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你再相依》 第1章 初相遇还是再重逢(1) 第1章 初相遇还是再重逢(1) 清早八点,下了一整夜的雨终於停了。 檐下细水滴滴,空气乾净微凉,吸一口神清气爽。许烟雨推开小洋房老旧的窗户,几滴雨水落在她的手臂上,有种沁凉的舒服感。 她收拾了桌上残留的东西,下楼去吃早饭。刚拿起片麵包,楼梯上传来悉嗦的声音,一阵欢快的脚步声后,一个穿深色短袖短裤的小男孩背著书包从面前闪过,径直往门口走去。 许烟雨赶紧拿起外套跟在后面,顺手拿了双平跟鞋换上。见男孩要走,她招呼了一声:“小哲,等等妈妈。” 男孩回过头来,再次皱眉:“妈妈,我的名字叫cheney。” “是,妈妈知道。可现在我们回国了,外公外婆年纪大不大会叫这名字,以后我们叫许哲好吗?” 男孩是不容易被说动了,但看看妈妈有些凌乱的头髮,他最终妥协:“好的,就此一次。” 初夏的早晨空气里有种甜丝丝的味道,许烟雨带著儿子搭公车去幼儿园的时候,心情因这天气而变得很好。 车子开到某家商场前停下,许烟雨带儿子下去换乘另一辆。站台上等车的人很多,许烟雨一个身形单薄的女人带著个孩子,被人挤得东倒西歪。 身后不知从哪里伸来只手,抵著她的后背一推,她就连人带孩子一起跌出站台。迎面正好一辆公交车开来,她赶紧把孩子往旁边护著,堪堪躲了过去。 她回头看一眼,却不知道这么多张脸哪个才是下黑手的,心里有点气恼却又无可奈何。车门正好在面前打开,她只得带著孩子先上车。 而就在旁边的车道上,一辆黑色卡宴放慢速度驶了过来,在经过前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车里坐著的男人一抬头,正巧看到了这一幕。 初夏时分的晌午,一个年轻女人穿了件白衬衫,下面是条细窄的牛仔裤,长发微微束著,有些凌乱地披在肩头。她牵著个小男孩准备上车,似乎还回头看了一下身后的人群。 就是这一回头,车里的男子一下子看清了这女人的长相。一张脸精致小巧,不施一点脂粉,有一种素净的美丽,和他印象里的某个形象十分契合。 男人微微一怔,下意识开口:“老钱,停车。” 司机愣了一下,回头问了句“什么少爷”,脚刚放到剎车上准备踩下去,一辆从左面小路开出的白色雪铁龙速度太快,剎车踩下后依旧没能控制住,直接撞在了卡宴的腰腹部。车子被撞出去两三米,车头正好撞上旁边公交车的尾灯。 巨大而单薄的公交车剧烈摇晃起来,许烟雨正巧拉著小哲走到最后一个台阶,却被这突如其来的撞击搞得失去平衡,母子两人相拥著跌下车子,摔倒在马路牙子上。 许烟雨身上一疼,赶紧爬起来查看孩子。小哲看起来还好,就是额头有些擦伤,表情十分镇定,没有要哭的意思。 “怎么样,还好?” “没事妈妈,你呢?” 许烟雨起身活动一下,发现肘关节有些疼痛,再看看孩子额头上的伤,决定放弃公车,改搭计程车。公车司机好心给她指明了计程车的搭乘点后,便下来查看自己车子的损伤情况。 黑色卡宴的主人霍子彦从车里出来的时候,发现手臂隱隱作痛。 他想大概是骨折了。司机老钱衝过来,一脸紧张地望著他,他却淡定道:“没事。” 雪铁龙的司机也过来了,一见霍子彦的车先苦了一张脸,除了道歉说不出別的话。公交司机则是苦著一张脸,看著自己那被撞凹了的车屁股。霍子彦立马递上一张名片,承诺会负全责。 司机露出鬆口气的表情,刚想往回走,却被霍子彦叫住:“麻烦问一下,刚才是不是有对母子上车?” 司机这才仔细打量他。这个男人长著一张乾净纯粹的脸,一副成熟干练的模样,浑身上下都透著成功人士的精英气质。他活了小半辈子,头一回见到长得这么好的男人。 想想那对母子,司机客气地冲他一笑:“走了,说要搭的士,我就给他们指了个方向。” 霍子彦顺著司机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茫茫人海熙熙攘攘,哪里还有那熟悉的身影。他不得不放弃寻找那个女人的念头。 回家的路上他一直在想,这世上真有长得如此相似的两个女人,还是说那就是他认识的那个?可他认识的那一个出门从不会不化妆,也不会穿那样的衣服。她永远是优雅得体的淑女,人前人后从不出错,有人说她这是完美,在霍子彦看来却有点无趣。 更何况她怎么可能带个孩子在街上乱走,还坐公交车这么平民化的工具? 儘管五官一样,但气质完全不同。白衬衣牛仔裤,和他印象里的另一个样子倒有几分相似。 因为手臂受伤,他没去公司而是回了家。车祸的事情暂时没传到长辈耳朵里,他有了片刻的安静。 回房后他关上门,从抽屉里拿出一本相册,从头翻了起来。第一页是空白,第二页还是空白,厚厚的相册至少有几十页,但其中零零碎碎的只夹杂了几张照片,都在相册的后半页。 照片里的主角是一男一女,男的是他,当时还年轻,和现在比起来有几分稚嫩,但已隱隱透露出坚决和保护的感觉。女的是个清纯的小女生,和他差不多年纪,留著齐肩的短髮,笑起来很甜。她穿著一件略显宽鬆的t恤,下身是牛仔裤,脚上一双白球鞋,不施脂粉的样子就像一汪清泉。 照片里的女人叫计铭如,是他的女朋友,即將和他订婚。他们是髮小,从小一起长大。他小的时候自闭孤僻不爱说话,计铭如总是默默陪在他身边,就像他的小尾巴。青春期的时候两人互相萌发了好感,於是开始暗暗谈恋爱。 后来两人长大恋情开结果,一切顺理成章地朝著结婚生子的道路前去。他身边所有的亲戚朋友都看好他们两个,只有他心里一直存著一个疑问。 他们两个如此美好温馨的过去,为什么他一点儿都想不起来。 照片中的计铭如和现在的她十分相似,除了穿衣打扮外几乎没有分別。有时候看这几张照片,计铭如总会吐槽道:“唉,早知道小的时候该打扮打扮的,这种素麵朝天的照片落你手里,简直就是黑歷史。” 会是黑歷史吗?霍子彦却觉得照片里的感觉更令他喜欢和嚮往。 可他不记得了,他是一个没有过去的人。所有的一切都只在现在和將来,就像有一双神奇的手刻意从他脑海里抹过,把上大学前十几年来发生的事情一笔勾销。 从前的人和事他都不记得,和他们的感情都是后来慢慢重新培养起来的。有些人再也没见过,也就彻底遗忘了。见到的偶尔会浮起一股熟悉的感觉,脑中偶尔有破碎的画面闪过。 像今天车站上的那个女人,就给了他能勾起回忆的感觉。可他对著照片看了很久,什么画面都没有。有的只是计铭如姣好的容顏。 那个女人带著孩子去了哪里? 许烟雨把小哲送去幼儿园后,先让医务室的人给孩子处理了额头上的伤口。她自己手肘处也有点擦伤,医生好心给了她一点药,让她回家自己擦。 她拿著药重新搭公车去上班。她如今的工作是服装设计师,每天的主要工作就是画一堆线条复杂的设计稿。 早上那场小小的车祸令她的心情受到些许影响,特別是孩子受伤,更让她显得有些低落,明明出门时挺愉快的,这会儿心情又复杂起来。 纸上的初稿似乎也带了点不痛快的情绪,变得没有之前那么鲜活可爱了。她擦掉了一部分线条,换了种风格继续画。 画著画著,画稿上的人又走了样,像是鲜活得从纸上走出来一般,最后竟在眼前变成了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小姑娘扎著长长的羊角辫,笑起来甜甜的。她背著大大的书包,站在一片大树下面。因为早上下过雨,叶子上还沾著雨水,风吹来雨滴落下,钻进她的脖子里。 她就“哎哟”一声,伸手去擦雨渍。抹了两下没抹乾净,待要抹第三下时,一块微温的手绢塞进她手里,盖在了她的脖颈上。 一个和她差不多高的小男生从面前走过,好像刚才的事情和他没关係似的。 小姑娘嘻嘻一笑,胡乱拿手绢擦了擦脖子,巴巴地追了上去:“子彦你慢点,等等我。你这么早就放学了?我记得你今天做值日啊。” “没有做。” “为什么不做,你和同学换了吗?” “没有,我没有做。” 小姑娘一愣:“你逃值日?” 小男孩脚步一顿,面无表情看小姑娘一眼:“嗯。” “为什么。” “不想做。” 哪里是不想做,是知道她会像幽灵一样在校门口的大树下等他,所以才没做吧。 两人並肩往前走著,小姑娘还在那里纠结:“可是子彦,不做值日不要紧吗,明天老师会说吧?” “嗯。” “要不你回去做吧。” “不用。” “子彦……” 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校门口斜对面的马路上一辆黑色轿车调个头朝他们开过来,小姑娘立马收声,乖巧地往后退了一步,不再多话。 车子在他们面前停住,司机下车来主动给小男孩开车门:“少爷您小心。” 小男孩脱了书包递到小姑娘手里,看著她吃力地抱著到去开副驾驶的门。十来岁的孩子力气还不够,车门有点打滑,拉了两下没拉开。最后小姑娘急了,一个用力车门开了,抱著的书包却也掉在了地上。 因为下过雨,地上还有点水渍,小姑娘嚇一跳,赶紧拿起书包抱在怀里,用手拍了又拍,生怕沾一点泥渍。 最后两个孩子都上了车,关上车门的时候,小男孩突然开口说了一句:“我今天在学校不小心,把书包掉操场上了。” 司机是个聪明人,也清楚这两个孩子之间森严的等级关係,知道少爷这是替小姑娘开脱呢。於是主动接话道:“回去我让张妈给您换一个,这个拿去洗一洗。” 小姑娘鬆了口气,回头冲小男孩笑笑。这笑持续得非常短,几秒后她缩回头,乖乖坐好不说话了。 车子快速驶向前方,驶入茫茫车流,慢慢成了一个小小的点,最后在记忆里彻底消失不见。 有人敲了敲桌面,许烟雨一个激灵,抬头发现是同组的妮娜在看她:“不好意思,我的咖啡没有了。” 她这话一出,其他人几乎同时道:“我们的咖啡都没有了。” 许烟雨立马敛神,起身去茶水间泡咖啡。她来公司大概一个星期,每天除了干完手头上的任务外,大部分时间就是侍候整间办公室的其他前辈。 许烟雨级別最低资歷最浅,泡咖啡就成了她工作的一部分。 咖啡泡了整整一大壶,她出去给每人续了一杯。刚续到自己杯子组长钟潜就过来了:“咖啡先放一放,帮我送趟衣服去九楼。” “给谁?” “九楼有代言人来试衣服,你把这些样衣全都送过去,动作快一点,上面在催。” 许烟雨有点奇怪,既然有人来试衣服,干嘛不早点准备,都让人催了才送。可这话她不能问,只能认命拎起一大撂衣架,抱著衣服走出办公室。 她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在那儿轻笑:“我说钟组啊,你可不厚道。让新人去吃炮火。” “我们这里谁没吃过炮火。她就吃不得?” “新人脸皮薄,回头別哭著回来。” “哭也就算了,万一不干了,谁帮咱们泡咖啡啊。” 办公室里顿时鬨笑一片,却没人想到好心提醒许烟雨。开玩笑,今天来的可是国內超一线男模莫立仁。这人出了名的难侍候,每次见他心灵和精神都饱受折磨。刚开始有些女设计师垂涎他的美色不怕死粘上去,几次下来全都乖乖收起魔爪,离得远远的。 许烟雨这样的新人,吃排头的机率是百分之一千,不同的只在於程度的高低而已。 更何况今天还是他们出错,早上送去的衣服大了一个尺码,害男模白浪费半个小时。想必这会儿脸色肯定很难看。 想到这里,眾同事都对许烟雨抱以无限的同情。 会客室里出了名难搞的莫立仁慢悠悠地喝著茶,屋子里的气温越来越低,除了他之外的每个人额头上都像是结了一层细细的冰霜。 莫立仁抬手看看表,突然放下茶杯起身。他也不说什么,只是拔腿往门口走。旁边几个助理赶紧拿了东西跟上,公司负责接待的陈经理面如死灰,有种世界末日的感觉。 他结巴著追上去:“莫、莫先生。真是不好意思……都是我们的错。对不起对不起,您看在和我们少爷的关係上,能不能再……” “如果不是看在他的面子上。”莫立仁走到门口停下脚步,皮笑肉不笑看陈经理,“半个小时前我就走了。” 说完他不等助理出手,直接自己推开了门。会客室的门从里往外开,刚上了油铰链比较松,他心里多少也窝了点火手里力气大了点,门就不受控制往旁边闪。 许烟雨正好走到门口,一见这情景迅速往旁边闪,偏偏这门不给面子,她都紧贴墙面了,门板还是不客气地招呼在了她脸上。 疼痛感瞬间袭来,一股温热的液体从鼻腔里流出来,她伸手去捂已经迟了,有几滴血落到了最上面那件衣服的塑料外罩上,又成一直线淌了下去。 她听见旁边有人默默抽了口凉气,狼狈间顾不得那些衣服,只拼命捂著鼻子。 站她对面的男人略有些抱歉,伸手到口袋里掏出块手帕来,往她面前塞。许烟雨也不顾忌,接过来盖在鼻子上,含糊不清说了声谢谢。 话音刚落她觉得这感觉似曾相识。十几年前的那个放学的傍晚,雨水落进她的脖颈里,当时也有人给了她一块手帕,不言不语却十分暖心。 许烟雨下意识地就叫出了那个名字:“子彦……” 说话的同时她抬头去看来人,却看到了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那张脸很好看,却不是她心里住著的那个人。 许烟雨不免有些失望,又懊恼刚才不经意间说出的那个名字。幸好她嘴上捂著手帕,含含糊糊也没人听清她说的什么。 她抬头去看那个长得十分养眼的男人,冲对方点点头:“谢谢你。” “不客气,是我……”莫立仁突然顿了顿,似乎被面前这张脸嚇了一跳。片刻后他才继续刚才的话,“是我不小心撞你。” 他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想的却是,这世上真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两个人? 只是五官相似,气质却大相逕庭。一个是玫瑰,一个是水仙。 (本章完) 第2章 初相遇还是再重逢(2) 第2章 初相遇还是再重逢(2) 其他人站在原地不开口,谁都不愿意当这个出头鸟。刚刚心急如焚的陈经理也闭嘴不吭声,眼前这事情他有点看不明白。 只有许烟雨没闹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还在那里给莫立仁道谢:“手帕我赔你吧,多少钱?” 她手里拿著衣服,又要捂鼻子,实在腾不出手去拿钱包。莫立仁向来眼高於顶的人,破天荒在人前对一个女生礼遇有佳。 他看一眼旁边五大三粗的男助理,示意对方:“都拿进房里去。” 助理一愣,陈经理欣喜异常:“我来拿我来拿。” 说完抢在助理前头拿过衣服,冲许烟雨露出个讚赏的眼神。这个设计部刚来的小菜鸟,竟意外对了大模特的胃口。 许烟雨完全没看懂他那眼神什么意思,解释道:“这是要给代言人试穿的衣服,我得给人送去。” “衣服送到了,谢谢你。” 莫立仁插了句话,微微弯腰看许烟雨:“冒昧问一下,你叫什么名字?” 这是男人跟女人惯常的搭訕方法。许烟雨在法国待久了,对这种搭訕十分熟悉。她想了想闷声来了句:“我姓许。不好意思,那我先走了。” 说完也不等对方回答,逕自离开了。她走出一段后,隱隱听见身后男人在那里轻笑:“不是说要赔我手帕吗?” 听到这话许烟雨脚步非但没停,反而加快了几分。她迅速走过转角,身影立即消失无影。那一边莫立仁扫了眾人一眼,用命令式的口吻道:“试衣服。” 许烟雨捂著手帕先去了洗手间,处理了鼻子后才回办公室。血暂时止住了,只是鼻子看上去红红的,就跟哭过一样。同事们见状以为她挨了训,全都当没看见,仿佛许烟雨挨骂的事情和他们没有一点关係。 別人不问她也不解释,直接扑到办公桌前去画没画完的设计稿了。 到了中午时分,她一个人留办公室吃饭。 妮娜出门的时候和另一个女同事咬耳朵:“莫立仁这会儿该试完衣服了吧,不知道他会不会留咱们公司食堂吃午饭?要那样碰上的话……” “算了吧,人家大模特儿,看得上食堂的饭菜?” “不是还有餐厅嘛。听说上次就有人看到他留餐厅吃午饭,还是和少董一起。” “少董……”两个女人眼中同时迸发出如梦般的光彩,仿佛踩著祥云一下子升上了天。 少董是这个公司里,比莫立仁更让人浮想联翩的男人。 莫立仁今天確实留在弘逸吃午饭,跟那两个女员工口中的少董一起。 点菜的时候莫立仁隨口问:“你今天怎么过来了,又是你妈叫来的?” “公司业务上的事。” “別蒙我。弘逸的事情你从来不管,你妈叫你来肯定又为订婚的事情。” “订婚的事情已经定下了,下半年就办。” “还得等大半年。我说老朋友,能不能给我个面子。你好歹娶的是我表妹,不要这么心不甘情不愿的,她哪里配不上你?” “她配得上我,所以我才娶她。” 莫立仁漂亮的眼睛扫过霍子彦冷淡的脸:“就为这个娶她?既然要娶何必等这么久,早点不行。你妈今天叫你来也是这个意思吧。” “日子是大师定的,大师是你们请的。” 一句话把莫立仁噎了回去。当初找大师算日子这个烂主意是他想的,为的是逼霍子彦下决心。他和他妹谈了几年恋爱,一直不提结婚的事情不大像话。霍母也是这个意思,就让人找了有名的大师根据新人的生辰八字算日子。 也不知道那个大师是太认真还是怎么的,还真仔细算了三天,最后算出年底有个好日子。那是前一年的年中算的,算的是后一年的年底,气得霍母差点犯高血压。 可大师很有名,你也不能挑人家的错处。关键是霍子彦知道这个消息后表示满意,同意就在那一天订婚。於是原本想要快刀斩乱麻的几人,发现情况似乎愈加混乱了。 莫立仁想起自家表妹哀怨的眼神,不知该不该笑。 由那张脸,他又忍不住想到今天见到的那个女生。和他表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见到。 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许烟雨。挺有意思的名字,透著一股浓浓的诗意。和她的人一样。更有意思的是她很明显不愿意多搭理他,连名字都不说。 可她不说他就不会知道吗?陈经理又不是摆设。 吃饭的时候他忍不住跟霍子彦提起这个事情:“我今天在你们公司,碰见个挺有意思的女生。” “唔。” “挺漂亮,关键是挺清纯乾净的。她在这里上班居然不化妆,还真少见。她见我跟见瘟神似的。” “唔,你是瘟神。” “我问她名字她不肯说,后来是陈经理告诉我的。” “嗯。”霍子彦对这女人的名字一点兴趣也没有。 “看她那个样子,我决定追她。” 霍子彦依旧没反应,甚至没回话。一直到嘴里的牛排咽下后才道:“很好。” “哪里好?” “不好吗?” 莫立仁皱著眉头看他:“真是没意思,整个一根木头。不知道铭如怎么就那么喜欢你。跟你这种人结婚简直活受罪,一辈子说的话还没我一年说得多,乏味无聊的伴侣。” “是,我也觉得你叫我吃饭是个错误。” 莫立仁一噎,霍子彦又刺了他一句:“吃饭还要听你聒噪,我觉得那个女生挺可怜的。” 两人是好友,互相损惯了。 两人不再谈那个女生,转而聊起生意上的事情。说起来两个人其实是同道中人,一样家大业大,却都对继承家业没半点兴趣。霍子彦家的弘逸是服装业的龙头老大,占据了全国时尚圈的大半片江山。 可他偏偏一点不上心,自己搞了个房地產公司干得顺风顺水,资產都快赶上经营多年的弘逸的大半了。 莫立仁家则是做进出口起家,早年狠狠发了笔財,钱多得够他挥霍十辈子。结果他在国外读完高中后连大学都不念,就自己闯荡模特圈。混到现在红得发紫,却依旧只接模特的活儿。多少演艺圈的大佬捧著金子银子请他出山,他连看都不看。 这或许就是他看得上霍子彦的原因。 吃完饭后,莫立仁要回公司拍片,霍子彦则要去一个项目视察。餐厅在十三层,能俯瞰楼外的大片光景。 搭电梯下楼的时候,莫立仁双手插在口袋里,摸著空空的袋子他想到了那块手帕,自然而然就想到了许烟雨。 也不知是不是心灵感应,他这边正想著,那一边透明的电梯外头,许烟雨拿著一迭资料走过七楼的大厅,那身影一下子就扎进了他的眼睛里。 她没搭电梯而是选择走楼梯。楼梯就建在电梯旁,当时他们正停在八楼,从那个角度望下去,清楚地看到许烟雨一级级走上台阶,整张脸越来越清晰。 莫立仁微微一笑,冲霍子彦道:“我想追的人,就是她。” 霍子彦本想看一眼后敷衍他一个“嗯”字,但当那张脸拐过楼梯,从电梯前飘过的时候,他不由微微怔住:“是她?” 莫立仁要追的女生,就是那天他在公交车站台上看到的那个? 离开弘逸后,霍子彦和莫立仁分道扬鑣,往相反的方向而去。 霍子彦的地產公司最近有一个大项目正在施工中,建成后会是本市最大最全最顶尖的购物广场加金融中心。很多人都预测,一旦这个项目完成,s市的市中心將彻底转移,从原本偏南的位置往现如今的东部发展。 年纪轻轻出手不凡,这是很多人对霍子彦的印象。他做地產是这几年的事情,大学时偶然接触这一行业,进而一发不可收拾。短时间內就一跃而起,成了s市地產界的新贵。並且上升势头极强,大有同前辈们爭龙头老大的趋势。 甚至有人断言,这个项目峻工之后,s市的地產头把交椅,非霍子彦莫属。 少年得志,不免让老头子们心生不满。更何况霍子彦並非只地產一项,光是顶著弘逸集团继承人的名头,就够让人眼红的了。弘逸如今不仅在国內举足轻重,国际地位也不容小视。霍子彦的地產生意就跟开了外掛一样,想不红火都难。 有弘逸做靠山,人人都捧著大把金钱同他做生意。 霍子彦心里清楚別人的想法,却从不理会,他只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项目有条不紊进行著,他去现场视察,了一下午的时间从方方面面加以了解,並提出了改进方案。待到事情都完成时,已是黄昏时分。 入夏时节日头长,六点左右的天还亮得很。他在办公室里喝了杯咖啡,正准备起身电话响了。 接起来一听是女朋友计铭如的声音:“子彦你忙完了吗,我开车过来接你?” 霍子彦本想说不用,但脑中闪过一人的身影,於是改口道:“好。” 计铭如来的时候一如往常般打扮,得体优雅,完全的名媛派头。霍子彦也曾暗示过:“你现在的穿衣风格和小时候不大一样。” 计铭如笑得有点不好意思:“別糗我了,小姑娘怎么懂打扮,舒服就好,总以素麵朝天为美。现在年纪大了可不行,要是不漂亮走了出去,回头该让人笑话了。” 確实很多小姑娘不会打扮,甚至长大了依旧不会。但以霍子彦的观察来看,计铭如却不像这样的人。她给人的感觉应该是从小就很擅长这类东西。一如她的母亲。 有些东西是有基因遗传的,计铭如不是一个基因突变的怪胎。 两人上了车后计铭如提议去吃晚饭。霍子彦累了一天肚子也饿,便没有反对,去了常去的一家西餐厅。 餐厅里气氛正好,虽坐得满满当当却给人有序不乱的感觉。高贵的用餐者,优雅的侍应生,配著婉转的琴声,让人不由心静下来。 这是计铭如喜欢的餐厅风格,和她很搭调。霍子彦越和她相处越觉得,她自小就应该是这个样子,从未脱离过淑女本质。 看菜单的时候计铭如撒娇似的同他抱怨:“礼服的设计总令我觉得不大满意,上次你也看了吧,確实没什么新意。” “那就换一个。” “都换了十几个了。这些设计师啊,风格已经成形了,只会做那样的东西。精致漂亮可是打动不了人心,感觉是商品不是艺术品。” “那就再找找,或许……”霍子彦一顿,“高手在民间。” 这话有点俏皮,计铭如一下子就乐了,笑著瞪他一眼:“你也会说这种话啊,真是难得。” “连你哥哥都想谈恋爱了,我也该学学说这种话了。” 哥哥?“你见著立仁了?” “嗯,中午一起吃的午饭。” “他谈恋爱了?真是难得。”印象里她这个表哥极其挑剔,简直龟毛到了极点。对女人诸多要求,再完美的女人也能让他挑出十斤毛病来。 如今他居然想通了? “什么样的女人,我太好奇了。立仁谈恋爱了,这下我姨妈该放心了。” “严格来说不是恋爱,是单恋。” 计铭如愈加好奇:“跟我说说,什么样的女生?立仁表白被拒了吗?” “还没有表白。据他自己说今天第一回见,一见钟情,这会儿已经在想办法追求对方了。” “天哪,太让我意外了,立仁真是不一般。” “哪里不一般?” “一鸣惊人的感觉。对方是什么人?” “我们公司的职员。他今天来试衣服,用门板把人拍出了鼻血。於是一见钟情。” 计铭如愣了下,这两件事情有关係吗? “职员,是做什么工作的?” “设计部的。” “设计部。”计铭如微微一抬手,漂亮地托著下巴琢磨,“搞设计的肯定会画画。会画画的都有气质。原来立仁喜欢气质型美女。你见过对方吗?” “见过。”还不止一次。 “能跟我说说吗,虽然我知道女人太好胜不好,可我还是想知道,立仁找的女朋友什么样的。跟我比如何,比我漂亮吗?” 其实这个问题的答案计铭如並不太关心,漂亮也好不漂亮也罢,不过是表哥看中的一个姑娘,没有利益衝突她也不会为难对方。设计师出身家境肯定不会太好,能不能跟表哥走到最后也不一定。 她已做好准备,无论霍子彦回答这其中的哪一个,她都不会吃惊。可她没有料到,听到的是第三种回答。 “不比你难看,也不比你丑。那女生和你长得几乎一样。” 铺垫了这么久,霍子彦只为了这一句。他说的时候眼皮微垂,看似目光落在了碟子上,实际上余光一直钉在计铭如身上。 对方的表现初看完美无缺。脸上依旧掛著从容的笑意,连嘴角的弧度都没有变化。她既不吃惊也不瞪眼,唯有拿叉子的手微微一滑,一只虾从叉子头上滑了过去。 这细节没有逃过霍子彦的目光,但这並不是他怀疑的重点。在他看来计铭如如此冷静,反而愈加可疑。 正常人听说有人跟自己长得一样,不是该吃惊才对?明明听到表哥谈恋爱有那样的反应,听到有人跟自己长得一样,却像听到別人在谈论天气一样。 这个结果多少令他有些失望,却又似乎夹杂了一丝希望。他的目的已然达到,为免计铭如尷尬,他又添了一句:“长得虽然像气质不一样,所以严格说来,你胜出。” 计铭如这会儿哪里还有心思计较这个。她尽最大的努力克制著心头无限蔓延的恐惧,双腿在桌下不自觉地微微打颤,后背已渗出冰冷的汗水来。 这世上有许多比她长得漂亮的女人,她从不畏惧,唯独害怕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样的女人。 这么快她就从法国回来了?本来以为她会一辈子老死那边的。 饭依旧吃著,只是已是食不知味。她问侍应生要了一小杯红酒,慢慢喝了起来。最后起身的时候假装头晕,顺理成章把开车的任务交给了霍子彦。 她现在这样的状態如果开车,非开到马路牙子上不可。 回家的路上一路无言,车子停在计家大门口时,计铭如想起另一桩事情来:“你的手臂怎么样了,前几天撞了严重吗,要不要看医生?” “不要紧,看过医生,软组织挫伤,用了药正在修养。” “抱歉,我不该让你开车的。手疼吗?” “不太疼。”霍子彦看著慢慢开启的计家大门,准备启动车子,又添了一句,“你喝了酒,不该开车。” 平淡的一句话却听得计铭如心惊肉跳,仿佛意有所指。是啊,她特意开车接他去吃饭,明知道要开车却突然喝酒,行为略有些反常。 头一次觉得和霍子彦同坐一车令她感到十分紧张。於是她又说:“车子你开回去吧,我自己进去就行,別送我了,明天你还要上班。” (本章完) 第3章 初相遇还是再重逢(3) 第3章 初相遇还是再重逢(3) 霍子彦没拒绝,目送她下车,调转车头离开。计铭如站在大门口看著车子没入夜色中,没来由打了个寒颤。 她匆匆进屋后没跟任何人说话,直接回了自己房间。然后她摸出手机,拨出了一通电话。 电话那头霍母周雅言还未入睡,正倚在床头看公司的报告。她接起电话柔声道:“铭如,这么晚了有事吗?” “对不起阿姨,这么晚还打扰您。” “没关係,就快改口叫妈了,还跟我这么客气。” 电话那头计铭如顿了顿。周雅言立马听出弦外之音。她放下报告直起身子:“怎么了,是不是子彦又犯浑说不结婚的胡话了?” “不是,不是子彦。是她,是她回来了。” 周雅言一时没听明白:“你慢慢说到底怎么了,谁回来了,那个人是谁?” “许、许烟雨……”计铭如费了好大的劲儿总算说出了那个名字,“许烟雨她回来了。” “我该怎么办,阿姨?”儘管难堪,计铭如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这个世界上,周雅言比霍子彦更令她信任。前者始终不移和她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后者嘛…… 她都不知道霍子彦心里到底有她几分分量。 周雅言面不改色欣赏著自己的指甲,淡淡道:“这件事情你不用管,我会解决。” “可是,她突然回来,我怕她別有目的。万一她想和子彦……” “你不用担心,交给我就好。”周雅言终於露出一丝笑意,“她是我养了十几年的小姑娘,我比你更了解她。” 听了这话,计铭如终於安心地掛了电话。周雅言这么说肯定有她的把握,一个在丈夫死后能撑起整个弘逸甚至將它迅速扩张的女人,绝非等閒之辈。 许烟雨,这个女人必须除掉。 远在城市另一角的老式洋房里,许烟雨正在熬夜赶稿,没来由地后背一阵发凉,她起身给自己添个件外套,重新坐到了桌子前。 小哲已经睡了,看著指向十二点的时钟,许烟雨打了个呵欠。为了明天能早点下班去接孩子,她今晚必须把稿子赶出来。 设计部的工作並不轻鬆,好在时间还算灵活。搞艺术的嘛跟一般朝九晚五的不大一样,有时候半夜灵感涌现,可以直接画到天亮。也有可能一整天坐办公室里一笔都画不出来,咖啡却喝到饱。 组长的意思是,只要按时完成工作,上班迟到早退不会有人多说什么。 可她是菜鸟,就要夹起尾巴做人。她答应了小哲明天早点去接他,顺便带他去买果。 想到这里她加快了画画的速度,铅笔在白纸上飞快地涂抹起来。 第二天下午四点左右,她提前把画好的稿子交到钟潜手里。对方拿著看了半天,挑不出什么毛病,想到前几天的一个传闻,痛快地放人走了。 许烟雨一离开办公室,其他人就议论开了:“听说了吗?前两天许烟雨在莫立仁面前长脸了。” “听说了,大模特头一回没翻脸,居然还对她挺客气。” “岂止是客气,根本就是礼遇。你没听说吗,还给她递手帕。莫男神的手帕啊,亲自拿出来塞她手里,想想都心塞。” “真不知道哪来的魅力,走了狗屎运了吧。” “长得漂亮吧。” “有很漂亮吗?” 许烟雨完全没听到这番对话,一心只想早点接到孩子。好在幼儿园就在市中心,离公司並不远。她去的时候小哲已经收拾好一切,乖乖坐在教室里等她。 母子两个在门口搭公交车,去了金泰百货。这是s市曾经最有名的建筑,改革开放后首批建成的大厦里,金泰是最有名也坚持最久的。 在许烟雨小的时候,来金泰百货就跟过年一样,是难得的机会。那时候只有跟著少爷她才有机会来,並且作为小跟班只能低头悄悄看两边的店铺里琳琅满目的商品,却从不敢肖想能拥有一件。 十几年过去,金泰早已不是原来的模样。比它更大更豪华的商场依次崛起,儘管做过几次大的装修,金泰也不再是这个城市的地標。 话虽如此,商场装修得还是挺不错的,盛夏时节顾客盈门,看起来十分热闹。 小哲是个性子比较平淡的人,见到这情景也忍不住活泼起来。他问许烟雨:“妈妈,我们要买什么?” 其实许烟雨自己也不知道。她只记得以前这里有一家专卖果的店铺,里面摆的五顏六色的名式果总能让她挪不动步。她小的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有朝一日能去这家店里,能买多少买多少。 她家除了品种多,还有一种独特口味的果。那滋味在別的地方没得卖,只有这家有。她出国之前来过一次,当时店还在,不知几年过去还能否找到。 她带著孩子上了三楼,沿著记忆里的方向往前走,没过多久就看到了熟悉的招牌。她冲小哲一指那里:“就在那里,今天你可以隨便挑,妈妈带了钱。” 孩子没有不爱吃的,酷酷的小哲也不例外。他没了往日的矜持,拖著许烟雨快步走过去,一头扎进了果的世界里。 许烟雨站在门口看著他直笑,又抬头去看掛在那里的价目表。几年没来果全都涨价了,她原本以为一百块能搞定,现在看来得追加预算了。 不过没关係,只要儿子开心就好。 她就站在门口,微笑计算著每一样都买的话一共要多少钱。就在这时身后有人叫她的名字:“许烟雨?” 听上去有点不肯定。她回头一看,就见莫立仁迈著大步走过来,脸上带著迷人的微笑。 怎么会是他? “莫先生您好。”她赶紧打招呼,语气十分疏离。 莫立仁微微皱眉:“到现在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吗?” 当然知道了,办公室里几乎天天谈起他,能不知道吗? 许烟雨没说话,只淡淡笑了笑。 莫立仁倒也不生气,主动解释:“我在这里拍gg,刚刚收工。远远看著像你,就过来打声招呼。” “你好。” “你只会说这两个字吗?” “不是啊。” “见到我你似乎並不高兴。” “没有不高兴,只是……” “也没有觉得很高兴是吧。” 许烟雨心想这男人真奇怪,听说他脾气並不好,怎么看起来好像跟传言並不相符。许烟雨甚至觉得,这男人热情得有些过分。 她扭头看一眼还在店里挑果的小哲,放下心来继续应付莫立仁:“您找我有事吗,是关於设计上的事情吗?不好意思,您代言的品牌不归我管,我级別太低,钟组长会亲自……” “我找你不是来谈工作的。” “那您要谈什么?” “能不要您来您去的吗?” “那,好吧,你有什么事吗?” “我找你確实有点事情。” 许烟雨一听以为他要谈工作上的事情,立马认真起来。因为注意力都放在了莫立仁身上,她一时没察觉小哲已经走到了店门口。 门口和从前不一样,摆放了许多试吃的小盒子,里面装了各色果,有专门的店员向孩子发放。小哲有点贪心,每一样都要了一颗来吃,小小的手心里攥满了果。 因为拿得太多,不小心让一颗漏了出来。圆圆的果咕嚕嚕往前滚,他立马追了出去。可果並不听话,在地上一直滚啊滚,最后竟滚到了扶手梯旁边。 小哲没意识到危险,低头就要去捡,一个重心不稳差点摔到电梯上。幸亏上来的一个年轻男人出手,直接把他捞了回来。 霍子彦看著惊魂未定的孩子,顺手替他捡了那颗果:“小朋友,不要乱跑。” 小哲点点头,轻轻说了声:“好。” “你父母呢?” “妈妈在那里,和叔叔说话。” 小哲一转身,指了指果店门口的许烟雨。霍子彦顺著他的手指看过去,见到那一幕时微微皱起了眉头。 除了许烟雨,莫立仁也在,两人似乎在说著什么,莫立仁一脸真诚的笑容,许烟雨则偶尔露出一点笑来,看著有点勉强。 这么快就出手追求了?还在这么公开的场合,不怕被人拍了大肆传播? 小哲拿好果后冲霍子彦一鞠躬,说了声“谢谢”后就跑回了果店门口。许烟雨正巧发现儿子跑出去了,在店员的指示下往这个方向跑。 母子两人在离果店不到三米的地方碰上,许烟雨一把將孩子拉进怀里:“你怎么乱跑呢,妈妈有教过你的。” “对不起,果掉了我去捡,差点摔下楼去。一个叔叔救了我。” “叔叔,哪里来的叔叔?” “在那里。”小哲衝著扶手梯的方向一指,可那里空空如也,哪里还有霍子彦的身影。 霍子彦在三楼的扶手梯拐了个弯,又重新搭电梯下去了。 为什么这么做当时他並没有考量太多,直到下到二楼时才停下脚步。 是因为看到莫立仁在,他才选择离开的吗?这实在不符合他做人一贯的准则。什么时候他变得这般优柔寡断,明明在商场的时候那些老狐狸都叫他压得死死的。 一个许烟雨一个莫立仁,倒让他变得不像自己起来。 他来这里是去五楼的那家店买的。像他这个岁数的人早就过了吃的年纪,可每年他还是会来几次。从前的那些事情都记不得了,似乎只有在吃那家店的某种果时,才能有一点淡淡的印象。 安静的小男孩一个人坐在园的长椅里,眼睛望著不知名的方向。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悄悄走了过来,从后面拍拍他的肩膀:“子彦,要不要吃?” 小男孩摇摇头,一言不发。 小姑娘於是自己吃起来:“很好吃啊,甜甜的,里面有夹心。这个很难买的,是厨房的李阿姨给我的。她说要过年了,吃能甜甜嘴。你不要甜甜嘴吗?” 小男孩依旧只是摇头。小姑娘一张嘴在他后面吃个没完也说个没完,声音不大却像根针似的,一下下扎著他的头皮。 好吵啊。 他终於有了点反应,不悦地扭过头去。刚想张嘴让她安静一点,小姑娘笑嘻嘻伸出手,直接把颗塞他嘴巴里:“是不是很甜?” 確实很甜,就像她的笑容一样甜。 那种味道一直残留在口腔里,过了这么多年也没散去。这些年来他一直在寻找那个小姑娘,想要再问她要一颗来吃。 哪怕是一样的果,由她餵到嘴里的感觉和自己吃的味道,还是有细微的差別。 他已经有一段日子没来这里买了,但自从见了许烟雨之后,想吃的心思一天重过一天,竟如野草般在心头铺天盖地扎根起来。 於是他转身再次上楼,到了三楼一看,却已不见那三人的身影。他想莫立仁这小子还有两下子,这么快就把人约到手了? 恋爱方面他远不如对方有经验。儘管他比他高比他帅比他有魅力也比他有钱,但在女人问题上,他是差生永远不及格,莫立仁却是时常交白卷,但一旦交了必是满分的那种人。 印象中莫立仁谈的恋爱次数不多,但只要他看中的,就没有拿不下的。那个许烟雨看上去瘦瘦小小的,顶了一张和计铭如一样的脸性子看著却很柔和,对莫立仁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 只是她有个孩子。 霍子彦见了她三回,两回身边都有那个孩子。这肯定是她的孩子,但他下意识觉得,这孩子没有父亲。或者说,她和孩子父亲已经分开了。 这只是一种感觉,没有理论依据。 本想再看她和孩子一眼,没想到却是错过了。 许烟雨回家后,把孩子交给母亲,又进房向父亲问了好,才上楼去画稿子。 父亲在这个家里有个不一般的地位,比起小哲他更需要別人照顾。他早年给人开车,后来出了车祸半身不遂,就一直靠妻子照顾著。好在这些年家里的经济一直有人接济,日子还算过得去。 她在桌前坐下,將往事从头脑中挥去,开始专心画画。这一画就是两个小时,等她搁下笔直起身来想要松泛松泛时,背部却传来一阵难以忍受的疼痛。她下意识哎哟了一声,发现自己的背竟有些直不起来。 她伸手到后背去摸,一摸就觉得疼痛不已,心里不免有点吃惊。 前两天摔下公车的时候以为只伤著了手臂,回家后才发现背部隱隱作痛。她也没当回事情,却不料情况似乎有所变化。 她想著睡一觉大概会好,就强忍著不適上床休息。第二天照例去上班,只是一整天坐下来背部的疼痛感越来越强烈,到了下午三四点的时候,简直有些难以忍受。 钟潜看她疼得脸色发白,好心提醒她:“不舒服就去医院看看,身上有病画出来的东西也不能用。” 许烟雨有点抱歉,连著两天早退,办公室肯定有閒话。钟潜倒没说什么,直接挥手让她赶紧走人:“好好找个医生看看,別落下病根。” 遇见这样的上司是她的福气,许烟雨冲对方感激地笑笑,拿了包忍著疼出了办公室。 钟潜却站在那里没动,眼前还是许烟雨淡然一笑的样子。说实话她长得真挺漂亮的,不化妆都把同办公室的其他女人给比了下去,难怪大模特莫立仁也会看上她。 不过钟潜觉得,许烟雨不会看上莫立仁。为什么这么想,是太了解这个女人还是男人的自尊心在作祟?钟潜一时也说不清楚,只能无奈笑笑。 许烟雨搭车去最近的综合大医院看病,掛了號后就一直等著。因为去得晚號排得也后面,她估计自己会是最后一个。 想起不知道还要等多久,她就勉强起身去医院的小卖部买点东西垫垫肚子。路过一个咖啡机的时候和一个男人错身而过,两人不小心擦了一下身体,许烟雨原本就疼的背部牵扯这下疼得更厉害,她不由倒抽一口气。 对方却没管她,只说了声抱歉就走了。那声音听上去有点闷,许烟雨想这人是不是也不舒服急著看医生? 她转身去看那个背影,却只看到一个侧面。那人拐了个弯,白皙的半张脸一闪而过,很快就没了踪影。 许烟雨直觉那人有点脸熟,可背疼得厉害也没顾得上细想,摇摇头走开了。 她猜得一点儿也没错,和她撞了的那个男人,也是来看医生的。 (本章完) 第4章 初相遇还是再重逢(4) 第4章 初相遇还是再重逢(4) 霍子彦从中午开始烧得越来越厉害。他高中毕业时出过车祸,当时身体抵抗力非常差,发烧简直是家常便饭的事儿。这几年身体渐渐恢復,病得次数就少了。可一旦发作却十分厉害,他本想吃点药抗过去,无奈四十度的高烧让他头痛欲裂,连视线都变得有些模糊。 不得已,他让司机送他来医院。他当然也可以让私人医生来家里,可那样的话母亲一定会兴师动眾。作为一个男人,他討厌被人当病人一样细心呵护。 这医院里有他相熟的外科医生,这次他手臂受伤也是找他看的。对方姓何,四十来岁的年纪,大他十几岁,却把他当同辈般相处。 何医生临近下班,手头上的病人都看完了。霍子彦一来他就热情招呼,先给他看了手臂上的旧伤,再量了他的体温,下了结论:“应该是手部的伤口引发的。我说过你要多休息,但我知道你一定不会听我的。” “给我开点药,烧退了就好。” “你这情况吃药不行得打针。” 霍子彦最烦打针,微微皱起眉头:“不打针,吊点滴行不行?” “那不如打针效果来得快,而且多掛点滴不好,医院现在並不提倡……” “给我开个后门,就掛一天,实在不行再打针。” 他不知道自己从前怎么样,反正车祸醒来之后,他就厌恶上了打针。那段时间为了治疗,他打了无数针。 可他却不排斥掛点滴,明明那时候点滴也掛了不少。 因为没有从前的记忆,他说不好这是天生的还是后天的。 何医生拗不过他,只能勉强同意:“只此一次。” 说完他叫来护士,给霍子彦配了一天的剂量,直接让他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掛。何医生让他坐到躺椅上,看著护士往他手背上扎针,亲自调整了滴量,最后把隔离的帘子一拉,笑道:“我去上个厕所,回头再来看你,有事你叫护士。” “唔。”霍子彦回了一声,闭上眼睛开始假寐。到这会儿他才想起刚才似乎撞了个人的事情。印象里是个女人,但没看清楚脸。 算了,不去想她,越想头越疼。 许烟雨从小卖部回来的时候,给她看病的医生提前下班了。不过护士说了,何医生会接手她的病例,让她直接去办公室找就行。 许烟雨没有犹豫,背已经越来越疼,到了必须看医生的时候。她按著办公室门口的牌子找到了何医生那一间,敲了敲门后就进去了。 出乎她的意料,办公室里空无一人,冷气却还打著。她想何医生肯定是有事出去了,就决定坐下来等他。 抬手看看表都五点多了,於是便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妈妈接了电话后嘱咐她不要心疼钱,好好把背看好,別落下病根。许烟雨也是这么想的。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小哲还小,以后用钱的地方多著,她绝不能病倒。 跟母亲说了几句后小哲又过来抢电话,许烟雨就柔声劝孩子:“嗯,妈妈一会儿就回去。你乖乖听外婆的话,要好好吃饭,別吵外公。吃蛋糕……一定要今天吃吗?好的,妈妈给你带回去。” 掛了电话她开始翻钱包,一块两块地数。小哲嘴巴挺挑的,大概在法国的时候吃惯了洋鬼子东西,回国后蛋糕只吃那一家的。一小块就要几十块,许烟雨有点心疼,却必须满足孩子。 小哲是很少和她提要求的。 她又打电话又数钱的,帘子后面的霍子彦就没法儿睡了。这女人的声音听著有点耳熟,一时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他闭目沉思片刻,开口问道:“你什么病?” 这突然的一句嚇了许烟雨一大跳,她立马停下手里的动作,愣愣地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原来医生在啊。她心想想著,声音还这么好听,低沉富有磁性,那一个个字就像细小的锤子在敲打心房一般。 她咽了下口水,解释道:“背有点疼。” “什么时候开始?” “昨天傍晚。” “疼之前发生过什么事情吗?” “前两天在公交车上摔了一跤。” “昨天为什么没来?” “以为睡一觉会好的,没想到……” “没想到反而更糟糕了。” 隔著帘子,霍子彦和许烟雨一问一答。一个没有表明身份,另一个就傻傻地將他当作了医生。霍子声音沉稳,又透著关怀,许烟雨光听他的声音就觉得这个人十分可靠,值得依赖。 所以她也没有顾忌,直接往下说:“是啊,今天白天越来越疼,我就过来看看。医生我这病严重吗?” “还没看诊不好说。如果伤著脊椎,会比较麻烦。那里的骨头你也知道,一旦出现问题……” 许烟雨一下子就懵了,她本来以为只是简单的软骨銼伤,听医生这么一说,立即变得担心起来。 “您是说,会有瘫痪的风险吗?” “我从没这么说过。” “那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以后有病要早点治,哪怕是为了孩子和父母。” 许烟雨心头一暖,对这个医生愈加好奇起来。她试著开口道:“那什么何医生,您能不能出来给我诊断一下?” 她的话音刚落,门就开了。真正的何医生走了进来,一见许烟雨就道:“你是隔壁马医生转过来的吧。这里有病人在输液,麻烦你跟我到隔壁办公室。” 说著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许烟雨完全让这情况给搞糊涂了,来不及问什么就跟著医生匆匆离开办公室。 在门即將关上的一剎那,帘子突然被人用力掀开,霍子彦的脸清清楚楚地出现在了门缝之中。 隨即办公室门一关,砰得一声格外清晰。 许烟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 走在家门口的小弄堂里,清风吹过树梢沙沙作响,两片叶子掉落到她头顶,她竟毫无知觉。 算起来她和那个男人五年多没见了。五年前她出国留学去学设计,临走前的几天,他对自己说:“等我忙完手头的事情就去找你。虽然法国没什么吸引我的地方。” 许烟雨大言不惭点点自己:“有我在就是最大的吸引啊。” “是,你就是最大的吸引。” 五年过去,这话成了一句空话。他没有去法国找她,甚至再没有一点音信。所以当年的那些好听话,其实都是哄她的吗? 今天在医院的时候,她有股衝动,想要衝上去直接问个清楚。可最终却被何医生拉去了另一个房间。她的背情况有点不好,做了一系列检查后何医生开了不少药,內服外用的都有。 许烟雨破了一笔財,领了一大堆药回家去吃。临出医院大门时才想起霍子彦的事情,想回头去找他,却终究没有这个勇气。 身边一辆电瓶车呼啸而过,在狭窄的弄堂里开得如入无人之境。那微微带起的风让她想起几年前念高中时的情景。 那一天也是在某个弄堂里,一个骑自行车的小年轻没注意,把她撞倒了。她的小腿磕到了石头上,流了一大片血。 小年轻头也不回就走了,她疼得动不了,只能给霍子彦打电话。当时他来了之后看到她满腿的鲜血,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 许烟雨一下子反应过来,怨自己没有考虑周全。霍子彦是討厌见血的,让他看这个会有刺激作用。於是她急急拿裙子遮在小腿上,故作坚强道:“没事了,你先走吧,我自己回去。” 霍子彦却走了过来,蹲下来掀开她的裙子仔细看:“伤著骨头没有?” “应该没有,就是挺疼的。” “那就有可能伤著了,伤了骨头可大可小。” “那怎么办,腿会断吗?” “我没这个意思。” “我的意思是,下次走路要小心。” 多么熟悉的对话,和今天在医院发生的简直一模一样。而当时她竟没有想起来。更过分的是,她竟没有听出霍子彦的声音。 是分別太久遗忘了吗?还是他这几年变了太多? 许烟雨的心被霍子彦完全占据,接下来的几天都过得有些浑浑噩噩。 因为背部有伤,她的工作效率明显下降,钟潜倒没说什么,可其他同事閒话很多。许烟雨知道是自己的责任,也没跟人辩解,只能每天加班赶上落下的工作,省得给其他人添麻烦。 长时间的工作让她的背好得很慢,每次躺在床上的时候,背部的疼痛感都令她难以入眠。她觉得自己正在经受身理和心理的双重折磨。 偏偏这个时候,她又遇上个大麻烦。有一张她负责设计的稿件出了问题,送上去后被打了回来。 打回来並不是大问题,关键是上面的人一眼就认出她的这张设计稿有抄袭的嫌疑。 弘逸对这一点看得非常严,旗下的设计师绝不能跟“抄袭”二字沾边。一旦发现绝不沽息。 这是董事长的意思,原创这种东西,一旦沾了“抄袭”二字,对公司的声誉影响非常大。 许烟雨的这张设计被指抄袭了他们部门的副组长向冬的一张旧稿。两张稿件拿出来一对比,確实有很大程度的相似。但许烟雨从没见过这张旧稿,一口咬定自己並未抄袭。 她是个有自尊的人,这种事情从来不屑於干。更何况她还年轻,正是灵感丰富的时候,完全没必要去拿別人的东西。 可她没有证据证明这一点。向冬却有很多支持者。几乎整个办公室的人都声称见过他的这张旧稿,远远早於许烟雨的完稿时间。 一时间墙倒眾人推,许烟雨头顶上的“抄袭”帽子,再也摘不掉了。 既然犯了抄袭她就得捲铺盖走人,並且在这一行里很难再找到相等的职位。大公司之间消息都是互通的,让弘逸赶出来的人,別的公司轻易不会接收。这等於是把许烟雨的出路一下子全都堵死了。但当时的她並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她收拾东西离开的那一天,在走廊里磁到了钟潜。整个事件里只有钟潜这个组长从头到尾没有发表意见。在別人都一口咬定见过向冬的旧稿时,钟潜冷肯旁观一切,仿佛所有的事情都与他无关。 他是唯一一个没有落井下石的人。 许烟雨心里的委屈无处可诉,见到钟潜的时候还要故作坚强,主动向他道谢:“这段时间谢谢您的照顾,再见。” 钟潜一点反应没有,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是在走过她身边时,轻声说了句:“你以后要小心,轻易不要得罪人。” 这话意有所指,许烟雨一下子就听出来了。看来这一次的抄袭事件是有人故意为之,目的很简单,就是把她赶出公司。 可谁会这么做呢,谁有这个能耐操控一整个办公室的人和她做对? 她虽然来的时间不长,和同事关係也一般,但也从没得罪过谁。至於向冬则是出了名的脾气刁钻难相处,完全的艺术家作派,行事向来只顾自己。要不是这样他进公司时间比钟潜长,不会到现在还只是个副组长。 要说和大家的关係,许烟雨还比向冬强一些。可这一次,所有人都站在了向冬这一边,仿佛一下子就跟他关係亲密无间。 如果不是向冬突然本事大涨,那就是更高级別的人有意为难她。 许烟雨一时想不出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 回到家里父母出去散步去了,她一个人打开电脑开始查公司的资料。这一查倒让她想到了点什么。原来弘逸就是从前的唯尚,这两年企业扩张迅速,公司改名为弘逸,唯尚反倒成了旗下的一个子品牌。 唯尚是什么,她心里比谁都清楚。 她心里暗骂自己傻,原本是撞到霍家的枪口上了,难怪得让她走人了。撑了这么久才滚蛋,也算是个奇蹟了。 她回国找工作的时候已经儘量小心了,避开了和唯尚关係好的合作企业,就是怕惹人注意。没想到一时不察还是掉了进去。 只是这个局,到底是谁给她下的?是霍母周雅言,还是霍子彦本人? 这两个人从前都待她不错。霍母虽不说拿她当亲生女儿看待,但也从不拿她当下人看。至於霍子彦,那个口口声声说要和她在一起一生一世的男人,是他这么狠心对自己赶尽杀绝吗? 在背弃了对自己的承诺后,现在连饭碗也一併给敲掉了?是生气那天在医院的碰面吗? 许烟雨想得头都疼了。可她没有功夫沉溺其中,迅速整理出了简歷开始在网上投递,她必须儘快找到新的工作,小哲的幼儿园学费相当昂贵,没有工作根本支撑不了多久。 因为四岁才回国,加上身份特殊,小哲是进不了公立幼儿园的。许烟雨想尽办法託了几个老朋友,总算把孩子送进了一家不错的私立幼儿园。 这年头凡是掛上“私立”两个字的,学费就便宜不了。她没有时间在那里伤春悲秋缅怀逝去的爱情。 可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简歷还没投出去几份,求职电话一个都没接到,倒是幼儿园的老师给她打来了电话。 老师在电话里有些急,说小哲在学校磕破脑袋,这会儿已经送医院了。 许烟雨嚇得不轻,跑到弄堂口拦了辆的士,直接往医院奔去。到的时候孩子正在那儿缝针,四岁的小娃娃十分坚强,竟是一声不吭,只是默默流眼泪。看得许烟雨不由心碎。她突然后悔带孩子回国,如果一直留在法国,是不是反而更好? 幼儿园的金老师过来连连抱歉:“孩子走楼梯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下来,撞伤了头,真的很抱歉。” 许烟雨当时心乱乱的,也顾不得跟老师细问太多。等小哲缝好针出来后,许烟雨第一时间抱起他,搂在怀里安抚了他半天。小哲十分懂事,见妈妈伤心难过,反过来安慰她道:“妈妈我没事儿,我挺好的。” 许烟雨揉揉他的脑袋,轻声道:“小哲,以后下楼梯要小心知道吗?” “妈妈,我一直都很小心。” “那就再小心一点,別让自己再摔下来知道吗?” “知道。但是妈妈,我不是自己摔下来的,我是被人推下来了。” 这话一出一旁的金老师脸色大变,立马变得十分尷尬。许烟雨一愣,不悦地去看金老师:“这是怎么回事儿?” “不是的,没有小朋友推他。小哲妈妈,他真的是不小心自己摔……” “小哲,你自己说。”许烟雨打断了金老师的话,“记得是谁推的你吗?” “记得,是孙月莹。” (本章完) 第5章 你好,我是霍子彦(1) 第5章 你好,我是霍子彦(1) 傍晚时分,霍子彦开车带侄女孙月莹和她妈妈连翘楚去许哲家赔礼道歉。 这事情本不归他管,无奈他这侄女自小被宠坏,除了他的话父母说什么都没用。表姐连翘楚没办法,才打电话找他过来帮忙。 小莹平时横得跟什么似的,见了他却跟老鼠见了猫,乖得有如天使。 霍子彦按表姐给的地址一路开到了胭脂弄,把车停下后进弄堂找到了许烟雨家的门牌號,抬头看了一眼这幢老式的建筑。 一股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他下意识觉得自己来过这里。 二楼的窗户半开著,一阵风吹来老旧的窗户吱嘎作响。一双白皙修长的手从窗缝里露出来,轻轻將窗户带上。 那双手就像一根针,直直地扎进了霍子彦的心里。 然后他摁响了门铃。 二楼上许烟雨刚哄了小哲睡下,关了窗户后她走到楼厅里,刚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口还没喝就听到有人摁门铃。 妈妈买菜去了,爸爸在房里休息,於是她下楼去开门。 门开的一剎那,她怔怔地望著站在门口的三个人,心头就像漏了一个大洞,不停地有冷风往里头灌。 她没想到,这么快就会和霍子彦再见面。更没料到再见时他已妻儿俱全,儼然一副上层社会成功男人兼具事业和家庭的样子。 他的脸一如年轻时那么好看,气质上更显沉稳大气,已隱隱透出了压迫感,不再像从前那样可以令她毫无顾忌。 而站在他身后一身某名牌今夏新款连衣裙的女人,更令许烟雨自惭形秽。只这匆匆的一眼,她已觉得自己和这个男人恍如两个世界的人。 果然从前的交集都是假的,一切都只是梦境罢了。 霍子彦见到许烟雨时也有片刻的怔愣。他刚才只听连翘楚说受伤的孩子叫许哲,却没有料到他就是许烟雨的孩子。 孩子跟她姓?霍子彦几乎在瞬间就得出一个结论,他曾经的猜测是正確的。这个和计铭如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没有丈夫。 不知为何想到这一点,竟令他產生了一丝小小的愉悦。 连翘楚站在后面,吃惊地说不出话来。她完全没料到来开门的竟会是这样的一个女人。一个和她未来的表弟媳妇几乎一样的女人。 她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好玄幻。 在场的三个成年人全都不开口,反倒是小莹这孩子不受影响,上前轻声道:“阿姨您好,我们来找许哲。” “哦。”许烟雨回过神来应了一声,“那进来吧。” 她手忙脚乱把人让进屋来,看一眼狭小拥挤的客厅,又去看那三人的反应。霍子彦自始至终没什么表情,让人看不透他的心理。小莹东张西望像是在找什么,並不介意眼前的这一切。只有连翘楚微微皱起眉头,显然有点不习惯。 其实这屋子收拾得还不错,许烟雨是搞设计的,房子虽小但装饰品都很有特色,从前家里来人的时候总要夸上几句。 但今天连翘楚的眉头让她明白了一点,无论怎么心思装点,差距早已摆在那里。房子的差距无足轻重,她和霍子彦之间的差距才是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 三人进来后也不坐下,霍子彦看一眼连翘楚,示意她开口。连翘楚尷尬地笑笑,自我介绍:“许哲妈妈你好,我是孙月莹的母亲。” 她伸出手来和许烟雨握了下,刚想拉过小莹来给对方赔礼道歉,一旁的霍子彦却適时伸手:“你好,我是霍子彦。” 他没说自己是谁,却说了名字,並且十分自然地和对方握手。许烟雨看著眼前这只骨节分明修长白净的手,收到一半的手不自觉地就伸了出来,和对方轻轻握了一下。 两手相握皮肤轻触,指尖与指腹划过掌心的感觉,令彼此都有些许心绪起伏。尤其是许烟雨,几乎像触电一般,匆匆將手收回,不敢去看对方的脸。 她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小莹身上。小莹见她看自己,立马露出招牌式的笑容:“阿姨你好,我是来给许哲道歉的,他在家里吗?” “在家,不过他刚睡著。” “这样啊,不能叫他起来吗?” 气氛瞬间有些尷尬。 女儿说话不经大脑,连翘楚十分不好意思:“对不起许哲妈妈,我这女儿不懂事。今天的事情全是她的错,我们负全责。孩子的医药费营养费还有您的误工费我们都会负责的。” 对方退了一步,许烟雨不能不退:“孩子们打打闹闹难免发生这样的事情,其实也不能全怪她。” 霍子彦站在一旁插嘴道:“不,今天的责任全在她身上,你不用客气。我们一定负责到底。” 听对方用了“我们”这两个字,许烟雨心里浮起一丝酸楚。但很快又冷静下来:“好的,那就这么办吧。” 连翘楚又过来不停地道歉,许烟雨是个性子柔和的人,完全没有闹大的意思。连翘楚有点不好意思,倒不像刚才那样嫌弃这个家了。 隔阂一消她话也多了起来,拉著对方的手就问:“瞧我都忘了问你名字了,许哲妈妈,你叫什么来著?” “许烟雨。” 连翘楚脸上的笑容一滯,很快又恢復正常。她进门到这会儿也没见有男主人,看来这女人命不大好。 这么一想她又有些同情许烟雨。长得一样命运却是截然相反,连翘楚忍不住回头看表弟的眼神。也不知他什么想法,面对一个跟女朋友一模一样的女人。 只不过,计铭如真是表弟的女朋友吗? 对这个问题连翘楚一直持观望態度,这两人能开结果?她看玄。她也一点儿没有要跟计铭如做亲戚的意思。 两个女人坐下来聊了半天,小莹一个人摆弄著许烟雨放在茶几上的小套娃,只有霍子彦一个人站在那里,双手插裤子口袋里,双眼目视前方,淡定从容的脸上读不出一丝不耐烦。 最后还是许烟雨发现不对,主动起身道:“看我太疏忽了,忘了给你们倒点茶。霍先生要不要坐一下?” “没关係,你別忙了烟雨。”连翘楚已经亲热地改口,“他这人就这样,到哪里都像个摆设。好看是好看,就是无趣。你也別倒茶了,回头还得洗杯子。我们也该走了,再打扰下去该留下来吃晚饭了。” 许烟雨心想连翘楚这人挺有意思,这么说自己的丈夫真的好吗? 那一边连翘楚已经在招呼女儿:“小莹快过来,跟你许阿姨说再见。烟雨把你银行帐號给我,回头我把钱打过去。” 许烟雨有点犹豫,她並不想拿別人的钱:“不用了,缝针的钱是幼儿园出的,我其实没钱,你別客气了。” “那怎么行,你看我来得匆忙水果都没买。总得给孩子营养费。还有你的误工费。” “没有误工费,我现在待业。” “那要不我帮你找份工作吧,你擅长什么?”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许烟雨突然觉得连翘楚真是个过分热心的姑娘,敢情刚开始的高冷都是装出来的。 霍子彦微微皱眉,伸手拉了表姐一把,然后自己上前几步,站到了许烟雨面前。他掏出钱包,从里面拿出一迭人民幣,双手递了过去:“请务必收下。我这么做没有侮辱您的意思,小莹犯了错,这是我们当长辈的应该做的。” 他虽然在施捨钱財,却並没有伤到许烟雨的心。事实上许烟雨觉得,这种小事已经伤不到她了。她从小就是个被施捨的人,一直以来霍子彦都在施捨她。从小时候的吃穿用度学费书包,到后来的热恋之情,大概都只是一种施捨吧。 她也没拿乔,伸手接过钱。 如今的她在钱面前,没有骄傲的资本。 收了钱之后她送他们出门。走到门口的时候听见小莹在那里同霍子彦道:“表舅舅,我乖乖道歉了,你有没有奖励给我。” 霍子彦看好一眼,无情道:“你有道歉吗?许哲在睡觉,过两天去幼儿园当面给他道歉。” 小莹立马苦起一张脸。 他们走后许烟雨关门,转身的时候才回过味儿。刚刚那孩子管霍子彦叫舅舅,原来他们不是一家三口。仔细一想也是,小姑娘姓孙,她妈妈姓连,都不跟霍子彦一个姓氏,她怎么会没留意到这一点呢? 是因为几年不见霍子彦愈发神采出眾,以至於她乱了心智无法正常思考? 她苦笑著摇头,转眼就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找工作上面。 接下来的几天,她一直辗转各处面试。大公司是进不了了,得罪了弘逸她短时间內很难翻身,於是只能转而投向那些小公司或是设计工作室。 