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进前女友的诡异民宿后》 第1章 [gl百合] 《住进前女友的诡异民宿后作者:溯姝【完结】 文案: 真疯批middot;偏执痴情middot;风情万种middot;专一妖艳攻vs 假柔弱middot;该抱大腿就得抱middot;钓而不自知middot;清冷毒舌受 二零五一年,溪北市第四地质勘探队在工作期间不慎遇上沙尘暴,除了队长许相宜,其余人均离奇失踪。 生不见魂、死不见尸。 她就着最后一口水,抚了满脸的风沙,独自在广袤无际的沙漠中,按照计划路线艰难行走。 脚印陷入泥沙,她堪堪要倒下。 再抬眸,却见远处一座民宿扎根而起。 旁边是棵顶天大树。 树下,一袭红衣女子静静靠着乘凉。她摇着蒲扇,狭长的眼淡淡朝许相宜扫来,眼底意味琢磨不透。 民宿老板娘长得明艳,说话也张扬。许相宜看着木桌子上的各种零食水果,只抓起一杯水直直往喉咙里灌。 住下吧,不收你钱。庄写意勾起一抹笑,如沙漠中忽然绽放的野玫瑰。 许相宜望着窗外卷席的沙尘,再次提心吊胆起来。 放心。在我这儿很安全。女人抚上她脑袋。 许相宜别无他法,为了保命,住进了民宿的第八间房。 数晚之后,她开始听见隔壁几间屋子传来诡异之声, 由远及近、甚至紧贴她耳朵,声音竟还渐渐熟悉起来 是她们!是她的队员! 她敲开第七间房、第六、第五 却被拉入一个个分不清是否为虚拟、熟悉而陌生、光怪陆离的世界。 直至窗外升起第一丝阳光。 她依旧躺在第八间房,仿若只是大梦一场。 敲门声落下,门外庄写意正端着早餐。倩影进入屋内,她看着刚起身却清醒至极的许相宜,眼底蕴了几分深意。 这儿很安全。 因为只有我能欺负你。其他的各路神仙、妖魔鬼怪,都无法伤害你。 所以你能投靠的,永远永远,无论几辈子,都只有我一个。 1.庄写意攻 2.微恐 3.每个世界由于环境等因素、再加上攻受都很会演戏 导致二人性格或多或少有点变化 但大差不差 非ooc 另 受的钓体现在后期 前期更偏毒舌 4.稳定日更 偶尔隔日更 5.再想想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前世今生 天作之合 快穿 搜索关键字:主角:庄写意许相宜 ┃ 配角:一堆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喂 你到底有多少马甲? 立意:立意待补充 第1章 沙漠玫瑰 长空之下,沙土卷席扑面而来。 天色骤然昏暗,疾雷落在天边,发出爆裂声响。 待许相宜醒来,沙尘暴早已过去。她面色惨白,嘴唇干裂溢出几滴血。支撑着艰难起身,她望着无际沙漠,打量四周, 身旁竟没有一点人影。 她的队员呢? ...... 都还活着吗? ...... 广袤的绵延沙山,只有许相宜一人颓然走着。脚印深深刻进松软沙土之中,不知哪一步要将她吞噬得无影无踪。 喝完最后一滴水,她已经按照原路线走了两个小时。烈日长扬,燥热之意蔓延全身,她汗浸湿衣衫,视线渐渐模糊 要一头晕过去。 一声乌鸦叫打碎她混乱的思绪。许相宜骤然抬头,见唯一的活物扑哧翅膀,直直朝前方飞去。 似乎是海市蜃楼。 不远处,苍茫天地之中一幢诡异民宿屹立不倒,暗红墙壁高挂着棕色木匾,上面秀字张扬,明晃晃写着 第八间舍。 也不孤单,旁边还有棵大树相伴。樟树叶宽大却挡不住烈日,定睛一看,树下赫然站着名女人。 一袭红衣裙摆扬起,带起几颗细沙,她靠在树背上闭目休憩,似乎是在等什么人。乌鸦停上枝头,女人缓缓睁眼,抬眼朝许相宜望来。 后者还没与其对上视线,便一阵头晕,脑袋磕进沙子里,落个闷响。 民宿内挂着各种怪异的画,摆放着的花瓶大小不一,放的全是洋桔梗。大厅竟还置了一长条美人榻,此刻许相宜便躺在上面,良久缓缓睁开眼睛,眼底蒙上一层雾。 她身体一僵,却冷静,起身警惕打量周围,见女人静坐在椅子上正垂眸看书。 她早就察觉到动静,细而长的手指却依旧翻过一页,才转头不紧不慢往许相宜看来。 醒了?这是她开口的第一句话,尾音上扬。 许相宜没吱声,盯着女人的妖冶的脸,往后缩了缩,意在防备。 我救了你,不必这样怕我。她嗓音淡淡,没什么情绪,从哪来的?干什么的? 手指勾过几页书页,哗哗作响。 许相宜慢吞吞开口,地质勘察队,遇上沙尘暴,队员被冲散,生死不知。 刚刚还那么戒备,现在倒是全盘托出。女人低笑,意味不明,倒是挺容易相信陌生人。 许相宜对于她的冷嘲热讽感到莫名其妙,但她向来沉稳,只是打量四周,这一看,渗意又随即慢慢爬上她的肩。 第2章 屋子以棕红为主基调,色调低暗令人窒息,窗户全封锁着,主人似乎并不需要透气。一路顺着墙上的画延伸向二楼,楼梯圈圈绕绕,像是将整栋楼封锁般禁锢。密密麻麻几扇门都上了锁,房间紧密排列,视野倒是开阔,只置身一楼便能看清二楼全貌。 弥漫着一股毫无生气的萎靡味道,连点缀的那几大束桔梗都挽救不了。 想活命吗?女人忽然起身,长裙衬得她艳丽无比,红唇一抹笑却总觉得不怀好意。 许相宜不吭声,这会儿不后退了。她直直看着眼前人,只微微抓紧了点被褥。 住下吧,她话锋一转,不收你钱,就当陪我。 她靠在红漆木桌边,双手抱怀,长腿曲起,懒懒看着许相宜。 屋外再一次电闪雷鸣,划破仅剩几朵的绵绵白云。风沙四起,泥沙犀利地到处飞扬,像能划破人眼珠。 许相宜往窗外看了几眼,一颗心剧烈跳动起来。 在这儿,我能保证你的绝对安全。她勾了几缕发丝在手心把玩,狭长的双眸盯着病弱的女生,话语间却透着谁都不可反抗之意。 但她还是耐心地又问了一遍: 怎么样? 外边的天气已然恶劣到极致,人迹罕至的沙漠之中只有这一座民宿安然无恙,像被套上一层保护壳,连一点儿晃动都不曾有。 虽然这处哪哪都透着诡异,特别是眼前这名女人,长相极美却又如易燃易爆的危险品。直觉告诉许相宜绝对不能靠近她,但 自己必须得活下去,为了她那下落不明的七个队员,也为了还未完成的项目数据, 她得活,得走出去。 好。她听见自己应了声,嗓音很小。 屋内的平静与外面的惊涛骇浪截然不同。女人笑意深了,连步子都轻巧起来,甚至莫名有点轻车熟路, 饿了吗?我去做饭。 竟有点儿奇异的亲切感。许相宜看着她走进隔间,拉上了流苏帘子,开始有水流哗哗之声。她舔了舔嘴唇,惊觉自己竟然一点也不渴。 转头看向一旁桌子上放着的水杯,还余三分之一,许是方才自己晕死的时候她灌了几口进去。 到底还是抵触的,她默默用衣服擦了擦嘴巴,对这地方的警惕没减少半分。 菜很快端上桌,香味传千里。许相宜依旧坐在床上,像只有这一个地方能给足她安全感般,丝毫没有挪位的意思。 直到女人作势要抱她,许相宜才忙躲开她的手,自顾自爬下床,老老实实坐到餐桌旁。 说实话,这民宿的设计真是迥异,无论是构造还是装修方面,都让人汗毛竖立。而摆放的家具更为混搭,有现代化的窗户,甚至空调,却偏偏摆着一张长榻,还铺了金丝薄被。楼梯更像是民国时期老洋楼的遗留物,镂空雕艺,上着厚重的红漆。 手艺不佳,看看有没有爱吃的?她倒是谦虚,这一大桌子明显是色香味俱全,做的还都是许相宜爱吃的家常菜。 她看着女人先吃了一口,而后才夹了一筷子进嘴巴。啃久了粗粮面包,许久不碰油水的许相宜忍住想多吃几口的冲动,尝了一点便矜持地点头, 还可以。 对方看破不戳破,我去调点酱油来,话音刚落便起身离开。回来时,许相宜冷静地放下筷子,拿纸巾擦擦嘴巴, 动作自然还有点优雅。 见女人嘴角忍着笑意,她转移话题,你叫什么? 对面人咬着西兰花,几口下肚,闻言逗她:我没有名字。 你给我取个吧? 许相宜不信,见她没答便不再开口。 庄写意。她忽然开口,尾音沉沉,记住了,写诗的写、情意的意。 许相宜点头,见她直勾勾盯着自己,便慢吞吞开口:许相宜。 两个名字读起来还挺像的。她吃完了,此刻指尖轻敲桌面,手托着下巴眯起眼,像餍足的狐狸。 还好吧,不太像。许相宜不愿与她有什么纠葛,怕惹火上身,连这么细小的点都得纠正。 狐狸挑眉,嘴角平了许多,似乎欲言又止。最后轻叹,我去洗碗。 夜渐渐深了,明月挂高枝,乌鸦哀叫几声,被庄写意训斥一声急忙飞走了。她看着又缩到长榻上的女生, 上楼吧,有房间,很干净。 走上旋转长梯至二楼,庄写意带着她穿过几间房,最后停留在最后一扇门前。你就睡这吧,房间我打扫过,被子也是新换的,有什么需要就和我说。 她挑出钥匙开了锁,咔嚓一声推门而入,随后开了灯。许相宜跟在女人身后,抬眸打量房间。 宽敞明亮,装修是极简的现代风格,与门外仿若是两个世界。深得她意,许相宜看着女人精致的侧脸,思考一瞬,动了动嘴巴: 虽然我分辨不出你是否为好人,也无法理解你所做之事。但你确实救了我,也帮助我许多。我向你道谢。 女生嗓音清冽,如山间溪水长流,却依旧流出几丝与生俱来的寒意。 庄写意比她高一个头,闻言俯下身凑近,许相宜嗅见其淡淡的花香。她背后是墙,躲无可躲,索性也就站着不动,盯着女人的动作。 第3章 她与她平视,夸张点来讲,睫毛都能对着扑。而庄写意只是轻轻点了点她的脑袋,一触即收,意味深长:总会理解的。 说完她转身离开,走时合上门。 门一关,与世隔绝。 一楼庄写意房间内,她靠在墙壁上身体轻轻滑落,盯着地板仿佛要盯出个洞来。 长裙盖到地上,她长发落于肩膀,许久,她抬起头长叹一声。 又不记得我了啊... 一想起许相宜那敬而远之的眼神,好像不想与自己多讲一句话似的,避之不及、瞧她如瞧牛鬼蛇神。 明明早该习惯了的。多少次重蹈覆辙、从陌生到熟知、救她如水火之中却又无济于事,自己痛苦了几百年,眼睁睁看着许相宜死去、又死去。 她不允许。她不允许这一辈子的许相宜再度死亡,再度死于悲哀! 这一次她庄写意绝对不会放手,她会用尽手段,将人长久留在自己身边。哪怕许相宜永远回想不起曾经的岁月,永远记不起她们深爱彼此的日子。 那就让风知道。 长野的风漫漫,人世间转了那么多轮,飘渺肆意的风却依旧会轻扫她脸庞,如那些年里许相宜褪去冷意,柔柔摸着她的脸,轻声呢喃。 第2章 方禾middot;半尸半人 无论外边沙土多飞扬,噪声多大,民宿内都是静悄悄的。许相宜劳累过度,一躺下便困意来袭,只是睡眠很浅,半夜常惊醒。 平安度过一夜后,待她再度睁眼,天光大亮。她身上没有通讯产品,环顾一圈房间也没有时钟,洗漱完后便小心拉开房门,顺着楼梯下楼。 起那么早? 庄写意靠在长榻上,依旧翻看着她那本书。 桌上早餐已备好,竟是一碗海鲜汤面,还热腾着。她不知庄写意都是从何处搞来这些食材的,但人不说,她就不问。 反正自己总归是要离开的,没必要了解那么多。 谢谢。她再度道谢,拉开椅子,就着热汤喝了起来。 夏季的沙漠温度极其高,屋子里面却凉快得很,甚至有些阴森。许相宜假装不经意往旁边空调处瞥了一眼, 压根没开。 这地方奇怪的事实在太多,她竟有点见怪不怪。于是一碗面下肚,她朝专心看书的女人开口:我得走了。 她想向女人讨些水和粮食,但组织着语言有点不好意思,只先脆脆说出这四个字。庄写意垂着眼睛仿若没什么波澜,过几秒才将书丢在一旁,起身朝餐桌走来。 站定后她手朝许相宜伸去,后者一顿,以为要揍自己... 女人指尖一勾,将她随身带的、仅存的一个包挑了过来。然后一言不发走向厨房,嚓一声拍开帘子,许久才钻出来,重新将沉甸甸的包放于原位。 明天走吧。今天天气还是很差,你一出门就能被刮跑。她回到长榻,没再看许相宜。 许相宜往窗外瞧了一眼,女人的话一出,发觉环境似乎确实是比方才更恶劣一点。于是念到自己生命安危,她点点头, 那就再麻烦你一天了。 比昨天有礼貌多了。庄写意轻呵一声,不麻烦,你没看我店里都没什么人吗,连个说话的也没有。 许相宜心想谁让你来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开间民宿的。但她没说出口,端了端措辞道:在这儿开店当然没什么生意,除了来徒步旅行的、还有些勘察人员,平常人都不怎么来沙漠里。 是啊,不过我是在这等人的。 等人? 庄写意不再看书,靠在榻上抬头望向暗灰的天花板。 等一个薄情寡义、不管我死活的人。 郁闷于她眼底轻扫,随后她淡淡睨许相宜一眼,长睫盖了一半眸子。 既是这样的人,又何必呢。出了沙漠有自己的生活不好吗?许相宜不解,她又喝了几口汤,眼睛被热气扑得亮亮。 不好。庄写意下了美人榻,似乎不愿再答,开始捣鼓起几大株洋桔梗来。她捏了几个花瓶过来,蹲在地上开始修剪枝叶, 动作分外轻柔。 又到了夜晚,许相宜窝在房间思绪飘来飘去。她没有一刻不想着她的队员,良久,她双手合十,开始祈祷 一定平安。 盖上被子,落针可闻,房间内只点着一台小灯,其余黑漆漆。白色窗帘被吹得晃动几分,许相宜睁了眼,身子一僵,纳闷: 窗户向来是紧闭的,如何有的风? 于是她起身,小心翼翼挑开被子,心下一狠,直接扒拉开了两边窗帘。 窗户紧紧合上,没有半点缝隙。屋外狂风呼喊,许相宜用手探了探,一点儿没感觉到有风之意。她重新拉好窗帘,不到一会儿,却又抖动起来。 像个顽皮小孩抖着肩膀笑。 玩她呢? 许相宜出了汗,索性不去看它,逼着自己入睡。反正自己明日就离开,说不定会死在沙漠里头呢,没什么好怕的,什么妖魔鬼怪等自己也成了一具死尸再找它们算账吧。 想是这么想的,困意确实是一消而散的。 心开始燥起来,她热汗冷汗掺杂在一块,良久,等她平静下来后,惨白窗帘是不动了,耳边却是传来动静 第4章 孩童嬉闹,咯咯咯笑声断断续续,一点一滴流进她的房间,伴随着女人叫喊声,尖锐刺耳,打碎了床边小灯,忽然一下,房间内遁入黑暗。 许相宜的身影融在墨色里,伸手不见五指,现下是完全没有一点带着亮光的东西了,只能先裹在被子里。啪一下,小灯又闪起微弱光芒,像卡顿的磁带,机械木楞。 她再度掀开被子,朝声音来源处走去。应当是从门外传来的,许相宜手顿在门把手上,想着要不下去找庄写意。女人的声音却清楚起来... 是方禾!是她的队员!方禾! 她紧忙扭动门把手,二楼一盏灯都没开,墙上挂着的画却闪烁着绿光。许相宜仔细打量着每幅画,在看清的那一秒瞪大双眼。 墙上的每一幅画,不知从何时早已变换成肖像画。而人物,则全都是她那失踪的七个队员! 右下角依次标了序号,应是对应了每间房间。白天门上的锁也消失不见,能够即刻推门而入。 许相宜没有半点犹豫,握了把手打开房门,被突如其来的浓烟熏得头晕目眩。 天旋地转,身旁环境迅速变换,灰烟四起,整栋民宿坍塌又重建,本毫无人烟的一方土地瞬间向下沉,取而代之的是热闹街市, 许相宜正坐在一家宠物店里,手机叮咚一声好几条消息。 【小宜啊,今天下午两点我带我家肉丸来洗澡。】 【你人在店里吗?好久不见了,叙叙旧。】 她正感到陌生着,颇有点心烦意乱。拿起许久不见的手机,下意识输入密码,居然顺利解锁。她瞥了一眼消息备注, 竟是方禾。 穿越了?还是平行世界? 许相宜长叹一声,逼自己接受,捂平了跳动的心脏,往上翻了翻聊天记录,发现这里的方禾竟是自己的高中老师。 冷静打字回复: 【在的,您来吧。】 店里生意很好,也许是处于市中心的缘故。她翻着手机,想尽可能多搜集一些有关情况,却发现与很多人的聊天记录都是空白的。 一扫时间,二零二五年。 这是二十六年前的溪北。 正消化着,店员小陈过来戳了戳她,许姐,今天我能不能提早下班?就提早俩小时!我得去接我妹下补习班。 男生年纪不大,个子挺高,当是大学生的年纪。他有些唯唯诺诺,裤子上打了两个补丁。 许相宜瞧了眼时间,已经快两点了,她又不是原主,并不知晓这些员工平时的下班时间。为了掩盖,她看起来大发慈悲:行,你去吧。 现...现在?可以下班啦?不扣我工资吧!他流露出欣喜,仿佛许相宜是个极其不讲道理之人。 等她再度点头,并慢慢瞥他一眼。男生才慌忙脱掉员工服,竟是鞠躬道谢,抓起洗得发灰的外套朝许相宜告别:拜拜许姐! 她看男生这副恭敬模样,似乎自己是个大人物。继续抓起手机把能翻的都翻了一遍,点进备注名为舅舅的消息页面,摸了个大概。 【相宜,你爸妈虽然走了,但还有舅舅舅妈。你平时有什么事情尽管来找,不用不好意思。】 【我看着你长大,知道你的脾气,一般不会麻烦别人。但你爸妈走了,我们便是你最亲的人。还有,虽然你爸妈走后留给你了一家店,但若生活费不够用了,或打理不好店面了,就来找我,知道吗?】 时间为两年前,不知为何,原主并没有回复他。后来这位舅舅又发了许多嘘寒问暖之话,还有转账,她都不曾理一下。 她头疼欲裂,时间一点点过去,店内的顾客都相继离开,很快便两点多了。店内员工很少,应该是节省开支,只有两个。刚走了一个,现下店里只剩下一个小姑娘。 她扎着高马尾,露出精致五官,送走最后一位客人,她累得瘫坐在椅子上,手上手套都未摘,看起来瘦小柔弱。 休息会吧,待会还有个客人。许相宜微笑着提醒。 女生闻言拖着长音哦了一声,眼睛眨巴眨巴,看着她专心捣鼓着手机,惊奇:姐姐,你难道是...谈恋爱了? 许相宜愣了下,谈恋爱这个词似乎许久没出现过她生活里了。她闻言道:你孩子谈恋爱了我都没对象。 女生嗐一声,你长那么美,追求者无数啊!我还记得前几个月天天跑来咱店里给你送花的那小子呢,你直接拿拖把给轰出去了。 许相宜挑眉,这原主的行事风格与自己还挺像的,难不成真是平行世界? 也不知哪个臭小子那么有福气能被你看上。女生正摇头晃脑呱呱讲着,门铃一响,外边进来个女人,大约三十多岁,怀里抱着只比熊。 许相宜见到她的第一眼顿了很久。 方禾,在队内她叫她禾姐,平时最会鼓舞人心,作为队长的许相宜又经常被一些琐事烦得辗转反侧,方禾便会温柔安抚她的情绪。 此时她穿着一身棕色套装,脖子上围着条丝巾,温婉极了。比熊朝许相宜汪汪汪叫了好几声,龇牙咧嘴,很凶狠。 方禾摸了摸它的脑袋,意在安抚,随后对许相宜笑道:好久不见呀,小宜。 第5章 是啊...好久不见。 第3章 方禾middot;半尸半人 方才和许相宜唠嗑的女生叫小圆,这会她抱过比熊,往洗浴室走去。方禾坐在沙发上,往透明玻璃内瞧了几眼,看着自家崽乖巧没有大喊大叫才放下心来。 最近怎么样?我看你店里生意挺好的,老师也放心了。 她化着淡妆,与记忆中的方禾别无二致,但身份却是完全不一样的。 还可以吧,小生意,养活自己足够了。她压根不了解店内情况,干脆瞎编乱造。 女人点头,只是你那么聪慧,就顾着家宠物店,我总觉得有些屈才了。 许相宜看着她眼底的惋惜,平静一笑,我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安稳。再说了,若我再往上读,家里这店可没人管了。 爸妈的心血,我不能撒手。 滴水不漏的回答,许相宜觉得自己真是个天才。虽然不知自己为何来到这个鬼地方,但现下也就只能硬着头皮过日子了。 方禾听到安稳二字突然挑眉,后表赞同,也是啊,人这一辈子,只要平安幸福便足够了。 不知是否为许相宜的错觉,总觉得女人眼底突然浑浊许多。 奇怪的是,还有几分嗤笑。 那只名为肉丸的比熊此刻乖乖被冲洗着,一点不吵。方禾站在玻璃窗外看着它,神色打量不清,过一会儿许相宜来了,递给她一杯橙汁,肉丸却突然发疯大叫起来。 场面极其混乱。它毛上全是还未冲散的泡沫,只露出一双圆滚滚、漆黑的眼珠。小圆被吓了一跳,抓住它的双足让其不要乱癫,又控制着力度。 许相宜讶异:你家孩子似乎很讨厌我。 方禾有点歉意,不好意思啊吓到你们了,肉丸平时比较怕生,性格也是偏娇气那挂的。随后对上小狗的眼,训斥:好了!安静了! 肉丸依旧不依不饶,被主人狠狠瞪了几眼后才逐渐安静下来,垂着眼睛脑袋像干了错事的孩子。 一场大战终于结束。走时,方禾捂住小狗的眼睛,防止它再癫狂,与许相宜道别:不好意思了小宜,本来还想修个指甲,下回再来吧,再见啊。 说完,推开玻璃门便往外走,直到走过红绿灯到对面街道,她像有心灵感应般再度回头,与许相宜对视。 该说不说,散发着一股不怀好意的味道。 但她笑,许相宜也只能勾起粉唇,回了个淡淡笑容。 真奇怪。一般主人看狗狗应激了不应该换家店吗,怎么下次还来?我看她也没充卡啊...小圆瘫在沙发上嘟嘟囔囔。 许相宜若有所思,手机又弹来几条消息,是那舅舅发来的。 【相宜,你现在在店里吗?我和你舅妈来看你,带了点水果,还有五分钟到了。】 连声招呼也不打就上赶着来了,这俩亲戚表面上倒是挺关心人的。但碍于原主连条消息都懒得回,许相宜暂时对其持着怀疑态度。 说是五分钟,下一秒店前便停了一辆黑色轿车,一中年男人穿着西装拎着水果,步子很快地在门前站定,与屋内的许相宜面面相觑。 快五十了,脸上爬满皱纹,笑时褶皱更甚。 他未经允许便推开门,热络开口:相宜,都那么大了啊?哎哟,那么久不见,叔叔消息也不知回一个,真是! 许相宜看着男人,皮笑肉不笑,并不想理,转移话题:舅妈呢? 几分钟后另一位不速之客出现了,女人唇红齿白,娇媚的脸让人过目不忘。此刻倩影往这儿来。 可这顶天了也不过二十七岁,许相宜歪着脑袋打量一番,看着美女配野兽,昨天那晚热汤面快呕出来。 您是... 你舅妈啊,干什么?不认人了?不是五六年前还见过的嘛! 女人桃花般的脸,皮肤吹弹可破。她伸出纤纤玉手,先一步抚上许相宜的脸:小宜,舅妈特别想你。 许相宜:...... 还真是他老婆啊? 她嫌弃地看了眼男人,冷笑几声,还有点尴尬,身子僵着不动。 这些年你一个人住着,我和你舅妈都觉得对不起你。这样吧,你搬来和我们一块儿住,反正我们无儿无女,绝对把你当亲女儿看待! 黄泉之下,你爸妈也能放心了。 许相宜嘴角抖了抖,一时间无言。忽然女人的手机响了,她忙出去接电话,店内就只有二人大眼瞪小眼, 角落还有个小圆看戏。 她正想直接拒绝,却叮收到一条短信。拿起来看一眼,竟是有个陌生号码发来一条消息。言简意骇: 【答应他。】 什么意思? 谁发的? 她脑袋冒三个问号。又叮一声,这次比较长。 【如果你想回去,就必须听话。】 许相宜翻个白眼,心想是哪路妖魔鬼怪。行,答应就答应,她倒要看看能玩出个什么花来。 好吧,既然您都这样说了...她看着男人真诚的双眼,慢吞吞道。 他很是欣喜,朝门外刚打完电话的女人喊道:相宜答应啦!咱今天就接她回家吧! 第6章 女人眉眼弯弯,朝许相宜看来,红唇一扬,让人觉得有些熟悉。 对了?庄写意呢? 她忽然想起这号人来。 自己在她的地盘消失不见了,按道理她得负全责。许相宜心里想着,还有点无理取闹起来。随后叹口气,早知就不进那个民宿了,渴死饿死也比在这儿被玩死好啊! 女人踩着高跟一路轻快过来,拉住许相宜的手,与她十指紧扣。 温柔道:走吧,跟我回家。 六点一到,店里打烊,许相宜还真的和这俩人回了家。夜色浓厚,女人与她一起坐在后座,问:小宜,还记得我叫什么吗? 许相宜直白地摇摇头。 我叫宋烟啊,还真不记得啦? 她又不是原主,又怎么会记得。许相宜默默念叨,表面上还是乖巧,回答:年纪大了,记性不太好。 这让你舅舅怎么活?都快奔五十了。她竟是翻个白眼,似乎很厌恶这男人。 许相宜愣了愣。终于到了小区楼下,凌云在路上买了一堆菜,到家忙着做饭,结果被宋烟赶到一边去,他就带着许相宜在屋内到处转悠。 四室两厅,不能说特别豪华,但也挺温馨。凌云将房间的灯打开,有点不好意思道:我以为你这脾气不会答应,就没整理房间。 他一拍脑袋,连忙将柜子里干净的被子枕头拿出来,铺得整整齐齐。没一会儿宋烟便喊人吃饭,三人围坐着,女人给她夹了许多菜。 小宜,好不好吃?她神情期待,这模样像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给暗恋的人表白,盼着人回复似的。 嗯,好吃。许相宜咬了一口可乐鸡翅,一点不油腻,其他菜也很符合她的胃口,偏清淡。 吃完饭,宋烟与凌云便一起给她整理房间,期间凌云又被女人赶了出去,喊道:女孩子的房间你别靠近。 九点多了,宋烟最后给她端了杯牛奶,休息吧,不要熬夜哦。就退出了屋子。 房间整体都是暖色调,给人舒适之感。许相宜冷不丁想起庄写意为她准备的那间房,想着想着,眼皮便开始打架。 最近实在是太累了,糟心事接踵而至,她力不从心。 客厅内,凌云跪在地上,宋烟居高临下低眸,看着男人颤抖的身体,扑哧一笑:我是不是说过...别进我为她准备的房间? 男人冷汗直出,低着头不敢有动静。女人狠狠踹他一脚,怕吵醒许相宜所以动静不大,但力度却能要了他半条命。 他往后跌坐,吐出一滩艳红鲜血,头磕在地上牙齿打颤:对不起...对不起殿下,我以后绝对不会靠近许相宜小姐的房间一步了...对不起。 他上唇碰下唇哆哆嗦嗦,惧怕之意由内而外散发。 最好是记住了。 否则灰飞烟灭是什么概念,你应该最清楚不过。宋烟揉了揉太阳穴意有所指,觉得乏了,转身回房间,叩个轻响。 清晨,屋内三人醒得一个比一个早。许相宜咬了几口早餐,便在玄关换鞋,回头道:我去店里了。 宋烟替她理了头发,凑近笑道:路上小心。 许相宜提前查了路线,花了十分钟走到地铁站,进站后盯着手机,看着昨天的两条短信早已消失不见,她啧了一声,忽然听见有人喊她。 小宜!那么巧啊。竟是方禾。 许相宜扯了一抹笑,见她一身通勤穿着,纳闷:去学校吗? 我昨天刚辞职呢,不当老师啦,去家广告公司当个写文案的。 前几天嘛车子又坏了,还在店里修呢,今天就只能挤地铁了。她盘着长发,看着列车来道:走吧,我在桦阳路下车,你呢?哦对,你店在东成路。 自言自语说着便往前走,走时还踩到了旁边一位男士的鞋。他嘶一声,左看右看,最后没发现什么,低头玩起手机。 许相宜盯着她的背影没说话,只跟了上去。 地铁内方禾出奇安静,一双无神的眼盯着前方,身子直直挺立着,脖子也不酸。 走啦,拜拜。 只有她走时转身朝许相宜挥了挥手,后者微笑应下,看着女人的背影愈行愈远,直到门关闭,去往下一站。 早高峰的地铁内人挤人,有大哥手机声音放得大,整节车厢都能听见。许相宜犯了困,靠着眯起眼,耳边全是男人放的新闻声。 播音女声婉转:昨日,一名溪北第三中学的教师跳楼自杀,该事件引起学校及社会重度关注... 许相宜指尖动了动,立刻清醒。 她拿出手机开始搜索相关消息,逝者生前照片被打码,但依稀能看出来,与方禾身形极为相似。 方禾死了。 那刚才那位... 是谁? 第4章 方禾middot;半尸半人 她一整天都思绪不宁,小圆和小陈倒是忙得团团转。好不容易中午闲下来了,他们围着桌子吃外卖,见老板喝了一杯又一杯冷水,不解。 姐姐,你不饿啊?要不要来口鳗鱼饭,新开的,特别香!小圆腮帮子鼓鼓。 许相宜摆摆手,只把玩着玻璃水杯。她将手机放在双腿上,低头沉思了很久,然后试探性地给方禾发了一条消息, 第7章 要带肉丸来修指甲吗? 红色的感叹号刺眼,她手指顿了顿,然后垂下。 她看着两个小孩吃得香,无力感令她疲惫。 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她到底是谁? 究竟怎么样才能回去? 哪怕...回到那间诡异民宿之中、庄写意的身边也好啊,至少她看起来还稍微善良一些。 叮咚, 门铃响了。 女人站在门外,对着发愁的许相宜莞尔一笑,她指了指里边,问道:我能进来吗? 堆满杂志的工作台上,宋烟安静整理着,然后将饭盒一层层置于桌面上。 香味立刻扑满鼻尖。 许相宜坐在椅子上不动,像只无措的小猫支棱着脑袋。女人低头,淡淡气息洒在她周围,问道:不吃吗? 小猫犹豫了一会儿,捂着肚子,然后一言不发捏起筷子,开始进食。 女人整理完东西就坐在她对面,看着她置于一旁的手机,心思微动:加个联系方式吧? 小猫吃得欢,一噎,随即点着脑袋,表示应允。 宋烟将二维码递于她面前,扫完后添加好友。她扫了眼人的朋友圈,笑道:你也不发朋友圈? 许相宜填饱肚子,此刻心情挺好,话也多了起来:没什么好发的,生活平淡无奇。 我以为像你这样的小姑娘,都该是些游山玩水的旅游照、自拍照什么的。或者是,和对象的合照... 女生擦擦嘴巴,闻言不屑一笑:不太需要对象这个东西。 宋烟挑眉,秀手托着下巴盯着她:是吗?不太需要? 许相宜还未答,又来了几位客人,小狗乖顺地趴在主人怀里,定睛一看,众人喧闹之中却还有只落单的。 白绒绒的毛荡着卷,它缩在墙角,与那日嚣张气势全然不符。 是方禾的那只比熊肉丸。 许相宜身子一僵,看着它哆哆嗦嗦,当是受惊了,还是起身将它抱起,揉在怀里安抚。 宋烟坐在椅子上全然不动,只用一双薄凉的眸子盯着这只狗,良久,流出轻蔑笑意。 它主人呢?女人起身摸了小狗的头,动作缓慢温柔,像是对待易碎品。 许相宜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毕竟上午的撞鬼经历还回荡在她脑子里,闻言低头不语,只当自己不知道。 但转念一想,她似乎确实不知方禾是死是活。 虽新闻中明确报道她为死者, 但在这个不合常理的世界,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也许没死呢? 宋烟接过肉丸,挠了几下她的下巴,小狗开始哼唧起来,脑袋竟也垂下去,尾巴甩得飞起,似乎在讨好女人。 它脾气挺多变的。之前一见我就呲着牙闹别扭,现在倒是乖顺许多。许相宜让两个员工接待了其他客人,店里又热闹起来,她嗓音淡淡,隐在嘈杂之声中听不切实。 宋烟却连她说了几个字都听清楚了。她又摸了摸狗尾巴:是吗。 过了段时间小陈走来,他看着肉丸讶异:许姐,这是谁家的? 啊!这不是姐姐老师家的那只比熊嘛,叫什么来着...忘了,反正有点凶凶的哦。小圆终于给一只萨摩耶修剪完指甲,撸了两把狗头,探头回道。 高中老师,不常联系。许相宜看着宋烟投来的眼神,下意识解释了。 她红唇扬扬,眼中染上温和意味,那联系你老师来把它接走吧,应该是走丢了。 许相宜没动,不知如何开口。 她看着宋烟,还是靠近几分,放低声音轻吐:联系不上,她...去世了。 面前人似乎并无波澜,听后只是点点头,颇为冷静:怎么个死法? 她这么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让许相宜产生了分裂感。言语中没有一点温度,甚至连一些惊讶、或不可置信,都不曾有一点。 仿佛那位温婉亲和的舅妈只是她的人设罢了。 又如是在明晃晃告诉自己, 别把她想得太简单。 见女生呆了一瞬,宋烟又恢复往日那般柔和,别怕,和舅妈说。 而许相宜心里已敲响警钟,甚至觉得她是故意将本性暴露的。 图什么呢? 有新闻,溪北头条,高中教师跳楼自杀。她言简意骇,面对这个眉眼精致的女人,选择避而退让,没直接了当发问。 啊...真是惋惜。宋烟掏出手机看了几分钟,不禁感慨:还挺年轻。 那它呢?她转而瞧了眼怀里瑟瑟发抖的小狗,它仿佛知晓她们在讨论自己主人,嗷呜几声,很悲伤。 许相宜思索半晌,留在店里吧,我收养。 女人无言片刻,最终还是点头。 宋烟有事并没呆太久,去时提醒许相宜今日天气有转变,叫她早点回家。后者应了,和员工招呼着客人,只摆摆手。 今天提前十分钟下班吧。许相宜送走最后一位顾客,对小陈和小圆说道。俩人一边高呼老板万岁老板最近怎么如此善解人意,一边脱下工作服匆匆忙忙。 第8章 外边的确忽然沉下来,没有一点预告,豆子大的雨滴砸到地面上,凝聚成千斤重的铁锤。两人身影消失在雨幕之中,店里只剩许相宜一人。 还有一只狗。 它毛茸茸的脸隐在黑暗里,被忽明忽灭的雷光照得模糊不清。许相宜蹲下来揉了它两把,想着如何是好。 原主开的宠物店只负责洗护修甲、售卖狗粮等,并不出售宠物。因此若她走了,店里只有肉丸一只活物,再加上电闪雷鸣,怕狗受惊,她抱起它,撑了伞,往地铁站走去。 好不容易进了站,风雨太大,她裤脚都湿透了。由于思维还停留在几十年后,她忘记地铁不能带宠物,又灰溜溜出来,看着漫天大雨,心也沉闷。 拦了辆出租车,她迅速收伞钻进车内,耳边瞬间清净许多,她朝司机师傅道:去明缘小区。 男人带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闻言一句话没说,踩了油门向前驶去。 肉丸有些困了,歪着脑袋靠在女生怀里,眼睛眨巴眨巴最终还是闭上。许相宜望着车窗流下来的雨滴,划得歪七扭八。 人也渐渐斜了,自从来到这,乏累感只增不减。 窗外雨势突然小了许多。许相宜提了提神,发觉车子开得慢了,之后直直停于一家废弃工厂内,头顶是大块劣质布料挡着,却还是漏了几滴雨,缓慢发出声响。 她心跳起来,连带着骤醒的肉丸也慌张几分。 男人有条不紊地揉着手腕。他身形高大,看起来挺年轻,背影甚至...还渗着几分眼熟。 许相宜屏着呼吸,悄悄翻出手机想求救,刺眼的亮光却猝不及防闪在黑夜之中,男人突然受刺激般捶打着方向盘,头也撞在玻璃上,精神失常的模样令人畏惧。 仿佛受了千斤痛苦。 狂躁声戛然而止,男人扭过头来,脸被口罩蒙个严实。夜深,什么都看不清楚,还未暗下去的屏幕亮光却照了他一部分脸。 小陈? 许相宜嗓音颤颤,在看清他脸的那几秒抓紧衣角。 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男人竟是刚刚才道别的员工小陈。 仔细一看,他用口罩遮挡起来的下半部分脸如泥泞不堪的山间小路,大片伤口结痂又发烂,散发着恶臭,令人触目惊心而反胃。 还未等她反应,脖子上却又传来刺痛。 圆滚滚的狗眼睛幽幽转了一圈,在暗中闪烁着奇异光芒。随后张开血盆大口,顿时鲜血淋漓,它咬上女生的脖颈处,猝不及防, 留下一排清晰的人类牙齿齿痕。 第5章 方禾middot;半尸半人 许相宜捂住伤口,怀里的罪魁祸首还想再接再厉,妄想再来一击。同一时间小陈却发疯般抓住狗的双足,如扯住人的双腿般,逼它与自己对视,一字一顿狠狠: 我的脸...我的脸!把我的脸还给我! 鸣雷一声响,肉丸的脸忽然亮起。许相宜眯眼,看着其脖子被扼住,从背后能模糊看到它脸颊处有不明显的缝合痕迹,肉与皮之间融合得很好,作俑者当是手艺精湛。 她摸了一手的血,暗暗血腥味蔓延开来,在狭小空间仿佛是导火线。 男人脸上唯一健在的眼睛此刻血红,染了眼白,扯着狗脸上那张本属于自己的人脸皮,可无论怎样都无济于事, 肉丸脸上狰狞,露出尖牙,要朝小陈的手腕疯狂咬去。 千钧一发之时,却依稀听到有人长叹一声。 许相宜脖子殷红一片。她揉揉太阳穴,觉得喧闹,似乎觉得实在无可奈何,下一秒,手心骤然爆裂金光,形成张大网将这一方地尽数笼罩。 光芒即将变幻为银剑之际,她却突然止住动作。女生脸上表情迅速转变,跌跌撞撞打开车门逃离这空间,看起来惊慌失措、柔若无骨。 见自己身旁围绕了一层保护墙。许相宜抬眸朝前看,便见宋烟于黑幕中赶来,女人风衣飘在空中,看起来沉稳得透。 发丝沾染上的几滴雨水却出卖了她。她举着黑伞快步跑来,气息紊乱,将伞置于跌落在地的女生头上,轻声安抚: 我在,没事了。 许相宜身子颤颤,她闻言假意重心不稳,往后倒去。 宋烟及时将她揉进怀里,而后低声叮嘱:好好呆在这儿,别动。 女人话落,小陈早已被肉丸咬了个血肉模糊。他从车里冲出来,胳膊遍体鳞伤,却依然大叫着:你们这群贱人!都在骗我!我妹妹死了... 你们也都得死! 他脸上的口罩将肮脏不堪的脸勒得更加变形,却意识不到似的,没有要摘下来的动作。一只狗头从暗处伸出来,它闻言露出尖锐的牙齿,阴森森,看准时机哗啦一声踩了水坑,跳跃着朝小陈扑去。 宋烟指尖轻抬,水源凝结,丝丝冒着寒气作了屏障,挡在二者之间。它被击得往后一撤,人不人狗不狗的面貌愈发暴露,狰狞面目隐在月色之中,只听见它倒吸一口凉气。 没用的东西。你妹妹命就这样,怪得了谁? 它突然开口,声音竟为女声。 这是...方禾的声音。许相宜心里默默想,不由得绞尽脑汁,为什么扒了小陈的脸,声音却为方禾的? 难不成,方禾确实死了,这便是导致其死亡的原因? 第9章 狗杀了主人? 你这个贱种...方禾,你口口声声说给我钱!让我以脸相换!我给了!钱呢?你个贱种...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拎起一旁的棒球棍,掂掂重量,冷笑着对准这只人面狗,似乎要将它碎尸万段。 你早该下地狱了方禾。 下个瞬间,轰然一声,天色骤然大亮,万物泯灭之中出现一诡异身影。 来者身体相并,两个身子死死粘在一块,脖子粗大,四肢崎岖修长。最主要的,她拥有两个头颅,一个死死垂着,没有一点生气,而另一个嘴角开裂,缝了好几针,正歪头笑着。 半尸半人。 许相宜盯着这只怪物,心底有了波澜。 方禾怎会变成这幅模样? 你来了啊?小陈语气中透着同归于尽的意味,这幅样子,和你那作恶多端的本性倒是很配。 女人不说话,只死死盯着在场几人。回答的是人面狗:好过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今天就送你去和你妹妹团聚。 很明显此刻的方禾,不,半尸人,声带已被剥夺,取而代之的是人面狗。女人披头散发,眼珠一转,看见宋烟的那一秒本能后退几步,却不停打量着一旁的许相宜,眼里的贪婪快溢出来。 她摇摇晃晃走上前来,卷起一阵风,吹得工厂内的废料到处飘转。忽然大雾弥漫,冰雹如石子砸下,打烂车顶,震耳欲聋的声响引得许相宜皱眉。 她此刻全然看戏,反正顶上有闪着白光的保护层,可谓什么都不用顾,只头脑风暴,脑海中理着几人的关系。 也就是说,小陈因妹妹的医药费而将脸换给了人面狗,而方禾将声带换给了它,自己分裂形态,一部分为跳楼的女教师,一部分为那日地铁上的女人。 这么做,都是为了什么? 许相宜第六感很准,她冥冥之中总觉得,或多或少都应与自己有关。否则又怎会来到这个世界,牵扯进这桩事之中? 她没告诉任何人,自己其实一出生就有异能。但除了幼时在福利院被欺负草草用过几次,其余时间压根就没用过,全然是个普通人,甚至多数时候她都忘却了自己有这个能力。 后来长大考入心仪大学,再进入勘察队,她总觉得自己的人生除了是个孤儿有些可悲,其余也算是一路顺风吧。 但如今,现实告诉她,也许自己一出生就是要经历一些苦难的。 自从出了这次任务,遇上那沙尘暴,不幸之事接踵而至,遇上的妖魔鬼怪数都数不清。而她呢,她想活命,既如此,就必须强迫自己接受一切。 许相宜抬眸,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女人, 她清楚自己的能力,虽对付一些牛鬼蛇神还是绰绰有余的,但宋烟浑身上下散发的不好惹气质,即使收敛,也会漫出来。 真要打,还是个硬仗。 还不如装柔弱。 她突然苦笑,自己竟也有今天。 好在宋烟对她并无敌意,甚至体贴、周到,似乎事事都能依着自己。 非常完美地饰演着舅妈这个角色。 正想着,半尸人方禾突然靠近,精准贴脸后牢牢掐住小陈的脖子向上举,男人还未反应过来,手中的棒球棍掉落,落个重响。许相宜心下一急,险些使用异能,她看着宋烟的背影,女人无动于衷,像是非常情愿看他们互相残杀。 她扯了扯宋烟的衣角,后者立马转身蹲下,问她:怎么了?害怕吗? 她摇头,眼里的惧怕却弥漫不散,甚至还红了眼眶,有些着急道:小陈不能死。 我想知道今天在店里的那个小陈到底是谁。 男人换脸一看就有些日头了,所以白天里在宠物店里的那个东西,无论怎么猜测,都不可能是真正的他。 而且...他刚刚救了我,许相宜扯开点衣服,刚才被遮挡着的伤口此刻全然暴露,暗红的血此刻还在缓慢流出,齿痕清晰可见。 宋烟的神情一下就暗淡。她顾不得那么多,手里浮了层绿光,照在伤口处是温暖的触感。伤口迅速结痂脱落,仅几秒,竟全然恢复。 许相宜心里默默侥幸:幸好装了柔弱没和她撕破脸,否则这个实力,自己是死是活还真说不准。 她并未面露讶异,只静了脸色,随后道谢。 谢谢你了。 然后要拉起衣服,整理着装。 脖子上却又传来热意。她心下一惊,无论自己多沉稳,此刻也是被吓得身体一僵。 她慢慢睁大双眼,想挣扎,双手却被死死扣住, 女人的唇紧贴在她的脖颈间,本意想落个轻吻,却好像忽然改变心意,转而在早已恢复的伤口处轻轻啃咬。 像只圈地盘的狼,狠狠把别人的气息抹净。 直到许相宜抓了宋烟的发丝,对方才堪堪起身,对上女生惊恐的眼神,只道:染了我的味道,伤口好得快。 许相宜:...... 见人不语,女人勾唇一笑,转身见男人即将被抹了脖子,弯腰随手扯了片掉落的叶子,飞到空中闪着锋利的银光, 哗 从背后刺进方禾心脏,鲜血喷涌而出,她眼珠瞪着往下耷拉,似乎不可置信。 你...你... 第10章 宋烟心情颇好,对她莞尔一笑,下一秒,方禾骤然被火浇盖,她的残影渐渐消逝,人面狗替她开口,依旧无能狂怒: 你以为杀了我你就能活命吗!我告诉你,还有千千万万个... 她的嘶哑尖叫被火焰吞噬,眼睛却死死盯着许相宜,待最后一声呜咽,方禾彻彻底底灰飞烟灭。 而一旁的人面狗也随之化为灰烬,被雨水打湿,成了一滩乌有。 许相宜看着女人疯魔而去、含恨而终,又想到她那眼神,低眸,思绪扰得头疼。 有多少人要杀我? 她喃喃自语,却被宋烟听个严实。 女人打个响指,小陈轰然倒下,一头栽在泥土里,晕厥过去。 而后转身,轻轻抚上许相宜的脸,柔声:想让我保护你吗? 许相宜眼角滑下两道眼泪,倒也像垂了几颗珍珠流苏,她小声:可以吗? 可以,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我只要你不乱跑,乖乖呆在我身旁。 许相宜如同雪融的冰山,虽性子还是冷的,但她心想算了,演戏演个全套。 抱个大腿就抱吧,总比死了好。 于是继续装楚楚可怜:嗯...我不乱跑。 第6章 方禾middot;半尸半人 待小陈醒来已清晨,鸟声鸣鸣,宠物店内,许相宜躺在沙发上慢慢睁眼,见宋烟早就买了早餐回来,也不知她是否为一夜没睡。 虾饺爱吃吗?我看东边新开的早餐店生意很好,就买了些来。 她说着将袋子放在桌上,又开始整理起杂物。 真是闲不下来。 都行。 许相宜说着打算去洗漱,却猝不及防看到角落里头被五花大绑的小陈。他晕厥后到现在都没有醒来,脑袋垂着,衣服也沾上不少脏东西,活像个凶杀现场。 洗漱完毕后,她见宋烟往外挂了个牌子,写着: 今日暂停营业。 她想了想,拿出手机切成工作号及时发了条朋友圈。若等会真来了客人见到小陈这幅模样,怕不是直接报警。 嘴里嚼着虾饺,味道很好,却因心思太重总觉得没滋没味。她脑海里一直回荡着方禾那句你以为你杀了我就能活命吗? 她越想便越觉疲累,念到昔日温柔似水的方禾,与现在这个疯如女鬼的半尸人,除了长相,压根没有一点相同之处。 是同一人吗? 这些天里她脑子里已经蹦出了无数问号,绞尽脑汁却怎么也猜不出个大概。 怎么了,不好吃?宋烟到她身旁坐下,捏了块虾饺就往嘴里放。 洗手了吗?许相宜看着发问。 宋烟挑眉:当然洗了。 做什么事都得爱干净。 许相宜咽下最后一口虾饺,盯着小陈出了神。身旁人冷不丁来句:老看他干什么? 他什么时候醒?不会死了吧。女生转移话题,瞥了眼宋烟,对方淡淡笑:要是我想让他睁眼,就算是死了,他也得有动静。 话都到这份上了,许相宜心知肚明她定不是普通人,却从来没开口问。 这会儿,她假装不经意,想打探个消息:为什么?你很厉害吗? 说出口似乎有点歧义,但宋烟却不甚在意。她极慢地眨眨眼,随后谦虚:不厉害。 手无缚鸡之力。 她说得认真,许相宜无语片刻,看着还是死气沉沉的男人,提醒:该让他醒了吧,有一堆事情要等着问他。 宋烟才不着急。她靠在沙发上支着头,神色慵懒,举止轻佻:你求我啊。 许相宜看着她,默默想, 这是完全撕去了舅妈人设,将自己本性全暴露了啊。 比自己还能装。 她想到这,脸上浮现一点笑。宋烟忽然靠近她,目光灼灼:笑什么? 四目相对的瞬间,许相宜想起了那位开民宿的故人。 像、很像 除了外表,此刻的行为、举止、言语都渗着相似。 于是她说:你和我认识的一个...陌生人很像。 宋烟:...... 陌生人?她尾音上扬,加重语调,眼底波光微动,掩盖着自己的不爽。 你认识的人倒挺多。 嗯,没掩盖成功。 许相宜盯着她表情变化,解释:她和你一样,不知在哪个时间点忽然就遇见了,而且对我也没恶意。 宋烟往后撤,双手抱怀,闻言:你就这么确定,我是好人? 许相宜微笑着心想, 不是昨天你自己说的什么都可以给我吗... 她又喝了口孤零零被放置一旁的豆浆,确定吧,不然你早可以杀了我。 不会留我到现在的。 别把我说得这样凶狠,我难道不温柔吗?她全然像化了形的野狐,勾了许相宜的几簇长发揉捏。 许相宜本想把她的爪子挪开,但碍于自己的生命安危,先不管她是否为庄写意,若惹怒了这只狐狸,她怕是瞬间就能把自己撕碎。 第11章 于是默默又吸了几口豆浆,闷声不响。 好了,她像小孩子收了玩心,轻敲桌面,店内窗帘瞬间拉得紧密,一点缝隙没有。角落里被绑在墙上的小陈垂着的头动了几下,耳边的口罩线嚓一声被崩断,被染得脏污的口罩轻飘飘落在地上。 露出一张狰狞恶心的脸。 口罩一摘,他像没了内脏,眼神惊恐万分,嘴里念叨着:还给我,还给我!,甚至用脚去够地上的口罩, 宋烟吹出一口气,刚关上的窗户又迅疾打开,口罩瞬间顺着飞出去,连个影子没有。 许相宜:...您可真善良。 我没有害过人!她要让我杀你,我都没动手...我是好人,我是为了我妹妹。她死了,她死了! 他情绪激动,语无伦次,身体扭动着想挣脱枷锁,却没有一点用处。 闭嘴!宋烟眼中狠意骤现,她面色冷峻,我们问什么你答什么,除此之外,你不用多说一句话。 许相宜看着男人不堪入目的脸庞,问他:昨天在我店里上班的不是你对吧? 小陈歪着头,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对啊,当然不是我。 你居然没发现那是你的好老师方禾?她扒了我的脸、化了我的形,你知道她想干什么吗?他一点点撕开自己的伤口,话语间都颤抖。 他让我杀了你!杀了你! 其实我也很好奇...她个疯子为什么如此恨你?以至于要不惜一切代价,不顾一切都要取你性命! 她告诉我她不属于这个世界,告诉我她很会演戏,在另一个地方骗得你团团转,让你真心实意觉得她是个毋庸置疑的好人! 