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相惨死前,被天幕扒出女儿身》 第1章 天幕?是黑幕吧?!【新书求书架】 【预警:女主不会和伤害误会过她的人成为最终cp。】 永安元年。 新帝沈惊鸿刚刚登基,此时就要杀一批前朝的不驯之臣来增加威望。 比如大奸臣——苏砚冬! “那苏砚冬?呸!满朝文武谁不知道,他就是靠著溜须拍马爬上去的奸佞!” 刑场设置在平安大街尽头,此时正值隆冬,苏砚冬衣衫单薄地跪在断头台上。 她的琵琶骨被铁链洞穿,往日里那双挥斥方遒的手,此时连蜷缩起来都费劲。 痛到视线模糊,她抬眼看著台上的监刑官,是那人的胞弟,小时候苏砚冬抱过的。 旁边的窃窃私语还在继续。 “可不是嘛,前年南方发大水,多少百姓等著救命粮食,他倒好,把钱都拿来给……”那个妇人把话吞下去了,就算是前朝的皇帝也不是能在市场议论的。 “他倒好,把钱拿来建造宫殿,全然不管百姓死活!” “活该!” “狼心狗肺!” “就该千刀万剐!” 顾晏清端坐在台上,一身玄色锦袍,面色沉肃。 他长得和他兄长顾晏初有七分相似,气质却更加锐利,只是眉峰更沉,眼窝更深。 或许是安国公府遭了大难,让这个未及弱冠的青年也扛起担子,成为新帝的心腹。 看著跪在断头台上的奸臣,顾晏清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意。 大哥在天之灵,能够瞑目了吧?想到哥哥死前的惨状,顾晏清捏紧了手上的令牌。 “台下何人?” 按照流程,苏砚冬必须应答才行。 衙役们拽著苏砚冬,强迫她开口。 却发觉她满嘴是血,似乎是咬牙自尽了。 顿时大惊失色。 “大人,犯人想要自尽!”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101 看书网超便捷,??????????????????.??????隨时看 】 台下备了御医,是宫里那人特意派来的。 “在苏砚冬凌迟结束之前,朕不许他死!” “苏砚冬,你作恶多端,现在想一死了之?做梦!” 顾晏清的恨意很明显,来监刑也是顾晏清特意求来的。 他的大哥死得那般惨烈,此人岂能自尽逃脱惩罚?不把苏砚冬千刀万剐,难以解心头之恨。 衙役们拖著苏砚冬上来,顾晏清才发觉她身上衣衫单薄,全身冰冷,若不是还有一丝气息尚存,怕不是以为是个死人了。 顾晏清修长的手指探入苏砚冬的嘴里,似乎是要找到她自尽的罪证。 御医上来,才发觉苏砚冬並不是咬舌自尽出来的血,似乎是从喉咙里吐出来的。 这让顾晏清像是看到了哥哥,当初在自己面前吐血而亡的样子,也是被眼前这个无恶不作的奸臣所害,打著知己的名义行仇人之事。 “不能就这么轻易让他死了!” “大奸臣,人人得而诛之!” “凌迟!”“凌迟!”“凌迟!” 台下百姓的呼喊声很高,顾晏清冷冷一笑,正准备让御医把苏砚冬用猛药刺激清醒过来就凌迟,可异象发生了。 “不好了,异象出来了!” 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空,突然出来了一丝丝黑雾。 顾晏清脸色变黑,到底是谁想为这个奸臣开脱?连异象这种事情都搞出来了? 旁边酒楼上方的黄衣男子也有些惊讶,本就在窗台喝著酒,一副极为享受的样子,此时却突然站起来。 只见头顶天空上,一块巨大的方形天幕出现在空中,没有任何支撑地凭空出现,在此时天色骤变的黑灰色下非常显眼。 天幕中有一个穿著黑色中山式样长袖的中年男子,出现在屏幕正中间,旁边是一块多媒体黑板。 【大家好,今天咱们要聊的这个人物,一辈子很短,却让后世爭议了千年——他到底是误国的奸臣,还是救国的忠臣?为什么一个在当朝史书上盖棺定论的人,至今还有许多人成为他的迷妹迷弟?今天,咱们就从他年轻时候的一个选择说起……】 【他就是歷史上唯一一位被处以极刑的內阁首辅——苏砚冬!也是一位背负了无数骂名,直到新朝来临才翻案的臣子。】 眾人面面相覷,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些衙役们得了命令拿了弓箭。朝著天幕射去,可是那些弓箭穿过了像是近在咫尺的天幕,朝著地上掉落,就好像天幕的本体根本不在这里一样。 “海市蜃楼吗?”一位蓝衣公子说著,手上装逼用的扇子还摇啊摇,他今天是特意来做事的,手上的扇子不过是偽装,等到最关键的时候…… 楼上的那位黄衣男子也站起身全神贯注地看著天幕,似乎是想知道天幕中说的爭议是什么意思。 老百姓们虽然不认识字,但忠臣奸臣还是知道的,此时都在议论纷纷。 “苏砚冬就是大奸臣啊!” “他拿了我们救命的钱,去给暴君建宫殿!还纳了十几房小妾!”说话的人明显是消息最灵通的中年妇人。 “才没有十几房小妾!你们都在胡说!”一个不过十岁的小子站出来反驳。 “大人连一个孩子都没有,后院就两个人!” 云川想到大人被这么冤枉,死前还要带著绝望的骂名,都快哭出来了。 “那不就是他不行吗?他收受那么多贿赂,你还给他辩白,莫不同党?大人,快抓起来啊!” 旁边一个书生嫌事情闹不大,此时正在大呼小叫。 顾晏清看著正在被御医灌药吊命的苏砚冬,恨不得把他捅死。 “可笑!什么爭议?他逼死了我的哥哥是事实,这都是我亲眼见到的!”顾晏清没想到这异象里的人还在为苏砚冬开脱,顿时勃然大怒。 他的声线本来就酷似他哥哥顾晏初,此时大声说话,让穿著单薄衣裳躺在地上的苏砚冬有了一点神智。 “是……宴初吗?” 是宴初回来了?还是自己已经死了? 苏砚冬本来就一直高热不退意识模糊,此时觉得自己像是来到了死后的世界。 不然,她怎么会听到死去的宴初的声音呢? “报——” “大將军回朝——” “陛下有口諭,待大將军修整后亲自观刑!” 大將军姬淮疆,顾晏清知道他,甚至还和他有同命相怜的感觉。 虞朝人谁不知道,奸臣苏砚冬和姦妃李玉环狼狈为奸,迫害了姬淮疆的亲妹妹——当朝贵妃姬淮雪! 可怜那贵妃肚子里还怀著孩子就一尸两命。 儘管可以感同身受,可是现在不能把眼前的罪魁祸首绳之以法,让顾晏清非常不甘心。 难道真的要因为这个所谓的异象就要停下来对苏砚冬的审判吗?顾晏清怀里揣著的匕首,可全是为了苏砚冬准备的。 起码要挖下来十几条肉,才能够带到哥哥墓碑前面去祭奠他吧。 疯狂的情绪充斥內心,甚至想要抗旨…… “快看那天空!怎么回事?” 这一切发生不过是一柱香时间,宫中都得到了消息,一阵仪仗出来。 “陛下驾到!” 而此时天幕中刚刚解释了忠臣和姦臣们的举例之后,就开始进入正题了。 “朕倒要看看,有心人在耍什么招。” 显然景和帝是认为,天幕不过是有心人为了把苏砚冬保下来,而做的有心事而已。 【先来看看史书上对苏砚冬是如何评价的吧,用八个字来形容就是,“藏巧於拙,匿忠於奸”。】 “怎么可能?!” “哪来的巧,又是哪来的忠?” “这天幕里的人在胡说八道吧?” 不仅仅是景和帝心里有些震惊和诧异,还有跟著来的內阁大臣们,也都纷纷骂出声。 还有底下的百姓们,俱都看著天幕“啐”出来了。 这天幕完全是胡说八道啊! “这是后世对於苏砚冬的评价吗?又是哪个史官家族卑膝奴顏,篡改事实了吗?” 旁边的史官也连连冷汗。 第2章 冬与景的关係【新书求催更】 现任杨首辅是顾晏初的恩师,本就对於徒弟为奸臣苏砚冬所害感到痛恨,此时更是大声说道。 “一派胡言!” 杨首辅的门下弟子此时也过来声援恩师,显然都对天幕中所说的话不认可。 可天幕並不以他们的想法而转移,此时继续播放著。 【“忠”与“奸”,等老李我讲完之后再来判定吧,我先从苏砚冬的生平讲起吧。】 【苏砚冬起於寒微,年幼的时候不过是一个寡妇的孩子,可就是靠著才智,一路上从江城考到了金殿,成为那一届人才济济的景乐七年状元!】 【这一届状元的含金量,据老李我分析啊,抵得过虞朝后面所有殿试的含金量,更是让虞朝还能持续五代的关键。】 【若不是这苏砚冬寻找到了蜜薯这种大的粮食杀器,估计连永安十年的永安盛世,都不可能有的。】 【毕竟当时的士绅兼併已经很严重了,也就为后世的虞朝灭亡埋下伏笔。】 “大胆!” “此妖物妖言惑眾,请陛下下令诛杀!” 很明显虞朝灭亡这句话,让台下的臣子们坐不住了。 当著封建社会的统治阶层说这种话,是诛九族的结果,眾大臣都义愤填膺。 “別急,”景和帝脸上平和,显然是知道王朝更替不过几百年,往上数没有几个超过三百年的王朝,“听听他怎么说的。” 要真能找出来,虞朝灭亡的原因,就算是赦免这个大奸臣又怎么样呢? 左右苏砚冬的党羽都已经尽数被诛杀,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虞朝景和帝,殫精竭虑三十年之后,最后传位於五子昭,諡號虞仁帝,只是这位皇帝对於苏砚冬的厌恶之感是最深的,而他们俩的误会也是最深的。】 景和帝听到自己的諡號之后鬆了口气,是排在文后面的好諡號,看来自己在后世眼里也是一个好皇帝, 不至於像他父皇那样,晚节不保。 “什么,朕和他有什么误会?” 景和帝对於苏砚冬的感情一直是很厌恶的,他认为苏砚冬就是一个祸害,一个吸食民脂的大蛀虫,就该在第一次殿试上和苏砚冬见面的时候,就把她砍死! 以至於到了现在,连监刑苏砚冬凌迟,都变成了一种超越功名利禄的奖励,已经有四个臣子要求不要行赏,只要能监刑就行了。 只是自己纠结再三给了顾晏清这个机会,又被姬淮疆回朝给打断了,只能再让这奸臣活几天。 尤其是苏砚冬贪污了治水的银子,才让自己差点丧生治水中,这笔帐景和帝一直记在心里,以至於把苏砚冬全家老幼奴僕都砍了。 “把他给朕带过来!” 大家都为天幕中爆料的事件而爭议,怎么当事人死到临头了还在睡觉? 苏砚冬都已经高烧昏迷了,恍惚中她被一盆冷水给浇湿,那冰冷让她被迫睁开了眼。 “我回家了吗?怎么看到了电视?” 自从来到这个可恶的朝代,没有过过一天顺心日子,现在还要被凌迟,她早就活够了。 【景和帝在回忆录里写过,大奸臣苏砚冬只討好他的哥哥太子,对自己从来是不恭顺的態度,不知道晚年他有没有想明白,奸臣佞臣要是和皇子靠近,不就成为眾矢之的了吗?】 景和帝一愣,他如今登基才二十四岁,虽然教导他喜怒不形於色,可有时候真实情绪会被体现出来。 自己对他数次招揽,甚至邀请他弃暗投明,都被苏砚冬拒绝了,难道说这奸臣是为了自己考虑? 【前阵子专家把苏砚冬留下来的那本启示书给破译出来了,竟然发现她用了南蛮一个小国的语言,字字都是叮嘱,不过那景和帝应该听不懂吧,说笑说笑,扯远了。】 南蛮小国?难道是自己被流放过去的小国吗?景和帝疯狂回忆著,可想不起来苏砚冬留下来了什么书。 “苏砚冬哪里会写什么书啊?” “明明那些诗词歌赋,都是偷的探顾晏初的。” “这天幕说的还是胡说八道啊。” 大臣们有人在嗤笑,若是“一片两片三片,四片五片六片”这种诗的水平的人都能写书,那么人人都能写了。 而那楼上的黄衣男子,却攥紧了手上的这一本书。 苏砚冬会写书,而且有大才。 只是这天幕是怎么知道的?难道它真的是后世的东西吗? 知道苏砚冬留下来书籍的不止黄衣男子一个人,大臣里有一个人居然真的跪拜出来了。 “微臣求见陛下!”竟然是景和帝首届科举来的人才,也是景和帝重点培养的对象——白青。 不过是一个七品芝麻小官,哪里能够得见圣顏? 但有盛宠就不一样了。 “宣,七品翰林院编修白青,覲见!” 白青的怀里一直带著那本书,明明那个人说一定要忍住,等到他死了再打开献给陛下。 可是此时看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还被泼水的苏砚冬,白青终究是没忍住。 “娘,儿苦读书二十年,不是为了在这种时候坐以待毙的,若是不成,儿下去给您尽孝道。” “微臣参见陛下,这本书,是苏砚冬……让微臣献给您的。” 白青忍住不去看苏砚冬潮红的掛著血的脸蛋,可还是咬紧了牙关。 不知道凭藉这本书,能不能让苏砚冬活下来,他明明……明明就是好人啊! “呈上来。” 【等到了晚年,景和帝才逐渐外露悔恨之意。】 【不过老李觉得,以那首“忆冬”的抒情诗创作的时间来看,明显是在苏砚冬死后五年就开始悔了。】 【自此,景和帝与苏砚冬的关係饱受后世討论……】 老李在心里想著,观看他节目的不会有“冬景”cp党吧?真有点邪门。 “太荒谬了!” “咱们陛下又不是断袖!” 后族还有部分挨得上边的国戚,尤其是女儿在后宫得宠的林家,都纷纷辱骂起来,这个天幕居然说陛下是断袖,也太好笑了吧? 景和帝也为自己的心思被赤裸裸揭露感到恼羞成怒,古往今来多少帝王皇子有此爱好的,他不觉得自己是断袖,只是心动过的那个人恰好是男子而已。 主播提起来景和帝,眾人隱秘的目光都往景和帝身上扫了一下,尤其是新提拔的近臣们,也不乏有不畏惧景和帝目光的。 “陛下,你真的……”连祺是景和帝的伴读,两人相处十几年,仔细想想,景和帝还真的对苏砚冬有些另眼相待。 “没有的事,爱卿莫不是太閒了?” 就算有也不能承认啊,况且在眾目睽睽之下,传出来皇帝断袖,还嫌朝政不够乱吗? 【话扯远了,聊完了这个下令凌迟结束苏砚冬一生的皇帝之后,还是不得不说,苏砚冬最大的政敌——姬淮疆了,这要说起来两人的渊源,那可太多了。】 【两人相识的时间,比史书记载的时间还要早,甚至是苏砚冬十二岁刚到京城,就结识了姬淮疆。】 【彼时,两人俱是少年……】 酒楼上的姬淮疆陷入了回忆,他在刚刚得知天幕出现的时候,就已经到了这个酒楼,受黄衣男子忠亲王的邀请,来到了这个包间,说是一起看热闹。 ““你怎么穿这么少啊?” 姬淮疆那时候才十四岁,正是浑头小子的年纪,遇到快要冻死饿死的苏砚冬,还问他怎么不穿衣服。 “你趴下来,我告诉你为什么。” 苏砚冬把当时还纯良的姬淮疆按下来,扯了他的衣服穿在身上了。 “我在练神功,需要这种环境。” 苏砚冬把姬淮疆骗得死死的,知道得了风寒才知道自己被骗了。 可是看著住在临时救援房里的苏砚冬,和她的寡母一起瑟瑟发抖的样子,还是忍不住给她了五两银子。 “等你好了我再找你算帐!哼!”” 看到忠亲王的眼神飘忽,一直在自己身上扫荡,姬淮疆直截了当,“殿下想问什么就问吧。” 第3章 我们確实相识过【求书架和催更】 忠亲王儘管知道不礼貌,可还是被天幕里面说的,当朝勇武大將军和姦臣首辅之间的八卦勾起来了好奇心。 “你们俩,真的有过那么一段啊?” 儘管忠亲王形貌英俊,身材高大,却被脸上八卦的神情破坏了气质,完全就是个紈絝子弟。 姬淮疆眼前一黑,这是什么问法,什么叫有过一段? “我们確实相识过。” 姬淮疆沉声说著,脸色不太好的样子。 要不是那人一意孤行,还害死了自己的妹妹,怎么也不会落到如今的结局。 可眼神不由自主地透过窗户往在刑场地上蜷缩著的苏砚冬看过去。 砚冬厌冬,初见苏砚冬的时候,他就在冬天差点被冻死了,没想到十几年过去了,还是如此没有出息,看样子就算是不被凌迟,也会被冻死。 十几年前,自己若是没有与苏砚冬相逢,是不是也就没有了后面这些故事? 反目成仇、针锋相对。 “你们相识过,可现在怎么变成这种关係了?” 谁不知道姬淮疆在妹妹姬怀雪死后,往苏砚冬身上狠狠抽了鞭子?那鞭子是武將用的钢鞭,差点没给苏砚冬抽死。 当时朝堂上下知道这件事的人都叫好呢,可他那个皇兄,却喝了一晚上闷酒,第二天还偷偷使人送了药过去。 姬淮疆张了张嘴,最后闭起来了,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马上天幕就说了,殿下自己看吧。” 是啊,他们之间八年好友,怎么就成了现在这样的局面。 他姬淮疆在台上看著,而苏砚冬却在台下生死不知,或许今日之后,他们就会生死两隔吧。 心猛地揪痛起来,姬淮疆总觉得,他们不该是这样的结局,捏紧了手上的鞭子,似乎那个人就在眼前一样,可以狠狠地抓住。 【要说最津津乐道的,还是这一对宿敌,其实曾经是至交好友。】 【据后世考察,姬淮疆与苏砚冬,在入朝为官之前,曾经有过八年的友谊。】 【可为何最后反目成仇,甚至连苏砚冬凌迟监刑都是由姬淮疆监刑的。】 【那就让老李我来给大家简单说说,留个悬念,提到姬淮疆,就不得不提到他那个有些离经叛道的贵妃妹妹——姬怀雪。 这个会在后面放在专栏讲,先讲粮草案吧】 怀雪,更像是一道横亘在两人友谊之间的不可逾越的深沟,怀雪的死,让他和苏砚冬彻底决裂。 往日里两人不过因为政见不和,可还是有私交的。 101看书 101 看书网超贴心,??????????????????.??????等你寻 全手打无错站 可怀雪死后,姬淮疆就开始狠狠针对苏砚冬,苏砚冬再也不敢单独出门,必定会带上前朝万平帝给苏砚冬的十二金龙卫护身。 两人从那之后就针锋相对,据传姬淮疆差点死了的那次,就是苏砚冬在私底下吞了给前线战士们的粮草,导致姬淮疆差点全军覆没丧生战场。 【大家知道吗?在景和帝做出那首诗的那一年,这一起除了“治水案”之外最大的一桩贪墨案,粮草案,居然翻盘了!】 这一则爆料,让在此处的朝臣们反响异常。 “陛下,臣私以为,这天幕所说內容,俱是为了保下这奸佞苏砚冬,应当是苏砚冬的党羽所为。” “臣也以为,臣请求陛下下旨,彻查苏党,莫要再让这天幕胡说,朝堂震盪了。” 景和帝何尝不想停止天幕的继续?就算是继续也不能在这眾目睽睽之下。但是早就试过了,任何方法都没有用,只能请到钦天监的官员来查看这桩异象。 “没有任何解决办法吗?” 钦天监的人都是吃乾饭的不成?不仅这一桩异象没有预测到,连如何处理天幕都没有头绪。 “臣以为,翰林院编修白青,就是苏党余孽,陛下当下旨诛杀此不臣之臣!” 景和帝却不想被朝臣摆弄,他有自己的想法,况且他也好奇,那桩粮草案又是怎么会有反转的,不都已经实锤板上钉钉了吗? 连万平帝都对这个自己的近臣做了少许惩罚,怎么会有其他说法? 可此时的杨首辅有些坐不住了,粮草案是怎么回事,他最清楚的,绝不能让这天幕继续说下去。 “老臣恳请陛下,诛杀苏砚冬!以安民心!” 杨首辅比门下子弟们更多些考量,这天幕明显是要洗白苏砚冬,若是能够现在直接诛杀苏砚冬,就算洗白了又如何呢? 若是杀了苏砚冬,这天幕或许会停止吧,也没有人会为了一个死人辩驳,就算是洗白了又如何呢? 他苏砚冬的名声都已经到地底下去了,洗白一两件事,对大局而言,根本就没有什么关係。 可他以为的一两件事,却没注意到他手底下的人冷汗连连,如果连杨首辅这个杨党头领都有猫腻的话,实际上手底下的人遍地都是漏洞。 户部尚书是杨首辅的门生,此时也在心里嘀咕著,而面上却仍旧大义凛然,“微臣师弟顾晏初被苏砚冬所毒害,希望陛下儘快下令惩治恶人,还大虞一个清明,还朝堂一个公道!” 顷刻间,原本肃立在两侧的群臣如潮水般跪倒,玄色和红色的官袍在此处市场展开,就好像是朝堂一般。 景和帝眯了眯眼睛,这就是杨党吗?似乎在胁迫自己?作为皇帝的平衡欲和控制欲让他不能忍受任何党羽做大。 现在他反而不急了,就算是朝堂震盪,损害的也只会是第一个跳出来的人的利益,景和帝盯著杨首辅,若有所思。 “朕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听完这天幕的荒唐言,眾爱卿起身吧。” 景和帝叫他们起来,可带头的杨首辅没起来,又有谁敢起来呢? “既然如此,爱卿们就跪著听吧。” 若是……若是苏砚冬真的是被冤枉的,景和帝瞥了一眼上面正在播放果汁gg的天幕。 那他愿意给苏砚冬留一条生路。 “来人,速速诊治苏砚冬,不许叫他死了,朕还要看凌迟呢。” 粮草案都有机会翻盘的话,那么治水案是不是也有可能? 想到当初自己招揽苏砚冬的时候,苏砚冬对自己说的毫不留情的话,此时景和帝愿意再给苏砚冬一次机会,反正他也没有拒绝的权利。 这本书……是不是苏砚冬给自己的回覆? 群臣没想到是这个结局,明明杨首辅年事已高,还教导过皇子们,此时却要和群臣一起跪在骯脏的菜市场,观看天幕是怎么给苏砚冬洗白的。 杨首辅的另外一位门生,也是杨党的二把手,礼部侍郎王珂暗道不好,陛下这是犯了疑心病了,杨党这样有逼宫的意思。 白青刚刚献书,此时並没有和这些臣子们跪拜,只是找了个由头去看望苏砚冬了。 【大家可曾知道,虞朝的户部记帐,是有明帐和暗帐的?】 【而这苏砚冬,真的是一个纯纯倒霉蛋,刚好户部亏空缺一个逼宫的,苏砚冬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说到这里,老李唏嘘一声,似乎也为苏砚冬的倒霉程度感嘆。 【苏砚冬接了明帐,上面写著粮草的採购和搬运,可那本暗帐里面,记载的却是苏砚冬直接把户部的银子拿走了,这可不就是让苏砚冬背实了黑锅?】 【若是放在一般臣子身上,或许诛九族都不为过,可放在苏砚冬头上,只是打了五十大板关在牢里两个月,可以说是轻轻放过了。】 【而最让人匪夷所思的是,前线姬淮疆的粮草钱,又是从哪来的呢?毕竟苏砚冬並没有贪墨,却被迫交出来了十万两银子用作保释,有人说苏砚冬果然是个大奸臣,连十万两银子都有,肯定是贪墨得来的。】 【老李却不这么认为,说到这银两来源,就不得不提到另外一位和苏砚冬交情匪浅的人物——於万三!也是被后世称为商圣,被各大商人供在家里的当世財神。】 下面的蓝衣男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旁边偽装的小廝注意到主子身体抖了抖,还以为出事了。 第4章 难道我真认错人了?【新书求评论】 【这於万三,就是虞朝的隱形巨贾,也是间接支撑了虞朝百年的“奉献型”巨贾。他在江南一带发家,成立了“匯通天下”的商號,主打一个垄断金融、贸易领域。】 【后世的人认为,他是对虞朝忠心耿耿,寧愿散尽家財,也要给虞朝危难时刻徵召兵马的钱粮。】 【可后世人考古发现,他的墓碑里並没有什么陪葬品,只有一本和虞朝皇帝珍藏的语序极为相似的书,经过专家对比,確认这两本书就是同一个人所写,也就是咱们今天的主人公——苏砚冬!】 说到这里,主讲人老李自己也吸了一口气,一个人能在政治制度和商业领域都发光发彩,可以说完全就是天命之人了。 蓝衣男子於万三也有些沉默,他没想到苏砚冬给他留下来的书这么重要,明明两人之前只是合作的关係。 可再探听到,就是王朝更替,苏砚冬被打入大牢了。 凭藉著钞能力,於万三买通了很多衙役,可是看得严,一直都没办法偷梁换柱。 甚至打算孤注一掷把苏砚冬给劫法场了,连打手他都准备好了,可是天幕来了。 也幸好天幕来了,让他不至於兵行险事。 “可笑至极!” “苏砚冬哪来的什么才能?不会又是残害忠良得来的法子吧???!” 顾晏清不想叫仇人翻盘,若不是他大哥顾晏初想出来的法子被苏砚冬给窃取了,他苏砚冬怎么可能会爬上首辅的位置? “陛下,微臣窃以为,现在就可以实施凌迟之刑,以安民心!” 顾晏清手上的匕首都准备好了,那是他大哥送给他的及冠礼物,此时用来给大哥报仇再好不过了。 “爱卿,稍安勿躁。” 顾晏清是跟了自己几年的近臣,此时明明答应让他监刑,却出尔反尔,景和帝自己也有点心虚。 可是这天幕中所提之事,事关大虞国运,实在不能因为臣子的私事所耽搁啊。 不过幸好,作为君王,景和帝最会画饼了。 “待那苏砚冬稍稍诊治好一点,朕看过之后就可以行刑了,毕竟凌迟一个木头人没什么意思,爱卿莫要让朕失望啊!” 顾晏清也有些冷静下来,君臣共事几年,他也清楚景和帝最厌恶被人逼迫,这是君王的大忌,也有些后悔刚刚的態度,他心急了。 左右那苏砚冬也逃不出法场。 看到苏砚冬被好好扶到旁边的驛站接受御医诊治,顾晏清眼里又透露出来杀意。 这奸臣死到临头还能接受治疗,可自己的哥哥却是活生生被毒死了,没有任何人为他缓解痛苦。 凭什么?! 【而据传在姬淮疆危机时候,有一支从江南发来的粮草,解了燃眉之急,也间接拯救了姬淮疆兵败身死的命运。】 【很多学者猜测,那支粮草,或许是姬淮疆的下一任效忠者,虞朝第三代皇帝景和帝景珩派去的。】 【可有史实表明,那时候从南疆小国回京城的景珩,一穷二白,根本就没有这个实力,而太子一派和八王一派更是联手迫害了姬淮疆,又何谈发粮草救人呢?】 就在眾人被谁发的粮草这一个问题困扰的时候,万家讲坛老李则是卖了个关子。 【今天的万家讲坛到此结束,若要知道是谁给大將军姬淮疆送的粮草,请在明天同一时间关注万家讲坛,老李和歷史迷们不见不散哦。】 就……就这样完了?! 如同每天看电视被最后一集剧情勾得抓心挠肺一样,此时听著的眾臣也有些吐血。 你倒是说啊? 到底是谁给姬淮疆送的粮草? 我们都想知道啊?! 最抓心挠肺的其实是姬淮疆和景和帝。 他们一个作为当事人,一个作为掌权者。 难道是我把他当成恩人了? 难道是我被他当成恩人了? 在那次粮草短缺事件之后,姬淮疆大获全胜班师回朝,后面却直接私下里效忠了还是光头皇子的景和帝。 可以说景和帝能成功继位,除了他自己能力强、手段高还有殫精竭虑之外,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掌握了兵权的姬淮疆的效忠。 结果你现在说,他们俩君臣相惜,起源於误会?! 在酒楼上面的姬淮疆僵住了,望向在底下御驾上的景和帝,可不知怎的,景和帝恰巧往上看,君臣俩就这样尷尬的对视上了。 就算那个送粮草的人不是景和帝,他们现在君臣俩已经尘埃落定了,太子党和八王一党都已经被清理完了。 想到两党在穷途末路时,根本就没有人来向自己索要恩情,姬淮疆闪过不好的猜测…… 不会那个偷偷给自己送粮草的人,就是苏砚冬吧?! 那时候姬淮疆和苏砚冬是关係最差的时候,姬怀雪死了,姬淮疆把苏砚冬打了一顿,让他至今后颈到背部还留著极深的疤痕。 可若是……若是救了自己的人是自己以为的仇人,那又当如何呢? 姬淮疆手上的钢鞭有些烫手了,这上面沾满了那人的血,旁边的忠亲王也若有所思。 “——“啊啊啊啊,我真的磕爆了激素cp了,谁要来加入我们啊?” ——“这一期的万家讲坛,怎么讲的全都是苏相的cp啊,我磕磕磕磕磕不够啊。” ——“有什么好磕的,我们苏相独美好吗?” ——“苏相太惨了呜呜呜,老是被误会。” ——“咱们苏相少年入仕的时候就敢懟当时的首辅高鰲拜,一直都是朝堂上的孤勇者啊。” ——“五岁就没有爹了,和寡母一直拼搏到在京都安定,可他被抄家的时候,家里就十两银子啊,谁能有他清廉?” ” 谁?是谁在说话? 烧到意识模糊的苏砚冬,好像听到了耳边有电视的声音,又有人在耳边说著,“苏砚冬!” “苏砚冬!” “苏相!” 找她什么事情啊? 苏砚冬只想回家吹著空调看电视,顺便开个西瓜。 在虞朝的日子太累了,真不知道是谁把她送过来的。 是的,苏砚冬是一个穿越者,而且是高考完就穿越了。 刚开始,她只有十二岁,和寡母从从发大水的禹城逃到京都,费了很大的功夫安顿下来。 后面就是,自己厚著脸皮到处求学,还结识了挺多同窗好友…… 可后来,后来怎么了?为什么记不起来? 昔日同窗和熟识都在新皇继位的时候变成了血色…… 自己也不想活了。 幸好她还给虞朝留下了一点东西,也包括於万三那边,留了很多经验。 可最后自己见到的人,却是昔日同窗的弟弟。 那个有些臭屁傲娇的小孩,因为家庭变故,变得十分变態。 “我要让你衣不蔽体、以发覆面!” 苏砚冬不害怕死亡,她只怕暴露自己的身份,又让遗体遭受屈辱和非议。 没错,她在这个世界是一个女子,只是她从十二岁穿越到这个世界开始,整整隱瞒了十四年。 如今要到尘埃落定、审判罪过的时候了吗? 只希望自己的离经叛道不要成为束缚这个时代女性的枷锁吧。 “白大夫,苏大人他怎么还没醒过来?” 白御医心里也苦啊。 这么多私刑,连琵琶骨都被穿了。 脉象乱得像他小儿子玩的九连环。 “待老夫再摸索一下吧,这个病情很复杂。” 第5章 调戏皇子不是日常任务吗? 要真能回到二十一世纪就好了。 躺在床上的苏砚冬这样想著,可还是被胸口和全身皮肉的疼痛扰得睡不著觉。 她怎么还没死啊? 苏砚冬一直都是一个很乐观的人。 十二岁那年穿到这个世界天崩开局,她没哭。 如今要离开这个世界了,不是好事吗?有什么好哭的? 可是身上真的好痛,抵得过挚友钢鞭抽在自己身上的痛。 痛得她神魂俱裂,几乎想把自己结束掉。 那年冬天如果冻死在雪里,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么多痛苦了? “冬哥哥!” 苏砚冬一口血吐出来,旁边的白青跪著侍疾,而旁边的太医嘆了口气。 “病入膏肓,左右也是个要凌迟的犯人,现在病死倒是好了。” 可景和帝和姦相的那些仇人不会放过自己的。 可怜他一把老骨头,还要救治半只脚踏进棺材的犯人,真是闻所未闻。 “王御医,我哥哥会好好的吗?” 王御医有些看不懂白青,“他是你哥哥?认奸相为哥哥,可没有什么前途。” 甚至会被打为同党,一起行刑。 可白青连苏砚冬的遗书都交给陛下了,又岂会惧怕在衙役和御医的面前称呼苏砚冬为哥哥? 他早就想这么做了。 “若是连养育了自己的人都要放弃,我岂不是狼心狗肺吗?” 竟然是毫不避讳和苏砚冬的关係。 “那你更应该盼著他死了,”王御医毫不客气的说道,“他这样半死不活的,情况好转了还要遭受凌迟,情况不好也要活活痛死,要是现在死了不是个痛快吗?” 白青猛地抬头,看著躺在稻草床上昏迷不醒的苏砚冬,“冬哥他不会死的,有那本书,还有天意!” 在空中出现的根本没办法停止的讲解,不就是天意吗? 连老天都不想让苏砚冬死,这群人没有资格审判他! “傻小青……” 苏砚冬乾涸的嗓子说著话,此时她听到白青的声音还以为在做梦呢,身上的疼痛让她知道是真实的。 “我不是叫你好好躲著吗?” 白青是她资助的一个贫苦小孩,没想到能力这么好,居然一路考进了国子监。 慈安院里的那些小孩,都在各个地方发光发热,可踏进朝堂和她扯上关係可不是好事,苏砚冬的心撕扯著疼。 “冬哥,有天意救你,我就知道你不会死的。” 白青此前一直在到处打点,可是人人都知道奸相苏砚冬,就算是如於万三这种富可敌国的人物,也没办法把苏砚冬替换出来。 哪怕上上下下的衙役都被收买,可若是把苏砚冬换出去,就是诛九族的大罪了。 在顾晏清到来之前,苏砚冬被照顾的还不错,吃菜吃肉换被褥这种小要求都被满足了,连牢房都是最大而且有窗户的。 什么天意?难道刚刚在外面看到的电视机是真的? 她来到的不是一个架空年代吗?怎么还会有电视机啊? 那年十八,她高考结束完的幸福大学生活还没有享用,就一脚踩空来到了这个陌生且险恶的世界,让苏砚冬欲哭无泪。 可一直苟啊苟,走啊走,竟然不知不觉成为了首辅,当时多风光啊,都叫她“苏相”。 苏砚冬全当自己玩了一个“我在古代当首辅”的游戏,可一个没有根基的首辅,起得快落得也快,如今入朝为官不过十年,就到了现在要被凌迟的地步。 不亏,富过贵过享受过,只是可惜了,还有很多话没有说出来。 “陛下召见罪臣苏砚冬,即刻覲见!” 景和帝召见她吗?那个唯一一个勤恳做事的皇帝,万平帝一直问她的意见,立谁为继承人。 而苏砚冬,对於朝堂上活跃的几个人,都看不上。 太子嘛,看似正统却难成气候。 八爷嘛,人脉广泛却失於过露。 四爷党,也就是如今的景和帝,低调隱忍却精准发力,只是势力微弱。 “若是想要稳定大虞传承,解决积弊,依臣来看,莫非四爷景珩,而无法接任。” 万平帝眯著眼睛杀气十足,盯了苏砚冬许久,才让她离开。 “罪臣苏砚冬,叩见陛下。” 苏砚冬完全是被搀扶著过来的,顾晏清那小子下手实在是太狠,她的腿骨都骨裂无法站立,每一次呼吸之间都能感受到胸口撕裂一样的疼痛。 叫自己过来,是要凌迟吗? 苏砚冬难得內心有点忐忑,要不服个软让景和帝给自己一个痛快吧。 人之將死,感觉大虞的空气都新鲜了,平日里怎么没有感受到,原来大虞这么顺眼。 “起来吧。” 景和帝看著台下跪著的苏砚冬,此时再也没有当初拒绝招揽时候的狡猾与奸诈,更像是一只被淋了水的鹤。 原来苏砚冬这么好看吗?往日里,苏砚冬都是金冠束髮、朝服加身,眼波流转洞悉人心,藏著说不出的风流。 甚至为了拒绝太子的招揽,表现出对太子景礽的覬覦,让万平帝不许他们俩互相接触。 可景和帝知道,这人有大才。 那一次治水的时候,就是他手底下的人送来了一本治水宝典,让他从几乎不可能的绝境,摇身一变成为了有治水之功的皇子。 这几乎是他继位前获得的最大的一笔功劳了,以至於万平帝选择他继位,没有人敢不认。 “爱卿近来可好?”景和帝没话找话,现在看到苏砚冬,他突然不想杀他了。 他是皇帝,比起钞能力等手段,更具有正统保住苏砚冬的能力。 况且……四年前苏砚冬拒绝自己的屈辱仇恨,景和帝还没报呢。 忽略自己心中隱隱的期待和雀跃,带著那一丝丝屈辱和不甘,景和帝等著苏砚冬的回答。 “罪臣挺好的,要是有人服侍就更好了,比如……陛下身边的这位佳人……”苏砚冬本就不想活了,倒不如触怒景和帝,让他快点把自己砍了。 “大胆!御前宫女,岂敢覬覦!”万大伴狠狠地呵斥苏砚冬。 “苏砚冬,你还敢说这种话!”前些年自己招揽苏砚冬的时候,苏砚冬就是这样不正经的態度,甚至让景和帝感到屈辱,他一个臣子怎么敢的?! 苏砚冬咳了两声,血沫沾在唇角:“罪臣……不敢。” “不敢?”景和帝笑了一下,眼睛却没动,“你有什么不敢的?你连朕都敢……”调戏。 第6章 风流奸相怎么变保守了? 那一次调戏景和帝,竟然为现在埋下这么大的隱患,看样子景和帝是不会放过自己了。 “陛下,罪臣该死。” 苏砚冬向来识时务,如今不过是稍微服软就能让景和帝放过自己的话,苏砚冬软话有一箩筐。 景和帝沉默地盯著苏砚冬,似乎在想著怎么把她大卸八块。 此时的苏砚冬穿著白青带来的衣服,麻衣麻布十分质朴,景和帝看著有些不顺眼,粗麻空荡荡地掛在她身上,能看见嶙峋肩骨,还有那道从后颈处到背部的鞭痕。 这人一块被摔碎的残玉,说出来的话却没有往常那么难听,像是在刻意討好自己,景和帝为这个认知感到兴奋。 “陛下潜邸之时,罪臣就看出来了陛下有龙相……” 苏砚冬確实是这么想的,在几个皇子里面。能够把这个烂摊子接下来不至於灭国的,也只有眼前的四皇子景珩了。 “那爱卿怎么还……”拒绝朕?后面的话景和帝说不出口,像是怨妇。 “可陛下知道罪臣那时的处境,一千双眼睛正盯著罪臣,若是被人发现稟报给有心人,只怕是要连累当时的陛下,罪臣无奈,不得已出此下策……” 的確有一部分这个原因,不过更多的却是別的。 景和帝有些动容,若是当时苏砚冬是为了不连累自己才那样调戏自己,並非屈辱的话,他也不是不能接受苏砚冬继续事君。 “爱卿为何又对逆臣景礽……”献殷勤?想到这里,景和帝心里闪过怒气,甚至想把眼前这个人经过一道手续放到宫里去,反正他也不老实。 “陛下,外面的天幕,又出现了!” 君臣二人答话的时候,门外的太监稟报天幕出现的情况,昨天苏砚冬一直在昏迷,还不知道自己的老底快要被揭光了。 “走,爱卿,同朕一起去看天幕,昨日可都是你的主场。” 差点叫那些个大臣打起来,这人就算是昏迷了,也还是有这么大的搅混水的能力。 苏砚冬莫名被套上之前穿的紫色官袍,然后坐著皇帝的御驾一同从天字房到了楼上的酒楼视野最好的地方。 “陛下,忠亲王来了,想要同陛下一起观赏天幕。” 这整栋酒楼都被包了,是看天幕最好的位置,忠亲王厚著脸皮来求景和帝。 “让他来吧,在隔壁安分一点。” 景和帝摇摇头,这个弟弟,真是吃瓜第一线啊。 苏砚冬坐在旁边,有些拘束,况且受了伤的身体,坐立久了,血腥味不停地往嘴里涌。 不知道自己御前失仪,会不会被杀啊。 【欢迎来到万家讲坛,我是今天第二期《大奸若忠》的主持人老李,上次讲完之后,大家反响很大,咱们节目的官方大眼也受到了大家的欢迎,催促老李赶快更新。】 【好,第二期《大奸若忠》节目正式开始,那么继续上一次的问题,是谁给大將军姬淮疆送的粮草呢?】 【有人猜测,是姬淮疆回朝之后所效忠的景和帝,当时的四皇子景珩偷偷送的,老李並不这么觉得,因为景珩那时候刚从南疆小国贸易回来,根本就没有钱嘛,而根据记载,送的粮草方向並不是南疆一带,而是江南一带。】 【所以老李大胆猜测,那粮草,就是於万三送的,而且是为了救苏砚冬!】 【上一次就讲过,朝臣咬著背黑锅的苏砚冬不鬆口,硬是要求苏砚冬把所吞的粮草吐出来,可苏相哪来的粮草啊?那明帐暗帐不过是用来陷害苏相的工具而已。】 【而此时,於万三就发挥作用了,用了一半家財,把苏砚冬从牢里捞了出来,不过可惜的是,苏相好像在那时落下了病根,根据症状来判断,应当是肺结核,也就是俗称的“咳疾”。】 听到这里,景和帝看了一眼坐在下面的苏砚冬,刚刚苏砚冬好像一直在咳嗽,现在看起来面色惨白。 “咳,咳咳……”苏砚冬憋不住喉头的瘙痒,这种又痒又疼的感觉,让人恨不得咳出血来,而苏砚冬也確实咳出血了。 “来人,宣太医令!” 王御医在太医院不过是普通太医,此时也急得团团转,若是苏砚冬在自己手上死了,一大堆仇敌都会怪他治死了他们的敌人,让苏砚冬这么痛快地死了。 “微臣有一针法,可以稍微缓解症状,不过……需要躺下来脱掉衣服才行……” 王御医来太医院的时间不算长,不懂那些太平房子,苏砚冬这种情况只能下猛药才行。 “罪臣寧死不受此辱!”听到要脱衣服,苏砚冬猛地弹起来,强撑著精神回答道。 补药哇,就算是要被发现女儿身,也最好是死后再被发现,苏砚冬想起来了自己之前拒绝景和帝的话了,要是暴露了女儿身,不知道有多么可怕的刑罚出现在她身上。 “都退下。” 旁边侍奉的宫女太监们都退到外面去了,此时这间包厢只剩下王御医、景和帝、万大伴还有苏砚冬四个人了。 “施针。” 王御医战战兢兢地施针,他虽然医术比较前卫,可性格却偏內向,害怕景和帝一怒之下把自己砍了。 “爱卿之前不是挺开放的吗?” 想到之前到处勾搭的苏砚冬,景和帝眯了眼睛语气危险。 “罪臣该死。”苏砚冬脑袋昏昏沉沉地只知道重复这一句话,连天幕里爆料自己给姬淮疆送粮草都无心理会了。 怎么会连呼吸都是痛的,被穿的琵琶骨似乎经过水牢的浸泡之后已经感染了,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舒坦。 苏砚冬的衣服被褪下,瘦骨嶙峋的身上没有一丝赘肉,被穿了琵琶骨关进水牢还是耗尽了苏砚冬的最后一丝身体底子,此时又昏睡过去了。 老李在说完於万三送了粮草之后,又谈到了苏砚冬的病情,嘆了一口气。 【根据后世学者的推断,在那个时代得了肺结核,应当是无解的,老李为苏相感到惋惜啊,这样的经世之才,就因为各种陷害,如今到了这样惨烈的地步。】 【而之前提到的粮草案,老李和多位史学家好友都觉得,苏砚冬不可能拿了那粮草,这就要提到苏砚冬的家境、积蓄还有抄家的记载了。】 【谁敢想谁敢想~贪污奸相是清官?】 【不曾想不曾想~苏相抄家贫如洗?】 老李居然唱起来了。 第7章 奸相存款0谁敢闻 【苏相在世时,家里有十几房小妾,还有上百座別院,大到粮草钱治水救灾钱,小到河工餉银,全都被苏相贪墨了,当世史书记载“吏胥因缘为奸,屡有贪墨之事”,就是说苏相的上官和手下和苏相狼狈为奸,到处贪污,真的是这样吗?】 老李吊足了胃口,而旁边酒楼还有铺子里看天幕的朝臣们,有的也冷汗连连。 只有陷害你的人才知道你有多无辜。 苏砚冬有没有贪污,別人不知道,他们自己还能不知道吗? 那些银子早就进了他们的口袋,要他们吐出来,比要命还难。 要是天幕继续爆料,说不定真的会彻查贪污案的。 谁知道这天幕有什么证据? 【谁敢想,这个“屡有贪墨之事”的苏相,在新皇登基抄家的时候,家里只有十两银子?】 【甚至这十两银子,在老李看来,更像是刚发的俸禄,而不是之前的积蓄。】 【难道说苏相用钱这么快,那贪墨的大大小小十几万两银子都被出去了吗?】 【还是说被苏相藏到了別的地方,以待后面东山再起?电视机前的观眾们是不是都这么觉得?】 老李又卖了个关子,他比现在说书人好一点的就是,频繁卖关子却不会有人打他。 要是酒馆、茶馆的说书人敢这样,早就被观眾们一拥而上来一场爱的拳脚相加了。 【別急,gg一下,马上回来。】 【农民泉水,有点甜。】 【小宝明天见,小宝天天见。】 这些包装新奇的、大虞人从来没见过的东西,让看著天幕的人都非常好奇。 “这是何物?为何看上去晶莹剔透、如此软弹?” 忠亲王是吃喝玩乐无一不精的,却发觉自己连那个所谓“果冻”的东西从未听说过。 “应该是天庭的仙物吧?”忠亲王的小廝习书这样说著。 “我好像见过,应当是江南一带的小吃。” 姬淮疆这样迟疑的说著,他回朝的时候路过江南,当地有名的酒楼曾经送上来这道菜。 或者说是糕点吧?这是甜的。 “那我可要去尝尝。”那“果冻”的宣传语实在是深入人心,忠亲王不允许这样新奇的事物自己却没见过。 姬淮疆听著隔壁传来的撕心裂肺的咳嗽声逐渐消失,有些揪心。 这……似乎是那人的声音。 不知道那人病情怎么样了,姬淮疆刚回来就找景和帝要了监刑的权利,在姬淮疆监刑之前,不会让那人死才对。 苏砚冬被王御医施针之后,颤颤巍巍的醒过来。 还没睁眼就听到了那魔性洗脑的gg词。 “微臣已经下针封住了苏大人的耳针,可以短暂性的减少痛苦,不至於再晕厥过去。” 苏砚冬躺在软榻上奄奄一息,倒真的没那么痛苦了。 “只是这琵琶骨……还需要江南一种药物治疗才行。”王御医迟疑著说道,生怕景和帝怪罪太医院。 毕竟江南那边研发出来的新药物,太医令章崇大人不屑一顾,认为那是“小伎”,根本就没有太医院流传了许久的“院学”有用。 可王御医去过江南,知道那种“大蒜素”的神奇之处, 景和帝摸著苏砚冬瘦骨嶙峋的手臂,竟然发现比小儿的手腕还要细。 “来人。” “奴才在。”万大伴一直候在外面,虽然他不觉得自己一个他太监,苏砚冬一个男人有什么好迴避的。 “去使人问问大理寺那边,朕没发话,谁敢对苏砚冬动私刑?把人给我找出来!” 刚刚看到苏砚冬身上瘦得像排骨,还有琵琶骨的贯穿上,这具身体像是被千疮百孔了一样,景和帝越看越心惊。 他发觉,自己还是想要眼前这个人的,况且,很多东西不是他做的不是吗?细细摸著苏砚冬的手指,上面都是冻疮也没有处理,显然王御医並不觉得一个要被凌迟的罪臣有什么好处理冻疮这种小伤的。 “陛下,不用了。” 苏砚冬微弱的声音传出来。 对她动手的,其实就是顾晏清那孩子,她的確对不起顾晏初,对於顾晏初留下来的这个弟弟,苏砚冬还是想保下来。 最后护你弟弟一次,宴初,託梦让你弟弟不要再这么莽撞了。 想到那个清风霽月的同窗,苏砚冬眼眶发热。 “难受了吗?太医令怎么还不来?” 【好了,老李回来了!】 【刚刚对於大家最关心的苏相存款问题,老李为大家特意去找到了一本留存至今的帐本。】 【请看黑板,这上面记录了苏相捐给慈安院的每一笔帐目,从苏相入朝为官第二年,就开始建造慈安院,慈安院那个最神秘的投资者,就是咱们的苏相——苏砚冬!】 “怎么可能?!” “完全是一派胡言啊!” “我是从慈安院出来的,慈安院本就有一个神秘投资人,一直在捐款!” “要是没有慈安院,我和我娘早就被饿死了!” “慈安院还帮我爹找到工作了!” “为什么慈安院不愿意公开那个神秘人?如果是苏相的话,我们不就冤枉他了吗?” 苏砚冬被楼底下的声音听得心惊胆战。 自己捂了这么久的马甲,难道要因为这个天幕被揭穿了吗? 反正都死到临头了,就让她死吧。 可是社死是怎么回事啊? 苏砚冬倚靠在被挪到窗边的软榻,听到天幕里讲的主人公是自己,原本惨白的脸色都因为心绪激盪变得有些红润了。 “爱卿不妨和朕说说,”景和帝捏著苏砚冬的手,上面只有皮肉,可他就是想抚上。 “这慈安院是怎么回事?”景和帝一直想把慈安院掌控在自己手上。 慈安院最开始的想法其实是收留一些流民或者孤儿,可是渐渐做大就坐不住了,逐渐向著中介和工厂的模式靠近。 你可以给他吃穿,可你不能养他们一辈子吧?苏砚冬写了一份企划书给了白夜,那是她救助的一个风雨楼的刺客,或者说是宽恕的刺客。 白夜从此成为了慈安院明面上的主人,可谁都知道慈安院背地里有靠山,可是谁都不知道这靠山居然就是苏砚冬! 这个违乱朝纲、祸国殃民的奸相苏砚冬! 【慈安院在苏相在政的十年里,逐渐从京都往外扩散,一举占据了整个北方,並且与南方的“匯通天下”有来有往。】 【可以说大虞朝在经过万平帝的胡乱作为后还能延续这么久,与这两个势力脱不了干係。】 苏砚冬往日里清润的眼睛显得有些灰暗,眼下的青黑遮都遮不住,病气充斥著整个脸颊。 “陛下觉得是什么,那就是什么吧!” 她只求一死。 第8章 我就爱吃宫里的饭 【那么大家好不好奇,苏相没有银两吃饭,又是吃的哪里的饭呢?】 老李又在黑板上一顿操作,一本由实体书扫描来的电子书清晰的出现在多媒体黑板上。 【根据万平帝的《膳食档》这本书里的记载,苏相在这这十年里,在宫中用膳的次数高达上千次,而最喜五香酱肉、栗子燜鸡还有清蒸鰣鱼这几道菜,万平帝常笑道,“朕御膳常有余,卿为朕分忧,同食何碍?”】 【大家可以关注一下咱们荆市做出来的苏式鰣鱼,味道一比一復刻苏相喜欢的清蒸鰣鱼,此预製菜不要九九八,不要九十八,只要四十八块八,即刻送到家!】 乱入一则gg,苏砚冬感慨这档节目还挺会生存的,接这么多gg,不要命了? 哪里是看节目插播gg,明明是看gg插播节目嘛。 “来人,去宫里做这几道菜送到此处来。” 景和帝倒要尝尝苏砚冬在宫里吃了十年的御膳是什么味道,以至於让苏砚冬流连忘返,在万平帝驾崩之前还在宫里用膳。 “爱卿这么爱吃,不如留在宫中每天吃个够?!” 景和帝想到宫中的那些传言,难道苏砚冬事君真的事到龙床上去了吗?以至於要吃软饭? 苏砚冬被这一句话给嚇到了,她现在可是男身,连御医都没诊断出来她是女身,假如要留在宫中,那不就是当太监吗? 果然景珩这小子记仇,到现在登基了居然要自己做太监。 “陛下,罪臣实则是为了民生考虑,”苏砚冬吃御膳当然是因为好吃了,还有就是没有钱,但此时不能这么讲,“先帝每次用膳都是上百道菜,罪臣看了可惜,於是找先帝商量著,能不能罪臣来吃剩饭。” 天知道苏砚冬第一次看到万平帝用膳是什么感觉。 那是早餐,可並不简单。 如果是苏砚冬,或许会选择在家门口的摊子上买个饼,或者是让小春下碗面。 可皇家的排面就是如此大,在万平帝邀请自己用膳的时候,苏砚冬没出息的答应了。 谁能拒绝吃御膳啊?反正苏砚冬拒绝不了。 她来大虞这个世界,吃过的最好的东西就是姬淮疆府里庆祝姬怀雪成为宫妃的席,不过还是因为少女的眼泪变得有些苦。 “朕让砚冬以后都能吃到御膳,好不好?” “爱卿”换成了“砚冬”,苏砚冬更加肯定了景珩想要让自己当太监的决心。 “罪臣不敢,死前能得见天顏,已是平生之幸。” 景和帝眼里闪过戾气,愿意在宫里陪万平帝吃饭十年,甚至愿意留宿宫中,死到临头了连入宫陪自己都不愿意。 这是有多厌恶自己,还是连死了都不想陪著自己? 景和帝的杀心已经去了八成,他发觉苏砚冬身上的秘密实在是很多,就这样让他死了,景和帝根本就不甘心。 还有心里的那一丝不甘和欣喜,景和帝知道自己是想要眼前这个人的。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景和帝沉下脸是很嚇人的,他从十几岁就开始夺嫡,成为主君带领手下收服南疆小国,身上积威很深。 “朕再给你一次机会……” 景和帝看著软榻上坐都坐不起来的苏砚冬,都已经变成这副模样了,怎么骨头还是这么硬? 苏砚冬垂眸请罪的时候,心里却在想著,我不要做太监啊! 而外面也出现了新一轮爆料。 【那么大家知道苏相没有钱,除了去皇宫,还会去哪里吃饭吗?】 【眾所周知,咱们的苏相在年少时就有一个好友姬淮疆,在苏相考上状元之前,一直都在姬府蹭饭。】 【而后几年又在哪呢?这就要提到苏相的同窗好友——李玉温了。】 【姬淮疆是苏相的武友的话,李玉温就是苏相的文友了,两人一同在洞庭书院求学,拜了师傅杜维,可以说是同门师弟了。】 【据传李玉温和苏相一直有抱背之欢,还曾同榻而臥,抵足而眠,可以说是实打实的好友。】 【只可惜,可惜什么呢?景乐七年的这位榜眼李玉温,竟然与探顾晏初,死在了同一年,实在是让人唏嘘,景乐七年的一甲,只活了苏相一个人。】 李玉温!不同於景珩对他的欣赏,姬淮疆对李玉温更多的是仇恨。 只因为,李玉温的妹妹李玉环,害死了他的亲妹妹,当朝贵妃姬怀雪! “那李玉温有什么好可惜的,不过是心高手低而已。” 忠亲王在旁边凉凉的说著,显然也和姬淮疆是一个想法。 “他妹妹不是凭著哥哥的这条命,在宫里饱受宠爱吗?一条命换五年恩宠,可不亏。” 李玉环得宠最盛的时候,连太子都不放在眼里。 “喂,大將军,那李玉环和苏砚冬到底有没有姦情啊,就这一点就能把他打入地狱了,勾结宫妃,秽乱后宫。”忠亲王在拱火。 姬淮疆手上的鞭子蠢蠢欲动,“大將军,我可是在给你出主意呢。” “在下的事情,不劳烦殿下费心。” 姬淮疆一直在等,在等一个苏砚冬没给他的解释。 姬怀雪好歹叫了苏砚冬十年哥哥,如何就能这样痛下死手呢? 苏砚冬不愿意告诉他,那就让这天幕来告诉他! 或许曾经的那些,都是误会吧? 但姬淮疆对苏砚冬的伤害是实打实的,连慈安院的老板白夜,都是他派去暗杀苏砚冬的,只是不知道为何,反而被苏砚冬给感化了,甚至开始给他做事。 “啪!” 一鞭子挥下去,桌子上的酒壶隨即破裂。 “殿下专心观看天幕吧。” 这煞神又发飆了,他连御前重臣苏砚冬都敢打,真是靠著兵权藐视皇威! 一定要找皇兄好好参他一下! 本来只是想拉著当事人一起吃瓜的,要是被当事人给打了可不好。 忠亲王又坐回去了,只是此时天幕讲述的,还是苏砚冬的好友关係。 【关於探和榜眼的死亡,老李在这里就不过多赘述了,只是苏相与这文武两位好友的妹妹,都有著不解之缘。】 【根据野史记载,苏相与万平帝后期的两位宠妃,都有著不解之缘。】 【首先就是苏相阵营的李玉环,那可真是一位绝世美人,据说她是一位標准的江南美人,弱柳扶风,惹人怜爱,皇帝一眼就看中了当时在苏阁臣身边的李玉环。】 【当时的皇帝已经四十五了,儘管力不从心,却还是沉浸在温柔乡里,《后宫妃嬪策》记载,当时的李玉环几乎到了独宠的程度,与苏相一个把控前朝,一个独宠后朝,把高党和杨党压得死死的。】 【所以就算是宠臣苏相和宠妃李玉环有所勾结,也並没有任何惩罚,究其原因,老李有一个猜想。】 【苏相是天阉!】 第9章 不吃了不吃了我不当太监 【眾所周知,咱们风流的苏相,向来是万丛中过,片草不沾身的。】 老李笑了一下,笑容懂得都懂。 苏砚冬也被这爆料气得一口血差点喷出来。 看到景和帝在自己身上若有所思的视线,苏砚冬面红耳赤。 “罪臣冤枉啊,他誹谤我啊?!” 苏砚冬没想到临死之前,还要遭受这样的社死。 她天阉又是哪个天才分析出来的? “爱卿……哦不砚冬,朕对你的邀请永远作数。” 苏砚冬是天阉,那可太棒了! 隔壁的姬淮疆,一只手把鞭柄给捏碎了。 苏砚冬是天阉?! 这怎么可能? 可是联想到年少时,和苏砚冬每次去青楼,都是苏砚冬在旁边喝酒吃肉,姬淮疆洁身自好也不去找別的,两人可以说是来青楼的最纯洁的少年了。 姬淮疆是对这些不感兴趣,陪著苏砚冬来的。 可吵著要来的苏砚冬,却並没有干什么。 若是苏砚冬发现自己不行…… 那不就误会大了吗? 菜市场乌泱泱的百姓们,此时都笑喷了。 笑得笑,骂得骂,还有说天幕胡说八道的,她明明见识过苏相的雄伟。 “苏砚冬居然是天阉!” 101看书 读小说就上 101 看书网,101????????????.?????超顺畅 全手打无错站 “我早就知道他不行!一个孩子都没有!” “苏相可行了,奴家试过的!” “得了吧你!” 苏砚冬二十六岁了,如今一个孩子都没有。 於万三此时正在全神贯注的听著,甚至还喊来了几个书生,將天幕所讲的內容全部都记下来,一字不许落下。 等到苏砚冬被凌迟还有时间,若是把天幕所讲散发出去,不愁救不下来苏砚冬。 “苏砚冬啊苏砚冬,你可真是欠了我一个大人情。” 原本於万三就打算冒著诛九族的风险劫法场,此时骤然有了转机,於万三也为苏砚冬感到又气又疼。 他一个人做了这么多事,怎么都不告诉他呢? 好歹也是相处了將近七年的合作伙伴,两人起於微末,顶峰相见。 他们二人的惺惺相惜,让於万三不惜耗尽半数家產来救苏砚冬。 可於万三从来不知道,原来苏砚冬的处境这么危险,背地里做了这么多事。 【只是谣传的所谓十几房小妾,不过是慈安院里找不到活乾的孤儿们,放在苏府做奴婢,又哪里来的十几房小妾呢。】 【老李说句难听的,苏相连自己都养不起,更何况小妾呀。】 【曾经有一本《画仙回忆录》里说过,画仙白露所学的绘画技巧,实际上是苏相教导的,那新颖的绘画方式,还有不同於工笔写意的独特素描,给大虞的文化发展增加了许多贡献,感兴趣的可以移至隔壁万家讲坛的女性频道,咱们这里只讲作为“苏相”的苏砚冬。】 【话扯远了,老李想说,苏相没有留下后裔,和他的身体有关,据记载,她从发大水的家乡逃窜,途中落水过,后面又遭遇大雪挨冻,之后的鞭伤以及关牢,或许对苏相的身体造成了不可磨灭的打击,肺结核只是他身上不起眼的一个病而已。】 “大將军,你的仇人现在就在隔壁呢,要不现在就趁他被穿了琵琶骨,趁他病要他命!” 忠亲王攛掇著姬淮疆,他知道苏砚冬是他的死敌,此时要看姬淮疆的笑话。 毕竟消息灵通的他知道,皇帝宣了太医令,看样子是打算把苏砚冬给护下来了,最起码死刑和凌迟没有了。 不管姬淮疆有没有杀了苏砚冬,只要他去了,那么就是得罪景和帝的下场。 “殿下,莫不是要让臣给您松松筋骨?” 姬淮疆担任过忠亲王的武学老师,知道忠亲王的欠揍性格,若是不採取物理压制,恐怕一直会在自己的头上蹦迪。 “臣得了陛下的命令,在京城的时间,有幸继续担任殿下的武学师傅,今后可要多多指教啊。” 忠亲王突然有点后悔了。 —— 苏砚冬恨不得把电视机给关了。 天幕扒她的老底也就算了,怎么连这种事情都说出来,害得景和帝又起来了让她当太监的想法。 天阉好啊,天阉。 连那一刀都不用挨,可以日日夜夜陪在他身边。 苏砚冬情绪激动之下,猛地吐出一口血,刚刚针灸好转了一点的身体又开始钝痛。 景和帝刚刚被王御医叮嘱过,若是还是吐血,先慢慢放下来,然后用那鼻烟缓解疼痛。 那鼻烟是皇家私库的东西,用各种珍贵药材製作而成,可以在最疼痛的时候起到麻沸散的作用,很適合现在不能服用麻沸散的苏砚冬。 “陛下,奴才来吧?” 旁边侍奉的万大伴怎么敢让景和帝亲自动手,端了盘子站在旁边准备给苏砚冬吸鼻烟。 “不,朕亲自来。” 苏砚冬疼得髮丝上全是冷汗,平日里素来爱好乾净的景和帝却没有厌恶之感,反而觉得有些心疼,若不是这汗水,气息微弱的苏砚冬简直像个死人。 眼睫很长,此时毫无生气的垂著,像是濒死的蝴蝶,不,蝴蝶,只有轻微的颤动表明蝴蝶受伤了。 那鼻烟用上好的羊脂白玉雕成,壶身雕刻著莲纹,据说可以渡人疼痛,苏砚冬只感觉自己疼到要昏厥的时候一股极清冽的冷香混合著雪松,又有淡淡的龙涎香漫出来,层层叠叠不觉得腻。 隨著鼻烟的吸入,苏砚冬的气道和心肺像是被一汪清泉润过,把疼痛和瘙痒都带走了,本来疼痛欲裂的身体慢慢放鬆,苏砚冬睡过去了。 望著苏砚冬闻著自己手上的鼻烟才能安稳入睡,景和帝手上稳稳地拿著鼻烟,放在苏砚冬后脑的手逐渐放下来,让苏砚冬轻轻躺下来了。 有种……奇怪的感觉。 像是他最喜欢的那只猎犬生出小狗,他亲自餵养小奶狗,这种被需要的感觉。 看著苏砚冬冷白的睡顏,竟然有点想看很久。 景和帝拿出那本苏砚冬交给自己的启示书,上面的內容无一不是解决现如今朝政问题以及长远问题的。 有这样大才的人,他怎么会放过? 还是要牢牢捆死在自己身边才行,比如太监就很不错。 “陛下,太医令章大人来了。” 太医令章崇从先帝时期一直活到了现在。 当御医最害怕的就是人在自己手上死了,章崇熬走了不知道多少同僚,最知道的就是什么该说,什么该做。 “诊脉,务必把爱卿给我治好。” 此时的苏砚冬,就像是承宠的后妃一样。 她躺在软榻上,占据窗边最好的位置,旁边还有景和帝刚刚餵给苏砚冬的鼻烟,说不出来的奢靡。 没想到苏砚冬不走奸臣道路了,要走奸妃道路啊? 但是这脉象……像是他家养的狸奴生的小狸奴抓老鼠一样。 就在章崇悬丝诊脉的时候,万大伴走到皇帝身边小声稟报。 “陛下,姬將军求见。” 思来想去之下,姬淮疆还是来了。 第10章 苏相原来不是苏相而是高相? “臣,参见陛下!” 景和帝特意到了隔壁来见姬淮疆,生怕吵到了苏砚冬。 现在苏砚冬在他心里,並不是一个必须要杀的大奸臣了,反而是一个隨时会碎的琉璃。 真怕把苏砚冬吵醒,又开始吐血。 景和帝把奏章搬到了隔壁天字房进行批阅,见姬淮疆来了跪拜,特意起身把姬淮疆扶起来。 这是他潜邸之时就跟隨自己的大功臣,他一向是厚待的。 “姬將军快快请起。北疆苦寒,將军从前线赶回便为朝堂之事奔波,实乃朕大虞之幸啊。” 姬淮疆看著眼前的君王,宽以待人,殫精竭虑,要比那万平帝贤良太多。 “陛下,臣此次求见,是为了前朝首辅苏砚冬一事。” 姬淮疆刚刚在北疆平定了一场战乱,这种军功景和帝向来处理得当,可姬淮疆提出来了他的要求,寧愿不论功行赏,也要那奸相苏砚冬。 苏砚冬是什么香餑餑吗?怎么什么人都要他? 只是有些人恨他入骨,有些人却是要护著他。 想来姬淮疆应当是前者吧? 景和帝刚刚给苏砚冬餵了鼻咽,得了那启示书,正是稀罕苏砚冬的时候,甚至还存了让苏砚冬进宫做太监的想法,只是君无戏言,昨日回朝时姬淮疆不要封赏只要一人,景和帝已经答应他了。 “陛下,顾大人求见。” 景和帝更加为难。 顾晏清此次前来,定然是为了其兄长报仇之事。 昨日他硬生生把人家要凌迟的人带走,已经是不占理了。 “参见陛下。” 顾晏清一进来就看到了姬淮疆,看著他穿著私服,应当不是什么大事。 “姬將军,莫非你也是为了那奸相来的?” 顾晏清还是想要亲手报仇。 “陛下,前些日子您已经答应微臣,要將那奸贼给臣处理的。”顾晏清的眼神有一丝丝哀怨,不过他知道景和帝的性子,並没有多加逼迫。 那些事的洗白,与他兄长被苏砚冬毒杀,並没有任何关係,就算这苏砚冬是一个济世救人的大圣人,也改变不了顾晏初被他毒杀的事实! “爱卿们,稍安勿躁。”景和帝心里也有点犯嘀咕,答应了顾晏清之后,又被姬淮疆以不要军功为饵又答应了姬淮疆,这可如何是好啊。 总不能把苏砚冬真的交给这两个与苏砚冬有死仇的人吧?他不捨得,刚到手的苏砚冬就这样交给別人处死。 “们”?难道姬淮疆真的是来討要苏砚冬的? “顾爱卿,是朕的不是,朕忘记去岁已经答应了姬將军,要將苏砚冬给他才是。”天大地大,军功最大。 为君之道,必须做好平衡。 这姬淮疆既不要封爵又不要金银赏赐,新朝本就资金紧张,为新朝的建立减少了多少麻烦啊。 况且昨日姬淮疆已经把虎符主动上交,对於这等忠心耿耿的將军,他要后妃都能把人假死给他。 至於顾晏清,自有別的方法弥补他。 “宴清,朕思来想去,决定追封爱卿哥哥宴初为『昭义』侯,宴初万国来使时为大虞殉国,实属忠烈啊,諡號『文正』。” 这就是景和帝给自己的答覆吗?顾晏清虽然內心有不甘,可哥哥追封也是好事,只能谢恩退下了。 “姬將军,待行刑之日,务必唤清来,清万分感念。” 左右这姬淮疆也是要了苏砚冬实施私刑的,就算不是自己动手,也能叫那苏砚冬不得好死。 也算是解了心头之恨了。 “爱卿,这苏砚冬过些日子给卿好不好?那本启示书,朕还有些不明白。” 对待姬淮疆,景和帝准备实施拖字诀,谁叫他是皇帝呢? 又不是不给,只是二十岁给,三十岁给,四十岁给,都是给啊。 “陛下,臣有几句话要问苏砚冬,今日將他交给臣,臣保证明日还来可好?” 姬淮疆心里一直有著一个疑惑,为何姬怀雪死了之后,苏砚冬对自己没有任何解释。 就连鞭打他时,都没有求饶,完全不符合苏砚冬的性子,按照姬淮疆的了解,他可不是这样硬骨头的人。 “这……”从心里来说,景和帝確实不想把苏砚冬交给任何人。 他是皇帝,想要保下来一个人怎么这么难? “臣可立誓,绝对全须全尾地还回来。” 姬淮疆因为姬怀雪的事情,已经和苏砚冬闹翻六年了,若姬怀雪的事情有反转,他欠苏砚冬良多。 此时外面的天幕插播了gg之后,又开始说著苏砚冬的后裔问题。 【咱大虞朝有一句话流传到现在都不过时,那就是“不孝有三, 无后为大”。】 【那么咱们就可以聊一聊苏相的家世了,他家是不是没有王位,所以不生孩子去继承他那三瓜两枣,哈哈哈哈说笑,新朝之后,苏相连那个宅子都没有了,继承的应该是债务吧。】 【言归正传,经过后世人考量,认为苏相併非是其寡母袁氏的亲生子,而是捡来的孩子。】 【史书记载,苏相是一豪横奴僕路过的时候,丟下来的孩子,还换走了袁氏的亲儿子,这一桩事並非孤证,有许多正史和杂史都记载了这一桩事。】 【而这就不得不提到一个人——顾晏初了。】 【这是一桩真假贵子案,顾晏初就是其中的知情人,而那个被换的则是,作为高党亲子的苏砚冬!】 高党,是在万平帝时期,党羽最大的一支势力。 朝堂之上,遍地都是高党的门生,作为高党首领的高相高鰲拜,则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不为过。 怎么就扯到了苏砚冬和高党的事情呢? 谁不知道,高党就是在苏砚冬的攻击下,逐渐退出朝堂,成了苏砚冬的一言堂吗? 最后高鰲拜全家被流放江南,连那个考上进士小高相高塬都被牵连流放,若是说高家是苏砚冬的真正父母,那不就是不孝吗? 最起码大虞人是这样认为的,可现代人的观念从来都是养恩大於生恩。 怎么可能?! 姬淮疆被景和帝赐座,两人一起在这间天字房里观看天幕,君臣小酌好不愜意,可姬淮疆却被酒水呛到了。 “爱卿知道这桩事吗?苏砚冬是高相亲子?” 景和帝也很震惊,奸相是奸相的儿子,谁听了不说一句奸臣世家啊? “臣……臣也不知啊。”姬淮疆和苏砚冬做了八年的好友,怎么也想不到苏砚冬是高鰲拜的儿子。 【高氏是排名前三的世家大族,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在万平帝末期,因为新党势力苏党的崛起,高氏逐渐退出了京都的势力,返回江南老家重振旗鼓。】 【根据高氏家书的记载,在苏砚冬出生的年月,高鰲拜的夫人马氏,於江南一带探亲后诞下一儿高塬,刚好能对得上苏相出生的时间。】 【不过就算凭藉这个,其实也没办法就这样证明苏相就是高鰲拜的亲子,可若是有这个呢?】 老李敲了敲多媒体板,上面出现了几张画像的预览,老李点开第一张,画的是一个中年妇人,容貌姝丽,气质高雅,这几张图用的是精微素描的手法,非常惟妙惟肖,仿佛人就在眼前。 【在高家人同意將家族画像公开之后,当世人还是为了这几张画像的精细程度而震惊,不愧是画仙白露的作品!】 【那么大家看到这张画,有没有什么感觉呢?】 老李继续往下翻,除了第一张画中人美得让人心生嚮往之外,后面出现的男子也是仪表堂堂。 可是到了第三张,就变成了一个普通人,儘管面容憨厚,却和前几张画像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到了第四张之后,又变成了一个老人,这一对老人夫妻可以看出来,高家的基因非常优越。 就连这一对老人,都能看出来五官精致骨相优越,一张张放大观看完之后,把这五张画像放在一起,一下子就让人发现了猫腻。 怎么白天鹅家族里混进来了一只丑小鸭? 第11章 苏相是发育不全的天阉 “苏砚冬是高家的人?!” “这是怎么回事?!” 景和帝也震惊了。 高党一直盘踞了几十年,若是苏砚冬是高相的亲生儿子,那岂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己人杀了自家人? 若是苏砚冬有高家人护著,也不至於到了那般可怜的地步啊。 况且印象里,苏砚冬和高家一直都是有矛盾的,没有任何私通,姬淮疆第一次遇到苏砚冬的时候,她差点被冻死。 “陛下,传闻高相一直没有儿子,第一任妻子因为此事被执行家法离世,高塬的母亲马氏是第二任妻子,当时高相已经三十岁了,马氏才十六……或许是为了……” 万大伴把手下人打听到的消息匯报上去。 或许是为了什么? 或许是为了逃避被家法的命运? 世家大族的隱私姬淮疆听说过,可这种事赤裸裸的出现在眼前时,还是有些不可思议。 “將那袁氏提过来。” 袁氏招供苏砚冬不是她的亲生孩子?景和帝怎么没有听到底下人上报呢? 天幕爆料这么多,大部分都是有理有据的,景和帝也逐渐相信了,其中的几桩事情。 姬淮疆尤其,他是和苏砚冬深入接触过的人,从前一直很难相信苏砚冬变得这么快,直到姬怀雪死了之后,他们才决裂,姬淮疆甚至觉得自己是看清楚了苏砚冬的真面目。 可现在天幕播放的,正是那些个姬淮疆认为苏砚冬被权利蒙了心眼的事情,但你告诉我那些都是假的?是別人污衊构陷? 年少时初结识的苏砚冬,与天幕揭露后清白的苏砚冬,逐渐构成了一张画像重叠起来。 支撑著姬淮疆听下去的,不过是那桩姬怀雪事件的反转而已,如果苏砚冬没有杀他妹妹,那自己该如何自处? 【大家发现不对了吧?这高塬是从哪里混进来的?怎么和高家人没有一点点相似呢?】 【来,根据基因传递的原理来看,从五官上分析高塬之母马氏,是標准的大外双美人,高鼻樑鼻头精致,而高鰲拜也是和父母一样的双眼皮,鼻樑高骨相优越,是標准的型男。】 【而二者的结合体亲子,居然是一个单眼皮面容憨厚鼻樑塌大饼圆脸的矮个子男子,要知道高鰲拜可是身高八尺啊,马氏也是身材高挑的美人。】 【单从这眼睛上来看,两个双眼皮生出来单眼皮的概率最高是四分之一,也就是两成五的概率,当然也不排除马氏是杂合子的可能,但从其他的五官来看,老李认为高塬並不是高鰲拜的亲生儿子!】 【那么又有人要槓咱老李了,两个美人之间生出一个丑孩子也不是不可能啊,从现在基因学上来看,还是有概率的巴拉巴拉,某某明星的孩子就不好看。】 【请大家看这张图。】 只见老李把中间的高塬的素描画像,换成了苏砚冬的,顿时和谐了不少,看到的人估计都要感嘆,真是高顏值的一家子啊。 【现在呢,嗯?说话?】 老李化身霸道总裁,低音炮轰炸观眾。 大虞却被这个消息给轰炸了。 苏相苏砚冬,居然会是高相高鰲拜的孩子? 可是那几张惟妙惟肖的画像,明显能看得出来几人有血缘关係,让人不得不信。 高家就算退出了京都的主要势力,可盘踞百年的势力不是盖的,从开国起高家就在京都扎根了。 “快去稟报家主,”高家掌柜高途,正在给手下下达命令,“不要让夫人知道这件事了。” 高家继承人居然不是高家的种?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可这天幕举证,还说的信誓旦旦,结合前面几桩事,可信度极大。 夫人马氏真的有这么大的胆子,混淆血脉,就为了躲避惩罚吗? 不管有没有,小高相高塬的长相,高家人私底下其实都有嘀咕,这长得连普通人都不如啊。 景和帝去了隔壁包间。 这包间修建的极好,苏砚冬躺在软榻上,正在休息,太医令章崇候在旁边,“如何了?” “回稟陛下,苏大人这脉象……实在是乱极啊,若要续命,需得远离烦忧,静心修养,更要……忌动怒、忌劳心啊。” 章崇特意避开了“油尽灯枯”等字眼,只把癥结往“乱”上面扯,在没摸清景和帝对苏砚冬的態度之前,不能多说。 既点明了病情危急,又给足了转圜余地,更是暗戳戳提醒皇帝,要是此人死了,肯定是被凌迟之事嚇死的,不关他老太医章崇的事情。 “章太医令。”景和帝的声音淡淡的,没有让人察觉出来想法的意思。 “微臣在。”章崇跪下来,这个语气不是问罪就是有事情要交代。 “你在太医院为官几十载,可曾去高家诊断过?” 世家高家,就算是高鰲拜那一支搬出了京都,在高家鼎盛的时候,定然也是请过太医的。 景和帝对高鰲拜不如何熟悉,也没有见过高家的女眷,要是想知道苏砚冬的身世,问眼前的老太医是最好了。 “回稟陛下,微臣……是见过的。” 这应当不是什么掉脑袋的事情,刚刚他看到了天幕中所提苏砚冬身世,应当是陛下想要刨根问底。 脉案记录中也明確写了,太医令章崇,就是专门负责內阁成员的太医,高家外差去过几十次,甚至还有一个专门给章崇留的房间。 “那你觉得像吗?” 天幕丟下这一个大雷就又是gg了,真不知道这是谁发明出来的,gg里面插播节目。 “微臣觉得……”章崇在想自己该不该说像,若是皇帝要杀苏砚冬,自然不愿意看到高家要保苏砚冬。 若是皇帝要保苏砚冬,那么就是要用到高家的力量。 毕竟,苏砚冬可能是高家一脉单传的继承人了。 “还是有些相似的。” 要是真的要杀,不至於叫自己来诊治啊。 章崇直接就说像了,苏砚冬长开了之后是真的像。 不知道高鰲拜怎么想的,和他媳妇那么像的小子,居然痛下杀手,把人家全身淋湿吊在青楼一晚上。 党派之爭如此恐怖啊。 如果猜错了,就说自己老眼昏记忆错乱,藉此告老还乡,他在太医院如履薄冰,新帝什么路子没摸清,可不能成为新帝下马威的那只鸡。 “那高鰲拜没认出来吗?” 苏砚冬短短六年就成为首辅,这六年里,不就是成为万平帝手上的刀,狠狠挥向高党吗? “陛下,微臣不知。”这谁能预测呢? 章崇根本不想趟浑水,要是把苏砚冬治好了,杨党不会放过他,要是治不好,皇帝不会放过他。 所以苏砚冬只能持续这样的状態,开些太平方而已。 景和帝知道这些太医们明哲保身的能力,寧愿用王御医都不想用太医令了,他的二哥景礽就是被这样活活治死的。 “行了,下去吧。” 【gg结束,老李归来。】 【好了,为什么谈论苏相天阉,却扯到了苏相的身世呢?这可不是老李在水时长,而是有依据的。】 【请看,天阉分为多种,一种是先天性性徵发育不全,这种是连东西都没有发育完全的;而另外一种呢,则是性功能缺失,这种是有东西,但是没有正常功能。】 