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从傀儡师开始》 第一章 傀珠 铅灰色的云层压得极低,寒潭蒸腾的雾气如巨兽吐息般贴著水面翻涌。 陆昭盘坐在寒潭边的青石上,冰晶顺著湿透的袖口爬上手臂。三道淡蓝色真气在他丹田处彼此纠缠,震得经脉出现细密损伤——这是天资的限制:灵气入体如百川归海,却因灵根限制难以形成完整的周天循环。 他默念《小灵雨诀》中的调息法门,舌尖轻抵上齶,水属性灵气顺著灵根导入,將躁动的灵气缓缓纳入丹田。潭水深处传来噬灵鼠啃咬的“咔咔”声,夹杂著冰棱碎裂的脆响,在雾气中织成一张无形的网。 “练气三层巔峰,终究还是逃不过中品灵根的桎梏么?”他自嘲一笑。 潭水忽地泛起涟漪,陆昭凝神望去,见三丈外来了一人,身著黑衣,正是负责与他对接的周家管事——周明。 周明上前道:“陆道友,此乃第三次延期。戌时前若交不出十斤寒铁矿石,按规矩要扣半月俸禄。” “盯著你那枚寒玉丹的人可不少。” 陆昭起身抱拳,从隨身口袋里倒出九斤八两矿石:“这几日矿道不稳,噬灵鼠啃坏了条矿道,明日定补足缺额。” 周明见状嘆道:“屡屡如此,终非长久之计。陆道友,你我相交已久,今日我亦劝你一句:傀儡之术,非轻易可修。即便我偌大周家,也无一人真正成为傀儡师。” “以你的资质与悟性,早该突破至中期,何至於此。” “罢了,罢了,此事我便再帮你一次,此乃最后一次,下不为例。”说罢,周明转身离开了寒潭边。 陆昭轻轻呼出一口气,返回他在周家坊市的小院。这是周家为客卿提供的福利之一,虽地处无灵脉之地,却是他眼下唯一的棲身之所。 陆昭並非生来便是周家客卿。五年前,他还是北原郡一个小家族的弟子,因一场变故,家族分崩离析,他也沦落为散修。 三年前,他来到周家坊市。当时周家正在广招客卿勘探寒铁矿脉。他因悟性尚可,修习家传的水属性功法《小灵雨诀》,一手水系术法还算嫻熟,才得以以练气二层修为成为周家末等客卿。 只需每月上交十斤寒铁原矿,便可於寒潭边修炼,每月还能领取一枚灵石俸禄及一枚適合水属性修士服用的寒玉丹。 思绪纷飞间,陆昭又回忆起了前世。 七年前,他还是一名材料学博士,死於一场实验室爆炸。再睁眼时,已成了北原郡陆家一名旁系子弟。 不过他在陆家待的时间也不长,五年前的一场变故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 那时,陆昭背著竹篓在陆家后山捡拾“青冥石碎渣”——那是炼製傀儡关节的重要材料。突然整个山谷震颤,有妖兽撞击护族大阵,不远处传来三叔混杂在啃噬声中的怒吼:“跑!去后山崖洞!” 他记得自己掐出半生不熟的“水雾术”,腾起的薄雾连整个身子都无法完全遮蔽。 然后是记忆中那些撕心裂肺的嘶吼。 “砰!” 藏身的岩洞轰然坍塌,他蜷缩在岩缝中,听著族人的惨叫与妖兽咀嚼声混作一团。 直到三日后,他才从废墟中爬出来。 他费力从瓦砾堆中扒出半卷《小灵雨诀》——那是家族仅存的下品功法,是他踏入修仙界的倚仗,也是陆家留给他的最后念想。 那一日他才真正明白:低阶修士的冰锥术打在高级妖兽身上,不过溅起几点冰渣。 那场灭族惨祸中,他亲眼目睹了二阶妖兽的恐怖。 片刻之间便攻破家族一阶上品阵法,族中包括族长在內的三位练气后期修士,以及几十位练气初中期修士,皆死於妖兽口中。 而他,只因外出后山採集傀儡材料,意外保住了性命。 想到这里,他不禁感慨:这七年的经歷比前世三十年还要精彩得多,令他从一个普通人蜕变成一名合格的修士。 只是片刻回忆,又回到现实。陆昭走入客卿小院的地窖中,握起刻刀,准备继续炼製傀儡。 片刻后,他的手突然顿住——雕刻的青纹木上的引灵纹竟裂开一道细缝。 “又是半块灵石打了水漂。”他轻轻吐出一口气。 这些青纹木是他用寒铁私矿在黑市换来的,每块价值半颗灵石。 突然,七具巴掌大的鼠尸傀儡微微颤动。陆昭打开地窖木门,巡夜修士的灯笼光扫过地面,他迅速关上门。 这些巴掌大小的傀儡名为“傀卫”,虽不能御敌,却能防人窥探,是他了两年时间才炼製而成。 再次动手,刻刀刀尖泛起青光。这次,他在一块青纹木上刻出了完美弧线——这是七年不间断努力带来的成果。 当第三道灵纹完成时,木芯突然渗出淡青色汁液——这是书中记载的“青髓”,唯有年久的青纹木才会產生。 繁复的控灵阵被他雕刻在葡萄大小的核心上。 这些年,他每日都在木料上刻引灵纹,从最初不入阶的灵木,到如今的一阶下品青纹木,不知失败了多少次,终於在七日前做出了能承载神识的傀核胚子。 上次雕刻傀核,他做到了最难的一步,却因乐极生悲,在最后组装、激发傀儡的关键时刻失败了。 这一次,陆昭强忍激动,再次开始了最后一步。 “成了……” 他颤抖著嵌入鼠王獠牙。当最后一块鼠骨卡入关节时,傀核溢出淡青色雾气——这是书中记载的“傀雾”。 唯有入阶的青纹鼠傀才能显现。片刻后,一只巴掌大小的傀儡鼠出现在他手中。 回想这七年来点点滴滴,他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七年的成果,此刻就在他掌中。 就在此时,一道神秘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一阶下品傀儡,入阶,赐一阶傀儡传承,开启初步传承。” 一道庞大的信息涌入脑海。半晌之后,陆昭睁开双眼,眼中闪烁著狂喜之光。 七年的努力没有白费,他陆昭终於有了逆天改命的机会,看到了亮光,看到了纵横修仙界、证道长生的希望! 他在心中喊了一声:“傀珠。” 一道亮光浮现眼前: 姓名:陆昭 寿元:二十三/一百二十 修为:练气三层(中品水灵根)主修功法:《小灵雨诀》(残缺·下品) 法术:水弹术、水帘术、冰锥术、敛息术、水雾术 辅修技艺: 傀儡术(一阶下品) 基础控灵阵(成功率一成一) 青纹鼠傀 材料:青纹木一斤、灵鼠尸一具、一阶初期妖鼠獠牙一枚、青涯石半斤 獠牙使用次数:二百次 能力:啃咬、急速、破法(实力堪比一阶下品妖兽) 奖励:一阶傀儡传承 陆昭瞳孔微颤,光幕提示的獠牙使用次数,竟与书上记载完全吻合。这傀珠並非凭空赐予,而是基於他七年积累所成。 第二章 坊市 地窖沁出的寒气钻进指缝,陆昭凝视掌心泛著幽光的傀儡,七载光阴在心中浮沉。 他屈指轻叩桌角,尘封的记忆缓缓打开。初临此界的第一年,他就发现脑海里面有一枚青色的珠子,可不论他如何驱动都没有反应,直到后来他偶然接触到了傀儡术,脑海里面的珠子才有了反应,传来一个消息“入阶得传承”除此之外再玉其他。陆昭则將那枚珠子取名“傀珠”。 他第一次在陆家接触到傀儡术基础时候,还只是將傀儡术当作一种另类的科技,妄图凭藉前世记忆改良这门古法。然而现实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对傀儡术研究不深的他,尚不知晓灵纹刻录需顺应木髓走向,不能死记硬背。他凭著前世的本能,试图將前世经验用於傀儡关节上,结果直接炸飞了傀儡的一条腿。 后来才明白,灵纹是“活”的,每一次刻录都需要根据材料特性做出调整。 当陆昭真正领悟这一点后,才成功炼製出“傀卫”——那些巴掌大的傀儡,是他用矿脉噬灵鼠尾骨搭配黑市淘来的边角料製成,每具成本不过半块灵石。 这些傀卫也是他这些年除青纹鼠傀外最大的成果,更是周家俸禄之外的主要收入来源。 为了炼製青纹鼠傀,陆昭前前后后搭进去近五十灵石。若不是有售卖傀卫的收入支撑,他早就破產了。 他每月炼製三具傀卫,扣除成本,只要都卖出,就能净赚一块灵石。可惜这种傀儡不入阶、作用也单一,买的人不多,平均下来每月不过半块灵石。 即便如此,他的收入在练气期修士中也算不少。俸禄加上摆摊所得,每年能攒下近二十灵石,不少练气中期修士的身家都不如他。 要不是为了炼製这具入阶青纹鼠傀、开启傀珠,以他中品水灵根的资质,早该突破至练气中期了。 晨雾未散,陆昭已立於周家坊市的青铜兽首门下,腰间掛著周家客卿的令牌。 坊市东区,地摊区瀰漫著腥臊血气,大多数散修在此兜售妖兽材料。 刚入眼便见一个独眼汉子正在叫卖:“新鲜噬灵鼠獠牙!昨夜矿洞刚毙的!” 陆昭认得此人,名叫胡三,是个靠猎妖为生的低阶散修,但其人信用不佳,常以次充好,滥竽充数。 他扫了一眼那堆獠牙,面板信息隨之跳出——这是他今日要做的试验:查验傀珠是否真如所料,能根据自身认知判断物品真假,並探索是否有隱藏功能。 目光掠过那堆鼠牙,被胡三称作“噬灵鼠王獠牙”的物品,在面板上显示为“噬灵鼠齿”。 视线移开,陆昭走了几步,来到一位老者摊位前。上面零散摆放著一些兽骨与皮毛。 扫过摊位,面板信息浮现: 一阶初期妖兽青磷蟒骨头 一阶初期青磷蟒蛇皮 一阶初期黑爪猫爪子 疑似一阶中期青角牛头骨 …… 大量信息涌入脑海,他大致可以確定:傀珠面板的內容,是基於他的认知生成的。 但並非完全依赖。比如黑爪猫的爪子,他自己鑑定时只能说是“疑似”,而面板却给出明確结论。 他猜测,面板可能具备一定的判断功能,只要是他见过的事物,就能准確识別。 比如这青角牛头骨,实物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以往只从妖兽图鑑上看过记载。 离开坊市东区,陆昭来到南区,迎面是一座阁楼,那是周家直营的“百炼阁”,柜檯里陈列著几件制式法器。 当他瞥见那柄標价三十灵石的一阶下品寒铁剑时,心中不由一声嘆息——这足够他成功炼製五具青纹鼠傀了。 他曾试过寒铁剑的威力,全力一击並不逊色於他大成的冰锥术。而他的冰锥术,已是冰系术法中较为犀利的一种。 不过这也是散修的常態,大多数人以法术和符籙御敌,拥有法器的並不多。 多数散修在练气初期根本没有法器,到了练气中期也不过拥有一件下品法器。 至於中品法器,起步就是近百灵石,有些穷苦的练气后期修士,用的仍是下品法器。 陆昭回到他平时最常驻足的坊市西区,发现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坊市西区主要是技艺修士的地盘,他扫了一眼,果然看到几个熟悉的面孔。 回到自己常设摊位的地方,他从怀中取出一张兽皮,铺展开来,再取出三具傀卫轻轻放上。 这时,旁边售卖符籙的黄老头走过来搭话:“陆道友,今日来得可是迟了,猎妖修士要进山了。” 猎妖修士正是陆昭傀儡的主要顾客。那些身家丰厚的猎妖人偶尔会来买上一具傀卫。虽然傀儡无法战斗,但有预警作用,必要时还能用来探路。 黄老头则是一位下品符师,年近六十,资质估计不高,大概率是下品灵根,不然也不会至今仍停留在练气中期。 陆昭看了他一眼,问道:“黄道友,还有护身符吗?” 护身符是一阶下品符籙,激发后可產生一道屏障,防护力一般,但胜在便宜快捷,能应对突发危险。 黄老头一听来了精神:“有,不知道友要多少?” “给我来五张。”陆昭说道。 “好嘞,道友是我老主顾了,就便宜一点,二十灵砂五张。” 灵砂是灵石的边角料,兑换比例虽有浮动,但大致维持在一百灵砂换一枚下品灵石。 陆昭取出灵砂递给对方,黄老头將符籙递迴。 今天下午陆昭还要去寒铁矿洞一趟,护身符对他来说还是有些用处的。 此时,旁边一名中年汉子也凑了过来搭话。此人是一名一阶下品灵植师,也就是俗称的“灵农”。 他声音粗哑:“陆道友,黄道友,你们可曾听说周家那边传来的消息?我记得陆道友你还是周家客卿吧。” 听到这话,陆昭一头雾水。最近他忙著炼製傀儡,几乎没怎么关注外界动態。 他摇头道:“最近忙於炼製傀儡,未曾留意外界消息。” 黄老头也跟著摇头:“不曾听闻。” 中年汉子略显得意地压低声音道:“就是周家那位天才——周平远,据说好像被人打伤了。” 陆昭闻言顿时来了兴趣。 周家乃是长风郡的霸主,据说家族內连筑基修士都有好几位。而周平远作为这一代年轻一辈中的第一人,年纪与陆昭相仿,却已是练气后期修士,前途无量。 如今竟传出被打伤的消息…… 他不禁皱起眉头,隱隱觉得,风波或许又要来了。 第三章 寒铁矿洞 “不知道友可知具体內容?” 此事颇为蹊蹺,尤为奇异的是,竟连一位灵农都知晓。 中年汉子闻言,眉飞色舞之態骤然收敛,似有难言之隱,迟疑片刻,终究道:“此事我亦仅听他人所言。” 一上午的摆摊,陆昭一个傀卫也没卖出,这倒也正常。这门生意本就是“半年不开张,开张吃半年”。 中午,他吞服下一枚辟穀丹。此丹不算昂贵,服下后可维持三日不饿,陆昭常买来替代灵米。 服下丹药后,他沿著坊市大道走了约一刻钟,来到离坊市不远的寒铁矿脉入口。 按照规矩,入矿前需先上交储物法器,由执法修士封入“封灵盒”中。此盒唯一功能便是隔离神识,防止夹带私矿。 上交完毕后,开始分发灵镐。灵镐入手冰凉,在黝黑的矿洞中泛著淡蓝色光晕——这是一种用极少量寒铁矿与精铁混合炼製出的不入流法器,主要用途是挖掘矿石。 进入矿洞,陆昭指尖凝结的冰晶簌簌掉落,水属性灵气在他周身流转成一层淡蓝光膜。 矿洞入口如同巨兽咽喉,寒气顺著《小灵雨诀》护体灵光的缝隙钻入骨髓。这是寒铁矿脉带来的影响——在此等环境下,普通人根本无法生存,所有挖矿者皆为修士。 隨著不断深入,陆昭来到其中一条支脉。 洞內已有几人在场,凿击声此起彼伏。几名练气修士正在岩壁上敲打,手中灵镐泛著幽蓝光芒,每次落下都在青黑色岩层上溅起冰渣。 陆昭抚过岩壁裂缝,不久也开始动手。青黑色岩层在灵镐下龟裂,露出內部蛛网般的银蓝纹路。 寒铁矿在此界又被称为“冰髓铁矿”,其形成需地脉阴寒之气浸润精铁矿千年,矿体如血管般均匀延伸,却无固定富集点。 他凿下一块拳头大小的原矿,断面处冰晶呈放射状生长,中心嵌著米粒大小的幽蓝事物——正是寒铁矿。 每月十斤的定额,正好卡在练气初中期修士每月能挖到的临界点。 若强行超时开採,轻则寒气入体损伤经脉,推迟破境;重则引发寒气反噬,冻毙洞中。 至於练气后期修士,则看不上这点收益,一般也不会来,来了多半另有目的。 半个时辰后,陆昭凝视岩缝间闪烁的晶芒,心中一动——“寒玉石”,寒铁矿的伴生灵物。 一阶下品灵物,价值不高,远不如一阶上品的寒铁。 “此物大致值二十灵砂。”他在心中盘算。 周家有规定:除寒铁矿外,其他伴生物只要上交,一律按市价对半分成。 周家之所以如此大方,也是无奈之举。寒铁矿环境恶劣,能来挖矿的都是修士,且最好是中期修士。加之寒气侵蚀严重,给得少了没人愿意干。 至於寒铁矿本身,每天能挖到的数量有限,一个月顶多十一斤,运气不好还挖不到十斤。 只要能按时上交足额矿石,其余事情周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你能带出去,那就是你的本事。 管得太严,除了陆昭这种客卿,便再无人愿来。 其他人可没有固定月俸,靠的就是夹带私矿和採集伴生灵物谋利。 又过了一个时辰,陆昭估算了一下,已挖了七两寒铁矿,今日运气不错,遂收手。 他今日能在矿洞待的时间不多了。练气初期修士最多坚持两个时辰,中期能多半个时辰。 还有半个时辰,他打算去收集一些傀儡材料。无论是噬灵鼠尸体,还是鼠王獠牙,他手上都不多,炼製傀儡难度不小,需多储备些。 正当他行至一条矿洞深处时,一团灰影从头顶岩缝窜出! 陆昭反手甩出一道水弹术,炸开的水雾瞬间冻结成冰雾,噬灵鼠王顿时一个踉蹌,但仍勉强从冰雾中钻出。 森白獠牙清晰可见——此畜虽仅有一阶初期实力,但牙齿蕴含“破灵”属性,对防御类法术略有克制。 除了鼠王,还有七八只普通噬灵鼠,每只都有猫儿般大小,但都只是不入阶妖兽。 而鼠王体型不大,仅如寻常老鼠,在狭窄矿洞中更显灵活。 陆昭原本只想寻几只普通噬灵鼠,没想到竟撞见了鼠王。不知是他运气好,还是这鼠王运气差,仅仅穿越了一条矿道,就发现了它。 见鼠王现身,陆昭抬手便是一道冰锥术,却被它灵巧躲过。 接下来便是一追一逃。鼠王速度极快,唯有獠牙具备威胁,其他不足为惧。 一刻钟后,鼠王被逼入死胡同。 眼见无路可退,鼠王怒吼一声,猛然扑向陆昭。 陆昭抬起手指,指尖凝聚出一枚水弹。 鼠王化作灰影,在冰棱间跳跃穿行,腥风裹挟破空之声袭来,獠牙幽光撕扯著《小灵雨诀》凝成的护体灵光。 就在这时,三枚水弹呈品字形封锁鼠王退路,撞击冰壁爆开的寒气瞬间凝成冰雾。 这是他改良后的水弹术,他称之为《冰弹术》——藉助寒铁矿洞的极寒环境,將普通水弹术转化为冰晶禁錮目標。 鼠群被困於冰雾之中,冰雾附著毛皮凝成霜壳,令它们动作迟缓如陷泥沼。 就在鼠王与鼠群行动受限之时,一道冰锥突然出现,贯穿鼠王左眼。鼠王惨叫一声,直挺挺倒下。 片刻后,那七八只普通噬灵鼠也被一一击杀。 望著满地鼠尸,陆昭嘴角微扬,將它们尽数收入囊中,隨后踏上归途。 噬灵鼠这种东西,只有陆昭会费尽心思猎杀。旁人即便见到,大多也只是驱赶了事。 噬灵鼠除了鼠王的獠牙算是一阶下品灵材,价值几十灵砂,其余毫无用处。 为了这点灵砂大费周章,实在不值得。 陆昭不过是机缘巧合遇到鼠王,才顺手將其斩杀。毕竟鼠王虽实力不强,速度却不慢,加上矿洞狭窄,它逃出生天的可能性其实不小。 今日遇到精通水系法术的陆昭,也算是死得其所。 等到了洞口,例行检查一番后,陆昭取回封存的储物袋,並登记今日收穫的寒铁矿与寒玉石。 至於其他物品,检查修士毫不在意,直到看到鼠王尸体时才略显惊讶,但也仅此而已。 至於寒铁矿和寒玉石,则仍需自行送交库房。周家不怕人跑——在这长风郡,谁敢携带周家之物逃跑? 第四章 售卖青纹鼠傀 离开矿洞口,陆昭踩著满地碎霜,朝著寒潭方向缓步行去。 当他来到寒潭边时,发现此处已有几人在打坐。周家的客卿並非只有他一人,虽然练气后期的修士不会来此地修炼,但练气初期与中期的水属性修士却有不少。 陆昭目光一扫,只见眾人大多聚集在寒潭周围,彼此之间都隔开了数丈远——修炼乃私密之事,谁也不愿被打扰。 他选了一处空旷之地盘膝坐下。冰凉的灵气顺著经脉游走,竟隱隱发出山涧冲石般的哗响。 手指结印,那些水属性灵气被他一点点吸入体內,隨著《小灵雨诀》的运转缓缓匯聚至丹田。 “堪比一阶下品灵脉。”陆昭闭目內视,三道淡蓝色真气在丹田处拧成螺旋。 冰蓝雾气在他周身凝成旋涡,却被中品灵根的瓶颈所阻——如同溪流涌入细颈瓷瓶,任凭灵潮激盪,吞吐终有定数。 每一缕寒气都裹挟著精纯的水属性灵气,但在触及经脉的瞬间却化作细针,刺得他眉头紧锁。就在经脉即將皸裂之际,已到酉时。 陆昭摸出瓷瓶,倒出一粒褐色丹药。护脉丹的苦涩在舌尖化开,暖流包裹住即將崩裂的经脉。此丹可延长一倍的修炼时间,是修士不可或缺之物。 练气期修士每日能打坐的时间有限:一层约半个时辰,二层一个时辰,三层一个半时辰…… 又是一个半时辰后,陆昭睁开了眼。 “还是不行,我毕竟不是那等灵根出眾之人。”他喃喃自语。 昨日才刚突破至练气三层圆满,凭藉中品灵根虽不至於卡在瓶颈,但想要晋升中期也不是几天之內就能轻鬆达成的。 “还得一步一步来。”他嘆息一声,收功起身。 待回到小院,他將鼠王獠牙浸泡入盆中。今日刚从周家库房归来,补足了昨日所缺的寒铁矿份额。 走入地窖,心神一动,一部一阶傀儡传承浮现在脑海之中,其上还附有一部专为打造傀儡而设的法诀——《百炼诀》。 这部法诀详细记载了傀儡分类、不同类型傀核的雕刻要点、如何为傀儡赋予属性、以及拼装、激发与操纵傀儡的技巧。 更附有一门操控傀儡的法术——《千丝术》,可远程控制多具傀儡协同作战。 回忆过《百炼诀》的內容后,三种傀儡传承浮现於心: 一阶傀儡初篇寒冰鼠傀(一阶下品) 材料:冰凝石一块、一阶初期鼠妖尸体一具、爪嵌冰爆符 能力:杀伤范围一丈,具备破法与冰冻效果 铁木卫(一阶下品) 材料:玄铁十斤、铁木百斤 能力:身体坚硬如铁,力大无穷,可与一阶中品妖兽近身肉搏 流云雀(一阶下品) 材料:一阶初期雀类妖兽尸体一头、风纹石半斤、翅刻风灵纹 能力:可飞行上百丈高空,用於侦查、监视、预警 比起自己炼製的青纹鼠傀,这三者无论是在战斗、防御还是辅助方面,都有明显优势。 三种傀儡在他脑海中一一闪过,陆昭隨即制定了计划: 明日出售一具青纹鼠傀以换取部分灵石;初五前往周家库房兑换冰凝石——同样为寒铁矿伴生灵物;炼製寒冰鼠傀与流云雀傀儡,前者可用於战斗,后者则適合侦查与警戒;铁木卫因材料昂贵且技艺要求较高,暂时搁置。 第二日清晨,晨雾未散,黄老头盯著陆昭摊位上泛著青芒的鼠傀,手中符纸滑落在地。 那傀儡爪尖“灵纹自衍”,正是入阶傀儡师的標誌。 黄老头惊讶道:“你真的入阶了?” “陆道友竟真得了傀儡真传?”卖雾凇草的老嫗也惊呼出声,连篮中的灵草都差点抖落。 围观人群骚动起来,陆昭不动声色地掐诀,摊位上的鼠傀突然昂首立起,灵动非凡。 半个时辰后,陆昭掂著手中的十枚灵石,望著眾人惊嘆的眼神,嘴角微扬。 入阶傀儡在长风郡极为罕见,连霸主周家都不曾传出有入阶傀儡师的消息。 不过想到傀儡术惊人的耗材量,且青纹鼠傀作用有限,他又不禁皱眉。若非有傀珠系统辅助,他也不敢奢望以此道破境。 指尖摩挲著袖中残破的《小灵雨诀》,他忽然想起昨夜傀珠光幕上闪烁的“一阶下品傀儡师”字样,心中依旧难掩欢喜。 按照昨日计划,陆昭跑遍坊市多家店铺,却始终未能寻得风纹石。直到最后,他才得知九渊阁或许有货。 九渊阁飞檐上的嘲风兽吞吐云气,作为周家產业之一,亦是坊市最大商铺。 踏入店门,一位身穿青衣的小廝迎上前来,年纪不过十六七岁,修为练气一层,眉清目秀。 “我乃九渊阁接待,请问不知友来本阁有何需求,是要法器,还是灵丹,亦或是灵材,本店应有尽有?” “风纹石有吗?”陆昭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开口。 小廝闻言眉头微皱,嘆口气道:“此物品阶过高,已非我能管辖,请隨我去见掌柜。” 说罢引著他来到柜檯前,见到了正在闭目养神的老掌柜。听闻来意,老掌柜睁开浑浊双眼,目光却透出一丝精光: “道友想买风纹石?此乃一阶中品材料,可不便宜。” “既然来了九渊阁,自然是做好准备。”陆昭语气平静。 掌柜点头,转身进入后院,半刻钟后掌柜回到柜檯,手中拿著三个盒子,一一打开,依次摆在柜檯上。 第一个盒中是一块拳头大小的淡青色石头正是风纹石;第二个是鸡蛋大小;第三个则是鸽卵大小。 “第一块重五斤四两,需二十五灵石;第二块重二斤一两,十灵石;第三块重九两,四灵石。” 一刻钟后,陆昭走出九渊阁,看著几乎掏空的口袋苦笑:“这灵石,还真不经。” 最终,他咬牙买下了后两块风纹石,在与掌柜討价还价后,以十三灵石成交。 如今他手头剩余灵石不足五块,可谓一贫如洗,但他並未后悔。 眼下,他打算去找一位故人——猎妖人王云。 第五章 猎妖人 周家坊市分为东、南、西、北四区。东、南、西三区主要为交易区域,唯有北区以居住为主。 在坊市中討生活的修士,多数住在北区。只有像陆昭这样的客卿,以及部分练气后期修士,才会被安排在其他几区。 至於真正的周家人,则从不住在坊市內。他们居住在离坊市三十里外的周家灵山之上——那里拥有一条二阶灵脉,是周家真正的大本营。 其实周家坊市本身也拥有灵脉,而且是一条一阶上品灵脉,否则也不会在此设立坊市。 但整条灵脉已被“二阶锁灵阵”封锁,坊市內仅周家出租的洞府才具备灵气供给。否则,陆昭也不至於每日都前往寒潭打坐修炼。 今日他前来北区,拜访一位老熟人——练气五层的猎妖人王云。 当年陆昭初来长风郡,在最艰难的日子里,曾加入王云的小队一年。那一整年中,王云对他颇为照顾,二人自此结下深厚情谊。 陆昭迈著轻快的步伐,来到王云所居的小院门口,抬手轻轻敲了敲门。 “咚咚!” 片刻后,木门吱呀一声打开。开门的是位约莫三十余岁的妇人,身著蓝裙,容貌清秀,气质温婉。 她是王云的道侣,陈芳。 “芳姐!”陆昭微微一笑,唤了一声。 “原来是小昭啊,快进来坐。”陈芳热情地將他迎入屋內。 屋子不大,布置简朴。陆昭在角落坐下,陈芳则坐在他身旁,笑道:“你可是贵人多事忙,算来竟有一年未来了。” “我这次是来找王大哥的,不知他在家吗?” “他还未回来,估计还得半个时辰。”陈芳答道。 “是不是又去售卖妖兽材料了?” “是啊。”她点头,“前些日子我们小队猎杀了一头黑爪猪。” “恭喜芳姐,恭喜王大哥!”陆昭由衷祝贺,“黑爪猪可是一阶中品妖兽,这一单收穫不小吧?” “哪有那么容易。”陈芳笑著摇头,“我们不像你,每月都有月俸。散修的日子,全靠拿命去搏。” 说到此处,语气中不无感慨。 “是啊,散修不易。”陆昭深有同感。 他曾亲身经歷几年漂泊生活,深知散修之苦。那段日子里,他吃尽苦头,付出巨大代价,面对的迷茫比前世加起来都多。 但他不怕苦,也不怕难,怕的是失去希望。 如今傀珠的开启,让他在这残酷的修仙界中,终於有了走下去的底气。 现在的他只想一步一个脚印,走至前方无人之境。 感慨过后,陈芳转回正题:“小昭,你找你王大哥,有什么事?” 陆昭没有隱瞒,將自己的来意娓娓道来。 听完后,陈芳眉头微蹙:“你要一阶下品雀类妖兽尸体?这东西可不好找,你要它做什么用?” 陆昭也没隱瞒:他已成功炼製出一具入阶傀儡,成为一阶下品傀儡师,正需此物炼製新傀儡。 陈芳听后神色惊讶,继而满是羡慕。 “恭喜你,小昭。”她真诚地道贺,“当初你在小队时就喜欢研究这些小玩意,当初大傢伙还笑话过你,可没想到真让你走出来了。” “那也是入阶而已,赚个辛苦钱罢了,哪有什么走不走出来。”陆昭谦逊道。 “可这也算是入阶了呀!”陈芳嘆道,“起码道途有了指望,不像我们,前路渺茫,此生能否修炼至练气后期都未知。” 在她看来,傀儡术虽罕见,却位列修仙百艺前列,想必能带来可观收入。 相比之下,猎妖人的生活实在太过危险。每年死於妖兽或劫修手中的猎妖人不在少数。 若非他们夫妻二人实在没有修仙百艺天赋,谁愿把脑袋掛在裤腰带上过活? 聊了约三刻钟后,门外传来脚步声,一道身影出现在门口。 此人身材高大,足有八尺,面容粗獷,络腮鬍须,神情豪爽,正是王云。 王云站在门口,一眼便看到陆昭来访,脸上露出笑意:“小昭来看你大哥了?” 陆昭起身行礼:“大哥,你回来了。” 对於王云,陆昭始终心怀感激。 当年家族覆灭,他一路流浪,从北原郡来到长风郡,最后机缘巧合进入周家坊市。 那时他变卖了所有法器,光身上所有灵石,只剩下几张符籙维生,生活极为窘迫。 最后是王云的小队收留了他,不仅没让他承担最危险的任务(这是猎妖队不成文的潜规则),还给予诸多关照。 正是这段经歷,让陆昭度过最艰难的时期,也为他后来加入周家、成为客卿打下了基础。 等二人寒暄完毕,陆昭再次说明来意。 “你要一阶初期的雀类妖兽尸体?”王云沉吟片刻,面露难色,“若是以前,虽然麻烦些,却也不难。” “但现在,恐怕真不好说了。” “天云山脉出事了?”陆昭敏锐追问。 王云摇了摇头,示意陆昭坐下,自己也在桌边坐下,倒了一杯茶,慢慢喝了一口,才开口说道:“不是妖兽的问题。是周家最近像在找什么东西,搞得整个山脉鸡飞狗跳。” “听说连“云纹骑”都出动了。” 听到这话,陆昭神色微变。 作为周家客卿,他比王云等人更清楚“云纹骑”的分量。 那是周家称霸长风郡的重要力量之一,人数虽不多,仅有数十人,却皆为练气后期修士组成。 他们的坐骑“云纹马”,更是难得的一阶妖兽,成年后基本都能突破至一阶中期。其速度与耐力远超常妖兽,是非常理想的修士坐骑。 练气修士虽能御空飞行,但长途奔袭却极耗法力。即便是练气九层修士,全力飞行也不过数里便力竭。 正因如此,擅长赶路的妖兽比战斗妖兽更为珍贵。而周家能以云纹马配给云纹骑,足以见其重视程度。 想到这里,陆昭心中隱隱不安。 周家为何突然大规模调动云纹骑?他们到底在追查什么人? 而这背后,是否与近日坊间传闻的“周平远被打伤”一事有关? 第六章 炼製傀儡 想到这些,陆昭心中隱隱生出一丝不安。他总觉得最近坊市上风声不对,似乎有大事即將发生。 但很快,他又摇了摇头,將这股情绪压下。 如今他虽只是练气初期,却已掌握一阶傀儡术。可即便如此,在修仙界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他依旧无力改变什么。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炼製傀儡、赚取灵石,儘早突破至练气中期。”他心想。 敘旧了约两刻钟后,陆昭起身告辞:“时辰也不早了,我还要去矿洞,就不打扰大哥了。” 王云点头道:“不如吃了午饭再走,尝尝你芳姐的手艺。” “不了。”陆昭摆摆手,“我还有事要处理,就不麻烦芳姐了。” 王云见状,也不强求,送他到门口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你自己多加小心,有消息我会儘快联繫你。” 从王云家离开后,陆昭直奔寒铁矿脉。 今日运气显然不如昨日,两个时辰下来,只挖到了六两寒铁。 至於伴生灵物——哪有那么容易得到?一个月能遇到两三次就算不错了。 矿洞之行结束后,他前往寒潭修炼。 这次他没有像昨日那样急躁冒进,而是缓缓吸纳灵气,以温和方式打磨瓶颈。 据他估算,若保持当前状態,大约二到三个月便可突破至练气中期。 “还是缺灵石啊!”回程途中,他轻嘆一声。 若是每日都能服用护脉丹,估计一个多月就能破境。然而想到一阶下品护脉丹的价格——二十灵砂一颗,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以往一个月能服一颗就不错了。 回到小院地窖,陆昭抹去桌上青纹木碎屑,取出一块青纹木查看剩余库存。 “还剩三斤。” 指尖抚过最后几块木料,这些是他三年来一点一点换来的。每一斤木料都是他耗费大量心血所得。 而今夜,这些木料將全部用尽。 想起当初为了寻找青纹木所经歷的艰难,他就忍不住摇头嘆息。坊市中根本没有售卖,最后是在黑市才找到。 对方当时开价极高,他无奈之下只能用攒了一年多的私矿交换。 如今依旧是拿私矿换,只是近几个月挪用太多,导致矿洞份额不足。 陆昭取出刻刀,开始每日例行的傀儡炼製。 片刻后,一声清脆的“叮”响起。 刀锋突然卡在木芯处,陆昭手腕轻抖,多年雕刻废料形成的肌肉记忆瞬间甦醒。 他顺著木纹裂口切下,青髓缓缓渗出,在月光下凝成蛛网般的灵纹。 傀儡终於炼製完成,他长舒一口气。 这是他炼製的第三具傀核。这一次他只稍微运用了《百链诀》上的技巧,成功率便大幅提升。 傀核完成后,陆昭迅速掐诀,一根鼠尾骨从陶罐中跃出,精准嵌入刚雕好的凹槽。 当最后一个部件嵌入眼眶时,鼠傀腹腔中传出风过竹管般的嗡鸣。 “成了!” 他小心翼翼地將拇指大小的灵石嵌入傀儡腹部。 片刻后,第二具青纹鼠傀跃上桌面。陆昭仔细端详自己的作品。 昏黄的地窖灯光下,火星不时跳跃,照亮墙上斑驳的刀痕——那是这些年失败的傀核留下的痕跡。 第二日清晨,陆昭再次来到西区老位置摆摊。 刚想进入摊位,却发现通道被堵住。 “黄道友,劳烦让让位置。” 黄老头闻言挪开身子,陆昭拂去石阶上的灰尘,將一具鼠傀摆在兽皮上。 起初围观者不多,但很快便吸引了不少人驻足。 一名背著弓箭的猎妖人蹲下身,戳了戳傀儡,问道:“这玩意速度如何?实力呢?能用来探路吗?” “速度不比鼠王慢,实力略逊一筹,不过保留了鼠王的“破法”特性。”陆昭答道,“可以用於探路,只要在神识范围內,皆可探测。” 说罢,他掐诀唤醒鼠傀。青纹木爪在青石板上划出三道白痕,隨即他释放一道水幕术,让傀儡上前啃咬——水幕瞬间破碎。 半刻钟后,猎妖人丟下十块灵石离去。 黄老头盯著空了的摊位,忽然嗤笑:“还是你们傀儡师舒坦。” “怎么说?”陆昭问。 “你瞧这西市。”黄老头枯槁的手指划过整条街,“主卖火球符的就有五家,清心符三家,连冷门的龟甲符都有两个摊位。” 他摩挲著起毛的符纸边沿:“昨儿李瘸子新制的护身符,硬是比市价低两成。” 旁边卖符草的胖子插话:“可不是!上个月老赵家闺女刚学会制符,现在满街都是她画的避尘符。” 黄老头往手心呵了口气:“哪像你这独门生意。” 他指著鼠傀爪尖流转的青芒:“整个坊市,只有你一家能造入阶傀儡,定价多少全凭你一句话。” 陆昭正欲开口,卖灵草的妇人突然凑过来:“听说周家药堂的雪娘子订了一具做探药傀?” “確有此事。”陆昭点头,“今天早上刚接的订单,不过她暂时灵石不足,先下了预订。” “瞧瞧!”黄老头拍著大腿嚷道,“人家主顾都是自己找上门的!哪像我们符师,得求著散修买两张护身符防妖兽!” “道友也不必这么说。”陆昭笑了笑,“我这傀儡也是多年积累才炼製而成。往后炼製起来哪有这么容易?” “你们符师竞爭虽大,可需求也大。而我这傀儡师虽只有一家,可需求又有多少?” “如今不过是刚出风头,才看起来好卖,日后还得回到从前。” 听他这般说,黄老头也点了点头。 若只有青纹鼠傀,陆昭的话还真没错。等过了这阵子,一个月能卖出一具就算不错。 但他还有流云雀傀和寒冰鼠傀,前者是飞行侦查傀儡,后者战斗能力不输一阶下品妖兽。 这才是真正的潜力所在。 待人群稍散,陆昭似无意间说道:“听说周家云纹骑出动了?” “何止!”卖符草的胖子压低声音,“我表兄为周家供应灵草,说坊市內的云纹马少了不少。” 黄老头捻著鬍鬚:“这事这几日到处有人传,昨日还有人亲眼见著七匹云纹马往天云山方向去了。” “可是围剿妖兽?”陆昭看似隨意地补了一句。 “若是寻常妖兽,何须动用云纹骑?”卖灵草的妇人神秘兮兮地凑近。 她压低声音道:“听说是和平远公子受伤的事有关。我侄子是周家的灵医,据说平远公子伤势极重,甚至可能影响筑基。” “慎言!”黄老头突然厉声打断,浑浊的眼睛扫过街角闪过的黑袍修士,“有些事不能说,不然活不久。” 陆昭顺著他的目光望去,三个袖口绣著周家族徽的修士正在查验摊位。 为首之人腰间悬著的不是客卿木牌,而是鎏金铜牌——那是周家子弟专属的身份象徵。 第七章 三个月,突破练气四层 天刚泛起鱼肚白,坊市西区的青石板上便响起他摆弄傀儡的咔噠声。 每当日头初升,新制的青纹鼠傀便会臥在兽皮上,爪尖流转的灵纹吸引著猎妖人频频驻足。 每当这时,陆昭会让傀儡突然翻身,露出锋利獠牙,有时还会施展法术,让傀儡当场破去自己释放的水幕术或冰锥术。 眾人被吸引过来后,他便笑著掐诀收束傀儡,详细讲解其用途。靠著这一套“演示、解说”,他成功吸引了大量顾客。 黄老头总会在一旁酸溜溜地嘟囔:“早知道我也学傀儡术了,哪像现在画符还得打折卖。” 当日头攀上青铜兽首时,矿洞深处必会响起灵镐凿击岩壁的清脆声响。 陆昭每日都会摸著岩壁上的霜晶,想起那块藏在寒铁矿夹层里的“寒灵玉”。 那是一块拳头大小的一阶中品伴生灵物,幽蓝冷光流转,指节轻叩竟有空谷迴响般的颤音。 这是他三年来第一次挖到一阶中品材料,上交后换得两块灵石虽不多,却也让他心头一喜。 除了挖矿,他还每日猎杀噬灵鼠群。每当鼠群被逼入绝境扑来时,他反手甩出三枚冰锥,炸开的寒气瞬间凝成冰雾,將鼠群冻结成一尊尊霜雕。 当最后一次猎杀时,其他修士看他的眼神都带著探究。那一月他足足杀了几十只噬灵鼠,收穫很是不错。 而当到了暮色,地窖里青纹木碎屑总能铺满桌面,大多数时候傀核都是炼製失败。 可每当看到成品鼠傀,陆昭心中便充满慰藉。自从参透《百链诀》中“木髓引灵”的诀窍,他发现只需四块青纹木就能雕刻一枚傀核胚子,这段时间的边角料还製成了七具傀卫。 时间来到月末,陆昭领取当月下发的寒玉丹,对著月光细细盘算这三月帐目: 周家客卿俸禄:三块灵石上 交伴生灵物所得:二块灵石 鼠傀卖出三具:三十块灵石 傀卫收入:二块灵石 购置青纹木与冰凝石的销:七块灵石 总计:三十块灵石 陆昭此时的储物袋中整整齐齐码著三十块灵石,另有还有四两幽蓝寒铁矿未用。 三颗寒玉丹也被他小心存放,此丹每一颗都能抵练气初期修士七日苦修。 三个月的苦修,瓶颈已薄如蝉翼。 那天他一如往常来到寒潭修炼,却突有所悟。 当寒潭雾气凝结成冰晶簌簌坠落时,丹田处原本纠缠的三道真气竟拧成螺旋。 他惊讶地发现,这三个月的努力並未白费——凿矿、猎妖、炼傀,每一次灵力枯竭再恢復,经脉都被悄然拓宽了不少。 此刻《小灵雨诀》运转顺畅,灵气不再横衝直撞,而是如春溪漫过鹅卵石般温驯流淌。连往日刺痛的寒气,如今也变得柔和。 护体灵光格外清透,潭面倒映的冰蓝旋涡比往常快了三转。 陆昭当机立断吞下一粒寒玉丹,丹液化开的瞬间,蛰伏在骨髓中的寒气骤然活络。 那些曾如细针刺痛的灵气,此刻竟顺著功法路线自行流转,仿佛冰层下压抑千年的暗流终於找到出口。 潭边几株冰凌草无风自动,露珠悬空凝成水雾向他匯聚。 “咔!” 陆昭不惊反喜,这是功法中记载的突破之兆。 果然,灵气被无形之力牵引,在丹田处旋成涡眼,寒潭灵气如百川归海般涌入体內。 他感觉经脉化作冰川河道,磅礴灵力裹挟碎冰奔涌,冲刷得骨骼都在震颤。发梢凝出寸许冰棱,眉宇间结出霜,宛如一尊冰雕。 三丈外修炼的灰衣客卿猛然睁眼,只见陆昭周身霜倒卷,衣袍无风自动,护体灵光“啵”地一声炸开成冰环。 潭水沸腾般翻滚,银鱼惊慌跃出水面,落地即成冰雕。 那客卿立刻后撤,却发现鞋子已被黏在青石板上——是过量灵气外溢,將方圆三丈化作了寒域。 “破!” 隨著一声清喝,冰域轰然炸裂。 陆昭內视丹田,原本三道纠缠的真气已扩大一圈,一道崭新的真气缓缓生成。 丝丝缕缕的灵气顺著拓宽三成的经脉自行周天循环。 寒潭寒气触体即化,再不是往日针扎般的刺痛,反而像浸在温润玉液中 又是一个长夜,突破修为的陆昭从寒谭边回来。 小院地窖,陆昭摩挲著自己的三十块灵石,在月光下面板在眼前闪过。 姓名:陆昭 寿元:二十三/一百二十 修为:练气四层(中品水灵根) 主修功法:《小灵雨诀》(残缺·下品) 法术:水弹术、水帘术、冰锥术、敛息术、水雾术 辅修技艺: 傀儡术(一阶下品): 青纹鼠傀(成功率三成三) 这三个月陆昭保持著规律的生活,不仅突破了修为,傀儡术也突飞猛进,如今青纹鼠傀核心三次就能成功一次,其他部件的炼製成功率更是接近九成。 至於其他傀儡材料,寒冰鼠傀需的冰凝石从周家购得三块,昨日用还在黑市和驼背老修换了鸽卵大的一块。 流云雀所用的风纹石早已备齐,雀鸟尸体这几月也得到几具,倒是从王云处得来消息:天云山脉北麓发现大量青翎雀巢,若能得到尸体...... 心中想过“三十岁前练气中期圆满“的想法,陆昭將灵石分成三摞:十块购丹药,十五块备傀儡材料,余下五块留著应对意外。 至於手中剩下寒玉丹到了练气中期倒是不够用了,可以考虑售出,新的丹药,等去换了新的客卿令牌每月也应能得到一枚。 若是陆昭没猜错领取的丹药应是冰玉丹。 靠著领取的丹药,售卖傀儡的所得,也许两年內就能触摸到练气五层的门槛。 更妙的是突破后陆昭《小灵雨诀》的理解也加深不少,如今在寒潭修炼两个时辰,抵得上往日三个时辰的苦功。 又是每日的日常,巡夜修士路过小院,此时的傀卫不仅只会颤抖,一具傀儡突然转头,是陆昭从百链决上学的“预警阵”,傀卫比从前更警戒灵敏,也更加灵活了。 第八张 新的差事 第二天的清晨,陆昭从周家在坊市驻地离开,揣著灵石走向九渊阁。 腰间新换的客卿令牌,上面写的不再是末等,换成了中等。 周家的规定练气初期是末等客卿,中期是中等客卿,后期是上等客卿。 练气初期是每月一枚灵石,中期是两枚,后期是四枚,每月还有对应修为的一枚丹药。 回想起刚才周明管事对自己说的话,陆昭不禁扶额。 周明刚才隱晦的向自己询问,是否想成周家人,那意思不就想让自己入赘。 陆昭哪会同意,又不能说的太过直白,要顾及周明的脸面,那人刚开始虽对他严苛,可近年来对他却不错,帮了他不少。 他只得道:“此乃人生大事,得容他细细思量。” “实在不行,恶了周明也罢。” 陆昭在心中想到,虽这样也不是他想要的。 推开九渊阁的大门时,檐角铜铃轻响,冰晶碎裂声清脆悦耳。长风郡已进入寒季,空气中凝著一层淡淡的霜雾。 长风郡进入寒季,掌柜捧著暖玉手炉倚在檀木柜檯后,见是他来,褶皱的眼角浮起笑意:“陆道友又来买风纹石?”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周家地界的水系、冰系灵材眾多,偏这风系物件可非常稀罕,这风纹石还是从天方郡来的。” “掌柜不必如此,这么说来,还是拿到了吧。” “得了些边角料,加起来也不到半斤。” 陆昭的指尖拂过货架深处灰扑扑的碎石,裂纹里凝著冰渣,掌柜掀开绒布嘆道:“这个月收的这批边角料,勉强能刻些小阵,算你两块灵石。” 这是陆昭第三次来买风纹石了,一个月前陆昭有了灵石,又从他处得知长风郡风系灵材稀缺。 就想著把大的那块风纹石买下来,等他再来九渊阁,发现那块风纹石已经被人买走。 不过掌柜答应他,下月商队来了会帮他留意。 门外忽传来马蹄踏冰声,三匹云纹马疾驰而过,四蹄处各贴著一道灵符。 掌柜看到云纹马,瞳孔骤然收缩,似乎想起什么。 陆昭看到此也不动声色的道:“这事还没完呢。” 掌柜嘆了口气道:“哪有那么容易。” 掌柜摆了摆手,似乎没了再交谈的兴趣。 三次的交易,陆昭和掌柜也算认识,交谈中得知这掌柜也是周家之人,只因为年纪大了才被派到这养老。 “陆昭会意点头,临出门时老掌柜又添了句:“道友的新傀儡若成了,记得让老朽开开眼。” 寒雾漫过坊市青石路,陆昭缓缓向著西市走去。 路过灵植摊时,卖雾凇草的老嫗正与人爭执:“水月今年都涨价三成了,雾凇草才涨了一成!周家药田今年都减產了。” 三日后的辰时初,陆昭一如既往摆摊,还多久三具傀卫已换了主人。那位猎妖人还用染血的皮甲蹭了蹭傀儡。 取出灵石时多留了枚蝙蝠毒牙:“陆道友这傀儡刻得更精巧了,昨日探黑风洞全靠它示警避开毒蝠。”陆昭含笑收下,心知自己傀儡术已逐渐获得认可。 矿洞冰棱垂落如剑,陆昭的灵镐轻点岩壁,青黑色寒铁矿应声而落。 酉时寒潭修炼,远处几位客卿望著潭边青影窃语:“这陆道友的进境,倒比某些周家嫡系还快上三分。” 当周明再次来到此地之时,他望著未散的灵力漩涡,眼底掠过讚赏:“三年破两层,放在嫡系子弟里也算上佳。“ 陆昭听到此话收功起身,发梢冰珠簌簌坠落:“全赖这寒潭灵脉滋养。“ “明人不说暗话。”周明弹指展开捲轴,山涧虚影中浮现修炼洞府,“青藤涧驻守空缺,那处灵泉可比寒潭浓郁半成。” 见陆昭沉默不语,他翻手亮出冰蓝玉牌,“驻守三年,可回归家族。” 陆昭接过玉牌,摩挲著上面的纹路:“上月陈江河道友似乎刚驻守归来?” 突破中期,陆昭也明白不可能再去挖矿,因此去了解了一些情况,驻守青藤涧就是他觉得的一种可能。 “他大意被寒毒侵体,正在药堂调养。 周明笑意微滯,復又温声道,“你与那些无望道途之人不同,年纪轻轻就修至中期,此等上佳灵地正好用来快速提升修为,具体消息你可去问客卿阁管事。 “玄色披风掠过青石,留下句若有深意的叮嘱:“你若是想通了也可来找我。” 陆昭听到此话,他也再次確定周明为这一两年来对自己有所照顾。 第二日清晨,客卿阁的偏殿的青铜鹤炉吞吐青烟,陆昭坐在桌前,缓缓摊开手上卷宗。 青藤涧共需要五人驻守,七年去轮换三人,名录上一人標註“重伤”,一人硃笔勾著“轻伤”,一人则是“正常”。 当值管事见他看完卷宗,便取出一枚蛇蜕:“墨鳞蛇群蛰伏深涧,修为不高,最厉害不过一阶中品。” “却生性积敏,有剧毒,还善於偷袭,当初重伤那人就是被其偷袭。” 你去了后的职责便是负责击退此蛇,保护生长在那的灵草不受妖兽破坏。 “周家为何不彻底清剿此蛇,那也不需五人镇守了。” “那群畜生数目眾多,蛇王又狡猾的很,看到练气后期修士就跑到暗河中,在水中速度又快,青藤涧水下又暗河眾多,水文复杂,练气后期修士不愿意下水。 倒是你等中期修士,会偶有斩杀墨鳞蛇王。 当了解情况后,陆昭也鬆了一口气,这个任务有一些风险,倒也还好。 “不知那青藤涧在何处?镇守期间可回周家坊市吗?” 这是了解任务危险情况后,陆昭比较担心的事情了。 “青藤涧距周家坊市西南三十里,每日只需三人在场即可,具体时间你等自己分配即可。。” 不过我提心你不可对任务有所懈怠,若是灵草被妖兽破坏,需驻守修士自己赔偿损失。 管事回了陆昭的问题,又担心陆昭对任务不重视还补充了一句。 陆昭听到此也暗暗的送了一口气,他担心就是距离太远,回不来周家坊市影响自己售卖傀儡。 若要是真的太远,恐怕得去活动一下换个任务了,至於去找周明哪怕他丟了周家这层皮也不会去。 还有自己得找个合作的商家了,全靠自己摆摊看来是不行了。 还有御风术自己得去修炼起来了。 第九章 青藤涧前准备 御风术虽为练气期法术,但修炼难度远超一般法术,尤其对无风灵根之人而言,更是艰难。 三年前,陆昭第一次踏入周家藏书楼时,记忆犹新。 彼时他刚成为末等客卿,兜里仅剩两块灵石。当执事报出价格:“御风术五块灵石,火球术三块,土甲术四块……”他沉默良久,最终什么都没换。 今日重临此地,心境已大不相同。 他从台子上取下一枚玉简,通体雪白,半尺大小,正面刻著“御风术”三个古篆小字。 走到柜檯前,执事打著哈欠道:“道友当真要换?这术法修炼难度可不小,上月有位道友强练,据说还伤了经脉……” “换。”陆昭將五块灵石推了过去。 玉简贴上额头的剎那,青色符文如暴雨倾泻而下。 识海中浮现周家先祖踏风而行的身影,那些需瞬息转换灵气流向的诀窍,此刻竟似万千钢针刺入神魂。 陆昭皱眉按住太阳穴,《小灵雨诀》自发运转,缓缓缓解刺痛。 “这玉简传功什么都好,就是消耗神识太大。”他心想,“哪怕如今已是练气中期,仍觉吃力。” 放下玉简后,他忽然明白为何周家子弟施展御风术时总带著滯涩感——这术法本就为风灵根修士量身打造。 其他灵根者修炼起来不仅事倍功半,威力也远逊於风灵根修士。 当然,藏书楼並非只有御风术一门遁法可供选择。 陆昭之所以选它,是因为水系遁法本就不多,適合他当前修为的更是寥寥无几。而藏书楼所藏,也不过普通练气期法术而已,並无什么上乘术法传承。 最后陆昭思来想去,还是御风术最为合適。哪怕属性不合,只要修炼至深处,威力亦不逊於寻常一阶水系遁术。 除了御风术,他还换了一门《水蕴术》,一门兼具疗伤与解毒功能的水系术法,此术法正適合青藤涧的环境。 两门术法共计八块灵石,这是已经是他第三次来此。 刚成为客卿时听闻可自由换取法术,他还一度欣喜不已,直呼周家大气,不把客卿当外人。 直到亲身体验才知,这藏书楼藏书虽广,却无修仙百艺典籍,也无珍贵功法,甚至连抄录都有限制。 且每门法术兑换均需立下心魔誓言,不得外传,否则功法反噬,轻则神识受损,重则走火入魔。 即便如此,这份慷慨在修仙界也算罕见。 离开藏书楼后,陆昭决定去坊市內各大店铺碰碰运气——他打算找一家稳定合作的商铺,专门代售傀儡。 “不收。”铁木柜檯后的胖修士头也不抬,手指捻著鼠须,嘴上確不客气:“陆道友的傀儡精巧是精巧,但猎妖人要的是能扛住黑牙猪衝撞的盾傀。” “这种哨玩意有何用?”他屈指弹飞傀儡,青纹鼠傀獠牙在青砖上擦出火星。 陆昭沉默著收回傀儡。这已是第五家店铺,掌柜们的说辞如出一辙。 东市“连云楼”的王掌柜倒是感兴趣,开价却只有市价六成;南街“炼器坊”的老修士盯著傀核研究了半个时辰,最后仍是摇头。 马不停蹄跑完五家铺子,只有两家愿意接受,但条件实在苛刻。 其中连云楼的王掌柜出价最高,也只肯以六块灵石收购青纹鼠傀,这比陆昭的心理价位低了不少。 他决定前往最后一家——九渊阁。 对於这次交涉,他心中尚存几分希望。 推开九渊阁大门,檐角青铜铃鐺凝著正午霜。 老掌柜正用青玉烟杆拨弄算盘珠,见他进来,枯槁手指突然按住滚动的墨玉珠:“上月那批风纹石边角料,陆道友用得可还顺手?” “掌柜慧眼。”陆昭心头微凛,面上不动声色地將傀卫与青纹鼠傀置於柜檯。 傀卫突然自主震颤,转头之际,淡青色雾气从关节缝隙渗出。 “这是我这几日新研製的『傀雾示警』功能。” “让掌柜见笑了。” 老掌柜浑浊的瞳孔骤然收缩,烟杆轻轻敲击傀卫某处凹陷,竟震出三粒风纹石碎末:“用边角料提升灵活,倒是聪明,还省了成本。” 说罢,他掀开柜檯暗格,取出一份魂契。 “若道友愿签三年独家契约,老夫愿以八块灵石每具收购这下品傀儡,每月保底收五具。” 陆昭接过契约细看,是一份一阶上品魂契,虽不算严苛,但对练气修士而言已足够约束。 “若我偶尔自行售卖……” “售价不得低於九渊阁。” 烟杆敲击青砖的脆响中,掌柜眼皮微微掀起:“当然,若是炼出能飞天的傀儡,倒也不是不能商量。” 契约文书上的硃砂印泛著血光,陆昭在“优先供应九渊阁”的条款处顿笔。 他看完后心中已有决断:条件还算优厚,三年內只要不將傀儡卖给其他商家,便不算违约。 老掌柜状似无意地喃喃:“周家最近正在搜罗飞行傀儡”枯瘦指尖在桌面划出个“贰”字,又迅速抹去。 离开九渊阁后,陆昭踏入“符阳斋”——周家坊市最大的符籙交易场所,据说连二阶符籙都出现过。 他没去散修摆摊区。那里主要售卖一阶下品符籙,而他需要的是一阶中品符籙。 “一阶中品御风符十张,一阶中品金刚符十张,一阶上品火鸟符两张。” “一共三块灵石。” 结帐后,储物袋里只剩十七块灵石。 接下来他还要去张家丹房买药,不知还能剩下多少。 一天奔波下来,回到小院时,储物袋里多了不少东西: 一阶中品解毒丹三颗,价值两块灵石; 一阶中品復灵丹一颗,价值三块灵石。 后者顾名思义,服下后可瞬间恢復练气中期修士三成法力。 进入地窖,空气中瀰漫著青髓与鼠血的腥气,却让他感到无比安心。 周家给了他七日时间,让他做好前往青藤涧前的准备。 接下来六日,他打算除每日修炼外,只做一件事: ——全力猎杀噬灵鼠和鼠王,有多少,杀多少。 第十章 出发青藤涧 矿洞岩壁上的冰霜泛著幽蓝冷光,陆昭背贴湿滑石壁,掌心凝聚的冰锥蓄势待发。 “吱!” 鼠王从头顶裂隙扑下的剎那,三枚冰锥呈品字形封死退路。寒气炸裂,冰晶四溅。 又是一声悽厉惨叫,六日来,他这是他猎杀的第头鼠王。而普通噬灵鼠却击杀近百头。 还好这些妖兽繁殖力惊人,还不值钱,否则哪有这么多让他来杀。 如今他手中已有八枚鼠王牙,四具完整鼠王尸体,以及数百具普通噬灵鼠残骸——储物袋空间几近饱和,他甚至开始考虑是否该精炼部分材料。 第七日后黄昏,陆昭结束日常修炼,来到一条隱秘河岸边,这是他平日演练法术的地方。 一刻钟后,望著水面倒影中狼狈不堪的身影,他细细回想御风术的要诀。 这一次,是他最接近成功的一次。 青色气流堪堪托起双足,却在离地三丈时与《小灵雨诀》转化的灵力產生衝突,瞬间法术失效。 他从半空摔下,护体灵光破碎,重重跌落在地。 七日来,除了每日雷打不动的修炼与猎杀噬灵鼠,其余时间几乎都投入在参悟御风术上。 本以为凭藉自己的悟性,入门应不难——当初修炼难度不输御风术的冰锥术,他不过三日便掌握;其他法术更是一日入门。 “看来属性相衝比想像中麻烦。”陆昭喃喃自语。 即便如此,他仍决定继续修炼这门遁术。如今他主要的战力,还是依赖法术。 就如这次前往青藤涧,若御风术修至高深,行动会轻鬆许多。 昨日他特意拜访了正在药堂修养的陈江河道友,从其口中了解了不少驻守情况,並已规划好前往青藤涧的路线。 第二日清晨,晨雾凝结成冰棱垂掛在坊市屋檐之间。 陆昭走在青石板大街上,一阵寒风吹过,他紧了紧身上的青灰斗篷。 这是周家客卿外出的標准法衣,虽只是最低阶的法器,但具备轻微遮蔽气息之效。 激发法衣后,袖口绣著的云纹在曦光中泛起微芒,片刻后消散。 他的身影仿佛淡了几分,不细看竟似未曾存在。 他最后回望了一眼寒潭方向,那里蒸腾的雾气正如三年前初见时般翻涌。 沿著三丈宽的青石路向雾靄深处前行,两侧歪斜的坊市界碑上留有妖兽爪痕,诉说著这片土地的危险。 刚出坊市三里,陆昭便取出一包粉末,洒在傀儡关节之上。 这是老猎妖人传授的驱兽秘法,由一种中阶妖兽粪便製成,可惊嚇普通不入阶的妖兽。 枯草无风自动,三具傀卫从袖中窜出,呈品字形在前方探路。 当年跟隨王云猎妖的记忆悄然復甦。那时他总是缀在队伍末尾,每有异动都会惊出一身冷汗。 而今,傀儡爪尖叩击碎石的咔噠声,竟比自己的脚步声更令人安心。 绕过棲霞坡时,他贴著岩缝阴影疾行。 此处上月曾发生劫修袭击事件,传言是“黑骨三梟”所为。 这个三人劫修团伙近年来名声极盛,皆因他们擅长使用黑骨法器,手段狠辣,专挑落单修士下手。 忽然,鼠傀集体转向,陆昭立刻掐诀激发腰间金刚符。 淡金护罩升起的剎那,三枚淬毒铁蒺藜正钉在他脚前三寸。 “倒是捨得下本钱。”陆昭冷笑一声。 金刚符能挡练气中期全力一击,对方见偷袭不成,也不纠缠,迅速退去。 他手中的御风符缓缓放下。 这种劫修最是狡猾,往往一击不成就迅速撤退,追击反而容易落入埋伏。 日头攀至中天,他凭著经验找到一处背风岩洞。 洞壁残留著焦黑篝火痕跡,但他依旧选择啃食冷硬的黄芽饼——野外生火等於给妖兽指路。 三具鼠卫在洞口警戒,复眼流转的幽光与岩缝苔蘚融为一体。 穿过腐叶林时最为艰难。积年落叶下藏著沼眼,稍有不慎便会陷入其中。 陆昭並指如刀,削下一段枯枝,蘸著雄黄粉在靴底绘出祛毒符纹。 这是跟猎妖修士学的土法子,虽不及避毒丹,却能防住腐沼中钻出的血蛭。 当暮色浸透云层,一日跋涉终告一段落。 远处,青藤涧轮廓浮现於夜幕之中。 两山夹峙的幽谷中,暗河轰鸣如闷雷滚动。 陆昭取出周家赐予的令牌,灵力注入的剎那,前方雾气突然裂开一道缝隙。 谷底景象让他瞳孔微缩。 此地常年雾气繚绕,空气中瀰漫著潮湿而微凉的气息。山体为古老玄岩所构,表面爬满墨绿色苔蘚与斑驳藤蔓,有大量飞瀑自崖顶垂落,在谷底匯聚成一条条条蜿蜒暗河。 整条涧谷长约十里,宽则不一,最窄处仅丈许,最阔处可达十丈以上。两岸怪石嶙峋,犬牙交错,如兽爪般抓裂大地。河水漆黑如墨,流速极快,时而捲起漩涡,仿佛吞噬一切。 卷宗中所言“暗河如蛛网”,竟毫不夸张。 难怪墨鳞蛇群能来去无踪。 一名蓝袍修士从石屋走出,腰间玉牌与他手中玉牌共鸣,发出淡淡光华。 “是陆道友吗?”那人弹指点亮檐角风灯,“今日是我轮值。” “你一路辛苦了,想必也累了。明日我再为你讲解任务流程。” 说罢,他指向东南方几座石屋:“那几处无人居住,你可以任选一间。” 陆昭简单查看后选中其中一间。 此地石室比想像中宽敞,他选中那间足足十丈长、八丈宽,还被分割成三个房间。 墙壁用一种淡蓝色石材装饰,隱隱散发清凉之意。 看到此屋,他心中就有规划:左侧取代地窖,用於炼製傀儡;中间为主臥兼修炼室;右侧则作为会客区。 盘坐於修炼室中央,灵气顺著《小灵雨诀》缓缓流入体內。 这里明显布置了聚灵阵法,截取了灵泉之力。 灵气浓郁程度远胜寒潭,运转一个周天,经脉中四道真气轻轻震颤。 “若在此修炼,配合寒玉丹,恐怕不到两年就能触摸五层门槛……”陆昭嘴角微微扬起。 第十一章 第一次轮值 晨雾在青藤涧的崖壁上凝结成冰帘时,三道身影踏著暗河翻涌的水汽走来。 昨夜见过的蓝袍修士立在石屋前,袖口绣著银丝云纹。此人面容约莫四十余岁,颧骨处有道寸许长的旧疤,练气五层的气息如潭水般沉凝。 他左手托著青玉阵盘,指尖正摩挲著某处缺损的阵纹。 “在下陈墨阳。”懂几分阵法,在青藤涧驻守已有两年。“ “老夫柳逢春。“一位拄著蛇头杖的老者突然开口。 枯槁手指敲了敲杖头镶嵌的碧绿蛇瞳,“练气六层修为,在这鬼地方消磨了五年寿数。“ 他鹤氅上沾满各色药粉,行走时带起呛人的苦味。 最后那人倚在钟乳石旁,三十出头的面容却透著暮气。 玄铁面具遮住半张脸,露出的右眼瞳孔竟是蛇类般的竖瞳。“叫我阴九。“沙哑嗓音像是砂纸磨过铁器,“练气五层,擅驱虫。“ 蓝袍修士轻咳一声,阵盘突然泛起青光。 光幕中浮现青藤涧全貌,十二处红点沿著暗河分布。“每三日轮值一次,辰时、午时、戌时各需巡查標记点。 若是有事外出需提前与我等商量,此地最少需三人值守。 “他屈指轻弹,几道青光没入眾人腰牌,“若遇墨鳞蛇群超过二十条,即刻激发求援禁制。“ 柳逢春突然嗤笑:“上月陈江河那蠢货,非要追著蛇王进暗河......“蛇头杖重重顿地,碧绿蛇瞳突然亮起幽光,“你们这些后生切记,戌时过后少靠近北面三处暗河口。“ 陆昭望著光幕中缺失的第五个红点:“卷宗记载驻守者是五人?“ 檐角风灯突然无风自动,陈墨阳的算筹发出刺耳鸣响。 眾人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泥土自动分开形成小径。灰袍老者佝僂著背走来,怀中抱著株叶片蜷曲的墨兰,根须竟如活物般蠕动。 “这是周家灵植师周老。“蓝袍修士语气不自觉恭敬三分,“已在青藤涧培育蚀骨兰十三载。 “他指了指主药田,“那处地方除了周老,旁人不得擅入。“ 周启行浑浊的眼珠扫过眾人,枯枝般的手指突然指向陆昭:“你身上有青纹木的味道。 “他怀中的墨兰突然舒展叶片,露出內里血丝状的纹路,“戌时后来药田东南角小药田。“说罢便蹣跚著消失在雾靄中。 正午的日头劈开涧谷浓雾,陆昭踩著湿滑的钟乳石往高处走。青藤涧地形如同剖开的蜂巢,千百道暗河在墨色岩层间切割出纵横沟壑。 主药田位於北崖凹陷处,十二亩灵田被淡青色光罩笼著。 透过阵法能看到內部景象:墨色土壤间游走著银线虫,七株蚀骨兰的根茎扎在妖兽骸骨上,叶片吞吐著猩红雾气。 西面石屋群沿著暗河支流排布,屋后晾晒著各种妖兽材料。 阴九的住处最为显眼——檐下悬掛的蛛网里裹著几具蛇蜕,窗欞缝隙不时钻出赤红蜈蚣。 最奇的是南崖下的溶洞。陆昭弯腰钻进洞口时,怀中的鼠傀突然剧烈震颤。 洞壁生满萤光苔蘚,照出满地碎骨。暗河在此处形成漩涡,水底沉著半具妖兽骸骨。 当他回到崖上,绕到瀑布后方,终於发现阵眼所在。 阵眼处镶嵌的灵石已暗淡无光,裂隙中渗出墨绿色液体,散发著与蚀骨兰相似的气息。 暮色降临时,陆昭在东南角找到了周启行说的那处小药田。 一株青纹木栽种,根系缠绕之处还有不少暗红色血液。 周启行此时走了过来。 “这株青纹木算是我私人財產。” “你身上青纹木气息很重,一看就是常与其接触。” “如何,有无需求,若是要的多还能便宜些。” 交谈中陆昭知道周启行是一位一阶中品灵植师。 周启行也得知陆昭是一名傀儡师。 最后陆昭以一块灵石三斤的价格和周启行定了下来,倒是比黑市比便宜不少。 这一连几日陆昭一直在熟悉环境, 直至一次遇到柳逢春才对此地真正危险有所了解,那日他在暗河口遇到柳逢春时,老者正在解剖墨鳞蛇尸。蛇头杖插在岩缝里,碧绿蛇瞳映著幽光。 他见看老柳逢春心情颇为不错,开口问起此地之事。 柳逢春一指墨磷蛇讲了起来: “此蛇最毒不在齿,在脊骨第三节的毒囊。“柳逢春用玉刀挑出鸽卵大的墨色毒囊,“陈江河那蠢货,就是被蛇王用毒雾喷中了天灵盖。“ 陆昭看著老者將毒液滴在试毒草上,叶片瞬间化作黑灰。“它们袭人多在朔望之夜,借著暗河水涨隱匿行跡。 “柳逢春突然掀开衣襟,露出心口处狰狞的咬痕,“五年前老夫就是被二十三条墨鳞蛇困在北崖......“ 蛇头杖突然指向瀑布方向:“真正的危险不在蛇群,在那半具妖兽尸骸下的东西。 “老者眯起眼睛,脸上的皱纹如同刀刻,“周家这些年不断派人驻守,你以为真是为这几株蚀骨兰?“ 正说著,阴九的传讯符突然破空而至。柳逢春瞥了眼符火,嗤笑道:“又是个不知死活的。 “倒是要多谢道友和我说这么多了。” 陆昭回了句。 “无妨,结个善缘罢了,过上几月此间之事道友也会尽知。” 子时的露水浸透阵旗时,今日是陆昭第一次值守,他也终於踏进主药田。 玉牌与阵法共鸣的剎那,他看见光罩內另有乾坤——每株蚀骨兰下方都埋著一具蛇尸,其根须更是插入尸体內部。 周启行佝僂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附近,怀中墨兰的根须正扎进一具尸体內。 “用你的青纹木傀儡碰碰西南角的泥土。“老者声音像是锈蚀的铁器摩擦,“注意看叶片的反光。“ 当鼠傀爪尖触及泥土的瞬间,蚀骨兰同时震颤。 叶片背面浮现出血管状的阵纹,阵法之力顺著鼠傀反馈回来时,他惊觉体內《小灵雨诀》运转突然加快了三分。 “这是......“陆昭的瞳孔微微收缩。 “周家要的不是蚀骨兰,“周启行枯枝般的手指抚过墨兰,“是天然阵纹。” 第十二章 重回坊市 青纹木碎屑簌簌落在桌子上,陆昭按《百链诀》在左侧石室刻下基础避识阵纹。 墙面嵌著一块灵石,表面蚀刻的“泛著微光——这是百链诀记载的不入流防护阵的阵纹,仅能示警筑基以下修士神识窥探。 他虽非正统阵法师,但多年雕刻符文的经验,使他对阵法也略有心得。 修仙百艺是有相通之处,让他布置真正的阵法自然做不到。可按图索驥,雕刻一些避识阵纹,布置一个范围只有一间屋子大小的不入流避识阵还是可以的。 东南角的青冥石台摆著半成品的鼠傀颅骨,台面暗渠直通山腹阴河,水流裹挟木屑沉入暗河中。 陆昭以练气中期的神识,操纵刻刀將刚入手的青纹木切割成一块块,每块大小刚好能雕刻一枚傀核。 一共是十六块。 陆昭將其分割好后,一一放入木盒子中,再放入储物袋。 右侧陈列架摆著三具灰扑扑傀卫。 中间修炼室放著清心蒲团,后面的墙壁陆昭还贴心的掛了一副太极阴阳图。 右侧会客间石桌剑痕交错,看来上一任主人常在此地练剑。 子时的山风裹著湿气涌入石缝,陆昭运转《小云雨诀》,青藤涧灵气如细流渗入毛孔。 相较寒潭雾状灵气的滯涩,此处灵气似山溪蜿蜒,在《小云雨诀》引导下,每次吸收的灵气都比在寒谭多出一成”。 每一次的吸收灵气,体內那道新生没多久的法力都会缓缓的壮大。 其他三道法力会缓缓的共鸣,四道法力在丹田处彼此纠缠。 结束完每天的修炼,陆昭又开始炼製傀儡,青藤涧的风带著湿润,透过石室的细缝吹到人身上有股清凉之感。 不过此时的陆昭已经无心关注这些了。 他正开始炼製流云雀,填充著风纹翅骨上已经有了六道符文,陆昭额头已沁出冷汗。 接下来就是最后一道符文,陆昭心惊胆颤的刻录完,他轻呼一口气,开始打坐调息 打坐了半刻钟,他直起身,来到桌边,又开始第二只翅骨的雕刻。 半个时辰后另一只翅膀也被其刻录好。 此时的他隱隱有一些头疼,神识感觉消耗颇大。 他取出储物袋里面的一瓶墨绿色的液体喝了下去,这是一种用寒冰草调配出来的灵液,没有入阶,但是有一定的镇定心神的效果。 此时的他正好合適,喝完灵液, 陆昭开始打坐调息,一个时辰后他睁开闭著的眼,感觉神识恢復了一些。 亲呼一口气,其翻手取出一块鸽子卵大小的风纹石,他要去挑战最难的一步。 “雕刻傀核。” 三刻钟后,一声爆鸣声就穿出,不出意外他失败了。 “陆昭揉著刺痛的大脑,感觉像似有小针在扎他。”他明白自己神识损耗过度了。 “看来以后不能逞强了。”他在心中苦笑。 不过倒也不是没有成果,他取出了两只骨翅,上次尝试,在刻录符文这一步就失败了,这次起码更进了一步。 时光任然,七日过后。 陆昭的手中提著一头泛白的傀儡,身上泛著寒气。 得益於此前青纹鼠傀的炼製经验,这具“寒冰鼠傀”的炼製过程相对顺利。 鼠王脊柱浸泡七日灵液后,勉强承载五道冰爆符纹——成型的鼠傀利爪划过石壁,留下半寸浅痕。 月末清点时,石室角落摆著一具流云雀傀与二具寒冰鼠傀,二具青纹鼠傀,这是他一个月来的成果。 流云雀傀是陆昭前几日勉强炼製出来的,品像不是很好,效果也比记录的差一些。 雀傀骨翅上的风灵纹暗淡无光,仅能高空八十余丈。 陆昭摩挲著百链诀玉简苦笑:“如今的他一月五具已是极限。“ 不过他炼製青纹鼠傀的成功率已到四成多。 他撇了一眼面版 姓名:陆昭 修为:练气四层 寿元:二十三/一百二十 主修功法:《小灵雨诀》 法术:水弹术、水帘术、冰锥术、敛息术、水雾术、水蕴术、御风术 辅修技艺: 傀儡术(一阶下品): 青纹鼠傀(成功率四成五) 流云雀(成功率一成五) 寒冰鼠傀(成功率二成五) 如今的他已经能炼製三种一阶下品傀儡了,且两种还是其中精品,可以说是货真价实的一阶下品傀儡师了。 晨雾在琉璃瓶壁凝成霜,陆昭清点著储物袋:为了炼製那具流云雀耗光积攒所有的风纹石,青纹木仅剩十一块。 倒是可以向周启行再去购买一些。 冰凝石倒是还有不大的两块,运气好还能再炼製一具。 鼠王的尸体只剩下一具了,鼠王牙倒是还有六颗,普通噬灵鼠的尸体还有不少。 自己手中材料不多了,看来是时候出发去趟坊市了,售卖手中傀儡,换取各类物,还有自己刻刀也改换了。 暗河在晨光中泛起赤色涟漪,陆昭取出驱兽粉,按照之前的做法洒在傀卫上,然后取出自己的傀儡。 昨日他就和其他几人打好招呼,今日清晨他就要出发坊市。 比起来时自己的实力增加不少,多了几具傀儡。两具寒冰鼠傀儡,经他测试,实力堪比一阶下品妖兽。流云雀可在八十丈的高空监控地面,为自己扫除障碍。 “若非『千丝术』尚未入门,否则同时操控两具寒冰鼠傀,配合自身法术,纵然不敌练气后期修士,也能全身而退。” 此念在他脑中一闪而过。 据传承所述,“千丝术”不仅是操纵傀儡的核心技法,也是一种锻链神识的秘术。每分出一道神识丝线,神识便增强一分。此外,可惜修炼难度极高,至今仍未入门,这次去坊市也想寻找修炼此术所需的灵物。 目前的陆昭仍只能採用传统方法来操纵傀儡。在神识覆盖的范围內操作尚且灵活,但一旦超出这个范围,傀儡就显得非常笨拙。 此外,他的御风术已初步入门,儘管层次不高,但只要能用,便能省去许多绕路。 绕些远路,也能在一天內到达坊市。毕竟,修仙界的野外夜晚对於现在的陆昭来说,还是太过危险。 第十三章 归途与售卖新傀儡 天光微熹,青藤涧蒸腾的寒气尚未完全散去,陆昭的身影已如一道贴地灰影,悄然没入涧口外莽莽山林。 他每一步都踏在嶙峋怪石或虬结树根之上,落地无声。青灰色客卿斗篷在晨风中微微鼓盪,其上简化的避尘与敛息符文流转著极淡的微光,將他与腐叶、湿岩的气息融为一体。 他的心神,此刻一分为三: 一股维持《小灵雨诀》运转,丝丝清凉水汽渗入经脉,缓缓恢復赶路时御风术消耗的法力; 一股缠绕在袖中两具蛰伏的寒冰鼠傀核心上,只需一个念头,刺骨寒流与足以撕裂寻常护体灵光的利爪便会瞬间爆发; 而最大的一部分神识,则如无形丝线,遥遥繫於十多丈高空之上。 ——流云雀傀儡正借著山间上升的气流无声滑翔。 它那对由风纹石雕琢、铭刻繁复灵纹的骨翅,在晨曦下泛著淡淡冷光。 它的复眼將下方密林、蜿蜒小径、甚至岩石缝隙中的影像清晰投射进陆昭识海之中。 一幅无形、动態的地图在他脑中铺展开来。 左前方三里处,枯叶堆下,一头铁爪山猫正慵懒舔舐皮毛,气息不过一阶下品,构不成威胁。 流云雀的视角掠过,陆昭脚步微偏,无声绕开。 正午时分,抵达棲霞坡边缘的乱石滩。 流云雀视野中,几块巨石形成的天然掩体后,一道模糊黑影一闪而逝。对方刻意收敛气息,却瞒不过高空俯瞰的锐利“雀目”。 练气中期,血腥煞气隱而不发。 陆昭眼神一凝,並未停步,但袖中寒冰鼠傀的核心瞬间被激活。 两股刻意不加掩饰的、属於一阶下品妖兽的冰冷凶戾气息,如同两柄无形冰锥,骤然从他身上扩散开来,扫过那片乱石区域。 石滩后,细微的衣袂摩擦声戛然而止。 那一道黑影的气息明显一滯,隨即如受惊毒蛇般更深地缩回了岩石阴影里,再无半点声息。 威慑,已足够。 陆昭面不改色,保持著均匀步伐穿过乱石滩,直到流云雀確认后方再无尾隨之影。 日头西斜,將周家坊市高耸的青铜兽首门楼染上一层暖金色时,陆昭紧绷的心弦终於缓缓鬆弛。 流云雀敛翅,化作一道不起眼的灰影落入储物袋中。 大半日跋涉,依仗高空之眼洞察先机,辅以寒冰傀儡震慑宵小,终是有惊无险,安然归来。 坊市入口熟悉的喧囂人声扑面而来,混杂著丹药、灵材、妖兽腥气的复杂味道,竟让他感到一丝久违的安心。 踏入坊市,陆昭並未立刻前往西市,而是脚步一转,径直走向位於中心区域的周家客卿阁。 阁楼肃穆,值守管事认得他腰间令牌,验看无误后流程熟稔。 “陆昭,驻守青藤涧满一月,俸禄两块灵石,冰玉丹一枚。” 管事声音平板,將小巧玉瓶与两块温润下品灵石推过柜檯。 冰玉丹取代了寒玉丹,丹气更寒,表面流转的丹纹也细密复杂许多,对练气中期修士的助益更大。 陆昭平静收下,略一抱拳:“有劳。”转身便走,毫不拖泥带水。 下一站,九渊阁。 檐角青铜铃鐺轻响,带著一股特有的、混合了陈旧木料与稀有灵材的沉鬱气味。 “哟,陆道友!”老掌柜正用软布擦拭青铜香炉,抬眼看见陆昭,褶皱眼角立刻堆起笑意,“青藤涧的湿气没把你泡发吧?” 陆昭也不废话,走到柜檯前,先將两具青纹鼠傀和一具寒冰鼠傀依次排开。 青纹鼠傀爪牙锋利,关节灵活;而那具寒冰鼠傀甫一出现,石质的柜檯表面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出一层薄霜,一股冰冷凶煞之气隱隱透出。 老掌柜擦拭香炉的手顿住了。 他放下软布,枯瘦手指带著几分谨慎,轻轻拂过寒冰鼠傀冰冷背脊,感受其內部蕴含的、远超青纹鼠傀的灵力波动与刺骨寒意。 指尖在鼠傀爪尖特意铭刻的、代表冰爆之力的几道细微符纹上停留片刻。 “好!好手艺!”掌柜连赞两声,眼中精光大盛,“此傀已非寻常下品可比! 陆道友在傀儡一道上,当真是一日千里啊!” 他抬头,目光灼灼盯著陆昭:“此傀,作价十五灵石,如何?连带这两具青纹鼠傀,老夫一併收了,还是按老价钱,八块一具。” “一共三十一块灵石。” 陆昭神色不变,对这个价格似乎早有预料,並未还价。 只淡淡吐出一字:“可。” 他顿了顿,在掌柜的目光中,缓缓从储物袋取出那具流云雀傀儡。 灰扑扑的雀身,展开的风纹石骨翅上灵光流转,虽略显粗糙,却自有一股灵动欲飞之意。 掌柜呼吸陡重,身体不由自主前倾:“这是道友炼製的傀儡?” 他声音带著难以置信,枯瘦手指忍不住触碰那对骨翅。 “陆道友,此物…此物可否割爱?二十五块灵石!” 陆昭却手腕一翻,在掌柜失望目光中,將流云雀收了回去,动作乾脆利落。 “此傀尚是初试,瑕疵颇多,不堪大用。”他语气平静,带著不容置疑的决断,“待陆某技艺再精进些,炼製出更完善的下一具,再售予贵阁不迟。” 掌柜脸上的失望之色一闪而过,隨即化为更深的探究。 他深深看了陆昭一眼,明白眼前这年轻人绝非池中之物,心思縝密,更懂得奇货可居的道理。 很快调整表情,哈哈一笑掩饰尷尬:“陆道友精益求精,佩服!那老夫就静候佳音了。” 爽快数出三十一块灵石推过去(两具青纹鼠傀十六块,寒冰鼠傀十五块)。 收起灵石,陆昭紧接著开口:“还要劳烦掌柜,继续为陆某留意风纹石与冰凝石,品质越高越好,数量不限。尤其是风纹石,边角料亦可。” “放心,包在老夫身上!”掌柜拍胸脯保证,忽然压低声音,带著一丝神秘。 “对了,陆道友回来的正是时候。后日便是我九渊阁一年一度的內部小拍,来的多是熟客和老主顾,也有些外面难得一见的好东西……” 他意味深长地看著陆昭:“道友如今手头宽裕,眼界也非比寻常,不妨来碰碰运气,或许就有你需要的东西。” 陆昭心中微动,面上不动声色,略一沉吟便点头应下:“承蒙掌柜相邀,后日陆某必到。” “好!爽快!”掌柜笑眯眯记下,亲自送至门口,看著他青灰色身影匯入坊市人流。 浑浊老眼眯起,低声自语:“飞行傀儡,上面人最近搜罗的可不就是这东西么……有点意思。” 第十四章 市井淘换和拜访王云 离开九渊阁,陆昭並未停歇,熟门熟路地拐进了坊市东面那片喧囂杂乱的地摊区域。 空气中瀰漫著浓烈的血腥、土腥和汗味,叫卖声、討价还价声、妖兽的低吼声混杂在一起。 他的目標明確,先是在几个专卖低阶妖兽材料的摊位前逡巡。 目光如电,扫过那些沾著血污的獠牙、利爪、皮毛。 很快,他就在一个满脸横肉、缺了颗门牙的汉子摊前蹲下。摊位上散乱地堆著不少噬灵鼠的材料。 “胡三,老规矩,鼠王牙,鼠王整尸,品相好的。”陆昭的声音不高,却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老练。 胡三一见是他,小眼睛顿时亮起狡黠的光。嘿嘿笑著从摊位底下摸出个小布袋:“陆道友是行家!瞧瞧,刚收上来的,热乎著呢,两颗鼠王牙,绝对真货。” 还有一具刚断气不久的鼠王尸,皮毛完整。”他殷勤地打开袋子。 陆昭面无表情地捻起一颗獠牙,指尖灌注一丝微不可查的灵力,感受其內部蕴含的微弱破灵属性,又仔细检查了鼠尸的完整度和新鲜程度。 面板信息在脑海一闪而过,確认无误。 “牙还行,尸体的后腿有旧伤,灵力流逝多了点。”陆昭点出瑕疵,语气平淡,“两颗牙,一具尸,打包,两块灵石。” 胡三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夸张地叫起屈来:“哎哟我的陆道友!您这刀也太快了吧,这品相,这成色,放別人那至少三块灵石,您看这牙口…” “就这个价。” 陆昭打断他,作势起身,“西头老吴那好像也新到了一批。” “別別別!”胡三赶紧按住袋子,一脸肉痛,“成交成交。”谁让是老主顾呢! 两块就两块。”他麻利地包好递过来,嘴里还嘟囔著亏本。 陆昭拿出两块灵石丟过去,收起材料,转身就走,毫不拖泥带水。 胡三掂量著灵石,看著陆昭的背影,啐了一口:“呸,精得跟鬼似的!” 接著,陆昭七拐八绕,钻进一条相对僻静的小巷,在一家门脸陈旧、掛著“郑家小店”小木牌的店铺前停下。 店內陈设简单,墙上掛满各式各样的刻刀、符笔,空气中瀰漫著淡淡的金属和油脂味道。 店主是个沉默寡言的老者,正埋头打磨一柄小刀。陆昭走到柜檯前,从怀中取出自己那柄使用多年的刻刀。 原本锐利的刀尖已经磨钝卷刃,靠近刀柄的刀身甚至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灵光黯淡。 “道友,看看这个,还能修么。” 或者换柄新的,要够韧,够锋,能导灵。”陆昭將旧刀放在柜檯上。 老者停下手中活计,拿起旧刀,对著门口的光线仔细看了看刀身的裂痕和卷刃处,又用手指弹了弹刀身听音,摇摇头:“灵纹已损,韧劲没了,修的价值不大。” 他放下旧刀,转身从墙上取下一长一短两柄新刻刀,刀身呈现一种暗沉的青灰色,隱隱有细密的斑点。 “青沉铁”掺了点“星云钢”,够硬,韧性强,导灵性尚可,长的刻大件、硬料,短的雕精细灵纹。一共五块灵石,不二价。” 陆昭拿起短的那柄,指尖凝聚一丝水灵力注入刀身,感受著灵力在其中流转的顺畅度和刀尖的锋锐感,又用指腹轻轻刮过刀刃试其锋芒。面板信息確认材质和描述基本吻合。 “就它了。” 陆昭没有还价,这价格在合理范围內。他付了灵石,將新刻刀小心收起。 旧刀並未丟弃,也收回了储物袋——或许某些不重要的边角料还能发挥余热。 採购完毕,日头已经偏西。陆昭提著两个精心准备的包裹,走向坊市北区。 穿过略显拥挤和嘈杂的居住区,他停在一座带著小院的普通石屋前,敲响了木门。 “谁呀?” 门內传来女子清亮的声音,门开处,正是王云的妻子陈芳。 她腰间繫著围裙,手上还沾著麵粉,看到陆昭,脸上立刻绽开惊喜的笑容:“哎呀!是小昭!快进来快进来!你大哥刚还念叨你呢!” “芳姐。”陆昭笑著递上一个包裹,“路上看到有卖『玉蓉糕』的,记得你喜欢甜口,就带了点。” “哎哟,你这孩子,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 陈芳嘴上嗔怪,脸上的笑容却更盛了,连忙接过,又看到陆昭手里另一个稍大的包裹,“这是…?” “给王大哥的一点小玩意。”陆昭笑道。 这时,王云那洪亮的声音已经从里屋传来:“是小昭来了,快进来坐!” 他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脸上带著爽朗的笑容,一把將陆昭拉进屋里。 屋內陈设简单却温馨,桌上还摆著几样小菜和一壶酒。三人落座,陈芳忙著去沏茶拿碗筷。 “你小子,在青藤涧那鬼地方待得怎么样,没让那些滑不溜秋的长虫给叼走吧?”王云拍著陆昭的肩膀,力道不小。 “托王大哥的福,还算安稳。”陆昭笑著,將另一个包裹推过去, “给。” 王云好奇地打开,里面是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用某种坚韧兽皮鞣製而成的內衬护心软甲,触手微凉,带著淡淡的防护灵光。此物虽非法器,价值却也不低。 旁边还有一个小巧的胭脂盒,木质的,雕刻著简单的缠枝纹,是给陈芳的凡俗小物件。 “这…这是『冰蟾皮』鞣的吧?好东西啊!能挡寻常一阶中期妖兽的爪牙了。”王云是识货的,眼睛一亮。 拿起软甲爱不释手地摩挲著,隨即又看向那胭脂盒,对著从厨房出来的陈芳笑道,“芳儿,你看小昭多细心,还给你带了礼物!” 陈芳接过胭脂盒,脸上飞起一抹红晕,嗔了王云一眼:“就你话多!” 又对陆昭道,“小昭,太破费了,这护心甲可不便宜!” “芳姐喜欢就好。一点心意,不值什么。” 陆昭摆摆手,隨即正色道,“王大哥,芳姐,这次回来,除了看看你们,还有件事想请王大哥帮忙。” “哦,什么事?跟哥还客气啥,直说!”王云收起笑容,拍著胸脯。 “还是关於雀类妖兽的事。”陆昭压低了些声音,“上次听王大哥提过,天云山脉北麓有青翎雀群?我需要一阶下品的青翎雀尸体,越完整越好,尤其是双翅和颅骨。” “不知王大哥最近可有门路?或者猎妖队的朋友手里有货?” 王云闻言,眉头微皱,和陈芳交换了一个眼神,灌了口酒才道:“小昭,这事…有点变化。青翎雀確实在北麓不少,但最近去猎的修士有点扎堆了。” “哦,为何?”陆昭心中一凛。 “还不是周家!” 王云放下酒杯,语气带著几分不满,“虽然没明说,但他们云纹骑在北麓活动频繁,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惊得那片区域的妖兽都不安生。好些猎妖队,包括我们,最近都儘量避开那边。” “不过…” 他话锋一转:“正因为周家搅合,惊飞了不少鸟兽,反而有些专门捕鸟的散修和队伍,在边缘地带收穫了不少受惊飞出来的青翎雀。” “尸体嘛,坊市里最近確实比往常少见些,价格也略高了点,你要的话,我帮你留意著,有好的就给你扣下来。” 