他肩膀发抖,头痛欲裂,将这些日子所有发生的事情全倒出来。如吐墨水,一泻而下,看似畅快淋漓,实则难耐痛苦! 许相宜心抖了抖,而后又泛起几丝苦涩,各种情绪交织,压得她喘不过气。 真的是她... 方禾,与她共处两年的队员。 她背后忽地冷意卷席。若真是如男人所说,那这两年多的时间里,方禾便应是无时不刻都在谋划如何捅她一刀。 她为什么要扒你的脸附在它那只狗上?宋烟发问,手抚上许相宜的肩,意在安慰。 人杀人多累啊...可要是为一只狗,在出现杀人动机前,基本上没人会起疑心的。他头朝天,看着天花板,声音渐小,她是聪明的。可惜是个毒蝎心肠。 没人能读懂他眼中的惋惜。 她用血肉造出了人面狗,使得我们三人的命运必须连在一起。我呢?我不能见人,就东躲西藏,如孤魂野鬼! 为了不让你们怀疑她,她便狠心分裂了自己的形态,一部分为新闻中的女教师,告诉你们,她已经死去,这些事压根就不是她干的! 还记得你们那次地铁上的相遇吗?她的另一部分灵魂看见你后其实非常害怕,但她得化作我的模样来店里上班,必须得坐那班地铁,所以她硬着头皮啊,硬着头皮... 既如此,那么这一切都说得通了。 那你为什么还活着?按理来说,方禾和人面狗死了,他自然是得跟着去的。 我当然留了一手。因为... 我喝了你的血。 第7章 方禾middot;半尸半人 一语惊醒梦中人。 许相宜想到人面狗突然发狂咬了自己脖间,牙齿沾染了自己的血液,那几颗人牙,应是小陈的。 这也行? 她皱了眉,不可置信:我的血是有什么特异功能? 小陈忽然安静下来。他再次重重垂下脑袋,仿佛背后有人压着他使其抬不了头。店内骤然安静,宋烟啧一声,往前走几步,立刻发现了不对劲。 她在空中一挥手,男人的脑袋迅速扬起,黏腻的鲜血立刻从他嘴中流出,因被扒了人皮,五官已模糊不清,血与肉交融,宋烟狠狠踹他一脚,已死的男人受不住力,哐当一声跌落下来。 尸斑离奇般爬得快,男人的脸色已渐渐铁青。 死了?许相宜快步走来,见男人僵硬不动,七窍流血,很震惊。 有人喂了他慢性毒药,时间卡得倒是准。宋烟耻笑一声,看来这事儿还没完。 落叶狂风呼啸般冲进店内,紧紧包围了男人的尸体,几秒后便被腐蚀得一干二净,连点尘土都没留下。 我去趟医院,你留在店里吧。她突然对若有所思的许相宜道,我走之后依旧别开门,我设了保护圈,没有不长眼的东西敢进来。 你说...方禾是不是还没死?许相宜眼中染上几分忧虑,又开始演技爆表:我一个人呆在这儿害怕, 带我一起走吧。 宋烟似乎对她示弱这套很受用,但仍旧思索几秒才点头。 这趟出去,也许会碰上些脏东西。 你要紧紧跟着我,不能瞎跑,知道吗? 待许相宜发誓,二人锁了店门。她进了宋烟车内问:去医院做什么? 你不知道我去干什么你就跟着我跑? 第12章 女生系上安全带,闻言不解:不是你让我乖乖呆在你身边的吗? 好吧,似乎是这个理。 宋烟没说话,默默踩了一脚油门。十五分钟后,到达溪北人民医院,二人下车,往里走去。 与前台沟通半晌,对方火急火燎地打电话给院长,不过一会儿,一年近六十的老人疾步走来,带着方框眼镜,笑时皱纹爬满脸颊。 好久不见啊,宋女士。 许相宜讶异地瞧了她一眼,女人只点头,然后开门见山:早上和您联系过了。 是,相关资料都在这儿。不过病人的信息只有家属能了解,切不可泄露于外人。 宋烟瞧了许相宜一眼,言语戏谑:这是我侄女。 老人家啊一声,连忙摆手:不好意思,宋女士。 没事,那我们就先走了,您也去忙吧。说完就拉起自家侄女的手往外走,直到走回停车场,许相宜才开口:你家有人生病了? 女人扑哧一笑:咱俩不是一家的? 许相宜轻呵一声,心想谁和你一家的。自己是个活生生的人,你可不像。 那你拿了谁的资料? 陈辰的妹妹,陈雨娇。 回到车内,许相宜接过几张报告,上边写得清清楚楚,于二零一八年查出肝癌,外加中度抑郁,期间积极配合治疗,却还是在一年前病逝。 等等... 一年前? 小陈的妹妹早就死了? 宋烟方才在路上就已瞥过几眼,此刻神色淡淡,也就是说,陈辰协助方禾并不是为了他妹妹的手术费用,而是有其他。 你能不能查到陈雨娇是哪个学校的?许相宜忽然道。 宋烟歪头,盯她一瞬,我连她爷爷的祖宗是哪个学校的都能查到。 许相宜:...... 过了半个小时,她见女人挂了电话, 明扬中学。 许相宜觉得耳熟,拿出手机开始翻阅原主寥寥无几的相册图片,其中有一张是她的高中毕业照,上面明晃晃写着 明扬中学一七级三班毕业照。 车子驶入校园内,由于是上学日,学校里吵吵嚷嚷。正是中午吃饭之际,基本上全都涌入食堂,争先恐后抢着饭,连带着小卖部也人满为患。 看着保安将她们放行,任由二人在学校穿梭,许相宜惊讶于宋烟的人脉。 找到当年教陈雨娇的老师王双,三人在办公室坐下,没有一个闲杂人等。王双快五十了,戴着老花镜,一身素净的衬衫,看起来朴实无华。 她推了推镜框,看着二人来问陈雨娇的事,一些旧事在她脑海里翻滚,思虑良久终于是开了口。 这孩子...挺不幸的。 他哥是个混蛋。 陈辰?他表面上可是个好哥哥形象。 她小时候出过车祸,导致智力有缺陷。她爸爸在她十岁时被工地重物砸得身亡,妈妈不久后也跑了,家里就留下个她和她哥。 她摘了老花镜,揉揉眼,到高中时候,陈雨娇智力状况好转很多了,能和人正常沟通,除了成绩依旧差,但至少说话和思维方面是没问题了。 我们老师都很欣慰,直到不知道怎么的,学校里开始传,她哥和她班主任有关系... 陈雨娇被议论攻击得体无完肤。症状又开始恶化起来,她开始不愿与人沟通,说话能力再次渐渐衰退。直到抑郁症退学,我们几个老师都挺惋惜的。 她班主任是?许相宜有种不好的预感。 方禾。 王双瞧了她们几眼,你们都不知道方禾吧,她因为这件事情被辞职了,之后又去了溪北三中当代课老师。 她是我高中老师,许相宜对于方禾这个人,总是不知如何评价。 王双打量几分她的相貌,随后思索几秒:我觉得你很眼熟。 你以前是不是三班的? 许相宜点点头,结果被握住手,你的作文很优秀,我还记得。 也记得你和另外几个小姑娘,把你们数学老师的便秘药当作是零食偷了出来... 许相宜:......? 这是原主干的! 真不是她! 她在心底咆哮,见宋烟嘴角忍着笑,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那...她哥和方禾,确实是有一腿的吗? 王双望着隔壁那张办公桌,早已物是人非,还能想起当年方禾坐在这儿的情景。 她长叹,没人知道。只是大家都这么说,那么多年也就这样传了。 她自己不解释,选择辞职走人,那便是八九不离十了吧。 您觉得,方禾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王双讶异这孩子居然不喊方禾为老师,不过转念一想也无伤大雅。思索半天,仿佛在回忆当年的光景,良久才轻吐:时善时恶吧。她的性子,是注定成不了大事的。 又聊了许多,午休结束了,她该去上下午第一堂课了。走时,她才问二人为何突然来问这个。 第13章 聊个八卦嘛。 王双笑了,怀里抱着一沓白花花的试卷,走啦,哦对,你去看看你的数学老师吧,他在二楼。 许相宜挤出微笑,疯狂招手与她道别。 回程时,二人一句话没讲,难得的寂静。 你是不是和我一样,压根不属于这里? 她终于把这么多天压在心里的事情说出口。介于宋烟对她确实挺好的,她干脆直接坦白。 宋烟神色不变,像是早料到她会开口,落下不明不白的一句:不属于这里的只有一个人。 女生琢磨半天不知她为何意,有点恼,干脆道:我怎么样才能回去? 该死的都死了,她怎么还不能回到原世界?那几条奇怪的短信也没有再收到过,她像无头苍蝇,压根没有头绪。 等到想杀你的人彻底死亡,你方可达成你的心愿。 宋烟终于说了句有用的话。车子驶入街道,即将抵达店铺,导航却突然转换方向,温柔女声响起:偏离轨道...已为您重新规划路线。 许相宜纳闷往窗外看,明明就是对的,再向前开几十米就能到达目的地。 二人却心照不宣,她看着宋烟往导航所规划的路线开去,默许她的行为。良久,女声再次响起:已到达目的地。 停车,二人从车里出来,打量着这片寸草不生的地方,见上方挂着的牌子写着四个字沉河公园。 这地方静谧,没有一点杂音,就连风声也不曾有一点,只能听见她们踩在地面上发出的声响。明明是夏季,这里却冷得发晕,越往里气温越低。抬头望天,忽然间大雾弥漫,待散去,所显现的竟是藏青色的天空。 像呕吐物制作成的浓汤。许相宜忍着恶心,与宋烟一同踏进这个废弃公园。 手腕被轻轻环住。许相宜看着宋烟牵住自己,静了一瞬,没有挣脱,一言不发继续紧跟着。 四周草木枯竭彻底,往内走着,道路中间竟挡着一座神像。 为女子,身着秀禾服,头顶戴着凤冠,指尖捏着把团扇,精致绝伦。体态轻盈端庄,一手置于头顶摆弄发丝,一手捏着扇子落于腿旁, 再一打量脸,仔细看, 却是与方禾的容貌极为相似。 第8章 林枝倪middot;怪谈学校 许相宜忽然想起曾经在队里,从考古队调过来的实习生林枝倪,她提起在几十年前的溪北某个公园挖出过一尊神像,保存意外完好,连磨痕都没几处。 且雕工细腻,睫毛都根根分明。 还开玩笑说那模样与方禾神似,后者也开起玩笑:难不成是我前世? 她泛起寒意,看着这尊神像,轻轻靠近宋烟,女人低头,将脸贴过来。 方禾又变了个形态? 宋烟轻笑了声,也许是本体呢。 许相宜顿了顿,倒也不是没可能。 话语间,天空划过几声鸟叫,嘶哑着嗓子不知疲倦。面前,一女声缓缓开口,声音苍老许多,像度过了无数光阴。 为什么我还是杀不死你?为什么? 神像裂了几道痕,继续道:我为了杀你,放弃了我的爱人、我的一切,甚至我的两条虚命,如今我这幅样子,都拜你所赐。 非人之物凭品级高低能转化为许多虚命,像传说中九尾狐有九条命般,到最后才会展现自己的本体,也就是实命。 宋烟连正眼都懒得看方禾,只对身旁的许相宜解释道。 方禾:....... 许相宜点头,对上那尊栩栩如生的神像,直截了当:那你现在杀我吧。 方禾嗓子一噎,情绪激动得身子又破碎了几道。她恶狠狠:你以为我不想? 她看着女生身旁人,欲言又止。待土灰全散尽,她的真身显露出来,竟是白发苍苍,脸上皱纹凹陷,眼窝都蕴了几分苍老意味。 你究竟为什么一定得杀我? 你本就该死!你还能继续活着就是个错! 那年你将我们所有人赶尽杀绝,你就该知道,无论哪个世界,你都逃不过被追杀的命! 宋烟手中雷光聚集,本就昏暗的天空翻滚扬起长风,她发丝乱飘,由于巨大灵力使得许相宜微微站不稳。她被人挡在身后,周围忽然就温和下来,似是春风拂面。 再抬眼,面前景象分明是波涛汹涌,一片张狂。 下辈子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尖叫中,许相宜听见宋烟不屑:那倒要看看你有没有下辈子了。 无数鸣雷砸向她,方禾身体瞬间出现几个窟窿。她泪和血混着流,闭着眼再也不愿看这个世界,身上的新娘服褪了色,白色渐渐显露出来,秀禾服硬生生是变成了丧服。 草木被打下几片叶子,沙沙作响。 渐渐安静后,神像落下的土灰也被长风吹着,只是还有几片像死死扒在地面上,不愿走。许相宜正欲前去,毕竟是公共场合,还是得清理一下,宋烟直接啪一下,把这些零零碎碎炸成了虚无。 好了,回去吧。 许相宜以为是回店里,步子刚要迈出去,却突然天地翻转。一声乌鸦叫划破心脏,她感受自己血液倒流,眼皮似乎千斤重,无论如何都睁不开。 第14章 她下意识使用异能,手中之力刚要爆发,背后却被人轻轻一推,虽轻但抵抗不了,她感受到自己扑进一片温暖之中。 耳边是女生薄唇轻启:同学,请自重。 她使劲睁眼,这次倒是随了她的意。见到亮光的一瞬间,许相宜抬头,与自己头顶上方那双眼对视良久, 宋烟... 她喃喃,面前这张陌生而艳丽的脸瞬间冷下来,反问:谁?上课做梦就算了,现在还做梦。 许相宜才赶忙后退几步,打量一番周围环境,心瞬间冷下来。 天杀的,又到哪个犄角旮旯的地方了。 你愣着干嘛?吃饭去啊!女生一溜小跑过来,对老师鞠躬,报告柳老师,今天精神指标为百分之八十八,检测良好。 她说得认真,见老师点头又鞠躬,征求她的意见:那老师,我们可以吃饭去了吗? 你可以,她不行。柳筝托了托鼻梁上的银边眼镜,对着许相宜冷言:回教室安静呆着。 女生犹豫半晌犯了难。许相宜虽还没理清楚走向,但知道不能因自己让人饿了肚子,于是:你走吧,我在教室等你回来。 她这才妥协,女生走后,柳筝看着一动不动的许相宜,没好气:发什么呆?还不回教室。 许相宜啧一声:教室在哪? 看着女人的背影,她借机打量周围,发现是个学校模样,布局却很奇怪。一栋楼似乎好多层,每层却只有两三间教室,其余房间的门紧紧锁着,一只苍蝇都卡不进去。 班名也很奇怪, 什么精神60%以下精神30%以下精神80%以上,活脱脱像个精神病院。 进去吧。女人突然停下,许相宜迅速恢复脸色,见顶上是个精神30%以下,不禁奇怪,原主难不成精神状况不太好? 教室内出来另一位教师,她见到柳筝立刻笑脸相迎,又一个乱跑的,辛苦你了。 眼睛一瞥许相宜,纳闷:她怎么又回来了? 教室都找不到,没把她送进负一层不错了。她看了眼女生,照看好,别让她又溜出来。 待那名教师应下,她便转身就走,教室门被迅速关上。许相宜一看屋内,学生数量寥寥无几,加上自己只有五个。 行了,你回到你原来的座位上吧。她又去训斥另一位打翻了水杯的女生,喝个水都不会了吗?还不拿拖把擦干净! 女生颤颤巍巍,头晃了晃,一只眼珠漆黑,另一只却空洞,全是眼白。她不停道歉:老师,老师对不起,我去,我去打扫干净。 她说罢就要往教室外走去,被那老师一把抓回来:没看到讲台桌边就有吗?去什么外边,嫌自己命大? 许相宜压根就不知道自己该坐哪儿,只能站定在原地。见女生一晃一晃过来,连忙让开,后者对她嘻嘻一笑:哈哈,谢谢你呀。 你怎么还站在这?那老师指了指窗边的第三个位置,要我把桌子搬过来吗? 这时候班里另一位男生又开始鬼哭狼嚎。他双手抱着脑袋,哐哐跑来跑去,最后钻在空调后边,长方形物体压根掩不住他的身影,却还是自我催眠:这样就找不到我了,太好了,这样我就安全了... 许相宜顺着她指的方向落座,看着老师又把那男生揪出来,噼里啪啦还是一顿骂,脑子不由发晕。 什么学校,这不明摆着每个人脑子都有问题,是个精神病院吗。 不对,老师似乎还正常点。 右边是窗户,左边坐着个小姑娘。许相宜看她一眼,对方就身子一抖,手里握的笔吧嗒一声滚到自己脚边。 她弯腰帮对方捡起,女生立马落下两行清泪。她哭哭啼啼找老师告状:老师,她碰我东西! 许相宜:......搞什么? 还以为是个正常学生。 老师又过来对着许相宜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如同走流水线,这儿吼完那儿又接着喊,你怎么退化得这么厉害? 不能碰别人的一切物品,那么久了你难道还不知道吗? 她看着一脸无所谓的许相宜叹气:看来你马上要搬进负一层了。 负一层? 什么地方,停车场啊? 她想到上个世界还有个宋烟能抱大腿,这儿不会仅剩自己一人孤军奋战吧? 虽然自己有点异能,但若是出现个顶级大boss,她招不招架得住可不好说啊。 刺耳铃声响起,伴随着一阵悠长又阴森的轻音乐,这是宣布上课了。 今天下午我们考理论。老师喝了口茶水,清清嗓,昨天宿管都告知你们了吧?都回到自己位置上,相关书籍全放到讲台桌上来。 几人形态怪异地抱着自己的书,哗哗哗全放到桌子上。 那老师看着无动于衷的许相宜,高声问:你的呢? 女生看了看自己干净的课桌,连支笔都没有:我不知道。 此刻,右边窗户被敲响,外边赫然站着名女人。许相宜冷不丁被这动静吓一跳,她稳了心神,看着那位柳老师正低眸看她, 第15章 手上捏着几本书和一支笔,见人目光朝自己投来,她手举起在空中晃了晃,神色冷峻。 许相宜心想:专程送来,我真是谢谢你。 开窗接过后,她忽然又低声道:考完试来我办公室。 办什么?她连厕所都找不到,哪知道她办公室在哪。 像是看出了她心中所疑,柳筝顿了顿又道:问你老师,她会带你来的。 说罢便利索合窗,背影很快消失。 考试内容还真是奇特。许相宜捏着笔,把两大张卷子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很好,没一道会的。 她很想知道出卷人到底是谁,连这么生僻的题目都能发掘出来。 例如,学校后花园种的草药为什么不能摘取? a.内含窒息剂 b.前辈的诅咒c.味道不好,吃了拉肚子 许相宜翻到第一页,上边明晃晃写着出题人柳筝。 她无语凝噎,幸好全是选择题,她硬着头皮一道道坐下来。 最后全选c。 第9章 林枝倪middot;怪谈学校 下午第一声铃响起,许相宜趴在桌子上缓缓起身,揉揉惺忪的眼,她总觉得这地方很容易犯困。 待老师拿走了两张卷,她记着柳筝的话,刚想起身开口,又被训斥一声: 起来做什么?还没下课。 考完了还不下课?她认命地坐回去,靠着墙壁,几个学生的神情却都紧绷着,非常不自然。刚刚还痛哭流涕的女生此刻见她一脸无所谓,轻声问她:你不怕吗? 什么? 考试成绩啊。 许相宜视线一转,见老师站在讲台边,手里握了支红笔,划下几道鲜红。她脸色很不爽,抓起一张卷子啪一声拍在桌面上, 许相宜!你写的什么? 不想活了是不是? 女生静了一瞬,下一秒,学着那女生的模样落泪,白暂脸庞几颗泪珠滚滚而下,她低着双眸道:对不起老师,我,我没复习。 老师:...... 此时门被推开,柳筝站在外面,目光穿过众人看着眼睛红红的许相宜,她尾音沉下来问那老师:怎么了? 对方没好气道:卷子全选c,连蒙都蒙不对几题! 按这个成绩,明天就得被关下边去。 柳筝见人眼眶红红,却还咬着唇似乎很倔强地不让自己哭得更大声,长发掩了她的侧脸,倒是委屈。 来我办公室。 此话一出,周围几个学生窃窃私语,她隐约听到了完蛋可怕几个字眼,擦干眼泪,内心却毫无波澜地出门跟了上去。 她一路上探头探脑,想先把路线摸清楚,万一到时候真要跑也能有个底。 别东张西望,走快点。 柳筝催促。 许相宜哦一声,余光却依旧偷偷乱瞟。 基本上每走几步就有一个监控,暗黑色,如大蜘蛛趴在墙角,红灯不停闪烁。经过寥寥无几的几个班,再转头绕一段路,终于来到走廊尽头。 牌子上红底黑字刻着主任办公室几个大字,门上的照片框却是空的。她往其他几间办公室看,发现只有柳筝为一人一间,其余老师都只能蜗居在另一间办公室,且门上挂满了一寸照,每个人笑得都很灿烂。 进来,看什么呢?柳筝按下指纹,智能门哗啦一下开了,她靠在门边不耐烦。 许相宜回神,假装对周围毫不在意,掠过女人进了屋子。 很典型的办公室装修风格,简约、没有一丝多余装饰。墙上挂满了奖状,大多是优秀教师,桌子上也摆满了证书,只是几张照片却被她用便利贴遮了个严实。 总觉得缺少点什么,许相宜看着四面白墙, 原来是没窗户。 她看着女人落座,从桌子底下拿出一盒饭,落在桌上重响一声,没什么感情道:吃饭。 许相宜:??? 她狐疑看着柳筝,对方神情冷冷,像无情杀手给将死之人最后一颗糖。看着许相宜不动,她皱眉:想饿死? 说真的,许相宜这会儿还真不饿。也许是事发突然她完全没胃口,也可能是宋烟买的虾饺还挺顶饱,总之此刻对食物完全没兴趣。 但她看着柳筝的脸,好像不吃能给自己来一拳。她默默叹气,挪到桌子前,捧起盒饭打开盖子。 香味瞬间扑面而来。 她愣了愣,原以为是快餐店随便买的盒饭,但看这色泽,却又不太像。 女人起身,长发顺着抖动。许相宜以为又惹这位大小姐生气了,捧着盒饭抬头,听见面前人启唇:坐这吧。 她让开,兀自拉了另一把稍微矮些的椅子,从书柜里扯了本书来看,没再说话。 许相宜瞧她一眼,开口说了句谢,然后坐到柔软的沙发椅上,开始吃起来。 今天考试怎么样?她突然发问。 女生进食的手一顿,她心想:压根就是明知故问。 还是老老实实答:不怎么样。 没复习? 许相宜瞥她一眼,想知道这个女人到底在门外站了多久,这都能听到。 第16章 看了几眼。她为自己找补。 柳筝啪一声合上书,不想活命,谁都救不了你。 什么意思? 考试成绩烂就要掉脑袋? 许相宜瞬间又没了胃口,她草草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天生愚钝,没办法。 柳筝轻呵一声,愚钝?几天不见,性情大变了? 虽然我们两个不是一个妈生的,但现下又蹦出来个弟弟,该怎么做,你应当最清楚。 活着,才能去争取一切。她眼底阴冷,所以最好给我长点记性。他把你送进来就是为了除掉你,难道真要顺了他的意? 许相宜对上她的视线,女人一头长发直落腰间,眼镜衬得她阴暗而沉稳。 话里带着的狠意淋漓尽致。 她勾唇,所以, 你会保护我的吧? 柳筝一愣,没想到她会问这个。 良久,她嗤笑, 你在做梦? 许相宜不管她的口是心非。她靠在椅子上眯眼,想起上个世界的点点滴滴。 唉,如果是宋烟就好了。 多温柔啊...虽然后期有点流氓意味了。 柳筝见她发呆,把书丢回柜子里,要赶人:吃完了就回去。 许相宜环顾一圈,发现这里连个时钟都没有。自己也没什么电子产品,她起身问女人:几点了? 柳筝扫她一眼,淡淡不回答。 许相宜:...... 直到她要出门,女人才在其背后开口:这里没有时间概念,老师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女生翻个白眼,开门走得快。许相宜冷冷走在走廊上,心思烦闷,几分钟后她倒退回来,敲响这位主任的办公室。 开门后对上女人疑惑的眼神, 教室在哪? 又一次跟在柳筝后面,她才发现女人比自己高一个头,身材纤瘦,但仔细看胳膊,实打实的肌肉。虽不显壮,但定睛一看,应是常年健身。 到了教室,许相宜在众人目光下回到座位上。柳筝这次没急着走,和班主任交谈几句,期间后者时不时看一眼许相宜,待她最后一次点头,柳筝才离开。 接下来是午休时间!所有人闭眼,不准发出一点点动静! 按理来说这会儿不是下午就是傍晚了,却让一整个班午睡。许相宜终于能理解柳筝那句话,她趴在桌子上,思虑多得有点窒息。 待她思绪再次回笼,已是不知道睡了多久。班主任喊着:可以了!午休结束,都起来吧! 她揉揉惺忪的眼,感到讶异,自己竟然真的睡着了。 旁边再度传来哭声。许相宜往左边看一眼,见女生忍着哭意,却死活憋不住,面部扭曲,泪珠盛满眼眶。 其余同学也皆惊恐。那名之前打翻水杯的女生突然蹦起来,开始捶墙,嘴里大喊:坏学校!坏学校!没有人性的坏学校! 班主任立刻走过去制止她,死死捂住女生的嘴。没过多久她的身子软下去,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许相宜一惊,看了眼教室内的人数,愈发觉得不对劲,似乎是少了一个学生。 少了谁呢...对了,是那个躲在空调后面的男生! 她看着旁边哭得天花乱坠的女生,用气音问:怎么少了个人? 对方压根不敢说话,看着在地上没动静的女生,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眼泪的恐惧流淌出来。 班主任转身朝她们两个人看来,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现在知道对待考试不认真的下场了吧? 她是对着许相宜说的。 原主成绩应该不错。否则柳筝不会说她性情大变,这老师也不会将她成绩烂的理由归为不认真。 想当年她也是高材生啊。但这地方的破题目,牛头不对马嘴的,哪个天才能写出来? 许相宜眉间都染上不爽的意味。 好了,下节是活动课,由主任带你们去操场活动,切记不可忤逆主任,否则她没再往下说,却足以让班里学生颤抖。 同时,教室门被毫不留情打开,柳筝将头发高高扎起,显得干净利落,她的着装换成了一身黑色运动服,嘴里咬着哨子, 话语间含着不可反抗: 跟我去操场。 操场离教室十万八千里,需要绕过三栋教学楼以及食堂。一路上许相宜和仅剩的另外两名同学跟着柳筝跋山涉水,终于抵达。 她望着依旧亮堂的天空,微微恍了神。 竟是真的艳阳高照,所以刚刚那午休时间是正确的? 操场上还有另一个班级,许相宜听见有人喊她,却控制着声音,不敢大叫。她转头寻觅,发现是那喊自己吃饭去的女生。 她愁眉苦脸,用嘴形无声问自己:你为什么突然去差班了? 许相宜扶额,不知如何回答。 她思索一瞬开口:老师嫌我傻,被抓走了。 女生没听清,吓了一跳,以为她说老师傻,表情愈发夸张,连着手一块儿比划,示意她谨言慎行。 还作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背后,柳筝不知何时紧贴着她。 第17章 女声悠长:你在和谁说话? 第10章 林枝倪middot;怪谈学校 许相宜一点儿不心虚地转过脸来,与柳筝对上视线。她嘴硬:没有啊。 柳筝顺着目光朝女生望去,对方身子猛然一抖,立刻在自己班队伍里站好,大气不敢出。 她低笑:想回去? 许相宜总感觉那个班正常人多些,于是点点头,结果被女人一盆冷水浇得透彻:等你脑子好点吧。 她说完吹了声哨子,长风吹起她的发丝,遮盖几分出众容貌。许相宜盯了会儿没吱声。 现在开始自由活动,不可离开我的视线范围,若不遵守必重罚。她的尾音散在风里,面色冷峻。此话一出,除了许相宜以外的两个学生立刻摇头晃脑往旁边去了,模样很雀跃,像是很久没出来过。 她呆在原地,目光不可控地往另一个班看去。那女生所在的班应该是80%以上的优秀班,人数大概有二十多个,基本上都是正常人,也不会突然发疯乱叫。 这班的老师为男性,年纪不算大,二十几岁。同样解散队伍后,他笑眼盈盈朝柳筝走来。 两个人交谈一会儿,他突然对自己班学生喊道:可以和你们柳老师班的学生玩一会儿啊! 话音刚落,许相宜肩膀就被人拍了拍。女生哭丧着脸,把她往旁边拉,不敢太大声:怎么好端端地去最差班了? 我就吃个饭,回来你人就没了。 是个没心眼的单纯女生。 许相宜笑了,猝不及防看见她胳膊上一处淤青,顿了顿:你手怎么了? 她往身后缩,摆手:没事没事,在宿舍被热水不小心烫到了。 显然是不敢开口的。 好啦,好不容易来操场玩玩,咱们去荡秋千吧! 这学校那么没人性,操场居然还有秋千。许相宜念着她的伤,但见人拉着自己欢快跑,暂时没多问。 两个人分别坐着,一起慢悠悠晃荡。女生看着上方一抹落日,遗憾:啊,又要到晚上了。 天黑得那么快?许相宜惊讶,看着天空慢慢暗沉,直接褪了色。 你说,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毕业呢?她的双眸被无尽黑暗笼罩着,我好想爸爸妈妈啊,他们说过,等毕业就来接我的。 她摆弄着手指,喃喃自语:十、十一、十二... 数到最后再也理不清楚了,脑袋瞬间空白, 因为,她就连自己今年多少岁都不知道。 忘了...全忘了。她抓紧了秋千绳,胸脯剧烈起伏,不停自言自语:怎么办,怎么办! 许相宜见她这幅模样立刻跳下来,但她并不精通医学相关知识,只匆匆忙忙想去找柳筝。索性女人似乎一直关注着这边的情况,大步流星,没几步就到了她们身边。 女生的班主任也跟着跑过来。他拿出对讲机,朝里边喊道:校医!校医! - 许相宜再醒来是张病床上,她躺在一方空间里,一张帘子将她与世界相隔。 她身上没有一处难受的,甚至睡得还挺香。帘子忽然被一双手拉开,柳筝的脸显露出来,她看了看床上人,见醒了,将手里的饭放在一旁柜子上。 然后将病床的托板升起来,不含情绪:起来吃饭。 上次没胃口,这次是真饿了。但外面很嘈杂,广播声在她耳边回荡,许相宜第一反应是向窗外看去。 柳筝挑眉:不吃? 许相宜回过神来,这次没了骨气,直直答:吃。 往嘴里塞了口饭,她心想无论是哪个世界,在吃这方面倒是不亏待她。想着冷笑一声,依旧朝外看去。 广播女声嗓音很尖,一听便是她那班主任:都动起来啊!动作不达标的明后两天扫厕所加不能吃饭!听到没有? 在做操啊。 除去她那番话,确实是个正经学校样子。 许相宜咬了口西兰花,嘎嘣嚼着。转头一看却见柳筝目不转睛看她,后者继续有滋有味吃着,问:看我干什么? 看你傻。 ...... 她懒得理,听见做操音乐缓缓而停,紧接着是一阵掌声,随后轻柔声从话筒里传出。许相宜身子一僵,抚不平跳动的心脏 她那失踪的第二个队员, 林枝倪。 同了那么多年队,就算是她被灭成了一尾指的烟,许相宜都能认出来。 更何况此刻她正端庄着演讲:同学们,父母将你们送到这里来,当然是希望大家前途更加光明。在这不仅能够修身养性,还能克制自己,没有电子产品、没有... 活脱脱像个洗脑组织。 许相宜正安静听着,旁边女人叩了叩桌面:吃饭也要东张西望? 你是吃饭还是偷饭? 女生腮帮子鼓鼓,想瞪她一眼,碍于自己此时身处异乡,只戳戳米饭没说话。 吃完了吗? 没有。 快点,慢死了。 哦。 许相宜表面应着,实则细嚼慢咽,她见几只油焖大虾都去了壳,讶异道:你剥的? 第18章 食堂阿姨剥的。 真是和她聊不上几句。许相宜放下筷子,扯出纸巾擦擦嘴巴:这是第二天了? 我为什么会在医务室? 像是脑子被清除记忆后又一股脑翻涌出来。她想起突发疾病的女生:那个女孩呢? 身体好着。柳筝似乎不太想理她,将吃剩的饭拿走,擦净桌面,大课间已经结束,你该回去上课了。 哦,教室在哪? ...... 不知道第几回她被柳筝带着回教室,这次一路上倒是多了许多学生。她边走边打量,大概了解到学校有三栋教学楼,每栋有三层,而她所在的似乎是学生数量最少的一楼。 期间她们向自己投来复杂的目光,最多的是惧怕惊恐,许相宜很想知道这些学生到底经历了什么。 柳老师好,一穿着校服的女孩对柳筝鞠躬,她面上笑容荡漾,看了看许相宜,柳老师又抓人啊? 嗯,她精神指标下降幅度很大,这段时间归我管了。 许相宜看着林枝倪披着长发,头上戴着红灿灿的夹子,衬得她面色红润,气色很好:啊,这样啊。 她对柳筝背后人笑:是个漂亮女孩,您可得好好管。 说罢鞠躬,转身融入学生队伍之中。 这学校管那么严,怎么披头散发、首饰发饰倒是不管了?许相宜盯着女孩的背影,不由问。 你无需知道。柳筝与她走进一号楼,人流瞬间少了很多,近乎鸦雀无声,你只需要活着离开这里。 然后回到家族,把属于你我的那份东西拿回来。 她尾音沉沉,刻着极其认真的味道。许相宜点头,问:怎么离开? 想起女生说的话,耗到毕业? 怎么可能。她面露讥嘲,眼底晦暗,朝身后人勾勾手指,后者慢慢贴上来,听见女人带着愉悦的笑: 当然是, 杀了主导者。 杀了主导者...这句话一直盘旋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班主任一粉笔砸她桌面上,怒吼:许相宜!你成绩都掉成这样了还发呆! 要不是...... 她欲言又止,结束了话头,总之,给我好好听课! 女生托着脑袋不解,要不是什么? 她看着黑板上密密麻麻奇形怪状的题目,眼睛眨啊眨,强迫自己睁眼。 不知是否为自己的幻觉,总觉得这地方很让人困倦,而且,记忆力似乎也衰退许多。 记忆力... 等等,那女生长什么样来着?柳筝说她身子好着,那她人呢?自己路过那班的时候好像也没看见她。 越想,大脑越是空洞。她使劲思索着,连冷汗都出不少。 我为什么会认识她? 她是谁?我在想谁? 太阳穴突突跳了好一阵,到最后她反而浑身轻松了。许相宜发觉自己出了一身汗,发丝都粘在脖颈上,黏腻腻的不好受,心里念叨:教室内开着空调我居然还出汗,奇怪...啧,怎么会出那么多汗? 行了,下课,可以去吃饭了。她合上教材本,先指了指另外两个学生,你俩,去食堂吧。 两个人欢呼雀跃,你讲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我讲句匪夷所思的话,谁也听不懂谁的意思,欢快结伴去吃饭了。 许相宜:...那我呢? 班主任看女生一眼,你?等着吧。 许相宜不明白她话里什么意思。等着什么?被打?被骂? 她预备着异能,想着要是这人动手就别怪她反击了。 窗外的叶子都被风吹落好几片。不知道等了多久,她都即将要掀桌不干走人,教室门悠悠开了。 就见柳筝细而长的手指勾着饭盒,长腿一迈往里走来。 仔细一看,今天的还大了不少,足足有六层饭菜。 班主任见人来了,微笑打个招呼,走时还不忘贴心关门。 许相宜转着笔,嘴边抿起一抹笑:柳老师专程来送的? 路过。 人家探监的也说自己是路过的。 柳筝轻笑:是吗? 许嫌犯,该吃饭了。 ...滚。 第11章 林枝倪middot;怪谈学校 待许相宜放下筷子,她看着柳筝收走饭盒即将离开的背影,压低声音道:你那天说杀了主导者,指的是谁? 怎么个杀法? 柳筝脚步一顿,却未转身,盯着门像是谨防着有人进来,没有正面回答:今晚你回宿舍后别睡,等宿管点完人数,我会来接你。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班主任笑着和柳筝打招呼:柳老师,刚好要走啦? 女人手上拎着饭盒,闻言点头。两人又随便扯了点教学方面的事,她离开时微微侧身往许相宜那处瞧了一眼, 女生看似百无聊赖地转着笔,实则心思重重。 这世界时快时慢,上一秒刚天光大亮,下一秒便为落日余晖。有时半天到不了晚上,像过了两个世纪。 第19章 这天的太阳倒是落得快。下了晚自习,班主任便领着一班人去往宿舍楼。班内仅剩的三个学生都为女生,便直直绕过男宿舍楼,到了女寝底下。 一路上各班被自己的老师带领着,所有人鸦雀无声。天黑压压地沉下来,像是恶魔笼罩大地。 进去吧,还是老规矩,十点半熄灯后谁都不能发出一点动静。班主任走时落下这句话。 其余两个女生立刻点头,待老师走后,便急急忙忙拿着脸盆洗脸、洗澡。 许相宜睡在下铺,洗完澡换了睡衣后就躺在床上等待熄灯。阳台门开着,夏夜的风凉凉,她盖着被子捂得紧了些,却没有丝毫困意,满脑子都是柳筝那句我会来接你。 接她去干什么? 杀人放火? 正想着,与她从没说过话的女生弱弱开口了,从上铺探下身子来,一颗柠檬糖放于她手心,开口:要吃吗? 一边那爱哭女孩这会儿倒是不流泪了,奇怪的是脸上还是没有一点喜悦:我也有,赶紧吃吧,等会要是被宿管发现了就完蛋... 宿舍里的灯啪一下熄得彻底。两个女生骤然安静下来,窝在被子里一动不动。 许相宜手心捏着糖,轻声道谢。没有一个人回复她。 一片寂静之中,脚步声沉闷地一层一层来回走动。宿管是个快五十岁的女人,她捏着点名册,此刻正一间间查寝。 门被毫不留情推开,她嗓音高扬:许允! 那给她糖吃的女生应了声,宿管继而又道:张惠宁! 那爱哭女生喊了声到。 许相宜! 到。 门又被缓缓合上,宿管查完这层,朝楼上走去。 不知过了多久,整栋宿舍楼终于又归于宁静。许云和张惠宁应该已经睡着了,只发出轻微的呼吸声。只有许相宜清醒无比,空洞盯着上铺的木板,想着那女人到底什么时候滚过来。 阳台门似乎忘记关上了,此刻被晚风吹得一晃一晃,发出轻微动静。许相宜侧了个身,往那处看去,却冷不丁看见一个黑影。 手里异能聚起暗光,躲在被子里看不见。她看着那团高而瘦的影子一点点靠近自己的床铺,没来得及思考,想释放灵力, 嘴忽然被捂住。 她看着柳筝的脸隐在暗处,身体瞬间放松下来。而后指了指其他两个床位,把手指抬到嘴边,示意其小点声。 谁知柳筝直接开口:怕什么? 许相宜:小点声,闭嘴。 看着女生被自己捂着嘴,只露出一双略显着急的眼,她勾起笑:就算你在这里撒泼打滚,都不会有人听到的。 许相宜挣扎几下,柳筝才松开她。女生朝熟睡的二人看去,惊到:为什么? 柳筝不说话,她直起身子,转身朝阳台走去:别磨蹭,跟上。 许相宜在黑暗之中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的外套,正烦着,肩上忽然落了个重物。 柳筝脱了自己的黑色皮衣,往许相宜身上一盖。她神情淡淡:走了。 还带着女人淡淡的香味和未散去的温度。她将皮衣穿好,有点儿大了,将她半个身子裹得严实。柳筝回头看来,嘴角憋着笑。 许相宜恼道:笑什么? 应该是嫌弃她速度慢。柳筝靠近女生一把拉住她胳膊,将人往阳台带。这层为五楼,还是有点高度的,许相宜往下看,不明所以:干什么?你要带我跳楼? 介意我抱你么。她突然道。 什么?许相宜还未反应过来,身子忽然没了重心,双脚离地,她竟然被柳筝轻轻巧巧抱起来,模样万分轻松。 她被惊得双手绕了女人脖颈,牢牢圈紧。耳旁一阵风呼啸而过,她缩在柳筝怀里紧闭着双眼,手心异能不受控地溢出几丝,直到听见她笑一声,许相宜才发觉已落至地面。 你咬我干什么? 许相宜皱眉,谁咬你了? 她意有所指,那我的脖子怎么有点疼? 许相宜无言片刻,甩开她挣脱出来。她往后退几步,默默收了异能,嘴硬:蚊子咬的吧。 二人绕过宿舍楼,身影混在漆黑的夜里,许相宜跟着柳筝走了一段路,发觉她竟是要走向教学楼。 你带我去哪? 女人依旧往前走着,一言不发。许相宜啧一声,小跑上去将一颗石子踢于她脚边,发出轻微动静,装什么聋? 陡然间,她突然站定不动。许相宜看着其背影愈发不对劲,手心甩出灵绳,面前人猝不及防转过身来,面朝她,笑着: 许同学?你要做什么? 她看着林枝倪的脸庞,鉴于上个世界方禾的所作所为,她并没有流露出一点善意。 同学,你是?许相宜装作不认识她。 林枝倪顿了几秒,很快笑着答非所问:你要找柳老师吗?她也许...情况有点危险吧。 女生面上没有一丝慌张,只是心里稍稍有些急。 对啊。她这次倒是坦然,还有点理直气壮:我找她, 第20章 你把她还给我吧。 林枝倪立刻在夜里勾起不怀好意的笑:跟我走, 我带你去找她。 牢牢封闭的一间小屋内,四面不透风,柳筝随意靠着墙,外边有动静,有人压低声音:殿下,给你送椅子来了。 女人开门,对方立刻进屋将椅子平稳放好,男人扑通一声又跪下,对不起殿下,来晚了。 柳筝不抬眼:滚。 对方磕头,即将落荒而逃之时,女人又开口:林枝倪把她带到哪去了? 正来呢,还有一会儿就到。他畏畏缩缩,您放心,我就算化成一片叶子、一团空气,都会暗中保护好许小姐的。 女人扑哧:要你保护? 对方又要下跪,柳筝烦了,摆手让他离开。对方退出门外,咻一声人间蒸发。 过了没几分钟门被推开,来者见柳筝坐在椅子上神情散漫,他大笑几声:你果然是个叛徒啊。 和我联手不好吗?非得去和你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同流合污?她就是个废物,没什么用的。 她甚至都不配姓柳! 柳知明脸色愈发可怖。他语气陡然上升,带着质疑:到底为什么?你为什么就不能看看我?姐姐。 如果你执意如此,那就别怪我先拿你这副躯体做实验...他自言自语往下说,而后慢慢靠近柳筝,从背后扯出早已准备好的绳子,挑衅地挥着。 再过几分钟你那亲爱的妹妹就该来了。 既然你那么爱她,就让她看看你狼狈不堪的样子吧。 话音刚落,未来得及关上的门被炸得粉碎。柳知明脚步一抖,被铁门碎片划伤了好几道。电闪雷鸣之中,外边的天阴沉得恐怖。柳筝眼前闪过几道亮光,许相宜的身影映入眼帘。 她身旁并没有林枝倪,而是孤身一人。柳知明看着自己碎了一地的眼镜,以及身体各处淌着血的伤痕,瞳孔渐渐放大,你...你... 许相宜不是个废物么? 怎么突然成了个怪物? 甚至比自己改造的机器人都要厉害成千上万倍... 怎么可能!!! 他手里挥舞着麻绳就要朝许相宜冲去,却被无尽灵力冲击得直直摔进墙壁里,他往外呕着血,感受到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碎成渣渣,耳边是许相宜发问: 是你说我废物吗。 她整个人温顺无害,完全是单纯模样,令人打颤的寒意却是由内而发的。许相宜看着男人跌落在地,血腥味迎面而来,鲜血染了地面流到屋外。 重复:是你说我废物么? 男人牙齿掉了好几颗,他吞了一口血沫,说话口齿不清:是我,又怎样? 许相宜正欲再动手,白烟骤起,男人的笑声回荡在屋内,挥之不去。 他溜得倒是快,临走之前还不忘尖叫着疯疯癫癫道:等着吧!这里是我的地盘,和老子作对的... 都得死! 许相宜不屑,看着屋子摇摇欲坠,提醒坐在椅子上不仅安然无恙、还津津有味看热闹的柳筝:柳老师,该走了。 这个称呼是明摆着的阴阳怪气。柳筝挑眉,跟着女生一并走了出去,没走几步远,一声巨响,屋子彻底坍塌, 伴随保安的叫喊声:怎么回事!快来人!快来人啊! 第12章 林枝倪middot;怪谈学校 学校还能呆吗? 走出不久,二人隐在树丛里,看着不远处轰然被惊醒的许多保安与教师,许相宜轻轻眨了眨眼,不由问。 柳筝对上她的眼,月色照得她的脸忽明忽暗。她忽然道:我知道你从另一个世界而来。 许相宜抬头,没有一丝被戳穿的紧张感,笑:怎么,你也是吗? 她本以为女人会否认,可几秒后,她点头,认真道:嗯。 女生讶异,她眼中流露出几分疑惑:你也是被莫名其妙拉进来的? 柳筝点头,稍稍褪去些许冷意,转而认真道:要想离开这里,必须杀了这个世界的幕后黑手。我想柳知明必脱不了干系。 他本意想与我联手杀了你,却不曾想原主突然不知去向,我们二人被强行穿越。 不过我从他的话里得知,无论是原主,还是现在的我,都没有选择他。 至始至终,都只想和你同舟共济。 几百米外噪杂声此起彼伏,有保安叫着这屋子怎么突然塌了?,接着便是老师你骂我我骂你,都怪你让我把教材书堆在这积灰,这下好了! 这时候,所有杂音却都过滤完全。许相宜耳边回响着柳筝最后那句话,同舟共济四个字落在她心尖,如石头划过平静湖面,咻一声荡起涟漪。 她心忽然跳动起来。 良久,她才正了形色,淡淡:柳老师,你突然性情大变,还让我有点害怕。 柳筝:...... 不过,既然你执意如此,那我当然也不好抚了你的心意。许相宜踮起脚凑近她,告诉我计划。 第21章 女人凑上去再度拉近二人距离,看着面前人神色有些不自然,她勾起嘴角:不用跑,就呆在学校。 看看谁比谁有能耐。 柳筝不住教师宿舍楼,而是住在草药院后边一间屋子内。当晚,许相宜被带着住进了她的房间。 屋子还挺宽敞,和她的办公室不同,四面透风,还朝阳。大晚上的有风从窗户渗进来,柳筝进门后先去拉了窗帘,然后对站在门口的许相宜道:就一张床。 见人没反应,她想了想:我睡沙发。 说完就拿起睡衣进了浴室洗澡。许相宜独自站在客厅,沉思着 鞋柜上有两双拖鞋,难道...柳筝有舍友?不太可能,毕竟只有一张床。 一张床?难不成是对象? 她脑子里乱糟糟,想着若是穿了她对象的鞋,人家万一生气呢? 于是她在客厅大喊:柳筝! 浴室里水声未停,女人应是没听见。许相宜纠结半天,还是踩了那双拖鞋,然后着趿拉着瞎转悠。 屋内干净非常,连小角落里头都摆放整齐井井有条。 她没有乱动女人的东西,只是粗略扫了一眼,内心好奇:她来这里多久了? 过了很久,水声终于渐渐落了尾音,柳筝换上一件丝绸深蓝睡衣,下摆重重垂着,从浴室出来时长发散至腰间,半干半湿。 看着靠在沙发上昏昏欲睡的女生,她挑眉:不回房间睡? 用了回字,仿若许相宜才是这里的主人。女生不太懂为何今夜里她突然平易近人许多,但她也不是不知好歹之人,便婉拒:我睡沙发就行。 她本困倦得即将昏睡过去,但看着柳筝的脸,她渐渐清醒,脑子还没转过来先开了口:你家里有人? 柳筝拿出吹风机,正解着缠绕在一起的线。闻言反问:你不是人? 许相宜半个人陷进沙发里,她盯着脚上的拖鞋,你一个人住怎么有两双拖鞋。 藏人了啊? 那我穿了,那个人不会生气吧? 她一连抛出三个疑问,柳筝本想开始吹头发,闻言开关的手顿了顿,觉得好笑:你觉得我能藏什么人? 男人还是女人? 她似乎来了兴致,头发也不吹了,靠在墙边双手抱怀,悠然自得地看着面前人。许相宜对于她的性格转变,一时间不太适应。这个情况,让她想起上个世界的那一故人。 我随便问问罢了,你藏你的。许相宜闭眼装死,不再吭声。 直到吹风机的声音响起,她才缓缓睁了一条眼缝,却猝不及防与女人对上视线,才发觉她一直死盯着自己。 待她吹完长发,一股淡淡玫瑰酸涩味萦绕许相宜鼻尖。许相宜刚睁眼,头上就被轻轻敲了敲,柳筝的声音响在头顶: 拖鞋是原主留下的,家里只有你一个,没其他人。 许相宜脸有点红,她神情却淡淡:哦。 看着女人进了房间,她倒头栽进沙发里,打算进入睡眠。十分钟后,她迷迷糊糊间发觉自己身前似乎有人站着。 一翻身,睁眼是柳筝作势要抱她。 许相宜心一抖,直接坐了起来。睡觉被打断令她有些怒,不爽:柳老师,你有什么问题? 女人低眸看她,进屋睡。 女生睨她一眼,再度倒进沙发里,闷声:不用。 晚上客厅里凉,要是生病,你还怎么杀柳知明? 女生还是不动,斩钉截铁:就他那个窝囊废,我就算断一只手都能赢他。 玫瑰花味瞬间靠近,酸苦气息掺杂露水清香,她莫名感到很舒服。身体本能想让她再靠近柳筝一点。 身子腾空,她被拦腰抱起,女人的怀抱将她禁锢住,无法动弹。 许相宜困意消散,死死看着柳筝的眼,放开! 再叫,就和我一起睡。 女生不说话了,只被抱着,进到屋里去。 她被轻放在床上,低头看了眼被子,还有还未关上的衣柜,发现方才柳筝应该是在替她换新床单和被褥。 那么怕我嫌弃她? 还是她嫌弃我? 她又啧一声,脑袋被摸了摸,许相宜抬头,看着罪魁祸首要往客厅走。她于心不忍:你睡沙发? 对方没回头,只是微微叹气:是啊。 许相宜捏了捏被子,犹豫着开口:其实...一人睡一边,也没事。 对方转头时眼里蕴着笑,只是嘴里吐的话却显得自己可怜兮兮:没事,我着凉了也没关系的。反正一个人待习惯了,会自己照顾自己。 许相宜脸上挂着两个字, 无语。 她咬牙切齿,强迫自己冷静:睡不睡? 后者两三步上床,钻进被窝:睡。 房间内只点了盏台灯,许相宜本就有睡觉开灯的习惯,觉得挺舒适,却无论如何都没了困意。虽然不知准确时间,但粗略算算,凌晨必定是到了。 她满脑子不是柳知明,而是纳闷, 为什么柳筝突然性格大变? 第22章 又想到上个世界的宋烟,似乎也是这个流程。前期还能端着人设,温柔似水和蔼可亲,到最后竟活脱脱像个女流氓。 正想着,曾经高冷且不可一世的柳老师靠过来,声音沉沉:睡不着? 