 她满足地吁了口气。 果然躺平就是爽啊! 还没等她吃饱,门口就传来一阵敲门声,“婉君?婉君!你在家吗?” 第146章 饿的 顾婉君听到门外有动静,立马把东西都收进了空间里。 这个年代大家都饿著肚子,她一个人吃三个菜,还都是肉菜。 人不患寡而患不均。 她可不想遭人眼红。 她起身,穿过前院去开门。 一出门,她就被冻了个哆嗦。 门外,钱婶直挺挺地提著个篮子,头上还包著厚实的头巾,“哎哟,我在门口都闻著肉味了,就猜你是不是在家呢!” 顾婉君有些眼睫垂下,掩去自己心虚的神色。这钱婶的鼻子也太灵了,这都能闻到味。 说罢,钱婶朝四周都看了一下。 现在寒冬腊月,不是有事,大家一般都不出门。 看到周围没人后,钱婶这才从门缝了侧身进去,“咱们进去说。” 到了堂屋里,钱婶朝著空气嗅了嗅,神情痴迷,“好香啊!” 顾婉君刚刚出来的时候已经推开门散了散味,所以空中的肉味不是特別明显。 但是对於钱婶这种一年到头就吃这么几次肉的人,这肉香已然刻入灵魂。 顾婉君轻咳一声,“钱婶,您是不是太饿了?我这只有烤红薯,都没肉啊!” 这时,钱婶才回过神来,看著空荡荡的饭桌。 咦? 莫非真是她饿出幻觉了? 说罢,顾婉君把烤好的红薯塞了两个放进钱婶兜里。 “钱婶,一会拿回家吃。” 钱婶“哎哟”了一声,眼里带著嗔怪之意,面上却还带著笑意,“你这丫头也太客气了!” 如果是其他的东西,钱婶绝不会轻易收下。 但是红薯算不上稀罕物,她自然也就没有推脱。 这时,钱婶一拍脑袋,“你看我,都饿昏头了,差点忘了正事!” 她把自己的篮子掀开,里面赫然是一袋子糙米。 乾瘪暗淡。 钱婶糙黄的脸上也带几分侷促,“婉君啊,婶子想跟你换点细面。那种富强粉,你们家里有的吧?哎哟,也不是婶子想占你们便宜,这两天老钱生病了,我寻思著给他做的精米细面吃。” 顾婉君一向了解钱婶的为人,自然知道她不是那种爱占便宜的人。 她拎著糙米掂量了一下,心里大概也有了数。 於是她起身就往厨房走,“钱婶,我去给你拿,你在著坐著等我一会。” 说罢,顾婉君到了厨房里。 她从橱柜里舀了一大勺富强粉,又拿了野菌干,以及几个白面馒头。 想了一下,她从空间里拿了两个苹果。 这果子带著空间里的灵气,吃了也能强身健体。 要不是送水显得太奇怪,说不准顾婉君此时已经舀了一大缸灵泉水送过去了。 顾婉君拿了个几个布袋,把东西都分別装了起来。 回到堂屋,顾婉君把手里的布口袋都递给钱婶:“钱婶,富强粉不多,您先拿去应应急。这几个野菌子和白面馒头也带著。“ 钱婶接过来一摸就变了脸色:“这么多!这哪能行!“她急得要推回去,“老钱就馋一口细面,哪能占你们这么大的便宜!“ “哪是占便宜?“顾婉君按住她的手,又把那两个红彤彤的苹果塞进篮子里,”咱们都是邻里乡亲的,谁家没有困难的时候,这点吃食算什么?“ 钱婶盯著那俩苹果眼睛都直了,这年头水果比肉还金贵。 她手都在抖:“这、这可是稀罕物......” “前些天在镇上看到农户在卖,我就买了好些,再放该坏了。“顾婉君面不改色地编著瞎话,顺手把糙米倒进自家米缸,”您赶紧回吧,钱叔还等著吃饭呢。“ 傍晚。 陆谨行愁眉苦脸地回了家,哪怕见到顾婉君,整个人眉头也没有舒展开。 可当顾婉君追问时,他又摇了摇头,“没事。” 夜已深了,两个缩在被窝里。 陆谨行这才闷声开口,“今天上午训练,三营的老赵直接晕过去了......“ 顾婉君心头一跳:“怎么回事?“ 陆谨行的声音压得很低,“饿的。粮库里剩的都是发霉的陈粮,眼下整个甘岭收成都不好,眼下除了办公大楼几个特殊部门的工资以及食物能保证以外,其他部门今年估计都够呛。“ 顾婉君咬了咬下唇,一时没说话。 她当然可以凭空变出粮食来,可在这个人人挨饿的年代里,凭空多出来的粮食反而会惹出更大的麻烦。 她犹豫半晌,轻声道:“要不......我想想办法?“ 陆谨行抬眼看她:“你有什么办法?“ “明天我去镇上瞧瞧,“顾婉君扯了个“刚好认识粮站站长“的藉口,“镇上粮站还有一批新到的细粮,我去商量商量,看能不能匀一些。“ 陆谨行沉默了半晌,沉声道:“婉婉,家里的钱买完这批粮食,恐怕就没剩什么了。“ 他的目光在黑漆漆的屋子里环视一圈,最后落在顾婉君的脸上:“但眼下也只能这么办了。队里的人確实撑不住了。“ 顾婉君听了,顺势说道:”你別担心钱的事,我之前从平城带了不少钱过来,咱们可以慢慢想办法......“ 她话没说完,陆谨行已经皱眉打断:“你別乱来。“ 他的声音低沉而严肃:”这些日子镇上风声紧得很,连黑市的入口都换了好几个地方。你要是被人盯上,后果不堪设想。“ “我也不確定能不能成,“顾婉君避开他的目光,”再说了,镇上情况复杂,这批粮食要是透出风声去......“ 她在心里权衡著风险。粮站那边不难办,她用空间里的银圆去黑市换点粮票,再编个合理的藉口买粮就行。可她担心的不是粮食的来源,而是这批粮食一旦出现在部队里,会不会引起不该有的注意? 但眼下顾不得那么多了。 “你放心,“顾婉君握了握陆谨行的手,“我一定把事情办妥。“ 陆谨行盯著她看了许久,终於点了点头:“好,不过我必须派个人跟著你。“ “不行!“顾婉君立刻拒绝,“粮站那边交易的情况特殊,人多反而坏事。“ 陆谨行抿著唇不说话,眼神里透著不信任。他太了解她了,每次她这副模稜两可的样子,准是在谋划些什么不该谋划的事。 最终还是他退了一步:“那你必须答应我,天黑之前回来。“ 顾婉君微微鬆了口气:“嗯,我一定按时回来。“ 她转过身,心却沉了下去——明天不仅要搞定粮食,还得想办法把东西神不知鬼不觉地运回来。更重要的是,还得避开所有人的耳目...... 陆谨行摇头,黝黑的眼眸深不见底,“我是怕你为了筹钱,去碰不该碰的东西。“ 屋子里霎时安静下来,灶膛里“噼啪“炸开一颗火星。 顾婉君知道他在暗示什么——公社最近刚枪毙了两个倒卖粮票的投机分子。她强自镇定地舀了瓢凉水倒进锅里:”放心,我惜命得很。“ 水缸晃动的倒影里,她看见陆谨行依然盯著自己,那眼神仿佛能穿透所有偽装。 “要不这样,“他突然开口,”明天我请半天假,陪你去镇上。“ 第147章 哪里有粮 陆谨行此刻的心情已经无法言喻了。 他死死把眼前人抱住,恨不得把人揉进自己骨血里,“婉婉,遇见你真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顾婉君轻轻拍著他的背,回应著他。 她又何尝不是呢? 如果不是陆谨行,如果不是他这么爱著她,滋养她,支持她,让她毫无顾忌地去选择尝试不一样的生活,她又怎么会发现这世界上除了男女情爱、穿衣打扮以外,还有更广阔的天地。 * 第二天,顾婉君起了个大早。 说是早,其实也已经上午十点了,再过一会都能吃中饭了。 简单地吃了份牛肉麵之后,她就换上了一套厚厚的碎布衣。 和西北大多数妇女的装扮一样。 手套、围巾、帽子,齐齐都穿戴上了。 今天更冷了,昨晚上静悄悄地下了场雪,今天出门时路面都白雪皑皑。 基地门口的哨兵岗里站著两个哨兵,鼻子通红。 看样子也是被冻的。 不过她听陆谨行说,这哨兵也是十几分钟换一轮,天太冷了,要是站一天,谁都扛不住。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101 看书网超贴心,??????????????????.??????等你寻 】 现在去镇上买东西坐牛车已经不太方便了。 天这么冷,顾婉君也不想被冻一路。 而且基地里为了方便大家,现在已经可以开始登记用车,方便去镇上买东西。 亭子里还有专门的登记员,以及排好的车次。 顾婉君朝里打了个招呼,伸著脖子往登记簿上瞧了一眼,“秦大哥,一会有没有车到镇上去呀?” 秦松往本子上瞧了一眼,“有,不过得等半小时,之前去的车还没回来。你是哪个部门的?先登记著,来这边坐著等。” 顾婉君推开亭子,里面摆著一个一个小火炉,还有几个小凳子。 这里空间不小,能坐下五、六个人。 里面已经有一男一女了,不过大家都戴著围巾,而且也都不算熟,所以都各自烤著火,没有聊天说话。 她坐在小凳子上,接过本子把名字写上,耐心地等著。 过了十几分钟不到,也就有车回来了。 * 下雪天路面有些湿滑,开车的同志也就开得比较慢。 平常可能十几分钟就到了,今天差不多了快半小时。 顾婉君昨天跟陆谨行说的並不全是假话,她已经仔仔细细考虑过了,这粮食得来得名正言顺,而且最好得有人见证。 她看著开车的同志,心里十分羡慕。 会开车就是方便,想去哪里就能去哪里。 以后要是开放售卖汽车了,她也要买一辆汽车。 很快就到了镇上卫生院,她朝前轻喊了一声,“同志,麻烦你把我放在这里。” 下了车以后,顾婉君轻车熟路地往陈惠芬办公室走去。 现在卫生院里也空荡荡的,只有大厅里坐了一个值班医生。 那女医生顾婉君之前打过几次照面,顾婉君摘下围巾,笑著问道,“陈医生在吗?” 那女医生一眼就认出了她,之前顾婉君来给陈惠芬送东西的时候,也顺道也大家都塞了一些奶。 再加上陈惠芬的关係,所以镇上卫生院里的医生基本上都认得她。 那女医生笑著领她过去,“惠芬去外头给人看病去了,你去她办公室里等著,估计一会就回来了。” 办公室里还不算冷,桌子下头还摆著一个火炉子,用火钳刨一刨上面的灰,里头就有燃著的木炭。 “你就在这坐著等吧,办公室里暖和些。” 顾婉君笑著谢过。 只得百无聊赖地从空间里拿出瓜子,嗑了起来。 现在顾婉君都不太乐意看字幕了。 一般情况下,这些人都只是在批判她的所作所为。 一开始她也生气,现在的她已经接受良好了。 当然了,其中也夹杂著不少有用的信息。 所以有事没事她就瞄几眼。 【这顾婉君还真去找陈惠芬啊?这么多粮食,陈惠芬一个乡下医生能有啥办法?】 【这事交给顾婉君,陆哥你就闹心吧!】 【我看顾婉君挺胸有成竹的,先等等看她要做什么吧】 她看著字幕,果不其然已经有人开始点评上了。 只是她又不能对著空气把她的计划说出来,这不得跟鬼上身了似的? 只是现在的字幕里不只是在討论她,还在討论裴濯。 她津津有味地挑著那些一闪而过的话看了起来。 【裴濯还真把林秋阳带回去了啊!裴老爷子看著一副奸相,不愧是部委里的大蛀虫!】 【林子平都暗中观察他们好几天了,相片都拍了一堆了。怎么裴濯还一直发现不了啊?】 【之前他们去北平的时候,林子平就在裴濯办公室里找到了关键的信件还有电报发文,现在好像只差裴铭指使他们的证据了。】 她心里暗暗吃惊。 陆谨行说的果然没错,中央调查组的人,怎么会不值得信任。 这么快就掌握关键信息了,那看来离收拾裴家这条大蛀虫已经被不远了。 等了快半小时,直到午饭时间,陈惠芬这才带著一身寒气推门而入。 “婉君,我刚刚出去给人瞧病去了,不好意思,让你等这么久。” 陈惠芬一脸歉意,眼神里还带著一点自责。 顾婉君拍了拍手,拉著她坐在火炉边,笑道,“害,这有什么,我在家还不是坐著,在这又不冷。” 陈惠芬搓了搓冻的通红的手,往炉子边凑近了些,“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烤了一会手,暖和了些。她顺手从抽屉里拿出搪瓷缸子,给顾婉君倒了杯热水。 顾婉君接过缸子,热气氤氳下她的表情显得有些朦朧,“惠芬,我今天是来求你帮忙的。” “帮忙?”,陈惠芬一愣,“怎么回事?” 顾婉君压低声音,“咱们基地现在缺粮缺得厉害,昨天训练的时候直接饿晕了一个战士。”她抿了抿唇,“我想著你认识的人多,能不能帮我问问附近的人,谁家里有没有多攒的余粮,我想买些粮食备著。” 第148章 买来的 陈惠芬的手指微微收紧,低头沉思著,“这倒不难,我家里都还有好些米,要不我直接去家里拿给你?” 顾婉君自然没有开口说自己是要给基地的人送的,不然她一太守送这么几百斤粮食,肯定得闹出不少动静。 她要的只是一个能让粮食名正言顺出现的理由而已。 她点点头,“不过说好了,我这是跟你换,我用麵粉跟你换。不能白要你的。” 陈惠芬了解顾婉君,知道自己要是拒绝,她肯定不会要自己的粮食,所以她直接点头,答应了下来。 “不过惠芬,我这不是我们一家子吃,我想多备点粮食,给基地里那些家里不吃够的战士们分一些。你看哪有粮食,要是有多的,我能出钱买。” 现在这个紧要关头,家家户户粮食都紧张。 就算你能出钱买,也未必买得到。 陈惠芬知道顾婉君向来是个热心肠,再加上这事本身也是在帮人。 所以陈惠芬也是绞尽脑汁地帮她想办法。 没一会,她凑近了些,“婉君,我听说粮食局那边还有积压的粮,不过好像都是陈米。不对外卖,你要是要买,我替你想想办法。” 顾婉君一怔,这不就是个合理源头嘛! 她面上一喜,立马点点头,“惠芬,这事就麻烦你了,那边能给多少我买多少,钱不是问题。” “这事我不敢打包票。”陈惠芬皱著眉头,“到时候要是没买成,只能再想其他办法了。” “行,我知道的。” 中午到了饭点,陈惠芬说什么也得拉著顾婉君去国营饭店里吃。 上次顾婉君给她送了这么多吃的,她一直没找到机会还回去。 国营饭店里人声嘈杂,两人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陈惠芬从服务员手里接过一张油渍斑斑的菜单,温声细语地报了三个菜,“红烧肉、醋溜白菜,再来个鸡蛋汤!” 顾婉君心里一暖,这三道菜荤素搭配,放在物资紧缺的当下,已经是极高的招待標准了。 “惠芬......” “別跟我爭,“陈惠芬把菜单塞回服务员手里,压低声音道:“我们卫生院上个月评了先进,发了两斤肉票呢。“ 顾婉君本来想请客,毕竟比起陈惠芬,她兜里还是宽裕些。 可看著陈惠芬那坚定的眼神,她知道自己要是再客气,恐怕以后陈惠芬反而会因为收了自己太多东西而感到愧疚,进而减少来往。 这可不是她愿意看到的结果。 顾婉君夹了一筷子醋溜白菜,压低声音问道,“惠芬,甘岭镇上肯定也有些家里宽裕的,存了不少粮吧?你认识的熟人多,能不能带我去问问?我打算每个能买的地方都跑一跑,能收多少是多少。” 陈惠芬筷子一顿,抬眼看了看四周,確认没人注意这边后,才凑近道,“还真有几家。老朱家儿子在国营饭店里当厨师,家里应该有不少存粮,还有孙木匠,他向来有囤粮食的习惯,上次他还问我家里粮食够不够。” 她顿了顿,犹豫道,“不过...他们都警惕很警惕,不熟的根本不肯卖。” 顾婉君想了想,开口道,“我按黑市价上加一成,价钱够了,他们应该会开口。我这还有些工业票、生活票,他们要是需要我也能用这么换。” 陈惠芬知道顾婉君家里条件肯定是极好的,可当她听到顾婉君面不改色地说出这些话,还是不由得被惊了一下。 * 下午,顾婉君跟著陈惠芬走了四五户人家,有的家里存著点红薯干,有的藏著些玉米面,零零碎碎收了一百多斤。 还好距离隔得不是很远,所以她们两人勉勉强强,跑了几次,倒也都把东西搬到了卫生院附近。 等到最后一户时,镇上供销社老会计的儿子偷偷开门,从地窖里搬出来两口袋陈粮,高粱米和糙米混在一处,闻著还有些霉味。 “这点东西,真不好搞了……”小伙子搓著手,眼神闪烁,“要不是我和陈大夫家有点交情,打死也不敢往外拿。” 顾婉君摸了摸袋子里的粮食,粗糙扎手,但总比饿著强。 她把钱塞过去,又额外多添了两块,“行,小伙子,这事儿就当咱没见过。” 小伙子面不改色地应下,眼里闪过一丝复杂,像是鬆了口气,又像是担忧。 这么陈米拢共有一百多斤,她们两人自然扛不动。 跟这小伙子商量了一下,这才先去找人帮忙扛米。 陈惠芬熟门熟路地带她拐进一条小巷,敲开一户门板都快掉下来的院子。 里面蹲著几个壮实小伙子,正围在一张小桌子前打牌。 见陈惠芬进来,其中一个立刻站起身:“陈大夫?” 那男人穿著破旧的衣,皮肤有些黝黑,但胜在长得高大,五官周正,眼神也是正气凛然。 一看就是干活的一把好手。 “大牛,能不能请你跑一趟,帮忙送趟粮食。” 大牛倒也没多话,拿著扁担就跟著出来。 这一百多斤的粮食,在大牛肩膀上,看起来轻轻鬆鬆。 没一会,这米就运了过来。 只是这粮食堆在卫生院不是个事,倒不如直接搬回家去。 这么多粮食用板车往回搬,太扎眼了,现在粮食本来就紧张,她一个收这么多粮,半路被逮到,也不好解释。 哪怕她不是给 她转头看向帮忙的大牛: “大牛兄弟,这些粮食运回军属院得想个稳妥的法子。你能不能多找几个信得过的人?咱们分几拨运,每个人给5块钱工钱,成不成?” 大牛挠了挠头,憨厚一笑: “五块钱?这谁不干啊!嫂子你放心,我去叫王铁柱、张二根他们,都是咱老乡,嘴严实著呢!” …… 傍晚。 几个年轻汉子推著板车,装作拉柴火的模样,把粮食分散地捆在秸秆堆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运进了军属院。 很快,所有的粮食都安全送到。顾婉君按照约定,给每个人塞了五块钱,还多给了两个热腾腾的白面馒头:“今天的事,大伙儿就当没看见,往后要有啥活儿,我再找你们。” “放心吧嫂子!咱们懂规矩!”大牛拍拍胸脯,咧嘴一笑,几人揣著钱和馒头,各自散开。 当晚,天色渐暗,顾婉君正坐在灯下清点著今天的收穫——两百多斤粗粮,外加几十斤杂麵,足够应急一阵子了。她正盘算著明天怎么偷偷送到基地食堂去,忽然,院子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啪!”门被猛地推开。 陆谨行一身寒气,军靴上还沾著未化的雪泥,目光沉沉地盯著地上堆积的粮食,眉头深深皱起。 “这是怎么回事?”他的声音低沉而紧绷,隱隱带著一丝质问。 顾婉君心跳漏了一拍,但她很快镇定下来,拍了拍手上的麵粉,平静地回答: “买来的。” “买来的?”陆谨行眸光一冷,上前两步,手指拂过麻袋上的“临县粮库”字样,嗓音压低,“你知不知道现在私人买卖大宗粮食是什么性质?” 顾婉君不避不闪,直视著他: “知道。” 空气近乎凝固。 沉默两秒,陆谨行忽然嘆了口气,捏了捏眉心:“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冒险?” 顾婉君咬了咬唇,低声道: “昨天训练场上饿晕了一个战士……我总不能眼睁睁看著。” 陆谨行盯著她,眼底的情绪复杂难辨。最终,他上前一步,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声音沙哑: “下次这种事,让我来。” 第149章 好样的 正当顾婉君发愁之际,陆谨行就推门而入了。 天色阴沉,但还能看清轮廓。 他看到院子里摆放著六个大袋子,心里已然有了猜测。 他没有想到,婉婉竟然真的把粮食收了回来。 不远处的房间里亮著灯,陆谨行直直朝里走。 顾婉君听到了院子里的脚步声,心思一动,立马起身开门,房门一开,就跟陆谨行撞了个满怀。 陆谨行把房门关上,又把沾著寒气的衣服脱下,这才搂著她,往脸上亲了一口。 灯光下,顾婉君脸上疲惫与兴奋交织。 陆谨行看得一阵心疼。 他伸手抚过她发红的脸颊,“婉婉...辛苦你了。” 顾婉君没想到陆谨行一开口就是这么煽情的语气,她心里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说起来她也没做什么。 她把头埋进陆谨行胸口,双手环著他的腰,闷声道,“这下陆团长就不用担心有人在训练的时候饿晕了。” 陆谨行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甚至想立马身体力行地表达自己的感情。 可现在婉婉还没吃晚饭,他也不想让她饿肚子。 顾婉君丝毫没注意到陆谨行的表情变化,自顾自地掰著手指数,“我今天一共收了三百多斤粗粮,还有一大袋鲜菌子、两大袋野菜...” 其实她只收了两百多斤,而且还有一百来斤是陈米。 剩下的,她用空间里的粮食补了进去。 陈米也换成了空间里的米。 还有菌子、野菜也是。 虽然她不介意把空间里的粮食分出去。 可她一口气拿出这么多粮食,只要有心人去追查,说不准也能查出不对劲的地方来,所以她也不敢拿太多。 但现在食堂的战士们已经开始喝稀得见底的米汤了,训练强度又大,再说陆谨行他们这些军官也都跟著一起节衣缩食,她不能眼睁睁看著。 所以算了一下,三百多斤估计能撑到救济粮来的时候。 陆谨行望著怀里的人,心情复杂。 他知道,这些粮食也就能撑一阵。 但比起饿死人,一碗薄薄的稀粥,已经算是莫大的希望。 他望著她的眼睛,认真道,“婉婉,你这次帮了基地里大忙了。要不明天我去跟刘司令商量,让他给你发个锦旗怎么样。” 陆谨行目光灼灼,已经认定了这是个好主意。 天老爷,咱们婉君真的是大善人了。她过上这么幸福的日子是因为什么?因为她善啊!】 【发个锦旗也好,以后说出去也是有基地罩著了。】 【咱们婉君值得锦旗的!她为了买到这些粮都了好几十块了,】 顾婉君摇了摇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这事她不想闹得太大。 要是被人深入追究怎么办? 她咬著下唇,犹豫道,“谨行,要不咱们匿名捐吧,本来也就是为了能让基地里有粮食撑过这一阵,是谁送的也无所谓。” 陆谨行讶异地看著她,眼里全是欣赏和钦佩。 “婉婉,你觉悟太高了。” 顾婉君有些心虚地別开眼,她可不是觉悟高。 她只是不想让大家过於关注这事罢了。 要是真让有心人去查,查出来怎么办? * 第二天一早,风很大,雪也很厚,白皑皑地堆积在地面上。 太阳出来时,金光辉映。 陆谨行身姿挺拔,步伐稳健地走向军区办公大楼。 现在军区大楼不少部门都放假了,所以人也看著比平时少得多。 但还有人值班,不至於运转不下去。 走到五楼,门口站著的哨兵立马朝陆谨行敬了个礼,“团长好!” 陆谨行微微頷首,大步走进司令部门口。 外面的办公室里此时只有叶峰坐著。 “叶秘书,我有事要跟刘司令匯报。” 叶峰看到他,也是立马认出来了。 “陆团,您稍等会,我先进去看看。” 办公室里。 刘飞鸿正头痛地看著交上来的报告。 现在兰市到甘岭这一截路被封了,粮食进不来。 好多营地里的兵还等著吃饭呢! 可现在基地仓库里也没多少粮了。 每个人每餐每顿都是一个干得掉渣的饃饃,要是再这样下去,明后天估计只有稀粥了。 “刘司令,陆团长过来了,他说有事要报告。您看...” 刘飞鸿扶额,招了招手,“老叶,让他过来吧。” 身为刘飞鸿的秘书,叶峰自然看出来了,刘司令这会心情不好。 可现在这种情况,粮食进不来,粮食局的粮仓都要断粮了。 也实在是无能为力了。 “陆团长,您这边请。” 陆谨行点点走,往里走去。 敲了敲门,里面就传来了低沉威严的声音,“请进。” 他推开刘司令办公室的门,刘飞鸿正伏案批阅文件,抬头见到他,“谨行?这么早来,有事?” 陆谨行开门见山,“报告司令,我想私人捐赠一批物资。” 刘飞鸿正饱受困扰呢。 听到这话,眉毛一挑,放下钢笔,身子微微前倾,“物资?什么物资?现在还能弄到粮食?” “对,粮食。”陆谨行点头,“三百多斤粗粮,还有一些鲜菌子和野菜。” 刘飞鸿眼中闪过惊诧,盯著他看了几秒,“你哪里来的?” “我爱人想办法收的。”陆谨行如实说道,“她了解到军区现在情况困难,去镇上私人找人买的。” 刘飞鸿点点头,心里涌上一阵窃喜。 这下子又能缓几天了。 “你爱人是?” 陆谨行脸上扬起和煦的笑,“她叫顾婉君,说起来之前去农业部,还是您帮得忙呢。” “小顾同志?”刘飞鸿又看了陆谨行好几眼,脸上的震惊还是没有消散,“你和小顾同志是两口子啊!” “哎!刘珂这臭小子也不知道跟我说一声,你看我,压根不知道这事!” 刘飞鸿逐渐舒展开来,甚至隱隱带著一丝欣慰:“谨行啊,你和小顾都是好样的!现在这个时候还能为咱们基地著想,像你们这样有格局的同志不多了!“ 他站起身,拍拍陆谨行的肩膀,“现在部队粮食紧张,战士们都在硬撑著,你的这笔物资,至少能让大家多吃几顿饱饭。” 陆谨行没接话,目光平静。 刘飞鸿见状,思索了片刻,又问:“这批粮食,现在是在哪里?” “现在这批粮食还在我家里。”陆谨行声音沉稳,“司令,我想的是这批粮食能不能直接当作救济粮,优先发放给家里条件困难的士兵,起码能保证战士们起码能吃上饭。” 刘飞鸿点头,“这是应该的。確实应该先紧著特殊群眾。” “另外,这事不能让你白出力,我可以向上级申请,给你和小顾折算成工分奖励,或者给你们爭取一个表彰。” 第150章 別搞特殊 陆谨行沉默片刻,然后摇头,“不需要,司令。” 刘飞鸿一怔,“嗯?” 陆谨行神情里带著一丝骄傲,“婉君嘱咐过我,说她想匿名捐赠。她说我和她都是基地的一员,都不想看著营地里的士兵饿著肚子训练,至於是谁送的,不重要。” 刘飞鸿定定地看著他,心里五味杂陈。 基地里有钱有关係,家里有余粮的,不在少数。 可真真正正去落实这件事的,却也只有他们小夫妻两个。 思及此,刘飞鸿开口问道,“谨行,现在物资这么紧张,你们自己家也要过冬,收这批粮食,肯定了不少钱吧?” “司令,我家里还有存粮,婉君也不在意这些。” 刘飞鸿听著,眼里越来越温和,最终重重地点头。 他转身走到文件柜旁,翻了翻,拿出一份红头文件,“这样,你写个简单的申请书,我签字批准成立临时救济队,这批物资直接划到营地那边,由营地核实信息后,按人头髮放。” 傍晚,军属大院。 顾婉君正忙著把剩余的粮食分袋整理,听到院子门响,她擦了擦手,走出去正好看到陆谨行迎面走来。 “谨行?今天怎么样?”她笑著问。 陆谨行走上前,一把搂住她的肩膀,微微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然后才道,“成了。“ 顾婉君眼睛一亮:“粮食的事情办妥了?“ “嗯,司令特批成立救济队,明天就能把粮食发下去。“陆谨行微微勾起嘴角。“而且,司令的意思是,这事是个好典型,希望你能上台发言。“ “我?”顾婉君眨了眨眼。 “他说,虽然你不愿意张扬,但功是功,过是过,部队不会亏待有功之人。”陆谨行看著她,眼神温和却又坚定,“不过,我替你推了。” 顾婉君鬆了口气,嘴角不自觉地弯了起来:“谢谢。“ 陆谨行捏了捏她的手,低声道:“谢什么,你为了我和部队做了这么多,是我该谢谢你。“ 他的眼神太过温柔,让顾婉君心尖微微一颤,她连忙垂下眼眸,轻咳一声:“对了!你今天晚上想吃什么?土豆燉肉还是白菜粉条?“ 陆谨行看著她耳朵微微泛红的样子,忍不住低笑一声,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婉婉,不如我们今晚……“ 顾婉君红著脸推了他一把。 陆谨行忍不住笑出声,又將她拉回来,紧紧搂住:“好,听你的,先吃饭,再商量正事。“ 傍晚的天空泛著昏黄的余暉,顾婉君在厨房里忙活著。锅里燉著萝卜骨汤,腾腾热气裹著香味在屋內瀰漫。她舀了一勺尝了尝,又撒了把葱进去。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动作。顾婉君擦了擦手,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一张皱巴巴的脸紧贴在窗户上往里张望。 “徐婶?“顾婉君拉开房门,只见邻居徐兰站在门口,眼睛直往屋里瞟。 徐兰约莫五十出头,颧骨高耸,脸上皱纹如沟壑纵横。她伸著脖子使劲往屋內张望:“小顾啊,你家燉得啥这么香?我隔老远就闻见了。“ “就普通的萝卜汤。”顾婉君微微侧身,挡住她探究的视线。 可徐兰早就眼尖地瞥见了堂屋角落里堆放的粮食口袋,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她猛地推开顾婉君,直接闯了进去:“哎哟!这么多粮食!你这是把全村的余粮都搬回家了吧?“ 顾婉君心下一惊。今天搬回来的粮食都还没来得及处理,就堆在堂屋角落里。而徐兰已经三步並作两步衝到粮袋前,伸手就要解绳子。 “徐婶!“顾婉君赶紧上前拦住,“这些粮不能动。“ “咋个不能动?“徐兰嗓门猛然拔高,脸上的皱纹都挤到了一起,“现在家家户户都没粮下锅了,你倒好,偷偷摸摸藏这么多粮食?还是不是军属了?觉悟咋这么低?“ 她的声音又尖又细,穿透力极强。顾婉君能听到外面陆续有邻居开门的声音。 “徐婶,您误会了,这些不是我私藏的……“ “放屁!“徐兰直接打断她,中气十足地对著门外喊道,“大家快来评评理啊!陆营长家媳妇私自囤积粮食,这让我们这些饿肚子的人咋活啊!“ 她的声音把整个院落的邻居都惊动了。王婶、李嫂、赵家的老太,纷纷从各自家门探出头来,不一会儿就聚拢到了陆家门口。 顾婉君站在门口,感觉额头沁出一层薄汗。徐兰已经跑到院中间,拍著大腿控诉:“大家看看啊!陆家媳妇囤了整整一屋子粮食!现在咱们都喝稀粥,她家倒好,燉肉啃白面!这还讲不讲集体主义了?“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李嫂第一个出声:“顾同志,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现在粮食这么紧张,你一个人囤这么多粮?“ “是啊,大家都是邻居,有难同当嘛。”王婶也跟著附和,眼睛却不住地往顾婉君屋里瞄。 顾婉君深吸一口气,感觉心臟在胸腔里跳得飞快。她努力稳住声音:“各位邻居,这些粮食不是我个人囤的,是给部队战士们准备的救助粮。“ “骗谁呢!“徐兰立刻反驳,“我问过了,部队根本没发救济!你就是想独占!” “就是,凭啥你家有这么多粮食?“人群中一个年轻人高声质问。 顾婉君的手不自觉攥紧了围裙边角。她能感觉到街坊们眼中的质疑和贪婪,那些目光如有实质般压得她喘不过气。这帮平日里笑脸相迎的邻居,此刻为了一口粮食竟变得如此陌生。 “乡亲们。“顾婉君抬高声音,“我丈夫是军官,这些天战士们连稀粥都喝不饱,我实在看不下去了,才想办法弄了点粮食来。明天这些就要运到营区去了。“ 赵家老太拄著拐杖颤巍巍地走出来:“顾家媳妇啊,话是这么说,但咱们街坊邻居也都困难著呢。要不,你先分点给大家应应急?“ “对对,分一点就行!“眾人附和。 顾婉君看到徐兰脸上闪过一丝得意。她明白了,这老女人就是要让自己骑虎难下。分了,部队那边粮食就不够;不分,就会落下自私自利的骂名。 “各位。“顾婉君挺直腰板,“这批粮食是经刘司令特批的部队救济粮,每一粒都要登记造册。擅自挪用军粮是什么性质,想必大家心里都清楚。“ 她故意提到“刘司令“和“军粮“两个词,果然看到人群神色一变。那个年轻小伙缩了缩脖子,退到后面去了。 徐兰见状,立刻大喊:“你少拿首长嚇唬人!军属就能搞特殊化?就能眼睁睁看邻居饿肚子?“ 第151章 识相 钱婶护在顾婉君前面,怒气冲冲,“人家小顾都说了,这是军区救济粮!你们一个两个的是耳朵聋了么?” 杨慕莲没好气道,“钱婶,这时候可不是偏私的时候。” 徐兰搭腔,“是啊。我看钱婶肯定是收了她不少好处了,要不然也不会为她说话。” 围著的眾人你一言我一语。 仿佛顾婉君和钱婶跟有罪一样。 顾婉君深吸一口气,拍了拍钱婶,示意自己没事。 隨后,她上前一步,努力稳住声音,“这些粮食不是我个人囤的,確实是给部队战士们准备的救助粮。” “救济粮?军区基地这么大的地方,用得著你救济?” 徐兰脸上满是贪婪,甚至周遭都有好些不怀好意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她。 顾婉君冷笑一声,“大家要是不信的话,可以自己拿。这粮食就摆在这,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 “这些天战士们连稀粥都喝不饱,我实在看不下去了,才想办法弄了点粮食来。过会这些粮食就要运到营地去了。大家要是不信,就儘管来拿,不过后面要是问责起来,这事我可不会这么算了。” 赵家老太拄著拐杖颤巍巍地走出来,“陆家媳妇啊,话是这么说,但咱们街坊邻居也都困难著呢。要不,你先分点给大家应应急?” “对啊,你有钱给营地的人买,怎么不先分一点给咱们邻里乡亲呢!” “对对,我们又不要多,分一点就行!” 这片巷子里顾婉君基本上都认了个眼熟。 知道他们家里只是吃个半饱,但粮食肯定是有的。 比起营地里饿晕过去的战士,自然是好得多了。 “这是救济粮,给饭都吃不上的人准备的。大家手里有粮的,难不成还要去抢人家这口救命粮?” 这话一出,原本闹腾的眾人瞬间沉默了。 这年头吃不饱是常事,可要是真饿死人了。 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人群中,钱明犹豫再三,站了出去。 他之前因为顾素素的事,厌恶了顾婉君许久。 可要是这粮食真如她所说,是捐给军区的救命粮。 那这份粮食他有义务守护好。 他走到顾婉君身边,低声问了一句,“陆大哥呢?” “他去巷子口等人来运粮食了。” 钱明点点头,立马往粮食前头一站。 “这粮食不能拿。” 可眼下,只有钱明一个人站了出来,自然是显得有些势单力薄。 徐兰恨恨地看著顾婉君等人,“我老太婆可管不了这么多,反正饿死人也不关我的事。但我孙子现在吃不饱饭,要是救济粮,也该有我们家一份。” 她伸手就往粮袋里抓去。 只是还没碰到粮食,就被抓住了手腕。 “哎哟!哎哟!要杀人了!钱家小子,你也算是我从小看著长大的,现在你竟然对我这个长辈动手?” 徐兰一把甩开钱明,食指快戳到他脑门上,“你要是再动我一根指头,把我碰出个三长两短,你看你们钱家赔不赔得起!” 钱明脸上一连黑线,丝毫没想到这徐婶这么难缠。 钱明是钱婶儿子。 钱婶看到钱明被徐兰欺负,自然气不过,正要上前理论,顾婉君连忙拉住她,“钱婶,一会谨行他们就过来了。” 又立即对钱明摇了摇头,低声开口,“算了。” 徐兰香抬起下巴,哼了一声。 她早就料到了没人敢跟她动手。 不然谁一动手,她就顺势栽个跟头。 不赔她好几斤米,她都不会起来。 徐兰就打开粮食袋,猛地往自己口袋里抓粮食。 大家看徐兰抓起米往自己兜里塞的样子,也蠢蠢欲动。 其中,有些年纪大的老头子老太太也学著徐兰的样子,上前装在自己兜里。 他们都是饿著肚子过来的人,自然知道这粮食比什么都重要。 现在进了他们的口袋,救的就是他们的命。 除去这些年纪大的,其余人都站著没动。 张德安扯了扯林晓梅的衣袖,附在她耳边低语,“咱们要不走吧,这要是真是捐给军区的,咱们就可就犯法了。” 林晓梅一咬牙,跟著张德安走人了。 ...... 这些老人像蝗虫过境般抓著粮食往兜里塞。 短短一会,几大袋米瞬间空了一小截。 钱明站在一旁脸色铁青,却又无可奈何。 突然,院外传来整齐有力的脚步声。 “立定!” 隨著一声令下,陆谨行带著三名士兵大步走进院子。 听到声音,本来站在门口等著看热闹的人瞬间安静了。 陆谨行看到这么多人,眉头蹙起,隨即立马往院子里走去。 “这是做什么?” 陆谨行的声音很冷。 现场鸦雀无声。 刚才还气焰囂张的老人们下意识往后退,有人偷偷把揣进兜里的粮食往外掏。 徐兰又惊又疑,丝毫没有想到,军区竟然真的来人了。 她勉强挤出一个笑脸,“这不是救济粮吗...我们家里没粮了,我就是想来分一点。” 陆谨行扫了眼被解开的粮袋,眼神冷冽,“分粮?这可是军区的救济粮。擅自取用军粮,按战时规定,可以当场击毙。“ 这话一出,几个老人顿时嚇白了脸。 赵老太腿一软,被旁边的杨慕莲扶住才没摔倒。 顾婉君適时上前,挽住男人的手臂,“谨行,他们都是被徐婶忽悠来的。粮食也没损失多少...” 她意有所指地看一眼徐兰鼓囊囊的口袋。 陆谨行会意,声音放缓,“你们可以走,但得把粮食留下。” “如果这粮食不主动交回来的,一会我会去搜身,该追究的也会正常追究。“ 老人们听到这话,瞬间鬆了一口气。 立马把自己口袋里刚刚装好的粮食放了回去。 眨眼间,院子里只剩下徐兰孤零零地站在粮袋前,咬牙切齿。 “徐婶。”陆谨行向前一步,“您在这边也住了这么久了,难道不知道这边的规矩吗...” 徐兰本来想反驳,可看著陆谨行这不近人情的样子。 哪里像是能听她胡搅蛮缠的人? 她向来识相。 腿一软,手忙脚乱地把兜里的米往外掏。 第152章 主动 当天傍晚,军车將粮食全部运走。 但这场风波却像长了翅膀,一夜之间传遍整个家属区。 ”听说了吗?陆营长家藏了几千斤粮食!” “哪止啊,我听说他家的窖都堆满了!” “嘖嘖,当官的就是不一样...” 流言越传越离谱,等传到刘飞鸿耳朵里时,已经变成“陆谨行贪污军粮、私设粮仓”了。 * 刘飞鸿办公室里。 陆谨行笔直地站在办公桌前,神情严肃地听刘飞鸿转述的种种传言。 他也没想到,这事能往这个方向发展。 本来婉婉只是想默默把粮食捐出去。 【说实话,这也太离谱了,咱们陆哥好歹是团长,能贪图这点粮食吗?!】 【是不是因为之前有顾素素地先例,所以现在大家都觉得这事很可能是真的?】 【也可能是看不惯陆哥的职场小人,藉机抹黑陆哥。年纪轻轻就坐到了副团长的位置,实在有些太惹眼了。】 “谨行啊...”刘飞鸿揉了揉太阳穴,“现在这情况,你们捐粮的好事反而变成坏事了。” 陆谨行神色坚定,“清者自清。” “这事你们当然没错。”刘飞鸿嘆了口气,“但群眾影响要考虑。“ 他沉吟片刻,突然拍桌,“这样吧,明天就召开表彰大会!把这事放到檯面上说清楚!” “司令...”陆谨行皱眉,“婉君她...” “我知道她害羞。”刘飞鸿摆摆手,“但眼下这情况,必须正本清源!” 他意味深长地看著陆谨行,“谨行,你和小顾都还年轻。以后的路还长,我不希望这事以后被人提起来,会是你们的把柄,而非武器。” 陆谨行眼神一凛,终是缓缓点头。 * 夜晚。 陆谨行从厨房里烧了热水端了进来。 顾婉君坐在床上,手里捧著陆谨行给她煮的红水。 天气越来越冷,她感觉寒气都要钻到她骨头缝里去了。 陆谨行半跪在地上,缓缓替顾婉君脱掉鞋袜。 “这水温正合適。” 顾婉君小心翼翼地把脚丫子伸进桶里,用大拇指头轻轻碰了碰,“嘶——好烫啊!” 陆谨行无奈地看了她一眼,“那等水放凉会?” 他按住漏出来那节光滑细腻的腿,撩开他的衣服,把她脚往自己腹部按。 顾婉君心头微动,笑眯眯地看著他,“陆团长,你这肚子一点都不软,太硬了。” 男人脸色带著几分幽怨,“婉婉,你上次还说喜欢我的腹肌呢。这腹部没有脂肪,就是这样硬邦邦的。” “我就开个玩笑嘛。” 陆谨行有一下没一下地替她按著腿,“婉婉,这两天外头的风言风语有没有影响你工作?” 自打上次那事之后,她也听到不少閒话。 无非就是说陆家有钱,跟老地主似的。 还给军区捐粮,壮阔。 当然更离谱的是说他们私吞军粮,以权谋私。 “这都是小事,她们愿意说就由著她们说吧,我又管不了她们的嘴。” 等到水凉了一会,陆谨行试过水温后,这才把她的脚放了出去。 顾婉君一边喝著暖和的红水,一边泡著脚。 心情舒畅。 红水的甜香在房间里瀰漫,陆谨行看著她满足的神情,眼神越发温柔。 他动作轻柔地帮她擦乾双脚,又拿过绒毯將她裹住,“別著凉。” 顾婉君捧著搪瓷缸抿了一口红水,突然道,“谨行,明天真要开那个表彰会?“ 陆谨行坐到她身边,將她搂进怀里:“嗯,司令已经安排好。” 他察觉到怀里人微微一僵,安抚地捏了捏她的肩膀,“別怕,我在台下守著你。“ 顾婉君把脸埋在他肩窝,闷闷地说,“可我还没想好要说什么。而且我还担心...” “担心什么?” “担心风言风语更厉害。”她抬起头,眼中透著忧虑,“现在谣言已经传成这样,要是再开大会表扬我,那些人会不会变本加厉...” 陆谨行眸光一沉,语气却依然温和,“婉婉,有时候躲避反而会让谣言更猖狂。” 他轻轻捧起她的脸,“与其让他们在背后乱猜,不如光明正大把真相摊开来。“ 顾婉君咬了咬唇,半晌才点头,”你说得对。“ 夜色渐深,窗外只有风声呼啸而过。 陆谨行低头吻了吻妻子光洁的额头,“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顾婉君脸蛋一红,突然拉住他的衣角:“我有点想...” 陆谨行喉结微动,眸色骤然转深。 他们结婚这么久,这还是顾婉君第一次主动提出这样的要求。 煤油灯灭。 黑暗中,顾婉君被拥入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 男人的手像火一样,四处在她身上点。 她感觉自己又热又燥。 等到两人折腾完了,顾婉君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睛。 陆谨行从暖水壶里倒了一盆水,小心翼翼地替她清理著身体。 “谨行...”她迷糊中轻唤。 “嗯?“ “有你真好...” 陆谨行哑然失笑,轻轻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明明折腾她这么久的人是他。 而他家婉婉劝还要夸他好。 ...... 次日清晨。 顾婉君醒了。 她发现自己整个人都蜷在陆谨行怀里,男人睡顏沉静,呼吸均匀。 她小心翼翼地想抽身起床,腰上的手臂却突然收紧。 “醒了?”陆谨行不知何时已经睁开眼,眸中毫无睡意。 顾婉君红著脸点头,“早饭做了吗?...” “不急。”陆谨行手指轻抚过她的面颊,“再躺会儿。” 两人就这样静静相拥,听著窗外的鸟叫。 * 早饭很简单,粥、咸菜和煮鸡蛋。 但陆谨行吃得津津有味,还不忘给顾婉君剥好鸡蛋放进碗里。 “对了,“顾婉君突然想起什么,“表彰会几点开始?“ “上午十点。“陆谨行擦擦嘴,“我会提前回来接你。“ 顾婉君点点头,心里暗自发慌。她虽然答应了,可一想到要站在那么多人面前讲话,手指就不自觉捏紧了筷子。 陆谨行看出她的不安,起身绕到她身后,轻轻按揉她紧绷的肩膀:“到时候你就看著我说,把台下的人都当成大白菜。“ 第153章 还行吗? 顾婉君点了点头,心里却还是十分紧张和忐忑。 不过她也知道,这情绪只能靠自己克服。 “行了,你先训练去吧,別管我了。” 陆谨行揉了揉她的头髮,“婉婉,那我先走了。” 等到陆谨行走了之后,顾婉君才拿起昨天晚上自己准备好的稿子念了出来。 她用钢笔写在笔本上,一会要是上台,她准备把自己的稿子也带上去。 其实內容不多,但是她害怕自己忘词。 毕竟这么多人看,她可不想当眾出糗。 ...... 又读了十来遍,这篇稿子总算越念越熟了。 她喝了杯水,又换上了一身乾净体面的军绿色大衣。 辫子也利索地整理成了两根麻辫。 简单、朴素。 没一会,陆谨行就回来了。 推门而入时,顾婉君正对著房间的镜子反覆检查。 陆谨行脸上带著笑,宠溺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再戴个帽子,从头到脚就都武装上了。” * 军区办公大楼一楼。 大礼堂。 休假还没结束,这表彰大会就开了起来。 除了个別不在甘岭的人,基本上都来参加了。 能在大礼堂开的会,都是大事,哪怕军区不宣传,大家都会自动过来看。 顾婉君站在舞台侧面,掌心微微出汗。 “同志们!今天,我们要特別表彰一位心系部队的好同志...她在军区基地困难之际,主动用家里的个人財產,向镇上的居民收购余粮...共捐赠了三百六十斤粮食,以及一袋菌干,两袋野菜...” 顾婉君感觉耳朵嗡嗡作响,目光下意识搜寻著陆谨行的身影。 直到在第三排正中央,她才看到陆谨行。 而陆谨行的目光也紧紧追隨著她。 她的心骤然安定下来。 “下面,请顾婉君同志为大家讲讲她的心里话。” 刘司令带头鼓掌,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顾婉君缓缓走到话筒前,有些紧张。 她想起陆谨行的话,定定地看著他的眼睛。 “我...其实没做什么特別的事。” 话筒將她的声音传到了礼堂的各个角落。 “在听到我丈夫陆谨行说营地里有士兵饿晕了之后,我就想著自己能为他们做些什么...” 礼堂里寂静无声,所有人的目光匯集在她身上。 “我知道今年甘岭收成不好,粮食少,大家分到嘴里的就更少。之前我在平城,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好像大米理所应当地出现在供销社里,大家只要钱买,总归饿不死。 直到我来了甘岭,我才知道今年的冬天有多难熬。” 礼堂最后一排,几位年长的军属悄悄抹了抹眼角。 “收粮食的时候,我遇到了陪我一起收粮的陈惠芬医生,还有帮忙抬粮食回来的几个小兄弟。如果没有他们,我也不可能顺利地把粮食运回来。” “我一个人能做的不多,只是尽我自己的能力去做。这次粮食捐赠,也少不了家里婆婆、公公的支持。” 顾婉君轻轻抬头,视线扫过台下每一张面孔。 战士们晒得黝黑的脸庞上,是风吹日晒留下的痕跡,那些同她一样的军属眼中,是不为人知的牵掛与坚毅。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现在部队有困难,我们这些小家庭能做一点是一点。就像...”她突然有些词穷,脸颊微微发热,“就像源源不断的水珠,总能匯集能江河。” 话音落下,礼堂一片寂静。 顾婉君有些侷促地捏著衣角,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就在这尷尬的寂静中,陆谨行站了起来。 他抬起手,一声清脆的掌声打破了沉默。 紧接著,第二声、第三声...如同暴雨前的零星雨点,很快便匯聚成震耳欲聋的轰鸣。 台上的顾婉君呆住了,眼睛微微睁大。 刘飞鸿从主席台站起身。 走到顾婉君身边,面容严肃,“之前因为顾婉君同志捐赠粮食的事,引起了大家的议论,今天我就把话说明了。顾婉君同志,是我们要学习的榜样,也是优秀代表!以后再让我听到这些风言风语,我绝不轻饶。” 顾婉君感到脸颊发烫,悄悄地往后退了半步,想把舞台让给司令。 “別躲啊,小顾同志。”刘司令眼尖地叫住她,爽朗地笑著,“来来来,我代表军区党委,正式授予你『先进个人』荣誉称號!” 工作人员捧著一个盖著红布的托盘上台,刘司令揭开红布,露出一枚金灿灿的奖章。 顾婉君惊讶地发现,这和陆谨行之前的立功奖章几乎一样,只是纹稍有不同。 “这个奖章和军人的三等功同级。”刘司令低声解释,帮她將奖章別在衣领上,“你是咱们军区近三年来头一次获得这个荣誉的女同志。” “小顾同志,说两句获奖感言?”刘司令调侃道。 顾婉君眨了眨眼睛,刚才紧张的空白的大脑此刻却异常清明。 她凑近话筒,“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 这句朴实无华的话,再次点燃了全场的掌声。 台下,陆谨行的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眼中的骄傲几乎要溢出来。 而坐在台下的肖秀秀也一副与荣有焉的样子,眼睛忽闪忽闪地看著她鼓掌。 * 表彰大会结束后,顾婉君被团团围住。 现在不少年轻的女同志看著她的眼睛都是亮晶晶的。 她心中一动。 这就是陆谨行说的,榜样的力量。 “婉君姐,你真厉害!“ “是啊是啊!“ 顾婉君被夸得面红耳赤,连连摆手:“其实我也没做什么...“ 陆谨行没有著急上前,而是站在不远处,看著她被簇拥在人群中间,手足无措地应付著大家的热情,嘴角不自觉翘起。 这是他的婉婉。 明亮的、独特的,被这么多人喜欢的。 他本该高兴,可胸腔里还隱隱有一丝异样的情绪。 像是自己的珍宝,突然被所有人发现了光芒。 他垂眸,低笑一声,將这种微妙的独占欲压下。 她该站在阳光下,被更多人认可、欣赏。他不该、也不捨得將她藏起来。 等到人群散去,顾婉君一下子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靠墙等著她的男人。 顾婉君快步走过去,脸色因激动微微涨红,“陆团长,我表现还行吗?” 现在偌大的礼堂里只有他们二人,陆谨行一把將她拥入怀中。 衣服上的奖章扣硌得她有些难受,但顾婉君毫不在意,闭眼感受著他胸膛传来的温度和心跳。 第154章 被捕 大礼堂內,彩灯高悬,红色横幅上”恭贺林秋阳政委与裴濯副部长新婚之喜”几个烫金大字格外醒目。 林秋阳对著穿衣镜最后一次整理珍珠耳坠,镜面映出身后西装革履的裴濯正把玩著绒布盒子里的钻戒。 林秋阳坐在梳妆檯前,感受著周围人投来的艷羡目光,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中央统战部的周部长已经到了。“裴濯扣上丝绒盒盖,金属搭扣发出“咔噠“轻响,”你父亲在楼下等著呢,让我们抓紧时间走流程。“ 婚礼筹备处里,裴濯修长的手指敲击著桌面,”所有请柬都发出去了吗?” ”都按您的要求,部委领导、军区首长一个不落。”秘书恭敬答道,”这次订婚宴排场比师级干部结婚还大。” 裴濯勾起嘴角,眼中闪过一丝暗芒。 林秋阳抬眼环视四周,果然看到几位平时只在军区重大会议上才能见到的高级將领正举杯向他们示意。 “那是自然,裴部长和北平林家的联姻,谁不想来沾点光?”她微微昂起下巴,眼睛里写满了得意。 她今天特意穿了一件正红色的旗袍,胸口別著闪亮的党徽,波浪捲髮精心盘起,鬢边的珍珠发卡在灯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泽。这身打扮既显出了新女性的 自从赖敏安全抵达西北后,他和林秋阳的事业不跌反升——她晋升为政治部主任,自己成了分管宣传的副政委。借著这次订婚,裴家將正式在军部扎根。 ”对了,”他突然想起什么,”陆营长他们回来了吗?” ”昨天就回来了,不过...”秘书犹豫了一下,”陆营长回来后就闭门不出,听说连庆功会都没参加。” ”那今天总会给我这个老领导面子吧?”裴濯轻笑一声,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走吧,该去接新娘了。” * 陆谨行站在窗前,望著远处张灯结彩的大礼堂,眉头紧锁。 三天前,他將徐懋他们的骨灰送回老家,见到徐家白髮苍苍的老母亲跪在坟前哭得昏死过去。那一刻,他在心里发誓要调查真相。 ”咚咚咚。”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开门是顾婉君端著晚饭站在门口,她目光忧虑:”一整天没吃东西了。” 看著妻子憔悴的面容,陆谨行內心一阵愧疚。这一个多月,家里全靠她一人操持。他接过碗筷,声音沙哑:”等这事过去,我向组织申请休假...” ”不著急。”顾婉君轻声道,”倒是今天那个订婚宴,你真的不去?” ”咔”的一声,陆谨行手中的筷子应声折断。”去什么?看那对狗男女庆功吗?徐大哥他们的血还没干呢!” (请记住 追书神器 101 看书网,??????????????????.??????超流畅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顾婉君被他罕见的暴躁惊到,隨即恍然大悟:”你是说...徐营长的死和裴濯有关?” ”林秋阳在北平泄密那晚,裴濯和他所谓的『大哥』一直在套话。”陆谨行將筷子碎片扔进垃圾桶,”第二天就有人跟踪我们,三天后在火车上......”他的声音哽住了。 顾婉君突然握住他的手:”那更应该去。” ”什么?” ”如果裴家有鬼,今天这种场合一定会露出马脚。”顾婉君斩钉截铁,”我陪你去。” * 大礼堂內,宾客云集。几位部长级別的领导已经在主席台就座,台下坐著近百位团级以上军官。 ”新郎新娘入场!” 在喜庆音乐中,身著军装的裴濯牵著穿红色旗袍的林秋阳缓步走来。台下掌声雷动,陆谨行却注意到前排几个陌生面孔始终没抬手。 ”他们是谁?”他悄声问旁边的战友。 ”中央调查组的,昨天刚到。”战友压低声音,”说是来检查军工项目进度,但谁都知道是衝著裴家来的。” 陆谨行心头一跳。难道上面已经开始调查了? 台上,裴濯笑容满面地接过话筒:”感谢各位领导百忙之中......” 话音未落,礼堂大门突然被推开。一个身材挺拔的中年军人带著十余个全副武装的士兵阔步而入,胸前”中央特別调查组”的徽章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音乐戛然而止。 ”林子平组长?”台上一位首长吃惊地站起来,”你们这是......” ”奉中央军委命令,”林子平声音洪亮,从公文包抽出一纸文件,”对裴濯及其家族涉嫌贪污受贿、出卖军事情报一案立案调查!全场保持肃静!” 这记炸雷般的宣告让整个礼堂鸦雀无声。裴濯的脸色刷地变白,林秋阳则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这、这肯定有什么误会......”裴濯强作镇定,却被两名士兵直接按住了肩膀。 林子平大步走向主席台,锐利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根据调查,裴家利用裴濯在西北军区的职务便利,为美国间谍组织窃取h-6战机研发情报,並收受巨额贿赂。上月赖敏博士回国途中遭遇的暗杀事件,就是裴家一手策划!” 林秋阳双腿一软,跌坐在台上。她终於明白为什么徐懋他们会死在火车上——因为她的泄密! 陆谨行握紧拳头,內心既愤怒又释然。他终於等到了真相大白的一天。 ”不!这是陷害!”裴濯突然挣扎起来,”我堂哥裴铭才是主谋!我只负责传话,是他说能帮我升官......” 林子平冷笑一声:”晚了。裴铭昨晚已在上海落网,你们裴家上上下下十七口,一个不落。”说完,他转向面无血色的林秋阳:”林秋阳同志,调查组需要你配合说明北平期间泄密一事。” ”我......”林秋阳张了张嘴,却在看到台下的陆谨行时彻底崩溃了。她终於明白,自己为了权位攀附裴濯的愚蠢行为,不仅害死了三条人命,更险些葬送国家重大科研项目。 ”带走吧。”林子平一挥手,士兵们押著瘫软的裴濯和林秋阳往外走,现场一片譁然。 经过陆谨行身边时,林子平突然停下脚步,伸手与他相握:”陆营长,感谢你们小组的勇敢。组织上已经决定追授徐懋、吴昌明『革命烈士』称號。” ”谢谢组织。”陆谨行沉声道,看著被押走的两人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顾婉君悄悄握住他的手:”终於水落石出了。” ”是啊。”陆谨行长舒一口气,”徐大哥他们可以休息了。” 第155章 菜还没收 林秋阳惊疑不定,上前去拿林子平手中的文件。 林子平挑眉斜睨了她一眼,把文件递了过去,“林秋阳同志,请你好好看清楚,看清这个章是不是中央军委的章。” 林秋阳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標题、落款、事项还有公章。 全都是对的! 不可能,不可能......! 林秋阳腿一软,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直直跌坐在地。 原本作为林秋阳伴娘团的女宾,目光也从一开始的艷羡,变成毫不留情的奚落。 “我就说嘛,人家这么年轻有为,能看得上她什么,果然没好事啊。” “嘖,这男人也不能光看脸,还不如我家老王老实。” “这贪污受贿,出卖情报可不是小事啊,搞不好要枪毙的吧。” 只有站在一边的杨巧默不作声,她上前一步,一咬牙,把她扶起,“秋阳,振作一点。” 林秋阳充耳不闻。 她脑子驀然闪过徐懋还有吴昌明他们的脸...... 那她,岂不是害死他们的帮凶? 再联想到裴濯每次过来找她时,总是有意无意地跟她打听关係研究项目的事。 这时,林秋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瘫坐在地上,浑身发软。 林子平扭头看了一眼林秋阳,眸光复杂。 这林秋阳显然还没有了解裴濯真正的目的。 但是她作为政委,实在是失职。 他摆了摆手,“一起带走。” 林秋阳被两个士兵扣著肩膀,整个人丝毫没有刚刚的那股子精气神了。 她无助地看向自己的父亲,那个曾经为她挡风遮雨,安排好一切的男人。 “爸,怎么办?” 林楠站在一边沉默不语,哪怕他之前久经官场。 此刻他沟壑纵横的老脸上也是一片灰败。 他囁嚅著嘴唇,沉吟片刻,“好好配合调查。” 这时,林子平才注意到林楠。 犹豫不过半秒,林楠也被一同带走了。 * 另一边,顾婉君正在房间里补著自己有点漏风的大袄子。 空间里有现成的,能直接用。 不过她的手艺好像不是特別好,怎么补,这针脚看起来都不怎么合適。 於是她索性放弃了,乾脆一会直接拿点精米精面托人帮忙补好了。 正当她放下针线包时,忽然看到半空上漂浮著的字幕正在热火朝天地討论林秋杨和裴濯订婚的事。 她心思一动,瞬间从空间里拿起瓜子,坐在小板凳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磕了起来。 【这林秋阳总算清醒了。要不然还一直被裴濯耍得团团转。】 【会被枪毙吗?感觉裴狗真的是作恶多端。国家忠诚应该是最起码的底线吧?我以为裴家只是吃採购的回扣而已,没想到竟然还卖情报。】 【这些人为了赚钱已经没有底线了。还好林子平把他们都抓住了,不过该说不说,这林子平也很帅啊!就是性格有点傲慢。】 顾婉君冷哼一声,哪里是有一点傲慢,分明是十分傲慢。 但是看在他確实是在做实事的份上。 这点性格上的小缺陷倒显得无足轻重了。 夜晚。 顾婉君二话没说从空间里拿出了好多菜。 甚至还拿了一小瓶酒。 毕竟嘛。 裴濯和林秋阳都伏法归案了,实在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 陆谨行推门进家时,扑面而来的饭菜香让他怔了一下。 桌上是难得丰盛的晚餐。 红烧排骨油亮诱人,酱爆茄子点缀著翠绿的葱丝,还有一碟清脆新鲜的蒜蓉空心菜以及一份羊肉汤。 最令人意外的是,一只细颈白瓷酒壶旁摆著两个小酒杯。 想起上次顾婉君喝酒的时候,陆谨行心里哑然失笑。 要不是上次她喝了酒,阴差阳错之间...... 也许他们还是像从前那样过著貌合神离的夫妻生活。 他脱下一身寒气的大衣,把门口边的衣架子上掛,“婉婉,今天什么日子?” 顾婉君正往汤碗里撒葱,闻言抬头,酒窝在暖黄灯光下若隱若现,“没什么,就是特別开心。” 她今天换了件杏色毛衣,里面穿著一件厚实的羊毛衫,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小截白瓷般的脖颈。 家里的门窗都仔细地封好了,冷风透不进来。 下午刚洗的头髮还带著湿润的茉莉香,有几綹不听话地贴在她脸颊边。 陆谨行走近,敏锐地捕捉到她身上淡淡的酒气,“已经喝上了?” 顾婉君脸上带著淡淡的薄红,她大拇指和食指轻轻捏起,“就喝了一小杯。” 陆谨行看著她可人的样子,恨不得把人按在怀里亲。 可又碍於现在是在吃饭,他也不想让顾婉君觉得自己只是个满脑子黄色废料的男人。 他手指轻轻往嘴边擦了擦,“这里沾著东西了。” 顾婉君舌尖下意识舔过被他触碰的地方,没注意到男人眸色驀然转深。 她笑著拉他入座,“快尝尝这个拌三丝,我刚跟钱婶学的...“ 酒过三巡,窗外不知何时飘起细雨。 陆谨行听著她絮絮叨叨讲著今天她今天在家里做了什么,又去哪些人家里串门了。 顾婉君又给自己斟了半杯,突然顿住,发现眼前的男人正直勾勾盯著自己。 这时,顾婉君才注意到陆谨行只穿著一件军绿色的衬衫。 见到她望过来的目光,陆谨行以为她担心,先一步开口,“婉婉,我不冷。刚刚喝这么些酒,身上都热了。” 说罢,陆谨行抬起手,慢条斯理地给她夹菜。 那双布满青筋的手隨著他夹菜的动作而变换。 想起在床上,就是这双手...... 她突然觉得喉咙发紧。 陆谨行被她看得有些不明所以,“怎么了?” 顾婉君心虚地转移话题,“没什么。对了,你说林子平能找到全部的证据吗?他看起来挺年轻的,对付的人还都是部委里的老狐狸...” 殊不知,她此时耳尖被酒精染红,在灯光下像半透明的玉。 陆谨行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眉头在听到別人名字时,不自觉微微皱了一下,“婉婉,你老是提到那个叫林子平的男人,都说了四次了。” 顾婉君噗嗤笑出声,“陆营长还数这个?该不会是...” 话没说完就被拽进一个带著松木香的怀抱。 陆谨行一手箍住她纤细腰肢,一手握住她拿酒杯的手腕,就著这个姿势喝光了她杯里残酒。 “是。”滚烫的呼吸混著酒气扑在她耳畔,“我吃醋。” 雨声忽然变大,敲打著厨房的玻璃窗。 顾婉君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后背抵上餐桌边缘时才惊醒,“菜、菜还没收...” 第156章 蛀虫 “明天再说。” 话音落下,陆谨行弯腰把人打横抱起。 顾婉君猝不及防被他一搂,下意识地环住他脖子。 臥室门猛地被踹开。 等两人到了床边时,已经吻得难捨难分。 陆谨行小心翼翼地把顾婉君放在炕上,他用手摸了摸被子里的温度,直到確认里面是暖和的之后,这才慢慢地替她把外套脱下。 衣服一脱,顾婉君忍不住嚶嚀一声。 冷空气无处不在。 刚缩进被子里,就被男人欺身而上,封住嘴唇。 这个吻带著白酒的凛冽。 辗转间,顾婉君连呼吸都不太顺畅了。 陆谨行引导她的手摸向自己腰间,声音蛊惑,“婉婉,帮我,好不好?” 顾婉君还没反应过来。 陆谨行就剥开她的毛衣,却在吻上那片雪白肌肤。 神情无比虔诚。 顾婉君仰头望著天板上摇晃的光影。 有种莫名的眩晕感。 恍惚间,她听见陆谨行沙哑的笑,“婉婉,专心些。” 窗外的雨还在下,屋檐滴水声渐渐与床上的水声交织得恰如其分。 * 北平,北平军区审讯室。 刺眼的白光打在林秋阳妆容斑驳的脸上。 此时的她面容憔悴,全然不见白天那副精神抖擞的模样,而是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唯一支撑著她的,就是最后一丝骄傲和体面。 “林秋阳同志,还有其他要交代的吗?” “我知道的都说了。除了和裴濯有情感纠葛以外,其他的,我一概不知。” “是吗?”林子平面无表情地又推过一张照片。 照片里是北平国际饭店宴会厅的场景。 而左后方的背景,赫然是她和裴濯、裴铭在国际饭店里聊天的场景。 “那你之前在裴濯在北平国际饭店接人的时候说了什么,你不会都忘了吧?” 林秋阳顿住,犹豫半晌,她斟酌道,“我没说什么...我真的没说什么...如果你不相信我,你可以去问陆谨行。他当时也在现场。” 林子平冷哼一声,“他作为知情人士,我们已经对他展开过调查了。” 要不是陆谨行主动告知他怀疑林秋阳和裴濯他们谈话中透露了消息,他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找到了证据。 “至於你,就是向裴铭、裴濯透露了任务时间,直接导致后来徐懋、吴昌明、叶详斌三人被杀,我说的没错吧?” 林秋阳的额头渗出冷汗,她死死咬住下嘴唇,身体微微颤抖。 她下意识摇头,可又在想到什么时突然止住。 “三条人命,就这么白白被你葬送了。那位姓叶的研究员才20出头,如果不是你的话,未来他应该能够成为我们航空领域的又一位专家...” 跟著林子平一同审讯的,还有一男一女,他们是刚到北平军区任职的记录员。 听完林子平的话,他们脸上全是愤慨。 旁边那位叫刘思琪的女生忍不住嘲讽道,“这么年轻的专家,竟然死得这么冤枉!你这会还不认罪,还妄图推脱责任吗?” 林子平淡淡道,“林秋阳,你现在不说,裴濯一会也会说的。现在没交代清楚了,晚了只能算刻意隱瞒了。” 坐在对面的林秋阳显然也有些承受不住这种精神压力了。 她的脑海里又浮现出叶详斌那张年轻朝气的脸。 她还记得那个小伙子话很多,总是对什么都很好奇。 那股憋闷的愧疚感又涌了上来。 仿佛要將她淹没。 她突然哭了出来,声音嘶哑,“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他们都是部委子弟,我以为他们都是好人!” 谈话到此,林子平已经摸清楚了事情的全貌。 果然,一切都跟自己猜测的一样。 ...... 另一边审讯室里。 裴濯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他本来以为事情进展顺利,可哪曾想中央调查组的人竟然早早地就盯上了他。 而他,竟然无知无觉! 他的后背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 可裴濯等了半天,也没有等来林子平。 此时的林子平为了节约时间,直接从裴家的保姆,以及裴远的秘书下手。 这些人既知道些情况,又没有太多顾忌。 审讯起来也格外轻鬆。 等撬开周边人的嘴巴过来,裴远、裴铭等人,已经对不上帐了。 一来二去,再加上裴家人犯罪的证据確凿,林林总总,已经够定罪了。 * 半个月后,中央调查组的处理结果传达到了西北军区。 裴铭、裴濯、裴远因间谍罪、贪污罪、故意杀人罪被判处死刑。 林秋阳被开除党籍,撤销一切职务,移交军事法庭审判。 刘飞鸿若有所思地看著这份报告,决定还是把这事给当眾说出来。 这不仅是在表明西北军区的態度,也是为了那些手脚不乾净的人一个敲打。 陆谨行作为副团长,自然优先知道了这个事。 他心里难得地雀跃了一阵。 这裴濯和林秋阳,都是罪有应得。 现在都伏法归案了,他的心里也总算落下了块石头。 而此时顾婉君在农业部,正慢悠悠地翻著手里两本深奥的教材。 这阵子她都在琢磨著土地移植的事,只是自己现在理论知识不太够,也没尝试过,压根不知道能不能行。 还没等她发呆太久,肖秀秀就风风火火地跑进来了。 为了掩人耳目,她又把顾婉君拉了出去。 院子里,肖秀秀轻轻挽著顾婉君的胳膊,眼里满是震惊和八卦,“婉君,你听说没有?” 还没等顾婉君回应,她就轻轻附在顾婉君耳边说道,“林政委和小裴部长被捕了!听说他们都是间谍!” 顾婉君面容震惊。 倒不是惊讶他们俩被抓了,而是惊讶肖秀秀的信息来源。 这丫头还真是什么都知道。 她十分配合地惊呼出声,“怎么会呢!” “可不是嘛,我也觉得太奇怪了。不过中央的文件都下来了,这肯定是真的!怪不得他们要结婚呢,原来他们是狼狈为奸...” 说罢,肖秀秀心有余悸地给自己顺了顺气。 好险,还好没被小裴部长看上。 顾婉君被她这样子逗笑了,“现在可不能叫他们部长和政委了。这两人都是蛀虫、老鼠。” 第157章 回家咯 “对!这裴濯和林秋阳!竟然在咱们军区隱藏了这么久,还好被抓了,要不然真不知道要出什么大事呢!” “听说年前就要枪毙,嘖,一想到还怪害怕的。” 顾婉君拍了拍她的肩膀,“那都是他们罪有应得。如果不是他们犯了重罪,也不会走到枪毙这一步。” 肖秀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是这样没错! 一想到这么高级別的岗位上都能有间谍,肖秀秀不禁抖了抖身子,不知冷的还是嚇的。 【是啊,一下子给我说清醒了。本来我还有点同情裴濯,可他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应该去承担应有的后果。】 【这结局也是裴狗活该了。害了这么多人,偿命是应该的。】 【没人觉得咱们婉君是个很拎得清的人嘛!说话做事都是有原则的,经过思考的,也不会跟顾素素一样莫名其妙去嫉妒別人!】 【对!终於有人发现咱们婉君的优点了!真的粉上了!】 【呜呜呜,我是cp粉头子,我是被陆哥还有顾婉君甜甜的爱情吸引来的。】 * 夜里。 四周寂静,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陆谨行搂著顾婉君,把头埋在她颈里,语气轻快,“婉婉,裴濯终於被抓了。” 顾婉君摸了摸陆谨行的头髮,心里也是一阵感慨。 “还有林秋阳也是,早该移交军事法庭了。只是我一想到徐懋他们,心里还是难受。当初要不是徐懋大哥他们坚持让我跟他们换了队,或许死的人...” 顾婉君被他突如其来的话嚇了一跳,立马捂住陆谨行的嘴巴。 “不准乱说。” 之前陆谨行执行任务的时候,陆爱舒正在筹备婚事。 所以字幕她也没太多心思关注。 可她没想到,这任务竟然这么危险。 看著面前完完整整的陆谨行,她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谨行,以后还会有这么危险的事吗?” 陆谨行顿了顿,自然读懂了她的言外之意。 沉吟片刻,“婉婉,上次的事,只是个意外。” 意外? 恐怕只是其中一个意外而已。 顾婉君又何尝看不出来他的为难。 说没有,他肯定是在骗她。 说有,她也只是无济於事的担心。 顾婉君轻嘆一口气,靠在陆谨行怀里轻声问,“徐懋他们的后事...都安排好了么?” “军区发了抚恤金,每家三百元。以后子女上学的生活费、学费,军区全包了。” 顾婉君突然想起什么,支起半个身子,“你说他们家现在最缺什么?现在衣服粮食怕是都紧巴巴的,拿著这么多钱,没有票也不好买。你说要不明天咱们拿点还有粮食送过去?” 陆谨行眼神突然变得柔软,他的小妻子总是这样体贴。 “好,我上午请半天假。”他將人搂得更紧,“不过婉婉,咱们家里的钱还够吗?” 顾婉君摆了摆手。 “放心吧,我好歹也是徐家大小姐,实在不行把身上的首饰当了都能换钱。而且之前我从平城带过来的钱还没呢。” 陆谨行喉头滚动。 心里更是愧疚。 “婉婉,那钱你留著自己。钱要是不够,你跟我说,我去想办法。” 这张在基地训练营里不苟言笑的脸,此刻被昏黄檯灯镀上一层暖色。 像一只眼睛湿溜溜的大狗。 顾婉君往他脸颊上亲了一口,“嗯,没钱了我会伸手的。” 他突然翻身將人压下,灼热呼吸喷在她耳畔,“婉婉,要不...” “等、等等...“顾婉君红著脸推他。 他们不是在好好聊著天吗? 怎么又往这事发展了? 只是她还没说完,话音就被吞没在缠绵的吻里。 * 第二天一早。 顾婉君就跟著陆谨行去徐懋和吴昌明家送温暖去了。 一共拿了二十斤细面,二十斤糙米,还有一袋,四条腊肉。 东西太多,陆谨行只能借了钱婶家的扁担,挑了过去。 徐懋和吴昌明住得离这里比较远。 不过两个人路上有伴,虽然路上冷了些,但也不累。 “谨行,妈他们是不是快回来了?” 陆谨行笑著揉了揉她的头,“对,应该就是这两天。” 一想到家里马上又要热闹起来,顾婉君也不由得开心起来。 到了地方之后,家家户户都是关著门的。 他们问了好几户人家,这才顺利把东西送到。 * 夜晚。 天刚刚沉下去。 