【综合以上分析,老李认为,苏相应当是第一种情况,所以被他的亲生母亲马氏给换掉了,换成了健康的农家男孩,延续高家的传承。】 苏砚冬被“苏相是天阉”几个字给吵醒了,刚醒来就发现,天幕中的主讲人老李正在一本正经地分析著自己是天阉,还从多个角度分析了自己被遗弃的原因。 她为什么被丟掉她自己还不知道吗?因为她是个体弱的女孩! 苏砚冬想到了自己被视为不详的六根脚趾,闔了闔眼,这六根脚趾並不是她的过错,而是高鰲拜和马氏两人是表兄妹的缘故,可代价却是她苏砚冬承受! 马氏的愧疚还不如垃圾! 【好了,今天的第二期节目就到这里,咱们下一时间不见不散,要想继续知道高相和苏相之间的渊源,请关注官方大眼,我在大眼等你哦~】 第12章 爹,你也来青楼,真巧 苏砚冬遇到高家的时候,还是个翰林院小官。 就算是状元,起步就是七品,面对一品大官还有內阁成员,和小卡拉米差不多。 可那时的高党十分囂张,被划分为杨党的苏砚冬和李玉温,以及杨次辅的关门弟子顾晏初,几个人被针对得很严重。 苏砚冬就是首个被打击的对象。 她与李玉温拜的师傅是洞庭书院的院长,学问上的老学究,政治资源不足。 面对高塬的调戏,苏砚冬能忍,可李玉温根本就忍不了。 李玉温也是个七尺男儿,这种屈辱能让年轻人都失去朝气。 “苏状元,久闻大名,不如给我们做首诗如何呢?” 苏砚冬从翰林院结束公务之后,在路上被这几个紈絝子弟给拦住了。 高塬,人称小高相,是京城紈絝子弟里面最不能惹的存在。 高家盘踞京都数百年,高塬看似一人站在苏砚冬面前,实际上是一张盘根错节的关係网正等著捕获自己。 这张网网住了朝堂的半壁江山,前朝可以说是高相的一言堂,连高塬借著宫宴调戏万平帝的新宠贵人,万平帝都不能拿他怎么办。 “小高相相邀,砚冬自然不敢拒绝,只是寡母还在家中等待,可否容砚冬回家稟报母亲,避免家母担心。” 高塬虽然混蛋,可孝顺的名號传遍了京都,不然也不能成为这一年的传臚。 苏砚冬只要做出这样一副穷书生的样子,再用孝道压制,有八成的把握可以逃脱。 “哦?小事耳,让我的小廝去你家传个信吧。” 高塬看著夺了自己状元之名的苏砚冬,今天肯定要为难他的,好不容易逮到了。 这小子不参加任何宴会,连必须参加的宴会也总是隱身了。 殊不知苏砚冬並不想考上状元,只是刚好应题了。 这具身体因为发水被淹死,苏砚冬准备去治水,连答的问卷也全都是关於治水的,只盼著得个二甲三甲被外任,远离京都爭端。 谁知道就成了状元?看著高塬冷笑,苏砚冬知道今天很难走脱了。 “既然小高相盛情邀约,砚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苏砚冬被带到了青楼。 这里是紈絝子弟npc固定刷新的场所。 在青楼面前的时候,苏砚冬有些欲哭无泪。 从前和姬淮疆不是没有来过,可那都是闹著玩儿的,若是这高塬灌酒拿到了自己的把柄,就很难了。 门口都是招揽客人的姑娘们,热情奔放,浓妆艷抹。 “小高相,朝廷有制,官员不得涉足风月场所,砚冬不敢违禁。” 这死人高塬,她身上还穿著七品官员的官服呢,要是敢明目张胆进入青楼,明天御史台弹劾自己的奏章满天飞了。 《苏状元违背朝廷制度,公然挑衅,入青楼寻欢》 她都没有那玩意儿,从前和姬淮疆一起来不过是长长见识,顺便观察一下如果做生意可以从哪方面入手。 苏砚冬这话一出,紈絝子弟几人的鬨笑声一下就停了,“苏状元,你这是不给我面子?” “既然是状元,怎么不懂『变通』二字?那些规定是管老古板的,咱们这般人物,换身衣服去,谁记得呢?” 苏砚冬想翻白眼,你们几个勛贵的儿子,和自己一个平头老百姓讲变通?在这个封建社会,“变通”都是给统治阶层的。 “苏某既然穿上了这身官服,那么就要遵守朝廷的规定。”规定都是给他们这些没靠山的人的。 “红袖,去马车里给咱们苏状元更衣。” 被迫换了一身紫色的衣服,看样子是逃脱不了。 等到苏砚冬出来的时候,一身紫袍如浸染了暮色,与深夜相融合,腰间玉带勾勒出来劲瘦的腰线,与平日里白衣或者青衣的清俊不同,紫色在苏砚冬身上竟然有种清贵。 “这不就结了?”高塬感觉换了衣服的苏砚冬竟然有些面善了,只要看到苏砚冬,內心不由自主有些喜悦之感。 “走!” 眾人裹挟著苏砚冬进寻芳楼,不许她拒绝。 “给咱们苏状元,安排上最好的姑娘!” 老鴇看到高塬就迎了上来,他是这里的大主顾。 苏砚冬一身紫袍可不便宜,那腰带也要几百两了,看上去就很富裕。 “要是苏状元高兴了,说不定还能作出“会当凌绝顶,一览眾山小”的绝句给你们楼呢?!” 苏砚冬用了穿越者特有的文抄公技能,用两首诗没有墮了状元的名头,其中一首就是这首《望岳》,但是和青楼完全不搭啊,既然要登顶,又带著状元的意气风发,又如何会来这青楼呢? 天大地大,家世最大,苏砚冬不想得罪高党,可她作为杨党的一份子的时候,就已经在高党的对立面了。 在包间里,苏砚冬的衣服差点被这群紈絝子弟扒了,说是想看看状元的小鸡长什么样子,是不是和他们的不一样,苏砚冬浑身冷汗,她根本没有那东西啊。 “小高相,请自重!” “兰公子!请放好你的手!” 苏砚冬一把把喝醉了的几人推开。 “苏某和诸位並无不同,烦请自重!” 高塬大著舌头说,“苏状元,你……你的酒量不是盖的……下次还找你……” 旁边的兰生也喝的满脸通红,谁能想到他们五个人居然没喝过一个书呆子? 別找我了,谢谢。 苏砚冬脑袋也有些晕,但是看著晕倒的三人和醉醺醺的二人,准备去包间外面透气。 走到包间外面,却听到了龟公諂媚的声音。 “大人,那苏状元就在此处,作为朝廷官员,竟然公然来到青楼寻欢……” 而伴隨著声音走过来的,是高相高鰲拜高大的身躯,身边带著气势宏伟的一帮护卫和僕从,旁边还跟著两个幕僚和师爷。 年近不惑,正是权臣意气最盛的时候,他身上穿著紫红色常服,领口绣著暗云纹,未穿朝服身上却有著压人的威仪,常年居於权力中枢养出来的气场,让旁边墙壁上的烛火都收敛了。 苏砚冬被高相的奴僕按在地上,抬眼就看到了那双深邃的眼睛,周围清倌儿的乐声瞬间死寂。 “爹……你也来玩啊?” “啊,爹!爹……”高塬酒醒了一半。 “爹……你怎么也在这啊?呵呵……真巧啊……”牙齿打著颤。 门被踹开,高鰲拜看了一眼儿子不成体统的样子,有些嫌弃。 此时灯光忽明忽暗,高鰲拜只觉得苏砚冬长得像一个人,却没有多加在意,他今天就是来抓苏砚冬的。 杨党目前最风光的人物,若是被发现出现在青楼,他高党养的那些御史可不是吃素的。 高相的目光死死钉在苏砚冬身上,这个不接受自己招揽的小状元,此时被抓到把柄,不脱一层皮难以脱身的。 “苏状元,好大的兴致,刚入仕就狎妓冶游,还带坏同僚?” 好大一口锅背在自己身上,苏砚冬在书院舌战群儒也不是吃素的。 此时她猛地站起来,紫袍下摆扫过地上的狼藉,厉声喝道。 “高相,苏某回家路上被令郎强拽来此处,也並没有狎妓,不过饮酒而已,何出此诬陷之言?” 他儿子还需要自己带坏吗?本来就是坏的。 若是这狎妓冶游名头扣在自己头上,仕途就完了。 恩师的名声坏了,同僚也不会和自己交往了。 “放肆!”高鰲拜是以政治目的来抓苏砚冬的,又怎会允许她逃脱?“阿塬,你来说!” 高塬刚刚和苏砚冬玩得很愉快,苏砚冬为了儘快脱身一直哄著他,此时竟然囁嚅起来。 “父亲,我与苏状元不过是来喝点酒,没有狎妓的!” 他此时还只是个玩玩乐乐的少年,做不到面厚心黑诬陷別人。 可高鰲拜不愿意放过这个打击杨党的好机会。 最终高塬咬咬牙说道,“儿与苏状元已结为异姓兄弟,求父亲放过苏状元吧,他很有用的。” “寧折不弯,岂肯屈从!” 苏砚冬可以服软,可恩师和同僚怎么办? 这八个字让苏砚冬换来了吊在寻芳楼一晚上的待遇。 第13章 你家主人我贪污受贿就满门抄斩了 姬淮疆回府之后,询问管家。 “平安巷那间院子买下来了吗?” 此前这间院子一直都是在苏砚冬名下的,自从他们俩割袍断义后,姬淮疆再也没去过那里了。 “將军,那件院子已经提前被別人拍卖走了,我们的人特意去打听了是谁买的,却不肯透露,只说了了十倍的价格买走了。” 连那间院子都没法保留了吗? “走,去看看。” 姬淮疆心里有一团火不停地燃烧著。 苏砚冬是高鰲拜的亲儿子?! 不管是不是,这个事情都足矣让人感到恼火的了。 高鰲拜是如何对待苏砚冬的? 大冷天把他吊在青楼门口一晚上,放下来之后就冻病了,还遭到了官场同僚的耻笑。 每当姬淮疆气不过要去和那些人理论的时候,苏砚冬都会劝住他,“別人说我两句又掉不了肉,对吧?” “那你为什么不在那时候服软?” 苏砚冬不是这样死板的性格,要是那时候服软,造成的影响要比现在小得多。 “我不能对不起恩师啊。” 柳静渊教导了她四年,尽心尽力,也是他把自己荐入杨党,若是改投高相,不管是一时的委曲求全,恩师柳静渊也就毁了。 甚至包含师兄李玉温的名声和仕途。 苏砚冬病好之后,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前来探望。 “你来做什么?”云川是苏砚冬寄出几两银子特意买来的小廝,聪明机灵,看著兰生身上昂贵的衣服饰品,想到苏砚冬的叮嘱。 “记住,你家主人没有富贵的朋友,姬淮疆除外。” 云川死死记著这句话,每当有人前来拜访,全部都拒绝了,可以说是非常忠诚的小廝一枚了。 兰生身后的小廝手上拿著许多滋补品,似乎是来赔罪的,可没有苏砚冬的命令,云川是不会放人进去的。 “记住,你家主人是一个没有靠山的七品小官,要是有人来行贿的话,超过五十两,就会满门抄斩,所以不要放人进来。” 云川看到那礼品中间有著一棵人参,这够满门抄斩十次的了,这是来谋害他们家的吧? “记住,我要是因为收受贿赂被抓,云川你应该也难以活下来,不用在意那么一点钱財,命最重要。” 云川也是逃荒来到京都的,很庆幸自己跟了一个好主子,不隨意打骂自己,连吃饭都是一起的,让云川感激非常。 能做人的话,谁想做奴隶呢? “我们家主人有交代,不待客,阁下请回吧。” 兰生是特意来找苏砚冬赔礼道歉的。 那天是兰生一眼在下班了的小官们中看到了苏砚冬,才让她遭受到这等屈辱。 按照兰生对腐儒的印象,已经半个多月没有露面了,不会是偷偷吊死在家中了吧? 高塬不敢来,他敢来,他兰生行的端坐的正,敢作敢当。 “我是兰生,烦请叨扰苏状元,我是来赔礼道歉的,並无他意。” 这间院子的木门非常破败,看样子根本就挡不住什么东西,他的小廝过去一推可能就倒了,可兰生不愿意再做不礼貌的事情了。 那天苏砚冬不畏强权,非常对兰生的胃口。 云川看兰生还是很懂礼貌的,怕误了苏砚冬的事情,特意关好门去內房稟报。 “兰生?让他进来吧。” 兰生的母亲是公主,虽然不如何受宠,却也算是皇亲国戚了。 况且那日旁人都不敢把自己放下来,只有兰生醒了之后唤人把自己放下来了,不然可能会弔两天也说不定。 兰生应该算是那群紈絝子弟里面最善良的人了吧。 令安公主一直叮嘱兰生要和京都的高官之子们一起玩,於是兰生混进了高塬的圈子。 可那些狎妓赌博,並不是他所喜欢的。 如今遇到苏砚冬,才发觉,他们应该是能成为知己的关係。 苏砚冬的知己不少,却也不多。 只是最后能陪在她身边的,没有几个而已。 如今的姬淮疆看著这个被抄家过的破败的小院,想到了天幕中说的东西。 “抄家的时候,景和帝不愿意相信大奸相苏砚冬居然只有这么一点家產,连同他从前居住过的小院也一起查抄了。” “最后居然发现,这个权倾朝野,在朝堂整整十年的大奸相,人人得而诛之的佞臣,居然只有十两积蓄。” 姬淮疆已经很久没有碰过银钱了,还以为买下这个小院的十倍银钱有成千上万那么多。 “舞刀,这间小院多少钱?我要买下来。” 候在旁边看著主子破门而入丝毫没有风度的样子,舞刀埋著头,弄枪也不敢说话。 “回主子,十倍之后二百两银子,大管家正在协商。” 居然才二百两吗?原来苏砚冬所居住的这间宅子才二百两,连去酒楼吃一顿饭都不止这么多。 “买下来。” 姬淮疆往里面望去,眼神定在一个东西上面。 “这是这间屋子原本就有的吗?” 快步走过去,一把抓住藤铃。 从前姬家在西北驻扎的时候,那里的婆婆教了怀雪编这个藤铃的技巧,据说是为了远征的將士们祈福,还有召回牺牲的亲人魂魄。 怎么这里有这么多藤铃,从大到小依次九个,儘管抄家非常粗暴,其间绑著的绳子被扯断,可发现里面不过是一个铃鐺,又不管不顾了。 这么复杂的藤铃,只有妹妹姬怀雪会编。 入宫之前,姬怀雪烧掉了留在姬家的所有藤铃,自那之后就和姬家断了联繫,不管是省亲还是年关,再也没有和姬家有过来信。 为什么,苏砚冬这里,居然有这么多妹妹的藤铃? 每每想到妹妹,姬淮疆心里就一阵刺痛,那时他征战在外不得归,妹妹被逼入宫,回来之后就听到了妹妹被苏砚冬和李玉环一起害死了,服毒自尽。 可是这么多藤铃在这里,起码说明妹妹是对苏砚冬有过信任的不是吗? 可惜这信任或许交付错了人。 握著手上的藤铃,姬淮疆一只一只地把藤铃拆了下来,这间院子不配这藤铃。 ““雪儿她好歹叫了你八年哥哥啊!”” 第14章 你是天阉就是天选大伴 京城的暗流涌动实在是太多了,天幕的出现打乱了许多的势力分布。 从朝堂到市井再到江湖,爭端与流言更多。 比如从江南一带突然转移目標回京都的高家。 再比如杨党又在搜杀苏党势力。 更比如,原本要凌迟的奸相苏砚冬,如今一直没有消息。 那节目似乎是一周更新两天,在几天天幕没出现之后,杨党鬆了口气,却没有放鬆太久。 【嗨嗨嗨,没想到吧,我又来啦!】 【好,咱们第三期《大奸若忠》节目又与观眾朋友们见面了,那么今天探討的依旧是大家关心的问题,咱们从苏相的身体之谜,讲到苏相的身世之谜,最后讲到关於苏相的后院之谜。】 【那么上一期,咱们探討过苏相与上一任首辅高相的相似之处,那么高相本人自己知不知道自己的孩子被换掉了呢?】 【毕竟父子俩,是在朝堂上爭斗了许多年,后面父亲被儿子取代。】 【咱们这些人一眼就能知道,苏相与高相及其夫人的相似之处,那么高相自己看不出来吗?】 这个问题问得人心里发慌。 亲父子,朝堂对峙了將近六年,这种相似程度,怎么会让人认不出来呢? “睡下了吗?” 景和帝询问著侍奉的宫女和太监。 “陛下,苏大人疼得睡不著……翻来覆去许久没有合眼了。” 上次王御医施针之后,苏砚冬的疼痛减少了不少,儘管这种方法见效快伤害小,但是持续时间短。 而那鼻烟,是最后的办法,平日里能忍就忍忍。 景和帝把苏砚冬安置在宫外的一座宅子里,这里金龙卫和暗卫形成了天罗地网,就算是武林第一高手,也很难逃出去,更別提苏砚冬这个半废人了。 “罪臣见过陛下。” 苏砚冬强撑著身体坐起来,她觉得,自己有点像安妮。 若是直接处死,或是凌迟也好,也不至於像是现在这样等待死亡来得恐惧与彷徨。 苏砚冬早就做好了死亡的准备,不代表能捱得过等待死亡的恐惧。 更甚者,现在她行动不便,侍女太监给自己清洁身体,每每都要找藉口把人支出去,害怕性別的暴露招致其他折磨。 景和帝坐到苏砚冬床榻边,用手摩挲著苏砚冬的脸庞。 “爱卿,你可知道你父亲是谁?”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景和帝不记得苏砚冬少年时候的长相了,那时候他被半流放到南疆,回来的时候,苏相的佞臣之名传遍了大虞。 那时候他就和高相许多相似之处了,这双眼睛…… 大手轻轻拂过苏砚冬的眼皮,看著苏砚冬形状优美的褶皱,延伸出来,似到了心里,如同妖一样。 “罪臣父亲是江城水县一小民耳。”苏砚冬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她还真的不完全知道。 袁氏只和她说自己是被捡来的,却没说从哪里捡来,这个年代丟弃女婴的事情再正常不过,也没有贫苦人家会去偷一个襁褓中的女婴,养得麻烦。 ““娘!”袁氏嘴里必须装个把门才行,欺君之罪也是可能诛三族的。 “你要记住,要是孩儿的女儿身被发现了……” 苏砚冬的声音很严肃、冰冷,自从走了这条路,袁氏与她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咱们全家等著被夷三族就行了。” “啊,有这么严重吗?”袁氏脸嚇白了,她是个贪心且没有主见的女人,不知道什么大局面,却会在意自己的命的。 “你记住就好了,若是日后孩儿倒台,切忌不要暴露我的女儿身,不然欺君事大,明白了吗?” 袁氏诺诺的答应了。” 就像现在这样,袁氏为了活命,不承认苏砚冬是她的孩子,却不敢说出来,苏砚冬其实是女子。 这张脸……从前还不觉得,如今点出来之后,才发觉和高相有五分相似。 只是年龄小些,骨相更柔和,想来是隨了那位马氏。 “高鰲拜和卿朝堂相见六年,你们没有什么渊源吗?” 上次第二期爆料后面,苏砚冬吸了鼻烟睡过去了,不知道节目已经把她的画像放在高家几人在一起做对比了。 “罪臣与高家,没有任何牵连,皇上明鑑……咳咳……咳咳咳……”苏砚冬为了摆脱关係急得咳嗽起来,难道景和帝想给他爹报仇,继续报復执掌朝政几十年的高党吗? “別急,朕没说你们有关係。” 如今皇帝与世家的关係可不好,现在是要对高家下手试探自己吗? 景和帝看到苏砚冬咳红的脸,轻轻拍著她的背,还是这么瘦骨嶙峋,一点肉都没有,还需要好好调养一下才行。 想到手下人稟报,苏砚冬洗澡不许其他人在场,擦身子也是,更加確定了苏砚冬天阉的结论。 不就是天阉吗?那更好……可以更好地陪在自己身边了。 “你和高家没有任何关係。”景和帝的语气斩钉截铁,就算是苏砚冬是高家人又怎么样呢?高家没有给过苏砚冬任何帮助,反而处处爭对,几乎到了死仇的地步。 这个房间里面没有任何透光的窗户,就连排气口都是工匠设计的极小极密的格子,景和帝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苏砚冬不知道天幕的爆料,这样才好试探。 不过苏砚冬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就是高鰲拜的孩子,这就有点有趣了。 “好了,继续睡吧,朕陪著你。”景和帝的声音很温柔,是苏砚冬从来没听过的声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全身肌肉僵硬的苏砚冬只感觉走向不对劲,自己的女儿身应该没暴露,难道景和帝要和自己搞基吗? 可她没有小鸡,怎么办? 等到对狙的时候发现自己没有枪……那她苏砚冬不就完蛋了? 景和帝倒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只是把苏砚冬的上半身拥在怀里,手上避过伤口,轻拍背部。 苏砚冬的头在景和帝的怀里,更加確定了自己內心的想法,景和帝要和她搞基啊。 可自己连跑都跑不出去,倒不如前些日子把自己凌迟了,也不用再有这种恐惧。 耳边是景和帝的心跳声,心跳有点快啊牢弟,但苏砚冬不知道自己的心跳是不是更快。 闻著龙涎香,苏砚冬缓缓睡过去了,耳边的心跳声好像她现代老家那个老式钟錶,每每睡觉都听著钟錶秒针走动的声音,如今已经十几年没听到过了。 待苏砚冬睡下之后,景和帝才放肆起来。 他抚上苏砚冬的眉眼,遮蔽了往日刺耳的拒绝之言。 嘴唇附上怀中人柔软的唇瓣,如同憋了许久无处释放的欲望,让他做出窃玉的举动。 “朕……想要你……” 初见实在是惊艷,哪怕后面这人黑了、烂了,景和帝都记得最初的苏砚冬。 如今的景和帝將这人揽在怀里才知道,原来自己內心深处还是想要这人的,不管此人如何,他都想要。 “以后待在朕身边好不好?” 唇舌相交,苏砚冬无知无觉,景和帝却欲望难消,从前只觉得温香软玉不过扰乱心智,现在却觉著內心无比满足。 將被子掖好,景和帝轻轻走了出去。 及至门口时,万大伴进来稟报,“陛下,布置全都做好了。” 天幕的范围只在京都,按理来说,將苏砚冬送往隔壁城是最好的结果,可景和帝不捨得,他不允许苏砚冬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外。 只要用丝绸、绢布將此间隔音,也就没了那些烦扰。 景和帝还是去了那个酒楼视野最好的位置。 【眾所周知,景乐七年,苏砚冬考上了状元,而在那一年底,发生了一件震惊朝野的事情,让苏相被朝野讥讽,直到苏相拿出真本事,嘲笑之声才渐熄。】 【景乐七年年底,苏相被高相之子高塬裹挟前往寻芳楼,而彼时朝堂之上爭斗不断,以清臣为首的杨次辅杨党,和以高鰲拜为首的世家高党,是朝堂上最大的两股势力,万平帝则是坐拥高台,看似尊贵实际上皇权难以集中。】 【那时的苏砚冬不过是一七品小官,却因为成为状元被洞庭书院的恩师推荐,加入了杨党,也成为了两派斗爭的牺牲品。】 【被裹挟前往寻芳楼之后,咱们苏相不是不行吗,很明显是没有狎妓的,后世小史也记载这件事中,苏相仅仅是喝酒而已,咱们大虞的风流才子还是挺多的,扯远了……那高鰲拜就以苏砚冬作为朝堂官员狎妓冶游的罪名,將他吊在寻芳楼一整晚。】 【这可是真正的父子相残啊。】 第15章 梅开二度是吧当我是死人 姬淮疆听得心烦,那高鰲拜真不是个东西,可他若真的是苏砚冬的亲生父亲该如何呢? 姬家还曾因为姬怀雪的事情与高党联合想要绞杀苏砚冬……想到那两张相似的脸,姬淮疆只觉得心痛愧疚难忍。 矛盾交织,姬淮疆握著手上的藤铃,心情复杂。 隔壁寻鲜楼的东家於万三却听得愤然,“他高鰲拜是苏相的父亲?” “他高鰲拜也配当苏相的父亲?” 想到苏砚冬醉酒几乎要泣血的模样,於万三摔了手上的茶杯。 他使了无数人去寻找苏砚冬如今的下落,得到的都是不知,唯一一条线索还是后门小廝说,尊驾降临过。 要是皇帝或者別人把苏砚冬带走了,他该上哪去找啊。 於万三是个商人,商人最不该和官家硬碰硬,可他们毕竟是相交七年的知己,连死前苏砚冬都想著於万三该如何发展,指明前路,於万三心里最后一点良知告诉他,他不能放弃苏砚冬。 “再去找!多少钱都要找!多少钱都要打通关係!” 苏砚冬值得他的八成家產。 创一代就是这么豪横,若没有苏砚冬,又从哪来的他於万三如今的事业呢? 不管苏砚冬是忠是奸,於万三都打算把他救下来,如今天幕的出现对苏砚冬是一件好事,对朝堂上其他人就未必了,他们可都是受益者。 【咱们翻到了大虞官员录,其中就有苏相从来到京城后到权相所有阶段的素描画像,据传这都是画仙白露所绘,如今一本画册,不要九九八,不要九十八,九块八就能带回家,快来抢购吧!】 老李明著打了一个gg,反正这些关於苏砚冬的周边,那些苏相的迷弟迷妹都会疯狂抢购的。 【来,大家请看,这张是苏相初入朝堂的风姿,这时候的苏砚冬还只是个稚嫩的十六岁少年,人也瘦巴巴的没有长开,看上去除了五官精致顺眼,和型男高鰲拜没有什么相似之处。】 【苏相少时缺食,咱们专家分析,或许是营养不良,导致咱们苏相只有一米七三,並不是非常高挑,这和苏相幼时的经歷有关。】 【但这並不代表著,苏相与高相不相似,等到苏相受到万平帝重用,成为四品大官通政使司副使的时候,那种官员的威压和五官逐渐绽放,此时的苏相与高相有三分相似了。】 【老李觉得,苏相与他的亲生母亲更加相似,儿类母嘛,要是不看高相与苏相的脸,单拎出来苏相与马氏,应该能看出来两人的血缘关係。】 【高相没看出来父子俩的血缘关係吗?也不尽然,毕竟朝堂相处六年的父子俩,苏相逐渐长开,高相也会发觉他们二人是父子才对。】 【景乐十三年,也是景乐的最后一年,高相退出了京都朝堂,高党並没有反扑,这是最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老李觉得,也就是在那之前,高相认出来了苏相就是他的亲生儿子,只是因为苏相是天阉,无法认回来而已。】 【更是顾忌著马氏的性命,高相知道苏相是他的亲生儿子,却没办法相认,原因就在高家的家法上面。】 【高家作为盘踞大虞上百年的世家大族,也是世家的领头羊,其中的规矩不知道有多离谱,前面就提到过,高鰲拜的上一任妻子,因为没有生出孩子而被执行家法,其实也就是暗自处死了,而马氏换孩子的事情如果曝光了,马氏绝对难逃一死。】 【至於父子俩何时相认,老李下期內容会给大家讲解的哦,想知道预告的话,就来官方大眼来给老李点讚吧,明天不见不散哦~】 好了,现在全京都都知道马氏换孩子了。 马氏现在绝对难逃一死了。 驻扎在京都的高家势力,其中虽然六成都是听命於高鰲拜,可还有四成是高家族老的属下。 高家看似撤离京都,实际上还在死死盯著京都的一举一动,隨时准备反扑,当初撤出京都保留了相当一部分势力。 为了天幕的消息,高家的人已经跑断了十几匹马的腿了,此时的高家已经得知苏砚冬两口最大的黑锅被洗白的消息。 还有上周最新一期的,关於苏砚冬是天阉和高家亲子的事情,都被高家在京都的眼线传到了高家本家江南。 此时的正厅里,大夫人马氏被带上堂。 “马氏,你可知错?!” 如今的马氏不过四十出头,保养得当,还有著掌家多年的威仪,丈夫给她的底气,让她面对人任何人都不虚。 “大长老,不知妾身何错之有?” 马氏是高鰲拜的表妹,也是高鰲拜的第二任妻子。 高鰲拜的母家也是马氏的娘家,此时的马氏已经养尊处优了几十年,早就在高家站稳脚跟了。 “罪妇马氏,你混淆我高家血脉,还在这里说不知道犯了什么错?”大长老怒喝一声,他是高家德高望重的长辈,也是最注重高家血脉的。 当初高鰲拜的第一任妻子被执行家法,也是他决定然后来监刑的。 马氏根本不知道京都会有天幕这种东西,而大长老在昨日得知天幕爆料的高家血脉之后,就直接前往家主的宅子了。 “老奴知错!老奴知错!”一老妇被丟在堂內,气息微弱却还是一直在求饶。 当初马氏执意要回到娘家生產,就已经让人发现端倪了。 当初接生的稳婆被抓起来拷问,此时身上都是伤痕。 高鰲拜就在此时回来了。 “大长老,何事大驾光临?” 大长老都已经七十了,还是像年轻时候那样迂腐。 “鰲拜!还不快把你这罪妇打死然后浸猪笼,居然敢做出来如此丧尽天良之事!” “大长老,拙荆与我相伴几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何出此言?!” 马氏的性格他了解,愚蠢而且天真,做不出来什么大事的,怎么又是打打杀杀? 高鰲拜如今正在江南与那“匯通天下”打得火热,並不知道此桩事,刚回到宅子的他还没有批阅消息。 “你问问这罪妇干了什么事吧!” 马氏被按在地上,高鰲拜不忍心,娇妻几十年全心全意对自己,怎么就要被打杀了? “阿璇,快说啊,发生什么事了?” 看到妻子惊恐的表情,高鰲拜突然想到了那件事。 就是那个怀疑,让他把唯一的独子派去西北,说是要磨礪他,其实还是不想他回来。 难道是那件事东窗事发了吗? 明明相关人他都处理掉了,准备日后再做打算。 “阿拜,我……都是妾身的错……” 几十年前做的一桩错事,让她心神俱裂,恨不得现在就死了,也不想去浸猪笼。 她害怕成为姐姐那样的结局,寧愿不要自己的亲生孩子,也要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来保全自己。 高鰲拜见妻子说不出来所以然,环顾一周,看到了被丟在地上的当年的稳婆。 “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稳婆,高鰲拜记得自己明明已经打发得远远的了,怎么会被大长老给抓住把柄? “家主,夫人想念马婆婆,就派人把她找了回来,放在身边侍奉。” 旁边的大丫鬟金玉怯生生地说著,內容却让高鰲拜眼前一黑。 我为了给你擦屁股,把人给你处理掉了,你把人给找回来了? 上赶著找死也没有这种死法吧? “先控制住局面。” 高鰲拜一抬手,暗处的死士都涌上来,把大长老和他的人都控制住。 以为他还是那个几十年前无能为力的新家主吗?又想重复几十年前的戏码。 “大长老,你的儿子强占民妇,杀人夫君不管,你的孙子打死人也不管,现在管到我高鰲拜头上了?” 第16章 苏砚冬是大坏蛋算了要长命百岁 昏睡著的苏砚冬不知道自己已经变成了高家的天阉独子,高家因为她变得一团糟。 要是知道的话,肯定要在死前大声嘲笑高家然后祝他高鰲拜断子绝孙,再也不顾忌什么风度。 而今天的节目,似乎受到了上周结束后某种神秘力量的加持,虽然gg依旧多,但没有那么零碎的gg中插播节目了。 【腰腿酸痛 ,精神不振,感觉身体被掏空,是不是肾透支了?】 【肾片片,把肾透支的补回来。】 【她好,我也好。】 疑似是为了致敬咱们伟大的苏相,帮助她补点什么。 gg结束,节目回来,老李这个詼谐的中年boy又出现在屏幕中。 【好了,老李又回来了,刚刚的產品是不是非常的深入人心呢?要是那个年代有这玩意儿,或许苏相就不会……开玩笑,还是会的。】 【那么言归正传,咱们来讲一下,苏相的亲生家庭,高家吧,为什么马氏寧愿要一个不是亲生的农家孩子,也不愿意要自己的亲生孩子呢?】 【据高氏家书记载,高鰲拜与其妻子马氏,耕织相佐,疾痛相扶,詬誶相谅。如院中古槐,歷四季而根益深,白头偕老。可以说是对一对夫妻最好的评价了,看来咱们鰲拜大人还是很爱这个小表妹妻子啊。】 【那么问题来了,近亲结婚,天生残疾的可能性大大提高,咱们苏相除了天阉,还有什么毛病才能让马氏连孩子都不要了呢?】 【大家请看屏幕,这一只脚骨,和普通人有什么不一样的呢?】 屏幕上出现了一截白骨,一个、两个……六个!这一截脚骨居然有六个指头! 【没错,高氏由於常年近亲结婚,维护家族权势和利益,还有保持血缘纯净与门第匹配,导致咱们高氏家族虽然顏值高、智力强、能力强,却容易出现先天残疾问题。】 【这一截脚趾,就是他们近亲结婚导致的结果,况且每一代高家家主,身上都会有多多少少的痕跡,如同高鰲拜这一代一样,他有六根脚趾,左脚有右脚没有,得益於大虞的土葬习俗,咱们可以在这里观看高家老祖的脚趾骨。】 【而咱们苏相也是这样吗?据《起居注》记载,万平帝让苏相留宿宫中的时候,曾有宫女见过苏相的脚,而右脚就是六根脚趾,在大虞那种医疗条件下很难切除,容易被感染。】 【苏相的身上带有明显近亲结婚的痕跡,这就是高家近亲结婚的结果,咱老李也呼吁大家,不要搞乱伦,从基因学的角度上来看,你的孩子很大概率先天残疾或者是个傻子。】 【那么高相第一任妻子,咱们称她为大马氏,后面那个苏相的母亲就叫她小马氏。】 【近亲结婚不仅仅容易导致孩子残疾,更有可能导致怀不上孩子,所以大马氏结婚十四载被处死,完全是封建社会的糟粕导致的,真是好可怜的一个女子。】 今天的爆料,让整个京都都震了一震。 “真是危言耸听,本官就是阿母生的,怎么不见残疾?” 出身世家的五品官员沈筠世大声呵斥著,引得同行的官员们纷纷侧目。 由於这天幕引发的党派之爭更加剧烈,所以官员们一下朝就纷纷聚集在此高宅里,一边观看一边商討著如何应对。 “沈御史,某些人的残疾不会表现在外在,或许在里面也说不定。”向来与沈筠世不对付的魏全慢悠悠地说著。 许多人都嗤笑,这不是说沈筠世是脑残吗? 只是有半数世家官员都因天幕所说之事而皱眉。 只因这里是世家官员的派系,在新帝登基后,世家又开始有小动作,简称世系。 “好了,听这天幕如何说吧。”作为这一派系里面最大的官员——徐仕翀说著和稀泥的话。 近亲结婚,世家大族里面谁没有呢? 表兄妹联姻更是常態了,既不用担心门第不符,又不用担心教养和底蕴,是多么好的事情啊。 【有些观眾朋友,聚焦於老李所说的,近亲可能会生出高外貌、高天赋和高能力的孩子,但这概率是多少大家知道吗?万分之一。】 【而且我国法律明確规定五服以內不允许通婚,大家不要做这么“刑”的事情啊。】 【而就算是幸运的生出来的孩子是一个健康的,后续各种併发症概率也会增高,难以长寿,在聚焦高天赋的时候,疾病的基因也会聚焦,得不偿失呀。】 许多世家官员已经唤了小廝去准备车马,纷纷告退了。 只因为要去验证这近亲通婚致残一事真假。 而高家眼线,將天幕所讲之事,全部都记载成册送到高家本家去了,而高鰲拜也从高家准备赶往京都。 六根脚趾,確实是六根脚趾啊。 姬淮疆眼神放远,陷入回忆。 他这个与苏砚冬亲密相处过八年的好友,怎么会不知道苏砚冬是六根脚趾呢? “砚冬,你怎么会有六根脚趾,难道他们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才……”拋弃你的吗? 那天姬淮疆下了家学来找苏砚冬,那时的姬淮疆还是个好奇宝宝,十几岁对什么都想弄清楚,趁著二人吃饭,小声问了出来不小心听到的袁氏对於苏砚冬说的话。 “我有六根脚趾,所以走路更稳啊,怎么,要比比吗?” 苏砚冬一副无所谓的態度,似乎根本没被这个被人丟弃的事实给打倒。 “这不是不祥的徵兆吗?需不需要我给你切掉?” 姬淮疆受到府里老太太的薰陶,对於祥和不详在意极深。 “小黑马,怎么感觉你今天这么扭捏呢?这根脚趾影响不到任何人,除了我自己走路更稳以外。” “人家天生六指被称为琴圣之姿,咱天生六指被称为不祥,可见不过是对於有用的东西加之主观意识而已,並没有什么依据。” 姬淮疆被这话给说服了,此后每次遇到不好的卦象,都会面不改色的重新卜卦,直到卜到好卦象才公布出去。 抽籤也是一样的,好签信,不好就不信。 “大人!苏砚冬那边有消息了!” 属下来报,姬淮疆认真听著。 “苏砚冬被皇帝安置在私宅里,旁边都布满了金龙卫,属下的人只能打探到那间宅子的內臥被绢布所围,无法探查到內里了。” 难道是想要效仿前朝將军之死,將苏砚冬活活憋死在绢布中然后捶打成肉泥吗? 姬淮疆內心的钝痛像是一把锤子砸在身上一样,他无法想像苏砚冬惨死的样子。 “派人继续探查!” “是!” 他还有很多话要和苏砚冬说。 苏砚冬不能死。 第17章 儿砸我知道你是我儿砸可你不能是 每一期节目內容,都能让整个京都虎躯一震,甚至扩散到周边城市去,尤其是江南一带。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高家人是一脉相传的隱形残疾了。 高家旁支,为数不多几个留在朝堂上的五六品官员,遭受著旁边官员的眼神洗礼。 而今天的朝堂上,那桩粮草案已经有结果了。 景和帝坐在龙椅上,下面是乌压压的一片官员,大多数都是杨党的成员,景和帝心里门清。 “请陛下即刻赐死苏砚冬!” “苏砚冬罪行累累,求陛下赐死此奸臣!” “苏砚冬为相时通姦李太妃,求陛下赐死这一对野鸳鸯!” 越说越离谱,可世家与杨党此时就是一条心地想要处死苏砚冬,甚至不惜犯了景和帝的大忌。 这不平衡的朝堂,景和帝知道该整顿一下了。 “宋雨爱卿!” “微臣在!” 少数十几个没有跪下来求赐死苏砚冬的人,都是景和帝新扶持的人,也是很多跟了他好几年的人。 “说说吧,粮草案调查得如何了?” 底下杨党的人明显出现了一瞬间的骚乱。 “大胆!朝堂之上,禁止喧譁!” 杨首辅的最得意的弟子户部尚书阮为道使了个眼色,底下的官员瞬间回应眼神。 “包的,都处理好了。” 两人的眼神交锋被景和帝看得一清二楚。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看书就来 101 看书网,?0?????????????.??????超靠谱 】 “陛下,臣等查得蹊蹺,连夜核对了三年粮库帐目,发现短缺的粮草记录,竟与兵部去年一笔『遗失』的军餉册子笔跡相似。更有甚者,兵部尚书麾下的兵部主事李嵩,其家僕在事发那一年在城外购置了百亩良田,钱款来源不明,而李嵩正是景乐十二年负责粮草转运的监官之一!” 这就是查出来了粮草案有明暗帐了,苏砚冬完全是被暗帐做了局,才被迫背黑锅。 宋雨能力確实可以,还能查到兵部暗帐。 “还有户部尚书阮为道的家僕,於景乐十二年在老家豫城修置了老宅,极为奢华,豫城的良田也被收购了上万亩。” 阮为道没想到这件事也会被查出来,顿时冷汗直流。 “还有那笔丟失的军餉册子,备案也被烧毁,不过户部尚书的暗房里,倒是有一本一样的备案,微臣已经取来了。” 打击杨党,是景和帝的目的,洗白苏砚冬,是附带的。 “微臣还查到那一笔粮草被外地商人卖至各地,后又通过青楼酒楼等以投资的方式迴转到几个大人的口袋,如户部总侍郎周瑾、都察院左御史沈括、兵部右侍郎吴奎等等,还有不少外任的官员。” 这些被点到的名字,光是在朝堂上的就有十几个,已经去了半数杨党,还有些是从前高党留下来的世家残留,世系官员也有两成。 “阮卿,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阮为道额头冷汗涔涔,还想辩解,却见李嵩早已瘫软在地,抖著嗓子招认:“是……是杨尚书让属下做的!他说苏相挡了咱们的路,必得除之……” “哼,就是有你们这些人,前线的战士才会缺衣少食,活活冻死饿死,来人,把这些人全部打入大理寺,朕要一网打尽!” 景和帝眼里容不得沙子,此时坐在龙椅上一声冷笑,先拍案斥道:“杨文直!你自谓『清臣』,日日在朕面前痛陈贪腐之弊,你的关门弟子转头便构陷同僚、剋扣军粮——边关將士在冰天雪地里啃冻窝头,你倒用他们的性命铺路,这就是你口中的『忠直』?” 杨首辅没想到自己一把年纪,还要遭遇弟子的牵连,左右混跡官场的都会有这个觉悟,只是他恼怒於弟子阮为道的財迷心窍不择手段,居然干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 “你们口口声声要处死苏砚冬,是不是害怕他翻案,让你们落入如今这种地步?” “来人,將苏砚冬身上的案件全部彻查,朕倒要看看,咱们大虞底下藏著多少蛀虫! 全部拉下去!先打四十板,再关入天牢,让他们好好想想:自己这顶乌纱,是用多少白骨堆起来的!” 朝堂之怒落马了十几个官员,第二天前来观看天幕的官员少了许多,很多人都在整理自己的羽毛,生怕被新帝杀鸡儆猴。 姬淮疆在旁边看著,其中不乏有苏砚冬之前的属下,摇身一变弃暗投明就变成了杨党。 好像对苏砚冬唾弃的越狠,他们就和贪污奸臣离得越远一样。 这样不过是他们咎由自取。 可苏砚冬凭什么要被这样对待? 甚至姬淮疆觉得,苏砚冬迫害妹妹姬怀雪,或许也有隱情。 只是那天幕所说的“离经叛道”的贵妃,不知道是如何得出这个评价。 【今天来到了苏相《大奸若忠》节目的第四期,上一期聊到了近亲不能通婚,观眾们反响很热烈,不过有一个家族让本节目下架上一期內容,因此上一期內容做了些许刪改,回放的小伙伴不用著急哦。】 【本节目新增弹幕互动功能,由於是实时直播,想要互动的观眾,只需要你们的小心心加上文字,就可以有机会被老李念出来哦。】 【好了,今天老李讲的是什么呢?】 【关於高相和苏相是什么时候相认的,老李先要谈到党派之爭,彼时的高党如日中天,苏党在万平帝的扶持下慢慢起来,取代了高党,但高党却在最后撤离的时候没有反扑,这又是为何?】 老李在多媒体屏幕上写下了时间线。 【景乐七年,父子俩第一次见面;景乐八年,苏相政绩突出,受到万平帝重用的同时又被高党打压;景乐十年,高党与苏党逐渐白热化;在景乐十二年,也就是粮草案的前夕,苏砚冬成为首辅,人称“苏相”,可高党却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朝堂,没有任何反扑。】 【这放在任何一个党派之爭都是不太可能的,老李大胆猜测,此时的高鰲拜,已经认出来了苏砚冬就是他的儿子。】 【毕竟一个再眼瞎的人,看到与自己妻子七分相似的,年龄可疑的青年,都会怀疑吧?请看大屏幕!】 老李把两张对比图放大,图中的青年是最得意的年纪,因为提出来了《治水论》,受到了皇帝的重用,也成为朝堂上最闪耀的新兴势力。 画像中的青年五官精致,还透著青年得志的傲气,一双瑞凤眼双眸明亮,顾盼间神采飞扬,是志得意满的样子。 右边的马氏,也是一位绝世佳人,画像中是二十多岁时候的写意画像,却也能看出来少女的美姿容。 竟有七分相似! 这时候的苏砚冬二十二岁,五官完全长开,总有人嘀咕高相和苏相的关係,却没有一个人敢当面说出来。 难道说:高相,我看你和你的政敌苏大人长得还挺像的,別打了吧。 况且高相一直用苏砚冬“形似妇人”来攻击苏党,两党的斗爭一度到了白热化阶段。 苏砚冬带著一部分分离出来的杨党,成为了朝堂上的第二支势力。 【大家也看出来了吧,党派之爭最激烈的时候突然退出去,万平帝可没有这种手段让高相屈服,不然也不至於被钳制了几十年,要说为何高党撤离不反扑,老李觉得,定然是高相认出来了,苏砚冬就是他的亲生儿子!】 【可为何不相认呢?明知道自己现在的继承人,並不是高家的血脉。】 第18章 说了又没人信,干嘛要说啊 “查到了吗?这老李是哪里的人?” 每每老李卡关键点不说,插入几条gg,景和帝的杀心就会起来。 纵使知道天幕主持人不像是此间世界之人,还是想要把老李给抓起来,关在房间里面说书。 最好是没说完不给吃饭。 “陛下,没有任何查到的跡象。” 那老李头髮那么短,衣服那么奇怪,旁边的设备也从未见过。 仅仅凭藉画像来找,要找到猴年马月啊。 “继续找,不要停下搜寻天幕线索的人手。” 而关於一系列增加x能力还有肾功能的小gg插入之后,景和帝终於听到了答案。 而旁边的忠亲王一语道破。 “那高鰲拜不会是一个妻管严吧?爱妻如命连儿子都不要了?” 老李回来的时候,拿出来了一叠信,大约有几十封。 【好,精彩回来,老李去给大家找证据了,这些都是某家的不肖子孙寄给节目组的,据说是想得到咱们节目组的支持。】 【这些都是高相给他的爱妻马氏寄的信,在高鰲拜要撤出京城前三年,马氏与高鰲拜分別,去了江南为父亲守孝,两人在此期间通信上百封,据家书记载,每月起码有三封通信,还有边写边哭,信上面沾染了泪痕的,当然不只是马氏的泪痕。】 【这位观眾朋友点了二十个小心心说,气管炎不得豪斯,这位豪斯朋友,气管炎是不是很难受啊,要多喝水少讲话少吃冷辣食物。】 【还有这位朋友,点了五个小心心留言,这么大的儿子不要非要去养野种,活该绝后。看来这位朋友是苏相的粉丝啊,对於高家了解的很深了,没错,在高鰲拜之后,高塬並没有成为高家的下一任家主,反而去了西北打拼出了“原来不是你”的绿洲公益品牌。】 【又有一位朋友发了十个小心心流言说,节目老是卡关键剧情点,老李上厕所是不是只上一半然后憋回去……造谣啊,老李我通畅得很。】 【好了,观眾互动就此结束,咱们来看一下这些家书,老李挑出来了最缠绵的两封家书,】 【今晨处理完案牘,推开窗见院中石榴开得正盛,忽然想起临行前你说要在西墙下再种两株,不知如今抽芽了没有? 京中近日多雨,夜里伏案时总想起你怕黑,从前每逢夜雨,你总要留著廊下那盏灯。如今吾这里也点了一盏,倒像是你就在身边一般。】 【吾总在想你晨起梳发的模样,铜镜里你侧著脸,吾从背后替你綰髮,指尖缠上你散落的髮丝,那时便想,这一世若能日日如此,便胜却人间无数。】 这样子公开读情书,就像是把高鰲拜的脸放在地上踩一样,高家的眼线手有点抖,都不敢把这些记录下来。 【那么观眾朋友们也知道了,为什么高相寧愿让儿子流落在外,也不把儿子认出来,要是认回来了,小马氏难逃一死。】 【好了,今天的节目到此结束,大家下周同一时间不见不散哦。】 【若是想要知晓后续剧情,《大奸若忠》官方大眼,等你来关注,剧情预告、节目单还有官方粉丝打榜拿限定周边,等你来哦。】 景和帝从寻鲜楼下去,一路到了安置苏砚冬的宅子。 此处从周围一里处就开始警戒,景和帝可不想回来之后就看到被刺客杀死的苏砚冬。 进入堂內,旁的下人都无声跪下行礼,及至內臥门口,一层层布绢套在周围,一丝声音都透不进去。 “陛下,苏大人如今醒著。” 难得苏砚冬醒过来了,平日里他都昏昏沉沉地,只有在靠近他帮忙洗浴的时候,才会猛地惊醒,似乎是对身上衣服被解开极为敏感。 景和帝怜惜他天阉,怕他知道大家都知道他天阉之后,愤而吐血,並没有强制下人脱他的裤子,允他留下最后的尊严。 这些天,景和帝只要下了朝,就来到宅子里看他。 对苏砚冬是什么感情,景和帝不清楚,那太复杂了。 他只知道一件事,他想要眼前这个人一直活在他身边,直到自己腻了。 “苏砚冬,苏相,苏大人。” 苏砚冬被这几个称呼嚇到了,她如今还不能动弹,只能臥病在床,怎么景和帝来她这里嘲讽自己了。 “你怎么不和朕说,粮草案的真相?” 再提粮草案,景和帝明显看到眼前人眼中闪过恐惧和厌恶。 “罪臣……无话可说。” 与百口莫辩的小如不同,苏砚冬早就说了一万遍自己没有拿。 “冤”字,苏砚冬早就喊了一万遍了。 可就连手底下的人都默认自己拿了那前线的粮草,就为了针对姬淮疆。 她又有什么可以辩驳的机会呢? 要不是於万三用钱把自己捞出来了,苏砚冬真的以为自己要死在那大牢里了。 说起来,自己进的三次大牢,还能出来继续当首辅,活到新朝,也算是千古第一奇人了。 每一次险境,苏砚冬都感觉自己肯定死定了,幸好这种诛九族的大罪,连累的只有袁氏一个人。 其他的早就被洪水冲走了。 “朕现在要你说。” 把那些没有宣之於眾的冤屈,都说给朕听。 苏砚冬还是觉得,景和帝想要把自己养肥了再杀,这段时间一直是半死不活的状態。 早就盖棺定论的事情,在自己作为苏相最巔峰的时候,连冤屈都没有叫出来,此时落马待杀,又有谁会给他申冤呢? “罪臣没有拿粮草,那批粮草或许是高相拿的吧。” 不,根本不对,那时高相已经认出来了苏砚冬,怎么会让苏砚冬被这样陷害呢? 儿子就算是政敌,也是亲儿子。 苏砚冬提起粮草案就开始眼眸垂下,所有人都觉得是她拿的,天可怜见她是想给姬淮疆多囤点粮草,免得前线崩塌,好不容易打造好的一点点局面变得更坏。 被万平帝重用之后,苏砚冬才知道大虞如今的状况有多么烂,要是没有改革,可能那太子继位之后就是最后一任了。 幸好不是那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太子继位,不然或许他都活不到现在吧。 景和帝刚刚继位不过几个月,朝堂之上的风气已经比万平帝时期好多了,起码他是一位明君。 也不枉苏砚冬冒死在万平帝面前推荐景和帝。 政治清明,国盛民安,是苏砚冬死前的愿望。 看到景和帝继位的时候,愿望就实现了。 景和帝捏著苏砚冬的脸,看著她毫无生气的眼眸,突然觉得有些怒气,冤屈不和他说要和谁说呢? “既然不愿意说你的冤屈,那就来说说你调戏朕的事情吧。” 景和帝对几年前苏砚冬拒绝並且羞辱自己一直耿耿於怀。 第19章 良药苦口利於病,我不行你来治 什么调戏啊? 苏砚冬目光偏移,她那时候只是看景珩看起来很好欺负的样子,特意磨礪他一下。 切勿被贤才(美色)所惑。 好吧,苏砚冬承认,自己確实调戏了。 相比於外貌条件更好但是稍显油腻的太子景礽的招揽,景珩的招揽其实让苏砚冬感觉更舒服。 有没有诚意在苏砚冬看来,还是很重要的,毕竟苏砚冬已经实现了財富自由,那些功名利禄在苏砚冬看来不值什么,她这辈子都不会有后代。 治水前夕,景珩特地来找苏砚冬探討方法,毕竟苏砚冬就是以《治水疏》出名的。 那黄河堤坝年久失修,他一个光头皇子,底下也没什么有才能的人,除了礼贤下士倒没有別的方法了。 苏砚冬到现在都记得那个被景珩反覆修改,磨出毛边的纸卷,这是太子和八皇子景祀根本就做不到的。 两人探討了一晚,气氛非常和睦。 在君臣和睦、浓情蜜意(景珩以为)的时候,景珩向苏砚冬提出来了招揽。 “我知君从江城逃难而来,”景珩的眼神非常平静,没有任何嘲笑苏砚冬家世的意思,“若是砚冬愿意辅佐我,我定要这堤坝安寧,十年內不让百姓闻讯色变……”景珩的语气让人知道他是认真的。 “臣还是更喜欢太子那款的,”苏砚冬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不管怎么拒绝都伤人,倒不如从情色方面。 苏砚冬和景珩一整夜都在內阁偏僻处探討治水,此时苏砚冬睁著那双熬夜通红的眼睛轻浮一笑,“殿下还需要再多练练。” 说著,苏砚冬还朝景珩身下望去。 实在不忍心拒绝认真工作的小皇子,不忍心打击他的自信心,希望景珩能够扬起斗志建功立业,倒不如让景珩觉得自己是个烂人,只在乎这些情情爱爱。 “断袖”的名號倒是没传出去,因为苏砚冬男女不忌。 和杨党闹翻了之后,苏砚冬像是换了一个人,生怕別人觉得自己太清白,从情色上自污名声是最不损伤羽毛的。 可没想到景珩居然记到现在。 就因为那句,苏砚冬更喜欢太子景礽那样的,景珩就记到了现在?苏砚冬连忙回忆自己有没有其他得罪景珩的地方。 “罪臣……是有苦衷的。”苏砚冬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自己之前就说过了,不能在担任苏相的时候和皇子亲近,很明显这个答案景珩不满意,不然也不会旧事重提。 前日种的因,今日结的果。 “有苦衷?和朕好好说说。” 景珩坐在床榻上,看著苏砚冬脸都憋红了。 目光闪烁,显然是在现编理由和藉口。 刚刚好,粮草案不是不愿意说嘛?那就说调戏自己的事情吧,景和帝有的是耐心。 “罪臣……当时与陛下彻谈整夜,了解过陛下的好学与爱民之后,深觉陛下是唯一可以继承大统、振兴大虞的人。” 苏砚冬决定从真实想法入手开始解释。 这些皇帝皇子精得和鬼一样,景珩也没有了当初那副青涩真诚的模样,现在喜怒不形於色,只怕正在观察自己的想法和神態。 反正她真的是这么觉得的。 “爱卿莫不是忘了……当初是怎么拒绝朕的?” 景珩轻笑一声,让苏砚冬有些发冷,谁能想到不过隨口一句拒绝的话,被这个记性好(小心眼)的皇帝记到现在。 “那不过是託辞而已,陛下明鑑……罪臣……”苏砚冬语速加快了一些,要是被认为和太子搅和在一起也太冤了。 前太子景礽就是个烂人! “自称臣,或者我。”景珩不喜欢苏砚冬一口一个罪臣的,多生分。 “是……我,我与前太子殿下没有任何纠葛,当时只是想让陛下莫要被我带累而已。” 那时候的她难道是什么香餑餑吗?就算是名声那么臭,还是被皇子们抢著招揽。 苏砚冬经常用太子拒绝八皇子,又用八皇子拒绝太子。 用太子拒绝景珩又是为什么呢?儘管苏砚冬不愿意承认那个草包太子好看,可事实上草包太子確实皇子里是最俊秀和最尊贵的,用太子拒绝景珩也不算过分吧? 景和帝听到苏砚冬自称“我”,神色有些和缓了,苏砚冬和自己隔的没有那么远了。 “你怎么知道景礽比朕好?你试过吗?” 对了,苏砚冬是天阉,天生前面就不行,那就只能后面,可以说是天生的断袖。 是不是在自己招揽苏砚冬之前,苏砚冬已经试过太子了,因为很满意,所以才觉得自己不行? 坏了,怎么解释都说不清了。 苏砚冬之前隱约听到天幕说自己是天阉,所以景珩觉得自己和太子景礽苟且,寻找后面的快乐去了吗? 不知道怎么解释,苏砚冬沉默了一下。 “我没有试过……咳咳……”胸口还是痒,原来传说中的穿琵琶骨,这么痛啊。 “好了,睡吧。”景珩也不想逼苏砚冬太过了,左右现在人都在自己手里,不管他之前勾搭过多少人,现在都不行了。 景珩把苏砚冬拥在怀里,“还那么疼吗,砚冬,朕给你鼻烟?”轻轻抚著苏砚冬的后背。 苏砚冬虚弱的摇了摇头,要是景珩不问这些说不清的问题,根本就不至於装病咳嗽才能逃过。 “睡吧。”耳边是听惯了的心跳声,苏砚冬感觉景珩像是想和自己搞基。 现在最大的问题还是,她根本没有小鸡怎么办? 不知道天阉变成女人,和穿琵琶骨变成女人,哪一个更让人容易接受一点。 陛下陛下,我生了一场大病,从七尺男儿,变成了五尺女儿,小鸡也在这场大病中消失不见了。 带著苦涩和艰难的情绪,苏砚冬听著心跳声入眠。 喝的药似乎有催眠效果,景珩想到苏砚冬的吞吞吐吐,还是觉得,他和许多男子有染。 若不是这样,姬淮疆为何又上奏请求景和帝把苏砚冬给他呢? 虎符换苏砚冬,看上去是极赚的买卖,可景珩这一次却没做君子了,一直在拖著给姬淮疆的奖赏。 过些日子,乾脆直接说苏砚冬病死了吧。 然后给姬淮疆加官进爵,也让姬淮疆不要老是想著苏砚冬。 他们之间是没关係的。 景和帝终於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几年前的那句话一直让景和帝耿耿於怀,甚至连女人都不想宠幸。 每每看到身下人的脸,景和帝就想到苏砚冬那时候说的,“殿下还需要再练练。” 每次一想到就索然无味,让人出去了。 拥著怀里的人,景和帝知道自己是生病了。 谁惹出来的病,谁来治吧。 就不用再假手於人了。 用手摩挲著苏砚冬柔软的唇瓣,刚刚喝完药的嘴里还带著淡淡的药气,让人上癮。 果然,如果要恢復正常,药不能停。 良药苦口……果然利於病。 第20章 比当代大学生更难捞的人出现了 於万三很烦。 他立业之后,第一次遇到这么难捞的人。 不过这个人是苏砚冬,他就能理解了。 “你是说苏砚冬被两队金龙卫守著,暗处还有暗卫和死士吗?” 於万三有点兴奋,连皇帝也发现苏砚冬的大才了。 商人可以为了三百的利益做出掉脑袋的事,这是苏砚冬教他的。 有苏砚冬在,他损失的这上百万家產又算得了什么呢? 迟早都能再赚回来,可苏砚冬没了可就没了。 要那本书有什么用,他要的是苏砚冬这本活书! “世系那边联繫了吗?” 要问於万三为何不联繫杨党,在於万三看来,杨党就是一群假清高的人,前些日子处罚的那些杨党的人,让於万三明白陷害苏砚冬而得利的人,有一大部分都是杨党的人。 还自詡什么清官清流,不过是惺惺作態之辈。 与杨党相比,世系都显得可爱许多。 “把苏砚冬捞出来,多少钱?” 於万三已经做好了散尽家財的准备,只需要留十万两银子东山再起就好了,有苏砚冬在,还愁起不来吗? “东家,世家那边……”说话的交接人云岫,有些吞吞吐吐的,“要一百万两银子。” 这一百万两自然不是现银,而是摸清了於万三手底下的资產,才提出来的狮子大开口。 虽然说商人没有什么社会地位,可每个行业做到顶尖了就是不一样了,江南一带已经被於万三垄断,不好强取,如今天幕播报之后,大家才知道有个巨贾於万三。 於万三当然不是明目张胆地捞了,他用的是一套很容易说服別人的说辞。 “吾契弟苏砚冬,散尽家財,也要保下来。” 坐实了苏砚冬“断袖”的名声。 “徐家要价夺少?一百万两?怎么不把他吃成一个大胖子呢?” 做出散尽家財的决心是一回事,真的要散尽家財又是另外一回事。 徐仕翀一脉所在的徐家是高家撤离京都后,在京都最大的世家势力,也是前太子景礽的母家。 要不是前太子景礽病死,或许徐仕翀一脉也会做出来大逆不道的事情。 就像是现在这样,世家仗著自身发展的势力,甚至不把景和帝放在眼里。 只要钱到位,连皇帝的死宅也敢闯。 “定金二十万,见到人之后慢慢交付。” 百万而已,不过是过眼云……才不是! 於万三心痛的跪下来,这百万两银子,放在以前,都能买十万个他了。 可十两银子把他买下来的是苏砚冬,如今万倍奉还,就当自己从来没阔过。 苏砚冬,你最好活下来。 於万三恶狠狠地咬著手上的包子,被这百万款项逼得连饭都节俭了。 要不是担心每晚一日,苏砚冬在那私宅里受到的折磨就多一日,於万三连这二十万两定金都不想交。 “让世系那边快些行动,就说我思君心切。” 徐仕翀那边,则是筹备著做大逆不道的事情。 苏砚冬却是吃好喝好,不知道外面的老友为了自己夜不能寐,没有食咽。 只是有一点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景和帝老是要抱著自己睡觉。 “啊!” 太疼了实在是。 若不是这个时代的麻沸散副作用太大,苏砚冬死都不愿意喝,也不至於现在这样。 “啊啊啊啊——” 刚刚结束一次清创的苏砚冬浑身冷汗,可琵琶骨的腐烂组织不清除出来,只会感染髮炎没命。 “不疼的……”景和帝边哄著给抱在怀里的苏砚冬擦冷汗,拿著手上的鼻烟给苏砚冬嗅著。 这算什么,还没有前几次坐牢疼。 可生理性的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景和帝吻上眼角的泪水,忽然有些后悔了。 明知道顾晏清和苏砚冬有死仇,还把苏砚冬交给顾晏清,让苏砚冬去了半条命。 更加坚定了不能把人交给姬淮疆的决心。 顾晏清的哥哥死了,苏砚冬差点被凌迟。 交给姬淮疆的话,不得把苏砚冬一片片的肉都割下来给苏砚冬吃啊。 军中手段极为狠辣,兵不厌诈防不胜防,景和帝欣赏姬淮疆的能力,却不希望姬淮疆把这种手段用在苏砚冬身上。 室內一片寂静,结束了清创行为的王御医也是一身冷汗的退下去。 刚刚只要是清创痛了,苏砚冬每叫一次,景和帝就瞪王御医一眼。 怪不得太医令说,行医的时候,家属最好是在门外比较好,必要时候再过来。 不然被景和帝威仪十足的眼神多瞪几次,王御医感觉自己要折寿。 “没事的,不疼了。”仿佛感同身受一样,景和帝拥著怀里的苏砚冬心里发疼,这样的清创还要做两次,都怪顾晏清公报私仇,滥用私刑! 顾晏清还是太锐气,没有经受磨礪,若是派他做事,只会有別的小心思。 浑然忘记了顾晏清跟了自己几年了。 可外面的探子,將这间宅子的所有事情都记录下来了。 因著王御医说清创的屋子要通风透气、维持乾净,就没有在那间布屋,而是另外寻了一间屋子。 各方探子都在关注著这间宅子的动静,听到苏砚冬的惨叫声,有人慌张,有人担心,有人欣喜。 “还不快点啊,让那徐仕翀快点动手,不然连那二十万我都要打回来!” 於万三征战商场这么些年,对於恶性竞爭玩得很强,只要基本盘够大,什么资產打不下来? “你问问那徐仕翀,是不是想要他家在京城和西安的资產都倒台?” 徐仕翀所在的徐家虽然大,可他是一个家族,就会有不同的声音。 自己只是一个人,一个以自己意志不转移的人,以卵击石固然不可行,可这卵如果是臭鸡蛋呢。 “再不动手,我有与他同归於尽的决心。” 於万三眼神冰冷,苏砚冬都快死了,徐仕翀还在说时机不成熟,他看徐家的铺子倒台时机却是快到了。 “徐大人那边,让您稍安勿躁,最迟五日內他就会动手。” 五日,都够凌迟苏砚冬一百回了,於万三在心里干著急,却也知道,这是最短期限了。 姬淮疆手底下的麒麟军来报,“屋內行刑,叫声惨烈。” 握著手上探子的消息,姬淮疆神情恍惚,还是到了这一步了吗? 可他还有很多话要问苏砚冬。 比如……这藤铃! 姬淮疆想到一种很可怕的可能性,若是妹妹的藤铃在江南一带可以巡查到踪跡的话,或许自己完全误会苏砚冬了。 他本来也以为苏砚冬记恨自己抽了他,於是將粮草贪污了,准备害死自己,也少了一个政敌,姬家也没有顶樑柱了。 现在才发觉,这是对苏砚冬的一种侮辱。 那样一个豁达的人,连曾经欺负过他灌酒的兰生都能一笑泯恩仇成为好友,自己与他相处八年的情谊,怎么会让苏砚冬记恨到连国家大事都不顾呢? 是妹妹姬怀雪太任性,又是自己太衝动,连事情真相都不愿意探查清楚。 姬淮疆想起来那时候的苏砚冬想说,自己却不愿意听。 现在自己想听了,却没有人给他说了。 姬淮疆握著手上的藤铃和钢鞭,在书房里坐了一夜。 次日清晨,姬淮疆就秘密召集了麒麟军。 他不是想造反……只是想寻求一个答案。 想要听完那句没有说出口的解释。 第21章 好巧啊,你也是来抢人的吗 “承甫,真的要这样做吗?” 承甫是徐仕翀的字,代表的是世家传承之责。 世系的官员虽然多而且势力大,可人多嘴杂,意见也不一样。 就算是徐仕翀挑了两个自己信任的官员来商量此事,还是引起了很大的反响。 “苏砚冬反正也快死了,咱们何必趟浑水呢?” 另外一个官员谢明远是爱刺激冒险的性格,可这段时间新帝惩治官员眾多,让谢明远也有些谨慎了。 “诸君,请听我一言。” 徐仕翀也不想冒险,可於万三给的太多了。 若是有这百万资產,徐家可以再进一步,甚至取代高家成为世家之首。 这世家第二还是太憋屈了,尤其是高家明明撤出去了京都,影响力却还在,让徐仕翀如鯁在喉。 “其一,苏砚冬此人,各方势力都要,咱们只要把他拿到手,就有了与各方谈判的最大筹码。” 尤其是苏砚冬还是高家唯一的嫡系,现如今高家陷入了各大世家笑话的地步,可世家之首的地位居然不变,这和高鰲拜分不开干係。 他不信高鰲拜不在乎自己唯一的亲儿子。 “其二,诸君请看。” 明晃晃的二十万两银子是很多的,就算是银票,一个人都拿不下,实在是太多了! 徐仕翀还特意把其中一些银票换成了金子和银子,此时一箱一箱地抬出来,给人的衝击力太大了! 世家难道穷吗?当然不! 土地兼併严重,不就是世家贵族做的吗?他们的固有资產绝对不少。 可江南一带出现的小资经济趋势,让於万三积攒了一大笔財富,甚至还有无数作坊与店铺,让人望而若渴。 不过就是一个后台倒闭的富商而已,虽然有点麻烦但是並不是不能吞併,可中途会损失三成以上的资產,让徐仕翀有些捨不得。 现在有了机会,当然要抓住了。 不就是一个苏砚冬吗?就算是要后宫里的太妃娘娘和宫女,徐仕翀都敢冒险一试。 “这……居然这么多!?” (请记住 读好书上 101 看书网,101????????????.??????超靠谱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人为財死,鸟为食亡。 干了! “承甫,咱们要好好商量规划一下……”两人不愧是徐仕翀精心挑选的同伙,都不用多费口舌就答应了。 暗中集结的麒麟军,也在附近徘徊,因著手段高超,並没有引起怀疑。 可架不住有一个手段拙劣的同行啊。 “陛下,昨日在附近发现可疑人员,来找暗探打探消息,宅子里的人员分布和换防时间。” 有人打探苏砚冬的消息,景和帝不意外。 可现在这是要做什么?要劫人吗? 景和帝倒想知道,是谁这么大胆。 脑中闪过几个可疑人选,左右不过是苏砚冬的仇家、恩家、亲家。 “加强防护,不要懈怠,朕不想看到让朕失望的结果。” “是!” 夜黑风高办事夜 几方势力不约而同地挑到了这一天。 子时夜半,今天黄道吉日。 黄历上写著,今日出行谋事,大胆为之,定能一帆风顺! 就比如此时第一批进入宅子里的世系手下,这些都是世家豢养的死士奴僕,但徐家和谢家等世家毕竟是文官家庭,死士並不专业。 连训练死士的方法都是道听途说来的,远没有正常死士那么专业。 “太顺利了,今天果然是个黄道吉日!” 死士头子此时和手下们从楼顶一路到了內臥。 据探查,苏砚冬就被关押在此处! 等几人刚进入,就被皇家暗卫一网打尽了。 这些个半吊子也敢来抢人?影卫头子甲一看著被抓起来的几人,“全部带走!” 景和帝下令了,要详细审问这些个胆敢进入自己私宅的人,所以都要抓活的。 甲一等人刚刚结束第一波抓捕,正准备各归各位,可异变来了。 “警戒!” 声音虽然小,影卫们训练许久后却能形成反射,纷纷警惕起来。 难道不止一波吗? 第二波来的依旧不是影卫们的对手,谁能想到不过是一个关押苏砚冬的小院子,居然可以藏龙臥虎到这种地步。 两队金龙卫和一整队影卫,这个防守程度不亚於临终前的万平帝。 第二波来的人是谁呢? 反正比世系派来的人强很多。 可也没那么强,两个回合就被影卫拿下了。 “都抓起来!分別关押!” 这种刺探是可以被视作刺客的程度,皇帝的安全得不到保障,就会有人付出代价。 在另一个房里休息的苏砚冬,不知道有两波人马已经因为要劫走自己被抓了,还在昏昏沉沉地睡著。 另一波隱秘的势力,受到其专业程度和对皇家势力的了解,偷偷从被牵制的影卫空隙钻到了苏砚冬所在的地方。 专业事当然要专业人士来做了。 什么?你问於万三为什么不找武將?武將不是更专业吗? 姬家是武將世勛的代表,苏砚冬得罪了姬家,就相当於得罪了整个武將派系,找武將只会让苏砚冬死得更快。 “头,隔壁没有。” 这一队人马的专业程度秒杀前两队,此时摸索了后院之后发现没有,而这些天盯著也没有看到苏砚冬被转移。 “找暗室!” “这里修不了暗道的。” 周围一里已经被初步探查过,没有地道的痕跡,大概率是被藏在此间的地下室了。 此次行动,姬淮疆派出去了专门的工匠,是从俘虏里面收服的人才。 一寸寸丈量过去,鲁匠用脚丈量著,数著拍子。 “这里!尺寸不对!有空腔!” 摸著墙体厚度,鲁匠兴奋的说著:“我来找入口!” 等到麒麟军几人带著苏砚冬扬长而去的时候,影卫和金龙卫还在审问前两波人马和巡逻。 “废物!” “都是废物!” 景和帝看著空无一人的暗室,气得把旁边的香炉全都砸了。 而旁边乌压压跪了一群金龙卫,影卫已经去领罚了。 “朕派了两队人守著这宅子,还能让別人把人偷了!” 景和帝气得脑袋发昏,也忘了从前的修身养性和喜怒不形於色。 谁被偷了都行,可是为何偏偏是苏砚冬。 他刚刚清创完,连伤都没有结痂。 只要是被仇敌抓了,就是死路一条啊。 那种从江南来的新式伤药大蒜素,京都中没有几家拥有,苏砚冬就算是不被折磨死,也会因为伤口感染而死掉的。 景和帝在室內踱步,急得团团转。 明明刚刚把苏砚冬掌握在手,为何一下子就成为云烟。 难道说多年前被拒绝之后,就代表自己和苏砚冬没有一点缘分吗?强求都不能来。 到底是谁,可以在皇家第一影卫和金龙卫的防守下把人偷了?到底是谁?! 是我呀~是你最信任的大將军呀~ 姬淮疆看著床榻上昏迷不醒的苏砚冬,有些心疼。 不知道是遭遇了多重的刑罚,才会让苏砚冬发出那样的惨叫。 握著苏砚冬的手,姬淮疆认真的给他擦著冻疮膏。 从前是他对苏砚冬不起,现在他要和苏砚冬好好说话。 “將军,莫神医来了。”手下人来稟报了,声音很小。 第22章 你舔一下自己的嘴唇会不会被毒死啊 就这么一折腾,苏砚冬就从景和帝的私宅被送到了姬家。 姬家这一代直系只有三人,姬淮疆、姬怀雪以及一个早已出嫁的庶姐。 而老太太早在姬怀雪死去后不久,就一边怒骂著奸臣苏砚冬和姦妃李玉环,被活生生气死在病床上。 “吾儿!” “疆儿!” 往后午夜迴廊间,姬淮疆老是能梦到母亲死不瞑目的眼神,死死地盯著他。 仿佛在说,“给我报仇!给你妹妹报仇!” 姬淮疆不知道妹妹当年入宫的时候经歷了什么,居然根本不愿意和姬家来往,母亲每每往宫里送进帖子,都被送回了。 带回来贵妃的口諭,“莫要再送了,烦!” 现在想来,妹妹应该是怨恨姬家的,给一个比自己父亲年龄还大的人做妾,哪怕是做贵妃,也是让姬怀雪不甘心的。 万平帝好色,人人皆知。 可就算是妹妹死了,姬家也没有得到过原谅。 苏砚冬再睁眼,居然是姬家。 那个她年少时拜访过无数次的姬家。 或许在那个雪地寻食遇到姬淮疆的时候,他们二人就有这般缘分,及至苏砚冬快死了,现在还是到了姬家。 “皇帝把我,交给你了吗?” 不知怎的,之前景和帝对自己的宽和,让苏砚冬总感觉不像是印象里的景珩,现在自己出现在姬府,才是一个皇帝真正应该考量的。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追书就上 101 看书网,?????????s??.???超实用 】 姬淮疆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不愿意说谎,也不愿意说出来自己把皇帝私宅里面的人给偷了。 “好了,你打算怎么杀了我?还是凌迟吗?” 苏砚冬看著针锋相对多年的昔日好友,认真的问他。 或许姬淮疆之前救过自己,现在拿了自己的命也是好的吧? “我……我为什么要杀你?” 姬淮疆的声音非常乾涩,从计划劫走苏砚冬,再到苏砚冬被带到姬府的这两天两夜,姬淮疆未眠未休未食。 “你自己知道原因。”苏砚冬最可惜的就是和这个八年好友决裂,可他被愤怒和偏见冲昏了头脑,一句话也听不进去。 苏砚冬真担心姬淮疆哪天会被手底下冤枉的属下砍了头投奔敌国去,这样偏听偏信可不是一个为將者应该有的特质。 “你对我的愤怒,难道不是建立在对雪妹的愧疚上吗?生前不去弥补雪妹,死后倒是让她风光上了。” 姬淮疆给她的那一鞭子,让她身心从中间断裂开,从此再也不想和这个衝动的將军说话了。 姬淮疆一直沉默听著,直到听到这句话,才感觉心痛难忍,他颤抖著手把一串东西放在苏砚冬面前。 “叮铃~” “叮铃铃~~” 是藤铃,姬怀雪走之前给苏砚冬的藤铃,“冬哥,我希望你一直好好的。” 没想到现在却到了姬淮疆的手上,这是怎么回事? 想来那间小院已经被抄家了吧,那么姬淮疆又是怎么去到她那个小院的?总不可能是怀念旧情吧。 “怀雪她,太过任性,带累了你。” 姬淮疆终於知道那句“离经叛道的贵妃”是什么意思了,姬怀雪居然没死,反而还假死去了江城。 那姬淮疆为了姬怀雪抽的那一鞭子算什么? 他天生大力,抽的苏砚冬半个月下不来床,从此留下来了永远的疤痕。 “她不任性,我很高兴她能为自己而活。” 女首辅和逃出宫里的贵妃,让苏砚冬感觉自己做了一件大事。 儘管这件事是万平帝允许的,是她用自己的功勋换来的。 “你建了那么多功勋,明明知道雪妹在宫里鬱鬱寡欢,从来没有为她考虑过,现在又打著她的名义针对我,可见不过是假亲情罢了,真虚偽。” 戳心窝子的话,苏砚冬不是不会说的。 “苏砚冬,你舔一舔你自己的嘴唇,会不会被自己毒死啊。”姬淮疆似哭非笑。 “我知道你是顾及我们的情分……才帮雪妹……”姬淮疆的声音低沉难过,他误会了真正帮助妹妹的好友,听了老太太的话,甚至想要刺杀苏砚冬。 他真的有那么恨苏砚冬吗? “打住!”苏砚冬翻了个白眼,她不认可姬淮疆说的每一句话。 “你是你,雪妹是雪妹,就像你说的,雪儿好歹也叫我一声哥哥,我这个哥哥为妹妹考虑,有什么不妥的?” 姬怀雪在宫中的几年,一直要和比自己父亲年龄还大的皇帝相处,幸好万平帝当时已经不行了,姬怀雪不至於感到噁心。 可姬怀雪也是苏砚冬看著长大的,每每在和景和帝一起用御膳的时候,看到姬怀雪鬱鬱寡欢的样子,苏砚冬从那时候就开始盘算怎么把姬怀雪偷出宫了。 万平帝看出来了。 “爱卿对朕的贵妃掛念很深啊。” 