许相宜默默往外挪了挪:没有,马上要睡着了。 柳筝又靠近几分:我有点失眠。 许相宜再挪:嗯,闭嘴能治失眠。 半个身子都即将要悬空,柳筝终于不动了,她情绪捉摸不透,只道:我往旁边靠了,你往中间来点,小心别掉下去。 许相宜被扰得心更烦:闭嘴! 过了一会儿,女人响起轻微的呼吸声,应该是熟睡了。许相宜叹气,在夜里闭上眼,酝酿着睡意,终于沉沉睡去。 天光大亮,待许相宜醒来,感觉自己动弹不得。她迷糊地睁眼,发现自己被身旁人牢牢圈在怀里,她侧脸精致,双眸闭着,还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许相宜:...... 她晃了晃女人的胳膊,没动静。踹了一脚,还是没动静。 直到许相宜一口咬上她的指尖,柳筝才慢慢睁眼,她看着怀里龇牙咧嘴的小猫,忍着笑意松开手。 柳老师,请自重。 这是许相宜初见柳筝时,她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现下她原模原样送还给她。 被咬了一口的柳筝也不恼,看着被惹炸毛的小猫面无表情进了浴室洗漱,自己就靠在床头,身体又再次滑进被子里,头埋着, 无声地,一点点嗅着属于许相宜的味道。 等到柳筝也洗漱完,许相宜早坐在客厅里发呆。她问:饿了吗? 冰箱里有玉米鲜虾饺,我做一点? 许相宜矜贵地点点下巴,不吱声。 好了,过来吃吧。两个人坐在餐桌旁面对面,柳筝夹了七八个进许相宜的碗里,还要再添,对方紧急阻止。 够了,我没什么胃口。 看出来她心神不宁,柳筝安抚她:在想昨天那件事吗? 放心,你把柳知明伤得那么厉害,没个几天他恢复不了。 我们就等着,女人眼底忽然散发出狠意,咬字都重些,等着他送上门来,踩了他的骸骨,放了他的血。 然后,我们就分道扬镳。她语调忽然一转,没方才那样凶狠,你会想我的吧? 不会。 那我也许是会想你的。 不需要。 第13章 林枝倪middot;怪谈学校 吃完饭后,柳筝依旧出门去教学楼,本让许相宜先呆在屋子里,对方却冷冷不爽:我和你一起去。 柳筝披了件外套,问:昨天发现我失踪后,有没有害怕? 没有。许相宜脱口而出,说实话,我一开始没发现你被调包了。 毕竟我不怎么关注你。 ...... 继而又道:原是挺平常的,但忽然间我说话你不理,我就觉得不对劲。等到转过脸来,居然是林枝倪。 林枝倪?柳筝假装惊讶,演技极好:我睁眼后莫名其妙被锁在小黑屋里,她倒是空子钻得快。 她干什么了? 说带我来找你。 那你怎么一个人来的? 许相宜眨眨眼,似乎人畜无害,言语里却尽是嘲讽:废物,打到一半逃走了。 和那柳知明一样。 柳筝看着小猫溢出来的些许高傲,笑着摇摇头。 你笑什么? 没什么,走吧。 许相宜瞥她一眼,对方正了神色。打开屋门的前一秒,她突然又认真:你要记住,没东西比自己的命还重要。 无论金钱、权利,或是...爱人,只有保全了自己,才有无数可能。 女人本柔和的眉眼此刻凌厉起来,她眼底暗暗,情绪上涌却很快被压制住。看着女生,尾音下沉。 许相宜轻哼一声,明显没同意她的观点: 柳老师,你不必来教育我, 请自重。 柳筝扶额苦笑,看着女生抢先一步打开门,她回头淡淡:我虽不是菩萨心肠,但也不是个极度冷血之人。 能救则救,救不了看造化。 她的话轻飘飘散在草药院子里,门打开,走出几步,天光大亮,些许暖阳散进来,照得人眯起眼。 女生回头催:还不走? 女人淡淡笑,分辨不出是否掺杂苦意,只顺着应和:来了。 这次许相宜并没有跟在柳筝背后,像个犯错被抓的问题学生。而是并肩,暖风融了两人背影,扬起几卷风沙,阳光照亮面前的小道,许相宜抬眸看着今日的好天气,心里想着, 应是恶战前的宁静吧。 柳筝余光看着女生轮廓清晰的侧脸,是淡淡疏离味。她忽然就想起久远的某一天,也是这样好的日子,花瓣落满街道,万物被阳光缝上边框,一身白袍的女人却亲手推开自己,恶语相向:别再靠近我! 第23章 她很想问:你说这些话时,有没有一点不忍心? 哪怕是一点点。 对方甚至没给她回答的时间,下个瞬间便不见踪影,连点气息都没留下,仿若从未来过,仿若...她们二人从未相遇。 后来她死了。死得彻底。 她近乎疯癫,跑到女人墓前喝了三天三夜。而后惊奇发现,原来一夜,真的能长许多白发。 喝完最后一滴酒,她红袍沾满脏污。发完片刻呆,泪水无声落满墓碑。她一字一顿:许相宜。 这辈子,我听你话,不靠近你、不同你讲一句话。甚至在旁人问起时,我道她啊?不曾认得,不过听说,是个好女子。 但你死了。她长笑,惊动枝头几只雀,你死了。 我也不干了。 她长发被寒风吹起,隐隐透着白,如划破黑夜的银剑。 这辈子你欠我的。我要你生生世世,轮回几百辈子来偿还。 ...... 发什么呆?柳老师。一路上并没有多余的目光,许相宜稍稍放下心,转头却见柳筝目光涣散,不知在思考什么。 柳筝思绪回笼,她看着面前的女生,从容不迫道:昨晚没睡好,抱歉。 许相宜在心里翻个白眼,没理她。 已经在教室外了,这个点正早读。许相宜纠结许久:那我还是照常上课? 柳知明阴险,贯会出其不意突然袭击,定不会在你把握十足时跳出来。而且他摸准了我们的能力,知道打不过,就不会让整个学校都知道这事,以免打草惊蛇。 而我们,毕竟是穿越者,在这个世界称不上主角。 在别人的地盘,心得稍微沉下来。 许相宜挑眉,行,你的意思是我们得假装放松警惕。 她说着觉得有点儿热,便拿出皮筋想把及腰长发扎起来。 手指尖捏着的皮筋却不知哪一秒瞬间被抢走,女人纤细的手指轻而易举就将东西挑了过来,她眼笑眉舒:我帮你扎。 许相宜后退几步,决绝:不要。 柳筝便不动,没有要把东西归还的意思。 得听老师话,不然...就罚你今天不能吃饭。她笑吟吟,完全没有一点威严感。 许相宜和她对峙,闻言没有一点波动:哦。 女人叹气,手心躺着黑色皮筋。她语气软下来:好了,还你。 当许相宜要伸手去接之时,柳筝却一把握住人胳膊,稍微用力,对方重心不稳,轻而易举被对方转了方向。 她被迫背对着女人,手心刚爆发的灵力探个头,忽地被风吹过般,灭了。 许相宜:...... 她无语几秒,女人早已轻巧为她扎完了发,与平时高高扎起的发型不同,为低马尾,冲散了许相宜冷若冰霜的面容,如秋水温柔。 柳筝低笑于她耳边回荡,后者则一甩长发, 精准糊了女人一脸。 她看着柳筝骤然消失的笑容,总算勾了点笑,女生手握在门把手上,正想进去,却被屋内人抢了先。 班主任正拖着晕倒女孩的身体,随意在地上摩擦。血迹铺满地板,她打开门,被吓了一跳。 许相宜?我正到处找你,今天怎么居然敢迟到? 然后她往旁边看了一眼,脸上笑容瞬间扬起,并且毕恭毕敬:柳老师啊,你怎么在这儿? 我忘记给她请假了。柳筝又恢复之前那副高冷模样,许相宜忍不住看她一眼,被对方淡漠扫回来,只能移开目光。 装什么? 啊,是这样啊。班主任态度大转变:那我等会还等登记一下。 察觉到门后有异物,柳筝盯着她的眼没说话,对方叹口气,只能把女孩拖出来。 居然是许允。 许相宜摸了摸口袋,她昨晚给自己的那颗糖还静静躺在里面,似乎还有点余温。手心出了点汗,她的着急虽然并未显露,却依旧被柳筝看在眼里,女人问:她犯什么事了。 班主任嗐一声,语气激烈:这小兔崽子,昨晚居然想逃走! 想逃,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到了一楼就被宿管逮个正着,大半夜的把我叫过去,我一看,宿舍里连阳台门都敞着。 这是想直接跳下去呢,又不敢。 两个人听着,沉默片刻。 柳筝低眸打量一番女孩,身上溢出许多血,被鞭打的痕迹触目惊心。 行,你走吧。她侧身让道。 许相宜咬着唇没说话,只是浑身上下散发的气息比正月里的天还要寒。 班主任走时转身训斥许相宜:回班里好好呆着,我马上回来,不许和那个整天瞎哭乱叫的乱折腾,听到没? 后者看也不看她,只冻着张脸。班主任又想开口,却见柳筝把人挡个严实,只好默默止住话头,拖着女孩越走越远。 待人离开,走廊上又恢复安静。 许相宜皱眉:不救她? 柳筝只是平静看着她,没说话,后者不明白她为何意,只捏紧口袋里那颗糖。 第24章 救了她,对我们没好处,且极有可能会暴露身份。 无所谓。我刚刚就在想,为什么不趁着柳知明病弱直接把他杀了?暴露身份是迟早的事情,任务越快完成就能越早离开,不是吗? 找不到他的。她淡淡。 你知道他项目研究的是什么吗。 许相宜不理解她话里的意思,还是先回答了:不知道。 机器人。 女生疑惑:机器人? 为什么这学校总抓走一些精神指标弱的学生,因为他们基本上没有自主控制能力。而柳知明为了研发人肉机器人,将金属与人体合二为一,将芯片混着血与肉,硬生生植入活体内。 这样,便是彻底听话了。 至于为什么找不到柳知明。因为他丧心病狂,将自己也做成了半个机器人,能切换无数形态。 对于躲猫猫,他挺在行的。 许相宜嘶一声,冷着眼问她:你这样就瞒着我? 柳筝无辜:你没问我。 行,好吧。 那许允呢?得救她。许相宜脸上浮现担忧,但...我看她指标应该不差才对, 昨天和我交流时,她明明一切行为都挺正常的。 她和你说什么了?柳筝凑近她,脸上有点不爽。 没什么,就给我一颗糖。 拿出来我看看。 许相宜本有点不耐烦,但见面前人执意,只能掏出来给她看。 女人眯起眼,捏起糖摔在地上落个重响,火焰瞬间将其浇透,烧为灰烬。 你干什么? 你自己看。 女生不耐烦往地上瞥了眼,却瞬间呆住。 土灰之中,一小块长方形物体坚硬顽强,在烈火中依旧没有一点磨损,四角尖尖闪着光。许相宜凑近了点,那块东西瞬间闪到空中,直直朝她飞来。 第14章 林枝倪middot;怪谈学校 许相宜迅速侧身,芯片刮过她耳畔,无端荡起一阵风。柳筝指间突然出现只半透明戒指,它闪了闪,瞬间爆发出惨白光芒,带着刺,将作祟的东西包裹严实。 砰 戒指威力巨大,如此小巧的东西也被它炸得犹如烟花,发出毁天灭地的巨响。 芯片滋着电流,躺在地上七零八落。许相宜瞥了眼女人指间环着的东西,戒指若隐若现,它似乎是完成了任务,便慢慢不见踪影,淡出视野。 许相宜没吭声,只是居高临下盯着地上破碎之物,沉思片刻:它是朝着我来的。 柳筝摩挲几下指尖,安抚:你长得好看。 它被你吸引来的而已。 女生无视她的马屁,冷笑一声,我指的不仅仅是这东西。 许相宜是发现了,无论哪个世界,她都会被追杀。 连她昔日的队员也不例外。 她们,全都想杀了自己。 那许允,还救吗?柳筝凉飕飕来了句。 许相宜轻笑:既然她想杀我,柳知明应该会留她半条命。 还有林枝倪,她想到女生清秀的脸庞,完全是单纯无害模样,她也脱不了干系。 她表面冷静,内心无力感却卷席而来,不禁想着, 究竟为什么?自己是干了多伤天害理的事情,值得她们这样大费周章要取自己性命? 沉默间柳筝俯身,与她平视。 花香迎面而来。 允许我收回之前的话吗? 许相宜皱眉:什么? 跟着我杀出去吧。女人长发掩了两边脸颊,显得她本就清瘦的脸更加锋利,她勾起几缕面前人的碎发,把玩在手心。 守株待兔没意思,踩着他们的尸体离开这个荒谬的世界,才够刺激,对不对? 许相宜摸不准她的意思,不知为何女人的心思转变得这样快,像她突然改变的性格。但她这话说得倒是很合自己的胃口。 杀啊。她走上前去,将本就稀烂的芯片踩得更加粉碎。 给他看看。 谁才是这个世界的主角。 柳筝听到她后半句话浮了几丝笑,但总有点酸涩味道。她环了女生的手腕,走吧,跟我去地下室。 楼梯间阴暗潮湿,只有微弱光芒从一小方窗户外洒进来,暗处总让人觉得藏着无数双眼睛。由于电梯无法到达底层,二人只能顺着楼梯一步步下去。 终于走完最后一层阶梯,突如其来的狭小空间让她们挤成一团。柳筝一手护着她,一手在黑暗之中准确找到了密码锁的位置。 纤细的手指点了几下,红光刺眼,机械声缓缓而起:欢迎您,柳女士。 随后绿光骤起,条条闪烁着危险信号,它不停扫描着这一方空间中的人脸,许相宜听见柳筝轻声:低头。 在这样情况下,她只能照做。 随后就被柳筝拥入怀中,头被环住,花香将她紧紧禁锢,听到柳筝于嘴里喃喃自语些什么,然后下一秒,自己就啪嗒一声, 第25章 变成了一只小猫。 她正惊奇自己的视角转换怎会如此奇怪,就被女人藏在外套里,脸不红心不跳、悠然自得带进去了。 许相宜:......? 门锁一开,待二人,不,一人一猫进去后,又立刻紧闭上。里边和外面不同,没有潮湿气息,相反,这里幽闭且空气极其干燥,闷热得让人暴躁起来。 一颗猫头火速探出来,咬牙切齿:柳筝。你把我变成什么东西了? 女人对上一双圆滚滚的眼睛,笑意压根忍不住,从眼角溢出来,她无辜:一只猫而已。 全身雪白的高贵布偶猫此刻拉着一张脸,怒着一字一顿:你怎么不把自己变成猫? 我不合适。她迅速掠过这个话题,抱着许相宜到处转。 这里只是个前厅,不太重要,平时柳知明会让各班老师在此集合,报告自己班的各项指标。她揉了揉猫头,对方啊呜一口,直直咬破了点皮。 那么凶?她讶异,看着一点点血迹,哑着嗓子:完蛋。我受伤了,你得负责。 再多说几句,那么屁点的伤口就该愈合了。 许相宜无语,但确实是自己干的。它转过脸,索性不去看她。 以柳筝的能力,压根不需要做些什么,过一会儿伤口就能极速愈合。但她偏偏阻止了愈合速度,心眼使着坏,想着哪天让人补偿她。 所以说,老师们都知道柳知明在研究人肉机器人?许相宜问道。 不一定,大多数还是不知道的。 猫眼睛圆溜溜地看东看西,这地方完全不像人呆的,又昏又暗,那些不知情的老师也不觉得奇怪? 觉得奇怪的,怕是现在都没自我意识了。柳筝眼底一片漆黑,这学校进得来出不去是常态。 我看过名单,基本上所有老师都是非常年轻、高学历、来自山村,应该是被柳知明的高薪诱惑骗来的。 布偶猫沉默一会,看着摆在中心的一张大圆桌,当是平时柳知明同老师们开会议的,角落还遗留几张白纸和一支被碾碎的笔。 柳筝顺着她的目光走过去,捏起那张被揉皱的纸,黑字刺眼。 姓名:许允 年龄:19 职位:实习代课老师 目光扫到最底下那一栏, 是否想离职:是 离职原因:想回家 除此之外其余的内容都被红笔划得看不清,只有这些字堪堪能打量清楚。 许允原来是老师?她不是学生? 见柳筝也很诧异,许相宜正欲开口,背后却传来一声笑: 柳老师,你在干什么? 猫头被人一敲,许相宜不爽,后一秒却发现自己的身体逐渐透明,直到与空气混为一体,她看着来人站在门口,听到柳筝沉稳回答:没拿东西,回来一趟。 林枝倪此刻穿着校服,所散发的气息却一点不稚嫩。她歪着脑袋,嘴巴咧起一个怪异的弧度:是吗? 这地方学生禁止入内,你怎么进来的? 你觉得我既然能进来,意味着什么?她连称呼都直接省略了,女孩此刻面色惨白,与之前见着的红润气色全然不符。 柳筝靠在圆桌边,看着她手里闪出一把银刀,一步步靠近自己。 对不住了,柳老师。这次倒是加上称呼,还挺尊重人的。 银刀闪着光呼啸而来,顺起一阵风。柳筝将手中的白纸折成三角形,轻轻敲两下,便立刻飞出去挡了这把沉重锋利的刀。 甚至都没动过一下,连力气都没使上一点。 刀尖被打得被迫转换方向,砍进墙壁里,发出沉闷声响。 轻而易举就把林枝倪引以为傲的传世银刀挡个干净。她盯着女人的脸,语气却还算端庄:柳老师。 您原来这么厉害啊。 只在这里当个主任,可真是屈才了。 是不是奔着许同学来的? 柳筝笑声荡漾,她勾起眉眼,神色戏虐。一提到许相宜,她的情绪以及脾性是抓也抓不住的变化多端。 林枝倪看着面前人的神态,错愕几分,但很快恢复:难不成是,被我说中了? 是啊。她离开圆桌,走到墙边上将银刀取下来,掂掂重量,嫌弃地啧一声,毫不掩盖:我就是奔着许相宜来的, 有问题吗? 林枝倪看着自己的刀在她手中,情绪激动几分:那还真是不巧。 我也是为了她来的。 只不过性质不同罢了。 柳筝是来护她周全的, 而自己,是来杀了她的。 透明的猫就着柳筝波动的灵力,随意漂浮于空中,来去自如,干什么都轻飘飘毫不费力。 它能感受到女人的力量强势且不可抗拒,一般人压根接受不住,幸亏自己有点底子。 它看着林枝倪熟悉的脸,此刻分外陌生。曾经那个在队里整天笑嘻嘻、爱开玩笑的姑娘早就死掉了。 许相宜冷呵一声,盖不住内心的刺痛。 刹那间,火焰迷了她的眼。定睛一看,见林枝倪忽然扬起一场大火,女生在烈火之中燃烧着,好像感觉不到堪比五马分尸的疼痛,只是尖叫着:许相宜,你知道你在这里。 第26章 别藏了,快出来见见我吧。 你真的不记得我吗? 只是几秒,就焚烧完了她的整副身体,但奇怪的是,她并没有流下一滴血、一颗泪。 也没有死亡。 一大半的皮囊被烧毁,成了灰烬落在地上,而仅存的另一半,内里却长出新芽。一副银白坚硬的金属甲壳从她的内脏中钻出来,冲破所有阻挡,张扬着覆盖她的身体。 齿轮链条抽动发出清脆声响,林枝倪竟是直接如野蛇蜕皮,一点点撕开自己的身体,成了个完完全全的机器人! 她声音倒没变,少女清爽之声与这幅可怖的样貌属实不符。 柳老师,把我的刀还给我吧。她言语中带着些许威胁意味。 结果下一秒,柳筝二话不说就将银刀踩在脚下,本无坚不摧的武器瞬间弯曲,她挑眉:你这刀,给我家猫当玩具它都得吐三千尺。 许相宜:...... 第15章 林枝倪middot;怪谈学校 林枝倪看着自己那把祖上流传、珍贵至极的宝刀,此刻却如蝼蚁般不堪入目,被女人轻松踩在脚下,她的自尊心砰然倒塌,被碾得细碎。 她呈椭圆形的头慢慢扭动,变换为一架激光炮,金属坚固而泛着光泽,女生发疯似呐喊:折了我的刀... 拿你命来偿! 激光炮的两侧伸出一双翅膀般的感应器,幽幽散发着绿色光芒。正中心一个红点,它自动准柳筝,扫描几秒,迅速爆发刺眼蓝光,如蟒蛇舞着身子朝女人接近,即将触碰的那一秒,直接张开血盆大口,蓝光所覆盖范围愈来愈大。 柳筝丝毫不慌,先抓过自家那只隐形小猫,在怀里抱稳了。而后从手心扯出把灵剑,暗红色花纹爬上剑柄,如鬼魅夺命。 许相宜被带着刷一声飞出去,她表面上冷静且嫌弃,实际默默地攥紧爪子。 非常迅速躲过这一击,林枝倪依旧穷追不舍,她幽幽转了一圈头,激光炮立刻转换方向。紧紧盯着柳筝,蓝光如瀑布般猛烈爆发。 光芒渐渐充满了整个屋子,即将再次逼近柳筝所处位置。 女人压根不理会,紧握着剑柄,朝角落的某一处黑暗刺去。明明所触碰的是空气,地上却随即出现一滩鲜血,紧接着现出男人的身影。林枝倪看着即将抹灭柳筝的光芒瞬间削弱,屋内重新暗下来,她四肢一阵钝痛。 柳知明的脸慢慢显露。他看着直入自己身体的那把利剑讶异了一会,之后双手摊开,似乎很无奈:被你发现了,姐姐。 林枝倪,你的把戏还是太烂了。 柳筝说出此话时并未将头转过来,而是对着男人的脸开口,手握剑柄的力道渐渐加重,你以为你变幻成柳知明的模样,我就认不出你了? 许相宜扭动猫头,看着此刻的机器人林枝倪似乎受了内伤,却还冷嘶一口气,坚持反驳:你说什么? 男人作为林枝倪的分身产物,连半只机器人都算不上,他怒目圆瞪,看着自己血肉模糊,最后看了眼自己的主人,头渐渐垂下去,毫无生机,柳筝轻轻转动剑柄,对方立刻被炸得粉碎。 许相宜看着满天飞的内脏器官,及时躲进柳筝外套内,才幸免于难。 男人死了,林枝倪身体中的程序遭到一半的破坏。她假装无事发生,继续道:其实你们都应该感谢我。 柳知明那个废物,要不是我杀了他,代替他将项目做起来,这人肉机器人压根不会有实质性的进步! 他得感谢我才对啊...林枝倪情绪激动起来,金属外壳碰撞出沉闷声,还有你,柳筝。 我知道你一直想杀了他,我替你实现了,皆大欢喜,对吧。 你们为什么都不感谢我? 为什么!!! 她发狠地转动着激光炮,嘴里絮絮叨叨:许相宜,我们好久不见了吧?我在这个世界等你等得真的好辛苦。 你出来见见我,好不好? 许相宜探出猫头,沉默想:要是给你看到我这模样,还不直接笑死。 下一刻,屋子内另一扇门轰然倒塌。伴随着灰尘洋洋洒洒,里边的机器人接连不断涌出来。它们形态各异,应当是还未研究完全的,有的被挖了双眼,还未植入新眸,有的被砍了半个身子,还留点血肉,缝合处未完工。 有一个脑袋还没被金属完全覆盖,是许允。 柳筝感受到怀中猫不安分,一双圆乎乎的眼死盯着自己。她勾了勾手指,许相宜瞬间变回原样,只是姿势未变,依旧被柳筝抱在怀里。 许相宜:...... 林枝倪:...... 看着从天而降的仇人,再往旁边那排机器人堆瞧一眼,她毫无顾忌地大笑,眼里闪出精明的光:好久不见啊,许队。 久违的称呼令许相宜有些奇怪的感触。她看着面前完全打量不清容貌的女生,开口:说真的,还是挺不能接受。 林枝倪以为她应当是伤心难受了,嘲笑一声,只是还未开口,就听她继续道:你长成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她深呼吸一口气,在金属外壳之下微笑:许队还是没怎么变,说话这样直接。 第27章 看着平常的交流,实则暗流涌动。林枝倪按下位于自己手心的按钮,机器人堆顿时躁动起来。 许允身上只盖了几片金属,像还未孵化完成的动物,却是第一个被唤醒的。紧接着,所有机器人从睡梦中惊醒,它们发出吱嘎声,一步步朝着柳筝与许相宜而来,将二人围得密不透风。 许相宜甩出白焰,如雪球滚滚,沉沉击打它们的身体,但只吞噬了其未被金属覆盖的几处,其余依旧完好无损。她将自己的指尖划过柳筝的灵剑,流下几滴血珠,纤手向上抬,它们便立刻随着升至空中,分散着往机器人的额头中心点去。 血珠如恶蛊,一旦点上它们的眉心,立刻如蜘蛛网蔓延至全脸,然后是身体。 它们表情狰狞,无能狂嚎着,同一时间柳筝挥舞着灵剑,红光将整个屋子包裹得紧,先一脚踹倒一个,再毫不留情砍下脑袋,只是几秒时间,几乎无机器人能幸免。 除了许允。 她感受着血珠侵蚀大脑,细胞被吞噬,自己的思维正渐渐模糊,但心跳依旧顽强不息。许相宜见她这幅模样,使了个眼色给柳筝,后者只能停下放肆的动作,乖乖听话。 林枝倪这会儿很明显慌乱几瞬。她看着许允跌倒在地,其余机器人都成了一堆废铁,而许相宜和柳筝则毫发无伤,甚至连口气都不喘。 她彻底慌了。 她后退几步,按下传输器,妄想再次逃走。被柳筝一剑甩来,刺下胳膊。感觉到自己的四肢缺少一部分,她发疯叫着:许允!快...快杀了她! 是她, 而不是她们。 还真是坚定不移地只想杀我一个人。许相宜嗤笑,看着许允摔在地上,训狗似得喊她站起身:起来。 给你一次实现心愿的机会,去吧。 许允红了眼,竟是先向她鞠躬。随后挥舞着自己的铁拳,泪散在空中,她浑身上下充斥着恨意:没良知的脏东西。 我今天就为这学校所有无辜的人报血仇! 许相宜双手在空中比划几下,许允瞬间感受到自己的体内增添了无穷的力量。她如奔腾的野狼,此刻什么也不管不顾,只想取了林枝倪的头颅。 啪 她的拳头穿透林枝倪的身体,连许允自己也不敢相信,这力量居然是自己所拥有的。 对方笑得邪恶,她紧紧抱着许允的脑袋,往自己硬邦邦的身体上猛砸,两个人血与泪交融,谁也不肯放过谁。 到最后关头,林枝倪蓄满力气,想给许相宜来最后一击。激光炮摇晃几下,朝人弹出极其猛烈的光芒,她恶狠狠吼着:我要杀了你!许相宜! 我恨透了你,你必须得死! 柳筝正想挡在许相宜身前,却被许允抢先一步。她徒手挡住激光炮,长发顺着哗哗哗乱飞。她嘴里咬了几缕发丝,嘴里全是血沫: 死后,你若是敢轮回,我便追杀你无论几辈子!林枝倪,我们一起下地狱吧,到了那儿,我就和所有因你而死的鬼魂们一起慢慢折磨你...折磨你生生世世!永远! 蓝光骤然变小,二人的身影即将陨灭之际,许允眼里盛满泪光。她转身朝许相宜道:对不起。 芯片是我放的。 但是是假的,不是吗?许相宜笑道。 最后,她看着许允的眼,认真道:谢谢你的糖。 希望你下辈子平平安安,再无苦难。 直到蓝光完全消失,昏暗的屋子被照亮又陷入黑暗。许相宜深呼吸一口气,感到心力交瘁,转头却见柳筝饱含深意的眼:你该回去了。 许相宜还未回答,眼前便闪过一阵白光。 感受到额头被人触摸,她身子一抖,立刻惊醒,却见庄写意坐在床沿,眸中有点担忧。见人醒来,才抚上她的脸,关切:还难受吗? 自己这是,回来了? 她打量四周,完全是民宿之中那间庄写意为自己准备的屋子。她汗珠密布,胸脯不停起伏,惊恐模样被庄写意看在眼里,她问: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许相宜往旁边移,躲开庄写意的手。 女人的眼底深了些,像一汪潭水。 你好好休息吧,饭菜我都放在桌上了。她欲转身,却听见女生道:不用了,我现在走吧。 这些日子麻烦你了。 庄写意看着床上人,意味不明。片刻后她还是柔了语调:先吃饭,吃完...我帮你整东西。 我没什么东西的。许相宜说着要下床,拉开窗帘想看看时间,却见外边漆黑一片,只看得见零零碎碎的几颗星星。她顿了顿,身后人摸上自己脑袋,许相宜忽然就想起柳筝摸自己的猫头,烦躁地啧一声。 庄写意笑着:起床气啊? 昨天还是个温柔小姑娘,现在怎么这样凶。 昨天? 许相宜转头问她, 难不成自己在两个世界里打打杀杀,实际才过了不到一天? 第16章 杜秋羽middot;血戏长流 是啊。你一觉睡到现在,我见敲门没反应就进来了。庄写意歪头看她,红唇勾起:一直见你嘟囔着,额头也有点发热,我就喂你吃了退烧药, 第28章 现在感觉怎么样? 许相宜除了脑子有点晕,其余倒是没太大问题。她对上庄写意的眼:你这民宿是不是闹鬼? 嗯?闹鬼?女人似乎很惊讶,怎么个闹法? 许相宜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这些事与她讲了。后者关注点非常清奇,她逮着宋烟和柳筝像鱼追着诱饵咬着不放,问个不停: 她们对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害你? 长得漂不漂亮?有我好看么? 许相宜:...... 和你倒是挺像的。 庄写意挑眉,狐狸般的眼凑近女生:和我很像? 嗯。到后期都是一样的...自来熟且欠揍。 许相宜看着女人愈发靠近,她往后退几步,不慎跌在床沿,忽然开口:是不是你? 庄写意神色自若,闻言不解:什么? 那两个世界中,莫名其妙帮助我的人。 是不是你? 庄写意觉得有点好笑:会不会是你做噩梦了呢? 有没有可能,其实你口中的这几个世界压根就不存在。 不可能。许相宜斩钉截铁。在那呆的每一秒、所遇见的每个人,一切都有实感。或哭或笑,或恨或爱,都不可能是两场噩梦能解释得了的。 你告诉我,宋烟和柳筝, 是不是你? 眼前又是一阵熟悉的白光,许相宜心想该死,又来了。 没完了是吧? 民国三年,旧上海二月。 初春时节,寒意暂未消退,天还是有些凉。不少贵妇太太裹着雪白袄子,头发烫着卷儿,走在街上,唇色比火还要热烈。 戏楼里高朋满座,台上花旦明媚翩翩,青衣端庄稳重,曲声袅袅,引得看客连声叫好。武旦出场,英勇飒爽,有人往台上扔票子,一时间精彩纷呈。 许相宜睁眼后便是这么一副场景。 身旁的好友她不认得,见女生坐在自己身旁看得入迷,她也朝台上仔细打量去。 武旦正与其他几位主角配合着,手握武器,正过家伙,待花旦唱完一调,开始互相抛掷兵器,连带着脚踢,场面惊险刺激,忽然来个后桥踢枪,台上纸票又多了几张。 她脸上虽打着面红,底色也拍得浓,许相宜却依旧能一眼认出来。 这是她那失踪的第三个队员,杜秋羽。 心里又泛起不好的预感,她打量着周围人群,最后目光停留在自己身旁这位上。 她身着学生装,头上扎着俩麻花辫,踩着小皮鞋,俨然一副乖乖女的模样。低头看看自己,则一身精致的黑色小蓬裙,一摸头发,卷卷还被盘得油亮,一看就是精心打理过的。 曲终人散,落幕之际,许相宜被身旁女生拉着,似乎关系很熟,亲热着:走吧相宜,下午我得回学校呢。对了,你留洋回来没多少日子,还没去看看徐老师,她挺想你的,天天念叨你。 女生荡着笑,眼睛弯弯:说什么, 好久不见相宜了。哎,这班里没她管着,我倒有点力不从心! 她模仿着徐雅萍的语调,慢而缓,表情也变化多端。许相宜看着,勾了点笑,却频频转头,看着台上人隐在帷幕之后慢慢退场,自己也被女生挽着出了戏楼。 街道繁华,车水马龙,小贩吆喝声此起彼伏,黄包车夫早已等候多时,看准时机便冲到二人面前,卑躬屈膝:二位小姐,是要到哪去啊? 女生挽着许相宜,对车夫道:许宅,哝,接好了! 她刷一下甩出几张票子,不慎掉落在地,对方立刻弯腰捡起,鞠躬道谢:谢谢,谢谢二位小姐,快上车吧! 搀着女生上了黄包车,他转头要扶许相宜。 她迅速摆手拒绝,干脆利落坐稳了。 坐好咯!车夫一声喊,立刻吭哧吭哧绕着街道跑,穿梭在人群之中,扬起一阵尘。 大宅不似洋楼,取的是江南院子,翠竹弯了腰,脆脆从墙院伸了高枝,青砖绿瓦,平时小雨一下,被浸得发灰。 从红漆大门进去,便有佣人来接。她笑着与二人闲聊:两位小姐那么久不见,都去哪玩啦? 女生摆头晃脑,兴致还很高:去听了戏曲呢,别说,那武旦演得是真妙!怪不得受那么多人追捧! 见许相宜沉默了一路,她转头不解:怎么啦相宜,今天不舒服吗?都没见你笑过。 佣人闻言,投了担忧目光而来。她道:是不是今天太累了?那今晚我炖些鱼羹吧,鲫鱼味鲜,好舒身子。 我没什么事的。许相宜摆手,扯出几丝微笑,等会你要去学校吗?我陪你一块去吧。 女生欣然应允,下一秒又嘟囔着:哎呀,我校徽呢?完了完了... 一股脑就想着玩,什么东西都找不到了。 她两只校服口袋都掏遍了,最后一拍脑袋:应该是落黄包车上了! 许相宜:...... 原本她还猜测着面前这位小女孩,是不是和前面两个世界中的宋烟和柳筝一样,是个有实力的大佬。 第29章 现在想来还是算了,不太可能。 她完全是单纯小白兔,和那两只狐狸可不能比。 对了,庄写意呢? 思绪乱飞中,自己已经被女生拉着出了家门,坐上黑色小轿车,司机带着白手套,扭头就往戏楼冲去。 好在那车夫常年混迹于那块地方,拉完一单就原路返回,此刻正买了俩菜包子啃。女生一逮到他便下车大喊:喂,我校徽呢? 中年男人被吓得一顿,啪嗒一声,手中热腾腾的包子掉落在地,沾上泥土。他手作发誓状:小姐,什么校徽?我可不敢偷拿您东西! 这东西确实不会有人偷的,她走到黄包车旁一顿翻找,终于在缝隙里见到自己那枚不幸被卡住的校徽。 小姐,真不是我偷的!他哭天抢地。 我知道,我自己丢的。她头也不回,转身上了车。 车上的许相宜也没闲着,打量着周围,想熟悉下环境。她见女生回来,接过那枚校徽,瞧了眼名字 张雨寒。 新人物,真不认识。 她捏在手里淡淡扫了眼,而后神色自然地归还,不忘提醒:这次记得放好了。 张雨寒小心放到钱包里去,攥在手心,庆幸:幸好找到了,不然马上得开始严查校服校徽了,再去补办可来不及! 小姐们,现在去哪呢?司机看着后视镜里的二人问。 去学校吧。许相宜对张雨寒笑道,去看看老师。 第17章 杜秋羽middot;血戏长流 谨升女校位于市中心,在读学生皆非富即贵,教育资源也是顶级的。下了车,与司机约好接应时间,二人往里走去。 保安见了许相宜也不敢拦,毕竟许家地位可不容小觑。 进了学校,学生意外很少,只零零碎碎几个。见许相宜有点疑惑,张雨寒解释道:我因为要补考才提前来学校的,你忘啦? 许相宜只能道:最近记性不太好。 张雨寒笑得明亮,如星星闪烁,打趣:怎么感觉那么久不见,你话变得更少了? 许相宜当然反驳,为自己找补:见老师还是有点紧张的,理解一下。 绕过几幢教学楼,途径宿舍楼时,张雨寒想起还有几份作业落在宿舍,想顺带着拿去办公室给老师。许相宜懒得爬楼梯,就呆在一楼等待。 雨下得突然,淅淅沥沥洒进地里,卷起雨花。许相宜往里站了站,见几个女生举着伞往这走来,想着挪个位置便又往旁边靠。 等到最后一个女生走上台阶,她啪嗒一声收伞,不知有心还是无意,力气巨大,引得雨滴都扑闪翅膀般往许相宜身上飞。 猝不及防,溅上半肩的水。 许相宜无语片刻,脸色很差地看着女生。她被周围人包围着,似乎很受欢迎。白暂脸庞抬起,她很快道歉:抱歉,我没注意这里有人。 旁边那群女生也附和着,她们神色本傲慢,但打量一番许相宜的穿着及气质,竟是替那女生道歉:不好意思啊,沈思沫同学不是故意的。 张雨寒一步三阶梯下了楼,见许相宜身旁一堆女生,以为是要欺负人,急忙冲过去:你们干什么? 转头见那堆女生中最引人瞩目的一位,她话顿时哆哆嗦嗦说不清了。 沈...沈思沫? 教学楼走廊上,许相宜听着张雨寒絮絮叨叨一路:那可是沈思沫啊!十几岁的年纪红遍上海滩,年轻有为,是响当当的大歌星哎! 听说,她最近正准备发行新歌呢。她歪着脑袋疑惑:怎么有空回学校? 难不成,她也没及格,要补考? 许相宜一路心不在焉,回想着女生的模样,陷入沉思。许久,她开玩笑状:你是自己没过,想拉个垫背的吧。 对方的小心思被识破,甩甩辫子,嘴硬着:才不是呢! 一路有说有笑,顺着楼梯上了三楼,转弯便是教师办公室。徐雅萍桌上摊着几本诗集,正喝着茶水润嗓子。听见有人敲门,高声:进来吧。 徐老师,您瞧谁来啦? 张雨寒一步跨进办公室,手里捏着几本作业,许相宜也跟着进来,徐雅萍定睛一瞧,乐得弯了眼。 哎哟,相宜回国啦? 许相宜作为好学生,各科成绩优异不说,家里还给学校捐了好几间教室。徐雅萍穿着一身素雅旗袍,面上戴着一副方框眼镜,此刻眉眼都含笑,拉着人就是一顿聊。 许相宜看着全然陌生的老师,只能瞎编乱造一些蒙混过关。正胡乱答着,门外再度响起一阵敲门声。 嘈杂女声传来,门外应当不止一人。 果然,待张雨寒去开门,就见方才那群进了宿舍楼的女生此刻乌泱泱袭来。四五人你一句我一句,在见到徐雅萍的那一刻倒是纷纷闭嘴了,其中一位激动喊着,与方才张雨寒所说之话如出一辙 徐老师,您瞧谁来了? 被团团围住的女生气质出众,虽同样身穿蓝白相间的校服,却总让人一眼注意。她摆手示意让女生小声些,然后对上许相宜的眼,随即一笑,眼里清澈、没什么污染。 第30章 第一眼不看老师,居然看自己。 许相宜心里冷笑一声,面上没什么波澜。 哟,思沫啊! 今儿真是赶巧了,好孩子都一块来。 她这下是笑得嘴都合不拢,招呼着几个学生坐下,要去倒茶。 沈思沫制止她:哪有让老师泡茶的道理? 此话一出,她身后那一堆小跟班立刻献殷勤, 老师,您坐着吧,我们来就好。 许相宜和张雨寒紧挨着坐在沙发上,看着她们给自己端茶倒水的,还有点不好意思。沈思沫道:她们总是这样,是不是吓到你们了? 许相宜不太想说话,张雨寒知道这位大小姐脾性,便一并替她开了口:吓到不至于,只是... 只是什么? 就见张雨寒双手合并托在下巴处:沈同学,你最近是不是要开歌友会了? 许相宜转头看她:...... 沈思沫嫣然一笑,顺着回答:是啊。 张雨寒哭丧着脸开口:沈同学啊,你知道你的票多难求吗! 连我父母都搞不到! 一票难求本人假装不经意看向安静坐在一边的许相宜,意有所指道:两位同学对此有兴趣吗? 张雨寒哐哐点头,另一位神色淡淡,一言不发。她抿了口茶水,没动静。 女生急了,胳膊肘撞了撞许相宜。后者才放下杯子,无奈点头。 沈思沫见许相宜这样一副冷淡样,也没恼怒。只是依旧笑着:这样啊。 我可以安排。 扎着麻花辫的小女生倒是开心了,她大手一挥:沈同学,我们不会白看的。这样吧,你出个价。 活像大老板谈生意。 沈思沫咽下一口茶,嗓子有些苦。她摆手:我帮你们安排的意思,便是, 不用花钱。 第18章 杜秋羽middot;血戏长流 张雨寒刚才那都是客套话,作为一个常年因太过顽皮而被父母克扣零用钱的学生,才拿不出那么多来。 要知道沈思沫的歌友会票,价格早就溢得满天飞了。 此刻她更开心了,衬得身旁的许相宜颇为冷漠。徐雅萍看着几个学生吵吵嚷嚷,也不嫌烦,看热闹般坐着,见几人不说话了,道:讲完啦? 其余几人:...... 是的,我们唠完了,该您了。 老师,我也留了位置给您,沈思沫做事周到,很有礼貌:如果您有时间的话。 徐雅萍一拍手:好啊!必须有时间啊! 于是在场只有许相宜一人冷着脸,其余人皆兴高采烈。 哦,还有那群小跟班,此刻羡慕嫉妒恨,却没好说些什么。 又扯了点家常,几人聊得不亦乐乎。 除了许相宜。 徐雅萍乐呵呵问她:在国外怎么样?还适应吗? 一切都好,就是挺想家的。 沈思沫冷不丁跳出来:想谁? 许相宜微笑:想家。 啊,不好意思,听岔了。虽这样说,女生脸上却全然没有一点歉意。 徐雅萍又问沈思沫:你呢,以后有什么计划哪? 没什么计划,好好做人吧。 徐雅萍大笑,点了点她的脑袋:你这性格真是十年如一日不变啊。 聊到最后那几个小跟班都受不住先回教室了,徐雅萍才发觉时间已晚,催促张雨寒赶紧回去复习以备明天的考试。 离别时,她朝二人道:有空常回来看看。 虽然张雨寒平时不住学校,但因备考,被老师强制留下。分开后,许相宜便一人慢慢在学校里走着,雨还未停,依旧下着,她撑着伞即将走到大门时,门卫却告诉她:小姐,刚才您家司机本等着,但忽然轮胎爆了,只能去修理。 许相宜:? 正想随便拦个黄包车夫,但雨愈发大,连小贩都没了影。她有点发愁,这时候一辆小轿车从校内慢慢驶出来,经过许相宜时,车窗摇下,坐在后座的女生朝她轻喊: 上车吧。 并非疑问句,而是肯定句。许相宜犹豫一会儿,沈思沫便让司机停车,就这么等着她思考,也不嫌慢。 原地站定一会,她看着雨点卷席大地,这雨确实越来越大了。 上车吗? 车内人依旧盯着她,语气更柔了点,许相宜这下是不再纠结,撑着伞艰难往前走了几步,而沈思沫竟是直接下车,接过女生手中的伞,轻声:慢点。 她为许相宜打开车门,见人进去,自己才收伞一同坐进来。看着对方往旁边挪了挪,低笑:要去哪? 回家。许相宜说完补充:许宅。 雨点划过窗,车内一片安静,小轿车一路向东驶去,在偌大的宅子前停稳了。此刻雨依旧下,但小了许多,司机欲动身,想着为二人开车门,朝后视镜瞧了眼,身子一僵,坐在驾驶位不动了。 沈思沫先一步下车,女人长发飘逸,沾上几点雨也不管,只是忙着撑伞。而后绕到另一边,见许相宜即将从车内钻出来,在其双脚即将落地之际, 第31章 伞一倾,为她挡雨。 许相宜朝她瞥一眼,淡淡:谢谢。 然后啪一声,毫不留情地打开刚才在办公室,徐雅萍给的那把颜色艳丽的伞。 进了宅子,门口两旁护卫齐声:小姐好。 沈小姐好。 沈思沫点头表示回应,许相宜听到这声,回头见女生想跟着自己进来,脚步一顿。 但转而一想,她确实把自己送回家了,于是继续向前走着,想着也行,请她坐会吧。 顺便看能不能套出点话来。 前院正厅,这个点许严正坐在桌前看报纸。许相宜听见他问下人:相宜呢?怎么还没回家。 下一秒正好碰个面对面,许严见到自家女儿回来,乐呵着:外面玩够了,舍得回家啦? 见到许相宜身后人,他神色端正许多,起身叫下人再倒几杯新茶。许相宜第一次见到原主她爹,也不知能说些什么。见他看着沈思沫,想开口解释。 谁知这俩人似乎熟得很:思沫啊,真是好久不见你了,都长那么大了? 来,快坐下吧。 沈思沫闻言也没和他客气,在许相宜身旁坐下后道:确实很久不见许叔叔了。 认识啊? 许相宜心里纳闷,几句话解释完俩人为什么会一同回来,有点口渴,她端起茶杯喝几口,就听两人热络聊着。 最近老沈身体怎么样? 前段时间,我听说安胜银行有混混闹事。他没少费心费神吧? 沈思沫模样虽年轻,稳重感却掩不住。她闻言道:身体挺好的。 都是南街那的一群流氓痞子,想干票大的,又没什么能耐,见了警察便吓得屁滚尿流,早就老实招了。 许严笑几声,频频点头:沈家无事,我便也放心了。 许相宜不知他话里的意思,过了一会儿天边泛了红,太阳沉沉,快要落下。许严想留人用晚饭,他道:既然来了,就一起吃个饭吧。 沈思沫看了许相宜几眼,也没拒绝:既然您都这么说了。 她笑:那我就打扰片刻。 因有客,许严命令家中厨子多备几道好菜,这一下,上菜时间便比平日慢些。 他起身去了后厨,想催促几分,一时间正厅只留下许相宜与沈思沫相对无言。 许同学是刚留洋回来? 沈思沫明显是没话找话,不愧是红遍上海滩的大歌星,只是短短几个字,声音婉转动听。对比刚才和许严聊天时,那声儿差得不是一点半点,显然是温柔很多的。 是。许相宜抿口茶,没抬眼。 以后有什么打算? ...好好做人。 沈思沫低低笑着,摇了几下头,似乎有点无奈。良久,她正又想开口,就听见女生冷冷道:你认不认识庄写意。 对方疑惑:谁啊?大明星? 许相宜盯着她,一声不吭。 沈思沫微微歪头,不解模样。 过了几秒,许相宜轻笑一声,道:没什么。 一个陌生人。 你找个陌生人干什么? 许相宜闻言,改了措辞: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沈思沫往椅背靠,双手抱怀,眨眨眼:好吧。要不这样,我在后天的歌友会上贴则寻人启事。 不收你钱。 许相宜沉默,一提裙摆,转身就走。 终于,等菜都准备完毕,佣人一道接一道端上桌。三人围桌而坐,却有四把椅子。 许相宜刚来这世界,压根什么都不了解。她看着那把空荡荡的椅子,想起原主母亲迟迟未现身,后了然。 她确实饿了,夹起一块糖醋小排咬了口,酸甜味的,意外符合自己口味。 多吃点,我特意让家里厨子多烧的几道菜,尝尝味道怎么样。 没多久,聊天间,几人都慢慢撂了筷子。用餐完毕,沈思沫也该离开了。许严送她到门口,挥手道:没事让老沈也上门来坐坐,都多久不见了。 许相宜跟在后边,很安静。 她看着沈思沫走到车旁,听见许严的话还转身点头:会常来做客的。 而后进车的前一秒,她略过许严,直直望向如透明人的许相宜。 后天下午一点,别忘了来舞乐门参加我的歌友会。 第二天,许相宜竟一觉睡到十点。也许是几个世界穿来穿去她都有点习惯了,睡眠质量都慢慢回春。 许严这个点一般不在宅子里。 许家世代经商,最早落魄时卖些海鲜,后机缘巧合之下开始做起小生意。手头慢慢宽裕后,不满于现状,再开始进行投资。 到了许严这代,资产雄厚,名声也早已响彻上海滩。 许相宜下楼,佣人立刻将饭菜送上桌。她随便吃了几口,觉得有点无聊,想着去哪转转好。 还未起身,张雨寒倒是来得巧。许相宜还在偏厅吃饭,大老远就听见女生喊自己的名字。 相宜!今天天气这样好,出来陪我玩啊! 第32章 一路喊着就跑到许相宜身前,她背后跟着的佣人也哭笑不得,向二位小姐鞠躬便离开了。 张雨寒不愿坐小轿车,她觉得太气派了,一出门所有人都盯着自己,不太自在,这点倒是随了许相宜的意。二人便慢慢往街中心走着,许相宜问她:你今天不上学吗? 对方毫不在意:补考又没过,老师觉得我无药可救,喊我父母把我接回家。 走着走着便又转到了戏楼, 可惜今天不开门,不然正好可以赏一曲。张雨寒砸砸嘴,往里瞧,哎,里边怎么还亮堂着? 许相宜也顺着一同往里面望去,确实明晃晃亮着几盏灯。 还有个人影。 奇怪,平日里若是休息日,里边应当乌漆麻黑一片才对。 也不会有人的。 正疑惑着,下一秒,一颗子弹从屋内往外飞出。 啪一声巨响, 一名过路人倒在地上,血流成河。 第19章 杜秋羽middot;血戏长流 许相宜看着子弹擦过自己的脸颊,后听见人轰然倒下,周围叫喊声此起彼伏,她拉着惊慌失措的张雨寒侧身,在一片混乱中想, 得先找个避身之处。 她转头,正好看见不远处的舞乐门,还未等自己有动作,张雨寒先大叫着:不行,咱跑不过的! 快快快,快先躲到屋子里去! 舞乐门还算有人性,大门敞着,见涌来许多受惊百姓,也没将人们赶出去。许相宜和张雨寒二人匆匆跑来,服务生见了急着:快些,要关门了! 沉重的门哐当一声紧闭,里边几十个人依旧心神不宁。许相宜环顾一圈,发现除了平民百姓,还有许多小姐太太,此刻她们泪流了满面,正拿帕子擦。 怎么办?警察还有多久到? 这是我第一次见死人...太可怕了。 有人腿软,瘫在一边。 应该快来了吧。服务生是个年轻小姑娘,她也怕,却还强装镇定着。 过了不知多久,连里边躁动不安的人群都渐渐安静下来了,外边依旧毫无动静。许相宜掀开一小部分窗帘,往外看去,原本热闹的街边此刻空无一人,许是都跑回家或是就近躲在店里不敢出来。 这个视角她看不见戏楼内,只能环顾其周围,但左看右看都没什么可疑人物。她皱眉,总觉得自己被耍了,刚要放下帘子, 一双眼,猝不及防,近在咫尺, 与她对视。 窗外女人眸光毫无生气,瞳孔漆黑,没有一点亮光。 许相宜呼吸一窒,预备着异能,手心灵力若隐若现。对方却只静静盯了她一瞬,而后下一秒便消失不见,速度快到仿若只是自己晃神,方才场景压根不复存在一般。 张雨寒这时候走来,她早就稳定了心神,不再恐慌。见许相宜愣神,她推了推其肩膀道:相宜,你还没缓过神来吧。警察在门口,现在安全了,咱们走吧。 舞乐门外响起警车鸣笛声,屋内沉寂许久的人群终于再度有了反应。服务生颤颤巍巍开了条门缝,见警察早已等候多时,才忍着哭意,将门打开。 市公安局副队长,杨烁。男人一身警官服,头戴大檐帽,手上握着把手枪。 在场所有人,都跟着我们去警局。 此话犹如石子掠过水面,人群又吵嚷几分。有人翻白眼不满:搞得人心惶惶不说,现下又要浪费咱时间! 他冷言:怎么,不让我们警察了解当时的现场情况,你是想让凶手逍遥法外? 那人叹气妥协:行行行,辛苦警官了。 警局内,一大帮人手腕被扣上银环,个别吵吵嚷嚷不愿意的,下一秒,脚上还多出一双铁链子。 喂,不是说问完话就能走人吗? 凭什么要把我们关在这里? 杨烁皱眉道:几十个人全部审完后才能一起走,只要有一个没完事,其他人都得老实呆在这。 说完,他走得倒是潇洒利落。 几十人被分别关在两间牢房里,许相宜与张雨寒不在一块,只能隔着走廊相望。 许相宜看着身旁人被带走又回来,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是轮到自己。 她被一名警察带着即将走出牢房,身后的张雨寒忽然狠狠道:她可是许家大小姐,若待她不好,你们都别干了! 此话一出,牢房内被关押之人都微微讶异,特别是几个夫人小姐,她们此刻心里倒是有了点安慰。 许家千金都被关进来了,更何况自己呢。 审讯室里只有两名警察,其中一位便是杨烁。他见许相宜落座,神色严肃:有人见到你和另一个女生站在戏楼门口。 今日戏楼不开门,你们为什么站在那? 许相宜没正眼看他:好奇。 好奇什么? 里边点了很多灯,像是有人。 男人点头,他身旁另一位警察立刻执笔记录。 