顾婉君正在厨房里指挥著陆谨行做菜。 现在陆谨行的厨艺也是越来越好了,她觉得自己过不了多久,就能被他赶上了。 第三个菜正准备出锅,外面就传来一阵敲门声。 顾婉君闻声而动,心里隱隱有了猜测。 她飞一般地从厨房里小跑出去,果然还没开门,就听到了门外的嬉笑声。 “妈!姐!你们回来了!” 陆爱舒看到顾婉君跑出来开门,把手里的东西一塞到寧英涛手里,就扑了过去,“想死你了!” 两个姑娘笑成一团,陆谨行举著锅铲从厨房探出头,“路上还顺利吗?” “嗯,很顺利。”苏明华提著大包小包进门,眼睛里带著笑意。 厨房里飘来阵阵香气,顾婉君拉著陆爱舒的手往屋里走,“正好赶上吃饭,你们在路上还没吃吧?” 寧英涛摇了摇头。 “那我再去煮一锅饭。” 苏明华起身拦住顾婉君,“你和爱舒坐著说说话,我去。” 寧英涛看著苏明华,默默起身,“妈,您坐著,我去就行。” 陆爱舒歪著头看他,眼里带著明晃晃的不信任,“你会做吗?” 寧英涛点点头,“会。” 说罢,就一头钻进了厨房里。 堂屋里,顾婉君把火生上,陆爱舒把自己包里的东西一样一样拆开,“婉君,你看,这是给你买的呢大衣,这个暗红色可是新上的,我一眼就相中了,我和妈都觉得你穿上肯定好看。还有这个围巾,纯羊绒的,还有这个袜子、项炼、耳环......” 顾婉君看著满满一大包东西,眼睛都看直了,“这些都是给我的?” 陆爱舒笑著点点头,眼神还一个劲的瞅著她,显然是等著被她夸呢! 第158章 你会过得更好的 时间过得很快。 等到军区正常上班之后,过不了两星期,就要过年了。 顾婉君这阵子抱著从办公室角落里翻出来的《土壤肥力与肥料》这本书在啃。 当然不是生啃。 虽然字幕时不时的在奚落她,可也有人不断地在鼓励她。 等她把这本书看了个囫圇,心里愈发的绝望了。 因为这本书里写提升土壤肥力,基本上都是从整个生態大环境入手,包括耕种、施肥、防沙种林......等等一系列措施,去实现整体的土壤肥力提升。 而她空间里的土壤之所以又黑又湿,归根结底,还是她空间里空气好、水源好,整个生態环境都是好的,不像西北一样,水土流失严重,大部分土地里都是沙子。 少部分耕地,也由於气候的原因,只能种植小麦、苹果、玉米这些作物。 本来她还天真的想,只要把空间里的土给挖出来,看看能不能和西北的土壤结合一下,把里面的黑土营养给带过去。 虽然她能通过意念直接把东西拿出来,可要一次性拿出这么多黑土,显然是天方夜谭。再加上甘岭这个水土流失程度,没了空间生態系统的加持,只怕不久以后也会沦为黄土。 她趴在办公桌上,心里甚至產生了想放弃的想法。 【本人农学生现身说法,甘岭要是想提升土壤肥力,防沙建林是重中之重,只不过照她这样看书看下去,学的实在太慢了。】 【对啊,要想真正学到知识,最好还是去读大学。强推华国农业大学,专业对口,饭菜好吃!】 【咋不上清北呢?清北多好啊!这个年代应该更好考一点吧?】 顾婉君掰著指头算,要是考大学,明年她就得准备起来了。 只是这考大学,去哪里买书,这也是个问题。 还没等她发呆太久,吴娟坐在另一头,走了过来,敲了敲她的桌面,“下班了,你怎么还不走?” 顾婉君愣了一下,“我想再看会书。” 吴娟不明所以地看了她一眼,“哎哟,你成天抱著本破书干嘛?这看了也没用啊!” 顾婉君没有跟她爭辩,她知道,跟吴娟这人解释,说了也是白说。 她轻嘆了一口气,反问道,“之前我跟你说的事,你考虑清楚没有?” 吴娟的表情有些扭捏和古怪。 自打顾婉君知道吴娟就是耀祖妈之后,她閒来无事就开始跟吴娟做思想工作,让吴娟把招娣送去上学。 可吴娟死活不肯,还说本来家里就没钱,吃口饭都费劲,更別说让招娣去上学了。 威逼已经试过了,吴娟压根就是个混不吝的主。 如果强行逼吴娟,以权压人,只怕招娣会过得更惨。 比起这样,倒不如点小钱办事。 “你真的要出招娣的学费?还每个月补助我家一斤白面两斤糙米?” “嗯。” 吴娟一副她是不是有病的表情,“你想好了?別哄我,我还指著招娣给我看弟弟呢。” 顾婉君神情无奈,“放心吧。我就是看招娣这孩子聪明,是个读书的料。粮食晚上你到我家来拿,不过说好了,每个月拿一次,什么时候你不让招娣上学,什么时候我就不送了。” 吴娟思索了一瞬,立马同意了。 一斤白面,还有一个赔钱货闺女。 她立马就做出了决断。 耀祖还有奶奶看著,左右也不会出什么大事。 “成。这事我答应你。” 等到吴娟走后,顾婉君这才收拾东西,准备出门。 刚走出门口时,她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小跑著过去,笑眯眯地看著他,“谨行,你怎么来了?” 眼前的男人里面穿著绿色军装,身上套著黑色的大衣外套,身形修长又有气质。 陆谨行颳了刮她的鼻子,“正好下班,来接你。” 两人就这样肩並肩地回了家。 * 夜晚。 顾婉君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刚刚晚上吃饭的时候,她看到字幕在討论裴家的事,裴濯已经枪毙了。 就在今天下午6点。 想起裴濯这段时间以来地所作所为。 她不禁有些感嘆。 如果他一开始就去防沙带种地,而不去为裴家做那些脏事,那他的命运是不是又不一样? 而按照裴濯的性格,他又怎么会甘心去种地? 思及此,顾婉君也放下了。 性格决定命运,这话果然不假。 可她呢? 她如果没有看到字幕,没有那些人的提醒,她是不是早就被卖到山里了? 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由得把陆谨行抱紧了一些。 还好,还好一切都改变了。 陆谨行被她的动作吵醒,迷迷糊糊之间,把人搂得更紧了,“婉婉,你睡不著吗?” 顾婉君看著陆谨行睡眼惺忪的样子,也不忍心把他吵醒,“没事,睡吧。” 没多久,她也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恍惚间陷入了一场梦。 梦中,一个女人穿著素雅的青布褂子,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眼神温柔又慈爱的看著她。 这不是... 她妈吗!? 顾婉君兴奋地跑过去,立马抱住了她,“妈,真的是你!” 女人笑著摸了摸她的头,语气轻轻柔柔,“婉婉,好久不见。” 听著这熟悉的语调,顾婉君委屈得落下泪来,她贪婪地注视著眼前人的面容。 她妈看著还是跟以前一样,温柔漂亮。 “妈,你在那边,过得还好吗?” 徐珍笑著点点头,“妈过得好著呢,你不用担心我。倒是你,这段日子,辛苦了。” 顾婉君眼眶一红,眼泪立马就要落了下来。 只是这段时间,妈攒的那点功德已经用光了。” “什么意思?”顾婉君心头一紧,像是预感到了某种离別。 “以后啊,你就看不到那些字幕了。”母亲神色温柔,却又异常坚定,“不过,你也不该再靠它了。你身边有谨行,有爱舒,有寧阿姨……还有那么多真心待你的人。你已经很稳当了。” 顾婉君眼眶发热:“可……万一以后再遇上危险呢?万一……” 母亲笑著摇头,指尖在她额上点了点:“傻孩子,你自己看不清吗?你现在是什么身份?” “军人家属,弟媳,同事,朋友……”她低声呢喃。 “不只是。”母亲目光温柔,“你是顾婉君,是会自己拿主意、能扛得起事儿的人。妈当初攒那点功德,不是要你一辈子依赖,而是要你学会站稳。” 顾婉君的胸口像是被什么烫了一下,闷闷的却又暖呼呼的。 “別怕,”母亲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会过得更好。” 第159章 备战高考 而后,梦境渐渐淡去,顾婉君眼皮微微跳动,困意重新席捲而来。在彻底沉入梦乡的前一刻,她听到母亲最后的话语,轻柔却又清晰。 “以后的路,你要自己走了。” 翌日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落。 顾婉君缓缓睁开眼,手轻轻抬起,触到额头,似乎还残留著梦里的温暖触感。 她知道,自己真的再也看不到字幕了。 可奇怪的是,她並没有想像中那样慌乱。 一转头,陆谨行已经穿戴整齐,正站在床边弯腰看她,手指拨开她额前的碎发,嗓音低缓而温和:“醒了?昨晚睡得不好?” 顾婉君看著他,忽然笑了:“做了一个梦。” “噩梦?”他的眉头微微皱起,透著担忧。 “不,”她轻声说,“是很温柔的梦。” 她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將额头抵在他肩膀上,深深吸了口气。 是啊,她不怕了。 她已经不再需要那些来自未知之处的提示和警示了。 她早已不再是那个只能靠別人庇护的小女孩了。 * 光阴似箭,如月如梭。 1979年5月。 初夏。 “快!再快一点!”顾婉君伏在书桌前,手指捏著钢笔,笔尖在纸上快速游走,数学题的草稿写得密密麻麻。 距离高考还有两个月,她几乎把所有空閒时间都用来复习。虽然字幕已经消失,但她並不害怕。 因为现在的她知道,以后的她,会越过越好的。 周末。 陆谨行陪在顾婉君身边,手指轻轻拂过书架上的书本,时不时帮她抽出一本递过去:“《高中数学解题技巧》,这个要不要?” 顾婉君接过来翻了两页,眼睛一亮:“好!这本比上一版例题更清晰!” 她踮起脚尖,想去够书架顶端的《物理精选题集》,却差一点点没够到。陆谨行低笑一声,抬手轻鬆拿下,递给她时顺手揉了揉她的发顶:“矮。” “……”顾婉君瞪他,“我还会长的!” 陆谨行闷笑一声,没接话,眼神却柔和得不像话——他家小姑娘现在全身都是干劲,像只斗志昂扬的小猫,让他忍不住想逗她。 他拎著满噹噹的书袋,跟著她穿梭在书店里,看她认真挑选每本参考书的样子,忽然想起一年前她初来乍到时迷茫的模样……谁能想到,现在的她,已经可以自信地准备高考了呢? 周末,军区家属院。 “这道三角函数题,要先化成sin2x+cos2x=1的格式……”陈惠芬手指点著题目,耐心讲解。 顾婉君坐在桌前,眉头紧蹙,全神贯注地跟著她的思路一步一步推演。陆爱舒则坐在一旁,手里拿著一沓英语单词卡,时不时抽查她的记忆情况。 “婉君,这个词什么意思?”她翻出一张卡片,上面写著【perseverance】。 “毅力、坚持。”顾婉君脱口而出,又指著物理题问陈惠芬,“惠芬姐,这里为什么加速度是负的?” 三人凑在一起,一个教数学物理,一个教英语语文,偶尔互相纠正,书房里气氛热络又专注。 寧英涛端著刚煮好的红枣茶进来,看著她们认真学习的样子,笑著摇头:“你们可別把婉君累坏了。” “妈!”陆爱舒笑嘻嘻地接过茶,递给顾婉君一杯,“这可不是累,这叫『备战高考计划』!” “就是,这可比训练轻鬆多了。”陆谨行靠在门框上,手里拎著一袋刚买的点心,眼里全是笑意。 夜晚,书房灯还亮著。 顾婉君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合上书本,突然发现桌前放著一杯温热的牛奶。 抬头一看,陆谨行正靠在书柜旁看她,眼神柔和:“別熬太晚。” 她捧著热牛奶,鼻尖被热气熏得微红,笑著点头:“嗯,再看完这一章就睡。” 他没有催她,只是走过去,伸手替她按了按太阳穴,“累吗?” “有点。”她轻轻嘆了口气,但眼睛里却是明亮的,“可是……我想做到最好。” 陆谨行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低声说道:“不管考得怎么样……你在我这里,永远是最好的。” 顾婉君心头一暖,脸颊微微发热,小声嘀咕:“你这是在给我泄气吗?” “不,”他笑,“是在告诉你,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为你骄傲。” 顾婉君趴在书桌上,手里捏著刚刚填好的高考志愿表——第一志愿:北平农业大学农业科学系。 她盯著那几个字看了一会儿,又忍不住抬眼瞄向正在整理训练报告的陆谨行。 他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抬头,手里还捏著钢笔:“填好了?” “嗯。”她点点头,把志愿表推到他面前,“你看看?” 陆谨行拿过来,目光落在表格上,神情平静,唯独手指轻轻在纸面上压了一下。 “確定去北平?”他问。 顾婉君歪头看他,语气轻快:“不是你说支持我去的吗?” 陆谨行的眼皮抬了抬,声音低缓:“我是说支持你做任何想做的事,不代表——”他停顿一下,还是没把后半句说完,只把志愿表递迴去,“你想好了就行。” 顾婉君眨了眨眼,忽然觉得有趣——他这是……捨不得? 她故意慢悠悠地补充:“不过,听说北平冬天冷得很,要是没人给我暖手,估计学习效率会下降啊……” 陆谨行的手指微微一顿,钢笔在报告纸上洇开一小团墨跡。 “还有食堂,万一不合胃口……”她托著腮,假装苦恼。 他抬眼看她,终於开口:“顾婉君。” “嗯?” “你故意的?” 顾婉君终於憋不住笑了出来,伸手拽他的袖子:“怎么,你想跟我一起去?” 陆谨行沉默了几秒,侧头看向窗外,嘴角却很轻地扬了一下:“我去打调动申请。” 顾婉君怔住:“……你真要去?” 他转过头,黑眸沉沉地望著她,语气平静又篤定:“不然呢?让你一个人去受冻?” 她心头一热,眼睛忽然有点发酸,嘟囔道:“可是……你不是一直留在西北更有发展吗?” 陆谨行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声音低低的:“婉婉,你在哪儿,我就在那儿。” ——她想去北平,那他就陪她去。 不是牺牲,而是选择。 第160章 真金不怕火炼 顾婉君捧著他的脸,认认真真地打量起陆谨行。 骨相周正,轮廓锋利,也许是经常板著脸的缘故,整个人的气质十分冷硬。 浓眉下压著一双眸子,瞳色偏深。 男人眼神里满是无可奈何,但任谁都看得出来,分明满是对妻子的爱意。 他眼尾微微上扬,痞里痞气的,又掺著几分少年人的澄澈。 昏黄灯光下,顾婉君娇声开口,“那陆团长岂不是这辈子都要守著我了?” “不然呢?” 听到这话,顾婉君心情大好,原本的疲惫一扫而空。 她忍不住拉住陆谨行的胳膊,撒娇道,“陆团长,我要洗澡。” “行。”他的声音有些哑,“我去把桶给你搬过来。” 顾婉君脸瞬间翻红,自打家里买了大的浴桶之后。 这男人好像就解锁了独特的爱好。 非要看著她帮她搓澡,擦身子。 美其名曰,她一个人洗不乾净。 一开始她还有些不適应,扭捏一阵以后,发现有个人帮著按摩还是挺舒服的,索性就由他去了。 陆谨行把身上的衬衣脱掉,换了件白色工字背心,起身去外头提桶。 顾婉君看著他流畅的肌肉线条还有挺拔的背影。 一时之间忽然有些口乾舌燥。 她抚摸上自己发烫的脸颊。 心里暗暗唾弃。 明明都老夫老妻了,怎么越看这男人还越喜欢了。 陆谨行似有所感的突然回头,看到她红著脸发呆的模样,嘴角微扬,“看什么呢?” 顾婉君有些心虚,梗著脖子嘴硬道,“刚刚有个虫子飞过去了。” * 紧锣密鼓地学了两个月,在最后衝刺关头,整个陆家的气氛都变得紧张起来了。 自打顾婉君备考以来,饭菜都是苏明华和陆谨行在轮著做。 基本上是她说想吃什么,下一顿饭桌上就有什么。 不过大部分时间都是陆谨行在做。 毕竟这个家里现在除了顾婉君以外,能做一手好菜的也就只有陆谨行了。 距离高考还有5天时,顾婉君请最后五天的假,准备把之前的错题再好好看一遍。 再加上寧英涛和陆爱舒给她押的题,时间就刚刚好。 这几天,陆谨行生怕她没休息好,晚上也不敢闹了,每天都是规规矩矩的。 以至於顾婉君都有些不太习惯。 考试前一天夜晚。 房间里,书桌前。 顾婉君端著笔记本在煤油灯下仔细翻开。 陆谨行坐在旁边,拎著她的文具袋反覆检查。 看著她碎发落下来,他就抬手將她耳边的碎发別到耳后,“铅笔削好了,钢笔也灌满墨水了,明天你好好考,別紧张。” “嗯。”顾婉君笑得像个小狐狸,眼睛亮晶晶的,“这话我都听了几十遍了,陆长官,再听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陆谨行顿时歇了火,无奈地看了她一眼。 “好,不说了。” 第二天。 苏明华老早就起来做了平日里顾婉君最爱吃的茴香打滷面。 还炸了油条和煎了两个蛋。 陆谨行看著盘子里摆成一百分的油条和鸡蛋,忍俊不禁,“妈。你当婉君是小学生呢!” 苏明华棱了他一眼,把盘子往顾婉君面前端,“小时候你姐每回考试都吃这个。每次都考得好著呢!哪像你,那时候成天跟个泥猴似的到处跑。” 陆谨行摸了摸鼻子,闭嘴了。 顾婉君看著码得整整齐齐的一百分,也有些好笑,“妈,我吃不下这么多。” “没事,你象徵性吃两口就成,剩下的给谨行吃。” 顾婉君点点头,吃了麵条之后,又吃了两口简单,小半根油条,这才满足的打了个嗝。 陆谨行三两口把剩下的东西解决了。 没一会,两人就拎著包出门了。 军区小学考场离这不远。 甘岭上所有报名了高考的人基本上都在这边考,准备考试的人,也都是下乡的知青。 顾婉君看著鱼贯而入的人,心里也有些紧张。 她手里攥著准考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陆谨行一下一下轻拍著她的背,声音低沉而坚定,“婉婉,你別想別人,想著自己要考的试就行。” 顾婉君扬起嘴角,目光坚毅,“嗯,真金不怕火炼。” * 考场內,顾婉君看著周围攒动的人群,心里也一阵发虚。 毕竟高考已经隔了十年,谁也不知道会出什么样的题目,考试难度大不大。 隨著考试铃声响起。 试卷也由监考老师发到她手上。 但当她看清题目,整个人忽然放鬆下来。 她最担心的就是物理,可没想到,寧英涛直接给她押中了两道大题。 並且上周他还给她讲过类似的知识点。 等到物理考完,便是政治。 第一天顾婉君倒也得心应手地把题目做完了。 她做完政治卷子时,还往四周瞟了一眼,发现大家看著卷子咬笔头,好像不太会写。 还有零星几个人,则是生怕不够时间似的,密密麻麻写了一堆。 有了第一天的经验,再加上其他科目顾婉君都复习过,所以考起来也不是很紧张。 再加上每天陆谨行都变著样给她做饭做菜,方方面面都照顾得十分周到。 她的状態也非常好。 三天考试很快结束了。 最后一科交卷铃声响起时,顾婉君衝出考场,一眼就看到站在烈日下的陆谨行。 他穿著常服,衣服被汗水浸湿了一大片。 “怎么在这儿站著?不是让你找阴凉地方等吗?” 她心疼地用手帕给他擦汗。 陆谨行笑著摇了摇头,他只想让顾婉君出来时,能第一眼看到他。 “没事,我都在太阳底下站惯了,在哪都是一样的。” 顾婉君瞪了他一眼,直到把他脸上的汗都擦乾,她这才放下心来。 “怎么样,考得好吗?” 顾婉君眨了眨眼,故意拖著长音,“这个嘛......” 看著陆谨行紧张的样子,她忍不住笑眯了眼睛,“我觉得应该能上北平。” 陆谨行鬆了口气,隨即又板起脸,挑眉道,“又故意嚇我是吧?” 然后他俯身到顾婉君耳边,低语几句。 顾婉君被他气得脸都红了。 这人怎么光天化日之下,还说...... 还说这些话呢! 耍流氓! 不过很快,陆谨行就把自己的小妻子哄好了。 回家的路上,顾婉君兴奋地说著考题,陆谨行就静静地听著,眼里温柔。 第161章 接过先辈的旗帜 等顾婉君和陆谨行回来时。 院子里陆爱舒和寧英涛正在剥著玉米,洗著菜。 苏明华和陆振东则是在厨房里忙活。 陆爱舒一看到她,就把手里的活丟下,围了上去,“婉君,考得怎么样?不难吧?” 顾婉君皱著眉,左思右想。 陆爱舒一看顾婉君这样子,笑容微僵,立马开口找补道,“今年是第一年,考不好也是难免的。什么参考书都没有,今年考不上明年再考也是一样的。” 顾婉君自“噗嗤”一下,笑了出声,“姐,我逗你玩的,这次考试我感觉不是太难。里面的题目我都会写。” 陆爱舒被她这口气逗得上不去下不来的,伸手就要去挠她,“又骗我!?你这个小骗子,看我不收拾你!” 顾婉君被她挠得左躲右闪,边笑边求饶。 今天为了庆祝她考试结束,苏明华做了一大桌子菜,红烧排骨、梅菜鸡蛋、肉沫茄子、酱猪蹄..... 虽然味道中规中矩,但胜在气氛好,大家边吃边聊,竟也把饭菜都吃了个乾乾净净。 * 傍晚。 顾婉君趁著灶台有热水,快速地去厕所洗了个澡。 等她出来时,头髮湿漉漉地披在肩上,手里摇著蒲扇散暑气。 陆谨行正靠在床头翻书,见她进来,手里的书滑到一旁,眼睛紧紧盯著她看。 这目光太直白。 她被他看得脸颊一红,隨手把毛巾丟过去,“看什么看?” “看我媳妇好看。”他伸手接过毛巾,顺势把人拽到床边,“婉婉,过来,我给你擦头髮。” 顾婉君嘴上嘟囔著流氓,却还是乖乖坐在床沿让他帮忙。 陆谨行粗糙的指腹偶尔擦过她的耳垂,引起一阵酥麻。 自打两人亲密之后,陆谨行就包揽了帮她擦头髮这事。 “可算考完了,”陆谨行一边擦著她的长髮,一边低声哄著她,“婉婉,上次咱们说好的事,是不是要落实了?” 顾婉君的耳尖立刻热了起来。 高考前一个月,她整天复习,每次陆谨行想亲近,她都以“考试为重”推脱掉了。 最后拗不过他软磨硬泡,支支吾吾应了句“等考完隨便你”。 想到这,她脸又红了,立马否认道,“谁、谁跟你说好了...” 她故意扭头躲开他的手。 陆谨行不依不饶地追过去,呼吸喷在她颈间,“想赖帐?” 顾婉君被他弄得身上痒痒,嘴里直笑,反手去推他的肩膀,“別闹…妈她们在隔壁呢…” 话没说完,整个人就陆谨行翻身压下。 “姐搬走了,咱们隔壁都没人了。现在妈和咱们的床隔了一个院子呢,怕什么?” 看著顾婉君眼神飘忽到窗边,陆谨行又把她的头掰回来,“窗户也关严了、澡我也洗了.....” 听著他理直气壮地细数这些准备工作。 顾婉君又好气又好笑,伸手去掐他胳膊,“你这人怎么...” 话又被吞进了吻里。 房间里,一时之间,只剩下滋滋的水声和彼此的喘息。 等陆谨行折腾完了,顾婉君已经困得眼皮子都睁不开了。 半梦半醒间,她听见陆谨行轻手轻脚地下床。 她迷迷糊糊地问,“怎么了?” “没事,”他给她掖好被角,“我去给你倒点水擦擦。” 顾婉君“嗯”了一声,便沉沉睡去。 等她再醒来时,天已经蒙蒙亮。 陆谨行正站在衣柜前穿军装,见她醒了,转身倒了杯水放在床头,“你再睡会儿,我去做早饭。” 顾婉君看著他精神抖擞的样子,心里忍不住腹誹。 怎么每次折腾完这人都神清气爽的样子,反倒是她,第二天身子跟被掏空了似的。 又睡了半小时,陆谨行这才把人叫醒。 * 吃过早饭。 陆谨行便跟著顾婉君一块去到了军区办公大楼。 把人送到农业部之后,他这才往刘飞鸿办公室走去。 办公室里。 刘飞鸿不安地左右踱步,神情焦躁。 陆谨行推开门时,就看到刘飞鸿惊喜地看著他,“谨行,你来了。” 刘飞鸿拍了怕他的肩膀,“你去椅子上坐著,我给你看份资料。” 陆谨行虽然不明白刘飞鸿要跟他说什么正事,可他也猜到了,恐怕不是什么好解决的事。 不过他还是顺著坐下,既来之,则安之。 没一会,资料就递到了他手中。 陆谨行翻看著递过来的电报,神情越来越严肃。 他一页一页地翻过去,目光凝重。 等他看完时,整个人气压都低了几分。 刘飞鸿看他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语,轻嘆了口气,“谨行,这次事发突然,事情也很棘手。现在军区能用的人不多,我想了半天,觉得你是个合適的人选。但是这事毕竟很危险,你不去的话,我能理解...” “我去。” 刘飞鸿正背著手准备坐下,听到陆谨行回答时,甚至怀疑自己幻听了。 他自顾自坐下,正端著茶杯准备喝水。 就听到陆谨行又说了一句,“刘司令,我去。” 刘飞鸿放下茶杯,心里也十分焦灼。 於公,陆谨行该去。 可於私,陆谨行又是他们家的恩人,又是他喜欢的小辈。 这种可能会丧命的任务,交给他,又叫他如何能不难受呢? 上次徐懋他们意外死亡的事,已经让他心有戚戚。 若是陆谨行不在了,他怎么跟陆家人交代? 看著刘飞鸿皱著眉头深思熟虑的样子,陆谨行心里已经有了打算,“刘司令,总有人要去,比起別人,我也更相信自己。” 刘飞鸿还是忍不住劝了一嘴,“谨行啊,你要不再好好想想?上次任务都这么危险了,这次又是去边境,危险更多。” “我不怕。” 椅子上的陆谨行,眉目坚定,“先辈们万里长征都走得过来,这些困难我也能克服。刘司令,如果新时代的长征有路的话,我也想走好自己的这一步,不负先辈期望,为祖国建设添砖加瓦!” 刘飞鸿看著他,神情动容。 年轻人面容坚毅,目光坚定,写满了对祖国的爱和忠诚。 有这样的后辈愿意肩负起国防建设的责任,以后,祖国何愁不强大啊! * 傍晚。 刚吃完饭,陆谨行在院子里晾衣服。 顾婉君则坐在门槛上削梨,削完切成小块,时不时往他嘴里塞一块。 “甜不甜?”她笑著问。 陆谨行嘴里含著一块梨,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 他目光里满是眷恋和贪婪,试图把眼前人的面容深深地描绘下来,刻画在自己的脑海里。 顾婉君察觉到他的目光,只隱隱觉得好像有些不对劲。 第162章 送他 但她也没有多想。 只是对他笑了笑。 等陆谨行晾完衣服,她这才小跑过去,把碗里最后一块梨餵到他嘴边。 陆谨行一口咬住,拉著顾婉君向房间里走去。 顾婉君脸色微红,这爸妈都还在堂屋里呢,这人倒是一点都不害臊。 门一关上。 她就立马抽回手,正当她想教育教育陆谨行时,突然感到陆谨行从身后环上来,下巴抵在她肩上,眷恋地埋在她颈窝里。 这突如其来的反常举动,让她忽然怔住了,整个人站著,一动也不敢动。 过了片刻,她才小心翼翼地开口,“谨行,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陆谨行的手环在她的腰上,又收紧了几分,“婉婉,我得去趟边境。” 顾婉君的身子僵了一下,缓缓转过头,“你说什么?” “婉婉,我要去边境去执行任务。”他声音低沉,语气平静,“可能要半个月才能回来。” 半个月? 顾婉君心里咯噔一下,半晌才问,“什么时候走?” “明早五点。” 她猛地挣开他的手,转身就往床边走,陆谨行连忙跟上,半跪在床边,“婉婉,別生气,这事急,我也是临危受命。” 顾婉君抿著唇不说话,眼眶有点红。 她知道他的工作性质,但最近日子才真正鬆快起来,他偏要在这时候走。 “谁带队?”她的声音很硬。 陆谨行顿了顿,“我。” 顾婉君狠狠掐了他胳膊一把,“不能让別人去?!” 他摇头,嗓音放缓了不少,“这次情况特殊,我不去不行。” 风从窗户缝里吹进来,煤油灯的火苗摇了摇。 灯光下,陆谨行目光坚韧,神色认真。 顾婉君瞪著他看了几秒,眼眶越来越红,最后忍不住小声啜泣起来。 怪不得刚刚他看著自己的神情这么奇怪。 原来是又赶著去送命了! 虽然知道陆谨行去执行任务,肯定是在做大事,做重要的事。 她没这么大格局和本事,能支持陆谨行跑去边境淌这趟浑水。 看著顾婉君眼泪珠子不断往下掉,陆谨行心头一痛。 霎时间,他心里千般万般滋味都有了。 他软著声音,把人抱进自己怀里,轻声哄著,“婉婉,別怕。这次的任务我有把握,而且只是去半个月。等我回来了,我就跟基地打报告,跟你一起去北平,好不好?” “到时候我们去北平吃烤鸭,喝豆汁。对了,听姐说那边的百货大楼去全国最大的,到时候我们一块去逛,好不好?” 顾婉君抽抽噎噎半天,最终还是憋住了眼泪,“那你得跟我保证,必须得平平安安回来!” 话没说完,陆谨行就在她发顶上落下一个吻。 他举起右手,做了个发誓的手势,低声说,“我保证,一根头髮都不少。” 顾婉君闷闷地在他胸口捶了一下,轻轻嘆了口气。 她知道,陆谨行有自己的想法。 半夜,陆谨行收拾行李时,顾婉君把家里的跌打膏药、消炎药和绷带全整理进一个小布包,塞进他的行军囊里。 想了又想。 顾婉君还把自己在平城百货大楼里买的巧克力也塞了进去。 之前她在宣传科做工作的时候就知道巧克力这东西很好,小小一块,但是能补充很多的能量。 而且巧克力又小,又不占地方。 平平整整一块,大概有一个巴掌这么大。 巧克力都放了,要不再多拿点乾粮? 这样一想,顾婉君就噔噔噔跑向厨房,又从上面的篮子里拿了七八个酥饼以及一大卷烙好的干饼子。 她一拍脑袋,又从空间里翻出之前陈惠芬她爸给她拿的那些药。 临时救命的药丸、金疮药粉。 就连陆谨行的水壶她也用灵泉水灌得满满当当。 多准备些总是没错。 等顾婉君从厨房里回来,陆谨行的行军囊里已经装了一大半了。 陆谨行靠在门框上看著她忙活,眼里带著笑。 “婉婉,放心吧,真有事,我也能想办法处理,不用装这么多。” “闭嘴。”她头也不抬地回他,“多准备些准没错。” 又装了两件换洗的贴身衣物,这时,背包已经快装满了。 陆谨行拎了拎包,沉甸甸的。 不过他也没二话,毕竟都是自己媳妇的爱。 谁家媳妇能有他家婉婉这么面面俱到? 衣食住行都给他准备得十分齐全。 等顾婉君收拾好东西之后,这才拉著陆谨行,往桌边的椅子上一坐,认真道,“谨行,你的水壶一定不能丟,里面的水你先省著喝,要是有什么危险受伤了,你再喝,这里头我加了点药进去,能让伤口恢復得快些。还有包里这临时救命的药,是之前我从陈惠芬她爸手里买的,要真出事了,你就把这药,就著水喝......” 陆谨行还是头一次见顾婉君这么语重心长的样子。 看著她一板一眼说话的样子,他心里稀罕得不行。 他忍不住凑近,又往顾婉君脸上招呼了好几口。 顾婉君把人往旁边一推,“陆谨行,你属狗的是不是?跟你说正事呢!” 眼见顾婉君脸都涨红了,胸口一上一下起伏喘著气,还对他翻了个白眼。 “婉婉,我错了。” 认错这事,陆谨行向来做得得心应手。 毕竟在床上认的错已经够多了。 只要能贴贴老婆,在他看来,认错就和放屁没两样。 顾婉君轻哼一声,“那你说说看,我刚刚说了什么。” “水和药,救命关头就著喝。包里有吃的。” 第163章 送他2 顾婉君无奈地瞪了他一眼,明明她说了这么多,而到他耳朵里,这人就只剩这乾巴巴的一句话。 可他说的也没错。 “算了,懒得跟你说。” 陆谨行见顾婉君嘟著嘴嘟囔,忍不住又亲了好几口。 这才恋恋不捨地分开。 * 天刚蒙蒙亮。 另一边房间里,苏明华正掀开被子,准备起身。 旁边的陆振东一把拉住她,“干什么去?” 苏明华没好气地朝他脸上呼了一巴掌,“给儿子做早饭。” 陆振东被这意义不明的一巴掌给呼醒了,整个人都还是懵的,“怎么这么大火气?” 本书首发 101 看书网书库多,?????????s??.???任你选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还不是你,昨天你不跟著我劝谨行就算了,还支持他去做任务!陆振东,那可是边境,要真有个三长两短,咱们做些什么都来不及!” 陆振东揉了揉眉心,“男人嘛,就是要多去闯荡锻炼,再说了,这事谨行不去,那其他的军官也是要去的。他既然穿上这身军装,就要对得起自己肩上的责任。” 苏明华冷哼一声,“责任责任。有本事你自己去做,別让儿子去。” 陆振东嘆了口气,要不是他年纪大了,他还真想去呢! 想起当年枪林弹雨里穿梭的日子,他还有点怀念。 “我这一把老骨头,去了不是坏事嘛。” 苏明华白了他一眼,懒得搭理,转身换上衣服出了门。 一出门,她就忍不住嘆了口气。 这就是陆家男人的路。 老爷子走了这条路,陆振东也走了这条路,现在陆谨行还是走这条路。 她盼了小半辈子,就盼著陆谨行能像陆爱舒一样,读书好成绩好,以后搞科研,也是一样的为国贡献。 可偏偏陆谨行就跟陆振东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读书脑袋不灵光。 厨房里。 灶火已经烧旺,锅里烫著刚出锅的葱鸡蛋饼,另一头的小铁锅咕嘟咕嘟地煮著豆浆。 苏明华手脚麻利,没一会,鸡蛋饼、豆浆就做好了。 她能做的不多,也只能临行前为自己儿子做顿丰盛的早餐。 没一会,陆谨行和顾婉君就从房间里出来了。 “谨行,婉君,快来吃,刚烙好的,趁热。” 苏明华招呼著,递过一大盘金黄酥软的饼子。 陆谨行笑著接了,大口咬下,“妈,这鸡蛋饼真好吃。” 苏明华看著他大口吃东西的样子,眼眶也有些红,“这回任务……有没有什么危险?” 陆谨行摇了摇头,看著坐在他身边的两个女人。 他要是说自己要穿过边境去救人,说不定还得躲恐怖份子的子弹。 只怕他今天没出门,都得被这两人的眼泪给淹死了。 “放心吧,没事的。在家安心等我半个月,半个月以后我保证平平安安回来。” 没一会,陆谨行就把盘子里的饼子吃了个精光。 陆振东端著搪瓷缸走进来时,也察觉到了这別离的气氛。 他顺著空位坐在,轻咳一声,正想伸手去拿盘子里的鸡蛋饼时,苏明华冷笑一声,把盘子端到了灶台上。 他的手尷尬一顿,转而拍了拍陆谨行的肩膀,“谨行。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陆谨行咧嘴一笑,“爸,放心。” 苏明华把剩下的鸡蛋饼和醃菜装进军用铝饭盒,嘴里还念叨著,“这个凉了也能吃,咸辣口的,开胃……” 陆谨行无奈地笑笑,“妈,真不用,我那边包里还有婉君给我装的乾粮呢。” “那你拿著路上吃,今天吃光也成。” 看著苏明华坚持的样子,他也知道也饭盒是不拿不行了。 * 门口,吉普车已经在等了,引擎微微轰鸣著,排气管喷出一小团白雾。 天色还未全亮,橙粉色的天光笼罩在院子里。 陆谨行背上行囊,刚转身要走,顾婉君突然一把拉住他的手。 他回头,见顾婉君眼眶通红,“你一定要平安回来,你答应我的。” 他捏了捏顾婉君的小脸,嘴角扬起,“婉婉,我什么时候食言过?” 一边的苏明华也转过头去,悄悄抹眼泪。 陆父站在门边,背著手,板著脸,却是在他经过时微不可察地说了一句,“护身的傢伙,带好了吧?” 陆谨行拍了拍衣襟下藏著的短匕首,眼角弯了弯,“带著呢。” 陆振东这才点了点头。 一家人目送著陆谨行上了车,引擎声渐行渐远,没一会,连声音也听不见了。 陆振东看著怔怔失神的两个女人,低声说,“回屋吧,过段时间就回来了。” 顾婉君正准备抬脚回去,转身时,她忽然觉得有些头晕,脚下一软,扶住了门框。 苏明华连忙扶住她,“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白?” 顾婉君摇了摇头,勉强笑笑,“妈,没事,可能是没睡好。” 苏明华见顾婉君脸色煞白,心里猛地咯噔一下。 她伸手一摸,发现顾婉君额头有些发烫。 “婉君,你好像发烧了。”苏明华语气担忧,“一会我陪你去医院看看,要是发烧了,也得吃点药才行。” 顾婉君愣了下,“妈,我真没事,可能就是昨晚上没睡好……” 苏明华打量著她虚浮的身子,还有苍白的脸。 一瞬间下定了决心。 “婉君,这事你听妈的,你看著脸色都白了,咱们还是去医院看看,放心一些。” “是啊,婉君,你听明华的,先去看看。” 顾婉君思来想去,最终点点头。 “老陆,你一会去给我们请个假,晚点我带婉君去医院看看。” 陆振东点点头,这点小事,一会他打个招呼就成。 “婉君,你再睡会,一会要走了我叫你。” 顾婉君应下,转头回了房间里。 等顾婉君一觉睡醒,已是日上三竿。 院子里太阳晒进来,照著墙角里的葱苗,盈盈绿绿,生机盎然。 她往堂屋看去,苏明华正坐在桌子边,有一搭没一搭地翻著书。 “妈?” “睡饱没有?” 顾婉君点点头,笑道,“睡精神了。” “那就成。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再吃点东西?” “刚刚吃鸡蛋饼已经吃饱了。” 话音刚落,苏明华这才注意到顾婉君还穿著单薄的衬衣,她立马脱下自己的外套,往她身上一披,“你这还感著冒呢,不能受冻了,先捂著!” 顾婉君哭笑不得:“妈,我真没这么严重……” “不能掉以轻心!谨行前脚刚走你后脚就病,回头他知道了不得急死?” 顾婉君拗不过她,索性由著她去了。 第164章 好好瞧瞧 军区医院。 陈惠芬拿著记录本和钢笔正在一楼病房里挨个检查。 自打镇上卫生院合併到军区医院来了以后,这病房就比在镇上的多了十几间。 这边人多,来看病的人也多。 但是医疗条件比镇上好了不是一星半点,甚至还有一些先进的检查仪器。 * 医院外,顾婉君正挽著苏明华的胳膊往里走。 早上休息了一阵,又猛灌了几口灵泉水,现在她身体基本上已经没什么问题了。 一进门,她就看到陈惠芬穿著白大褂,拿著本子从她面前走过,眼睛还目不转睛地看著本子,非常专心。 “惠芬!” 陈惠芬被叫住,茫然地往周围看了一圈,这才看到迎面而来的顾婉君和苏明华。 “婉君!阿姨!你们怎么来了?” 苏明华拍了拍顾婉君的手,“她病了。” 陈惠芬打量著顾婉君,只见她嘴唇红润,面容白里透红,丝毫看不出有什么毛病。 於是她伸手摸了摸顾婉君的额头,“好像是有点烫。晚上睡觉是不是没盖好被子?” 顾婉君摇了摇头,昨天晚上起来给陆谨行收拾。 也没怎么睡。 “可能就是没休息好。” 陈惠芬也没多想,拉著她往门诊室去。 “走,先过去,我给你好好瞧瞧。”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一到诊室,陈惠芬就一把將她按在凳子上。 她先是掏出听诊器听了一会心臟。 苏明华站在一边,欲言又止。 陈惠芬知道苏明华这是担心呢,笑道,“阿姨別急,现在看不出来什么,我先把把脉。” 她伸出三根手指,轻轻搭在顾婉君的手腕上。 忽然,陈惠芬眉毛一挑,睁开了眼,满脸惊讶,“婉君,你这哪儿是发烧啊?你这是怀上了!” 顾婉君一脸不可置信,“什、什么?” 苏明华也是愣在原地,“惠芬,你再说一遍?” 陈惠芬又仔细摸了一遍脉搏,毕竟之前顾婉君流產的事也是她经手的。 她知道这孩子对顾婉君来说有多重要。 要是让她们空欢喜一场,可就不好了。 “我確认,真的怀上了。” 顾婉君整个人懵了,手不自觉地抚上小腹,心跳快得厉害。 她想起前几天早上突然噁心犯困,还以为是夜里睡不安生,原来…… 苏明华则是不可思议地看了又看,眼圈慢慢红了。 之前因为顾婉君流產的事,她也是心疼了许久。 所以有关孩子的事,在陆家也成了禁忌,都怕顾婉君伤心,没人敢提。 她拍了拍顾婉君的肩膀,低声问道,“太好了,之前的宝宝又回来找你了。” 顾婉君低著头,所有若思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眼睛也有些酸涩。 宝宝,是你回来了吗? 这次妈妈一定会保护好你。 犹豫了一瞬,顾婉君开口问道,“惠芬,要不要吃点安胎药啊?” 陈惠芬看了她们一眼,顿了顿,“现在脉象挺稳的,你体质也不差,我给你们开点温补的药材就行了,到时候燉在鸡汤里,直接食补就成。” 顾婉君点头记下。 苏明华抹了抹眼角,又是笑又是嘆气,“这孩子来得真是时候啊!偏偏谨行这会儿不在……要是他知道,指不定多高兴呢!” 陈惠芬笑道,“这头三个月可马虎不得。” 她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孕妇手册递给顾婉君,“回去好好看看,有啥不懂的就来问我。” 苏明华一把接过手册,扶起顾婉君往外走,陈惠芬又陪著她们拿了药,等到她们走了以后,这才继续自己手头上的工作。 * 苏明华搀著顾婉君走在回家的路上,心里盘算著晚上得去钱婶那边买几只老母鸡回来。 顾婉君则是想著陆谨行。 她已经想像到陆谨行回来,告诉他怀了孩子时的表情。 他肯定又惊又喜。 夜晚。 陆爱舒照例带著寧英涛回家来蹭饭。 於是他们都知道了顾婉君怀上了的事。 纷纷惊讶又欣喜。 特別是陆爱舒。 她笑眯眯地摸著顾婉君的肚子,“乖侄女,你好好在你娘肚子里待著,別闹腾,等你出来了姑姑给你包大红包,还给你买金首饰。” 顾婉君乐了,“你怎么就知道是侄女?万一是个男孩子怎么办?” 陆爱舒头也不抬,“我就喜欢侄女,要是是个侄子,就只有红包,没有首饰了。” 陆振东点点头,“闺女好啊,我也喜欢闺女,又聪明又乖巧。” 苏明华瞪了他一眼,“孙子就不喜欢了?” 陆振东面不改色地夹了一筷子菜,反驳道,“小时候爱舒可比谨行招人疼多了,你就愿意再养个泥猴?” 苏明华被他的话一噎,好像也反驳不了。 小闺女確实是招人疼一些。 她笑著拍了拍顾婉君的手,“婉君,你別听你爸瞎说,你生男生女我们都喜欢。” 顾婉君也忍不住乐了,自然知道他们说的都是玩笑话。 “嗯。” * 等了十来天。 顾婉君一天比一天更盼著陆谨行回来。 也不知道他在那边过得怎么样? 毕竟是边境,总归没有那么太平。 第十三天的时候,顾婉君已经有些焦躁了,按理说半个月回来,现在也起码得有个回来的消息了。 可偏偏陆谨行一点消息都没有。 她只能安慰著自己。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晚上。 一家人聚在一块吃饭,顾婉君心不在焉地夹著菜。 苏明华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陆振东嘆了口气,默默喝汤。 他也知道,家里的人都在担心著那个混小子呢。 “振东,谨行什么时候回来,有消息么?” 听到苏明华问,顾婉君也眼巴巴地看著陆振东。 陆振东轻咳一声,“现在他们出任务,都是保密的,一时之间联繫不上也是正常的。再说了,这不还没到十五天呢么!” “好了好了,明天我去问问刘司令。你们先別急,先吃饭。” 听到陆振东这么说,顾婉君和苏明华这才放下心来,点了点头 * 第二天晌午。 司令部办公室里,陆振东刚推开刘飞鸿的门,就见对方正巧放下电话,眉头微微皱著,神色凝重。 “老陆?”刘飞鸿抬头看到他,嘆了口气,“来得正好,正要找你。” 陆振东心头一凛,沉声道,“怎么了?” 刘飞鸿捏了捏眉心,“前线那边来了消息,之前要营救的人质已经救出来了,但是那边地势比较复杂,通讯设备一时半会儿联繫不上。外面接应的人说他们现在还在山里转,估计还得几天……” 一阵短暂的沉默。 陆振东喉咙紧了紧,最终开口,“伤亡?” “暂时没有。”刘飞鸿摇了摇头,“谨行带的侦查连没事,只是地形复杂,再加上电台受损,通讯联络不太稳定。” 陆振东默不作声地走到窗边,背著手看向外面训练的新兵,良久才哼了一声,“没有伤亡,说明这小子带队还算机灵。” 刘飞鸿点点头,认同道,“谨行一向心思縝密,就是这事我也没料到……” 陆振东摆摆手,“理解,做任务哪有按部就班的。” 第165章 人不见了 “不过老刘,这事你得先帮我瞒著,我怕家里人担心。” 刘飞鸿点头,“我懂。” 陆振东嘆了口气,大步离开办公室。 军属院,陆家。 厨房里飘著鸡汤的香味,顾婉君坐在院子里安静地择菜,时不时低头抚一抚自己的肚子,神色柔和。 苏明华端著汤碗走过来,递给她,“婉君,尝尝看。” 就在这时,陆振东踩著沉重的步伐进了院门,脸色如常,但眼眸深处藏著几分忧虑。 苏明华抬头,“咦?你不是说今晚有事儿吗,咋回来了?” 陆振东清了清嗓子,语气平淡,“临时改了安排,回来看看。” 顾婉君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微妙的气氛,握著饭碗的手微微收紧,“爸,谨行那边没什么事吧?” “没事,就是临时有点事,耽搁了。人安全著呢,別担心。” 听到这话,她揪起的心这才落了下去。 * 另一边。 陆谨行等人正带著一队人马在阿尔泰山脉附近转悠。 他们已经在里面转了三天了。 外面的人联繫不上,他们也不可能原路返回去。 现在苏联的人估计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了,要是再原路返回去,估计他们只能埋在那边了。 “老大,我怎么感觉我们在这转了一个圈呢。”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101 看书网书库多,101????????????.??????任你选 】 陆谨行看著林子里的记號,眉头蹙起。 他们已经转了两次了。 这是第二次。 现在是夏天,再加上这里是原始森林,蛇鼠虫蚁很多。 跟著他们一道过来的两位学者脸色已经越来越差了。 原本清秀的脸已经变得鬍子拉碴,头髮也油腻腻的。 其中一个叫李康的学者,脸上不耐的神情已经越来越明显,“陆队长,咱们到底该往哪里走?这都转了三天了,到底能不能走出去啊!!” 陆谨行专心分析著四周的环境,没说话,眼神也没给他一个。 旁边的刘明瞪了李康一眼,“闭嘴!一路上就你话最多!” 李康见状,更是忍不住嚷嚷出声,“本来我们在苏联待得好好的,要不是现在国际形势不好,你以为我乐意回来?回来了也就算了,结果现在连回去的路都找不到!是想要活生生地把我们饿死在这吗?” 刘明都快被这人给气死了! 这三天,粮食紧著他们吃,水也紧著他们喝,结果这人跟白眼狼似的,一点都不领情! “你他娘的再多说一句,晚上你就自己想办法找东西吃!” 李康气得跳脚,推了推旁边的同伴,“吴杰,你说句话啊!这些人简直可恶!实在不行,咱们原路回去算了,想来那边也不会太过为难我们的。” 听到这话,陆谨行这才抬眼,冷冰冰地瞅了李康一眼,“你说什么?” 李康被盯著,脸上瞬间慌乱了。 这陆队长看起来虽然年纪不大,成天板著脸,话也不说几句。 但被陆谨行紧紧盯住的这个瞬间,李康毫不怀疑,这人要是狠起来,绝对能把他腿砍了给他拖回去。 他小声埋怨了一句,“没说什么。” 就熄了火。 陆谨行看著太阳投下来的光影,若有所思。 他忽然蹲下身,从兜里掏出匕首,隨即挑了根地上的废弃树枝,削成铅笔大小。 削好后,陆谨行將木枝垂直插进泥土里,他观察著地方影子的方向,心中大概有了判断。 来之前他看过附近的地图,对这周围的环境也有大概的了解。 默默看了十几分钟之后,他这才重新指了一个方向,“这次咱们逆著溪流走。” 刘明和何清欢没有意见,默默跟在陆谨行后边。 只有李康缩在队伍中间咬牙切齿,这正常人都知道,要顺著溪流走。 他倒好,还逆著走。 可他也不敢反抗陆谨行的命令,只能把这口气憋下去。 一行人走了两天,一醒来就赶路。 这次没有绕圈子,而是走在一条新的路上。 陆谨行心里默默盘算著,照著么走下去,明天就能到集合点。 夜里。 陆谨行照例找了个平坦的地方生火。 有了火光,那些野兽和蛇虫也就不敢上前。 刘明则是搭起了简易的帐篷,一会好睡觉。 李康跟吴杰一个蓬,他、何青欢、陆谨行一个蓬。 他们三个人轮流值夜,这样更安全,帐篷也正好够用。 ...... 半夜。 刘明出来值夜,把陆谨行换下。 陆谨行点点头,转身进了帐篷里。 他们身上都有枪和手雷,要是真遇到棕熊或者狼群,也能扛一阵。 只是他们目前的策略是枪枝弹药省著用,如果他们距离接应地点太远,就算闹出声响了,用了也是白用,根本没人发现得了。 又过了好一会。 刘明撑著胳膊靠在旁边树桩子上,睡眼惺忪。 李康揉著眼睛从帐篷里钻了出来。 眼见他要往外走,刘明眯著眼睛看了看,不经意问道,“干嘛去?” 李康瞪了他一眼,“还能干嘛?上大號!” 刘明摆了摆手,“別去太远。” 李康利落转身,边走边嘀咕,“我们是来支援祖国建设的,又不是犯人,上个厕所也要管!跟著这姓陆的走,不知道要走到猴年马月。” 这两天他攒了不少口粮。 还特地藏在包里,再加上天黑之前他就把包藏到了帐篷后边,所以从刘明那个角度看过去,压根看不著什么。 李康躡手躡脚地从帐篷后面拿了包以后,他就准备跑路了。 他觉得自己要是再跟在陆谨行后面,迟早得被山里的猛兽吃掉,要不然就得困在山里一辈子。 他寧愿去苏联那边当个科研助理,也不愿意死在这山里。 谨慎起见,他还没有用电筒,只是摸著黑轻手轻脚地往深山里走。 他得先找个地方好好躲著,等陆谨行他们走了,自己再想办法找路走。 刘明此时此刻已经熬得有些头昏,所以就眯了一会。 等他醒来时,天已经快蒙蒙亮了。 他摸了一把脸,挠了挠头。 想起李康,他这才走到左边的帐篷里瞧了一眼。 可链子一拉开,里面只躺著一个体型中等的长髮男人。 李康不见了! 刘明被嚇得清醒了。 这要是人不见了,老大不得把他剥皮抽筋了啊! 第166章 没有定论 他迅速弯腰检查帐篷周围,又在周围的小树林地看了一圈。 这里压根没有野兽出没的痕跡。 “操!”刘明暗骂一声,转身就朝陆谨行的帐篷衝去。 他连帐篷链子都没掀,直接低声急促道,“老大,李康不见了!” 里面原本平稳的呼吸声骤停,几秒钟后,陆谨行面无表情地掀开帐篷,眼神冰冷。 他瞥了一眼心虚的刘明,低声问道,“你上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刘明咽了咽唾沫,“上半夜快天亮那会儿,他说去大號,我还叮嘱他別走远。妈的,这孙子,净给咱们找事!” 旁边的何清欢也被惊醒了,一把抓过步枪锁上保险,眼里满是警惕,“他要是往回走就麻烦了,苏联边境巡逻队的巡逻路线就在那边!” 陆谨行一言不发,脸色也有些难看。 他把枪別在自己腰上,又起身往另外一个帐篷看去。 里面的吴杰还是一脸懵,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陆谨行环视一眼,就发现李康的背包也不见了,再看地上的脚印,明显是朝著反方向溜走的。 “他是自己跑的,但是现在看来还跑不远。”陆谨行冷静分析,心里也有了计较。 “一会我去找李康。你们带著吴杰顺著这个山脉走下去,我推测没错的话,估计今天晚上就能看到村庄。” 何青欢担忧地看著陆谨行,欲言又止,但最终也什么都没说。 刘明则是神情懊恼,“早知道他这么不安分,就该把他绑起来。” “行了。他自己想走,我们也不可能时时刻刻盯著他。你们两现在就带吴杰往我说的方向走,一路上做好记號。晚上看到村子之后,就直接下山,先把文件和人送回去。” “老大,那你呢?” 陆谨行顿了顿,“我把人抓回来了就立马下山。” 何青欢点了点头,“老大,注意安全。” “你们俩这次可得把人看好,要是这事再做不好,后面回军区直接领罚吧。” * 陆家。 已经到了第二十天了。 顾婉君是一天比一天焦灼。 婉君坐在窗边的藤椅上,手里捏著一封刚拆开的信——是刘明的妻子托人捎来的。信上说刘明他们任务基本结束,这两天就能回驻地。 指尖轻轻摩挲著信纸边缘,她低著头,睫毛垂下一片阴影。窗外的风卷著几片落叶擦著窗台刮过,沙沙的声响让夜幕下的屋子显得更加寂静。 “叮铃铃——”客厅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顾婉君猛地抬头,几乎是立刻扶著桌子站起来,匆忙往外走。肚子微微发紧,她伸手轻轻按了按,低声安慰自己:“別急……说不定是他……” 她抓起话筒,喉咙发紧:“餵?” 电话那头传来何清欢爽朗的声音:“婉君?我是清欢!我们明天就能到家了!” 顾婉君呼吸一滯,胸口像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但还是努力稳住声音:“……那真好,路上顺利吗?” “挺顺利的!”何清欢笑吟吟的,几秒后突然压低声音,“哎对了……陆营长他……有消息了吗?” 顾婉君的指甲无意识地抠进手心,语气却平静:“还没有。” 电话那头短暂的沉默,何清欢明显犹豫了一下:“別担心,他本事大著呢,可能只是通讯不方便……” “嗯,我知道。”顾婉君轻声应著,目光落在墙上的掛历上——距离他离开,已经整整二十三天了。 掛断电话后,她愣愣地站在原地,直到肚子里的小傢伙轻轻踢了一脚,才让她回过神。她缓缓坐下来,指尖抚上小腹,低低道:“你爸肯定会回来……咱们再等等……” 可心底那股不安像是潮水一样,越涨越高。 最近几天,陆振东总是很晚才回来,和她说话的次数也少了。刘司令前天来家里,一见她立刻换上一张笑脸,可藏在眼神里的担忧骗不了人。更別说苏明华这两天回了趟老家,说是照顾老人,可临走时那个欲言又止的表情…… 顾婉君咬住下唇,眼眶微微发热。 晚上九点,军区家属大院外 陆振东从军车下来,脸色凝重。他挥退了警卫员,独自点了支烟,深深吸了一口,吐出繚绕的烟雾。 下午的军报上已经確认——3號区域遭遇敌军伏击,陆谨行所在的小队与大部队失联…… 虽然刘飞鸿一再强调那小子命大,可十几年的军旅生涯让陆振东太清楚,在战场上,一瞬间的差错就足以致命。 “呵……臭小子……”他骂了一句,碾灭了菸头。 转头正要进门,余光却瞥见院子里坐著个人影——顾婉君静静坐在石凳上,两手交叠放在腿上。 他的脚步猛地一顿。 “婉……婉君?” 顾婉君慢慢站起身,月光下,她的脸白得近乎透明,眼神却分外清醒:“爸,您坐下歇会儿吧,我有事想问问您。” 陆振东心一沉,面上却不动声色:“外头凉,回屋说。” “不用。”她抬头看他,声音很轻,却很坚定:“谨行是不是出事了?” 陆振东的脸色一僵。 “胡说什么!他只是任务耽搁了……” “可刘明他们都回来了,为什么他没回来?”她盯著他的眼睛,手掌不自觉地护住腹部,“我这几天总梦见他……他在流血。” 陆振东心里“咯噔”一下,猛地攥紧了拳头。 “婉君,你別胡思……” “爸!”她突然打断他,眼泪“唰”地滚了下来,“我是他妻子,我现在肚子里怀著他的孩子……我有权利知道他现在到底是死是活!”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划破夜晚的寂静,隱隱迴荡。 陆振东彻底怔住了。 半晌,他长嘆一口气,缓缓坐到石凳上,声音沙哑:“谨行那小子……確实遇到点状况。不过你別担心,现在还没有定论。” 顾婉君的肩膀微微抖著,眼泪砸在石桌上,一滴一滴洇开。她死死咬住嘴唇,不敢抬头,害怕自己一看到陆振东的眼神,就会彻底崩溃。 陆振东这辈子在战场上见惯了生死,却从没像此刻这样觉得无措。他沉著脸站起身,走到顾婉君面前,粗糙的大手轻轻落在她肩上。 “傻丫头……”他低声嘆了句,语气前所未有地柔和,“咱陆家的儿媳妇,可不能这么哭。” 顾婉君抿著唇,眼泪更凶了。 第167章 敲晕带走 陆振东看著顾婉君红著眼哭了大半天,心里也不是滋味。 可从目前手头上的消息来看,陆谨行確实是凶多吉少。 直到顾婉君哭累了,这才冷静下来听著陆振东说话。 “现在的情况就是,谨行没有消息,但也並不確定就是牺牲了。婉君,你当务之急还是得先保重身体,等著谨行平安回来。” 陆振东这话说得恳切。 顾婉君心里也知道就是这么个道理。 可她就是很难控制自己,把事情往最坏的那方面想。 陆振东何尝不明白顾婉君心里的苦楚。 他作为一个父亲要做好自己儿子离世的准备。 而顾婉君作为陆谨行妻子,也要承受那一份痛苦。 谁也替不了谁。 * 夜里。 顾婉君一个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落泪。 若是陆谨行还在,肯定把她抱进怀里仔仔细细地哄一遍又一遍。 直到她心情平復为止。 可现在,陆谨行不在,留下的只有一句不知所踪。 空气似乎都变得沉重起来,压得她透不过气。 直到肚子里的孩子动了一下,她才似有所感地回过神来。 她抚摸著自己的小腹,一下又一下,不知是在安慰腹中的孩子,还是在安慰自己。 爸说得没错。 在进行有確切消息之前,她能做的,就是养好自己的身体。 更別说现在连军区都没有盖棺定论,她也不能伤心得太早了。 ...... 第二天。 苏明华回家,听到陆振东说了这事,整个人脸色都变了。 不过她没有立马表露出多余的情绪,而满脸担忧,“婉君知道这事了吗?” 陆振东不自然地点了点头。 果不其然,苏明华眼神就跟刀子似的,恨不得把他脸上戳出几个洞来。 他知道,自己妻子这是在埋怨他。 陆振东嘆了口气,“总不能一直瞒著婉君,而且她心里也知道,说开了她反而好受一点,没说任由她胡思乱想,她肯定更难受。” 苏明华心里闷痛。 確实是这个道理。 只是他们夫妻好不容易关係好转了,过了两年如胶似漆的甜蜜日子。 眨眼间,谨行又没了消息。 这让婉君怎么受得了? 再加上她又怀了孩子,现在正是需要好好养著的时候。 苏明华强忍著眼泪,抹了一把发红的眼眶,转身进入厨房里,准备先把饭菜做了。 如果陆谨行真的有个三长两短,那婉君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她一定要替自己儿子照顾好。 下午。 日头正晒,军属院里也静悄悄的。 这个点,一部分在上班,还有一部分则是下地挣工分去了。 刘悦慌忙从地里跑回来,敲响了陆家的门。 “咚咚咚...” 顾婉君此时正坐在堂屋里发呆。 听到门外的敲门声,她先是恍惚了一阵,这才快步走过去,把门给开了。 刘悦见到她,先是一喜。 正要开口的时候,却瞥见顾婉君微微发红的眼睛。 她顿时忐忑起来,“婉君姐,你没事吧?” 顾婉君摇了摇头,“我没事,是不是你哥回来了?” 刘悦点点头,挽著她胳膊,“对。” 顾婉君正想跟著刘悦一块回去,刘悦却把她搀著往回走,“我哥说让你別跑了,他收拾一下就马上过来。” 两人坐在堂屋的板凳上,顾婉君愣了一会,这才想起来连杯水都没给人家倒。 “悦悦,你坐著,我去给你倒杯水。” 刘悦把顾婉君按下,现在顾婉君整个人看著都有些恍惚,她心里也十分心疼。 “婉君姐,你坐著,我去倒。” 顾婉君也没跟她客气,水壶和水杯就在旁边,倒水也就是顺手的事。 没一会,刘明推门而入,就见到顾婉君和刘悦坐在凳子上。、 他大步跨进屋里,一身军装还没换下。 显然是行李一放就马不停蹄地跑过来了。 他摘下帽子,目光在顾婉君苍白脸上扫了一圈,喉咙动了动,话到嘴边拐了个弯,“嫂子,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顾婉君攥著水杯的指尖微微泛白,强扯出笑意,“没事,就是昨天没休息好。这次你们出任务情况到底怎么样?谨行呢?他怎么还不回来。” 刘明犹豫了一瞬,省去了关键信息,只说了陆谨行是回去追人去了。 “嫂子,以咱们老大的本事,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回来。” 说这话的时候,刘明心里也是有些虚的。 主要是一连七八天,他们都守在外面,压根没有见到人。 “而且这林子很大,保不齐老大又从其他地方下山了也不一定。” 刘悦脸上也十分著急,“哥,你说的这个地方到底在哪里?要不咱们都去找,说不定能把人找回来呢!” 刘明看著自己妹妹清澈又愚蠢的脸,嘆了嘆气。 这是能隨便去的吗? 顾婉君知道他们这次任务十分重要,地点更是保密。 刘明又怎么可能告诉她们。 就算告诉了,她们既没有武器,又没有经验,更別说军区根本不可能让无关紧要的人进去。 顾婉君声音里带著几分迟疑,换了个话头,“你觉得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这个...这个...” 刘明支支吾吾半天,一向妙语连珠的他,连话都说不出。 “嫂子,我觉著吧,说不定过两天陆哥就回来了。你先別心急...” 顾婉君嘆了口气,谁都这么安慰她。 可现在她只知道他消失在原始森林里,却不知道他是死是活。 这怎么能不心急? 看著顾婉君黯淡下去的眼神,刘明赶紧补充道,“现在已经派了一队人马在找陆哥他们了,听说发现有生火的痕跡。应该过不了多久就能找到人了,而且那地方在林子里,只要有火的话,打猎什么的都饿不死人,再加上陆哥本来就厉害...” 刘明滔滔不绝的分析著,越说越来劲。 说不准,他老大明天就回来了。 * 另一边。 阿尔泰山脉里。 陆谨行追著李康越走越偏,他甚至都怀疑这李康是故意的把他往里面引诱的了。 因为这林子实在太大了,而且里面遮天蔽日,光影都是细碎的,只能从树梢里稍微透进来一点。 更別说每次快要追上李康的时候,这人就跟见了鬼似的不要命的跑。 一连找了七八天,陆谨行都心里都暗暗下了决心,下次要是让他再见到人,直接把李康给敲晕带回去。 第168章 劝学 最好手脚都绑了。 而毫无章法在密林里转来转去的李康,则是十分恐惧又害怕。 这姓陆的好像一直在找他。 他都跑了快好几天了,这人还穷追不捨。 此时他的喉咙干得像是塞了一把粗砂,包里的乾粮也已经快吃完了。 只有包里的水壶还剩最后一口水。 但他不敢喝。 要是真喝了,那就没了。 可要是再跑下去,只怕自己还没被姓陆的打死,就要饿死了。 犹豫了一瞬,李康决定,不跑了。 於是他坐在原地,他觉得自己只要等个半天,陆谨行就能追上来了。 他猜的也没错。 等陆谨行走到一处小水洼处时,不远的灌木丛突然簌簌作响。 陆谨行猛地蹲下,枪管无声地抬起。 没一会,他看到一张青白如鬼的脸忽然对著他招了招手。 陆谨行抬眼,这才慢悠悠地走过去。 * 军区基地,军属院。 陆家。 送走刘明之后,院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著是清脆的嗓音,“婉君!婉君你在吗?!” 顾婉君凝眉,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刚出房门,一抬眼,就见肖秀秀才跑进院子,脸颊红扑扑的,短髮被风吹得有些乱,手里高高扬著一张淡黄色的纸,满脸喜色。 “你考上了!” 她一进门就扑过来,激动地晃著那张通知书,“婉君!你的录取通知书寄过来了!钱科长让我特地过来通知你呢!” “对了,你这段时间怎么不在农业部了?我去了好几次都没找到你人!” 顾婉君苦涩一笑。 自打陆谨行没了消息之后,她公公陆振东看出来她心情不好。 特地帮她说明了,给她多放一阵子假修养修养。 现在她还怀著孩子,每天晚上睡不著,白天压根没精神上班。 再加上农业部压根没什么事,她要做的事,现在也压根实现不了。 还不如在家好好待著。 肖秀秀看著她怔怔出神的样子,挽著她的手,脸色担忧,“婉君,你到底怎么了?怎么看著魂不守舍的?” 顾婉君摇了摇头,嘴角微微扬起,“没事。你不是跟我说通知书的事吗?” 肖秀秀眼睛亮亮的,“对啊!你这次可是考了甘岭前5名!你知道你被哪里录取了吗!?” 顾婉君犹豫了一瞬,也不敢期望太高,“农业大学?” “哎呀!不是!” 肖秀秀比她还激动,甚至忍不住主动提醒,“大胆的猜。” “难道……”顾婉君眨了眨眼,忽然一个念头闪过,迟疑道,“不会考上华大了吧?” “对对对!”肖秀秀一把抱住了她,“就是北平华大!” 顾婉君也愣住了,“我本来也没抱太大希望,但没想到真的考上了。” 如果陆谨行还在,她肯定高兴得不知所措。 肖秀秀却没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仍旧兴高采烈地说道:“我听说那边宿舍条件可好了,两人一间,每个月还有生活补贴!而且那可是华大誒!多少人的梦中情校啊!婉君啊,你可太爭气了!” 顾婉君也被她那股子情绪感染了。 发自內心的笑了。 起码说明这段时间,她没有白费心思。 * 傍晚,陆振东和苏明华回来时,院子里飘著淡淡的米粥香。 顾婉君刚刚在厨房里煮了一锅小米粥。 最近她什么都吃不下,只有喝粥能喝得进去。 粥还在锅里蹲著,她这是拿著小板凳,坐在院子里躺椅上。 旁边的桌子上摆著华大的录取通知书,淡黄色的信封,烫金的小字,右下角盖著高校招生委员会的红章。 她刚刚盯著这张纸看了很久。 心里还是没想清楚。 要是陆谨行回来了还好说,要是他没回来呢? 她还去北平吗? 苏明华和陆振东进来时,见她躺在院子里,便停下脚步走进,苏明华拿著桌上那则通知书,看了又看,“婉君啊!你考上华大了!” “哟,我看看!”说罢,陆振东又把苏明华手里的通知书接了过去,“真是华大!” 顾婉君点头,神色平静,“今天刚送到。” 苏明华沉默了一会儿,隨手拉了把矮凳坐下,低声问,“那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顾婉君也沉默了。 怎么想? 陆谨行还在的时候,她想的是和陆谨行一块去北平。 可现在…… 陆谨行生死未卜,她肚子里还有他们的孩子。 如果她走了,她一个人要怎么在北平生活? 见她迟迟不语,陆振东也嘆了口气,声音放缓,“婉君,我就问你一句——你是想去上学,还是想在这儿等他?” 顾婉君的手指微微一颤。 上学是她一直以来都想做的事。 她盼了两年才等来了这个考试机会,以后好好进修,说不准能为西北做出一些贡献。 还没等顾婉君开口,苏明华就先分析了一通,“这上学和等人並不衝突,和生孩子也不衝突,当年我怀著爱舒的时候,也是在上学。平心而论,妈觉得你去北平学习,是个好机会。” “老婆子,当时你怀著爱舒的时候,可是我陪在你身边的。现在婉君身边连人都没有,她又怀著孩子,现在这样让她一个人去北平,不是胡闹吗!” 苏明华和陆振东大眼瞪小眼。 看著一会后,又纷纷別过脸去。 顾婉君深吸一口气,咬了下唇。 虽说现在陆谨行不在,她一个人要是去北平,肯定有诸多不便。 但要是放弃这个机会,不去了。 那她也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沉默许久,顾婉君忽然开口道,“爸,妈,我想去。” 苏明华顿了顿,眸光中带著她看不懂的深意,“婉君,妈知道你有自己的想法,如果你真的想去,妈陪你去。” 此时此刻,陆振东震惊了。 没人比他更清楚,苏明华有多爱自己的工作。 年轻的时候顾不上带孩子,也要加班,整理实验数据,做研究。 这工作能说得上是苏明华的命。 顾婉君迟疑了一瞬,这两年的相处,也让她对苏明华十分了解。 如果真让苏明华跟著她去北平,她心里也过意不去。 “妈,您让我好好想想。实在不行,我去了那边请个阿姨照顾也行。” * 第169章 去北平 苏明华自然知道顾婉君是在替她考虑,她心里一暖,也开了口,“婉君啊,阿姨终究不如自家人,你这又怀著孩子,要不还是让妈陪你去吧。我最近带了几个年轻人,过不了多久,这手里活都能交出去了。” 顾婉君知道苏明华是担心她心里有负担。 但她並不认为自己生孩子这事,值得让苏明华放弃自己奋斗一生的事业。 “妈,再等等看,说不定过阵子,谨行就回来了呢。” 顾婉君抚摸著腹部,低声说道。 苏明华和陆振东坐在旁边,看著顾婉君略微苍白的脸,沉默不语。 苏联在边境绑了人的事,陆振东不敢说。 他怕把顾婉君和苏明华最后那丝希望给剥夺了。 毕竟人活著,就是靠著那丝希望。 等了一天、两天、三天...... 等了快一个月之后。 顾婉君悬著的心,几乎快死了。 昨天陆振东得到消息,说的是,人没找回来。 言外之意。 人应该已经没了。 哪怕已经有了心理准备,顾婉君听到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站不稳了。 她双腿一软,几乎快晕过去。 还是旁边的苏明华扶著她,她这才没有摔倒。 得到这个消息不久之后,刘飞鸿还带著军区几位领导亲自到陆家来慰问。 刘飞鸿他们坐在堂屋里,苏明华给他们添了几杯茶,“咱们军区想给谨行追加一个一等功,这次任务基本完成,大部分资料、数据,他全都带回来了。要是没有谨行指挥这次行动,估计也没有这么顺利。只是...” 刘飞鸿话没说完,就看到了面前齐刷刷神色哀戚的陆家人。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追书认准 101 看书网,101????????????.??????超方便 】 他住了嘴。 现在这个时候,再多的话,也只简要概括成了两个字,“节哀。” 顾婉君听到这话,心瞬间沉到谷底。 她险些找不回自己的声音,“刘司令,不是说救援队还在搜救吗?现在是怎么回事?” 刘飞鸿顿了一下,“小顾啊,已经找了一个多月了,现在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基本上就是......” 寧英涛扶著陆爱舒坐在旁边。 陆爱舒听到这话,整个人像只炸毛了的狮子,“刘司令,什么叫基本上!凡事都有概率,为什么不多派点人手去找他?” 刘飞鸿嘆了口气,这事压根不是这么简单。 站在旁边的叶秘书拧了拧眉,“这位同志,追查了一个多月,还是没有消息,能活著回来的概率微乎其微,我们也非常能体谅你们的心情。只是,现在看来,確实是...” 刘飞鸿抬手,打断了叶峰的话,“老叶,这事我来解释。谨行执行任务的那片林子足足一千多万亩,能下来的路我们基本上都排查了,现在看来,確实是无能为力了。” 直到送走这一行人,顾婉君整个人都还是恍惚的。 她听到了刘飞鸿说要给陆谨行追加烈士。 陆爱舒大吵大闹拒绝了。 她也支持陆爱舒的做法。 哪怕只有一点微弱的希望,也不能放弃。 第170章 是他 顾婉君顺著她旁边坐下去,然后不动声色的抽回自己的手,“谢谢。” 杨慕莲摆了摆手,“不用客气。” 她看著顾婉君的眼神不自觉地流露出艷羡,旁边还有个女同志,也是一样的神情。 她们出门的时候,家里顶天了给她们烙几张饼子,哪像顾婉君一样。 大包小包的。 身上穿的用的,哪像一个甘岭人。 苏明华刚放好东西,不远处就传来一声嘹亮的呼喊。 “婉君!” 顾婉君扭头,这才看到肖秀秀匆匆忙忙小跑过来的身影。 她鬢角上的碎发有些湿,有几缕头髮黏在耳边,她手里举著个油纸包,气喘吁吁的。 “还好赶上了!” 她看著顾婉君,眼里有细碎的笑意。 (请记住 101 看书网伴你閒,101????????????.??????超方便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就如同两年前初见的时候。 “婉君,这是我妈蒸的枣糕!你路上吃,可甜了!” 顾婉君心里像一块抹布一样,被七扭八扭。 心里涨涨的,说不清什么滋味。 “秀秀,谢谢你。” 肖秀秀摆了摆手,“咱们之前,不说这个。” 她挥了挥手,眼眶泛红,“你去了北平要记得给我写信啊!不能把我忘记了!” 顾婉君用力的点点头,眼睛也通红。 哪能忘呢? 这是她在军区里最好的朋友。 可在现在这个时候,去外地读书四年,就意味著以后两个人的交集毫不例外地会交集越来越少。 伴隨著汽车的发动机的响声,前排的驾驶员扭头说道,“同志,咱们得抓紧时间走了,一会晚了赶不上火车了。” 顾婉君抹了把眼泪,心里也知道驾驶员是好心提醒。 “同志,你开车吧。” “成,那我现在就开车了。” 顾婉君朝窗外看去,对著她们挥著胳膊,“等我到了北平就给你们写信!” 不远处,陆振东苏明华挽著胳膊站在一边,陆爱舒和肖秀秀则站得更近一点,对著她挥著手,“路上小心!” “一路顺风!” ...... 吉普车上。 驾驶员旁边坐著个女同志,穿著藕粉色的裙子,整个人看起来很洋气。 早在顾婉君上车时她就注意到了。 