陆昭心中念头飞转,周家的行动果然还在继续,而且似乎更加深入了。他面上不动声色,举起茶杯:“那就有劳王哥费心了。价格不是问题,务必帮我寻品相上佳的,灵石我回头送来。” “嗨,说这些!包在我身上!” 王云大手一挥,重新露出笑容,“来来来,正好你芳姐做了几个菜,陪哥喝两杯。说说你在青藤涧的事,那鬼地方蛇多不多?…” 灯火摇曳,小屋內充满了久別重逢的暖意和家常的烟火气。 陆昭笑著应和,心思却有一半飘向了天云山脉被周家笼罩的阴云,以及九渊阁掌柜口中那场后日即將开启的、暗流涌动的小拍。 第十五章 拍卖会 婉拒了王云夫妇留宿的盛情,陆昭踏著坊市渐起的灯火,走向专供散修落脚的“棲客居”。 周家客卿的小院?自他接了青藤涧的驻守任务,那无灵脉的小院便被周家回收,以安置新招募的客卿。 散修便是如此,离了职司,便如浮萍失了根。 棲客居门脸不大,內里却如蜂巢般隔出数十间逼仄石室。 空气里混杂著汗味、劣质灵食的油腻与陈腐气息。 掌柜是个眼皮耷拉的老者,声音沙哑:“大通铺,十人同住,一夜一灵砂,单间,无窗,一夜五灵砂;带聚灵阵的,一夜半块灵石。” “半块灵石。” 陆昭暗自摇头,这价格够他买一斤青纹木了。 “无窗单间即可。”他递过五枚细小的灵砂。 石室仅容一榻一几,四壁粗糲,地面微潮,灵气稀薄得近乎於无。 他盘坐榻上,闭目调息,仅靠体內《小灵雨诀》缓缓搬运周天,恢復白日消耗。此地非久留之所,需得办完事,儘快返回青藤涧。 晨光熹微,陆昭便匯入坊市涌动的人潮。他目標明確,直奔东市地摊区。 售卖妖兽的摊位前,他又以一块灵石的价格,拿下了一具鼠王的尸体,以及一包驱兽粉。 隨后,他去了“符阳斋”,补充了张一阶上品金刚符,此符防御更强,应对偷袭更稳妥。 路过丹药铺,看到新到一阶中品的“护脉丹”,標价五十灵砂一颗,他犹豫片刻,咬牙买了三颗。 此丹能护持经脉,延长修炼时间,对衝击练气五层或有助益。 又在西市几个灵材摊前流连,可惜未寻到合適的冰凝石或风纹石。 一整天下来,囊中灵石缩水至二十八块灵石,换来的东西塞满了储物袋一角,皆是实用之物。 第二日酉时初刻,陆昭再次踏入九渊阁。白日里喧闹的厅堂此刻安静肃穆,被一道厚重的帷幕隔开。 掌柜验过他的身份,递来一枚不起眼的木牌,上书“丁亥”,低声道:“道友持此牌,从侧廊入,自寻散座。” 掀开帷幕,眼前豁然开朗。拍卖场不大,呈半圆形阶梯状。 最底层是数十张普通木椅组成的散座区,此刻已坐了七八成,多是如陆昭般气息沉凝、衣著普通的练气中期散修,也有几个气息稍弱的初期修士,皆沉默低调。 中层是十几个用屏风简单隔开的雅座,隱约可见人影晃动,气息多在练气六、七层,应是坊市內有些根基的家族代表或小势力头目。 最高处仅有三间悬著珠帘的包厢,帘幕低垂,隔绝探查,但其中透出的隱隱威压,至少也是练气八、九层的高手,或是周家內部的重要人物。 陆昭寻了个散座后排靠边的位置坐下,將气息收敛得更深,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此地鱼龙混杂,低调为上。 片刻后,一位身著周家管事服饰、面容严肃、约莫五十余岁的练气后期修士走上中央石台。 他目光如电,扫视全场,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肃静。老夫周正,主持此次九渊阁小拍。” “规矩有三:其一,价高者得,落锤无悔;其二,场內严禁以任何形式威胁、干扰他人竞价,违者视同挑衅周家与九渊阁;其三,交易完成,钱货两讫,离场后恩怨自负,九渊阁不涉其中。” “诸位可明白?”他语气平淡,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威严,绝无半分轻佻。眾人纷纷点头应诺,无人敢有异议。 周正微微頷首:“既如此,拍卖开始。” 一名年轻侍者捧上一个玉盘,盘中一只白玉丹瓶。 “第一件,一阶上品『培元丹』一瓶,共九粒。” 周正的声音毫无波澜,“此丹固本培元,於练气后期修士精进修为、稳固根基颇有裨益。起拍价四十五块灵石,每次加价不少於一块灵石。” 话音刚落,中层的雅座便有人出价:“四十六!” “四十七!” “四十八!”竞爭主要在中层几个雅座间展开,散座区一片寂静。 最终,被一位雅座中的修士以五十八块灵石拍下。 场內响起低低的议论声,气氛被这开门红稍稍点燃。 陆昭默默运转傀珠,面板上悄然记录著: 培元丹(一阶上品):成交价五十八灵石 赤焰刀(一阶中品法器):成交价一百灵八灵石 《厚土诀》下品功法残篇(可修至练气圆满)成交价六十灵石 精品一阶上品“金甲符”十张套装:成交价十二灵石。 一件件拍品流水般呈现,法器、符籙、丹药、功法残篇、珍稀灵材…价格从十几灵石到一二百灵石不等,看得陆昭暗自咋舌。 他储物袋里仅剩的二十多块灵石,在此刻显得如此单薄。 中层和包厢的竞价者才是主力,散座区偶尔有人出手,也多是购买些辅助丹药或特定材料。陆昭稳坐不动,心中苦笑根本不是自己能买的起的。 终於,侍者捧上一个特製的寒玉匣。 “下一件,一阶下品傀儡『寒冰鼠傀』一具。”周正打开玉匣,寒气四溢,那栩栩如生、爪牙锋锐的鼠傀静静躺在其中。 “此傀炼製精良,爪蕴冰寒之力,近战凶悍,实力足可媲美一阶下品妖兽中较为强横者。” “尤为难得的是,此乃长风郡罕见之入阶傀儡,出自一位新晋傀儡师之手,潜力可观。起拍价十八块灵石,每次加价不少於一块灵石。” 介绍完毕,场內却陷入短暂的沉寂。 散修们多面露渴望,但十八块灵石对他们而言是笔巨款,且傀儡需额外消耗灵石驱动。中层雅座的人则更倾向於威力更大的法器或直接提升修为的丹药。 片刻后,一个散座区角落传来声音:“十九块灵石。”陆昭看去,是个面容普通的灰衣修士。 接著,一个雅座中响起略显犹豫的声音:“二十块。”似乎是个小家族的代表,想买回去研究或给后辈护身。灰衣修士沉默了一下,放弃了竞价。 “二十块灵石,第一次…第二次…成交!”周正落锤,寒冰鼠傀以二十块灵石的底价被那小家族代表拍走。看来这寒冰鼠傀还是有市场的,陆昭心想到。 拍卖继续,陆昭依旧耐心等待。直到一株被封在透明水晶盒中的奇异灵果出现。 果子仅有鸽卵大小,通体呈现半透明的淡紫色,內部仿佛有星云流转,散发著一股令人心神寧静的奇异波动。 “一阶中品灵果,凝神果。”周正介绍道。:“此果有微弱滋养神魂、安定心神之效。虽单枚效果有限,但於参悟功法、修习秘术或神识损耗后的恢復,或有微末助益。起拍价十块灵石,每次加价不少於一块灵石。” 滋养神魂!陆昭心头一跳,这正是他修炼《千丝术》急需之物。 然而场內反应平平。滋养神魂的灵物虽珍贵,可单枚凝神果作用確实不大,远不如一颗上好丹药来得实在。 只有两个散修试探性地出价到十二、十三块灵石。 “十四块灵石。”陆昭果断开口。 那两个散修看了他一眼,放弃了。雅座和包厢毫无动静。 “十四块灵石,第一次…第二次…成交!”周正落锤。 陆昭心中微喜,以十四块灵石的代价,將这枚对他至关重要的凝神果收入囊中。 旁人眼中的“鸡肋”,於他却是开启《千丝术》大门的钥匙。 “接下来,是本次小拍的三件压轴之物。”周正的声音多了几分郑重。 第一件,是一柄通体赤红、隱有龙纹的飞剑,剑气逼人。“一阶上品法器赤龙吟,附带微弱火系灼烧之效,起拍价二百五十灵石!” 引起雅座和包厢的激烈爭夺,最终以二百七十八块灵石成交。 第二件,则是一块残缺的古老玉简。 “无名炼体残篇一份,据鑑定至少为中品功法残卷,修习条件苛刻,但若能补全或有所悟,价值无量。起拍价一百四十灵石!” 此物风险太大,再加炼体修士也不多,竞价者寥寥,最终被一个包厢以一百五十五块灵石拍走。 第三件,是一个古朴的玉盒,打开后是一枚龙眼大小、丹纹繁复的丹药。 “凝元丹”一枚!虽非真正筑基丹,也能稍微提升练气圆满修士凝结真元、衝击筑基的成功机率,药性温和。起拍价五百灵石!” 此物一出,全部包厢都参与了竞价,最终拍出了惊人的一千零二十块灵石。 压轴结束,周正宣布拍卖会落幕。侍者引导眾人分批从不同通道离场。陆昭隨著散座区的人流,安静地从侧门走出九渊阁。 夜色已深,无人关注他这个普通的“丁亥”號客人。 他紧了紧衣袍,迅速匯入坊市的人流,身影很快消失,此行目的达成,是时候返回青藤涧了。 十六章 一年后 一日后,陆昭回到了青藤涧。 他站在石室中,对自己打出一道清洁符。 隨著符文光芒一闪,全身灰尘、碎石、草木纷纷掉落,散落一地。 归程比来时更为凶险——途中竟遭遇一头善於潜伏的一阶中品螳螂妖兽。 连空中飞行的流云雀都未能察觉它的存在,若非陆昭神识强於常人、经验丰富,几乎便被其偷袭得手。 这一战让他心中警铃大作。 修仙界浩瀚无垠,奇兽异虫层出不穷,修士尔虞我诈更是常態。他意识到自己近来行事虽稳,但心性仍需磨礪。 浮躁之意悄然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谨慎与警惕。 岁月如梭,转眼已是一年之后。 “柳道友,又在处理墨鳞蛇。” “不像道友,有高明的傀儡术。”柳逢春笑著回应。 陆昭刚结束一天轮值,正巧看到老者正在熟练地剥离蛇尸上的毒囊与骨节。 经过一年多相处,他对其他四名驻守者也多了几分了解。 阴九是位御虫师,性格阴沉,做事激进,少言寡语,但实力不俗。 陈墨阳则是一位一阶中品阵法师。初闻此身份时,陆昭颇感惊讶——阵法师大多出身大宗门或望族,而他虽为家族子弟,却似已家道中落。 据他所说,家族资源匱乏,才被迫外出做周家客卿。至於说他之为人只能说比较务实,无甚锋芒,却也不失精明。 至於柳逢春,是个散修,有些好为人师的性格,但对家族后辈极为上心。 他常说:“吾之道途已尽,唯有將希望寄託子孙。”这也是许多散修的宿命——十人修行,能出一位练气后期已是幸事,筑基之梦,不过是遥不可及的传说。 最后是周启行,陆昭与其接触不多,只知他是周家嫡系,从“启”字辈便可看出身份。 “承、先、启、平”,这是周家嫡系子弟的字辈排序。十四年驻守於此,他的过往恐怕並不简单。 等陆昭回到自己的石屋。他打开自己的面板 姓名:陆昭 修为:练气四层 寿元:二十四/一百二十 主修功法:《小灵雨诀》 法术:水弹术、水帘术、冰锥术、敛息术、水雾术、水蕴术、御风术、千丝术 辅修技艺: 傀儡术(一阶下品): 青纹鼠傀(成功率六成) 流云雀(成功率二成五) 寒冰鼠傀(成功率三成五) 这一年的修炼他不仅傀儡术进步飞速,千丝术也顺利入门,如今的他可分出两道神丝。经过他测试,最远距离能有四十丈。且在神丝操纵下,傀儡如同自己的手臂般自如。 不过在凝神果药力被耗完后,千丝术的修炼进又慢了下来。可就算这样据他估计自己的神识堪比练气后期。 如今的他只要不断修炼千丝术,神识只会越来越强。要知道千丝术在练气期可是能分出九道神丝。只要分出九道神丝,练气期神识就可堪比筑基期。 这一年中他每月都会去躺坊市,售卖傀儡,收集材料。一年下来在扣除成本高,他赚了足足有近三百四十块灵石。 其中收入近半是从流云雀上赚来的,他出售共十六具流云雀。每具价格都是二十五灵石,一具能赚近十块灵石。 至於青纹鼠傀,九渊阁半年前就不收了。掌柜还说当初收,是用来扶持陆昭的,那傀儡受眾太小,如果真要售卖也行,只能以五块灵石收。 五块灵石,哪怕以陆昭现在的成功率,也就赚点辛苦费,还浪费他炼製其它傀儡的时间,他如今已不再炼製青纹鼠傀了。 陆昭已下决心等两种傀儡成功率上来后,就要尝试炼製“铁木卫”。 刚开始他之所以不去炼製,除了材料昂贵外,还因为这是“木石傀儡”,难度比“兽傀儡”高。 兽傀儡和木石傀儡是傀儡的两种分类,其本身並无高下之分。但从炼製难度来说,木石傀儡要比兽傀儡高不少。 刚入门的傀儡师一般会从兽傀儡开始。 现在的他如今已经在收集材料了。铁木和玄铁都不算太稀少,他也准备了一些。只不过,一具铁木卫傀儡炼製成本实在太高,且不像兽傀儡可以分开炼製。 木石傀儡像炼器一样,必须一气呵成。傀核也是直接连在傀儡上,一旦失败就会完全报废。根据陆昭的估算,炼製一次成本就要近十块灵石。 要是多炼製几次,自己就要破產了。 盘算完傀儡方面的事,陆昭的注意力回到他的修为上。按照现在的进度,还有三个月他就能突破练气五层。 一年下来,周家发的十二颗冰玉丹,加上自己买的十六颗,每月一枚中品护脉丹,再加上这灵泉的灵气,他的修行速度比起刚突破时快了近倍。 这飞快修行的代价,就是他一年服下的丹药价格接近百块灵石。要是只靠那点俸禄,他早就破產了。 哪像如今,一年修炼速度令人满意,还能存下二百多灵石。 这样一算,他也有点心惊。这收入比很多练气后期修士都高了,他估计自己的收入只比一阶上品的修真百艺者差。要知道,他如今只是一阶下品傀儡师。 “看来周掌柜说的扶持的確没错。” 不然,哪怕长风郡傀儡师稀少,自己也不会赚这么多。 “飞行傀儡吗……”自己能让周掌柜扶持的唯一原因,就是傀儡术了。 加上周掌柜之前对飞行傀儡的急切需求,不难猜出,周家可能对飞行傀儡有很大需求。 想到这里,陆昭不禁想起了云纹骑、周平远,以及周家正在寻找的东西。他隱约拼凑出了一些线索,但由於缺乏详细信息,只能凭空猜测。陆昭隱约感觉,自己似乎捲入了周家的某些事情中,看来这赚钱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既来之,则安之,如今的想这么多也没用。”陆昭摇了摇头。难道因为猜测就不去炼製傀儡吗? 哪怕真的参与什么大事中,只要自己实力够强,也不用怕。如今的他正是修为高歌猛进之时,最是需要灵石。而且,危机也是机遇。只要自己不贪心、够小心,相信再不济也能逃离。 第十七章 小惊雷符 一月之期又到了,陆昭准时出现在周家坊市九渊阁的门槛前。 檐角的青铜铃鐺轻响,带著一股熟悉的陈旧灵材混合著淡淡薰香的气息。 他步履沉稳地走向柜檯。 老掌柜正用一方软布擦拭著一个青玉貔貅镇纸,抬眼看见陆昭,褶皱的眼角习惯性地堆起笑意,只是那浑浊眼底的精光比往日更锐利了几分。 “陆道友,青藤涧的寒气也冻不住你这勤快的脚步啊。” “掌柜放下镇纸,枯瘦的手指在柜檯上轻轻敲了敲,目光扫过陆昭腰间鼓囊的储物袋,“这个月的货,带来了?” “掌柜说笑了。” 陆昭神色平静,走到柜檯前,动作利落地依次取出三具寒气四溢的寒冰鼠傀和一具流云雀傀儡,整齐排开。 柜檯表面瞬间凝结出细密的白霜,流云雀骨翅上的风纹石流转著微光,灵动之意呼之欲出。 掌柜的目光在四具傀儡上仔细逡巡,尤其在那具流云雀上停留良久。轻轻拂过寒冰鼠傀爪尖铭刻的冰爆符纹,感受著其內蕴的刺骨寒意和澎湃灵力。 半晌,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斟酌:“陆道友的手艺,是越发精纯了。” “这寒冰鼠傀,爪利牙寒,冰爆之力內敛待发,实属一阶下品傀儡中的精品。 他顿了顿,话锋微转,语气带上几分商贾的务实。 “只是……道友啊,这寒冰鼠傀,近几月市面上流通渐多,虽仍是抢手货,但库房里也积攒了些许,再按老价钱十五灵石一具收,周转起来,压力不小啊。” 陆昭心头微沉,面上却不动声色,只静静听著,眼神专注地看著掌柜。 掌柜迎著他的目光,伸出两根枯瘦的手指:“两条路,供道友参详。其一,往后每月,寒冰鼠傀,老夫只收两具,价格仍按十五灵石,流云雀照旧,有多少收多少,二十五灵石不变。” 他顿了顿,观察著陆昭的反应,又伸出第二根手指。 “其二,若道友愿將寒冰鼠傀的价格稍降些许,比如……十二块灵石一具,那么每月老夫可多收两具,四具!流云雀的价格,依旧不变。如何?” 空气仿佛凝滯了一瞬。柜檯上的白霜在无声地蔓延。陆昭的目光扫过那三具耗费心血炼製的寒冰鼠傀,又掠过那具承载著更大期望的流云雀。 掌柜的话很直白,市场在饱和,他的拳头產品之一遇到了瓶颈。降价意味著单具利润锐减,但总量提升;限量则维持了单价,却限制了收入增长。 他脑中飞速盘算著成本、时间以及更重要的——流云雀价格不变。 “流云雀,价格当真不变?” 陆昭的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只著重强调了最后两字。 掌柜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瞭然的笑意,肯定地点头:“不变!此物用途特殊,需求稳定,二十五灵石,童叟无欺。” 陆昭沉默片刻,手指在冰冷的柜檯上无意识地划过一道浅浅的水痕。 最终,他抬眼,语气果断:“那就依掌柜的第二个法子。往后每月,四具寒冰鼠傀,十二灵石一具。流云雀,照旧。” 他选择了薄利多销,维持住这条稳定的財路,更关键的是保住了流云雀这条潜力更大的通道。 “爽快!” 掌柜脸上的笑容真切了几分,立刻开始清点,“三具寒冰鼠傀,一具流云雀,寒冰鼠傀按新价十二灵石算,三具三十六灵石,流云雀二十五灵石。合计六十一块灵石。” 他麻利地数出六十一块温润的下品灵石,推到陆昭面前。 陆昭將灵石收入储物袋,动作不疾不徐。 就在他准备告辞时,掌柜枯瘦的手指却轻轻按在了柜檯上,指腹抹去陆昭刚才划过的那道水痕,动作看似隨意,却带著一丝凝重。 “陆道友。” 掌柜的声音压低了半分,浑浊的眼睛直视著陆昭,仿佛要看进他心底“最近坊市里,似乎不太平静。有些生面孔,眼神不太对劲,总爱在西市、东市那些卖傀儡、灵材的摊位附近晃悠,像是在寻摸什么……或者说,在寻摸什么人。” 陆昭心头猛地一凛,如同被冰冷的蛇信舔过脊椎。掌柜绝不会无缘无故说这话! 他瞬间联想到自己频繁出入九渊阁交易傀儡,尤其是价值不菲的流云雀,难保不引人覬覦。散修的世界,杀人夺宝不过是家常便饭。 他立刻抱拳,身体微微前倾,姿態放得更低,语气带著诚恳的请教:“掌柜明察秋毫,还望指点迷津。” “小子修为浅薄,身处青藤涧那等险地,往来坊市,心中著实不安。” 看到陆昭瞬间领会了自己的暗示,並且姿態放低,態度恭谨地求教,掌柜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他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尤其是识时务、懂进退的聪明人。 “嗯” 掌柜捋了捋稀疏的鬍鬚,慢悠悠地道,“小心驶得万年船。青藤涧到坊市这条路,说远不远,说近不近,荒郊野岭的,什么事都可能发生。” “尤其是……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尤其是那些刚从北原郡那边过来的『猎妖人』,路子野得很,手段也杂。道友孤身一人,是该多备些护身的手段。” 北原郡! 陆昭瞳孔微不可察地一缩。这是他家族覆灭之地,也是他心中永远的隱痛和警惕之源。 掌柜这话,几乎是在明示威胁可能来自何方了。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多谢掌柜提点。” 陆昭再次深深一揖,姿態放得更低,“小子惶恐,不知掌柜这里,可有……合用的护身之物,价格好商量。” 他將姿態放得很低,表明自己愿意付出代价换取安全。 掌柜对陆昭的反应愈发满意,点了点头:“算你小子机灵。正好,阁里新到了一批货色,有几样东西,或许合你用。”他转身,佝僂著背走向內堂。 片刻后,掌柜捧著一个紫檀木托盘出来,上面放著三个大小不一的锦盒。他將托盘轻轻放在柜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看看吧,都是新到的精品。”掌柜示意陆昭上前。 他首先打开了最小的一个扁平方盒。盒內红绸衬底上,静静躺著一张不过三寸长、两指宽的淡紫色符籙。 符纸非金非玉,触手微凉,上面用银色的雷纹勾勒出一道道繁复玄奥的符文,那些符文仿佛有生命般,在符籙表面缓缓流动,偶尔迸发出一丝细若髮丝、令人心悸的银白电弧,发出极其轻微的“滋啦”声。 一股毁灭性的气息隱隱透出,让陆昭的寒毛都微微竖起。 “二阶下品『小惊雷符』。” 第十八章 扶持 掌柜的声音带著一丝郑重,“此符激发,可瞬间释放一道威力堪比筑基初期修士隨手一击的惊雷,迅疾无比,专破护体灵光、邪祟阴魂。” “关键时刻,可作搏命之用,或阻敌逃遁。” “保命的东西,价格不菲,一百八十块灵石。”他特意点出“筑基初期”和“搏命”,强调了其作为底牌的价值。 陆昭看著那符籙上游走的雷纹,心臟砰砰直跳。 二阶符籙! 这是他目前能接触到的最高级別的攻击手段了,威力绝对恐怖,但价格也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掌柜接著打开第二个稍大些的长条锦盒。盒內躺著一面巴掌大小、通体呈现深邃幽蓝色的龟甲状小盾。 盾身非金非玉,触手冰凉温润,仿佛深海玄冰雕琢而成,表面天然生成层层叠叠、细密玄奥的龟甲纹路,纹路间有淡蓝色的水光隱隱流转,散发著一股厚重、绵韧的水系灵力波动。 “一阶中品防御法器,玄水龟甲盾”。”掌柜介绍道。 “此盾以深海百年玄龟的背甲碎片为主材,辅以水系灵材炼製,防御力在同阶法器中堪称顶尖。” “尤其擅长抵御水系、冰系术法攻击,对物理衝击和毒瘴侵蚀也有不俗抗性。激发后护持周身,灵力消耗適中。作价一百零五块灵石。” 他著重强调了“顶尖”和“水系灵纹”,点明其与陆昭功法的契合度。 陆昭的目光被这面小盾牢牢吸引。那深邃的蓝色和天然的龟甲纹路,给人一种极其稳固可靠的感觉。 水属性防御法器,正是他急需的。价格虽高,但比起二阶符籙,似乎更“实在”些。 最后,掌柜打开了最大的一个锦盒。里面是一柄长约尺许、通体晶莹剔透如寒冰、又带著淡淡青玉光泽的短刺。 刺身线条流畅而锋锐,尖端一点寒芒凝而不散,刺身內部仿佛有冰蓝色的液体在缓缓流淌,散发出刺骨的寒意和一股凌厉无匹的穿透之意。 仅仅是靠近,陆昭就感觉皮肤传来微微的刺痛感。 “一阶中品攻击法器,寒螭刺”。”掌柜的声音带著一丝讚嘆,“此刺取一阶上品妖兽“寒潭螭蛇”的毒牙为主材,融入寒铁精英,由炼器大师精心淬炼而成。 “锋锐无匹,自带极寒穿刺之力,可轻易洞穿同阶护体灵光和普通护甲,刺入敌体后寒气爆发,更能迟滯其行动。” “水系、冰系修士催动,威力更增三分。精品中的精品,作价一百二十块灵石。” 他点出了“毒牙”、“寒铁精英”、“大师淬炼”、“极寒穿刺”、“迟滯行动”等关键词,將其攻击特性描述得淋漓尽致。 三样东西,符籙威力惊天却是一次性消耗品;龟甲盾防御稳固且属性契合;寒螭刺攻击凌厉自带特效。 每一样都堪称精品,也每一样都价格高昂。 陆昭的目光在三者之间反覆流连,心中飞速权衡著性价比、自身需求以及……那隱隱逼近的威胁。 积攒的灵石在脑中闪过,流云雀带来的稳定收益给了他些许底气。但一次性拿出近两百甚至三百灵石,依旧是伤筋动骨。 小惊雷符威力最大,是绝境翻盘的底牌,但用过就没了,一百八十灵石瞬间化为乌有。 寒螭刺攻击力强横,属性也契合,但攻击法器他並非没有替代,且价格比防御法器更高。 玄水龟甲盾……防御!他目前最薄弱的一环! 青藤涧的墨鳞蛇、坊市外的劫修、可能来自北原郡的窥视……稳固的防御,意味著更高的生存机率! 而且它是法器,可以反覆使用,属性完美契合《小灵雨诀》,激发起来更省力。 “掌柜。” 陆昭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断,指向那面幽蓝的龟甲小盾和那张淡紫色的符籙,“这玄水龟甲盾和小惊雷符,小子要了。” 他略一停顿,带著一丝试探和恳切,“只是这价格……掌柜您看,小子也是九渊阁的老主顾了,这两样加起来二百八十五灵石,实在……能否再让些许?二百七十灵石如何?” 掌柜看著陆昭最终的选择,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讚许。 防御保命为主,攻击底牌为辅,这年轻人很清醒,知道什么是最紧要的。 他故作沉吟地捋了捋鬍鬚,片刻后,才缓缓点头:“罢了,看在你小子识货又爽快的份上,二百七十灵石,成交。 不过,陆道友,”他话锋一转,语气带著深意:“这小惊雷符在长风郡可是稀罕物,有价无市。” “今日给了你,是看在你我合作的情分,和你这身傀儡手艺的潜力上。望你……善用。” 陆昭心头一震,掌柜这话意有所指!他立刻郑重抱拳:“掌柜厚恩,小子铭记於心!定不负所望!” 他不再犹豫,迅速点出二百七十块灵石,小心翼翼地收起了玄水龟甲盾和小惊雷符。那柄寒气逼人的寒螭刺,则被他暂时压下。 交易完成,陆昭再次道谢,转身离开了九渊阁,步伐比来时更加沉稳,却也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警惕。 他需要儘快熟悉新得的护身之物。 目送陆昭的身影消失在坊市人流中,掌柜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恢復了平日的沉静。 这时,一个一直侍立在角落阴影里的中年管事模样的修士走上前,他是掌柜的心腹周安,脸上带著明显的不解和一丝肉痛。 “康叔。” 周安压低声音,语气带著埋怨,“那张小惊雷符可是筑基期的三长老亲手绘製的精品!” “放在拍卖会上,拍出两百二三十块灵石都大有人抢著要!” 还有那玄水龟甲盾,也是库房里压箱底的精品水系防御法器,一百零五灵石卖得已经够低了,您怎么还给他抹了十五块? 那小子不过是个一阶下品的傀儡师,值得您如此下本钱拉拢?还特意点出符籙的珍贵……” 掌柜没有立刻回答,他缓缓坐回太师椅,枯瘦的手指轻轻抚过左手拇指上一个不起眼的青玉扳指,眼神深邃地望著陆昭消失的方向。 半晌,他才幽幽开口,声音低沉,仿佛自言自语,又像是回答周安:“你懂什么。” 他顿了顿,眼中精光一闪而逝,“飞行傀儡……对家族,尤其是对现在的家族而言,其重要性,远非几块灵石可以衡量。 云纹骑的损耗,平远的伤势恢復,都急需可靠的空中之眼。 整个长风郡,除了这小子,你还能找出第二个能稳定炼製入阶飞行傀儡的人吗?” 周安闻言,脸色微变,似乎想到了什么,不敢再多言。 周正端起手边的灵茶,轻轻呷了一口,继续道:“那张符,你以为是我能做主给他的? 那是三长老亲自吩咐下来,要“適当”交到陆昭手中,作为“保障”的。 法器也是长老示意,库房里挑一件合他用的精品,价格……“合適”即可。” 他放下茶杯,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嘆,“家族这是在给他加护身符,也是在给未来的“眼睛”加保险。 这陆昭……是个有真本事的,也够谨慎。 只要他能活下去,继续炼製流云雀,这点投入,家族十倍百倍都能赚回来。现在,就看这小子自己的造化了。” 第十九章 北原来人 出了九渊阁,坊市喧囂依旧,陆昭却觉得那鼎沸人声里藏著无形的针。他脚步不停,径直走向“棲客居”。 这一次,他看也没看那十人同铺与无窗单间。 “带聚灵阵的单间,三日。”声音沉静,一块灵石五十灵砂已落在柜檯上。 老掌柜耷拉的眼皮掀开一丝,浑浊的眼珠扫过灵石,没多问,只从腰间摸出一枚温润的玉符递来:“甲字七號,凭此符开启阵法,一日半块灵石,三日整好。” 石室比无窗单间宽敞些许,四壁打磨得光滑,嵌著几块散发柔和白光的萤石。一张石榻,一张石几,便是全部家当。 真正的价值在地面——聚灵阵法,阵眼处凹槽嵌著一块消耗过半的下品灵石,丝丝缕缕的灵气正从中渗出,虽远不及青藤涧灵泉,却也远胜外界驳杂之气。 角落另有一道更黯淡的阵纹,是基础的隔音禁制。 陆昭反手关上厚重的石门,玉符嵌入门口凹槽。嗡的一声轻响,聚灵阵纹亮起微光,隔音禁制也如水波般荡漾开来,將外界嘈杂彻底隔绝。 他盘坐石榻,室內顿时只剩下自己悠长的呼吸与灵石散逸灵气的细微簌簌声。 他珍而重之地取出那面幽蓝色的“玄水龟甲盾”。 巴掌大小,触手冰凉温润,深邃的龟甲纹路仿佛天然生成,內里水光流转,沉凝厚重。这是保命之物。 陆昭闭目凝神,《小灵雨诀》缓缓运转,丹田內四道淡蓝真气如溪流奔涌,匯於指尖。 他並指如剑,轻轻点向龟甲盾核心。 嗡! 小盾微颤,幽蓝光芒陡然大盛,一股带著深海寒意的水灵之力反震而来,试图抗拒外力的侵入。 陆昭面色不变,指尖灵力绵绵不绝,如春水渗透坚冰。他神识高度凝聚,小心翼翼地引导自身水灵力,一点点浸润、沟通著盾內天然的水系灵纹。 这不是炼化高阶法宝那般惊天动地,而是水磨工夫,以自身灵力为引,在法器核心处留下独属於自己的、微弱却坚韧的神识烙印,建立初步联繫。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石室內灵气被聚灵阵牵引,丝丝缕缕匯入陆昭体內,补充著持续输出的灵力。 他额角渗出细密汗珠,又被周身运转的《小灵雨诀》寒气凝成冰晶。 龟甲盾上的幽光隨著他灵力的浸润,由抗拒的强盛,渐渐变得温顺、內敛,那层流转的水光,与他指尖的淡蓝灵力隱隱呼应起来。 足足两个时辰,陆昭才缓缓收指。小盾悬浮在他掌心之上,幽光稳定,心意微动,盾身便滴溜溜旋转,一层淡薄却坚韧无比的蓝色水幕瞬间在身前张开,寒意瀰漫,將石榻都覆上一层薄霜。 他脸色微白,灵力消耗近三成,但眼中却闪过一丝安心。初步祭炼已成,此盾已能隨心意而动,发挥其基础的防御威能。更深层次的掌控,还需日后以灵力温养,水磨工夫。 调息片刻,恢復些灵力,陆昭再次出门,目標明確——符阳斋与张家丹房。 符阳斋內,檀香裊裊。柜檯后的中年符师见是熟客,微微頷首。陆昭目光扫过琳琅符籙:“一阶上品『金剑符』、『爆炎符』、『水遁符』,各三张。” 符师眼皮微抬,迅速取出九张灵光內蕴、符纹繁复的符籙:“金剑锋锐,爆炎炽烈,水遁符发动迅猛。 精品一阶上品攻击符籙,市价一灵石一张。 一阶上品遁符三灵石一张,九张十五块灵石。” 陆昭点头,这个价格符阳斋一向公道。他爽快付了灵石,小心收起这九张符籙。 转进张家丹房,药香扑鼻。柜檯后的伙计认得这位常客。“一阶中品復灵丹』五颗,一阶中品回春丹五颗。”陆昭言简意賅。 “復灵丹五颗十五块灵石,回春丹疗伤止血、祛除低阶阴寒毒气,五颗七块五十灵砂。承惠二十块灵石五十灵砂。” 伙计手脚麻利地包好两个玉瓶递出。陆昭接过,心头微沉,丹药永远是消耗灵石的大户。 加上之前的符籙和租用灵室的费用,九渊阁刚得的六十一块灵石已去大半。但这些东西,是通往青藤涧那条危机四伏道路上的保障,省不得。 暮色四合,坊市中心的灯火渐次亮起,喧囂稍歇。 陆昭却拐进了一条不起眼的背街小巷,巷口蹲著两个气息阴沉的汉子,眼神如鹰隼般扫视著偶尔进出的人流。 陆昭目不斜视,弹指將一块指甲盖大小、价值约十灵砂的劣质寒铁矿石丟入其中一人脚边的破碗里,发出“叮”一声轻响。 这是“门税”。 巷子深处,几间看似废弃的仓库被改造过,门户虚掩,透出昏黄的光和压低的交谈声。 空气里混杂著淡淡的血腥、药草霉变和某种违禁薰香的味道。这便是坊市阴影下的黑市一角,见不得光的东西在此流转。 陆昭熟门熟路地走到最里间一个掛著破旧兽皮帘子的摊位前。摊主是个五十余岁的乾瘦老者,左腿自膝盖以下换成了一截粗糙的木质假肢,脸上皱纹深刻如刀刻,一双眼睛却精光四射,修为在练气四层左右。 他正低头用一把小銼刀打磨著几颗染血的兽牙,摊位上散乱摆著些来路不明的矿石、破损法器和几具小型妖兽的乾瘪尸体。 “赵老拐。” 陆昭的声音不高,恰好能让对方听见。 老者——赵瘸子闻声抬头,看到陆昭,眼中精光一闪,隨即咧开嘴,露出几颗发黄的牙齿,笑容里带著市侩的精明:“哟,稀客啊,陆道友。 这次是出货还是找货?”他放下銼刀,拍了拍木腿。 “打听点事。” 陆昭开门见山。目光扫过左右,確认无人特別注意这边,“最近,坊市里,尤其是西市和东市地摊那边,有没有生面孔在打听傀儡师的消息?” 赵瘸子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小眼睛眯了起来,打量著陆昭:“打听这个?陆小哥,这风声……可有点紧啊。”他搓了搓粗糙的手指,意有所指。 陆昭面无表情,从储物袋中摸出一个小巧的、仅巴掌大的木製鸟形傀儡,关节处刻著简陋的示警纹,丟在摊位上:“老规矩,这个抵了。” 赵瘸子一把抓起那木鸟傀儡,枯瘦的手指灵活地拨弄了几下鸟喙和翅膀,眼中露出满意之色。 这是陆昭早年练手做的失败品,唯一的作用就是放在家里当个警戒的小玩意,感知到陌生气息靠近会发出微弱蜂鸣,对赵瘸子这种常年在黑市廝混、警惕性极高的人来说,也算实用的小物件。 “嘿嘿,还是陆道友懂我。” 赵瘸子麻利地將木鸟揣进怀里,压低声音,“行,你赵老拐记著上次你便宜卖我那具示警傀卫的情分。这事儿,我帮你留意留意。黑市这边消息杂,西市东市那边我也有几个老伙计。不过……”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著一丝警告:“水有点浑,像是从北边刮过来的风。一天,最多一天,成不成我都给你个信儿。老记號?” “嗯!” 陆昭点头,不再多言,转身掀开兽皮帘子,身影迅速没入巷道的阴影里。 赵瘸子看著晃动的帘子,脸上的市侩笑容彻底消失,只剩下凝重。 翌日黄昏,棲客居甲字七號房的门被有节奏地叩响,三长两短。陆昭撤去隔音禁制,打开门。 赵瘸子那乾瘦的身影挤了进来,带著一身外面的寒气和市井的烟火味。 “砰” 石门关上,隔音禁制再次亮起。赵瘸子也不废话,直接坐到冰冷的石墩上,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半只烧鸡,自顾自撕扯起来,含糊不清地道:“有信儿了,两股风。” 他灌了口劣酒,抹了抹嘴:“头一股,是咱们这地界的老朋友了。 黑骨三梟那三个杀才,最近手头紧得很,在几个销赃的窝棚和西市口蹲著呢。专盯肥羊,尤其是像你这种独来独往、又常去九渊阁出货的。 他们放出的风声,就是要找“手艺人”,特別是能弄出会飞玩意儿的巧手。” 赵瘸子眼中闪过一丝讥誚,“估摸著是想绑个傀儡师给他们当苦力下金蛋。 领头那黑骨梟,练气八层,心狠手黑,惯用一根淬毒的黑骨刺,你路上要是撞见穿黑麻衣、袖口绣三根白骨的,绕著走。” 陆昭眼神微冷,黑骨三梟的名头他听过,是盘踞在棲霞坡一带多年的悍匪。 “第二股,”赵瘸子撕下个鸡腿,声音沉了下去,“就邪性了。 北边来的,人不多,两人,藏得深,口音带点北原郡那边的味道。 在黑市老鬼的茶铺露过面,只问有没有『精通兽傀,尤其擅飞禽』的道友,出手倒是大方,扔下块灵石,但眼神,嘖嘖,像刀子刮骨头,不是善茬。” “老鬼也摸不清他们具体落脚点,只知道肯定还在坊市里猫著,像是在等什么。就这点水,再深,我这老瘸子也探不到了。” 赵瘸子啃完鸡腿,把油乎乎的骨头隨手一扔,拍拍手站起来,木腿在石地上发出篤篤的轻响:“陆道友,你要的消息,就这些了。 那木鸟傀,我收了,咱们之前傀卫的人情,两清。” 他走到门口,又回头瞥了陆昭一眼,昏黄的萤光下,那张老脸显得格外深刻,“青藤涧路远,夜黑风高,多注意吧。”石门开合,赵瘸子的身影消失在门外。 陆昭站在原地,幽蓝的玄水龟甲盾静静悬浮在他身前,散发著冰冷的微光,映著他半明半暗的脸。 “黑骨三梟…北原来人…” 他低声咀嚼著这两个名字。劫匪为財,尚在明处,小心提防即可。可北原…这个字眼像一根冰冷的针,瞬间刺穿了六年的时光壁垒,狠狠扎进记忆深处。 五年前那个血腥的夜晚,妖兽的嘶吼、族人的惨叫、护族大阵破碎的刺耳尖鸣、三叔最后的吼声…… 第二十章 击杀 棲霞坡是回去的必经之路,夜风裹著砂砾,颳得嶙峋怪石呜呜作响,如同冤魂低泣。 “三叔,咱们还要在这鬼地方等多久?” 阴影里,郑平烦躁地踢开脚边碎石,声音压得极低,却掩不住那股子被寒风吹透骨髓的怨气。 他不过二十出头,练气五层修为,在日渐衰败的郑家年轻一辈中已算翘楚,可这趟蹲守枯涧的差事,却让他憋闷得几欲发狂。 郑家仅存的三位练气九层修士之一——郑远盘坐在背风岩凹中,身形瘦削如老松,闻言眼皮都未抬,只抬手布下一道隔音禁制,將呼啸风声与侄子的焦躁一同隔绝。 “噤声。那陆昭能在周家坊市立住脚,还能炼製飞行傀儡,岂是寻常散修?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可那陆家早灭门五年了!一个丧家之犬般的练气中期,值得咱们从北原跋涉万里?” 族里隨便派个练气后期的族老不就……”郑平梗著脖子反驳,话里满是不甘。 “住口!” 郑远陡然睁眼,目光如冰锥刺向侄子,周遭空气瞬间凝滯,“你以为郑家还是三十年前的郑家? 年轻一辈,除了你大哥郑云有半分筑基之望,其余人连练气后期都凑不齐!” 他声音低沉,字字如重锤砸在郑平心头,“此獠是当年陆家的余孽,若是真让他成长起来还有我郑家有好果子吃。” “要不是你六哥来这长风恰巧发现他,就被此人漏了过去了。” 郑平被那目光慑得一颤,攥紧的拳头骨节发白,终究垂下头去。 郑远收回目光,望向坡下漆黑如墨的路径,心中暗嘆。 这侄子天赋尚可,却莽撞如幼虎。若非家族青黄不接至此,他怎会带这未经风雨的雏鸟出来? 老祖枯槁的面容、大哥郑泰(另一位练气九层)衰败的气血、侄儿郑云闭关衝击筑基时的决绝……一幅幅画面压得他心头沉窒。 郑家,像一艘正在沉没的破船,每一分力量都弥足珍贵。他带周平来,与其说是帮手,不如说是逼他在这血火中儘快成熟。 “再守半日。” 郑远闭目,声音疲惫却不容置疑,“若仍无踪跡,便用引香逼他现身。记住,动手要快、要净,绝不能留半点痕跡。” 寒风呜咽,捲起郑平眼底深处一丝被强行压下的戾气。 天光微熹,棲霞坡入口的乱石滩涂上一层灰白寒霜。 百丈外,一块巨岩背阴处,陆昭的身影几乎与嶙峋石影融为一体。《小灵雨诀 》运转到极致,丝丝水汽裹挟著山石草木气息,將他自身存在感压至虚无。 袖中,两具寒冰鼠傀核心幽光流转,蓄势待发。 而最大的心神,则繫於头顶高空——流云雀傀儡展开风纹石骨翅,借著晨间上升气流,无声盘旋,锐利的复眼將下方每一寸土地、每一片阴影都投射入陆昭识海。 石滩左侧三丈,枯藤缠绕的岩缝后,两道凝固的黑影。 流云雀的视角清晰捕捉到那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的轮廓,其中一道气息沉凝如渊,远非练气中期可比! 陆昭心臟骤然缩紧。果然有埋伏!且是高手! 他身形纹丝不动,流云雀的探查却陡然加剧,如同无形的探针反覆扫过那片区域。 一次、两次……日头从东升至中天,又缓缓西斜,枯藤后的影子如同石雕,毫无破绽,唯有流云雀察觉到其中稍矮那道身影细微的躁动。 “三叔,这缩头乌龟是属王八的吗?耗了一天了。”岩缝后,郑平额角青筋跳动,传音里压不住的暴怒,“直接杀出去!一个练气中期,捏死他如捏死蚂蚁。” 郑远眉头紧锁。他何尝不急?枯守一日,精神紧绷如弦,对方滑溜得超乎预料。 更麻烦的是,郑平这头幼虎的耐心已到极限,再压下去,恐怕会不顾一切衝出去,打乱布局! 他眼中厉色一闪——与其让这莽撞侄子坏事,不如自己雷霆出手!练气九层对中期,配上品法器“裂风刃”,十息之內足以定鼎乾坤! “待著!” 郑远低喝,身形却如鬼魅般从岩缝中激射而出! 没有试探,没有废话。人在半空,一柄通体幽黑、尖端吞吐三寸惨白锋芒的长刃已握在手中。 法力狂涌,刀刃发出撕裂空气的尖啸,化作一道肉眼难辨的乌光,直劈向陆昭藏身巨岩。 练气九层的全力一击,配合上品法器的锋锐,乌光所过之处,岩石如腐土般无声湮灭。 狠辣、老练,务求一击毙命。 生死一线! 陆昭瞳孔缩成针尖。流云雀的预警与那扑面而来的死亡锋锐几乎同时抵达! 挡不住!寒冰鼠傀挡不住!玄水龟甲盾也挡不住! 没有丝毫犹豫!求生的本能压过一切!他右手闪电般探入怀中,指尖触到那张冰凉刺骨的淡紫色符籙——二阶下品·小惊雷符! “爆!” 陆昭双目赤红,嘶吼出声,全身法力不顾一切灌入符中! “滋啦——轰!!!” 天地失色! 一道水桶粗细、刺目欲盲的银白雷柱自陆昭掌心狂暴炸开!没有过程,只有毁灭的降临!雷柱核心蕴含的毁灭之力,已远超练气范畴! 郑远的狞笑凝固在脸上,瞬间化为无边的惊骇与绝望!他嗅到了筑基期的死亡气息! “不!” 他狂吼著,拼命回撤格挡,护体灵光燃烧到极致! 迟了! 银白雷龙以摧枯拉朽之势,狠狠撞上乌光!裂风刃发出一声哀鸣,寸寸断裂!雷光余势不减,刺目的电浆爆开,將他整个人轰成焦黑的残影。 护体灵光如纸片般破碎,一条手臂连同半边肩膀直接汽化,焦糊的肉块和碎裂的骨骼四溅,他如破麻袋般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后方岩壁上,嵌了进去,浑身焦黑冒烟,仅剩的一只眼睛瞪得滚圆,残留著难以置信的恐惧,气若游丝。 噗! 陆昭同样如遭重锤,喷出一大口鲜血。 距离太近,二阶符籙的恐怖反震与逸散的雷弧狠狠扫过他左臂和胸腹,衣衫焦黑破碎,皮开肉绽,灼痛钻心,经脉更是如被烈火灼烧般剧痛。 但他身体晃了晃,硬是没倒下,眼中凶光更盛! 趁你病,要你命! 忍著撕心裂肺的痛楚,陆昭左手已夹住三张赤红符籙——一阶上品爆炎符! “去!” 三道赤红流光脱手而出,成品字形射向岩壁上那团焦炭!炽热的火球瞬间膨胀、叠加、爆裂! “轰!轰!轰!” 地动山摇!烈焰將周正残躯彻底吞没、撕裂、焚成飞灰!连带著那片岩壁都炸开一个巨大焦坑!周家这位练气九层的支柱,连惨叫都未能发出,便形神俱灭! “三叔!” 岩缝后,郑平目眥欲裂,发出悽厉不似人声的嚎叫。巨大的恐惧和难以置信的剧变,让他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僵直,连法器都忘了祭出! 陆昭动作毫不停歇!咳著血,他身形已如猎豹般扑出,目標直指呆若木鸡的周平。 同时袖中寒光一闪,两具寒冰鼠傀化作两道冰蓝残影,后发先至,锋锐的冰爪直掏周平后心与咽喉,致命的寒意瞬间刺透骨髓。 死亡的冰冷终於將周平从呆滯中惊醒。 “啊!” 他怪叫一声,手忙脚乱地祭出一面青色小盾挡在身前,同时催动护体灵光。 鐺!噗! 鼠傀利爪在盾面划出刺耳尖鸣,冰寒气息瀰漫。 另一爪却狠狠撕开了他仓促凝聚的护体灵光,在他肋下留下三道深可见骨的血槽! 剧痛让郑平惨叫,但也激发了他的凶性。“我杀了你!”他双眼血红,状若疯魔,不顾伤势,催动一柄飞剑刺向陆昭。 陆昭眼神冰冷如万载玄冰,毫无波澜。面对这含怒一击,他不闪不避,只是屈指一弹! 一张一阶上品符籙——金剑符! 金光乍现,一柄纯粹由锋锐金气凝聚的巨剑后发先至,带著斩断一切的锐鸣,狠狠劈在周平飞剑上! 鏘! 飞剑哀鸣,灵光黯淡倒飞。金剑余势稍减,依旧斩落!郑平亡魂大冒,拼命侧身。 嗤啦! 血光迸溅!一条手臂齐肩而断! “呃啊!” 郑平惨嚎著栽倒在地。剧痛和失血让他彻底崩溃,眼中只剩下无边的恐惧,涕泪横流:“別杀我!饶命!我郑家……” 话音未落,两道冰蓝身影已如跗骨之蛆扑上。寒冰鼠傀的利爪,带著终结的冰冷,精准地洞穿了他的咽喉与心臟。 求饶声戛然而止。周平瞪大的眼中,凝固著对死亡的无限恐惧和对这趟“简单任务”的悔恨。 陆昭拄著膝盖,剧烈喘息,每一下都牵动浑身伤口,冷汗混著血水滑落。他迅速收起流云雀,强忍伤痛,手脚麻利地摄回郑远那几乎被炸碎的储物袋和法器,又从郑平尸体边搜刮一番。 目光扫过满地狼藉,他取出一张低阶“火球符”激发,片刻后一切融入夜色下的尘土。 做完这一切,他吞下一颗回春丹,身影踉蹌却坚定地没入棲霞坡更深的黑暗之中。 第二十一章 没落家族 青藤涧西北五里处的一处崖洞中,陆昭正盘坐在一角。 洞口被一棵需两人合抱的大树遮掩,隱秘异常。 只见他双手结印,一缕缕蓝色灵光从掌心流转而出,缓缓渗入体內,修復著残损的经脉。 他正在施展《小灵雨诀》中的“水蕴术”为自己疗伤。 一个多时辰后,伤口终於止血,脸色逐渐恢復红润,萎靡的气息也趋於稳定。 他缓缓睁开双眼,眼神中仍残留著刚才那场生死之战的凶厉之色。 那是他踏入修仙以来,经歷过的最危险一战。 只要有一丝犹豫,此刻倒下的便是他自己。 “小惊雷符……果然恐怖。” 近距离释放虽將对方重创濒死,但也让自身受波及不小。 若非强撑最后一口气,恐怕早已晕厥。好在那年轻修士经验不足,否则胜负难料。 如今总算暂时脱离险境,但被人惦记的感觉並不好受。 这一战不仅动用了底牌,还使用了四张一阶上品符籙——若无法从敌人储物袋中收回成本,这笔帐可就亏大发了。 他轻轻取出一个濒临破损的储物袋(修士死后神魂印记消散,储物袋便可隨意打开)。 里面除了一些疗伤丹、解毒丹外,还有几张普通符籙。 最后则是一件一阶中品钟形防御法器,以及二十多块灵石。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陆昭不认识的杂物。 他嘆了口气。 这可不像是练气九层修士应有的身家。 陆昭猜测那人多半已將大部分资源寄回家族或藏匿他处。 虽有些失望,但三件一阶中品法器加一件残破一阶上品法器,也不算亏本。 可惜没有一件是水属性的。 他隨手拿起另一个储物袋,淡紫色,表面绣有云纹。 “倒是像女修的东西。” 陆昭嘀咕了一句。 当神识探入其中时,他的神色顿时一怔。 整整齐齐摆放著两百块灵石,几瓶丹药。 他打开一瓶,发现是九颗赤红色丹药——判断为一阶中品火属性丹药。 其余几瓶他倒是认得:復灵丹、回春丹,皆属常用辅修丹药。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玉盒。 他打开一看,是一张淡蓝色符籙。 还未细看,面板信息便自动跳了出来: “准二阶符籙冰龙符!” 陆昭倒吸一口冷气。 若是那年轻男子稍有经验,提前准备此符,死的恐怕就是自己了。 这类准二阶符籙虽不如真正的二阶符籙珍贵,但在坊市上也能值个五十灵石,且有价无市,能否得到全凭运气。 最后,一枚鎏金铜牌落入他手中,上面赫然写著两个大字: “郑平。” 看到这两个大字,陆昭瞳孔猛的一缩! “北原郑家,我何时得罪过他们家。” 不对,陆昭又猛的想起了什么。他依稀记得自己家族的领地离郑家不算远。 “看来,自己筑基后得回趟北原了。” 他楠楠自语道。 对於自己能否筑基,陆昭是没有丝毫怀疑的。傀珠这么大的机缘都在手中了,要是连筑基都做不到,还不如一头撞死。 三日后,陆昭回到了青藤涧,他像没事人一样和轮值的人打了和招呼,回了自己的石室。 陆昭回到石室后,放下偽装,他先是放出两具傀卫,然后启动避识阵。等他放下戒备心,就慢慢的睡著了,他太累了。 这一觉就是一天一夜,醒后只感觉疲劳尽去,要不还有身上隱隱的伤痛,都以为什么都没发生呢。 陆昭盘坐在石室內,心中却在想一件事。要不要把这件事上报“周家”。 周家的名声还算不错,对待客卿也还算宽厚,不过修仙界生存下来的,可不会是什么谦谦君子。 自己杀了郑家两人,哪怕是对方先动手的,可郑家是筑基家族,周家未必愿意庇护自己。 可不说也不行,郑家这么大的损失,绝不会善罢甘休的,要是再来一位练气九层,自己可没把握再挡下来了。 思虑再三,他还是决定先和周掌柜交个底,他暂时实在不想离开周家坊市。 而且具体估计周家实力一定比郑家强很多,因为北原有三大筑基家族,长风却只有周家一家。 陆昭打算先去试探一下周家,若是周家敷衍自己或者没什么答覆,自己恐怕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了。 三日后,陆昭再次来到九渊阁。 老掌柜依旧在柜檯后擦拭摆件,见到他时笑眯眯道:“陆道友,才几日不见,又回来了,是想老夫了吧?” “掌柜说笑了,若无要事,小子哪敢打扰您。”陆昭微微一笑,语气恭敬却不卑。 “这不是说话的地方,掌柜可有静室?” 见陆昭神色郑重,掌柜也收敛笑意,点头带他上了二楼一间静室。 “说吧,什么事。”他端起一杯灵茶,轻啜一口。 陆昭深吸一口气,將前几日在棲霞坡遭遇之事娓娓道来,並取出郑平的令牌作为证据。 “我虽只是周家客卿,但也算半个周家人吧,不知周家可愿帮我交涉一二。” 掌柜下意识答道:“这事我可管不了,道友若是想要个说法,可去寻执法队。” 话音刚落,他便察觉不对劲。 这是试探!这小子果然精明,自己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 “这小子还有大用,得和他说些事了,不然稳不住这小子。”掌柜在心里想著。 “你小子放心,郑家日子不长了,他家绝无精力再来长风郡找你。” “你也別胆心,区区郑家纵然全盛之时在我周家看来也不算什么,更別说如今了。” 一刻钟后,陆昭又和掌柜提出以后三月一交货,掌柜听完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 待陆昭离去,掌柜站在二楼窗边,看似欣赏坊市风景,实则心思早已飘远。 半月前,他曾收到一则情报:北原郑家嫡子郑云衝击筑基失败,当场陨落。 北原郡其他两家势力蠢蠢欲动,郑家內部更是人心浮动。 “这郑云也是胆大包天,没有筑基丹也敢强行突破,真是不怕死。” 想到郑家的处境,他也能理解几分了。 郑家老祖寿元最多还有三十载,其家族再无人筑基,离败亡也不远了。 “要不是如今家族实在不適合扩张,这事还是一个插入北原郡的一个好藉口。” “该死的楚家。” 掌柜好似想到了什么,脸色突然沉了下来。 第二十二章 练气五层 当听到掌柜浑浊眼底的精光与那句“郑家日子不长了”的断言,像一块沉甸甸的寒铁压在陆昭心头,硌得慌,却又带来一丝冰冷的踏实。 这份保证,是护身符,也是无形的枷锁。周家看重的是他这双能炼製“眼睛”的手,而非他陆昭这个人。 郑家或许暂时再无力跨郡寻仇,但这世间的豺狼虎豹,又何止郑家? 九渊阁外的人流依旧喧囂,陆昭却觉得每一步都踏在薄冰之上,寒意顺著脚底往上爬。 他紧了紧青灰斗篷,转身匯入坊市的人潮,背影很快被吞没。 回青藤涧的路,比来时更显幽邃。流云雀在百丈高空无声盘旋,复眼將下方每一寸山林、每一片阴影都投射入识海。 陆昭的神识绷紧如弦,两道无形的“神丝”缠绕在袖中寒冰鼠傀的核心上,隨时准备激发。 每一次风吹草动,枯枝断裂,都让他的肌肉微微绷紧。 直到那熟悉的涧口雾气裂开缝隙,腰牌与守护阵法共鸣的微光洒落,悬著的心才稍稍落回实处。 涧谷的寒气裹挟著水腥扑面而来,竟让他感到一丝诡异的亲切。 “陆道友回来了?脸色不太好啊。”轮值的陈墨阳从石屋走出,手中阵盘灵光流转,目光在陆昭略显苍白的脸上停顿片刻。 “无妨,路上遇到点小麻烦,已解决了。”陆昭声音平淡,不欲多言。 陈墨阳识趣地点点头,不再追问。在这青藤涧,谁还没点秘密? 他指了指东南角药田方向:“周老那边有批青纹木,品质不错,道友若有需求,可去看看。”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多谢道友告知。” 陆昭抱拳,径直走向自己的石室。石门在身后沉重合拢,隔绝了外界。 他靠在冰凉的石门上,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紧绷的神经终於鬆弛下来,疲惫感如潮水般涌上。这一趟坊市之行,心神损耗,尤胜鏖战。 接下来的日子,陆昭將自己彻底沉入青藤涧的节奏里,如同水滴融入寒潭。 巡逻与斩蛇:轮值巡查標记点时,他比以往更加谨慎。 玄水龟甲盾的幽蓝水幕时刻在周身流转,薄如蝉翼,却散发著沉凝的寒意。 当墨鳞蛇群借著暗河涨潮的掩护,从一处狭窄水道如黑色箭矢般射出时,陆昭眼神一冷。 不再追求炫技,三道冰锥呈品字形精准射出,寒气瞬间在蛇群前方炸开冰雾,迟滯其势。 同时,袖中一道身影快速掠出,极寒之力爆发,蛇王瞬间僵直。 动作乾净利落,不带一丝烟火气。整个过程不过三息,其余墨鳞蛇被冰雾和同伴的死亡震慑,嘶鸣著缩回暗河深处。 左侧石室成了他真正的堡垒。新得的青沉铁刻刀在傀儡身上游走,发出沙沙的轻响。 他不再急於求成,而是將每一次雕刻都当作对《百链诀》的参悟,对自身灵力、神识的精细打磨。 流云雀的翅骨风纹越发流畅自然,寒冰鼠傀爪尖的冰爆符纹也趋於稳定。 墙角,几块沉重的玄铁锭和散发著木质清香的铁木静静躺著,那是为“铁木卫”准备的骨架。 每一次凝视它们,陆昭眼中都闪过一丝凝重与期待。 戌时的青藤涧,灵气蒸腾如巨兽吐息。陆昭盘坐在石室內,《小灵雨诀》运转到极致。 冰玉丹的寒流在体內化开,与灵泉的浓郁水灵气交融,化作奔腾的冰河冲刷著经脉。 丹田內,四道淡蓝色真气如同四条被束缚的蛟龙,在越来越磅礴的灵力滋养下,越发凝实、壮大,彼此缠绕、挤压,隱隱发出低沉的嗡鸣。 每一次周天搬运,都让那道通向第五层的无形壁垒鬆动一分。 护脉丹的药力化作暖流护持著经脉,冰与火的交织带来细微的痛楚与清晰的进境感。他闭著眼,眉宇间结著薄霜,唯有吐纳悠长而稳定。 丹田內,四道淡蓝真气已凝练如实质,在灵力漩涡中心高速旋转、碰撞,每一次摩擦都迸发出细微却清晰的灵光,將整个丹田映照得一片通明。 那层无形的隔膜,在持续不断的灵力冲刷下,已薄如蝉翼,触手可及。 时机到了,这一日轮值结束,陆昭找到正在主药田边缘用玉刀小心剔除墨兰根须上杂质的周启行,以及刚从暗河口巡查回来的陈墨阳。”“周老,陈道友。” 陆昭声音平静,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锋锐,“接下来三日,我需闭关,轮值之事,烦请二位多担待。” 周启行浑浊的眼珠从墨兰上抬起,扫了陆昭一眼,枯枝般的手指无意识地捻动了一下根须,鼻腔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嗯”,算是应下。 陈墨阳则放下手中记录阵盘波动的玉简道:“陆道友放心闭关便是。此地有我等,料无大碍。”他拱了拱手,语气真诚。 陆昭微微頷首,不再多言,转身走向自己的石室。 石门在身后沉重闭合,隔绝內外。他立刻掐诀,將左侧石室內布置的不入流避识示警阵法激发到最强,墙角两具傀卫的复眼幽光大盛,进入最高警戒状態。 中间修炼室內,清心蒲团散发著微凉的寧神气息。陆昭盘膝坐下,深吸一口气,涧谷冰寒纯净的灵气涌入肺腑,让心神瞬间沉静下来。 他没有丝毫犹豫,先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一粒龙眼大小、通体冰蓝、丹纹细密如冰裂的丹药——冰玉丹。 此丹甫一出现,室內的温度便骤降几分。他张口吞下,丹药入口即化,一股磅礴精纯、如同冰川融雪,瞬间涌入四肢百骸,匯入奔腾的灵力长河。 紧接著,他又取出一粒褐色丹药,表面隱有温润光泽流转——一阶中品护脉丹。 此丹紧隨冰玉丹服下,化作一股暖融融的热流,如同坚韧的丝网,迅速包裹住全身经脉,尤其是丹田气海附近。 灵气在体內肆虐扩张,流淌过每一寸经脉,而护脉丹的暖流则死死护持,避免经脉被这骤然暴涨的灵力洪流撕裂。 胀痛感传来,陆昭眉头紧锁,额头瞬间布满细密的汗珠,旋即又被体表灵力蒸发。 他紧守灵台,全力运转《小灵雨诀》。功法路线早已烂熟於心,此刻更是被催动到极致。 丹田內,四道凝练的真气在冰玉丹药力的灌注下,如同被注入狂暴能量的蛟龙,疯狂地旋转、膨胀、挤压! 轰——! 意识海中仿佛响起一声沉闷的惊雷。那层坚韧的隔膜,在积蓄到顶点的灵力洪流面前,如同被巨锤砸中的琉璃,应声而碎! 阻碍消失的剎那,奔腾的灵力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冲入一片更为广阔的“天地”! 丹田气海在无形的力量下猛然扩张,原本充盈鼓胀的感觉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空旷”与“饥渴”。 外界浓郁的灵气,尤其是青藤涧灵泉特有的精纯水灵气,如同受到无形巨力的牵引,疯狂地透过石门缝隙、石壁缝隙,甚至穿透那简易的避识阵法,向著陆昭周身匯聚而来! 在他头顶形成一个肉眼可见的、急速旋转的淡蓝色灵气漩涡! 漩涡越转越快,精纯的灵气被《小灵雨诀》贪婪地吞噬、炼化,注入新开闢的丹田空间。 第五道淡蓝色的真气,如同初生的溪流,在空旷的丹田底部缓缓凝聚、成形,由虚化实,最终与其他四道真气並列,构成一个更加稳固、气息更加强大的循环体系。 奔腾的灵力在拓宽的经脉中流淌,再无滯涩。 一股属於练气五层修士的灵压,缓缓从陆昭身上瀰漫开来,充斥了整个石室。 他缓缓睁开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深邃如寒潭。 没有惊天动地的异象,只有水到渠成的平静。练气四层到五层本就无瓶颈。 一眨眼后面板出现变化 姓名:陆昭 修为:练气五层(中品水灵根) 寿元:二十四/一百二十 主修功法:《小灵雨诀》 法术:其余大成,御风术(小成)、千丝术(两道神丝) 辅修技艺: 傀儡术(一阶下品): 流云雀(成功率:三成) 寒冰鼠傀(成功率:四成) 铁木卫(未入门) 第二十三章 初涉木石傀儡 三个月的修炼陆昭不仅仅修为突破,傀儡术同样提升不少。 青藤涧石室內,三块玄铁锭与两段铁木並排置於石案,幽光暗沉。陆昭指尖拂过铁木粗礪纹理,神识细探其內蕴灵性。 《百链诀》中“铁木卫”的炼製图谱在识海流转——玄铁为骨,铁木塑形,灵纹贯通,方成力士。然手中铁木仅够两具胚体,玄铁倒是富余。 三月之期已至,需返坊市交割傀儡,顺带补足铁木。 九渊阁內,檀香混著灵材的沉鬱气息。掌柜见陆昭入门,褶皱眼角堆起惯常笑意:“陆道友,准时如约。这次的眼睛可带来了?” 陆昭不语,袖袍轻拂,三具寒冰鼠傀与一具流云雀稳稳落於柜檯。寒气与灵动之意瀰漫开来。 “好,品相更胜从前!”掌柜枯指抚过雀傀骨翅风纹,眼中精光一闪,隨即看向陆昭,“灵石照旧,寒冰鼠傀三十六,流云雀二十五,共六十一块。”他利落点出灵石推过。 陆昭收起灵石,直接道:“还需大量铁木,年份足、木髓凝实者为佳。玄铁若有富余,也要。” 掌柜闻言,转身从內室捧出一本厚册翻查。“玄铁?库里有的是,一阶下品的,十斤算你一块灵石。” “铁木嘛……”他手指在册页某处顿了顿,“库存倒有千斤,但多是边角料,能做傀儡主材的整块铁木,只剩五百斤出头。” “此物不算稀罕,只是周家近年炼器消耗大,新伐的还在路上。” 他抬眼,带著几分调侃看向陆昭:“怎么,陆道友这是要鼓捣新玩意儿了?铁木配玄铁……莫非是木石傀儡。 “道友若真成了,怕是要啃掉老夫不少棺材本嘍!” “掌柜说笑了,先备著。”陆昭神色平静,“铁木五百斤,玄铁百斤。” “成!” 掌柜爽快应下,算盘珠噼啪作响,“铁木五百斤算五十灵石,玄铁百斤十灵石。承惠六十块。”他顿了顿,“货在库房,道友是自取还是稍后送来?”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自取。” 陆昭付清灵石。铁木不足,尚需另寻。 坊市北区,背街小巷深处,腥臊与霉味混杂。陆昭熟门熟路掀开掛著破旧兽皮帘子的门洞。 瘸腿的赵老拐正打磨几颗染血獠牙,抬眼见是他,精光一闪:“哟,陆道友,稀客。这次是找货?” “品质上嘉的铁木,至少千斤。”陆昭声音压得低。 赵老拐放下銼刀,搓了搓枯指:“这玩意儿,周家管控得紧,流出来的好料子不多见。” “不过嘛……”他咧嘴,露出黄牙,“老瘸子门路野,倒能给你挤出八百斤,都是实心好料。” “价格嘛,黑市规矩,比九渊阁高一成,八十八块灵石,不二价。” 陆昭点头,未还价。此地本就不是讲价之所。 一刻钟后赵老拐匆匆从仓库回来,从储物袋中取七八根严实的粗壮木段,断面年轮细密,木芯呈深褐色,隱有灵光。 陆昭神识扫过,確认无误,挥手收入储物袋,交易无声,两清。 离了坊市,流云雀高悬探路,玄水龟甲盾幽光隱现。归途无波,唯有山风掠过林梢。 暮色四合时,青藤涧雾气裂开缝隙,陆昭身影没入其中。 石室门沉重关闭,隔绝外界。三具新傀卫弹出警戒,避识阵法幽光流转。 案上,玄铁锭幽冷,铁木段沉凝,新得的铁木芯散著木质清香。一切就绪。 地火石嵌入特製凹槽,幽蓝火焰升腾,此石乃是他特意买来融炼玄铁。 陆昭神色肃穆,取过一块玄铁锭投入火中。 青沉铁刻刀灌注水灵力,刀尖泛起淡蓝寒芒,精准切入软化铁锭,剔除杂质,塑出粗糲关节雏形。汗水自额角滑落,未及滴落便被护体灵光蒸腾。 铁木芯的处理更需精细。刻刀循木髓天然纹理游走,剥去无用边材,留下最坚韧致密的核心部分,雕琢成胸腔、头颅的粗胚。木屑簌簌,带著独特清香。 关键在傀核。此非兽傀可分离,需直接在铁木胸腔核心处,以神识牵引刻刀,雕琢繁复的“控灵”与“聚力”双重阵纹。 陆昭屏息凝神,指尖稳定如磐石,刀尖在深褐木芯上勾勒出玄奥线条,灵力如丝如缕注入,激活木髓灵性,引导其与阵纹相融。 第一具,阵纹刻至七成,铁木芯內一处隱裂受灵力激盪,突然崩开细小豁口,灵力迴路瞬间紊乱,整块核心木料“噗”地化为焦黑粉末。 第二具,玄铁关节淬火时受热不均,冷却后內部应力失衡,与木躯连接处发出刺耳摩擦,灵力无法贯通。 第三具,双重阵纹在交匯节点衝突,陆昭强行调和,神识消耗过剧,刻刀一偏,灵纹断裂。 第四具,木髓灵性与阵纹融合时產生排斥,傀核虽成,却死气沉沉,无法引动…… 半个月內一连六具。 陆昭面色微白,连续失败对神识与灵力皆是重负。 他坐下调息,片刻后,取过一段上品铁木。 刻刀稳如磐石,神识高度凝聚,双重阵纹在木芯深处完美延展、交融。嵌入驱动灵石,灵力如溪流注入,畅通无阻!铁木卫躯干亮起稳定微光,关节发出低沉嗡鸣,似要站起! 就在此刻,那承载核心阵纹的铁木芯內部,一处极其细微、源自生长时的天然木髓涡旋节点,在持续灵力冲刷下,无法承受双重阵纹叠加的稳定压力,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咔”声。 核心阵纹上一道关键灵线应声而断!刚刚亮起的微光骤然熄灭,灵力迴路彻底崩散,整具耗费心血、即將成型的铁木卫,瞬间沦为死物。 陆昭指尖悬停在半空,刻刀尖一滴深褐木屑混著灵力残渣缓缓滴落。 石室內死寂,唯余地火石幽蓝火焰无声跳动,映著他沉凝如水的面容。 第七具残骸散落墙角,失败主因清晰:材料內部细微瑕疵,在复杂灵纹的持续高压下,最终扛不住压力。铁木卫,远比兽傀苛刻。 第二十四章 周明来寻 一连失败了七具,此时的陆昭也是觉精神萎靡,片刻后举起来旁边的灵茶一饮而尽。 茶水中的茶叶墨绿,叶片好似细针,散发著微微的寒气。 隨著灵茶的入口,一股清凉顺著口部进入体內,剎时间,陆昭整个人都为之一怔,似在三伏天吞下了冰块,连神识也感觉恢復不少。 “不愧是我五灵石一斤买的灵茶。” 陆昭感慨了一句。 一阶下品灵茶,寒霜松雾,一种用灵松的针叶製成的灵茶,有镇定心神,略微恢復神识的效果。 此茶陆昭在神识消耗过度会喝上一杯,是一次採购物资时,询问周掌柜有无类似灵物,周掌柜忍痛卖给自己的。 直到如今想起周掌柜那一脸心疼的表情,他依旧感觉到好笑,没想到精明,老练的他也会露出如此神色。 不过此茶也的確珍贵,陆昭在周家坊市这么多年也是第一次见到。 “此茶或许只在周家內部流通。”陆昭这么想著。 等陆昭恢復了差不多时,另一个问题摆在他面前,是继续炼製铁木卫,还是先去炼製其他傀儡,提升傀儡术。 继续炼製铁木卫的话,这恐怖的失败率,剩余材料也就够炼製七八次了。 可成功曙光就在眼前了,他感觉到就差一点点了。” 至於再买材料,陆昭短时间是不会去了,剩下一百多灵石他还有作用。 为了炼製铁木卫,陆昭浪费的灵石已经块接近八十了。如今的他一年也就挣个三百多块灵石,非是不想赚的给更多,实在是材料限制。 不过片刻后他还是决定继续炼製,哪怕暂时炼製铁木卫赚不了钱,甚至还会亏。 因为这是成为一阶中品傀儡师要必的经歷。连一阶下品的铁木傀儡都炼製不出来,就別去想一阶中品傀儡了。 陆昭打算趁著如今灵石还有富余,以灵石换取傀儡术的提升。 石室內的空气仿佛凝固,只有地火石幽蓝火焰无声舔舐著空气,映照著陆昭沉静如深潭的面容。 他深吸一口气,涧谷的气息涌入肺腑,压下心头的浮躁与肉痛。 第八具宣告报废,第九报废。 墙角又多了一堆昂贵的废料。 陆昭的脸色在幽蓝火光下显得有些苍白,连续高强度的心神损耗,连寒霜松雾带来的清凉感都被冲淡。 他默默盘膝调息,运转《小灵雨诀》,冰凉的灵力滋养著疲惫的识海。灵石可以再赚,但突破技艺瓶颈的机会,错过便是蹉跎。 他再次拿起一段上品铁木芯,触手温润坚韧,木髓灵性充沛。 这一次,他没有急於下刀,而是闭目凝神,將《百链诀》中关於木石傀核的要点反覆推演,失败的经验如同烙印刻在心头。 刻刀再次落下,动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慢、更稳。 刀尖不再是单纯的雕刻工具,而是神识与灵力延伸的触角,深入木髓纹理的每一个角落。每一道灵线的转折、每一次灵力的注入,都带著一种近乎虔诚的谨慎。 时间在石室中缓慢流淌,汗水浸透內衫又被灵力蒸乾,陆昭的眼中只剩下那方寸之间的木芯与刀尖。 第二十五章 周家內部 陆昭略一沉吟,谨慎答道:“略知一二。 嫡系子弟,名字中多有“承、先、启、平”等字辈,如启行前辈,平远公子。 “旁系,似乎並无固定字辈?”他想起周明自己,名字中便无字辈。 “嗯,只知其一,未窥全貌。” 周明点点头,笑容里带著一丝深意,“字辈,只是嫡系血脉传承的標识,是根正苗红的象徵。而旁系,来源就复杂得多,也……广阔得多。”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几分,带著一种推心置腹的意味:“旁系来源,大致有三。” “其一,是世代依附我周家的忠僕家生子。 “若其子孙测出灵根,无论品阶高低,皆赐姓『周』,纳入旁系,可修习家族基础功法,为家族效力。此乃恩典,亦是维繫根基。” “其二,是外姓修士,仰慕我周家威名或寻求庇护,自愿改姓『周』,举家依附。” 此类修士,需立下心魔誓言,世代效忠,其子孙后代亦为周姓旁系。家族会根据其实力与贡献,给予相应地位与资源。” 周明说到这里,目光落在陆昭脸上,观察著他的反应,话锋微转,语气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诱惑: “其三嘛……便是我周家对真正有潜力、有本事的外姓才俊,敞开的一道特殊门户。”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才缓缓道,“若外姓俊杰,愿娶我周家女子为道侣。 所生子女,无论男女,皆隨母姓『周』,入我周家族谱,享旁系子弟待遇,受家族庇护与培养。 “至於其本人” 周明微微一笑,笑容显得格外宽容:“虽不改姓,却可享受等同於旁系核心成员的待遇,家族资源、功法、庇护,一应俱全。” “更妙的是,若他日其修为有成,或心念故族,只需其子女成年后自愿,便可向家族申请“还宗”,恢復其本姓。” “家族对此,绝不阻拦,甚至乐见其成,结个善缘。此乃『暂时入我周家门楣』,互惠互利之举。” 陆昭静静地听著,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已是波澜微起。 周明这番话,看似介绍周家结构,实则句句指向他。 忠僕赐姓、外姓依附,这都是常例。 唯独这第三条——“暂时入赘”,以子女姓周为纽带,换取本人等同於旁系核心的待遇,甚至允许日后“还宗”,这种模式,他在周家数年,从未听闻!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管事解惑,令在下茅塞顿开。”陆昭抱拳,语气诚恳,“周家海纳百川,气度恢弘,晚辈佩服。此事……容晚辈回去好好思量。” “自然,终身大事,岂可儿戏?” 周明笑容和煦,拍了拍陆昭的肩膀,一副理解的模样,“陆道友天资悟性俱佳,又身怀傀儡绝艺,前途不可限量。 “家族对人才,向来是求贤若渴,尤其是像道友这般,根基扎实、心性沉稳的俊杰。好好考虑,莫要辜负了自身机缘。” 他意有所指地加重了“机缘”二字,便不再多言,寒暄两句后,飘然而去。 看著周明消失在坊市人流中的背影,陆昭脸上的平静缓缓褪去,眉头微蹙。 回到棲客居那间带聚灵阵的石室,开启禁制,他盘膝而坐,指尖无意识地摩挲著储物袋冰冷的表面。 周明代表的,显然是他背后周家某一派系的態度。 他们看重的,绝非仅仅是自己练气五层的修为,而是那手日益精进、尤其在飞行傀儡上展现出独特价值的傀儡术! 联想到九渊阁掌柜的扶持、周家云纹骑可能的损耗、以及周平远那神秘的伤势……自己这门手艺,恐怕已悄然嵌入了周家某些关键环节,价值陡增。 而“暂时入赘”这个闻所未闻的选项,更像是一份精心包装的橄欖枝。 以最小的“代价”,將他这个潜力巨大的外姓技术人才,更深地绑定在周家的战车上,享受资源的同时,也彻底打上周家的烙印。 允许“还宗”更像是一种心理安慰和姿態,一旦牵扯上血脉子嗣,羈绊岂是轻易能断? “暂时入我周家门楣。”陆昭低声重复著这个词,嘴角泛起一丝冷峭的弧度。 周家內部,看来也非铁板一块。这突如其来的“看重”,是机遇,还是更深漩涡的开端? 他需要时间,更需要实力,来看清这潭水下的暗流。至少目前,提升傀儡术和自身修为,才是应对一切变局的根本。 一日后陆昭来到九渊阁,见到了周掌柜。 按例完成飞云雀和寒冰鼠傀的交易,至於铁木卫他手中也就两具,暂时不打算售卖。 完成交易后,惯例的攀谈,好似无意间陆昭询问了掌柜周家“嫡系”和“旁系”之分。 “陆道友难道想加入我周家,以道友的资质,和家族嫡系女子成为道侣也非不可能。” 掌柜打趣他一句。 他可是非常了解眼前之人的,聪明,谨慎,识进退,关键时刻又能下狠心。 这等人物岂会甘愿做一赘婿,哪怕真愿对家族也未必是好事。 “倒也不是”,陆昭回了一句。” “只是有感而发,昨日听人讲了一事,不用改姓也能成为周家之人。” 陆昭笑语盈盈。 掌柜一听到此事,脸色立刻拉了下来,深吸了口气道:“多谢道友告知此事,我欠道友一个人情。” “倒也不必如此,我也有件事求掌柜。” “我手中有几件法器打算出手,想请掌柜估价。” 说吧,从储物袋里面取出四个盒子,一一打开,两件一阶中品防御法器,一件一阶中品飞剑,还有一件残破一阶上品法器。 掌柜看了一眼陆昭,也明白陆昭在打什么注意,不过他的確欠陆昭人情。 他拿起来四件法器,一一鑑定。 “一阶中品金属性防御法器,九成新价值一百灵石,一阶中品木属性防御法器,八成新,九十六灵石,一阶中品木属性飞剑,七成新,八十五块灵石。 直到看到残破的一阶上品灵器才皱眉,“此物以损坏过半了,若要修復都够买大半件了。” “道友若是真想卖,一百三十灵石。”陆昭听完掌柜的话,开始在心里盘算。 片刻后,他还是点了头,並未再说什么。 之前的几家给的最高的也就四百灵石,可见周掌柜在他权限內给了最大的照顾。 “我很满意此价。”陆昭点头道。 等陆昭取走灵石,离开九渊阁,掌柜沉著脸,叫来自己的心腹。 “去查,周家內部,有谁见了陆昭。” 第二十六章 百水法盘 青石板路沁著晨露的湿气,陆昭坊市的青石板大街之上。他心头却盘旋著那柄晶莹剔透、寒芒內蕴的“寒螭刺”。 可惜了! 一丝微不可查的遗憾掠过心头。 彼时囊中羞涩,只能眼睁睁看著它躺在九渊阁的锦盒里。 如今灵石充裕,然那专为冰水修士所铸之杀器,却已易主。他离去之时,顺手询问寒螭刺是否尚在,可惜得知该法器已然售出。 脚步微转,他走向坊市南面那座门庭开阔的“百链阁”。 比起九渊阁的沉鬱底蕴,此地更显直白,柜檯里寒光闪闪的法器陈列得如同凡铁铺子。 “哟!陆道友!稀客稀客!” 柜檯后,一个圆胖的身影立刻堆起满脸笑容迎了上来。 正是百链阁的刘掌柜。他身著赭色绸衫,油腻的手指习惯性地捻著几根稀疏的鼠须,圆脸上嵌著一双精光四射的小眼,鼻头泛著常年薰染炉火的微红。 上次陆昭来询价那几件缴获的法器,便是嫌他开价太低,拂袖而去。 此刻再见,刘掌柜的热情里便带了几分刻意的熟稔和不易察觉的审视。“道友今日是……再看看货?还是……”他小眼睛瞟著陆昭的脸色,试探著。 “刘掌柜。” 陆昭神色平淡,略一頷首,“烦请寻个清净处说话。” “好说好说!里边请!”刘掌柜眼睛一亮,忙不迭地从柜檯后绕出,引著陆昭穿过前厅,来到一间布置雅致些的静室。 檀木桌椅,墙上掛著幅意境悠远的山水画,隔绝了外间的嘈杂。 刚落座,一名身著素雅青衣的侍女便悄无声息地进来,奉上两杯灵茶。茶汤碧绿,热气氤氳,带著清心寧神的淡香。 刘掌柜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笑眯眯地看向陆昭:“陆道友今日光临,想必是有大买卖关照小店?可是……要出手些趁手的傢伙事?” 他上次没吃下陆昭的法器,一直惦记著。 陆昭端起茶杯,指尖感受著温润的瓷壁,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几乎看不出的弧度,並未接茬,只轻轻啜了口茶。 放下茶杯,他才缓缓开口:“掌柜误会了。陆某此来,是想寻一件趁手的兵刃。” 刘掌柜脸上笑容不变,眼底却掠过一丝瞭然和更深的兴趣——买主比卖主更让人欢喜。 “哦?不知陆道友想要什么样的法器?攻防?属性?品阶要求?” “一阶中品,水属性或冰属性,”陆昭声音平稳,目光直视刘掌柜,“主攻伐,需锋锐。” “明白!道友稍候!”刘掌柜精神一振,立刻起身出去。 不多时,他亲自捧著一个铺著柔软锦缎的托盘迴来,上面整齐摆放著四件灵光闪烁的法器。 碧波刺:一柄尺许长的短刺,通体如深海寒玉,幽蓝剔透,尖端一点寒芒凝而不散,刺身隱有水流波纹荡漾。散发阴柔锋锐之气,专破护体灵光,刺入后附带迟滯经脉的寒毒。作价一百灵五灵石。 玄冰锥:三枚鸽卵大小、稜角分明的冰蓝色锥体,悬浮在特製皮套上。激发迅疾如电,蕴含爆裂寒冰之力,撞击目標后炸开冰棱碎片,范围杀伤。作价一百灵石。 分水刺(双):一对造型流畅的弧形短刃,薄如蝉翼,刃身呈现流动的水纹。轻灵迅捷,挥动间能牵引水流形成切割力场,適合近身缠斗。作价一百一十灵石。 寒蛟剪:一柄造型狰狞的巨型剪刀,通体覆盖细密冰鳞,开合处寒光刺目。势大力沉,专擅绞断法器、撕裂护甲,附带强力冰封禁錮效果。作价一百二十灵石。 刘掌柜一一介绍,语带自豪:“陆道友请看,都是本阁压箱底的好货!这碧波刺阴狠刁钻,玄冰锥爆发惊人,分水刺灵动迅捷,寒蛟剪更是霸道无匹!定有一件合道友心意!” 陆昭目光如电,扫过四件法器。碧波刺阴毒,玄冰锥消耗大且不易操控,寒蛟剪过於笨重有违他斗法风格。 最终,他的视线停留在那一对薄如秋水、灵光內蕴的分水刺上。轻灵、迅捷、与水流相合,正合他心意,价格也適中。 “就这对分水刺吧。”陆昭指向那对弧形短刃。 “陆道友好眼力!” 刘掌柜抚掌赞道,隨即眼中精光一闪,压低声音:“不过……道友既然专精水系,老夫这里,倒还有一件颇为“特別”的法器,或许比单纯的攻击法器,更能助道友一臂之力。” “哦?” 陆昭眉梢微挑,被勾起了兴趣,“是何物?” 刘掌柜神秘一笑,转身从静室角落一个不起眼的乌木匣中,珍而重之地取出一物。 那是一个巴掌大小的圆盘。材质非金非玉,似某种深青色玉石,触手温润微凉。 盘面並非光滑,而是天然生成无数细密、玄奥的螺旋状水波纹路,层层叠叠,仿佛將一片微缩的漩涡海封印其中。 盘心镶嵌著一颗米粒大小、不断散发柔和蓝光的晶石,如同漩涡之眼。整件法器散发著一种奇特的韵律,仿佛与周围的水汽隱隱共鸣。 “此物名为百水法盘。” 刘掌柜的声音带著一丝郑重,“乃是一件罕见的辅助施法法器,品阶亦是一阶中品。” 他见陆昭凝神细看,继续解释道:“此盘非是直接攻敌,而是能增幅修士释放的水属性或冰属性法术威力。” “持此盘施法,法力流转更为顺畅,法术凝聚更快,威力据炼製者所言,最高可提升三成!” “三成?” 陆昭心中微震。法术威力提升三成,这在同阶斗法中,足以成为决定性的优势。 “正是!” 刘掌柜点头,“而且,此盘最妙之处,在於它如同那魔道赫赫有名的『百魂幡』一般,具有可成长性。” 他刻意点出百魂幡的名头,强调其潜力。 “只需不断寻找並炼化各种蕴含水行精华的『灵水』——诸如寒潭真水、地脉阴泉、甚至某些强大水属性妖兽的精血——融入其中,便能逐步提升法盘的品阶和增幅效果。” 理论上,若有足够珍稀的灵水,將其蕴养至二阶,乃至更高,也非不可能!” 他话锋一转,带著几分惋惜:“可惜啊,此等专精法术增幅、又需特定资源蕴养的法器,在咱们这以法器符籙为主流的长风郡,识货者寥寥。” 加之灵水难寻,故而名声不显,价格嘛……也颇为“实惠”。”他伸出两根手指比了比,“仅需九十五块灵石。” 第二十七章 购买和提醒 陆昭的目光在百水法盘玄奥的水波纹路上流连,心中念头飞转。 三成法术增幅,对將《小灵雨诀》及衍生冰系法术作为主要攻防手段的他而言,诱惑力远超一件单纯的攻击法器。 更遑论那“可成长”的特性,如同在道途前方点亮了一盏长明的灯。 然而,他面上却不动声色,指尖轻轻拂过冰凉的盘面,感受著那细微的灵力共鸣,缓缓摇头:“掌柜此言差矣。此物虽妙,限制却也极大。” 