没有一个皇帝允许自己的私有物被人覬覦。 可是私有物,尤其是女人,在这个年代是可以被交换的,即便是贵妃,换个法子也就出来了。 “陛下,微臣惶恐……”可那本《天工开物》简约版交给万平帝之后,不到一个月,姬怀雪就出宫了。 这番速度与自己被换到姬府来,並无差別。 “我不会杀你的,你把心放回去吧。” 相反,我还要把你养回到原来的苏砚冬。 “莫神医,进来吧。” 刚刚苏砚冬昏睡的时候,莫神医就候在外面了,此时进来看到病人,只感觉分外眼熟。 “苏大人?” 怎么会这么巧?遇到了当初那个给自己《外科论》的少年,如今变成权倾朝野的奸佞,却又在姬府看到他了。 对於苏相的传言和变化,莫神医是非常可惜的,可最近天幕播放的內容,明眼人都知道苏相是被冤枉的。 甚至莫神医在京都行医的时候,老是能听到有人给苏相打抱不平。 莫神医也这样觉得,苏相明明就是个好人啊! 当年作为外任官员任江城县令的时候,亲自下令徭役受伤官府医治的少年官员,才不会是那种传言里的大奸佞! 就连这本《外科论》,也让莫神医成为了姬淮疆手底下最得重用的军医,甚至在战閒时外出义诊,被人尊称“莫神医”。 “这……这是怎么了?” 莫神医直接上前把脉,这是最常规的操作,又掀开衣服看到那深入內部的伤口,倒吸了一口气。 “草生,快把我的药箱拿来。” 里面有一些根据苏砚冬所给的,《外科论》的药物,具有抗生消炎的作用。 “烦请將军去门外等候。” 姬淮疆很尊敬莫神医,他救过自己和同僚不止一次,於是乖乖退出去了。 可眼前的神医突然就褪去了那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突然变得狗狗祟祟起来。 “苏大人,我可以帮你逃出去。” 第23章 老实人贼喊捉贼有一套的 莫神医並不是一开始就是个装货的。 大虞的风俗就是,学徒要伺候师傅,熬啊熬,才能得到师傅的传承。 不幸的是莫悬就是个小医徒,跟著师傅十年了,如今只会简单的號脉。 每次在姬淮疆军中忙到极致,抽空休息一炷香时间的时候,莫悬就在想,若是当初自己一直跟著师傅,是不是现在才刚刚熬出头? 他那时候无意中得知师兄的消息,他是师傅最大的弟子,如今终於出师了,但他已经四十了。 为什么救人的本事要藏著掖著? 救人是买卖啊,买卖的本事怎么能直接告诉你? 莫悬的娘把他送到师傅那里的时候,日日盼著莫悬学了本事,回家乡来开个医馆。 可是盼到莫悬三十岁,盼到莫悬的娘病死,都没有盼到出师。 如果没有这本《外科论》的话,莫悬或许也要像大师兄那样,熬到四十才能出师,在此之前,他永远都是个医药学徒。 三十岁而立之年,莫悬走了,什么都没带,什么人都没告別。 用苏砚冬的话来说就是,老登毁我青春,不给我学本事。 寡母已死,家中无人。 师徒缘薄,学无所成。 直到……那个人的出现。 没错,就是苏砚冬,当时的苏砚冬还是个县令而已。 可是在江城这样不大不小的地方,县令也是个官。 “有谁能来救他的?” 服役的徭役被切割石头的斧子砍到了,衣衫破败,即便是医馆也不愿意搭理。 为何?没钱付! 官府是从来不管这些徭役的死活的,明明徭役是被官府徵召的,去的时候是健健康康的,回来的时候就横著了。 可是苏砚冬管。 莫悬看著苏砚冬用一种从未见过的手法,把那人的伤口给止血了,之后又拿来煮过的羊肠、针线和白布,一顿操作,第二天这个人虽然虚弱可还活著。 这可是从未见过的新奇手法! 莫悬嚮往,並且付诸实践。 在师傅那里受了那么多冷眼,只不过是被这少年拒绝一下又如何呢,观其救治徭役的行为,不像是会把自己打死的紈絝子弟。 可就是这个勇敢的举动,让他一路成为如今的莫神医。 如今八年过去,苏相竟然落魄至此。 让他莫悬来做苏相的搭救者吧,就像是八年前,苏县令给刚刚丧母人生迷茫的莫悬指明人生方向一样。 “你……”苏砚冬遇到的人和事太多了,已经不记得这个印象並不如何深刻的莫悬了。 况且当年遇到的莫悬落魄至极,连鞋子都没有,如今这副神医的行头,怎么能让人认得出来呢? “八年前,您担任县令的时候,小民曾经受过您指点,您给了我一本《外科论》。”说到这个,莫悬声音有些哽咽,就算是苏砚冬不记得他,他也会记得苏砚冬一辈子的。 眼前这个中年男人苏砚冬没什么印象,但是《外科论》苏砚冬还是有印象的。 “原来是你!” 那个不穿鞋子的野人!朝著自己跑过来,苏砚冬还以为他要暗杀自己,苏砚冬忍不住又朝著莫悬的脚下看去。 “既然你已经履行承诺,在江城实施了两年的义诊,也就不欠我什么了。”没必要冒著巨大的风险把自己救出去。 反正自己也快死了。 “不是欠,是小民想做的事。” 像是苏砚冬这种人物怎么可以被困在姬家呢,这个伤害过苏相的將军府。 莫悬原本並不是姬淮疆的直系军医,而是被他手底下的淮北军的人举荐的,才一路升到中央军医博士,是对將领直接负责的。 不过莫悬閒不住,就像是在江城义诊之后一路往外义诊,他在军中时只要閒下来,就会给各种疑难杂症的士兵治疗。 都是生命,在莫悬眼里不分贵贱。 只是碍於职业和生存,会分一下优先级而已。 前些时刻自己还在心里想著被姬淮疆叫过来要少治疗多少病人,现在却直接雀跃了。 只因不得志时候帮助自己的贵人落难,不管是什么代价,莫悬都愿意把他救出去。 “大人,您需要女医官吗?”莫悬的话让苏砚冬猛地抬眼。 心中万念闪过,终究是看到了莫悬眼里的温和与善意之后,渐渐平静下来。 没想到第一个发现自己性別的,居然是一个民间大夫。 要知道连王御医和太医令章崇都没有诊断出来自己的性別! “不需要。”她的胸平的,甚至还凹进去了,那穿的琵琶骨每一时刻都折磨著自己。 况且都被两个太医都看过了,还怕一个大夫吗? “行医面前无性別,其他人我不放心。”苏砚冬开始收买人心了,看到莫悬眼神激动了一下,深恨自己的心机深重,连报恩的人都要骗。 不过苏砚冬还挺佩服莫悬的,太医院没诊断出来的混乱脉象,被莫悬诊断出来了。 “大人,我会替您保密的。” 一直在朝堂搅弄风云、权倾朝野的苏相居然是一个女人?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不过莫悬不会告诉任何人的,不管是行医的操守还是苏砚冬的恩情,都让他会比死士还要嘴严。 “大人,我需要先把您的伤势治好,”说到这,他顿了顿,“若是有变动,小民隨时通知您。” 说著,莫悬就將那精製版的大蒜素用在了苏砚冬身上,这是他最新研製出来的,见效更快副作用更小。 “谢谢你。”没想到在自己最落魄的时候,伸出援手的居然是好多年前隨手帮助的一个人。 从前苏砚冬不管是在哪里,帮过的人都数不胜数,可现在帮自己的只有这个知恩图报的医生。 “不用和小民客气,”莫悬动作非常利索,趁著苏砚冬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清创而且上好药了,速度不知道比太医利落多少。 这就是民间与皇家的区別吗,效率高而且熟练极了。 太医和御医哪有机会给官员和宫妃们处理这么复杂的伤势啊,要是论对外伤的精通程度,还是要看民间医师才行。 “將军,伤已经处理好了。” 说实话,在知道姬淮疆是苏砚冬的政敌的时候,莫悬还想过给他下一些不痛不痒的药的,可姬淮疆担任的职位很重要,若是掉链子会连累別人,莫悬只好让他经常上火,给苏相报仇一点点。 “可以治好吗?”姬淮疆看著莫神医认真的询问,浑然不知自己双眼通红一脸憔悴的样子,像是要去砍人一样。 “將军,这伤拖的时间太久了,即便是因为冬季感染没那么快,也已经渗透到肺腑了,保守估计需要一年以上的恢復周期。” 莫悬在心里盘算著苏砚冬的恢復时间,若是用上他一直研发的新药,倒是可以在半年內把伤养好,只是不知道姬淮疆会不会给这个恢復时间。 景和帝都对苏砚冬下达了凌迟的命令了,难免姬淮疆会对苏砚冬痛下杀手,若是那时…… “用尽全力治好苏大人。”姬淮疆对莫悬下达了这样的命令。 隨后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间,就上朝去了。 居然不是凌迟吗?莫悬也没感受到杀意。 在他们这行的,生死的界限看多了,对杀气和死气感知很高,可刚刚姬淮疆的那一眼,明显是有一丝丝痛楚和悔恨,没有煞气。 或许苏大人可以好好养病了,莫悬悬著的心放下了一半。 而上朝的时候,又是一场小风波。 “陛下,为何昨日金龙卫躁动?甚至闯入了好几户官员的家中?” 御史先行发难,就算是皇帝也不能胡乱行事。 景和帝正烦著呢,苏砚冬在他手上丟了,底下的人居然还在问自己为什么找。 不过御史的嘴皮子都很溜,景和帝不想在大早上被喷一脸口水,於是隨便说著,“朕昨日丟了件东西,不要纠缠此事了,到此为止。” 等到上朝结束之后,又进入小朝堂,景和帝宣了股肱之臣召见,其中就包括姬淮疆。 作为武官里面景和帝最器重的將军,姬淮疆一向是小朝堂的常客,可今天小朝堂结束之后,景和帝把姬淮疆给留下来了。 正好,姬淮疆也想留下来。 “陛下,臣的赏赐,什么时候可以发放呢?” 面对姬淮疆的先发制人,景和帝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等过些时日吧。”人不在他手上怎么发,在他手上也不发,就耍赖。 姬淮疆也不想贼喊捉贼,可景和帝留下他很明显想试探他,他这些年已经有长进了。 硬是凭藉那副沉默忠良的模样,混过了景和帝刺探的目光。 苏砚冬人呢?陛下,您什么时候才能把苏砚冬给我? 心虚.jpg 第24章 我都有点磕网友和老李了 【好了,咱们《大奸若忠》第五期节目终於来了,观眾朋友们是不是久等了呢?】 不管大虞发生了多少事,天幕都是准时准点播放的。 【咱们上一期回顾了,苏相的亲生家庭高家的一些八卦,现在就来聊聊苏相的另外一起案子——治水案吧。】 【在这一起案子之后,苏相所做的农具改革、匠籍改革等英明的政策全都化作泡影,当时的大虞人民將苏相彻底称为“奸相”“佞臣”。】 【来,请看大屏幕,治水案讲的是什么呢?当时的江城第二次发大水,时间在苏相担任首辅的第二年,也就是景乐十三年。】 【与那一起粮草案不同的是,这一次治水案所牵涉到的人员更多更广,甚至还有许多人被这起人为事件淹死。】 徐仕翀听得冒冷汗,怎么这件事又被重提了。 治水案是他与杨党一手策划的,目的是將首相的位置让出来。 苏砚冬不过是一个平民而已,还叛离了杨党,怎么配坐在那个位置上呢? 所以治水案就发生了。 杨党支持的八皇子与世系支持的太子,同时举荐四皇子景珩成为此次治水的钦差,若是四皇子能够死在这次专门做的局里面就最好不过了。 当一个新兴的势力崛起的时候,往日里爭斗的两股势力反而会拧成一股绳。 鷸蚌相爭,渔翁得利,其中牵线的人就是徐仕翀和杨党的二把手——户部尚书阮为道! 此时天幕旧事重提,许多证据都因为不能打草惊蛇没有销毁,徐仕翀有种不好的预感。 若是阮为道在狱中没有撑住拷问落马了,牵繫的並不是一两个人,而是朝堂之上的大半人马。 在朝堂之上,谁又能够独善其身呢? 也就是苏砚冬自詡清高,不愿意“同流合污”,不“合群”的人,自然被那杨党赶出来了。 【经过部分自封的政治家推测呢,加上老李自己的判断,苏相应该是成为两党斗爭的牺牲品了,那么这两党是哪两党呢?】 【高党和苏党?不对。苏党和杨党?不对。好了,其实是杨党和世系,也就是俗称的世家贵族,他们的势力庞大,比如高相所在的高党就是世系的领头羊,可惜撤离了,也就成了我所说的世系了。】 【那么听我的口吻,大家也应该知道了,治水案那些被吞没的银两和賑灾粮,也並非是苏相所为,只是四皇子景珩治水的时候,苏相负责后勤,所以两人一个差点死了,一个被诬陷,可以说是很惨了。】 景和帝在酒楼上握著杯子默不作声,那时的他还以为是自己招揽苏砚冬不成,反而被他陷害,后面对苏砚冬的態度也很差。 没想到,两人都是受害者。 一个差点死了,一个被陷害。 后面苏砚冬不知道从哪里拉来一批賑灾粮,亲自去江城治水將功赎罪,才免於落马的命运。 【今天的观眾互动又开始了,大家点亮小心心,咱们进行观眾留言互动哦。】 【来,这位“怎么老吃早餐”朋友送出十个小心心流言,给我嘎嘣一下看死了你知道吗?苏相怎么这么美强惨?好的,大家都能感受到早餐朋友对苏相的怜惜之情了,甚至想要殉情,咱们节目不允许看死哈,老李让你活过来!】 【这位“小熊软丨开”朋友说,买了一箱鸡蛋都臭了也没人吃,现在知道是给谁吃的了。这位朋友真的很幽默风趣啊,给咱们杨党和世系送鸡蛋。】 【这位“来財”朋友说,杨党和世系的大眼在哪里,我要去冲他们!现在时代真是进步了啊,甚至有人找杨党和世系的大眼,不如来关注咱们《大奸若忠》栏目官方大眼,精彩预告、独家彩蛋还有限定周边,等你来哦~】 等到一通废话过去,景和帝和官员们以及其他观看的人,都知道肯定是gg时间了,只是景和帝无心理会,那些虎躯一震的官员们也无心理会。 杨党?世系?这两个词覆盖的范围可不小,甚至到了涵盖大半个朝堂的地步。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如今的新帝登基,尚未举办科举考试,可以提拔的身世清白的官员有限,若是一下子处置了让朝堂瘫痪就不好了。 景和帝招来了影卫,暗中嘱咐了一番。 而此时的苏砚冬,终於从暗无天日的牢里还有那布屋里出来了,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看天幕。 开玩笑,几十年没有碰过的电视,现在投影到天上了,不看白不看。 第一次看到的时候,苏砚冬疼得没有力气仔细观察,现在才发现,这天幕完全就像一个直播间嘛,连后面的直播台都隱隱约约露出来了。 看样子这直播是现场直播,只是会提前准备好需要的东西。 【gg结束,现在回来。】 【受到钞能力的影响,这一期內容的后半场,將会以读cp粉的留言为主,还有收录的几个经典帖子,感谢各大cp粉对於本节目的大力支持,以下內容不分先后。】 【——什么时候更新冬景cp的內容啊?冬冬和景和帝的cp实在是太好磕了,年少时你拒绝我,现在你不得不辅佐我,完全是强取豪夺的天板啊!!!】 【——咱们激素cp最好磕好不好,年少情深,反目成仇,后面又成了至深知己,我的激素永远是你,我永远吃这对cp!】 【——没有人觉得散尽家財救一个人很酷吗?我不要钱不要名,我只想要你,我有陪你一起东山再起的勇气。咱们鱼冻组合最好了,而且苏相最喜欢吃鱼,尊重一下苏相的爱好吧!】 【没有人磕冷门吗,情愫组合,白青年下也很好啊,而且白青冒著生命危险把苏相留下来的书上交给景和帝,不然大虞怎么能坚持这么久的?!】 【还有个更冷门的,露宿cp,画仙白露你们是不是忘记了,虽然苏相不行,但是苏相可以走精神路子啊,天才画画少女和天才首辅的组合,就问你们磕不磕,他们第一次见面就是苏相去赴任露宿街头,结果二人惺惺相惜……別忘了,没有白露咱们从哪看各个时期的苏相?】 …… 【还有一个邪门的三人cp,我始终认为,贵妃姬怀雪还有玉妃李玉环不是因为万平帝那个糟老头子而斗爭的,这么美的两个绝世佳人,定然是为了抢苏相而打起来的,要知道姬怀雪和苏相可是青梅竹马,李玉环又是至交好友的妹妹,苏相只能这哄哄……那哄哄……】 这真够邪门的,苏砚冬翻了个白眼,太可怕了。 【你这还不算最邪门的,没有人吃君臣年上吗?万冬cp,离开你之后,我的世界陷入了一片冰冷,永恆冰冻,事实上君臣二人永远生死两隔了,只能是be组合。】 这还真是最邪门的,苏砚冬嘴角流出一点血沫,这几个cp党听得她神魂俱裂,像是快死了。 到底是哪里看出来有cp感啊啊啊,她差点就气死了! 现代网友,真的是什么都能磕。 是为了营养均衡吗? 第25章 抱歉,没有原谅你的义务 苏砚冬感觉自己被藏起来了。 姬淮疆从那天见过苏砚冬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他,但是莫悬偷偷告诉苏砚冬,姬淮疆会在晚上来看她。 是因为不敢面对她吗? 苏砚冬嗤笑了一下,当初不愿意听她解释的人是谁,到现在又扭扭捏捏的。 其实她早就给姬淮疆准备了一个大礼包的,等到她死了之后就爆炸。 苏砚冬已经不想再当这个首辅了,她从前就是因著莫名的责任感和一点点善心,把自己累得像一头牛一样,偏偏还招致浑身骂名。 服完药之后,苏砚冬並没有像从前那样昏昏沉沉睡过去,反而有著五分清醒。 她能听到门外轻轻的开门以及脚步声。 此时已经亥时,莫悬早就走了,不会在这个点来拜访。 那么只能是姬淮疆了。 从前就是这般,她每次觉得姬淮疆做得不对的时候,就不理他,甚至不想和他说话。 那个小院拦不住一点人,姬淮疆甚至会爬苏砚冬房间的窗户,把她嚇一大跳。 可下一次姬淮疆还是死性不改,依旧是不走正门,只走窗户。 说什么別的大侠都是走窗户的,苏砚冬真担心他摔死。 “嘘……我是……我是来赔罪的。” 白日里爭吵的二人不欢而散,只因为姬淮疆身上带著武將勛贵子弟的傲慢,认为隨便打杀两个人没问题。 就像是那奴婢不过是把茶打翻了,就要被姬淮疆活生生打死。 苏砚冬不是圣母,可也没办法坐视不管,她管不了天下人隨意打杀,可眼前的总能管吧? 却被姬淮疆觉得是对那个奴婢有意思,少年情竇初开怒髮衝冠为红顏。 “赔什么罪,你是高高在上的勛贵公子哥,和我一个贱民赔罪干什么。” 苏砚冬翻了个白眼,姬淮疆草菅人命的想法早就根深蒂固,姬家是武將的带头家族,姬淮疆作为独子,囂张跋扈不是应该的吗,可怎么心里有些失望? 好像是觉得,姬淮疆可能不一样吧? “我不是故意骂你贱民的,砚冬,你知道我嘴笨,只会骂这一个词。” 姬淮疆家教很严,確实只会说这一个词。 那时候的少年还是青涩可爱的,找苏砚冬来道歉像是第一次,嘴笨的不知道说什么。 偏偏就吃了嘴笨的亏,被苏砚冬来回调笑,脸都憋红了。 “我给你保证,下次再也不隨便打死人了。” 姬淮疆说了半天,看到苏砚冬终於捨得理自己了,直接开始向苏砚冬保证了. “还有呢?”苏砚冬要考考姬淮疆。 “还有什么?”姬淮疆眼神清澈,他確实不知道还有什么,只是想和苏砚冬继续一起玩乐。 苏砚冬人机灵,说话又好听。 “还有就是,”苏砚冬捏著姬淮疆小麦色皮肤的脸颊说道,“不要隨意揣测我!” “我救那人是因为我心善,而不是我喜欢她!” “就算那人是一个满脸麻子的丑男人,我也会救的!” 姬淮疆睁著眼睛看著苏砚冬,他还以为……是苏砚冬对那女子怜香惜玉,他们二人才闹翻的。 “是我不好,砚冬,我赔罪。” “今日去吃那醉香楼可好?我请客。” 此后每每发生爭执,姬淮疆就会半夜钻入苏砚冬房间赔罪,久而久之,苏砚冬都习惯了。 直到八年后…… “怀雪她起码叫你哥哥啊!” 那一钢鞭,姬淮疆没有收力,含怒一击,抽断了苏砚冬想给姬淮疆报喜的念头。 那之后苏砚冬躺了半个月,每日都在窗边等著,看有没有人来。 可等来的是刺杀。 苏砚冬胸口上有一道长长的疤,是那次留下来的。 自此之后,苏砚冬再也没有期盼过与姬淮疆和好了。 思想根深蒂固,偏见早已存在。 又岂是三言两语可以打消的? 苏砚冬假装睡著了,听著这人的动静。 “你从前总说著你冤枉,”姬淮疆的声音很小,很低沉,“我那时不愿意听,是我错了。” 怎么就因为丧父丧母丧妹的情绪,对苏砚冬误解这么深呢? 从前母亲就不喜欢苏砚冬,每每他来家里,都会做些啼笑皆非的举动。 可母亲死前瞪大的双眼,满满都是恨意,这恨意烧著姬淮疆,让他对自己从前的至交好友失望与愤恨。 “可我现在想听,你却不愿意说了。” 姬淮疆知道自己嘴笨,也说不出来所以然,苏砚冬不一定乐意听,只能將心里的愧疚放在晚上说。 尤其是这道疤…… “我从未想过,我会对你下手这么重……” 可他就是做出来了,往后还做出来了更错误的事情。 那日得到姬怀雪的出宫行踪之后,姬淮疆才知道苏砚冬欲言又止想说的是什么话。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偏听偏信,连听你一句解释都不愿意,甚至还觉得你言巧语,定然是想把我糊弄过去。” 苏砚冬感受到了姬淮疆的手,轻轻摸到了她的后颈处,摸到了那道狰狞的疤痕。 “既然知道你错了,为什么不当面说?” 苏砚冬睁开眼睛,看著姬淮疆痛苦挣扎的眼睛。 “你趁我睡著说,我也听不到,不过是感动你自己而已。” 苏砚冬对针锋相对多年的好友也是毫不客气,看著他神情更加痛苦,嗤笑了一声。 “说白了,我不过就是你迁怒的对象而已,”苏砚冬还是被姬淮疆曾经的言行伤到了,只有了解你的人,才明白怎么让你感受到伤痛。 “你把你父母死了的怒气与怨气撒到我身上,不就是觉得我没根基好欺负?不就是觉得我还会原谅包容你?” 苏砚冬没理由包容姬淮疆,她可以因为多年前的救命之恩不计较,可恢復如初不可能了。 “既然已经割袍断义,就不要再说这些假惺惺的话了。” 姬淮疆的眼神逐渐流露出绝望,被苏砚冬毫不留情的话刺伤了。 “苏砚冬,你还是和以前一样。” 对待外人浑身尖刺,寸步不让。 可现在他是外人了,要靠近苏砚冬,就要忍受他的尖刺与刻薄。 “我一直没变过。” 就算是自己可能被姬淮疆杀了又怎么样呢?不就是烂命一条,面对这个自己赤诚相待却伤她至深的人,苏砚冬不想再憋屈了。 大不了就把她杀了,全当自己十几年前死在了那个又冷又饿的冬天。 “我……”姬淮疆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在对接下来要说的话感觉难为情。 从前年少时逗弄,脸色黑红黑红的,就像是一匹小黑马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全力討好主人。 可现在不可爱了,没有了当年小黑马身上的清纯和赤诚,他们之间夹杂了太多东西,与从前单纯的友情相比,显得复杂太多了。 “是我的错,我不该不相信你,不该不给你解释的机会,不该在朝堂上针对你。”说到这里,姬淮疆停顿了一下,握著苏砚冬的手说。 “要打要骂要罚都隨你,我们还像从前一样好不好?” 姬淮疆的眼里满是恳求,甚至到了哀怨的地步,自从他父亲死后,苏砚冬再没见过这种神態。 抱歉,我没有原谅你的义务。 第26章 要是他们也能活到新朝就好了 “不好。” 直截了当的拒绝让姬淮疆眼神光都熄灭了,从前不管姬淮疆再如何惹苏砚冬生气,都不会如此般绝情。 “阿冬,我知道你还有气,我可以等你气消。” 看著苏砚冬的冷眼,姬淮疆也知道自己不招人待见。 明明特意深夜来,就是为了不让人討厌。 顺便多看看,自己这错过的五年。 姬淮疆不舍地看了一眼苏砚冬,似乎是觉得怎么看都不够,前几日他都是守著苏砚冬睡觉的,今天在苏砚冬的冷眼下自己走出来,整个人蔫蔫的。 这么一个大高个,颓丧的走出去。 苏砚冬恍惚觉得自己看到一匹失落的大黑马,被训斥之后垂著脑袋走了。 停停停,打住! 大黑马,又没有小黑马可爱,有什么好怜惜的? 况且苏砚冬当时只是想和姬淮疆在朝堂上表面上对立,谁知道姬淮疆当真了,一句话都不听。 就算是自己故意想要让万平帝心安,表现出与姬淮疆的矛盾,那姬淮疆也要占九成的责任。 为什么受伤的老是她啊,都怪这个不听人说话的人!! 苏砚冬后颈的疤痕被头髮刺得有些发痒,就像是这道疤一样,总会留下印子的。 她没有义务原谅他。 —— 【好的,咱们《大奸若忠》节目第六期来啦,经过前五期的播放之后,咱们节目也是收穫了一大批粉丝,正在官方大眼和咱们互动呢,那么今天就来讲一讲,苏相所施行的几项重要政策吧。】 【那么其中最重要的一条政策就是——科举改革!】 【这一项政策在当时受到詬病,认为苏相徇私枉法,举办的考试也是不公正的。】 【但其实,老李认为,假如没有这一项改革,大虞最多五任皇帝就会灭亡,这是王朝的更替规律总结出来的。】 【谁敢想,在这项科举改革之前,能够参加科举的学子,平民不到一成,其余全都是世家贵族所推举的。】 【这代表什么呢?代表著皇室的权力被架空,被世家贵族把持著,而皇帝无法重用身世乾净的新官员,在朝堂之上也就无法拥有话语权,被世家掌管话语权牟取私利。】 【当土地兼併严重的时候,就会发生內乱战爭,小了还好,不过是王朝更替,往大了说就是战乱不断,百姓无法拥有安稳生活,而是为了政治目的去廝杀。】 【所以咱们苏相这一个科举改革,给了平民阶级通过科举跨越阶级的权力,也就让皇帝可以培养自己的官员,只要皇帝不那么昏庸,王朝稳定性都会增加的。】 【老李这么说,是因为在景和帝时期,出现的几十个名臣,比如文坛领袖马修、参政知事范淮、新政吕首辅等人,都为景和帝时期的永安盛世奠定了基础,付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那么在此之前的万平帝,真的这么昏庸无能吗?老李觉得也不尽然,他可是第一位以贤能著称而被立为继承人的皇子,甚至母妃只是一个以外貌得宠的宫女,早期的万平帝还是想要做出一番事业的,只是朝政被世家把控,根本没办法拿到话语权。】 【而中期万平帝给人的昏庸印象太过深刻,尤其是夺取臣妻遭人唾弃,君王不早朝的典故也流传至今,让人忽略了,他可是排除万难重用苏相的帝王,能够识人重用,就已经让他为大虞的稳定作出贡献了。】 【不是所有的帝王都敢於重用一个没有什么背景的毛头小子的,万平帝的魄力还是让人钦佩的。】 中场休息的时候,苏砚冬一边看著天幕上奇奇怪怪的小gg,一边陷入了回忆。 万平帝昏庸吗?当然昏庸了!他在前期政治抱负得不到实现、事事都被桎梏的时候,直接开始瞎搞了,任人唯亲,看谁顺眼就任命谁,反正都是世家子弟。 甚至在万平帝时期,卖官是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所有人都见怪不怪。 统治阶层像是吸血虫一样,附著在大虞的身上,让苏砚冬感觉大虞很快就要完蛋了,土地兼併严重到下一任可能就是末代君王。 可苏砚冬给了万平帝希望,让万平帝知道大虞还有救。 苏砚冬带著从杨党脱离出来的一部分人成立了苏党,专门听从万平帝的指令指哪打哪,这也是罗织的奸相罪名里靠前的一项——残害忠良。 太好笑了,那种人要是能称为忠良,那么全天下就没有坏人了,全是忠良之辈。 可惜万平帝死得太早了,不然苏砚冬还可以再做点什么,就算是名声臭了也没事,自己这个首辅养成游戏可以玩到顶峰。 將一个破烂的王朝慢慢修补,是一件多么有成就感的事情啊! 【gg结束,精彩回来。】 【那么继续咱们对於苏相执政时候的政策讲解啊, 还有另外一个极为有用的,將赋役制度向货幣化转型的重要尝试,那就是“一条鞭法”。】 苏砚冬听到这个政策就开始抹额,在她取这个名字的时候,朝中人还以为自己是要趁机报復姬淮疆。 甚至连苏党自己人也这么以为,让苏砚冬眼前一黑。 天知道自己只是想致敬这个形象的名字啊。 【一条鞭法,顾名思义,就是將田赋、徭役及各种杂税合併,折算成银两徵收,简化了赋役流程。】 【在此之前呢,原有的赋役制度弊端丛生,比如税制繁杂混乱,土地兼併严重,官吏瞒报、逃税现象普遍,让朝廷財政收入大幅下降,简直要到了入不敷出的地步。】 【可短短实施三年一条鞭法,就积攒出来了供大將军姬淮疆打仗的钱粮,甚至有反打回去的资本,可以说一条鞭法是相当权威了。】 【作为內阁首辅,苏相为挽救大虞王朝统治,解决財政困境,整合地方经验推出“一条鞭法”,成为其全面改革的重要一环。】 【那么今天第六期《大奸若忠》节目到这里就结束了,下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来找老李哦。】 【本期节目由“cp还是我冬景最强”吧主赞名播出,冬景最强!下次再见!】 让苏砚冬最遗憾的一点是什么?近日她听说自己从前建立的大部分改革都被推翻了。 用的理由还是推翻“暴政”。 天知道自己刚刚接手大虞的时候有多么崩溃,在前往江城担任县令的时候,甚至想再也不回到中央权力。 可是万平帝说,他需要她,要是她不回到中央,大虞可能就完了。 苏砚冬知道朝廷腐败,可她没想到看似昏庸实际上也昏庸的万平帝,居然还知道自己能力强可以帮他稳定统治。 无奈之下,苏砚冬回到京都了,受到了万平帝的重用,在苏砚冬担任首辅的前三年,一直和当时势力最大的高党斗爭,只是杨党和万平帝的政治理念不同,最后苏砚冬还是和杨党决裂了。 和万平帝政治理念不一样可以说服他,和杨党政治理念不一样,会被撤职针对。 苏砚冬带著李玉温、顾晏清、纪明烛等杨党出来的人,还有部分像兰生这种世系出来的人,成立了苏党。 这些人里边要么是纯臣这样只效忠万平帝的,要么就是和苏砚冬一样有理想有抱负,不单纯沉溺在党爭的。 可他们后来都不见了。 第27章 別想趁我睡著偷偷道歉,减轻你自己的负罪感 看著看著,苏砚冬情绪激动下还是感觉胸口不畅,猛地吐出一口血沫。 玉温……宴初…… 年少时相交志同道合的人,到如今就剩了她一个人。 甚至自己还是看著宴初死的,就为了那所谓的师生情谊,宴初被这样对待! “莫神医!” “莫神医快来!” 莫悬匆匆忙忙地赶过来,还以为苏砚冬要死了。 这小廝怎么叫得这么惨啊。 殊不知这是姬淮疆特意挑选的性格活泼的家生子,务必时时刻刻看好苏砚冬。 苏砚冬的眼前一片片血雾划过,是李玉温的血,还有顾晏清吐出来的毒血。 李玉温死於哪一年呢? 景乐十二年,李玉温死於党爭。 景乐十二年,顾晏初死於亲师逼迫。 李玉温……那个性格圆滑的青年人,在万国来朝时,被高党和杨党逼著上台比武。 理由居然是,大虞官员文武双全,就逼著一个书生上去比武,被活生生打死。 苏砚冬多次请求暂停比赛直接认输。 可被做局上去了,就没办法停下来了。 所谓的“只有战死没有认输。” 就因为这句话,把一个五品官员活活逼死。 本书首发 看书就来 101 看书网,??????????????????.??????超靠谱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玉温!你家中只剩母妹 ,要她们如何自处啊!” 可他好像已经认清了自己的命运,从换了武装上台的时候,就已经是三党斗爭了。 他本人不愿意服输,下来的时候一直在吐血,尸体身上没有一处好地方,身边大虞人的欢呼声让苏砚冬感到浑身冰凉。 所谓“气节”,居然可以这样活生生逼死一个人。 那个他国的武士,苏砚冬已经杀了,甚至当时叫好的人,苏砚冬也在背后针对了,逼李玉温上台的罪魁祸首几个,苏砚冬也没有放过。 可再如何报復,都换不回来她的师兄李玉温了。 “师兄,你从前常说,伯娘因为那一块牌子,从二十岁开始守寡了几十年不愿意改嫁,你如今倒也成了这样迂腐的人了。” 大虞本来就国力弱,贏了这一场比试,后面的骑马射箭都输了,又有什么用呢? 白白搭进去一个大虞的好官员。 杨党和高党倒是很开心,李玉温是苏党的支柱,这一下对苏党的打击不可谓不大。 这就是党派之爭,陷入无尽的內斗。 可杨党不罢休,对於李玉温和苏砚冬这两个半途出去的“叛逆”,他们都在默默针对。 那杨次辅的关门弟子——顾晏清呢? 无疑是视作眼中钉、肉中刺的。 “苏大人,莫要再想了!” 从前的血色回忆像是漩涡一样,苏砚冬陷入梦魘状態,眼皮半闔,眸中无神,表情痛苦。 莫悬见过这种状態的人,通常是丧亲之后或者是遭到重大变故的,要是没熬过来人就疯了、废了。 民间管这叫“失魂症”。 手上把脉的同时,让身边的小廝一起喊醒苏砚冬。 “將军!” “参见將军!” 门口把守的侍卫行礼的声音让莫悬心里有些紧张,他不知道姬淮疆与苏砚冬的恩怨,只知道他们俩是政敌,或许此时姬淮疆是来看热闹的? 这可不行啊,苏大人现在的状態,一个不好,或许就气急攻心,中风了也说不定。 “將军,苏大人她……” 莫悬知道要把苏砚冬说得严重一些才行,不然姬淮疆这个政敌拿苏砚冬的痛苦玩乐,搞不好真的得了失魂症了。 “肝鬱气滯,心神失养,还需要静养才行,切不可情绪激动,不然有性命之危呀。” 尤其是不能承受你姬淮疆的冷嘲热讽,要是真“失魂”了,能救回来的两成都不到。 莫悬就怕姬淮疆留著苏大人是折磨的,要是“失魂”了更好,玩乐取笑都不会逃,莫悬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姬淮疆在五尺处站住了,没有继续靠近苏砚冬。 看著苏砚冬痛苦的神情,姬淮疆只觉得心如刀绞,怎么会觉得苏砚冬成为一言堂之后就是幸福的呢? 景乐十二年他们决裂,苏砚冬同样失去了她的挚友师兄,自己却对苏砚冬没有任何帮助,只是一味地发泄情绪,甚至还……打了苏砚冬。 从前苏砚冬说过一句话,捅的最痛的刀往往是你身边的人,因为他知道你哪里最疼。 “阿冬,都是我的错……”姬淮疆单手捂脸,另一只手甚至想把腰间烫手的钢鞭捏碎。 “你要当佞臣,也活该你那师兄和知己死了,不过是受你牵连罢了。”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说你活该!” 昔日二人针锋相对的场景回忆起来,当时只觉得苏砚冬痛愤的神情让人有九分畅快,如今却像是迴旋鏢一样深深插入心臟,痛得要命。 旁边围著的下人还有莫悬就看著姬淮疆捂著脸,声音哽咽。 “你们都退下吧,莫神医,你候在外面。” 姬淮疆下达命令,不想让这副姿態被人看见。 “將军,苏大人她……还需要修养,切莫刺激她,也莫要爭执。”莫悬义正言辞地以一个大夫的立场说出了这几句嘱咐的话。 “好。”从前连那么冷的冬天都熬过来了,现在怎么这样虚弱? 看著床榻上失神昏迷的苏砚冬,姬淮疆把她揽在怀里了。 年少时,母亲想给他娶亲,说是征战前留个想他的人,也给將军府留一条根,却被姬淮疆拒绝了。 “娘,京城不是有你和妹妹想我吗?” “北疆未平,何以成家!” 他知道苏砚冬会在京都等他的。 可看到的却是苏砚冬和李玉环逛街的画面,刺眼的紧。 连自己回京都没有来迎接,反而是和別的女子一起逛灯会! 彼时的苏砚冬和姬淮疆大闹一场,姬淮疆还问他,是不是要和那女子成婚,却是否定的答案,也让姬淮疆觉得她只是玩玩而已,可是这样放浪形骸,姬淮疆不喜欢。 “苏大人,你可真风流啊,同僚的妹妹都不放过。” 每次想要挽回苏砚冬,说出口的都是尖刺一样的话语,还要苏砚冬来缓和关係。 久而久之,苏砚冬也烦了。 出征前,苏砚冬还是特意乔装打扮一番,扮作小廝送他出征,那时姬淮疆只觉得心潮澎湃,有许多话要和苏砚冬说。 可现在姬淮疆已经明白了,皇帝的宠臣和武官搅和在一起,关係极好,万平帝晚上能不能睡著觉。 不管万平帝能不能睡著,姬淮疆是已经睡不著了。 想通这个关窍之后,想起从前种种因为苏砚冬在人前疏远自己朝他发的脾气,姬淮疆都想用马鞭抽死自己。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性子拧巴,害你至深……”姬淮疆的眼泪一点一点沁出来,从妹妹死了之后,姬淮疆再也没哭过。 可如今面对曾经针对的至交好友,姬淮疆却哭得“唔唔”嘶哑。 “我不该觉得你和李玉环有染,害了怀雪……” “我不该觉得你位居高位之后,就看不起武官……” “我不该不听你解释,就对你动手……” “都是我的错……” 姬淮疆的眼泪很烫,把苏砚冬都烫醒了。 刚睡醒就看到变成政敌的髮小抓著自己的手哭怎么破?在线等? 是该继续装睡还是睁开眼啊,苏砚冬有点挣扎。 “道歉应该当面说,补偿应该做到位,我不是教过你的吗?” “又想趁著我睡著,偷偷道歉让你自己觉得好受吗?” “我没听到的道歉就不算!” 姬淮疆抬眼,眼中还有没有流下来的泪水,倒是和最开始苏砚冬见到的那个被自己骗得团团转的小將军有些相似了。 就像是那一匹单蠢的小黑马长大了,做错了事情,都不敢面对一样。 “等我睡醒,把每一句道歉都要说清楚!” 第28章 还钱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景和帝在宫里急得上火,於万三在宫外急得上火。 “那边联繫的人说,联繫不上他们大人了。” 徐仕翀撤离了一切和於万三联繫的人手,连钱都没退。 开玩笑,培养那一队死士,费了多少心血和银子啊,一人一万,再加点精神损失费,不过分吧? 可於万三不知道他们任务失败了啊,还以为是黑吃黑。 收了钱不办事,於万三勃然大怒。 隔天就有一个江湖人找上世家徐家,在门口立了一块长幅。 “徐家人拖欠薪酬二十两不给!” “徐家人背信弃义!” “徐家人坏!” 句句是討薪资,句句是暗示。 哪有真的江湖人敢来触世家的霉头的? 要是不被好面子的世家给追杀到天涯海角才怪呢。 这个横幅让徐家一度成为这几日京都的笑柄,拖欠了人家这么多年,居然被人家的后代找上门来了。 徐家当了这么多年世家老二,如今在高家撤出去之后好不容易有了点起色,若是舆论再闹大,徐家十年內不能寸进了。 当天於万三的人就进了徐府谈判。 那人是於万三专门挑的说客,不要命的那种。 若是那二十万定金没有討要回来,相当於打水漂了。 若是此人能够討要回来,可以拿一半的报酬。 於万三是商人,虽然狡猾但是有诚信。 虽然这二十万只是他五分之一的家產,可被愚弄和黑吃黑的愤怒让他更加冷静。 京都本就不是他的主场,还是要让別人要才行。 “那於万三欺人太甚!” 徐仕翀老实好几天了。 没办法,不得不老实。 景和帝雷霆大怒,在京城到处找苏砚冬。 还有那两队死士的消息。 死士自己倒是没有透露什么,可狼狗闻过之后,找到了高家在京都的眼线据地。 据传前前任首辅高鰲拜,来了京都。 可皇帝的金龙卫和影卫都没有找到他。 要是抓住了这个高家家主,皇帝新政被桎梏的局面会改善很多,世系里面一多半依旧听从高家命令。 但是抓不到啊,那高家家主根本见不著人影,作为把控朝政几十年的老狐狸,精著呢。 徐仕翀哪里捨得把到手的银子吐出来,这二十万两,早就被他们三家分掉了。 只能先把这个自称陶翟的江湖人请进来。 徐仕翀怀疑这个名字是框自己的,但是没有证据,人家都自称是替十几年前的父亲討要债务了。 “家父一直都很遗憾,没有把那二十两银子给小民盖屋子,让小民如今也没个身边人,更没有子嗣传承。” 说著,陶翟拿出来了一幅皱皱巴巴有著年代感,还有著水痕和霉斑的黄色捲轴。 徐仕翀一看就麻了。 他今年三十九岁,正是徐家的顶樑柱,父亲退居幕后,他是公认的徐家家主。 这三十六年前的债卷,是他徐仕翀本人签的? 这也太好笑了吧?徐仕翀一擼袖子,就准备把这债卷给撕了,拿徐家当倭寇玩呢? “有些说话不算数的人,比三岁小孩还不如。” 陶翟阴惻惻的盯著徐仕翀,浑然不顾身旁的眾多护卫,就开始明晃晃威胁徐仕翀了。 “哈哈哈哈哈,我记起来了。” 徐仕翀豪迈一笑,假装自己真的三岁的时候就欠下来了二十两巨款,此时终於想起来了。 他把那幅捲轴捲起来放在怀里,生怕被別人看到。 “我曾允诺过你父亲,他要是有后代,就让他来京都找我,没想到都长这么大了。” “既然我还金超时了,不如就千倍奉还,以证我徐家君子之风啊。” 那二十万两,徐仕翀拿了一半,了一半,现在只有一半的一半。 只要別让京城继续看徐家的笑话就好了,大不了把那钱还一部分。 “誒,此言差矣!” 陶翟不满意,若是一万,连他带来的这些人都不够分的,和预想的起码十八万两差了太多。 “既然是二十两,那就是二十两,不能多,”说到这里这里,陶翟拽著徐仕翀的袖子,徐仕翀只感觉自己像是被一条毒舌缠住了,“也不能少!” 那就是嫌太少了,徐仕翀还想继续拉扯,却被陶翟的眼神给嚇住了。 为什么不建议朝廷官员和江湖人斗? 江湖人不怕死,你怕不怕死?徐仕翀在心里问自己,真的要为了这点银子,让自己家惹上这个大麻烦? 谢明远那里,也不是不能商量著还钱……倒不如把钱还给他,免得惹仇。 家里的女眷亲戚不可能一辈子不出门吧? 徐仕翀想到刚刚徐家门口,陶翟所谓的父老乡亲,居然都是一身腱子肉的,想起来就头疼。 “不如先安置在我徐家的私宅里,待徐家好好招待过几位英雄好汉之后再做打算。” 可是兄弟比他还坑。 “不可能!” “大不了再去抢一次苏砚冬!” “还钱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还钱!” 谢明远早就用干这一票分来的钱给寻芳楼的杜七娘置办了《天幕集精装版》(全六册)了,哪里能把钱吐出来啊。 况且谢家还是谢老爷子管著的,他还没把死士的缺给补上呢。 徐仕翀转头看向另外一位同伙宋同知,岂料他摇了摇头。 “徐兄,我家独子刚刚出生,要大办满月,这钱早就置办一应事物了,实在是难为情。” 谢明远这几日玩疯了,此时也是一副为钱癲狂的模样,“既然干不过那於万三找来的人,不如找个和苏砚冬相似的,代替苏砚冬不就行了。” “这……短时间內去哪找啊?” 宋同知此时却说著,“我认识一位万容娘子,她会易容术,不过……她是个女性,还是要找个男的化妆吧?” “这……真的能骗过去吗?” 徐仕翀有些迟疑,他是这个三人伙里面智商最高的,也是考虑最周全的,甚至是剩的银子最多的。 “说好的一百万两,现在只给咱们二十万。” 谢明远说得头头是道的,显然並不觉得心虚。 “那咱们给个高仿得了,还想要真货啊?” 第29章 那句话怎么说来著?让太监去逛青楼 苏砚冬第二日清醒的时候,並不知道自己昨晚差点陷入失魂症,只是感觉心里有点堵而已。 况且昨晚和姬淮疆说过那几句话之后,姬淮疆一下朝就缠上自己了。 就像现在用膳,都要等著自己一起吃才行。 苏砚冬还是不方便起身,她的琵琶骨受了创伤,莫悬诊断说起码要两个月才能下床,在此之前不要隨意移动。 而琵琶骨带到手臂,只要隨意乱动就会牵扯到伤口,平日里都是小廝餵她吃的。 前些日子则是……宫里那人给她餵饭。 可针锋相对了五年的人给自己餵饭,苏砚冬还是感觉不適应。 “让鰣鱼来给我餵吧,你自己吃去。”苏砚冬婉拒,她並不想被眼前的人餵饭。 鰣鱼就是姬淮疆特意给她派来的小廝。 姬淮疆落寞的拿著手上的粥碗,里面加了一点点鸡蛋和菜,闻著很香,好克化又有营养。 “阿冬,你说过,做了对不起別人的事情,就要想办法去弥补。” 姬淮疆说的语气很坚定,对待苏砚冬这件事上,他確实做错了,那就应该及时做出改变。 “从前我在父亲训练营受伤之后,是你一直在悉心照顾我,给我换药,如果不是你,我的腿应该好不了。” 那时候苏砚冬刚搞出来蒸馏酒精和大蒜素,知道有效果,却没有实验的人选,而姬淮疆从马上摔下来,旁系的姬家子弟立马就来了府上,准备给姬老爷子和老夫人尽孝,偏偏老夫人也是个拎不清的,任由姬淮疆被苛待。 苏砚冬看不下去,亲自去照顾他,顺便试验一下大蒜素管不管用。 等陪了姬淮疆復健好了之后,苏砚冬就去了江城外任,对这事记不太清了。 “那你后来把那个姬淮承赶走了吗?” 拗不过姬淮疆,苏砚冬还是被姬淮疆给投餵了,他餵的很用心,每一口都担心自己烫到了。 好奇那姬淮承的结局,苏砚冬还是忍不住和姬淮疆搭话了,不然两个人坐在这里非常尷尬。 看到苏砚冬一口一口吃著自己投餵的粥,姬淮疆感觉內心有些欣喜,这是不是可以原谅自己的信號?有这个兆头,就是好事。 “没有,母亲喜欢他,看他会討母亲欣悦,就把他留在府上了。” 姬淮疆浑然不在意姬老夫人对自己的忽视,比起苏砚冬倒像个局外人了。 此时只是盯著苏砚冬吞吐的唇瓣,才发觉她的嘴巴怎么这么小。 也幸好嘴巴小,可以多餵一勺、两勺……十几勺。 也就意味著,自己和苏砚冬可以多待一会儿了。 苏砚冬倒不是为了姬淮疆记得姬淮承的,而是那姬淮承刚入府挑衅自己,还想睡他。 “姬淮承没被打死真是可惜了。” 要是让那个言巧语的草包接任了姬家,二十年內姬家应该会退出京都。 “不过后面他死了,”姬淮疆看苏砚冬感兴趣,一边给苏砚冬餵完最后两口粥,一边不舍地放下碗勺。 “危机时候抢了粮草叛逃了,最后被执行军法。”姬淮承从来都不是他的对手,姬淮疆也不知道母亲为何会看重这样一个没有能力和血缘关係的旁系子弟。 “哈哈,真是活该。”姬淮疆被苏砚冬这幸灾乐祸的语气给燃起了希望,苏砚冬是为自己打抱不平吗? “多亏了阿冬给我治疗……没想到阿冬为了我,把他记到现在。”眉眼有些绽开,姬淮疆像是被餵了一整口,甜滋滋的。 谁说阿冬心里没有他的? “好了,打住!”苏砚冬怕姬淮疆误解自己,左右自己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说点实话不过分吧。 听到“打住”二字,姬淮疆心里又咯噔一下。 就像是那日苏砚冬说了这个词之后,就是诛心之言,怎么刺痛怎么来的。 “你家那老太太喜欢的旁支,说要让我当他的入幕之宾……”原话其实更粗鲁,苏砚冬不想脏了嘴巴。 “我实在气不过你不作为,乾脆把你治好再走算了。” 那时也是冬日,姬淮疆断了腿躺在床上,他的亲生母亲对姬淮疆根本不上心,就连奴僕们也受了老太太的影响,像是要放弃这个继承人。 左右上面连下一任继承人都选好了,甚至都去姬淮承那里献殷勤。 姬淮疆作为侯府嫡系继承人,身上居然有褥疮和冻疮,可见平日里奴僕照顾根本不用心! 可她那时候毕竟自身难保,只能照顾好姬淮疆之后,就去上任了,暂时没有给自己和姬淮疆出气的能力。 可姬淮疆却是脑袋“轰”了一下,接著怒气涌上来。 那个草包,他也配? 可手下確实反馈过,姬淮承有对下面年轻士兵做出不轨行为。 “我要把他的坟扒了!” 姬淮承在老太太的遗愿下被姬家保下来,可那廝根本就不配入姬家旁支祖坟! “好了,冷静一点,我都没在意。”苏砚冬真没在意了,这些年骂自己的人还少吗? 姬淮疆被这语气刺痛了一下,他知道不是针对他的,可为自己从前的言行对苏砚冬感到愧疚。 “不会再有人骂你了。”那《天幕册》,被姬淮疆投资了,印了不知道多少册前往大虞各地,甚至是外邦。 赚钱什么的倒是无所谓,姬淮疆主要是想让別人知道,苏砚冬是清白的。 姬淮疆轻柔地擦著苏砚冬的嘴巴,她的手臂动不了的话,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由他来代劳。 从前惹了苏砚冬生气,姬淮疆就跟在她身边,像是小廝一样,极力討好。 现在怎么就不开窍了呢,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由自己来做,做得多了,阿冬也就原谅自己了。 “阿冬,等下我给你擦澡吧。”姬淮疆看著吃完饭有些昏昏欲睡的苏砚冬,声音轻柔。 “不行!”苏砚冬立马清醒了,刚吃完饭,暖烘烘的室內和被子真的很舒服,她都想睡觉了。 “我自己洗,你不许过来。” 苏砚冬的神情很警惕,难道是针对自己的吗? 听从前的阿冬说每个人洗澡的时候是最脆弱的时候,如今的阿冬不甚信任自己,自然不敢在自己面前暴露弱点。 想到此处,姬淮疆神情落寞地走了。 “阿冬,你洗好之后来唤我,我来给你穿衣服。” 姬淮疆现在是想让鰣鱼失去工作吗?將军府下人这么多,怎么就轮到一个將军亲自上岗当小廝了。 “你去给我找一个做事利落的奴婢来。” 苏砚冬的声音在室內响起,而窗户上透露出来的,是抬进去的热水散发出来的热气。 姬淮疆虽然不放心苏砚冬一个人洗澡,却想到天幕所说的那件事,决定尊重苏砚冬的决定。 给天阉的髮小留一点尊严,不能让他顏面尽失。 “去找一个嘴严的奴婢过来伺候阿冬,”顿了顿,忍著心头的酸涩,“要长得端正的年轻女子。” 反正也不行,让阿冬多看看,总能有些慰藉。 若是不够的话,自己陪阿冬去青楼也不是不行的。 从前觉得苏砚冬风流债太多,如今看来,都是子虚乌有的事情。 只是苏砚冬亲近別人,姬淮疆还是不太舒服的,看看的话勉强能容忍。 第30章 邀请太监去青楼,我难道很好色吗? 不过对於高家的事情,姬淮疆感觉自己还是有必要告诉苏砚冬的。 “不要打著为我好的旗號隱瞒我任何事情!这会让我比知道这件事更糟心!” 苏砚冬曾经对他说过这句话,那么高家独子的隱情,还是可以和苏砚冬说的。 “我是高鰲拜的亲儿子?!” 苏砚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她会是那个老东西的亲儿子?她来到这个世界上,见过的最心黑的人就是高鰲拜了。 甚至玉温的死,他也有参与其中……眼神中闪过恨意。 要不是高鰲拜跑得快,下一个去陪玉温的,就是他那个老东西。 “確实是的……”姬淮疆把天幕册拿出来,上面清楚记下来了天幕说的每句话。 除了第一期没有及时记下来,靠得是回忆。 其他几期,全部清清楚楚记录在册子上。 当苏砚冬看到那个六根脚趾之后,瞳孔收缩。 她……的確是六根脚趾。 甚至苏砚冬怀疑就是因为这六根脚趾,才让她被丟弃。 袁氏对她其实不错的,当成亲生女儿一般对待。 等苏砚冬入朝之后,袁氏抵不住內心的折磨和负担,把苏砚冬的身世给她说了。 “那户人家,看著挺富贵的,连丫鬟穿的都是绸缎。” 世家大族的家主夫人,確实应该如此富贵。 “那夫人要逛逛,逛著逛著孩子就出生了。” “可我的大虎,却被他们抱走了。” 要不是那户人家如此富贵,袁氏早就报官了,哪里会骨肉分离二十几年。 “吾儿,你要是去找你亲生父母,娘不怨你。” “只希望你能把你哥哥也找回来,你……莫要怨他。” 苏砚冬有想过那户人家可能富贵,可没想过竟然是世家领头羊的高家! “娘,此事莫要再提了,儿已入朝为官,若是我的……暴露了,是诛三族的结果。” “儿落马,可用此消息换娘平安,只是莫要提及儿……,否则满门无法保全。” 高家吗?苏砚冬面色冰冷。 她不愿意承认高家就是她的血亲,可那天幕爆料之事,除了一件之外句句属实,怎么会胡诌呢? 也不知道是谁扒出来了,自己就是高家血脉。 “那高鰲拜的儿子,不是他的亲儿子?我记得他只有一个独子吧?” 苏砚冬饶有兴趣,看仇人倒霉,不知道有多爽。 姬淮疆给苏砚冬轻轻擦著脸颊,热水升起的雾气,加上细布拂过苏砚冬的脸,被热水汽滋润过的肌肤,忽然就变得软弹可口。 从前怎么就不觉得,阿冬长得这么嫩呢。 “是……我的人打探到,高塬已经去了西北那边,疑似是软流放,给出的说辞是磨礪,可那沙尘满天的,不过是吃沙子罢了。” 苏砚冬摇了摇头,那边矿產挺多的,只是很难开发而已,连人力都没有,更別谈运输了。 “阿冬,你要是想回归高家,我可以帮你。” 在姬淮疆看来,拿回苏砚冬身份该得的,才是最重要的,更何况阿冬现在的身份都没有洗白,甚至不能行走在光天化日下。 “我才不回去呢!” 苏砚冬厌恶高鰲拜,这个男人,是她的一生之敌。 就算是高家退出京都又如何呢?她还是要合作伙伴於万三在江南围剿高家。 高家的铺子和资產,她或许比高家自己人都清楚。 “阿冬,高家欠你的,我能帮你拿回来。” 明明是正儿八经的高家嫡子,怎么就成了路边差点被饿死冻死的小乞丐呢,这些都是高家欠阿冬的。 “高家倒台就是我最乐意见到的了,”苏砚冬看著姬淮疆燃著怒意的眼眸,像是两团小火苗一样,觉得有趣,用手覆了上去。 “你是在关心我吗?” 小黑马不再对自己恶语相向,倒像是返回到决裂之前的相处模式了。 “我记得你还去打了那高塬一顿吧?高家人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高塬把自己强行带到青楼,高鰲拜瓮中捉鱉把她抓住了,吊了一晚上顏面扫地,这人听说之后,从训练场回来就把高塬逮住狠狠揍了一顿。 还是会为了少年纯粹的感情所动容,明明最开始就是苏砚冬骗了他,他却赤诚相待。 姬淮疆摇了摇头,姬父抓著他要他给高家道歉,姬淮疆死都不去,结果被姬父狠狠打了一顿躺了七天,高家人倒是不敢明面上把他怎么样。 那时候姬父嘆了口气,“罢了,朝堂上总要有人和高家不和,疆儿,你下次莫要如此衝动了。” “可是高家在找你,那日我带你回家的时候,高家的人马也来了。”姬淮疆把毛巾扔回盆子里,唤来小廝端出去,想起来昨日自己的好意没有被接受,有些甜滋滋又有些委屈。 “莫管,让高家自作多情去。”苏砚冬恨高家,自然不会轻易回归,他们之间横亘著好几条人命。 苏砚冬一看到这毛巾,就想到了昨天的温香软玉。 “你昨日想干什么?为什么派兰玉过来?”苏砚冬质问著姬淮疆,天知道昨天她忍痛穿好褻裤,看到一女子出现在旁边,有多么惊悚。 “奴……奴来服侍大人。”声音柔润温婉。 这女子生得极是出挑,眉眼如裁,肤若凝脂,身姿纤穠合度,就像是一只玉兰一样。 可她没有小鸡啊,这是要做什么? 而且苏砚冬记得,那天幕胡说八道之后,自己在眾人眼里,应该是一个不行的天阉吧? 给一个天阉送美女,姬淮疆你脑子没问题吧? 苏砚冬不善的目光盯著姬淮疆,姬淮疆感受到了苏砚冬的目光,还觉得她不开心。 “一个不够吗?也对,你往日里起码要两个。”姬淮疆想到这些年看到的在宴会上左拥右抱的苏相,心里泛起酸水,面上还是要装出大度的模样。 “什么一个两个的,这是重点吗?” 此时正是早饭时候,姬淮疆下朝就巴巴的在床边等著苏砚冬醒过来,苏砚冬嘴里还含著粥,就听到这句话,差点把粥喷出来。 “我这种情况,怎么干那种事?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没用对地方。”看到好看的人服侍自己,起码心情愉快,而且那女子说话好听又不諂媚,倒比前几日只有小廝鰣鱼好得多。 “你要是不满意的话,我这里还有人。”姬淮疆看到苏砚冬没拒绝兰玉在身边,有些心酸,这人还是这样,喜欢好看的。 “停停停,够了。”拿自己当什么色魔吗? 还给天阉送美女呢,一个养眼的就够了。 “等你伤好了,我们一起去红袖招,像以前一样好不好?”苏砚冬和姬淮疆还真去过几次青楼,苏砚冬是为了考察民情和现如今的娱乐水平,姬淮疆是陪苏砚冬。 苏砚冬脸一黑,给天阉送美女还不够,还要带天阉逛青楼啊,姬淮疆不是不知道天幕爆料的消息吧? 看到越討好苏砚冬,苏砚冬脸越黑,姬淮疆声音越来越小,后面就举著碗不说话了,像是知道自己被嫌弃的黑马,呆立在那里不知所措。 “你从前都爱这些,我以为你会喜欢的。”苏相从前多风光啊,就算是宫宴上都能勾搭上貌美的宫女侍酒。 每次参加宴会,姬淮疆不请自来的时候,这人的怀里永远抱著人,男女不忌。 “从前那时是那时,现在是现在。”苏砚冬从前好色不过是自污而已,尤其是为了拒绝皇子的招揽。 这样的话,万平帝也不会让自己靠近皇子,不知道少了多少事端。 可眼前这人,像是一点点都不了解自己一样,“我从前和你去青楼,难道很好色吗?” 苏砚冬之前去青楼的时候,主要是了解青楼的娱乐项目,方便自己在江城的时候搞小动作。 她可是一只小手都没摸过的。 看著姬淮疆点了点头,苏砚冬脸又黑了。 第31章 火烧残连理枝成炭,送到东南和西北 “陛下,人抓到了!” 这段时间景和帝心情很不好,苏砚冬都已经丟了一周了,还没有找回来。 他可是万人之上的皇帝啊,为什么留住一个人都这么无力。 可是一直在找的前两批人马的幕后之人有了线索,果然是世系!还有高家! 事实上,在那三人异常用银子的时候,就已经有了端倪。 景和帝可不像万平帝昏庸,起码他手底下还有能用的人,影卫在扩充之后,不知道给景和帝探到了多少消息。 那宋同知不过五品官员,哪来的那么多钱大办洗三礼? 还有谁不知道些明远给青楼名妓买了精装版全套《天幕册》?这可是限量版本的,连景和帝都只买到一套。 更离谱的就是徐仕翀了,那外室和她的子女,都换了一套三进宅子,了好几万,可徐家公中没有记录,还不异常吗? 最主要的是,苏砚冬在万平帝时期,就把钱庄的钥匙给了皇家,对於京城的一举一动,尤其是大京都笔钱財的调动,景和帝一清二楚。 那徐仕翀想不到自己掌管了京都的钱庄,连换银子都是大摇大摆的。 谁不知道这三人是世系的铁三角,不仅是世系的领头羊,还是私交极好的好友。 可偏偏没有任何消息,这三人的宅子都被摸遍了,根本就没有苏砚冬的踪跡! 这天盯著他们三人的影卫来报,三人又集合了一次,然后就鬼鬼祟祟的。 先是几人手底下靠谱的家生子和小廝都被打发出去了,再就是有一个人被带到了徐仕翀外室的宅子里。 “確定是苏砚冬吗?” 这么容易就找到了吗? 景和帝最怕的就是,那些人抓了苏砚冬,折磨他,甚至只要不给医治,就能让他活活病死。 这是让景和帝头脑一片空白的猜想。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就抓到手了。 景和帝知道自己的而状態不对劲,为君者用情至深是大忌,可要他放过苏砚冬,他做不到! 除非是苏砚冬真的死了,他看到尸体之后才会罢休,从此做一个勤勤恳恳再不沉溺情爱的君王。 “那人身形极像苏大人,可是盖了头,看不清真面目,不过后颈处確实有疤痕。” 景和帝摸著手上的扳指,“不惜一切代价抓,不要伤了他。” “是!” 於是人就抓到了,白露感觉自己好倒霉啊。 先是被世家的人从寻芳楼给抓出来了,说是要让自己扮演一个人。 白露定睛一看,居然是她们苏相。 从慈安院出来的孩子谁不认识苏相? 容不得白露拒绝就乔装打扮之后,进入了这个宅子。 可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白露又被另外一伙势力给抓了。 这一伙势力更专业,什么废话都没和她多说,只是在看到那张脸之后,动作下意识轻柔了。 “老大有吩咐,不允许伤到苏大人。” “你这样拎著会痛吧?” “那你来?” “算了,我力气大,还是你来吧。” 白露胆战心惊的又被带到一个新地方,在看到月色里露出来的红色宫墙的时候,才发现不对劲。 这给她干到哪来了?宫里啊? 白露懵懵地被带到景和帝面前。 “砚冬……朕终於找回你了……” 可是將人放在心上的话,就算是胖了一丝瘦了一丝都能感受出来。 白露明显更加匀称,而没有那么瘦骨嶙峋。 总不可能在这几天里面,苏砚冬就吃成一个大胖子吧? 景和帝看了一下白露的手,瞬间雷霆大怒。 “你是谁?” —— 白露跪的快。 苏相说过,平民百姓的尊严,是一件奢物。 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大人,我本是慈安院出来的手艺人,靠著做面具赚点辛苦钱,这天突然就被威胁,要我扮成苏相。” 感受到景和帝身上的杀意,白露的小脑袋转得飞快。 “苏相对我有再造之恩,民女只想揭穿这些想要对苏相做不轨之事的人。” 此时的白露洗乾净了脸上的偽装,看得十分清爽可怜的样子。 “你是慈安院出来的?” 慈安院,原来是那人一手建立的。 慈安院最开始的口號就是“慈幼安寡,兴技利民”,通过收容孤儿、帮扶寡妇实现社会救济,同时还搭建了人才市场,实现了“救济-生產-自立”的闭环。 景和帝从皇子景珩开始,就一直在关注这个慈安院的幕后者,当时只听说是一个叛逃出来的杀手建立的,说是杀孽太多,要赎罪,因此慈安院並不以盈利为目的。 那时候景珩还去慈安院看过,被这个结构精巧、分工明確的小组织给震惊到了,后面谁能想到慈安院可以扩散到半个大虞呢? 既然是慈安院出来的,警告一番就算了吧。 景和帝原本想要杀人灭口的,他不想被別人知道他对苏砚冬的一丝丝情意。 甚至有些恼羞成怒了。 可那人心善,对於平民更是有一种无与伦比的宽容,即便是那些年被砸臭鸡蛋,都只是笑笑,並不计较。 “好好警告她一番,莫要伤她,然后放了吧。” 罢了,就当是给苏砚冬积德,景和帝站在风雪里,感觉有些冷。 还以为失而復得,可却是失望的结果。 砚冬……你到底在哪里? 景和帝这些日子心情不好大家都是知道的。 宫女太监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惹了陛下。 景和帝在御园,看到一对连理枝,两棵树的枝干自然合生在一起,因著叶片脱落,更加清晰显露枝干合生。 这树是三十年前种下来的,那时候的万平帝意气风发,甚至想要做出一番事业,与皇后一同栽下这树,少年夫妻浓情蜜意。 身后的总管太监万大伴忙躬身应道:“回万岁爷,正是。奴才前儿还瞧著,雪压枝椏时,这合生的地方反倒更牢实,像是生怕冻著对方似的。” 这天气这么冷,苏砚冬在外面会不会被冻著?缺衣少食还算其次,伤势该怎么办? 他仇家那么多,隨便来一个都能置他於死地。 万大伴还在心里盘算著,陛下莫不是思春了?才想起来在这大冬天的深夜来看这连理枝。 景和帝的后宫空无一人,从前光头皇子的时候,来一门婚事退一门婚事,没有人敢和景珩结亲,都怕被太子和八皇子针对。 “把这树烧了。” 景和帝的声音就像这寒冬一样冰冷。 “啊?是!”万大伴默默划掉了他心里的猜测。 “把这树先对半砍开了,再烧成炭。”景和帝心里有些憋屈,就拿这树撒气。 “一份炭给西北的將士们当物资,一份炭送到东南的边疆驻防当物资。” 这是哪里来的邪火啊,可没有对著宫人们发,也算是景和帝克制自持了。 可偏偏面对苏砚冬的事情上,景和帝总是被牵扯出很多的情绪。 就像是看到这连理枝,景和帝就有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 火烧残连理枝成炭,针签瞎比目鱼儿眼,手揉碎並头莲瓣。 连诗句,景和帝现在都不想看到成双成对的。 第32章 你吐到我手心上的杏核,我泡水喝了半年 景和帝好不好苏砚冬不知道,反正她现在过得还不错啊。 姬淮疆收敛了性子,伏低做小,一直绕在苏砚冬身边,就像一个小廝一样。 看样子姬淮疆真的把苏砚冬的话听进去了,既然愧疚就好好弥补。 “怀雪她……被我的人找到了,但是她不愿意回来见我。” 现在姬府的状况比前朝好多了,姬淮疆是景和帝的心腹,是他最信任的武將,若是姬怀雪回家了,姬淮疆会让她像闺中一样无忧无虑的。 “雪妹不回来就算了,”苏砚冬懒懒的看著一本小说,从前忙於公务,什么杂书都没时间看,现在落马了倒是閒下来了。 “你要是真的觉得对雪妹愧疚,那就自己去找她,莫要硬抓她回来。”苏砚冬说得很在理,姬淮疆点了点头。 “下一页,”苏砚冬嘴里还含著甜杏子,甜香味散发出来,让姬淮疆有些失神。 文官的嘴巴,都这么甜吗? 盯著苏砚冬含著杏子的嘴巴,姬淮疆有些失神。 “下一页,听到没?” 要不是苏砚冬的手没有恢復完全,姬淮疆是没有机会凑到她面前来的,她感觉二人有些凑的太近了。 “让兰玉来给我翻吧。” 兰玉香香的,而且说话温柔,观察细致,根本不会走神。 况且她有点像…… 总之兰玉,苏砚冬感觉是可以信任的。 “不,我来翻。” 姬淮疆回过神才发现苏砚冬嘴里的杏子吃完了,正准备吐,就用手放到苏砚冬面前。 苏砚冬:“……?” “你还真把自己当小廝啊?”苏砚冬就算是使唤下人也没有这么噁心的。 “我给你丟了。”姬淮疆面不改色,刚刚看苏砚冬吃杏子有些失神,姬淮疆记得她以前也最爱吃甜的。 那喝的中药太苦了,又不能喝水冲淡药性,只能用杏子压下去。 那杏子,有那么甜吗?姬淮疆想闻闻。 这是观察兄弟有没有被苦到,若是杏子核是苦的,不就说明苏砚冬嘴里的苦味还没有消散,需要再餵一颗吗? 苏砚冬无奈,只好把杏子核吐到姬淮疆手上。 大兄弟,有些曖昧了啊。 “分別这么些年,你內人在哪呢?” 姬淮疆有没有娶妻苏砚冬不知道,反正姬淮疆也不会邀请自己。 “没有。” 姬淮疆盯著手上的杏子核,偷偷放到了袖子里。 “你连我有没有娶妻都不知道吗?”这句话有点像质问,姬淮疆一开口就后悔了。 可是说出去的话哪有收回的,果然,苏砚冬被懟就变成了熟悉的战斗形態,文官耍嘴皮子可不是盖的。 “这么些年,你对我是如何態度,怎么就失忆了呢?”苏砚冬没想到姬淮疆时不时露出这种態度,还是感慨,脱韁了的野马没有小时候乖。 “就算你娶妻了,你会邀请我吗?”苏砚冬语气很平静,显然是知道姬淮疆说话直白,就像是从前生气时脱口而出一句“贱民”,就是和姬母学的。 “阿冬,我错了,”姬淮疆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倒没有之前那种“我说话了咋了”的不服,乖乖低头认错,“你罚我吧。” 苏砚冬知道姬淮疆就是这么一个野马性子,倒也没有苛责他,左右他有弥补和认错的態度就好了。 况且他比从前好多了,至少现在当场就会认错,也算是调教成功了吧。 “好了,我要睡觉了。” 苏砚冬受的伤,让她本来就不好的身体底子更加虚弱,现在就需要大量的休息时间来恢復。 姬淮疆放下手上的书,上面有一句话:天下有三种手,一种是杀手,一种是高手,最后一种则是…… 翻过下一页,用大字写著: 遇到心动的人就抓住他的手!! 姬淮疆有点茫然的摸了下袖子里的杏核,走到门口掩门的时候,偷偷拿出来闻了一下。 一股刚刚闻到的如出一辙的甜香味钻入鼻腔,而后劲则是药的苦味。 眼神有些湿润,在他们俩分別的日子里,苏砚冬表面上风光,背地里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可恨的是,自己居然也是伤害他的其中一员。 就像是这杏核,前调满是的甜润和杏子的清香,中调则是酸甜交织的绵密感,尾调却是甜也无法掩盖住的纯粹的苦,尖锐而凛冽。 姬淮疆再也不想看到苏砚冬吃苦了! 不管是何事何人,也不管是如何境地,他再也不想看到苏砚冬吃苦了! 一出门的寒风吹过脸颊上隱隱的泪痕,有些发疼。 姬淮疆猛地拉开门,趁著苏砚冬还没有完全睡著,从蜜饯袋子里拿出一颗最大最圆的杏子。 轻轻摇醒苏砚冬,趁著苏砚冬微张著嘴巴,把这颗杏子塞到了苏砚冬嘴巴里。 “嘴里是不是还泛苦?莫大夫和我说,不能喝太多水,但是用杏子压下去还是可以的。” 姬淮疆难得放缓了声音和苏砚冬说话,平时他在军中都是雷厉风行的。 “要是苦的话,就和我说。”我不会让你再吃苦了。 苏砚冬差点睡著了,又被摇起来塞了一颗大杏子,虽然杏子酸甜可口,就连舌尖上都裹上了暖暖的甘意,也不能缓解差点睡著又被摇醒的不爽。 “你哪里凉快哪待著去吧,別来烦我。” 就像是顺口一样,苏砚冬说出来了从前午睡被姬淮疆找过来的话。 两人都是一愣,隨即苏砚冬转过头,“我要睡了。” “好。” 姬淮疆从决裂后每次想起这些年少时的回忆,心里都泛苦,如今却是密密麻麻的甜意。 是不是……他们有机会恢復到从前那样的? 只要他足够努力。 “將军,陛下那边昨日有动作。” 金龙卫和影卫能瞒过別人,瞒不过麒麟军。 “说。” 景和帝还在找苏砚冬,想要杀了他吗? “昨日陛下的人闯入徐仕翀的私宅,抢走了一个人,那个人据咱们的暗哨所说,是寻芳楼的画师。” 寻芳楼的画师?难道陛下是春心萌动,对这种人感兴趣了吗? “那人看背影……和苏大人有些相似。” 属下吞吞吐吐的说著,似乎也觉得有些冒犯。 “这些时日全府警戒,不允许任何人打探到消息。” “是!” 等属下走了之后,姬淮疆摸著手上的杏核。 这次我会保护好你的。 第33章 只要我够努力,老板一定能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那边交人或者交钱了吗?” 於万三问著大管事魏掌柜,他是自己在京城全权交託的大管事,不知道在京城铺设的人脉够不够。 “陶翟那边说,对方答应十天之內交人。” 魏掌柜也有些无奈,知道会长著急,不知道他这么著急。 “十天?十天都够凌迟苏砚冬十次了!” 於万三著急的团团转,感觉被徐仕翀耍了。 “陶翟那边还能再缩短一点日期吗?” 於万三不能拿徐仕翀怎么样,就只能鞭策陶翟了。 “这……” “五点五个点!” 於万三自从成为巨贾之后,钱就没有如此小气过。 况且他已经拿出来了拼尽全力的底气。 魏掌柜只感觉於万三重诺贵信,据传会长与苏砚冬情投意合……不对,一见如故,相交为知己,从此许下“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诺言。 甚至为了捞出来苏相,会长不惜自污,说那苏相是自己的契弟,这种精神实在值得敬佩。 他们商人最狡猾,也是最注重诺言的,除非是天大的利益,不然不会轻易毁诺。 “会长,属下再试试!” “五点五个点,我很心动,掌柜的,你知道,我有一大家子要养。” 看似陶翟的势力只有徐府眼前这么些人,实际上他们是前丐帮转型的,陶翟一个人就要带几百个弟兄,若是能再多半成,可操作空间就太多了。 “徐府人呢?” 一夜之间,徐府被景和帝的势力给搜走了,整个徐府都被秘密送入暗牢。 这件事处理得极快,连在外面盯梢的眼线都没有反应过来。 但是陶翟反应更快,从前就是因著慈安院对他们的围剿,丐帮才被迫转型的,能够保存这些势力,除了陶翟跪得快,还有他反应快会及时抽手的缘故。 看到手下的人稟报,连人都没见著,徐府就空了。 瞬间明白,这不是他们討饭帮能接的活,搞不好整个帮眾几百人都要没了。 “撤!” “你给我告知於会长那边,既然我没收定金,也就不构成违约,让他们另请高明吧。” 他们要钱,更要命,以陶翟的敏锐直觉来看,这要找的人定然是大来头,连徐仕翀这种世系的领头人都被抓了,他们哪里有能力对付? 於万三没想到找到的第二个能捞苏砚冬的人也跑了,他的势力都在江南那边,怎么能凭空到京都呢? “魏掌柜,还有別的法子吗?” 皇帝脚下,京都没有什么能够抵抗得过皇家的势力了,难道就只能任由苏砚冬这样死掉吗? 魏掌柜也有些苦恼,这基本上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陶翟那边给来的情报是,劫走徐仕翀的是通天的人物,更可怕的是,徐仕翀居然还在正常参加朝堂,根本没有缺席。 