看著顾婉君家里人这么在意她,再加上顾婉君是考上了大学的人,她心里不由得对顾婉君多了几分好奇。 “同志,你这是一个人去北平吗?” 顾婉君点头,脸上表情淡淡的,既不热络,也不冷漠,但隱隱有股子拒人於外的疏离。 “我叫梁丽琪,北平人,我哥是华大的老师,如果你有需要的话,我可以把我哥的联繫方式给你,你一个人出门在外,也能有些照应。” 她语气不觉地带著几分神气。 任谁都听得出来她的骄傲。 不过这也確实挺令人骄傲的。 毕竟哥哥在顶尖学府当老师,肯定不是一般人。 只不过此时顾婉君压根就没心思去认识什么老师。 一个是对她的学业没有帮助。 第二个是她和梁丽琪也不熟,就算认识她哥,也不能有事了真去求人家帮忙,人家能帮吗? 再说了,她只是去读书而已,学习上的事有老师,生活上的事,她能自己想办法。 “谢谢你,梁同志。不过我暂时不需要。” 梁丽琪听到她这么说,也就歇了心思。 甚至在心里暗骂了顾婉君一句,不知好歹。 坐著吉普车一路到了兰市,休息一晚之后,她们就坐上了前往北平的火车。 1978年9月,北平火车站。 火车喷吐著白汽缓缓进站,顾婉君站在车厢连接处,透过模糊的车窗望出去。 人群像潮水般涌动,月台尽头,有个人高举著一块纸板,上面用毛笔大大地写著——“甘岭顾婉君” 顾婉君一愣,陆爱舒只提过寧英涛的表弟会来接站,可这个人…… 怎么还有点眼熟? 她提著藤箱下了车,一步步朝那人走去。 还没走到面前呢,她就看出来了。 这不是林子平吗! 男人穿著一件白色的衬衫,一条黑色的西裤,手臂举得笔直,目光却一直盯著出站口的方向,显然还没注意到她。 直到顾婉君站到他面前,他才低下头,一怔,“你是顾婉君?” 顾婉君微微皱眉,迟疑道,“是我。你是寧英涛的表弟?” 林子平显然也认出了她,他点头,“是我。” 之前他们在军区见过。 林子平伸手接过顾婉君的藤箱,动作乾脆,声音却沉了几分,“我来提。” 顾婉君下意识地想拒绝。 “不用……” 她刚开口,林子平已经轻巧地接过箱子,朝她微微摇头。 “没事,不用客气。” 沉默了半晌,两个人都没什么话说。 两人並排走著。 林子平余光略过她的小腹,他听说顾婉君怀了孕,又刚刚经歷了丈夫牺牲的事。 心里不自觉地对眼前这个女人多了一丝可怜。 他还记得她在西北见到她的样子,那时候她眉眼之间都带著鲜活的气息。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死气沉沉。 到了路边上,林子平十分自然地给她开了车门。 顾婉君在车门处踌躇了一会,有些不自在问道,“咱们这是去哪里?” “先去住的地方。” ...... 到了地方之后,车就安安稳稳地停了下来。 四周种著很多树,很是安静。 眼前的这栋房子装修得十分精致,倒是有点像她之前在平城徐家住的那栋別墅。 他把她的行李提到里面,说道,“这里目前只有我住。陈嫂会照顾你的起居,她是聋哑人,认识字,笔画不清楚的你写字告诉她。” 她点点头。 视线却不自觉地往林子平身上飘。 她不能住林子平家里吧? 孤男寡女,这並不合適。 林子平察觉到她的视线,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这段时间我不住这。你今天先好好休息,明早我来接你去报社报导。” 顾婉君点点头,这才安心地提著行李走进去。 第二天一早。 天色微亮,陈姐已在厨房忙碌,灶上熬著米粥,清香裊裊飘进院子。 顾婉君披衣起床,推门见陈姐正端著刚蒸好的包子往桌上放,便试探著问:“林同志平时……都不在家?” 陈姐点点头,手上比划了几下,意思是:“他常忙工作,很少住这儿。” “……陈姐,他有说今天什么时候来吗?” 陈姐笑了笑,又摇头,示意自己不清楚。 顾婉君正要再问,门外突然响起脚步声。 林子平推门走了进来,手里拎著一袋油纸包的火烧。 见她微微怔住的样子,他神色自若地把早点放在桌上,“昨晚睡得还好?” 她低头避开他的视线,“还行。” 他没接话,只是拿了个杯子倒了热豆浆,推到她面前:“吃完我送你去报到。” 第171章 到了 相较於之前在军区看到的那副傲慢的模样,今天的他,显然收敛了许多。 顾婉君下意识地想拒绝,她还记得这人给她甩脸色的样子,所以並不想和他牵扯过多,“不用。” 她刚开口,林子平已经轻巧地接过箱子,朝她微微摇头,“没事,不用客气。” 沉默了半晌,两个人都没什么话说。 只是並排走著。 一个貌美男人,身边站著一个容顏清丽的女人,路过的人都不自觉地多看了两眼。 別的不说,主要是太养眼了! 光是看著就赏心悦目。 路边上停著一辆吉普车。 黑色的,八成新。 在这北平火车站,显然有些招摇。 这两人打小就被人这么看著,已经习惯了,所以也不觉得有什么。 林子平走到车边,十分自然地给她打开了后座的车门。 顾婉君在车门处踌躇了一会,有些不自在问道,“咱们这是去哪里?” 林子平瞅了她一眼,眉眼平静,“先去住的地方。” 看著顾婉君犹豫的神色,他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上车吧,一会车上说。” 被催促的顾婉君只好上了车。 左右林子平也不会是坏人。 她之所以有所顾虑,只是现在跟他不太熟而已。 比起麻烦一个不熟的亲戚,她觉得自己出去住招待所也是可行的。 但一想到陆爱舒和寧英涛再三保证,他表弟是个值得信任的人,並且一切都给她安排妥帖了之后,顾婉君这才安心了几分。 一路上,林子平开车路过一些標誌性建筑时,会给她介绍一下。 顾婉君则是时不时点头,应和两句。 看起来兴致不高。 后视镜里,她的神色反应,都统统落在了林子平眼里。 林子平也不难猜到。 她並没有从丈夫牺牲的事情当中走出来。 女人的目光带著淡淡的忧伤,全然不像之前在西北军区时那副鲜活有生气的模样。 他心里微微难受起来。 之前他父亲过世时,他母亲是不是也是这样? 只是那时他太年幼,並没有看懂母亲眼里的悲伤。 只是在大家同情的目光中,明白父亲永远都不会回来了这件事。 ...... 到了地方之后,车就安安稳稳地停了下来。 四周种著很多树,很是安静。 但这里房子也不少。 错落有致。 一看就是別墅区。 车子停靠的这栋房子外观看起来有些旧。 不过依稀看得出设计上了不少心思。 他把她的行李提到別墅里,说道,“这房子除了我没人会来。陈嫂会照顾你的起居,她是能听到,但是嗓子受了伤,失声了。平时有什么沟通不了的,可以让她写字跟你说。” 她点点头。 视线却不自觉地往林子平身上飘。 她不能住林子平家里吧? 虽说她结了婚,两个人也算得上是沾亲带故,可终究还是孤男寡女。 这並不合適。 林子平察觉到她的视线,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这段时间我不住这。你今天先好好休息,明早我来接你去报导。” 顾婉君目光感激地看著他,“谢谢。” 林子平顿了顿,自然点头,“不用太客气,以后你就安心住这里,毕竟要生活四年,有什么需要的,你就告诉陈姐或者我,家里装了电话,对了,你会打电话吧?” “会的。” 之前电话她在西北基地里经常用。 所以自然会用。 只是她没想到,林子平家里连电话都有。 不愧是有钱的北平人啊! 看著眼前女人听话的模样,倒是让他心里微动。 这人不张牙舞爪的时候,还挺乖的。 “陈姐,她就交给你照顾了。” 陈姐站在一边,对著林子平比了个放心的手势。 ...... 没一会,林子平就开著车走了。 別墅里只剩下顾婉君和陈姐。 她也有了好奇地逛了逛。 一楼装修得很精致典雅。 四周都是精致的绿色草坪,沙发应该是国外进口的,上面有精美繁复的纹,还盖著白色蕾丝布。 採光很好,客厅里三面都是大大的窗户,窗帘也是白色蕾丝材质的。 和房间里的各种家具搭配得很是恰当。 木製地板,搭配著棕色深木色柜子,还有同色系的檯灯、地毯...... 一看这屋子的主人品味就不俗。 出於好奇,顾婉君还是没忍住打听了一下,“这是林子平选的家具吗?” 陈姐摇了摇头,用手比画著。 没一会顾婉君就看懂了。 这是林子平妈妈之前住的房子。 “那现在阿姨不住这里了吗?” 陈姐嘆了口气,掏出了口袋里早就准备好的小本子,一字一句写道:【小姐过世了,只剩下少爷一个人。】 顾婉君惊讶了一瞬。 陈姐接著写道,別害怕。小姐不是在这里过世的,这里只是空了很久,少爷偶尔会来住几次。 顾婉君点头。 她丝毫不害怕。 自打上次梦到她亲妈之后,她就觉得这好人死了,也只会是好人。 陈姐带著顾婉君往楼上走去,靠走廊边的第一个房间,就是顾婉君的住处。 顾婉君进去之后,先是打量了一下四周。 床单是新铺的,窗户是开著的,窗外是一片竹林,正对著窗口处有一张梨木书桌,桌上摆放著几本书。 顾婉君隨手翻看了一下,都是一些军旅题材的散文或者小说。 她对站在一边的陈嫂点头示意了一下,脸上带著淡淡的笑意,“谢谢。” 陈嫂摆了摆手,脸上掛著慈爱的笑,又写道,【你能来,我很开心。】 * 等顾婉君熟悉了环境之后,她这才把自己的行李箱拿出来准备整理整理。 本来陈姐想帮忙,她给拒绝了。 毕竟她还有好多东西都藏在自己的空间里,陈姐在的话,她也不方便处理。 她挑了自己常穿的衣物以及生活用品,一件一件地把这房间的空间填满。 她指尖在箱子夹层上停顿了一瞬。 一条项炼就被她拽了出来。 这是之前陆谨行去北平的时候给她带的。 第172章 早餐 她忽然想起那天陆谨行回来时,兴致勃勃给她戴项炼的场景。 男人粗糙的指腹蹭过她后颈的触感,温热又小心翼翼。 他把她搂在怀里,又亲又哄,“婉婉,你真好看。” 可现在...... 顾婉君的喉咙骤然发紧,眼泪砸在金炼上。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响动。 她慌忙擦掉眼泪抬头,看见林子平站在半开的门边。 男人向来镇定自若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入学的材料,刚刚忘记拿给你了。” 他的目光扫过她通红的眼圈和地上的行李,忽然转身,“我去叫陈姐收拾。” “等等!”顾婉君喊住他,声音里带著一丝哑意,“我自己收拾就行,不用麻烦陈姐。” 林子平扭头看著她,最终也没坚持,只是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个牛皮纸袋搁在走廊矮柜上,“里面是你的录取通知书和学生证。” 顾婉君听见声音,小声说了句,“谢谢。” 林子平眉头皱了一下。 从见面到现在,好像顾婉君跟他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谢谢。” 他看著她哭红的眼睛,冷淡道,“別哭了,眼睛哭瞎了他也回不来,接受现实吧。” 顾婉君一愣。 心里猝不及防地波动了。 她一时之间,有些分不清林子平到底是在安慰她,还是在嫌弃她。 说是安慰,他的话未免太冷漠。 说是嫌弃,好像也不是。 她心里一酸,反驳道,“现在只是找不到人而已!又不是一定回不来了!你懂什么!?” 林子平转身,黑眸里翻涌著她看不懂的情绪。 他怎么不懂? 这样的场景,他早就在童年里经歷无数遍。 比起沉溺在这种悲痛的氛围当中,倒不如早点接受现实。 空气骤然沉默。 只剩下顾婉君的抽泣声。 他就这么静静地在房间里等著顾婉君收拾好情绪,看她平復了心情之后,他才迈步离去。 顾婉君抹著眼泪,只觉得莫名其妙的。 除了傲慢以外。 这人简直莫名其妙。 而难得体贴了一回的林子平,丝毫没有想到,自己的举动落在顾婉君眼里,就变味了。 ...... 夜晚。 躺在床上的顾婉君终於沉沉睡了过去。 梦里。 她站在山林的边缘,脚下是鬆软的腐叶。 周围静得出奇,只有她的呼吸声沉闷地迴荡。 远处传来轻微的响动。 像树枝断裂的声音,又像被什么东西踩碎了。 她的目光忽然被某处吸引,树林深处,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背对著她,暗绿色的迷彩服几乎融进周围的树丛里。 “谨行!” 她喊了出来,踉蹌著往前跑了几步。 那人缓缓回头,熟悉的脸孔上满是疲惫和喜悦。 下一秒,一阵又低又哑的喘气声在不远处响起。 顾婉君猛地往右边看。 一头黑熊直立而起,目光死死地盯著不远处的陆谨行。 显然是把陆谨行当成了猎物。 她浑身僵硬,眼睁睁看著那头熊悄悄逼近。 “跑!” 她放声大喊,可陆谨行却跟发怔了似的,看著她一动不动。 直到那头黑熊猛然靠近,陆谨行这才回过神来,背著包就跑。 顾婉君一颗心被紧紧揪起。 她看著陆谨行跑了没一会,就被横生的树根绊倒,整个人重重摔在地上! “谨行!” 她扑过去想扶起他,低头的瞬间,这才发现他的腿已经受了重伤,皮开肉绽,连白骨都清晰可见。 黑熊的身影已经逼近,沉重的喘息仿佛贴在耳后。 而再往前走,只有深不见底的悬崖。 陆谨行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决绝。 顾婉君崩溃大哭,衝著他大声喊道,“谨行……” “谨行——活下去!!” 在陆谨行坠落悬崖的瞬间,他们目光相对。 而他最后看向她的眼神……竟是温柔的。 “婉婉……別怕……我会回来的。” 顾婉君在一片黑暗中猛地坐起身,冷汗顺著脊椎往下滑,把单薄的睡衣都浸透了。 她死死捏著被子,大口喘著气,坐在床上,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刚刚的那个梦。 太真实了。 好像就是陆谨行在任务时的情景。 想著那头大黑熊,还有深不见底的悬崖......以及陆谨行那温柔的眼神。 顾婉君的心,像一团麵团一样,被搅了又搅,难受得要命。 可现在她什么都做不了。 唯一能做的,只有等待。 她轻轻拍著自己的胸口,学著陆谨行之前的样子,慢慢哄著自己,“梦都是相反的。他说了能回来,肯定能回来。现在人都还没找到,你一定要相信他。” 肚子里的孩子似乎也想给她支持似的,轻轻动了一下。 顾婉君抹了抹落在脸颊上的泪,轻轻抚摸著小腹,“你也赞成妈妈说的话,是不是?” 肚子里的娃给力的又动了一下。 饶是此刻愁云满脸的顾婉君,也惊讶了。 既然孩子都说了,那陆谨行,肯定能回来吧? 於是她就怀著这样一份微薄的希冀,睡了过去。 * 第二天一早。 天色微亮,陈姐已在厨房忙碌,灶上熬著米粥,清香裊裊飘进院子。 顾婉君披衣起床,洗漱好了之后,她刚走到一楼,就见陈姐正端著刚蒸好的包子往桌上放。 陈姐早就替她准备好了餐具。 顾婉君也十分自然地坐下,夹起一个小包子,蘸了蘸面前的醋,“陈姐,林子平……多久回这一次呀?” 陈姐点点头,手上比画了几下,意思是:“他忙,很少回来这儿。” 顾婉君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陈姐,那他有说今天什么时候来吗?” 陈姐笑了笑,又摇头,示意自己不清楚。 顾婉君正要再问,门外突然响起脚步声。 林子平推门走了进来,手里拎著一袋油纸包的火烧。 见她微微怔住的样子,他神色自若地把早点放在桌上,“昨晚睡得还好?” 她低头避开他的视线,“还行。” 他没接话,只是把火烧推到她面前,“这是北平的特色,可以尝一尝。吃完我送你去报到。” 顾婉君也没客气,接过油纸包就啃了一口。 毕竟她们还得相处这四年呢。 虽然林子平这人莫名其妙又傲慢了一点。 但还没到討厌的地步。 就当朋友正常相处,应该没问题。 林子平察觉到她的目光,倒也没有不自在,只是自然而然地接过陈姐递给他的碗筷,慢条斯理地吃起了早餐。 “陈姐包子做得很好吃。” 顾婉君点头,笑著看著陈姐,“嗯,真的很好吃,之前我在平城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小笼包。” 陈姐听到这话,笑著把小本本掏了出来:【喜欢吃我明天又给你做。】 顾婉君眯著眼睛,满足点头。 林子平看著她这副样子,倒是觉得有几分讶异。 昨天还要死不活的,今天早上倒是又想开了。 还挺坚强的。 第173章 报导 只不过这念头在他脑海里只停留了一瞬。 人不是非黑即白。 就比如顾婉君此刻不討厌,但也改变不了未来四年她会给自己带来不少麻烦的事实。 林子平目无表情,一个接一个地把包子夹起来塞进自己嘴里。 顾婉君吃了个八分饱之后,就起身准备去换衣服,她刚想开口问问他开学报到需不需要带其他的资料。 可又顿住,她该叫林子平什么合適? 子平? 好像关係还没到这地步。 林子平? 连名带姓好像也不太好,毕竟人家这两天也忙前忙后的。 林子平看著她在原地打了个转,神情不解。 顾婉君犹豫开口,“子平,这...除了昨天你给我的东西,报导还要带上什么吗?” 林子平听到这个称呼,微微皱眉。 “身份证,介绍信,录取通知书。” 顾婉君应声记下,立马回了房间。 * 门外。 林子平坐在吉普车上,心里微微烦躁。 顾婉君还没到之前,寧南星和寧英涛都再三嘱咐他,要把人照顾周到。 寧南星甚至还放话:【小顾是烈士遗孀,又是爱国的亲人,四捨五入,就是自家人。】 林子平琢磨著寧南星之前说的话。 倒也接受了。 谁让他倒霉,摊上个会给自己揽事的表哥呢。 他跟顾婉君同时考上一所学校,再加上家里房子都空著。 他考上大学以后,军区的职位给保留了。 除了平时上课,也没什么大事。 兼职司机而已。 小菜一碟。 他抬表看了一眼时间,已经过了十分钟。 门口还没动静,看样子还得等一会。 过了一会,林子平又抬表看了一眼时间,这才发现过去了两分钟。 ...... 麻烦。 比他想像中的麻烦。 正当林子平第三次看表时,他心里忽然涌现出了一股惆悵。 接下来四年,不出意外的话,他就要肩负起接送顾婉君上下学的任务。 也就是说,接下来这种场景,还要重复出现好多次。 他嘆了口气。 自打自己亲妈过世之后,他自己独来独往惯了。 现在这种状况,无异於浪费他的时间。 ...... 没一会,门口出现了一道蓝色的身影。 顾婉君穿著一身藏蓝色的连衣裙,手里拎著一个黄色小方包,慢步走来。 她拉开车门,往后排的座位钻去。 林子平也没说话,淡淡提醒了她一句,“系好安全带。” 两个人就这么出发了。 华大离这里不算远。 但是步行也得四十来分钟。 四十分钟,对於七十年代的人来说,倒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距离。 顾婉君坐在车上,朝四周看去。 昨天她来得匆忙,周围的环境也没有好好熟悉过。 以后要是自己熟悉了,肯定不能再让林子平车接车送了。 毕竟人家也有自己的事要干。 她也不会这么不知好歹,把自己摆放在千金大小姐的位置。 没一会,顾婉君主动开口问道,“子平,你现在是住哪里?” 林子平听著这个称呼,心里还是有点彆扭。 但面上也没有表露。 “现在住学校。” 顾婉君愣了一会,她本以为林子平在其他地方还有房子。 可她没有想到,林子平现在在住校。 那她岂不是鳩占鹊巢了? 她心里也有些不好意思。 真要住校,也该她去住才对。 怎么能让林子平去住校呢? “你搬回来住吧,住学校肯定没有住家里方便。” 林子平接著后视镜看了她一眼。 顾婉君接著道,“我搬出去就行。我妈和我姐就是太不放心了,其实我现在完全可以去住校的。” 林子平:“不行。” 顾婉君:“为什么?” 林子平平静地解释,“我住校是因为我住习惯了,从初中就寄宿,工作了之后也是住在职工宿舍。並不是因为你来,所以特地避讳你。” 顾婉君没想到他把话直接挑明了。 於是就点了点头。 不再说话。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总不能不领人家的情。 车拐过街角。 就到了一片林荫大道。 车道很宽。 比平城的街道还宽了两倍。 现在正是早秋之际。 道路两边的枫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给街道上平添了一种寧静悠然的美。 没一会,车就稳稳停在了学校正门口旁边的车位上。 现在这个年代,车在路上跑並不算太稀奇。 北平汽车也不算少。 但大多数人,还是骑著自行车。 像林子平这种公然开著车来学校报导的,华大一只手也数不出来几个。 林子平拉开车门下车后,顾婉君也下了车。 她朝学校门口看去,学校门口放著两个石狮子,看起来肃穆又气派。 学校大门也像她之前在报纸上看到过的那样,古色古香,整个大门都是红漆涂过的,正门口的学校名称也不落俗。 而是由蓝色牌匾打造而成,上面则是“北平华大”四个大字。 林子平锁好车门,见她站在原地出神,不由皱了皱眉,“走了。” “嗯。” 她回过神来,连忙跟上。 校门口已经有不少前来报到的新生,大多拎著行李袋,三五成群地聚集著,脸上都带著兴奋和憧憬。 唯独顾婉君和林子平这一组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一个神色淡漠,一个安静乖巧,既不热情攀谈,也没有新生那股兴奋忐忑劲儿。 刚进校门不远,就看到一个戴著红袖章的男学生举著“新生报到处”的牌子冲他们招手:“同学!是大一的新生吗?” 第174章 育种 顾婉君点头:“是的。” “哪个系的?” “农林系。” 男学生的眼睛亮了亮:“巧了!我也是农林系,叫王立新。来来来,我带你去登记!” 他说著就要去接顾婉君的手上提著的包。 结果手刚伸出去,就察觉到一道冷颼颼的目光。 林子平站在原地没动,眼神平静,却莫名让人不敢轻举妄动。 王立新訕訕地收回手,乾笑两声:“那...这位同志是?” 顾婉君还没回话。 王立新又看了看二人,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么郎才女貌,是家属吧!?放心大哥!我们农林系的学生都很非常乐於助人!” 林子平眉头皱得更深了。 这人未免过於热情了些。 这种多余的热情,以他的经验来看,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顾婉君连忙解释:“不是...他也是大一的新生,来报导的。” 王立新挠了挠头,尷尬的笑了笑,“噢!原来是同学啊!现在咱们这届赶上高考改革,招的人五八门,这一时间也没看出来。” 林子平:“......” 那凭什么顾婉君就能看出来,他就看不出来? 顾婉君瞥了一眼林子平,仔细打量了一下。 林子平虽然长得帅,可周身的气质是淡漠的,成熟的,理智的。 整个人都散发出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也不怪王立新不认为他是新生。 估计说他像老师,还更加有说服力。 林子平没有接著王立新的话,反而问道,“农林部在哪?麻烦你给我指一下,我们自己去找。” 王立新:“就顺著前边直走,看到一片湖以后,右拐,最里面那栋就是。” 林子平面无表情地点头,“谢谢。” 话音落下,林子平就顺著王立新指著的方向往前头走。 王立新看著离开的人影,小声嘀咕道,“这人看著也太不接地气了......” * 顾婉君亦步亦趋地跟在林子平身后。 她看著眼前挺拔如松的身影,开口道,“我自己去吧,我能找得到。” 林子平虽然也乐得撒手。 可一想起寧南星的嘱託,他还是没鬆口,“你第一次来,我带你过去。” 顾婉君无奈。 这林子平脸上看起来好像也不是特別乐意掺和。 反而更像出於某种“客套”。 与其这样,倒不如“解放”他算了。 “真的没关係,你不用把我当成小孩子,这种事情我能处理。” 林子平听到这话,顿了一下。 他从来没有这么想。 只是对於女人来说,不是有个男人帮忙解决这些事情更好吗? 他看著顾婉君坚定的眼神,点了点头,“行,那你去吧。” ...... 恰在这时,一道温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子平?” 转头看去,一个穿著灰色中山装的年轻男人笑著走过来,戴著金丝边眼镜,斯斯文文的模样。 林子平的表情终於鬆动了一瞬:“老陈。” 被称作“老陈”的男人笑著拍了拍他肩膀:“我说怎么昨天约你吃饭你没空,原来是忙著送新同学过来报导?” 他说著目光移向顾婉君,“这位是……” 林子平似乎不太想解释太多,只淡淡道:“顾婉君。” 老陈倒也不介意,冲顾婉君温和一笑:“原来是顾同志,你好,我是陈明远,公安系的老师,也是子平的老师。” 虽然不知道林子平为什么跟这位陈老师这么熟悉。 不过她还是从善如流地礼貌点头:“陈老师好。” 陈明远看了看时间,主动提议:“要不这样,我带顾同学去办手续吧?子平你不是还要去教务处签个到?” 林子平“嗯”了一声,算是同意。 他看向顾婉君,语气平淡:“办完手续在校门口等我。” 不等她回答,他已经转身离开,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陈明远笑著摇摇头:“別介意,他就这性格。”说著看向顾婉君,“走吧,我带你去见你们系的辅导员。” 顾婉君点头跟上,心里却莫名鬆了口气。 这一路和林子平独处,虽然他没说什么,可她总觉得有种无形的压迫感。 这人,到底是不太习惯和人相处,还是纯粹嫌她麻烦呢? 她想著,也有些心烦意乱。 林子平帮了她这么多,以后该怎么还他人情才好。 陈明远目光在顾婉君面上停留了一瞬,突然开口,“你和子平,是朋友?” 他语调温和,眼睛却一闪一闪的。 像是在期盼著什么。 顾婉君瞭然。 之前陆爱舒没结婚时,苏明华问她陆爱舒和寧英涛的事,好像也是这种眼神。 一闪一闪,亮晶晶的。 顾婉君捋了捋髮丝,“我们是亲戚。” 果然。 听到这个回答之后,陈明远的眼神瞬间黯淡了。 原来是亲戚啊! 他的爱徒果然要孤独终老了吗? 顾婉君看著他落寞的神情,不知为何,突然还有点抱歉。 明明只是第一次见面,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抱歉什么,於是尷尬的笑了笑。 陈明远瞭然地点头:“难怪。这小子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独来独往。难得见他和女同志一起走。” 他指了指不远处灰色建筑,“喏,那就是农林系办公楼。” 顾婉君顺著陈明远指著的地方看去,“好,谢谢陈老师。” * 农林系新生报到处。 几位老师正忙著整理新生档案。 辅导员赵梅是位四十出头的女教师,斜刘海,绑著马尾,带著眼镜,身上穿著朴素的格子衫。 她看到顾婉君来了,招了招手,笑道,“新生吧?东西准备齐全没有?报到证、学生证、身份证......” 顾婉君点头,把自己准备好的材料都递过去。 赵梅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接了过去,翻了翻,“难得有提前准备好所有东西的,你这丫头还挺细心。” 说罢,她又仔细看了学生证两眼,突然”咦”了一声:“你就是顾婉君啊!” 顾婉君不明所以地看著赵梅,“?” 赵梅抬头,仔细打量眼前的姑娘,笑道,“农林系女生少,能考这么高分还报农林系的更是少见。” 她的语气里全是肯定和欣赏。 反倒让顾婉君有些脸红,“可能是考试运气好,所以考得高了些。” “可不是运气,你这绝对是实力。” 说罢,赵梅就为难起来,眼前的女学生看著娇滴滴的,以后干农林专业的活,能干得走吗? “顾婉君同学,你对指导老师有什么想法吗?” 华大农林系的传统是一个老师带几个学生,负责该生的学业指导,包括研究方向、论文写作、实验等等。 如果是一般人,赵梅肯定不会问。 可好学生,在赵梅眼里看来,那就是好苗子。 以后培育好了,那是会长成参天大树的。 旁边另外一位老师凑过来看了一眼:“李教授不是还缺个助手?” 赵梅露出为难的表情:“可李教授脾气古怪...” “让她试试。”另外那位老师递给顾婉君一个鼓励的眼神,“李教授虽然严厉,但在作物育种方面是顶尖的。” 听到育种二字。 顾婉君的眼睛瞬间亮了。 第175章 买自行车 育种! 对,她要学的就是育种! 顾婉君目光灼灼:“老师,我想学的就是育种。老师严厉些我也能接受。” 办公室里的几个老师看向顾婉君,目光里带著都带著慈爱。 只是这慈爱当中,又夹杂著一丝同情。 好复杂的眼神! 她有忽然有些心虚了。 万一真的是个脾气又臭又难伺候的老师。 那她未来四年岂不是都要过著水深火热的日子? 然而路已经被自己堵死了。 赵梅也非常给面子地答应了她:“行,这事我去安排。” * 办理完所有手续已是日暮西沉。 顾婉君抱著新领的教材走到校门口,远远就看见林子平倚在车边。 人来人往,不少女生都满脸兴奋地悄悄打量著他。 而他似乎早就习惯了这种注视,只是看著环抱著手,一脸平淡的看著路边。 顾婉君走进,他顺手接过她怀里厚重的书本:“完事了?” “嗯。” “走吧,先上车。” 顾婉君“哦”了一声,就拉开后车门,往车上坐去。 等发动机发动后,车上又是一片诡异的沉默。 顾婉君犹豫片刻,主动开口搭话,“那个...我被分到唐教授课题组了。” 林子平:“唐秀?” 顾婉君:“你认识?” 林子平:“听说过。” 顾婉君问道,“这老师怎么样?我听我们系的辅导员说她要求挺严格的。” 林子平难得露出复杂的神色,“我不算太了解。但是听说整个华大里要求最严格的就是这位教授。之前老陈还拿她当例子,说她手底下还压著好几个学生不让毕业。” 顾婉君沉默了。 她没想到,自己一来就给挑了难度最大的。 林子平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你怎么会选她?” 顾婉君:“听说她是个育种专家。” 林子平有些疑惑,“育种?” 顾婉君一脸自然地点头,“是啊,育种。” 林子平目视前方,手指在方向盘上微微收紧,“为什么非要学育种?” 顾婉君沉默了一会儿,目光落在窗外渐远的街景上。 北平的城市光鲜又富裕。 和西北大相逕庭。 那边的马路上,只有乾燥的风、贫瘠的土壤、农民们佝僂的背影。 “西北那片地方,能种的东西太有限。”她声音很轻,却很坚定,“小麦低產,土豆容易病,如果能改良种子,让它们耐旱,抗病,说不定就有更多的人能吃饱饭。” 林子平的手指一顿。 透过后视镜,他看到后座上的顾婉君正一脸好奇地看著窗外的景色。 满脸希冀。 还真是挺...奇怪的。 在他的印象里,像顾婉君这种二十来岁左右的漂亮女人,要么就是在家相夫教子,要么就是像他妈一样找个单位混混日子。 虽然不乏有不少胸怀大志的女人。 可终究是少数。 更別说她丈夫刚死,又还怀著孕。 一个人到离西北千八百里的地方求学,就为了学育种。 这同龄人里,顾婉君也算是他遇见的第一个人了。 “祝你成功毕业。” 顾婉君:“你的祝愿真...务实,但还是谢谢。” 林子平笑了笑,嘴角微微扬起。 他也並不认为顾婉君能解决一个困扰西北这么久的问题。 还是关乎民生的重大问题。 但也不至於到没有风度要去打击她。 顾婉君看著他那不变的死人脸,终於忍不住问出口:“我在这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要不后面我买辆自行车,自己骑车去上学。” 林子平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两下,似乎在衡量这件事的可行性。 毕竟不用他接送的话,倒也省了不少麻烦事。 但她一个孕妇,还是有风险。 “你会骑自行车吗?” 顾婉君点点头,“会的。” 只是距离她上次骑车,已经过去了好几年了。 林子平思索了一下,“行,那明天我买辆自行车给你送过来。” 顾婉君:“这事不能再麻烦你了。我有自行车票还有钱,你告诉我在哪买就成。” 林子平思索一瞬,瞬间变了个道。 乾脆直接去买好了。 反正现在也没事。 顾婉君看著他变换了路线,疑惑道,“我们是换了一条路吗?” 林子平眼皮也没抬,“不是。直接去百货大楼把车买了。” 顾婉君点头同意。 这样再好不过。 车子停在百货大楼门前时,太阳已经渐渐落下山去,玻璃窗上还印著夕阳的余暉。 顾婉君下车时险些被台阶绊了一下,林子平伸手虚扶了一把:“小心。” 百货大楼人声鼎沸,一楼卖著新到的上海雪膏和永久牌自行车,人群挤挤挨挨。 林子平拨开人群护著她往前走:“跟著我。” 柜檯前几个穿著布拉吉的年轻姑娘正围著一辆崭新的凤凰牌女式车评头论足,见两人走近,目光不由地在林子平身上多停了几秒。 售货员热情招呼:“同志要买车?男式还是女式?” “女式。”林子平指向那辆墨绿色的凤凰26寸,“有现货吗?” “有!刚到的三辆,一百五十元加一张工业券。” 顾婉君连忙掏出钱包:“我来付……” 林子平却已经將钱和票推到柜檯上:“开票。” 顾婉君急了:“说好我自己买的!” 林子平:“没事,我钱多不完。” 顾婉君:“......” 她还是第一次听人说自己有钱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紧接著她补充道,“那你下次不能再跟我抢了。” 林子平点头。 正当顾婉君试著调整车座高度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惊呼:“子平,你怎么在这!?这位是?” 她转头。 就见一个红色格子裙,披著捲髮的姑娘。 那姑娘站在不远处,目光在她脸上意味深长地打了个转。 顾婉君心领神会,这女人估计跟林子平关係不浅。 林子平抬眸看去。 只觉得脑袋有些痛。 怎么哪里都能遇得到谢丽丽这个女人? 说起谢丽丽。 这人可以说得上是林子平的头號女粉丝。 从小追著他跑。 小学、初中、高中...甚至没事都要去林子平家门口逛两圈。 林子平对她头痛不已,甚至某年生日还偷偷许过愿,只盼著早日有个男人把谢丽丽娶了。 第176章 边陲小镇 可偏偏谢丽丽又是他亲妈好朋友的女儿。 两家说是世交也不为过。 所以他打不得骂不得,只有躲著。 直到避无可避。 甚至於当年入伍,也是託了谢丽丽的“福”,让他立马就下定了决心投身军队。 林子平装作淡定的样子,默默开口,“来买自行车。这位是顾婉君。” 介绍顾婉君的身份,实在有些麻烦。 他也没有义务要跟谢丽丽解释什么。 顾婉君听到自己名字,露出个淡淡的微笑,衝著谢丽丽打了个招呼。 谢丽丽也扯了扯嘴角。 但她笑不出来。 她看了又看,恨不得把眼前的顾婉君看出个洞来。 这女人谁啊!? 凭什么跟子平走得这么近!? 谢丽丽的眼睛紧紧盯著顾婉君。 哪怕顾婉君刻意地不去在意,可好像压根忽视不了那道灼热的视线。 她索性主动伸出手去,“我是暂住在林子平家的...远方亲戚。你別误会,我结婚了。” 谢丽丽也没有想到,顾婉君竟然这么直接。 真是个爽快、聪明,又漂亮的人。 於是她伸出手,握住。 发自內心地笑了,“你好,我是谢丽丽,是子平的...青梅竹马。” 她著重地强调了“青梅竹马”这几个字。 全然不顾林子平在旁边黑了的脸色。 谢丽丽看向顾婉君,一脸好奇,“对了,你是子平哪边的亲戚?” 顾婉君愣了一下,答道,“这个...有点复杂,反正是远方亲戚。” 林子平突然横插一步隔开两人:“车买好了,回去吧。” 谢丽丽却一把拽住他袖子:“急什么呀?难得遇见,不如一起去国营饭店吃饭?” 她转头对顾婉君甜笑,“顾同志也一起?这边国营饭店还有外国菜,那的奶油烤杂拌可是用进口黄油做的,可好吃了!” 顾婉君摆手推拒,“我就不去了,我刚搬过来,还得回去收拾行李。” 林子平不动声色地甩开谢丽丽的手,“我不饿。你要吃自己去。” 谢丽丽不屑轻哼,“这么久不见了,你这人还是这副臭脾气。” “也不知道像你这样的人,除了我还有谁受得了你。” 她小声嘟囔,目光嗔怨地看向林子平。 而林子平则是波澜不惊,一点反应都没有。 见状,谢丽丽只好对顾婉君挥了挥手,“那我先走了,小顾美女。” 顾婉君听著这个称呼,倒也没有不自在的感觉,朝著谢丽丽挥了挥手,算是道別。 * 等顾婉君回到別墅里,已经是晚饭时间。 林子平说自己还有事,把她放在门口,又立马开著车走了。 虽然路上来回也没有多长时间,不过顾婉君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客厅餐桌上,陈姐把炒好的菜一样一样地端了上来。 都是比较清淡的菜色。 清燉猪蹄、清炒时蔬、水蒸蛋、还有一小盆丝瓜汤。 她虽然口味更偏向浓油赤酱,但是这种清淡的食材,一看就十分健康。 偶尔吃几次倒也无所谓。 本来顾婉君想让陈姐跟她一块吃,可陈姐说她已经吃过了。 顾婉君这才作罢。 吃完晚饭之后,顾婉君顺势到沙发坐下。 这客厅十分適合看书,她把檯灯打开之后,就窝在沙发上看起了教材。 * 另一边。 西北军区,家属院。 自打顾婉君走了之后,陆家就变得格外的冷清。 陆谨行的葬礼压根没办,全家人都怀揣著最后一丝希冀,期盼著他能回来。 陆振东站在灶台边上,笨手笨脚地把刚刚炒好的鸡蛋端了出来,一没注意,这菜全糊底了。 苏明华刚走到院子门口,就闻到了一股糊味。 等她推开门进来时,就看到陆振东站在灶台前,手忙脚乱的样子。 苏明华推了他一把,“起开,我来弄。” 陆振东老实地把锅铲递了过去,默不作声地找了个不碍事的地方站著。 他琢磨著苏明华的脸色,小心开口,“明华,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苏明华眼皮子都没抬,“今天的工作弄完了。” 陆振东点了点头,也不作声了。 陆谨行出事之后,苏明华没少埋怨他。 甚至连家都不太爱回了。 陆振东心里也自责,可他也无计可施。 发生的事,已经发生了。 纵然是为国牺牲,那也是他们儿子的命! 理所应当。 没一会,陆爱舒提著一篮子鸡蛋回来了。 楼上的邻居养了一窝母鸡,天天下蛋。 她拿著单位发的水果,去换了不少鸡蛋回来。 现在顾婉君不在,除了苏明华会做饭以外,他们家的人没一个手艺好的。 再加上陆谨行的事,陆爱舒心里难免记掛著苏明华和陆振东。 隔三岔五就要来看看。 此时苏明华和陆振东正坐在餐桌上,一筷子一筷子地夹著菜。 见到陆爱舒回来,苏明华眼睛亮了一瞬,“吃饭没有?” 陆爱舒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吃过了。 她把篮子放在地上,搬了张凳子坐在苏明华旁边。 看著两人吃著...饭。 说实话。 她挺想顾婉君的。 自打顾婉君走了以后,这个家里安静不少。 也没人跟她开玩笑和大闹了。 只是比起这些,更让她牵掛的是顾婉君在北平那边过得好不好。 苏明华夹了一筷子鸡蛋,神色忧愁,“爱舒,今天你电报拍过去了吗?收到回復没有?” 陆爱舒摇了摇头,“电报拍到寧爷爷那边,他还没回復呢。英涛表弟上次发来回电,说已经接到人了,住宿安排好了,有阿姨贴身照看。” 苏明华微微嘆了口气,“毕竟是在外地,也不知道婉君吃不吃得惯。” ...... 另一边,臥室里。 书桌边,暖黄檯灯下。 顾婉君正提笔写著信。 自打她到了以后就想著给陆爱舒和苏明华写信过去。 拍电报又得麻烦別人。 还是写信方便一些。 夜深人静。 只听到四周虫子的嗡鸣声。 她忽然有些走神了。 这段时间,她虽然刻意去逃避关於陆谨行的事。 可独处时,那股对於他的思念,却跟滔滔江水一样,络绎不绝,波涛汹涌。 * 阿尔泰山脉。 边陲小镇,一个样貌年轻的女子正坐在床边,端详著床上陆谨行的容貌。 她穿著白色的织毛布衣,头上带著兽毛做成的圆形帽子,腰间还繫著半块带皮毛的兽皮。 而床上的陆谨行对外界的一切都没有感知。 站在一边的男人嘆了口气,他用方言说道,“希娜,这男人腿瘸了,以后只会成为拖累,趁著他还没醒,把他扔雪地里自生自灭好了。” 被叫做希娜的女子瞪了一眼男人,“爸爸,这是我好不容易看上的男人,难道你希望你的女儿终身不嫁吗?” 第177章 他不会是在华大吧 男人被她气得吹鬍子瞪眼,可偏偏又无可奈何。 一个身份不明的男人,还穿著那样的衣服,身上还带著危险的弹药和枪枝。 怎么看都不普通。 这样留著只会是个祸害。 巴特尔怒声道,“以后这个男人迟早给我们带来祸事!你要是非要留他在这里,那他必须得和你生个孩子,然后在村子里生活!” 被叫做希娜的女人回瞪过去,“生就生!等他醒来了立马就生!” 巴尔特被她气得不行,索性扭头走人了。 脑袋被耗牛毛堵住了的女人。 压根说不通! * 北平,清晨。 顾婉君正蹬著自己的自行车,慢慢悠悠地上路了。 为了保证不迟到,她还特地起早了一些。 閒杂街上车不多,人也不多,以她的技术,慢慢地骑个二十来分钟,也就到目的地了。 还没骑出家门口十几米,一辆自行车“嗖“地停在面前,差点撞到她。 “哟,小顾美女!” 谢丽丽从车上跳下来,玫红色连衣裙隨风摆动,“真巧啊!” 顾婉君看著她一脸热情无害的样子,心里也嘀咕起来。 这附近就林子平这一栋別墅,“巧”从何来? 稍微动动脑,顾婉君就推测出,这谢丽丽恐怕是特地来蹲人的。 不过出於礼貌,顾婉君也只是淡淡地点了个头,“是挺巧的。” 她笑意盈盈地看著顾婉君,感嘆道,“子平竟然捨得让你住这里。对了,你知道他这会在哪吗?” 谢丽丽看向別墅,意味明显。 顾婉君丝毫不怀疑,只要她说一句林子平在別墅里,眼前这女人会把她大卸八块。 可要是直说林子平在学校,恐怕谢丽丽也能追到学校去。 她犹豫了一瞬,选择了一个最保守的答案,“不好意思,我不清楚。” 谢丽丽的疑惑地看著她,隨即瞭然,“也对。你们只是远房亲戚而已。” “对了,我给你带了好东西。”谢丽丽从车筐里拿出个纸包,“奶油蛋糕,昨天剩的。” 顾婉君看著盒子装好的糕点,没什么想吃的欲望。 更別说是剩下的。 谢丽丽似乎没有想著顾婉君会拒绝,她皱著眉道,“这可是我从北平最好的西点师傅手里买的,听你口音不像本地人吧?” 顾婉君点点头,“我是从西北来的。” 听到“西北”二字,谢丽丽眉头皱得更紧了。 在她心里,除了北平和香江,其他地方,等同於乡下。 而西北,更是乡下的乡下。 乡下肯定没有奶油蛋糕。 “你確定不吃?” 顾婉君没接,“真不用,我吃过早饭了。” 谢丽丽也不恼,自顾自地把蛋糕塞进顾婉君车头的篮子里:“你带回去尝尝,这个真的不错。” 顾婉君顿了一下,无奈接受,“那就谢谢你了。” 谢丽丽摆了摆手,“別客气,反正我都吃腻了。” 两人寒暄这会,已经过了十几分钟,路上的行人和自行车渐渐多了起来。 顾婉君抬手看了看腕錶,“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谢丽丽睁大眼睛看著她,“什么事呀?” 顾婉君:“我得去学校上课。” 谢丽丽疑惑开口,“上课?” “对,上课。” “上哪门子课?” 有那么一瞬间,顾婉君甚至理解了为什么林子平对谢丽丽一副敬而远之的样子。 原因无他。 实在是谢丽丽太能嘮了。 什么事都要刨根问底地问一遍。 谢丽丽心里也压根没觉得这是什么问题。 在她看来,顾婉君这乡下亲戚进城,除了打秋风以外,就是想靠著林家或者寧家关係,在城里谋条生路。 至於读书,她压根没想到这茬。 毕竟从西北来北平读书,实在太远了。 “我考上了这边的学校,来这里读大学。” 谢丽丽打量著她,原本她眼里那股隱晦的轻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股子正经,她装作不经意地问,“你在哪个学校啊?” 顾婉君答道:“北平华大。“ “什么?”谢丽丽的自行车猛地歪了一下,“你?华大?“ 顾婉君语气平静地点头,仿佛这事理所应当。 谢丽丽的表情像是生吞了个鸡蛋。 她最引以为傲的就是高中毕业的文凭。 在她工作的单位已经算是高学歷了。 谢丽丽有些敬佩地看了她一眼,“子平知道吗?” 她突然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顾婉君疑惑地看了她一眼:“知道什么?“ “知道你....”谢丽丽的眼神飘忽起来,“算了,没什么。” 眼前女人的气质、样貌,样样不比她差。 要不是顾婉君结婚了,她甚至能把人给作弄走。 反正以前不是没有这么干过。 林子平也照样没有怪过她。 谢丽丽看著一脸懵懂的顾婉君,笑容天真:“誒?子平不会也在学校吧?” 风吹乱了她的捲髮,眼底却满是试探。 顾婉君迟疑了一瞬,还是点头:“嗯。” 谢丽丽脸上的笑意凝固了一秒,隨即夸张地拍了拍手:“哎呀,他之前怎么不说!我也想去华大看看呢!” 顾婉君不著痕跡地看了她一眼:“但是他在哪里上课我也不是特別清楚,毕竟学校这么大,去了也不一定找得到人……” 她说得很清楚了,眼下不適合去找人。 “有什么关係?”谢丽丽笑嘻嘻地打断她,“我可是他最好的朋友,之后实在找不到去广播室让他们帮忙找一下就成。” 顾婉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她毫不犹豫地断定,眼前的谢丽丽,肯定是个被家里宠坏了的小公主。 不然怎么能想出去广播室找人这种方法。 第178章 肚子疼 顾婉君抬手看了看表,脸色微微一变,“谢同志,我还得赶著去上课,咱们下次再聊。” 说罢,她就蹬著自己的自行车准备走了。 谢丽丽看著她离开的背影,小声嘟囔了一句,“急什么。” 不过一想到顾婉君考的是华大,她又霎时间泄了气。 那可是华大啊。 她亲妈做梦都想让她考上的学校。 可谢丽丽自认为不是个读书的材料,所以今年的高考也没怎么复习。 再说了,现在她都在百货大楼上班了。 高工资,又体面。 费这么大劲去考试干嘛? 不过看著顾婉君离开的方向,她眯了眯眼睛。 等下午下班了她还是得过去一趟。 虽然顾婉君结了婚,可保不齐学校里有小狐狸精! 这要是让那些小狐狸精捷足先登了,那还得了? 顾婉君自然不知道谢丽丽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此时此刻,她只想快点到学校去。 她踩著自行车,想沿著之前林子平送她过来的路线去学校。 可刚到马路口,她愣住了。 一块蓝漆斑驳的铁皮挡板横在巷子中央, 上面用红漆写了几个大字:【道路施工,禁止通行】。 几个戴著安全帽的工人正来回搬运砂石,见她停下,其中一个黝黑壮实的男人擦了擦汗,挥手示意,“小姑娘,这儿过不去了,你得绕別的路。” 顾婉君微微皱眉,“昨天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修路了?” 男人摇摇头,“一大早街道办通知的,好像是地下的排水管老化漏了。” 她看了眼手錶。 距离上课只剩二十分钟,如果绕路,她肯定就晚点了。 另一个工人见她迟疑,好心指了指右边的小岔路,“你可以从那边绕一圈,沿著菜市场过去,虽然人多点,但是也不会太长时间。” 顾婉君道了谢,顺著工人指的方向骑去。 这条路她没走过,巷子狭窄曲折,甚至连路面上的青石板都变得凹凸不平,车轮碾过时会发出轻微的震动声。 她有些心慌的捂住肚子。 这要是影响要到孩子,这就得不偿失了。 於是她乾脆下车,推著自行车走。 还好这边来往的人多,她能时不时问一嘴怎么走。 不然到了学校都不知是猴年马月了。 * 穿过曲折的小巷,视野总算开阔了些,远处学校的建筑已经隱约可见。 然而等她急匆匆赶到教学楼时,上课铃早已响过。 教室前门紧闭,隱约能听见里头传来教授低沉的讲课声。 今天第一节课就是育种课。 也就是她指导老师唐秀的课。 顾婉君心里一阵忐忑。 不过该面对的也还是要面对。 她咬了咬唇,轻轻推开门。 “吱呀”一声,门开了。 教室骤然一静。 全班四十多双眼睛齐刷刷望过来,讲台上戴著黑框眼镜的中年教授停下粉笔,镜片后的目光冰冷锐利:“你是顾婉君?” 顾婉君一愣,隨即点了点头。 她没想到,唐秀居然认识她。 唐秀轻哼一声,似乎读懂了顾婉君的所思所想,“全班这么多人,就你一个人迟到,实在让人印象深刻。” 顾婉君微微躬身:“抱歉教授,刚刚路上突然修路......” “不用解释。”教授打断她,粉笔头“啪”地扔回讲台,“赶紧找个地方坐下,不要浪费我时间!” 她低头快速往里走去,余光却瞥见斜前方有道熟悉的身影。 王立新不知何时坐在了教室角落,桌上摊著笔记本,见到顾婉君时,他轻轻挥了挥手。 示意顾婉君坐他旁边。 顾婉君看了一眼,左右也没有合適的位置。 於是便顺势坐了下去。 坐下以后,她立马把书包里的本子和笔拿出来,整个人端正著身子,眼睛仔仔细细地盯著黑板。 一节课下来。 顾婉君感悟颇深。 很多育种的知识,都被唐秀用深入浅出的例子讲得清清楚楚。 包括提高產量、改进品质和增强抵抗不良环境因素的能力,如抗病、虫、草害和抗旱、寒、碱等。 虽然只是介绍了皮毛,但也足够他们消化好几天了。 下课铃响起,教授冷冷地瞥了顾婉君一眼,拿起书本走了。 顾婉君缩著脖子,只觉得周围冷颼颼的。 这唐教授果然名不虚传,非常严格。 等教授走了以后,她这才打量起周围的同学。 刚才急著找座位没仔细看,现在才发现,这帮同学差距还不小。 首先是年龄上的差距。 有二十出头、眉宇间还带著书生气的年轻面孔;也有眼角已有细纹、坐姿却依旧挺直的中年人;甚至还有一位头髮略白、戴著老式眼镜眼镜的前辈,正慢悠悠地收拾著钢笔。 其次呢,是经济差距。 有的人穿著打补丁的衣服,有的人则是剪裁得体的套装。 顾婉君朝刚刚戴眼镜那位大叔看去。 这大叔得有四十来岁了吧。 这念头刚在脑海里闪过,前排一个戴眼镜的女同学便顺著她的目光看去,“那是赵叔,听说好像是农业局的,今年四十五了,单位推荐来进修的。” 顾婉君忍不住微微睁大了眼睛。 就在这时,又有一个短髮女生凑过来:“我叫周晓芸,保定人。” 她笑容开朗,指了指身旁戴眼镜的靦腆姑娘,“这是孙梅,津城来的。” 顾婉君也笑了笑,“你好,我叫顾婉君。” 她们俩默契地笑了笑,“刚刚听唐教授说了。” 顾婉君闹了个红脸。 没想到自我介绍这个环节以后都能省了。 她向四周环视了一圈,这才发现还有个坐在窗边的女同志。 看来班上拢共就她们四个女生了。 坐在窗边的那位女生站在不远处,神情倨傲,没打算主动搭话的模样。 周晓芸循著她目光看去,压低声音道:“那是刘淑芬,家里是卫生局的,不太乐意搭理人。” 说罢,她又问顾婉君,“对了,你是哪儿人呀?” 顾婉君把书本收好,“我是西北来的。” 周晓芸和孙梅听到西北,纷纷瞪大了眼睛,“那你可真厉害,能考上北平的学校!” “那边过来肯定很远吧?要坐多久的车呀?”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让顾婉君都回答不上来。 两但她们目光都很真诚,並没有听到顾婉君是从西北来的就產生什么轻视的想法。 顾婉君也乐得跟她们聊天。 大家年龄都相近,在学校有个照应也好。 等上课打铃,周晓芸和孙梅这才恋恋不捨地回了座位上。 旁边的王立新想插嘴,但连话都没说上一句。 今天早上课只有两节。 每节课一个半小时,等上完第二节课,教室里顿时热闹起来。 顾婉君还捧著书回味著老师刚刚说改良土壤的知识点。 周晓芸笑嘻嘻拉著孙梅过来,一把拉住顾婉君的手腕:“走走走,我们去三食堂!我昨天打听过了,三食堂的伙食最好。” 孙梅推了推眼镜,小声补充:“而且不用粮票。” 顾婉君正要答应,忽然感觉自己头晕目眩,像是一舟小船,在风浪里不断摇晃。 她猛地弯下腰,额头瞬间冒出一层冷汗。 “哎?你怎么了?”周晓芸嚇得鬆开手。 第179章 自己找 顾婉君咬牙摆摆手,脸色却白了,“可能是早上走得太急,肚子有点疼。” 孙梅立刻从书包里掏出个铝製水壶:“要喝点热水吗?” 顾婉君勉强笑了笑,推拒道,“谢谢你,小梅,但我现在有点噁心,喝不下去。” 这估计不是喝水能解决的事。 周晓芸担忧地看著她,“要不要去医院看看?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顾婉君犹豫了一瞬。 她自打怀孕以来,没少喝灵泉水,孩子应该不至於有什么问题。 可能就是早期孕反而已。 “没事晓芸,我可能就是突然有点噁心。” 见顾婉君脸色慢慢好转,说话也不像没有力气的样子,她们这才放了心。 顾婉君强撑著站起身,拍了拍有些发皱的衣角,“真的没事,咱们快去吃饭吧,不然一会儿该没位置了。” 周晓芸见状,也不再坚持,但仍关切地说:“那你慢点走,要是不舒服我们就送你去医务室。” 走出教学楼的路上,顾婉君的肚子倒是没那么难受了。 秋风夹著不知从哪里飘来的桂香,让她觉得清爽了不少。 “我跟你们说,三食堂的红烧肉简直一绝!”周晓芸边说边比画,“肥而不腻,连我老家保定的大厨都做不出这个味道。” 孙梅推了推眼镜,小声插话:“可是昨天我来的时候,看见窗口贴著'每周三限量供应'......” “什么?!”周晓芸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完了完了,今天是周四!” 顾婉君被她的样子逗笑了。 三人就这么说说笑笑到了食堂里。 她们三人长得都很好看,周晓芸是浓眉大眼类型的,孙梅则看起来清丽温柔,再加上顾婉君,这一路上都有不少男同志频频回头。 ...... 队伍前头,林子平和旁边的一个男同学排著队。 那男同学长得也是剑眉星目,但五官看起来要粗糙一些。 並没有林子平这么精致。 林子平和周俊就这么一边排著队,偶尔聊聊天。 身后忽然传来两个男人的低声议论: “哎哎哎,后面那三个姑娘挺好看的,不知道是哪个系的。” “应该是中文系或者师范专业的吧,怎么,你喜欢人家?” “別胡说,我就是看人家好看,多看两眼。” ...... 周俊向来是个喜欢看美女的。 一听后头又美女,顿时扭头看了起来。 嘿,还真是! 他碰了碰林子平的胳膊,“你瞧,那姑娘好看吧?” 林子平头也没回,冷漠蹦出两个大字,“无聊。” 周俊嘖了一声,“你这人真是不识货。不过也对,谢丽丽倒贴你都不要,真不知道你小子还看得上谁。” 周家、林家、寧家、谢家。 都是北平这边有名的大户。 有家族底蕴在。 所以在周俊眼里,谢丽丽是个完美的结婚对象。 长得又好看,工作又体面,家庭条件也不差。 可谢丽丽满心满眼只有林子平一个人。 不然谢丽丽要是喜欢他的话,他估计就答应了。 周俊余光瞟了一眼林子平,神情忽然有些防备,“听说国外有些男人会喜欢...男人。子平,你没变异吧?” 林子平白了他一眼,冷笑道,“就你那样的,你觉得我喜欢男人能看上你?” 周俊思索了一下,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他双手环胸,满脸惊恐,“那可不一定啊!” 林子平淡淡道,“別做梦了,我喜欢谢丽丽都不可能喜欢你。” 听到这话,周俊才长舒一口气。 “你说你,眼光这么高,难不成真准备单身一辈子?” 林子平冷哼,“关你什么事?” 周俊不满地抱怨道,“我这还不是关心你嘛。我妈都给我安排好几个相亲对象了,可惜都不合眼缘。” 林子平挑眉,“自己找唄。” 周俊苦恼道,“虽然我是北平排得上名號的青年才俊,可要对象压根不好找啊!起码得找个看起来顺眼,自己又喜欢的吧?” 林子平脑子一动,“刚刚你不是说那个姑娘好看吗?” 哎!? 哎哎!? 周俊眼睛一亮! 是啊! 他怎么没想到呢! 说罢,周俊又扭头回去看了好几眼。 越看越喜欢。 这白嫩的小脸蛋,粉嘟嘟的嘴唇,还有秀气的鼻子,再加上这一双秋水似的眼睛。 怎么看怎么好看。 即使不远处的那个女生穿著也看不出来有什么特別的,甚至可以说有点朴素。 但周俊还是一眼心动了。 甚至连以后他儿子叫啥名都想好了。 林子平看著周俊这副蠢样,心里暗笑。 像周俊这样的男人,结不结婚都是个大傻子。 要是真碰著一个有心机有手段的,周俊还不是被吃得死死的。 ...... 顾婉君和周晓芸、孙梅排在队伍后面,一边排队一边聊著天。 周晓芸抱怨道,“这人也太多了,一会到我们还能吃上饭吗?” 孙梅柔声宽慰她,“学校肯定不会让咱们饿肚子的。” 顾婉君正想说点什么,忽然那股令人晕眩的感觉再次传来。 旁边的周晓芸眼疾手快地扶了她一把。 顾婉君这才不至於晕过去。 周俊此时正回头欣赏著队伍背后那个水葱似的小姑娘。 结果一回头,好傢伙,这姑娘怎么忽然脸色发白,看起来要晕过去了一样。 第180章 好人好事 周俊一脸担忧地看了过去,“子平,那姑娘好像脸色不太好。” 林子平看著他犹豫的神情,把周俊往前头一推,“去吧,少年,是时候展现真正的风采了。” 周俊也没辜负林子平的期望,当即就往前头快步走过去。 人群之间。 大家都默契地散开。 顾婉君被周晓芸和孙梅扶到了一边的座位上。 她有些不安地摸了摸小腹处。 也不知道这几天是怎么了,懂不懂就有些难受。 没一会,周俊就从人群之中挤到了顾婉君面前,“同学,需要帮忙吗?” 顾婉君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摆了摆手,“没事,可能是昨晚没休息好。” 周俊仔细地打量著顾婉君的神色,眼见她脸色还白著,不由得担忧开口,“同学,你脸色还白著呢,会不会是低血了?” 周晓芸也疑惑道,“低血是什么?” 孙梅解释道,“就是长时间没吃东西,身体供能不足,就会头晕。” 顾婉君也听懂了。 现在他们几人坐在桌边,面面相覷。 现在从哪变出来啊!? 顾婉君也不知道周俊说的是真是假。 但她假意从裤子口袋里掏了一下,把空间里的奶拿了出来。 “我兜里正好有。” 周晓芸见状,面露喜色,“那你快吃。” 周俊眼疾手快,直接把她手里的拿了过来,拨开纸,直接把奶塞进了顾婉君嘴里,一气呵成。 孙梅惊呼出声,“好...好快。” 顾婉君刚愣神一秒,那就塞到她嘴边了。 周俊还是稍微讲究了一下,隔著纸把餵到顾婉君嘴边的。 顾婉君只觉得口腔里充斥著浓浓的奶...腥味。 她眉头一皱,差点又要呕出来。 周俊看到她捂著胸口难受的样子,嚇得脸也白了,“同学,这奶是不是过期了?你快吐出来!” 说罢,他伸手就要往顾婉君嘴里抠。 林子平眼看周俊半天没回来,正过来找人。 结果就看到周俊去摸人家姑娘的脸。 林子平眉头一皱,伸手没拽住人,低声呵斥:“你別乱来!” 然而他刚挤到跟前,表情就凝固了。 那个扶著餐桌、脸色惨白的姑娘,赫然是顾婉君。 林子平的瞳孔骤然一缩。 难不成刚刚周俊说的姑娘,就是顾婉君? 周俊刚要脱口而出,说自己是在帮忙,结果话还没说,就被林子平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顾婉君把奶吐在自己的手帕上,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眼睛也不自觉地被带出了一点泪水。 她鼻尖红红,脸蛋也因为 等她眨了眨眼,看清人的面孔时,整个人一怔。 林子平! 她猛地被嚇了一跳。 他怎么会在这?! 还没等她细想,林子平已经冷冷开口:“怎么回事?” 眉头紧皱,语气生硬。 眼睛还紧紧地盯著顾婉君。 周晓芸警惕地挡在顾婉君前面:“你们认识?” 林子平没应声,只是盯著顾婉君苍白的脸,神色复杂。 周俊这才反应过来,好像林子平对顾婉君的语气確实不像陌生人。 顾婉君张了张嘴,想解释,眼前却又一阵发黑。 林子平见她身形一晃,下意识就要伸手去扶,却又忽然停住,转而拽了拽周俊:“你去宿舍把我车钥匙拿过来,在枕头底下。” 周俊:“啊?” 林子平语气森然:“还不快去?!” “行行行!”周俊认命地转身就跑。 顾婉君勉强稳住身子,低声道:“我真的没事。” 林子平冷冷道:“没事?脸白得跟纸一样,这叫没事?” 他的话带著刺,听得旁边的周晓芸和孙梅一脸茫然,这两人到底是关係好还是不好?怎么跟吵架似的? 孙梅小声对顾婉君道:“婉君,要不我们先送你回宿舍休息?” 林子平闻言,径直打断:“不用。一会我直接送她去医院。” 顾婉君还想抗议,毕竟自己下午还有课呢。 这好歹也是第一天上课,本来早上就迟到了,这下午还有唐教授的课... 她一阵头疼。 要不还是不去检查了。 这估计就是孕早期不良反应,不舒服而已。 之前陈惠芬给她的手册上写得清清楚楚,这都不碍事的。 “不碍事。子平,你不用管我,我休息一会就好了。” 周晓芸皱著眉头,“婉君,你这都是第二次了,要不还是去医院看看,放心一点。” 林子平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这女人是不会照顾自己吗? 怎么长这么大的? 明明知道自己身体不行,还硬撑。 他莫名有些气恼,“不行,必须去。” 顾婉君一抬眼,“我下午还有课。” 林子平:“请假。” 周晓芸和孙梅立马点头道,“是啊婉君,一会我们帮你跟老师说明情况,你安心去医院吧。” 顾婉君犹豫了一瞬。 还想再跟林子平掰扯。 可目光相接时,她又把话咽了下去。 这男人皱眉的时候,看著冷冰冰的。 毕竟他不是陆谨行,不会什么事都惯著她。 她在这人生地不熟,还是儘量不要给林子平添麻烦为好。 周晓芸和孙梅对视一眼,都觉得气氛有些微妙。 这男人气势也太强了,像刀子似的! 气氛正僵持著,周俊跑回来了,手里还拿著一串车钥匙,“快快快,车子停在后门!” 林子平二话没说,俯身直接把顾婉君打横抱起,大步往外走。 顾婉君猝不及防,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我能自己走!你放我下来!” 林子平面无表情,语气却低沉:“別动!” 顾婉君哑然,只好任由他抱著。 周围的同学纷纷侧目,议论纷纷。 特別是周晓芸和孙梅,直接看傻眼了。 妈呀。 这就是大城市吗? 还能这样? 周俊也目瞪口呆地望著林子平的背影,这才后知后觉地跟了上去。 “嚯……这是演的哪一出?” * 食堂离后门不远。 没一会,林子平、顾婉君、周俊,就走到了车边。 林子平指挥周俊打开车门,然后把顾婉君放在副驾驶。 等到门关好后,周俊正想上车,结果门还没打开,林子平就悠悠说了一句,“下午帮我跟老陈也请个假,说我去做好人好事了。” 周俊:“......哎?” 第181章 送她去医院 然而林子平没有听他说什么。 只给周俊留下了一屁股汽车尾气。 周俊:“哎!哎!?” 你他娘的能不能做个人! 他咬牙切齿。 真是欠他的! 车內。 林子平一脸严肃地看著路面上来往的车,神情专注。 车速也不自觉地快了起来。 而他之所以这么著急和强硬,是因为小时候,他妈妈就是这么没的。 脸色发白,神情脆弱。 倒在地上。 而他,那个时候太过年幼,只能飞奔下去叫其他大人。 他记得那时候自己跑得很快,他拼命地跑......差点摔了下来。 那时候陈姐还没哑,於是便焦急问他,“少爷,怎么了?” 可受到惊嚇的小林子平什么都说不出来,最后只能抽抽噎噎地往二楼一指。 陈姐脸色一白,立马跑上楼。 那时候梁洁玉躺在地上,脸色发白,呼吸急促。 等陈姐把医生带回来的时候,整个人还喘著粗气。 嗓子一开口,就跟哑了似的。 这医院,足足离林子平家有七八公里。 直到现在,林子平都没想通,那时候陈姐是怎么做到不到半小时就把医生带回来的。 车子里,顾婉君缩在副驾驶,沉默不语。 林子平开车很稳,目光直视前方,声音冷淡:“为什么之前不说?” 顾婉君愣了一下,“说什么?” 林子平握方向盘的手指微微用力,“说你身体不好。” 顾婉君闷声道,“我身体其实挺好的。” 林子平冷笑:“......身体好,一天晕两次?” 顾婉君抿了抿唇,低头没吭声。 林子平顿了顿,又道:“你丈夫死了,你就这么糟蹋自己?” 顾婉君愣了一会,隨即反驳,“我没有,我这只是孕早期不良反应,很正常。” 她抚摸著腹部,小声嘀咕,“再说了,现在我肚子里还有他留给我的孩子,我怎么都不会糟蹋自己的。” 只是不伤心难过这事,她真的做不到。 夜晚一闭眼,她总会想到陆谨行搂著她轻声在她耳边低语,叫她“婉婉”的时光。 林子平看著看向窗外的女人。 她说这话时,眼里眸光闪烁著一种非常温柔的目光。 但又无比哀伤。 一种复杂的,难以言说的,不被理解的,难过。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感觉出来了。 而她身上这种复杂的气息。 让他心臟莫名一紧。 ....... 车子很快开到医院,林子平直接带著她去了妇產科。 医生检查后,確认是孕早期反应,又思虑过重,情绪不好,这才会这样。 “胎相还算平稳,但是千万要调节好心情,你现在带著孩子,再劳心劳神,忧思过重,孩子也会受到影响的。”医生苦口婆心道,“以后要早点睡,多补充营养,要是下次再晕倒,可就不是小事了。” 顾婉君乖乖点头。 出了诊室,林子平丟给她一个小袋子,“吃。” 顾婉君低头一看,是一包桂。 她愣了一下,“你...给我买这个干什么?” 林子平:“调节情绪。” 顾婉君:“......” 林子平已经转身往外走,背影挺拔冷峻。 出了医院大门,林子平抬手看了眼腕錶。 已经快下午三点了。 顾婉君下意识跟著他的动作看了看表,心里一紧:“完了,下午两点的课已经迟到了……” 林子平见她眼神忐忑,眉头微皱:“还想回学校上课?” 顾婉君小声解释:“今天下午有唐教授的课,很重要的……” “刚出医院就忘记医生说的话了?“林子平毫不留情地讽了一句,直接拉开副驾驶车门,“上车。” 顾婉君站在原地没动:“你是不是还有事?要不我自己坐公交回去吧?” 虽然嘴上这么说。 但是顾婉君心里想的確是,要是现在回去,说不准还能赶上最后一节课。 “你再多说一个字,”林子平面无表情地看著她,“我就把你扔上车。” 顾婉君立刻闭嘴,麻溜地钻进车里。 车子平稳地驶向別墅区方向。 林子平全程没说话,只在路过一家国营饭店时打了方向盘停下车。 “等著。”他丟下两个字就下了车。 十分钟后,林子平拿著一个油纸包回来,直接塞到顾婉君怀里:“吃。” 顾婉君打开一看,是四个热腾腾的肉包子,香气瞬间瀰漫了车里。 “我……” “中午你都没吃,快吃。”林子平直接打断她,“医生说你要补充营养。” 顾婉君也反驳,只好老实低头咬了一口包子。 软糯的麵皮裹著鲜甜的肉汁,她这才发现自己是真的饿了。 林子平从后座拿了保温杯递给她:“温开水。” 顾婉君捧著杯子,小心翼翼地偷瞄他一眼:“谢谢……” 林子平表情依旧冷淡,却默默把车窗都拉上去了一些。 吃了两个以后,顾婉君也吃得差不多了。 她想起林子平中午也还没吃,於是把剩下那两个包子往他那边推了推,“我吃饱了,这两个给你,你中午也还没吃呢。” 林子平也没客气,接过包子就吃了起来。 这条路上没人,他单手把著方向盘,三口一个,很快就吃完了。 顾婉君余光瞥了他一眼,这人吃相也还蛮斯文的。 不过没一会,她就困了。 坐在车上昏昏欲睡。 刚想眯一眯,就被林子平叫下车了。 “到了。” 顾婉君轻轻应了一声,隨即拉开车门,下了车。 她拎著皮包,刚想礼貌道別,却发现林子平熄火后也推门迈出长腿,跟在她身后。 “你也要回去?”她有些讶异地眨眨眼。 “嗯。”林子平语气平静,隨手关上车门,“今晚我也在这住。” 顾婉君噎了一下,但也没说什么。 这是人家的房子,难不成她要叫人家別回来? 林子平瞥了她一眼,见顾婉君没什么反应,心里莫名鬆了一口气。 他径直走进屋內,对陈姐道:“陈姐,晚饭多做些补身体的菜。” 陈姐笑容温和点头。 “她怀孕了。”他直接道,“饮食多注意点。” 陈姐的表情瞬间凝滯了一瞬,然后猛地转头看向顾婉君,一脸惊讶。 顾婉君笑了笑。 她原以为林子平跟陈姐说过了。 现在看来,好像並没有。 不过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 餐桌上,陈姐燉的鸡汤香气浓郁,配著几道清爽的时令小菜。 一看就是精心准备的。 林子平吃饭时几乎不说话,动作优雅却乾脆利落。 顾婉君小口喝著汤,时不时瞄他一眼。 “眼睛一直乱瞟什么?”他突然开口。 顾婉君差点噎住:“没什么……” 她总不能说自己在琢磨林子平到底是怎么养成这种说话就能噎死人的性格的。 而且今天他当眾送她去医院,好像还很著急。 让她觉得有些奇怪。 因为在顾婉君心里,林子平压根不像个乐於助人的人。 反而是个不愿意跟別人牵扯太多的人。 “今天中午,其实我可以自己走的......” 林子平目光一顿,目光晦暗不明,“所以你是在怪我?” 第182章 醒来 顾婉君摆了摆手,“没有,你別多想。我就是好奇而已。因为感觉你平时好像也挺冷静的......” 林子平冷哼一声,立马停了筷子。 不过他也没真的生气。 不过是想嚇一嚇顾婉君而已。 他好不容易做次好事,结果还被误会。 真是让人,不爽。 “我当时看你脸色发白,要是不及时送你去医院,有个三长两短的,我怎么跟他们交代?” 顾婉君自然知道,林子平说的他们是指寧英涛和寧南星。 她嘆了一口气。 明明这么努力的想不麻烦林子平。 结果好像更麻烦人家了。 林子平看顾婉君扒拉著碗里的饭,一声不吭。 他忽然反思了一下,刚刚他没说什么重话吧? 他余光瞥了一眼顾婉君,对面的女人好像心不在焉似的。 他轻咳一声。 “这个排骨挺好吃的。” 顾婉君一愣,抬头看向林子平,发现他刚才那句话居然像是在......缓和气氛? 她不自觉地弯了下嘴角,但很快又老老实实低头扒饭:“嗯。” 林子平见状皱了皱眉。 他本来只是看她情绪不高,隨口提了一句,结果她还是这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难道是因为刚才他那句话让她更不自在了? 餐桌上一时间安静下来,只剩筷子轻碰碗碟的声音。 吃完饭,陈姐就开始收拾餐桌。 顾婉君想帮忙,但陈姐也不让。 没过一会儿,厨房里的水声停下,林子平擦著手走了出来,看了顾婉君一眼:“累了就去休息。” 她其实確实有些乏了,闻言点头道:“那我先上楼了。” 林子平应了一声,“嗯。” 但隨即又补充了一句:“我睡客房,有事喊我。” 顾婉君点头:“好。” 林子平看著她上楼,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才收回目光,眉头微蹙。 他什么时候这么爱管閒事了? 上了楼。 顾婉君关了门之后,那股熟悉的压抑感又扑面涌了上来。 她只要自己一个待著,总会想起陆谨行。 只有白天在学校,认真听课做作业的时候,才会短暂地忘记。 她甩了甩脑袋里那些消极的想法,一口气坐到书桌边,打开檯灯,掏出今天上课的课本,仔仔细细地看了起来。 她右手摸著自己的小腹,小声道,“放心吧宝宝,妈妈不会让你跟著妈妈一起难过了。” * 另一边。 阿尔泰山脉,边陲小镇。 