刘掌柜笑容微僵:“哦?陆道友有何高见?” “其一,”陆昭竖起一根手指,语气平淡却切中要害,“此盘仅对水、冰法术生效,受眾狭窄。” “非专精此道者,得之如同鸡肋。其二,”他又竖起一根手指,“能发挥此物最大价值的,必是精研法术、造诣深厚之人。” “然此类修士,散修居多。散修窘迫,掌柜比我更清楚。九十五灵石,於他们而言,近乎天价。买得起的不需要,需要的买不起。此乃其二。” 他顿了顿,目光直视刘掌柜略显闪烁的小眼睛:“其三,灵水难寻。 “寒潭真水、地脉阴泉,哪一样不是被大势力把持或深藏险地?寻常修士如何获取?” “蕴养之说,对大多数人而言,不过是画饼充飢。其四,增幅三成,恐是理想状態。” “实际运用,能稳定增益两成,便算难得,如此算来,性价比,呵呵。” 陆昭每说一句,刘掌柜脸上的肉就微不可查地抽动一下。这些弊端,他岂能不知? 正因如此,这百水法盘才在他库房角落蒙尘多年。 “陆道友此言未免太过苛责。” 刘掌柜强笑道,“此盘炼製不易,所用“漩海青玉”亦是难得灵材,更蕴含天然水纹道韵,岂是凡品?九十五灵石,已是看在道友识货的份上,给的实在价了。” “漩海青玉固好,道韵亦珍,然明珠暗投,终是顽石。” 陆昭不为所动,语气依旧平淡,“掌柜与其让它在此蒙尘,不如寻个真正能用、也愿用的主顾。” “八十五灵石。若成,此物归我,那对分水刺,我也一併拿下。”他拋出了捆绑购买的筹码。 “八十五?!” 刘掌柜差点跳起来,圆脸涨红,“道友这刀也太狠了!连本钱都不够啊!” “本钱?” 陆昭嘴角那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加深了些,“此物在掌柜手中积压多久了?” “灵石变死物,便是亏损。” 今日能换成活水,便是止损增益。况且,”他话锋一转,带著一丝篤定,“除了陆某,掌柜短期內,还能找到第二个既又对此物感兴趣、且能拿出这笔灵石的买家么?”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静室內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灵茶裊裊的热气升腾。 刘掌柜脸上的肥肉抖动了几下,小眼睛死死盯著陆昭平静无波的脸,又看看桌上那散发著幽幽蓝光的百水法盘,最终化作一声长长的、带著浓浓肉痛的嘆息。 “唉,罢了罢了!陆道友这张嘴,老夫是领教了!” 他重重一拍大腿,仿佛下了莫大决心,“八十五就八十五!就当结个善缘!不过那分水刺,一百一十灵石,可不能再少了!” “成交。” 陆昭乾脆利落,將装著灵石的袋子推到刘掌柜面前,同时伸手,稳稳地將那蕴藏著漩涡之海的青玉法盘,握入掌心。 一股温润清凉、仿佛与自身水灵力隱隱呼应的奇异感觉,瞬间传来。 指尖拂过两件法器,水灵力如春溪浸润,丝丝缕缕渗入深处。陆昭闭目凝神,半日后两件法器都被祭炼。 再过一日,青藤涧的寒雾依旧贴著暗河翻涌,陆昭的日子重新嵌回固定的凹槽。 晨起,流云雀破开浓雾直上数十丈,复眼將涧谷每一处地方。 戌时归返石室,青沉铁刻刀循著妖兽尸体的天然纹理游走,碎屑簌簌。铁木卫暂时不再炼製,可其它两种却依旧进行。 墙角堆积的昂贵废料,无声丈量著通往一阶中品傀儡师的门槛。 这日巡逻至主药田东南角,浓郁的药腥气混著暗河的水腥扑面而来。 周启行佝僂著背,枯枝般的手指正小心翼翼地將一株蚀骨兰根须缠绕在一具新死的墨鳞蛇尸上,浑浊的眼珠专注得近乎虔诚。 “周老。”陆昭停下脚步,抱拳示意。 周启行动作未停,只鼻腔里“嗯”了一声,算是回应。过了片刻,他才慢悠悠直起腰,用沾满泥污的袖口擦了擦额角並不存在的汗,浑浊的目光落在陆昭脸上,带著一种审视的穿透力。 “小子,在周家,出名了?”他声音沙哑,像砂纸磨过锈铁。 陆昭心头微凛,面上不动声色:“晚辈惶恐,不知周老何意?” “呵。” 周启行嗤笑一声,枯瘦的手指点了点药田深处那几株吞吐红雾的蚀骨兰,“看见没?好东西,可也扎眼。 爭著给它施肥的蛇,多了去了。”他浑浊的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讥誚,“你如今,就是那株新冒头的蚀骨兰。平字辈的几位小子,还有管著庶务、库房那几房的启字辈老傢伙,可都闻著味儿了。” 他顿了顿,枯枝般的手指无意识地捻动著一片墨兰叶子,声音压得更低,带著洞悉世事的苍凉:“周家这棵大树,根深叶茂不假,上面的人,像老祖,像几位掌权的长老,眼界手腕是有的,求贤若渴,手段也还算开明。” “可这树大了,下面的枝枝杈杈,盘根错节,阳光雨露,哪能都照拂得均匀?” 他浑浊的目光扫过陆昭年轻沉静的脸,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告诫:“派系倾轧,爭权夺利,捧高踩低这些腌臢事,在下面才是常態。” “你以为那些好处,许诺是天上掉馅饼?那是饵!吞下去容易,想不被鉤子扎穿喉咙吐出来,难!” 周启行枯瘦的手指猛地攥紧了那片墨兰叶,叶片在他指间碎裂,渗出暗红的汁液,如同凝固的血。 “老夫当年,若非被卷进启字辈里那点破事,替人背了黑锅,何至於在这鬼地方,对著这些吸血的毒草,一耗就是十四年?” 他声音里透出浓重的怨气和不甘,浑浊的眼珠死死盯著指间那抹暗红,“大好前程,家族栽培?呸!” “不过是派系角力的弃子罢了!他们眼里,只有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容不得挡路的石头,更容不下不听话的棋子!” 他猛地將手中碎叶甩入暗河,看著那抹暗红被墨色水流无声吞噬,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那怨气仿佛也隨之沉入水底,只剩下深沉的疲惫和洞穿世事的苍凉。 他看向陆昭,浑浊的眼底带著一丝过来人的复杂:“小子,你有本事,是好事,也是祸根,周家能给你的,远比你那点俸禄丰厚。” “可这碗饭,烫嘴。想端稳了,光靠手艺不够,还得有眼力,更得…有根能扎稳、不被人轻易拔掉的刺!” 陆昭回到自己的石室,盘坐在冰冷的石榻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著袖中那枚温润的青玉法盘。 周启行那沙哑的告诫,在脑中反覆迴响。 他想起初入周家坊市时,修为低微,连找个猎妖人的活都难。 刚入周家,明管事那张公事公办的脸便冷得能刮下霜来,扣俸禄、扣寒玉丹,毫无情面可讲,要不是后来想让自己入赘,也不会给自己好脸色。 散修摆摊时,旁人叫卖得热火朝天,他的傀卫摊前却门可罗雀,黄老头那点閒聊,已是难得的暖意。 如今呢?练气五层的修为,一手日渐精纯的傀儡术,尤其是那能翱翔百丈的“眼睛”,让他成了周家某些人眼中的“蚀骨兰”。 周明管事笑容里的亲近与招揽,九渊阁掌柜近乎赔本的“扶持”与隱秘的庇护,甚至陈墨阳这等阵法师,也愿意主动告知青纹木的消息。 这扑面而来的“善意”,哪一桩不標著价码?哪一份不裹挟著算计? 能力是通行证,亦是招祸幡。修为低微时,世界冷硬如矿洞的岩壁;当你能撬动一丝利益时,连寒潭的雾气都似乎变得“亲切”起来。 陆昭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指尖的百水法盘冰凉依旧。这修仙界的路,终究要靠手中的刻刀和丹田里的灵力,一刀一凿,一步一印地趟出来。 他人的善意或恶意,不过是路途上或点缀或绊脚的碎石罢了 第二十八章 青藤旧闻 一个月的时间过去,周家內部的爭斗发生火热,可这一切都没影响到陆昭,他就好像一件战利品般等人去拾取。 周家没出什么事,青藤涧却出了点问题,暗河边,四位周家客卿都出现在此地。 “陈道友可觉蛇群异动,半月以来蛇群比平时多了起码五成,北涧三处標记点,昨日蛇蜕厚过三指。”陆昭道。 “何止躁动!前日我巡逻看到暗河水位骤降,七条墨鳞蛇钻出岩缝,连噬金蚁巢都敢闯。”喉结滚动,“这般疯魔,不像往日的习性。” 陈墨阳有些激动的回道。 “咔啦!” 阴九掰断手中蛇骨,墨绿骨髓滴入陶罐:“入阶的蛇王离巢三日。”面具孔洞扫过眾人,“往常月余才现身一次,如今涧底夜夜闻嘶鸣。” 陆昭转向倚杖的柳逢春:“柳老驻守六年,可曾见过此等事件?” “六年!” 蛇头杖碧瞳幽光流转,柳逢春嗤笑,“老夫来时蚀骨兰才几株,现在又有几株。” “但这群长虫癲狂,老夫也是头次遇到。”枯指摩挲杖身浮雕,“不过老夫听周老提过一嘴,说二十年前有场蛇潮,唤作。” “青藤蛇灾。” “青藤蛇灾,是什么?”三人齐声问道。 柳逢春却摇头没好气道:“那老狐狸话说半截,只嘆『根不死,蛇不休』。”杖头重重顿地,“想知道,自己问去?” 药田腐土蒸腾腥气,周启行正佝僂著將蚀骨兰根须扎进蛇尸。四人撞破雾气时,他头也不抬:“惊了蚀骨兰进食,自己来负责。” 陈墨阳急步上前:“周老,近日来蛇群成群出动,往日少见的一阶初期蛇王突然也多了起来,我等担心出了问题,找您老来请教。” “一阶初期算什么蛇王,你等很块会看到,真正的变异一阶中期蛇王的。” 然后他枯枝般的手突然戳向崖壁,裂痕深处残留著利刃劈砍的印记,隱约能辨出是如蛇一般的东西缠绕过的痕跡。 “此地原名虬龙涧。”周启行嗓音沙哑如磨石,“百年前生著二阶『虬龙青藤』,藤皮法器难伤,汁液能蚀金铁。” 周启行踢开脚边大石,露出黑色藤须状事物:“当年周家几位筑基老祖联手布阵法“三才焚山阵”,耗了一月才焚断主根,更是导致原本一阶上品的灵泉变成如今这样。” 说完后只见枯指猛插入岩石,拽出蛛网般的青铜丝络,“瞧见没?细如髮丝却绞岩如铁,便是残根末梢!主根虽被炼成二阶法器,七成其余根脉仍埋在地下,烂了快百余年了。” 陆昭瞳孔骤缩:“那墨鳞蛇的变异……” “不错,烂根养出的妖物!”周启行冷笑,“青藤残根蕴含木灵精粹,墨鳞蛇吞食后血脉异变,方能突破一阶中品桎梏。 “否则此等不入阶的血脉,一阶下品已是极限,又哪来的一阶中品的蛇王。” 残根若是发芽会散发一种普通人闻不到的气味,墨磷蛇对此確十分敏感,“蛇王爭的便是这份造化——如今涧底必有新芽破土!” “周家为何不取去所有残根?”阴九面具孔洞透出不解,“或移栽新芽?” 周启行喉间嗬嗬作响,枯掌拍向岩壁:“取根?你当是挖山药?” 青铜化石纹丝未动,反震得他袖口崩裂。陆昭铁刻刀猛插入暂时,刀尖撞上岩层火星四溅——青铜丝络已与黑岩熔成一体。 “残根绵延数里,深扎地脉。”周启行踩了踩地面,“筑基修士耗时一月才斩断主根,取走所有的根要多少精力,收益又有多大。” “且如今这些碎根灵气溃散,根本算不得灵物了,更无人打此注意。” “倒是那新发的幼株其上必有灵气未散之残根,蛇王的腹內或许也会有,此物可不是区区一阶中期蛇王能快速消化的。 “但是百年过去灵气必然损耗大半,也算不得二阶灵物了,不值得报上去大费周章的找。” 他抓起药田边枯藤:“移栽,你等怎知我周家没有尝试过,只是几次尝试效果都不好。” “三十年前药堂试过一株。”“耗干一葫芦一阶上品灵水,还是半死不活,灵气还不如一阶下品灵植。” “这青藤离了此地,便是废料!” “至於在此地种植,就现在跌至一阶下品的灵气,撑死就能种出一阶中品灵藤,对我周家有何用。” 陈墨阳喃喃:“难怪如此。” 周启行佝僂著背走向雾深处,“至於几日后的蛇潮,熬过去便是,有阵法在还怕这区区墨磷……”余音慢慢没入浓雾。 周启行身影忽在药田边凝实,浑浊眼珠倒映翻涌的雾靄:“新芽现世,蛇群会群起而动。” 他转身,一张长满皱纹的脸上露出慎重神色:“一阶中期墨鳞蛇,毒囊值十灵石,蛇蜕值八灵石,蛇骨也值个七八块灵石。” 枯手摊开:“幼株对周家是鸡肋,但对练气修士是一味不错的炼体灵药,应该也值个几十灵石。 “至於那未消散灵气的残根。”他看了一眼陆昭:“应该是一种不错的傀儡材料,也能值个几十灵石。” 柳逢春蛇头杖嗡鸣:“周老要我们搏一把?” “尔等想不想搏,是你等之事,老夫寿元不多了,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周启行抱起滴血的墨兰盆栽,“但你们若想爭机缘,记住二件事:幼株必然在最强的蛇王巢穴中,遇到蛇群不可小覷,这些可不是我等平时遇到的蛇群,一阶下品必然眾多。” “那几条待在暗河深处的一阶中品蛇王也会出来,你等也不是初出茅庐之辈,其余也不用我多说。” 四人死寂立於腥风中。陈墨阳阵盘灵光急闪,阴九袖中蜈蚣簌簌爬动,柳逢春的手则是死死抓住蛇头杖。 陆昭凝视崖壁,脑海里面想得都是青藤残根之事。 他回想起一阶傀儡传承上的一具傀儡描述。 藤蛇(一阶中品傀儡),需一阶上品灵藤一根,青灵铁百斤,身体坚硬,不惧中品法器劈砍,口吐木属灵光,可至百丈,能於一阶上品妖兽肉搏。 第二十九章 铁木初战,击杀蛇王 暗河口青雾如活蛇盘绕,柳逢春的蛇头杖“鏗”地凿进岩缝,杖头碧瞳映出四人脸上明灭不定的光影:“幼株根须,分作四份,诸位可够?” 阴九面具下溢出沙哑嗤笑,陶罐里赤蜈触鬚隨笑声簌簌爬动:“柳老既要蛇王毒囊,何苦拿残根作筏子?” 枯指弹开罐口,三条蜈蚣沿臂甲攀上肩头,“某只要蛇蜕淬这赤蜈足刃。” 陈墨阳阵盘银针忽如蜂群振翅:阵法在南崖边昨夜裂了一道,蛇巢可能在那边。” 眾人一听就都皱眉,那地方眾人平时连巡逻都不愿意多去,那半具妖兽下面可有群水蝎,可不好惹。 他抬眼时掠过陆昭玄水龟甲盾,又想到了什么道“陆道友的新傀儡……可愿探窟试锋?” “道友又如何知晓有新傀儡。” 陆昭神色一凝。 “陆道友不必担心,我可没去偷窥道友,只是近来暗河里面衝出来的木屑有些变化。 “该死,自己还是大意了,以后得更加小心。”陆昭心中想到。 龟甲盾幽蓝水幕无声漫涌,陆昭道:“我之傀儡缠住蛇群正面,但需诸位锁死两翼蛇群。” 目光扫过阴九袖口钻出的火蜈,“墨鳞蛇畏火毒,阴道友的火蜈该见见真血了。” “喀啦!” 此时柳逢春道:“老夫孙儿破境需要丹药,光是蛇王毒囊不够,要多分一分给我”。 只见他从储物袋里面取出一物,看起来像是一份破旧捲轴。 “这是老夫六年来测绘的详细地图,连一部分暗河都有標註,这够不够?” 死寂中只闻暗河呜咽撞石。陆昭刻此时也说话了:“明日辰时出发,蛇王材料各凭本事,幼株我不要,但是根须必须都归我,若是有缺口我可用灵石补足。” 几人分开后,相约明日出发。 石室內陆昭面前陈列自己的家底:玄水龟甲盾幽纹流转,分水刺双刃凝著暗河水精,腰侧磁扣隨呼吸轻鸣。 百水法盘漩涡吞吐蓝芒,怀中阵枢如心跳微震。 三张赤纹爆炎符,三张水遁符,两张金剑符,还有准二阶符籙冰龙符。 指尖抚过铁木卫胸甲龟纹,想起自己身上拥有的傀儡。 寒冰鼠傀四具,流云雀两具,铁木卫两具。 “便拿蛇群试试傀儡,这铁木卫还没试过呢……”陆昭喃喃间。 一间石穴,陈墨阳蘸蛇血在阵盘背面疾书。 灵石粉末混著金砂渗入卦纹:“巽位生门在巳时,坎位死气漫如潮……”阵盘忽现蛛网裂痕,他急拍心口,精血顺著指尖餵入卦眼,银针骤然定住第七红点。 阴九此时在他的屋內將赤蜈浸入沸腾的墨绿浆液,陶罐里蛇尸迅速乾瘪成灰。 “焚血火毒够蚀穿蛇鳞……”他面具孔洞盯著石壁方向,“陆昭那些笨疙瘩可別碍了蜈足吮髓。”罐中浆液翻滚如活物。 柳逢春盘坐自己的房间一角处,摩挲杖头碧瞳裂缝,青铜残片狠狠按进裂隙。 天风刃碎片没入剎那,杖身浮出蛛网血纹:“残片余威不过十息……你等莫负老夫这六年时光画出来的地图。 青藤涧底,暗河水流湍急浑浊,形同巨兽湿滑黏腻的肠道。 浓烈的腐臭混杂著一股奇异的、令人头昏的甜腥气息,无孔不入地钻入四人的口鼻。 前行不过百丈,岩缝中“嘶嘶”声大作,七八条手臂粗细的墨鳞蛇电射而出! 阴九袖口红影一闪,赤蜈已如离弦之箭扑上。 蛇身肉眼可见地乾瘪下去,化作轻飘飘的空蜕。蛇骨尚未坠地,一层幽蓝冰晶已悄然覆盖——陆昭分水刺引动的暗河水精余威未散,寒气凛冽。 “蛇蜕鳞片黯淡无光,连道像样的青纹都没有。” 陈墨阳手中阵盘银针死死扎在巽位,针尾高频颤动,“那头蛇王巢穴就在数十丈开外,气息浓得化不开。……但这些……” 他抬脚踢开脚边一具冻僵的蛇尸,语气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全是些一阶初期,连塞牙缝都不够!” “轰——!” 头顶钟乳石群如暴雨倾塌!腥风压顶的剎那,陆昭后颈寒毛倒竖。 百水法盘自发旋至掌心,分水刺牵引暗河水汽凝成弧刃上格—— “鐺!!!” 刺耳欲聋的金铁炸鸣声在狭窄空间內爆开,震得洞顶岩粉簌簌如雪崩落!冰刃应声炸裂成漫天冰雾。 冰雾瀰漫中,偷袭者的真容显露:一条三丈长的巨蛇,通体覆盖著深青近黑的鳞甲,额顶一道妖异的青色纹路如火焰跳动,獠牙滴落的墨绿毒液溅在漆黑岩壁上,瞬间蚀出坑洞,腾起嗤嗤作响的青烟! “青纹?!”柳逢春蛇头杖碧瞳飆出血丝,“果然是这畜生!” 蛇王竖瞳锁死陆昭,尾鞭抽爆冰雾直扫下盘,鳞片摩擦岩壁溅起刺目火星。 陆昭却突然暴退:“诸位后退!” 话音未落,他身侧岩层轰然炸裂!铁木卫的身躯踏碎岩石衝出,沉默如山!玄铁包裹的重拳毫无哨地迎著抽来的蛇尾轰出! “砰!鏘啷——!” 硬碰硬的巨响伴隨著金属刮擦的刺耳锐鸣!蛇尾鳞片崩飞如箭,傀儡右臂厚重的玄铁护甲赫然向內凹裂,关节连接处的土黄色灵纹光芒爆闪,细碎的灵光碎片迸溅而出! “缠住它!” 陆昭神识如潮水灌入傀核。傀儡胸腹间灵纹瞬间暴涨,土黄光芒流转如炽热熔岩,双臂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如同两把巨大的熔岩铁钳,死死扣住蛇尾关节! 蛇王吃痛狂怒,庞大身躯疯狂翻滚扭动,坚硬的岩壁被抽打得碎石纷飞,布满蛛网般的裂痕。 傀儡的身躯被带得踉蹌,全身关节在巨力拉扯下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呻吟,仿佛隨时会散架,但它双臂的钳制却纹丝未动! 阴九眼中厉色一闪,两条赤蜈化作红芒,直扑蛇王那冰冷的竖瞳!蛇王猛地张口,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青黑色毒雾喷涌而出!赤蜈沾雾即燃,发出悽厉短促的惨嘶,瞬间炭化成两团黑灰飘落! “就是此刻!”柳逢春蛇头杖裂风青芒炸裂。蛇王如遭雷殛,青光明灭狂闪。 陆昭动了,百水法盘漩涡疾转如癲,三道幽蓝冰锥在盘面结晶,引动法盘威能凌空疾点! “咻!咻!咻!” 冰锥破空声尖锐如哨,呈品字形贯入蛇王体內! 蛇血未喷,陈墨阳的隨身阵盘上的“困阵”已罩住蛇头,柳逢春杖头捅进蛇口狠绞,阴九的毒针暴雨般钉入伤口…… 蛇王尸骸砸进暗河时,铁木卫右臂灵纹已黯淡不少。陆昭抚过深痕,傀珠反馈: 右臂甲接缝渗出青黑色树汁,三道旧痕裂口蔓延至肩胛。 陆昭暗道:“对付一阶中期的妖兽还是有些勉强。” 第三十章 共生妖兽 蛇王尸骸瘫在暗河滩涂上,青鳞间凝结的冰碴簌簌剥落。 阴九枯指如鉤剥下蛇蜕,三条赤蜈在袖口兴奋扭动:“蛇蜕归某,蛇肉某要取三成。”陶罐口漫出腥甜血气,蜈足刮擦罐壁錚錚作响。 柳逢春蛇头杖凿进蛇尸,“喀嚓”骨裂声刺穿水雾。碧绿杖尖挑出核桃大的青纹毒囔:“毒囔,老夫取了,蛇肉老夫要四成。”枯掌抚过骨缝裂痕,喉间发出风箱般的喘息。 陈墨阳阵盘银针扎向蛇尸脊骨:“蛇骨嵌阵纹,炼阵眼合用。”玄铁小刀游走如蝶,剔出青玉蛇椎,椎孔中残留暗蓝髓液。 陆昭分水刺划开蛇腹,青黑根须足足有人大腿般粗,如活般物缠在其腹中。 指尖拂过,残根沁出草木清气:“根须归我,余下诸位自取。”他弹指甩出十块灵石,灵石在幽暗中划出弧光,“若觉不公,灵石补差。” “陆道友痛快!”柳逢春嘶声大笑,蛇头杖蘸血在地面划出十字界痕,“再遇蛇王,依此例分!” 暗河支流腥风裹著铁锈味。陈墨阳阵盘嗡鸣引路,青玉银针扎向巽位死门。 “咻!” 柳逢春蛇头杖点出,碧光洞穿岩缝蛇瞳。污血未溅,阴九袖中赤蜈已钻入蛇颅吮髓,七条未入阶的墨鳞蛇顷刻乾瘪如纸。 陆昭並指虚划,三道冰锥呈品字形封路。分水刺引动暗河水汽,“咔嚓”冻住蛇群退路。寒冰鼠傀扑上撕咬,冰爆符纹在蛇躯绽开霜——队伍碾过蛇尸如履冰径。 南崖溶洞豁然眼前。陈墨阳突然按住剧震的阵盘:“水蝎巢穴空了!” 岩壁残留碗口大的爪痕,地面积著青铜色甲壳碎片。 那具曾镇守洞口的妖兽尸体消失无踪,唯剩半截蝎尾深插岩缝,毒鉤黯淡如朽铁。断裂处筋肉呈溶解状,渗出蓝绿黏液。 “铁甲水蝎群…”阴九面具孔洞收缩,“三十余只一阶下品,尾鉤能蚀穿铁甲。”枯指点向蝎壳边缘锯齿状齿痕,“被活撕的。” 四人脊背攀上寒意。能屠尽蝎群之物,恐比刚才的蛇王更凶戾! 就在眾人犹豫是否要进去,陆昭道:“让我的傀儡去看看,再做算计。” “傀儡探路。”陆昭掐诀点向眉心。神识如丝没入鼠傀复眼,幽蓝视野骤然展开。 腐肉气息裹著青藤甜香冲入感知甬道。溶洞石壁覆满粘稠菌毯,蝎壳碎片嵌在岩层里,如同破碎的青铜甲冑。 地面拖曳著宽逾两尺的黏液痕跡,腥膻血气凝成霜晶。 “吱…嘎…” 鼠爪踏碎半截蝎螯,幽蓝冰雾自发护体。转过隘口,豁然洞开的空间里,等它再走一段时间便看到: 蛇蜕堆积在一起!新旧蜕皮交叠如鳞,底层已硬化,最新那层黏液未乾,裹著未消化的蝎螯残肢。蜕皮堆中央,半截青铜古藤虬结如蟒,表面凝结著树脂般的血痂。 视角上移—— 岩顶倒垂千百根水晶钟乳,三根断裂处滴落青髓。液体落地“滋啦”作响,竟瞬间窜出指长的晶簇!晶簇丛中,一株青藤叶脉如血管搏动,根须缠绕著三根残藤,旁边还有具半腐蛇骨。 “嘶!” 破空声撕裂死寂!视野天旋地转前,最后映见岩隙掠过的黑影:猩红蛇信分叉如刃,鳞片反光幽绿如鬼火。 陆昭猛然睁眼,掌心残留鼠傀崩碎前的刺骨寒意:“洞內有蛇蜕堆积,青藤幼株藤身渗血结痂,其根部缠绕蛇尸。” 我之傀儡已经被蛇王损坏,我等神识入这洞內不过几丈,该亲入洞內看看了。 眾人听到陆昭的话纷纷露出凝重神色,都捏紧了手中的法器。 等眾人走过狭窄的隘口,到达敞开的空间,初入洞內,眾人皆神色紧张,陆昭此时神识一扫。 只见他俯身拾起地缝一片碗大蛇鳞。青黑鳞缘带著锯齿,內侧沾著蓝绿色蝎血:“蛇王在此廝杀过。”指尖轻叩鳞片凹痕,“蝎毒蚀出麻点,但未穿透。” 阴九踢开半只蝎螯,断口筋肉如蜡融化:“是蛇毒!墨鳞蛇毒融了铁甲蝎。”陶罐里赤蜈突然狂躁撞击罐壁,触鬚焦黑捲曲。 陈墨阳蘸取岩壁黏液:“是木毒!那青藤在分泌毒液!”。 陆昭分水刺突然扎进洞边草丛。冰刃挑,露出一大摊的黑色污血,和地上的拖拽痕跡,宽度足有小缸般大小。 “两条蛇王在此死斗。”他眸中寒光乍现,“胜者得到了新芽残根……也吞了败者的一切!” 等眾人再走了一段时间,视野穿透青雾,洞窟深处景象令人毛骨悚然—— 那株青藤现出全貌:主藤粗如大腿,藤身裂开蛛网状血痂。七条碗口粗的副藤如凸起血管,深深扎进岩顶死去蛇王腹腔! 蛇王腰身近二尺粗细,却被藤蔓捆成青黑肉茧。藤蔓寄生处鳞片翻卷溃烂,露出皮下蠕动的血红根须。 每一次根须收缩,蛇王尸体鳞隙便渗出琥珀色妖血,顺著藤蔓输向顶端苞。 最骇人是那磨盘大的苞:苞衣半透明如胎膜,可见內部蜷缩的蛇形胚胎。胚胎每搏动一次,便喷出浓稠青雾,雾气触及钟乳石,石髓竟化作流淌的青玉色液体! “喀啦,喀啦。” 溶洞深处亮起两盏幽绿灯笼。 五丈蛇王缓缓游出阴影:腰身缠满藤条,颈部以上却凶戾毕现。额生三根骨刺呈品字形,中央骨刺镶嵌青纹,光芒与妖藤中的胚胎同频共振。琥珀竖瞳如冰湖冻结。 看到如此景象,四人中最为年长的柳逢春好似想起了什么。 “不好,这畜生和青藤共生了。”他大喊一声飞快倒退。 其它三人见此场景,也顾不得什么形象,皆抽身飞退。 等眾人都退后数十丈,离开洞內后,才停了下来。 “別担心,那蛇王不会离开青藤根须范围的。”柳逢春说道。 眾人听到这话纷纷鬆了口气。 “柳老,青藤和蛇王共生是什么意思。” 陆昭此时开口问道,其他两人听到陆昭的话也纷纷看向柳逢春,意思不言而明。 第三十一章 制定计划,偷袭 只见柳逢春深吸一口气道:“老夫痴长诸位道友几岁,见过的东西也稍微多些。” “老夫年轻时候遇到过一次藤类灵植共生妖兽,那次遭遇让老夫至今难忘。” “后来,老夫经过多方查探才知,部分藤类灵植有共生妖兽的天赋。” “只要在妖藤根须范围內可与妖兽共享命元,只要妖藤不死,与他共生的妖兽被打的再惨都能吊著一口气。” “看那畜生看气息怕有一阶中期巔峰了,加上共生青藤恐怕比普通的一阶后期妖兽还难缠。” “那该如何是好,难不成要放弃吗”性格有些激进的阴九开口了, 柳逢春蛇头杖重重顿地,碧瞳映著洞內幽光:“事到如今自然不能放弃!但是这畜生和妖藤已经共生,非寻常妖兽!”枯指捏碎半块蝎甲,“硬闯不知道要死几人,得有人引它离妖藤附近。” 阴九面具孔洞渗出寒气,陶罐里赤蜈疯狂撞壁:“某的毒虫虽厉害,却不擅正面进击。” 陈墨阳阵盘“咔”地裂开新纹,银针扎进巽位:“惭愧,一阶中品的困阵需半炷香布设,阵成前若被蛇尾扫中……。” “陆某主攻。” 陆昭突然开口,玄水龟甲盾幽蓝水幕漫过手肘,“我之法器配合铁木卫,加上柳老的蛇杖,暂时挡住蛇王应当不难。” 他目光扫过阴九袖口,“不过阴道友火蜈噬藤需多久时间。?” “火蜈噬藤?”阴九说完这句话后有些沉默,片刻后似乎下定决心,喉间发出砂轮磨铁的声音,“给某一炷香,能蚀穿那妖藤!”枯爪猛地拍向陶罐,三条赤蜈甲壳泛起熔岩纹。 柳逢春拿著蛇杖道:“老夫法器全力使用,只有十息时间,需先困住蛇王才好!” “阵法会布在东北钟乳群后。”陈墨阳道,“陆道友將蛇王引入针法,余下的交给我。 四道目光如刀交错,洞外暗河轰鸣撞石。 “那战利品该如何分,依旧按照之前那次?” 柳逢春开口道:“毒囊归老夫,这是老规矩!” 阴九扯著沙哑的嗓音:“蛇蜕归某。” 面具下竖瞳扫过陈墨阳,“阵法师总不会抢虫粮吧?” 陈墨阳指尖捏著崩裂的阵盘玉片:“蛇骨天然嵌合『阵法』,陈某需整副脊骨。” 陆昭抚过分水刺上未乾蛇血:“残藤皆归我。”见三人目光骤利,又补一句,“青藤归诸位道平分,我再补诸位三十灵石。” “那青藤才值多少灵石?”柳逢春嗤笑道,“陆小子,那几条残藤可至少值一百灵石!你轻飘飘一句平分,当老夫等人是要饭的?” 枯掌拍向岩壁,簌簌落石中伸出手道,“补我等六十块灵石!” 阴九袖中钻出半尺赤蜈,毒顎开合錚錚作响:“毒火焚藤损耗可不小,补我等六十灵石是底线。” 陈墨阳沉默著將阵盘碎片排成卦象,突然抬头:“阵盘损耗也不低,陆道友需再补六十灵石。” 陆昭玄水盾幽光漫过面颊:“在下主攻,首当蛇王,且蛇王比之普通一阶中期,价值要高不少,我不参与分配,诸位道友收穫也当不少。” 他踢开脚边半融的蝎螯,“若我不上,诸位连青藤的面都见不著——我补三十六块灵石给三位道友。” “四十五!”柳逢春杖头碧瞳飆出血丝,“少一块都不行!” 阴九道:“四十五灵石不能再少!” 陆昭分水刺点地,冰蔓瞬间冻住赤地面:“四十二块。”见柳逢春枯唇欲张,寒声截断,“你等莫忘,击杀蛇王还要我等合力,若因这几块灵石分神……” 死寂中唯闻暗河呜咽。柳逢春突然苦笑道:“四十二就四十二,不过你需全力出手。 一路下来,柳逢春也发现,真论实力陆昭才是四人当中最强之人。 其余三人在其他方面或许各有特色,但在真正实力方面是比不上陆昭的。 “成交。”陆昭想了下点头道。 再入溶洞时,百水法盘在陆昭怀中自发急旋,盘心晶石迸出冰针似的蓝芒。 “苞在动!”陈墨阳阵盘银针扎向震位。只见岩顶倒悬的青铜藤茧微微搏动,表面血痂裂开细缝,渗出琥珀色浆液! “不好!”柳逢春蛇头杖刚泛起青光,左侧岩壁突然如水面般荡漾! 五丈蛇王破岩而出,没有鳞片摩擦声,没有腥风破空,仿佛一道撕裂空间的鬼影!首当其衝的陈墨阳阵盘“砰”地炸碎,护体灵光纸般湮灭! “坎位!”陆昭嘶吼中法力疯狂注入玄水盾。幽蓝水幕暴涨成墙的剎那,蛇尾已抽中陈墨阳胸腹——金石交鸣混著骨裂声炸响! 陈墨阳如断线风箏撞上钟乳石柱,血雾喷溅如雨。 阴九袖中赤蜈刚扑出,蛇王喉间毒囊鼓胀,喷出瀑布般的毒液。赤蜈沾之即化,连惨叫都未及发出便成青烟! “它有天赋法术,能融进岩层,要当心!”阴九叫道。 柳逢春杖头裂风残片终於激发,青光却只扫过蛇王残留的虚影。 岩壁涟漪再泛,蛇首已从陆昭背后探出,獠牙滴落的毒液蚀得玄水盾滋滋作响! 百水法盘骤然发动,陆昭旋身时,三道冰锥呈品字形贯向蛇瞳。 蛇王此时再次张嘴,浓郁的青黑毒雾再次喷涌而出,三道冰锥迅速融化! 阴九狼狈滚开腐蚀毒液,面具被蚀穿半角。” 蛇王琥珀竖瞳在雾中分裂重影,每一道目光都带著噬魂阴寒。 陆昭深呼一口气,两道铁木卫出现在他身前,其身上土黄色的光芒瀰漫全身。 蛇王一击偷袭成功,蛇身游动,如鬼魅般飞退回青藤身旁。 青藤见到蛇王到来,似有灵性,根须探出,包裹著蛇王。那姿態似位温柔的妻子,正轻轻抚摸自己丈夫。 柳逢春此时开口了:“几位道友,不能再拖,得下霹雳手段,论耗的话是耗不过这蛇王的。 他眼神朝著陆昭看去,分明是说看你的手段。 陆昭此时也开口:“计划其他部分不变,我会全力出手,困住蛇王。” 此时陆昭看似豪气,心中也暗暗叫苦,谁都没想到,蛇王还有这等融入土石之天赋法术,上来就重伤一人。 第三十二章 蛇王之死 不过事已至此,多想无益,只能放手一搏。 两道铁木卫裹著黄光猛的冲了上去,玄铁包裹的重拳一如既往,向著蛇王砸去。 陆昭动了,玄水龟甲盾的幽蓝水幕在周身流转,把他包裹的严严实实。 法力灌入百水法盘,一声轻鸣,三道幽蓝冰锥自法盘中凝结而成,寒气逼人,杀机凛冽。 “去。”一身低呵。 三道幽蓝冰锥如同疾风,向著蛇王射去。 “嘶。” 蛇王嘶鸣一声,五丈长的身形,动起身来犹如鬼魅,一下就避开冰锥,向著陆昭扑去。 就在此时,两道傀儡身影抢先一步迎上,硬生生挡住蛇王攻势。 金属碰撞声震耳欲聋,蛇王扑击傀儡,后者右臂一横,玄铁护甲挡在身前,土黄色灵纹疯狂闪烁。 撞击瞬间,傀儡灵光如瓷器碎裂,光芒炸裂四散,整个傀儡被撞退数步! “全力缠住它。” 陆昭神识如潮水灌入傀核,再一次发出指令。 两具铁木卫灵纹再次暴涨,土黄光芒如同燃烧一般爆发开来,继续上前,双臂齐挥,如两柄重锤,死死压制蛇王的衝击。 此时,柳逢春抓住机会,手中蛇头杖青芒暴涨,直取蛇王头颅。 陆昭则再度催动百水法盘,漩涡急转,又是三道幽蓝冰锥浮现而出,目標直指蛇王七寸要害。 两人默契配合,不约而同地採取当初击杀另一条蛇王的战术。 就在冰锥即將命中之际,蛇王体表灵光一阵明灭不定,身形竟凭空消失在原地!。 “不好,这畜生还能再用天赋法术。” 看到这场景,两人也是一惊。 他立刻回忆起典籍记载:妖兽施展天赋法术虽消耗巨大,极少短时间多次使用,但眼前这条墨鳞蛇王明显异於常类,妖兽共生果真不简单。 片刻之后几十丈外,一条巨大的蛇影从地底显现。 原来在刚才激战之时,阴九早已悄然潜行至青藤身旁。 面具破损一角、身形狼狈的他,双手掐诀,陶罐口溢出腥甜血气,数十条赤蜈爬出。 每一条都有婴儿手臂粗细,赤红獠牙泛著寒光,令人胆寒。 隨著阴九手指一动,赤蜈们腹肢快速游动,向著青藤猛扑而去,试图攀附其全身。 那青藤虽天生神异,却终究只是幼株,此刻只能挥舞副藤,竭力抵挡。 “噗!”一条赤蜈被副藤抽得粉碎,掉落在地。 可更多赤蜈已爬上藤身,青藤连忙分泌木毒,企图毒倒这些毒虫。 奈何赤蜈本身便是毒物,木毒虽有影响,却仅能迟缓其动作。 不到半刻钟,几十条赤蜈举著剪刀般的獠牙,疯狂撕咬青藤主干与副藤。 火红色毒液顺著伤口渗入体內,青藤的动作逐渐迟缓,副藤挥舞速度越来越慢,仿佛就要彻底瘫痪。 察觉不对的蛇王挣脱束缚,一口咬向阴九,血盆大口张开,獠牙森然。 阴九见状下意识施法,红光一闪,退出十丈之外,看其速度不比蛇王逊色多少。 蛇王看一击不中也没再追击,此时正甩著尾巴,迅速拍击著青藤上的赤蜈,往往一尾巴下去就好几只。 短短片刻,十来只赤蜈就被其拍成肉泥,而剩下的赤蜈看到同类之死,不仅没有退去还变更加疯狂,有部分赤蜈更是放弃攻击青藤。 张著那对大牙,开始向著蛇王发起攻击,最凶的几只更是企图跳到蛇王身上。 抽省身而退的阴九看到这场景,那常年板著的脸上,竟然难得露出了扭曲的神色。 “该死,该死,我要活吞了你这畜生。” 沙哑如同破布一般的声音在怒吼。 嘴上这么说,可他手上却没閒著,立刻开始施法,只见一道血光闪过。 赤蜈们纷纷放弃攻击蛇王与青藤,开始四散逃跑。 而陆昭和柳逢春此时也赶了过来。 “青藤中了我的焚血火毒,短时间內帮不了这畜生了。” 阴九沉著脸,用嘶哑的声音道。 陆昭和柳逢春见到这场景,互相使了个眼色。 两只铁木卫率先踏出一步,土黄色的灵光再次包裹些全身,一左一右向著蛇王衝去,被玄铁包裹的手臂向著著蛇王头颅砸去。 而此时的陆昭法力疯狂输入百水法盘,一声爆鸣,五道幽蓝冰锥在盘面凝出,那幽蓝色的冰锥比寻常时候更大一分,这是他全力崔动法盘的结果。 大成级数的冰锥术,配合法盘全力加持,威力不比练气后期修士手持中品法器全力一击差。 只听到“嗖,嗖”的声音发出,五道冰锥后发先至,向著蛇王射去。 蛇王此时正死死挡在青藤面前,他张开大嘴,浓郁的青黑色毒雾喷涌而出,向著冰锥喷去,试图拦截。 但这次的冰锥不同以往,竟穿透毒雾,只是速度稍减。 蛇王不再闪避,尾巴一甩,迎向冰锥。 “噼啪”声接连炸响,冰锥与蛇尾激烈碰撞。 虽然未能全部贯穿,但其中一道狠狠插进蛇王尾部,令其痛嚎不止,身体剧烈扭动。 刚才那一幕看似过去许久,却只有短短一瞬,两具傀儡也终於到了蛇王身边,举起拳头向著蛇王砸去。 “砰,砰,砰,砰” 四声金铁和蛇鳞碰撞的声音,蛇王被打的倒飞了出去。 此时的柳逢春看到了机会,挥舞著蛇头杖,其上裂风青芒暴涨,一击之下“咔”的一声蛇王被打的脊椎骨断裂。 陆昭此时也没有停歇,服下一颗復灵丹,小灵雨决运转周天,法力迅速恢復。 又是五道冰锥浮现,然后射出。 “噗,噗,噗,噗,噗”五声冰锥入体的声音。 此时的蛇王已到了强弩之末,脊椎断裂,肉体又被冰锥刺中,只能在本能驱使下疯狂的扭动,抽打。 一刻钟后,蛇王被傀儡铁臂和柳逢春蛇杖打的身体凹陷大半,脊椎断成好几节。 一声嘶鸣,它终於咽下最后一口气。 几人看到蛇王被杀,才放下一直提著的心。 至於旁边的青藤,被柳逢春用一根绳子状的法器牢牢困住。 那三根残藤更是早早就被陆昭收入储物袋。 第三十三章 復盘与得失,交换傀儡 “这畜生是真的难缠。”柳逢春吐了口唾沫,脸上仍残留著战斗后的疲惫。 但比起击杀蛇王的艰难,接下来的问题更让人头疼——战利品的分配。 原本几人定下的分配方案,在这场意外频发的战斗后已不再適用。 阴九扯著嘶哑的嗓音先开口:“我之赤蜈损伤巨大,只有蛇蜕、青藤不够,蛇王骨也要分给我。” 柳逢春冷哼一声,手中蛇杖一扬,气势全开:“你出力可不多,能得蛇蜕和青藤已是不错。” “该死,要不是赤蜈毒倒青藤,击杀蛇王启会如此简单,就你那破地图也没发挥什么大用。” “柳逢春此时脸也一红,刚开始想多分战力品而拿出的地图,最后根本没发挥什么作用。” 不过此时的他也不能输了气势,“当时你等也是默认的,哪有事后反悔的道理。” 一位平时一惯阴沉著脸的人,一位喜欢卖弄经验的老者,此时正为了蛇王骨头吵的不可开交。 陆昭一脸平静的看著两人,一句话都没说。 两人足足吵了有一刻钟,最后商定了下来,毒囔还是归柳逢春,蛇蜕归阴九,青藤和蛇王骨两人平分。 至於要求陆昭补偿的灵石,两人都默契的没说。 而陆昭不但不用补偿两人灵石,还分到一部分蛇肉,以及洞內其他材料的三成。 几人最后还决定,將一成材料留给陈墨阳——儘管这位阵法师早在战斗中途就已重伤遁走。 这是散修之间的潜规则:不出手就没有,几人没有落井下石,还想著分他一点东西,已经挺厚道了。 三个时辰后几人匆匆打扫完战场,回到崖上属余自己的石室內,毕竟只有阵法保护才有安全感。 陆昭在他的石屋內看著面前一堆东西,久违的露出笑容。 四根残藤,近千斤的蛇肉,还有价值近二十块的其他杂物。 这一场机缘,陆昭的收穫巨大,要是都换成灵石,也有近一百五十块。 不过最让陆昭心喜还是那四根残藤,在周家坊市,这可是有灵石也换不来的好东西。 周家坊市,灵石能稳定买到的一阶上品灵物只有寒铁,其他的都要看运气。 等陆昭清点完收穫,开始復盘对战蛇王的战斗。 只有冰锥术是远远不够的。”他心中暗想。 面对防御力更强的妖兽时,冰锥术恐怕难以造成致命伤害。 他已决定儘快寻找一门更强的水系或冰系法术。 “藏书楼不一定能找到。”想起这事也是一阵头大。藏书楼法术倒有不少,但是都不算精品。 陆昭先是打算先去藏书楼找找,不行的话再去黑市看看,或者去问问周掌柜那有没有门路搞到手。 至於其他事,陆昭轻拍储物袋,自己的那对分水刺出现在手中,还是那么的灵光內蕴。 “此物用来对付实力弱小的对手倒是不错,但是……” 嘆息一声。 陆昭想起了对付蛇王的时候这分水刺完全用不上。 那百水法盘倒是没有让自己失望,看来平时自己要多注意一下珍惜灵水了。 “还有自己缺少一件一锤定音的重型法器,柳逢春那柄蛇杖给自己留下不错映像。” “得去再去九渊阁看看了,百链阁也可再去一趟。” 这想法在陆昭心里一闪而过。 告知掌柜消息后近两个月,自己的生活完全没有变化,这事就可以说明一些问题了。 陆昭已经有所猜测,在周家掌柜那一派系估计是占上风的,自己可以適当加强与他们的联繫了,有时候欠人情也是一种加深联繫的方式。 不想不知道,一復盘陆昭才发现自己缺的还真不少。 不过他对自己的实力也有了评估,不比普通练气后期弱,毕竟那蛇王可比普通练气后期难缠多了。 要是自己能补足缺点,实力还能有不少提升,等到那时,自己的实力在练气后期中应该也算不错了。 三日后,陆昭结束每日雷打不动的修行,走出石室,发现二十丈外一人正静静等在那里,来人正是陈墨阳。 “陆道友,我在这等候多时了,怎么不请我去你的石室坐坐。”陈墨阳此时开口了,他说话声音不算大,却也中气十足,只是脸色还有几分苍白。 “不像是前几天被蛇王打成重伤的人。”陆昭暗自嘀咕一句。 “陈道友请。” 陆昭把陈墨阳带入右边的石室。 半刻钟后,陆昭上完茶,陈墨阳端起茶杯饮了一小口道:好茶,想不到,陆道友还有此閒情雅致。” 陆昭被陈墨阳的话弄得没头没脑。 “此人不会来找我要灵石吧,他应该不会如此的不智。” 陆昭也被他这话搞得云里雾里,只好在心里猜测。 不过还没等陆昭继续猜下去,陈墨阳就先开口了:“多谢道友帮我挡住蛇王,让我能顺利逃走。” 这话一出,陆昭就知道此人不是为此而来。陆昭此时倒是也不急了,端起茶杯同样喝了一口。 而陈墨阳又道:“击杀蛇王我未出力半分,三位道友却还分我战利品,实在令我汗顏。” 说到这句话,陆昭已经对陈墨阳的来意也有了几分瞭然,是来安他心的。 虽说三人並没有做错什么,皆是按照散修的规矩做事,可人心隔肚皮,有些事情不说清楚是会留下疙瘩的。 这陈墨阳也不是初出茅庐之辈,自然不会如此不智。 “除了来表示感谢之外,我还有事来求道友。” 陆昭此时也多了几分好奇:“不知道友何事找我。”。 “此次击杀蛇王,我一著不慎被蛇王所伤,深感自己手段不足。” “道友的铁木卫傀儡,在此次击杀蛇王中大放光彩,我甚是喜欢。” “想问问道友,此傀儡是否出售,要多少灵石。” 居然是为了此事?陆昭闻言沉默片刻。 傀儡当然可以卖,但定价是个难题。 若是按成本价,怕是嚇退买家;若低了,又显得自己太吃亏。 犹豫了一会,陆昭开口:“陆某也非狮子大开口,此傀儡本人炼製还不纯,要按成本价来出售,道友怕是嫌高。” “在下也不玩虚的,七十块灵石,一口价,本人一分没赚,还倒贴进去不少。” 他相信对方所说,初学者赔本是常態,一般只求少赔一点。 片刻沉默后,陈墨阳轻声道:“在下手中灵石不足,不知可否以其他物品交换?” 第三十四章 一元重水珠 “用何物来换?”陆昭决定先了解一下。 “阵盘。” 陈墨阳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方厚重的黄褐色石盘。 盘面布满龟甲状天然裂纹,裂纹深处流淌著土黄色的灵光,中央镶嵌著一块拳头大小、温润如脂的深褐色晶石,散发出厚重沉稳的气息。“一阶下品『地脉玄龟阵』。” 他枯指点向盘面龟甲纹络:“以戊土晶为阵眼,勾连地脉之气。 阵成时土黄灵光覆地十丈,坚如磐石。” 指尖划过戊土晶表面,“青藤涧地气阴寒湿重,寻常防御阵法在此效力减弱。” “此阵乃陈某采涧底阴土,耗三年心血所炼,最合此地脉象!” “因此阵是阵盘布置,故而不懂阵法之人也可按图索驥布下此阵。” “三年前坊市拍卖会,此阵拍出过七十五灵石。” “道友若是想要,在下同样作价七十灵石换道友的傀儡。” “可有一阶中品防御阵法?”听他说完,陆昭问了一句。 听到这话的陈墨阳,话语一顿,脸上露出为难神色。 “在下只会一阶中品困阵,且中品阵法价值也不相符。” 片刻的沉默,然后陆昭发出了声音: “可。” 听到此话的陈墨阳也鬆了口气,將阵盘率先递给陆昭。 见此,陆昭也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具铁木卫交给陈墨阳。 他也有买防御阵法的打算,故而对阵法价值也有所了解,那阵法也的確值七十灵石。 两人继续寒暄了几句,半刻钟后,陈墨阳就藉口有事离开了陆昭的石屋。 静室內,陆昭手触阵盘,指尖触到戊土晶温润微凉的表面,感觉分外安心。 “启!” 七道土黄色光柱自阵盘缘冲天而起,与青藤涧地脉深处涌动的阴寒之气轰然相接。 地面龟裂处喷薄出粘稠的玄黄灵雾,瞬息凝成覆地十丈的龟甲状光罩。 有了此阵,陆昭一直以来的一块心病也去了。 “是时候回趟坊市了。”陆昭微微一笑道。 傍晚的九渊阁依旧壮丽,走入內部的陆昭,看到了柜檯边微眯著眼的掌柜。 “三月之期还未至,陆道友难不成又有事了。”掌柜笑著说道。 “並无大事相告”,只想请掌柜帮我留意点事物。” “你小子果然没好事。”掌柜笑骂著。 “什么事,又来找我老头子?” 陆昭把来意告诉了掌柜。“威力强大的水属性或冰属性法术。” 客卿阁的藏书楼你去过了吧。 “那是自然,不然也不会来寻掌柜。” 两日前陆昭就来了坊市,他先是去了藏书楼找了一天,果然没找到合用的法术。 黑市他也去过了,那的法术连藏书楼的都不如。 “给老夫一天时间,我去问问他人有无此类法术。” 至於你要找的法器,去百链阁吧,论法器他们比我这全面。 掌柜挥挥手,让陆昭明日来找他。 “倒是没想到,两家店铺关係不错。”陆昭走在去百链阁的路上。 虽两家都是周家產业,可坊市內不少店铺都是有竞爭的,可不会给他人介绍顾客。 等到了百链阁,见到的刘掌柜,依旧是之前那副样子,带著油污手指习惯拈著几根稀疏的鼠须,依旧是那双精光四射的小眼,鼻头泛红。 不过此时的他正在训斥一位青衣少女。 那人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乌髮微束,梨涡浅漾,青衣上沾草屑,眸透山野灵秀气。 修为只是练气一层,此时被训的低下头去,一句话不敢说。 见到陆昭的到来,他上前几步亲自將他迎接入內。 然后他看到杵在原地的少女,没好气的道:“还杵在那干嘛,还不赶紧上茶去。” 將陆昭带入静室,上完灵茶,少女飞一般的退走。 陆昭见此也有些好笑,来到此地这些多年,少女这样的人倒是少见。 “让道友见笑了。”刘掌柜无奈道。 “此女也是故友之后,只是被保护的太好了,不对她严厉些怕难在修仙界生存。” “无妨。” 陆昭喝了口灵茶。几句简单的閒聊,刘掌柜又回到一个合格掌柜的样子。 他搓著手:“道友来小店是出货还是买货。” “在下需一件一阶中品水属性重形法器,贵阁可有。” “一阶中品水属性重形法器。”刘掌柜皱了下眉头。 “难道贵阁也无此等法器。”陆昭问了句。 “倒也不是,只不过此类法器的確稀少。” “但本阁却恰好有一件收藏,只不过价格嘛...” “掌柜想说什么但说无妨。” “陆道友痛快,在此稍等我片刻。” 不多时他就亲自捧著一个玉盒回来。 陆昭看过去只见,玉盒上墨痕如裂渊,有幽蓝冷芒透出,似藏重器於其內。 没再多说什么,刘掌柜打开了盒子。 一颗幽蓝玄珠在內,凝神看去好似有渊海之重。其上水纹暗涌若星河坍缩,浮沉间引百流倒悬。 “一元重水珠,道友不会没听说过吧。” 陆昭听到这个名字,心中也泛起波澜。 一双眼睛直直的盯著刘掌柜,那意思就是等著他解释。 刘掌柜见此也怕他误会:“陆道友莫要误会,此物的確也是一元重水珠。” “只不过此法器甚是特殊,法器品阶全看其內一元重水数量。” “此珠炼製之时融入两滴一元重水,故而只是一阶中品法器。” “道友在古籍看到的一元重水珠,威力毁天灭地者皆是二阶以上的一元重水珠。” “此物的功效和古籍上描写也差不多,只不过威力小了许多。” “此物我本想放到一年一度的九渊阁拍卖会上,可陆道友也是我店老客了,才忍痛取来。” “一百三十块灵石,一口价。” 刘掌柜说出这话的时候,还一副吃了大亏的样子。 片刻的无声,陆昭说话了:“此珠锁定范围有多大,能破善於防御的一阶上品妖兽肉身吗?” “三丈之內,被此珠锁定皆无法躲开,一阶上品妖兽被此珠击中不死也要重伤。” “至於此珠的劣势道友应该也清楚。” “法力消耗大,御使速度慢,只能用来对付笨重的事物。” “至於详细的功效,我也可为道友慢慢说来……” 第三十五章 小云台会 青石板缝隙渗出晨露,第二日,陆昭踩著湿滑苔蘚走向九渊阁。 袖中玄水龟甲盾传来冰凉触感,他却神识沉入炼化不久的重水珠中。 那日当百链阁掌柜输入法力,才艰难举起拳头大的珠子,珠子表面水纹突然倒旋,仅是凝视便觉周身灵力滯涩,好像被什么锁定。 “此乃一元重水珠禁錮灵力的功效,妖兽人类三丈內被其锁定只能硬抗。”掌柜喉音低沉,“此珠重三千六百斤。遇敌时砸出,山岩化齏粉;若以水灵催动,更可引百流成漩,陷敌於渊。” 当听到详细介绍,感受过此珠的部分威力,陆昭顿时就心动,最后忍痛买了下来。 九渊阁檐角铜铃凝霜时,周掌柜正用麂皮擦拭一方青玉阵盘。 见陆昭入门,枯指在盘面某道裂痕处重重一按:“你要的法术,我手中並无。” 陆昭眸色微沉,却见掌柜从柜檯暗格抽出血纹木牌:“但三日后『小云台会』,周家有人要出手一物,上面有你要的东西。” “小云台会?” “周家练气子弟的交换会。”掌柜將木牌推过柜檯,血纹在晨光下泛光,“每年会开几场,丹药、法器、符籙、功法、前辈手札都会出现,甚至一些平时见不到的灵物也偶有流出。” 陆昭指尖触到木牌温润质地:“外人可入?” “持周氏子弟令牌者,可携二人同行。”掌柜忽然抬眼,褶皱里藏著一丝精光,“三日后,老夫与你同行。” “那法术……” 掌柜屈指叩响青玉盘,“上月参会者透露:有人得到了天水散人的部分传承。 那人售卖修炼心得,末尾还附了道『千重叠浪术』,那法术修至大成,九重水浪叠加,一击之下比上品法器都要厉害。 可惜——”他嗤笑摇头,“卖主连赴三场小会,专以此卷换水属性破境丹药,分明是卡在练气后期的积年修士,想借他人財力冲关!” 陆昭收牌入袖:“此番他仍会出手?” “必来!” 掌柜斩钉截铁,“此人鬢角已生白髮,年近六十,气血就要衰退,他拖不起了,再不来此生连练气后期都难望。” 陆昭声音平淡:“掌柜援手之恩,陆某铭记。” 老掌柜喉头滚动,终是哑声道:“三日后,老夫带孙儿周墨同去。那孩子……缺个见世面的机缘。” 三日后晨雾未散,陆昭隨掌柜出了坊市。 这次同行,除了他和周掌柜外还有一人。 刚到的时候,陆昭就看到掌柜身旁有位十六七岁少年。其身量修长稍显单薄,著云锦素蓝袍,腰束玉带坠青穗。 此人见到陆昭便垂睫抿唇,喉结轻滚,唯抬眸时那对眼瞳清亮如雨,透著一股温养出的澄澈气度。 陆昭也没想到,在修真界还有这样的人。不过想想他的周家出身,倒也瞭然,也就筑基家族才有可能出此类人,这人就是掌柜的孙子-周墨。 不过相处半日,周墨就被陆昭哄得叫上了陆大哥。而周掌柜在这半日之內嘆息声超过十次,却也没开口说些什么。 行至三十里外山谷隘口,周墨突然指著一块石碑:“陆大哥快看!” 而此时陆昭的无心听他说话,他的心神已被眼前事物吸引。 只见九道瀑布自百丈崖壁垂落,水汽凝成虹桥跨过碧潭。 崖顶古松盘根处,一座宫阁立在那里,檐角铜铃无风自鸣。最奇的是满地霜草:叶尖竟沁出乳白灵露,隨呼吸节奏明灭起伏,如星子铺地。 “灵气化露?! ”陆昭深吸一气,丹田《小灵雨诀》运转。他喃喃自语:“若在此修炼,速度怕比青藤涧快三成有余。” 周墨见陆昭似乎没听到,又喊了一声,陆昭回过神来,才看到一青石碑上刻著“棲云”二字。 周掌柜拄杖指向云深之处:“此乃周家根基——棲云山。” 枯掌拂过沾衣水雾,“二阶灵脉溢散的边角罢了,真正的洞府在山腰往上。” 陆昭仰首。只见虹桥尽头,两名白袍修士袖手立於雾中,腰间玉牌与周墨那块同源共鸣,盪开涟漪状光纹。 “走罢。”掌柜踏碎草尖灵露,“小云台会在山脚。” 宫阁飞檐下,铜铃忽齐声清越。二人跟著掌柜进入其內。 刚入其中,陆昭就看到:九根青玉柱撑起穹顶,柱身有竹节状纹路,淡青灵雾如活物流淌。 地面玉石铺就,云纹裂隙间沁出乳白灵露,踏足其上便自脚踝漫起清寒。 百余蒲团分放两边,而最上方有一高台,翠绿晶莹,映日生辉,如碧玉雕琢而成 。。 空气里浮动著清气与冰裂瓷盏的冷香。几十名修士端坐蒲团之上,三人一组,五人一伙在低声交谈。 见三人到来,眾人也就瞥了一眼,很快又专注於各自之事。 掌柜没有言语,带著二人坐在一角,然后为陆昭解释,此宫阁名为“冷香阁”,周家举办大型活动才会用到此地,交换会就在此地举行。 又过去几刻钟,陆陆续续来了五十余人。 等蒲团快坐满时,一位灰衣老者倏然起身,走到最上方。 “交换会就此开始。你等不是我周家子弟,就是周家故人,规矩也不用我再介绍。交换会开始。” 老者作为主持者,率先取出了一拳头大的火红色事物。“一阶上品灵物,赤火灵铁九斤四两,欲换一阶中品火属飞剑。” 几分钟的沉默,无人回应。又等了一会,老者嘆了口气,走了下来。 片刻之后,一位年轻少女上去:“诸位叔伯、兄弟,我欲以一阶中品木属性法器换些寒铁。” 说罢取出一件杖形法器。很快就有好几人走了出来,毕竟寒铁在周家属於比较好得到的灵物。就连陆昭手上都还有一两寒铁。 等少女交换完灵物,接连又有七八人上去。有人换到了灵物,有人没有换到。每人最多只在台上停留半盏茶时间。 而陆昭此时正用傀珠面板,把这些出现的材料一一记录了下来: 冰风石(一阶上品) 寒灵草(一阶中品) 土灵晶(一阶中品) 冰髓丹(一阶上品) …… 第三十六章 换得法术,提醒 台上的修士换了一个,一个鬢角微白的中年,走到台前,並未拿出什么奇珍异宝,反而从怀里摸出一枚色泽黯淡、边缘磨损得厉害的灰褐色玉简。 他清了清乾涩的喉咙: “诸位,老夫不才,蹉跎半生,止步於练气七层门槛之前。 然数十年勤修《天水诀》不輟,略有心得体悟,尽录於此简之中。” 他手指摩挲著玉简,一双眼睛扫过台下,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冀与落寞。 “此乃『天水散人』遗泽,非是功法,而是老夫结合前人笔记与自身苦修,对《天水诀》运转周天、突破小瓶颈、乃至滋养经脉、化解水行寒气反噬的一些粗浅心得,其末处还有一上乘水系法术千重叠浪术。 於主修水属性功法的道友,或有些助益。” 中年修士顿了顿,深吸一口气:“老夫已五十有六,急需丹药突破至后期。 今日愿与有缘人交换。不求珍稀异宝,只求等价之物。凡价值三十灵石上下之丹药、法器、灵材乃至符籙、阵盘,皆可。 若诸位手中暂无合意之物,直接付予三十灵石亦无不可。” 他目光陡然锐利了一瞬,环视四周,加重了语气:“唯有一点!得此玉简者,需当场立下心魔大誓!此中內容,绝不可外传一字,不可刻录复製,阅后即毁玉简! 否则道途断绝,身死魂消!”这誓言內容狠厉,配合他嘶哑的声音,在喧囂中竟显出几分肃杀。 此人的话音落下,台下短暂寂静。此物价值本就有限,且限定水属,受眾更窄。 三十灵石对家族修士也不是小数,换取一份未必能立刻见效的心得,和一门练气期的法术,且需立下严苛心魔誓言,多数人兴趣缺缺。 几个水属性修士面露犹豫,掂量著储物袋,最终还是摇头退了回去。 时间一点点过去,此人眼中的光芒渐渐黯淡,握著玉简的手微微颤抖。 就在他几乎要绝望收起玉简时,陆昭动了。 他没有立刻上台,而是故意又等了一小会儿,让那尷尬的沉默再发酵片刻,才不疾不徐地分开人群,走到台前。 “这位道友,”陆昭抱拳,声音平静无波,“在下对这份心得,略有兴趣。” 他眼睛猛地亮起,如同抓住救命稻草:“好!好!道友请讲,欲以何物交换?” 陆昭也不废话,直接从储物袋中倾倒出一小堆东西,落在台前的石案上: 几块边角不齐的青纹木;一小包灰扑扑、混杂著鼠毛的噬灵鼠王齿碎片。 几块品相普通、带著杂质的寒玉石;几段沾染著墨鳞蛇腥气的蛇骨。 甚至还有几件在矿洞里顺手捡的、不入流的矿石碎块……林林总总,都是他平日里积攒下或战斗分润中价值最低、最不好出手的“杂物”。 “道友看这些,可否抵得上三十灵石之数?”陆昭指著那堆东西,语气平淡得像在问今天的天气。 那人脸上的喜色瞬间凝固,嘴角抽搐了一下。 他目光扫过那堆“杂物”,又看看陆昭平静的脸,再瞥向台下——人群依旧冷漠,无人再有竞价的表示。 一股巨大的憋屈和无奈涌上心头。他喉结滚动,嘴唇囁嚅了几下,似乎想说什么“这些不值”之类的话。 最终,所有的欲言又止都化作一声沉重的嘆息。 中年修士的手指颤抖著拿起石案上那堆“杂物”,看也不看,胡乱塞进自己的储物袋,仿佛多看一眼都心绞痛。 他將那枚承载了他数十年心血的玉简,重重拍在陆昭手中,声音乾涩得如同砂纸摩擦:“……罢了!罢了!玉简给你!速速立誓!” 陆昭接过玉简,触手温凉。他依言,毫不犹豫地並指於额前,声音清晰地立下那不容违逆的心魔誓言。 誓言光辉一闪而没,烙入神魂。此人如释重负般长长吁了口气,不再看陆昭一眼,步履蹣跚的走了下去。 交易会结束,陆昭和掌柜两人隨著人流走出小云台会场地,一起回到九渊阁。 回来后的掌柜见自己的孙子还想拉陆昭出去,一脸严肃的开始训斥他。 陆昭微微一笑,静静看著这一幕,没有打扰。 直到周墨藉口要去修炼,老掌柜才揉了揉眉心,让他下去。 此时的陆昭已等了有半个时辰。 掌柜见此脸上恢復了平日的平静,只不过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片刻后他好像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笑非笑说:“嗯,用杂物换法术,倒是合算买卖。 不过……”他话锋一转,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带著一种推心置腹的凝重。 “道友啊,听老夫一句劝。若手中还有余財,趁著现在坊市物价还算平稳,该囤些东西了。” 他枯瘦的手指在柜檯上轻轻敲点著,“符籙、丹药、法器胚料……甚至是一阶的护身符、精进修为的冰玉丹、还有辟穀丹,日常修炼消耗的灵米,都行。” 见陆昭目露询问,老掌柜嘆了口气,眼神瞟向坊市深处周家核心区域的方向,意有所指:“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云纹骑在天云山脉里进进出出快两年了,耗费多少? 周家再富,也经不起这般只出不进。 有些东西……紧俏起来是迟早的事。现在不买,过几个月……”他摇摇头,没再说下去,但那未尽之言里的“涨价”二字,已清晰无比。 陆昭瞳孔骤然收缩! 老掌柜这看似隨口的提醒,如同一声惊雷在他心中炸响!瞬间,许多散乱的线索被一条无形的线猛地串联起来! 天云山脉的云纹骑:是啊,精锐的云纹骑,整整两年,驻扎在那危机四伏的山脉深处,耗费的人力物力岂是小数? 周家如此执著地在找什么?或者说,在防备什么?仅仅是追查周平远受伤之事,需要如此之久、投入如此之大吗? 九渊阁的“扶持”与高价收购流云雀:掌柜当初近乎亏本的扶持,以及后来对飞行傀儡异常迫切的高价收购,难道仅仅是为了周家內部使用? 还是说……这种能高空侦查的“眼睛”,在某种更大规模的衝突中,具有难以替代的战略价值? 第三十七章 购买物资,修炼 掌柜此刻的囤货提醒:结合他暗示的“物价上涨”,答案几乎呼之欲出——备战! 周家在准备一场需要消耗大量资源的衝突!对手是谁? “要打仗了……”这个念头如同冰冷的蛇,瞬间缠紧了陆昭的心臟。老掌柜不会无缘无故说这话,这几乎是明示! 陆昭猛地站起身,对著老掌柜,极其郑重地行了一个大礼,腰弯得很深,语气带著前所未有的诚挚:“掌柜今日点拨之恩,陆昭铭记於心!他日若有所成,必不敢忘!” 老掌柜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欣慰,摆摆手:“去吧,好自为之。” 陆昭不再多言,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九渊阁,背影透著前所未有的凝重和急迫。 山雨欲来,他必须抓紧时间,囤积一切能囤积的资源,为可能到来的乱局做准备! 走在喧囂依旧的坊市街道上,陆昭的心却沉静如冰,快速盘算著家底。 上次售卖傀儡,材料和法器所得,加上驻守俸禄和之前积攒,扣除购买百水法盘、分水刺、重水珠、丹药符籙以及铁木卫材料的巨大消耗,小云台会费的“杂物”代价,他储物袋中剩余的灵石,约莫还有三百三十块上下。 这笔钱,在练气中期散修中堪称巨款,但在即將到来的物价飞涨和可能的乱世面前,却显得如此单薄。 他目標明確,行动迅捷如风。 张家丹房:他直接找到相熟的管事,將柜檯里所有適合练气中期精进修为的冰玉丹一扫而空,共计九瓶二十七颗,去八十一灵石。 接著,又买了十五瓶(一百五十颗)一阶中品护脉丹,耗费七十五灵石。 为了长期闭关或被困做准备,他咬牙买了二十瓶(二百颗)辟穀丹,耗去四十灵石。 最后,补充了三颗復灵丹和四颗回春丹,又去十五灵石。仅丹药一项,便支出一百三十灵石。 符阳斋:面对可能爆发的衝突,攻击和保命符籙是硬通货。 陆昭不再吝嗇,专挑一阶上品精品。五张金剑符,五张爆炎符,三张水遁符,甚至咬牙买了一张极其昂贵的一阶上品冰墙符,符籙总计费二十五灵石。 买完丹药、符籙他回到了九渊阁。傀儡术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材料不能断。 他再次清空了老掌柜库存中所有可用於炼製寒冰鼠傀的冰凝石(五块)和以及炼製铁木卫所需的玄铁锭(一百二十斤)和上品铁木,又补充了不少製作傀卫和基础零件的边角料。 这批材料几乎耗尽了九渊阁的相关库存,费一百四十灵石。 最后他跑了趟坊市北区去找王云,可惜只有陈芳在家,他只好留下三十灵石让其帮忙购买雀尸,並提醒陈芳要小注意安全,有灵石的话可以多买些丹药,符籙。 至此,三百三十灵石巨款如同流水般消失,储物袋再次变得沉重却“空荡”——里面塞满了丹药、符籙、灵材,灵石仅剩寥寥几块零头。 走出坊市时,日头已偏西。陆昭最后回望了一眼在夕阳余暉中更显喧囂的周家坊市,心中再无半分留恋,只有沉甸甸的紧迫感。 他激发玄水龟甲盾,幽蓝水幕无声流转,袖中傀卫警戒,头顶流云雀无声升空,將归途尽收眼底。 他不再绕行,选了一条相对直接但需穿越一小段荒岭的近路,身影如一道融入暮色的灰影,向著青藤涧的方向,疾驰而去。 只半日时间,陆昭就回到了青藤涧。这潮湿,阴冷的青藤涧竟也让陆昭有几分回家的感觉。 盘坐在石室里,看著地脉玄龟阵那土黄色的灵光,他让他有一种难得的安心。 青藤涧石室內水气瀰漫。陆昭盘坐蒲团,《小灵雨诀 》的淡蓝灵光流转不息,將涧谷水灵气纳入经脉。丹田处五道淡蓝真气如冰蛟盘踞。 他取出一枚冰玉丹。丹药表面密布蛛网般的冰裂丹纹,霜白寒气繚绕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精纯寒流瞬间炸开,蛮横衝入四肢百骸 。 他全力运转功法,五道真气疯狂吞噬灵力,旋转速度骤增。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法力碰撞间迸溅灵光,瓶颈发出细微碎裂声。陆昭紧守心神,忍受药力衝击时的刺痛,引导磅礴药力化自身灵力 。 二个半时辰后,陆昭一拍储物袋,又取出一枚褐色丹药,仰头服下。 又是二个半时辰的修炼,陆昭睁开了他紧闭的双眼,长呼一口气。 先服冰玉丹修炼,再服护脉丹延长修炼时间,这是陆昭这些年慢慢摸索出来,对丹药效果最大化的方式。 要是每五日就能服用一颗冰玉丹,一枚护脉丹,怕不是一年就能突破至练气六层了。 陆昭为自己冒出来的想法感到好笑,真的这么来修行的话,每年他得到的灵石也就堪堪维持服用丹药。 这样的话傀儡术的提升就不用指望了。 不过也是时候提升自己每月修炼的丹药了,每月三枚冰玉丹,三枚护脉丹,这是陆昭综合考虑手中拥有的丹药,以及他的修炼进度做下的决定。 他手中的丹药加上周家每月所发,能用上一年多了,到那时候就算没到练气六层,也差不多了。 至於接下来的赚到的灵石,他打算全部投入到傀儡术中,为自己衝击一阶中品傀儡师做好准备。 战爭在即,他要全力衝击一阶中品傀儡师,提升自己的实力。 至於离家周家,他暂时不会考虑,现如今没有其它地方,能像如今的周家般支持他的修行。 就在陆昭全力修行,想著如何提升傀儡术,位於长风郡西北侧天方郡赵家內部正在发生爭吵。 天方郡位於长风郡西北侧,两郡以天云山脉北麓为界。 赵家则是天方郡內实力最强的筑基家族。 天方郡东南方赵家二阶灵脉之上,有一雅致的阁楼,內部正在商量关乎家族命运的大事。 一位鼻樑高挺如峰脊,紧抿的唇线似铁铸,下頜蓄著三寸青黑短髯的中年男子对左侧主位的另一人道: “四哥,我不同意,周家实力比我赵家强上不少,不能动手。” 第三十八章 天方赵家 “十五弟,你太保守了。” 坐在左侧主首的灰袍中年修士赵仁昌缓缓摇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著腰间一枚青玉算筹:“我赵家在天方郡经营数代,如今已至瓶颈。” “郡內二阶灵脉只有三处,我赵家只占其一,另外两家筑基修士坐镇之地,皆有二阶阵法守护,固若金汤,强行攻打?” 他冷笑一声,指节敲击紫檀桌面,发出沉闷的篤篤声:“代价是什么?筑基修士陨落之险谁来承担?就算成了,碧霞宗的问责立时便至,届时好处未必捞到,一身腥臊臊却洗不脱!” 他端起茶杯,浅呷一口,目光锐利地看向对面眉头紧锁的中年男子——赵家三长老赵仁海。 “反观周家,其根基在长风郡,与我天方郡接壤天云山脉北麓附近並无大阵。” “更重要的是,楚家已经传讯,只要我们这边一动,他们便会全力施压周家,並確保一点——筑基修士,在此次衝突中绝不出手!这是底线!” 赵仁昌的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楚家不会直接介入郡內事务,但他们的威慑足以让周家的筑基老鬼们投鼠忌器。我们只需对付周家的练气修士!此乃千载难逢之机!” 赵仁海沉默片刻,放下手中未曾动过的茶杯,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四哥,你的意思我明白。但稳扎稳打不好吗?家族暂时也並未到非扩张不可、山穷水尽的地步。资源是紧张,但远未枯竭。” “反观周家…”他抬眼,眼中忧虑深重,“周家盘踞长风郡几百年,底蕴深厚,非我赵家可比。其客卿眾多,练气后期修士数量远超我等。” “坊市繁荣,物资储备充足。更重要的是,他们是在自己的地盘上作战,地利人和皆占优。”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即便有楚家施压,限制筑基出手,这终究是一场消耗战。拼底蕴,拼韧劲,拼修士的折损,时间拖得越久,对我们越不利!” “一旦战事不顺,族中子弟伤亡惨重,家族元气大伤,族內人心浮动……那时,天方郡內一直被我们压制的钱、孙两家,你觉得他们会袖手旁观吗?他们只会像嗅到血腥的鬣狗,趁机扑上来撕咬!此消彼长,后果不堪设想!” 他身体微微前倾,语气沉重:“还有,做楚家的刀……四哥,楚家高高在上,视我等如棋子。他们利用我们遏制周家,我们又能得到什么实质保证?” “好处许诺得动听,可一旦事有不谐,楚家抽身而退,留下我们独自承受周家的怒火,这后果……家族真的承受得起吗?” 一直端坐上首主位、闭目养神的赵家大长老德业缓缓睁开了眼睛。他鬚髮皆白,面容古拙,唯有一双眼眸精光內敛,开合间自有筑基修士的威仪流转。 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伸出枯瘦如竹节般的手指,轻轻捻著案几上一个温润如玉的墨玉镇纸。镇纸在他指间缓缓转动,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仿佛碾磨著人心。 殿內落针可闻,只有这细微的摩擦声和眾人的呼吸。赵仁昌和赵仁海都屏息凝神,看向赵家大长老。 老德业的目光掠过两位长老,最终落在赵仁海身上,声音平静无波,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分量:“老十五,你的顾虑不无道理。” 但…”他话锋一转,指尖在镇纸上轻轻一点,那镇纸瞬间停止转动,稳稳压在案上一份卷宗上“你只看到眼前周家的威胁和楚家的利用,却看不到更远处的隱患。” 我且问你——”他抬起眼帘,目光如电:“你觉得,如今这天方郡內,依附我赵家、以及那些无所属的散修,数量是否……过於庞杂了?” 赵仁海闻言一怔,隨即思索道:“三叔,散修数量近年確实有所增长,尤其是低阶散修,坊市中尤为明显。但……目前看来,尚在可控范围內,並未达到动摇家族统治根基的程度。” 他顿了顿,斟酌著用词:“散修虽多,但一盘散沙,无组织无靠山,对我赵家构不成实质性威胁。家族执法队足以弹压。” 他话未说完,赵德业便轻轻摇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厉色:“仁海,你还是太过宽仁了。” “蚁多亦可溃堤。散修数量暴涨,消耗的是我天方郡本就不甚丰沛的资源,滋生的是劫掠、爭斗和混乱,更易成为他族渗透的温床。这些都是隱患的种子。” 他语气转冷:“更何况,若我们与周家战事开启,一旦前线胶著,后方空虚,或者……战事稍有不顺,这些平日里看似无害的散修,瞬间就可能变成点燃火药桶的星火!” “若被有心人煽动,或是周家暗中收买,在我天方郡腹地闹將起来,届时內忧外患,钱、孙两家再趁势而起……” 他没有说下去,但那未尽之意带来的寒意,让赵仁海脊背发凉。 赵德业不再看赵仁海变幻的脸色,枯瘦的手指再次捻起墨玉镇纸,声音低沉却清晰地传入两人耳中:“楚家的诚意,不止於口头承诺。” “他们已允诺,只要我赵家出手,事成之后,立刻付出一枚筑基丹作为酬劳之一。” “筑基丹?!” 两人都有些失声,眼中瞬间爆发出炽热的光芒。这枚丹药,足以让任何一个卡在练气九层大圆满的修士,拥有衝击筑基的资本。 赵德业满意地看著两人的反应,继续道:“此其一。其二,七叔寿元已不足二十年,这是悬在我赵家头顶的利剑!家族必须儘快培养出新的筑基修士。筑基丹,就是未来的希望!” 他放下镇纸,双手按在案几边缘,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鹰隼般扫过两人:“不错,周家底蕴是比我们深厚。正面硬撼,胜算难料。” “但楚家要的不是我们灭掉周家,而是製造混乱,牵制其精力,破坏其在长风郡的统治力,迫使其无法安心发展,我们只需达成此目標即可。” “因此,此战关键在於一个『快』字和一个『利』字!” 赵德业声音斩钉截铁,“集结家族精锐,联合郡內那些不安分、可用作炮灰的大小势力,再驱使那些散修打头阵!” “发动突然袭击,目標明確——周家在长风郡的附属家族,坊市、矿场!抢掠资源,毁去坊市,劫夺其財货,儘可能杀伤其有生力量,製造最大混乱!然后,立刻撤回天方郡!” 他眼中闪烁著冷酷的算计:“周家反应过来,必定反扑。但只要我们依託大阵和家族核心地域的层层防御,固守待援!” “只需拖住,將战事拖入僵持,周家耗费巨大却无法取得决定性战果,楚家的施压便会接踵而至。时间一长,周家必然难以支撑,最终只能认栽、退让、谈判!” “而掠夺的资源、楚家承诺的筑基丹,就是我赵家壮大的资粮!” 殿內陷入一片死寂,只有赵德业冷酷的话语在空气中迴荡,带著不容置疑的决心。 赵仁海脸色数变,从震惊到挣扎,再到深深的无奈。他明白,三叔心意已决,家族未来的道路已然选定。 那枚筑基丹的诱惑,七叔祖寿元的紧迫,家族扩张的渴望,以及楚家那无形的巨手……一切的一切,都匯聚成一股无法抗拒的洪流。 他长长地、深深地嘆息一声,那嘆息里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最终,他缓缓站起身,对著上首的赵德业,躬身一揖到底,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认命: “仁海……明白了。侄儿……遵命。” 第三十九章 坊市变化,召令 青藤涧的寒雾裹著时光,无声流淌过六个月。刚接到召令的陆昭,正回忆这半年的经歷。 半年前陆昭將往返周家坊市的周期,从三月一次缩短至一月一次。 每次出行,腰间储物袋里必定放著四具新制的寒冰鼠傀与一具流云雀——这是他与九渊阁掌柜心照不宣的“眼睛”与“利爪”。 交易地点固定在九渊阁那沉鬱的木香柜檯前,老掌柜枯槁的手指验看傀儡时,眼光比以往更锐利几分。 交割完灵石,陆昭总会状似无意地攀谈几句,话题兜兜转转,最终落向长风郡外的风声、周家內部的动向,以及……坊市里那些细微的、不易察觉的波动。 他像一只警觉的蜘蛛,將神识的丝线悄然铺开。坊市东区的地摊,是他必去的所在。 蹲在胡三那堆沾著鼠毛的獠牙前,听独眼汉子抱怨收皮货的商行压价太狠;跑到西市符籙摊子,看黄老头愁眉苦脸地刮掉清神符木牌上的旧价,刻上新数,嘴里嘟囔著“符纸又贵了半成”。 他的指尖拂过米铺青石板上新刻的灵禾米价格,甚至留意著角落里卖疗伤药散的老散修,每一丝价格浮动,都是他感知外界变化的钥匙。 最初的两个月,平稳得令人心头髮沉。坊市依旧喧囂,人流如织,猎妖修士粗糲的笑骂声在依旧穿出老远。 九渊阁的老掌柜拨弄著算盘珠,閒聊时也只说些商路畅通、货品充足的套话。 灵米的价格稳稳刻在青石板上,回灵丹的標价亦如往昔。 陆昭沉默地採购所需,驱使傀儡返回山谷,心中那根无形的弦,却隨著每一次“如常”的確认,无声无息地绷紧一分。 第三个月踏入坊市石台,那根弦被骤然拨响。 异样並非来自喧囂的中心,而是角落的米铺,標著“下品灵米”的青石板,旧字被硬生生刮去,新刻的数字赫然高出半成! 几个面熟的底层散修聚在墙角,唉声嘆气像阴湿的苔蘚蔓延开来:“灵米涨了……再这般下去,老子猎杀的铁爪山猫还不够换两顿饱饭!” 陆昭不动声色,走到九渊阁交割傀儡时,掌柜验看流云雀骨翅的目光多停留了一瞬,枯瘦的手指在柜檯上无意识地敲了敲,才缓缓道:“陆道友,下月的风纹石……怕是要晚些,上游的商队,耽搁了。” 陆昭付採购玄铁,铁木——果然也高了半成——他点点头没多问一句。 回程的山风扑在脸上,比青藤涧的寒雾更冷。消息,快要压不住了。他望著两侧陡峭山壁上纹丝不动的老藤,目光沉凝如铁。 第四个月,当陆昭回到坊市,一股寒意先於山风围住了他,人少了。往日石台周围摩肩接踵、喧囂鼎沸的景象荡然无存,此刻竟显出几分冷清的宽敞。 踏入九渊阁,那股沉鬱的木香里也掺进了別样的凝滯。 掌柜接过他递上的三具寒冰鼠傀和一具流云雀,验看时心不在焉,浑浊的眼珠不时瞥向门外稀稀拉拉的人影。 灵石交割完毕只乾涩道:“陆道友慢走,今日……琐事缠身,就不多留了。” 陆昭沉默頷首,匯入冷清的街巷。这次他行走得更慢,目光如刻刀,將每一样標价物上的数字深深烙入脑海。 符籙摊子上,护身符的价格板同样上新,涨幅触目惊心——五成!连角落里那个卖基础疗伤药散的老散修也涨了五成。 坊市巡弋的周家卫队多了两倍,个个脸色铁青,按著腰间刀柄来回扫视的目光如刀子般凌厉。 修士们步履匆匆,相互交谈时声音压得极低,眼珠警惕地转动,像一只只惊弓之鸟。忧虑写在每一张匆匆而过的脸上。 “听说了吗?周家上面有令,正在清点库藏,徵调灵材……” “这物价……简直喝血啊!这样下去,我们这些苦哈哈的还修个屁仙……” “要打仗了,肯定是要打仗了!谁他娘还捨得钱?都在囤符攒丹攒保命的傢伙事呢!” “唉,神仙打架,我们这些小鱼小虾……” 陆昭默然穿过街道,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快地回归青藤涧。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三年?青藤涧终究待不到三年了! 第五次踏入坊市,是在一种令人窒息的、山雨欲来的死寂中开始的。踏足街市的瞬间,那股几乎凝滯的冷意便扑面而来。空,视野所及,是令人心头髮虚的空旷。 摆摊的位置,空出了三成不止,仍旧摆著的摊位,摊主也大多面色木然,眼神空洞地盯著眼前的货物,或是乾脆在打盹,对往来的稀稀拉拉行人连吆喝的力气都提不起来。 行走的修士数量,竟已不足陆昭初来此坊市时的一半!剩下的修士,脚步更快,相互间目光触碰旋即分开,匆匆买完所需便低头急走。 踏入九渊阁,这里的萧瑟更甚偌大的铺面,只有一个小廝在忙碌。 老掌柜孤零零地站在柜檯后,手中捏著一把算筹,眼神却不知游离於何方虚无。 “陆道友……来了。”他的声音乾涩沙哑。 陆昭依旧拿出三具寒冰鼠傀和一具流云雀。交易过程极快,言语也变得吝嗇。 交割完毕,陆昭收好灵石,並不急著走,状似不经意地开口,声音压得只容两人听清:“掌柜,市面如此萧索,物价却涨得更离谱了。” 掌柜看他一眼用那乾涩的声音:“三日前,天方郡赵家,派出精锐强突进长风郡腹地!” “离天云山北麓不远的五柳-薛家、金水-孙家……等家族附属的小家族,当场就被屠,灵石丹药库全抢光了,家族修士……死伤怕是十之六七! 连带著附近专做他们生意的『青石小坊市』也一道被攻破劫掠! “周家……震怒。听说几位主事的长老脸都气青了。已经开始派人,分赴各处附属家族紧急传令……” 你们这些客卿的徵兆也要来了…… 字字如冰锥,凿在陆昭心头。天方赵家动手了,如此直接,如此凶狠!周家的反击,便是席捲一切的徵召! 青藤涧的安寧……果如己所料,已然休矣。陆昭脸上没什么波动,只极轻微地点了下头:“谢掌柜提点。” 他急速返回清藤涧,一路疾风扑面,回到熟悉的石屋,阵法悄然打开。他没有如往日般立刻投入修炼或制傀,而是凝立不动,双眼沉沉扫视著这简单却已盘踞了两年光阴的石室。 这短暂安身之所,已是暴风眼中的一片虚影,怕是没几日好待。片刻后,他盘膝坐下,灵力依照《小灵雨决》的法诀缓缓运转起来,灵气被吸收匯入丹田。 时间比灵石更宝贵,此时哪怕多积攒一丝力量,或许都可在未来的狂潮中,爭得一线生机! 果然,未过十日。 这一日,谷底的白雾依旧湿冷粘稠,山风吹拂下,如苍白而沉默的活物缓缓流淌。盘坐於石室內的陆昭骤然睁开双目! 嗡!一道传音符飞来! 一个冰冷、不带任何情绪却如重锤擂胸的浩大声音,径直炸响在他识海深处:“客卿陆昭,令尔速至周氏客卿阁点卯参命!三日为限,逾时不至,视同叛逆!” 第四十章 家族传承 一日后,陆昭来到客卿阁其內一反往日清静,人头攒动,连平日难得一见的十几位练气后期客卿也赫然在列。 空气中瀰漫著一种紧绷的焦躁,低语声匯成嗡嗡的背景音,谈论的多是“徵召”、“战备”、“丹药涨价”之类的字眼。陆昭甫一踏入,便被这股异样的氛围包裹。 负责轮值的管事正是当初引他入青藤涧的那位,此刻眉头紧锁,正被数人围著。 见到陆昭,他勉强挤出个公式化的笑容,拨开人群快步走来:“陆道友,来得正好。这是你新洞府的禁制玉符,位於『寒竹苑』丙字七號。” 一枚温润的玉符塞入陆昭手中,上面灵光流转,刻著“丙七”二字。 “寒竹苑?”陆昭微怔,那是一片靠近坊市核心区专供中等客卿的居住区,灵气比他那无灵脉的小院强出不少。 “嗯,” 管事语速飞快,带著不容置疑的意味,“家族备战,各处灵地需重新调配。 你原住处已收回,这是新的安排。丙字七號,一阶下品灵脉洞府,足够你用了。 具体位置玉符自有指引,速去安置吧,近期莫要乱跑,听候后续调令。”说罢,便又匆匆转身。 陆昭握著玉符,默默退出喧囂的客卿阁。 按玉符指引,穿过一片青翠欲滴、散发著清凉气息的灵竹林,一座依山而建的石室出现在眼前。石门厚重,其上阵纹隱现。 玉符嵌入凹槽,石门无声滑开。內里空间比青藤涧的石室稍大,分內外两间。 外间陈设简单,仅一石桌,几石凳。里间是修炼静室,地面中央刻著基础的聚灵阵纹,丝丝缕缕比寒潭更精纯些的灵气正从阵眼处的灵石逸散出来,充盈室內。 寒玉床置於聚灵阵旁,触手冰凉,有助寧神。墙角设有一小型石制书架。除此之外,再无他物。简洁,却也实用,灵气浓度確是一阶下品水准。 陆昭反手关上石门,激发简易的避识示警阵法。