有没有见到作案凶手? 许相宜回想那双骇人的眼睛,一时间没说出口。男人见她犹豫,拍桌道:如实招来! 第33章 她无言片刻,觉得累了,索性一股脑全盘托出。待杨烁又提了几个问题,回答完毕后,过了一会终于是放人回去。 回到牢房内,周围人你一言我一语,她没什么心思听,只依稀听到来接大歌星几个字眼。 而后,在精准捉取到沈思沫三个字时,她终于舍得抬眼,就见周围人都在不停打量自己。 许小姐,您和沈小姐原来是旧相识啊? 许相宜:......? 那女生看起来年纪与许相宜相仿,看穿着打扮家里应当有点地位,此刻大着胆子问:你们感情真好啊,这会天都要黑了,沈小姐还来接你呢。 沈思沫?来接我? 许相宜压根不知道这事,女生见人不语,以为她性格高傲,也便闭嘴不说话了。 过了几分钟,张雨寒审讯完毕也被送回来。这个点估摸着已经夜深,大家本以为今天得在牢房过夜了,杨烁却忽然走来,高声道:感谢配合,你们可以离开了。 众人被关了好几个小时,此刻如释重负,待巡警打开锁,瞬间鱼贯而出。沈雨寒去挽许相宜,烦闷:今天真是多灾多难。 大家都迫不及待往外钻。 警局正门口,身着水墨红旗袍的女生夺目。她长发由一根簪子随意挽着,有种凌乱的美感,此刻正闭目养神。在浓厚的夜里,身形愈发高挑纤瘦。 她靠在轿车旁,修长双腿随意曲起,百无聊赖。直到许相宜走出来,她才缓缓睁眼,越过人群,大老远就紧紧盯着女生,像怕她突然跑了似的。 那是...沈思沫? 她怎么来了? 夜深了,什么都瞧不清楚。张雨寒眯着眼打量着不远处的女生,面露疑惑。 张雨寒!你又犯什么事情了?一声吆喝划破宁静,张母气势汹汹合上车门,快步走来揪住自家女儿的耳朵,打架斗殴了? 不等女生解释,她先一步将人扯上车,许是情绪过激,她走了几步后知后觉还没和许相宜打招呼,于是开口:相宜,有空记得来吃饭。 脸变得极快。 许相宜笑着点点头,背后却猝不及防被人靠近。 沈思沫嘴角弯弯,许小姐, 你犯什么事了? 许相宜转头,两人距离极近,她平静开口:杀人放火了。 那么凶啊?沈思沫假装后退几步,一抹红唇往上扬,故意:都吓到人家了。 许相宜微笑:你来干什么? 还不够明显?来接你。她没理也能说成有理的:同学间要互帮互助,对吧? 长久沉默后,女生盯着愈发漆黑的夜,妥协:行,谢谢你。 轿车驶在暗处,这回沈思沫没带司机,她坐在驾驶位车子开得慢而稳。 犹如龟爬,许相宜实在忍不住:你在等人? 我要等的人已经上车了。 ...那你能不能开快点? 沈思沫低笑,稍微开快了些。 依旧很慢。 最近那块地方很乱,少去。她忽然道。 行,那明天你的歌友会我也不参加了。 这不行。 沈思沫反驳干脆,有我在的地方都是安全的。 许相宜顿了顿,看着她的侧脸脱口而出:庄写意。 女生转头,无奈笑着:又是这个名字。她谁? 你前女友? 许相宜不说话只盯着她,许久,她低头情绪捉摸不透。 沈思沫见她这模样,以为人累了,老老实实开快了车:很快就到家。 你坚持不住先睡也可以。 又过了几分钟,车子停在一栋洋楼前。楼后边的花园很大,一条碎石路走几步可以直达,各种植物有序生长着,晚风一吹,发出轻响。 许相宜确实有点困。她慢慢睁开眼,就见到这幅全然陌生的场景。 这哪? 我家啊。 她皱眉烦闷:你带我来你家干什么? 沈思沫叹气,仿佛很无奈:许叔叔说的。 女生不信:好端端呆别人家做什么。 话语刚落,自己口袋里有东西发亮。她低头拿出来,竟是一部手机,小巧一个,非常复古。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 显示来电,她不熟悉地按着键,接听后,许严的声音便传出: 相宜啊,今晚你在沈家住吧。 怎么了,家里有事吗?冥冥之中,她总觉得不对劲。 对方只是随便应付几句,很快就断了电话。 她抬头,见沈思沫静静坐在驾驶位上,非常耐心地等待自己做决定。 如果你不想住我这里,我可以帮你联系旅店。 当然无论是环境方面,还是安全性,都是比不上我家的...而且我家还... 许相宜只听了她前半句,至于沈思沫后面乱七八糟一堆话,她压根是左耳进右耳出。 女生沉思半晌:好,帮我联系一下吧,大晚上麻烦你了。 第34章 这时候倒是有礼貌。 沈思沫:...... 破罐子破摔:不行,你还是住我家吧。 第20章 杜秋羽middot;血戏长流 洋楼有四层,以白色为主基调,站在楼前抬头打量,能看到阳台边缘缀满鲜花,藤蔓洒下来,显得宁静美好。 沈思沫为她打开门,进了一楼客厅,欧式吊灯垂着,墙上还有许多名画。许相宜垂眸,看着对方为自己拿了毛茸茸的拖鞋, 这个场景,分外眼熟。 要参观一下吗? 不要。 沈思沫笑,看着墙上挂钟指向十点:你先坐会儿吧,我去做饭。 我不饿。 对方无奈回头:我饿。 许相宜并没有打量人家住宅的习惯,所以此刻的她坐在沙发上,懒懒躺着,一点动静没有。她看着厨房门半掩,只露出女生的一点身影,打量了一会儿,便起身。 沈思沫连围裙也没换,就着一身旗袍,认真挑着虾线,有种诡异的和谐感。许相宜靠在外边的墙上,静静盯着厨房内女生的动作。 饿了?她连头都没回一个,却早就发现了许相宜。 无聊而已。女生径直走进厨房内,看着人又利索将虾去了壳,意有所指:你厨艺不错。 对方谦虚:只会些家常菜而已。 你明天开歌友会,不用早睡? 你放心,沈思沫看她一眼,我身体特别好。 许相宜踩着拖鞋无所事事,想转身回沙发上眯一会,却被她叫住。 过来,帮我系一下。 女生从门后勾了条围裙,纯黑的,与她那艳红旗袍倒是挺相配。许相宜犹豫几秒,还是走过去,从她手心扯过绳子, 嚓嚓,打了个死结。 而后拍拍手,微微弯了嘴角:好了。 看破不说破的沈思沫一句话没说,看着女生脸上终于有了点笑意,她心情也愉悦起来 只要她高兴就好。 很快几道简单的菜上桌,两人面对面坐着,出奇安静。 我家是不是出事了? 许相宜意外先开口,对方听后神色没什么变化,回道:没什么,挺好的。 嗯,看来是出事了。 ? 沈思沫安抚她:别自己吓自己,想太多要抑郁成疾的。 你和我讲实话,许相宜放下筷子,饭也不吃了,很严肃:我不会告诉别人。 沈思沫没忍住笑,心想你还能告诉谁。 真的没事。她也正了神色,就算真有事了,我也会护着你的。 毕竟我们是同学,得互帮互助,对吧。 许相宜瞥她一眼,扒拉几口饭,没胃口了:我今晚睡哪? 楼上房间随便挑,她话锋一转,当然,如果你想和我同床共枕。 也不是不可以。 沈思沫细嚼慢咽,咽下一口莴笋,正托头看她。 许相宜筷子啪一放,转身上楼。 慢点啊,等等我。沈思沫见人跑了,饭也没吃完就紧跟上去。 二楼有三个房间,最中间为沈思沫平时住的。这时候许相宜才后知后觉:你家就你一个人? 沈思沫道:是啊。 你家人呢? 我自从工作之后就搬出来住了,这房子是我自己买的。她挑眉,打听这么清楚,想在这长住吗? 许相宜扭头就走,啪一声,她随便挑选了一间房,随即狠狠叩上了门。 顿时一片安静。 许同学,开个门吧。这栋房子真正的主人此刻在门外笑着哀求,你说,你不和我道谢就算了,怎么还冲人发脾气呢? 发脾气也行,你能不能把门打开,当我面发。 过了许久,吧嗒一声锁开了。沈思沫动了动手指,一碗切好的水果便凭空出现于她手心。她进屋,变戏法似的将它递给许相宜。 睡前吃点水果。 对身体好。 她看着许相宜有点困意,便最后说了句:东西基本上都是新的,有别的需要随时来隔壁房间找我。 晚安。 说完她退出了房间带上门,屋内仅剩许相宜一人。 女生坐在椅子上,揉揉眼觉得有点乏力,洗漱完后便躺在床上不动,头埋进松软的被窝里,满脑子都是许严那通电话。 肯定有蹊跷。 相宜啊,今天受惊了吗?...别怕,先住那里。 沈家不会待你差的。 几天之后我会来接你。 许严常年沉稳,打这通电话时却不知所云,说话磕磕绊绊。背景音也有点噪杂,伴随着些许说话声,像被绑架威胁。 但他和沈思沫都不肯告诉自己事实。 她烦得将自己卷进被子里,许久,呼吸声渐渐平稳。 她进入梦乡。 第35章 第三天,许是因为心里压着事情,她醒得很早。六点多太阳刚升起,许相宜就洗漱完下楼,见沈思沫坐在餐桌旁无趣地用手指点着桌面,见楼梯有动静,她抬眸看来。 早上好。她见到许相宜总是笑容满面。 来吃早饭。 许相宜看着桌上非常健康的两个煎蛋一碗牛奶,还有几片里脊,量不是特别多,这点倒是挺符合她心意的, 她早晨一般没胃口,啃几口就不吃了。 你得早点出门吧。 有什么可急的。她毫不在意:吃完了帮我搭衣服吧? 许相宜大发慈悲地点头了。 沈思沫房间内干净整齐,衣柜里的每一处都井井有条。她靠在衣柜旁,歪头看许相宜:帮我挑挑。 这个吧。女生指着一条黑色旗袍,上边画着藤蔓,暗绿色缠绕。 不行,太暗了。 这个呢。许相宜勾了件金色长裙,缝着的亮片闪闪,耀人夺目。 再配件同色系的羽纱披肩。 她挑了两件在女生身上比对:应当挺配的。 再一抬眸,却发现沈思沫压根就没看她精心挑选的衣服,而是眸中带笑,静静看自己。 ......就这样吧。她将衣服扔对方身上,挑不出来了。 沈思沫稳稳接了,她道:就这套吧,你审美和我差不多,不会差的。 接近上午十点,洋楼外停了辆车子,是主办这次歌友会的团队来请人。 走吧。沈思沫整理好要带的东西对许相宜说道。 一起走? 怎么,你嫌弃我吗? 许相宜看着浩浩荡荡一群人,阵仗太大了。若是被人看见自己从这位当红大歌星的车上下来,说不准要被编造成什么样。 于是她想着等会去找张雨寒,便摆手:我自己过去就行。 沈思沫低了眼,似乎很伤心:我们是很见不得人吗。 ??? 你不愿意和我一起走,肯定是嫌弃我。 唉,都没心情唱了。 许相宜微笑,心想这位大明星,你是要闹哪出。 此话一出,她后边等着的团队可慌了。她们也帮着沈思沫说话:这位小姐就和我们一起走吧。 也图个方便,是不是。 许相宜深呼吸一口气, 行,走。 街中心本因那件杀人案冷清很多,等到沈思沫要开歌友会这天,却是人满为患。 卖报小童吆喝着:卖报卖报 今日当红歌星沈思沫于舞乐门登台献唱,戏楼杀人案仿若已是过去... 车子正好开过戏楼,许相宜往外瞧一眼,看见戏楼里里外外都被查封,闲杂人等不可进去。不少警察围着这块地,正互相交谈着。 看什么呢?身旁人突然来一句。 看鬼。 沈思沫不知想到什么,笑着接道:看鬼好啊。 许相宜凉飕飕瞥她一眼,没说话。 由于歌舞厅正门早被人围得水泄不通,所以团队绕了路,从基本上无人知晓的后门进去。但即使这样,隔着大老远,还是能听见大门那喧嚷之声: 什么时候进场啊? 哎,沈思沫来了吗? 听说她前几天去学校了,她去干什么啊? 各种声音交织,门口的服务生拦着不让进去:大家稍安勿躁,歌友会下午才开始,早上还不能进场的! 休息室里,许相宜坐在沙发上看着沈思沫化妆。女人底子极好,五官精致端正,美得很有攻击性。 化妆师正夸她:沈小姐,您皮肤真好。 用的哪家雅霜? 沈思沫答非所问:我倒觉得许小姐的皮肤不错。 长得也漂亮。 化妆师回头瞧了一眼,也夸赞:美人都和美人玩。 许小姐也是国色天香。 你好,有没有做明星的打算?这时候,一名身着绿色旗袍、烫着头发的女人踩着高跟鞋而来,她看着许相宜诚心问。 沈思沫冷冷:你挖人挖到我这来了? 对方愣了下,随即赔笑:哪敢啊。原来是您的人,怪我没有眼力见。 我只是看许小姐生得实在美丽,问问而已。 沈思沫不再理她,那人见了忙去端茶倒水,高跟鞋哒哒作响。 你出去吧。 女生终于开了口,却是意在让她离开。 对方只能退出门外,走前意味深长看了许相宜一眼,轻轻合上门。 结果下一秒,刚才还散发冷意的沈思沫却道: 许小姐。 有没有做我舞伴的打算? 第21章 杜秋羽middot;血戏长流 下午,场外被人群淹没,随着服务员一声可以进场了,舞乐门亮起的霓虹灯光闪烁,耀人眼。 第36章 不少打扮精致的贵妇太太立刻跨进门槛,与好友交谈间不免高傲:沈思沫的票子可难求,不是一般人能来看的。 你这票,是你家那位给搞到的? 放屁,男人有什么用?还得靠自己知道吧。我可是寻了全上海的黄牛... 人流踏过铺满玫瑰的红毯子,到了厅内,拱窗斜顶富丽堂皇,欢声入耳,宾客三五成群,纸醉金迷下笑靥如花。 待沈思沫去换衣服,许相宜觉得无趣,转身走出房间。她贴近二楼围栏,垂眸扫了眼底下,没发现张雨寒的身影,便掏出那只凭空出现的手机,眯着眼看着小屏幕许久,才找到她的号码。 喂,你还没来吗? 我爸妈把我锁在房间了!说什么也不让我出去。 对方欲哭无泪,急得捶墙:我再努力一下,看看能不能翻出去。 如果到结束我还没到场,你替我给沈同学道个歉。 行,你悠着点。 她挂断电话,打量着陌生的一切,静静站着。 发什么呆呢?沈思沫换上那条金黄色长裙,腰肢纤瘦,皮肤白暂,不知何时站在她背后,冷不丁出声。 见许相宜回头,她勾勾发丝,靠近:我好看吗? 明明是完全不同的样貌,甚至年龄也对不上。但女生身上所散发的一切,包括气质,都与庄写意很像。 但碍于女生打死不承认,且对自己也没恶意,许相宜在心里嗤笑, 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还可以吧。她淡淡看了一眼,没有多余表情。 沈思沫立刻垂了眉眼,像受了委屈:你讨厌我吗? 许相宜:...你想表达什么。 沈思沫愈发凑近她,像某只恬不知耻的粘人动物,许相宜后退几步,被对方圈在栏杆旁不得动弹。 怕被底下人看见,许相宜想推开她,却被反手扣住。 对方有点挑衅:怎么了?怕被别人看见吗? 许相宜平静看她:要是明天报刊上有我的脸,你就死定了。 那我就死了吧。沈思沫死皮赖脸,不罢休:你夸夸我。就夸一句。 我就放开你。 几秒后,许相宜勉强开口:嗯,好看。 你最好看。 女生这才心满意足,也不觉得敷衍,知足一笑:演出要开始了。 不下楼吗? 我在这也能看,视野更开阔。 你想看我头顶吗? ...... 许相宜认输,往另一条隐秘的楼梯走,基本上没人发现她。沈思沫看着她的背影,轻声一笑,也下楼。 今日,著名歌星沈思沫莅临舞乐门,这是我们莫大的荣幸。大家稍安勿躁,沈小姐即将登台献唱! 灯光骤然闪烁,闹哄哄的内场忽然暗下来,白光聚集在舞台上,红色帷幕拉开,倩影渐渐显现,金色长裙如清晨第一抹太阳,耀眼夺目。 底下立刻欢呼雀跃:终于见到本人了! 哇塞,好美! 许相宜靠在暗处,人群涌动,她压根看不见沈思沫。鬼使神差地,她默默往旁边移了几步,这个视角正好能瞧见那么一点。 就见女生纤纤玉手抚上话筒,女声婉转:此曲,献给我的一位旧相识。 不等众人思索,悠扬的曲调便慢慢传出,浸透每个人心尖。 片刻恨,终究抵不过长久爱,你曾说过陪我许久,为何...歌声如潺潺溪流,时而上高山,时而下平原,绕梁之音传遍每个人的耳中,台下人皆举着酒杯陶醉。 一曲毕,人群沸腾,许相宜站在角落里,与周围格格不入。 她在听到旧相识三个字时极轻地眨了眨眼,鼻尖忽然酸涩,女生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情绪吓了一跳,后靠着墙寻找重心,才堪堪站稳。 有谁想和沈小姐合影的吗? 舞乐门经理上台,挺着个大肚子圆滚滚,西装扣子都要崩开。 我! 我要我要! 一时间吵闹不堪。 大家都太激动了。经理对于这场演出的效果万分满意,想着以后舞乐门的名声那可更是响当当了,乐出声:这个嘛,也是得拼运气的。 我会随机抽取一个数字,对应你们的门票编号。 抽中者不仅能和沈小姐合影,而且其今日的消费,我们舞乐门买单! 哗然一片。 经理拖来一个箱子,随后伸进去,捏出来张小纸片。 众人屏息凝神,全场目光聚集在他手中。 八号! 八号是哪位? 台下人纷纷低头查看自己的门票,却无一人抬头,大多数都叹气惋惜。 许相宜本双手抱怀,靠着墙壁看戏,此刻忽然有点不好的预感。 她手心还躺着方才在休息室沈思沫强塞的门票,早就被自己无意识揉成一团。她将纸打开,定睛一看,一时间无言。 字迹秀丽,明晃晃写着 第37章 八号。 经理还在不停询问,许相宜见沈思沫的目光穿越人群直勾勾看向自己。良久,她终于出声,朝台上人回答: 我。 问了大半天的经理:...... 这位小姐,请您到舞台中央来吧。他擦擦额头细汗道。 提前安排的摄影师已就位。 许相宜在沈思沫身旁站定,却隔了一条长江。 两个人的距离可以再近点,摆点动作。摄影师用手比划着两人之间的距离,提醒道。 许相宜假装听不见,依旧冷着张脸站在原地。 腰间猝不及防多了一只手,她身子一僵,手心险些甩出异能,鼻尖便闻到一股淡淡花香味。她侧过脸看,发现沈思沫正低头朝自己笑。 有什么可笑的。 天天笑,迟早成傻子。 哎,很好很好! 咔嚓一声,摄影师就趁机按下了快门,不停赞叹:赏心悦目! 过会我洗完照片,再给您二位送来! 他突然对上许相宜那双薄凉的眼,被吓了一跳,背上器材就跑。 经理正要主持下一活动环节,他高声:想必大家都已经找好舞伴了。没错,接下来... 结果下一秒,子弹上了膛,不知从哪一处呼啸而来, 命中摄影师的额头。 啪 男人落了满脸血。 人群尖叫逃离,场面瞬间混乱不堪。经理被吓得腿软,看着摄影师躺在地上吐血后渐渐僵硬不动,他什么也不管不顾了,就往后台跑。 因太过惊慌,左腿绊了右腿,肥胖的身躯一个不稳屁股摔在地上,不小心按下按钮。 就见舞台两旁的红色帷幕摇晃几下,缓缓合上。 还在台上的二人:......? 这是什么神奇的仪式感吗。 沈思沫看着全然不慌的许相宜,抓了她的胳膊,沉声:和我走。 对方呵一声:不要 每到关键时刻,许相宜总是叛逆的。 她好像永远不会跟着沈思沫的意愿走,无论是现在还是...几百年前。 你要当逃兵? 不啊。沈思沫薄唇轻启,笑得傲慢:逃什么? 走吧,杀出去。 红色帷幕被炸得落了灰烬,她们一看,大多数人已逃出去,只留零星几个倒在地上,痛苦捂着伤口:我的腿! 然后半掩的门外,悄然露出半个脑袋、一只眼。 对方神色怪异地趴在门上,身后藏着一把手枪。 在看清许相宜的那一刹那,她本漆黑的瞳孔忽然变得血红,嘴唇也不停颤抖起来,仿佛藏了极大的怨恨与痛苦。 许相宜看着门后的女人,完全是陌生模样,根本不是杜秋羽。 此刻对方笑得阴森,露出一口尖牙,而后终于不紧不慢走进来,对二人笑:两位小姐好。 今日这场戏,看得开心吗? 被打伤腿的一名男人哆嗦着,看着女人愈发靠近,连忙往后撤。 别跑啊,跑什么?她蹲下,与他平视:我这张脸,很吓人吗? 纸片闪着银光,带着刺飞过来,切掉一大半女人的头发。 她怔愣看着地上掉落那张门票,以及自己的几大簇黑发,冷笑:这是你给我准备的见面礼吗? 她含恨看着许相宜:你不觉得我眼熟吗? 女生皱眉, 完全没印象。 难道是杜秋羽易容了? 杜秋羽。她尾音沉沉,不是很确定。 果然,女人听到后撕裂着声带般大笑:杜秋羽? 原来她们说的话都是真的。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凭什么不记得?你杀了那么多人,凭什么不记得? 她踩在男人的脑袋上,狠狠用力,啪嗒一声,瞬间粉碎。转身看见另外两个人蜷缩在角落,于是又慢慢靠近她们。 走了两步,她忽然侧身掩进窗帘后,手枪迅速上膛,对准许相宜扣动扳机,动作迅疾利索,像是常年舞刀弄枪的。 舞刀弄枪... 她猛然避开子弹,却见沈思沫依旧站在原地不动,许相宜心下一紧,用力将她推到一旁。 你傻站着干什么? 沈思沫躲到她身后,软了语调: 许同学,我怕。 第22章 杜秋羽middot;血戏长流 许相宜平静睨了她一眼,磨牙:滚。 她扯了几片刚才被炸成碎片、还未成灰烬的红色帷幕,夹在双指间,红布块边缘瞬间缝上金光,流光溢彩发着亮。 甩出去的那刻,布块伴随着火焰,烧得滋滋作响,女人见状一把将窗帘拉下后裹在自己身上,竟是成了个铁盾,红布见状便回头反倒向许相宜袭去。 女人冷笑,为了不遮挡视线,她用脚踩下身上的一半窗帘,而后稳稳握着枪柄,子弹与红布一起朝二人飞去,在空中快到无法用视线捕捉。 快杀了她!她一定得死! 女人在心里呐喊,目光期待,苍白脸颊上没有一点血色, 第38章 就要死了...她终于要死了! 两个东西在即将触碰到许相宜时,却又忽地转了个弯,变戏法般重重朝女人迎面而去。而后许相宜抡过话筒支架,下一秒尾端化为尖角,从台上一跃而下,风刮起她几缕碎发,闪到女人面前直穿她心脏。 女人的脸被带着火的布块焚烧,子弹与支架直中她心脏。她嘴角咧着,却并未散发出一丝活人气息,仿若与死尸无异。 许久,她本就僵硬的身体此刻不得动弹,彻底没有力量支撑后,她瘫在地上双眼与脸颊都被烧得可怖,只剩一双无神的眼还能依稀打量出来,其余模糊不堪。 但奇怪的是并没有血流出,仿佛她身体里压根不存在这东西。 许同学,你好厉害啊。 你是仙家派来抓鬼的吗? 沈思沫慢慢从台上下来,走近看了眼地上一动不动的女人:哎呀,好恐怖。 许相宜:......你再装一下试试看。 沈思沫歪头:什么意思? 许相宜蹲下,看着地上的女人陷入沉思。 不人不鬼,像具行尸走肉的空壳。 是谁主导的? 许同学,救我。沈思沫忽然从她背后求救,许相宜闻言急忙转头一看,却见刚才还在自己附近的女生此刻被人用刀架着脖子。 救我。她又重复一遍, 虽这样道,话语间却没有一点惊慌失措与害怕,反倒非常从容,像身经百战早已习惯。 她背后之人身上的红艳艳的戏服还未褪去,头顶带着盔,戟头与红缨垂着,缀着好几个由蚕丝制作的绒球。此刻她正握着短刀,脚旁还落着唱曲时表演用的长枪。 女人脸上红白相间,眉画得很粗而犀利,看模样是个飒爽的女子。 杜秋羽。许相宜念了她的名。 对方扬长大笑,说话都含着几分戏腔:别来无恙?许队长。 许相宜看着沈思沫一脸无所谓,稍稍放下了点心。她回:你也是来杀我的对吧。 杜秋羽不回答,反倒问:地上那女人,你当真看着不眼熟? 她死死盯着许相宜的每个神情动作,好像要把她的肠子都给看穿。 我为什么要眼熟她? 她救过我的命? 听到后半句,杜秋羽眼神愈发狠戾:你杀了她,过了几百年,就不肯认账了? 这时候舞乐门里硝烟四起,外边倒是有胆子大的卖报小童吆喝,他刚睡醒,此刻揉着眼,还纳闷为什么人一下全跑了,清净得很。 卖报戏楼谜案竟牵扯出数年前花旦分尸案! 是否为鬼魂前来索命? 卖报卖报! 刚睡醒挺有活力的,他大声吼着,声声传入厅内,许相宜敏锐捕捉到了关键词, 花旦分尸案? 她在心里沉思,低头打量眼地上的女人,心里有了个大概。 几百年前我杀了她? 所以人真有前世今生? 毕竟是从小拥有异能的普通人,她对这方面接受度挺高,也没大惊小怪,只是问杜秋羽:怎么,几百年前我是个杀人狂魔? 那我怎么没把你给杀了? 杜秋羽完全没料到她会这样说,毕竟与曾经那个心怀天下的女人太不相符。她的刀尖靠近了沈思沫几分,嗤笑几声: 你若是没有那个女人,不可能... 还未说完,她的腹部被狠狠一击,沈思沫轻松挣脱束缚,手掌只是闪了闪,对方便立刻于墙壁跌落在地。 杜秋羽看着女人眼中闪烁着奇异光芒,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嘴里喃喃自语:你... 沈思沫才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将一盛满红酒的玻璃杯摔在桌面,碎片散落一地,她随便捏起几片,立刻朝对方飞去。 杜秋羽常年舞刀弄剑,身手极其敏捷。她如条野蛇穿梭在丛林之间,锋利的碎片迎面而来,她却依次躲过,毫发无伤。 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了? 她正要说出女人的名字,本掉落在地的碎片又重新浮到空中,呲啦好几声后,直接重塑成好几只纯白雪球。 像极了女人头顶垂着的绒球,她微愣,雪球便立刻朝自己攻打而来。 她又想躲避,雪球好似窥见她的心愿,愈发圆滚滚,最后膨胀至半个屋子那么大。杜秋羽看着另外几个小雪球似乎要朝着地上躺着的女人攻去,她大叫: 滚开! 伴随着她的尖叫声,杜秋羽爆发出极其强大的力量。她脸上的妆容花了许多,头发被顺着吹飞,整个人狼狈不堪。 她左手握着短刀,右手舞着长枪,心中存着灭世之意,狠狠扎进庞大的雪球之中,对方似乎是有灵性的,嗷呜一声,睁了自己单只巨大的眼。 仿佛在对她说,老朋友,好久不见。 杜秋羽想起曾经的自己,被它喝了血吞完肉,最后在它的诅咒之下,活活在山野间冻死。 心里没由来发怵。 对方睁着眼静静看她,虽然眸中毫无感情,但杜秋羽却还是能隐隐感受到它的威慑力。 第39章 庄写意,你为什么不能放过我? 她用余光关注着不远处的情况,那几只雪球即将触碰那女人。 一旦被这东西碰过,身体便会迅速被冻成脆干,一碰就碎。 杜秋羽回想起自己的痛苦,泪水抹了妆容,她脸上所画的艳红眼影此刻如鲜血直流,后一秒,她丢了短刀,化了全身灵力于长枪之上,挥舞着朝雪球的单眸攻去。 也许是数百年的执念起了作用,她看着雪球的的眼受到攻击后流下一滩水,便趁机朝身旁闪去。 哗一声,她将那几颗小雪球踹飞,感受到自己脚上传来的冷意,她腿一软,无奈下跪。 杜秋羽胡乱爬到女人身旁,将她搂在怀里,替她理干净杂乱长发,嘴里不停道歉: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我又没能帮你报仇。 我都这么做了,我真是对不起你。 她看着怀中人僵硬到极点,随后慢慢分裂成几块,头部先掉落在地上,随后是半个身体、一只手... 彻底变回了被分尸的状态。 不要!!! 她崩溃大喊,却见雪球又往这里慢慢挪动而来,转头一见许相宜和沈思沫二人正盯着自己,像看热闹。 你们狼狈为奸一辈子还不够吗? 我本以为...我努力修炼,重回人间,便能有朝一日杀了你!替她复仇! 可你们居然还在一起! 许相宜皱眉,琢磨她话里的意思。 什么狼狈为奸?她和谁在一起了? 转头一看,沈思沫欲言又止,好像想打断又不想打断她。 见人看自己,沈思沫叹口气摇摇头,无奈之中还有点害羞。 神经病啊? 什么前世今生我不管,也不想管。她深呼吸:但你说我乱杀人,当时又是什么情况? 是我分了她的尸,这不可能吧? 按照报童所说,花旦分尸这件事发生在数年前,也就是民国时期,和自己完全对不上。且她低眸打量尸骨散落一地的女人, 花旦分尸,大概率就是她。 杜秋羽看着自己渐渐冰冻的身体,知道又命不久矣了,发疯般去拾女人的残骨。她嘴巴因情绪激动溢出了大滩鲜血,泪与血、汗混着流,良久,她叹气:我分的。 其实女人早死了,死在九百多年前。那时杜秋羽作恶多端,人人喊打,被神族追杀时,逃到一个小村庄,正好遇见她。 她给吃给喝,还照顾病弱的自己。杜秋羽问她:若我弃恶从善,你愿意和我走吗? 我会保护你。 无依无靠的女人沉思半晌,点头应了。 可隔了一日,神族便寻至村庄,许相宜作为当时的神女,看着二人冷笑一声:真是凑巧,刚好两个都能一并抓回去。 杜秋羽斩钉截铁道:她是好人, 杀我就行,别动她。 许相宜睨了眼她:你可知,她背着的人命比你还多? 于是女人被抓捕回天庭的过程中咬舌自尽,而杜秋羽虽侥幸逃脱,却依旧被雪球精袭击而死。 她始终认为是许相宜杀死了女人。怨念太深,杜秋羽不愿轮回,整日专心修炼,终于得以机会重返人间。 天庭也挺人性化的,死者不论生前好坏都拥有一块墓地。 杜秋羽修炼完毕后便将女人的棺材偷了出来,作为自己最后的留恋。 哪怕是一具死尸也好。 第23章 岑笙middot;枯蔓蚀命(两章连更) 可她抱着女人的尸首愈发狂躁。 不行, 她要她活!她还要为她报仇! 于是她翻遍古书,终于在唱曲的老者那寻了个法子。 早些年戏班子里一直流传着,用人血浸泡而成的针与线, 将尸首重新缝合, 数日之后,便会重新赋予魂魄。但仅限于对唱戏的奏效。 她盯着尸体尚且完好的女人,着了魔,为其换上戏服, 再亲手将其大卸八块。 然后放了自己的血, 浸泡完毕后再将其重新缝合。 但杜秋羽此刻的形态称不上是个完全人类,血也只有一半作用。因此,女人只有零碎几丝灵魂, 她的眸子依旧是暗的,只有极少的时刻会亮几下。 这就够了。 她能动起来, 能同自己说那么几句话, 即使大多数时间思绪依旧是混乱的, 这就够了。 于是她操控女人,就是为了杀掉许相宜。 但那日在戏楼, 自己明明对准了许相宜的脑袋她练习了无数遍,不可能打偏。 却是女人使得子弹偏移轨迹。 她没开口, 只是静静看着杜秋羽,眸子依旧漆黑。 好像在说, 别再犯错了, 改邪归正吧。 不行!自己努力了几百年, 不能够功亏一篑! 她杀了你, 我就要杀了她! ...... 杜秋羽的半个身子已经无法动弹,她对着在场几人疯狂大喊大叫:杀了我吧!再杀我一次, 我就再修炼! 她咬牙看着许相宜:你总会死的! 啪 大雪球滚动而来,直接碾死了正在放肆的杜秋羽,以及那个女人。 第40章 两者成了一滩碎渣,融合在一起,谁也分不清谁。 许相宜皱着眉,不想开口。 身旁的沈思沫倒是道:许同学,你好厉害。 能不能教教我? 她一个眼神没给对方,而是环顾四周,发现还有几个早就被吓得晕死过去的宾客。 这些人怎么办? 许相宜用下巴指了指。 睡着了而已。 醒了就好。 ...... 许相宜无语片刻,看着歌舞厅混乱不堪,后一秒被沈思沫牵起手,她回头: 走吧。 她看着自己脚下的地毯忽然变色,身旁的白光渐渐浮现而靠近自己。 咻伴随着重响。 下一秒,手被松开。 破烂廉价的出租屋内,许相宜静静坐在床上。她看着怀里抱着的电脑,定睛一看页面, 溪北市人才招聘网。 她看到溪北二字,恍惚以为自己回到原世界了。但再环顾周围,却发现必然不是。 这次又强塞给她个什么人设? 啊...是急于找工作的应届大学生人设。 她叹气,索性躺在床上不动,盯着老旧的天花板出神。良久,身旁的手机忽然震动,用了几天复古式的小手机,再换回这个还有点不习惯。 喂?是个陌生号码,她接了。 你好,我们公司收到了您的简历,请问明天早上十一点能来面试吗? 许相宜迅速滑动着鼠标,看看原主给哪个公司投了简历。 结果一看, 一二三四...七八九? 她给九个公司投了简历? 可以。还没问是哪个公司,对方就火速挂断电话。 许相宜:...... 算了,应就应了吧,毕竟某人极有可能在那里。 她想到庄写意,冷呵一声, 死皮赖脸但就是不承认的坏女人。 实在是分不清是哪个,她拿起手机随便挑选一个公司,点进聊天页面,打字:您好,请问您刚才给我打电话了吗? 相同的话足足发了九遍,确实有点尴尬的。 没事,反正没几天就走了,她这样安慰自己。 回得都很快,皆是清一色的:啊?没有呢。 只有一家公司没动静。 她安静等着,终于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你好,请不要调戏老板。 ??? 神经病。 她无语凝噎,直接坦白:投的公司太多了,不知道刚才的电话是哪个公司打的。 再次显示输入中,这回倒是正常了。 你打回来问问不就行了。 正常个屁。 看着对方头像,全黑的,昵称就俩字老板。 鉴于那句调戏老板,她觉得对方是个猥琐男,正好最近火气很大,许相宜便劈头盖脸一顿骂。 骂完后她神清气爽,正打算把对方拉黑,对方却再度输入中。 她手顿了顿,想看看对方能说什么。 等了有个五分钟,对方憋出来四个字。 我是女生。 怕人还不信,对方直接弹来一句语言。 女人音线清冷,如雪山一抹飞霜:我很像男的? 你可以骂我别的,但这么侮辱人就不必了吧。 许相宜:...... 看着对方又蹦出来一条语音:明天上午十一点准时来面试。起得来吗?起不来下午。 这么草率? 许相宜动了动指尖,回复:行,那就下午吧。 沉思一会补了句:谢谢你。 对方没动静,她瞥了眼时间,下午三点多,窗外被雨点拍打显得很吵闹。潮湿空气漫进屋子里,许相宜觉得浑身不自在,想出去透透气。 于是她打开衣柜,拿了件外套和一把伞就出门。 老居民楼多是不愿意挪窝的老人家,顺着布满灰尘的楼梯下去,一路上遇到很多老奶奶。她们笑得慈祥,和许相宜打招呼:很久没见你出门了,要出来走走的呀。 许相宜笑着:是这样,要常透气的。 不过今天外面下雨呢,还是别走远,淋湿了要感冒的。另一位老婆婆走过来,看着许相宜身上的薄外套:最近这天也真是奇怪,八月大夏天的,气温都快零下了。 是啊,你昨天看气象台没有?主持人都说最近天气阴森森凉飕飕。 我前几天和我孙女视频,说什么同学告诉她,是妖魔鬼怪在恶作剧,把她吓得够慌。 几个老人家互相搀扶着慢慢上了楼,你一言我一语。许相宜听着,看着楼外雨点满天飞,但对比刚才还是小了很多,于是撑开伞,往外走去。 这片地方离市区挺远的,不像市中心车水马龙,倒多了点烟火气。附近最多的是早餐铺,这个时间点都关门了,只有几家水果店还开着。 一家水果店老板娘见许相宜撑着伞,喊她:姑娘,下雨天可别乱跑,最近天气奇怪得很咧! 第41章 你别看现在小,等会就大咯! 许相宜看着她正理着水果,礼貌回应:我知道的,谢谢。 哎,接着,送你俩山竹吃! 老板娘热情地抛了水果过来,幸好许相宜身手不错,稳稳接住了, 谢谢您,希望生意兴隆。 嗐,她摆手无奈,最近都没什么人出门,更别谈什么生意了。 好了,你走吧,早点回家,小心别摔了啊。她说完转身忙着对货去。 许相宜将山竹放进外套口袋里,还没走几步,听力极好的她却忽地脚步一顿。听见老板娘不知在对谁说: 我就知道她能接住。 挺简单的一句话,仔细想却觉得奇怪。 像二人很熟似的。 许相宜微微侧过头,用余光瞥她一眼。对方却很快察觉到,笑着:姑娘,怎么了? 我买点杨梅吧。说着朝店里走来。 她挑了一些,递给老板娘称重,后者爽快给她抹了零:二十八就行。 许相宜又道声谢,问:你店里就一个人啊? 老板娘叹口气:是啊,早些年死了老公,也没孩子。 随即一笑:不过倒也自在。 许相宜勾过塑料袋,打量对方的模样,大概是二三十岁的年纪,乍一看是完全陌生的。 但盯久了,隐隐总觉得有点眼熟。 那我走了,谢谢您。 慢走啊。 她将那两个山竹也放进塑料袋里,撑开伞离开。兜兜转转,这附近确实鲜少见到人出门,她觉得无趣,便打算回出租屋。 回去的路上,她又经过那家水果店,却发现女人正给门上锁。她看了眼手机屏幕,不到四点。于是走去问道:老板娘,怎么这么早就打烊了? 对方摆手无奈:家里有人死了,我得赶回去。 这么严肃的一件事被她说得轻飘飘。许相宜顿了顿,还是道:抱歉,祝走好。 老板娘见状,压根没放心上:哎,没事。我走了,你也早点回家吧。 出租屋内,许相宜琢磨着刚才之事,却发现屏幕一直闪烁,有人哗哗哗给她发了一堆消息。 她皱眉点开,却发现是那位头像纯黑的老板发来的。 你好。明天来时帮我带杯咖啡。 不加糖。 算了,你有空就买。 没空也行。 你过来要多久? 我是女的。 ...... 许相宜看着刷屏的消息,磨磨牙。 这死皮赖脸程度,和庄写意不相上下。 深呼吸一口,她淡淡回复, 。 对方不解:你发个句号什么意思? 误发了吗? 没关系,我不会笑话你。 她熄灭屏幕,懒得理人。环顾房间,发现墙上贴着很多便利贴,都与面试流程相关,还有提前准备好的许多自我介绍。 黑字密密麻麻写了一堆,又有好几行被红笔划掉。 看来原主的确迫切想找工作。 许相宜静了几瞬,平复心情捏起手机回复:明天下午一点会准时到,至于咖啡就不带了,确实没时间。 对方秒回:好的。 然后点开对方公司地址,再打开地图搜寻相关路线。 市中心,打车得三十多分钟,公交得一个小时。她按下地铁选项,却发现这附近连地铁站都没有。 她在心里叹口气,思索着该定几点的闹钟好。 既然是下午,定个早上十点应当绰绰有余了吧。 定完后,许相宜捣鼓着原主的手机,虽然看别人手机确实不太好...但这是真没办法,有本事别让她穿来穿去饱受折磨。 粗略扫几眼,发现基本上一片空白,什么消息都没有。 她早料到是这样的结果,便将手机丢在枕边,将装满杨梅的塑料袋勾过来。正是杨梅成熟之际,袋子里的个大、紫红,许相宜将其洗干净后,咬了一个慢慢啃。 出租屋的隔音并不好,因此在屋内还能听见外边老人的走动声,她们交谈着:今天半夜,楼下那水果店老板娘就要出殡了,啧啧啧,还这么年轻,真是可惜。 另一位老奶奶问:你怎么消息这么灵通? 你忘啦?暖暖和她女儿是邻居。哎对了,暖暖最近想卖房子呢,说是那边风水不好,容易撞鬼... 她们慢悠悠朝楼上走,被许相宜听了个大概。 老板娘要出殡了? 楼下的水果店零零散散有两三家,仅凭几句话,并不能咬定就是刚才许相宜遇见的那个女人。 但...许相宜回忆起她那句:家里死人了。 我得赶回去。 这未免也太凑巧了。 许相宜心微微跳动起来,继续想到:若真是那个女人,那么她所说的家中死者,其实就是她本人。 她又撞鬼了。 许相宜念到这,居然有点习以为常,没有当初那样起鸡皮疙瘩、浑身不自在了。 第42章 撞就撞吧,打得过就打,打不过... 找庄写意也行。 虽然她不要脸,但关键时刻还是能指望上的。 想起她,许相宜躺在床上思索, 在这个世界里,庄写意又在哪? 傍晚了,夏季的白天总是很长,在这个世界却截然相反。只是五点多,窗外就被黑暗吞噬,小雨骤然变大,恶狠狠拍打窗户,好像要把全世界啃噬咬碎才善罢甘休。 扰得许相宜心烦。她扯开窗帘一角,瞧了眼外面景象便拉上。想起上个世界那一双忽然出现的眼睛,她有了点防备。 其实原主还是有点钱的,只是不多。 她看着余额显示五百八十点七三,陷入沉思。 毅然关闭外卖软件,她起身去厨房的冰箱瞧了几眼。 还真是和她的手机一般空空如也。 她忍着饿意一直到了晚上九点,一袋子杨梅都要吃完了,肚子还是咕咕叫。 在床上翻了个身,再度打开外卖软件。 叮咚,门铃响了。 许相宜踩着拖鞋,先朝猫眼往外看,发现是女外卖员。她稍稍放下心,打开门,对方立刻笑道:您的外卖。 待许相宜接过,她又道:小姐姐,我们店里有活动,扫码加群,下次再点单可以打对折。 若是在以前,她对这种活动向来是婉拒。 但此刻,许相宜想起自己手机中的余额,指尖动了动,问:加什么群? 对方掏出手机,上面显示二维码,待许相宜扫完后,她笑嘻嘻道:那我就先走了,记得给一个五星好评哈。 紧闭了门又上锁,许相宜将外卖放在桌上,洗完手后拆开筷子吃起来。很简单的黄焖鸡米饭,是她货比三家找到的最便宜饭菜。 吃完后,她仔细琢磨了遍墙上的便利贴, 1.穿着礼仪得体 2.举止大方自信 3.说话条理清晰 ...... 研究完毕后,她躺在床上,此刻已至十一点,困意渐渐来袭。起初风平浪静,除了屋外有居民说话、脚步声,倒也安静。 后来渐渐开始不对劲。刚开始是那装杨梅的塑料袋忽然发出细碎动静,后来屋内一切东西仿佛都有了自己的灵魂,开始诡异舞动起来... 许相宜虽入梦快,但睡眠浅,没几秒就迅速被吵醒,然后就看见窗外传来一抹红光。光芒由小变大,愈演愈烈,待许相宜一起身,屋内声响却骤然停下,她顺着朝窗望去,发现不知何时窗帘被扯下堆在地上。 她皱眉往楼下看,发现大晚上许多人,像组成了一支队伍。仔细一打量,发现是出丧。许相宜看着她们歪着脑袋、瘸了腿,手里抓着唢呐,一动不动。在领头那个朝上方的许相宜望来时,所有人忽然开始扭动起来,一声刺耳唢呐,划破长夜宁静。 她们抬着的长方形棺材,在夜里黑漆漆什么也瞧不清楚。下一秒,里面却突然蹦出来一个女人,她身子僵硬,动作机械,身上穿着的,正是与那水果店老板娘一模一样的衣物。 许相宜看着一行队伍离居民楼越来越近,抓紧衣角。 红光渐渐削弱被屋子彻底挡住,她们进来了,她想。 杂乱的脚步声在耳边愈发清晰,许相宜慢慢挪到门边,盯着猫眼观察外边动向。过了十几分钟,却是毫无动静,她看累了,刚移开视线之际,陈旧的门却被叩了两声。 许相宜聚集着灵力,再度往猫眼看去,却不是想象中的恐怖画面、阴森模样, 而是直直站着一个女人。 对方一身西装,漆黑长发松松扎起, 嗓音与那位让自己带咖啡的弱智老板极像: 你好,许员工,我来家访。 ??? 家个屁访。 外边闹鬼,你来家访? 许相宜打量了眼她的模样,动作比大脑反应快,先打开了门。 她回过神来自己都吓了一跳,就好像是全身上下每个细胞,在看见对方那一刻,全然放松下来。 这是她无法控制的。 对方有点歉意:抱歉,擅自来访。 我不是私闯民宅啊。 许相宜盯着她的眼,微微勾唇:嗯,进来吧。 都不用自己找,某人总会自动送上门来。 不用换鞋,家里乱,不讲究。许相宜锁门前先四处检查了一遍,确认楼道里没脏东西后,才回屋,转身踹了踹地上掉落的窗帘,视线却往底下看去。 安静得很,一只鬼没有。 她回头,却见女人垂眸看着垃圾桶里的外卖袋子,陷入沉思。 你上来时候有没有看到什么。许相宜凉飕飕问。 对方回过神来,没有啊。 能看到什么? 比如说鬼。 女人笑了,轻哼一声:我是唯物主义者。 不相信这些。 许相宜盯了她一瞬,要赶人。 哎哎,等等,她往后退几步,我千里迢迢来家访,这可是加班。 我求你来的? 女人收了嬉笑的神情,终于是正了神色,坐到沙发上开口:从明日起,你就是我公司运营部的实习员工了。 第43章 我还没面试。 她顿了顿后知后觉:哦对。 那你现在面试吧。 许相宜看了眼时间,凌晨一点。 试问哪个正常人在这个点面试? 大晚上面试,你当我鬼? 那好,面试就免了。那么现在,你已经成为一名实习员工了。 女人靠在沙发上,神情懒散,慢吞吞自我介绍:我叫温初然,平时你可以叫我温总。 噼里啪啦说了一堆废话后,她又道:你缺钱吗? 许相宜微笑:不缺。 真的? 有屁快放。 温初然勾唇,不怀好意:你可以同时做我的助理。 至于工资...你想要多少我就给你多少。 女人一副拿钱当纸撒的模样,让许相宜冷呵一声。 没能力,不干。 我相信你。 滚。 温初然长叹一声倒在沙发里,摇头惋惜:实习生工资只有一千五呢,唉,既然你不要... 一千五? 许相宜微笑:你打发狗呢。 女人耸肩无奈:是你自己拒绝的,可不能怪我。 行,助理就助理吧。她不知道自己会在这世界呆多久,若是留个十天半个月,她累死累活拿那么点工资交完房租还能剩些啥。 助理工资多少? 你定。 既然对方这样一副随意模样,她冷笑:一个月五十万。 果然,温初然道:许员工,我不是慈善家。 本就只是随意说说而已,许相宜正想换个更实际的数字,结果下一秒对方懒懒道: 五十万,一言为定。 看着人诧异的眼神,温初然从包里拿出一份合同放在桌上,将笔递给她:确认无误就签吧。 许相宜翻了翻几张白花花的纸,发现条件确实不错,早八晚五,路费还给报销。她捏起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而后就听温初然道:收拾行李吧。 ? 做我助理的最基础要求,在我家住。 每个世界都得睡你家是吧。 许相宜双手抱怀,闷声不响看着对方,变相拒绝。 周末有时不放假,得居家办公。她说得理直气壮,神色认真:若你能随到随叫的话,也可以拒绝这个要求。 对了,周末期间的路费不报销,你自己掏。 许相宜:...... 她深呼吸一口气,勉强应了:行,但今晚不搬,我要休息。 第24章 岑笙middot;枯蔓蚀命 快凌晨两点了, 任许相宜精力再怎么好,她也是个人,得睡觉。 至于对面这位马甲披上瘾的女人, 鬼知道她是不是人。 温初然心情颇好, 她欣然点头,然后死皮赖脸:那么晚了,我开车也不方便。 我能住你这吗? 不能。 她被拒绝也没有退缩的意思,反而越战越勇:我睡沙发就行。 出租屋很小, 没有客厅, 沙发往右没几步就是床。这样狭小的空间内,其实睡沙发与同床共枕没什么太大区别。 女人明明身着黑色西装,外表也透着淡淡的冷意, 所说之话却与她的外貌极其不符。许相宜沉思片刻,觉得自己的忍耐力真是日渐提升, 终于松口:那你安静点。 她已经困到不行, 回头说了最后一句话:没被子和枕头, 能睡就睡,不能睡就走。 而后就自顾自爬上床, 用被子将自己裹个严实,蒙头睡着了。 温初然看着她这幅要睡到天荒地老的架势, 笑意掩在嗓子里,长腿曲着随意躺下, 却一夜没合眼。 第二天大早,阳光长照大地, 竟是个久违的好天气。总算有了点夏天的味道, 居民楼上下都醒得早,吵吵嚷嚷好不热闹。许相宜睁眼, 盯着天花板,隐隐有点恼火。 屋内依旧暗着,没有一丝光亮溢进来。 她侧身,抬眼看着窗户处,发现昨晚被扯下的窗帘不知何时早已被重新装好。起身,看着沙发上用胳膊遮着眼的女人,她似乎听到了动静,动作缓慢地也直起身,朝许相宜看来。 眼底没有一丝睡眼朦胧,明摆着一晚上没睡,或者说早就醒了,装睡罢了。 温初然随意抓了抓长发,打开屏幕看了眼时间,对满脸困意的许相宜道:才六点半, 你还能再睡一会。 许相宜低头沉思片刻,倒头就睡。 女人笑着无奈摇摇头,想着先下楼买个早饭。 她小心翼翼走到门前,动作轻缓地打开屋门,却因久年失修发出一声吱呀巨响。床上人瞬间秒醒,她再度直起身,朝温初然看来。 你干嘛? 买早饭。 许相宜哦一声,扔个枕头过来,烦躁:声音小点。 身为她直系上司的温初然被这么一砸,也不恼,将地上的枕头拿起来拍拍干净,重新放到沙发上。嘴里嘟嚷:行,我有枕头了。 第44章 许相宜:...... 下楼时碰见几个老人家,有一位老奶奶问温初然:小姑娘,你是哪家的啊?怎么没见过,新搬来的? 她身旁另一位老奶奶反驳:小年轻哪会租我们这老破屋,哦对,除了四楼那个白白净净的小姑娘。 温初然微微一笑:我就是四楼那个白白净净小姑娘家的。 几个老人怔愣片刻,随后你一言我一语走了:咱们这以后不会成那个叫什么...网红打卡地吧? 漂亮小姑娘越来越多了呀。 就你潮流。最安静的一位拄拐老人这时候发言了:说不定人家是一对呢。 几个老人活了大半辈子什么东西没见过,闻言再度往下看了眼,发现女人早就长腿一跨下楼了,赞同:也是哈。 许是今天是这几个月来不多见的艳阳天,周围都喧嚷不少。温初然路过几家早餐店,里面基本上人满为患,她挑了家最清净的,进屋看着菜表。 本想点个虾饺,她思索片刻,还是点了其他的。 不行,点这个太明显了,她的马甲不能掉。 看着师傅麻利地出锅两碗滚烫的馄饨,付钱走人后,她站在店前看着阳光耀眼,手中食物的热意都要爬上她胳膊来。 不对,这个天气吃馄饨,自己怕是又得挨许相宜一顿冷脸。 