陆谨行紧皱著眉头,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在痛。 希娜看著床边快醒过来的男人,满脸激动。 要不是这男人还能喝得了水,咽得下羊奶和米汤,她恐怕早就顺从她阿爸的意思,把这男人扔雪地里了。 陆谨行脑海里闪过许多画面,混乱的信息让他大脑十分痛苦。 希娜看著他痛苦捂著后脑勺的样子,心里顿时被紧紧揪起。 之前她救下陆谨行的时候,他的后脑勺就磕在地上,还流了不少血。 地上都是乾涸的血跡。 当时她们身上没有带水壶,只好翻了翻陆谨行的背包。 这才发现他的水壶还有一大半的水。 把水餵到他嘴里,又探查了他的呼吸,確认他没有死,希娜这才恳求她阿爸巴特尔把人带回来。 还好,祖先保佑,这个男人活了下来。 其实也不怪希娜,主要是村子里的男人都长得不太好看。 浑身都是大块大块的肌肉,脸上也是满脸横肉,一脸凶样。 在村子里,希娜都属於晚婚的了,现在她已经24岁了,还是不愿意嫁人。 巴特尔也是十分头痛,在他眼里,村里的男人个个都是打猎的好手。 特別是邻居家的艾山,长得最壮实,又最能喝,而且还会製作弓箭。 实在是个完美的女婿。 可惜,他女儿看不上。 而希娜的妈妈怀孕的时候难產了,再加上村子里不能娶二妻的习俗。 巴特尔的孩子就只有希娜一个,这也导致了他格外地偏宠这个女儿。 可现在,陆谨行被带回来以后,巴特尔恨不得给自己两耳光。 怎么自己非要去那片林子! 唉! 猎物没打到就算了,还得赔一个女儿出去! 希娜此时正目光灼灼地看著床上睁开眼睛的男人,早在陆谨行闭眼著眼睛睡著时,她就猜测过这男人一定有一双十分好看的眼睛。 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陆谨行看著眼前这个陌生的地方,还有陌生的脸,迷茫出声,“我...” 他一张嘴,这才发现自己的喉咙沙哑得不像话。 希娜连忙从旁边的木碗里舀了一瓢水,餵到他嘴边,“这是我家,木禾村。” 可希娜说的是方言,陆谨行压根听不懂。 他吨吨吨把餵到嘴边的水喝下,嗓子里那股乾涸灼烧的感觉才被压下去了一些。 “这是哪里?” 陆谨行再追问了一遍。 希娜有些担忧地看著他,最后还是又用方言复述了一遍,“这是我家,木禾村,北方边境。” 陆谨行摇了摇头,目光却十分专注。 虽然他没听懂,但好歹自己活下来了。 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又环视了一遍四周,这才发现自己是睡在一处小木屋里。 陆谨行撑著手臂缓缓坐起身,后脑勺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 希娜连忙按住他的肩膀,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乱动。 她手脚麻利地换了块乾净的布条,动作轻柔地替陆谨行包扎后脑的伤口,嘴里还用方言念叨著:“你脑袋伤得不轻,別乱动啊。” 陆谨行皱眉看著她,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从她担忧的表情来看,应该是让他安心的意思。 “谢谢。”他低声说道,声音依然沙哑。 希娜愣了一下,隨即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转身跑出屋子,显然是去叫人了。 没过多久,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大步走了进来,正是希娜的父亲巴特尔。 巴特尔上下打量著陆谨行,用方言问道:“你从哪里来?” 陆谨行又懵了。 合著这里的人都不会说普通话吗? 希娜低声走到巴特尔身边,低声道,“父亲,他不会说我们这里的话。” 第183章 比他的生命还重要 巴特尔自然看出来了。 他嘆息了一口气,“那也没办法,咱们村子就没有外面的人来过。” 村子地处偏僻,他们一般都是靠著打猎为生,除了极少数情况,比如生了大病等,否则村子里的人一般都不愿意出门。 因为村子里离外边太远了。 他们要走三十里路,才能走到另外的村子。 通常要走大半天。 而另外的村子,听说到镇上,还要走上个两三天。 所以他们一般都不外出。 偶尔生病,也只也咬牙硬撑下去,要么就是喝流传下来的土方子。 但他们也並非完全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只是不太关心而已。 希娜撇了撇嘴。 隔壁村有去过外边的老人,听说会说外头的话。 如果能去请来的话,就能跟陆谨行沟通。 可她也有私心。 这个男人长得好看,气质也非同一般,要是他知道了回去的路,还不是立马就走了。 不如把他多留在村子里。 她还想跟他结婚呢! 她自顾自地凑到陆谨行面前,指著自己说道:“我叫希娜!” 接著,她又指向巴特尔:“我阿爸,巴特尔!” 虽然希娜说的是方言,但是陆谨行还是瞬间理解他的意思。 陆谨行艰难地扯了扯嘴角,重复道:“希娜,巴特尔......谢谢你救了我。” 他说的是普通话,但他表情明显里带著感激之意。 希娜和巴特尔也瞬间理解到了。 这一瞬间,语言並没有成为他们的阻碍。 希娜笑得更开心了,转身跑到一旁的木箱子里翻了翻,找出一套崭新的粗布衣服,递给陆谨行:“给你!” 陆谨行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身上穿著的是一套单薄的里衣。 而且明显是这边的款式。 他接过希娜手里的衣服,说道,“谢谢。” 希娜看著他迷人的眼睛的脸庞,只觉得整个人幸福极了。 巴特尔双手背在身后,眉头皱成了一个结。 这人才带进门呢。 他的衣服又被自己的便宜女儿送过去了! 巴特尔心里烦躁得不行。 他盯著陆谨行打量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嘆了口气。 女大不中留! 希娜眼睛亮晶晶的,语气欢快地补充了几句话。 虽然陆谨行听不懂她的方言,但他明白这个姑娘是在热情介绍著什么。 她指了指床头放著的陶碗,又做出一个喝水的动作。 陆谨行立即会意,举起碗又喝了一口。 希娜见他懂了,开心得直点头。 她转身跑出房间,不一会儿手里捧著个木托盘迴来,上面放著热气腾腾的肉汤和烤饼。 “吃吧,非常美味。” 她用方言说道,脸上还带著羞涩的笑容。 食物的香味让陆谨行的胃里一阵翻腾。 他立马把食物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摆了摆手。 正当他想挪动一下身子,往后靠时,大脑忽然钝痛起来。 无数破碎的画面在眼前闪现。 山林里凶猛的野兽、被啃食得体无完肤的男人...... 还有一个女人,心碎至极地看著他,让他一定要活著回来。 记忆像被蒙上了一层面纱,他感觉得到那些画面一帧一帧在脑海里闪过。 他拼命去回忆,想去看女人清晰的脸,但却怎么都看不清晰。 “婉婉......” 这个名字不由自主地从他唇边溢出。 哪怕他记忆很破碎,只剩下一些画面,但身体的本能还记得。 婉婉? 似乎是那个女人的名字。 陆谨行下意识地得出了结论。 这个女人对他很重要。 比他的生命还重要。 希娜看著他痛苦的样子,目光担忧,“什么?” 陆谨行回过神来,额头还沾著细碎的汗珠。 他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巴特尔见状,对著希娜摆了摆手,用方言说道,“他刚醒,让他多休息会。” 希娜担忧地看著他,指了指床,又比了个盖被子睡觉的手势。 陆谨行点了点头。 又安心躺下去。 他虽然记忆模糊,脑袋里只剩下一些零星的画面,但直觉告诉他,必须儘快离开这个地方。 陆谨行向来是个执行力很强的人。 他知道自己目前身体还没恢復好,於是就躺在床上安心休息了起来。 再过个几天,他应该就能下床了。 到时候再走不迟。 * 日渐西沉,太阳的余光照在不远处的雪山顶上,金光闪闪。 期间希娜偷偷来看过好几次,连带著村里的小孩们也趴在窗边,偷看这位外乡来的“客人“。 等到太阳快落山,陆谨行才悠悠转醒。 又睡了一个下午,这才感觉头没有这么痛了。 正当他愣神之际,一个扎著小辫子的女孩大胆地推开房门,把一捧野放在床边。 陆谨行愣了愣,露出自醒来后第一个真诚的微笑:“谢谢。“ 小女孩羞涩地跑开了,不一会儿更多孩子涌了进来,用好奇的目光打量著这位陌生人。 而陆谨行也难得地放鬆了起来。 希娜悄悄从门缝里张望,见陆谨行醒了,立刻推门进来。 房间里的小孩,见她进来之后,便纷纷跑了出去。 她刚刚特意打扮过,辫子上多了几根彩色丝带,衬得她愈发灵动。 “你醒了!“她笑得眼睛弯成月牙,手里端著一碗冒著热气的药汤,“喝药!好得快!“ 陆谨行撑起身子,接过药碗闻了闻,浓重的草药味让他微微皱眉。 但他还是仰头一口气喝完,苦得喉头一紧。 希娜眼睛一亮,立即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打开后露出几棵玫红色的果子:“甜的!解苦!“ 她捏起一颗准备餵到他嘴边。 陆谨行却愣了。 他下意识觉得这样的行为不对。 有人会生气。 於是他转而用手接过希娜手里的果子,塞到自己嘴巴里。 希娜没有多想,只以为陆谨行不喜欢有人直接接触他。 於是她把剩下的果子也放到了陆谨行手里。 野果入口的瞬间,香甜冲淡了苦味,他不由得露出一丝笑意:“谢谢。“ 见他笑了,希娜胆子更大了些,她坐到床边,指了指窗外:“等你好了,我带你去打猎!“ 她说得很慢,一边比画著手势。 陆谨行虽听不懂她的话,但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摇摇头,指著自己的腿,又做了个走路不稳的动作,示意自己还需要休养。 希娜显然有些失望,但很快又打起精神。 腿受伤只是暂时的。 等他好了,她照样能带他出去。 没一会,巴特尔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希娜,村长找你!“ 希娜吐了吐舌头,不情愿地站起身,临走前还不忘冲陆谨行眨眨眼:“等我!“ 门关上后,陆谨行的笑容渐渐消失。 第184章 发神经 他望向窗外连绵的雪山,脑海里那个模糊的女人身影又浮现出来。 她是谁? 为什么一想起她,他的心就像被揪住一样疼? * 北平。 西郊別墅里。 顾婉君正抱著被子入睡,为了保护好孩子,今天她一整天都在喝灵泉水。 可现在她也知道,灵泉水並不是万能的。 就像她心里担忧陆谨行这事,並不是身体上的折磨,而是精神上的痛苦。 而这种不好的情绪,腹中的孩子是能感知到的。 哪怕为了孩子,她也不能想这么多。 第二天一早。 顾婉君醒来时,天已经亮了一会了。 她从换好衣服,缓缓从楼梯走下去。 一楼客厅里,陈姐还在厨房忙活著,而林子平则是坐在餐桌旁边,慢条斯理地吃著早餐。 她往餐桌上瞟了一眼,今天地早餐是青菜粥,还有一些咸菜。 林子平也听到了楼梯上的动静,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 余光瞥见顾婉君扶著楼梯慢慢走下来。 她的脸色比昨天好了一些,但仍然透著几分憔悴。 “醒了?”他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起伏。 顾婉君点点头,在餐桌另一端坐下,“嗯,你今天起得好早。” 林子平一向这个点起,在军区锻炼这么些年。 身体素质好了不说,作息饮食都十分规律。 “习惯了。” 顾婉君也没再说话,而是坐在餐桌边,准备给自己盛完粥。 林子平看著自己手边的砂锅,伸手过去,挑眉道,“碗。” 顾婉君把碗递了过去,“少一点。” 林子平只当没听见,把碗都盛满了,“多吃点,医生说你营养不够。” 顾婉君看著满满一大碗,眉头都皱了起来。 这她怎么吃得完? 不一会儿,陈姐出来了,手上还端著一杯温热的牛奶和两个鸡蛋。 她笑眯眯地把东西放在顾婉君面前,示意她一会一起吃掉。 顾婉君微微一怔,这也太多了吧? 她摆了摆手,“陈姐,我吃不下了。” 陈姐也没想到她会拒绝,於是求助似的看了一眼林子平。 林子平轻咳一声,他也没想到顾婉君这胃口跟小猫小狗似的。 隨便吃点就饱了。 “鸡蛋带回学校去吃,牛奶喝了。” 顾婉君有些不满地看了他一眼,眼里反抗的意味很明確。 而林子平只当没看见。 孕妇嘛,营养最重要了。 没一会,林子平就吃完了。 他看著顾婉君小口小口吃著早饭的样子,蹙眉观察。 怎么这女人吃饭也跟小动物似的。 嘴巴一鼓一鼓的。 但很快,林子平就被顾婉君吃饭的速度打败了。 这要是在军区,照她这个吃饭速度,连口热乎的都赶不上。 “快点吃,一会还得去上课。” 顾婉君:“......” 明明是他非要盛这么多粥,结果现在又来催她! 她一边加快了速度,一边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 林子平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表哥寄过来,说是给你的。“ 顾婉君一愣,接过信,信封上赫然是寧英涛的字跡。 她的心跳陡然加速。 难道是谨行的消息? 她指尖微微发抖,拆开信。 而里面却只是一张普通药方,落款写著“安胎用“。 希望落空的刺痛让她眼眶一热,但她迅速低下头,强压下情绪:“谢谢。“ 林子平的目光在她身上停了一瞬,很快又移开。 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况且,他也不擅长这种事情。 沉默了片刻,他终於开口:“赶紧喝完,走了。“ 顾婉君回过神,抬眼看了他一眼,眼底已经不见刚才的情绪,只剩下淡淡的无奈:“太多了……“ “喝完。“他语气不容置疑。 顾婉君皱了皱眉,但还是伸手端起杯子,小口小口地喝著。 林子平看著她这副逆来顺受却又显然不甘愿的样子,心里又开始莫名不爽起来。 但他也不知道,自己这股子气从哪来。 车子缓缓驶出別墅。 北平的清晨带著微凉的寒意,街道上行人不多,商贩们刚刚开始摆摊,空气中瀰漫著热豆浆和煎饼的香气。 顾婉君靠著车窗,静静望著外面流动的街景。 林子平开著车,余光时不时瞥她一眼,见她神色懨懨的,眉头皱了皱:“不舒服?“ 顾婉君摇了摇头:“没有。“ 林子平顿了顿,语气难得放缓:“那怎么不高兴?“ 顾婉君茫然地转头看他:“不高兴?有吗?“ 林子平握著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沉默了。 也许她自己都意识不到,她好像总是鬱鬱寡欢,眉眼忧伤。 要不是他见过顾婉君在西北那副神采奕奕的样子,或许真的会认为她是一个內向的人,忧鬱的人。 可她明明本该是明媚的,快活的。 想著想著,林子平的念头又打住了。 真是发了神经了。 一天到晚琢磨著顾婉君的事。 说到底,他不过是个远房亲戚而已,有必要对她这么照顾吗? 可转念一想,他表哥和寧爷爷都这么重视她,那他多考虑些也是应该的。 念头一转过来,林子平不由得开口道,“下午你就在学校门口等我,我送你回去。” 顾婉君今天没骑自行车,於是点了点头,“行,那麻烦你了。” 林子平听到她这话,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 “没事。” * 到了学校。 她在门口就和林子平分道扬鑣了。 农林系和公安系隔得远,又不在一条路线上。 自然是分开走。 一到教室,周晓芸和孙梅就围了上来,目光关切,“婉君,你没事吧?” 顾婉君摆了摆手,“医生说不是大问题。” 听到这里,周晓芸和孙梅这才放了心。 “婉君,昨天我们跟唐教授说你去医院的事,她好像脸色不太好。” 顾婉君听到这,一时之间也有些忐忑,“她说什么没有?” 二人摇了摇头。 不过孙梅还是提醒道,“婉君,不然你等待会下课了再去跟唐教授解释解释。” 顾婉君低头沉思,觉得孙梅说得在理。 她第一天上课就没给唐教授留下什么好印象。 唐教授还是她的指导老师呢! 她要是把关係弄僵了,她担心唐教授以后就不好好教她了。 第185章 道歉 “叮铃铃——!” 上课铃声一响,孙梅和周晓芸都回到了自己座位上。 而旁边的王立新则是看著顾婉君带著丝苍白的脸,见缝插针关心道,“婉君同学,你昨天没事吧?” 顾婉君低头那书,摇了摇头,笑道,“只是没休息好而已,没什么大问题。”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你就及时开口,別跟我客气!” 王立新爽朗地拍了拍胸脯。 “行。” 顾婉君低声答应。 看著顾婉君专心翻书的样子,王立新暗暗摇了摇头,这女同志啊,就是脆弱。 虽然好看,但却跟林黛玉似的,身体差。 不像他们男人,身子耐操。 顾婉君此时此刻正专心地翻著书,丝毫没有关注旁边的男人。 如果她知道王立新的想法,估计都不会搭理他。 书本上还记录著她昨天上课的笔记。 为了確保今天能跟上,她昨天晚上还自学了两章。 等到唐秀进门时,整个教室已经霎时间安静了下来。 这位农林系著名的女教授年近六旬,灰白的短髮利落地別在耳后,洗得发白的蓝色工作服口袋里別著支钢笔。 淳朴但又不近人情的样子。 她轻轻走上讲台,教案“啪”的一声,压在桌子上。 “今天主要学习的是《水稻育种技术》第三章,”她翻开书本。 底下的学生也闻声而动。 过一了会,唐秀没说话。 教室也都瞬间安静了下来。 等教室里的学生齐刷刷看向她时,她才轻声开口,在开始这堂课之前,我有个问题想问问大家,“西红柿容易生病,如果想用野生的抗病西红柿和普通的西红柿杂交,可能会遇到什么问题?怎么解决?” 班上沉默了好一会。 这是什么问题啊? 他们昨天没学啊! 刘淑芬目光灼灼,举手答道,“教授,野生的和普通的西红柿杂交,可能结不出种子,或者种子长出的苗很弱。” 唐秀讚许地看了一眼刘淑芬,“不错,就是这样。” 於是她又接著问道,“那应该怎么解决呢?” 底下又是沉默一片。 刘淑芬表情也顿时为难起来,这问题是不是问得有些超纲了啊? 顾婉君心隨意动,下意识地开了口,“可以先用一种半野生的西红柿做“中间人”,再和普通品种杂交;还能把杂交种子种在实验室营养液里,帮小苗活下来。” 还没等她回过神来。 班上同学的目光纷纷朝她看去。 连唐秀瞥了她一眼,良久,才道,“嗯。確实是这样。” 她没想到,昨天这个女生请了一天假,今天还能回答上来问题。 而且还是超纲了的问题。 不过,也说不准,或许她只是在哪里碰巧看到了而已。 不过这事就像个小小的插曲,没一会,大家的关注点就又放到课本上了。 下课后,唐秀拎著桌子上的教案还有课本,就准备走。 今天她的课只有这一节,所以正准备一会去试验田里看一下自己培育的种子。 顾婉君看著唐秀急匆匆的背影,她也连忙追了出去。 “唐教授!” 唐秀疑惑转头,就看到顾婉君有些忐忑地看著她。 “什么事?” 顾婉君难得地紧张了起来,“昨天的课都没赶上,实在抱歉。” 唐秀静静地听著她说,没一会,本以为顾婉君还要说些什么。 结果等了半天她也没再次开口。 她挑眉道,“嗯。” 顾婉君也没料到唐秀的反应如此平淡,反而让她都有怀疑自己。 不是都说这个教授脾气不好吗? 怎么她倒是觉得,唐教授还挺好的呢? “教授,我也认真地想学习的,以后我一定保持不迟到、不早退。” 唐秀心里有些好笑。 在她的心里,学生无非分两种,一种態度不端正的,一种態度端正的。 態度不端正的,无论成绩好与不好,她都不喜欢。 但只要学习的態度是端正的,那她自然也不会为难。 虽然顾婉君只上了两节课,不过她也能看出来,这丫头算得上认真。 她瞥了一眼,“知识学到了,就是自己的。你没必要跟我承诺什么。” 说罢,她拎著书就走了。 她还得赶回去记录一下自己的种子呢! 顾婉君看著她健步如飞的背影,有些发愣。 这老太太也跑得太快了吧! * 很快。 一天的时间就过去了。 也许是因为昨天休息得比较好的缘故,顾婉君今天並没有什么不良的反应。 反而是中午又多吃了两个鸡蛋,把自己吃得有些撑。 周晓芸和孙梅都是住校生,所以等上完课,她们就约著去食堂吃晚饭了。 她们还叫顾婉君跟著她们一块去。 可顾婉君想起林子平还在学校门口等她,要把她送回去,她就摆了摆手拒绝了。 她走得快。 生怕林子平等她太久。 还没走到学校门口,顾婉君就被一道靚丽的身影吸引住了视线。 门口的女人穿著一条橙色的裙子,上身穿著同色系的波点衬衣,头上也带著髮饰,整个人一看就洋气极了。 更別说手上还提著小包,穿著一双漆皮中跟鞋。 一看就是典型的时髦女郎。 比起华大一大片朴素的学生,这女人的装扮放在这,可谓是亮眼至极。 顾婉君也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只是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她就发现这人怎么这么眼熟! 这不是谢丽丽吗!? 很显然,谢丽丽也看到了她。 谢丽丽踩著棕色小皮鞋,“噠噠噠”地朝顾婉君走来,手里还晃著一袋油纸包的点心。 她笑容满面,声音清脆:“小顾美女!下课啦?” 顾婉君看著她这一身明媚的打扮,心里嘆了口气。 她已经能猜到了谢丽丽的来意。 八成是衝著林子平来的。 “嗯,刚下课。”她点点头,目光往校门口瞟了一眼。 看样子,谢丽丽还没有蹲到林子平。 谢丽丽毫不掩饰,眼神四处乱飞。 她凑近问道:“小顾美女,子平在哪栋楼呀?” 第186章 又见外了 顾婉君不太习惯谢丽丽这种自来熟。 她侧身避开谢丽丽过分亲昵的举动,笑了一下:“我也不太清楚,他跟他不是一个系的。” 谢丽丽撇嘴:“你又见外了不是?” 她挽住顾婉君的手臂,不由分说拉著她往前走,“不清楚也没关係。咱俩到处转转就清楚了。走嘛,我还是第一次来华大呢!” 顾婉君被她拽著,脸上带著几分无奈。 这可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她想都没想,就带著谢丽丽往公安部去了。 毕竟解铃还须繫铃人。 这事只能林子平搞定。 一路上,不少学生好奇地看过来。 不为別的,只因谢丽丽这身打扮在校园里实在扎眼。 走著走著,谢丽丽忽然压低声音:“我说...你真是子平的远房亲戚?” 顾婉君有些疑惑:“是啊。” 谢丽丽眨了眨眼:“那你知不知道...他有没有喜欢的姑娘?” 顾婉君一愣:“这我真不清楚。” 谢丽丽“嘖”了一声,刚要再问,忽然眼睛一亮,猛地鬆开顾婉君的手,朝前方小跑过去:“子平!” 不远处,林子平正抱著一摞书从行政楼里出来。 他穿著白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 听到喊声,他眉头一皱。 等抬眼看到谢丽丽时,脸色就瞬间沉了下来。 “你来干嘛?”他语气冷硬。 谢丽丽丝毫不在意他的冷淡,把手里的桃酥往前一递:“给你送吃的呀!” 林子平皱眉看了一眼:“不用,你留著自己吃吧。”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101 看书网超给力,??????????????????.??????书库广 】 谢丽丽跺脚:“我特意排队买的!这可是香江楼里的大师傅做的!” 林子平才不管这么多。 只要是谢丽丽送的,在他眼里那都是,接了一次就会有无数次的麻烦事。 他还记得小时候谢丽丽给他塞了一块巧克力。 由於好奇,他尝了一口。 他並不排斥那个味道,所以就吃完了。 后来,谢丽丽每次看到他,要会给他带巧克力。 其实他吃了两三次以后,就不喜欢吃了。 巧克力太甜,还容易粘在牙齿上。 可架不住谢丽丽非要塞给他。 还眼泪汪汪的让他一定要收下。 就这样,林子平收了巧克力收了七八年。 直到后来他进了军区里。 谢丽丽看不到他人,这才消停。 ...... 而现在的谢丽丽,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行为对林子平的影响。 她一脸认真地问,“你不喜欢吃桃酥?那我下次给你带巧克力?” 此时的林子平,听到巧克力已经有点应激了。 他咬著牙,“我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我不爱吃!” 谢丽丽看著他头上隱约浮现的青筋,小声抱怨道,“我记得你小时候不是挺爱吃的嘛。” 林子平嘆了口气。 没招了,真是没招了。 於是他索性直接绕过谢丽丽,走到顾婉君面前:“走吧,回家。” 谢丽丽眉头深深皱起。 回家? 这未免听起来有些曖昧了吧? 她有些防备地看了顾婉君一眼,“子平,你开车来的吧?那你顺道把我带回去!” 林子平深吸一口气:“行,走吧。” 谢丽丽一喜,攀上了林子平的胳膊:“那咱们走吧!” 林子平显然十分反感她的靠近,立马把手一抽,目光生冷,“撒开。” 谢丽丽:“我不!” 顾婉君:“......” 周围路过的学生偷偷打量著这他们三人,有人甚至小声议论起来。 他们是三角恋。 顾婉君尷尬得脚趾抠地,甚至都想一走了之了。 这明明不关她的事啊! 她是无辜的! ...... 僵持了半晌。 终於,谢丽丽在林子平的威胁下,撒开了手。 回去的路上。 谢丽丽一个劲拉著林子平说话。 林子平却表现得跟个聋子似的,一点都没搭腔。 甚至他目光会不时瞥向顾婉君。 而顾婉君则是默默走在他们两人旁边,只有谢丽丽说到她时,她才回应几句。 好不容易坐上了车。 车子启动,窗外的风景缓缓后退。 谢丽丽借著余光偷偷打量顾婉君,越看越觉得不舒服。 刚刚她可是注意到了,林子平总是有意无意地盯著顾婉君。 明明她才是和林子平一块长大的人,可现在这个男人却对一个“远房亲戚”格外上心。 她假装不经意地碰了碰林子平的手臂:“子平,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去公园划船的事吗?” 林子平眼皮没抬:“不记得。” 谢丽丽不依不饶:“怎么会不记得!那时候你……” 她话还没说完,车突然猛地剎住。 顾婉君身子猛地前倾,差点撞上前座。 林子平透过后视镜看著她,见她脸色白了一瞬。 立马把车靠在路边,扭头问道,“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 谢丽丽瞪大了眼,简直像看著妖怪一样看著林子平。 他什么时候会关心人了! 还关心一个女人!? 不就是突然停了一下吗? 怎么还嘘寒问暖的!? 看著顾婉君好像有点犯噁心的样子,林子平想了一下,把车里的水杯递了过去:“喝点热水,缓一下。” 顾婉君此时確实也有些难受,她也没有矫情,接过杯子就喝了一口:“谢谢。” 说罢,他又拿过刚刚谢丽丽放在车里的桃酥,递了过去,“要不要吃点东西?” 顾婉君摆了摆手,中午的鸡蛋都要给她吃撑了,这会她实在吃不下。 而谢丽丽看著这一幕,眼睛瞪得溜圆,她反驳道,“子平,这是我给你买的!” 她著重地咬紧了“给他”这俩字。 怨气都要从身上溢出来了。 而林子平,看著谢丽丽这副作態,只觉得心里疲惫极了。 这么多年了。 他的態度已经十分明確,他不喜欢她。 可谢丽丽像听不懂人话似的。 还总是让身边的所有人觉得,他林子平,理所应当跟谢丽丽在一起。 林子平咬牙道,“她是孕妇!你又在这胡闹什么?再说话我就给你扔下去!” “孕妇?” 谢丽丽惊讶的扭头看向顾婉君,“小顾美女,你都怀孕啦?” “嗯。” “多大了呀?我怎么一点没看出来呢?” 顾婉君抚摸著肚子,“快三个月了。” 好在谢丽丽没有问出这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不然只怕车上的气氛会更尷尬。 第187章 想像 车內短暂的安静后,谢丽丽又按捺不住好奇,眨著眼睛问道:“小顾美女,那你丈夫呢?他怎么不陪著你呀?“ 顾婉君轻声道:“他......执行任务去了。” 谢丽丽“哦“了一声,眼神却更加好奇:“他也跟子平一样,是军人?” 顾婉君:“是。” 不止是军人,还是个有担当,有责任感的军人。 谢丽丽也来了兴趣,“执行什么任务啊?怎么你上大学怀孕了他也不来陪陪?“ “谢丽丽。“林子平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闭嘴。“ 谢丽丽被这突如其来的呵斥嚇了一跳,不满道:“我就问问嘛...又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 林子平瞥了她一眼,眼里的警告意味很浓。 顾婉君柔声解释道,“保密任务,可能还要过一段时间才回来...” 谢丽丽瞭然地点点头,隨即又瞪了一眼林子平,“人家执行任务有什么不能问的,又不是回不来了,真是的!” 林子平嘆了口气,显然是不知道说什么了。 他用余光瞥了一眼后视镜里顾婉君的神色。 见她没有任何多余的反应。 这才放下心来。 旁边的谢丽丽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和问题会给人带来困扰。 了解完顾婉君的情况之后,她又兴致勃勃地说起最近百货大楼有什么新衣服、新玩意。 说罢,她又扭头,好奇地看著顾婉君,“小顾美女,你想不想去逛街啊?” 她打量起顾婉君穿著的衣服。 一件浅蓝色的衬衫外套,一条黑色的裤子。 和华大的大部分女生一样。 平平无奇,又有点土。 要不是有这张脸撑著,谢丽丽觉得顾婉君是扔到人群里都看不出来的程度。 一时之间,她忽然滋生了一股子同情。 但又同时得到了某种优越感。 一个从西北大山里来的乡下姑娘,和她这个土生土长的北平人有什么可比性? 顾婉君眼里闪过一丝犹豫。 她还真有点想逛。 来了北平每天不是在学习,就是吃饭、睡觉。 也挺无趣的。 她斟酌问道,“这里离百货大楼是不是很远?” 如果远的话,她就不去了。 她不想给林子平添太多麻烦。 谢丽丽若有所思地考虑了一下,“说远也不算远,不过也不近。” 林子平下意识瞥了一眼后视镜里顾婉君的脸色,“不远。我送你们过去。” 谢丽丽连连点头,显然十分高兴,“北平这边的百货大楼关得完,一会要是碰到我同事,还能让她们搭点皮带。” “你看你,都来北平了,可以適当打扮打扮,北平的漂亮衣服可多了!” 顾婉君笑著没说话。 她衣服多得穿不完,只是她现在没什么心情打扮而已。 车子开过热闹的街市。 没一会,就到了百货大楼。 虽然已经是傍晚,但这里四处都有人,旁边还有一个大公园。 街上人来人往,散步的老人,玩闹的小孩,还有並肩而行的情侣。 跟西北完全不同。 比平城也热闹、气派了几分。 谢丽丽眉眼之间不自觉地带了几分骄傲,“北平跟你们那不一样吧?” 顾婉君点头,“確实不一样。” 等到林子平停好车之后,三人这才从树荫处下了车。 一下车,谢丽丽就更兴奋了。 她拉著顾婉君就往里走:“走走走,前几天刚到一批新款式的料子呢!“ 顾婉君挨著她,也被这股劲感染了。 她从空间里摸了好几张大团结出来,准备一会大买特买。 谢丽丽“嘖”了一声,“你们西北那边没有百货大楼吧?” 顾婉君点点头,“確实没有。不过我在平城逛过。” 谢丽丽讶异出声,“你不是西北人吗?” 顾婉君迷茫地看著她,“我是平城人,只是跟著我丈夫一家到西北军区那边去工作而已。” 谢丽丽盯著顾婉君的脸,看了又看,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失去了逛街的兴致。 原来人家並不是乡下人啊! 她轻声“哦”了一声,眼神有些飘忽,也没话说了。 顾婉君只感觉谢丽丽好像没劲了,但她又对谢丽丽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有些莫名所以。 难不成是累了? 她主动对谢丽丽说道,“你要是累了要不去那边坐会?” 顾婉君指了指一处休息的椅子。 谢丽丽摇头,“我没事,就是突然没什么兴趣了,这里我天天逛。” 顾婉君点点头。 果然是累了。 像逛街这种事,逛久了確实会无聊。 谢丽丽推了她一把,“你到前面去看,前头好几家卖衣服的店呢!” 顾婉君看著她目光落在林子平身上。 心里也有了计较。 她不能当电灯泡! 於是她快步上前,十分上道地摆了摆手,“我先去前面看看。” 谢丽丽笑眯眯地看著她,点头答应道,“行。” 等到顾婉君走后,谢丽丽这才找著话题跟林子平聊起天来。 林子平充耳不闻,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朝顾婉君那边瞟。 她走在前头五米远的地方,时不时看看周围的店铺和小摊,眼睛里带著点好奇,但又很安静,不像谢丽丽那样咋咋呼呼的。 谢丽丽顺著他的视线看去,心里那股不舒服的感觉又涌了上来:“怎么了?你这么担心小顾美女,不如跟在她身后走好了?“ 林子平看著她:“你到底要不要逛?“ 谢丽丽气得跺了下脚:“逛!当然逛!“ 百货大楼三楼的女装区,灯光亮堂。 谢丽丽一路熟门熟路地挑衣服,时不时还拿著衣服比画:“这件怎么样?“ 顾婉君摇了摇头,“太艷了,不適合平时穿。” 谢丽丽撇了撇嘴,“这也还好吧。衣服不就是要穿鲜艷些的吗?穿得灰灰土土的,一看就不好看。” 顾婉君对她的说法不以为然。 她买了这么多衣服,深諳太亮眼的衣服会衬得人皮肤黑。 再加上,她只是想打扮得好看些。 並不想成为人群当中的焦点。 谢丽丽似乎为了证明自己眼光似的,扭头又挑了一条稍微亮眼些的旗袍。 她想了一下,转头朝著林子平眨了眨眼,“子平,你觉得湖蓝色的旗袍怎么样?肯定很適合小顾美女!“ 林子平瞥了一眼。 忽然脑海里想像出了这条裙子穿在她身上是什么样。 第188章 发烧 这剪裁得恰到好处,腰腹处做了收窄处理。 要是穿在她身上,腰间盈盈一握,自然是万般风情。 等林子平回过神来时,都被自己的想法震惊了许久。 甚至暗暗骂了一句:齷齪! 谢丽丽自顾自地说著,丝毫没注意到林子平的异样。 “我觉得她长得这么好看,不適合穿这么......朴素。” 她下意识想说“老土“,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顾婉君其实听得出来她的言外之意,但也只是笑笑:“我现在怀著孩子,穿得舒服点比较好。” 谢丽丽拍了下脑袋:“也对!那我带你去看看衬衫和裤子!” 林子平看著她们从这家店走出去。 又准备走去了另外一家,皱眉道:“別逛太久。” 谢丽丽撇撇嘴:“你这么著急干什么?难不成一会你还有別的事?” 林子平顿了顿:“她怀孕了,適度运动比较好。“ 这句话说出来,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管得太宽了。 顾婉君也没反驳,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稍微逛逛就好。” 而一边的谢丽丽,听著这话,只觉得林子平有些怪怪的。 但让她说出个一二三,她也说不出来。 傍晚,回程的路上。 谢丽丽捧著新买的裙子心满意足。 顾婉君虽然也买了几件衣服,但心里也没什么太大的波澜起伏。 车子开过一处岔路口时,林子平问:“饿不饿?” 顾婉君回过神来:“还行。” 谢丽丽立刻接话:“我饿了!我们去吃饭吧!” 车子开过熙熙攘攘的街道,谢丽丽趴在车窗上兴致勃勃地指路:“前面拐角就是东城国营饭店,他们家红烧肉可香了!” 林子平打转向灯的时候,余光瞥见后座的顾婉君正低头轻轻揉著腰侧,眉头微蹙的样子。 “不舒服?”他问。 顾婉君抬起头笑了笑:“没事,就是有点腰酸。” 谢丽丽转过头:“怀孕都这样的!我妈说她怀我那会儿......” 林子平眼看谢丽丽又要开始滔滔不绝,立马打断:“马上到了。” * 国营饭店里瀰漫著饭菜的香气,三人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谢丽丽翻开菜单:“红烧肉必须点!小顾美女,你要不要尝尝北平烤鸭?可正宗了!” 顾婉君还没来得及回答,林子平已经开口:“太油腻了。” “孕妇不能吃辛辣刺激的。”他对服务员补充道,“劳烦,红烧肉少放,再来个清蒸鱼和绿叶菜。” 谢丽丽心里那股不舒服又涌了上来,“子平,你怎么连怀孕不能吃什么都知道?” 林子平淡淡端起杯子喝了口茶,“常识。” 谢丽丽:“......” 顾婉君虽然有点想吃辣一点东西,但也不好意思开口,“谢谢。” 这顿饭吃得还算安静,直到谢丽丽突然惊呼:“呀!那不是陈参谋吗?“ 窗外走过几个穿军装的身影。 林子平看了眼,立即放下筷子:”你们先吃。“ 他大步走出去,跟那几个军人低声交谈起来。 谢丽丽趁机凑近顾婉君:“那是陈参谋,也是华大的老师,还是我爸的朋友。” 顾婉君往外看去,那位陈参谋,赫然是之前给她在学校带路的老师。 谢丽丽自顾自地说著,语气当中隱隱的自得,“陈家和我们家,还有林家,都是世交。” 顾婉君有些不明所以地看著她。 “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谢丽丽抬眼看她。 做什么? 自然是告诉她,她和林子平还有自己,都不是一路人而已。 不过谢丽丽自然不会这么说,相反,她解释道,“我就是给你介绍介绍。” 顾婉君自认为自己的態度已经非常明確了。 所以她並不想搭理谢丽丽的这些小心思。 更不想掺和他们之间的事。 所以她索性表现得更直白了,“我不感兴趣。” 谢丽丽看著顾婉君,神情惊讶。 她没料到顾婉君会这么说。 毕竟有不少人都想著和他们攀关係呢! 可顾婉君这么直接说了,反倒显得她在显摆似的。 谢丽丽轻轻咂舌。 真是不识好歹。 等林子平回来时,气氛已然变得沉默起来。 他疑惑地看了二人一眼,倒也没说什么。 直到吃完饭,除了谢丽丽偶尔和林子平说几句话以外,整个餐桌都有些沉默。 上车以后。 谢丽丽也格外安静,直到车子停在她家门口,她才突然问:“子平,明天周末,我们去看电影吧?” 林子平头也不回:“有事。” “你每次都这样说!”谢丽丽委屈极了,“那下周......” “谢丽丽。”林子平的语气难得缓和,“你值得更好的人。” 谢丽丽没想到,他竟然就这么直愣愣地说了出来! 还是当著外人的面! 她眼眶一下子红了,抓起包就衝下车,“砰“地摔上车门,“林子平!我討厌你!” 林子平沉默著,不说话。 顾婉君看著这齣闹剧,心里也只是微微嘆息。 这事她也没什么评价的立场。 索性直接闭嘴。 夜色渐浓,路灯一盏盏亮起。 路过一家电影院时,顾婉君突然看到新上映的海报。 “《战地黄》......”她轻声念道。 林子平放缓车速:“想看?” 顾婉君摇摇头,“就是看著有点新鲜。” * 车子停在別墅门口时,已经快8点了。 林子平看著她拉开车门,忽然开口,“早点休息。” 顾婉君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转身进了房子里。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她总觉得林子平好像对她的关心有点过多了。 但立马她又否认了自己的想法,可能只是因为谢丽丽在这里,所以显得林子平对她的態度更好了。 她没有回头,所以没看见林子平的车一直停在原地,直到她房间的灯亮起来才离开。 房间里。 顾婉君坐在床边,手指轻轻抚过那件水蓝色的真丝裙子。 是她趁著谢丽丽和林子平不注意时买的。 导购员热情的推销:“同志,这件连衣裙是我们刚到的新款,料子很凉快,穿去约会最合適了。” 她本不想买的,可裙子温柔地贴上皮肤的触感,让她恍惚间想起之前出门换衣服时,陆谨行总是乐此不疲地看著她换了一套又一套。 很多衣服她在西北压根没机会穿。 所以她总是试了又试。 最后又放回衣柜。 一滴雨水从窗缝溅进来,落在地板上,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去关窗,却发现外面的雨已经下大了,风卷著湿气扑进来,呛得她咳了好几声。 顾婉君手忙脚乱地把窗户拉上。 可这窗户关的时候,好像卡住了什么,压根关不严实。 顾婉君打开檯灯看了看,发现有根钉子卡在缝隙里了。 她试了一下,发现这钉子也取不出来。 看著渐渐变小的雨和风,顾婉君考虑了一下,决定先去睡觉。 现在还不算太冷。 开著一点窗户也能透透气。 可她没想到,正是自己这种侥倖的想法,把她自己给弄感冒了。 等她意识到不对时,已经是凌晨三点。 喉咙火辣辣地疼,脑袋昏沉沉的,被子盖在身上却暖不热四肢的寒意。 她想起身倒水,却一阵眩晕,腿一软跌坐在床边。 第189章 出神 顾婉君此时心里一阵恐慌。 甚至暗暗气恼! 气自己太疏忽,不把这小问题放心上! 惶恐之中,她的腹部又轻轻动了一下,她轻柔地抚摸著肚子,隔著真丝睡衣,她像是感知到了肚子里孩子的情绪似的。 一瞬间,她脑海里闪过了无数可能性。 自己发烧感冒是小事,要是影响到孩子了怎么办? 本来头几个月就是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可她连一个妈妈的角色都做不好。 顾婉君心里不禁自责。 可她也知道,自责压根没用。 於是她艰难起身,连拖鞋也顾不及穿。 直接扭开门,扶著楼梯扶手用尽全身力气喊了一声,“陈姐!” “陈姐!” 可她不知道,自己的这点动静实在太小。 而现在又是半夜三更。 陈姐压根听不见。 她死死攥著楼梯扶手,喉咙灼烧般干疼,像夹了刀子似的。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还烫。 像发高烧了。 她嘴唇也很乾,还赤著的脚踩在大理石地面上,整个人止不住地微微发抖。 她撑著一口气摸著墙想回屋拿点东西摔出点声响。 可她走了两步,眼前发黑,扶著墙的手缓缓滑脱。 “咚!” 她膝盖磕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硬生生把她痛清醒了几分。 她咬牙不让自己瘫软下去,一旁的玄关处,正巧有个瓶。 顾婉君咬了咬牙,伸手一够,抓起就往地上砸—— “啪!” 终於有了更大一声响。 声音传开后。 楼下忽然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紧接著陈姐慌忙地跑上楼来。 楼道昏黄的灯光下,她一眼看见了瘫坐在地上的顾婉君,脸色骤变。 虽然她说不出话,可表情是肉眼可见的慌张。 想也没想,立马把顾婉君扶到了床上去。 然后又立马快步下了楼。 凌晨3点半。 电话那头的林子平还在睡梦中。 他並没有像普通的华大学生一样,睡在普通的四人寢里。 他这里的房间是特地跟学校申请的,只有他一个人住。 並且房间还装了电话。 主要是他是北平军区的人,又主要负责的是有关国家安全的事务。 来华大也是军区送过来进修的。 再加上平时他也要处理一些手头上的工作,所以就装了电话。 电话声响起的时候,林子平愣了两秒,就立马醒了。 他从床上翻身下来。 立马衝到书桌旁边,接起了电话,“喂,哪位?” 电话那头並没有声音。 林子平皱眉,“说话。” “咚咚咚...” 电话那头,陈姐一步敲著桌子,一边发出嘶哑的喊声。 林子平虽然不懂陈姐想要表达什么,但他猜,肯定是出事了。 “陈姐,你先別急,我立马过来!” 说罢,他把电话一掛,从抓起外套,就出门了。 外头的雨下得缓慢而又平静。 整个城市像被重新洗刷过一遍一样。 林子平开著车,面容冷淡。 如果不是这比平时快了一倍的车速,任谁都看不出来,他心里在急躁。 * 房间里。 顾婉君喝著陈姐刚刚端上来的红枣薑茶,整个人还迷迷糊糊的。 但她知道自己身边有人,心里也放心了些。 楼下突然传来“砰“的一声门响,接著是急促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太快太重,一听就不是陈姐的。 她还没回过神来,房门就被猛地推开。 林子平站在门口,身上只套了件皱巴巴的白衬衫,连扣子都没来得及扣好。 他的头髮乱糟糟的,眼睛里却一片焦躁。 “多久了?”他三步並作两步走到床前,单膝跪在床沿,手背已经贴上了她的额头。 顾婉君被他突如其来的出现嚇了一跳。 她猜到陈姐去给林子平打电话了,可她没有想到,林子平来得这么快。 此刻他离得太近,近到她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香皂味。 “大、大概半夜开始的...” 刚刚喝了薑茶,她有了些力气。 可开口说话时,她声音哑还是得自己都嚇了一跳。 林子平眉头紧锁,“下次早点说。” 没等顾婉君再回话,林子平就立马去隔壁的房间里拿出了一件军大衣。 他二话不说把顾婉君裹了个严实,“去医院。” “我...” “別说话。” 他弯腰,乾脆利落地把人抱了起来。 顾婉君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等反应过来时已经被他稳稳地抱在怀里。 顾婉君忽然脑袋有些昏昏沉沉,而此刻。 她却清晰地看到了林子平眼眸里的担忧。 这和她记忆中那个总是冷淡疏离的林子平截然不同。 此时的他,接地气多了。 看著也有了些人情味。 只是被林子平抱著这事,让她有些难为情。 不过这个念头也就在她脑海里闪了一瞬。 医生面前没有男女之分,现在人家这是帮她,她也不能在这个扭捏。 很快,她又朦朦朧朧地睡了过去。 出门时,冷风吹过,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为了汲取温暖,她不自觉地缩了缩身子。 林子平低头看了她一眼,把她往怀里又按了按:“別动。” 顾婉君没力气抬眼,只是点了点头。 於是便沉沉睡去。 * 等顾婉君艰难地撑开眼皮时。 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四周消毒水的味道涌入鼻腔,她手背有些酸,还有些疼。 等她回过身来,这才意识到自己躺在医院。 她立马抬手摸了摸小腹处。 腹部微微凸起,摸著十分踏实。 顾婉君心里悬著的那块石头终於落地了。 她心里无比害怕,会再一次失去这个孩子。 但还好,老天保佑。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斜切进来,落在白色的床单上。 她眨了眨眼,视线缓慢聚焦。 床边趴著个人。 林子平侧脸枕著手臂,眉宇间的疲惫还没褪去。 他的头髮有些蓬乱,衬衫袖口卷到小臂处,修长、白皙。 他侧著躺在床边,深邃的眉眼紧紧闭著。 在白天的光线下,看起来有点不真实。 顾婉君难得地看出神了。 第190章 不怪谢丽丽 真不怪谢丽丽。 主要是这个男人实在是太好看了。 更別说平时林子平总是一副难以接近,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神情。 在此时此刻,看起来居然...真实得触手可及。 不过她也只是单纯的欣赏。 对林子平压根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 只是美丽的事物,难免让人不自觉地停留目光。 顾婉君本来挪动一下身子,却不想输液管发出细微的碰撞声,还是把林子平吵醒了。 床边,林子平猛地睁开眼睛。 他抬头,朝输液瓶里的药水看去,確认流速正常后才转向她:“醒了?” 他的嗓音沙也哑得厉害。 顾婉君点点头。 还没开口说话,床头柜上的搪瓷缸就適时地推到她面前了。 温水触及乾裂嘴唇的瞬间,顾婉君才意识到自己有多渴。 她小口啜饮著,余光瞥见他眼睛下乌黑的眼眶。 心里还挺过意不去的。 “子平,你回家去睡吧。守了我一晚上,辛苦你了。” 林子平皱眉,只觉得顾婉君好像要把他赶走似的,“你好点了吗?” 顾婉君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好多了。” 林子平看著她气色稍好了些,声音也有力气了,这才放下心来。 可现在,他並没有想走的想法,反而有些生气。 昨天晚上,顾婉君被她送到医院后,窝在床上,拉著他的手拉了一整晚。 一边拉著他的手,一边轻轻啜泣,嘴里还嘟囔著她丈夫的名字。 让他不要走。 旁边的小护士看著他无动於衷的样子,还劝他,“你媳妇都病成这样了,你还不赶紧哄哄,这一看就是做噩梦了。” “现在她怀著孕,激素不稳定,你得轻声答应著她。这样她知道你在身边,就能踏实睡过去了。” 看著床上闭著眼睛掉眼泪的女人,他心头一软,就回握住了她的手。 “我在。” “婉君,我在...” 床上的女人听到他的声音,又接著嘟囔,“谨行,你声音怎么变了?” 於是他只得轻咳一声,“感冒了。” 那时候,顾婉君也许是烧糊涂了,听到他的话,表情驀然一松,接著就拉著他的手,死死不放,“你不能走。” 於是林子平只能一遍一遍地轻声哄著她,“我不走。” 等到顾婉君沉沉睡去时,他也困了。 於是只能坐著凳子,上半截身子靠在床边,睡了过去。 可顾婉君倒好,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把他赶回去。 ...... 林子平不咸不淡开口问道,“你还记得昨天晚上你做了什么吗?” 顾婉君挠了挠头,冥思苦想,“昨天我就是感冒了,然后浑身没力气。然后陈姐扶著我去床上躺下,又把你叫了过来,然后我就到医院...”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 林子平听著她的话,都要被气笑了。 合著自己昨天晚上又是大半夜开车送她去医院,又是假装成她丈夫哄她入睡... 结果醒来后,这人不仅全忘了,还一副客客气气跟他没有半点关係的样子。 他忽然感觉自己像一个被p了的男娼一样,人家醒来不仅不付钱,还春梦了无痕。 反倒是他,当著顾婉君丈夫的替身,还落不著一点好。 顾婉君看著林子平又青又绿的脸色,斟酌开口,“子平,有什么事你別憋在心里,我们是朋友,说出来听听,说不准我能为你分担呢?” 林子平看著她小心翼翼的样子,淡淡道,“没事。就是想起之前我送一个朋友回家,半夜她又哭又闹,好不容易哄好了,结果人家醒来之后,把这事全忘了。” 顾婉君对林子平报以同情的目光,感嘆道,“还有这样的人呢!” “害,那你也真是不容易。” 林子平看著她懵懂的样子,心里万般情绪,也只是化成了一声嘆息。 没一会,顾婉君又拍拍脑袋。 “糟了,我还没请假。” 林子平看著她,心里的气消了大半。 果然是烧糊涂了。 “今天是周末,不上课。” “噢——!对——!今天是周末来著。”说罢,顾婉君又心安理得地躺了下去。 林子平看著她精神头还算不错,问道,“一会你想吃什么?我去外头给你买回来。” 顾婉君摇了摇头,“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她麻烦了林子平太多了。 隨便林子平买点什么都成。 反正她空间里吃得多,等回家了她想吃什么都能吃上现成的。 林子平有些无奈地看著她,他知道顾婉君其实是个有主见,有想法的人。 只是出於客气。 不愿意麻烦他而已。 可过了昨天晚上... 林子平觉得自己已经做不到只把顾婉君当作一个远房亲戚这么看待。 相反,他希望顾婉君多信任和依赖他多一点。 至於为什么会產生这样的想法,林子平也说不清楚。 或许是,觉得昨天晚上帮助人的感觉很不错? 於是林子平又耐著性子问了一遍,“我一会要去国营饭店,想吃什么就说。” 听林子平这么说。 顾婉君也有些意动起来。 上次她和林子平、谢丽丽在国营饭店里吃的黄油蜂蜜麵包就特別好吃。 不过那是在国营饭店消费送的。 “我想吃上次送的那个黄油蜂蜜麵包。” 林子平回想了一下,之前在东城国营饭店吃的时候,好像是送了这么一小份麵包。 不过这里是西边。 东城国营饭店离这里开车得半小时。 林子平正想开口拒绝。 可看著顾婉君满脸期待的神色,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好。还有別的吗?” 麻烦林子平的事,好像开了个口,就不那么难得再开口了。 於是顾婉君又补充道,“那再来份话梅排骨,还有小炒肉吧。” 她说著食物的时候,脸上都带著一股喜悦。 显然是饿了。 而林子平看著她这副样子,嘴角不自觉微微上扬。 嗯,真像只馋猫。 “嗯。” 说罢,林子平正准备要走,可还没走出门,他就又盯著顾婉君输液的瓶子看了看,嘱咐道,“这瓶子里的药没了,你就喊一声。门口不远就有护士。” 顾婉君抬头看了一眼自己输液的瓶子,点头道,“放心吧。这点小事我能搞定。” 第191章 这才对嘛 想了又想,林子平出门时还是不太放心。 於是在走廊里经过护士站时,他又走了过去,对著正在忙著配药的小护士打了个招呼,“护士同志。” 小护士正忙著手上的活,被打断以后,脸色带著几分微恼。 可她抬起眼来,就看到一个帅气的男同志站在自己面前。 眼里还带著几分笑意。 她顿时红了脸。 不过她也很快地认出来了,眼前这位帅气的男人,是某位病人的丈夫。 对著这张英俊的脸,护士小蝶怎么都气不起来了,於是她便问道,“怎么了同志?” “一会麻烦您帮忙给302號房的病人换一下输液瓶,我得出去买份午饭。” 小蝶瞅著林子平,摆了摆手,笑道,“放心吧同志,照顾病人是我们的职责所在,你不用说我们也会去巡视检查的。” 林子平轻轻“嗯”了一声,“那就麻烦你们了。” 等到林子平转身走后,旁边的另外一个小护士快步走到小蝶身边,附在她耳边八卦,“刚刚那位男同志是谁啊?这模样也太俊了吧?” 小蝶看著小霞挤眉弄眼的样子,心里嘆气,“別想了,这不是我对象,也没单身。人家都有媳妇结婚了,小两口感情好著呢!” “对了,你別看这男人看起来冷冰冰的,昨天可是拉著他媳妇哄了好久,又陪了一个晚上呢!” 听到这话,小霞也不禁对著那逐渐远去的背影嘆了口气,“这长得又高又好看,还这么疼媳妇,身上穿的也是牌子货,家里条件肯定不差...可惜了,可惜人家结婚了!” 小蝶把小霞推到一边,“去去去,別瞎想了,一会还得给病人换药呢!” * 林子平坐上车之后,就马不停蹄地去东城国营饭店了。 为了能早点吃上饭,他还把车速往上提了提。 可没想,一到饭店,店里就处处坐满了人。 东城国营饭店生意好,整个北平都知道。 只是现在是中午,人竟然也这么多。 而且不少人的饭桌上都是空的。 那就说明,要在这店里吃上饭,还得等上好一阵。 店员看到他站在门口,眉头蹙起,自然猜出了他心中所想,“大哥,您看要吃点什么?” 林子平顿了顿,“现在排队,得多久才能吃上饭?” 店员环视一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您可得等一等了,至少得等个小半个钟头。” “不过今天是周末,都休息,您不急的话就等一等。急了去西城那边吃也成。” 不过嘛,这都到店里了,自然没有再去西城的道理。 这坐公交车都得大半小时呢! 林子平往里看了看,“黄油麵包还有吗?” 店员微微诧异。 他没想到眼前的男人看著一表人才,穿得人模狗样,竟然也是想著来店里蹭一份麵包的主。 毕竟有不少人都来饭店里吃素麵条,就为了蹭上一份麵包呢! 不过他还是耐心道,“您稍等,我去后厨帮您看看。” 当然,这也是店员的说辞。 他只是装模作样地在后厨晃了一圈。 没一会,店员就快步走了回来,“对不住啊!没了!” 其实还有一些,只不过这送的黄油麵包也是限量供应的。 “中午赠送的分量已经送完了,您要是想吃的话,可以晚上再来排队。” 林子平挑眉,心里已经有了判断。 他从裤子口袋里掏出皮夹,又从里面拿出两张大团结,“小哥,麻烦您帮我打包一份,我...朋友生病了,就想吃这一口。” 店员看到塞到自己手里的两张票子,嘴巴都瞪大了。 不过他还是飞快地把钱塞到自己衣兜里,悄悄凑近林子平,又客气问道,“您还有什么要买的吗?我帮您加急!” 林子平想了一瞬,“话梅排骨,小炒肉,麵包,还有芙蓉蒸蛋。” 隨即,他又道,“对了,再帮我加个红烧狮子头...” 店员眼神有些为难,显然,这些菜不是一时半会能做好的。 林子平瞭然,又掏出三张票子,“这是饭钱,不用找。” 店员看得眼睛都直了,他拍著胸脯,立马答应了下来,“您放心,马上!现在就能给您做!” 说罢,他还搬了张凳子过来,“您坐著等一会,马上就好!” 林子平也没客气。 当即就在门口坐了下来。 不到二十分钟,店员拎著两个饭盒还有牛皮纸包裹的麵包小跑出来:“刚出炉的,我特意让主厨多裹了层黄油。” 顿了顿又补充,“话梅排骨,芙蓉蛋,小炒肉也好了。” 林子平接过餐盒,又大方地塞了一把零钱过去。 那店员都笑得眼睛只剩条缝了,“您慢走啊!” 要是每天都有这样的財神爷,该多好! 虽然他们每个月工资都不低,但是能赚点外快,也是好的。 一会把钱给厨师分一点,他还有的剩呢! * 林子平回来医院时,一路上都在想,这东西放了会,口感会不会就变了。 他虽然对食物不挑剔。 可从小到大,他妈、谢丽丽...他身边为数不多的两个女人,似乎都对食物口感很在意。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加快了速度。 推开病房门的瞬间,林子平的脚步下意识放轻了。 顾婉君靠在床头睡著了。 阳光透过纱帘在她脸上投下温柔的阴影,长发散落在雪白的枕巾上,衬得脸色仍有些苍白。 他將饭盒轻轻放在床头柜上,铝皮与木质桌面碰撞的声音有些突兀。 顾婉君睫毛颤动了几下,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子平?” 林子平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嗯。” 他將黄油麵包的纸袋拆开,香甜的气息立刻溢满了整个病房,他把袋子递了过去,“麵包。” 顾婉君此时心思都在食物上,眼睛亮晶晶的。 林子平只觉得好笑。 怎么会有人,因为一份便宜免费的麵包,就这么高兴呢? 他顺手拧开保温杯倒了杯热水,“別呛著。” 顾婉君也没客气。 他们都是朋友了,以后她也会想办法多...照顾照顾林子平? 她不经意地瞥了林子平一眼。 眼前的男人,看起来好像也不需要她的照顾。 不过顾婉君也十分乐观,只要他开口,她肯定不会推辞。 不过很快,她的注意力全被手里的麵包夺走了。 麵包还是温热的,表面的黄油微微融化,一口咬下去,酥脆的表皮和內里鬆软的麵团形成了绝妙的口感。 顾婉君忍不住又咬了一口:“真好吃。” 林子平正准备打开饭盒的手顿了顿,余光不由自主地看向她,“明天再买。“ 顾婉君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怎么今天,林子平人还怪好的? 说话也不像之前那么疏离和冷漠了。 不过这些想法也很快被她拋之脑后。 她看著旁边桌子上摆著的菜,赫然是她刚刚点名要吃的小炒肉,还有话梅排骨。 另外一个饭盒则是芙蓉蒸蛋,蒸蛋上面还撒著细碎的火腿丁和葱。 而旁边居然还躺著两个拳头大小的红烧狮子头,油亮的酱汁还在冒著热气。 一看就让人胃口打开。 她的声音十分诧异,“这也是给我买的?” 他垂下眼睛,分好餐具,又把筷子递给她:“我买给自己吃不行?” 顾婉君抿了抿唇,果然嘛,这才是她熟悉的林子平。 “行。” 不过很快,她便试探问道,“这红烧狮子头能不能分我一个?” 林子平看著她为一口吃的卖乖的样子,心里不自觉有些发痒。 他假装为难道,“那我不是就剩一个了?” 顾婉君笑眯眯地把自己面前的排骨和炒肉推过去,“我也分你一半。” 林子平看著她的眼睛,忽然伸手,拇指轻轻擦过她的唇角:“沾到酱了。” 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一下子把顾婉君嚇了一跳。 而林子平也瞬间僵住了。 第192章 比你大 分他一半? 林子平挑眉看著眼前的女人。 顾婉君像只狡黠又灵动的猫儿,眼睛忽闪忽闪,像星光一样。 他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她的唇。 女人嫣红的嘴角沾著一点奶油。 鬼使神差的,他伸出了手,拇指轻轻擦过她的唇角:“沾到酱了。” 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一下子把顾婉君嚇了一跳。 而林子平也瞬间僵住了。 他立马放下手,强壮镇定地从一边的床头柜里拿了两张纸,擦了擦手后又递了过去,“擦擦。” 等顾婉君回过神来,面容惊疑不定。 她和林子平关係还没好到这个地步吧? 不过看著递到面前的纸巾,还有男人坦然的脸色,顾婉君还是轻声接过,“谢谢。” 林子平自觉后退了一些,又淡淡解释道,“你別误会,之前老陈的小女儿也老爱这么吃蛋糕,每次都是我给她擦嘴的,都擦习惯了。” 顾婉君听到这,心里鬆了一大口气。 她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没事,你別往心里去。反正我只是你...亲戚,你就把我当姐姐就成。” 听到这里,林子平眉头都能夹死一只苍蝇。 他意味不明地看向顾婉君。 姐姐? 他撂下筷子,双手环在胸前,“姐姐?你確定你年纪比我大?” 说罢,他上下看了一眼顾婉君。 怎么看,她都不像比他大的样子。 顾婉君琢磨了一下,悠悠问道,“你属什么的?” 林子平清晰吐出一个字,“羊。” 顾婉君诧异地看著他,“我也属羊。你几月?” 林子平放下双手,正襟危坐,“1月。” 顾婉君挑眉,“我也1月。” 林子平的眉头渐渐皱起。 难不成顾婉君真比他大? 在他看来,那大了1天,那也是大了。 万一顾婉君让他叫姐姐怎么办? 一想到这里,林子平都有些坐不住了。 他可不乐意叫顾婉君姐姐。 於是他强壮镇定,问道,“几號?” 顾婉君微抬下巴:“1月7號。” 听到7號。 林子平心里“咯噔”一下。 还真比他大,大了整整3天。 不过这事,他是不可能承认的。 “我1月1號的。” 顾婉君瞪大眼睛:“你生日是元旦节?你没胡说吧?” 林子平气定神閒地端起碗筷,“我骗你做什么?” 本来以为自己能占上便宜的顾婉君瞬间败下阵来。 “那你也挺会挑日子来的。” 林子平唇角微不可察地上扬:“是啊。不然你不就得占我便宜,当我姐姐了吗?” 顾婉君:“......” 嘿! 这人说话可真有意思。 说得好像他那会出生就是为了比她大一样。 见她憋著气不吭声,林子平突然笑了一声。 低沉的笑声在安静的病房里格外清晰。 顾婉君抬头,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他的眼睛。 窗外阳光正盛,落进他漆黑的眸子里。 顾婉君又不得不感嘆了一句。 真是得天独厚的长相。 太好看了。 气氛又恢復了之前那种寧静又和谐的氛围。 好似刚刚的尷尬不存在一样。 林子平垂眸,若无其事地把勺子塞进她手心:“快吃饭,一会凉了。” 顾婉君点头,立马捧著饭碗大快朵颐。 * 等到吃完饭后。 林子平就开始收拾起桌子。 顾婉君碍於行动不便,也就没有固执地去帮,只是诚恳地跟林子平道谢,“子平,辛苦你了。” 林子平瞥了她一眼,不痛不痒地应了一声,“嗯。” 虽然他觉得顾婉君不必道谢。 毕竟...他也並不觉得有多麻烦。 只不过是趴著睡了半晚,又开车一个多小时去买饭,然后再打扫卫生而已。 小事。 顾婉君压根不知道他的心理感受。 只是又换了个姿势躺著,准备睡觉。 看著还在忙活著的林子平,她又关切道,“一会你就回去吧,不用担心我。这里有护士在,有什么事我会跟护士说的。” 林子平知道自己再留在这里,顾婉君也休息不好。 况且他也还有点事要处理。 於是就没坚持,“好。” 收拾完餐盒,他顺手把病房里的垃圾也一併带了出去。 关上门,林子平站在走廊上稍顿了一会儿,没急著走,而是转身去了护士站。 护士小蝶正低头写著记录,听见有脚步声过来,她还没来得及抬头,便问道:“同志,有什么事?” 林子平从口袋里掏出纸和笔,留了一张纸条:“护士同志,我现在回去处理点事。302床的顾婉君麻烦您多照看一下,有时可以直接打电话给我。” 小蝶听到熟悉的声音,惊讶抬头,“好的。有特殊情况我们会第一时间联繫您。” 另一边的护士小霞在看到林子平过来时,就竖起了耳朵。 这会,已经不自觉地起身凑到小蝶身边。 她接过电话號码,讶异道,“同志,你这对媳妇也太上心了吧!” 林子平挑眉,也没否认。 甚至心情有点微妙的愉悦。 小蝶捅了捅小霞的胳膊,示意她不要这么八卦。 小霞却没当回事,反而笑嘻嘻翻著之前的病歷:“放心吧同志,你媳妇恢復得不错,明天没什么问题就能回去了。只是以后要注意防寒保暖,这快到秋天了,换季降温快,一定要注意。” 林子平听著这话,心里已经有了盘算。 回去得让陈姐把被子换成厚的。 然后再检查一下门窗,有没有漏风。 “谢谢。” ...... 等到林子平走后。 小霞又感嘆起来,“这男人太完美了。你看他对咱们冷冰冰的,刚刚我路过,看他和他媳妇吃饭的时候,可温馨了。” 小蝶也连连点头。 现在有分寸感的男同志可太少了。 * 床上,顾婉君躺著,又想起了陆谨行。 这么算来,她已经快四个月没见到他人了。 要是陆谨行知道她一个人知道她一个人怀著孩子,千里迢迢跑到北平来读书。 肯定又要心疼她。 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顾婉君翻了个身,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再想这些事。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於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梦里的一切都很模糊。 灰濛濛的天空,细密的小雨落在青石板路上,四周低矮的房屋透著冰冷、原始的气息。 她像是在寻找什么,脚步匆匆地穿过一条小巷,拐角处的一家茶棚下,坐著一个男人。 那人穿著一件粗布衣衫,袖子隨意卷到手肘。 他的背影太熟悉了。 陆谨行。 顾婉君心口猛地一颤,张口想喊他的名字,却发现嗓子发不出声音。 慌乱间,她加快脚步冲了过去,抬手想去拍他的肩。 结果那人却像是察觉到什么,突然回头。 凌厉的眉峰,稜角分明的脸......甚至还有眉间那道细小的疤痕。 赫然就是陆谨行! 只是男人扭头看过来时,冷冰冰的视线扫过她。 一片陌生。 第193章 寡妇 而另一边。 深夜,在阿尔泰山脉下的小木屋里。 陆谨行躺在床上,眉头紧皱,连嘴唇也抿得紧紧的。 梦里。 有人叫住了他。 他一扭头,便看到了那张另自己日思夜想的脸。 可正当他开口准备问些什么时。 她就不见了! 陆谨行眼睛猛地睁开,心臟直跳。 他用手撑著身子,往后靠了些。 呼吸这才渐渐平稳下来。 怎么只是个梦呢? 要是能问她几句,那他的记忆是不是就能恢復? 陆谨行摆弄了一下自己的双腿,他的腿已经好了不少,只是行动起来还没有这么灵活。 之前他有问过关於希娜自己墮落山崖时,穿的衣服还有行李。 可希娜比划著名说那些东西都扔掉了。 本来想依靠之前的物品找回记忆的想法也只能作罢。 陆谨行靠在床上,使劲地回忆著刚刚梦里见到的那张脸。 他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描摹著她的样子。 突然,本来朦朧的好似蒙上一层厚厚纱布的记忆,像忽然被撕开了一道裂缝。 一些细碎的片段再次涌入他的脑海。 她委屈的样子,她穿上漂亮衣服兴奋的样子,她在厨房里饶有兴致做菜的样子,还有在床上,娇媚动人的样子...... 那些令人脸红心跳,温情眷恋的时刻,忽然一帧一帧地在他脑海里出现,又消失。 一时之间,陆谨行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太急著找回记忆,而出现了幻觉。 第二天一早。 朝阳照在雪地里,窗外看著暖融融的。 陆谨行披上外袍,翻身下床。 他起身叠好盖在床上的被子,又穿好鞋。 正推开门准备出去,就一眼希娜从厨房里端来了一碗羊汤,放在堂屋的桌上。 羊汤里还有好些羊肉。 和以往不同的是,今天的羊汤旁边还有一张饼子。 希娜把羊肉汤放在桌子上,又比画了一通。 陆谨行点头,示意他马上过去吃。 而旁边的巴特尔已经端坐在正中间的桌子上,捧著大碗大口地喝著汤,吃著肉。 接触了十几天,巴特尔发现陆谨行这个人还算不错,没有因为他们收留了他,就心安理得地躺著不动。 相反,他腿脚不便,但却主动承担了一些家务。 所以陆谨行坐在旁边时,巴特尔又往陆谨行的盘子里放了张饼子,“吃。” 陆谨行在这待了几天,已经学会了一些基本用词。 比如,吃饭,睡觉,厕所、谢谢等。 陆谨行也没客气,他接过饼子,下意识地就想把饼子掰了汤里。 直到他一气呵成的把饼子掰完,这才察觉到有些不对。 这下意识地动作是怎么回事? 他愣了一会,想了半天,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希娜看著他发呆的样子,坐到他身边,比划著名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头又痛了?” 女人的神情有些小心翼翼。 陆谨行以为她在担心,於是摇了摇头。 隨即他又指了指桌上的肉汤,“吃饭。” 希娜听著他生涩的表达,心里一阵雀跃。 她觉得过不了多久,陆谨行就能学会这边的语言,之后他们说话也会越来越顺畅。 同时,她也鬆了一口气。 还好,他什么都想不起来。 * 另一边。 回到了房间里的林子平正翻动中刚刚他从北平军区拿过来的案件情报。 没一会,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咚咚咚!” “子平,你在吗?” 林子平面无表情地把案件资料锁紧抽屉里,这才起身去开门。 门外赫然是周俊。 他提著一篮子水果,露出八颗牙的標准微笑,“子平,我来看看你。” 林子平扶著门,一脸困惑地看著他,“有话赶紧说。” 