他走到静室中央,並未急於打坐,而是盘膝坐於那寒玉床边的蒲团上,闭目凝神。心念微动间,那熟悉的光幕悄然浮现於识海: 姓名:陆昭 修为:练气五层(中品水灵根) 寿元:二十五/一百二十 主修功法:《小灵雨诀》 法术:其余大成、千丝术(三道神丝),千重叠浪术(入门) 傀儡术(一阶下品): 流云雀(成功率:四成)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com】 寒冰鼠傀(成功率:五成) 铁木卫(成功率:二成) 在青藤涧半年的修炼,耗费十八颗冰玉丹与护脉丹,他的修为向前进了一步,丹田內五道淡蓝真气凝练如汞,奔腾间隱隱带著潮汐之音。 然而,最大的收穫並非仅仅在於修为的提升,更在於法术与傀儡术的精进。 千丝术如今已能稳定地分化出三道坚韧的“神丝”,且其操控距离已延伸至七十丈开外。 至於千重叠浪术,如今他已然能够操控五道水灵波浪进行叠加,虽然其威力略逊於冰锥术,但只要再进一步,其威力便不会亚於冰锥术,更何况从长远来看,其前景更是远超冰锥术。 在傀儡术方面,从储物袋中那整齐排列著的六具沉默的铁木卫,便可见其成果。 这是半年心血的结晶,更是他准备投向动盪时局的“敲门砖”与“护身符”。 坊市传来的消息纷杂,但有一条引起了他的注意:因周家大规模备战,大量囤积基础炼器材料,导致市面上部分傀儡专用材料的价格,因需求短暂转移或渠道调整,反而出现了降低! “机会!” 陆昭眼中精光一闪。战爭意味著消耗,意味著对各类法器、傀儡的巨大需求。 铁木卫这等攻防一体、皮糙肉厚的一阶下品顶尖傀儡,正是战场上的消耗品,更是保命的硬通货。 此刻材料价格鬆动,正是他出手库存换取灵石,再大肆抄底购进下一批材料的天赐良机! 九渊阁內掌柜正对著帐册眉头紧锁,见陆昭进来,浑浊的眼底才泛起一丝熟悉的暖意。 “陆小子,稀客啊。青藤涧一別,看来修为又精进了。”掌柜放下帐册,示意陆昭坐下,“这次带什么好货来了?寒冰鼠傀还是流云雀? 如今外面乱,这两样可是紧俏货,你就算自己去摆摊,也能卖出高价。” 陆昭也不废话,直接一挥手。储物袋光芒微闪,一具近八尺高、沉默如山岳的铁木卫赫然出现在静室中央。 玄铁臂鎧、铁木躯干、土黄灵纹…那股沉重的压迫感瞬间瀰漫开来。 “这是……”掌柜猛地从太师椅上直起身,枯瘦的手指下意识抚过铁木卫冰冷的臂甲,感受著其中蕴含的磅礴力量与精妙灵纹,你竟真把这木石傀儡炼成了!” 他绕著傀儡仔细端详,眼中精光爆射,“好!好!好!结构稳固,灵纹贯通,小子,你这手艺,离一阶中品怕是不远了!” 他抬头,带著感慨和一丝复杂的审视看向陆昭:“此等重器,放到坊市上,那些急著武装护卫队或补充战力的家族管事、商队首领,怕是要抢破头。近百灵石一具都有人要!你来找老夫,可是想好了?” 陆昭迎著掌柜的目光,神色坦然:“掌柜,此物现下虽紧俏,摆摊或许能多赚些。但您对我一直多有扶持提点,从风纹石到法器,再到上次那张小惊雷符…这份情谊,陆昭铭记於心。” 他顿了顿,语气诚恳,“我非目光短浅之人,所求者,非一时暴利,而是长久安稳的出货渠道与一份信任。九渊阁的信誉,我信得过。这铁木卫交给您,价格您定,我信您不会让我吃亏。” 掌柜定定地看著陆昭,浑浊眼底的情绪翻涌,有欣慰,有感慨,最终化作一声长长的嘆息,夹杂著由衷的笑意:“好!好小子!老夫没看错人!” 他枯瘦的手掌在陆昭肩上重重一拍,“八十灵石一具!此价在当下不算最高,但胜在稳当、长久!你有多少,老夫吃多少!” 陆昭心中飞快盘算:炼製一具铁木卫成本约五十五灵石。八十灵石,每具利润二十五灵石。六具便是一百五十灵石纯利。 虽不如预估的百灵石暴利,但正如他所言,求的是稳妥长远的合作关係和快速回笼资金。当下最重要的是拿到灵石,再去扫荡那些降价的材料! “成交!”陆昭乾脆利落地点头。 交割完六具铁木卫,沉甸甸的四百八十灵石落入储物袋。陆昭正欲告辞去採购材料,老掌柜周康却叫住了他。 “陆小子,”掌柜的声音低沉下去,脸上的笑容也敛去了,带著一种罕见的萧索,“这可能是…你最后一次在九渊阁见到老夫了。” 陆昭身形一顿,愕然转身:“掌柜何出此言?您要去哪里?”他心中隱隱有不祥预感。 掌柜浑浊的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无奈,有决然,更深处藏著一抹不易察觉的悲壮。 “还能去哪?” 他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著左手拇指上那枚不起眼的青玉扳指——陆昭知道那是周家核心管事的標识。 “上战场。” 这三个字如同冰锥,刺入陆昭耳中。他难以置信:“您…您这把年纪,修为也…为何还要去前线?”练气后期的修为在真正的战场上,不过是稍微强壮些的炮灰。 “为何?”掌柜苦笑一声,笑容里满是苍凉,“为了家族,也为了…我的孙子。”他望向窗外阴沉的天色,仿佛能穿透坊市的喧囂,看到远方瀰漫的硝烟。 “家族徵召令已下,所有核心管事,凡有修为在身者,皆需编入后勤或预备队。 “我周康,享了周家百年供奉,承了这份恩泽,如今家族有难,岂能退缩?” 他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沉重,“至於我那孙子…他天资尚可,已被家族选中,作为“云纹骑”后备培养。 我这把老骨头去前线搏一搏,多挣一份功勋,或许…或许就能换他少几分凶险,未来在家族里多得一份照拂。” 他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看著陆昭,浑浊的眼底仿佛燃著最后的火焰:“小子,这修仙界,从来都是这般残酷。” “不过是身不由己,被大势推著走罢了。家族兴衰,血脉延续,总得有人去爭,去拼,去流血牺牲。” “记住老夫的话,提升实力!在这乱世,唯有握在手中的力量,才是你安身立命、掌控自身命运的根本!莫要学老夫,临到头来…別无选择。”最后几个字,轻若蚊吶,却重如千钧。” 陆昭怔在原地,看著眼前这位曾对他多有提携的老者。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此刻只剩下坦然赴死的平静和对后辈的无限牵掛。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有对命运的无力,更有一股强烈的、想要挣脱一切束缚的衝动!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对著周康掌柜,郑重地躬身行了一礼:“掌柜教诲,陆昭铭记於心。愿您…此去珍重!” 周康坦然受了他这一礼,挥挥手,声音恢復了几分往日的淡漠:“去吧,小子。好好活著,把傀儡术练下去。等打完仗,或许…会有新人来接手九渊阁了。” 陆昭直起身,最后看了一眼这位亦师亦友的老者,转身大步走出九渊阁。坊市的喧囂扑面而来,他却感觉心头一片冰凉。 战爭的齿轮已然无情地开始转动,无人能够倖免。他握紧了储物袋,里面是四百八百灵石,更是通往更强力量的钥匙。 乱世將至,唯有力量,才是唯一的依靠!他目光扫过那些降价的材料摊位,步伐变得无比坚定。 第四十一章 百艺营 坊市喧囂犹在耳畔,陆昭刚打算进入洞府,心头那份因材料到手而稍松的弦,便被洞府门口那道东西骤然绷紧。 一道青芒流转的符籙,边缘锐利如刀,深深嵌入石门中,符尾兀自微微震颤,灵气森然。 陆昭瞳孔微缩,小心地捻下符籙。入手温润,却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冰冷意志——周家调令。 展开符籙,硃砂符文铁画银鉤: “令客卿陆昭,三日內至长风郡城西『百艺营』器修司报到。延误者,严惩不贷。” 调令?百艺营?器修司? 陆昭眉头拧紧,他在周家多年,从未听过还有这么个地方。这“百艺营”…听名字便知是匯聚周家修真百艺的修士之所。 翌日清晨,陆昭已站在长风郡城西一片的崭新营寨前。 “来者止步!”墙头一声断喝,两名气息剽悍的练气后期修士按剑而立,目光如电扫下。 陆昭取出调令,灵力注入,赤焰云纹印腾空而起。 “陆昭?器修司的?”左侧修士验看无误,声音稍缓,朝下方一挥手,开侧门。” 一道小门开启。一名身著灰色短袍、神情精干的年轻修士早已候在门內,目光迅速扫过陆昭的客卿腰牌和略显风尘的面容。 “陆道友?隨我来。”他语速极快,转身便引路。 营寨內部布局方正严整,道路以青石板铺就,两旁屋舍皆是统一制式的石屋,门户紧闭,偶有叮噹敲击或药香符气溢出。 空气中瀰漫著一种压抑的忙碌感。 “李执事,”陆昭紧走两步,与那引路人並行,“在下初来,不知这百艺营……是何所在?器修司,又司何职?”他问得直接,目光沉静。 那李执事脚步未停,侧头看了陆昭一眼,“陆道友莫急。”他声音压低了少许,“此事……说来话长,亦是新立不久。” 他引著陆昭拐入一条稍僻静的巷道,才继续道:“百艺营,乃是我周家老祖宗为应对天方赵家之战,於月前亲自下令筹建! 专为匯聚族中及客卿中所有身负修仙百艺者——丹、阵、符、器四道修士,尽匯於此。” 为毕其功於一役,老祖决意倾力备战。此营,便是为保障前线军需而设!丹司炼药,符司制籙,阵司布防,器司……自然是炼製、修復诸般法器!” 他顿了顿,看向陆昭的目光多了几分审视,“陆道友身负入阶傀儡术,实乃稀缺之才。营中除却几位炼器大师,专擅傀儡者,仅你一人。故將你分入器司,亦是倚重之意。” 他话锋一转,语气带上几分安抚与告诫:“道友且安心,战时虽凶险,但你等身负百艺者,乃营中珍宝,非到万不得已,绝不轻上战场。只需在此安心炼製,源源產出所需之物,便是大功一件!” 陆昭点点头:“原来如此,多谢李执事解惑。” 李执事见陆昭神色平静,並无预想中的牴触,似乎鬆了口气:“我带你去录档,领取身份令牌。营中规矩,稍后自有司正统一宣讲。” 翌日辰时陆昭推开门,晨曦微光中,营房中央那片巨大的演武场上,已稀稀拉拉站了百余人。人群涇渭分明地分成四块,彼此间隔著无形的疏离。 李执事口中的那位“营正”尚未现身。陆昭目光如电,迅速扫过全场。 丹司人数最少,约莫十余人,大多身著周家特有的药草纹饰袍服,气息沉稳內敛,隱隱带著草药的清苦或丹火的燥意。他们自成一个小圈子,彼此低声交谈,神色间带著家族修士特有的矜持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倨傲。 阵司人数与丹司相仿,也是十余人,装束各异,有周家子弟,亦有几位气息沉凝如渊的客卿。 他们大多沉默寡言,或闭目养神,或指尖在空中虚划著名无形的线条,周身隱有晦涩的灵力波动流转。陈墨阳也在其中,他正与一位同样手持阵盘、面容古板的周家修士低声交谈,眉头微蹙,似在爭论什么。 器司人数稍多,约二十人上下。一部分是周家炼器堂的熟面孔,身著赤铜围裙,肌肉虬结,指关节粗大,周身縈绕著淡淡的金属燥热与灵火气息。 另一部分则是客卿,气息驳杂,有专精炼剑的,有擅长炼製护具的,也有几个气息阴柔、眼神闪烁,一看便知是摆弄偏门奇巧的。陆昭目光扫过,並未发现其他傀儡师的身影,自己果然是器司中独一份的存在。 而符司……人数竟占了近半!黑压压五十余人挤在一处。下品符师占了大半,许多人面上还带著初入此地的茫然与紧张,也有少数几个气息沉凝、举手投足间自有章法的一阶中品符师,被眾人隱隱簇拥著。 陆昭默然走到器司队伍的末尾站定。他这身青灰客卿袍在一眾炼器师的赤铜围裙中颇为显眼,引来几道好奇或审视的目光。 约莫半炷香后,演武场前方的高台上,空间微微扭曲,一名身著玄黑云纹长袍、面容古拙、看不出具体年岁的老者凭空出现。 他並未刻意散发威压,但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扫过全场时,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喧囂声戛然而止。 “老夫周启玄,忝为百艺营营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著一种久居上位的威严与不容置疑的意志。“营中规矩,只说一次。” 他目光缓缓扫过全场,在陆昭身上略微停顿了剎那,隨即移开。 “其一,尔等在此,唯一职责,便是炼製!丹、符、阵、器,各司其职!营中库房会按定额发放所需灵材,尔等只须按质按量,將成品交出。库房会根据市价,扣除材料成本后,余下利润的八成,作为尔等酬劳!炼製越多,所得越多!”周启玄的声音斩钉截铁。 此言一出,台下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骚动,尤其是符司那边。扣除成本后利润的八成! 这意味著只要技艺纯熟,效率够高,在这里赚取的灵石,可能远超在外!不少符师眼中已冒出精光。 “其二,所有炼製,需登记造册!所炼之物、所用之法、所耗之材、所成之品阶数量,皆需详细记录,每日申时前上报各司主事。 隱瞒、私藏、偷工减料、以次充好者……废修为,逐出周家,永不录用!”周启玄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寒冰刮骨。演武场温度骤降,所有骚动瞬间冻结。 “其三,战时条例,营中戒严。非令不得擅离驻地,非令不得擅探他司,非令不得私斗!违令者,视同叛逆,格杀勿论!”最后四个字,带著森然的血腥气,让所有人脊背发寒。 “其四,战时徵调令高於一切。若前线吃紧,需尔等上阵协防,或炼製特殊军需,不得推諉拖延!违者同上!”周启玄顿了顿,目光如鹰隼隼般扫过全场,尤其在陆昭等少数几个特殊技艺者身上停留,“都听明白了?” “谨遵营正之命!”台下眾人齐声应诺,声音参差不齐,却无人敢有异议。 周启玄微微頷首,身形一晃,便在高台上消失无踪。那股无形的压力也隨之散去,演武场上响起一片压抑的呼气声。 “呼……”陆昭身边一个身材魁梧的炼器师抹了把额头的冷汗,低声嘟囔,“格杀勿论…这他娘的是进了军营还是……” 陆昭没有理会,心中念头飞转。八成利润…周家这次是下了血本,也是铁了心要高效榨取他们这些“百艺修士”的价值。 这制度,对他而言,既是机遇——可以合法获取大量材料练手,提升傀儡术;也是枷锁——彻底被绑在了周家的战车上,休戚与共。 登记开始,各司队伍缓缓挪动。陆昭正隨著器司的队伍向前,忽然,阵司队伍中传来一个略带惊喜的低呼:“陆道友?是你!” 陆昭循声望去,只见陈墨阳正从阵司的队伍里探出身,略显憔悴的脸上带著几分他乡遇故知的惊喜,快步走了过来。 “陈道友?”陆昭也是一怔,隨即抱拳,“青藤涧一別,別来无恙?” 陈墨阳走近,脸上带些苦笑:没想到陆道友你……竟也被调来了器司?”他目光扫过陆昭腰间的客卿牌,又看了看器司的队伍,眼中带著一丝不解。 在他的认知里,陆昭的傀儡术虽奇,但与炼器似乎还隔了一层。 陆昭神色平静,只淡淡“嗯”了一声,並未解释自己这“唯一入阶傀儡师”的身份。 两人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一个眼神,都看到了对方眼底深处对这场战爭漩涡的凝重与无奈。 第四十二章 出发,屠杀 三日后开拔的召令下达,陆昭腰间悬著周家百艺营的制式铜牌,匯入了一片玄色的人潮之中。 他所在的“百艺营”队伍,混杂著阵法师、符师、炼丹师、炼器师,乃至如他这般的傀儡师。修为最低者也是练气三层。 陆昭目光扫过这浩荡的队伍,心中暗自凛然。连同周家直属的“云纹骑”、“执法队”以及各个附属家族的修士,这支开赴前线的队伍,怕是不下两千之眾! 视线所及,儘是攒动的人头与各色灵光。最引人注目的,是队伍外围那些体型庞大如小山的驮兽。 它们身披厚重的玄铁甲,背负著堆积如山的輜重,这些輜重包括体型巨大、数量眾多且不適合放入储物袋的法器裂山弩,以及成箱的灵草、灵矿、材料、灵米等物品。 天空中亦不平静。数头翼展数丈、羽色灰褐的“铁羽鷲”在低空盘旋警戒,锐利的鹰目扫视著下方蜿蜒的队伍和远处的山林。 而更吸引人他注目的,是高空翱翔的点点灰影——正是陆昭亲手炼製的“流云雀”傀儡! 它们凭藉其小巧和灵便,编织著一张无形的警戒网,將地面的风吹草动尽收眼底。 看到炼製的傀儡在此刻发挥的作用,陆昭心中涌起一丝复杂的情绪,有对自己傀儡师的自得,也有对前路未卜的沉重。 就在这时,一阵低沉的嗡鸣压过了地面的嘈杂,引得眾人纷纷仰首。 一艘庞然大物自后方的云层中缓缓驶出,投下巨大的阴影。它通体由某种泛著青玉光泽的灵木打造,流线型的船身修长优雅,却又透著一股坚固的力感,船体上鐫刻著繁复的云纹,此刻正流转著淡淡的灵光,將周遭的云雾都排开。 “流云舟!是家族的流云飞舟!”队伍里,一个周家旁系的年轻修士激动地低呼,脸上满是敬畏与自豪。 “乖乖,二阶的大型飞行法器啊……听说全力催动,一日可飞遁千里!”旁边一个中年散修出身的客卿咋舌道,“这次连它都出动了,看来是玩真的……” 这流云舟的存在,无声地宣告著周家此次投入的力量层级,也让他对即將面对的战场,有了更直观的认识。 五日跋涉,队伍终於抵达了天云山脉北麓的预定区域。 尚未靠近,一股混杂著焦糊、血腥与淡淡尸骸腐败的恶臭便已隨风钻入鼻腔。 眼前的景象让即使经歷过家族覆灭、见惯廝杀的陆昭,瞳孔也骤然收缩。 视野所及,是一片触目惊心的废墟。 青石小坊市名字带个“小”,占地规模却不算小,此地依山而建,屋舍连绵。如今,却只剩下断壁残垣、焦黑扭曲的樑柱和遍地狼藉的瓦砾。 熊熊烈焰显然曾席捲过每一个角落,许多地方仍有未燃尽的余烬在冒著缕缕青烟。 原本铺著青石板的街道被巨大的力量撕裂,露出深褐色的泥土,上面凝固著大片大片暗红髮黑的血跡。 坊市的防御阵法早已彻底崩毁,残存的阵基闪烁著零星、混乱的灵光。 更令人心头髮寒的是那些散落在废墟各处、来不及收敛的残骸——半截焦黑的断臂、嵌在墙缝里的破损法器碎片、甚至能看到被倒塌房梁压住、仅露出半身的尸体。 而在这些废墟旁,如同食腐的鬣狗般游荡著一些身影。 他们修为大多在练气三四层,眼神浑浊而警惕,带著贪婪,在废墟中翻找著任何可能有价值的东西。 看到周家庞大的队伍到来,这些人如同受惊的兔子,迅速隱没进断壁残垣的阴影。 曾经人声鼎沸的坊市,如今只剩下死寂与荒凉。陆昭默默地看著这一切,感受著空气中瀰漫的混乱的灵气波动。 《小灵雨诀》自发运转,护体灵光隔绝了大部分污浊的气息,却隔绝不了眼前景象带来的衝击。 百艺营並未直接投入战斗,而是接到命令:在距离被焚毁坊市废墟数里外的一片相对完好的山坳中就地扎营,构筑临时驻地。 阵法师们忙碌起来,一道道阵旗被打入地下,复杂的灵纹在地面亮起,迅速交织成覆盖营地的阵法。 炼器师们准备著炼製法器的材料。符师们在营帐內铺开符纸,硃砂笔走龙蛇,绘製著一批批消耗性的符籙。炼丹师身边药香瀰漫,炉火不息。 整个百艺营如同一座精密而高效的战爭机器,飞速运转起来。 陆昭也很快领到了任务:维护和保养营中那些用於警戒的流云雀傀儡,並在需要时为前方提供新的补充。这任务相对简单,让他得以在营区內观察。 驻扎后的几天里,他亲眼目睹了周家力量的恐怖集结与冷酷释放。 那艘巨大的流云舟悬停在营地核心上空,如同定海神针,也如同移动的指挥堡垒。 一队队身著玄色劲装、气息肃杀的周家“执法队”修士,以及那些驾驭著云纹马、的“云纹骑”,如同黑色的洪流,不断从营地开拔,向著山脉深处、向著其他几处被標註为“失序区域”的坊市方向涌去。 营地外,气氛一日比一日肃杀。起初,还有些零星的散修试图靠近营地,但很快,这种试探就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营地警戒阵法的频繁示警,以及远处山峦间、密林中,时不时爆发的短暂而剧烈的灵力波动和法术轰鸣。 偶尔,有受伤的执法队员或云纹骑被送回营地,他们带回来的消息,在沉默眾人之间悄然流传。 “北风谷那群散修抱团,仗著地形想顽抗,里面还混著几个趁火打劫的劫修,实力不弱。” “哼,再强能强过云纹骑的衝锋?一个时辰,谷口就被踏平了。负隅顽抗者,格杀勿论!” “听说黑石集那边更惨,几个小家族和散修首领刚被召集谈判,就被……就地正法了。剩下的群龙无首……” “唉,何至於此……”一个年老的炼丹师摇头嘆息,手下捣药的动作却未停。 “至於?”旁边一个年轻的阵法师冷笑,“长老说了,北麓局势糜烂,后方决不能再有隱患!这些散修和小家族,墙头草罢了,不清除掉,隨时可能被敌对势力利用,在背后捅刀子!非常时期,行非常之法!” “没错,杀鸡儆猴!剩下的那些,要么乖乖去指定区域当苦力重建防线,要么……就永远闭嘴。”另一个符师接口,语气冷漠。 陆昭默默地听著这些压低声音的议论,眼神却愈发幽深。 他想起青藤涧周启行的告诫。周家的手段,从来都是如此——拉拢有用的,摧毁碍事的。 这所谓的“血腥屠杀”,不过是周家这台战爭机器为了清除后方不稳定因素。 第四十三章 首战,攻破坊市 陆昭在此地待了半月,血腥的杀戮一直不断。 大军开拔號角再次撕裂天云山脉的沉寂,陆昭隨队行进,铁蹄踏碎枯枝,灵兽的低吼在山谷间迴荡。 他目光扫过两侧熟悉的嶙峋怪石与垂落冰帘的幽深峡谷,心头泛起一丝微澜。 天云山脉北麓,这片他曾跟隨王云猎妖小队小心翼翼探索、为几块灵石搏命的地方,却在周家云纹铁骑的隆隆蹄声中颤抖。 当年的场景,与此刻大军过境、妖兽退避的威势形成鲜明对比。大军沉默前行,坚定地涌向山脉的另一侧。 又跋涉了半月有余,翻过最后一道冰雪覆盖的山脊,眼前豁然开朗,天方郡到了。 又是三日,大军来到青岩坊市。 这座隶属於天方郡赵家势力边缘的据点,规模与青石小坊市相仿。 坊市上空,一层淡青色的光幕如同倒扣的巨碗,將整个坊市笼罩在內。光幕流转著不甚耀眼却异常稳固的灵光,表面隱约可见无数细密的符文如游鱼般穿梭游动,构成一个复杂而庞大的整体——这是一阶上品防御阵法“青岩玄光阵”。 阵法光幕与坊市四周耸立的八根粗大石柱相连,石柱上镶嵌著大大小小的灵石,正源源不断地为阵法提供能量。 远远望去,整个坊市像一只匍匐在平原上的、披著青色硬壳的巨龟。 周家大军在坊市外三里处停下脚步,开始构筑简易营盘。 巨大的攻城法器—三架高达数丈、通体由寒铁铸造、刻满破阵符文的“裂山弩”被推至阵前,遥遥锁定著坊市的阵法光幕。 云纹骑精锐环绕弩车布防,目光锐利如鹰。低阶修士则迅速在营地外围布下警戒阵法和陷阱,防止坊市內的修士突围或骚扰。 陆昭站在客卿队列中,凝望著那座青色光罩。他能清晰感受到阵法的坚韧,其强度远超青藤涧的守护阵法,但也並非坚不可摧。 一阶上品,意味著它最多能抵挡筑基初期修士的全力一击,或者承受几天练气期修士持续不断的饱和攻击。 翌日,进攻的號角吹响。 “放!” 隨著一声令下,三架房屋般大小的裂山弩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大腿粗细、铭刻著“破甲”、“碎灵”符文的巨大弩矢,裹挟著刺耳的尖啸,狠狠轰击在青色光幕之上! “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巨响几乎让大地为之颤抖!青色光幕被命中的位置瞬间向內凹陷,爆发出刺目欲盲的强光,无数符文疯狂闪烁、明灭,发出“滋滋”声。 剧烈的涟漪以撞击点为中心,疯狂地向四周扩散,整个光幕剧烈地晃动起来。坊市內传来隱约的惊呼和混乱声。 然而,光幕终究没有破裂。凹陷处迅速回弹,符文流转间,消耗著灵石的能量,顽强地弥合著创伤,只是色泽似乎黯淡了一丝。 “继续!目標不变,继续攻击!”周家指挥的修士声音冰冷。 接下来的三日,成了灵光与轰鸣交织的地狱。 裂山弩每隔一个时辰便齐射一次,每一次轰击都让青色光幕剧烈震颤,符文明灭不定。 周家的练气期修士轮番上阵,各色法器、符籙、五行法术如同暴雨般倾泻在光幕的同一区域。 火球炸开绚烂的焰浪,冰锥带起刺骨的寒霜,金戈之气纵横切割,土石巨岩轰然砸落……阵法光幕如同一个巨大的靶子,承受著永无止境的蹂躪。 支撑阵法的八根石柱,其上镶嵌的灵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白、碎裂。 坊市內的修士显然也在拼命更换灵石,维持阵法运转。但周家准备的攻城资源太过庞大,灵石、符籙仿佛无穷无尽。 裂山弩的每一次轰击,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守城修士的心头,也砸在阵法运转的根基上。 第三日黄昏,夕阳將天空染成一片惨烈的血红。 “轰——咔嚓!” 一声前所未有的巨响传来,伴隨著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裂山弩的巨矢终於洞穿了早已布满蛛网般裂痕的光幕!出现了一个数丈宽的巨大破口。 裂口边缘,青色的光幕碎片如同破碎的琉璃般簌簌坠落、消散。 “阵破了!杀进去!”周家修士的怒吼如同惊雷。 “杀啊!” 云纹骑一马当先,胯下云纹马发出激昂的嘶鸣,化作数十道铁流,裹挟著凛冽的杀气,率先从那破口处汹涌而入! 紧隨其后的是周家精锐子弟和如潮水般的中低阶客卿、附属势力修士!喊杀声、法器碰撞声、法术爆鸣声! 青岩坊市,阵枢石室。 赵永峰盘坐在冰冷的石台上,双手按在身前一个微微震颤的青铜阵盘上。阵盘上镶嵌的三颗中品灵石,此刻已二颗彻底黯淡碎裂,剩余一颗的光芒也摇曳不定,如同风中残烛。 他脸色苍白,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体內灵力如同开闸的洪水般源源不断地注入阵盘,竭力维持著那摇摇欲坠的“青岩玄光阵”。 石室外传来的轰鸣声越来越近,每一次裂山弩的轰击,都仿佛直接砸在他的神魂之上,让他气血翻腾。脚下的地面在持续不断的震动中簌簌落灰。 “三叔!西区阵基的灵石快耗尽了!补充的灵石跟不上消耗了!”一个满脸血污的赵家年轻子弟跌跌撞撞衝进来,声音嘶哑,带著绝望。 “顶住!让李家的、王家的修士都给我上去!告诉他们,阵法一破,谁都活不了!”赵永峰厉声喝道,声音却难掩疲惫。 “没用的,三叔!”另一个年长些的赵家修士赵昌海衝进来,他手臂上缠著渗血的绷带,脸色铁青,“那些附庸家族和散修,根本就是一群乌合之眾!周家攻势一起,他们就人心惶惶,出工不出力!刚才还有人想从南面逃跑,被执法队斩了!” 赵永峰闭了闭眼,心头一片冰凉。他何尝不知?三日前接到家族密令时,他就明白了此地的命运。 命令简洁而冷酷:“青岩坊,守三日。三日后,无论阵破与否,汝与赵昌海、赵昌岩三人,立即启动『小挪移符』,从预留密道撤离,不得延误。” “此坊市,乃磨刀之石,只为消耗周家锋芒,探其实力。汝等性命,重於坊市。” 家族看重的,是他们三个赵家嫡系的命,是探知周家攻城手段的情报,而非这座註定要被牺牲的坊市和里面那些散修、附庸家族的死活。 赵昌海看著阵盘上越来越黯淡的光点,声音低沉:“三叔,快三天了,时间…差不多了。裂山弩的威力比预想的还强,我们的灵石储备也快见底了…”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外面猛地传来一声前所未有的、令人心悸的“咔嚓”巨响!紧接著便是震天的喊杀声如同海啸般涌来! 阵盘上,代表被重点攻击区域的光点骤然熄灭! “噗!”赵永峰再也支撑不住,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身前的阵盘。阵盘上最后的光辉彻底黯淡下去。 “阵…破了!”赵昌海声音发颤。 “走!” 赵永峰当机立断,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和不忍,但瞬间被决绝取代。他猛地撕开胸前衣襟,露出贴身藏著的一张巴掌大小、布满玄奥银色符文的玉符——小挪移符! 赵昌海和另一名一直沉默守护在侧的赵家子弟赵昌岩也毫不犹豫地取出玉符。 “激活!”赵永峰低吼一声,將全身残余的灵力疯狂灌入手中玉符! 嗡! 三道强烈的银色光芒瞬间在石室內爆发,空间剧烈扭曲,形成一个漩涡状的通道,强大的撕扯力將三人瞬间吞噬! 就在他们身影消失的不久,石室的厚重石门被一股巨力轰然炸开! 烟尘瀰漫中,一名手持滴血长刀、气息凶悍的周家练气后期修士冲了进来,目光如电扫过空荡荡的石室和地上碎裂的阵盘、染血的灵石碎块,脸色一沉。 “妈的,跑得倒快!”他啐了一口,转身冲入外面更加激烈的廝杀声浪之中。青岩坊市的陷落,已成定局。 第四十四章 休整,交易会 当大军肃清坊市,陆昭便看到眼前景象。 街道上硝烟瀰漫,两旁昔日还算规整的店铺如今大多门户洞开,或被法术轰塌了半面墙壁,露出里面狼藉的货架。 眾多修士的身影在各处忙碌穿梭,或押解著垂头丧气的俘虏走向临时搭建的禁制牢房,或成队地搬运著从库房、店铺中搜刮出的物资——成箱的矿石、码放整齐的符纸、封存严密的丹药玉瓶,甚至还有几件灵光黯淡的法器。 陆昭走在街道上神色平静,目光快速扫过周围,將混乱中可能存在的危险和潜在有价值的角落尽收眼底。 他刚刚隨队完成了一处中型商铺的初步清点和封存,腰间百艺营的令牌微微发热,显示著轮值任务结束。 就在这时,令牌又是一震,一道简略的信息流涌入脑海:“百艺营令:青岩已克,除轮值者,余眾休沐三日。每日申时需至大营点卯。不得远离坊市三十里。” “休沐令。” 陆昭眉梢微挑,这倒是个意外之喜,但也透著周家的自信——局势已完全在掌控之中。他加快脚步,回到了百艺营临时划拨的营地区域。 营房是徵用的一处相对完好的院落,分配给阵法师、符师、炼器师、丹师。 陆昭的房间在东南角落,不大,陈设简单,只有一张石榻,一方石桌,一个石柜,但他习惯性地在门口和窗户的几处不起眼位置,留下了几道用特殊药粉绘製的、极其细微的警戒灵纹。 又在墙角阴影里放了一具处於休眠状態、仅有巴掌大小的寒冰鼠傀。这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 还没开门,却见门口一道身影已等在那,正背对著他,负手看著窗外院中一株被剑气削断半截的枯树。 “陈道友?” 来人正是陈墨阳,陆昭脚步一顿,袖中手指微不可察地屈起,一道神丝已悄然勾连上墙角的鼠傀。 “陆道友,回来了。”陈墨阳拱了拱手,目光扫过陆昭,“轮值结束了?正好,有件事寻你。” “陈道友请讲。” 陆昭打开门,和陈墨阳一起进入屋內,走到石桌旁,並未坐下,只是示意对方开口。他心中念头微转,陈墨阳此时找他,多半与这休沐令或眼下的坊市有关。” “陆道友可收到休沐令了?”陈墨阳果然问道。 “刚收到。” 点点头,压低了些声音,“休沐三日,正是『互通有无』的好时机。营里几位消息灵通的同僚牵头,凑了个临时的『小交易会』,就在今晚戌时初刻。” “交易会?”陆昭目光一闪,心中迅速盘算起来。战时物资管制极严,攻破坊市初期更是混乱,这种私下组织的交易会风险不小,但机遇也同样巨大。 “不错。” 第四十五章 凡人,收穫 戌时初刻,天色已完全暗下。青岩坊市內城区域,比起白日显得安静了许多,但各处临时设立的岗哨和巡逻队的身影,昭示著这里的戒备並未鬆懈。 陆昭与陈墨阳並肩而行,两人都穿上了相对整洁的百艺营制式青衫,腰间令牌在昏暗光线下微微反光。 他们来到一座气派不凡的三层楼阁前。楼阁门楣上“千星楼”三个鎏金大字依旧闪耀。 门口站著两名面无表情、气息在练气中期的修士,目光锐利地扫视著每一个靠近的人。 “百艺营,陈墨阳、陆昭。”两人同时递上令牌。 左侧守卫接过令牌,手指在背面某个符文上一点,令牌微光一闪,確认无误。他目光在两人脸上扫过,声音平淡:“楼梯在左侧尽头。” 进入楼內,一层大厅颇为宽敞,但此刻一片狼藉。精美的柜檯东倒西歪,只有几盏镶嵌在壁上的月光石散发著冷光,照亮通往左侧迴廊的路。 沿著迴廊走到尽头,一座宽阔的雕木楼梯出现在眼前。楼梯口同样守著一名修士,气息赫然达到了练气后期!他身姿挺拔,只是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身份已验过,灵石。”练气后期的守卫声音低沉,言简意賅。 陆昭与陈墨阳各自奉上一块灵石。守卫接过,略一感应,便侧身让开楼梯:“上去吧,规矩都懂吧。” “多谢道友。”两人道谢,这才拾级而上。 踏上二楼,眼前豁然开朗,与一楼的破败混乱形成鲜明对比。 这里显然被精心清理和布置过。整个二楼被打通成了一个极其开阔的空间,足有数十丈见方,挑高也远超寻常楼阁。 地面铺著厚厚的、织有繁复云纹的暗青色地毯,踩上去柔软无声。数十根粗壮的朱红廊柱支撑著穹顶,柱身上镶嵌著大小不一的发光萤石,將整个空间映照得亮如白昼,却又光线柔和,丝毫不显刺眼。 此刻,这宽敞的大厅里已经聚集了数百人之多!人头攒动,声音嘈杂却不混乱。 修士们三五成群,或站或坐在大厅各处临时摆放的、铺著锦缎的桌案旁,低声交谈,展示货物,討价还价。 空气里瀰漫著各种灵材、丹药、符籙乃至法器的驳杂灵气波动,以及一种压抑著的兴奋与期待。 而在这些修士之间,穿梭著数十名身著统一素色襦裙的凡人少女。她们年纪都不大,约莫十五六岁,容貌清秀,动作轻盈,托著乌木托盘,为各处桌案的修士们奉上热气腾腾的灵茶和精致的点心。 她们显然经过训练,动作轻巧,眼神低垂,不敢与任何修士对视,脸上带著一种极力维持的平静,但那微微颤抖的指尖和偶尔泄露出的惶恐眼神,还是暴露了她们內心的恐惧——毕竟,楼下就是刚被攻破的战场。 陈墨阳的目光扫过这些忙碌的侍女,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似乎对这种场景有些意外。他侧头对陆昭低语道:“倒是没想到,这种场合,还有凡人侍女伺候茶水。” 陆昭正不动声色地观察著整个大厅的格局和人员分布,听到陈墨阳的话,目光也掠过那些侍女。他端起旁边一名侍女刚刚奉上的灵茶,茶汤碧绿,灵气氤氳,品质竟不比他在百链阁喝到的差多少。 他抿了一口,感受著温润灵气化开,才平静地开口: “陈道友久在周家坊市,怕是习惯了那里修士云集、凡人稀少的情形。这些小坊市则不同。”他放下茶杯,声音不高,清晰地传入陈墨阳耳中。 “像青岩坊市这种规模,虽比不得周家坊市,但也算附近较大的修士聚集地,周边依附的凡人村镇不计其数。 坊市本身,也需要大量的凡人来维持运转。许多修士的家族亲眷、僕役也生活在坊市外围。”陆昭顿了顿,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些久远的画面。 “我曾在边境一个叫『黑石集』的小坊市短暂停留过。”他的语气带上了一丝微不可查的飘渺,“那里比这青岩坊市还要小得多,统共就一条主街几十间铺面,但街面上熙熙攘攘,倒有大半是凡人。 “这些小坊市,本就是修士与凡人混居之地。如今坊市易主,这些人……不过是依附於坊市生存,命运早已不在自己手中。能在这里端茶送水,或许已是她们眼下能寻到的最安全的活计了。” “我等也需要人维持秩序后的基本运转,这些熟悉本地事务的人,暂时还有用。” 陈墨阳闻言,默然片刻,点了点头:“陆道友见微知著,倒是陈某想的有些简单了。” 他不再关注那些侍女,目光投向大厅深处,“走吧,看看今晚能有什么收穫。 听说有几个人手上有批刚拆出来的精炼寒铁,还有人在出清一批灵木材料,价格压得很低。” 不一会儿两人就各自分开,在这大厅內閒逛了起来。 陆昭一路走走停停,或是在某个摊位前停留,或是向著某个修士询问价格。 半个时辰后,陆昭以两具寒冰傀儡换取了五百斤的铁木。 收穫的確不错,傀儡价格上涨不少,材料价格则是下降很多。 按照以往的价格,两具傀儡最多换二百五十斤铁木。 走在这热闹的交易会上,颇有种回到了周家坊市的感觉,每个人都为了一点灵石吵的面红耳赤。 “咦” 陆昭一眼散过一个摊位上面放著几块黄色的晶石状物体。 旁边有一块牌子,土灵晶,一阶中品灵物,三块晶石分別被標註十五灵石,二十灵石,十八灵石。 “道友,三块我都收下能否便宜些,四十五灵石如何。” “道友这杀价也太狠了,至少要五十二块灵石……” 半刻钟的討价还价,陆昭最后以五十灵石的价格拿下了三块晶石。 付了灵石的陆昭,还直摇头说亏了,亏了。 等陆昭离开摊位后,他的嘴角露出一抹弧度,回想起来刚才傀珠的提示“一阶上品灵物土脉结晶。” 第四十六 收穫,赵家坊市 等陆昭离开刚才的摊位后,又径直走向另一个贩卖冰风石的摊位。 摊位上是一名女修,身著青衣,身材苗条,待著云纹面纱,看不清面容。 “道友这冰风石如何卖。”陆昭开口询问。 那女子开口了:“十灵石一斤,若是有我看上的符籙、法器、丹药交换可酌情减免部分。” 陆昭没多废话,直接取出一具铁木卫。 “一阶下品木石傀儡,可与一阶中品妖兽肉搏,以此物抵价,换你那十斤冰风石,如何?”陆昭淡淡道。 女子沉默片刻后“道友,可予我检查一翻如何。” “道友请便。”陆昭將傀儡递给女子。 半刻钟后,女子最终一咬牙:“成交!”他小心翼翼地收起那具价值不菲的铁木卫,將冰风石交给陆昭。 陆昭又逛了一圈,发现已没他所需之物,便和陈墨阳打了个招呼,回到了营寨。 回到营寨自己的屋子,陆昭反手合拢石门,启动了避识阵法。这才走到石桌前,將从交易会带回的东西一一取出。 首先便是那块“土灵晶”。他將其托在掌心,指尖注入一丝灵力。 灵石表面灰扑扑的偽装层在灵力冲刷下片片剥落,露出內里更加深沉、温润、仿佛蕴藏著一整条微型地脉的土黄色结晶,丝丝缕缕精纯厚重的土行灵气自行溢出,让空气都显得沉凝了几分。 土脉结晶(一阶上品灵材):傀珠面板的信息再次確认。 陆昭嘴角勾起一丝明显的弧度。 土脉结晶本就是土灵晶的上位替代物,两者形成过程相似,都需在土属性灵脉中蕴养漫长岁月。 土灵晶是在灵脉外围或短期蕴养所成,而土脉结晶则深藏核心,需更长久的地脉精华浸润。 少部分土灵晶因为刚刚蕴养到土脉结晶的程度,外表看起来就和土灵晶极其相似,若非他曾经见过实物,再加上傀珠面板那精准无误的鑑定,他也绝难从一堆普通土灵晶中將这些珍宝分辨出来。 坊市价,一阶中品土灵晶约值五十灵石左右。而一阶上品的土脉结晶,其价值至少达到二百灵石以上!且此物是炼製土系一阶上品傀儡核心、布置强力土行阵法的绝佳材料,往往有价无市。 他仅以五十灵石购得,这一笔净赚便接近一百五十灵石!更重要的是,这是傀珠在分辨天材地宝上第一次真正展现,意义非凡。 將这块珍贵的土脉结晶小心收起,陆昭的目光转向那堆寒气森森的冰风石。 此次不惜用一具珍贵的铁木卫傀儡换取这十斤冰风石,自然有其原因。他距离一阶下品傀儡师巔峰已不远,铁木卫的成功率稳步提升,流云雀与寒冰鼠傀的炼製更是炉火纯青。是时候为衝击一阶中品傀儡师做准备了。 他计划中尝试炼製的第一种一阶中品傀儡,正是传承中记载的“冰风狼傀”。 陆昭心念微动,傀珠面板浮现出冰风狼傀儡的详细数据: 冰风狼傀(一阶中品傀儡) 主体材料:冰风石一块,玄铁百斤,一阶中期妖狼完整尸身一具。 能力:极速扑杀,冰风之爪(实力堪比一阶中期较强妖兽) 看著面板上列出的要求,陆昭眼神沉静。冰风石是核心之一,如今已到手,狼尸需去猎杀或收购,玄铁倒是储备充足。 不过炼製此傀儡最难的,还是那冰、风双属性灵纹的刻画,他目前还不足以挑战。 需將铁木卫的成功率提升至四成以上,才有足够的把握去尝试。 盘算完收穫,制定好计划,陆昭盘膝坐下,他开始修炼起《小灵雨诀》,今日的修炼还为完成,他必须抓紧一分时间让自己变强。 三天后休沐时间已过,所有修士都陆续归来。 一个月后,大军修补完受损法器,受伤修士伤势也恢復大半,消耗的丹药符籙也补充完毕。 这一日,继续出发的命令下达。 营门轰然洞开,云纹骑率先出发。隨后是执法队和客卿,附属家族和僱佣散修则是跟在在后面。 至於百艺营修士则是和輜重营一起跟在最后。 走了有十日,眾人面前出现了一座规模宏大、不输周家坊市的大型坊市,此正是赵家坊市,此坊市乃是赵家最大的坊市,也是赵家在天方郡最重要的资產之一。 此刻,这座往日喧囂的坊市,里面静静悄悄的,好像一个人都没有,不过大阵的土黄色光幕已然升起,表明其內的修士早做好准备。 等安营扎寨后,陆昭盘坐在百艺营的营房內,想著三日前之事。 三日前,百艺营就告知营內修士此行的目標,赵家坊市。还告诉一些详细信息,其上有一条一阶上品灵脉,还有一座二阶阵法-玄石岩光阵。 当陆昭刚知道消息的时候,陆昭也是心里一沉。 儘管他对阵法了解有限,但也明白二阶阵法若无筑基修士出手,是很难攻破的,更何况阵中修士必然眾多,就更是难以应对。 猜到此事的人自然不会只有陆昭一人,有一位年龄和陆昭差不多大的周家炼丹师,当场就向营正询问:长老和老祖是否会出手。 不过那营正板著一张脸,让他无关之事不要多问,只说家族有后手定能攻破此坊市。 陆昭一听这话就明白了,筑基修士怕是不会出手了,要靠他们这近两千练气修士,至於后手到底有没有只有天知道了。 “怕是百艺营的修士也要上了。”陆昭喃喃自语。 有这感觉的修士自然不会只有陆昭一人,当散会之后,所有人都忧心忡忡。 然后就是有好几人找上了陆昭,想从他这买上一具铁木卫。 这段时间,眾人也都知道陆昭不只会炼製流云雀和寒冰鼠傀,还会炼製一种木石傀儡。 此种傀儡防御强大,正是战场之上保命的利器。 来找陆昭的共有七人,可陆昭除了自己要用的三具,备用的一具之外,只剩两具铁木卫了。 最后只好价高者得,两具傀儡分別卖出一百三十灵石和一百四十灵石,倒是让陆昭狠狠的赚了一笔。 第四十七章 轮流进攻(求追读) 扎营后的第二日清晨,悠长號角声划破长空,营地大门轰然敞开。云纹骑一马当先,如离弦之箭衝出营寨。 执法队、附庸修士以及僱佣的散修们紧隨其后,如同决堤江水般汹涌而出,浩浩荡荡。 陆昭却留在了营寨內。今日他无需出战,任务只有一个——大量炼製铁木卫。 这道三日前下达的命令,连同其他各司的动向——器司赶製大型法器、丹司批量產出辟穀丹、回灵丹与回春丹、阵司符司囤积持久战所需的阵盘符籙,尤其是遍布营寨的聚灵阵——都指向一个清晰的事实。 “周家这是要打持久战了。” 陆昭手下不停处理著傀儡材料,心中瞭然。参战修士按修为每日可免费进入聚灵阵修炼的举措,更是印证了所有人的共识:一场艰苦的消耗战,已然拉开序幕。 申时末,出征的修士陆续回营。看著他们脸上掩不住的疲惫与无奈,陆昭便知今日战果寥寥。 果然,消息传来:十余架猎山弩轰鸣整日,千余修士轮番上阵,法器、法术、符籙如暴雨倾泻,然而坊市的守护大阵岿然不动,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 次日辰时,一道新令直抵百艺营:“两千练气修士,分十队,每日一队,攻击阵法。百艺营修士,亦需上阵!” 一个月后,陆昭在云纹骑的护卫下,隨著百艺营眾人退回营寨。这是他第三次踏上战场。 这一个月里,他目睹了十余架房屋般庞大的猎山弩齐射的骇人景象——任何一根巨弩射向自己,都绝无生还可能。 更震撼的是两百修士的合力施法:漫天火球呼啸,冰锥寒芒点点,巨石裹挟风雷……无数法器、符籙、五行术法匯成毁灭洪流,持续轰击著大阵的同一区域。 一刻钟后,灵光暗淡的法器飞回主人手中,符籙法术则化作点点星芒消散空中。 每隔一个时辰便重复一轮这样的攻势,一日下来,陆昭只觉浑身筋骨欲散,法力几近枯竭。而坊市的大阵,依旧稳如山岳,纹丝不动。 “幸好只需十日轮值一次,否则铁打的人也扛不住。” 营房內,陆昭暗自庆幸。坊市绝非短期可破,这已是所有亲歷者的共识。 陆昭的心思,更多落在了自身修为上。赶路来此的一个多月,修炼近乎停滯。如今局势稍稳,提升实力刻不容缓。 这一个月里,他每日雷打不动进入聚灵阵修炼,辅以每月三颗冰玉丹、三颗中品护脉丹,久滯的修为终於再次鬆动。他估算著,若能维持此般速度,一年左右便可突破至练气六重。 “但愿能在突破练气六重后,再攻破这坊市吧。”这是陆昭眼下最深的期盼。 他清楚,即便大阵告破,困兽犹斗的坊市修士必有一场恶战,实力提升一分,活命的把握便多一分。他已暗下决心:若前九个月进展不顺,便不惜重金购置丹药,定要在一年內完成突破! 此后的日子,陆昭的生活规律得近乎刻板:每十日上阵一次,耗尽法力后入聚灵阵恢復。 接下来的九天,白日一半时间修炼,一半时间炼製铁木卫——高强度、重复的炼製,竟將他的成功率推高至两成五;入夜,则有两个时辰专攻流云雀与寒冰鼠傀;再抽出一个时辰研读那本从陈墨阳处购得的《阵法基础 》;最后的时间,便是打坐调息,恢復心神。 一月,两月……直至第五个月,陆昭都在这种紧绷的节奏中度过。转机出现在第六个月——那道看似坚不可摧的大阵,终於第一次泛起了涟漪! 在一次惊天动地的齐射中,一根猎山弩的巨矢狠狠撞上光幕,那始终平滑如镜的阵法表面,竟如水滴落潭般,盪开了一圈清晰可见的涟漪! “破了!要破了!” 周家阵营瞬间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狂喜。长达半年的徒劳轰击,终於撕开了一道希望的微光! 然而,短暂的狂喜之后,大阵復归沉寂,仿佛那圈涟漪只是幻觉。不知是坊內修士紧急加固,还是那惊天一箭確属侥倖。 但希望的火种已然播下。修士们不再如提线木偶般机械施法,而是倾尽全力,各展神通。漫天法术光华暴涨,法器灵芒更盛,带著前所未有的决绝撞向大阵。 陆昭也再无保留,千重叠浪术全力催动!七重汹涌的水灵波纹叠加如刃,狠狠斩向光幕——三月前此术已至小成(六重),如今苦修三月,终达七重之威! 他自信,配合百水法盘,此一击威力已堪比练气九重修士之威,虽仅能发出寥寥数击。 如此狂轰滥炸又持续了一月。终於,涟漪再现! 这一次,不再是曇一现。光幕之上,涟漪接连盪开,层层叠叠,此起彼伏! “这该死的乌龟壳终於要碎了!”一位刀疤脸的中年修士挥刀长啸。周围修士亦隨之振奋高呼:“大阵將破!” 只是,周家高层凝望著那剧烈波动的光幕,並未下令乘胜追击加强攻势,攻击的频率依旧如常,仿佛並未察觉阵法的剧变。 如此轮流进攻又持续了三月,在这三个月中,阵法虽然始终泛起涟漪,但也仅仅如此,並未出现更大的动静,进一步引发更剧烈的反应。 而此时营寨之中,百艺营丹司,陆昭正与一人在討论著什么。 “周道友,冰玉丹之价未免过於骇人。” “纵使如今灵丹难觅,亦不可如此抬价。区区十二枚冰玉丹,竟要六十灵石,几近原价之两倍!” 一身披靛青道袍,面庞微黑的中年男子开口了。 “此言差矣,陆道友,你之傀儡尚按原价出售否?若非我承道友之情,售我傀儡之恩,即便此十二枚冰玉丹,我亦不愿售出。 陆昭与炼丹师费尽唇舌,竭力討价还价,最终无奈,只得忍痛以五十五枚灵石买下那些丹药。 陆昭虽然心疼,但想到当前最重要的是儘快提升到练气六层,便强忍下来,不再多说。他心中已经预感到,总攻的时刻恐怕是不久了。 第四十八章 练气六重(求追读) 买完丹药,陆昭回到自己的屋子,心中已下定破釜沉舟的决心:不惜丹药损耗,也要在接下来的三个月內衝击练气六重境界。 时间如白驹过隙,两个半月后的某天,在百艺营聚灵阵的一角,一位身著青衣的年轻男子正盘膝而坐,周身法力激盪不息。 他仿佛化身为一个无形的漩涡,贪婪地吞噬著周遭的灵气。一刻钟、两刻钟…… 磅礴的灵气持续不断地涌入他体內。终於,男子紧闭的眼眸霍然睁开,一股独属於练气六重的威压自他身上一闪而逝——此人,正是陆昭。 感受到境界的提升,陆昭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底悬著的大石终於落地。他隨即起身,步履轻快地返回了自己的石屋。 盘腿坐在床榻之上,陆昭回想起这两个半月的疯狂修炼歷程,自己也觉得有些心惊。 为了冲关练气六重,他几乎是挥霍般地服用了近二十粒护脉丹和十六粒冰玉丹。正是依靠这种不计代价,他才快速突破修为。 稍微稳定了境界,陆昭凝神內视,感受著自身的变化,接著习惯性地扫了一眼识海中悬浮的傀珠面板: 姓名:陆昭 修为:练气六层(中品水灵根) 寿元:二十六/一百二十 主修功法:《小灵雨诀》 法术:其余大成,千重叠浪术(小成)、千丝术(三道神丝) 傀儡术(一阶下品): 流云雀(成功率:五成五) 寒冰鼠傀(成功率:六成五) 铁木卫(成功率:三成五) 除了修为的突破,在充足材料供给下,他的傀儡术造诣同样突飞猛进。流云雀和寒冰鼠傀的成功率均已过半,即使是炼製难度更大的铁木卫,成功率也提升到了可观的三成五。 修为既已突破,陆昭心知衝击练气七重非数年之功,何况其中还横亘著练气后期的瓶颈。 接下来几个月,除了必要的日常修行外,他决定將全部心力都倾注到傀儡术上。首要目標,便是將炼製铁木卫的成功率提升至四成,为衝击一阶中品傀儡师夯实基础。 至於炼製一阶中品冰风狼傀所需的材料,大部分早在一年前就备齐了。唯有一阶中期妖狼尸身迟迟未能获得。 经过一番打听,他得知一位练气后期的僱佣散修手中恰好拥有。藉助周家的关係搭上线后,陆昭以一具炼製好的铁木卫为代价,成功换取了对方手中三具狼尸。 这意味著他將拥有三次宝贵的试手机会!虽然次数仍显捉襟见肘,但也值得奋力一搏了。 值得庆幸的是,兽形傀儡的炼製,傀核与躯体可以分开製作。其中难度最大的当属雕刻和激活傀核,而他手中积攒的冰风石材料,足以支撑十次傀核的炼製尝试。 就在陆昭沉浸於傀儡炼製中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悄然来到了他的石屋之外,打破了这月余的平静。 那日未时,烈日当空。石门外传来叩击声,打断了陆昭手中的刻刀轨跡。他心下微感诧异:“莫非是有人来求购铁木卫?可按百艺营新下的严令,所有炼製的傀儡必须上缴,就连自备材料炼製的私人作品也不例外。” 这道严令甫一颁布,便在百艺营內激起轩然大波。素来地位不低的眾技艺修士,哪里受过这等约束? 眾人联名找到营正理论。最终,营正为平息眾怒,承诺一旦攻破目標坊市,此令即刻废止,届时也会按市场价补偿个人用自备材料炼製的各类成品丹药、法器、傀儡等。如此安抚,大家才勉强按捺下来,虽无奈也只好遵守。 怀著疑问打开石门,陆昭一眼便认出其中一位老人颇觉眼熟。定睛细看,竟是周康,周掌柜! 然而,眼前这位老人比一年多前离別时苍老了何止十岁?容顏枯槁,皮肤鬆弛,白髮稀疏,原本清亮的眼神也变得浑浊不堪。看著周掌柜暮气沉沉的模样,陆昭心中百感交集,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压下心绪,客客气气地將两人迎进屋內,奉上灵茶。待一切安顿妥当,陆昭才开口询问:“周掌柜,不知今日怎会来此?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周掌柜闻言,脸上浮现出一丝苦涩的自嘲:“我已不是九渊阁的掌柜了……你若不嫌弃我托大,就叫一声康叔吧。” 陆昭略微迟疑,还是顺应了他的意思:“康叔,那您今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还有这位是……” 未等周康介绍,另一位身著华服的中年男子便自行开口道:“鄙人姓周名华,正是九渊阁新任掌柜。 今日前来,一是拜会陆道友,二来確有一事相商。”此人看上去四十多岁,深紫锦袍绣纹精美,领口衬著柔软的狐毛,腰束玉带嵌玉,脚踏锦靴,鬍鬚梳理得一丝不苟,浑身透著成熟稳重之气。 陆昭视线悄然扫过沉默不语的周康,才转向周华:“掌柜请讲,是何事相商?” 周华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道:“陆道友是明白人,总攻在即,如今什么东西最金贵?自然是保命的物件!”他微微一顿,语气带著一丝卖弄,“巧得很,在下手中便握有一张准二阶符籙——冰剑符。” 话音一转,道明来意:“我之幼子,自幼便痴迷傀儡之术。想请陆道友在此战之后,收小儿为徒。这张冰剑符,便权当作拜师的见面礼。道友意下如何?” 听到这番话,陆昭沉默片刻,没有立刻表態,目光再次落在垂首不语的周康身上,似乎想从他那里获得一些暗示,但周康依旧沉默如山。陆昭只得斟酌著语气道:“此事关係非小,还请容我细细思量一番。” 周华脸上那职业化的笑容顿时僵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不快,但很快便被他压了下去,重新堆起假笑:“自然,自然,兹事体大,是该好好想想。”话虽如此,他已站起身告辞,独自走向石门。 就在即將踏出屋外的瞬间,他脚步微顿,偏过头留下几句意味深长的话:“不过,陆道友,此事还望儘早想好。这冰剑符,可有不少人已经寻上门来询价了。”说完,他不再停留,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第四十九章 全面进攻 石屋里,只剩下陆昭和周康二人,一时间空气凝重,静得落针可闻。最终是陆昭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康叔……不过一年多未见,您怎的……变得如此苍老了?” 周康深深吸了一口气,嘶哑而疲惫的声音仿佛耗尽了他最后一丝力气:“老夫……行將就木之人,还管这副臭皮囊做什么?倒是道友你,他抬眼看向陆昭,浑浊的眼中终於有了一丝光亮,“区区一年不见,竟已踏入练气六重之境,老朽当真要道一声恭喜了。” 话音未落,陆昭猛地站起身,紧盯著周康的眼睛,语气带著一丝急切与瞭然:“康叔!您可是被……派往险地了?” 周康略显讶异地反问:“哦?陆道友何出此言?” “那周华自进门起,便视康叔如同无物!若非康叔此行凶险万分,以康叔您在周家数十年的资歷和人脉,他一个新晋掌柜,又怎敢如此倨傲?” 陆昭压抑著愤怒,没有说出更深的那层意思——在周华眼中,周康已然形同死人! “哈哈哈……不愧是陆道友!” 周康听了这话,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只是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悲凉与悔恨,“想我周康!虽只区区中品灵根,却十六岁练气入门,二十五岁便至练气中期,四十岁即达练气后期!虽只是旁系子弟,直系长辈中也无修为高深者撑腰,但在我那一辈中,也算得上拔尖的人物了!可笑,真是可笑啊!” 他的声音愈发激动,带著浓重的不甘与痛楚:“可修至后期之后呢?资源不足,我苦熬十三年,才勉强攀升到练气八层,眼见筑基无望,我便心生懈怠,想著不如娶妻生子,享尽天伦之乐,把筑基的希望寄托在后代身上…… “於是,修行懈怠了。开始时还能隔天一练,到后来变成了七天才练一次!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气血隨著岁月日衰,修为能不倒退已是侥倖,那练气九层之境终究是水中月,镜中……” 绝望与悔恨的泪水沿著他深刻的皱纹滑落,声音几近哽咽:“若我……当年能坚持苦修……纵使气血开始衰落……熬……也能熬到练气九层了啊! “若我是练气九层……哪怕当不成预备长老……也决不至於……落得要拿这把老骨头去……去硬碰坊市大阵的下场!” “哈……哈……哈……哈……” 那断断续续的“哈”声,比痛哭更显淒楚。陆昭默默地看著周掌柜捶胸顿足,肝肠寸断,紧握的拳头上指节已然捏得发白。 一股对命运深深的无力感攫住了他,胸腔里只剩下对修为、对力量前所未有的炽热渴望在熊熊燃烧。 一刻钟后,周掌柜稳住心绪,开口道:“老夫方才失態了,让陆道友见笑。” “陆道友,老夫还是要说一句:那周华虽性情傲慢,对你的傀儡术也確有覬覦之心,” “但他终究是走明路,未行小人伎俩。” “道友若投向周明那派,对方必会使出阴狠下作的手段。”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陆昭见状,郑重向掌柜行了一礼:“请康叔教我。” 周康並未立即说出对策,转而向陆昭讲述起周家內部的派系纷爭。 “老夫与那周华,同属预备长老周启灵麾下。启灵长老是家族九大预备长老之一。” “老夫追隨启灵长老多年,深知他为人尚有底线,纵然对你那傀儡术动了心思,亦不屑於用卑劣手段。” “那周明则是另一预备长老周启兰的手下。这位启兰长老为人阴狠毒辣,惯用见不得光的手段。” “若尚有选择余地,老夫仍劝你留在启灵长老这一边。” “至於如何应对覬覦……老夫记得,傀儡术艰深难学,若无天赋,便是十年苦功也难得……入门吧?” 周掌柜特意在“入门”二字上加重了语气。陆昭闻言,心中立时瞭然。 “老夫仅赠道友一字——『拖』。拖到道友突破至练气七层,到时候海阔凭鱼越,天高任鸟飞,至於其中火候,想必无需老朽再多言了。” 陆昭听罢,再次向周掌柜深施一礼。 周掌柜却侧身避让,反而向陆昭回礼道:“以道友之聪慧,纵然没有老夫这点醒,怕也很快能想到此法。” “只是……老朽有一事相求,想请道友一个承诺。”陆昭抬眼看向掌柜,默然不言,意思显是让对方直说。 “道友啊,老夫这把年纪,便是战死沙场也无甚可惜。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家中那个不成器的孙儿。” “他性情软弱,纵有家族庇护,若无可靠之人照拂,在这险恶的修真界,也恐难长久……” “我曾求託故友看顾一二。可惜他年岁也大了,怕也照看不了几年了。” “老夫观道友气度,绝非池中之物。他日若有机缘,筑基也非不可期。” “他日,道友若有幸筑基……不知可否在周家提及一声?就说……尚有老夫这般故人,还有老夫那孙儿,一位故人之后。”言毕,周掌柜再次深深一揖。 听到这番话,陆昭还能说什么?“多谢康叔看重,”他肃然躬身,郑重承诺道,“此事,陆某必当尽力!” 目送周掌柜离开石室的背影,陆昭心中百感交集。 一月之期转瞬即逝。一道崭新的军令如惊雷般直抵百艺营:“两千练气修士,分作十队,全军出击!目標——破阵!” 陆昭隨著百艺营修士涌向阵前。甫一抵达,目光所及,便是那曾见过的、屋宇般巨大的裂山弩。此刻它们狰狞地排列著,数量竟达三十余架,竟是先前三倍有余! 阵势森严。云纹骑铁甲寒光,与执法队凛冽的身影分列战阵两翼,肃杀之气瀰漫。 更令人心悸的是天际——那艘沉寂年余的庞然大物“流云舟”,此刻再次撕裂云层,巍峨的舟体悬停空中,投下令人窒息的阴影。 陆昭目光锐利,穿透喧囂,瞥见大军外围一支不起眼的队伍。人数寥寥,仅十余人,却皆是练气后期的修士。他们个个鬢染霜雪,皱纹如刀刻般深嵌面庞,浑身笼罩著一股挥之不去的沉沉暮气。其中一道身影,正是周掌柜。 第五十章 攻破阵法 上 当裂山弩那粗如儿臂的弩箭,箭簇上繁复的破甲、爆裂符纹在注入灵石的瞬间被点亮,如同三十颗坠落的幽蓝星辰。它们撕裂空气的尖啸声压过了战场上所有的嘈杂,带著毁灭性的力量,狠狠砸在周家坊市那层肉眼可见的土黄色光罩上。 轰轰轰轰轰——!!! 惊天动地的巨响连成一片,大地剧烈震颤。陆昭即便身处后方,也被这狂暴的声浪震得气血翻腾,耳中嗡鸣不止。 只见那笼罩整个赵家坊市、宛如倒扣巨碗的光罩,在被击中的位置猛地向內凹陷下去,剧烈地扭曲!土黄色的光膜上,涟漪不再是水波般扩散,而是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沸腾湖面,疯狂地翻滚、激盪!无数细密的灵光碎片从撞击点迸射出来,又迅速被阵法之力湮灭。整个光罩的顏色瞬间黯淡了数分。 但这仅仅是开始! “阵起!” 隨著一声嘶哑却穿透力极强的號令,后方那早已严阵以待的修士方阵,以两百人为一队,同时掐诀念咒。低沉的吟诵声匯聚成一股奇异的洪流,空气中磅礴的灵气被疯狂抽取,在他们头顶凝聚。 轰!轰!轰! 一道道顏色各异、但都蕴含著恐怖威能的法术洪流,如同被无形巨手投掷出的攻城巨锤,再次狠狠撞在已经剧烈凹陷的阵法光罩上。火球、冰锥、巨石、风刃……无数低阶法术匯聚成的能量潮汐,精准地轰击在裂山弩造成的凹陷核心及其边缘。 嗡——! 阵法光罩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呻吟!凹陷的程度更深了,范围也更大了。那土黄色的光膜被拉伸到了极限,向內深深塌陷,形成一个巨大的、不规则的漏斗状深坑。灵光在其中疯狂闪烁、明灭,维持著最后的抵抗,但边缘处已经出现了极其细微、如同瓷器裂纹般的能量缝隙,丝丝缕缕的灵气从中逸散出来。 “左右两翼!破锋!”又是一声命令。 “杀!”早已蓄势待发的云纹骑与执法队精锐,如同两道锐利的箭矢,同时动了。 云纹马嘶鸣,四蹄踏著淡淡的云气,速度飆升。马背上的云纹骑士,清一色练气后期修为,手中法器光芒大放,或枪或剑或刀,凝聚著他们毕生修为的全力一击。他们並非直接衝击凹陷中心,而是如同两柄锋利的尖刀,沿著凹陷区域的边缘薄弱处狠狠切入! 执法队亦是不遑多让,这些周家秩序的维护者,此刻化身最冷酷的破阵者。他们修为虽然略逊於云纹骑,但人数更多,行动配合更为默契。一道道凌厉的剑光、袭击的法器、刁钻的法术,精准地轰击在凹陷光罩上那些明灭闪烁最剧烈、裂纹最明显的地方。 这两股力量,人数不多,但质量极高,攻击点极为刁钻致命! 嗤啦!嗤啦! 刺耳的撕裂声清晰可闻!在裂山弩的重创、修士的持续施压之后,这两支精锐的加入,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凹陷区域的阵法灵光剧烈地闪烁、扭曲,那些细微的裂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扩大,连接成片!整个凹陷区域的光膜剧烈波动,如同沸腾的开水,眼看就要彻底崩溃! “全军——!破阵!!!” 一个蕴含著决绝与威严的声音,如同炸雷般在所有修士神魂中响起。这声音並非来自地面,而是来自那悬浮在战场后方、散发著强大压迫感的巨大飞舟! 所有修士,无论是刚刚释放完法术的方阵成员,还是两翼突袭的云纹骑和执法队,乃至后方压阵的其他修士,在这一刻,都將体內残余的、刚刚恢復的、甚至压榨潜力激发的所有灵力,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 法术、符籙、飞剑、法器……攻击不再需要精准,也不需要技巧。目標只有一个——那个巨大的、濒临破碎的凹陷区域! 剎那间,天空被无数道五顏六色、形態各异的攻击流光彻底照亮!那场景,如同九天银河倒卷,又似万千流星陨落!狂暴的能量洪流匯聚成一股无可阻挡的毁灭洪峰,带著碾碎一切的意志,狠狠撞向那苦苦支撑的阵法光罩! 嘎吱——!!!! 一声前所未有的、令人灵魂都为之冻结的刺耳摩擦声,尖锐地响起。那声音並非来自金属,而是阵法强行撕裂、扭曲到极限时发出的哀鸣! 巨大的凹陷光罩在这一刻被彻底“打穿”了! 一个边缘不规则、约莫一间房屋大小的、漆黑的孔洞,赫然出现在土黄色的光幕之上!透过这个孔洞,甚至能看到坊市內部惊恐奔逃的人影和坍塌的建筑! 成功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和激动瞬间在所有进攻修士心中炸开!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著那个破口,疲惫的眼中迸发出炽热的光芒。 然而,这狂喜只持续了不到一个呼吸! 嗡!!! 就在破洞出现的瞬间,整个周家坊市的地面,仿佛有无数点微弱的灵光同时亮起!那濒临破碎的土黄光罩猛地爆发出刺目欲盲的强光!一股远比之前更加浩瀚、更加沉稳的阵法之力,如同沉睡的巨兽被惊醒,轰然爆发! 原本边缘犬牙交错、还在缓缓扩大的破口,在这股强横的阵法之力作用下,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收缩、弥合!照此下去,恐怕只需数息,这豁口就会被彻底封死! “该死”!赵家的核心防御大阵被激发了!这不过是外围护罩!” 有经验丰富的修士绝望地嘶吼。眼看付出巨大代价才打开的缺口就要消失,一股浓重的挫败感和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刚刚燃起的希望。 就在所有人心头一沉,以为此次攻击又將无功而返,甚至可能招致赵家反扑的绝望时刻 三道身影如同陨星坠地,自飞舟甲板上电射而出!速度快到在空中拉出三道模糊的残影! 他们身上的灵压毫不掩饰地释放开来——赫然是三位练气九层大圆满的修士! 第五十一章 攻破阵法 下 这三人服饰各异,但脸上都带著一冰冷神色。他们显然早有准备,刚一落地,便同时掐诀,口中念念有词,身上灵光暴涨,开始燃烧起本命精元,强行沟通著远超他们这个境界所能掌控的力量! 嗡!嗡!嗡! 三道截然不同、却都蕴含著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的宝光,自三人手中冲天而起! 第一人手中是一柄通体赤红、形如朱雀展翅的短尺。尺身之上,密密麻麻的火焰符文如同活物般流转,恐怖的高温瞬间扭曲了周围的空气,正是二阶下品法器——离火尺! 第二人头顶悬浮著一面巴掌大小的银色小镜。镜面光滑如月,边缘刻满玄奥的纹路。隨著法力注入,镜面中心凝聚起一点刺目的银白光芒,散发出锋锐无匹、洞穿一切的锐利,乃是二阶下品法器——破罡镜! 第三人则双手紧握一柄通体黝黑、布满狰狞倒刺的短锤。锤头之上,隱约有土黄色灵光闪烁,正是二阶下品法器——裂地锤! 练气修士,哪怕是大圆满境界,想要真正炼化並自如驱使二阶法器,也是千难万难,往往只能勉强沟通其一丝威能。而此刻,这三人显然动用了秘法,甚至不惜燃烧本命精元,强行催动这三件法器的力量。代价巨大,且每人最多只能发出一击! “破!” “开!” “碎!” 三人同时爆喝,声音嘶哑,带著一股决绝的疯狂! 朱雀尺挥出,一道凝练到极致、宛如岩浆流淌般的赤红火线,带著恐怖高温,直射那正在飞速癒合的阵法破口! 碎星镜光芒一闪,一道手臂粗细、凝练得如同实质的银白光束,后发先至,精准地刺向破口的中心! 裂地锤轰然砸落!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道土黄色灵光,狠狠撞在破口的边缘! 三件二阶法器,三道远超练气层次的攻击,在阵法癒合的关键节点,在它旧力刚去、新力未生、又被无数攻击持续轰击削弱的脆弱时刻,同时爆发! 噗嗤——! 哗啦啦!!! 这一次,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如同琉璃彻底破碎般的清脆裂响! 那三道攻击,如同三根烧红的铁钎,狠狠捅进了一块巨大的、正在凝固的果冻!赤红的火线熔穿了残余的阵纹,银白的光束洞穿了核心的节点,土黄色的灵光则彻底粉碎了边缘正在修復阵法! 那原本坚韧无比、正在飞速癒合的阵法光罩,在这三重绝杀之下,如同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的骆驼,彻底崩溃了! 一个远比之前更大、更不规则的巨大豁口,被硬生生撕裂开来!边缘不再是能量癒合时的那种灵光流动,而是呈现出焦黑的熔融状!豁口直径足有数丈。 成了!真正的破口! 但陆昭敏锐地注意到,这豁口边缘的能量极其混乱狂暴,癒合的速度虽然被大大延缓,但並未停止!赵家坊市內部,更有数道强大的灵光正急速向这边赶来!时间紧迫,分秒必爭! 就在豁口被撕裂的下一瞬,陆昭瞳孔骤缩,看到了令他心神剧震的一幕! 只见后方阵中,那支一直沉默得如同磐石、由十余名气息衰败、沉默无声的老迈修士组成的队伍,动了! 没有吶喊,没有犹豫。他们每一个人,几乎在同一时间,毫不犹豫地捏碎了一张散发著厚重土黄色灵光的符籙籙——二阶土遁符! 嗡!嗡!嗡! 十道土黄色的光芒瞬间亮起,厚重的土行灵力包裹住他们的身体,光芒一闪,下一瞬,这十余名老修士的身影,竟直接从原地消失! 再出现时,他们已悍然出现在那刚刚被撕裂、能量混乱、还在缓慢癒合的巨大豁口正前方! 然而,迎接他们的,不是胜利的坦途,而是赵家修士惊怒交加之下的、如同暴雨般倾泻而出的反击! “敌袭!堵住缺口!” “杀光他们!” 大量法器流光——飞剑、长刀、巨斧、长矛,如同被惊动的马蜂窝,带著悽厉的破空声,从豁口內部、从两侧还未完全崩溃的阵法光罩之后,疯狂攒射而出! 密密麻麻的低阶法术——火球、冰锥、风刃、石刺,铺天盖地,几乎没有任何间隙地覆盖了豁口前方所有区域! 更有几道明显属於练气后期修士的强横攻击,如毒龙出洞,直取冲在最前方的几名老修士! 死亡的气息,浓烈到了极点! 噗噗噗噗噗——! 血,在豁口前瞬间绽放! 冲在最前面、身上防御灵光刚亮起一半的几名老修士,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有效的抵抗,就在这第一波饱和性的、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下,如同被狂风撕裂的纸片,瞬间被打成了筛子!残肢断臂混合著內臟与法器碎片,四处飞溅! 仅仅一个照面,就有四位老修士陨落!浓重的血腥味瞬间瀰漫开来! 然而,这惨烈的牺牲並非徒劳! 那如同暴雨般的攻击,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悍不畏死的突入,以及最前排修士用血肉之躯形成的短暂“屏障”,出现了一瞬间的迟滯和火力分散! 就是现在! 后面还活著的几名老修士,用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他们无视了擦身而过的致命攻击,甚至无视了自身被余波撕裂的伤口!他们的动作快到了极致! 一件件形態各异的防御法器被疯狂祭起!龟甲盾、铜钟、铁伞、……五顏六色的防御光罩层层叠叠地亮起! 一张张防御符籙籙被毫不犹豫地拍在身上!金刚符、土甲符、水幕符……各色灵光在身上爆开,形成一层又一层薄弱的防护! 他们將自己武装成了一个个移动的堡垒,然后,如同扑火的飞蛾,顶著还在不断落下的攻击,不顾一切地,朝著那个的豁口,猛衝过去! “拦住他们!!”赵家修士的怒吼更加尖锐,豁口內,迎接他们的,是更多、更近、更集中的攻击!法器、法术的光芒,几乎要將豁口內部照亮!他们衝进去,几乎等同於送死! 就在这千钧一髮之际,就在陆昭以为这些老者会如同前面的人一样,被豁口內密集的法术瞬间吞没之时,几名老修士,脸上突然露出了狰狞而快意的笑容!他们的眼神中,燃烧著一种名为“同归於尽”的疯狂火焰! 他们的手上,没有去格挡近在咫尺的攻击,而是各自亮起了一颗拳头大小、通体乌黑、表面却跳跃著无数细微紫色电蛇的珠子…… 第五十二章 血腥混战 那些珠子刚一出现,一股纯粹到极致的毁灭与寂灭气息,就瞬间瀰漫开来。 “不好!是阴雷珠!二阶的!!”豁口內,一个惊恐欲绝的尖叫声骤然响起! 但,晚了! 轰轰轰轰轰——!!!!! 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巨响,瞬间吞噬了战场上所有的声音! 刺目欲盲的、纯粹的、毫无杂质的紫色雷光,如同无数条暴怒的雷龙,从豁口处猛然炸开! 那紫色的雷光瞬间膨胀,將豁口附近方圆数十丈的空间完全吞噬!无论是还在衝锋的老修士,还是豁口內、豁口边缘正在攻击的赵家修士,甚至包括那些坚固的建筑物碎片、法器、灵光……都被那紫色雷光触及的瞬间,都无声无息地湮灭。 整个周家坊市那巨大的阵法光罩,在那一角,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恐怖的巨爪狠狠撕下了一大块!伴隨著令人心悸的、如同山崩地裂般的巨大轰鸣,那一角的阵法结构彻底崩碎! 一个巨大的、边缘闪烁著不稳定紫色电火的、直径超过百丈的恐怖缺口,赫然成型! “混帐!” 一声蕴含著威严、狂怒到极点的声音猛地从坊市深处爆发!伴隨著这声咆哮,一股远比之前那三位练气圆满修士强大十倍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的海啸,轰然降临整个战场! 筑基期修士! 坊市大阵內筑基期威压蜂拥而出,试图抵挡大军的进攻之势。 流云舟上骤然浮现两股同样磅礴的威压,其中一股远胜坊市內部的威压。 “赵仁昌,今日你若敢出手,便留下命来!”舟上气息稍弱的那位筑基修士森然威胁——此人青袍翻飞,三寸短须在下頜飘荡,正是周家修士周先墨。 “周先墨!我岂是嚇大的?”赵仁昌厉声反斥,护阵灵光在威压衝击下明灭不定,“楚家之人在此,尔等安敢造次!” “陈国疆土,是楚氏一家否?”周先墨冷笑骤起,“他楚家,莫非以为自己是碧霞宗不成?” 话音未落,两道身影踏舟而出。 左首老者白髮金冠紧束,青袍蛟纹盘踞襟口,眉间悬刀刻川壑,看上去就久居高位。他始终闭目不言,渊渟岳峙之威却压得眾修难以喘息。 右侧正是那三寸短须的周先墨,青袍宽袖灌风猎猎。 见阵中修士攻势微滯,老者倏然睁眼:“破阵,屠尽!” 声浪如雷贯耳,坊市地面砖石应声龟裂! 赵仁昌面色铁青,强抑出手之念,朝阵內怒吼:“守阵者,重赏!链气初期五十灵石!中期百枚!后期三百!阵前身殞者,不论出身,赵家皆予抚恤!” 此话方落,双方筑基修士已在空中形成对峙。 大地之上,周家的攻势已如决堤洪流! 左翼,三十余匹云纹马怒嘶如雷,马背上骑士率先狠狠撞向阵中缺口!右翼,执法队沉默如山,带著碾碎一切的决绝,紧隨云纹骑压上。 中军,千余名周家修士与客卿匯成滚滚浪潮!各式法器的灵光斑驳闪烁,符籙威力参差不齐,却凝聚成一股毁灭意志,排山倒海般碾向赵家坊市! 赵家修士的绝望反扑瞬间爆发!狭小空间內,各色法器光芒疯狂闪烁、碰撞、湮灭!火球轰然炸裂,烈焰吞噬人影;冰锥如雨泼洒;巨石虚影裹挟万钧之势砸落;锐利风刃尖啸撕裂长空……所有攻击如同倾盆暴雨,疯狂浇向衝锋的周家修士! 轰鸣震耳欲聋!双方法器、符籙、法术猛烈对冲,爆发出天崩地裂的巨响!赤黄蓝紫各色灵光漫天崩碎——战场態势一目了然,赵家已然落入下风! 就在赵家修士意图重整旗鼓之际,云纹骑与执法队如两把快刀,一左一右狠狠劈入赵家阵中! 瞬息之间,百余把法器自两侧悍然杀入!赵家修士未及反应,数十人已命丧当场!残肢、碎裂的法器伴隨著飞溅的血雨,猛然爆开! 混乱中,赵家执法负责人、练气九层的赵永鳞目眥欲裂:“执法队!顶上去!”几十名悍勇弟子应声衝出,修为最低者亦有练气五重,各执法器,死死缠向云纹骑! 这数十人凭藉一股悍勇,竟暂时绊住了云纹铁骑的脚步。然而,周家的执法队却已无人可挡,趁势如尖锥般刺入赵家阵线纵深! 紧接著,周家中军主力如海啸般压至,漫天五色灵光匯成毁灭风暴,狠狠砸向赵家残阵! 就在此时,惊变陡生! 赵家附属家族中,一部分修士骤然调转枪口,法器锋芒直刺身旁毫无防备的赵家修士! 猝不及防!十余名赵家修士当场毙命! 背叛如同倒刺扎入心腹,赵家阵线瞬间大乱!连正缠斗云纹骑的执法队也为之震惊失神,接连被斩杀数人。 內忧外患!在周家三路齐攻的绝对碾压之下,在这致命背刺的雷霆一击之下,赵家摇摇欲坠的防线如同被万钧重锤砸中的琉璃,轰然崩塌、彻底溃散!抵抗的修士如同被无形镰刀扫过的麦秆,成片倒伏!那道曾坚不可摧的防线,此刻已被撕扯得千疮百孔,处处皆是绝命的裂口! 天际之上,赵仁昌目睹此景,脸色已黑如焦炭。他死死盯著背叛的那几个家族,深深吸了口气,声音带著刻骨的寒意与决绝: “赵家眾人,退守坊市!” 而此时的陆昭正跟著百艺营眾修,在中军的最后位置,杀向赵家眾人。 而他此时最大的感慨就是:会修仙百艺真好,任何时刻都被放在最后。 陆昭正隨百艺营眾修推进,身处中军阵列最末,向著赵家修士的防线衝杀。 灵光在头顶交织炸裂,气浪裹挟血腥味扑面而来。他紧握手中法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一丝复杂的情绪悄然滋生:通晓炼器、符籙……这般修仙百艺,终究是好的。至少在这血肉横飞的战场上,他们总被护在最后,不必直面最凶戾的锋芒。 这念头掠过时,他喉间泛起微涩。是庆幸,亦是自嘲。 第五十三章 楚家 坊市入口处的血腥味浓得化不开,赵家修士的残肢碎肉与碎裂的法器铺满青石板。周家修士沉默如礁石,在执法修士指挥下分成数股,向著坊市內部碾压推进。 陆昭隨队踏入坊市內部,脚下的黏腻感令人作呕。眼前的景象与周家坊市並无二致,甚至更为破败。 街道两旁店铺大多门户洞开,被洗劫过的货架歪斜倒地,玉瓶瓷罐的碎片混著乾涸的血跡,在黯淡天光下闪烁著诡异的光。 几具散修尸体横陈巷口,脸上还凝固著惊骇与不甘。空气里瀰漫著烟尘、血腥和一丝残留的灵气溃散后的衰败气息。 “清理乾净!敢有反抗,格杀勿论!”前方执法修士冰冷的声音响起。