但温初然始终记得,许相宜不喜欢吃早餐,但若有馄饨和虾饺,她还是愿意动口的。 于是她指尖动了动,天色骤然大变,她看着外面那么多人,只刮了大风,没下雨。 其实她本性并不善良,相反,极其恶劣,但许相宜不同。数百年前,她就是被众人高高捧着的神明,是善的象征。 于是她一点点克制自己,感化自己,使得现在的她,似乎确实是稍稍有了那么一点人性。 待她回屋时,许相宜早就起床了,她洗漱完觉得莫名有点冷,便扯了件外套披上。桌上整整齐齐放着两碗馄饨,她垂眸看了一眼,没有葱花,捏起勺子喝了一口,醋味只有淡淡一点。 是她喜欢的清淡口味。 你公司不忙?许相宜问。 还可以吧,吃个早饭的时间还是有的。 她咬了口馄饨,慢慢嚼着,心想,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公司什么样。 吃完后,许相宜要赶人:你可以走了。 对了,我什么时候来上班? 温初然假装思考几秒,将长发挽起:现在吧。 许相宜想下意识反驳,但此刻面前的这个女人确实是她上司,仔细一想好像也确实没什么可说的,便默默止了话头:行,你先走。 我随后就到。 女人不动,挑眉问:你怎么去? 公交。许相宜皮笑肉不笑。 坐我车走。 不用了。 用的。 不用。 许相宜凉飕飕:员工和老板走太近,不太好。 温初然勾唇一笑,女人比许相宜高了半个头,虽然没化妆五官却还是明艳如骄阳。她低头意味不明:那你是想和我,换个关系? 她胡说八道的本领向来强,许相宜在每个世界都领略过。 说到这,她想到最初的两个世界,前期她还会按人设走,凹个高冷路线,现在是完全自暴自弃,连装都懒得装了。 许相宜静静看她一眼,将人往门外推:慢走不送。 哪有员工坐老板车的道理?虽然她并不属于这个世界,但好歹此时此刻还是得在这儿存活下去的。万一被其他员工看见,入职第一天就避免不了被说闲话。 虽然她本人对此是无所谓,但还是要给原主留个面子的。 她在路上慢慢走着,心里杂乱想。所幸公交站离居民楼不算特别远,就是有点绕,没走多久就到达。许相宜看着手机软件上显示的公交时间,还有六分钟就到站了。 天色又渐渐黯淡下来,不像清晨那般红日闪着金光,滚滚烘烤着大地。她勾紧了手中的伞,抿了抿唇。 几分钟后她上了车,还好人并不多,只零散四五个。随便找了个靠窗位置坐下后,她微微开了点窗透气,细碎发丝被吹起几缕。 耳边是车内响起的轻柔音乐,一首歌而止后,又插播了城市新闻:接到市民投稿,前天,溪北市购物中心附近一辆黑色宝马车变道时不打转向灯,虽未造成事故,但也是...... 音量适中,也不算特别吵闹,许相宜正时不时听着。偶然间余光随意一瞥,却瞟见窗外有一辆红色法拉利极其引人瞩目,就连车牌号也是五个八。 车主似乎一点不怕冷,这天气将车窗完全摇下,作风与这辆车倒是很相配,张扬得很。许相宜微微俯了身子,这个视角,只能看到对方一小部分精致侧脸。 和握着方向盘的、修长的手指。 非常眼熟,许相宜再度盯了一会儿,终于等到红路灯时,对方侧过头,精准地朝自己看来。 就见刚才还在出租屋口无遮拦的女人,此刻正坐在驾驶位上,神情散漫,红唇微扬。 阴魂不散。 许相宜面无表情与她对视一眼,而后啪一声快准狠,迅速关上了窗户。 第45章 后来的路程里,这辆红色豪车死死咬着公交车不放,你慢我也慢、你快我也快,以至于许相宜每次不经意转头瞟一眼窗外,都能看见温初然那一小部分脸。 堪称狗皮膏药。许相宜在心里翻个白眼,不太想理她,开始低头看手机。 但毕竟不是自己的手机,也没什么能看的,摆弄了一会儿她觉得无趣,沉默半晌,便索性闭眼小憩。 终于即将到达目的地,听见广播提示,许相宜看了眼路线,还有两站。她没了困意,一转头,还是那辆能亮瞎众人眼的红色轿车。 恰逢又一个红绿灯,车子都不动。女人变戏法似的不知从哪里举出来一束洋桔梗,抱在怀里,歪着脑袋示意许相宜看。 正好车内一则新闻过去,再度放起歌来。前奏慢而缓,带着丝丝柔情,女声悠长迤逦,一点点渗进许相宜耳中。 时间仿佛一瞬间凝固,许相宜看着女人的脸,还有那一大束花,极轻地眨眨眼。 车鸣声忽然响起,猝不及防将她拉回现实,车流重新动起来,她静了片刻便迅速收回视线, 只是耳朵红了些许。 下了公交,还没走几步,身后便响起脚步声。许相宜手机里正开着导航,她回头一看,果不其然是温初然。 女人怀里还是抱着那一大束花,这一阵仗引得无数人回眸,甚至还有驻足的,都想着看热闹。 还好这里离公司不算特别近,还有点距离。 许相宜后退几步,有点暴躁:你干什么? 温初然知道她不好意思,于是将花往身后藏了藏,倒有点欲盖弥彰的意思了。 没什么, 入职礼而已。 许相宜微笑:你自己收着吧。 说完后,她就与温初然拉开距离一个劲往前走。凉风吹过,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心正猛烈跳动,且无论风怎么吹,都吹不平她内心的躁动。 第25章 岑笙middot;枯蔓蚀命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 前者健步如飞,后者不紧不慢跟着。 不一会,距离就隔了条大马路。 几分钟后导航响起:您已到达目的地... 许相宜抬眸看着眼前的几幢办公楼高耸入云, 装修气派, 大门进出之人全都身着西装白衬衫,手里还握着公文包。 她回头看了眼马路对面正等红绿灯的女人,默默想:居然还真是个老板。 眼看着灯猛然变绿,温初然即将要抬腿, 许相宜迅速转身, 假装不认识她,自顾自走进大门。前台本正在打电话,见她来, 竟是直接挂断,而后笑盈盈朝人走来。 是许女士吗? 许相宜顿了顿, 点点头。 对方笑意更深:请您跟我来吧。 贵宾招待室内, 桌上许多精致点心, 由如羊脂玉般的盘子装着,一看就价值不菲。许相宜被招待坐在松软的沙发上, 面无表情地看着厨师一个接一个进屋。 前台不好意思道:抱歉许女士,您比我们总裁先到, 所以只好先委屈您在此将就一下了。 许相宜脑子里打了个问号,不太想说话, 也没动桌上摆放着的各式佳肴,只摆手让厨师别进来了。 过了会儿才问前台:她还没到? 应该是的, 对方看着许相宜直勾勾的眼神, 心虚:我再去问一下吧,先失陪了。 说完就连忙跑出去, 轻轻关上屋门。 屋内静悄悄,只剩许相宜一人,她无趣地拿出手机,却发现了一个新好友添加通知。 【你的宝贝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 什么鬼名字。 许相宜瞥了眼头像,纯黑的,冷哼一声,将手机甩在旁边假装压根没看到。 几分钟后那前台终于是有了动静。她推开门朝许相宜说道:许小姐,您可以跟我来了。 电梯一路朝最顶层升去,门一打开,映入眼帘的便是宽敞明亮的大厅,干净整洁,没有多余的杂物,只有几盆绿箩放在窗沿。 她被领着朝最里处走,待靠近办公室门口,前台比了个手势,示意许相宜自己进去。 她毫不犹豫直接啪嗒一声打开,却被里边几人的齐声大喊吓了一瞬: 许小姐好! 许相宜身子一僵,定睛看了看,发现办公室内围着六七个人,看样子都是公司员工。她们见人诧异,还主动自我介绍: 我是财务部总监。 我是后勤部主管。 许小姐好,我是运营部部长。女人约莫三十多岁,笑起来和蔼,还有两个酒窝。她伸出手,却被温初然一声咳嗽吓得紧急收回,然后笑:没事的,上班第一天不用紧张。 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问我...当然,先问老板。她求生欲极强。 许相宜看着几人礼貌微笑,随后不动声色瞪了温初然一眼。 女人此刻正坐在办公椅上,眸光微动,神情却没有太大变化。也不知什么时候换了装扮,西装褪去,身着酒红色丝绸衬衫,衬得她皮肤愈加白暂。 乍一看,这气质还真是当老板的好料子。 如果许相宜不认识她的话。 怕你紧张,又不敢多问,就叫人来给你过过面。温初然察觉到女生的眼神,耐心解释道: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第46章 反正全公司上下都知道你和我有关系,想做什么大胆去做。 许相宜磨磨牙,硬是挤出几个字:谁和你有关系了? 温初然理直气壮:好朋友的关系, 也不行吗? 许相宜:...... 行,太行了。 办公室内其他人觉得情况不对劲,自觉地先行离开,走时还不忘将门关上。办公室内只剩两人大眼瞪小眼。 你待会可以先去二楼运营部适应一下环境,温初然抿了口茶水,若你只想专心当我的小助理,不去也可以。 但你一进公司就荣升此岗位,是要被人说闲话的,对吧,我也是为你考虑。 许相宜浑身上下散发着冷意,闻言忍住揍人的冲动:你还怕我被人说闲话? 当然,我是个很贴心的老板。 她不愿再对牛弹琴,想转身离开办公室去找那位运营部部长,却又被叫住。 温初然凉凉问:你手机没动静吗。 许相宜懒得转头,只脱口而出:没有。 对方死皮赖脸的特质再度上线,你现在打开看看。 许相宜没办法只能道:你加我好友干什么? 女人笑一声,反问:我们现在是什么是关系? 许相宜忽然回想到那一大束花,脸上稍稍蕴了几分红意,却还是冷着脸没动静。 过一会儿才道:我和你没关系。 温初然早就察觉到人似乎有那么点异常,挑挑眉,却看破不说破,无奈道:退一万步来讲,我们也是上司和下属的关系,是吧。那平时沟通工作相关事宜时,要是连个好友都没有,多麻烦。 难道真要飞鸽传信? 许相宜手指动了动,良久松口,行。 然后拿出手机,当着女人的面按下通过两个字,对方才心满意足,笑意挂上眉梢。许相宜看着,心微动几下,觉得有点好笑。 加个好友罢了, 至于这么开心吗。 那我走了,她看着温初然的眼,又补一句:去找运营部部长。 去吧,但...一些不必要的社交可以杜绝。温初然话里意味很深。 许相宜闻言,出门前一秒毫不留情落下句:行,那我也该杜绝和你的社交了。 某位老板:...... 走出屋外,外边天气又恶劣几分,未关紧的窗户几丝雨滴扬扬洒进来,几盆绿箩被雨打得压了枝叶。许相宜看了一瞬,脚步转弯过去轻轻将窗户紧闭。 电梯来得很快,许相宜关完窗户快步走去,电梯门缓缓合上,下至二层。 顶层大厅,明明没有风渗进来,那几盆绿箩的枝叶依旧摇晃着摆动。几秒后,原本窄小的叶片慢慢扩大,它们伸展高枝,忽然冒出来的藤蔓渐渐爬了整个窗户,下个瞬间,被藤蔓覆盖之处,一张人脸显露。 女人狰狞着龇牙咧嘴,仿若承受了极大痛苦。终于,她双腿落地,将自己与本体强行剥离后,身上的剧烈疼痛令她心颤,许久终于渐渐轻松,她勾唇一笑往电梯口走去,而背后的那几盆绿箩则垂下枝叶,衰败凋零。 二楼大平层为运营部,推开透明玻璃门,许相宜便看到一竖列的办公桌,脚步声来来往往,几十名员工皆忙碌不堪。 一名女生最先注意到她,见许相宜面生,用胳膊肘不动声色推了推旁边的同事:是不是这个? 她同事此刻很忙,头也不抬:哪个? 就,女生靠近对方,小声窃窃私语:传言是老板白月光的那个。 身旁人立刻抬头,文件也不修改了,左看看右看看大声喊:老板的白月光?哪呢哪呢? 办公室内被这么一嗓子吼得安静几秒,打量着许相宜随后就开始低声讨论。 许相宜脚步一顿,朝二人望去。 最先开口的那女生看起来年纪轻轻,脖子上挂着红牌子,许相宜瞥了眼,看清实习生三个字,便朝她走去。 对方看着许相宜迈着步子,似乎是朝自己走来的,顿时心慌,一把扯过旁边人的几本文件,开始假装自己很忙。 一步两步,愈发靠近了... 女生冷汗直出,想给自己掌嘴。 想着,论八卦老板和她的白月光,结果被白月光本人听见了怎么破? 自己好不容易挤破头争取来的一个实习生位,这还不到半个月啊,难道就要滚回家了?她还要衣锦还乡呢... 她噼里啪啦想了一堆,默默抓紧衣角,努力让自己恢复平静。 结果下一秒,白月光本人直径绕开她,转身在自己旁边的空位置坐下。一句话都没讲,只是抽出纸巾擦了擦桌面,而后她静静看着桌上一堆没用且花里胡哨的东西,默默将其全都挪开,最后拿出手机发消息。 【。:把你东西拿走。】 对方秒回, 【你的宝贝:什么东西?】 又装傻充愣。 许相宜将桌上一堆粉色笔筒、彩色文件夹、黑的白的几大本便利贴,咔嚓一声统统拍照,然后发给这位不知情人士。 第47章 对方这会儿倒是慢了速度,几分钟才回: 【你的宝贝:这是员工礼物,随机发放的,你只是运气好而已。】 许相宜没回,想着先去部长办公室,结果又弹来一条消息, 【算了,我下来一趟,免得你对我思念有加。】 思念个屁。 许相宜更懒得回她,起身就去了办公室,敲门得到应允后她进屋,看着女人正对着电脑发愁。 她问:部长,我需要负责些什么? 你暂时和杨艺一起负责衔接产品分区,搜集反馈提□□品优化。她揉揉太阳穴,似乎很疲累,与刚才在温初然办公室的精神抖擞模样截然不同,我已经将文件发你电脑了, 对了,杨艺就是你座位旁的那个实习生,你们俩可以一起沟通交流。 许相宜点头,没其他要紧事,就离开办公室,合上门前听见女人叹气,近乎抓狂:两组方案都被清空了,到底怎么回事? 其办公室的窗台上,一盆绿箩被养得极好,生得灿烂。她像是听到了女人的喃喃自语,连叶子都翠绿几分。 回到办公区竟是一片安静,所有员工都呆在座位上鼠标点得飞起。然后她就看见温初然靠在自己的桌旁,长腿曲着双手抱怀,酒红色衬衫因动作勾勒出其有致身材。 看到许相宜的那秒,她竟有点可怜巴巴,全然不顾其他员工死活,开口道: 我来收拾你不要的东西了。 我听话吧? 第26章 岑笙middot;枯蔓蚀命 在场几十个员工皆专心盯着电脑, 大气也不敢出。许相宜瞥了眼,发现这些人全胡乱点着鼠标,来来回回切着几个重复页面, 什么认真工作?倒像是不动声色听八卦。 她见温初然这副旁若无人的模样, 走到她身旁,声音低了些: 行了,收拾完你东西就走。 女人撇嘴不满:我们光明正大不好吗? 为什么非得躲躲藏藏? 在场员工们互相对视一眼,用手掩着半张脸, 神情多变。 许相宜磨着后槽牙:你再说这种容易让人误会的话试试。 温初然见人要炸毛, 这才妥协,将她为许相宜准备的入职大礼包全都带走,一步三叹气, 最后轻轻落下一句:记得今晚搬家。 然后也不管许相宜的表情如何,走得潇洒。 温初然离开后安静了一段时间, 而后开始有细碎低语, 有人拿着文件夹挡着嘴, 讲得不亦乐乎。 见许相宜落座,旁边的杨艺咳了几声, 见人没反应,主动凑过来:刘姐都和我说了, 我俩一起负责分区。 许相宜抬眼,轻轻点头。 杨艺内心抓狂:好...好高冷! 果然是老板爱而不得的白月光! 她是个颜控, 对长得好看的没有抵抗力,即使脾气很臭, 她也乐意多说几句。 于是杨艺欣赏着许相宜的侧脸, 开口:你叫什么呀?我叫杨艺,你随便怎么喊我都行。 许相宜看着桌面显示文件已接收完毕, 点进去仔细浏览,闻言吐出三个字:许相宜。 对方不说话了,也许是察觉到自己有点冷淡,许相宜思索几秒,又补上一句:你喊我全名吧,省事。 哪里高冷了!一点都不高冷!午饭时,杨艺和同事走在一起,对方问许相宜脾气如何,她情绪激动反驳。 她都让我喊她全名哎,多随和。 同事看着她这副心花怒放的模样,提醒:这可是咱老板的白月光,你悠着点吧。 杨艺猛然跳起来:我对她可不是喜欢,是女孩子之间的欣赏! 然后她求同事闭嘴:你别说了,万一被老板误听去,我就算是一头撞死也说不清了。 二人一同朝食堂走去,脚步声渐渐向远,但殊不知温初然就站在她们背后。 女人将凉水一饮而尽,擦去嘴角水珠,轻笑: 某人啊,魅力确实是大得很。 许相宜写了一上午策划案,许久不工作了,没一会儿就腰酸背痛。她见同事都接连离去,有点饿了,也打算下楼去买点东西吃。 有同事喊她:相宜,要一起去吃饭吗? 经过她们一上午的偷偷观察,发现这位白月光的业务能力极强,且看模样也不犀利,倒像是冷中带点温和意味。 许相宜只是静了一瞬开口:好,走吧。 我们食堂的麻婆豆腐可好吃了,而且价格还很便宜。 还有水煮肉片! 相宜,你吃辣吗?许相宜被三人围着走在最中间,闻言摇头:我口味比较清淡,不太能吃辣。 选好菜后,四人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吃饭。正吃着,有同事惊呼一声: 怎么今天老板来吃食堂了? 其余人纷纷朝前边望去,就见身材高挑的女人正在窗口选菜,收回视线后又心照不宣地看向许相宜。后者依旧安静吃饭,好像压根没听见几人的说话声,看都没看温初然一眼。 只是吃饭速度默默加快了点。 温初然早就看见与三人一同吃饭的许相宜,只是依旧装模作样环顾一圈,而后长腿一迈,走向离四人最远的一张桌子。 第48章 许相宜用余光看着,正松口气,就见女人嫌椅子坐得不舒服,一路坐过来,按个试,压根不嫌累。最后终于满意了,许相宜往旁边一瞟, 与女人四目相对。 温初然就坐在最靠近她的座位上。 ......请问您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意味着什么? 另外三人想笑不能笑,毕竟老板的威严摆在这儿,若呲个大牙乐,怕是脑袋不想要了。 味道怎么样?温初然看着人越吃越快,挑眉。 不怎么样。 许相宜胡乱塞了几口,一个眼神都没给她,抓起盘子对剩下三位同事道:你们慢慢吃,我就先走了。 为了防止温初然再次语出惊人,她飞速逃离现场。 几人就看着老板的表情由温柔转而为冷淡,对她们道:看什么?你们也觉得食堂难吃? 工作做完没有? 三人哪敢多说话,只不停摇头,听到后半句,又抓紧点头,场面一度诙谐。 行,那下周一运营部的资金总汇由你们来上报。 几人含泪点头,目送老板离开。 晚上,本就阴沉的天色更加昏暗,甚至雷电交加,但一整栋大楼依旧亮堂着,每层楼各忙各的,人影走动匆忙。 运营部今天不加班,六点,所有员工脚步沉重,拖着疲累的身子进了电梯。许相宜将长发扎起,露出一截细窄的脖颈,她揉了揉酸涩的眼,心想, 自己还真给温初然做牛做马来了。 部长从办公室走出来,看着只有许相宜还留在公司,提醒道:可以下班了哟,最近天气差,早点回家。 待她也离开,许相宜看着手机上不断刷屏的消息,揉了揉太阳穴。 【你的宝贝:等我下班。】 【你的宝贝:不能偷偷跑走。】 【你的宝贝:你喜欢二楼还是三楼的房间?】 然后发来一张照片, 【你的宝贝:这是我的房间。】 许相宜盯着消息看了会儿,良久,就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嘴角居然慢慢地,有了那么点笑意。 看什么呢?这么入迷。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背后的女人贴近她耳旁,低声轻诱。 啊,原来是在想该怎么回我消息啊。 她鼻子上多了副金丝眼镜,这时候取下来放在桌上,双臂牢牢圈住女生,使得人不能动弹。许相宜往后缩几分,却被捏着脸强行拖回来。 她隐隐觉得有点不太对劲,来不及细想,对方就将头埋进她颈间,像只需要庇护的大型犬。 许相宜看着人睫毛颤抖,低声询问:身体不舒服? 温初然不说话,只是更加贴近她,温热气息洒在其脖颈间,有点痒,许相宜忍不住往旁边避了避。 这一举动引起了女人的不满。 她轻轻摩挲着许相宜的脸颊,沉声:为什么你总那么讨厌我? 总是...恨我,恨我入骨。 明明我都没这样厌恶你。 许相宜不动了,她继续听着温初然的喃喃自语,心思微动。 她和庄写意之间,究竟藏着怎样的爱恨情仇? 难道自己是个负心女? 她听着女人的声音渐渐变小,最后没了动静。许相宜回头一看,对方就立刻没了支撑点要一头载过去。 温初然!她着急,环住对方的胳膊,将她往自己怀里拉。 同一时间,灯光骤暗,窗外大雨倾盆,不要命一般捶打玻璃。夜如浓墨,没有一丝光亮能流进屋内。 许相宜抱着温初然,发觉她身体渐渐冰冷,没了温度,心里有点慌。她不停喊着她的名字,终究是没有回应。 屋内伸手不见五指,她讨厌这样毫无安全感的时刻,心里愈发烦闷,抱着女人的手力度渐渐加紧。 啪嗒,好像有什么东西碎了。 许相宜朝窗边看去,虽什么都打量不清,但凭她的直觉,应该是个盆栽。 随后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她听见藤蔓抽出,在空中晃动之声。 砍! 她手中灵力变幻为一把长剑迎风而去,只是几秒,就听见东西掉落在地。沉闷,似乎还在地上扭动。 不像是藤蔓,倒像是... 胳膊。 轰一只细长物体袭来,擦过许相宜发丝,她闪得极快。也许是动作间不小心触碰了温初然的手,下一秒,其指间爆发出白光。 瞬间照亮整层楼。 许相宜看着那只半透明的戒指再次出现,顾不上思索那么多,先看清了周围。就见四周各个地方,哪怕是狭小缝隙之中,都有血淋淋的胳膊探出来。 无数只断臂爬来爬去,将二人紧密包围。 许相宜抿唇,先将温初然搂紧了些,而后召回剑。手掌相并,楼外闪电瞬间炸碎窗户,尖叫着朝许相宜而来,如金龙奔腾,最后于她手心熄灭光芒。 几秒后,许是差不多了,本熄灭的光再次猛烈叫嚣着团团凝聚,滋滋冒着电流。杀!许相宜见断臂朝自己攻击而来,灵活避开,一脚踩着一只胳膊就是猛得一踹,电流渐渐弥漫全身,凡是靠近之物都瞬间炸得粉碎。 当然,除了她怀中的某位老板。 第49章 没多久,无数只断臂皆成了手下败将,堆在地上如小山丘,极其壮观。 许相宜将温初然放在椅子上,想上前去看看那盆掉落在地的绿萝,女人却忽然有了动静。她出声,抓紧许相宜的手:你去哪? 你醒得够早。 温初然装傻,看着地上一堆残肢断臂,吓得又要往许相宜身后躲:好可怕。 许相宜微笑:你别装。 女人探头: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你这枚戒指,倒是和我一位...老朋友的很像啊。 温初然似乎顿了几秒,随即低头就见自己指间闪烁。 啧,还真是挺认主的,连她的话都不听了,总自己冒出来。 温初然一笑:是吗? 好巧。这也是我一位老朋友送的。 第27章 岑笙middot;枯蔓蚀命 总归又是打死不承认外加装疯卖傻, 许相宜已经熟知她胡说八道的流程,大手一挥,处理完那堆断臂, 她懒得与温初然废话, 先去查看了那盆绿萝。 若不是刚才那副惊悚场景,许相宜真要相信这只是个普通盆栽。 看外表,完全与常物无异。 她冷笑一声,抬脚将其踩得粉碎。 温初然在后面不解:你干嘛破坏花草? 滚。 这么一折腾, 八点多了, 许相宜看了眼时间,就要往外走去。温初然立刻跟上来,问东问西:所以刚刚是撞鬼了吗? 我可以雇你为我的保镖吗? 差不多得了。许相宜凉凉看她一眼, 对方了然,立即闭嘴。 那么晚了, 直接去我家吧。电梯门合上, 温初然按下负一层停车场, 便开口询问许相宜意见。 我得拿衣服。 不用啊,我都帮你准备好了, 女人笑眼盈盈:不知道你喜欢住哪间房,就都给你布置了一遍, 待会随便挑。 这是上赶着逼自己住进去呢。 许相宜婉拒:不用,我不喜欢穿别人的。 全新的, 我没穿过。温初然信誓旦旦,我又不是变态。 和她是完全沟通不了。 许相宜要爆炸:最后说一遍, 我先要回我家。 又被自己惹炸毛了。 温初然在心里长叹一声, 哄着道:知道了,那我送你。 车内寂静无声, 温初然看着许相宜侧头看着窗外,开口:你不问我吗? 问什么。 温初然垂着眉眼:我都晕倒了,你还不关心我。 许相宜想到女人的细长手指摩挲自己脖颈间,有点燥热之意。她稳稳心神,随口一回:你不说我就懒得问。 我撞鬼了。女人握着方向盘,语气拔高,脸上却没有任何恐惧之意。 许相宜漠不关心:哦。 正逢红绿灯,往郊区开,街道都没什么人。这会方圆十里就只有温初然这辆红色轿车醒目。她敲打着方向盘,倒是认真了:从今天中午开始我就觉得身体不舒服,喘不过气。但由于要处理的项目太多,也没时间多管,先忙了工作。 女人正讲着,许相宜瞥她一眼,发现对方发丝之中隐隐掺杂着一抹翠绿。 讲完了吗? 温初然笑:讲完了,我觉得自己是被鬼上身了。 又一个红绿灯,许相宜忽然贴近她,轻声开口:低头,你头发上有东西。 温初然有点意外,却还是乖乖照做。 刺啦 许相宜纤纤玉手捏紧那根不小心露出来的细小藤蔓,一手掐住女人的脖子,一手狠狠往外扯。对方怒目圆瞪,随着许相宜的动作,她的皮囊渐渐脱落,方向盘被其握着左右摇晃,车辆瞬间失去方向,要朝防护栏冲去。 栅栏后面是一长条溪流,泛着黑,虽面积不大,但深如渊。 车门被咔嚓一声反锁,女人的人皮面具迅速腐烂,真面目慢慢显现。 果然,又是她的队员, 岑笙。 许相宜看着她的及肩长发被藤蔓吞食,爬满整个头顶,只有脸还算完好,就连身子各处也长出无数枝叶。 她勾着诡异的笑:许队,别来无恙。 话语间,无数藤蔓瞬间朝许相宜冲去,先是脖子、再到腰肢,全都禁锢得紧。 许相宜喘不过气,像千斤重的石头挤压心脏。 岑笙看着被绑在座位上的许相宜,正想好好叙旧,方向盘却被许相宜的灵力狠狠一击打,再次开始横冲直撞,眼看着车辆就要冲破围栏掉进河里去。 许相宜记得在队里那会搞团建,正是炎炎夏日,大家提议举行一场游泳比赛,只有许相宜和岑笙不参加。 前者是因为懒得动弹,而后者, 她曾说自己水性不好,压根不会游泳。 虽不知她所说是真是假,可眼下也只有那么一个办法了。 大不了同归于尽...想到这,她脑海里却忽然浮现庄写意的脸, 不行,她不能死。 从前她在沙漠中咬紧牙关逼自己活下来,是因为队员全部失踪,以及勘测任务还未完成,她身上责任太重。 第50章 而现在,队员全都对她恨之入骨,恨不得取了她头颅高挂城墙,而勘测任务...从很久之前她便发现几乎所有的数据都有误,应是那几个队员干的好事。 好像自己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没什么可值得留念的。 真的没什么可留念的吗...? 她问自己。 红色轿车猛然冲破围栏,没有一点缓冲的余地,顺着斜坡一路颠簸,最后哐当一声掀起巨浪。许相宜耳旁响起嘶哑尖叫,她听见藤蔓收缩之声,车子彻底跌落水底,水流从车窗缝隙慢慢渗透进来,她依旧被绑在座位上不能动弹。 她看着岑笙被全身的翠绿围着,跌跌撞撞打开车门想逃跑,却被深不见底的周围吓得一退,手上动作也静止住。 你想和我一起死? 真是想得太美了。 你这辈子,必须比我早下地狱! 她直接切断了禁锢在许相宜身上的藤蔓,使得二人不再相连,而后做足了心理准备,回头邪笑:希望你死得不会太难看。 毕竟水鬼的脸一般都很臃肿。 而后人脸瞬间消失不见,化为一长条绿色藤蔓,枝叶繁盛,从缝隙之中如猛蛇穿梭,眨眼间失去行踪。 许相宜垂眸看了眼自己身上之物,看着水流渐渐湍急,砸进车内将自己的衣衫打湿,发丝黏黏糊糊贴在脖子处,很不舒服。 她看着灵力扑闪又熄灭皱眉,良久,微微叹气。 今天上班操劳过度,又撞两次鬼,连自己的灵力都支撑不住了。 水位渐渐漫过身子,要接近脖间。被主人切断的藤蔓本舞动着叫嚣,看着自己周围水漫得愈加疯狂,似乎也害怕极了,没了动静,只是更加贴近许相宜。 嘶 她被勒得心脏要爆炸。 耳边回荡着的水流之声渐渐侵袭大脑,她觉得自己即将窒息,大脑一片空白之际,竟只浮现了想对庄写意说的话 我不懂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也不记得我们曾经有过什么。 但希望我死后,你能好好生活。若有下辈子,你也别缠着我了,那样太痛苦。 想到这,她有点想笑。 自己这脾性,有朝一日居然也会说出这么一番话。 许相宜!熟悉的声音响起,水位已触碰她的唇,即将失去意识之时,她凭着最后的力气转头,就见记忆中的女人朝自己游来。 不是温初然那张脸。 而是...庄写意。 她来救她了。 许相宜的脸完全漫进水中,她头发被浮起,面色苍白,在见到庄写意的那一秒晕得彻底。 庄写意来了,自己就不会死。 她如此坚定想着。 女人穿着沙漠初遇时那身红色长裙,如深海之中一抹用血渲染的玫瑰花瓣,动人心魄。她见许相宜合上双眼,手掌一挥,顿时爆发海浪,奔腾着全往一边倒。 原本平静的溪流如深海汹涌,滚滚泛着波浪。庄写意一脚踹烂车门,抬手就将那些藤蔓扯碎,丢在水中,被鱼儿嚼得稀烂吞进肚子里。 而后小心翼翼地将许相宜抱在怀中,朝上方游去。 鸣雷一声响,闪电藏着杀意。 庄写意将许相宜抱得紧,砰,二人从水底冲出飞至空中,脚下的溪流被搅得不成样子,随后一声爆炸,水里的所有东西全都被粉碎,杀得片甲不留。 有几条鱼惊恐地跳跃到岸边,侥幸逃过一劫。 庄写意看着怀中人,亲吻她的额头。 许相宜,你别再想丢下我了。 你永远逃不掉的。 待许相宜醒来,已是第二天清晨。她猛然惊醒,警惕打量四周,脑子嗡嗡作响,嘴里还是脱口而出喊着:庄写意! 无人回应。 她坐在床上仔细回想昨日发生之事,半响,门被轻轻打开。 温初然端着早餐进来,她见许相宜醒来,面露担忧:怎么样?还难受吗? 许相宜直勾勾盯着她,闷声不响。 先吃点东西,好不好?女人哄她。 床上人不动,还是盯她。 她噗嗤一笑:怎么发烧发傻了? 发烧? 你才发烧,你全家都发烧。 许相宜皱眉:我没发烧。 自己明明是差点被淹死,成只水鬼。 温初然将盘子放在床头柜,将病历本还有挂号单给她看。 昨晚你在车里忽然发烧,我直接转道去医院,你还挂了两个小时盐水。 不记得了? 许相宜一把抓过,仔细看着上面的信息。 确实是自己的名字。 她狐疑地看了温初然一眼,对方神情端正,没半点嬉笑。 呵。怎么可能? 把她当傻子耍。 许相宜懒得戳穿她,正想把早餐扒拉过来,温初然却直直挡住她的手,额头忽然传来一凉,女人为她敷上了退烧贴。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滚烫。沉思: 真发烧了? 而后手上就被塞了一碗粥,她正想说自己讨厌喝这个,垂眸一看,就见满碗的虾仁铺在上面,底下还有蟹肉。 好吧,喝粥也不是不行。 第51章 她吃了一口,胃里暖洋洋的。 温初然见她吃得欢,稍稍放了点心。她坐在床沿,看了眼时间,对许相宜说:等你病好了再去公司。 许相宜:哦。 反正她也懒得上班。 我也不去公司。 ??? 你不是老板吗。许相宜疑惑,老板都不上班,你让员工怎么想。 温初然一脸无所谓,很随意的模样:没事。反正这家倒闭了还有其他几家公司撑着。 你放心,不会养不起你的。 许相宜进食的动作一顿,皱眉:谁要你养了? 第28章 岑笙middot;枯蔓蚀命 待许相宜慢悠悠吃完用料扎实的海鲜粥, 她重新躺回床上,温初然没离开,而是对她道:要不要再睡一会? 今天还得去挂盐水。 许相宜翻个身:不要。 温初然为她盖紧被子, 不挂盐水好不快。 床上人还是没动静, 许是昨天太疲劳,她本意只想小憩,却越睡越熟。又睡了个回笼觉,许相宜不曾想身体居然愈发难受。 醒来时, 她嗓子干涩, 身体也越来越烫,冷意却蔓延。她裹紧被子,直起身看着房间内没有温初然的身影, 便拿出手机给她发消息。 【。:你在哪。】 她破天荒主动发消息,对方当然是秒回。 【你的宝贝:在你心里。】 够土。 许相宜翻白眼, 继续戳着屏幕, 【。:带我去医院。】 只是几秒房门就被打开, 对方火急火燎,神色很着急。她快步走过来, 见许相宜脸颊通红,叹气:我就说得去挂盐水吧。 医院内, 近期天气变幻莫测,上午还是酷暑, 下午便下起大雨,引得许多人生病感冒, 这会人挤人。温初然扶着脑子晕沉沉的许相宜, 好不容易找着个座位,她道:你先坐着, 我去挂号,马上就回来。 别乱跑。 许相宜心想我能跑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去。 她扫了女人一眼,表示听见了。 看着温初然去不远处的机器上挂号,背影迅速被人群掩盖住,她抓了抓头发,努力让自己清醒一点。 视线乱瞟之中,她忽然看见一个极其眼熟的身影。 女人戴着口罩,垃圾车挡住了她半个身子。 是那位早就死了的水果店老板娘。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 许相宜盯着她的背影,顾不上那么多,先起身跟了上去。 期间还不忘给温初然发消息, 【。:稍等,我抓个人。】 【你的宝贝:???】 女人上了电梯,去了二楼厕所。许相宜一路小跑直接爬到二楼,后脚步放慢,戴上了衣袋中温初然为她准备的口罩。 她看着厕所门口放着的牌子,上面一笔一划写着: 维修中,请绕道。 她挑眉,直径往里走去,还没走几步,便听见里面有细碎说话声。女人近乎哀求:你听我的,放下执念,跟我回去吧。 你杀不掉她的。 她自身也挺强的,更何况那个狗皮膏药死追着她不放。你杀不掉她的! 狗皮膏药... 许相宜没忍住笑,一听就是某个姓庄的。 里面静了一会儿,开始有抽泣声,许相宜无法分辨是谁在哭。又过了几分钟,另一个声音响起:姐姐,你不用劝我。 我修炼了那么多年,终于成了一只妖。你知道的,我只求能取她性命。 这里一点都不好玩,你先回去吧。 我不走,我死了没几天,好不容易能看见你了,我才不走! 里面居然传来打斗声,许相宜依旧呆在门口偷听,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发亮,消息连响七八次。 【你的宝贝:你去哪了?】 【你的宝贝:你先回我消息。】 【你的宝贝:我求你,先回我消息。】 【你的宝贝:你总是不乖。】 ...... 几秒后,电话又接连响起。 果不其然,里边立刻没了声响。许相宜想着先回温初然消息,正想离开,背后阴森森传来女声:小姐,您在这做什么呢? 许相宜一回头,戴着口罩的水果店老板娘此刻眸中闪着诡异的光芒。她认出了许相宜,接着又道:是你啊。 山竹好吃吗? 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吃山竹的。她摘下口罩,双眼下边泛着青白,眼珠漆黑,像下一秒就要掉落。 嘴唇毫无血色,如行尸走肉的孤魂野鬼。 她的手掌立即变幻为白森森的骨爪,丝丝冒着寒光。 回头朝里边人喊道:正好碰见,狗皮膏药不在,来个了结吧。 许相宜:...... 手机里,那位狗屁膏药正刷屏。她趁机低头看了眼,却发现自己早就回了消息。 什么鬼,出bug了? 她眼睁睁看着自己回了好几条消息, 【。:我在十一楼大厅,你快来。】 【。:哎呀,人家头好晕,跑太快了,都怪那个坏人!】 第52章 许相宜无言以对,看着自己这软萌无比的语气,陷入沉思。 要是温初然真信了, 自己就一个山竹砸她脑门。 【你的宝贝:好,你等着,我马上就到。】 滚。 许相宜磨牙,看着缓缓出来之人,她脸上腐烂不堪,就连往常翠绿盎然的叶子都衰落凋零。但依稀能看出来,是岑笙。 你家那位着急了吧?她站定在许相宜身前,轻笑。 你还拿着手机做什么?只不过是一块废铁罢了,你还能继续使用它吗? 许相宜依旧将手机揣回兜里。 要知道在这个世界,她就是个穷光蛋,还没发工资呢,怎么能连手机都不要了? 看来你过得也不怎么样。她看着被枯枝烂叶包裹的岑笙,明明还是夏天,你怎么提前过秋天了? 因为我想让你死在秋天啊。 她身上的烂叶子舞到空中,伴随一声怒吼,朝许相宜身体各处袭去。她灵活躲闪,随手捏起一片叶子,嘴中喃喃道:附! 其灵力便立刻将叶子包围,边缘缝上光芒。 因睡眠充足,虽身体还病着,但她的灵力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此刻正猛烈从其身子里钻出来,挑衅般朝对方二人舞去。 叶子褪去棕色暗淡的光,重新被金光覆盖,它很听新主人的话,叶尖冒着杀意奔腾而去。老板娘挡在岑笙身前,徒手直接抓了叶片,却被烫得猛然尖叫:啊! 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白骨手掌断了一截又一截,落在地上七零八落。 叶片紧急刹车,方向感极好,转个弯朝岑笙背后冲去。对方反应很快,侧身直接躲过,身上枯萎的藤蔓听指令缠住耀武扬威的叶子,像蟒蛇缠绕猎物,瞬间就将其崩碎。 她轻笑:你也不过如此。 许相宜依旧平静地看着她,微笑。 后一秒,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全身上下都闪着金光,这让她产生了即将成仙的错觉。 想起仙这个字,她恨不得将世界咬碎毁灭!她恨透了所谓的仙与神! 怎么回事...她诧异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怎么回事! 许相宜依旧安静站着,看着女人即将崩溃的神情,耻笑:我确实不过如此。 说真的,我也并不认为自己有多厉害。 但对付你们这些蝼蚁,她话锋一转,笑得灿烂,还是绰绰有余。 老板娘看着自己妹妹这副模样,没了手,她就只能用胳膊去够地上的断指,可过了很久都没有成功。 她才刚死没多久,连只小鬼都称不上,压根就不会一点杀人的技能。 此刻就只能扑通一声下跪,泪混着鼻涕流:许小姐,我求你,我求求你!我妹妹不懂事,只是她太执着了!女人说话断断续续,有点不知所云:我求你饶过她,往后我们就回去安心做鬼做妖,不会再靠近你们半步了! 求你...求你啊! 许相宜垂眸,冷淡看着跪在地上之人。不知为什么,脑子忽然闪过一个画面。 苍山之上,百草皆枯,她位居中心,周围浩浩荡荡跪着一群人,祈求着,让自己放过她们... 思绪一转,她背后猛然被人贴近,抬眸,温初然正低眼瞧她。 真不听话。 老板娘双腿再度一软。 怎么又来了? 岑笙的身体正渐渐被金光腐蚀,剧烈疼痛让她张不开嘴说话。她死死盯着许相宜,像含了无尽恨与痛苦。 许相宜见她即将灰飞烟灭,冷着脸开口:我手机是你黑的吧。 复原。 岑笙完全没料到她会问这个。她从牙缝挤出几个字,嘲讽:扫码这种事也就你会信了。 许相宜忽然想起来那天点黄焖鸡米饭时,外卖员让她扫码,说是可以打折。 毕竟打对折,对于身为穷鬼的她,当然是个莫大的诱惑。 好吧,失策了。 这时候又再次传来哐哐砸地之声。许相宜一看,是老板娘在磕头。 她额头此刻血肉模糊,却还是哀求:给她一次机会吧,我求求您二位了。 还未等许相宜说话,温初然倒是开口了。她哼笑:你以为你逃得过? 老板娘身子一抖,颤颤巍巍:您...您说什么? 你藏人了吧? 我没有藏人!我老公死了,我就算找鸭子也是光明正大的,怎么可能会藏人呢! 在场其他几位:...... 你垃圾车箱内有东西吧?温初然早就看破。 对方立即慌神,支支吾吾,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见许相宜疑惑,女人在她耳旁贴心解释:她把杨艺分尸了。 许相宜猛然转头,罕见地情绪失控:她把杨艺分尸了?? 老板娘本就铁青的脸此刻更灰了几个度。她索性将额头磕在地上不起来了:是我一时鬼迷心窍!是我十恶不赦!对不起,对不起。 她想给毁容的岑笙找张新脸,为了接近你,杨艺是最好的选择。 第53章 至于她如何毁的容,暂时不能告诉你。 许相宜理了理时间点,很有可能是庄写意干的。 不就是你干的?装什么神秘... 她还是很痛心,虽然与杨艺的交流不多,但对方是个很可爱、真性情的姑娘。 想着,她红了眼眶。 你能不能救回杨艺?她是无辜的。 温初然无奈笑:我哪有这个能力? 许相宜看着在金光中焚烧的岑笙,她是故意放慢速度的,为的就是慢慢折磨她。 否则,她早化为灰烬随风散了。 我知道你很厉害,许相宜很久没装过柔弱了,上一次还是在宋烟面前:你救救杨艺,好不好? 温初然长叹一声,她总是拒绝不了许相宜。 良久妥协:你亲我一口, 我就帮你。 第29章 解以沅middot;栖阳小镇 亲当然是不可能亲的。 在一鬼一妖旁, 还能说出这样不要脸的话,许相宜神色复杂地看了眼温初然,不吭声。对方早料到是这样的结果, 看许相宜没骂人还有点意外, 正了正神情道:这事先往后放放。 你是不是忘了这位朋友? 许相宜当然没忘,她虽然有时候记性不好,但不至于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她看了眼正处痛苦之中的岑笙,对方五脏六腑被肆意侵蚀, 金光之中鲜血淋漓, 狼狈不堪,面目狰狞。 她的舌头被光芒吞噬,发不出半点声音。而那老板娘早就被吓傻, 呆呆跌坐在地上,身子控制不住颤抖。 干了那么多坏事。 都是自找的。 想死吗?其实对于已经死过又修炼成妖的岑筝, 魂飞魄散后并不能以死相称。但许相宜知道, 她非常讨厌甚至惧怕死这个字眼。 我记得在队里, 你总说活着至少比死了好。许相宜情绪捉摸不透。 那时候她完全不知岑筝这番话的意思,只觉得是玩笑话, 没往深了去猜。 死的滋味,怎么样, 还好受吗? 对方忽然抓狂,没有舌头, 她只能疯狂比划着,听见一个又一个死字, 痛上加痛, 令她完完全全成了个疯子。 确实是该做个了结,不过, 该走的是你。她想起老板娘那番话,嗤之以鼻,很体面地作了最后的告别,我亲手送你上路。 你的荣幸。 她只是轻轻动了动指尖,女人的身影便伴随着金光成了一抹即将消散的白烟,身旁的老板娘早已绝望,见妹妹连缕魂魄都没留下,痛苦哀嚎着,甚至都不用别人动手,鲜血从她嘴里流出,漫了满地。 咬舌自尽了?许相宜第一次亲眼看见这死法,不免轻声发问。 不过她顾不上这么多,急着朝温初然道:杨艺,还得救杨艺。 她不属于这个世界,但杨艺不同。 她得活下去,她不能这样死于非命。 后者挑眉:我有危险时不见你这么着急。 许相宜走到垃圾车附近,尸体腐烂味扑鼻,愈加浓烈。她忍着恶心挑开白帘子,还未看,双眼却被温初然捂住。 女人环着她的腰肢,有点无奈:帮你就是了。 但别瞎看,知道吗。 许相宜静了静,随即点头。 她能够察觉到背后之人所散发的强大灵力,将整个空间压得喘不过气,许相宜却安然无恙,甚至能够闻到那么一点点花香。 碎尸漂浮至空中,连着血肉触目惊心,令人反胃的味道扑面而来,女人用视线操控着,只是几秒,几十块大大小小的尸块便重新拼成人形。 而后,许相宜察觉到女人温热的手掌离开自己的双眸,视线渐渐清晰。 垃圾车的白帘敞开,不再掩盖着什么,她往里一看,发现空空如也。 连一点血迹都没有。 温初然贴近她耳旁:请查收成果,满意吗? 许相宜没躲开,慢吞吞道:嗯。 她人呢? 女人笑一声:上班呢。 白送她一条命,还不得让人多干活出出力啊。 许相宜放下心来,却察觉到什么,她侧头:是不是要走了? 去哪? 下一个世界。 温初然当然不会回答她,依旧演戏答非所问:烧糊涂了? 叫你还病着就乱跑。下楼吧,号都要过了,今天还得挂盐水。 许相宜被推着往前走,纳闷自己为什么还在这个世界。 岑筝已死,按理来说确实是到点该走了。 为什么呢? 这么乱,不收拾吗?她问。 用不着你费心。 于是待二人走后,几个手下得到上头指令,非常娴熟地开始收拾起残局。 其实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总有人如此热爱演戏。许相宜左手扎着针,正无聊,对着身旁女人忽然来了一句。 谁?演员吗?你追星啊? 一连三个问号,衬得她单纯无知。 明明连灵力都使出来了,足以见她并不是个普通人,但就是打死不承认。许相宜叹气,看着窗外几只鸟飞过,声音缓缓。 第54章 应该是有苦衷吧。温初然终于正面回答了一句,毕竟没多少人会想掩盖自己的身份。 许相宜顺着继续道:苦衷?什么苦衷,这样难言。 难言到躲躲藏藏四个世界,除了初相遇,都不愿以真面目示人。 等等...真面目? 许相宜突然惊醒般想到: 自己为什么一口咬定,庄写意一定是其真面目,而不是马甲? 为什么? 病情本有所好转,此刻她的太阳穴却突突跳得极快,心跳也控制不住,整个身子莫名颤抖。 她盘问自己,到底为什么? 天旋地转之中,她依稀看见窗外那几只本飞过的鸟原路返回,扑着翅膀发出怪异的尖叫,耳边还有小孩挣扎着不愿扎针的哭喊声,思绪混乱,她想去抓温初然的手, 往旁边一伸,却探个空。 人呢? 冷汗直出间,她感受到自己的后脑勺被重重一击,却没有丝毫疼痛。再醒来,是有人叩了叩她脑门,议论声在耳旁渐渐清晰,她睁眼,与几位老人家对视。 小姑娘哟,终于醒啦?出来旅游要打起精神才是啊。 许相宜环顾周围,发现自己此刻身处一辆大巴车上,原主似乎是报的是老年团,周围没有一个年轻人,都是清一色老爷爷老奶奶。 而自己则被她们当猴般团团围着。 是不是身体不太舒服? 有老奶奶关切,许相宜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发现早已退烧,全身上下也没有一点异样。于是她礼貌微笑着摇头,开口:到哪了? 东江服务区,再过半个小时就该到栖阳了。另一位老人看着她,小姑娘,一个人来的?家人放心吗? 许相宜想说自己是个孤儿,压根没爹没妈,但思索片刻觉得不合适, 万一人原主家庭美满呢? 她缓缓回答:嗯。 这一群老人家忽然静下来,她们神情怪异,欲言又止。 坐好了,接下来开始点名,都互相看看身边人回来没有!导游估摸三十几岁,她头戴一顶遮阳帽,掩住半张脸,许相宜仔细看了,不是熟人。 她捏着名单,开始报名字: 崔芳! 到! 徐梅春!到! ...... 许相宜看着她翻过一页纸继续报,抬眼听着,但到最后都没有自己的名字。 好了,都齐了吧?她重新又清点了一遍人数,皱眉嘟囔:奇怪,怎么多了一个? 许相宜座位旁的老奶奶惊呼:是她!她不在名单上! 众人齐刷刷将视线聚集于她身上。 导游把帽子摘了,快步走过来很心焦:你叫什么名字? 许相宜。 她看着女生的模样狐疑,之后又在名单上找了一遍:你没报这个团,是怎么上车的? 许相宜心想鬼知道,你问我我问谁? 她静静坐着,没吱声。 司机高声催促,导游急了,原地跺脚:一般人不能报这个团,你知道吗? 许相宜疑惑:为什么? 会异能有点灵力算一般人吗? 你...唉,算了,既然你都上车了,也是没办法。她纠结过后妥协:老李,开吧! 大巴载着一车的老年人抗哧抗哧驶过泥泞的小道,上了高速。