某天她去一家一家工作室应聘时,老板亲自接待了她。对方是个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年轻女人,从穿衣品味到服饰搭配,样样都很出色。她拿著许烟雨的简歷看了又看,又不时打量她这个人,似乎在考量什么。 女老板看了半天,放下简歷后突然问她:“你叫许烟雨,你是长平高中毕业的吗?” 许烟雨一愣:“是。” “你认不认识一个叫黎辰的男生?” “认识。”那是她的高中同桌。 听到这里许烟雨有点明白过来了。面前这个女人大概是黎辰的姐姐。她曾听黎辰说过,他有个姐姐,大他两三岁的样子。再回想刚才有人称她为黎姐,她觉得自己的分析没有错。 於是她露出一个笑容:“您是黎辰的姐姐吧。” “我是。”对方起身向她伸手,“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黎夕。” 她又拿起许烟雨的作品看了会,微笑道:“我觉得你的作品非常不错,是个难得的人才,希望我们工作室能有幸邀请你的加入。” 许烟雨非常高兴,突然觉得工作室环境单纯,或许比大公司更为適合她。 两人当即拍板,签订了合同。黎夕给的工资並不低,和她在弘逸时几乎一样。但工作环境显然轻鬆很多,许烟雨突然觉得自己这是因祸得福了。 签完约黎夕带著她熟悉环境,顺便聊聊閒话:“我们工作室目前除了做自己的品牌之外,也接一些其他小工厂的设计订单。起步阶段没办法,只能这么做。等以后规模大了,我相信会越来越好。” 看得出来,黎夕是个挺有抱负的女人,事业心也很强。许烟雨认同她的做法,搞艺术的如果一味高高在上,到头来只会落得饿死的下场。 “不过那是长期目標。”黎夕冲她眨眼一笑,“短期內我们的品牌知名度还不够,设计师的知名度同样欠缺。所以我希望近一年內我们可以接到一两个比较高端的品牌设计,或者接触到这个圈子里最上层的那些女性,为她们量身订做衣服。” 说到这里她停下脚步,翻开了一本財经杂誌。上面的封面难得的是个女性,知性高雅,透出点干练的味道。她拿起杂誌仔细看看,又看看许烟雨,失笑道:“你和这人长得真像。” 许烟雨凑过去一看,自己也愣住了。杂誌上的那个女人,就像是她的翻版,两人唯一的不同是,对方化了精致的妆容,而她却是不著一色。 她仔细看了看杂誌的標题介绍,却没有关於这个女人名字的介绍。倒是黎夕翻开內页看了看,找到名字后恍然大悟:“计铭如,原来是她啊。她就是我刚才跟你说的那些最上层的女性。” “商界女强人,挺了不起。” “你错了,这篇报导不过是看在她家的家势上捧她罢了。不过她最近確实挺有名的,毕竟要跟弘逸的少东家订婚,恐怕全城乃至全国的名媛都要羡慕她了。” 许烟雨对这种事情一点不在意,但弘逸两个字却像针似的直直扎进她的耳朵里。 “弘逸,你是说时尚界大佬的那个?” “除了那个还有哪个。弘逸小开霍子彦,这样的人才居然让计铭如得了,这才是她这辈子干得最漂亮的一件事吧。” 许烟雨就在黎夕的工作室待了下来。 她在法国时读的是服装设计,毕业后曾在一家专做童装的公司待过,所以她做这方面的设计格外得心应手。黎夕前一段时间正好接了两家童装品牌的订单,看了许烟雨的作品后放心的把工作都交给她处理。 许烟雨上手很快,第二天就跟同事打成一片。比起上一份工作,她轻鬆了很多,每天画画的时候觉得连空气都带了甜味儿。 心情好便觉得时间过得格外快,转眼已进入七月,太阳每日放肆地炙烤著这座城市,仿佛要將万物都烤化一般。 某天她一个人在工作室加班,忙到七点才完。收拾完东西后她去后院推出停著的自行车,准备回家去。 工作室离家不远,她就买了辆自行车每天上下班。车子推出狭窄的小路,她停下来再次检查工作室的大门锁时,突然感觉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许烟雨。” 她一个回头,差点和人的脑袋撞上。 “哎哟,怎么是你啊。” 莫立仁弯著腰细细看她两眼,露出淡淡的笑意。然后他直起身,两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名模的派头一下子就出来了。 看到他这样许烟雨下意识就想到了霍子彦。那天在她家,他也这么笔直地站著,比起莫立仁的隨意,他显得更为稳重,似乎也更为挺拔,还带了一点出尘的味道。 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吧。许烟雨觉得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霍子彦总是最好的。 莫立仁却没料到她心思全在別的男人身上:“我找了你很久,原来你来这儿了。” “找我,找我干什么?” “当然是约会了。你怎么从弘逸辞职了?” “你真的不知道吗?”许烟雨露出自嘲的笑意,“我明明就是被开除的。” 那个事情莫立仁也听说了,但他完全没放在心上:“我相信你的实力,也相信你的人品。如果你对那件事情有满意,我可以帮你调查,还你一个清白。” “算了不用了。” 对方根本不是想纠结抄袭的问题,纯粹就是想让她走人罢了。她现在已经找到新工作,没必要再徒生事端。 “谢谢你,但不需要了,再见。” 说著她推著车准备走人。莫立仁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我等了你半天,你说走就走?” “我还要回家看孩子呢。” “那就把孩子带出来,我和你一起看。” 许烟雨有点无奈地看著他:“莫先生,我们並不熟。” “多接触就熟了。” “可我並不想和你多接触。” “就这么討厌我?” “不討厌,就是不喜欢而已。” 莫立仁生平第一次在女人这里碰了钉子,而且不止一次。原来被人拒绝就是这个滋味啊,他觉得其实也没什么。 “慢慢相处一定会喜欢的。” “莫先生……” “叫我名字就好。” “莫……立仁先生,我真的要回家了,能麻烦您放开我吗?” (本章完) 第6章 你好,我是霍子彦(2) 第6章 你好,我是霍子彦(2) 莫立仁放开她的手臂,却绕到她的车头,直接伸手按在了车把手上:“熟人相约吃个饭,非要这么冷淡吗?就算不谈恋爱,交个朋友也是好的。我这样的不配做你的朋友?” 许烟雨对这种死缠滥打型的真是没什么经验。从前霍子彦是高冷型的,两人相处一般是她主动。她说个五句霍子彦会回个一两句,要不就是两个人都安静著,彼此各拿一本书。有时候霍子彦看到有意思的也会叫她,通常是拍拍她的手,然后把书递过去,指指有趣的地方。 所以莫立仁这样的,许烟雨十分吃不消。 在她沉默的时候,莫立仁却已经拉过她的自行车,自顾自走了。 许烟雨赶紧追上去:“把车还给我。” “既然不吃饭,那就让我送你回家。女生一个人晚回家不好,不安全。” 说到这里他脚步一顿,回头略凶狠地望著对方:“再拒绝就去吃饭,二选一你自己考虑。” 怎么跟无赖似的。许烟雨这么想著,但不管怎么样还是乖乖上车了。 莫立仁把自行车放在了后备箱里,回来开门的时候看到坐在后排的许烟雨,不悦地命令道:“坐前面来。” 许烟雨轻嘆一声,只能换座位。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莫立仁亮起前车灯,慢慢將车併入行驶的车流中。 好在路不长,很快就到了她家的弄堂口。 弄堂太窄车开不进去,她就下车和对方说:“你回去吧,我自己进去就行。” 莫立仁却已经熄了车下来了:“我送你,这么长的路,天又黑,摔著就不好了。” 拗不过对方,许烟雨再次投降。两人在黑暗的弄堂里无声地打著,那种感觉反而比一个人走更令她感到害怕。 终於到了家门口,她赶紧掏出钥匙去开门,刚想赶莫立仁走,门开的一剎那一个小孩子从里面衝出来,冲她热情地打招呼:“许阿姨您好!” 后面小哲皱著眉头走过来,提醒道:“你这样会嚇著我妈妈的。” 孙月莹的出现出乎所有人意料。不光许烟雨,莫立仁也是一愣。小莹一抬头看到莫大帅哥,立马叫了起来:“莫叔叔,你怎么也来了?” “你又为什么在这里?” “我来吃晚饭,我和许哲和好了,现在是好朋友。莫叔叔你也是来吃晚饭的吗?你跟许阿姨也是好朋友?” 许烟雨简直头大,赶紧推莫立仁走:“不是的,你莫叔叔只是送我回家。好了你快走吧,小心车被人偷,我们这里治安不太好。” 见她一副心虚的样子,莫立仁忍不住笑了。不过他確实没打算厚著脸皮討饭吃,於是揉揉小莹的脑袋,冲她来了句:“我走了,你加油。” 小莹心领神会,高兴地冲他挥手:“莫叔叔再见,你也加油。” 许氏母子看著这一大一小,同时露出相似的表情。 小莹是个大嘴巴,转眼就把在许家碰到莫立仁的事情给说了。那天正好是她爸爸孙晋扬的生日。男人生日不像女人这么隆重,家里没开宴席,就是请了几个好朋友来坐坐。霍子彦作为表弟,自然是座上宾。 吃饭的时候她喋喋不休说著那天的事情:“……门一开我就衝出去了,我想肯定是许哲的妈妈回来了,我要跟她打招呼。结果就看到莫叔叔站在那里。许阿姨说莫叔叔是送她回家的。” 连翘楚就笑著冲霍子彦道:“看来立仁是想谈恋爱了。烟雨人不错,不过她有个孩子,这个比较棘手。这事你知道吗?” “知道。” “你肯定知道,你们关係这么好。那那天在许家,你一早就知道烟雨是立仁喜欢的女生?” “嗯。” “那你当时怎么不说?” “为什么要说,那天是你带著孩子去道歉,不是我替立仁去当媒婆。” 连翘楚吐吐舌头,继续刚才的话题:“我一想到立仁他妈啊,就替烟雨捏把汗。恐怕够呛。” 霍子彦什么也没说,心里却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他觉得自己在生气,可为什么生气却说不上来。 两天之后小哲正式放假,许烟雨也请了两天假陪他出去玩。 那天早上他们早早起了,吃过早饭换好衣服正准备出门,门铃突然响了。小哲有点不悦,直接来了句:“妈妈,不管发生什么,今天都要出门。” “好的。”许烟雨笑著回儿子一句,走过去开门。 门刚一开孙月莹的脑袋就挤了过来,用超分贝的嗓音冲她打招呼:“阿姨你好,许哲在家吗?” 顺著小莹的脑袋往上看,霍子彦一身休閒装站在那里,被阳光衬得俊美无比。比起从前的衬衫西裤,今天的他有种閒適的风度。 儘管如此,许烟雨还是很吃惊:“你们怎么来了?” 小哲已经走到门口,自顾自地换鞋子。小莹就把脑袋塞进来冲他笑道:“许哲,我们出去玩吧。” “不要,我要和妈妈出去。” “没关係,带上你妈妈一起去。” 许烟雨简直哭笑不得,一脸疑惑去看霍子彦。霍子彦一脸正经相,丝毫没有尷尬的感觉。他解释道:“她有几张青年篮球联赛的票,说要找你儿子一起去看。” 小哲年纪虽小,对篮球却很有兴趣,很小的时候就是球迷了。 听到这话许烟雨还没说什么,他已经穿好鞋子站起来了。他冲小莹一伸手:“票呢?” “在这里。我们一起去看吧。” “好吧。”他点点头,拉拉许烟雨的衣袖,“妈妈也去吧,这也算是出门了。” 一张篮球票就把自家儿子收买了,许烟雨突然觉得这孩子以后很容易就会被女生拐跑吧。 霍子彦的车停在弄堂口,四人分两边上车,两个孩子坐在后面,许烟雨就不好意思硬挤过去,只能去坐副驾驶。 这画面有点熟悉,好像前几天她也无奈坐过某人的副驾驶。但感觉又完全不同,比起莫立仁的风趣幽默,她更喜欢霍子彦的冷静自持。 果然她还是喜欢他的。 去体育馆的路上,小莹的嘴就没有停过,大喇叭似的不停广播:“我表舅舅可厉害呢,这球票是他弄来的。今天是总决赛哦,球票早就卖完了。我妈妈太没用了,让她帮忙买她只会买包,一张票都搞不到。我就给表舅舅打电话啦。而且妈妈今天要去做美容,居然就把我扔给表舅舅了。我表舅舅一天赚好多钱的,分分钟百万富翁呀,浪费他的时间陪我玩,我真的很不好意思的。” 车里其他三人都安静地听著,没有一个想插嘴。小哲想的是,以后应该要跟小莹的表舅舅搞好关係,可以让他帮忙弄球赛票。许烟雨想的却是霍子彦日理万机的人,居然愿意牺牲赚钱的时间陪一个不是自己的孩子。 而霍子彦想得最少最简单。球票是他主动弄来的,带孩子也是他提出的。他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永远是一张理所当然从容不迫的脸,只有连翘楚略疑惑地看他一眼,不解道:“你怎么突然这么好心?” “你家的熊孩子你管不住,我可以替你管。” 可他真的是想管教孙月莹吗?这个藉口连他自己也不信。 他隱隱觉得,自己最近的状態有些不对,却並不想就此打住。许烟雨安静地坐在旁边,头髮微微垂下遮住半张脸,看起来知性又清纯,似乎和她的年纪並不搭。 但其实霍子彦也不清楚,这女人究竟多大年纪。看她的儿子和小莹同岁,她年纪应该不小,可能比自己还要大。可看她的样子,就像个大学生。 莫立仁会喜欢这一款的,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但许烟雨会喜欢莫立仁吗?他嘴角微微扬起笑意,总觉得这个问题的答案不会令莫立仁满意。 一行四人到了体育馆,许烟雨带孩子们先进去找座位,霍子彦则去买饮料。趁著这个机会,许烟雨悄悄问小莹:“怎么突然想到来找小哲玩了?” “一个人在这里好无聊哦,妈妈也不陪我玩,总叫阿姨陪我。我喜欢许哲,他很有意思。” 许烟雨头一回听人称讚自己儿子有意思。 “真的有意思吗?” “嗯,他懂的东西好多哦。那天跟我讲昆虫,说了大半个小时,我一句都没有听懂哎。” 许烟雨忍不住扶额。小哲確实是这样,他从小喜好就很特別。 难得的是小莹居然不討厌这样的他,还愿意和他一起玩,加上她性格活泼,或许能带得小哲也跟著一起活泼起来。 想到这里她亲呢地摸摸小莹的头,给予鼓励道:“那以后你有空多来找我们小哲玩。” “好!” “妈妈……”小哲的声音透著股无奈,他今天肯出来,只是看在球赛的面子上。 许烟雨冲儿子笑笑,还调皮地眨眨眼睛。这一幕正好被买水回来的霍子彦看到,当时他心念一动,就像有人在他的心头扎了一针似的。有点疼有点闷,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能让他產生那样的感觉。 许烟雨只觉眼前一暗,一抬头就看见霍子彦站在那里,頎长的身材似乎比莫立仁还要高。球馆里一束光打过来,正好落在他身边,给他整个人都染上了一层光晕,看起来就很不真实。 记忆如洪水瞬间涌了出来。大学的时候他们两个偷偷去看电影,也是她先找位子坐下,霍子彦则去买水。回来的时候正巧看到后排一对情侣正相拥热吻,搞得两人皆面红耳赤。 后来电影开场后,许烟雨悄悄开口:“子彦,我们要不要换个位子?” 后面两人互相吃口水的声音实在有点大。 霍子彦却淡定道:“不用,哪里都一样。” 黑灯瞎火的电影院,大屏幕上正放著男女主人公热吻的镜头,只怕真像他说的那样,无论坐到哪里,都有情侣控制不住放肆地吻著。 於是两人依旧坐在那里不动。大概五分钟后,就听霍子彦道:“这种事情如果你不想在意,最好的办法是……” 她以为他会说无视他们,没想到他竟翻身凑了过来,贴近她的耳边道:“最好就是和他们一样。” 说完他主动吻住了她的唇,一只手抚上她的背,將她整个人往自己怀里一拥。 那是他们的初吻。 除去儿时闹著玩的几次,这是真正意义上情竇初开的两个年轻人的初吻。 然后许烟雨就知道,向来连话都没几句的霍子彦,吻起来居然这么霸道。那天她差点在电影院里窒息而亡。 大脑一片空白的时候,她听见有人在叫她:“许阿姨,许阿姨?” “嗯。”她回过神来,有点尷尬地应了小莹一声。那一边霍子彦已经坐下来,把手横在两个孩子面前,递了瓶水给她。 小莹立马插嘴:“表舅舅,为什么许阿姨和你都喝水。你们不喝果汁吗?” “许阿姨不喜欢果汁。” 小哲听到后扭头看他一眼,那表情就像在说:你怎么知道? 许烟雨確实不大喜欢果汁,嫌太甜太腻,还是喝水更舒服。但霍子彦怎么知道的,难道他又想起她来了? 球场里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两队的队员分別从左右两个入口进场。许烟雨一下子被转移了注意力,也就没去管那瓶水的事情。 球赛开始后赛场內安静下来,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到了队员身上。霍子彦本身也会打球,自然看出了不少门道。旁边的小哲居然也懂不少,两人偶尔会交谈几句,完全是成年人討论的口吻。 至於许烟雨则是看个热闹,別的不说进球和比分牌她总是看得懂的。篮球不比足球,一会儿进一个球,场上气氛始终很热烈。 只有小莹十分无趣,哈欠打了一个又一个,小屁股在椅子上挪来挪去,显然觉得很没有意思。她想找小哲出去玩,可转头一看对方看得认真的模样,又强迫自己耐下心来。 因为无聊,她喝了不少水,中场休息的时候就吵著要上厕所。许烟雨把小哲交给霍子彦照片,自己则带小莹去找厕所。 等两个女生走了后,两个男生开始他们之间的谈话。起先是小哲先开的口:“霍叔叔,谢谢你的球票。” “不客气,你喜欢看球?” “嗯,特別喜欢。在法国的时候妈妈也带我去看。” “你们从前住在法国?” “是,刚回来几个月。妈妈说想在这里定居,我也喜欢这里,比法国有意思。” “因为有球赛?” “不止这样,在这里除了妈妈还有外公外婆。在法国的时候,只有我和妈妈,很无聊。” 霍子彦心念一动,犹豫著要不要问孩子关於父亲的问题。这个话题有点敏感,他想不好应不应该问。 但小哲自己居然先说了:“我没有爸爸,看球的时候总是很羡慕那些和爸爸一起来看的小朋友。” “我也和你一样。” 小哲疑惑地抬头,一双大眼睛直直地盯著他。 霍子彦就解释道:“我也没有爸爸。” 球赛结束后,小哲便不愿意再应付小莹,吃过饭就说困,霍子彦就提出送他们回家。回去的路上两个孩子真有点累了,在后排倒睡成一团,小莹整个人都靠在了小哲身上。 霍子彦通过后视镜看了看后面的光景,嘴角微微上扬。然后他问:“许哲头上的伤怎么样了?” “已经好了,医生说应该不会留疤。” “那就好。” 许烟雨轻轻“嗯”了一声,不知道该接什么。 没了小莹的背景音,车里安静得有些尷尬。霍子彦也不是那种会放个音乐调节气氛的人,就一直任由沉默继续著。 而他的心里一直在犹豫著一件事情,有个问题想问,又觉得应该斟酌一下措词。可越斟酌越觉得不合適,当车子开到弄堂口时,他索性直接了当道:“许小姐,有个问题冒昧问一下。” “可以,你说。” “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许烟雨立即抬头去看对方,正巧霍子彦也停了车转头看她,四目相交的时候,许烟雨心跳如擂鼓,立马不自然地低了下去。 结果后天一上班,黎夕倒主动把她找了过去。 她一进办公室,黎夕劈头就来了一句:“亲爱的,实在对不起。” 许烟雨心一颤,还以为她要解僱自己。结果黎夕拿出一张稿子递过来:“这是你的东西,没经你同意擅自用了,我跟你道歉。” 许烟雨接过来一看,有点诧异。稿子上的作品是一件成人礼服,看线条並不是她画的。可看设计却跟她之前给某童装画的一件小礼服很像,只是放大了尺寸比例,改动了几个细节。 她抬眼看黎夕,询问对方什么意思。 黎夕抚著额头有点不敢看她:“真不好意思,那天太急了,本来想找你来改的,可怎么都找不到你。手机关机,打你家电话你妈说你带孩子看球赛去了。” “哦,那天手机忘充电,自动关机了,不好意思。” (本章完) 第7章 你好,我是霍子彦(3) 第7章 你好,我是霍子彦(3) “是我该说不好意思,我私自改了你的作品,拿去参加甄选了。” 甄选是计铭如搞的。 原来计大小姐听从了未婚夫的建议,將那些名牌设计师通通辞掉,转而向时尚界的各类设计师发出邀请。这设计大赛搞得不大,也就內部流传,不管是谁,只要有好的作品都能送上去。 黎夕本来是不知道的,她级別太低,连上层社会的门槛都没摸到。但她胜在人脉广朋友多,一个大公司的老朋友给她打电话,说起这个事情,问她这里有没有好的设计灵感。 黎夕就想到了许烟雨的那张稿子,一直在她手里,还没来得及送交客户过目。虽然是给童装设计的,但设计构思新颖样式別致,黎夕一眼就相中,觉得做童装实在可惜,想稍微改改拿去计铭如的礼服设计大赛。 可她一整天都没找到许烟雨。本来这事儿缓缓也行,毕竟离计铭如的订婚礼还有几个月。可她那个朋友说有本事可以直接把稿子交到计铭如手里,但只限当天。因为第二天计小姐就要搭飞机出国,再回去可就不见得能碰得上了。 亲自交到本人手里自然比一层层筛选来得机会大,黎夕一时心急,没徵得许烟雨的同意就擅自改了。 这其实有点不妥,为免不必要的误会,她必须和许烟雨说清楚。 “稿子虽然是我交的,但用的是你的名字,cyndi,到时候要是中了,也是你的功劳。” 许烟雨对於虚名並不在意,但她比较在意作品私改的问题。在她看来那个设计做成人装並不出色,拉长了之后效果不如童装来得好。 她把这个顾虑跟黎夕说了。黎夕並不在意:“我也是尽力试试,如果能选上也不错。计铭如那个人財大气粗,又是一辈子一次的订婚礼,给的钱肯定不会少。关键是还能打响知名度。咱们工作室的作品很多都不差,亏就亏在名气不够响。不管是工作室的品牌还是设计师的知名度都远远不够。如果你能一炮而红,对你我都有好处。” 话说到这个份上,许烟雨也不能再多说什么,只能勉强接受这个现实。不过按她的想法,自己的设计应该不会让人看上,毕竟是个临时修改出来的半成品,一点儿不成熟。 可事情总是有出人意料的时候。设计稿送上去没几天,计铭如那边的公关就来了电话,说那幅设计意外入了计铭如的眼,虽然不够完美,却打破成规比那些精心雕琢的设计更令她动心。 她想找设计师过去好好谈谈,顺便商量一下修改细节的问题。 黎夕接到电话激动不已,把许烟雨叫来办公室,商量改礼服的事情。 许烟雨一听直接拒绝:“还是你去吧黎姐。” “那怎么行,你的作品……” “就署了个英文名,谁也不知道cyndi是谁,你去比我合適。”她实在没办法面对霍子彦的未婚妻。 黎夕十分意外,世上还有这样的人,主动把掉下的馅饼往別人手里塞。但既然对方给了,她也没有拒绝。 只是计铭如和所有的千金大小姐一样,都很挑剔。 黎夕去的那天她心情不算太好,霍子彦一直对她不冷不热,一点恋爱的感觉都没有,叫他去试西装也总是推工作忙,设计师的稿子放到他眼前他也不看,搞得她心里十分窝火。 偏偏还无处发泄,只能拿黎夕来开刀。 计铭如在设计方面有点天赋,眼光也比较毒辣,黎夕和她在办公室沟通了半天,她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心里却越来越不满意。 每个设计师都有自己独特的风格,一时半会儿是改不了的。黎夕的风格显然和这幅设计有很大的出入,设计师的原作简洁大方,黎夕提出的修改意见却是越来越繁复华丽,简直要生生毁了这幅设计。 到最后计铭如终於按捺不住,把手里的一迭稿子往桌上了一扔,漫不经心道:“黎小姐,我想你还是找真正的设计师来跟我说比较好。” 黎夕手里的笔一顿,笔尖在纸上划出了一道痕跡。这么直接的话令她十分难堪,她忍不住问:“您觉得我的设计水平不够?” “別误会,不是嫌弃你水平不好,而是风格不对。我喜欢的就是原作者的这种风格,和你的完全不同。我想如果作者本人不来的话,咱们是没办法谈成生意的。” 黎夕看著她高傲的眼神,觉得脸上就像被生生煽了一巴掌。 虽然受了羞辱,可工作依旧得做。许烟雨不得不赶鸭子上架,挽回这尷尬的局面。 见面约在了某五星级酒店,计铭如在那儿包了间套房,除了见她之外还要试世界各地搜罗来的华美礼服。一个订婚礼衣服至少得换三套,如果有满意的,她也不介意换个七套八套的。 许烟雨按约好的时间到了酒店,在前台报上自己的名字后,很快就有人下楼来接她。 来的是计铭如身边的一个小助理,她一见到许烟雨就后退一步,惊得倒吸一口凉气。这世上竟有这样相似的人。 许烟雨一点不奇怪她的反应,两人一前一后搭电梯上楼。 到了十楼后出电梯左拐,最后在走廊尽头,小助理推开了套间的大门。 里面站了不少人,有些是计铭如的助理,有些是化妆师,也有设计师在场。几乎所有人见到许烟雨的第一反应都有那个小助理一样,有一个甚至当场打翻了茶杯,手忙脚乱拿纸巾去擦。 在眾人惊愕的目光里,许烟雨被带到了计铭如面前。当时她正换了一件衣服站镜子前看效果,透过镜子她一眼看到了身后单薄的许烟雨,脸上的笑容瞬间僵在那里。 虽然知道许烟雨回国,但她从没想过会在这样的场合见面。所以说,她就是那个自己挑中的设计师,这世界未免也太小了。 有那么一刻,她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快停止了。 但她毕竟见多识广,短暂的震惊之后很快回过神来,从容转身,主动和对方打招呼:“你好cyndi小姐,我们终於见面了。” 这话似乎有两层含义,许烟雨假装听不懂。看计铭如的样子,她似乎早就知道自己的存在了。 果然计铭如再次开口道:“我听子彦说有个女人和我长得很像,我想应该就是你了。想不到你就是cyndi,由你设计我的订婚礼服,还真是缘分。” 是缘分吗?恐怕是孽缘吧。 两个女人心里抱有同样的想法,许烟雨直觉这次的事情可能要搞砸。虽然有点对不起黎夕,但她已经尽力了。 她儘量露出真诚的笑意,冲对方伸出手:“你好计小姐,我是嘉和的设计师许烟雨,您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儘管开口。” “好的,我一定。”计铭如看著那双和人一样单薄的手,勉强轻握了一下。 就是这双手,画出了那件令她心动的礼服吗?这个许烟雨,或许比她表面上看起来的更富有能量。 计铭如露出一丝客套的笑容,招呼许烟雨过去坐:“隨便坐,我让人给你倒杯茶。礼服的细节其实我昨天和黎小姐谈得差不多了,一会儿稍微改进一下就好。” 听她这么说,许烟雨更加认定了一个事实,她的作品计铭如绝对不会要。像她这么挑剔的人,如果真准备穿到身上,绝对会拉著设计师不眠不休反覆修改几十遍。而不会像现在这样,一副隨便怎样都好的味道。 只是有一点许烟雨不清楚,她从前和霍子彦的关係,计铭如到底清不清楚? 两个各怀心事的女人各占据了一只沙发,面前茶几上就摆著许烟雨的设计图,但谁也没有主动去拿。 茶送来后计铭如又说了几句客气话,然后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起身把助理叫到了一边:“给霍少爷的助理打个电话,就说我这里有点事情,今天的试衣会取消。” 本来约了霍子彦来试订做的西装,现在看来不是个好时机。 助理点头走到一边,刚准备找个角落打电话,套间的门却突然开了。霍子彦的助理走在前面,后面跟著他的大老板。 计铭如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电话打晚了,霍子彦已经来了。 房间里的气氛变得愈发诡异起来。 霍子彦本来在接一个电话,掛了之后刚一抬头,立马就扫到了坐在沙发上的许烟雨。他微一皱眉,视线又往计铭如脸上扫去。 这样的举动令计铭如紧张到了极点。她和许烟雨就像在照镜子,两个几乎完全一样的人站在那里,聪明如霍子彦能看出区別来吗? 如果他看出来,会刺激他想起从前的某些事情吗? 以前只有她一个人的时候,她尚且能应付得来。但今天正版在这里,她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个山寨货,隨时有被人撕去偽装暴露於天下的感觉。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牙齿却微微打颤。 许烟雨也看到了霍子彦,下意识就站了起来。霍子彦走上前来,象徵性地和她打了声招呼:“你好许小姐。” “你好,霍先生。” 说完这话许烟雨悄悄往旁边躲了躲,不愿意夹在中间当第三者。 她这个样子令霍子彦想起那天看玩球赛,他问她以前是否见过时,她那反常的表现。当时她一口否认,可匆匆逃离的背影却令他愈发起疑。 而今天的这一举动,令他心头的怀疑又重了一分。 一男三女的组合实在很尷尬,霍子彦首先打破了这个僵局。 他冲计铭如抱歉一笑:“刚接到个电话,有个会议要开,衣服你定就行,我就不试了。” 换作平常计铭如肯定不高兴,但今天情况特殊,她暗道“谢天谢地”,嘴里说著“我会处理的”,顺便把霍子彦送出门。 套间的门一关上,她脸色立马一沉,转身看了眼贴身助理。助理心领神会,立马冲看好戏的眾人发脾气:“看什么看,都不想干了吗?” 大家立马低头,假装忙碌起来。 计铭如心里有气无处发,看到还站在那里的许烟雨,耐著性子招呼她:“许小姐跟我进来喝杯咖啡吧。” 说著她进了里面的一间房。许烟雨因有工作在身不便离开,只能隨她进去。 房间里只有她们两个,计铭如身上的傲气怎么都掩饰不住,嘴里说著“请坐”,眼睛却由下到上细细打量著对方。 许烟雨让她看得浑身不自在,略显侷促道:“计小姐,不如我们来谈谈设计稿的事情吧。” “这个不著急,先陪我喝杯咖啡。” 她不由分说,走到许烟雨身边,伸出一根手指点著她的肩膀,硬是把她推进了沙发里。隨后她让人送咖啡进来。 房里的小圆桌边,两人各坐一只单人沙发。许烟雨捧著咖啡杯轻轻转著,等著对方开口。计铭如却不急著说话,两只眼睛一直盯著许烟雨不放。 这种可怕的沉默持续了很长时间,久得让许烟雨都快麻木了。 就在这时,计铭如开口了:“许小姐是从法国回来的?” “是。” “你这设计也是在法国学的?” “嗯。” “为什么不留在法国反倒回国来了?” 许烟雨笑了笑:“想家了。” 她惜字如金,搞得计铭如愈加恼火。她这个样子像极了平时的霍子彦,那个男人在面对自己的时候也总是这样,无论她问干什么,一两个字就打发了。计铭如感受到了一股深深的恶意。 她叫许烟雨进来,本来是想试探一二。现在看来这个女人十分谨慎,也挺聪明,回答问题滴水不漏,在自己面前一点表现欲都没有。想要撬开她的嘴,只怕难。 於是计铭如索性不再搭理她,直接开口“赶人”:“好了,你今天先回去吧,我改天再找你。” 这是句客套话,许烟雨如何听不出来。她也不再勉强,收拾了东西就自动走人,安静得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计铭如气得咬牙,却一点办法都没有,转身回到茶几前看到那迭设计稿,直接抓起来撕了个粉碎。 在场眾人一阵心惊,谁也不敢说半个字,只当没看见。 许烟雨离开之后心情有些低落,不知道该怎么跟黎夕交代。这个案子肯定跑了,计铭如见她时眼里流露的神情虽然短暂,可她还是抓住了。当时她就知道没戏了,再后来霍子彦突然出现,更是搅浑了一池水。只怕她的稿子现在已经让计铭如给处理了吧。 (本章完) 第8章 你好,我是霍子彦(4) 第8章 你好,我是霍子彦(4) 她搭电梯下到一楼,站在大厅里深吸一口气,径直往大门走去。 走到大门口她才发现,外面不知什么时候竟下起了雨。她没带伞,看看那像是阵雨,便站在酒店门口的廊下等雨停。 身后走出来两个男人,本来正在说话,结果看到许烟雨后,其中一个跟另一个说了几句,两人便分道扬鑣。留下来的那一个直接朝许烟雨走来。 许烟雨本来没注意到这个人,一直到对方走到她面前,她才回过神来。这是个长相很普通的男人,三十来岁的样子,脸上最出彩的是一双眼睛,透著少见的精明。 许烟雨本能地往后一退,回头看了看酒店大堂。她想如果这人不怀好意,她至少可以选择往里跑找人求助。 结果那人冲她一笑,掏了张名片出来递她手里:“小姐你好,在下姓吴,是立周刊的记者。” 许烟雨没接那张名片,心里想著立周刊是什么类型的杂誌。听起来像娱乐杂誌,那和自己就一点儿不沾边了。 “不好意思先生,我不认识你。” “我知道,可我见过你。有兴趣和我谈谈吗?” “谈什么?” “关於莫立仁先生的事情。” 许烟雨皱起眉头,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什么:“这跟我有什么关係。” “你们不是朋友吗?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给你做个採访,关於你和莫先生的一些事情。” 许烟雨越听越觉得不对,不住地往后退:“我没什么好说了。不好意思,我要走了。” 姓吴的记者往她面前一拦:“您先別著急。其实我看您的条件不错,有意往娱乐圈发展吗?这个圈子其实不难,你又和莫先生认识,如果你愿意和我们合作的话,將来或许会大红大紫。有兴趣聊聊吗?” 许烟雨还没碰到过这么自说自话的人,简直像牛皮甩不掉。她隱约觉得这个立周刊不是什么好东西,可能是专挖人隱私的三流杂誌。这人也不是什么星探,无非就是拿点甜头诱哄她,想让她说一些关於莫立仁的事情吧。 莫立仁如今在国內的人气,她多少知道一点。只是不知道这个人怎么就知道他们两个认识,並且一眼认出自己来? 她摇摇头:“对不起先生,我对娱乐圈没兴趣。我真的要走了,再见。” 说完她不顾外头的滂沱大雨,直接衝进了雨幕之中。那个姓吴的也是个挺执著的,死缠滥打功夫一流,竟也跟著一起衝进雨里。 这下子可怕许烟雨嚇著了,她站在雨里环顾四周,想找辆计程车。可车来车往激起一阵水,计程车的影子却也没看到。 她只能小跑著往前走,可姓吴的是个男人,腿长脚长,两三下就追了上来,依旧围在她身边游说:“小姐,要不咱们找个地方好好聊聊?你看你身上都湿了,我带你找个地方换身衣服吧。” 说著他竟伸手,直接去拉许烟雨的胳膊。许烟雨嚇得大叫,拿起包就往他头上砸。她在法国的时候有一回下夜课碰到流氓,当时就是用的这一招把人生生给打跑了。 岂料这个姓吴的没皮没脸还特別耐打,挨了她几下非但不走,反倒愈加放肆起来。他一把抓住许烟雨的包带,嘻皮笑脸道:“別这样,凶巴巴的多不好。我不是坏人,我说了我是记者。” 许烟雨想把包抢回来,奈何力气没人家大,试了几下都不行。 就在她浑身湿透又羞又恼时,一只手不知从哪里伸出来,直接扯住包带用力一扯,姓吴的一个踉蹌飞了出去,居然“啪”一声脸朝下摔在了泥水里。 那只手把包带递过来的时候,许烟雨看清了那人的长相。 霍子彦脸上湿漉漉的,少了一分平时的干练,多了一丝少年清秀的感觉。他把包带往许烟雨怀里一塞,转身又去看吴记者。 吴记者吃了一嘴泥水气得不行,一个翻身刚准备跳起来,一把雨伞就朝著他打了过来。从头到肩膀再到屁股小腿甚至脚后路,霍子彦出手极快,將他打得如惊弓之鸟,抱著脑袋撒腿就跑,还不时回头张望,生怕霍子彦追上去。 看著他那滑稽的样子,许烟雨忍不住笑出了声。霍子彦打人的样子实在太瀟洒,明明是个年轻人,却透著老成的模样,还带了点肃杀气。他下手既狠又准,打的都是关键部位,看那力道恐怕挺疼,活该那姓吴的遭这一场罪。 霍子彦眼里闪过一丝厌恶的情绪,不再看那个姓吴的,转头回来的时候却见许烟雨脸上带著笑意,心头不由一动。 他撑起伞挡在对方头顶,开口问:“你笑什么?” 笑什么?大概是笑他打人的不拘一格吧。印象里霍子彦不怎么发脾气,但发起脾气来跟一般人不大一样。 他打人不喜欢用拳头,每次都是挑工具。像这次是用雨伞,从前在中学的时候,他也喜欢借用各种工具。 许烟雨清楚记得有一次两人悄悄出去约会,被一群社会青年给撞见了。当时他们才高一,霍子彦的身形还不像现在这般高大。 小青年见他们只有两个人,就想上来劫財又劫色。霍子彦二话不说,走进旁边的一家体育用品店,拿了根棒球棍就出来,照著小青年们脑袋上就砸。那样子简直就是打死不论的气势。 小青年们没料到他这么狠,一个个哭爹喊娘逃之夭夭。旁边追出来要钱的店老板看得目瞪口呆,试探著说道:“那个,你买不买?” 霍子彦把棒球棍往他手里一塞,严肃地丟下两个字:“不买。” 然后他就拉著许烟雨走了,留下店老板一脸苦逼相地站在那里。 他或许在感嘆,后生可畏啊。 想到那天的情景,许烟雨不自觉地又“扑哧”一声。 面前的霍子彦却眉头紧皱:“什么事情这么好笑?你平时都这么喜欢笑吗?” 许烟雨尷尬抬头,冲对方抬头致歉:“不好意思,只是想到了一些以前发生的事情。” “什么事情,和我有关吗?” 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这么问,许烟雨的心臟差点漏跳三拍。 她赶紧摇头否认:“没有没有,一点小事情。今天真是谢谢您了。” 这个“您”字令人有些不悦,霍子彦扫她一眼,淡淡道:“走吧。” “去哪儿?” “上车。” 他一扬下巴,指了指停在路边的车。他从酒店出来后本来想开车离开,不知道为什么开到门口的时候却停在那里不动了。他在计算著许烟雨出来的时间。结果意外撞见她被人骚扰。 本来他不想管的,他不是个好管閒事的。更何况这女人和他並不熟。可不知为什么,当她衝进雨里躲避骚扰的时候,他的双腿就不受控制地走下车来。 许烟雨看看路边停著的车,犹豫著要不要坐上去。她全身都湿透了,这一坐估计得把人的车给毁了。 她想起小时候,有一次放学碰上下雨,她湿淋淋地上了霍家来接霍子彦的车,结果司机冲她来了句:“烟雨啊,你把车子都弄脏了。” 这话是无心的,可她却听进去了。同样的情况,霍子彦就算满身泥巴上车也没关係,可她就是有点水也不可以。 因为子彦是少爷,而她只是一个司机的女儿。 想到这里她准备摇头拒绝,可霍子彦已经伸出手来,一把握住她的手腕,硬是把她塞进车里。 车里一直开著暖气,冷暖交替下,许烟雨一连打了三个喷嚏,既尷尬又庆幸。好像刚才的那点子曖昧立马就烟消云散了。 霍子彦拿了盒纸巾给她,然后问:“去哪里,回公司还是回家?” “唔,回家吧。” 已经快五点了,现在回公司也干不了什么。关键是她一身湿衣服,就算加班也得先换衣服。而且她真怕看黎夕的脸,这个案子被她搞砸了,回头不知道对方会是什么表情呢。 霍子彦没说什么,直接往她家的方向开。开到一半的时候他把车停在一家便利店门口,进去买了杯热咖啡出来。 接过咖啡的时候许烟雨有点不好意思:“把你车弄湿了,真对不起。” “没关係,人没事就好。要不要给你买药?” “不用了,家里有。” 霍子彦越是这样,她心里越是难受。他似乎已经不记得她了,可她却还清清楚楚地记得他。这段时间她不是不动摇,想过一口气把两人从前的关係告诉他。可是说了又怎么样呢?他快要订婚了,转眼就会结婚。说不定已经在和计铭如计划未来要宝宝的事情。 而她只是一个前女友,还是一个从来没有人知道的前女友。 她不想当第三者,也无意破坏別人的感情。就算告诉霍子彦从前的事情,她也只是想问一句而已。 “当年,你为什么要和我分手?” 她从法国回来的时候,心里想的就是这个问题。而现如今答案已经不重要了,霍子彦虽然遗忘了一切,但他已经选择了计铭如,开始了新的人生。 既然已经无缘,就不要再有牵扯。 所以当对方送她到家门口的弄堂时,她又和上次一次,快速跳下车来,只说了声谢谢就衝进了大雨之中。她跑步的时候溅起一地的水,那匆忙的背影看得霍子彦眼睛发疼。 许烟雨一口气跑回家去,满身湿透的样子出现在父母面前时,把他们嚇了一跳。顾不得解释什么她上楼洗澡换衣服,下楼来的时候意外发现鲜少出房门的父亲坐在客厅里,而妈妈和小哲却不见踪影。 “在厨房,小哲说要帮你妈做菜。” 许烟雨不放心进厨房看了看,发现祖孙两个正快活得忙著,就没进去打扰。 她转身走回客厅,发现父亲还在那里,似乎正等著她。 “爸,怎么了?” “烟雨你坐下,爸爸有话问你。” 许父指了指旁边的沙发。 “爸,有什么你就问吧。” “好,那我也不绕弯子了。那天你和小哲出去看球赛,有个男人来接你。那个男人是不是子彦?” 许烟雨回想那天的情景,当时父亲在房里,难道他都看到了? “爸,你是不是……” “我看到了,透过窗户看到的。那个小姑娘是谁,子彦的孩子吗?” “不是,是他表姐的孩子,和小哲一个幼儿园。” “那子彦带她来干什么?” “来找小哲。” “表舅舅带丰侄女来找自己在幼儿园的同学,烟雨你觉得这事情靠谱吗?” 是有点不靠谱。许烟雨其实也想到了什么,但不愿意往那边想。霍子彦的態度一直不明朗,但他的行事又很光明磊落,似乎没有可以指责的地方。他们算是熟人,但还不到朋友的关係,至於以前的那些,似乎都一笔勾销了。 许父轻嘆一声,下了结论:“不管怎么样,爸爸不希望你再跟子彦有什么瓜葛。我们家欠他们的实在很多,他爸爸怎么死的你也知道。说到底都是我不好。子彦这孩子很善良,没把责任算在我头上,霍太太也很大度,没跟我们计较。这些年还一直在给我发工资。我听说子彦要订婚了,你就不要再去打扰他了。儿时的那点情谊就放在心里算了,重新开始找个好男人,你毕竟还年轻。” 这也是许烟雨心里想的,但她没料到这话会从父亲口中说出来。当年的车祸发生得太惨烈,一死三伤。她运气最好伤得最轻,其次是子彦,父亲则是截肢终身得坐轮椅。最惨的是霍子彦的父亲霍雷霆,坐在副驾驶上的他受伤最重,几乎当场死亡。 许烟雨至今做恶梦的时候还会梦见当时的情景。下著大雨的高速公路上,他们的车子撞上护栏变得支离破碎。霍父被甩出车子满身是血躺在草丛里,而七八岁的霍子彦死死得抱著父亲不撒手,脸上已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后来他在床上昏迷了整整半年,那半年她每天都去陪他,不停不停地和他说话,终於有一天把他吵得睁开了眼睛。 而就从那一天起,霍子彦就离不开她了。 两个孩子成了彼此心灵的依靠,很多人都说是许烟雨治好了霍子彦,但在她心里,霍子彦何尝不是治好了她的心结呢? 一眨眼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他们早就从当初的阴影里走了出来。 许烟雨承认父亲说得对,年少的情谊只属於那个时候,长大了就该面对未来,而不是一味地沉溺其中。 她冲父亲笑笑,答应得很爽快:“嗯,我知道了爸爸。” 说完这话她转头看窗外,雨依旧下个不停,霍子彦应该已经回家去了吧。 (本章完) 第9章 我不想要对不起,我只想要你(1) 第9章 我不想要对不起,我只想要你(1) 霍子彦却並未如她所想的那样。他把车在许烟雨家的弄堂前调了个头,隨即开去了自己的母校第一大学。 他找到当年的同学,如今留校当老师的方衍,调出当年前后三届学生的毕业照。 方衍家里有人在学校当副校长,这点小小的权力还有。来人又是霍子彦,给学校少说捐了一两千万的金主。別说他提出要看毕业照,就是看校长的裸照,搞不好人家也会给。 霍子彦翻照片的时候,他就在一旁看著,忍不住吐槽:“真不知道你还在折腾什么。都说了计铭如跟你真是一起长大的。不说高中毕业照,初中的你肯定也看过。我听说你们都快结婚了,你还怀疑什么呢?” “我只是想求证一件事。” “什么事?” “当年和我恋爱的人,是不是她。” 方衍一拍脑袋:“如假包换,绝对是她。” 他拿起照片又看了看:“当年你们俩约会被人撞见过好几回。我都看见过一回。有一次你们从电影院出来,手挽著手,她整个人靠你身上,笑得不知道多甜。我远远看过去愣了一下,真是羡慕死了。” “你確实那个人是她?” “当然是她,除了她还会有別人?”方衍拍拍他肩膀,“你们从前挺好的啊,你別没良心啊。车祸醒来失忆了,就把老情人也忘了,这可不像你的做风。你说你这成天查来查去的,到底想查出点什么来?你是不是不喜欢计铭如了?” 霍子彦不说话。其实他不是不喜欢计铭如了,而是他真心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喜欢过她。 车祸醒来后他失去记忆,从前的一切都是別人灌输给他的。包括他和计铭如的过去。人人都说他们从小一起长大,还说他们大学时就开始恋爱,一直持续到现在。 他一开始並不相信,因为在见到计铭如的第一眼时,他对她並没有什么感觉。失忆后忘记了从前,难道会连恋爱的感觉也一併忘了? 可身边的人拿出无数的证据,两人合影的照片,互相赠送的定情物,还有许多证人出来作证,拍著胸脯保证计铭如就是他爱的那个女人。 他略微有些动摇。他想如果真是那样,他就这么忘了对方未免有些不负责任。 於是两人开始重新开始,试著培养感情。他当时想的是,若真是曾经恋爱过,那应该很快就会找回感觉。 可距离他醒来已经快五年,那种为一个人心动不已的感觉,却再也没有出现过。 计铭如不像他的女朋友,充其量只能算是一个朋友。他可以像哥哥照顾妹妹那样照顾她,却没有办法像男人爱女人那样呵护她。 这几年他也试著寻找各种资料,来证明自己的想法。可结果总是失望。越来越多的人跳出来证明计铭如和他的关係。可越是这样他越是觉得不对劲儿。 直到那一天,他路过某个公交车站台时,看到了带著孩子的许烟雨。 他抬头问方衍:“你记得一个叫许烟雨的女生吗?” “许烟雨?”方衍仔细想想,“没听说过,怎么了,这个女生有什么问题?” “先別问这么多,和我一起找。看看这几届里有没有一个女生叫这个名字的。” 方衍不知道他的目的,但霍子彦的吩咐他不敢不听,於是在他身边坐下一张张照片翻找起来。两个人找了两遍,忙了半个多小时,最后却一无所获。 “死心吧,那个什么许烟雨到底是谁,跟你和计铭如的事情有关?” 霍子彦掏出手机,调出张照片来递给方衍。那是上次一起去看球时他偷拍的照片,只有大半张脸。 方衍一看愣了下:“哟,长得跟铭如很像啊。不过没她漂亮,太瘦了。” “你仔细想想,当年你看到的那个和我一起的女人,是她吗?” 方衍拿过来看了又看,最后摇摇头:“不大像。跟你在一起那个比这个胖一点,我感觉更像铭如。她就是许烟雨?她太瘦了,看著也有点忧鬱,那个女生挺开朗的,跟你搂在一起笑的时候別提多漂亮了。” “那你就能肯定那个女生就是计铭如?我记得你们都说过,我在学校的时候和她接触不多,我们看起来像情侣?” 方衍哈哈大笑:“你在学校的时候跟谁接触多了。整天不说一句话,独来独往跟独行侠似的。所以那时候知道你在恋爱我们都傻眼了,想不到你这样闷骚的居然会早恋。” 霍子彦自己也想不到。听方衍刚才的描述,他和那个女生实在很亲密。挽著胳膊身体靠在一起,还去黑漆漆的电影院。那时候的霍子彦或许还青涩,但现在他还有什么不懂的? 如果当年他真和计铭如爱得如此之深,那现在为何一点感觉都找不回来了呢? 离开学校的时候霍子彦坐在车里盯著校门看了许久,总想在这里找回点什么。但很奇怪的是,这么多年他脑海里一直有零星的片断闪过,却从来没有和学校沾过边。 似乎从小到大任何一所学校,都没有出现过。 他驱车回家,车开到门口的时候雨已经停了。风吹来时卷著一阵青草香气,他轻轻嗅了两口,有些鬱结的心情似乎被化开了几许。 许烟雨,他忍不住在心里默念了几遍这个名字。 霍子彦惦记她的时候,许烟雨却遇到了点小小的麻烦。 因为丟了计铭如的这个case,黎夕非常不高兴,把她叫去办公室发了顿脾气。 “他们给我打电话,说有了更好的设计。听说好像是计铭如的未来婆婆亲自设计的。她婆婆你知道是谁吧,弘逸的当家人,从前唯尚的首席设计师。已经封笔很多年了。这次为了未来的儿媳妇,居然重出江湖。” 许烟雨咬著唇没说话。周雅言的脸跃然於眼前。从前她对自己不错,经常给她好吃的,还会送她小礼物,有时候霍子彦不理她周雅言还会帮她说话。那时候她真觉得自己命很好。 她出国念书的钱也是周雅言给的,甚至法国都是她鼓励自己去的。她说她有设计的天赋不应该浪费,所以主动出资负担了她大学三年的一切费用。 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和霍家就断了联繫,和周雅言也再没见过面。现在她找到了趁心的儿媳妇,大概永远也不会想起她来了。 黎夕还在那里斗志昂扬,拿起包衝出去想找计铭如试著挽回,结果跑了一下午,別说跟计铭如谈谈,根本连对方的面都没见著。秘书和助理来来回回就几句话,计小姐不在,计小姐很忙,计小姐在开会。 黎夕心头的火越积越多,回到办公室后终於忍不住爆发了出来。 她一伸手扫掉了满桌的设计稿,纸片横飞,其间来夹著只茶杯,咣当掉地上摔得粉碎。 许烟雨刚好经过她办公室门口,亲眼目睹了这一切。她转身想走,以避开这个风暴眼。可黎夕已经看到她了,直接衝到门口“呼”一下拉开了门。 “烟雨你进来,陪我说说话好吗?” 事情终究是她搞砸的,许烟雨点点头,和她进了办公室。 结果一进去黎夕就开始哭,刚开始是自己抹眼泪,后来是靠在她肩头哭,边哭边诉说她这几年的不容易。父母前几年过世了,她带著弟弟自己闯荡。她一个人扛起整个工作室,既要顾自己又要顾弟弟。 许烟雨没想到,原来人前看起来事业成功的黎夕,背地里竟也这么得不如意。果然这世上的人各有各的烦恼,羡慕別人完全没必要。 黎夕越哭越伤心,抱怨如今生意难做,她长得有几分姿色,出去谈生意就总让人占便宜。原本很容易处理的小生意,对方却非要为难她,不揩点油绝不放过她。她这几年心力交瘁,简直都快撑不下去了。 许烟雨摸摸她的头,刚想要安慰她几句,黎夕却突然情绪失控,双手疯狂的將办公桌上的摆件扫开,扔砸! 这一下太过突然,许烟雨眼尖,看到桌上还放著一把切水果的小刀,想也没想就衝上去,拉住她的手臂,却被黎夕狠狠甩开,正好撞到了刀口上。许烟雨只觉得右手心一痛,低头一看只见满手是血,整个手掌从虎口到尺骨被割开一道大口子,血正拼命往外涌。 黎夕尖叫一声,一把將刀扔在地上,慌手慌脚去拿纸按她的伤口。许烟雨本来没觉得疼,被她这么一按也疼得叫了起来,收回手去拿纸巾止血。 黎夕嚇得嘴唇哆嗦,赶紧去找药箱,拿了纱布替许烟雨包扎。她一边包一边说:“我送你去医院吧,得让医生看看,搞不好得缝几针。” “没关係,我自己去就好,你、你回家去吧。”许烟雨疼得脸色发白,还在那儿硬撑。 “不行,我得送你去,我开车去。” 她说著放下纱布去找车钥匙,许烟雨赶紧拉住她:“算了算了,咱俩都打车吧。你先回家去,你现在状態不好,我怕你开车不安全。你好好回家睡一觉,礼服的事情就先不要想了。” 黎夕心跳剧烈,確实也开不了车。两人顾不得收拾凌乱的办公室,搀扶著往外走。 外头办公室里空无一人,大家都下班了。黎夕也不再多想,替许烟雨拿了皮包又拦了计程车,亲自送她上车。 本来她想要跟去的,但许烟雨坚持说没事儿,劝她早点回家,自己关了车门,跟司机报了附近大医院的名字。 黎夕没办法,只能又拦一辆车,浑浑噩噩坐了上去。 许烟雨坐了一段回头看的时候,黎夕正好上车,她不由鬆一口气。然后她低头看看自己的掌心,血还在往外涌,纱布已经被染红了大片。疼痛感越来越强烈,到了医院急诊室的时候,她已是满脸煞白冷汗直冒,虚弱得连话都有些说不出来了。 偏偏今天急诊室很忙,有几个孩子上吐下泄拉肚子,家长陪在一旁吵吵嚷嚷十分热闹。许烟雨掛了號后回过来却挤不进去,只能先找护士看。 护士也是晕头转向,匆匆看一眼她的伤口便道:“你先坐著等等,我一会儿就叫医生过来给你看。” 说完这话护士匆匆离开,却很长时间没有回来。 许烟雨坐在长凳的一角等护士叫名字,因为失血的缘故她的意识有点糊涂,加上剧烈的疼痛感,人便有点集中不了精神。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身边的人走来走去,却始终没有听到自己的名字。撑著、撑著…… 她眼皮子犯困直打架,身体越来越软,就快从椅子上滑落下来。 恍惚间她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以为是护士来了,勉强抬起头来,却见一张熟悉的脸模糊地落入眼里。 “子……彦。” 她喃喃说出两个字后,仅剩的那点意识也抽离了身体。 霍子彦在医院撞见许烟雨完全是意外。 他是来复诊的,看的依旧是何医生。何医生检查之后笑著道:“没事了,都好了。就是以后要小心,这一块儘量別再受伤。” 霍子彦摸摸已经不疼的肘关节,记下了医嘱。 然后两人一同下楼,何医生说要请他吃饭,顺便有点事情要他帮忙。霍子彦也没推脱。到了一楼的时候何医生想起点事情和同事说,就去了急诊室。霍子彦就站在门口等他,远远的看见走廊里许烟雨坐在那儿,整个人看起来十分不好。 於是他走上前来和对方打招呼。开头叫了两声对方一点反应也没有,他有点担心,便蹲下身来,儘量和许烟雨的视线持平。 这一回对方有了反应,只是抬头的瞬间脸色白得嚇人。她似乎喃喃叫了他一声,但他却没听清。接著许烟雨身体一歪,就往旁边一倒。 旁边坐著的是个年轻男病人,眼看就让人倒人怀里了,霍子彦一出手就把许烟雨捞了回来,一个用力就把她扶了起来。 正好何医生说完话出来,见此情景不由一愣:“怎么了,这位是?” 许烟雨头髮散在脸上,他一时没认出来。不过他本就跟计铭如不熟,统共就见过一两回,上次许烟雨来找他看病时他也没把两个人联繫起来。 只是霍子彦快订婚的人了,却突然搂著个年轻女人,在他看来未免有些不妥。 “朋友,她晕过去了,麻烦帮我开间病房。” 一听是病人何医生立马释然,眼睛不经间就落到了许烟雨的手上:“她手受了伤,大概失血过多。我给她看看。” 说著他立马去安排,病房由护士去开,伤口则由他亲自处理。 许烟雨其实並没有完全晕过去,只是身体软得厉害,怎么都动不了。她也觉得奇怪,不就手掌割了道口子,怎么就虚弱成这样了。是因为昨晚心事重重一夜未眠的缘故吗?还是因为淋了雨有点低烧的关係? 大脑不够用,她也想不明白,甚至不知道一直扶著她的人是谁。只觉得这个人的胸膛异常坚实,靠著令她十分安心。 她在国外漂泊多年,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安定的感觉了。 她贪婪地靠在对方怀里,不去想任何事情,任由別人將她摆布来摆布去。最后大概是困了,她竟沉沉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也不知道几点,只觉得周围光线昏暗,靠窗户的阴影里,一个人静静坐在那里,支著脑袋闭目养神。 许烟雨愣了下,隨即打量起周围来。这是间单人病房,空气里有著特有的消毒水味儿。她抬起右手看了看,伤口显然被人处理过了,纱布是乾净的,疼也没之前厉害了。 她靠一只手撑著床勉强坐了起来,怔怔地看著那个人影发愣。虽然光线不明但她已经认出来了,那个人是霍子彦。 她回忆起之前发生的事情,似乎在等待中有人叫了她的名字,而她抬头的时候见到的不是护士而是霍子彦。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医院里,现在又怎么会在病房里? 心头涌起一股疑问,她张了张嘴想叫对方,却始终没有勇气开口。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男人。明明心里还爱著,可对方已经有主了。更何况他们其实是明確分过手的,那通绝情的电话,无一不显示著一个事实。这个男人早就放下过去的一切了,而她却还在这里纠结不已。 她是不是太傻了? 不管后来发生了什么,霍子彦怎么失去了记忆,那都是之后的事情了。他们早就断得乾乾净净,现在又何必藕断丝连? 周雅言看来十分满意计铭如,霍子彦站她边上时连她都觉得他们很相配。既然如此,她又何必枉做小人。 於是她清清嗓子叫对方:“霍先生,霍先生?” 霍子彦並未睡熟,只是眯了下眼。听见如此见外的称呼,他睁开双眼,严肃得看著对方。 (本章完) 第10章 我不想要对不起,我只想要你(2) 第10章 我不想要对不起,我只想要你(2) 他有点不悦,但灯下许烟雨的脸色依旧不好看,他又心软下来。他起身走过去:“你醒了,除了手之外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我挺好的。” “那怎么会晕过去?医生给你做了基本检查,发现你有点营养不良,你是没好好吃饭吗?” 许烟雨不好意思低下头。其实她这几年一直这样,法国的东西不对胃口,她的食量就越来越小。加上情绪也不算好,没什么太让人高兴的事情,她就总是吃不多。 回国这段时间已经改善很多,妈妈的爱心饭菜让她重新对食物有了渴望,但习惯已然养成,一时也难以吃成个胖子。 更何况最近发生了这么多糟心事儿,重遇霍子彦后她心情一直不佳,自然无法大吃大喝。 但她不愿意细说,只摇头道:“没有,我有好好吃饭。大概昨晚睡得不太好。” “有心事,是因为设计稿没有被採用的缘故?” “有点吧。”许烟雨隨口扯谎,“这么难得的机会没成功,確实有点懊恼。是我的作品还不够好。” “不见得不好,只是风格可能不合適。” 他看得出来,许烟雨这样的人设计出来的衣服肯定和她的气质相似。她是內敛而沉静的,而计铭如却是高傲而艷丽的,显然母亲的设计能更好地表现了她的特质。 发现对方在安慰自己,许烟雨冲他笑笑:“嗯,这么想心里好受多了。今天多谢您了,这会儿几点了?” “七点半。” “这么晚了,我得回家去了。” 说著她跳下床来,没料到脚还软著,一下没站稳。霍子彦自然出手,扶了她一把。这一扶却让许烟雨有触电的感觉,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感觉又有冒头的跡象。她赶紧往旁边一躲,訕笑道:“谢谢您。” “不用跟我这么客气。” 接下来他带她去办出院手续。结帐的时候许烟雨坚持要自己付钱:“不能再麻烦您了,这钱我自己来付就好。” 霍子彦就没坚持。对方刻意表现的疏离他看得一清二楚,和之前的感觉判若两人。明明出去看球赛的时候十分自然,现在却成了这样。 是因为介意他和计铭如的关係吗? 霍子彦站在那里看著许烟雨的侧脸,只觉得琢磨不透这个女人。 办完了手续两人一同出门,霍子彦主动道:“我送你回去吧,这个就不要拒绝了。” 许烟雨看出他的不爽,只能点头同意。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弄堂里只有一盏老旧的路灯,霍子彦没跟她多说什么,直接下车来送她到家门口。 许烟雨伤了手不方便开门,只能摁门铃。摁响之后她开始赶人:“你回去吧,太晚子,今天谢谢您。” 她不停地道谢让霍子彦心头越来越不舒服,借著窗户里射出的灯光他仔细打量了对方一眼,发现她竟然有些微微发抖。 是因为冷还是別的原因? 霍子彦目光一沉,点头道:“好,那你早点休息,再见。” 说完他转身离开,路灯下影子显得格外修长,內敛深沉的气韵扑面而来。 她赶紧收回目光,正巧门也开了,便一侧身钻了进来,轻轻將门带上。 回房之后她又想起了黎夕,也不知道她想通没有,是不是真的如自己所想的回家去了? 黎夕確实回家去了,还把发生的事情跟弟弟一一说了。黎辰这两天精神不错,正在忙著找工作。黎夕和他说起设计稿黄了的事情,还聊起跟计烟雨的爭执。黎辰就有点担心:“姐,你跟烟雨没什么吧。你骂她了,是不是训她了?我觉得这事儿不怪她啊。” 黎夕累得靠在沙发里闭目养神,听到这话忍不住调侃弟弟:“你这么紧张做什么,你姐姐我看起来像是那么不讲理的老板吗?你对烟雨很关心嘛。” “我们是老同学嘛。”黎辰有点不好意思。 “老同学?姐姐我也有老同学,可我从不这么关心別人。阿辰你说实话,你从前是不是喜欢烟雨?” 黎辰脸一下子涨得通红:“没、没有,谁说我喜欢她了。” “別否认了,我都看出来了。” 黎夕睁开眼,看到弟弟的样子不由笑了起来。 黎辰愈加窘迫了:“真没有,我们就是同桌而已。烟雨人挺好的,热情又大方。我们班的同学都和她处得不错,从来不见她和別人闹矛盾。再说了,她那时候有男朋友,我怎么会……” “男朋友?我怎么不知道了?你蒙我吧!” “真的,我没有瞎说。我见过她在学校外和她男朋友一起吃东西,我还拍到过照片呢。” 话一出口黎辰自知不妙,赶紧捂住嘴巴。可已经晚了,黎夕的手已经伸了出来:“照片拿来我看看。” 黎辰自小怕姐姐,只能灰溜溜进房间去的照片。几分钟后他拿著一张有点泛黄的照片出来,黎夕接过去的时候笑得更欢了:“多少年前的照片了,居然还保存著。我说你对人家有意思吧,你还不承认。” 她笑著去看照片,却一下子愣在那里。照片里的女人是许烟雨无误,而那个男的竟然是霍子彦。 哪怕过去多年,霍子彦的五官也没变。她不可能认错。 可霍子彦要跟计铭如结婚了,怎么从前会跟许烟雨谈过恋爱。 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黎夕突然想到了救活工作室的办法,整个人不由激动地颤抖起来。 在她看来,那张拍有许烟雨和某个年轻男人的照片,成了她职业生涯的转折点。而当时的她並不知道,那竟成了她人生的转折点。 许烟雨那会儿已经上床休息了,捧著书翻的时候没来由打了个喷嚏,莫名地吸吸鼻子。不知怎么的,她有种预感,像是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第二天早上她起得有些晚,出门的时候几乎快迟到。结果刚穿了一只鞋子,手机便响了。她以为是工作室来的电话,接起来一听却是个有点陌生的男人声音。 对方自称是黎辰,声音里带著难以掩饰的沉重与忧伤,甚至听得出来正在极力抑制哭泣的衝动。