周家修士鱼贯而入,法术的光芒在各处店铺、民居中亮起,短暂的惨叫和兵刃交击声此起彼伏,旋即又归於死寂。效率,冷酷,不容置疑。 陆昭的任务是清理南街一片杂货铺区域。他並未动用傀儡,只以法器护身,百水法盘加持冰锥术点杀。遇到两个藏在地窖试图反抗的练气中期修士,他只是平静地弹出两道冰锥,精准地贯穿了他们的眉心。 反抗者倒下,眼中最后的光芒熄灭。他面无表情地搜颳了他们身上寥寥无几的灵石和丹药,丟入储物袋。 小半日后,喊杀声彻底平息。整座坊市如同被刮去一层血肉,只剩下冰冷的寂静。血水沿著街道的凹槽,汩汩匯入暗渠。 “陆昭!”一名周家执事拋来一枚玉符,“执此令,暂驻『匯源居』后院丙字三號房。不得擅自离开坊市范围,隨时待命!” 匯源居是赵家坊市內一处专供中高阶修士休憩的客栈,此刻也被周家徵用。丙字三號房颇为宽敞,有简易的聚灵阵法,灵气比外面浓郁几分。 陆昭让两具寒冰鼠傀警戒,自己则盘膝坐下,开始清点此次“收穫”。几瓶一阶中品丹药,二十多块下品灵石,两件一阶下品法器,以及赵家坊市內部地图一份。不算少也不多。他扯了扯嘴角,將有用的收入储物袋角落,无用的丟在一旁。 傀儡术的提升,修为提升,才是根本,不过如今还有事情要去做。 他起身,走出匯源居,循著记忆找到周华暂居的小院。 周华脸上带著一丝疲惫,但精神尚可。见陆昭来访,忙將他迎入。 “周掌柜。”陆昭开门见山,“令郎若真想学傀儡术,我可以教他。” 周华眼中猛地爆发出惊喜的光芒:“当真?陆道友大恩!拜师礼那张准二阶的冰剑符我已准备好……”他说著就要去取。 “不必。”陆昭抬手打断,“拜师礼我不收符籙。我要三十枚冰玉丹,或者三具完整的一阶中品妖狼尸体。一月內备齐即可。” 周华脸上的喜色一僵,三十枚冰玉丹价值不菲,三具一阶中品妖狼更是需要深入天云山脉冒险猎杀,绝非易事。他皱眉沉吟片刻,咬牙道:“好!陆道友痛快,此事我应下了!三具妖狼尸首或三十枚冰玉丹,我儘快凑齐!一月內给道友答覆!” 陆昭点点头,起身欲走,脚步却在门口顿住。他沉默了一下,声音低沉了几分:“周康掌柜…他的尸身…可有归处?可有坟冢?他的孙子,如今如何了?” 周华显然没料到陆昭会问这个,脸上掠过一丝错愕与复杂。他嘆了口气,语气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康叔他…二阶阴雷珠,威力太盛什么都没留下。家族感念其忠烈,在家族灵山后山为他立了衣冠冢。至於他的孙子周墨,已被接入灵山,如今在云纹骑预备营中受训。云纹骑是家族精锐,家族定会妥善照顾,这点陆道友放心。” “如此便好。”陆昭低声道,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回到丙字三號房,陆昭布下简易的隔音禁制,心绪才稍稍平復。周康尸骨无存,只余衣冠冢。他的孙子被送入最危险的云纹骑预备营——也不知道算不算好事,至於张符籙,对如今自己作用也没那么大,“准二阶符籙”,不过练气九层全力一击罢了。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他摇摇头,將这些念头压下。翻手取出百水法盘,温润微凉的触感传来,这件法器如今对他作用越来越大了,得,適合的灵水看来不能拖了。片刻后,他嘆口气,“合適灵水哪那么好寻。” “还是先炼製傀儡吧。”他在心里想著。陆昭开始运转《小灵雨诀》,取出储备的一阶下品雀尸与几块边角料风纹石,刻刀在指尖翻飞,心神沉入繁复的灵纹雕刻之中。唯有这冰冷的刻刀和不断积累的修为,才能带来一丝真实的安全感。 三日后,刺耳的號角声撕裂了坊市的寂静。 陆昭迅速收起半成品的雀傀翅骨,衝出房门。只见那艘巨大的流云舟悬浮在坊市最核心区域的上空,冰冷的灵压如同实质,笼罩著下方一片被淡金色光罩护住的建筑群——赵家核心驻地最后的堡垒。 周家修士如黑色潮水般涌出,將这片核心区域围得水泄不通。陆昭亦在其列,站在靠后的位置。 一位周家修士声如洪钟,穿透光罩,响彻整个核心区:“赵家修士听令!阵法已破,顽抗无益!放弃抵抗,交出控制枢纽,可保性命!若再冥顽不灵,负隅顽抗,阵法破时,鸡犬不留!” 声音在死寂中迴荡片刻。 那层淡金色的光罩闪烁了几下,如同风中残烛,终於缓缓消散,露出內部景象。沉重的石门轰然开启。 一个身穿月白锦袍,面容带著几分倨傲之色的年轻男子,他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修为在练气后期,目光扫过周围森然的周家修士,脸上不见多少惧色,反而抬高下巴,朗声道: “我乃楚家楚永明!有要事面见贵家族筑基前辈!尔等速速通传!”声音清越,带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意味。 一名周家管事面无表情,做了个“请”的手势。楚永明冷哼一声,在数名周家修士的“护送”下,登上了悬停在半空中最为巨大、装饰著流云纹饰的那艘飞舟——周家的流云舟。 流云舟顶层舱室內,气氛凝重。 楚永明被带入后,对著上首两人躬身行礼,姿態倒还算恭敬:“楚家后辈楚永明,拜见两位周前辈。” 第五十四章 碧霞宗 上首主位,端坐著一位老者。周身气息却渊深似海,只是平静地坐在那里,便仿佛是整个空间的中心。此人正是周家定海神针,大长老周承岳,被周家上下敬称为“老祖”,周家近二百年能从普通筑基家族崛起,他居功至伟。 他下首坐著的是面容肃穆的周子墨,此刻他眉头微锁,目光锐利如刀,审视著楚永明。 “免礼。”周承岳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楚家小友,何以出现在此是非之地?” 楚永明直起身,不卑不亢道:“回稟前辈,晚辈奉家族之命,前往天方郡处理一些庶务。途径此地附近时,恰好遭遇贵家族与赵家衝突,混乱中被捲入坊市內部,被困至今。幸得贵家族修士解救。我已传讯回楚家,相信家族九长老泽羽叔不日便会抵达,接晚辈回去。还请两位前辈行个方便,莫要误会。” 他特意点出了“九长老楚泽羽”的名號,强调自己身份特殊。 “楚泽羽?”周子墨眼中寒光一闪,语气带著毫不掩饰的冷意,“原来是楚九长老的后人。楚家消息倒是灵通,我周家刚拔除赵家坊市这颗钉子,楚家的长老就要“不日抵达”了?” 楚永明微微蹙眉,似乎不满周子墨的语气,但並未发作:“子墨前辈言重了,泽羽叔只是来接晚辈,並非干涉贵家族事务。” 周子墨还要说话,周承岳却轻轻抬手制止了他。老祖的目光落在楚泽明身上片刻,缓缓道:“既是误会一场,小友便在舟上安心休息几日。待楚九长老到来,老夫自会送小友离开。带他下去休息。” “是,老祖。”旁边侍立的周家修士立刻上前。 楚永明见周承岳开口,知道多说无益,躬身一礼:“多谢前辈。”便隨著侍从退出了舱室。 舱门关闭的瞬间,周子墨脸上压抑的怒火终於爆发出来,他猛地一拍座椅扶手:“欺人太甚!老祖!楚家这是摆明了要借题发挥!上次他们压著我们,不许筑基出手干涉下麵坊市爭斗,这次他们的人“恰好”出现在赵家老巢,又想干什么?再来一次施压?” 周承岳古井无波的脸上,终於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那笑意却深不见底:“子墨,稍安勿躁。楚家这次,怕是要失望而归了。” 周子墨一愣:“老祖何意?” “你以为,老夫真是只为坐镇后方,没做过准备?”周承岳端起手边的灵茶,轻轻啜了一口,“老夫早已亲自去过一趟碧霞山。” “碧霞宗?” 周子墨眼睛猛地睁大,隨即又露出疑惑,“可碧霞宗向来有严规,非附属家族间爆发灭门之战或陨落筑基修士,宗门高层不得直接介入。楚家上次正是凭此规才压得我们筑基不能出手。难道老祖请动了宗门执法殿出面?可这…不合规矩啊!” “非也。”周承岳放下茶杯,眼中精光一闪,“老夫请来的,不是宗门执法殿,而是代表碧霞宗“戒律堂”的巡查执事——孟长河。” “戒律堂巡查执事?”周子墨倒吸一口凉气。戒律堂在碧霞宗地位超然,专司监察宗门及附属家族內部不法。巡查执事虽未必有极高修为,却代表著宗门权威! “正是。”周承岳语气转冷,“这些年,楚家仗著那位假丹老祖,行事愈发跋扈,频频以各种藉口插手其他家族內务,甚至暗中截取本该上缴宗门的资源份额,早已引得宗门內部诸多堂主、殿主不满。” “只是碍於其势大,无人愿做出头椽子。老夫此次,便是將楚家这些年干涉我长风郡事务,尤其是此次暗中扶持赵家、意图扰乱我周家的种种证据,以及他们截留宗门资源的部分线索,呈递给了孟执事。碧霞宗,需要一个敲打楚家的契机。而我们周家,就是递上这把刀的人。” 周子墨脸上瞬间狂喜:“原来如此!天助我周家!老祖英明!有碧霞宗戒律堂介入,楚泽羽来了也得低头!看他们还如何猖狂!”他心中的憋闷一扫而空,只觉扬眉吐气。 “敲打归敲打,楚家根基仍在,不可大意。”周承岳提醒了一句,隨即话锋一转,“平远那边,安排得如何了?” 提到周平远,周子墨神色一肃,低声道:“老祖放心,已安排妥当。消息已放出去,平远因伤势过重,损及根基,家族倾力亦无法治癒,筑基无望。他心灰意冷,已於三日前留下书信,言明要独自寻觅疗伤机缘,寻不到便不回来了。此事只在几位筑基长老和云纹骑统领处知晓,绝无泄露之虞。” 周子墨说完,眉头却又忍不住皱起,眼中带著深深的忧虑:“老祖,为了那虚无縹緲的“长风真人”传承,就让平远这孩子独自深入天云山脉…是否太过冒险?” “他才练气后期,那里…可是连筑基修士都时有陨落啊!万一…”他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但意思很明显。周平远是周家百年不遇的天才,更是周家未来崛起的希望,若折损在途中,代价太大。 周承岳沉默了片刻,望向舱窗外翻涌的云海,眼神深邃难测:“谁让那枚开启传承的“天云佩”,偏偏在周家秘库中落到了平远手中?这是他的命数,也是我周家挣脱枷锁、更进一步的最大契机!值得一搏!”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锐利:“楚家凭什么能出假丹老祖?凭什么能凌驾於诸多筑基家族之上?不就是因为他们楚家老祖,侥倖得了“碧波真人”的部分遗泽吗?一个真人遗留的传承,哪怕只是部分,也足以造就一个假丹家族!” “我周家想要真正在这陈国北疆站稳脚跟,不再仰人鼻息,这长风真人的传承,就必须拿到!平远他…身负我周家气运,天赋、心性皆是上上之选,又有天云佩指引,未必不能成功!风险固然巨大,然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此事,不必再议!” 舱室內陷入一片沉寂,只有流云舟破开云层的细微呼啸声。周子墨看著老祖决然的侧脸,最终將所有担忧咽了回去,只是望向天云山脉方向的眼中,忧虑更深。 第五十五章 楚家来人 坊市核心区域,当年轻男子——楚永明的身影消失在內,陆昭现在下面的眾修之中,又默默观察了半个时辰。 这半个时辰里,飞舟再无动静,周家修士的警戒看似森严,却少了之前那股蓄势待发的紧绷感。空气里瀰漫著一种奇异的等待,仿佛风暴来临前那片刻的压抑寂静。 终於,一道清晰而威严的命令通过传讯符和各级管事的口,迅速传遍了整个临时营地和坊市外围:“全军听令!解除战备状態,各营各部就地休整,等待后续安排!” 命令下达的瞬间,整个核心区域像是被抽去了主心骨,那股凝聚了数月、几乎化为实质的肃杀之气骤然一松。紧绷的弓弦,终於被允许鬆弛下来。不少低阶修士甚至发出如释重负的嘆息。 陆昭混杂在人群中,感受著这股变化,心头紧绷的那根弦也隨之缓缓鬆开。 『结束了?或者至少……暂停了?』 他暗自思忖,目光扫过周遭那些疲惫却明显放鬆下来的周家修士面孔,以及远处坊市大阵上依旧残留的、触目惊心的裂痕。 “看来是打不下去了。”陆昭心中几乎可以肯定。 原因不难推测。其一,便是这场旷日持久的消耗战,周家看似伤亡不算惨重,但物资的损耗绝对是个天文数字!这赵家坊市大阵,耗费了周家多少资源才最终攻破? 单是他亲眼所见,那些如暴雨般砸下的裂山弩弩箭、维持聚灵阵运转消耗的海量灵石、还有在破阵过程中损毁的法器、符籙……简直如流水般倾泻,更別提他所不知道的后勤輜重、丹药消耗了。 周家再是长风郡霸主,底蕴深厚,持续一年多的剧烈消耗,恐怕也已逼近极限。连带著百艺营的任务,最近都肉眼可见地减少了许多,符司那边更是传来不少抱怨,抱怨这种既能锻链技艺又能稳定赚灵石的机会不多了。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其二,便是今日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那位名叫楚永明的楚家子弟现身,紧接著就是飞舟接人,再然后便是这解除战备的命令。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顺理成章。陆昭虽然不清楚飞舟內具体发生了什么,但顺著这明显的时间线一想就透:楚家来人,周家高层立刻改变策略,放弃了对赵家的最后围剿。 其中蕴含的信息,不言而喻——楚家的分量,或者说楚家带来的某种信息或压力,足以让周家在这场消耗战中按下暂停键。 『楚家……好大的威风,好大的面子。』陆昭心底泛起一丝冷嘲。修士间的生死搏杀,家族间的倾轧血战,原来在更高层面的意志面前,也不过是可以隨时叫停的戏法。 这让他再次深刻体会到修真界的残酷法则:拳头大,才是硬道理。周家对赵家是拳头,楚家对周家,亦是拳头。 三天后,临时营地內,气氛比前几日更加鬆懈。虽然还保持著基本的秩序,但修士们脸上的神色明显轻鬆了不少,营地里甚至多了些低声谈笑和交换物资的小摊。 陆昭正与一名身著符司制式法袍的中年修士交谈。此人姓吴,名启符,是一位一阶中品符师,和陆昭一样是周家中等客卿。两人因同属“百艺”范畴,又在营中相邻区域驻扎,几个月前便认识,偶尔会交流些修炼的心得,或是打探些消息。 “唉,陆道友,这日子怕是真要閒下来了。”吴启符嘆了口气,手里无意识地捻著一张未完成的符纸边缘,脸上带著显而易见的愁绪,“你看这符司里的任务,简直是断崖式下跌! 陆昭理解他的焦虑。符师、阵法师、炼器师这些百艺修士,在战时是香餑餑,任务多、报酬高。可一旦战事平息,尤其是这种非正常结束的“暂停”,他们的价值就会大幅缩水。 “吴道友稍安。”陆昭隨口应和,语气平淡,“看这架势,周家大概是真的要和谈了。战事一停,自然不需要那么多符籙。不过,家族日常运转,总还需要符师支撑的。”这话既是安慰对方,也是给自己听。他的傀儡同样面临战时需求减少的问题。 “和谈?”吴启符撇撇嘴,压低了声音,“我看未必是真要和,恐怕是打不动了,或者……上面有压力了?只可怜我们这些人,白忙活一场,油水没捞多少,倒耽搁了修行。” 他显然也看到了楚永明的到来,並和陆昭一样,將其与周家停战联繫起来。 两人正低声交谈间,陆昭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天空,忽然定住。 只见一架通体由某种温润灵木打造,流云飞纹繚绕,四角悬掛著清心玉铃的华丽飞撵,正以一种並不迅疾,却异常张扬的姿態,从远天缓缓飞来。 飞撵周围灵光隱隱,显然有高手护卫。它径直飞向那艘依旧停泊在核心区域的楚家飞舟旁。 “嚯!好大的排场!”吴启符也注意到了,忍不住咂舌,“这是楚家又来人了?这架势,怕不是一般人物。” 陆昭没说话,只是默默注视著那架飞撵。如此华贵、如此刻意地彰显身份与地位,与他平日里接触的实用风格迥异,仿佛在无声地宣告著来者的不凡。这印证了他的猜测,楚家,或者说这位新来者,是能左右周家决策的关键人物。 就在陆昭在外猜测之时,飞舟內部,一间布置得清雅寧静的舱室內。 一位身著墨绿色云纹锦袍,面容清癯,眼神锐利如鹰,气息渊深似海的老者迈步而入。他步伐沉稳,周身带著一股久居上位的威势,正是楚家九长老——楚泽羽。 此刻,楚永明已在此等候,见到楚泽羽到来,赶忙起身行礼,恭敬道:“九长老,您来了。”楚泽羽微微点头,目光在舱室內一扫,神色威严传音道:“永明,情况如何?周家那边可有明確態度?”楚永明不敢怠慢,將这几天的情况详细匯报了一遍。 听完后楚泽羽道:“那就去见见周家两位道友。” 第五十六章 回长风郡 另一件间舱室內,周承岳与周子墨早已在此等候。周承岳依旧端坐主位,面色平静无波。周子墨则侍立一旁,態度恭敬中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两位道友。”楚泽羽微微頷首,算是见礼,声音略显低沉,“老夫楚泽羽,特来接我楚家不成器的小辈楚永明回去。劳烦二位照看了。” 周承岳抬手虚引:“楚九长老客气了,楚家公子在我处做客,何谈照看。请坐。” 楚泽羽並未落座,目光扫过舱室,开门见山道:“老夫此行,除了接人,还有一事。来时见贵家族与这长风赵家似乎有些……误会?兵戎相见,生灵涂炭,实在非我辈修真之人所愿。老夫既已至此,不忍见两家再添伤亡,不知周长老可否给老夫一个薄面,也给楚家一个面子,就此罢兵言和?想必以周家的气度,也非赶尽杀绝之辈。” 他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將楚家介入的姿態摆得极高,仿佛他楚泽羽和楚家是天降的救星,来主持公道的。那“薄面”和“面子”二字,更是被他刻意加重了语气,充满了楚氏一族特有的傲慢。 周承岳端起手边的灵茶,轻轻呷了一口,脸上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神情。他没有立刻回答楚泽羽的提议,反而慢悠悠地说道:“楚道友来得正好。老夫也正想找个人证。” 楚泽羽眉头微蹙:“哦?人证?所为何事?” 周承岳放下茶杯,目光陡然变得锐利起来,直刺楚泽羽:“刚刚接到传讯,上宗戒律堂巡查执事——孟长河孟道友,已至长风郡边界,不日便將抵达此地。” “他此行,正是奉戒律堂堂主之命,来查问周、赵两家因何大动干戈,以至生灵涂炭,扰乱一方安寧!並勒令两家即刻停战,等候问询!” 他顿了一顿,迎著楚泽羽瞬间变得有些僵硬的脸色,语气依旧平淡,却带著一股无形的压力:“既然楚道友如此“关心”我两家之事,不如就在此稍待几日?也好在孟道友面前,替我两家“分说分说”?想必楚道友,不会连上宗戒律堂执事的面子……都不给吧?” 最后一句反问,周承岳同样加重了“上宗”和“面子”的语气,针锋相对,毫不退让。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你楚家想拿面子压我周家?可以!但现在上宗来人了,这面子更大!你楚泽羽是留是走?你敢走,就是不给上宗面子!后果自负! 楚泽羽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极为精彩,一阵青,一阵白。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带著楚家的威势而来,本想以势压人,轻鬆解决此事,顺便彰显楚家的地位,却撞上了上宗戒律堂巡查执事驾临这档子事! 他楚家再是强大,在上宗面前,也不过是个地方势力。不给上宗面子?他楚泽羽还没这个胆子!强行带走楚永明?那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显得他楚家心怀鬼胎! 舱室內气氛顿时凝滯如冰。周子墨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什么都没听见。周承岳则气定神閒,好整以暇地品著灵茶,等著楚泽羽的回应。 半晌,楚泽羽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乾涩:“上宗……命令,自然……尊崇。老夫……便在此……叨扰几日,恭候孟执事大驾。” 他终究不敢拂逆上宗的威严,哪怕心中再憋屈、再不甘,也只能捏著鼻子认了。这一次,是周家借上宗之威,结结实实地抽了楚家和他楚泽羽一个响亮的耳光! 两天后,营寨內,陆昭正盘膝调息,恢復著连日来紧绷的心神。忽然,一道凌厉的剑光破空而来,快如闪电,目標直指那艘巨大的飞舟。 那是一柄造型古朴、散发著森然剑气的飞剑,剑身之上,稳稳站著一人。那人身著青色劲装,面容冷峻,气势如渊,腰间悬掛著一枚刻有“戒律”二字的玄铁令牌。他並未在营地上空停留,飞剑毫不停顿地降落在飞舟甲板上。 “碧霞宗-巡查使!”营地里眼尖的修士认出了那令牌和飞剑代表的身份,低呼出声。一股无形的肃然气氛再次瀰漫开来。陆昭心下瞭然,连陈国霸主碧霞宗也到了。 飞舟之內发生了什么,外人无从得知。但仅仅过了不到半个时辰,一道闪烁著金光的符籙便从飞舟中激射而出,飞向了坊市方向。 紧接著,在坊市內坐镇的那位周家筑基修士也化作一道流光,飞入了飞舟之中。飞舟內部显然在进行著决定性的高层对话。 又过了半天,具体的命令终於如雪片般层层下发到各个营部: “奉上宗戒律堂巡查使諭令:周、赵两家之爭,即刻止戈。周家所属,所有修士,整理行装,有序撤离此地。返回长风郡。” 撤军! 真正的撤军命令终於来了! 整个营地顿时忙碌起来。修士们开始收束营帐,整理阵旗法器,拆除临时布置的小型阵法。原本紧绷的战意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大战之后的疲惫和尘埃落定的茫然。 陆昭默默收拾著自己的物品。他站在营地边缘,望著远处那片千疮百孔、灵气紊乱的坊市废墟,以及更远处硝烟散尽的山峦,心中感慨万千。 天上地下,练气修士们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打生打死,流了无数的血,耗费了海量的资源,无数家族因此兴衰。然而这一切的走向,最终的结局,却不过是因为天上更高层人物的一句话,或是因为楚家、周家、乃至上宗这些庞然大物之间博弈筹码的转换。 “修真界,终究还是看修为的地方啊。”陆昭望著那艘静静停泊、此刻却仿佛掌控著一切的飞舟,心中默念。 练气修士在这场波及一郡的变局中,也不过是稍大一点的尘埃。 他们的搏命廝杀,他们的生死存亡,在筑基修士的意志面前,在金丹宗门代表的上宗威严之下,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他转身匯入开始移动的修士洪流之中。长风郡,才是他此刻的归处。 而提升修为,增强实力,掌握更多的主动权和话语权,才是他在这弱肉强食的修真界安身立命的根本。 第五十七章 清点,一阶中品傀儡师 半月后的寒竹苑石屋內,陆昭盘膝坐在床榻上,昨日他刚回到周家坊市。 此时的他周身灵气缓缓流转。他闭目凝神,感受著体內《小灵雨诀》运转的韵律,直到最后一丝疲惫感消散,才缓缓睁开眼,嘴角浮起一抹笑意。 这场赵家坊市之战终於结束了。周家为表彰参战修士的英勇表现,特意给他们三个月的休沐。 陆昭利用这段宝贵的休整时间,回到了周家为他分配的寒竹苑,这间石屋虽然简陋,但此刻却堆满了从战场带回的材料——冰风石、玄铁、铁木、妖狼尸身。 陆昭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青玉匣,打开后,两件一阶下品法器静静躺在红绸之上。一件是寒光凛冽的匕首,另一件则是布满裂痕的护腕。他指尖轻抚过匕首的刃口,冰冷的触感刺得掌心微麻。这两件法器对如今的他而言,已是鸡肋。 他將青玉匣合上,心中已经有了打算——这两件法器,送去九渊阁售卖,换五十灵石即可。毕竟,如今的周华正是討好他的时候,想必也不会为难他。 接著,他从储物袋深处取出那几块温润的土黄色晶石。“土脉结晶……”陆昭喃喃自语。傀珠面板的信息再次浮现: 土脉结晶(一阶上品灵材):炼製土系一阶上品傀儡核心、布置强力土行阵法的绝佳材料。 陆昭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他记得传承中记载的“土脉灵傀”,正是以这种材料为核心。只是眼下,他尚未晋升一阶上品傀儡师,这几枚土脉结晶暂时只能存放在储物袋中,等待时机成熟。 冰风石和一阶中品狼尸被他一起摆到了石桌上。狼尸被封存在一层薄冰之中,妖兽的气息若有若无地瀰漫。陆昭凝视著它们,脑海中浮现出冰风狼傀的炼製步骤。他如今炼製铁木卫的成功率已提升至四成,距离突破一阶中品傀儡师的门槛,只差临门一脚。 “这一战的收穫,足以支撑我衝击一阶中品傀儡师了。”陆昭低声道,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他將储物袋中的灵石全部倒出,铺在石桌上。整整一千块下品灵石,每一枚都闪著温润的光。陆昭望著它们,忍不住笑出声。这是他第一次拥有如此庞大的灵石储备,足够支撑他衝击练气七重的消耗。 他估算著,若以每月服用五颗冰玉丹、五颗护脉丹,以这等的速度修炼,五年之內便可衝击练气七重。 “没有这场大战,恐怕我还要再苦熬三五年。”陆昭摇头轻笑,心中却暗自警惕。 这场战爭不仅带来了资源,也彻底暴露了他的价值。正因如此,他才会听从死去的周康掌柜的建议,收周华之子为徒,他暂时还需要周华背后的预备长老——周启灵的庇护。 至於“傀儡术”,只要他慢慢教,先给周华之子打基础,又有谁能说个“不”?只要拖到练气后期,他就有了无数的选择,到时候离开周家坊市也不成问题。练气后期已经勉强有了游歷陈国的能力。 半月后,周华带著三具一阶中品狼尸来到寒竹苑。这位新任九渊阁掌柜身著紫袍,眉宇间多了几分沉稳,却掩不住眼底的期待。他將狼尸交给陆昭后,笑著提议:“陆道友,不如去灵膳阁一敘?顺便让我小儿见见你。” 陆昭摆手婉拒:“周掌柜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需闭关炼製一阶中品傀儡,暂时无法应约。” 周华的笑容微微一滯,但很快又恢復如常。他盯著陆昭手中的狼尸,目光闪烁:“陆道友这是……真的要衝击一阶中品傀儡师?” 陆昭点头,神色平静:“若无十足把握,我又怎会浪费这般多资源?” 周华闻言,脸上的笑意终於变得真切了几分。他心中暗自窃喜——陆昭的傀儡术越强,自己派系的收益就越大。自己儿子若能拜入其门下,岂不是能继承陆昭的傀儡术?想到这里,他郑重地拱手道:“若陆道友有需要,周某定鼎力相助!恭祝早日晋升一阶中品傀儡师!” 送走周华后,陆昭关上石门,布下避识阵法。刚才对周华说的话,正是他仔细思考过的。看周华的反应效果不错,他要让周华及其背后之人对自己更有耐心。驴子面前的胡萝卜越鲜美,想吃的人才会更有耐心。日后无论是售卖傀儡,还是收集材料,他都还需要周华他们这一派的支持。 不过,一阶中品傀儡师的衝击,这几日的確要开始了。 三日后,精神饱满的陆昭盘膝坐在石桌前,取出冰风石、玄铁和狼尸,开始炼製冰风狼傀。刻刀在指尖翻飞,灵纹在冰风石上逐渐成型。他的心神完全沉入炼製之中,感受著每一道灵纹的契合度。 第一次失败,过了几日,第二次开始,又失败…… 一个月后直到第八次,冰风狼傀的傀核终於大放光彩。陆昭摸著傀核上那完美的冰风双属性灵纹,笑了起来。这次的炼製比想像中顺利,仅仅第八次傀核就成功炼製。 接下来则是傀儡身体的炼製。陆昭倒是不担心,傀儡身体炼製本来就比傀核简单许多。六具狼尸,怎么也能炼製出来一具。 他取出玄铁,拿出地火石,开始傀儡身体的炼製…… 比预想中还要顺利,仅仅用了三具狼尸就炼製出一具傀儡身体。 一日后,陆昭猛地睁开眼,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他看著地上的冰风狼傀,只见傀儡通体漆黑,双目泛著幽蓝冷光,爪尖凝聚著若有若无的风刃。傀珠面板的提示隨之浮现: 姓名:陆昭 修为:练气六层(中品水灵根) 寿元:二十六/一百二十 主修功法:《小灵雨诀》 法术:其余法术大成、千重叠浪术(小成)、千丝术(三道神丝) 傀儡术(一阶中品): 流云雀(成功率:六成) 寒冰鼠傀(成功率:七成) 铁木卫(成功率:四成) 冰风狼傀(傀核)(成功率:一成三)(傀身)(成功率:三成三) 看到“一阶中品”四个字,陆昭忍不住长舒一口气。他终於迈出了这一步,从一阶下品傀儡师晋升至一阶中品!三年多,他就从一阶下品傀儡师晋升至一阶中品傀儡师,如今的他也更有底气去面对眼前的一切。 第五十八章 周斌父子 陆昭在成功炼製出“冰风狼傀”半月后,正於洞府內闭关,细细揣摩其中关窍,以稳固所得。此时,石室门口高悬的“闭关”木牌在寒风中微微晃动。。 有一人却在此时找上门,那人正是周华。只见他站在陆昭洞府外,望著那枚木牌,眉头紧锁。他指尖夹著那张早已备好的“灵膳阁”请帖,犹豫著是否放下离去。 就在他转身欲走之际,那扇厚重的石门却“咔噠”一声,缓缓开启了。陆昭的身影出现在门后,周身气息虽內敛,却比之前更加沉凝圆融,眉宇间更添一份神光內蕴的自信气度。 周华看到陆昭的样子心中就有了几分猜测。他向著陆昭道:“看来陆道友傀儡术有所突破。”陆昭见此不语。 周华见陆昭没有交谈的兴趣也很识趣:“半月后,灵膳阁二楼雅间,请道友务必赏光!我带犬子周斌,拜见道友,请道友指点一二!” 陆昭接过请帖,收入怀中。一月后,灵膳阁二楼,陆昭掀开缀著冰晶的竹帘,一股温润的灵气混杂著淡雅的食物清香扑面而来,驱散了门外深冬的凛冽寒气。 临窗的雅座上早坐了两人。周华闻声站起身来。他身旁跟著个少年,约莫十七八岁年纪,身形略显单薄,拘谨地垂手立著。 少年面容普通,眉眼间带著几分憨厚与未褪尽的稚气,嘴唇微微抿显出几分木訥的老实。陆昭神识一扫,练气一层的修为,气息尚虚浮,显然刚练气没多久。这便是周华的儿子,周斌。 “陆道友!请入座!”周华招呼,又扯了扯身旁的儿子,“斌儿,还不快见过陆前辈!” 周斌这才如梦初醒,慌忙躬身,訥訥道:“晚辈周斌,见过陆前辈。”声音低哑含糊,几乎含在喉咙里。 “不必多礼。”陆昭微微頷首,在两人对面坐下。他目光扫过周斌片刻就一闪而过,周华见陆昭目光落在儿子身上片刻,微微有些紧张,忙解释道:“犬子周斌,资质駑钝了些,人也老实巴交,但胜在心性纯良,手脚也勤快。” “我上次提过,想让他跟在道友身边,学点傀儡术,哪怕只是打打下手,总强过在这坊市里蹉跎。”他顿了顿,脸上堆起笑容,轻轻推了周斌一把,“斌儿,还不快跪下,给师父磕头!” 周斌身体一僵,脸上瞬间涌起惶恐,膝盖下意识地就要往下弯。 “且慢!”陆昭抬手虚扶,一股温和却不容抗拒的灵力托住了周斌下跪的势头。 他看向周华,语气平和却带著不容置疑的意味:“周掌柜,言重了。陆某这点微末技艺,尚在摸索之中,岂敢妄为人师?令郎若对傀儡术有兴趣,跟著我学些基础,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自无不可。只叫声“老师”便是。” 周华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不拜师就不拜师,“老师”也是师!能跟著一位新晋的一阶中品傀儡师学艺也很不错! 他按下心头那点遗憾,点头道:“是,陆道友说得是!是周某唐突了!斌儿,快,叫老师!” 周斌显然鬆了口气,脸上紧张稍褪,恭恭敬敬地对著陆昭躬身行礼,声音比方才大了些:“学生周斌,拜见陆老师!” “好。”陆昭微微頷首,算是认下了这个“学生”。 三人重新落座。侍者端上了灵膳。精致的青玉碟中盛著清炒玉髓笋片、灵菇烩豆腐。一尾尺许长的清蒸银鳞鱼放置一旁,桌中央温著一壶“冰玉髓”酿的灵酒,酒液呈淡金色。 周华亲自为陆昭斟满一杯灵酒,又给自己和儿子也满上。他举起杯,脸上笑容颇为热切:“陆道友,这第一杯酒,周某敬您!恭贺你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成就一阶中品傀儡师!此乃我长风郡傀儡术一道的盛事啊!”他语气不知不觉多了几分恭维。 陆昭举杯与周华轻轻一碰,浅啜一口。酒液入喉,一股温润的暖流散开,灵力温和,確实不俗。 “周掌柜过誉了。不过是侥倖有所得罢了。”陆昭放下酒杯,语气淡然。 “侥倖?”周华摆了下手,“陆道友莫要自谦!一阶中品傀儡师,整个长风郡,除了道友还有何人?不知那具令道友突破的傀儡,可还在?能否让周某一开眼界?” 陆昭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他並未答话,只是手掌在桌面上一拂。 微光闪过,一尊约莫半人高的冰风狼傀儡静静佇立在雅间中央的空地上。 片刻后,等陆昭展示完傀儡,周华也是发出惊嘆:“一阶中品傀儡本人也是初次见到,今日长见识了。” 这一番展示,让宴席的气氛更加热络。周华和陆昭不断交谈,气氛倒也热烈。可那周斌从始至终都低著头,专注於眼前的灵膳。 他吃得並不快,但每一筷子都夹得实在,对父亲与老师的谈话充耳不闻,仿佛那些珍饈灵餚才是这世间最重要的事情。 见他这副“没出息”的模样,周华脸上笑容都有些掛不住,嘴角微微抽动,眼中更是掠过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怒意,几次欲言又止,若非顾忌陆昭在场,只怕早已发作。 酒过三巡,灵膳也吃得七七八八。周华见时机差不多,向陆昭询问:“陆道友,您看斌儿这孩子,资质虽愚钝,胜在听话老实。您既已允他跟隨学习,不知…这拜师的礼仪,何时方便举行?是否需要周某广邀些宾朋好友,热热闹闹地操办一番?” 陆昭闻言,轻轻放下酒杯,摇头道:“周掌柜有心了。但陆某一向不喜喧闹,更厌繁文縟节,且斌儿只是同我学习傀儡术,並非正式拜师,简单一点便已足够。 他顿了顿,“七日后吧。七日后,周管事只需带著斌儿,再邀上三两位至交好友,到我洞府一聚,饮杯清茶,做个见证即可。无需铺张。” 周华一听,心中虽觉得不够隆重,但陆昭態度明確,却也不好反对。“好,那就全凭道友安排!七日后,周某必定携犬子准时到访!” 陆昭离开灵膳阁二楼,沿著木质的楼梯向下走去。刚走出几步,身后雅间的门尚未完全合拢,一声压抑著极大愤怒的低吼便隱隱约约传了出来: “逆子!就知道吃!吃!吃!你爹我这张老脸今天都让你丟尽了!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紧接著便是周斌带著哭腔、含糊不清的辩解声和杯盘轻微碰撞的声音。 陆昭脚步微微一顿,隨即嘴角忍不住向上弯起一个明显的弧度,无声地笑了出来。谁能想到,当初初次见面时,那个神色倨傲、言语间带著筑基家族优越感的周华,在这宝贝儿子面前,竟也会如此气急败坏、形象全无?这对父子……倒也有趣。 第五十九章 周家改革,傀儡难卖 时光荏苒,一月时间倏忽而过。 周斌在二十多天前,已正式在陆昭面前行了拜师礼。说是拜师,实则如陆昭所言,一切从简。周华只带了两位在周家交情深厚、修为不低的执事前来作见证。洞府內清茶一盏,陆昭受了周斌一个恭敬的弟子礼,叮嘱了几句“勤勉、专注、戒骄戒躁”的话,双方建立也只是学生和老师的关係。 周斌隨后搬到了陆昭洞府附近。每日里,陆昭只吩咐他做些处理基础材料、跑腿传递消息的杂务,偶尔心情好,或见他某项杂务做得格外用心时,才会隨口指点几句最基础的傀儡知识,那小子便会尤其开心,陆昭见此倒也觉得此子为人颇为踏实。 这一日,陆昭完成当日的修炼,盘算著时间。距离他晋升一阶中品傀儡师,已过去近两个月。按照周家传令“休沐”的期限,三个月早已结束,他却迟迟未等来周家的任何通知,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疑虑。 他决定去九渊阁走一趟。一来,手上新炼製的几具傀儡需要交割;二来,也可藉机找周华这位家族管事探探口风。毕竟,如今的周华对他这位“陆老师”可是颇为热络。 踏入九渊阁,周华正在柜檯后整理帐册,见陆昭进来,快步迎了上来:“陆道友!你来了!快请里面坐!”他將陆昭引到会客静室,让侍女奉上灵茶。 “周掌柜不必客气。”陆昭坐下,开门见山道,“今日来,一是交割下批货物。”他取出寒冰鼠傀和流云雀放在桌上。 周华看了一眼,点点头,熟练地清点、记录,又点出灵石:“寒冰鼠傀一具,按上月约定的价格,十二块灵石。流云雀一具,二十五块灵石。”他將灵石推到陆昭面前。 陆昭收起灵石,並未立刻离开,而是端起茶杯,状似隨意地问道:“另有一事,想问问周掌柜。按周家的规矩,三大战后三个月的休沐期已满,为何迟迟不见新的差事通知?” 周华脸上的笑容顿了顿,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带著无奈和神秘的表情,压低声音道:“陆道友,这事…我也有所耳闻,但具体情况,实非我这个层面能完全知晓。” “只听族里几位筑基长老和老祖近来似乎在商议一件大事,据说是要组建一个新阁,將会修真百艺的修士一併收拢起来。正因为这个,族里许多人事调动,包括像道友这样需要重新安排差事的,恐怕都得暂时搁置,要等那新阁事宜敲定之后,才能统盘考虑。” 陆昭闻言默然,心中暗自思忖,周家又在酝酿什么新动作?表面却只是微微頷首:“如此,那便再等等看吧。” 见陆昭如此,周华也点了点头,换了个话题,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唉,陆道友有所不知,这战爭刚结束,影响著实不小。” “修士们手中普遍宽裕了不少,眼下大多不愿再出去冒险拼命,都想著先安稳一阵子,好好消化手头的资源。这就直接导致坊市里各种消耗品,尤其是符籙、法器的价格都开始下跌。” 他指了指桌上的流云雀:“您看这流云雀,侦查预警本是好东西,可如今外面相对太平,大战已止,需求骤减。”他又指了指寒冰鼠傀:“这寒冰鼠傀也是,攻击力不俗,可眼下修士求稳,买的人也少了。” 周华看著陆昭,带著商量的口吻道:“陆道友,你看这样行不行?若您暂时不想降价出售,流云雀我们按每两月收一具,价格仍按之前约定的二十五块灵石,但数量有限。寒冰鼠傀则每三月收一具,价格也维持原价十二块灵石。您意下如何?” 陆昭眉头一皱,沉吟片刻。周华所述確为实情,战后市场低迷亦是情理之中。他点了点头:“可以,就依周掌柜所言吧。” “多谢道友体谅!”周华鬆了口气,隨即又试探著问,“对了,陆道友,那铁木卫,您那儿还有炼製吗?那物倒还好,修士们组队去险地探宝,对这种能扛能打的肉盾型傀儡需求一直有,虽价格也受了些影响,但还算稳定,九渊阁每月仍愿以八十块灵石收一具。” 铁木卫的炼製成功率如今已然稳定,八十灵石一具尚能赚取近半利润。陆昭略一思量,还是应承下来:“可。” “好!没问题!”周华满口答应,脸上笑容更盛。他犹豫了一下,带著好奇和期待问道:“陆道友,您如今已是一阶中品傀儡师,所炼製的中品傀儡,是否考虑出售?本阁也愿意以一百六十块灵石尝试收购,以此探探坊市眾修士的反应…” “暂时不必。”陆昭出言打断,语气淡然,“中品傀儡耗材更巨,炼製更艰。眼下市场未明,价格难以估量。周掌柜方才说一百六十灵石一具?” “是,”周华点头,解释道,“中品傀儡毕竟少见,此价只是初步预估,或高或低,还得看具体…” 陆昭心中已飞快盘算完毕。一阶中品傀儡的核心材料、灵纹复杂度、炼製时间与心力成本,都远超下品。区区一百六十灵石?连材料本钱都不够,遑论耗费的心力与承担的风险。此刻拿出来卖,无异於亏本买卖。 他微微摇头:“以此价计,炼製一具尚不足本钱。且容我再斟酌斟酌。”语毕,他將杯中残茶饮尽,起身道,“傀儡交割完毕,陆某告辞。” “陆道友慢走!若有需要,隨时来找我!”周华连忙起身相送,態度依旧恭敬无比。 离开九渊阁,走在坊市的街道上,陆昭心中思绪翻涌。新差事悬而未决,市场突如其来的冷淡,一阶中品傀儡这高不成低不就的成本与售价……他不禁暗自喟嘆:原来这长风郡独一份的生意,竟也如此难做。傀儡一道在长风郡终究还是小眾,先前的畅销不过是沾了大战的光。如今战事一歇,便立刻现了原形。 第六十章 百艺阁 不过暂时只能这样,陆昭打算先去购买修炼丹药,当推开张家丹房的木门,迎面扑来一股熟悉的苦涩药香。柜檯后的中年管事听到动静后抬起头,眼珠转了转,露出几分似笑非笑的表情。 “陆道友来了。”管事的声音慢悠悠地碾过空气,“今日要些什么丹药?” 陆昭走到柜檯前,从储物袋中取出一百零八枚灵石,整齐地放在柜檯上:“三十六枚冰玉丹。” 柜檯后的管事闻言,脸上堆起的笑容里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为难:“陆道友,这个数……怕是有些麻烦。冰玉丹如今一枚三灵石五十灵砂。” 陆昭敲击台面的手指倏地停住,眉头不易察觉地皱起:“三灵石五十灵砂?冰玉丹不一直是三灵石一枚么?” “唉,道友有所不知。”管事搓了搓手,压低了声音,“最近的形势你也清楚,修士普遍灵石不缺,自然就想提升修为,那精进修为的丹药自然水涨船高。不只是冰玉丹,连护脉丹、寒玉丹都跟著涨了三成不止。” 陆昭默然。掌柜的话点中了要害。修士手里普遍有灵石,又暂时不愿冒险,可不就只能將灵石砸在修炼上?精进修为的丹药成了硬通货,价格自然被抬了上去。 他心中飞快盘算。如今手中灵石虽比以往宽裕,但炼製一阶中品傀儡所需的灵石消耗也非常巨大,三十六枚冰玉丹按新价便是整整一百二十六块灵石!这都够他炼製半具一阶中品傀儡了。 “罢了,”陆昭轻轻呼出一口气,压下心中那点因物价飞涨带来的烦躁,“先要十二枚。” 掌柜鬆了口气,麻利地取出一个玉瓶递过:“四十二块灵石,承惠。” 付过灵石,收起那装著十二枚冰玉丹的玉瓶,陆昭转身离开丹房。他估计这价格也维持不了多久,等修士手中的灵石被这高价丹药消耗得差不多了,价格自然会回落。只是这段时间,修炼的成本陡增。 回到寒竹苑的洞府,运转《小灵雨诀》缓缓吸入体內的灵气让他纷乱的心绪沉淀下来。 片刻后,他取出新购的冰玉丹服下一颗。冰寒的药力化开与灵气交融,化作奔腾的冰河冲刷经脉。丹田內,六道淡蓝色法力,在越来越磅礴的灵力滋养下,越发凝实、壮大。练气六层的修为,正在稳步推进。 时间在陆昭的修炼和打磨傀儡技艺中滑过一月。那日,陆昭正在寒竹苑石屋內整理傀儡材料时,一道传音符飞来,清晰的意念传入脑海——召令:速至坊市新设“百艺阁”,听候安排。末尾还贴心地附上了方位说明:客卿阁东南百丈。 “百艺阁?”陆昭心中一动。这恐怕就是周华说的新阁。 他不敢怠慢,收拾妥当,御风术加持下,身形如一道淡青色的影子,沿著熟悉的路径快速掠向坊市。 客卿阁东南百丈,一座崭新的三层阁楼拔地而起。飞檐斗拱,朱漆雕栏,门楣上悬著一块巨大的牌匾,上书三个铁画银鉤的大字——百艺阁。门口已有数名气息沉凝的修士进出,脸上带著好奇或审视。 陆昭刚踏入宽敞明亮的大厅,一名身著崭新青袍、面带微笑的年轻执事便迎了上来,拱手道:“可是陆昭陆客卿?在下周林,早就在此恭候,请隨我来。” 周林引著陆昭穿过忙碌的前厅,来到二楼一间布置雅致的静室。室內檀香裊裊,隔绝了外界的喧囂。 “陆客卿请坐。”周林示意陆昭落座,自己也在一旁坐下,开门见山道:“想必陆客卿对百艺阁的设立有所疑惑。此乃家族为统筹麾下所有身怀修仙百艺者而新设的机构,旨在整合资源,加强协作,以期让诸位丹师、器师、阵师、符师,当然也包括陆客卿这样的傀儡师,能获得更好的技艺提升环境,减少资源掣肘,最终提升家族整体底蕴。” 陆昭静静听著,心中却暗暗吐槽:这修仙界的“假大空”也不少。说得冠冕堂皇,整合资源是真,加强控制也是真,至於所谓的“减少资源掣肘”、“提升底蕴”,恐怕更多是上层博弈的结果,落到他们这些具体做事的“技艺者”头上,福祸难料。 周林並未察觉陆昭的心思,继续热情介绍:“阁內设施一应俱全。丹师有专门的地火炼丹房;器师有炼器室,炼器炉俱全;阵法师有专门的演阵静室;符籙师也有聚灵静心之所……”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陆昭身上,带著一丝试探的笑意,“至於傀儡师一道,若陆客卿不嫌弃,可暂用炼器房,內中布局可依陆客卿的需求稍作改动。” 陆昭闻言,心中无奈。果然,不了解的人都觉得傀儡师和炼器师接近。实则傀儡术虽需炼器基础,但核心在於傀核灵纹的雕琢、控灵阵的布置以及赋予傀儡灵性的“点化”之术,只不过低阶傀儡一般用不到最后一步,傀儡术其实更接近阵法与炼神之道。 不过,他也不想多做解释,浪费时间。单从炼製傀儡躯壳、处理材料的角度来说,炼器房的环境的確比他那简陋的石室强太多了。 “有劳周执事费心。”陆昭点头表示接受。 周林笑容更盛:“那再好不过。另外,关於客卿身份,陆客卿不必担心。百艺阁设立,並非取代客卿阁。您如今既属於客卿阁序列,享受客卿俸禄与任务体系,同时也归属於百艺阁管辖,接受阁內委派的任务。两者並行不悖。” 陆昭心中微凛。双重身份意味著双重束缚,但也可能意味著更多机会。他立刻抓住了关键点:“任务?百艺阁现在就有需要傀儡师完成的任务吗?”他最关心的就是稳定的出货渠道和收益。 “暂时还没有具体的傀儡炼製任务下发。”周林摇头,隨即话锋一转,脸上带著更深的笑容,“不过,阁內倒是有一项长期任务,陆客卿或许感兴趣——带学徒。” “带学徒?”陆昭眉梢微挑。 “正是。”周林解释道,“家族有意培养新一代的技艺人才。若陆客卿愿意收徒,传授基础傀儡技艺,每月可额外获得三块灵石的补贴。学徒的日常消耗也由阁內承担。不知陆客卿意下如何?” 陆昭沉默片刻,嘴角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他知道,周家此举无非是为了进一步和他绑定关係,同时也能藉此培养下一代傀儡师。 第六十一章 商队 见陆昭只是轻笑摇头,未置可否,周林眼中闪过一丝瞭然,顺势转了话锋:“陆客卿若有閒暇,不妨先熟悉一下炼器室的布置。” 待周林和陆昭介绍完百艺阁,陆昭隨周林穿过幽长的青石长廊。推开厚重的石门,伴隨著沉闷的轰响,门扉严丝合缝地闭合,將坊市的喧囂彻底隔绝在外。 “此乃乙字十三號炼房。”周林为陆昭介绍。陆昭抬眼望去,只见室內一片幽深,唯有几缕檀香静静繚绕。 炼器室正中,一座三足青铜丹炉巍然矗立。炉身之上,赤焰云纹鐫刻流转,暗藏的符文光芒微闪,恍如熔岩在炉壁下奔涌;炉口处,暗红色的火光吞吐不定,明明炉火未燃,那无形散发的灼热气息却已扑面而来,带著一股沉重的灼人威压。炉旁的石案上,各式刻刀如林耸立,链金锤错落排开,一应器物皆闪烁著冷冽的寒光,光可鑑人。 陆昭神色沉静,缓步环视石室。某一刻,他忽而驻足垂眸——脚下青石铺就的地面,隱隱可见阵纹交织,如潜行的龙蛇蛰伏於石纹深处。 “陆客卿请看。”周林见状再次上前,指尖凝聚微光,轻轻点向地面,“此阵名为『隱障护元阵』,是一阶下品阵法。既能防范外界窥探,又可隔绝灵力,是炼器时不可或缺的防护屏障。” 陆昭的指尖滑过冰凉的石案边缘,指腹摩挲之处,石面竟泛起一层微弱的灵光涟漪。他微微頷首:“此地甚合心意。” “陆客卿满意便好。”周林脸上的笑容舒展,“既如此,周某就不打扰道友清修了。百艺阁若有传召,我定会及时告知。若客卿有何需用之物,亦可隨时传音至阁內。” 陆昭转过身,面对周林,神色依旧平静无波:“周执事,陆某既受周家俸禄,享此灵脉福地,总不好只坐享其成。不知百艺阁近期可有什么事务,需傀儡师分忧?” 周林笑容不变,语气温和:“陆客卿无需急切。百艺阁初创,除带学徒之外,尚无具体任务委派於客卿。道友不妨先回寒竹苑静养,安心等候消息便是。” 回到清幽僻静的寒竹苑,陆昭心中暗自嘀咕:“这周家此番是何缘由?往常休沐刚过,任务便已急不可待地堆到案前。如今,即便是没有炼製傀儡的差遣,按常理,其他杂务也当源源不断才是……” 他隱隱感到一丝不寻常。这异常要么是周家另有大动作秘而不宣,要么便是家族內部权柄之爭尚未尘埃落定,顾不上旁枝末节。 果不其然,数日之后,陆昭的猜测便被印证——周家以筑基长老为首,號令整合长风郡內的诸多小商队,共同组建了一支名为“长风联合商队”的队伍,旨在远赴陈国北方诸郡行商。 此消息一出,可谓石破天惊。修真界不同俗世,路途凶险莫测——劫修劫掠、妖兽横行、毒瘴虫豸、诡譎魔修……寻常低阶修士,连离开出生之郡都需冒极大风险。而高阶修士若成群结队涌入他郡坊市,极易被视为潜在的威胁。因此,坊市对他郡来的修士的修为、人数向来管制极严,外来商队若非有深厚根基与信任,难获准入。 “周家究竟许下了何等重诺,付出了何等代价,竟能说动北方诸郡诸多筑基家族点头?”陆昭行走在周家坊市熙攘的街道上,耳边充斥著关於行商的议论,心思急转。 满街的修士仿佛嗅到了商机,空气中瀰漫著一股躁动的狂想气息。几乎所有人都在谈论著如何藉此东风,倒买倒卖,赚取那想像中唾手可得的大量灵石。 缘由简单直接:周家的公告中言明,不但小型商队可加入,甚至个人行商,只需缴纳一定数额的灵石作为“路引”和保护费用,便可託庇於这支强力的联合商队,一同踏上这条充满风险的商路! 一路行来,陆昭已听得太多诸如“搏一把翻身”、“富贵险中求”之类的豪言壮语。 陆昭自无打算亲身涉险。他的心思,落在了这些外出行商的人身上——长风郡销路不畅,何不借他人之手,將他的傀儡贩卖至他郡? 据他所知,北方相邻的北原郡、天方郡,未曾听到有入品傀儡师的消息传出。这不正是潜在的商机? 心思既定,陆昭轻车熟路地拐入黑市,掀开了“赵老拐”那面掛著破旧兽皮帘子的窄门。只见老瘸子正埋头收拾著行李包裹,一副准备出远门的架势。 “赵老拐,这是去哪处寻那泼天富贵啊?”陆昭扬声问道。 “哟!陆道友!什么风把您给吹来老瘸子这偏僻旮旯了?”赵老拐抬起头,咧嘴一笑,“是又有好东西,要找老瘸子兜售?” 陆昭上下打量著他忙碌的模样,瞭然一笑:“道友这是也要凑那行商的热闹?不守摊子了?” “嘿,守不住了!”赵老拐用力一拍大腿,“这机会千载难逢,再不豁出去搏一把,真要守这地儿老死不成?陆道友別看我瘸了条腿,我这把老骨头离那六十岁的气血枯竭可还有些年头呢!” 他眼中闪烁著一种不似散修的、近乎炽热的火焰,“这偌大的修真界,造化玄奇!断肢重生的灵丹妙药、天材地宝总该是有的吧?老瘸子我就盼著有朝一日,医好了这条残腿,攒够资粮,去碰一碰那筑基的天关!” 陆昭闻言,目光重新將赵老拐从头至脚细细审视了一遍:“倒是陆某眼拙了,竟未看出道友道心如此坚定。此志可嘉,令人钦佩。” “陆道友抬举了!”赵老拐摆摆手,眼中火焰稍敛,多了几分苦涩,“不过是孤家寡人一个,光棍一条,才敢把命豁出去。若是有妻有子拖累著,怕也早断了这痴心妄想囉……” 听他如此说,陆昭心中那点轻视彻底散去。这“筑基”二字,对於初踏仙途的新人,许是心头的热血;但对於底层挣扎求存多年的老散修而言,能毫不避讳地说出此志向,甚至將其视为奋斗的目標,这份坚韧已远超常人,无论其资质如何,单是这份心性意志,便值得几分敬重。 第六十二章 未来打算 “道友此番寻老瘸子,是有何关照?”赵老拐將陆昭思绪拉回现实,开口问道。 “本想托道友帮忙引荐些跑行商的熟路子,如今看来倒是不必了。”陆昭略一停顿,话锋直指核心,“不知道友可愿意承接些入阶的傀儡,往他郡贩售?” 赵老拐眯起眼,沉吟片刻:“是何等阶何种傀儡?价钱几何?” 陆昭当下取出寒冰鼠傀与流云雀各一具。至於价值更高的铁木卫则未显露,价值八十灵石的重器,绝非赵老拐此刻能一口吃下。 “此为一阶下品寒冰鼠傀,此为一阶下品流云雀……”陆昭简洁介绍了功能。 待陆昭说完,赵老拐手指摩挲著下顎:“陆道友的东西自然是好东西,只是……老瘸子以往从未贩过傀儡,这行情是真拿不准。这样,我且各收下一具,去探探路数,摸摸深浅,道友看如何?” “可。不知价作几何?”陆昭直接问道。 赵老拐报数:“这寒冰鼠傀嘛,八块灵石一具;至於这流云雀……十五块灵石?” 陆昭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这价压得几乎离了大谱。“道友莫不是將陆某当作了那不明行情的雏儿?” 赵老拐闻言嘿嘿一笑,麵皮颇厚:“陆道友莫急嘛,买卖谈价实属平常。您这货好是好,可老瘸子这小本买卖要担风险、走门路、探销路、应关节,处处都是开销啊!成本不小,风险亦大。这样,我再加点?” 一场为几块灵石来回拉扯的“散修式”议价就此展开。两人唇枪舌剑,你来我往,好一番磨蹭。最终,陆昭以寒冰鼠傀十灵石一具、流云雀二十灵石一具的“亏本价”,成交卖给了赵老拐。 迈出那低矮逼仄的门洞,陆昭望了望天色,口中溢出一丝极轻的嘆息。这已然是他磨破嘴皮爭下的价码了。可悲亦可嘆,这便是底层修士的日常!一两块灵石,足以让这些在刀尖舔血求活的散修錙銖必较,缠斗良久。罢了,权当是为自己铺一条后路。 等陆昭离开赵老拐的摊位,又接连跑了几家商铺,结果都不甚理想。几家掌柜无不婉言相告:如今傀儡生意难做,九渊阁一家就几乎垄断了本地市场,需求早已饱和。 只在其中一家,陆昭勉强將一具寒冰鼠傀脱手,对方还是打算运到外郡碰碰运气。 跑完商铺,陆昭又去寻了猎妖人王云,托他帮忙留意一阶中品妖狼的完整尸身。谁知王云一听便摇头:“小昭,天云山脉里的狼妖本就稀少,能到中期的就更少了。况且猎妖人得手后,为方便携带和分卖,多半就地拆解,难得带回整尸。一年里头,完整的一阶中期妖狼尸首,怕是也见不著几具啊!” 陆昭心头沉重,只得恳请王云在猎妖人圈子里替他放放风声,承诺必出高价收购整尸。除此之外,他想到了周华——上次能在短短一月內弄到三具狼尸,周华想必自有门路,也得去托他一托。 夜幕將至,陆昭才步履蹣跚地回到寒竹苑。整日的劳碌奔波和希望落空,令他倍感疲惫。盘膝坐在冰冷的床榻上,他闭目运转《小云雨诀》,强行压下心中纷杂的念头。三个时辰的打坐,灵力在经脉中徐徐流淌,总算让那份对材料和销路的焦虑暂时沉淀下来。 然而,修炼结束睁开双眼时,比白日里更严峻的思绪便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他的未来,究竟何去何从? 以手头的灵石,加上每月制傀的收益,购置练气中期的丹药倒是不难。加上他中品灵根的资质,在练气六层这个阶段,修炼速度尚不算慢。即便日后衝击练气后期会有瓶颈,他年纪尚轻,若能静心打磨几年,突破应非难事。 可一旦真到了练气后期呢?光是丹药一项,便是天大的难题。一阶上品的冰髓丹在坊市里向来是紧俏货色,周家自用尚且捉襟见肘,流落在外的那一点份额,全凭机缘才能抢到。 更要命的是傀儡材料,如今一阶中品妖狼整尸已如此艰难寻觅,將来炼製一阶上品傀儡所需的灵材,在这小小的周家坊市,还能凑得齐么? 就连脚下的灵脉——这“寒竹苑”提供的稀薄灵气,现在支持他练气中期修炼已是勉强。若非丹药撑著,修行速度早就一落千丈。光是寻求一处更合用的修炼之地,就还得耗费不少心思和资源。 最令他心底生寒的是另一件事:在长风郡这方地界,从未听闻过周家之外有散修成功筑基!这绝非巧合,定是周家对异姓修士筑基本能的打压。留在此处,练气后期或许就是终点了。 令陆昭心中摇摆不定的,並非“是否”离开周家坊市,而是“去向何处”。 眼前摆著两条路: 其一,是前往碧霞宗直属的“碧霞坊市”。此途好处有二:一是路途相对安稳,来往散修眾多,便於打探消息;二是那里有一线机会叩开仙门,拜入大宗——碧霞宗。 陆昭深知自己这颗散修漂泊的“野草”,这些年来饱尝了无人扶持、万事亲力亲为的苦楚,若能借大宗门为依靠,修行之路定会平坦许多,而此路的缺陷则是他早已过了十六,拜入碧霞宗非常之难。 其二,则是远赴邻国越国,传说那里有一座庞大的“玄阳仙城”。此城號称只要灵石足够,什么都能买到。若能立足其中,或可凭藉精湛的傀儡之术博得长久立足之地。 然而此路劣势也极明显:路途迢迢万里,凶险莫测;所传所知均是道听途说,练气后期修士,能否平安抵达都是未知之数。 两条路,各有倚仗,亦遍布荆棘。 在榻上枯坐思索了一整夜后,陆昭的心中有了初步决断。 他要在突破练气后期之前,不遗余力地收集充足的情报。若那玄阳仙城真如传说中那般资源丰沛,且路途上的凶险尚在可承受范围之內,那么他便赌上一把,远赴玄阳! 至於碧霞坊市,那將是退而求其次的备选:倘若前往玄阳之路此路不通,或者风险实在过高,他便会转而投向碧霞坊市寻求新的出路。 第六十三章 观摩炼傀,交换 一月后,结束打坐静修的陆昭,接到了百艺阁炼製铁木卫的任务玉简。 略作沉吟,陆昭决定带上他名义上的学生周斌旁观。这既是对周斌近来勤恳处理杂务的奖赏,亦是对其父周华的一种安抚——他需让周华及其背后势力看到,自己对教导周斌確然“上心”,连这等重要的傀儡炼製也允其观瞻。 步入周斌洞府,陆昭一眼便见对方正对著一本线装书凝神细读。 “此子虽木訥,倒也肯听话,心思不多倒是个优点。”陆昭暗自评价了一句。 周斌手中捧著的,正是陆昭交代他修习的《灵纹基础 》。当年,陆昭也是从此入门,一步步磨礪出今日的造诣。 见陆昭到来,周斌慌忙起身行礼,“老……师。”他支吾著,似乎费了些劲儿才將称呼完整叫出,之后便只是垂手侍立。 “隨我来。”陆昭未多言,转身便走。 周斌亦步亦趋,沉默地跟隨陆昭抵达百艺阁。找执事领罢三份铁木卫的材料,师徒二人便进了乙字十三號炼房。整个过程,周斌始终一言不发。 陆昭激活炼房內的“隱障护元阵”,一层半透明的光幕悄然升起,將整个空间悄然封闭。 他指向操作区域旁那个简陋的蒲团和矮几,“坐下,凝神静气。为师今日炼製铁木卫,允你在侧观摩全程。用心看,用心记,此等实践,於你筑牢根基至关重要。” “是,老师。”周斌恭敬应诺,深深一礼。 陆昭不再看他,转身走向堆积如山的铁木材料。炼製铁木卫的第一步,便是处理这坚硬逾铁的主材。他抬手摄起一根粗壮铁木,悬浮於身前。 “铁木坚韧,脉络粗獷。若循其固有纹理剖切雕琢,既省灵力,又能最大限度保全其天生灵纹。”陆昭的声音平稳响起,带著一丝惯常的刻板。 话音未落,他指间寒光一闪,一柄刻刀已然在手。眸光如尺,精准扫过铁木表面盘虬的天然纹路。瞬息之后,刀锋骤然而动! 唰!唰!唰! 刀光交织如网,迅疾却绝不失稳。每一次切割都精准地游走在铁木內那盘根错节、硬逾精钢的天然灵纹间隙。碎屑纷飞间,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不过十数息功夫,陆昭便已收刀。这,仅仅只是前期准备。 做完这些,陆昭瞥了周斌一眼,却对上一双清澈懵懂的眼睛——意料之中,什么名堂也看不出。 陆昭收回目光,凝神屏息,专注投入后续炼製。此刻他自身也需万分谨慎,稍有不慎便是前功尽弃。 七日光阴倏忽而过。陆昭凝神收诀,面前静静矗立著一具成品铁木卫。此番运气颇佳,两份材料竟成一具! 炼製完毕,陆昭这才再次看向弟子:“观摩全程,可有体悟?” “学……学生……愚钝……”周斌头深深埋下,声音细若蚊吶,满是羞愧。 这反应早在陆昭意料之中,他心中瞭然:一个连基础都未学完的学徒,初次观瞻入阶傀儡炼製,若能有所体悟才是怪事。 他板起脸孔,做足严师姿態,旋即又放缓语气道:“不必妄自菲薄。傀儡一道,本就极耗心志心力。此乃你初次观摩入阶炼製,未能尽窥堂奥,亦是常理。能知自身欠缺,便是进益之基。此番无所得,下回再来便是。” 听了这话,周斌仿佛卸下重担,长长吁出一口气,望向陆昭的眼神充满了感激。 “今日辛苦了,先回去歇息吧。”陆昭頷首,又补了一句,“静心思索今日所见……即便无所获,也莫焦躁。根基……总归要一寸一寸,慢慢夯实。” 待周斌离去,炼室重归寧静。陆昭的思绪却转向了另一桩事——如何更换洞府,换到更好的灵脉上去。 眼下这寒竹苑洞府的灵气浓度供自己修炼实在勉强,已开始拖累他的修炼速度。 周家坊市確有一阶中品灵脉的洞府出租,可那价格,即便是现在的陆昭也觉肉痛——一月便需十五灵石,一年就是一百八十灵石!大多租客都是二三人拼租,轮流修炼。 如今的陆昭並不愿与人合租,然一人独租代价未免太高。他不由得想到了周华那一系。 若有周家派系中人从中斡旋打点,或许……只消费些许灵石,便能用上一阶中品灵脉的洞府。 一个时辰后,陆昭將一具铁木卫傀儡放在百艺阁的验收台上,青黑的木质表面在晨光中泛著土黄色灵光。负责验收的执事仔细检查一番后道: “关节衔接流畅,灵力传导无滯涩,合格。”执事收起玉尺,从柜檯下取出一本厚厚的帐册,“按规矩,市价扣除材料费的八成。” 陆昭微微頷首,看著执事在帐册上记下“铁木卫一具,作价八十灵石,扣除材料费二十五灵石,打八折,实付四十四灵石”。百艺阁的结算方式,与当年在百艺营时如出一辙。 执事从柜檯下的暗格取出四十四枚下品灵石。陆昭指尖在灵石表面轻轻一抚,確认灵力充沛无误后收入袖中。 走出百艺阁时,晨雾尚未散尽。陆昭在坊市转了两圈,拐进一家茶楼。二楼临窗的位置,能俯瞰大半个坊市。他点了一壶青雾茶,茶香氤氳中,將十二枚灵石排开在桌面。 “百艺阁的收购价,比市面低了两成。”他抿了口茶,心中盘算,“不过胜在稳定,材料供应也有保障。另外,灵脉的事也得和周华提了。” 三日后,九渊阁。 周华正在整理货架上的符籙,听到门响抬头,见是陆昭,脸上立刻堆起笑容:“陆道友,稀客啊。” “周掌柜。”陆昭拱手,目光在店內扫了一圈。九渊阁比之前看起来人气更旺了。 周华笑容更深:“托道友的福,最近確实有些起色。”他引著陆昭到內室,亲自斟了杯灵茶,“道友今日来,可是需要什么材料?” 陆昭接过茶盏,没有立即饮用,而是轻轻放在桌上:“確实有事请教。百艺阁最近在收购铁木卫,不知对九渊阁的生意可有影响?” 周华闻言大笑:“道友多虑了。百艺阁的傀儡全都销往外郡,我们九渊阁做的是长风郡的生意,互不干涉。” “原来如此。”陆昭长舒一口气,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我一直担心会影响周掌柜的生意。” 第六十四章 更换洞府 周华摆摆手:“道友有心了。说起来,这还要多谢家族安排,给我们这些旁支留了条活路。” 听到周华的话,陆昭瞭然,他心中却另有计较。周家的改革看似雷厉风行,实则对旧的利益集团妥协颇多。长风郡的生意依旧由九渊阁掌控,而百艺阁则负责外郡。这种策略,显然是为了避免触动周家內部某些人的利益。 “周掌柜,斌儿最近的表现不错。”陆昭转移话题,语气隨意地说道。 周华闻言,脸上立刻浮现出欣慰的笑容:“不错,斌儿这段时间確实进步不少。他虽然资质平平,但胜在踏实,做事也细心。你教他那些基础傀儡术,他学得很快。” 周华脸上的笑容更盛,亲自给陆昭添了茶:“这都是道友教导有方。”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陆昭突然道:“周掌柜,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道友但说无妨。” “我想请掌柜帮忙留意几样材料。”陆昭从袖中取出一张清单,“一阶中品的狼尸,一阶上品的冰风石。不用特意去找,若是遇到,帮我买下便是。” 周华接过清单,眉头微皱:“冰风石虽然品阶高,但在长风郡还算常见。此地盛產水系和冰系灵物,我一年总能遇到几块,帮道友留意不成问题。只是这狼尸……”他面露难色,“上次那三具,还是我託了关係才弄到的。这种事欠人情不说,风险也大。” 陆昭理解地点点头:“掌柜不必为难,只需留意即可。实在没有也无妨。” “这个自然。”周华將清单收入袖中,“对了,道友可是还有炼製中品傀儡的打算?”显然,周华仍未放弃此事。 陆昭笑而不答,转而道:“说起来,斌儿若想更进一步,光练习基础是不够的。”他抿了口茶,“若能提前接触些入阶傀儡的符文和炼製之法,对日后正式学习大有裨益。” 周华眼中精光一闪,沉默片刻,放下茶盏:“道友需要什么?” 话已至此,陆昭也不再绕弯子:“实不相瞒,我现在的洞府灵气稀薄,修炼起来事倍功半。坊市中的灵脉洞府价格太高,想请周掌柜帮忙想想办法。” 室內一时安静下来。周华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半晌才道:“此事……我做不了主。容我回去稟报家族,过几日给道友答覆。” 陆昭起身拱手:“有劳了。” 离开九渊阁时,日头已经偏西。陆昭走在回洞府的路上,心中盘算著周华的反应。对方没有一口回绝,说明此事尚有操作空间。 五日后,周华亲自登门。 陆昭刚完成一具铁木卫的核心符文刻画,听到禁制被触动的声响,收起傀儡打开洞府石门。周华站在门外,满面春风。 “陆道友,好消息!”周华不等进门就迫不及待道,“灵脉的事有著落了。只是……”他压低声音,“家族有位长辈想先见见你。” 陆昭心中一动,猜测可能就是周启灵。 周华见陆昭一时没说话:“那……现在可否隨我走一趟?” “自然。”陆昭转身取了件外袍,隨手在洞府门口布下几道警戒符籙。 两人穿过大半个坊市,来到核心区一座幽静的庭院前。庭院外围种著几株青灵竹,竹叶在风中沙沙作响,隱约有隔音之效。 周华在门前整了整衣冠,恭敬道:“启灵叔,陆道友到了。” “进来吧。”院內传来一个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 庭院不大,但布置精巧。假山流水间,一位灰袍老者正在石桌前煮茶。见二人进来,他抬头打量了陆昭一眼,目光如电。 “拜见长老。”周华躬身行礼。 陆昭也隨之行礼:“拜见长老。” 老者摆摆手:“莫叫长老,老夫只是预备长老,当不得真。”他指了指对面的石凳,“坐。” 陆昭谢过,端正坐下。近距离看,周启灵面容清癯,眼角有几道深深的皱纹,但双目炯炯有神。 “陆道友,老夫早就想见你了。”周启灵给陆昭倒了杯茶,“当年康弟对你评价颇高。” 提到周康,老人眼中闪过一丝黯然。陆昭適时地表露出怀念之情:“康叔待我如子侄,多有照拂。” 周启灵嘆了口气:“康弟……罢了,不说这个。”他直视陆昭,“陆道友,当年周明应该对你有些承诺吧?若是你现在点头,老夫这里同样作数。而且……”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老夫的人品,可比周明背后的周启兰可靠多了。” 陆昭心头一跳。他沉默片刻,知道此事打不了马虎眼了,抬头坦然道:“前辈厚爱,晚辈愧不敢当。只是……晚辈对道途尚有几分期许,暂时未有结道侣的打算。” “果然。”周启灵非但没有恼怒,反而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康弟当年就说你不会同意。” “无妨。”周启灵摆摆手,“我周家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只要陆道友好好教导斌儿,道途上的事,老夫也能帮衬一二。” 话已至此,陆昭也不再客气:“那……灵脉的事?” 周启灵爽快道:“家族对优秀客卿自有扶持。以道友的条件,每年六十灵石,可租用一阶中品灵脉洞府一处。” 这个价格连市价一半都不到。陆昭立刻起身,郑重行礼:“多谢前辈栽培,晚辈必当全力教导斌儿。” “好说好说。”周启灵笑著扶起陆昭,转头对周华道,“去把『青竹居』的禁制玉牌取来。” 周华领命而去。周启灵又与陆昭閒聊了几句修炼心得,態度和蔼如寻常长辈。不多时,周华回来,將一枚青玉令牌交给陆昭。 “这是洞府禁制的中枢,道友滴血炼化即可。”周启灵解释道,“位置在核心区西侧,灵气浓度稳定在一阶中品。” 陆昭再次道谢离开了庭院,当陆昭走后,周华终於忍不住问道:“启灵叔,为何对陆昭如此礼遇?以家族之力,大可用些手段……” 周启灵收起笑容,冷冷瞥了周华一眼:“你们这些小辈,动不动就想用强。即便控制住他,拿到傀儡术,短时间內谁能学会?难道还要他教?”他冷哼一声,“不是谁都有那种天赋,能自学成才的。家族壮大靠的是传承,只要他把本事传给周家人,些许灵脉和渠道算什么?传出去还显得我周家礼贤下士。” 周华恍然大悟,连连称是。 另一边,陆昭回到寒竹苑,把玩著手中的青玉令牌。令牌温润如水,內侧刻著细密的阵纹。他咬破指尖,將一滴血滴在令牌中心。 血珠接触玉面的瞬间,令牌亮起蒙蒙青光,一道信息流入陆昭脑海——青竹居的详细位置与禁制操控法诀。 “每年六十灵石……”陆昭轻声自语,“倒是笔合算的买卖。”他收拾好简单的行囊,最后环视这个住了两年多的简陋洞府,石门在身后缓缓合拢。新的道途,似乎已在青竹居那片更浓郁的灵气中铺展。 第六十五章 六年 六年后,九渊阁一年一度的拍卖会正进行到白热化的环节。 “二百六十六!” “二百六十七!” “二百七十灵石!” 拍卖师环视全场,手中长槌高高扬起:“二百七十灵石第一次!还有没有更高的道友?若再无出价,这件一阶上品法器便归属这位道友了!” 场內一片寂静。一阶上品法器虽然稀有,但是拍到二百七十灵石已经算颇高了,之后也不是没有机会,没必要死磕这一次。。 “二百七十灵石第二次!” “二百七十灵石第三次!” 清脆的落槌声响起,拍卖师微微一笑:“恭喜这位道友,碧水金鳞盾归您了!” 拍下碧水金鳞盾的,正是陆昭。 自六年前更换洞府后,陆昭便沉下心修行。日常除了修炼,便是炼製傀儡,间或指点弟子周斌。客卿阁的任务接得极少,仅完成过几次短期的、每月便能结算的差事。倒是百艺阁的任务接得勤快,大多是指定炼製流云雀与寒冰鼠傀。陆昭知晓,这两种傀儡在陈国北部销路颇佳。相比之下,铁木卫因售价偏高,委託次数寥寥,六年下来也只接到三十二次炼製任务。 九渊阁对於一阶下品傀儡的月收购量,这六年来变化不大。 真正起变化的,是一阶中品冰风狼傀。三年前,陆昭终於鬆口同意售卖此傀,以一百八十灵石一具的价格交付给九渊阁。这价格依旧亏本,但勉强不算血损。陆昭还记得,那具傀儡被当作拍品放上了当年的九渊阁年度拍卖会。当一百九十灵石的底价报出,场內几乎冷场。幸而最终有两位修士表现出兴趣,一番竞逐后,以二百灵石成交。 经此一遭,陆昭心知肚明:冰风狼傀在这长风郡的市场颇为狭小。事实果然如此,拍卖会后,周华便再未提过购买之事。 陆昭事后復盘,癥结仍在价格。添些灵石,几乎就能购得一柄一阶上品法器。练气后期修士固然財力雄厚,但一柄上品法器能带来的即时战力提升,远比一具中品傀儡更实用。 除非降价倾销,否则销路难开。可一百八十灵石已是亏本价,再降?他这炼傀师怕是要贴钱为九渊阁效力。另一条路是提升成功率。念及此,陆昭便觉头痛—,六年过去,加上最初成功的那具,他总共只炼成五具冰风狼傀。这般低的炼製频率,成功率又能高到何处? 四年前,陆昭困於冰风狼傀材料的稀缺难集,起了更换傀儡种类的心思。足足耗时一年,他才凑齐炼製“水灵龟傀”所需:两具一阶中期龟类妖兽尸骸,以及足够炼製七次傀核的一阶上品水灵玉。本以为有冰风狼傀的底子在,此傀理应顺遂。岂料,前两次傀身的炼製竟接连失败! 卡在这个当口,进退维谷。心头的倔强最终占了上风。陆昭又一年,通过多方渠道,再次搜罗到三具龟妖尸骨。 等陆昭第二次炼製,又用掉两具,他终於成功炼成傀身。这番折腾,令他深刻体会到水灵龟傀的炼製难度远超预估。手头那七份水灵玉,此刻显得捉襟见肘。陆昭只得再次请託周华,又购得两份水灵玉。 他的预感並未错——前后耗费八份材料,陆昭才艰难完成傀核的炼製。 两年多光阴,三百余块灵石投入,仅得一具成品。这番血本无归的经歷后,让陆昭暂时绝了炼製水灵龟傀的心思。他决定暂缓此路,先將冰风狼傀的成功率提升上去,再做他图。 六年光阴,陆昭在傀儡一道上蹉跎难进,但在法术与修为上,却有不小精进。 於千叠浪术,他已能成功叠加八重水灵波纹,离那大成之境仅余一线之隔。 至於千丝术的进境,三年前陆昭拍下一枚一阶上品养神丹。凭藉药力,他成功凝聚出了第四条神识丝线。如今他的神识强度,已可稳稳比肩寻常练气九重修士。一念所至,神识普通探查足以覆盖方圆六十丈;若將这神识凝聚为丝线延伸,范围更是倍增——陆昭曾亲自验证过,其极限距离可达一百二十丈之遥。 修为方面,依託灵气充沛的洞府与充裕丹药,陆昭於两年前便晋至练气六重巔峰。他原欲寻觅能助突破瓶颈的丹药,却偶然得知:周家族內部分优秀子弟,皆被长辈告诫,练气后期瓶颈万勿依赖丹药强行突破。 这信息让陆昭心生警惕。他在周家內部多方探询无果,最终於一处隱秘黑市中购得一本残破古籍。其上记载著一种推测:借丹药之力强破练气后期瓶颈,或会对未来筑基產生不可测的影响。 得此隱秘,陆昭恍然大悟,难怪周家有此规矩。 思虑再三,他做出决断:放弃捷径,就凭自身之力,水滴石穿,磨开这道瓶颈! 两载寒暑,陆昭反覆淬链打磨那层无形壁障。时至今日,那瓶颈在其感知中已变得薄如蝉翼,摇摇欲坠。 他有预感,不出三月,时机即至,定可一举冲关,破入练气后期! 这六年里最可惜的是,他始终没能找到能提升百水法盘的灵水。唯一一次接近希望的机会,是在三年前拍卖水木灵液。那时陆昭激动不已,以为终於等来了提升法器的契机。然而,当拍卖师详细介绍那灵液的特性后,他瞬间傻眼了——此物虽属灵水,却已被炼丹师炼製过,更近乎一种成品丹药,根本不能用於炼器或布阵。 当拍卖会结束后,陆昭带著法器独自离开九渊阁,步履沉稳。夜色渐深,坊市的灯火次第亮起,映照著他的身影。他心中思绪翻涌,想著事情:在这周家坊市恐怕是待不久了。 回到青竹居后,陆昭盘膝坐下,开始运转《小灵雨诀》。他的神识在识海中游走,感受著体內真气的流动。练气六重巔峰的瓶颈如同一层薄纱,隨时可能被撕裂。他闭上双眼,任由灵气在经脉中流转,感受著每一次呼吸间的细微变化。 第六十六章 练气七层 修炼结束后,陆昭取出了碧水金鳞盾,耗费三个时辰將其炼化,打上了自己的神魂烙印。 此宝並非为现在准备,以他如今练气中期的境界,尚无法完全发挥其威能。此举,乃是为突破练气七层后的远行未雨绸繆。 这六年间,陆昭为此次出行,筹备万全。除了准备碧水金鳞盾,他还购置了三十余张精品一阶上品符籙。虽说这些符籙对现在的他助力有限,但在生死关头或能出其不意。 除了法器、符籙,最重要的则是两颗一阶上品復灵丹。此丹能在瞬息间恢復练气后期修士三成法力,价值不凡。因其珍稀,通常只在拍卖会或高端交换会上现身,陆昭耗费六年心力也只到手两颗。 除了復灵丹,陆昭还准备了一瓶疗伤的丹药,一瓶解毒丹药,丹药方面可谓做足准备。 除却丹药和护身之物外,陆昭还大量搜集了长风郡特有的灵材,尤以寒铁为重——近百斤寒铁,皆是他六年中在黑市一点一滴积攒所得。 此外,他还备下了不少寒玉丹与冰玉丹。这两种丹药,据说在外郡亦是紧俏货色。 最后是一批冰、水属性的天材地宝,如冰风石、冰凝石等。所有这些灵物、丹药在外郡都价值不菲,利润可观。陆昭估算过,这批价值近两千灵石的货物,若能在外郡出手,至少可获利上千灵石,且离长风郡越远,售价越高。 这笔灵物,对一个普通练气修士而言,已然是天大財富。 然而,还有两项物资悬而未决:玄铁与铁木。他已预定了八千斤铁木和两千斤玄铁,但其总量远超他储物袋的容纳极限。他那容量十方的储物袋虽不算小,对此番“大宗採购”却实在捉襟见肘。为此,陆昭不得不又定製了一个二十方容量的储物袋。这般尺寸的储物袋在周家坊市实属罕见,他在百链阁足足等了两年多,直到半月前才接到通知,称即將到货。 半月后,陆昭来到百链阁,从刘掌柜手中接过了那个二十方的新储物袋。甫一得手,陆昭立即动身前往黑市,去提那铁木、玄铁。 黑市依旧人声鼎沸。陆昭很快寻到了赵老拐的摊位。此时的赵老拐变化巨大,不仅修为突破至练气七重,举手投足间也平添了几分沉稳与自信。 见陆昭到来,赵老拐开口第一句便透著紧迫:“陆道友,储物袋可备好了?那批货实在不能再压了,那毕竟不是我一人之货,其他几位道友已经在催我了。” 陆昭笑著回道:“道友多虑,还怕陆某赖帐不成?一百灵石订金可是早早付过了。如今你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还怕这点小事不成?” 赵老拐露出无奈表情,摇头苦笑:“陆道友见笑,这批货价值几何你我都心知肚明,老瘸子我不得不多留个心眼吶。” 陆昭听完后笑著点点头,拍了拍腰间储物袋:“储物袋在此,隨时可装货。” 赵老拐闻言,脸上焦急的神色明显一松:“甚好,甚好!货就在此,验完后將余款九百灵石结清即可。” 说完带这陆昭去了仓库,陆昭来到仓库后仔细查验一遍那批货,確认完后,便將九百灵石点交赵老拐。 当赵老拐拿到灵石后,也和陆昭打趣:“道友难道打算做灵材生意。” 陆昭笑而不语,不过他看著储物袋被塞得满满当当,顿觉心中踏实。远行所需物资至此终於齐备,只待修为水到渠成,便可踏上征途。 三月后的青竹居洞府內,一阶中品灵脉的灵气氤氳如雾,比之之前寒竹宛浓郁精纯了倍许。陆昭盘膝静坐,身下是前几年买的的寒玉蒲团,丝丝缕缕的冰凉灵气顺著《小灵雨诀》的运转路线,无声匯入丹田。 六道淡蓝色的法力在气海深处缓缓盘旋,彼此牵引、碰撞,正缓慢却坚定地凿击著那层横亘在练气六层与七层之间的坚固壁垒。 