导游还是忧心忡忡,她和许相宜身旁的老奶奶换了位置,打算好好盘问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女生。 上车时要点名,包括在路途中我也点了不下三次,你是在什么时候偷溜上来的?女人一双丹凤眼,不笑时略显犀利。 许相宜静静与她对视,半天蹦出来一句:刚刚。 刚刚!? 东江服务区,许相宜瞎编乱造:我趁人都去厕所,溜上来的。 导游看着她脸不红心不跳,非常坦然甚至还有点理直气壮地将自己的罪行说出口,很是惊呆。 你上车做什么? ...旅游。 女人此刻是真的想一头载过去,她努力平静内心:你知道我们去哪旅游吗? 栖阳。许相宜回想着刚才老奶奶的话,挑拣出有用信息。 这丫头还真的把底全摸透了。 导游沉思一会,拿出手机打算给上头发个消息,察觉到许相宜有意无意的目光,她侧了侧身子,很是防备。 许相宜:...... 良久,她熄灭手机屏幕,转头对许相宜道:既然来了就是客。 好好玩,玩尽兴。 然后把那老奶奶招呼过来,自己则坐回了最前面一排。 车子稳稳开着,许相宜盯着窗外,看着来往车辆不息,脑子里全是庄写意。 想久了,鉴于对方马甲实在太多,她甚至开始一个个打量周围的老奶奶。 这个吃东西的不太像... 那喝水的,肯定不是。 至于扭着身子手舞足蹈的这位,倒不是没可能。 许相宜看着这位老奶奶坐在位置上,下半身不动,上半身跟随着音乐忘我舞蹈,她伸长脖子想仔细打量。 第55章 而对方看着屏幕中倒影出许相宜的脸,骤然停下动作,而后恶狠狠转头,开始龇牙咧嘴。 ......好吧, 应该也不是。 算了,她总会自己送上门来的。 许相宜不再想她,开始整理起刚才获取的信息,念着能拼凑一点是一点,又过了点时间,车上人开始愈发躁动。 车子驶过还算繁华的高楼,却没有停下的迹象,最后穿过好几条街道,又拐个弯,终于是到达目的地。 导游捏着大喇叭喊:欢迎大家来到栖阳小镇! 接下来,请所有人如实上交自己的电子产品 第30章 解以沅middot;栖阳小镇 车上老人们没有一点警惕心, 只是叽喳叽喳讨论了一阵,便笑盈盈将手机平板等全上交。许相宜排在队伍最末尾,其余人都已下车等待。 她摸遍全身上下, 口袋里连一个硬币都没有, 更别说电子产品。 我没有手机。 导游显然不信,她拔高声调不耐烦:赶紧的,你一个年轻人没有手机?你从深山老林里出来的? 许相宜点头回道:嗯。 我家里穷,从小到大都没有手机。 她长相清冷, 垂眸时像受了莫大委屈, 渐渐地,眼眶也红了几分。 导游:...... 她叹口气,看着人身上穿着的素衬衣都打了许多补丁, 简单的直筒裤也被洗得掉了一半色,要不是靠许相宜的脸撑着, 不然还真是一副灰扑扑的模样。 她仔细检查一遍, 发现几个口袋确实全空空如也。 再度妥协:行了行了, 下车吧。 大巴车外,十几个老人极其激动, 甚至都有点兴奋过度。许相宜扫过每个人的脸,发现她们面部表情有点僵硬, 但都笑着, 更像是过度紧张担忧而导致情绪无法自控。 导游跟在许相宜身后下了车, 朝司机吆喝一声:老李,你走吧, 后会有期! 大巴车一踩油门, 瞬间开了十米远。 十几人正聚在镇口。明明是中午阳光正好的时候,街道却人烟稀少, 只有两名皮肤黝黑的男子经过。 他们一人挑着担子,另一人怀里抱着装满衣物的竹篮,往河边走去。 导游这时候挥舞着手中的旗帜,鲜艳醒目,正于空中扬扬飘着。她道:各位排好队,两两一组,分好后我们就进镇上了! 人群涌动,瞬间,十几个老人家各自找到自己的搭档,只有许相宜显得格格不入。 导游轻笑:落单了?你和我一组,到我旁边来。 就这样一队人浩浩荡荡进了镇,许相宜走在最前列,习惯性抬头打量四周。 镇上全是老房子,紧密排列着,称得上残垣断壁。外墙落灰斑驳,砖瓦缺了好几块,四面漏风。 许相宜不明白这群老人怎会来此旅游。 不过到现在她早就见怪不怪了。 能碰见正常的事,那才叫不可思议。 越往里走,村民渐渐多起来。她们多数坐在自己家门口晒太阳,看见这么一大群外地游客很是热情。 要不要来家里吃饭? 新摘的李子给你们几个! 老人们都爱热闹,笑着回应,导游看着开口:可以和她们多聊一会,感受感受当地民风民俗。 几个老人家立刻涌上前,与当地人聊得不亦乐乎。 许相宜没有待在原地,也想到处走走,却被导游拦住去路。 她警惕:你要去哪? 随便转转啊,感受民风民俗。 我和你一起转。 许相宜皱眉,上下扫了眼对方:我是你押的犯人? 来了就得听话。是你主动上的车,没人逼迫你。 呵。 上不上车这件事是她能决定的? 行,许相宜转身就走:一起转。 小姑娘,要不要买点红枣啊?有村民摇着蒲扇,新鲜个大,包甜! 许相宜摆手婉拒,那导游倒是来了兴趣:来点吧。 她在旁边静静等着,转头看到另一家小店。 地上摆放的纸板写着品茶会友,名人字画。许相宜眯起眼仔细看了看,发现最下面还有一排极其不显眼的小字 看相算命,诚信交易。 那导游此刻购买完毕,手里拎着塑料袋子,看许相宜愣在原地,沿着她视线一同望去。 怎么,喜欢喝茶? 许相宜懒得理她,自顾自走进店里,导游立刻紧跟上去。 店内空间狭小,最多只容得下四五人同时进店。玻璃橱窗内摆放着各类瓶罐,店主应该是很久没清扫了,许相宜往里看了眼,被脏污的玻璃挡着像浮了一层雾,什么都打量不清。 难道是无人营业模式?也不大可能,因为环顾一圈,店内连个摄像头都没有。 正想着,最里边忽然有了动静。 橱柜后面还有个空间,有人正缓缓起身,这姿势如同诈尸一般,看得导游心里颤抖几分。 竟是个小女孩。 她看起来不过八九岁,说话却不含糊。 第56章 小女孩问二人:你们来干嘛的? 确实是小孩子的稚嫩声线,许相宜回她:来算命的。 对方似乎很是讶异:算命?你是这么久了第二个来找我算的。 上一个是谁? 小女孩捂嘴嘻嘻笑了几声,调皮道:不告诉你。 导游在许相宜身旁,闻言推了推她的胳膊:你疯了?找个小孩算命。 我乐意。 导游嘲讽一笑:你有钱算? 这倒是说到点子上了,她确实没钱。 小女孩闻言瞬间瘫倒,消失在二人视线之中,闷声闷气:没钱不给算。 导游要拉着许相宜走,却被甩开。 别碰我。 女人啧一声:你这人年纪不大脾气还挺大。 那小姑娘哗一下再度起身,朝导游吼:年纪不大就不能有脾气了? 然后她从橱窗后边绕过来,走到许相宜身前,有点高傲:算了,给你免费体验一次吧。 话音刚落,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自言自语:哎,我怎么老是给人免费算命? 老是? 除我以外,你不就算过一个人吗?许相宜问。 对啊,我指的就是上一个人。她和你一样,也是个穷光蛋,所以我可怜她,免费帮算了一回。 小女孩使劲回想那时候的场景,却只能依稀记起来一些。 实在是太久远了,没办法。 我只记得她命格挺不好的,多灾多难,但桃花运倒是很好。 有人爱她爱得很深,深到...她语言匮乏,想不出什么词了,看见橱窗内的瓶瓶罐罐,接着道:比那几个瓶子还深! 比瓶子还深? 许相宜纳闷,正想问个明白,却被小女孩打断。 好了,她搬了把小板凳过来,你坐着吧。 许相宜坐下后,就感受到自己的手指被勾住,往另一个方向掰扯去。 什么鬼。 难不成真是骗子? 她开始怀疑自己的直觉。 但很快,她感受到自己的灵力正在体内横冲直撞,似乎是在东躲西藏,强烈波动使得她变了神色。 导游则站在一旁,打心底觉得这小女孩就是个骗子。于是满不在意地走到店外,看着老人们正玩得热闹,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 店内,许相宜的手指发麻,蔓延到全身。良久,她感受到小女孩轻轻放开自己,神情似乎很不对劲。 不会给测出个将有天灾降临吧? 虽说自己的命确实不好,但她还是希望人能稍微说得委婉一些。 说白了,她在这方面不太乐意听实话。 果不其然,小女孩嘴角抖了抖:你命格很不好,多灾多难。 嗯,好吧。 许相宜叹口气,全盘接受。 等等...这话怎么听着这么熟悉? 这不是和上一个算命之人的结果一模一样吗? 招摇撞骗也得换个话术吧? 胡思乱想间,许相宜觉得自己真是老了,直觉都变得奇差无比。 然而下一秒,她就听见小女孩接着说:但你桃花运很好。 有人爱你爱得很深。 还真是复制粘贴,连改都不带改的? 毕竟是个小孩子,还免费,许相宜正想心平气和地质问,结果对方却来了一句:耳熟吗? 许相宜点头,不明所以。 我还以为来了个新客人,没想到又是你啊? 许相宜皱眉, 什么意思? 小女孩又拉了把椅子过来,因身高不够只能跳着上去。她坐稳,双腿在空中晃荡,像抓不住的蝴蝶:这么多年,我都快忘记你长什么样了。 不对,是完全忘记了。 她歪着脑袋,像看位老朋友:现在倒是记起来了,哎,你怎么还长这样? 许相宜盯着女孩清澈的双眼,却怎么也生不出一丝熟悉感。 她问:我们以前见过? 当然了,你不会是被腐蚀记忆了吧? 不对,你那时候死得早。这么说,你如今应该是进入轮回了,是新的一辈子。哎,你怎么都没变化啊? 她酷爱自问自答,常常一人能说一大段。 你能告诉我,我上辈子都发生了些什么吗? 我不知道啊,反正我给你算完命没几天你就死了,我也很震惊。她耸耸肩。 这么草率? 不过你还真是可怜,死活甩不掉这破命格。她摇头惋惜,忽然又情绪高涨:不会你这辈子也是一样的结局吧? 什么结局? 哦,算完命没几天就死了的结局。 嗐,我在这玩了那么久,早就腻了。可要死的,天地两个地方哪个都不收我,说是修炼不够,不得轮回。她烦躁地两只麻花辫上下飞,你在这陪我吧? 我保护你,怎么样? 你保护我?许相宜看着她,你能保护我不被杀死,顺利活着? 第57章 对方撇嘴,好吧,我就会算命,其他只略知一二,不太精通。 对了,你要买名人字画吗?保真哦。 许相宜无言片刻,看着她从椅子上跳下来,小短腿哒哒哒跑过去打开柜子,翻出好几幅早就灰尘密布的字画。 她挑挑拣拣,最后只留下一幅,献宝似的给许相宜呈上来 你猜这是谁的名作? 许相宜静静看她,随口一答:你的。 错。 我的。 错,接近了。 小女孩看着许相宜的眼,激动道: 这是你前女友的! 第31章 解以沅middot;栖阳小镇 前什么女友? 前女友? 许相宜不解看了她一眼, 接过那副画像后,骤然屏住呼吸。 画像尾处落款清清楚楚写着三个字庄写意。 而画中女子与自己的模样没有分毫差异。柳叶眼琼鼻,微抿的唇稍稍上扬, 以及眼角下边那颗极不显眼的痣, 画工很精湛,当是苦练多年的。 只是画中人与自己的着装并不相同。前者穿金戴银,手腕间绕着白润的镯子,一袭白色长裙仙气飘飘, 还缀着许多珍珠与流苏。 许相宜仔细盯着看, 打量每个细节,后一秒,便看见了画中人指间的戒指。 与庄写意那枚总是忽然出现的戒指一模一样。 她皱眉, 什么意思? 庄写意曾说这是一位老朋友赠与她的,难道这个所谓的老朋友, 就是自己? 许相宜思绪乱飞, 小女孩探头过来问:怎么样, 买不买?不贵,就一千五!打个折, 一千块卖你了! 许相宜又盯了半晌,而后将画丢回她怀里, 冷言冷意: 不买。 以为能大赚一笔的小女孩沉默片刻回道:好吧,忘记你是穷光蛋了。 不是, 你怎么还是一如既往的穷啊? 许相宜在心里翻个白眼, 你以为我想? 其实这幅画还是挺有用的, 能在庄写意打死不承认之际当个板上钉钉的证据。但转念一想, 黑的都能给她说成白的,一幅画而已, 她能胡说八道扯到外太空去。 更何况一千块买幅自己的肖像画,她拿来干嘛去?挂屋里每天对着自己的脸欣赏? 哦,别说屋了,整天穿来穿去,连个属于自己的枕头都没有。 她越想越心烦,小女孩却还不肯善罢甘休:这样吧,你现在有多少钱?你随便出个价,我就卖你,怎么样? 主要是店里东西堆太多,她懒得整理,但天气愈热连老鼠都要做窝了,实在没办法,只能全掏出来清理清理。 许相宜想了想,转身走到屋外,导游此刻正背手看着老人们,完全没注意背后有人靠近。 刺啦塑料袋被撑开,许相宜捏了两颗红枣出来,而后全然不顾导游迷茫的眼神,走回店内。 全部家当,两颗红枣。 还是刚刚才偷过来的。 小女孩与她大眼瞪小眼,最后崩溃放弃:得了得了,拿走!我一分钱不要! 把你两颗枣也拿走! 许相宜挑眉,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不要白不要。她将画重新勾回来,开口:谢了啊。 脚步声靠近,导游正气冲冲来讨回自己的红枣。 你还偷东西? 许相宜将手中两颗红枣还给对方,无辜道:没偷,这不还你了。 她忽然看见许相宜怀里的那幅画,开口问:那什么东西? 一幅画。 你买画做什么?她说着要拿来看看。 许相宜用画卷直接挡开了她的手:与你无关。 对方气笑了:拜托,要不是我看你可怜好心让你上车,你早就被赶下去了,还旅什么游? 许相宜心想,你确定这是旅游而不是诈骗或谋杀? 只是她暂且没将这些说出口,只道:确实是这样,但我也有自己的隐私。 你帮助了一名乞丐,难道对方就必须裸奔给你看吗? 导游和那名小女孩:...... 许相宜说完后神清气爽,想着和庄写意呆久了,胡说八道的技术倒是直线提升。 导游倒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良久她微笑:好,我不看。 但这个点该走了吧?难道你今晚要睡店里? 许相宜同样微笑:也不是不行。 当然不行。导游想起上头叮嘱的话,清清嗓子:行了,快走吧,几个老人家都该等急了。 人家分明玩得好好的,和村民聊得欢呢,等哪门子急? 许相宜看破不说破,回头朝小女孩道别,对方硬是挤下几滴眼泪:记得再来找我玩,我会想念你的。 都来排队了!我们要去往住宿地了! 哎,那个梅春啊,别聊了别聊了,后头还有日子呢,先走吧。导游一把将人拉过来,随后再次清点人数。 两两组队别忘了,都注意自己搭档,别走散。好了,走吧! 第58章 老人家们都挺听话的,迅速排好队就跟着走,穿过一条石子路,旅馆便映入眼帘。许相宜看着其破旧的外观,没忍住发问:你这团多少钱一个人? 导游不回答,只道:你个免费蹭吃蹭住的就别说话了。 走进里边倒是干净整洁,桌椅摆得齐,老板正坐在躺椅上即将要睡下,见一堆人进门,他捋捋胡子,对导游喊:王蓓是吧? 后者问:你怎么知道? 你订房信息上不都写了吗? 这么久了就你们愿意来我这住,压根没其他人。 许相宜总觉得这导游有点疑神疑鬼,她默默记下其名字,走到柜台边朝老板问:有单人房吧。 没有,都是双人间。 她回头看了眼王蓓,对方也朝她看来。 我自己找地方住,说着要往外走。 又被挡住去路,对方压低声音警告:我说过,既来之则安之,一切都得听我的。 许相宜看都没看人一眼,绕过她出了门。 老板见状,热着心肠对她的背影喊:朝左走两百米,那儿有家民宿。不过价格很贵,从开业就很冷清。 许相宜勾唇,民宿? 于是迈着步子就走,全然不管身后导游渐渐阴冷的眼神。 安顿好老人家后,王蓓也进了房间,她坐在床沿给上头打电话:老板,如你所说,她还真是不好管。 对方嗤笑:看准时机就杀了吧。 不过,她还是有点东西的,你得多留心。 ...... 许相宜站在民宿外,阳光依旧刺眼,她抬头用手挡了一半视线,眯眼打量。对比刚才那家旅馆倒是装修精致一些,但也没好到哪儿去。许相宜看着掉了色的木质大门,抬腿进去。 屋内色调暗沉,像随时都会发生一桩凶杀案。屋内空荡荡,许相宜进门后,竟是连一人都没有。 她环顾周围,正欲再往里走些,暗处忽然传来女声,语调散漫。 来客了? 也不知她在问谁。许相宜转身,就见角落放着一沙发,女人正随意躺着,此刻撑起头瞧她。 女人勾唇:面生,来旅游的? 对方的脸隐在灰暗里,瞧不清楚容貌。许相宜走近几步,看着她如瀑布一般的漆黑长发轻晃,开口:有房间吗? 当然,她缓缓起身,一双狐狸眼勾起,就是有点贵。 住一晚,一千五。 许相宜微笑:你家民宿拿金子砌的? 对方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这附近都是这个价,没办法,得宰客。 还真是实诚。 许相宜默默开口:没钱能住吗。 对方思索一阵:你拿东西来换也行。 还真有个东西。 许相宜从口袋里掏出那副肖像画,因为嫌卷起来太大一个不好拿,就直接折成小方块了。她将画像展开,折痕好几道:古董画像,南边那家店买的,保真,刚好值一千五。 女人看着落款明晃晃三个字,静了一瞬。 艰难开口:嗯...你这画,画挺好。 然后假装讶异:这画上人怎么和你长得一样? 许相宜平静回答:哦,这不是我,长得像而已。 然后她反问:你觉得呢? 女人抓了几下长发,靠在沙发上,转移话题:算了,尽个地主之谊,我带你去楼上看看。 我叫临冬,她对许相宜道。 看看你喜欢哪间房。 既然没付钱,随便吧,能住就行。 临冬带着她停在一间房前,掏出一串钥匙,依次试。几分钟过去了,终于试到最后一把,结果啪一声, 钥匙断了。 不好意思,质量不好。她笑笑,又走到后边一间房,啪 又断了。 临冬啧一声,摆手示意许相宜别急,走到最里边的一间屋前,转动钥匙。 这下倒是顺利开了,许相宜松口气,却听女人飘来一句: 这是我的房间。 你的房间? 那我住哪。 一楼沙发,许相宜坐着,看着女人端来一杯茶,发问:请问我住哪? 对方微笑:只有一间房进得去, 你们家民宿就那么几间房? 小本生意,理解一下。 临冬将茶杯置于许相宜桌前,叩个轻响:今晚你可以先和我睡。等明天修理工来了,就随便你选一间房。 如何? 许相宜并非不知好歹之人,都免费收留自己了,她抿了口茶,轻轻点头。 这总比和王蓓挤一块要好得多。 你从哪里来的?临冬托着下巴直勾勾看她。 外地来的。 外地?有多外? 外太空。 女人噗嗤一笑,弯了嘴角。 有对象吗? 第59章 许相宜瞥她一眼,对方欠揍的模样与庄写意如出一辙。 有。她故意道。 对方挑眉,语气加重:有? 怎么,你单身就不允许别人有对象? 临冬低下头,模样有点可怜:羡慕你,我女朋友都不要我了。 许相宜双手抱怀面无表情看着她:嗯,继续说。 临冬秒破功:算了,不提旧事。 她还未说完,门外便响起一阵脚步声,王蓓推开门,朝许相宜喊:找了半天,你怎么在这? 旅店老板让你走两百米,你这都走八百米了。 王蓓看着二人面对面坐着似乎聊得很愉快,有点讶异。许相宜顿了顿,而后看向临冬。 怪不得房间那么少,原来压根就不是民宿?自己找错了? 第32章 解以沅middot;栖阳小镇 临冬没有一点慌乱感, 甚至还喝了口茶润润嗓子:我们家也是民宿。 怎么,开家民宿还需要你过目?她看着王蓓,神情冷峻。 那倒也不是, 王蓓一笑, 只是我找不到人,着急而已。 临冬转而看向许相宜,嗓音淡淡:她是你对象? ??? 是个鬼的对象。 王蓓险些跳起来:我单身! 见许相宜磨牙,临冬忍住笑意, 意有所指:她这么管你, 我还真以为是对象。 我是她导游,王蓓见许相宜坐在沙发上不动,你不走?你要住这? 见许相宜点头, 她有点急:队员不能脱离队伍你知道吗? 刚刚不急,现在急? 许相宜看着她这副模样, 很冷淡地哦了一声, 显然没当回事。 王蓓还欲说些什么, 却忽然瞥见临冬的神情,她趁着许相宜低头喝茶, 眸中冷意朝自己扑面而来。 她咽了咽口水,被看得发毛。 茶杯落下的那一刹那, 女人又恢复笑意。她询问许相宜的意见:要住我这,对吧? 许相宜轻眨眼:嗯。 王蓓抓紧了衣角, 神色很不自然。 几秒后,她转身就走, 即将跨出去那刻, 又留下一句:明天八点我会来找你。 八点啊,那么早, 你起得来吗?临冬问她。 起得来。 其实她挺能睡的,但若是因为自己一人而影响了整个团的老人家,属实太罪过。 外面阳光不怎么烈了,要带你出去转转吗? 许相宜朝窗外看,确实比方才暗了些,但天气还是很好。于是她点头,二人便走出屋,沿着石子路走去。 其实这里吧,没什么好玩的,临冬实话实说,不明白你们为何会报这个团。 栖阳小镇非常偏远,就连百度百科上都基本没什么资料。许相宜也想过这一问题,她问女人: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开民宿? 临冬慢悠悠道:我是本地人,根在这,没办法割舍。 你还挺重感情。 女人轻笑,斩钉截铁:当然。 她带着许相宜走进一条街道,村民瞬间多了几倍。这其实是条美食街,晚上很热闹,但村里旅客不多,经常没人买,摊贩就慢慢少起来。 有村民吆喝:小姑娘,你从哪里来?要不要喝芦荟汁? 许相宜正想过去,却被女人环了手腕,她听见对方低声:在栖阳,不能随便喝村民给的饮料。 临冬朝村民微抬下巴,表示拒绝,对方立刻悻悻走进屋内,没了动静。 除了几个看热闹的,其他村民见状也都干自己的事去了,不再与许相宜搭话。 等走过这段路,许相宜才开口:为什么? 镇上有个恶心的规矩。无论男女,只要是个人,若接了村民的饮料,就意味着得长久在这里定居。 也就是说,村民会想方设法不让你离开。 许相宜皱眉,寒意从脊背沿着一路向上,下一秒,临冬温热的手掌抚了抚她的头顶。 我在,会保护你的。 你对每个人都这么说吗。许相宜抬眸看她。 对方似乎一愣,而后笑:当然不是。 苍生有难,那是苍生之事。 而你有难,便是我的事。 临冬似乎在说一句最平常不过的话。她神情不变,拉着许相宜的手继续向前走,走吧,带你去别处看看。 栖阳镇很小,绕了几圈就开始走重复的路。二人正想往回走,却猝不及防被一个小女孩挡住去路 哎,你怎么都不来找我玩?她叉着腰气冲冲。 临冬握着许相宜的手紧了几分,想扯人走,结果小女孩又开口:你们是不是在谈恋爱? 许相宜啪一下抽回手,冷淡:不是。 你也老大不小了,该谈恋爱了。小女孩语重心长,看着临冬的脸:很好很好,这不是上辈子那个。 那个救不了你,这个嘛...小女孩看着临冬眼神里的杀气,后退几步,忍着心脏狂跳赞赏:这个不错!很有威慑力! 第60章 临冬:...... 来来来,我给你算一卦。她将二人拉进店里,让女人坐在那小板凳上,临冬原想跑,却听许相宜凉凉来了句:算一算也挺好,反正免费的不吃亏。 临冬纠结半晌,哗一下坐回去。 小女孩先活动活动筋骨,按住女人不情愿的手道:闭眼。 临冬于心里无声叹口气,还是闭上眼。 许相宜看着小女孩作了个法术手势,而后压着临冬的指尖,几秒后神情开始变化多端。非常复杂,疑惑、震惊交织,最后甚至连嘴角都抖了抖。 过了很久,久到许相宜都站累了扯了把椅子过来,小女孩才让临冬睁眼。 她深呼吸一口,想使自己迅速平静下来,但话语中依旧断断续续:那个,怎么说呢,嗯... 什么鬼?怎么又是你啊! 你们小两口玩我是吧! 她看着临冬略带威胁的眼神,双手无措地在空中乱抓。 许相宜皱眉:怎么了? 小女孩感受到对方的灵力正朝自己步步逼近,甚至将要抹上脖颈,她开始一本正经胡说八道:这位女士呢,她的这个,命格啊还可以的,属于是逆天改命那种。 她想破脑袋,把所有话术全整合在一起,对着临冬说道:你以后会很幸福,即使桃花运并不眷顾你,但因为你的坚持,你的一切美好品格,你的善良美丽大方... 小女孩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废话,到最后口干舌燥,还不忘对着临冬与许相宜二人由衷祝福:希望你们越来越好,真诚祝愿。 许相宜疑惑:什么意思? 临冬满意点头,走时不忘给她小费。对方摆手:不用不用,免费的。 小费。 哎哟,小费也不用,搞这么见外真是。 她正双手乱挥,表示婉拒,临冬闻言点头,毫不留情: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收回了。 天色不早,我们先走了,你随意。 临走前她转头,颇有点意味深长,对小女孩道:小朋友一个人住要保护好自己,再见。 回民宿的路上,许相宜发问:你恐吓小孩子干什么? 临冬很是无辜,一脸讶异:我明明是关心她。 再说了,你觉得她像小孩吗? 许相宜没直面回答,而是反问:这话怎么讲? 不是很明显吗,她全身都透着诡异,她靠近许相宜,怎么了,怕啦? 怕屁。 许相宜把头扭到一边去,不愿理她。身旁人继续慢悠悠开口,尾音散在晚风里:像她一般的非人类,是很容易被盯上的。 比如呢? 你。 许相宜挑眉,转头盯着她:我非人类? 临冬步子散漫,抬头望天:我能感受到你灵力的波动。 你自爆啊?许相宜不屑。 对方不再说话,像是在沉思某件事,二人沉默了一路,离民宿还有几步距离时,临冬问:饿了吗? 许相宜点头,后一秒便被人拉着进了餐馆。 餐馆内还算热闹,都是村民边吃边大声聊着天,服务员肩上挂着毛巾,一副忙碌样,见有客人来,忙往里迎。 二位吃些什么? 许相宜不看菜单,只盯着临冬,意思为, 我没钱。 后者笑着摇摇头,点了几道家常菜。许相宜听着,都是她爱吃的。 菜都清淡些,别放辣,葱和香菜也不要。 待服务员走后,临冬发觉人直勾勾看自己, 怎么了?被我迷住了? 许相宜移开目光,只捏紧了筷子,不吭声。 菜渐渐上齐,临冬将凉拌茄子和玉米排骨汤推到许相宜面前,开口:都是家常菜,爱吃吗? 后者夹了一块玉米,啃着点头。 我没钱。吃着吃着,许相宜忽然来了句。 临冬实在忍不住笑意:不用你付,我请。 欠你个人情,你记着吧,许相宜喝了口汤,或者把我那幅画抵给你。 她不动声色将话题重新引到那幅肖像画上。 那不是你的住宿费吗? 许相宜抬头,理直气壮,你不是说免费吗?尽地主之谊。 临冬点点头,还是默许了她的行为。 你觉得那幅画怎么样? 挺好的。 我看落款是庄写意,她是谁?大画家?许相宜闷闷抛出几个疑问。 临冬轻晃脑袋,不认识,应该不出名。 这到这份上了,还死不承认? 许相宜决定放大招。 她清清嗓子,假装不经意:听别人说,我前女友也叫庄写意。 临冬眸光闪动,几乎是瞬间抬头。不过这起伏的情绪很快被其压制,她轻声:是吗?真有缘。 许相宜深呼吸一口,忽然觉得没滋没味,她撂了筷子,冷着脸:吃饱了。 第61章 临冬苦笑:吃饱了? 临冬在前台结账,许相宜则站在餐馆门口静静吹着风。晚上很凉爽,她缓缓闭上眼,希望风能吹散自己堵塞的内心。 走吧。她听见临冬喊自己。 两人并排走着,相对无言。 民宿内,临冬开了灯,瞬间亮堂起来。许相宜看着墙上的钟表,已经七点多了。 要上楼休息吗?还是在楼下玩一会?临冬问她。 玩?许相宜环顾一圈,没见到有什么能玩的。 临冬看了眼时间:若你想玩,快了,还有十五分钟。 什么意思?玩什么? 抓鬼。 ??? 第33章 解以沅middot;栖阳小镇 抓鬼?许相宜疑惑着重复一遍。 女人双手抱怀靠在桌旁, 长腿曲起:怎么样,有兴趣吗? 怎么个抓法? 懒得话等自投罗网,勤快点就主动出击。 这对我有什么好处吗。许相宜微笑。 没什么好处, 打发时间而已。 墙上时钟发出机械声响, 许相宜盯着,看指针转至七点半,屋内外依旧毫无动静。转头一看,临冬正专心致志地削苹果。 许相宜:...... 女人用纸巾垫着将苹果递过来, 许相宜接了, 恶狠狠咬了一口。 临冬笑:怎么了? 许相宜嚼着:你骗我。 我怎么会骗你? 话音刚落,屋内啪嗒一下,电源跳了闸。 你看吧。临冬懒懒站起身, 拍了拍她的脑袋:慢慢吃,鬼不会和你抢的。 许相宜眼神想刀人, 然而下一秒, 手腕被她扼住, 临冬就着这个姿势,脸凑近, 咬了一口苹果。 女声带着笑意:但我会和你抢吃的。 许相宜忍不住想骂人,嘴巴被对方轻轻捂住, 临冬作着手势,示意她小声。许相宜静下来, 捏着苹果的手紧了几分。 屋外街道空无一人,冷清之中忽然响起水滴落地之声, 由远及近, 一顿一顿,来者仿若在每间屋子前都停了下来。 滴答, 滴答。 与时钟指针转动声融为一体。 许相宜朝临冬比了个手势,问她是接下来该如何,要直接冲出去吗?对方摸摸她下巴,像安抚小猫,轻声:别着急,总会来的。 被她触碰之处有点痒,许相宜微微侧开头,就见漆黑之中民宿的大门忽然开了。一披头散发的女子站在门口,发丝不停向下流淌着水珠,很快湿了一地。 她嗓音哑着,很沧桑,却能准确地朝着二人方向,而后幽幽开口:找到你了。 竟与许相宜的声音一模一样。 许相宜与临冬对视一眼,她站起身,黑夜之中看不清来人的容貌,但只是打量身形,便能看出来, 与自己如出一辙。 怎么回事? 外面忽然闪起雷电,一声巨响,照亮了女子的半边身。许相宜很清楚地看见她身着的白裙全部湿透,被风一吹,裙摆飘扬。 桌子上的画卷不知受了什么力,在空中飘了几圈落在地上。 白裙? 画中人? 女子往前走几步,对着许相宜大喊:别靠近她!她会害死你的! 许相宜听见临冬低笑一声,似乎很不屑,我怎么害她了? 女子全然不管她,只对许相宜道:你看看我,我是上辈子的你! 你知道我怎么死的吗?她说到这肩膀颤抖起来,仿佛极其痛苦:我被人绑在水底,活活淹死... 好冷,真的好冷! 说着,她又渐渐笑起来,模样疯癫:她们都想害你!只有我,只有我爱你,因为我就是你! 许相宜没吱声,看着她的模样安静片刻,然后问临冬:我上辈子这么疯? 情绪激动的女子止住话头,揪了揪自己的裙角。 临冬忍着笑摇头:不知道啊。 对着自己的脸说话,这感觉还挺新奇。许相宜继续咬着苹果:死都死了,还来找我干什么? 女子没料到她这个反应,咽了咽口水,努力勾出一抹诡异的笑:来报仇啊! 你要杀谁?杀她?许相宜指着临冬问。 对方恶狠狠点头,于是她侧身让道,想把剩下半个苹果啃完:来吧,我不拦你。 女子愣了愣,重复说道:上辈子是她杀了你!是她! 许相宜嘴里嘎嘣嘎嘣响,转头问临冬:你干嘛要杀我?完全没有一点多余情绪。 就好像在问:你干嘛不吃饭? 临冬顺着胡说八道:因为...我要死了,你想和我殉情,所以逼我杀了你。 好吧,论瞎说还是你在行。 女子看她们这副闲聊唠嗑模样,大怒:你我本为一人,难道你不想为从前的自己报仇吗!? 下次演戏之前,能不能先处理好细节?许相宜盯着她藏在背后的手,我可没有断指。 第62章 她有点惊慌,往后掩了掩自己的胳膊,努力稳住心神:你瞎说什么?断指...断指,全都拜她所赐! 女人指着临冬大喊大叫。 这样啊,许相宜点点头,那你报仇吧,别等了,大家都有点困了, 临冬倒是假装惊讶:你不管我了? 不行,你得保护我。 女人看着这俩人你一句我一句,仿佛听了场相声。她再也控制不住,摸了摸颈间艳红的项链吊坠。几秒后,便幽幽飘来数只孤魂野鬼。 有鬼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哎,你答应我的,让我和我老伴团聚,他人呢? 还有我,走前我得飘回家最后看眼孙女啊! 许相宜看着女人身旁围着几团黑影,仔细打量,觉得很熟悉。 这不是,那几位来旅游的老人家吗? 死了? 许相宜皱眉,对着女子喊出她的名字:王蓓。 你杀了她们? 女人冷笑:我不是王蓓。 从上车那秒起,许相宜便注意到导游总是戴着白手套,并有意无意拿名单纸盖着手指。见她不承认,许相宜咻一下,将手心的苹果核丢出去,闪着光芒带着刺,飞到女人的脑门上。 对方被砸蒙,怒气冲天:你干什么? 你们几个,先别管你们家老伴孙女了,杀了她们才是正事! 结果几个老人家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动手。 杀人?我们都七老八十了,还怎么杀? 怎么杀?女人彻底癫狂,就像我杀了你们那样!杀! 老人们彻底不动了,几团黑影静止般,就这样盯着她。 下个瞬间,女人的瞳孔被金色光芒吞噬,她侧身一闪,终于不装了,反手撕下一寸裙摆,攥在手心而后荡起圈儿来,直直攻向二人。 裙摆碎布在空中,瞬间变换为一张人脸,许相宜没看清是谁的模样,只动动指尖,烈火忽然而起,将人脸皮焚烧而尽。但并没有灰烬的出现,只是一眨眼,就又重新愈合,成了一张新脸。 女子嗤笑:就这么一张皮够你们玩很久了。 而后对着几团黑黑影咬牙切齿:没用的东西,连下地狱都不配。 几个老人家没哆嗦,却依旧不吭声。 人脸很灵活,飘至空中如飞跃的鲤鱼,怎么抓都抓不住。许相宜索性拉了张网出来,金光闪闪,还滋滋冒着电流。人脸先一分为二,见网扩得越来越大,又分成好几股,哗哗飞到各个角落,还发出怪异的尖叫。 叫声又细又尖,听得人直起鸡皮疙瘩。 许相宜嫌吵皱眉,发现临冬在身旁看得津津有味,她见人转头,还鼓起掌,一脸迷妹样:哇,好厉害。 许相宜啧一声不爽:你来看戏的? 没有啊,我只是比较柔弱。 话语间,一小片人脸碎片看准时机,藏在暗处不动声色袭来。许相宜感受到有异物靠近,心下一紧,正要转头,那抹碎片却早在半空中就化成一缕烟,消失得无影无踪。 再转头,临冬又是那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她无辜:啊,怎么会这样? 许相宜黑脸,想捶她一拳,临冬忽然严肃起来。她将人扯到自己身后,对着忽然贴脸袭击的女子手一挥,对方立刻被顶级灵力压制得喘不过气,而后边吐血,边哆嗦双腿往后跌。 就连许相宜都能感受到她令人窒息的灵力。 柔弱??柔弱个屁。 临冬看着女子的脸,有点不爽,然后一边灼烧着她每寸肌肤,使得其感到无尽痛苦,一边磨牙冷冷:把脸换了。 对方痛苦得面部扭曲,却依旧嘴硬:怎么?看着这张脸,心疼了? 许相宜看临冬一眼,耳垂渗了几丝红。 临冬几乎是瞬间向前,扼住对方的脖颈。女人眼眶红红,企图用许相宜这张脸来博取临冬一点同情,对方却不以为意:你以为随便套层皮,就能奏效? 能让我有情绪波动的,永远永远,无论多久,都只有她这个人,而非你捏张假皮就能相比的。 许相宜移开眼,耳垂又红几分。 之后她默默走到二人身边,冷不丁开口:你当我听不见? 临冬抬头:我很大声吗? 遍体鳞伤的女子:...... 女人看着二人这副模样,含着满嘴鲜血大笑着:许相宜啊。 她轻叹她的名字,情绪很复杂。 她口口声声说得那么爱你,却连个真面目都不肯多露,女人似乎是彻底不怕死了,只想一吐为快,你当真愿意相信她所说? 说到这,许相宜确实不解很久。为什么她总是披着马甲,总不愿意以本人露面? 于是她没吭声,只静静看着临冬。 而后她听见她叹气,似乎身上有无数重物压制着她、拘束着她。 眼前忽然闪过一阵红光。 爆裂的、刺眼的、令人无法抵抗的,伴随着无数灵力,巨大能量使得在场所有人心慌。 被光芒包围的女人只是几秒便换了一副形态。 第63章 黑长直一淌而下,红裙热烈张扬,女人狐狸眼一扫面前狼狈不堪之人,刚才还企图挑拨的女子此刻震惊不已,还未来得及尖叫,连着血肉,瞬间化为一滩水。 许相宜很久没体会过心脏乱跳是什么滋味了。从前在队里,搜集到重要资料,或任务取得极大进展时,她也只是笑着,而后与其他部门一块约个饭吃。 而现在,她脑子嗡嗡作响,看着女人熟悉的脸庞,心中莫名酸涩交织。 像见到一位旧友。 演了那么久,似乎,确实有点累。庄写意低头与许相宜平视,看着对方眼眶微红,想哄,话到嘴边却转个弯:怎么了? 被我大变活人吓哭了? 第34章 解以沅middot;栖阳小镇 大晚上的, 两人和几团黑影坐在沙发上,后者交代着所有事。老人家说话慢吞吞,情绪又有些崩溃, 说话断断续续, 庄写意看着许相宜的神情,先一步给其倒了水,并安抚:没事,慢慢说。 其实我们都知道, 这旅行团压根就是杀人团。 那天, 我听见我儿子在打电话,我偷听到一点。大概就是想杀了妈,好拿保险费。 她眉眼低着, 很无奈,接过水, 她道声谢。 反正我也活不久了, 行, 死就死吧。所以我就来了这个所谓的旅行团,我儿子给报的。她声音慢而缓, 像古时候的说书人,讲述自己悲惨的一生。 其实这团里全是这样的老人, 只不过有的知道,有的不知道, 单纯以为是孩子给报的享福旅行团。 她们就先杀了我们这些知情的。 许相宜捕捉字眼:她们? 老奶奶点头,我那天听王蓓在打电话, 但具体什么我并不得知, 只看她压着声音,好像见不得人。 还有, 刚才那个女人,不是王蓓。 信息量还挺大的。等几个老人讲完后,也快十点了,她们朝二人道别:我们该走了。 年轻人啊,保护好自己。她们没人性。 几团黑影像是释怀了,互相看着勾起苦涩的笑。然后走到屋外,一眨眼没了影。 屋内,许相宜静静坐在沙发上,庄写意靠近她,见人没反应,勾了勾她手指。 怎么了,大小姐。 不装了?她把女人的爪子挪开,对方不依不饶,身子更加贴近,花香立刻将她包围。 许相宜按住她作恶的爪子,身子想往旁边挪一挪,与她隔开些距离,庄写意却直接圈住了她,头埋在其颈间。 不想装了,好累。 哦。 许相宜面无表情,不说话。 你脸红了。庄写意忽然道,看着她的脸颊和耳垂,忍住想一口咬上去的冲动,只触碰几下,害羞了吗。 许相宜冷静与她拉开一点距离:庄小姐,请不要对前女友动手动脚。 这一称呼让女人笑得更愉悦。她嗓音沉沉,那要变成现女友吗? 当晚,庄写意被赶到沙发上睡,看着许相宜啪一下冷漠且迅速地关上门,她哭笑不得,拍打着门:好歹给我个枕头吧? 门哗啦一下开了个小缝,许相宜丢了个白花花的枕头出来,然后又将要合上门。庄写意眼疾手快挡住门缝,假装被门夹到:嘶,好痛。 过了几分钟,她心满意足地坐在床沿,看着许相宜忙碌。庄写意问:干嘛要分那么细致? 许相宜才不理她,自顾自将衣柜里的新被子拿出来丢给她,没什么情绪:自己铺好。 然后拿着衣物走进浴室洗澡。 庄写意抱着那床被子,低头盯了许久,而后果断用灵力将其烧出几个洞。干完坏事后,她假装无事发生,将被子平铺好,特意将烂的那面朝上。 你去洗吧。许相宜从浴室出来,发尾湿了几簇,睡衣是她从衣柜里随意挑了一件顺眼的。庄写意罕见没有多说话,闻言拿着衣服走进浴室。 水声响起,淅淅沥沥,许相宜拿着毛巾想把发尾擦干,目光却在床上一顿。 她神情复杂地看着破了好几个洞的新被子,一时间无言。 待庄写意出来,许相宜已经躺进被窝。女人一身酒红丝绸睡衣,显得她皮肤白暂,勾勒出的细腰盈盈一握。她看着自己那床烂被子依旧纹丝不动地铺在那,欲言又止。 许相宜早就闭上眼,像是很困。 庄写意见人休息,不想吵到她,便小心翼翼地上了床,认命盖上那床被子。本想用灵力偷偷将窟窿补上,却听身旁人缓缓来了句: 你被子能睡吗。 灵力刚冒出个头,立刻被主人熄灭。庄写意假装坚强:没事的,只是被子烂了而已,不透风。 许相宜闻言,轻哼一声,不再说话。 庄写意见人没动静了,开始自言自语:没事的,我很能吃苦的。 没事的,我很坚强。 ...... 吵得许相宜没办法静下心来睡觉。她皱眉,忽地一下起身:我拿被子的时候怎么没见那么多窟窿? 对方垂了眉眼,有点委屈:不知道。 第64章 没事,我能理解这被子的,它也不想的。 许相宜深呼吸,努力平静许多。而后她拉开自己的被子,冷着脸:自己过来。 说完后身子就倒下,紧闭着眼睛,只是心跳微微有点紊乱。 庄写意计谋得逞,却还要假装矜持:啊,这不好吧? 毕竟我们是前任关系,而且你还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真的好吗? 许相宜猛掀被子,发飙:你爱睡不睡。 庄写意怕人又给自己赶出去,终于适可而止,动作轻缓地钻进许相宜的被子里,卖乖:睡,我睡。 一床被子,很容易触碰到对方,更何况庄写意如多动症一般,每次都趁理头发的机会悄悄靠近几分许相宜。 后者到最后都已习惯,呼吸声渐渐平稳,她侧着身子很快便睡着了。 庄写意往旁边看一眼,看人睡得安稳,动作幅度非常小地挪挪身子,卑微地渴求着哪怕一丝许相宜的味道。 第二日天光大亮。许相宜意外睡得很香,说来奇怪,旁边躺着庄写意,似乎确实多了几分安全感。 她缓缓醒来,身子却不得动弹。往旁边一看,便是女人那张精致的侧脸。 许相宜能感受到对方抱着自己的腰,身子极其贴近。她一点点掰开女人的手指,想脱离她的掌控,却被不满地扣住了手。 庄写意的头在她脸颊边蹭了蹭,像只撒娇的野狐,看模样是死活不让她离开。 许相宜微微抬头,看了眼时钟。才七点,行,让她多睡会吧。 正被自己这想法惊讶到,庄写意也慢慢睁开了双眸。她对着早就清醒无比的身旁人嘟囔:早上好。 一点都不好。许相宜见人醒了,微笑:能走开了吗。 庄写意磨蹭着就是不肯起身,直到时间快到七点半,许相宜想到昨天王蓓说的话,轻轻踹了她一脚。 对方头埋得更紧了:干什么踹我? 王蓓说八点来找我。 哦,让她来我床上找吧。 听听,这什么话? 许相宜又踹她一脚,这次加了点力道,开口:我饿了。 对方这次不磨蹭了,摸摸她脑袋起身:想吃什么? 一楼,许相宜看着桌上一堆菜出了神。 一大清早你做那么多干什么? 好久不给你做饭了,有点生疏,练练手。她振振有词,又端来一碗汤,引得许相宜紧急叫停:好了,坐下吃吧,别再做了。 果然,一到八点,王蓓便准时来叫人。她头戴遮阳帽,拍打着门:起床了起床了!开门! 特别吵,能到扰民的程度,好在村民起得都早,庄写意刚要去开门,被许相宜叫住:让她等着吧。 昨天是怕耽误了老人家们的旅行进度,而今天...既然是个杀人团,就让她等着吧。 庄写意很听话地坐下,又夹了一块排骨放进许相宜碗里:多吃点。 外边哭天喊地,里边悠闲自得。又等了半个小时,许相宜才把门打开,就被王蓓劈头盖脸一顿骂:你干什么?我告诉你,你耽误的是全团的时间,你知道吗? 你让老人们等你,好意思啊? 许相宜冷冷瞥她一眼,视线朝后看去,发现老人们确实如昨日一般排着队伍,甚至还两两组队。 没发现少人了? 许相宜正欲开口询问,胳膊被庄写意捏了捏。她朝王蓓道:你是本地人? 不是啊。 那你当什么导游? 谁跟你说当导游一定得本地人?她怒了。 是没有这个说法。但既然是来栖南,那必定是栖南人对当地更加了解。庄写意慢慢道,问各位老人:大家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老人们叽叽喳喳,纷纷赞同。 王蓓有点不好的预感,她警惕地看着女人问道:你想干什么? 我来当导游,你可以先退役了。 王蓓皱眉,似乎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说什么?我有将近十年当导游的经验,你有吗? 庄写意不理她,只对她身后的老人们问:大家意见如何? 本地人肯定对当地的了解更深的嘛... 是啊,毕竟土生土长。 我同意。或者两个一起当也行啊。 王蓓看着瞬间倒戈的人群,暗自磨磨牙。良久,她轻笑:行,你来。 许相宜随庄写意走在最前面,前者低声问:她怎么没发现你模样变了? 后者不屑:实力。 成功获得许相宜一个白眼,庄写意正了神色:只有你能看见我的真身,其余人所见都是虚假的。 还能这样? 许相宜还未开口,就听见女人来了句:倒是有点像偷情。 身后的王蓓立刻凑过来,对着二人问:偷什么?谁偷东西了? 此话一出,其身后的老人立刻惊慌失措,开始检查自己随身携带的东西,又后知后觉自己身上屁也没有,手机啥的全被收了。 第65章 却依旧担心:什么?有小偷啊? 什么东西?是东边有小偷还是西边有小偷啊? 一个耳背传染俩。 许相宜无语片刻,对庄写意咬牙切齿:你干的好事。 非得提偷情两个字。 第35章 解以沅middot;栖阳小镇 栖阳镇比较出名的是铜镜制造技术, 庄写意带着一队人往西走去,除去昨日那几个老奶奶,队内剩下之人并不多, 只零零散散五六个。 她停在一家院子前, 里边老板娘正指挥着员工摆放物品,哎,这面挂墙上吧,雅致一些。 正好她走出来碰见那么一堆人, 视线在领头二人身上顿了顿, 而后恢复平常:你们住附近吗?我是新来的,到栖阳来开家铜镜铺。 啊,也没什么见面礼, 她有点不好意思,若是不嫌弃, 各位进来每人挑一副镜子吧。 老人们都摆手表示不用客气了, 但想进来参观, 有心仪的可以花钱买。 走进院子,里边种了很多果树, 到了屋内,老板娘先自我介绍:我叫解圆, 南方人,被家里人催婚烦了, 索性直接跑远点,自己创业。 有什么喜欢的就拿吧, 就当是开业大吉, 讨个吉利。她很大方,行为举止都透着优雅。 员工里外忙活着, 刚开业,到处是包装纸和塑料袋,做工精致的铜镜都被摆到玻璃橱窗内,与杂乱的环境不符,赏心悦目。 许相宜走近了看,解圆靠近她,脸上挂着温婉的笑:有喜欢的吗? 铜镜照映出许相宜的脸,微微发黄,却照得极其清晰。她看着镜边纹路雕刻细巧,问她:这些都是你做的? 她笑:不,这是我妹妹做的。 她生前对此最感兴趣,甚至还专门拜师学了艺。所以当我萌生创业想法后,最先想到的便是铜镜。 又听说栖阳镇这方面比较出名,就不远千里来了。 许相宜想到她姓解,思绪不由飘到队内一位同姓之人身上。 这个世界,必定与解以沅有关。 为什么只有这一面镜子是朝里摆的,背部朝外?庄写意忽然发问。 玻璃柜最中心,一面凤纹铜镜端坐,所刻画面以凤凰为主,羽毛饱满,嘴巴微张,似在哀嚎,眼神却坚定而犀利。用色多彩,红蓝相配,翠绿点缀。 仔细一看,最角落,还有位只画了一半身子的女生。她身着白色衣衫,长发用簪挽着,垂着丝丝碎发。 许相宜也朝那看去,心里却莫名有点涟漪。 仿佛曾亲眼目睹这场景。 解圆见二人有惑,便解释道:这是我妹妹的遗作,背面所刻之人是她昔日好友。 遗镜不可照人,这是古训。 好友? 怎么看这所刻女子都是一副古人模样,若真是好友,那得多少岁? 她朋友平时喜欢穿汉服而已,所以打扮像古人。女人忙解释一番。 见许相宜点头,她才放下心来,想着总算是圆回来了。解圆将镜子挡在背后,指了指前边:不止镜子,还有许多书签与扇子,都可以看看。 哎,老板娘,这怎么卖? 老板娘,现金行不行啊,没手机! 解圆听见有老人喊她,忙着去了,庄写意走到许相宜身旁,低头问她:怎么了? 她姓解,我有个队友也姓解。 解以沅? 许相宜一愣,问:你怎么知道的?你认识她? 有点恩怨。 或者说,是和你所有队员都有点恩怨。 她惹你了? 嗯,差不多吧,惹到我在意的人了。 这边二人还未交谈完,王蓓与解圆倒是聊上了。 这折扇怎么卖? 纯手工制造,三百八一把。 王蓓火速放下,你刚刚不是说喜欢直接拿吗? 我说老人家,还有那两位导游,有你什么事? ...我才是导游。 看似剑拔弩张,王蓓顺着视角盲区,打开手机消息界面,将与上头的聊天记录给解圆看。