许烟雨愣了,刚说了没两句,对方突然颤抖著开口:“烟雨,我姐姐没有了。” 许烟雨头脑空白地赶到医院时,黎夕的尸体已经送到了太平间。黎辰站在那里,一见她就哭起来,一个大小伙子就这么靠在她的肩头,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然后她得知了黎夕出车祸去世的消息。是今天早上的事情,就在她出门去上班的路上。车子和一辆土方车迎面相撞,黎夕几乎当场死亡。警方在她的副驾驶上找出两张设计稿,交还给黎辰。 许烟雨也看到了那两张稿子,就是她给计铭如设计的那一套。稿纸还没完工,上面沾有血跡,看得人触目心惊。 黎夕当时到底在干什么,怎么会导致发生这么严重的车祸? 黎辰放开她后,坐在走廊的长椅里,看著面前的人来人往忍不住感嘆:“从小到大都是我姐照顾我。小时候爸妈工作忙,我的饮食起居都是姐姐管的。学校里有人要欺负我,也是她替我出头。每天牵著我的手上学放学。后来爸妈去世了,姐姐的担子就更重了。她总说要赚大钱,给我买房子娶媳妇。她说这些话的样子我还记得清清楚楚,可她就这么没了。” 许烟雨心里也不是滋味儿。她和黎辰多年未见,想不到一见面竟是因为他的亲人去世这么令人难过的事情。明明昨天还是鲜活的生命,今天却躺在了冰冷的尸柜里。 两个老同学很是唏嘘一阵。 几天之后,许烟雨在工作室又见到了黎辰。两人一起吃了顿午饭,准备分开的时候,对方又叫住她:“烟雨,我想请你帮个忙。” 然后他就提出了一个令许烟雨瞠目结舌的条件。他要把嘉和工作室交给许烟雨来管理:“……我对设计一窍不通,也没有管理经验。你能不能帮我一把?” 许烟雨沉默无语。 黎辰又道:“我聘请你管理工作室,从今天起你是这里最大的头儿,相当於我姐从前的职位。我给你开多一点工资,希望你能帮我维持下去。工作室是我姐一辈子的心血,她人不在了我得替她守住。只有交给你才行。你是专业人士,在这行里混得比我久。而且你熟悉这个行业,自己本身也会设计,交给你我才放心。” “可是黎辰,我本来只是个小职员,你一下子把我放到领导的位置上,底下的人会怎么想?你倒不如再雇一个或者提拔从前你姐的副手坐正比较好。” “她?”黎辰一脸的不屑,“我姐死的时候她就做好跳槽的准备了,这会儿估计已经在收拾东西了。至於雇个人我也不放心,知人知面不知心。还有一点我也有顾虑……烟雨我跟你说关话,工作室最近真的经营困难,我给不了那么多钱请个有经验的来坐镇,我只能拜託你。求你看在跟我姐的情份上,看在咱俩同学一场的关係上,帮我度过这个难关。我现在每个月只能给你加两千块,等工作室上了轨道我一定给你加工资,我保证。” “我不是介意钱的事情,说实话我也不希望工作室就这么倒了。我就是怕別的同事会有意见。” “有意见的早就走了,留下的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这个许烟雨心里也清楚。黎夕一死,工作室成了一盘散沙。几天功夫已有不少人提出辞职,原本热闹狭窄的办公室,如今显得空荡荡的。 群龙无首的日子,过起来很是艰难。 黎辰却意外露出一点笑意:“走了也好,走光了咱们才能重新开始。只要有你在我就不怕,员工隨时可以再招,关键是领导得选得好。” 这是黎夕死后这么多天来,许烟雨头一回看他笑。这笑容也感染到了她。 生活终究还是要过下去的,过世的人只能在心里缅怀他们,更多的精力却要放在未来的生活上。 许烟雨想了想,点头道:“好吧,那我就勉为其难试试好了。如果干得不好你直接开口请我走人,我没有怨言。”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为了安抚黎辰,许烟雨少见地夸下了海口:“给我半年时间,我一定把工作室给你救回来。非但要救回来,还要比从前更好。” 黎辰冲她露出一脸信任的表情,转头就把烂摊子交到了她手里。 接手工作室的许烟雨在经歷了短暂的兴奋过后,一下子又陷入了困境之中。理想虽丰满奈何现实太骨感。工作室面临的头一个问题就是,人手严重不足。 除了她之外,几乎所有人都走光了,只剩从前的对桌范萱和另一个叫顾栋的男生留下来。这两人资歷都浅,找工作一时也没合適的,这才勉强留下来帮忙。 除了没有人手外,另一样东西她也没有,那就是生意。原先合作的厂商一听说当家人死了,大半都撤了。合同到期的自然不再续约,没到期的也在寻找下家,给他们的工作少之又少。许烟雨既没钱也没精力找人家打官司,只能听之任之。 没有员工也没有生意,工作室几乎陷入绝境。 可没有收入开销却依旧没少。这么大个办公室,楼下用来办工,楼上用来放成品和杂物,一个月下来租金简直嚇死人。许烟雨仔细清查了公司的帐目,发现目前手上的资金统共才五万块。 五万块怎么支撑得下去,她简直夜不能寐。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只能忍痛割爱,將原本这一楼一底的铺面分租出去一半。 於是租金减少了一半,开支立马少了不少。 除了节流自然还要开源。许烟雨在国外生活几年,跟人打交道能力还不错。加上她长得漂亮,很多厂商都挺喜欢她。为了工作室她只能拉下面子和人应酬,接各种各样报酬或高或低的小活回来,每天都和范萱顾栋没日没夜地画稿子,希望能共同撑过这个难关。 范萱和顾栋都是年轻人,也有点血性,觉得这就跟创业初期一样,虽然困难但心情反而愈加轻鬆。没有办公室斗爭,没有人际关係,只需要充满朝气地投入每一天,做好每一份单子就可以了。 一开始还想著走的两个人,在经歷了一个星期的魔鬼式生活后,竟也很快適应下来。范萱还跟许烟雨开玩笑:“烟雨姐,改天工作室成了知名大公司,咱们三个算不算开国元老啊?” 顾栋就糗她:“元老不元老的说不好,不过到时候你肯定又老又丑。” 范萱气得追著他满屋子跑,笑声洒满整个办公室。 看著他们你追我跑的样子,许烟雨也忍不住笑起来。只是笑著笑著右手的伤口又隱隱作痛起来。 最近为了赶稿,她简直就是拼了。因为常用右手,伤口牵扯之下总也好不了。她也想去医院再看一趟,但实在太忙挤不出时间来。 工作一忙起来,似乎就没有尽头。她接的那些小工厂的设计订单都急著要,给的钱不算多只能从走量上赚钱。而且这些顾客是她好不容易爭取来的,轻易不能放手,於是加班加点就成了家常便饭。 她的手,也就一直好不了。 这种情况大约持续了半个来月,许烟雨的手越来越疼,纱布包的地方几乎碰不得。她每天都自己上药,涂药的时候总忍不住想,这只手到最后是不是会废掉。 而不间断高负荷的连续工作,也让她的身体越来越差。她开始咳嗽、感冒,甚至时不时就会发烧。范萱总劝她去医院看看,可她总是这么挺著。 七月初的某一天,她一如往常地从早干到晚,只是那天她没在办公室里加班,因为她约了某个公司的老板一起吃饭谈生意。 儘管感冒还没好,体温也一直没降下去,可该去的应酬还是得去。 范萱看她脸色不好,小声劝道:“烟雨姐,不如休息一天吧。” “谈完今天这宗就休息。明天我给自己放一天假。”许烟雨边说边吞了感冒药,开车去赴约。 黎夕的车子如今她在开,是黎辰的决定。他说她要出去谈生意,总搭公车地铁怎么行,別人一看你这样搞不好连生意都不跟你做了。 许烟雨觉得他这话有道理,厚著脸皮拿了钥匙暂时开著。她车技还可以,在法国的时候也开过一段时间。原本一切都好好的,可她今天身体实在不舒服,吃了药后人又犯困,车子到到某家酒店门口的时候,眼前竟出现了重影。 她用力甩甩头,抬头的时候就见前面出现一辆黑色的轿车。她嚇得赶紧踩剎车,可已经迟了。车子直直地撞上了对方的屁股,后座力把她整个人弹回到了椅背上。 许烟雨心想,这下可完了。 顶著一脑袋的浆糊,她匆匆下车。刚跑到前面看了一眼,心里就忍不住哀嚎。 (本章完) 第11章 我不想要对不起,我只想要你(3) 第11章 我不想要对不起,我只想要你(3) 这车价格不菲,屁股后头的一个尾灯给撞碎了,还蹭掉了点漆,这下少不得要破財免灾。她又有点担心车里有没有人受伤,晕乎乎地走上几步,后排的车门一开,竟直接打在了她身上。 她本就晕,这一撞力量不大,却把她直接撞倒在地。屁股著地的那一剎那她本能地伸手去撑,伤痕累累的右手承受了大半的力量,疼得她叫了出来。 车里的人似乎没料倒会撞到人,下车的时候脚步一滯,隨即快走几步到她身边,绅士地伸出手来。 许烟雨一抬头,就撞见霍子彦漆黑深邃的双眸,原本以为早已平静的心竟忍不住怦怦跳了起来。 是她意志力太过薄弱,还是这个男人长得太好? 她无视对方的手,用完好的左手撑著站了起来,隨即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这刻意的疏离霍子彦自然看出来了,可他依旧伸著那只手,严肃的目光始终钉在许烟雨身上。 让他这么一看,许烟雨十分尷尬,压迫感铺天盖地袭来。她想了想,不好意思解释道:“没什么,没关係的。” 霍子彦不说话,始终维持著那个姿势。若是换了旁人,长时间伸著个手,別人一定觉得好笑。偏偏霍子彦这个浑身上下都没缺点,典型的完美男神样,即便对方不给面子,可光看他挺拔的身姿,似乎也不觉得有什么好尷尬的。 酒店门口聚了越来越多的人,霍子彦的目光也越来越有压迫性。 许烟雨实在受不住,只能伸手轻轻握了下他的手:“你好霍先生。” 霍子彦终於收回手,那目光明显在说,早点听话多好,非要闹得这么大。 然后他转身去看车屁股,许烟雨也跟著凑了过去:“不好意思,是我全责,我一定赔。” 本书首发 101 看书网藏书广,101????????????.??????超实用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好,改天我寄帐单给你。” 他这么不客气,许烟雨有点沮丧。 “修一修,大概多少钱?” “修理费大概几万,算上送回原厂耽误那些天的损失,可能不到十万。” “十万。”这个数字差点噎死许烟雨,知道他的车贵,可修一个灯就要近十万,未免太夸张。 “什么是送回原厂耽误的损失?” “这段时间我得用別的车,这就是损失。” 霍子彦在为难她,许烟雨听出他的意思来了。换了普通人如果就一辆车,送修確实会產生租车一类的费用。可霍子彦明明有那么多车…… 可他不愿意减免,她也没有办法。 想了想她咬牙:“好,我会赔,能不能分期付款?”多接点活,爭取一年內还清。 “可以。” 许烟雨鬆一口气,手心里火辣辣的疼痛感却越来越强烈。她微微皱眉,强忍著不吭声。霍子彦一眼看到,拉起她的手细细察看:“这么多天了,怎么还没好?” 大庭广眾拉拉扯扯太不像话,许烟雨赶紧收回手:“没事儿,就快好了。我还有事情先走了,帐单回头寄到我家就好。” 说完她把钥匙交给酒店门口的服务生,匆匆离开,就像后面有狗在追著她咬似的。 被当成恶狗的霍先生摸了摸鼻子,转头吩咐司机:“拿去修理,换一辆车来接我。” “好的。”司机点头应是,“修理费……” “我掏。” 说完他大步走进酒店,没再看那辆车一眼。 许烟雨进入酒店后先去洗手间补个妆,整了整衣服后才去见客户。客户是某服装公司老板,有一笔成衣设计的订单和她谈。老板看上去年纪不大,听说是继承了家族事业,也不过三十来岁的模样。 他长得很精神,五官端正气质儒雅,对许烟雨尤其体贴,整个吃饭过程都十分绅士。放在平常许烟雨定会觉得心情舒畅,可今天却不一样。他越绅士越让人想到霍子彦,这心情就像团团乱麻,怎么也理不清。 饭吃到一半生意已经谈得差不多了,对方决定將订单交给她们,只是有些细节还要沟通。许烟雨一路勉强支撑著应付,头却越来越晕。客户的脸渐渐变得模糊,说什么也听不大清了。有时候对方叫她的名字,她都没有反应,几次下来客户的脸色不免有些难看。 许烟雨怕他生气,赶紧解释:“不好意思,我有点感冒,吃了药头髮晕。” 对方立马脸色一变,露出和蔼的笑意:“没关係没关係,我没想到你生著病。那我们今天先谈到这里,我先送你回家怎么样?” “不用了,我有开车过来。我去趟洗手间,回来我们再谈谈细节好吗?”她实在不想再出来一趟,要知道吃一顿饭的功夫,她能画半张设计稿。 客户也没拒绝,他对许烟雨確实有好感,既然她愿意多待一会儿,他自然没有反对的道理。 许烟雨强撑著站起来,慢慢地往洗手间挪。每走一步都觉得酒店餐厅的桌椅和吊灯都在摇晃,非得扶著椅子才能不摔倒。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总算是摸到了通往洗手间的走廊。她微微抬头,看顶上那一排闪亮的灯,就像小时候看久了星空一样。 光渐渐连成一片,周围的世界模糊一片。许烟雨颓然地靠在走廊的墙壁上,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 她忘了自己现在究竟在干什么,也不知道该往前还是往后。 就在她犹豫不决几乎要摔倒的时候,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她的胳膊,紧接著是一个坚实可靠的胸膛,直接托住了她整个人。 霍子彦的声音还是淡淡的,一如他刚才说修理费时的感觉。 “不舒服吗?” “有点。” 那只手依旧抓著她的胳膊,另一只手却抚上了她的额头。那手有点微凉,摸著还挺舒服。许烟雨觉得自己肯定是烧糊涂了,才会对这只手的主人抱有一丝的期待。 “看来烧得不轻。” “我吃药了。” “显然那药没用。” 说著他搂住她的肩膀,將她整个人转了过来:“送你回家?” “不、不用。我还有事。” “命都快没了,还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我还有客户在,我得谈……谈……”许烟雨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霍子彦的到来给了她一种依赖的错觉,以至於身体不受控制地往下倒,竟像一滩烂泥搬再也站不起来。 “谈个屁。”霍子彦少见得爆了一句粗口。 许烟雨原本瘫软的身体一怔,默默转过头来看他。她想看清楚这个男人是不是霍子彦,是自己听错了,还是过了这么多年,他竟也学会骂人了? “別看了,是我骂的。” 霍子彦搂著她的肩往回走,走过一张桌子时坐在那里的男人站了起来,有点吃惊地叫:“许、许小姐?” 许烟雨听到了,也很想回应,偏偏嘴里一个字也发不出来,只听见耳边霍子彦嘲讽的声音:“这人是谁,客户?” “唔。” “不好意思,许小姐身体不適,我先带她回去。” “可我们的生意还没谈完。” “那就改天谈。她今天要死在这里,你能负责吗?” 许烟雨头痛得都快炸了,心里却在骂霍子彦。这是见不得她好吗,一个感冒而已,至於扯得上死吗? 但她也知道自己现在情况不妙,只能靠在对方怀里,任由他带著走。跌跌撞撞走出一段路后,她身体一个腾空,竟被对方抱了起来。 意识有短暂的回覆,她挣扎著叫:“你干什么?放、放我下来。” 那声音软绵绵的,哪里像在拒绝,倒更像是在勾引。霍子彦心念一动,本想带她出酒店的,这会儿却直接进电梯,摁了直通十二楼的摁钮。 他在这家酒店有常年包下的房间,此刻他一点儿也不想送许烟雨回家,就想把她放在自己的床上。 向来冷情冷性的霍子彦,平生第一次对一个女人產生了占有的念头。 嘀咕了一声的许烟雨完全不知道自己將面对什么,脑袋一歪靠在霍子彦的肩膀处,竟是沉沉睡了过去。 霍子彦不客气地抱她上楼进房间,轻轻將她放在床上。然后他开始思考,要不要找个医生来给许烟雨看一看。 他曾有片刻的后悔,想著还是应该送医院的。可刚刚许烟雨的那声“放我下来”就像一杀毒药,直接把他的心肝脾胃肾乃至理智通通毒倒。自小养成的冷静自持处变不惊,在这个女人面前竟是完全失效。 他抬起一只手摸在衬衣的第二个扣子前,突然觉得房间里太热了。 床上的许烟雨蜷缩得像一只猫,看上去可怜兮兮的。他伸手一摸额头確实有点烫,再看她的右手,儘管包了纱布,还是能感觉到边缘的肿胀。她的伤口显然在发炎,而他却还在这里对她產生不一般的肖想。 难道他也和所有的男人一样,在女人面前只是一个混蛋? 可那晚他终究还是没能做成一个混蛋。 他打了个电话给何医生,叫他过来看看情况。何医生给许烟雨的手换了纱布上了药,最后嘱咐霍子彦:“这手得休息一段时间,再这么用下去非得残了不可。” 送走何医生霍子彦就坐在沙发上看著许烟雨。她还睡得人世不醒,似乎是疲倦到了极点。何医生还给她打了瓶点滴,说有助於退烧。 霍子彦一直守著没睡,到了后半夜摸摸许烟雨没那么烫了,这才和衣在沙发上窝了几个小时。 当清晨的阳光洒进屋內,许烟雨皱著眉头醒来,几乎却眼前的一幕嚇死。 她睡在陌生的房间里,一个男人躺在不远处的长沙发上,睡得十分安静。她掀开被子仔细检查,发现穿的还是昨天那一套,心才放下一半。 可睡在那里的霍子彦依旧让她不安。 他也穿著昨天那一身,浅色斜纹衬衣,下面配深色的西裤。他似乎连鞋都没脱,双手抱胸平躺在沙发上,就像是在闭目养神。 沙发那么窄,他就这么睡了一夜,是怎么保持著不掉下去的呢? 许烟雨坐在床上怔怔得看著他的侧脸,看著看著竟不自觉脸红起来。於是她把头转向一边,开始找事情做。 她首先注意到了自己的手。纱布看上去是新换的,轻轻动一动已经不像昨天那么疼了。她又摸摸额头,烧已经全退了,脑子清醒明白,再不是一团浆糊的状態。 她慢慢下床,犹豫要不要把被子给迭了。就在这时候霍子彦睁开眼睛,轻轻来了句:“醒了?” “哦。” “睡得好吗?” “挺好的,你没睡好吧?” “我也挺好的。” 虽然睡得时间不够,但不知是不是有许烟雨在的缘故,他这一晚竟睡得十分踏实,不再像以往那样动不动便做些奇怪而凌乱的梦。 霍子彦一个翻身从沙发上站起来,走过来仔细打量许烟雨的脸色:“唔,看上去好多了,比昨晚有血色。” 许烟雨却被他这一举动搞得有些尷尬,不自觉地往后一退,避了开去。 霍子彦笑笑没说话,指指洗手间的门:“要不要先梳洗一下?” 趁著许烟雨去刷牙洗脸的功夫,他打电话订了早餐。等东西送来后换他去洗手间,进门前他冲对方道:“你先吃,不必等我。” 因为身体不適,许烟雨昨天一整天都吃得很少。这会儿醒过来后身体舒服了,飢饿的感觉隨之而来。 听了霍子彦的话她也没客气,直接坐到桌边打了筷子就吃。高级酒店的早餐味道十分不错,一会儿的功夫她就扫了近一半。 霍子彦出来时看到桌上空了一半的碗碟,不由微微一笑。许烟雨以为他在嘲笑自己,十分不好意思地解释:“昨晚吃得少了点。” “如果不够,我再叫一些来。” “不用不用。”她並不想让人误会是个大胃王。 霍子彦没有坚持,也坐下来吃东西。两人各怀心事,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快要吃完的时候,许烟雨突然想起昨晚的客户来,不由轻呼一声:“哎呀。” “怎么了?” “我昨晚是不是把客户丟下先走了?” “確实丟下了,不过你不是主动走的,是被我带走的。需要我给你去解释一下吗?” “不用不用,我自己打电话就好。” 许烟雨起身去找手机,一个电话直接打到昨天的刘总那儿。刘总昨晚十分不爽,眼看要到手的美人让人半路截胡,这会儿接到电话口气就有些差。 许烟雨哪敢跟人犟,只能做小伏低赔著小心,一个电话打下来霍子彦粗略给她算了算,起码说了二三十句对不起。 (本章完) 第12章 我不想要对不起,我只想要你(4) 第12章 我不想要对不起,我只想要你(4) 其实做生意面对客户,这是常有的事情。可不知为什么,看到许烟雨这么委曲求全,霍子彦就十分不悦,就像自己的东西被人轻视了一般。 许烟雨的电话打了足足十几分钟,掛断的时候轻嘆一声,心里十分没底。她已经用尽所有赔小心了,可对方依然不肯给个准话。万一这个订单跑了,她就更没办法还清霍子彦的修理费了。 一时间她有些懊恼,好好的偏偏昨天生病,简直就是天要亡她。 一转头却发现霍子彦正看著她,面上表情有些不悦。她一下子想到歪处去了:“你別担心,修理费我会还的,分期付款的话一年就可以还清。” “你有钱还吗,刚刚这个生意是不是跑了?” “不知道,对方挺生气的,我回头再打个电话赔罪。不过就算这个生意跑了,我还可以接別的生意,你给我点时间,我一定……” “先不说这个。”霍子彦抬手打断她,“你们工作室最近有麻烦?” “黎夕死了,工作室一团乱,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从前的合作伙伴也都跑了。现在我们只有三个人,什么工作都接,从给小厂做设计到给別人的品牌打下手,反正能赚钱的我们都接。” “为什么不另谋高就,撑著这么个工作室有意思吗?” “另谋高就当然好,不过打拼创业也不错。那是黎夕生前的梦想,我总希望能替她多维持几年。如果有一天我们工作室出名了,她在地底下应该也会高兴的。” “想不到,你还有这个雄心壮志。” 许烟雨就笑了:“每个搞设计的人都有过这样的梦想。创立自己的品牌,做大做强,成为一线大牌,每季定期招开时装发布会,请明星大牌来走秀。我也和他们一样。” “你的愿望都不大。” “不大吗?”许烟雨咂舌,“对你来说不算什么,对我们来说那可是比登天都难的事情。现在国內这样的超一线品牌能有几个?也就弘逸……” 也就弘逸旗下的品牌有做到吧,其他的,都只能算二线。 可这话她没说出口,一说到“弘逸”两个字她就会想到周雅言,也就会不自觉地想起从前和霍子彦的那些事情。於是她直接打住。 霍子彦听到了那两个字,有些诧异她为什么又不说了。许烟雨回国后的情况他调查了一些,手下人说她曾在弘逸做过一阵子,但很快就走了。 没说开除也没说是自己走的,总觉得里面有不可告人的事情。霍子彦记下了这一点,让人细细去查,目前结果还没送过来。 现在看许烟雨的反应,他更肯定这里面有点什么。 只是他没问,只是继续刚才的话题:“做一个国际留名的品牌,哪怕没有发布会没有大牌也会让人牢牢记住,这样不是更好?或者反过来,不是品牌求著明星,而是明星求著品牌,这样的梦想更大一些。” “岂止是大,简直是太大了。我是没这个本事也没这个梦想,我现在只想把工作室撑起来,度过眼前的困境就好。” 一聊起这个许烟雨就十分放鬆,那天早上两人同处一室的尷尬就化解了不少。后来霍子彦开车送她去上班,到门口时两人互相道別,似乎都忘了昨晚的那一幕。 许烟雨被霍子彦勒令暂时不能画画,所以一整天都没拿过笔。趁著这个空当她开始思考工作室的未来走向,接小订单只是暂时之举,目前看来还是勉强能应付过去的。但他们不能永远只做这些东西,终究还是要有自己的品牌。 101看书 追书就去 101 看书网,?0?????????????.??????超方便 全手打无错站 黎夕在的时候已经在著手办这个事情。品牌的走向和风格她已经设定好了,设计也弄了一堆,连成品都做了不少。只是苦於无法打开市场。 开店卖的话成本太高,而且不见得能成功。拿去给那些明星试穿请他们打知名度也不容易。大牌的根本看不上,小牌的倒是肯穿,就是名气太小引不起关注,这个品牌就一直这么不温不火下去。 如今许烟雨还是想把它捡起来。 她坐在那里想了半天,连范萱叫她都没听见。 范萱拿手肘捅捅她,不怀好意笑道:“烟雨姐,想什么呢?是不是在想男人?” “別胡说。” “我胡说吗?我早就注意到了,你今天都没换衣服,还是昨天那一身。你昨晚是不是没回家,是不是在外面过夜了?老实交代,你昨晚是不是有好事儿?” 许烟雨真给想给她一脑瓜蹦儿。 她忽略了衣服的问题,直戳主题:“我在想自创品牌的事情,咱们总得迈出这一步,如果能做起来,就可以解了目前的困境。” “我也想过这个问题,可咱们怎么才能打开知名度?” “如果开网店,你觉得怎么样?” 顾栋凑过来插嘴道:“我觉得这主意不错,现在很多网店也卖自己的原创品牌,很多生意都很好。” “我也是看別人做得不错才这么想的。咱们品牌可以先定位在中档,既不高也不低,吸引这方面的消费者的兴趣。把品牌打起来再说,就算这个牌子真的做不到高端,以后只要资金足够,咱们还可以另创高端品牌。” 这是弘逸给她的灵感。从最初的唯尚到现在的时尚帝国,弘逸走的正是靠一个品牌带动一整个企业的路。她现在第一要紧的是资金问题,先把钱赚到手,只要灵感不跑,不愁以后做不了高端品牌。 一开始就瞄准高端市场,那必须资金雄厚,即便真的雄厚,每年失败的人又岂止一个两个。 范萱和顾栋都觉得有道理,开网店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他们长期各个服装厂合作,从前是人家请他们设计回去自己生產。现在他们要反过来请別人代为加工生產,回头再贴自己的標牌。 这生意不算大,可只有三个人做起来也是够呛。许烟雨带著两个手下一头扎进生意里,连黎辰都给拉进来打杂,每天起早贪黑地忙,再也顾不得去想霍子彦的事情。 过了几天,本以为没希望的刘总那里,竟传来了好消息。对方主动打电话给她,谈合作的事情,並且把合同的期限延长两年,总金额提高了一倍。 这简直就是意外之喜,一切似乎都在朝著好的方向进行,黎夕之死带来的阴霾正在渐渐消退,工作室逐步迈上正轨,许烟雨终於觉得灰暗的生活露出了一丝阳光。 可她这里冰山正在融化,另一边计铭如的生活却陷入了彻底的冰冷之中。 霍子彦对她越来越冷淡。或许可以这么说,霍子彦对她从来就没有热情过。以前许烟雨没出现,他把她当成初恋女友,还会给予起码的尊重。而现在,她觉得自己在霍子彦心里,或许早已成了过去式。 意识到这一点后计铭如心中的害怕迅速蔓延,整个人都处於恍恍然的状態中。她想找霍子彦谈谈,又生怕对方说出绝情的话来,只恨不得像个鸵鸟一样装作不知道,什么都等撑到订婚之后再说。 可有些事情发生了,让人看到了,就很难不传到她的耳朵里。 那天霍子彦在酒店餐厅带走许烟雨的事情,还不到三天就让她知道了。 霍子彦那天是去谈生意的,这个她一早就知道。可为什么会碰上许烟雨,计铭如想不通。她利用自己的身份打电话去酒店查,意外得知那天霍子彦带走许烟雨后並未送她回家,而是直接去了酒店楼上的套房。 那个房间连她都没有去过,许烟雨才回国多久,竟已是完全占了上风。 计铭如彻底崩溃了。她一个人躲在办公室里喝了一下午的酒,最后整个人昏昏沉沉跌跌撞撞,竟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 她跌跌撞撞下楼找到司机,钻进车里后大著舌头吩咐对方:“去、去霍家。” 司机是计家的老人,不免劝她:“小姐还是明天再去吧,你喝多了。” “没事儿,让你去你就去,別那么多话。” 司机无奈只能听吩咐。车开到霍家门口的时候天还亮著,计铭如就掏手机给霍子彦打电话。她儘量平缓情绪,用略带含糊的语气问:“子彦,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公司,什么事?” “你什么时候回家?” “不清楚,我还在加班。” 其实霍子彦已经可以走了,但接了计铭如的电话后,他决定留下继续加班。 计铭如掛了电话后不由苦笑:“加班,又是加班。这都过去五年了,你搪塞我的时候就不能想个好点的理由吗?” 她抱怨了一通,又冲司机道:“去他公司。” 她今天非见到霍子彦不可。 到公司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计铭如拒绝了司机送她上楼的提议,自己扶著墙一路往上。保安见了也不拦她,只是私下里有点嘀咕。平时总端著个女神范儿的未来董事长夫人,今天怎么成这样了? 计铭如已不在乎別人看她的眼光,她只想快点见到霍子彦。电梯停下的时候她忍不住乾呕两声,扶著电梯门好一阵儿都回不过神来。 大概过了两三分钟,她压下了那股呕吐感,来到霍子彦的办公室门,抬手重重敲在了门了。 她像是在发泄心头的怨气,力量越来越大,声音也越来越响。最后当霍子彦开门时,她一个没杀住车,竟是一巴掌直接朝对方脸上挥了过去。 霍子彦轻巧地往旁边一闪,站定了没说话。计铭如却因为惯性的关係,直接朝里面走了几步,勉强没有摔倒在地。 她想自己现在一定很狼狈。可对方却连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对她仿佛视而不见。计铭如的心瞬间跌到谷底。 她站在那里,突然捂住脸,眼泪无声地流了出来。一半是因为伤心,另一半则是哭给对方看的。女人流泪总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魅力,很少有男人抵挡得住。 可偏偏霍子彦不是那种普通男人,见计铭如流泪他眉头都没皱一下,起初的几分钟就一直站在那儿,任她尽情地释放情绪。 大概过了五六分钟后,他走到桌边抽了几张纸巾出来,递到对方面前:“擦擦吧,妆会花掉。” 向来爱美的计铭如最计较的就是自己的妆容,可今天她什么都顾不了了,只想用眼泪打动面前的这个男人。 都说男人最受不了女人的眼泪,只要你一掉泪,他们就会心软得一塌糊涂。计铭如以前有点高傲,心头的那点自尊总让她端著架子,轻易不肯落泪。就算偶尔温柔体贴一把,內里的高傲还是有些许无法隱藏。 可今天她豁出去了,为了这个自己从小就爱的男人,她决定卑微到骨子里。不管用什么方法,她都要得到他。 可霍子彦是个软硬不吃刀枪不入的傢伙,她在那儿哭得梨花带雨,换作別的男人早忍不住伸手將她搂入怀中。偏偏他一点情绪不露,只知道拿纸巾给她。 计铭如抬起眼看了对方一眼,一把夺过纸巾一屁股坐沙发里哭出声来。 她以为霍子彦不在乎,其实对方是在乎的。因为女人哭哭啼啼的实在很心烦,尤其计铭如,明明就不擅长这种,却偏要玩柔弱,和她的气质一点儿不搭。霍子彦倒寧愿她扯起嗓子和自己大吵一架,反倒痛快些。 他甚至想问她:“你还要哭到什么时候?”想起莫立仁说女人要哄这个事情,还是把话吞了下去。 他不会哄她,但至少也能做到不吼她。於是他又说:“你累了,我去倒杯水。” 说完他转身就走,却不料计铭如立即从沙发上跳起来,直接从后面一把將他抱住。 “別走,子彦,求求你不要走。” “铭如……” “別说话,也別拒绝我,就让我这么抱著你好不好?”恋爱谈了这么多年,她竟是从未这样抱过他。 “发生了什么事?你如果不愉快,可以和我说说。”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如果不想说,那就不要说了。” 计铭如一噎,用更加柔和的声音道:“子彦,答应我一件事情好吗?” “什么事?” “以后別再见那个许烟雨了。” 霍子彦的身体一僵,半天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我不想要对不起,我只想要你。你真的忘了我们从前的快乐时光吗?难道非要把那些都打破吗?子彦,我才是那个一直陪著你的人,你要相信我。” “我很想相信你。可是……”霍子彦掰开她的手,转过身来淡淡道,“我做不到。” (本章完) 第13章 一开始很爱,也可能说不爱就不爱了(1) 第13章 一开始很爱,也可能说不爱就不爱了(1) 这一句“做不到”就像是一把尖刀,深深地插在了计铭如的心头上。 难道努力了这么多年还是不行?她心头涌起一阵不甘心,眼泪却流不出来。恨意充斥著她的胸腔,她狠狠咬了咬唇,几乎咬出血来。 “为什么,明明我才是你女朋友,而你却带著许烟雨去酒店开房。霍子彦,你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我和她什么也没干,那天是巧合。” “巧合。那之前的种种也是巧合吗?子彦,你真的要放弃和我这么多年的感情,转而去喜欢一个认识才没几天的女人?” 霍子彦捏捏眉心:“虽然才见了没多久,但我总觉得和她认识了很多年。铭如你实话告诉我,你到底是不是……” “霍子彦!”计铭如心里一慌,提高嗓音叫了起来。这下眼泪又出来了,虽然是装的。她必须靠这种东西把自己摆在一个受害者的位置,而打断对方的话头也只是为了避开那个话题。 她不知道如果霍子彦穷追猛打,自己还能不能受得住。 她一脸悲愤地望著对方,突然转身离开,像受尽委屈的女人一样,掩面而逃。而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跳得有多慌,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不行,再也不能这么下去了,眼泪也不足以打动这个男人,她必须来点更狠的。 霍子彦也不追她,上前关上办公室的门,继续坐下加班。 那一天他忙到很晚,收拾手头东西的时候他看了下表,大概快十点的样子。他拿起手机刚准备离开,电话却响了起来。 电话是计铭如的助理小江打来的,霍子彦倒是有些意外。结果一接起电话,听到的消息更令他意外。 小江在电话那头焦急道:“不好了霍少爷,铭如她住院了。” “什么病?” 小江一顿,犹豫著道:“她昏倒了,但是……。” 计铭如会自然有点出乎霍子彦的意料。印象中她是个爱美的女人,割腕会留下难以抹灭的疤痕,难道她就不担心? 霍子彦问清了在哪家医院,直接开车前往。去的路上小江又来了一次电话,跟他通报目前的情况。人已经救回来了,但失血过多十分虚弱,需要留院静养。 这个时间医院十分安静,霍子彦走过无人的长廊,最终停在计铭如的高级病房前。他刚要敲门,门却自己开了。计父扶著哭泣的计母从里面走出来,边走边安慰对方:“好了你別哭了,女儿这不是没事儿嘛。” “要有点事还怎么得了!” 话音刚落两人都看到了霍子彦,计母情绪激动,上前质问道:“小霍,这到底怎么回事儿?” “目前我还不清楚,我也是刚刚接到的电话。她在哪里割的腕?” “在家里,就在自己房间。幸亏佣人听到玻璃瓶碎的声音觉得不对劲,叫了我们过去看,否则、否则真的是……” 说到这儿,计母又哭了起来。计父赶紧安慰她,一脸忧心忡忡问霍子彦:“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子彦啊,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霍子彦想了想,点头道:“算是吧。” 意见不和爭执了几句,闹到自杀未免太难看。 计母一听就想骂人,但被丈夫拉住了。霍家財大气粗,计家在霍子彦面前总有点缺乏底气。 霍子彦也不计较,冲两人一点头道:“叔叔阿姨,我先进去看看。她醒著吗?” “嗯,醒著,就是情绪不大好。你多哄哄她,我先送你阿姨回家去。” 霍子彦目送两人离开,然后推门进去。 素色的病房里十分乾净,计铭如闭著眼睛躺在床上装睡,看上去倒有几分清纯的味道。她其实不化妆挺漂亮,偏偏喜欢往脸上堆那些东西,看著反倒不顺眼。 他走到床前,也不管对方是否睡著,自顾自开了口:“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 计铭如本来装睡是想听听霍子彦的心理话,或许看到她如死人一般苍白地躺著,他会动惻隱之心,说出些肺腑之言来。可惜霍子彦依旧四平八稳,哪怕一丝的柔情也不愿意多给她。 计铭如的眼眶又有些温润。 但戏既然演了,就要继续演下去。她睁开眼睛,冲对方苦笑一下,开口的时候声音竟有些沙哑:“我没事,是他们太紧张了,是不是吵你休息了?” “没有,我也刚忙完。” “对不起。” “何必对我说,你该对你父母说。轻易放弃生命,你有想过他们吗?” “我……”计铭如有点心虚,抿抿唇道,“我只是太伤心了,一时想不开。想到我们那么多年的情谊,就这么突然没……” 计铭如演著演著有点入戏,话音里就真带了三分悲意。结果话还没完,一抬头看见霍子彦的表情,她又像被噎住了似的说不出来了。 这男人怎么这么难搞,她都这样了,一副半死不活躺在那里动之以情的模样,他竟是不为所动。 她想了想,终於艰难地说出了那句话:“算了,我不提这些扫兴的了。子彦我是真的爱你的,因为爱你我愿意让你幸福。如果你真的喜欢別人,你就去追吧,不用管我了。我们终究是有缘无份,是我太强求了。其实当年孩子没了的时候我就该知道,我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那是老天爷给我的暗示。” 这话说得有点矫情,计铭如边说边哭,透过蒙蒙的泪雾偷偷观察霍子彦的表情。可惜对方永远一张万年冰山脸,似乎连半点触动都没有。 这是计铭如的最后一招,如果还不行,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可霍子彦这副德性,她简直心灰意冷。 往日的怨恨一齐涌上心头,她终於忍不住真情流露,受伤的右手握成拳,在床沿上狠狠砸了一下:“你走,你给我走,我不想再见到你。就当我瞎了眼,才会看上你这样的男人。霍子彦,你出去。” 这一下霍子彦倒是相当听话。他伸手替她掖了掖被角,轻轻说了句“你多休息”,转身就出门去了。关门的一剎那他听到计铭如在哭泣,却还是一下带上了门。 不知道为什么,他竟对计铭如如此狠。说起来是曾经怀过他孩子的女人,可他却吝惜给她一点温情。真是的情淡爱弛吗? 霍子彦驾车驶进茫茫夜色里,突然就很想见许烟雨。 他开车去到工作室门口,原本只是想冷静一下头脑,却意外发现工作室里还亮著灯。 抬手看看表已经十一点多了,这么晚她还在工作吗? 霍子彦也不下车,就这么坐在车里望著路对面的工作室大门。大概十几分钟后,工作室的灯一盏盏暗了下去,再过两三分钟,一男一女出现在了工作室门口。 女的是许烟雨,男的却很脸生。他们两人出来时有说有笑,那男的关掉最后一盏灯,然后锁上大门,隨即冲许烟雨说了几句就走开了。 许烟雨也不走,就站在门口等著。虽是盛夏但夜里风还有点凉,她缩缩脖子拢了拢领子,巴掌大的脸上露出恬淡的笑容。 明明都是一样的五官,看著却是如此地不同。 过了一会儿,一辆小车开到她面前,刚才和她一起出来的男人冲她招手,许烟雨就坐了上去。霍子彦打量那车一眼,不贵,大概几万块的样子,但因为许烟雨坐在里面,这车似乎一下子就变得昂贵起来。 他自始至终没有下车,默默看著这一切在眼前发生。最后那车在视线里完全消失,他这才启动车子,重新驶入夜色里。 他没有回家,而是开去了许烟雨的家。车子远远的停在路边的时候,他看到许烟雨正好下车,而那个男的也下了车,送她进了弄堂。 几分钟后男人返回出来,走过路灯下的时候一片灯光打在他脸上,霍子彦意外地发现这男人竟十分年轻,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的模样。 许烟雨的年纪他查到了,比他小两岁,今年24岁。可她看起来却是歷经沧桑的模样,有著和年龄不相符的成熟。她会看上这么小的男人? 霍子彦笑自己多心,如果对方是莫立仁他或许会在意一二,这样的小男生…… 他一转方向盘,不再理会这个男人。 那天晚上的事情许烟雨一无所知,还在鸡血满满地忙著服装品牌的事情。画设计、做成衣、找模特、拍照片。光这些事情就让她忙得团团转,別说还要联繫购物网站开店的事情,店面设计、熟悉操作、花钱打gg,等等等等,简直让她恨不得一个人劈成两半来用。 网站的事情顾栋比较熟,基本上全交由他来做。范萱一心画设计,许烟雨则什么都做,带著黎辰跑东跑西,租了个摄影棚找人给模特儿拍照。 那天他们正在棚里看照片效果,突然手机响了。许烟雨怕吵著人就拿到一边去听,號码是陌生的,可里面传来的声音却十分熟悉。 “烟雨是我,还记得霍阿姨吗?” 竟是霍子彦的母亲,许烟雨愣在那里。 周雅言主动约许烟雨见面。 在电话里她声音一如往昔,端庄优雅亲切暖人,让人听了心头为之一动。 可许烟雨却有点犹豫,她害怕见周雅言。 其实她不知道的是,周雅言也並非很想见她。可为了自己的宝贝儿子,她必须使出最后的杀手鐧。 摄影棚里很安静,许烟雨站在角落里拿著手机,一时有些发懵,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霍、霍阿姨您好。” “我听说你回国了。” “是,回来几个月了。” “那我们见一面好吗?” 许烟雨真不想见她,可对方是资助她出国留学的大恩人,她们家到现在还拿著霍家的钱。名义说是赔偿金,其实就是救济金。 拿人手短,许烟雨没有资本说“不”。 於是两人约定了下午在工作室附近的茶室见面。 掛了电话后黎辰走过来,瞧她脸色不大好便问:“怎么了,不舒服吗,要不要回家去休息?” “不用了,我没事儿。” 黎辰的两只眼睛一直盯著她手里的手机,半天问出一句:“烟雨,是不是有什么不三不四的男人缠著你?” 要不她怎么接了个电话就眉头深锁,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这话倒让许烟雨笑了:“別胡说,是女的。我下午得去见个朋友,工作室你多留心,多帮著我干点,让小范和小顾有时间画稿。” 一听是女的黎辰立马放心,拍胸脯保证道:“行,包在我身上,你就忙去吧。” 许烟雨忙完摄影棚的事情和黎辰一起回去,匆匆吃了午饭就开始工作,紧赶慢赶把活在出门前都做好了。 然后她骑上自行车,去了和周雅言约定的茶室。 到的时候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十分钟,她本想提早到等著对方,没想到进去的时候周雅言已经在角落的位子里坐著喝茶了。 几年不见,她依旧是记忆中的贵夫人模样,而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懵懂的青春少年。 许烟雨深吸一口气,走过去打招呼:“霍阿姨您好,好久不见。” 周雅言摘掉墨镜,打量了许烟雨一眼,露出一丝笑意:“坐吧,想喝点什么?” “喝水就好。不好意思,阿姨,我来晚了。” “没有,是我来早了。” 周雅言招呼人过来,给许烟雨上了杯花茶。 这个时间的茶室十分安静,里面只坐了三两个人,她们缩在角落里,愈加不显眼。 许烟雨觉得对方一定有话和自己说,於是安静地听著。周雅言看她一副文静的样子,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儿。这小姑娘从前就很乖,永远都是一副听话懂事的模样。偏偏她儿子就吃这一套,面对美丽大方浓烈如牡丹的计铭如一点儿不动心,偏偏就喜欢这清粥小菜水仙花似的女人。 这样的女人都有种勾魂的魅力,周雅言心里默默腹腓了两句。 然后她柔声开口:“你这几年在法国过得好吗?” “很好,多亏了您的帮助,我没吃过苦。” “应该的,你是我从小看著长大的孩子,你有出息我也高兴。只是怎么突然就回来了,是法国工作不好找吗?” “不是,是放心不下父母。我爸身体不好,我想留在他身边陪他。” “哦,你父亲最近怎么样,我工作太忙走不开,一直没机会去看他。不过我常让人去你家,上一回去的时候听说他最近挺好的。” “嗯,一直是那样,谢谢您的帮助。” “你跟我,何必说谢字呢。”周雅言轻嘆一声,颇有些感慨道,“这个谢字该我和你说的。当年要不是有你在,子彦会变成什么样真不好说。他现在能像个正常人那样生活,甚至活得十分出彩,这里面有你很大的功劳。” “別这么说阿姨,当年毕竟是我父亲开的车,我们许家也是要负责任的。” “烟雨啊,你能这么懂事阿姨我真的特別欣慰。我今天来找你確实是有事情的,我也不绕弯子了。我今天除了对你说声谢外,还想跟你说声拜託。” “拜託,拜託什么?” “拜託你不要再见子彦,可以吗?” 周雅言声音轻柔好听,可却给了许烟雨当头一记棒喝。果然无论小时候说过什么,长大了都会变。当年周雅言也曾在霍子彦面前半开玩笑说要找她做儿媳妇的,可现在儿子病好了出息了,她的任务就算完成了。儿媳妇的事情自然是不成的。 “我知道了,霍阿姨。” “烟雨你別误会,我让你不见子彦不是因为看不起你,也不是因为你的出身或是家世。那些我都不在乎。说句自大的话,我们家的钱隨便怎么花这辈子也是花不完,我何必还要靠儿媳妇发財。” 说到这里她一顿,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来:“这是你父亲当年的血液报告测试,你要不要看一看?” 许烟雨翻报告的时候,手没来由地有点抖。 周雅言在旁边给她解释:“这是当年出车祸后,医生给你父亲做的血液报告。里面很多数据你我都看不懂,但酒精含量这一条你应该懂。这是车祸发生两个小时后,做的血液报告,报告显示你父亲当时血液中的酒精含量达到100毫克每百毫升。这是个什么概念你知道吗?” 许烟雨当然知道,她也是开车的人,自然明白这个数据意味著什么。她听到自己开口时声音也在抖:“所以那天,我父亲喝了酒?” “是,拿到这份报告后我去找过他,他亲口向我承认他那天开车前喝了酒,还喝了不少。仔细想想也知道,车祸发生两小时后,血液里的酒精含量还这么高,可想他之前喝了多少。你当时也在车上,没闻到酒味儿吗?” “没有。” 事实上许烟雨那时候才五六岁,小萝卜丁一样的人,根本不会留意这些。就算当时闻到了,事隔这么久也全忘了。 (本章完) 第14章 一开始很爱,也可能说不爱就不爱了(2) 第14章 一开始很爱,也可能说不爱就不爱了(2) 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太过突然,霍子彦父亲的死给了所有人巨大的震惊,以至於那些细枝末节都被忽略了。 许烟雨捏著报告,脸色渐渐发白。 “你如果不信,”周雅言点点报告,“可以去问你父亲。相信他不会撒谎。我也没必要事隔这么多年再偽造这么一份文件来诬陷他。” “您给我看是为了什么?” “为了让你知道,你和子彦不能在一起的原因。不是因为你不够好,也不是因为钱不钱的问题,而是因为这个。” 周雅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仔细观察许烟雨的表情。这孩子从小就在她眼皮子底下长大,脾气性格她清清楚楚。换了旁人或许会不为所动,但她不会。她一定会有所触动。 “烟雨,子彦父亲的死当年对他的打击有多大,你也是看到的。这么多年来他一直自责,如果不是他当时和你玩闹扔了个玩具到你父亲面前,阻挡了他的视线,车祸就不会发生。他一直把责任扛在自己身上,从来没有怪过你们父女一个字。这份报告我也从没拿给他看过,我不希望再起波澜你明白吗?” “你怕他看了从此会恨我父亲?” “不止恨你父亲,也会恨你。他好不容易恢復正常,我不能再刺激他。可是你要知道,事情发生了是轻易抹不去的。车祸案你父亲和他都有责任,但他的责任更小一些,毕竟他是孩子。而且若不是你父亲醉酒驾驶,一个玩具而已,这种情况他完全可以处理的。可当时他做了什么,车子开到了隔离带上,半个车身都毁了。一死三伤的结局,我们霍家天都几乎塌了。子彦这孩子也因此自闭了很多年。如果你们在一起,他要怎么面对你的父亲。管你父亲叫爸爸吗?一个害死了他父亲的男人,你要他管他叫爸爸?对不起烟雨,阿姨我做不到这么大方。我可以不计较也可以当没发生,可我不能让子彦遭受这一切。所以我来求你,希望你离开他。” 许烟雨脑袋嗡嗡直响,像有无数虫子在里面飞。那天晚上那种噁心头晕的感觉又浮了上来。 她既难过又感到自责,虽然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和霍子彦破镜重圆,可事情变成这样她依旧接受不了。 “阿姨,我……” “烟雨,算阿姨求你行吗?子彦他已经重新开始了,我不想他再回到过去。你也希望他幸福吧,和一个没有伤害过他的女人结婚生子,这才是他的幸福啊。” “阿姨,你说得对。其实我回来並没有想要和他重新开始,您別担心。” “那就好。”周雅言略鬆一口气,许烟雨果然如她所料的那般,“阿姨对你绝对放心,我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可子彦那孩子有点固执,因为你,他和未婚妻最近闹了点小矛盾。这不是我所希望看到的。他们快订婚了,我希望在这段时间里,你不要见他可以吗?” “我不会去找他的,可是我不能保证不会遇到他。” “我知道你的意思,如果他来找你,你不要理他,让他彻底死心。这样对你们都好。我不希望他受伤害,同样也不希望你受伤害。你虽不是我的女儿,可你从小在我们家长大,我是真心喜欢你的。跟子彦在一起你不会幸福,他会压得你喘不过气来。你更適合平静温馨的生活,这点我了解。” 许烟雨冲对方苦笑两下,没有说话。周雅言说得挺有道理,她確实不適合和霍子彦在一起。富家公子企业董事,除了弘逸要继承外,他自己的房地產生意也做得相当红火。这样的人需要一个更能干更出色的太太。计铭如显然符合这个条件。 两人后来都没再多说什么,分手前周雅言又安慰了她几句,拍拍她的肩膀道:“烟雨,你不要责怪你父亲,他这么多年也不好过。这个事情如果你不相信,就旁敲侧击问问他,我相信他不会骗你。也请你相信,我绝对没有骗你。” 骗不骗都不重要了,许烟雨自打看了那报告的,脑子就有点不清楚。她回到办公室后什么也没干,就在那儿回忆当年的事情。车祸发生后,她先是伤心父亲断了腿,整天陪著他怕他想不开。后来父亲没事儿了,霍子彦又出事了,在床上躺了半年醒来后他整个人都不对了。 於是许烟雨的一颗心又扑到了他身上。 至於车祸前后发生的事情,她却从未再想过。也许不是想不起来,只是不想去想吧。现在撇开一切细想当年,有些细节便慢慢浮出水面。 那一天车上一共坐了四个人,她和霍子彦两个孩子坐后排,前面开车的是她的父亲,副驾驶上则坐著霍父霍雷霆。 那天晚上下著大雨,车在高速路上疾驰时,许烟雨听得旁边的霍子彦冲父亲抱怨了一句:“爸爸,你又喝酒了?” 霍父转头冲他笑笑,却回答:“没有。” 过去快二十年了,她竟到今天才想起这一段来。那天车里一定有人喝了酒,否则以霍子彦的性格不会那么说。如果霍父没有撒谎,那喝酒的人一定就是她父亲。 而她想不出来霍父会撒谎的理由。他是生意人,应酬喝酒是常事儿,要真喝了承认了就是。可他说没有。 那声“没有”就像一巴掌,狠狠地煽在了许烟雨的脸上。 周雅言说的都是事实,那天她父亲確实喝了酒,才酿成那样的惨剧。 许烟雨窝在椅子里,一时间怔怔地回不过神来。 下班的时候她整个人如游魂一般,连自行车都没推,就一个人拎著包漫无目的地在路上走。她一直从天亮走到天黑,当路两边的灯都亮起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走了有多远。 好几个小时,都够横跨半个城市了。她站在街头看著两边陌生的街景,一时有些迷惘。 就在这时,一辆车开了过来,直直地停在她面前。车窗放下,莫立仁的脸露了出来:“你去哪儿?” 许烟雨眨眨眼睛,想让自己保持清醒:“我要回家。” “那你怎么在这儿?你们家离这儿可不近。”莫立仁说著下车来,打量著她的脸色,“这么难看,发生什么事了,不舒服吗?” “没有,我挺好的。” “那就上车。”莫立仁说著直接拉著她的胳膊,就要往车边走。 许烟雨却立马挣扎:“不用了,我自己能回去。” “你知道这里是哪里,怎么搭车回家吗?” 许烟雨不说话了。莫立仁看她可怜兮兮的样子不由心软,好声好气道:“行了,给我个面子上车吧。我身份特殊,回头被人发现了拍了照,传到网上又得一阵好闹。你也不想跟著我出名吧。” 话说得轻巧,却有点威胁的意味。许烟雨没办法,最后只能上车。 但上了车后她还是不想回家,就跟莫立仁说:“別送我回去,我想在外面待一会儿。” “出什么事了?跟黎夕的死有关?” “没有。” “那是什么?” “別问好吗?”许烟雨的语气带了点求饶的味道。 莫立仁举手投降:“行行我不问,但咱们总得找个地方坐吧。也不能开著车一直满世界乱跑。” 许烟雨想了想,回他一句:“我想喝酒,行吗?” 莫立仁没有拒绝,带她去了附近的酒吧。进了包厢后莫立仁手一挥,就让人流水似的往里面送酒。红的白的啤的应有尽有,他怕许烟雨酒量小,先开了一听啤酒放她手里:“行了喝吧,就跟水似的。” 许烟雨接过后缩到沙发角落里,一个人喝闷酒。她今天和平时不大一样,整个人都像不是自己似的。换了平日里她哪里会跟莫立仁来酒吧,就是霍子彦她也不会来。 男人都是狼,这是顾栋平时常掛在嘴边的话。 可她潜意识里觉得,莫立仁不是那样的狼。每次和他相处,他都表现十分绅士,也从没有强迫的意思。和霍子彦比起来,满身緋闻的莫立仁倒更像个谦谦君子。 怎么又想到霍子彦?许烟雨简直鬱闷到了极点,也不管莫立仁是真小人还是假君子,今晚的她只想痛痛快快地醉一场。 这个愿望是很容易实现的,因为她本就不会喝酒。在浪漫的法国待了几年,她的酒量竟是一点儿也没练出来。才不过几罐啤酒下肚,她就晕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包厢里的东西,包括莫立仁在內,全都幻化成了两个甚至三四个,天花板似乎就在眼前飘,而明明应该在茶几上的啤酒罐儿,却伸手抓了几次都没抓住。 她想原来这就是醉酒的感觉,其实还不错,至少脑子晕了,没能力再去想那些无聊的事情。 莫立仁就坐在不远处,手里拿杯红酒慢慢品著。眼看著许烟雨喝酒的频率慢了,手越来越不听使唤了,脸上露出一种非苦非笑的表情时,他就知道她醉了。 醉了许烟雨更让人有犯罪的衝动。乾净、纯洁,透出点女人特有的香气,在酒味瀰漫的房间里竟是挥之不去。 真想在这里就占有她。 可莫立仁没有行动,他是真心想和她恋爱的,如果趁人之危,哪怕得到她的身体,以后也只会让她越走越远。 他就是有这种感觉,许烟雨是不可褻玩的女人,和那些娱乐圈里摸爬滚打的人精儿完全不一样。看著她即將倒下去的身体,莫立仁只想轻轻把她搂进身体里。 许烟雨抓了几次都没抓住酒罐子,不免有点生气,抬手一拍茶几:“怎么回事儿,这酒怎么总跑啊。” 莫立仁凑过去笑道:“这酒长了腿,就喜欢乱跑。” “长腿?酒怎么会长腿,你又蒙我。” 她眯著一双眼,说话的时候带了几分稚气,和平日里那个透著冷意的高傲美女有很大的不同。那一刻莫立仁只觉得心头有千百只手在那儿挠他,耳边还有个邪恶的声音在那儿催促著:“吻她,快点吻她。” 他想,吻一下应该没事儿吧。二十一世纪,男人情不自禁吻一个喜欢的女人,回头应该不会被人绝交才是。 於是他拋开一切杂念,对著许烟雨的嘴就凑了过去。许烟雨完全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两只手还在茶几上乱摸。终於她摸到一个冰冰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拿起来就往嘴里送。 酒瓶子和莫立仁的脑袋都往一个方向走,最终不可避免地撞到了一起。许烟雨喝醉了,手里的力量大了许多,这一下直接撞在莫立仁的鼻子上,对方忍不住“哎哟”了一声。 莫立仁只觉得鼻子一阵剧痛,似乎不听到了“喀嗒”一声,直接用手去捂。温热的液体流到手心里,他简直哭笑不得。 这算是报应吗?趁对方酒醉想要偷吻,结果直接被打得鼻子开花。 他顾不得管许烟雨,抽了两张纸巾去擦。很快纸巾就被染红,顏色十分鲜艷。那一边许烟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拿了酒瓶之后並没有喝,反倒是身体一歪靠在沙发里睡了过去。 莫立仁摸摸鼻骨只觉疼得厉害,又用了几张纸擦拭也没完全止住血。再看一眼睡得死过去的许烟雨,他真心觉得这简直是他人生中最狼狈的一天。 偏偏害他这般狼狈的女人正没心没肺得睡著,他连质问或是发脾气的对象都没有,最后只能自认倒霉,捏一团纸巾塞在流血的鼻子里,扶著许烟雨出了包厢门。 得先送她回家才能去医院看鼻子。可莫立仁今天似乎流年不利,刚出包厢没走几步,就在走廊里撞见了霍子彦。 霍子彦当时正从另一个包厢里出来,一身平时上班的打扮,看起来像是在应酬生意伙伴。他关门抬头,一眼就看到了莫立仁和他扶著的许烟雨。 心头“蹭”地就躥起一股无名火。 没有理由没有原因,似乎连想法都没有,只有一种叫生气的情绪在心里迅速蔓延开来。 但他面上依旧神情淡淡,只走上去和对方打招呼,顺便问道:“你鼻子怎么了,谁打的?” 如果身边这女人不是许烟雨,莫立仁这会儿肯定拉著兄弟吐槽了。但现在他却说不出口,总觉得十分丟分儿。 於是他不介意摇头:“没什么,不小心磕著了。” “看起来不像是磕著了。” “我说是就是。”莫立仁有点耍无赖的样子。霍子彦的样子实在欠揍,明明云淡风轻,说出来的话直戳人心窝子。 他怎么就和这么个傢伙做了兄弟! 偏偏霍子彦心里也不痛快,哪里会跟他客气。他扫一眼醉得一滩烂泥的许烟雨,一抬下巴道:“怎么,准备带回去糟蹋了?” “能换个词吗?” “想干坏事还怕人说?活该让人打歪鼻子。” 莫立仁风情万种地翻了个白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可他还不能否认,因为客观来讲,確实是许烟雨打歪的。 “真的歪了吗?” “嗯,有点。” 莫立仁知道霍子彦这个人不爱开玩笑,他说歪就一定是歪的。他是靠脸吃饭的人,虽说不缺那点钱,却也不愿让一酒瓶子毁了事业。 霍子彦还火上浇油:“还是去医院看看好,別回头永远歪了,那可不妙。” 说完他伸手,拽著许烟雨的肩膀,直接把她拉进自己怀里。 “兄弟,你这什么意思?” “她醉了,我送她回家,你去医院正鼻子。” “少来献殷勤,当我不知道你小子的心思。我先送她,回头再上医院。” “隨你。”霍子彦说得淡然,手却紧紧搂著许烟雨,完全不让莫立仁近身,“你就作吧,回头鼻子好不了没法上镜,我相信叔叔阿姨会很高兴你退出演艺圈。” 这算是戳到了莫立仁的软肋,他气得牙疼偏偏没办法,只能不捨得看一眼许烟雨,吩咐道:“那你照顾好她。要是敢照顾到自己床上去,回头我非揍你不可。” 霍子彦轻蔑地扫他一眼:“你当人人都跟你一样是禽兽。” 说完这话他搂著许烟雨转身,都没跟包厢里的人打招呼,就往停车场走去。 许烟雨是真醉了,一点力气没有,所有的重量都靠在霍子彦身上。走出一段后霍子彦觉得这样太累,索性一伸手將她整个人抱起来,大步走出酒吧大门。 霍子彦把许烟雨扔在后排座椅上,也没调整位置,就绕到前面去开车。 许烟雨歪歪斜斜地躺在哪里,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车子在路上疾驰而行,很快就离开了酒吧。 这个时间路上车已不多,霍子彦心里有那么一丝无名火,踩油门的时候不知不觉就用上了力,车速一下子飆到很高。 前面出现了红灯,霍子彦竟是浑然未觉,一直都快到路口了他才反抗过来,猛踩了一记剎车。 (本章完) 第15章 一开始很爱,也可能说不爱就不爱了(3) 第15章 一开始很爱,也可能说不爱就不爱了(3) 车子性能好,滑行了一段便停了下来。可后排的许烟雨却遭了殃,巨大的惯性將她弹回了椅背上,又被撞了出去,“咚”地一声就掉进了两排座位间的空档处。 醉成泥的许烟雨“哎哟”了一声,很快又安静下来。 霍子彦回头一看,不由想笑。看来她真是喝多了,居然就这么睡著了,完全没有爬起来的意思。 本来把她放后排是带了点气的,气她大晚上的和莫立仁去酒吧喝酒,並且毫不设防喝了个烂醉如泥。可现在看她缩在那里可怜兮兮的样子,霍子彦又於心不忍,嘆了口气把车开到路边,重新將她扶上了副驾驶。 为防她再飞出去,霍子彦特意给她系安全带。凑过去拿的时候对方的气息一阵阵地扑在他脸上,带了点淡淡的酒味,非但不让人嫌弃,反倒有一种曖昧的味道。 霍子彦身体一僵,转过头来望著她的脸。灯光照在脸颊上,显得皮肤又白又透,长长的睫毛轻轻盖下,在眼瞼下投入两排淡淡的阴影。她的唇比平时看起来更红更饱满,不知什么原因,她竟突然无意识地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唇。 这动作简直要人命,霍子彦再冷静自持这会儿也是血气上涌,想也没想就吻了上去。 双唇相触的那一刻他听到心里有个声音在说话:“原来她的唇是这种滋味,实在太美妙了。” 许烟雨本来睡著,被这突然而来的吻弄醒了几分。迷迷糊糊间她以为是莫立仁,赶紧伸手去推对方,嘴里含糊地道:“不行,莫、莫立仁,你放开……我。放开……” 这话软绵绵的,像是给霍子彦的心头打了一剂催化剂。他不知道自己多少年没有沾过女人了,反正在他的印象里就从来没有过。 这就像是一个初吻,把他心里藏了二十六年的热情全都释放了出来。 而且许烟雨在拒绝莫立仁,这更令他高兴,之前的那一点气性儿立马就没了。 许烟雨的双手在他胸前胡乱推著,非但没能把他推开,反倒更是燃起了他的心火。他一个用力紧紧抱住对方,哑著嗓子道:“是我,我是霍子彦。” 霍子彦依旧有些沉迷其中,捏起她的下巴又轻轻啄了一下,这才坐回座位继续开车。到了许烟雨家门口,他停下车把人扶出来,走过长长的弄堂,刚想要开门抬头却见所有的房间都暗著灯。 他知道许家人肯定都睡了,索性摸出钥匙自己开门。屋子里漆黑一片,他在墙边摸索片刻,终於打开一盏灯。然后他抱起许烟雨,站在楼梯口有些犹豫。