周俊嘿嘿一笑,把林子平往里推了推,“哎哟,先进去说,进去说。” 林子平看著自己发小这没皮没脸的样子,显然是已经习惯了。 等周俊试探著正准备坐到林子平床边,就被林子平一脚踹到了另外一边,“滚。” 周俊轻哼一声。 没想到林子平这臭毛病去了军区也没改过来。 还是这么一如既往地爱乾净。 於是他转而把办公桌的椅子拉了过来,坐在林子平对面,一本正经问道,“子平。你跟我未来媳妇什么关係?” 林子平听到这话,眉头紧紧蹙起。 周俊这人不仅没皮没脸,甚至有些臭不要脸了。 “你说上次食堂里晕倒的那姑娘?” 周俊连连点头,“对,就是她!” 他又接著问道,“她怎么样了?上次你送她去医院之后,我找了你好几次,你都不在。” 林子平看著周俊这孔雀开屏的样子,冷哼道,“人家怎么样跟你有什么关係?” “你一个无所事事,没头没脑的部队子弟,人家凭什么看上你?” 嘿! 周俊“噌”的一下,火气就上来了。 不过他也没动手。 只是不满反驳道,“那我也不差好吧?我华大,人家也是华大,我长得高大英俊,人家貌美如,怎么不算合適呢?” 林子平看著周俊这执拗的神色。 冷冷一笑,“人家结婚了,你就別做梦了!” 周俊一听这话,直接跳了起来。 “什么?她结婚了?” 林子平抬眸扫他一眼,语气淡淡:“怎么,难道你还想撬墙角?” 周俊脸上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蔫巴得像霜打的茄子,一屁股坐回椅子上嘟囔:“完了,好不容易遇到个一见钟情的,怎么就结婚了呢?” “一见钟情?”林子平嗤笑一声,毫不犹豫地揭穿了他,“你上个月还对文工团的李小雨一见钟情呢!” 周俊梗著脖子:“那不一样!” 林子平淡淡地瞅了他一眼,丝毫看不出来有什么不一样的。 不过他懒得跟周俊掰扯,隨口道:“她丈夫做任务失踪了。她又一个人大老远从西北跑来这边上学,还怀著孩子。” 本来以为说完这些,周俊能死了心。 结果他眼睛一亮,又猛地觉得自己这反应不太道德,赶紧调整表情试探著问:“那她现在是?” “寡妇。” 第194章 疼惜 林子平立马打断他的念头,“我劝你不要动歪心思!” 周俊撇嘴:“我怎么就歪心思了?我这叫合理追求幸福!” 林子平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即使他知道现在周俊可能也就是一时兴起。 也就这么一说。 可他一想到,周俊用这么不正经的態度谈论著顾婉君。 他心里就跟被堵住了似的。 他嘲讽道,“合理追求幸福?她肚子里可还有孩子,你能接受得了帮別的男人养孩子?就算你能,周家能吗?” “更別说你妈这性子,能忍得下你娶一个怀了孕的寡妇?你妈什么手段,你比谁都清楚。你確定到时候你能护住她?” 林子平说完以后。 周俊坐在椅子上,半晌没回过神来。 他想反驳什么。 可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事实也確实如此。 他爸妈,周家的长辈,没有一个人会支持他。 周俊揪著自己脑袋上的头髮,显然十分烦躁,“算了。” 林子平冷眼看著他,过了好一会儿,周俊这才失魂落魄地站起来。 林子平也没客气,拽著他胳膊就把人往外推:“行了,没事就回去吧。” 关门落锁。 房间里终於恢復安静。 林子平站在窗前点了支烟。 这时,窗外又落起点点滴滴的小雨。 他又想起早上在病房里,顾婉君一脸满足吃饭的表情。 腮帮子还一鼓一鼓的。 林子平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现在是下午四点。 差不多可以过去给她送晚饭了。 桌子上还有刚刚周俊拿过来的水果。 林子平也没犹豫,拿起伞和水果就往外走。 刚走到楼下,他又碰到了一脸颓丧的周俊。 周俊也瞅了他一眼,见他拿著伞和果篮准备出去,疑惑问道,“子平,你这是要去哪啊?” 林子平脸不红心不跳地回了一句,“去吃饭。” 周俊显然不相信。 谁吃饭提著果篮去吃啊? 他眯起眼睛,突然恍然大悟地指著林子平:“你该不会是去给她送水果吧?老实交代,顾同志是不是还在医院里?” 显然,林子平和周俊都知道,“她”指的是谁。 林子平面色不变,轻咳一声,“你想多了。我只是回家而已。” 周俊打小跟林子平一起长大,揣摩林子平的心思自然有一套自己独特的见解。 所以他断定,此时此刻,林子平肯定要背著他去干点什么事。 话音未落,林子平突然转身就走。 周俊连忙拽住他:“哎別走!我跟你一块回家。” 林子平沉默了。 他知道,以周俊死皮赖脸的本事,还真能赖著他一晚上。 “不行。” 周俊见林子平这样子,更是理直气壮,“不成,我今天说什么也要跟你走。” 林子平,“......” * 周俊厚著脸皮挤上车,一路嘮叨个不停:“哎,你说她丈夫真的失踪了?什么任务啊?怎么这么危险?” 林子平握方向盘的手紧了紧:“闭嘴。” “我就是觉得她也太可怜了,连个尸体都没见著就守寡...”周俊咂著嘴,“而且她看著年纪也还小,你说要是真守著她那老公,岂不是这辈子都只能一个人过了?还带著孩子。害,这一个女人独自养一个孩子,这也太难了...” 说著说著,周俊心里一跳。 自己这张破嘴,又说错话了。 林子平他妈也是在他爸死了之后,一个人独自抚养了他一段时间。 他余光悄悄地往旁边瞅了一眼。 见林子平神色没变,周俊这才放下心来。 而林子平听著周俊的话,若有所思。 * 没一会,车在国营饭店门口停下。 林子平下车走进国营饭店,径直走向柜檯:“两份红烧肉,一份清炒时蔬,再加两碗米饭。” 眼前的店员显然记得林子平这位出手阔绰的主顾。 立马引著他进去。 “您二位请。” 周俊跟在他旁边,狐疑地瞪大眼睛:“真来吃饭?” “不然呢?” 周俊跟著坐下,將信將疑:“行,那就先吃饭。” 可这饭还没吃完,林子平就走到前台跟店员说了些什么。 周俊虽然疑惑,但也没跟上去。 等二人吃完,店员这才把打包好的饭菜又塞到了林子平手里。 等上了车,周俊这才注意到,林子平手里提著东西。 周俊显然是猜出来了什么,“噢!你这是打包——!” 林子平眯起眼睛:“吃完了就滚。” 周俊:“我不!你这会拎著饭盒,肯定是去见人!” 刚刚吃饭的时候,周俊也想通了。 虽然他和顾婉君同志已经不可能了。 可这林子平的八卦,他还是挺感兴趣的。 林子平不耐烦地按住方向盘:“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下不下?“ “不下!”周俊一把抱住安全带,“你去哪我就去哪!” 林子平冷笑一声,直接踩下油门。 车子拐了两个弯,最后停在医院的侧门。 周俊眼睛一亮:“果然!”说著就要下车。 林子平一把拽住他的后领:“你敢跟著,明天我就把你小时候穿开襠裤的照片贴公告栏上。” 周俊瞪大了眼睛:“林—子—平!?你还是人吗!?“ 话音未落,车门“砰“的一声关上。 林子平拎著饭盒大步走向住院部,头也不回。 周俊咬牙切齿地趴在车窗上,眼睁睁看著林子平消失在医院走廊拐角。 病房门口。 林子平轻轻敲了下门。 顾婉君抬头,眼睛微微一亮,像是一潭静水忽地被风吹皱了一点:“你来了?” 不知怎么的,林子平忽然感觉自己的心情也瞬间好了起来。 他走过去,把饭盒放到床头柜上:“刚刚买的饭,趁热吃。” 顾婉君把手里的旧报纸放下,“又麻烦你了......其实医院的饭菜也可以的。” 林子平听著她客气的话,心里莫名有些闷闷的。 他下意识说道,“你生病了,我照顾你也是应该的。” 顾婉君思索了一瞬,还是认真道,“子平,本来我来这已经很麻烦你了。还在你家借住,平时你又时不时接送我上学。像吃饭这种事情,我能解决的。” 林子平眸色瞬间冷淡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顾婉君想为他减轻负担。 而他却觉得有些...不乐意? 於是他轻轻地“嗯”了一声,转而把铁盒一个接一个地打开。 今天晚上的菜也十分丰盛,有滷煮、红烧肉、青菜丸子,还有她喜欢的红烧狮子头。 旁边牛皮纸里还有黄油麵包。 顾婉君看著这些菜,微微惊讶,“这也太多了。” 第195章 我只是 林子平把筷子递过去,“生病了就是得多补补,听医生的总没有错。” 顾婉君向来也是个不亏著自己嘴巴的主。 所以听林子平那么一说,心里那点的不適感也被瞬间抚平了。 她一边夹著菜,一边问道,“你说我今天能不能出院啊?我感觉自己好得差不多了。” 林子平看著床上面容白皙的顾婉君,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才闷声道:“医生说明天才能出院。” 顾婉君不满地小声嘟囔了一句。 她的声音柔柔的,又娇又软。 明明是抱怨的话,却听得林子平耳朵发烫。 他刚刚听清楚了,顾婉君说她不太適应在这里。 觉得这里又闷又无聊。 他一抬头,就看到她吃著饭略有些失神的眼睛。 林子平知道她又想到了陆谨行,心头微微一紧。 他顿了顿,语气僵硬,“那一会我去问问护士,看能不能提前出院。” 顾婉君怔了怔,隨即笑了:“好啊。” 她的目光扫过他微红的耳根,又补充道,“谢谢你,子平。” 林子平听著这句话,只觉得心里无奈得紧,“不用这么客气。” 窗外的雨滴打在玻璃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没一会,护士小霞推著小车进了门。 她手里拿著输液瓶,看到林子平和顾婉君正在吃饭,笑眯眯道,“我过来给你们换个药。没事,不影响你们吃饭。” 顾婉君被她打趣的眼神闹得小脸一红。 这护士小姐好像误会了,她可不是林子平的对象。 不过人家也没说什么过火的话,她要是主动解释,倒显得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 林子平耐心地等护士换完了药,这才开口问道,“护士同志,她今天晚上能出院吗?” 小霞看了一眼顾婉君的脸,“看著倒是好了不少。下午有没有咳嗽、头痛?身上有没有出冷汗?” 顾婉君摇了摇头,如实答道“就是感觉身子有些发软,其他的症状都没有。” 小霞听她这么说,倒是也大概推测出顾婉君是个什么情况了。 她从推车里拿了一支温度计过来,“你先把这个体温计放到胳膊底下,然后等个五分钟,一会我叫医生过来给你检查检查,没事应该今天就能走。” 听到可以走。 顾婉君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真让她一个人待著医院里睡一整晚,她还有些害怕。 林子平看著她有些微红的脸蛋,心里不知怎么的,忽然觉得有些酸涩。 他猜到了,顾婉君可能是害怕。 可真要他主动留在这里陪著她。 他又说不出口。 他什么身份? 她又是什么身份? 孤男寡女,即使他不在意自己的名声,也总是要为她考虑一些。 小霞话音刚落,正准备把这体温计给顾婉君。 可看著她打著吊瓶的手,小霞眉头一皱,转而把温度计放到了林子平手里,“同志,你帮你媳妇弄一下,我去找医生。” 林子平接过温度计,从耳尖霎时间红到了耳根。 此刻,冷静傲慢的男人难得地遇到了有生以来,最尷尬的几个时刻之一。 手上的温度计跟烫手似的,让他心神不寧。 顾婉君听到“媳妇”这两字的时候,也尷尬了一会。 但等护士走了以后,她也没觉得有什么。 反正过不了多久就出院了。 她坦然自若地拿起温度计,“没事,我自己来。” 林子平看著被她拿过去的体温计,心里鬆了一大口气。 可心里,却隱秘的有点失落。 好在他现在智商还在线,“要不我去护士站叫个护士过来,你也不太方便。” 顾婉君摇了摇头,“没事,你...” 她刚想说,让他转过身去。 可林子平刚触及她的眼神,就立马快步朝门口走去。 落荒而逃似的,只留下一个背影。 不过走之前,他还是细心地把门给关上了。 林子平站在门口。 整个人还没还没平復过来。 就听到里面传来了声响。 噼里啪啦的金属撞击声。 好像是什么东西打翻了。 林子平这时也顾不得多想,他猛地推开门,就看到顾婉君一手扶著输液架,正弯腰想去捡地上打翻的饭盒。 “別动!”他几步衝过去,拽著她的胳膊把她扶回床上,“地上的我来收拾。” 她手腕细细的,隔著病號服都能摸到突起的骨骼。林子平心里突然涌上一阵无明火,声音也跟著恼怒起来:“著急下床干什么?你不知道自己手上还插著针头吗?” 顾婉君被他凶得一愣,委屈地指了指床头柜:“温度计...掉到地上了..” 顺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发现那段银色金属滚在饭菜油渍里。 林子平二话没说,弯著腰把温度计捡了起来。 顾婉君看著他气恼的样子,忽然心头一酸,差一点就要哭了出来:“我解纽扣的时候不小心弄掉的,我也不是故意的。” 她也想把这些小事做好的。 可偏偏就是不小心,没做好,她能怎么办? 顾婉君此刻怀著孕,本来情绪就容易受到激素影响。 要不是为了脸面,恐怕她现在都能哭出来。 林子平皱著眉,沉声道,“刚刚温度计弄掉了,你就应该直接叫我,或者是护士过来收拾。” “就算你想自己把温度计拿起来,也得考虑一下实现情况吧?” 自己做不到的事,跟他求助一下,有这么难吗? 顾婉君听著林子平的话,在眼睛里打转的眼泪水立马就憋不住了。 她明明只是想不那么麻烦他。 她鼻子一紧,眼泪不自觉落下,“我知道自己有点笨手笨脚的,可我也不是故意的。” 病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顾婉君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一颗砸在雪白的被单上,晕开深色的水痕。 林子平站在原地,手指紧了紧,整个身子都僵住了。 他只是想让她对他不这么客气而已。 怎么就,怎么就把人惹哭了呢? 他不是没和人生过气,之前把谢丽丽惹哭也是常有的事。 可这还是林子平头一次生出了一种自责又懊悔的感受。 “我不是嫌你笨手笨脚。”他的声音低了几分,下意识放缓,“我只是...” 第196章 新大陆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林子平沉默半晌,终於走上前,递了张纸巾给她:“让你不高兴是我的错。” 顾婉君接过纸巾,擦了擦眼泪,眼眶却还是红的。 林子平的目光在她微颤的睫毛上停了一瞬,终於认命似的蹲下身,把地上洒落的饭菜收拾了一下。 但地上还有些油渍,碎渣,难以清理。 他的语气比刚才温和了许多:“你先別动,一会我叫护士过来重新给你量体温。” 话音刚落,病房门被轻轻推开,护士小霞带著医生走了进来。 她一看到地上的狼藉就愣住了:“哎呀,怎么搞成这样啊?” 顾婉君小声解释:“我不小心碰翻了。” 小霞笑著摇摇头,“没事。剩下这些一会我让保洁阿姨过来清理。对了,温度计呢?” 林子平沉声道:“刚刚没量好。” 医生点头,表示理解,“那我们过十分钟再过来,一会你们提前量好。” 林子平点头,“行。” 说罢,医生抬脚就要走。 而一边的小霞显然没有想走的意思,她悄悄瞥了眼脸色阴沉的林子平,又看看眼眶通红的顾婉君,忍不住压低了嗓音,“小两口吵架了?” 林子平:“……” 顾婉君:“……” 两人同时陷入诡异的沉默。 最终还是医生清了清嗓子打破尷尬,“小霞,走了。” 小霞訕笑两声,“那我一会再来啊。” * 十分钟后。 顾婉君把量好的温度计拿给医生检查。 医生点点头:“影响不大。” 他检查了一下顾婉君的状態,又翻了翻病歷,“体温正常,症状都恢復了,提前出院也行,但要好好休息。” 顾婉君的眼睛一亮:“真的可以走?” 林子平看她情绪好转,嘴角几不可察地鬆了下,“医生都说可以了,还能骗你?” 医生开了一张单子,交到林子平手上,“一会去楼下交了费,然后去药房领药。这段时间得注意保暖,有问题隨时过来。” 林子平虽然面上看不出情绪,却竖著耳朵认真听著。 顾婉君也跟著连连点头。 没一会,等顾婉君换好了衣服,两个人就从病房里出来了。 顾婉君下床时,整个人肉眼可见的心情好。 就跟放在水盆里的鱼儿,重新回到了大海里一样。 医院楼下。 周俊坐在车子里。 他远远地就看见一男一女撑著雨伞,从医院里走了出来。 煞是养眼。 可他看著看著就觉得不对了。 这不是林子平和顾同志嘛! 等林子平一走进,他的目光在林子平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块脸和顾婉君含著笑意的眼睛之间来回打转。 作为林子平的头號马仔。 他一眼就看出来了,现在林子平心情很好。 周俊虽然没猜出来林子平为什么心情好。 他还是十分热情地对著顾婉君招了招手,“顾同学!” 林子平看到车上宛如一只好动的狗一样的周俊,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他怎么把这茬忘了? 而周俊也果然和林子平预料的一样。 还没等顾婉君安稳坐好,他就孔雀开屏似的整个人凑上前,还笑得特別灿烂:“同学,你好些了吗?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再去吃点东西?我知道附近有家不错的……” 林子平淡淡开口,“她刚出院,要休息。” 言外之意,让他闭嘴。 周俊挠了挠头,“抱歉抱歉,同学,不好意思,我也没想到这茬。” 顾婉君对著周俊笑了笑,“没事,你也是关心我。” 第197章 不合理的念头 沉默半晌,林子平最后也只是硬邦邦地说了四个字,“我没生气。” 顾婉君拍了拍胸口,“你不生气就成,嚇我一跳。” 林子平看著她惊疑不定,心里又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 难不成自己在她心里就这么可怕? 她在她丈夫面前也是这样? 不知怎么的,他的心情忽然更低沉了。 车子又重新启动。 林子平一边开著车,一边斟酌著自己刚刚准备要说的话,“我觉得其实你不用这么客气。毕竟咱们是...朋友。” 顾婉君点头,不可置否,“对。” 说罢,她又笑眯眯地看著一边冷著脸开车的男人,“所以你心情不好,是觉得我太客气了?” 林子平愣了一会。 没有想到顾婉君就这么直愣愣地说了出来。 这些情绪上的困扰,好像对她来说並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问题。 顾婉君仔细地观察著他的神色,见他脸色没什么异常,这才自顾自地说下去,“你別多想,我就是觉得自己占你便宜,不好意思而已。你看你又不收我的钱,还总是这么帮我...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 林子平抬起头向后视镜瞥了一眼,“不用谢,都是小事。” 等到两人开到別墅门口时,四周已经渐渐黑了下去。 別墅门口外边还亮著一盏灯。 看样子是陈姐特地给他们留的。 顾婉君正准备拉开车门。 林子平却淡淡出声制止,“別动。我来开。” 说罢,他拉开车门下了车,撑开伞,这才绕到车的右侧方,把后排的门打开。 等顾婉君要下车时,他又伸手扶了一把。 顾婉君只觉得有些被他碰到的地方有些不自在,正准备抽回手,林子平就立马把她的手放开了。 外面的雨越来越大了,而他们从医院借过来的伞显然有点小。 为了不淋到雨,顾婉君只能离林子平更近一些。 从林子平这个视角看去,刚好能看到她垂散下来的头髮,还有又黑又密的睫毛。 他的下巴离她的头顶很近。 甚至能闻到她髮丝间的香味。 而然这段路很短,短到林子平还没回过神来,就已经到了家门口。 顾婉君刚拉开门,扭头就看到了林子平林湿的肩膀,她皱著眉问道,“你身上怎么这么湿?” 林子平这才瞟了一眼自己左肩的地方,“没事。” 顾婉君示意他进来,“你都湿成这样了,还没事?你一会不回去了吧?” 林子平正想说自己还有工作要做。 可看著顾婉君那双明显担忧的眼睛,他又把话咽了下去。 “不回去了。” 顾婉君点头,“那正好,你快去洗个澡吧,別一会感冒了。” “行。” 说罢,林子平就转身上了楼。 浴室在一楼。 但他得先上去拿一套换洗的衣服。 * 顾婉君也正准备上楼换一套舒服的衣服。 她刚上楼梯,转头就看见陈姐披著衣服从房间里走出来,脸上还带著睡意。 陈姐快步走过来,先是关切地看了她的脸色,又摸了摸她的手,转而掏出小本子写道:脸色怎么还是这么差?医生说没事了吗? 顾婉君笑著摇摇头:“没事,医生检查过了,说注意保暖就好。” 她推了推陈姐的肩膀,“您快去睡吧,这么晚了,別操心了。” 陈姐不放心地看了好几眼。 確认顾婉君现在有精神头之后,这才点头,然后再小本子上写道:那我先去睡了,有事叫我。 “嗯,您好好休息。” ...... 等顾婉君回到房间里。 换了一套厚实的羊毛衫后,这才起身下楼。 被林子平照顾了这么些日子,她也准备表示表示。 一会她就去煮个生薑茶,正好给林子平驱驱寒。 厨房在右边。 浴室在左边。 浴室里。 林子平打开热水,整个人身子也忽然鬆了下来。 温热的水流冲刷过林子平的肩膀,浴室里蒸腾的雾气瀰漫开来。 他从置物架上隨手拿起一块白色的香皂,指尖一搓,细腻的泡沫便在掌心化开。 他有些心不在焉地涂抹在手臂、胸口...... 却忽然低头顿住。 一缕清甜的茉莉香若有似无地缠绕在鼻尖。 这个味道十分熟悉。 这分明是顾婉君身上的气息。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心跳突然不受控制地加快。 水流顺著他紧绷的肌肉线条滑落,可他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闪过许多画面。 她在医院里哭鼻子,眼尾发红的样子,她生病时往他怀里缩的样子,甚至她柔软的髮丝擦过他下巴时的触感...... 一股燥热的衝动猛地窜上脊背。 他骤然闭上眼,狠狠抹了把脸,试图甩开那些不合时宜的念头。 可指尖残留的茉莉香气却像某种隱秘的挑衅,让他的呼吸愈发粗重。 林子平猛地拧大了冷水阀。 刺骨的凉水冲刷而下,终於让他找回一丝理智。 ...... 等他推开浴室门时,温热的水雾隨著他的步伐散开。 他脸色又恢復了惯常那种淡漠的样子。 他伸手擦了擦头髮上的水珠,一抬眼,视线就不由自主地被厨房那抹暖黄色的灯光吸引。 他走进。 只见厨房內,顾婉君站在灶台前,纤细的身影微微晃动,正低著头用勺子慢悠悠地搅著锅里的东西。 热气腾腾的白雾在她面前氤氳开来,衬得她侧脸的轮廓格外柔和。 他脚步一顿,心头突然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第198章 拔钉子 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好像寒风里冰封已久的屋子突然多了盏灯,陌生,却温暖。 他抿了抿唇,不自觉向里面走去。 顾婉君听到动静回头,见他站得不远不近地盯著锅看,忍不住弯了弯眼睛:“你洗完了?” 林子平“嗯”了一声,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她被热气蒸得泛红的脸颊上。 顾婉君没多想,只当他是好奇,解释道:“给你煮了点薑茶,驱驱寒。” 她擦了擦手,语气轻快,“我怕你淋那么久的雨,明天感冒。” 林子平嗓音微哑:“不用麻烦。” “不麻烦。”顾婉君笑著摇头,“就顺手的事。” 她这话是隨口说的,林子平却听得心头一紧。 甚至忍不住开始怀疑,顾婉君是不是对所有人都这么好? 锅里,红枣薑茶的温度刚刚好。 勺子舀起,红混著薑片的辛辣气味瞬间在厨房里瀰漫开来。 顾婉君轻轻哼著歌,心情莫名很好,“你等等,马上就好了。” 林子平“嗯”了一声,却站在原地没动。 他目光落在她微微泛红的耳尖上。 他突然迈步走过来,伸手接过她手里的勺子。 “我来。” 指尖相触的瞬间,顾婉君像是被烫到一样缩回手。 不过她也没多想,反而把勺子主动递了过去,“那你看著火,我去拿个碗。” 不远处的橱柜里,顾婉君正四下翻找著。 她记得陈姐好像是把碗放在这边的。 怎么她就找不到呢? 林子平似乎想起了什么,“你打开上面的柜子看看。” 闻言,顾婉君便打开了上面的柜子。 果然。 “找著了!” * 沙发上。 林子平和顾婉君分別坐在两头,一人端著一碗薑茶喝著。 暖黄的灯光下,显得整个房间都暖融融的。 顾婉君时不时会问两句,比如他们公安部都是在学些什么。 那边是不是都是警察之类的话题。 甚至还问了他和周俊是怎么认识的。 林子平则是耐心地一一解答。 虽然聊得不算深入,但胜在气氛融洽。 顾婉君时不时会打量著林子平的神色。 她发现林子平其实並没有她想像中的那么冷淡。 反而会在提起周俊时,露出一丝笑意。 不难看出,他其实是个很在乎朋友的人。 等薑茶喝完时,两个人也聊得差不多了,顾婉君抬手看了看表,正好,到了睡觉的时候。 她正要转身,却不小心撞到了茶几。 眼看要摔倒。 一只温热的大手猛地扣住她的腰。 顾婉君整个人跌进林子平的怀里。 她的后背紧贴著他的胸膛,甚至能感受到他急促的心跳。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小心点。” 林子平的声音几乎是从胸腔里震出来的,烫得她耳根发麻。 她立马生出了要逃离的心思。 她也確实这么做了。 她猛地推开林子平,尷尬说道,“你看我,又笨手笨脚的。对了,你早点休息,我也马上休息了。” 林子平轻声应了一句,算是回应。 而顾婉君则是结束对话后,立马到厨房放好碗,然后匆匆忙忙的上了楼。 客厅里。 林子平还愣在原地。 刚刚的事发生得太突然。 薑茶的辛辣、茉莉皂角的清洌,还有顾婉君身上独特的香味...混成一团,钻进他的脑袋里。 林子平盯著她的背影,许久,才低头瞥了眼自己握过她腰的手。 掌心仿佛还残留著那截纤细的温度。 真是疯了。 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转身把厨房的碗和锅都收拾了乾净。 窗外,雨声渐歇,只剩屋檐滴水的声音。 一下,又一下。 * 夜晚。 林子平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睡。 刚刚路过顾婉君的房间,他看到门缝里透过来的灯。 他知道,她现在也还没睡。 这么想著,他又抬手看了看腕錶。 已经快九点半了。 如果她这么没睡,又是在做什么呢? 他觉得,说不准顾婉君会在看书。 也说不准她...又在悄悄抹眼泪。 一想到顾婉君那早死的丈夫,林子平心里又微微紧了下。 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死呢? 虽然林子平主观上认定他已经死了。 可现在看来,顾婉君压根不这么认为。 甚至执拗地觉得,那个男人还会回来找她。 林子平有时候看著她哀伤的目光,都想劝她认清现实。 可他又害怕,那股期盼是顾婉君眼里最后一抹光亮。 而另一边。 顾婉君则是在努力地试图把卡在窗户里的那颗钉子给拽出来。 这钉子拔不出来,这窗户就关不严实。 她可不想因为吹风冷再进一次医院了。 可她把空间里的工具都试了个遍,压根拔不出来。 忽然,门外传来轻轻的响动。 顾婉君拉开门,林子平正准备下楼上个厕所。 听到旁边的开门声,他顿时停住,目光微微一滯。 眼前的女人又换了一身浅色的睡裙,碎发有些凌乱地贴在颈侧,白皙的脸颊透著浅红,似乎是刚刚使了力气。 “怎么还不睡?”他的声音下意识放轻。 顾婉君咬了咬下唇,侧身让出位置:“我想请你帮个忙,窗户关不严实,好像是被钉子卡住了。” 林子平眉头一皱:“我看看。” 他大步走进她的房间,扑面而来一阵若有似无的茉莉香。 窗边的小檯灯暖融融地亮著,冷风正好从窗缝丝丝渗入。 林子平上手一检查,果然是钉子歪斜著卡在了窗框里。 这个位置有点刁钻。 正巧钉在了这个窗户拉动的卡槽里。 林子平接过顾婉君手里的剪刀,用力一撬。 “咔”的一声闷响,钉子便被拔了出来。 顾婉君在旁边瞪大了眼睛。 就这么拔出来了! 那她的努力算什么? “当男人就是好啊,力气真大。” 林子平指尖一顿,好像被夸了? 他眼里不自觉地带上了一点笑意。 他又重新拉动窗框检查了一遍,確保没问题才鬆手,“没问题了。” 说罢,林子平正准备抬脚要走。 结果却瞥到了书桌在,正摆著一张照片。 是她和她丈夫的合照? 林子平下意识收回视线,胸口像被闷闷地掐了一下:“早点休息。” 他大步往外走,却听顾婉君忽然叫住他:“等等!” 她一溜小跑到床头柜前,弯腰拿出一个小盒子,塞到他手里:“这是我……我前几天特意准备的谢礼,正好现在给你。” 林子平垂眸一看,盒子里是一只精致的钢笔。 半晌,他才低声开口:“歇息。” 顾婉君眼睛一亮,“你喜欢吗?” 看著眼前人带著期盼的目光。林子平立马点头道,“很喜欢。” 听到这话,顾婉君笑眯了眼。 不枉她之前在空间里挑了这么久。 第199章 梦 林子平嗓音微沉:“早点休息。” 顾婉君把他送到门口,点了点头,“你也是。” 等门关上时,林子平看著门,愣了好一会,这才回过神来。 他抚摸著手上的那只钢笔,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这是她特地挑的。 给他的礼物。 ...... 夜色渐深,雨后的空气透著凉意。 林子平躺在床上,脑海里全是顾婉君方才那双盈满笑意的眼睛。 不知不觉当中,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 门口传来轻轻的响动。 林子平撑起手抬眼一看,就见房门被轻轻推开。 顾婉君抱著枕头站在门口,睡裙的吊带滑落一边,露出雪白的肩头。 “子平,你睡了吗?” 她的声音带著细弱的颤抖,像是受惊的小动物。 林子平皱著眉,开口问道,“怎么了?” 眼前的女人又走进了几步,整个人看著可怜兮兮的。 她声音又娇又软,还带著几分祈求,明媚的脸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脆弱又无助。 “能和你一起睡吗?” 林子平喉结滚动了一下,手臂僵硬地掀开被子。 明明他知道这是不对的,可他就是拒绝不了她。 甚至內心里生出一种隱秘的渴望。 “上来。” 床垫微微下陷,顾婉君小心翼翼地躺下来,髮丝间若有似无的茉莉香混著被褥的暖意,將他整个人包裹。 “谢谢......”她忽然翻身,柔软的手臂环住他的腰。 林子平感受著横亘在自己腰腹间的手臂。 只觉得下腹被憋得十分难受。 又热又硬。 他强撑著身子,用手把女人的肩膀按住,轻轻拉开,“这不合適。” 而眼前的女人因为他的这个举动,显得更委屈了。 她泪眼朦朧地看著他,仿佛在控诉他的不对。 “子平,连你也...不要我吗?” 林子平看著她红红的眼睛,只觉得束手无策极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顾婉君小声啜泣问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林子平停顿了许久,这才轻轻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我们...只是朋友。” 顾婉君直溜溜地盯著他,“朋友就不能更进一步吗?” 林子平难得地被问住了。 而眼前的顾婉君则是跟妖精似的,一个劲地蛊惑著他,“子平,你知道的,我现在很孤单,我需要人照顾......” 女人温热的话语擦过他的耳边,吐息灼热,“我知道,你看我的眼神,分明就是喜欢我,对不对?” “你只是不敢承认而已。” 林子平低头沉默。 可没想到一低头,便看见她洁白细腻的肩头,还有一片巍峨的美景。 “轰——” 这一瞬间。 他只觉得自己所有的气血都往某处地方衝去。 而眼前的女人还在不知死活地往上凑。 她的唇轻轻碰著他的唇。 吐纳如兰。 林子平所有理智瞬间熔断。 林子平猛然翻身將她压住,膝盖抵进她腿间,手掌扣住她后颈重重吻下去。 被她压在身下的女人唇间溢出甜腻的呜咽。 林子平只觉得自己头皮发麻。 睡衣下摆被掀开,掌心触到的那截腰肢比想像中更软,更烫—— “轰!” 窗外劈下一道闷雷,骤然將林子平从梦中惊醒。 他猛地睁开眼。 昏暗的房间里只有他急促的呼吸声。 窗外的暴雨轻轻击打著玻璃。 原来只是一场梦。 林子平抬手按住眼睛,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 胸口闷得发疼,梦里残留的温度和触感仿佛仍旧烙在肌肤上,而身体的某些反应更是让他恼火至极。 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难不成真的是他到年纪,需要女人了? 可无论如何,这个女人,都不该,也不能是顾婉君。 林子平猛地掀开被子坐起身,几步走到窗前,推开窗子让冷风灌进来,吹散一室燥热。 风雨拍打在脸上,他终於稍稍清醒了些。 即便心里已经把其中的利害关係考虑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可他压根骗不了自己。 醒来时那股失落的感受,这么的明显。 * 第二天清晨,林子平下楼时,顾婉君已经在楼下了。 厨房的锅里咕嘟咕嘟地煮著粥。 淡淡的米香瀰漫在空气里,十分愜意。 陈姐在厨房里准备餐具,而顾婉君则穿著一件浅色的家居服坐在餐桌旁。 她的长髮鬆鬆地挽著,耳边垂下几缕碎发,莫名添了几分柔软感。 林子平的脚步顿在楼梯拐角,眼神微微凝住。 脑海不受控地浮现昨晚梦里的画面。 她纤细的腰肢,温热的气息,柔软的唇…… 一阵莫名的心浮气躁猛地涌上来,林子平下意识別开眼,强压住那一丝不合时宜的念头,冷著脸往客厅走去。 顾婉君恰好回过头,见他下来,笑著打了声招呼:“早啊。” 她的眼睛弯弯的,语调轻快,看起来心情不错。 林子平瞥了她一眼,又迅速移开视线,淡淡应了一声:“嗯。” “?” 顾婉君愣了一下。 莫名感觉林子平的反应有些奇怪。 平时他虽然话不多,但也不至於这么的冷淡。 算了。 顾婉君也没有多想。 人都有心情不好的时候。 於是她转身回到了厨房里帮忙。 等她端著热腾腾的白粥出来,就见林子平径直往玄关走。 她忍不住问:“不吃早饭?” “赶时间。”林子平头也不回地说著,拿起外套掛到臂弯。 “赶时间也得吃早餐吧?” 她又补了一句。 林子平穿鞋的动作微微一顿,抬起眼,目光落在她端著碗的手指上。 她的指甲修剪得很整齐,指尖微微泛红,大概是刚刚被热气熏著了。 昨天晚上,就是这双手,主动地扶著他的..... 他的喉结不自觉地动了动。 隨即立马反应过来,脸色更冷了。 “你自己吃。”他语气僵硬地说道,转身去拧门把手。 顾婉君盯著他的背影,咬了咬下唇。 真的太奇怪了。 她把手里的锅放下,忍不住开口问道,“子平,你没事吧?” 林子平的背影一僵。 “没事,只是临时有些工作要去处理。” 第200章 不敢保证 出门家门以后。 林子平开门上车。 正准备点火开车走人时,他看著湿滑的路面,忍不住皱起眉头。 一会要是让顾婉君一个人骑著自行车走,指不定多危险。 犹豫了半天,他还是没走。 索性直接在车里等起人来。 又过了快二十分钟,顾婉君才推著车从家里出来。 林子平看著她单薄的身影,准备下车开门。 可他又生生顿住,把车窗摇了下来,淡淡道,“上车。” 顾婉君惊讶抬头,这才发现林子平还没走,“你怎么还没走?” 林子平也没解释。 反而是顾婉君对他喊道,“你等我一下,我回去拿个东西。” 她就说自己的包怎么轻轻的,原来是课本忘记带了。 正当她拿好课本下楼时,偶然看到桌上的鸡蛋,她又顺手拿了两个。 等她出门时,就看到不远处的车上,林子平皱著眉头,有些烦躁。 她快步走过去,拉开车门坐进后座,呼吸还微微带喘。 林子平侧眸瞥了她一眼,见她脸颊微红,额角的碎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手里还攥著两枚热乎乎的煮鸡蛋。 没一会,鸡蛋就递到了他面前。 林子平目光一顿,“干什么?” “你不是没吃早饭吗?”顾婉君把两个鸡蛋塞进他手里,“吃点东西垫垫胃,对身体好。” 林子平没接,反而皱了皱眉,“我不饿。” “一会饿了再吃。”她执拗地把鸡蛋往他手里塞,“总不能饿一个早上吧?” 指尖相触的一瞬,林子平条件反射般缩了下手,喉结微动,“我说了不用。” 顾婉君愣了愣,心里虽然生出一种无力感。 就像母亲照顾不听话的儿子,老师教育不懂事的学生。 她又把鸡蛋默默塞回自己包里,嘆气道,“那你待会饿了跟我说,鸡蛋我先放包里了。” 林子平不可置否,“系好安全带,准备走了。” * 顾婉君听话的把安全带系好,又默默打开自己的包,掏起书看了起来。 林子平不自觉地往后视镜瞥了好几眼。 她穿著白色的针织衫,还有白色的裙子;头髮自然地垂下肩头,又黑又亮。 葱白般细嫩的手指就这么在书页上翻动。 整个人看起来又乖极了。 可越是看她这副乖巧安静的模样,林子平脑海里那股莫名的焦躁感就越发明显。 “你早上有课?”他忽然开口,嗓音微沉。 “嗯。”顾婉君头也没抬,轻轻翻了一页书,“十点的课。” 林子平“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车內再次归於沉默。 顾婉君虽然翻看著书,但总觉得林子平今天看著实在状態有些不对。 平时林子平没话的时候,顶多看起来有些冷漠。 而现在,他的那股子冷漠中间又带著些焦躁。 顾婉君咬了咬唇,合上书,抬眸看向后视镜,“子平。” 林子平:“什么事?” 斟酌了一会,顾婉君问道,“你工作上是有什么烦心事吗?或许你可以跟我说说看,虽然我解决不了什么,但总比你一个人憋在心里强。” 男人握在方向盘上的手微微收紧了一瞬。 他眉头拧得更深,声音依旧低沉:“不是什么大事。” 顾婉君仔细观察著他的神色:“那我怎么看著你愁眉苦脸的?” 林子平下意识地看向镜子里自己的脸色。 他压根没看出来自己哪里愁眉苦脸了。 他矢口否认道,“你想多了,只是小问题而已。” 林子平都这么说了,顾婉君也就没再追问。 到了学校门口。 湿漉漉的柏油路上不少学生正往学校赶。 顾婉君从车窗处收回目光,低头收拾书本。 “到了。”林子平嗓音低沉。 “嗯。”顾婉君点点头,却不急著下车,反而伸手从包里掏出那两个鸡蛋,再次递到他面前。 “......”林子平盯著她手里的鸡蛋,半晌没动。 “拿著。”她声音轻轻的,却透著不容拒绝的固执。 林子平皱了下眉,最终还是伸出手。 指尖碰触的瞬间,顾婉君的手又迅速缩了回去。 “谢了。”他语气平淡,把鸡蛋隨手搁在副驾驶座上。 顾婉君只当他心情不好,也没再多说什么。 她推门下车,纤细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校园的人潮里。 林子平坐在车里没动,目光盯著那两个温热的鸡蛋,良久,伸手拿了一个。 剥开蛋壳,他咬了一口。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感觉今天的鸡蛋格外的香。 * 宿舍里。 林子平正坐在书桌面前,一边翻阅著桌面上的资料,一边接著电话匯报著最近的工作。 刚掛掉军区的电话,没过几分钟,电话再次响动起来。 他下意识的接过电话。 “餵。” “子平?”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没打扰到你吧?” 不过林子平立马反应过来了。 这不是寧英涛嘛! 他挑眉问道:“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了?” 毕竟他表哥可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傢伙。 电话那头显然有个女人围在寧英涛旁边,嘰嘰喳喳道,“快问问婉君最近怎么样了?” 而寧英涛则是无奈笑道,“你別急,我一样一样问。” 林子平自然也猜出来了。 这肯定是他那位没见过面的表嫂。 於是他礼貌的问候了一句,“表嫂。” 电话被陆爱舒抢过,她十分自来熟的问道,“子平,婉君在那边还好吧?” 林子平:“挺好的。” 电话那头,陆爱舒琢磨著。 “挺好的...” 这未免也说得太宽泛了。 於是她便继续追问道,“她最近在学校顺利吗?吃住习惯吗?” 林子平的眉头微微蹙起,“她学习很认真。吃的都是家里的阿姨做的,早餐都有鸡蛋和牛奶,中餐一般在学校吃,晚上回去阿姨会给她做;住...晚上我一般在学校,不清楚。” 听到林子平这么说,陆爱舒的心才放回肚子里。 可她想著顾婉君一个人在北平这么远的地方。 而且还是住別人家里,总归有许多不方便的地方。 那边的电话又被寧英涛接过,他轻咳了一声,“子平,婉君就麻烦你了。现在她又住在你那儿,总归你照顾要方便一些。“ 林子平听著寧英涛这些话。 心里不禁有些好奇他这位表嫂究竟是怎么样的人。 他表哥这么闷这么內敛的性子,竟然现在都能说出这么“正常”的话了。 他点头答应,“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 即使不是因为他表哥。 他现在也心甘情愿的照顾她。 只是他自己也快认不清自己的感情了。 如果顾婉君没有结婚... 如果顾婉君没有怀著別人的孩子... 林子平立马把自己脑子里这些不合时宜的想法甩开。 电话那头,寧英涛深吸一口气,语气有些凝重:“她现在心情怎么样?还能撑得住吗?我跟你嫂子都担心她情绪不好,毕竟这事对她打击太大了。” 林子平一怔,他能想到顾婉君伏在书桌上看著照片的背影,想到早晨她站在餐桌旁发呆时握著杯子许久未动的样子,也能想到她总是在后座的车窗上,看著外头景色的那股子哀伤。 “她表面上看不出来什么,”林子平斟酌了一下用词,“私底下估计不好受。” 话音落下,电话两端一时沉默。 任谁都知道,这种情况是最糟糕的。 如果是那种天天哭的,也许哭过一阵就好了。 就怕表面上看著没事,指不定什么时候,情绪就要失控。 林子平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那她丈夫是真的回不来了吗?” 寧英涛嘆了口气:“军区那边至今没有確切消息,但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件事还是別再让她追问下去了,越查只会越...” 他没说完,转而叮嘱了一句:“你多看著她点,辛苦你了。” 林子平:“我会看著她的,放心。” 又閒聊几句之后,他便掛断了电话。 他本该心情沉重。 可顾婉君丈夫再也回不来了的消息,竟像一根火柴倏然擦过心头,瞬间燃起一丝不该存在的念头。 如果她丈夫真的回不来…… 这个念头刚浮现,他就猛地咬紧了齿关,厌恶自己竟在这种时候生出这样的心思。 但如果她丈夫真的回不来了…… 那他是不是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替那个人照顾她一辈子? 可他这么一想,那困扰了他一晚上的念头忽然变得合理起来。 如果他愿意一辈子照顾她,愿意把她的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 这样一想,林子平忽然觉得十分可行。 他並不认为一个单身的女人能独自扛过这些困难的瞬间。 一个人生养孩子,独自完成学业,实在是难上加难的事。 可他也並不是一个圣人。 他不敢保证自己能把顾婉君同其他男人生的孩子视如己出。 第201章 想起 另一边。 阿尔泰山脉下。 陆谨行穿著哈克族男性的服装,白色的袍子还有一张厚厚的兽皮,跟著巴特尔和希娜往山里去。 明明是快十月的季节,这里却跟寒冬一样。 他们走在森林里的小路上,四周都是枯木树枝,还有又黄又乾的草。 巴特尔和希娜边走边聊著什么,陆谨行默默跟在一边,既听不懂,也插不上话。 这段时间他每天夜晚都在思索著梦中女人的样子。 但除了他们之间相处的各种零星画面以外,他却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就好像明明知道山底下有巨大的矿脉,他无论如何奋力地去挖,也只能挖到表面上的一些碎屑。 这次跟著希娜和巴特尔过来,他也是想著能够在山林里,找回一些记忆。 寒风颳过,刀子一般地划过陆谨行的脸。 他將兽皮围巾向上拉了拉,挡住下半张脸。 白色长袍下,他的身体已经不再像刚甦醒时那样虚弱,除了腿脚略微有些不灵活以外,他感觉自己已经恢復了七八成。 走在前面的希娜突然停下脚步,指著地面一串浅浅的凹痕嘰里咕嚕说了几句方言。 巴特尔蹲下身,粗糙的手指抚过雪地上的痕跡。 “狼群,”巴特尔比画了一下,“三只,刚过去不久。” 陆谨行点点头,眼神不自觉地扫视著周围的地形。 左侧是陡坡,右侧林木稀疏,前方五十米处有一块突出的岩石。 完美的伏击点。 这个念头闪过脑海的瞬间,他自己都愣住了。 为什么他会这样分析地形? “但我们今天的目標不是狼,”巴特尔站起身,“山里鹿群开始往南迁徙,如果能打到一头,可以吃上大半个月。” 希娜兴奋地拍了拍肩膀上掛著的弓箭,向陆谨行眨了眨眼:“你会用这个吗?” 陆谨行接过那把手工製作的复合弓,手指下意识地滑过弓弦,检查了下弦的张力。 拉开弓弦时,他突然看见一幅画面。 丛林,偽装网,同样一把弓,但不是用来猎鹿的...... 好像是在练习。 练习怎么使用弓箭。 “嘿!”希娜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用手指了指脑袋,声音忐忑,“你想起来了?” 陆谨行鬆开弓弦,摇摇头。 巴特尔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从背后的皮囊中取出一把猎枪:“好货,你要不要试试?” 那是一把双管猎枪,木质枪托上刻著精美的螺旋纹。 陆谨行接过来时,手心传来熟悉的重量感。 他本能地检查枪机、保险,动作流畅得像是做过千百次一样。 巴特尔看著陆谨行的动作,眼神复杂。 他用方言对著希娜道,“我都说了他太危险,不应该留在这里。” 希娜气鼓鼓地瞪了巴特尔一眼,“他这样也能帮我们打猎!以后他会是一个合格的猎手!” 巴特尔无奈嘆气,“等他想起来了,绝对不会留在这里的!” 希娜深深地看了陆谨行一眼。 而一边的陆谨行丝毫没有注意到他们之间的爭吵。 而是仔细检查著这把枪。 他心中暗嘆,真是把打猎的好枪。 * 三人继续向深山进发。 陆谨行走在最后,视线不断扫视四周,耳朵不自觉地在风中捕捉著各种细微声响。 转过一个山坳,前方的树木突然变得稀疏,露出一片开阔的坡地。 巴特尔抬手示意停下,指向远处几道移动的影子。 “鹿,”他悄声说,“这是个好机会!” 陆谨行眯起眼睛,远处的景象突然在他眼中变得异常清晰。 巴特尔做了一个分散包抄的手势。 希娜点点头,猫著腰向左边的岩石群移动。 陆谨行却站在原地没动,皱眉看著那只头鹿。 它的警觉姿態不对劲。 “等等,”他低声警告,“不对劲!” 话音未落,一声悽厉的狼嚎撕裂了山谷的寂静。 三头灰狼从驯鹿群后方的灌木丛中躥出,直奔惊慌的鹿群而去。 场面一瞬间陷入混乱。 驯鹿四散奔逃,而那三头伏击的狼显然也看到了他们。 比起一鬨而散的驯鹿。 一边的希娜看起来则是个更好的猎物。 头狼死死地盯著希娜的位置。 而它旁边的两头狼也蓄势待发。 希娜靠在狼群两米处,连大气都不敢喘。 陆谨行手里还拿著猎枪。 在巴特尔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手上的猎枪已经瞄准了那匹头狼。 “砰!” 枪声在山谷中迴荡,一头正扑向希娜的灰狼应声倒地。 子弹精准地穿过了它的眼睛。 剩下两头狼立即改变方向,向枪声来源扑来。 陆谨行感觉自己进入了某种奇异的状態。 他的身体好像能自动做出反应似的。 等第二头狼扑过来时,他已经侧滚,同时右手从靴筒中抽出希娜早前给他的猎刀。 他乾净利落地一刀刺入其咽喉,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像是演练过无数次。 最后一头狼停下攻击,低声咆哮著开始绕圈。 陆谨行单膝跪地,掏起手里的枪。 瞄准,射击。 “砰!” 又一声枪响,他解决了最后的威胁。 山谷重新恢復了寂静,只剩下三个人粗重的呼吸声。 希娜站在原地,脸色苍白。“你…你救了我,“ 她颤抖著说,”谢谢。“ 陆谨行没有回答。 他站在原地,眼睛盯著远处的山峰。 一阵剧烈的头痛突然袭来,伴隨著一连串闪回的片段。 “这次任务最重要的就是把情报带回来!”; “谨行,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老大,那我们就先下去了,你一定要赶上来啊!”; 一群陌生的面孔在他脑海里闪过,他似乎对他们十分熟悉,可他却什么连他们叫什么名字都说不出来。 “没事吧?”巴特尔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你还好吗?“ 陆谨行喘息著摇了摇头,又用手重重揉了揉脑袋。 巴特尔和希娜交换了一个眼神。 显然,陆谨行这是想起了什么。 而且,还跟他之前跌落山崖的事有关。 希娜有些心虚,因为陆谨行的包,就是她藏起来的。 她翻过包里的东西。 里面有一些纸,还有一些画,厚厚的一沓。 不过她都看不懂。 唯一看得懂的,就是里面的一张照片。 一张他和一个女人的照片。 第202章 结婚 不过希娜也有自己的私心。 她对这个男人一见钟情,她爱上了这个男人。 她想跟这个男人在一起。 一边的巴特尔见陆谨行状况不对,也没有去打扰。 对他来说,陆谨行恢復记忆最好,这样就能让自己的女儿死了心。 要是实在没恢復,那就只能让他把希娜娶了。 巴特尔把三头狼的尸体都拖了过来。 他来的时候带了专门装猎物的袋子。 一个非常结实的麻布袋。 他把三头狼拖著塞到了袋子里。 这三头狼刚死不久,尸体还是温热的。 被刀捅死的那头脖子上还不停有血流出。 不过巴特尔也不在意。 只要皮毛和肉在,其他的都是小问题。 巴特尔从体型上判断,这三头狼应该是刚成年不久的狼。 所以不至於太大,体型中等,正好能塞进袋子里。 他用绳子把麻袋绑好,又坐在一边掏出之前自己从村里人手里换过来的捲菸,点燃了之后,深吸一口。 陆谨行此时也渐渐地冷静了下来。 那些闪回的记忆又沉寂了下去。 好像泛起涟漪的石子沉入了湖底,没有再掀起任何波澜。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自己来这里,是带著某种重要的任务。 而且是关乎到国家的重要任务。 並且他的包里装有十分重要的机密情报。 他抬眼看了一眼希娜和巴特尔。 希娜的脸上带著几分关切,又带著几分不自然。 而另一边的巴特尔则是毫不在意地抽著烟。 陆谨行几乎是下意识地做出了判断——他们有事瞒著他。 而且是关乎他自己的事。 不过陆谨行也没有莽撞出声。 毕竟现在他情况都没有摸清楚。 在情况没有摸清楚之前,他唯一的选择就是——蛰伏。 巴特尔看著陆谨行渐渐清明的眼神,抬眼示意了一下地上的猎物,“走吗?我们把这些狼崽子抬到村里去。” 陆谨行虽然没听懂,但是也理解了他的意思。 他沉默起身,走到麻袋面前,非常自然地抬起布袋子的两个边角。 而巴特尔则是拎著前面。 希娜背上背著弓箭,手里拎著猎枪,走在陆谨行旁边。 三个人上山不到半天,就猎了三头狼。 这要是在村子里说出来,只怕整个村里的人都要羡慕他们。 希娜兴奋地在陆谨行身边比画,“你以后要成我们木禾村的最勇猛的猎手了!” “村里的年轻人还没有谁能在一天猎到这么多猎物,除了阿爸年轻的时候!” 巴特尔听到这话,高兴的嘴角咧开,眼睛里的神气怎么都藏不住。 陆谨行虽然没听懂,可也猜到希娜在夸巴特尔。 父女两人笑起来时,眉眼弯弯,倒有几分相像。 三人走著走著,沿著小路慢慢下山,没过多久,就看到十几座小木房顶错落在不远处的平地里。 屋里瀰漫的炊烟,被寒风吹成一条条倾斜的灰线。 “这次外乡人要出名了!”, “三张完整的狼皮!连族长都会惊讶的!” 巴特尔没有回应希娜的兴奋,他紧走两步跟上陆谨行:“你喜欢希娜吗?“ “你愿意为她留在这里吗?跟她结成夫妻吗?” 陆谨行脚步骤然变缓。 他本来就对他们的方言不懂,待了这么些天,也简单地认识了一些词汇。 但现在听到巴特尔缓慢的疑问。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於是他紧接著问道,“夫妻?” 巴特尔煞有其事地点头,指了指希娜,又指了指陆谨行,“夫妻。” 之前村子里有人结婚,希娜跟陆谨行解释过这个词,一男一女,相伴一生。 男人打的猎物归女人支配。 女人会去用猎物换取家里所需的皮毛、针线、野果、野菜...... 两个人穿著新衣服,在眾人和阿尔泰神山的见证下,成为一对夫妻。 不等陆谨行回应,希娜已经跑回来拽住巴特尔的手臂:“爸爸,你们在后面嘀咕什么?看!村里人都出来迎接我们了!“ 果然,十几个哈克族人正朝他们走来。 刚刚希娜刚到村口,就兴奋地跟人说他们今天上山,收穫满满。 一口气打到了三头狼! 村口边上的男人们自然不信。 特別是听希娜说,这三头狼都是外乡人打到的。 所以他们都跟著过来看看。 “听说你们带回了三头狼?” “山神保佑!下午我也要进山打猎,希望也能带回满意地猎物!” 希娜兴奋地展示战利品,绘声绘色讲述陆谨行如何在千钧一髮之际击杀扑向她的恶狼。 人群中响起几声惊嘆,几个年轻猎人交换著眼色。 “...他根本不用瞄准!“希娜比画著,“就这样,砰!狼就倒下了!“ 阿勒坦的目光钉在陆谨行脸上:“听起来我们的客人身手不凡。“ 陆谨行没听懂,只是礼貌的笑了一下。 他能感觉到十几个哈克族人都在打量他。 好奇的、警惕的、甚至有些敌意的目光交织成无形的网。 为首的老人目光落在陆谨行身上,那双苍老的眼睛里带著某种深思。 过了半天,他才敲了敲拐杖,“晚上举行庆祝仪式。这些肉按照村里之前的规矩分!” * 分肉一直以来都是木禾村的传统。 不过只是拿出一半左右的肉来给大家分食。 相应的,村里的人都要来参加仪式,並且要携带家里的吃食或者生活用品,作为交换。 如果拿的东西过於少,或者不对等,则会受到村里人的集体歧视。 如果家里確实有困难的,不仅可以不用带东西过来,甚至还能多分些肉回去。 当然,分不分也要看打猎人的意思。 剩下的一般肉则是由猎人自己分配。 夜晚。 篝火晚宴上。 男人们围坐在篝火旁边,喝著果酒,分食著肉。 坐在正中间的族长端著酒,那双锐利清明的眼睛打量了他许久,这才开了口, “陆谨行,你救了希娜,展现了你作为战士的天赋。” 巴特尔坐在陆谨行的旁边,比划著名动作。 陆谨行当即明白,族长是在夸他。 他也只是礼貌地笑了笑。 在他心里,这打猎,打到三头狼,似乎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他甚至觉得自己可以把那些鹿群都一併拿下。 “咳...咳...”族长又缓声说道,“但是这不够。” “如果你想真正成为哈克族的一员,“族长目光严肃,”你就必须遵守我们的规矩——娶一个哈克族的女人。“ 人群瞬间炸开。 有人鼓掌欢呼,也有人低声反对。 几个年轻男人阴沉著脸站了起来,目光不善地在陆谨行身上扫视。 “族长!“一个叫卓力的壮硕猎人猛然踏前一步,“他是外来人,怎么能娶我们的姑娘?更何况希娜还是……“ 他的话没说完,希娜却猛地站了起来,拳头攥紧:“更何况什么?说啊!“ 卓力噎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平时温和的希娜会当眾反驳他。 他咬牙道:“希娜是巴特尔的女儿,是村里最好的猎手的亲人!怎么能嫁给一个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男人?“ “这是我的事!”希娜怒视著他,“我愿意嫁给谁就嫁给谁!更何况他救了我的命!” 卓力嗤笑一声,“谁知道这三头狼到底是不是他一个人解决的!” 希娜被气了个半死,瞪了卓力好几眼,“那也比你这个只会靠父母的人强!” 巴特尔脸色沉了下来:“希娜,够了。“ “不!“希娜倔强地回道,“他们根本不了解他!他们不知道他有多勇敢!“ 第203章 我有妻子 眾人的目光都落在陆谨行身上。 有戏謔,有嘲讽,还有同情,甚至有些敌对的目光。 一个外乡人而已。 一个无论外表、语言、还是生活习惯都跟他们有差距的外乡人。 只是因为希娜的喜欢所以得以停留在村子里。 他们对他並没有太大的善意。 陆谨行坐在一边沉默不语。 他知道他们在为了他而爭吵。 可他並不知道是为什么。 族长看著吵闹的局面,用拐杖敲了敲地面,怒声吼道,“够了!他能打回来这么多猎物,已经足以证明他有权力留在这里!谁要是反对,那谁就公平地跟他决斗一场!” 一时之间,那些不怀好意的打量就更加明目张胆。 陆谨行坦然地坐在一边,任由这些目光滑过他的身上。 他虽然现在身手还没完全恢復,但让他舔著脸去討好这些人。 他做不到。 他扫视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如果真动起手来,他能保证自己全身而退。 可他要是真的动手了,希娜和巴特尔估计就很难继续在村子里生活了。 思虑再三,陆谨行心里也有了计较。 站在一边的希娜死死咬住嘴唇,“我不同意!他身上的伤还没好!” 族长的目光在他身上游移了许久,最终鬆了口,“那好吧,这事等过段时间再说。巴特尔、希娜,这个外乡人是你们带回来了,你们得赶紧让他学会我们这里的语言。” 听到这话,大家的即使再心有不满,也没有当眾顶撞族长。 本来还在挑事的几个年轻人也只是冷哼了一声,便端起酒杯喝起酒来。 ...... 酒过三巡。 气氛难得地和谐起来。 陆谨行坐在一边沉默地喝著酒。 村子里的人三三两两地说这话。 因为喝了酒,他们脸上都带著微微的酡红,身上那股子马奶酒的味道也显得格外淳厚。 兴致来了,还有人开始唱起歌来。 眾人围著篝火,歌声渐起。 村里的老人们唱起了古老的狩猎曲调,男人们跺脚附和,节奏低沉而狂野。 他感觉自己“外乡人”的身份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他迫切地想回到自己原本的地方去。 可他心里、脑海里,全都空落落的。 陆谨行把这股不合时宜的情绪又按压了下去。 当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养好身体,然后找到自己的东西,再想办法出去。 希娜偷偷瞥了他一眼。 火光映在他的侧脸上,轮廓锋利如刀刻。 她能感觉到他的疏离。 他不属於这片土地,不属於这场狂欢。 心疼。 可怜。 她心里牵掛著这个男人,见不得他皱眉头。 她起身,在陆谨行身边坐下,笑著给他倒了一杯酒,“这个酒你喜欢喝吗?” 陆谨行摇了摇头,这个味道他喝不惯。 见他兴致缺缺,希娜又忙著找话题,“今天村里人很多人夸你!说你是个厉害的猎手!” 陆谨行看著她手舞足蹈比画的样子,心里那股子不適感又涌了出来。 眼前的女人显然离他有些太近了。 近乎半个身子都靠在了他肩膀上。 他下意识地往空地处挪了挪。 希娜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压根没注意到男人已经蹙起的眉头。 陆谨行放下酒杯,脸色略显苍白。 “我身体不舒服,先回去了。” 他站起身,声音冷硬而克制。 他不想跟女人有牵扯。 婉婉... 婉婉会不高兴。 他虽然记忆散乱,又模糊。 但这个念头蹦出来的时候,他莫名地感受到一丝心安。 希娜立即跟著站起来,褐色的眼眸里盈满担忧:“是不是伤口又疼了?我去给你煎药!” 陆谨行侧身避开她伸来的手,摇了摇头,示意他自己走。 篝火的暖光在他深邃的轮廓上投下暗影,显得越发疏离。 希娜不甘心开口,“那我送你——” “我送他。”巴特尔突然从人群中走出。他拍了拍希娜的肩膀:“你留下陪阿莱婶他们烤肉。” 巴特尔语气温和却不留拒绝的余地。 希娜咬了咬嘴唇,眼睁睁看著两人走入夜色中。 离开喧囂的篝火堆,草原的寒风立刻扑面而来。 陆谨行拢了拢身上的衣袍,心里盘算著晚上要仔细翻找一下家里的东西。 说不准还有他跌落山崖时的包。 根据自己的记忆推测,这个包一定会被他保护好。 而希娜和巴特尔作为捡到他的人,自然也能看到这个包。 按照常理。 这些东西他们应该也不会立马丟掉。 毕竟包还可以用来装东西。 而且包里似乎还有一些食物。 所以最有可能的就是巴特尔和希娜把他的包藏了起来。 他今晚必须得確认一下。 身后,巴特尔追上陆谨行的脚步,宽厚的大手拍了拍陆谨行的肩头,“喂!我送你回去。” 陆谨行点了点头,装作不经意地问了一句,“我之前的包呢?” 他比画了一下,“山崖下,我怀里的,绿色袋子。” 巴特尔向来是个不善撒谎的人。 听到陆谨行这么问,他便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摇了摇头。 然后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陆谨行也没揭穿他。 如果他不愿意说的话,那他自己找也是一样的。 又过了一会,巴特尔沉声开口问道,“你、希娜、夫妻?行不行?” 他表达得很简洁,意思也十分明確。 陆谨行立马摇了摇头,“不。” 巴特尔瞬间恼怒了。 希娜自小聪明又活泼,长得也跟她死去的母亲一样,美丽漂亮。 他本以为陆谨行会高兴地答应。 再不济也是表现出一副难为情的样子。 巴特尔压根没想到。 眼前的男人直接拒绝了。 他的神情顿时变得恼怒起来,“为什么?” “难道你觉得希娜配不上你?” 他生怕陆谨行听不懂,又重复了好几遍“为什么。” 陆谨行若有所思,最后从嘴里蹦出了一句哈克语,“我、有、夫妻。” 巴特尔瞬间听懂了。 他又比画了一下自己的脑袋,问道,“你想起来了?” 陆谨行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隨即又补充道,“一点点。” 气氛骤然沉默下去。 巴特尔在知道了陆谨行有妻子之后,心里的那股子难受劲又涌上来了。 这要是希娜知道这个男人有妻子,那肯定会很伤心。 但他又转念一想,或许希娜知道他有妻子以后,就不再纠缠这个男人了呢 第204章 北平 对於巴特尔来说,女儿嫁给一个来歷不明的外乡人,显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与其这样,不如早早让希娜死了心。 巴特尔眉头舒展,拉著陆谨行就往存放行军包的仓库走去,“走!我给你找一样东西,说不定你看到了就想起来了。” 陆谨行虽然不知道巴特尔为什么要拉著他往另外一边走。 但他只是略有困惑。 以他对巴特尔的了解,这个男人只是看起来比较强悍。 心地算得上善良。 不然他也不会同意希娜救下他。 等到了离家里不远处的仓库里。 巴特尔一把推开了仓库破旧的木门,门上附著的灰尘呛得他连著咳了好几声。 陆谨行在刚刚看到门的时候就推了一步,所以並没有被呛到。 仓库里全都是堆积的木製家具,摆在正中央的桌子、柜子都落了灰。 巴特尔在四周翻找了一下。 最后从柜子底下把掏出了一个军绿色的背包。 陆谨行一看到这个背包,心里猛然一顿。 他想起来有人曾往这个包里给他装过东西,吃的、用的、还有药..... 那个叫做婉婉的女人,在他出门之前,耐心地给他准备了好些药,“这是消炎的、这是防蚊虫的、这是退烧的......” “谨行,半个月以后,我等你。” 他当时怎么答应她的? 他把人抱在怀里,哄了又哄,“婉婉,我保证,等我回来,就陪你去读书。” 一时之间,他忽然觉得心口发酸。 眼眶也有些湿润。 他都在木禾村待了快两个月了。 距离他出门,估计也过了很久。 婉婉...还在等他吗? 陆谨行上前一步,把包拿了过来,他不停的翻找著,试图从中找出一些更有用的信息。 巴特尔看著他这副著急上火的样子,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家里人在等你回去?” 陆谨行没顾及得上回话。 他蹲下身,把包里放著的笔记本拿起来,仔细检查了一下。 虽然他记忆比较模糊,但他能大致判断,他此行的目的,为的就是这几本笔记。 检查完笔记本之后,他这才细细的翻找起包里的其他东西。 最里层的药品也还在。 看来是巴特尔和希娜並不清楚这些东西的作用。 等他翻到包里最里面的夹层时,忽然看到里面有一张照片。 一张合照。 是他梦里的女人! 婉婉!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 这一切並不只是他的想像,而是真实发生的事。 她也是他这辈子要用一生去守护的人。 他像是在海面上孤独游荡的一舟小船,被风雨捶打之后,迷失在海面上。 没有证据证明他真正的生活在这个世界上。 他记不得自己的来处,也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 只剩下一些模糊得看不清的记忆支撑著他。 而此时,他终於在此刻寻找到了自己的坐標,找到了他在这个世界上的锚点。 他的婉婉。 * 巴特尔感觉蹲在地上的男人有些不对劲。 他走向前,也蹲了下去,“喂,想起什么了吗?” 陆谨行点了点头,“我要去北平。” 巴特尔有些摸不著头脑,他知道陆谨行说哈克语有些不准確。 但他还是听出来他说自己要去一个地方。 “什么平?” 陆谨行又重复了一遍,“北平。” 巴特尔也跟著他的语调重复了一遍,“北平?” 他似乎听什么人说起过。 只是他一时之间忘了,根本想不起来。 毕竟外面的世界对他们来说十分遥远,也十分危险。 他们只会说哈克语,其他地方的语言压根听不懂。 现在也快入冬了。 正是寒冷,需要休息的时候。 这个时候出远门,无异於直接找死。 “现在?去北平?” 陆谨行点头,用哈克语重复道,“现在。” 巴特尔感觉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已经疯了,甚至开始说胡话,他先是用哈克语把陆谨行结结实实骂了一顿,然后这才用陆谨行能听懂的话说道,“外面、大雪、死人!” “你、去、会、死!” 陆谨行沉默不语。 他已经让婉婉等了他太久。 他得走,立马就走。 只是在这之前,他得有足够的食物,还有足够的准备,不然还没等他走出这里,恐怕就会死於猛兽口中,要么就会被这天气给冷死。 他不知道北平在哪里。 但他能感觉到,那个地方十分遥远,遥远到可能要上非常非常多的时间。 可他现在,归心似箭,一刻都难以忍受。 他只记得他的婉婉了。 他知道,自己要是能找到她,一切就都有了答案。 忽然,寒风吹过,灰尘散落。 希娜推开门,看见两人蹲在仓库中央。 她手里拿著油灯,灯光暖融融的。 仓库也瞬间变得清晰明亮起来。 她看到陆谨行手里拿著一张照片。 是她之前发现的那张照片。 她当时本来想藏起来,好让陆谨行永远也想不起这个女人。 可她犹豫许久,终究没有烧掉。 万一陆谨行想起了一切,那么烧掉也没有用。 万一他没有想起,那这个包,也就永远会在这里落灰。 果然,还是被发现了么? 希娜声音里带著一丝隱秘的希冀,她也说不清,自己究竟在期盼什么。 她开口问道,“阿爸,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巴特尔猛地站起来,眼神闪过一丝不自然。 为了维持父女关係,他还是扯了个小谎,“他想起来了。” “希娜,他有妻子,有家庭。” 希娜站在门口,灯光下的影子有些摇摇欲坠。 她本以为或许他们只是恋人。 却没有想到那个女人竟然是他的妻子。 巴特尔看著失魂落魄的女儿,张了张嘴,最终只是重重嘆了口气,抬脚往门外走。 经过时,他揉了揉希娜的发顶。 “孩子,他有自己的家庭,他的家里人还在等著他回去。” 说罢,巴特尔便出了门。 他知道,这种事情最需要的就是女儿自己去消化。 陆谨行正把东西都仔细放进背包,然后用小心的拍去背包上沾著的灰尘,丝毫没有注意到门外希娜破碎的神情。 直到希娜开口出声。 陆谨行这才转过身来。 “你要走了。” 陆谨行点头,“对。我要去北平。” 第205章 主动和好 希娜的表情瞬间迷茫了。 北平? “遥远的北方?” 陆谨行没听懂这句话,只是摇了摇头,又比画了一下耳朵,表明自己没听懂。 不过他还是努力地用哈克语补充,“远,很远。” 希娜瞭然。 果然是她猜测的那个地方。 她之前在卓力的嘴里听到过这个地名,北平。 卓力说北平是国家的中心,是那位伟大领导在的地方。 她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镇上。 镇上有一些外地人,他们从远方来,会说哈克语,也会说外地话。 村子里有见识的哈克族人,都听说过关於那位伟人的故事。 他带领华国,打跑了侵略者,成立了新国家。 不再有奴隶,不再有压迫。 人民可以做自己的主人。 希娜还记得,自己听到这些话时所感受过的心潮澎湃。 他们木禾村虽然离得远,但不少族人却对这些故事瞭然於心。 现在听到陆谨行说要去北平,她心里就要一汪被搅动的春水,涟漪荡漾。 她嘴角浮起苦涩的笑,目光带著一丝哀求,“一定要去吗?” 这句话陆谨行听懂了。 “一定要去。我的、妻子,在。” 希娜听完,满脸沉默。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她故作牵强地笑了笑,“好。” * 北平。 自打上次林子平发现自己对顾婉君的感情之后。 整个人就变得无比矛盾起来。 一方面,他情感上无法自拔地被她吸引,渴望靠近。 可另一方面,理智告诉他,这是不道德的,也是不合適的。 所以他自己也並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份感情。 