时间在入定中失去了刻度。不知过了多久,如同浓雾深处骤然亮起一点微光,一种难以言喻的通透感毫无徵兆地降临识海! “就是此刻!”陆昭心神猛地一凝,意念如铁,悍然催动全身法力! 轰——! 神识深处仿佛炸开一声无声的惊雷!青竹居內,浓郁如水的灵气骤然狂暴!静室之中,无端掀起一股凛冽的旋风,以陆昭为核心,疯狂倒卷! 精纯的灵气如同百川归海,化作肉眼可见的淡蓝色漩涡,发出急促的“嗤嗤”锐响,汹涌地灌注而下!他髮髻瞬间被衝散,青丝狂舞,周身衣袍猎猎作响。 磅礴的灵力洪流在拓宽的经脉中奔腾咆哮,猛烈地撞击著那层无形的瓶颈。每一次衝击,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经脉如被无数冰针穿刺,又似烈焰灼烧。陆昭牙关紧咬关,岿然不动。 两个多时辰在极致的痛苦与专注中流逝。经脉的胀痛感已趋极限。就在这千钧一髮之际,他屈指一弹,一枚龙眼大小、褐色丹纹流转的护脉丹精准落入喉中。 丹药入口即化! 一股温润磅礴的暖流瞬间席捲四肢百骸,阿迟牢牢地缠绕、修復、加固著经脉。那股撕裂般的痛楚骤然减轻。体內奔涌的灵力洪流,终於寻到了坚实的河床,再无后顾之忧地衝击著最后的关隘。 灵气漩涡的吸力不减反增,外界灵气被更凶猛地掠夺而来。又两个时辰过去,护脉丹的暖流开始如潮水般消退,效力渐弱,那熟悉的、令人心悸的经脉撕裂感隱隱復现。瓶颈虽摇摇欲坠,却依旧顽固地卡在最后一线! 放弃?念头刚起,便被陆昭以绝大意志碾碎。他双目赤红,低吼一声,丹田內六道淡蓝法力骤然亮到极致,悍不畏死地迎头撞向那无形的壁垒! “啵!” 一声只有陆昭能“听见”的清脆声响,在灵魂深处清晰盪开。 那层坚不可摧的壁垒,应声而碎! 丹田气海猛地向外扩张,原本凝练的六道法力,瞬间化作漫天璀璨的淡蓝色星芒。紧接著,一股无形的磅礴吸力自丹田核心爆发,漫天星芒如受敕令,被无形的巨手揉捏、重塑,以更玄奥的轨跡重新凝聚! 新的六道法力更为凝实、粗壮,淡蓝光芒深邃內敛,核心处,一道崭新的的第七道真气,如同初生的溪流,在全新的丹田空间底部迅速凝聚成形。 练气七层,成! 第六十七章 王慧,离开 突破后的陆昭周身狂暴的灵气缓缓平息,室內肆虐的劲风悄然止歇。他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精光湛然。一股练气七层的浑厚灵压,如同水波般自他身上悄然瀰漫开来,充斥了整个石室,令空气都凝滯了一瞬。 他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浊气,那气息离体尺许,竟凝成一道淡淡的白色气箭,久久不散。 又是半个时辰的静坐调息,將初入七层略显虚浮的修为彻底稳固。陆昭心神微动,那面唯有他可见的光幕在眼前徐徐展开: 姓名:陆昭 修为:练气七层(中品水灵根) 寿元:三十二/一百二十 主修功法:《小灵雨诀》 法术:其余法术大成、千重叠浪术(小成)、千丝术(四道神丝) 傀儡术(一阶中品): 流云雀(成功率:七成五) 寒冰鼠傀(成功率:八成五) 铁木卫(成功率:五成) 冰风狼傀(傀核)(成功率:一成六)(傀身)(成功率:四成) 水灵龟傀(傀核)(成功率:一成三)(傀身)(成功率:二成五) 看了眼面板,陆昭嘴角扬起久违的笑容。终於突破到练气后期了!这意味著他终於能够真正踏足那广袤的修仙界了。 至於目的地,早在两年前就已决定——碧霞坊市。 选择此地,实属无奈。那传说中的玄阳仙城,陆昭不仅连具体情报都无从知晓,沿途的凶险更是一无所知,所得不过是些捕风捉影的传闻。更棘手的是,他手上连一份通往玄阳仙城的地图都没有。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1???.???】 相较之下,碧霞坊市则大不相同。六年暗中打探,陆昭不仅收集了诸多可靠情报,更意外获得了一份颇为详尽的地图。图上不仅清晰標註了沿途各大坊市的位置,甚至连哪些区域曾有二阶妖兽出没也专门標出。 此外,从几位確实到过碧霞坊市的修士口中,陆昭也打探到不少消息,对那里的基本情况已心中有数。 最让他心动的,是一条关於碧霞宗的消息。据说每十年一度的“碧霞大会”,宗门也会酌情招纳一些年岁稍长的散修。陆昭一算,下一届盛会,应在七年之后。 不仅如此,他还听闻碧霞坊市中盘踞著不少筑基期的散修。这无疑是个好消息,意味著碧霞宗对筑基境的散修至少抱有接纳的態度。即便最终无缘加入宗门,在坊市中立足、修行,也不失为一条稳妥的退路。 暮色如浓墨浸染天边,沉沉地压在青竹居低矮的竹篱上。陆昭最后回望一眼这居住了六年的石室,步履匆匆,朝著坊市北区走去。 半旧的木门前,陆昭停下脚步。“篤篤”的叩门声在渐深的暮色里格外清晰。 门扉轻启,探出陈芳那张带著些许疲惫却依旧温和的脸庞:“是小昭啊?快进来。云哥,小昭来了!” 屋內灯火昏黄微晃。身形已显发福的王云闻声急转,脸上堆满熟络笑容:“哟!来得正好!快来坐,正愁一个人喝酒没滋味呢!” 话音未落,一个轻灵的小身影咯咯笑著从陈芳身后钻出,几步小跑扑向陆昭。 那是个约莫三、四岁的小丫头,梳著圆滚滚的羊角辫,乌溜溜的大眼似浸水的黑葡萄,映著跳跃的灯火。这便是王慧,测出中品木灵根的孩子,资质远超爹娘的下品,成了王云夫妇捧在手心的珍宝。 “陆叔!陆叔!”小丫头奶声奶气地喊著,两只肉乎乎的小手张开,小脸上满是信赖与期待。 “哎哟,小慧!”陆昭几乎是本能地弯下腰,手臂熟练地一托,便將那小小的身体稳稳抱在臂弯里,“嗯,又沉了些,好乖!” 被抱起的小丫头立刻笑弯了眼,月牙儿似的。陆昭空著的手熟稔地在她柔嫩的脸颊上轻轻捏了捏。 “瞧瞧你!”王云摇头笑骂,语气里满是无奈又宠溺,“把这丫头惯得都没边了!” 王慧抱著陆昭的脖子,扭著小身子撒娇不肯下来,小脑袋直往他怀里钻,逗得陆昭也不禁低笑出声。 “来,张嘴。”他另一只手习惯性地探入储物袋,摸索出两枚指头大小、油纸包裹的蜜,甜丝丝的气息悄然散开。一颗小心放进小丫头手心,另一颗熟练地剥开一角,塞进她急切张开的嘴里。 “呜!谢谢陆叔!”小丫头被塞了满口,眼睛亮亮地含糊道谢,心满意足地咂著甜味。 陈芳笑著上前接女儿:“你这丫头,又缠著陆叔要吃!去那边玩吧。”她將王慧轻放在角落的小木凳上,小丫头含著果,倒也安静下来。 王云拉过宽凳,和陆昭並肩坐下,顺势提过酒罈,將陆昭面前的酒杯斟得满满当当。 “来来来,难得你来,今晚咱哥俩好好喝几杯!”他抹了把嘴,笑容爽朗真诚。 放下酒壶,王云拍了拍微凸的肚子,眼中明了:“是不是材料又耗光了?我就知道!放心,这趟得著消息,东边『虎跳涧』前几日有人瞅见有几头……明儿一早我就……” 陆昭安静地听著,目光落在王云脸上。昔日的稜角已被鬆软的皮肉取代,眼神虽还有几分犀利,但那猎妖人的锋芒早已锈蚀磨平。 快五十岁,下品灵根,耗尽心力才勉强攀上链气六层这道门槛。冰冷绝望的天堑横亘眼前,王云早已熄了那份勇猛精进的念头。 尤其自王慧降生,测出中品灵根的那刻起,他肩头便多了一份更沉重的责任——守护这株稚嫩仙苗平安成长。再常去做那刀头舔血的营生,他不敢了。 “……不用了,王大哥。”陆昭心底无声嘆息,轻轻摇头,语气依旧平稳,“不为这事。” 王云微怔,偏过头,烛光在他眼底跳跃了一下,带著探究:“哦?那……是特意来看看你嫂子和我?”他笑容更盛,满是纯粹的欢喜,“那更得好好喝一杯!难得你还记掛著我们,来来,先干了!”显然已將陆昭的来访视作寻常探望。 “王大哥,”陆昭没有碰酒碗,声音低沉下去,甚至带上了一丝滯涩,“我……確是有事。” “有事?”王云脸上的笑容淡了分毫,身体下意识前倾,“啥事?直说!跟你大哥还打哑谜?” 陆昭放在膝上的手无意识地微蜷,迎向王云探寻的目光,喉结在阴影里极轻地滑动了一下。 “……大哥,”他终於开口,声音不高,“我……要离开周家坊市了。” 第六十八章 告別 王云脸上的笑意骤然凝固。他猛地抬眼看向陆昭,嘴唇动了动,似有千言万语,去哪?为何?几时归?最终却归於一片沉默。 他用力抿了抿嘴,牵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走啊?”他终於挤出声音,“好啊,走,是该走了!”他像是在说服自己,更像是在对陆昭诉说,“哥哥我这道途是断了,就这点破资质,五十岁的链气六层,早就走到头啦,早就看到头啦……” 紧接著又是一大口烈酒灌下喉咙,他猛地抬头,眼中爆出一簇奇异的光,狠狠盯著陆昭,那光芒混杂著羡慕、不甘,更多的是某种不顾一切的期盼:“你不一样,小昭,你心思比我活,灵根比我强,该出去闯,你得筑基!你一定能行的,听大哥的,你必须得成……!” 那声嘶力竭的声音传出来,如同一个疯子一般。他看著王云那张憋得通红的脸,一股酸楚衝上鼻腔,他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有这感觉了,如今回味起来更多是一种对逝去回去的怀念。 室內一片死寂,王云喘著粗气,胸膛剧烈的起伏,仿佛方才的宣泄耗尽他所有的力气。 见此,陆昭慢慢起身,走向桌边静静站立的陈芳处,那步伐出奇的平稳,也出奇的坚定。 “芳姐,”他的声音很轻,“这几年,多谢你和大哥的照拂,这点东西是我留给小慧的,你们不要推辞。”说完他取出一只式样普通储物袋,想递给陈芳。 陈芳见此也是脸色也是发白,连连的摇头,双手摆的像波浪鼓,连连的后退。 见陈芳如此做,陆昭也是嘆了口气,转身將目光落在王云脸上,“大哥,”陆昭走到王云身旁將袋子推了过去,语气中带上一股不容质疑的味道,“拿著。” “啊,这不成!”王云下意识就想要推开,“小昭你什么意思?!这些年帮你那点事,算的了什么,况且你还补贴了我不少灵石,这够够的了!你出门在外,最是要用到灵石的时候,我怎么能收你的东西……”他语速飞快,一连串拒绝话语脱口而出。 “不是给你的。”陆昭声音不高,却清晰地截断了他的话。 陆昭的目光稍稍偏转,越过王云的肩膀,落在角落里的王慧身上。 “这是给小慧的。”陆昭的语速极缓,但每个字都像沉重的石块,砸在王云的心上,“等她长大,差不多十八岁了,再给她。” 王云的呼吸瞬间粗重如拉风箱,目光死死钉在那储物袋上,他猛地抬起头,对上陆昭那平静无波的脸,和那平静的好似没有一丝波动的眼神,他陷入死寂般的沉默。 这不是给他王云的,是给他女儿王慧的,是给这身具中品木灵根的小小仙苗的,这是她踏向未来仙途的基石。仙路飘渺,他王云前路断绝,但女儿至少还有那么一线希望!这让他又如何能推拒?又怎么能推拒? 这已经不再只是情分,这更是千钧的託付!这是陆昭硬生生从自己前行的路上,劈下一块基石,垫在了这个尚不知仙路为何物的小娃娃脚下!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他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將所有到嘴边的言语硬生生吞了回去。那只伸在半空的手,颤抖著,拿起了那只储物袋。 一个“好”字仿佛从乾裂的喉咙里磨出,声音沙哑刺耳,“我给慧丫头收著,等她十八……”后续的话语,已被翻腾的情绪堵在胸中,再也说不出来。 “好!” 陆昭的声音几乎是紧跟著响起。说完这话后,他猛然后撤一步,像是要挣脱无形的牵绊。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王云和陈芳俱是一惊,下意识的抬头。 “我走了。”陆昭背过身,视线避开了所有人面孔,不再有片刻停留,他怕自己会为了这点片刻的温暖而停留。 话音未落,那道青色身影已化作一道迅疾的残影,掠过门框,消失在浓重的暮色里! “陆叔!”角落里的王慧似乎被惊了一下,含混地发出一声短促而迷茫的呼唤。 “小昭!”王云身体剧震,几乎本能地想要追出去,他双脚猛地抬起,却僵在了半空。他垂下眼,那只手还紧紧攥著储物袋。追出去后,说什么?把东西硬塞回去吗? 王云僵硬地低头,目光死死盯在自己紧握储物袋的手上。良久,他才缓慢抬起另一只手,艰难地打开储物袋。 袋內空间远比想像的要大不少。里面物件不多,却都摆放得井然有序。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团温润如初生嫩叶般的淡青光晕,那是一面不过孩童巴掌大小的椭圆木牌,其上散逸出一丝丝精纯的木系灵力,这与小慧的灵根属性无比契合,这是件一阶下品木属性防御法器。 挨著木牌的,那是两个黄泥严实封口的白瓷小瓶,瓶身在微光下泛著细腻的光。第一瓶上贴黄色纸签,清晰写著“黄芽丹,共十六颗”。另一瓶则贴著浅绿色签纸,上书“一阶下品护脉丹,共三十六颗”。从瓶口透出极淡的丹香,就知道这些是品质上乘之物。 而在所有物品之下,占据大部分空间的,是一堆码放齐整的灵石,他仔细一数共有五十块下品灵石。 看清楚所有东西后,王云的双眼骤然瞪大,这加起来怕不是值百余块下品灵石。其中光是一阶下品木属防御法器,便足以让女儿练气初、中期的凶险少上不少! 而那十六枚黄芽丹更是初踏仙途、链气初期之时不可或缺的修行资粮!至於三十六枚护脉丹也是修炼所必须的辅助丹药! 哪怕这些都只是一阶下品,但如此庞大的数量堆叠起来,再加上那五十块下品灵石,这足以支撑起一个中品木灵根的修士,从稚嫩开始,一步一个脚印,平稳地踏过仙路上最初的那片荆棘丛生的险滩,让她无需为每一分资源豁命搏杀,无需忧虑因资源匱乏而动摇道心…… 第六十九章 交代周斌,离开周家坊市 离开王家,陆昭漫步在坊市的街道上。墨色已彻底浸透整个天穹,只余坊市零星的灯火勾勒著路径的轮廓。方才的情景在脑中挥之不去,心头翻涌著离別的悵惘,却也縈绕著淡淡的暖意。 王云一家,堪称陆昭踏入这周家坊市以来,对他最为关照的人了。此番离別,怕是今生再难相见,纵然有万般不舍,却也无可奈何。 脑海中不禁浮现起初见王云时的模样与如今的对比,他不胜唏嘘:前路断绝,果真是消磨人道心的深渊。当年的王云,道心也算得上坚毅,否则也不会选那与妖兽搏命的猎妖人之路。可眼下的他,至多是一位称职的好父亲罢了。 “唉!” 一声轻嘆,陆昭收敛思绪,加快脚步,朝著坊市中他最后一处目的地,他那便宜学生周斌的住处走去。 此行的目的,便是在彻底离开前完成最后一件事:见周斌一面,並交付一些东西。 行至周斌住处,一位约莫二十岁的青年开门相迎。六年光阴,周斌的容貌並未大变,只添了几分岁月的沉淀。变化显著的是他的举止与周身的气质。那份昔日的木訥已然褪去,虽依旧寡言,但言语间却能清晰明確地表达己意了。 说起来,这份长进,还要归功於陆昭的悉心教导。若非如此,在周华那非打即骂的管教之下,周斌恐怕至今仍是个迟钝的少年。 “老师,不知您寻学生有何吩咐?”周斌恭敬行礼问候。 看著眼前的弟子,陆昭心底颇多感慨:“这对父子的行事差距,委实不小。” 那周华,初见他时倨傲自负,待到听闻陆昭愿收其子为徒,態度便转作討好。尤其在陆昭晋升为一阶中品傀儡师后,这趋奉之意更是明显。可近些年来,態度却又冷了下去,缘由无他周斌一直卡在入阶傀儡师的门槛上,迟迟未能突破。 说起来,这事还真怨不得陆昭。他本有循序渐进教导之心,可实际教授后才发现实无必要。即便在他倾囊相授,材料供应无缺的情况下,周斌依旧被那道瓶颈牢牢锁住。这也让陆昭不得不感嘆,傀儡一道,天赋之別竟是如此悬殊。想来,他自己的傀儡师天赋应是相当不错的。 待周斌行礼完毕,陆昭微微頷首道:“为师近日需闭关潜修。半月之后,你来为师洞府一趟,取些东西。” “是,学生明白。”周斌依旧恭谨回应。 交代完毕,陆昭便径直离开了周斌的住处。 再次步入坊市街巷,陆昭唇角浮起一丝欣慰的笑意。这便宜弟子,六年来始终如一地对他保持著全然的尊敬。正是这份不变的赤诚心意,让他最终决定为周斌留下些什么。他在洞府內备下了一枚玉简留给周斌,其中封存著两道傀儡传承——寒冰鼠傀与流云雀的炼製法门。 至於那青纹鼠傀的炼製之法,早在六年前陆昭迁入新洞府时,便已传授给了周斌。此后的六年里,目睹周斌行事踏实、心性恭顺,陆昭也將那傀卫的炼製之法一併传授了。 而寒冰鼠傀与流云雀的炼製法门,无论周华如何旁敲侧击,陆昭始终未曾鬆口教导周斌,每每以周斌尚未真正入阶为由婉拒。如今即將离去,他终究动了惻隱之心,决定將其交付於周斌。毕竟,这是自己收的第一个弟子。 这便算作他这位老师,留给弟子最后的一份传承吧,也对得起周斌这些年来的恭敬与侍奉了。 况且,对眼下的陆昭而言,赚取灵石的重心,早已不在这两种傀儡之上。如今一具寒冰鼠傀的售价不过八块灵石,流云雀好些,也仅有二十灵石。现今炼製一具铁木卫的收益,足抵得上四具流云雀,更是寒冰鼠傀的十倍之多。 念及此处,他对前往碧霞坊市更多了几分热切。即便拋开道途未来的考量,单就那更广阔的傀儡市场,便已值得他奔赴。想来那碧霞坊市,总不至於如这周家坊市般,稍稍多卖出几具傀儡,市价便狂跌不止吧。 彻底走出周家坊市的管辖范围,陆昭只觉心胸豁然开阔。山风徐来,拂过面颊,耳畔是林间虫嘶兽鸣的交响。实力提升,心境果然大不相同。 换做从前,他怎会有这般閒情逸致?行走野外必定是全神戒备,不敢有半分鬆懈。赶路一个时辰后,他从储物袋中取出地图略作確认,隨即掐诀运转御风术,足下轻点,人已如离弦之箭般掠出五六丈开外。 他的目標是在半月之內,彻底离开长风郡,抵达南邻的碧云郡“林家坊市”。他要到那里,加入一支前往碧霞坊市的商队。时间颇为紧迫,必须加快脚程。 这“半月”期限,亦是陆昭预估周家最晚可能发现他已人去楼空的节点。虽说家族客卿去留本应自由,周家惯例不会干涉,但陆昭不敢赌。 若他只是个寻常客卿,周家自然不以为意。可他所怀这一身傀儡术传承,连周家也是眼热覬覦的。以往是周家觉得凭正当手段便能徐徐图之,故未动歪心思。倘若被周家知晓他意欲离去,局面如何发展,陆昭也无从预料。 因此他打定主意,要来个“先斩后奏”。做成既成事实,只要成功遁离长风郡的范围,周家便不足为惧。 在其他郡的地界上,周家的势力鞭长莫及。每个郡的筑基家族,都会本能地排斥外来同阶势力的渗透。周家即便在他郡布有暗子,也未必愿意为了他一个散修傀儡师就贸然启用。毕竟,他这傀儡术传承,在长风郡乃至陈国北部诸郡都属小眾,市场有限。或许对周家內部的某些修士或派系价值非凡,但於整个周家而言,这传承的分量,还当不起兴师动眾。 七日后。 一处背风的山崖后,篝火余烬未熄。一位身著青袍的年轻修士盘膝而坐,手中一块下品灵石晶莹流转。隨著他行功吐纳,那內蕴的灵气丝丝缕缕被抽离,灵石的光泽肉眼可见地暗淡下去。 此人正是连日赶路的陆昭。七日间风餐露宿,既要规避山野妖兽,亦需防备出没的劫修。所幸有惊无险,虽几次与人影遥遥对峙,屏息凝神间气氛紧绷,终究未曾真的动手。 劫修也自有一番权衡取捨。他们大多只捏软柿子,如陆昭这般显露著练气后期修为的修士,在修真界中已算是“小高手”了,没几个人愿意轻易与之生死相搏。说到底,真正的强者,少有將打家劫舍作为毕生营生的,即便出手,亦不过临时起意客串一把罢了。 第七十章 林家坊市 上 陆昭將那枚灵气稀薄不少的下品收入储物袋中。灵石內蕴含的灵气被他汲取不少,用以补充连日赶路消耗的法力,但灵石內的灵气驳杂,远不及灵脉精纯,若非身处这荒郊野岭,周遭灵气又稀薄,加之离下一个坊市又尚有一段路程,他也不想用灵石恢復。 常用灵石恢復,会对日后道途有损,若非情非得已,他寧愿多些时间打坐缓慢的恢復。 当法力恢復大半,他展开那张在周家坊市购得的的兽皮地图,陆昭借著篝火的微光仔细辨认。 粗糙的线条勾勒出山川河流,长风郡与碧云郡的交界处,是一片用淡墨晕染、標註著“界山”的模糊区域。 按照图上所示和他这几日的脚程估算,此刻所处,应是两郡之间那片宽约数十里、归属模糊的缓衝地带。 修仙界各郡势力范围犬牙交错,这种两不管的“三不管”区域並不罕见,往往也是散修、劫修甚至小股妖兽流窜之地。 “再赶半日路,应能彻底踏入碧云郡地界了。”陆昭心中想著,此时他那紧绷的心弦稍稍鬆了一丝。只要离开长风郡的核心势力辐射范围,周家后续就算有反应也会大打折扣。 天光微熹,陆昭便已起身。他拂去衣袍上沾染的露水与草屑,辨明方向,身形如一道贴地的青影,御风术加持下,他朝著碧云郡方向疾驰而去。 约莫正午时分,翻过一道低矮的山樑,眼前豁然开朗。远处,一座奇异的山峰闯入视野。 那山形貌古怪,通体呈一种深沉的青褐色,山势浑圆低缓,如同一个巨大的龟壳倒扣在大地之上。最令人侧目的是,整座山峰竟光禿禿一片,不见丝毫草木绿意。 “龟背山!”陆昭眼中精光一闪,立刻取出地图对照。地图上,在长风郡与碧云郡交界处偏碧云一侧,清晰地標註著一个小山符號,旁边用蝇头小楷写著“龟背山”三字,並附有一行小註:形如龟壳,寸草不生,碧云郡標。 “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轻鬆感涌上心头。看到此山,便意味著他已正式踏入了碧云郡的地界! 他的精神为之一振,脚下步伐不由得加快了几分。陆昭的目標明確,碧云郡林家坊市。 又经过六、七日不眠不休的跋涉,他穿过山林、河谷,避开几处地图上標註可能有强大妖兽盘踞的区域,终於遥遥望见了此行的第一个落脚点。 那是一片相对开阔的谷地中,一座规模中等的坊市静静矗立。坊市入口处是一座两层的木石结构门楼,虽不如周家坊市那青铜兽首门楼气派,却也有一股沉稳、厚重之感。 陆昭抬眼看去,门楼下站著两名身著褐色衣袍的修士,修为约莫在练气四、五层左右,正懒洋洋地打量著进出的人流。 坊市內,大多为低矮木石结构房屋,排列略显杂乱,远不如周家坊市规划得那般齐整。 “看上去比周家坊市差不少,但比起那些练气家族勉强支撑的小坊市,又强上不少。”陆昭心中迅速做出评价。 毕竟是有筑基修士家族开设的坊市,基本的秩序和功能还是能保障的,作为他中转落脚之地,绰绰有余。 陆昭没有立刻上前,而是躲入附近一片茂密的灌木丛后。他谨慎地观察了坊市入口的盘查情况后,从储物袋中取出几株早已备好的普通草药。这些草药並非灵植,只是凡俗间常见的易容辅材。 他將草药揉碎,翠绿的汁液混合著草屑沾满指尖。隨后,他小心翼翼地將这些汁液均匀地涂抹在脸颊、额头、脖颈等裸露的皮肤上。 隨著汁液缓缓渗入、乾涸,他原本年轻光洁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微微泛黄,失去了光泽,甚至浮现出几道细微的、仿佛常年劳作留下的淡淡纹路。 紧接著,他脱下那身青色长袍,换上一件半新不旧、毫不起眼的深黑色粗布短打劲装。 最后,他將头上普通木簪取下,换上了一顶略显陈旧、边缘有些磨损的玉冠。这玉冠材质普通,样式也简单,却恰到好处地增添了几分中年修士应有的稳重感。 做完这一切,陆昭从储物袋中取出一面铜镜。镜中映出的那人,已非那个二十多岁、眉目清朗的年轻修士陆昭,而是一个脸色微黄、眼角带著些许岁月痕跡,约莫四十出头的中年散修模样。 他眼神依旧沉静,配上那身朴素的黑色劲装和略显古板的玉冠,此刻的他,儼然便是一位为了生计奔波於各郡之间、修为不错的行商散修。 这手改头换面的本事,並非什么高深法术,而是当年他家族覆灭后,流落在外,一位同样顛沛流离的老散修所授。 那修士修为不高,却深諳底层散修的生存之道,这利用普通草药汁液短暂改变肤色,再辅以衣物配饰进行偽装,这法子简单却实用,曾多次助他避开不必要的麻烦。 確认偽装无误后,陆昭深吸一口气,迈著略显疲惫的步伐,朝著林家坊市的入口走去。 果然,刚走近门楼,那两名守门的褐衣修士便拦住了他。其中一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眼神带著审视,语气不算客气:“站住!面生得很,哪来的?来我们林家坊市做什么?” 陆昭早已预料到会有盘查,脸上堆起一丝恰到好处的笑容,微微躬身,用略带沙哑的嗓音答道:“回两位道友的话,在下陈元平,北原郡人士。最近听说碧云郡这边灵材行情不错,特意过来看看,想贩点货,赚点辛苦钱餬口。” “北原郡?够远的啊。”那修士皱了皱眉,似乎想说什么。 此时,另外一位修士却悄悄拉住了他的同伴,使了个眼色。他们只是守门的修士,盘查外来者是职责所在,但对方毕竟是练气后期修为,没必要太过深究得罪人。 只要不是明显带著恶意或麻烦的,那就例行公事即可。 被同伴一拉,那名修士也反应过来,不再多问,只是公事公办地从腰间取出一块半个巴掌大小的木牌,递给陆昭:“喏,拿著。外来修士第一次入坊,免半月灵石,半月之內,凭此牌可在坊市內自由活动。半月之后若还想待,每月需缴纳二十灵砂。牌子丟了或过期未缴,被执法队抓到,后果自负。” “明白,明白!多谢两位道友!”陆昭双手接过木牌,连声道谢。木牌入手微沉,正面刻著一个“林”字,背面则是简单的“丁十三”。 两名守卫挥挥手,示意他可以进去了。陆昭再次微微躬身,匯入了坊市的人流之中。 第七十一章 林家坊市 下 踏入坊市,一股热闹喧囂的气息便扑面而来。与周家坊市的井然有序截然不同,街道两旁挤满了摊位,大多是练气初、中期的修士,售卖之物五八门,毫无章法地混杂在一起:血淋淋的低阶妖兽材料散发著血腥气,旁边可能就是低阶符籙,几株品相不佳的灵草挨著一麻袋刚收割的灵米…… 叫卖声、討价声、爭执声不绝於耳。陆昭沿著並不宽阔的主街慢慢前行,目光看似隨意地扫过一个个摊位,实则在默默收集此地信息。 “確实够乱。”陆昭心中暗忖,周家坊市严格划分区域的场景浮现在脑海,与此地形成鲜明对比。 閒逛了小半圈,他对坊市整体有了更切实的感受,便在一个售卖灵草的摊位前停下脚步。 摊主是个目光闪烁的乾瘦汉子。陆昭隨意指向一捆叶片呈淡蓝色、灵气极其稀薄的灵草问道:“道友,此灵草怎么卖?” 那摊主抬头,眼神在陆昭身上快速溜了一圈,脸上立刻堆起极其热情的笑容:“哟!道友真是好见识!您这眼力绝了!” 他拿起一株那所谓的“木蓝草”,唾沫横飞地吹嘘,“瞧见没?这可是整个坊市里品质最好的木蓝草!叶片饱满,顏色纯正,灵气蕴含量极高!价格嘛?我看道友也是爽快人,跟您交个朋友,便宜点,只要十灵砂一斤!” 陆昭一愣,隨即差点气笑了。这所谓的“木蓝草”,他虽不认识,也不知道具体作用,但以他的见识,轻易就能判断出这不过是最低级的不入阶灵草,蕴含的那点稀薄灵气聊胜於无。 在周家坊市,类似品级、用途的低阶灵草,撑死了也就卖二到五个灵砂一斤,这廝竟敢张口就翻倍?这是把他当成人傻灵石多的肥羊了? “道友这是把我当不懂事的娃娃不成?”陆昭脸色一沉,语气冷淡地说完此话,然后转身便走,动作相当乾脆利落。 “哎!道友留步!”那自称老吴的摊主急了,伸手就想拉住陆昭衣袖,“买卖买卖,有商有量嘛!价钱好说,你大可以还价啊!” 陆昭手腕轻轻一抖,让对方的手落了个空,头也不回地融入了人流之中。 老吴看著陆昭消失的背影,啐了一口,悻悻地坐回摊位后,嘴里低声嘟囔了几句。 旁边一个卖矿石,看了一场好戏的络腮鬍摊主忍不住嗤笑出声:“嘿嘿,老吴啊老吴,我说什么来著?心太黑,遇上点子扎手的外地客了吧?看,鸡飞蛋打嘍!” 老吴脸上掛不住,没好气地瞪过去:“去去去!少在这说风凉话!管好你自己的破石头!” 陆昭没理会身后的插曲,继续他的“巡视”。他並未在一个个摊位上停留太久,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东瞧瞧,西问问。符籙、矿石、灵米、甚至几件成色低劣的法器残片,他都停下来,一脸认真地询问价格。 “这个护身符怎么卖?” “道友,这块黑铁石呢?” “这灵米…品质似乎一般吧?” 他的问题显得很没诚意,有时提出的问题甚至让摊主觉得无语,他们的態度也逐渐从最初的热情变为敷衍。他表现得就像一个货比三家、试图摸清行情、但又囊中羞涩的底层修士。 但这表象之下,却是陆昭仔细的筛选,一来他是要强化自己这个“不懂行、初来乍到的外地散修”人设;二来,他在筛选目標——一个能带他进入本地黑市的人选。 这个人,必须具备几个条件:熟知本地门路,品行不能太好,最好是有些明显的弱点能被利用。 最关键的一条:此人最好贪婪!贪婪,才能轻易被灵石撬动,也能最大程度降低其守规矩的底线,让他能最快速度地接触到黑市。 一天观察下来,陆昭心中大致锁定了两个潜在目標。 第一个目標,就是那卖木蓝草的老吴。此人心黑手狠,坐地起价毫不犹豫,贪婪写在脸上,这种人为了灵石,什么都感做,是个不错的人选。 第二个,却是在他“閒逛”途中无意间锁定的。那是一个靠近街尾角落的摊位,摊主是个头髮白、面容愁苦的老年修士,修为大约练气五层左右,摊位上主要售卖的是一些低阶符籙轻身符、护身符…… 陆昭本没打算停留,正欲直接走过,恰好听到旁边一个看起来与他其相熟的中年修士低声问道:“老赵头,你儿子的伤…这两天怎么样了?” 那老符师闻言,身体不易察觉地一颤。他深深嘆了口气,嗓音乾涩沙哑:“还是那样,灵医开的丹药太贵,只能先拿些普通的止血散吊著,这日子难熬啊” 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是茫然地看著自己的摊位,那一瞬间的绝望和无助,清晰地落入陆昭眼中。 被灵石驱动的人好控制,但一个为至亲伤情所困,被灵石压得喘不过气的人,或许比单纯的贪婪更容易利用。陆昭心中一动,將这位姓赵的老符师也悄然列入了备选名单。 天色將晚,坊市里的人流渐渐散去。陆昭住进了坊市內最大的一家客栈“天客楼”。说是最大,也不过是几栋连著的两层木楼,房间不大,有简单的隔音禁制。 陆昭盘膝坐在硬木板床上,將今天的观察在脑中快速过了一遍,完善了计划。初步试探的对象,就定在老吴和那个老符师赵老头身上。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陆昭便已出门。他首先来到老吴的摊位前。老吴正在整理他那“顶级木蓝草”,见到陆昭居然又来了,顿时闪过一丝诧异,隨即堆起笑容:“哟!道友来了!我就说嘛,识货的人还得回来!怎么样?还是要木蓝草?这次我给你…” 陆昭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不是买木蓝草。” 老吴目光从热情转为疑惑,,陆昭靠近一步,將一张摺叠好的小纸条塞进老吴手中,压低声音:“这是我在天客楼的房號。等到你收摊之后,若是有空,过来找我。我有一笔价值五枚灵石以上的交易,想找你谈谈。”说完,他也不等老吴回应他直接转身就走。 老吴捏著纸条,看著陆昭消失的方向。五枚灵石!对他这样的底层摆摊修士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足够他买瓶不错的丹药了! 隨即长期坑蒙拐骗养成的警惕性又让他心里直打鼓:这人什么意思?为什么找我?天上掉灵石?陷阱?他下意识地左右看了看,有些心虚地把纸条小心地揣入怀中。 离开老吴的摊位,陆昭径直走向老符师赵老头的摊位,赵老头依旧守著他那几张可怜巴巴的低阶符籙。陆昭走到摊位前,没有说话,只是默默递过去一张一模一样的摺叠纸条,塞进老头手里。 赵老头有些愕然地看著这个有些陌生的客人。陆昭凑近,声音压得更低:“我在天客楼,这是我的房號。今天收摊后,务必来一趟。” 他盯著老符师那双浑浊的眼睛,著重补充了一句:“你想不想得到更多灵石?你想不想让你的儿子伤势恢復?” 第七十一章 找到黑市 轰! 赵老头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浑身剧震,他那略显颤抖的手猛地攥紧。这个陌生人他是谁?儿子的伤?灵石?他到底想干什么?。 陆昭停顿片刻,又深深看赵老头一眼,那意思好像在说,想要灵石就来找我,之后他没有再停留,悄然离开。 赵老头呆立在摊位后,紧紧握著那张纸条,眼神里挣扎、迷茫,不过片刻后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嘆了口气。悄悄环顾四周一圈,还是將纸条收进了最里层的內袋里。 夜幕降临,林家坊市安静的出奇,就叫巡逻的人也没怎么看到。 天客楼里,陆昭的客房中一片静謐,此时的他盘膝坐於蒲团之上,看似在打坐修炼,实则心神敏锐地感知著门外的细微动静。 时间一点点流逝,很快到了辰时初。 陆昭按照估算,这两个人的收摊时间都应该过了。约定的房號写得清清楚楚,但门外走廊,除了偶尔的脚步声,依旧寂静一片。 陆昭微微皱眉,看来那老吴终究是被嚇住了?亦或是觉得那几句话不可信?而那个赵老头似乎也没那么缺灵石? “人心啊,终究不是我能猜到的。”陆昭心中感嘆“看来得考虑换人了。坊市里,总能找到为灵石鋌而走险的人,他也不急。” 念头刚转到这里。 篤、篤、篤! 三声极其轻微的敲门声响起,打破了房间的寧静。 来了! 陆昭睁开眼,心中瞭然。他站起身,几步走到门前,动作平稳地拉开了房门。 门外站著的並非想像中贪婪的老吴,而是那写满愁苦的老符师--赵老头。 他身体微微佝僂,穿著一件洗得发白的旧道袍,双手下意识地紧握著,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眼睛快速扫过周边,发现只有陆昭一人,又立刻垂下。 陆昭目光平静,心中瞬间瞭然,他本以为会是那名叫老吴的人会来,倒是没想到来的会是此人,不过也没关係,谁都一样。 陆昭没有废话,侧身让开,言简意賅道:“进来吧。” 赵老头喉咙滚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化作一声含糊“嗯”的应声,陆昭此时明显看出老头的紧张,他几乎是贴著门框溜进了房间。 陆昭关上门,顺手激活了门上附带的简易隔音禁制。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陆昭没有走向桌边的椅子,而是选择直接站在赵老头的对面。他看著对方那张写满挣扎和充斥著微弱希冀的脸,没有寒暄,没有试探,直接开门见山: “赵道友,带我去本地黑市,只要你能引我进去,这五块灵石,就是你的报酬。”陆昭右手微微一翻,五枚泛著淡淡灵光的灵石赫然出在他掌中。 五块灵石? 赵老头的心臟像是被一只无形大手猛地攥紧,他死死盯住那五块灵石。白天的猜测、疑惑、不安和恐惧,此刻被这实实在在的灵石冲得支离破碎。 隨后一股巨大的喜悦感涌上脑门。有了这笔灵石加上自己的积蓄,儿子的药就有了! 但同时,“黑市”这两个字,又让他本能的充满了警惕和抗拒! “你要去黑市?你怎么知道我能带你去的,你要去乾乾嘛。”赵老头一连串话出来。 “这不重要。”陆昭打断他的话。“重要的是,我需要进去,而你又能带我进去。”他往前又走了一步,距离赵老头更近了一点,充满了压迫感。 “答应我的要求,你能拿走它们,或者你现在就转身离开,而我当从未见过你,你选吧!” 房间內气氛瞬间凝固,沉重的寂静感压迫著赵老头。 带一个来路不明修士进入黑市,这其中的风险不言而喻,弄得不好会把自己交代进去。但五块灵石,自己要多久才能攒到这么多灵石! 赵老头此时又开始犹豫,陆昭则是看著他一言不发,对於陆昭而言最差的结果不过是当做没见过此人罢了。 一刻钟后,心中的犹豫还是被现实的残酷所磨灭,他想起儿子那张因剧痛而苍白扭曲的脸,以及仙医那冰冷的话语:没有续脉丹就准备后事吧。 他又想到自己摆一天摊也挣不到几颗灵砂的绝望,那感觉就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掐住他的脖子,让他无法呼吸。 他抬起头静静看著陆昭掌中的灵石,那灵石的光芒像是一点微弱的希望,穿透了重重迷雾让他能看清楚前方。 他眼神转为坚定,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好!我带你去,但是你要答应我,灵石要立刻给我,还有出了什么事都与我无关,我带你进去之后,我们就当没见过!” 陆昭眼中没有任何波澜,仿佛早已预见到了。他平將那五枚灵石塞进老符师的手中:“我答应你。” 他不怕老符师不认帐,这种有家有室的人是不敢这么做的,再说不过区区五枚灵石,他损失的起,最开始的陆昭也就想试探一下他是否有能力带他进去,没想到此人居然真的能带他进入黑市。 陆昭此时也想起有人对他说的一句话:能在修仙界活下来的人或多或少有些本事。 隨著灵石入手,老符师浑身又是一震。他死死握住这救命的希望,咽了口唾沫,声音依旧嘶哑: “黑市入口在西南角,第一次进入需要人引荐,我可以作为你的担保人,明日午时之后我来这找你。 “可以。”陆昭点了点头。“我等你消息。” 赵老头又深深看了陆昭一眼,眼神复杂,他將灵石紧紧揣进怀里,好似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向著著房门走去。 陆昭再次挥手,解开了门上的隔音禁制。老符师走出房门,身影迅速消失在走廊的黑暗里。 门重新关上,房间里再次只剩下陆昭一人,他走到窗边,面无表情地望向外麵坊市漆黑的夜色。 “没想到居然如此的顺利。”陆昭自言自语。回想起当初为了进入周家坊市,他可是费不小的心思,最后还是王云帮了他一把他才进入的。 想到王云,还有小慧以及陈芳他也是感慨出声:“不知道他们能过好吗?”不过想起他留给他们的东西,他又笑了起来,他留下的那些东西是初入练气之人最需要的东西。 陆昭心思一转,引路人已经敲定,黑市的大门已经打开,接下来就是去黑市找情报商人了,如此他方能快速对此坊市情况有所了解。 这样才能更好的去筛选去碧霞坊市的商队,毕竟去碧霞坊市陆路程可不近,哪怕一切顺利恐怕也要几个月。 第七十二章 黑市情况 二日午时,天客楼客房的门被轻轻叩响。陆昭撤去隔音禁制,拉开门看到赵老头出现在门口,见到陆昭他压低声音道:“道友,时辰到了,该出发了。” 陆昭微微頷首,关上房门,跟在他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匯入坊市的人流中,不一会来到坊市西南角,然后带著陆昭进入一片小巷,走了有半刻钟,来到一条岔路口,陆昭则是一言不发跟在他身后。 赵老头看了眼岔路口,然后转身向左,他脚步不快,却异常警觉,七拐八弯,穿过窄弄巷弄,绕过堆满杂物的死胡同,甚至两次故意折返,绕了一个极大的圈子,最又回到了那个岔路口。 等回到原地,赵老头的精神才稍稍鬆弛,他声音带著一丝疲惫:“道友莫怪,老朽在坊市底层摸爬几十年,能活到现在,靠的就是谨慎。” 陆昭平静道:“无妨,谨慎些好,小心无大错。” 赵老头听道这话后转身,这次毫不犹豫地转向右边的小巷。走了约莫半刻钟,巷子尽头出现一扇低矮的木门,门板老旧,油漆剥落大半。 赵老头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抬手在木门敲击:一轻,两重。 “篤,篤篤。” 门內沉寂片刻,隨后传来门栓抽动的轻响。木门吱呀一声拉开一条缝,露出一张警惕的中年汉子面孔。此人身材敦实,面色黝黑,他扫过赵老头,然后又把目光落在陆昭身上,带著一股子审视。 “赵道友,稀客啊,怎么,有什么好东西,想起我老方了?”他目光在赵老头的身上,至於陆昭暂时被他无视了。 赵老头脸上挤出一丝苦笑:“方道友说笑了,我老赵就一穷苦散修符师,哪有什么好东西。这次来,是介绍个新人。” 他將身后的陆昭拉了过来,“这位是我一位远方外甥,手里有些不太方便在明面上出手的东西,想进黑市碰碰运气,我给他作保。” “远方外甥?”方姓汉子狐疑地上下打量著赵老头,“老赵,你在坊市这么多年,我可没听说过你有什么远方外甥啊?” 他嘀咕了一句,但似乎也懒得深究,他目光转向陆昭,“规矩老赵都跟你说了吧?” 陆昭点了点头,用低沉平稳的声音道:“说了。” “行。”方姓汉子也不废话,直接摊开手掌道:“灵石拿来吧。” 陆昭摸出一块下品灵石,递了过去。方姓汉子接过,隨手放入储物袋。 然后他从储物袋里面掏出一块巴掌大小的黑色木牌,递给了陆昭。 “牌子拿好,第一次进,一块灵石。以后凭牌子进出,不用再交灵石。”他语速飞快。 见陆昭没说什么他又开口:“规矩再跟你重申一遍,黑市之內,严禁打斗!严禁以神识窥探他人!违者,轻则驱逐,永生不得入,重则当场格杀!”说完,他就將两人带入屋子內。 刚一进入,陆昭的视线就看到,屋內光线昏暗,陈设简陋,只有一张破桌和两条板凳。 隨后他就看到,方姓汉子走到屋子最里面,弯腰掀起一块木板,露出一个向下延伸的黝黑洞口。 “下去吧,顺著道走,別乱看,別乱摸。”方姓汉子指了指洞口,示意两人可以进去了。 赵老头当先钻入洞口,陆昭紧隨其后,走了半刻钟,前方隱隱透出一点光亮,等再转过一个弯,眼前就豁然开朗。 一个不算太大的天然溶洞呈现在陆昭眼前:洞顶垂掛著形態各异的钟乳石,里面还散发著微弱的磷光,勉强照亮了下方空间。 “这就是黑市入口了。”见陆昭不语言,他又指著前方更深处几个黝黑的洞口,“別看这个入口溶洞不大,可后面连著好几个更大的溶洞,这是个溶洞群,黑市就开在里面。” 他一边引著陆昭往里走,一边低声介绍:“这的黑市分两块。一块是私人摊主,就跟摆摊差不多,只要找个角落铺块布就开张,什么来路不明的东西都敢收,也敢卖,只要价钱合適。坊市禁售的符籙、丹药、法器材料,甚至……” 过了一会见陆昭仔细在听,他又压低声音,“听说连魔道法器都出现过,不过真假就不知道了!至於私人摊位上东西的价格嘛你得自己谈,这些东西得看眼力,风险也大,收益也大。” 陆昭目光扫过溶洞內的几道的身影,以及他们的简陋摊位,心中瞭然。这场景与周家坊市黑市大同小异,只是规模更小一点。 陆昭对赵老头介绍私人摊主规矩並不在意,这和周家坊市差不多。他倒是对那“魔道法器”之说有些好奇,在陈国以及周边几国,魔道传承近乎绝跡,没听说过有什么魔道宗门。 等赵老头说完后,陆昭有开口:“那另一块呢?” “另一块就是几家固定的铺子。”赵老头指了指溶洞深处几个明显比较大的店铺,“那些铺子背景硬,收东西爽快,只要你敢卖,他们就敢收,就是价格被压得狠。不过胜在安全、省心,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绝无后患。” “且他们也卖东西,违禁品都不少,品质比地摊货要强不少,就是价格高得嚇人。”他顿了顿,凑近陆昭耳边:“听说这些铺子背后,跟林家某些人……你懂的。” 陆昭心中並无波澜,这几乎是所有家族坊市黑市的通病,背后若没有本地势力的默许甚至操控,如何能长久存在?周家如此,林家亦如此。这不过是掌权者处理“脏物”和获得见不得光利益的渠道罢了。 “我要找情报商人,等找完后我们交易就完成。”陆昭直接道明来意。 赵老头闻言,明显鬆了口气,他指著前面铺著一块脏兮兮油布的摊位:“喏,就是那儿。摊主叫王成,他平时就倒腾些杂货,也兼做情报买卖。我们这地方小,养不起专门的情报贩子,就他消息还算灵通点。” 说完,他带著陆昭走到那摊位前,对著摊主喊道:“王道友,生意上门了!” 摊主闻声抬起头,陆昭看去只见,一个脸颊凹陷,颧颧骨高耸,约摸四十多岁的汉子,此时他和陆昭正四目对上。 第七十三章 选择商队 “老赵?稀客啊,什么风把你吹我这来了,还带了位新道友?”他上下打量著陆昭,眼神带著探究。 “这位是我远方外甥,想找你打听点消息。”赵老头言简意賅賅,然后他对陆昭点点头:“剩下的事看你自己了,我只能帮你到现在了。” 陆昭点头会意,示意他们交易已经结束了。见此,赵老头明显鬆了口气,他对著陆昭和王成各示意一下,转身快步的走了。 王成看著赵老头消失的背影,对陆昭手挥手示意,指著旁边一张凳子:“坐吧,这位道友,想打听什么?先说好,我的消息,可不便宜。” 陆昭没有客气,直接坐下下来,然后开口:“近期,林家坊市这边,可有前往碧霞坊市的商队?他们的规模、实力、信誉如何?那些人何时出发?各自领队是谁?途径路线是否安全?信息越详细越好。” 王成闻言,眯起了眼睛,手指无意识地捻著油布的边缘,似乎在掂量著消息的分量和能开多少价。 半晌后,他才慢悠悠开口:“碧霞坊市?那可是陈国最大的坊市,路途遥远,凶险莫测啊,商队的消息嘛,自然是有的,不过价格嘛,你懂的……” 他先是捏了捏手指,然后伸出三根手指,“三十块灵石,包你满意。” 陆昭听到他的话神色没有丝毫变化,只淡淡道:“王道友,我是诚心买消息,不是来当冤大头,十块灵石。” “十块?”王成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陡然拔高,脸上露出肉痛的表情:“道友,你当这是打听菜价呢?这可是碧霞坊市的消息,哪条消息不是兄弟们用命换来的?二十五块,不能再少了!” “十五块。”陆昭语气依旧不变。“消息若真值这个价,我付灵石走人。若只是些道听途说的皮毛……”他后面的话没说,但那意思再明白不过。 王成眼睛开始滴溜溜转著,飞快地开始权衡利弊。眼前这人气息沉凝,明显是练气后期修士,且从这次简单交谈就能看出绝不是好糊弄的主。 他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决心:“二十块!道友,这真是底价了。” 陆昭沉默地盯著他看了几息,王成被他看得有些发毛。就在他以为这笔生意要黄时,陆昭缓缓开口:“好,就二十块,但我要知道所有你能打听到的细节,且灵石我要听到消息后付,你在这黑市待了这么多年应该也不怕我赖帐。” “那是自然,我王成能做情报贩子那么多年,这点关係还是有的。”他自信一笑。 “不过道友放心,我给你的情报一定值这个价,我王成在这黑市混了十几年,靠的就是“信誉”,消息若有假,你回头砸了我这摊子都行。” 陆昭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说了。 王成先是仔细回想一下,然后左右打量了一下,確认周围无人注意这边,压低声音说道:“据我所知,眼下林家坊市这边,正有两支商队在招人,目的地都是碧霞坊市。” “第一支,是林家商队,顾名思义属於林家,他们规模大,护卫多,光是练气后期修士就有五位坐镇,领队的是林家一位核心管事,名叫林茂,练气八层修为。信誉嘛背靠林家,还算过得去,至少明面上不敢乱来。” “且他们走的是大路,相对安全,就是路程有点远,就是对外招收的人核查比较严格,不是本地修士很难进去,至於出发时间我记得好像还有一个月。”王成说完第一支队伍的消息后,简单缓了一下,又开始说第二支队伍。 “第二支,是几个散修头子自己攒的“野队”,领头的叫胡明,练气八层,使一柄斧形法器,在这片有点小名气,信誉也还不错,没听说有什么作奸犯科的事。” “就是他们队伍规模比较小,现在只有二十来位练气中期普通队员,他们实力也弱,除了胡明,就一个练气七层的副手,且他们胆子大打算抄近路,且我听说他们还在招收“高手”,以道友的修为去了恐怕连费用都省了,出发时间我记得好像还有七天左右。。” 王成一口气说完,眼巴巴地看著陆昭:“道友,你看这消息值这个价吧。” 陆昭面无表情,心中却飞快的开始盘算:林家的商队安全、稳妥,但耗时太久,其中变数可不小,且他这“陈元平”的身份未必能进商队,就算进去估计还要受到约束,这还不如他单独上路呢。 至於加入散修的队伍优势是路程短,出发早,且队伍里就两位练气后期修士,哪怕那两人真想动什么心情问题也不大,以他的实力只要不遇到筑基层次的战力和练气九层中的狠角色,他自保问题不大。 且以他的修为进去估计也不会有什么约束,万一真遇到筑基层次的妖兽,有这么多人分散目標,也有机会逃走,他加入商队的目的不就为了这个吗。 等想完这些,陆昭眼神一转,又开口问道:“那群散修打算抄那哪条近路,经过那地方风险有多大,还有什么地方能找到那胡明?” “这……,去碧霞坊市的路可不少,他们打算抄何等近路,我也的確不知呀!” “如何找胡倒是简单,那胡明本就是本坊市最厉害几位猎妖人之一,他的小队长年在坊市贩卖妖兽材料,你到时去一下便知。” 王成说完后,看了陆昭一眼,那意思是该说的他都说,至於抄哪条近路,这事他是真不知道,他也就是个情报贩子而已。 陆昭想了下还是点点头,毕竟这的確是很私密的消息,此人能知道抄近路的事,就说明他消息的確灵通,於是他不再多问,从储物袋中数出二十块下品灵石,递给了王成。 看到灵石的王成眼睛一亮,飞快地抓起灵石,挨个仔细验看,確认无误后,脸上才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將灵石放入储物袋里。 “道友大气,以后再有需要,儘管来找我王成。”他拍著胸脯保证道。 陆昭没再理会王成,他心中已有了决断,只要这群散修別脑子犯蠢,想穿过有筑基妖兽的地方,他都打算加入其中。 第七十四章 加入队伍,出发 第二日辰时,陆昭在一处售卖低阶丹砂的摊位前停步留片刻。 “叨扰,可知胡明小队今日在何处?”陆昭声音平淡开口。 摊主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正埋头分拣朱红色砂粒,闻声抬头,见来人气息沉凝,不敢怠慢,麻利地指向西侧岔路:“回前辈,胡老大他们今日在“百兽巷”口,掛蓝幡的就是。” “多谢。”陆昭一拱手。 陆昭来到百兽巷口,看到一面褪色的靛蓝布幡在晨风中摇晃。摊位之后,一名二十出头的女子正弯腰整理兽皮。她一身利落劲装勾勒出矫健身形,小麦色皮肤衬得眉眼格外精神,髮髻用骨簪简单綰住。 “在下陈元平。”陆昭开门见山,目光掠过女子感受到练气五层的气息,“听闻贵队近期欲组商队前往碧霞坊市?陈某欲同行,不知能否加入。” 女子看向陆昭,心里也是一惊,练气后期!整个林家坊市此等修为之人也不过二百余人,此人面生得很。抱拳道:“原来是陈道友。小女子林瑶,组建商队確有其事,也正缺人手。只是”她顿了顿,露出恰到好处的为难,“此事需队长亲自定夺,他今日外出採办,道友若不介意,明日此时此地,定给道友一个准信。” 陆昭頷首,目光在摊位上几块品相尚可的狼皮上一掠而过:“有劳道友了,在下明日再来。”说完后转身离去。 林家坊市西南角,一座带小院的石屋便是胡明小队驻地,院中晾晒著兽皮腥气未散。 “胡大哥!”林瑶推开堂屋木门,语速飞快,“今日来了个生面孔,自称陈元平,练气七层修为,要加入商队去碧霞坊市!” 正忙著处理妖兽材料的胡明动作一顿。“陈元平?”他浓眉拧起,“坊市里叫得上名號的后期修士,没这號人物,外来修士吗?” “八成是。”林瑶点头,“我已让他明日再来。” 胡明放下手中材料,仔细思索一番:“明日我亲自会会他。”他走到窗边,望著院中忙碌的队员,声音低沉,“碧霞坊市是陈国最大的坊市,机会远非这林家坊市可比。我们这批材料运过去,利润翻倍都不止,林家坊市还是太小了。” 林瑶走到他身侧,神情有些犹豫,但是还是开口了:胡大哥,我们真要去碧霞坊市吗,待在林家坊市不好吗。” 胡胡明听到这话,脸色有些阴沉:“不是说好了吗?怎么事到临头又反悔了?” 林瑶声音低了下去:“我知道,我答应跟你走,就不会反悔。只是我毕竟生於斯长於斯,爹娘的坟都还在后山,我若是走了……”她喉头哽了一下,没再说下去。 胡明转身,粗糙的大手覆上她微凉的手背,掌心厚茧摩挲著细腻皮肤:“阿瑶,我懂,但修仙界如逆水行舟。林家坊市灵气稀薄,资源匱乏,你我困守此地,筑基无望,碧霞坊市背靠碧霞宗,灵气浓郁,机会无数。等我们在那边站稳脚跟,再风风光光回来给二老修坟立碑,想必他们二老在九泉之下也会倍感欣慰。” 林瑶深吸一口气,压下眼底就要流出的泪,反手用力握了握胡明的手:“嗯,我知道,以后我不再说了!” 次日辰时,百兽巷口。 靛蓝布幡下,胡明抱臂而立,玄色劲装衬得身形挺拔如松。林瑶立在他身侧半步之后,目光扫过熙攘人群。当那道陆昭的身影再次出现时,她低声道:“来了。” 胡明目光锁住陆昭,感觉到陆昭气息沉凝似,法力流转圆融无碍。他在心中说了一句:“的確是货真价实的练气七层修士。” “陈道友。”胡明率先抱拳,笑容爽朗,“在下胡明,昨日听阿瑶说道友有意同行?” 陆昭也回了一礼,言简意賅:“正是,我也想去碧霞坊市,人多些更稳妥。” “道友爽快!”胡明笑容不变,话锋却陡然一转,“恕胡某冒昧,道友似乎並非我碧云郡人士?” 陆昭抬眼,目光平静无波:“胡队长好眼力,怎么,贵队只收本地修士?” “哈哈哈,道友说笑了!”胡明笑声洪亮,“出门在外,多个心眼总没错。道友勿怪,实在是此行路途遥远,凶险难测,胡某需为全队几十条性命负责。不知道友仙乡何处?去碧霞坊市是访友还是……?” “北原郡行商,陈元平。”陆昭报出早已备好的身份,语气平淡,“此次去碧霞坊市,自然是去修炼的。路过贵地,听闻胡队长招人,想著搭个伙,省些麻烦罢了。” 北原郡?胡明心中念头飞转,北原郡距此数千里之遥,此人孤身穿越数郡之地,修为却只有练气七层,要么修为是有所隱瞒,要么便是身手不凡。无论哪种,都值得拉拢。 他笑容更盛:“原来如此!陈道友远道而来,是胡某失礼了,道友修为高深,能加入商队是我等荣幸!他话风一转:“只是商队行走荒野,难免遭遇妖兽、劫修,若遇险情,不知陈道友可愿出手,共御外敌?” 陆昭抬眼,直视胡明:“陈某只求平安抵达碧霞坊市。若遇凶险,危及自身,自当尽力。但若事不可为”他顿了顿,声音依旧平静,“陈某会以保全自身为先。” 胡明眼中精光一闪,这回答,看似自私,却比满口应承更显真实。散修本就是趋利避害,此人坦荡,反倒让他心中疑虑稍减。 “好!道友快人快语!”胡明抚掌大笑,“既如此,胡某代表我等商队,欢迎陈道友加入,道友修为高深,那五块灵石的“护卫费”就免了!六日后辰时,坊市北门我等准时集合,出发碧霞坊市!” “一言为定,不过陆某也有一问:道友商队似乎想抄近路,不知道友想过何地。”陆昭说完双目盯著胡明。 “道友消息倒是灵通。”胡明眼中露出了几分凝重,但是也没想隱瞒此事。“是天脊山脉,此地虽有二阶妖兽的传闻,可近几百年来都没人真见到过,哪怕真的有也早被人除去,或者老死了,若是绕过此地,路程又得多几个月,所以我等……” 胡明没再说下去,但意思再明白不过,陆昭此时想到自己的地图,上面天脊山脉標註並无二阶妖兽出没,不由对他的话信了几分。 陆昭点点头,不再多言,转身匯入人流。 待那陆昭身影消失在巷口,林瑶才低语道:“胡大哥,此人来歷不明,修为又高,会不会对我等……” 胡明望著陆昭消失的方向:“就因为修为高,才更要带上。碧云郡到碧霞郡,万里险途,翻越天脊山脉时,一阶后期的妖兽可不止一头两头。一个练气七层的修士,关键时刻能顶好个练气中期。至於来歷,加入我等商队的其他几人又比此人好到哪去。” 他转身,目光扫过林瑶依旧带著忧色的脸,语气放缓:“阿瑶,去通知兄弟们,六日后出发,该准备的符籙、丹药、备用法器,一件都不能少!这一趟,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嗯!”林瑶重重点头,眼中最后一丝犹豫也被坚定取代。 第七十五章 抵达天脊山脉 六日后,林家坊市天客楼。 卯时刚过,陆昭便结算了房钱,早早离开。 等他赶到北门,却发现已有十多人先至。这些修士男女各异,形貌不同,但修为清一色都在练气中期。 眾人见他到来,下意识地相视一眼,纷纷后撤半步,原本就涇渭分明的三个小团体,此刻更显疏离。场中一片静默,唯有投向陆昭的目光交织著戒备与隱隱的期待。 一种无声的、带著几分尷尬的沉寂,悄然瀰漫开来。 陆昭见此也不在意,他双眼半睁半闭,正摸摸等著胡明一行人到来。 半小时时辰后,胡明一行人才姍姍来迟,陆昭看去,只见人数有十人,除了陆昭见过的胡明和林瑶,还有其他八人,其中最显眼的是另外一位男子,看起来和陆昭明面上展现的年龄差不多,也是四十余岁。 其人皮肤黝黑,身材健壮,穿著一件黑色劲装,其展露出来的修为是练气七层。 胡明此时向前一步,先是对陆昭点了下头,陆昭以相同姿態回礼。 “诸位道友,我等此次同去碧霞坊市也是缘分一场,希望我等能安然到达碧霞坊市……” 几句客套话后,胡明清了清嗓子开始进入正题:“诸位道友,此次我等出行对外就以我等小队名字“明瑶”命名,不知诸位道友可有异议。” 说完后,他看了一眼陆昭,见他没反应,就继续说了下去,好似前面的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我等此次行程,途径苍霞、林羽、墨英、玄风四郡,最后才进入碧霞郡,进入碧霞坊市。” “中途危险无数,我等计划会在前两郡所属坊市挺留一下,然后直接穿过天脊山脉,后两郡我等会直接穿过,不再挺留坊市,直接进入碧霞郡碧霞坊市。” “不知诸位道友对此可有异意,若是没有就这么定下。”胡明一口气说完,双眼锐利扫过眾人,只有看向陆昭时才柔和一点。 而此时的十多位散修明显不知道具体路程,但应该也做过一番功课。 说前面的时候,眾人还没什么反应,当提到天脊山脉眾人才有了骚动。 当胡明说完,片刻之后,有一位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的青年终於忍不住了:“胡道友,为何要穿越天脊山脉,那里遍布妖兽,听说还出现过二阶妖兽传闻。” “就算传闻是假,可上面一阶后期妖兽绝不会少,我等为何不绕过此地。”年轻男子说完后,还看向其他散修,似乎在想寻求他人附喝。 可除了此人,其他人都没有发出声音。 而胡明对年轻男子的反应也明显有所准备,“绕过此地,你可知要多少时间,要穿过多少危险之地。” “就算我等不怕浪费时间,其他地方就没有危险吗,若是出了问题你来负责。”胡明完后,一双锐利的眼神直勾勾的盯著年轻男子。 年轻男子被胡明盯著,此时也是冷汗直流,他吱吱呜呜:“我……並非质疑道友,只是有些担心……” 越说他声音越小,很快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 胡明见男子的样子,话语也开始软了下来:“我等也並非不讲道理,若是诸位道友不想冒险,想此刻退出,五块灵石的护卫费我可退还给诸位。”说完这句,他双眼扫视全场,见眾人没有提出要退出,也不再多说废话。 “我等即刻出发”,说完一马当先,走在第一个。 此时的陆昭看完全过程后,心中也暗自点头,胡明手段並不高明,却短暂树立了威望。 对陆昭而言,他不在乎这只商队到底是谁在管事,只要能安稳到到达碧霞坊市即可。 队伍里有主心骨,能有一定凝聚力,对接下来的行程也是好事。 一个月的跋涉,眾人先是穿越碧云和苍霞的边界,来到苍霞郡的一个小坊市內休整了一天,买了些特產就匆匆离去。 倒不是陆昭等人想这么匆忙,只是执掌坊市的那个练气家族,看到有三位练气后期,二十余位练气中期到来,差点当场开启防御阵法。 最后是胡明亲自出面,不知道付出什么代价,那个小家族才同意让他们进入坊市,但是也只能待一天。 等陆昭等人离开那个小坊市,在苍霞郡內就没再进入其它坊市,他们一路南下,穿过苍霞郡和林羽郡的边界,到达苍霞郡內部。 这次他们倒是学乖了,没有在小坊市內停留,而是选择了苍霞郡內一筑基家族的坊市,在此坊市停留三天后,眾人又开始上路。 又是半个月的跋涉,眾人终於走完了整个苍霞郡的路程。 两个多月的跋涉,眾人终於到达了此行最为危险的地方-天脊山脉。 离天脊山脉还有十里,胡明下令眾人休整一天,恢復法力,养足精神,明日出发天脊山脉。 入夜,天脊山脉远远看去,如同一条巨龙盘踞在大地上。眾人此时都三三两两的围坐篝火旁,一个个神色紧张。 显然眾人对天脊山脉还是有几分惧怕的,哪怕嘴上不说,可行动上也表现了出来。 此时的陆昭独自一人霸占一个篝火堆,正在那运功调息,修养精神。 陆昭对天脊山脉倒是没什么恐惧,只是他的谨慎刻入骨髓,哪怕危险不大,他也要做最好准备。 此时一人来到陆昭旁,见陆昭正在运功调息也不说话,只是一个独自饮酒。 半刻钟后,陆昭睁开了眼,见到单独饮酒的男子。此人不是其他,正是商队的负责人-胡明。 “道友不去自己小队,为何一人跑到我这饮酒。”陆昭见到胡明的样子,神色淡漠的说了一句。 “没有道友一人安生,只是对天脊山脉还有几分担心罢了,我毕竟要负责“全队之人”。”胡明说著又喝了一口酒。 “以道友的修为,哪怕遇到一阶后期妖兽也能保住全队安全吧?”陆昭隨口问了一句。 “若是只有一头,哪怕有两头,我亦是不惧,就怕……”他没再说下去,不过那意思不言自明。 “道友想让我做些什么,不用拐弯抹角。”陆昭淡淡说道。 “道友爽快,我亦不是贪心之人,只求道友一事。”说著他向著陆昭弯腰,行了一礼。 陆昭看到立马躲开:“道友还是说具体事吧,我听完后再考虑是否答应。”陆昭说道。 见到陆昭如此,胡明也是无奈,只好说出来意:“若是出现一阶后期妖兽,若是只有一头,两头道友不必动手,若是出现三头以上还请道友出手拖住一头。”说完他再次行礼。 第七十六章 穿越山脉 这次陆昭没有再向后退去,安然接受胡明的行礼,他点了下头。 “只是一头一阶后期妖兽我还是能拖住的。”见陆昭答应下来,胡明也鬆了口气。 陆昭之所以答应也有自己考量,若只是拖住一头一阶后期妖兽本也不难。 只要不遇到三头以上一阶后期妖兽一同向他袭来,他根本就不怕。 哪怕真的出现大量一阶后期妖兽,以他的实力独自一人突围也不难,且去碧霞坊市路程已经过半,接下来的路本来也属比较好走的路程。 而且这是最倒霉的情况,真遇到的机率是非常小的。 毕竟陆昭也不想一人独行,待在商队內,很多事情的確要方便许多。 胡明见陆昭答应,又稍微寒暄了几句后,向著自己的小队篝火旁走去。 第二天清晨,陆昭从打坐中睁开了眼,发现眾人都已经块准备好了。他直起身,稍微活动一下筋骨,骨骼发出“噼啪”声。 半刻钟后,眾人都准备完毕,胡明还是一马当先走在最前,不过陆昭看到他转过身扫了眾人一眼,又快速迴转身体。 陆昭看出来,这胡明还是有几分担心。不过此时的陆昭心里对胡明也多了几分认同。 以陆昭的观察,胡明的小队包括他自己在內有两位练气后期修士,其他的八人除了陈瑶和另外一位男子外皆是练气六层。 这样的实力说实话,哪怕遇到三四头一阶后期妖兽也不怎么怕的。 只要不遇到五头以上,陆昭估计,再怎么样保住全队的命应该不难。 而此时胡明的担心,应该不全是为了他的小队,应该包括诸多散修。 无论是胡明忠於值守,还是仅仅看在灵石上,都说明此人还是有些底线的,不是那种完全自私自利之辈。 陆昭暗自下定决心,若是有机会可以和此人交个朋友。他也是喜欢那种有底线之辈,对那种完全自私之辈也敬而远之。 天脊山脉的行程最快也要五日,这是陆昭根据他的地图,以及询问其他有准备的散修做出的判断。 前两日,除了有几头不长眼的一阶中期妖兽袭来,再无其他妖兽。 诸多散修见到只有一阶中期妖兽,也是乐开了,纷纷取出法器,痛打落水狗。 就连陆昭也是使出道冰凝术,那幽蓝色的冰锥浮现,一剎那便直接插入一头一阶中期妖兽眼眶內,那妖兽还没来得及挣扎,冰锥就顺著眼眶在它体內游走。 只不过片刻,妖兽內部就被冰锥刺的千疮百孔,他连嘶鸣都没发出就直挺挺倒下。 当眾散修看到陆昭只一道冰锥术,就瞬杀一头一阶中期妖兽,也纷纷露出震惊神色,看向陆昭的眼神也不再只是戒备,多了几分敬畏。 就连胡明也有几分诧异,一击击杀一阶中品妖兽,他也能做到,但是绝对无法如此举重若轻。 “果然,能独自一人穿越诸郡的人本事不会小。”胡明在心里想著。 陆昭是觉得没什么,现在展现出来的实力不过是如今实力的冰山一角。 又走了有一日,一直在前带队的胡明突然停了下来,陆昭察觉到不对,抬眼看去,见到胡明此刻神色有些凝重。 他让眾修士先休息,他本人则是带著他小队那位练气七层修士,又拉著陆昭来到一角。 当三人单独来到一边,胡明此时开口:“陈道友,我发现了黑鳞兽群的痕跡。”陆昭此时有些疑惑,“黑鳞兽?” 胡明见此先给陆昭讲解了一番黑鳞兽:此兽乃是一阶血脉的妖兽,成年后最弱也是一阶中期,且脾气暴躁易怒,再加上是群居妖兽,很是难缠……。” “这黑鳞兽实力最强能到什么地步。”见胡明说完,陆昭又开口问了句。 而此刻一直站在胡明身旁的男子开口了:“其首领最弱也是一阶后期,不是这样根本镇不住这群畜生。” “至於其它黑鳞兽。”他回想一翻后又继续道:“若是族群在三十头以上,即可供养出多头一阶后期妖兽了。” 此时的陆昭又看向胡明:“论妖兽你等才是行家,胡道友你估计此群妖兽会有多少。” 胡明沉吟片刻后:“最少也有四十头,但是不会多於八十头。”胡明思考一下后下了个初步结论。 “那你估计一阶后期妖兽会有几头?”陆昭又开口。 胡明和其身旁男子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开口:不会少余三头。” 见胡明开口,那男子也不再说话。胡明说完这句后又仔细想了下:“但最多也就五头。” “胡道友,你等打算如何,是打算绕过去还是……”陆昭眼神一凝:“拼一把?” “绕不过过去的。”胡明微微摇头:“若是想绕过去,我等就要走完全陌生的地方,那里有什么真不好说,万一遇到什么东西……”他没再说什么,但是意思再明白不过。 “你想如何动手?”陆昭此时又开口了。 “这样如何?我来挡住黑鳞兽首领,孙羽-也就那个男子,挡住其中一头一阶后期,道友挡住一头,老钱和老李联手应该也能挡住一头。” “若是有第五头呢?”陆昭问道。 “那就先杀掉一头,道友你我二人联手,十息內能杀掉一头吗?”胡明此时似是在询问陆昭,又似肯定。眼神中还透露出一种冰冷。 陆昭此时点点头:“十息內必杀之!”这不是大话而是一种自信。若不是陆昭不想暴露全部实力,区区一头一阶后期妖兽,他全力出手能不能撑过三息都不好说。 听到陆昭说出此话,其他两人也是诧异:没想到此人居然有如此自信?观他一路表现,也不像是说大话的人。 “那就是实力不凡了。”这猜测在二人心中响起。 “道友实力非凡,此次就拜託道友了!”胡明此时一揖到底。他心中也是庆幸:“幸好有此人,幸好当初没有拒绝他的加入。” “那我等就去做准备吧,也该去通知一下剩下的诸位道友了。”胡明又说了句。 陆昭点点头,转身离去。 第七十七章 碧霞坊市 上 当三人回到眾修的营地,所有修士的目光都聚焦在他们身上。那目光中,有期待,有担忧,也藏著一丝竭力压制的惧意。 胡明率先踏前一步。他心知此刻最需道明实情,而非空言抚慰:“诸位道友,你们没有猜错,我们遭逢黑鳞兽群了。” 话音落下,营中修士顿起骚动。胡明小队的成员尚能自持,不少散修却已面露惧色,一张张脸或惨白失血,或呼吸急促。 好在眾修毕竟不是雏儿,片刻之后缓缓平復。虽惧意犹在,却不再如初时那般失態。 见此情形,陆昭暗自点头。肯冒如此风险前来的练气中期修士,修为姑且不论,心性都经歷过锤链。 胡明扫视眾人,面上虽然不显,语气却悄然鬆缓些许:“诸位也无需过分忧心。其一,那兽群未必与我等狭路相逢;即便遭遇,別忘了队中尚有三位练气后期修士坐镇,兽群未必真敢与我等硬撼。” 他略作停顿,见眾人凝神倾听,继续道,“其二,那兽群据我等探查,至多不过四至五一阶后期妖兽。我与阿羽、陈道友、老胡、老钱届时將阻下一阶后期妖兽。” 言毕,他目光转向陆昭与孙羽,又扫过他队伍中两位中年男子,几人迎著眾人希冀的目光,都点了点头。 说完这话后,诸多修士立刻收拾行囊准备出发。天脊山脉危机四伏,能快一步便多一分生机。眾人再度启程,沿著蜿蜒山道疾行半个时辰,忽然一声尖锐嘶鸣撕裂云雾—— “停!”胡明猛地抬手,面色凝重如铁,“是黑鳞兽的示警声!” 队伍瞬间凝固,不过虽有修士脸色发白,但无人因慌乱出错。陆昭神识铺开,捕捉到岩缝间鳞片摩擦的窸窣声。又行半刻钟,一座低矮山丘撞入眼帘。 浓郁的灵气扑面而来,草木枝叶无风自动,竟凝出淡青色灵雾繚绕丘顶。眾修士呼吸一滯,连胡明都瞳孔微缩:“此地竟藏著一阶中品灵脉?!” 陆昭心头也是一震,这里居然还有一条灵脉。 “阿羽、陈道友,隨我到前哨!”胡明低喝,与陆昭交换一个眼神。三人呈品字形逼近山丘,胡明声音传遍全队:“加速绕行!这怕是黑磷兽老巢。” 话音未落,丘顶巨石轰然炸裂! 五道黑影如离弦之箭扑下,腥风裹著碎石劈头盖脸砸来。为首巨兽身长二丈,黑色鳞甲覆盖全身,关节处倒刺狰狞,活像一头大號穿山甲。身后四兽稍小,但利爪划过空气都带著破风声! 五头一阶后期墨磷兽! “动手!”胡明怒吼,巨斧已在手中。队伍瞬间收缩,但兽群速度更快,腥黄竖瞳锁死眾人。 陆昭与胡明同时动了,他祭出百水法盘,三道幽蓝冰锥撕裂空气,直刺最右侧体型稍小妖兽的兽目,同一瞬,胡明的一阶上品斧形法器裹挟赤红烈焰,化作半月弧光斩向同一头墨磷兽颈骨! “噗嗤!咔嚓!” 冰锥贯脑,斧刃断颈!兽血尚未喷溅,陆昭施法完成,胡明抽斧暴退。从出手到兽尸倒地,不过三息! “吼!”墨磷兽首领怒吼震得山石崩裂,带著剩余三兽红著眼扑来。陆昭与胡明如早有默契,一左一右分別迎上兽王和另外一头一阶后期妖兽,孙羽则和老胡、老李抗住其余两头 …… 两日后,天脊山脉边缘。 二十余人踉蹌踏出山脉。眾人衣衫襤褸,半数带伤,但眼中俱是劫后余生的炽亮。胡明转身,对著陆昭,躬身长揖及地:“此番若非陈道友力挽狂澜,我等早已葬身兽腹!” 活下来的修士齐齐行礼,敬畏目光中掺杂著真切感激,若非此人以法术击伤兽群,又以法器硬撼首领... 陆昭坦然受礼,頷首道:“既一同外出,当同心协力。”说完这句后,他再没说什么。 当夜篝火噼啪作响。 胡明拎著两个酒囊坐到陆昭身侧:“最险的路趟过来了。前头是墨英、玄风二郡,两月內必达碧霞坊市。”他灌了口酒,火光映著脸上未愈的血痂,“陈道友这般人物,到了碧霞坊市可有打算?”说完后把其中一个酒囊递给陆昭。 陆昭接过酒囊,喝了一口,但却一言不发,见陆昭不语,胡明訕笑拍额:“是胡某唐突了。” “无妨。”陆昭拨弄火堆,火星腾起又湮灭,“陈某是个傀儡师。” “什么?!”胡明手一抖,酒液洒进火堆嗤嗤作响。他瞪圆眼睛上下打量陆昭——此人术法凌厉,法器精良,竟是个摆弄傀儡的?” “一阶中品。”陆昭补了一句,胡明倒抽冷气。 “陈兄深藏不露啊!”他猛地攥紧酒囊,“日后道友若需妖兽材料,儘管来找我“明瑶小队”!价格按成本给!” 陆昭指尖一顿。 “胡兄既开口,我也不客气。”他抬眼,火光在眸底跳跃,“陈某需完整的一阶中期狼尸,还有龟类妖兽躯壳。” “狼尸吗?还有龟类!”胡明拧眉回忆,“狼尸的话碧霞坊市应该也不会缺,龟尸碧霞郡西南有片“沉沙泽”,记载偶有铁甲龟出没,我等刚好也打算去,此事就包在我身上!” “那就多谢胡兄了,两交谈间不知不觉改了称呼。” 隨后两只酒囊轻轻一碰,一种轻鬆的氛围感弥散开,两人都有意互相结交,关係自然飞速发展。 两月后,碧霞坊市在望。 当晨雾被天光刺破时,眾人僵在原地。 地平线上,一座巨城盘踞如洪荒凶兽。城墙高逾三十丈,青铜浇筑的墙砖刻满符文。 六道宽逾十余丈的城门吞吐人潮,空中流光如织:时不时就有修士御剑而来,以练气后期为主,中期修士虽然也有但是不多。 陆昭等人自然是在坊市外等待进入,又过了一会,天上飞来一道身影,速度极快,此人没有同陆昭等人一般在地上等待。 直接从天上飞入坊市,陆昭隱隱感觉到一股巨大压力,筑基修士。 且这不是一位了,就在陆昭等人等待的半个时辰中,已经有三位修士直接进入坊市了,应该都是筑基修士。 “这就是...”孙羽喉结滚动,声音乾涩。 “陈国第一坊市...”胡明喃喃自语。 陆昭望著这座坊市,感觉自己终於进入修真界真正的繁华的地方。 新世界的大门,打开了。 第七十八章 碧霞坊市 下 一个时辰后,终於轮到陆昭一行。歷经近两个月的跋涉,胡明声音已带沙哑:“碧霞坊市的规矩,首次入城需登记来歷、修为,领了身份木牌方能自由进出。日后凭牌入城,便无需勘验。” 城门口矗立的墨玉柱上玄奥符文流转,两名身著靛蓝道袍的修士手持玉册静立。陆昭隨眾人上前,指尖触及冰润柱身,一股温和灵力倏然扫过周身,柱面浮现淡金篆文:“练气七层。”蓝袍修士將刻著“丁未七九”的木牌递来,隨即询问来歷。 “北原郡。”陆昭只轻吐三字。 蓝袍修士浑不在意,提笔在玉册上勾画一笔。待眾人检测完毕,胡明走到陆昭身侧: “陆道友,我等的落脚处在猎妖人聚集的西区『黑石巷』,隨时可来寻我。”他抱拳一礼,身后几名散修也纷纷拱手,身影转眼便没入城门內汹涌的人潮。 青苔爬满了斑驳的青石板路,陆昭踏在其上,步履轻健,心头掠过一丝新奇。他绕过丹药铺的馥郁香气,避过法器行的寒芒闪烁,在一处岔路口停下脚步。空气里混杂著灵谷甜香、妖兽皮毛的腥臊,更有百丈外符籙铺里刺鼻的硃砂味儿——这座陈国最大的坊市,正向他徐徐吐露它全部的奥秘。 “前辈是初至碧霞坊市?”一道清亮声音自侧后方响起。 陆昭转身,见一名约莫十六七岁的布衣少年从茶摊的阴影里钻出,髮髻用草绳隨意扎著,一身青衣洗得泛白,唯有一双眸子亮得惊人:“小子赵小树,自小在这坊市廝混。二十灵砂,带您走遍四门八巷,讲清灵脉分布、各区规矩,便是哪家铺子专坑生客,也都门儿清!”他语速飞快,字字珠串般蹦出,仿佛稍慢一步,生意便要被人抢了。 陆昭隨手拋过二十枚青灰色灵砂:“从灵脉说起。” “好嘞!”少年五指一拢,灵砂尽入掌中,他抬手一指:“您瞧最远处那座青峰!峰顶便是碧霞宗所在的三阶灵脉!咱们脚下的坊市,靠的是从主脉引出的几缕支脉过活。”他足尖点向东南,“最好的二阶中品灵脉在“中区-云锦坊”,专供筑基前辈与各大商会主事;次一等的二阶下品灵脉在“南区-百艺坊”,住的都是丹师、器师……这些凭手艺吃饭的能人。” 转过两条长街,喧囂声陡然低沉下去。眼前是挤挤挨挨的灰扑扑矮屋,晾衣绳上悬著风乾的兽筋,几个袒露胸膛的汉子蹲在门槛上霍霍磨刀。 “这儿是西区。”赵小树压低了嗓音,“猎妖人、跑商……囊中羞涩的苦修客都窝在这儿。灵气?稀薄得很,也就几条一阶中、下品灵脉的边角料,但胜在租金贱!不带灵脉的棚屋月租半块灵石,带灵脉的?哪怕只沾上一阶下品灵气的院子,也敢叫价六块!” 两人行不多时,景象又是一变。白玉栏杆围就的区域內,一座七层木塔巍然耸立,檐角悬著青铜药锄幌子,几位穿织锦襦裙的女修手捧玉盒拾阶而上,空气中药香瀰漫。 “这是『东区-长春坊』。”少年喉结滚动一下,“里头多是碧霞宗药堂弟子的私產。这儿最次也是一阶上品灵脉,月租三十灵石起。” “北区-金匱坊,多是商號林立的所在,”赵小树边走边道,脚步不停,“常住的多是商会管事及家眷……”很快,少年便將坊市格局大致介绍一遍。 说完,他话锋一转,语气带著试探:“前辈若想长住,小子识得牙行……” 陆昭恍若未闻,脚步却骤然定住。 前方广场中央,一座十丈高的测试石台巍然矗立。台下三五成群地围著些少年修士,最年幼的不过垂髫小儿,正將手掌死死按在台面感应点上,小脸憋得通红。 “这是碧霞宗每年开春的“小选”。”赵小树顺著陆昭的目光解释道,“只收十六岁以下、中品灵根以上的好苗子。您瞧见那位穿杏黄道袍的前辈没?那是外门执事,手握鉴灵尺,往眉心一贴,年岁灵根立现,做不得假!”语气里,不自觉掺入了一丝嚮往。 陆昭的视线掠过那些稚嫩面孔,缓缓开口:“七年后的大会,听闻亦招年长修士?” 少年微怔,隨即挠了挠后颈,訕訕笑道:“您说的是『登霞大典』吧?那可是十年一度的盛会!不拘年岁,不过嘛,门槛不低,需得练气七层以上的修为。” 他顿了顿,左右看看,声音压得更低:“可我有个叔父在宗门膳堂当差,听他提过,说那次醉酒的执事露了话风这登霞会录用的,多半也就外门执事、杂役管事之流,算不得宗门真正的弟子。” 暮色悄然攀上重檐飞角时,赵小树將陆昭引至西区边缘一处青砖小院前。院墙爬满枯藤,门楣掛著“归云居”的木牌,一丝微弱的、属於一阶中品灵脉的气息逸散而出。 “掌柜是我远房表舅。”少年搓了搓衣角,“带灵脉的厢房,小子帮您说项,只收十五块灵石一月。押金嘛,您若一时不便,小子能做保……” 陆昭未语,指尖轻弹,一枚温润的下品灵石在空中划出弧线。少年手忙脚乱接住,看清竟是块完整灵石而非灵砂时,眼睛倏地瞪圆了。 “赏你的。”陆昭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最后一句话融在渐起的晚风中,“若有人探问今日嚮导之事,你当知如何回应。” 赵小树攥紧了灵石,朝著那扇缓缓闭合的斑驳门扉,深深地躬下身去。 厢房內,陆昭指尖拂过窗台上薄薄的积尘。一只寸许高的寒冰鼠傀悄然自他袖口窜出,爪尖亮起微不可察的灵芒,悄无声息地游走於墙角床底。 他盘膝坐於榻上,敛目沉思。 今日所见所闻,在脑中纷然呈现。 尚有七年光景,足够他將修为推至练气八层,將傀儡一道磨至近一阶上品。然而,若登霞大典仅为执事之途……那么,確需好好考虑另一条路了…… 第七十九章 准备,购买 不过那终究是七年之后的事了,眼下的他暂时还不必为此焦心。 当下,陆昭最要紧的事,还是儘快出手身上的大批资源,狠赚一笔灵石,为衝击练气后期乃至筑基积攒足够资本。 展开纸笔,陆昭將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一一列出: 首要之事是摸清物价。必要时,可以带上今日那个少年。 