他不知道许烟雨住哪一间。 就在这时某间房间的门开了,许母一脸睡意地走出来,嘴里嘀咕道:“烟雨你回来了,怎么这么晚……啊!” 她突然看见了霍子彦,嚇得叫了一声,隨即又捂住嘴。因为她已经认出他了。 霍子彦冲她点点头,神色平静道:“伯母你好,我送烟雨回家。” 语气理所当然,毫无羞愧之意。 许母喃喃道:“霍少爷,怎么是你?” 霍子彦略略皱眉:“你认识我?” “哦不,不认识。”许母立马改口,“听烟雨提起过一两回。这是怎么了,她是不是喝酒了?” 许母走上前来,闻到一股浓重的酒味儿。 “是喝了点,她的房间在哪里?”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101 看书网伴你閒,101????????????.??????超方便 】 “在二楼。” “好的。”霍子彦抬脚就往二楼走,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许母只能跟在后头,到了楼厅后抢在前头开了灯,指了某扇门道:“就是这间。” “麻烦您帮我开一下门。” 许母鬼使神差地就去开门,丝毫没意识到这有什么不妥。霍子彦抱许烟雨进房间,把她放在床上后,又冲许母礼貌道:“不好意思伯母,这么晚打扰了。您帮她换一换衣服吧,我先走了。” 许母这才反应过来,尷尬得不知该说什么。霍子彦也不等她回话,逕自下了楼。许母匆匆赶过来送他,他却抬手一拦:“您睡吧,我自己走就行。对了,这是钥匙。” 他从口袋里掏出钥匙还了回去,转身关门离开。 许母站在那里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上楼去看女儿。 第二天早上,许烟雨顶著剧痛欲裂的脑袋醒来时,发现母亲正站在那里瞪著她。她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你知道自己昨晚怎么回来的?” “是不是有人送我回来的。” “是,一个男的。” “哦,是朋友,姓莫。” “姓莫?”许母提高了嗓门,“你当妈妈是瞎子啊,霍家的少爷霍子彦,我认不出来吗?” “霍子彦?”许烟雨愣住了,“你是说,是霍子彦送我回来的?” “对啊,就是他。” 许烟雨脑袋里一下子炸开子。怎么会这样,她明明记得自己是跟莫立仁去的酒吧,怎么一转身成了霍子彦。 昨晚喝得太多,发生了什么已经记不清了。她只隱约记得自己似乎做了个梦,梦里她和霍子彦激烈地吻著,她几乎要被对方吻死。 如果母亲说的是真的,那这一幕就可能不是梦境,而是真实发生的。许烟雨吃惊地捂住嘴,跳下床来衝进了洗手间,砰得一声关上门。 外面许母还在嘮叨:“你这孩子到底怎么搞的,好端端出个国搞个孩子回来也就算了,现在怎么又跟霍少爷牵扯不清了。他们那样的人家咱们高攀不起,你可不要犯糊涂。” 许烟雨却在镜子前仔细检查身体上有可能露在外面的皮肤,特別是脖颈处。看了一圈发现没有红痕后,这才开门冲母亲了个禁声的动作:“小声点,小哲会听到的。” “不会的,他在楼下和你爸一起吃早饭,他听不到。可烟雨,妈的话你听到没有,听进去了没有?” “听见了听见了,我知道我会和他保持距离的。” 许烟雨敷衍了母亲几句,匆匆洗漱完换好衣服,下楼去吃早餐。餐桌边小哲正贴心地给许父盛粥,还將碗放到嘴边吹了又吹。 许父一见女儿来就夸奖外孙道:“真是个好孩子,太乖了。” 许烟雨摸摸孩子的头坐了下来,却一点胃口也没有。最后胡乱扒了两口,就带著小哲出门,送他去幼儿园。 去幼儿园的路上许烟雨问小哲:“最近怎么样,学校里有人欺负你吗?” “没有,有小莹在,没人敢碰我。” 许烟雨就想笑。搞半天她儿子倒成了被保护的一个了。自从上次推下楼事件后,小莹就转了个性子,成天粘在她儿子屁股后头。小莹家境相当不错,是幼儿园里公认的霸主,没人敢惹她,连老师都要让她三分。 小哲有她“罩”著,谁也不敢动他,反倒一个两个爭著和他做朋友。 但对於这一点,小哲颇有怨言:“好烦,我不喜欢交太多朋友。” “交些朋友挺好的,你要习惯,多和他们玩玩。” “妈妈你是不是也喜欢交朋友?” “是啊,怎么了?” “难怪昨天晚上就是你的朋友送你回来的。” 许烟雨手一抖,车子微微偏了偏。她赶紧一打方向盘正回来,吃惊地看了儿子一眼:“你这话什么意思?” “昨晚是他送你回来的,我在门缝里看见了。他抱你上楼,送你回房间。” “他是谁啊?” “小莹的表舅舅。” 果然是霍子彦,许烟雨不得不承认妈妈说的都是事实。可为什么莫立仁会变成霍子彦,她始终想不明白这一点。 到了工作室后许烟雨谁也没见,先拐进旁边的茶水间,掏出手机给莫立仁打电话。她要知道真相。 电话那头,莫立仁忍不住吐槽她:“大小姐,早知道你这么暴力,我真不该让你喝酒。” “怎么,我耍酒疯了?” “你把我鼻子打歪了。” “啊?怎么会呢。” “我也觉得不会,可它就是歪了。被你一酒瓶子砸在上面。害我大半夜的跑医院,还被人认出来,简直丟人。” 许烟雨满心愧疚:“对不起啊,我真没想到会这样。你鼻子还好吗,能正回来吗?” “如果不能,你会以身相许吗?” “不会。” “真是,”莫立仁自嘲地笑笑,“说两句好话哄哄我很难吗?” “我给你出医药费吧。” “不用,这点钱我还有。你是觉得不好意思,所以打电话来安慰我?” 许烟雨乾笑了两声:“其实还有別的事儿。我就想问问你,昨晚为什么是霍子彦送我回的家。我喝多了记不清了。” 一说到这个莫立仁就窝火。该死的霍子彦竟敢骗他,害他以为鼻子真会歪。结果去了医院一问医生,医生说了,这种情况常见,根本没问题,也不存在鼻子歪了正不回来的情况。 事后他也笑自己傻,这年头塌鼻樑都能做成鹰鉤鼻,他还用担心鼻子歪了正不回来。明明那么好的机会,竟便宜那小子了。 “正好在酒吧撞上了,他大概是陪客户。我去医院看鼻子,让他送你回家。怎么,他是不是趁机占你便宜了?” 这一问正好问到了许烟雨的软肋,害她立马想起了那个热情四溢的激吻。 “咳,没有。” “你撒谎。” “真没有。” 莫立仁就在电话那头笑了,许烟雨也陪著笑。笑到一半黎辰开门进来,手里拿了个杯子要泡咖啡,许烟雨见状跟莫立仁匆匆道別,冲黎辰点点头就出去了。 黎辰拿著杯子看著她远去的背影,心里有些犯嘀咕。许烟雨最近的情绪似乎不大对,忽喜忽悲的,是恋爱了吗? 想到这里黎辰不免胸闷,他从前就喜欢许烟雨,分开时这种喜欢就淡了。没想到这次重逢,他发现自己竟没完全忘记她。她和他从前的女朋友是完结不同的类型,温柔、低调又漂亮,不贪慕虚荣也不斤斤计较,是个完美的女朋友人选。 他们现在每天一起工作,黎辰满以为自己会有机会。可现在看来,似乎是他想多了。 刚刚和她聊电话那个,会是她的男朋友吗? 那一天黎辰都有点心神不寧,下了班后自己一个人去酒吧喝闷酒。喧闹的人声鼓譟的音乐,都能让人暂时忘却心中的烦忧。 喝著喝著,他感觉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头一看居然不是来搭訕的女人,而是个面容冷峻的年轻男人。对方自称姓谭,说他家董事长请他过去谈谈。 黎辰自小就是个平凡的人,唯一认识的生意人就是自己姐姐。什么董事长之流的他从没见过,当下心里不安,一口回绝道:“我不去。” “黎先生,”姓谭的年轻人靠近一些,无形中给人一种巨大的压迫感,“我们董事长姓霍,和许烟雨小姐是朋友。” 一听对方认识许烟雨,黎辰一怔,又听说对方姓霍,眼前又是一亮。他觉得自己已经猜到了对方是谁,於是一反刚才的態度,跟著姓谭的进了包厢。 包厢里霍子彦四平八稳地坐著,面前只放了一杯清茶。 他一点儿也不像是来喝酒的。黎辰心想。 霍子彦確实不是来喝酒的,他是特意来找黎辰的。他用眼神示意谭昊先出去,只留他和黎辰面对面谈话。 他开口先自我介绍:“你好,我是霍子彦。” “你好,我叫黎辰。” “你对我有印象吗?” (本章完) 第16章 一开始很爱,也可能说不爱就不爱了(4) 第16章 一开始很爱,也可能说不爱就不爱了(4) 黎辰不知道他指什么,本能地摇摇头。 “许烟雨是你大学同学?” 这个无法否认,黎辰点头:“是。” “那她大学的时候,有没有谈过恋爱?” 黎辰皱起眉头,他有点不明白霍子彦的意思。按他的了解,霍子彦是和许烟雨谈过恋爱的,她的事情他应该很清楚。可今天听他的口气,似乎是一无所知。难道许烟雨在大学时除了霍子彦还有別的男人? 过去这个久了,这个男人是来翻旧帐的? 为了保护许烟雨,他毫不犹豫选择撒谎:“没有。” “你这么清楚?” “我和她是同桌,但在我的印象里,许烟雨那时候醉心於学习,对谈恋爱不上心。” “你见过我和许烟雨在一起吗?” 黎辰更加奇怪了,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这么问,这不是废话吗?难道,这个霍子彦是怕从前的事爆光,所以想来堵自己的嘴? 黎辰不由有点生气。他把许烟雨当什么人了,她根本不是那种会为了钱財拿过去的恋爱敲诈前男友的人。 这个男人把许烟雨看得这么低,根本不配她爱。想到这里他语气生硬道:“您这么有身份的人,我读书时要是见过,肯定记得,可惜我们从没见过。” “好吧,谢谢你。这是我的名片,如果你想起来什么,隨时可以跟我联繫。”霍子彦起身,把名片递到黎辰手里。 黎辰不想收,可对方高大的身影立在那里,比那个姓谭的更令人心惊。他下意识地就接过名片,往口袋里一塞。 然后他走出包厢,没再继续喝酒,而是打车直接回家。 到了家里他洗了个澡,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霍子彦今天的表现令他不安,他担心他会对许烟雨不利。 男人有时候心狠起来是很难想像的,为了剷除对自己不利的因素,他们可以不择手段。黎辰真怕霍子彦会对付许烟雨。 所以第二天他早早到了工作室,一看见许烟雨来上班就把她拉进茶水间。 “我昨天见到霍子彦了。”他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许烟雨却是一脸迷茫。 “霍子彦,你以前的男朋友,你还记得吗?”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这下许烟雨变成震惊了:“你怎么会知道?” “我撞见过你们在一起,虽然过去这么些年,他的长相变化不大,所以我还认得他。” “他找你干什么?” “问我以前的事情。问你大学有没有谈过恋爱,有没有见过他什么的。” 许烟雨大吃一惊,没想到霍子彦竟在调查她的背景。他们两人当年恋爱谈得非常隱蔽,几乎没人知道。却不料还是让老同学给撞见了。 黎辰怕她嚇著,赶紧道:“你放心,我什么都没说。” “谢谢你黎辰。” “不客气,咱们是朋友啊。不过烟雨你要小心啊,你知道霍子彦为什么要调查从前的事情。是不是他现在要跟別人结婚了,怕有人知道他从前和你恋爱过的事情,所以想要封口?如果真是这样,你会有危险的,万一他把你……” “不会的,他不是那样的人。”见黎辰越想越离谱,许烟雨赶紧正回来。 “可是……” “你別管他,以后如果他找你,你就一问三不知好了。” 黎辰见她不肯说也没多问,再三叮嘱她小心后就出去了。许烟雨一个人留在茶水间发愣。她已经確定霍子彦失忆的事情,但他找黎辰却不是为了隱瞒当年的真相,而是为了找出它来。 如果没有看过那份血检报告,许烟雨或许真的会告诉他从前的事情,两人搞不好能再续前缘。可现在不行了,周雅言说得对,不该让霍子彦管杀父仇人叫父亲。他们两个根本不般配,王子与灰姑娘的故事现实生活中很少发生,就算真的发生了,结局好的也没有几个。 霍子彦就该和计铭如在一起,不管是出於感情还是出於家族利益人。她从前不愿意当小三,现在更不愿意,拆散別人得来的爱情,真的能长久吗? 更何况,他们已经分手了。不管霍子彦现在想干嘛,当年分手的话是他亲口说的。既然从前就不爱了,再见也没必要再纠缠不休。 许烟雨下定决心,要和这个男人一刀两断。但想要断得乾净,光不见面似乎不行。 她想了想摸出手机,找到莫立仁的电话打了过去:“你今晚有空吗,我想见见你。” 她约了莫立仁下班见面吃饭。 坐进对方车里的时候,莫立仁笑著问她:“怎么突然请我吃饭?” “就当是向你的鼻子谢罪了。 莫立仁摸摸鼻子,也笑了起来。 两人挑了家环境优雅的餐厅会下吃晚饭。莫立仁因是明星的关係,走到哪里都十分打眼,不时有人过来要求合照,还索取签名。 每到这个时候许烟雨尽职地扮演起摄影师的角色,摁快门摁得手都酸了。 也有些小粉丝比较大胆,直接追著莫立仁问:“这位是你女朋友吗?” 指的当然是许烟雨。 莫立仁笑笑,大方道:“不,是朋友。” 一通合影签名弄下来,到吃饭的时候已经过去大半个小时。许烟雨中午吃少了,这会儿饿得厉害,就埋头吃了起来。这一吃就把莫立仁给忘了。 对方坐那儿慢慢吃著,看许烟雨低头光吃不说话,以为她生气了,就解释道:“我之所以这么说也是为了保护你。如果说你是我女朋友,明天肯定大帮的记者涌过来採访你。” 许烟雨抬起头来,露出一脸不解。想了想才明白过来,赶紧笑著摆手:“没有没有,我没有生气。你误会了,我只是太饿了而已。” “是吗?还以为你嫌我不把你当女朋友,心里不高兴。” “我本来就不是你女朋友啊。” “可你现在想当了,不是吗?” 许烟雨刚好拿起杯子喝水,听到这话差点被呛著。她轻咳两声一脸尷尬:“你、你怎么知道的?” “我这么聪明,能不知道吗?之前都是我追你,哪怕都堵到你家门口了,你也未必肯赏光跟我吃饭。今天却这么好突然请我吃饭,事出反常必有妖。我想你大概是想明白了,不愿放弃我这只金龟婿。” 和莫立仁在一起,许烟雨总是很想笑。对方幽默感十足。 “我其实只是想关心一下你的鼻子。” “那就顺带著连鼻子的主人也一併关心下吧。” 许烟雨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继续埋头吃饭。她確实想跟莫立仁处处,但因为动机不纯又不好意思开口,总觉得像在坑对方似的。 莫立仁却主动开口:“我知道你现在还没有爱上我。不过我不介意和你培养培养感情。我们都还年轻,离结婚还有几年,何不给彼此一个机会。或许和我谈上一阵,你就会深深地爱上我。” “你这么肯定?” “女人和男人正好相反。一开始不爱不代表以后不爱,或许以后感情会越来越深,而男人……” “男人哪怕一开始很爱,也可能哪天说不爱就不爱了。所以男人出轨的机率比女人高。” 许烟雨说这话的时候不自觉地就想到了霍子彦。从前说相爱的画面还歷歷在目,可转眼却是各奔东西。 爱情这东西,真是玄之又玄。 对许烟雨是这样,对莫立仁同样如此。儘管对方还没明確答应做他的女朋友,但他已经在考虑两人第一次约会的事情了。 “这个周五有没有时间,晚上陪我出席一个时尚发布会。” 许烟雨本来想拒绝的,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有必要去。时尚发布会,还是莫立仁会去的,规格肯定很高,对她这种小设计师来说是绝无仅有的机会。可以藉机向前辈多多学习,自然是件好事情。 於是她笑道:“好。” 莫立仁就自我陶醉道:“怎么样,跟我谈恋爱好处不少吧?你等著吧,以后还有你的好处呢。到时候你可就离不开我了。” 到了周五许烟雨提前把一天的工作都做完,换了一身自己设计的墨绿色小礼服,披了外套等莫立仁来接她。 莫立仁到的时候见她这么一副妆扮,头髮挽起化了淡妆,从头到脚的装扮都跟衣服十分搭调,心里暗赞到底是设计师。 难怪他每次见到许烟雨都觉得舒服,这女人其实很会搭配。平时虽是以休閒装为主,但衣服裤子鞋子乃至细节都很用心,一点违和感都没有,让人看了心头十分熨帖。 而今天的她不仅让人舒服,更让人眼前一亮。露一个小香肩的礼服將她的身材衬托得刚刚好,既不胖又不会显得很乾巴,站在他旁边十分相衬。 他突然觉得,找一个设计师当女友是件不错的事情。 许烟雨一身得体的打扮,加上身边的男伴是莫立仁,甫一入发布会现场就吸引了一眾目光。许多人都窃窃私语,琢磨著这女人什么来头。许烟雨被一阵阵的目光搞得有些不好意思,也有点紧张。 她在法国的时候也曾去过几次发布会,但都是被老师或是前辈带著,悄悄进去躲角落里看的。像今天这样成为眾人焦点的事情,还是平生头一次。 再看身边的莫立仁表现得倒是十分大方。他就是吃这碗饭的,虽然今天不上台走秀,但真要走起来,可不会比台上任何一个国际大名模差。 有几个和他关係不错的就走过来打招呼,那目光都落在许烟雨身上,眼里写满好奇。莫立仁就趁机向他们介绍:“我女朋友,许烟雨许小姐。” 大家一听这名字耳生,不像是圈子里的名媛,好奇心就更重了。关键是许烟雨长著一张计铭如的脸,如何不让人惊嘆。不过是碍著莫立仁的面子没好意思问罢了。 许烟雨也看出了他们的想法。她今天换好衣服站在镜子前时,自己都被自己嚇了一跳。平时素麵朝天不觉,这一化妆就立马不一样了,和计铭如的感觉也更为相似了。 她和计铭如非亲非故,怎么会长得这么像?就算是亲姐妹,也不可能一模一样啊。 这些人看到她,肯定也有相同的感觉吧。 这一番应酬直让她笑得脸颊发酸。偏偏还不能露怯,得一直端著,脸上的笑意丝毫不能乱,简直没把她活活累死。 一圈走下来许烟雨已经身累心累,渐渐升起一丝后悔来。如果真跟莫立仁成了,以后整天要过这种戴面具的生活,可如何是好? 莫立仁看出了她的倦意,带著她找了个离t台很近的位子坐下,关心道:“秀一会儿就开始,要不要先喝点什么?” “不要酒,水就好。” 莫立仁笑笑,转身去给她拿喝的。许烟雨就先坐在台下看台上的布置。 这个品牌她当然听过,从前在法国的时候也看过它在国外的秀。一直到回国进入弘逸才知道,这竟是它旗下的品牌,走高端路线,国內外很多明星贵妇都是它的拥护者。这样级別的秀,没有莫立仁带路,她一辈子也摸不到进来的门。 可是她也有点担心,既然是弘逸旗下的,周雅言和霍子彦会不会来? 结果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莫立仁刚走没多久,她一抬头就见一张熟悉的脸正缓缓朝她走来。 仔细一看正是周雅言。更令她吃惊的是,后面跟著的俊朗男人,竟是霍子彦。 (本章完) 第17章 我只是担心,你会自己骗自己(1) 第17章 我只是担心,你会自己骗自己(1) 周雅言一眼看到了许烟雨,却像是没看见一样,带著一脸职业化的笑容,走过她身边。 许烟雨紧张地心砰砰直跳,尤其是看到霍子彦的那一刻,就像是出轨让丈夫抓了个正著似的。霍子彦明显也看到了她,但就像周雅言一样,他也未在她身上做过多停留,当人走过她的座位时,目光也隨之离开。 许烟雨则一直目视著这两人,眼看著他们一前一后走过,却未走远,而是在跟她隔了两个位子的距离后坐了下来。 周雅言是弘逸董事,霍子彦则是董事局成员,他们都是为了今天的发布会而来。两人落座后旁边起了小小的骚动,立马就有年轻女人凑了过去,假借跟周雅言问好,趁机则偷看起霍子彦来。 许烟雨也在偷看霍子彦。他坐在周雅言身边,和她就隔了一个位子的距离。因为周身散发出冷漠的气质,以至於没什么人敢靠近。舞台上灯光忽明忽暗,有一盏就照在他的身上,每每灯光亮起的时候,他的脸看上去就如玉一般温润,却也如玉一般坚硬不近人情。 他的五官长得非常好,结合了父母双方的优势,是那种属於男人的漂亮。而他不苟言笑的做派更为他添了一份气质,身上隱隱散发出压迫的气势,令人既想靠近却又鼓不起勇气。 许烟雨真心觉得奇怪,自己小时候怎么不怕他呢。明明那时候他比现在还要冷,一整天都不说一句话,就跟个万年大冰山似的。可那时候的她就喜欢缠著他玩,像条小尾巴似的跟在他屁股后头,一个劲儿地“子彦”“子彦”地叫著。 霍子彦既不理会她也不赶她走,实在被缠得没法儿他就坐下来看书。可看书的时候许烟雨的嘴也不停。她会凑过去一起看,看到有意思的地方就咯咯笑,或者有不明白的地方就瞎嚷嚷,非要让霍子彦给她解答。 这种时候霍子彦通常都会给她一记白眼,然后把书一合扔她身上,自己干別的去了。 他这么不客气,偏偏许烟雨还觉得他酷得没边儿了,简直愈加喜欢,到最后终於在一起时,她激动得几天都没睡好觉。 她想,年轻真好啊,可以没羞没臊地跟著一个男孩满屋子跑,现在却不行了,顾虑越来越多,勇气却越来越少。 许烟雨忍不住轻嘆一声,隨即感觉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收回落在霍子彦身上的目光,抬头一看,莫立仁就把酒杯递到她跟前。 “我说了不要酒。” “没有水,只有酒和果汁。跟果汁太无趣,喝点香檳吧,喝慢点不会醉。” 许烟雨想起自己那天拿啤酒当水喝的样子,不免有点窘迫。莫立仁看她这样笑出声来,立马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 那些想藉机在霍子彦面前露脸的女人拋了无数个媚眼,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结果人家根本不为所动,搞得她们十分扫兴。这会儿见了莫立仁,有几个就想上来搭訕,结果一看到坐著的许烟雨,脸色立马变得很难看。 莫立仁在这个圈子里是很出名的,他出度发布会从不带女伴儿,搞得如此神秘,让人猜不透他到底有没有另一半。 而今天这女人显然是他带来了,不免让人猜测他们之间的关係。 周雅言留意到了人群的动向,也转头往这里看,正好和莫立仁的眼神撞上。因她是长辈,莫立仁当然得上前去打招呼,顺便也同霍子彦聊几句。 周雅言一眼就看出了莫立仁和许烟雨的关係,却故意当著儿子的面问:“小莫啊,那位小姐是你带来的吗?” “是。” “难得啊,还以为你今天不会来。本来想找你当主秀的,结果你助理说你忙没空。没想到,偷偷带了姑娘来看。” “阿姨,工作虽然重要,终身大事更加重要,请您一定要理解我。” 莫立仁这么给力,周雅言自然高兴:“理解,当然理解。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阿姨还能看你打光棍不成。这么说来,你跟那位小姐在恋爱?” “是啊,第一次约会,她是搞设计的,所以带她来见识见识,也让她多多学习学习。” “挺不错的,看起来很漂亮。” “不仅漂亮还很特別。”莫立仁轻笑两声,压低声音道,“您不觉得她长得很像一个人吗?” 周雅言一听这个有点不高兴,但也不能睁著眼睛说瞎话,只能敷衍道:“看五官跟铭如有点像,不过气质不大一样。” 莫立仁也不多说,转而拍拍霍子彦的肩膀:“兄弟,你怎么也会来。我印象里你从来不参加这种活动。” “铭如病了,”周雅言在旁边插嘴,“我就让他陪我过来了。” 计铭如不孕的事情当然瞒不住家里人,莫立仁也是知道的。他当时对霍子彦也有几分看不过眼,但一想感情的事情说不清谁对谁错,也就不去管了。 大庭广眾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笑笑敷衍过去。 然后他走回到许烟雨身边坐下,正好將她和霍子彦隔开。发布会即將开始,所有人都將注意力放到了t台。 那一晚许烟雨真是大开眼界,也终於明白弘逸为什么能作为行业龙头这么多年来屹立不倒。周雅言確实厉害,把个集团在手里经营得有声有色,连一场隨意的发布会都搞得如此高大上,看得她心潮澎湃。 就像她那天对霍子彦说的那样,每个设计师都有梦想。她暂时还没想过走向国际,但就国內市场来说,如果有一天能为自己的作品开一个像今天这样的发布会,便是极大的成功了。 发布会结束后,眾人报以热烈的掌声,不少名媛已经私下里派人出去,向弘逸预订看中的某几款衣服。这些衣服通常都只有一件,以防这身社交界的常客出席宴会时,碰到撞衫这样不必要的尷尬场景。 莫立仁也问许烟雨:“喜欢哪一套,我给你订。” “不用了。”许烟雨哪里敢要这么贵的衣服,就算买了她也没场合穿。 莫立仁却道:“应该的,以后这样的场合或许要经常出席,难道我还要让你自己花钱置装不成?” “还是不要了,这样不太好。” 莫立仁索性不理她,自顾自琢磨起来:“按你的风格来讲,前面那些太夸张的不適合,倒是最后几套挺不错的。墨绿的你今天这身就很漂亮,要不拿套金色的?” “金色也太夸张了。” “不喜欢金色,那有套白色还不错,还有一套深红的,我估计你穿肯定好看。你等我一下,我让人去拿。” 许烟雨简直拦不住他,也不能在大庭广眾就一件衣服和他爭个面红耳赤,只能祈祷那几件已经让人定下了,省得莫立仁太过破费。 莫立仁打了个电话给助理,把看中的几件和对方一说,让他直接找负责人下订单。他则和许烟雨站在自助台边取东西吃,看了半天秀,两个人都饿了。 结果十分钟后助理亲自跑过来,一脸抱歉道:“不好意思莫先生,那几件衣服都让人订了。” “谁订了,我去跟人打个商量。” “不知道,不肯说,就说订了,我报了你的名字也没用,人家不肯割爱。” “那就算了。”莫立仁倒也不是计较的。只要有钱还怕买不到衣服吗?他有的是办法给许烟雨花钱。 许烟雨一听这话不由鬆一口气,心里暗谢那个订衣服的人。发布会结束后记者就开始缠各路明星,许烟雨很怕那些相机会对著自己,就拉拉莫立仁的衣袖表示要回去。 “太远了,小哲快睡觉了。” “好,我送你回去。” 两人並肩走出会场。走到外面大厅的时候,一阵冷气吹来,许烟雨不由打了个喷嚏。莫立仁看一眼身后的助理,对方立马把他的外套递过来,莫立仁转手就给许烟雨披上。 他人长得高,五官又漂亮,动作也十分瀟洒,看得旁边一眾女人羡慕不已,还有人发出轻轻的呼声。 许烟雨不好意思拢了拢外套,抬头的剎那却看到霍子彦从身边走过。他连招呼都没和他们打,就径直朝大门走去。许烟雨脚步不由一滯,总觉得这男人周身带了股气势,就像一座即將喷发的火山一般。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她也说不清楚。 莫立仁看出了她的不对,顺著她的目光去看,就看到霍子彦出门的一个背影。他不由皱眉,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大。 在送许烟雨回家的路上,他终於忍不住问道:“烟雨,你跟我说实话,你和子彦以前是不是认识?你们是不是好过?” 许烟雨满脑子都是霍子彦离开的背影,听他这么一问表情一黯,却否认道:“没有,不认识。” “真的?” “真的,我没必要骗你。” “我不担心你骗我,我只是担心……” 莫立仁话一顿,引得许烟雨抬头去看他:“你担心什么?” “我只是担心,你会自己骗自己。” 骗自己?许烟雨每每想起这个话就忍不住想笑。她这算是自欺欺人吗?就算是也没什么,只要能逃开霍子彦也好。 发布会结束之后的几天,许烟雨一头扎进了工作里。偶尔还会想起那场令人心颤的发布会。 莫立仁其实猜得很对,那天她確实看中了最后那几套衣服,尤其是白色和深红的那两套。那种简洁乾净的设计很对她的胃口,和她的设计风格也有点相近。 只不过,名花终究有主。 吃完午饭后有人来送快递,点名要她签售。她以为是厂商送来的样衣,签收了之后直接就在办公室里打开了。 结果一拆外面的包装她就觉得不对。这是很大的一个包裹,里面露出的礼盒相当精致,並且看起来不止一个。厂商怎么可能用这么高级的东西送样衣。许烟雨心头一怔。 她一下子想到了莫立仁,难道那天没送成衣服,他隔天又去別处买了? 许烟雨想把盒子藏起来回家再看,可范萱已经凑过来了,並且好心地替她拆包装:“这什么样烟雨姐,看起来好高级哦,光这盒子就不少钱吧。里面装的什么,衣服吗?” 范萱边说边开盒子,突然声音一顿,然后“啊”地大叫一声。 办公室里其他人听到后都凑过来看,只见范萱拿出盒子里装的一件深红色礼服,整个人目瞪口呆。 “天哪,太漂亮了。” 许烟雨也是心头一窒,有种无法呼吸的感觉。不仅仅是这衣服太耀眼,关键是这衣服太眼熟,就是那天莫立仁想要给她买的那件。 范萱不住尖叫,拿衣服在身上比划来比划去。顾栋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忙不迭打开另一盒子。 然后范萱发出了更高分贝的尖叫。那盒子里是一件纯白钉珠片和水钻的礼服,那天在台上看还不觉得,今天细看才发现这衣服有多费手工,那些珠片和水钻都是手工缝製的,用料考究製作精细,价格绝对不菲。 怎么回事儿,莫立仁竟是这么执著,他上哪儿找来了这两套衣服? 许烟雨心砰砰直跳,就像收了个烫手山芋不知该往何处扔。偏偏范萱还在那里火上浇油:“烟雨姐,这谁送的,你男朋友吗?” 顾栋眼明手快,拿起第二个盒子里的一张卡片,不客气地翻开来:“什么,这是什么东西?怎么一个字也没有,画了这么个奇怪的图案。” 许烟雨一愣,从他手里抢过卡片。一看到上面的图案,她立马呆住。 这不是莫立仁送来的衣服,而是霍子彦送来的。光凭这个图案她就能知道。 这其实是她设计的东西,小的时候看明星签名龙飞凤舞十分漂亮,她有一次玩兴大起,就拿霍子彦的名字来设计。 因为年纪小不懂,以为越复杂越好,最后就设计了这么一个图案。把霍子彦三个字放进一个圆里,又做了很多细节的调整,到最后根本看不出里面是三个汉字,整体看上去就像一个圆形的图案印章。 当时霍子彦非常嫌弃,说什么也不肯学著写。许烟雨却十分满意,这算是她早期的设计作品之一,自然要留个纪念。於是她难得动用了一点零花钱,去学校附近的小店找人製作印章。 做好后她拿给霍子彦,好心解释:“以后不用写,有人找你签名你摁一下就好。” 霍子彦却依旧嫌弃:“鬼才看得出来这里面是什么字。” 为了用不用这个印章的问题,两个人少见得闹了一次矛盾。许烟雨气得不行,觉得自己的心血遭到了践踏。霍子彦也很胡闷,这么丑的东西谁要用啊,一点品味都没有。 两人冷战了三四天,最后还是霍子彦好男不跟女斗,主动去找许烟雨,当著她的面在自己的作业本上印了一个章,才把女朋友哄得开心不已。 这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如果不是今天再次看到这个章,她几乎已经想不起来。没想到霍子彦还保留著,並且拿出来用了。 他什么意思,拿两件衣服做诱饵,企图拿这个印章害她露出马脚? 许烟雨满心忐忑,有点骑虎难下。那天发布会上霍子彦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离开的时候连个招呼都没打。他是什么时候订下的这衣服,又为什么偏偏送给自己? 许烟雨心乱如麻,把衣服装进盒子里拿上楼,一个人坐样衣间里发呆。哪怕不记得从前的事情,霍子彦依旧对她很了解。他知道她看中了这两件衣服,所以特意买了下来。 或许他连钱都不用花,整个弘逸都是他的,发布会上的衣服可以任他挑。 许烟雨想不好该怎么处理这两件衣服,穿是肯定不行的,还给他吗?似乎也不可以。包裹里从头到尾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如果不是她认得那个印章,根本不知道是谁送的。而如果还给他,就等於不打自招。 除了假装从没收到过,她没有別的选择。 可她不提,不代表別人不会提。收到衣服后的某一天,她接到了霍子彦的电话。 对方开门见山,直接便问:“礼服,喜欢吗?” 许烟雨脑子里突然冒出来四个大字:在劫难逃! 因为心虚,她的声音都有些发抖:“什么礼服?” 霍子彦心想,这女人几天不见段数明显变高,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 “我寄给你的礼服,收到了吗?里面应该有张卡片,印了我名字的印章。” “印章?哦,我想起来了,是有那么一回,卡片上有个奇怪的图形,那是你的印章?我还以为卡片上本就印著这个呢。” 电话那头是长时间的沉默,显然这个回答並没能忽悠到霍子彦。但他似乎並不打算追究,只是重复刚才的话题:“喜欢吗?” 许烟雨喃喃:“挺漂亮的,就是我不能收,太贵重了,回头我给你寄过去吧。” (本章完) 第18章 我只是担心,你会自己骗自己(2) 第18章 我只是担心,你会自己骗自己(2) “没花钱,免费的,你不用有心理负担。如果不喜欢就扔垃圾箱。” 许烟雨暗暗咂舌,她怎么捨得。 “不过我挺好奇,你收到后没向立仁求证,是不是意味著你认出了那个印章,许烟雨?” 霍子彦最后叫她名字时声音压低了几分,冥冥中带了一股压迫人的气势,许烟雨立马紧张起来,“我、我以为是哪家厂商寀来的样衣。” “厂商?看来许小姐的工作室规格已经很高,实现你的梦想指日可待。” 许烟雨尷尬地笑笑,没敢再说什么。 霍子彦的这能电话没头没尾,却搞得许烟雨紧张兮兮。好在最近工作实在很忙,除了网店和原有的老客户,她又拓展品牌干起了老本行,在网上搞了个童装店,准备大干一场。 设计童装她有经验,至於模特儿她也有现成的。小哲这么个帅小伙儿摆在家里岂不可惜,她假模假样跟儿子商量了一下,就拍板定下了。 小哲知道强不过自己的妈,也不计较,只是转眼间又把孙月莹骗了过来当女童模特儿,顺带便又把霍子彦骗了过来。 拍摄的那天许烟雨在摄影棚见到对方的时候,尷尬得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偏偏霍子彦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仿佛完全不记得礼服事件。 他越这样许烟雨越不安,总觉得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寧静似的。 偏偏有人还在这时候打她电话,纠缠著她不放。那是她的一个客户,姓朱,整天借谈生意的由头约她出去吃饭,拒绝了一次两次还不自知,那火热的架势挡也挡不住。 他並不知道许烟雨的背景,只將她当作一般的小设计师,本以为手到擒来,谁知却是连连碰钉子,电话讲到最后不免有些不悦,语气便强硬起来:“许小姐,咱们可是合作伙伴,吃顿饭不是这么困难吧。你要老这么躲著不见人,我就要怀疑你的诚意了,那咱们下半年也没必要继续合作下去了。” 这是拿订单在威胁她了。许烟雨心头火起却不能暴发,只能继续在那儿赔著小心说好话。 一旁的霍子彦有些听不下去,他喜欢的女人,为了一点点钱却要这么低三下四和人说话,实在很令人不悦。电话那头明显是个流氓,想藉机占便宜。霍子彦想到这儿直接上前,一把夺过许烟雨的手机,直接掛断电话。 “哎,你怎么……” “很晚了,吃饭去吧,两个孩子都饿了。” “可我还在谈生意呢。” “皮肉生意,没必要再谈。”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丟了生意许烟雨还是有些肉疼。 谁知这事儿过去没几天,突然传来这个朱姓老板因偷税漏税被抓了起来,现在公司面临破產的局面,简直是一夜倾家荡產的结局。 顾栋就在那里评价:“这个姓朱的肯定是得罪人了,要不也不会栽得这么惨。偷税漏税,他又不是第一天做生意,怎么刚好现在查上了。再说这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通通关係就成了,搞在破產必定是他自己作死。我以前就说,就他那双色眯眯的眼睛,迟早出事儿。” 范萱就笑骂他:“马后炮。” 不管顾栋是不是马后炮,他的话却给了许烟雨一定的启发。朱老板前一阵儿还好好的,还在电话里威胁自己就范,怎么才几天功夫就成了阶下囚。这里面是不是真的有蹊蹺。 难道是霍子彦? 正在办公室和秘书谈话的霍子彦鼻子一痒,差点打喷嚏。他忍下不適问对方:“许烟雨的设计怎么样,办好了吗?” 秘书点头称是:“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全部办妥了。” 因为霍子彦的一句话,许烟雨迎来了职业生涯的第一个高峰。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101 看书网体验佳,101????????????.??????超讚 】 她给计铭如设计的那套礼服,被某个名媛相中做成成衣后,穿著它参加了一次晚宴,收穫好评无数,也藉机打响了工作室的名声。 那个名媛事后给许烟雨来电话,亲自说了抱歉,因为未得许可擅自拿了她的设计来做成衣。並主动提出赔偿和解。许烟雨自然不会要她的赔偿,反倒十分感谢她的“自做主张”。 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工作室的工作量迅速激增,尤其是她,一下子成了时尚圈的新宠,名声儼然是打出来了。每天打电话来洽谈业务的人不计其数,令她有种一夜爆红的错觉。 可那名媛是怎么拿到设计稿的?许烟雨在电话里隱约问起过,但对方含糊其词並不愿多说。 这张设计稿严格来说是黎夕改的,改成之后只拿给计铭如一个人看过。许烟雨绝不认为计铭如会好心到替她打开市场。可她们这里虽有这张稿子,却从未再给过任何人。 谁有这个本事从计铭如那里拿到设计稿? 那种潜意识里知道是谁,却又无法说出来的感觉竟又浮上心头。许烟雨一时有些鬱结,却又拿某人无可奈何。 好在工作室总算有了大起色,她为了孩子长大后的那套婚房,每天除了疯狂画稿外,別无选择。 天气渐渐冷了起来,十月底的时候夜里的风吹在身上已不是那么舒服。那天晚上许烟雨一个人在工作室加班,忙到快九点的时候听得楼下似乎有敲门的声音,倒把她嚇了一跳。 大晚上的从没人来工作室,而员工都有钥匙,完全没必要敲门。这个时间谁还会来这里? 许烟雨心里有点害怕,想当作没听见。可又怕是小偷以为里面没人,藉机进来偷东西。她站起身环顾办公室,看到了角落里的一根棒球棍。 那是拍照用的道具用。许烟雨走过去拿起那棍子,然后小心下了楼。 当她下到一楼的时候,又听得二楼手机响。安静的办公室里突然响起一阵铃声,恐怖的感觉瞬间蔓延开来。 她犹豫著要不要上去接电话,却听到原本消息了的敲门声再次响起。 从她这个角度望过去,可以看到门口確实站著个人。看身形是个男人,瘦瘦的个子挺拔的身姿,不像是个猥琐的人。 不知为什么,许烟雨心里一下子蹦出了霍子彦的名字。这让她有了些许的安全感,像是为了寻找帮助一般,她急急走到门口去开门。 可当她站在玻璃门前时,却一下子愣住了。来的確实是个帅哥也是熟人,却不是霍子彦。 莫立仁隔著玻璃冲她摆摆手,又晃了晃手里的手机,示意刚才的电话是他打的。许烟雨一下子又想笑,觉得自己太过多疑,什么鬼啊小偷啊的,其实全是她幻想出来的。 包括那个身处危险时会想起来寻求保护的男人,一样只是她的幻想。 她打开门放莫立仁进来,对方一看她手里的东西就笑:“怎么,当我是小偷?拿那么大一根棍子,这是准备往死里打的节奏啊。” 许烟雨赶紧把棍子往旁边一扔,訕笑两下道:“你怎么来了?” “给你送宵夜。”莫立仁举起另一只手,晃了晃白色的袋子。 这似乎有点恋爱的味道,却让许烟雨十分不习惯。 两个人走到一张空的办公桌前,莫立仁把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有粥有点心,还有微温的饮料。但都只有一份。 “你不吃吗?”许烟雨问。 “我吃过了。收了工和同事吃宵夜,突然想起你来了,就给你带了一份。我听说你最近时来运转,生意很不错啊。” “还好。”许烟雨客气两下,坐下来喝粥。额前的一綹头髮不大听话,在她低头的时候总是掉下来。 她怕掉进粥碗里就夹在耳朵后面,结果一会会儿的功夫又跑了出来。弄了几次后头髮都不听话,她不免有些懊恼。 就在这时莫立仁出手,直接撩起她那一綹头髮,微笑道:“我来扶著,你慢慢喝。” 灯光下,他的脸上流露出浓浓的暖意,看得许烟雨心头咯噔一下。 空旷的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两人,凑得太近连彼此的心跳都能听到。 许烟雨一下子有些食不知味。莫立仁很自然的动作却搅得她心乱如麻,她赶紧往后一仰头,把头髮从对方手里抽出来,然后捧起粥確定。 “没关係,我抬著头吃,这样就不怕了。” 对方的疏离莫立仁怎么会看不见,却依旧不动声色,脸上也没有半丝尷尬的表情。他直接用手捏了块点心送进嘴里,很自然得吃了起来。 许烟雨有点心虚,把脸埋在粥碗后面,不敢看对方的表情。结果这顿夜宵吃得十分不消化,连什么味儿都没尝出来。 莫立仁起身在办公室里隨便走著。这里和从前有了很大的不同,整齐开阔不少,细节布置也更有味道。许烟雨还曾想找人重新装修一下,但实在太忙腾不出手去干这个。 在通往二楼的楼梯口掛了很多模特的照片,他们身上穿的都是工作室新出的作品。莫立仁站在台阶上一路看过去,突然开口道:“把我也放这里怎么样?” “什么?”许烟雨咽了口粥,显然没听明白他的意思。 “我听说你们最近很红,生意接了不少。我们圈子里也有不少人想跟你订衣服。有没有兴趣做我的生意?” “你也要跟我订?可我不太擅长男装,男装这一块有別的设计师负责,你要看看他的作品吗?” 莫立仁站在那里转身冲许烟雨一笑,浑身透了一股衣架子的味道来,哪怕是块破布堆他身上也同样好看。他边笑边道:“不是订衣服,是做代言人,有兴趣谈谈吗?” “咳,咳!”许烟雨一口粥喝进了气管里,捂著嘴剧烈咳嗽起来。 莫立仁无奈耸肩,过来替她拍背后顺气,还抽了两张纸巾递过去:“太高兴了?你表现兴奋的方式倒挺特別。” 许烟雨咳得晕天黑地,听到这话扭头瞪对方一眼。她那一双眼睛里噙满了泪水,这一瞪看上去就別有风情。莫立仁只觉心头一动,立马抱住她的肩膀,整个人欺了过去。 许烟雨刚刚平復了几许,一看男人的俊脸离她还不到十公分,嚇得直往后仰。可莫立仁手里极有劲儿,轻轻鬆鬆就把她搂了回来,让她简直无处可逃。 这样的情景似曾相识,许烟雨一下子想起了前一阵子在游泳馆的经歷。同样是被男人这么搂著,同样离得这么近,为什么感觉如此不同。上一次是心悸,这一次却是紧张。难道是因为霍子彦那天没穿衣服的缘故? 一想起那光滑皮肤充满力量的肌肉,许烟雨脸一线,捂著嘴又咳了起来。借著这个由头,她很自然地推开莫立仁,直接衝进了洗手间,砰得把门一关。 莫立仁静静地站在桌边,看著消失的背影,手里却仿佛还在对方温热的体温。这个女人怎么这么不解风情,如果刚才不推开,他应该已经吻下去了。 许烟雨在洗手间里待了很长一段时间,久得她觉得对方都应该走了。结果出来的时候却发现莫立仁还在,手里翻著他们工作室的成品目录。 “我指定你,新创一个男装品牌,由我做代言。你觉得怎么样?” “立、立仁,”许烟雨艰难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其实你不用这样。我们现在情况好多了,你完全没必要……” “你別误会,我只是想赚钱而已。你们现在处於上升阶段,我见有利可图来分一杯羹罢了。我要只是为了给你送钱,当初为什么不来。你放心,我没那么高尚。” 说这话的时候他暗骂自己没出息。明明就是想关心她保护她,偏偏说得这么市侩。当初许烟雨这里境况不好的时候,他就想过帮忙。或是帮著宣传或是直接拿钱给他。可以他对她的了解,如果直接出手,搞不好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所以他才忍到现在,眼见著工作室有了起色,他撒谎的时候也有了几分底气。有钱不赚王八蛋嘛,就让她这么看待自己好了。 “可是,你的出场费太高,我们庙小负担不起啊。” “那就这样。”莫立仁把杂誌一合,再次凑到许烟雨面前,“我入股,这个品牌算我跟你们一人一半,我给自己的品牌代言合情合理。以后有了钱大家一起赚。你也不想一直小打小闹吧,我看过你们网店的衣服。设计精良风格鲜明,档次却不够高。无论是面料也好模特也罢,针对的市场也是大眾市场。这样的品牌做一做没什么,可你就不想做一个真正高大上响噹噹的牌子。现在现成的机会摆在你面前,你至少考虑一下。” 许烟雨必须承认,莫立仁的提议戳中了她的软肋。每个设计师都梦想做高端品牌,请如云的大牌模特甚至明星来扫秀。在世界上最繁华的几条商业街的中心地带开品牌店,订单从年头排到年尾,甚至要等上几年。 可这样的梦实在太大,从前她也只敢想想而已。现在莫立仁出现了,似乎將她的梦想推得离现实更近了一步。 只是这样的人情她要怎么偿还? 莫立仁见她发呆皱眉一副纠结的模样,心里十分好笑。那一刻有种温馨的感觉从心头流过。他想也没想就凑了过去。许烟雨眼见他的脸在面前放大,下意识地往旁边一撇头,原本该亲在唇上的吻就落到了脸颊上,轻轻的指过,就像被风扫过一般。 尷尬在两人心头滋生,尤其是许烟雨,一张脸红得要命。她赶紧转身收拾桌子上的宵夜,就当刚才的一幕从未发生。莫立仁也不多提什么,两个人默默无语收拾东西,最后一起离开了工作室。 第二天许烟雨刚到办公室,就接到了莫立仁助理的电话。对方在电话里提出见面,商谈合作品牌的事情。 和大人物合作自然规格也是不同的。 画设计稿什么的难不倒许烟雨,莫立仁也不会挑她的刺。无论她送上什么作品,对方永远一个字:好。 在这种被捧被讚美的情形下,许烟雨自己都有些飘飘然。幸好她天性冷静,没有在这条路上走歪。 设计定稿后自然是製作成衣。莫立仁认识很多这方面的专家,不找大工厂也不会去光顾小作坊,他请了专业的裁剪师和许烟雨一起,拨了个工作室给他们手工製作每一套衣服。 许烟雨从前哪有这种待遇,画稿子都来不及,自己做成衣简直是奢侈。偶尔做一两件也是过过癮而已。 但莫立仁不差钱,先期投入钱花得跟流水一般,他却眼皮子都没眨一下。这是跟莫立仁合作最大的好处。但坏处也不是没有。 大模特要求自然高,他又是亲自代言,成衣完全按他的体型剪裁,穿上身上真是闪瞎人的眼儿。 衣服漂亮人也漂亮,照片自然也要漂亮。国內的那些摄影棚他已然看不上眼,於是提出要去国外。 (本章完) 第19章 我只是担心,你会自己骗自己(3) 第19章 我只是担心,你会自己骗自己(3) 许烟雨当时正拿划粉在布料上划裁线,听到这话后手一顿,线就划偏了。她一脸无奈望著对方:“大模特,你这样的规格,我们小工作室跟不上啊。我们半年赚的还不够你先期投入的。” “投入越多赚得也多。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富贵险中求。” “对您来说不过九牛一行,对我们来说却是倾家荡產。你知道去一趟欧洲得花多少钱?就为了拍几套照片?” “如果你想成为知名设计师,这种小家子气的话就不应该再说。手头有一万捨得花两万的人才能在这个行业里闯出名堂来。保守的做法在这一行行不通,你应该比我清楚。你花多少钱下去,意味著有什么样层次的客人会来光顾。你在这个品牌上每卖出一件,就够你开网店赚一年,你觉得值还是不值?” 许烟雨承认他说得有道理,如果她也这么有钱的话自然可以豪气。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飢啊。 莫立仁看她一脸纠结,上前一把搂住她的肩膀:“別担心,你的机票我会出。就当是你这个做女朋友的陪我出去玩一趟,如何?” 许烟雨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他的那只手上,迷迷糊糊的竟是答应了下来。等到晚上回了工作室跟黎辰一说,才觉得自己真是该死。 但事情既然已经答应了,就没有反悔的理由。於是去欧洲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许烟雨事先跟莫立仁再三叮嘱,到了目的地必须开两间房,她绝对不做什么共处一室的丑事儿。 莫立仁知道她的龟毛脾气,无论说什么都一一答应。这才哄得她回家收拾行李。 此时已进入十一月,欧洲也是入冬的时节。走出机场的那一刻,许烟雨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莫立仁立马就要当街脱大衣给她披。 许烟雨嚇得赶紧阻止他,对方却笑:“这里不是国內,不会有人认识我们。” 结果话音刚落,一个金髮碧眼的高挑美女就走了过来,用一口好听的英语跟莫立仁打招呼,並且最后还要了张合影。 许烟雨给他们拍完照把价值不菲的相机还给美丽女郎,冲莫立仁嘲讽地笑笑。对方耸耸肩,厚著脸皮道:“没办法,太受欢迎。” 拍摄的事情进行得非常顺利。除了在棚內之外,莫立仁还提出拍几套外景。就著欧洲各国的风情做背景,拍了无数套堪称时尚大片的精彩作品来。 而许烟雨在这段时间基本没有工作,只是每天跟著他跑,临时充当他的助理。一周的时间过得飞快,很快所有的工作完成,成品精致得出乎想像,简直把许烟雨看呆了眼。 她当时心想,这辈子哪怕不能成名,有这么一套作品也值得了。 工作完成后却不能走,许烟雨稀哩糊涂又被莫立仁拉去参加了一个宴会。她成了莫立仁的女伴,被他带著和一堆白皮肤高鼻子的洋鬼子交谈应酬。 就在他们和某位財团的董事和夫人碰杯的时候,宴会厅里突然又起了一阵骚动。 她注意到眼前財团夫人突变的脸色,好奇转过身去看。 这一转头就看到霍子彦一个人立在门口,並成为了满场的焦点。 许烟雨认识他这么多年,不得不承认今天是她见过对方最迷人的一次。 他从外头进来,还穿著外套风衣没有脱,修长的风衣將他的身材衬托得格外高大,也显出几分瀟洒的味道来。偏偏他脸上一点庄重的感觉也没有,冲旁边的人一挑眉的时候竟给人一种妖孽的感觉。许烟雨从不知道他也有这样的一面,隨兴洒脱充满了男人才有的风情,简直让人心都为之窒息。 她甚至听到一旁的財团董事竟也忍不住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嘴里讚嘆之声连绵不断。而环顾四周,那些向来眼高於底自视甚高的社交界宠儿,脸上都少见得露出了花痴的神色,仿佛之前那些个高傲冷淡矜持的脸孔都只是面具一般。 许烟雨心想这几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让这个男人竟爆发出如此大的魅力。从前是她没有挖掘出还是他掩饰得太好。 霍子彦却像是见惯了这种场面,只示意身边人过来,当眾替他脱去外套。按理说都进场了才脱外衣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偏偏他做起来理所当然,在场诸人看著也觉得赏心悦目。那一举手一投足,真正透露著贵气和霸气。 霍子彦脱了外套后一手插袋慢慢朝这边走来。许烟雨下意识地就往后退一步,潜意识想要逃避。 可她实在太看得起自己。事实上霍子彦上过来同莫立仁打招呼了,两人现在虽然为个女人伤了点兄弟情谊,但表面看起来却和从前一样。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找好书上 101 看书网,101????????????.?????超方便 】 至於那个某財团的董事长和夫人,自然也是藉机过来聊了几句,这一圈人除了许烟雨个个非富即贵。她是最穷的一个,也是最矮的一个,很自然也就成了最没有存在感的一个。 几个人寒喧过后,霍子彦先行离开,刚走出几步就被女人包围。那些自詡自统高贵的欧洲名媛一见到东方帅哥竟也是挪不动腿儿,想著法子往霍子彦的身边靠。 许烟雨看他走入人群游刃有余的样子,想来这种场合已经歷不止一次。此时此刻她无比庆幸自己和他没有走到最后,否则她如何適应这样的生活,又如何应付这么多的鶯鶯燕燕。就是莫立仁,现在看来两人也不可能修成正果,她终究离这个世界太远。 想明白这一点后,许烟雨那晚反而轻鬆了许多。宴会厅人太多,待久了不免胸闷,她藉口出去透气暂时离开莫立仁身边,想要拐到外面的花园里散散心。 谁料这酒店造得跟迷宫似的,她刚走出没多远已是迷路。想要找个人问问路,却是连个人影都没找到。所有的路看起来都差不多,岔路又很多,在拐了七八弯之后,许烟雨终於得承认,自己已经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酒店的路上上下下,若像切蛋糕似的看切面的画,就会发现很多路其实都有坡度。 像许烟雨这样乱走一气的,原本宴会厅在三楼,这会儿已经顺著斜坡走到了五楼。可她还犹不自知,以为自己还在同一楼层,心里不由纳闷。这酒店从外面看也没大得跟紫禁城似的,怎么偏偏就这一层死活绕不出去了呢? 她没带手机,一路走来也没碰著人,连个求助电话都打不了。最后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懒懒地靠在某扇门前歇力。 这门左右各一扇,目测约有近三米高,金色浮雕样式,似乎还特意做旧了,显出几分旧时欧洲的古朴典雅来。许烟雨实在走不动了,想著门里或许有人,便抬手敲了敲。清脆的声音响起,但等了半天没人应。 她又敲了两下,依旧没反应。也不知是否是好奇心驱使,她把手放在门把上,轻轻一扭这门竟是开了。 看著厚重的大门开起来却异常顺利,许烟雨微微向里探头,只看了一眼便是呆了。 原来这是一个室內泳池。许烟雨见没人便走了进去。 这屋子大约有两百多平米,中间是一个国际標准的八道泳池,靠左手边的角落里还內里分布著三四个小的圆形浴池。走近一看里面水波粼粼,似乎还能感觉到一阵暖意。许烟雨蹲下身来撩了一片水花,只觉掌心暖暖的,细闻还有淡淡的香味儿。 她怎么走到这个地方来了。许烟雨十分无语,刚想起身离开,却听门口响起轻轻的脚步声,嚇得她整个人一哆嗦,有种做坏事让人抓个正著的感觉。 脚步声越来越近,显然来人已经进来了。许烟雨赶紧起身想解释几句,一个英文单词都没蹦出来,对方倒先开口了:“好玩吗?” 竟是霍子彦! 许烟雨猛的抬头,和对方来了个四目相接。霍子彦依旧是那副模样,一只手插裤袋里,有种隨兴的风度,脸上也露出一抹笑意,不再像平日里那般严谨古板。 只是这笑怎么看都带了几丝嘲讽的意味。 “我迷路了。”许烟雨老实回道。 “欧洲行有意思吗?”霍子彦却不理会她,只问自己关心的。 “还可以,我是来工作的,不是来旅游的。” “难道不是假借工作之名谈恋爱之实?” 这话透著一股酸意,但只有霍子彦自己听得出来。许烟雨那根木头还以为他存心找茬,不悦道:“这是我的私事,与霍先生无关吧。” “確实无关,不过我跟立仁多年好友,对他略有关心而已。” “怕我吃了他?” “確实怕。”霍子彦眉头一皱,目光瞬间凌厉起来,“有些女人天生有吸男人骨髓的本事,立仁从前是运气好没碰上。但不代表他永远碰不上。” “霍子彦,你什么意思?” (本章完) 第20章 我只是担心,你会自己骗自己(4) 第20章 我只是担心,你会自己骗自己(4) 许烟雨恼了,这摆明了就是在讽刺她靠男人上位,死命巴著莫立仁不放了。如果她真是这样,让人说两句便说吧。可她偏偏不是,和莫立仁的恋爱谈得她心力交瘁,却还要让喜欢的男人这样误会,简直就像往她心头上插把刀子。 “对不起,我收回刚才的话。”霍子彦又坦然地道歉。 许烟雨的心情却一时难以恢復,她提著裙摆准备离开,却不料霍子彦快走几步,已是到了她的面前。 “知道回去的路吗?” 他突然靠这么近让许烟雨十分不適合,下意识地就向后退了一步。 “不,不知道。” “好,那我替你带路。” 说著他又上前一步,將两人的距离拉近了几分。许烟雨甚至能感觉到他的气息正朝自己包围过来。这种感觉充满压迫,逼得她不得不又向后退去。 可她忘了身后就是圆形小浴池,鞋跟踩著浴池的边沿打滑,她一脚踩空身体失去平衡,“啊!”地大叫一声直直地仰面朝浴池跌下去。 危急时刻她本能地伸手去抓霍子彦,以为对方会出手拉她一把。没料到霍子彦竟是由著她抓,甚至向前踏了一步,紧接著他两手搂著她的腰,两个人一起跌进了浴池里。 水流瞬间將许烟雨包围,开始的几秒她整个人完全没入水里,微咸的池水衝进她尚未合上的嘴巴里,呛得她喝了好几口。 然后她觉得身子一轻,腰上多了一股力量,將她上半身托出了水面。 一接触到空气许烟雨就控制不住大咳起来。池水很不好喝,有股子涩涩的味道,她就这么趴在霍子彦的肩头,咳得五臟六肺都快要移位了。 霍子彦也不打扰她,只轻轻地抚她的背帮她顺气。许烟雨呛得眼泪鼻涕直流,不管不顾全擦到了对方衣服上。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就这么咳了五六分钟,她渐渐平息下来,这才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两个身著正装的人这会儿从里到外湿了个遍,霍子彦两只手环在她的腰上,將她整个人紧紧抱在怀里。儘管隔著面料,却依旧能感觉到对方胸腔的起伏。 那是男性绝对的力量和气息,空气里瀰漫著荷尔蒙刺激的味道,许烟雨身子不受控制地一凛,有种被电到的感觉。 霍子彦明显感觉到了她的变化,身体也是一僵。紧接著他不等许烟雨开口,掰过她的脸来,衝著那微颤的双唇狠狠地亲了下去。 许烟雨瞬间又有了缺氧窒息的错觉。这么凶悍霸道的吻她从未经歷过,感觉心肝脾胃肾都快人从喉咙里吸了出来。 她试著挣扎,可完全不是霍子彦的对手,直被他逼得连连后退,最后身子抵在了浴池內壁上,已是退无可退。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好像不久前他们便做过这样的事情。但当时她醉得昏昏糊糊,对这事儿记得不清楚。如今相似的感觉袭来,竟勾起了她潜意识里隱藏的那段记忆。 原来早在一两个月前,他们已有过亲密的接触。这个想法令人羞涩,却也更能令人疯狂。许烟雨初时还想推搡两下,但很快败下阵来,心突突直跳。儘管脑子一片模糊,却隱约能感觉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当时她忍不住在心里想,难道她的第二次要在异国他乡某个酒店的泳池里发生? 生平第一次是在海滩,第二次也好不到哪里去,怎么会这么悲催。 霍子彦也觉得自己几乎快要把持不住,可就在这时一个念头衝进脑中,让他不由自主停下了进攻的脚步。 在没搞清楚从前的事情前,在没有彻底和计铭如划清界限前,他不能隨隨便便占有许烟雨。这是对她的不尊重,也是对莫立仁的侮辱,毕竟她现在名义上是立仁的女朋友。 他意犹未尽地用舌头在许烟雨的口上抹了一圈,然后轻轻放开她,只將额头抵在对方的额头上。 许烟雨面带茫然,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做梦而已。 霍子彦抬手拍拍她的脸,哑著嗓子道:“走吧,我带你去换衣服。” “现在?” “难道你还想在这里过夜?”霍子彦抬起她的下巴凝视两眼,目光里又重新燃起了一丝火光,“还是你想要我在这里,就把你给办了?” 这话像一记重锤,直接敲醒了许烟雨。是啊,她可是陪莫立仁来参加宴会的,而且她明明下定决心此生不再与霍子彦有瓜葛,现在却突然在浴池里和霍子彦激吻起来,甚至还想和对方有进一步的发展,这简直荒唐可笑。 许烟雨暗骂自己真贱,一把推开霍子彦,手忙脚乱爬出了浴池,跑出几步后一屁股跌坐下来,慌得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身后霍子彦走了过来,温柔地將她扶起。许烟雨双腿发软,勉强走了几步又是一跪,幸亏霍子彦眼明手快,直接伸手將她打横抱了起来。 “你、你干什么?” “找个地方换身衣服,你我不能这么出现在立仁面前。” 许烟雨低头,看到自己胸前的那一片,不由脸胀得通红。礼服完全湿了,紧紧地贴在胸口,显得十分诱人。 许烟雨赶紧拉拉住领口想要去遮,可礼服就那么点面料,遮也遮不住。霍子彦看她手忙脚乱双颊飞红的窘样儿,无奈轻嘆一声放下她,然后脱了自己的西装兜头给她盖上,又重新抱起她来。 许烟雨把脑袋埋在西装里,轻声问:“为什么要遮头?” “防止別人认出你,回头到处宣扬我占了兄弟女人的便宜。” 后来,许烟雨见到莫立仁的时候,距离她从宴会厅离开已经过去了近四个小时。 凌晨时分,黑色的加长车行驶在欧洲街头。莫立仁一身正装,身边的许烟雨却是一副休閒打扮,和来的时候完全不同的风格。 不知为什么,莫立仁什么也没问,许烟雨想了半天的藉口一个都没用上。他只是送她回了酒店,送她到门口后道了晚安,隨即转身离开。 看著他走的背影,许烟雨觉得有些对不起他,很想叫住他把话说清楚。可一犹豫的功夫对方已经走了没了影,而她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也消失殆尽。 她关门的时候忍不住想,果然不爱是不能在一起的吧。再怎么努力尝试,最后都无法修成正果。她或许不该再这么耽误莫立仁下去了。 第二天是他们留在欧洲的最后一天,因为没有拍摄安排,许烟雨就窝房间里没出去。午饭是莫立仁让人送上门的,他却没有来,打电话说有个朋友要见。电话里的声音听上去冷静平和,一点不像生气的样子。 