於是这段时间,他开始刻意避开和顾婉君独处的机会。 早晚接送,他也託了人帮忙。 本来顾婉君跟林子平说不用麻烦。 可林子平望向她的肚子,已经微微有些显怀了。 这要是不接送她上下学,任由她一个人骑自行车,他也並不放心。 有时在学校偶遇,他也只是轻轻点头,便匆匆错身而过。 顾婉君刚开始只认为是林子平太忙了。 可渐渐地,她发现林子平好像对她的態度怪怪的。 礼貌、客气,又十分疏离。 明明之前林子平还说她太客气了。 希望自己对他不要这么客气。 结果一转头,这个人就好像跟她不熟似的,见了面也爱答不理,看她的眼神也冷冰冰的。 顾婉君想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了他。 一直想找个机会问问。 可她平时还得忙著学习,忙著做作业,而林子平又在公安系。 她也没有特地去找过他。 这天晚上。 林子平难得回了一趟家。 只不过刚回家,他就钻进了书房里。 顾婉君猜测林子平是有工作要忙,所以倒也没打扰。 她坐在客厅里等了又等。 本来以为林子平忙完了会下来。 可都等了好半天,都没见到人。 於是她乾脆去厨房热了杯牛奶,端著上了二楼。 书房门口外,顾婉君轻轻敲了敲门,“子平?” 过来一会,林子平把门打开,他靠在门边,冷淡出声,“怎么了?” 顾婉君打量著他的脸。 眼睛下一片乌青,鬍子也没有刮乾净,眼睛还带著几分红血丝。 虽然乍一看还是眉眼深邃,好看又俊俏的美男子。 可稍微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这段时间压根没休息好。 顾婉君眉头蹙起,“子平...你最近是不是很忙?” “我看你都没怎么好好吃饭。” 林子平的脸色有些不自然,“我挺好的。” “就是最近要处理一些工作上的事,不用管我。” 他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顾婉君站在原地,心里忍不住腹誹。 如果真的只是因为工作,那为什么对她的態度这么奇怪? 犹豫了一瞬,她就直接问道:“我最近没有做什么惹你生气吧?” 眼前的女人神色认真,又诚恳。 俏生生的脸蛋上,葡萄似的眼珠子还带著一丝忐忑。 林子平的指尖在门框上无意识地收紧。 她怎么可能惹他生气? 是他自己……快要被那些荒唐的念头逼疯了。 “没有。”他移开目光,嗓音低沉,“你想多了。” 顾婉君盯著他紧绷的下頜线,忽然上前一步,把热牛奶塞进他手里:“那你喝完这个,早点休息。” 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林子平几乎是本能地想抽手,却又硬生生忍住。 他压下心里那些快要喷涌而出的念头,冷声道,“不用。” 还没等顾婉君反应过来,门就“砰”的一声关上了。 她站在门口,有些手足无措。 不知怎么的,心里忽然有些委屈。 从小到大,这好像是她第一次吃这么直接的“闭门羹”。 * 门內。 林子平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双手撑住脑袋。 显然十分痛苦又纠结。 他觉得自己真的是脑子有病,明明没什么事,非要回来这一趟。 回来了也就是想看看她,可连仔细看她都不敢。 他虽然可以直接去追求顾婉君。 可他表哥怎么想? 寧爷爷怎么想? 他们让他照顾远房亲戚,他就这么照顾的? 他只剩下他们几个亲人了。 不管不顾地去求追一份不合时宜的感情,他做不到。 说服自己远离顾婉君,似乎也行不通。 折磨的也是他自己。 天刚刚亮。 林子平就结束了这个翻来覆去,不得安眠的夜晚。 他立马起身,拿起车钥匙,转身就下了楼。 只不过下楼时,陈姐已经起床了。 厨房亮著灯,客厅也是。 陈姐坐在沙发上,翻看著桌子上的旧杂誌。 那些旧杂誌还是林子平母亲在世时收藏的。 只是这段时间,又被顾婉君从杂物间翻了出来。 她还看得津津有味。 陈姐的目光落在林子平身上,又拍了拍沙发上身边的位置。 林子平沉默地坐了过去。 他知道,陈姐这是有话要跟他说。 果不其然,陈姐在他坐下之时,就把自己早就准备好的小本本递了过去,本子上第一个问题——【顾小姐肚子里的孩子真的跟你没关係?】 林子平有些无奈地看了陈姐一眼。 摇了摇头。 要是真是他的就好了。 陈姐看到他摇头,眼睛里的星光骤然黯淡了。 她嘆了口气,紧接著又把小本本翻了一页:【你喜欢她?】 第206章 不得劲 林子平冷著脸摇了摇头,咬牙道,“没有。” 陈姐看出来? 有这么明显吗? 那顾婉君会不会也看出来了? 万般念头闪过他心头,最后化成嘴角的一抹苦笑。 陈姐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写道:【真的不喜欢?那你脸红什么?】 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也不知道怎么说合適。 “陈姐,她有丈夫,孩子也是她跟她丈夫的。只是她丈夫现在还没回来。” 陈姐瞭然点头,看向林子平的目光更同情了。 原来是单相思。 还是没有结果的单相思。 没一会,陈姐就拿著笔在小本子上快速地写了一句,【她丈夫什么时候回来?】 林子平顿了顿,“不清楚,可能永远不会回来了。” 陈姐一时语塞。 她在林家这么多年,自然也知道他们的职业和身份。 如果是永远都不会回来。 那就是死了。 还是尸骨无存的那种。 陈姐的钢笔在纸上停顿片刻,隨后“沙沙“写下:【那就去照顾她,对她好】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林子平盯著这句话,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陈姐,这不合適...” 没等他说完,陈姐又快速补充:【她丈夫回不来,难道要她守一辈子寡?】 【顾小姐是个很好的人,她不应该走小姐的老路。】 林子平手指微僵。 记忆里母亲那泪流满面,沉溺在痛苦中无法自拔的场景又再一次浮现在他脑海中。 “陈姐,不会的。顾婉君不是母亲,她要坚强得多。” 陈萍愣了一会,也笑了。 也对。 顾小姐显然要坚强一些。 她不该用这些软弱的想法,去判断她。 但作为从小看著林子平长大的长辈。 她又何尝看不出来林子平对顾婉君的心意。 【少爷,我希望你得到幸福。如果你喜欢顾小姐的话,可以大胆一些。】 【年华易逝,珍惜时间。】 林子平看著这短短两句话。 心里那股子隱秘的暗恋像是被一根杆子猛然一挑,挑到了明面上。 他强装著镇定。 最后也只是沉默。 陈芳看著他低头不语的样子,倒也没再继续多说。 现在她已经老了。 岁月的痕跡早已爬上她的眼角。 而林子平正是青春年少,又是她从小看著长大的孩子。 自打先生小姐过世之后,她鲜少看到林子平高兴的样子。 大多数时候林子平都是冷淡的,封闭的。 即便跟人交流,也是像隔著层什么东西似的。 她虽然懂得不多。 可也知道现在的少爷比过去那种总是一个人的时候好得多,人也变得更有人情味了些。 所以她不免有些期盼。 如果她能看到少爷结婚生子,哪怕以后老了死了,也能对小姐有一个交代。 而且作为从小陪伴小姐长大的人,她並不认为少爷喜欢上一个孀居的寡妇有什么问题。 小姐就更不必说了。 迎著陈芳期待的目光,林子平摇了摇头,低头嘆气,“陈姐,她心里都是她丈夫,这种事不是我喜欢就能作数的。” 陈姐本来还以为能听见林子平发表自己的决心和宣言。 却没想到这个从小就不可一世的小少爷在面对感情这种事情上,原来这么胆小。 陈姐钢笔一顿,在纸上重重划出墨点。 她忽然抬手敲了敲林子平的头,力道不轻不重,就像小时候他犯倔时那样。 【胆小鬼】 林子平看著这几个字。 心中哑然。 他鬼使神差地问了陈芳一句话,“陈姐,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陈姐看著他,仿佛看著个智障一样,【当年先生追求小姐的时候,可是足足送了一年的,逢年过节,还要精心挑选礼物,先生还会给小姐画画。】 林子平想像著他给顾婉君送的场面。 立马就否决了这个想法。 万一被拒绝怎么办? 这时,楼梯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顾婉君穿著睡裙站在转角处。 她看著客厅里的两人,疑惑道:“你们...怎么今天都起这么早?” 林子平浑身一僵。 忽然有种心虚的感觉。 陈姐把本子合上,起身拍了拍他的肩,对著顾婉君露出慈爱的笑容,比画了个“吃早饭“的手势,於是又翻了一页,写道:【今天想吃什么?】 林子平看著刚刚写满了有关他“秘密”的本子被递到了顾婉君面前。 他的心臟仿佛被人捏紧了似的。 他上前一步,把本子合上,“今天吃小笼包吧,我想吃小笼包。再加煎蛋。” 陈姐剜了他一眼,似乎是在责怪他无礼的举动。 顾婉君只觉得他们今天有些怪怪的,但也没有多想什么。 她笑著道,“行,我也想吃小笼包。” 林子平看著她弯起来的眼睛,心里猛地一跳。 顾婉君看著林子平有些出神的样子,又摆了摆手,“想什么呢?” 林子平回过神来,眼神闪烁,“没什么。“ 他下意识地想后退一步,却发现背后的沙发挡住去路。 顾婉君觉察到他的动作,主动后退了好几步。 有了昨天的经验,她已经决定好要离林子平远一些了。 离他太近了,她怕遭人嫌。 可惜刚刚没忍住,又多话了。 所以没等林子平离开,她就自顾自地朝卫生间去了,“我先去洗漱。” 林子平也感觉到了顾婉君的那股子疏离。 心里又是一阵不得劲。 第207章 你不对劲 明明是他想让两个人的感情回归从前那种冷淡疏离的关係的。 可真当顾婉君疏离他以后,他也不高兴。 早餐是在一阵沉默中吃完的。 以往这个时候,顾婉君和林子平还会聊聊天。 可现在顾婉君不说话,林子平也没有话说。 吃完了早餐之后,林子平便主动开了口,“一会一起去学校?” 顾婉君夹著小笼包的筷子顿了一下,“要是你忙的话可以先走,不用等我。我骑自行车去也行。” 林子平听著这话,眉头微微蹙起。 “不行。” 顾婉君没想到林子平反应这么大。 她微微讶异了一下,倒也没有再爭执,“行。那我吃完这剩下的两个包子就马上去换衣服。” 林子平看著她匆匆忙忙把热乎乎的包子塞进嘴巴里,转而又被烫到的场景,心里愈发的不是滋味。 “你慢点,我不急。” 顾婉君点了点头,可速度也没有放下来。 没一会,她就吃完包子,转而上楼去换衣服去了。 林子平看著她忙不迭上楼的背影,心里只觉得烦躁极了。 明明这一切是他想要的结果,为什么他又怎么难受呢? 车上。 林子平正把钥匙插上,顾婉君就从门口出来了。 她今天穿著一身棕色的毛呢外套,手上拎著个黑色的包。 大衣里面是柔软的毛衣,也是黑色的。 非常符合她的气质。 又能兼顾保暖。 他的目光再次望向她的小腹之处。 现在孩子已经4个多月了。 只是冬天到了,穿著大衣,並不明显。 只是再往后,估计还是休学好一些。 到时候陈姐一个人估计忙不过来,而且听说小孩子十分闹人。 母亲会睡不好。 到时候,他要不要再请个专门带孩子的保姆... 等顾婉君拉开车门上车时,就看到林子平正望著远处失神。 换做平常,顾婉君说不定会问两句他在想什么。 可自打昨晚吃了闭门羹之后,她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她和林子平,本来就没什么太大关係。 本来她就在这里给人添麻烦了。 要是林子平本来就在忙,她这样平白无故跟人聊天,没话找话,岂不是对別人来说也是一种负担。 所以顾婉君就闭了嘴。 林子平握著方向盘的手指微微发紧,眼角余光一次又一次瞥向后座。 顾婉君缩在车座后排角落里,安静地闭著眼睛,看起来像是睡著了。 可她的睫毛轻轻颤著,嘴唇抿得很紧,指尖还无意识地捏著自己的衣袖。 林子平推测,她没睡。 可既然没睡,为什么又要眯著装睡呢? 难不成不想跟他说话? 车子驶过一个减速带,轻轻顛簸了一下,顾婉君的身子微微倾了倾,却没睁眼。 林子平稳稳地提著车速,想了想,还是轻声道:“昨晚没休息好?” 后座的人顿了顿,缓缓摇头,轻声回道:“没有,就是休息会。” 林子平透过后视镜,余光时不时观察她。 也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能肆无忌惮地多看她几眼。 车窗开了一个小缝,用来透气,顾婉君的髮丝在风口下微微飘动。 林子平不动声色地將车窗又拉上了一些。 “冷吗?“他问得很轻。 顾婉君闭著眼睛,淡淡道,“不冷。“ 车厢再次陷入沉默。 “下周三...“ “我今天...“ 两个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住。 “你先说。“林子平的声音比平时柔了几分。 顾婉君轻声道,“今天下午你不用叫人来接我了,我得去一趟医院。“ 林子平眉眼不自觉地带著连他都没察觉到的担忧,“產检?“ “嗯。” 林子平没有犹豫,开口道,“我陪你去。“ 顾婉君:“不用,我已经约了周晓芸和孙梅她们,等今天课上完了她们就陪我去。” 林子平沉默了一会,闷声开口,“那你们等我一会,等下午下课了我开车送你们过去。” 顾婉君犹豫了一会,还是拒绝了,“你还有工作要忙,等下课了我们坐公交车去就行。” 这段时间她已经摸清楚了这边坐车的路线。 去医院的公交车每天都有,她们放学就正好有一趟。 再加上周晓芸和孙梅两个人也非常靠谱,所以顾婉君倒不觉得有什么。 反而她们在路上还能聊聊天。 而林子平被顾婉君的话堵住,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更合理的藉口。 他心里暗自懊恼。 要是之前,没说工作忙的事就好了。 一想到顾婉君要去医院,他心里总是或多或少的想为她做些什么。 到了学校门口。 顾婉君率先下了车。 她对林子平挥了挥手,示意自己先走了。 林子平点点头,算是回应。 看著她的背影慢慢地隱匿在人群中,林子平这才回过神来,慢条斯理地下了车。 回公安部的路上。 还没走到半路,周俊就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一只手亲昵地搭在他的肩膀上。 “哟,林哥哥,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啊?” 林子平嫌恶地把他的手推开,“离我远点。” 周俊没当回事,反而笑嘻嘻的搂得更紧了。 “咱俩谁跟谁啊,你还这么见外。” 林子平:“......” 周俊奇怪地打量了他一眼:“你最近怎么看起来萎靡不振的,是不是谢丽丽又骚扰你了?” 林子平摇了摇头。 周俊揣摩著林子平的神色,怎么看都觉得不太对劲。 作为林子平的头號马仔。 他对林子平还是十分了解的。 像林子平这样的变態,哪怕天塌了,他都能面不改色。 正是这种泰山崩於前而色不变的態度,让周俊对林子平那叫一个死心塌地。 哪怕是面对自己那凶残的母亲,林子平都能端住。 甚至还能替他说几句好话。 所以现在看著这头髮有些凌乱,神情有些涣散,眼睛下还一片乌青的林子平。 他还真有些猜不出来发生什么事了。 “子平,是不是有什么大事,你有事別自己硬抗,你兄弟还在呢!” 说罢,周俊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林子平看了他一眼,嗤笑一声。 虽然只是简单的一个音节。 周俊仿佛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他绞尽脑汁,准备说点什么反击回去时。 林子平忽然开口问道,“你说,如果两个人明知道在一起不合適,那还要不要在一起?” 周俊一副见了鬼的样子,对著林子平看了又看,立马后退了几步。 正义凛然道,“不管你是什么妖魔鬼怪,赶紧从我兄弟身上下去!” “不然老子立马带你去见道士!” 林子平:“......” 果然不能跟脑残说这些事。 他冷淡地瞥了周俊一眼,又默不作声地往前走了。 只不过这次,他走得很快。 生怕自己慢一点,周俊就要追上来,逮著他跟他演戏。 “哎!子平!你別走啊!” “你老实交代,你不会喜欢上哪家姑娘了吧!” 第208章 被困 另一边。 实验室里。 顾婉君正兴致勃勃地摆弄著桌面上不同顏色的泥土。 这些泥土都用单独的器皿给装了起来,是做土质检测重要的原材料。 讲台上,一个大腹便便的男老师正在翻动中书页,“唐教授这段时间有事,这段时间都是我带大家做实验,有问题大家儘管问。” 这个男老师穿著黑色的中山装,脸颊上满脸都是肉。 头髮有些油腻的分成两缕,看起来实在不太像个教师。 顾婉君倒没觉得什么,左右是来学习的。 自己只要专注於知识就好了。 “咱们今天要学习的就是测量这个土质的含水量,以及密度...” 说罢,方明便拿著书本,四处走动。 在经过顾婉君的位置时,他忽然停下。 粗厚的手指突然覆上她的手背。 “不对,是这样取样的。“他借著指导的动作,掌心轻轻蹭过她的腕骨。 顾婉君触电般缩回手,勺子“噹啷“掉在瓷砖地上。 这一瞬间,她压根分不清,这姓方的是无意的还是故意的。 方明见她退缩,眯著眼睛笑得更深了:“同学,做实验怎么能这么毛躁?“ 顾婉君迅速后退半步,弯腰拾起勺子:“方老师,我自己来就行。“ 方明喉结滚动,目光扫过她白皙的后颈,又慢慢往下移,“那你注意点。” 顾婉君轻声答应了一声,只感觉浑身不適。 但又说不出来哪里有问题。 等到方明走远以后,她才鬆了口气。 只是一整节课,她都感觉方明看她的眼神让她觉得有些不舒服。 但正是这种微妙的凝视,让顾婉君陷入了有苦却说不出来的境地。 下课后。 周晓芸和孙梅挽著她的手往教室走。 自打她们知道顾婉君怀孕以后,那都是十二分的小心。 一左一右地站在她旁边,生怕有人不小心撞到了她。 等到下午快放学的时候,王立新敲了敲桌子,“顾同学,刚刚我去实验室拿书,方老师交代我,让你放学了过去一趟,说你的实验数据有问题。” 顾婉君觉得有些奇怪,“他还说什么了吗?” 王立新挠了挠头,嘿嘿笑了一声,“反正就是说这个数据挺重要的,期末还得用这个数据写报告。让你儘快过去找他。” 顾婉君若有所思,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等到放学了之后,孙梅和周晓芸正收拾东西,准备陪顾婉君去產检。 周晓芸边往包里塞著课本,边问道,“你们饿不饿?要不去食堂买个饼子垫垫肚子?” 孙梅露出虎牙,微微一笑,从包里掏出了三个肉包,“我今天去二食堂抢的,早就准备好了。” 顾婉君看著她们一副准备齐全的样子,心里熨帖极了。 她笑了笑,“刚刚王立新说方老师找我有点事,我去实验室看看,你们在这等我一会。” 孙梅皱了皱眉:“要不要我们陪你去?” “不用,可能就是数据抄错了。”她摆了摆手,“你们先收拾东西,咱们一会儿直接去医院。” 说完,她转身走向实验室方向。 北方的秋天天黑得很快。 校园里的路灯亮了起来。 走廊尽头实验室的窗户仍透出微光。 顾婉君站在拐角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著手里的包。 实验室的门虚掩著,透出一线灯光。 顾婉君没有直接推门,而是轻轻叩了叩:“方老师?” 里面传来一声低沉的笑:“进来吧。” 门推开的那一刻,她看见方明坐在她的实验台前,手中翻著她的实验报告本。窗户被拉上了一半窗帘,灯光把他的影子在地上拖得很长。 “老师,”顾婉君站在门口,没往里走,“我的实验数据哪里有问题?” “你过来,我跟你说。”方明把眼睛摘下,用桌上的眼镜布轻轻擦拭。 绿豆大的眼睛軲轆軲轆地转,目光闪烁。 顾婉君巍然不动,“您直说吧,我记录下来回去改。” 方明忽然笑了,拍了拍身旁的椅子:“站著怎么改?过来坐下。” 顾婉君还是没动。 空气静默了几秒,方明嘆了口气,声音忽然低了几分:“小顾同学,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没有。” “那为什么总是防备著我?”他摇了摇头,语气竟有些受伤的样子,“我只是想教你,怎么就是不领情?” 领情? 怎么领? 顾婉君看著离方明只有二十公分不到的椅子,压根不愿意去领这份情。 她都能想像坐在那里能闻到方明身上油腻又邋遢的气息。 实在是领不起这份情。 看著顾婉君皱巴的小脸,方明脸色骤然一变,冷声道,“你先去最里面的器材室把今天用到的器材拿过来,还有你的实验记录本,也放在桌上了,一会我跟你好好说说。” 顾婉君也不好直接推拒,索性答应了下来。 推开实验室的门,一股淡淡的霉味混著化学试剂的气息扑面而来。顾婉君下意识屏住呼吸,在一边的桌子上翻找起来。 室內光线很暗,只有头顶的一盏檯灯亮著。 她的实验台已经被整理过了,笔记本也都整齐地摆在桌上。 她拿起笔记本翻开,粗略地扫了几眼自己的记录,却没有发现明显的错误。 正当她皱眉思索时,身后忽然传来“咔噠”一声轻响。 实验室的门,被人锁上了。 顾婉君的心臟猛地悬了起来,猛地转身:“谁?” 外面一片安静,並没有人说话。 饶是她此刻再笨。 也转过弯来了。 这里只有她和方明在,除了方明,压根没有人! 想起今天上课时方明那奇怪的举动,还有让她不自在的眼神,顾婉君顿时什么都想明白了。 她心头像是被浇了一桶冰水。 这器材室离楼梯间很远,平时压根没人会从这经过。 她根本求助无门。 顾婉君深吸一口气,快步走向门口尝试转动门把手,纹丝不动。 明明该紧张,可她的思绪却异常清醒。 她目光迅速扫视著实验室:实验台上摆满玻璃器皿,角落里放著消防斧,窗户... 窗户! 她三步並作两步衝到窗前,正准备用力推开。 却发现这窗户已经被钉死了。 压根出不去。 第209章 找她 另一边。 林子平也刚刚下课。 今天他不过是多嘴问了周俊一句,结果就被周俊骚扰得十分不耐烦了。 周俊见林子平还是一言不发的样子,也暂时放弃了从他嘴里问出那姑娘是谁这事。 转而开始跟林子平输出自己的恋爱理论来。 “我跟你说,像你这种情况,得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你看你爹妈都不在了,又没有人管得了你,能有什么不合適的?” “莫非你还在意別人怎么说怎么看?那些人又不是你亲人,你管这么多呢?再说了,要是你现在不去追,以后人家有了更合適的,你就没戏了!” 周俊一边津津有味的分析,一边观察著林子平的脸色。 见他的脸色变了又变,周俊就知道,自己果然说到点子上了。 林子平脸色一沉。 要是以后有別的男人追她... 那凭什么他不可以? 思及此,他抬手看了一眼时间,“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周俊还准备了一肚子话没说,见林子平利利索索地走了,连著哎了好几声。 真无情! 也不知道哪家姑娘这么倒霉,被林子平这冷心冷肺喜欢上了。 嘖嘖嘖。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估计也长不了。 * 农林部教室里。 周晓芸和孙梅有些坐立不安。 周晓芸看了一眼时间,“这都快半小时了,婉君怎么还不回来?” 孙梅同样目露担忧,“是啊,要不咱们去实验室里看看吧?” 二人一拍即合。 可没曾想到了实验室,却没看到人。 方明看著这两位青春靚丽的女学生,那股打量的神色又不自觉地落在了她们身上。 下次可以换著来了。 他笑眯眯道,“同学,你们找我?” 孙梅有些不自在的往周晓芸身后缩了缩。 周晓芸则是上前一步,开口问道,“老师,请问顾婉君刚刚是不是来过实验室啊?您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方明“啊”了一声,面上一副不知所以的神色,“她刚刚就回去了,你们要不要去其他地方找一下。” 周晓芸和孙梅对视一眼。 双双疑惑。 以她们对顾婉君的瞭然,自然也知道顾婉君不会半路丟下她们。 如果有事也会想方设法跟她们说的。 怎么会突然就不见了? 周晓芸心里担忧,拉著孙梅往门外走,“老师,那我们再去其他地方找找。” 方明面上装作担忧地样子,摆了摆手,“行,要是需要帮助,隨时联繫老师。” 等出了门口。 孙梅轻轻扯了扯周晓芸的衣袖,“晓芸,你觉不觉得这个老师怪怪的?” 周晓芸此时心里正琢磨著顾婉君到底去了哪里,压根没怎么注意方明。 她狐疑出声,“看著挺正常的,怎么了吗?” 孙梅也说不出来什么,只是觉得不自在。 “估计是我想多了。对了,要不咱们先回教室,婉君要是有事,肯定会来教室找我们。” 周晓芸连连点头,“还是你说得对。” 说罢,二人就又回了教室。 * 此时,林子平正大步走向教学楼。 他看了眼手錶。 照理说这个时间点,顾婉君应该走人了。 可他偏偏就是想来碰碰运气。 现在的他,已经想通了。 如果顾婉君以后要找个男人再婚的话,那这个男人为什么不能是他呢? 他比外头那些男人知根知底。 他还有钱,以后他的钱全都能给她。 孩子姓陆他也没意见。 甚至说孩子是他的都成。 只要顾婉君愿意。 想到这里,他的心就猛然跳动了起来。 然而,当他走到教室门口时,却看到孙梅和周晓芸正蹙眉站在教室门口。 他认得她们。 顾婉君经常跟她们在一块玩。 而现在,顾婉君不在。 他心里忽然翻涌上一阵不安,走进问道,“顾婉君呢?“ 孙梅抬头看到是他,嚇了一跳。 周晓芸则是指著他,拍了怕脑袋,“哎呀!你不是上次那个...那个...” 林子平不耐地打断:“她去哪儿了?” 周晓芸也站直了身子,解释道:“放学的时候她说去实验室找方老师,说实验数据有问题,但是我们刚刚去实验室找人,方老师说她回来了。可我们又等不到人!现在都不知道婉君到底去哪里了!” 林子平直觉不对,他冷静分析道:“那个方老师是在哪个实验室?” “三楼的分析化学实验室......“ 话音未落,林子平已经转身冲了出去。 器材室外。 方明仔细检查了四周,確保没人以后,他才慢慢踱步到门口。 刚刚他特地在那守了一会,就是为了等人过来找顾婉君。 现在来找顾婉君的人不在了。 那此时此刻,就是安全的。 毕竟没人会在同一个地方找两遍。 方明的声音隔著门隱隱传来:“婉君同学,快把门打开。“ 顾婉君死死抵著器材室的门,声音冷静,“我刚才检查了实验数据,没有问题。” “怎么会没有问题?”方明的声音,“你把门打开,我亲自跟你说。“ 就算顾婉君不开门。 他手里也有钥匙。 金属门把手被人缓缓转动,发出“咔噠“的声响。 顾婉君忽然有些冒冷汗了。 这死猪头,竟然准备得这么周全。 恐怕她不是第一个被他算计的人了。 器材室只有一些试管和烧杯。 还有些小器皿。 她用桌子把门顶住后,就只能自己使劲顶住了。 门外,方明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似的:“小顾同学,你觉得这门能挡住我吗?“ 下一秒,“嘭“的一声巨响。 门被狠狠踹了一脚,顾婉君的膝盖发软,差点跪在地上。 她快速环顾四周,心里也升起一股绝望。 这里压根没什么东西能当武器用。 门外,方明还在不断使劲地往里推著门。 而不远处的林子平,正巧看到了这一幕。 男人冷峻的声线响起,声音里满是怒意。 “站住!” “你在干什么!?” 器材室的门骤然安静了下来。 方明的背影一僵,尷尬地转过身:“咦?同学?你怎么在这?老师器材室的门打不开了而已。” 第210章 磕伤了 林子平的眼睛冷得像冰,视线扫了一眼紧闭的器材室门,又落回方明那张油腻的脸上。 “顾婉君在里面?” 方明脸上的笑容凝固了,额头渗出细汗。 他不知道这愣头青哪里知道的消息。 明明他之前都打发两个女同学回去了。 可现在事实明摆在眼前。 没法狡辩。 “咳咳,误会!刚刚我让顾同学进去拿今天的实验记录本,结果我没想到她自己不小心锁在里面了...” 话音未落,林子平已经两步衝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砰”地將人按在墙上! “怎么?你觉得我像傻子?” 方明挣扎著还想狡辩,可下一秒。 “砰!” 林子平一拳头狠狠砸在他脸上。 方明痛嚎一声,捂著鼻子踉蹌后退,鲜血顺著指缝直流,他手指著林子平,目光愤恨,“你竟然敢打我?!” 林子平甩了甩手,眼神阴沉:“打你又怎么了?就你这种垃圾,也配当老师?” 还没等方明反应过来,他朝著他下盘又结结实实给了一脚。 方明整个人被踹倒在地,狼狈不堪地哀嚎起来。 这一脚林子平用了十成的力。 以后这德不配位的老东西估计再动不了歪心思了。 见他像条死狗的躺在地上。 林子平转身几步衝到器材室门口,用力拍了拍门。 “你还好吗?” 顾婉君靠在门上,直到听到林子平的声音时,整颗心才落回肚子里。 刚刚门口响起打斗声的时候,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按理来说,林子平这个时间,应该在忙自己的事才对。 况且今天她还义正言辞说要跟周晓芸她们一块去医院。 “顾婉君?” 男人冷冽的声音又再次出现。 顾婉君才猛地回神,手忙脚乱地把抵门的杂物推开,又拧开了门锁。 门一开,她连人还没看仔细,就被一双手紧紧拽了过去。 林子平把她抱在怀里,身体还十分紧绷。 顾婉君所在他怀里,微微喘著气。 还好。 什么都没有发生。 还好,林子平来得及时。 没过一会,顾婉君恢復过来,立马就感觉到有些不自在。 她轻轻推开林子平,“我没事了。” 林子平看著和自己主动拉开距离的人,心里只觉得空落落的。 他视线飞快地扫过她的全身:“他碰到你没有?有没有哪里伤到了?” 顾婉君脸色苍白,摇了摇头:“他刚刚把我锁在里面,没进来。” 林子平的眼神稍稍缓和了一点,可当他扭头时,脸色又变得阴沉沉的。 地上的方明简直苦不堪言。 现在他动也动不了,隨便挪动一下,下面就撕心裂肺的痛。 林子平看著他扭动的样子,皮笑肉不笑地留了两个字,“等著。” 顾婉君正想顺著林子平的目光看去,林子平就侧著身子挡住了她的视线。 “待会会有人来收拾他。” “我先送你回去。” 顾婉君迟疑的点了点头,等两人走出十几米,她才问道,“子平,他会不会报復?他毕竟还是老师...” 林子平冷笑一声,“他不敢。“ 这时,他才注意到,身边的女人眉头渐渐松下。 原来,她在担心自己? 这个认知让他的心情顿时好了起来。 没一会,两人就到了教学楼门口。 本来林子平说要先送顾婉君回家,可她说什么都要去跟周晓芸和孙梅打个招呼。 她急匆匆地往前走,林子平沉默地跟在她身后两步远的地方。 傍晚的风吹起她的头髮,林子平盯著那缕摇晃的髮丝。 手指不自觉伸出去。 可最终还是顿住。 “晓芸她们应该在二楼教室。”顾婉君脚步顿了顿,回头看了他一眼,“要不...你在这里等我?” 林子平眉头一皱:“我陪你上去。” 顾婉君没说什么,只是往前走。 林子平看著她的背影,心里不自觉地泛起一阵疼。 明明害怕,却总要逞强。 明明需要帮忙,却总是推开他。 教室里。 灯还亮著。 周晓芸和孙梅见到顾婉君,立马就围了过去。 “婉君!你没事吧?你去哪里了?” 周晓芸的声音陡然拔高。 顾婉君看著她们,无奈地把事又说了一遍。 只是她隱去了自己是被方明锁在教室里这事。 她不確定这事会不会对林子平造成什么影响。 所以乾脆就没说。 林子平站在门外,也就没有听到这些。 等到几人又聊了会天之后,顾婉君跟周晓芸和孙梅打了声招呼,就起身走人了。 门外还有人等她。 她也不好多加逗留。 这事说起来还多亏了她们二人。 要不然林子平也不可能立马就找到她。 顾婉君心里打定主意,明天一定要请她们去国营饭店吃饭。 然后再好好感谢她们。 * 校门口。 天已经完全黑了,秋风吹得树叶哗哗作响。 林子平的吉普车停在门外的树下,他打开车门,示意顾婉君上去。 以后顾婉君都是坐在后排。 可偏偏今天林子平开了前排副驾驶的门。 她抿了抿唇,最后也没说什么,反正就是一个座位而已。 要不了一会就到家了。 本来她正抬腿想坐上去,结果膝盖处忽然传来一阵疼痛。 顾婉君皱眉,“嘶”了一声。 刚才那个方猪头撞门时,她的膝盖也被磕到了。 林子平的目光落在顾婉君的膝盖上,心又狠狠揪了一下。 “去医院。”他声音低沉,不容拒绝。 顾婉君抿了抿嘴,“不用了,就磕了一下,过两天就好了。” 林子平皱了皱眉,“不行,得去检查。” “子平——真的不用。”她有些无奈地喊他名字。 他眸光沉了沉,“是不是刚刚锁在器材室弄到的?” 顾婉君下意识地点头,“嗯。” 听到她这么说,林子平心里顿时更加懊恼。 他还是下手太轻了。 一想到顾婉君身上还可能有其他伤。 他心里顿时一紧。 “去医院看看。”他的语气不容反驳,“不然我不放心。” 顾婉君看著他紧绷的神情,本来盘旋在嘴边准备拒绝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行吧。” 第211章 抹药 等拉上车门,林子平又朝她坐的地方瞥了好几眼。 確认她把安全带都系好了,这才点火出发。 一路上,两人双双沉默。 顾婉君看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林子平则是盘算著今天发生的这些事,脑海里的那个念头愈发清晰。 他要和她搞对象。 结婚的那种。 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想法。 可偏偏这个人是她时,他不但觉得期盼,甚至是十成十的愿意。 只是,感情並非他一个人的事。 哪怕是现在,他都能感觉到顾婉君对他,只是朋友之间的友谊而已。 医院里。 走廊里的白炽灯管有些暗,总觉得看得有些不真切。 走廊第二间,是急诊室。 急诊室里,顾婉君坐在靠墙的凳子上。 而另一边的医生则掏出了一个小锤子,对著顾婉君膝盖附近的地方敲了又敲。 每敲一下,还会问一句“痛不痛?” 顾婉君摇了摇头。 直到膝盖一圈全都试了一遍,医生才坐回自己的座位上。 他翻开一张单子,用钢笔在上面刷刷写了几个字,然后对著林子平招了招手,“家属先过来,你照著单子去药房拿药,然后带著你媳妇去旁边的休息室坐著,这段时间最好儘量臥床休息。” 听到这话,顾婉君闹了个大红脸,她连忙解释道,“他是我朋友。” 医生若有所思地看了林子平一眼,“原来是朋友啊。” 这上心的样子。 可看起来不像朋友。 “朋友就朋友吧,去拿药吧。” 顾婉君:“......” 林子平一声不吭地接过,然后扶著顾婉君出了门。 本来顾婉君是坚持要自己一个人走的。 可林子平满脸不赞成,“要是伤势加重了怎么办?到时候没养好,你去上课也不方便。” 顾婉君看著自己又红又肿,还有瘀血的膝盖。 妥协了。 还是上课比较重要。 走廊最外边,就是一个大的休息室。 一般是给排队的人坐的,有时候医生护士也会在这里给病人上药。 林子平扶著顾婉君坐下,等她坐好以后,又皱著眉嘱咐了一句,“你在这坐会,我去拿了药就来,有什么事你就叫护士。” 顾婉君无奈点头,又推了他一把,“知道了,你快去吧。”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林子平今天婆婆妈妈的。 前阵子还冷得一句话不愿意说。 现在又跟个小媳妇似的。 难不成他就是那种,平时看著冷冷淡淡,关键时候又十分顶事的人? 她记得她妈跟她说过。 这种人最合適交朋友。 ...... 药房门口。 小护士举著自己刚刚兑好的药膏对林子平招了招手,“同志!同志!” “你的药膏好了!” 林子平迈步上前接过,正准备拿著药膏走,护士连忙把他喊住。 小护士跺了跺脚,“你別急啊!我还没跟你交代清楚呢!这药得儘快用,然后这个药为了保证药效,后面几天都得来咱们医院现场调配。” “然后这个药得好好揉,在皮肤表面揉开了,这才管用。不然光涂在上面,效果是不好的。” 等小护士一口气说完,林子平这才点了点头,“行,我知道了。” “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小护士涨红著脸摇了摇头。 这时,林子平这才赶紧上楼去找顾婉君。 休息室门口,顾婉君正弯著腰搓裤腿。 那道淤青横在她雪白的小腿上,实在碍眼极了。 外头一个正在输液的老奶奶正扶著吊瓶进来。 看到林子平站在门口一动不动,便喊了一声,“同志?” “你要不要进去?” 这时,林子平才猛然回过神来。 “抱歉。” 说罢,他这才走了进去。 顾婉君显然也看到了他,连忙把刚刚捲起的裤腿又放了下来。 刚刚没人,她这才把裤子搂了上去。 没想到林子平回来得这么快。 而林子平自然也察觉到了顾婉君的动作。 眸色顿时一暗。 手里冰凉的药膏也顿时变得烫手。 不过林子平自打克服了道德和心理上的障碍后,人也变得大胆许多。 打小他爹妈就不在了。 没人守护的他早早就懂得了凡事得靠自己。 而对感情,也是如此。 既然他落后了顾婉君亡夫一截,那现在,他自然得爭,得抢才是。 一步一步,慢慢抹去他丈夫在她心里的痕跡。 一年不行就两年。 两年不行就四年。 他有的是时间。 去西北也不是不行。 左右北平这边的工作也能交给別人。 顾婉君见他不动,迟疑出声,“子平?要不你把药膏给我?我自己抹。” 林子平抿唇不语。 过了一会,他单膝跪在跟前顾婉君跟前,眼神认真又平静,“医生说,这药得揉开。” 顾婉君坐在椅子上,第一次这么俯视著林子平。 男人放大的脸猝不及防出现在眼前。 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可是...” “可是...” 顾婉君想了半天,“这不合適...” 林子平装聋作哑,带著薄茧的手掌一把扣住她脚踝:“没事,我在军区经常给周俊揉。” 顾婉君一时语塞。 经常给周俊揉? 她的思绪完全跑偏到了其他的地方。 直到林子平热乎乎的掌心覆盖在她膝盖上头,她才吃痛地喊了一声。 然而没一会,药膏化开,就散发出一股凉意。 那股灼热肿痛的感觉又被压了下去。 林子平看著她皱著眉头咬著唇,手上的动作也不自觉地放轻了。 “忍著点。” 顾婉君点了点头,小脸皱巴成一团,也只是轻轻地吸了几口气。 林子平没听到顾婉君的声音,正觉奇怪。 一抬头,就见到她皱著脸,忍著痛,一声不吭。 他顿时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似的。 心瞬间软了。 想起今天晚上,她一个人被关在那间器材室里。 林子平就气不打一处来。 同是男人,他自然知道那人骯脏的心思。 可这这段都使到他护著的人身上,那他绝对要让那人,领教一下他们拷打间谍的手段。 “好了。” 林子平將药膏的盖子拧紧。 一支药膏,正好用完。 他抬眼看著顾婉君仍微微发红的膝盖,声音沉了下去:“以后不会再让你受伤了。” 他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让她遇到这样的事。 顾婉君一怔。 她没想到,林子平还在因为这事自责。 “这事本来谁都没料到。而且你看现在,我不是好好的嘛。” “没事的,过两天淤青散了就好。” 第212章 主动追求 林子平默不作声。 她有没有事,他能不知道吗? 无非就是不想让他担心而已。 “嗯,回家。” 林子平站起身来,就要伸手去扶她。 顾婉君摇了摇头,“我能走,这药擦上去,已经好多了。现在一点都不痛。” 林子平也没有勉强,他慢慢地走在旁边,余光不经意地瞟了顾婉君好几眼。 见她轻轻抬腿,又慢慢往前走,心里不自觉嘆了口气。 明明她可以试著更依赖他一些的。 可她偏偏什么都要靠自己。 上了车以后,林子平没有直接开回家里,反而朝东城那家国营饭店开去。 顾婉君还没吃饭。 他也还没吃。 等车到了饭店门口,他就在路边停了下来,“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去买。” 顾婉君摇了摇头,“没什么胃口。” “甜的?辣的?酸的?” 顾婉君思索了一瞬,“辣的吧。” 林子平点点头:“等著。” 顾婉君坐在车上,看著他远去的身影,心里有些感嘆。 其实林子平人还是蛮好的。 就是有时候看著不太愿意跟人交流。 ...... 等了好一会。 林子平才拉开车门坐了进来。 与其同时,塞到顾婉君手里的,还有一份蜂蜜黄油麵包,还是热乎的。 “买菜送地。” 她讶异了一瞬,倒也没这么客气了,“谢谢。” 顾婉君咬了一口,软乎乎又香甜的麵包瞬时间在车厢里散发出浓浓的香气。 一瞬间,她只觉得被治癒了。 整个人都幸福了不少。 等她吃完一个,就把手里的油纸包递到了林子平手里,“这个给你。” 林子平皱了皱眉,“我不爱吃。” 顾婉君:“......” 不爱吃正好,她乾脆全解决了。 夜晚。 把顾婉君送回家之后,两人一起吃了饭之后,林子平这才回学校。 顾婉君看著他跑来跑去的,心里也有些不太得劲。 她好像都没有帮上林子平什么忙。 反而一直在麻烦他。 林子平抓起沙发上的大衣,“早点休息,明天我过来接你。” 顾婉君张了张口,话还没说,林子平就不见了人。 这人跑得可真够快的。 第二天,教室里。 王立新一脸讳莫如深地看著顾婉君,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好几眼,然后这才凑近她低声问了一句,“昨天你没事吧?” 顾婉君皱眉思索,“什么事?” 王立新一脸八卦地往四周看了看,“我一个要好的哥们跟我说,昨天晚上警察到实验楼那边抓了个人。听说是咱们学校的老师,而且,” 王立新把声音压得更低了,“而且...听说他骚扰女学生,已经被关起来了。” 顾婉君摇了摇头,“我没听说。” 她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成为学校里的焦点。 她只想好好学习。 王立新“嘖”了一声,“听说那人还挺惨的,被打了个半死才带走。估计是警察都看不下去了。” 顾婉君翻著书本,心里猛然绷紧了,“警察打的?” 王立新点头,“是啊,反正我是这么听说的,具体怎么样咱们也不知道。” 顾婉君心里隱隱担忧。 但面上还是绷著,没太大反应。 等到下午放学铃声刚响,顾婉君就收拾好书包匆匆往外走。 校门口,林子平靠在吉普车旁,手里拿著一包炒栗子。 见她出来,他隨手把栗子塞给她,“暖暖手。” 顾婉君捧著热乎乎的纸袋,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昨晚你打人的事,会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 林子平挑眉,“你担心我?” 顾婉君:“...嗯。” 这不是废话吗? 要是林子平因为她打老师被开除了,她夜晚恐怕都睡不著了。 更別说昨天晚上方猪头还要死不活的。 林子平嘴角微微上扬,“放心,我这是帮警察同志打击黑恶分子,说不准人家还要给我发锦旗呢。” * 去医院拿了药之后。 林子平照例在休息室內给顾婉君抹药。 顾婉君接过林子平手里的药,“我自己来。” 林子平看著她一副没得商量的样子,也没再坚持。 只是静静地看著她一个人一边吸著气,一边忍著痛揉搓著膝盖部位。 看了没一分钟,林子平就看不下去了。 他一把蹲下,按住顾婉君的脚踝,“我来吧。” 只是他手上还没用多大劲,一声夸张的惊叫就从身后传来。 “你们在干嘛!” 谢丽丽一脸不可置信。 她今天来医院帮她妈拿个药,结果就撞见了这一幕。 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没睡醒。 不然怎么能看到这个向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男人,竟然为了一个女人,主动下跪抹药。 四周的人看著这副场面。 还以为是原配来抓姦了。 纷纷用轻蔑、不屑的態度看著顾婉君。 长得这么好看。 原来是小三啊! 林子平皱眉扭头,“你瞎了吗?看不出来我在给她上药?” 她衝到顾婉君和林子平面前,指著林子平,半天说不出话来,“那你...你为什么要帮她涂药?” 林子平皱著眉头,“她一个人怎么涂?这个药的按摩,揉进去,药效才能发挥。” 谢丽丽朝外边看去,“那不是有护士吗?为什么不叫护士过来?” 林子平揉了揉眉心,“护士也有自己的工作,人家也没有这个义务。” 谢丽丽一脸恨铁不成钢:“那你也不能自已动手啊!实在不行,你让你家保姆给她涂不就好了。她一个怀著身孕,又有老公的人,就算她是你亲戚。这事也轮不到你来帮忙吧!” 周围的人听到顾婉君有老公,顿时瞪大了眼睛。 婚內出轨啊! 还被抓包了! 林子平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眼下的事实又不全是如此。 顾婉君的丈夫死了。 即使她怀著孕,也是单身,没有对象的状態。 而他也是孑然一身。 如果两个人单身,又是朋友 而且他给顾婉君上药,都是他主动要求的。 这一切的一切,都跟顾婉君没有关係。 四周谴责的目光如果能化成实质的话,那顾婉君身上大概率能被这些人扎出好几十个洞。 林子平轻柔地放下顾婉君的裤腿,然后把人护在身后,“谢丽丽,我的事也轮不到你来管吧?我们除了是邻居以外,还有其他的关係吗?” 谢丽丽十分受伤,眼泪迅速蓄满眼眶,“子平,从小到大,哪怕我再烦你,你都没对我说过什么重话。” “所以你现在要为了她,这么说我,是吗?” 顾婉君看著眼前这一幕。 恍惚之间,只都產生了一种自己在演电影故事的错觉。 她摆了摆手,有些慌乱,“谢丽丽,我跟子平真的只是亲戚关係。” 谢丽丽瞪了她一眼,“闭嘴。” 林子平脸色更黑了,目光也变得更加冷漠,“你走吧,这事轮不到你管。” 谢丽丽看著林子平油盐不进的样子,都恨不得亲自上手,把林子平脑袋里的水甩出去,“你睁大眼睛看看!肯定是你著了她的道了!她丈夫现在去执行任务,她就迫不及待地勾引你,这样的女人,压根不值得你爱!” 林子平冷笑一声,“你听不懂人话是吗?我再说一遍,现在她丈夫为国牺牲了,她是单身。我也是。她没勾引我,是我主动求追她。” “是我主动追求她,你听懂了吗?” 第213章 出发 谢丽丽听到这话。 整个人都震惊到无以復加。 明明都是中国话,怎么她就听不明白了呢! 而同样震惊的,还有呆坐在一边的顾婉君,还有四周吃瓜的群眾。 乖乖! 这么俊俏的小伙,还得上赶著给人当爹? 这找个未婚的小姑娘不好吗? 林子平看著面前的谢丽丽,心里忽然生出一股子忐忑。 这股忐忑让他甚至不敢回头看顾婉君的脸色。 而呆坐在座位上顾婉君,人都呆住了。 医院的消毒水味忽然变得刺鼻,四周的议论声骤然消失。 她感觉这个世界都变得有些荒谬。 他们,不是朋友吗? 顾婉君不敢抬头,却能感觉到林子平的背影绷得笔直,像是在等她一个回应。 谢丽丽捂著嘴,眼泪唰地掉下来:“你疯了吗?她肚子里——还有別人的孩子!” “滚。” 林子平声音不大,却让围观的人群齐刷刷后退半步。 谢丽丽踉蹌著后退,捂著脸带著包走了。 * 顾婉君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林子平从医院里拉走的。 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在车上了。 林子平打开车门,扶著她坐在副驾驶位上。 看著顾婉君不知所措的神色。 他喉结动了动,轻声问道:“嚇到了?” 顾婉君盯著他的眼睛,认真地问:“你刚才...是故意气谢丽丽才这么说的吧?” 不知道为什么。 林子平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了一丝,恳求。 恳请他否认刚刚说出的一切。 林子平看著她的眼睛,沉默。 “你希望是吗?” 顾婉君不愿面对,转头看著窗外:“我希望是。” 沉默。 沉默。 长久的沉默。 等到林子平回过身来,这才认真地说了一句,“那就是。” 另一边。 阿尔泰山脉。 自打上次陆谨行找到自己的包之后,就开始计划著去北平的事。 巴特尔紧看著他执拗的神情,嘆了一口气:“开春再去不行吗?现在马上就要下暴雪了。你这样贸然出门,会死的。” 他不確定陆谨行能不能听懂,於是又再问了一遍,“开春,不,下雪,再走?” 陆谨行摇头,“要走。” 巴特尔指著雪山上的雪,“你会死的!” 陆谨行摇了摇头,他感觉,自己身体好了很多。 只要穿得足够厚,足够保暖,只要能走到大一点的镇子上,或者城市里。 那么他就能活下去。 他用生硬的哈克语挤出三个字:“巴特尔,她在等我。我必须得走。” 巴特尔看著陆谨行,瞪著眼睛又哈克语骂道,“疯子!” 可等到陆谨行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他还是妥协了。 他从墙壁上把家里最厚的那张熊皮袄子拿了出来。 “这三天有大雪,你等雪过了再走。” 希娜也一脸担忧地看著陆谨行。 她没想到,他竟然想回家到这个地步。 甚至多一天都不愿意留下。 她苦笑著比画著说道:“族长说,这三天很危险,大雪可能会封山,你会被困在雪山上,回不了家。” “等等吧,你妻子肯定也希望你平安回家。” 听到妻子二字,陆谨行本来还绷著的心,也鬆了一瞬。 是啊。 他得平平安安地回去,见他的婉婉。 三天后,风雪终於停了。 木禾村像是被一层厚重的羊毛毯子裹住,家家户户的屋顶都压著厚厚的积雪。 村民们吆喝著清扫门前的雪道,孩子们裹得像小羊羔似的在雪堆里打滚。 巴特尔踩著咯吱作响的积雪推开陆谨行的房门,身后跟著村里的马帮队长达瓦。 他是个身形魁梧的汉子,脸上有道长长的刀疤,笑起来却意外地和善。 “这小子明天一早跟你走,”巴特尔用哈克语拍了拍陆谨行的肩膀,“这个外乡人想起自己的故乡了,他得回家。” 达瓦点了点头,他听说过这个外乡人的事跡。 打了三头狼,是个勇士,值得敬佩。 “明天起早点,我会早早过来接你。” 陆谨行听了个半懂,也猜到了巴特尔的用意。 估计是找了顺路的人,把他带到镇上去。 他发自內心的,用哈克语说了句:“谢谢。” 话音刚落。 巴特尔就从怀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布包,塞进他手里。 “拿著!”他粗声粗气地说道,生怕陆谨行推辞似的。 打开布包一看,是几张皱巴巴的纸幣和一些零散的银角子,还有些粮票。 陆谨行一怔,抬头望向他。 巴特尔挠了挠头,含混地解释:“上次那张狼皮……卖了点钱,够你路上。” 陆谨行心头一热。他知道,木禾村不富裕,这些钱多半是巴特尔和希娜东拼西凑来的。 他想说点什么,奈何哈克语太生疏,最后只能攥紧布包,郑重地点了点头:“谢谢。” 巴特尔哼了一声,转头对达瓦吩咐:“这小子是个倔脾气,路上盯紧点,別让他乱跑。” 达瓦咧嘴一笑,拍了拍腰间掛著的猎刀:“放心,丟了人算我的!” 第214章 启程 夜晚。 陆谨行躺在床上,把手里的照片看了又看。 借著月光,他才看著照片上女人的脸。 明明他都看了几十上百遍了,可偏偏怎么都看不够似的。 一开始,他拿到背包的时候,对希娜和巴特尔还是心有芥蒂的。 不知道巴特尔和希娜出於什么原因,没把他的背包还给他。 可他们收留他,照顾他,救了他这条命。 於情於理,陆谨行都没有立场去责怪他们。 只是一想到他的婉婉,一个人在这么远的地方,为他担惊受怕,为他伤心难过。 陆谨行的心就驀地疼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他早早地就起来了。 除了自己的包还有一些乾粮,他也不准备带多余的东西。 他摸著黑起床换好了衣服,正准备简单洗漱时,就看到厨房里亮著光。 以往这个时候,希娜和巴特尔都还在睡大觉。 而这院子里也只有他们三人。 难不成有人起得比他还早? 陆谨行拿著自己的杯子,有些疑惑地朝厨房看去。 这才发现希娜正围在锅炉旁,煮羊奶。 她旁边还有厚厚的一摞饼子。 看样子是早早就在这准备了。 而旁边,还有两个大布兜子,里面鼓鼓囊囊的,看起来也是装了许多东西。 陆谨行身形微微僵住。 “这是...做什么?” 希娜看到陆谨行过来,眼里迸发出了一阵浓浓的喜悦。 “你醒了?” “羊奶,肉乾,饢饼,杏干、你、路上、吃。” 陆谨行看著锅边准备好的食物。 眼神复杂。 “谢谢,希娜。” 希娜摆了摆手,垂下的睫毛遮住了她那些还未宣之於口的喜欢。 “我们,是朋友。” 说罢,她抬起头,对陆谨行笑了一下。 陆谨行看著她,认真点头,“对,朋友。” 希娜把他推了出去,“你去收拾行李,一会早饭就好了。” 陆谨行也没再说了,他確实得再检查一遍自己的行李。 * 过了没一会。 房子里的餐桌上已经摆好了各式各样的北疆食物。 羊奶,烤饢饼,羊肉汤,拉条子、油撒子...... 巴特尔从羊肉汤里用刀尖挑出一大块肉,放到陆谨行的碗里,“吃!后面三天,路上只能吃乾粮,现在多吃点。” 陆谨行也大概听懂了。 倒也没客气,拿起肉就往嘴里塞。 只不过比起巴特尔,他的吃相显然斯文极了。 这几个月的相处,巴特尔也知道陆谨行就是这么个习惯。 吃东西都慢条斯理的,一点都不大气。 不过现在人都要走了,他自然也不会再说什么。 相反,巴特尔对著希娜说道,“去厨房拿三个碗来,咱们几个喝一杯。” 希娜点了点头。 哈克人村对待朋友,向来有践行的传统。 不一会儿,马奶酒就倒在桌上的三只碗里。 奶白色酒液盛在碗里,看起来醇香又莹润。 一碗下肚,肠胃里迅速地温暖起来。 味道清爽又甘甜。 巴特尔拍著陆谨行的肩膀,笑了笑,“不错,喝酒倒是有几分像村里子勇猛的猎人!” 希娜瞪了巴特尔一眼,显然对他的说法並不满意。 “阿爸,他比我们村子里的其他男人勇敢多了!” 巴特尔也没反驳,而且转了个话头,“再喝两杯,一杯祝你平安到家,一杯祝你早日抵达。” 陆谨行没听懂,但也大概猜到,是巴特尔对他的祝福。 他拍了拍胸口,神情认真,“谢谢。” 这是哈克族的肢体语言。 说明,他都记在心里。 而巴特尔同样也拍了拍胸口,“永远的,朋友。” 等他们喝完碗里的酒,希娜又继续续上,她也学著巴特尔的样子,对著陆谨行举了杯,“祝你,平安无健康,也...祝你和你的妻子,永远幸福,白头偕老。” 她说话的语气有些晦涩。 巴特尔知道,他的女儿希娜还没完全放下。 但是对於陆谨行的祝福,也是真心实意的。 没一会,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咚!咚咚!!” 达瓦的粗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巴叔叔!我过来接人了!” 希娜坐在桌子外侧,靠门边的地方。 她快步起身,把门拉开,“达大哥!你来了!” 达瓦看著希娜,凶悍的脸上难得带了一丝笑意。 “嗯。” 巴特尔招呼著人往里坐,让他吃了早饭再走。 达瓦本想拒绝,毕竟还有人在等著。 可希娜拉著他的衣袖,把他扯到座位旁边,“喝点酒,再吃点肉,路上才有力气。” 达瓦呆呆地看著希娜,也不自觉地改了口,“好。” 巴特尔察觉到达瓦地端倪,心里也高兴了几分。 果然嘛,还是村子里的男人更合他的胃口。 以后达瓦给他做个女婿,也是件好事! 等几人酒足饭饱,天也渐渐亮了起来。 门口外。 陆谨行被巴特尔强行披上了一件厚厚地袄子。 希娜也掏出了一块羊毛织成的厚围巾,把围巾放在陆谨行手里,“路上风大,你带著这个,保暖。” 陆谨行顿了顿,笨拙地用哈克语说道:“希娜...照顾好自己。” 希娜眼眶有些发红,她打量著眼前的男人。 这个承载著她许多幻想的男人。 终於还是不属於她。 她挤出一个笑:“你也是。路上照顾好自己。一定要平安到家。” 他认真地点了点头。 在这片茫茫雪原上,要走这么远的路,任何意外都可能发生。 平安到家,已经是最好的祝福。 达瓦站在不远处,看著他们做著最后的道別,也没急著催促。 村里的马帮已经集结完毕,每只马的马蹄子上都缠著防滑的草绳。鼻孔里还喷著白茫茫的热气,与周遭的冷空气对比十分明显。 陆谨行翻身,坐在马车后面的板车上。 达瓦吆喝了一声:“走了!”鞭子一甩,马队便踩著积雪缓缓前行。 晨曦中, 木禾村安静得像一幅浓烈又神圣的画,厚厚的积雪覆盖在房顶上,每一家房子都错落有致。 安静又美好。 有朝一日,他也想带婉婉回来看看。 路渐行渐远。 他看到巴特尔站在原地没动,又冲他挥了挥手,喊道:“注意安全!以后回来看看我们!” 第215章 路上 陆谨行也挥了挥手,心里升起一股异样的情绪,不过很快,这股情绪又被一种更强烈的渴望替代了。 他要去找婉婉了。 一连三天,马队都在默默赶路。 白天骑马的人,夜晚就休息。 而白天在板车上休息的人,夜晚就守夜。 大家吃的喝的都一样,基本上都是吃烤饢饼,喝马奶酒。 陆谨行裹著厚厚的熊皮大衣,倒也不觉得太冷。 他的包里除了烤饢饼和酒,还有希娜给他准备的杏干以及肉乾以及奶疙瘩。 比起其他人来说,他的物资丰富得多。 陆谨行也没吝嗇,每次他吃杏干以及肉乾时,都会分一些出去。 所以哪怕大家跟他並不相熟,但对他的態度也好了些。 到了镇子上,达瓦把陆谨行放在车站附近。 陆谨行从钱袋里掏出了几张纸幣,他也不知道给多少合適,就拿了几个银幣还有两张纸幣,“达瓦。” 达瓦看著他递到面前的钱,顿时生起气来,“我是看在巴叔叔的面子上才冒险带你出来!你怎么能用钱侮辱我!” 陆谨行抿口不言。 倒不是他不想回应,主要是听不太懂。 他只能全靠猜。 难不成他不喜欢钱? 思来想去,陆谨行又把背包里的一袋肉乾塞到他手里,“收下吧。” 达瓦看著陆谨行这副样子,大概也猜出来了。 这人压根听不懂话。 他低声骂了一句。 可好巧不巧,陆谨行听懂了。 陆谨行:“......” 两人乾瞪眼,就这么瞪了半天。 终於,达瓦败下阵来。 算了,跟个听不懂人话的傢伙计较什么呢! 他深深地看了陆谨行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算了,跟我来。” 马队就停在一处空地,达瓦领著陆谨行朝街道的巷子里走。 没一会,二人就到了车站门口。 车站很破旧,人也很少。 门口还有几个戴红袖章的人正在检查旅客的行李。 达瓦走近一个跛脚的男人,跟那人说了些什么。 两人都说的哈克语,语速飞快。 陆谨行压根没听懂。 没一会,那个跛脚那人就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对著陆谨行招了招手。 达瓦对陆谨行说道,“他带你走。” 陆谨行听懂了,对著达瓦说了句,“谢谢。” 这才跟著跛脚男人离开。 跛脚男走在前面,用哈克语问道,“你要去哪里?” 陆谨行回了一句,“北平。” 那男人皱著眉,用普通话问道,“你是从哪里来的?” 陆谨行听到他说的话,心里猛地一松。 终於是出来了。 以后说话终於不用靠猜了。 陆谨行压根不准备跟一个陌生人说自己失忆的事,只说自己是从北方来。 跛脚男点了点头,他把陆谨行领到售票的窗口,“一会买好票,就能回去了。对了,你知道怎么买票吧?” 陆谨行点头抿唇点头,把布袋子里的银幣和现金都拿了出来。 没一会,他就站在售票口处。 里面的工作人员头也没抬,“去哪里。” 陆谨行递上钱:“北平。” “证件。” 他愣了一下,“没有。” “介绍信呢?” “也没有。” 这时,售票员这才抬头,皱眉看他:“没有你来这干嘛?赶紧走,別挡道!” 后面排队的推搡上来,陆谨行踉蹌两步退到墙边。 跛脚男看著他被挤了出来,眉头深深蹙起,“怎么回事?你怎么出来了?” 陆谨行摸了摸鼻子,“没有证件。” 跛脚男一把拽住他胳膊,往角落里一拉,大惊失色,“没有?!” 陆谨行皱眉,他觉得自己出来的时候,极有可能没带证件。 “对。还有其他办法能走吗?” 跛脚男盯著他,眼珠子转了又转。 他啐了一口,伸手,“把钱给我。” “要钱做什么?” 跛脚男一把抢过陆谨行的钱袋,当著他面点起了里面的钱,“我这是在给你想门路!你要是钱不够,別说北平了,你连北疆都出不去!” “......” 陆谨行难得的生出了一股子窘迫。 一种陌生的情绪。 跛脚男点了两遍,这才摸出两张皱巴巴的票据塞给他,剩下的全都塞进了自己口袋里。 “待会跟紧我,別说话。” 两人就这么穿梭在车站里。 到了一间办公室门口,跛脚男让陆谨行在门口等著。 陆谨行环视了四周一圈,確认没有多余的出口,这才点头。 不然他的钱要是被卷跑了,可就没钱买票了。 过了没一会,跛脚男人弓著腰从办公室里出来,脸上还带著笑。 他把车票往陆谨行怀里一塞,“成了!下午三点的车票,还有介绍信,你收好。上车后別跟人多说话,不然要是问你要证件,你就麻烦了。” 陆谨行自然知道这个道理。 他接过车票,看了又看。 果然是到北平的票。 不过足足要坐五天五夜。 跛脚男下意识地捂紧口袋,轻咳一声,“那你一会就等车去吧。回头我给达瓦说一声。我还有事,我就先走了。” 陆谨行眸光落在对方口袋处,若有所思。 算了。 要是一会把人逼急了。 他的车票出了意外,就不划算了。 “行。” 眼见陆谨行鬆了口,跛脚男也鬆了一口气。 他还真怕这人不答应。 毕竟这男人看起来就不好惹。 不过现在看来,他也是个上道的。 * 和跛脚男分別之后,陆谨行拿著车票和介绍信站在大厅角落里等车。 候车厅里有个老式的钟,每隔一个小时,就打一次铃。 没一会,就到了下午两点半。 大家陆陆续续地开始上火车。 而进车口也有人在查票。 还有个乘务员拿著喇叭在喊,“大家把证件、车票还有身份证拿出来。一会咱们要核对清楚才能上车。” 陆谨行面色微僵,他压根没有证件。 这地方查得太严格了。 没一会,就排到了他。 带著红袖章的检票员拿著陆谨行的车票,问了一句,“去哪儿的?” “北平。” “介绍信和证件,拿出来,我们看看。” 陆谨行没说话,只是在包里开始翻找。 介绍信是有。 可证件没有。 里里外外,足足翻找了两三遍,这才慢悠悠地把介绍信从包里摸出来,递了过去,“证件刚刚还在的,嘖,现在一时半会找不到了。” 检票员眉头皱起,“这位同志,你怎么连自己的证件都保管不好?该不会是没有吧?” “你叫什么名字?证件號多少?” “瓦尔斯,55908700520002。” 看著陆谨行面不改色背完的样子,检票员皱著眉挥了挥手,“下次可注意一点。” 陆谨行鬆了口气。 直到坐在火车上,他还有种不太真切地感觉。 车子开动时,他看著窗外白茫茫的雪地,又摸了摸口袋里的照片。 婉婉。 我回来了。 第216章 独善其身 车里的时间,过得很慢。 由於是坐票,五天的行程又显得格外的漫长。 车厢摇晃,闷浊的空气里飘著煤灰和汗味。 陆谨行靠著窗,手心攥紧背包。 这次去北平,他还得把自己包里的东西交出去。 这也是他不敢直接去警察局的原因。 在摸不清楚状况,找不到信任的人之前,他是不会轻易把东西交出去。 现在国家刚刚建设不久,还有不少潜在的敌人偽装在各个机关內。 骨子里的本能告诉他,他带的东西十分重要。 一定要慎之又慎。 他活动了一下身子,这里座位上活动的空间非常有限。 但长时间维持一个姿势。 他也並不舒服。 “咳...咳...” 对面男孩的咳嗽声传来。 小男孩看著约莫三四岁的样子,苍白的脸颊上只剩一点肉,看起来十分病弱。 而小男孩旁边,坐著一个瘦弱的女人。 她穿著深蓝色的麻布衣服,头髮自然地盘在脑后,在这个嘈杂混乱的环境里,显得十分清爽乾净。 她拍了拍咳嗽的男孩,脸上儘是心疼。 女人从包袱里摸出半块干饃,掰碎了放在面前的一碗热水里,“小越,先吃点东西。” 小越没有动,反而把碗往女人面前推,“妈,你先吃。” 陆谨行目光微顿,伸手从包里掏出一把肉乾,推过去:“垫垫肚子。” 女人看著陆谨行,没吭声。 她没想到,这个一路上没主动说过话的男人竟然如此大方。 主动分了这么多肉乾给他们。 这可是肉啊! 对食物的渴望最终战胜了自尊心。 刘莹轻声开口,感激道:“谢谢...” 旁边坐著的人默不作声地看了陆谨行好几眼。 但是更多的眼神是落在刘莹身上,挑逗的,曖昧的,上下打量的。 一个年轻有姿色的女人,带著个孩子。 孤儿寡母,身边连个男人都没有。 不少男人蠢蠢欲动。 也有主动过来搭话的。 但刘莹就没搭理过。 这是在列车上。 那些人不敢乱来。 更別说对面还坐著个一看就不好惹的陆谨行。 刘莹把一根肉乾放在小越手里,剩下的又收进包里去,“大哥,你这是要到哪里去?” 陆谨行沉吟片刻,“朝北走。” 刘莹看出陆谨行不愿意多说,也没有再追问,“我也是朝北边去。小越生了病,这边的医院医不好。” 她揉了揉孩子的头髮,“我听人说,也许大城市能治。” 陆谨行点了点头,“大城市医生有经验。” 二人正说著话。 一个穿著绸缎马甲的男人路过,酒气熏天。 本以为他只是路过。 却不想他自打进了这节车厢后,眼珠子就牢牢钉在刘莹脸上。 他和刘莹是一个村子里的。 这小寡妇的滋味,他可是惦记好几年了! 可奈何在村子里,人多眼杂,家里还有个母老虎,他压根不敢动手。 他踉踉蹌蹌走过去,伸手就要去摸刘莹的脸,“小嫂子,一个人带孩子多辛苦?不如跟我去后头坐著,软座舒服。” 刘莹被嚇得不轻,她大惊失色,往后缩了缩,“高虎!你这是做什么!” 高虎“嘖”了一声,伸手就要去捞人,“嫂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许大哥不在,我这不是照顾你嘛!再说了,这坐票坐著多难受啊!不如跟我去后面,还有床,能躺一躺...” 高虎人如其名,长得十分高,又壮。 而且这两人又是相识。 所以车厢里的人压根没人敢吱声。 男人的手正要摸上她的肩,陆谨行立马起身,侧身隔开了他。 高虎眼见陆谨行穿得不伦不类,嗤笑一声,“你是从北疆哪个穷乡僻壤出来的?穿成这样,真够逗的。” 陆谨行也不恼,声音不紧不慢,“她不愿意跟你走。” 男人斜眼打量他,见他没自己高,也没自己壮,当即咧嘴一笑:“关你什么事儿?识相的滚远点儿!” 高虎推了他一把,可压根没推动。 陆谨行冷笑,伸手按住男人的手腕。 他指节修长,看著斯文,力道却一寸寸收紧,那男人脸色倏地变了:“他娘的——” 喀。 细微的一声响,男人的喉咙里挤出半截乾嚎,踉蹌著退后两步,手腕软绵绵地垂了下去。 他看著陆谨行,又惊又怒,“你以为老子怕你——!” 说罢,他又扬起另外一边手,就要往陆谨行身上揍去。 只是拳头还没落在陆谨行身上。 轻微的骨节错位声又再次响起。 高虎的表情由轻蔑转为痛苦,踉蹌后退几步,整条左臂也软趴趴地垂了下来。 他顿时又羞又恼。 车厢戏謔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还伴隨著不少窃窃私语。 他哪里受过这种屈辱! 可再纠缠下去。 他也在这男人手里落不了好处。 高虎咬牙切齿:“你给我等著!” 陆谨行看著他落荒而逃地背影,也转身回座。 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周围人看向陆谨行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复杂和谨慎。 这人真是深藏不露啊! 刘莹心里微动,她算是看出来了。 这个男人是个心善的。 要是能搭上这个男人,那她这路上就不怕了。 “谢谢。”她声音柔柔弱弱,眼睛里又带著几分倔强。 好像,这样的眼神,他也在哪里见过。 “大哥,要不咱们搭个伴,这一路上也算有个照应...” 孩子靠在她的肩头,烧得昏昏沉沉,微弱地咳嗽著。 陆谨行看了她一会儿。 与人同行,总会有多余的风险。 他这次北上,本该独来独往。 可真让他对这种事情视而不见,那也根本不可能。 第217章 刀 “行。”他短促地应了声,没再多解释。 夜里,车厢灯光昏暗,乘客歪七扭八地睡著。 气氛渐渐恢復平静,只剩车轮与铁轨的撞击声沉闷迴荡。 经过下午这事,刘莹便主动跟陆谨行旁边的人换了座位。 陆谨行倒也没什么意见。 他猜到刘莹估计是担心那人再来找她麻烦。 可刘莹心里却有另外的打算。 她借著给孩子递水的动作,不著痕跡地往陆谨行那边靠了靠。 “大哥,”她声音轻柔,像是普通的閒聊,“今天多亏了你帮忙,对了,还没问你姓什么,叫什么名字呢。” 陆谨行照著介绍信上念了个假名。 刘莹轻轻点了点头,继续问道:“大哥是哪里人?这一路往北,是去探亲吗?” 他侧眸看了她一眼,眸色渐深,“不是。” “那你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话刚出口,刘莹似乎又觉得有些冒昧,赶紧补了句,“我看你这一人出门,也没个作伴地,这才好奇多问一嘴,你別多心。” 陆谨行自然看出来,刘莹只是个喜欢八卦的普通女人。 所以才这么毫无芥蒂地跟她沟通。 不然他是一个字都不会说的。 “家里...我很久没回家了,不知道情况怎么样。” 这句话是真话。 所以陆谨行也难得地流露出一丝惆悵。 刘莹一愣,脸上带著些同情。 她嘆了口气,说道:“我也是,小越他爹走得早,家里只剩下我婆母和我们娘俩相依为命。” “你结婚了吧?” 陆谨行指节一顿。 “嗯,结了。” 刘莹心里一沉,脸上笑意淡了些,但很快又调整过来:“那嫂子真有福气。” 她摩挲著杯子,声音放得更轻,“这年头能有个男人护著,日子要好过些。” 陆谨行没出声。 刘莹却借著照顾孩子的动作,往他这边又靠近了几分。 她半垂著眼帘,语气温顺,“我就是个带孩子的寡妇,不求別的,只想著这一路太平点。” 她停顿片刻,意有所指,“要是有大哥这样的人照拂...那就更好了。” 陆谨行抬眼,视线从她微张的衣领处一掠而过,又平静地移开。 这露著脖子,不冷吗? 不过刻在军人骨子里的那股匡扶正义的心气,还是让他忍不住承诺道,“放心,有我在,那个人不会对你动手的。” 这话一出。 刘莹看向陆谨行的眼神又更感动了。 以往別人劝她趁年轻再找一个的心思,在此刻活泛起来。 虽然这男人结婚了,可结婚不也还能离不是? 更別说这人长得这么俊。 人又善良。 可正当她又主动贴近一些时,男人却皱了眉,“你那边不是还有很多地方坐吗?” 言外之意:別挤我。 刘莹神情顿时尷尬起来,“哎哟,你瞧我,咋就没注意。” 她看著他无动於衷的样子,心里忐忑。 她摸了摸自己脸苦笑,难不成真的是自己老了? 所以他压根瞧不上自己? 这倒是也十分可能。 