那小子今日对坊市的介绍,以及最终谈妥的房租价格都让他满意。诚然,对方从中定有获益,然则好处给谁不是给?何况这房租確令他称心——一阶中品灵脉,月租十五灵石,便是在周家坊市也算合理,而此地可是陈国中心的碧霞坊市。 待物价瞭然於胸,便可权衡去何处售卖资源。他不求速成,唯求灵石入囊为最。 笔锋一转,陆昭写下第二件事:搜寻炼製傀儡的材料。按胡明所言,狼尸在碧霞坊市应非难寻,他打算明日便去黑石巷探探。今日路过时瞥见摊贩不少,只因当时急於通览全局,未及细观,明日正好细究。 至於龟类尸体,胡明既言会去猎取,加之他自己的傀儡技艺尚嫌生疏,眼前需求倒也不算迫切。 思绪转至傀儡,他不由得又想起储物袋中那四根残藤。可惜了藤蛇傀儡的炼製之难,在一阶中品傀儡中亦是数一数二。若真能炼成,离一阶上品亦不远矣。眼下,他还是得脚踏实地,先钻研好冰风狼傀的炼製为妙。 思考完傀儡之事,陆昭起身略作舒展筋骨,脑海最后盘旋的念头落在一阶上品丹药上。此事他今日也向赵小树探问过。只是那小子囊中羞涩,鲜少购买丹药,所知不过坊间传言:诸如哪家丹药品类齐备,哪家铺子人流兴旺之类。虽非全无价值,但与陆昭的具体需求仍有不小的差距。 不过,至少有一事他已確定:在碧霞坊市,一阶上品丹药虽珍贵,却仍能凭灵石购得,不似那周家坊市,有时捧著灵石也无处可买。 一桩桩,一件件,陆昭渐渐理清了脉络。数月奔波的疲惫似乎被这梳理的过程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晰的紧迫感——资源已在眼前,必须爭分夺秒提升修为,精进傀儡之术。 第二日,卯时刚过,陆昭便早早离开归云居,一路向西来到黑石巷,此地名为“黑石”,並非虚指。脚下的石板路铺著一种深黑色的灵岩,歷经无数修士的踩踏,被打磨得油光发亮。此时巷內已然人头攒动,沿街皆是练摊的修士。 巷子狭窄曲折,两侧挤满了形形色色的摆摊摊修士,地上隨意铺著兽皮或是草蓆。此时巷內已是人头攒动,吆喝声、討价还价声、灵石叮噹碰撞声不绝於耳。 “一阶中期黑铁牛的牛角,坚固锋利,炼製法器的好胚子,只售十五灵石!”一位嗓门洪亮的矮胖修士奋力吆喝著,唾沫横飞。 “清灵草,五十灵砂一斤!” “寒雨,一灵石一株,走过路过莫错过!” 吆喝声此起彼伏,摊位上的灵物在微弱的晨光下散发著或微弱的毫光、或內敛的灵气波动。 恍惚间,陆昭只觉场景似曾相识,仿佛回到了周家坊市那熟悉的街头。此情此景,与凡尘市集其实差別不大。拋开远超凡人的力量不谈,练气修士在其他方面,確与凡人相仿。 陆昭放缓了脚步,沿著被两侧摊位挤压得更加狭窄的巷子缓缓前行,步履沉稳地踏在光滑的黑石板上。 他不时在摊前驻足,或凝神扫视摊上的货物,或拿起某件仔细端详纹理、掂量分量,或低声询问摊主一二。他专注的神情和沉稳的气度,让一些精明的摊主立刻打起精神,试图推销。 一圈下来,他对此处物价已有了大致了解:整体而言,较周家坊市略高一丝,尚在可接受范围。所见灵物品阶分布亦与周家相似,以一阶下品、中品为主,一阶上品罕见。 但这已足以令陆昭心生喜悦。须知此地仅是一条不起眼的黑石巷,在碧霞坊市中实属末流地带。他不禁遐想,其他几坊该是何等景象?是否会有更多的一阶上品灵物?或连二阶灵物亦存其中? 走走停停间,陆昭的目光被一个老者摊位上的一物吸引。那老者修为不过练气五重,摊子也简陋,零散摆著些矿石、灵草。然而陆昭的视线,却径直落在一块泛著温润青光的骨头上。老者见陆昭神色有异,即刻心领神会——生意上门了。 “道友,请看此骨!乃是一阶中品青角狼的头骨!”老者脸上堆笑,卖力兜售起来,“道友可知青角狼根脚不凡?天生一阶血脉,成年即为中期,若得机缘造化,便是后期境界亦可企及……” 老者絮絮叨叨,无非是想强调此骨的珍稀贵重。 陆昭立於摊旁,静听其详,面上却看不出丝毫端倪。老者一口气说了快半刻钟,见他既不显急切,亦无动心跡象,不免有些拿捏不准,语速不由得慢了下来,试探道:“道友你看五灵石如何?” 陆昭这才抬起头,嘴角微扬:“听道友所述,此骨確有不凡来歷。只是此骨怕也有些年头了吧?” 老者脸色微微一窘,知道遇上了懂行的,语气立时软了三分:“那道友开个价?此骨確乃青角狼头骨无疑,老夫可不敢妄语欺瞒!”说罢,竟还作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仿佛错在陆昭不曾相问。 陆昭闻言轻轻一笑:“好,好,是在下疏忽未曾相询。不过道友啊,实话说,这狼骨么在下倒不是极想要它。”此时老者一副“岂非戏耍於我”的表情,陆昭则是抢在对方不悦开口前又道:“在下其实是想寻一具完整的狼尸!不知尊驾是否恰好有此门路?”。 老者刚要张口,又被陆昭截过话头:“价格好商量。”他一副財大气粗的样子,陆昭语毕,唇边笑意更带了几分深意。 第八十章 贩卖 老者此时也是沉默下来,片刻后,他开口了:“道友,你真想要,不是誆我?此物可是价值不菲,你若是真想要也不是不行,必须压十五块灵石给我。”说完后,老者还一副他还冒了很大风险的样子。 “道友,你怕不是当某是三岁小孩,十五灵石,怕不是够买大半具狼尸了,你若是拿了灵石跑了,我该找何人去。”陆著此时也是爭锋相对,语气坚决。 “那你想如何?”老者的语气又软了下来:事先说明:“若是道友想要此尸,必须压些东西在此,否则在下寧可不做此生意。”老者先是退让一步,然后又提出了自己的底线。 陆昭此时思考片刻后取出一物,老者定睛一看:“此物是傀儡。”“不错,一阶下品傀儡-寒冰鼠傀,价值十五灵石,道友看如何?” “这……”老者此时也犯难,傀儡虽然在碧霞坊市不然特別罕见,但是也不是日常可见的事物。 他对此物的价值还真不清楚,老者思考片刻后还是决定答应下来,毕竟这单生意他要是能吃下,能赚不少,且此人看起来也颇有诚意,值得冒次险。 “好,三日后还是此地,你我交易。”老者一咬牙,答应下来。 陆昭点头將傀儡交给老者,老者拿到傀儡后也是鬆了口气:“道友放心,老夫在此地摆摊几十年了,不会为了是价值十来块灵石之物,坏了自己的名声的。”说完他还大声宣扬出来,说他收了一具傀儡做定金,三日后售卖一具狼尸给陆昭,说完还拿著傀儡给旁边眾人观看。 “此人怕不是还有些担心。”陆昭看著老者的样子心里想著。陆昭也能猜到几分,他要用这种方式防止陆昭毁约。 不过此事对他同样有利,他也没出声,看著老者静静表演。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一切结束后,他离开了黑石巷,来到了找小树的家。陆昭此时看到狭窄的小道如同迷宫般蜿蜒曲折,坑洼不平的地面上积著污水,散发著腐臭的气息。 此地大部分房屋是用廉价的材料拼凑而成,有的是歪歪斜斜的木板,缝隙间还透著风,但这就是西区-棚屋,底层修士的住所。 陆昭来到一间屋门前。 “咚咚!” 陆昭在门口等了有半刻钟,一直没人来开门,就在陆昭以为里面无人,就要离开之时。 “嘎吱!” 房门被打开了,探出一个小脑袋,陆昭看到此场景也是心中瞭然,这人应该是赵小树的亲人。 开门的是一个小女孩,看起来只有七八岁大,穿著件洗的发白的衣服,脸黑黑的,陆昭一看就知道涂了什么。 “前……辈……”小女孩开口了。 陆昭此时也直接道明来意,“我来找赵小树,他人在何方?” 小女孩听到这话也鬆了一口气,道:“哥哥去了南区-百艺坊那。” “他何时归来?”陆昭又问。 “这……”小女孩又开始吱吱呜呜了。 陆昭见此只好说道:“明日辰时让他来归云居找我,你和他说即可!” 小女孩听到这话,疯狂点头,陆昭见此只好转身离开。 第二日卯时初,陆昭刚走出屋外,就看到外面站著一人,此人不是其他正是--赵小树。 “前辈勿怪,小妹只是年龄尚小,不是有意怠慢前辈。”此时的赵小树一脸诚惶诚恐的样子。 “无妨。”陆昭此时开口。“你应该也猜到我为何来找你?”他看向赵小树说道。 “晚辈略有猜测。”赵小树小声的说著。“想必是和坊市內的店铺有关?”他又补充了句。 “不错,你果然聪明!”陆昭满意的点点头,和聪明人对话就是轻鬆。 “你先给我大致介绍一下坊市內收灵材的店铺,拣你知道的说就行。”陆昭语气温和,同赵小树说道。 “是,前辈,若是看坊市內哪家店铺收灵材最多,就属百灵阁楼……” 两刻钟后,赵小树如同竹筒倒豆子般把他知道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陆昭听了后,点点头,赵小树所说情报都属於大眾货,不算珍贵,但是能帮他做初步筛选。 “跟上来吧!” 陆昭说完,一马当先,先行出发。 赵小树则是跟在身后,亦步亦趋。 大半日后,陆昭离开了北区-金匱坊-七星楼,这是陆昭今天去的第四家商铺了,歷经四家陆昭已经初步对碧霞坊市的物价有了估算。 他已经能大致判断出手中那批资源能卖多少灵石了,不算铁木和玄铁,以及冰风石、冰凝石、水灵玉。 剩下的资源他要是都售出,估计能卖到近三千灵石,主要的大头还是寒铁,光是寒铁一项,估计就价值近二千灵石,这利润已经翻倍了。 至於其他的东西,要是零卖慢慢出手,估计也能回笼近千灵石。 “去丹房吧!”陆昭开口对身后的赵小树说,今天他一直跟在陆昭身后,充当跟班的角色。 “是,前辈。”赵小树弯腰行礼,然后为陆昭指路,嘴上则是简单为陆昭做著介绍: “碧霞坊市的丹房,名气最大自然是碧霞丹房,它直属於碧霞宗,里面丹药种类齐全,品质也没话说,就是“价格”贵了点。”他刻意加重了价格的声音,仿佛就怕陆昭没听到。 陆昭点了点头,说道:“去那家吧!” 这自然不是陆昭喜欢昂贵的丹药,只不过这种入口的东西,得找一家靠谱的丹房,哪怕价格贵点。 三刻钟后,陆昭来到碧霞丹房口,丹房大门朱红似火,屋內雕樑画栋,大大堂內矗立著座古朴丹炉,散发阵阵灵光,药香氤氳,尽显气派不凡。 “架势倒足,只盼丹药名副其实。”陆昭心中暗忖,踏入堂內。 等陆昭进入屋內,一个二十来岁,身著白衣,面容清秀,的女子上前来:道友,不知来我碧霞丹房,要买何等丹药。” 辅一出口,清脆如同黄鸝的声音发出。 陆昭也没掖著藏著,直接开口:有何等帮练气后期提升修为的丹药?” 第八十一章 购丹 “丹药自然是有的。不知道友要何种丹药?”清秀女子展顏一笑。 “不知贵丹房有几种適合练气后期水属修士的丹药?”陆昭皱眉问道。 “道友,请隨我去静室细谈如何?”女子莲步轻移,引领陆昭走向二楼静室。至於赵小树,陆昭低声吩咐他在一楼等候。 静室之內,布置的颇为清雅。墙上悬掛著一副山水画,临窗有一张紫檀木桌案。女子上前,素手轻轻抬起,为陆昭沏上一杯灵茶。 茶杯中,淡红色的茶叶如轻羽般静静漂浮在清澈的灵泉水之上。奉上灵茶之后,她微微一礼:“道友请稍候片刻,我去去就来。”那清脆的声音在静謐的室中格外清晰。 陆昭取过灵茶轻啜一口,頷首道:“道友请便。”女子旋即转身离去。 约莫一刻钟后,静室的门被人推开,女子手持一个古朴的乌木托盘返回,上面放著四个白色小瓷瓶。 女子行至桌案前,拿起第一瓶丹药,玉指微动拔开瓶塞,一股清冽的药香立时瀰漫开来,瞬间压过了先前的茶香:“此丹名曰“碧水”,以一阶上品碧水草为主材炼成,一枚可抵练气后期修士七日苦修,售价十灵石一枚。” 陆昭听完,心中暗忖:“药效与冰髓丹相仿。” 见陆昭未有表示,女子又拿起第二瓶丹药:“此丹名为“寒灵”,冰水双属性修士皆可服用,药效同样是可抵七日苦修,一枚十二灵石。”她特意补充道,“其药性更偏寒属。” 陆昭快速转念,已然將此丹排除在购买之外。虽说冰水属性相近,丹药亦可通用,但既有选择,自然要取纯粹水属,况且此丹价格还更高。 一连介绍两种丹药,陆昭皆未接口,只是默默品著灵茶。女子只得捧起第三瓶:“此丹名为“水灵”它以一阶中品灵水与一阶上品水灵草为主材,药性温和绵长。其特异之处在於,融入了部分一阶上品护脉丹的功效。服用此丹,无需另服护脉丹护持经脉。一枚可抵练气后期修士半月苦修,售价二十五灵石一枚。” 这番话让陆昭精神一振。丹药的价格、效果尚在其次,关键是主材中提及的“灵水”!这正与他那件需灵水晋升的百水法盘所需契合! “『碧霞坊市果然来对了!』”陆昭心中暗喜,“周家坊市寻觅七年未果,竟在此处购丹时寻得消息。” “道友且將最后一种一併说来。”陆昭终於开口,语速平稳,没有丝毫变化。 女子见状,將第三瓶丹药小心放回托盘,然后拿起最后一个瓷瓶。她並未急於拔塞,而是先轻轻摇晃了几下。瓶內立时传来清脆的金石撞击之声:“道友,这最后一瓶与前三者皆不同。前三种皆为草木灵丹,虽药力不强,但胜在丹毒稀少,易於炼化。最后一瓶乃“金石之丹”。” 陆昭听闻“金石之丹”,眼中兴味更浓。此物他只在古籍中见过记载,现实中第一次见!他微微点头,示意女子继续。 女子隨即拔开瓶塞,露出一枚泛著金属冷光的蓝色丹丸。“此丹名曰“蓝灵”,以金煞之气融入灵水淬链而成。一枚丹药,即可抵修士三月苦修!此丹一百灵石一枚。”她一口气介绍完四种丹药,静立一旁等待陆昭抉择。 静室陷入短暂的沉寂。陆昭思量:寒灵丹首先排除,其性价比尚不如碧水丹,水灵丹兼具护脉丹效,值得购入几枚试试效果。 唯独这“蓝灵丹”让他颇为犹豫,此丹药效如此惊人,若能持续服用,修为进境必然神速!但女子言明其“金石之丹”的特性,此丹丹毒定然恐怖。 丹毒,乃是灵药中无法被炼化之杂质,一旦淤积过多,足以阻塞经脉,动摇道基,影响日后修为晋升。 至於草木灵丹,丹毒甚微,只要不是囫圇吞枣般滥服,便无大碍。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足有半盏茶的功夫后,陆昭终於抬首询问:“道友,若服下一枚蓝灵丹,需多久方能排清丹毒?不知贵阁可有排毒秘法相助?” 女子对这类问题显然习以为常,神色未改,坦然答道:“一枚蓝灵丹需歷时一月方能彻底炼化其药力。其后一年之內,断不可再服此丹或同类金石之丹,否则金煞丹毒纠缠淤塞,根基受蚀,恐貽误道途,至於排毒之法……”她轻轻摇头,露出一抹略带自嘲的浅笑,“若是本阁真有解决之道,此等丹药,哪还能陈列在此售予散修?怕是早被宗门內部悉数截流了。” “是陆某僭越了。”陆昭轻嘆一声,倒也释然。女子所言不虚,若有去毒之法,这丹药早已是碧霞宗弟子的禁臠,岂轮得到他们这些散修士染指? 心念电转间,陆昭已有决断,他放下茶杯,声音恢復一贯的沉稳:“烦请道友,予我十五枚碧水丹,五枚水灵丹,再加上一枚蓝灵丹。”那“一枚”二字,说得格外清晰。 “好的,道友稍候。”女子微微躬身,动作利落地收起桌上的茶具。 又过了一刻钟,静室的门再次被推开,女子回来了。 “道友请看:十五枚碧水丹,五枚水灵丹,皆以玉瓶锁灵,可保全药性。蓝灵丹一枚,用特製寒沉木盒盛放,可阻隔其金锐煞气外泄。”她將两瓶丹药,一个木盒放在陆昭面前的案上,轻声道:“十五枚碧水丹,计一百五十灵石;五枚水灵丹,计一百二十五灵石;蓝灵丹一枚,一百灵石。总计三百七十五灵石。” 陆昭接过丹药,简单查验后,从储物袋中取出灵石递给女子,女子微微一点,喜笑顏开,看来此单生意她也能赚不少。 交易已毕,灵石与丹药各自归位。陆昭收起丹药,放入储物袋,不再逗留,起身对女子微微頷首:“有劳。”隨即便下楼唤上在规矩等候的赵小树,两人一前一后,很快便匯入了楼下坊市人流之中。 第八十二章 售卖傀儡 离开碧霞丹房的陆昭並未急著返回归云居。他缓步前行,不时向身旁的赵小树提问。赵小树时而蹙眉,时而沉思,有些问题能答得上,有些则明显超出他的所知范围。 出了东区长春坊的碧霞丹坊,二人转而来到北区金匱坊,最终,二人踱步至此行终点——灵傀楼。据赵小树低声介绍,此楼乃碧霞坊市规模最大的傀儡售卖之地,在整个陈国修仙界也颇有名气。 原本此行本不在陆昭计划之內。他原打算灵石充足加上积攒的灵材,未来几年应以苦修和精进傀儡术为主。然而方才那一笔丹药开销,足足耗费了三百七十五块灵石——几乎是他灵石储备的一半这次购买丹药,这彻底打破了他的预算幻象。 现实的紧迫感催促著他,必须立刻摸清碧霞坊市上傀儡的真实行市与销路。坊间首屈一指的灵傀楼,自然成了探访首选。 灵傀楼位於碧霞北区-金匱坊,此楼门脸虽不甚宏伟,却透著一股沉凝之气。黑檀木匾额上“灵傀楼”三字银鉤铁画,隱泛灵光。陆昭带著沉默的赵小树刚踏入店门,一名身著藏青长衫的中年男子便立刻迎了上来。 此人约莫四十许岁,面容清癯,颧骨微高,双眼精光內敛。他唇角习惯性地含著笑意,拱手道:“道友光临敝店,不知有何所需?” 陆昭目光扫过店內陈列的几具形態各异的傀儡,回礼道:“在下欲购置几具傀儡傍身,只是初来贵地,对贵楼所售傀儡不甚了解,烦请掌柜介绍一二?” 中年男子笑容不改,眼中精芒一闪:“道友客气。在下林远山,忝为此楼之主。”他侧身引路,“道友请隨我来,边走边谈。” 林远山引著陆昭在略显拥挤的店內穿行,语调平稳清晰:““敝店虽不敢妄称包罗万象,但各品阶的傀儡还算齐备。请看这一排,”他指向靠墙木质高架上几具头颅大小、形如灵猫、通体覆盖著柔顺黑绒的傀儡,“此乃一阶下品傀儡『夜行猫傀』,內嵌精妙匿踪阵法,擅於在幽暗或复杂环境探查、警戒,爪蕴微毒,是斥候的绝佳辅助……” 林远山脚步不停,他一路介绍。来到中间区域,此处陈列的傀儡体型明显增大,气息也更强盛。 “这是一阶中品傀儡。此名为“铁熊狼”,玄铁铸骨,熊狼之躯,力大身坚,近战防御皆可,售价一百八十灵石……” 最终,他停在最內侧一个独立木台前,台上仅陈设一具半人高、通体泛著暗金光泽的人形傀儡,气息沉凝厚重。“此乃敝店镇店之宝之一,『玄金力士』,一阶上品!主体由玄金精铁合铸,力可扛鼎,防御惊人,更能激发护体金芒,非筑基修士难以轻易破开。售价四百五十灵石。”林远山语气略带自矜。 陆昭听得仔细,不时点头,偶尔针对细节询问一二句。两人相谈颇洽。林远山介绍得也极为详尽,从材料、炼製、適用场景到优缺点,皆直言不讳。 然而,就在陆昭將目光从最后那具玄金力士身上收回,准备开口之际,林远山脸上的笑意虽依旧,话锋却陡然一转,那双精光的眼睛锐利地直视著陆昭:“陆道友,请恕林某冒昧相询,敢问道友是何品阶的傀儡师?” 陆昭闻言脸上浮起一丝无奈的笑意,看向林远山:“林楼主好眼力。不知陆某何处露了破绽?” 林远山朗声一笑,捋了捋短须:“陆道友莫怪。实不相瞒,自道友进门,要求林某遍览介绍所有傀儡,而非指定某一类时,林某心中便已有猜测。” “在这碧霞坊市乃至整个陈国,傀儡一道终究偏门。寻常修士购置傀儡,多为应急或特定用途,目標明確,询价也只问其所求。唯有同道中人,才会如道友这般,对各类傀儡详情、价格如此用心考究,尤其是一阶上品这等高阶傀儡,道友此行,想必是想摸清坊市里的行情与销路吧?”” 陆昭坦然頷首:“楼主慧眼如炬,陆某佩服。只是……”他略作停顿,“楼主既已猜出陆某身份,为何还要如此详尽介绍?难道不怕陆某抢了贵楼生意?” “哈哈哈!”林远山笑声爽朗浑厚,“道友此言差矣!其一,林某这灵傀楼,主营收售傀儡,货源並非全由己出,楼中大部也是自各方同道处收购而来。” “其二,行市价格,本就是公开透明之事,有心之人略作打探便知,想瞒也瞒不住。最后嘛……”他意味深长地看著陆昭,“似道友这般技艺精湛的傀儡师,正是我灵傀楼最愿结交的供货上宾啊!” “碧霞坊市修士如云,需求繁杂,单凭林某自身或几个固定渠道,岂能尽数满足?不知陆道友可有兴趣,將所制傀儡交由敝楼代售?林某敢保证,必以坊市间最公道的价格收购!” 陆昭听罢,当真是哭笑不得。他本意是来打探行情,为日后可能来此售卖傀儡做准备,甚至预想或会被敷衍搪塞,未料行情是打探到了,自己反倒成了对方极力拉拢的潜在供货商。 “楼主快人快语”陆昭失笑摇头,心头的无奈却又掺杂著一丝被认可的奇异感觉。既然对方开门见山拋出橄欖枝,他也无需再虚与委蛇,“既如此,不知贵楼具体愿收哪些类型的傀儡?又作价几何?” 林远山精神一振,知晓有戏,立刻道:“这便要视道友品阶与所能炼製之物而定了。” 陆昭遂將其所能炼製的傀儡一一报出,连冰风狼傀也未隱瞒。 林远山听罢,略作沉吟: “铁木卫,品相完好者,敝楼愿出七十灵石一具收购!至於那冰风狼傀,则在百六十至一百八十灵石之间浮动,具体价格尚可商议。” 陆昭心中暗自腹誹:这林楼主真是精明,一边热情似火地拉拢,一边压价又毫不手软。 第八十二章 得到狼尸 七十灵石一具铁木卫,这个价格比他预期的要低些。在周家时,百艺阁利润虽只有八成,但一具铁木卫也能到手四十至五十灵石,至於九渊阁更別说了。如今自己炼製成功率更高,成本能压的更低。七十灵石看似有五十灵石利润,但考虑到碧霞坊市物价可能更高,每具的利润还未及的上百艺阁,更別说百艺阁。 至於冰风狼傀,陆昭想先看看铁木卫的销路,毕竟他售卖冰风狼傀乃是亏本之事,炼製太多他也吃不消。 “林楼主,铁木卫价格是否偏低了些?据陆某所知,它在它郡售价八十都不止。”陆昭试探道。 林远山笑容不变,解释道:“陆道友是明白人,在它郡道友一年能出手几具傀儡,自然每具售价高昂,林某这要的可多了,道友能卖出的也多,收穫的灵石只多不少。” 隨后他语气一顿,“道友啊,七十灵石,已是看在道友技艺精湛,乃是一阶中品傀儡师。且敝楼信誉卓著,结算更及时,道友只需专心炼製,无需为销路烦忧,岂不省心?”林远山一幅为你好的样子。 陆昭听到此话沉吟片刻。七十灵石確实不算高,但考虑到省去了自己售卖的时间、精力和风险,倒也勉强可以接受。他需要的是稳定的灵石来源和节省下来的时间用於修炼与钻研更高阶傀儡术。 至於冰风狼傀,林远山见陆昭听到价格后就没再说出手之事,他也识趣的没提。 “七十灵石可以。”陆昭最终点头,“不过,陆某初来乍到,尚需熟悉环境,炼製也需要时间。初期,每月提供三具铁木卫。后续视销售情况,再议增减,如何?”陆昭试探著询问。 “三具?”林远山微微一思考,“好!三具就三具!陆道友技艺非凡,所制傀儡必是精品,就这么定了!不知陆道友何时能交付第一批?” “下月初一,如何?”陆昭估算了下时间。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一言为定!”林远山抚掌笑道,“届时林某在此恭候道友!对了,道友炼製傀儡,想必需要大量材料?敝楼除了售卖成品,也兼营各种灵材,品质有保障,价格公道。道友若有需要,尽可开口,林某必给道友最优惠的价格!” 陆昭心中一动,这倒是个意外之喜。他虽然和昨天摆摊的老者有过约定,但是最多也就能拿到几具狼尸,稳定获取一阶中品妖狼尸身一直是他的需求。 “林楼主如此爽快,陆某也不客气了。”陆昭顺势道,“一阶中品的完整妖狼尸身,不知贵楼能否稳定提供?价格按市价即可。” “一阶中品妖狼尸身?”林远山摸了摸下巴,略作思索,“此物虽不算常见,但敝楼与几个大型猎妖团有合作,每月弄到一两具问题不大。价格嘛视完整度和新鲜度,一般在三十五至四十五灵石之间。道友每月需要多少具狼尸?” 陆稍一沉思,想了想自己如今手中的灵石和铁木卫的收益,“每月一具即可。”陆昭说出了数量。 “好!此事包在林某身上!”林远山拍胸脯保证,“下月初一,道友来交付铁木卫时,第一具妖狼尸身必定备好!” 至此,双方初步意向达成。说完狼尸的事情之后,陆昭又询问了几种傀儡辅材的价格,林远山皆对答如流,价格也確实比陆昭之前在坊市零星打听到的要略低一些,但比周家坊市价格要稍微高一些。 等陆昭离开灵傀楼时,脸上带著难以掩饰的笑容。没想到困扰他的傀儡销路和关键材料来源问题,竟在这灵傀楼一次性解决了,这次交易过程虽有些出乎意料,结果却令人满意。这碧霞坊市,果然比周家坊市资源丰富,机会也更多。 此时一直沉默跟在陆昭身后的赵小树,在走出灵傀楼十几丈远后,四处看了一下,確认周围无人注意,快走两步,凑到陆昭身边,脸上带著由衷的钦佩和一丝激动,低声道:“恭喜前辈!没想到前辈竟是如此高明的傀儡师!晚辈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陆昭含笑点头,隨手从储物袋中取出三块下品灵石拋给他:“今日你跟著跑前跑后,也辛苦了。赏你的。” 三块灵石!这对练气一层的赵小树而言,绝对是一笔不小的財富!他手忙脚乱地接住灵石,紧紧攥在手心,脸上瞬间涨得通红,眼中迸发出狂喜的光芒,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多……多谢前辈厚赐!前辈大恩,晚辈……晚辈没齿难忘!前辈但有吩咐,小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看著赵小树激动得语无伦次的样子,陆昭笑了笑,吩咐道:“好了,收起来吧。你替我留意两样东西:一是一阶中品灵龟的完整尸身,最好是水属性;二是关於一阶上品灵水的消息,无论何种消息,只要有线索,立刻报我。若有收穫,另有赏赐。” “是!前辈放心!小树记下了!一定尽心竭力为前辈打探消息!”赵小树將灵石小心收好,挺直了腰板,回答得斩钉截铁。 二日后,陆昭辰时离开归云居,陆昭离开归云居,前往黑石巷。前两日逛过的区域已有些印象。老远便瞧见一人立於巷口,正是约定好售卖狼尸的老者。看样子,已等候多时。 待陆昭稍近,便见那老者正来回踱步,口中念念有词,依稀可辨是“怎么还不来”、“真会来么”之类的低语。 “此人胆子倒是不大。”陆昭暗自好笑,明明押了傀儡在自己手里的是他,此刻倒显得惴惴不安,仿佛自己扣了他什么要紧东西。 “道友来得可真早。”陆昭上前招呼道。 老者闻声抬头,明显鬆了口气,语气也轻快起来:“道友,你可算来了!东西我弄到手了!”说完警惕地左右瞥了瞥,一把拉住陆昭的袖子就朝旁边一条僻静小巷钻去。那姿態如同做贼般。 第八十三章 两年修炼,碧霞情况 等进入巷子深处,老者似有埋怨:“哎呀道友,你让我好等!” 陆昭看他额角隱有汗意,不禁莞尔。他已按时辰前来,实不算迟。 “是是是,陆某劳烦道友久候了。”陆昭自到碧霞后便重用了本名。 老者见他应了,不再纠缠,语速极快地说道:“一阶中品狼尸,我三十八灵石才拿下的,不多赚你,给四十灵石就好!你付了灵石,我便把傀儡还你!”语气透著急切,像是怕陆昭反悔。 陆昭微微一愣。倒不是价格离谱,这价格也算公道,而是头回遇上交易时主动报实价的。观其神色急切笨拙,不像做戏。 略作思忖,陆昭决定应下。几块灵石的出入,犯不著节外生枝,何况这老者確非做生意的料。他取出四十灵石递过。老者匆匆清点无误,立刻掏出那具小傀儡递还。 接回傀儡,陆昭心中一动,半是玩笑半是试探:“道友手上若还有狼尸,三日后我再收一具?” 老者闻言连连摆手:“不了不了!这几日压著货,担惊受怕,连修炼都分心。老朽看来是真没这做买卖的运道咯!”说罢,挥挥手就要离开。 走到巷口,他脚步微顿,似想起什么,回头道:“道友若真想收这狼尸不妨去寻那“木狼小队”打听打听。”话音未落,人已加快脚步,匆匆消失在巷口。 听到老者的话,陆昭默默將此事记在心里。眼下他虽暂不缺狼尸,但这不失为一条值得留意的渠道。 拿到狼尸,陆昭便回到归云居。如今丹药充裕,坊市行情也已瞭然於胸,只待徐徐售出手中材料增加灵石积累。 最后他连最难寻觅的傀儡材料,也找到了稳定的来源。可以说,所有的准备,陆昭都已做完。此刻他只想安心修炼,沉心打磨自己的傀儡术造诣。 时光荏苒,两年时光过去。 这日清晨,薄雾如纱,笼罩著碧霞坊市。陆昭如常离开归云居,前往与林远平进行每月一次的傀儡交易。他沿著覆满青苔的青石板大街一路前行,来到天傀楼前。 陆昭抬手推开那扇厚重的木门,门轴发出一阵沉缓悠长的“吱呀”声。 进入楼內,他一眼便看到林远平斜倚在一张藤製摇椅里,隨著摇椅吱呀作响地前后摇晃,神情是难得的悠閒愜意。见陆昭进来,他也未起身,只捋著鬍鬚笑道:“陆道友,来交接傀儡了?” “道友好生悠閒,生意都不顾了?”陆昭熟稔地调侃道。两年的往来,两人早已熟稔,算得上朋友了。 “生意这不就来了么。”林远平这才笑呵呵地站起身。双方手脚麻利地完成了傀儡交割。 正事办妥,陆昭话锋一转,探询道:“林道友,碧霞拍卖会那事……?” 这碧霞拍卖会乃碧霞宗所办,三年一小会,十二年一大会。陆昭眼热的目標,自然是那三年一度的小会。他之所以执著於此,全因打听到本次小会大概率有一阶上品灵水现身。 消息的来源,还得提及碧霞丹房。两年间,陆昭多次前往丹房购置丹药,固定接待他的总是那位初见时的清秀女子。一来二去,互通了名姓,得知她唤作陈梳桐,是碧霞宗的一名杂役弟子,驻守丹房实则是宗门指派的五年期任务。 初闻对方是碧霞宗弟子,陆昭颇感意外。陈梳桐却摇头自嘲,言明杂役弟子与宗门正式弟子大不相同,纵使日后晋升,至多也就熬成个外门执事。陆昭闻言好奇,追问两者区別。 陈梳桐也无意隱瞒,详述了碧霞宗迥异的晋升路径:杂役弟子一路,或可升至外门执事;若有筑基机缘,进而成为內门执事,但此路多半也就登顶了。 至於杂役弟子和来源有二,一是不符宗门灵根要求的弟子后裔,二是那些年龄已过十六,修为却未臻练气后期的散修。 而正式弟子则截然不同,入门即为外门弟子,筑基后直入內门,若能更进一步,有望成为真传弟子——当然,那门槛极高,非天资横溢之辈难以企及。 待陆昭彻底理清这两套规矩,他顺势拋出了自己最关切的问题:“外门执事也能兑换筑基丹吗?”筑基丹,正是他渴望加入碧霞宗的缘由之一。此乃筑基必需之物,在外界难寻其踪。陆昭早探明,凡碧霞宗弟子,只要修为达练气九重,便可交纳一万灵石,排队等候宗门赐予一枚筑基丹。 陈梳桐闻言点头,確认外门执事確实有资格排队,只是位置往往更靠后,通常需苦候十数载方有希望。言及此,她语气亦不免带著几分感慨,杂役与正式之別,犹如天堑。陆昭察言观色,心中明了:眼前这女子,恐怕也怀揣著筑基之念,否则不会对此事知之甚详。 问罢宗门之事,陆昭又提及急需灵水的缘由。女子却表示炼丹之事非她所长,並直言碧霞丹房断不会对外出售灵水,劝他息了此念。末了,她又为陆昭点了一条明路:碧霞宗的拍卖会!此间无奇不有,一阶灵水想来也非稀罕物。 得了这个关键消息,陆昭立刻安排赵小树在坊市中打听下届碧霞拍卖会的日期。这一次赵小树没让他失望,很快探得拍卖会就在两年后举办。 隨后便让陆昭头疼的问题浮出水面——如何弄到一张珍贵的邀请函?他多方尝试皆碰壁而归,最后几乎不抱希望地找到了林远平。 不料,林远平竟声称有门路,只是不敢打包票,让陆昭耐心候著。这一候,便是一个月,引出了开头那一幕。 陆昭看著林远平,眼中带著殷切期盼:“林道友,那邀请函拿到了吗?” 林远平慢悠悠地踱了两步,朗声一笑:“行了,不卖关子了。”他抬手从储物袋中取出一物——一张烫印著暗金云纹的邀请函,递到陆昭面前。“到手了!不过为了此物,老夫可没少周折搭人情,道友啊,你这次,算是欠下老夫一个人情了。” 陆昭珍而重之地接过那触感精良的邀请函,指腹轻轻摩挲过烫金的纹路,抬眼对上林远平的目光,郑重点头:“好,此事,算陆某欠道友一个人情。” 第八十四章 两年,进入拍卖会 陆昭踏出灵傀楼,碧霞坊市的喧囂扑面而来。他走在青石板大街上,混杂著灵草、符墨与烟火气的空气涌入肺腑,却未能压住他脑海深处翻腾的思绪。 两年了。 自他离开长风郡,踏入这碧霞坊市,已整整两年。身影融入熙攘的人流,记忆却回溯著这两年的点滴。 初来乍到,待他购置了丹药、摸清坊市物价、打通傀儡材料的门路后,便將几乎所有的精力都倾注於修炼与傀儡炼製。 每月三枚碧水丹、一枚水灵丹,灵石如流水般消逝,换来的是修为的坚实迈进。《小灵雨诀》运转不休,法力奔涌於经脉,丹田內第七道法气日渐凝实。他估算著,如此频率服丹,再有三年,便可晋升练气八重。 丹药服过无数,最令他刻骨铭心的,却是一年前那枚“蓝灵丹”。 丹药入手,沉而凉硬,宛如寒铁精炼。吞入腹中,非是寻常的温润化开,而是一种奇异的“沉淀”——仿佛一块重金沉坠丹田。每一次功法运转,都如无形刻刀,艰难地从那“铁块”上刮下薄薄一层药力。 炼化持续了近月。陆昭日日打坐,那“金石”便释放一轮又一轮精纯却锋锐的药力,冲刷经脉。灵力磅礴,修为暴涨,同时袭来的,是经脉壁的刺痛与滯涩。 內视之下,他清晰地“看”到:丝丝缕缕灰黑如金属碎屑的杂质,如同锈蚀般,顽固附著在经脉內壁,阻碍著法力的流转。 ——这便是丹毒! 虽早有耳闻,陈梳桐也曾提及其利害,可亲眼“见”此附骨之蛆在体內滋生蔓延,心依旧猛地一沉。 寒意自心底升起,陆昭眉头紧锁,额角沁汗,下意识攥紧了拳。金石之丹,隱患果然巨大!若不及时清除,这些丹毒不仅是拖累,更会成为衝击更高境界的致命阻碍。 “呼。 ”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强令自己冷静。虽心惊,丹药效果却也实在惊人。仅此一枚,便抵得上他三月苦修之功。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这两年他修为飞涨,代价是灵石消耗如流水。这两载辛苦售卖傀儡所得,大半都填进了“丹药”这深不见底的无底洞。 除却修炼,他还做了另外一事,陆昭如同一个潜伏的商人,將当初从周家坊市带来的“存货”寒铁、冰玉丹、寒玉丹乃至那些水系、冰系灵材,不起眼地、缓慢地拋售了出去。 周家坊市近两千灵石的物资,最终换回了约莫三千灵石。加上旧日积攒,扣除掉这两年如山的房租、丹药与炼製傀材的开销,他储物袋中的灵石,竟悄然累积至接近四千之数! 这笔財富,足以令大多练气后期修士眼红心跳。陆昭清点时,心中虽有波澜掠过,更多的却是一种沉甸甸的踏实——这是在残酷仙途中挣扎求存、问道长生的依仗。 於傀儡之道,他亦未曾懈怠。碧霞坊市材料充裕,给了他更多磨礪的机会。炼製铁木卫的成功率,如今已被他硬生生提升至接近六成!须知铁木卫在一阶下品傀儡中本就以难度著称,如此成傀率,已是技艺精纯的明证。 而那耗费了他无数心血的冰风狼傀,也终见曙光。 两年间,他將傀身的炼製成功率打磨至接近六成;最艰深的傀核,也终於將一成六的低迷成功率,拔高至二成五。这般算来,如今炼成一具完整的冰风狼傀,成本已能压在一百三十灵石上下,彻底摆脱了亏损窘境。若非碧霞坊市的冰风石价格偏高,成本能压的更低。 万般思绪,如走马灯在陆昭脑海中飞速流转,不觉间,已踏回了归云居的门槛。 时光无声流泻,一月飞逝。 陆昭立於一座气势恢宏的建筑前——玉锦楼。 此地,正是碧霞坊市中区云锦坊声名赫赫的拍卖行所在。整座建筑以玄沉灵木为主体,点缀著大量洁白的云纹石雕,大气而深沉。高悬的门楣上,“玉锦楼”三枚鎏金大字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门前,四名身著统一云纹锦袍的护卫肃立,气息沉凝,皆在练气后期之境。他们眼神锐利如鹰隼,无声地检视著每一位靠近的修士。 陆昭定了定神,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温润玉质请柬。一名护卫上前,接过请柬,指间灵力微吐。霎时,请柬上灵光一闪,浮现一道独特印记,与护卫手中玉牌印记相映生辉。细致核对无误后,护卫微微頷首,侧身让路:“道友请,您的座位在大堂丙区七排十二座。” 陆昭刚踏入玉锦楼內部,就感觉喧囂瞬间被隔绝。一股淡淡的、令人心神寧静的檀香瀰漫在空气中。令他感觉心神寧静。 隨著陆昭一路走过去,看到大堂极为开阔,呈阶梯状向下延伸,中心是一座汉白玉砌成的圆形高台。此刻大堂內已零散坐了不少人,粗略看去不下数百。陆昭按照请柬指引,很快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陆昭坐下后,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大堂內的修士大多和他一样,气息收敛,面容模糊,显然都用了遮掩身份的法术或法器。 但从一些细节——腰间悬掛的储物袋品阶、不经意流露出的灵力波动、沉稳的气度——陆昭判断,在座的大部分人,恐怕都是练气后期修士。 他的目光扫向二楼和三楼,那里是一个个独立的包厢,窗口垂著薄纱,看不清內里情形。但能坐在那里的,非富即贵,十有八九是筑基前辈,或是背景深厚的宗门、世家子弟。 时间缓缓流逝,大堂內的座位渐渐坐满。一个时辰后,高台后方珠帘轻动,一位身著素雅宫装的美妇款款走上高台。 她看起来约莫三十许人,云鬢高挽,插著一支简单的白玉簪,面容端庄秀丽,眉宇间带著雍容气度,唇涧有一黑痣为她带来一丝嫵媚。 一身淡青色的宫装剪裁得体,既显身段又不失庄重,衣袂处绣著精致的银色云纹,隨著她的步伐微微荡漾。她周身並无迫人的气势外放,但那双沉静如水的眼眸扫过全场时,所有窃窃私语瞬间平息。 “筑基修士”! 第八十五章 养神丹 陆昭心中一凛。由筑基修士亲自主持拍卖,足见玉锦楼对此次拍卖会的重视。 “妾身柳清漪,忝为本次拍卖会主持。”宫装美妇柳清漪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个人的耳中,带著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欢迎诸位道友蒞临玉锦楼。拍卖会即將开始,有几条规矩,需请诸位道友知晓,共同遵守。” 她目光扫过全场,缓缓道: “其一,价高者得,落槌无悔。恶意竞价、扰乱秩序者,玉锦楼有权驱逐並追究责任。” “其二,拍卖过程中,严禁以任何形式威胁、干扰他人竞价,违者视同挑衅玉锦楼。” “其三,交易完成,钱货两讫。离场后恩怨自负,玉锦楼不涉其中纠纷。” “其四,所有拍品皆经过本楼鑑定师严格鑑定,但修仙界奇物眾多,若有疏漏,本楼仅以起拍价收回,不承担额外责任。诸位道友竞拍前请自行斟酌。” “其五,拍卖结束后,请拍得物品的道友凭號牌至后堂交割灵石,领取拍品。逾期未交割者,视为放弃,定金不退,物品重新拍卖。” 五条规则简洁明了,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威严。柳清漪说完,微微頷首:“若诸位道友无异议,拍卖会,现在开始。” 她话音落下,一名容貌清秀的侍女便手捧一个盖著红绸的玉盘,裊裊婷婷地走上高台。 柳清漪素手轻扬,揭开红绸。玉盘之上,静静躺著一柄长约三尺、通体流淌著水蓝色光晕的长剑。剑身狭长,似有波光粼粼,剑鍔处镶嵌著一颗幽蓝的宝石,散发出阵阵清凉湿润的气息。 “第一件拍品,『碧波剑』。”柳清漪的声音带著一丝恰到好处的讚嘆,“此剑品阶,乃一阶极品!” “极品?”台下顿时响起一阵低低的惊呼。眾所周知,练气修士所用,最高不过一阶上品法器。 柳清漪似乎预料到眾人的反应,解释道:“诸位道友皆知,练气修士所用,以“上品”为尊。所谓“极品”,实乃炼製二阶法器时,因种种缘由未能最终功成,但器胚本身材质、灵性未损,经炼器大师妙手改造而成。其威力远超寻常一阶上品法器,却又非真正二阶法器,练气修士亦可催动全部威能。故而称之为“极品”。” 她顿了顿,指尖轻抚过剑身,那水蓝光晕隨之荡漾:“此碧波剑,便是如此。以二阶灵材寒谭玄铁为主材,融入了“碧水精金”,更在剑鍔处镶嵌了一颗一阶上品水魄石。持此剑者,施展水系剑法威力可增三成,剑身自带“碧波斩”神通,激发迅疾,锋锐无匹。起拍价,五百灵石!” 陆昭听得心头一热。一阶极品!威力远超上品!这简直是练气修士梦寐以求的护身利器。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目光灼灼地盯著那柄长剑。然而,当听到“剑法”二字时,他沸腾的热血又迅速冷却下来。 他是水灵根不假,但主修功法《小灵雨诀》更偏向於术法修炼与灵力控制,並非剑修。此剑虽好,但与他主修的路线並非完美匹配,且价格……他暗自摇头,强行压下心中的渴望。 “五百二十!” “五百五十!” “五百八十!” 报价声此起彼伏,很快便突破了六百大关。最终,一个略显年轻、带著几分傲气的声音从三楼某个包厢中传出:“六百三十灵石!” 这个价格显然超出了大多数人的预期,大堂內安静了片刻。柳清漪环视一周,见无人再出价,便落槌定音:“恭喜丙字三號包厢的道友,拍得此『碧波秋水剑』!”陆昭心中暗嘆,这多半是哪位筑基修士的嫡系后辈或亲传弟子了。 拍卖会继续进行。一件件法器、灵材、丹药被呈上高台,引发阵阵竞价热潮。防御惊人的玄龟盾、能短暂提升火系法术威力的“赤炎珠”、一瓶可解百毒的“清瘴丹”……看得人眼繚乱。陆昭稳坐如山,除了偶尔为某件珍品暗自惊嘆外,並未出手。 又过了一刻钟,一名侍女捧著一个精致的寒玉瓶走上台。柳清漪接过玉瓶,拔开瓶塞,一股令人神魂为之一清的异香瞬间瀰漫开来,让在场所有修士精神一振。 “下一件拍品,一阶上品养神丹。”柳清漪的声音带著一丝郑重,“此丹以“凝魂草”为主药,辅以多种滋养神魂的灵材炼製而成。功效单一,却至关重要——壮大神识,滋养神魂!对於修炼神识秘术、突破瓶颈时稳固心神、乃至神魂受损后的恢復,皆有奇效。一瓶七枚,分次服用效果更佳。起拍价,一百八十灵石!” “养神丹!” 陆昭瞳孔骤然收缩,身体下意识地微微前倾。此丹他太熟悉了!当年在周家坊市,正是凭藉此丹,他的千丝术才得以突破,凝聚出第四条神识丝线!神识的强大,对於傀儡师而言,其重要性甚至不亚於修为!无论是同时操控多具傀儡,还是进行更精微复杂的傀核刻录,都需要强大的神识作为支撑。 他瞬间下定决心,此丹,必须拿下! “一百八十五!” “一百九十!” “两百!” 报价声一开始主要集中在大堂,价格稳步攀升。当价格突破两百五十灵石后,竞价的主力变成了二楼包厢里的客人。 “两百八十!”一个沙哑的声音从二楼左侧包厢传出。 “两百八十五!”右侧包厢立刻跟上。 “两百九十!”沙哑声音紧咬不放。 “两百九十五!”右侧包厢似乎志在必得。 两人你来我往,价格很快逼近了三百灵石大关。就在右侧包厢那人似乎准备再次开口,喊出“三百零五”时。 “三百五十灵石!”一个平静却异常清晰的声音,突兀地在大堂丙区响起,瞬间压过了所有声音! 整个拍卖场为之一静!所有人的目光,包括二楼那两个包厢里的人,都循声望去,落在了那个气息內敛的青衣修士身上。此人正是陆昭! 第八十六章 碧寒幽水,筑基丹 他这一下子將价格提升了五十五块灵石,完全打破了之前五块、十块灵石慢慢加价的节奏,显示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 台上的柳清漪也微微一愣,隨即美眸中闪过一丝异彩,朗声道:“丙区七排十二座的道友,出价三百五十灵石!还有没有更高的?” 刚才竞价最激烈的右侧包厢沉默了片刻,一个带著明显不悦的声音响起:“三百五十五!” “三百七十!”陆昭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在对方话音刚落下的瞬间,便再次报出了新的价格!声音依旧平静,却带著一股斩钉截铁的意味。 这个价格,已经远超一瓶一阶上品养神丹的常规价值了。右侧包厢內传出一声冷哼,却再无声息。左侧包厢那位沙哑声音的主人,也彻底没了动静。 柳清漪等待片刻,见无人再出价,果断落槌:“三百七十灵石!恭喜这位道友,拍得此瓶养神丹!” 陆昭心中一块石头落地,表面却不动声色,只是微微頷首。 拍下养神丹后,陆昭的心境反而更加沉稳。他耐心等待著,又过了半个时辰,终於等到了他此行的第二个目標。 侍女这次捧上的是一个半尺高的玉瓮,玉瓮通体呈半透明状,隱约可见內里盛放著一种幽暗深邃、仿佛能將光线都吸进去的液体。玉瓮刚一出现,周围的温度似乎都下降了几分。 “接下来这件拍品,“碧寒幽水”。”柳清漪的声音带著一丝郑重,“此乃一阶上品灵水,採集自万丈寒潭深处,经地脉阴寒之气淬链千年而成。乃是炼製水、冰属性一阶上品法器的绝佳辅助灵材,能大幅提升法器威能。同时,此物亦是炼製某些高阶寒属性丹药不可或缺的媒介。此份灵水份量十足,起拍价,一百三十灵石!” 碧寒幽水!陆昭眼中精光一闪。这正是他提升百水法盘品阶的关键之物!法盘若能晋升一阶上品,对他施展水、冰系术法的增幅將更为可观。 “一百五十灵石!”陆昭第一个开口,直接报出了高价,试图震慑潜在竞爭者。 果然,场中安静了一瞬。这份灵水虽好,但用途相对专一,不像养神丹那样需求广泛。 “一百六十。”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大堂角落传来。 “一百八十!”陆昭毫不犹豫,再次加价二十灵石,展现出势在必得的气势。 这个价格,显然让那位竞爭者犹豫了。碧寒幽水虽珍贵,但一百八十灵石的价格已经有些虚高。沉默片刻后,无人再跟。 “一百八十灵石!成交!”柳清漪落槌,这瓶珍贵的灵水也落入了陆昭囊中。 目標达成,陆昭彻底放鬆下来。接下来的拍卖,对他而言更多是长见识的过程。一件件珍品被呈上,价格也节节攀升。两个时辰后,当最后一件一阶上品的炼器材料被拍走,柳清漪清了清嗓子,声音中带上了一丝不同寻常的郑重。 “诸位道友,接下来,將是本次拍卖会的压轴环节。所呈拍品,皆为二阶灵物!” 全场气氛瞬间变得凝重。 “第一件压轴拍品,『火云丹』五枚!”柳清漪玉手一挥,一个赤红色的玉瓶出现在台上,瓶身隱隱有火焰纹路流转。“二阶下品灵丹,专为火属性筑基初期修士炼製,可提升火系筑基修士法力,。五枚一组,起拍价,一千灵石!” 柳清漪的话还未说完,一个粗獷的声音便传出: “一千二百灵石!” “此丹老夫要定了!” “一千三百灵石!” “王老鬼,拍卖会价高者得!”另外一个包厢一个苍老的声音传出。 “你……”刚才那粗獷的声音似乎还想说什么,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没继续说下去。 最终此丹被那苍老声音以一千五百灵石拍下。 丹药售出后紧接著,“秋水剑”登场。这是一柄通体碧蓝、宛如秋水凝聚而成的飞剑,剑身灵光流转,散发出强大的水属性灵力波动。二阶下品法器!起拍价便是两千五百灵石!最终被一位声音清冷的女修以三千灵石拍下。 陆昭看著那柄悬浮在空中的秋水剑,感受著其散发的强大灵压,心中感慨万千。自己辛苦积攒的近四千灵石,在筑基修士眼中,或许也就够买这样一件法器罢了。筑基与练气,差距如同天堑。 隨后又陆续拍出了几件二阶丹药、灵材,价格都在两千到八千灵石不等。其中一件拍品让陆昭呼吸都为之一窒——一本功法玉简! “中品功法残篇——《千水化灵功》!”柳清漪的声音带著一丝诱惑,“此功法虽只有练气、筑基两篇,但乃是正宗的中品水属性功法,灵力精纯绵长,神通威力亦非寻常下品功法可比。足以作为一方筑基家族的镇族传承!起拍价,三千灵石!” 功法!还是水属中品功法!陆昭的心臟剧烈跳动起来。他的《小灵雨诀》只有练气篇,想要筑基,功法是绕不过去的坎! 这《千水化灵功》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然而,残酷的现实很快將他拉回。价格一路飆升,最终定格在令人绝望的七千灵石!陆昭只能眼睁睁看著它被二楼一个包厢收入囊中,心中五味杂陈。 当第十二件压轴物品被郑重请上台时,整个拍卖场的气氛达到了顶点。无需柳清漪过多介绍,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住了那个被重重禁制保护的玉盒。 “最后一件压轴拍品,亦是本次拍卖会真正的压轴之物——筑基丹一枚!”柳清漪的声音带著一种近乎神圣的庄重,“此丹功效,无需妾身赘述。大道之基,仙凡之別,尽在此丹!起拍价,一万灵石!” “轰!”整个拍卖场彻底沸腾了!一万灵石的天价起拍,瞬间点燃了所有人心中的火焰。竞价声此起彼伏,如同惊涛骇浪,价格以惊人的速度攀升。 “一万一!” “一万一千五!” “一万二!” “一万三!” 爭夺主要在几个包厢之间展开,但令人意外的是,大堂前排一位身著黑衣、气息深沉的中年男子也参与了竞价,且气势不弱,將价格抬到了一万四千灵石。 然而,当价格突破一万四千五后,那黑衣男子便沉默了下去。最终,这枚象徵著筑基希望的丹药,被三楼一个包厢以一万五千灵石的恐怖天价拿下! 第八十七章 提升法器 尘埃落定,陆昭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眼中充满了震撼与渴望。筑基丹!一万五千灵石! 这巨大的数字如同重锤敲击著他的心神。他更加坚定了之前的想法:必须想办法拜入碧霞宗!哪怕只是做个外门执事,只要能获得兑换筑基丹的资格和途径,就值了! 他如今才练气七重,距离练气九重大圆满至少还需十年苦功。这十年,他的重心便是积攒资源,提升修为,全力提升傀儡术。 拍卖会结束,陆昭隨著人流前往后堂。缴纳了五百五十灵石后,他小心翼翼地接过了装有养神丹的寒玉瓶和那个封存著碧寒幽水的半尺玉瓮。 陆昭离开拍卖会,回到归云居,他打开禁制,首先取出了那玉瓮。揭开封印,一股极致的寒意瞬间瀰漫开来,静室温度骤降。 玉瓮內,幽暗深邃的液体静静流淌,仿佛內蕴一片微型寒潭,光线靠近似乎都被其吞噬。陆昭仔细感应著其中精纯的水灵之力满意地点点头,將其重新封好,收入储物袋中。此物,是提升百水法盘的关键。 紧接著,他取出了那个寒玉瓶。瓶內七枚龙眼大小、通体浑圆、散发著温润乳白色光晕的丹药静静躺著,正是养神丹。 陆昭估计,若能完全炼化吸收这七枚丹药的药力,他的千丝术定能更进一步,凝聚出五条,甚至运气好衝击六条神识丝线也並非不可能!这將大大提升他操控傀儡的数量和炼製高阶傀核的能力。 第二日清晨,陆昭离开了归云居,径直走向坊市中区一家颇有名气的炼器铺子——张氏炼器房。 铺面不大,但收拾得乾净利落,墙壁上掛著几件寒光闪闪的样品法器。一个看起来二十出头、面容清秀、穿著灰色短打的年轻学徒正在柜檯后擦拭著一法器。 见陆昭进来,他连忙放下手中活计,快走几步,脸上露出热情却略显拘谨的笑容:“这位道友,欢迎光临张氏炼器房,请问您需要打造法器还是修补?” 陆昭环视一圈,直接道:“在下有一件法器,想请贵店的炼器师出手,將其提升至一阶上品。” 年轻学徒闻言,脸上露出一丝为难神色:“提升法器品阶?还是一阶上品,此事非同小可,在下做不了主。家师正在后堂炼器,道友若是不介意,请隨我到偏厅稍候片刻?在下这就去通传。” “有劳。”陆昭点点头。 年轻学徒將陆昭引至旁边一间布置简单的静室,手脚麻利地奉上一杯清香的灵茶:“道友请用茶,稍坐片刻。”说完便匆匆向后堂走去。 陆昭端起茶杯,感受著茶水中蕴含的微弱灵气,耐心等待。约莫半个时辰后,静室的门被推开,一位身材魁梧、国字脸、浓眉大眼的中年汉子大步走了进来。 他穿著一件沾著些许炭灰的皮质围裙,裸露的胳膊肌肉虬结,散发著淡淡的火行法力气息,修为赫然是练气九层。他便是张氏炼器房的掌柜兼首席炼器师,张百铁。 张百铁目光如电,扫过陆昭,声音洪亮:“这位道友,听小徒说,你有法器要提升品阶?” 陆昭起身,拱手道:“正是。在下陆昭,见过张道友。”说著,他从储物袋中取出了百水法盘和那个装有碧寒幽水的玉瓮,放在桌上。“便是此物,一阶中品法器“百水法盘”。在下侥倖寻得一份“碧寒幽水”,想请张道友出手,將其融入法盘,提升法器品阶至一阶上品。” “百水法盘?”张百铁浓眉一挑,眼中闪过一丝讶色,伸手拿起那面法盘,指尖注入一丝灵力感受著其內部流转的水系灵纹。“倒是少见的东西,应该不是我陈国法器,是从越国那传来的吧……”他自说自语。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嗯,结构精巧,灵纹连贯,基础打得不错。”他放下法盘,又拿起玉瓮,揭开一丝缝隙感应了一下,点点头:“一阶上品灵水,碧寒幽水,品质上乘,份量也足。” 他看向陆昭,脸上露出一抹自信甚至带著点傲然的笑容:“提升品阶?没问题!包在我老张身上!不是跟你吹,在这碧霞坊市的一阶上品炼器师里,论处理这种水属性法器,我老张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不然道友你也不会专门找上门来,对吧?”他拍了拍胸脯,发出沉闷的响声。 陆昭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只是问道:“不知张道友有几成把握?需要多久?” “几成把握?”张百铁哈哈一笑,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问题,“道友放心!这种成长型法器,提升品阶的关键在於核心灵材的融合与灵纹的微调,只要材料对路,手法到位,失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况且你这法盘底子好,这份碧寒幽水也是极品,交给我,绝不会出岔子!至於时间嘛……”他略一沉吟,“半月!半月后来取!” 听到对方如此篤定,陆昭心中也安定了几分。他选择这家炼器房,也是事先打听过张百铁的口碑,尤其是他听说此人在处理水属性法器方面確有独到之处。他点点头:“那便有劳张道友了。不知费用几何?” “三十灵石!”张百铁伸出三根手指,“材料你自备,我只收手工费。” 这个价格在合理范围內。陆昭爽快地取出三十枚灵石递了过去:“好,一言为定。半月后,陆某再来叨扰。” 张百铁收了灵石,將法盘和玉瓮郑重收起:“道友慢走,半月后,保管还你一件一阶上品的百水法盘!” 离开张氏炼器房,陆昭走在回程的路上。拍卖会的收穫、法器的升级、修为的稳步提升、傀儡术的精进……一切似乎都在朝著好的方向发展。 他抬头望了望碧霞坊市上空清澈的蓝天,眼神坚定。筑基之路漫长,但他已找准方向,一步步,脚踏实地地向前迈进。 接下来,他便是静待法器升级完成,然后全力炼化养神丹,修炼千丝术,爭取早日修出第五、第六道丝神识丝线! 第八十八章 拿到法器 陆昭从张氏炼器房走出,穿过坊市熙攘的人流,步履沉稳地回到了归云居。 小院木门在身后无声合拢,隔绝了外界的纷扰。他指尖轻点,激活了小院自带的阵法,一层淡青色的光幕如水波般漾开,將整个小院笼罩在內,隔绝了窥探与杂音。 房屋內灵气氤氳,比外界浓郁数倍。陆昭盘膝坐在榻上,並未急於修炼,而是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小巧的玉瓶。瓶身温润,触手微凉。他拔开瓶塞,一股沁人心脾的淡雅药香瞬间瀰漫开来,正是那价值不菲的养神丹。 陆昭倒出一粒龙眼大小、通体浑圆、表面流转著温润乳白色光晕的丹药,仰头服下。 丹药入口即化,並无寻常丹药的苦涩或辛辣,反而如同一泓温热的甘泉,顺著喉管滑落,瞬间化作一股暖洋洋、极其温和的药力,並非直衝丹田,而是如同无形的溪流,无声无息地匯入识海深处。 陆昭感觉自己的神识仿佛被浸泡在一池温度恰到好处的灵泉之中。那感觉並非炽热,也非冰凉,而是一种深入灵魂的滋养。 连日来的奔波而略感疲惫的心神,在这股温润药力的包裹下迅速舒缓、放鬆。 识海中仿佛有细微的尘埃被轻柔拂去,原本清晰的神念感知变得更加澄澈、灵动,如同蒙尘的镜面被细心擦拭,映照出的世界愈发清晰。 一丝丝难以言喻的舒適感从神魂深处蔓延开来,让他几乎要喟嘆出声。这养神丹的效果,温和而滋润。 七日时光,在陆昭沉浸於这种神识被温养、缓慢壮大的奇妙状態中悄然流逝。 当他从深沉的入定中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精光內蕴,神清气爽。他心念微动,神识如无形的触手般悄然探出,轻鬆覆盖了静室之外方圆六十五丈的范围。 小院外树木叶片上的露珠,天上空气中的尘埃,都清晰地映照在他的识海之中。 “六十五丈。” 陆昭细细体悟著神识的变化,虽未能如愿分出第五条神识丝线,但这份增长已然可观。 他估摸著,若能再服用两枚养神丹,第五条神丝应当水到渠成。即便后续丹药效果减弱,无法再分出神识丝线,但是这般显著的神识增长也足以令他欣喜。养神丹的效果,果然同他预料的一样强大,这笔灵石得值当。 陆昭见离与张百铁约定的十五日之期尚有七八日,陆昭毫不迟疑,再次取出一枚养神丹服下。他不打算浪费任何的时间,要將此丹药的药效最大化利用。 八日后,陆昭准时睁开眼。这一次,他清晰地感受到神识的覆盖范围又向外拓展了些许,对细微之处的感知也更为敏锐。虽仍未突破第五条神丝的门槛,但基础已更加浑厚。他不再耽搁,起身整理衣袍,撤去阵法,径直向张氏炼器房行去。 来到张氏炼器房,依旧是那位面熟的学徒接待的他,见陆昭到来,他立刻恭敬地將他引入上次那间静室。“陆道友稍候,师父马上就来。” 果然,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张百铁那魁梧的身影便出现在门口。他手中托著一物,正是陆昭的千水法盘。 只是此刻的法盘,顏色已从原先的深青化作了近乎墨玉般的沉黑,盘体上原本略显粗糙的纹路变得细腻流畅,隱隱有深邃的水光流转,散发出比之前更內敛却更强大的灵力波动。 “陆道友,幸不辱命。”张百铁脸上带著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完成一件得意之作的满足。 他將法盘递向陆昭,“此盘根基著实不错,那“碧寒幽水”分量也足,此番晋升极为顺利。如今它已是一阶上品法器中的精品了。” 张百铁指著法盘核心处几道新添的、如同水波漩涡般的玄奥符纹道:“此盘对冰、水属性法术的增幅,在练气后期修士手中,至少能提升三成威力。若是由练气中期修士催动,增幅效果更为显著,可达五成以上!” 他顿了顿,眼中流露出几分讚嘆,“更难得的是,此次晋升不仅未损其根基,反而將其潜力进一步激发。日后道友若有机缘,寻得二阶灵水、二阶水灵石,再请一位二阶炼器大师出手,將其提升至二阶,也並非不可能之事。” 陆昭接过焕然一新的千水法盘,入手冰凉沉凝,与心神联繫更为紧密,一股沛然的水灵之力在盘內蛰伏,仿佛隨时能听从他的召唤倾泻而出。他心中喜悦,郑重向张百铁拱手道:“张大师技艺精湛,陆某感激不尽。此恩铭记於心。” 离开张氏炼器房,陆昭並未返回归云居,而是径直出了碧霞坊市。坊市內有禁令,严禁施展大威力法术。他需要找个无人的地方,亲自验证这脱胎换骨的法器威力。 陆昭向西疾行十余里,沿途人烟渐渐稀少,直至杳无人跡。陆昭在一片荒僻的山谷前停下脚步。此处地势险峻,两侧山崖如刀削斧劈般陡立,裸露著大片灰黑色的嶙峋岩石,只余狭窄一道裂缝可供深入。 谷內异常寂静,连鸟兽的鸣叫都消失了,唯余呜咽的山风穿行其间,捲起地上的砂砾碎石。 空气中瀰漫著一股草木腐朽与岩石尘土混合的荒凉气息,阳光似乎也被高耸的山崖挡住,投下大片阴影,使得谷中光线黯淡,温度都比外界低了几分。 陆昭深吸一口这微凉、带著荒野粗糲感的空气,目光锁定前方。数丈开外,一面陡峭的灰黑色岩壁尤为突出。岩体稜角分明,透著森然的冷意,像一块巨大而沉默的顽铁,静静地矗立在黯淡的天光下,这正是绝佳的试招对象。 “冰锥术!” 法盘猛然震颤!一股远超以往的寒气瞬间以陆昭为中心扩散开来!他周身一丈范围內的空气似乎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寒意所扭曲,地面迅速凝结起一层白霜,连呼出的气息都化作了清晰可见的白雾。 第八十九章 实力,神识 陆昭低喝一声,心念催动。只见法盘上方,七枚足有尺许长、通体晶莹剔透、散发著刺骨寒气的冰锥瞬间凝聚成型!锥尖寒芒吞吐,锐利无匹。 “去!” 嗖!嗖!嗖! 七道幽蓝寒光撕裂空气,带著尖锐的破空厉啸,狠狠撞在岩壁之上! 噗噗噗噗噗噗噗! 那面坚硬无比的灰黑色岩壁在接触冰锥的瞬间爆裂!坚硬的岩体如同脆弱的朽木,被狂暴的寒冰之力炸开一个个巨大的深坑!碎石如同暴雨般迸射飞溅,带著劲风射向四面八方,撞击在周围的山岩上,叮噹作响,扬起漫天烟尘。 一连串沉闷的撞击声响起。坚硬的岩壁如同豆腐般被轻易洞穿,留下七个深不见底、边缘光滑如镜的孔洞。 陆昭神识一扫,心中微震——这七枚冰锥,竟足足深入岩壁近十丈之深!这威力,已然堪比寻常练气九层修士手持一阶上品法器的全力一击!一阶上品的法盘对法术的增幅,果然恐怖。 紧接著,陆昭眼神一凝,他要试试如今最强的攻击手段! “千重叠浪术!” 嗡! 百水法盘剧烈震颤,盘心仿佛化作了一个微缩的怒海漩涡!陆昭双手掐诀,神识高度凝聚,八道淡蓝色的水灵波纹自他身前凭空浮现,层层叠加,速度极快,最终匯聚成一道仅有尺许宽、却凝练到近乎实质的深蓝色水刃! “斩!” 隨著陆昭一声断喝,那道深蓝水刃无声无息地向前激射而出,速度快得只在空中留下一道淡淡的蓝色残影轨跡。 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令人头皮发麻的切割声响起。 水刃毫无阻碍地没入了岩壁顶端一块凸出的、足有数十丈方圆的巨大岩石之中。下一刻,那块重逾万钧的巨岩,沿著水刃划过的轨跡,上半部分缓缓向下滑落,轰然砸在山谷之中,激起漫天烟尘! 断面光滑如镜,仿佛被神兵利器瞬间切割! 陆昭看著那光滑的断口,饶是早有心理准备,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威力恐怕已经达到了练气期的极限!比他当年在棲霞坡保命用掉的那张小惊雷符,也仅仅稍逊几分而已。哪怕是练气九层修士,若无特殊手段或一阶极品的防御法器,面对这一击,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不知不觉间,我的实力,竟已到了如此地步……”陆昭抚摸著手中温凉的法盘,心中感慨万千。法器、法术、再加上他储物袋中那几具一阶中品傀儡,如今的他的实力在练气期中,绝对已是最顶尖的那一小撮人之一。 测试完毕新法盘,陆昭心满意足地返回归云居。接下来他的目標清晰而坚定——服用剩余所有的养神丹,全力分出第五、第六道神识丝线! 一个月后,归云居静室內。 陆昭缓缓从寒玉榻上起身,一丝难以抑制的欣喜从他沉静的面容上一闪而过。 二十多日前,当他服下第三枚养神丹时,那层阻碍第五条神识丝线诞生的无形屏障便如水到渠成般被衝破。神识覆盖范围一举突破七十丈大关,感知愈发敏锐入微。 隨后的二十多天里,他马不停蹄,接连服下第三、第四、第五、第六……枚养神丹。 养神丹的药力如同甘霖,持续滋养壮大著他的识海。神识覆盖范围稳步提升,从六十丈一路攀升至七十五丈,神识的增强对灵气的感应、对自身法力的掌控都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然而,第六条神识丝线却如同雾里看,始终未能凝聚成形。 就在陆昭以为第七枚丹药也无力回天,准备接受现实时,最后一枚养神丹却给了他一个巨大的惊喜!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或许是厚积薄发,或许是运气使然,当那温润的药力再次涌入识海深处时,一股前所未有的凝练感骤然涌现。原本分散、磅礴的神识之力,在某种玄妙的牵引下,如同百川归海,迅速凝聚、压缩、蜕变……最终,一道比之前五道更为坚韧、更为灵动的神识丝线,在他识海中清晰无比地诞生了! 第六条神识丝线! 神识覆盖范围再次扩大,稳稳停留在八十丈,除却神识扩大,感知的精度与操控的灵活性,也有了质的飞跃,这对他炼製傀儡也帮助巨大! 第六条神识丝线分出后,他在欣喜之余,也敏锐地察觉到,服用最后一枚养神丹时,药效已经远不如前几枚那般显著。 他心中瞭然,此丹对他神识的滋养效果已近饱和。想要再分出第七、第八乃至第九道神识丝线,要么依靠漫长岁月的水磨工夫,日復一日地锤链神识;要么,就需要寻找品阶更高、效果更强的滋养神识的丹药或天材地宝。而后者,所需的数量恐怕也是极其惊人,绝非区区几枚养神丹可比。 “罢了,贪多嚼不烂。如今六道神丝,神识强度在练气期中已属顶尖,足以应付绝大多数情况。”陆昭很快平復心境,做出了决断,“《千丝术》的修炼,暂且搁置。未来几年,当以修为精进与傀儡术提升为重中之重!” 他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五年之期,看似不短,但对於衝击一阶上品傀儡师的目標而言,实则紧迫。按部就班,循规蹈矩,五年后別说达到一阶上品,恐怕连门槛都难以真正触摸到。 “不能再等了。”陆昭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水灵龟傀……是时候再次挑战了!” 诚然,以他目前的傀儡术造诣,强行炼製一阶中品里也属难度较大的水灵龟傀,风险很大,极大可能是亏损大量灵石。但他已不愿再等。他需要这种高难度的挑战来磨链自己的傀儡术,哪怕付出些灵石,也在所不惜。 况且,这两年他也多方打探过加入碧霞宗的消息,除了年龄、修为这两条硬槓槓,拥有高深的修仙百艺,尤其是如傀儡术这般稀少的技艺,无疑会大大增加成功的砝码。提升傀儡术,势在必行。 第九十章 再见胡明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陆昭便离开了归云居。他首先去了灵傀楼找林远山。正如之前得到的消息一样,林远山合作的大型猎妖团並非专攻龟类妖兽聚集区,手中一阶中品龟尸存货极少,只能承诺每两三个月尽力提供一具,这数量杯水车薪,根本不够陆昭的消耗。 陆昭没有多留,他的目標很明確——胡明。 半年前,当他首次萌生炼製水灵龟傀的念头时,便想到了这位曾一同来碧霞坊市的旧识。 还记得当时他说他要去“沉沙泽”,此地正是龟鱉类妖兽繁衍生息的著名险地之一。半年前陆昭登门拜访,胡明第一时间还没认出他,等他一番解释和加上提及一陆上的旧闻,才让胡明確认是他。 还记得胡明当时说被他骗了好些年,要他罚酒三杯,当然这些都是玩笑话。 不过当胡明得知陆昭来意,也说了他还没去过沉沙泽,但是的確要去了,一个月后就准备出发了。 最后他拍著胸脯保证,待他下次从沉沙泽回来,定会给陆昭留足分量的龟尸,让他半年后再来。 如今,半年之期已至。 陆昭熟门熟路地来到黑石巷那座熟悉的小院前,抬手敲响了木门。 “吱呀”一声,门开了。开门的正是林瑶。数年不见,她眉宇间少了几分当年的青涩,多了几分温婉与干练,修为也精进到了练气六层。 “陆道友?”林瑶见到陆昭,略显疲惫的眼睛瞬间一亮,掠过一丝惊喜,隨即连忙侧身让开,小院里晾晒的几件粗布衣裳隨著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快请进。胡大哥他刚出去找队里的兄弟商议下次猎妖的细节了,不过他说你这几天必定会来,特意交代我在家守著。他算著时辰,应该快回来了。” 陆昭笑著点头:“叨扰了。”他隨林瑶走进略显拥挤却整洁的小院。堂屋不大,陈设简朴,一张磨损了稜角的方桌和几条板凳占据了大半空间。林瑶很快奉上一杯滚烫的清茶,浅绿的茶汤在白瓷杯里氤氳著热气。两人隔著方桌,在裊裊茶香中简单寒暄了几句。 果然,刚坐下一刻钟光景,院外石板路上便传来急促而熟悉的脚步声,胡明的声音传来:“哈哈哈,陆兄!我就算著你该到了!”话音未落,人已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风尘僕僕,但精神头十足,脸上带著掩不住的喜色。 陆昭起身相迎,笑道:“看胡兄满面春风,想必此次沉沙泽之行,收穫颇丰?” “嘿嘿,托陆兄的福,还行,还行!”胡明搓著手,毫不掩饰得意,“兄弟们齐心协力,总算没白跑一趟,还顺手宰了几个不开眼的劫道蠢货。”他话锋一转,看向陆昭,“陆兄是为那龟尸来的吧?放心,早就给你备好了!知道你用得著,这半年在沉沙泽,但凡是像样点的龟妖,兄弟们都没放过,全给你留著呢!” 他边说边从腰间解下一个鼓鼓囊囊、散发著淡淡腥气和土腥味的特製兽皮袋,“哗啦”一声倒在堂屋中间的空地上。八具形態各异、大小不一,但都散发著浓郁妖气和土、水属性灵力的龟类妖兽尸体出现在眼前。 有的龟甲厚重如岩石,布满尖刺;有的则相对扁平,甲壳上有著奇异的水纹;共同点是甲壳完整,妖气未散,显然都是精心挑选、及时处理过的上品材料。 “一阶中品,八具整!”胡明指著地上的龟尸,豪气干云,“按咱们之前说好的市场价,五十灵石一具,一共四百灵石!陆兄验验货?” 陆昭的目光如同精密的尺子,快速而仔细地扫过每一具龟尸——甲壳的硬度与光泽度、骨爪的完整度、血液灵力的浓郁程度……他的眼底闪过一丝满意的光泽。 这价格確实公道,甚至比坊市黑市里零散收购还要便宜些,显然是胡明念著旧情。他点点头,也不废话,直接从储物袋中取出四百下品灵石,递给胡明:“胡兄办事爽快,价格公道,陆某信得过。这是灵石,请收好。” 胡明接过灵石,掂了掂,咧嘴一笑:“痛快!跟陆兄做生意就是省心!”他收起灵石,又热情地招呼陆昭坐下,“来来来,陆兄,既然来了,別急著走。咱哥俩好久没见了,正好聊聊。阿瑶,再去弄点酒菜来!” 陆昭见胡明兴致高昂,便也笑著坐下。两人推杯换盏,胡明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地讲起这两年带著队伍在沉沙泽……等地猎妖的惊险经歷,遭遇的奇闻异事,还有与其他猎妖队、劫修斗智斗勇的种种。 他讲得绘声绘色,唾沫横飞,言语间充满了刀头舔血的豪迈与义气。陆昭则安静地听著,偶尔插言询问几句,分享些自己在碧霞坊市炼傀、修炼的平淡日常。一个多时辰閒聊在轻鬆的氛围中很快过去。 见时辰过去许久,陆昭准备起身告辞。胡明见陆昭要走也没挽留,他和林瑶將他送至院外。 “陆兄,以后再有这种好买卖,记得还找我老胡!”胡明拍著胸脯保证。 “一定。”陆昭拱手,“胡兄、林道友,保重。” “保重!” 离开黑石巷,陆昭径直回到归云居。他了十多天时间,將这八具珍贵的龟尸仔细处理、分门別类地收好。龟甲、龟骨、蕴含妖力的精血、乃至一些特殊的器官,都需妥善保存,以备炼製水灵龟傀时使用。 做完这一切,陆昭走到洞府门口,取出一块早已准备好的木牌,郑重地掛了上去。木牌上只有两个遒劲有力的字——闭关。 接下去的几年,除了必要的补充丹药、採购傀儡材料、以及出售部分成品傀儡换取灵石外,他不会再踏出归云居一步。所有的精力,都將投入到修炼与那艰难却至关重要的水灵龟傀炼製之中。 洞府石门缓缓关闭,隔绝了外界的光线,也隔绝了纷扰。石室內,只剩下陆昭沉静如水的目光,以及那堆象徵著挑战与希望的材料。水灵龟傀的炼製之路,正式启程。 第九十一章 五年后,猜测 五年后,归云居。 陆昭轻抚著手中半人高、磨盘般大小的水灵龟傀。冰冷的龟甲触手温润。 角落堆叠著炼製失败的残肢断臂,各种金属木料散乱一地,工作檯上刻刀凿痕深刻,几瓶丹瓶散落一旁,瓶口处有灵光微弱流转。 这五年,他宛若苦修之士,每月仅外出一至二次,採买丹药、收集材料、出售傀儡。 两年前,凭藉不间断的丹药辅助,陆昭终於突破至练气八重。欣喜之余,他只觉距离练气九层更近一步。 然而,练气八重的修炼,却给了他当头一棒。仅仅一层之差,陆昭便感到法力积累速度骤降三成有余。彼时他刚满三十七岁,距气血大限尚有二十多载光阴,所以也没那么焦急。 他静心復盘缘由。其一,修为愈高,进境自然愈艰。同样的灵脉灵气与丹药,对练气七重和八重的效果不可同日而语,如同涓流更难填满日益深邃的水潭。 其二,则是缺乏名师指引,诸多关窍只能耗费大量心力自行摸索,无形中拖慢了步伐,每一次小小的尝试都需付出更多时间的代价。 第二条路暂时闭塞,如今想完全解答他之疑惑唯有筑基修士,可筑基修士岂是他轻易能请教的?陆昭心一横,索性增加了丹药用量:每月碧水丹增至五枚,水灵丹增至两枚。如此投入,才勉强维持住原先的修炼速度。 这般服用丹药的代价便是,售卖铁木卫所得灵石几乎尽数填进了丹药中。若非有冰风狼傀持续带来进项,他这五年的收支几乎堪堪相抵。饶是如此,陆昭只勉强將积蓄从三千多灵石攒到了五千八百余。 毕竟接近一百八十灵石冰风狼傀实在不便宜,加上还有其他傀儡竞爭,他每年也不过出手十余具。 至於水灵龟傀的炼製,前几年俱是亏损,直到两年前方扭亏为盈。经年累月之下,在此傀上才勉强做到收支相抵。 回望这五年,陆昭心中感慨万千:修行愈后愈艰,傀儡一道亦如是。他曾计划衝击一阶上品傀儡师,如今却连门槛都未曾触及。 如今的他別说一阶上品傀儡,就连那“藤蛇”傀儡也毫无把握,毕竟他仅有四份炼製材料,他实在不敢贸然尝试。按陆昭所想,唯有成功炼製出藤蛇,方算触及一阶上品。 一念及此,他心中轻唤:“傀珠。” 熟悉的透明面板霎时显现: 姓名:陆昭 修为:练气八层(中品水灵根) 寿元:四十/一百二十 主修功法:《小灵雨诀》 法术:其余法术大成、千重叠浪术(小成-八重)、千丝术(六道神丝) 傀儡术(一阶中品) 铁木卫(成功率:六成五) 冰风狼傀(傀核)(成功率:三成五)(傀身)(成功率:六成) 水灵龟傀(傀核)(成功率:二成五)(傀身)(成功率:五成) 望著面板数据,陆昭微微一嘆。这五年並非全无寸进,然距心中目標,终究差了些许火候。 修为方面倒是勉强能接受,主要还是傀儡术方面差一些。 他估计,起码冰风狼傀傀核的炼製成功率要至少提升到五成,他才敢去炼製“藤蛇”傀儡。 陆昭摇了摇头,不打算再去想这些事情,还接下去最重要的事情是准备“登霞大会”,大会还有一月就要开始了。 这五年里,陆昭虽然出去不多,但也没有放弃关於登霞大会的情报,除却陈梳桐那,陆昭还让赵小树儘量完整的去搜集市面上的消失。 除了这两条线,陆昭还询问过林远山,只可以三条路的到的消息都不多。 陈梳桐那,她也和陆昭挑明了,她知道的就这些,早在前两年都和他说过了。 赵小树那,也如同陆昭所料,努力打探之下,所得不过是把坊间流传的那些零散传闻和已知消息拼凑得更完整些。 只有林远山处,终於带来了一丝不同。这位提点他,入门考核之时,不必再拘泥於惯例的“仰慕仙宗、心向大道”等冠冕堂皇的託词。林远山劝他,可以更明確地、更直接地说出自己能为碧霞宗做什么,想得到什么,目標越清晰务实,或许越能契合宗门所需。 他还给了陆昭一道符籙,说是想了解详细的情报可以去西区找一位叫做吴平的人,那人平时就在西区-黑水巷经营一家“吴记杂货”。 陆昭在得到林远山的消息后,立刻向他行礼道谢。 他心中也有了思量,心中瞭然:碧霞宗高层,恐怕早就不信那些年长散修入宗的“忠心”之辞。 这推断合情合理。年岁已长、在散修界摸爬滚打多年的修士,心性、观念早已定型,宗门岂会天真地相信其真心归附?稍加推想,这类招募的核心目的便昭然若揭——非为传道授业,实是为宗门“做事”。 “也对,”陆昭的指尖轻轻敲著龟壳边缘,“自己这些被招募的散修,起步至少也是练气后期。能在灵气匱乏、资源短缺的散修界挣扎到练气后期的人,心智、韧性,乃至实战经验和处理实务的能力,都不会差到哪里去。这不正是现成的、即战力极强的“做事”人选么?正是宗门所需的把棘手任务完成的熟练人手。” 想到这点,陆昭一直提著的心也缓缓放下。若真如他所猜测,那么凭他的修为、年龄,加上多年磨礪出的经验和这份“务实”的姿態,进入碧霞宗谋个外门执事之位,应非难事。 要知道四十岁的练气八层,在芸芸散修中,確实已称得上出类拔萃,起码明面上他仍存有不小的衝击筑基之境的希望。 陆昭离开归云居,信步朝坊市方向走去。刚踏入坊市不久,他便觉察出几分异样——大街上人流明显比往日稠密了许多。 往来者多半修为不俗,气息或沉凝如山,或锋芒毕露,透著一股不同寻常的悍利与机锋。 “坊市里的人流,怕不是比平日多出三成……”陆昭目光扫过熙攘的人群,心头暗忖:“哪怕只是外门执事诱惑也不小。” “也对,稳定得到筑基丹的渠道,不就只有碧霞宗有吗?”他在心中自问自答。 上架感言 今天下午刚接到通知,明天中午12点上架,求个首订。 以前看別的小说作者天天日万,以为很容易,自己写了才知道有多难。 说一下以后的更新计划,以后能保证最低每天2更4000字,儘量6000字,要是有特殊情况无法更新我也会提前通知书友们,这本书我不会太监的,哪怕成绩再差,我也会去写完。 还有就是明天12点后会发五更,10000字,后天和大后天看情况,但是一定也在6000字以上。 最后喜欢的书友,再次求首订,谢谢书友支持! 第95章 李娘子(求首订) 第95章 李娘子(求首订) 陆昭走在青石长街上,脚步比平日快了几分。两侧摊位鳞次櫛比,叫卖声、 討价还价声嘈杂依旧。 他拐进西区黑水巷一条僻静小巷,青苔湿滑的石板路尽头,是间掛著“吴记杂货”木牌的陈旧铺面。 他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柜檯后坐著个二十出头的青年。此人一身灰布短打,手指关节粗大,正低头用銼刀打磨一块兽骨,闻声抬眼时,眸子里精光一闪即逝,正是吴平。 “这位道友?”吴平放下骨片,抹了把额角汗渍,“有何事找我?” 陆昭点头,没多说什么,从袖中取出一张叠成三角的淡黄符籙,符纸边缘磨损,正中却以硃砂绘著一枚精巧的楼阁印记。吴平接过,指尖在印记上摩挲片刻,点头道:“林楼主引荐的?跟我来。” 