许烟雨带著一肚子的愧疚吃了午餐,睡了一整个下午,直到晚上莫立仁来接她,两人和其他隨行的工作人员一道去了机场,搭夜班飞机回s市。 霍子彦没再来纠缠,莫立仁似乎也在忙工作,她一下子又恢復到了从前埋头工作的状態。 只是某天下午她专注於画稿的时候,范萱突然慌张地跑进来,一边叫著她的名字,一边抢过电脑打开某网站的页面:“烟雨姐,大事不好了,你赶紧上网瞧瞧。” 许烟雨笑她一惊一乍,隨意瀏览起来。 微博上有一条关於莫立仁的热门话题,点进去一看里面放的全是这次在欧洲拍的样片。 事实上两人合作的品牌已经推出,但目次还没大肆推广。这批照片登在了最新一期的热销时尚杂誌上,甫一推出杂誌立马脱销,工厂日夜赶工加印,前途一片看好。 许烟雨也陆陆续续接到找她的电话,要求订做主推的几款商品。因为品牌走高端路线没有成衣只接受订做,许烟雨这些天一直在忙这个事情。 现在这些照片成了网络热门话题,一时间激起千层浪。许烟雨刚看还挺高兴,但点开下面的评论却发现远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莫立仁是知名模特,粉丝相当多。 他那个万年不打理一年只发两三条的微博关注人数已破五千万,这个话题下更聚集他的拥挤者爱慕者,纷纷表达了自己对他的花痴。 如果只是这样当然没什么,可不知道是谁在上面留了一条,隱讳地暗示了品牌合伙人和他的关係,表示两人是男女朋友,这只是莫立仁捧女朋友场的一个举动,为的就是將设计师女友捧成大牌这一事实。 於是乎网友们立即炸了锅。许烟雨摸了摸鼻子,虽没被人点名,却知道这里面谈到的女朋友指的就是她。 看著网络上铺天盖地的咒骂声,以及形形色色的人肉扒皮內容,许烟雨简直不寒而慄。她知道和明星交往有一定的负面作用,但绝没料到这个作用竟会如此强烈。本以为是小河淌水,现在却发现是惊天骇浪,嚇得她一合电脑屏幕,简直不敢再看一眼。 范萱在旁边嘀咕道:“烟雨姐,你说那些人会不会查出你的资料啊?” 会,当然会。许烟雨很清楚网友的力量,更何况那个第一个爆料的人真的只是纯网友吗?许烟雨並不这么认为。她和莫立仁交往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那个人显然也是知情者之一。 在这种时候他突然跳出来散播这个消息,到底是为什么? 许烟雨后背一阵发凉。 (本章完) 第21章 玩玩就算了,谁把谁当真(1) 第21章 玩玩就算了,谁把谁当真(1) 因为莫立仁的关係,许烟雨一下子成了知名人物。 时尚圈里她是新贵设计师,很多人卖莫立仁的面子都会来光顾她生意。工作室儼然成了她的私人物品,很多人都以为她才是老板。 为此她跟黎辰抱歉过好几次,对方却只笑笑道:“我高兴还来不及。托你的福很多厂商都来找我们,最近生意好得不得了。我真担心你看不上我们的小庙,哪天拍拍屁股走人,我可就惨了。” 许烟雨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也没打算过河拆桥。黎辰也很够意思,提出让她入股工作室,成为正式老板,以后赚的钱自然有分红。至於她和莫立仁一同创立的品牌,则是他们两人拿大头,工作室只拿一小部分。 许烟雨的钱包渐渐地鼓了起来,除了莫立仁的关係外,之前因为某名媛穿了她设计的衣服的关係,她的设计已然受到肯定。 这两方面的名声一炒,她现在忙得连数钱的功夫都没有。 到了此刻她才发现,原来有钱是这么好的事情。难怪人人都想发財,行业里的人个个都想成为大设计师。当名誉和金钱摆在面前的时候,你很难说高傲地顺手就把它推开。 但因为这样,带来的困扰也著实不小。 除了时尚圈,她在网络上也是一夜成名。那个散布消息的人果然是个知情者,因为没过几天关於她的信息就被人人肉了出来。虽然只是最表面的一些,诸如名字职业工作地点之类的,但已足够给许烟雨的生活造成极大的麻烦。 莫立仁的粉丝中有一小部分人对此十分不满,男神居然不声不响谈恋爱了,偏偏交往对象看上去也不怎么出彩,甚至在他们眼里非常普通。这怎么能不令人火大。 因为不知道她的家庭住址,很多人就把情绪发泄到了工作室。某天早上许烟雨去上班,竟意外发现工作室的外墙和玻璃上让人拿顏料喷得一塌糊涂。 范萱对此十分气愤,和许烟雨商量著要装摄像头,还想要报警。许烟雨花钱让人把外墙和玻璃收拾乾净,没过几天竟又有人如法炮製。 工作室的外围就是脸面,客户来的时候第一眼就能看到。让人涂成这个样子实在是不好看,这逼得许烟雨几乎考虑要搬家。 她跟黎辰商量把工作室搬去正规的商业大楼。那种地方租金虽然贵但档次更高,有利於塑造工作室的形象。关键是大楼二十四小时有保安,一般人很难进去干坏事。 结果搬家的事情还没有定下来,某一天晚上几个小年轻竟拿砖头把工作室的玻璃给砸了。到了这个地步,许烟雨真是有些火了,装好玻璃后便叫顾栋等几个年轻人晚上埋伏在那里,看究竟是什么人在找麻烦。 后来还真叫他们给等到了,几个十几岁的少年趁著夜色过来,悄悄就把玻璃砸了。顾栋他们简直气得说不出话,上前一把揪住其中的几个就要扭送派出所。剩下的两个嚇得不轻,丟了作案工具落荒而逃。 那几个年轻人被送去派出所,教育一番赔了钱后就给放了。许烟雨和黎辰都没太想追究,毕竟都是学生,抓他们也只是为了正正风气而已。 没想到事情远没有完,就跟海浪似的,一浪更比一浪高。 经歷过先前这些事情后,工作室里气氛难免有些诡异。胆子小的几个女生甚至嚇得不敢来上班,就怕那些人某天大白天过来找茬,把她们给打了。 许烟雨是半个老板却不能躲家里,更何况工作堆积如山,她根本没有喘息的空间。 到了圣诞节前,两家网店照例要上新。许烟雨找人给小哲和小莹又拍了一系列的照片。某天从摄影棚出来,小莹提出要跟她回工作室挑些从前的照片,做成相册永久保留。许烟雨看著陪小莹过来的霍子彦,心里想的却是,他的公司是不是要倒闭了,否则他怎么成天这么閒。连孩子父母都抽不出空来的事情,他怎么永远隨叫隨到? 许烟雨隱约觉得他是为自己来的,可又鸵鸟的不愿意这么想,压下脑海里一闪而过的念头,带两个孩子一同回了工作室。 那天是周末,工作室里除了范萱和顾栋在加班外,其他人都回去了。到了之后许烟雨把电脑搬到休息室,请孩子们和霍子彦在里面慢慢挑,自己则回办公室继续赶工。 出门的时候她觉得有双眼睛似乎钉在了自己身上,一回头却发现所有人都盯著电脑屏幕仔细挑选,似乎没有人关心过她。 一直到她关上休息室的门,小哲才轻声道:“霍叔叔,我妈妈的背影好看吗?” “和正面一样好看。”霍子彦脸皮十分厚。 小哲丝毫不介意他的厚脸皮,反倒呵呵笑了两下。旁边小莹一把抓住他,甜腻腻地冲他撒娇:“许哲,你帮我挑挑嘛,哪张比较好看。” 小哲心想哪张都不好看,但经过这么多天和她的相处,也摸透了她的脾气,於是换了种表达方式:“哪张都很好看。” 虽然说了跟没说一样,小莹却笑得乐开了花。 霍子彦看著他们两个相处的模式,心里想的却是,他和许烟雨小的时候有过这样的相处吗?童言无忌单纯快乐的时光,他们是不是也曾有过? 这么想著他就有点走神,任凭两个孩子去闹,自己则支著手闭上眼睛假寐起来。 他当然不是閒著无聊才过来的,事实上他工作铺天盖地,为了挤出今天这一天陪小莹过来,他昨晚几乎通宵没睡,提前处理完了手头的工作。 冬日里阳光洒进休息室,密不透风的空间暖意融融,他又一夜没睡,这会儿真有点犯困。偏偏两个小孩子唧唧喳喳个没完,那声音时近时远,像是现实又像是梦境中的。 他听到小莹不停地在叫小哲的名字。那一声声“许哲”初时还能听清,到最后竟变得模糊起来。耳边似乎响起了更为清甜的童音,带了一点奶声奶气,叫出来的名字却让他有些意外。 因为他听到那人在叫:“子彦,子彦,你等等我嘛。” 他不知道这人是谁,想要努力睁开眼睛,却只能勉强翕开一条缝。隱约间似乎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朝他跑来,蹦蹦跳跳的样子十分可爱。 因为想看清对方的长相,他想要上前几步,可脚却像被钉在了地上,怎么也挪不动步子。当那个小女孩跑到他面前时,脸却变得模糊起来,只剩两只辫子在那儿左右摇晃,透著女童特有的顽皮和可爱。 这孩子是谁?他心里这么想著。想要张嘴却也发不出声音。他想自己大概是在梦里,身体才会这么不受控制。 而那女孩又凑近一些,依旧用刚才那种声音道:“子彦,你听见我说话了没有?你知道我的名字吗,我整天和你在一起,你不会没有记住吧?” “子彦,我们出去玩好不好?你喜不喜欢吃糖,我这里有种很特別的糖果,我请你吃哦。” “子彦,这道题你会做吗?为什么学校里的作业这么难,我怎么也解不出来。” 这声音听上去跟之前的有些许不同,是同一个人发出来的,却更成熟一些,像是那个孩子长大了些许。他依旧眯著眼睛看对方,发现女童已然变成了少女,羊角辫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整根马尾。 霍子彦愣了愣,知道是梦境也不挣扎,依旧静静地听对方说话。 “子彦,你刚刚为什么吻我,你真的喜欢我吗?” 这一次,声音的主人又大了一些,话里有了女孩特有的羞涩。 更意外的是,他竟听到了自己的声音:“我如果不喜欢你,又何必吻你。你是不是想我问会不会对你负责?” “我没有问哦。” “可你这么想了是不是?” “是,所以你会负责吗?” “我会。” 就在他仔细聆听想要分析出更多內容时,“砰”地一声巨响將他从梦境中惊醒。他猛地睁开眼睛,意识到有事情发生。 一楼大厅一片狼籍,几个打扮杀马特的年轻人操著不三不四的话走了进来。 许烟雨在楼上听到动静赶紧往下跑,刚跑到楼梯口就见到了这一幕。那些人大多数看起来还只是孩子,但有几个人高马大已是成人模样。她仔细一数大概有六七个人,领头的几个是个男的,后面则有两个女生,一脸不屑的样子,和社会问题青年没什么两样。 顾栋正好在楼下,突然指著人群叫了起来:“是你们!上次砸坏我们的玻璃去了派出所,今天居然还敢过来,你们想干什么?居然还把我们的门给砸坏。” 领头的一个年轻人手里操了根棒子,直接往顾栋面前的桌上一砸:“干什么!呵呵,老子今天就是来告诉你,得罪我的女人会是什么下场。也不出去打听打听,连我福哥的女人都敢惹,你们活得不耐烦啦。” 这所有人里就这个叫福哥的年纪最大一些,气势也最足。许烟雨一听就明白过来,大概是这两个女的前几天砸玻璃被送派出所不乐意了,回头就找了这么一帮小混混过来找麻烦。 她是工作室负责人,这个时候不能腿软,立马三两步就冲了下去,冲欲发脾气的顾栋使了个眼色,然后自己平和地道:“你们有什么事儿吗?” “我们是来要赔偿的。我的妞们进了局子心里不痛快,心情不好,你们赶紧的拿出万儿八千来给她们压惊。要是不肯给,今天我就把这里全给砸了。” 许烟雨好气又好笑,还真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本来只是小事情,粉丝过於迷恋偶像做出来的不明智之举,搞到这局面倒成了地痞流氓敲诈勒索了。她琢磨著楼上大概有人会报警,心里倒也不太害怕,只想在这里拖著这帮人,等警察来了自然好办事儿。 可这个福哥是个下三滥的,一看到许烟雨这样的美女自然直流口水,想也没想就过来伸手占便宜。 没成想他这手刚伸到一半就让人生生截了胡。手腕处传来一阵剧痛,紧接著是骨头被拧碎的喀嚓声。福哥痛得失声尖叫,那声音听得人心头直颤儿。 他旁边两个小年轻见状嚇了一跳,脸色发白就想后退。福哥忍著痛冲他们骂:“赶紧上来帮忙啊,宰了这个王八羔子……啊,痛痛!” 他嘴里不乾不净,霍子彦也毫不留情,直接用力將他的手腕一扭,关节就被卸了下来。然后他甩手把福哥往外一推,对方疼得直呲牙儿,捧著脱臼的手腕鬼哭狼嚎。 两个小弟岀是代替老大出手,衝过来就打。无奈敌我力量实在太过悬殊,霍子彦一个人就轻鬆將他们搞定,来一个打一个,来一双揍一双,自己一点儿没伤著,对手已快要变成猪头。 原本躲在后面的两个女生见状气不打一处儿来,也不管霍子彦是否帅气无匹,心里只想扳回点顏面,彼此对视一眼就直接冲了过来。 女人打架没什么章法,又抓又挠就是她们的全部招式。霍子彦抓住一个女生的衣领把她往外推,那女生就跟发了狂似的两手乱抓,指甲扫过霍子彦的衬衣,就跟锋利的尖刀似的。 另一个女生则更夸张,打不过挠不贏,居然趁霍子彦分神的时候抓住他的手臂抬嘴就咬,几乎要从上面咬下一块肉来。 霍子彦眉头微微一皱,握拳往旁边一甩,那女生立马就被甩了出去。 就在这时一个被打倒的男生从地上爬起来,挥著棍子冲一旁的许烟雨脑袋上挥过去。霍子彦忙著甩掉另一个扑上来纠缠的女生,来不及去抢那棍子。眼看许烟雨就要头破血流,权衡之下他飞快侧身,用右手挡了一下。 棍子应声而断,霍子彦一抬脚將那小年轻踢飞出去,看起来既瀟洒又隨意。 范萱见状忍不住轻轻“哦”了一声,被顾栋狠狠瞪了一眼。 就在这时警察及时赶来,將这些被揍的通通打包带走。福哥犹不服气,大声叫嚷著要警察抓霍子彦,说他们才是受害者。 当地派出所的人对福哥那是相当熟悉,知道这就是个滚刀肉的人渣。哪里会听他的话,直接两边一架就把他架出了工作室。 其余几个则灰溜溜地跟上,看都不敢看霍子彦一眼。 最终工作室大获全胜,范萱和顾栋高兴得直击掌,许烟雨则看著一地的稿子咂舌头。虽然是胜了,可后续麻烦却不少。光打扫就要费半天功夫。 而这些还是其次的,关键是霍子彦受伤了。刚才那女生咬的一口看来是下了死劲儿,肉虽没咬下来皮却给咬破了,血渗透进了衬衣里,袖子上斑斑点点看著有点触目惊心。许烟雨心头又是愧疚又是感激,却也有点不好意思。 霍子彦显然是因为她才出手的,现在他受了伤,照顾他的责任似乎当仁不让就落到了她的肩头。 她冲范萱和顾栋吩咐了几句,让他们收拾残局,又让人去找了药箱出来,带霍子彦上楼去处理伤口。 小莹和小哲站在休息室门口看著他们两个,许烟雨只能吩咐他们自己玩耍,儘量不要乱跑。 小莹完全有异性没人性,根本不管表舅舅的死活,高高兴兴拉著小哲进了休息室,砰地一声关上门。 许烟雨不由失笑:“这小没良心的。” “她没良心没关係,只要你有良心就行了。” 许烟雨不敢看他,默默进了办公室。霍子彦在沙发上坐下,解了扣子开始捲袖子。左手臂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仔细一看清楚的两排牙印,完全货真价实。 卷完之后他抬头去看许烟雨,对方正好拿著药箱过来,他便往旁边让了让,显然是让她坐自己身边的意思。 为了处理伤口,许烟雨只能忍著尷尬坐下来。两人贴得这么近,对方的气息近在咫尺。 她却心里止不住的难过,她还记得那天在酒店的浴池里,两人紧紧相拥的画面。 但她更记得的是,她和霍子彦母亲曾经说过的话。不能再错下去了。 许烟雨强迫自己板起面容,口气冷谈道:“咬得挺深,去医院吗?” “不用,你帮我消下毒上点药就好。” “听说被牙齿咬了容易发炎,还是去医院得好。” “你先处理,回头要不行我再去。” 许烟雨说不过他,只能拿出棉花醮了消毒水往伤口上涂。这东西疼得很,棉花放上去的时候她偷偷看霍子彦的反应,却见对方面色如常,好像手臂並不是他的似的。 许烟雨想问他疼不疼,又怕他看出她的心疼,只能快手快脚涂完伤口,又翻箱倒柜找起药来。 她其实並不懂要涂什么药,感觉每一支看起来都差不多,当著霍子彦的面她一支支细细地看说明书,那认真的样子就像在搞学术研究。 (本章完) 第22章 玩玩就算了,谁把谁当真(2) 第22章 玩玩就算了,谁把谁当真(2) 霍子彦挽著袖子等在那里,最后有些忍不住,隨手拿起一支道:“就涂这个。” “你確定?” “嗯,以前用过。” “你以前也让人用牙咬过?” “不,是轻微的割伤。原理差不多,应该可以用。” 许烟雨一脸疑惑,有点拿不定主意。霍子彦已经自己拧开盖子冲她一努嘴:“拿支棉签过来。” “干嘛?” “沾药膏。你想用手指给我抹?我其实没意见。” 脸一红,许烟雨赶紧拿一支棉签递给他。挤了药之后轻轻在他的伤口上来回打圈涂抹均匀。 她做这个的时候神情专注而认真,从霍子彦坐的方向看过去,能看到线条漂亮的侧脸,往下还有白皙的脖颈乃至一点点锁骨,真是既曖昧又诱人。他就这么认真地看著,连手臂上的疼痛一时都忘了。 许烟雨涂完抬头才发现对方一直看著她,把头转向一边:“还伤著哪里吗?” 霍子彦却在旁边不在意道:“你在紧张吗?明明吻都接过了。” 果然还是来了。许烟雨就知道逃不开这个话题。从欧洲回来后两人就没见过面,今天是第一回,本以为可以顺利掩饰过去的,最后还是被他一句话暴露在了日光里。 “那天的事情……是个意外。” “何以见得?” “我不小心迷了路,误打误撞才进了那个泳池。” “那也不见得就非要和我接吻吧。” 听起来有点道理。许烟雨不由有些头痛:“明明是你……” “只是我一个人有那样的想法吗?你当时是挣扎还是回应,你心里比我更清楚。” “能不再提这个事情吗?”许烟雨喃喃地说著,“你是有未婚妻的人,你们下个月就要订婚了吧?” 霍子彦嘴角微扬,眼神里有著不屑的笑意:“我也可以一句话取消订婚的。” 许烟雨忍不住在心里大喊:您可千万別这么做! 这么想著人就有点失神,手里力道一大,消毒水摁进了伤口里,霍子彦微微把手一抽,似笑非笑得看著她。 那目光像是要把许烟雨整个人吞了似的。 后来如许烟雨想的那般,霍子彦还是去了医院。不过不是因为被咬伤,而是最后那一棍子打在了右手臂上,造成了细微的粉碎性骨折。那手本就有伤,刚好没几天又来这么一下,简直雪上加霜。 霍子彦去医院前给许烟雨打了电话,要她在手术前等自己出来。许烟雨犹豫了很久,拼命告诉自己,她只要確认他身体没问题了,就再也不见了。而且,霍子彦是为了帮她才会受伤,处於道义,她也该去一趟。 於是,她急匆匆赶到医院,提著一颗心等了两个多小时,最后等到护士推著坐轮椅的霍子彦出来。 他的手上打了石膏,看起来气色不错。许烟雨上前问:“手术结了?” “没有手术,医生说情况不算太严重。” “那你还害我跑一趟。” “因为你受的伤,你不该来看看?”霍子彦故意露出一丝不悦,“回去吧,我这里你不用管。” 他这样把许烟雨搞得很不好意思。她不再提走的事儿,她从护士手里接过轮椅,边走边问, “你这手臂以前是不是也受过伤?” “是,大概几个月前,说起来也跟你有点关係。” “有我有关?” “嗯,还记得有一天在民全路附近,当时我路过那里,你带著小哲准备上车,我看见你有点失神,想让司机停车。结果发生了车祸,別人的车撞上我的车,我的车头撞到了你坐的公交车。如果我没开口的话,或许就躲过这一劫了。” 许烟雨这才明白,那天害自己和小哲摔下车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霍子彦。 命运竟会如此神奇,她怎么也想不到那天的车祸竟会牵扯到霍子彦。 “所以你这算是二次受伤?医生怎么说?” “没什么,打了石膏让我静心休养,过几个月就会好。” 说话间已到了病房门口,两人进去后霍子彦拦著护士没让进,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许烟雨觉得他有话要说,却本能地不想听,於是转身要走。 可这时霍子彦却开口了:“那天我见到你,就觉得十分熟悉。” “我跟你未婚妻长得一样,你当然会有这种感觉。” “不是因为这个。是我觉得我们似乎从前就认识。许烟雨,你父亲在我们家当过司机,这个事情你知道吗?” 就像兜头浇了盆冷水,许烟雨眼前发黑几乎要倒下。耳朵里瞬间响起“嗡”“嗡”的声音,又像是有人在尖叫。她原本就虚弱的身体简直不堪一击,竟扶著轮椅慢慢坐到了床沿边。 可屁股一沾床单她又急了,生怕让人看出破绽,挣扎著想要站起来。就在这里她肚子发出一连串巨大的声响,倒把两人搞得一愣。 急中生智间许烟雨赶紧道:“我来得太及,没顾得上吃早饭。你先休息吧,我得去吃点东西了。” 说完自动忽略对方刚才的那个问题,抖著腿往外走。刚走到门边就听霍子彦清冷的声音里夹杂了一点笑意道:“这下子订婚礼是真要取消了。” 许烟雨不敢回头,喃喃道:“为什么?” “你觉得呢?。许烟雨,我们到底是什么关係,你能告诉我吗?” “我现在不想说,等我吃过饭再回答你的问题。” 说完她匆匆开门,简直狼狈到了极点。似乎从小到大都没有像今天这样过。可偏偏有些事情像是逃不掉,她以为开门出去就可以避开一切,结果一抬头就见周雅言一脸专注地盯著她看,那神情十分不悦。 “霍太太,你好。” 许烟雨打了声招呼就要走,走过对方身边的时候却被她叫住:“我能问一下吗?许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霍先生手臂受伤,我来看他。他正在休息。” 周雅言误会了她话里的意思,以为霍子彦正在睡觉,便压低声音凑过去冷笑道:“许小姐,你现在的身份比较敏感,你是立仁的女朋友,本不应该跟子彦走得这么近。能告诉我,你到底想干什么吗?” 许烟雨回头看了看病房,虚掩的门后霍子彦坐在轮椅里,离得並不远。周雅言的话他应该没听到,但如果大声一点,应该要以听到。 一个念头从脑中闪过,许烟雨定了定神回了对方一个笑容:“霍太太,正如你所想的那样,我对令公子其实颇有好感。” 周雅言一愣,觉得这样的许烟雨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 “可你已经跟莫立仁……” “多一个人胜算也更多,不是吗?霍先生青年才俊,我自然非常仰慕。若是真能得他青睞,我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这么说,你跟立仁只是玩玩?” “那也不是,恋爱嘛,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增加一个人选机会就更多一些。他们两个都很不错,我都喜欢。” 这话听著十分无耻,简直就是公然宣扬要脚踏两只船。偏偏她说得还挺含蓄,让人想发火也有点发不出来。 周雅言觉得不大对,探头往病房里一看,见儿子清醒地望著门口,心里顿时明白过来。於是她开始配合许烟雨演戏:“许小姐,我劝你最后不要这样。感情应该一心一意,喜欢哪个就跟哪个在一起。你这样很容易两头落空。再说我们子彦已经是要定婚的人了。” “霍太太说得有道理,我有时候也这么劝自己。只有感情来了身不由己,我也控制不住,希望您能理解有。” “感情控制不住?理解?许小姐,我还挺佩服你的。” “对不起,您是长辈不该跟您说这样的话,只是希望您能理解我这个做小辈的。” 周雅言避开门缝往旁边站了站,看向许烟雨的眼神露出了几许讚嘆。果然是她看著长大的姑娘,心思聪明一点就通,而且意志坚定,完全不用担心会出现反悔这种事情。 两人的谈话就此打住,因为莫立仁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走廊不远处的灯下,漠然地看著这一切。 他刚在附近给某时尚杂誌拍封面,听说霍子彦受伤住院的消息便过来看看。谁知道一来便见到许烟雨,还听到她那些令人不愉快的话。 那一瞬间,他心头不由火起。 莫立仁觉得,自己心里长久以来的怀疑今天终於得到了证实。 许烟雨和霍子彦確实曖昧。不管有没有身体上的接触,他们彼此的心肯定早就装进了对方。 那一刻莫立仁的脸色有些难看。 但他还是尽力维持著自己的风度,先上前和周雅言打招呼,又跟许烟雨说了两句。两个女人各怀心事,谁也没心情和他多说什么,藉口有事先后离开。 这正中了莫立仁的下怀,事实上他也不希望有第三人在场。因为他觉得他和好兄弟摊牌的时候,最好是一对一没有任何旁观者的情形。 两兄弟爭一个女人,其实有些难堪。 相比而言霍子彦却是淡定从容,见他推门进来面色丝毫未变,只抬头打声招呼:“你来了。” 他越这样莫立仁火越大,仿佛对方稳操胜券,他反倒成了那个无耻的第三者。他抬手砰地將门关上,怒视对方低吼道:“霍子彦,你別欺人太甚!我拿你当兄弟,你当我是什么,傻瓜吗?” “真正的傻瓜应该是我才对吧。”霍子彦从轮椅里站起来,目光清明。 “你別给我装傻,今天咱们就把话说清楚。你对烟雨到底什么態度?” “就像你想的那样,你应该明白,不必再问我了。” “姓霍的!”莫立仁气得咬牙切齿,“看来你真是不准备给我面子了,好吧,那我们索性敞开来把话说清楚。我知道你喜欢烟雨,去年发布会的时候我看中的两件礼服也是你抢在前头订下来,转头就送给了许烟雨,是不是?” “是。” “在欧洲碰上的时候,你们两个在酒店里做了什么,你不准备告诉我吗?” “我可以告诉你。我们接了吻,在酒店的浴池里。但仅止於此。” “鬼才信。”莫立仁血气上涌,竟控制不住伸出拳头,直接朝霍子彦的脸上招呼过去。 霍子彦一个侧身躲过,左手反手抓住了他的拳头:“既是不信,又何必问我。” “你他妈浑蛋。” “我是浑蛋,这点我认。” 他这么痛快就认了,倒把莫立仁搞得一愣。他收回拳头用力深呼吸几下,勉强控制住了情绪:“霍子彦,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为什么喜欢烟雨,就因为她和铭如长得一样?如果真是这样,你为什么不直接和铭如好,铭如哪点比不上许烟雨,你要这么喜新厌旧?你对得起她吗?” “你也说了,她们两个长得一样,铭如甚至各方面更为优秀。那为什么你没有和铭如在一起?为什么我偏偏就喜欢许烟雨而不喜欢她。我跟她在一起也快五年了,到现在一点感情都没有培养起来,你觉得会是什么原因?” 莫立仁有点听不明白:“你什么意思?別给我转移话题,你別忘了铭如为你做过的那些事情。她为了你失去了一个孩子,甚至不孕,霍子彦你他妈是不是人,別尽干那些不要脸的事情。” “莫立仁,你实话告诉我,在我和铭如的这桩事情里,你到底充当了什么样的角色。你知道多少內情?” “我知道什么,什么內情,我只知道你她从小就要好,好得现在都快要结婚了,却突然被另外一个女人迷得丟失了心智。” “我们从小在一起的事情你是亲眼所见,还是道听途说?” “霍子彦,你到底想说什么?”莫立仁皱眉道,“我常年在国外,你们小时候的事情我確实没怎么见过。但这么多人都证明了你们俩的关係,你还有什么可怀疑的?” “这么多人都能证明,偏偏有一个人证明不了。” “什么人?” “我自己。”霍子彦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我一直说服不了自己去爱上铭如。你知道吗?这多么奇怪,一个所有人都说我曾经爱如珍宝的女人,我现在却一点也爱不起来,你不觉得可笑吗?而对许烟雨,从见以她的第一眼起我就有了心动的感觉。莫立仁,你也谈过恋爱,以你的经验来说,哪怕失去记忆,人真的会寻不回原来的感情?捫心自问,你觉得从前和我恋爱的那个女人到底是哪一个?” 莫立仁愣在原地,一时没有说话。他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霍子彦的话。他的意思是,一个人即便失去记忆,可也依旧会爱上原来的恋人。言下之意霍子彦的初恋不是计铭如,而是许烟雨? 可是这可能吗? 莫立仁无法判断。他没有经歷过这样的事情,自然没有经验。但他不得不承认霍子彦说得有道理。既然从前能爱上,没理由再在就不爱了。纵观这几年他和铭如的恋情,真可以说得上是相敬如宾,两人间没有一丝火花,或者说一直以来都是铭如自己在单相思。 从前他不愿意去想这里面的原因,但现在却被逼得不得不想。可这一想他又觉得不安,担心那个不成形的想法会变成现实。 如果许烟雨真的和霍子彦谈过恋爱…… 莫立仁猛地睁大眼睛,强行將这个念头压了下去。他摇摇头道:“你问的问题,我无法回答,我只知道铭如对你一往情深。想想你们从前拥有的那个孩子,为冲这一点你也不能背叛她。” “铭如真的怀过孕吗?” “你什么意思?” “一直以来我隱忍著不说,是因为许烟雨没有出现。在遇见她之前我也曾想过,既然你们都希望我跟计铭如在一起,那我们就在一起好了。我虽然不爱她也並不討厌她,做对表面和睦的夫妻还是可以的。甚至那时候我一度相信你们说的话,对她抱著一种愧疚的感情。可现在许烟雨出现了,从前的那些话让我越来越怀疑。计铭如若真的流过產,顶尖的妇科医生可以看出端倪。我给计家留脸面,但他们呢,当我是傻瓜耍著玩吗?” “子彦……”莫立仁换了个称呼,显然心情有点起伏。 “有些事情我可以忍一时,但並不代表我会忍一世。” “那你想要怎么样?” “我想找出当年的真相。” “真相是什么?如果真的有另一个真相的话,又怎么可能到现在都没有露出破绽呢?” 霍子彦嘴角浮起一丝不屑的笑意:“真的没有破绽吗?许烟雨就是你们这个谎言最大的破绽。” 莫立仁茫然地后退一步,表情有些迷茫:“不、不会的,事情不可能是那样的。子彦你要相信我,不管发生什么,我並没有掺与其中。” (本章完) 第23章 玩玩就算了,谁把谁当真(3) 第23章 玩玩就算了,谁把谁当真(3) “我相信你,所以一直以来我当你是兄弟。但在许烟雨这件事情上我很抱歉。我们中间註定有一个人要不快活。我不会耍什么手段,我们公平竞爭,把选择权交给她怎么样?” 莫立仁不由苦笑起来。怎么样?当然不怎么样。他难道还看不出来,许烟雨心里只有霍子彦一个。 仔细回想许烟雨对霍子彦的反应,莫立仁突然觉得霍子彦说的或许都是对的。如果他们两个真的有过一段过去,霍子彦虽然不记得但许烟雨一定还记得。所以她才会从一开始就对他这个兄弟有不一样的感情? 他自认並不比霍子彦差,又比对方更为积极主动,若许烟雨从前並不认得霍子彦,她至少会权衡会犹豫。可她的表现处处透露著一个讯息,她爱霍子彦已爱了很久,自己半路插进去根本一点胜算都没有。 想到这里莫立仁竟有些心灰意冷,看著对方的表情有一丝无奈:“那你和铭如的订婚怎么办?” “等我找出真相,订婚自然会取消。还是你希望我现在就取消。我其实並不在意,也不惧怕什么,但铭如可能会一时承受不住,再次做出不理智的举动来。” 计铭如既然敢自杀第一次,未尝不会耍第二次手段。霍子彦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赶快找出证据。以他对计铭如的了解,若是板上钉钉將事实摆在她眼前,她绝不会再玩什么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 她毕竟也有自己的尊严。 霍子彦走上前去,拍了拍莫立仁的肩膀:“既然是兄弟,就不要阻止我。我不能不明不白就娶她,既是对自己不负责,也是对她不负责。” “那若是查到最后真相不像你想的那样?若铭如真的曾和你恋爱过呢?” 霍子彦露出自信的笑容:“我相信,真相绝不是现在这样。你其实也相信了,不是吗?” 莫立仁確实信了。再怎么自欺欺人也无法解释某些事情。他只是有些不甘心,难得对一个女孩子如此动心,想要认认真真和她恋爱一场,最后却是变成兄弟相爭的把戏。 为什么那个人偏偏是霍子彦? “子彦。”他沉下声音叫对方的名字,“你有没有想过,你真的能和许烟雨在一起吗?你们两家的家世差得实在太大,伯母会同意吗?” “这个问题同样可以问你,你觉得你父母会同意吗?” 莫立仁哑口无言。 天色大暗的时候,莫立仁独自一人走出医院大门。 他有的车就停在医院对面的路上,他穿过冷清的马路,摸出钥匙上车。片刻后车头灯亮起,隨即在夜色里狂奔起来。 他开车去了计铭如家,以吃宵夜为藉口把她约了出来。两人一见面他便直奔主题:“铭如我有事问你,你要跟我说实话。” “什么事儿?” “你跟子彦到底怎么回事儿?” 计铭如一听霍子彦的名字脸色一变,喃喃道:“什么怎么回事儿。你是问订婚礼的事情吗?你不是知道嘛,他伤了手没法儿办,得等开春了。” “你觉得开春之后子彦的石膏拆了,就真的会跟你订婚吗?” 计铭如眼睛瞬间睁大:“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听子彦说了什么?” “还用得著他说吗?铭如你自己想想,这些年来子彦对你如何。你名义上是他的女朋友,可你们有做过什么情侣间的事情吗?除了一起吃吃饭,恐怕连电影都没看过吧。什么牵手接吻乃至上床这种事情,我想根本都是没有的吧。” “你提这些做什么,我们两个的事情,不用你操心吧。” “我不操心你就可以当没发生过吗?铭如你何必自欺欺人。谁都看得出来霍子彦他心里没有你。” “別胡说,我们感情挺好的。子彦只是工作太忙了,有事业心的男人都这样。” “好?呵呵。”莫立仁露出嘲讽的笑,“真要感情好,会拖到现在都不结婚?他再忙也耽误不了结婚,你们两个是缺钱还是缺房子?什么都不缺的两个人,到了適婚年龄却迟迟不结婚,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缺乏感情。” 莫立仁一而再再而三的当面戳她的痛处,计铭如不由恼火起来:“你今天到底找我干嘛,就为了说这种话让我不高兴吗?” “就算我不说事实也同样存在,你把自己当成鸵鸟埋在沙里也没用。铭如你老实跟我坦白,你跟子彦从前到底有没有恋爱过?” “你怎么又问这个?” 这个问题从前莫立仁不止一次问过她。因为她和霍子彦的状態实在不像曾经热恋过,莫立仁这么聪明的人不可能看不出来。 於是她依旧是老一套的回答:“当然有过,照片你也看过了。” “从前看了照片我还信一二,可现在有个跟你长得一样的许烟雨冒出来了,我不得不怀疑那照片里的人到底是谁。铭如你告诉我,其实和子彦恋爱的人是烟雨不是你,是不是?” “你胡说什么!”计铭如立马炸了,“好端端的你提那个女人做什么。你別被爱情冲昏头脑。听我一句劝,玩玩就算了,別太当真。你妈最近可不高兴,听说你跟一个设计师谈恋爱,还替她打名声,气得整天找我妈发牢骚。你自己的事情要上心,你跟那个许烟雨根本没有未来。” 莫立仁嘴角浮起一丝笑意:“我若真的跟她没有未来,那你跟子彦也不可能有將来。” “你这是在诅咒我?因为我劝你別跟许烟雨玩真的,你就要唱衰我跟子彦?你是不是疯了。” “不是我疯了,疯的人是你,还有那个霍子彦。”莫立仁拿起咖啡一口喝了半杯,清咖啡的苦涩在嘴里蔓延开来,一如他现在的心情,“你这么聪明会没察觉到子彦对你的冷淡?恐怕他喜欢许烟雨的事情你心里也清楚吧。如果我跟许烟雨分了,霍子彦会立马和你解除婚约转而和她在一起,你信不信?” 计铭如原本就苍白的脸色瞬间变得如纸一般,胸口像是被人重重打了一拳。莫立仁说的这些事情她怎么可能会不知道,霍子彦不爱她是她从前就知道的真相。他的眼里心里只有那个司机的女儿许烟雨。 那么多年来她一直悄悄围绕在他的周围,只想远远地看他一眼。可看得越多心就越伤,因为每每看到霍子彦就会少不了看到许烟雨。她是他们两人恋情的亲眼见证者,一路注视著他们的感情水道渠成。那时候的计铭如简直痛苦到恨不得找人处理了许烟雨,但周雅言不让,她一直让自己等,等一个取代许烟雨的机会。 终於许烟雨被她哄著出国去了,她明白自己的机会终於来了。少年情侣最忌分离,一旦分开感情很快就会淡下去。她正好借这个机会上位。更让她欣喜的是,连老天爷都帮她,一场车祸让霍子彦失去了从前的记忆,一切正好重新开始。 她取代许烟雨成为霍子彦身边的女人,正式朝著自己的梦想进发。本以为一切都能功德圆满,偏偏在临门一脚时出了岔子。 许烟雨,那个该死的女人为什么要回来!她就不能永远待在法国这辈子都別回来吗? 她看著莫立仁,觉得有些演不下去了。为免对方看出更多的破绽,她不肯再说什么,起身匆匆离去。 本想悄悄进门回房去,偏偏刚进屋就让母亲莫菁菁逮个正著。对方见她脸色不对一把抓住她就问:“铭如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不是说跟立仁吃宵夜吗,这么快就回来了。立仁呢,没让他进来坐坐?” 她一口气问了一串问题,计铭如却一个也答不下来。她现在全身发软连站立都有困难,只能靠在母亲的身上由著她扶到沙发上坐下。 莫菁菁见女儿神情不好心里著急,也不叫佣人,亲自去厨房倒了杯温水给她,然后小声问道:“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计铭如拿著水杯的手一直在抖,好半天才捡回自己的声音:“妈,事情可能要瞒不住了。莫立仁可能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 “知道我抢了许烟雨的位子这件事情。” 这个事情莫菁菁当然是知道的。作为母亲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女儿有没有跟霍子彦谈过恋爱。当年耍那一出的时候她也犹豫过,可女儿铁了心要跟霍子彦好她也没办法,只能暗中帮著她。 这件事情除了她之外,连丈夫都知道得不清楚。男人整天在外面谈生意,对女儿身边发生的事情根本一知半解,太太说什么他就信什么了。 没想到现在莫立仁竟也知道了。不过她並不太担心:“知道就知道了,我们两家一向交好,还会出卖你不成。” 计铭如瞪她一眼:“他都知道了,子彦还能不知道吗?” 一听这话,莫菁菁有点急了:“怎么,子彦他知道了?” “不清楚,目前可能还没知道,但我觉得快了。妈你也看到了,他现在对我是个什么態度,別人伤个手打几天石膏也就行了,他却迟迟不肯拆,我觉得他是有心避著我,故意不拆的。” “这话什么意思,子彦他是不是有別的女人了?是不是有什么不要脸的小妖精整天缠著他?” “嗯,是有这么个女人。” “什么人,叫什么名字,是干什么的,家里有钱吗?” 计铭如想起许烟雨那张故作清纯柔弱的脸,不屑地冷哼一声:“完全不值一提的女人,要什么没什么,瘦得跟排骨似的,我都怀疑她有没有胸。家里根本没钱,要不她怎么会扒著子彦这种金龟婿不放。” “原来是这种女人啊。”莫菁菁放下心来,“这种女人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子彦不会喜欢她的。你也要习惯才是,以后啊就算你们结了婚,这种女人也是不会少的。这样的人对你根本构不成威胁,你怕什么呢。又不是哪家的名门闺秀,那样的我才比较担心。” “妈,这次这个不一样,她虽然什么都没有,可偏偏有一样很特別,是个不容小视的对手。” “哪一样?” 计铭如指指自己的脸:“她有一张和我几乎一样的脸,妈,你明白了吗?” 莫菁菁脸色大变,吃惊地捂住嘴,半晌才开口道:“你是说,那个女人?不是说她不会回来的嘛。” “谁知道啊,脚长在她身上,她要回来我们也拦不住。” 莫菁菁无奈抚额,一抬头正好对上楼梯口,不由嚇了一跳。原来不知什么时候,丈夫竟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两只眼睛正望著她们母女二人。 “哎哟,你怎么下来了,也不出个声儿,嚇死我了。”莫菁菁拍拍胸口,埋怨地看了丈夫一眼。 计铭如的父亲计正手里拿著个茶杯,冲妻子笑道:“下来倒点水。” “让阿姨倒就好,怎么还要你亲自跑一趟。” 莫菁菁说著起身,亲自迎上去拿丈夫手里的杯子,转头又冲女儿道:“你赶紧上去睡吧,別太累著。” 计铭如和父母倒了晚安后就拎包上楼去了。走过父亲身边的时候她不免有点心虚,也不知道刚才两人的对话他听到了多少。虽然是自己亲爹,有些事情知道了也没关係,可她总觉得父亲淡然的表情有点奇怪,那下面像是掩藏著什么似的。 计铭如焦头烂额的时候,许烟雨其实也不太好过。好在自打那天之后,那两个男人都没来找过她,她也就自欺欺人地暂时不去想这个事情了。 那天她去君微百货见个客户,谈完生意搭电梯下楼的时候,意外撞见了一个久违的女人。那女人叫lerasa,是小哲的亲生母亲。 当时她在电梯里头,对方则在电梯外头。lerasa显然要搭电梯,但一看到许烟雨立马转身就走,直接朝旁边的安全出口跑去。 (本章完) 第24章 玩玩就算了,谁把谁当真(4) 第24章 玩玩就算了,谁把谁当真(4) 许烟雨本想追出去,奈何她站在里面挤不大出去,电梯门又在这时候关上了,她只能一路坐到底,抢在lerasa前头跑到楼梯口守株待兔,静等对方气喘吁吁地跑下来。 lerasa连跑五层楼梯累得够呛,结果拐到最后一段的时候看到许烟雨站在那里,不由脸色一变。 许烟雨直接拦住她道:“別跑了,我不是来还你孩子的,你不用担心这个。” 听到这话lerasa停下脚步,略带狐疑地看著她:“这些年,真的是你在照顾cheney?” “除了我还能有谁。我找不到孩子的父亲,你又跑了,在法国他一个认识的人也没有,也只能依靠我了。” “那他现在在哪里?” “在我家。” “烟雨,”lerasa露出一丝羞愧的顏色,“对不起,我太自私了。” “你確实很自私,这可是你的亲生儿子,居然说不要就不要了。” “我也没有办法,本来我爸妈一直有寄钱过来,我养著孩子也不费劲儿。可那一年我父亲生意失败,我妈身体又不好,我实在没办法再带个孩子回去烦他们。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你一定不会不管孩子的。” “你就不怕我也甩手不管,把孩子扔进孤儿院?” “如果真那样也没办法,总比死了得好。烟雨我跟你说,我现在境况並不好,既要养活自己还要养父母,我根本拿不出钱来养孩子。” “那孩子的父亲呢,你为什么不找他?就算他不要孩子,赡养费总该出吧。” lerasa不由苦笑:“我根本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那男的是我当年在酒吧认识的,两人喝了点酒一时衝动才有了孩子。其实我们只在一起过了一夜,第二天他就走了,后来我才发现自己怀了孕。烟雨我其实不是坏人,如果我真的很自私的话,我根本不会生下他,打掉就一了百了了。我真的是有苦衷的,希望你理解我。” “一句有苦衷,cheney就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早知如此当初又何必生下他来?你知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有多荒唐?” 回想当年,lerasa一声不响突然离开了出租房,却把不到三岁的小哲留在家里。许烟雨当时和她同住一房,不忍心孩子被送去孤儿院,这才一直照顾他。一开始她还幻想著lerasa会回来,可渐渐的她就明白,她不可能回来了。 而她就一直这么充当著小哲的母亲,一直將他养到现在。如果没有她,小哲现在会如何?她真的不敢想像。 lerasa眼神飘忽不定,看许烟雨沉浸在回忆里,她突然跳了起来,上前一把將她推开,撒丫子就往外面跑去。 许烟雨当即转身,快速追了出去。 商场里人来人往,lerasa就像条鱼似的,在人群里快速穿梭而过。她不时回头张望,一见许烟雨紧追不放,不由又加快了脚步。她仗著自己没下五层楼体力略好的缘故,咬牙追了上去,终於在商场门口的广场上抓住了对方。 “你先別走!”许烟雨一把扯住对方的衣服,將她扯得踉蹌了几步。 lerasa有点怒了:“你到底想干嘛?说到底你就是想把孩子塞还给我是不是?” “他是你的孩子,是从你肚子里爬出来的,別说的你养他多委屈似的,这是你应该做的!” 许烟雨难得发这么大的脾气,她向来是温柔有礼的,今天实在是被气坏了,嗓门不自觉就高了起来。 “不管孩子是怎么来的,都是你种下的因。你甩甩手说不管就不管了,你配做母亲吗?別搞得全天下都对不起你似的,明明是你对不起孩子,他没欠你什么。” lerasa面红耳赤,当著这么多人的面被老朋友训斥,让她一时下不来台。周围走过的人不时朝这里张望,也不知道他们听到了多少。lerasa总觉得他们都像在嘲笑自己,这种感觉令人极度不適。 一时间许烟雨的面目在她看来竟有些憎恶,她恼火地伸手去推对方,又挣扎著想要摆脱她的钳制。奈何许烟雨打定了主意不鬆手,两人势均力敌,最后就在广场上推搡起来。 lerasa生怕被人认出来,急得满头大汗,见推不开许烟雨便换了策略,转而抬手朝她脸上打去。她想煽对方一巴掌,然后趁机逃跑。 可她的手刚伸出去,根本还没碰到许烟雨的脸颊,就被另一只充满力量的手紧紧捏住。那一瞬间lerasa只觉得骨头都要裂了,疼得她当眾哀叫起来。 许烟雨一愣,抬头看见霍子彦站在那里。他一手还吊著绷带,另一只手则抓著lerasa的手腕,脸上露出一种生人勿近的可怖表情来。 霍子彦在生气。许烟雨一下子就看出来了。 她下意识地就鬆开手,往后退了一步。那一边lerasa还在惨叫连连,疼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她拼命朝许烟雨示意,想让她替自己说两句好话。 见她这样许烟雨也不忍心,只能冲霍子彦道:“你先放开她吧。” 霍子彦冷峻的目光从lerasa脸上扫过,看得对方心肝颤抖不已。他一个用力將她扔了出去,直接扔在了地上。 lerasa“哎哟”一声,在地上痛苦地扭了两下。许烟雨刚想上前去扶她,她却咬牙站了起来,猛的推了她一下,隨即迅速转身跑远了。 许烟雨还要去追,却被霍子彦一把拉住:“別管了。” “你別拦著我,我找她有事儿。” “可显然她一点儿也不想见到你。” “可是我……”许烟雨声音一顿,露出一丝痛苦的表情。霍子彦抓疼她了。 对方立马意识到自己手劲过大,赶紧鬆开一些:“不好意思,弄疼你了。” “没关係。你能不能先放开我,我还有事儿。” “別追了,人早就跑没影了。” 许烟雨放眼看去,偌大的广场上人影交错,哪里还有lerasa的身影。她不由泄气道:“都是你不好,你不该插手的。” “如果刚才我不插手,你现在脸上肯定多了五根手指印。她根本不想见你,也不想听你说什么,你硬来是没有用的。” “可我好不容易找著她,她对我很重要。” 若不是知道lerasa是个女的,光听许烟雨这话,霍子彦简直要打翻醋罈子。什么人竟对她如此重要,让她冒著不惜挨打的风险,也一定要找到她。 霍子彦不屑地笑笑:“想找她並不难。把她的资料给我,我很快就能替你找出来。” “不用了。”许烟雨不想他牵扯进来,立马拒绝,“这事儿我自己会处理。现在人也走了,我也要走了,你放开我吧。” 霍子彦岂是那种她说什么便听什么的人,他一点不生气许烟雨拒绝自己帮忙的好意,转而起了另一个话题:“好,既然你不要帮忙,那咱们就谈谈另一件事情。” “什么事儿?” “关於你父亲的事情。”霍子彦凑近到许烟雨面前,轻声说了这么一句。他的动作十分曖昧,说出来的话却意味深长,搞得许烟雨既害羞又害怕,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反应。 而就在她发呆的时候,霍子彦扯著她的手臂用力一拖,强行將她带离了广场,朝著马路对面走去。 许烟雨跌跌撞撞跟在他后面,脑子里完全是片空白,一直到被他像货物一样塞进车里,这才有些清醒过来。 她刚要开口,就见霍子彦砰一声关上副驾驶的门,隨即他绕到驾驶位,冲坐在里头的男人道:“老钱,你先下车。” 老钱是他的专职司机,聪明又识时务,知道少爷这是有话要跟这位小姐说,自然忙不迭让出位子,嘴里说著要去对麵店里买包烟,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霍子彦坐进车里,目光直视前方,虽不看许烟雨,却依旧给她一种无形的压力。 和他在这种密闭狭小的空间里独处,对许烟雨是一种巨大的考验。她挣扎了很久见对方不说话,只能自己先开口:“你到底……找我谈什么?” “谈谈你父亲从前在我们家工作的事情。” “有什么可谈的。” “有点好奇。”霍子彦终於转过头来,目光逼视著对方,“我查过你父亲的资料,他在我们家开了好几年的车,其间没出过什么大问题。可是很奇怪,大概在我六七岁的时候,他突然从我们家辞职不干了。这之后他去了哪里我还没有查到,不如你告诉我,他后来去了哪里?” 许烟雨不知道他是真的没查到还是在试探自己。但她相信以霍子彦的能力,查到她父亲这些年的动向並不困难。所以她不敢撒谎,因为谎言一旦被揭穿,自己只会更被动。 她想了想,挑不重要地说:“我爸这些年一直在家里,没有出去工作。” “为什么,你们家有很多钱吗?” “不多,也就温保。但我父亲伤了腿落下了残疾,已经没办法开车了。” “怎么受的伤?” 许烟雨紧张到了极点,因为她知道,现在才真正说到了重点。 “他出了个车祸截了一条腿。” “车祸?”霍子彦立马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他的父亲就是死於车祸,算算时间大概就是许烟雨的父亲离职的那一年,会这么巧吗? “怎么出的车祸?” “我父亲喝了点酒,酒后驾车出了事故。当时是开的你家的车,车子报废了,我爸也受了伤,他既愧疚又没办法,所以才辞职的。” “你父亲喝酒开车?” 这话霍子彦问得很慢,每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似的。这一点確实不在他的意料之中,倒让他有了一丝不確定。 关於父亲当年的车祸他看过一些资料,据说是车速过快在高速公路上撞到了栏杆,这才导致的事故。当然这些都是后来辗转听说而来,他没了从前的记忆,当年的事实是什么他记不得了。当然就算他真的记得,以他那时候的年纪到现在也不可能记得很清楚,最多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而已。 他仔细回想手下人查来的资料,似乎没有人提起过当年父亲的车祸里有涉及酒驾这个概念。当年司机喝酒驾车害死集团老总,这么大的事故不可能不被提及。这里面有两种可能。一,那场车祸里的司机並未喝酒,二则是有人故意掩盖了这一点。 从目前的情况来分析,第二种的可能性不大,因为他想不出谁会这么做,又有什么理由这么做。 所以第一种的可能性更高一些。这令他微微鬆一口气。他调查许烟雨的父亲並不是为了证明他就是当年车祸的司机,只是为了弄清自己和许烟雨的关係而。事实上关於那个司机的情况他几乎没有了解到,年代久远很多东西早就查不到了。若真像许烟雨说的那样,如果当年的司机真是她父亲的话,现在在眼前的这个女人,岂不就成了他仇人的女儿? 他並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父亲或是爱人,对他来说同样重要,他不想在他们中间被逼做出选择。 许烟雨紧张得心都快从喉咙里跳出来了,她偷偷斜眼去看霍子彦,想从他脸上读出一些內心表现。可他微蹙著眉头表情严肃,究竟在想什么却让人一无所知。 片刻后她终於等到对方再次开口:“你父亲那一次车祸,除了他之外车上还有其他人吗?” “没有。”许烟雨立马否认,“就他一个人。他那天喝了点酒人就犯糊涂,私自开了你家的车出去。这是违反规定的事情,所以即便他不受伤,他也会被你们家开除的。” 她说话的时候,霍子彦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脸上没有移开过。许烟雨心里怕得要命,面上却强装镇定,仿佛这些在心里练习了无数次的话就是事实一般。 她真怕霍子彦会看出破绽。 (本章完) 第25章 凑和和真爱的本质区別(1) 第25章 凑和和真爱的本质区別(1) 霍子彦却话锋一转,直接问了另一个问题。 “我们小时候见过面吗?” 怎么又问这个。许烟雨一个头两个大,偏偏霍子彦还挺执著:“你父亲从前给我们家开车,你应该来过我们家才对,就算我们见过也不稀奇。” “你也说了我爸爸只是个司机,司机的女儿有什么权力进出主人家。” “所以,我们没见过?”霍子彦凑近一些,逼人的目光直接钉在了许烟雨面前。她本就是不擅长撒谎的人,现在被这个男人近距离地逼视不免更是心虚,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见、见没见过,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霍子彦伸出手来,直接捏住她的下巴,目光里带了一点玩世不恭的味道。他很少这个样子,可偶尔来一次真是瀟洒恣意,看得人简直移不开目光。 许烟雨被迫抬起头来,与他的视线直接接触。那一瞬间她觉得心头像是架了一把火,熊熊的火苗正將她整颗心翻来覆去地炙烤著。 那简直就是一种煎熬。 在这种煎熬下,许烟雨没能撑多久,片刻后勉强將目光移开,轻声吐出一句:“见……过。” “我们果然见过。”霍子彦满意地放手,露出一丝笑,“频繁吗?” “啊,什么?” “我是说,我们小时候经常见面吗?” “当然没有。”许烟雨隨口扯谎,“你是少爷,我只是个司机的女儿,怎么可能经常见。也就偶尔我爸爸公车私用,放学的时候顺带接我一下,我们才在车上见一面而已。” “那我们在车上都聊什么?” “没聊什么。通常都是你坐后排我坐前排,你这个人不爱说话,我们没话说。” 她这说的倒是大实话。小时候的霍子彦比现在沉默寡言多了,如果不是她常主动找他说话的话,他可以几天都不开一次口。每次两人坐在车上也没话说,最多偶尔她问一句对方回一个“嗯”罢了。 那时候也会小小地抱怨他无趣,但现在想起来却觉得是宝贵的童年记忆。那时候无忧无虑的生活已是一去不復返。他们都已长大,也变得复杂了。 霍子彦则在品著许烟雨说的那几句话。她口中的他和別人口中的他听起来似乎没什么不同。不爱说话,安静,还有点小小的傲气,许烟雨和別人对他的看法是一样的,听起来就像他们真的不熟,只见过几面而已。 但他並不完全信服。 “只是这样而已?你没来我家吗?” “我说过了,我爸爸只是个司机。你们家现在的司机会带孩子去你家玩吗?你家又不是游乐场。” 两人聊了半天,霍子彦终於落了一回下乘。他仔细想了想道:“確实不会。不过偶尔老钱会带他儿子去我家,就像你说的,顺带便。” 许烟雨皮笑肉不笑地望著他,表情十分纠结。她心里则在想,大少爷,能不再问了?再问下去她真的有可能兜不住了。 也不知老天爷是不是听到了她心头的吶喊,霍子彦没再纠缠这个问题,而是突然凑近她耳边,轻声说了句:“你最好別骗我,否则后果你应该知道。” 许烟雨一下子瞪大了眼睛。那丝丝温热的气息吹在她的耳垂和脖颈处,搞得她整个人身体僵直几乎动弹不得。 许烟雨双手本放在大腿上,这会儿便不自觉地揪紧了裤管儿。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有多么紧张,仿佛下一口整个人就会被霍子彦直接吞下似的。 直到许烟雨包里的电话响起,她如听仙音。 一把推开霍子彦,摸出手机来听。原来是黎辰打来的,他见她再去谈生意谈了那么久不放心,打个电话过来关心一下。 借著这个电话,车里的气氛总算缓和了一些。许烟雨趁对方不注意,电话打到一半突然拉开车门,几乎是夺路狂奔,整个人很快没入了茫茫的人流中。 霍子彦看著她离开的背影,嘴角不由微微扬起。 手部的石膏很快就拆了。霍子彦嫌麻烦,提前给拆了。医生千叮嚀万嘱咐让他小心留意,同样的地方千万別再伤著。 石膏虽然拆了,但他和计铭如的订婚事宜却迟迟没有提上议程。 到了眼下这种时候,计铭如反倒退缩起来,竟不敢去追问霍子彦。五年多来,他们两个一点实质性的进展都没有,一个月见不了一两次面,既不牵手也不接吻。她空顶著霍子彦女朋友的名头,实际上还不如许烟雨那人女人和他接触得频繁。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她逼得狠了,对方痛下决心,她反倒得不偿失。她觉得自己就像只被放在温水里煮的青蛙,明明快要到极限了,却还捨不得跳出那一池水来。 她承受不了失去霍子彦的后果。 在无法用感情打动对方的前提下,她唯有选择另一条路。她叫来了父亲公司里的某个手下,把许烟雨的照片和地址往那人眼前一推:“给我监视这个女人,我要知道她的一举一动,尤其是霍少爷和她在一起的所有情况。” 她不能再这么被动下去,任由他们两个將生米煮成熟饭。 许烟雨自始至终没发现有人在暗中窥视自己,依旧忙著手里数不清的活计。原先工作室的地方正式退租,她在市中心的一栋商业大楼的十五楼租了一大间办公室,用来安置公司林林总总的工作人员。 像范萱顾栋这样的元老级人物,搬家的事情就正式交到了他们手里。许烟雨则负责统筹工作,顺便跟黎辰打电话通气,將一切进展详细地匯报给他。 在经过了最初的艰难岁月后,工作室终於上了轨道,黎辰也就不再每天定时定点来上班了。他有自己喜欢的事业,把姐姐的心血交给许烟雨后,他就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又重新找了份工作。 他如今已完全从姐姐车祸的阴影里走了出来,再不会像从前那个耿耿於怀。 只是姐姐临死前曾看到的那张照片,他一直留在身边再没有给人看过,连许烟雨那里也没有透露。儘管他们两人现在只是朋友,甚至有越走越远的趋势,可他依旧想保留那份青春时期最美好的暗恋。 留著这张照片不让人看见,就好像是留住了那段岁月一般。 搬家是个累人的活,儘管事先做足准备,再正式搬的时候还是小麻烦不断。好在范萱和顾栋及时出面將问题解决,一堆人足足忙到六点多,才算堪堪完成。 当一切都归置完毕后,所有人都累瘫在了沙发里。许烟雨是他们的头儿,送走了搬家公司的人后转头看著一屋子的“伤兵残员”,难得也豪迈了一回,大手一挥说要起大伙儿吃晚饭。 一听有吃的眾人立马活过来,顾栋最积极,掏出手机就开始刷附近的餐厅,准备大宰许烟雨一顿。许烟雨也是高兴,做足了今晚掏票子的心理准备,招呼著大家收拾乾净,就去了附近的一家本帮菜馆大吃一顿。 晚饭吃得十分尽兴,每个人都沉浸在搬新办公室的喜悦当中,许烟雨也不吝嗇,抢在前头专挑贵的点,直把大家乐得合不拢嘴。纷纷表示將来一定跟著她好好干,爭取几年內就把工作室搞成中国数得上名头的知名品牌。 这牛一旦吹开就有些收不住了。光吹牛还不够,还得来点酒助兴。一开始大家还比较收敛,只是喝点啤酒,后来有人点了葡萄酒,再后来二锅头高粱酒都要上了,一个两个做好了醉死在这里的准备。 许烟雨也不能避免地喝了几杯,脑袋昏昏沉沉的就有些不听使唤。她怕喝多了一回儿得让人背回去,只得找了个藉口去上洗手间,趁机到外头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这家餐馆坐落在市中心繁华地带,本是寸土寸金的地方,偏偏老板財大气粗竟还在后头搞了个小花园。许烟雨出了包厢门就去花园里转转,想吹吹夜风散散酒气。 小花园里空气不错,光线打得却不足,她一个人在那里晃了半天,隱约才发现周围竟有不少像她这样出来散酒气的人。只不过人家都是成双成对你儂我儂,只有她一个形单影只,显得有些孤单。 就在这时不知从哪里冒出个和她一样落单的小年轻,借著酒劲儿占女生便宜,一见到她就上前抓著她的手,“姐姐”“姐姐”地叫了起来。 许烟雨脑子不清楚,盯著他看了半天也没认出来是谁,只是看他年纪不大,也就十七八的样子,嫩得就像那菜市场早上刚摘的水葱似的。 这样一个小男生拉著她的手叫姐姐,许烟雨竟有些脸红。不过脸红归脸红,她还知道自己该干什么,赶紧去推对方的手:“不好意思,你认错人了。” 那人哪里听她的话,依旧抓著不肯放,一只手还往她的脸上头上乱摸,显然是要吃她豆腐。 许烟雨平生头一回被个小男孩这么调戏,一时竟反应不过来。直到不知从哪里突然出现的一只手,將那只钳制著她的“魔爪”从她身上扯了下来,又把人像扔軲轆似的往旁边一扔,她才猛然回过神来。 紧接著,那只手直接搂著她的肩膀,將她整个人一把搂进怀里。恍惚间一个清冷而不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怎么,你现在口味变了?” 许烟雨看了霍子彦一眼,突然觉得他很欠揍。 事后她完全想不起来当时怎么会这么大胆。只能归结於晚上被人生生灌的那一杯白酒上了头,让她当时做出完全不符合常理的举动来。 就在霍子彦深邃的五官在她面前渐渐放大时,她竟举起手来,直接朝著对方的脸颊就煽了过去。 喝醉了酒的女人力气能有多大。许烟雨以为她这一下打得很重,但在霍子彦看来就跟被蚊子盯了似的。 虽然不疼,心里却有些诧异。向来温柔婉约的许烟雨,发起脾气来竟是这样的。並且他头一回知道,原先她喝醉了喜欢乱发脾气。 而那个被霍子彦一把摜在地上的小年轻显然没搞清楚目前的状况,被酒精充斥的大脑一时犯浑,竟不管不顾爬了起来,冲身量比他高出一截的霍子彦吼道:“你、你丫的谁啊!挡著大爷我泡妞。” 霍子彦微微皱眉。本想看他年纪小不计较,没想到是个既粗俗又无礼的,当下就有些不高兴。再想想他刚才对许烟雨做的那些事情,霍子彦的眉头不由皱得更紧了。 正巧保安听到了这里的动静过来查看情况,其中一个一眼认出了霍子彦,略带吃惊道:“霍、霍总,您怎么来了?” 