她咬了咬唇,眼角余光扫过车厢里那些虎视眈眈的目光,到底是没再继续揪著陆谨行问。 第二天。 清晨的雾靄刚散,列车在荒野小站停靠。 陆谨行拎著包袱下车透气,临行时淡淡扫了一眼还在熟睡的刘莹母子。 他前脚刚走,后脚高虎便从隔壁车厢摸了回来。 手腕上的淤青还未消,可脸上却掛著阴厉的笑。 他踩准了时机,直接堵在了刘莹座位前。 “嫂子,“他咧著嘴凑近,满嘴劣质菸酒气熏得孩子皱眉醒来,”那小子不在,咱俩刚好说说体己话。“ 刘莹面色煞白,下意识把小越往怀里护:“高虎!你、你再过来我要喊人了!“ “嫂子这是干嘛!“高虎一把握住她手腕,力道大得她生疼,“咱们都是自家人,有什么必要喊人。“ 他粗糲的拇指在她腕上摩挲,声音压低,”老子昨天给你脸你不要,一会去厕所。你要是不把老子伺候舒服,等你们下车,你家小越就甭想带回去了。“ 刘莹脸色一白,强撑著喊道,“高虎,你以为这里是放牛村,能让你为所欲为吗!” 高虎笑嘻嘻地看著她,伸手就要拽她胳膊,“嫂子,那你总要让我开心一回吧。不然我这日思夜想的,实在难受啊!” 刘莹心里又是害怕,又是难受。 她真害怕高虎趁著没人的时候,对小越做出什么事来。 小越可是她的命根子啊! 以往她也不是没遇到过这样的事。 之前她半夜睡觉的时候,就有人总想抹黑进来。 她婆母臥病在床,家里只有她一个能抗事的女人。 她只能拿著菜刀站在门边虚张声势。 哪怕她第二天去村里告状,大家也只会劝她,“这不是没事吗?” “肯定是你想太多了!” 所以刘莹压根就不觉,外边的人会帮她。 哪怕她现在在火车上。 就算那些人帮得了她一时,可面对像高虎这样的地痞流氓,等她一下车,谁又来管她呢? ...... 刘莹心里一阵悲凉。 她抗爭了这么久。 好不容易等到丈夫的抚恤金下来,想带小越去看病。 结果又遇上这种事。 正当她绝望之际,一道嗓音从背后传来,不高不低,却让高虎浑身一僵。 “滚!” 他缓缓转身,果然看见陆谨行站在三步外。 高虎脸上横肉一抖,强撑著凶狠:“怎么?昨儿侥倖贏了一招,今日还想逞英雄?” 他一挥手,两个同伙立刻围上来。 陆谨行淡淡扫了他们一眼,忽然笑了:“怎么,一只手不够用,还想再搭两条腿?” 高虎冷哼一声。 显然对陆谨行这套说辞十分不屑。 可陆谨行压根不想把事情闹大。 比起打人。 这时直接上报乘务员可简单多了。 趁著陆谨行不备,高虎掏出藏在袖子里的刀子,就要往陆谨行身上扎去。 第218章 在哪里 陆谨行眉头一皱,压根没想到这人竟然敢动刀子。 他侧身让开,抬手向车厢尽头猛地一喊:“乘警同志!这里有人持刀威胁乘客!” 高虎一愣,下意识回头,却发现过道空空如也。 他脸色瞬间狰狞:“敢耍老——” 高虎话音未落,乘警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都別动!” 高虎脸上闪过一丝惊恐。 不过为了面子,他还是佯装镇定。 直到旁边的人窃窃私语: “这得抓去蹲大牢吧?” “说不准,这刀子都动了,要是抓去枪毙也是有可能的!” “哟,那这可不得了了!” ...... 听到这话的高虎,整个人面如菜色。 他向来在村里作威作福惯了,什么警察公安,他们那小村子里好几年都见不到一次。 他也没什么文化,自然不知道这事竟然如此严重。 一瞬间,他整个人的气势就矮了下去。 他转身就想跑,却被陆谨行横跨一步挡住:“同志,你来得正好,这人不仅骚扰女乘客,还动了刀子。” 高虎慌忙摆手:“同志误会!我、我那是削水果的......” 陆谨行冷笑,“这里的人可都看著呢。” 高虎怒目而视,“谁能作证?” 他才不信这些人这么爱管閒事。 刘莹缩在角落里,满脸惊慌。 这事都是因她而已,她也害怕乘警同志把她带走。 乘警皱眉,“到底怎么回事?这位女同志,你来说。” 真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刘莹硬著头皮,咬著牙,上前了一步。 高虎忽然害怕了。 他皮笑肉不笑地看著刘莹,“嫂子,这话可不能乱说。” 刘莹咽了咽口水。 有些无助地看向陆谨行。 男人的眼睛没有担忧,没有害怕,也没有多余的情绪。 只有平静。 一种近乎安全的平静。 这种情绪仿佛在告诉她,无论她怎样选择,都是安全的。 刘莹也冷静了下来,直直开口道,“他刚刚威胁我,骚扰我。” “他还说...” 刘莹脸上窘迫,又带著几分难以启齿。 一个女警靠近她,“同志,你要是不方便,你就直接跟我说。” 刘莹点点头,附身在女警耳边说了几句话。 女警脸色顿时一变,看向高虎的眼睛只剩冷冰冰的嫌恶。 男乘警皱眉检查刀口,脸色也渐渐严肃。 这可不是什么水果刀这么简单。 两人相视一眼,也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答案,“这人我们先拷走了。” 说罢,银手鐲往高虎手腕上一扣。 他慌了,膝盖一软:“同志我冤枉啊!我、我就是跟老乡开个玩笑....” 女乘警气不打一处来,厉声道,“玩笑?你以为骚扰女同志就是一句轻飘飘的玩笑能揭过去的?毛主席都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你这是不尊重妇女!还当眾耍流氓!” “走!这事你別想赖!” 高虎突然意识到什么,扑通跪地拽住刘莹的衣角:“嫂子!你帮我说句话!咱们可是一个村的啊!” 刘莹猛地被他一拽,嚇得直接跳了起来。 乘警看都没看高虎一眼,连带著高虎带过来的两个人,也都被一起带走了。 等到那些人都走了。 刘莹紧绷的身子这才缓缓放鬆下来。 她赶忙坐到座位上,轻轻哄著旁边的儿子。 一边的小越也被嚇得不轻。 可这孩子看起来病怏怏的,倒也没有哭闹。 只是睁著眼睛缩在座位上,神情委屈。 陆谨行微微嘆了口气,“没事了。等到下一个站,这人就得抓进局子里去。” 刘莹提小越捻了捻衣角,眼眶发红,“大哥,这事真的多谢你了。这高虎是个村霸,仗著家里兄弟多,平时在村子里就为非作歹的,也不知道怎么会在这里遇到他。” 要不是遇到陆谨行。 刘莹感觉自己可能就... 陆谨行看她把孩子收拾好,这才在外边缓缓坐下。 “我男人是个当兵的,我们成亲那天他才到家,第二天就赶回了营里。” 刘莹从包里掏出个饃,又准备给孩子弄点吃的。 她苦笑,“后来前线来了信,说他牺牲了...四年过去了,我连他人是什么模样,都快记不清了。寡妇门前是非多,越是像我们这样的人,遇到的事也就越糟心。” 陆谨行心眼眸渐深,那股想见到顾婉君的心情愈发的急不可耐。 同样是当兵的,同样是失去了丈夫。 她还过得好不好? 会不会被人欺负? ...... 后面三天,车厢里意外地平静。 高虎被抓走后,再没人敢打刘莹的主意。 她甚至渐渐放鬆下来,偶尔也会小声哼几句小调,小越趴在她怀里听著,时不时咯咯笑。 陆谨行仍旧话不多,可每当他从包里掏出乾粮,总会分一部分给刘莹跟她儿子。 第四天清晨,火车终於驶进北平站。 刘莹抱著睡眼惺忪的小越起身,手忙脚乱地收拾包袱。 她一抬头,发现陆谨行也在整理行装。 她迟疑地开口,声音里带著小心翼翼的期待,“你也在这儿下?” 陆谨行拎起背包,简短地“嗯“了一声。 月台刺目的阳光从他背后照过来,刘莹眯起眼,恍惚看见他嘴角似乎往上抬了一下。 这好像是,她第一次见这个男人笑。 还怪好看的。 “大哥,你要到哪里去啊?” 陆谨行顿了一下,眼眸中带著些许迷茫,“不知道。” 刘莹抱著迷迷糊糊的小越,又追问了一句:“大哥,你这到北平来,总该有个去处吧?” 陆谨行沉默片刻,终於开口:“去学校。” “学校?”刘莹愣了一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陆谨行神色平静,补充道:“大学。” 刘莹眼神更加迷茫,小心翼翼地问:“哪、哪个大学?” 陆谨行垂眼,摇了摇头。 他也不知道。 他只是隱约记得,那些画面里,她缩在他怀里,掰著指头,满脸嚮往,“谨行,你说我去哪个大学比较好,华大?还是清大?还是人大?” 陆谨行还记得他不解地问:“为什么一定要去北平?” 怀里的女人搂著他脖子,亲了他一口,“首都肯定不一样,老师好,学校也好。以后我学到的东西也更多...” 他不知道她在哪儿,但总归是在某个能读书的地方。 第219章 好眼熟 没等他再说话,刘莹怀里的孩子突然剧烈咳嗽了两声,小脸苍白得像纸一样,嘴唇泛著不正常的青紫。 “小越!”刘莹惊慌地拍了拍孩子的背,声音发抖,“你怎么了?你別嚇娘啊!” 可下一秒,男孩的身子软软地歪倒,彻底昏了过去。 刘莹彻底慌了神,眼泪瞬间涌出,她慌乱地四下张望:“医生!医院!救命啊——” 陆谨行二话不说,一把抱过孩子,沉声道:“这边,车站外应该有医院。” * 另一边。 林子平正陪著顾婉君在医院里换药。 已经过了七八天。 顾婉君膝盖上的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 原本红肿青紫的伤口处只剩下一点泛青的痕跡。 护士仔细检查著伤口,“你这还好得挺快的。”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找书就去 101 看书网,??????????????????.??????超全 】 顾婉君只是笑了笑,“可能因为我身体素质好。” 其实是因为她天天往那抹灵泉水的缘故。 还每天雷打不动地喝。 身体自然也要比旁人恢復能力强一些。 护士看著旁边林子平紧皱著的眉头慢慢松下,又不由得打趣道,“咱们医院的药膏虽然效果好,但是这按摩的手法也重要,看来你对象还是给你好好抹了药,不然也不会好得这么快。” 顾婉君脸色不由得一红,无奈解释道,“他不是我对象,我们只是朋友...” 自打上次那事之后,她说什么都不让林子平近身了。 自己能做的都儘量自己来。 哪怕她对林子平没有这个想法,可在外人眼里终究也不是那么一回事。 林子平听到她这话,眼神不由得一暗。 护士看著顾婉君明显显怀的独肚子。 又看了看被称之为“朋友”的林子平。 面色也微微一变,慌忙道,“噢,不好意思,我误会了。” 顾婉君摆了摆手,“没事,也不是什么大事。” 林子平的脸色更黑了。 气氛沉默一阵,顾婉君轻轻附在护士耳边,“医生,我最近肚子上开始长红色的东西,像是疹子,又像斑点,有时候还有些痒...” 她最近苦恼极了。 护士看著她已经明显显怀的肚子,思索了一下,“你跟我去后面的房间,我帮你检查一下,这个可能是妊娠纹。” 顾婉君点了点头。 脸色都快皱成一团了。 护士拉上检查室的布帘,声音平静:“是妊娠纹,皮肤纤维拉伸留下的痕跡,没什么大碍。只是这妊娠纹后面还会长。” 顾婉君看著自己的肚子,显然还有些接受不了,“以后这个纹也会一直在吗?” 护士一副“这还用问吗”的表情。 顾婉君指尖无意识地碰了碰腹部,默默地系好衣扣。 等顾婉君出来之后。 一旁的林子平察觉到她情绪不对,想开口安慰,却不知该说什么。 护士写好病歷,抬头道:“家属跟我去药房拿点滋润的药膏吧。” 林子平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顾婉君:“我……” 顾婉君目光带著几分感激,“麻烦你了,子平。” ...... 此时医院的大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陆谨行抱著昏迷的小越大步跑来。 而刘莹则是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脸上全是泪痕。 “医生!医生!” 没一会,大厅里的医生、护士都围了过去。 而带著林子平去取药的护士正路过,看到大厅里一圈人围著,也忍不住想去看看怎么回事。 可她还得带林子平去领药。 她加快了脚步,往药房里走去。 没一会,就把药膏塞到林子平手上,“一会你去窗口那把这药膏钱付了。” 林子平得了药膏,也点了点头。 他刚刚还没来得及问顾婉君是怎么回事,怎么又要用药了呢? 他拿起药膏看了看,上面写著:皮肤保护剂。 皮肤...保护? 难不成是身上哪里受了伤留疤了么? 一想到这里,林子平心里又生出一股不知名的气。 为什么她自己偷偷受了伤,却不告诉他? 回去的路上,走廊里。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正跟在一张担架床后,身边还有几个医生。 “先送去急诊室!” “心臟病发,需要立即抢救。” 那个女人几乎站立不稳:“大夫求求您救救他...” 而跟在女人身边的男人则是扶著女人的肩膀,生怕她跌倒在地。 这种事情,林子平觉得发生在医院里也不稀奇。 他也没有过多泛滥的同情心去同情每一个人。 只是在路过时多看了两眼。 可偏偏这两眼让他整个人都愣在原地。 他的目光穿过人群,直直地钉在那个穿著奇装异服的男人身上。 这人...长得怎么这么像... 等林子平正准备上前,又忽然止住了脚步。 自己真是魔怔了。 这人怎么可能是那个男人? * 急诊室外。 陆谨行站在走廊里,看著刘莹瘫坐在长椅上,手指死死绞著衣服下摆。 她的嘴唇不停地颤抖,眼神发直,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魂。 “会没事的。”陆谨行递过去一杯热水,“医生说来得及时。” 刘莹木然地接过,瓷杯在她手中晃动,洒出几滴热水在手背上,她却感觉不到疼似的。 陆谨行移开目光,望向走廊尽头。 刚才那一瞬间——他是不是看错了? 那个背影......他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难不成,是他以前认识的熟人吗? * 林子平也心里不停思索著。 难不成有人会长得这么像吗? 他还记得之前跟陆谨行碰过一次面。 之后也在顾婉君的房间里见过那个男人的照片。 他的记忆力向来很好。 可陆谨行按理来说,怎么也不会在这里出现。 林子平捏著药膏走回去。 远远就看见顾婉君坐在走廊的长椅上。 她的指尖正无意识地摩挲著毛衣袖口的一处褶子,眼神浮著一层淡淡的倦意,像是有什么东西硌在她心里,沉甸甸的,却又说不出。 他快步走过去,在她身旁坐下:“药拿到了。” 顾婉君回过神,接过药膏,低声道了谢。 她掀开盖子看了一眼,乳白色的药膏散发著淡淡的草药味,大概是些舒缓滋润的药膏。 林子平见她没说话,手指微微收紧又鬆开,好几次想开口,却不知该说什么。 顾婉君终於转过头,目光落在他微微拧著的眉心上:“你怎么了?好像有心事。” 林子平一怔,下意识摇头:“没事。” 第220章 不可能 顾婉君见他不愿多说,便也不再多问。 她从凳子上把自己的手提包拿上,便轻声对林子平说道,“走吧。” * 急诊室门口。 医生把刘莹叫了过去,“您是孩子母亲吧?这孩子手术情况比较紧急,需要您签个字。” 刘莹看著签字的单子,一脸茫然。 医院看出来了,这人压根不认字。 只得耐心解释道,“这是病危通知书,你赶紧签,签了医生才好救人。但是我也要跟你说清楚,这人不一定救得回来,但要是不签字,就只能这样了。” 刘莹听到这话。 整个人如遭雷击。 此刻她的脑海里全是三个字:“救不回来了。“ 陆谨行见她一副天塌了的样子,心里也不是滋味。 哪怕这对母子跟他仅仅只是认识几天。 他走到医生面前,扶住刘莹站了起来,“签吧。” 刘莹摇了摇头,整个人摇摇欲坠,“我不会。” 医生转而看向陆谨行:“你是孩子父亲吧?认字吗?” 陆谨行正要开口否认。 可顿了一下,他又点头道,“我是。” 医生也不再多问,直接把笔和通知单给他,“签字。” 陆谨行也没有犹豫,转而把自己的名字写了上去。 现在情况危急,当务之急,便是救人。 医生接过通知书,转身匆匆进了手术室。 刘莹看著医生离开的背影,心里又著急又不知所措。 她仰头看向陆谨行,嘴唇颤了颤:“小越会没事吗?” 陆谨行面色沉静,“我不敢保证,但是咱们得相信医生。” 他的镇定似乎给了她一丝微弱的勇气。 走廊再度安静下来。 刘莹整个人都脱了力,重重地跌坐在长椅上,双手捂住脸,眼泪止不住的流。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命总是怎么苦。 又或许是她上辈子做了什么孽,所以老天这辈子要惩罚她。 而陆谨行坐在另外一边。 心里也在盘算著这次治病恐怕得不少钱。 他虽然不知道拢共要多少。 但总觉得后续的治疗也是一笔不菲的销。 直接告诉他,有人能帮他处理这些事。 但他左思右想,脑海里却一点线索也没有。 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唯一想起的就是之前顾婉君提过的那几所大学。 无论如何。 等小越做完手术出来,他都得想办法去那些地方看看。 陆谨行默不作声地站在一旁,目光落向手术室上亮起的红灯。 “滴——“ 手术室的灯突然熄灭。 陆谨行回神,抬眼看向走出来的医生。 “手术很成功。“医生摘下口罩,疲惫却欣慰地笑了笑,“孩子的心臟畸形不算太严重,幸亏送来得及时。“ 刘莹整个人都懵了,好一会儿才“哇“的哭出声来,朝著医生就要跪下:“谢谢、谢谢您!“ 医生连忙把她扶起来,又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这才离开。 陆谨行轻轻扶住刘莹的肩膀:“好了,孩子没事了。“ 刘莹这才恍惚地回过神来,泪眼朦朧地看著他:“大哥,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谢您。” 陆谨行摇了摇头,淡淡开口,“不用谢。我送他过来也是顺手的事。” 正当刘莹想进去看看人时,一个小护士就走到了他们面前,“你们是孩子父母是吧?直接跟我来吧,现在病人还不能直接接触。” 与此同时,另一头。 林子平刚刚去上了个厕所。 回来时,就看到顾婉君站在楼梯拐角处,指尖微微收紧了扶手。 整个人愣在原地,仿佛丟了魂似的。 他疑惑上前,问了一声,“看什么呢?” 顾婉君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这才反应过来,下意识抬脚就要下楼追过去。 却在此时,一个女人突然挡在了她面前。 “不好意思,借过一下。“女人面色焦急,怀里抱著一个两三岁的小女孩,孩子蔫蔫地趴在母亲肩头,两颊泛著不自然的潮红。 顾婉君只好侧身让路,等她再抬头时,急诊室门口已经空无一人。 她怔了怔,目光忍不住在那片空荡处又搜寻了一圈。 一定是她看错了吧。 陆谨行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个医院里? 可那种熟悉的感觉太过强烈,让她无法说服自己那只是错觉。 “婉君?“林子平从身后快步走来,顺著她的视线看过去,只看到来来往往的病患和医护人员,“怎么了?“ 顾婉君回过神来,微微摇头:“没什么,看错了。“ 她压下心头那股异样的情绪,转身往医院外走去。 林子平默默跟上,眼神却又一次不自觉地瞟向急诊室的方向。 心里也隱隱有了猜测。 难不成顾婉君也看到了那个神似陆谨行的人? 他会认错不奇怪,可顾婉君会认错吗? 医院外,雨势渐小。 林子平撑著伞,余光时不时瞥向身旁的顾婉君。 她眉头紧锁,目光有些游离,显然还在想著刚才那一幕。 过了好一会,她才闷声开口,“子平,你说,世界上会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吗?” 林子平心忽然提了起来。 果然,她也看到了那个男人。 “不会。” 顾婉君苦笑了一下。 果然是自己出现幻觉了吗? 可她有隱隱约约地觉得。 或许陆谨行真的回来了呢? 可如果那个人真的是陆谨行,又没有理由回来时第一时间不联繫她。 起码也会跟她报个平安。 车上,二人沉默不语。 送顾婉君回去后,林子平没有立刻回家,而是转身走到巷口的公用电话亭,投了两枚硬幣,拨通了一个號码。 电话那头很快被接起:“餵?” “表哥,是我。”林子平组织了一下语言,“最近,西北军区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电话另一端沉默了一瞬,隨即传来寧英涛疑惑声:“怎么突然问这个?” 林子平犹豫了一瞬:“我好像,在医院看见了顾婉君失踪的那位丈夫。” “什么?!”寧英涛声音骤然拉高,“你看清楚了?” “只是一个背影,但感觉……太像了。” “不可能!”寧英涛斩钉截铁地打断他,“军区这边半点消息都没有,他怎么可能会在你那边出现?一定是你眼了。” 第221章 组织的任务 寧英涛之所以这么肯定。 是因为陆谨行作为军区这边声名在外的团长,又备受组织关注,本来就是任务失踪的,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北平。 如果真的有消息,那么陆爱舒和陆振东肯定不会瞒著他。 林子平微微停顿了一下,“那应该是我看错了。” 那边寧英涛轻轻咳了一声,“嗯,別多想,如果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对了,婉君这段时间还好吗?” 林子平顿了一下,“还好。” 寧英涛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还好? 怎么不是很好,或者非常好? “没什么事吧?” 林子平也猜到,之前的事顾婉君应该是谁都没说。 转而说道,“没事。挺好的。” 电话另一头传来回应:“没事就好。有事再给我打电话。对了,这段时间的销我给你匯过去。” 林子平无奈道:“表哥,我家里的钱,都够我用几辈子了,用得著你给我?” 寧英涛:“...行吧。那没事就掛了。” 果不其然。 电话那头立马传来“嘟嘟嘟...”的声音。 寧英涛嘴角不自觉地轻轻勾起,他这表弟果然还是跟小时候一样。 虽然爹妈走得早,但好在只是性格冷淡了一些,人还没学坏。 * 林子平放下电话以后。 忽然感觉心口一松,整个人都轻鬆了许多。 如果陆谨行回来,那他...恐怕再也不能光明正大地照顾顾婉君了。 虽然现在顾婉君排斥他的感情,但总归,不是没有希望。 车上,林子平点燃香菸,抽了一支,又一支。 直到第三支烟燃尽,他这才开车,本来他准备开车回学校。 可鬼使神差的,他又往医院那边驶去。 车子在医院门口缓缓停下,林子平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方向盘。 他正准备下车,可刚拉开车门,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不远处的那道身影上。 他刚想过来確认一下,结果就遇到 他在北平军区这么多年,又从事间谍抓捕工作,对认人自然有一套。 男人身形挺拔,背脊挺直,一看就是训练过的。 即便穿著不伦不类的衣服,也遮不住他身上那股独特的气质。 林子平看著那男人的侧影,快步跟了上去。 他又调转了个头,这才正面看到眼前的男人。 林子平的呼吸猛地一滯,心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绝对不会认错! 那是陆谨行。 他竟然真的活著回来了? 可下一秒,更刺眼的画面撞进了他的视线。 一个女人落后陆谨行半步,正仰著头跟他说著什么。 那女人穿著朴素,脸上带著感激又侷促的笑容,似乎是在说著些什么。 两人站得很近,陆谨行甚至顺手接过女人手里的药袋,动作自然又熟稔。 林子平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什么意思? 陆谨行不仅活著,还在外面有了...... 他顿时一股火气往外冒。 那顾婉君算什么! 她还怀著陆谨行的孩子,一个人从西北跑到北平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来。 甚至还为了他一个人不知道要在房间里流多少眼泪。 想到这些,林子平的眼神陡然阴鷙下来,指节攥得发白。 他深吸一口气,正要衝上前质问,却在迈步的瞬间猛然剎住。 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既然这个男人还活著,为什么不联繫组织?为什么不来找顾婉君? 其中...会不会另有隱情。 林子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悄然后退了半步,准备继续观察。 而另一边。 陆谨行显然也发现了有些不对劲。 似乎...有人在跟踪他。 可附近人来人往,人声嘈杂,压根看不出是谁。 他跟著刘莹往住院部走,视线却不动声色地扫过身后。 那道隱约的视线像是黏在他背上,挥之不去。 “大哥?”刘莹察觉到他的紧绷,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怎么了?没事吧?” “没事。”陆谨行压低声音,脚步却加快几分,拐进了一条人少的走廊,“你先进病房陪孩子,我去办点手续。” 手续不是之前就办完了吗? 刘莹虽然疑惑,可也没再追问。 现在陆谨行的状態看著不太对,显然是有什么事。 她恳求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那你还会回来吧?” 陆谨行自然也察觉到刘莹的不安。 便点了点头,“我会回来的。” 刘莹得了这句话,便也不再纠缠,转身回了病房里。 陆谨行没有回头,手却本能地摸向腰后,空荡荡的触感让他指尖一顿。 就在这时,拐角处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有人刻意放轻了步子,却又在靠近时猛然停住。 啪。 他忽然抬手,一把攥住从身后探来的一截手腕! 病房大楼侧边,一条鲜少有人走动的楼梯通道內。 林子平反手关上杂物间的门,双眼死死盯著眼前的男人。 他不会认错的,眼前的人绝对是陆谨行! 可对方的神情却陌生至极,那双深黑的眼睛里甚至带著一丝戒备与警惕。 “你到底怎么回事?”林子平压低了声音,眉头紧皱,“你这段时间都去哪儿了?难不成组织有什么任务交给你?” 陆谨行打量著眼前的男人,记忆力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他记得他跟这个男人说过话,可压根记不清自己究竟跟他说过什么。 就连对方是好是坏,他也摸不准。 话音未落,陆谨行便皱了皱眉,语气沉稳而冷淡:“抱歉,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林子平愣住了。 不对劲…… 如果他只是装作不认识自己,那演技未免也太好了些。可如果他真的不记得…… “你不认得我了?”林子平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我不认识。”他嗓音低沉,目光却审视著林子平的反应,“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林子平盯著他数秒,忽然笑了。 “行,既然你不记得——”他慢慢后退半步,语气淡淡,“那我也不强求。” 话音落下,他转身就要推门离开,可手刚碰到门把,陆谨行的声音就从背后传来—— “……你认识我?” 第222章 那就耗著 “不过,我还是得问你一句,刚刚和你走在一起的女人,跟你到底是什么关係?” 陆谨行愣了一下,但面上依旧毫无波动:“无可奉告。” 他不想牵扯无辜的人进来。 林子平听到这话,整个人气不打一处来,他眯著眼睛打量著陆谨行,“你不会背著婉君在跟其他女人搞破鞋吧?” 陆谨行眉头一皱,立即从中听出了林子平语气中那股子熟稔。 婉君? 他凭什么这么叫她? 而且他凭什么张口就说自己在跟其他女人搞破鞋? 真是张嘴就胡说八道! “你跟婉婉很熟?” 林子平眼神里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 婉婉? 这称呼怎么听著这么刺耳。 他冷笑一声,“熟不熟的,无可奉告。” 陆谨行:“......” 他难得地生出一股子想踹人的衝动。 记忆里有出现了一些熟悉的画面。 好像他以前老乾这种事。 他再次打量前半米远的男人,这人虽然长得人模狗样,但是一看就是那种心眼焉坏的人。 不行,这种人。 不能让他在婉婉身边。 陆谨行耐著性子开口,“你究竟跟婉婉什么关係?” 林子平嗤笑一声,“你觉得呢?” 陆谨行:“......” 显然眼前这个男人不准备告诉他。 他顿时生出一股无奈之感。 可现在,对他来说,最迅速的方法就是从这个男人嘴里问出些什么。 可这个男人,压根就不像什么好人。 而且直觉告诉他,这人吃软不吃硬,也不一定会跟他说些什么。 陆谨行又耐著性子,试探问道,“现在婉婉在学校还好吗?” 林子平停了一会,隨即淡淡道:“不劳你费心。她现在挺好的。” 虽然陆谨行对林子平不够了解。 但他还是敏锐地察觉到,林子平在提到顾婉君时,整个人的神情是认真的,坦然的。 就说明,他对婉婉,应该是友善的。 那婉婉,现在应该確实如这个男人说的一样。 挺好的。 陆谨行心里悄然也鬆了一口气。 但眼下,更重要的是搞清楚婉婉在哪个学校。 而自己,又该怎么见到她? 林子平看著陆谨行站在一边,一言不发,他心里忽然充斥著一股难以言说的焦躁。 这个男人看著这么不靠谱。 实在是和之前在西北军区看到的人大相逕庭。 要是...顾婉君先遇到的人是他,那还有陆谨行什么事? 林子平越想心里越烦躁,“姓陆的,你要是事情太多,你可以跟她离婚,像你这样的人,压根照顾不了她!你这样拖著人家算什么?难不成你准备自己隱姓埋名一辈子,好让顾婉君为你守寡吗?” 陆谨行眸色一沉,本来平静的脸色也骤然绷不住了。 哪怕林子平说得也不失偏颇。 他的工作性质確实比较危险。 可他已经打定了主意,等他回去了,一定第一时间跟组织打报告,要好好留在北平,陪婉婉安心读完这大学四年。 他斩钉截铁地说道,“这辈子我都不可能和婉婉离婚!” 隨即陆谨行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又想到林子平刚刚那莫名其妙的敌意,眸色渐深,“你说这些话什么意思?” 林子平索性也不装了,脸上带了几分认真,“什么意思?意思就是,你要是变了心,就早点跟顾婉君离婚。你不珍惜,有人替你珍惜。” 毕竟陆谨行都能把顾婉君一个大著肚子的女人拋下,在这里对其他女人温声细语。 那还不如让顾婉君直接跟了他。 他起码不会沾惹草。 陆谨行眉头蹙起,周身的气势骤然凌厉,他猛地逼近,一把揪住林子平的衣领,“你算什么?婉婉心里只有我。” 林子平不退反进,眼里嘲讽的神色渐深:“哦?那你恐怕不知道吧?你离开这段时间,都是我每天车接车送,送她上学,接她下课,她生病的时候是我送她去医院,她被人欺负了,也是我第一个站在她面前...你说她心里只有你,可你只是遇见她比较早而已!” “而且,你又怎么能保证,她心里就只有你呢?” 陆谨行心里像被打翻了调味罐,五味杂陈。 他离开这段时间,竟然是这个男人在照顾婉婉吗? 一想到顾婉君会依赖其他人,会衝著另外一个男人撒娇...陆谨行感觉自己的心像被生生剜了一块似的。 “闭嘴!” 话音未落。 林子平的拳头狠狠擦过陆谨行的下頜,一看就使了十成十的力。 陆谨行踉蹌了一步,舌尖抵了抵渗血的嘴角,眼神陡然锐利。 这个人下手压根没留余地! 他不闪不避,猛地抬臂格挡林子平的下一拳,隨即拧身一个肘击,重重撞在对方胸口! “砰!” 林子平被这一击撞得后退两步,后背重重磕在墙上,却咬牙低笑一声:“陆团长,身手不错啊。” 他没给陆谨行喘息的机会,猛地抬腿横扫,却被对方一把扣住脚踝,反手一拧! 两人在狭窄的楼梯间缠斗,拳脚带风,招招狠厉,却又默契地压著动静,生怕引来旁人。 楼道里的光线昏暗,两人的影子交叠在斑驳的墙壁上。 陆谨行的手指微微发力,林子平的手腕被反扣在背后,骨骼发出一声细微的闷响。 林子平疼得皱眉,却冷笑一声:“身手倒是没退步。” “现在可以说了?”陆谨行的声音很冷,“带我去见她。” 林子平侧过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挑衅,“不。” 陆谨行深吸一口气,钳制住林子平的手又立马收紧了些。 林子平额间冷汗都冒了出来。 整个手肘被按住往反方向拧,剧痛无比。 以前他就知道自己身体素质不行,所以在北平军区做的都是间谍情报工作,身手自然比营地里的普通士兵差了一截。 可他也没想到,陆谨行身手这么好。 林子平咬著牙硬撑,“有本事自己去找。” 空气凝固。 陆谨行盯著他看了几秒,忽然鬆手后退。 “行。”他乾脆利落地转身,“那就耗著吧。” 林子平揉著手腕一愣:“……什么意思?” 第223章 证实 “意思就是,你不带我去找人,你也別想走,那咱们就在这耗著。” 林子平冷哼一声,“那你可真够能耐的。” 狭窄的楼梯间里,两个人就这么僵持著。 就在陆谨行和林子平僵持不下时。 刘莹焦急的声音从走廊传来,隱约还带著哭腔,“医生!医生?有没有医生!救命啊!” 陆谨行眼神一凛,不自觉地向门口看去。 林子平眼里的嘲讽更甚:“怎么?还挺担心你外头那个姘头啊!” 陆谨行狠狠地看了他一眼,“你嘴里吃屎了?” 林子平被他的话一噎。 紧接著陆谨行又暗暗低讽了一句:“果然,心臟的人看什么都脏。” 林子平咬牙切齿,正准备回懟过去。 而陆谨行已经拉开消防通道的小门走了出去。 他还是没有办法做到对刘莹她们视而不见。 但他现在起码证实了自己的想法。 婉婉就在北平。 他只要多点时间耐心找找,肯定能在那些学校里找到她。 门外。 刘莹正在护士站边,两只眼睛通红,直到看到陆谨行,她的眼泪这才“唰”地落了下来。 “怎么回事?” “小越刚刚突然晕了过去,怎么叫都叫不醒。”她哽咽著抓住他的袖子,“怎么办啊?” 一边的小护士也是神情慌张,她连忙收拾著急救用品往病房里赶,“你们先跟我来,我同事去叫医生了,你们先带我去看看情况。” 刘莹慌忙点头,带著护士就快步往病房里赶。 陆谨行跟在身后,眉眼之间不自觉地带著一抹担忧。 而此时,站在一边的林子平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放著自己媳妇不管,跑去其他女人面前鞍前马后。 可真有他的! 然而愤怒不过一瞬,他心里又立马升起一股窃喜。 以前是顾婉君识人不清,现在她要是知道陆谨行为了个女人,拋下她不管,那以后她肯定不能再被这个男人矇骗了! 林子平难得地多了许多信心。 死了的陆谨行他爭不过。 活著还跟其他女人乱搞的男人,他还比不过么? 病房里。 医生拿著听诊器仔细地检查了一道,又扒开了小越的眼皮,还有嘴唇细细检查。 陆谨行也看到医生过来,心里也有了打算。 有医生在,比他在管用。 而他还有更重要的事。 他隨即对刘莹说道,“我还有急事,必须得现在走。孩子的事你就直接问医生和护士,后面忙完了我再过来。” 刘莹本来就一颗心悬在嗓子眼上,听陆谨行现在马上又要走,她整个人都怔住了。 半晌,才喃喃道,“非走不可吗?小越...” 陆谨行皱著眉打断了她的话,“一会你听医生怎么说。” 刘莹看了他好几眼,眼眶瞬间红了,声音哽咽,却强撑著露出一个勉强的笑。 “好,你去忙你的,小越这里有我。” 陆谨行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別太担心。” 刘莹看著他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心里忽然泛起一阵酸涩的苦楚。 * 离开病房之后,陆谨行立马回到了原来跟林子平打斗的地方。 果然,人已经不在了。 他站在走廊上,顿了好一会,这才把走廊的门掩上。 说不准人还在医院。 他锐利地扫过目光所及的每一个角落。 空荡荡的医院走廊上,只有消毒水的气味和偶尔路过的医护人员。 他拧了拧眉,眼底掠过一丝不耐。 看样子人已经不在了。 * 而另外一边,林子平回去以后,愣是一晚上没睡。 第二天一早,他就开著车往家里去,去接顾婉君上学。 他来的时候,陈姐都才刚刚醒。 正睡眼惺忪的准备做早饭,林子平就摆了摆手,“陈姐,我带了早餐。” 这是他特地去买的豆汁,还有煎饼。 之前顾婉君喝过一次豆汁以后,好像就对豆汁十分感兴趣。 所以这段时间,只要林子平过来接她,总会给她带一份豆汁。 果不其然。 等顾婉君挺著肚子,扶著楼梯扶手缓缓下了楼。 林子平看著她日渐凸显的肚子,目光闪过一丝怜惜。 挺著这么个肚子,还得每天上课,得多难受啊。 可惜他之前劝了好几次,顾婉君都不听。 非要去学校。 还说在学校心情好。 她看到桌上放著的豆汁,讶异了一瞬,隨即立马闷了一大口,“子平,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林子平微微一僵,顿了一会,“没睡好。” 顾婉君略带疑惑地看著他,“为什么?是不是最近事太多了?” 林子平淡淡地点了点头,隨即又嘆了口气。 他还没搞清楚陆谨行为什么会出现在北平,是不是有什么秘密任务,所以他也不能直接跟顾婉君说这事。 但他可不认为有什么任务是需要陆谨行去照顾一个女人的。 就算有,那也应该保持距离。 而不是这么亲近。 “没事,就是昨天碰到个人”,他顿了一会,“他明明有媳妇,结果还跟別的女人十分亲近。而且,那人媳妇还被蒙在鼓里。” 顾婉君听得一愣。 主要是没想到,林子平会关心这种事。 “那他媳妇也太可怜了。” 林子平点头。 可不是么? 要不是他撞见,顾婉君恐怕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隨即,顾婉君又问道,“你不能直接告诉他媳妇吗?这事要是公安去处理,都能判刑吧。” 林子平深深地看了顾婉君一眼,“这人背景不简单,我不能隨便说。” 顾婉君担忧地看了林子平一眼,“那你也小心点,毕竟你撞见了这事,要么他打击报復你也说不准...” 林子平听著这话,心里骤然一暖。 嘴角也不自觉开始上扬。 “没事,別担心。他打不过我。” * 医院里。 陆谨行坐在走廊里,正准备去厕所简单洗漱一番,就听到路过的两个小护士正低声交谈。 “我待会儿得去华大一趟,给我妹妹送点东西。”一个年轻护士小声对同事说道,“她宿舍没热水,我得把暖壶给她捎过去。” 华大! 陆谨行猛地停住脚步,心臟瞬间绷紧。 没有丝毫犹豫,他大步走过去,声音低沉却透著一丝紧绷:“打扰一下。” 两个护士一愣,转头看向他。 先前说话的护士见他眉目凌厉,眼神似刀锋般锐利,不由紧张地后退了半步:“您、您有什么事?” 陆谨行深吸一口气,压下眼底的急切,嗓音冷肃:“请问华大离这里多远?能否带我一程?我有急事找人。” 那护士迟疑地打量了他一眼。 陆谨行这身行头打扮看起来有些怪异,下頜处还有未消的红痕,整个人透著一股危险的气息。 她捏紧了手里的暖壶,犹豫道:“这……不太方便吧?” 第224章 又遇到熟人了 陆谨行的目光骤然锐利:“哪里不方便?” 护士被他一盯,顿时紧张得说不出话,手指无意识地绞著衣角。过了半晌才结结巴巴道:“我、我要坐公交车去的...” 她偷瞄了眼陆谨行脸色,见他一脸认真诚恳,不似坏人,她才缓缓放下心来。 “一会你要是去的话,就跟著我一起过去吧。” “不介意。”陆谨行乾脆地截住她的话,“那我就在这里等你,一会你忙完了,我们就走。” 护士点了点头,正想先离开,结果一扭头,迎头就差点撞到人。 她手里的暖壶差点脱手。 陆谨行眼疾手快接住:“小心。” “谢、谢谢...”护士涨红了脸,慌忙拉著自己身旁另外一名同事快步离开。 而她身边的那名同事等走远了,才拉著衣角悄悄说道,“你真要领他去华大?那人看著这么奇怪,实在是....” 护士小愿当然知道这男人看著奇怪。 可她又隱隱觉得,这人是个好人,“没事,我看他不像坏人,你別担心,再说了,公交车上这么多人,我还怕他做什么不成?” * 一个小时后。 公交站牌下,晨雾还未散尽。 杨愿偷偷用余光打量著这个奇怪的男人。 他站得笔直,像棵风雪里的青松,目光始终盯著远处车来的方向。 “大哥...你去华大找谁啊?” 陆谨行眸光微动:“一个很重要的人。” 杨愿点了点头,许是人家不愿说,她也就没再追问。 二十分钟后,两人便到了华大门口。 校门前,陆谨行目光沉沉地扫过校园里来来往往的学生。 心里不由得紧张起来。 明明自己期盼了这么久,可一想到待会立马就能见到人,他心里就没来由的忐忑。 婉婉会怨恨他吗? ...... 身边的杨愿见他半天没说话,抱著暖壶问道:“你要找什么人?要不要我帮你问问?” 陆谨行嗓音微哑:“不用。” 护士皱了皱眉,也没再继续问。 等到了校门口。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追书神器 101 看书网,101???????????.??????隨时读 】 小护士下了公交以后,便领著陆谨行下了车。 她看著陆谨行一脸茫然的样子,心里十分同情。 难不成是进城来找媳妇的? 她之前就听说过不少事,说好些知青下乡以后,结婚了,等到现在高考了,考上大学了,便一概不认乡下的丈夫或者妻子,更有甚者,连孩子都不要了。 只为图一个城里身份。 陆谨行穿著怪异,一看就不像本地人。 反而像黑省边境线上的那边的人。 “你是来找你媳妇的?” 小护士眼里带著明晃晃的关切。 这反倒让陆谨行不適应起来,他点了点头,“嗯,来找媳妇的。” 小护士眨巴著眼睛,好奇问道,“那你媳妇是在哪个系?哪个班?” 陆谨行一顿,半天说不出话。 他努力搜寻著记忆。 除了一些零零散散的画面以外。 还真没有听说过她要读什么专业。 小护士耐心地等著他回答。 可等了半天也没什么结果。 她抬起手上的腕錶看了眼时间,便说道,“这位大哥,您慢慢想著,我得赶紧去找我妹妹了。如果你实在找不到,可以去门口保安室问问。” 说罢,小护士便拎著热水壶走了。 陆谨行站在校门口,一时之间,还吸引了不少视线。 毕竟他穿著实在太怪异。 人又长得高。 再加上这张脸,放在人群里,很难不引人注目。 校门口外,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剎停在路边。 车门打开,寧南星穿著笔挺的军装踏出,身后跟著几名同样穿著军装的年轻人。 他隨手拿起拐杖,正要朝校园內走去,余光扫过那道熟悉的身影,整个人猛地僵住。 “小谭,我没看错吧?那是不是有个人?” 一旁的助手顺著他视线看去,茫然摇头:“首长,怎么了?” 寧南星紧紧盯著远处的男人,整个人又诧异,又震惊。 要不是別人也瞧见了。 他还真以为自己要见鬼了。 他不是听说这孩子出去做任务,人都没了。 当时他还惋惜了好久,毕竟像陆谨行这样先天条件优越,人又聪明能干的团长,以后前途可谓一片光明。 可偏偏,死了。 而现在,要不是他亲眼所见,打死他都不会相信,这孩子竟然又活生生地回来了! 怎么他还没听到这个消息呢! 难不成是消息还没传到他这边? 他虽然是个老头子,也帮不上什么忙,可跟陆家人也是亲家不是? 怎么现在他耳边还没消息,人就跑到他面前去了。 寧南星现在什么讲座,什么工作都跑到脑后去了,他说什么都要去了解了解情况才是。 陆谨行似乎察觉到目光,倏然转头—— 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相撞。 寧南星杵著拐杖,一把叫住了他,“谨行!你怎么在这!” 陆谨行猛地一怔,瞳孔微缩。 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认识他的人。 “你是?” 他嗓音低沉沙哑,脸上还打著几分打量和观察。 寧南星拄著拐杖快步走来,此刻眼里全是震惊,自然也没注意到陆谨行的神色不对劲。 “你小子还活著?” 路过的学生都被这中气十足的吼声嚇了一跳,纷纷侧目。 陆谨行表情微动,显然是不愿意在这多说。 寧南星这才意识到周围人多眼杂,压低声音:“跟我来!” 陆谨行皱著眉头,自然不愿意上车。 可这老爷子穿著军装,身边的人也都穿著军装。 陆谨行天然地对他们生出了些好感。 “老爷子,有什么话不如在这说。” 寧南星看著他这副神色,也察觉到陆谨行此刻的防备。 他以为陆谨行还有什么顾忌,便摆了摆手,“放心,车上都是我的人,信得过,没什么不能说的。” 说罢,他就领著陆谨行上了停在路边的军用吉普。 走到车门处,几个隨行人员立即上前为他们拉开车门。 车內空间狭小安静。 寧南星深吸一口气,终於忍不住一巴掌拍在陆谨行肩上:“好小子!所有人都当你牺牲了!连葬礼、追悼会都差点给你办了!还好你媳妇拦著。” “怎么,今天过来看媳妇的?” 陆谨行听他这么一说,心里的那股子防备又卸下来几分。 “嗯。” 寧南星见他没什么话说,便一股脑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这边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难不成刘飞鸿还交给你其他任务了?” 他听到刘飞鸿的名字,整个人又怔愣了好一会儿。 隨即脑海里一些模糊的画面又清晰了几分。 “刘司令,我保证完成任务。” “刘司令,这事我去!” 他单手撑著额头,脸上流露出几分痛苦。 寧南星看著他这副样子,心里“咯噔”一下。 难不成是这次任务落下什么毛病了? 他轻轻拍著陆谨行的肩头,“谨行啊,没事吧?” 第225章 遥遥相望 寧南星的手掌还停在半空,陆谨行已经抬起头来,眼底的迷茫渐渐褪去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清醒的锐利。 “老爷子。”他失神了好半天,这才低低开口,“我好像……想起了一些事。” 他想起自己在军区办公室见过刘司令。 也见过寧南星。 他们之间的关係,似乎也不是上下级这么简单。 好像是...亲人。 亲人... 一想到这个词,陆谨行心里没来由的温暖了几分。 他知道自己失踪后,除了婉婉以外,他的亲人肯定也在担心他。 可他...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您是军区的...领导?还是我的亲人?” 本书首发 101 看书网伴你閒,101????????????.??????超方便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寧南星脸上还是一片狐疑的神色。 他听著陆谨行这些话,只觉得十分摸不著头脑。 还有陆谨行对他的称呼。 以前都是叫寧爷爷的,现在直接就成老爷子了。 他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我是你的亲人,也是军区的领导。你这孩子,怎么说话怎么奇怪?难不成连老爷子我都不记得了么!” 陆谨行回过神来,捏了捏眉心,嗓音低沉:“老爷子,对不住,我其实...失忆了。” “什么?!” 寧南星闻言,整个人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失忆? 还没等寧南星消化这句话。 陆谨行便紧接著说道,“我在北疆那边执行任务,结果醒来以后,就在山崖下。是那边的村民把我救了。我在那边耽搁了好一阵子,什么都想不起来。最后只能凭藉著一点记忆,从北疆一路摸回来。” 寧南星听完,神色逐渐凝重起来。 他盯著陆谨行那张苍白却依旧冷峻的脸,心中震惊一片。 他不敢想。 一个失去记忆的人,是凭藉著怎样的意志力,从那边一路辗转到北平。 也正是这时,寧南星才注意到他的打扮。 穿著一张皮袄子,里面的袍子看起来也和这边的打扮十分不一样。 他停顿许久,“难怪...你现在这样子。你是不是还没和任何人联繫过?” 陆谨行点头:“嗯。不敢掉以轻心。” 寧南星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复杂,语气却是讚赏:“好小子!能从那种地方活著回来,不愧是咱们军区的兵!” 他下意识摸出烟盒想抽一支,又想起这是在车里,只好悻悻地又把烟塞回口袋里:“今天真是不凑巧,我答应华大做讲座半个小时后就开场了。” 他转头对著车外边的助手喊道,“小谭!你现在立刻带他去北平军区办公室,用我的专线拨西北军区的內线电话——记得走侧门,別惊动不相干的人。” 小谭虽然疑惑,但他还是利落地敬了个礼:“是!” 车上。 小谭看著陆谨行坐在后座,沉默不语,也没有多问。 虽然这男人看起来奇怪。 可毕竟能让寧司令这么看重,还特地让他开车去送的,那整个北平军区都数不出来五个。 他正准备调转车头。 寧南星皱著眉头盯住陆谨行那身格格不入的装束,忽然伸手按住车门:“等等!” 吉普车猛地剎住,轮胎在柏油路上擦出短促的声响。 “寧司令,怎么了?” 寧南星的目光扫过陆谨行的皮袄,朝小谭一摆手,“一会到了军区去子平办公室拿一套军装,给谨行换上。” 小谭点点头。 而一边的陆谨行在听到这个名字时,不由得眉头一皱。 这人的名字,一听,他就不太喜欢。 不过他也没有矫情到因为討厌人家名字,就反感人家衣服的地步。 更別说老爷子也是好心。 小谭正准备开车,又被叫住:“等等,一会你把他领到办公室之后,再去食堂要两份热乎的包子。两个肉馅两个素馅,配个东坡肉,还有粉蒸肉,再加份小米粥。” 陆谨行坐在后排,无奈地对寧老笑了笑,“老爷子,我吃过早饭了。” 寧南星摇了摇头,“不成,不成。一会你再多吃点,你看看,去执行个任务瘦成什么样了,刚刚我在门口差点没敢认。” “小谭,你可千万要记得啊!” 小谭应了一声,心里暗暗咂舌。 能让寧司令这么上心的,铁定是个大人物。 他对待陆谨行的態度也不由得慎重了几分。 车子缓缓启动,陆谨行沉默地望著窗外发呆。 北平城的景色在他眼前飞速闪过,明明是这地方他好像来过,却又记不起什么。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著皮袄上的裂纹。 脑海里慢慢的回忆,试图搜索出一些有用的信息。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轿车与他们擦肩而过。 车窗半开著,露出一张清丽的脸庞。 陆谨行的身体猛地一僵,手掌“啪“地拍在车窗上:“停车!立即停车!“ 小谭被这突如其来的指令嚇了一跳,但还是下意识解释道:“不行啊,这是主干道,不能临时停车...“ 陆谨行的脸色种带著罕见的急切。 他苦苦追寻,日思夜想的人,就这么出现在他眼前了! 更要命的是,那天在医院里,那个男人说的话竟然是真的! 婉婉竟然真的跟他在一起。 而且,看起来关係还非同一般。 他望了一眼从旁边开过去的车,现在已经离他们越来越远了。 本来就是对向行驶,要是追过去的话,还是调个头。 陆谨行看了看周遭如流水一般的车马人流,紧紧撰紧了手里的拳头,“算了。” 等他给西北军区那边报了平安,就立马回来。 小谭看著陆谨行望著窗外失神,也循著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一辆吉普车驶入右侧。 车內隱约可见两个身影,但隔著这么远看不清面容。 “下面车来车往的,您这么也不安全。“小谭低声道,“要不我调个头?” 陆谨行摇了摇头,“不用,晚点再过来。” 第226章 什么时候回来 车子平缓行驶。 足足开了大半个小时,这才到了北平军区。 小谭停好车以后,就准备到后面给陆谨行拉开车门。 可他没想到,陆谨行已经自己下了车。 不仅如此,他还好奇地打量起来。 小谭与荣有焉的介绍道,“这就是咱们军区的行政大楼。是全国最大的。” 陆谨行点了点头,“確实大。” 毕竟北平是政治文化中心,论军区戒备实力,或许不是所有区里最强的。 但是战略统筹、人才培养、顶层设计,那都是其他军区无法想像的体量。 二人也没在门口耽误太久。 小谭就领著陆谨行上了楼。 这楼里大部分都是军区的行政人员,还有部分长官。 陆谨行在路过每层楼时,都忍不住打量好几眼。 主要是这里的办公室实在太多,刚刚他隨便一瞅,发现同一个部门,都有好几间办公室。 小谭挠了挠头,“这里的办公室挺多的,咱们军区人多,所以办公室也格外多一些。” 直到走到第四层,二人这才停下。 这一路上,由於陆谨行怪异的打扮,还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不过也没有人来多嘴问什么。 反倒是大家都默契地朝小谭点头打招呼。 到了办公室门口,小谭掏出钥匙,打开了办公室的门。 他把陆谨行领到沙发上,又给他倒了一杯热茶,“您先坐一会,我这就去给您拿衣服和吃的。” 陆谨行摇了摇头,“不著急,你先把西北军区的电话给我找出来,我现在有急事匯报。” 小谭立即点头,从一旁的座机电话旁边翻出一个电话簿,翻了几页后,指著一串数字道,“就是这个。” 他看著陆谨行,犹豫了一瞬,问道,“电话您会用吗?” 陆谨行抿唇,虽然他没了记忆,但他还是试著用手指在上面转了转,“是这样吧?” 小谭连连点头,“没错,没错。” 说罢,他就退了出去,关门时还留了一句,“那您慢慢匯报,有问题隨时找我,我就在门口。” 陆谨行点头,眼里闪过一丝讶然。 这人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但却十分有眼力见。 怪不得能被寧老带在身边。 思绪浮动一瞬,陆谨行立马从怀里把东西拿了出来,这是他在北疆拼命带回来的东西。 想必也是这次任务的关键。 “嘟嘟嘟...嘟嘟嘟...” 没一会,一阵中气十足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喂,哪位?” 这声音又陌生,又熟悉。 陆谨行轻咳一声,立马回道,“刘司令,是我,陆谨行。” 电话那头,停顿了好一会,这才惊呼出声,“谨行?!” 此时。 西北军区,司令办公室。 刘飞鸿看了这电话好几眼,心里甚至都怀疑是不是间谍打入內部了。 还特地派一个跟谨行声音这么像的人来哄骗他。 刘飞鸿冷静下来,盘问道,“你真是陆谨行?” 陆谨行无奈应了声,“真是我。” 刘飞鸿顿了顿,心下顿时有了计较。 这人肯定是间谍! 来打探內部情报的! 刘飞鸿声音逐渐冷了下来,“那你现在是在哪里?怎么突然活著回来了?” 陆谨行心里觉得有些不对劲,但还是解释道,“我现在人在北平军区,今天偶然遇到寧司令,他派人送我到这边来打电话,跟您匯报这事的。” 刘飞鸿沉默了,“那你让寧老接电话。” 陆谨行,“他这会不在。” 刘飞鸿电话一掛,呸了一声,“骗子。” ..... 陆谨行不可置信地看了被掛断的电话:“......” 他这是? 遭人嫌弃了? 另一边。 刘飞鸿心里一跳一跳的。 这该死的骗子,竟然骗到他头上来了! 可一想到刚刚的声音又不似作偽,他又顿时烦躁起来。 要真是谨行这孩子怎么办? 刘飞鸿把抽屉里的电话本翻了出来,第一页上就是北平军区的电话。 他要打过去验证验证真偽。 没一会。 陆谨行这边的电话响起,犹豫了一瞬,他就立马接了起来,“餵?” 那边,刘飞鸿一听到陆谨行的声音,顿时激动惊呼,“谨行!真的是你!?” 陆谨行心里那股不对劲的感觉这会才消散了。 感情刚刚刘司令一直以为自己是个骗子。 “是我。” “你...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北平?你...你怎么不回来!” 陆谨行苦笑道,“刘司令,我失忆了。”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惊呼:“失忆!谨行啊,你没事吧!你要不现在赶紧回来,你爸妈都要急死了!还有你手底下带的那些兵,可都在盼著你回来啊!” 陆谨行心中酸涩,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於是只能捡著最重要的地方说,“司令,我带了一本笔记回来。应该是这次任务的目標。我还有点事,要在这里耽搁一段时间,这笔记您看要不要先让人给你送回去。” 刘飞鸿听到他这话,眼眶也微微湿润,心中更是动容。 他张了张嘴,最后只说了一句,“谨行,辛苦你了。” 陆谨行下意识接过话头,正色道,“不辛苦。一切都是为了祖国和人民。” 哪怕是隔著千万里,隔著电话线。 刘飞鸿也听懂了陆谨行语气里的那股子坚定和认真。 他是真的愿意把个人生死置於国家之后。 坚定地践行著军队內为人民服务的宗旨。 他从革命前期走过,自然也看到国家发展到现在的不容易。 一开始,星星之火,不被人看好。 可偏偏就是这股为人民燃烧的火苗,燎原了。 他们打下来的,护守著的祖国,守护著的下一代,也坚定地践行著他们的意志。 鑑定不移地走在这条路上。 哪怕现在国际环境不好,华国被国际社会打压,不看好。 但有这样的青年人在,国家何愁不兴旺啊! “好!” “好好好!” 刘飞鸿讚嘆一声,“谨行,可能有些事你不记得了,不过也不重要,你只要记得,这次任务你完成得很漂亮你是我们西北军区的骄傲!” 一说完,他话锋一转,“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陆谨行沉默了一会,答道,“还没想好。” 他还得去找婉婉。 具体什么时候回来,还是听婉婉的吧。 第227章 见她 刘飞鸿也没多问,只要人安全回来了。 其他的都是小事。 “那你可得注意安全。有什么需要的给我打电话。” 陆谨行应了一声,隨即就掛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刘飞鸿喜上眉梢。 好啊! 他得马上去给老陆报平安! 刘飞鸿拢了拢身上得大衣,朝门口喊了一声,“老叶!” 门外的叶峰听到动静,立马钻了进去。 “司令,什么事!” 刘飞鸿激动地拍了好几下叶峰的肩膀,“你赶紧让人先起草一份晋升申请。谨行那孩子回来了!直接定副师长,提上去。” 叶峰瞪大了眼睛,整个人不可置信地看著刘飞鸿,“司令,您说什么?” 刘飞鸿点点头,轻咳一声,“没错,谨行没有死,他活著回来了!哈哈哈!” “行了,这事就交给你去办,待遇你也看情况適当提一提。我得立马去把这事告诉老陆了!” 说罢,刘飞鸿就眉飞色舞地背著手走了。 叶峰怔愣许多,这才回过神来,咂舌许久。 “老天爷啊,竟然真的活著回来了!” ...... 掛了电话之后。 陆谨行就准备出门。 刚打开门,小谭那张清秀白净的脸就凑了过来,脸上还带著一丝微笑。 不諂媚討好,也不討人厌。 “您忙完了?” 陆谨行頷首点头,“忙完了。” “那您稍等一会,我立马去给您拿衣服。” 陆谨行本想立马去找顾婉君,可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略显粗糲的皮袄,又想起顾婉君那张明艷的脸,心里莫名一顿。 现在这个样子去见她,怕是不太合適。 他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好,麻烦了。” 小谭的动作很快,不到十分钟就抱著崭新的军装回来了。 他將衣服递给陆谨行,恭敬道:“陆参谋,您先换衣服,我去食堂给您拿饭。” 陆谨行皱了皱眉,“不用了。我不饿。” 小谭也看出了陆谨行此刻著急的心情,可一想到寧老的嘱託,自己也不好就不管了。 “要不这样,您在这边换著衣服,我去给您打菜,我保证10分钟之內回来,饭菜打包回来,您路上也能吃。” 话都说到这份上,陆谨行自然是不好再拒绝,只是认真道:“麻烦了。” 小谭微微一笑:“您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说完,他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 陆谨行將皮袄脱下,换上军装。 深绿色的军装笔挺而利落,金色的肩章熠熠生辉,衬得他身形更加挺拔如松。 他对著墙上的镜子照了照,微微皱眉,伸手理了理领口,又仔细抚平袖口的褶皱。 这还是他失忆以来,第一次穿上军装。 镜子里的男人眉眼锋利,眸色沉冷,像是回到了当初那个令军区上下都不敢轻视的年轻军官。 可唯独…… 陆谨行伸手摸了摸后脑的那道疤痕,眸色渐深。 顾婉君见到这样的他,怕是要心疼吧? 哪怕已经许久未见,可他本能地想让她见到自己最好的样子。 …… 小谭回来得很快。 他推开门时,手里提著一个沉甸甸的食盒,刚一进门就怔住了。 陆谨行背对著他站在窗边,听到动静转身。 那一瞬间,小谭只觉得有一种肃冷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怎么同样的衣服,穿在林上校身上,就是文质彬彬又冷淡的气质;穿在这位陆大哥身上,就显得这么的...血性,坚毅,又带著一丝痞气。 他觉得自己形容不太出来。 但是就是十分的合適。 小谭回过神,赶紧递上食盒:“陆大哥,趁热吃吧!” 陆谨行接过食盒,扫了一眼里面热腾腾的饭菜,摇了摇头:“我先不吃了。” 他现在只想儘快见到顾婉君。 小谭一愣:“成,那就打包带走。” 陆谨行忽略了小谭奇怪的神情,转而將军帽戴上,大步走向门口,忽然想起什么,回头问道:“咱们现在能走吗?” 小谭:“啊?” 陆谨行耐著性子道:“我得去华大找人,现在就走。” “能的。那我马上去开车。” * 没一会,车子驶离军区大院,陆谨行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座椅扶手上轻敲,目光一次又一次地掠过车窗倒影。 他抬手拨了拨略微凌乱的短髮,眉心微蹙。 之前在北疆条件艰苦,回了北平又一路风尘僕僕,头髮有些乱,下巴也冒出了青黑的胡茬。 更重要的是,他总觉得自己身上还带著长途跋涉的疲惫气味。 这副模样去见婉婉…… 不行。 他突然出声:“等等,先去附近的宾馆。” 小谭一愣,通过后视镜看他:“陆参谋,您不去找顾小姐了?” 陆谨行绷著下頜线,语气低沉:“不急这一时半刻。” 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帮我找个能洗澡的地方,再帮我买个剃鬚刀,我得收拾一下。” 小谭反应过来,笑道:“好,我这就安排!” 车子拐了个弯,朝著军区附近的招待所驶去。 没一会儿,陆谨行就收拾乾净出来了。 小谭看著陆谨行清清爽爽的样子,又短暂的被震撼了一下。 主要是军区的士兵大多都给人一种粗狂、彪悍的样子。 而做文职工作的,又少了几分军人的血性。 而陆谨行身上的气质就融合的刚刚好。 更別提这张脸,长得很俊,剑眉星目,五官脸型都好,但又不显得成熟老气。 反而有股少年的英气和痞气。 特別是这刚洗完澡的样子。 不过,对待工作谨慎的態度让他很快就回过神来,问道,“您收拾好了吗?” 陆谨行点点头,“走吧。” 又过了二十来分钟。 车子在华大的铁柵栏门前缓缓停下。 校园內绿树成荫,远处的教学楼隱约传出朗朗书声。 陆谨行推门下车,黑眸微微眯起,目光扫过空旷的校门口。 没有人影,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小谭跟著下车,看了看表:“陆大哥,这会儿快下午三点了,学生们都在上课呢。“ 他说完顿了顿,“要不......我去教务科帮您问问顾小姐在哪个教室?“ 第228章 广播找人 陆谨行思索了一瞬,便点头答应了。 如今看来,这恐怕是最快的法子。 两人一拍即合,就往学校里面走去。 一路上不少提前下了课,或者是在上体育课的学生,都往这边看了好几眼。 主要是两人都穿著军装,又长得好看。 特別是陆谨行,频频引得不少女生回头。 小谭也是头一次来华大,迎著这些羞涩中又带著好奇和大胆的目光,他也不由得挺起胸膛。 可千万不能给军区丟脸啊! 他余光瞥了一眼走在正前方的陆谨行,这人好像没察觉似的,目不斜视,走得也飞快。 唉。 小谭不由得嘆了口气。 一个林上校,一个陆大哥,两个都长得这么俊,可偏偏对女人好似没兴趣一样。 真是白瞎了这张脸。 他正长吁短嘆之际,二人就走到了学校的行政大楼门口。 教务科不太显眼,就在一楼右侧的走廊尽头。 但小谭还是眼尖地看到了这个地方。 他领著陆谨行往右侧走,“陆大哥,这边。” 陆谨行点了点头,便跟了上去。 教务科里面现在只有一个男老师在值班。 咋一看,还挺令人印象深刻。 脸比较胖,齙牙,下巴处左边还有颗大痣。 他正忙活著修改著什么。 小谭敲了敲门,里面的人头也没抬,沉声道,“请进。” 等他再次抬眼时,这才发现办公室里站著两位军人。 这醒目的衣服,他一看,就知道是北平军区的。 谢涛连忙站了起来,朝著旁边的木质沙发比了个请坐的手势,“二位请坐。” 陆谨行也没客气,往上边一坐。 而小谭则是恭敬地站在一边。 谢涛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位坐著的,恐怕身份不简单。 他起身用搪瓷杯给两人倒了热茶,又在陆谨行对面的椅子坐在,整个人难得地生出了几分侷促,“您二人是不是找不到会议室了?这寧老的讲座是在里面二十米处的行知楼一楼。” 还没等陆谨行开口,小谭便紧接著说道,“我们是来找人的。” 谢涛一脸疑惑,“找人?哪个系的?叫什么名字?” 说罢,他一抬眼,就看到沙发上的男人蹙著眉头,黑著脸盯著自己。 谢涛顿时心中一惊,暗衬自己语气不是太好,连忙解释道,“咱们学校学生足足有好几万人,您多说些信息,我这边才好找。” 陆谨行沉思片刻。 刚刚自己一心急著来找人,都忘记问一下寧老和刘司令了。 “我不知道具体是在哪个哪个系。”他顿了顿,“不过我知道她的名字。另外,她是今年入学的,是从西北来的。” 谢涛听到这么多消息,这才悄然鬆了一口气。 只要不是大海捞针,那找个人很轻鬆的。 他问道,“那名字呢?” “顾婉君。” 一边的小谭面无表情,心里却暗自思忖。 总觉得他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谢涛沉吟片刻,又抬头看了看墙上掛著的钟,“这样吧,您二位先在学校里逛一逛,或者在这里坐一坐,等到下午五点,所有的课结束,我去广播室广播找人。” 陆谨行略微思索,便点了头。 他也不想因为自己的私事影响学校上课,这样浪费公共资源的举动,他也並不赞成。 “那有劳了。” 谢涛没想到对面坐著的男人看著不太好惹,但说起话来,还是挺客气。 “嗐,小事,小事。” 陆谨行闻言起身,朝谢涛微微頷首,“我们先走了。这事就麻烦您了。” 谢涛连连摆手:“不麻烦不麻烦!”他起身相送,目送陆谨行和小谭离开教务科后,这才擦了擦额角的汗,纳闷道,“这还是头一次见军区找人找到学校来的。” 难不成是有学生犯事了? …… 而另一边,小谭陪著陆谨行走出行政楼。 冬季难得的阳光洒在校园里。 校园道路两旁满是绿荫,偶尔有穿著蓝布衣和袄的大学生三三两两地从教学楼走出来,“刚刚老师说的那个题你记笔记没有?一会借我看看。” “行,不过咱可说好了,以后要一起做研究,你觉得潜水艇方向怎么样?” “我觉得嘛,不如去航天领域,咱们国家还没登月呢!” “成!” 两个女生就这样手挽著手,说说笑笑走了。 陆谨行忽然心里升起了一股奇异的感觉。 在这一剎那,他忽然理解了记忆里顾婉君执拗地说要去北平的原因。 他嘴角不自觉地开始上扬。 树荫下,不少人朝他看了过来。 他也难得地对著別人笑了笑。 可他不知道,自己这一笑,反而惹了祸。 周晓芸此刻正挽著孙梅的手,二人正准备去体育器材室拿排球。 结果路上不仅碰到了两个穿著军装的帅哥。 还衝著她们笑。 周晓芸和孙梅当即红了脸。 周晓芸心里微动,用胳膊肘戳了戳孙梅,“哎,你看,刚刚那个穿著军装的帅哥对我笑了誒!你说他什么意思,是不是对我有意思?” 孙梅又羞又臊,和周晓芸在一块久了。 她发现这人说话就没个把门。 凡是遇到长得好看的男人,她都要调侃上这么几句。 这对於从小接受保守教育的孙梅来说,无疑是一场巨大的精神衝击。 不过她还是细声细气地劝了劝,“说不准他只是凑巧往咱们这边看了看...” 周晓芸佯装遗憾地嘆了口气,“倒也有这个可能。不过这等帅哥,咱们看看就好了,真要结婚过日子,还得找个老实的。” 孙梅:“......” 居然还挺有道理的。 周晓芸拉著她,“咱们一会顺便去食堂给婉君带碗红水吧,我刚刚看她一个人坐在那,怪无聊的。要不咱们带她过来瞅瞅帅哥,放鬆一下也成。” 孙梅面色上闪过一丝犹豫,但是一想到顾婉君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在树荫下坐著,便咬牙点点头,“成。” * 陆谨行回过头来。 就看到小谭在东张西望。 小谭试探问道:“陆大哥,要不我们先找个地方坐一会儿?五点听著还有些时间。” 陆谨行摇了摇头:“不了。”他顿了顿,又道:“我去学校里转转。” 他心里总有种莫名的预感,说不准能在这碰到婉婉。 第229章 她怀孕了? 小谭连忙跟上:“那我陪您一起!” 陆谨行“嗯”了一声,迈步向前走去。 而另外一边。 同样在室外活动的林子平正在操场上打著篮球。 他漫不经心地往不远处的树荫下看,一眼就看到了正独自坐在树下捧著书看的顾婉君。 旁边的队友朝林子平喊了一声,“林队,接球。” 林子平顿时回过神来,接过篮球,此时的位置正好在三分线上。 他起身弹跳,双手拖住篮球轻轻一拋。 球稳稳落进篮框內。 裁判吹起哨子,“三分!” 全场爆发出热烈的欢呼。 本来公安系打比赛,就是华大篮球比赛里难得的看点,毕竟公安系里帅哥多,身体素质好,打球经验也丰富。 更別提这场比赛里还有林子平。 不少其他系的小女生都特地跑过来看。 “好帅!” “果然是公安系的系草!” “什么系草,我觉得明明就是校草!” ...... 旁边的队友碰了碰了林子平的胳膊,“林队,进球了怎么还不高兴。” 