嘴里依旧不饶人:你看看网上什么价格,再看看你这什么价! 爱买不买,不买就走。 喂,有你这么做生意的? 眼看着俩人都要打起来了,有老人过来劝架:两位姑娘别吵了,有事好好说... 终于有了台阶下,两人停了话头,结果庄写意走过来,偏偏要添油加醋:吵完了?我觉得还没吵出个输赢来,继续吧,我听听谁更有理些。 两人当场石化, 方才劝架的老人:...... 本以为许相宜来了会有个转折,谁知她走近几人,也道:开始吧,我也听听。 解圆咬牙, 她怎么变成这性格了?肯定,肯定是这狗皮膏药干的! 她愤愤看了眼二人,却被庄写意捕捉到神情:老板娘,怎么还瞪人呢? 解圆装得有模有样:啊?没有吧,可能是我眼白太多了。 第66章 我和这位小姐只是口头之争罢了,其实互相都没有敌意的。 王蓓顺着道:是,下次你脾气好点就行了。 刚才二位不都对我妹妹的遗作感兴趣吗?若大家都想看,倒是能摆出来欣赏一下。 态度转得这样快,上一秒且道些什么遗镜不可照今人,现在倒是能直接摆出来了。是个人都能看出来有蹊跷。 许相宜打算先顺着道:确实是有兴趣的,方便吗? 我想了想,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我妹妹生前的愿望,便是想让这门手艺被更多人看到。 既然她这么说了,大家都无异议。 解圆专门戴上手套,要去打开带有密码锁的玻璃柜。滴一声,解锁后,铜镜被取出,她小心翼翼双手端着,怕有不测摔倒在地。 众人围上前,发现其镜面朝下,不过也没开口问,仔细欣赏起背面凤凰图纹。 果真是精品!手艺不输国匠! 人家是专门拜师学过的呢,可惜了早早被上天唤去...一位老人不禁可惜道,说完又觉得不太合适,对着神情落寞的解圆道:抱歉抱歉,老了,话没经过大脑。 女人微微一笑:没事的。 而后她将铜镜举于许相宜与庄写意身前:可以凑近些看。 许相宜向前走几步,想看看有无异常,身旁的庄写意却迟迟不上前。 解圆见她定在原地不动,特意将镜子直接递到她眼前。 许相宜瞥她一眼,觉得不对劲。 果然,下一秒,她就突然翻转铜镜,庄写意的脸猝不及防映在镜中,围观的老人凑得紧,像见见这物正面如何,却被吓一跳。 啊!这是谁的脸? 怎么,怎么这脸还不一样呢! 她们看清镜中脸,惊恐往后退,边尖叫边瞪着眼睛,瞧庄写意如妖魔。 除了许相宜以外,其余人平时所见皆为临冬的容貌。而此时此刻的镜中,完全为庄写意的真身。 老人们本就上了年纪,禁不起吓,这会正软着双腿后退。 个别老人家倒是对此持不同意见:是不是你这镜子有问题? 怎么好端端照出张全然不同的脸? 我这镜是开过光受庇佑的!怎会有问题?若真有问题,只有一个原因 那便是,她,压根就不是人! 她指着庄写意情绪愈发激动,许相宜皱眉,一抬脚便打碎了她手中之镜:少妖言惑众! 镜子一碎,解圆的世界仿佛瞬间崩塌。她看着一地碎片,不可置信地跪在地上痛哭:妹妹...我的妹妹! 演技倒是比庄写意还好。 许相宜讽刺一笑:你妹妹叫什么名字?难不成是叫解以沅? 对方身体一僵:与你何关?你碎了我妹妹的遗物,当是十恶不赦的罪人! 当庄写意听见十恶不赦这一词形容在许相宜身上时,她微微挑眉,似乎有点不适应。而后一种微妙的情绪于她心底扎根蔓延。 曾经如明月般清澈、受人爱戴的天神,竟也会遭人这般辱骂。 很久之前,在许相宜死了还未步入轮回的那些年里,庄写意曾发狂地想让她与自己一同堕落。对方狠心甩了自己,又拒人千里之外。凭什么?凭什么她要这样糟蹋自己的真心? 她要她活,并且捆在自己身边,生生世世都离不开。 她要许相宜与自己共同走那条泥泞的路,在无尽的黑夜之中,撕咬后拥吻。 就算许相宜恨她,那又怎样? 恨,总比对她毫无感情要好得多。 但现在,庄写意看着许相宜的脸,那张自己朝思暮想念了几百年的脸,心再次沉下去。 不,她为神,为高挂的月亮,为宇宙的中心,她的路应纯白而明亮。 她不允许任何人诋毁辱骂她! 于是她居高临下看着解圆,视她如毫不起眼的尘埃:不是人又怎么了? 作为造物者,是不是比你们这些平平无奇的蝼蚁,要强成千上万倍? 造物者? 解圆听后如五雷轰顶,四肢瞬间僵硬,脑子忽然发懵 解以沅从来没告诉过她,庄写意就是传说中那位造物者。 这还打什么?这整个世界都是她造的。 怎么打得过!?玩她呢? 女人嘴角一抖,几秒后,在众人惊奇目光下,她咚咚叩了两个响头。 额头瞬间通红一片,她全然不顾,语气诚恳:殿下,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若您不嫌弃,我立刻改邪归正,为您所用,为您付出一切! 一旁的老人家们:??? 什么造物者?什么改邪归正? 庄写意睨她一眼,嗤笑,而后看向许相宜,像是寻求她的意见。 毕竟向来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许相宜此刻思绪也满天飞,被瞬间倒戈的解圆惊了一瞬,她问:造物者是个什么东西? 庄写意像是思考了会,而后平静回答: 你的东西。 第36章 解以沅middot;栖阳小镇 第67章 许相宜冷着脸, 忍住想踹她一脚的冲动:好好回答。 庄写意嘶一声,好像不知从何说起,想了半天也只道:比女娲差点, 她捏人的, 我造世界的。 和工地里头的人没区别。 团团躲在角落中的老人们更加哆嗦,不停互相低语:什么...她,她在讲什么? 什么女娲?莫非是女娲的后人? 许相宜想着之后再找她问个明白,先垂眼打量地上跪着的解圆:你又是什么意思? 对方献媚讨好, 想全盘托出, 却一想到解以沅的狠毒手段,纠结着没吱声。 庄写意冷眼嗤笑:双面人算是给你玩明白了。 解圆连忙解释:不,不是这样的!只是... 女人慌忙转头打量四周, 好像有人监视着她般。 等等,王蓓呢?许相宜忽然道。 她看向老人们, 后者连忙摇头摆手, 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跑得够快。庄写意不屑, 监视你的人走了,现在可以坦白了吧。 解圆稳了稳心神, 又环顾一圈,见其真的消失不见才缓缓启唇:其实, 我只是解以沅分身中的一个。 非常渺小。后来从她那么多个分身之中厮杀出来,才得以获取一张人皮。 她对我不好, 心情不顺时常对我辱骂甚至动手。但我本是她,所以无论怎样, 我都爱她。 后来, 获得人皮的分身越来越多,她越来越不重视我。哪怕是骂我一句呢? 许相宜垂眸听着, 看着她病态的爱,微微皱眉。 很久之前解以沅就常常提起,她活着,就是为了杀掉一个人,解圆看了眼许相宜,直到近期,她说机会终于来了。我主动申请协助她,苦苦相求许久,她才同意让我辅助王蓓一同行动。 为什么?明明我才是第一个获得人皮的!为什么我只能当个辅助,当个陪衬! 解以沅,我爱她,也恨她。 她最大的错,就是让我有了自我意识。 庄写意并无耐心:没人想听你的爱恨情仇,先说解以沅在哪? 呵,她自己的情感经历都一波三折,哪有闲心听别人的? 她吗?指不定在哪个地方偷窥着吧,她向来见不得人。解圆嘲讽着,从一开始的心惊胆战,到现在全然直言不讳。 她心中难以言喻的痛苦一点点被剥开,终于畅快了些许,吐出一口长气,对着虚无自言自语般:我知道你肯定躲在附近,离我不远吧?你把王蓓叫走,那我呢?你对我就完全不管不顾是吧? 我受够了!我问你,你为什么要把我从你身体里分出来?为什么? 她双手撑地努力站起来,大喊大叫,完全没了刚才般优雅:就因为你爱而不得,所以你就要狠心拒绝我!那些夜里我又算什么?算什么? 许相宜看着她这副疯癫模样,心里慢吞吞想:怎么每个世界都得疯几个... 解圆正痛苦质问着,就见屋内老人全部倒下,叠叠乐般你压着我脑袋,我压着你手臂,而后没有一点声响的,血水从人堆里缓缓流出... 好像给在场所有人一个下马威。 解圆眼睛微闪,又露出几分下意识的怯。 她高喊:解以沅,你来了对吧? 话音刚落,解圆的脑袋被咔嚓一声,向右扭着,却没下杀意。许相宜手中变幻灵剑,朝其右侧闪去,剑被挡得换了方向,许相宜重心不稳,被剑带着往前跌去。 庄写意及时斩断二人之间所相连的透明绳索,眸中冷意骤现,徒手就朝解以沅攻去,却抓了个空。 就算是老鼠也该出来见人了。许相宜对于她的把戏感到不耐烦。 这时候,外边突然有了动静,许相宜本以为是员工回店了,却不想来者身材矮小,竟是那小女孩。 她看着这场景,要么死要么疯,但毕竟活了那么久什么事没见过,便并未面露惊恐,只是有点着急, 她对许相宜道:你的瓶子不见了! 瓶子?什么瓶? 见许相宜不解,她补充道:你的前世,哎哟,不对,就是装着你记忆的瓶子! 忘记是谁了,反正上辈子让我保管的! 庄写意眼神一凛,抓空后再次往旁边探去,在感受到气息波动的那一秒,她狠狠扼住对方的脖颈:抓到了。 下一秒,解以沅的身子缓缓显现。但即将露出双腿时,却又忽然便成王蓓的脸。 王蓓看似泼辣,实则胆子极小。此刻她瞪着双眼,感受到自己的脖子被人掐住,身子抖三抖:别,别杀我! 她才刚有自我意识不久,还想好好修炼摆脱解以沅的控制呢,她不想死! 庄写意皱眉:解以沅呢?逃跑技术倒是一流。 王蓓脱口而出: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平时我都看不到她真身的! 她上一秒还侥幸逃脱,下一秒就重回现场,还即将掉脑袋! 解以沅,你根本不是人!呸,你当鬼都不配! 第68章 脖颈被扭断一半的解圆此刻感受不到疼痛,脑子一片空白,像无法接受事实。 解以沅要杀她么。 解以沅!你既然要取我性命,为什么杀一半停手了?她崩溃,完全无视王蓓求救的眼神。 解以沅还是个渣女?许相宜回想起她在队内那副随和模样,真实人不可貌相。 解圆扯着嗓子喊了大半天,都不见解以沅探个头。许相宜这一句渣女,倒是把人直接炸出来了。 最暗处的角落,女人一身青衫翩然而至,她轻声开口:许相宜。 庄写意最先将目光投去,而后是许相宜转身。小女孩在门口想进屋又怕惹火上身,只急得原地跳起来:你的瓶子!被她偷走了! 解以沅不顾别人如何,只盯着许相宜,而后淡淡一笑:好久不见。真的,好久。 这般模样,好像要杀自己的人不是她。许相宜想着,下意识默默往庄写意身旁挪去。 这一举动似乎将她激怒了几分。解以沅冷眼看着她的动作,轻叹:那么多年,你还是这样。还是只相信她么。 她手上捏着的玻璃瓶此刻在其指间把玩,稍不留神,就会摔在地上粉碎彻底。 她勾起一抹邪笑,这回倒是对着庄写意了,开口便不善:你还真是执着,死咬着她不放。 不过你比我善良,对她竟没生出一点恨来。 真是难以置信。当年作恶多端,臭名远扬的孤魂野鬼,竟也会纯情到这种地步。 话语间,庄写意先硬生生断了王蓓的双腿,后者没了支撑,摔倒在解圆身旁,看着对方痴痴死盯着解以沅,顾不上疼痛,竟先想着:唉,世间爱恨害人不浅。 庄写意眼神示意许相宜后退,动作一气呵成,手上红光混着断腿人的鲜血,如恶鬼夺魂般,快到有了残影。 解以沅当然不会给她这个机会。在人即将靠近自己之际,她冷笑一声直接放手,手中之物落在空中要碎于地面。 小女孩急了,本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观念无动于衷,又想起自己的责任所在。咬咬牙,也冲了过去。 小短腿跑得极快,在玻璃瓶即将相触地面时,指尖与其只有几厘米距离。 不行!还是来不及!她在心里呐喊抓狂。 怎么办! 下一秒,许相宜的灵剑横着闪了过来。 玻璃瓶直直落于剑柄之上,摇晃几下,总算是站稳了。却因其附近飘浮的灵力波动太过强烈,瓶子只稳当了几秒,再次抖起来。 又要堪堪倒下。 本以为接住便没事了、先一步站起身的小女孩看着玻璃瓶依旧落在地上,一声清脆之响,瓶中的白雾源源不断冒出来,像永远无止境。 她眉毛抖三抖,嘴唇哆嗦几下:真完蛋了...... 解以沅的腹部被庄写意所散发的灵力重重来了一击,她却感受不到痛般,朝着对方挑衅:你很不想让她想起来吧? 不觉得惋惜吗?你们曾经那么相爱。 相爱到天地无人不知!而如今,她却没了一点记忆,留你独自煎熬。 没事的...这样,我来帮你一把。她自问自答,喃喃嘟嚷着,笑得如恶魔。 哐一声,伴随着尖叫,她极速后退,被嵌在墙里无法动弹,而后七窍流血,眼珠子都蹦出来。 解圆看着,扶了扶自己断掉的脖子,却没跑过去抱住解以沅。 都是她自找的!这一切,都是她活该! 谁让她心里只有许相宜? 而许相宜在一旁总算理解了小女孩那句比瓶子还深,她看着白雾无限涌出,愈发激烈,滚滚朝自己而来。之后几秒,她开始晕晕沉沉,视线模糊,马上要倒下。 她身子一斜,想着后脑勺即将磕到地面,也许会脑震荡吧。万一死了,模样会不会很难看?庄写意看着肯定又会嘲笑她吧?毕竟她嘴那么毒。 应当是白雾所导致,短短几秒她从天想到地,却基本上都围绕着庄写意。 因为,她好像是自己唯一的念头了。 还未有脑袋碰地的声音,她呼吸一顿,思绪骤然被打断,后一秒,猝不及防被拥入温暖之中。 庄写意抱她抱得极紧,气息在她耳畔,话都急得说不清:难受吗?我在没事的,无论发生什么都没事的,只要我在。 许相宜在一片晕眩之中更加喘不过气。 良久,她磨牙提醒着:庄写意。 我要窒息了... 结果后一秒,她真一头栽了过去。 第37章 苏沁middot;嘶哑淤血 她做了场梦。 梦中夜很冷, 她于雪山之中挑灯观花。什么品种她不知,只觉得与桔梗花极像。一红衣女子缓缓而来,踏着满地雪, 脚印深深浅浅。 山间偶尔有鸟鸣叫, 仔细一听,像是乌鸦低语。古时人们都觉得乌鸦为不祥之物,大都忌讳,而自己听后却是万分惊喜模样, 只是转头一看, 便满心欢喜朝着女子奔去。 脚步一顿,背后有人喊她。自己不情愿地转头,便见一身青衫女人笑吟吟道:那日我见你的铜镜似乎碎了一块角, 便又做了一面。 第69章 天上忽然大雪纷飞,自己脸上落了几片, 寒意吞进身子里。 再然后 嘟滴嘟滴 许相宜于救护车上醒来, 众人纷扰吵闹声此起彼伏, 车门一关,向医院驶去, 终于是稍微安静下来。 她与身旁的医生大眼瞪小眼:请问我怎么了? 医生惊恐:不要说话,好好躺着! 许相宜皱眉, 没感觉到自己身上有哪里难受,继续道:我到底怎么了? 医生也是第一次碰见这种问法, 她思索几秒,拿起手机打电话:哎对, 精神科那里也预备着, 马上要到医院了。 许相宜:...... 后来无论她怎么开口,医生都不再说话, 最后她实在受不了道:好好躺着,别再说话了,你身上那么多伤,不疼啊? 伤? 许相宜想起身看看自己的身体,这一举动把医生吓坏了:来人来人!把她按住! 我说你这孩子到底怎么回事?命都不要啦!? 孩子... 今年已然二十多岁的许相宜看着自己身上的校服陷入沉思。 敢情还返老还童,成了个高中生?不违和吗? 医生劝她:你从五楼跳下来还能正常说话已是大幸,别一直乱动,万一牵扯到哪根神经,导致瘫痪就完蛋了。 许相宜看她苦口婆心,终于停止蠕动。 好吧,走一步看一步,对了,庄写意呢? 由于脑子里一直在想某人,因此在接下来的时间之中她都格外安静。 到了医院,许相宜躺在担架车上,看着周围人对自己投来无数目光,她侧着脸回看,却都没有熟悉面孔。 要是庄写意又披着个马甲晃悠,许相宜保准一脚给她踹到大西洋。 进了急救病房,许相宜后知后觉大事不妙。她扯着护士姐姐的手不放:我身体好着,哪也不痛。 对方一点点将自己的袖子抽出,然后放着麻药的小推车便徐徐而来,她看着许相宜挣扎的模样,有点束手无策。 要不要往脑袋上扎一针呢。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说道。 许相宜一顿,不动了,乖乖认命。 她骗你的,吓你呢。护士温柔道,好啦,别乱动了,先打麻药,你爸爸妈妈马上就赶回来了,待会得手术。 爸爸妈妈? 许相宜轻轻眨眨眼,对于这一词汇感到极其陌生。 啊...是原主的爸妈。 许相宜盯着天花板,放弃挣扎,针头扎进皮肤,她皱起眉。 在推进手术室之后,药效慢慢有了起色,很快,她便沉沉睡了过去。 出来后,她于病床上躺了很久,听见耳边有小孩子的吵闹声,许相宜慢慢睁眼,与一小女孩对视。 这不禁让她想起那给自己算命的小姑娘。 对了,上个世界的结局是怎样的?怎么她一头晕倒就下个世界了? 太草率了。 但...如果庄写意在身旁就好了,她肯定知道一切。 正想着,一男一女过来了,当是原主的父母,看模样关切极了:小宜,怎么样了?还难受吗? 虽然她此刻全身上下都没有一点痛感,但原主可是跳楼啊,刚做完手术就问还难不难受,也是个人才。 于是她睨了两人一眼,不吭声。 旁边的小女孩吱吱呀呀特别吵,看模样也有个十一二岁了,但行为举止却很奇怪。她就着病床内的椅子爬上爬下,手里的棒棒糖早已吃完,看样子还要把糖棍吃掉。 许相宜忍不住:她在吃什么,你们转身看看。 二人立刻看向小女孩,女人呵斥一声:这个不能吃!吐掉! 男人则在一旁责骂她大惊小怪:能不能安静点? 她吃坏肚子你带她上医院啊?平时一天到晚不着家,现在倒说风凉话! 俩人迅速开吵,小女孩左右看看,哇一声大哭,嘴里的糖棍掉在地上,她还要捡起来继续吃。 吵死了。 俩互相看不顺眼的家长带个智障孩子,也是委屈原主了。 于是许相宜拔高语调:要吵滚出去。 此话一出,几人都愣了愣。女人看向病床上缓缓起身的许相宜,神情有点呆滞。 你这是什么话?我们供你上市内最好的学校,你非但不知足,还跳楼? 你知道市内市外都传遍了吗!你让我们一家子以后怎么做人? 小女儿痴呆,大女儿跳楼,还有个没什么用的丈夫,这位母亲此刻快要晕厥,冲着刚做完手术的许相宜吼。 许相宜啧一声,想着原主有这一大家子真是天崩开局。 她喋喋不休,指着许相宜还想骂,病房门便缓缓推开了。 庄写意身上穿着校服,与那张艳丽张扬的脸不太符。她怀里抱着一大束花,直接挡在二人中间,对着女人开口,眸中有含不住的凉意:我是相宜的同学,今天来看她。 家属可以回避一下吗? 许相宜盯着她的背影,忍不住捏紧了被子。 让家属回避,这种事也只有庄写意能干出来了。 第70章 对面几人顿了顿,上下打量一番庄写意:你是,哪位同学? 我叫庄写意,是班级兼年级第一。您连家长会都没参加过几次,自然不知。 此话一出,女人虽有点尴尬,但还是立刻拉着另外两个往外走,对着许相宜道:多和好同学交流!听到没有? 然后便合上门,里面瞬间静悄悄。 庄写意怀里抱着一大束桔梗花,走近床上之人,摸摸她脑袋: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许相宜看见她的那一刻,眼眶有点红,但依旧浑身散发着冷意。 没有。言简意赅。 庄写意忍不住笑,安抚她:委屈你了。 许相宜对此倒是无所谓,只是有点可怜原主。她开口问:我怎么那么快就到下个世界来了? 解以沅死了? 庄写意摇头,表示不知情。 你不是什么创物者吗? 是造物者。 ...都一样。 许相宜直起身来:所以,这几个世界都是你造的? 庄写意低眸,不知在沉思什么。良久:嗯。 你也要杀我? 女人笑了,摸摸她脸:你杀我我都不可能杀你。 我只是创造了这几个世界,至于那些不速之客 庄写意总不能告诉她,自己是故意将她们拉入这几个世界的。 我不能控制。她胡说。 那你图什么? 图你活着。 许相宜皱眉:什么意思? 庄写意欲言又止:以后你会明白的。 下一秒,她没头没脑来了一句:我知道我很有魅力,你可别爱上我。 许相宜对于她突然蹦出来的这句话感到莫名其妙,骂她:谁会爱上你? 庄写意眼波流转,似乎很有深意:嗯,那就好。 许相宜瞥她一眼,觉得女人情绪不对劲:怎么了? 从前有个人受到了诅咒。凡是爱上她之人,下场都很凄惨。庄写意微微一笑,看着对方疑惑的眼神,及时补充:不是我。 真不是我,童话故事而已。 许相宜不知她是怎么了,明明面上挂着笑,却能看出来心事重重。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爱、上、你。许相宜斩钉截铁,情绪却有点绷不住,索性倒头就睡,用被子把头裹个严实,声音闷闷:走了带上门。 庄写意叹一声,竟是真的转头就走,一点留恋都没有。 病房内只有许相宜一人。良久,她将头露出来呼吸,觉得脑袋又开始沉沉。 放空中,她忽然想起了那个梦。 青衫者为解以沅,那么红衣女,必定为庄写意。 自己曾深爱过她。 那又是为什么成了前女友? 脸颊划过两行湿润,许相宜后知后觉,自己居然哭了。 她长那么大,情绪波动最大的几次,全都献给了庄写意。 她吸了吸鼻子,实在有些疲累了,打算先睡一觉。结果还没多久,她肚子就开始咕咕叫。 这一觉睡得长,醒来时已是晚上九点,病房里除她以外依旧没人。她直起身,想着庄写意不在又怎么了?她活了二十多年,无父无母,还不是这么过来了? 正想按铃,门就呲啦一声开了。护士本轻手轻脚,见她醒,声音大了些:你爸妈走了,这些吃的是你一位同学送来的。 我看过了,都能吃,你同学还真贴心,做的全是清淡菜。 护士帮她把餐板升起来,将饭盒摆好,又给她抽了几张纸来。许相宜朝她道谢,对方笑着摆手:有什么事就按铃,知道吗? 护士走后,许相宜盯着饭盒,睫毛垂着,盖了半只眼。 良久,她捏起筷子,因心情有损,吃什么都寡淡无味。随便应付了几口,她按了铃,护士却迟迟不来。 正当她要直接下床时,庄写意却推门进来。许相宜掀开被子的手一顿,然后没动,也不看她。 庄写意靠近病床,将饭盒收走,她看着没动几口的饭菜,低头不语。而后走到门口,留下一句:我不会经常来。 照顾好自己。 第38章 苏沁middot;嘶哑淤血 许相宜一晚上没合眼, 到了早晨七点,外边都亮堂起来,她倒是隐隐有了些困意。本只想小憩, 不曾想越睡越熟。 中午了还睡?女人尖锐嗓音响起, 伴随着窗帘被拉开的声音。 许相宜皱着眉醒来,就见这位母亲拎着一大袋东西放在柜子上。她冷漠开口:面包泡面零食,你爱吃什么吃什么。你妹的疗程还没结束,我和你爸没时间照顾你。 她忽然靠近, 带着威胁:给你定的单人病房该知足了吧。好好在医院呆着, 别惹出事端来。还有,别想着转学,你马上就要高考了, 要是考不出个好成绩。 我就和你断绝关系! 竟是连初见时那副假惺惺的关切模样都消失不见了,许相宜懒得理她, 转个身继续睡。 第71章 女人见许相宜这副无所谓的模样, 哼笑声, 一句话也不留,转身就走。 病房内静悄悄, 许相宜躺在床上,盯着窗外绿意盎然的树木丛林, 有鸟驻足。她起身,打开窗户想逗逗鸟, 结果对方受到惊吓,扑哧翅膀跑得飞快。 许相宜的手停在半空中, 轻轻眨了眨眼。 后来的好几天里, 就如庄写意所说,她真的没有常来。 别说常来, 是一天也没来过。 许相宜捏着原主的手机,里面又是一片空白,没什么可看的。她就整日整日地坐在床沿,身上套着病号服,衬得她嘴唇毫无血色。 从清晨坐到深夜,只有护士推门进来,偶尔是主治医师。 但她还是一次次转头,想看看来人是不是庄写意。 半个月后,医生很惊喜,她看着各项检查,脸上露出欣喜的笑:恢复得很好!这么短时间骨骼愈合成这样,真是非常少见。 再呆两天吧,若无问题,就可以收拾收拾出院了。 两天后,许相宜孤身一人站在医院门口,看着别人大包小包还有家属相伴,自己手里却只拿着个手机,她平静地收回视线,往外走去。 没走几步,手机震动起来,她一看,居然有来电。 接起后,对方开口:相宜啊,你妈妈说你出院了,今天能回来上课吗? 啊...是班主任。 她站在街道旁,身上落了几片叶子。过了会,她缓缓开口:学校在哪? 办公室内,徐欢年迟疑地看着许相宜,发问:相宜啊,那个,你确定身子恢复好了? 连学校在哪都忘了,别是脑子出问题了吧。 恢复好了。许相宜淡淡道。 她看着徐欢年戴着眼镜,上下打量自己,欲言又止的模样。于是低头,就见自己身上还穿着那套病号服。 她微笑,怪不得一路上回头率这么高。 你这衣服怎么还不换呢?徐欢年见她终于意识到才开口,又想起她的家庭,犯难地推了推眼镜,算了,我还带了件薄外套,裤子先不管,上衣盖一盖。 于是许相宜拿着她那件碎花外套沉默一路,到了走廊尽头,拐弯进了厕所。 这个点大家都在上课,除了中途尿急的,厕所里理应不会有人。许相宜刚想进去,脚步却一顿, 里边传来细碎说话声。 答案呢?我问你答案呢? 等你大半天了,连个屁都没有,你想找死吗!? 许相宜捏着外套的手紧了几分,她侧身,想听个切实,却听见里边传来打斗声。有女生呜咽:对不起...我错了,别打我! 她心一惊,一脚将门踹开,就见里面围着四五个女生,带头那个正抓着女孩的头发狠狠向外拽。 许相宜呵斥:放开她! 那几个女生看着许相宜似乎呆滞几分,而后看着她身上的穿着,嗤笑:哟,许相宜啊?你没死? 不是跳楼了吗?怎么还活着? 被团团围住的那个女生眼泪汪汪,看见许相宜的那一秒也有点愣住。她用口型无声着:快跑! 结果下巴被另外一个女生捏住:说什么呢?当我们瞎的是不是? 许相宜这还是第一次直面接触校园霸凌。她没有一点惧色,对着几人冷道:让她走。 女生们瞬间大笑起来,领头那个有些惊奇:许相宜啊,你怎么跳个楼还性情大变了呢?以前不是很怂么?现在开始装起来了? 哗碎花外套被甩到空中,不断延伸,最后形成一张大网将几人覆盖。 脑子有问题?搞什么东西? 怎么回事,扯也扯不开! 什么啊! 几人感受到所覆盖之物收得越来越紧,她们瘫倒在地,在有限空间中连呼吸都是奢侈。 眼眶通红的女孩看着许相宜,很不可置信。 起来吧。许相宜看她,以后没人会欺负你。 几个作恶的女生正乱叫着哭喊:放我们出去! 许相宜瞥她们一眼,没说话。 过了很久,她才懒懒抬眼,外套终于离开她们,迅速飞回许相宜手里。几人万分狼狈,发丝凌乱,看着许相宜犹如瞧瘟神:刚刚,刚刚那个,到底是什么东西? 许相宜穿着病号服,长发散在肩后,让人脊背发凉:我养的小鬼。 怎么了? 几人缩在角落,无论之前再怎么耀武扬威,此刻都是颤颤巍巍。 怪不得她性情大变了,原来,原来是...有女生对领头那个说道。 许相宜将她们的原话如数奉还:说什么呢? 当我瞎的是不是? 几人瞬间吓得屁滚尿流,不知如何是好,刚刚那窒息的滋味她们可不想再体验一遍。 领头那个呸一声,像攒足了胆,开口:什么鬼不鬼的,你放屁吧,世界上哪有这个东西? 结果下一秒,许相宜手中的那件外套就飘到空中,袖子抬起,朝她们挥了挥手。 啊!她们尖叫声穿透力极强。 第72章 朝你们打个招呼而已,怎么,是不愿意回应吗。许相宜挑眉。 不不不,我们就是见识少,没反应过来而已。领头那个此刻躲在最后面,为几人找补。 而后开始对着外套挥手:你...你好你好。 被霸凌的女生此刻也很害怕,她往后退了几步,但看着许相宜的脸,颤抖的心似乎冷静许多。 她不是坏人。 以后在学校还敢这么做吗。 不敢了!绝对不敢了! 许相宜一挥手,外套就掉落于她怀里。她估摸着时间似乎有点久了,最后警告了几人:要是再被我发现一次... 不会了!没有下次! 她看了看那女孩:走吧。 后者咬着唇,理了理自己的头发,跟着出了厕所。 谢谢学姐。女孩低着头,不敢看她。 你认识我? 女生微微抬头,像是不知如何解释。 也是...她都跳楼了,整个学校谁不认得自己。 以后保护好自己,有事来找我。许相宜看着她乖乖点头,思考了一会:要帮你告诉老师吗。 对方立刻抬头,眼里带着祈求:不用! 我妈妈已经很不容易了,要是被她知道,会担心的。而且...她没继续往下说。 许相宜盯着她,对方瞄了她一眼,才小声开口:和老师说是没用的,她们不会管这些的。 不管? 许相宜想到徐欢年还算和蔼的模样,挑眉。 下课铃打响,对方有点着急:学姐,我得回班了。 待许相宜点头,她摆手再见,一路小跑消失在视野之中。 许相宜! 徐欢年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她见那么久许相宜都没回来,便出门来抓人。 换个衣服怎么那么墨迹?哎?你没换? 其实你直接披病号服外边就行,就是有点热。 许相宜看着大红碎花,默默道:其实我觉得,病号服也不错。 回办公室的途中,徐欢年念叨一路:你说你家也不穷,但你爸妈连一件衣服都不给买,唉,真是... 许相宜静静听着,没说话。 喏,这是最近的新习题本,你拿着,下节是历史课,可以去教室了。她翻箱倒柜找着,将两本习题本递给许相宜。 三班...她一路找着,最后在停留在班级门口,没进去。 教室内刚上课不久,她偷偷往里边看了一眼,没找到庄写意。 倒是不少学生发现她了,开始窃窃私语:许相宜?真是她啊? 跳楼后半个月回来上课,真是狠人! 谁知道她是不是人? ...... 老师将课本扔在讲台上,高声训斥:都讲什么?闹哄哄的,吵了三年还不消停! 底下瞬间鸦雀无声。 她往窗外一瞥,在窗帘缝隙中看见了许相宜的脸,神情没多大变化,却也没开门,继续往下讲着题目。 许相宜听见里面的动静,腿一迈就进了教室。门一打开,所有视线聚集于她身上。正写着字的历史老师看她一眼,嗓音轻轻随意道:回去吧。 她扫了一眼教室,发现有两个空位。于是冷静开口:我坐哪? 一天天的,都问习惯了。 不少人忍着笑意,互相看着。老师疑惑瞧她一眼:原来的座位啊。 嗯,我原来坐哪? 这时候教室门被推开,女生怀里抱着作业本进来。她看着站在原地的许相宜,以及正在憋笑的一众学生,拔高音调,直接回答: 第五列倒数第二个。 许相宜终于有了反应,心中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只是有点僵硬地转身,就见庄写意正分发着作业本。经过她时不动声色压低声音: 学姐。 什么时候养小鬼了? 第39章 苏沁middot;嘶哑淤血 愣着干嘛?还不回位置?老师见她不动, 出声催促。 许相宜假装没听到庄写意的话,朝自己座位走去,对方发完作业后也同样落了座。 她默默看了眼庄写意的座位, 十万八千里远。要想说句话, 得绕半个班。 不对,她才不会和这么无情无义的人说话。 许相宜看着自己桌面上的卷子都分类完毕,课本也摆放整齐,意外地挑挑眉, 无视班级里投来的各式目光, 自顾自看着黑板,而后...发呆。 一节课很快过去,她盯着庄写意的背影犯了困, 对方倒是一副好学生模样,甚至还抓着笔写笔记, 极其认真。 课间, 有不少同学围着她问题目, 许相宜则静静靠在椅背上,冷眼看着。 她倒要看看庄写意能高冷多久。 一整个上午过去, 女生像黏在座位上似的,一步未离开。许相宜趴在桌上昏昏欲睡, 无聊时就盯着窗外一幢又一幢教学楼,像是要把它们盯出个洞来。 她虽然是个学霸, 以突出成绩加入了勘探队,但这也并不意味着她喜欢上学。 上午最后一节课结束, 该去吃午饭了。教室内的学生三三两两离开, 只留下庄写意和许相宜二人。 第73章 前者合上书本,后者正在睡觉。 庄写意用余光瞟了眼许相宜, 心里叹口气,而后转身走出教室,顺带将门关上。 哐 压根就没睡着的许相宜听见动静,鼻尖忽然有点酸,她用力吸了吸,额头有点烦躁地磕了磕桌面。良久,她直起身,看着空无一人的教室。 她又被丢下了。 学姐? 女孩经过教室,正好往里看了看,就见许相宜独自坐在座位上发呆,她出声喊了一句。 教室门被推开,许相宜与她对上视线,问道:怎么没去吃饭? 女孩依旧不敢直视她:学姐也是啊,这个点还没吃饭。 要不要,一起去食堂?女孩小心翼翼问。 许相宜思索一瞬,而后勾唇:好啊。 食堂内依旧人满为患,一路上许相宜听见许多八卦声: 哎,那个不是之前跳楼的?回来上学了? 还真是! 听说她爸妈... 她视若无睹,倒是旁边女生有点打抱不平的意味:学姐,我听得都有点来气了,你别管这些。 她看着女生明明有点怂,但还是很愤怒的模样笑了笑,开口:没事,我不在意。 排队买完饭后,许相宜这才发现自己的饭卡居然还是有点钱的。 至少不会饿死。 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二人面对面安静地吃着,偶尔会开口聊几句。 学姐,那个...你真的养小鬼了吗? 许相宜喝了口汤,点头。 本以为女孩会怕,结果她眼睛亮起来:哇,好厉害。 雕虫小技,没什么厉害的,许相宜含糊过去,对了,那些人有没有再来找你麻烦? 女孩摇摇头:学姐,真的特别感谢你!这样吧,待会去小卖部,你想吃什么就拿什么,我请客。 许相宜摆手婉拒:不用了,我不怎么去小卖部,等会直接去教室。 某个角落忽然响起一阵躁动。许相宜顺着望过去,就见庄写意被人群团团围着,有男生脸红红,正不知所措。 许相宜面色冷淡地继续看,女孩感叹:是庄学姐啊。人美成绩好,好多迷妹迷弟呢。 她见许相宜不说话,眼神阴冷,怀疑自己是否说错话了,忐忑开口:学姐,你,你怎么了? 许相宜咬着西蓝花咯嘣响,闻言开口:没事啊,我很好。 人群之中,庄写意依旧冷静地吃着饭,男孩在众人起哄下再度开口:学姐,能不能给我一个联系方式! 女孩此刻高高在上,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嬉笑声传来,男孩的面子更加挂不住。他也不装纯情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喂,你什么意思?你真以为我喜欢你?好笑。 众人一阵嘲讽。 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人家可不喜欢你这种类型!你也配说这句话! 男孩气得头发都直了,他大喊:我就说怎么了!我不配你配吗! 瞬间吵嚷起来。 许相宜扫了女孩一眼:吃完了吗。 对方立刻乖乖点头。 她端起盘子就起身,女孩跟在她后面,见她绕过倒饭区域,直直朝人群走去,纳闷: 学姐也喜欢看热闹吗? 我喜欢她?搞笑,我只是见她长得有点姿色...话未说完,他忽然味道一股菜香,来不及细想,身上就传来温热的触感 有人连汤带饭将吃剩的全洒在了他的身上。 他惊呆几秒后愤怒转头,对上许相宜冷淡的眼。 喊着:你干什么!? 你吵到我吃饭了。言简意赅,却让人莫名发怵。 人群火速后退,生怕惹火上身。 男生指着许相宜的鼻子,恶狠狠:你不就那个跳楼的吗?怎么脑子没好全就来上学啊? 赔我衣服和球鞋! 许相宜平静地睨他一眼,像是连话都懒得吐一个字。 怎么?说到赔钱你就不吱声了?也是,毕竟家里有个智障妹妹,生活挺不容易的。 啊! 他的脸被重重一击,吐出几颗牙后随即是腹部被猛踹。 人群尖叫着又往后退了几步,有老师得到消息从教师食堂匆匆赶来:怎么回事!?都住手! 许相宜身后的女孩扯了扯她的衣角,提醒道:学姐,老师来了! 你先走吧。 可是...... 许相宜看她一眼:走。 女孩被她的眼神吓到了,犹豫几秒,最终还是先行离开。 人群瞬间一哄而散,许相宜站在原地,视线瞟见庄写意的餐盘旁还打包了一份饭菜,忍不住眨眨眼。 呵,打包什么?一个人吃两份啊? 还是说要投喂别人? 反正不可能是给她打包的。 许相宜几秒钟想了无数个可能,看着男孩倒在地上面露惊恐,指着庄写意骂骂咧咧:你...你个怪物!力气怎么那么大? 第74章 说着他不服气,还要去拽庄写意裤腿。 许相宜皱眉,快步走上前,一脚将他的手踢开。而后主动贴上庄写意,盯着她,话却是对着男生说的:真是抱歉。 她的理想型是我。 男生又被踢了一脚,吃痛地叫了一声,听见许相宜的话再度尖叫。 你说什么!? 这人脑子不好耳朵也有点缺陷。 许相宜啧一声磨牙,面上依旧冷冷没什么表情,但嘴里说出来的话却形成了强烈反差。她勾了庄写意的手指晃了晃,呼吸轻吐在她脸颊: 她的理想型是我。 无论过了多久都不会变。 见对自己冷漠无比的女生,此刻脸上似乎漾起了满意微笑,男生彻底死心了。他躺在地上思考人生,最后蹦出来一句:我诅咒你们! 诅咒! 这时候两个老师赶到了现场。她们看着男生鬼哭狼嚎,训斥道:诅咒什么?赶紧起来! 男生吱呀乱叫:老师,我骨头断了,起不来! 下一秒,他忽然浑身自在不少。男生再度叫起来:我不会到天堂了吧? 老师皱眉:你在说什么?身体哪里难受了?然后叫另一个老师先把校医喊过来。 男孩掐了自己一把,下手没轻没重,剧痛无比。他愣愣地看着原本掉在地上的几颗牙忽然消失不见,而后呆滞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巴,讶异 没少一颗牙! 怎么会这样? 校医很快赶到,穿着白大褂的女人检查了好几遍都没发现一点问题,问男生:你哪里不舒服?明明没问题啊。 男生欲哭无泪,想指自己的嘴和腹部,却止了动作,心里呐喊: 怎么会恢复得那么快!? 他看着原本紧贴在一起的二人此刻隔开了点距离,嗤笑:怎么不继续甜甜蜜蜜了?怕被人发现? 下一秒,许相宜就挽过庄写意的手臂,并与她十指紧扣。 后者看着身旁人这副宣示主权的模样,明知不能继续沉沦,却还是鬼迷心窍地,想再靠近她一点。 想把她揉进骨头里,没有一秒是分离的。 许相宜不知她此刻在想什么,见人没反应,垂着眸想将手松开,结果下个瞬间,手被按住,庄写意万分强硬地再次挤进她指缝, 十指紧扣。 许相宜假装不在意,扭头看向别处,实则脸上早已浮了几团红云。 你在瞎说什么?哎校医,你检查下他脑子行不?另一位老师有点无语地开口。 男孩崩溃:我脑子没病! 她们两个在谈恋爱呢!早恋! 面对几人目光,两人依旧没松开手。庄写意冷静道:我作为年级第一,谈个恋爱怎么了? 我满十八了。 竟是没否认。 许相宜感受到从她掌心处传来的温热,勾了唇。而后冷冷看着男生,一字一顿道:我都跳楼了,谈个女朋友怎么了? 我也满十八了。 她从病历单上看见过原主的出生年月,两个星期前就成年了。因此无论是原主还是她本人的年纪,谈个恋爱早就不算早恋了。 两位老师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对视一眼欲言又止,最后只道:你俩待会来我们办公室吧,我们需要了解刚才食堂内都发生了什么,以及... 她止住话头,看了眼男生:还有这个,校医带走! 一路上,庄写意都没有松开过许相宜的手。正走着,许相宜忽然疑惑 自己怎么就成她女朋友了? 第40章 苏沁middot;嘶哑淤血 男生在医务室还未回来, 校医发消息说他赖在床上死活不动,非说自己有病。办公室内,四人面面相觑, 老师们都有点发愁。 几分钟后, 徐欢年冲进来,她扶了扶眼镜面色凝重地看着许相宜和庄写意,然后搬了把椅子与另外两位老师排排坐。 怎么回事?打架了?她问其他老师。 对方表示你直接问两位本人吧,她们也不好回答。 于是徐欢年严肃道:现在胆子大了, 都会打架斗殴了是吧? 下一秒, 她问:谁打赢了? 其他老师:...... 庄写意平静回答:我。 徐欢年看她许久,叹气:你知不知道这件事对你的三好学生名额影响有多大? 庄写意无所谓:不需要。 我刚刚去查了监控,这件事确实是周彦鸣的错。她盯着二人紧握的手, 凉凉道:能不能松开了? 两人这才放开,但胳膊依旧贴在一起, 似乎更亲密了。 至于你们俩的关系, 我不想管, 她移开目光,却皱了眉头:但现下的主要任务是准备高考, 我希望你们能自己衡量。 其实在徐欢年的观念里,高三无论如何都不可谈恋爱, 不管是同性还是异性。但...她看了眼许相宜,这孩子家庭本就不顺, 若是再刺激她,又跳楼, 那可怎么办? 许相宜淡淡应下:知道了老师, 但有一件事,我觉得还是得说说。 第75章 在这儿, 是不是所有人都对校园暴力视若无睹? 三位老师很明显地身子一僵,徐欢年抿口茶水,假装平静:为什么这么说? 也没什么,突发奇想罢了。她尊重其意愿,并没有提那女孩,含糊道。 行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徐欢年及时止住话头,起身:午休都要结束了,赶紧回教室上课。 许相宜冷漠瞧她一眼,身旁是庄写意轻语:走吗? 她点点头,转身走得快。 学生都在午休,走廊上很安静。许相宜转头打量着,发现徐欢年并没有跟出来才对庄写意道:我觉得原主跳楼,除了家庭原因,极有可能是由于校园暴力。 对方闻言点头赞同:和我想的一样。 看着庄写意的话似乎少了许多,许相宜忍不住质问:你干什么? 庄写意无辜:我怎么了? 你装什么高冷? 庄写意没说话,只道:我披个马甲就不高冷了。 为什么?许相宜闻言皱眉,午休结束铃却恰好响起,几个班的学生鱼贯而出,一时间吵吵嚷嚷。 哎,你们两个,怎么还不进班?徐欢年抱着一大堆书过来,以为她们又在谈情说爱,提醒:学习重要。 教室内,同学们看着二人与班主任一同进来,眼神都变了调。 庄写意人缘好,于是下课后半个班的同学都围着她,从天问到地。 没什么事,都别来问了。 庄写意面上无波澜,实则余光不停往许相宜处瞟。 对方正双手抱怀靠着椅背,神情冷冷,能依稀看出很不爽,像下一秒就要爆发。 同学们只好一哄而散,大多数都出了教室,里边瞬间冷清许多。庄写意将写得乱七八糟的笔记往课桌里一塞,心情也沉重许多。 最后一节课,待地理老师终于结束拖堂后,她一声令下,学生们就如奔腾野马,拦都拦不住,往食堂冲去。许相宜静静坐在座位上,开始算自己什么时候能离开这个枯燥无聊的世界。 七位队员,还剩下两个没出现。 该轮到... 她手指点着桌面,喃喃自语: 苏沁。 还有个...... 学姐!女声打断了她的思绪,许相宜朝后门看去,就见女生朝自己挥手。 一起去食堂吗? 她见庄写意的依旧看着习题本,没什么动静。冷嗤一声,回道:好啊。 学姐,多亏你!她们真的没再来找我。女生很欣喜的模样,对啦,我叫宁颜。 许相宜笑:我叫... 还没说完,宁颜就接上:许相宜! 其实,我早就知道你啦。我记得以前学姐成绩很好的。 见许相宜朝她看来,女生火速低头,而后找补: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学姐现在的成绩也很好,以前更... 越抹越黑,宁颜怕许相宜生气,绞尽脑汁思考该怎么开口,但她嘴笨,半天想不出一句话来。 我以前成绩很好吗。许相宜忽然开口。 对方立即点头,而后又摇头:以前好,现在也好! 真是非常朴实无华的一句夸赞话。 许相宜看着她这副模样,嘴角有了点笑意。 你知道为什么我会跳楼吗? 对方没想到她会问这句话,有点不知所措。 她咬着唇,不知怎么开口好。 反正在排队,许相宜也不急,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宁颜。良久,女生才缓缓开口,还压低了声音:那会儿都传,你是因为家庭还有学习压力才跳楼的。 许相宜点头:然后呢? 宁颜捏了把冷汗:我只知道这么多了。 女生有点纳闷,这事儿怎么还问她呢?不过许相宜是她的救命恩人,问什么答什么就是了。 其实以前,我没朋友。许相宜先来了一句,想看看宁颜反应。 对方应道:好像是这样,之前每次看见学姐都是孤零零的。其实我也是,没朋友,哈哈。 她苦笑,还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本意还想再套点话,可惜队伍即将排到自己,买完饭后,许相宜看着宁颜一盘子的蔬菜,问:你吃素吗。 对方脸刷一下红了,支支吾吾:没有没有,我只是比较喜欢吃蔬菜。 两人落座后,许相宜想着自己饭卡还有八十二,对宁颜说:你先坐着,我马上回来。 十几分钟后,她褪去塑料袋,将一只炸鸡腿放在女生盘子里:本来想吃的,但减肥,就给你吧。 非常拙劣的借口。 宁颜自然是不要的,她夹起鸡腿要重新还给许相宜,却被对方制止:我不吃别人碗里的东西。 许相宜说得很严肃。宁颜盯着大鸡腿,肚子很自觉地叫起来。 她已经一个多月没吃过肉了。 良久,宁颜眼眶有点湿润,极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后,她对许相宜抱歉道:之前我还说要请学姐吃饭呢,结果却反了过来。 第76章 真是不好意思。 许相宜听出她话中若有若无的哭腔,安慰:没事,我真减肥。 正低头吃着饭,似乎有个极其熟悉的身影从旁掠过。许相宜抬头,见庄写意与几个女生一同排着队,还有说有笑。 呵。 对自己这样高冷,对别人呲个大牙乐是吧。 许相宜默默翻个白眼,却把宁颜吓到了。 女生正乖乖啃着鸡腿,见人这副神情,弱弱开口:学姐,你怎么啦? 没事,这菜太难吃了而已。 宁颜看着她餐盘里的肉沫茄子,好久之前自己也吃过几次,挺好吃的嘛。 正聊着,庄写意端着餐盘似乎在寻找座位。 许相宜懒得看她,索性低头。 许相宜听见她们一行人的聊天话语声由远及近,微微侧目瞧了一眼,发现她们几人就坐在自己身旁。 正聊得欢:写意,昨天月考最后一大题第一小问到底怎么解?老徐连一分都不给我。 庄写意很流畅地回答了解题思路,许相宜默默竖起耳朵听着,发现这人还是有点东西的。 果不其然,女生毫不吝啬夸赞:果然是学霸,我连套哪个公式都摸不清楚。 宁颜也听见了她们的说话声,忍不住小声道:庄学姐果然是各科老师心中的预备状元。 许相宜假笑一声,自顾自吃着饭。 吃完了吗? 吃完啦。 许相宜端起餐盘,见庄写意坐得离自己最近,脚步一顿,在宽大的餐桌之下,她不动声色地用脚勾了勾对方小腿。 庄写意抬眸,许相宜正居高临下睨她。 旁边有女生见到许相宜,忍不住平了嘴角,但还是打招呼:嗨。 下一秒,许相宜微甩长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女生叽叽歪歪不满:真没礼貌。 你这种眼神,还想让别人礼貌待你? 庄写意冷冷看她一眼,对方瞬间哑口无言,又有点讶于她说的这番话,犹豫半天,还是没反驳什么。 我先走了。还没等几人反应过来,庄写意先端起盘子走得快。 许相宜和宁颜正肩并肩走着,后者道:我们回教室吧,对啦学姐,后天高三是不是要举行成人礼了? 许相宜有点懵:成人礼? 宁颜见她不知情:是啊,有很多活动呢,大家都可以穿礼服,还能跳舞。 学姐,你穿礼服肯定特别漂亮。宁颜偷偷瞟一眼许相宜的侧脸,由衷夸赞道。 