霍子彦也不管对方是谁,指了指小年轻道:“把他扔出去。” “你、你敢!” 小年轻平时横惯了,没想到今天栽了个大跟头。双手在被人驾起的一瞬间,他就把霍子彦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那个认得霍子彦的保安听不下去了,不知从哪里扯出团布来,竟直接塞他嘴里,隨即就让人像拖麻袋似的將他扔出了餐馆。 就在那人被迫安静下来的瞬间,就听霍子彦冷笑道:“我確实敢!” 除了许烟雨,他对谁都没什么好耐心。 在解决掉了那个烦人的愣头青后,他看了眼怀里睡得有些发懵的许烟雨,笑容略显无奈。这女人刚刚不是挺横的吗,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就睡成只猫样儿了,乖的让人不忍心打扰她。 霍子彦想了想直接抱起许烟雨,绕进餐厅上了二楼,挑了间雅致的休息室將人带了进去。 休息室一派中式风格的装修,摆的红木沙发不算宽大。幸好上面放了垫子,霍子彦將许烟雨轻轻放下的时候,听到对方满足地嚶嚀了两声。 將人放下后他觉得有些热,便转身去脱外套。刚解开两颗扣子,就听“咚”地一声巨响,转头一看许烟雨竟从那沙发上掉了下来,整个人面朝下摔得七零八落。 饶是霍子彦平时清冷孤傲,这会儿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可怜许烟雨却是一头雾水,只觉得浑身都疼,就跟跌散子骨架似的。她趴在冰凉的地板上半天爬不起来,露出一脸纠结的表情。 这样的她透著几分可爱与天真,霍子彦心念一动,赶紧上前扶起她来,重新又將她抱回沙发上。只是这一回不再让她平躺,而是两人並肩坐下,让她整个人都靠在他的怀里。 屋子里有片刻的安静,两个人紧紧地靠在一起,竟有种愜意舒服的感觉。霍子彦揉了揉眉心,低头去看许烟雨精致的眉眼,一股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就像他们曾这么靠在一起很久很久似的。 她的髮丝带了一点清甜的香味,点缀在不算浓烈的酒味中,仿佛愈加好闻起来。霍子彦看著看著有些失神,不自觉地伸出手来抚上了对方的头髮,轻轻地摩挲起来。 他是如此渴望占有这个女人,在这个月朗星稀略带寒意的早春夜晚。 可惜许烟雨终究是个煞风景的,两人的温馨时刻还没有持续多久,她像是突然回魂了似的,开始摸脑袋摸手臂,摸身上一切摔疼了的地方。 尤其是鼻子,刚刚摔下去的时候脸朝下,鼻子遭了不少罪,疼得她一个劲儿地揉,边揉还边哼哼,跟头不满足的小猎狗似的。 看她似乎挺不舒服,霍子彦便主动替她揉了起来。他的力道略重一些,却是十分均匀,揉得许烟雨相当舒服,很快就露出满意的笑容。 她仅剩的那点意志。她知道自己跟个男人在一起,这男人她不討厌,甚至有点喜欢,可是当她想叫对方名字的时候,喉咙里却怎么也发不出那个音来。 明明喝得不多啊,刚刚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儿醉意竟会浓成这样。 带著这点疑问,许烟雨眼皮渐渐发沉,最后终於克制不住脑袋一倒,直接歪霍子彦怀里睡著了。 可怜范萱他们还在那里等她结帐,可是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许烟雨走的时候没拿包,手机也在里面,竟是没办法找到她。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敢翻许烟雨的包掏钱包付帐。最后还是顾栋仗义,摸著钱包让服务员送帐单过来。结果对方过来却说这一桌的单已经结了,把收据给了顾栋之后直接拿起许烟雨的包就走了出去,留下一屋子人目瞪口呆,完全不明白髮生了什么。 霍子彦拿回了许烟雨的包后,开始思考今晚的去向问题。餐馆不是酒店,没办法开房,更何况深更半夜带个满身酒气的女人去酒店,回头肯定引人侧目。 这里不是国外是s市,哪怕他不在乎,他也得为许烟雨考虑。所以他想了想,决定带许烟雨回自己家。 如果许烟雨知道他內心的想法的话,一定会疑惑地问:大哥,你这节奏也不太对啊。 (本章完) 第26章 凑和和真爱的本质区別(2) 第26章 凑和和真爱的本质区別(2) 但许烟雨睡著了,所以一切只能由霍子彦作主。他心安理得的把人扶上车,隨即就朝自己在城南的一套公寓开去。公寓底下停车场有电梯直通楼上,他一路上没碰见一个人,就把个大活人给运回了自己家。 当许烟雨躺在他家超大的多人沙发上时,他的心里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定。原本空旷而冰冷的房子一下子有了生气,似乎连室温都暖了好几度。简单的灰白黑三色基调因为多了一个女人,也变得生动起来。 这个女人究竟有什么魔力,竟能將他固有的世界彻底改变? 霍子彦坐到许烟雨身边,撩开她遮在脸上的碎发,並不介意她微微的酒气,凑上去轻轻吻了一记。 许烟雨似乎被打扰到了,抬手打了一下。这一下又打在脸上,不同的是这次换了个脸颊。於是一晚上霍少爷让心爱的女人连打两“巴掌”,却丝毫不见怒意,反倒露出一丝得逞的坏笑。 想了想他站起身,弯腰抱起许烟雨,直接上了二楼的臥室。当对方清甜的髮丝飘到他鼻子下面时,他考虑的是要不要给她洗个澡。 自从遇到许烟雨,霍子彦意识到自己正在渐渐变坏。男人面对女人时特有的坏心思正在逐渐甦醒。从前他以为自己没有,现在才知道,那只是因为遇到的人不对而已。 但看许烟雨睡得香,又想到她那薄薄的脸皮,他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只是找出一身自己的新睡衣来目不斜视地给她换上,然后替她掖上被子,自己则去了隔壁房间洗澡睡觉。 那天晚上许烟雨的手机响过两回,他一开始没接。后来想想怕她父亲著急,於是给连翘楚打了个电话,让她给许烟雨的母亲去个电话,就说许烟雨喝醉了酒在她家睡下了。 这是他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说辞,至於连翘楚怎么想,並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內。 许烟雨在霍子彦家一觉睡到大天亮,早上九点醒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做了一个长长的梦。看看周围陌生的环境,不安瞬间袭上心头,嚇得她立马睡意全无。 而这並不是惊嚇的终点。因为她一转身,便看见霍子彦正靠在另半边的床头上,手里拿著份报表,脸上还架一副无框眼镜,看上去既斯文又帅气。 这男人长得真是好看,可现在的关键是,他们怎么会睡在一张床上? 霍子彦听到动静后知道她醒来,头也不抬只扶了扶眼镜,淡淡吐出一句:“没错,就像你心里想的那样。” 她想的是哪样?许烟雨一咕嚕爬了起来,瞠目结舌地望著对方。好半天霍子彦才放下手里的报表,转过头来扫她一眼:“没错,昨天晚上,你把我睡了。” 101看书 101 看书网解无聊,101????????????.??????超实用 全手打无错站 许烟雨这辈子都没这么震惊过。 在最初的惊骇过去之后,她脱口而出说了句:“你胡扯。” 霍子彦也不反驳,伸手揉揉她的头髮:“酒醒了?” 还能不醒吗?自然是彻底醒了。醒过来的许烟雨显得有点迷茫,环顾四周后问:“这里什么地方?” “我家。” 她觉得心头又受到了重重一击。 “为什么带我来你家?” “昨晚你醉了,没地方去,所以……” “干嘛不送我回家?” “因为不想。” 许烟雨头一回觉得霍子彦这人竟是个无赖。这话一出將她的后路全部堵死,她竟不知该如何反驳对方。她仔细打量了霍子彦几眼,对方身上穿著身深蓝色条纹睡衣,身上没盖被子,仅有的那条被子全都盖在她身上,许烟雨一时吃不准他们昨晚是怎么睡的。 她想问,又觉得会被对方调戏,便索性当什么都没发生,掀开被子下床来,正准备去洗手间洗漱,突然发现身上似乎哪里不对。 她怔怔地站在床前发呆,低头盯著胸前浅蓝色的睡衣看个不停。衣服裤子似乎都太大了,袖管长出一截,裤脚管更是被她直接踩在了脚下。腰上空落落的,整个人觉得有点凉嗖嗖。 她刚一抬头,就对上霍子彦的脸。对方正衝著她微笑,明明挺真诚的笑意,在她看来却有几分邪性。 许烟雨瞬间明白了过来,內心已然发出一声尖叫,面上却只是胀得通红,死死咬著嘴唇不让自己叫出声来。屋里就他们两个,她喝醉了不可能自己动手,所以这身睡衣肯定是他给她换的。 她不死心地拉开领口往里一看,光溜溜的什么都没有。她一下子觉得更冷了。 霍子彦从头到尾观察著她的表情,只觉得有趣非常。末了他纤长的手指一推眼镜,重新拿起报表挡在面前,以掩饰脸上止不住的笑意,伸手一指洗手间:“换洗衣服和化妆品都在那里,你慢慢弄,不著急。” 许烟雨正愁两人大眼对小眼太过尷尬,听到这话立马往洗手间一溜,匆匆关上了门。当两人终於被一扇门隔开后,她才重重舒出口气来。 然后她想:现在几点了? 刚才似乎有瞟到钟,隱约觉得已经过了九点。虽然她现在是工作室名义上的一把手,可大早上就旷工,回头底下人会怎么议论?而且昨晚她喝醉离席,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霍子彦是怎么找到她的,该不会就当著全部同事的面,直接就把她带走了吧? 越想许烟雨越抓狂,揪著头髮在洗手间里来回踱步,只觉得一世英明难保,回头简直无法出门见人。 就这么来回走了十几个回合,她突然衝到洗手台边,拧开水笼头就把冰凉的清水往脸上扑。突如其来的凉意让她整个人安定了不少,一连冲了几分钟后她关掉水,拿著毛巾边擦边看霍子彦为她准备的东西。 护肤品化妆品之类一些她能认出来,一些则装在精致繁复的瓶子里,有些甚至没有名字,光用手摸一摸都知道其昂贵的价值。再来就是衣服。霍子彦非常仔细,从里到外一应俱全,连內衣都没放过。 许烟雨看著那巴掌大小的內裤,心里默默流下了眼泪。总觉得昨晚是她一生中最难以启齿的一夜。 她带著纠结的心情洗漱完毕换好衣服,走出去的时候霍子彦也已经收拾停当,正在那里系扣子。看到许烟雨出来他顺手拿起旁边的一条格纹领带,冲她招招手。 这感觉就像新婚夫妻早上起来,丈夫请自己的小妻子为自己系领带一样温馨。许烟雨没有拒绝,竟鬼使神差地走上去,接过那条领带就往他脖子里套。 两人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许多,彼此的气息很快交融在一起。 就在许烟雨低头忙活的时候,霍子彦开口道:“衣服合身吗?” “嗯,挺好的。” “看来你的尺寸一直没有变。” 许烟雨闻言抬头,就听霍子彦又道:“我送你的裙子,怎么一次也没见你穿过?” 这话听得许烟雨一愣:“什么裙子?” 话才出口脑子里灵光一闪,她猛地醒悟过来。於是她喃喃道:“没有机会穿。” “唔。”霍子彦应了一声,没再纠缠这个问题,只是一双眼睛一直盯著许烟雨,看著她漂亮的十指在自己面前来回交迭,很快就系好了领带。 系完后许烟雨快速往后一退,心里暗暗鬆口气。看著走出门外的霍子彦,她伸手摸摸鼻子,上面竟有一层细密的汗珠。 她实在害怕两人过於亲密的接触,那是对心臟严峻的考验。 收拾完毕后她下楼去吃早饭,餐桌上摆著各式中式早点,清粥小菜十分开胃。霍子彦见她过来便解释:“你宿醉未醒,吃点清淡的养胃。” 这话题一起,许烟雨就忍不住打听:“昨晚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你喝醉了,被个十几岁的小年轻缠著不放,我救了你把你带来了这里。” “那我的同事们呢?” “我结了帐让他们走了。” “那我爸妈给我打电话没有?” “打了。” 许烟雨一紧张,勺子掉进了粥碗里。下一秒就听霍子彦道:“我让翘楚帮了个忙。回头你父母问起,你就说是在她家过的夜。” 许烟雨默默点头,这下子连翘楚肯定知道了昨晚的內情,她以后又该怎么面对她面对小莹呢? 果然酒不是好东西,她暗暗发誓以后再不隨便贪杯,以免坏事。 然后她又想起那个小年轻来:“真的有个年轻人缠著我不放?” “怎么,以为是我编出来糊弄你的?许烟雨,你觉得我有这个必要吗?” “什么意思?” “我要真想对你做什么,直接带你回来就是了,何必找藉口。”霍子彦拿起乾净的筷子打了下她的头,“所以我说有,就一定有。” 一顿早饭吃得跟老师教训学生似的,许烟雨鬱闷无比,匆匆扒拉了几口就要告辞。霍子彦把她的包递过去,正巧这时候手机响了,她发现是范萱打来的,赶紧摁掉了。旁边霍子彦似笑非笑道:“怎么,不敢让人知道你跟我同床共枕了一夜?” 许烟雨笑得很尷尬,跟做贼似的往外走。偏偏霍子彦还跟著不放,她不免有点著急:“你別送了,我自己去就行。” “你的车留在了餐厅,这里打不到车也没有公交地铁,你准备靠两条腿走?” 许烟雨没办法,只能让霍子彦送她。车开出一段后,霍子彦突然问她:“如果昨天晚上我们真的发生了什么,你会对我负责吗?” 这话听著怎么这么奇怪。一个男人这么问女人,是不是反了?这话明明应该许烟雨问才对。 她想了想,觉得问题很难,只能选择沉默。在这期间她细细品味了这番话,又得出了另一个结论:“所以你是说,我们两个昨晚什么也没做?” “怎么,你是高兴还是失望?” 自然是高兴的,可不知怎么的,竟还有一点点失落夹杂期间。许烟雨用力摇摇头,把这负面的情绪甩出了大脑。 到了公司楼下,她匆匆和霍子彦告別,快步走了进去,没留意到身后霍子彦透过车窗玻璃看著她的眼神,透露出一股攫取的意味。 到了公司后许烟雨简直不敢看同事们的眼睛,大家表面上装得一本正经,实际上心里活动都相当丰富。搞得许烟雨尷尬得不行,一整个早上都窝在办公室不敢出门。 这期间父母果然打来电话询问昨晚的情况,她就把连翘楚搬了出来,费了不少唇舌总算打消了他们的顾虑。 好在工作很多,许烟雨也没空理她和霍子彦的那笔感情烂帐,一整天忙得团团转,连午饭都是叫的外卖。 到了下午五点半,她突然接到了霍子彦的电话。一听到这男人的声音,她原本已经平復的心情立马又起伏起来。 电话那头霍子彦用一种吩咐的口吻道:“下班收拾东西,我在你们公司底层的停车场。” “干什么?” “给你那两条蒙尘的礼服一个重见天日的机会。” 许烟雨听得一头雾水,刚想追问几句,那头居然直接掛了。片刻后她又收到对方发来的一条简讯,言简意賅:“给你十分钟,否则我就上来。” 许烟雨当然不想他上来,只能快速收拾了东西拎著小包去到地下停车库找他。霍子彦还真就等在那里,从后视镜里看到她走来的身影后,便打开车窗伸出手来招呼她过去。 许烟雨坐进他车里后才想起来问裙子的事情:“你刚刚那话什么意思?” 霍子彦一身西装领带,跟早上那一身有点不同,带了一点华丽的味道,看著像是要出席什么宴会。 听到她的问题,霍子彦转头看她一眼,目光里带了一丝笑意:“给你一次穿那两件礼服的机会,不好吗?衣服在你家里?” “不,就在楼上。”她一直没拿回家,就放在工作室的样衣间里。 “好,那我们现在上楼去挑。” 说完霍子彦下车来,拉著许烟雨的手就往楼上去。他突然很想看她在自己面前换衣服的样子。 在穿深红还是纯白的时候,许烟雨和霍子彦发生了一点小小的分歧。 出於低调的考虑,许烟雨选择穿深红的那件。但显然霍子彦更喜欢那件纯白的,直接拿起礼服以一种强硬的姿態冲许烟雨“命令”道:“换上吧。” 纯白色镶满水钻和亮片的礼服,立马让许烟雨有一种结婚的错觉,她本能地牴触这件衣服。於是她摇头道:“我喜欢另一件。” “可我喜欢这件。” 说完霍子彦拿起样衣间桌上的一把剪刀,在手里玩得“喀”“喀”作响:“如果我把那件红的剪了,你是不是只能选择穿白的?” 许烟雨心想我还可以选择不理你。可霍子彦哪里是那么好对付的。她敢肯定,如果自己这会犟著脖子和他对著干,搞不好几分钟后他就会在这里把她身上的衣服全给扒了。 她越来越强烈地意识到,霍子彦是个流氓这一事实。 於是她选择屈服,拿起那件纯白的礼服冲对方道:“能麻烦你出去一下吗?” 样衣间没有隔间,她不能当著男人的面换衣服。 霍子彦却淡淡一笑:“我转过身去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许烟雨几乎炸毛,和所有小女人一样佯装发怒,直接把霍子彦推了出去。霍子彦並不介意,还主动替她把门关上。只是在关门的一瞬间脸上的笑容愈加浓烈,有一种难以自制的满足感。 明明从前觉得挺幼稚的事儿,男人调戏女人,把她惹怒惹毛这种情况,在他看来就像小儿科样的恋情。可现在他竟挺享受,有那么点自得其乐。 这就是凑和和真爱的本质区別吧。 作为霍子彦的真爱,样衣间里的许烟雨却是心潮起伏。她拿著礼服站在镜子前半天没有动手,犹豫著要不要穿上身去。似乎总觉得今日把这件衣服往身上一套,將来想要脱下来就难了。 这就是霍子彦给她的桎梏,是她的牢笼,一旦钻进去只怕便不能再出来了。 明明下定决心远离他了,为什么总是无法彻底斩断情缘。是缘分太深还是对方太过执著?许烟雨茫然四顾,心里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但衣服她最终还是套上去了,时尚发布会她也跟著霍子彦去了,她觉得自己的心已越来越难以控制,像是被霍子彦在上头拴了一根绳子,无论怎么挣扎最终还是会落进他的手里。 而因为那件白色礼服,也因为霍子彦的陪伴,那天晚上的许烟雨毫无疑问又成了眾所瞩目的焦点。很多人先前还不大看得起她,觉得她就是一个靠巴著莫立仁起家的现实女人。但今天这一晚,当他们发现许烟雨身后的真正后台是霍子彦后,他们才终於明白这个女人会如此幸运並非偶然。 (本章完) 第27章 凑和和真爱的本质区別(3) 第27章 凑和和真爱的本质区別(3) 很多人爭相来跟许烟雨示好。有些是想討好霍子彦,也有一些就跟连翘楚一样,纯粹是看不惯计铭如平时装腔作势的样子。本著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原则,她们表示出来的友好简直令许烟雨受宠若惊。 也因为如此,她结识了那个当初令她一炮打响的圈中名媛麦程程。当初就是她穿了自己给计铭如设计的那套礼服,才使她名声大振。严格说起来,她是比莫立仁更早发现自己的伯乐,许烟雨也一直对此女相当好奇。 而在此之前她们並未见过,今天头一回打个照面,麦程程对她的態度既亲切又和善,客气得简直有些过分。尤其在谈到她当初的那套设计时,麦程程不吝於用了很多讚扬的词汇,最后似是有意无意地提到了一句:“多亏霍少爷从中牵线,你不知道这件衣服我穿了多少人羡慕。可惜就这么一件別无他號,让她们都嫉妒去吧。” 许烟雨到这会儿才明白,麦程程在这中间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她和自己交好是假,主动来攀谈也不为別的,为的只是通过她的嘴,把当初事情的真相原封不动地告诉她。 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许烟雨难以抑制自己內心复杂的情绪。麦程程似乎也就当个传声筒,说完这话也不久留,衝著许烟雨饱含深意的一笑,隨即端著酒杯起身离开。 发布会后的酒会热闹而迷醉,许烟雨一个坐在角落的沙发里却完全融入不了这种气氛。霍子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得没了人影,她茫然环顾四周,突然十分想要见他。 这男人在跟她玩什么,玩欲擒故纵的老把戏吗?多月前埋下的一颗炸弹,选在今天这种时机突然让它爆出来,是为了让她感激,还是有更深层次的意思? 许烟雨一口喝乾杯中的香檳,顺手又问走过的服务生要了一杯。就在她端起酒杯准备再次喝乾时,那个搅得她心神不寧的男人適时出现,从她手里夺过杯子。 霍子彦的声音依旧有些冷:“怎么,还想再醉一回?” 许烟雨回头看他,眼神里透出几分无奈:“再喝一杯行吗?” “行。”霍子彦在她身边坐下,把杯子递到她嘴边,“今晚喝完后回我家,我保证不会像昨天那样绅士。” 许烟雨本来都快喝上酒了,听了这话赶紧把酒杯往边上一推,脸瞬间红到耳朵根。虽然昨晚什么也没发生,可霍子彦毕竟给她换了睡衣。赤身裸体剥光了套上睡衣的画面今天一整天都在她脑海里迴旋,简直跟中了蛊似的。 他毕竟是个男人,昨天忍住了不代表永远忍住了,许烟雨不敢赌。 见她乖乖听话,霍子彦满意地放下酒杯,拉著她的手就往外走。发布会的重头戏已经结束,许烟雨在见识了一堆大牌作品后也跟国外几位大牌设计师聊了几句,算是攒了点人脉。 霍子彦这种级別的公子哥,哄女人手段都是极为高超的。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定惊人。许烟雨虽因为他的逼迫有些不满,但事后想想今晚的收穫,依旧觉得值得。 只是有件事情如鯁在喉,令她不吐不快。 两个人离开发布会现场后没有立马上车,而是绕著酒店外面幽静的小路慢慢地走著。许烟雨穿得单薄,怕她感冒霍子彦脱了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她身上,那感觉真跟一对热恋的情侣没有分別。 酒店外墙装饰的灯光照得那条小路迷迷濛蒙,更添了几分曖昧气息。两个人就这么並肩走著,一开始谁都没说话。后来还是许烟雨按捺不住了,心里的好奇就跟小火苗似的越烧越旺,在走过一个林荫拐角的时候,她终於忍不住开口道:“我今天见著麦程程了,你认识她吗?” “认识。她把事情都跟你说了。” 霍子彦用的是肯定句,显然麦程程就是他派来的。 许烟雨有点好奇:“为什么?” “你是指什么?是想问我为什么帮你,还是想知道为什么隔了这么久,我突然又把这事儿捅到你面前?” 许烟雨沉思片刻,喃喃道:“都有吧。” 霍子彦嘴角浮起一抹笑意,转头盯著许烟雨看:“我为什么帮你,还用得著明说吗?” 这突然的靠近令人心惊,许烟雨赶紧后退半步,却不料对方出手更快,那手早在她后面等著。她这一退便直接退进了他的手臂里,被他用力一搂便又带进怀里。 “这就是答案。”霍子彦搂紧了她,半点鬆开的意思也没有。 许烟雨挣扎两下没挣脱出来,只能退而求其次:“那为什么今天又借麦程程的口来告诉我?” “我本想做好事不留名,聪明人自然猜得出来。不过这一次是我托大了,想不到你竟是个木头人,我这橄欖枝递了半天你都没反应,唯有点破这一条路了。” 其实说完全没感觉是假的。麦程程突然穿了她设计的衣服,许烟雨曾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其中觉得最可能的就是霍子彦在帮忙。可她当鸵鸟当惯了,本能地就不愿意往那方面想,对方不说破她也当没发生,自欺欺人地过了下去。 现在霍子彦把它点破,她才觉得自己这段日子过得挺糊涂。 “许烟雨,”霍子彦低沉的声音叫著她的名字,“还需要我把话说得更明白吗?” “不用。” “你明白就好。不过我也得谢谢你,这件事情教会了我一个道理,一个人如果想对另一个人好,默默付出有时候並不是最好的方法。得让对方知道才行,特別是你爱上的另一半是个喜欢把头埋进沙堆里的人时,这种开诚布公就显得尤为重要。” 许烟雨无言地把头低了下去,不知该如何回答。而霍子彦显然也並不要她回答什么,说完这番话后將她轻轻一搂,就將她带去了停车场。 在送她回家的路上,霍子彦半开玩笑道:“早知道,该让你喝了那杯酒才是。” “为什么?” “因为那样的话,就不需要在这种时候还开车送你回去。只需要將你带回我家,然后將昨天没做成的事情好好地进行一遍。” “还想占我便宜?昨天你……”说到这里许烟雨一顿,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就听霍子彦轻笑两声,颇为遗憾道:“临门一脚,终究功亏一簣。” 车子开到许烟雨家弄堂口的时候,霍子彦抓住了对方的手臂。 “怎么了?” “別害怕。”霍子彦忍笑说了句,“我没反悔,今晚我会放你走。只是有件事情忘了和你说。” 说著他掏出钱包,拿出里面一张纸片,递到许烟雨手里:“你的朋友宋嘉玲目前的住址,还有电话。” 宋嘉玲是lerasa的中文名字。许烟雨看著纸片上面的字发愣:“哪来的?” “让人查的。你们两个看起来有点过节的样子,或许应该好好谈一谈。” 確实应该谈,小哲的將来不能这么稀哩糊涂地混过去,她必须为孩子考虑。 下车的时候许烟雨感激地冲霍子彦笑笑,那声“谢谢”说得十分真诚。对方走下车来却並不送她,只目送著她走过长长的弄堂,最后开门进了大门,这才上车离开。 为什么不送她?回家的路上霍子彦捫心自问。是担心自己控制不住,会想要重新把她拖回车上吧。 许烟雨进门后却嚇了一跳,本以为这么晚了家里人肯定都睡了,没想到父亲竟坐著轮椅在客厅里沉思,还不亮灯。屋里灯光乍然亮起照出他的背影时,许烟雨差点叫出声来。 她直觉父亲是在等她,像是有话要说的样子。 於是她走上前去,轻轻说了句:“爸,我回来了。” “嗯。”许父应了一声,转头打量女儿。眼神里透著复杂的情绪。他的双眼浑浊缺乏光彩,长年的轮椅生涯磨光了他对生活的热情和斗志,渐渐的人就萎靡不振起来。 许烟雨突然觉得很对不起父亲,因为这些年她忙著学习和工作,竟没有关心过父亲平日里的生活。他是怎么打发时间的,又喜欢玩些什么。她甚至不知道父亲爱吃什么菜,也很少下厨做给他老人家吃。 她的生活重心已完全转移到孩子和工作上去,对父母疏於照顾。虽然物质不缺,精神却十分贫乏。因为长期缺乏交流,她甚至看不懂父亲眼神里传递出来的讯息。 那一刻,她觉得很抱歉。 许父看了片刻后收回目光,苍老的声音慢慢响起:“这么晚,谁送你回来的?” “没有,我自己回来的。” “你是欺负爸爸行动不便,不能出去看弄堂口是不是?” 许烟雨不是一个擅长撒谎的人,面对父亲更是没办法掩饰。 “你穿成这样,会没有人送你回来吗?那是个男人吧,记得把外套还给人家。” 许烟雨这才想起忘了把西装还给霍子彦。她还真不是个撒谎高手,隨便一处地方都是破绽百出。於是她只能承认:“嗯,是个朋友送我回来的。” “是霍少爷吗?” 本想再撒谎,可又怕弄巧成拙,许烟雨只能实话实说:“是他。参加一个生意上的活动,正好碰上他了。” 许父沉吟不语,像是在思考什么。无边的沉默蔓延开来,屋子里静得嚇人。这种压迫感令许烟雨坐定难安,刚想开口说点什么缓和气氛,就听父亲加重语气道:“烟雨,你不要犯糊涂。” “爸爸……” “我早就跟你说过,霍少爷不是你能招惹的人。为什么不听我的?你就这么贪慕虚荣,非要找个有钱男人傍身吗?” 这话说得太难听,连许父自己都觉得有些过分,许烟雨更是委屈得想哭。可许父知道,这种时候不说点重话,是点不醒女儿的。 “他们是什么人家,我们又是什么人家?你不要以为赚了几个钱就能配得上人家了,做人要识时务,要认得清自己的斤两,不要做那种不自量力的事情。爸爸说你是因为爸爸爱你,我是为了你好,不希望有朝一日你被那样的人家玩弄了,最后连说理都找不到地方。” “爸,我知道……” “你不知道!”许父厉声打断女儿的话,“你现在是猪油蒙了心,一门心思要往火坑里跳。爸爸在霍家开了几年车,见惯了这种事情。从前霍老爷在的时候,就总有像你这样的女人主动缠上去,妄想著一步登天。结果呢?不都是被玩过就扔的结局,哪一个有好下场了?这种人家娶媳妇有自己的一套准则,他们是不会妥协的。哪怕霍少爷真娶个他不喜欢的女人回家,他也不会为了你离婚。到时候你准备怎么样,一辈子做人家的小老婆还是情人?你不嫌丟人我还嫌丟人!” (本章完) 第28章 凑和和真爱的本质区別(4) 第28章 凑和和真爱的本质区別(4) 说到这里许父一时情绪失控,抓起茶几上的杯子就往地上砸。“啪”地一声脆响,杯子砸在地上四分五裂,有几片小碎瓷还落到了许烟雨的脚边,划过皮肉的时候隱隱有些刺痛。 这突然的变故嚇了她一跳,她反倒留在原地没躲也没跳,就跟被定住了似的。房间里一直在听动静的许母终於忍不住开门出来,冲丈夫抱怨道:“你这是怎么了,好好的跟孩子发这么大的脾气。她在外面忙了一天够累了的,赶紧让她回房休息去。” 说著许母就过来推女儿,直接把她往二楼推,还悄悄地在她耳边道:“你爸脾气不好,你別太在意。” 许烟雨虚弱地冲母亲笑笑,上楼的时候还听到父亲在那里跟母亲咆哮:“我这都是为了她好,我是怕她有一天就跟这杯子一样,到时候有你哭的日子。” 回房后的许烟雨无力地倒在床上,脑子里满是父亲刚才的话。其实这些道理她都懂,也觉得未来的走向很有可能就是这样。只是有时候不愿意去细想而已。因为一旦细细分析,心总是疼得厉害。 霍子彦是要继承家业的人,他要考量的东西比自己多得多,顾虑也比她多许多。像她这样的出身的女人,確实不应该进霍家门。不仅霍子彦会有麻烦,她也不会適应。 想想小时候那森严的霍家大宅,冷冰冰而没有生气的屋子,里面的人都像戴了面具般生活。甚至父亲刚才说的那些缠著霍父的女人,她隱隱还能记得几个。 当时她年轻虽小,却也知道这些女人既不光彩又有可怜,在霍母周雅言的面前毫无尊严可言,为了几个钱低声下气苦苦哀求。后来霍父突然去世,有个女人还怀著孩子找上门来,就为了问周雅言要一百万的安胎费,在华丽而冷肃的客厅里哭了整整一个下午。 最后她走的时候眼泡都是肿的,周雅言却只开了一张十万块的支票给她。当时她放下狠话:“要就要,不要就滚。你爱生不生,我们霍家绝不会承认这个孩子。” 从前小不觉得什么,现在想想那些女人,却像是在看自己的未来。一个没有名分只能依附於男人的女人,日子会过得如何悲惨可想而知。更何况她还是跟计铭如爭男人。霍子彦身边难道要搞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 许烟雨简直觉得可笑。 她脱掉礼服冲了个澡,上床裹上被子后沉思了很久,最后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第二天她恢復如常,又成了那个时装设计界的女强人,仿佛昨晚之前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只是霍子彦给她的那张纸片还一直放在办公室显眼的位置里,就在电脑边上的名片夹上。她觉得无论如何都要再见lerasa一面。 鑑於她之前的態度,许烟雨决定直接找上门去。 lerasa如今住在这个城市一个相对贫穷的地方。那里鱼龙混杂,多是外地打工人员在混居,但凡条件好一点的本地人甚至外地人,都不愿意住那地方。 曾经花钱大手大脚每天名牌包不重样的lerasa,竟然住在这种地方,实在让许烟雨大为吃惊。她也终於体会到了对方的难处。 看她目前的境遇,確实养不活小哲。就算她肯养,许烟雨也不会把孩子还给她。她当成珍宝养了几年的孩子,如今正过著衣食无忧的日子,她怎么捨得再把孩子送回这种地方来受苦呢? 许烟雨把车停在lerasa家的楼下,抬头看上面的窗户。 仔细算准了哪间屋子后,见窗户里没有灯光透出,她便留在车里等对方。大概七点左右,在外面奔波了一天的lerasa终於回来,手里还拎著几个塑胶袋,整个人看起来既疲惫又无力。 这和许烟雨印象中那个豪爽开朗的富家女完全不同。 等lerasa走近后,她突然打开车门下车来,直接拦在了对方面前。lerasa愣了一下,隨即苦笑起来:“真是怎么也躲不开你。” “既然躲不开,索性请我上去坐坐吧。” lerasa点点头,带著许烟雨上了三楼。破旧的老式公寓房里满是霉味儿,走廊里的灯基本都不亮了,许烟雨借著手机的光照著楼梯台阶,小心翼翼到了一户防盗门前。 那门是二十几年前的古老式样,锈得不成样子,上面的纱上全是破洞,根本防不了什么。lerasa熟练地掏出钥匙开门,把许烟雨让了进去。 里面看上去比外面要好很多,装修半新不旧,打扫得还算乾净。房子是个两室一厅,面积不大布置得倒挺温馨。 其实如果单看这房子的话也没什么,这城市里有多少人连这么一套两居室都没有呢。可许烟雨是见过lerasa过去风光的人,两相对比起来,自然觉得衝击力十足。 lerasa请她坐后去厨房倒了杯水过来,放在茶几上的时候自己先笑了出来:“你看我现在混成什么样子,是不是很不可思议。” 单论居住环境,许烟雨不比她好多少。但她如今赚的肯定比她多得多,她只是一时没有挑中合心意的房子而已。而lerasa却是一副准备在这里住一辈子的感觉。 “叔叔阿姨呢?”许烟雨环顾四周,故意扯开话题。 “这个时间我妈估计在跳广场舞,我爸嘛,不知道又跟哪个朋友喝酒到天明了。我妈之前生了场大病,索性如今好起来了,她就很注重养生。至於我爸,每天不把自己喝死是不会罢休的。从前的他多么风光,身边溜嘘拍马的人排成串儿。现在却只能靠酒精麻醉自己,大概只有醉了才能找回从前宋总的感觉吧。” lerasa说得很平静,可话里话外却让人听著莫名伤感。曾经拥有过却一朝失去,比起从未拥有过更令人绝望。 许烟雨不知道要怎么接,只能问她的现状:“你现在在做什么?” “隨便做唄,公司里文员,打杂的,最没有技术含量的小白领。你也知道我当年在法国就是混的,什么都没学到,最后连文凭都没拿到。回国来算是只有高中文凭,有公司要我就不错了。” 说到这里她打量了许烟雨几眼,看她一身裁剪合適的职业裤装,整个人干练又秀气,衣服材质不错,包包也不是几百块的便宜货,那双细高跟鞋看著低调,却漂亮地让lerasa移不开眼睛。 曾经的她比许烟雨打扮得更漂亮,衣服配饰更高级。如今却只有羡慕別人的份,这实有令人难以接受。 她皮笑肉不笑道:“烟雨,你如今混得挺不错啊。” “我在做老本行,服装设计,也是给人打工。” “可我听说你和大明星莫立仁合作成立了个品牌,现在红得不得了。你这样的哪怕不是老板,也比很多小老板赚得多了。” 话题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这里,总是显得过於沉重。就在许烟雨尷尬的时候,lerasa倒毫不避讳地主动提出来:“烟雨,我现在一个月就挣四千块,还得养爹妈。在s市四千块能干什么你也清楚,我根本养不活cheney。所以……” “所以你不想要他?” “不是不想要,是要不起。你养了他几年也该知道花费要多少。他跟著我只有过苦日子,你忍心吗?” “我会收养他。”许烟雨不想再听她的絮叨,出声打断了她。 lerasa脸色一松,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情。看到她这个表情许烟雨终於明白,小哲这个孩子已经回不到这个家了。这里没有人欢迎他,他的到来只会打破目前宋家这种艰难的平衡。 走出宋家的时候,许烟雨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破败的楼房,心里竟也变得安定下来。 一切如常,悬在心头几年的大石今天终於落地,说起来还得谢谢霍子彦。 她拖著略显疲惫的身体开车回家,到家后发现小哲已经被接回家了,正洗了脸和手在那里吃水果。看到许烟雨过来他赶紧起来,跑到沙发边从书包里掏出一张纸来,递到妈妈面前。 许烟雨接过来一看,是幼儿园发来的徵询书,说是想在三月春暖花开的时候带孩子们出去踏青野营。地点並不远,就是本市郊区的一处小山谷里。报名自愿,必须有至少一位家长陪同出游。 那处小山谷许烟雨也知道,原先是荒著的。这几年开发旅游就兴旺了起来,现在虽还有点野味,但全都有专业人员管理,其实已成了一处景区。所谓的野营只是哄哄孩子罢了,安全性倒是不用怀疑。 但看著这纸上的介绍,许烟雨总觉得是园长看多了亲子真人秀节目產生的脑洞。她看了眼儿子:“想去吗?” “挺有意思的。”男孩子一般都这样。 “班里去的同学多吗?” “男生几乎都说要去,女生有些胆小,不大敢去。” 许烟雨冲儿子笑著点点头:“好,你让我考虑考虑。” 小哲满意地走回桌边,继续吃他的水果。一般许烟雨这么说就是答应了的意思。这个活动挺有意思,也不多见,安全性也有保障,既然小哲想去,她自然没有反对的道理。 活动在周末组织,她也不需要上班,最多就是前一天加点班把手头的活处理乾净,省得到时候总有人打电话找她问事情。 答应了小哲之后,许烟雨就开始回房间收拾东西,顺便查了查那地儿的天气预报。预报上那一带那天天气晴朗,气温也不算低,她就放心给小哲收拾了一小箱子的东西。为以防万一还特意带了件厚外套。 收拾东西的时候不知怎么的,翻到了一件小哲小时候穿过的棉衣。看著这件衣服让她一下子想起了孩子穿著的模样。那时候小哲才两岁多,lerasa还没离开他,虽然没有父亲,但母子两人在一起也算幸福愉快。 那时候的许烟雨是lerasa的房客,后者租了一套两室的公寓,当了二房东,把其中一个房间转租给了许烟雨。小小的两居室里住著两个大人和一个孩子,lerasa那时候已经不怎么去上课了,整天在家带孩子。许烟雨有空的时候也会帮著照顾孩子,那段日子也算是相处愉快了。 直到有一天lerasa不告而別,扔下孩子独自离开,许烟雨和小哲的生活一下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想起lerasa现在住的房子,许烟雨一时又有些同情她。曾经怨恨过她的无情,但亲眼见到后却又是另一番滋味。 人生境遇各有不同,想不到峰迴路转这种事情也会发生在她的身上。 (本章完) 第29章 她的谎言终会被揭穿(1) 第29章 她的谎言终会被揭穿(1) 小哲他们幼儿园的野营活动定在了三月的某个周六。 那天正好是植物节,於是园长又突发奇想,不知从哪里搞了一堆小树苗来,又跟林区的管理人员商量,找了一片地质较松平坦宽敞的空地让小朋友们种树。 说是孩子们种,其实就是折腾家长罢了。许烟雨看看自己常年画画的手,再看看身边大多数的一家三口中,羡慕地想:果然还得有个男人才行啊。 这种时候爸爸的威力就充分地体现了出来。植树是个体力活,女人和孩子只要靠边站看热闹就行了。 可他们没有爸爸,所以只能她这个妈妈上。小哲有些怀疑地望著她,问:“妈妈,你可以吗?” “不知道,试试吧。”许烟雨挑了块踩起来比较鬆软的土地,把树苗先搁一边,然后就拿著铁锹开始挖土。 然后她平生头一回明白了一句话的真正含义:看人挑担不吃力! 有些事情看著简单,做起来可不简单。明明踩著不硬的地,真挖起来並不像挖烂泥那么轻鬆。她一铁锹扎下去,不过带起表层一点点浮土而已,离挖出个能种树的洞差著十万八千里。 於是小哲又问:“妈妈,你真的可以吗?” 许烟雨满头黑线,真想踹儿子几脚。就算不帮忙,也不用一直在边上唱衰她吧。 为了让儿子刮目相看,她只能继续和那堆顽固的硬泥作斗爭。就这么大概挖了有十来下,就已是满头大汗,累得腰酸腿疼了。 於是她知道,农民伯伯真的很不容易啊。 她用力喘了几下,吩咐儿子:“给妈妈拿瓶水。” 小哲刚“哦”了一声,就感觉肩膀上一重,一看有人把手放了过来,再一抬头,便看见了霍子彦漆黑清亮的眼睛。 他喜不自禁,正要开口打招呼,却见霍子彦抬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从包里拿了瓶水出来,代替他上去跟他的妈妈献殷勤。 旁边小莹胖嘟嘟的脸凑了过来,跟他打招呼:“许哲,我好想你。” 明明昨天才见过嘛。小哲无奈翻个白眼,问她:“你怎么来了?还以为你不来了。” “谁说不来的,你都来了我怎么能不来。哎呀都怪我爸妈太不给力。我妈不喜欢爬山,就说要陪闺蜜过生日,一大早就走了。本来我爸爸答应带我来的,可出门前又接了电话说要去澳洲,居然就把我撇下了。” “所以你就……” 他冲霍子彦的背影指了指,小莹立马得意起来:“我聪明吧。我当时就打电话给表舅舅,他一听说你要来,立马就答应陪我一起来。我们本来想去幼儿园和大家一起搭车的,可去了之后才发现你们已经走了,所以表舅舅就自己开车过来啦。” 说到这里小莹眼睛里露出亮亮的光来,盯著小哲的脸看个不停:“许哲,我发现我表舅舅特別喜欢你。你说,我们是不是很有缘分啊?” 小哲心想,这两件事情好像並不能放在一起讲吧。而且他比小莹聪明,一眼就看出霍子彦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不是对他上心,而是对他的妈妈上心。这是有本质区別的。 不过即使这样,他依然喜欢霍子彦,並且衷心地期盼他成功把他妈妈追到手。这样,他们就可以有个成年男人帮著挖洞啦。 许烟雨也很希望有人能帮自己一把,但儿子太小只能做做递水递纸巾的活儿。她吩咐下去之后手里没停,继续小块小块地挖著。 忽然她觉得背后似乎投来了一片阴影,面前淡淡的阳光一黯,紧接著一股不似孩童的压迫感悄悄逼近,像是个成年人突然站在了她身后。 於是她转过身来,就见霍子彦拿著瓶水站在那里,看她一眼后目光很快就落到了那个小洞上。 其实也不能称之为洞,因为许烟雨根本没挖掉多少土。 察觉到对方眼里似乎流露出不屑,许烟雨有片刻的窘迫,但隨即又恢復过来,不解地问:“你怎么来了?” 霍子彦却已经拧开瓶盖,把瓶嘴直接凑到她嘴边:“喝。” 简单的一个字吩咐下来,许烟雨乖乖听话照做。喝了几口后她又重复刚才的问题:“你怎么来了,陪小莹来的?她父母呢?” 霍子彦还没回答,两个孩子已经过来了。小哲很不客气地拉拉霍子彦的衣角,提出了自己的要求:“霍叔叔,你跟我们一组种树好不好?” “小哲。”许烟雨赶紧拦下儿子。放眼四周大家都是以家庭为单位,还没像他们这样四人组团的。再说了,要真组了团,回头又要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了。 但霍子彦岂是那种会称她心的人,一听小哲的要求,立马点头同意:“可以,我看你妈妈这进度,大概会耽误你吃午饭。不,搞不好连晚饭都会耽误。” 小莹一个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看她捂著嘴两眼眯成缝的样子,许烟雨真是无奈至极。这个霍子彦,怎么说话越来越刻薄了?瞧这软刀子捅的,简直就是在离间他们的母子感情。 但小哲一听他同意,已然拍起手来,顺便附著一句真诚的“谢谢”。好像说了这话这事儿就板上钉钉,再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霍子彦立马去找了幼儿园跟来的负责人,把这事儿跟人一商量,对方是个年纪不大的姑娘,一看这么帅的男人跟自己提出这么小的要求,自然满口答应。於是一家没有爸一家没有妈的两户人家,就这么临时组了个团。 霍子彦回来的时候走过许烟雨身边,顺手拿走她手里的铁锹,还趁机捏了捏她的手臂:“所以说你该多吃点,浑身没有三两肉,这种体力活你怎么干得了。” 说完他一用力,铁锹直接扎进了泥里。他又抬手重重一踩,铁锹大半个“身体”都没入泥里,挖下来的时候轻轻鬆鬆就带起了一大片泥土。 霍子彦看许烟雨一眼,那目光明显是在说:看,挖坑得这么干。 许烟雨则故意把头撇向一边假装看风景,只用眼角的余光打量对方。霍子彦今天穿了一身运动装,脚下蹬一双球鞋,倒和平时的感觉不大一样,显得更年轻了。 不光她在打量他,旁边其他的家长,尤其是妈妈们也都在打量她。打量完霍子彦不算还在那儿打量她,似乎是想看看她有什么过人之处,可以骗到这么个出色的男人和她组队“打怪”。 也有不少男家长在打量他们,尤其是看她,但他们的目光许烟雨不敢看,也不知道对方究竟是善意还是恶意。 总之一会会儿的时间,霍子彦挖完了两个坑,许烟雨也收穫了一堆好奇的目光。就在她感嘆霍子彦如此神速的挖坑技能时,就见对方大方地走到她面前,直接吩咐道:“擦汗。” 这感觉就像电视里常演的医生做手术的场景,许烟雨一愣,竟真的掏出纸巾在他额头上擦起来。可刚擦两下她就意识到不对,这哪里是在擦汗,根本就是大庭广眾之下调情嘛。 於是她迅速把手收回。可刚收到一半就被某人蛮横地抓住,重新摁到了额头上:“继续,还没擦完。” “別人都在看。” “眼睛长在別人脸上,你管那么多做什么?我替你挖了个坑,你不应该谢谢我吗?” 许烟雨很无语,表示感谢的方式有很多种,就非要挑最曖昧的那一种吗?她突然觉得霍子彦挖的那两个坑不是用来种树的,而是给她留著把自己埋掉的。 旁边小哲和小莹却完全不在意,仿佛面前的这一幕再正常不过。坑一挖好他们就兴奋起来,两个人合作著抬了棵小树苗过来,想著法子要把它埋进坑里。 结果树苗太大太重,小莹一个没留神,脚下一打滑,整个人往旁边一倒,就像个肉球似的,正好就跌进了其中一个大坑里。 坑不深,跌得也不疼,但比较丟脸,小莹一下子就“哇”地大哭起来。许烟雨听到后立马撇下霍子彦,衝到坑边把孩子抱出来,又是拍土又是擦眼泪,还不停地安慰她,就跟哄自己的孩子似的。 那一刻她真心觉得很享受,因为小哲是个很自立的孩子,从小到大几乎没有让她这么哄著的时候。这时候她突然觉出有女儿的好来。 小莹哭归哭,该做的事情一点儿没忘。在身上的泥拍得差不多后,她又开始冲小哲撒娇:“许哲,我腿疼,你帮我揉揉。” 小哲一眼就看出她在做戏,十分无奈地耸耸肩,回了她一句:“你自己揉。” 原本已经止住泪的小莹立马又放声嚎起来,那声音之响简直要震破许烟雨的耳膜。於是她瞪了儿子一眼,小哲立马冲她一摊手,表示自己很无辜。 这时候他再次感觉到肩膀上一沉。霍子彦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小哲,作为一个男子汉,有时候必须学会向女人妥协。” “霍叔叔……”小哲苦笑两声道,“你在我妈妈面前,是不是也经常这么妥协?” 霍子彦认真点头:“男人嘛,有时候没办法。” 看著这一大一小两人状似严肃的谈话,许烟雨真是好气又好笑。 但不管怎么说,有了霍子彦的帮忙,他们这一组的效率明显提高。在別的组爸爸还在努力挖土妈妈忙著递水擦汗孩子还要喊加油的时候,他们这里两个大小合適的洞已然挖好,只等种树就行。 因为小莹刚才摔坑里的事情太过丟脸,许烟雨觉得还是由她和霍子彦两个人来办这个事儿比较好。她让两个孩子离稍微远一点,自己则弯腰去抱那株树苗。结果身子刚弯到一半,半道里就伸出只手来,轻鬆捞起那小树苗,直接往坑里一放。 然后就听霍子彦吩咐道:“过来,扶稳了。” 於是两人一个扶树苗一个培土,小哲还贴心在旁边拿水壶帮他们浇水,三个人配合默契,两株树苗很快就种好了。 等大功告成后,出力最少的小莹却是最活跃的一个,吵著闹著要拍照,要发微信圈,要发给爸爸妈妈,最好还要让表舅舅把他们两个无情无义的爹妈骂一顿才畅快。 在她的推动下,许烟雨不可避免地和霍子彦拍了几张合影。一开始她还有些不自在,处处想要避著镜头。后来大概是债多不愁,拍了几张后索性放开了,笑容也变得灿烂起来。 出来玩心情总是好的,加上孩子们围在身边唧唧喳喳个没完儿,可爱的样子让人心情愈加愉悦,许烟雨发现自己竟好久没有这么开怀地笑过了。 一整个早上所有的家庭都在跟树苗作斗爭。有些爸爸技术实在不行,看霍子彦似乎挺在行,还被太太逼著过来討教经验,甚至请人过去直接指导。 每每到了这个时候,小莹总是露出一脸崇拜的表情,像是故意问许烟雨:“小哲妈妈,我表舅舅是不是很厉害?我觉得啊,谁要是嫁给我表舅舅,一定会特別幸福的。他什么都会做,而且长得帅还特別有钱。我妈妈常说,表舅舅是极品男人,值得拥有哦。” 说到最后小莹还衝她眨了眨眼睛,露出一脸坏相。儘管是个孩子,说的话让人觉得有口无心,可许烟雨学是从她的话里嗅到了一点味道。 不管別人怎么想,看来孙月莹的家人似乎对自己抱有一份好感。 只是他们终究是旁人,没办法討得霍子彦母亲的开心,她就无法融入这个家庭。更何况她父亲那一关也不好过。他这一辈子都背负著“谋杀”霍雷霆的阴影,每当看到自己失去的那一条腿,他心中的內疚就如波涛般汹涌。 他一定不会让自己再和霍家扯上任何关係,而她也不愿意再卷进这个漩涡中去。既然上天选择让霍子彦忘了她,那就像是在给她一点指引,引导她离这个男人越来越远。 可每当她想要走远时,不知为什么似乎总又能碰上霍子彦。像今天这种情况,原本和霍子彦八桿子打不著,可到最后居然是他陪著小莹来。 到底是巧合还是有心之举?许烟雨偷偷看著这个男人俊逸的侧脸,一时有些失神。 直到霍子彦指导完別人种树走回来,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一下后,许烟雨才回过神来。 就听对方道:“想什么这么出神?” 小莹在旁边插嘴:“表舅舅,小哲妈妈肯定在想,嫁给你是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哦,是吗?那你倒说说,这个选择怎么样?” “当然好啦。”小莹立马狗腿道,“如果你不是我表舅舅的话,我也很想嫁给你呢。” 这话一出口,许烟雨无意中看到儿子的脸色微微一变,似乎有点不愉快。小哲是个情绪很內敛的人,这样的表情不过转瞬即逝。但许烟雨多懂儿子的心思,立马明白过来,趁著气氛好便摸著他的脑袋道:“別伤心,小莹不过说说罢了,她最喜欢的人还是你。” 旁边小莹听到后立马明白过来,过来缠著他的手臂道:“许哲你不要生气。我开玩笑的,就算他不是我表舅舅,我也不会嫁给他的。我只想嫁给你呢。你比他好多了。” “哪里好?”小哲有点执著。 “你比他年轻啊。他太老了!” 被嫌弃的霍子彦依旧淡淡笑意,丝毫不介意被嫌老。倒是小哲有点同情地望他一眼,他便回对方一个鼓励的眼神,隨即眼神往旁边的许烟雨身上一瞟。 小哲心领神会,立马又不觉得霍叔叔可怜的。说起来还是霍叔叔好命,他妈妈多漂亮多温柔,比起孙月莹这个女霸王来说可好多了。难道他以后就要跟这么个小胖妞凑和过吗? 还不到五岁的小哲一想到这个,突然觉得人生有点残酷。 说说笑笑就到了中午,带队老师宣布了行程计划。中午就在原地烧火做饭,下午则继续沿著山路往上走,去到下一个景点。 所谓的原地烧火做饭,自然不会像真正的野外生存一样自己砍柴打火,用最原始的方法烹调食物。带队老师非常贴心地给每个家庭发了一个简便炉灶,另外还有各式锅碗瓢盆以及事先粗略处理好的食材,请爸爸妈妈和小朋友们一起发挥想像力,自己做一顿午饭。 这样的简易炉灶在许烟雨的父母那一代是很常见的,拿它做饭也不算什么。但对眼下的80后父母来说,却是一桩不小的难题。要知道这些从小也是被惯著长大的父母们,平时在家也是鲜少下厨房的。 小夫妻白天忙工作,晚上就去父母家蹭饭吃。一个月给点饭钱就行,最多洗几个碗,哪里需要亲自下厨做菜。所以他们的做饭水平不见得比自家的孩子高多少,这个任务简直就把大家给愁坏了。 (本章完) 第30章 她的谎言终会被揭穿(2) 第30章 她的谎言终会被揭穿(2) 许烟雨觉得霍子彦在这方面应该也是不行的。他一个大少爷,家里中西大厨都有一打,想吃什么一句吩咐就行,自小就在蜜罐子里长大,怎么可能下厨做菜。估计平时在家自己偶尔泡杯咖啡都是稀罕不儿了。 所以她觉得,虽然种树自己不在行,但做饭这个事情应该由她包揽才对。她虽不精於此道,好歹在法国的时候也自己做过几年菜,搞几个不太复杂的家常菜还是没问题的。 於是领到东西后,许烟雨就忙开了。看著面前摆的材料,她在心里计算了一下,就决定一菜式。这些东西可以炒一个西芹百合,一道辣子鸡丁,一碟油爆大虾,还可以搞一碗冬瓜番茄汤。 都是最普通的菜,但至少能填饱肚子。许烟雨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可以把之前种树的时候丟的面子通通赚回来。 结果真开始乾的时候,她发现似乎也不容易。首先这荒郊野外的条件和家里没办法比,切菜的地方不好找。有几家机灵的一开始就抢占有利地形,將附件大而平的几块石头占了下来,拿来当切菜台。 许烟雨反应慢没抢到,拿著砧板和菜刀无从下手。还是霍子彦脑子转得快,看前面不远处有一堆前段时间建设施的时候留下来的砖头,於是搬了一批过来,给许烟雨垒了个临时小台子供她用。 看对方麻利垒台子的手法,许烟雨突然觉得,他或许並不像自己想的那么十指不沾阳春水。 第一道蔬菜切好之后,许烟雨就打火热油准备炒菜。就在她洗乾净菜要开炒时,意外地看见旁边霍子彦正在那里处理那只鸡。 他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厨房生手,完整的一只鸡在他手里不过上下翻飞几次,竟被切成整整齐齐的一块块,码在那里看起来赏心悦目,完全没有开膛破肚“分尸”的血腥感。 许烟雨不由好奇:“你会切鸡?” 霍子彦抬起头,送了她一个充满魅力的眼神,就像在反问:“不可以?” 那一下实在太勾人,许烟雨默默咽了记口水,决定不再追究这个话题。两人於是各干各的,许烟雨负责炒菜,霍子彦则做准备工作,有时候还会从旁指点一二,以防好久没下厨的许烟雨一时失手,把好好的菜给炒糊了。 大概一个小时后,两人便端出了三菜一汤,看起来色香味都不错,勾得两个早已饿得半死的孩子欢呼雀跃。 吃饭的时候许烟雨心里忍不住想,霍子彦还真是个十全十美挑不出缺点的男人。好像这世上就没有他不会的东西。不仅內里出眾,外表更是不凡。就像现在,哪怕端著碗站在那里吃饭,看起来也极有风度,比旁边那些五大三粗透著朴素气息的男人要好看许多倍。 就算她今天炒的菜盐放少了油放多了,味道不如以前了。可就著他这张脸,也能让人多吃几口饭。她想自己小的时候大概真是色迷心窍,才让这男人迷得晕头转向,心甘情愿把最珍贵的东西都交给他。 这顿饭四个人吃得都很满意,小莹还很狗腿地拍许烟雨马屁:“小哲妈妈,你做饭好好吃,我太喜欢你了。我以后可以经常吃你做的菜吗?” “当然。”许烟雨笑著回答,思绪却飘到了二十年后,如果这两个孩子真的在一起了,到时候她是不是要天天给他们做饭打扫卫生?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即,天色却渐渐阴沉起来。山里的天气不比外面,说变就变,雨点子不打招呼地落了下来,砸在了许烟雨的头上。 雨来得有点突然,把许烟雨砸了个措手不及。 幸好老师们早有准备,每个小朋友都分到了一件小雨衣。至於家长们几乎都有带伞,雨一下就开始翻包,很快周围就撑起了一把把顏色各异的雨伞,就像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可怜的许烟雨却是忘了带伞。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山里多雨,气候和平地不一样。她光顾著看天气预报却忽略了这一点,以至於现在陷入了尷尬的境地。 因为她只有两个选择,一个就是硬著头皮挨淋。这显然不现实,回头非冻感冒不可。而另一个则是和霍子彦同撑一把伞。 临时被叫出门的霍子彦准备充分,一把大伞罩在许烟雨的头顶,不必说一个字,就能让对方认清现实。 许烟雨的內心勉强挣扎了几下,最终还是在选择屈服。大家收拾了锅碗瓢盆,把它们都寄放在景点管理处后,又开始往更高处走。 这处小山谷其实並不高,地势也很平稳,路是这几年新修的,一点危险地带都没有,上山的路两边都建了坚固的围栏,家长带著孩子走也不必担心。 许烟雨因为和霍子彦共撑一把伞,就没办法一人拉一个孩子,只能让两个孩子走在前面,他们则紧紧跟在后头。 好在小哲是个早熟又冷静的孩子,一路上紧紧牵著小莹的手不放,隨时出声制止她那些不切实际天马行空的怪念头,並几次“打压”她的活泼闹腾,將她暂时“调教”成了一个淑女。 小莹对此有点不习惯,又不敢“反抗”小哲的强势,只能小小声地问他:“许哲,你是不是比较喜欢文静的女孩子?” “不是。” 小莹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但很快她又听小哲道:“不管是女孩子还是男孩子,我都比较喜欢文静的。” 小姑娘胖胖的脸蛋儿立马垮了下来,鬱闷的表情怎么也掩盖不住。虽然早就知道许哲是这种性格,可听他亲口说出来还是相当受打击。 想了又想,小莹抽了抽鼻子道:“好吧,我会努力变得文静的,不过你要有点耐心哦。” 小哲没说话,安静地走了几级台阶后,突然轻轻说了句:“你不用变。” “为什么?” 这下子迎接小莹的是更长时间的沉默。小哲一直没有回答她那个问题,但他心里却一早默默回了一句:“你这个样子就很好。” 他终於承认妈妈说得是对的,他確实是喜欢小莹的。这样年纪的孩子並不懂爱情,这种喜欢只是一种纯粹的感觉。可他就是喜欢小莹,就想这么牵著她的手,一级一级台阶往上走。喜欢听她在自己耳边说个不停,喜欢她笑的样子,也喜欢她疯疯癲癲爱和人玩闹的脾气。 那天小哲明白了一个道理,一个人符合你所有的设定,你不见得会喜欢她。可你若是喜欢一个人,那你一定会喜欢她所有的样子。 许烟雨和霍子彦就这么跟在后头,看著两个孩子自然地互动。看著看著霍子彦突然开口问:“你觉得他们两个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长大了是不是会在一起?” 许烟雨想了想:“不好说吧,小时候感情好不代表以后会產生爱情。这个事情得讲缘分。” “是啊,確实得讲缘分。我也有个青梅竹马,小的时候,或许我也想过长大了和她在一起的念头。可是等我真的长大了我却突然发现,我把她弄丟了。” 这是个敏感话题,许烟雨一下子紧张起来,不知该怎么接话才好。她默默低下头去,看下去像在认真走路,眼睛却一下子失去了焦距。不知不觉中她进入了自己的世界,开始想以前的一些事情。 好像小的时候她也曾跟霍子彦这么走过山路,就像面前那两个孩子一样,手牵手一起上山。小霍子彦是很酷的,从头到尾都不说几句话,一路上只能听见自己说话的声音,跟只小麻雀似的。 但不管怎么样,霍子彦牵著她的手一直没有鬆开,偶尔她想要跑到边上去看风景,他也会用力把她拉回来,並且警告似的吐出两个字:“危险。” 有时候她走路不当心,被台阶绊了一下,身子不自觉往前倒的时候,霍子彦会及时出手抱住她。 想到这里许烟雨一个没留神竟真的被绊了一下,身子一下子往前倒去。而身边的霍子彦则像从前一样及时出手,一只手將她捞了回来。 许烟雨就轻轻“哎哟”了一声,两个孩子听到立马转过头来,看到是这样一幅画面。 雨中霍子彦一手撑伞,另一只手则搂著许烟雨,整个手臂横在她胸前。他们两个紧紧贴在一起,看起来十分曖昧。 小莹在这方面十分早熟,立马笑道:“表舅舅,你今天很占便宜啊。” 连一向冷静的小哲都跟著说了一句:“霍叔叔,我们还在外面,这样不太好吧。” 虽然这些话都是对霍子彦说的,但真正窘迫的人却是许烟雨。她赶紧推开霍子彦的手臂,从他胸膛里钻出来,重新站到一边。隨即她冲孩子们道:“你们別乱想,我刚刚不小心摔倒了。” “哦,表舅舅英雄救美。” “霍叔叔,谢谢你的英雄救美。” 那一刻许烟雨真心觉得,儿子怎么越来越跟小莹这孩子像了。似乎长时间的接触让他开了窍,脑子里一直没开发的那片区域终於被照著了点阳光,竟也开始有“顽皮”这种东西长出来了。 她突然觉得这不是一个“好现象”。 但眼下也顾不得这许多,把孩子们哄得继续往前走后,许烟雨忍著尷尬依旧躲在霍子彦的伞下。好在对方一时心软没拿刚才的事情调侃她,只是问起另一桩事儿:“你出门连伞都不带?” “我看了天气预报,说是晴天来著。没想到山里气候不一样……幸亏你带了伞。” “是啊,因为我勤于思考。” 这话是拐著弯骂许烟雨笨呢,她听出来了,可反驳不了,只能生生受了。 见她没有反驳,霍子彦满意地笑笑:“真乖。” 这话声音不大,许烟雨没听清,便凑过去问:“你说什么?” 两个离得很近,她这下意识地一凑就离得更近了,看著霍子彦清亮的眼睛近在咫尺的样子,许烟雨赶紧往后一退,却在下一秒直接被霍子彦搂住了腰。 “別乱动,回头摔下去没人救你。” 被搂住的许烟雨很不自在,回了一句:“那也不用这么近。” “伞不大,靠近点。要不我这半身身子就全湿了。” 说著他还一侧身,把自己已经湿了肩膀给许烟雨看。对方这会儿才明白,原来霍子彦一直自己在淋雨。 说不感动是假的。 山里的雨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下了大概四十多分钟,雨便停了。霍子彦收了伞,穿著湿淋淋的衣服和许烟雨领著两个孩子继续往前走。 在经过大概一个半小时的路程后,终於到达了下一个目的地。到的时候大部分家长直呼吃不消。倒不是因为走这一个半小时累,而是因为孩子们走不过,这一个半小时他们不光自己走,还得抱著孩子走。 於是乎到最后,大家都在那儿抱怨以后这种看上去很美的活动绝对不会再参加了。 霍子彦倒是觉得挺有意思,一路上抱抱这个又抱抱那个。两个小的也很给力,抢著自己走不让他受累。尤其是小哲,每当小莹累得想哭的时候,他就会在旁边“教育”她。经他的嘴一说,娇气的小姑娘立马原地满血復活。 