魏掌柜偷偷指了指天,於万三也明白了,他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按理来说,他作为苏砚冬的好友,为他忙前忙后,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可是都做了这么多事了,苏砚冬还是被困在仇人旁边,甚至有可能死了。 这让於万三怎么甘心啊? “白夜那小子那里就没有任何帮助吗?”於万三愤恨地踢了一脚地上的雪人,嚇得刚出门的小孩嗷嗷大哭。 “娘,哇!” 於万三跑了。 魏掌柜说著,“白院长去了西北那边,替苏相找什么东西,要下个月才能回来,上一次回信的时间是,两个月前。” “那个废物!” 慈安院的消息可比势力不在京都的自己灵通,苏砚冬头七白夜那小子都赶不及回来吧? 亏苏砚冬还放过了白夜,根本不如十两买来的自己值钱! 呸,明明是赎来,又被苏砚冬的歪理给带偏了。 於万三能做到这么大,当然是有智慧和谋略的,可是有些时候不是你知道这件事,就能躲过去的。 “苏砚冬啊苏砚冬,你足智多谋,能够想著给我和新帝留下书,怎么就没留下一个你的活法呢?” 手握百万家財,却没办法救自己的好友,於万三感觉到深深的不甘。 在苏砚冬的描绘中,真的会有人可以富可敌国。 可是就算是这样的財力,在面对好友的死亡时,还是这么无力。 “先回去吧,我再好好规划一下。” 於万三已经好几天没有睡好了,每次都梦到苏砚冬穿了琵琶骨跪在菜市场的样子。 那些人是真的想吞了他,自己也是真的想救他。 这天做的梦却不一样,不过还是苏砚冬。 “那时候苏砚冬给自己的信件里面,提到了对自己要不要参与皇家爭斗,获得从龙之功,然后谋取一个“皇商”的名头,这样地位更尊贵些。 “皇商就不是商人了吗?”苏砚冬给的信里很直白。 “万三,我知道你的野心不仅仅是屈居於江南这一代,但是也没必要把目標放在皇商上,在我看来,皇商与其说是商人的天板,更像是皇家的奴隶而已,你起码要贡献出去八成家財。” “就算是这样,你之后每次赚到的,都只有一成不到是自己的,与其做打工的,不如自己做老板,没必要成为別人的奴隶。” “你当老板的话,底下的人够努力,你想要的东西就不远了。可你是打工的,只要你够努力,老板想要的东西就不远了。万三,你是聪明人,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 信件里的字就像是光一样飘出来,变成了苏砚冬的样子,用摺扇点著自己的头。” 要是没有苏砚冬,自己一辈子都会是给父亲打工的私生子吧?甚至十两银子就可以把自己抵押给別人。 甚至连那些平民百姓都不如,因为他是奴籍,就算是万家的血脉也无济於事。 “苏砚冬,要是我把这百万家財用来换你一条性命,不知道新帝会不会答应?” 这是於万三思考了一晚上的结果,既然苏砚冬没办法捞出来,那么这么多钱总可以救他的性命吧? 换作是从前,於万三当然不会这么干,可天幕出现之后,苏砚冬的名声可算是没那么臭了,甚至还有很多百姓都开始给苏砚冬立碑。 那慈安院不知道救助了多少人,可苏砚冬却把自己的俸禄和积蓄都捐进去了,她不是大善人,谁是呢? “都怪你往日太风流,连新帝都得罪了。” 於万三嘆了口气,准备去收拾一下谈判的东西,面见景和帝。 苏砚冬,为了你,我要去给皇帝打工了,你可要把欠我的都赚回来。 只要我够努力,就能把你的命赚回来吧? 就在於万三推门而出的时候,转机来了。 第34章 我真的没见过比你们苏大人更难捞的人! “会长,白小姐来了。” 白小姐?哪个白小姐? 於万三只知道,从慈安院出来的孩子都姓白,就连白夜那小子的名字,都是苏砚冬取的。 “当然是我了!”如同邪恶老鴇的声音,於万三反而鬆了口气。 白露安静了两天,在周围的盯梢放鬆之后,才抽空来找於万三。 “听著,我有几件事要说!” 来到內书房之后,白露非常严肃的对於万三说。 “第一……苏大人不在皇宫!” 从那伙人把自己绑走,白露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如果苏相就在皇宫,那么皇帝的人怎么会把自己掳走呢? 足矣证明,苏大人根本就不在宫里! 不在宫里?於万三並没有因为这个消息脸色变好,反而是思索,还会有谁掳走了苏砚冬。 苏砚冬这些年在朝堂上,树立的敌人太多了,四面楚歌也不为过。 就连高家也不敢认他,因为苏砚冬站在了世家贵族的对立面。 皇帝砍得看似是朝堂的政策,实际上是所有世家的利益。 “我正打算找渠道去见景和帝……把苏砚冬换回来!”於万三没有瞒著白露的意思,两人都是一样的目的,想要把苏砚冬救下来。 “没必要去找了,从苏大人失踪那天起,全城戒严,我更倾向於苏大人其实还在城內,並没有被运出去。” 白露並不只在青楼活动,她是一位游方画师,平日里不受固定地点的限制,会在游歷中寻找灵感、进行创作。 她平时都会去城外採风,或者是去別的地方给別人画像,城外的雪景她也会画下来。 可是那天开始全城戒严,白露就出不去了。 “第二,世系的人,估计就是那天抓我的第一批人马,”白露喝了口水,也为那天的一波三折感到惊恐。 “人生一波三折,我能从皇宫溜达一圈回来,也算是有苏大人的风范了。”白露有些得意洋洋的,她这是不是苏大人的关门弟子了? “那很便宜了,”於万三捂著脑袋,“快说,你们苏大人还等著我这个英雄去救他呢,白夜根本没有用!” 白露没有理会於万三对他们院长的不敬,“以我对世家的了解,如果是高家抓了苏大人,不会伤害他的。” 苏砚冬可是高家的独苗苗。 “以我对世系的了解,要是抓了苏砚冬,肯定会闹大,把大人处死的。” 白露分析的没错,根据现有条件来看的话,於万三也是这么认为的。 “那么如果是杨党的话……”两人异口同声,“兰生会给我们递消息!” 杨党的兰生,一直都是苏砚冬的好友。 “所以说,苏大人没被这几人抓到,生存机率反而更大一些。” 白露一口气说完这些消息,也是鬆了一口气。 起码苏砚冬的生存机率更大了。 “那如果是姬淮疆呢?”於万三冷不丁地发问。 白露得意洋洋的脸色瞬间凝滯,“不会吧?不会这么倒霉吧?” “苏砚冬就是这么倒霉啊!” 於万三想起来两次把苏砚冬捞回来,现在第三次,差一点点可能就捞不回来了。 “那一次苏砚冬要给姬淮疆那个白眼狼点粮草,就被阴了,差点没出来。” 白露认真听著於万三的诉苦,她也知道这件事,但是没有当事人这么详细。 “二十万银子啊,我辛辛苦苦攒的老婆本,捞你们苏相用了!”说到这里,於万三也有点痛心疾首。 为了填补粮草的空缺,他不知道费了多少心思,从江城和豫城等地买了粮草直接送去,不然前线士兵就饿死了。 而不仅是这样,还要钱捞苏砚冬,这是两笔钱,要是不把那些党派餵饱,苏砚冬怎么能够脱身啊? “居然是二十万两……”白露的眼睛有点晕,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这二十万两银子是暗中交接的,这些人自然是不知道,那时候白露还是个小丫头呢。 “二十万两也就算了,”於万三愤愤地喝了一口桌上的水,他把钱都变卖来捞苏砚冬,连茶都不喝了。 “第二次那个治水案,你听起来轻轻鬆鬆对不对,天幕也没有详细讲述,”於万三猛灌一大口,还是觉得心痛,“那一次我差点破產!” 治水案所涉及的舆论和死亡人数太多了,其中牵扯到的环环相扣的贪污,根本查不出来,官官相护,人人都想致苏砚冬於死地。 “从賑灾救民再到安顿流民,就算是以工代賑,其中所费的时间和成本也是数不胜数!” “五十万两银子,我变卖了大半家產捞你们苏大人,结果现在又要死了!” 於万三只感觉自己像是给苏砚冬打工一样,偏偏別人都能在他面前死,可苏砚冬不行。 要是没有苏砚冬,他一辈子都是那个低贱的奴籍私生子,更別说发挥才能了。 “要是这次找到你们苏大人,我就把他关起来!哪里也不许去!哪个牢也不许坐!再也別想要我救他了!” 苏砚冬给他老老实实待著吧,当他的幕僚和军师,他再也不会让苏砚冬陷入这种险境了! “好了,於会长,你冷静一下,”白露听到五十万两的时候人都麻了,没想到於万三合计了七十万两,就为了救苏大人。 要是她白露,不一定能捨得,想都不敢想。 “於会长,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你可以回答,也可以不回答。”白露的神情非常认真,於万三平復好心情之后,看著眼前安静的少女。 “你杀人的时候,”白露似乎也觉得有点离谱,“是不是被苏大人看到了?” 不然一个大男人,居然七十万两去救另外一个大男人。 这也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甚至说,现在还要散尽家財、变卖家產,只为了捞苏大人,甚至连自己都顾不上了。 白露不信於万三不知道找景和帝坦白资產是一种什么结果,会给皇家干活干到死的! “我杀人……?什么我杀人?”於万三被气笑了,如果真的是苏砚冬威胁他就好了,可更气的是,他是自愿的! 他是自愿散尽家財救苏砚冬的! 白露险些跪下来,这是什么可歌可泣的兄弟情啊! “於会长,下一次,我一定投咱们鱼冻组合一票!” 第35章 咱们主角几个偷鸡摸狗刨坟样样不落 夜黑风高杀人夜。 也可以来挖坟。 “你確定吗?於会长,你怎么也亲自来了?”白露拿著铲子,穿著夜行衣,一副狗狗祟祟的样子。 於万三也同样狗狗祟祟的样子。 “挖苏怀雪坟墓这种事情,我当然要亲自来啊!” 姬怀雪在去了江南之后,变换成了苏姓。 这可是正大光明能够公报私仇的好机会啊! “姬淮疆如果真的抓到苏相的话,肯定会来祭拜他妹妹的,咱们只要看看姬怀雪坟墓有没有被祭拜或者挖过的痕跡就行了。” 姬家祖坟,他来啦! 两人一路狂奔,到了姬家祖坟之后,於万三就打算大干一场! “苏怀雪的墓在哪呢?” “这个吗?不是,是她太奶。” “这个吗?不对啊。” “是哪个啊?”於万三回头问白露。 白露面色有些凝重地说,“应该是在女坟那边,我记得苏相说过,当年姬怀雪甚至差点没有葬入祖坟。” 姬怀雪虽然明面上是被陷害而自杀的,可是自杀的女子,在姬家家规里,就是不能葬入祖坟的。 幸好姬淮疆排除眾议,否决了那些姬家长老想要让姬怀雪葬入“义冢”的提议,执意把姬怀雪葬入祖坟,姬怀雪才能进去。 “苏怀雪的坟墓居然这么偏?她是嫡系吗?” 这时候的世家,嫡系都会葬在风水最好的地方,这一代只有一儿一女,姬怀雪的坟墓都要出去了。 “世家就是这样……”白露没有多说,和於万三两个人一起挖坟。 “有被挖掘过的痕跡,这个土是新土!”於万三小声说著。 “她哥应该也怀疑她了吧?不知道怎么就怀疑上了。” 当初不是不让苏砚冬说话吗?他们俩决裂,在於万三看来,是一件好事。 苏砚冬不需要这样偏听偏信的朋友,只需要他这种善解人意的。 等二人吭哧吭哧地把土挖出来,才发觉棺材是空的。 这棺材本来就是空的,还是说被姬淮疆拿走了他妹妹的尸骨?应该没那么变態吧? “呼~太好了。” 白露累得一屁股坐到地上,丝毫不顾及顏面。 “苏砚冬起码不会死。” 於万三比白露想得更周全些。 “能够从皇帝眼皮子底下,偷走苏砚冬的,除了姬淮疆的麒麟军还能有谁?总不可能是南疆和大齐动的手吧?” 要是別国来了京都把人偷走了,那景和帝迟早也要完。 “好了,走吧,我把人手分配到姬府,京都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肯定能找到!” 他可是家財万万贯的於万三啊! “什么人!” 於万三敏锐地察觉到了动静。 “是我……” ———— 於万三和白露在挖坟,苏砚冬日子很滋润。 姬淮疆挺听话的,或许是被苏砚冬的话刺到了,最近都没有什么不乖的行为。 “你这府里好是好,就是缺个女主人。” 苏砚冬懒洋洋地看书,在床上她都要无聊死了。 只能让姬淮疆在京都买各种各样的小说看。 “不缺,不需要。”姬淮疆的回答还是一如既往地简短。 不要女主人的话,我担心你变成断袖啊。 “你都二十八了,过两年都没能力了,不需要给你们姬家留个后吗?” 苏砚冬决定还是从大虞人在意的角度去劝姬淮疆,她觉得留后不重要,可姬家人不觉得。 “不老,我有。”姬淮疆耳朵有点红。 姬淮疆关注的是前两句话,丝毫不在意最后那句话。 苏砚冬翻了个白眼,有种对牛弹琴的感觉。 谁在意你有没有性能力啊? “等我伤养好了,我要去江南。”苏砚冬的目的很明確,去江南投奔於万三,吃香的喝辣的,再也不沾惹是非了。 新朝已经没有她的容身之地了,景和帝看样子想把她变成太监而不是心腹。 自己也不需要再为了大虞鞠躬尽瘁了,赶紧回江南好好享受一下。 “不行。”姬淮疆怎么甘心放苏砚冬走?他和苏砚冬才聚了这么短的日子,“我们像从前一样不好吗?” 要说姬淮疆最幸福的日子,就是和苏砚冬偷鸡摸狗的日子。 那时候的苏砚冬没有学业压力、没有朝堂桎梏,他们之间也没有误会,和各奔各处的別离。 那一年苏砚冬十二岁,姬淮疆十四岁。 偷的鸡,是隔壁老赖在街上骗別人赚来的一只鸡,別人秀才娘摸瞎缝补半年多才攒下来这只鸡,结果就被这老赖偷跑了。 “姬淮疆!要不要做一件大事!” 苏砚冬刚和母亲袁氏在小宅子里安置下来,就閒不住了。 跑到姬府墙角下喊姬淮疆。 姬淮疆说过,要是找自己,就来这个角就好了,姬淮疆练武习字的时候能听到。 “什么大事?”姬淮疆居然是趴在墙头上的。 这墙虽然结实,但感觉很矮啊,苏砚冬感觉自己一米五的个子都能翻上去。 “行侠仗义!去不去?!” 姬淮疆被这几个字眼给迷住了,逃了武学师傅的课,和苏砚冬一起出来偷鸡。 “那秀才娘,眼睛不好,鸡被那老赖牵跑了都不知道。”苏砚冬在路上给姬淮疆来龙去脉,神情灵动。 姬淮疆认真听著,等听到那秀才娘缝补了半年才换来这只给坐月子的儿媳补身子的鸡之后,情绪到达顶点。 “我们去把那老赖打一顿!” 姬淮疆的思想就是这么直接而质朴,老赖偷鸡,那就把老赖打一顿! “不不不,要是无缘无故打一顿,不就毁了你小將军的名声了吗?那秀才娘到现在都以为自己的鸡跑了,睁著半瞎眼睛到处跑呢!” “你要是打了他,就是你没理了,无故打人!” 苏砚冬耐心给姬淮疆说著道理。 “那又如何!我可是姬府的继承人,他能拿我怎么样?!”不过是个平民,打了就打了,还能找上门吗? “他只需要在你们姬府门口坐著,你爹就亲自把他扶进门赔礼道歉了,当然,是让你道歉。” 看著姬淮疆有些不服气的眼神,苏砚冬说著,“咱们只需要把那鸡偷回来不就好了!” “我不做偷盗之事!” 姬淮疆也是有自己的原则的,打一顿可以,偷鸡不行。 苏砚冬有些头疼,这小將军果然有点缺心眼,不然刚开始也不至於被她骗了。 天知道她当时都要冻死了,一个穿著服的小將军在自己面前停下来,苏砚冬有多么高兴。 高兴到奖励了这个纯朴少年一套功法,全国第七套广播体操——七彩阳光,让他锻链身体。 姬淮疆看这个少年居然没被冻死,也信了苏砚冬的鬼话,觉得这套武功有抗寒的作用,结果他风寒了。 也多亏他不记仇,还继续和苏砚冬来往。 直到鞭子打到自己身上,苏砚冬才知道,他是记仇的。 “咱们是去物归原主,什么偷鸡呀,咱们不做偷盗的事情!只行侠仗义!”苏砚冬的声音掷地有声,非常坚定,让姬淮疆又信了她的鬼话。 第36章 说够了就出去吧,看著烦 “姬淮疆,你有你的责任,我有我的去处。” 苏砚冬感觉自己对大虞够意思了,给大虞干了十年打工人,啥也没落著,换了一身的伤痕。 所幸自己到现在还活著,可以带著昔日好友的意志,去看遍大虞的大好河山。 “你可不可以,来给我当军师?”姬淮疆不捨得苏砚冬离开,浑身都在叫囂著。 他又要离开你! 他又要走了! 他不回来了! 他已经和苏砚冬错过了五年,现在连弥补的机会都不给自己了吗?姬淮疆的眼神真挚的恳求。 苏砚冬的確感受到了姬淮疆的真诚,可她不想再打工了。 “如今大虞不需要我了,我铺的路已经够大虞多走几十年了。” 苏砚冬没有明確拒绝姬淮疆的请求,只是用这句话婉拒了。 “大虞不需要你,可是我需要!” 我需要你在我身边,我需要弥补你!我需要你来定我的心! 自从父亲母亲和妹妹相继死亡之后,姬淮疆只感觉自己成了一个孤家寡人,昔日的好友也决裂,姬淮疆是有些茫然的。 就算是自己余生都为了大虞而活,再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能走进自己的心里了。 出了苏砚冬,这个反覆出入的好友。 “被对不起的人是我,而不是你!我为什么要留在你身边,仅仅是因为你需要我吗?” 苏砚冬没有生气,她也不会为了別人的请求改变自己的意志。 姬淮疆被苏砚冬毫不留情的话刺伤了,自从苏砚冬入朝之后,原本就锋利的话语,经过舌战群儒的打磨,更加“深入人心。” “是我的错……”姬淮疆放下手上的杯子,他以为能和苏砚冬继续好下去的,可之前的伤害就像是脓疮一样,表面就算好了,內里也是烂的。 “可不可以晚一点再去?”姬淮疆退而求其次,苏砚冬的意思是,伤一好立马就走。 一刻钟都不想在自己身边多待吗?姬淮疆有些感伤。 “淮疆……”苏砚冬难得叫了这个较亲近的名字,而不是全名,可是说出来的话却让姬淮疆感觉屋內炭火不足,“你已近而立之年,是该娶妻了,不必在我身上过多纠缠,我们只是相交而已。” 不!我不需要娶妻! 我们不只是相交,我们是形影不离的髮小,互相救过彼此,也曾亲密无间。 姬淮疆想到自己会和另外一个女子相濡以沫,而苏砚冬也会像之前一般风流,身边有无数的男男女女。 心里就像是杀大齐人一样戾气横生,他不想看到这种局面。 “那你呢?”姬淮疆深吸一口气,像是接受了苏砚冬的提议一样。 “我去江南,你在京都,我们年年都可以通信。” 苏砚冬柔声安抚著,如果能和平解决和姬淮疆的关係,自然是好的。 若是可以的话,姬淮疆派人护送她去投奔於万三,就更好了。 与於万三通信的时候,他老是给自己形容江南特有的精致閒逸,颇有一番“偷得浮生半日閒”的意味。 苏砚冬早就馋江南了,劳碌这么多年,也该她享受享受了。 “你去找於万三吗?和他,你就是月月通信,到了我这,就是年年通信了吗?”姬淮疆也觉得自己这话酸味十足,可是心里的醋都要把他淹了。 “你在淮北,不是通信不便吗?我如今可是罪臣身份,要是和我牵扯多了可不好。” 苏砚冬看似是嘻嘻哈哈的样子,与从前少年时並无不同,可姬淮疆就是感觉到不一样了。 距离感,姬淮疆和苏砚冬像是被什么东西隔开了。 不管姬淮疆和苏砚冬隔的再近,苏砚冬始终和姬淮疆有距离感。 “你可不可以,別对我这么客气?”姬淮疆没忍住,还是说出来了。 眼神有些哀怨,像是得不到主人喜爱的黑马。 可那黑马放到野外跑了这么久,主人早就生分了,又怎么能快速亲近呢? 苏砚冬也没忘记,那日凌迟的时候,隱隱听到衙役说著,大將军回来了,或许会把自己交给姬淮疆凌迟。 “將军说笑了。”苏砚冬也不是没有脾气的,这人说打自己就打,说决裂就决裂,现在又让自己不对他生分。 面对一个前几日还差点把你凌迟的人,能不生分吗? 这人想要把自己当泥巴人一样揉捏吗?就算是泥巴人也会有脾气吧,苏砚冬不是冤种,做不了他想要的好友。 “说够了就出去吧,看著烦。” 不是不让她这么客气吗?那她就不客气了。 不是这种不客气啊,姬淮疆有些憋屈,但还是乖乖出去了。 苏砚冬一刻也不想待在自己身边,姬淮疆已经看出来了。 这个事实让他心酸又难过,可却不能发脾气,毕竟对不起苏砚冬的人是他。 姬淮疆摸出手上的杏核,这杏核已经给他盘包浆了,每次被苏砚冬赶出房间,姬淮疆就摸杏核,像是还和苏砚冬在一起一样。 从前苏砚冬也是最爱吃杏核,可是现在就像是这杏核上的药味一样,横亘在他们之间的还有五年的决裂。 怎么才能让杏核恢復从前的甜香可口呢?再没有半点苦味。 年少时与苏砚冬一起行侠仗义的时候,曾有一户人家男主人养了外室,正在恳求妻子不要和离,不要带走嫁妆。 了解过后才知道,这户人家的女主人,家里是富商之女,嫁给这个秀才资助他读书科举,可这秀才考上贡士之后就拿妻子的钱养外室。 第一天,那男子还诚心恳求娘子回家,可是却被轰出来了。 看到眾人议论纷纷,这男主人恼怒,便当场丟下一封休书,娘子孩子都不要了。 第二天,家里的所有嫁妆都被带走,连贡士身上的衣服都被扒了,从院子里被轰出来。 第三天,那贡士就在街边写信勉强度日,书院和私塾都不敢让他教人,背信弃义的人在哪里都被人討厌。 苏砚冬看到那男主人的下场,反而哈哈大笑。 “犯错了的人不去爭取原谅,却为了区区面子毁了所有,如今人財前途尽失,真是活该啊!” “可我觉得,那女主人反而脱离苦海了啊。” 姬淮疆说著,这种结局不是最好的吗? “我嘆的不是夫妻俩没有破镜重圆,而是犯错者往往因为这种原因错得更深,原本只是弃了外室好好认错就可以的事情,现在却將自己的前途都毁了。” “昔日不过是总角之交,却因一枚饼饵起了嫌隙。犯错的偏不肯低头,受屈的也无义务宽宥,就这般生生断了往来。” 苏砚冬嘆息的声音让姬淮疆想到现在,如今不就是这样吗? 起初不过是一句没有解释出口的误会,却因著自己的偏激,两人决裂,自己明明是过错方,却总是因著心气而发脾气,任由那裂痕越撕越宽。 现在就算是回头,也还是满目疮痍,两人针锋相对的五年,自己差点致苏砚冬於死地,又哪里是几句话、几天照顾就能弥补的呢? 可是苏砚冬还说过,功夫不负有心人的! 从前自己练那七彩阳光神功的时候,刚开始並不觉得如何奇妙,后面每日打惯了,竟然也感受出来兼容並蓄的妙处来。 自己若是竭力补偿、百般弥补,苏砚冬也会感受到自己的好,而不是去江南那个奸商身边了。 姬淮疆渴望和苏砚冬一直在一起,就像从前一般。 第37章 被蚊子宠爱一晚上,怎么不算宠爱呢? 【咱们第七期《大奸若忠》节目又来了,本节目由鱼冻cp组合冠名播出。】 【上周第六期咱们给大家讲解了苏相的核心功绩,大家对於这几项政策也感到惊讶,这居然是一个二十几岁的首辅提出来的,咱们苏相真是天纵之才啊。】 【那么今天呢,咱们就来给大家讲到当时的夺嫡三足鼎立局势吧,不过不用担心苏相戏份少,在当时的局势下,苏相的参与不会少的。】 【这三足鼎立,主要是指太子殿下景礽、四皇子景珩和八皇子景祀。】 【首先就是夺嫡势头最强的太子景礽,要知道景礽可是两岁就被立为太子的嫡长子,其余的皇子加起来,在老李看来,都没有景礽在万平帝的心里分量重,那么太子殿下景礽又是如何两废两立,然后被贬为庶民最后病死呢?】 【提到景礽,就不得不提到他的生母孝贤皇后,年仅二十二就香消玉殞,让人嘆息,万平帝与孝贤皇后是少年夫妻,情谊深厚,从此之后,万平帝再没立后,还亲自把太子景礽抚养长大。】 【这一对皇家父子或许有著寻常父子的温情,其他皇子都没有这种殊荣。而太子的母家,就是世家第二徐家,整个高党都是支持景礽的。】 【在苏相提出《治水疏》的时候,太子景礽就发现了他的才干,特意招揽苏相,可苏相为了躲避党爭,加之被朝堂排挤,就外任到江城当了两年县令,有野史记载,於万三和苏相就是那时候认识的。】 【等到回来京都之后,苏相受到万平帝的重用,成为万平帝的心腹臣子,指哪打哪,从內阁中书舍人,一路走到了次辅的位置,就在这时候,景礽不甘心了,这种人要是不为孤堂堂太子所用,孤怎么甘心呢?】 【此时,就传出来了太子景礽与苏大人有姦情的事情,据说太子深夜召咱们苏大人入东宫,屏蔽左右独处至天亮,而苏苏大人居然一瘸一拐、面色苍白的走出来了,旁人问他,就摇头。】 “这人居然敢如此说你!” 那时候的姬淮疆不在京都,不知道此事,可苏砚冬天阉之事像是真的,难道是太子景礽满足了苏砚冬后面的快乐吗? “我要去把庶民景礽的坟墓刨了!”姬淮疆恨得牙痒痒,或许是为了好友打抱不平吧。 兄弟,怎么感觉你比我还激动啊? 苏砚冬有些头疼,没想到这天幕连这个都拿出来说,她苏砚冬不要面子的吗? 当初在太子景礽面前,她说出来了对八皇子景祀的表白,景礽把她打了一顿,並且丟出了东宫,但是宫门已经落下,苏砚冬找了个角落窝了一晚上才去上朝。 怎么就变成了她被疼爱了一晚上? 野史恐怖如斯啊。 【老李分析,太子景礽应当是见色起意,毕竟咱们正史里都描写苏相妖顏若玉,面若好女,可见咱们苏相才貌双全,被拥有几十个嬪妾好色的太子看上,也是情有可原。】 【那么第二足,就是咱们的景和帝,四皇子景珩了,在老李看来,景珩完全就是小可怜逆袭千古一帝啊,生生给大虞拖了上百年。】 老李特意放出来了景和帝的史书记载,上面还附带工笔画,记录著景和帝少年时期的多灾多难。 【景和帝的母妃身份低微,自幼就要学会在复杂的宫闈中谨言慎行,在他十二岁的时候,被送往南疆作为质子,受尽屈辱,回大虞后稍微做出来一点功绩,被认为有谋嫡之心,陷害去治水,偏偏又有人做局把賑灾钱粮吞没了,后面九死一生终於取得了治水的大功劳。】 老李指著黑板上的史书电子书说道。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然帝终未屈。解蟒袍,易短褐,与河工共劳作,搬石筑堤,夜宿茅棚,核贪腐,查奸弊,数濒於死,九死一生。歷一载,水患平,贪吏伏法,功不可掩。】 从景和帝之后,再也没有这样一个皇帝在潜邸时候这般努力了,苏砚冬也是看出来了景珩的隱忍坚韧,才感觉他是能挑起大虞担子的人。 【那么第三足呢,就是八皇子景祀了,他出身不高却能够凭藉个人能力聚拢势力,甚至笼络了杨党作为其后盾,可见其心机。】 【八皇子和苏相,还有过一段往事,据传八皇子倾慕於苏相的才貌,自荐枕席想要成为苏相的枕边人,可是大家都知道,咱们苏相不行……於是八皇子恼羞成怒,和苏相闹翻了,从此苏相就成了纯臣,被高党和杨党联合打压。】 说著,老李还嘿嘿笑了一下,不知道在笑什么。 “阿冬,我……”姬淮疆感觉自己的机会来了。 若是苏砚冬和太子和八皇子都可以的话,那么和自己也是可以试试的吧? 姬淮疆隱约感觉到自己想要什么了。 他想要苏砚冬得到快乐,永远和自己在一起。 若是食髓知味了,也许就不会走了吧。 他可以和阿冬好一辈子! “我可以的!”姬淮疆陪在床榻旁边说著。 “你可以什么你可以,这后世的史书也太离谱了,怎么不记录我被蚊子咬了一晚上呢?” “我可以学!”姬淮疆还以为苏砚冬在质疑自己的能力,憋红了脸憋出来这几个字。 “停!”苏砚冬感觉走向有点不对了,姬淮疆怎么突然找自己毛遂自荐了? 看著姬淮疆闪亮亮的眼神,苏砚冬打了个寒颤,“你是不是炭中毒了?快出去缓缓。” 姬淮疆有些不甘心,“阿冬,既然你感觉不到快乐,我可以让你感受到快乐的!”不过是后面的。 “开始说胡话了,是不是病了?”苏砚冬可不想和姬淮疆有什么牵扯,搞基更不可能。 奇怪,怎么人人都有想和她搞基的倾向? 她还想去江南看看好风景呢,怎么会被这样禁錮在某个人身边。 “为什么景礽可以,我不行呢?”姬淮疆声音有些低落的询问。 “可以什么,我和他没什么,不要乱想。” 一瘸一拐的还没什么吗? 姬淮疆的眼神明显是在说这句话。 “那天被赶出东宫,宫门落下了,我没有宫牌出不去,”怪不得这些人都默认自己和太子景礽有一腿呢,原来是因为这个,“在御园角落睡了一晚上,又热又饿,蚊子还多。” “前太子景礽,真不是个东西啊。”幸好苏砚冬早就看穿了景礽的真面目,要是大虞交给这玩意儿,就是末代之君了。 “我找人去给那廝的坟墓上面奏喜乐!” 姬淮疆有些心疼,原来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苏砚冬遭遇过这么多磨难。 而正在就著天幕吃饭的景和帝,在听到“一瘸一拐”这种字眼的时候,把饭碗狠狠地扣在桌上。 “咦呀啊——” “该死的景礽!” 居然敢强迫苏砚冬!真是该死! 景和帝心中满是恼怒,是一种自己心爱的、珍贵的紫毫笔买不起,却被別人抢走刷恭桶一样。 他都没有这般对待过苏砚冬,景礽却把苏砚冬当作玩宠一样对待! 太可恶了! “將废太子所遗全部份例减半!” 刚登基的时候,为了表示新帝的宽厚,景和帝把废太子的孩子和女人都好好养著。 现在看来,真是浪费钱,废太子一个庶民,妻子怎么配这些份例呢? 这等无父无君、丧心病狂的人,连下葬都不配! 景和帝把桌子上的饭缓缓用筷子归拢放回碗里,从前他为质子时,经常吃不饱,现在也还是珍惜粮食。 可是珍惜的东西,总是容易被別人抢走,什么都留不住。 第38章 苏砚冬没有羞辱他,是在救他 【嗨嗨嗨,《大奸若忠》第八期来啦,今天还是续接上回內容,咱们继续讲解这三足鼎立吧。】 【咱们主要讲的是苏相在其中发挥的作用,別以为成为纯臣就没事了,只要在朝堂上,就不能避免捲入斗爭。】 【就比如治水案中,三方势力既是党派之爭,又是夺嫡之斗,可只要没把咱们景和帝给按下去,就不会有他们的好日子过的!】 【治水案中,苏相被停职察看之后,又被打入大狱,经过神秘力量的运作,才得以从狱中出来。】 此处闪过一条弹幕,<是我们鱼冻的钞能力啊!> 金字大vip的气泡框,明显是鱼冻cp党的一脉相传的钞能力。 【因著背的黑锅太大,就算是交了巨额罚款,苏相只能去將功赎罪。】 【老李觉得,要是没有高党和杨党把擅长治水的苏相关到狱中一个月,也不至於让这一次“治水案”死亡超过五十万啊。】 说到这里,老李又拿出来了史书资料,上面记载了那一年的惨状。 下面的配图更是触目惊心,让人看了就感觉那些贪墨的人实属可恶。 水中到处都是尸体,还有灾疫横行,让人怀疑是不是人间了,更像是地府。 【景乐十四年六月,天降暴雨,河水泛滥,特大洪灾骤至。江、豫等地汪洋一片,无数房屋田舍被冲毁,百姓流离失所。洪水肆虐,饿殍遍野,疫病横行,因灾死亡者超五十万,哭声震野,惨状难言。】 老李摇了摇头,也是被这起半人为的天灾事件给震惊到了。此时的他作为一个当世人,也在为千年前发生的惨案嘆息不已。 【要是没有党爭,或许这五十多万人就不会死了,至今江城还立著苏相的祠堂,供奉著景和帝和苏相两人。】 上面的配图,则是景和帝与苏相,一同救助旁人上船,和亲自搭建救灾房的雕像。 而右下角的水印则写著,“冬景cp组特摄”。 在观眾席的冬景cp组又要为cp举大旗了。 天幕的上方又飘过一行字,<这是我们冬景cp贴吧的神图,谁看了不磕一口>。 【而自此之后,四皇子景珩在朝堂之上一片大好,万平帝不是招收了不少寒门和平民子弟吗,四皇子吸纳人才,最后成功荣登大宝,实现了一番大逆转。】 【那句话怎么说来著,那些打不死我的,都將使我更强大,四皇子景珩不愧是千古一帝,大虞最出彩的皇帝,天崩开局,璀璨结尾。】 说到这里,老李喝了口水。 【休息一下,马上回来。】 接下来就是长达半小时的gg,而和本次主题相契合的,依旧是各种药品gg。 【温暖守护,对抗风寒,別急,666感冒灵来帮你。家中常备感冒灵,抵御风寒灵很行!】 【小菊妈妈课堂开课啦,孩子老是装病怎么办,打一顿……】 老李抱著枸杞保温杯回到了天幕面前,又开始继续讲解。 【那么这件治水案中的太子和八皇子,又起到了什么作用呢?这就要说起,太子第一次被废的事情了。】 【太子消费高不高,大家能想像到吗?太子景礽及其党羽,贪墨了近四十万两賑灾银子,从太子殿下本人,再到上上下下的支持者,都被这银子滋润的忘乎所以了,据传太子本人豪掷千金,捧红了几十个魁。】 【而八皇子呢,他其实也不算无辜,从中牵线的就是八皇子的人,他还在做著废了太子害了四皇子,立他为皇子的美梦,就被圈禁了,后面被派去守皇陵。】 【可治水案的后续,大家肯定想不到,疫情学的始祖,就是这一次在灾后工作中大放异彩的苏相,在矫正过后的史书中,找到了苏相当时治理灾情的手稿和思路,从此,灾情只要按照方法压制就能得到很好的解决。】 【可以说,咱们苏相就是疫情学的始祖了,同时针对传染疾病,也有了很多很好的防范措施,据传另外一位流传千古的医圣“莫神医”,也是受到过苏相提点的。】 【很难想像,当时不过二十多岁的苏相,可以做出这么周全的项目书,將灾后工作做得几乎完美,同时也把当时感染了时疫等死的四皇子景珩救了回来。】 【那么接下来是不是就该是君臣和睦,苏相投奔四皇子景珩了?歷史的走向总是离奇古怪的,不知是误解还是挑拨,在四皇子府里的长史记载中,四皇子景珩潜邸时,经常用苏相的画像做靶子,不知道两人有何矛盾。】 景和帝握紧了手上的紫毫笔,这是他年少时候的执念,也是苏砚冬送给他的唯一一件礼物。 那时候感染时疫,景和帝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 这时候的医疗水平最高的就是太医院了,可是从京都到灾地,不知道要耽搁多久,此次治水连一个太医都没带。 后面新朝后太医院的大洗牌也是活该。 苏砚冬当时被送来灾地,应该也是要和自己一起等死的结局。 “先隔离,再抗病毒,要一直补充电解质。” 景和帝听不懂,还以为苏砚冬在做梦,老奶奶说梦话呢。 “没想到最后竟然是我们俩死在一起。” 景和帝想起来那时的自己,心里带著无尽的不甘,还有对於苏砚冬拒绝自己的恼怒。 “要死的话,死远一点,不要葬在我旁边。” 四皇子景珩说出伤人的话,他不想苏砚冬靠近自己,尤其是在这种生命的最后时间。 “你想死也死不了,”苏砚冬的手法很粗鲁,全然不把景珩当成是皇子,而是普通人一样对待。 “应该是这个,”景珩看著苏砚冬拿起一碗药就朝自己走来。 “滚!”景珩怒喝著。 他因为时疫中期阶段,大小便失禁了,这是他最难为情的事情。 连他自己都放弃自己了,怎么会允许这个拒绝了自己的臣子靠近。 “你想死,我不让你死,你是不是要恨死我呀。”苏砚冬知道,要是景珩死了,那两个上位,大虞就完了。 景珩必须活著! 苏砚冬利落地给景珩换了裤子,擦洗了身子,就走了,完全没在意景珩哭了。 她忙著呢,现在不过是想羞辱一下景珩,让他有活下去的意志力而已。 听说带鱼在运输途中,因为强烈应激反应,往往会死得很快,可如果放入它的天敌金枪鱼就不同了,反而会存活得更好。 如果把自己当成敌人能让景珩有意志活下去的话。 她愿意牺牲自己。 第39章 半夜睡醒都要后悔到抽自己十个嘴巴 顾晏清很烦。 明明仇人都要杀了,可是半路杀出来一个天幕。 苏砚冬是不是被陷害、是不是大善人,和他顾晏清有什么关係呢? 为了防止顾晏清做出过激行为,景和帝在天幕出来第一天,就把他调到隔壁城去处理贪污受贿了。 可是回来之后顾晏清天塌了。 原本人人喊打的苏砚冬,风评一下子反转,似乎人人都开始敬畏他,就像梦开始的地方,苏状元之名显现的时候。 苏砚冬曾经是顾晏清的楷模,是顾晏清想要跟著学习的人物。 当初的苏状元之名,多风光啊。 从一介平民成为景乐七年的魁首,足以见得他能力出眾,天赋异稟。 “这是你冬大哥,你遇到不懂的学问要多请教他哦。” 大哥顾晏初当时很兴奋地朝自己介绍著他的知己,像是终於找到了志同道合的同路人,比娶妻还要高兴。 “元晦兄过奖了,论策论和诗词,小弟自愧不如啊。” 说罢,这个浑身散发光芒的人朝自己望过来,那双似笑非笑的含情眼就这样注视著他说,“清弟,若是算学有任何不懂的,皆来问我就好了,策论我也有一点小心得。” 多谦逊温和啊,大哥对自己一向严格,顾晏清不敢打扰处理公务的顾晏初,但是可以和苏砚冬无话不谈。 两人居然就差了两岁,可苏砚冬会尊重自己,不管是什么东西,他都会认真听。 “啊啊啊啊啊!” “啊——” 顾晏清又做噩梦了,梦里他的哥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一直吐血,眼里是不舍和担心,最后无奈闭眼。 这样的梦,从大哥死去的那天开始就一直循环出现在他的睡梦里,无时无刻不在加深著他对苏砚冬的怨恨。 顾晏初的眼神里面並没有任何情绪,但就算是这样看著顾晏清,也让顾晏清浑身冰冷,满心都是对於大哥惨死的痛恨。 “大哥他待你如知己,你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那天大哥赴约回来后却是这样的结局,顾晏清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 “莫要……莫要……寻……仇……”顾晏初满嘴的血,根本没办法继续说话。 “莫要……”大哥,你全心全意为他考虑的人,却是杀你的凶手,我如何能够放过他? 就算顾晏初交代过不要报復,顾晏清还是牟足了劲针对苏砚冬,知道自己人微言轻,就去投奔了人才匱乏的景珩,如今有从龙之功,好不容易可以杀了苏砚冬,可是这奸人狡猾地溜走了。 老天不公! god is a girl! 不然怎么能把这奸人就这样放跑的! 就算他苏砚冬是个大圣人又怎么样呢?就算有人给他立碑、镀金身,有人建祠供奉,他顾晏清也一定要杀了这奸人! 他苏砚冬就算再好,也对不起顾晏初! 对不起自己叫了他苏砚冬这么多年的苏大哥,对不起他对苏砚冬的仰慕之情。 越是喜爱,等发现被背刺的时候,恨意越深。 “你们在做什么?!” 两个形容诡异的黑衣人,正在一块坟场上挖著什么,这里是管道的附近,是自己回京都必须经过的地方。 而其中一个矮小的黑衣人,看到了躲在暗处的一个人之后,把他拉出来想要打晕。 另外一个高大的黑衣人,伸手摸向那人的口袋,似乎要寻財。 而旁边的坟墓上,堆了一坨挖出来的土,棺材就这样暴露在外。 请找出图中的合法行为! 3,2,1。 没有。 顾晏清以为自己撞到了行凶现场,那黑衣人既盗墓,又要杀人劫財。 正愁没有人泄火呢,作为大理寺卿的顾晏清,抓住这几个人严刑拷问,也能把心中的鬱郁之气发泄出来。 他这是为民除害! 入土之人都要打扰,顾晏清心中闪过戾气,这些年他弃笔从戎,从来都没有放弃过武艺,制服这几个武艺稀疏的人並不难。 “莫要纠缠,快走!” 於万三带著白露跑得飞快,留下在原地不知所措的白青。 白青不明所以,也想要逃跑。 “停!” “你怎么这么眼熟?” 顾晏清没有深追,这两人一看就是专精盗墓和逃跑的小贼,他如今还穿著官服没有带马,深追不上。 他不想承认,跑不过那两个贼。 “你记住那两个人样貌没有?” “深夜你为何出现在这里?” 顾晏清只觉得眼熟,没认出来白青就是那日献书的人。 “没有,那两人蒙了面。小官不过回村子照顾母亲,没想到竟差点遭人所害,多谢大人相救。” 天知道白青忍住全身的衝动,才在这个谋害苏大人的人面前没有暴露。 就是他!大理寺卿顾晏清,给苏大人用了私刑! 白青恨得牙痒痒,却知道自己一个文弱书生打不过顾晏清,连官职也比不上人家。 “和我去驛站,我要问话。” 顾晏清还是把人带走了。 作为大理寺卿他有这个权力。 时间倒回到一柱香前。 “你怎么在这里啊?” 白露把白青拉出来问他,怎么偷偷跟过来了? 白青涨红著脸,“我也想救苏相,你怎么不带我?!” “你带手帕了吗,我要擦擦脸。” 於万三不喜欢这种面罩被汗水浸湿的感觉,伸手摸向白青的口袋。 “你们在做什么?!” 一声怒喝,把於万三和白露都嚇跑了,留下白青在原地罚站。 —— “白青被抓了?” 景和帝记得白青,那本书太重要了,导致景和帝对白青这个献书的人也印象深刻。 正准备把白青提拔到中书舍人,结果人就被抓了。 “顾晏清那小子还是这么记仇,连与他相关的人都不放过吗?” 景和帝有些发怒,觉得顾晏清又公报私仇了。 本来这段时间照顾苏砚冬,看到苏砚冬身上的伤势,景和帝就有些怪罪顾晏清了。 朕让你监刑,没让你动私刑啊。 差点把人都整废了。 苏砚冬每次咳嗽吐血,感觉都敲在景和帝心上了,一锤一锤的。 况且从前顾晏初那事,还有些许转折呢。 有些落马的杨党,为了保命,吐出来了很多东西。 不知道顾晏清这小子看到会不会后悔到半夜睡醒都要抽自己十个嘴巴。 第40章 给这些可怜人一个选择的机会 慈安院的人存在於各个行业,诚不欺我。 眼前气质出眾的女子生得极是出挑,眉眼如裁,肤若凝脂,身姿纤穠合度,就像是一只玉兰一样。 没错,玉兰本名叫白玉兰。 是慈安院出来的,通常都多才多艺,上次出现过苏砚冬被刺杀的事情之后,白玉兰就被白夜派到了姬府。 “於会长,苏大人就在姬府。” 白玉兰有自己消息渠道,慈安院的核心成员都是为了保护苏相而存在的。 甚至白夜自己,也是苏砚冬的一把刀。 “我需要你成为我的刀。”不杀人的刀。 苏砚冬没有杀死这个前来刺杀自己的刺客。 杀一个有什么用呢?他不过是听命行事而已。 杀了白夜,还有源源不断的更多的人来刺杀自己。 白夜早就做好了必死的决心,如今却有些疑惑了,怎么自己刺杀失败了还没死? 苏砚冬屏退左右,平静的问他:“你受何人所託?或许是和我有私怨?若是直言,我不会怪罪你;若是隱瞒,你和我都没有好处。” 看到白夜沉默不语,苏砚冬也没有著急。 要撬开这种被专门培养的杀手的嘴,靠蛮力是不行的。 “你不是义士,也没有来刺杀我的理由,若你死了,大概尸体会被丟到乱葬岗,也会成为一个籍籍无名之辈,並不会名垂千古,因此你不是为名。” 要是义士,苏砚冬就不多废话了,直接放了就行了。 可是杀手不行,杀手会继续回来刺杀自己的,因为有业绩要求。 看到眼前的少年眼里毫无波澜的样子,苏砚冬知道自己说得没错。 这么大点的孩子,哪里懂什么名啊利啊的。 “看你的虎口、掌心和指节,有深浅不一的老茧,应当是长期握著特製武器的原因。” 苏砚冬绕著观察了一圈,“你的手腕和手臂线条紧实,腱子肉线条清晰,可是关节处都有陈旧性淤青和疤痕,若我没猜错,你应当是被训练的杀手?” 白夜能看到苏砚冬额头上的汗,他捅了苏砚冬一刀,苏砚冬不仅不养伤,还在自己这里转圈。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本书首发 读好书选 101 看书网,??????????????????.??????超省心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哈哈哈哈,还挺倔的,”苏砚冬的目的当然不是杀白夜,不然也不会废这么多口舌了,“我要你为我所用二十年,我不杀你,如何呢?” “你来刺杀我失败,性命就已经是我的了,来刺杀我,也报了前主人养你的恩,如今你的性命在我手上,只需要二十年就可以恢復自由,要不要考虑一下这桩买卖?” 眼前的青年首辅脸色苍白,看样子身体很差,可还是一副笑吟吟的样子。 夜当然想活著,能活著谁会想死呢? 但是不確定眼前的首辅是不是框自己,夜没有说话。 “你看你,又不说话了。” 苏砚冬咳嗽一声,外面的人送来了一颗丸药吞服。 “我不会让你做杀孽的东西,你只需要保护我就行了,我需要一个盾牌。” 这倒是让白夜的眼神有些动摇了,看这个青年还能说出什么吸引自己的话来。 “等到二十年过去,你应该还不到四十,我给你安排一个新身份,你就可以享受自己的人生了。” 说的好像是在做梦,是白夜这种从小被主家训练,而永远没想过的梦。 “你先说说你的来歷吧,不想说主家的话,可以不说。” 苏砚冬对眼前的少年有点好奇。 “六岁成了孤儿,被抓走训练,出过十起任务,”少年黑白分明的眼睛盯著眼前面色苍白的青年首辅,“你是最后一起。” “这么说,你应该是答应我的提议了,不过我改主意了,你有新的去处,不是杀人,而是去看好我的慈安院!” 这时候的慈安院,还只有一个院子大小,是名副其实的慈安“院”。 苏砚冬没有精力管这个院子,里面有许多她看著可怜捡回来的小孩,平时只有一个妇人照顾他们。 “你们都是孤儿的话,应该有共同话题吧?” 苏砚冬看著眼前懵逼的少年,有些好笑,白夜居然才十五岁,就已经杀过那么多人了。 可看他的言行,明显曾经应该是一个最起码寒门出身的子弟,家道中落被捡走,成了透支潜力的杀手。 “我需要你帮我经营慈安院二十年,不许让慈安院倒闭了。” “每隔一段时间,我都会送来银子,你看著小孩捡,年龄太大偷奸耍滑的不要。” 这是为了保证慈安院的小孩不被別人带坏。 “可以再捡一些可怜的女子,放到慈安院照顾孩子。” “不过,你要做的就是,找到老师,不管是什么木工匠人那种,给这些小孩一技之长。” “这样他们就算是离开慈安院,也可以活下来,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白夜有些怔愣,这个权倾朝野的大奸臣,居然在背地里做好事,不会是骗他的吧?其实是想像主家那样收养小孩卖命。 “慈幼安寡,兴技利民,这个拿来当慈安院的口號吧。” 小农经济的脆弱,苏砚冬是知道的,可是看到那么多流离失所的孩子,苏砚冬还是不忍心。 左右她家里没有皇位要继承,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乾脆就把俸禄和赏赐全都投入慈安院的建设里面。 白夜刚开始,还想见识这个假惺惺的奸相的真面目,可是干了半年之后,白夜沉默了。 “我建立慈安院,就是不想让你的悲剧重演,”苏砚冬和白夜开诚布公地说著,“我知道要绝对的公平很难,但是给这些流离失所的孩子和女子一个选择,还是有机会做到的。” “就如同我给你一个选择,要死亡还是为我做事,你也拥有同样的选择权,若干年后,你找到接任慈安院的继承人,我就放你自由。” 虽然说苏砚冬是慈安院的幕后之人,却没有任何干涉慈安院行为的动作,最多的也就是提建议。 “小夜,我和你说的,可以用技能赋权,先解决温饱之后,开设技能班,让孩子们和女子有著安身立命的资本。” 苏砚冬想到那个哭诉自己熬了十几年都没有学到医学本事的野人,有些於心不忍。 这个时代的技能是垄断的,所有本事都藏著掖著,这又是何苦呢? 传统的师徒制,效率低而且易失传,建立一条底层人才標准化生產线,对大虞来说还是很有必要的。 “是,”白夜低头,看著这个好像什么都不在乎又好像什么都在乎的青年首辅,“可不可以叫我小白?” 夜是沉潜的底色,白是破晓的预兆。 从遇到苏砚冬开始,天亮了。 —— “准备营救苏大人。” 第41章 我的钱都拿来救苏砚冬,我也是苏砚冬的 苏砚冬刚开始还没认出来,白玉兰就是那个流著鼻涕的小孩。 由於某种原因,苏砚冬让白夜偏向人牙子那里一点,儘量不要让年轻女孩成为雏妓。 把她们买到慈安院,这是她唯一能为这些女孩们做的事情了。 可是白玉兰不一样,那时候的白玉兰,应该叫二丫吧? 美貌是贫苦女孩的催命符。 才六岁的二丫,就生得很標致了。 姐姐大丫被卖之前,和二丫说。 “不要洗脸,想我就多流鼻涕,不要擦掉。” 二丫从那之后就一直流著鼻涕,可是长得好看不是这样就能遮盖住的。 比姐姐大丫长得更好看,连做丫鬟的资格都没有。 二丫就这样被卖到了青楼。 因为是好苗子,二丫被卖了整整三十两,这在她这个年龄段的小女孩来说,几乎是天价了。 毕竟三十两都可以买一个年轻健康的女人了,谁会拿来买一个小女孩啊? 可是老鴇会,慈安院也会。 二丫永远不会忘记,自己被人牙子捏著下巴,用帕子擦乾净脸,然后像是买卖田里的麦子一样,被爹娘卖给了人牙子。 “这双眼睛,养两年能值个好价钱!” 爹娘每年耕农,能够赚得的银子不过二两,可自己一个小丫头,居然可以卖十两,倒手一掛牌,就是三十两。 幸好自己被慈安院带走了。 白玉兰摸著自己的脸,看著铜镜里的自己,“幸好慈安院把我带走了。” 她是慈安院第一批毕业的人,在职业选择上,白玉兰说著,“我想做对慈安院利益化最大的事。” “那你去盯著姬府吧,姬府对苏大人恶意很深。”居然敢鞭打苏大人,白夜甚至想要干回老本行。 “好。” 慈安院的人谁不知道苏大人?每个月往慈安院送的钱都是实打实的。 笨孩子活不到被慈安院带走,留下来的都是通透的。 没有苏大人,就没有新生活。 这是慈安院孩子的共识。 在慈安院刚建立的时候,如白玉兰一样的第一批弟子,经常被苏砚冬授课。 不是技能上的,而是精神上的。 其一就是“共济”,希望慈安院出去的孩子,也能有一颗帮助別人的心,当然是救急不救穷。 其二就是“自立”,这一条尤为重要,劝诫女孩们不要把自己的一生託付给另外一个人,这样不好。 白玉兰尤其记得第二点,在姬府潜伏了两年,她不是没有遇到过喜欢自己的管事和侍卫,也曾经被某些宴会上的人看上过。 她想著,在姬府打消对苏大人的敌意之前,自己会一直盯著的。 不过几年时间而已,她耗得起。 这不就等到了? “大人。” 第一次是苏砚冬洗澡的时候,白玉兰为了减轻怀疑,並没有相认。 直到第二次,当白玉兰拿出来慈安院特有的,有著小纽扣的小荷包的时候,苏砚冬笑了。 “你在这里待了多久了?” 第一批毕业的弟子,应该都好几年了,这女孩看起来姿容不俗,为什么要在这里潜伏这么久? 苏砚冬还以为是白夜的主意,干涉毕业弟子的去向,“是不是白夜……” “大人,我是自愿的。” 白玉兰怕苏砚冬误会,继续说著,“我想做对慈安院来说最有意义的事情。” “您活著,对慈安院来说,就是我想要实现的事。” 苏砚冬是慈安院孩子的精神支柱。 “您稍等几天,多撑几天,妾一定会集合人马来带您回家的。” 慈安院有一个房间,叫作“苏大人的家”,苏砚冬没想到慈安院的孩子对自己依赖这么深。 “不用了,你们过好你们自己的生活,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您不开心,我们也不会开心的。” 就算是没有天幕,凌迟也会被打断。 於万三和慈安院的人马都在集结著,就等待关键时刻出来抢人! 苏相被凌迟的事情,根本不会发生! 苏砚冬有些恍然大悟,原来天幕从来没有提到自己的死因,感情是因为自己根本就没有在那次凌迟中死掉啊。 “玉兰,你长大了,但是……” 后面的话白玉兰没听,她捂著耳朵跑了。 苏大人自己也不能阻止她营救苏大人。 —— “好哇,他个狗东西!” “他怎么跟狗一样?” 於万三没想到居然真的是是姬淮疆把苏砚冬劫走了。 “苏砚冬那小子怎么样,姬淮疆恨苏砚冬那么深,肯定对他用刑了,今天晚上就去劫狱吧!” “別著急。” 白露很清醒,她知道於万三是关心则乱。 姬淮疆对苏砚冬什么態度,慈安院的人都知道。 从前他还来过慈安院的,后面再也没来过。 归根到底,还是两人决裂的原因。 姬淮疆说不定已经对苏大人动刑了。 越在这种关键时刻,越要一击必杀做好万全准备把苏大人抢回来。 “阿兰,你看到的苏大人状態还好吗?” 白玉兰想了想,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苏大人被穿了琵琶骨,身上没什么好肉,但是姬淮疆让莫神医在治了。” 琵琶骨!穿琵琶骨都是对江湖人才有的刑罚,为何要对一个文官这样用刑! 那天刑场回来,每次一看到別人的肩膀,於万三就感觉牙疼得发酸。 心里就像是被火烧,被碳烤一样,苏砚冬那个受伤都会被疼哭的小子,怎么能撑得住啊? 只是在等人救他,在等他於万三而已! 於万三想像不到,还有谁会救苏砚冬,那么苏砚冬等的人,就是自己而已。 不管苏砚冬到了多么艰难的处境,他於万三都会把人捞出来的! 就算是姬府又怎么样?没有他於万三金钱攻不进去的地方! “两条线,一是武力解救,二则是智取。” 於万三用冷水洗了把脸冷静了一下。 “玉兰,你有没有相熟的姬府护卫,最好是可以收买的那种。” “多少钱都可以!” 对苏砚冬的预算,是他的全部! “不,姬府的护卫非常严密,就算是家属,也是集中居住在一处互相监督的,很难钻到笼子。” 白玉兰看得很清楚,她在姬府已经潜伏了几年了,若不是外貌,连靠近苏砚冬都做不到。 “该死的姬淮疆!”於万三踢了一脚门框,这个不容易踢坏赔钱。 现在节约下来的每一分钱,都是用来救苏砚冬的。 第42章 阿冬看到自己心情不畅的话,让玉兰来吧 在被苏砚冬赶出房间之后,姬淮疆在门口听了听。 等到屋里人呼吸逐渐平缓,姬淮疆才走了进去。 床上的人並不像是正常睡著一样,而是皱著眉头,像是陷入了梦魘。 洁白光滑的额头上有著冷汗,眼角泛红浸润了点点泪水,可偏偏穿了琵琶骨之后,手臂一挣扎就疼,只能是愈发加重伤势。 来姬府的第二天,姬淮疆就发现了这种情况。 “大人,若是要改善,最好是夜间睡觉的时候用软绳或者绢布固定住,避免伤势加重。” 可是姬淮疆怎么捨得? 自从误会解开之后,姬淮疆就发觉,苏砚冬已经是满身枷锁了。 万平帝的器重、苏党的头领、慈安院的创始人……苏砚冬这么瘦弱的一个人是怎么扛起这么多担子的? 將苏砚冬轻轻揽在怀里,双手避开苏砚冬的伤势用手固定住她的手臂。 “不要怕……” 一只手固定住梦魘乱动的双手,另一只手轻轻擦过眼角的泪水,拂去额头的小汗珠。 “有我呢,我来保护你。” 苏砚冬的脑袋被放在姬淮疆炽热的胸膛上,姬淮疆不放心苏砚冬一个人睡,就算是烧了足够的炭盆,这人的身体还是一样的冰冷。 就连呼出来的气,也是温的,没有什么热气。 耳边是有力的、沉得发稳的心跳声,像是老座钟的摆锤划过空气,带著让人安心的规律。 苏砚冬感觉自己没有来到这个危险的异世界,而是还在老家一边听著座钟的声音,一边烤著小太阳入睡。 听著听著,呼吸跟著放缓,仿佛被圈进了一圈圈温柔地涟漪里面。 没有了冰冷的活水从石缝里渗出来,漫过脚踝和小腿,最后停在腰腹间,带著腥气,舔舐著伤口。 从此之后苏砚冬再也没睡好过,像是有一条毒蛇永远在暗处窥视著自己。 怎么当初那个敏感细腻的少年,成了一个变態啊。 水牢里真的有蛇,虽然是无毒的。 可是蛇会咬人。 苏砚冬每次闭眼,好像就有蛇的阴毒和冰冷缠绕著她,永远都睡不好,永远都是噩梦。 只有耳边的心跳声是真实的,像是回到了家里一样。 “不怕,我在呢。” 是谁在说话?苏砚冬好像听到了一个有些粗糲又带著磁性的声音,有些耳熟,好像在朝堂里听过。 ““你的师兄走狗怎么不见了?”回朝的时候,那人的话语里带著重剑般未褪的锋芒,就像是边关的风一样锐利刺人。” “走开!” 怀里的人嘟囔著什么,睡得极不安稳,直到姬淮疆把她按在左胸膛才好一点。 “你连一句话都不听我说完……” 眼泪浸润了中衣,姬淮疆特意换了一身柔软的寢衣,害怕惊醒了苏砚冬。 也就导致,这眼泪透过寢衣直接就到了姬淮疆身上,原来怀里的人也会哭。 只是在夜深人静处,在没有人知道的地方,才会任由自己发泄情绪。 姬淮疆的另一只手,避开伤处轻轻拍在苏砚冬的背后,这是请教过莫神医之后,得到的哄小儿入睡的方法。 苏砚冬的嘴唇微微张开,姬淮疆才发现她的舌头死死顶著上顎,像是在憋住什么,这样怎么能睡好呢? 另一只手的食指和大拇指,轻轻探入苏砚冬的嘴里,想要把舌头放下来。 本就是压力过大身体本能的举动,姬淮疆轻易地就把舌头抚平了,只是好像打开了什么开关。 让苏砚冬一下子就泄洪了。 原来苏砚冬这么能哭。 “师兄……你好傻……” “宴初……你干什么抢过去……” “放过我的下属,他们都是为国为民做实事的好官啊?” “为什么不肯放过我?” 苏砚冬口齿模糊,却像是一把利剑刺入姬淮疆的胸膛一样。 姬淮疆悲伤的发现,自己確实没办法把苏砚冬强行留在身边了,就算是可以,他也不忍心。 在苏砚冬哭诉的对象里,他姬淮疆就是伤害苏砚冬至深的人,是苏砚冬此时哭泣的原因之一。 肇事者,有什么资格要求原谅呢?就连乞求都是奢望。 苏砚冬连弥补的机会都不想给他,就给他判了不再相见的死刑。 “痛……好痛……” 那两只手蠕动著,因著疼痛和伤口力度不大。 可是苏砚冬的后颈一直在抽动,似乎疼痛的地方在后面。 姬淮疆恍惚想起来,他是如何对待下属的。 因著麒麟军善用鞭子,淮北军內的军法也是以鞭子作为惩罚的主要工具。 连对自己看重的下属,犯错的时候都只用皮鞭,甚至姬淮疆交代不许打实了。 怎么这份考虑和怜惜,从来都没有放到苏砚冬身上过,明明从前他们是那样亲密无间。 此时苏砚冬的哭泣,受折磨的不仅仅是她一个人,还有离苏砚冬最近却伤她至深的自己! “是我的错,都是我错了!” 姬淮疆的懺悔声音很小声,这样的他有什么资格把苏砚冬不顾意愿留在身边? 偏听偏信的是他,伤害挚友的是他,私心最重的也是他! 苏砚冬的眼泪慢慢流干了,似乎是身体承受不住梦魘激烈的情绪,直接昏迷了,陷入深度睡眠。 姬淮疆把苏砚冬抱在怀里,轻轻放开她的手。 苏砚冬的脸贴著姬淮疆的胸膛,因著姬淮疆同样心情激烈,心跳声更快雄健有力,苏砚冬听著心跳声,眉头逐渐和缓。 “吃饭啦!”就像是过午的钟声那样,妈妈喊著自己吃饭,一家人其乐融融、温馨幸福,没有异世的冰冷和孤独。 “我要吃番茄炒蛋!” 从前阿冬也会说梦话吗?姬淮疆脸上还有乾涸的泪痕,却认真观察著苏砚冬的梦话和表情。 “番茄是何物?明日去问问厨房。”姬淮疆在心里想著,却是根本没办法入睡。 对怀里人的愧疚与怜惜,要把他整个人吞掉了。 每隔一个时辰,姬淮疆就会给苏砚冬换个姿势,防止她气血不畅,影响恢復。 就这样慢慢重复到天亮,换了三四个姿势之后,姬淮疆轻轻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 苏砚冬要起床了,要是刚起床就看到自己,肯定心情不畅。 让玉兰来叫他起床吧,姬淮疆忍著心里的酸涩,去给苏砚冬拿早膳了。 第43章 午膳吃雄鸟,晚膳吃雌鸟 “陛下……那鸳鸯是御园散养的,不能吃啊!” 景和帝处理公务之余,来到御园散步。 那太液池边,成对的鸳鸯正贴著水面游曳,尾羽拖出稀碎的银线。 最热演的是那一对鸳鸯,雌鸟缩著颈,把半边身子埋进雄鸟的翅羽间,只露出来乌溜溜的眼睛。 连宫人们都放慢脚步,生怕惊扰了满池的缠绵。 “朕想吃。” 景和帝面色冰冷。 自己都没有找到苏砚冬,可是鸳鸯却成双成对的。 万大伴领命,就算是这鸳鸯再养眼又如何呢? 景和帝想吃,谁敢阻拦? 或许就是因为是鸳鸯,所以才想吃吗? “等一下,”万大伴停住脚低著头听著命令,“把雄鸟和雌鸟分开做,不要放在一起了。” 这都是哪来的邪火啊?难道是有一对不知羞的夫妻,惹了陛下的眼不成? 先是烧了三十年歷史的连理枝,现在又把鸳鸯都抓来吃。 万大伴在心里想著,面上却如常答应著。 “是。” 景和帝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在御园散步。 看到两朵並蒂梅,景和帝上手掐了一朵,埋在另一棵梅树的下面。 忽而又捡起来,或许是觉得两棵梅树太近了,將那朵摘下来的梅,放到水里,看著梅在水里沉底才甘心。 如今天气逐渐回暖,景和帝的心情却不好。 苏砚冬要是在哪里冻死了可怎么办啊? 要回暖也不早点回暖,现在回暖,苏砚冬要是在此之前冻死了,景和帝向谁撒气呢? 景和帝回了御书房,吩咐那鸳鸯,雄鸟午膳时候上,雌鸟晚膳上。 “是。”万大伴看著景和帝的脸色,连吉祥话都不敢说了。 现在在景和帝面前惹眼,很明显是触霉头。 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是最好的合適的举动。 万大伴也知道景和帝的无名火从哪来的了,心里还在盘算著,要不要搜罗几个容貌清秀的小太监。 但也要等景和帝冷静下来再说,不然討好不成,还伤及自身。 —— “什么?” “姬淮疆那混帐给苏砚冬亲自餵食?” 於万三气得跳脚,他都没餵过! 不过这个並不是重点,於万三只是第一个想到这个。 “苏砚冬那小子没拒绝吗?吃他餵的,膈应死了。” 姬淮疆要亲自监刑苏砚冬凌迟,於万三还没忘记呢。 恨不得拍著苏怀雪的亲笔信到他脸上,让他快点放了苏砚冬。 明明姬淮疆是受益者,却一句解释都不听,让苏砚冬辛苦促成的局面又变得一团糟。 “苏砚冬那小子什么態度?我们先听听他的。” 於万三也知道贸然行事反而会让苏砚冬陷入危险,此时也冷静下来了。 “苏大人让我们別救他。”白玉兰重复著苏砚冬的原话,“该回哪去回哪去吧,我现在死不了。” “那还是別听他的吧,应该是伤到了脑子,现在传胡话了。” 怎么可能不救?苏砚冬低估了自己在几方势力中的分量。 首先就是苏党,並没有被完全绞杀,很多都在新帝之前外任了,剩下几个京官也被於万三捞出来了。 连袁氏和云川都活著,算下来,苏砚冬是苏党里面下场最惨的,这小子是头领,没办法。 再就是慈安院,要是白夜那小子回来看到苏砚冬深陷敌营或者死了,慈安院只怕是要翻天了。 最后,於万三郑重的说,“就算是散尽家財我也要救苏砚冬的,这不是玩笑话。” 於万三有和苏砚冬东山再起的决心,前提是苏砚冬还活著,健康的活著。 “白青那小子没事吧?” 按照常理来说,白青是翰林院的人,应当没事,可是他被打上了苏党的標籤,就有事了。 不犯事还好,要是犯事了,只怕会被借题发挥。 “没事的,我打听过了,他没吃苦,第二天就被放了,还成了中书舍人。” 这可是天大的因祸得福了。 要不是顾晏清,估计白青还不会被景和帝记起来呢。 说到顾晏清,在场的几人都恨得牙痒痒。 “风雨楼的人还没来吗,明天我要看到顾晏清的脑袋。” 居然敢对苏砚冬用私刑,可恨的是,自己丟了几万两银子打点上下,就为了让苏砚冬不吃苦,最后却功亏一簣,都是拜这小子所赐。 “苏大人的琵琶骨清创好几次了,吃了不少苦头,”白玉兰眼里细细碎碎的都是对顾晏清的恨意,“还有身上的鞭痕,应该都是顾晏清乾的。” “他奶奶的,我要让他全家偿命!” 於万三能够打下基业,除去平时没有架子的外表,实际上是有股狠劲的,不然也不能从一个丧母的私生子活到现在。 “悬赏他们家那个,李夫人是吧?还有顾府亲戚、下人!”於万三有著钞能力的底气。 就为了给苏砚冬报仇,让苏砚冬出气。 “不,苏大人不会高兴的。” 白露作为离苏砚冬和白夜最近的人, 一直被苏砚冬指导新式画法,知道几人之间的渊源。 “苏大人的好友顾晏初,死的原因与苏大人有关,大人一直对顾府有愧疚,莫要伤及顾府的其他人。”白露一边劝著,一边拿了纸笔从白玉兰的描述中画出来姬府的布局。 “报復顾晏清的事情先放著,你们看,这姬府的构造像不像一只船?” 眼线已经把姬府的外部结构摸清了,现在就看姬府如何出入。 “先从下人买菜做饭的口子进吧?” “那姬府最近不是在收购一味叫“番茄”的食材吗?我听说江南有这道菜,不如让於会长找了送进去” “混不进去,但是有缺口。” 白玉兰冷静的说著,用另外一只炭笔,圈出来了交付食材的地点,这个时间段,倒是没有什么人巡逻。 “外来人员,是进不去姬府的,我还是建议小露把会武艺的人易容成后厨帮工,然后混进去。” 姬府戒严,两班人马轮番巡逻,守卫极严。 “还有三管家,我已通过他的外室子收买了。” 这三管家就是负责后勤採买工作的,油水足,因此养了个外室,都没有人发现。 “好,就这么办!” 另外集结的武力,还是要看陶翟他们了。 在大虞,有钱都不能为所欲为。 第44章 我是一把不合格的刀,被主人嫌弃束之高阁 “听说奸相苏砚冬要被凌迟了?” 一个打扮质朴、围著头巾的妇人说著。 “真的假的啊?咱们的好日子要来了吧?” 另外一个妇人有些高兴,手上的土豆都要掉了。 “当然是真的,据说年前就会行刑呢。” “那现在是不是已经行刑了?” 那土豆切片,放到铁锅里翻炒。 白夜的眼白瞬间泛血,急忙找到据点的人。 “院长。” “苏大人的消息呢?” 白夜没有理会行礼,只是去翻著送来西域的消息。 “大人……” “京都来的消息呢?” 白夜心里有著不祥的预感,怎么根本没有京都传来的消息,情报司的人都在干什么?! “院长,苏大人交代过……” 白棋说著,却丝毫不敢看白夜的眼睛。 “交代过一定不能让您提前回到京都,起码要待三个月才行。” 苏大人当时特意召了自己交代这个任务。 “白棋,我记得你,你来院里的时候,还带著你妹妹不撒手。” 白棋十岁,妹妹只有五岁。 因著父母双亡,被叔婶卖掉了,又被苏大人用成本价买回来了。 甚至有不少人牙子洗心革面,成了慈安院的编外人员,尤其是那些不正之道的。 那时候白棋不愿意和妹妹分开,破格让兄妹俩住在一起,直到妹妹白书长到了七岁,才分开。 “院里养了你们这么多年,也该给院里做点贡献了。” 来了,这一天终於来了。 白棋早慧,知道收养自己的这一伙势力,让自己生存而且学技术,必定是有目的。 左右都是卖命,慈安院对自己好,那么也就卖了。 “我死之后,我妹妹要有自由。” “什么死不死的,我让你和你们院长去西域找东西,你要拖住他三个月。” 此时已经是夺嫡的白热化阶段了,不管是谁上位,苏砚冬都会被清算。 苏砚冬知道白夜感念自己的恩情,但是並不想让整个慈安院都跟著陪葬。 有了慈安院,只要正常运行发展,大虞只会越来越好。 这样就算自己死了,也没有什么遗憾了,她能做的都做了。 “记住,一定要拖住三个月。” “我不想我的心血付诸东流,你们从小长大的家,也不该隨著我一起毁灭。” “我会没事的,慈安院也会没事的。” 白棋原本都做好了危险任务的打算,没想到苏大人交代的,只是这个任务而已。 拖住院长三个月,不是简简单单吗? “噗!” 白棋被白夜一脚踹翻在地上,下手很重没有收敛。 苏砚冬……被凌迟了? 这个和自己相处了八年的首辅,就这样被新帝处决了? 白夜的双眼都是红色的,此时看著地上吐出一口血的、自己亲自带大、最器重的属下,“说!” 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大人……你要是死了……我该怎么办? 等听到那个任务的时候,白夜抖了抖嘴唇,牙关死死闭著。 並非是手下人胆大包天,而是苏大人,根本就不愿意用他,还有慈安院!!! “大人,没有什么比你的安危还重要!” 原来从西域到京都四十天的路程,可以缩短到二十八天啊。 白夜的喉咙已经乾涸,勒住韁绳,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身后跟著的白棋还有探索队一半的成员,有些累得连话都说不出,只有身下的黑马,因为被抽得皮开肉绽,在粗重喘息。 白夜已经换了五匹马了,身后的探索队员有些体力跟不上,在沿途的驛站歇下了。 只有白棋,咬著牙带著伤,一直跟到了最后。 苏大人,我来救你了! 既然要我做你的刀,为什么刀还没有破,你就要死了? 我是一把不合格的刀,主人嫌弃到,连用都不用,就束之高阁,甚至危难时候,刀根本不在身边。 找到这些繁育好的还有皮毛的生意有什么用,苏相要死了啊! 连这些发现的矿產,连武器都没时间冶炼,苏相就要死了。 “小白,我有一件很重要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要交给你哦,別人我不放心。” 那人的声音交代著什么,还在耳边重复。 白夜呕出一口血来,擦了之后继续赶路。 —— 杨党的反扑来了。 景和帝还是太著急了。 现如今正是新朝刚立的时候,不管是万平帝时候的老臣,还是如今的新臣,都还没有完全被景和帝掌控。 老臣来不及效忠,有能力有地位没忠诚和信任。 新提拔的臣子,有热血有忠诚有信任却没有地位,还需要磨礪。 如今景和帝对杨党所牵扯进去的粮草案的成员,都是放在大理寺卿里面停职审问,暂时都没有处决。 尤其是为了保命,很多杨党吐出来的东西很多,比如曾经杨党的二把手,阮为道。 “顾晏初不是苏砚冬害死的!” 什么? 世人所骂的苏砚冬残害忠良,其中的良就是指的“顾晏初”。 二十岁那年高中一甲探,三人游街走马好不风光。 等到苏砚冬被高党针对之后,三人也並没有有隔阂,反而更加亲密。 作为杨党首领杨次辅的弟子,顾晏初被高党针对,为了不让师父为难,直接自请去繁城賑灾,当地官员虚报灾情、剋扣粮款,他微服私访半月,把帐本上的篡改痕跡记下来,连夜写了万言折递到杨次辅那,朝廷查办了所属於高党的贪官。 后又亲守粮仓,按户分粮,等到地龙余震过去,繁城百姓自发给他立了一块“清风碑”。 同僚来问,他为何不怕地龙,顾晏初却说好友给他解惑,地龙並非老天发怒,而是和发大水一样是自然现象,只要掌握好规律就好了。 二十三岁的时候,他受命修订《刑律疏议》,逐字核对旧律中矛盾疏漏的地方,让不少陈年冤案得到翻案。修订之后的律法颁行的时候,刑部尚书也是他的师兄,赞他“笔下有乾坤,字间见民心”。 可他二十五岁的时候被毒死了。 顾晏初被夸的多好,苏砚冬就被骂的多惨。 谁不知道,奸相苏砚冬嫉妒自己的好友顾晏初,把他给毒死了? 可万平帝包庇奸相,让奸相苏砚冬没有任何惩罚和代价。 苏砚冬背著毒杀好友的骂名,连好友的葬礼都不被允许参加。 “砚冬,你这个名字是何意?” 顾晏初与苏砚冬在翰林院的时候快速熟悉,两人交谈之后才发觉志趣相投,而李玉温也是一位干实事的俊才,三人同为一甲,结为好友。 “我討厌冬天,只是名里不能带『厌』,只能化作谐音『砚』,將这份討厌用砚墨写下来。” 苏砚冬差点成为第一个被冻死的穿越者! 来大虞的第一个冬天,寒冷且缺衣少食,没有落脚之处,袁氏为了生病的苏砚冬乞討差点被吃了,京都流民满地,遍地哀嚎。 “那你说的,西域的,真的存在吗?”顾晏初笑了一下,没想到好友的名字居然是这种意思。 他本就是三人容貌最盛的,是一种清俊的书卷气,如同青竹一样挺括,与师兄李玉温江南来的富贵气是截然相反的。 苏砚冬打趣顾晏初,“不愧是探,你这一笑多少小娘子要倾心了。” “是存在的,要是能从西域找到种子,然后挑选其中好的细心培育,不知道有多少老百姓可以安稳过冬。” “那我一定要找到这种奇物,这样大虞少冻死骨,国力也更强大!” 顾晏初的眼神在发光,苏砚冬的也一样。 “我们一起找!” 但是他永远闭上了眼睛。 “宴清啊宴清,你完全恨错人了。”景和帝嘆息著合上摺子,要是顾晏初还活著能为他所用就好了。 大虞就缺少这样一心为国的人才啊。 第45章 我爱吃竹鞭炒肉,我爱擀饺子皮 【那么第九期《大奸若忠》节目,又来和观眾朋友们见面了,这一期的主题是什么呢?当然是探討一些苏相发现的奇物啦。】 老李这一期的妆造非常特別,身上穿的是麻混纺的立领衬衫,胸口別著一朵经过处理的乾燥的。 