他起身推开后墙一处暗格,露出仅容一人通过的窄缝。陆昭紧隨其后,踏入一条向下倾斜的甬道。土壁渗著水珠,两侧嵌著萤石,幽绿光芒勉强照亮脚下湿滑石阶。空气沉闷,混杂著泥土腥气和隱约的霉味。下行约莫半盏茶功夫,前方豁然开朗。 一片难以想像的巨大空间在黑暗中铺展开来。 穹顶高逾十丈,无数夜明珠镶嵌其上,酒下清冷光辉,將下方照得亮如白昼。 青石板铺就的街道纵横交错,两侧石屋店铺林立,旗幡招展。人流如织,却诡异地寂静,只闻脚步轻踏石板的沙沙声,以及压得极低的交谈声。更远处,隱约可见雕樑画栋的楼阁轮廓,气派非凡。此地规模,竟比周家坊市的地面主街还要恢弘! 入口处立著两名黑袍修士,气息沉凝如渊,赫然是练气后期修为。吴平示意陆昭上前,低声道:“规矩,生面孔入市,五块灵石。” 陆昭依言奉上灵石。左侧黑袍人面无表情地递过一枚黑铁令牌,正面刻著“乙亥七八”,背面则是一道繁复的禁制符文。“凭此牌进出。莫用神识窥探他人,莫生事端,违者“死”。”声音冰冷,不带丝毫情绪。 吴平待陆昭收好令牌,才引著他步入主街,边走边低语:“此地是碧霞宗內几位大人物经营,背景通天。常年有筑基前辈坐镇巡查,道友切记谨言慎行,否则————”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陆昭一眼,“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陆昭心头一凛,点头应下。目光扫过两旁店铺,符籙、丹药、法器、灵材琳琅满目,甚至有几家专售罕见典籍与阵盘的铺子,门面气派,进出者皆气息不俗。 “此地每月十五有场暗拍”,”吴平指向远处一座飞檐斗拱的三层黑楼,“好东西不少,筑基丹都曾出现过。” 陆昭心中一动:“如何参与?” 吴平瞥了他一眼,嘴角扯出个似笑非笑的弧度:“別想了。暗拍只认玄”字令,非受邀不可入。你若真想去,不妨去那几家大铺子碰碰运气。他们手头或有零星名额,前提是————你在他们那儿够灵石。” 陆昭默默记下,不再多问。行至一处十字街口,吴平停下脚步,朝角落一个掛著“百晓”布幡的摊位扬了扬下巴:“李娘子,生意上门!” “来了。” 一个柔美清越的嗓音应声响起。布帘掀开,走出一位身著月白襦裙的女子。 她约莫二十一二年纪,云鬢轻綰,斜插一支白玉簪,眉眼如画,肌肤胜雪。身段窈窕,行走间裙摆微漾,似弱柳扶风,偏又带著一股干练利落之气。尤其那双眸子,清澈如秋水,顾盼间却隱含锐利,修为更是赫然已达练气七层! 陆昭眼底掠过一丝讶异。黑市鱼龙混杂,血腥暗斗屡见不鲜。这般容貌修为俱佳的女修,纵是经营情报,也多是隱於幕后,极少亲自拋头露面接洽生客。 眼前这位李娘子,不仅现身於此,气度更是从容自若,仿佛身处自家雅室。 她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因她的存在而变得纯净了几分。 “这位道友想打听什么?”李娘子眸光在陆昭身上一转,落落大方,唇边绽开温婉笑意。 陆昭定了定神,迎著那清澈目光,点头吐字清晰:“登霞大典。”声音在刻意压低的环境中,依然显得乾脆利落。 “登霞大典么?”这位李娘子,闻言眉眼间露出一丝瞭然,显然对此非常熟悉。 “简略版五块灵石,不过只是明面消息集录,各处都能打听到。详细版一百灵石,內含主持此次外门遴选的三位庶务堂內门执事性情偏好。” 101看书 海量好书在 101 看书网,101????????????.??????等你寻 全手打无错站 “还有就是歷届大典潜规、竞爭者背景、应答机要————乃至如何避开某些“意外”。”她顿了顿,唇边笑意深了些,“我李雪柔在此立足七年,靠的便是“信”字。吴道友可作保。” 吴平抱著胳膊,重重点头:“李娘子的话,在黑市里是金字招牌。” 一百灵石!陆昭心头微震。这价格足以买件一阶中品法器。但想到登霞大典关乎道途,他深吸一口气,从储物袋中数出一百枚莹润灵石,递给李雪柔。 李雪柔素手轻拂,灵石消失不见。隨即取出一枚青色玉简递过:“道友爽快。” 陆昭接过玉简,神识沉入。开篇便是三位执事的画像与名讳,其后密密麻麻罗列著他们的出身、过往行事风格、甚至对某些问题的特殊偏好。 再往后是近五届大典的详细流程、曾出现的意外事件分析————信息之详尽,远超他预期。尤其末尾一段关於“应答机要”的提示,直指碧霞宗遴选核心,字字珠璣。 “多谢。”陆昭收起玉简,朝李雪柔拱手,又转向吴平递过五枚灵石,“有劳吴道友引路。” 离开那方喧闹又死寂的地下世界,重见天光时,坊市的嘈杂人声扑面而来。 陆昭握紧袖中玉简,步履不停,径直朝归云居方向走去。 登霞大典在即,他需爭分夺秒,將这价值一百灵石的情报,一字一句刻入心底。 第96章 交谈(求首订) 第96章 交谈(求首订) 回到归云居那间临时的静室,陆昭盘膝坐下,指尖摩挲著李雪柔的那枚温润玉简。 神识沉入其中,关於登霞大典的诸多细节如涓涓细流般涌入脑海。 玉简內容详实,远超他此前打探到的零碎消息。 其中不仅详细记录了碧霞宗歷年登霞大典的流程、注意事项,更著重分析了此次负责大典的三位执事—一赵曲舟、田不凡、云蓝翼—的性情偏好、处事风格,甚至细致到面对不同执事时该如何措辞应对。 “赵曲舟,性喜务实,厌恶浮夸,尤重修士根基扎实与否————田不凡,出身庶务堂,精於算计,对修士能为宗门创造的价值极为看重————云蓝翼,性情冷峻,寡言少语,出自戒律堂,最重规矩与心性————” 陆昭一一记下,这些信息在关键时刻或许能成为叩开山门的细微助力。 而玉简最后部分,那所谓的“应答机要”,则与他心中所想不谋而合。 其一,展现价值。修为境界、斗法战力、所擅长的修仙百艺,此三者乃核心。大典虽每次侧重或有不同,但万变不离其宗,大抵逃不出这三样。他练气八层的修为、傀儡术的造诣,便是他最大的依仗。 其二,表明態度。玉简直言不讳,碧霞宗设有“问心鉴”类法器或阵法,旨在探查修士本心,虚言偽饰极易被识破。 对此,玉简给出的建议竟异常“耿直”:若问及为何加入宗门,可直接坦言“为筑基丹而来”。这看似功利,实则契合了宗门筛选“可用之才”而非“清修隱士”的潜在需求,反显得坦诚无偽。,甚至暗含一丝宗门默许的默契与冷酷。 细细咀嚼完玉简內容,陆昭心中最后一丝因未知而產生的忐忑也隨之消散。 前路虽艰,但至少规则已明,剩下的,便是全力以赴。 就在陆昭思考如何加入碧霞宗时,碧霞坊市东南百里外,青霞山云雾繚绕,灵气沛然。山腰处,一座气势恢宏的大殿依山而建,飞檐斗拱,灵光隱现,此正是碧霞宗掌理宗门俗务的中枢一庶务堂所在。 殿內,幽深开阔,数根巨大的灵木樑柱支撑起高耸穹顶。檀香裊裊,缠绕於空旷的殿堂之中,几案旁堆积的玉简卷宗散发著无声的繁重压力。 一位身著玄色道袍、面容精於的中年男子,正对著上首一位鬚髮微白、身著玄黑色道袍的老者躬身稟报,语气带著忧虑:“堂主,此次登霞大典,当真要录取如此多的散修?” “此数量远超往年,恐达二百之数————其他几堂诸殿,尤其是那些有望筑基的弟子所属的派系,定会对此颇有微词。毕竟这些散修一旦入门,便是与他们爭夺筑基丹名额的潜在对手啊!” 上首的老者,正是庶务堂堂主张启岳。他闻言,缓缓放下手中一枚记录著宗门各处物资损耗的玉简,锐利的目光扫过中年执事,声音低沉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威严:“微词?呵,不满?那让他们来告诉我,宗门积压的那些耗时费力、风险不低油水又不大的强制任务,该由谁去完成?” “是让那些只知埋头苦修、不通人情世故、连下山採买都嫌耽误时间的年轻外门弟子去吗?” 他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敲击著光滑的紫檀木桌面,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嘆息:“老夫又何尝愿意招纳这些年岁偏大、心思复杂的散修?”一声几不可闻的嘆息,带著深深的疲惫。 “可形势比人强!宗门铁律,弟子一年只需完成一件强制任务。老夫身为庶务堂堂主,总不能以堂主之威,强行摁著他们的脑袋,逼迫他们一年做上两件、 三件吧?那样,诸位老祖的案头,怕就全是弹劾告状的玉简了!” 张启岳的目光陡然锐利起来,直视著中年执事:“你“吕方”若真有本事,能让那些弟子们心甘情愿地一年多做一件强制任务,老夫立刻削减一半名额!你能办到吗?” 中年执事吕方被这目光刺得一缩,额角渗出细汗,吱吱呜呜道:“堂主———— 堂主说笑了,属下————属下哪有这等本事————”结结巴巴的声音显得异常微弱。 “既无此能,便休要再提!”张启岳冷哼一声,语气转冷,“回去告诉那些心有不满的人,我庶务堂可以不招这么多散修。” “但,从明年起,所有弟子的强制任务额度,从一年一件,提升至一年两件!让他们自己选!“要么,点头同意,老夫此刻就削减名额!要么,不同意,就统统给老夫闭上嘴!安分守己!莫要再来试探老夫的底线!” 吕方脸色一白,慌忙躬身行礼,声音带著前所未有的惊惶和急促:“堂主息怒!属下————属下绝无试探之意!万万不敢!只是————只是代为转达些许杂音————属下绝无他意!” “属下告退!告退!”话未说完,他已仓皇转身,踩著虚浮跟蹌的步子,快速向殿门挪去,玄色的袍袖微微抖动,显出內心的极度慌乱。 “等等。”就在他即將退出殿门时,张启岳的声音再次响起,平淡却带著无形的压力,“登霞大典,一个月后举行。此次由赵曲舟、田不凡、云蓝翼三位执事主持。” “你身为庶务堂负责此事的內门执事,需与他们好好配合。老夫不想看到任何紕漏,更不想听到任何因“配合不力”而產生的閒言碎语。明白吗?”最后几个字咬得极重。 吕方身形一僵,隨即深深一揖到底,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堂主放心!在下定当竭尽全力,与赵、田、云三位执事精诚合作,確保大典万无一失!” 看著那抹玄色的身影如同惊弓之鸟般逃也似地消失在殿门之外,张启岳这才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缓缓靠回宽大冰冷的椅背,望著殿外翻涌的云海,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疲惫与深邃,低声自语:“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第97章 登霞大典 上(求首订) 第97章 登霞大典 上(求首订) 一个月后,卯时初刻。 登霞大典的举办地—一碧霞坊市一片由白玉铺就的巨大广场上,已是人头攒动,喧囂鼎沸。 陆昭身著素净的青袍,早早便抵达此处,寻了广场边缘一处相对僻静的石阶坐下调息。他自光扫过四周,心中亦是微惊。 广场之上,黑压压一片,粗略估计,人数竟不下两千!其中左侧人数较少,约莫百余人,多是些面容稚嫩、眼神或好奇或紧张的孩童少年,由家人长辈陪同,显然是来参加外门弟子选拔的。 而右侧,则清一色是气息沉凝、年龄不一的练气后期修士,数量竟有近千之眾!这些人或闭目养神,或低声交谈,或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竞爭者,空气中瀰漫著一股无形的紧张与肃杀之气。 如此多的练气后期散修齐聚一堂,只为爭夺那有限的入门名额,足见碧霞宗筑基丹诱惑之大,也可见散修道途之艰难。 半个时辰后,天际尽头传来低沉的嗡鸣,由远及近,迅速放大。广场上所有修士不约而同地抬头望去。 只见两艘庞然大物破开云层,缓缓驶来,投下的阴影几乎笼罩了小半个广场!其形制与周家那艘流云舟有几分相似,但体积却大了何止数倍? 通体由某种泛著青玉光泽的灵木打造,船身线条流畅而厚重,表面鐫刻著繁复的云霞灵纹,此刻正流转著淡淡的灵光,將周遭的云雾都排开。 船首並非兽首,而是雕刻著巨大的碧霞宗徽记——一轮初升朝阳映照霞光。 仅仅是悬停在那里,便散发出令人心悸的磅礴灵压与威严。 “好大的手笔————”陆昭心中暗嘆,眼中闪过一丝震撼。这两艘飞舟,任何一艘都远胜周家那艘,这才是真正大宗门的底蕴。 飞舟悬停,舱门开启。两队人影鱼贯而下。一队身著靛蓝色道袍,气息大多在练气中期,行动间井然有序,神色肃穆,正是碧霞宗的外门弟子。 另一队则身著黑色衣袍,腰悬令牌,气息更为沉凝,皆为练气后期,眼神锐利如鹰,正是负责维持秩序和执行具体事务的外门执事。 最后,三道身影自飞舟主舱飘然而下,凌空虚踏数步,稳稳落在广场前方的高台之上。三人皆身著代表內门执事身份的玄色道袍,气息渊深,赫然都是筑基修士! 无需他人介绍,陆昭目光扫过,脑海中的信息瞬间与眼前之人对应起来:居中那位面容方正、眼神沉稳的,应是赵曲舟;左侧那位身形微胖、脸上带著习惯性笑容却目光精明的,是田不凡;右侧那位面容冷峻、薄唇紧抿、眼神如寒潭般不起波澜的,必是云蓝翼无疑。 三位筑基执事落地后,赵曲舟对身旁一位三十余岁、气质干练的外门弟子微微頷首。那弟子立刻上前一步,运足灵力,声音清晰传遍整个广场:“奉宗门令諭,登霞大典即刻开始!所有参加外门弟子选拔者,列队於广场左侧!所有参加外门执事选拔者,列队於广场右侧!不得喧譁,不得拥挤,违者取消资格!” 人群立刻如潮水般分开,涇渭分明。陆昭隨著人流,匯入右侧那支由近千名练气后期修士组成的庞大队伍。 左侧的孩童少年们,在几位外门弟子的引导下,开始逐一检测灵根资质与骨龄。而陆昭他们这近千人的队伍,则被引领至广场后方一片由高大院墙围起的建筑群前。院门开启,眾人被带入一个宽敞的庭院,庭院一侧排开十间静室。 一名黑衣执事立於院中,声音冷硬:“一次进入十人,入內后依指示行事。 前十人尽数出来,后十人方可进入。开始!” 很快,第一组十人步入其中一间静室。陆昭凝神观察。仅仅半盏茶功夫不到,静室门开,竟有六人脸色难看地走了出来,眼神中难掩失落与不甘。又过了半盏茶,剩余四人才陆续走出,神色稍定,被一旁等候的执事示意站到庭院另一侧等候。 紧接著,第二组、第三组————规律很快显现:但凡提前出来的,要么是气息是练气七层,要么就是那些虽在练气八层、九层,但面容已显老態之人。 陆昭心中瞭然,这第一关,考校的便是年龄与修为!碧霞宗显然更倾向於招收年富力强、潜力更大的修士,那些虽修为高但年龄大的,筑基希望渺茫者,首轮便被无情淘汰。 101看书 看书首选 101 看书网,101????????????.??????隨时享 全手打无错站 队伍缓慢而坚定地向前移动。庭院另一侧,通过第一关的人数在缓慢增加,而被淘汰者则黯然离场。空气中瀰漫著压抑的紧张感。 半个时辰后,终於轮到了陆昭所在的一组。他隨另外九人步入静室。室內陈设简单,只有十块磨盘大小、温润洁白的玉石一字排开。 “將手掌置於玉石之上,不得运功抵抗。”一名黑衣执事面无表情地吩咐。 陆昭依言將手按在冰冷的玉石表面。玉石內部立刻亮起微光,表面浮现出八道清晰的淡蓝色光痕。陆昭心知,这代表他练气八层的修为。紧接著,光痕下方又浮现出两个古朴的篆字——“四十”。这正是他的骨龄。 执事目光扫过十块玉石,迅速报出结果:“甲一、甲三、甲四、甲六、甲八、甲十,落选,退出去!” 被点到编號的六人,脸色瞬间灰败,有人嘴唇翕动似想说什么,但在执事冰冷的目光下,终究颓然低头,默默退出静室。 待六人离开,室內只剩下陆昭等四人。执事开始逐一询问:“姓名,籍贯,简要经歷,可擅长何种修仙百艺?” 轮到陆昭,他平静回答:“陆昭。北原郡人士。曾在长风郡周家担任客卿十余载。七年前迁至碧霞坊市定居。略通傀儡之术,为一阶中品傀儡师。” “傀儡师?一阶中品?”那负责记录的执事闻言,笔尖微顿,略带惊讶地抬眼看了陆昭一眼,但並未多言,只是迅速在玉册上记录下来。 > 第98章 登霞大典 中(求首订) 第98章 登霞大典 中(求首订) 问询完毕,陆昭四人也被带到庭院另一侧,与之前通过者站在一起。时间一点点流逝,直到深夜时分,所有人才全部考核完毕。原本近千人的队伍,此刻仅剩下四百余人,淘汰率超过一半!留下的,清一色是练气八层、九层,且年龄相对较轻的修士。 隨后,这四百余人又被带至另一个更大的院落。院中仅有一间静室,门口有执事把守,要求眾人依次单独进入。 这次速度极快,不过半盏茶功夫,便有一人出来,紧接著下一个进去。轮到陆昭时,他步入静室,只见室內中央摆放著一块半人高的青色玉石,散发出淡淡的灵压。玉石旁站著一名黑衣外门执事。 “看著问心石,回答我的问题。”黑衣外门执事声音平淡,“你为何欲加入我碧霞宗?” 陆昭目光坦然直视青色玉石,按照玉简所授,朗声道:“在下散修出身,道途艰难。久闻碧霞宗乃陈国大宗,底蕴深厚,功法齐全,更有筑基丹赐予弟子。 晚辈此来,一为求得宗门庇护,精进修为;二为那筑基丹,搏一个筑基长生之机!愿为宗门效力,以酬恩泽!” 话音落下,那青色玉石表面光华流转,微微一亮,隨即恢復平静,並未出现任何警示异象。 黑衣外门执事点点头,面无表情道:“可以了,出去吧。” 陆昭依言退出。屋外已有不少人在等候,个个神情复杂,有忐忑,有期待,也有如释重负。三个多时辰后,所有人都完成了这第二关“问心”之考。 庭院上空,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一艘线条流畅的飞舟静静地悬浮在百余丈高的空中。舟体庞大而沉默,带著一种属於强大宗门的厚重威压,俯视著下方芸芸眾生。 舟內一间布置雅致的舱室內,瀰漫著上好灵檀木的幽幽暗香和一丝极淡的灵茶清气。赵曲舟、田不凡、云蓝翼三位內门执事围坐在一张光润如墨玉的案几旁。 赵曲舟看著手中玉册上密密麻麻的名字和简要信息,眉头微:“此次符合基础条件者,尚有四百二十三人。然宗门此次仅对外门执事开放二百名额。如何取捨,二位师弟可有高见?” 田不凡捋了捋短须,眼中精光一闪,率先开口:“依我看,年过五十者,筑基希望降低,不如先行剔除。” 赵曲舟沉吟片刻,点头道:“田师弟所言在理。年过五十者,潜力有限,可去。”他指尖灵光微动,在玉册上划过,瞬间便有百余人名暗淡下去。 “如此,尚余三百二十多人。”田不凡看著剩余名单,又道,“问心一关,虽大多人依“机要”坦言为筑基丹而来,但仍有少数人言语闪烁,或刻意標榜清高,或隱含怨懟,其心不诚。此等心性不佳者,纵有修为,亦恐生事端,不如一併剔除。” 赵曲舟再次点头:“心性亦是根本。问心石虽未示警,但其回答流露之情绪,记录玉简中亦有体现。当去。”又一批名字黯淡下去。 “嗯,现下还剩二百二十八人。”田不凡看著名单上剩余的光芒,脸上露出那副习以为常的精明笑容,“名额仅二百,尚多出二十多人。依我看,当优先录取身负修仙百艺者!” “制符、炼丹、炼器、阵法、傀儡、御兽————无论是哪一种,只要有一技之长,於宗门日常运转、营建庶务皆有大用,其长远价值,远胜寻常只会好勇斗狼、一味打杀之辈。筛选出这类人才后,若仍有剩余名额,再按修为高低、年龄大小进行二次择优录取。赵师兄以为此法如何?” 赵曲舟对此並无异议:“善。百艺在身,价值確实不同。便依田师弟所言筛选。” 两人迅速商议,很快便將最终二百人的名单敲定下来。田不凡將名单玉简递向一直沉默不语的云蓝翼:“云师弟,此乃我与赵师兄反覆权衡后擬定的名单,请过目。若有异议之处,但说无妨。” 云蓝翼接过玉简,神识一扫,片刻后便递迴,声音依旧冷冽:“无异议。按此执行即可。” 陆昭依言退出,重新推开沉重的木门,刺目的天光瞬间涌入视野,让他下意识地眯了眯眼。屋外宽敞的庭院中,人头攒动,此时已有不少人在等候下一轮或等待结果,他们或独自站立,或三两聚集,空气里充斥著无声的紧张。 陆昭站在人群中,面上虽古井无波,但心中也难免有一丝焦灼。能否入选,就在此一举。 终於,一名黑衣执事手持一枚玉册,大步走到眾人前方,目光扫过全场,朗声道:“肃静!以下念到名字者,即为此次登霞大典入选之外门执事预备人选。 念到名字者,出列至前方空地!” “张远山!” “李青河!” “王海!” 名字一个个念出,被点到者无不面露喜色,快步走出队列。陆昭凝神倾听。 “第十三位,陆昭!” 听到自己名字,陆昭心中悬著的石头终於落地,他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出人群,站到前方空地。他自光扫过,只见空地之上,入选者已站了黑压压一片,粗略估算,果然接近二百之数!比他预想的还要多出几十人,看来此次碧霞宗招收外门执事的力度確实空前。 当最后一个名字念完,空地之上恰好站满了二百人。未被念到名字的二百余人,脸上瞬间血色褪尽,失望、不甘、愤懣交织,但在周围黑衣执事冷峻的目光注视下,无人敢喧譁,只能黯然转身,默默离去。 那名黑衣执事看著留下的二百人,语气稍缓:“恭喜诸位师弟师妹,通过选拔,成为我碧霞宗外门执事。宗门予尔等一日时间,处理俗务,安顿家小。” “明日此时,仍在此地集合,隨飞舟前往宗门驻地,正式办理入门事宜。”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眾人,带著一丝过来人的提醒,“入门之后,诸事繁杂,修炼、任务缠身,閒暇之日,不会太多。诸位,好生珍惜这一日时光吧。” 第99章 登霞大典 下(求首订) 第99章 登霞大典 下(求首订) 离开登霞大典的举办地,陆昭並未立刻返回归云居。他先是去了趟灵傀楼。 林远山见到他,脸上露出真挚的笑容:“陆道友,恭喜恭喜!我就知道,以道友的傀儡造诣,定能脱颖而出!” 陆昭拱手还礼:“林道友谬讚了。此番能顺利通过,还要多谢道友提点,以及为我介绍的人脉。此恩,陆昭铭记於心。 林远山摆摆手,笑道:“举手之劳,何足掛齿。道友快回去准备吧,莫要耽误了明日行程。” 辞別林远山,陆昭走在坊市略显清冷的街道上。他脚步微顿,略一沉吟,转身走向另一个方向。 在一间略显破旧的小院前,陆昭停下了脚步,他抬手轻叩门扉。 片刻后,门“吱呀”一声打开,露出赵小树那张已褪去少年稚气、多了几分青年沉稳的脸庞。六年过去,他的修为也从当初的练气一层,艰难地爬升到了练气三层。他看到陆昭,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隨即恭敬行礼:“陆前辈?您————您怎么来了?快请进。” 陆昭摆摆手,並未进门,只是站在门口,看著这个曾为他跑腿办事多年的年轻人,平静道:“不必了。我来是告诉你一声,我已通过碧霞宗登霞大典,明日便要隨宗门飞舟离去,正式成为碧霞宗外门执事。以后————恐怕没什么机会再见了。 “ “碧霞宗?外门执事?”赵小树猛地睁大眼睛,脸上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 那可是碧霞宗!无数散修梦寐以求的仙门!他看著眼前这位曾觉得高不可攀、如今更是一步登天的前辈,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眼神复杂地低下了头。 陆昭见他这幅欲言又止的模样,也不以为意,点点头:“你好自为之。”说罢,转身便欲离开。 “陆前辈!请等一下!”赵小树突然开口,声音带著一丝急切。他猛地衝到陆昭面前,竟“噗通”一声跪了下来,重重磕了三个响头,抬起头时,眼中已满是决绝:“前辈!晚辈————晚辈不想再过这种朝不保夕、浑浑噩噩的日子了!求前辈收留!晚辈愿彻底投靠前辈,为前辈鞍前马后,绝无二心!求前辈给条活路!”额头触地之处,已隱隱见红。 陆昭停下脚步,低头看著跪伏在地的赵小树,眼神深邃,並未立刻去扶他,只是淡淡问道:“为何要跪?为何要投靠?” 赵小树抬起头,眼中带著孤注一掷的光芒:“因为晚辈看到了机会!前辈入了碧霞宗,前程远大!晚辈资质駑钝,不敢奢望大道,只求能依附前辈,得一份安稳,或许————或许日后也能有几分机缘!求前辈成全!” 陆昭沉默片刻,缓缓道:“你为我办事多年,也算有几分信任。彻底投靠於我,並非不可。”他话锋一转,语气带上了一丝冷意,“但,信任需有约束。我需在你识海之中,留下一道我的神识印记。此印记平日对你修炼、生活绝无影响,你甚至无法察觉其存在。唯有我心念动时,它方会显现。待你日后若能侥倖突破至练气后期,此印自会消散。你可愿意?” 在识海留下他人印记?这无异於將性命交予他人之手!赵小树身体微微一颤,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但想到那渺茫的前程与眼下的困顿,想到陆昭这些年虽冷淡却从未苛待於他,想到碧霞宗那金光大道——他猛地一咬牙,再次叩首:“晚辈愿意!请前辈动手!” “好。”陆昭不再多言。他並指如剑,轻轻点在赵小树眉心。指尖並无光芒闪耀,但一股微弱却凝练无比的神识之力,已顺著他的指尖,如同最纤细的丝线,悄无声息地探入赵小树识海,在其最深处,一个极其隱蔽的角落,轻轻“点”了一下,留下了一道极其微弱、几乎与赵小树自身神识波动融为一体的精神烙印。 以他如今的神识强度,配合千丝术的操控之妙,模擬出这种“留印”的效果,並让赵小树在那一瞬间感受到一丝被侵入的悸动,並非难事。 “印记已成。”陆昭收回手指,语气平淡。隨即,他从储物袋中取出两个玉瓶拋了过去,“一瓶护脉丹,一瓶寒玉丹,皆是一阶下品。你亦是水灵根,此丹对你修炼当有助益。为我做事,自不会亏待於你。” 赵小树手忙脚乱地接住丹药,感受著眉心残留的微凉触感和心底那丝若有若无的束缚感,心中又是敬畏又是感激,连连叩谢:“多谢前辈!多谢前辈厚赐! 晚辈定当尽心竭力,绝不负前辈所託!” 陆昭点点头:“坊市之內,替我留意几种材料。”他报出几种炼製一阶上品傀儡所需的材料,他已经在为衝击一阶上品傀儡做准备了。“若有消息,可传讯至灵傀楼,每隔几月我会去一趟。另外,坊市內若有任何风吹草动,尤其是关於碧霞宗的消息,也需留意。” “是!晚辈明白!”赵小树郑重应下。 看著赵小树千恩万谢地离去,陆昭转身走入夜色,嘴角勾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 “这小子————看来是真信了我能在他识海留下什么实质性的东西。”陆昭心中哂笑。真正在他人识海留下神识烙印,那是筑基修士才有的手段,他如今不过是仗著神识强於对方,配合千丝术的精妙,模擬出一种被“標记”的感觉,再辅以丹药恩惠,在对方心中种下一道牢固的心理枷锁罢了。 翌日,清晨。 陆昭准时回到昨日的集合地点。白玉广场上,已有二十多位入选者提前抵达。眾人虽尽力保持平静,但眉宇间仍难掩兴奋与期待。陆昭寻了处空地静立等待。 很快,其余入选者也陆续抵达。当二百人再次齐聚时,昨日那名黑衣执事已然在场。他目光扫过眾人,见人数已齐,不再多言,大手一挥:“时辰已到!所有人,登舟!” 两艘巨大的碧霞宗飞舟,如同蛰伏的巨兽,舱门再次缓缓开启。 > 第100章 吕方 第100章 吕方 刚进入飞舟宽阔的舱室內,陆昭就看到光线从镶嵌的细小阵法孔洞中进入,呈现一种朦朧的苍白感觉。 陆昭默默走入,脚下是经过禁制强化的木纹地板,坚逾铁石,行走无声。四周舱壁呈现黯淡的金属色泽,上面密布著难以辨认的防护灵纹,偶尔有微弱的灵光在符文间隙流过。 十人一间屋子,这是外门执事的分配,很快陆昭等十人便凑齐在这间不大的屋子內。 陆昭等人彼此间隔得很开,各自占据屋子一角,屋內气氛沉默如同实质的雾气,在狭小的空间里瀰漫。 直到一盏茶水凉透的时间过去,屋內才响起一声刻意放低的轻咳。 站在最里面的是一位身著灰色短袍、面容带著风霜与谨慎的中年男子。他目光缓缓扫过眾人,像在整理措辞,也像在借外力压下心中的不安。 “咳咳,老夫石寻,玄风郡人氏。诸位同道,”他声音低沉,带著点沙哑,“往后同为碧霞宗外门执事,抬头不见低头见,今日同舟,也算是份机缘。 不妨互通下名姓来歷?日后若有任务所需,彼此也算是个照应。” 石寻说完,微微頷首,算是行了个礼。 这声提议像是打破了无形的坚冰,舱內凝滯的气氛终於鬆动了几分。 紧挨著石寻的一个身材矮胖、麵皮白净的青年挤出笑容,快声说道:“刘洪,墨英郡来的!” “郭淮,天方郡。”一个目光游移、精瘦干练的中年汉子接口,声音平板。 “李墨,林羽郡。”一个背负长剑、气质冷漠的青年冷声道。 很快轮到陆昭。他迎著几道投来的目光,面色平静如湖:“陆昭,北原郡人士。 “ 介绍简短乾脆,既无刻意疏离,也无半分热络,仿佛只是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余下几人也纷纷开口,大多是某某郡人的身份。十个人,来自近七八个不同的地方,经歷不知凡几,此刻却都因“外门执事”的身份被拘在这小小的舱室一角。短暂的言语交匯后,空气重又安静下来。 不足半个时辰,飞舟那庞大的船身便传来一声沉闷的停滯震动,舟首微微下沉,舱门旋即被打开,一位神色淡漠、身著制式黑袍的外门执事立在门口,声音平铺直敘:“宗门已至。下去吧,自有庶务堂的执事引你们入门规有事问他们。”言毕,他侧身让开通道,再无多话。 陆昭踏出飞舟的剎那,一股精纯、浩大、远超他以往任何一处所感知过的灵气便扑面而来,竟让他体內自行流转的《小云雨诀》微微加速了几分。 放眼望去,一片巨大的白玉广场铺展在眼前,平整如镜,直延伸到远方云雾繚绕的巨峰山脚。 脚下飞舟停泊处仅仅是广场边缘一角,更远处,一座座气势恢宏的殿宇依山势层叠而上,或隱或现於灵雾与绿荫之中,飞檐斗拱,灵光流转,散发著摄人心魄的威严,其规模与气势远非碧霞坊市格局可比。 白玉广场上,十余位穿著与船上执事略有不同、黑袍边缘镶有淡银纹路的修士早已静静等候。那沉肃统一的黑色仿佛成了这碧霞宗底层的基色,无声地散发著某种肃杀与压抑的气息。 这时,一位领头的黑袍执事上前一步,目光锐利如刀刮过眾人,声音简短:“跟我走。” 没有多余的仪式,甚至没有踏入任何一座宏伟殿堂。队伍被带到了一处僻静开阔的演武场边缘,空地前有一方古朴的石台。 负责引导的黑袍执事面向眾人:“在此等候。稍后內门执事,吕师叔会来训诫诸位。训诫完毕,庶务堂將为尔等安排洞府棲息之地。” 陆昭隨著眾人立在这片空地之上,抬头是碧霞宗群峰矗立的雄姿,垂目是脚下微微折射日光的白玉地砖。 时间一分一秒滑过,日头一点点西斜,在眾人身上拉出越来越长的阴影。除了偶尔几声压抑的咳嗽和脚步挪动摩擦地面的声响,偌大的场地上落针可闻。 一个时辰的光阴在这无声的等待中显得格外漫长,也让部分新人心中的热切与初来的不安渐渐被一种难言的压抑和不安所取代。 那內门执事吕师叔,终是踏著一道並不耀眼却速度极快的剑光,在眾人耐心濒临耗尽之际,悄无声息地降落在石台上。 来者中年模样,一双眼睛锋利得仿佛能刺穿人心,內蕴神光。他身上穿著的並非黑色执事袍,而是玄色的內门执事道袍,袖口衣襟处皆以银丝绣著繁复云纹,腰间佩著一枚造型古朴青色玉牌。这简单的区別,將他与台下如陆昭一般的外门执事划出了云泥般的界限。 陆昭等人没有丝毫犹豫,动作几乎整齐划一,低头躬身行礼,口中恭称:“见过吕师叔!” 吕师叔目光只是隨意地在下方黑压压一片人头掠过,没有任何焦点,也没有回应半字问候。 他开口,声音不高不低,平平无奇,却带著一种仿佛金石摩擦的冷硬质感,清晰地送入在场每个人的耳中:“尔等入我碧霞,即为外门执事。门规戒律乃立身之本,行事依规,善功积累乃晋升之阶。慎思慎行,好自为之。” 仅此寥寥数语,他便停了下来。隨后衣袖只是向著眾人方向轻轻一带。霎时间,近二百枚几乎一模一样的物事,如同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著,精准地飞向每一位新晋执事的身前。 陆昭只觉眼前清光一闪,一块巴掌大小的玉简便悬浮在他胸前。他下意识地伸手接住。 入手冰凉,质地细腻温润,玉简正面中央简洁地鐫刻著两个古朴篆字—一门规。除此之外,再无任何纹饰雕琢。 “各自熟记。不懂规矩,惹出麻烦,门规不是摆设。”吕师叔语调毫无起伏地又补充了一句。 言罢,他身形微动,脚下剑光再现,便已化作一道淡青长虹,眨眼间没入远处群峰之间,消失在视线尽头,自始至终都未在眾人身上多停留哪怕一息。 第101章 洞府 第101章 洞府 直到那令人窒息的玄色道袍背影彻底消失在目力所及之处,广场上新人们紧绷的脊背才似乎微微放鬆了一些。 先前那位引路的庶务堂外门执事此时再次站到人前。他並未对吕师叔的冷淡做任何解释,仿佛对此早已司空见惯,他按部就班地继续他的职责:“眾位师弟,二十人一队,按指引站位,我等领你们去分配的洞府。” “洞府內备有外门执事黑袍及身份令牌。此令牌关乎尔等身家性命,与宗门沟通、执役记录、善功累积发放,皆繫於此!务必妥善保管,若有遗失,须立时向庶务堂报备並申领新牌!”他的目光带著一种过来人的警示扫过人群,声音略沉几分,“耽误了差事,漏算了善功,悔之晚矣。” 人群迅速被划分开来。陆昭被分在队列偏后的位置,和其余十九人跟隨一位面容刻板、不苟言笑的黑袍执事,默默地远离了恢弘的宗门主峰方向,沿著山势侧后一道较为冷清崎嶇的山路向峰峦阴影处行去。脚下石阶粗糙,两侧是越发高耸的山壁和茂密的老林,灵气虽依旧浓郁,但这环境对比先前主峰的壮丽,无疑透出几分被发配边缘的萧索。 山道拐角处,一个队列中,一位看起来三十岁出头、身著锦缎內衬、脸上残留著某种家族子弟惯有自信痕跡的男子,似乎终於按捺不住心中那份被忽略的落差与淡淡的屈辱感。他快走几步,靠近领头的那位庶务堂师兄,脸上挤出恭敬的笑容,试探著问道:“这位师兄,”他声音里带著不易察觉的期冀,“我等这些新晋弟子的入门————就这般安置洞府了?是否还需去祖师祠堂焚香叩拜,我听说一些宗门入门大典甚是————” 领头的庶务堂执事脚步未停,闻言却倏地侧过脸,用一种混合了诧异、同情又略带几分讥誚的古怪眼神,將那男子上上下下、重新打量了一番,仿佛在確认他是否神智不清。那目光冰锥般刺人。 数息之后,执事才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嘆息,声音不高,却清晰地钻进所有人耳朵,一字一顿:“那是正式弟子一才有的礼遇。”他说完,猛地將头转了回去,步伐毫不迟疑地踏上前方山路,將一眾或惊愕或尷尬或瞭然的眼神拋在身后。 那名开口问询的锦衫男子,脸上一阵红白交替,刚刚鼓起的勇气与最后一点家族子弟的矜持,仿佛被这极其直白又带著残酷现实的一句“外门执事不是正式弟子”碾得粉碎。他被噎在当场,嘴唇囁嚅了几下,终究再无声息。 队伍再次陷入一片死寂,每个人的心头,都因为那句冰冷的话语而蒙上了一层更重的阴影。 路越走越深,山势渐渐平缓,出现一片片依著山壁开凿出的洞府门户。这些门户看似不起眼,然而隨著前行,山间氤氳的灵气却越发浓郁精纯,令人精神一振。 很快,一片开阔的谷地出现在前方,一座座形制统一、风格简朴却坚牢的石屋洞府点缀在山壁和林木之间,疏朗有致。 陆昭目光敏锐地扫过几间石屋前裸露的岩石纹路和微微繚绕其上的淡淡灵光。以他在碧霞坊市久居的眼力和经验,只稍一感知便心中暗凛。 一阶上品!全是! 在碧霞坊市,此等品级的灵脉洞府,一月租价最少四十枚灵石!寻常练气后期修士若无家族依仗,根本无力承担。 他当年掂量再三,最终还是忍痛放弃了一阶上品的奢望,寧可住在更便宜但灵气稍逊的中品洞府,省下灵石换取丹药以求修为进益。 眼前这数量庞大的统一配置————金丹大宗的手笔和气魄,仅此一点管中窥豹,已令人震撼无言。饶是此刻身份尷尬,但宗门外门执事“基础福利”的不含糊,还是让陆昭对碧霞宗的深厚底蕴有了新的认知。 领路的执事脚步不停,开始在一间间石屋前停留分发。 “辛七十三,令牌收好。”冰冷的声音伴隨一枚铁牌飞入一人怀中。 “辛一百一十。”又一人上前。 名字编號不断被念出,人影也逐渐稀疏,如同种子被拋洒在各自的田垄上。 “辛二百一十。”声音落下的瞬间,陆昭便看到执事转身递来的令牌。那是一块沉甸甸的黑铁令牌,入手沉重冰冷,一面凸刻著“执事”二字,翻过来,另一面则是清晰的“辛二百一十”编號。数字下还刻有几道极简的纹理,仿佛微缩的符籙。 “此洞府归你。”庶务堂执事的语调依旧刻板,“洞府阵法已开启,一阶中品防御阵法,凭此令牌可以控制通行和关启。阵法运行一年耗六枚灵石,若需更换,自行往善功堂交灵石换新阵盘核心。”他瞥了一眼陆昭,“若无他事,可以进去了。” “多谢师兄引路指点。”陆昭依著礼数拱手道谢,虽明知对方只是例行公事。 执事只微微頷首,算作回礼,便径直走向下一个新晋同门。 手持冰凉的铁牌,陆昭深吸一口气,掌心法力微吐,按在令牌背面的符纹之处。令牌低鸣一声,泛起柔和白光,准確地投射向眼前那扇灰扑扑、毫无缝隙的石门中央。 石门微微一震,发出低沉的嗡响,隨即无声地向內滑开,露出一人宽的通道。 洞內景象入眼,陆昭下意识地微微一愣,旋即心底轻轻呵了一声。 简单,这是最直接的印象。 不过十余步深。进深之处铺著一方青灰色的石台,便是床榻。榻上別无长物,唯有一套摺叠整齐的衣物放置在正中。左右两侧山壁有开凿出的简陋石格,可供放置杂物。 石室顶壁嵌著一颗发出稳定柔光的玉珠,是唯一的照明。地面光洁,除了一些开凿时留下的原始凿痕,再无任何装饰。 寒酸?陆昭並未有此感觉。恰恰相反,他感受清晰的是足下那片异常活跃且不断涌出温润气息的脉动—那是一阶上品灵脉独有的灵气波动! 这种精纯而充沛的灵气自地下升腾,无声浸润著他的经脉,呼吸之间,便觉四肢百骸舒畅无比。 相较於碧霞坊之灵脉,这石室虽陋,其內的修炼条件,远非散修所能想像。 大宗门,即便是一个边缘的角落,也自有其底气和格局。 > 第102章 宗门架构 第102章 宗门架构 陆昭反手合上石门。厚重的石门彻底隔绝了外界的喧囂与。他將铁牌贴身收好,走向石榻,目光定格在那叠放整齐的衣物之上。 顏色纯黑,边缘镶有淡银纹路,正是庶务堂外门执事统一的制式黑袍。此黑袍入手坚韧又柔韧,触感奇特,非麻非,倒更像是某种被特殊手法炼化过的灵兽皮。 陆昭將长袍抖开,袍身內里靠近心口的位置,赫然嵌著一块小巧精致的黑色令牌,样式比他先前持有的那块更为精美。 令牌材质不明,非铁非木,触手温润中透著一丝微凉。正中两个苍劲的篆字“庶务”。右下角则用小字规整地刻著编號:辛二百一十。这便是他日后在宗门內的身份凭证了。 当黑袍披上身体的剎那,陆昭经脉中的法力下意识地流转起来。就在这时,黑袍表面竟悄然荡漾开一层微不可察的水波状光晕,一闪即逝。同时,一种轻灵又带著柔韧支撑感的力量恰到好处地覆盖了他的全身筋骨。 防御力! 而且,是无需催动便直接作用於全身关键部位的法器! 陆昭心下一凛,集中意念仔细感应。袍子传递出的力量波动微弱,防御强度確实不高,大约只能抵挡寻常链气初期的法术攻击,但那內蕴的、属於真正法器的独特法力波动却异常清晰一这毫无疑问,是一件货真价实的一阶下品法袍! 这等品质的完整法袍,不仅舒適灵动不影响行动,更能提供全身性的守护,在坊市间向来是有价无市的稀缺之物。最寻常的一阶下品防御法器都要三十灵石起步,如此精良的法袍,没四十枚下品灵石休想染指! 碧霞宗,仅仅一个普通外门执事的標配竟有如此手笔,陆昭默然佇立片刻,不知该如何说好,不愧是碧霞宗。 整理好法袍,陆昭从储物袋中取出一面打磨光滑的黄铜古镜。镜面映出一张约莫二土出头的年轻面容,眉目清秀,但眼眸深处沉淀著一股远超其外表的沉稳与內敛。 下巴上隱约可见新冒出的胡茬。凝视著镜中之人,陆昭心底泛起一丝恍惚感。 自穿越至今已二十余载,可这张脸,与当年十六七岁初入道途的青涩模样相比,不过是多了几分成熟的稜角,岁月在其上似乎只刻下了七八年的痕跡。 “唉————”一声低得几乎听不见的嘆息逸出唇边。转念间,想到自己所修持的《小云雨诀》乃水行功法。水性至柔,温润而有滋养万物之力,潜移默化中自然也有滋养自身、延缓身衰、维持容顏的妙用————心下顿时释然。 那不易察觉的容顏延缓,想必正是功法日夜滋养己身的明证。 换上法袍后,陆昭心中波澜渐息。他盘膝坐上冰凉的石榻,取出了在广场上获得的那枚玉简。冰凉的触感透掌而入。闭上双目,凝神守意,他小心翼翼地將一缕神识探向玉简。 “轰!” 如同洪流决堤,海量庞杂的信息沿著那缕微薄的精神联繫轰然灌入识海!文字、符號、图谱、影像————无数杂乱却又自有其內在条理的知识流,如汹涌奔腾的江河,无可阻挡地倾泻而下。 饶是陆昭的神识强度远超同阶修士,但是短时间猝然遭受如此巨量信息的衝击,依旧让他眉心跳动,感觉头脑有些胀痛。 他慢慢稳住心神,在信息的狂潮中艰难地辨识、梳理、归置。 近一刻钟后,陆昭紧闭的双眼猛然睁开!眼中闪过一丝疲惫,更多的是拨云见日的明晰,以及一种洞悉了庞大脉络后的瞭然。 “原来如此————”陆昭的声音在空旷石室內低低响起。 那枚玉简所载之信息浩瀚如烟,首先提及的是宗门的势力范围。核心自然是他脚下所在的青霞山,连带周边几百里,这些皆属宗门核心领地。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101 看书网解无聊,??????????????????.??????超靠谱 】 其次,信息亦涉及宗门势力范围內散落的数十个大小不一的下院,这些皆属宗门向外延伸的枝节。 最后则是附属宗门的各个附属家族,陆昭粗粗一数,光是筑基家族就有三四十家,还有一家假丹家族—正是楚家。 玉简上除却宗门的势力,宗门內部的结构也介绍的涇渭分明,一句话可概括:三堂鼎立,六殿森严。 三堂: 庶务堂:权柄最广最深。宗门一切基础运转杂务一任务分派、登记发放、 物资调配转运,乃至这外门执事居所的分配等林林总总“俗事”,尽归其执掌,陆昭便是庶务堂所属,此堂如同血液输送般维繫著整个庞大躯体的日常流动。 戒律堂:宗门威严所系!专司监察宗门內部及附庸家族违逆门规之行。纠察、审断、惩处,皆操持於其手,乃是悬在所有碧霞修士头顶的利剑。 善功堂:牵动著每一位外门执事及所有宗门底层修士的心神。所有宗门任务的善功结算与记录,皆匯於此。其核心职能在於兑换! 无论是灵丹妙药、法器符籙、阵法材料,乃至至关重要的筑基丹————宗门有形无形的诸般资源与传承知识,绝大部分都需消耗善功於此堂兑换。此堂如同跳动的心臟,为万千宗门修士的普升提供核心动力。 六殿: 执法殿:位阶森严,独立於戒律堂却又与之关联甚密,直属於宗门更高层。 此乃宗门对內弹压动乱、对外抵御强敌、剷除威胁的终极武力。凡戒律堂认定需以武力干涉之事,最终动手的必是执法殿。 功法殿:宗门传承之根本重地!自链气至金丹的各类根本修炼法、秘术、心得感悟,庞杂浩瀚,乃是宗门底蕴最直观之体现。 丹殿:宗门丹药炼製、储藏、研究之核心。 阵殿:宗门护山大阵、洞府禁制、乃至各类战阵符盘之源。 符殿:宗门符籙绘製、研究、供给之所在。 器殿:法器炼製、回收、修復之重地。 这张由“三堂六殿”交织而成的大网,无形却又冰冷坚硬,构筑起碧霞宗运转的核心骨架,脉络清晰,权责分明。 第103章 善功 第103章 善功 除却宗门势力,宗门架构,对於陆昭他们这些外门执事有切身利害的,便是那“善功”的获取规则,玉简所述也极为明確: 普通任务,一年之內,必须做十件!不过无强制要求,由外门执事自行前往各任务点选取接取,只要满十件即可,当然你愿意多做也没人拦著。 普通任务难易皆有,通常不会完成不了,肯耗费些时日精力一般皆可完成。 每件普通任务,视其难易程度,耗时多少,会结算一至五个“小功”,极少数会更多些。 至於强制任务,陆昭他们这些外门执事,一年必须做三件!任务由宗门统一下派,不得推拒。看到这规矩,陆昭的呼吸似乎凝滯了一瞬。 不过此类任务通常不涉生死,多为耗时耗力、条件艰苦、路途遥远或需要长期驻守之职司,接受这些修炼进度必受到影响。然善功回报也略丰,每件结算五至十个“小功”。 至於小功的用途,玉简上也有说明,可在善功堂兑换宗门內部各类针对练气期的事物,包括练气期法术、各类杂艺典籍秘录、练气期的丹药、一阶的灵材、 符籙、阵盘、法器、乃至练气阶段不同属性的下品功法等等。 而小功的购买力,陆昭心中微一盘算,对比以往在坊市的经验及玉简附带的部分兑换清单上物品在外部大致的市价,初步估算:一枚小功,价值当在七至十二枚下品灵石之间浮动,且宗门內部用小功兑换比外部坊市往往略低。 除了上面部分,最重要的是小功可冲抵兑换筑基丹所需灵石!更关键的是,每人所累积善功总量的大小决定著在“排队候领筑基丹”这一资格爭夺序列中的位置! 善功越多,排队就越靠前,拿到筑基丹的速度也越快! 除了小功还有大功,但是玉简中仅是一笔带过。只说此等功勋极为难得,通常需独立完成极其艰险或对宗门有特殊重大贡献的任务方可获得。 其主要功能,涉及筑基期之后的功法、洞府、珍稀灵材的兑换,乃至某些的核心传承资格! 此功,对练气弟子而言,几乎不可能得到。 “一年十件普通任务,三件强制任务,方为“合格”。”陆昭揉著隱隱作痛的眉心,低声自语。 这任务体系环环相扣,毫无空隙,其目的便是要將他们这些外门执事的全部精力死死绑定在宗门这台庞大机器的每一个齿轮之上,永不停转。 玉简最后,提及了外门执事的“固定福利”: 包括身上这件价值约四十灵石的一阶下品法袍; 还有每月可领取十块下品灵石为俸禄; 每月还可往善功堂领取两枚普通练气后期修炼丹药,以供修行; 还有脚下这方一阶上品灵脉的居住权,这即是最实在的隱性福利! 总的来说福利还是不错的,就是任务也极其的繁重。 除去以上这些,玉简中还记载各类危险区域辨识图鑑、陈国修仙界各禁地初略记载。 以及最重要的是,可以兑换各种修炼心得,无论是法术修炼突破瓶颈之法、 功法运转疑难解答、乃至突破大境界时的体悟————如此这般,包罗万象! 而获取这些知识经验的核心途径,依旧是—一耗费善功兑换!“善功”二字,像是冰冷的触手,缠上了陆昭渴望进步的念头。 “庞然大物,等级森严,以利为饵,以规为笼。”陆昭闭上眼,心头闪过这十六字评语。 当他目光掠过玉简信息的最后几行,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 三月之期! 所有新晋外门执事,可享三个月“新执事適应期”。在这三个月,无需执行任何宗门任务,也不核计任务功勋,但仅此三个月喘息! 三个月后,那“十普三强”的任务巨轮便將轰然启动,碾向每一个人的时间。任务未完,普通任务还好,一般是罚没灵石俸禄。 若是多次无法完成强制任务,轻则被关禁闭,重则废黜修为,逐出宗门!其惩戒条款在戒律堂部分有明文详述,手段严苛冷酷。 “三个月————”陆昭指节下意识地在冰凉的石榻边缘轻轻敲击著。那玉简信息如烙印般刻在脑海。 他清晰地盘算著这三个月的计划: 第一要务一修炼!脚下这一阶上品灵脉可不能浪费,这三个月大部分重心应放在《小云雨诀》的修炼上,最大程度汲取一阶上品灵脉的灵气,爭取早日突破练气九层。 除却修炼,第二核心就是“傀儡”!这是他陆昭安身立命依仗,也是陆昭能在修仙界走下去最大的底气! 虽然手中无有善功,但日后能在善功堂若能换取到合適材料,诸多受限於材料不足的而无法炼製的傀儡就能出现在现实。 第三项一探路!必须充分利用这三月空窗期,用脚丈量碧霞宗的地界。重点是摸清善功堂具体兑换门类、价格浮动规律;摸清三堂六殿特別是庶务堂各分支任务点的位置、运作流程、甚至潜在规则。 还要设法弄清多少善功能得到关於修炼功法的答疑解惑、心得记录、尤其与他所修法术、功法相关的一切—————— 这三条,是未来安身立命、图谋筑基的根基本线! 想完这些,陆昭目光缓缓扫过石室冰冷的墙壁、顶部的照明珠———— 此时之他感觉压力如同小山般压在肩头一修炼资源的渴求、筑基丹遥不可及又必须得到、千叠术的瓶颈、新傀儡所需的珍稀材料无不需要海量善功————每一项都沉甸甸如铅块压在心底。 然而,当这巨大的压力如同无形磨盘碾过心神的瞬间,陆昭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极其锐利的光芒。 呼吸之间,那山岳般的压力竟仿佛被一股发自髓骨最深处的意志克服,此压力不再是阻碍,而成了推动他向上攀爬的动力。 一丝凌厉决然的意味在他清秀的眉眼间缓缓流淌开来,似出鞘之刃般展开。 第104章 普通任务 第104章 普通任务 三个月光阴悄然流逝,他已然摸清了这庞大宗门运作的脉络一角。 善功堂那高耸的殿宇,兑换名录上琳琅满目的法器、丹药、材料,无不昭示著宗门底蕴,却也標註著冰冷的善功数字。陆昭囊中羞涩,只能望而兴嘆。 庶务堂则更为庞大,分支眾多,各司其职,三月中他熟悉了各任务点的位置与运作流程。 同时,陆昭也知晓,功法殿的藏书楼內,就有他想要的修炼功法的答疑解惑、心得记录,以及他所修法术、功法相关的一切。然而,没有善功开路,那藏书楼的门槛,他同样只能暂时止步。 今日,陆昭决定不再空等。他要去庶务堂一处任务发放点,正式接取任务,赚取善功。 任务发放点位於庶务堂西侧偏殿,人声鼎沸。殿內空间开阔,数面巨大的玉璧嵌於墙壁,其上灵光流转,密密麻麻地滚动著一条条任务信息。 下方人头攒动,多是些练气中期的外门弟子还有少部分外门执事,他们或凝神细看,或低声交谈,或挤到前方柜檯处交割任务、领取凭证。 空气中混杂著汗味、尘土气以及淡淡的灵草、矿石等材料的气息,显得有些嘈杂。 几名庶务堂执事坐在柜檯后,神色冷漠麻木,快速处理著面前摊开的卷宗与弟子递上的令牌、玉瓶、灵材。或询问。 陆昭挤到一面玉璧前,目光扫过那些闪烁的文字。甫一看清,心中便忍不住泛起一丝无语的波澜。 “怪不得玉简上说“不会完成不了————”他暗自腹誹。 玉璧上,数量最多的便是些耗时长久、难度却极低的“苦力”型任务:“协助庶务堂后勤司寻回走失一阶中品妖兽“黑羽鹰”,提供大致方位线索,限时一月。善功:贰。” “精炼“赤铜矿”百斤,剔除杂质需达九成五以上,时限半月。善功: 壹。” “照料“清心草圃”十日,每日需施展“灵雨术”三次,保持土壤湿润。善功:壹。” “分拣“星纹砂”与“铁精砂”混合物千斤,时限十日。善功:贰。” 这类任务,一看便知是为那些刚入门、修为尚浅、无甚特长的外门弟子准备的,纯粹是耗费时间换取微薄的善功。对於陆昭这等练气八层、身怀高深傀术的修士而言,性价比低得令人髮指。 另一类任务则明確標註了需要修仙百艺的专长:“丹殿“百草园”需熟稔“春风化雨术”之灵植夫照料三亩“凝露”,为期一月。善功:叄。” “御兽司火云驹”兽栏需懂基础御兽法诀者协助餵养、清洁,为期半月。 善功:叄。” “器殿淬火坊”需精通控火术修士辅助熔炼寒铁锭”,为期十日。善功:肆。” “阵堂符籙工坊”需一阶下品符师绘製基础火球符”百张,符成率需达六成。善功:陆。” 这类任务善功稍多,但门槛也高,显然是为那些掌握了修仙百艺的外门弟子和外门执事准备的。 陆昭仔细搜寻,却並未发现任何与傀儡术直接相关的任务。 倒是有几条关於阵法的任务,例如“维护外门弟子居所“小聚灵阵”干处,修復简单破损”、“协助阵堂弟子布置“示警阵”基座”等,但要求清一色都是“需一阶下品阵法师及以上”。陆昭虽对阵法略通皮毛,距离入阶阵法师还差不少,只能无奈放弃。 最后一种任务,数量不多,但奖功相对丰厚,通常標註著“叄”以上:“前往落霞谷”外围採集紫纹蜂”灵蜜一瓶。註:紫纹蜂群颇具攻击性,建议组队或备好防护。时限:五日。善功:肆。” “探索黑风涧浅层区域,收集阴魄石十块。注意:涧內阴气较重,或有低阶阴魂游荡。时限:七日。善功:叄。” “清理西麓铁线藤妖化植株二十株。注意:妖化藤蔓坚韧,汁液带微毒。时限:七日。善功:肆。” 这类任务通常需要离开宗门的安全区域,前往外围地带,存在一定风险,但危险程度可控。陆昭推测,那些没有特殊技艺又不愿做苦力的外门执事,多半会选择此类任务。 目光在玉璧上逡巡片刻,陆昭心中有了计较。他走向柜檯,对一名执事道:“这位师兄,我接“落霞谷採集紫纹蜂蜜”任务。” 执事头也不抬,递过一枚刻著任务编號和简要信息的玉牌:“三日內出发,五日內完成交割。逾时则任务失败。” “明白。”陆昭接过玉牌。 三日后,落霞谷外围。 一片繁似锦的山坡上,嗡嗡声不绝於耳,成百上千拳头大小、尾针闪烁著紫黑色幽光的紫纹蜂在丛间忙碌穿梭。它们筑巢於陡峭岩壁的缝隙中,巢穴入口处守卫森严。 陆昭並未靠近蜂巢,而是在百丈外寻了处隱蔽所在。他袖袍一拂,三具寒冰鼠傀儡悄无声息的钻出。 神识丝线从识海探出,三具寒冰鼠傀儡,灵活地钻入丛,避开巡逻的紫纹蜂,悄无声息地贴近岩壁巢穴入口。 一个时辰后,三具寒冰鼠傀儡去而復返,令人惊异的是,它们每一只锋锐的前爪,都死死抱著一块足有拳头两倍大小、色泽深沉的蜂巢!淡金色的、质地浓稠得几乎拉丝且灵气四溢的灵蜜,正从蜂巢破损处缓缓渗滴而下。 陆昭迅速取出一个温润光洁的白玉瓶,小心地將三块蜂巢中的金灿灿粘稠蜜液一一倒入其中。 纯净的灵蜜很快將玉瓶灌满,散发出晶莹诱人的宝光。而这三块蜂巢中的灵蜜总量,远超任务所需的一瓶。玉瓶甫一离手,他立刻又取出另外三个同样质地的玉瓶,將其余的灵蜜小心收好。 看著多出的三瓶品质上乘的紫纹蜂蜜,陆昭嘴角微扬。此任务对他而言,简直量身定做。傀儡无惧蜂群,效率奇高,收穫远超预期。这三瓶额外灵蜜,坊市售价至少值三十块灵石。 回到庶务堂那处任务点,陆昭將任务玉牌和装满灵蜜的玉瓶递上。柜檯后的执事检查了一下,確认品质无误,点了点头。他取过陆昭的身份令牌,在背面一个特定区域用特製符笔一点,留下一个微小的印记。 “交割已成。善功计数,需你自行前往善功堂办理。”执事的声音毫无起伏,隨即將身份令牌递还给陆昭。 陆昭道了声谢,又马不停蹄地赶往善功堂,善功堂大殿比起庶务堂,显得更为肃穆庄严。 陆昭在善功堂专门的结算窗口,执事查验了他令牌上的交割印记后,在一本厚重的玉册上记录下:“外门执事陆昭,完成庶务堂丙字七號任务,获善功: 肆。”同时,陆昭感觉令牌微微一热,內部似乎多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善功记录。 第105章 强制任务 第105章 强制任务 首战告捷,收穫颇丰。陆昭回到洞府,静修了几日,便再次投身庶务堂的任务大海。 然而,好运並非时时相伴。接下来的两个多月,陆昭又陆续接了四个任务: 清理妖化铁线藤、分拣混合矿砂、协助寻找另一只走失的灵兽、以及一个去更偏远些的“寒潭”採集“冰蓝草”的任务。 这些任务或枯燥繁琐,或路途遥远,或收益微薄。尤其是那分拣矿砂和寻找灵兽的任务,耗费时间精力,所得善功却少得可怜,若不是陆昭想早日完成十个任务更本不会去接。 加上第一次任务的肆个善功,陆昭辛苦奔波近二个月,总共才积攒了十六个善功。 盘坐在洞府中,看著令牌上那微不足道的“拾陆,陆昭不禁摇头苦笑:“十六个善功————若真指望靠这些任务兑换修炼资源,怕是连维持日常修炼都艰难,非得饿死在这碧霞宗不可。” 外门执事的俸禄本就不算多,没有修仙百艺的修士主要收入来源便是这任务领取。 陆昭摇摇头,看来想要快速积累资源,还是得靠自己的老本行傀儡术。 念及此,陆昭起身,收拾好近半年炼製的三具“冰风狼傀”,九具“铁木卫”,二具“水灵龟傀”,准备前往碧霞坊市,將它们交给灵傀楼的林远山。 (请记住 追书就去 101 看书网,?0?????????????.??????超方便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离开宗门,踏上通往坊市大道。道路宽阔平整,两旁灵田阡陌纵横,远处山峦叠翠,灵气盎然。 路上修士往来,或驾驭法器低空飞行,或徒步而行,神色大多从容。沿途设有巡山弟子,气息沉稳,目光锐利地扫视四方。 一路行来,平静无波,別说劫修,连不开眼的妖兽都未曾遇到一只。陆昭心中感慨:“不愧是金丹大宗,对直属地界的掌控力,比之周家强了何止十倍。此等秩序井然,实在令人心安。” 回到碧霞坊市,陆昭轻车熟路地来到灵傀楼。林远山见到他,脸上露出笑容:“陆道友来了,可是快半年没见了,我都以为道友不打算回本楼了。” “岂会如此,在下还指著灵傀楼赚取灵石呢。”说完,陆昭拱拱手,將装有傀儡的储物袋递过去,“老规矩,冰风狼傀三具,铁木卫九具,二具水灵龟傀。 林远山接过,神识一扫,满意地点点头:“冰风狼傀一百六十灵石一具,铁木卫七十灵石一具,水灵龟傀二百灵石一具,一千五百一十灵石。”他爽快地取出灵石。 交割完毕,陆昭状似隨意地问道:“林掌柜,近来坊市可有什么新鲜事?物价波动大么?” 林远山一边將傀儡收起,一边摇头:“还是老样子,风平浪静。大宗门脚下,有金丹真人坐镇,能有什么波澜?物价也稳得很,道友放心。 林远山此时想起一事:“对了,前些日子,似乎有个叫赵小树的修士来找过我,问我你何时回来,看著挺著急的样子。” 陆昭心中一动,赵小树是他布在坊市的一个眼线,专司留意一些特殊材料和消息。他找得这么急,莫非有收穫? “多谢林掌柜告知,我这就去找他。”陆昭起身告辞。 离开灵傀楼,陆昭直奔赵小树所在的简陋居所。刚敲开门,赵小树看到陆昭,顿时喜出望外,”他立刻回身对著屋內喊了一声:“小妹,你先进里间歇会儿!”一个瘦小的身影应了一声从门边溜了进去。 然后把他陆昭迎入屋內:“陆前辈!您可算来了!我找您找得好苦!” “陆昭步入屋內,隨手布下隔音禁制,“何事如此著急?” 赵小树搓著手,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极低,带著几分邀功的兴奋:“前辈,您之前让我留意的那些材料,有消息了!是关於青灵木树心”的!” “青灵木树心?”陆昭眼神陡然一亮!这正是他炼製一阶上品傀儡“青木巨猿”所需的核心主材之一!此物蕴含精纯木灵生机,正是塑造傀儡核心的主材,颇为难得。 “可知那交换会后续还会举办?如何参加?”陆昭追问。 ““办!当然办!”赵小树无比肯定地道,眼中闪著光,那是三个月前的事了“快说,具体什么情况?”陆昭追问。 “是三个月前的事了,”赵小树连忙道,“我打听到南区百艺坊”那边,有几位练气后期的道友私下组织了一个小型的交换会,门槛不高。 我就想办法混进去长长见识。结果您猜怎么著?在那交换会上,有人拿出了一截尺许长、婴儿手臂粗细的东西,通体青翠欲滴,內蕴灵光,还有一股子很特別的草木清香!我当时就觉得给您给我的一种材料像。” “后来那人也说了,此乃一阶上品青灵木树心。可惜那人似乎只是想换取一种特定的火属性炼器材料,没换到,很快就收起来了。” “我假装感兴趣,跟旁边一个老参加这种会的人聊熟了,特意打听清楚了! 他们这交换会基本上是每半年雷打不动地举办一次!上次就是三个月前,算起来,下次就在整整三个月后!地点基本上还是在百艺坊那片,好像是靠近旧货集市的后面,具体的位置他们每次都很小心,临开会前两三天才派人通知確认过的老客。” “参加门槛也不算高,只要你有咱们这碧霞宗辖下任意坊市的正式身份玉牌,能证明你常在本地活动,修为达到练气三层基本就行,到时候直接过去,跟门口负责登记的说一声是来参会的就行,他们一般会现场收个一块灵石,不会太为难人。这种小圈子私下聚会,图的就是个方便和隱蔽,没那么多大门大派的繁文縟节。” “好!很好!”陆昭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他隨手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玉瓶拋给赵小树,“这是一瓶一阶下品护脉丹,你这次做得不错。继续保持这份机灵劲,好好替我留意消息。” 赵小树接过丹药,喜不自胜,连连躬身:“多谢前辈赏赐!小树一定尽心尽力,绝不懈怠!” 离开赵小树的住处,陆昭心情颇佳地返回碧霞宗。青灵木树心的消息,让他对炼製“青木巨猿”又多了几分把握。回到洞府,他盘膝坐下,一边调息修炼,一边静静等待。 他心知肚明,作为外门执事,那“强制任务”,恐怕也快来了。 果然,半个月后,正在静修中的陆昭,腰间悬掛的外门执事令牌忽然微微一震,散发出温热的波动。他拿起令牌,神识探入,一行清晰的信息浮现出来:“外门执事陆昭:令尔於三日內至庶务堂“徵调司”报到,听候差遣。” > 第106章 钱元 第106章 钱元 陆昭得到传讯后,径直朝著庶务堂—徵调司行去。 庶务堂占地极广,由数座气势恢宏的殿宇组成,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其中一座偏殿门楣上悬掛著“徵调司”三个铁画银鉤的大字,字体道劲。 殿內地面铺著光可鑑人的黑曜石,空气中瀰漫著淡淡的檀香与墨香,。各外门弟子、外门执事步履匆匆,或交接文书,或低声交谈,气氛肃穆而高效。 陆昭略一打量,便走向殿內一侧负责接待的柜檯。一名练气中期的杂役弟子,迅速查验身份后,便引著他穿过几道迴廊,来到一间相对僻静的静室门前。 “陆师兄请稍候,王平师兄马上就到。”年轻弟子恭敬行礼后便退下了。 不多时,一名身著黑袍、面容精干的中年修士推门而入。他身材中等,目光平和,行走间步伐沉稳,气息赫然达到了练气九层。 “陆昭师弟?”王平声音不高,却清晰有力,带著一种久居事务岗位的干练。他目光在陆昭身上一扫,確认了身份。开口道:师弟坐吧,我们慢慢聊。” 陆昭依言在静室內的蒲团上坐下:“有劳王师兄。” 王平也不废话,直接走到主位坐下,从袖中取出一枚温润的青色玉简,屈指一弹,玉简便稳稳飞至陆昭面前悬浮。 “陆师弟,这是你此次的强制任务信息。”王平言简意賅,“你先仔细看完玉简內容,若有不明之处,再问我。”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陆昭点头,伸手接过玉简,神识沉入其中。 玉简內信息如水流淌入脑海: 任务目標:钱元(散修) 画像:一个面容普通、眼神略显阴鷙的中年男子形象,下頜处有一道浅疤。 修为:练气六层功法神通:主修功法不明,灵力属性偏阴寒。 疑似掌握一门高明的隱匿气息、改换容貌之术,效果显著。 身怀一门极其迅捷的遁法,据称瞬间可脱离同阶修士神识锁定范围。 可能擅长使用淬毒暗器或小型阴损法器。 出没区域:碧霞郡西南,靠近“青牛山”下院外围区域,具体地点需自行探查。 任务时限:自接取之日起,三个月內。 任务要求:击杀目標钱元。 任务评级:丙级(中等)。 信息简洁却关键,尤其是关於隱匿和遁法的描述,让陆昭眉头微蹙。他收回神识,看向王平,问出了第一个疑问:“王师兄,此类追缉劫修的任务,按常理不是应由执法殿的师兄们负责吗? 为何会落到我们这些普通外门执事头上?况且目標只是练气六层。”陆昭语气平静,但问题直指核心。 王平似乎早有所料,端起旁边的灵茶抿了一口,摇头道:“师弟有所不知。 执法殿人手有限,精力主要放在处理涉及宗门弟子、附属势力以及危害较大的恶性事件上。” “这钱元,修为不高,危害范围也仅限於下院外围区域,劫掠的多是些不入流的散修或小商队,在执法殿看来,不过是疥癣之疾,还够不上他们专门出手的份量。这类小角色”,往往就作为强制任务,分派给外门执事或表现突出的外门弟子,也算是一种歷练和资源分配。 陆昭瞭然,大宗门自有其运转的规则和优先级。他接著问道:“原来如此。 那这钱元具体犯了何事?区区练气六层,竟需要碧霞宗外门出手追缉?” 王平放下茶杯,语气平淡:“倒也没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就是做劫修的老本行,杀人越货。只不过,他选的地方不太恰当,太过靠近青牛山”下院的地界了。” “虽然下院外围不算宗门直属核心区域,但劫修活动频繁,终究是打了碧霞宗的脸面,传出去也不好听。宗门便顺手將他列入了强制任务名单,算是给下院外围一个交代,也震慑一下其他宵小。 他顿了顿,补充道:“其实,这个任务在你之前,已经派过两人了。” 陆昭眼神一凝:“哦?结果如何?” “第一个接任务的是个练气七层的外门弟子。”王平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哂笑,“兴冲衝去了,结果连钱元的影子都没摸著,灰溜溜地回来了。不过,他倒是带回一条有用的消息,確认了玉简里关於隱匿改容之术的猜测,那钱元在此道上確实有几分门道,行踪诡秘,难以锁定。” “第二次,是一位练气八层的外门执事去的。”王平神色认真了些,“这位师弟倒是本事不小,循著一些蛛丝马跡,真让他找到了钱元的藏身之处,还短暂交上了手。” “结果呢?”陆昭追问。 “结果?”王平哼了一声,“那廝斗法实力稀鬆平常,练气八层对上他练气六层,本该手到擒来。可那钱元一见势不妙,根本不接战,直接施展了他那保命的遁法。据那位师弟事后描述,只见一道血影闪过,瞬间就消失在他神识感应的极限范围之外,快得不可思议!追都无从追起。” 陆昭心中凛然。隱匿改容,加上一门瞬间爆发、远超同阶的遁法,这钱元能逍遥至今,果然有其依仗。这任务难度,绝非表面上一个“练气六层”那么简单。 他沉吟片刻,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主师兄,此任务完成后的善功奖励是多少?若是————未能完成,惩罚又如何?” 王平看了陆昭一眼,似乎对他问得如此细致颇为讚许:“嗯,考虑周全是好事。鑑於此任务目標虽修为不高,但手段诡异,前两次执行均未成功,宗门將其评级定为丙级中等难度。因此,其善功奖励也是普通强制任务的两倍,共计二十善功。” “至於失败惩罚————”王平语气轻鬆了些,“倒也不算太重。毕竟难度摆在那里,又是强制任务。若三个月內未能完成,只需扣除五个善功即可。” 二十善功!扣除五个! 陆昭心中迅速盘算。二十善功的奖励相当不错了,想他普通任务奔波二月也不过得到十六善功。而扣除五个善功的惩罚,虽然肉痛,但也在可承受范围之內,不会伤筋动骨。” “明白了,多谢师兄解惑。”陆昭点点头,最后问道:“师兄,我对那青牛山下院外围区域人生地不熟。若要儘快掌握钱元行踪和当地情况,该去找何人对接?下院方面是否可行?” 王平闻言,微微摇头:“下院?师弟,我劝你打消这个念头。下院弟子,哪怕是外院的,那也是碧霞宗的正式弟子,身份地位与我们这些外门执事是不同的。他们自有其傲气,日常事务也繁忙,未必有閒心,也未必愿意理会我们这些外门执事”的琐事。你贸然去找,碰一鼻子灰的可能性更大,平白浪费时间。” 他顿了顿,给出建议:“依我看,你不如去找当地的筑基家族。碧霞郡內依附宗门的筑基家族也不少,他们在当地经营多年,根深蒂固,消息最为灵通。你只需亮明碧霞宗外门执事的身份令牌,言明是执行宗门任务,需要了解当地情况。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求,他们一般都会卖个面子,提供一些便利和消息。毕竟,与宗门执事交好,对他们家族也有好处。” 陆昭眼睛一亮,这確实是个务实的好建议。筑基家族在地方上就是地头蛇,消息网络远比下院弟子广泛和接地气。“多谢师兄指点!此法甚好。” 王平摆摆手,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温和笑意:“都是师兄弟,在外执行任务不易,互相提点也是应当。你心思縝密,行事稳重,此任务虽有些棘手,但以你之能,未必不能成。去吧,预祝你马到功成。” “承师兄吉言,师弟告退。”陆昭起身,郑重地向王平行了一礼。 离开徵调司那肃穆的大殿,外界的光线让陆昭微微眯了眯眼。他回头望了一眼那“徵调司”三个大字,心中颇有些感慨。 碧霞宗內等级森严,竞爭激烈,人情淡薄是常態。入门以来,他接触的同门大多公事公办。像王平这样,不仅高效地交代了任务详情,还主动告知前例经验,更给出了切实可行的建议,態度也算得上温和耐心,实属难得。 “看来运气还不算太差。”陆昭低声自语,嘴角泛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 王平的这份热心,確实省了他不少摸索的功夫,也让他对这趟任务多了几分把握。 他握了握腰间的储物袋,里面装著碧水金鳞盾、各类符籙丹药以及远行所需的物资。目光投向西南方向,青牛山区域。 “钱元————隱匿改容,遁法超绝————”陆昭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二十善功,我陆昭要定了。” 他没有立刻动身,而是转身朝著外门区域的藏书楼走去。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在前往青牛山之前,他需要儘可能多地查阅关於隱匿法术、追踪技巧以及克制遁法的相关记载,顺便去抄录份地图,要知道这些普通记载是不收善功的。 1 第107章 碧霞袁家 第107章 碧霞袁家 一日后,陆昭自碧霞宗山门御风而出,黑色的执事袍袖在晨风中猎猎作响。 他沿著宽阔的大道疾行百里,神识如网铺开,將周遭风吹草动尽收眼底。临近碧霞坊市时,他身形一折,毫不犹豫地拐入一条不起眼的林间小道。 歷经半月奔波,陆昭终於快到达目的地。得益於碧霞宗赫赫威名与自身这身执事黑袍,一路行来竟出奇地平静。前百里有宗门巡山弟子往復梭巡,妖兽、劫修自然绝跡;后半程虽深入郡野,但碧霞郡承平日久,开发成熟,连低阶妖兽都难觅踪影。 至於劫修方面,陆昭倒是发现了几道不怀好意的神识扫过,可还没等他出手,他们在触及陆昭腰间那枚令牌,便如遭蛇噬般仓惶退去,再不敢露头。 陆昭循著玉简地图指引,一路向西南疾驰,目標直指青牛山下院辖地边缘。 待他按下遁光,落在一处山坳前,取出地图对照,再次確认行走无误后,便调转方向,朝西北飞遁。两个时辰后,一片依託山势而建的坊市轮廓映入眼帘—一袁家坊市到了。 陆昭来到坊市入口处,看到等待查验入內的散修排成长龙。他目不斜视,径直走向那由两名袁家修士把守的大门。 这两名修士身穿灰扑扑的劲装,腰间掛著袁家令牌。其中一名年长的修士眼角瞥见那抹掠近的醒目黑袍以及腰间的令牌,脸色骤变,瞬间收敛了所有的散漫与倨傲,慌忙对著身旁同伴低喝一声,自己则小跑上前,对著陆昭深深躬身行礼:“原来是上宗执事驾临!在下有失远迎,还望执事海涵!”其中一名年长些的修士反应极快,一边告罪,一边对同伴使了个眼色,“你在此值守,我带执事入內安置,速去稟报庶务管事!” 另一人连声应诺,转身便向坊內疾奔。 陆昭微微頷首,隨那引路修士步入坊市。沿途散修纷纷避让,自光敬畏中带著好奇。 年长修士最终將陆昭引至坊市中心一处相对清幽的院落前,他被引入中心一间布置雅致的静室,刚坐下,便有侍女奉上灵气氤氳的香茗。茶未饮几口,一名身著锦缎、体態富態的中年男子便匆匆赶来,额角微汗,脸上堆著恰到好处的恭敬笑容。 “贵客登门,蓬毕生辉!在下袁家庶务管事袁飞展,见过上宗陆执事!不知执事驾临,有失远迎,万望恕罪!”袁飞展深施一礼,姿態放得极低。 陆昭起身还礼,语气平淡:“袁管事客气了,是陆某不请自来,叨扰贵家族才是。”他示意对方落座,开门见山,“实不相瞒,陆某此来,是为寻一人。” 袁飞展在陆昭对面的蒲团上落座,笑容不变,眼中却闪过一丝瞭然:“哦? 不知执事欲寻何人?只要在我袁家地界內,定当竭力相助。” “钱元。”陆昭吐出两个字,目光平静地注视著袁飞展。 听到这个名字,袁飞展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隨即又迅速舒展,只是笑容里多了几分无奈:“原来是此人,不瞒陆执事,约莫半年前,也曾有一位贵宗外门执事驾临敝坊,寻的也是这钱元。当时,便是在下接待的,此人的画像还是我给那位执事,不然还找不到此人。” 陆昭眼神微亮:“哦?那位同门是如何寻到他的?” “守株待兔。”袁飞展苦笑道,“那位执事得了线索,便在钱元惯常出没的几个地方轮流蹲守,足足耗了近二个月的光景,才侥倖撞见其真身。” “守株待兔————”陆昭指尖在茶杯边缘轻轻摩挲,心中念头飞转。此法耗时耗力,且变数太大,非他所愿,就算真要做也得在此人必竟之路上,不能盲目的蹲守。 此时陆昭又想到一件事,关於此人隱匿气息的法术,想到此他追问道:“听闻此人精通隱匿气息、改换容貌之术,贵坊当初又是如何確定其真实身份,並绘製出画像的,还有此人一般多久出现一次?” 袁飞展嘆了口气:“此事说来也巧,也是其术法的一个破绽。他那改头换面、遮蔽气息的法术虽神妙,但似乎施展一次后,需间隔颇长一段时间方能再次使用,且期间气息难以完全圆融。” “当初他正是在术法间歇期,於坊市外与人起了衝突,气息泄露,才被我袁家一位眼尖的管事认出端倪,暗中记下其真容,后来多方查证,才確定了身份,绘製了画像。还留下此人一道气息,若非如此,单凭其术法,想要锁定其踪,难如登天,至於多久出现一次,大致一到两月就会有消息传出,毕竟容貌气息可该,斗法手段可改不了。”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几分凝重,声音也压低了些:“陆执事,恕在下直言,此人————绝非易与之辈。不仅上宗在追缉他,我袁家也曾因他数次在坊市周边劫掠客商,坏我坊市名声,曾派出过一位练气九层的族老带队追剿。可此人滑溜如泥鰍,对地形又极熟,数次围堵,皆被他仗著那诡异遁术逃脱,连根毛都没抓到。其逃命本事之高强,绝非寻常劫修可比。” 陆昭静静听著,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已將钱元的危险等级又拔高了一筹。 练气九层带队都无功而返,足见此獠之难缠。他沉吟片刻,道:“多谢袁管事提醒。不知上次那位同门执事蹲守的具体地点,以及钱元可能出没的区域,管事可否提供一份详图?” “这是自然。”袁飞展连忙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青色玉简,双手奉上,“陆执事请看,此玉简內已標註了钱元过往数次现身之地,以及我们推测其可能藏匿或销赃的几个区域。上次那位执事便是在其中一处名为黑风”的地方蹲守成功的。” 陆昭接过玉简,神识探入其中。一幅精细的周边地形图在识海中展开,数处地点被朱红標记,其中“黑风坳”三字尤为醒目。此地处於两山夹峙的险要之处,林深树密,瘴气隱隱,確实是个藏身匿跡、伺机而动的绝佳所在。 除了地形图玉简末尾还附著钱元最后一次现身时的气息特徵——一丝极淡的、混杂著阴槐木与腐骨草味道的土腥气。 “有劳袁管事。”陆昭收起玉简,拱手道谢。 “陆执事客气了。”袁飞展笑容满面,“执事远道而来,想必也乏了。在下已在听雨轩”为您备好了静室,灵气尚可,还请执事稍作歇息。若有何需要,儘管吩咐坊內侍从,或直接传讯於我。” “如此甚好,多谢袁管事安排。”陆昭也不推辞。追捕钱元非一日之功,需从长计议,有个安稳的落脚点自是必要。 在侍从引领下,陆昭来到一处清幽小院。院中几丛翠竹掩映,灵气虽比不得碧霞宗,却也远胜寻常散修洞府。他挥手布下几道简易的警戒与隔音禁制,盘膝坐於静室蒲团之上。 神识沉入袁飞展所给的玉简,那幅標註了钱元踪跡的地图再次浮现。陆昭的目光在“黑风坳”等几个红点上反覆流连,脑海中飞速推演著各种可能。 “隱匿术法————间歇期————还有阴槐木与腐骨草味道的土腥气。”陆昭指尖无意识地敲击著膝盖,眸中精光闪烁。袁飞展透露的这个信息至关重要,这可是一个重大的突破口,可是確认其是否是真人的关键要素。 陆昭心念一动,袖中滑出一物,正是那伴隨他多年的流云雀傀儡,“看来又得用到此物了!”陆昭轻轻自语。 他指尖灵力注入,流云雀双翅微振,复眼中灵光流转,无声无息地穿透静室屋顶,化作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灰影,直衝云霄。 高空之上,流云雀锐利的“目光”俯瞰大地,將下方山林、坊市、道路尽收眼底。 同时,陆昭的神识沉入玉简地图,结合袁飞展提供的钱元过往作案时间、地点,试图分析其行动规律与可能的藏身范围、销赃渠道。 时间在静室中悄然流逝。陆昭如同最老练的猎手,耐心地编织著无形的网。 他深知,对付钱元这等经验老道的对手,急躁是大忌。他需要等待,等待一个破绽,或者,创造一个机会。 数个时辰后,陆昭紧闭的双目倏然睁开,眼底闪过一丝锐芒。他结合地图分析与袁飞展提供的信息,锁定了一个新的关键点一位於黑风坳西北三十里外,一个名为“黑云山坊市”的小型地下交易点。此地面向散修,鱼龙混杂,是出了名的销赃之地。袁家曾怀疑钱元数次得手后,赃物便是通过此地出手,只是苦於无法抓到其人。 “若我是钱元,劫掠之后,必会儘快將材料、法器————脱手。此地————或许便是其必经之路,看来还得找袁家帮个忙。”陆昭心中暗道,此时一个计划雏形渐渐清晰在他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