许相宜沉默一会,想说自己的衣服除了校服就是病号服,哪来的礼服。 背后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她警觉地转头,就见庄写意跟在自己身后,也不知跟了多久。 她皱眉:你干嘛? 庄写意不说话,只面无表情盯着宁颜。 女生被看得后背发凉,她下意识想跑,刚往后退一步,许相宜叫住她:你走什么? 宁颜不动了,低着头。 庄写意像是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环住许相宜的手腕就往另一个方向走。 宁颜看呆了,不好的回忆涌上心头不会,不会要打学姐吧! 小卖部后边的树林中,寂静无人,只有二人的身影交织。 庄写意将头埋在许相宜颈间,后者冷漠脸:走开。 第41章 苏沁middot;嘶哑淤血 不走。 庄写意死皮赖脸的特质再度显现, 她将头埋得更深了些:我发现你最近不太乖。 都会勾人了。 许相宜想挣脱:我勾谁了? 此刻身着校服的庄写意面上显露几分侵略意味,与学生模样不太符,让许相宜想起了初见时那一身红裙, 妖艳如野玫瑰的她。 反倒是你忽冷忽热。许相宜有点烦躁, 但极力克制,像是随口一说。 庄写意圈住她,像是叹息:没办法,我...只能披着马甲爱你。 为什么? 惩罚吧。 许相宜觉得她身上有太多谜团, 但庄写意不说, 她就不问。 那你现在又是什么意思? 她扫了眼女生白嫩的脖颈,此刻正于宽大的校服中露了一半,自己则被其死死抱在怀里, 像无法割舍。 现在...她的双眸像涟了一层很深的雾,眨了瞬间后, 恢复清晰。 惩罚就惩罚吧。 我忍不了了。 她这段时间克制着, 努力逼迫自己别靠近许相宜。可对方却愈发来劲般, 连带着些小动作都含了情。 惩罚?不就是魂飞魄散,她庄写意会怕? 只是...她看着怀中人, 眼中还是渐渐湿润。 这辈子的许相宜,好不容易又爱上自己, 似乎再走一点,就能瞧见幸福的影子。 命运总是这般可笑。 许相宜感受着对方传来的温热, 忍不住缩了缩身子:其实两者没什么区别。 我只爱你的灵魂。 至于马不马甲,我无所谓。当初这么迫切想让你掉马, 只是疑惑甚至有点烦, 你为什么总是换个身份出现在我身边。 第77章 依稀得知你是我前女友后,我又做了场梦。梦中, 我很爱你。 就像,许相宜稍稍拉开二人距离,点起脚尖:现在的我这么爱你一般。 下一秒,蜻蜓点水,她轻轻吻了她嘴角。 只触碰一瞬,许相宜耳垂红红,想低头。结果只感受到庄写意瘦长有劲的手指托起自己的脸颊,对准她的唇,绵长一阵后加深。 正是五月初夏的傍晚,候鸟飞过不知去向。静谧无人的树林,只流出一份延续百年的爱,直至今日,依旧热烈。 往教学楼去的路上,许相宜还有点晕乎乎。她问身旁人:打算什么时候再捏张皮出来? 庄写意捏了捏她手指:再说吧。 听说了吗学校似乎有老师提出应该严查校园暴力。 真的假的?咱学校还有欺凌的? 不知道啊。 一群学生走过,正抱着书往机房走去。 两人自然听得一清二楚。她们看着学生们离去的背影,对视一眼,许相宜问:哪个老师?你去问。 老婆的话哪敢不从。 庄写意摸摸她脑袋,而后三步上前,拦住她们:同学,有什么八卦吗。 几人看着女生,有点惊讶。其中一人道:学姐,你也想听? 不都说这位学霸一心只读圣贤书吗。 庄写意笑笑:谁不喜欢听八卦,讲讲吧。 其实也没什么,好像是有老师向学校提起有关校园暴力的。 我们高二了都不知道学校还有这种事情发生,所以有点震惊。 庄写意像是随口一问:哪个老师啊? 不知道,我们也是瞎听来的。 正聊着,砰一声巨响,瞬间,引得全校同学都出来看。 叽叽喳喳讲话声和脚步声中,有人最先尖叫,后一秒,叫声开始一浪接一浪,没有停息现象。 掺杂着几句:有人跳楼了! 许相宜眉心一跳,她转身绕过走廊,往教学楼之间的空地跑去。庄写意在她身后追着,在其即将看见惨状之际,她将人轻轻扯到怀里。 许相宜语气很急:有人跳楼。 对方拍着她背:我知道。 你待着别动,我去看一眼。 说罢,她揉了揉许相宜的后脖颈,表示安抚,后朝着前方跑去。 耳边是学生们的惊慌尖叫,而眼前,是女人以四肢扭曲的姿势倒在地上,肉与骨头相碎泥泞不堪,血水淌了一地,其身上穿着的碎花外套被染了大半。 是徐欢年。 庄写意皱眉,远处奔来的校警高声呼喊:学生别靠近!都走开! 许相宜听见这声吆喝,也朝前奔去,结果地上之人被庄写意挡个严实,女生转头道:又不听话。 我什么时候听话过。 庄写意摇着头笑,靠近许相宜俯身:是徐欢年。 许相宜讶异:徐欢年? 所有学生立刻回到班级内,由老师清点人数!广播响起,许相宜想最后看一眼地上之人,却被庄写意拉走。 看了做噩梦。 我又不怕。 许相宜还是执意要看,无论如何,她都给过自己一件碎花外套。 结果此刻,那件外套早已血淋淋,附近残肢断臂乱飞,惨不忍睹。 女人面容早就模糊不清。 她心忽然沉下来,喘不过气。 走吧。 直到庄写意碰了碰她的脸颊,许相宜才回过神来,她嗓音轻轻:好。 学校内一片混乱,全部教师都出动维持秩序,学生们吓得失措,正软着双腿往教室去。许相宜与庄写意二人慢悠悠走着,前者很安静,没说一句话。 看来,提出校园暴力相关事项的老师,就是徐欢年了。庄写意看着人一声不吭,又捏了捏她的手指,这并不是你的原世界,死了人不用特别难过。 我总觉得这里的一切都愈发熟悉,就好像,我曾经生活于这个世界。许相宜终于说出口。 之前这种感觉还未这么强烈,自从与宁颜一同绕过教学楼和操场,去往食堂开始,她惊觉,自己竟然认得每条路。 庄写意一顿,欲言又止。 许相宜见她这副模样,不知是什么情绪:你真的瞒了我很多啊。 良久,她缓缓:下个世界吧。 那时候,你想了解的,我全部告诉你。 下个世界,不就是最后一个了么。 是啊。庄写意笑,你要解脱了。 那你呢? 我?我也要解脱了。 许相宜总觉得事情不太对,庄写意说的每句话,似乎都含着告别意味。 她眼波微动:你会一直陪着我的吧。 庄写意隔了几秒才笑道:当然。 压根就是强颜欢笑。 许相宜静静看着她,心底丝丝泛起酸涩,宁颜的声音忽然响起,她急匆匆朝二人跑来:学姐,你,你没事吧。 第78章 我没事啊。 女生瞥了眼庄写意,像看坏人,闻言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学姐,你赶快回班吧,我也要走了,拜拜。广播声再次响起,她有点惊慌,跑得飞快,没了踪影。 她从哪儿冒出来的?许相宜皱眉,身旁人若有所思:好像是顶楼吧。 二人对视,猛然惊醒。 那边两个赶紧回班!教导主任急匆匆到处撵人回班级,逮到许相宜和庄写意两个就直嚷嚷。 夜深了,周围渐渐暗下来。班内,学生们聚成一团,好像有人落单就会遭遇不测。脸上大都挂着惊恐,连带着话都说不清楚。 徐欢年不在了,来接管的老师有点眼熟,许相宜却怎么也想不出来在哪见过。她一进班就大喊:安静!都回到自己座位上! 今日发生之事学校已抓紧处理,你们不用担心。晚自习取消,大家排完队后由我带领回宿舍。 好了,现在都去走廊排队吧。 楼下是警车鸣笛,医护人员抬着担架,脚步声嚷乱,校长姗姗来迟,周围有老师受了刺激直接晕倒在地。 一时间混乱不堪。 几栋教学楼脚步声急促,应当都是老师带领学生回宿舍。 班内的学生犹豫半晌,最后还是都去了走廊排队。许相宜问庄写意:要走吗。 后者还未回答,老师忽然靠近二人,幽幽道:你们怎么还不动? 话音刚落,屋内忽然闪了一阵光,太过强烈,许相宜只能眯了双眼。等她再睁眼,周围空无一人,连带着庄写意都不见踪影。 她喊:庄写意! 无人回答。 广播声忽然响起,女声很熟悉 请全体同学到操场集合,成人礼即将开始。 是解以沅的声音。 广播一直重复着,许相宜皱眉,看着空荡荡的教室,只能转身出门。一路上都没见到过其他人,像是全校仅有她一人。 操场上,每个角落都被鲜花扑了满怀,大片红毯铺着,无数气球飘荡在空中,白色舞台搭起,音箱放在周围。 她预备着异能,总觉得解以沅会随时从某个角落跳出来。 果不其然,她感受到背后有灵力波动,一转眼,却是那名老师的脸。女人笑:觉得我眼熟吧?分身,都是有点相似之处的,除了那些特别跳脱的,比如说你的老朋友,解圆。 解以沅在哪? 哟,这么迫切想见我老板?她知道后应当很开心。别急啊,快了。 她抛下这句话便一走了之,人间蒸发般凭空消失。身后的舞台倒是有了动静,轻柔的音乐开始缓缓响起,许相宜转头,就见解以沅坐在舞台中央,撑着脸看她。 欢迎来到你的成人礼。 相宜。 别来无恙? 她果然没死。 许相宜冷着脸问她:庄写意人呢。 解以沅今日似乎精心打扮了一番,褪去青衫,换上现代装束,一身长裙飘飘。 她像很苦恼:不知道呢。 随即勾起邪恶一笑: 也许是,魂飞魄散了吧。 第42章 沈应棠middot;旧事终章 这里是我为你创造的世界, 喜欢吗。解以沅的眼神渐渐复杂起来,庄写意能做的,我也能做到。 音乐飘荡于各个角落, 此刻沾染上几滴诡异。 女人长叹一声:相宜, 跟我一起在这里长久生活下去。好不好? 她手一挥,许相宜瞬间换上一套白色礼服,她双腿落地,朝人走来。 四周都浮上了一层暗色屏障, 许相宜能活动的空间很小。她只能先抽出灵剑, 结果啪一声,直接被解以沅掠夺而去。 许相宜这辈子只是个有异能的人类,面对解以沅这种历经百年修炼的鬼怪还是很吃力的。 好不好?解以沅站定在她面前, 手中把玩着那把灵剑,没再靠近。 不厌其烦地再次询问。 许相宜嗤笑:我认识你吗。 你还没想起来?解以沅捏着剑柄的手一顿。 难道...是那日的留忆瓶出了差错? 不可能, 白雾明明全洒出来了, 许相宜怎么可能还没恢复记忆? 庄写意啊, 你还真是煞费苦心。女人呵笑,对上许相宜的眼:你知道她为什么不想让你恢复记忆吗。 因为, 她忽然话锋一转,只要你答应我留下来, 我就把一切全部告诉你。 不需要。 庄写意在的时候,她确实想知道这一切。 但庄写意不在了, 她什么都懒得搭理,什么都不想了解。 她只想她回到自己身边。 我不可能留下来, 要杀要剐随你便。许相宜像忍受了许久, 几个世界连轴转的烦躁全都显露。 来杀了我吧。她向前走了几步,一字一顿:来杀我啊。 解以沅盯着她沉默片刻, 然后勾起一抹笑,渗着苦。 你总是这样。 第79章 下一秒,她靠近捏紧许相宜的脖颈:你以为我真不敢杀你? 女人的力度渐渐加重,许相宜只用一双极其平静的眼盯着她,结果下一秒,天色大变,雷电闪烁,操场上的花束被风刮跑,舞台两旁的帷幕抖动,倒像个葬礼。 解以沅能感受到剧烈灵力,将自己的身子扯着往后拽。 她咬着牙齿,依旧抓着许相宜不放,后一秒,她惨叫一声。 啊! 十指忽然粉碎,扬在风里,没一会就吹飞。 她被迷了眼,尖叫过后,她只能堪堪后退几步,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不可置信地抬头:庄写意!你给我滚出来! 对比她的鬼哭狼嚎,后者表现得极为冷静。 庄写意挡在许相宜身前,面无表情吐出一句:来了,有什么遗言么。 你...你怎么进来的?解以沅不甘心地看着其身后的许相宜,但还是又往后退了几步,你凭什么还没死?前一个造物者对你惩罚便是不能让许相宜爱上你的真身,你,怎么还没魂飞魄散? 难道是,许相宜压根就不爱你?想到这,解以沅突然大笑。她指着庄写意的脸:你以为自己魅力很大?能让许相宜一次又一次爱上你? 呆在后边的许相宜闻言默默勾了庄写意的手指,轻轻晃了晃,对解以沅高声道:她没什么魅力,但我就是喜欢她、爱她,你有意见吗。 庄写意微笑:可以先夸我一下吗。 许相宜踹她一脚:不行。 解以沅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说。但听到许相宜亲口说出这番话,她像再也没了什么执念,身体有点软,向后踉跄几步。 她追你几百年,那我呢,我也是。 你为什么不能看看我,哪怕一眼。明明我才与你最相配。 她转身,眼眶含了几滴泪,看着自己精心布置的宴会现场。说是成人礼,她其实完完全全是照着婚礼模样准备的。 算了。她叹气,想说之话都咬碎了咽进肚子里。 苏沁!滚出来! 还想逃?庄写意直接打碎她设下的屏障。操场附近有条小溪,瞬间掀起一阵浪花,力量犹如大海汹涌。 奔腾不息的水流冲上天空,朝解以沅涌来,她尖叫:苏沁! 快走,我来了! 许相宜看见水浪之中,苏沁的身影迅速闪过来。她那副胆小模样完全消失,挡在解以沅身前时,像变了一个人。 在海浪即将吞噬身子时,苏沁耗尽全身力量支撑起一点微弱屏障来,只是一秒,解以沅便迅速消失。 哗水浪波涛汹涌。 苏沁最后朝许相宜笑着,毫无一点善意,全然是计谋得逞的狡诈味道。 又一个巨大浪花拍打而来,她的身影随之消失不见。 精心布置的现场被搅得不堪入目。庄写意回头抱紧许相宜,像毫无安全感的大型犬寻求安慰。 她忽然来了句: 你上次答应我的舞还没跳。 身前是水浪侵袭,虽很有度地未靠近两人一分,许相宜心中还是有点说不上来的难受。她微笑:你在海里跳舞? 话音刚落,两人稍稍分开,她的腰肢就被庄写意揽了过去。说是跳舞,这更像是暧昧挑逗。 庄写意吻了她的鼻尖:嫁给我,好吗。 许相宜还没反应过来,呆了几秒后,她隐隐觉得有什么坏事要发生。于是她环住对方手腕,像是这样就能禁锢庄写意,不让其离开。 不愿意吗? 庄写意见人静着没反应,歪了头。 愿意。许相宜有点哽咽,你什么时候娶我? 庄写意摸摸她脑袋,都不让我准备准备? 你能准备什么。 很多东西。你想要的一切,哪怕是阎王爷的心脏,我都能掏出来给你。 只是今天有点仓促了。她叹气。 后一秒,许相宜的手指间触上冰凉。她看着对方为自己戴上一枚戒指,白光闪烁几下,随即静止不动,似乎很好地适应了这位主人。 这是我们曾经相爱的见证者。 你愿意收下它吗。 许相宜不明白庄写意为什么会这么问。她点头,嗓音轻轻:嗯,我愿意。 庄写意松了一口气,像深深埋在她内心的阻碍在此刻终于瓦解。 天边忽然下起小雨,她迅速为许相宜变幻出保护层,却把自己阻挡在外。许相宜皱眉,拍打着透明保护罩,大喊:你干什么? 快进来! 庄写意轻柔一笑,双手抚摸上保护罩,好像这样,就能摸到许相宜的脑袋,如往常般安抚她。 她慢慢开口:下个世界若遇见危险,这枚戒指会保护好你的。这一切结束后,你回去要好好生活,照顾好自己。 别哭了,你不是走高冷路线的吗。她开玩笑道,看着许相宜脸颊划过几滴泪,想帮她抚去,却还是收回手。 庄写意,她狠道,像是什么都不管不顾了,你要是离开我,我就不想活了。 第80章 说什么傻话。 其实庄写意听到这话后有些恍惚,好像回到了当年许相宜死后,自己那般绝望。只是没想到那时绝情无义的神女,如今也能说出这番话。 她忽然就想,也值得了。 能让许相宜爱自己爱得这么深切,就算被千刀万剐、五马分尸,也值得。 乖,我还有点事,先走了。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听到没有?这是她留下的最后一句话。说完后,她张开双臂,海浪瞬间朝她奔涌而来。 庄写意!!! 许相宜跪在地上,看着对方的身影瞬间消失,崩溃哭喊。 庄写意!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你为什么要留我一个人? 庄写意。我讨厌你......我恨你! 短短几秒她头痛欲裂,抱着脑袋不停拍打着保护罩,良久,她的身子渐渐瘫倒在地,手抚上这层白色屏障,沉默着。 这是庄写意留给她的、除了戒指以外的唯一物品。 苏沁死了,还有谁?她喃喃自语:沈应棠! 下个世界,肯定是沈应棠! 熟悉的眩晕感来袭,天旋地转,再然后,是窗外鸟雀鸣鸣。 婉云殿内,许相宜坐在铜镜前,侍女为她梳妆。身子一抖,发簪掉不慎掉落,碎了一地。她睁眼,看着陌生环境静了半晌,眼角的泪还未擦干。 上神,您怎么了?侍女忙去清理地上之物。 许相宜听到这一称谓转头:上神...? 是啊,您是不是最近做噩梦了?我看您最近状态不是很好。她拾起碎片,叫了护卫来将这些收走。 在这个世界,熟悉感更甚,基本上扑面而来,她转头看身旁人,试探性叫出她的名字:珠儿? 对方立刻应了:上神,有何吩咐? 她低头打量自己一身白色长袍,头发也长了许多,眉眼间满满都是古人之韵。许相宜问她:今日有什么安排吗? 既然这般梳妆打扮了,想必应是要出门。 沈上神近期平复了人间边疆动乱,天后要在云湖边大设宴席,同为神女,您得去参加。珠儿为她戴上几支玉兰簪,流苏长长,您喜素雅,这簪衬您。不过今晚是大场合,不能全是些素净的。 她说着挑了支粉艳的桃花珍珠钗来:上神,这簪如何? 许相宜对这方面压根没什么心思,摆手让她随意后便陷入沉思。 庄写意真死了吗? 被海浪吞噬,痛不痛? 她心事重重,珠儿以为她是在忧虑今晚宴会之事,于是道:珠儿知您不喜热闹,但今晚天后也在,不好拂了她面子。 许相宜压根没怎么听,过了会才问:现在几点了? 啊? 我是说...现在多少时辰了。 珠儿消化完她的意思道:酉时,再过一个时辰咱就该起身去云湖了。 第43章 沈应棠middot;旧事终章 出了殿门, 许相宜发现许多人于空中飘来飘去,出行压根不用马车或是其他。珠儿带了几个侍卫,对许相宜道:上神, 咱走吧。 说罢, 几人就已漂浮于空中。 许相宜:...... 怎么飞? 她掸了掸长袍,假装无事发生,咳嗽几声朝人道:你们先走吧,我再游荡一会。 珠儿道:上神, 您再慢慢来, 那可就来不及了。 许相宜无法,只能屏息凝神,手心聚了灵力, 哗一声,双脚离地。 一次成功。 她挥挥手, 假装妥协:好吧。 天庭繁华, 彩云之中到处是金碧辉煌的宫殿屋宇, 仙子上神都带着各自的手下动身前往云湖边。路上,有打扮秀丽的仙子与许相宜搭话: 许上神, 好久不见你出门了,是身子近来抱恙? 无事, 只是近来无任务要执行,闲得很, 便呆在殿内懒得动。她胡说八道。 话说出口,她讶异几分, 脑子还未转动, 嘴巴倒是有了动静。 原是如此,我还担忧你身子状况。她挥挥手告别, 那我先走一步!许上神也加紧速度吧,今日可是有天后在场! 说完,如风刮过,一溜烟没影了。 那位是掌管运势的仙子,本体为一朵灵芝,为人和善,人缘甚佳。珠儿见她面上有疑,为其解答:上神哪,您真是太久未出殿了,连林仙子都忘记了。 这不今日出门了吗,许相宜为自己找补,想起那林仙子说的话,这时候倒有点急:走吧,这附近都没什么人了。 云湖这个地儿,是天后最爱去的。它众星捧月般被几大片云包围着,向上托起,最中心是一片湖泊,景色动人,无论哪个季节总是极致茂盛。 宴会早已乌泱泱围着一堆人,主子们坐在席位上,侍女也有座位,站着的便是她们的侍卫,腰间别着弯刀。 许相宜一走近,便有许多人来拥着,叽叽喳喳开口,最多的便是:许上神,好久不见。 她微笑点头,寒暄几句后,找到写着自己名字的座位,坐下。 第81章 好巧不巧,身旁便是那位林仙子,她乐呵呵:没想到我有朝一日还能与您齐坐,真是荣幸。 待人确实谦虚和善,许相宜回笑:不必妄自菲薄的。 见两人似乎聊得愉快,其余人也纷纷凑过来。 许上神,听说您最近没怎么下凡执行任务? 是,挺清闲。 哎,您当年那桩美谈真是多久都不衰啊! 许相宜抬眸,听她继续说,身旁还有人不停附和。 就那次一举拿下七个作恶多端的逃犯,直接震惊了好几界,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林仙子与旁人聊着,赞美声不绝于耳。 七个?逃犯? 应当就是她那七个队员了吧。 这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怪不得要追杀自己...原来是报仇。 周围一阵惊呼,方才还围在一起谈天说地的仙子们立刻各回原位。许相宜抬眸一看,就见头戴凤冠、一身红色锦缎裙的女人缓缓到来,身旁侍女为其扶着裙摆,待她入座,才急忙退下。 她身居最高位,不怒自威。 底下人立刻起身行礼,许相宜慢了一拍,见她们齐声喊道:参加陛下,她也跟着慢悠悠应了一句。 女人一摆手,众人齐刷刷坐下,整齐得犹如复制粘贴,只有许相宜稍稍慢了动作。 天后注意到她:许上神,最近宣明殿没给你发布任务,近来休息得可好? 许相宜点头:挺好。 她微微一笑:听说这段时间,除了今日这一宴席,其余的你都没出面? 许相宜手指点着桌面,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她喝了口茶拖延时间,想着怎么滴水不漏地回答。 庄写意下落不明,她脑子乱糟糟,一时间没想出来。于是在众人注视下又喝了第二、第三口。 众人:...... 天后皱眉:许上神,你现在是愈发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许相宜大梦初醒般回答:近来染了风寒,不大爱出门。 林仙子一顿,想着您这借口真是拙劣。 方才还与自己说近来身子未抱恙呢! 身子不好,连带着脑子也不太行了。许相宜干脆将茶一饮而尽,而后握着茶杯对天后举了举。 此话一出,女人明显愣了愣。 罢了,沈上神呢?怎么,还没到场么?她环顾四周都没寻见沈应棠的影子。 此话刚出,便有个队伍浩浩荡荡来了。她不似其他仙神凭空而飞,而是六七个侍卫围拥着,肩上扛着轿子,抗哧抗哧好不威风。 席间有些胆子大的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只有许相宜这一块儿稍安静些。她和林仙子都是沉稳的性子,谁也没开口。 安静!天后皱眉。 正巧,随着一声吼,轿内人挑开帘子,将脸露出来。 许相宜一瞧,冤家路窄,倒是送上门来了。 是沈应棠。 她由下人扶着,头上凤钗晃啊晃,一身紫袍瞩目张扬。一挥手,那些下人便抬着轿子往旁边空地去,自己则一步步慢慢悠悠走着而后站定在宴席中间,行了个礼 见过陛下。 天后神色不太好看:今日怎来得这样晚? 沈应棠直直道:凡间稀奇事多,看得眼花缭乱,便耽误了些时间,不过依旧加快马鞭赶来了。 加快马鞭? 天庭中是个正常人都知道使用飞术比轿子快多了。 天后盯着她,情绪捉摸不透。良久:入座吧。今日你是功臣,先恕了你的罪。 沈应棠勾起一抹笑,转头朝许相宜身旁走去。 经过许相宜时,她顿了顿,而后笑:许上神啊,当真是好久不见。 许相宜抬眸与她对视,对方眼中似乎并没有其他意味,完全就是随口一寒暄的模样。于是她微笑:是许久不见。 待她入座,宴会也便是真的开始了。天后开口:今日宴席,大家尽兴,我就不多说了,随意吧。 底下瞬间哄闹起来,尤其是许相宜这一块儿,没多久便再度涌来一批又一批仙啊神的。 二位上神的威风真是不减当年。这话明摆着是夸了沈应棠去的,为了不尴尬,硬是将许相宜加上了。 毕竟她最近连殿门都未踏出过一步,这是人尽皆知的。 许相宜心宽,无所谓。倒是林仙子开口:这位文神,怎么从未见过?是刚进天庭吗? 男人嗐一声:我都成这天庭的老人了,比你们资历都深呢。 林仙子思考好一会:不好意思,还真是不认得您,最近可有什么功绩?您说来听听,说不定就认得了。 男人倒吸一口凉气,完全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周围人哄笑,他脸红,举着酒杯到别处转悠去了。 哎哟,这还天庭的老人呢。有其他仙子模仿他的语调,嘲笑道。 林仙子咬了块桃花酥,转头就见许相宜盯着自己。 许上神,怎么了? 无事,许相宜摆手,只是觉得,林仙子的脾性似乎有变啊。 第82章 她么?哈哈,她向来如此哪。其中一个仙子笑着,她对些看不顺眼的就这个脾气,不过大多时候嘛还是很好的。 林仙子点头,将桃花酥吃完后,她笑着:这糕点不错。 沈应棠坐在一旁没说话,静静品茶。 话说来,沈上神,这次边疆搅得蛮厉害的嘛,说是鬼界作祟。此话一出,周围几人的视线齐刷刷地看向许相宜。 正咬着桃花酥的许相宜:? 鬼界?那庄...咳咳,我是说,那鬼界不是早易主了吗?还能这么强? 是啊,那谁称王的时代都不知过去多少年了,鬼界早衰落了吧,我觉得背后定有其他东西协助。 说不定是妖界呢?妖界虽然近些年才挤进四大界,但能力也是不容小觑的。 说起庄写意啊。沈应棠直呼其名,我这回倒是碰见她了。 许相宜瞬间抬头,眼神毫不掩饰。 众人内心:嗯...这俩肯定还有点猫腻。 想听吗?沈应棠挑眉,看向许相宜。 想。 !!!? 来八卦了! 众人竖起耳朵抓紧听。 她不想听。此话一出,许相宜眉毛一跳。 谁?解以沅! 果然,女人还是那身青衫,正风尘仆仆赶来。 沈应棠问:你不是任务进行到一半? 解以沅面无表情:没有啊,你记错了。 哟,解上神!这下好了,三位聚齐了! 许相宜神色复杂地看了眼解以沅,想翻白眼,然后重复着对沈应棠道:我想知道,你说吧。 众人:哇,如此执着! 解以沅:...... 她不当鬼主后,有了个更厉害的身份。 造物者。 周围瞬间你一言我一语开始讨论,造物者? 许相宜无语,想着, 我以为你能有什么消息,结果来了个这。 她神色淡淡:然后呢? 然后?她邪笑,然后呢,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世界。 就是她造的啊。 周围先静了一瞬,然后愈发吵闹 什么意思?什么她造的? 造物者?我记得古书中有记载,可上一代造物者都是千年前的事了!她怎么做到的? 也有完全不信的, 她能造世界?怎么不说我是她生的? 许相宜不知她要干什么,只盯着她接下来的一言一行,神色冷冷。 沈应棠站起身来,对那不信之人做了个嘘的手势,幽幽道:小声点。 她也许,就在你旁边呢。 第44章 沈应棠middot;旧事终章 许相宜转头看向林仙子, 对方同一时间也望过来。 不像。 林仙子笑:许上神这是什么神情? 其余人对此觉得可笑:那庄写意都销声匿迹多久了?怎么会忽然到天庭来?沈上神怕不是故意戏弄我们吧。 方才那文神倒是晃晃悠悠又来了,冷不丁冒出句:正好今日天后在场,要不然将这事与她讲讲? 众人觉得这提议可取, 于是齐刷刷一转头, 却见那高位上空空如也。 人呢? 早跑了,连个侍卫都没留下。 在场所有人:??? 许相宜轻轻眨了眨眼,总觉得刚才那么一瞬间,她似乎嗅见了庄写意的味道。 - 昏暗的一方小屋, 由于许久没住人, 杂草丛生。角落里,天后缓缓醒来,她打量着这陌生的环境, 在看见屋子里堆满桔梗花时,饶是平时再稳重, 她此刻也是寒意瞬升。 门突然开了。她理了理紫袍, 想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就见庄写意靠在门边,身子忽明忽暗。 她盯着看了许久, 忽然没那么害怕了,甚至长笑一声:你快消失了吧? 别执着了, 早点离开吧。至于那位么,我会替你照顾好的。 解以沅。她喊出名字的一瞬间, 天后神色僵硬。 然而下一秒庄写意所说之话,则更让其冷汗直出。 造物者的游戏, 好玩吗? 不等解以沅有所反应, 庄写意低头看着自己即将消失不见的胳膊,没有一点惊慌, 反而笑了。随即一步步走到解以沅面前,蹲下与其平视,幽幽:只有你能救我。 - 何为造物者?古书中记载, 以人为底,后为鬼魂或妖孽,灵力无边者,修炼进阶而成后,谓之造物者。其不仅能操星控月、手握生灵,也可造世,引人入局。那文神摇着扇子,仿若一说书人。 那这造物者,没弱点吗?有仙子发问。 当然有,这世间万物,哪有十全十美的?他喝了口酒酿,胃中滚烫:一般人是不会修炼到这种地步的,因为代价太大,稍稍不注意就得碎魂而亡。 仔细说说?林仙子瞥他一眼。 第83章 古往今来的造物者啊,都逃不过一个字。 情。 他嗓音缓而长,尾音落得很深。 大都是由于爱人死去,而自己思念过度,修炼而成后,大手一挥!他说得夸张,伴随着动作,引得旁人也一震:就直接造了个世界出来。 但这并不是万能的,代价便是若爱人投胎转世,再相逢后,其必定不能爱上造物者的真身。所以有些人就会钻个空子,变换各个模样,再去到爱人身边。 但,若爱人认出了其真身,并再度相爱的话,造物者就会魂飞魄散,永远不能转世,彻底消失。 许相宜听着,心底酸涩惆怅。 有什么办法能救她? 嗯?谁?造物者?那文神疑惑。 许相宜点头。 他嘶了一口气:办法是有的,就是有点艰难。 造物者这身份,虽千年来修炼而成的极少,却不限数,只瞧你灵力是否达标。只要你赶在自己魂飞魄散之际,吞噬掉另一个造物者,获取更多的灵力,就有可能重获新生。 但到现在无人能做到。 许相宜想起解以沅也曾创造出一个世界来,她看向女人,对方笑盈盈与她对视:相宜,是乏了吗?要不要先回殿内休息? 什么鬼,演戏演上瘾了? 解以沅被盯得有些羞涩,她低了眉眼,再抬头,眸中柔情似水:相宜,怎么这样看人家? 许相宜:...... 她这时候是真分辨不出解以沅是装的还是真的。 沈应棠冷哼一声:她满脑子都是那谁呢,盯着你发愣而已,别浮想联翩了。 众人再度竖起耳朵,默默听八卦。 许相宜咳嗽一声,在解以沅疑似质问的目光下,平静点头:嗯。 众人:!!!承认了!果然这俩人还有点关系!! 许相宜看着她们的反应,有点理不清楚时间线,于是道:你们都知晓我与庄写意...? 嗐,家喻户晓人尽皆知啊! 简直是流传多年,凡间说书人最爱的虐恋啊! 虐恋?还人尽皆知?许相宜扭头不屑:谁说是虐恋的? 众人愣了半晌,那林仙子看热闹不嫌事大,指着解以沅:她。 解以沅黑脸:这不是事实吗。 宴会落了尾声,天庭虽没黑夜,但她们还是要休息的。于是再有个片刻,都三三两两散了,杯盏盛着美酒,磕在桌沿,清脆一声,有神豪迈一吼:以后再聚! 这块地方也陆陆续续有仙子离开。许相宜还没套出几句话来,沈应棠便着急催大家走:下次再聚!行,有好任务少不了你的。 许相宜盯着她:你再急一个呢。 对方摊手,一脸不关我事:您说什么呢?我怎得听不懂? 场上没多少人了,连林仙子都不知去向。许相宜凝了灵力,长袍一摆,朝侍女护卫勾手:该走了。 随即几人刷一声飞到空中,只留下沈应棠神情捉摸不透,站在原地。 婉云殿内,珠儿为其揉着胳膊酸肉,许相宜不太习惯,摆手:我身子还行,你不用半蹲着挺累的,到这儿来坐吧。 对方犹豫几秒就坐在了许相宜身旁。心里想:我家主子就是好。 问你个事儿。 珠儿觉得今日自家主说话真是愈发怪异,不过并无多想,乖巧道:上神,您说。 庄写意和我什么关系? 珠儿眉毛险些飞起。 怎么回事,除了说话奇怪,连带着行为举止都诡异非常! 放在从前,庄写意这号人物完全是提都不可提起的! 珠儿稍稍冷静了下:您...您确定要问我吗? 什么关系!当然是您本人最清楚!为什么要来问我呢!她在心底咆哮。 许相宜盯着她,表示默认。 是,仇敌的关系?她试探,对方没说话,于是她接着: 是,爱人的关系? 这下,许相宜表情终于有了点变化。她嘴角不明显地勾起,似乎比较满意这个回答。珠儿看着大惊。 真是见鬼了! 下一秒,许相宜靠在长榻上,神情散漫:继续吧。 珠儿这下不管不顾了,全然开始放飞自我:先是爱人之后分道扬镳成了宿敌再然后是...爱恨交织不明不白的关系...? 许相宜挑眉,珠儿身子一抖,低着眉眼。 很好。她就喜欢这种通俗易懂、简洁明了的回答。 没了? 珠儿攥着自己衣角:没了吧。见自家主没动静,她绞尽脑汁后再可怜巴巴补上一句:真没了! 许相宜似乎陷入沉思,上神,我先去为您备些吃食,说罢,想一走了之。她察觉到珠儿想逃,一把将人拦住,还没问完呢,先坐着。 早知这珠儿了解那么多,她何苦还去那神仙堆里套话? 第84章 你方才提到分道扬镳,怎么个分法?别疑惑,你只需要将你所知道的一切全说出来。 珠儿挠挠头,索性破罐子破摔: 这事您绝对比我更清楚。但您执意要问,我只能如实回答了。 数不清是多久前,那会您与庄...庄写意的关系非常密切,她不太敢直呼其名,故而停顿一会,继续道:但四界关系紧张,按理来说,是不应来往的。 但您,恕在下直言,您向来是不听劝的。直到一次任务结束后,您开始闭门不出,庄写意多次来寻您未果。 再然后,便是一刀两断了,反正我再没见您与她有交流。 许相宜极轻地眨眨眼,所有碎片化记忆开始浮现于她脑海。再然后,她身子一倾,直直晕在长榻上,珠儿惊慌对着门外侍卫大喊:快喊医仙来!快! 殿外某个角落,沈应棠手心捏紧留忆瓶,听见里边传来动静,袖子一甩,朝上方飞去。 一百多年前,难得的硬仗,漠北三连屡次侵入中原,仗着兵多人盛为所欲为,近来更甚,想拿下中原占了领土,好让各处号角吹得都是他们漠河的鼎鼎大名。 北边风雪烈得如大风刮,却堵不住三连充满野心的眼。此时宫中的军队已坚持不住,即将要倒下,连同其将军一起。 许相宜作为扬善惩恶的神女,领了任务下凡去,想救这军队一把。途中,庄写意却拦住了她 画面渐渐地,不只是存在于她脑海,许相宜感受到自己的双腿落地,然后再一眨眼,就与庄写意对峙着。 她欣喜,下意识想跑到人面前去,身子却动弹不得。许相宜看着自己冷脸略过庄写意,对方扯住她手腕,开口:非去不可吗。 自己浑身散着冷,连正眼也没给她一个,只落下:嗯。 庄写意似乎还想开口,许相宜看着自己重重甩开她的手,语调拔高:别再靠近我! 话语间,头顶有花瓣掉落,配上二人这景,平添几分悲凉。 画面又一转,明月被乌云遮得愈发惨淡,战场上沙土飞扬。 漠北人民是沙漠养出来的孩子,从小野惯了,干什么都是发狠玩命地打。他们擅长猛攻,这比精细的中原人突出,因此是实打实的压制,战场上飘着的全是他们的狂嚎。 作为那时天界第一的神女,许相宜并没当回事,直到她猛然发现对方似乎有妖界助攻。那会妖界对于其他三界来说只是个小蝼蚁,压根是无人在意。但也就是这点,使得天界轻敌。 许相宜那会高傲自信,又心比天高,所以她甩开庄写意的手去了。 画面再一转,一支闪着妖光的利剑穿越人群直冲她而来。许相宜侧身躲过,却不小心踩入了阵法。 她定睛一看,几块骨头、内脏放置于不同方位,自己一靠近,便瞬间结印为牢。 数了数,刚好是七块。 第45章 沈应棠middot;旧事终章【正文完】 原来她们在这个时候就想杀自己了, 许相宜想。 她看着自己被封锁于牢内,七个方向均有埋伏,凭着上帝视角, 她能够迅速捕捉到那七人 方禾、林枝倪、杜秋羽、岑笙、解以沅、苏沁以及沈应棠。 熟悉的面孔扎进她心底, 许相宜有些呼吸不畅。 虽早知她们想取自己性命,但亲眼看见如此团结的场景时每个人眼中都透着恨,咬紧牙关,有的拉开弓箭, 有的手心凝聚灵力, 一副宁愿同归于尽的模样。 她轻笑后长叹一声,可悲、可笑。 利箭如疾风,灵力如急湍, 张牙舞爪朝阵法处袭来。 自己不会真要死了吧? 正想着,一鬼魅身影而来, 红衣扬起能遮半边天。庄写意脚尖轻触地面, 轻轻抬手, 阵法破碎,许相宜看到来人还未有反应, 腰肢便多了一双手,她被顺着带起, 飞到半空中去。 说起能力,其实二人势均力敌, 但这一阵法是专门对着许相宜来的,设下的每句咒, 都牢牢扯着许相宜的灵脉。 庄写意面上严肃, 似乎很沉重,许相宜看着自己皱眉, 仰头后吐出一大滩血来。 战场上正打得激烈,凡人是瞧不见其他三界的,因此地面上的所有人都不知半空中正飘着一鬼一仙,附近还有许多妖魔。 血从天降,各位都愣了愣。 漠北头子摸了满头血,呸一声:哪个不长眼的吐老子头上!?随即发了狂,打得更猛。 许相宜!庄写意看着怀中人脸色愈发惨淡,后一秒,耳边呼啸起利箭的穿梭声,她反手扯出一长鞭,先打得那几人措手不及。 鞭长,能够万物,她灵力又顶尖,于是那几人见状想逃,却被绑在一块无法动弹。 太阳穴突突跳,许相宜视线忽然一黑,脑海里却响起自己的尖锐喊叫 我为神女,理应心系苍生。既然接了任务,无论下场多惨烈,我都不会逃!你我本不为一道,两界相隔,你,还是别靠近我了... 最后一个画面,她看着自己毫无血色躺在床上,还依稀能感受到当时的内脏腐蚀之痛。然后是庄写意跪在自己的坟前,崩溃痛哭...... 思绪回笼,许相宜于长榻上醒来,就见自己被一堆人围着。 第85章 林仙子见她醒来道:许上神,身子还难受吗?医仙说你是劳累过度,昏倒了。 许相宜视线停留在她身旁的沈应棠身上,对方嫣然一笑,似人畜无害:上神,还好吗? 还未开口,便冲进来一位女子。解以沅急吼吼地半蹲于榻边,神情很担忧:相宜,感觉如何?都怪我来迟了。 众人:...... 你来能有什么用? 许相宜懒得搭理,转身往里头睡:无事,都散了吧。 然后沉思一会,转头叫住解以沅:你留下。 其余人:? 解以沅本人:! 让珠儿将门关上后,里边寂静。解以沅见她起身想伸手去扶,许相宜抬手一挡,自己坐了正。她看着人欣喜的目光,试探道:你在这天庭多久了? 啊?多久?记不清了,反正你上来之后我就上来了。她乐呵呵。 许相宜看她这副模样,疑惑 要真是演的,那这演技堪比庄写意。 庄写意啊... 想她。 她想到这,垂了眉眼,解以沅以为自己哪说错话了,又或是人身体依旧不舒服,担心:先躺下吧,你放心,我不会走的,一直陪着你。 许相宜:...... 罢了,你还是走吧。 她神色复杂地看解以沅一眼,心里叹气 算了,每个世界基本上都要套话,爱怎么样怎么样吧,她累了... 待她走后,许相宜静静躺在床上,开始琢磨文神所说的那番话。 杀了另一个造物者,获得足够的灵力... 杀了解以沅。 但这世界的解以沅,非常古怪,通俗点来说,像还没黑化的。 下一秒,她忽然灵光乍现,猜测着 难道方才那个解以沅只存在于这一世界中,就像个npc,而真正的解以沅,早不知去向了。 门外珠儿喊着:上神,出大事了,天后似乎有危险! 许相宜下了榻,打开门,就见外边浩浩荡荡又围着许多人,这次比方才更甚。 紫玄珠震动,其余二位上神都压制不住它,受了重伤,这才来寻您,不知您身子可否扛得住? 又是那文神道:紫玄珠乃天下第一神物,置于天庭最高处,平日里各位仙神可借此与天后随时沟通。今日这般模样,那必然是天后遇险了。 天后遇险? 那得去瞧瞧。 许相宜穿过人群,抬手:和我走。 出了殿门,许相宜有点尴尬,话放得太过霸道,以至于忘记了自己压根不怎么识路,好在凭着直觉,她很快找到了紫玄珠所在之地。 她朝上看,那是一颗巨大、晶莹剔透的玉珠,下方托盘已碎裂,堪堪能撑住,不过看样子马上要倒下了。 紫色玉珠此刻正强烈抖动着,不愧是天下第一神物,这灵力波动让许相宜都感叹不已。她看着不远处的神殿后,有两人听到动静正颤颤巍巍探出头来。 正是解以沅与沈应棠。 前者见人来忙让她后退,后者则保持面无表情,捂着自己的小腹,应该是受了重伤,只是伪装极好罢了。 这不单单是天后一人的力量了。有人提出,像是有一层更加凶猛的灵力笼罩着,大概没多久,紫玄珠就该碎裂了。 碎裂?那不意味着... 饶是许相宜对这方面并没有多加了解,此刻也能知,紫玄珠碎裂,便意味着天后死亡。 忽然间,她凝聚灵力的手一顿,随即缓缓抬眸。 她再次嗅见了庄写意的味道。 那一抹花香在此刻极具侵略性。 再一眨眼,紫玄珠内骤然飞出一个影子,众人定睛后大惊,那不就是天后吗!女人紫袍沾染上泥泞,脸上满是血水,胳膊断掉一只,正表情扭曲。 她瘫在地上,嘴里喃喃:你个疯子...庄写意...疯子! 众人惊呼中,庄写意正不紧不慢从紫玄珠内走出来,她轻笑,最先看向了许相宜。 好像在对她说,抱歉,让你久等了。 沈应棠此刻躲在后边,将气撒在旁边那个假解以沅身上,咬牙切齿:解以沅你个废物!那狗皮膏药都快魂飞魄散了,你还斗不过她? 怪不得你永远追不到许相宜!呸! 身旁那个假解以沅也是有自我意识的,她只听了后半句,怒吼:你乱道些什么!? 众人看着天后这副狼狈样,想上前协助,瞧了一眼庄写意的模样,最终还是顿在原地,无一人上前。 天后冷笑:一群白眼狼。 白眼狼?我殿上的月俸还没给呢。 我屋里那套茶具用了三百年,烂了想换套新的,结果仙务殿不仅不给,还冷嘲热讽。 就是,就连我在自个殿内种片芍药,你那侍女见了都要挖走说是天后喜欢。 众人你一言我一句,压根停不下来。 胡说八道什么?几百年来天后为你们付出了多少心血?有难时倒见死不救了,有你们这么做神仙的吗? 第86章 沈应棠踹了那假解以沅一脚,顺着飞至天后身旁,明明自己也身负重伤,却还是搀了天后的胳膊。 众人嗤,有人道:她给你了你多少好处? 竟是连天后也不喊了。 阎王老子都管不了我,你也别挣扎了。庄写意全身浮着红色光芒,众人感受到其强大灵力,不禁后退几步,只有许相宜停在原地没动。 上神,您...先到后边来吧。珠儿跌跌撞撞来了,她怕来人伤到自家主子。毕竟这俩人之间的感情很是特殊。 许相宜没应,只将珠儿推到那群护卫身后,而后一步步慢慢上前。 反正这群人都是npc,这世界又是虚构的,她直接对着庄写意道:等这一切结束,你就娶我。 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 庄写意笑着摇头,这样危险的情景,许相宜居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看着她身上穿着的白色长袍,就如当年那般,庄写意看着,内心那道一碰就疼的伤口,似乎痊愈很多。 她抽出许久不用的长鞭,往地上哗哗甩了几道,试了试手感,很是满意。随后对准天后与沈应棠。 你们七个作恶那么多年,杀生灵夺人命,今日我就碎了你二人的魄,让你们永远不得轮回!庄写意一身红袍张扬,她捏着长鞭, 啪 只一下,整座天庭便猛烈震动,众人站不稳,纷纷飞至空中,谁也都不敢多出一点声音。只有许相宜稳当地站着,她如受了庇佑的小孩般,脸上毫无惧色。 听到庄写意那番话,许相宜也明白了 这天后,才是真正的解以沅。 紫玄珠彻底四分五裂。凡间,有人指着天上忽然出现的紫红交映大喊: 快看!奇观! 伴随着无尽痛苦尖叫,天庭一片混乱。吵嚷间,许相宜被环了手腕转了个身,再眨眼,自己却与天花板面面相觑。 房间内,许相宜喘着气,情绪还未平复。 待她扫了眼房间后,终于是沉下心。 这是庄写意的民宿。 她迅速下床,打开屋门,一楼却空空如也。她边下楼边急着喊:庄写意! 滚出来! 依旧没人。 怎么回事? 慌张间,她甚至要打开民宿的大门,往外找。轻柔女声猝不及防响起,带着点戏谑:才分开多久,就这么想我? 许相宜还未转身,庄写意早已贴上来,将她困在门前。 还想跑? 跑个屁。 女人搂上她的腰,话里带着愉悦:那么多个世界,好不好玩? 有什么好玩的,穿来穿去。 关键是庄写意那么大个人还穿不见了。 说好的将所有都告诉你,但我老婆这么聪明,应该都猜到了吧。她又将脑袋埋到许相宜颈间。 她喜欢这么做,嗅着怀中人身上的味道,总觉得会多出几分安全感。 差不多吧。 等等,谁是你老婆? 庄写意直接略过这个话题:那天你说,你总对这几个世界有些熟悉,其实是对的。 因为,这七个世界,都曾经是你的原世界。没有什么原主,你自己就是原主本人。 至于我为什么要创造出这些世界,是因为那时候...她将人抱得更紧,声音闷闷,像是提及了一段不愿回首的往事 我没能保护好你。我看着你,一次次死去...死在我的面前。 怎么死的?还是被那七个杀的? 庄写意没说话,许相宜就明白了。她笑,侧身摸着身后人的脑袋。 我想,也许又是我一意孤行才导致悲剧的吧,不怪你。她想起自己当神女时那自负模样,脑袋摇了摇。 那她们还会不会遁入轮回?下辈子,是不是又要重新来一遍?想到这,许相宜忽觉疲劳。 不会了,我保证。魂飞魄散之物,没有任何办法复原,也不会轮回。庄写意盯着她的唇,过了几秒,她轻声: 我可以亲你吗。 说得倒是很有礼貌,结果不等许相宜开口,她便先一步低头,捏着怀里人的后脖颈,双唇相触。 直到许相宜双腿软得都站不住,下巴抬得快僵硬,她呜咽:不行了... 可庄写意却不听,撬开她的齿,进入得更深。 不知过了多久,庄写意终于肯稍稍松开她,许相宜眸中含泪,眼眶有点儿红,止不住骂女人:你没亲过嘴?亲那么久,还一点感觉都没有。 说到后半句她有点心虚,但为了自己的面子,许相宜还是说出来了。嗯,只是脸分外红。 庄写意被气笑,她威胁般再次贴近她,尾音沉沉:刚刚是谁说不行了?亲一下就腿软。 那到时候该怎么办?抱着你弄吗? 谁说一定得你弄我?我不能弄你?许相宜嘴唇有点麻,却还是着急忙慌开口。 不能。 ??? 下个瞬间,许相宜双腿离地,她整个人被对方轻而易举抱起来,往楼上走去。 第87章 这天过后,她全身是酸软的、嗓子是哑的,连骂人都没力气。只能恶狠狠指着庄写意,让她别靠近自己,最好滚出去! 敲门声再度响起,想好好休息一会的许相宜皱眉,刚想发飙,女人进来,怀里抱了一束桔梗花。 窗帘咻一声自动拉开,许相宜懒懒抬眼,往窗外看了看,瞬间定住。 沙漠中生了大片玫瑰,枝干生着刺,却显得柔和。百花之中铺着红色地毯,一看便知价值不菲。忽然,一队伍高调来了,庄写意及时解释:那些是我手下。 每个人都或抱或抬着箱子,而箱子半掩着,能够看到里边装的无数奇珍异宝、金银首饰、甚至还有定制礼服。 队伍末尾,一小孩高高兴兴喊着:还有古董字画!很值钱呢! 这下许相宜更震惊了:她也是你手下? 庄写意瞧了一眼:啊,不是,她自己非得跟来的,说是 司仪。 许相宜全身没多少力气,但还是撑着爬起来,看着外边这样热闹,她挑眉:你要求婚? 那小孩在外边吼:快下来啦!该结婚啦! 许相宜和庄写意:...... 庄写意啧一声,打了个响指,外边人瞬间消失,只留下一大箱又一大箱的金银珠宝。 同一时间,被关在地下室的几个手下对着小孩训斥:都怪你!叫你别大喊大叫,这下好了,热闹都看不成了! ...... 怎么还赶人? 太吵。 窗帘重新拉上,没有一点光照进屋内。 庄写意再度将人推倒在床,锁着对方手腕,嘴唇磨着她的耳垂:许上神,愿意嫁给我吗? 你先起来...嘴唇被含住,明明不是夜晚,却胜似夜晚。 上神,不行了吗? 上神,不能求饶哦。 上神... 滚,闭嘴!许相宜难耐中从齿缝间挤出三个字。 上神。嫁给我好吗? 嗯... 好。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