【好了,相信大家看老李我也知道,这一期是苏相寻物主题的,首先要给大家介绍的就是——!】 多媒体黑板上放了一串,从大到小,从小巧少到大朵蓬鬆,让人一眼直观看到的发展史。 【大家看这,就知道人类早期驯服自然物种有多么艰难,苏相从西域找到这种物种的时候,几乎没有人相信这种东西可以被运用在纺布上。】 【这种野生絮状物,经过两年的育种,勉强可以达到纺线的標准,此时的公之於眾的第一件衣就出现了!就是这一件!】 一件朴实无华的,现代人看都不会看一眼,毫无设计感,完全为了保暖而生的衣,出现在了多媒体黑板上。 观看天幕的百姓,发生了骚动。 “这衣竟然是苏相发明的吗?!” “这不是慈安院的吗?” “你是傻子吗?慈安院不就是苏相建立的。” 京都的百姓是第一批用上衣的,毕竟天子脚下,所有的第一批试验品都是面对京都百姓的。 从慈安院的义务劳作中所製作的衣,基本上都以成本价供应给了京都百姓,並且逐渐往外扩散。 与此同时,的育种也在持续进行著,儘管因著各种自然灾害,產量受限,但还是收穫了一大批用於御寒。 苏砚冬看著天幕,曾经不止一次庆幸过,自己刚穿越来的时候,不是小冰河时期,不然在姬淮疆来之前,苏砚冬就已经被冻死了。 等等,她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如今正好是自己让白夜去西域避风头的第三个月誒,不知道白夜现在过得怎么样。 要是没有白夜,这还没这么容易找到。 那小子什么都好,就是有点执拗。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要是自己被清算,白夜绝对会带著慈安院不顾一切的反扑,苏砚冬早就预见到这一点了。 希望白棋那小子可以多拖白夜一会儿,她见到白棋就知道他骨骼清奇,肯定是能做大事的人。 慈安院交给他们俩,自己死也能死得安心了。 【这的出现,为景和帝执政出现的小冰河时期提供了巨大的帮助,要是没有这个,估计大虞人口会减少三分之一了,都会是被冻死的。】 【从认出第一株野生,到培育出適合大规模种植的“改良”,苏相用了整整五年,地方志里面就流下来一句话,“有官自远方来,教民植,冬寒不侵”,这几个字,扫去了大虞多少的寒冷啊。】 【在这里,老李我,带著胸口的这朵,向苏相鞠一躬……】 今天的gg全都是关於製品的,大家看得眼繚乱,很多衣服铺子也从中记了许多样子,不过不知道怎么染出那种鲜艷的顏色。 苏砚冬又回了床榻,姬淮疆来了。 “今天有哪里不舒服吗?” 与这几日一般的嘘寒问暖,与印象里的姬淮疆完全不一样。 少年时的姬淮疆是一匹单蠢小黑马的话,后面的姬淮疆就是一个硬汉。 这几年的针锋相对,让苏砚冬忘记了,曾经的姬淮疆居然也是会嘘寒问暖的。 就像是第一次相遇一样。 “喂,你还好吗?” 苏砚冬以为自己真的要冻死了,身上都起了白霜。 她穿越的是一个穷苦人家,刚刚从江城逃难到京都,就遇到了寒冬。 “god is a girl!” 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苏砚冬指著天对骂道。 歷史上第一个被冻死的穿越者出现了,就是她苏砚冬! 而在这个时代,被冻死的“苏二丫”,太多了! 多到连苏砚冬在某个角落里偷偷死掉,哭的人也只有袁氏一个人而已。 袁氏应该也活不下来,京都的难民很多,多到没有人安置,只有人驱赶,就连最低贱的活都有人干。 “我真的要死在这里了,我好想回家,呜呜呜。” 说到底,苏砚冬此时也只是个准大学生穿越到十二岁小孩身上而已,心智並不如那些特种兵特工前辈们一样坚硬。 就在这时,一个穿著兔绒冬衣的少年出现了。 他真好骗。 轻易地就把兔绒扒下来了。 代价仅仅只是传授了一套现代的神功,全国第七套中小学生广播体操——七彩阳光。 可是小小的不道德,换来的却是活下来,甚至偷偷卖掉的那件兔绒,给自己和袁氏都换来了立身之地。 即便只是一个小小的棚子,苏砚冬也是在这个残酷的冬天活下来了。 “你骗我!那个七彩阳光根本就不是神功!也不能抗寒,我都得了风寒了。” 这个天,穿著单衣在雪地里练功,少年,你不得风寒,谁得呢? 拋去这套功夫的前缀不谈,的確是一套非常好的强身健体的功夫,姬淮疆练著练著,也感觉到这套功夫的奇妙之处,於是也不计较了。 “阿冬,你练了这功夫几年才获得这个抗寒能力的啊?” 苏砚冬吃著姬淮疆给她带的热麵汤,据说是姬府厨房剩下来的下脚料,但是在这个寒冷的冬天,苏砚冬吃的满嘴都是,太暖心太好吃了! “九年。”小学和初中加在一起,確实是九年。 也就是在冬天伸出手练这套功夫,自己才有在寒冬里活下来的意志力,某种意义上,自己也没骗姬淮疆吧? “你每天偷饭给我这个小乞丐,你娘不会生气吗?” “母亲她……”姬母根本就不管他,一心教导姬怀雪,像是有什么目標一样。 “你不用在意,吃就是了。” 苏砚冬其实不管什么母鸡腹肌的,她只是在试探,姬府知不知情,看到姬淮疆的態度,苏砚冬心里有数了。 “你以后要寻我,就来姬府的角落这里。” 姬淮疆不喜欢京都,老是从这个角落里面逃跑。 少年有著征战疆场的梦想,却被桎梏在京都小小的姬府里,不能逃脱。 幸好遇到了苏砚冬,平淡无趣的训练中多了些顏色。 “走!我们去行侠仗义!” 谁能想到,京都这波流民,苏砚冬和姬淮疆两个不足舞象之年的少年安置下来了一大批啊。 不过用的是姬淮疆的钱。 “你確定你母亲知道这件事吗?” 苏砚冬看著一瘸一拐的姬淮疆,背后还一直发僵,不知道是竹鞭炒肉还是擀饺子皮。 “那当然了,你不用管。” 姬淮疆不知道自己的走姿有多么滑稽,还朝著苏砚冬笑了一下,“今天去哪个方向搭棚子?” 很像一匹乐於助人的小黑马,不知道疼的那种。 还有点叛逆。 第46章 报恩仇人,报復恩人,主打倒反天罡 顾晏清穿过漫长的宫道,不知道景和帝单独召见自己是想干什么。 御书房內,景和帝坐在龙椅上,神色冰冷,不怒自威。 “爱卿,你可知罪?” 景和帝的声音冰冷,在御书房內迴荡。 门外的侍卫和宫人们都垂下了脑袋。 顾晏清一身月白色长袍,虽然跪在地下,却还是身姿挺直,不卑不亢:“臣不知。” 景和帝把一叠杨党落马的人阮为道之流的证词丟给顾晏清,“你看看吧!” 看著地上杂乱的纸张,顾晏清拿了起来,第一张就是: 杨次辅交代的,不能放过不尊师重道之徒。 字跡应该是阮为道的。 这一次由於被调到城外,顾晏清並没有参与这一次对於杨党的审问。 况且景和帝为了避免朝堂震盪不稳,所有人的问责,实际上都是秘密进行的。 新朝缺人。 景和帝已经认识到了这个严峻的问题。 若是再过几年,年年科举,景和帝就可以有用的人了,可是今年是新朝第一年,景和帝除了原本的班底,根本无人可用。 可就是这些景和帝要处置的大臣们,撑起来了整个朝堂,若是雷霆手段,只怕要没了一半。 牵涉实在是太多了,要么不做,要么做绝。 景和帝选择隱忍。 潜邸时期,景和帝已经忍了十几年了,不在乎这一点时间。 他对每一个三品以上的官员,都模糊地承诺过,若是能够如实交代,不会杀他们。 现在確实不会杀,可日后就不一定了。 相较於太子景礽,景和帝更有能力,相较於八皇子景祀,景和帝更能隱忍。 “这……这怎么可能?” 如同一记重锤,砸在了顾晏清心上。 阮为道所言,是受了杨次辅的暗示,才去处置这个“逆徒”的,什么逆徒? 若是为民做事、为国效力干实事也被称为逆徒的话,那么杨党全都是沽名钓誉之辈!只是贪一个所谓“清臣”的名號而已! “臣以为,不一定属实……” 顾晏初死在自己面前,给顾晏清带来了很大的打击。 尤其是听说,顾晏初是和苏砚冬一起赴约,回来时却已经这样了。 害了顾晏初的,不就是苏砚冬吗?怎么会有反转? ““你信真正害了顾晏初的人的鬼话!” “顾晏初要是在天有灵,应该会来打你的!” 苏砚冬被穿了琵琶骨,痛到面容扭曲,可还是出言嘲讽。 “你还有脸提我哥哥?!就是你最对不起他!” “那年的賑灾,明明应该是你去的,你却逃了,留我哥哥一个人去賑灾!” 不只是一点点误解,已经成山了。 愤怒的顾晏清把苏砚冬放到了野外自己修建的水牢。 出来的时候,苏砚冬已经昏迷不醒了,一直在发抖。 身体时不时抽搐一下。” 可若是地上的这些东西都是真的,顾晏清该如何自处? 神色恍惚之下,顾晏清继续往下看。 顾晏初当初去賑灾,是二师兄彭皖所为。 彭皖,不是待自己最好、一直安慰自己的人吗? 在兄长去世之后,自己与苏砚冬单方面决裂且报復,彭皖一直都在鼓励自己,还给自己出主意。 为什么害兄长的人会是彭皖啊!?! 顾晏清浑身都在哆嗦,颤抖著手又拿出一张佐证,上面写著审讯记录。 ““毒杀是怎么回事?” “明明不过是被苏砚冬递一杯酒而已,可是这小子不知道吃了什么,风硬是不给他递酒,反而把那酒自己喝了,可是准备的毒药都是没有解药的,他喝完之后告別了苏砚冬,转身就回了自己家,他自己找死,我们有什么办法。” “为什么要让顾晏初给苏砚冬递酒?” “苏砚冬那小子精的很,一般的人给他递酒他都不喝,我想著若是那小子死了,这小子也能成为苏党的领袖啊,回归咱们杨党不是更好吗?结果他倔的很,直接就自己喝了” “是谁想出来的主意呢?” “师傅的意思是两个人一起毒了,可是我於心不忍啊,师弟也是我带大的,彭皖想到了好办法,让师弟把那小子毒死,就能回归,也没有什么不尊师重道的罪名,何乐而不为呢?可他偏偏就要这么傻。” 阮为道似笑非哭似哭非笑,上面写著他好像有些疯癲了,回想起这件事,自己將自己的小师弟亲自毒杀,就因为他不愿意给另外一个人下毒,也算是硬生生把他逼死了。 “我悔恨啊,明知道那小子是这种君子性格说不好的就是又傻又倔,可是还想著他能够回归杨党,不被杨次辅追究,怎么就被那小子勾了魂了呢?” “你当时为什么不派人给他催吐呢?” “要是引起苏砚冬的警惕该怎么办?那小子精的很……偏偏师弟也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转头就吐血了,我当时还以为他喝的不是毒酒呢。” 说一千道一万,他们从来都没有拿兄长的性命当过一回事,可偏偏兄长又傻又倔,怎么就连就医都没有,直接回家吐血死了呢? 苏砚冬与兄长是好友,兄长为了护他,又不能对自己昔日的同门怎么样,最后硬生生被逼死了! 硬生生被逼死了啊! 兄长死前说什么来著…… “日后……戒骄戒躁……咳……莫要衝动……” 眼睁睁看著兄长一口一口的吐血,再也没有力气说话,他著急忙慌的连鞋都没穿,就去外面找了大夫,可是回来的时候兄长已经没了。 那毒药来的又急又快,是典型的剧毒,很明显杨党对於苏砚冬是一种灭杀的態度,可是哥哥你为什么要喝下去呢? 顾晏清的嘴角出了一点血,是被牙齿咬伤的嘴唇流血了,他的手上的指甲狠狠的插进肉里,继续往下看著。 “你说的賑灾又是怎么回事?” “賑灾总要有人去吧?彭皖在我们派系里,身世不出眾才能不出眾,名次不出眾,什么都不出眾,这次賑灾肯定会轮到他,可是他使了计谋,让师弟代替他去了。” “那么危急的賑灾怎么会是小小的计谋就可以让我们探代替他去呢?你师弟在你们派系里不是很受重用吗?” “我思来想去一点,还是觉得人不该有道德的,良心也不该有。” 阮为道笑了一下,就像是现在这样,自从师弟死了之后,做过许多丧良心的事。 “师弟是自愿去賑灾的,彭皖后面甚至还嫉妒师弟声名远扬,得了大功绩。” 这功劳给你要不要哇?那般清俊的师弟,在繁城差点被打死。 可笑的是,这个说著“我刚出生的孩子不能没有父亲”將顾晏初推向賑灾地的人,还嫉妒起顾晏初辛苦取得的功绩,到处说是顾晏初抢了他的功绩。 “这些事,你不知道吗?” 前些日子,顾晏清甚至还请彭皖吃了一顿饭,言道感谢这么多年的照顾。 景和帝手下的金龙卫稟报的时候,看著手上的供词,景和帝陷入了沉默。 宴请了自己的仇人,报復了自己的恩人。 若是顾晏清知道真相之后会不会疯癲啊? 可是他作为顾晏清的君主,实在是不能看到他越错越深,顾晏清在他潜邸时期就投奔他了,这些年一路走到大理寺少卿的位置,景和帝都看在眼里。 这小子本性不坏,就是人傻了点。 可是受伤的为什么永远都是苏砚冬?景和帝想到自己差点真的把苏砚冬交给顾晏清凌迟了,心里堵。 “你把你的仇人视作挚友和人生导师,忽视了真正教导保护你的人。” 景和帝的声音和兄长的声音同时响起,顾晏清打了个寒颤,像是根本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一直看著纸发呆,如同被点穴了一样。 “我要去杀了彭皖!” 这小人,以玩弄別人为乐趣,戏耍了自己害死之人的弟弟,想必很得意吧? “我要把他千刀万剐!!” 千刀万剐也不足以解心头之恨!! 第47章 姬友情的加倍爱护,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景和帝打了顾晏清二十板子。 “爱卿,你动用私刑,按理来说应当停职查办的,只是你哥哥终究与苏砚冬有知己情谊,看在你哥哥的面子上,便只打二十杖吧。” 顾晏清跟了自己六年了,最初他只不过是看重其哥哥的才能与名声,后面顾晏清也用能力证明了他不是草包。 “谢陛下。” 板子打到自己身上的时候,顾晏清才知道疼。 可他知道,因为自己是皇帝的心腹,这些人打的都是软板,也就是不伤人的板子。 可苏砚冬没有这种待遇。 不仅仅是对彭皖的愤恨,还有对苏砚冬无尽的愧疚。 打完板子,万大伴才发现顾晏清居然满脸泪痕。 “这……” 万大伴看向行刑的侍卫,用眼神示意: “你下狠手了?” “根本没有啊,没怎么用力。” 侍卫摇摇头摊开手,连手都没红,根本没用力。 那就是顾晏清受不住打吗?可看神情,明显是心伤而不是肉伤。 那就不关他们的事了。 “你派人护送顾卿回顾府,莫要让顾卿出意外了。”景和帝还是掛念著这个跟隨自己许久的臣子,顾晏清算得上是他班底的第一班人马了。 就是因著当时自己与苏砚冬不和,顾晏清才孤注一掷前来投奔自己…… 可没想到,自己和顾晏清君臣二人,都对苏砚冬误解这么深。 就算是苏砚冬被太子强迫了,也不是苏砚冬的错,太子阅人无数手段高超,苏砚冬怎么招架得了? 至於苏砚冬说自己要多练练……自己后院乾乾净净,確实没有太子技艺样多,这都是可以学的! “大伴。” “奴才在。” “去找一些时兴的避火图,要最新版的。”说到这里,景和帝顿了顿。 “要样多一点的。” 万大伴低下头,“是。” 陛下开窍了吗?终於知道要找枕边人了? 作为陛下的首席太监,万大伴看得都著急。 陛下这些年一直忙於公务,又因为宫里的偏心和阻拦,连个伺候的人也没有。 如今好不容易登基了,却因著前朝的爭斗,既没有立后又没有妃子,后宫空无一物,也难怪会对长相貌若好女的苏大人动心。 “等等,”万大伴回头听著吩咐,“不拘泥於男女的,每种都来点。” “是。” 真是造孽啊,果然是对苏大人动了慾念了,可苏大人失踪了,自己要不要给陛下安排几个容貌清秀的小太监啊。 其实苏大人和他们一样没有根,还颇有认同感的,况且从前交涉的时候,苏大人从来没有看不起太监过。 或许真的是同命相怜吧,自己好歹有过,苏大人却根本没有。 万大伴去给景和帝找避火图了,要那种生猛的直出的,还要技巧型样多的,如同景和帝所说的一样,不拘泥於男女的。 隨意翻看了一下,就连他这个没根的都受不了了,景和帝这个气血火热的青年皇帝怎么受得了啊? 看来宫里要多几位主子了。 可惜了苏大人了。 —— 这边的景和帝在看刘备,那边的苏砚冬在演刘备。 求助,一醒来就发现前发小抱著自己怎么办? “你醒了吗?” 昨日苏砚冬睡得早,今天苏砚冬醒得早了些,姬淮疆没来得及撤离。 “我马上去给你拿早膳来。” 刚睡醒的苏砚冬还有些懵,更懵的是,姬淮疆居然抱著自己睡觉。 “站住。” 苏砚冬的声音有些尖利,她嚇醒了,又把声音压回原来的低度。 “你刚刚在干嘛?” 如果她没感受错的话,姬淮疆这小子睡觉还带武器啊?这么锋利?苏砚冬有点气急。 她一个清清白白的前首辅现平民,莫名其妙被人抱著睡了一晚上? 没有感觉到什么曖昧和羞愤,苏砚冬只感觉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甚至怀疑姬淮疆性取向不太正常。 “我……”姬淮疆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你白天太凶了,和你说两句话就被赶走,只能晚上才能靠近你,靠著从前的那点回忆泛出的甜味掩盖苦涩。 “华神医说你的手需要固定住,这样才不会影响到伤口。” 姬淮疆的小麦色皮肤完全掩盖住脸红,只是心虚之下的嘴唇发白是掩盖不住的。 “所以你就充当绳索给我固定住了?”你没事吧? 苏砚冬嘴角勾勒了一下感觉笑不出来,任谁发现被前发小后政敌抱了一晚上都感觉不对劲吧? “你的手上……还没好。” 姬淮疆看著苏砚冬的手上,还有之前进监狱被刑罚出来的伤,甚至手上的冻疮都没有好全。 绳索捆住,不管再柔软 ,都会压到伤口,毕竟绳索没有眼睛。 苏砚冬也低头看著手上刚刚结痂的鞭痕,还是无法理解姬淮疆的脑迴路。 “以后不要再来了。”姬淮疆这小子真该娶亲啊,不然要对自己下手了。 京都一向有契兄弟的传统,难道姬淮疆打的是这个心思吗? 她还真没见过对朋友这样的。 “我比绳索好。”声音既委屈又有一丝丝骄傲。 看著姬淮疆熬的通红的眼睛,苏砚冬没有过多苛责他,只是警告不许再抱著自己睡觉了。 这算什么? 姬友情吗?要是每个姬淮疆的朋友都受一遍伤,姬淮疆是不是要一个个抱过去啊? 多么让人感动的姬友情啊! 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你说过,为將者,应当爱民如子,”姬淮疆看到苏砚冬不说话半闔双眼,有些手足无措,拿苏砚冬的话来说服她。 就算是彻夜不睡,看护著苏砚冬也没事的。 现在冬天,苏砚冬却感觉浑身燥热。 是这么个爱法吗? “你对你手上的士兵们也是这样爱护吗?”抱著他睡一晚上,然后说,“我在爱护你”? 苏砚冬扶了扶额头,却忘记自己的伤口还没有好全,扯到之后倒吸了一口气,“嘶!” “別动!”姬淮疆轻轻地拉开苏砚冬的手,“阿冬,別怕,我来看看。” 苏砚冬浑身僵硬地任由姬淮疆拉开伤口,用煮过的纱布擦拭撕裂的伤口,然后上药。 这明明应该是莫悬做的事情,姬淮疆却这么得心应手。 最后把苏砚冬按在床上,掖好被子之后,看著只露出来一个头,异常乖巧看著他的呆滯的苏砚冬,他柔声说。 “你是大虞的子民,也是我的好友,我应当加倍爱护的。” 况且他欠苏砚冬的太多了,就算是用余生来偿还都可以。 苏砚冬每次因为伤痛叫出声、因梦魘痛哭的时候,何尝不是对他的一种凌迟呢? 他的心隨苏砚冬的疼痛而疼痛。 第48章 沙雕网友欢乐多,大头被贴帖子无 苏砚冬找莫悬要了绢布做的束缚带,专门用来固定自己的手。 她知道自己睡觉不太老实,可能会导致伤口裂开,就连平日里的生理需求,苏砚冬都是小心翼翼完成的。 但是这都比发现姬淮疆抱著自己一晚上来得好。 她不想要这个人形束缚带,太有压力了。 一个几个月前还与你针锋相对的人,甚至申请要亲手凌迟的人,现在居然抱著你一整晚。 苏砚冬只感觉诡异到头皮发麻。 这天晚上,苏砚冬就是一个人睡得,门被她交代,关得死死的,不允许任何人进来。 “呜呜……” 睡著的人,是不会知道自己的睡相的。 这些天,姬淮疆都陪在苏砚冬身边,只有一次起夜去更衣,回来就发现苏砚冬睡得很不安稳,甚至开始抽搐发冷。 询问过莫悬之后,才知道这是一种心病,只能自己养好,或者是不要触及伤心事。 姬淮疆在那之后就再也没有起过夜。 就如同现在,姬淮疆听到屋里人的啼哭声,轻轻摸了进去,就像从前与苏砚冬做贼一样。 “不要哭……” 轻轻解开束缚带,看著苏砚冬手腕上的勒痕有些心疼,大手把苏砚冬的手给固定住,不许她乱动。 苏砚冬的头搁置在姬淮疆的胸肌上,听著姬淮疆强健有力的心跳声,抽搐逐渐停止,连睡眠都安稳了。 她做了个梦。 “——我们激素cp才是最有前景的,你別忘了,是谁在最危机的时候,把苏相偷偷护下来的。——1l ——你们那个什么冬景,不知道咱们冬冬最討厌冬天吗?还看什么冬景啊?——2l ——对啊,还有那个鱼冻cp,不过是个食物而已,有什么好说的,有钱也不一定能保下来苏相。——3l ——你们激素毒唯別太离谱啊,只许你们自己磕cp,不许我们磕別的cp吗?——4l ——楼主,那些人要放学了,我只能守护你半个小时,楼主自求多福吧。——5l ——楼主你不要命了啊?今天晚上大头照被po出来怎么办?——6l ——时间没那么长【图片】。——7l ——鱼冻党你们也够可怕的,喂,妖妖灵吗?有人的大头照被开出来了。——8l ——你自己磕就算了,非要来攻击其他cp,这不是给咱们激素党招黑吗?——9l ——srds,激素cp確实是最好磕的,当初要是没有嘰嘰保下来,应该已经被顾白眼狼给凌迟了。虽然在苏相千夫所指的时候,嘰嘰也是千夫之一,可还是在苏相最危险、孤立无援的时候,把苏相救下来了,这是谁都不能比擬的。——10l ——谁说孤立无援的,三三不是来了吗?只是没救下来而已!——11l 本书首发 101 看书网解闷好,101????????????.??????超流畅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你是说劫狱不成反被抓然后给皇帝打工的於万三吗?有这个心就好了,去玩吧。——12l ——我们情愫cp党没话语权啊,唉,要是那时候咱们白白在京都就好了,怎么就去了西域不復返呢?就算是回来了,苏相也被带入姬府生死不知,慈安院差点造反了,幸好关键时候传了一封信。——13l ——那我们哄哄cp有人磕吗?苏相和另外两个绝世美人的邂逅,干嘛非要那些臭男人啊?——14l ——得了吧,苏相不行,谁来动呢?——15l …… ——没有人注意到楼上的大头照吗?说实话长得还挺清秀的,但是怎么不刷牙啊?——304l ——楼主太敢说了,我支持,其他的cp都是邪教!——308l ——奇怪,中间怎么有几楼不见了?——389l ——中间几层吵得好凶,撤了撤了,他们放学了,楼主我不能守护你了。——399l ——那个鰣鱼真的这么好吃吗?好吃到每天都要去皇宫蹭饭,真的不是没钱吃饭了所以赖在皇宫不走吗?——439l ——楼上的美食党怎么乱入了啊?我上次去京都吃过据说是一比一復刻的苏式鰣鱼,也就一般般吧,和家里做的差不多,不知道苏相为什么那么爱吃。——440l ——嘿嘿,楼下是笨蛋。——443l ——怎么我说了之后就没人说话了啊【我是大皇帝】.jpg——444l ——这里又不是沙漠,怎么会有一只雕啊,快抓起来。——666l ——楼主怎么不叫了,不爱叫吗?【图片】——777l ——真是恐怖如斯,我都不敢看这个帖子了,神秘力量太多,撤了撤了。——888l 此楼违反网络平台用户服务协议,侵犯他人权益,已被封禁,相关人员帐號已处罚。” 苏砚冬好像梦到了什么,一群网友正在网络上面互喷,一串串文字钻入眼里。 什么危难时刻把她救下来? 苏砚冬看著这一条关键信息,有些惊讶。 不是姬淮疆要把自己亲自凌迟,那一天的凌迟才停下来吗? 苏砚冬还有些惊讶,怎么会是姬淮疆把自己保下来的? 不是天幕出现,自己才活下来了吗? 她还以为自己的结局就是被凌迟呢?作为差点被冻死的穿越者,再变成史上第一个被凌迟的穿越者也不是不能接受。 可细细想起来,確实没有任何一期节目提及自己的死因,看样子歷史上的自己其实活下来了。 不过这梦里的事情,是真的还是假的啊? 虽然这些帖子的流言確实像是前世那些磕上头了的沙雕网友。 苏砚冬看著梦里的帖子被封禁,意识体也有些疲惫,陷入了深度睡眠。 蹭了蹭姬淮疆的胸肌,听著心跳声熟睡了。 姬淮疆还在看著苏砚冬,他已经习惯白天两个时辰补充睡眠了,看著苏砚冬睡觉也不无聊。 在苏砚冬这次入姬府之前的上一次二人同榻而眠,还是在上次。 其实是苏砚冬从江城回来后,两人的第一次小聚,从醉欢楼喝到了姬府,最后双双醉倒。 “阿冬,你这次离开的够久的,我都没机会去找你。” 苏砚冬外任了一年多才回京都,姬淮疆想念得紧。 “咱们不是每个月都通信吗?怎么样,我给你寄的那些小东西有趣吗?我特意寻来的。” 江城还是有很多小玩意的,尤其是漆器,做得很精致,苏砚冬特意用布绢包好了一套精美的漆杯给姬淮疆。 只是现在只剩最小的那只了。 姬淮疆特意把这只漆杯放在显眼的地方,也从来不见苏砚冬询问。 摔碎了的漆器,还可以復原吗? 第49章 他流落民间的女儿走到了他首辅的位置 【上一期讲到了,那么这一期的主题,就是关於苏相的发明啦。第十期《大奸若忠》节目现在就来到大家面前啦!】 【噔噔噔噔~】 【这就是苏相在歷史上的一项伟大发明,要是说不伟大的,上厕所不许用纸,只许用石头和竹片!】 老李今天的造型很奇葩,节目组不知道是怎么设计的,居然把老李做成了一个木乃伊。 浑身上下都裹满了抽纸,一层一层的,和木乃伊不说有百分百相似吧,百分之八十还是有的。 【大家知道吗?在苏相改良造纸术之前,大虞的百姓实际上是用不上纸的,最开始的纸,用的是树皮华友麻头,工序繁复,一张纸的成本,够寻常百姓买两斗米。】 【那时候的书呢,还是“卷”,一卷《论语》可以压垮一个读书人的肩膀,寒门子弟想要读书?难如登天!】 【《送东阳马生序》中有提到过,余幼时即嗜学。家贫,无从致书以观,每假借於藏书之家,手自笔录,计日以还。……以是人多以书假余,余因得遍观群书。为什么会出现借书抄的情况呢,盖是因为那时候的书太贵了!】 【可是苏相来了,这个堪称是所有寒门读书人的救星的男人,他来了!要是没有他,九成九的学问还垄断在世家的手里,连抄录的成本都很贵。】 【麦秸、稻壳、甚至是家家户户烧火剩下的草木灰渣子!就这些別人当废料扔的东西,经他一琢磨——泡、煮、捣、抄、晒,五道工序,比初代造纸发明者蔡伦的法子少了三道,成本直接砍到原来的十分之一!】 【更神奇的是质量,今天我们带来了博物馆珍藏的改良后的“草纸”的一比一復刻版,诸位看,薄如蝉翼,却韧如帛,吸墨不洇,写字不涩。以前抄一部《诗经》,得用两车草纸,苏相的纸,一卷就够,还轻得能揣进怀里!】 苏砚冬看著天幕中讲解的草纸內容,抽了抽嘴巴。 天知道她来到这个时代有多么崩溃,这个世界的人上厕所完全不用纸,讲究一点的用石头和竹片,不讲究的提上裤子当没事人一样。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而改良草纸,主要是因为一点——穷! 谁能想到一刀草纸要一贯啊?这放在现在擦屁股都没人要的粗糙草纸,居然要一贯? 苏砚冬忍不了,在前往洞庭书院求学的时候,顺势发明出来了这种纸,並且受到院长的关注,在得知她愿意把改良者的名头送给书院,並且愿意无偿分享出来方法的情况下,院长把她收为徒弟了。 若是没有院长柳静渊,就算苏砚冬是一个男人,也是大半辈子都接触不到读书,或者步入朝堂的。 这个时代的阶级和出身,基本上就决定了人的一辈子,或许只有在战乱的时候,平民才能找到机会。 苏砚冬感激院长柳静渊,却因为连累他而愧疚。 就连洞庭书院都被打为了苏相的党羽,不知道那个教书育人一辈子的老者,看著自己的书院被关闭,会不会怨恨当初收了自己做徒弟啊? 苏砚冬有些低落,她落马所牵扯的一眾人马,实在是太多了,多到让她数都数不清楚。 【这只是苏相改良造纸术其中的一项大影响,实际上还有一件与观眾朋友们息息相关的,那就是厕纸!】 【用最粗的草浆,造成的软和的纸,裁成一尺见方的小张,用麻绳捆成卷,家家户户都用得起。】 【大家可別小看这捲纸,它还救过不少人的命呢!太医院的档案里记载,自从“厕纸”普及之后,江南水乡的痢疾发病率降低了七成,包括北方军营的皮肤病也少了许多,“厕纸”发明的意义是巨大的。】 【在史书记载中,苏相以这一件小事便可见其仁心:初,民如厕,率用竹篾、瓦砾,甚者以草秸、冻土,糙硬难净,秽污沾身,时疫多由此生。公居乡时,见里中老幼,或因如厕染疥癣,或因秽物致痢疾,惻然曰:“治道在微,如厕非小事,实系生民安康,邦本稳固也。”】 这老李吹得苏砚冬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可这一期的內容给读书人的震撼是最深刻的。 “什么?!造纸术是苏相改良的?怎么可能?!” “这不是高家发明的吗?” “这造纸术不是洞庭书院改造的吗?” “天幕所言是真是假?苏相真的为国为民,做了这么多事吗?” “要是没有厕纸过回以前的生活,我简直生不如死啊!” “苏相是个好人啊!” 【那么本期內容就到此结束啦,老李也要短暂和大家告別了,別急,不是节目停播,只是因为观眾朋友们的支持非常热烈,咱们的节目受到了神秘力量的加持,会在三个月后做出更加精良而有规划的节目內容与大家相见,现在第一季《大奸若忠》就要和大家告別了,三个月之后,不见不散哦!】 苏砚冬鬆了口气,天幕居然结束了,自己的底裤也不用担心被扒的乾乾净净了,放在大家面前像是被审判一样,对於她这个自认为內向靦腆的人来说简直是一种折磨。 不过神秘力量的加持?难道是官方注意到了这个小节目,所以进行投资改版了吗? 希望不要聚焦於她的八卦了…… 朝堂上回归的杨党则有些面色沉重。 景和帝到底还是没有把杨党一擼到底,他需要杨党来给他衝锋陷阵。 武器不好用,总比没有武器好吧? 杨党和世系,就如同前朝的高党和杨党一样,互相对立,景和帝需要朝堂的平衡来维持稳定。 现如今,景和帝还需要吸纳人才,五年內,无法动朝堂上的两派。 徐家的人在那一晚消失之后,又被送回了徐家,只是却发现变了样子。 世系的铁三角没了,反而是高家的人又来京城活动了,本来世系里面就有一多半是高家的人,现在世系內斗不断,最起码徐仕翀的话语权没有之前那么好用了。 “全城都没有找到吗?” 高鰲拜居然来了京城! 他不是说,高家百年內不会回京城吗? 几方势力都想要把高鰲拜暗杀掉,因为这个男人一回来,整个京都都会震盪。 掌控朝政几十年的影响力还是太大了,要是你问京都人知不知道皇帝是谁,可能有八成的人都知道。 但是要问高鰲拜是谁,那么没有人不知道。 这个男人从前便是拿皇帝当吉祥物的,要是高鰲拜回到朝堂,景和帝辛苦维持的平衡又会被打破。 “陛下。” 要不是自己登基,还真的见不到高鰲拜朝著自己行礼的样子。 景和帝倒是想效仿开国皇帝灭杀开国功臣,可他既没有绝世的武將,又没有影响力极大的文臣。 “高公起身吧。”景和帝的声音沉稳,比起从前身不由己的处境,如今正是他大展宏图的时候。 “谢陛下。”高鰲拜不过一身石青色常服,但眉眼间的沟壑显得气势更盛,就算是撤出京都,高鰲拜也是带著有生力量走的,从来都没有溃逃过。 景和帝望著这个父皇斗爭了了几十年,最后几年才扳回局势的前首辅,有些沉默。 是高鰲拜特意来面见景和帝的,景和帝也不知道高鰲拜葫芦里有什么药。 “老臣久居林下,今日得见天顏,恍如隔世。” 连京都都变成他不认识的样子了。 从前黄土满天、面容愁苦,如今却穿著新衣、奔赴新年。 可是接下来高鰲拜就给景和帝丟下来一个大雷,让景和帝捏紧了龙椅的扶手。 “老臣的独子苏砚冬如今失陷京都,能否请陛下帮老臣找到呢?” 高鰲拜承认苏砚冬是他的孩子了? 景和帝深吸一口气,要一个男人承认自己养了几十年野种,现在亲生孩子还可能是个天阉,比登天还难。 如今高家没有其他嫡系,若是认回苏砚冬,意味著高家唾手可得,他不相信高鰲拜不知道这是什么意味。 可是高鰲拜是带著目的来的。 他的女儿,失落民间的女儿。 坐到了他高鰲拜打拼了十几年的高度、他的巔峰位置上。 马氏把什么都和高鰲拜交代了。 他以为的登上首辅之位的亲儿子,居然是个女儿!! “高公这是认了,苏砚冬是你的亲生儿子吗?”景和帝在龙椅上发问道。 第50章 於万三手上的扇子都要扇感冒了 姬淮疆不让苏砚冬坐著轮椅出门是有原因的。 从前他就发觉,世系中有一股势力一直隱隱护著苏砚冬。 连合作刺杀苏砚冬,都被那股势力提前透露给苏党了。 世家的势力总和是极为可怕的,而万平帝的上一任皇帝又因著手段不足,让大虞走向君弱臣强士绅横行,也就导致世家势力到了恐怖的地步。 比如万平帝,差点被高鰲拜给换掉。 面对这样的强大势力,苏砚冬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更何况还有那时候的自己,帮著“千夫”指“奸臣”。 现在他就知道了。 “奉天承运,皇帝詔曰:前首辅苏砚冬,以布衣之身,怀济世之心,入朝堂则澄清吏治,抚万民则力解倒垦。 因奸佞构陷,致栋樑蒙尘,宵小得意,朕心实有愧。 今查得杨党结党营私、构陷忠良之罪,已尽数伏法;世家勾结外戚、阻挠新政之弊,亦严惩不贷。 望苏卿回往朝堂,共商国是,莫负苍生,莫负朕望。钦此——” 景和帝早就想发这桩旨意了,只是有朝堂的平衡压著,他的私心被压抑极深。 可高鰲拜回来坐镇世系之后,昔日的手下败將杨党瑟瑟发抖,杨党和世系各打五十大板,朝堂反而更稳定了。 景和帝知道,高鰲拜回来,或许朝堂又会陷入世家和大臣的桎梏,可是不管景和帝允不允许,高鰲拜都已经回来了。 留给这个新帝的选择,似乎只有接受。 景和帝深恨现在的无力感。 高鰲拜一回来,景和帝就发了这条旨意,姬淮疆也能看明白什么意思。 “不许告诉阿冬,所有人都闭嘴。” 姬淮疆怕这是个陷阱,要是想要找自己的亲儿子早就找了,现在快死了才来算什么回事。 “陛下!” “高鰲拜此举不轨啊!” 顾晏清来劝諫了,倒不是因为景和帝赦免苏砚冬,而是这道命令不能在此时发出。 更像是高鰲拜为了找回自己的儿子,而挟天子以令诸侯,全天下倒要看他高鰲拜的命令了。 “朕知。” 若是他是太子,有著徐家作为后盾,那也好。 若是他是八皇子,有著杨党作为后盾,那也不错。 可他是四皇子景珩,从万平帝时期就是个孤臣、纯臣! 又该怎么才能越过朝堂的桎梏而为所欲为呢? 比起姬淮疆,景和帝身上的枷锁更重一点。 “发出这道命令,那人不一定会来,甚至会怀疑是不是杨党的陷阱。” 顾晏清看得更清楚,这样会把苏砚冬逼得更深的。 “所以朕明日准备,让高公回朝。” 让高鰲拜回朝,会是引狼入室吗? 景和帝也看得很清楚,只要苏砚冬在,那么如同前朝万平帝被高鰲拜挟持、混乱不堪的大虞就不会再出现! 况且……景和帝握著手上的兵符,苏砚冬在高鰲拜以及高家的分量,远比他想像的更重…… 若是杨党没有苏砚冬的踪跡,世系也没有抓到苏砚冬,那么苏砚冬会在何处呢? 发现苏砚冬只是时间问题,全城戒严的话,是不会有人能够出去的。 淮疆……卿心机还挺深的。 自己居然真的被那副忠臣模样骗过去了! 当然,这不是说姬淮疆不是忠臣了,只是姬淮疆瞒著自己带走了苏砚冬,还是让景和帝恼火不已。 这还是发誓要效忠自己和大虞一辈子的姬淮疆吗? “陛下,臣的赏赐,什么时候能发放呢?” 景和帝脸越来越黑。 臣下忠厚老实的声音还迴荡在耳边,似乎真的在等待自己发放奖励。 就算我不给,你也不能直接拿吧? 这像什么样子! —— “苏砚冬为什么不让我们开启营救工作啊?真对那小子產生感情了,不捨得走吗?” 於万三手上的扇子都要扇感冒了,表现出他的心情很恼火。 面前则是白露、白玉兰还有白青、云川几人,於万三本来不同意白青这小子来的。 “你在景和帝身边,比现在出现在这里更有用!” 白青是自己来的,自从被任命为中书舍人之后,他在朝堂上的影响力就增加了不少,於万三等人需要白青在景和帝身边充当眼线。 “我也想给苏相出一份力……”白青知道苏相失踪之后,心情一直很差,苏相敌人那么多要是死了怎么办? 苏相死了……每次想到这个可能性,都感觉浑身发冷,那样一个惊才绝艷的人,要是悄无声息的死在別人的暗牢里,白青只感觉呼吸不畅。 “好了,今天就让白青参与一下討论,等下次就不要这么鲁莽了,要是有景和帝的暗卫盯著怎么办?”白露打著圆场,她知道白青关心则乱。 白青踪跡失踪,景和帝身边的人第一个就会发现。 “我与苏大人交流过了,大人的意思是,如今身体尚未痊癒,姬府的大夫对大人报恩,在伤养好之前,暂无大碍的,就不用冒险行事了。” 拯救苏相计划还没开始就泡汤了。 “什么意思啊,在我们这不比在姬淮疆小子那里安全?姬淮疆要是半夜想起来苏砚冬把他妹妹偷了,拿刀把苏砚冬砍了怎么办?” 於万三的扇子摇啊摇,他倒是想把苏砚冬偷回江南,可是万事俱不备,什么都打不过。 “还真的没有姬府安全……”白玉兰幽声道,“姬府的麒麟军的实力是有目共睹的,其中的训练方法经过苏相改革之后愈发高强度,要说在京都谁可以护住苏相,恐怕只有姬府了。” “我要把总部从江南搬到京都来!”这样就可以近距离捞苏砚冬了,再也不用受到姬淮疆那小子的威胁。 “別搞笑了,来自投罗网吗?” 现在於万三被天幕提了一嘴之后,估计会成为一个没有保护盾的香餑餑,人人都想吃他。 还搬到京都来,怎么不直接去皇宫呢?那样死得更快。白露在心里嘲笑著。 “等苏相身体好了再行动!” 几人神色不是很好,苏砚冬一天在姬府,就有一天的危险,姬淮疆就是最大的危险。 “不过那个旨意,是赦免苏大人的意思吗?” 白青最在意的就是这一件事,要是苏大人被赦免了,也就不会被眾人唾骂了。 即便是如今天幕曝光之后,物议反转,可苏大人受到的伤痛也无法消失啊。 “不过是朝堂的小把戏而已,想把苏砚冬骗出来杀,不必理会!”於万三对朝堂的所有人和事都很厌恶,他们都对不起苏砚冬。 “对了,苏相有一件事要拜託大家,洞庭书院那边……还需要大家看护著……” 苏砚冬待过的书院,院长是她的老师。 “若是可能的话,希望大家可以帮洞庭书院另起炉灶,莫要让柳师受我连累晚景淒凉,拜託大家了……” 苏砚冬看著白玉兰,满脸都是哀求,没想到那些人连书院都没放过。 “包在我身上!” 於万三要在苏砚冬出来之前,重建洞庭书院! 第51章 你把除了我和你之外的所有人都安排好了 “苏大人在哪里?” 浑身煞气的人下了马,前往慈安院的核心机要之地。 “院长!” “院长!” 路过的人都行礼,白夜没有理会,他有要事。 白棋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 而案桌上,已经摆好了各式情报。 “让白露来见我。” 信息太多,白夜一时看不完,就召唤了白露前来。 她明面上是画师,实际上却是信息探子。 前往各家各户定製画像,听到的、看到的东西都记录在了慈安院的档案室里。 看到苏相併没有死亡,而是失踪了,白夜鬆了半口气。 为了儘快回到京城,他已经三天没有合眼了,如今更是身心疲惫。 要不是白露的信件在路上安抚了一下下,担心苏砚冬的白夜或许会再跑死五匹马。 “院长,您休息一下吧。” 白棋也是几天没有合眼了,从西域赶回来的一眾人马,只有白棋跟上白夜了,其他的人都累瘫在路上了。 看著白夜通红的双眼,真怕白夜突然累死了。 或许是愧疚和心虚,白棋就算是累得想倒下,也还是没有倒下,咬著牙一直跟隨白夜。 要是苏大人死了……自己就去偿命吧。 死之前能带走几个苏大人的仇人也是好的,白棋在心里这样想著。 “不。” 苏砚冬就在姬府,白夜要赶快让人去江南找到苏怀雪,起草一份家书给姬淮疆。 不管苏怀雪对姬府有多么大的怨恨,现在为了苏砚冬,都要暂时搁置。 要是苏大人死了,慈安院做再大,又如何呢?他看不见了。 白夜看到情报上的“穿琵琶骨……重伤……水牢”,心里闪过无数可怕的想法,眼里更是如同喷火一样。 居然敢这样对待苏大人,慈安院的人都是吃乾饭的吗? “是谁负责的苏大人安全这一块的?” 就算是倾囊而出任务失败,也比什么都不做好吧? 还是说,他白夜养的其实都是白眼狼? “大人,请看此书。” 白棋递上几封信,都是给慈安院各个部门的。 “新帝上位必定清算,此乃天命,非人力可以挽回。 风波骤起,各个派系党羽都已给我定罪,若诸位念及旧情而谋营救,实乃饮鴆止渴。 朝堂之意,不在我一人,而是藉机涤盪异己,若慈安院妄动,必定授人以柄,谓我等结党营私,届时不仅救我不得,反而慈安院基业毁於一旦,慈安院子弟都会沦为阶下囚,落得流离失所、老幼无依的境地。 我何惜此身?慈安院倾覆,比死更痛,望诸君谨慎行事,保全自身,莫要鲁莽。 吾已有出路,往江南去,不必相救。 临笔泣血,唯嘱:勿救,勿念,各自珍重。 砚冬绝笔” 白夜心中大痛,这…… 这个人考虑了所有人,却从来都没考虑过自己。 什么出路,投胎去江南的出路吗? 与於万三合作这么久,於万三几斤几两他还不知道吗?除了有钱,势力都在江南,怎么营救苏砚冬? “吾已有出路,往江南去……” “噗!” 白夜感觉心脉不畅,吐出一口血来。 几天几夜没有合眼的白夜还是撑不住了,或许是苏大人暂无性命之危让他鬆了半口气,一路上狂奔的那口气一泻下来,就感受到了身体的极限。 苏砚冬……你这个骗子…… “院长!” “大人!” 白夜一下倒塌下去,身体瞬间陷入昏迷。 昏迷前,白夜还在想著,苏大人,你把所有人都安排好了,那你自己呢? 那我呢? 白夜的手上死死攥著那张苏砚冬留给慈安院几个负责人的信,每一封都不一样,但都是说:我有退路,別来救我。 大人,你就这样去赴死了吗? 怎么什么都不留给我,这么无情。 那我呢? —— 白夜回来的消息,白露等人都知道了。 白济世鬆开诊脉的手,眉头微蹙,对一旁焦灼的几人说道。 “脉象浮而虚散,细如游丝——这是气衰血脱之兆。” “看院长的情形,必是连日奔忙,未曾片刻安歇。五臟精气隨脚步耗散,心肺尤甚:气为血之帅,气耗则血行滯涩,上不能濡养脑窍,故猝然昏厥;下不能固摄臟腑,所以手足冰凉,冷汗浸衣。” “先別急著灌猛药。取三钱黄芪、两钱白朮,加半片生薑,用陶罐煮水,晾温了慢慢喂,一日两剂。这两味药性子温,像给炉膛添些松柴,慢慢把气补回来,不燥不烈,適合院长此刻虚不受补的身子。” 看样子不过是劳累过度,白济世的神情也没有很严重。 “莫要再操劳了,最起码修整一周。” 白济世叮嘱著,白露在旁边点点头。 白棋也让白济世诊断了,他刚刚睡了一下,暂时没有白夜情况这么严重。 “那咱们不去救苏大人的计划,还要告诉院长吗?” 白夜最开始也以为,苏砚冬不过是拿慈安院干脏事而已。 后面发现,苏砚冬居然真的是个不图回报的好人,倒真的真心相投了。 看到苏大人深陷姬府,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玉兰,你去找苏大人,让他给院长带个口信吧,不然院长肯定著急。” 白露看得明白,要说谁对救出苏大人最为著急,那肯定是院长白夜和会长於万三了。 白玉兰也是抽空才出来三次,最近已经有人盯著她了,因此只能减少出门次数。 “好。” 不知道苏大人知道院长回来的话,会什么反应。 白玉兰刚刚看得真切,白夜昏迷之前的神情明显是惊怒,眼睛都要喷火了。 再联想到,苏大人特意把院长调离京都,去遥远的西域,就是为了让院长不要衝动,可现在被欺瞒,似乎对於院长来说情绪衝击更大。 希望苏大人能安抚好院长吧。 她希望苏大人、院长还有慈安院都能好好的。 “什么?小白回来了?” 苏砚冬有些心虚。 当初察觉到自己要凉的时候,苏砚冬好像忘记了一个人。 当她叮嘱了那么多人之后,才发现,被自己骗到西域的白夜,忘记给他留信了。 怎么会这么快啊,不是说起码要拖三个月的吗? 现在的局势,若是白夜沉不住气,那慈安院就完了。 第52章 儿孙自有儿孙福,没有儿孙我享福 “阿冬,番茄炒蛋来了。” “还有你说的番茄蛋汤。” 姬淮疆端著一个餐盒来到苏砚冬床边,自从上次听到苏砚冬想吃番茄炒蛋,他就一直在寻找这道菜。 明明是红得透亮的野物,没想到配合鸡子来吃,味道居然这么好。 要是这东西能开胃的话,让阿冬多吃点饭,也算是发挥了作用。 苏砚冬看著餐盒里的番茄炒蛋飘出来的香气,没出息地咽了咽口水。 没想到真有啊? 这是从哪里找来的啊?她记得自己只和於万三提过这东西啊? 当时叮嘱他,要是遇到和那个已经发现的蜜薯一样的东西,还有这种西域农作物,务必要留下来。 这些东西对於大虞来说意义是重大的,起码能多三成人吃饱饭。 苏砚冬发现红薯的过程很巧合。 谁能认出来,这半截土就是红薯啊? 那个亩產极高、还不挑环境的粮食神器,原来最开始是这玩意儿啊? 高鰲拜把持朝政的时候,为了迎合马氏的喜好,每年都会出海两艘船去和海外交易。 尤其是带回来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不过更多的还是妇人喜爱的,比如南洋来的布匹、琉璃和玻璃等等。 那些巴掌大点的象牙盒子,里面放著象牙算筹,甚至还有一面製作精美的小铜镜,这个被万平帝打赏给自己一个,还让自己思考起来怎么才能用玻璃圈钱。 穿越者谁不知道玻璃赚钱啊,要是不知道玻璃的製作方法都out了。 还有一些奇珍异草,就是这些奇珍异草,让苏砚冬发现了这味神器。 彼时,高鰲拜刚下台,却神器般地没有反扑,反而是把首辅位置人让给了这个外人眼中的毛头小子。 进入文渊阁的时候,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颗辣椒。 没错,就是辣椒! “大人,这是西洋来的番椒,看著红红火火的很喜庆,那位……大人特意吩咐小的搬来好好照顾。” 辣椒,居然是辣椒啊! 苏砚冬的口水不停地分泌,在这个食物都不怎么好吃,御膳房的厨艺也不过是乡村小馆子的水平的年代,辣椒简直就是苏砚冬味蕾的救星! “把这个送到我家厨房去。” 那书吏一惊,隨即连忙解释道,“大人,这个东西不能吃啊,这个会烧舌头,有微毒。” 手下的人都担心新官上任一把火,谁知道这把火居然是烧向厨房的啊? 难道这个少年天才苏状元,新上任的首辅,其实就是一个满脑子吃饭的吃货吗? 看到这种造型奇特的植物也想吃,也太馋了吧? 书吏叫刘一帆,家里人希望他能够一帆风顺,但他確实做到了,一路混到了內阁,儘管只是个打下手的。 “你一直照顾这番椒吗?” 苏砚冬看著这个总秘书,还是要让他继续照料才行,不然她的味蕾救星死掉了怎么办? “是的大人,这番椒一直是小人照顾的,最开始还有点枯萎,后面小人用家里祖传的方法照顾之后,就变得精神了。” 说起来自己的专业素养,刘一帆就不慌了,这都是他照顾出来的成果,几乎每一个值间的植物都经过他手。 “这番椒还有多的吗?我要让你多培育一亩,可以做到吗?” 苏砚冬翻了翻番椒红彤彤的果实,感动到眼泪要从嘴巴流下来了,没有味精没关係,加点辣椒照样香到爆棚。 大虞的猪没有煽过,吃起来味道很差,自己可以改良养小猪的方法,然后用这辣椒做辣椒炒肉、回锅肉、水煮肉片……太多了。 “这……这是什么?” 有一截土在地下,苏砚冬扒开看了一下。 刚开始还没有认出来这是什么,等到用手扒拉开表面的泥土,露出来那紫红的顏色。 难道是……? 苏砚冬两只手一起把这东西剥开,露出真面目。 浑身颤抖、甚至想要落泪…… 这是老天给她的金手指吗?在穿越的第五年,发现了红薯! 不知道有多少大虞的子民会因为红薯活下来,这玩意儿有地就能活,產量极高。 就算万平帝是个废物,靠这个红薯,也能让很多人吃饱饭。 更何况如今边疆战乱不断,要是能把这个红薯送到姬淮疆那里,再也不用担心钱粮不足了! 姬淮疆也可以安心作战,她苏砚冬就是他的后盾! 有这个红薯,还怕你变不成大將军吗? “此物当真有这么神奇?” 大虞土地上还没有长出过亩產这么多的粮食呢!万平帝想要相信,却又不敢信。 难道是苏砚冬为了政绩,连这种谎话都编出来了? “陛下!我不会用这种事情开玩笑!” 苏砚冬找到了位於船舱底部的,被当作废品的红薯。 就算是没有培育过的红薯,量產也比大虞原產地作物高。 可以说这就是一个大杀器! “臣已在京郊试种半亩,三月可收,亩產足矣抵寻常农户半年口粮!” 苏砚冬是拿出来了成果才来见万平帝的。 相处过程中,苏砚冬发现万平帝並不像传言中那么昏庸,最多就是好色了些,无伤大雅。 他是一个能听进去话的皇帝,只是孤立无援无人敢跟隨。 “好!好啊!” 这亩產真的超乎了万平帝的想像。 苏砚冬明面上献出去了《天工开物》简约版,实际上是用了这个大杀器,换到了姬怀雪的自由。 这朵烂漫的鲜再也不用逐渐凋零枯萎在后宫里一辈子,万平帝感念於苏砚冬的贡献,甚至想要买一送一,把李玉环也给苏砚冬。 即便都是自己的爱妃,可是自己已经不行了,苏砚冬什么奖励功名利禄都不要,要两个妃子咋了? 万平帝想到苏砚冬拒绝自己的话,“臣仅一寡母,无子孙后代,倒不如赏些银钱快活就行了,后世子孙有后世子孙的福气,莫要给了爵位功勋让他们怠惰。” 苏砚冬说这话的时候,认真到万平帝真的信了,他感觉苏爱卿身上有一股信念感。 “我的子孙不能因为我取得的功勋而停滯不前啊,所有的功名利禄都要他们自己去爭,臣给他们留些衣物吃食就够了。” 反正她一辈子都不会有后代,要这些爵位干嘛? 儿孙自有儿孙福,没有儿孙我享福。 第53章 没养好花,朕就要收回去了 苏砚冬就著番茄鸡蛋吃了两小碗粥。 就像是小猫骗水一样,姬淮疆並不允许苏砚冬只吃菜,还是要多吃点饭才行。 苏砚冬的肠胃和食道都很脆弱,不知道遭遇了什么样的刑罚,每次餵两口就不想吃了。 番茄和鸡蛋都被搅碎成稀碎的小颗粒状,这来自家乡的味道,让苏砚冬吃得快要哭出来。 真的太好吃了! 自从来了大虞,她没什么时间研究美食,真的是浪费了自己坐在首辅这个位置。 毕竟她连买食材的钱都捐出去了,更別提研究美食了。 唯一一点在美食上有建树的就是,她在万平帝的御膳房胡作非为,做出了辣味。 其实苏式鰣鱼是辣味的,没想到吧? 苏砚冬想到了后世那个帖子上面说,去了京都吃正宗的苏式鰣鱼,结果一点都不好吃。 御膳房的做法是清蒸鰣鱼保留鰣鱼的鲜美,可是对於重口味的苏砚冬来说,当然要浇上辣椒油才好吃啊。 鱼肉的鲜美配上辣爽,苏砚冬从前每天都要吃一条。 该说不说,就算是调料和技术有限,但是皇宫的食材绝对是最新鲜的。 “不吃了。” 苏砚冬来到这个世界上第一次吃到酸甜咸可口的番茄炒蛋,难免多吃了点,但是胃有点不舒服。 姬淮疆看著苏砚冬的神色,用手摸著苏砚冬的肚子。 “吃多了吗?”这几日的苏砚冬就像是小鸟胃一样,没想到就多吃了一碗就不舒服了。 “没事,你去忙你的事吧。”苏砚冬瞬间浑身紧绷,怎么会有好友会给別人摸肚子的?你果然弯了吧?她现在可是男人身份。 又想和自己斗鸡了,可是自己这边没有英雄出战啊,救命。 总是感觉姬淮疆不对劲。 “我没什么公务。”景和帝最近似乎是怀疑上自己了,就连北疆的战事都宣了另外一个心腹。 姬淮疆知道苏砚冬在自己府上,暴露是迟早的事。 每年都去边疆驻扎,也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姬淮疆乐於带著属下们在京都多休整一下。 尤其是可以和苏砚冬多相处一会儿。 苏砚冬胃確实有些不舒服,可姬淮疆的大手摸得很温柔,轻轻拂过,就像是妈妈的手一样。 摸著摸著,苏砚冬就睡著了,她需要大量的休息时间来恢復身体。 莫神医在这个时候来诊断了。 “轻声些,莫要吵醒他。” 姬淮疆小声叮嘱著,莫悬也是轻手轻脚地看了一下伤势。 苏砚冬刚来姬府的时候,伤口还需要每天换药清创,避免纱布和伤口粘连。 “恢復的不错,”现在已经过了一个月了,伤口已经结痂了,莫神医每天都用草药煮沸之后熏蒸创口,如今有著红色的瘢痕,但已经快癒合了。 “等到下个月,就可以復健了,”这是那本书里的名词,莫悬以为姬淮疆不知道,还打算解释。 “从刚开始慢慢抬臂,再到逐渐恢復肢体能力吗?” 姬淮疆温柔的看著怀中人的熟睡的脸庞,小声问著。 “啊,是的,將军。”没想到姬淮疆居然懂。 姬淮疆当然懂,他的腿就是復健才恢復到现在这样的。 当初陪姬淮疆復健的是苏砚冬,现在陪苏砚冬復健的是姬淮疆。 只是有一点,莫悬没有说出来。 每天的更衣,还有一周一次的清洁擦身,苏砚冬执意自己做,伤口有些拉扯到了。 若是要加快恢復周期,倒不如给苏大人找一个可靠的婢女。 免得到时候脱离姬府的计划因为此事延后。 莫悬也挺佩服苏砚冬以一女子之身,走到如今的地位的。 —— 景和帝来姬府微服私访了。 来得很仓促,直接就进来了。 当然是为了打姬淮疆一个措手不及。 苏砚冬就在他府上,他居然还来找自己要苏砚冬。 这不是耍他堂堂九五至尊吗? 往大了说,可以算作欺君之罪了。 可姬淮疆在北疆立了功劳,也不好隨意处置,引起军中暴乱就不好了。 但如果苏砚冬在他府上出了什么事,景和帝日后一定会清算的。 “陛下。” 姬淮疆放了碗就看到了景和帝。 心中一颤,怎么景和帝来自己府上没有任何人稟报? 看著后面的金龙卫,姬淮疆明白了。 麒麟军不適合在这个时候出现,府上的家丁怎么可能打得过金龙卫呢? 就算这些退役將士打得过也不能打。 刺杀皇帝可不是小事,尤其是景和帝一进府就表明了身份。 “爱卿不必多礼。” 景和帝直接进了姬淮疆的房间,姬淮疆表面沉静心里却有些慌张,苏砚冬就在隔壁。 要是景和帝把苏砚冬抓走了怎么办? 姬淮疆的房间里並没有什么东西,景和帝不满,又出去走了走,经过苏砚冬房间的时候,顿了顿。 “陛下,姬府暗牢里没有人。” 影卫就像是一条蛇一样出来稟报,景和帝不满意搜查结果。 “爱卿,朕给你的奖励,你还满意吗?” 后面沉默的姬淮疆,不知道该说什么。 满意?就承认了苏砚冬在姬府。 不满意?对景和帝不敬。 “微臣叩谢龙恩。” 景和帝的话语中已经给出了答案。 “给你的奖励”,也就是之前承诺过的,把苏砚冬给姬淮疆处置。 景和帝为何会这样的態度? 盖因莫神医的行踪。 莫神医频繁出入姬府,影卫还在姬府发现了药渣,都是治疗外伤的,比如苏砚冬的那种。 姬淮疆把苏砚冬偷走,是给他疗伤吗? 莫非两人之间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联繫吗?景和帝內心有些不舒服。 从前只听说过姬淮疆和苏砚冬曾经是好友,后面是仇人。 可这样看著,也不像仇人啊。 “姬爱卿,带朕去看看赏赐吧。” 姬淮疆跟在身后,久久没有回话。 场面一度陷入了尷尬。 姬淮疆担心景和帝图谋不轨,还是想要把苏砚冬凌迟了,况且苏砚冬伤还没好,要是嚇著他了怎么办? 景和帝则是担心,姬淮疆像顾晏清那样,对苏砚冬动用了私刑,可能是可持续性折磨,才给他疗伤。 双方僵持了一柱香时间,最后还是姬淮疆妥协了。 “陛下,您答应了给我的赏赐,可不能收回去。” 姬淮疆说的话有些硬邦邦的,景和帝知道姬淮疆的直性子,也没有多加计较。 “朕赏赐给底下人的,要是没养好,朕也会收回来的。”景和帝意有所指。 虽然这是被姬淮疆抢走的,可效忠了自己的武將,景和帝还是不想闹得那么难看。 第54章 一醒来就发现被景和帝抱著,旁边站著姬淮疆 “苏爱卿情况怎么样?” 按理来说,既然已经赦免了苏砚冬的罪行,也就不能把他当作奖励给某人处置了。 可是苏砚冬在姬府毕竟是见不得光的存在。 若是曝光出去,姬淮疆把苏砚冬藏起来了。 文武官员联合起来的消息可不好掌控好局面。 “还好。” 姬淮疆疑惑景和帝对苏砚冬的態度。 当初就是因为姬淮疆打听到,景和帝在私宅给苏砚冬动用私刑,才把苏砚冬偷过来的。 苏砚冬到了姬府之后才发现伤势很严重,也不知道那私刑是不是景和帝乾的。 姬淮疆轻轻推开门,景和帝先走了进去。 內里的装饰倒和姬淮疆的臥房截然不同,更加温馨些,甚至有很多苏砚冬喜欢的装饰。 这…… 景和帝感觉姬淮疆和自己怀著一样的心思。 这些天,景和帝发觉了,没有苏砚冬他不行。 不过是相处短短十几天,可有苏砚冬在的话,自己就会心情更加高昂,连吃饭都更加带劲。 就如同是有了心上人一样…… 若不是被姬淮疆抢走,苏砚冬可以陪著自己一辈子的,以御前第一內监的身份。 万大伴:? 可被抢走却没有被好好对待,景和帝甚至想要抢回来。 推开帷幔,映入眼帘的是苏砚冬熟睡的容顏。 看到苏砚冬蹙著眉头,景和帝下意识抚了上去。 知道苏砚冬睡著会不踏实,景和帝甚至想抱起来。 “陛下,阿冬……苏砚冬他,身子不好,还没有好全。” 怕景和帝的鲁莽让苏砚冬二次受伤,姬淮疆还以为景和帝要把苏砚冬抓起来打。 “朕知道。” 於是诡异的一幕发生了,景和帝在床榻上抱著苏砚冬,姬淮疆在旁边站著,旁边的內侍和家丁都低下了头。 这是要干什么? 姬淮疆也感觉自己眼瞎了,自己抱了快一个月的髮小,躺在別人的怀里。 可偏偏那个人是皇帝…… 是皇帝也不行! “陛下,还是让阿冬好好休息吧。” 姬淮疆展示出来自己和苏砚冬的相熟之处。 景和帝一抱到手,原本的那种,把苏砚冬给姬淮疆让姬淮疆更忠心的想法就没了。 他可是皇帝啊,面对自己喜欢的人或事还不能隨心所欲吗? “爱卿此言差矣,朕宫里丟了个人,想必就是丟到姬府了,今日是特意带回去的。” 景和帝图穷匕见,姬淮疆暗恨自己相信了景和帝的鬼话,什么看长得好不好,明明是来抢的。 “陛下,您答应过臣,此次北疆的功劳,换取一人入姬府,您是不是最近没有休息好忘记了?” 姬淮疆说著景和帝对他的承诺。 连顾晏清差点片了苏砚冬都能停下来给他,怎么现在又不捨得了? “朕不记得了。” “阿一。” “接苏大人回宫,让太医好好诊治!” 影卫阿一从暗中出来,护卫在景和帝旁边。 又来了两个影卫,小心翼翼地抬著苏砚冬,准备带离。 “我看谁敢!” 这可是在姬府,让景和帝把苏砚冬带走了,姬淮疆怎么甘心? 本来苏砚冬就该是他的! 苏砚冬是他的,这个想法出现在脑海里时,姬淮疆说不出的欣愉。 是啊,苏砚冬本来就该是他的,是他的挚友,他的军师,他想要陪伴一辈子的人。 再也没有一个人会像苏砚冬一样,走到自己心里了,这个世界上和自己最亲的人就是苏砚冬! “爱卿,莫不是要造反?” 景和帝就算再好的性子,也被这句大逆不道的话给挑衅到了。 “臣……”姬淮疆也知道这句话说得不对,可让他眼睁睁看著苏砚冬被带走,他做不到! “阿冬身体不好,不適合挪动,还是等他身体好了再决定去留吧。” “臣府上有一神医名为莫神医,对待这种刑讯的伤势,比太医更得心应手些。” 苏砚冬要是走了,自己一个人怎么办? 姬淮疆每每想到这个可能,大脑都一片空白。 “爱卿,不是朕不想赏赐你,只是苏爱卿也是朝堂上的重臣,从前不过是朕冤枉了他,现如今已真相大白,自然不能让爱卿把他当作奖励留在府上。” 景和帝也知道自己这事无异於夺人所好,他看了看苏砚冬的伤势,养得很好,明显姬淮疆是用了心照顾苏砚冬的。 可让他把苏砚冬让给姬淮疆,他做不到! 失去姬淮疆的这些日子,景和帝看什么都不顺眼。 御园已经被他糟蹋了个遍了。 只有在得到苏砚冬消息之后,他才感觉呼吸顺畅了,空气都清新了。 对於姬淮疆这个把苏砚冬偷走的人,最好的惩罚就是当著他的面把苏砚冬带走。 “不……不行……”他已经鬆开过苏砚冬的手了,怎么可以鬆开第二次? “爱卿莫不是要造反?” 景和帝和姬淮疆对峙的声音把苏砚冬吵醒了。 苏砚冬睁了一下眼睛,发现是龙涎香的味道,又把眼睛闭上了。 应该还在做梦吧? 不然怎么会看到姬淮疆和景和帝在一个房间里面。在爭抢自己? 一定是在做梦吧? 景和帝时刻关注著苏砚冬,看到他被吵醒了,还轻声问她,“苏爱卿,身体如何了?有没有哪里疼痛?” “你们都出去,只留我和爱卿。” 內侍和下人都走了,连影卫都隱藏起来了,室內只剩下三个人。 “我……罪臣挺好的。”苏砚冬牢记自己的犯人身份。 “朕已经赦免了爱卿的罪过,为你平反罪名了,爱卿不必再自称『罪臣』了。” 景和帝不喜欢苏砚冬和自己这么生分,抱著苏砚冬嘘寒问暖,更加亲密。 “爱卿,当初迫於局势,你无法做朕的幕僚,现如今朕已经是皇帝了,不如来朝堂,我们一起建设大虞可好?” 新老板抱著自己发出offer,前发小站在旁边,怎么办? “陛下,我……”不想打工了,我想出去玩。 “阿冬,你不是说要和我一起去北疆吗?” 姬淮疆在旁边坐不住了,苏砚冬要是回了朝堂,那还有他姬淮疆什么事? 两人都看出来苏砚冬脸上的迟疑之色,一人高兴一人黯然。 姬淮疆趁热打铁。 “不如等你伤养好了,咱们就一起回北疆吧?” 当著朕的面抢人? 景和帝忍不了。 第55章 景和帝和姬淮疆掉进水里你先救谁?我扔石头 苏砚冬挣扎著想要坐起来然后跪下。 这是她要为接下来说的话做的铺垫。 “陛下圣恩,砚冬没齿难忘。” 可是景和帝稍稍一用力,就把苏砚冬给压回床上了,苏砚冬现在可不是能够动的时候,要是伤口又裂开怎么办? “朕许你在床上说话,”景和帝把苏砚冬调整了一下姿势,“不许再动了。” “砚冬想回江城故里,守著老宅的枇杷树,读几本閒书,若是陛下念及旧情,给臣递信就好了,臣感激不尽。” 给大虞打工有什么好的? 往日里不过是一腔圣母心发作,加之志同道合的人一起做实事。 现如今他们都没了,自己在朝堂上孤军奋战吗? 苏砚冬想去江城,去江南看那美景美人,再也不想要纷纷扰扰。 这两个人……还是存在於记忆里吧。 “爱卿是要去找那於万三吧?” 托天幕的福,京都人都知道於万三了。 甚至很多商户都想拜拜於万三这个当世財神。 “当年爱卿能带著少年意气赌乾坤,如今朕陪爱卿再赌一次,赌这乾坤里,总得有爱卿这样的人站著。” 景和帝看出来了苏砚冬眼里流露出来的神伤,以及心里的伤痛,可这些都不是景和帝做的,为什么苏砚冬可以效忠万平帝也不愿意效忠自己? “是朕不如万平帝吗?”景和帝甚至不愿意称万平帝为父皇,万平帝对所有的皇子加起来都不如太子一个。 “不,陛下想岔了。” 苏砚冬怎么感觉这句话有一股怨气在? 姬淮疆在旁边看著景和帝有些咄咄逼人,开口说道,“陛下,阿冬大病未愈,您莫要逼迫他,他需得多加修养。” 姬淮疆也不在意得不得罪景和帝了,反正姬府就他一个人,北疆还需要他驻守。 景和帝不可能把他现在就砍了。 “还是等病好之后和臣去北疆吧,陛下,您知道的,北疆將士艰苦,需要一个好军师。” 姬淮疆振振有词,他確实需要军师。 “首辅之才当军师也太过奢侈,不如爱卿即刻返回北疆驻守,朕给你派军师吧。” 你看我给不给你派就完事了! 还军师,吃食去吧你!首辅之才给你当军师,你脸咋这么大呢。 “有些时候不看別的,单看阿冬愿不愿意。” 姬淮疆不相信苏砚冬还想回到朝堂上,他从北疆回来,苏砚冬在朝堂上几乎是孤立无援的。 往日的同僚还有好友,不是走了、就是另投它党了。 姬淮疆不知道那些残余苏党投到杨党和世系是苏砚冬的主意,还以为他们都背叛了苏砚冬,让苏砚冬眾叛亲离。 苏砚冬有些僵硬,这两个人想干嘛啊? 自己不过是想回到江南养身体,然后享受享受,怎么就变成了一个要自己留京都,一个要自己去北疆呢? “臣……咳咳……”遇事不决就装病大法,苏砚冬的情商是不会现在就明面上答应或者拒绝任何一个人的。 这样別人不就知道你要跑,会拦截你了吗? 小朋友们,现在的做法是,先模稜两可对两家公司都表示满意,之后让他们给你考虑期,最后直接跑路! 什么京都,什么北疆,她通通都不去! 哪有江南的温柔水乡吸引人啊?於万三都说了,在江南用她的图纸做了好几个大画舫,美得很,於万三都没有词汇形容了,特意等著她去题词。 到时候美人在怀,还有於万三保护自己,不知道有多么舒爽,再也没有朝堂之上的这些弯弯绕绕,也不用面对姬友情,还有那个景和帝的抽风。 那一句话让景和帝记到现在,可见这人就是个记仇的,要是猛地想起来自己在潜邸时期的各种不敬,把自己又打入大牢该怎么办? “爱卿……” “阿冬……” 姬淮疆在旁边握著拳,看著景和帝轻轻拍著苏砚冬的后背顺著气,感觉不顺气了。 在他姬淮疆的地盘上,姬淮疆的面前,景和帝和自己的髮小亲近著。 可自己根本阻止不了,这种无力感…… 大概只有现代的那种片子的老公能够共情吧? 姬淮疆不懂那些片子,他只知道现在他想把景和帝和苏砚冬拉开,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算是怎么回事? 可他不能,一则会给自己和苏砚冬带来杀身之祸,二则会让苏砚冬扯到伤口。 “砚冬,好些了吗?” 景和帝的声音像是怕碰碎在他心里像是玻璃人的苏砚冬一样,每一个字都轻轻落下,倒没有刚刚迫人的气势了。 你们要是出去,我马上就能好。苏砚冬在心里腹誹著,她这般咳嗽,一是因为情绪激动呼吸过猛扯到伤口了,二是因为要避免回答刚刚那两个致命的问题。 你跟我,还是跟他? 这两个她都不想选啊! 她只想在慈安院养著的江南美人的怀抱里,吃著葡萄,喝著葡萄酒,然后看美人唱戏跳舞,过上从未体验过的奢侈生活。 那些半路截胡的美人是別人的特工,但是自己人啊。 “陛下厚爱,砚冬没齿难忘,只是……”苏砚冬顿了顿,“砚冬身子不好,若是要报效朝堂,也需过些时日。” “况且砚冬已答应阿疆,往北疆去给將士们出出主意,实在是难以抉择,可否容砚冬养好身体再好好想一想?” 遇事不决装病拖字诀,苏砚冬知道景和帝性子虽然隱忍坚韧,但还是带著皇帝的傲气的,此时硬碰硬並没有好下场。 姬淮疆,我最后再护你一次,在封建社会和皇帝硬刚,是没有好下场的。 我要退了,这一退,就是一辈子! 景和帝笑了一下,並不是威严庄重的端著的笑,而是有些冬雪初融般温暖的笑,“那朕在金鑾殿殿等著砚冬。” 最好是在金龙殿也等著。 眾所周知,金鑾殿是上朝的宫殿,而金龙殿……是皇帝休息的宫殿。 景和帝迫於朝堂局势,到现在后宫仍然空无一人。 也不知道谁会第一个躺上龙床,景和帝看著怀里可怜可爱的苏砚冬,脸上显现出微微倦色,知道该离开了。 “朕等著爱卿。” 留下最后这句话,景和帝带著浩浩荡荡的护卫们走了。 姬淮疆在房间里面,看著苏砚冬半闔双目,有些欣喜又有些担忧。 “阿冬,你答应我了?”答应和我去北疆了吗? 姬淮疆的眼睛太亮,苏砚冬不忍心……才怪,她不忍心什么,当初在朝堂上势同水火的也是他。 有什么好不忍心的。 “不过是权宜之计而已,你高兴什么?” “我就算是回江城老家,也不会和你走的。” 姬淮疆刚刚扬起来的一丝笑意瞬间倒塌下来,苏砚冬刚刚是为了应付景和帝才谎称答应了自己吗? 苏砚冬又补了一刀,“比起北疆艰苦的环境,我这身体留在京都的可能性更大,你不要想了。” 若是受刑之前,去北疆慰问一下边疆战士,给他们改善一下生活条件,顺便想一下应对北疆游牧民族散打的方法,也不是不可能的。 可现在,苏砚冬明显感觉到精力不足,明明才二十六的年纪,才睡醒一柱香时间,身体机能就不足了。 还是要去江南水乡疗养比较好吧? 於万三,你在哪里? 第56章 能救出苏大人就算女装又怎么样? “玉兰,玉兰妹妹,玉兰姐姐,玉兰大人……” “真的没有办法让我进姬府看看苏砚冬吗?” 於万三不在意白玉兰严肃沉静的样子,一心只想著潜入姬府,看看苏砚冬。 最好是能把他偷出来就最好了……然后带回江南嘿嘿嘿…… 別在京都惹祸了!我捞不过来! 白玉兰从来没觉得於万三这么聒噪过。 可起码都是为了捞苏相努力的人,白玉兰倒没有呵斥,只是无奈的说。 “我出来的空隙只有一柱香,莫要再废话了。” 白玉兰言简意賅地阐述了昨天发生的事情,这件事在姬府內部是保密不了的,只是说在京都没有传开而已。 “什么?皇帝去了姬府,找苏砚冬?!”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於万三大惊失色,白露也在旁边思索著,而白夜则是抬起那双没休息好的眼睛。 “武装隨时可以准备好。” 虽然慈安院的武装力量人不多,可受到苏砚冬新技术的影响,白夜也有信心把姬府大门炸了,再把苏砚冬救出来。 这个提议受到了全员否定,並且还重申了当初苏砚冬的规定,不到万不得已不允许动用此物。 “炸了姬府,苏大人要是受伤了怎么办?院长你不要太衝动。” 姬淮疆是什么人,白夜非常清楚。 要不是那天他刚好找苏砚冬匯报工作,苏砚冬人可就没了。 就算是如此,还是不慎让苏砚冬身上挨了一刀,白夜在那之后再也没停下每天两个时辰的训练。 就算是最锋利的杀刀,也不能不磨礪的,会生锈。 “我也要去。” 听到白玉兰答应於万三,过段时间姬府封锁解除了,或许可以见一面苏砚冬。 白夜坐不住了,论和大人的关係,当然是他更近啊。 论武艺论样貌论忠心,怎么也该是自己先去吧? 就算是白玉兰提议的是女装,白夜也不在乎。 从前杀人的时候,不知道乔装打扮过多少次,那时候他年龄小,扮做女装也不违和。 可现在……白玉兰看著白夜秀致清冷的样子,好像也不是不行…… 最起码鬢髮如墨,眸含秋水,睫毛长如蝶翼,像是黑夜里的青竹,穿著黑色短装,並不像练家子那般显眼。 “不,我先说的,我先去。” 於万三要闹了,他一直掛念著苏砚冬,不比这个半途才赶回来的白夜小子好吗?要去也是应该他先去啊。 可是不能提这件事。 昨天於万三刚看到白夜,就嘲讽他,连苏砚冬都不顾了,就天天忙那个慈安院和西域,是不是准备当老大,连恩人都不顾了? 於万三知道这事,是因为当初苏砚冬和於万三说明了缘由,让於万三帮白夜提供一些资金资助。 ““你连杀手都要感化啊?不愧是你苏大人,別翻车了,这种从小养的杀手,忠诚度无法想像啊。” “我有分寸。”” 就回话四个字,让於万三气得够呛。 我可是为你考虑誒,怎么这么敷衍? 所幸白夜並不是白眼狼,也不是之前於万三想的,在西域明哲保身。 白露拽过於万三,让他免於昨日白夜愤怒的刺杀。 说明缘由之后,於万三沉默了,甚至有点佩服白夜了,把路程缩短到28天,是个狠人啊! 看著白夜乾裂出血的嘴唇和满是冻疮的手,於万三声音也小了一点。 “两个,带两个行了吧?” 白夜看样子像是要把自己打残然后少一个竞爭对手,於万三適时认怂。 