周俊在一边挤眉弄眼,“哎哟,估计是心上人没来,失魂落魄了唄!” 旁边的队友嗅到八卦的气息,忍不住问道,“怎么了,老大喜欢谁?” “就是啊,周俊,你別瞎胡说,就老大这样子,还能有追不上的女人?” 林子平听著这些人的话,只觉得脑袋嗡嗡的。 他可不想把自己的私生活暴露在別人眼皮子底下。 林子平剜了周俊一眼,“闭嘴。” 周俊顺著林子平刚刚的方向看去,眯了眯眼,“奇怪,也没什么人啊。” 而后,他又定睛一看,近处虽然没什么人,可稍微远点的地方,树底下就坐了一个人。 由於这个人是顾婉君,所以周俊就下意识地忽略掉了。 毕竟顾婉君还挺著大肚子。 可今天他越想越不对劲。 怎么就不能是顾婉君呢!? 他又想起之前自己之前说要追顾婉君,结果被林子平骂了半天的事。 果然,这些事不能仔细琢磨,一琢磨就会越想越不对劲。 就比如现在。 周俊看著林子平的脸色越来越复杂。 现在正是中场休息的时候,队友们都不约而同地去场外喝水。 林子平也正准备抬脚,结果周俊忍不住一把把他拉住:“別走。” 林子平不耐又烦躁地看了看被周俊拉住的手,皱眉道:“放开。” 周俊摇头,“不放。” 他紧紧盯著林子平,试探道,“你之前说喜欢的那个姑娘,不会是婉君吧?” 林子平瞳孔骤然放大,脸色立马冷了下来,“周俊,別拿別人的名声开玩笑。这要是传出去,到时候影响的可不止是我,还有她!” 周俊撇了撇嘴。 明明跟婉君走得近的人是他。 甚至他还听到不少人背后说,林子平和顾婉君未婚先孕的传言呢! 可这事只是传到了他耳朵,他自然也不会去当然跟林子平和顾婉君说。 这不是平白给人添堵嘛! “我就是问一嘴,林子平,你这人可真够敏感的!” 林子平满含警告地瞥了周俊一眼。 周俊悻悻闭了嘴。 而此时,林子平已经心神慌乱。 他用毛巾擦了擦汗,隨即把自己的水瓶拿了起来,“我身体不舒服,不打了,让替补上。” 这比分已经拉开很大一截,优势明显。 所以林子平走得心安理得。 反而是周俊,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以他多年的狗腿子经验来看,如果说刚刚他只是確定了一半,那现在他可以说是百分之百確信了。 这林子平绝对对婉君妹妹有想法! * 树荫下。 顾婉君正捧著一本杂誌默默发呆。 她思来想去,总是忘不了在医院见到的那个人。 她总觉得万一呢,万一是陆谨行呢。 可理智分析,又觉得怎么都不可能。 林子平过来时,正好看到顾婉君微蹙眉头髮呆的样子。 怀孕使得她脸部的线条比从前更加柔和了几分。 少了些少女的活泼灵动,多了几分温柔寧静的美感。 他望著树荫下的人,喉结微微滑动。 “怎么一个人在这?” 他站在三步外停住脚步,球衣后背洇著汗渍。 顾婉君忽然被这声音打断了思绪。 这时,她才抬眸往上看,笑道,“体育课嘛,我这个孕妇肯定要特殊对待。” 这话说得轻巧,林子平心里却不是滋味。 他忽然单膝蹲下来与她平视,“这是最后一节课了吧,那我送你回家?” 远处传来裁判的哨声和此起彼伏的欢呼,顾婉君望著他脸上的汗渍,忽然意识到,林子平好像是打到一半跑过来的。 至於为什么,她不敢深想。 “不用了子平,我...一会自己坐公交回去,你有事就去忙你的。” 林子平紧盯著她的眼睛,像是明白了什么,“別多想,只是顺路而已。” 闻言,顾婉君也只好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林子平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本来准备扶著她的手又顿住,“我帮你拿书。” 顾婉君点头,把手里杂誌递了过去。 与此同时。 陆谨行和谭照影顺著校园干道一路走到篮球场。 这里人多,陆谨行就准备来这边碰碰运气。 顺道感受一下这里的氛围。 只是,刚刚走到这边。 他整个身子就霎时间僵住了。 他像失去了行动能力一样,呆立在原地。 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人,就在不远处的树荫底下。 此时此刻,周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足足看了一两分钟。 陆谨行这才回过神来。 这时,他才发现,顾婉君面前还蹲著一个男人! 他眯眼仔细一看。 这不是那天跟他在医院打架的男人吗! 他怒从心起,霎时间被气笑了。 这些人趁著他不在,就妄图撬他墙角。 他正准备走过去,可目光落在顾婉君肚子时,他心里骤然一跳,脚步也悄然顿住。 她怀孕了? 他犹豫一瞬,心里剎那间迸发出好多念头:这孩子是他的?还是其他男人的?她还爱他吗?要是这孩子是別人的怎么办?要是她一脸冷漠地跟他说他们的事早就过去了...... 只是几个念头。 就成功地把陆谨行定在原地。 第230章 等你好久了 这时,他才注意到,顾婉君和林子平的距离很近。 二人看起来十分亲密。 他顿在原地半刻,眸光深沉。 该不会......这孩子也是这男人的。 谭照影看陆谨行停了下来,疑惑问道,“陆大哥,怎么不走了?” 陆谨行没说话,直接面无表情地扭头,然后快步调转方向回去。 谭照影只觉得陆谨行身上的气质莫名冷了好几分。 他忍不住缩了缩肩膀,也快步跟了上去。 而另一边的顾婉君,似有所感地转头。 她心跳驀然漏了一拍。 那个人的背影,怎么那么像……谨行? 她的手微微一抖,整个人失魂落魄地望了过去。 林子平看著她这样子,也顺著看了过去。 他以为顾婉君对这些人好奇,便解释道:“今天寧爷爷在这边演讲,军区来了不少人。就在行知楼那边,要不要我领你过去看?” 顾婉君摇了摇头,“寧爷爷肯定很忙,咱们还是別去添乱了。” 林子平心里一揪,也再没有多说什么。 另一边。 陆谨行在学校小道里找了个空旷地方的椅子,径直坐了下来。 谭照影也跟在附近找了个空著的椅子坐下。 他寻思著一个人走路走得好好的,怎么突然跟受了刺激一样。 实在是令人费解。 不过显然陆谨行也不是需要他理解的样子,所以他索性不去打扰。 沉默许久。 陆谨行猛地站起身,无论这孩子是不是他的。 但总归是顾婉君的。 审判的锤子还没落下来,他没必要就这么把自己嚇跑了。 “小谭,走,我们去教务科。” 小谭点点头,快步跟上,他抬起腕间的手錶看了一眼,“陆大哥,咱们现在过去刚好合適,马上就到5点了。” 陆谨行頷首点头。 等到了教务科。 谢涛见他们过来,神色一喜,“我还琢磨著你们俩怎么还不回来,走,一起去广播室,要是再晚点啊,这些学生都走了,可就不好找人了。” 广播室就在走廊的另一侧,所以三人就走了十几米不到,就到了地方。 谢涛敲了敲广播室的门,不一会儿,一个短髮戴眼镜的女老师老师就给开了门。 听到三人说要找人以后,便立马打开广播,通知起来。 校门口外。 顾婉君正准备上车回家。 结果身后就响起一阵广播声。 “请今年刚入学的顾婉君同学到广播室一趟,有人找。” 顾婉君一阵疑惑,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紧接著,这广播声又响了两道: “请今年刚入学的顾婉君同学到广播室一趟,有人找。” “请今年刚入学的顾婉君同学到广播室一趟,有人找。” 林子平也同样疑惑的看著顾婉君。 难不成是西北那边的亲戚过来了? 可他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而旁边顾婉君的脸色也很是惊讶。 想必她也不知道。 思及此,林子平主动开口道:“我陪你去看看。” 顾婉君也没多想,兴许有人跟她同名也说不准。 等到二人到了广播室门口。 广播室的门半掩著。 顾婉君推开广播室的门,一抬眼,整个人僵在原地。 那人穿著军装,背对著门口,身形挺拔如松。 听见动静,他缓缓转身。 四目相对的剎那,顾婉君大脑一片空白,心跳快得几乎衝破胸膛。 “谨行?”她的声音发抖,试探著慢慢走上前去。 陆谨行下意识地张开双臂,嘴角上扬,“嗯,我回来了。” 顾婉君听到这熟悉的语气,什么也顾不上,直直扑到陆谨行怀里。 她紧紧抱著这个男人,鼻尖一酸,眼泪骤然滚了下来。 陆谨行的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头髮上。 他能感受到顾婉君颤抖的身子,还有微微耸动的肩膀。 他不自觉地放轻了声音,柔声拍著她的背,哄到,“婉婉,我答应你的,我安全回来了。” 顾婉君抽噎著点头,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林子平站在一旁,静静看著这一幕,拳头缓缓攥紧,又鬆开。 眼里的嫉妒汹涌到快溢了出来。 直到谢涛轻咳一声,顾婉君这才恋恋不捨地鬆开手。 陆谨行瞥了谢涛一眼,眼里的不满不言而喻。 谢涛有些汗顏,他拉过还坐在一边看得目瞪口呆的女老师,“秋燕,你不是说晚上找我有事吗?” 说罢,他又对著李秋燕挤眉弄眼。 李秋燕一脸疑惑,“谢主任,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不知道这事啊?” 谢涛嘆了口气,扯著她的袖子,“走,咱们出去说。” 小谭看著也知道这里多半没自己什么事,也跟著一道出去了。 * 办公室內。 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林子平看向陆谨行的眼神变了又变,最终冷哼一声,也扭著头走了。 刚走没几步,他又回过头来,跟顾婉君说道,“婉君,我在外面等你。” 顾婉君此时压根没顾得上林子平。 她定定地看著陆谨行的脸,心里又酸又涩。 她伸手摸了摸陆谨行略显消瘦的下頜,“你怎么瘦了?在外面是不是吃了很多苦?” 陆谨行用自己的手裹住她的手,摇了摇头,笑道,“没事。” “没事?那你怎么过了这么久才过来找我?” 女人的眼睛像水汪汪的清泉,带著嗔,又带著怪,但更多的是委屈。 “你知不知道我这几个月都是怎么过的?他们都说你死了,可我不信。我想著,你答应我平安回来,肯定会平安回来的...” 话一说,顾婉君又忍不住落下泪来。 陆谨行看著她通红的眼眶,心里一抽,双手轻轻放在她面颊上,替她擦去眼角的泪。 “婉婉,你受委屈了,我不是不想来找你,只是...只是我失忆了。” “失忆?” 顾婉君惊疑不定地看著眼前人,似乎没想到这种狗血电影情节能发生在自己身上。 她的心猛地提起,“那你还记得我们之间的事吗?” 陆谨行看著她,点了点头,又立马摇了摇头,“记得一些,但记得不真切。” 顾婉君小脸皱成一团,又心疼地抱住陆谨行,“那你一定要好好养著身子,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想起来了。” 门外。 林子平抱著臂眺望著远处,实则耳朵都竖得高高的。 第231章 不敢问 余光还不自觉地往里瞟。 他像个覬覦他们幸福的小偷,只能远远眺望。 就像那些和顾婉君相处的时刻,只是他趁陆谨行不在,偷来的似的。 旁边的小谭看著林子平阴晴不定的脸色,问道,“子平哥,你怎么也在这?你也认识陆大哥吗?” 林子平没什么心思搭理谭照影,只是胡乱点了点头。 小谭见林子平不太想搭理自己也样子,“噢”了一声之后,便知趣地没再问。 没一会,陆谨行就牵著顾婉君的手走了出来,两个人脸上都带著笑。 林子平看著这一幕,强忍著心里的那股怒气,又走到二人面前,“婉君,今晚...” 顾婉君知道林子平要说什么,直接打断了,“子平,我一会跟谨行回去,我们还有好些话没说。” 林子平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他还没来得及跟顾婉君说陆谨行背著她照顾其他女人的事。 怎么这个人就这么回来了。 陆谨行的脸色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他单手环著顾婉君的肩头,周身气势冷冽,眼里警告意味明显。 林子平强行压下心里对陆谨行的那股子不满,定定地看著顾婉君,“婉君,可我有些话得先跟你说。” 顾婉君点头道,“行,有什么事你直接说吧。” 林子平转而看向陆谨行,“恐怕陆先生得先迴避一下。” 陆谨行没理会林子平的话,转而看向顾婉君。 只见顾婉君为难地看了陆谨行一眼。 陆谨行瞬间洞穿了她的想法,径直走远了些。 林子平心里鬆了一口气,確认陆谨行听不到之后,又拉著顾婉君的胳膊又走远了几步,这才正色道,“婉君。上次早在医院里,我就碰见陆谨行了。” 顾婉君被这突如其来的话震得脑袋有些发懵,“那你怎么不跟我说。” 林子平冷笑,“因为我看到他陪在其他女人身边,他明明回来了,却不来找你,还跟一个女人纠缠不清,后面我去调查,那女人还带著一个孩子,听说在火车上,陆谨行还为那女人出头,把人给打了。” 顾婉君不可置信地看著林子平,囁嚅道,“子平,是不是搞错了?谨行不可能做这种事。” 林子平恨铁不成钢地瞅了她一眼,“婉婉,你不能只看他在你面前的样子,那不然他回来了,为什么没第一时间过来找你呢?” 顾婉君犹疑了一瞬,便开口解释道,“谨行他失忆了,所以才耽搁了一阵。”说罢,她又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子平,这些事可能不是你想的那样,谨行他不是这样的人,肯定是哪里搞错了。” 林子平看著顾婉君略带防备的眼神,人都要被气笑了。 她怎么就眼里心里,除了陆谨行以外,好似就装不下其他东西了呢? 就连陆谨行对其他女人好,她也不愿意相信。 难不成自己会害她吗? “行。你都不愿意相信我,那我说这么多也没用。那你就跟著他好好过日子吧,不过以后可得小心点就是了,像你这么傻的人,他骗你简直轻而易举。” 说罢,林子平便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林子平话语的嘲讽,她不是没听出来。 可她就是觉得不可能。 她觉得就算全世界都背弃她,陆谨行也会坚定地站在她身前,替她掀翻全世界。 林子平前脚刚走,陆谨行就立马过来了。 他看著顾婉君望著地面失神发呆,小心翼翼地看著她,“婉婉,怎么了?” 顾婉君扬起头,对他微微一笑,“没事。” 陆谨行隱隱察觉有些不对,照林子平的做法,指定是在背后说了他一些坏话。 “刚刚他是不是说我什么了?” 顾婉君摇了摇头,“没有。” 得到回答后,陆谨行也不再追问。 婉婉说没有,那就是没有。 行政楼门口,人有些多,陆谨行收敛了些,没有直接牵顾婉君的手。 而是並肩跟她走在一块,“你肚子饿不饿?” 说话时,陆谨行眼里不自觉地瞥向顾婉君的小腹处。 他也不知道这是几个月了。 也不敢问。 但他心里隱隱感觉,这孩子大概率是他的。 顾婉君摇头道,“不饿。” 但她又仿佛想起了什么,看著陆谨行的脸,“又饿了,我们去国营饭店吃饭吧。” 陆谨行哭笑不得。 好像现在的婉婉,比他不在之前,多了几分细腻和敏感。 他心里心疼,却又不知该怎么说,怎么做。 唯一能想到最好的办法,就是处处依著她,疼她。 “好,都听你的。” 把陆谨行和顾婉君二人送到国营饭店以后,小谭就找个藉口偷溜了。 他可不想夹在中间做个电灯泡。 等小谭走了以后,二人吃完饭,陆谨行这才尷尬地发现,自己口袋里一分钱没有。 哪怕是想主动结帐,也没有钱结。 顾婉君倒没多想,直接就付了款。 等出了饭店门口。 二人正准备往招待所走去,陆谨行这才猛地一拍脑袋,眼神略带歉意,“婉婉,我今天来得匆忙,证件那些都没有。” 哪怕今天开房间洗澡,也都是用的小谭的身份证。 顾婉君眉头皱起,“没有身份证,那咱们也进不了招待所,要不你跟我先回我住的地方吧。” 她望著陆谨行,解释道,“放心,子平那个人虽然看起来有些冷淡,但人还不错,而且这房子他也不会经常回来,只偶尔回来住一晚。” 眼下也没有更好的选择,陆谨行只能点头同意了。 其实他也挺想去顾婉君住的地方看一看。 但一看到林子平这个人,又顿觉心烦。 “婉婉,这段时间,你一直住那边,让你受委屈了。” 顾婉君有些不明所以,“没有受委屈啊,陈姐和子平都对我挺好的。就是我一个人在那边,有时候確实...很想你。” 顾婉君看著他的眼睛,直勾勾的。 这些话以往都是陆谨行在她耳边说。 可真当陆谨行这段时间失踪了,顾婉君才知道,自己这些羞於启齿的心意,反而成了一种遗憾。 陆谨行听著顾婉君这些话,又看著她的眼睛,耳尖顿时红了。 第232章 孩子监护人 “婉婉...我也想你。” 他注视著眼前的人,仿佛看著什么稀世珍宝。 顾婉君白皙的脸蛋骤然一红。 抿唇不语,默默拉著他的衣袖,“走,咱们坐公交车回去。” 陆谨行点头,任由她把自己拉回去。 现在还不算晚,公交车也还在运行。 没一会,公交车就到了。 由於走的是主干道,没一会就到了別墅区。 这里人比较少,顾婉君也不扭捏,反而主动大方地牵起陆谨行的手。 两人就这么散著步,聊著天,不一会就到了房子门口。 顾婉君笑眯眯地给他先介绍起来,“家里一般只有我和陈姐在,陈姐是林子平特地叫过来照顾我的,对我很好,但是她年轻的时候受过刺激,说不出话。但是你说话她也能听得懂。” 陆谨行一字一句地听著,心里默默记著。 也通过顾婉君说的三言两语,拼凑出她的生活。 “对了,明天咱们要不起早点,一起去吃首都这边的特色小吃?” 陆谨行见她笑意盈盈,满怀期待的样子,便柔声答应道,“好。” 等二人到了门口。 顾婉君用钥匙开了门。 屋內,陈姐正端著盆,准备去厨房里洗衣服,一听到门口的异响,便看到了顾婉君,以及她身后的陆谨行。 陈姐打量著这个男人,心里默默替林子平著急,这怎么还带个男人回来了? 顾婉君没注意陈姐异样的目光,转而介绍道,“陈姐,这是我丈夫,陆谨行。” 陈姐惊讶得合不上嘴,但还是礼貌地朝著陆谨行点了点头。 心中暗道:坏了! 她家少爷以后就没机会了! 陆谨行也礼貌地隨顾婉君叫了一声,“陈姐。” 陈姐只觉得站也不是,乾脆先把洗衣盆端回了卫生间里。 她心不在焉地搓洗著盆里的衣服,脑子里满是之前林子平跟她说的话,“陈姐,我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可惜,她心里有人。” 那时候她总觉得,只要时间够长,顾婉君会忘记失踪的丈夫,好好跟林子平过日子。 可哪曾想,她丈夫竟然又回来了! 她嘆了一口,只觉得十分心疼林子平。 小少爷爹妈早早就死了。 只剩下少爷一个。 清清冷冷的过了这么多年,眼瞅著人都要变得有人味了些。 现在,恐怕又得变成从前那副样子。 ...... 顾婉君则是拉著陆谨行,“走吧,咱们先上楼。” 陆谨行收回自己打量地目光,亦步亦趋地跟著顾婉君到了楼上。 说是跟著,不如说是虚扶著,他看顾婉君走著楼梯,心里总是留著个心眼,生怕她跌了下来。 顾婉君全然不觉,等到了门口,她扭头打开房门,衝著身后的陆谨行说道,“到了。” 一开门,映入眼帘地就是一张书桌,书桌上摆放著一摞摞书。 床虽然不大,却收拾整齐。 床单和枕头套都是成套的暗绿色,被子最上方还盖著一层黄色的毛毯。 旁边还有一个小衣柜。 虽然空间算不得太大,但也算得上是一应俱全了。 陆谨行看著这里,难得地对林子平生出几分诚恳感激的情绪。 他摸了摸顾婉君的头髮,轻声道,“婉婉,过一阵子咱们也去挑一栋房子,就买在你学校附近。” 顾婉君诧异地看著陆谨行,“你不回西北了?” 陆谨行摇了摇头,隨即又点了点头,“过几天我得回去跟爸妈报个平安,然后就回来找你,之后,我打算把组织关係调过来,先在这边陪你读完大学,至於其他的,以后再说。” 顾婉君心里软乎乎的,哪怕陆谨行失忆了,这人还是一如既往地惯著她。 “行,那你这四年就得在我眼皮子底下,好好照顾我,好好照顾咱们的孩子。” 陆谨行顺著她的视线,看向顾婉君的肚子,强压下心里那股子激动和感动的心情。 哪怕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指尖还是忍不住微微颤抖。 他扶著她在床边坐下,手掌轻轻放在顾婉君肚子上,认真道,“婉婉,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顾婉君摇了摇头,“谨行,我一点都不辛苦,一想到肚子里怀著孩子,我就觉得很幸福。就算你不在了,我也会想著,起码你还给我留了一个亲人。” 陆谨行霎时间语塞,他顺著床边坐下去,把人紧紧箍紧抱在怀里。 * 另一边。 医院的病房里,消毒水的气味盘旋不散。 刘莹坐在病床边,用签蘸了温水,轻轻擦拭著小宝乾裂的嘴唇。 孩子浑身滚烫,睡梦中仍不安稳地皱著眉,时不时咳嗽两声,小脸烧得通红。 护士推门进来,扫了一眼体温计:“39度6,再不退烧得打退烧针了。“ 刘莹赶紧站起来:“不是说先吃药观察吗?“ “再观察就该烧坏了!“护士不耐烦地把药盘往桌上一放,“家属赶紧去缴一下费,今天用的抗生素不在基础药范围內。“ 刘莹捏著缴费单的手指微微发抖,上面数字赫然写著“28元4角“。 她偷偷摸了摸缝在內衣夹层里的积蓄,只剩下最后三十块了。 “同志...“她追上已经走到门口的护士,“之前在这里的男同志,你们今天有看到他回来过吗?“ 护士奇怪地看她一眼:“哪个男同志?“ “就是长得高高的,人也挺板正的,一个穿著厚袍子的男人...“刘莹声音越来越小,心里直打鼓。 要是陆谨行不在,她也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手术费已经掉绝大部分抚恤金。 要是再把剩下的钱掉,那她和小越回家的路费都没了著落。 “哦,那个人啊。“护士恍然,”没见著。你们要是熟人,赶紧找人借点钱,孩子这情况起码还得住三天。“ 病房门关上的剎那,小宝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刘莹手忙脚乱去拍孩子的背,摸到一片惊人的热度,眼泪唰地下来了。 她盯著窗外的夜色看了许久,突然抹了把脸,学著之前护士的样子,把输液速度调慢了些,又给孩子掖紧被角。 林子平站在门口不远处,默不作声地打量著这对母子。 他掌握的信息有限,这对母子来路不明,但是令他惊讶的是,这孩子突发手术,监护人签字那栏,可是签得陆谨行的名字。 孩子的父亲。 这可真有意思。 第233章 吃过了 刘莹隱约察觉到有人在看她,猛地转头,正对上林子平探究的目光。 她下意识地侧身挡住病床上的小宝,警惕道:“你是谁?” 林子平不急不缓地走进病房,神色平静地说:“刘大姐是吧?我是陆谨行的同事。” 刘莹一愣,“陆谨行是谁?” 林子平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他这段时间一直在照顾你,你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 刘莹瞬间反应过来,“你说的是那位大哥?” 林子平点头,“就是穿著长袍,送你到医院,给你孩子手术单签字的男人。” 刘莹眼里骤然浮现一阵失落。 原来这段时间,她连他的真名都不知道。 “是陆大哥让你过来的吗?” 林子平顿了一会,隨即微微頷首,“嗯。听说你孩子的情况不太好,我刚巧路过,就过来看看。” 刘莹听他这么一说,稍稍鬆了口气。 现在陆大哥托人过来看她们母子,想必是还没忘记她们。 她为难地看了林子平一眼,欲言又止。 林子平没注意到她的神色,反而走近病床,伸手轻轻摸了摸小宝的额头,皱眉道:“烧得很厉害,怎么还不退烧?” 刘莹苦笑,“医生这个药有的人吃了马上就退烧了,有的人又说不准。刚刚医生还说让小越打针,这样就不烧了,可是...” 话未说完,一滴眼泪先砸了下来。 她吸了吸鼻子,赶紧用手背抹掉,“不好意思,我就是......” 林子平摆了摆手,“理解。” 他转头看了眼输液瓶里的药液,淡淡道:“这孩子的手术是谁签的字?” 刘莹一怔,犹豫片刻,还是低声道:“也是陆大哥。” 林子平沉默片刻,又问:“他是孩子的什么人?” 刘莹这回也顿觉有些不对劲起来。 如果这人真是陆大哥的朋友,为什么事事都要问她呢? 她没有回答林子平的问题,反而问道,“你真是陆大哥的同事?” 林子平也察觉出了刘莹的防备。 脸色的神情又变得温和了些,就连说话的语气都柔和了不少,“当然。要不然我为什么会过来呢?只是他交代我过来看一看,其他的都没跟我说,我总得了解一下情况。” “难不成,你觉得我像坏人吗?” 刘莹看了他一眼,脸色有些微红。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这人模样实在太俊了。 她从小到大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陆大哥...他是路过的好心人,孩子当时突然发病,他帮忙送医院,签手术同意书。” 林子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问道:“他只是路过?那为什么医生说他是孩子父亲?” 刘莹整个人僵住,手指死死攥著袖口,有些不知所措。 这几天,医生护士问她,她都含糊过去,说陆大哥是小越的父亲。 毕竟是陆大哥给小越签的字。 刘莹担心,要是把小越的亲生父亲说出来,那之前的签字不就无效了吗? 犹豫半天,她只得保持沉默。 多说多错。 林子平盯著她看了几秒,心下也有了计较。 他收回目光,淡淡说了句:“打退烧针,效果估计会好些。” 他说完便站起身,从內衬里掏出一沓钞票,轻轻放在床头。 “这笔钱先拿著用,孩子看病要紧。” 刘莹呆住了,连忙推拒,“不不不,我不能收你的钱,我——” “不是我给的。” 林子平打断她,眼神淡淡,“你就当是陆谨行给的。他要是有良心,给你这笔钱也是应该的。” 他说完,不等刘莹反应,转身走出了病房。 脸色一片冰冷。 原来陆谨行在西北失踪的这段日子里,竟是去给別人养孩子了? 婉君那么单纯信他,到时候知道真相……会不会崩溃? * 第二天一早。 林子平照例来接顾婉君去上学。 虽然他已经猜到,顾婉君现在大概率和陆谨行在一块,而且不一定在家里。 但他还是鬼使神差地开车来到了別墅门口。 一进门。 陈姐手里正拿著两个煮鸡蛋,一脸讶异地看著林子平,比画道,【你怎么来了?】 林子平朝四周环视一圈,淡淡答道,“我来接婉君去上学。” 陈姐嘆了一口气,拉著林子平到沙发上坐下,在小本子上写道:【他们一早就出去了,我还听说顾小姐想带她先生去吃早餐。】 说罢,她打量著林子平的脸色。 见他面色如常,陈姐才继续写道:【子平,你现在还年轻,遇到人还不够多。有时候一条路走不通,就得换另外一条路试试。】 林子平烦躁的推开,显然是不愿意看这些大道理。 “陈姐,她不一样。” “除了她,我从没有对別人有过这种感觉。” 陈姐看著他这样子,心里一疼。 她家小姐命苦,怎么小少爷命也这么苦。 林子平抬手看了眼腕錶,站起身来,淡淡道:“我带了两份早餐,一份给您放桌上。既然婉君人不在了,那我就直接去学校了。” 陈姐嘆了口气,只好点点头。 临出门前,林子平停下脚步,回头问道:“陈姐,最近婉君身子还好吗?” 陈姐笑著比画:【挺好的,胃口也不错。】 林子平“嗯“了一声,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 北平大学门口,阳光正好。 顾婉君咬了一口刚出炉的油饼,眼睛幸福地眯起来,“你快尝尝,这家店手艺可好了!“ 陆谨行看著她吃得满足的样子,眼里闪过一抹柔软。他低头尝了一口,点头赞道:“是不错。“ 顾婉君看著他唇角沾上的碎屑,下意识伸手替他擦掉。 指尖刚触及皮肤,陆谨行便下意识地握住她的手。 顾婉君脸颊微热,迅速收回手,“学校门口呢,咱们还是注意点影响。“ 陆谨行轻笑著放开,”不怕,咱们是合法的。“ 他顺手又掰了一块油饼递给她,“吃完我送你进去。“ 就在这温馨的气氛中,林子平的车缓缓停在不远处。 车门推开,林子平长腿一迈,面无表情地朝二人走来。 “婉君。“ 他的声音打断了二人的独处时光。 顾婉君转头,看到林子平的身影时微微惊讶,“子平?“ 林子平目光在陆谨行身上停留了一秒,隨即淡淡道:“本来想回去接你上课,结果没想到你先走了。“ 他从车內拿出早餐盒,“怕你没吃早饭。“ 顾婉君有些尷尬地看了眼手里的油饼,“我已经吃过了......谢谢你啊。“ 第234章 你爱喝 林子平自然地把刚刚买的豆汁也拿了出来,顺道递到顾婉君手里,“这个,你爱喝。” 顾婉君舔了舔嘴角。 还怪馋的。 她下意识地瞥了陆谨行一眼,见他面色无常,这才从林子平手里接过,“谢谢你,子平。” 陆谨行挨著顾婉君,自然看到了她的小动作。 他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几分,“这次就多谢林同志了。不过以后不麻烦了。婉婉想吃的,我会给她买。” 陆谨行目光诚恳,言语中感谢的意味並不作假。 可林子平只觉得浑身难受。 难不成因为陆谨行回来,他连对顾婉君好的权利都没有了么? 他目光微沉,最后也没说什么。 三个人的气氛一时有些凝滯,顾婉君轻咳一声,试图缓和,“那个......谨行,我今天上午有课,要不你先去忙你的?“ 她不想让林子平觉得太尷尬,毕竟他帮了自己不少忙。 陆谨行顿了顿,点头,“好,那我晚上再来接你。” 等陆谨行走远后,顾婉君本想抬脚准备回教室。 可林子平却拉住了她,冷声道:”婉君,你先上车。” 顾婉君察觉到他的不对劲,“怎么了?” 林子平目光沉沉,“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顾婉君疑惑,“子平,去见谁啊?” “一个你应该认识的人。” 看著林子平这严肃认真的样子,顾婉君便好奇问道,“谁啊?” 林子平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顾婉君犹豫开口,“不能等下午再去吗?我一会还有课。” 虽然只是法治社会课,但她还是不愿意做那种逃课的学生。 林子平语气不容拒绝,“没事,只是政治课而已。” 顾婉君更疑惑了,“你怎么知道?” 林子平点火,启动,一气呵成,心里却默默盘算著怎么回答。 难不成要他跟顾婉君说,他早就把她的课表背下来了? 那也太变態了。 “我猜的。” 车子一路驶向医院。 路上,林子平一句话都没说。 顾婉君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子平...你到底要带我去见谁?” 林子平握方向盘的手指微微发紧,半晌才开口:“婉君,我不想骗你。” “我一直以为你性子温柔,看人准。” “可我没想到,你会被他骗得这么深。” 顾婉君一怔,“什么意思?” 林子平沉默许久,终於开口:“你有没有想过,或许陆谨行不是你想像的那种人。” 顾婉君听到这话,眉头深深蹙起。 这已经是林子平第二次跟她说这种话了。 饶是她再有耐心,也不愿意林子平接二连三地詆毁她的丈夫。 “子平,以后这些话你別再说了,无论是什么情况,我都愿意相信他。” 林子平冷笑一声,“你真的就这么相信他?” 顾婉君点头,认真道,“子平,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人,也是我母亲为我仔细打算,认真挑选的丈夫,我相信我母亲的眼光,也相信自己的判断。” 车子在医院停车场停下。 林子平转头看她,神色复杂:“他在火车上帮一个女人带孩子,替那女人出头,还替那孩子手术签字,就连医院的医生护士我都亲口问过,那女人也默认了,陆谨行就是孩子父亲。哪怕是这样,你也还是一如既往地相信他吗?“ 顾婉君呼吸一滯,声音骤然紧绷起来,“你说的...是真的?” 林子平看著她苍白的脸色,眼底闪过一丝心疼,但语气依然冷静:“我亲眼所见。” 他推开车门,“那个孩子现在就在儿科病房,那个女人也在。” 顾婉君坐著没动。 林子平停顿片刻,轻声道:“如果你没想好,那我们现在就掉头回去。” 原本顾婉君还有些犹豫,可听到这话以后,她就瞬间冷静了下来。 她不能偏听別人的一面之词,她得去看,她要自己判断。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带我去看。” 儿科病房门口。 消毒水的气味在走廊里瀰漫。 病床上躺著一个约莫三四岁的男孩,脸蛋烧得通红。而床边坐著的女人,穿著件半旧的碎褂子,黑髮鬆鬆地挽著,露出纤细的脖颈。 她正轻轻拍著孩子的背,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温柔脆弱。 似是察觉到目光,刘莹转过头来:“您是......“ 顾婉君突然觉得喉咙发紧。 这女人比她想像中更......好看。 不是那种张扬的艷丽,而是像一朵摇曳在风雨中的小白,让人不自觉想呵护。 林子平適时开口:“她也是陆谨行的朋友,知道你们在这,特地过来看看。“ 刘莹的眼睫颤了颤,视线在顾婉君身上转了一圈,有些侷促地站起身,手指揪住衣角:“原来是陆大哥的朋友!您坐,您坐。“ 刘莹的目光在顾婉君身上停留了几秒,脸颊微微泛红,小声道:“陆大哥最近是还在忙吗?” 顾婉君压下心里的翻涌,笑了下:“是啊,他最近忙,托我来看看孩子怎么样了。” 提到孩子,刘莹的眼神立刻柔和了下来:“多亏了陆大哥,小越的手术很顺利。” 她说著,低头摸了摸孩子的额头,“就是这两天反覆发烧,医生说还要观察。” 林子平站在一旁,冷眼瞧著刘莹的神情,见她提起陆谨行时眼角溢出的感激和依赖,心里的那股闷气更重了几分。 他目光沉沉地看了顾婉君一眼,似乎在说——“现在你总该看清了吧?” 顾婉君避开他的视线,目光落在病床上的孩子身上。 小男孩睡得不太安稳,瘦削的小脸通红,小扇子似的睫毛微微颤动。 顾婉君轻轻摸了摸自己尚平坦的小腹,脸上的神情温柔而恬静:“刘大姐,说起来我也是个快做母亲的人了。“ 刘莹这时,才讶异地看向顾婉君的肚子。 已经是微微显怀了。 她由衷道了喜:”真的?那恭喜了!“ 顾婉君点点头,“是啊。“ 她目光柔和地看著病床上的小宝,“这孩子长得真可爱,几岁了?” 第235章 慢慢释然 刘莹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眶泛红,“已经五岁半快六岁了,就是从小营养跟不上,长不高。看起来跟三四岁的一样。” 同为母亲,顾婉君十分能理解刘莹此刻的感受。 她从口袋里递过纸巾,神情关切,“我们今天来得仓促,也没带什么...” 刘莹立马摆了摆手,脸色惶恐,“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上次这位先生已经给了我很多钱了。” 顾婉君见她这副模样,心头一酸,不由得安慰起来,“你不要往心里去,你认识的那位陆大哥,他...他家里有钱,这些钱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刘莹闻言,心下微微一动。 “妹子...我这么叫你,你不介意吧?” 顾婉君摇了摇头,反而笑道,“当然不介意。” 刘莹鬆了一口气,心下不由得对顾婉君生出了几分好感。 她这才小心打听道,“妹子,要是你们碰著陆大哥,麻烦替我跟他说声谢谢,顺道问问他什么时候有空,我还想当面跟他道谢。” 顾婉君刚想应下。 结果刘莹又絮絮叨叨说道,“毕竟我一个人在这里,身边没个男人,又不认字,总觉得什么事都做不好...” 顾婉君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一僵。 她硬邦邦挤出一句话,“他结婚了。” 刘莹脸色一红,顿了好一会儿,像是被人戳破了心思,“我没有別的意思,就是你也知道,我一个女人家,又不识字,又不认得这些东西,只是想有个人在身边帮忙。” 顾婉君原本泛滥起来的同情心顿时消散了大半,“刘大姐,你的丈夫呢?” “死了。” “......” 一时之间,顾婉君也不知说什么比较好。 总不能当著一个病弱的孩子面前,让刘莹別惦记她老公吧。 “刘大姐,你放心,现在这里都是法治社会,医院里的医生和护士不会不管你们,肯定会把你们母子照顾好的。”说罢,她顿了顿,“如果你有什么事,你给我打电话也成,我到时候和谨行一起过来帮忙。” 这时,刘莹这才小心地打量起顾婉君。 她似乎忽略了。 陆大哥说过自己有妻子。 “妹子,你和陆大哥是...?” 顾婉君面上带著一贯温和的假笑,“陆谨行是我丈夫。” 刘莹的眼神又讶异,又变得羞愧。 这时,她才想到了什么似的,赶紧解释起来,“都是我不好!那天孩子情况危急,医生说要直系亲属签字才能手术。”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我当时太害怕了...又不认字,所以陆大哥就帮忙签了字。” 说罢,她抬眼看了顾婉君一眼,“妹子,你不会怪我吧?” 换做之前,刘莹或许还对陆谨行那未谋面的妻子带了几分志在必得的胜算。 毕竟她也知道自己生来好看。 可现在见到顾婉君之后,她顿觉尷尬起来。 就刚刚眼前女人说话做事的態度,和这娇媚柔美的脸,都叫刘莹移不开眼。 更何况陆大哥呢? 顾婉君听刘莹这么一说,心突然就落回了原处。 这倒是也符合陆谨行的做事风格。 人命当前,他不会不管。 刘莹坐在一边,揉搓著双手,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 “刘大姐,我明白。”顾婉君温和地握住她发抖的手,“特殊情况谁都会慌乱。更何况——” 她看了眼林子平,静静陈述,“谨行向来是个有责任心的人。” 林子平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这时病床上的孩子忽然呜咽一声:“娘...” 刘莹立刻转身安抚:“小越乖,娘在这儿。” 顾婉君见状起身:“不打扰孩子休息了。”她从包里拿出准备好的钱票塞到刘莹手里,“给孩子买些营养品。过两天,我再跟谨行一起来看您。” 刘莹看著面前的这些钱,连忙推拒,“不行,我不能收。” 顾婉君轻轻按住刘莹的手背,温声道:“大姐,就当是我给孩子的见面礼。你別推辞,这是我的一番心意,更何况我也要当母亲了,我知道你心里肯定也捨不得孩子吃苦。” 她的眼神乾净而坦然,既不盛气凌人,也不藏半分芥蒂。 刘莹捏著那叠钱票,只觉得自己什么都输了。 “那,那我就厚著脸皮收下了。”她顿了顿。 顾婉君点了点头,和林子平一左一右地离开了这里。 离开之前,她还特地给刘莹留了林子平家里的电话,並嘱咐她,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可以给她打电话。 甚至怕她找不到,还给了她学校的地址。 林子平看著她忙前忙后,甚至再三请求医院的小护士帮忙照看,心里不由得一暖。 明明也没什么特別的。 可他就是觉得顾婉君这人跟在发光似的。 回家路上。 顾婉君看著林子平鬱闷的神情,打趣道,“怎么?这个结果满意了吧?” 林子平的脸色变了变,显得有些窘迫,他低声道:“我只是不想你被骗。” 顾婉君轻轻笑了一下,眼中的温暖未减:“我知道。” 她看著他肩头上落著一片树叶,忍不住踮脚伸手扫掉:“子平,我知道你也是为我考虑。”她语气轻鬆起来,半开玩笑道,“不过,你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吧,也该找个好姑娘了。” 林子平一愣,隨即偏过头,抿了抿唇:“不急。” 顾婉君笑盈盈地看著他:“要不我给你介绍一个?我们班上有不少有才华的女同志,都挺好的。” 林子平深吸一口气,终於被她的打趣逗得无奈笑了一声:“你还是饶了我吧。” 两人之间的气氛慢慢缓和下来。 事已至此。 林子平觉得,自己能做的似乎只有祝福。 即使心里有股浓浓的不甘,但他也只能拼尽全力地压制下去,努力地划分起一个合理清晰的界限。 这是他现如今,唯一能为顾婉君做的。 顾婉君看著林子平默默发呆的样子,忍不住开口,“想什么呢?” 林子平摇了摇头,嘴角带著一抹释然的笑,“没什么。” 他贪婪地看著眼前的人,以后他们之间这样的时刻,会变得越来越少。 顾婉君没注意到他复杂的眼神,她心里盘算著时间,又看了眼腕錶,“咱们快回去吧,现在回去,估计还能赶上第二节课。” 第236章 介绍一下 林子平轻声答应,目光却在顾婉君看不到的地方,久久不能移开。 直到顾婉君即將转头之时,他才装作漫不经心地看向他处。 上了车之后,二人就马不停蹄地赶往学校。 到了学校门口,顾婉君头也不回地就往教学楼快步走去。 林子平看著她这副著急的样子,忍不住皱了皱眉,“別急,赶不上也没事。” 顾婉君点了点头,还衝他挥手,“知道了,你也快点回去吧,別一会点名点到你了。” 林子平嘴角上扬,转身离开。 而到了教室以后,正巧刚刚下课没几分钟。 教室后排,孙梅和周晓芸正坐在不远处,看到顾婉君姍姍来迟,二人皆是眼睛一亮,“婉君,你可算来了,我们俩刚刚还在说你怎么没来呢!” 孙梅点点头,见顾婉君心情不错,心里便鬆了一口气。 看样子没事。 顾婉君把包放下,自然而自然地坐到孙梅旁边,“我今天早上有点事,去了医院一趟。” 一听到医院,周晓芸眉头便皱了起来,“你身体哪里不舒服?我的大侄子还好吧?” 顾婉君轻拍了一下肚子,乐道,“放心好了,你大侄子好著呢,就是去看一个朋友。” 二人知道顾婉君没事之后,几人的话题就开始扯到其他地方上去。 直到周晓芸扭扭捏捏地问,顾婉君相不相信一见钟情,顾婉君这才琢磨出不对劲起来。 孙梅难得地来了兴致,捂著嘴轻轻在顾婉君旁边八卦,“婉君,我跟你说,昨天这边不是有北平军区的人过来嘛,晓云半路上碰到一个穿著军装的士兵,非说人家对著她笑。结果自打昨天到现在,就一直日思夜想的。” 周晓芸立马反驳,“我可没有!” 孙梅眉眼舒展,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顾婉君听到这,也惊讶地看著周晓芸,“你看上人家了?” 周晓芸脸颊一红,连忙辩解道,“我可没有,是人家看上了我,要不这么多人,人家怎么偏偏冲我笑呢?” “要不要我帮你打听打听?我有朋友在北平军区那边。” 顾婉君看向周晓芸,笑眯眯地问道。 周晓芸摆了摆手,“我就是臭美一下,免得你们老是说我没个女孩样,现在可知道了吧?我周晓芸魅力大著呢!” 说罢,她叉著腰,一副神气的样子,“再说了,我就是这么见一个爱一个的性子,可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孙梅和顾婉君相视一眼,顿时笑出了声。 三人閒聊没几句,便又开始上课了。 中午吃饭时,顾婉君把陆谨行回来的事原原本本跟周晓芸和孙梅说了一道。 二人皆是被震惊的无以復加。 先不说陆谨行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就连他这电影似的情节,在她们看来也是十分离奇。 再加上顾婉君跟她们这么要好,所以二人听到下午放学时陆谨行会来接她,都嚷嚷著要跟顾婉君一道去看看。 * 下午放学之后。 周晓芸和孙梅就陪著顾婉君走到了校门口。 刚走出校门口,顾婉君就看到陆谨行在门口等著了。 而周晓芸还一个劲地跟两人说著话,丝毫没注意在自己口中那位“对自己一见钟情”的兵哥哥正站在门口。 直到孙梅拍了拍她的手臂,她这才抬眼看过去。 周晓芸惊呼开口,拍了拍顾婉君的胳膊,“婉君,你快看,上次就是那个兵哥哥对我笑来著!” 顾婉君欲言又止,指著门口的陆谨行问道,“你说的...就是他!?” 她本来就带著笑的脸笑得更温柔了。 好啊,这个陆谨行。 又是刘莹,又是对著別人笑。 真是越来越长本事了! 只是还没等她们二人回过神来,就看到那男人拿著一束鲜艷的鬱金香,走到顾婉君面前。 鬱金香是事先在店里精心包装过的。 由於是国外进口的,看起来十分名贵。 甚至不少学生都在议论这。 更別说陆谨行长得这么乍眼,还穿著军装,拿著一束,整个人站在人群当中,显得分外格格不入。 周晓芸半天说不出话来,一边的孙梅也同样呆若木鸡。 而顾婉君接过鲜以后,挑眉道,“这位先生,请问你这是做什么?” 陆谨行准备了一下午,心里还以为顾婉君会开心。 结果哪里想到,顾婉君会是这个反应! 错愕的神情在陆谨行眼里一闪而过,但他很快又反应过来,如果只是因为一束,婉婉应该不会生气才对。 他小心翼翼问道,“婉婉,你不喜欢?还是我做错什么了?” 周晓芸和孙梅听到这番话,都闹了个大红脸,忍不住默默后退好几步。 陆谨行也没来得及管她们。 顾婉君轻哼一声,“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清楚。” 陆谨行闻言,把这两天的事反覆在脑海里想了几遍,除了林子平说了他坏话他不知道以外。 他还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难不成早上他走了以后,林子平又偷摸说他坏话了? 果然,不能再让那小子接近他家婉婉了! 顾婉君看著他懊恼的神情,忽然“扑哧”地笑了出声。 “算了,等回去再跟你算帐。” 陆谨行看她笑了,心里这才鬆了一口气,於是又把自己准备的递了过去,“,喜欢吗?” 顾婉君这才接下,“嗯,还挺好看的。” 得了这句表扬,陆谨行肉眼可见的阳光了起来。 他也清晰地感知到,周围的目光基本上都落在他们身上。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毕竟像婉婉这么惹眼的人,除了现在碍眼的林子平,保不齐还有王子平、李子平、徐子平...... 他自然是要捧出十二分的真心和诚意,让那些对婉婉有想法的男人都知难而退。 顾婉君满脸高兴,拉著陆谨行就往周晓云和孙梅那边去。 一边的孙梅人都傻了,戳了戳周晓芸的胳膊,“哎呀,好像拍电影啊,你说他们怎么这么养眼?” 周晓芸此刻只恨不得要找个地缝钻进去,她不过是隨口一说。 没想到这人竟然是婉君的丈夫。 她暗暗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这破嘴啊破嘴,怎么就这么快呢! “对了,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好朋友,周晓芸,孙梅。” 第237章 看房 “她们在学校可没少照顾我。” 陆谨行朝著两位女同志点了点头,诚恳道谢,“我这段时间不在这边,多谢你们两位替我照顾婉君。” 周晓芸的脸“唰“的红成了熟透的番茄,慌慌张张摆手:“不不不,是婉君照顾我们......” 孙梅也涨红了脸,只不过是刚刚憋笑憋出来的。 她摇摇头,柔声道,“婉君对我们也很好。” 陆谨行本想顺势请二人吃饭,可一想到今晚上还有事,便歇了这个念头。 他轻咳一声,“不如明天我和婉婉请二位吃饭吧?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时间?” 顾婉君眼睛一亮,立刻附和道:“对啊,明天咱们去『春风楼』吃涮羊肉吧?听说他们家的麻酱是一绝。” 她转头看向陆谨行,眼中带著询问。 男人微笑著点点头,显然一切隨她心意。 周晓芸和孙梅对视一眼,都有些不好意思。 孙梅推了推眼镜:“这...会不会太麻烦你们?” “怎么会!” 顾婉君笑眯眯地拉住二人的胳膊,“你们可是我在北平最好的朋友了,可不能跟我客气。” 陆谨行適时点头,“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我和婉婉过来接你们。” 见周晓芸神色犹豫,顾婉君適时补充道,“到时候吃完了,咱们还能去百货大楼里逛街,听说这个月来了不少新款呢!” 这话果然戳中了周晓芸的兴趣点,她眼睛瞬间亮了:“真的?那咱们明天见!” 孙梅见状也抿嘴笑起来:“那我们就不客气啦。” 眼见二人都答应下来。 陆谨行便悄悄牵起顾婉君的手,在她掌心里轻轻捏了捏,示意她该走了。 顾婉君心领神会,当即和孙梅和周晓芸告了別。 等二人走后,陆谨行这才拉著顾婉君上了车。 顾婉君看著这黑色的吉普车,只觉得和之前林子平开的那辆十分相像。 不过她也没问。 多半是北平军区拨过来给陆谨行用的。 陆谨行打开车门,小心地扶著顾婉君坐进车里的后排座位。 车里乾净整洁,副驾驶坐著一名年轻士兵,见她上来,立刻转过头,面带微笑:“嫂子好!” 顾婉君认得他,上次陆谨行来学校里找她时,带的就是这个小伙子。 她笑著点点头:“小谭,好久不见。” 小谭看著这一幕,只觉得陆谨行这人看起来糙,做事却又无比细致,於是便忍不住夸讚了一句,“陆大哥还真是粗中有细啊!” 陆谨行一听到这些插科打諢的话,总是下意识地板起脸。 一副要训人的样子。 小谭见陆谨行没说话,偷偷瞅了一眼,便立即住了嘴。 顾婉君轻笑著看了一眼身旁的男人:“你平时是不是欺负小谭啊?別嚇人家。” 陆谨行挑眉:“开车得专心一些,要是撞到人可怎么办?” 小谭心里默默腹誹,这人莫不是忘了自己在行车路上拍窗让他立马停车的事了? 不过秉承著做好工作的態度,他很快调整好了情绪,问道,“陆大哥,我们现在去哪儿?” “香榭大道。” 车子驶离校门口,窗外的街景渐渐从繁华的商业区变成安静的梧桐大道,顾婉君看著陌生的路线,有些疑惑地问道:“我们去香榭大道干什么?” 陆谨行微微勾起嘴角:“到了你就知道了。” 顾婉君也不追问,只是用手指轻轻抚摸著那一簇鬱金香的瓣,漫不经心地问:“谨行,你是不是有事瞒著我?” 陆谨行挑眉,左思右想了一下。 除了买房这事,也没別的事了。 可看房这事,算是惊喜,怎么称得上“瞒”呢? 於是他摇了摇头,坚定道,“没有。” 顾婉君侧眸看他:“那可不好说,毕竟陆团长以前可只会对我笑的,刚刚我可听晓芸说了,那天她在学校见到你,对其他女同学笑。” 陆谨行:“看错了吧?” 顾婉君摇头,“就是你。” 陆谨行终於忍不住,一把攥住她的指尖,声音低沉又带著股甜蜜:“婉婉,你吃醋了?” 顾婉君眨了眨眼,“没有。” 陆谨行眯起黑眸,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 然后—— 他突然凑近她的耳畔,低声说了句什么。 顾婉君的脸瞬间涨红,猛地甩开他的手,朝著他腰间的软肉狠狠一拧。 可任凭顾婉君怎么下死手,陆谨行面上还是半分没动。 僵持了好一会,直到顾婉君鬆开手,陆谨行这才轻轻掰开她的手,按揉著她指尖,“手捏疼了吧?” 顾婉君被他气得没话说,直接抱著胳膊不理人了。 陆谨行看著她气鼓鼓的样子,心里稀罕得不行。 要不是顾忌著有外人在,他定要把人搂进怀里,给小猫顺顺毛。 车子沿著学校外围缓缓行驶,最终停在一条绿荫掩映的小路上。 两旁佇立著一排典雅的石砖洋房,红瓦白墙,阳光透过梧桐叶间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一片斑驳的光影。 陆谨行下了车,替顾婉君拉开车门,伸手扶她出来:“走吧,带你看看房子。” 顾婉君一怔:“房子?” 他嘴角带著宠溺的笑:“你是我媳妇,哪有一直住別人家的道理。” 小谭也从副驾驶探出头,適时补充道,“陆大哥今天一天都在跟附近的人打听,哪里住著方便。” 陆谨行横了他一眼:“多嘴。” 小谭立刻缩回去,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自己怎么就非要贴心地帮忙解释呢。 “......” 顾婉君心中微动,忍不住伸手拽住陆谨行的袖口:“咱们陆团长还挺贴心的。” 陆谨行摸了摸她的脑袋,无奈笑道:“娶了你,这些事情自然要放在心上。” 她笑弯了眼,索性不再多问,任由他牵著手往前走。 第一套房子是附近的教职工小院,红砖二层,带个小园。 顾婉君在门口探头看了看,摇头:“不行。” 陆谨行:“不喜欢?” 她低声笑:“我怕住这儿会被系主任天天堵门口问论文。” 他挑眉,没反驳,直接带她去看第二套。 第二套是个临街的公寓,宽敞明亮,推开窗户就能看见校园的钟楼叮咚报时。 陆谨行觉得不错,但顾婉君皱了皱眉:“太吵。” 话音未落,楼下突然传来一阵自行车铃鐺的叮噹响,紧接著几个学生嬉笑著跑过去。 陆谨行:“……” 半小时后,两人站在第三套房子的门前。 这是一栋红砖小楼,独门独院,院子里栽著几株海棠,期刚过,零星的粉白瓣落了一地。 小楼外观不算新,但透著一股温润的岁月感。 顾婉君推开院门,一眼就喜欢上了——寧静、隱蔽,却离学校不到十分钟的脚程。 陆谨行见她不说话,问道:“怎么了?” 第238章 要不是你在 “是不是喜欢这里?” 顾婉君神情犹豫,“这会不会太大了?” 这栋小楼,少说也有四五间房,说不准七八间都是有的。 他们两个人住,浪费不说,又显得有些空荡荡了。 陆谨行向来是个果断的人,自然也看出了顾婉君眼里的那股嚮往。 “不大,就这里。到时候姐来了,爹妈来了,都住得下。” 顾婉君听到这,顿时眉头舒展。 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 “谨行,这套房子多少钱呀?” “一万八千块。” 小谭本来在四周瞎逛,听到这话,整个人神態都变了。 他眼睛直愣愣的,不可思议地咂舌,“一万八!这房子未免也太贵了。陆大哥,你们怎么不考虑租房呢?” 陆谨行直接说道,“以后我们还要添置生活用品,还要重新修缮装潢,租的总归没有买下来方便。” 更別说他今天跟家里通电话。 他知道她姐和姐夫都对北平有不一样的感情。 再加上他父亲也会偶尔到北平来培训。 这里买了房子,以后就不必再去住招待所。 顾婉君听到价格,也是一脸肉痛的样子。 西北的军属院都不要钱,这房子居然要快两万块钱了。 她默默开口,“这一万八也有点贵了。” 陆谨行摸摸她的脑袋,双手轻轻扶著她的肩膀,认真道,“婉婉,钱的事你不用操心,家里有钱。” 这几年家里的工资还有家里的积蓄,再加上他做任务部队给的表彰和奖励,他觉得自己完全负担得起。 话虽如此,可比起买房,租房显然更划算。 顾婉君刚想开口提议租房,又想起了之前在字幕里看到的那些话。 以后买的,可是能赚上一大笔。 特別是好地段,核心城市的学区房。 顾婉君虽然不明白什么叫学区房,但也大致猜得出。 这里离华大这么近,华大又是全国最好的大学。 买了总没错。 於是她一咬牙,“买。” “谨行,你说的也没错,以后要是爸妈还有姐他们来了,都能住得下。” 陆谨行看著她这斤斤计较的样子,顿觉好笑,“嗯。那明天我就过来签合同。” 这套房子的底细他也打听过,原房主是个留美的博士,赴美留学三年,前半个月才把家里人接走。 这房子,也是委託给这边的房管所。 今天工作人员带他来看,一看到这套房子,他就下意识觉得顾婉君会喜欢。 现在看来,自己猜的果然没错。 明天签了合同,然后再简单打扫一下,再置办些必要的家具。 后天婉婉和他就能住进来了。 顾婉君不知道他心里打的小算盘,只是在房子里四处閒逛。 主臥阳台是落地窗,半圆弧型的,十分西式。 放在以前,都是被抨击的资本主义作风。 可现在社会风气日渐开放,她觉得,过不了几年,那些被强制下乡的人都能陆陆续续回来了。 现在她们班上都有不少知青呢。 推开小楼的后门,顾婉君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 后院比她想像的还要好。 几块方正的青石板铺成小路,绕过一小片草坪,角落里有一株正值期的玫瑰,粉白的瓣簇拥著金黄的蕊,风一来就轻盈地摇曳。 “这里的房东一定很爱惜这房子。”顾婉君蹲下身,指尖轻轻拨弄著一朵粉玫瑰,眉眼间儘是欢喜。 “这里草地挺大。” “嗯,特別適合种。”她仰头看他,笑容狡黠,“咱们陆团长还是挺有眼光嘛,这房子真不错。” “婉婉,你喜欢就好。”、 说罢,陆谨行正想捏捏顾婉君的脸。 可她笑著躲开,转身快步走到草坪中央,转了个圈:“这地方收拾一下,到时候摆张藤椅,我就能在这儿看书。” 他双手插兜跟上去,紧接著也比画了一下,“还要加张小茶几。” “对,还能泡茶。” “……” 两人一句接一句地说著要怎么布置院子,明明都还没住进来,却莫名其妙聊得停不下来。 夕阳的光洒在院子里的瓣上,也映在顾婉君带笑的眼角。 这一刻,陆谨行忽然觉得。 就这吧,足够了。 小谭站在不远处,听著他们你一言,我一语。 只觉得自己被塞了一嘴狗粮。 * 夜晚。 陆谨行把顾婉君送回林子平住的地方之后,自己则回处理一些工作上的事。 他本想让顾婉君跟著他一块去北军军区附近的招待所住,可顾婉君说得回去做作业,换洗的衣服也没带。 於是陆谨行也只能作罢。 回到家以后,顾婉君本以为陈姐已经睡下,家里没人。 却不想,一打开门,就看到林子平拿著份报纸,端坐在沙发上,认真看著。 她诧异地瞧了一眼,“子平,你怎么突然来了?” 林子平表面上在看著报纸,实则屁股都坐得有些僵硬了。 他都等了快整整两个小时,没想到顾婉君现在才回来。 看到她身后没有跟著那个令人討厌的身影,林子平这才鬆了口气。 他故作轻鬆,“回来拿些换洗衣物,正好坐著休息会。” 顾婉君点点头,也顺势坐下,笑眯眯道,“对了,我跟你说,我今天刚刚去看房子了。” 林子平扭头,神情有些不自然:“你要搬出去了?” 顾婉君思索一瞬:“嗯,估计这两天就要搬。” “这么快。”他低声道,“不过你还怀著孩子,这么搬来搬去的,也不方便吧?” 顾婉君摇摇头,“没事,我都没什么行李。” 再说了,她还有空间呢。 搬个家实在不要太轻鬆。 林子平深吸一口气,又问:“要不要帮忙?我可以帮你收拾。” “不用。”她摇摇头,声音温和却坚定,“明天谨行会来,他们安排好了。” 听到这个名字,林子平的眼神黯了一瞬,但又很快收敛住情绪,轻声笑道:“也对,有他在,確实不用別人操心。” 夜风吹过走廊,带走了短暂的沉默。 顾婉君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她很清楚,有些界限,从一开始就要划清。 她朝他微微頷首,笑得温柔:“子平,谢谢你这段日子的照顾。” 林子平一愣,面上也带著笑,心里却跟被针扎了似的。 “也没帮上什么,就別客气了。” 顾婉君听他这么一说,反倒有些急了,“你明明帮了我这么多!要不是你,也许...也许那天晚上,我就...” 第239章 爸爸 林子平眉头蹙起,立马打断了她的话,“婉君,那天晚上的事,你我知道就好了。感谢的话也不必说,我都知道。” 顾婉君哑口无言,过了半天,才柔声说了句,“谢谢。子平,谢谢。” 暖黄的灯光照在她的眉眼之间,林子平心里微微一颤,他用尽全身力气,才维持住自己表面上正常的神色,他顿了顿,放下手里的报纸,衝著顾婉君点了点,“嗯,我该走了。” 没见到顾婉君之前,他心里还残存著一丝不切实际的期待。 可见到了,听到她的声音,看到她现在柔和的脸庞,他觉得,似乎也就够了。 多余的事,他没有立场和身份去做。 顾婉君看著他阔步向前,忍不住起身追了上去。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种想送一送他的衝动。 她也亦步亦趋地跟在林子平身后,“我送送你。” 林子平笑了笑,没有拒绝。 等到了门口,他忽然停下,“就送到这吧,外面风大,著凉了就不好了。” 顾婉君认真看著他的脸,仿佛第一次见面似的,“好。” 等送走林子平之后,顾婉君便回了房间。 她躺在床上,脑海里隱隱约约回想的,却是林子平有些乌青的眼,还有故作镇定的笑容。 思绪翻滚,不一会儿,她又立马掐断了自己的想法。 世界上的千娇百媚,有人喜欢梅,有人喜欢兰,也有人喜欢牡丹,大家眼光不一样,看过的风光也不一样。 也许只是现在,林子平看过的人太少了而已。 第二天一早。 睡了个好觉的顾婉君一早就听到了楼下有人正在说话。 她精心挑选了一套黑色的大衣,又换上了平底的黑色皮靴,这才慢慢悠悠下了楼。 还没打开房门,就听到房屋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她心头微动,一拉开门,果然是陆谨行。 男人穿著厚实的军大衣,眼角含著笑,虽然知道他会来,可是又亲眼见到了他,感觉还是非同一般。 他手里还提著刚买来的豆汁和驴打滚。 顾婉君话都还没来得及说,插好吸管的豆汁和糕点都被递到她的嘴边。 她眯著眼睛咬了一大口。 “还不错。” 陆谨行揉了揉她的脑袋,心里一软,“打包的行李袋我都买好了,一会我去楼下拿上来,帮你收拾。” 说罢,他又朝里望了望,他记得原来桌面上有一摞书,今天却不见了。 顾婉君本来就能用空间收,只留下了一下轻便的衣服、首饰之类的物品。 瞧著陆谨行这神色,她莫名有些心虚,“这里东西少,本来我过来就没带什么东西。” 陆谨行也没多问,只是牵著她下了楼,“楼下我还买了炸酱麵,还有一些小吃,你先下去尝尝,看看好不好吃。” 顾婉君无奈道,“照你这么个餵法,我还没生,就得胖成猪了。” 陆谨行哑然失笑,“这才吃多少,別人都说怀孕了能吃,你怎么还胃口越来越小了。” 见顾婉君又要反驳,陆谨行搂住她的肩膀,“你吃不下就尝一口,剩下留给我,嗯?” “行吧。” 楼下。 顾婉君坐到餐桌上,看著桌上摆著琳琅满目的东西,脸上的表情都控制不住了,“这些都是你买的?” 陆谨行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嗯。” 顾婉君:“......” 谁大早上能吃炸酱麵、艾窝窝、豌豆黄、焦圈、滷煮......甚至还有一根葫芦。 一旁的小谭脸上表情也十分微妙,他在店里劝过了呀。 可没用。 这陆大哥就是要买。 特別是他提到这家的早餐店是首都一绝,把上面的菜品挨个介绍了个遍。 想到当时陆大哥莫名变换的脸色,还有突如其来下定了决心的样子。 愣是他介绍一种,陆大哥就买了一种。 真有点搞不懂。 其实陆谨行也有私心。 一想到林子平那傢伙每天车接车送,把婉婉送去学校,还每天给她带早餐。 他心里就嫉妒的不行。 林子平凭什么? 可转念一想,心里又自责。 要不是他一个人没照顾好婉婉,那婉婉又何至於去依靠別人。 所以他恨不得把这些都补给顾婉君。 好让他家婉婉知道,林子平对她好,那他自然只会比林子平对她更好。 他要让她的心里、眼里,永永远远,只有他一个男人。 別的男人无论如何也比不上他。 顾婉君不知道陆谨行还有这么幼稚的想法,她看著桌上这些东西,忽然生出一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这也太多了。 看得人眼繚乱的。 * 陆谨行和小谭有条不紊的收拾著客厅里的东西。 其实也没什么贵重物品,只是她之前买的一些杂誌书籍,还有陈姐给她准备的乾货。 东西不多,所以顾婉君休息得心安理得。 没过一会。 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门铃声。 小谭不过他站在门边,顺手就打开了门。 门外,侷促地站在一对母子。 顾婉君抬眼望去,赫然是刘莹母子二人。 刘莹穿著蓝色的袄,黑色裤,脚踩著一双黑色布鞋,手里还牵著自己儿子,小越。 小越看起来已经比往日精神许多,一双眼睛跟会说话似的,不住地往陆谨行和谭照影身上瞟。 眼睛里满是儒慕。 “刘大姐?” 一边陆谨行听到声音以后,手上的动作顿时止住,扭头向门外看去。 得见是刘莹母子以后,他神情十分疑惑。 於是便放下手里的东西,向门口走去。 刘莹的目光和陆谨行一对上,眼睛里下意识地带上了几分忐忑与嚮往。 可又隨即像意识到了什么一样,变得有些不自然。 陆谨行见她手里还提著大包的行李,下意识地接过,“你们怎么到这来了?” 刘莹眼神略过顾婉君,直勾勾地看著眼前的男人,“陆大哥,上次你同事留了这边的地址,说让我有事可以过来找他,没想到你也在这里。” 说罢,她脸色顿时红了起来。 一边的小男孩看著陆谨行穿著军装,惊喜之情溢於言表。 他扑上去抱住陆谨行的大腿,“爸爸!” 第240章 心情不好 霎时间,整个房间顿时安静了下来。 刘莹猛地上前,把孩子一扯,“呸!你这小皮猴,別乱叫!叫叔叔!” 隨即她又衝著陆谨行和顾婉君连连道歉,“陆大哥,妹子,你们別往心里去,小孩子不懂事,乱说话。” 顾婉君也没恼,她微微一笑,站起身来,“谨行,別让刘大姐他们站在门口说话了,先进来吧。” 说罢。 她上前一步,挽著陆谨行的胳膊。 陆谨行被她突然起来的举动惊喜到,嘴角不自觉上扬,“嗯。” 刘莹看著他们挽著的手臂,目光顿时一暗。 等到几人都在沙发上坐下,陆谨行这才接著问道,“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刘莹喝了一口热茶,又立马把杯子放下,“陆大哥,是这样的,小越的病医生说得定期复查,现在是得一个星期查一次,得查三个月,说是等三个月过了,后面再看情况。” 她有些不安地搓了一下手,“医生说住院费有些贵,让我们最好是现在附近租个房子,等这三个月过了再做打算。可我在这边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 她满眼希冀地看向陆谨行,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然十分明朗。 一边的小越有些不安地看向自己的母亲。 又往刘莹身边缩了缩。 在他心里,陆谨行穿著军装,长得又高大帅气,明明和自己母亲嘴里父亲一模一样。 还抱著他去医院,给他治病。 如果不是亲生父亲,那为什么要管他们呢? 医院的医生还会问他,他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那陆叔叔究竟是不是他父亲呢? 还没等他琢磨清楚。 忽然,他的肚子传来一声不合时宜的声响。 “咕嚕咕嚕~” 他发黄的脸蛋瞬间涨得有些红。 顾婉君瞧见他的模样,也没有笑,只是立即起身,走到一边,把餐桌上的食物拿了好些过来,可她看著这孩子消瘦的脸,又想著他刚从医院里出来,不能吃得太油腻。 於是便从餐桌上拿了两份小米粥,还有两个鸡蛋过来。 这是陈姐每天早上都会给她做的早餐。 “刘大姐,你们还没吃早饭吧?先吃点这个垫垫肚子。” 刘莹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桌子摆放著的黄灿灿的米粥,浓稠的粥体上面还漂浮著一层厚厚的米油。 看起来新鲜极了。 更別提还有送到面前的两只鸡蛋。 她犹豫了一瞬,也就心安理得地接受了,毕竟陆大哥他们家里住著这么大的房子,想必也不会在意这点吃食。 许越看著自己面前的一碗小米粥,还有鸡蛋,又小心翼翼地看著刘莹。 直到刘莹点头,他才敢拿起碗里的勺子。 刘莹向顾婉君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妹子,谢谢。” 顾婉君摆了摆手,“刘大姐,不用在意。” 陆谨行看著顾婉君的举动,和二人之间的来往,疑惑开口,“你们见过?” 这时,顾婉君才反应过来。 上次和林子平去医院,看望母子二人,后来这事也就作罢了,並没有告诉陆谨行。 而刘莹也是一副迷茫的表情,“这,陆大哥,上次不是你让妹子还有你同事来看我和小越的吗?” 顾婉君轻轻捏了捏陆谨行腰间的软肉,陆谨行顿了一会,隨即从善如流地接过话头,“对,是有这回事来著,我刚刚一时没想起来。” 刘莹看著夫妻二人脸色都有些奇怪,但又说不出来哪里怪,也就没有多想。 她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我和小越,能不能暂时借住在这里啊?” 顾婉君和陆谨行相视一眼。 显然,刘莹好像误以为这里是他们两人的家了。 陆谨行看刘莹忐忑的样子,只得先解释道,“这边不是我们家。我也是刚到这边,住的地方还没安置好。” “这样啊...” 刘莹脸上一白,笑容有些苦涩。 “也对,陆大哥,你们帮了我这么多,我也不能不要脸,事事都求你们帮忙,现在小越的病也治得差不多了,那我一会就领他去车站买票,回老家。” 陆谨行一顿,“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们的房子刚刚打扫好,还没住进去,没有要赶你们走的意思。” 刘莹听到这话,眼睛顿时一亮,“陆大哥,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们的。打扫卫生不算什么,我平日里最会打扫了!一会我过去帮你们打扫!” 顾婉君坐在一边,脸上的笑也有些僵硬。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刘莹让她心里有些不舒服。 可她又说不出来。 只是要搬进新家的那股期待感,减弱了大半。 陆谨行摆了摆手,“不用你打扫,房子已经收拾好了。等把小越的病治好了再走吧。” 刘莹连忙应下,原本那张看起来有些苦涩的脸庞,都瞬间变得明艷了两分。 陆谨行见母子二人的事解决了之后,便嘱咐二人坐著等一下。 他拿著行李袋,就准备上楼,“婉婉,你在这坐著,楼上我去收拾。” 顾婉君扶著肚子起身,“我跟你一起去,免得有什么东西漏了。” 等到了房间,陆谨行便直奔衣柜,把里面的衣服都抱到了床上。 还特地在床边腾出了一个位置,让顾婉君坐著。 而他则是在一边,耐心地摺叠著顾婉君的衣物。 顾婉君看著他这手脚麻利的样子,一时间,还真不知从哪里开口。 这个时候,她忽然有点想念之前见到的字幕了。 要是字幕还在的话,肯定能把她心里这些不舒服的感受点明得清清楚楚。 陆谨行看著她坐在一边,情绪不高的样子,便立即停了手上的动作,注视著她,“婉婉,你心情不好?” 顾婉君嘆了口气,眼神幽怨,“嗯。” 陆谨行思索了一下,“怎么了?” 顾婉君摇了摇头,“说不清楚。” 陆谨行下意识地摸了摸她的额头,又摸了摸她的肚子,“孩子闹你了?” 见顾婉君摇头,他便又问道,“心情不好?” 隨即,他反应过来,小心问道,“刚刚我惹你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