下午三点的时候,他们到达了半山腰处的一片花圃。这是这座山谷最有特点的景色,不在山脚下种花,反倒在半山腰辟了一片平地,搞了一个花海出来,吸引了眾多游人。 隨著半山花海的名气越来越响,前来旅游的游客也越来越多,景区管理层便藉机把这片地儿扩建,建成了一处占地颇大的公园。 公园里人工设施不多,主要都是自然景色。在离花海不远的地方有一处露营地,专门给背包客晚上扎帐篷用。 小哲他们幼儿园的园长这次“抽风”比较严重,非但让家长带著孩子们上山採风,还让他们在这儿住一晚。家家户户上来的时候都背著帐篷,晚上则就地安营扎寨,第二天再逛半天,然后下山坐车回幼儿园,隨后各自回家。 这样的安排初看挺不错,实际操作起来却是意外多多。比如说帐篷家家都有,但不是人人会搭。都市社会的年轻男女,没几个有过人的动手能力。 到了这个时候,许烟雨又开始庆幸自己这一回捞著个霍子彦。这男人还真是无所不能,似乎就没有他不会的。搭帐篷这种颇有点难度的活儿在他手里就跟切个菜一般容易。看完花圃后眾人同时来到露营地,明明是差不多时间开始的,別人还在那里跟自己老婆研究说明书,霍子彦这里已然动起手来。 许烟雨於这种一窍不通,到这会儿才觉得自己真是无知者无畏。当初出发前她可没想过这事儿,总觉得船到桥头自然直。这会儿果然直了,可借的却是別人的手。她除了给人当下手还被嫌弃外,真是一无是处。 这样的自己,从前霍子彦是怎么看上的,难道他也有自虐倾向? 见她发呆霍子彦隨手拿了根钢骨敲敲她脑袋:“想什么,就这么点活儿也不想干?” “谁说不乾的,这不正干著嘛。” 霍子彦有点恨铁不成钢:“真佩服你的勇气,什么都不会也敢带孩子来野营。” “那也没什么,你看他们,有几个会的。”许烟雨厚著脸皮往周围一指,看到的全是忙得满头大汗却一无所获的家长们。 “所以你该知道,自己有多幸运。”霍子彦说话的时候竟凑了过来,直接把唇贴到了她的耳朵边上,全然不顾两个孩子还站在一边正吃糖果。 见到此情此景,小哲立马把棒棒糖往嘴里一塞,隨即捂住了小莹的眼睛,隨口哄道:“来,我们来玩猜猜看的游戏。” 傻瓜小莹最好骗,乖乖就被他骗到了一边去,避免了一次当电灯泡的机会。 大概一个多小时后,两顶帐篷终於搭好。然后又出现了一个不可避免的问题,晚上大家应该怎么睡呢? 起头的还是没皮没脸的孙月莹小朋友。就在帐篷搭好的一瞬间,她突然高调宣布:“许哲,晚上我们一起睡吧。” 听到这话后脸色最难看的不是小哲,而是许烟雨。 “不要。”小哲利落地一口拒绝。 “为什么?” “我要和我妈妈睡。” “你是男孩子,怎么能和妈妈睡呢?” “那我也不能和你睡,你是女孩子。” 小莹被噎得无语,转而向许烟雨求助:“小哲妈妈,我是小孩子,我可以跟小哲一起睡吗?” 许烟雨看她一副可怜又可爱的模样,让人完全无法拒绝。 小哲就在旁边抗议:“妈妈,我不要,我也是孩子,我要和你睡。” 两个孩子立马爭了起来,最后小莹爭不过,直接耍赖开哭,气氛一时十分热闹。旁边被搭帐篷搞得气极败坏的家长们见此情形,都乐得笑了起来。 (本章完) 第31章 她的谎言终会被揭穿(3) 第31章 她的谎言终会被揭穿(3) 还是霍子彦有担当,当即立断做出决定:“这样,男一顶女一顶,谁都不要再爭。” 小莹还在那里抹眼泪,悄悄用手遮著自己的脸冲霍子彦打眼色。那眼神分明在说:表舅舅,你个傻瓜,我是为了你好呀。 霍子彦同样看她一眼,面上波澜不惊,心里想的却是,若都像你这么直接,除了被否决的命运別无他法。 於是睡觉问题就此定下。但所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到了晚上铺床的时候,小莹一点睡意都没有,直接就冲许烟雨道:“我去找小哲玩可以吗?睡觉的时候我会回来的。” 许烟雨当然不能说“不”,只能微笑放人。小莹离开后没多久,大概十分钟左右,霍子彦挑开帐篷钻了进来。 一见是他许烟雨就紧张,赶紧往里面缩了缩:“你怎么过来了?” “我侄女把我赶出来了。” “什么情况?” 霍子彦难得顽皮一回,学著小莹的表情和口气道:“表舅舅,你出去透透气,不要妨碍我跟许哲说悄悄话。” 听到这话许烟雨满头黑线:“那你怎么来这儿了,你就在外面溜达溜达嘛。” 晚餐过后家长们很多都没进帐篷,还在外面就著星空閒聊天。许烟雨坚信像霍子彦这样的货色,只消在人群前一走,就立马会有数不清的“狂风浪蝶”围上来献殷勤。 可霍子彦就是喜欢粘著她,脸色一沉道:“白天淋了点雨不太舒服,你这儿有药吗?” 这话可是利器,许烟雨立马內疚起来,再不提赶人的事情。她从包里掏出感冒药递了过来,又关心地问:“怎么样,很难受吗,要不要量一量体温?” “不用,吃了药躺一下就好。”说完霍子彦打开药盒挤了两粒药出来,连水都没用就直接吞了下来。吞完后他便如他所说的那样,直接躺在了刚刚许烟雨才铺好的垫被上,闭目养神起来。 帐篷並不大,也就够两个人规规矩矩地躺著而已。霍子彦身高体长,一下子占了三分之二的空间,把许烟雨逼得简直动弹不得。 她本来就处在帐篷最里面,这会儿想出去吧对方又横躺在面前,她跪在那里连起身都困难,总不能就这么从他腿上爬过再离开吧。 可若是不走,两个人共处一“室”实在尷尬,尤其两人还是那样的关係,对方又摆明了不愿走的姿態,一下子就把她逼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许烟雨那半边的床还没完全铺好,为了缓角尷尬她只能开口道:“那个,你能不能让让,我这里床还没铺好。” “唔。”霍子彦含糊地回了一声,身体往旁边挪了挪,把地儿给许烟雨空出来一点。 可他还是不走,许烟雨十分无奈,连床都不知道该怎么铺了。每次铺到边上的时候,就怕碰到霍子彦的身体,搞得她神经紧张不已,就跟做贼似的。 偏偏霍子彦睡得十分踏实,看起来像是要在这里过夜似的。许烟雨勉强铺完床后默默坐在那里,等了大概半个小时,既不见小莹回来也不见霍子彦起身离开,害得她一颗心不由又提了起来。 她踌躇了半天,还是决定开口:“那个,你睡著了吗?”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101 看书网超好用,101???????????.??????隨时享 】 “嗯。” “那你怎么还能回答我?” “被你吵醒了。” 许烟雨气得想打他。看对方一副无赖的样子,她终於出手戳戳他的背:“你要不舒服就回自己帐篷去睡吧。” “我不想当电灯泡。” “两个孩子罢了,他们又不是在恋爱。” “感情就是越处越好,隨他们玩儿吧。许烟雨,你小的时候有没有这样一个青梅竹马?” 一说起这个许烟雨立马无话,再不敢跟他犟嘴,只能自己一个人气呼呼地坐在那里,不知道究竟该干什么。 因为实在无聊,她决定拿手机出来玩。结果刚掏出手机,就感觉一个黑影从天而降扑了过来,將她整个人直接扑倒在地。 “啊?”许烟雨嚇得轻叫一声,隨即就被一只坚实有力的手捂住了嘴巴。 霍子彦面色微微发红,声音也有点沙哑,凑近了道:“怎么,就这么不想留我睡一会儿?也不想想我是因为谁才变成这个样子的。” 许烟雨清楚,他是因为下午把伞借给自己,身上淋了一身水又穿了湿衣服走了半天后才生病的。看著对方潮红的脸颊,许烟雨一时心软,竟脱口而出:“好吧,那你就睡在这里吧。” 这话一出口,许烟雨就后悔了。 因为霍子彦等的就是这句话。得了这道免死金牌后他自然不会再走,演戏似的冲许烟雨露出一丝笑意,说了句:“谢谢。” 那一瞬间,许烟雨觉得他有点得了便宜又卖乖。 但霍子彦的身体確实挺烫的。两个人离得太近,对方身上灼热的气息都透过衣服传到了她身上。出於关心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对方的额头,確实比自己的要烫,上面还密密地渗出了一点汗珠。 这一下她心里的內疚就大了,挣扎著想要起身去给他倒水。结果被霍子彦一把按了回去:“別乱动。” 她不知道刚才那一下动弹,碰到了不该碰的地方。可许烟雨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还努力想把下半身从霍子彦的身体里抽出来:“我给你倒杯水。” “不用,药都吃了,没必要再喝水。你如果心怀愧疚想让我早点好,那就帮我做一件事情。” “什么事儿?” “陪我睡觉。” 许烟雨刚想拒绝,对方已经在她身边躺了下来,一手压在她胸前环住肩膀,在她耳边轻声叮嚀:“別乱动,陪我好好睡一觉。就这么躺著。我刚吃过药,人有点晕。” 许烟雨仰面躺在那里,紧张得要命。这都多少年没有和霍子彦躺在一张床上了。此刻帐篷外头满天星斗乾净纯粹,帐篷里面却是如此旖旎的一番光景,配著两人不清不楚的关係,简直成了一种鲜明的对比。 许烟雨一下子想到了从前。很小的时候她就和霍子彦生活在一起。他们两个在霍家一个是少爷,一个是司机的女儿,可这並不妨碍他们时常粘在一起。 霍子彦小的时候是个很敏感的人,所以觉也比较浅。通常他睡觉的时候身边不能有人也不能开灯,需要绝对的安静。但许烟雨偏偏喜欢他那张床,总垂涎著想要上去睡一睡。 刚开始的时候霍子彦总是用无情的目光將她打击得体无完肤。但慢慢的,隨著霍父的离去,许烟雨成了霍子彦心头的精神支柱后,她再提出这样的要求,对方的態度明显缓和许多。 大概到了许烟雨七八岁的时候,有一天似乎是她的生日。她等了一整天都没等到霍子彦准备的生日礼物,於是坐在花园某处的台阶上,伤心地抱著膝盖哭了起来。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霍子彦突然走了过来,轻轻拍拍她的脑袋。在她和他对视的时候,他用眼神发出提问:“哭什么?” 许烟雨心头的委屈一下子被无限放大,默默看了霍子彦一眼,眼泪就跟洪水泛滥似的,怎么也收不住。很快手上衣服上全都湿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刚刚下过雨。 然后她就从霍子彦的眼睛里看到了无奈。他一直都是这样,不擅於言辞,更不会安慰人,每次遇到这种情况除了默默站在一旁就不会有別的举动。 许烟雨都习惯他这个样子了,反正永远一张正经脸,没有属於孩童的天真。她哭也不是真的想要什么,只不过发泄一下罢了。霍子彦年年不给她生日礼物,这也不是头一遭了。只不过这一次情况特殊,在生日前几天,她曾看霍子彦在厨房里跟著甜点师学做纸杯蛋糕,当时她还以为他是为自己学的。 现在看来他只是一时好奇,想要发挥天才智商上的优越感,学一点不一样的东西碾压別人罢了。那根本和她没关係。 想到这里,许烟雨哭得更伤心。但她还算淑女,没有像小莹那样嚎啕大哭,只是死死抿著唇,大颗大颗的眼泪不停地往下掉。 而她不知道,在男人眼里这样的哭相比放声大哭更有杀伤心。霍子彦当时就有点hold不住。向来觉得自己不会犯错的他平生第一次觉得,自己大概真的错了。 虽然他並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错了。 但既然意识到错了就要弥补。所以当许烟雨泪流成河哭得都快断气时,他突然伸出手来,一把將她从台阶上拉起来。然后两人一路小跑著上了楼,进到他的房间。 他把许烟雨往自己的床前一拉,指了指那张看起来十分舒適柔软的双人大床,作了个“请”的手势。 许烟雨到现在还清楚记得自己当时的心情,用“喜极而泣”四个字形容真是再合適不过。本以为只是纸杯蛋糕,现在却是双人大床,简直就是中大奖的感觉。 她一时不敢上前,只轻声问霍子彦:“真的可以吗?” 对方点点头,只是加了一句:“要脱鞋。” 得到允许的许烟雨立马脱了鞋,不客气地爬了上去,然后仰面躺了下来,舒舒服服地享受起来。 果然是幻想中的那种感觉,简直比想像中的还要好。就跟睡在云上一般,那种轻柔那种体贴,让她毕生难忘。 她以后也在那张床上躺过几回,但都没有第一回来得印象深刻。当时她就觉得,这辈子交霍子彦这个朋友真是值了。 放肆地躺了一会儿后,她还反客为主,招呼霍子彦道:“你也上来睡啊。” 霍子彦自打记事起就没跟別人睡过,连跟父母都不一起睡。所以听到许烟雨的邀请他十分不屑,本能地就想拒绝。 没想到许烟雨也挺有演戏天份,脸色立马一变,又是一副要哭的模样。还委屈地说:“子彦,今天是我生日,你陪我睡一会儿好不好,就一小会儿。就当是送我的生日礼物。” 这个礼物太大了,霍子彦觉得自己很吃亏。可看许烟雨一脸期盼的样子他又不忍心拒绝,只能忍著排斥感默默上了床。 等他真的爬上去和许烟雨肩並肩睡下时,那股不適感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自己不会习惯和別人一起睡,可许烟雨睡在身边竟给他一种莫名的安定感,再不会闭上眼睛又出现父亲去世时的画面。再不会想起那一夜瓢泼的大雨。他的心平静而安寧,整个人陷入了无尽的放鬆中。 也正因为这样,原本只打算隨便躺两下的霍子彦,在那个黄昏竟真的不设防地睡了过去。两个人的身体从最初的各占半边到最后的靠在一起,他的手还盖在许烟雨的手上。等醒来的时候天都黑了, 许烟雨揉著惺忪睡眼,脑子没有转弯,直接问出想了很久的问题:“我前两天看你在学做纸杯蛋糕,做成功了吗?” 霍子彦点点头。 “那蛋糕呢?” 霍子彦难得倾情大放鬆,又给了她两个字:“吃了。” 那一天的生日许烟雨过得特別高兴,这幅画面也一直留在她的脑袋里久久不能散去。而她並不知道,就睡在她旁边的霍子彦此刻脑中也有著同样的画面。那样清晰那样明白,好像真实的在自己面前上演一般。 这是他发生车祸失忆以来第一次这么清晰地回忆起一个画面。不是在梦里不是在模糊的,而是清清楚楚,两个不满十岁的孩子躺在同一张床上,男孩子是他,女孩子则是那个他心心念念想要找到的女人。 而他深深地觉得,那个人就是许烟雨。 借著发烧的名义,他开始套许烟雨的话。双唇凑到对方脖颈里,轻声呢喃著:“我刚刚想起一些事情。小的时候我们家里住著一个小姑娘,她看中了我的床,总想去上面睡一觉。有一次她过生日,我没有给她准备礼物,她哭得特別伤心。於是我就把床让给她睡了一觉。没想到她是个得寸进尺的人,睡完之后,还问我要蛋糕吃。你说这个人是不是很可恶?” 许烟雨也正沉浸在回忆里,听到这话便自然地接了一句:“这不是可恶是情趣。年少的时光总是特別美好。” “所以你记得那一天,那个画面?告诉我,那个人是不是你?” 霍子彦说话间又贴近了一些,用热得发烫的身体去蹭许烟雨,还將她的手拉过来轻轻放在腹部,让她真切地感受一下自己的“病情”。 如果放在往常,许烟雨一定会斩钉截铁矢口否认。但今天她犹豫了,在这样幕天席地的自然环境里,摸著对方滚烫的身体,她的心房开始慢慢瓦解。 在听到霍子彦问的那句话后,她有了短暂的犹豫。而当手心的温度越来越高时,她终於艰难地点了点头,说出了一个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答案:“是、是我。” 因为这个回答,许烟雨一晚上都睡得提心弔胆。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她觉得全身的骨头都快散架了。 霍子彦已经起床出去了,这会儿正在外头带著一帮孩子煮早饭。早饭採用的是最原始的煮法,先拿砖头垒一个大炉灶,再拿些提前准备好的干树枝引火,最后还要在灶上架一口少见的大锅,倒入淘好的米和水不停地搅伴,煮一锅香喷喷的原始大米粥。 孩子们什么时候见过这个,都兴奋得要命,通通聚在霍子彦身边看热闹。那些孩子的妈妈也就趁机凑了过来,装著看锅里的粥,实际上一个两个总拿眼睛偷瞟霍子彦。 这么好看的男人,哪怕不能占有己有,多看两眼也是好的。 小哲原本就站在霍子彦身边,可后来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他不习惯这种环境,便悄悄想要撤。小莹自然是他的跟屁虫,走到哪里便跟在哪里,一见他走她也跟著走,只留霍子彦一人在那里应付那些热情的孩子妈们。 小哲走出人群后直接进了许烟雨的帐篷,连招呼都没打,进去便开门见山道:“妈妈,你最好赶紧起来。” 许烟雨正坐那儿揉肩膀,一听这话手便一顿:“怎么,要出发了?” “不是,我表舅舅在煮粥呢,许阿姨,是不是很香?”小莹抢在前头回答,脸上笑开了花。昨天晚上顺利跟许哲睡了一夜,令她十分有成就感,简直比一次吃十块巧克力和十个冰淇淋更痛快。 许烟雨用力嗅了嗅,果然闻到空气里瀰漫著的那股浓郁的米香味儿。这一闻她便觉得肚子真饿,似乎带著心事睡觉更消耗能量似的。 於是她冲孩子们点点头,正要站起来,小哲在一旁轻轻问了句:“妈妈,昨晚睡得好吗?” “还……可以。” “眼睛周围好黑。妈妈,你没有睡好。” (本章完) 第32章 她的谎言终会被揭穿(4) 第32章 她的谎言终会被揭穿(4) 听到儿子斩钉截铁的回答,许烟雨有点心虚。她是真的没睡好,一开始是因为没来由打的冷颤,后来是有点担心霍子彦的烧,最后也最关键的,她觉得自己似乎在无意中说错了话。 昨晚霍子彦问的那个问题,她好像回答错了。虽然当时对方问完就睡了,此后也不有说话,但她不敢肯定他是不是真的没听见自己的回答?总觉得他说话的时候还十分清醒,即便要睡也不可能转眼便著。 可如果他听到了呢? 许烟雨又打了个比昨晚更大的冷颤,担忧和害怕同时涌上心头。这下子別说是大米粥,就是鲍鱼粥她都没胃口吃了。 小哲把自己妈妈折磨得够呛之后又出去找霍子彦的麻烦。粥已经煮好了,霍子彦把地方让给別的家长,自己则找了块石头坐下来休息。虽然风尘僕僕的一天,也没顾得上换衣服,但他看起来依旧清润迷人,和背后的风景融为一体后,別有一番特別的味道。 小哲真心觉得,他做自己爸爸挺好的。 他走过去轻轻拉了拉霍子彦的衣服:“霍叔叔,你烧退了吗?” “嗯,已经好了。” 一旁的小莹疑惑地瞪大眼睛:“表舅舅,你有发烧吗?” 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对视一眼,露出心领神会的表情。 昨天晚上在小莹去他们帐篷之前,霍子彦当著小哲的面,准备自己的“犯案工具”。小哲坐在那里好奇得看他拿一片东西往肚子这一块的衣服上贴。因为实在不知道这是什么,向来不怎么管閒事的小哲便忍不住问:“霍叔叔,你这是什么东西?” 霍子彦脸不红心不跳地回答道:“暖宝宝。” 小哲不知道暖宝宝是什么东西:“这是干什么的?” “很神奇的一个东西。贴在身上后会慢慢发热,很快不只贴的地方,连身上其他地方也会热。” “你是不是衣服穿少了,觉得冷?” “没有,只是想营造一种假象罢了。” “什么假象?” 霍子彦贴好后把外面的运动衫往下一拉,遮住了肚子上的“机关”。然后他冲小哲一笑:“感冒发烧的假象。” 那时候小哲没反应过来,直到晚上小莹赖在他帐篷里说什么也不肯走,而霍子彦又迟迟不回来时,他才渐渐品出味儿来。 霍叔叔贴了一片暖宝宝在肚子上,为了製造一种他感冒发烧了的假象。然后他藉口小莹过来就离开了帐篷,最后是和妈妈一个帐篷睡的觉。 所以说他假装感冒发烧是为了骗妈妈?可他为什么要骗妈妈呢?小哲用自己不太丰富的知识在那里冥思苦想,突然想起外婆曾经说过的一句话:“男人要是喜欢一个女人啊,就会想方设法把她骗到手。” 这话是对她朋友说的,但小哲听到了。这会儿又突然想了起来,於是小哲认为,霍叔叔骗自己妈妈,就是为了把她追到手。 “那霍叔叔,你把我妈妈追到手了吗?” 霍子彦点头一笑:“快了。” “那追到手后要干什么,是结婚吗?” “结婚?”小莹又煞风景地叫了起来,“表舅舅你要跟许阿姨结婚,是真的吗?太好了,这样我也可以跟许哲结婚了。” 两人同时忽略了她的奇葩逻辑。 霍子彦冲小哲眨眨眼睛:“秘密,不要说出去。” “好的。” 后来趁小莹不注意的时候,小哲悄悄问霍子彦:“霍叔叔,你的暖宝宝是哪里来的?” “问別人要的。” 其实说穿了就是靠美色骗来的。像霍子彦这么招女人喜欢的人,开口问別人要一片暖宝宝根本就是手到擒来的事情。不过送他暖宝宝的那位家长肯定没有想到,他要了这个东西去,居然是为了骗回一个老婆来。 被骗得彻底的许烟雨完全没料到自己昨晚的同情心全都给了一片暖宝宝。霍子彦从头到尾就没有发烧。淋那点雨对一个男人来说问题不大,喝杯热水就没事儿了。而他之所以整个人烫得厉害,完全是因为用了道具的缘故。 偏偏许烟雨心软又迷糊,並且在她的印象中霍子彦不是那种会偷奸耍猾的人,於是就这么稀哩糊涂留了他一夜,並且把心底的大实话给交代了出去。 起床后的许烟雨简直懊恼到了极点,走出帐篷的时候左顾右盼,生怕碰到霍子彦。她拿著牙刷和杯子去到临时搭的洗漱区刷牙,两只眼睛一直留意四周的情况。有个相熟的妈妈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打招呼,也把她嚇得一哆嗦,牙刷都差点掉地上。 匆匆刷完牙后,她又去领了碗粥喝。端著碗往回走的时候,许烟雨突然觉得自己不是带孩子来野营的,而是进了集中营。 在这里艰难的环境糟糕的伙食都不算什么,最可怕的是有一个魔鬼般的营长,从精神和肉体上对她进行了双重折磨。 一想到霍子彦那张故作正经的俊脸,许烟雨就什么都吃不下了。以后这种活动,打死她都不会再参加! 她这么想著,步伐不由加快了一些,结果低头的瞬间就跟迎面走来的男人撞到了一起。手里的碗一倾,半碗粥就倒在了对方身上。 许烟雨赶紧跟人道歉,还想拿纸巾替对方擦衣服。结果凑近一看那衣服的顏色,伸出去的手立马又收了回来。 可刚收回来不到半米,手腕就被对方一把抓住。霍子彦有些不悦道:“怎么,犯了案想跑?” 许烟雨更加觉得这里像集中营了。 她挣扎两下没挣脱,只能好心提醒对方:“衣服脏了,回去换一件吧。” “行,那就由你亲自动手帮我换吧。” 说完霍子彦拿过她手里的粥碗,往旁边不相干的人手里一塞,隨即当著眾人的面把许烟雨“拖”回了帐篷。 小哲看得目瞪口呆,问旁边的小莹:“你表舅舅偶尔是不是会发脾气?” “不会啊,不是偶尔,我觉得是经常啊。他总是对我发脾气。” 其他人则忍不住想,这个看著养眼的大帅哥,怎么发起脾气来……也这么帅啊。偏偏明花有主,让一眾妈妈哀嘆不已。 许烟雨则比这些人中更难过。手腕让霍子彦握得有些疼,进了帐篷后她终於忍耐不住,一个用力挣脱出来,连连后退踩著被子退到了最里面。 这是霍子彦和小哲的帐篷,角落里放了个黑色的旅行包。霍子彦並不在意她的躲闪,只是示意她打开旅行包:“……给我拿件换洗的衣服出来。” 许烟雨赶紧照办,找出衣服后递到他面前,隨即就想走:“你慢慢换,我到门口替你把风。” “不用,没人敢进来,你就这儿就行。” “那怎么行?”他这是准备当她面脱衣服的节奏? 霍子彦听了她的话露出一副沉思的表情,微微皱眉想了一会儿,点头道:“嗯,你说得对,你站在那里確实不行。” 许烟雨如释重负,准备再次“逃跑”,却见霍子彦冲她招了招手:“过来。” “干什么?” “衣服是你弄脏的,只让你就这么站著未免太便宜你了。赶紧过来替我把衣服换了。” 没吃早饭的许烟雨觉得头好晕! 她就这么站在那里,既不走也不过去帮忙。 霍子彦也不介意,微微扫她一眼,隨即自己动手,直接把外面的运动上衣给脱了。不同於昨天要贴暖宝宝,他今天就贴身穿了这件,这会外面一脱,里面的风光顿时全都露了出来,好身材展露无疑。 许烟雨一见他做这个动作就伸手捂眼睛,同时抱怨道:“你这也太过分了。” “过分什么?是我自己把粥倒身上的。” “那你也不用当我面脱衣服啊。” “你没看过吗?” 霍子彦非但不急穿衣服,反倒慢悠悠地走到许烟雨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就往自己的胸口放:“装什么?早就看过也摸过了,何必这么虚偽。” (本章完) 第33章 她的谎言终会被揭穿(5) 第33章 她的谎言终会被揭穿(5) 他的身体温热得很,许烟雨的手心一触到身体就止不住颤抖了一下。她试著把手伸回来,无奈力量对比太过悬殊,霍子彦又是打定了主意不讲理,使劲將她的掌心摁在自己的胸膛上,连让她弯曲握拳的空间都没有。 许烟雨气得不行,怒道:“快放开,再不放我喊啦!” “行,那你喊吧。回头把人招来一看我们这样,我想以后幼儿园家长里你我肯定最有名。” 噢!许烟雨的內心在咆哮。真是拿他没办法,完全应付不了,不光力量不在一个级別,脸皮厚度也不一样。 许烟雨身体贴著帐篷,咬唇不语,心里盘算著该怎么摆脱面前的窘境。霍子彦的胸膛隨著呼吸有节奏地起伏著,害她整个人也跟著那节奏轻轻颤抖著。 这男人简直要人命! 想了又想,她决定妥协。於是主动提议道:“我帮你把衣服穿上吧。” 原本打算穿衣服的霍子彦一听这话,突然变了想法,非但没有让开反倒凑得更近了:“不用,我觉得这样挺好,凉快。” “可是、可是会感冒的。” “感冒已经好了,昨晚谢谢你收留我。” “不……客气。” 面对霍子彦越来越近的脸,许烟雨只能勉强把头扭到一边。可是地方就这么大,她也逃不到哪里去,她往旁边转头霍子彦也跟了过来,並且毫无预警地直接就亲了过来。 因为角度关係他没亲到嘴,双唇停在了许烟雨的脸上。这个吻就像往许烟雨的屁股上扎了一针,害她立马叫了起来。 可一想到外面成群的孩子和家长,她又不敢叫得太大声,只能轻轻哼两下,带著哭腔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看她跟个受尽委屈的小媳妇似的,霍子彦忍著笑道:“不干什么,就是有点事情想跟你求证一下。” “什么?” “昨天晚上我没记错的话,你亲口承认了小时候和我的关係,是不是?” “没有,你记错了。” “不许撒谎。”霍子彦抬起另一只手,捏了捏许烟雨的鼻子。 他怎么跟逗小孩似的。许烟雨欲哭无泪,只能嘴硬道:“真的没有,你吃了药就睡了,你肯定是做梦糊涂了。” “是吗?”霍子彦淡淡说了一句,突然一把拉住许烟雨直接搂进怀里。然后他身子往下一倒,托著许烟雨的腰膝盖一弯,两个人就这么直接倒在了帐篷里的垫子上。 他在上许烟雨在下,他整个人把对方压得死死的。在许烟雨还没来得及开口前,他就强横地吻了上去,直接封住了对方的嘴巴。 这个吻太过强悍,差点没把许烟雨吻昏过去。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最后他放开的时候,只见对方脸胀得通红,一副快背过气去的样子。 看到这情景,霍子彦终於满意地笑了:“还不说实话?” 许烟雨这会儿根本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她贪婪地大口呼吸著新鲜空气,感觉自己刚才离死亡也就一线之隔。 她从来不知道接吻也能要人命。 好不容易喘匀气后,她就想到了刚才霍子彦问的那个问题,立马瞪大眼睛惊恐地望著对方。以她对他的了解,如果她再否认的话,他一定会再来一次刚才的深吻,搞不好这一次自己就直接晕过去了。 许烟雨这下是真的颤抖起来了。不是因为悸动,而是因为害怕。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著想,她只能妥协,艰难地点了点头。 霍子彦露出一点笑意,在许烟雨看来那分明就是嘲讽的冷笑。 “这么说,你承认昨晚发生的一切。” 许烟雨又是点头。 “那个小女孩儿果然是你。” “是我……”她终於吐出了两个字,但隨即又补充道,“那时候去过你家几次,小时候不懂事,一心想要生日礼物。不好意思。” “你该说的不是这个吧。” “那是什么?” “既然你承认那个小姑娘是你,那是不是也意识著承认我们两个从前在一起过?” “不不,那是两码事儿。”许烟雨嚇得赶紧摇头。真的不能再往下认了,再认下去就该揭破老底了。 她突然觉得人生是如此艰难,她夹在中间左右不是人,偏偏一边是初恋情人,一边是养大她的父亲,外加还有一大堆不利的外部条件。 现在她终於后悔,当初不该招惹这个可怕的男人。 骑虎难下的许烟雨被霍子彦死死地压在身下,完全动弹不得。偏偏对方上半身未著寸缕,紧绷的肌肉重重地压在她身上,似乎连心跳都能透过皮肤传到她身上。 在这样的压迫感下,许烟雨已经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当她把头撇向一边的时候,又看到没完全拉上的帐篷拉链。这下子不由更加著急起来。 两个孩子还在外面,虽然有老师看著,可万一他们进来找她,看到眼前的场景该作何感想。那一刻许烟雨真有流泪的衝动。 她抬起一双无助的眼睛望向霍子彦,轻声地哀求他:“相信我。” “我凭什么相信你?” “我说的都是真的。” “比如说什么事情?” “小的时候我们是认识,可是只是做朋友而已。除此之外没有別的了,我们身份相差太悬殊,根本不可能有別的发生。” 霍子彦闻著空气里属於许烟雨特有的味道,再看她一副小兔子受惊的模样,终於决定暂时先放过她。在起身之前他伸手拍了拍她的脸颊,意味深长道:“你最好確保自己说的都是真的。否则……” 点到即止,霍子彦没再说下去,而是一骨嚕爬了起来,顺便把许烟雨从地上拉起来。然后他拿过那件掉落在地的外套塞对方手里,用命令的口气道:“帮我穿上。” 经过这一番惊嚇后许烟雨再不敢討价还价,听话地拿起衣服套在他脑袋上,很快就帮他穿好了整件衣服。 当做完这一切后,许烟雨只觉得全身发软冷汗湿透背脊,几乎连站立的力量都没有。霍子彦看她脸色发白,便关心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没有,肚子有点饿。” 霍子彦拍拍她脑袋:“等我一下。” 说完他走出帐篷,不多时就拿了碗粥和一个白面馒头回来,交到许烟雨手上:“先垫垫肚子,等回去后到了市区再请你吃好的。” 许烟雨確实饿了,拿过粥吹了两下就灌下去半碗,又一口咬掉了小半个馒头,吃得有些狼狈。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饿过了,从前在法国哪怕偶尔饿过头,至少心理上不会有这样的折磨。 今天和霍子彦的一番较量让她心惊,她终於发现事情早就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或许不久之后她的谎言就会被揭穿,终有一天霍子彦会知道他想知道的一切。 而这之后呢,两人会怎么样呢?许烟雨不敢往下想。 吃过早饭后一行人继续往前,爬山拍照留念,期间处得好的家长们互相留了电话。许烟雨是被问电话最多的人。妈妈们全都想通过和她交朋友再见霍子彦几面。而爸爸们则很多都觉得她长得不错,本著美女资源不可浪费的原则,也凑热闹过来要了一个。 两天的行程紧凑又疲惫,到了星期天下午回程的时候,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倦意。只有霍子彦依旧精神,把两个孩子照顾得很好,让许烟雨有更多时间专心顾自己。 许烟雨来的时候是和小哲一起搭的幼儿园的巴士,回去的时候却上了霍子彦的车。因为太过疲倦,除了霍子彦外,其他三人都是一上车就倒头睡著了。许烟雨尤其睡得快,车子还没完全开出景区,她就已经进入了梦乡。 因为睡著了,所以霍子彦没有徵求她的意见,而是直接做主把他们带到了市中心的某家商场,挑了间不错的餐厅吃晚饭。 孩子们都是打不死的小强,车上眯了一两个小时后立马精神奕奕。一听说有好吃的更是来劲儿。只有许烟雨还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迷迷糊糊跟著霍子彦搭电梯上楼,最后一直到在餐厅里坐了下来,才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 霍子彦就坐她身边,点单的时候他状似无意地轻声说了一句:“你现在应该明白,一个家光有女人是不够的,还得有个男人才行。” 许烟雨肿著一双眼睛无神地扭头看他,就听他又加了一句:“我就是属於你的那个男人。” (本章完) 第34章 除了情敌,会有別的关係吗(1) 第34章 除了情敌,会有別的关係吗(1) 临近晚上九点,许烟雨在工作室忙了一整天。 收拾完东西后她准备离开,拿起桌上的手机时肚子突然发出一连串的叫声。然后她意识到自己还没吃晚饭。 拿上属於自己的东西,许烟雨走出办公室。外面公共办公区域光线昏暗,所有人都走了,只留了一盏灯给她。许烟雨穿过空荡荡的办公区域,走到门口时关掉了那盏灯,然后掏出钥匙锁门。 走廊里光线还算充足,玻璃门上映出了她的身影,在这样的时刻这样的环境里,竟显得有点恐怖。 不知怎么的,许烟雨竟被玻璃里的自己嚇了一跳。看著那个模糊的身影,她不禁缩了缩脖子,正准备转身离开,恍惚间又觉得自己的身影旁边似乎又出现了另一个影子。 这个想法嚇了她一大跳,她赶紧转身,紧张地望著长长的走廊。她租的这个办公室在走廊的最尽头,大门正对走廊口。此刻长而安静的走廊时只有她一个人,因为铺了地毯的缘故,甚至听不到走路的声音。 许烟雨提著一颗心往电梯处走去,心情莫名地紧张起来。从小到大看过的各种恐怖片惊悚片的画面瞬间从浮现在眼前,明明再熟悉不过的环境此刻竟给人一种压迫感,看起来就像那些电影里的场景一般。 饶是不信鬼神的许烟雨在这一刻,身体也害怕得有些不受控制,微微地颤抖起来。 她摸了摸手臂,想要抚平上面的鸡皮疙瘩,却越摸越觉得渗得慌。站在电梯前,她摁了向下键,然后努力深呼吸几口,想让自己平静下来。 电梯从楼上一层层往下降,眼看就要降到她面前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听惯了的手机铃声在这样寂静的环境里显得特別突兀,许烟雨愣了两秒,才从包里摸出来接电话。 电话是霍子彦打来的,明明是个令她挺害怕的男人,此刻听到他的声音却让人无比安定。 霍子彦正在开车,夹著蓝牙耳机问她:“你在哪儿,在家吗?” “没有,我在……” 电梯门开了,许烟雨走了进去,手机接收信號立马变得弱了起来。电话那头的霍子彦有些听不清楚,便又问了一遍:“你这会儿在哪儿?信號这么差。” “我在电梯里。” “你还在公司?” “嗯,刚下班。” 偌大的电梯里只有许烟雨一个人,狭小幽闭的环境更令人感到不安。她有些紧张地看著一路向下变化的数字,几乎听不清霍子彦的声音。 那一头霍子彦见她答非所问心不在蔫,便又追问:“怎么了,你好像很不安的样子。身边有人?” “没有人。”走出电梯的那一剎那,刚才那种在玻璃里看到身后站著一个人的感觉竟又涌了上来。许烟雨下意识地就冲霍子彦道,“但我觉得好像有人在跟著我。” 霍子彦立马变得严肃起来:“你现在在哪里?” “在公司的地下停车场。” “等我,我马上到。別掛电话。” 霍子彦说话间已踩下了油门,车子在夜幕里如同一道光,很快便成了遥远的一个点。他这会儿所在的位置离许烟雨租的办公楼很近,超速行驶的情况下,不到五分钟便已到了停车场入口处。 这期间他一直和许烟雨保持著通话,儘量安抚对方的情绪。许烟雨原本紧张的情绪慢慢放鬆下来,在看到霍子彦车子的一剎那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他竟来得这样快,这很出乎她的意料。 她就站在电梯旁一直没走动,霍子彦则把车直接开到她面前,下车来替她开了车门,请她上了副驾驶。 等两人都坐稳后,许烟雨忍不住问:“怎么这么快?” “就在附近,所以才打电话给你。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见你一面,没想到……”说著霍子彦伸出手来直接勾住许烟雨的脖子,在她的唇上烙下了一个吻,“这是你欠的债。” 许烟雨愣愣的:“什么债?” “本来那天在餐厅就要吻的。” 一提这个气氛又有些尷尬。幸好霍子彦没过多纠缠这个话题,转而关心道:“怎么了,你觉得有人在跟踪你?有看到什么人吗?” “没有,就是一种感觉罢了。大概是太紧张了,毕竟太晚了,楼里人都走光了,我就有点紧张。” 霍子彦向后看了两眼,没发现停车场有什么异常。但他也没有笑话许烟雨。女人的直觉有时候是很可怕的,你以为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或许她们就能感应到。在没有百分百肯定之前,霍子彦不愿轻易下结论。 於是他冲许烟雨道:“以后不要工作到这么晚,一个女人回家不安全。” “嗯。”许烟雨听话地点点头。 霍子彦启动车子,开出了大厦,重新驶入了夜幕中。许烟雨安静地坐在那里,半天后才想起来一个事情:“你怎么进的地下停车场?” 这栋大楼安保做得还不错,进出停车场需要刷卡。霍子彦不是这里的员工,按理是没有门卡的,那他怎么…… 霍子彦快速扫她一眼,脸上带著一丝笑意。从这丝笑意里许烟雨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难道说,这栋楼是你的?” 弘逸虽不涉足地步,但霍子彦本人开了地產公司,想来这整座城市有不少建筑都掛著“霍”这个姓氏。 霍子彦没说话也没反驳,等於默认了这个事实。许烟雨立马又想到了另一桩事情:“所以我能以便宜的价格租到一间办公室不是运气好,是你在背后帮忙?” “是又怎么样,你很介意这个事情?” “不是介意,只是觉得这样不大好。” “哪里不好?我的大楼租给我喜欢的女人,价格由我来定,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最近这段时间霍子彦对她的表现十分明显,许烟雨再傻也看得出来对方喜欢自己。但他很少表白,像是喜欢啊爱啊之类的话几乎不会说。所以今晚听他这么直白地说出“喜欢”两个字,许烟雨有些意外。 可这话不大好反驳,不管怎么回答都容易落入他的圈套,於是她选择闭嘴不言。霍子彦一下就看穿了她的心思,脸上的笑意不由更加明显。 然后他开车將许烟雨送回了家。接下来的几天,两人没有再见面。许烟雨忙著工作也忙著理清自己和莫立仁的感情。而霍子彦却在忙另外一件事情。 许烟雨那天在公司的遭遇让他很是上心。既然那栋楼是他的產业,楼里安装的闭路电视他自然也有查看的权力。他找到了大厦的负责人,调出了那天晚上从八点到十点的视频记录,重点盘查那些曾和许烟雨出现在一个画面里的人。 那天九点钟的时候,大厦里除了保安几乎已没有其他人。但视频里却频频出现一个穿著黑衣的男人的身影。他看起来不像在大厦里办公,问了几乎所有的保安也没人认得他。查看大楼里註册公司的员工照片,也不曾发现这个人的简歷。 这个男人只在那段时间出现过,並且曾几次和许烟雨出现在一个画面里。第一次是许烟雨在锁门的时候,他站在走廊的另一边,两人隔了大约二十来米的距离。许烟雨似乎有所察觉,回头查看的时候,这个男人躲入了走廊的拐角处。 第二次是在停车场,监控显示许烟雨搭电梯下楼,这个男人则是走楼梯。楼梯处没有安装摄像头,但他却先许烟雨一步出现在停车场的监控下。这证明这男人下楼速度非常快,像是有意赶在许烟雨之前到达停车场,好在暗处对她进行监视。 后来许烟雨出了电梯后一直没走远,就在附近等他过去接她。这个男人一开始躲在一辆车后,后来见他过来便暂时消失,退出了同一个画面。 霍子彦手下的人在另一些视频里找到了他的身影,包括他何时进入大厦,一直躲在何处,还有他从何处离开大厦,时间画面都清清楚楚。 这样一个男人,在暗处跟踪许烟雨,究竟所为何事? 霍子彦对他產生了一点兴趣。他让人往前翻看了几天的录象,发现这个男人盯著许烟雨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他似乎一直在暗处观察许烟雨,但从不出手害人,似乎也没有接近她的目的。那他到底为了什么? 霍子彦自然要把这个人找出来。事实上找这个人也不费力儿,一句话吩咐下去,两天以后关於这个人的所有一切就都摆在了霍子彦的面前。 这个人姓黄,名叫黄全峰,在计铭如父亲的公司里办事儿,职位並不高,但部门却不错,是个关键的地方。霍子彦对计氏的格局大概了解,知道在这个部门里任职的,通常都是计家人的心腹。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却有很大的可能以后会高升。 既是计氏的人,那他跟踪许烟雨自然是受了计家人的指使。霍子彦盯著这个黄全峰的照片看了许久,琢磨著背后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是计铭如还是另有他人? 计氏集团顶楼的办公室里,集团主席计正正坐在那里看报告。 外面秘书敲门,隨即大门被推开,私人男秘书领著黄全峰走了进来。计正看了两人一眼,秘书便识相地退了出去,替他们把门关上。很快办公室里就剩黄全峰和计正两人。 黄全峰有些紧张。计正是那种高高在上的人物,在商界多年的摸爬滚打练就了他老辣阴狠的性格,像黄全峰这样的年轻人,见到如此大人物,心臟肯定要抖三抖。 更何况计正突然把他叫来,也令他十分不安。他是计氏集团的人,最近一直在为计铭如办事,按理说董事长不应该和他有任何交集。 难道是他某件事情办坏了? 计正端著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孔,指了指书桌对面的椅子,示意黄全峰坐下。对方却不敢真的坐,只恭敬地立在那里,头微微低下。 计正也不勉强,开门见山就问:“你最近在给铭如办事?” 黄全峰心想果然跟计小姐有关,立马点头应是。 “她交代你办的什么事?” 黄全峰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在心里权衡起来。计铭如交代他办的事情不大光彩,跟踪一个女人,把她的一举一动都报上去。那个女人和计小姐长得几乎一样,第一次看到的时候黄全峰就在心里嘀咕开了。 他知道这里面肯定有点什么,只是不该问的他不问,就当什么也不知道。想不到现在计正也开始关心这个事情了,难道那个叫许烟雨的女人来头很大? 他犹豫著要不要说实话。如果说了计铭如是否会將他视为头等?可如果不说呢,整个集团都是计正的,寧可得罪女儿也不能得罪父亲。 於是黄全峰老实地把情况一一交代了。 计正一直安静地听著,听到他说起霍子彦的时候,突然打断了他的话头:“你是说,前两两天你跟踪许烟雨的时候,发现霍子彦去找她?” “是,其实霍少爷经常去找那个女的,不过他们说的什么我听不清楚,离得太近容易被发现。” “那那天你被发现了吗?” 黄全峰仔细想了想,不太肯定:“应该没有。” 这是他的工作,如果被发现就证明他工作做得不好。所以不管有没有,他都不会亲口承认。 但计正心里有笔清楚的帐,霍子彦彻查大厦闭路电视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很显然这个姓黄的已被盯上,相信霍子彦很快就会查到他的身份,继而找到他。 计正对女儿的感情不如对儿子,但不代表他不爱女儿。霍子彦这个女婿他也是满意的,如果可能的话,能促成他们两个的婚姻是再好不过了。不管是对女儿还是计氏,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可目前来看,霍子彦的態度显然有些摇摆不定。那个叫许烟雨的女人一出现,打破了从前所有的平衡。女儿嫁入霍家的可能性在急剧下降,这让计正对许烟雨產生了一点好奇。 而当他拿到许烟雨的照片时,那点好奇就被震惊完全取代了。这个女人竟和自己的女儿如此相似。他突然觉得前几年自己活得太糊涂,很多事情都在不知不觉中发生,而他忙於生意竟不知道。 现在,也到了他该出手的时候了。 所以他找来黄全峰,为的只是警告他:“如果霍子彦的人找到你,记住一句话,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让你做的。” 听到这话黄全峰一愣,想问为什么又生生忍住了。计正看起来没那个好脾气跟他细细解释,搞不好他一问惹毛了对方,工作不保事小,命不保就是大事了。 他用力点点头,隨即又补上一句表忠心:“董事长放心,我知道该怎么说。” 计正上下打量了黄全峰好几眼,直把他看得心里发毛,这才发话让他走。黄全峰走出办公室时忍不住鬆了口气,发现自己后背竟湿了个透。 计正果然不是好对付的人。 但很快他就会发现,这世上有比计正更不好对付的人。 霍子彦很快就把黄全峰从某间酒吧的包厢里挖了出来。当时他正跟朋友喝酒,一个相熟的傢伙带了个面生的男人来,大家招呼著喝酒唱k什么的,谁也没在意那个男人。 黄全峰也一样,眼睛全顾著看旁边美女的大腿,都没留意那个陌生脸孔什么时候坐到了他身边。直到对方拿了酒杯跟他碰杯,他才反应过来。 但那时他还没意识到这是霍子彦的人。在跟对方喝了一杯后,他继续调戏看中的美女。可那男人就跟屁股上涂了胶水似的,粘在他旁边不走,也不说话只是喝酒,时不时就拉上他喝一两杯。 黄全峰酒量不错,意识十分清醒,渐渐的他就品出不对来了。他可不认为对方有那方面的癖好,很显然这人就是衝著他来的,並且想不动声色的就把他请出这间包厢。 走还是不走,黄全峰有点犹豫。然后他就想到了霍子彦。仔细分析一下,这人很可能就是弘逸的少东家派来的。如果真是这样,他不去还不行。 计家不好得罪,霍家更不能得罪。黄全峰到了此刻才觉得自己骑虎难下,竟生出点后悔的感觉。本来只是帮计大小姐办事情,没想到最后自己竟惹一身骚回来。 但事已至此他別无他法,只能找了个藉口尿遁,离开了嘈杂的包厢。他是一个人出去的,在走廊里默默抽了会烟,不多时就见那个陌生男人也走了出来,径直就朝他走来。 两人面对面看了彼此一眼,陌生男人就做了个“请”的手势。黄全峰自知逃不过只能跟上,隨那人拐了几个弯,最后到了一扇门前。 霍子彦就在门后面的包厢里等著他。黄全峰一进去就看到了传说中的霍少爷,一身西装革履气度不凡,只消看一眼就让人心肝脾都发颤。 (本章完) 第35章 除了情敌,会有別的关係吗(2) 第35章 除了情敌,会有別的关係吗(2) 明明年轻不大,论圆滑奸诈都比不上计正。可黄全峰一看到那张脸,就觉得这个男人不好惹。 黄全峰在打量霍子彦的同时,对方也在看他。包厢里光线不算亮,黄全峰又有点缩头缩脑,霍子彦看了一会儿才確认他就是监控录象上的那个男人。 他冲带人过来的谭昊摆摆手,对方便转身出去,顺手关上了门。 关门的一剎那谭昊回头看了一眼,总觉得今天这个画面似乎有点眼熟。好像几个月前他也干过这样的事情,在酒吧里他被少爷吩咐,带了个男人去到包厢。进了包厢后他也是这么先出来了,留下少爷和另一个人独自谈话。 情景十分相似,人却很是不同。今天这个看著十分猥琐,缩头缩脑的样子让人倒胃口。倒是那天那个还不错,白面书生有点文弱,骨架看起来不大,显得比实际年龄小一些。 他叫什么来著?谭昊努力想了想,记起了黎辰的名字。 他双手插裤子口袋里,悠閒地往前走。走过拐角的时候一抬头,正巧就见前面一个熟悉的身影闪过。 说曹操曹操就到。他脑子里正想著和黎辰第一次见面的情景,这小身板的男人竟出现在了眼前。不过他看到的只是背影,並且不止一个人。 黎辰似乎喝醉了酒,被另一个男人扶著进了一间包厢。砰地一声门关上,声音大得连谭昊都一皱眉。不知怎么的,他觉得刚才那幅画面有点刺眼,甩甩头想赶跑竟是不行。 他走到包厢前面站定,开始想像里面会出现什么情景。越想越觉得不舒服,最后竟不打招呼,径直推门走了进去。 与此同时另一边,霍子彦正在包厢里同黄全峰说话。与其说是说话,倒不如说像是审问。他也不绕弯子,直接了当就问:“谁让你整天跟著许烟雨?” 黄全峰是这方面的高手,虽然已经得了计正的吩咐要把他“供”出来,却不能一开口就认,只是打著马虎眼道:“霍少爷,您这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啊。” “你既知道我姓霍,也应该知道我是什么人。在我面前不要玩心眼,没意思,我也没耐心。” 黄全峰害怕地后退一步,声音有点结巴:“霍、霍少爷,您这说的什么话,我真的、真的没有啊。” “要看闭路电视吗?黄全峰,你是计氏的人,也是他们的一枚棋子。像你这样的棋子计氏有很多,少一颗也没什么。你希望从此在计氏消失不见吗?” 这话威胁的意味太明显了。而且霍子彦明面上说的是从计氏消失,但在黄全峰听来,那根本就是要灭口的意思。从计氏消失的那一天,也就是他从这个世上消失的那天。 黄全峰这下子是真的怕了,带著一脸哭相哆嗦著道:“霍少、少爷,求您开恩千万別、別……我是跟踪了那个许烟雨,但我没想过伤害她,我只是收到吩咐一直跟著她,收集她的日常情况,然后报上去而已。我就是个打杂的,您千万別跟我一般见识。” “你替谁卖命?” 黄全峰討好地笑笑,显得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开口道:“您跟我们董事长也有交情,你想我这样的小人物,董事长吩咐了,我哪能不听啊,是吧。” 从黄全峰的嘴里牵扯出了计正这只老狐狸,这个结果多少出乎霍子彦的意料。 昏暗的酒吧包厢里,霍子彦的眼前突然闪过计铭如和许烟雨的脸。两张如此相似的脸之间,究竟有什么联繫? 在见过黄全峰后,霍子彦觉得自己或许可以有一个大胆的设想。 带著这个设想,霍子彦去见了计正。 从揪出黄全身这颗棋子后,霍子彦就知道自己早晚得和计正面对面谈一次。计正似乎也早有准备,听说他前来“拜访”丝毫不吃惊,直接让秘书带他进了办公室。 从身份上来讲,计正是长辈霍子彦是晚辈,他该尊称对方一声叔叔。但从商界关係来说,计正这些年似乎还得仰霍氏的鼻息,甚至霍子彦自己开办的地產公司和他们也有颇多生意上的往来,算是平起平坐的关係。 但霍子彦没有摆架子,进门后便客气地同对方打招呼:“计叔叔,好久不见。” “子彦,过来坐。”计正起身,將霍子彦让到了沙发边,然后便吩咐秘书上茶。 两人落坐后办公室里有短暂的沉默,片刻后是计正率先开口:“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我。年轻人还挺沉得住气,本来以为前几天你就该来了。” 计正这么直接,霍子彦也就不想拐弯抹脚,索性开门见山:“我確实想来找您谈谈。黄全峰说他是您的人?” “怎么,不相信?黄全峰是计氏的员工,自然听命於我。你不用为难他,我让他帮我干事儿,但具体原因没跟他细说。他这样的也不需要知道太多,奉命行事就是。” 说话间秘书端著茶进来,往两人面前各放了一杯。她走之后计正冲霍子彦道:“来,陪我喝杯茶。我知道你们年轻人不爱喝茶,都爱喝咖啡,今天难得委屈你一回。” “您是长辈,陪您是应该的,不是委屈。”霍子彦端起茶抿了一口,“更何况,这茶不错我很喜欢。” “喜欢回头给你送点去。现在喜欢喝茶的年轻人不多了。子彦你这样的我真心喜欢,总想让你当我女婿。” “您过奖了。” “不是过奖,是真心欣赏你。本来看你跟铭如的关係,我想大概这个愿意是达不成了。没想到如今倒是有意外之喜。” 计正故意说一半留一半,为的是勾起霍子彦的兴趣。而对方却一直是四平八稳的模样,不管他说什么,都端著一脸礼貌的笑容。 一时间老狐狸计正觉得自己遇到了对手,不由感嘆后生可谓。 霍子彦面上不显,心里却思考了很多。如果说一开始他的设想还只是大胆的猜测的话,听到计正刚才的话,他觉得自己的想法还不算太疯狂。 两个长相如此相近年纪也相仿的女人,撇开整容的因素外,有血缘关係的可能性极高。因为想到这一点,霍子彦开始关注原本一直忽视的一件小事。计铭如长得像父亲计正,许烟雨细看和计正也颇有相似之处。 如果她们是姐妹…… 霍子彦不愿再绕弯子,点破了这个关键点:“所以您想告诉我,许烟雨其实是你的女儿?” 计正略显苍老的脸上笑容微微一僵,隨即哈哈大笑起来。他边笑边拍霍子彦的肩膀:“看来我真没看错你,年轻人不是一般的聪明啊。” 虽是自己猜出来的,但听到对方亲口承认,霍子彦依旧有些震惊。谁也不会想到平凡瘦小的许烟雨竟是计正的女儿。她明明有父母,从以往调查的情况来看也没有发现异常。许家虽一直不富裕但家庭和睦,许母白慧更是一个贤良淑德的女人,没想到…… 霍子彦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调查远远不够。本以为光查许烟雨就行,却不料上一代竟还有如此大的秘密。 “您能肯定许烟雨是你的女儿?” “八九不离十吧。百分百的话还得做鑑定才行。不过我第一次看到她的脸就觉得她和我长得很像,尤其像我年轻的时候。你別看叔叔现在中年发福,年轻的时候也是玉树临风。铭如长得像我,烟雨长得也像我。” “那您和许烟雨的母亲是什么关係?” “算是初恋情人吧。计家能有今天靠的是什么想必你也清楚。我也从不避讳我是个靠老婆起家的男人。许烟雨的母亲白慧和我算是青梅竹马。我们感情不错,也曾想过结婚。但男人总有野心,铭如的母亲那时候看中了我,大约也是看中了我的长相。当时我就仔细权衡,是要女人还是事业?这个问题如果交给子彦你,你会怎么选择?” “我应该会选……” “先別忙著回答,多想想。你跟我的出身不同,你就算选择女人,也不会失去事业。可我不一样,一穷二白的小子,如果不靠女人估计得穷一辈子。在这种时候有人拋来了橄欖枝,我自然得接。傻瓜才会放弃。更何况铭如的母亲也挺漂亮,烟雨的妈也不见得就比她强多少。我就做了这个天底下所以穷却想成功的男人都会做的决定。” 霍子彦心想这不过是不负责任的狡辩,但当著计正的面他没说,依旧安静地听著。计正的话匣子显然是打开了,大概这些年来他也憋得厉害,难道找到个出口发泄,他也没了顾忌。 “我跟烟雨的母亲分开的时候並不知道她怀孕了。事实上这么多年我们再没见过,也没接触过。我也一直不知道烟雨的存在。一直到最近我听铭如说你跟一个叫许烟雨的女人走得很近,这倒让我有点好奇。在我印象里你这孩子一直性情冷淡,对感情尤其如此。一个让你这么著迷的女人太令人好奇,所以我派出了黄全峰。也因为这样我才知道原来烟雨是白慧的女儿。算算年纪烟雨比铭如大几个月,我就全明白了。” 霍子彦也明白了。真是一个狗血的故事。目前看来很多人都知道这个事情,也包括他,可许烟雨自己却不知道。 “那您打算怎么办,要认回这个女儿吗?” “暂时不会,我得顾忌铭如。同样是我的女儿,铭如到底养在我身边,我和她的感情也更深一些。这是人之常情。至於烟雨她现在过得不错,我也不想过多打扰她的生活。只是有一件事情我希望你能处理好。这两个都是我的女儿,你娶哪一个我都没意见。目前看来你更喜欢烟雨,但也请你一定处理好和铭如的关係。” 如何处理和计铭如的关係,確实是目前摆在霍子彦面前一个急需解决的问题。 但有件事情他更感兴趣:“关於我和铭如的关係,以前我从没向您打听过,今天既然把话说开了,您能跟我说说我们从前的事情吗?我跟铭如真的恋爱过?” 听到这话计正笑了:“这个你问我我还真答不上来。女儿虽然是我的,但不在家的时候她干了些什么我也不清楚。年轻人谈恋爱的事情也不会跟我一个老头子说。不过铭如喜欢你倒是真的,小的时候第一次领她去你家坐客,回来的时候她就跟她妈说,说她喜欢你。那时候她才多大,不知道有没有五岁。至於长大后的事情,我因为忙於生意也没空管她,都是她妈妈管得更多一些。” 计正的回答没有破绽,霍子彦也没过多纠结。两个人又喝了会儿茶他便起身告辞。走出计正办公室的时候,霍子彦心里默默地思考著,到底要不要把这个事情告诉许烟雨。 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许烟雨的父亲可能还没完全捅破这层窗户纸。这毕竟是人家的私事,他不方便参与其中,还是交由他们自己处理得好。许烟雨是个成年人,即便这事有点难以接受,时间长了她总能接受。 或许就这么一直瞒著她也不错,计家不是什么善茬,撇开计正不说,他老婆莫菁菁就不是个好对付的。还有计铭如,同父异母的姐姐,还有自己夹杂其中。许烟雨回计家对她没有任何好处,还不如维持现状来得好。 和一个人渣做父女,也算不上什么好事情。 计正见了霍子彦后,把女儿叫到了办公室。 计铭如其实有点怕父亲。 从小父亲对她的关注就不多。他生意太忙,经常不著家。偶尔回家来也更关心弟弟。毕竟他是个传统的人,在他的观念里儿子才是继承家业的那一个。至於女儿,结婚的时候给一笔丰厚的嫁妆就可以了。 在外人看来计铭如简直就是个人生贏家,但面对父亲的时候她总是没底气。说到底她將来过得好与不好,跟父亲的大方程度有很大的关係。她不敢得罪他,父亲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平日里两人虽谈不上多亲密,父女亲情还是有的。 但今天看到父亲的眼神时,计铭如没来由地感到害怕。她强压下心头的不安走上前去,挤出一丝笑容道:“爸,你找我有事吗?” 计正一双毒辣的眼睛在女儿身上来回巡视,顺著她的话头往下说:“最近你在公司怎么样,干得还顺手?” “还行。”其实是不怎么行。计铭如根本不是做生意的料,从小享受惯了也吃不起苦。让她吃喝玩乐花钱那是一等一的拿手。让她绞尽脑汁赚钱实在是有些为难她。 外面一些財经杂誌还把她吹捧为新一代的女强人,实际上她就是个绣花枕头,不过是仗著家里的背景被人吹捧著罢了。 计正也知道女儿不擅长这些,却依旧给她机会锻链。说到底他也是希望女儿能培养点能力。虽然家业总要传到儿子手里,但女儿以后嫁进霍家,也可以帮帮霍子彦。 只是看现在的情况,似乎倒没有这个必要了。 “公司的事情你多留留神,虽说你弟弟是个能干的,可以后总要姐弟相互扶持才好。你要多帮帮他,一笔写不出两个计字来。” 计铭如能说什么,虽然恨弟弟占了大部分家產,可却不敢跟父亲犟嘴,只能顺从地不停点头,挑些他喜欢听的话哄著他。 计正今天似乎有点兴致,跟女儿聊了会公司的事情后並不急著赶人,而是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来,还让人给他们俩各上一杯咖啡。 计铭如觉得父亲肯定有话对自己说,於是便提起十二万分精神来应对。 本以为父亲要细谈公司的发展和她的工作表现,却不料父亲喝了口咖啡后话锋一转,开始关心起她的私生活来:“你最近跟子彦怎么样了?这婚本来说去年就要订的,结果拖到现在也没消息,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没有,我们没吵架。” 这倒是大实话。她倒也想跟霍子彦吵,可人家理她呢?她都不知道多久没见到他了,这男人哪里还是她的男朋友,根本连朋友都算不上。她甚至觉得霍子彦已经和她断了,不过是她一厢情愿还抱有幻想罢了。 一向沉稳不苟言笑的父亲在听了她的回答后,竟微微嘆了口气:“铭如啊,有时候做人不要太执著。退一步海阔天空,你明白吗?” “爸爸,我明白了。” “你不明白。你要真的明白不会到现在还对子彦存有幻想。其实你也知道他心里没你,不然怎么会一直拖著不订婚。你们並不缺钱年纪也正合適,迟迟不结婚无非就是因为缺乏感情。你这样的条件可以找到和子彦相匹敌的男人,又何必非他不可?” (本章完) 第36章 除了情敌,会有別的关係吗(3) 第36章 除了情敌,会有別的关係吗(3) 这话母亲也曾劝过她无数次,但父亲这么劝计铭如还是第一次听到。她何尝不知道放手会活得更轻鬆。可想了二十多年的男人眼看就要到手了,她如何肯放下。哪怕是为爭一口气! 她那些好朋友,可都瞪大眼睛看著呢。若最后她得不到霍子彦,从今以后在这个圈子里也就再抬不起头了。 她无法忍受另人的白眼和异样的眼光,想像一下那些人私底下会怎么说,她就恨得几乎要疯掉。更何况霍子彦那么优秀,又岂是说放就能放的? 爱了这么多年,感情早已深入血液和骨髓之中,她真的做不到。 “对不起爸爸,我知道你说的有道理,可我真的不行。而且和霍家联姻也是你一直以来希望的,我跟子彦结婚对计家也有好处,你应该帮帮我。” “这种事情我怎么帮?如果子彦是个一穷二白的小子,我当然有的是办法。可问题是霍家那样的家世摆在那里,他不需要去求任何人,有时候还要我们反过去求他。这样的人威逼利诱通通不奏效,你又没办法笼络住他的心,除了放弃还能有第二条路?” 计铭如觉得有些奇怪。这不大像她的父亲会说出来的话。一直以为父亲都是个很坚持的人,他想要做到的事情,哪怕明知不可为也会坚持到最后一刻。 她和霍子彦毕竟还没有撕破脸皮,努力一下或许还有希望。可他却这么痛快放弃了,甚至反过来劝自己。这未免太反常了。 她忍不住问:“爸,你今天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跟我说这些?” “我刚刚见过子彦。”计正拿起咖啡抿了一口,“他和我说了实话。铭如,撤了那些人,別再让人跟踪许烟雨。” 