开玩笑,认怂他不是盖的,要是被白夜打得不能带苏砚冬在江南游玩,那就得不偿失了。 “一个都带不了,过段时间吧,我先联繫苏大人,回见。” 白玉兰不能出来太久,给了消息之后就回去了。 剩下於万三和白夜还有白露面面相覷。 “白青那边给了消息吗?皇帝怎么知道苏砚冬在姬府的?” 景和帝不可能算出来苏砚冬在姬府的吧?突然上门,看样子很仓促啊。 “白青那边来消息了!” 中书舍人没有什么閒暇时间跑出来,是通过慈安院的暗线传递出来的消息。 “高鰲拜与景和帝密谈?!后奔赴姬府。” 简短的一句话,让眾人心中轩然大波。 高鰲拜居然和景和帝会面了?这是外人完全不知道的! 京都只是有风言风语传出来,连慈安院的人都没有掌握到高鰲拜的行踪。 別忘了高鰲拜是谁?那可是前朝掌握朝堂几十年的真正的大权相啊,难道是看苏砚冬倒台了,特意来抓他的吗? 儘管京都的天幕册已经印了很多了,但是真正识字的老百姓不多,买得起的也不多,大多是靠说书人或者是口口相传的。 而慈安院的人截获情报,苏砚冬是高家的亲生孩子,要么被人警告不许再说,要么就直接闢谣是小道消息。 如今高鰲拜来京都,到底是什么意思? 於万三想到的最好的可能就是,高鰲拜要把苏砚冬抓回去配种,一整个后院的那种。 而不好的可能,则是高鰲拜要杀人灭口,去父留子。 毕竟是苏砚冬抢走了他在朝堂上的位置,还坐了他的首辅之位。 打击报復,也说不定呢。 於万三越想越觉得,自己就该和苏砚冬一起回江南,再也不理会这些纷纷扰扰。 白夜不理会於万三的担心,他一心只想著把苏砚冬给救出来。 “白露,你可有把我易容成白玉兰的方法?” 白夜想了想,决定另闢蹊径。 从前为了让他们这些人控制体型,方便偽装刺杀。 白夜长得並不高,要是偽装一下,或许和高挑的白玉兰有些相似。 若是偽装成其他人,不知道他们的交际与记忆,自然是容易露马脚。 可是偽装成自己人白玉兰,就轻鬆多了。 为了苏大人,白夜也不介意扮女装。 毕竟第一次见苏砚冬,他就是女装…… 若是苏大人死了,留著这些脸面和自尊有什么用呢?从前种种都变成云烟,自己的世界再也不会天晓了。 於万三难得没有嘲笑白夜了。 都是为了苏砚冬的性命做出努力,谁也別嘲笑谁。 第57章 復健是很辛苦的,要多喝水 那么之前放弃的那一条线就派上用场了。 府上三管家的外室把柄在他们手上。 不过是换人进去,还是可行的。 —— 姬淮疆又来给苏砚冬復健了。 苏砚冬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酸爽,太疼了。 姬淮疆半蹲在苏砚冬面前,指尖轻轻落在右臂的肩胛骨,像是怕碰碎一件瓷器。 苏砚冬的腿有些骨裂,因此一直没法起身。 此时不过是在床榻上活动肩胛骨,可姬淮疆全程陪同。 “让玉兰来就好了,你去忙你自己的事吧。” 不想让自己此时最狼狈的样子出现在姬淮疆面前,苏砚冬低垂了眼睛,让姬淮疆走开。 “我从前也是让你出去……阿冬,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好不好?” 到底是生分了,姬淮疆忍著心里的酸涩,他已经被苏砚冬生疏的態度伤过无数次了。 不过再痛都没有自己打的那一鞭痛吧?还有那一刀……当时只觉得杀手无能,连两个人都解决不了,现在却痛彻心扉,恨不得把那道伤放在自己身上。 从前?苏砚冬回想起遥远的记忆,似乎是七八年前的事了。 那时候姬淮疆躺在床榻上自生自灭,自己在翰林院累死累活,才发觉好久都没见到姬淮疆了。 寻到姬府时,苏砚冬並不是光明正大进去的,走的是平时那个角落,才发觉姬淮疆断了腿,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 倔强的少年不想让好友看到自己的样子,身上甚至有了褥疮,大吼著让苏砚冬走开。 “我不需要你照顾!” “你不就是个乞丐吗?” “就算是考上状元也改变不了你是个乞丐!” 用各种尖锐的语言攻击苏砚冬,似乎恨急了这个好友,甚至还將之前的友情全都踩在地下! “我才没有想和你做朋友呢,不过是我逗乐的一个小玩意儿,你算什么东西?” 苏砚冬没生气,或许是看穿了少年眼里的强撑。 “別担心,我在家乡见过这种伤势。” 苏砚冬一边用一把烤过火的小刀清创,一边去厨房偷了热水给姬淮疆擦身体。 姬淮疆在姬府,还没有在自己家方便呢,那些小廝和奴婢也不知道都去哪里了,苏砚冬问出口了。 “他们去攀附姬淮承了。” 姬淮疆心里门清,似乎是知道自己已经废了,不然不会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放弃自己。 往日里照顾自己的小廝,在看到姬老太太一直对著另外一个晚辈嘘寒问暖,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问都不问,都知道怎么回事了。 连姬淮疆自己都想放弃自己了。 每次他蠕动著断腿趴下床,吃著奴僕隨意放在床边的残羹冷饭,心里都有种千疮百孔被毁灭的感觉。 明明他是姬府的继承人,未来的大將军,怎么落入这种境地了? 训练的时候摔伤了腿,就要接受命运和前途的腰斩吗? 起初姬淮疆还没有这么颓废的,可是大虞没有一个医生可以治好摔得这么严重的腿。 “令郎就算是治好了,日后也不能正常行走和奔跑……” 这就是父母放弃自己的原因吗?连他自己看著残腿都想割掉了。 狰狞、噁心、无力…… 怎么会有这样废物的自己啊! “你走吧,箱子底下有一点银钱,你去吃顿好的。” 姬淮疆没能阻止苏砚冬把自己脱光翻面清洗伤口,最后无奈地嘆了一口气,闭著眼,不敢让眼泪流出来。 太懦弱了,怎么死之前是这样没有一丝骨气的光景,可是他害怕死亡,害怕死在这孤零零的寒夜里,无人知晓。 “你妈,你妈……你娘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啊?” 放著自己的亲生孩子不管,去要一个旁系子弟当承嗣子? 这已经不是能用脑残来形容的了。 “別急,我有办法治。” 和姬淮疆相处这么久,还没见过他哭鼻子的样子呢,从前那个单蠢的小少年还歷歷在目,苏砚冬怎么忍心看著他在床上颓废自弃呢。 “不就是个断腿吗?我在书上见到过治法,江城老家地主家的牛就是被我治好的,你还不如牛那么大呢。” 苏砚冬看著姬淮疆许久未束起的髮丝铺在枕头上,额头还有几缕被汗湿的头髮,本来剑眉星目的脸上没什么朝气,下垂的睫毛砍得眼尾更加上挑,往日里精壮的身躯如今萎缩了些。 姬淮疆没信苏砚冬的话,但还是被苏砚冬逗笑了,“好哇,你居然敢说本將军是牛,討打!” 苏砚冬看著姬淮疆恢復了一点点心气,还有心思和自己逗乐,鬆了一点点气,她最怕的就是连姬淮疆自己都放弃自己了。 “好了,要是我骗你,我不得好死好了吧。”苏砚冬有办法治,也为了安抚姬淮疆,这种誓言张口就来。 “不……”姬淮疆神情认真,“就算是没治好我,骗我,你也不要不得好死。” “我死了的话,希望你可以好好的。” 苏砚冬有些动容,怎么这孩子开始交代遗言一样?这伤势又不是直接断了,用大蒜素清创,还有蒸馏酒精消毒,最后夹板固定,半年以內就能正常走路了。 尤其是姬淮疆才十八九岁,恢復能力很强的,怎么就被所有人放弃了呢? 最不该放弃姬淮疆的,就是姬淮疆自己啊,难道腿不行就不能继承姬家了吗? 她要是姬淮疆,直接生个孩子,照样健健康康的,继承姬家,一个不行生两个。 怎么就轮到旁系来继承了? 只是这话太糙了,面对躺在床上的姬淮疆,她有点说不出口。 这时候的姬淮疆已经受到重创了,还是不要用这些虎狼之词来刺激姬淮疆了。 “啊!” 苏砚冬痛得叫出声来,原来姬淮疆当年是这样痛吗?可他都没有叫出声来,只是睁著那双眼睛,满满的都是求生的希望。 可她不行啊,实在是太痛了,连生理性眼泪都流出来了。 “试著抬一下,就到胸口的高度。”姬淮疆缓声道,目光落在苏砚冬颤抖的双臂上,带著不易察觉的紧张。 这样的伤势,苏砚冬是怎么要求自己更衣的?不敢相信她自己更衣有多么痛。 可每次都被苏砚冬清空所有人,姬淮疆也不得不迁就著苏砚冬的性子。 不就是天阉吗?在姬府,没有人会嘲笑你的。 以后我也不允许任何人嘲笑你的天阉! 苏砚冬只感觉双臂像是坠了千斤重,既痛又酸又痒,像是有一根生锈的针在骨头缝里面慢慢钻。 额头渗出密密的冷汗,原本苍白的脸颊染上一层薄红,却还是借著姬淮疆掌心的支撑,一点点、一寸寸地往上抬。 “休息一下,我给你揉一下。” 姬淮疆看出来苏砚冬有些体力不支,拥著苏砚冬的手,轻轻带著苏砚冬的手臂慢慢放下来。 这样的距离太过近,姬淮疆甚至能感受到苏砚冬呼出来的气息,急促、虚弱还有著一丝丝香味…… 玉兰和鰣鱼给阿冬用香了吗?姬淮疆心里闪过这个念头,又凑近了些。 苏砚冬埋在姬淮疆怀里,復健的酸甜苦辣耗尽了体力,此时迷迷糊糊的不知道姬淮疆靠自己这么近。 姬淮疆甚至可以看到苏砚冬的睫毛,还有虚弱泛红的脸色,以及乾枯的嘴唇。 “阿冬,来喝些水。”姬淮疆试了试茶杯的温度,又抿了一口,发觉温度合適,用掌心托住苏砚冬的后颈,缓缓扶起半寸。 掌心下的肌肤温热细腻,混著细汗,让姬淮疆的后街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 苏砚冬累得只想睡觉,但还是张嘴乖乖喝著,著实是復健太累人了。 水珠顺著唇角滚落,姬淮疆抬手用指腹去擦,蹭过苏砚冬柔嫩的嘴唇,颤抖了一下。 怎么这么软? 第58章 苏大人身上是香的 苏大人……他怎么敢这样对待苏大人?! 暗处的一个人看得窝火,差点就衝上去了。 被旁边一个人死死地拉住。 “我们是来救人的,不是来送死的。” “兄弟,给我一条生路啊!” 於万三死死拉著白夜,生怕他衝动把两个人一起栽在姬府了。 搞不好姬淮疆这个心狠手辣的武將,就把两人都杀了。 然后提著自己两人的头去诛苏砚冬的心,於万三想想这个可能就感觉脖子凉颼颼的。 两人的位置不是很好,容易被巡逻的府卫发现不对,此时於万三死命拽著白夜走到了两人的“闺房”。 “他居然敢……”白夜看样子整个人熊熊燃烧。 於万三感觉屋子里都变暖和了……好吧其实是点燃了炭盆。 白玉兰在姬府是二等侍女,跟著那一批流民混进来姬府的。 即便是和苏砚冬决裂了,姬淮疆还是保持著收留流民的习惯,算是给战场上杀孽积德了。 “他居然敢摸苏大人的手!”白夜自己都没摸过。 “他还敢抱著苏大人!”白夜只抱过两次。 “他还敢强迫苏大人喝水!”白夜没给苏砚冬餵过水。 白夜原本化了妆的,像是白玉兰一样气质清雅,现在变成了一个红彤彤的包子,灌汤会爆炸的那种。 下次一定要带苏砚冬去吃吃蟹黄灌汤包……於万三的心思迴转著。 “冷静一下,退一万步来讲,苏砚冬现在还没有生命危险,也算是一件好事了吧?” 没有见到人,就算是白玉兰传再多话都没有用,现在白夜用著白玉兰的身份,带著自己瞟到了苏砚冬的情况,起码不是在牢里被人折磨的。 就是屁股有点危险…… “白夜,你调查姬淮疆,他后院里有人吗?”怎么感觉把苏砚冬当成……在照顾呢? 白夜还没想到过这个可能,只是对於姬淮疆对苏砚冬的冒犯十分生气。 现在於万三提起来了,白夜內心一缩,隨即更加膨胀,“不会吧?” 苏砚冬被偷屁股的可能性,让白夜身心俱裂。 这么一个光风霽月的人,一心为国为民,却在落难时被人偷了屁股。 都怪他……都是他不好…… 要是自己能够提前把姬淮疆给杀了,也不至於让苏大人落入如今的境地。 现在这样,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別!那样一个为人清正的苏大人,怎么受得了这样的侮辱?! “我一定要把他救出来!” 白夜摸了摸身上的匕首,就算救不出来,也要先把姬淮疆给杀了,给苏大人报仇。 “可能,我只是说可能!” 如果可能,於万三也不愿意想到这种可能。 苏砚冬那么骄傲的一个人,要是真的被那廝给…… 於万三心里堵堵的,越生气越冷静。 此时一步踏错就是万劫不復,甚至会更加带累到苏砚冬。 “姬淮疆应该还没那么禽兽,苏砚冬身子骨这么差,看样子应该还没下手。” 不然苏砚冬也噶了,於万三心里更堵,现在没下手,等伤势好了呢? 他看得分明,那种眼神哪里是对仇人和好友的? 真是让人恼火。 白夜不懂风月,可他这个在商业名利场里应酬无数的巨贾,可是明白姬淮疆眼神的意思的。 他於万三还没把苏砚冬拿到手呢,怎么会轮到这个伤害过苏砚冬的小子? 就算是髮小也不行,除了发小身份之外,他们还做了五年的政敌呢! “我今晚先去看望苏大人,你在外面接应我。” 要想在重重姬府护卫下,带走苏砚冬,难度还是很大的,只能先退而求其次。 苏砚冬擦身的时候,只许其他人在外面候著,自己则用那双残手,慢慢清理身体。 可是今天復健了之后,手上的肌肉非常酸,布一下子就掉到水盆里去了。 苏砚冬挣扎著去捡,却不小心打翻了,吸气声被在门外的白夜听到了。 “大人!”白夜夹著偽音道。 直接就冲了进去,还没忘关上门。 “啊!” 苏砚冬看到衝进来的“白玉兰”,嚇得尖叫了一下。 但幸好是女子,还是自己人。 “你……玉兰……” 苏砚冬痛得厉害,刚刚不小心碰到了骨裂的腿,痛得说不出完整的句子了。 白日里流了许多眼泪的眼睛,现在又在酝酿泪意,整张脸都憋红了。 “扶……扶我起来……” 此时要遮掩住下身的异常已经不可能了,苏砚冬打算给这个慈安院的眼线坦白,让她保密不是难事。 可眼前的白玉兰,似乎有点不对劲。 看了一眼苏砚冬的身体,“白玉兰”整个都僵住了。 隨后闭上了眼睛。 苏砚冬暗道不好,用尽力气把布遮挡在身上。 “你是谁?”苏砚冬知道,慈安院有易容术,这易容术还是她提点白露修习的。 自己的性別……绝不能暴露! 可是太无力了,她连坐都坐不起来,就这样暴露了性別,苏砚冬忍著心里的骇然。 可是全身颤抖的感觉不会作假,太紧张了,若是潜入的不轨之人发现了自己的性別,自己的下场不会太好。 “大人……” 白夜放弃了偽音,用本音叫著苏砚冬,还带著些许青年声音的磁性,苏砚冬一下就听出来了。 心放下来一半,可还是有著烧红的感觉,心臟也还是不由自主的紧张跳动。 “小白,是你吗?” 苏砚冬还是打算確认一下,她记得自己把白夜派到西域了啊,就是为了防止白夜做傻事。 “大人,我终於见到你了,我在西域听说您可能死了……”青年的声音哽咽了一下,“我飞回来救您了。” 真的是小白,苏砚冬缓缓吐出一口气,释放內心的惊惧,可隨即又僵住了。 他看到了……他看到了吗? 应该没有吧。 但不是最坏的猜测,不至於是最糟的结果。 白夜还是像往常一样,自从摸清楚苏砚冬的性格之后,白夜对苏砚冬简直达到了膜拜的程度,此时他轻轻扶起来苏砚冬坐到床上,动作十分虔诚。 儘管心臟同样砰砰跳的无法让人思考,可白夜不去想那些,只是贪婪的望著苏砚冬。 “大人,您瘦了。” 都是自己太没用了。 “我马上找人把您营救出去,姬淮疆居然敢对您做这样的事情,过些时日,我会让姬淮疆付出代价的。” 不知道是不是杀手出身的原因,白夜身上的杀气很重,每当杀意来临的时候,杀气就像是要溢出来一样。 苏大人身上……居然是香的…… 白夜摩擦了一下刚刚碰过苏砚冬小腿的手指,胸口偽装的假体都要遮不住心跳声了。 第59章 只有渣滓才需要沉淀,於万三是什么呢? 苏砚冬真的没想到白夜这么大胆,居然敢只身一人来姬府,还带著一个累赘。 (於万三手指自己,我吗?) “我无事,莫要鲁莽。” 苏砚冬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明明她和白玉兰交代过无数次,不允许慈安院的人为了营救自己不顾一切,必须以慈安院的保存为主。 可是只要白夜在,慈安院就会像一个疯了的邪教信徒一样,为了给自己报仇不惜一切代价。 那么自己一手经营打造的这个慈安院不就没了吗?那么这个重构“人才流动”的微循环组织就不復存在了。 可苏砚冬不甘心,就算是自己死了又怎么样,她留下来的东西会影响这个世界、尤其是大虞数年甚至上百年。 “您……受苦了。” 白夜努力摆脱刚刚看到的画面,又被苏砚冬话语中的意思给刺痛了。 “如果慈安院不能成为营救您的助力的话,白夜愿意退出慈安院,带著能够营救您的势力努力一生。” 既然要保存慈安院,那么自己脱离总行了吧。 总之要自己看著苏砚冬死掉或者受折辱,是万万不可能的。 这么犟一个少年啊? 苏砚冬有些头疼,用手轻轻扶额,却拉扯到了肌肉,被这种撕扯感痛到了,轻轻“嘶”了一声。 白夜不知道什么按摩,也从来都不会服侍別人,可他知道苏砚冬痛了。 用平生最轻柔的力气,白夜轻轻按摩著苏砚冬的手臂,尤其是今天復健的位置。 本来睡著的时候,苏砚冬就感受到了姬淮疆在给自己偷偷揉开肌肉,现在白夜也给自己按摩,莫名有一种背德感。 “你先出去吧。” 苏砚冬喜爱洁净,就算是受伤也要一周擦一次身,这件事白玉兰告诉过白夜,让他小心伺候著。 或许是因为和自己不熟,苏大人才不让自己伺候的呢? 可是看著苏大人因为自己活动,沁出的血丝,姬淮疆每次的神情都很不愉快,甚至为此训斥过自己和鰣鱼,不过被苏砚冬制止了。 这些都被告知给白夜,白夜也做好了侍奉苏砚冬 的准备。 “大人,我给您擦身子吧。” 苏砚冬的手和腿现在基本上都是残的,可还是不想让旁人伺候。 她的秘密隱藏了二十六年,除了莫悬和袁氏,基本上没有人知道。 如何能在白夜面前暴露呢? 可是白夜好像已经看到了…… 装鸵鸟也没什么意思,苏砚冬“嗯”了一声,全当自己请了一个熟人当男护工。 还不如让白玉兰来呢,都怪於万三出的好主意,非要闹著来,把白夜也带来了。 苏砚冬一想就知道是谁出的主意,前段时间每一次传递消息,於万三都闹著要来见自己,甚至说要把姬府全都用钞能力打通,提议全部都被苏砚冬给pass了。 於万三又不会武功,到底是来添什么乱的?真以为和自己学了几招降龙十八掌,就真的来降龙啊,不过是哄於万三的招式而已。 白夜看著苏砚冬骨裂的腿,一边轻轻擦著,苏砚冬隱约感觉到了一滴温热的液体到自己腿上了。 白夜……哭了? 乖乖,她从来没见过白夜哭啊。 可是一点声音都没有,苏砚冬僵硬地任由白夜轻轻擦过全身,看到苏砚冬胸口和肩胛骨的伤口的时候,呜咽声像是小狗一样。 “大人,都是我没用。” 合格的小狗从来不会怪主人惹是生非,而是怪自己能力不够。 (於万三:点我呢?) 白夜是真的感觉自己没有用,就算是慈安院覆盖了好几个主流城市,也还是护不住苏砚冬。 “大人……您给我的信呢?” 白夜突然想到了,苏砚冬给慈安院所有负责人都留了信,连白露和於万三都有信,那自己的信呢? 我能说我没写吗?根本没想到白夜会提前回来,按照常理来说,应该会在自己死了之后回来才对啊。 苏砚冬有些心虚,但她知道怎么哄白夜,对於这个忠心耿耿的下属,苏砚冬耐心很足。 “我根本没想过死,我有话想留著和你当面说的。” 白夜的表情一下子回暖,苏砚冬隱约感觉到室內都明亮温暖了许多。 “不过这些话不適合现在说,小白,你现在先回慈安院,再听我派遣好不好?” 等她想好怎么编,再做打算。 白夜被苏砚冬温柔的嗓音哄得晕乎乎的,连苏砚冬把自己调到西域三个月都想不起来了,满脑子都是自己对於苏砚冬的特殊性。 別人都是信,但他是当面要说的內容誒。 “切忌不要再隨意来姬府了,我不想看到你们,尤其是你,小白,遇到危险,好吗?” 苏砚冬摸著白夜的头,她知道白夜是非常听她的话的,只是在她遇到危险的时候,会进入一级战备状態。 比如那个各方势力混合派来的天字级杀手,就被疯狂的白夜剁了个稀碎。 此处不是夸张形容。 当时看到自己被捅了一刀之后,白夜就像是疯了一样,直接就把那个杀手给剁成了臊子。 ps:没那么大块(是掐不是抱)。 苏砚冬被嚇坏了,自己能从白夜手底下活下来,真是命大啊。 幸好……幸好自己活下来了,幸好自己没杀白夜,也幸好自己感化了白夜。 不然就算是活下来了白夜这一次刺杀,也活不下来天字级杀手这一次刺杀。 白夜给苏砚冬穿好衣服,就端著盆子出去了,外面是焦急等待著的於万三。 “我可以进去吗?” 没道理白夜能进去,他不行吧? 白夜看著扮成鰣鱼的於万三,摇了摇头。 既然不让他们冒险,那么於万三还是不要见苏大人比较好,让於万三再沉淀一下吧,这是苏大人的原话。 可是白夜有些疑惑,只有渣滓才需要沉淀,於万三在苏大人那,不过是个渣滓吗? 不过这些白夜没有告诉於万三,他和苏大人之间的事情,告诉给於万三干嘛呢? 於万三有些悲愤,怎么来了姬府,就在离苏砚冬最近的门前,却不能进去啊,这比三过家门而不入还要悲情。 两人通过三管家的路子,又出来了姬府,此时被白玉兰框出去探亲的鰣鱼被放回来了,还疑惑道,今天苏大人已经净身过了吗? 连水都倒了,盆子摆放得整整齐齐。 第60章 这什么皇帝这么霸道?阉罗王 景和帝回宫之后,怎么想怎么感觉不对劲。 自己对苏砚冬到底是什么感情? 想要让一个人当一辈子自己的御前第一內监,是什么感情啊? 为此,景和帝特意询问了高鰲拜。 从前皇子们都在皇子阁的时候,高鰲拜担任过太傅。 儘管是一个虚职,可是每周高鰲拜都会挑一天出来给皇子们授课。 如同这种问题,也是可以询问高鰲拜的吧? “陛下,您想让一个人做您的太监?还是一辈子?” 这是什么感情?你问我? 我也没有这种嗜好的资格啊,难道是暗示自己该造反了吗? 高鰲拜秉持著前权臣的姿態,思索了一下答道,“应当是想要养宠物了。” 大臣对於太监的態度,和对狗没什么区別。 儒家一直推崇“身体髮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对於损害自己身体的太监,不管他们有没有难处,首先就觉得他们低人一等,甚至不算是完整的人。 况且前朝太监魏九千岁把控朝纲,已经把后世太监的路给堵死了,如今朝堂之上对於太监的態度都是警惕而且鄙夷的。 “陛下久居深宫,殫精竭虑,也需要排解一下心中的苦闷,因此想养宠物了。” 高鰲拜给出的答案,景和帝並不满意,感觉没有答到自己心里。 只是让万大伴把这个回答记在册子上。 万大伴:永安元年,前首辅高鰲拜引诱帝景和痴迷玩宠。 以为太监就不会记仇吗? 景和帝又问了自己从前潜邸时期,就来投奔自己的大臣萧吟佐,他从前是寒门出身,后面鬱郁不得志就成了一个游方诗人。 在听说景珩的事跡之后,收拾了包袱就来投奔景珩了。 “陛下的问题,臣已经了解了。” 萧吟佐是一个十足俊美的诗人,就算是在朝堂上也有著自己的见解,从来不受党派所束缚。 “臣从前吟游的时候,曾经听过一首歌。” “皇帝可以把將军变成太监~ 將军也可以唱出动人的歌谣~~” 说著说著,萧吟佐就唱起来了,还把这两句歌词重复了三遍。 景和帝听得一头雾水,这应该不是自己乾的吧? “陛下,奴才在民间的时候也听过这首歌,后面是……”万大伴在旁边轻声细语地插话。 不是喜欢拿太监取乐吗?他也听过这首歌,怎么不唱了? “诗人也可以將灾难写成歌谣~ 皇帝也可以把诗人变成太监~ 我们都知道如何让阳光晒著脸~ …… 皇帝也可以把诗人变成太监~ …… 皇帝也可以把诗人变成太监~” (玩烂梗版,可自行搜索此歌,非自创) “萧爱卿,这什么皇帝这么霸道?” 萧吟佐不急不忙的回答,“阉罗王。” 万大伴同样把这几句歌词重复了三遍,让景和帝看萧吟佐的眼神都不太对劲了。 “爱卿,想更进一步否?” 景和帝觉得这是有著从龙之功的萧吟佐在向自己討要君宠,要是自己身边的太监是萧吟佐,也可以看在从龙之功的份上满足他。 “陛下,不了不了。” 萧吟佐连忙摇头,他还要他的小鸡鸡呢,怎么就变成这一步了? 景和帝想和没有小鸡的他相处一辈子吗?萧吟佐打了个冷颤。 “微臣的奶奶要生了,微臣先告退了。” 这当然是託辞了,景和帝摆摆手示意他走了。 这歌应该还可以加一句。 “皇帝可以把首辅变成太监~”景和帝在心里吟唱著。 可是询问了两个人,还是没有找到答案。 景和帝只能自己摸索。 这几日夜深人静时,每每想到苏砚冬那日乖巧躺在绢布屋內,便感觉心潮澎湃。 景和帝觉得自己有点畜牲。 明明是苏砚冬重伤躺在屋內,却对那人想入非非…… 只是自从那日招揽苏砚冬不成后,景和帝便有了隱疾……这隱疾都是因心病引起的。 与苏砚冬不同的是,景和帝的隱疾,功能行而心不行。 “不行”这两个字,仿佛成为笼罩景和帝的阴影,让他夜夜春宵都只能在梦里。 那人的粉唇一开一合,牙齿整齐的在说话间露出来,似乎还有银丝牵连,只是吐露出来的话,让景和帝眯起眼睛十分不愉。 “我还是更喜欢太子那款的,殿下还需要多练练。” 仿佛成了心病的起源,让景和帝对於太子遗孤愈发厌恶,甚至想要把他们打发去守皇陵。 太子景礽妻妾成群,有什么好的? 要真去了太子那里,恐怕你没有好果子吃。 还不如……来他这里呢。 朝堂稳定之前,景和帝都不会选秀充实后宫,可以独宠苏砚冬,根本就不会有人分宠! “殿下还需要多练练…… 需要多练练…… 多练练……” 他找谁练呢?苏砚冬……苏爱卿……砚冬…… 脑海中思来想去,都是那一个人。 心病还须心药医,若真的要解决自己的隱疾,看样子还需要那个人才行。 朕必须要那个人! 摸著苏砚冬换下来的衣服,景和帝陷入了沉思。 “阿一,去姬府守著,莫要让苏卿被转移了。” 要是一个不慎,让苏砚冬被姬淮疆偷到北疆去了,自己的病谁来医呢? 忽略想起苏砚冬的时候加速的心跳,景和帝將苏砚冬封锁在心里,就去处理公务了。 比起万平帝,他实在是有许多事要做。 景和帝登基半年不到,就已经在整顿吏治了。 万平帝去世之前,把局势搞得一团糟。 似乎是从来没有看中过自己这个儿子,而是沉浸在丧子之痛中。 因著太子景礽的去世,万平帝一直以为是有人谋害的,牵连了不少人,至今还有人在牢里关著呢。 苏砚冬当首辅的时候,改革了不少比如黥刑、劓刑、刖刑甚至宫刑的肉刑刑罚,转而改为劳动改造,既增加了劳动力,又少了不少残疾。 有人嘲笑苏砚冬,是不是在为自己落马之前做准备,只是还是没有逃脱凌迟的命运。 景和帝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把苏砚冬交给顾晏清处置了。 如果说权衡利弊之后维持朝堂平衡需要秤桿和秤砣的话,苏砚冬不该成为被牺牲的秤毫。 第61章 苏大人没有咯咯噠,真的是天阉 从前你与我无话不谈,我却不听你的解释。 现在我想听了,你却不愿意说了。 苏砚冬没见过姬淮疆这么卑微的样子。 可若是想要把自己拐到北疆去,那是万万不行的。 “你说北疆苦寒,可那是我呆了將近十年的地方。” 姬淮疆轻声说著,眼里似乎还有些哀怨。 “你说要和我一起去北疆看骆驼和小羊的……” “那是之前啊。”苏砚冬很自然的接话,今时不同往日。 现在自己不想去了不行吗? “现在也有小羊和小骆驼,软乎乎的,你要去吗?” 姬淮疆似乎想用从前在在信件里的提到的东西来引诱苏砚冬,他之前还给苏砚冬布置了一个小羊圈,就等著苏砚冬来北疆的时候,第一时间擼到小羊。 “很可爱的。”想要把苏砚冬引诱到北疆,姬淮疆用尽了浑身解数。 “不去。” 苏砚冬是要去江南的,怎么能去北疆呢? 江南吃得喝的玩的,不比北疆更多吗? “江南也有小羊。” “也可以养骆驼。” 所以为什么要费尽心思去什么北疆呢? “从前你心疼我,说要去给我改善环境……” 刚去北疆两年回来的姬淮疆风尘僕僕,苏砚冬看得心软,感觉戍守边疆的將士们实在是不容易。 姬淮疆不是不知道苏砚冬对自己好的。 他低下头,给苏砚冬的手脚擦著药。 不知道是不是底子坏了,冻疮一直不见好,从前苏砚冬给自己擦的,也是这味药。 “匯通天下,有新的冻疮药。”这冻疮药看样子是姬淮疆珍藏的旧品。 但是东西越老,不代表越好。 这个冻疮药受限於当时的技术,只是用马脂还有猪油混合在一起,让冻疮皮肤被油脂封闭,减少热量散失。 大虞的医术条件就是这样落后,刚回来的姬淮疆脸上都有冻伤的痕跡,苏砚冬一看到就眼泪盈眶,好友为了守护大虞付出很多。 可姬母不如何关心这个独子,似乎是对儿子被婆母养大有芥蒂,当时的姬怀雪享受了所有的母爱。 没有誥命夫人的牌子,连太医院的最低等太医都请不到,姬淮疆看著好友傻笑,苏砚冬红了眼睛。 ““你不要这么傻,该涂香膏就涂,不要拿自己当匈奴整啊。” 苏砚冬给姬淮疆边涂著自製冻伤膏边说教道。 至於为什么是自製的?街边那些大夫的膏子还不如自己做的有用和乾净。 “我知道了。”姬淮疆脸上还有著没抹开的膏体,就这样傻笑了一下装傻。 “给,这几盒你带著,不要再冻!伤!了!”堂堂姬府继承人,怎么过得这么寒掺? 姬淮疆抱著冻伤膏还有冻疮膏,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给你带了羊肉!”” 这包装明显是之前自己给姬淮疆的冻疮膏,放了这么些年了,不会过期了吧? 苏砚冬忧心忡忡地想著。 “匯通天下有新研发出来的冻疮膏,效果比我给你的好十倍。” 在京都,匯通天下也有一间小铺子,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於万三没有去那里怕被逮住。 小铺子里面有些江南来的最新研发的小东西,都是日常用品,丟到京都试试水。 京都天气乾冷,冻疮膏是卖得很好的一款。 “我去找人买。” 苏砚冬拿过那一瓶冻疮膏,看了看。 “冻疮膏都在进化,人也是会变的,没有人有义务一成不变地在原地等你。” 苏砚冬很冷静,她觉得姬淮疆不该纠结於和自己的感情,在北疆更能发挥出姬淮疆的作用。 都已经停留京城一个多月了,倒不如回北疆去,预防开春大齐的袭击。 “你不要这么说……”姬淮疆拿出来这冻疮膏,其实是想让苏砚冬想起来他们从前的亲密。 可苏砚冬软硬不吃,根本就不吃回忆杀这一套。 甚至有点担心过期冻疮膏会不会过敏……自己的冻疮一直都没有好,是不是因为涂的这玩意儿啊? 从前还没发现,给自己涂的过期的自製冻疮膏,现在发现了,开始怀疑姬府的財政状態了。 姬府现在这么穷了吗? 真是让人汗顏。 “这是上周做的!”姬淮疆看到苏砚冬抽了抽嘴巴,连忙解释道,只是用了从前的罐子而已,这是苏砚冬送给他的东西。 “这是商周的吧?” 怎么感觉配方和味道和初版那么相似呢?现在的最新版本冻疮膏加入了各种草药比如西域的苏合香熬製,因能“温通血脉”,被称为“温经膏”。 “这是老莫做的……”看到苏砚冬有些憋笑,姬淮疆知道苏砚冬在说笑。 “好哇你,又耍我!” 这句话让两人一愣,可苏砚冬的眼睛望向旁边,人也沉默下来。 姬淮疆却是眼里瞬间点燃光芒,难道苏砚冬把从前的那些事也都记得吗? 就算是两人现在能够离得这么近,距离也是远的。 “你出去吧,我要一个人静一下。”苏砚冬冷声说著。 姬淮疆瞬间像是被泼了冷水,好在他已经习惯了,此时忍著心痛出去了。 苏砚冬拿出来了白夜给她的一罐迷药,说是在危机时刻就能用,或者是被冒犯的时候。 说话的时候,白夜眼里满是怒火,她也不確定白夜到底看没看到,不如当作没看到处理。 那天晚上这么暗,自己又被屏风挡住了一半,应当是……看不到的吧? —— “白济世,天阉长什么样子?” 院长这句话,让白济世摸不著头脑。 他摸了摸自己的鬍子,“院长,天阉如天幕所说,一类是有但是没能力,一类就是没有也没能力。” “没有的那一类,是什么样子?” 白夜刨根问底,他真的什么都不懂。 从前到了年龄,苏砚冬就和他说,“你遇到自己心动的人,一定要尊重爱护她,好好追她不要玩什么虐恋情深,也不要三心二意。” “要好好了解她,关心她,理解她的难处。” 所以自己现在多了解一下苏大人,也没什么问题吧? 白济世有些汗流浹背,行医这几年来,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问他。 若是普通病人或者家属就算了,偏偏是院长大人。 “这……老夫手上也没有东西给大人看啊……” 医书上也没有画这个的啊,相比於各种疑难杂症重病,这个不危害性命的都没有被专门收录。 “我要看,你有没有见过?” 白夜沉著脸提出为难白济世的要求,虽然他不觉得这是为难別人。 “那好吧,老夫最近刚好遇到一起,是城中一户百姓,以为自己是肾虚,老夫看了一下,应当是天阉导致的,老夫带大人去看一下吧,只是有一点,不能露出异色。” 等白夜扮作小医官跟著白济世进房间的时候,隨意扫了一眼。 咦~辣眼睛。 “院长,这就是天阉导致的面白无须,皮肤如同女子一般细腻。” 二人出来之后,白夜听到白济世这样解释著。 原来苏大人真的是天阉,他没有…… 怪不得苏大人长得那么好看,面白无须,皮肤细腻。 就算是天阉,也不能任由姬淮疆那般羞辱! 第62章 狗皇帝要威胁自己留下,我才不上当呢 骨裂的腿可以慢慢挪动了,莫悬建议现在活动一下肌肉,多多按摩,免得復健更难。 姬淮疆的手法还挺专业。 不管苏砚冬睡觉还是吃饭,每天都会给苏砚冬按摩两个时辰,雷打不动。 確实舒服,但是是不是太曖昧了? 你对你老娘侍疾也没有这么尽心尽力吧? 哦对,你没妈。 道德和笑点在打架。 “阿冬,大齐那边有动静了。” 姬淮疆带来了一个消息,上面是大齐的君王拓跋南昭告天下的內容。 看了开头,苏砚冬就知道拓跋南一肚子坏水。 “天下之才,当为天下用;贤哲之德,岂容蒙尘乎?…… 朕素慕苏公之才,更怜其遇。观今日之世,大虞自毁长城,而朕之国,正求贤若渴,欲兴邦安民,亟需经纬之材。 …… 天下人共听之:大虞弃之,朕必取之;大虞负之,朕必厚之。愿苏公勿为冤屈所困,勿以旧怨自缚,速应朕邀,共匡时弊,以安天下苍生。” 这明显就是在挑拨自己和大虞的关係,苏砚冬没有被昭告书中的那些称讚迷昏头脑,这些年在朝堂上,她的政治敏感度已经很高了。 就比如上次,看出来景和帝的口吻,只能先用姬淮疆搪塞著然后“拖”字诀。 “阿冬,你不要回復吧?” 姬淮疆想的是,如果不回復,也就不会沾染上是非纷扰,可是苏砚冬没有他那么天真。 “姬將军,帮我起稿吧。” 等到苏砚冬拒绝的措辞还没有传播出去,宫里就来人了。 “陛下有旨,宣苏砚冬爱卿覲见!” 果然来了。 苏砚冬有些头疼,这一次,景和帝是害怕自己被大虞伤了心投奔齐国,然后光明正大的宣召自己吗? 苏砚冬在姬府被宣召,不会觉得很奇怪吗? 可是苏砚冬在京都,还没有拒绝景和帝的权利。 “用这个吧。” 姬淮疆去“匯通天下”小卖部扫荡了一番,把人家压箱底的轮椅都买了。 这轮椅设计的很精妙,是慈安院工科班某学生的毕业作品,上面还写著一个“班”字,据说是谁製作的要留下自己的印记,以便后续修理售后。 姬淮疆推著苏砚冬进宫了。 “爱卿,別来无恙否?” 景和帝上一次思考了自己的心思之后,现在看到苏砚冬,就像是猫见了老鼠一样。 非常的喜爱,侵略性的眼神一直盯著苏砚冬。 拓跋南想打什么主意景和帝不知道,但是景和帝知道该怎么让苏砚冬回皇宫了。 “参见陛下,请恕砚冬失礼,无法行礼。” 景和帝的眼神不太对劲啊,这是被打通了什么任督二脉,参加邪教了吗? “砚冬不必多礼,”景和帝看向旁边的姬淮疆,“姬爱卿退下吧。” 姬淮疆有些不甘,可刚刚苏砚冬已经警告过他了,不要忤逆皇帝。 等到姬淮疆退下去,瞬间金龙殿內只剩下了君臣二人。 连万大伴和內侍们都候在门口。 皇帝这是想干嘛?不想让自己投奔大齐所以提前把自己杀人灭口吗? 苏砚冬此时手脚都不如何灵活,有些毛毛的。 “苏卿,朕病了。” 景和帝確定自己真的是病了,不然见到任何人都没波动的心,怎么只会在见到苏砚冬的时候,单独为他跳动呢? 你是说你平时都是不跳的吗?苏砚冬如果知道了一定会这样吐槽的。 “陛下龙体躬安?要不宣太医令瞧瞧吧?切莫讳疾忌医。”苏砚冬做到了一个臣子应该尽到的本分。 知道自己从前得罪过景和帝,现在必须老老实实的,皇帝一怒血流千里,这就是封建社会的残酷。 “朕是心病。” 景和帝確定了,確实只有看到苏砚冬的时候,才会有感觉。 “爱卿若是不愿意回归朝堂,不如来金龙殿就任如何?” 景和帝还是没忍住,朝著苏砚冬发出了邀请,这是他思考良久的问题。 就算是苏砚冬回到首辅的位置,平时也不能时时刻刻见到他。 倒不如一直放在自己身边,像是万大伴一样陪著自己。 “陛下说笑了,臣是景乐七年的状元,如何能够来金龙殿就任呢?” 金龙殿就任的是什么官职?说一个人就明白了,万大伴。 这皇帝记仇到要让自己当太监啊,亏自己还救过他呢,狗皇帝果然没人权。 就算是天阉,堂堂前首辅苏状元去当太监了,会让天下人耻笑的。 “前段时间柳院长与朕交谈了一下,言及几个寒门子弟很有能力,也有著一腔报国之心,只是却无处保国。” 科举从万平帝最后一年就停了,如今洞庭学院也停了,许多寒门学子都陷入窘迫状態,在京都的生存成本太高了。 苏砚冬抬眸,不知道景和帝打的什么主意,洞庭书院被自己牵连关闭,不是景和帝下的命令吗? “朕求贤若渴,自然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只是苦於没有爱卿替朕分忧……” 景和帝的话够明显了,他推著苏砚冬来到了御书房,苏砚冬一路上都很沉默。 要为了洞庭书院,继续留在京都吗? 她心中一直有一股隱忧,那就是再次重启的天幕,现在已经不足两个月了。 不知道后世知不知道自己的女儿身,若是新一期的天幕揭露了一些不该说的东西,自己留在京都就像是瓮中捉鱉一样。 景和帝很有耐心,从前隱忍坚韧,忍到了登基。 如今要拿下身前之人,也並不是难事。 砚冬啊砚冬,你的软肋太多了,如何能够轻易逃脱呢? “陛下……若是需要贤才辅佐的话,砚冬举荐一人……”苏砚冬没有自称臣子了。 景和帝看著苏砚冬吐出来一个名字,“兰生。” 兰生,自己姑母的儿子,京中著名的紈絝子弟。 怎么能够託付胜任呢? “为何?” 知道苏砚冬不是无的放矢的人,景和帝好奇的问她。 “陛下有所不知,京中有最大的人才市场,便是此人经营的,此人有大才,希望陛下能够重用。” 兰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苏砚冬知道好友一直没得到重用,只有一个在杨党的虚职,若是能够藉此机会大展抱负,不知有多好。 第63章 在御花园睡觉被发了很多红包 “爱卿是不在乎柳院长的死活了吗?他可是你的恩师。” 景和帝不满意这个结果,兰生他要重用,苏砚冬他也要。 开玩笑,苏砚冬在京城的好友和恩师多了去了,要是被这些所桎梏,自己再也没有去江南的好日子了。 差点凌迟之后,苏砚冬决定为自己而活。 便是忧国忧民,也要考虑自身先。 我都是死过的人了,要求我那么多做什么?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苏砚冬回答景和帝,看著眼前知道威逼利诱的皇帝,苏砚冬甚至有点欣慰。 这样她就可以毫无心理负担的去江南了。 至於柳静渊,苏砚冬看得明白,就算是留在京都重建洞庭书院,也是被用来威胁苏砚冬的工具而已。 皇帝自己都不珍惜这个可以给他產出人才的书院,苏砚冬又何必操心呢? 她是冤种还是傻子? 换句话说,把柳静渊带去江南不是更好吗?苏砚冬知道柳静渊有慢性疾病,京都同样不適合他养病。 况且於万三的书院重建工作也在江南开展了。 师徒二人一起去江南治经,多么美好的一段佳话啊,自己还可以给柳静渊养老。 景和帝没招了,只能搬出来一个人。 “袁氏呢?朕不放人,你能走吗?” 景和帝来硬的,苏砚冬就来软的。 “砚冬如今残躯,如何能够报国呢?” 苏砚冬伤得有多严重,景和帝是知道的。 看苏砚冬提起来自己的身体,景和帝流露出心疼,他摸上了苏砚冬放在轮椅上的手臂,细细往上探去。 “肩膀好点了吗?” 这无关色情,是景和帝对自己爱重的臣子的关心。 是吧?苏砚冬在心里说服自己。 看到景和帝甚至想要扒开上衣看看伤势,苏砚冬连忙阻止,“陛下,臣之残躯丑陋不堪,莫要污了陛下的眼。” “朕很心疼。” 冷不丁的,景和帝蹦出这四个字,又接著说。 “朕很后悔。” 景和帝看在这么多年的感情上,决定把顾晏清交给苏砚冬处置了。 若是斩了他或者杀了他,既不利於潜邸人马有卸磨杀驴之嫌,也让苏砚冬没有了亲手报復的机会。 从前治水的时候就是的…… 景和帝知道苏砚冬是一个有仇必报的人,从前治水的时候有人造谣苏砚冬靠屁股上位县令,那时候苏砚冬隱而不发,直接就把他调去当徭役了,且是两年的那种。 从前只觉得苏砚冬睚眥必报,现在却觉得苏砚冬是敢爱敢恨,景和帝也察觉到了自己思想的转变。 如果苏砚冬要放了顾晏清,那就放了吧。 景和帝看著苏砚冬的伤势,又升起一股无名火,一边是跟隨自己几年的潜邸人马,一边是自己误会过的贤良臣子和想要的人,实在是难以抉择。 “爱卿,要不要和朕同游御园?” 景和帝不由分说地就推著苏砚冬的轮椅去了御园,苏砚冬有反抗的能力吗? 坐在轮椅上看景和帝推著自己穿过游廊,就到了御园。 此时冬天的御园还是有人打理的……不对,怎么这么禿啊。 满目望去,这一片梅林竟然没有一朵並蒂,全都是形单影只的。 “爱卿,御园风景可好?” 从前景和帝没有逛御园的资格。 这不是因为身份低微,而是万平帝眼里只有太子一个儿子,其他所有皇子都是附加品。 仅仅因为太子喜欢御园,从那之后御园就只有父子俩能带人进来,景和帝是没有资格进的。 “说来好笑,朕当初竟然是因为闯了景礽专属的御园,才被送到南疆为质的。” 景和帝满腔愤懣不知道和谁说,不管是谁憋了这么多年,都会憋成心病吧,可一眼望去身边除了奴僕近臣空无一人。 无母、无妻、无师、无子、无女。 “陛下……”苏砚冬刚要开口,就被景和帝打断了。 “我想听你叫我阿珩。” 景和帝的执念就在这里,当初苏砚冬是不是也叫过阿礽? 都怪那太子骄奢淫逸,勾引强要了阿冬,不然阿冬怎么会和景礽搅和在一起? ?什么阿珩啊?皇帝莫名其妙让你叫名字,是什么意思? 反正万平帝不会。 自己养伤的好日子要到头了,不管是看上了还是看重了都很麻烦。 “陛下,我不敢妄称圣名。” 苏砚冬此时就该跪下来行礼表示不敢的,可残血还是限制了她的发挥,坐在轮椅上谢罪总有点不够的感觉。 “朕想听卿叫我阿珩。” 皇命难违,苏砚冬小声说了一句,“阿珩。” 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甚至还带著陌生和茫然。 “这才对。”叫多了也就熟悉了。 从前叫过多少句阿疆阿礽,现在都要叫回来。 要是苏砚冬知道景和帝內心所想,应该会有些抓狂了。 我什么时候叫过景礽“阿礽”啊,万平帝分分钟把自己流放了。 那个爱子如命的皇帝,当初不过是看到自己和太子传出来一点緋闻,就匆忙把自己调来,叫“阿礽”还不得炸啊。 苏砚冬看著御园的景色,有些怀念。 当初她就是在这里睡了一晚上被发了很多红包,有人想要吗? 不过现在冬天应该没有红包了,只是那两棵连理枝怎么没了?原地留下来一个大坑。 ?连理枝去哪了? “陛下……阿珩,那儿的连理枝怎么没了?” 这连理枝歷史悠久,她与李玉温、顾晏初三人一起在连理枝下还曾经作过诗。 苏砚冬一直感觉自己当上状元是走了狗屎运。 连师兄李玉温的学问都比自己好,怎么就当上状元了呢? 可是这是事实,或许是苏砚冬朴实无华的治水方案打动了万平帝吧,他在殿试上点了苏砚冬为状元,让朝堂大跌眼镜。 尤其是杨党,被寄予状元之才期望的顾晏初只得了一个探的名號,偏偏还是因为他美如冠玉得了探,连榜眼都不是。 可这样三个人偏偏成了好友。 当初三人下了翰林院,得了万平帝许可,让他们可以去御园赏景,顺便和宝贝儿子景礽多多交流。 可偏偏景礽沉迷美色,根本没来。 三人行至御园连理枝处,各自作诗。 “莫辞今日同题句,来日朝堂各展姿。”师兄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润。 另外一位如青竹般俊朗的好友也附和,“他年若记今朝事,犹念前唱和声。” 现在只有自己一人记得了。 雪像是盐粒一样细细飘下来,慢悠悠打著旋儿。 “墨跡尘埋诗稿冷……” 被景和帝推著缓缓行走,苏砚冬嘴里吐出前半句,心情寂寥,望向那个大坑。 “连理枝枯雪满庭。” 景和帝作为一个很拼的皇子,文化素养还是有的。 知晓苏砚冬是在感伤从前,可从前之事景和帝也无法改变了。 “那连理枝根坏了,朕命人烧成炭送给边疆將士,聊表慰问,朕与他们还有大虞命运相连。” “爱卿,不如与朕同栽连理枝如何?” 往事不可追,来日犹可期。 苏砚冬这下真觉得景和帝要和自己斗鸡了。 连理枝是什么意思,景和帝不会不知道。 谢谢,婉拒了哈。 第64章 报仇真是辛苦自己了 苏砚冬回姬府之后。 “顾大人求见!” 姬淮疆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还没打上门呢,顾晏清自己来找死了? 姬淮疆没忘记自己看到苏砚冬身上伤势的时候,有多么惊骇与愤怒。 那穿琵琶骨和腿上的骨裂,还有身上大大小小的皮肉伤,苏砚冬身上没一块好肉。 “顾大人带了陛下的口諭……说要给苏大人道歉……” 大管家缓缓说著,他是为了这道口諭特意来稟报第二次的。 “道歉?!” 姬淮疆只想把顾晏清千刀万剐了。 “让他滚!” 可是顾晏清身边的金龙卫,拿著景和帝的令牌来了。 “咳咳,让我再见一次苏大哥可以吗?” 顾晏清竟然是吊著手来的!手上的绷带似乎都是新换的,连胸口处也是厚厚的绷带。 “你没资格叫他苏大哥!” 姬淮疆一脚踢过去,被身边的四个金龙卫给挡住了。 “圣上有口諭。”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姬淮疆不情不愿地和厅堂的人一起跪下来了。 “让宴清见一下苏卿吧,就算是看在他哥哥面子上。” 顾晏初?要不是有顾晏初,顾晏清早就死了! 不管是被知道真相的自己弄死,还是被於万三僱人弄死。 姬淮疆决裂那会儿不知道白夜的存在,要不是苏砚冬把白夜按住了,估计顾晏清的脑袋就在旱厕,身体在床上了。 “我要见苏大哥。” 顾晏清脸色苍白,往日有些阴沉的脸庞显得更加灰暗,此时他的眼里的情绪太过复杂,姬淮疆分辨不出来。 “姬將军,请让开吧。” 金龙卫拥著顾晏清走向了苏砚冬的方向。 此时苏砚冬正在看情报,还有慈安院的最新研究成果。 要是能把这些种子和器具普及下去,小农经济所需要的人力会更少,尤其是农具,用得好就是三四倍的效率! 苏砚冬看得激动,可白玉兰来敲门了。 “苏大人,顾大人拿著陛下的口諭来见您。” 也就是必须要见的意思。 顾大人?景和帝的心腹只有一位顾大人,那就是顾晏清。 这个自己曾经愧疚,现在恨意掺杂愧疚的人。 她平復了一下呼吸,把上面的纸都盖住。 “进来吧。” 一个多月前,他们还是在水牢里苦苦哀求的一对人。 当然是苏砚冬哀求顾晏清。 苏砚冬不是没长嘴的,可是所有人都只会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事情,不管这件事有多么离谱。 她与顾晏初、李玉温三人结为知己,最后却被说是谋夺了顾晏初的功绩又把她毒死,这种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甚至连辩解都不知道从哪里去辩解。 “——我怎么会毒宴初?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宴初生前最在意的就是你这个弟弟…… ——你是想杀人灭口吧?这样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你和哥哥的事情?!” 水蛇爬到自己腿上的时候,是最粘腻冰冷、噁心至极的感觉。 苏砚冬不是圣母,也从来不愿意当圣母。 可自己受过的最大的伤害,却是眼前这个自己曾经爱护的晚辈带给她的。 顾晏清比自己小四岁,从前就一直崇拜他,可在顾晏初死后,不知道是受了谁的挑拨,连葬礼都不让她参加,朝中人议论纷纷。 似乎自己谋害顾晏初谋取功绩的消息,就是从眼前人的嘴里传出来的。 “我是来道歉的,苏大哥。” 顾晏清的话语有些僵硬,苏砚冬注意到他的手被打折了。 “对不起,苏大哥。”顾晏清的头低著,看不出来什么情绪,眼睛无神,脚站得很整齐。 要是自己手上有一把刀就好了,送顾晏清和宴初下去团聚。 苏砚冬內心燃起恨意,冰冷的粘腻感似乎又在身上蔓延……她从那天开始就害怕黑暗,就连睡觉都要一盏小油灯。 “当不起你这句苏大哥,趁我改变主意之前滚吧。” 苏砚冬受过伤的手此时微微颤抖,肩膀绷紧,又拉扯到了肩胛骨,可她此时没有呼痛,而是用全身的力气控制自己不要杀了眼前这个人。 什么大度慈悲的,自己又不是要去乐山受跪拜。 “哪个好人把你的手打折了?”苏砚冬保持著平时说话轻鬆的语调,实际上在嘲讽著顾晏清。 “算了,想来也是仁义之士,见义勇为而已。” 顾晏清在京都的名声可不好,苏砚冬抓了一堆他的小辫子,就拿他不近人情这一点来看,不知道害了多少人。 “苏大哥,你还是像之前一样幽默。”顾晏清想要扯起来嘴角的笑,却发现扯不起来。 该怎么面对被自己深深误伤的人呢?没有人教过他。 连来道歉,都是景和帝知道自己差点被杀之后,才让金龙卫护送自己来的。 想到那个杀气十足的青年,顾晏清第一次感受到了生命威胁。 “你要打我骂我都可以,我是来道歉的。”顾晏初从来没教过他如何道歉,此时顾晏初满心都是尷尬与愧疚,还有忐忑与害怕。 “你错哪了?”你错了就没事了?苏砚冬的恨意在心里集聚。 苏砚冬憋大招呢,顾晏清是万万不会被她放过的。 那几个黑暗阴冷粘腻的永夜,苏砚冬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只是抬眼间,顾晏清竟然感觉到胸口一阵锐痛,一把匕首明晃晃地插在面前。 是眼前的人……顾晏清嘴里漫出鲜血,往后倒去。 苏砚冬的动作太快,金龙卫都没有阻止,此时都扶著顾晏清。 看样子景和帝也是交代过什么的。 “顾大人!” “快宣太医!” “稟报陛下!” 苏砚冬把人都推开,受过不能伤害苏砚冬的命令,几人都没法子被推到一边。 蹲在地上看著胸口被插了一刀的顾晏清,苏砚冬笑得脸色薄红,眼睛狠狠瞪著。 “道歉管用的话,要官府干嘛?” 苏砚冬是那种轻易原谅別人的大善人吗?她不当乐山大佛!! “大哥……不会原谅你的……”顾晏清的眼神竟然带了恨意,在生命危险面前,刚刚的愧疚都消失殆尽。 他本就不是个君子。 “你打著你大哥的名义,对我动用私刑,连投奔陛下,也是打著你大哥的名义。” “一边嫉恨,一边利用,承认吧,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 苏砚冬数次写信给顾晏清,向他解释顾晏初的事情,从前都不信,现在就信了? “要是去了地府,別忘了替我和宴初兄问个好,和他说你对我恶意误会、动用私刑,被我宰了。” “把你们顾大人拖出去吧,现在应该死不了,我下手的位置,能多拖几天才对。”总不能让他一刀就死了,便宜他了。 她都是死过的人了,在意那些虚名干嘛?除了性別不暴露之外,传她凶狠残暴、对友弟下手,那又如何? 有本事来杀了他啊,景和帝让顾晏清来见自己,未必不是想要让自己出气。 只是不知道,自己宰了顾晏清,景和帝能不能接受了。 不小心把上门道歉的人弄死了,应该没关係吧? 狗会汪汪汪,鸭猫会喵喵喵,鸭会嘎嘎嘎。 鸡会什么?公鸡会留给对自己不设防的人。 鸡会留给像自己这样有准备的人。 就算没有鸡,她也能留住鸡会! 顾晏清真是死得其所,报仇真是辛苦自己了,苏砚冬坐回去继续看今年改良的种子,心里鬱气消散了些。 第65章 於万三想:苏砚冬必须好好的 【——怎么《大奸若忠》第一季结束的这么快,是不是老李被人套麻袋了?我就说老李这么卡剧情不会有好下场的。——1l ——是哪个好兄弟姐妹干的好事啊?干得好啊!——2l ——好像没有,这节目貌似是被官方收编了,准备做成正剧风格。——3l ——苏相对咱们的影响太大了,可惜不知所踪,官方对他的功绩做出了详细收录,再製版快要播出来了。——4l ——我三大姑的八大姨的二舅的媳妇是內部人员,听说这节目居然会分两个大板块,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5l ——你媳妇还是关係太远了,连细一点的都不告诉你,这边建议离婚哈,专业离婚代理,不离包赔。——6l ——楼上你是不是忽略了一串字啊,还有打gg的通通丨出去,什么专业包离,我还专业结婚呢。——7l ——停停停,楼全都歪了,所以《大奸若忠》节目到底改成啥样了啊,咱们苏相啥时候能出来,没有苏相,我吃饭都吃不下去了,苏相给我瘦了十斤。——8l ——那你这確实有点邪门啊,还能瘦这么多,是不是又要打gg了?我爷爷每次看到苏相的节目,都说:“介四个仁义人儿啊。”现在节目停播,天天问我仁义人儿哪去了,我哪知道哪去了,在土里唄。——9l ——节目组看看孩子啊!上次更新的切片我都剪到包浆了,新內容快从实招来!不然我就要天天蹲评论区打卡了!!!——10l ——楼上的同行,我一眼看出来你也是干剪辑的,我的粉丝问我为什么能把十期內容剪成上千集的,问我是哪来的素材,我只能回答唯手熟尔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官方出了一百期呢。——11l ——原来楼上就是五级大佬“剪辑小五郎”啊,现在首页都是你的切片,把“卡襠李”的视频都整合明白了,真是个剪辑大佬啊,所以大佬你啥时候更新?——12l ——我已经把出来的十期內容看了十遍了,感觉还是有很多坑没填,能不能把老李抓起来填坑啊,这节目组忒不像话了。——13l ——咱就是说,更新能不能像送外卖一样快?点了(催更)就赶紧送(更),別让我们望眼欲穿啊。——14l ——我爷爷说,介节目组不系个仁义人儿。——15l ——楼上的,你爷爷二十年前欠我五百块钱,能不能做个仁义人儿把钱还给我呀~~——16l ——別开玩笑了,二十年前我爷爷在里面还没出来呢,你也不系仁义人儿,该打!——17l ——这楼卡在17也太难受了,不如凑个双数变成18楼吧,这样舒服多了。——18l ——若我继续回復一条,阁下该如何应对呢[勾手錶情包]——19l ——我有点强迫症,你號没了。——20l ……有一楼凭空消失…… ——感觉这样强迫症更严重了[苦笑.jpg]——21l ——大神我给你补齐,补药封我號啊。——22l】 天幕已经远离京都半个多月了,可是头顶上的方框还是没有消失,这天还出现了这样的字眼,因为字体缺胳膊少腿,许多读书人都没看懂,不过苏砚冬看懂了。 看样子《大奸若忠》要过段时间才会续播啊,自己总算能鬆口气了。 虽然天幕救了自己,可它知道的太多了。 后世的人怎么这么八卦,是不是作业太少了,退休金太多了。 天幕能不能下来个人把我带回家呀!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假装自己在玩“我在古代当首辅”的游戏,苏砚冬感觉已经玩腻了,可惜就算有天幕出现,也没有不明飞行物把她带走。 不过谁能想到自己居然能以一介平民女子之身,当上首辅呢? 在这个卡身世、卡性別、卡顏、卡智商、卡身高、卡种族、卡卡卡的时代,自己能够当上首辅,靠的不是別人,全都是自己啊。 苏砚冬为什么这么想去江南,还是要多亏了於万三给他洗脑,当初於万三看出来了苏砚冬登上首辅之位做的是孤臣,如临汤鑊一般,结局定然不好,就想著把苏砚冬忽悠到江南去。 去了江南,有自己照应著,总比放在京都和那些百年世家和虚偽清臣相抗衡好吧。 “他们不要脸一个打两个,你就直挺挺接著啊,我要是你我就跑路了,你就一人一寡母,何必这么拼呢?那个万平帝是救过你的命还是看到你杀人了?” 这个句式,早在从前苏砚冬把於万三救下来的时候就说过了,那时候她机灵也不够机灵,为別人打工把自己卖了数钱。 “笨蛋,愚人啊,你从前和我说,人应该为自己而活,那你现在在做什么事呢?” 於万三从苏砚冬第一次入狱的时候,就要她脱离朝堂了,万平帝就算失败了又如何呢,太子登基还能杀了万平帝不成,可是杀了苏砚冬这小子轻而易举。 连杨党都不保她,朝堂之上一打二,纯粹的困难模式啊,苏砚冬自己也明白。 可是有些事不是明白道理就可以的,就像是朝堂上志同道合的朋友都在走,苏砚冬也不会退。 “万三,若我此时为自保就退下来,有何顏面见昔日恩师好友?我做的都是为大虞好的实事,百姓受苦、王朝颓败,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正所谓来都来了,我有分寸。” 你有个屁的分寸啊! 於万三拿著信件急得跳脚,刚把苏砚冬捞出来就又回去了,这也太赶著送死了。 “算了,你若执意如此,难道就以为我要放弃你了吗?我无父无母无儿无女,还怕捞不出来你这个穷酸书生,我觉得你真是把书读傻了,幸好我不读书,你个穷酸书生&*。#*…%&” 后面省略一串污言秽语都是骂苏砚冬傻的,苏砚冬看了並不生气,现在骂她的是於万三,后面捞自己出来的又是於万三。 於万三转念一想,当初苏砚冬救了自己,自己了多少钱都是用来报自己的恩,相当於自己的命很贵,也就没钱。 但是苏砚冬必须好好的。 第66章 出来之后我一定好好做人,再也不浪了 苏砚冬真的走了。 在捅完顾晏清一刀之后。 姬淮疆意识到这个事实的时候,前一天才和苏砚冬交心。 “阿冬,我……” 姬淮疆的脸上满是苦涩,此时的他明白,破镜难重圆,覆水难收回。 苏砚冬长嘴了,可他没长耳朵。 “不必多说了,阿疆,其实在那之前,我一直很感激你的。” 姬淮疆救过自己的命,苏砚冬清晰的记得。 冷,真的太冷了。 苏砚冬的嘴巴都要微笑起来、人也要嘎了。 少了这一次微笑,后面的眼泪都留给姬淮疆了。 “在那之前”这四个字像是从前刺向苏砚冬的匕首又扎回姬淮疆了一样。 “我……阿冬……我……”嘴巴像是被堵住了一样,脑袋一片空白,什么都说不出来。 “咱们抵了,好不好?” 你救我一次,也杀我一次、伤我一次。 那刺客是谁派出来的,闭著眼睛都能猜到,甚至姬淮疆被当成大冤种坑了姬府不少钱財,苏砚冬也是知道的。 连变卖家產都不遮掩,姬淮疆偷摸干事还挺光明正大的。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苏砚冬一边嘲笑姬淮疆,眼泪却止不住流下来。 “什么抵了,我还欠你太多了。” 能不能留下来让自己好好弥补? “我走了,你自己保重吧。” “別再自作多情了,我没捅你一刀就不错了。” 苏砚冬想著自己真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念著一点从前的情谊,忍住了蠢蠢欲动的手。 捅人难道会上癮吗?等回去之后一定要问问白夜那小子。 反正骗人会有报应,就当从姬淮疆那里骗来的去书院的盘缠一笔勾销了。 姬淮疆久久不能回神,等意识清醒之后,才发觉到了晚上。 “大人,用些吧。” 鰣鱼端了饭来,小厨房今天做的还是苏砚冬喜欢的鱼丝粥,这种鱼不解药性,有助眠的作用,十分难得。 姬淮疆大口吃著维持生命体徵,倒头就睡了。 ““苏砚冬在哪?” “大人,没有找到踪跡。” 姬淮疆心里满是戾气,为什么没找到? 在这个最危急的关头,苏砚冬为什么要乱跑! 要是找到了,一定要打断苏砚冬的腿! 可是看到狼狈不堪的苏砚冬时,姬淮疆心里又闪过心疼。 “不要再乱跑了,京都很危险。” “再危险也没有你这里危险吧?” 苏砚冬望著眼前这个將自己要过来凌迟的男人,曾经的髮小,后面的政敌,一直不动手,是让自己饱尝忐忑恐惧情绪之后,再將怀揣著希望的自己杀了吗? “咳咳……”苏砚冬此时更加狼狈,她的重伤拖到现在,没有任何人为她疗伤。 从刑场上被拖下来虽然免去了凌迟,却落入了姬淮疆手上,新帝连见都不见自己,怎么骗呢? 琵琶骨里的暴露性伤口经过污水的浸泡之后,已经发黄流脓,苏砚冬甚至感觉不到肩胛骨的存在了。 腿上的伤伴隨著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苏砚冬全身没有一处是好过的。 或许这就是顾晏清的目的吧。 我可能要死了……为什么不给自己一个痛快啊,姬淮疆原来这么恨自己吗? 人生真是如履薄冰啊,嘿嘿,免费滑雪场。 苏砚冬意识消散之前,看到姬淮疆朝著自己奔过来。 终於想动手了吗?可是自己要不行了。 从刑场下来之后,伤势一直很严重,又因著刚刚的逃跑,重上加重。 从前觉得自己没出息也没关係,有气息就行了,现在气息也要没了,嘿嘿。 你到底在嘿嘿什么? 死了之后,能回家吗?有一个声音在问。” —— “苏砚冬!” 於万三朝著自己跑过来的时候,苏砚冬差点感觉自己看到了猫娘,怎么又瘦了? “怎么,没有本大人在,食不知味了吗?” 恍惚间,苏砚冬差点觉得自己进去刚出来了。 “我以后一定好好做人!” 冷不丁的,苏砚冬蹦出这句话,於万三还以为她终於洗心革面不再掺和是是非非了。 “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上次,还有上上次,苏砚冬都是这么说的。 “我以后一定老老实实的! 我再也不浪了!” 可还是要自己来捞她,这次差点没捞出来。 於万三把苏砚冬扶上豪华版精装马车,白夜一直沉默著在苏砚冬手边充当著她的拐杖。 “大人……靠著这个。” 再冷酷不会关心別人,面对自己一直尊敬崇拜的人,也会注意到这些细节的,苏砚冬看样子並不能久坐,用一个鹅绒鸭绒填充的靠枕放在她身下再合適不过。 “你小子,刚刚赶车那么快怎么不见给我一个?” 於万三在旁边控诉著,刚刚为了接苏砚冬,这小子赶车超速啊,早饭都要被晃出来了。 白夜没理会作妖的於万三,去外面赶车了。 现在赶车就是如春风般柔和的速度又稳又舒服,刚刚拿自己当骡子赶是吧? 於万三又给白夜这小子记了一笔,看著苏砚冬乖巧倚在靠枕上,又开始嘴贱了。 “这次捞你我差点倾家荡產啊,苏砚冬,你这惹麻烦的性子什么时候能够收敛一点。” 说到这个於万三就怨念深重。 “你都不找我求助,要是我提前找几万人把你抢回来,也不用如此被动了。” 怎么,救了两次之后就不好意思了吗?以为这次不求助,自己就不会找他討债了吗? 这一刻,於万三仿佛陶翟附体,看著目移別处对手指的苏砚冬,满心都是委屈。 “你可得给俺个说法!” 恍惚间苏砚冬怎么感觉有一头熊在自己面前啊? “我有分……”寸。 “你又说这句话!”声音太大,让白夜都探头了。 “於万三你小点声,別嚇著大人了。” 实际上白夜一直在门口听著,他也想知道苏砚冬对这次清算做如何解释,这么多后盾都在,苏砚冬一个人去赴死? 於万三一听到分寸二字就恼火,分寸分寸,苏砚冬有那东西吗?每次都差点死了。 “我这次,实际上是有后手的……” 苏砚冬正在想著怎么编,白夜也竖起耳朵听著。 “只要新帝和我谈谈,我就有把握保下命。” 顾晏清是意外,她没想到顾晏清是变態啊。 所幸也报仇了,苏砚冬有仇当场就报了。 半残怎么了,能捅进刀子还能放过那小子? 只是少不得给顾晏初多烧点纸了。 宴初兄啊,我对你弟弟仁至义尽了,可该报的仇还是要报的,你弟弟真不是个好东西,太偏激了。 想到慈安院收集到的关於顾晏清的所作所为,苏砚冬感觉自己在为民除害。 哪有这么判案的?全凭喜好,全都是不合理的判断。 那赌徒为逼要钱財打伤老母,致儿重伤,归家媳妇不过阻拦將他打断腿,竟判媳妇秋后问斩,全家老小无所依。 那老人目半盲,最后抱著孙子在街边乞討,差点被冻死前被慈安院发现了,之后才发现这桩冤案。 学的哪门子的法律法令如此行事的? 真是乱了套了。 捅得好啊,让你误会我,就算顾晏清是个好官,自己也不会不捅的。 第67章 当首辅其实也很累啊 往日里苏砚冬的首辅时光,远没有外人看起来轻鬆。 苏砚冬当上首辅之后,每日寅时(shi)就要起床准备了,那时候天还没亮,可苏砚冬迟到就会被弹劾,上上下下都盯著自己了。 早朝通常要持续两个时辰,若是遇上皇帝单独交代事情,还要继续小朝堂会议。 如果不在这之前吃早饭的话,低血昏迷也不是不可能的,中途的休息时间很短,苏砚冬没办法厚著脸皮吃饭。 別人怀里揣著的是弹劾別人的摺子,自己揣俩饼不好吧?袁氏每天早上都给她做吃食,要是来不及吃就太浪费了。 上完早朝之后,还要听儿奴万平帝炫耀自己的儿子景礽,“朕的太子会批奏摺了哦~” “朕的太子议军政了哦~” “朕的太子会賑灾荒了哦~” …… “嗯嗯,陛下说得都对。”你说得都对。 “太子殿下前途无量啊,一定是一代明君。” 宝爸恐怖如斯啊,放在现代,万平帝一定是那种会拿著孩子照片在评论区到处问“我家孩子能当童模吗?”的那种人。 要是太子继位,自己铁定要跑的。 太子景礽具备昏君的一切条件,如果他上位,大虞只会更糟糕。 政务荒疏且好大喜功,奢靡之风成性且记仇,连万平帝的一半都不如,可万平帝铁了心的爱这个儿子,苏砚冬没办法改变別人,那就改变自己咯。 在万平帝执政期间多做点事情吧……也只能这样了。 能让苏砚冬听万平帝嘮叨,除了彰显圣宠之外,还有一点很重要的。 御膳! 和皇帝一起吃饭!从前的苏砚冬怎么想过呢?可到了大虞之后,真的实现了。 “阿宝从前也爱和朕一起吃的,只是现在外面的女人太多了,东宫到这里也不方便,阿宝才不来的。” 万平帝就像一个老父亲一样絮絮叨叨,苏砚冬更加没办法劝动万平帝换太子了。 就算是八皇子也更好一点,依赖世系满心信任的太子景礽,害,不提了。 “每每看到爱卿的胃口,朕感觉食慾都变好了哈哈哈哈。” 万平帝除去那些外面的传言,和近臣相处还是很和谐的。 苏砚冬已经把杨次辅等人踹掉了,成为了万平帝的第一近臣。 御膳也是自己和皇帝两个人享用。 “爱卿,这辣椒真是奇物啊,竟让朕多添了半碗米。” 皇帝猛猛乾饭的样子,谁能看到?哪个穿越者能有如此荣幸? 她苏砚冬做到了,而且是几乎每天都能偷吃,不,光明正大地吃到皇帝的御膳,吃完还能打包给袁氏和云川一起吃。 要把大虞这个蛋糕做大做强,让百姓都有饭吃。 御膳吃不完她打包带走~ 一个食盒不够俩还有,反正俸禄捐掉全没有~ 大家好我是大虞新说唱rapper苏烟(一声)冬,请多多指教吧! 请大家多多关心吧! 哪个杨党世系嘲笑就去哪家蹭饭吃,反正都比袁氏做得好吃。 作为一个全家抄斩都只有两个人的光棍首辅,唯一担心的就是诛九族的时候会不会有人来冒领亲戚。 儘管他们家的人,基本上都死在了那场大水中。 以为吃完御膳就没事了吗?托內侍帮自己把打包的御膳送回家,苏砚冬就要开始埋首案牘了。 怎么在现代没有当上的牛马,到古代当上了? 万幸的是,苏砚冬现在正属於上升阶段,对於如此多的公务,能够耐著性子一点一点整理清楚,主要是害怕有坑。 南方水患的賑灾粮调配、西北军餉的筹措、新科进士的授官名单……这些是“明面事”,却处处藏著派系斗爭——比如賑灾粮的粮商承办由谁负责呢?授官的官职大小及部门又如何呢?朝堂之上没有一丝鬆懈。 下午还要修订《限田令》等补充条款,召集户部和刑部官员,尤其是隱田问题义不容辞。 待查完帐本已经到了傍晚,等晚间回府邸之后,还要预防刺杀。 自从上次被天字刺客刺杀之后,白夜每天晚上都守著自己,就算是去外地出差,也要派慈安院的武装严防死守。 该说不说,苏砚冬还是很感动的。 这就像是在路边捡到一条凶犬,驯养之后变成了忠心护主的奶狗,还有自主保护意识。 抽空写一封密信给下个月江南於万三的布局,告诫不要急躁,耐心包围打点再吞併,若是引起世系警觉就麻烦了。 世家门阀占据了大部分的土地,土地兼併问题严重,现在已经从限制“官绅优免”入手了,但是反响很大,上次刺客就是利益涉及方派来的。 变法之路向来艰难,可苏砚冬玩游戏从来都是地狱模式的,此时的处境也不遑多让了。 可是现在被迫落马了反而好多了,苏砚冬轻鬆得很。 “——朕需要卿,这个国家也需要卿。 ——陛下实在是高估了微臣。” “苏大人在休息吗?” 白夜询问在门口侍奉的慈安院弟子,在这里没有奴籍,只有按照贡献值分等。 在八岁之后,就可以通过接取任务获得贡献值,十二岁之前的吃食住行都是由慈安院提供的,十二岁之后就要自己负责了。 ““十二岁会不会太早了?” “寻常人家的孩子,六岁就会做饭,八岁就会劈柴,十岁就能跟著家里人拾麦了。”” 白夜自己就是,在那个地狱一样的训练营里,只有爭抢与心狠才能吃饱。 他八岁就杀了人生中第一个人。 慈安院给孩子们提供了基础保障,还有能够养活自己的平台,若是那时候有慈安院,自己也不至於被世系收养成为杀手死士。 慈安院的生活比那个地狱好了几千倍几万倍,甚至寻常贫苦人家的小孩也不一定能吃饱。 “大人还在休息,暂时没有动静。” 白夜担心苏砚冬,她每隔几个时辰就要换药。 轻身走进去之后,才发觉苏砚冬在发热了。 从下午睡到晚上,看样子是嗜睡,实则可能是伤口復发了啊。 白夜深恨自己的疏忽。 “唤白济世来。” 可是有个人不请自来了。 “莫神医?” 一个全身带著神医高人光环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在我离京之前都会照顾苏大人。” 莫悬是得了姬淮疆吩咐来的,苏砚冬为了莫悬不受到影响,交代不要暴露他们俩的关係。 “谁要你的照顾了?” 白夜对於姬淮疆的人都很警惕,况且慈安院又不是没有大夫。 “让莫大夫过来吧。” 苏砚冬虚弱的声音响起。 莫悬也不在意他人的冷眼,赶忙过去给苏砚冬把脉,看眼睛还有舌苔,甚至还俯下身听了一下心跳。 白夜在旁边冷眼看著。 “苏大人让小公子下去吧,我单独和您说。” 苏大人的性別秘密就让他莫悬来守护吧。 莫悬的年纪都可以当苏砚冬爹了,他无儿无女,此时看苏砚冬就像是看女儿一样。 “大人。” 白夜有点委屈,什么病情他都不能听? “小白,你先去看看幼儿园好不好?” 取名幼儿园是苏砚冬的恶趣味,把七岁以下的孩子都放在幼儿园了,正是调皮的年纪。 第68章 ppt一下小迷妹白露再请她吃kfc “大人,您的身体,似乎是葵水来了。” 莫悬的声音很小声,苏砚冬养了这么久,很多药性相衝,苏砚冬的身体恢復了女性特徵,只是有些紊乱。 “我现在被別人把脉的话,可以看出来脉象为女吗?” 苏砚冬担心什么呢?景和帝要是抽风给自己派御医怎么办? “会的,而且较为明显。”只要是个会诊脉的大夫都能诊断出来。 那不是完蛋了吗?景和帝要是知道自己是美有姬,不就把她抓到后宫去了? 御前第一宫女,她才不要呢。 从前为了掩盖脉象,她不敢生病,甚至还调配了一副可以混乱脉象不能辨认男女的药。 可那药现在吃不了,容易影响伤势。 “咳咳……”苏砚冬又开始咳嗽了。 “大人,您这个咳疾,还需要多服用桑杏汤才行……” 这个咳疾是第二次刺杀之后就落下来了病根,平日里温养得也还行,只是现在遭受了大劫之后,就不太行了。 往日的小病到现在就成了大病,苏砚冬只感觉嗓子痒的不行,肚子一股寒意直衝上来。 “先用些红薑汤吧。” 莫悬给苏砚冬开了方子,白夜在旁边记著。 “让白露来守著我吧。” 白露也是慈安院的核心人员,她需要更衣……还有月事带。 改良之后,內芯用和筛细的草木灰做好的月事带,比之前的卫生乾净许多,都是用的晒过的新,而不是黑心。 就算是没有高科技,也能用可更换內芯,苏砚冬是发现了袁氏的妇科病才重视到这个问题的。 各种炎症,都是因为更换月事带不及时导致的,更何况清洁、消毒和透气性上,那些月事带根本不合格。 从前她没来过葵水,並非是她故意吃药控制,而是从在这具身体里甦醒的时候,就已经寒气入体了。 自己来了葵水瞒不住身边人,只能先告诉白露,让她照顾自己了。 “啊!”白露惊讶地大叫,隨后捂住嘴巴。 白夜在外面听得著急,怎么大夫的诊断结果不能听,现在嘱咐白露的事情也不能听? 现在白露又尖叫一声,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干著急。 要不是苏砚冬下了命令,不管什么动静都不能进去,白夜就衝进去了。 不过苏大人是天阉,那种事也做不了啊,为什么白露刚刚叫得这么大声? 苏大人……苏大人是女子! 白露捂著嘴巴,瞪著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苏大人。 从小,苏大人就是她的倾慕对象,白露被送到慈安院的时候已经十岁了,她是被培养的魁种子。 没错,就是那种雏妓,苏砚冬最厌恶的那种,在这个残酷的时代,却是常態。 这也是慈安院存在的意义,给这些走投无路的可怜人一条生路,白露被卖到青楼的时候才五岁。 可是慈安院给了她第二次人生的机会,让她把那些討好权贵所学的琴棋书画技艺,变成了为自己而学。 苏砚冬是偶然发现她的画画天赋的,稍微指点了一下,就有了现代素描的雏形。 告诉白露,苏砚冬是不用担心暴露秘密的,反而是遮遮掩掩更生事端。 “那年……我意识到,在野不能忧国忧民。” 不然只是杞人忧天而已,苏砚冬收拾收拾就去书院了。 洞庭书院是唯一一所可以招收平民的书院,只是要求非常苛刻,最开始苏砚冬连束脩和路费都是找姬淮疆借的。 “你就当我的侍从不好吗?我不会欺负你。” 姬淮疆不想让苏砚冬去什么书院,在京都他只有这一个好朋友。 “我每个月都会回来的。” “不好。” “我知道你不会欺负我。” 苏砚冬用三明治拒绝法,成功借到了盘缠去书院。 別问苏砚冬为什么不用穿越者的穿越大法做生意,做肥皂还有玻璃,这也太天方夜谭了。 首先肥皂的成本,猪油,就是一个很大的支出,苏砚冬没钱。 其次京都的人不爱洗澡,一个月才洗一次,贫苦人家一年一次,別笑,冬天洗澡会让人热量流失,同时感染风寒,在这个时代,风寒是会要人命的。夏天冲澡就行了,这边有澡豆。 至於玻璃,连买猪油都买不起,更別指望苏砚冬能够有燃烧1500c的炉子了。 什么?你问为什么苏砚冬不告诉姬淮疆这些赚钱的方法?那苏砚冬就要进炉子了。 害!妖孽!给我去进炉子看看能不能烧出来那珍贵无比的西域奇物! 姬淮疆好骗,姬父姬母可不好骗,带著骗来的姬淮疆的半年月银,整整30两,苏砚冬挥挥手。 “阿——疆——” “我会想你的!” 姬淮疆这时候真是个小天使啊,很好骗很善良的那种,还呆立在城墙上看著苏砚冬走远,骑的驴都是姬淮疆友情赞助。 “之后就是这样了,不小心考上了状元,然后就当上首辅了。” “大人,您不小心啊?” 您可真不小心。 “那年二八,本来想参加科举中个同进士谋个小官,让寡母与我在京都不被看低,谁能想到一不小心就考上了一甲,还是状元。” 考上小官,起码不是最低的阶层了,没有房子没有地,没有资產也没有地位。 苏砚冬感觉自己考上状元,有点像是母鸡绑著高蹺进入了仙鹤圈子,不管是作诗还是经义甚至策论,苏砚冬都不如师兄李玉温和顾晏初。 只是有一点点小巧思,得益於现代碎片化的资讯时代,苏砚冬的点子很多,一篇《治水疏》让她当上了状元。 “白露,你是我最相信的人。” ppt谁不会啊,只需要稍加引导,对白露kfc一下,自己担心的事情绝对不会从白露这里传出去。 “如今我受了伤,体內紊乱,来了例假,还需要你来照顾我才行。” 面前的人气若游丝,面色苍白,那双平日里温润端正的眸子哀求的看著自己,白露根本拒绝不了。 內心甚至有些欣喜,在整个慈安院內,就连白夜都没有被委託重任,可是自己被苏相召见了。 这毫不亚於心目中的謫仙找自己帮忙。对白露来说,苏砚冬就是救她的神仙! “大人!我一定会照顾好你的!” 就连院长,都不会知道苏大人是女子! 第69章 我一向是个好人,十倍奉还 “怎么还没死?” 都过了一周了,苏砚冬能动之后,就开始活动了。 “咳咳。” 床上的人如同死尸,顾府这么多年过去早就被別人占据了,顾家不过是寒门,也就是沾了顾晏初天赋异稟拜师杨次辅的光,才能在京都有个名號。 “我……恨……你……” 床上的人奄奄一息,门外的金龙卫並没有阻止苏砚冬的探望,也就明白了景和帝的意思。 要把顾晏清交给她亲自处理。 金龙卫只是预防顾晏清的其他仇人而已。 “那日我苦苦哀求你,听我几句话,你可不是这副嘴脸。” “可不可以……救救我?” 苏砚冬有些神奇的医术,顾晏清是知道的。 顾晏清虚弱的脸庞去除掉平时的那副高高在上大官的样子,倒是和从前认识的顾晏初有些相似。 “滚!” 苏砚冬又拿那种眼神看著自己了。 那种把自己当作哥哥的眼神,顾晏清早就看腻了,就算是哥哥不是苏砚冬毒杀的又如何? 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眼中都只有兄长顾晏初! 情绪激动之下,顾晏清吐出一口血来。 苏砚冬却笑了,“陛下说你知道悔改了,话里话外还和我求情,可他求情是他的事,我怎么对你是我的事。” 从那些日子开始,苏砚冬再也不能忍受黑暗的环境。 琵琶骨和腿骨的后遗症,以及身上大大小小的疤痕,都是拜眼前这个从前一直请教自己的倍加爱护的友弟导致的。 “我还没看出来,你居然嫉妒我?” 这种嫉恨的眼神不加掩饰,也就被苏砚冬捕捉到了。 “谁……谁嫉妒你?你不过是个声名狼藉的败犬而已!” 若是苏砚冬真的是高家的子弟,自己该如何自处? 往日里心中唯一觉得胜过此人一点的门第,却变成了不足称道的东西。 “从宴初逝世那年你失踪开始,我一直在派人找你的下落,想要找你解释清楚。” “你能跟著陛下回来,我很高兴,每个月都给你递信。” “那些信,你不是没收的。” 谁觉得自己毒杀了顾晏初都可以,顾晏清不可能这样觉得,从前不过是觉得他年纪小所以不辨是非,现在却觉得他是故意的。 “你分明就知道事实,在这里装傻充愣干嘛?” 在水牢里,她喉咙都喊哑了,后面却没有了与顾晏清爭论的力气,她说什么顾晏清都不信。 被穿琵琶骨的时候,她痛得晕了过去,醒来却在水牢里。 “我对你不薄。” 苏砚冬定下结论,让白夜提著的一笼东西拿上来。 “冬天这东西可不好找,了不少力气吧,小白。” 苏砚冬是个圣母,別人给她的,都要十倍奉还。 “那天我怕极了,”看到白夜的眼神好像要流泪,又好像要砍人,“閒下来数了数那里面的蛇,有十几条。” 冬天里的蛇本能的寻找热源,苏砚冬闭了闭眼睛,“如今给你找了一百条,高兴吗?” “我……噗……我大哥有在天之灵不会放过你的!” 顾晏清从来都是对別人动刑,谁知道自己重伤濒死之际还要遭受蛇刑。 “你大哥要是真的有在天之灵,应该会把你先动用家法吧。” 於公於私,苏砚冬都不想放过顾晏清。 更何况於私仇而言,那私刑之仇未报,苏砚冬都不捨得顾晏清死。 “你没脸提你大哥!” 苏砚冬环视一圈,顾府完全变了样子,也不知道顾晏清一个大理寺少卿,怎么有钱把顾府装修的这么豪华的? “我已经在这间屋子附近撒了雄黄粉,好好享受吧。” 如果放在现代,苏砚冬会用法律制裁他。 可现在是新帝登基,朝廷初定,並不稳定,就算是处决顾晏清,也不能用光明正大的手段。 顾晏清的眼睛死死瞪著苏砚冬离开的方向,嘴里“嗬嗬”几声吐出气音和诅咒。 “苏砚冬!你不得好死!!!” 顾晏清如果知道自己去姬府道歉会是这个结局,绝不会去的。 他知道苏砚冬与大哥的关係,以为苏砚冬会原谅自己的。 谁知道这人这么心狠! “我诅咒你遗臭万年!!!” 感受到床榻上的蛇,顾晏清才知道自己的处境尤其危险,守在门外的金龙卫都回去復命了。 顾宅外面都撒上了雄黄粉,不会让蛇跑出来。 为了周围百姓安全以及让顾晏清不能死得那么快的目的,苏砚冬挑选的都是无毒蛇,只是饿了三天。 “啊啊啊啊啊啊——————” 听到顾宅里面传来的顾晏清一边吐血一边尖叫的声音,苏砚冬笑了一下。 “小白,我是不是太心狠了?” 现在不都流行什么一笑泯恩仇吗? 苏砚冬也觉得自己做的太狠了,只是心中的畅快是实打实的。 “不,大人,他还欠您琵琶骨和鞭伤。” 苏砚冬身上的伤,白夜不是没见过的,光是一部分暴露性伤口,就已经够触目惊心了。 白夜只恨此人死得不够惨,做出这样伤害苏大人的行为,有什么好心软的。 “他死了之后不许葬入顾家祖坟。” 顾晏初那么光风霽月的君子,怎么就有这么一个弟弟? 他判处的案子一半都是酷刑,就算是轻小案子也判处重刑,冤假错案也不少。 受到皇帝器重就可以免刑了吗?那私牢里的痕跡,充分说明了这小子完全不是个东西。 “好了小白,我们去吃餛飩吧。” 从前官位不高在上朝之前,苏砚冬会去巷子口的餛飩摊子吃一碗餛飩,白夜老是和自己偶遇到。 说是偶遇,其实是白夜特意绕路过来蹲苏砚冬的。 劝了几次之后,白夜还是雷打不动地过来,苏砚冬只能妥协了,还安排了吃餛飩的日子避免白夜跑空。 “这家餛飩摊子呢?” 苏砚冬感慨物是人非,不过是短短几个月,餛飩店就没了。 清算入狱前她还吃了一顿呢。 “他家公子转学去了江南那边,全家一起搬过去了。” 旁边的豆腐摊主面对来找餛飩摊子的客人见怪不怪,已经解释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不过我我这里有斥巨资买的餛飩方子,要不要来一碗?里面还有现做的豆腐。” 转眼间摊主就开始拉客了。 苏砚冬闻了一下,跑了。 江南?读书?於万三真的帮自己把洞庭书院搬去江南了吗? 第70章 苏相是女子?老李你钥匙啊? 【三个月前,咱们第一季《大奸若忠》节目第一季结束,如今到了和大家再见的时候了。】 【没错……我们……回来啦!】 【《大奸若忠》第二季,正式开播!今天就是第一期。】 “老李欠吃拳头了,我还以为《大奸若忠》倒闭了,现在正在说谢幕辞呢【流汗黄豆】” “老李你要是不会说话,我来教你说,姓名:……,身份证號:……,住址:……,电话:……【图片】” ——该用户违反社区交流规范已被封禁,善语交善缘,恶言伤人心…… “老李终於回来了,我爷爷老是念叨著,那个仁义人儿去哪了,俺们爷孙根本就看不惯苏相被欺负。” “那歷史上苏相被处以极刑,也没有被正名,也太惨了吧?我为苏相举大旗,虽然是时隔数千年之后。” “老李你快回来吧,我原谅你了。” “苏相这个大冤种和那些聋子到底是怎么发展的啊?怎么我查到那几个人都儿孙满堂绵延数百年了呢?除了我家小鱼。” “唉,好兄弟一生一起走,这些日子不再有……於万三真是可惜了,为景和帝做牛做马一辈子,最后彻底失踪,有谁知道这个巨贾,被后世称为財神爷供奉的男人,根本就没有后代啊?” “说不定是打工太累影响了生育能力,那景和帝压榨於万三就像是老板压榨我一样,我也没有孩子……” “歷史上小鱼不是不能生,而是不想生啊,祝財神爷保佑我,小女子愿意放弃生育能力、儿孙满堂的机会,换取冷冰冰的数之不尽的钱財!” “楼上的,你既要又要啊?那我也要。” “楼上几个嘰里咕嚕说什么呢?复製放並夕夕怎么没有反应?” …… 【观眾朋友们,这些日子,大家一定很好奇,老李和节目组都去筹备什么了,为什么停更如此之久。】 老李的神情没有了刚刚的不端正,而是正襟危坐,庄严肃穆的样子。 【相信大家已经看到了新闻,在江南的一处深处之下,挖到了一处未知古墓。】 多媒体黑板上出现了一张坟墓正在挖掘的样子,一个大坑和很多专家都出现在现场,看样子下了大资本。 老李也微微嘆了口气,眼神中竟然闪过……一丝心疼和敬佩? “这和这个节目,还有苏相有什么关係?这个明显是官墓,这个规格起码也是二品大官,就算是虞朝的,又和苏相有什么关係?” “我首先声明,我是苏相超话的元老粉,但是按照史实记载……咱们苏相很有可能没有墓碑……难道《大奸若忠》第二季改成介绍其他大官了吗?” 两排金黄色的弹幕闪过,很明显是《大奸若忠》节目的大金主,可是透露出来的消息却让弹幕炸了锅。 “我要看苏相!” “我就是衝著苏相来的! “老李你不讲苏相还拿苏相当宣传封面,你不是个仁义人儿啊!” “我恨你!” “取关拉黑了,下个节目见!” 【大家稍安勿躁,由於弹幕过多影响播放效果,老李先把弹幕显示关掉了,《大奸若忠》节目第二季仍旧是讲的苏相,大家不用担心!】 【可就是出土发现的东西,让咱们节目组和专家人员一起討论了三个月才放出来,这既是对苏相的尊重,也是对观眾朋友的尊重。】 老李在极力安抚观眾,弹幕终於能够正常播放了。 他深吸一口气,平日里有些幽默混不吝的神情几乎没有了,还是缓缓吐出这个消息。 【经过出土研究发现,咱们苏相,是一位女子!】 “这又是哪位砖家的研究成果?不会还成为他升职称的功绩了吧?【小黄人刀子】” “眾所周知,大虞朝给男子送女装,是一种极为严重的侮辱行为,仅次於提及父母,这又是哪个苏相的政敌做的好事啊?【是掐不是抱】” “我感觉像那个浓眉大眼的姬淮疆,他对得起所有人,最对不起的就是咱们苏相了,应该就是他搞的鬼吧?偷偷给苏相建坟墓,然后放一具无名女尸。” “哪里对得起所有人了,他妹妹真是被坑惨了,幸好苏相救了她,却被恩將仇报,我感觉就是这姬淮疆乾的!【怒火】” “姬淮疆大眼在哪里?麻烦发我一下。” 老李只是让人把重新沸腾的弹幕关掉,天幕上出现一组出土尸体的图片。 而大虞却是如同兵乱炸营一般 百姓们如今对所谓的“奸相苏砚冬”已经有了改观,有不少当年被苏砚冬施恩过的百姓站出来说话。 “真是糊涂啊,要是没有苏相,就没有现在的我们,这千年之后居然还有人在侮辱苏相!” “入土为安!后世人怎么挖了苏相的坟墓,还说他是女人啊!” “难道姬將军真的为了侮辱苏相,把一具无名女尸放到苏相坟墓里?当年可是他和苏相一起搭建的棚子,不知道救了多少人,真是人心易变啊!” 百姓们大多数都是不相信的態度,同时还对那所谓的“苏相坟墓被挖掘”產生了愤怒,甚至还有人朝著老李丟臭鸡蛋。 声响从门缝里钻,从窗欞里挤,钻进茶馆,漫进酒肆,连柜檯后打盹的掌柜都直咂嘴,嫌这热闹太稠了,稠得能捞出一勺子粥来,赶快趁乱吃了。 可老李也不愿意相信,若是苏相作为一个女子遭遇这么多经歷,却仍然有錚錚烈骨,他从来都是苏相的铁粉,不然也不会自告奋勇来主持这么一个小节目,来让大家认识到有这么一位默默无闻做事的首辅。 【老李我从来都用事实说话,请看大!屏!幕!】 隨著老李一字一顿地说著,这个揭开苏砚冬性別之谜的证据被完整呈现在大家眼前。 主要分为三个板块。 【一、dna鑑定结果】 【二、容貌还原比对】 【三、出土的歷史文献记载】 【来,大家请看第一项,刚出土的时候,苏相是有著鲜活血肉的,这並不是p图与非现实创作,而是专家在出土时抓拍到的真实影像。】 【“小心一点,快快,拍下来!” 棺盖被液压杆顶开一条缝隙,这个考古人员喉咙里还卡著半句“注意气压”,下一秒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了。 强光手电照过的地方被摄像机拍了下来,旁边探过来的几个考古人员也是呼吸声加重了。 “嘶——” “这……” “这不对吧?” 棺底铺著的暗纹锦缎虽褪了色,却依旧平展,而锦缎上躺著的人,像只是刚合上眼。紫色绣云纹的官袍挺括,腰间玉带的暗纹刻著些东西,最惊人的是那张脸! 眼睫很长,密得像蝶翼,覆在眼瞼上投下浅影,谁都不敢大声说话,怕惊得那睫毛颤起来,怕那双眼睛突然睁开。 这具尸体的发用玉簪束著,青丝黑得发亮,几缕碎发垂在额前,隨著槨內气流轻轻晃了晃,竟像是有了活气。 “別动!”】 隨著视频最后掷地有声的喝止,视频结束,弹幕却难得的静止了。 连带著百姓们也如同瞬间冷冻的凉水,隨即爆发出更大的声浪。 “那是……苏相?” 怎么会是这样鲜活的样子? 只是隨后出土之后,被氧化成了正常骸骨,可那魄人的模样都印在所有见过这段视频的人心里。 第71章 野史野得只剩下shi了 而在老李说出来苏砚冬是女子的同时,有几人反应剧烈。 景和帝一口茶喷出来,溅到万大伴身上。 这怎么可能?女子怎么能考上状元当上首辅的? “这天幕疯了?” 虽然知道天幕每一则爆料都是有理有据的,景和帝还是有些错愕,“这老李的九族还没找到吗?总能找到和他相象的李家吧?” 声音里透露著青年皇帝的沉稳,可还是露出了惊惶的情绪,这个消息实在是让人想相信又不想相信。 景和帝对天幕的胡说八道有些生气,但是心里又是一块石头吊著。 那样风流的一个人,怎么会是女子?苏砚冬和太子与八皇子都有纠缠,他是不是女子,那俩人还不知道吗? 若真的是女子,早就拿著把柄威胁苏砚冬在朝堂上支持自己了。 景和帝在心里给这起消息找著无数的藉口,可內心还是有一个细细的声音说著,万一呢? 万一苏砚冬真的是女子,又该如何? 女子?怎么会是女子? 姬淮疆马上要返回北疆驻扎,此时听到这个消息,指节捏得发白,苏砚冬是不是女子,他这个和苏砚冬一起长大、相伴八年的人会不知道吗? “无稽之谈!” 姬淮疆的脸上带著怒气,他甚至和苏砚冬同睡过一张床,怎么不知道苏砚冬是女子? 自己难道是个呆子吗? 只能是这天幕在胡说八道、胡乱爆料! 姬淮疆知道很多说书人会在故事开始前,说一些很容易引起看客情绪的话,想来这老李也是如此。 可姬淮疆还是气不过,只见他拿起一把弓箭,直接射向天空中天幕的位置。 儘管那弓箭已经穿到了老李的脸上,却没有对天幕造成任何影响。 真是可恨!为了博人眼球居然如此行事。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苏砚冬要是个女子,他吃一百条鞭子! 还有那个说自己为了报復甦砚冬而在他的坟墓里放无名女尸的,站出来!他要单挑! 白夜陪著苏砚冬看天幕,正在给她剥瓜子。 看到苏砚冬一口茶水喷出来,呛到肺了。 “大人,您慢点。” 苏砚冬的口水都流出来了,但是脸憋红了。 白夜用手帕给苏砚冬擦著嘴巴,眼里满是关切,“大人,要不要我去控制一下舆论……” 苏大人是天阉,才不是女子! 说苏大人是女子,简直是侮辱了他,白夜不能忍。 前朝两军对战的时候,敌將送来女装来,嘲讽我方將领妇人之仁,在当朝,让君子穿女装也是一种羞辱。 前太子景礽就…… 白夜心里想著再去扒一下平民景礽的坟,面上却没露出端倪,怕苏大人看到了伤心。 现在全大虞的人都知道大人天阉了,不知道该怎么捂嘴,还是让大人放宽心吧。 就算是没有女子愿意和苏大人在一起,自己也愿意陪著大人一辈子! “院长,让让,让让,大人的保鏢来了。” 白露刚刚去换茶水了,才看到白夜居然靠苏砚冬这么近。 这可不行!大人的清白,由她白露来守护! 但是能瞒多久呢?白露也听到了那天幕的爆料。 苏砚冬站起身,看著天幕中的老李继续说著。 【弹幕太多,老李就先关闭了,知道大家肯定都在骂老李无的放矢,但老李確实不打无准备的仗。】 黑板上的多媒体又转换了图片,苏砚冬看著图片,有种不好的预感。 【来,大家请看,咱们专家破获了苏相的坟墓,取得更多史实资料,但奇怪的是,墓里居然是……】 老李点著图片上的活灵活现的出土瞬间,虎躯一震。 【墓里居然是一位女子!】 又点开一张骸骨的分析图,其中是对比这具骸骨与其他女性还有男性骸骨,上面写了一串阿拉伯数字。 99.9%!!! 大虞人当然不会知道这个阿拉伯数字是什么意思,可老李念出来了。 【根据专家对比,苏相的这具骸骨为女子的可能性为99.9%!基本上与当代女性骸骨別无二样,是一具標准的女性骸骨!】 老李的语速极快,听得人振奋,但是又想去相信他的话。 只有四个人是坚决不信的,那就是景和帝、姬淮疆、於万三和白夜。 尤其是於万三,刚匆匆赶过来,就听到天幕的爆料。 “苏砚冬,你放心,我是不会相信这种无稽之谈的,你要是女的,我就是女性中的女性!” 说著,於万三还摆出来一个妖嬈的姿势,试图虚坐在苏砚冬身上假装歌姬。 “去去去,於会长,別把我们大人压垮了。” 白露丝毫不给於万三面子,怎么能让这些臭男人隨便靠近大人呢?大人是謫仙,是她的神!! 忍住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蹲下的衝动,白露威胁於万三,“於会长,你要是碰伤我们大人了,我就把你的丑画像传到后世去。” 於万三老实了。 高塬那小子的画像不就传到后世去了吗?虽然没有很丑,但是真的不好看,据说也是白露画的。 白露到底是在哪里给高家人画的画像啊?他根本没听说过誒。 於万三疑惑著老实坐到后面的椅子上去了,这栋酒楼都是他们的地盘,自然也是视野最好的天字包间。 【好了,现在是互动閒聊时间~老李来嘮嗑,据野史记载,苏相曾为景和帝与姬淮疆各诞下一子。】 苏砚冬一口水喷出来,实在是没招了。 这野史也太野了吧? “老李,你果然不想活了?” “虽然知道老李是胡说八道,但还是好生气啊?这就是老李所谓的苏相铁粉?咱们苏相不想和那两人有任何牵扯!” “老李,你钥匙啊?” “用户926894832671发来一条违禁消息【图片】” 第72章 苏大人活好,人也好 【景和帝那一子,也就是生母身份不明的归吾帝,大家听到归吾这个名字,会不会觉得有些奇怪?別的皇帝都是期盼国家兴盛百姓幸福的名字,唯独归吾帝是景和帝亲自取的名字。】 【老李分析归吾,就是回到我身边的意思,而后面出现的一个神秘女子春娘,也是咱们要隆重介绍的对象。】 【在苏相的坟墓里,出现了一个玉牌,眾所周知,大虞人有一项下葬的习俗,会在坟墓里面放上一个玉牌彰显身份,比如男子为墨玉玉牌,女子则为羊脂玉,在苏相的坟墓里,发现的就是这一枚羊脂玉,国家级重宝!】 说罢,老李把上面的羊脂玉图片给大家展示了,一枚写著“春”字的私印,赫然是羊脂玉而做。 【大家请看,此墓穴中出土的墓葬规格为一品官制,出土的玉带和象牙笏板,都是符合首辅规制的,其中玉牌的习俗也是符合大虞下葬习俗的。】 【关键证据来自墓主人的耻骨联合鑑定:骨骼特徵为女性,而线粒体dna进一步证实其生物学性別。】 【也就是说,咱们苏相,在生理意义上,就是个女人!】 煮沸的百姓如何议论,苏砚冬根本无法控制,可身边的人却非常安静。 苏砚冬注意到了白夜和於万三偷瞄自己的眼神,毕竟这天幕的老李说得有理有据,让人不得不信赖。 连白夜都有些迟疑了, 回想起来那日无意闯入的春色,脸上又红又白的。 苏相……应该是有半只小鸡的吧? 於万三也有些迟疑,他憋了半天,白皙雋秀的脸都有些红了。 “苏砚冬,这老李……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会生孩子?” 苏砚冬从刚刚“诞下一子”之后,脸一直都是黑的,眼神呆愣地看著天幕。 野史野史,野得只剩下史了吗? 什么诞下一子?歷史上的自己真的诞下一子? 不,就连曹孟德cos小乔的野史都有,自己这个野史又算什么? 只是这个放在第二季的第一期互动真的合適吗? 你家官方允许你这样播啊? 苏砚冬感觉浑身就像是蚂蚁爬一样,连坐都坐不住了。 於万三!你寧愿相信我会生孩子,也不相信我是女的啊? 我是男的能生孩子你也信? “我不会。” “哦。” 於万三的眼睛不住地往苏砚冬身上看,因为室內点了火盆,苏砚冬的衣服很宽鬆,防止挤压到伤口。 一边看,於万三一边摇头。 “不可能,怎么可能呢?”於万三喃喃自语道。 “你说什么呢?”白露好奇的问著。 “就算白夜这小子是女人,苏砚冬也不可能是女人啊。” 於万三嘟囔的居然是这个。 “哪有胸部比我还扁的女人啊?” 於万三又看了一下自己的胸,对比平日里苏砚冬的胸。 “小白,打。” “喏。” 於万三撒腿就跑,却跑不过白夜这个专业级杀手。 “敢说我是女人?”白夜確实清秀可人,但是他只许苏大人一个人调戏他! “ouch!啊啊啊啊啊!” 白夜得了苏砚冬的命令,下手並不留情,对著於万三不容易受伤的有肉的地方猛踹。 “我错了我错了!我才是女人!我才是!苏砚冬!我要给你生孩子!” 於万三討饶什么话都能说出来,白夜虎躯一震,把抓著於万三的手给鬆开了。 “轮不到你!” 於万三乖乖坐著,不敢再嘴贱了,但是看到苏砚冬的神情,还是有些担心。 “苏砚冬,不要难过,天幕所言不一定为真的,就像是他说你是天阉,我从来没信过。” 瞥了他一眼,苏砚冬也不知道怎么说。 按理来说,现在是告诉他们的最佳时机,假的变不了真的。 连脉象都掩盖不住了,身边的人能掩盖住吗? 深吸一口气,苏砚冬苍白秀致的脸庞在阴影下有些忽明忽暗。 “小白,小鱼。” 苏砚冬打算告诉他们了。 白露在旁边热泪盈眶,自从她知道苏砚冬是女子之后,才明白,苏砚冬这一路走来有多么不容易。 就拿二进天牢来说,有谁能全须全尾出来的?苏砚冬做到了。 “咦,怎么突然叫我这个名字?”於万三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上次叫这个名字,还是苏砚冬去信给自己明为照顾实则託孤袁氏和云川的时候。 白夜看著苏砚冬有些难以启齿的神情,心中一动。 难道大人真的可以生孩子吗? 以男子之躯生孩子,大人也难怪是一介奇人。 “我……確实是女子。” 苏砚冬是女人这一点,就算是穿越大神来了都改不了,最初穿到这个世界的时候,看到袁氏和自己差点被卖掉,才知道大虞连女户都没有。 要是不当男子,就是被卖成奴隶的命。 没有户籍和家產,没有身份地位,比奴隶还要低贱。 於万三只感觉苏砚冬的话像是一把剑劈开自己的脑子,让他五雷轰顶,连耳朵都听不到了。 只能看著苏砚冬嘴唇一张一合,再次重复,“假扮男子实属无奈之举,家父早亡,家母性软,我若是不支棱起来,应该活不到现在了。” 白夜的脸变得粉嘟的,又羞又惊,整个人都红通通的,和於万三像是两只红脚虾。 “怎么,不信吗?” 苏砚冬看到两人哑口无言,知晓是平日里玩笑多了,现在说真话也不被相信。 那句话怎么说来著?玩笑开多了,上吊都以为你在盪鞦韆,苏砚冬此时就是这种感觉。 “不不,我信,我信,大人,来喝些水。” 白夜在意的是,那日他窥得……岂不是要对大人负责一辈子了? 心臟扑通通地跳,整张脸都嫩生生的,本就眸如秋水的眼睛湿润润的,“大人,我信你。”我要对你负责一辈子。 看向旁边石化的於万三,轻蔑笑了一声,大人说过,机会只会给有准备的人。 “你怎么可能是女子!你比男的还猛!” 他派到苏砚冬身边偽装做任务的歌姬,个个都说苏砚冬技术好,样多,下次还来。 难不成都在骗他? “大人活好,人也好。” 娇羞著答覆的女特工们,表示下次还要来。 於万三还要写信谴责苏砚冬乱搞男女关係。 “活好”的结论是怎么得出来的? 难道都在骗他这个江南的留守老人吗? 第73章 於万三比鱼冻还软【鱼冻预警】 “大人,您真的是女子?” 白夜的脸白一阵,黑一阵,白一阵。 那自己那天看到了大人的……真的要以死谢罪了。 此时的白夜的脸色不太好,苏砚冬还以为他生病了,摸了摸白夜的头。 “怎么了?我是女子,与平日里並无区別啊。” 苏砚冬有些迟疑,但还是摸了摸白夜的脸,有些细滑,但是冒了些细汗。 “不要担心,我还是你的苏大人。” 於万三在旁边石化了,苏砚冬当没看见。 自己一个香香软软可可爱爱漂漂亮亮清清白白酥酥脆脆滑滑嫩嫩蓬蓬鬆鬆酸酸甜甜香气扑鼻的小蛋糕……哦不,小首辅啊。 这廝居然敢说白夜是女子自己也不可能是,苏砚冬瞟了一眼白夜的胸,薄肌男孩,確实有料。 但这不是於万三说自己不是女人的藉口啊,太可恶了。 自己哪里不像女人了? 苏砚冬自动忽略自己不要脸去別人家蹭吃蹭喝,还带走几个漂亮歌姬去慈安院做思想工作,成功反间。 又比如太子耍流氓,比太子更流氓,对著別人的脸假装流口水,说自己其实是一个断袖。 再比如拒绝景和帝……太晦气了,要是知道自己会有这样的下场,苏砚冬不会说那句话的。 可她就是一个女子! 是这个时代、这个王朝所看不起的女子身份,甚至还养育了不少命运悽惨的孩子,让流离失所的人有了寄居所。 苏砚冬从来没有看低自己过,即便是天崩开局,抱著玩《我在古代当首辅》游戏的態度,也把大虞建设得井井有条。 就连死前,她都想著自己的心血不能被破坏,將於万三和白夜瞒得死死的,苏党的大部分人另投它处,她不怪他们,甚至是她授意的。 她就是一个女子,一个可以做出不亚於男子成就的女子! 她叫,苏逢春! 只是来到这个世上之后,再也没有春天了,加之天崩开局,给自己取名“苏砚冬”。 “小鱼,扭过头来好好看我。” 苏砚冬不满於万三彆扭的態度,自己是不是女子,於他们俩的友情又有什么影响呢? “干什么又叫这个名字……”於万三一扭头,本就白皙的皮肤瞬间染红了。 他是典型的江南人,遗传母系那边的白嫩肌肤与白夜的冷白不一样,而是那种嫩白色。 像是一块羊脂玉一样……苏砚冬念头迴转,“平常心对待即可,我是女子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她如今就是一个平民! 连官位都没有,尤其是在景和帝赦免了自己之后,更加自由了。 景和帝也不好意思治她欺君之罪吧?那都是前朝的事情了。 现在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冷处理,不回应,不承认,不否认。 让別人去猜,这样朝廷才会更加稳定。 换句话说,她身份越低微,在这次性別风波中所承受的伤害就越小。 苏砚冬不会想到景和帝的心思的,不然她现在就跑了,哪管什么伤势和天幕。 现在她还想著安小白和小鱼的心,等到景和帝发难,要安的可就是自己的心了。 於万三石化逐渐恢復,带著眼泪汪汪的感觉凑上前。 “苏砚冬,你……你真的是女子吗?” 好像是这一点对他打击非常大一样,於万三又不確定地问了一句。 “你不要骗我……”於万三好像是被欺骗的良家妇女一样,扭扭捏捏凑上前。 苏砚冬看得有些好笑,自己是女子这件事这么让人难接受吗? 於万三平日里意气风发的会长样子都没了,现在倒像是一个眼泪汪汪的小笨鱼,苏砚冬心里想著,面上很坚定地说。 “我没有骗你的必要,本来我就打算告诉你们的。”不过是在去江南之后。 於万三和白夜是她最亲近的人,也是连这种境遇下都要不顾一切捞自己出来的人,自己確实没必要瞒著他们俩。 “我都做好要做一辈子断袖的准备了,你居然说你是女子?!”於万三心里的小蚂蚁在乱爬,身上逐渐泛起粉红泡泡。 与景和帝、姬淮疆等模糊的君臣情谊与兄弟情谊不一样,於万三是最先明白到自己性取向的。 不,不能叫性取向,也不能说他喜欢男人,只是他喜欢的人恰好是个男人而已。 连天阉都让他甚至庆幸大於心疼,庆幸不会再有一个女子离苏砚冬那么近,虽然苏砚冬招蜂引蝶的本领不会因为天阉而减弱。 可现在你告诉我,苏砚冬就是女子?苏砚冬亲口说她是女子? 於万三刚刚微微挪动的距离已经很近了,距离苏砚冬仅仅只有一米远。 平时白露照顾自己也是这个距离,苏砚冬並没有警觉。 於万三的心臟砰砰砰,他要做一件坏事了。 从前不喜欢女子,也不爱男子,是因为他唯一心动过,靠得最近的就是苏砚冬。 如今苏砚冬是女子…… 於万三轻轻探过去,抓住苏砚冬的后脑,嘴巴就附上去了。 那还忍什么?苏砚冬就该是他的! 苏砚冬还没有回过神,就被於万三抓住亲了,她感觉於万三的嘴巴比鱼冻还要软……眼前是於万三眼波流转的桃眼,里面蕴含的感情像是要把人吞掉一样。 “啊啊啊——大人,院长!会长,会长耍流氓啊!” 白露的声音叫得最响,一下子就把整个房间都要震垮了一样,但是她看苏砚冬没有反抗,就从手指缝透过去看他们俩亲亲。 大人没拒绝吗?难道? 她就说,以苏大人这般人物,岂会拘泥於一个人?慈安院的人早就猜测大人和院长、会长之间是什么关係了。 不才,她就是总大人组的,以苏大人为圆心,照单全收所有人!苏大人就是有这个能力! 就像现在,於会长把老婆本都要拿出来赎回苏大人了,要是於会长……也不是不行。 苏砚冬什么感觉呢?感觉於万三在找死,居然直接亲上来了,不要一言不合就亲嘴啊。 原来刚刚扭扭捏捏凑过来,像个小媳妇一样,现在是要做这种孟浪的行为啊? 商人原来这么狡猾,把心机都用自己身上了啊? 可苏砚冬推不开於万三,这小子还知道不能让自己压到伤口,大手轻柔但有力地按著后脑勺,苏砚冬只能感受到於万三的探入……交融…… 於万三的舌头怎么这么软?感觉都要探到自己的喉咙了,苏砚冬又羞又怒,感觉像是被一只八爪鱼给抓住了,继而探索全身。 “放开大人!” 白夜如同刚刚的於万三一样石化,反应过来之后又充满杀气。 第74章 於万三可以成为她的商业网 於万三抱著头蹲在旁边,活脱脱像是犯人一样。 要不是苏砚冬拦著,於万三少不得一番皮肉之苦。 白夜都要气成一个包子了,脸色比被亲的苏砚冬还要红。 大人被当著他的面被非礼了! 白夜怀里的匕首在蠢蠢欲动,大人……是不能被冒犯的! 苏砚冬的手下意识攥紧了袖角,方才的触感还烙在唇上,温软的带有一丝丝清香,像是刚刚喝的茶一样。 於万三委委屈屈地吐出来茶言茶语,“阿冬,你夺走了我的初吻,要对我负责哦。” 感情於万三的后招在这呢,苏砚冬笑了一下,不知道此时脸上还带著潮红,淡淡吐出来几个字。 “夺走了,那又如何?” 白夜心念一动,那他也……捏著匕首的手更加用力,指节都白了。 若是不知道苏砚冬的性別,都会感嘆这是哪来的风流浪子吧? 不对,不是於万三亲的大人吗?白露在一旁回过神。 “那我……人家以后就是你的人了~”於万三是我桃眼湿润润的,实际上知道苏砚冬是女子之后,他的心情比看上去还激动。 本就打算要和苏砚冬待一辈子,如今更是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 有谁比自己好看、迷人又洁身自好呢?他比白夜更善解人意,比皇帝更温柔体贴,比姬淮疆更清白,比白青有钱……接下来和苏砚冬走过余下时光的只有可能是他。 心里的弯弯绕绕於万三並没有显露出来,平日里秉持著男子的面子,就连那两次捞人,也只是叮嘱苏砚冬不许再浪了,並没有如何炫耀功绩。 可现在不一样了,攻心为上啊。 “阿冬,”从前於万三一定要连名带姓叫她,为了彰显自己和別人的不一样,现在就不一样了,他要让“阿冬”这个名字只有他一个人叫,苏砚冬才会回应。 “这次得知你有危险,我收拾了一下就来京都救你了。”於万三的声音很恳切,苏砚冬知道於万三为了救自己,费了很大力气。 “我把……我把所有家產都带出来了,就怕你受伤了,还怕你死了。”於万三每每想到苏砚冬死在冰冷的牢里,就感觉浑身冰冷。 看到苏砚冬在刑场那天,於万三只觉得马上要劫法场了。 只是没办法,武装力量並不够,尤其是在金龙卫来了之后,只要是景和帝出来,他手底下的影卫就必然在,又如何能够救出来苏砚冬呢? 只能用钞能力打通关窍看看有没有机会,那王御医就是自己派过去的,务必要保住苏砚冬的性命。 在苏砚冬被凌迟前的空窗期,於万三就差拿著全部资產去找景和帝换出来苏砚冬了。 幸好……幸好老天眷顾……让苏砚冬好好的待在这里。 “我知道。”苏砚冬从来都没有后悔过那天用十两银子救下来这个可怜的少年。 生母死后被亲人卖掉,於万三早就对亲情失去了期望,那天蹲在地上头顶插著草標,苏砚冬可怜他,一问居然要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意味著什么?苏砚冬整整半年的收入,以她县令的俸禄,半年不吃不喝就能攒下来十两。 那人牙子粗鲁地捏著於万三,不,那时候还不叫於万三,他叫於大娃,是私生子,生母死后就被舅舅卖掉了。 “大人您看,这脸蛋,放到南风馆不知道要赚多少。”此人居然是他的亲人,於大娃眼里都是灰败,还有些心灰意冷。 被卖作奴隶和被卖作小倌,確实是前者更好……吧? 非要从两坨里面选一坨吃的话。 嘶,大虞的就业前景確实难,怎么这少年这么惨? 可苏砚冬掏了掏兜,从一堆零散铜钱里,终於凑了一半多。 她只是想来买个小廝,怎么就变成英雄救美了。 不过钱財乃身外之物,看到於大娃的眼神,苏砚冬还是有些心软,这十两银子,她掏了! “我被你打受伤了,八两。” 这少年语出惊人,直接给自己砍价了。 “你这贱种!”那人一巴掌就要扇上来,被苏砚冬挡住了,“这是我的人了,你不许打!” “八两,我就值八两。”这少年看样子斤斤计较,却让苏砚冬有些心酸了。 “好了,十两就十两,把他的东西都给我。” 苏砚冬注意到旁边一个小包裹,这孩子本地人的话,应当不会只有这么些东西的。 要是能把这孩子买下来,把他的东西带著,也没那么伤心了。 於大娃抱著一些东西沉默地跟在苏砚冬后面。 “我有钱,可以还你。”於万三看到了苏砚冬把家底都掏出来了。 “不用著急还。” 只是他没有户籍,所以才任人宰割,连城都出不去,只能打黑工还不给工资。 这少年模样清秀,手脚也不像是受过苦的样子,此时掏出来一块玉佩,上面还印著一个“於”字。 “这个还你,我不欠你的了。” 苏砚冬有些目瞪口呆,自己隨便捡了个少年,难道还捡了一个男频男主不成? 这种凭藉玉佩认回男主的戏码,自己要是把玉佩拿了,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前期小反派了? 这少年有商业才能啊,就连被卖都能冷静地討价还价,看样子是个好苗子。 “你有去处吗?”少年摇摇头。 “会不会做饭?”少年迟疑点点头。 “去我这吧。”只要这於大娃不是什么通缉犯或者犯官之子,都能用。 等到把於大娃安置在隔壁的厢房之后,苏砚冬才鬆了口气。 她当然没拿那个玉佩,於家是谁她心里大概有数了,不过她欣赏於大娃又可怜他,收留他只是举手之劳,商贾不与官斗,她相信於家还是知道的。 “我……大人……” 於大娃才知道,苏砚冬居然是江城的县令。 自己自从生母死了之后,那边断了钱粮,就被舅舅非打即骂,如今更是卖掉了。 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运气,居然被卖给了县令。 县令风度翩翩的,难道是有龙阳之好吗?於大娃有些感激又有些害怕,迫不及待要显露出才能,让苏砚冬不要对他的屁股下手。 不过现在的话……最好快点下手。 “大人,我不想叫大娃了,我没有名字。” 生母一直在等著他的生父把他认回於家,带著她享受荣华富贵,可惜就算是死了都不知道於家换了主人。 “我和於家没有关係了,我爹已经死了。”於大娃有些迷茫,什么爭夺於家家主之位然后继承万贯家財啊,他就是个连身份户籍和路引都没有的私生子。 连光明正大活下来的机会都没有,最后的亲人也背离了自己。 於家向来是富贵之家,儘管没有什么地位,却足够富足,苏砚冬还被他们贿赂过,只是没有接受而已。 她想到小少年连卖自己都討价还价,露出的精明和冷静,瞬间想到了一个人。 “我看到过一本书,一个叫沈万三的人,从小地主做到了江南第一富商,不如你就叫於万三吧。” “就算是你生父死了又如何?你完全可以当富一代。” 苏砚冬正愁没有人在外面帮自己起家呢,她是没有背景的地方官员,会被士绅压著也是理所当然,根本没有经商的可能。 可是有了於万三就不一样了,她需要於万三做她的网,一张笼络江南经济的网! 只是於万三做得比她想像的还要好得多得多。 景和七年的一甲,在景和十二年均遭人劫。 若无那次善心买下於万三,苏砚冬早在景和十二年便与师兄李玉温还有好友顾晏初同游地府了。 第75章 我是阎王,我来索命了 “那十两银子真值啊,哈哈哈。” 看到於万三湿润润的眼神,苏砚冬明明知道他在装可怜,可还是心软了。 明明在於万三把八十的收益都贡献给苏砚冬的时候,苏砚冬早就回本不知道多少了。 可后面於万三不顾一切地捞自己,明明自己都写了绝笔信了,连万平帝都放弃自己了。 “与君世世为兄弟,又结来生未了因。” 苏砚冬是拿於万三当兄弟的,他比兄弟还要靠谱。 要是自己死了,那本书还是会继续留给於万三,可是於万三还是来捞自己了。 明明江南的商业帝国刚刚建立,硬生生用二十万两把自己捞出来了,连粮草都送给北疆的將士们了。 “匯通天下要是没有你就完了!” 没有组织会因为一个人不见而完蛋的,每个部分都会因为井井有条自行运转,就像是一个机器一样。 “苏砚冬!別浪了!” “下次一定。” 可她確实想不到,那些朝堂的人这么离谱,连修堤坝和治水的银子都贪了,有了上次前车之鑑,自己就是最好的背锅侠。 五十万两银子,苏砚冬又活了。 明明自己差点死了,硬生生被於万三拉回来了。 “苏砚冬!我真是欠你的!” 於万三的老婆本又没了,哈哈哈,苏砚冬有些想笑,但是眼睛止不住的泪水。 这次连同僚都放弃自己了,万平帝更是没有任何办法早早放弃,姬淮疆雇凶杀自己,政敌更是虎视眈眈。 於万三了五十万两把自己捞回来了,这是匯通天下这些年攒下来的全部了。 “小鱼,我没看错你,你果然可以的。”把自己捞出来。 可以在她的一些奇思妙想之下,打造出一个强大的商业帝国,可惜被她这个“兄弟”拖累了。 要是匯通天下没有因为捞她元气大伤,早就已经扩散到京城西域了吧? 念起从前,苏砚冬对於万三总是无尽的心软,只是没想到自己揭露女儿身之后,於万三演都不演了,直接亲上来了。 “阿冬,渴不渴?” 苏砚冬对於万三的纵容,让於万三得瑟的把白夜和白露一屁股挤到另一边去了。 白露看著白夜身上的黑色气场,有些迟疑,现在给院长一个麻袋,就会还回来一个会尖叫的麻袋,白露毫不怀疑。 “好了。別闹了。”苏砚冬拂开於万三给自己按肩膀的手,莫悬说过要多按摩,但是於万三给自己按是不是不太好? “阿冬,冬冬,咱们什么时候回江南?” 白夜和白露也竖起耳朵听著,白夜肯定是不能长期待在江南的,但这段时间他一定要跟著苏砚冬贴身保护。 再也不会有人伤害苏大人了,白夜在心里暗暗发誓。 那个顾晏清真是便宜他了,幸好大人没有心慈手软。 “还要过些时日。” 若是京都的那些官员不警告一下的话,终究是內心不平。 左右自己去了江南,再没了回京都的机会。 第一个要警告的,就是搬弄是非之辈,彭皖。 —— 彭皖结束一天的议政后,回了家。 刚进门就发觉院子静悄悄的,往日妻子幼子的哭闹声都不见。 京都自然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彭皖直接就回了屋子。 “阿素!” 彭皖確实爱妻爱子,但这不影响他是一个烂人。 推开门,见到的却不是往日里的温馨小家,而是一个他不会想到的人。 “苏砚冬!” 彭皖看著眼前坐在椅子上点著一盏油灯,五官忽明忽暗的人,开始咬牙切齿起来。 “你把我妻我子绑到哪里去了?” 他手上还拿著些菜面及人,看样子是个顾家的男人。 “你要你自己的命,还是你妻儿的命?” 苏砚冬的声音很冰冷,只要是触犯到她好友及师兄的案子的人,她都不会放过。 顾晏初从来没有说过这件被针对的事情,只是当初自己邀请他脱离杨党的时候,顾晏初却是没怎么纠结的。 原来是杨党从根子就烂了,谁敢相信彭皖居然是杨次辅的三弟子?嫉妒贤能,心胸狭隘,也难怪顾晏初没怎么纠结就脱离了。 “你……你在京都还敢造次!” 彭皖要说不害怕,那还是不可能的。 不过就连陛下都要容忍著杨党的东窗事发,苏砚冬这个败家之犬又算什么呢? “你连官位都没了,还要来威胁我吗?哼!不过是一欺凌弱小之辈。” 苏砚冬不理会他的挑衅,甩手丟了一个东西,彭皖接住之后目眥欲裂。 “你把我妻子放了!” 说著还立马扑过来,苏砚冬丝毫不慌,白夜从身后的影子里出来,直接就把彭皖踢飞了。 彭皖才发觉原来屋子里还有一个人。 “你到底要干什么!” 彭皖死死攥著手上的荷包,这上面的针脚很一般,连內里填充的香料也很次品,但这却是他和妻子的定情信物。 从前他不过是寒门弟子,夫妻二人从相认到相识再到相恋,一直都是用这个荷包交流的,虽然寒酸但是充满美好的回忆。 “我是阎王,我来索命了。” 苏砚冬不会放过彭皖的,自从是知道彭皖做的腌臢事之后。 “初哥是那一届的探,也是杨次辅器重的人,缘何会为你去賑灾?” 賑灾哪有派新生官员去的?可顾晏初偏偏去了,那会儿还安慰自己和师兄,他是去建功立业的,这都是天大的功绩。 可谁不知道,功绩大,风险也大,连苏砚冬都没有把握从流民的暴动中活下来。 但是顾晏初做到了,他回来的时候浑身精瘦还有疤痕,可气质成熟了不少,也凭著这件事进入了万平帝的视线,得到重用。 “你当初怎么说的?宴初抢了你的功绩?原本应当是你的功劳吗?” 把师兄推出去,又让他名声受挫,又当又立的典型。 彭皖看样子不在意苏砚冬说的话,现在只想扑上来杀了苏砚冬。 “你的命,和你妻儿的命,选一个吧。” 苏砚冬不想滥杀无辜,不管是彭皖选哪个,苏砚冬都会杀了他。 他在杨党做的事,让人胆寒,结党营私之后,在粮草案中捞了不少。 君不见能在短短十年不到就在京都置办宅子,这宅子起码上万两银子了,以他几十两的俸禄哪里买的起? 是忠是奸,是清是贪,不是一眼就能明白吗? 第76章 在其位不做其事 “你敢去参加宴初的葬礼吗?” 苏砚冬记得很清楚,彭皖藉口身体不適,並没有来参加顾晏初的葬礼。 “是不是害怕看到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苏砚冬说著,自己的心揪揪疼,顾晏初是那般清正的人,居然死在这等可笑的阴谋上。 “你说你家中有爱妻幼子,初哥家里何尝没有寡母幼弟?” 苏砚冬一步步走近,看著眼前警惕害怕的人,忽然就笑了。 “更可笑的是,你居然说师兄九死一生去賑灾是抢了你的功劳,本来这应该是你的。” “人有能,思所以忌之,人有功,思所以没之。”彭皖当年考取进士末位,失去了以往寒门天才的称號,又被自己和师兄以及初哥压得喘不过气。 “还不选吗?”苏砚冬冷漠看著眼前紧咬牙关的彭皖。 谁成想彭皖直接扑上来,想要死死掐住苏砚冬的脖子,如今破局之法只有控制住苏砚冬才行,明显自己一介书生打不过后面那护卫。 “你凭什么审我?” 彭皖冷笑一下,被白夜又踹一脚,吐出一口血。 “论功名,我是二甲进士出身;论国法,三品官员也不是你能动的,真以为这里是你的一言堂?” 他並不悔改,反而是想要用身份来压制苏砚冬。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彭皖的学问自然是好的,他甚至还担任过国子监的祭酒,这样的人居然也能当祭酒,国子监真是完了。 “所以你就害死初哥?”苏砚冬声音冰冷反问,这句“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给了多少人为自己狡辩的机会,甚至把这当作是背离人性的託辞。 你都不是人了,还人非圣贤上了? “顾晏初自己迂腐,关我何事?” “我当初不过是说了一句『我那幼子刚满周岁,若我有个三长两短……』,他就拍拍胸脯去了,『师兄,不必担心』,我又没有逼他去。” 你是没有逼他,你逼的是他的善良与仁义。 “当初杨次辅忙,是你一直带著初哥,他拿你当大哥,你拿他当脱离危险的物件和工具。” 苏砚冬冷静陈述著,恨不得一刀捅死彭皖。 “当初顾晏清也被你带偏,与我背离,也是你做的手脚?” 顾晏清性格是偏激,也確实做了不可挽回的事情,彭皖却洗不脱嫌疑。 “宴初他这个弟弟,好蠢吶!” 彭皖眼泪都要笑出来了,从来没见过这么好骗的人。 事实上,在受害者的面前装聋作哑,甚至引导想法,实在是一件扭曲又有快感的事情。 “我不过是说了一句,你怕宴初回到杨党威胁你的地位,他就当真以为是你害了宴初,哈哈哈哈哈哈哈,被友弟背刺的行为如何呢?” 顾晏清这些年做的事,包括但不限於落井下石,每一次苏砚冬的劫难都有他的参与。 苏砚冬忍受了许久了,朝堂之上被反覆碾压,竟变得柔软q弹,成了猪肉丸子。 “那时候,我自己受著,现在那你也受著唄。” “痛你就受著唄。” “死你也受著唄。” 事实上,苏砚冬今天来这里,就没打算放过彭皖。 和景和帝考虑的一样,若是直接动杨党,或许会造成不可挽回的结果,朝堂不平衡的情况极有可能导致崩塌,就像是前世那个煤山的皇帝一样。 “你和你的妻、子,你选哪个?” 苏砚冬没有残忍到让他在妻、子中选一个,只是要他选择自己的性命和妻、子。 “你残害朝廷大官,不得好死的!” 彭皖根本不做选择,就像是他的自私人格一样,苏砚冬突然想到一个词,全然外耗,从不內耗。 这就是她对彭皖现在的行为感知到的想法。 “不选的话,就打包了。” 打包这个词也是苏砚冬从前在各家各户蹭饭所流行的的,不管哪家哪户,对於厚脸皮的苏砚冬,都有些汗顏。 “我……我选我的妻子和孩子。”彭皖充满恨意与不甘。 彭皖看出来了苏砚冬来者不善,当初参与李玉温和顾晏初的官员,大部分都被苏砚冬针对得死死伤伤,更严重的甚至满门抄斩。 只是自己几个帮凶,却因著在朝堂的秤桿上有著不轻的分量,被苏砚冬留到了现在。 可为何现在发难?苏砚冬哪来的底气! “你又如何能对我下手?朝堂之上个个都是你的政敌,也就挑我这个软柿子捏。” 彭皖最恨的就是自己的身世,他出身寒门,奋斗了几十年才有了如今的地位,可苏砚冬这小子仅仅五年就坐上首辅之位,凭什么! “我报仇还要靠著家世和地位一个个排序番位不成?” 真当是內鱼啊?苏砚冬找上彭皖,是因著他害了顾家两兄弟,如今却还是这副嘴脸。 连顾晏清都知道来道歉,儘管没什么用,彭皖却不知道道歉为何物。 当自卑凌驾於一切之上,痛苦就如影隨形。 彭皖不去思量自己的恶因得恶果,反而临死之前还在纠结自己的身世。 苏砚冬不会对彭皖的家儿老小下手,不过这不会让彭皖知道的。 那徐氏並未作恶,稚子更是无辜,作恶的只有眼前这个到死都在自卑自己身世的人而已。 “那我问你,顾晏初是不是寒门?” 顾晏初是典型的寒门,与彭皖卖了姐姐妹妹做盘缠不一样,顾晏初在被恩师收徒之前,一直都是卖字为生,半工半读。 “他是寒门又如何?!他天资比我聪颖!” 彭皖想到颖悟绝伦的师弟,心中暗恨,觉得苏砚冬孩子啊羞辱自己。 谁不知道顾晏初有夙慧,过目成诵、一目十行啊? “难道他是天生就会賑灾的吗?你每日下衙之后,娇妻美人幼子入怀,怎么没想到初哥深夜还在看賑灾的档案呢?” 苏砚冬深恨大虞的书呆子,尤其是德不配位,不格物、仅仅停留在治经的彭皖,她的眼神鄙夷而冰冷。 “你每天抱著经书嫉妒別人的才干,从未想过自己进取,甚至还因为嫉妒对別人下手,你才是最让人看不起的!” 要说苏砚冬最不满的,就是这群只知道治经、从未做过实事的士大夫。 从前她也对杨党有过期待的,结果发现这就是一群德不配位之辈,只想著党爭与名声,从未为大虞和百姓考虑过。 包括高党,她那个所谓的亲爹高鰲拜,也不过是趴在大虞身上吸血的蛆虫而已! “我是大虞的三品官员!你没资格对我动手,就算是要审我,也要三庭会审,与你何干?” “我在这里,我就是法!朝堂初定,內忧外患,除掉你对局势只能是有好处全然无坏处的,你以为我只是来报私仇的吗?” “啊啊啊啊啊——你不过是一遗臭万年的女子!你根本不配!” 看著彭皖死不瞑目的眼神,吩咐白夜把脑袋扔到粪坑,苏砚冬就走了。 嘴和粪坑一样臭,心比粪坑还脏。 自卑写在他的脑门上,嫉妒如影隨形。 第77章 你声带落家里了啊? 处理了彭皖之后,苏砚冬沉默地去门口坐上轮椅,白夜静静地推著苏砚冬。 “大人,还要去何处?” 苏砚冬想了一下,“去平安坊小院里看看。”那是她从前的旧居,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去看过了。 按照以往的惯例,这小院子清算的时候,应该就已经被查封了。 此时借著夜色,苏砚冬还想去看看。 可惜袁氏还在景和帝手上……苏砚冬有些纠结,用什么才能把人赎出来。 按理来说,自己被免罪的时候,袁氏就该被放出来了,可还是被扣留在景和帝手上。 可是来了个不速之客。 苏砚冬看著眼前把守的姬府侍卫,抽了抽嘴角。 “走吧,不去了。” 我不去了还不行吗?不想再招惹姬淮疆了。 不知道这傢伙在自己之前的故居有何贵干,甚至还找了不少侍卫看守。 “苏大人,姬將军有请。” 可是来到门前的动静还是惊动了眼前的人。 苏砚冬阻止了想要动手的白夜,姬淮疆不会对自己做些什么,不代表不会对白夜动手。 “好吧,进去吧。” 轮椅缓慢推进,可苏砚冬却异常沉默。 姬淮疆这是要干嘛?怎么又把自己逮著了? 可是进去房门之后,苏砚冬才发现这里进行了很大的整理,估计是之前清算抄家的时候,院子里都被打砸过了,现在就算是整理过还是有著痕跡。 “姬將军,有何贵干?” 白夜在轮椅后面警惕地握著把手,袖中的匕首已经准备好了,如果姬淮疆有异动可以第一时间反应。 姬淮疆转过身来,苏砚冬才发觉,他看起来很消瘦,就像……了一样。 “你夜御七女啊?” 苏砚冬脱口而出,却发觉姬淮疆的眼神一直看著自己並不说话,场面一度有些尷尬。 “如果没事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苏砚冬迫不及待想回去休息了,今天杀人还是把她累著了,就算不是自己动的手,也有些心累。 大虞的弊端还是很严重,不过这都是景和帝的事情了,与自己並不相关……好吧,在野思其君,她希望景和帝可以把大虞这个烂摊子整好一点,不至於让百姓受战乱之苦。 “別……別走。” 姬淮疆这些天一直在做梦,梦到的內容让他每每回想起来,都有些心惊胆战,甚至痛彻心扉。 “你……还活著。” 姬淮疆伸出手摸了一下苏砚冬的脸,苏砚冬按住炸毛的白夜,轻轻抬手拦住。 “我还活著。” 这是对自己还活著感觉到惋惜还是遗憾呢?苏砚冬虽然知道姬淮疆知道真相之后对自己看法有些改观,可五年的针锋相对並不是那么容易化解的。 “多谢姬將军在姬府对苏某的照顾,连带从前借银的利息,苏某都会十倍奉还,以当利息。” 苏砚冬至今没有对姬淮疆下手,全念著从前去书院的盘缠和照顾袁氏的情谊,还有那在姬淮疆眼里微不足道的髮小情谊。 “你別对我……这么客气……”姬淮疆的声音有些难以启齿,他每做一次那个预知梦,都会梦到从前与苏砚冬在一起的时光,那时候没有误会和爭吵,都是少年人的意气风发。 从前鲜衣怒马,连苏砚冬骑马都是姬淮疆教的,在江城被士绅追杀逃跑的时候起了很大用处。 苏砚冬念旧情,对姬淮疆的处理方式也不过是冷处理而已,就全当他是陌生人,这样也不会有那些复杂情感的刺痛。 “我老是梦到你……” 姬淮疆呢喃著,声音很小。 苏砚冬一巴掌呼过去,“你声带落家里了啊?抒情风不適合你。” 不是说不要那么客气吗?那就是从前那种相处方式了。 苏砚冬受不了抒情,现在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別做的是春梦啊,大兄弟,我会感觉到很冒犯的。” 才不是春梦!姬淮疆不知道怎么和苏砚冬解释,只是感觉心中酸软,看著还活生生的苏砚冬,想要流泪。 姬淮疆这样的神情,苏砚冬几乎从来没有看见过,不过还是狠下心说。 “我要走了,你要拦我吗?” 苏砚冬要放大招了。 姬怀雪的信件还在慈安院呢,里面的东西应该都是姬淮疆不想听的。 白夜在身后微微颤抖著,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看到姬淮疆,就有种想拔刀的错觉。 难道是因为姬淮疆对大人的冒犯吗?白夜低下头,掩盖住全身上下的杀气。 自从为了苏砚冬封刀之后,白夜很久都没有这种全身灌满杀气的感觉了。 “今晚能不能在这里谈一下,以阿疆和阿冬的身份?” 苏砚冬有多久没叫过自己“阿疆”了?姬淮疆数不清了。 那一鞭子,似乎把两个紧密连接的好友情谊全部割裂了。 可梦里窒息般的疼痛还是叫姬淮疆整夜不能入眠,生怕一睡著,眼前就是苏砚冬吐血的样子。 “大人……”白夜暗示苏砚冬,可以突围。 外面有通过暗號赶过来支援的慈安院武装,要是拼一下,应该是可以护著苏砚冬出去的。 “唉,”拍了拍白夜的手,苏砚冬有些无奈,姬淮疆明明都放自己走了,现在黏黏糊糊的干嘛? “那天你不是说,欠我太多吗?我也不要你还了,只要不在我面前碍眼就好了。”苏砚冬语气冷淡。 没有人有义务原谅一个伤害过自己的人,苏砚冬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姬淮疆的事情,少年时的坑蒙拐骗,需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吗? 从前还以为两人是亲密无间的挚友,现在却觉得,姬淮疆这种性格,根本不適合做朋友。 “我想多看看你,”多看看活生生的苏砚冬,天知道梦里的苏砚冬躺在那里没有气息的样子,让他有多么揪心,甚至想要把京都所有的大夫都抓过来,也包含太医院的。 “你没有死,真好。” 姬淮疆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苏砚冬有些不明所以,怎么自己没有死,让姬淮疆这么激动吗? 联想到昨日天幕爆料的那个野史,苏砚冬眼前一黑。 “姬將军,言不可尽信,必揆诸理;事未可遽行,必问诸心。”苏砚冬突然想到姬淮疆没什么文化,脸一黑,不装了。 “莫要不经求证就隨意相信別人的话,我已经被你这样搞过一次了。”苏砚冬说的是姬怀雪那一次,以及现在这个所谓的野史。 “不是我做的,我没必要承担后果,你只听你那个不爱你的母亲胡言乱语,却没想过她对雪妹都干了什么,有你这样的哥哥,是雪妹的不幸。” 要翻旧帐的话,她和姬淮疆有许多烂帐,翻到天荒地老也翻不完。 第78章 臣请戍北疆,家国不平,臣不回 苏砚冬死了,在自己的梦里。 姬淮疆看著现在还有力气说教自己的苏砚冬,忽然就泪眼模糊。 “誒誒,你別哭啊,你哭我也不会心软,哭哭哭,把福气都哭没了。” 苏砚冬看著姬淮疆消瘦的脸忽而出来点亮晶晶的液体,和从前义绝自己一样,不过那次是愤怒失望地哭,如今却是有些绝望和释然。 “我没哭。” 白夜在轮椅后面看著姬淮疆哭,面色冷酷。 大人说得对,男儿有泪不轻弹,在大人面前哭有什么用,都奔三的老男人了。 “那你脸上是口水吗?” 苏砚冬没有生命危险的时候,嘴巴就喜欢胡乱说话,现在又像是从前那样调戏了一下,后面又正了脸色。 “有话快说,別磨嘰了。” 姬淮疆上战场这样扭扭捏捏的话,会不会被敌方將领送女装啊,苏砚冬內心恶意揣测。 殊不知姬淮疆也就在对苏砚冬这件事上,犹豫许久举步不前。 “我梦到你死了,然后我很伤心。”哪里是很伤心,分明是哭都要哭不出来了。 看了苏砚冬的遗体之后,姬淮疆余生都去了北疆,再也没回来过。 那种灵魂里的寂寥,从做梦开始到醒来一直缠绕在自己的心里,久久不能退散。 原来自己这么在乎苏砚冬吗? “你就不能想我点好的吗?” 苏砚冬脸色一黑,果然遇到姬淮疆就没有好事,她也没有那些要哄著姬淮疆说什么“不怕不怕,我在这里”的想法,都多大人了,自己做梦就算了,还要告诉当事人啊? 最起码苏砚冬自己做春梦,才不会和当事人说呢,苏砚冬从来没做过春梦,倒是梦到过高鰲拜死。 “那我是怎么死的?”苏砚冬有些好奇,她的脑迴路確实奇怪,人要是没有点乐观在身上,恐怕是穿越到那个天崩开局碗都不给的大虞冬天,就想一头撞死了吧? “你病死了。”苏砚冬的尸体很完整,就那样冰凉凉的躺在那里,是姬淮疆千求万请,恢復了理智的景和帝才允他看一眼。 那一眼让他目眥欲裂,甚至想要拽著皇帝的领子质问,为什么苏砚冬死了。 “阿冬,伤得太重了……”景和帝一直埋著头满眼是泪,他从来都没想像过苏砚冬死亡的样子,那么鲜活的人,早上还在说要宫外的时事报,让宫人读给她听,晚间回来,人已经凉了。 “臣,求陛下一件事。”姬淮疆郑重跪下。 景和帝都没有抬头,一眼不错地看著苏砚冬。 “臣请戍北疆,家国不平,臣不回。” 如今北疆边境大齐一直来犯,姬淮疆心灰意冷之下,想到苏砚冬生前的心愿,竟然一辈子都不想回京都了。 姬淮疆忍著喉头的哽咽,听到景和帝说著。 “朕允了。”景和帝终於抬起了头,“起来吧。” 姬淮疆看著苏砚冬的棺木被缓缓关上,有些担心地说,“阿冬她……喜欢亮一点。” 景和帝盖棺的手停下来,隨后无力的將棺盖推开。 “你倒是……把她的心愿,也当成了你的归宿了。” 苏砚冬喜欢光明,景和帝知道,现在想起来也不忍心把棺材盖上了。 “臣还有一事相求,”姬淮疆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宫殿里响起,说不出的悲伤,“臣请將苏大人葬於江南。” 苏砚冬梦寐以求的江南,一辈子都没有去成。 要是死了之后能去的话,应该会开心吧? 阿冬……你太苦了。 都是我不好…… 姬淮疆前些日子还因为活著的苏砚冬,和景和帝別苗头,有齟齬,现在却一副臣服的样子,景和帝悲伤之余看著这个不驯之臣。 “这是爱卿的心愿?”把苏砚冬放到江南,日后连一个祭拜的人都没有,那可如何是好? “不,这是阿冬……苏大人的愿望,从前她就嚮往江南。” 景和帝恍惚间听到了苏砚冬的声音,“我要去江南,不然我就会小小的吐一口血然后不吃饭不吃药。” 每次自己都是轻哄她,说下次一定。 可苏砚冬都死了,还没有履行承诺。 酸意从心尖浸润到眼眶,景和帝闭上眼。 “朕也允了。” 等到姬淮疆看著苏砚冬的棺木缓缓驶向江南方向,姬淮疆惊醒了,浑身都是冷汗,脸上也都是泪水。 如同锥心之痛的感受还縈绕在全身,让他刚醒来猛猛吸了一大口气。 知晓苏砚冬最近不想见到自己,姬淮疆只能来小院释放感情,这个小院他从前不知道来了多少次,窗户都被他踩烂了。 只是烂掉的感情就像是窗户一样,就算是修好了,也不是从前的感情了。 “我现在好得很。”苏砚冬没开玩笑,原本以为自己要死定了,可是被莫悬妙手回春拉回来了。 苏砚冬能活是她命大,可不是其他人手下留情。 十年前的一场善行,没想到竟然救了自己的命,莫悬在医术上面的造诣比自己高多了,这些年悬壶济世,是真正的“神医”。 “我知道你是男子,也是我的……”挚友,后面两个字姬淮疆吞掉了,反而更显曖昧。 “纠正一下,我是我自己的。”苏砚冬不喜欢姬淮疆这副扭扭捏捏的样子,像是吃了降头。 “我们从相遇起一块长大,我不会相信那个天幕胡言乱语的。” 姬淮疆篤定的语气,让苏砚冬有些尷尬却更多的是鬆了口气,原来姬淮疆没相信那个野史啊。 也多亏了那个野史,让很多人都觉得老李是在开玩笑,从乱嘮节目变成娱乐节目了。 “是啊,別人不相信我是男子,你还能不相信吗?” 苏砚冬吞了一口唾沫,感觉有些干,“我要走了,你多保重,以后没事就別见面了,有些烦。” 姬淮疆僵了一下,隨后又僵硬地扯出来一个微笑,“好。” 苏砚冬被白夜推走,渐行渐远。 姬淮疆想到梦里景和帝將苏砚冬打扮成女子,摇了摇头。 就算是天阉,苏砚冬也不该被如此折辱。 他一定要保护好苏砚冬,不管別人说什么都不能轻易相信。 不过怀雪那边……有什么东西,让苏砚冬说起雪妹来有些义愤填膺呢? 姬淮疆留了个心眼,亟待回府查询。 第79章 这次我没杀你了,姬淮疆盯著白夜的背影看 出来走了一段时间之后,苏砚冬才问起来刚刚白夜的异常。 “怎么了小白?” 白夜刚刚的状態不太对劲,像是要把姬淮疆给砍了一样,这种杀气,苏砚冬只有在最开始的时候感受过。 白夜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一见到姬淮疆就弹射出杀气,就好像是被线给捆绑了一样。 姬淮疆盯著白夜的背影……幸好,这辈子,他还没有酿下大错,让苏砚冬此后看他的眼神都充满恨意。 “我恨死你了。” “你怎么不断腿死掉?” “你娘死了,你妹妹也恨你,你活著有什么意义?” 苏砚冬的嘴巴毒起来是可以把自己都毒死了,当身体达到了极限,精神压力也即將崩溃的时候,反而不在意什么生啊死啊的。 “我……”姬淮疆被硬生生气吐血的苏砚冬嚇坏了,同时苏砚冬还在不停地谩骂他,知道自己做了不好的事。 只能把白夜厚葬在平民的坟墓那边,可苏砚冬再也没有和他好好说过一句话。 “你很噁心。” “我真后悔救了你,你真该烂在姬府的。” 无尽的恨意让苏砚冬反而有了些精气,只是仿若迴光返照一样,除了想要杀死姬淮疆的心思,再无別的了。 “你真该死!” “你怎么不和那个偏疼雪妹的娘一起死了?反正也不过是打著爱雪妹的旗號,做出伤害她的事而已!” 姬淮疆只敢在苏砚冬昏迷的时候偷偷看她,只要苏砚冬看到他,就是无尽的谩骂与诅咒。 苏砚冬的精神也在这样的折磨中,愈发萎靡,甚至只剩下恨意。 “你去死!” 苏砚冬的尖叫就算是醒过来也迴荡在脑海中。 他伤了自己最爱的人,姬淮疆能感受到梦里自己的无尽懊悔与痛苦,可是大错已经铸成,死去的人也没办法站起来。 “我没杀你了。”姬淮疆看著白夜的背影呢喃著。 苏砚冬还活著,让他终於可以放下心来睡下了。 他已经三天没有合眼了。 每次合眼,都是苏砚冬的尸体。 苏砚冬的尸体……苏砚冬苍白的面容……苏砚冬冰冷的体温……还有死气。 就好像,苏砚冬自从那次被凌迟后,再也没有好起来过。 姬淮疆庆幸著,甚至开始感激天幕的出现。 —— 於万三很苦恼。 “阿冬,冬冬~” 清朗磁性的声音又在房间里面响起,於万三非要把办公的地方搬到苏砚冬的房间来,美曰其名需要苏砚冬的鼓励。 “为什么要叫『江南第一』学院啊?”於万三询问著,这是苏砚冬敲定的名字。 当时於万三在会议上,非常支持而且赞同,私下里却偷偷问道。 “我觉得学院比书院更加包容万象。”苏砚冬现在閒下来,也不去听那些关於自己性別的风言风语,一边看著各种发明的新品,一边回答於万三的问题。 “你什么都没考虑就同意我啊?不怕我给你带到坑里吗?”苏砚冬心情放鬆下来,就喜欢开玩笑。 尤其是她发现於万三居然会脸红一样。 脸皮这么厚的巨贾商人居然还会脸红?苏砚冬忍不住多逗弄一下。 “我什么都听你的,”於万三拉著苏砚冬的袖口,动作很轻,怕扯到伤疤,“所以你要和我好好解释,多和我说话。” 苏砚冬还真的思考过如何在江南好好建设“制度化学院”,“首先,『第一』这个名號,其实是为了学子內卷准备的,因为有了『第一』,就会有『第二』,这样的话,学子们就会为了爭取第一的名號而努力。” 於万三点点头,没想到还有这种含义。 现如今大虞的教育制度十分落后,除了几个主流城市有两座及以上的书院,一般的地方,都是隔了好几个城市只有一座书院,导致教育资源落后,也没有竞爭意识。 “其二就是,我想把慈安院的方式復刻出来,为大虞培养更多的实用型人才。” “科教兴国”,这个概念她老早就向万平帝提出来了,明明都懂的道理,农具先进了,就会解放更多的人力,同时提高生產力。 那么科技人才刻不容缓,可是在大虞,这种科技人才的地位,居然和乐籍差不多,属於匠籍,是又累又不討好的活,创新能力几乎为零。 若是能在江南培养人才输送中央,未必不能让大虞再撑个几百年。 大虞就像是一架运转已久的机器一样,上面都是锈跡,百废待兴。 於万三离自己有些近了,从前怎么没发觉,於万三这么粘人啊? 只记得他因为公务越来越多,从前青涩的少年逐渐背上重担之后,就没有那么轻鬆了。 “我怎么觉得,”苏砚冬捏著於万三白皙娇嫩的脸,发现他又开始脸红了,“你似乎活泼了不少?” 於万三眨巴了一下桃眼,“哪有,我一直都是这样的啊。” 阿冬要和自己回江南了,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於万三当然放鬆心情了。 他本就比苏砚冬还小两岁,只是担心多了,难免要养成气势威慑属下,已经很久都没有这么轻鬆的心情了。 此时他面色桃红,一眨一眨地盯著苏砚冬,“明日启程好不好?” 