计铭如瞪大眼睛,十分意外:“他知道了?” “是,他来找我,我把事情揽自己身上了。铭如,虽然你跟子彦做不成夫妻,至少可以选择不做仇人。” “谁说做不成夫妻,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爸,你不是一直希望和霍家联姻,为什么突然……” “联姻的方式有许多种,未必非要毁了你的幸福,让你和个不爱你的男人结婚。” 这话听起来似乎是为计铭如考虑,可她却有了另外的想法。什么意思,计家就她一个女人,不拿她去联姻还有什么別的办法?他们现在若退出,可就便宜了许烟雨,到时候还谈什么联姻不联姻。 一想到许烟雨,就避免不了想到她那张脸。明明从小就和她长得差不多,为什么霍子彦对她们的態度却天壤之別。 计铭如看看父亲,又想想许烟雨,猛的有些回过神来。 她不置信地捂住嘴巴,就如同发现了惊天秘密一般。她在懊恼,她怎么就没有早点意识到这一点呢? 许烟雨,和她除了情敌,会有別的关係吗? 最近一段时间,许烟雨总碰不到黎辰。 如今工作室虽归她管,但黎辰却是实际的大老板。有些经营上的事情她需要不定期地和他做沟通。但她总找不到黎辰。 打他电话不接,甚至经常关机。公司里也就她跟黎辰走得近,其他人更不可能找得到他。 这让许烟雨十分鬱闷,有种有力使不上的感觉。一些决策黎辰没有拍板她就不能擅做主张,只能暂时搁置著,白白看著金钱损失。 对如今的许烟雨来说,钱是很重要的事情。 为了减少损失,某天下班时许烟雨下了狠心,直接开车去了黎辰家的小区,坐在车里静静地等著,想要直接將他堵在门口。 黎辰这一年来也赚了不少,他卖了原来的房子又在更靠近市中心的地方买了套更大的公寓。一个人住著三居室,生活质量明显提高。从前他还来工作室的时候,范萱他们几个也总跟他打趣,让他趁著条件好赶紧找个如花似玉的老婆。 黎辰却总是顾左右而言他,目光时不时就落在许烟雨的身上。许烟雨知道他喜欢自己,可她只想和对方做朋友,所以丝毫不敢回应他的感情。 难道说因为她的拒绝,黎辰决定从此不再见她? 许烟雨坐在车里,看著外头渐渐暗下来的天色,不免有些著急。抬头看五楼黎辰家的窗户,一点灯光也没有,显然他没回来。他如今干什么工作许烟雨一无所知,除了这个地址和他的手机號,她发现自己竟完全不了解他。 他们还能做朋友吗? 想到这里,许烟雨情绪有点默然,拿出手机想看看时间。刚解锁屏幕,她便看见不远处的大门口走进来两个人。 一个是黎辰,另一个像是他的朋友。两人手里拎了两大袋东西,说说笑笑像是准备大吃一顿的感觉。 许烟雨刚准备下车,对面黎辰也看到她了。那一刻他的脸上露出尷尬的表情。 他和身边的人说了两句,拿出钥匙给他,自己则径直走到许烟雨的车边,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该来的总要来,他躲了这么多天,也该说出真相了。 但他不敢看许烟雨的眼睛,目光一直直视著前方,一开口便道:“对不起烟雨,我背叛了你。” 许烟雨听岔了,想起刚刚那个男人,一下子想歪了。黎辰解释道:“那个人叫谭昊,是霍子彦的手下,我们现在是朋友。” “干嘛和我说这个?” “因为我跟谭昊说了你和霍子彦从前恋爱的事情,我想霍子彦应该已经知道了。我想他很快就会来找你的。” 许烟雨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对不起,谭昊是救过我的人,为了报答他,我把当年拍到的你和霍子彦的照片给了他。其实我不只是为了谢谢他,也是为了烟雨你好。我知道你们两个还爱著对方。既然爱著为什么不说清楚,总是这么遮遮掩掩並不能长久。就算我今天不说,霍子彦迟早也能查到。我听谭昊说,他一直在调查过去的事情,他已经查到当年他父亲出车祸后,霍家所有的佣人都被解僱的事情。这个事情太反常,他不可能不继续查,再往下会查出什么我是不知道,但烟雨你肯定知道。既然早晚都要知道,倒不如现在趁他对你还有感情的时候,把事情合盘托出的好。” 许烟雨痛苦地抚著额头,喃喃道:“黎辰,你根本什么都不明白。” “我是不明白,但我懂得一个道理,隱瞒没有好处,开城布公才能解决问题。也许你的那些担心,一旦摊开到霍子彦面前,根本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反正最坏的结果不过是一拍两散,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试试呢?” 这句话一直留在许烟雨的脑子里,一直到她离开黎辰家开车去了滨江大道,还一直在脑海里盘旋不去。 她一个人延著滨江大道漫无目的地走著。她真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待著,永远不要让对方找到才好。她做梦也不会想到,大学时代的黎辰竟曾拍下过她和霍子彦的一张合照。 江边一阵冷风吹来,许烟雨缩缩脖子,停在了围栏边。因为心情过於低落,繁华的夜景看起来也索然无味。她忍不住把头埋进了手臂里,想要理清自己此刻的思绪。 可越是想越是杂乱,黎辰的话一直縈绕在耳边不肯消散:“我那时候挺喜欢你的,有一次逛街看到你跟你男朋友走在一起,就偷偷拍了张照片。这照片我一直保存到现在。” 许烟雨当时头脑瞬间空白,竟问出了一个愚蠢的问题:“你怎么知道那女生就是我?”毕竟这世上还有个和她长得一样的女人。 她想自己一定是撒谎撒得久了,竟把谎言当成真实,真以为霍子彦曾和计铭如在一起过了。事实上那个女生肯定是她无疑。 黎辰很快打消了她的疑虑:“你的样子我会看错吗?那一定就是你。” 那当然是她,亲密无间的少年时光,两个人好得跟一个人似的。霍子彦冷情冷性,可恋爱起来尤为贴心,总让许烟雨甜蜜不已。那真是她一生中最好的时光。 可她偏偏要將这段时光彻底掩埋起来,真是既残忍又无奈。 抬起头来的时候,夜色似乎又更浓了一些,许烟雨依旧不敢回家,手机在包里调成了静音模式,生怕某人会打来追问的电话。 可一整个晚上,一个未接来电都没有。 对方越沉得住气她越害怕,总觉得暴风雨会到来的时候,会猛烈到她无法承受。 她就这么在外面吹了几个小时的冷风,最后实在不能拖了,才在午夜时分开车回家。到家后所有人都睡了,她轻手轻脚进了房间冲了个澡,换了睡衣躺床上后却觉得浑身无力,整个人很快就烧了起来。 她找出体温计一量,三十九度一,难怪人难受得厉害,浑身的骨头就像被人拆散了一般。这个时间点去医院也不合適,她翻出退烧药来吃了两颗,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睡梦里她不可避免地见到了霍子彦,都是从前的一些往事。两人依偎在一起看同一本书,她把吃了一口的棉花糖塞霍子彦嘴里,一用力整个糊在他脸上。还有心血来潮一起做饭,结果差点把厨房烧了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梦里全是甜蜜的瞬间。 她忍不住轻轻叫著霍子彦的名字,真希望他此刻就在自己身边。 而她並不知道,那一晚霍子彦和她一样,都遭受著同样的煎熬。他用了整整一晚平復这个已在意料之中的消息,直到第二天早上终於按捺不住,开车去了许烟雨的家。 这个时间点小哲已经去了幼儿园,许母白慧则推著丈夫许怀民去了附近的公园散心。许烟雨一个人在家里蒙头睡觉,整个人依旧烧得难受。 霍子彦难得火爆了一回,將门敲得震天响。他不仅吵到了邻居,也成功吵醒了许烟雨。 (本章完) 第37章 除了情敌,会有別的关係吗(4) 第37章 除了情敌,会有別的关係吗(4) 从早上母亲出门后家里的电话就总响,烦得许烟雨头痛欲裂。这会儿又来了神经病猛敲大门,简直是存心不让她好好养病。 许烟雨仅有的那点小脾气也冲了上来,一掀被子跳下床来,直接衝到门口呼啦一下开了大门,张嘴就骂:“敲什么敲,有……” 那个“病”字还在她嘴里没吐出来,一阵风便直接朝她整个人扑了过来。她甚至没看清来人是谁,双唇就被人蛮横地封住,隨即整个人连连后退,一双有力的手搂住她的腰,將她整个人直接摁到了墙上。 狂风暴雨般的吻扑天盖地而来。 到今天许烟雨才知道,这男人有多大的力量。他那一只手竟能將她整个人搂得无法动弹,捏著她手腕的力量更是巨大,疼得她想叫又叫不出来。 这个吻给人的感觉实在太不美好了,许烟雨丝毫不觉得享受,因为感冒鼻子不通,唯一用来呼吸的嘴巴还被封住,她很快便头昏眼花四肢无力,最后竟整个人瘫倒在了霍子彦的怀里。 许烟雨暂时晕了过去。霍子彦一抬手將她整个人抱起来,直接抱回了房里。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来之前控制得很好,可一见到她却没忍住,只想用最直接的方式发泄自己这些年来的渴望和压抑。 看著躺在床上的许烟雨,霍子彦一时有些无奈。女人果然天生是柔弱的,只是略微用力过猛而已,她竟直接晕了过去。再看她那瘦弱的小身板,霍子彦的心就像被只手揪了一下。 原来她这些年竟过成了这样。 回忆第一次在公交车站台看到她的模样,一身白色的衬衣,下身是浅色的牛仔裤,整个人看起来就跟张纸片差不多,仿佛风一吹就会跑。当时他就在想,这个女人怎么这么瘦弱。也许正是这份弱不禁风第一时间抓住了他的眼睛。 而后来两人每每有亲密接触,事后他总会想,她抱在怀里的时候真怕会折断,那脆弱的骨头薄而无力的肌肉,只消他轻轻一用力便能彻底毁掉。 好在许烟雨只是暂时缺氧,一旦呼吸顺畅之后便很快醒了过来。霍子彦出去倒了杯水,进来的时候发现她已经微睁著眼睛在那里想事情了。 许烟雨確实在想事情,因为她不清楚刚才发生的一切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她本来就是床上,醒来的时候竟还在同样的位置,那是不是证明刚才那个狂野霸道吻得她差点没命的霍子彦,其实只是出现在了梦里? 但很快她就知道自己的想法太天真了。 霍子彦端著水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望著她,静默片刻后走过来,把水往她面前一送。许烟雨抬头抚额,觉得噩梦瞬间变成了现实。 霍子彦却以为她是晕得起不来,於是好心弯下腰去扶起她,將水送到她唇边。许烟雨还真渴了,张嘴喝了几口,整个人立马恢復了一半精神。 但她一抬头看到霍子彦那张如阎王一般的俊脸后,精神又迅速萎靡了下去。果然还是逃不掉啊。 她在心里默默地腹腓,头低得恨不得埋进被子里去。睡了一夜烧好像退了,可感冒症状並没有减轻,她轻轻吸了吸鼻子,尷尬地忍著不让鼻涕流出来。 后来她想,就该流出来的。搞得又脏又臭的,搞不好霍子彦一嫌弃就不要她了。 可想想霍子彦那时的举动,她又觉得这一招行不通。就在她努力吸鼻涕的时候,对方贴心地抽了两张纸,直接塞她手里。 许烟雨接过道了声“谢”,擦了两下鼻子后又尷尬得不知手该往哪里放。她真恨自己刚才的衝动,若知道是霍子彦,打死她也不会开门。 看著她青白不定的脸色,霍子彦有点想笑。片刻后他伸出手来,摸了摸对方的脑袋,语气有点无奈:“你啊,到底想干什么?” “我病了。”许烟雨开始装可怜。 “活该。” “那你是来看笑话的?” “我在你们眼里,才是个真正的大笑话。” 许烟雨抬起头,一脸不解地望著他。霍子彦的脸色有些难看,眉头皱成个川字:“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像个傻瓜一样。明明心里一直记著一个人,却被人骗著去接受另一个人。许烟雨,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愚蠢?” “不是的,我没这么觉得。我只是觉得你跟计……铭如,很相配。” “这世上的男女在一起难道看的不是是否相爱吗?相配,这又是什么鬼標准!” 霍子彦原本压下去的怒火一下子又躥了上来,想要吻她的衝动再次冒头。偏偏许烟雨还不知死活,没看到他动怒的表情,低著头继续发表自己的“高见”:“如果只是恋爱,当然只要相爱就够了。可是结婚的话,光有爱情是不够的。两个人不相配是不能天长地久的。” 话音刚落她就觉得头顶像是多了片乌云。抬头一看发现霍子彦整个人已然扑了过来,竟將她瞬间压在了床上。 霍子彦咬牙切齿,声音透著浓浓的恨意:“所以你要用这该死的原因將我三振出局?如果不是黎辰,我到现在还被你们蒙在鼓里。別人骗我我都能接受,可你也跟他们一样,许烟雨,你对得起我吗?因为所谓的门第拋弃我,你是不是疯了?” “先放弃的人明明是你!”长期以来压抑在心头的怨恨终於涌上心头,许烟雨忍不住吼了出来,话语里满满的都是对对方的控诉。 “我什么时候放弃过你?如果说这几年我不跟你联繫,你也清楚是什么原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出的车祸吗,就是在去机场的路上。虽然我不清楚当时我为什么去机场,但直觉告诉我,我坐飞机一定是为了找你。车祸过后从前的事情都成了空白,我不是不想找你,只是没有意识到你的存在。过了这么多年,你还不肯原谅我?” 霍子彦的声音慢慢地柔软下来,说话的时候嘴唇贴在许烟雨的脸颊上,轻轻地来回摩挲著。这简直比直接接吻来得更诱惑人心。 “別、別这样……”许烟雨的声音里带了点哭声。 霍子彦却著迷不已,轻笑道:“又不是第一次,你有什么可害羞的。” 可这话却让许烟雨更加想死。她开始轻轻抽泣,为过去的荒唐哭,也为今天的处境哭泣。 霍子彦本沉浸其中,听到她的哭声后心有不忍,只能暂时抬起头来,轻抚著她的额发:“对不起,是我不好。” “是我不好。”许烟雨哭得更为大声。 霍子彦觉得那一刻她真像个孩子,那些成年人才做的事情似乎也干不下去了。於是他起身替许烟雨系好扣子,像哄孩子似的拍她脑袋:“好了,別哭了,是我不好,下次我一定先打声招呼。” “还要有下次?” 霍子彦一把搂住她:“自然是要有的。” 许烟雨脸一红,觉得对方真是无赖得够可以。就在她绞尽脑汁想著该怎么摆脱他的“骚扰”时,就听外面传来了开门声。 是父母回来了!许烟雨脸色一变,立马变得紧张起来。 霍子彦却相当淡定。他起身走到门口,示意许烟雨跟他走。 “去哪里?” “出去谈。” “干嘛出去?” “难道你想在这里和我谈?我是没有意见,就怕你父母意见很大。” 话是这么没错,可如果现在两人这么走出去,父母也一定会有意见。许烟雨想了想抓住他的手:“先等等,等他们回房再说。” 父母的生活习惯她很清楚,一般散心回来肯定是先喝水,喝完了就回房休息。父亲身体不太好,大部分时间都在房里看电视,有时候还要睡一觉。 许烟雨就在等这个机会。她把耳朵贴在门板上,静静听著外头的动静。先进厨房再回房间,当房门关上的一剎那,她终於鬆了口气。 但她还是谨慎为上,走到楼梯口向下张望,確定客厅里没人后才打开房门招呼霍子彦赶紧走。 霍子彦却不走在前头,直接上来搂住她的腰,一副同进同出的模样。许烟雨匆匆抓起客厅沙发上的包,手忙脚乱去开门。 也不知怎么的,越是心急越是出错,平时很容易打开的防盗门今天竟有些麻烦,她试了两下都不行,还是霍子彦看不下去帮了一把,这才成功。 开门的声音有点大,许母白慧在房里听到了,便开门出来查看。她出来的时候许烟雨和霍子彦正好出去,霍子彦走在右边被门挡著,她从头到尾只看到女儿的背影以及迅速关上的大门。 但许烟雨却很不安,因为不知道刚才是不是妈妈出来了,她又究竟看到了多少。 许烟雨轻嘆一声,认命地坐上了霍子彦的车。 她也不问对方去哪儿,一路安静得像不存在一样。霍子彦也没开口,一直到车子停在曾带许烟雨来过的公寓下的停车场,这才出手给对方解安全带。 两人一同上楼,搭电梯的时候就他们两个人,许烟雨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那频率快得,感觉整颗心臟都要从嘴里跳出来一般。 她突然觉得前路一片迷茫,似乎很难安然脱身。 进了屋里后,霍子彦给她倒了杯水。就在许烟雨伸手准备接过来的时候,他却突然抓住她的手,直接就往二楼走。 许烟雨一路慌张地跟著,不停问他想干什么,霍子彦却根本不回答,直接进房后就把她往床上一推。 这一下用力过猛,许烟雨摔得七晕八素。她本来就在感冒,这下子只觉得脑子里一片浆糊,似乎浑得更厉害了。 她只觉得整个人无比睏倦,只想闭上眼睛狠狠地睡一觉。不去想现在的紧张局面,也不去想许家和霍家的恩怨恨仇。 就当正在一场梦,只要睡一觉,醒来的时候一切就都过去了。 她无力地捲起被子,默默將自己整个人蒙了起来。眼前,立马一片漆黑。 留下无语的霍子彦……这个女人,居然就这么睡过去了,能不能顺利一次! (本章完) 第38章 今生今世,永生永世(1) 第38章 今生今世,永生永世(1) 夜深人静,房间里光线柔和。 许烟雨將被子拉到脖颈处,只露一个脑袋在外面。旁边霍子彦被她赶到另一床被子里去,担心他对自己做任何非分的事情。 霍子彦眼见许烟雨累得不成样子也有点心疼,於是笑笑便听从了她的“吩咐”。 两个人就裹著棉被纯聊天。霍子彦问:“还头昏吗?” “当然昏。” “一会儿吃点药。”霍子彦伸手摸摸她的额头。 许烟雨的感冒经过这番折腾后,竟奇蹟般地好了。也许是紧张出了许多汗的缘故,鼻子通了喉咙了不痒了。 但安全起见霍子彦还是餵她吃了感冒药。 一时房间又安静下来。许烟雨却头不晕了,但是另一种“头疼“又袭击而来,她和霍子彦真的可以就这样牵手吗?別人会怎么看,她们彼此的家人又该怎么办? 霍子彦转头默默地盯著她看。许烟雨闭上眼睛蹙著眉头的样子都很漂亮,也很柔弱,一下子就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他知道她的顾虑,也想藉此表明心意打消她那种不切实际又无意义的念头。他伸出手来轻轻插入她的后背,將她整个人往自己怀里搂,然后在她头上敲了两下:“別想那些有的没的,我们现在正式在一起了。”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你难道想告诉我你跟立仁还藕断丝连?” 当然没有。他们现在只是纯粹的合作关係,或许莫立仁想通了,觉得当合作伙伴远比当恋人来得轻鬆许多。 见许烟雨不说话,霍子彦眉头一皱,伸手捏她下巴的时候力量就用得大了些:“怎么,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没有,我只是在想,我好像从头到尾都没跟莫立仁谈过恋爱。一点感觉都没有,接触也太少。” “这样最好。” 许烟雨一抬头对上了霍子彦写满醋意的脸,不由撇了撇嘴:“先不谈我,你现在的问题比我更严重吧。你真要跟我在一起,那计铭如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本来就是冒牌货,她冒充你在我身边待了这么多年,我看在两家的情份上不找她算帐已是仁至义尽,你还要我怎么样,牺牲自己去成全她的感情?许烟雨,你可真大方。” 每当他连名带姓叫她的时候,许烟雨就觉得话里似乎隱含怒意。她还想再辩解几句,霍子彦却直接下了结论:“我和她就像你和立仁,从没开始过,也就谈不上结束。如果你要个正式的分手过程,我也可以约她出来谈清楚。从此以后我和这个女人没有任何牵连。” “子彦……”许烟雨轻轻叫了声他的名字,那声音软得能把人的心都融化。 一般男人听到这个都会心神荡漾,霍子彦却显得格外冷静。他总觉得许烟雨这个女人不一般,每当她服软的时候,就意味著她要出招了。 她作为女人的柔弱是她最好的武器。 果然屋子里安静了几秒钟后,许烟雨又开口道:“你跟计铭如的事情我不想管,可是我们两个的事情真的不能这么仓促。你甚至都想不起从前的事情来。” “那又怎么样?难道我忘记了我们的过去,你就不爱我了?我不记得你记得,我们还有几十年要一起过,你可以慢慢地说给我听。那些愉快的甜蜜的往事,我都有兴趣知道。” “可我们之间除了那些美好的东西外……”许烟雨一下子想到了当年的那场车祸,心不由揪了起来,神情也隨之黯淡下来,“有些事情我觉得你有必要知道。” “怎么,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向我坦白?想跟我谈你这几年的情史,谈过几个男朋友,还是和人有那样的关係?” 霍子彦的声音听起来很轻鬆,似乎完全不在意这种事情。可他越是这样,许烟雨越是难过。如果真的只是他说的那种事情的话,她也不会如此纠结。两人分开五六年,她再交男友也是正常。任何一个讲理的男人都不会揪著这点不放。 可偏偏两人之间的问题远不是那么简单。那牵涉到两人的父亲,其中一个甚至死了。她根本无法启齿,总觉得话一出口就再收不回来,她和霍子彦都会被命运逼得不得不站到对立面上。 她甚至担心以霍子彦对他父亲的尊敬程度,会不会对她爸爸做些不利的事情。 他完全有这个能力做这样的事情,而她也无力阻止。可那毕竟是养大了她的父亲,哪怕没有血缘关係她也不能放任不管。所以她这一年来才会如此纠结,躲著他避著他,希望从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 可她终究还是和他走到了这一步。 她有些不敢看霍子彦的眼睛,默默低下头来:“不是坦白我的情史,而是別的事情。” “如果是这样,我想你更不用担心。只要你是做的,我什么都可以原谅。” “也许这一次你轻易原谅不了。” “是吗?”霍子彦弯下腰亲吻著她的额头,嘴唇在上面来回地摩挲著,“既然如此,今晚不如好好睡一觉,明天再谈那让你一直揪心的事情怎么样?” “明天谈?” “是,这是我们两个和好后的第一个晚上,別让它变得有遗憾。我答应你,不管明天你说什么我都会听,然后我们一起面对和解决,好吗?” 霍子彦的声音温暖而柔软,直接触到了许烟雨心底的最深处。一时间她有些心动。这么美好的时间也许从此都不会再有,倒不如像他说的那样先过一个安寧的夜晚,明天起来再面对那些腥风血雨。 於是她顺从地点点头,同时又向对方提出警告:“你不可以动手动脚。我真的累得不行了,我需要好好的彻底的休息。” 霍子彦终於大笑了起来,满足地搂过对方滚到了一起。 结果第二天早上,许烟雨再次睡过头。 她是被自己的手机来电吵醒的,挣扎著接起来一听,是范萱那里抱怨:“老大,你到底去哪里了,你都两天没来上班了?出什么事了吗,我们这里工作一大堆,加班加点没周末啊,你怎么能玩失踪呢?” 许烟雨很不好意思,却没办法立马赶去工作室,只能安抚范萱:“我下午就来,你先顶一会儿。” “那你下午可一定来啊,你再不来我杀你家里去。” 许烟雨连连应是,掛了电话后一看屏幕,竟然有好几个未接来电。点开一看都是妈妈打来的,她立马给对方打了回去。 许母在电话那头长吁短嘆,不知该不该数落女儿:“你这孩子怎么彻夜不归,害我跟你爸都急死了。手机也打不通,我都准备去报警了。烟雨啊,你最近到底是怎么了?” “妈。”许烟雨有点不好意思,“我这儿確实有点事情,你给我点时间,等我处理完了就回家。你別担心我,小哲和爸爸就麻烦你了。” 许母联繫上了女儿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也没再纠结什么,痛快掛了电话。许烟雨抱著被子出了会儿神,这才想起来去找霍子彦。 床上没有他的踪影,房间里也只有她一个。她穿好衣服洗漱乾净下楼去,只见客厅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她走下楼梯站在客厅里环顾一圈,突然发现了茶几上放了什么东西。走近一看竟是一盒紧急避孕药,还有霍子彦写给她的一张纸条。 纸条上是霍子彦漂亮的字跡:“有事出门,即回。” 简单直接,看上去写得还有几分匆忙。许烟雨拿著纸条愣了半天,想不明白他去办什么事。 在许烟雨冥思苦想的当口,霍子彦已经出现在了母亲周雅言的办公室里。 他今天是来摊牌的。 但当他进门的时候,周雅言完全没意识到这一点,反倒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 霍子彦抬手看表:“董事局会议五分钟后召开,您需要参加,所以咱们最好现在就出发。” “开会,开什么会,我倒是不知道。” “临时会议,所以由我亲自来通知您。” “介意提前说一下会议內容是什么吗?” 霍子彦上前一步,看似恭敬实则疏离道:“投票选举下一任董事长的任命问题。” “霍子彦!”周雅言终於按捺不住,大喝一声站了起来。她重重拍了下台面,怒视著儿子,“你还把我当成你妈吗?” “这是自然。您永远是我的母亲。” “那你这么迫不及待就要接我的班,是不是有点过分?” “迟早都要交到我手上,早晚都一样,您又何必介意。” 周雅言气得浑身发抖。她抬头斜乜著儿子,冷笑道:“你拿什么跟我爭,董事局那帮老狐狸会听你的?” “凭我手里比您多出百分之一的股份占有率。” 听到这话,周雅言终於彻底变了脸色:“这怎么可能?” “有钱能使鬼推磨。您在商场多年,这个道理肯定懂。林叔他们几个把股份卖给了我,加上我本来拥有的,不多不少,正好比您多百分之一。现在我是弘逸最大的股东,董事长的位子理应由我来坐。” 周雅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向对弘逸兴趣缺缺的儿子,居然暗地里出手买了几位元老的股份。更令她震惊的是,他们居然卖给他了! “他们怎么会……”弘逸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任何一个傻瓜都不会轻易出卖股份。她不相信!可霍子彦接下来的话却让她不得不信。 “很简单,因为我告诉他们,如果他们不卖,他们手里的那些股票,很快就会变为一张废纸。如果我得不到弘逸,我就彻底毁了它。” 周雅言叱诧商场多年,今天居然让自己的儿子摆了一道。 儘管还握有弘逸足够多的股份,个人帐户里的钱也多得根本花不完,但对於周雅言来说,失去了实权和话语权,她就如同折翅的蜻蜓,人生简直没有生存下去的意义。 她是个传统意义上的女强人,许多人畏惧的商界她混起来却是如鱼得水。这些年她对珠宝名牌不感兴趣,对性感男人同样看不上,她只喜欢这种杀伐果决號令一切的感觉。 弘逸在她的手里做到了登峰造极的高度,可一夜间她竟被自己的亲生儿子夺了权。这种感觉真让人难受。 她站在那里,两手撑著台面,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片刻后咬牙道:“想不到有一天你也会说出这么霸道的话来。是谁给了你这样的自信,让你觉得你可以整垮弘逸?我经营弘逸这么多年,多少风浪都抗了过来。凭你说毁就能毁掉?” “就凭我是你的儿子。我有没有这个能耐你心里清楚。更何况我是弘逸唯一的合法继承人,继承人和现任董事长之间若出现不和,股价爆跌只是分分钟的事情。他们都不笨,拿一大笔钱回家养老,比在这里看我们母子两人互相爭斗来得有意思。若现在不抽身,將来想走也没那么容易。” 周雅言彻底无语。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霍子彦以一种同归於尽的心態逼迫那几个元老出卖股份,任谁心里都会鬆动。更何况以他如今的资產,出手买下这些股票並非难事。他出的价钱肯定诱人,一旦有一个动心,其他人都会紧跟而上,他轻易便能达成目的。 看著儿子坚毅的脸孔,周雅言忍不住笑了。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后生可畏呢。 她认输:“行了,也不用开董事会了。既然你持股量最高,这个董事长的位子肯定是你的。妈妈让给你就是了。只是你一出手就这么狠,一点儿不顾忌我们多年的母子情谊,以后不怕被人在背后说閒话?” “不会,您还是我的母亲,这一点永远不会变。弘逸可以易主,但您在霍家的身份永远不会变。” 周雅言重新坐回椅子里,还颇有些留恋。坐了这么多年的位子说让就让,她当然会有不舍。但除了不舍她还有更多疑问:“为什么突然出手,这么快这么急,是担心我以后不將弘逸传给你?” “您知道的,我从来不在乎这些,否则我也不会自己创业。” “那是为什么?” “为了父亲。” 周雅言脸色一僵,却很快恢復正常。她不知道儿子知道了多少,所以只能试探性问:“为了你爸就要把你妈赶下台,你这孩子的逻辑我真是不懂。” “我也不懂。您和父亲好歹也是夫妻一场,为什么下得了狠手要他的命。” “你在说什么?” “您这是要假装听不懂吗?”霍子彦微微皱眉,漂亮的脸上露出一丝痛苦的表情,“如果你和父亲感情不和,你可以离婚我不怪你。或者各玩各的也行。不管怎么样,不至於到出手杀人的地步。为了什么,就为了他在外面有別的女人?” “难道这还不够吗?”周雅言的怒火再次躥上来。陈年旧事被瞬间翻出,她知道儿子肯定掌握了足够多的信息,再否认已无意义。一想到当年的事情她便恨得咬牙切齿。是不是所有的女人都逃不过这一劫,男人可以跟你共患难,但绝不会同享福。 她每天辛苦打拼为丈夫霍雷霆的事业努力,可他刚有了点钱就开始寻找红顏知己。周雅言是个一生都很骄傲的女人,她忍受不了这样的事情。更不能接受有朝一日丈夫生意做大做火后把她一脚踢掉,她所有钱心血乃至孩子都要归另一个女人。 “我只是防患於未然。毕竟你也是男人,知道男人的通病。在这个圈子里的那些所谓的有钱人,有几个只对著家里一个老婆?他们忙不迭地左拥右抱享齐人之福。我不出手,难道要等著別的女人出手来对付我?你爸做了对不起我的事,就要付出代价。” “但罪不至死。我说过,您可以选择別的方法,可您偏偏杀了他。” “你爸的死是意外。” “可许烟雨的父亲许怀民喝的那几杯酒,是你让人劝下去的。你知道他心情不好,替別人养老婆和女儿,虽是心甘情愿但心里总扎著一根刺。所以你利用这一点让人哄他喝酒。” “喝了酒也未必会出事,这个城市每天有多少人喝酒上路,不也都没事?” “所你您很有耐心,一次又一次地尝试。出事那一次不是许怀民第一次喝酒驾车,所以他有足够的自信像往常一样顺利把车开回家。可那天情况特殊,雨下得太大,车上又多了我和许烟雨。您没料到我们会上车吧。” 说到这个周雅言微微一闭眼。当年的她比现在心软很多,她是想让丈夫死,但绝不想害死儿子。她没料到丈夫临时决定接儿子回家,把平时接霍子彦的司机打发走了。当那司机回到家见到她时,得知实情的她嚇得心跳几乎停止。 (本章完) 第39章 今生今世,永生永世(2) 第39章 今生今世,永生永世(2) 她一直祈祷不要是那次出事,可偏偏老天爷就是不听她的。车祸发生得极其惨烈,丈夫当场死亡,许怀民终身残疾。而她的儿子也因此得了自闭症。只有许烟雨,她命最大,只受了一点轻伤。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周雅言对许烟雨都抱有一种复杂的情绪。一方面怨恨伤的为什么不是她而是自己的儿子,另一方面却极度依赖她,想靠她將儿子的病治好。 向来把握精准无所不能的周雅言,第一次败在了一个小女孩身上。她恨许烟雨,也恨儿子那么爱她。更恨因为她,儿子竟与自己反目成仇。 “所以你这么做,是为了许烟雨?夺了我的权,以后再没人能阻止你们在一起。” “就算没有今天这一出,也没人能阻止我们。事实上我们一直没在一起只是因为许烟雨没想通而已。只要她点头,哪怕放弃一切我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呵,还是真爱。你这样的孩子根本不需要真爱,偏偏被这种无用的东西束缚,多可笑。” “那是因为您根本不懂爱是什么,在您的心里,爱就是占有和控制。” 周雅言瞪儿子一眼,想想还是算了,耍嘴皮子没意思,败了就是败了,辩贏了也改变不了现在的局面。 於是她又问:“能和我说说你是怎么知道当年的事情的?” “因为许烟雨。所有的一切都和她有关。虽然所有人都说计铭如是我的初恋,但我的感觉不会错。我知道她才是那个对的女人。所以我让人调查关於她的一切,知道她父亲许怀民的事情。在调查这一切的时候我发现一件事情,那就是我们家以前的佣人全都离职了。於是我又开始查这个事情。我这个人大概运气不错,老天爷存心帮我,我找到的第一个知情者就是当年和许怀民一起喝酒的建叔。他如今年纪也大了,七十多的人了,生活无忧对什么都看得很淡。唯独对当年这件事情一直耿耿於怀。他帮你做事,为的是钱,可有一天他的良心过不去了,他选择把一切都说出来。所以我就知道了。这就是天意。” 周雅言心想还真是天意。好像连天都在帮著儿子对付她。除非她能把知情者全杀光。可就算杀光了,难道就真的天依无缝?她的这个儿子,果然永远都不在她的掌握之中。 想到这里周雅言闭起眼睛,靠在椅背上的时候长长地舒了口气:“行,你知道了也好。孰是孰非每个人都有心里的评判標准。你觉得你爸罪不至死,我却觉得他非死不可。这是我们永远无法说服对方的事情。现在弘逸已经是你的了,你也別再我面前晃荡了,让我清静清静,往后咱们母子还要不要再见面,就看造化了。估计你有了许烟雨,再也想不起我这个妈来。想不到我养了几十年的儿子,有一天还是让別的女人抢走了。” “不会抢走。我早就说过,您是我的母亲这一点不会变。” “可我不会是你最在意的那个女人,不是吗?”周雅言睁开眼看儿子一眼,眼神有点淒凉。走到今天这一步,似乎也是命中注定。儿子对他父亲的感情一向很深,在知道是自己亲手而已杀了他之后,他们之间的矛盾可能真的无法调和。 但霍子彦並不立即就走,而是开口问道:“还有一件事情,想请您给我解解惑。” “你说。” “许烟雨说当年是我先提的分手,这是怎么一回事情?是您从中安排的是不是?” “是。”周雅言回答地异常痛快。 周雅言恨铁不成钢地看著儿子。 “你怎么就会被个女人迷成这样,一点儿都不像我的儿子。” 霍子彦露出一个没有感情的笑容:“还得谢谢您,是你把她留在我身边,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石头也让她捂热了。” “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周雅言轻嘆一声,不屑地扫儿子一眼,“早知道当年就该狠一点,直接要了她的命。我还花钱送她去法国,想著用距离拆散你们两个,太天真。你这孩子还是跟一般的男人不一样。” “您也和一般的母亲不一样。” “谁说不一样,我恰恰和她们一样。”周雅言站起身,双手抱胸在办公室里踱步,“你走出去问问,哪一个像我一样的女人能容忍自己的儿子爱上一个司机的女儿。別说弘逸这样的家產,这个城市但凡家里有套房子的,哪个做婆婆的不挑儿媳妇。许烟雨这样的条件別说进弘逸,就是乡镇企业老板的儿子都不会娶她。我送她去法国已是仁至义尽,还要我怎么样,亲眼看著你去法国找她,然后带她回到霍家来?我做不到。” “所以车祸是你安排的?” “当然不是。我是你亲妈,你能別用那种心態来怀疑我吗?我只是不希望你娶个不满意的儿媳妇回来,我怎么可能要你的命。车祸只是意外,但却是个大家喜闻乐见的意外。你受了伤失去记忆,铭如又长得那么像许烟雨,我就顺水推舟想成全你们。” “所以你替我和许烟雨提了分手?” “不是我提的,是你自己提的。你不记得了?你那时候车祸醒来,不仅失去记忆,语言功能也有部分缺失。在恢復治疗的时候医生曾让你念过各种东西,来训练你的语言功能。当时念了些什么你肯定都忘了,但我都记得,因为我都有让院方录下来。特別是那段提分手的,那是我刻意安排的。我需要你的声音去说那样一番话,好让许烟雨彻底死心。本以为她听了那段电话留言后会永远留在法国不回来,没想到……你真要给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野孩子当后爹?” “后爹又如何?”霍子彦不愿意再在这个房间待下去,转身往门口走去。当脚跨出去的那一剎那,他回过头来又添了一句,“有时候,亲生的也未必有多好。” 说完他大步离开,只听见身后母亲气极败坏的怒吼,以及类似茶杯一样的东西砸在门上碎成几片的声音。这些都不重要了,在霍子彦的心里,如今他只关心一件事情:许烟雨在哪里?他想马上见到她。 出乎霍子彦的意料,许烟雨这会儿和计铭如在一起。 她是被她的一通电话叫出去的,见面的地点非常特殊,在一栋高楼的天台上。计铭如站在天台边沿,似乎隨时会跳下去的模样。她的身边还有个男孩儿,那是许烟雨最珍视的宝贝:许哲。 而许烟雨则站在离她几米远的地方,身边还有几个警察陪伴。 高楼下面挤满了围观群眾,每个人都好奇地仰著脖子,猜测著上面那个女人会不会跳下来。 许烟雨紧张到了极点,生怕计铭如对孩子不利。 计铭如一手抓著孩子的衣领,隔著栏杆冲她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我们两个是姐妹,这个事情你不知道吧。” 许烟雨还真不知道,身子微微一颤。 “怎么会?” “怎么不会,我们两个长得这么像,是姐妹一点儿也不稀奇。不过我们不是双胞胎,我们有同样的父亲,但有不一样的母亲。” 看对方露出疑惑的表情,计铭如终於满意的笑了。就知道她肯定被蒙在鼓里,也是,她妈可没脸说自己过去的糗事。未婚先孕找人顶包,也就许怀民那个傻瓜蛋会心甘情愿替別人养孩子。 那个叫白慧的女人还算识相,这么多年没找上门来惹麻烦。可她为什么偏偏要生下许烟雨呢,这根本就是她命里的克星。难道真是老天爷刻意的安排?她妈妈抢了白慧的丈夫,所以她生的女儿就要来跟自己抢男人? “你是我爸的私生女,这就是事实。” “私生女?”许烟雨重复著这个词,略一琢磨便又道,“可我记得你似乎比我小几个月,私生女的年纪怎么反而比较大呢?” 计铭如立马变了脸色,就像被人当眾搧一嘴巴似的。其实这个问题並不难解,她只消说她母亲婚后没有立即要孩子便行。可就因为做贼心虚,白慧怀上许烟雨的时候她母亲確实还没嫁给她父亲,以至於许烟雨头上这顶“私生女”的帽子就不那么名正言顺了。 本想就此刺她两句,没成想反倒让人给刺了,计铭如心里特別窝火,只能强忍著不发作。 “想不到你嘴皮子还挺利索,本以为是个笨笨的女人,倒也有点小聪明。不过也是,你要不聪明没点手段,怎么能把子彦给勾了去,这年头狐狸精也是分种类的。” 许烟雨不理会她的辱骂,直截了当道:“你找我出来就为了发泄情绪吗?如果是这样,你隨便骂我都行,只是先把孩子还给我。” 计铭如自然不会如她的愿:“当然不是。我就想跟你续续旧,咱们毕竟是同父异母的姐妹,不该好好聊聊吗?” “只是聊聊这么简单?” “你就不好奇我怎么会跟你长得一样。就算是亲姐妹也没这么像的道理,你看他们都很好奇,连警察心里都有疑惑,你怎么可能没有。” 许烟雨当然有,两姐妹长得这么像除了双胞胎是绝无仅有的,这里面肯定发生过什么。 “你若想说我就听听好了。” 计铭如还真挺想说的。有些事情压抑在心头久了无人诉说,是件很苦闷的事情。她也不清楚自己今天找许烟雨出来的真正目的,也许就是想跟她“倾诉”一番,找一个听眾而已。 “其实很小的时候我就认得你,但你从没见过我是不是?” “没有。” “因为你的眼睛里只有霍子彦,你就像一根小尾巴整天跟在他屁股后头,你当然就看不见我。我第一次见你们两个大概是五岁的时候,我父亲领我去霍家坐客。我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子彦而是你,当时我就在想,你跟我长得还真是像啊。然后我才注意到了子彦。”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喜欢上了子彦,但我確定,我一直在等他离开你。可你们始终在一起,这令我十分不高兴。有了你他怎么可能注意到我,当时我就在想,我该怎么办呢。” 计铭如的眼睛变得有些空洞,似乎已经进入了自己过往的世界里:“后来,我就想,如果我能变得跟你一样,说不定霍子彦就会注意到我了。於是我开始模仿你,大部分时间我去霍家的时候你都不会出现在客厅里,你总是待在花园里,要不就是在佣人的房间里。而我总是悄悄地观察你,看你穿什么样的衣服,梳什么样的髮型,甚至戴什么样的髮饰。我妈那时候很崩溃,她不明白我的品味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低,喜欢穿廉价的裙子,还非闹著买一两块钱的假饰品。要知道她给我准备的髮夹,上面镶的都是真钻。” 许烟雨突然觉得计铭如挺矫情。到底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这种从小当公主养的小姑娘根本不明白,这世上大部分女孩子都是和她一样长大的,这种再普通不过的生活在计铭如的眼里竟成了异类。 “我努力把自己打扮成你的样子。上了大学后,我发现自己跟子彦在一个学校,我就更乐衷於这种装扮,甚至渐渐喜欢上了。可是没有用,子彦他依然看不到我。他在学校里独来独往,跟谁都不亲近。每天一下课立马走人。一开始我不明白,以为他只是不合群。后来有一天我发现原来每天你都会在校门口等他。你们一起回家,坐同一辆车,还能並肩走在一起。那真是让我太嫉妒了。” “那个时候我突然意识到,光变成你是不行的,还必须让你从子彦是世界里消失。这样我才能彻底取代你,成为子彦身边最重要的那个人。” 明明阳光明媚,许烟雨却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她今天才知道原来从小到大,竟有一双眼睛一直在暗处悄悄地观察著自己。 “所以你想怎么样,除掉我?” 计铭如的脸上瞬间露出阴冷的表情。 那眼神就像一把刀,割得许烟雨脸上生疼。那一刻她真觉得计铭如有想她死的意思。但对方很快收敛起神情,又变得虚偽而和善起来:“当然不是,我那时候想得简单,让你消失就行。所以我一直没出手,只等著哪一天你自己主动退出。当然在这期间我开始有计划的做一件事情,好在你离开子彦后更顺利的取代你。” 说到这里她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脸:“仔细看看,是不是真的很像?这可是我这辈子最骄傲的杰作。把一张本来跟你只有七八成相似的脸,整成了几乎百分之百。你知道这耗费了多长时间吗?” 许烟雨心想她果然整容了,如果不整容確实不可能出现两张一样的脸。看著对面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女人,许烟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好在计铭如也没真让她猜的心思,她不过就是想炫耀一番罢了。见许烟雨不说话她便主动道:“其实多少年我自己也记不清了。只记得第一次在脸上动刀子是初一那年的暑假。那时候我妈听说我要整容简直嚇坏了,以为我脑子烧坏了。起先她怎么都不同意,但禁不住我作啊闹啊的。最可笑的是,我爸爸,对也就是你爸爸,他居然以为我只是青春叛逆期到了,完全没有留意过我到底为什么事情在闹。那时候他心里只有生意,除了生意就是我那不怎么爭气的弟弟。我跟我妈在那儿闹整容,他就跟没事儿人一样,想想也挺寒心。所以你也不用太羡慕我,我虽然钱比你多,其他的未必比得上你。” 计铭如说到这里有点真情流露,连她自己都愣了下。她已经很久没这么表现自我了,这么多年来一直尝试著做另外一个人,她觉得已经快忘了自己是谁了。这也是她今天必须找许烟雨出来的原因。 她真的憋太久了。 她指著自己的眼睛道:“这是最先动手术的地方。我的眼睛不小,就是线条不如你的好看。我那时候弄到一张你小学的毕业照,说服我妈之后就拿了给医生看,说要整成那样。我没敢把照片拿出来,只截了眼睛的部分给医生看。那医生很有名,收了我们家的钱后说干说干。老实说第一次做手术我真的很害怕,可一想到霍子彦我就什么都不怕了。你知道吗,手术过后我反应有多大,足足吐了两天,把我妈嚇得够呛。医生也说我的体质比较少见,很少人做个眼部手术会这么大反应。” 许烟雨只觉得面前的女人像是疯了。她就这么详细地描述自己整容的过程,犹如画皮里的那个妖怪,在讲述自己夺人脸皮的过程一般。她突然有点同情计铭如。 “其实,你不必这样的。” (本章完) 第40章 今生今世,永生永世(3) 第40章 今生今世,永生永世(3) “你不明白,你这样的人怎么会明白?从小大到什么都能得到的计铭如,有一天败给了一个穷憋三的女儿,这种心情你知道什么。我就是要整容,要整得跟你一模一样。那次事情之后,我妈以为我会从此消停,没想到我却对整容上了癮。因为我发现你確实长得比我好看,每次微调之后別人对我的美貌就会有更多的夸讚。我就跟吸了毒似的,越来越无法自拔。每次寒暑假我都会去整形。刚开始在国內,后来怕人发现索性出国去整,跟朋友则说去度假。反正我们家有钱,没人会怀疑。而我去国外待上一两个月后再回来,整个人就会变自信很多。看著镜子里越来越像你的脸,我特別满意。” 看计铭如眉飞色舞讲述的样子,许烟雨突然想到一个词:病態。 计铭如显然不是为了漂亮,她的这种心態已不能用正常的情况来形容。她陷进了一个难以自拔的漩涡里,不断地自我催眠。越是得不到霍子彦的青眼,她的病就会越严重,以至於到现在她竟能当著自己的面,极其平静地说出这么一番震憾人心的话来。 她表现得越淡定,她的心理畸形就越严重。若不是身边有警察保护,许烟雨几乎不敢再跟她继续谈下去。 她突然很想建议她去看医生。 计铭如像是从她的眼睛里读出了怜悯之情,立马变得很是不悦:“你这是在同情我?呵,真是可笑,有一天我居然要被你这样的人同情。你有资格同情我吗?我现在有和你一样的脸,家世远甚於你。你从前唯一能胜得过我的就是子彦,后来不也没了吗?说起来你还真是个傻瓜,周雅言让你出国你就高高兴兴去了,你跟她认识这么多年,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以前不清楚,后来知道了。” “可惜已经晚了。我那时候真觉得老天爷都在帮我。子彦居然出了车祸,什么都不记得了,这给了我更好的机会来取代你。你知道吗,刚开始的一段时间他真的相信了,当所有人都和他说我是他的初恋时,他真的信了。他甚至想过和我重新培养感情。” “你们都是他的亲人和朋友,就这么联合起来骗他,不觉得內疚吗?” “內疚?”计铭如一脸不屑,“这有什么可內疚的。事实上知道你的人並不多,很多人真心以为从前和他恋爱的人就是我。比如我那个天真的莫立仁,再比如我们的那些同学。其实有些人曾撞见过你们俩在一起,但因为我们长得实在太像,他们很自然的就会以为那个人是我。所以我这么多年来的整容是很值得的,付出確实得到了回报。事实上在过去的几年里我也一直在做著调整,毕竟你的样子在变,我也得跟著变才行。不过现在不用那么频繁了,毕竟化妆技术越来越好,很多时候都不用动刀子,用彩妆变个戏法就可以了。” 计铭如得意地冲她一笑:“你看,这就是我的杰作。” 这样的杰作有什么意义?许烟雨哭笑不得:“就算你真的变成了我又怎么样,两个人光长得相似是没有用的。” “是,不过这是我最近才发现的事实。想不到霍子彦还真是难搞,我都整成这样了他居然还不上鉤,真让人有些泄气。不过没关係,现在有了这个孩子,许烟雨,你会听我的是不是?” 拿孩子的性命相威胁,许烟雨除了乖乖听话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一命换一命,你若现在从这里跳下去,我就放了你孩子。如果你不愿意,我就把他扔下去。” 许烟雨的心像被人紧紧揪了一下,但她还没想好怎么回答,身后竟响起了意外的声音:“铭如,你这是干什么?” 竟是莫立仁。 许烟雨转头一看,发现霍子彦也一併上来了。 计铭如脸色一变,用力推了小哲两下。孩子瘦小的身体斗不过她,被推得撞在了护栏上。但他十分坚强,一声也没吭,只微微皱了下眉头。 霍子彦一眼看出了端倪,直接问小哲:“你右手臂怎么了,脱臼了?” 他这么一问,许烟雨才发现,孩子的右手臂无法动弹。他是勉强用左手撑著护栏才站稳的。那一刻,她感觉到了心痛的滋味。 哪怕不是亲生,现在和亲生也没有分別了。 计铭如瞪大眼睛,冲莫立仁喊:“莫立仁!你別过来,你要想跟我打感情牌就免开尊口。”计铭如说著一把揪住小哲的衣领,就像老鹰抓著小鸡那样。她只消微微一用力,孩子就会被她拎起来摜到楼下去。 许烟雨紧张地都快叫出声来了。 莫立仁的声音却很平静,还带了一点嘲讽的意味:“铭如,你以为自己很聪明?你真是蠢死了。” “你什么意思?” “我明白你的想法。你无非就是想用这个孩子给许烟雨和子彦的感情製造点麻烦。可你知道吗,这孩子根本不是烟雨的,这是別人的孩子。她不过替人养孩子。你杀了他有什么用?难道她不会再生吗。以子彦的家世,他们想要多少孩子没有。你替他们扫除了一个障碍,说起来还算是帮了他们的忙。这多好,他们从此可以没有后顾之忧,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而你呢,跳下去摔得稀巴烂。头在这里手在那里,身体扭成一个奇怪的角度,搞不好眼珠子直接滚进下水道,丑得都不看。你想变成那样的丑八怪吗?如果你想的话,那你就自便了。” 这话完全说中了计铭如的软肋。她很怕丑,她不停地整容与其说是为了变成许烟雨,倒不如说是为了变得更美。一想到死后那副尊容,她就害怕得想要颤抖。 再说另一个理由,她真没想到这孩子不是许烟雨的。如果这是真的,自己真的白白替人做嫁衣裳,倒成全他们两人了。 可是…… “你別拿话逛我,你就是想让我放掉这孩子。” “我这都是为了你好。” “我不信,许烟雨你说,这孩子真不是你的?” 事到如今,为了小哲的生命安全,许烟雨不得不当著他的面说出实情:“是真的。如果你不信可以马上验dna,现在就验,你家大业大,做这个对你来说不难。” 这消息太过震惊,计铭如听得也有些头大。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许烟雨身上,没留意被她抓著的小哲突然张嘴,扭头衝著她的手背就咬了下去。 她“啊”地尖叫一声,下意识鬆开了手。小哲便趁著这个空当,迅速钻过栏杆,不顾一切往前跑。霍子彦三两步冲了过去,直接把孩子抱在怀里,隨即一个转身,將他交到许烟雨手里。 危机终於解除,在场所有人都鬆了口气,只剩下计铭如还在那里抚著手背“嗷”“嗷”叫。 片刻之后,她一下子冷静下来,也不顾手上伤口的疼痛,只一脸悲切地望著霍子彦:“呵呵,果然到最后,你还是不爱我。你只关心那个孩子的死活。我对你来说连个路人都不如。” “不,你和路人不一样。路人不会伤害我和我爱的人,而你会。” “我那都是因为爱你!”计铭如忍不住怒吼起来,大风颳起她的头髮,將她变成了一个彻底的疯子。 霍子彦却依旧不留情面冷言冷语:“別再打著爱我的旗號干那些齷齪的事情。你爱的只你自己。从一开始处心积虑冒充许烟雨开始,你就不配说爱我这两个字。你阻止我们见面,不想让我恢復记忆,甚至连烟雨和立仁谈恋爱你都不放过,在网上到处散布她的个人消息,想借网友的手毁了她。你攛掇我妈把烟雨从公司开除,你骗我说你怀过我的孩子。还假不孕逼我就范。甚至今天这一出,你都在演戏,你根本不会死。你这么自私的人怎么捨得死。计铭如,还要我说更多吗?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了。警察就在这儿,有什么话你就对他们去说吧。我祝你坐牢愉快。” 说完霍子彦转身,搂著许烟雨招呼莫立仁就往楼梯口走去。身后是计铭如绝望的叫喊声。她跨出栏杆,拼命追赶上来。可荷枪实弱的特警已经冲了上来,举著武器一窝蜂向她逼近。他们把她摁倒在地,拷上手拷,任凭她怎么呼喊都不鬆手,直至將她扭送至楼下的警车里,载著她往附近的警局而去。 当警车消失在视线里的时候,许烟雨终於觉得,自己的噩梦彻底醒了过来。然后她两眼一闭,决定想睡多久就睡多久。她需要一场彻底的休息。 她昏昏沉沉睡了一天一夜,这期间小哲还接受了手臂脱臼的治疗。等许烟雨醒来时他已经在病房睡了一觉,整个人都恢復了精神。 (本章完) 第41章 今生今世,永生永世(4) 第41章 今生今世,永生永世(4) 许烟雨匆匆洗漱过后就去看儿子。霍子彦陪在她身边,两个人都有些沉默。因为计铭如的原因,小哲的身世大白於天下。她该怎么跟孩子解释呢? 还有一件事情,她也担心:“你介意小哲的存在吗?” 霍子彦敲敲她脑壳:“我要介意一开始就不会来找你。我第一次在公交车站台看到你时,你就带著孩子。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你是个当妈的人。我只是在想,孩子的母亲会不会把孩子要回去。” “她不会,我和她谈过了,她放弃了抚养权。子彦,我想正式收养小哲。” 霍子彦搂著她的肩膀,轻轻吻她的头顶:“当然可以,他早就是你的孩子了。” 去病房的路上许烟雨的心情有点沉重。结果一推开房门,就见小哲一脸苦相地坐在床上,两条眉毛都快打成死结了。 而他的对面则坐著胖乎乎的小莹。这丫头在小哲刚被救回来的时候,哭得简直快昏过去了。从头到尾最关心的问题就是:“他的手会不会没有用了,会不会不能用了?” 因为问了太多遍,连她爸都受不了,直接朝她屁股上来了一下:“如果没用了你就不要他了?” “当然不会,不管他变成什么样,我和他都是好朋友。” 於是为了“照顾”好朋友让他早日康復,小莹自告奋勇充当起了小保姆的角色。许烟雨来的时候小莹正举著勺子妥汤给对方喝,那勺子拿在手里颤颤巍巍,递到小哲嘴边的时候汤已经洒了一半。 看著那像被尿染成一片的床单,小哲的心情鬱闷到了极点。於是他拒绝喝汤。 这下子小莹找到了表演的契机,瞬间进入角色:“许哲,你要多喝点汤。喝汤对身体好,你的手断了,不喝汤以后就不能用了。” 小哲没好气道:“我的手早就好了。”什么断不断的,明明只是脱臼,接回去就好了。 “没有好没有好,如果好了你为什么还要住在医院里?” “我那是为了陪我妈妈,等她好了,我们一起出院。” “好吧。可是就算好了,也可以喝汤啊。这是我让我家阿姨煮的,很好喝的,我很喜欢喝的。你赶紧喝一口。” 小哲颇为无奈地望著她:“无论什么东西你都说好吃。你有不喜欢吃的东西吗?” “有啊,我不爱吃蔬菜。” “是,你只吃肉,所以你才这么胖。” 躲在门后面的许烟雨心里暗叫不妙。这个傻儿子怎么能这么直接呢,要知道无论什么年龄段的女人,都非常忌讳別人说她胖。 果然小莹的声音立马变得有些低落,像討好对方似的小声求饶道:“好吧好吧,我以后会变瘦的。” “你要多吃蔬菜少吃肉,才会变瘦。” “好嘛好嘛,我今天回去就吃蔬菜,我只吃蔬菜。” “只吃蔬菜会营养不良,你要吃一点点肉。” “嗯,我都听你的。许哲你真好,我妈妈说,这个叫关心。你在关心我对不对?” 小哲不自然地把头撇向一边,嘴硬道:“我才没有。” 但小莹向来自说自话,完全不在意对方的否认,自顾自就认定了。然后她又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中。小哲见她半天不开口,又把头转了回来,问:“你怎么了,想什么?” “许哲,我们很快就要上小学了。” “嗯。” “你准备上哪所学校?我们上一所学校,好不好?” “不好。”小哲一口回绝,“你不是说你妈妈要送你去一所很贵的学校吗?我们家没有钱,我不去那所学校上学。” “没关係,我可以让我妈妈帮你付学费。” “我不要。我为什么要用你妈妈的钱,我不需要。” 这话说得语气有点生硬,小莹像是被嚇著了,立马改口道:“好嘛好嘛,那我也不去那所学校。我跟你上同一所学校,好不好?” “隨你。” “那你同意囉。” 小哲抬起头,正撞见小莹灿烂的笑脸。不知怎么的,他的心头忽然一动,想起了外婆常看的那些韩剧里的肉麻剧情。从前的他向来对这种东西不屑一顾,但今天他却有点动容,竟伸出手来,学著里面男主角的样子揉了揉小莹的头髮,隨即轻轻说了句:“傻瓜。” 这一幕看得许烟雨震惊不已,轻轻发出“哦”地一声。旁边的霍子彦也笑得十分高兴,从这两个孩子身上他看到了自己和许烟雨过去的影子。 如果当年他们也上同一所学校,后来的一切是不是都不会发生?他妈妈做事情果然很有远见,一方面利用许烟雨治疗他的心伤,一方面又在眾人面前摆出一个计铭如来。也许从很早以前起,她就定下了这个李代桃僵的计划。 那他当年的车祸? 霍子彦不愿意再往下细想,因为他始终不愿相信,自己的母亲会是这么可怕的一个人。 幸好一切都过去了,他伸手搂紧许烟雨,在她的头顶上印下了一个吻。许烟雨微微挣扎了一下,很快就顺从了他。 两人在门后面四唇相触,几乎就要热吻起来。就在这时小哲清淡的声音从房间里传了出来:“妈妈,你还要偷听到什么时候?” 听到这声音许烟雨嚇一跳,倒是霍子彦比较镇定,缓缓放开许烟雨,推门走了进去。一进去就发现小哲正衝著他笑:“霍叔叔,这里是医院,走廊里不能做这种事情的。” “好,我知道了,我一会儿回房做。” 许烟雨窘得要命,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让自己五岁的儿子数落,还是因为这种事情。只有小莹完全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傻笑著冲两人打招呼。然后还不忘拉著许烟雨打听:“许阿姨,许哲要上哪所小学?” “我还没决定呢,你想上哪所?” “妈妈说要送我去一所学费很贵的学校,可许哲说你没有钱他不去,我也不去了。” “没关係,你可以去。许哲也会去。”霍子彦在旁边插嘴道。 “可是他不肯用我妈妈的钱。” “不用担心,他妈妈有钱,他完全可以去。” “真的吗,表舅舅?” “当然。”霍子彦难得对表侄女笑得温和。 小莹捧著自己的肉包子脸笑得咯咯的,平时反应不快的脑瓜子今天超常发挥,一下子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原因:“哦我知道了,表舅舅你要和许哲的妈妈结婚,对不对?你要当他爸爸了!表舅舅你很有钱的,我知道的。” 一提到“爸爸”两个字,许烟雨就有点紧张。她不安地去看儿子,但小哲却表现正常,似乎並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是当时情况太紧张他没听清楚自己说的话,还是他心思太深故意装著不知道? 许烟雨无从去分辨,但她清楚她並没有失去这个儿子。至少从心理上来讲,他和自己还是亲近的。不管他以后去哪里生活,只要他记得自己,一切便都够了。 那天晚上她在病房里收拾东西的时候,霍子彦推门进来了。他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直觉让她觉得有好事发生。 於是她笑问:“怎么了,看你挺高兴的?” “是,计铭如被抓,计正如今也正在被调查,事情都有了好的结局,我爱的人都很好,我当然高兴。” “还有別的吗?总觉得你跟白天不大一样。” 霍子彦走到她身边,一把搂住她的细腰,把嘴贴在她耳朵边道:“刚刚立仁给我打来了电话。” 一听到这个名字,许烟雨又有点紧张。计铭如被抓之后莫立仁就走了,似乎不打算和她说点什么。可他越是这样越令人不安。 “他说什么了,骂你横刀夺爱吗?” “不,他说想让我帮他介绍女朋友。” 许烟雨一愣,霍子彦笑著解释道:“大概是单身久了,想找个人暖暖心了。他觉得我眼光不错,应该可以介绍到不错的。” 听到这番话,许烟雨悬在半空的心终於落在地。谢天谢地莫立仁是个大度的人,没有因为自己利用他甩掉霍子彦而生气。这件事情兜兜转转这么久,最令她觉得抱歉的就是莫立仁。 现在这样,於她来说是最完美的结局。 “他还说別的了吗?” 霍子彦抿抿嘴,撒了个谎:“没有了。” 怎么会没有。想起莫立仁说的那句欠抽的话,他就心头不爽。因为他最后是这么说的:“你要小心,万一哪天小哲的亲生父亲回来了,你一定得挺住。” 当时他那幸灾乐祸开玩笑的样子,若是当面的话霍子彦一定送他一记左勾拳。这是典型的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哪。霍子彦突然觉得,应该给他介绍个母夜叉才是。 想到这里,霍子彦脸上露出嘲讽的笑意,突然一个用力將许烟雨压在了身下。不管孩子是谁的,这个女人今生今世都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夜色正浓,一切都刚刚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