第二季天幕刚刚开播,如今更改为一周一次,拉长了战线,苏砚冬在京都,於万三老感觉什么东西要把苏砚冬绑走,自己捞不回来的那种。 此时第一期不过开播一天,就引起轩然大波,苏砚冬后面还走得了吗?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现在就把苏砚冬拐到江南去,然后养病,啾啾,养病,啾啾,说不定野史记载,於万三给苏相诞下三个孩子…… 於万三想著想著脸越来越红,像是一朵桃一样,连耳朵都红了。 他本就皮肤白皙, 这样更加显眼。 苏砚冬一看就知道了,这小子脑子里在想刘备吧? “回是肯定要回的,只是要有计划有准备的回,要是咱们回江南路上被埋伏了就不好了,还是要等处理完这些事之后,再做个替身放在京都,然后回江南。” 这小子正是气血方刚的年纪,苏砚冬摸了一下於万三的头。 “最迟一月,咱们一定会回江南的。” 第80章 明知有刀,为何不避?【冬景前世预警】 万大伴看著景和帝垂眸看著影卫们的调查,喃喃自语。 “她从前那般风流,与寻芳阁女子们都纠缠不清,还给魁写诗……” 这都是从前听说过的事情,如今看到影卫们的调查结果,才知道,从前那些风流浪荡,不过是偽装而已。 甚至最后苏砚冬接触的妓子,还是个雏儿。 这让景和帝怎么相信,苏砚冬会是一个正常男子?本就用天阉的说法来说服自己,可如今看来,苏砚冬是女子的说法,更让人容易相信。 “更早的狎妓记录呢?” “需要一周时间,已四百米加急。” 阿一恭敬的回覆道,头都不敢抬,显然是知道主子情绪复杂。 “去把那袁氏给我提过来。” 自从袁氏说出来了苏砚冬不是她亲生的孩子之后,念在袁氏养育苏砚冬一场,景和帝在京都找了个宅子给她安置,但是不许离开京都,还有专人看护。 若是谁能知道苏砚冬的性別秘密,那就只有养育了苏砚冬这么久的袁氏知道了。 “找些宫里善於刑讯的嬤嬤来,不要伤了袁氏。” 景和帝的声音很低沉,像是有什么藏著在,甚至无法忍受內心的期盼。 “最迟明晚,朕要看到结果。” 苏砚冬到底是不是女子? 若是苏砚冬是女子,自己的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苏卿,骗我的要还我。” 景和帝又看了一眼影卫的调查结果,忽而想到了一件事。 “调查清楚砚冬去哪了,不许失去行踪。” “是!” 这天景和帝又做了一个梦,梦里的內容让他流连忘返。 ““爱妃,冬冬,睡著了吗?” 这是自己的声音? 那床上躺著的?景和帝发现自己出现在金龙殿,床上居然有一个清瘦的身影,看样子不辨男女。 “別这么叫我,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陛下要是馋了就自己动手,再不济选秀选她个百八十个,夜夜宠幸,爭取给大虞多添几个龙子凤女。” 床上的人言语不敬,“景和帝”却没有生气,反而是轻轻揽住她的肩膀,千哄百宠。 “砚冬,我只要你,也只要你给我生。” 床上的人挣扎了一下,发现拗不过“景和帝”,懒洋洋地打了个滚,还是在景和帝的怀里。 “那陛下要绝后了。” “景和帝”却根本不在意这女子的不敬,又哄道,“砚冬,好点了吗?” 声音中却是慾念,景和帝都听出来了。 自己日后的正缘会是谁?看样子自己入情颇深啊。 那女子微微转头,“陛下要是喜欢奸尸就来吧,左右又不是没做过。” 景和帝龙躯一震,看清这女子的正脸之后,才发觉,她居然就是苏砚冬! 是在梦里,自己也要对她日思夜想吗?心臟跳动著,景和帝却不想控制。 心动要如何控制呢?景和帝还想多看看床上的苏砚冬,甚至对梦中的这个自己產生了嫉妒。 “砚冬,我先给你餵点水。” 苏砚冬看样子病得很重,她如今不是好了小半吗?怎么连坐都坐不起来? 床上的苏砚冬想要坐起来,却被腿上的伤痛激得叫了一声,“啊!” “砚冬,別急,你的腿有康復希望的。”“景和帝”看上去比苏砚冬还难受,急忙上前按住苏砚冬。 “康復了又能去哪呢?你不是要把我留在宫里吗?”苏砚冬身上的气息怎么如此颓败,让景和帝看得有些眼热,湿漉漉的。 “冬冬,砚冬,你如今身子弱,等养好了,我带你去江南好不好?”言语间是景和帝自己都没听过的妥协与诱哄。 “那你把於万三放了。”苏砚冬的声音气若游丝,却有些坚定。 於万三?自己什么时候抓了於万三,为什么自己的梦里还有於万三?景和帝討厌这个一直和苏砚冬亲近的人。 苏砚冬出姬府几天,於万三就在苏砚冬身边围了几天。 不过是一介商人而已。 “於万三去南疆找双季稻穀了,等找到之后种了当贡品如何?” “你这个畜生……南疆……那么危险……他不过一个商人……” “景和帝”咬著苏砚冬的耳朵,语气亲昵,景和帝从来没见过自己这样子,除了餵药。 难道自己已经和砚冬进展到这种地步了吗? 床上二人顛鸞倒凤,景和帝分明听到了,“慢点……”声音轻弱,却让床上的动作轻缓而有章法。 “我恨你……你怎么不阳痿啊?” “欺负我一个残废算什么?” 显然那个自己是控制著的,若不是真正放在心上,自己这个孤寡二十八年的壮年男子又如何会这般隱忍。 “不怕……我看著呢……有我保护你……”” 听到一声泣音,景和帝醒过来了,可是心头的炙热和身下的火热不会骗人。 自己能行了吗? 自从那次被苏砚冬拒绝之后,景和帝对任何女子都提不起兴趣,甚至后宫都是空著的。 左右是为了平衡朝堂,就算是后位空悬,也比朝堂一片混乱好。 自己是有雄心壮志的帝王,是要成为一介明君的存在,可景和帝发觉,自己有著心之所向了。 若苏砚冬是女子,那么……后位非她莫属! 如果一个人可以在朝堂与后宫都辅佐自己的话,那么必然非苏砚冬莫属。 从前万平帝在皇后死后广充后宫,甚至找先皇后的替身,若是自己就不会。 他要的是全须全尾的苏砚冬,是苏砚冬永远留在他身边,与他並肩! 为什么自己不能够早点从心,此时的景和帝恨极了自己的隱忍坚韧,就因为自己这个性子,让苏砚冬差点逃开了京都。 他想起来反覆咀嚼过无数次的那一日的记忆,苏砚冬纤细的手腕画著纸上的勾勒的堤坝点。 “殿下,此处是潁河最险的『九曲湾』,往年从来只重加固北岸堤坝,忽略了南岸淤泥逐年堆积……” 苏砚冬是下了翰林院和內阁就被自己拦住了,此时虽然有些疲倦却还是耐心讲解。 景珩,当时一个光头皇子,身世和能力都不出眾,连班底都没有,难免对眼前这个深受父皇喜爱的重臣有些憧憬。 直到二人討论了一夜,苏砚冬伸了个懒腰,景珩才发觉她的背影如此纤细。 景珩看著她有些倦怠的样子,拿起案上的茶盏递过去,“先喝口茶润润嗓子。” 那滴茶水从苏砚冬嘴角流下来,好像流到了自己的心里,以至於被拒绝后成为梦魘。 指尖微凉的触感,让他记到现在。 第81章 明知有刀,为何不避?(二) 其实苏砚冬是女子的消息,在朝堂上震盪是最大的。 “陛下,臣奏请治苏砚冬欺君之罪,以儆效尤。” 女子胆敢参政,这不就是牝鸡司晨的先兆吗? 况且此女子居然考上了状元,整整愚弄了他们十年! 欺君之罪,论起来可是要诛九族的,景和帝看著堂下义正言辞的杨次辅,抽了抽嘴角。 眼神示意了一下高鰲拜,如今他任命高鰲拜为首辅,有八成都是因为苏砚冬。 高鰲拜立马出场了,他是最早知道苏砚冬是他的女儿的人。 “老臣以为,比不过女子,不过是废物而已,况且苏大人性別未定,何必用牝鸡司晨来陷害苏大人?” 在朝堂上称呼自己的女儿为苏大人,还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 不过苏砚冬,他的女儿,坐上了首辅之位,还做了这么多事,等到高鰲拜接手內阁才发觉苏砚冬的布置。 从前的杨党又被拋之脑后,在高鰲拜带领下的世系,几乎是指哪打哪,和徐仕翀完全不一样。 在旁边咬著小手绢的徐仕翀快哭了,这个煞神回来的话,自己就让老爷子出场了,怎么要自己和这个煞神斗啊? 原本以为前太子景礽继位,就可以越过高家成为世家首领,谁知道景礽不爭气自己病死了,还连带著徐家没有了上升的希望。 前些日子被景和帝绑走,徐仕翀不是不慌的,可是他想到如今的而朝堂局势,料定景和帝会继续忍,並不会隨意处置自己。 没了自己压制,老狐狸高鰲拜回来,他撑得住吗? 可是不知道景和帝是傻还是另有图谋,高鰲拜坐上首辅的位置,景和帝难道是想走万平帝的老路吗? 但令徐仕翀失望的是,景和帝和高鰲拜达成了诡异的平衡,並没有出现君弱臣强的局面,让徐仕翀失望不已。 高鰲拜,你这个老乌龟,是不是废物,连个年轻皇帝都掌控不住。 “你……苏砚冬是你女儿,你当然向著她说话!” 苏砚冬是高鰲拜的女儿,这一点对朝堂臣子打击很大,尤其是杨次辅,他亲自教导的弟子顾晏初都没有考过苏砚冬,还被自己这边的人给逼死了。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101 看书网超给力,??????????????????.??????书库广 】 朝堂上的官员都有一股傲气,苏砚冬一介女流,怎么配和自己相提並论,怎么配站在这个朝堂上? 可是苏砚冬站了十年了,她的能力有目共睹,就连有些杨党都曾经拜访过苏党,成为两面派。 盖因苏砚冬的能力太可怕了,万平帝选用的这柄剑简直是一把天子剑,號令各方,让原本岌岌可危的大虞都变得稳固起来,虽然也没有好到国泰民安,可苏砚冬在朝的几年却是政通人和,京都百姓身上的衣不会说谎。 那培育的红薯,冠以“万平”之名,硬生生地把万平帝昏君之姿,拔高到了“平”的地步。 虞幽帝,这是原本万平帝的諡號。 万平帝在位时期確实不像话,好色而且紊乱礼制,甚至多次把龙袍给太子景礽套上。 景礽上位也是个昏君,却是更好的君弱臣强的局面,他们世家的权力將会更大,让所谓的清臣党无容身之处。 “苏大人就算不是我的孩子,我也向著她。”高鰲拜义正言辞的说著偏心的话,给杨次辅都气笑了,感觉大脑皮层都舒展了,面容也扭曲了。 说话这么严谨,到现在都不承认苏砚冬是女子? “不知道从前弹劾苏砚擅权专政、结党营私的是谁?弹劾苏砚冬矫詔乱政、结党营私的又是谁?” 杨次辅作为在朝堂上混跡了十几年的大臣,自然对从前高鰲拜针对苏砚冬的手段了如指掌。 只是最开始的时候,不过念及他是同年的弟子,偶尔有些关照,多的却是没了。 在苏砚冬带著一批人成为宠臣佞臣的时候,杨党就已经和苏砚冬决裂了。 “那不过是苏大人从前因为你们杨党的事情背黑锅罢了。”高鰲拜依旧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从前就是用这个样子压制了杨次辅几十年。 如今好不容易把他送走,又回来了,杨次辅只觉得气得两眼昏。 “说那么多,还不是因为你们高家有人继承了,怎么样,养野种的感觉不错吧?”说话的是杨次辅的小徒弟钱宣仪,他也是寒门出身,只是性子更傲一点。 他没经歷过高鰲拜把持朝政敌的黑暗日子,杨次辅那时也不敢多说话,而是在世系萎靡的时候被收作徒弟,更是以为两方势力势不两立,此时站出来回懟这个在自己眼中的丧家之犬。 都输过一次逃出京都了,有什么好高傲的? 他就看不起这种眼高於顶的世家! “总比没人继承你们的破铜烂铁好吧?我高家传承上百年,自然需要有才有德之人继承,这种嘴上无毛的小子还是不要上朝了。” 这钱宣仪不过是七品小官,末位之臣,还敢插嘴,真是什么人都敢来挑衅自己了。 转眼间近卫就把钱宣仪拖出去,惨叫声贯彻了整个金龙殿,杨次辅却不敢作声。 从前高鰲拜也是这样对待苏砚冬的,只是有万平帝护著她,仅仅是被打了而已。 她来到朝堂遇到的第一个责难,就是来自自己的亲生父亲。 不,甚至可以说是刁难。 不过苏砚冬现在就算知道了也並不难过,按照天幕的趋势来看,自己肯定没有回高家的,不然也不会让旁系子孙来继承高家。 杨党被这一下马威狠狠挫了锐气,此时更是无人敢搭话。 “退——朝——” 下朝之后,景和帝才找影卫阿一询问苏砚冬的情况。 得知她去了小院,又和姬淮疆见面了,难免心中鬱气。 “姬淮疆没对砚冬做什么吧?” 景和帝还是担心姬淮疆强取,做了他心中想做的事情。 相比於姬淮疆的傻头呆脑,景和帝对苏砚冬是女子之事已经信了八成。 谁叫这些日子,他一直做著关於苏砚冬的梦呢~ 梦里之人娇柔缠绵,景和帝却知道,那不是苏砚冬,只有一场痛彻心扉的梦,让他耿耿於怀。 苏砚冬居然死了。 但是是假死。 所以她又活了。 最后还是死了。 第82章 章大人有你一起背黑锅我就放心了 大家好,我是美友姬。 天幕把我没有小鸡的事情告诉全大虞的人了,说不定已经扩散了,我该怎么办? 苏相,你去养一群小鸡不就行了? 此小鸡非彼小鸡,你不懂。 不过第二天,朝堂之上的爭斗就已经传入苏砚冬耳中了。 “什么?高鰲拜又回来了?” 苏砚冬对高鰲拜的印象,是极差的。 他是一个典型的世家门阀官员,基本上行事作风从来没有为大虞和百姓考虑过,反而是以扩大世家势力为主。 就算他可能是自己的父亲又如何呢?苏砚冬不承认。 这样一个性格刚愎、党同伐异的人,苏砚冬永远不想叫他父亲。 况且他们之间还横亘著几条命……苏砚冬自己的命,还有师兄李玉温……想到这里苏砚冬心中一痛。 “过几日就启程吧,你今日收拾好行李,咳咳……” 苏砚冬的琵琶骨虽然没好,但是走水路是可以的,没有那么顛簸,只是要注意好防风。 说不好的,不好的就到了。 几人刚刚探討完,朝堂之上杨党的窘迫,以及景和帝任用高鰲拜的举动,圣旨就来了。 “宣,苏公覲见。” 看著惊讶看向自己的於万三和白夜,苏砚冬苦笑一声,景和帝等不及了。 少不得要诱哄糊弄一番。 “参见陛下。” 苏砚冬还是坐著轮椅,在腿上好之前,非必要苏砚冬不会起身的。 就比如现在应当就是必要时刻了,苏砚冬颤巍巍地站起身来,却被景和帝大步跨来一把搀住。 “爱卿,不必多礼。” “草民不过一介庶民,还是礼数周全些好。” 苏砚冬被景和帝强行按在轮椅上,又是如同上次一般的,景和帝欢快地推著苏砚冬来到了御书房。 “爱卿考虑的如何了?” 景和帝问的是上一次去姬府拜访的时候,以及上次去御园前对苏砚冬的问话。 “爱卿,可回朝堂辅佐朕否?” 苏砚冬的答案不改,她要在野了。 就算是在江南,自己也是閒不下来的性子,甚至是会源源不断的输送人才,只是这不需要和景和帝详细说明。 “陛下,小民的心愿,是回江南做一教书匠,若是陛下准许的话,可否让小民带著母亲袁氏一起回去?” 回江南,到底是嚮往那里,还是要回高家啊,景和帝的心思在內心打转,不过听到袁氏两个字,又释然了。 袁氏还在自己手上,不怕苏砚冬不留下。 那你就想多了,苏砚冬不会为了谁停住脚步的,她已经肩负的太多了。 “袁氏身子骨不好,不如留在朕这里让太医令好好治疗吧。” “咳咳咳,”苏砚冬没忍住被一口水给呛到了,留在你这真的是治病吗? “陛下,砚冬知陛下欣赏,奈何残躯无以报国,若是砚冬的弟子能够为国分忧,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砚冬想带母亲回江南休养。” “在朝砚冬竭尽全力,在野砚冬也不会忘皇恩的。” 苏砚冬確实是这么想的,《我在古代当首辅》的游戏结束了,该是《我在江南当富翁》的主场了,京都的生存压力还是大了些。 况且这天幕一下子把自己的內裤都扒光了,傻子才继续留在京都呢。 “砚冬,”景和帝轻轻撩了一下苏砚冬的头髮,端详著这张看了许久的脸,“你是否真的是女子?” 景和帝开门见山,还是被梦里自己与苏砚冬的顛鸞倒凤给折磨透了,可偏偏不愿意隨意找女人泄慾,他的洁癖比较重。 这张脸,皮肉並不多,甚至还透著清瘦,从外表看,很难看出来就是女子。 也就是这样的一张脸,骗过了朝堂十年,袁氏被他一嚇,明明什么都告诉他了,可景和帝想听苏砚冬亲口说。 “爱卿,看著我的眼睛说话,”景和帝一根手指轻轻搭上苏砚冬的嘴唇,不许她张嘴就来。 “你……是否真的是女子?” 在这种境地下,苏砚冬几乎没有说谎的可能,景和帝提起袁氏,那个胆小的娘,应该保守不了秘密。 可景和帝侵略性的目光,让她感觉自己如实回答,应当是走不了的。 苏砚冬狠下心,左右家里就一个袁氏了,若是让她一辈子都待在京城,和死了有什么区別? 自己救了袁氏的命,如今母女俩因欺君一起死,那就死吧。 “砚冬……非女子!” 后面三个字,带著苏砚冬生命的厚度,说得非常篤定。 若是连自己都不相信,又怎么让景和帝知道自己的决心吗? 苏砚冬挣扎著跪下,这次景和帝没有阻止了。 “苏卿,朕希望,你可以留下来。”景和帝变了称呼,此时是皇帝与旧臣的较量。 他的神情不復刚刚的热忱,变得有些冰冷,帝王之气倾涌而出。 “陛下……”苏砚冬语塞。 御座上的人沉默片刻,指尖在龙椅扶手上轻轻摩挲,最终抬眼时,眸中那点执拗的红褪去,只剩沉沉的痛惜。 景和帝明白自己的心思,也曾经將心思揭开一角给苏砚冬看过。 脱罪之前,景和帝想著,苏砚冬当不成官员,那就当太监吧,做自己的內侍不会让他受委屈的。 殊不知做內侍本身就是受委屈的一件事,以苏砚冬的身体可以服侍谁呢? 脱罪之后,景和帝又想著,苏砚冬会不会回来继续辅佐朕呢?朕不比万平帝要好很多吗?他勤於政务,体恤下属,从未奢靡,他可以和苏砚冬一起做最好的君臣。 可苏砚冬的眼神带著点决绝和哀求,与梦里那个痛苦绝望的眼神重合,景和帝居然不想再束缚她任何东西了。 就让他们的关係停留在前君臣吧,景和帝想著。 苏砚冬能好好的,那就好了。 “朕总想著把你留在这里,却忘了你也是个人,会疼,会倦,会……不想再扛了。” “只是往后……”景和帝声音轻得像风,“別再硬撑著了。不管是男装还是女儿身,你活著,比什么都重要。” “你现在可不能说,朕的技术要多练练了。” 苏砚冬听到性別秘密和多年前的戏言,跪在地上一阵咳嗽。 “咳咳……” 景和帝面色一变,扶起来跪下的苏砚冬,看著她因为刚刚的动作又挣扎出来的一身冷汗,面上的髮丝都被汗水打湿了,又开始心疼。 “宣太医令!” 万大伴在门口候著有些纠结,苏大人不会有什么事吧?这都要叫太医令了。 章崇来了,后面跟了个王御医。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左右两个人都是诊治过苏砚冬的太医,也就许了。 要是东窗事发,两个人一起背锅吧,幸好章大人也诊断过苏大人的脉象,不然这口大锅会把他淹死了,王御医擦了擦额角的汗。 作为太医,腿脚必须要好,一炷香不到就来了殿里。 看到苏砚冬,王御医心里石头落了地。 可是看到旁边的章崇,心里石头又弹起来了。 太好了,有人一起背锅! 第83章 睁著眼睛胡说八道豁出去的王御医 王御医知道苏砚冬是女子吗? 他不知道。 但是他收了於万三的钱,这就洗不清了。 当时苏砚冬的脉象就像是混乱的就像是一百个人敲锣打鼓,除非是莫悬这种看惯了疑难杂症的民间大夫,不然閒杂人根本很难诊断出来。 甚至包括章崇,这个医术最高的老太医。 章崇自己也明白,在前几日苏砚冬的女儿身曝光之后,自己迟早要走这一遭的。 此时看著身边的王御医,知晓这件事不能善了了。 “陛下。” 两人到了景和帝面前还没行礼,就被景和帝叫起来。 “免礼,快来医治苏爱卿。” “好好医治。” 景和帝强调了“好好”两个字,显然也是对太医们的医术產生怀疑了。 章崇从来不觉得自己就是医术最高的太医。 医术比他高的没有他会活,医术比他低的年纪没他大。 混著混著,章崇就成了太医院年龄最大的大夫,甚至是太医令。 其实上一任太医令,已经隨著太子的死亡一起去陪葬了,丧子之痛的万平帝恨不得把整个医疗团队宰了。 “我儿……我儿……” 但是章崇命好,直接躲过了。 谁叫他机灵,特意在那个时候诊治李玉环这个宠妃呢?儘管宠妃这里是非也不少,但是比太子那里的坑好多了。 章崇有没有诊断出来苏砚冬是女子呢?当然没有了。 此时一脸肃穆的他正在给坐在轮椅上的苏砚冬诊脉,又开始望闻问切,“大人的伤势好多了。”也能明显看出来就是女子了。 这脉象,寻常大夫一摸都知道是女子,也就是那时候受伤太重,影响了苏砚冬的性別诊断。 不然在吊命的时候,就已经暴露性別了。 “换你来。” 景和帝点了点王御医,王御医说是年轻,实则已经四十多岁了,但是在这个看资歷的圈子,还是有些不够的。 “臣在。” 王御医颤颤巍巍的给苏砚冬诊脉,却发觉她好多了,自己的心头也鬆了口气。 就算是死了,於万三也承诺赡养他的父母妻子,来之前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苏砚冬要是能活的话,他能保证他的儿子荣华富贵一辈子了,於万三的財大气粗不是盖的。 “苏大人形势大好,”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药,太医院也没有这么特效的医疗技术。 “如今再好好养几个月,就能和正常人一样行走了。” 来之前,两人还带了两个小医女,此时医女轻轻地解开苏砚冬的靴子,露出来骨裂的腿。 此时景和帝下令,王御医也不管什么男女大防,轻轻看著苏砚冬的腿。 “陛下,苏大人的腿,需要再养半年方可活动,这样后遗症少些。” 王御医是有什么说什么的性格,章崇却是会开太平方的性子。 心中暗恨同僚没有给二人留逃跑的时间,要是论起来苏砚冬的欺君之罪,二人同样会受到牵连。 “用最好的药,务必让爱卿儘快康復。” 苏砚冬刚刚一直在神游,景和帝唤太医来,应当还是想要確认自己的性別的。 “那王御医是我的人,我在他家乡给他办了好几家医馆,一半义诊,一半明诊,他就答应了。” 於万三对於苏砚冬的事情从来都没有吝嗇过,甚至掏空家底也要把苏砚冬捞出来。 “只可惜那天王御医不敢动手,不然我就把你掏出来了。” 苏砚冬脸色一黑,“你是说要王御医在金龙卫和影卫的围堵下把我偷出来?你不是给他开了医馆,你是看见他杀人埋尸了吧?” 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除了送死没有任何意义。 “做事要用脑子,不要再想一出是一出。” 於万三在生意场上就没有这么鲁莽,终究还是关心则乱。 “要是……你被皇帝扣下来了。” 於万三的神情很认真,似乎是早就料想到这一遭了。 “我就用百万家產接你回家。” 他早就准备好了为苏砚冬奉献一切了,从那十两银子买下自己,再到苏砚冬这么多年来的相处。 超越好友,逾越兄弟。 於万三早就想好偷苏砚冬屁股了,所谓事不过三,三次老婆本都赔光了,总要赔自己一个娘子吧? 当初连契兄弟的契约都准备好了。 苏砚冬不许离开於万三。 苏砚冬不许再冒险。 苏砚冬要平平安安的。 “老大,这后面两条不是契约內容吧?”下属迟疑的询问。 “闭嘴,写你的。” 於万三只想著怎么和苏砚冬过好羞羞臊臊的幸福生活,並且著力於把苏砚冬偷出来带回江南。 “我的母亲被不好的人骗了。” 那天在县衙里,於万三看著眼前青涩的少年官员说道 “你能给我做主吗?” 苏砚冬真的给这个少年正名了,甚至给他上了户口。 “那你会骗我吗?”自己似乎也没有什么好骗的。 苏砚冬看中於万三身上的才能,特意教他经商的东西,他不愧是天赋异稟,以少年財神之姿和几十两本金翻倍,又靠著苏砚冬的技术和超前的商业思维,在江南有了一席之地。 如今於家已经成了过往,江南人谁不知道他於万三? 没有苏砚冬,就没有如今的於万三,他不过是一个没有户籍被隨意贱卖的私生子,没有路引连城门都出不了,只能打一辈子黑工。 苏砚冬把他救出来,又不只是救出来,救人一时,苏砚冬却救了他一世。 每每倾家荡產把苏砚冬捞出来的时候,也曾有过声音问他,“大人,值得吗?若是苏大人落马,京都的那些遮阳伞自然也没了,不如另投他处。” 於万三只是冷冷的解僱了此人,更是警告手底下的人不能有二心。 他是商人,从来都是权衡利弊,用利益衡量一切。 可是苏砚冬,是他的秤桿,是他立身的基础,是他一辈子想要亲近的人。 “王御医,怎么样了?” 章崇摸著鬍子闭嘴不言,想要看看王御医该怎么说。 “苏大人的脉象,分明是男子啊!” 王御医怎么说?睁著眼睛胡乱说唄。 同时还看了一眼章崇,章大人倒是心里有数,不知道能不能明白自己的暗示。 要是诊断出来苏砚冬是女子,他们俩也要玩完的。 王御医,你玩这么大啊?章崇內心已经吐了好几口老血了。 是顺应,还是反驳?章崇从来都是开太平方让別人猜的人,没想到如今遇到了这样的抉择。 像是一端写著荣华富贵和地位,一端又写著牢狱之灾和生命,章崇会如何抉择? 第84章 闻麦浪翻金、衢巷歌乐,冬遥祝 “老臣观苏大人脉象有些紊乱,应当是天阉导致的阴阳脉象,不过確实是个男子。” 章崇面上波澜不惊,一副慎重和靠谱的样子,嘴里说出来的话却让场上的人反应很大。 苏砚冬眼睛微微睁开一点,但是又合上眼皮,一副冷静的样子,似乎没有什么值得慌张的。 但是內心早就轩然大波,哇塞,於万三这有钱让人说鬼话啊? 从来没觉得章崇和王御医的声音这么有磁性过,介都似自己人啊。 没想到欺君之罪还有人陪自己一起犯,一次殿前谎,一生狱友情,苏砚冬都要眼泪汪汪了。 等到换好敷药之后,景和帝沉默了。 明明知道下面三个人合伙在骗自己,却不能处置,这种感觉怎么说呢,像是从前被太子和八皇子压制的时候。 也没人说,隱忍和坚韧还能用在这上面啊。 可是现在就是牵一髮而动全身,若是要治这两个胆大包天的太医的罪,就必须先治罪苏砚冬的欺君之罪。 景和帝……不捨得。 梦里那双痛苦挣扎的眼睛,让他痛彻心扉,面前活生生的苏砚冬,就算是欺君也让他感受到欣慰。 起码苏砚冬……是活著的! 罢了! “砚冬……你多保重。” 景和帝有些无力的放弃了。 与其治罪为难自己和苏砚冬,不如各自放手。 “陛下,”苏砚冬听出来了景和帝的意思,看样子没有和自己中门对狙的想法了,“砚冬在江南一定会好好培养人才的。” 景和帝確实是一个合格的皇帝,甚至连自己的私慾都很少,每日都勤政。 如果是这样一个皇帝的话,自己效忠也不是不可以的。 不过入朝和入宫就不必了,效忠没必要把性命搭进去,苏砚冬已经为了大虞死过一次……两次……三次了,剩下的这条命,她想全凭心意做事。 “陛下,您是一位好君王。” 苏砚冬听说过景和帝在天幕中的评价,他在歷史上是一位明君,殫精竭虑为大虞多撑了好几代。 他所在的大虞,是百姓幸福度最高的大虞。 “此去一別,山高水远,再难亲侍阶前。”非必要自己不会回京都的。 “蒙先帝圣恩,观大虞气象日新,已怀拳拳之念。” “愿陛下龙体康健,如日之升;愿大虞山河永固,四海风平——田间无饿殍,仓廩有余粮,稚童嬉於巷,老者安於堂;愿关河晏清,烽烟不起,百业兴荣,兆民咸寧。” 景和帝看著书信上行云流水的行书,最后写著: “冬身虽远,魂系这片土地。待他日春深,若闻麦浪翻金、衢巷歌乐,便是冬遥祝之幸。” “陛下保重,大虞长安。” 砚冬啊砚冬,你都走了还念著大虞。 捏著信纸的手指微微收紧,上面好像还有著苏砚冬的温度,他望著御书房桌子上堆叠的农书,忽而想起来最初见到苏砚冬时候的场景。 不过二十左右的年纪,眉眼间甚至带著些青涩,可是走在青石路上的步子又轻快又稳健,每一步都带著少年人的意气风发。 面对高党刁难的时候,也是胸有丘壑、適逢其时而自然流露出来的锋芒。 景珩犹豫了三天,才去找了苏砚冬谈《治水疏》。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自己不过是被丟出去的一枚废棋而已,景珩甚至做好了被拒绝和羞辱的准备。 谁叫他母妃身份卑微早死,自己连个封號爵位都没有,八皇子碾压眾皇子,太子又凌驾在所有皇子之上。 “臣少见殿下这样的。明知是刀山火海,不想著如何躲,反倒先想著如何把这水火里的百姓救出来。” 对於这种会干实事的谦逊的皇子,苏砚冬很难没有好感。 全靠同行衬托啊,太子的眼睛长到头顶去了,八皇子是个笑面虎差点坑死自己。 这四皇子景珩浓眉大眼、谦逊懂礼,真是个好皇子啊。 只是这些记忆,连带著苏砚冬当时对自己的好顏色,好像都尘封在脑海里了。 只记得“你还得多练练”,以及得知苏砚冬贪污之后的愤怒与失望。 可如今却是无尽的悔意。 党爭和利益毁了一个全心全意为大虞干事的首辅,让苏砚冬再也没有留在朝堂的想法了。 正是看出来苏砚冬眼神中隱约的心灰意冷和绝望,景和帝才干脆的放手。 他不想让苏砚冬变成梦中那双痛苦的眼神,每每想起,心臟就在抽痛。 连苏党自己都相信苏砚冬做手脚了,景和帝也没能阻止自己隨大流的想法。 若是自己那时候能够做那个唯一相信苏砚冬的人,是不是会是君臣和谐、情投意合的局面? 可是一切都毁掉了……但景和帝会为了苏砚冬的心愿,建设出更好的大虞。 这是他作为皇帝的职责所在! —— “阿冬,皇帝就这样放你走了吗?” 於万三財產都准备好了。 拿来赎苏砚冬出来,然后嘿嘿嘿。 这样苏砚冬不管从哪个方面都是自己的了。 看著靠著靠垫的苏砚冬,於万三掏出来一把剥好的瓜子。 “细说,细说。” 苏砚冬抓过那把瓜子,毫不客气地全拿走了。 “景和帝是个好人啊。” 苏砚冬只是不明所以的留下这句话,其余的例如景和帝的感情,苏砚冬一个字都没说。 “还有呢?” 於万三掏出来一把瓜子开始剥,不满於苏砚冬的简约,什么都没听到呢。 更多的是试探,景和帝到底相不相信苏砚冬就是女子,以及苏砚冬在宫里有没有受到伤害。 回家的时候,苏砚冬身上的衣裙都换了,腿上的敷药也换了,於万三眼泪汪汪。 都是景和帝不好,不知道对阿冬做了什么。 就让他来治癒阿冬吧。 “我和他说,我们在江南好好发展,给他输送人才。” 苏砚冬又抓了一把於万三刚剥好的瓜子仁,不用自己动手的感觉真好。 看著於万三有些心痛,但还是把瓜子仁又给她一把,苏砚冬笑了。 真好玩。 “然后他就放我走了,景和帝真是大度啊。” 景珩对自己抱有那样的感情吗?苏砚冬心情有些复杂,从前只是觉得他是个断袖皇帝想要斗鸡,没想到现在居然乾脆的放自己走了。 儘管苏砚冬知道,让自己离开京都可以更好的平衡朝堂,是双贏的局面。 却还是为景和帝眼里的挣扎感到庆幸,她最后站在了幸运的一端。 “不信。” 於万三知道苏砚冬隱瞒了许多,但是苏砚冬不开口,於万三也没法子。 不捨得打骂,也不会对苏砚冬发脾气,那就只能磨了。 “我的话你不信?”苏砚冬又没骗他。 “我信了。”於万三委委屈屈的说。 对手指.jpg 第85章 明刀,不避?小白葬在哪里? 苏砚冬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之所以在这个时候退出京都,既有明哲保身的意思,也不想让景和帝为难。 高鰲拜確实压制住了朝堂,可流言蜚语仍在。 回过头望向自己为之奋斗了八年的京都,来时遭遇大水飢肠轆轆即將冻死,走的时候也没有多富贵,只留得一条残命。 或许她再回来的时候,就不会如此被动了。 令苏砚冬没想到的是,当她终於踏上江南水乡的土地时,怀著激动和期待的心情,看向建设得颇为不错的江南,感慨了一声。 “万三,你做得真好。” 这里比她想像中还要好。 与京都有统治阶级压制,苏砚冬没办法下手大改不同,从前的江南比京都落后多了,现在却是真正的江南水乡。 新修的水闸把泥沙过滤得乾净,碧沉沉的像一块翡翠,苏砚冬甚至能看到小鱼。 凭栏往下看,几只乌篷船贴著桥洞划过,船娘摇櫓的节奏慢悠悠的,櫓声“呀——呀——”,和著岸边织坊里传来的“哐当”声,倒像支天然的调子。 这里的人文更让人称道,想当年江城甚至把这一片都淹了,如今却是风淳俗美、文兴教盛。 苏砚冬隱约想起来,从前有两年南方学子考中科举的比例增加了两成。 莫非就是经济发展之后刺激的教育先进?这里的私塾甚至有农家子弟。 看样子发展“学院”,並不是难事了,於万三已经把最难的基础打好了,接下来只需要做框架,填內容。 “阿冬,我特意让他们收拾出来了大宅子。” 於万三献宝一样,主要是苏砚冬真的来了江南,让他不知道为何,浑身都很激动。 尤其是现在日渐轻安、面色转润的苏砚冬,比前几月病懨懨的不知道好了多少。 “宅子大不大无所谓,住得舒服就行了。” 苏砚冬和袁氏在京都那个小宅子挤了十几年了,没啥事。 如今来到江南,自然是不挑的,於万三带著苏砚冬来到了一所精致的宅院,大概五进。 “阿冬,这是我的私院,方便你养病。” 这个院子堪称极品,不论是採光还是环境,再或是装饰,都是很適合病人居住的。 於万三老早就想把苏砚冬偷回来了。 从第一次入狱,於万三就看穿了京都的局势,万平帝不过是个夹在中间的傀儡皇帝,苏砚冬能有什么好下场呢? 连被陷害万平帝都保不住她,万平帝作为苏砚冬的君主,是最了解她会不会贪污的人。 什么,你是说苏砚冬那个小院子就是她贪污的结果吗?来到京都这么多年,连一间大一点的宅院都置办不起,又如何能够贪污粮草的那几十万两呢? 可苏砚冬还是入狱了,於万三当时急得团团转,匿了身份去找了高党合作,才勉强把苏砚冬给捞回来。 苏砚冬也知道白手起家的不容易,她告诉於万三,“从此以后你就不欠我的了,本来那十两银子你已经还给我了,你欠我的,不过是当初把你救出那个境地的恩情而已,现在你已经不欠我的了。” 苏砚冬从来都不是挟恩图报的人,可是於万三作为商人的狡猾从未放在苏砚冬身上过,他最后的良知与真心都给了苏砚冬。 “大人,北疆那边……有异动!” 本书首发1?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这则消息让苏砚冬本来想在床上静养的心都没有了,她本就担心北疆会对大虞做些什么,一直都在关注那边的事情,如今倒真的来了,对方也知道不能让新帝站稳脚跟,一定要趁著这个权力交替的时候进攻才行,也就是前些日子天气太冷,他们没有出击的条件,现在天气回暖之后必然会发起一波攻击。 “阿冬,我来处理,信我好吗?” 苏砚冬刚刚下船,舟车劳顿,还需要好好静养,於万三可不想把人带回江南之后,又让她累死。 瞪了一眼不合时宜来稟报的手下,於万三把苏砚冬按下床榻躺著。 摸了一下她的手,果然是冰冰凉凉的,给苏砚冬烧了炕和炭盆之后,脸色才渐渐回暖。 苏砚冬睁著眼睛看著那下属,还想听……连床榻被太阳晒过的温暖气息都让她没有困意。 “娘那边……我安排好了,就在旁边的厢房里。” 一提起袁氏,苏砚冬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了,此时问著母亲的情况。 “娘没受伤,也没受苦,就是嚇著了。” 从袁氏嘴里,苏砚冬知道景和帝知道自己是女子的事情了,她不惊嚇,被景和帝恐嚇了几天就说出真相了。 “吾儿,陛下会不会诛九族啊……”袁氏忧心忡忡的,在她看来,女儿胆大包天,事情败露可能会让她们母女死无葬身之地。 “吾儿,真希望下辈子还能和你做母女……”袁氏说著就要掉泪了,苏砚冬除了胆子大,全都是优点,那种境地下,苏砚冬若是不这样,母女俩也是被糟蹋的命。 “没事的,死不了就活著。”苏砚冬知道母亲胆子不大,这次应当是被嚇破胆了。 不知道景和帝做了什么,袁氏一直在劝自己实话实说,不要再说谎了。 “阿母,你不必担心,阿冬有分寸的。” 谁叫在这个世界上一睁眼,看到的就是抱著自己尸体大哭的袁氏呢? 苏砚冬是现代人,最讲究养恩,袁氏在那种关头把最后的粮食给了自己,自己也有义务赡养她一辈子。 “如今我们已经到了江南,京都之事不必担心的。” 看著袁氏忧心忡忡的样子,苏砚冬准备给她找点事做。 “娘,你去纺织好不好?” 赡养老人最忌的就是让她閒下来,要是给母亲找点活干,就不会成天胡思乱想了。 况且人是需要社交的生物,与那些同事们聊一聊,也就没有这么胆小了。 “好,阿冬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袁氏这么多年来早就养成了將苏砚冬当成主心骨的习惯,苏砚冬最喜欢的就是袁氏的听话,不会像那些极品一样,折磨自己。 安抚母亲之后,苏砚冬才沉沉睡去。 可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母亲,居然梦到了一些可怕的东西。 ““冬儿,我的冬儿啊!” 袁氏猛地扑到一具棺木上,看样子形容憔悴,眼睛红肿。 我就在这里,娘在叫谁? 苏砚冬有些疑惑,却发觉自己还是魂体状態。 而那棺木里的人,居然是自己!!! 苏砚冬梦到自己死了吗? 都怪姬淮疆,要不是他先梦到自己死了,自己也不会梦到自己也死了。 在心里想著给姬淮疆使点绊子,最好是能够把大將军名號拿下来。 可接下来的一幕震惊到苏砚冬了。 可是白玉兰轻轻搀扶起袁氏,白露拿了个东西给自己吸了一下,“自己”竟然缓缓睁开眼睛。 难道自己还会起死回生不成?可是“自己”环顾了四周,竟然只看到了白棋、白露还有白玉兰等人,眼泪“唰”一下掉下来。 “小白……白夜葬在哪里?” “自己”的声音非常嘶哑,似乎已经心灰意冷。 苏砚冬听到这句话,却是脑袋“轰”一下炸开了。 白夜……死了?” 第86章 天幕从来没有提及过自己与小白的cp 如同五雷轰顶一般,苏砚冬继续听著: “院长他,被姬府的人,安葬到了乱葬岗那里。” 白露同样眼含热泪,颤抖著说,“那里还派了人把守,我们的人进不去……” “自己”一直抿著唇,此时听到这里终於忍不住了,“哇”地一下吐出一大口血。 “大人!” “苏大人!” 几人连忙过来给苏砚冬顺气,白济世过来把脉,摸上脉象之后却是瞳孔收缩,惊恐不已。 怎么会有这样脉象的人还活著? 白济世欲言又止,终究自己的医术还是不够高明,苏大人这个脉象,他根本治不了。 苏大人……已病入膏肓了。 可是“自己”强撑著坐起来,竟然强行勾勒出一抹微笑,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我们要接小白回家的。” “走,去接小白回家。” 姬府的人,欺人太甚!姬淮疆更是噁心至极! “大人,求求您先回江南吧,咱们在京都的据点……已经被打击了。” 没有苏砚冬做保护伞,慈安院不过是个普通势力而已。 “自己”並不能耐著性子行事,这番兵行险招把自己运出来,已经是很危险了。 皇帝一怒,伏尸千里。 “取纸笔来。” “自己”按著棺木缓缓坐起身,但全身颓败的气息根本不能掩盖,白露等人搀扶著“自己”坐到书桌前,一个磨墨,一个润笔。 “姬將军安好?”那信上的字跡,苏砚冬凑过去看,居然是苏怀雪的。 “阿母尝抱我膝上,指庭中萱草言:“女娃当如草,得亲恩润之,岁岁繁茂。” 昔时总信阿母最怜我,怎知她竟是亲手推我入深阱之人?我才十六岁,便被送进宫里,为你们挣那所谓的“富贵”。阿兄,这般富贵,果真是你要的么? 阿母明明应过我,不杀阿怀,为何说了不算?听闻阿怀被活活打死,拋去乱葬岗,我一颗心早成死灰,好几次都想寻死。阿怀曾为你拦马救命,他自己也伤得极重,却没半个人管。那时我寻来冬哥救你,阿怀却只能靠我一人照料啊。 今我逃矣,鬢髮剪如蓬,足踏泥土,却是说不出的自由。然每夜望月,必祝阿母:镜中鬢霜,皆我泣血所凝;阶前牡丹,俱是阿怀怨气所培。祝阿兄:铁甲上每道战功刻痕,都渗著我与阿怀的怨,入肉三分,夜夜噬心。 恨字难书,唯盼尔等:食不甘味,寢不安席,见萱草而呕血,闻宫漏而丧胆。” 信上的诛心之言,掺和著“苏砚冬”难言的恨意,想到惨死的白夜,泪珠滑落信纸留下一道道泪痕。 苏砚冬虽然受到梦中的自己的影响,情绪悽然愤怒,但还是保留著理智的,知晓梦中的自己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若是拿著这封信去诛姬淮疆的心,又怎么能够换回白夜的尸骨呢? “冷静一点!” 苏砚冬也不管“自己”能不能听到,此时大声喊著,终究还是白夜的尸骨最重要,这种 诛心之言,在换回尸骨后,发他个百八十封都可以,何必急於一时? 倒不如勾起姬淮疆的愧疚,借用苏砚冬和白夜曾经帮助苏怀雪逃出皇宫的恩情,將尸骨索要回来。 “苏砚冬”哭著哭著,反而面容冷峻起来,將这封信折起来,又另外起草了一封。 “皇宫冷寒,幸得冬哥与白院长帮助逃离深宫,若阿兄对阿妹还有一丝愧疚,请將阿怀与白院长尸骨归来吧。 阿妹苏怀雪奉上。” 苏怀雪恨透了姬府,左右自己几年在皇宫的磋磨已经报了恩情,再也不愿意回姬府了,苏砚冬把她送到江南去了。 写完两封信,“苏砚冬”再也撑不住晕了过去,一直候在旁边的白济世轻声说著。 “苏大人……大限將至……已经无药可医了。” 终究是苏砚冬在姬家后山的逃跑彻底毁了根骨。 “若是苏大人仙逝,我会把姬府炸了的。” 白棋的面容非常冰冷,还带著寒气。 看著白棋的位置,似乎是慈安院新一任院长。 “院长……” 白玉兰和白露开口了,苏砚冬还以为是要劝阻。 “让我去吧!” “我去炸!” 二女异口同声地把魂体苏砚冬嚇著了。 补药去找死啊,现在研发的炸弹,基本上就是爆破人和炸弹一起死的地步。 她看著两白长大,自然是不想自己养大的姑娘们去送死。 大虞的风光,她们应当都没有领略过,为何要在人生最美好的年纪与自己陪葬? 梦里的“自己”还在呢喃著什么,眼角也是控制不住地流下眼泪。 “小白……小鱼……” 苏砚冬这才意识到什么,於万三人呢? 难道在梦里,於万三也死掉了吗? 想到这里,苏砚冬就算是魂体也呼吸一滯,这到底是什么鬼梦啊,自己身边的人全死了? “大人!宫中有消息传来。” 白棋示意那人將消息说出来,能在这里的,都是慈安院的核心成员,绝对可靠。 “玉环小姐……自焚了!” 苏砚冬又是呼吸一滯,李玉环!怎么李玉环也自尽了? 从前进宫是李玉环的选择,可李玉环对苏砚冬的帮助是不能忽视的,自己也一直想要再研发出来功绩把李玉环换出来。 怎么在梦里,李玉环居然自尽了? “不是让她再等等吗?”李玉环和白玉兰从前是交际过的,甚至有交情,白露在李玉环进宫前也指点过画技,如今听到友人自焚,俱长嘆一口气。 慈安院在京都的势力被打击了大半,一直在往外挪保全,根本没有能力把李玉环救出来。 就连救出“苏砚冬”,也是靠了……的势力,白露在心里难过。 “好了,大人救出来了,这是好事啊!” 白棋说著打圆场的话,几人的脸色却像是死了一样灰败。 “江南有名医,肯定有医术超过我的,用一些法子应当能多延续几日。” 现在这个脉象,白济世摸脉很准,大人的寿命最多半年了。 还有可以爭取的时间。 “是啊,白青那小子不是弃文从医,从此立志成为游方大夫吗?哈哈哈哈!” 白青成大夫了?这么多年考取的功名不要了? 苏砚冬在旁边听著,梦里没有一则消息是顺耳的。 就连眼前哭丧著脸的几人,也让苏砚冬感到心疼。 明明留了信件,勿要衝动,保全自身。 为什么都这般鲁莽? 苏砚冬醒过来,发觉枕头已被浸湿。 为何天幕从来没有提及过自己与小白的cp,原来是这样啊! 第87章 天衣无缝穿越局,命运戏弄大馋丫头 若是没有天幕的话,自己等人的结局就会是那般吗? 苏砚冬的心臟钝钝地疼,她现在,立刻,马上想见到白夜和於万三。 “你们院长呢?还有会长呢?” 白夜送自己出京前就说过,如今慈安院没有了朝中的支柱,再不能將京都作为总据点了,非常危险。 同时提议把京都的总据点转移到南方来,这样的话,高党和杨党的针对就波及不到了。 工作量颇大,就算是白夜想要拋下一切来保护苏砚冬,苏砚冬也不允许,如今想到白夜,苏砚冬心中有著无限的担心。 若是白夜被姬淮疆杀了,莫非是在京都的时间段?如今二人都在京都,怕不是真的会发生衝突。 “去信京都慈安院,告知白夜一切都要谨慎,莫要独断鲁莽行事。” 若是按照自己的劝阻,梦里的白夜或许不会死。 白夜会死这个可能性让苏砚冬的心里闷闷的,相处了八九年,早就当成亲人了。 “阿冬,你找我吗?” 於万三水灵灵的来了,面色桃眼神水润润,只要看到苏砚冬就是这副神情。 他本来就在隔壁处理公务,想著苏砚冬睡醒和她一起用饭,自然不会隔得太远。 “你当初说,要是我被景和帝扣下来了,你要干嘛来著?” 苏砚冬的记忆回想起那日做梦时,网友的吐槽。 於万三被迫给景和帝打工,这其中的缘故,莫非是於万三带著家產自投罗网,想要把自己赎出来吗? “兰生那边没办法了,我只能另闢蹊径救你出来。” 从前把苏砚冬救出来,是走了世家和勛贵的路子,可兰生也没办法从皇帝手上把苏砚冬抠出来,於万三著急,带著家產就来了。 那就说通了…… 幸好,在梦里於万三没有死,只是成了牛马而已。 从自己做老板,变成了给景和帝打工的牛马,或许连收益都不是自己的。 可自己也没有被於万三赎出来,反而是被困在深宫,像是假死才出来的。 景和帝真不是个东西啊,骗这条既精明又不精明的小鱼。 “好了,没事了,去玩吧。” 苏砚冬没忍心说於万三这法子愚蠢,这样和一个封建社会的统治阶级谈判,於万三此举和小儿抱金过市没区別。 “阿冬~该吃饭了。” 於万三对那日看到姬淮疆之事耿耿於怀,在船上的时候一直缠著要给苏砚冬餵饭。 白露在旁边虎视眈眈的,根本不允许於万三靠近她的苏大人。 怎么能趁大人受伤的时候趁人之危呢? 现在白露沉迷江南景色被苏砚冬打发去游画了,於万三终於可以得逞了。 苏砚冬这才注意到,醒来之后居然已经晚上了,腹中確实空空如也。 “上菜吧,不要太多。” 苏砚冬最喜欢的鰣鱼,此时都吃不了,只能吃一些易克化的食物,对吃饭也提不起兴致。 她一个重口味,吃的东西这么清淡,实在是太让人难过了。 没想到於万三早就准备好了。 从前在船上,准备的並不充足,来来回回就是那十几道式样,没什么新意。 现在於万三立志要富养苏砚冬,在江南,苏砚冬就是皇帝待遇,他於万三说的! 这可是他於万三做的爱心餐,旁人没资格享用的。 采了些江南山里盛產的松蘑、竹蓀,回来仔细洗了,跟剔去筋膜的猪瘦肉一块燉在陶罐里。 瘦肉燉得酥烂,用竹筷一戳就散,他特意撕成细条,菌菇吸足了肉汁,咬一口能淌出鲜水来。 汤里只放了两片姜去腥味,临出锅撒了把葱,碧绿地浮在奶白的汤上。“你从前总说菌子比肉鲜,”他把汤匙递过去时,特意吹了吹,“我尝了,不烫,也没放別的,就一点盐。” 闻著就很香啊,苏砚冬张嘴,温度正正好,十分鲜美,吃得都要流泪了。 姬家那厨子做著反反覆覆就是那几样,北疆来的厨子做的都是重口味的她都吃不了,清淡口味的都很普通,还没有自己用自製浓汤宝做得好吃。 “这厨子手艺真好!”江南真是人才辈出啊,连厨子都做得这么好。 苏砚冬来了江南腰也不疼了腿也不痛了整个人更精神了。 却没发觉於万三勾起的唇角,苦练庖厨之艺,图甚?不过媚苏砚冬,余人皆不入其眼,何谈值此用心。 “还有这个,”苏砚冬身子骨太消瘦了,於万三看得心疼,每天都在研究菜谱,“你说你想吃的芙蓉蛋羹。” 这么简单的家常菜,於万三特意研究了怎么才能做到完美,“一点气泡都没有,怎么样?” 一定能让苏砚冬多吃点吧?这样养胖点看得不揪心。 从前这人就很清瘦,和那些肥头大耳的官员相比简直是一股清流,连饭都不捨得吃全是蹭饭,怎么可能贪污那么多钱。 轻轻拨开苏砚冬鬢角的髮丝,又献宝一样端出一道凉拌豆腐,分量很少只有两口,毕竟是凉的,吃多了不好。 “这个豆腐是新磨的,比豆还要软,”於万三的声音很轻,“尝尝,放了两滴醋,能下饭。” 苏砚冬都乘乘吃了,这些菜虽然很普通,但是都很鲜,不知不觉地就吃了不少。 不会是於万三亲手做的吧?这小子在自己面前藏不住事,在旁人面前就是高深莫测的模样,现在献宝的语气,让苏砚冬严重怀疑就是於万三亲手做的。 “小鱼,你怎么知道凉拌豆腐的?”大虞可没有这道菜,连豆腐都是才发明出来不久的,时兴的做法根本没有凉拌。 於万三只觉得“小鱼”是专属他们俩的爱称,比“相公”还要亲昵,“阿冬,你梦里在背菜谱呢。” 苏砚冬眼前一黑,自己这么馋吗? 所以那道番茄炒蛋,也是姬淮疆听到她说梦话特意去找的吗? 命运戏弄大馋丫头,来了大虞这个美食荒漠,苏砚冬只有蹭饭御膳的时候才是快乐的。 还有现在。 “我说得很大声吗?” 苏砚冬迟疑地问著,没注意自己被於万三用粉色帕子,两眼冒著粉色泡泡的给自己轻轻擦嘴巴。 阿冬喜欢自己,根本没拒绝。 “不大声,只是我耳力好。” 於万三想到没有耳朵的姬淮疆,“阿冬,你的每一句话我都放在心上。” “什么话你都可以和我说的。”不管是心悦还是心悦。 包括我半夜说梦话背菜谱吗? 挠头.jpg 巧设穿越天崩局,命运戏弄大馋猪。 曾围沸釜捞红浪,今对残羹数粒珠。 快哉快哉,哪位愿与小生同赴异世磨礪?可於此间报名。 第88章 建议把说野史的老李发送到菲律宾 天幕第二季的第二册也到了自己手上,经过官方整顿之后,老李正经多了。 那个什么野史,遭遇了网友的口诛笔伐,还有线下真实的。 在絮里面,老李痛哭流涕。 “我跟你们说一件事,哼哼呜呜” “我今天在逛街的时候,有一群黑子把我拉到草丛里面就是一顿揍,揍完就踏马跑了,呜呜” “看看老李我完美的脸都变成什么样子了,哼哼,我又要去做修復面部了,鼻子都被打歪了,呜呜。” “你们这群人给我等著,我的律师已经给你们发律师函了。” “我真的很难过,哼哼,我只是个无辜的中年男人啊,我做错了什么你们要这么对待本宝宝,呜呜。” 下面的大眼网友却没有丝毫同情。 甚至还有人说。 “把老李发射到菲律宾去吧,让他胡说八道,现在被真实了吧?” “老李,你还缺律师吗?我是今年实习的大学生,我可以给对面做无罪辩护。 ——楼主怎么用冰冷的嘴巴说出这么温暖的话的? ——听就算了,还想要配方?” “磕到了,老李和他的强制恨黑粉,祝他们九九。 ——我就知道老李每次卡剧情的时候都是在勾引黑粉,现在终於面基了,真好啊。 ——对啊,甚至还亲密接触了,太好了,祝早生贵子、七年不痒。” “老李我给你片了,然后看看你能不能生孩子吧?还生两个,真是醉了。 ——咱们老李会有丝分裂的哈,据野史记载,老李给黑粉生了108个儿子,个个皮薄馅厚。 ——我也看到了,上个月刚封肚。” “老李的儿子在学校跪下来求吃一根辣条,居然是因为打官司没钱了了。 ——没那么有钱。 ——我求你了。 ——求也要排队。” 对这些絮,苏砚冬觉得网友还是这么犀利,真不愧是大眼的网友。 第二期讲的就是正常內容了,是关於农具升级的。 苏砚冬是一个刚高考完的准大学生,智商是处於顶尖的状態,就算只是个文科生,因为地理比较好,对农具的改良也让效率提高了不少。 就比如老李放出来的初代改良图纸,是曲辕犁的升级版,在苏砚冬根据现代记忆復刻出来的第一版曲辕犁上面,又在犁鏵处加一层耐磨的生铁包边,减少犁地时的磨损。 犁底增设可调节的“深浅档”,適应不同田块的土壤硬度,让农户单人力气就能耕得更深匀。 根据这个思路,实际上对於各种新发明出来的人力和畜力农具都可以优化,这对於创新思维並不出眾的大虞的工匠业来说也算是一项新改革了。 苏砚冬深知要提高生產力才行,还有包括水车的设计改良,同样被放在老李第二期讲解的主要內容中, 將传统的龙骨水车的木链条换成竹骨包藤,在在踏板上面加了防滑木齿,再在车轴处嵌上桐油浸泡的木轴承,让灌溉效率提高了三成,主要是妇女儿童都能操作。 这些其实都是苏砚冬执政时期拿出来的发明了,並不值得称道。 而慈安院和匯通天下联合打造的江南第一学院,才会是在歷史上再次留名的存在。 毕竟一人的智慧抵不过眾人的智慧,只要把创新思维培养起来了,苏砚冬相信大虞的未来一定会更加繁荣昌盛的。 如今的江南群眾基本上都能吃饱饭,就算是吃红薯会导致肠胃不舒服,也总比饿死好啊。 事实上,大虞每到冬天都会饿死冻死一大堆人,这些人都是不被歷史记载的存在,流民、乞丐甚至是贫民。 慈安院刚开始不知道收了多少这种孩子,在这个没有电视的时代,每次天黑闭眼就是干,孩子生得多死得也多,传统观念要生男娃传宗接代,继承破铜烂铁。 慈安院接手的八成都是女童,还有家里男丁较多的男童。 想到那么多被溺死的女童,苏砚冬嘆了口气,就连现在都还有这种封建思想存在,现在一口吃成一个大胖子根本不可能,她能做的最多的就是给这些可怜人一个选择的机会,不至於因为出身,连活下来的机会都没有。 “苏大人,”廊下缝补衣裳的老婆婆颤巍巍起身,手里还攥著半截纱,“昨儿织的布卖了好价钱,您看……”她递过个油纸包,里面是几枚新铸的铜钱,“孩子们说想买些笔墨。” 苏清晏没接钱,反而从袖中取出个纸包:“前儿托书局印的蒙学册子,先给孩子们用上。”她瞥见老婆婆袖口磨破了边,又道,“后日让绣坊送些碎布来,给老人们补衣裳。” 在大虞有一种叫作“甲葬”的残忍习俗,苏砚冬不忍心,明明都在以孝治天下,还是会因为生產力低下將失去劳动能力的老人放置不管,人为饿死。 苏砚冬根据老人的能力,包括但不限於积累的生存智慧与技能,划分了赡养等级与贡献度,只要有贡献,就算是手脚残疾都能用,就这样埋没太可惜了。 匯通天下和慈安院私底下一直都有著合作共贏,慈安院输送人才,匯通天下做大做强反哺,如今生產力提高之后,就可以著力扩大势力了。 老李介绍的这两种农具后面的形態让苏砚冬非常感兴趣,只是铜铁还是限制了如今的创新创造,相比於木具,朝廷管得太严了。 或许做出设计之后,找景和帝要一个允铁令会好得多……苏砚冬內心迴转,却在看朝堂上的消息。 “高鰲拜疯了?他怎么这么拼?” 苏砚冬只想到一句话,爱拼~才会贏~~ 就算是高鰲拜这样年近甲的老头子,也还是在朝堂上积极奋斗,苏砚冬还有什么资格不努力呢? 高鰲拜一执政就拿到了朝堂上的主动权,只是和景和帝达到了诡异的和谐,再也没有前朝高鰲拜执政几十年的脏乱丑恶,朝廷清明了不少。 “他转性子了啊?”苏砚冬惊讶道。 从前高鰲拜可不是这样的,不然自己也不会那么艰难,对大虞和百姓好的事,他是一件都不做啊。 於万三倒是觉得,高鰲拜此番回朝堂,有一半原因都是因为苏砚冬。 他安排在江南高家的探子来报,高家发生了很大的动乱。 不过贏的人,还是高鰲拜。 第89章 明刀不避?(四)地上那刺客浑身是伤没了气息 白夜做这件事是深思熟虑过的。 甚至在此之前,就把慈安院的事情全都託付给了白棋。 “院长大人……” 白棋知道院长此去凶险,他下意识想要阻止白夜。 按照苏大人的计划,应当是保全慈安院为主。 就算是去救苏大人,也不能院长一个人去啊。 “苏大人绝笔曾提过,勿要鲁莽,大人,三思啊!” 慈安院就算发展再迅猛,其武装力量除了超危险版炸弹之外也没有別的大杀器了,苏砚冬毕竟是个文科生。 对上训练有素的麒麟军,只怕是凶多吉少。 白夜把院长令牌丟给白棋,他已经几日没有合眼了,此时身上锐利的杀气简直要刺穿一切。 “我早就该死了。” “慈安院不会陪著我与大人陪葬,白棋,我思来想去,还是只有你能接任慈安院。” 白玉兰做副手,二人相辅相成,能带著大人的心愿做大做强,慈幼安寡,兴技利民。 白露的性子终究是跳脱了些,苏砚冬曾说过,白露可以成为古今中外最有名的画师,她的天赋不能被埋没了。 白夜拿著手上的匕首,是用慈安院最新的冶炼技术打造出来的,他一意孤行,总不能让別人跟著一起亡命。 况且杀手从来形单影只,他望了一眼慈安院咿咿呀呀的童声和动静,转身进了夜色。 “大人!又有刺客来犯!” 从苏砚冬入姬府传言被处以极刑的时候,就时常有人前来刺杀姬淮疆。 这次也不例外,姬淮疆正为出逃的苏砚冬感到恼怒,又是一刺客来袭。 “狗贼!”白夜全身都掩盖在夜色里,只有一双眼睛锐利得让人发疼,“你把苏大人关在哪里?” 苏砚冬要是被此人凌迟了,对白夜犹如锥心之痛。 他本就是在深渊里见到苏砚冬才有了白晓,可是有人把他的太阳搅碎了。 姬淮疆常年征战,武艺高强,反手一挡。 看著眼前年轻的刺客,“怎么派了个毛头小子来?你们僱主没钱了吗?” 每一个被刑讯的刺客都说,幕后之人是一个很有钱的僱主,出手阔绰,让人就算是冒著生命危险也要来杀姬淮疆。 “急著去陪苏砚冬?”姬淮疆冷笑,手肘狠狠磕在后心,一只铁手狠狠掐住白夜的脖子。 旁边的麒麟军早就准备就绪,蓄势待发就打算把此人戳死。 姬淮疆心中的戾气横生。 “我记得你,你把我派去的杀手剁了。” 苏砚冬在后山奔逃的消息本就让人心烦,姬淮疆此时正好找到了一个出气口。 “你想不想体会一下被你杀掉的人的感觉?”姬淮疆家破人亡之后,本就心理不太正常,在战场上驍勇善战的同时,对待俘虏並无任何人权。 在大齐的领地上有一句话,寧愿死掉也不要活著被姬淮疆抓住。 白夜確实藏影匿形、刃出封喉,可此时被麒麟军团团围住也没有了动手的余地。 被麒麟军压住之后,姬淮疆一脚就踏碎了白夜的肋骨,死死踩著他。 “我要让你和你的主子一起死!” 姬淮疆恨苏砚冬吗?当然恨! 恨她不顾多年的交情,下狠手害死姬怀雪,气死姬母,姬淮疆连最后的亲人都没有了。 那一鞭子打出来了姬淮疆的失望与愤恨! 至於其他的,都要在用刑罚折磨苏砚冬的时候,慢慢听苏砚冬悔过。 从前单蠢善良的姬府小將军,成了如今狠戾而阴鷙的孤寡人。 白夜瞪著姬淮疆,眼里是同样的恨意。 “噗”地一下,猛地吐出一大口血。 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人,偏偏大人念著救命之恩还有朝堂局势,硬是忍了下来。 “那么一个不长耳朵的东西,你家大人我就算是有嘴也说不清啊,劈头盖脸再给我来一鞭子怎么办?左右陛下也见不得我与任何势力交好,就这般吧。 我就不信他一辈子都捂住耳朵!” 这次来,白夜是要给苏大人谋一条生路的。 姬淮疆的府上不接收任何消息,慈安院无法渗透,从前的探子都隨著慈安院大部队撤离了。 白夜怀里,还揣著苏怀雪的信件。 这是苏大人的唯一生路! 白夜又吐出一口血,忍著噁心与恨意,“你……咳咳……看看这个……” 伸出来的手被姬淮疆一脚踩住,他从来都见多识广,还以为白夜是要掏毒药、耍招。 一脚把他的指骨踩碎。 “你这种人……我见多了!” “从前被苏砚冬所谓的道义欺骗过的,不止我一个,你已有取死之道!” 白夜挣扎著弓起背,想用车轮踢踹姬淮疆的膝盖,却被姬淮疆一脚踩住脚踝,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惨叫声如影隨形。 白夜涨红了脸,怀里的信纸都要被流出的汗和蔓延的血给浸湿了。 “你……妹妹……还活著……”自己就算是死了也不要紧,苏大人的活路在自己怀里。 白夜声音太小,姬淮疆听不真切。 “你们这种刀口舔血的人,就该死的。” 姬淮疆冷笑了一下,手中的钢鞭直接就甩向了白夜,让他的衣服都裂开露出皮开肉绽的血肉。 “你……看看你妹妹……的信!” 若不是姬府整个因为劫狱而闭塞了,也不至於要用这种笨办法。 白夜感觉浑身骨头都断裂了,却偏偏想著苏砚冬最后的一条生路。 这条生路,他要替苏大人挣出来啊! 只是自己应该凶多吉少了,白夜从来没有受过这么重的伤,此时內臟和肺腑火辣辣的疼,快要没有直觉了。 府里的青石板上都是白夜的血,红通通的一片,在天气的作用下很快冰冷了。 白夜的体温也流失了。 姬淮疆的逆鳞,就是他妹妹姬怀雪。 此时听到白夜还敢提起妹妹,姬淮疆一脚把白夜踢开,就像是踢开一具尸体一样。 对待杀手,姬淮疆本就没有留手,白夜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了。 示意手下把所谓的信件拿出来,为了防止下毒,还是用羊肠手套和面罩隔开了的。 姬淮疆定睛一看,居然真的是妹妹姬怀雪的字跡。 “阿兄,我还活著,只是不愿意回姬府而已,阿母与你不过是拿我当维繫姬府处境的工具,这几年我已经还够了。 冬哥哥是个好人,千万不能伤害他,不然我会恨阿兄一辈子的,带著阿怀的那份。 我六岁那年,你尿裤子我替你背黑锅,你说要保护好我一辈子,你食言了,冬哥哥反而做到了。 放了冬哥哥,否则阿雪的尸体会出现在阿兄面前。 妹阿雪。” 这件尿裤子的事情,只有姬怀雪知道,姬淮疆捏著信纸茫然无比。 看向地面那刺客,已然没了气息。 气是消了,可有些茫然。 这些年他在恨什么? 第90章 炸了那个傻叉 永安二十三年。 骤然沸腾的人声烘得人心里发烫,百姓们踮著脚往街心涌,手里攥著刚买的桂糕或是浆洗乾净的帕子,人人脸上都带著近乎狂热的喜色——镇北將军姬淮疆要回来了。 二十年了。 当年而立之年,他心灰意冷之下奔走北疆,只回京过两次,不过祭祖而已。 妹妹的信件让他痛苦极了,纯粹的诛心之言,只有从小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妹妹才能写出来。 姬淮疆在北疆待的太久了,如今一身的气候病,也是时候该回京都荣养了。 可是凭什么呢? 凭什么姬淮疆能有个好结局? 暗处一个人比了个手势,她早就准备好了东西给姬淮疆尝尝了。 从前做的那些孽,根本没道理不还。 这么多年的恨,终於不再因为他驻守边疆的桎梏而被封锁,而是全然释放了。 “轰!” 看著姬淮疆的马车炸毁之后,白玉兰才缓缓走开。 什么大局?什么大虞?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不过是吞人的野兽而已。 苏大人病重仙逝,院长大人没有全尸。 可为了这所谓的大局要忍这么久。 我终於替你们报仇了。 此时的白玉兰因为操劳不过四十已经白了头髮,可心中的恨意只会在时间的磨礪下愈发醇厚。 慈安院保全得確实不错,甚至还培养了许多人才输送到朝堂之上,表面上到了各个派系,实则还是慈安院的人。 姬淮疆让他活这么久,真的是便宜他了。 “砰!” “天怒!” “是天怒啊!” “地龙翻身啦!” 百姓们都很惊恐,从前蜀地的地龙翻动,不知道死了多少人,现在难道蔓延到京都了吗? 殊不知是镇守边关的大將军被人给炸了。 白玉兰早就想这么干了。 可总是有那么多顾虑,让大人们的在天之灵多等了快二十年。 如今终於可以入土为安了。 白玉兰想到两位年纪轻轻就入土的大人,深吸了一口气。 命运从来没有眷顾过大人们,她也从来都不信命。 “你真干了?” 白棋神情复杂,他遵从苏砚冬的遗嘱,把慈安院扩大到了大虞,甚至还在渗透大齐。 如今大齐户户都养羊毛,都是靠著苏砚冬生前对慈安院的规划,对於大齐完全可以先分化再驯养,逐渐削弱实力。 对於姬淮疆不是不杀,而是有计划、有准备的杀。 “我走了之后,你们的世界,还是你们的……” 苏砚冬知道这几个自己亲近的人恨大虞,甚至恨姬淮疆和景和帝。 可百姓是无辜的,战乱消耗的不过是平民百姓的性命,缘何要干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来? “这样吧,等到姬淮疆不再镇守北疆,就把他杀了,慰藉我和小白在天之灵怎么样?” 苏砚冬的眼神已经涣散了,受损的內臟让她呼呼喘著粗气,身体机能却在慢慢下降。 “我走以后,你们……你们好好的……” 苏砚冬睡著了。 都寧愿是苏砚冬睡著了。 到最后陪在苏砚冬旁边的,就这几个人而已。 白棋、白露、白玉兰还有白青…… 於万三去了南疆之后,已经两年没有回来了,就连最后弥留的日子,苏砚冬身边也没有掛念的人。 白露手上拿著十两银子,说是留给於万三的,不要因为別人救了你一次,就赔了一辈子,也太不划算了。 可於万三救苏砚冬,不是为了划算啊。 景和帝把於万三调得远远的,从前的江南最大的商会会长,如今成了给別人卖命的人。 於万三猛地吸了一口气,从隔壁厢房跑到了苏砚冬的房间。 “阿冬~” 阿冬亦未寢吧? 梦里的內容实在是心悸,阿冬死了,自己怎么还在找那个什么双季稻啊? 苏砚冬苍白著脸看著於万三偷偷溜进房间。 刚刚不知道做了什么梦,背后和额头全都是冷汗,连枕头都是湿的。 “阿冬,我做噩梦了。” 於万三委屈巴巴的挪过来,拿了个小板凳坐在床边。 刚刚睡醒,於万三忍著心悸摸上苏砚冬的房间,看到活生生的苏砚冬才鬆了口气。 只是他不好说自己梦到苏砚冬死了,只说著,“阿冬,我好害怕。” 方才屋子里只有一盏小油灯看不分明,於万三穿著中衣点了一盏蜡烛,才发觉苏砚冬不对劲。 “来呀,宣白济世来。” 於万三摸了摸苏砚冬的手,也是冰冷的,冷汗浸湿全身,这样怎么睡得好? 还是要自己陪护才行,於万三万般心疼。 “似乎……是闹了梦魘了。” 醒过来的苏砚冬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呼吸声略重,白济世仔细看了下苏砚冬的瞳孔之后,才发觉並不聚焦。 “经歷过某些让人印象深刻或者梦到那些事,就会產生梦魘,严重点可能会变成失魂症。” 白济世的话让於万三把苏砚冬揽在怀里,並不是趁苏砚冬没有神智趁机揩油,只是无尽的心疼与懊悔。 都怪自己在意什么男女大防,现在苏砚冬出问题了还防不防了? “莫要受到惊嚇,也莫要情绪激动,自然而然就好。” 白济世的声音很低沉,这种心病並不是能靠药物可以彻底治疗的,只能通过慢慢疗养。 “好……” 等给苏砚冬餵下安神汤之后,於万三寸步不离地守在旁边。 在船上的时候他就发现了,苏砚冬睡觉的时候不能灭灯。 从前他们两人挤在江城那个小小的县衙里面,可不是这样的,苏砚冬从前也没有这些避讳。 终究是自己能力不够,让阿冬吃了太多苦了。 於万三將苏砚冬的头揽在怀里,若是梦魘了要轻轻將人唤醒,就像是回魂一般。 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了,於万三揽著怀里擦乾净冷汗的苏砚冬想著。 如果梦里有妖怪,那自己也要钻进去打跑它。 他甘做苏砚冬的门神爷,震慑宵小,尤其是那个顾晏清。 只是处以蛇刑都不够了,看到怀里的苏砚冬睡得逐渐安稳的样子,於万三也放鬆过去不敢让心跳吵到苏砚冬。 有我在每天都可以晚安。 第91章 让雪妹在宫外自由翱翔吧 “玉环,在宫里还好吗?” 自从她哥哥李玉温走了之后,李玉环就陷入了战斗模式。 不管是进宫,还是步步谋划,这个傻姑娘都抱著给李玉温復仇的心思,牺牲了自己的青春。 尤其是在她的母亲死掉之后,连出宫她都不愿意了,只一心在太妃宫里礼佛。 那时候万平帝弥留之际,说过允许李玉环被接出宫赡养,只是苏党被清算的太快,导致来不及將李玉环送出来,新帝上位以后也就更加没有机会了。 但是女主一直都掛念著这个好友的妹妹,师兄的妹妹,从前李玉环不知道自己身份的时候还曾对自己芳心相许,后面却像是看淡了一切情爱,只想替哥哥报仇。 “你出宫我可以养你一辈子的。” 就像是姬怀雪那样。 后宫难道是什么值得待的地方吗?让李玉温迟迟不肯出来,还是说怕连累了自己?苏砚冬想到梦里前世的结局,李玉环自焚了。 那样一个鲜活温雅的少女,就这样隨著宫殿化成了一把灰,连收敛尸骨都做不到。 按照大虞的法律法规来说,若是后宫嬪妃胆敢擅自自尽的,会牵连到宫外的家人。 可是李玉环没有家人,无法选中。 很好笑吗,拿命换的。 不管是对师兄李玉温有个交代,还是要照顾小妹妹李玉环,苏砚冬都没办法对李玉环置之不理。 “双季稻的成果都发给陛下了,陛下还不鬆口吗?” 苏砚冬嘆了口气,深觉景和帝的贪心。 怎么连双季稻都换不出来一个对皇宫和大虞无甚利用价值的李玉环? 李玉环除了和自己搅和在一起名声臭了之外,又有什么罪过呢? 令人詬病的酒池,分明是万平帝早就建好的,如何就把这笔烂帐算在李玉环头上了? 苏砚冬深深觉得,京都的人基本上都有病,梦到什么说什么,和姬淮疆一般从不加以求证。 那农具改造,是自己上位之后做的第一笔大功绩,放別人身上应当已经拜相封侯了,甚至有人立生祠。 可自己是造了什么孽这么倒霉,连这种流芳千古的功绩,都不能叫人相信她是一个清白的人呢? 苏砚冬嘆了口气,转头却看到了一位绝世佳人。 “阿兄!阿兄!!” 苏砚冬一怔,欲语泪先流。 有多久没看到李玉环了?都一年多了。 就算在牢里,也担心这个一意孤行的少女会不会遭到清算,万平帝从前留下来的圣旨能不能保住她。 李玉环在宫中度过了人生最美好的年龄,这都是她这个阿兄不称职,李玉环报仇无果后只能另闢蹊径了。 “好!好好的就好!” 苏砚冬像是个老母亲一样,把李玉环转了一圈看,生怕缺胳膊少腿的。 “玉环小姐和我们一起从京都赶过来的。”身后的侍从解释道。 因著同样走的水路,路上不能沟通,只能给苏砚冬一个大大的惊喜了。 “江南,真是个好地方。”这里也是师兄和玉环的家乡,李玉环终於回家了。 “从前就叫阿兄一起来,老是说忙。” 从前得见的江南风光不及现在分毫,於万三做得很好,连道路管理都做了。 江城县令那会儿,苏砚冬也曾来过江南的。 “现在不忙了,玉环你可要带我多走走。”苏砚冬的心情肉眼可见的高涨起来。 於万三在身后看得酸酸的,我不能带你玩吗? 这江南的再造,哪一处自己没有费心的?这都是他一点一点拼凑出来的新江南啊。 “万三哥。” 李玉环的气质沉稳了不少,也不像个少女了,明明不过大学毕业的年纪,在宫中吃斋念佛,活脱脱像个老人。 “走,去用江南名菜。” 苏砚冬心情好就喜欢拉著人吃饭赏景,当然,钱从来都不是她付的。 若是钱不够,就用首辅的身份写一幅字。 “苏首辅到此一游”,也就足以抵消了 “名人效应”恐怖如斯,苏砚冬靠著这招蹭了不少饭,连桥下老奶奶的豆浆汁都宣传过,不过是给了钱的。 那豆浆真好喝,纯手磨的。 “冬哥!” 风尘僕僕的少女赶了回来,自从听说苏砚冬在京城遇险,没有一日是不担心的。 “哼,你怎么也在这里!” 苏怀雪看到李玉环,冷哼了一声,隨即憋不住又笑了。 “当初不是不愿意出宫吗?你知道我一个人在宫外过得有多寂寞吗?” 苏怀雪和李玉环,一个是武將之女,一个是文臣之妹,按理来说是八竿子打不著的关係。 可架不住深宫寂寞,后宫里年轻的妃嬪要么是事业型利慾薰心想要恩宠,要么是被深宫逼出来的怨妇吃斋念佛。 俩少女本来还因为苏砚冬互相不对付,后面却共同取暖了,后宫可以把人逼疯,若是没有人相互照应,又如何能够躲过暗处的刀光剑影呢? 当初离宫的时候,苏怀雪的精神状態不如何好,她本就是爱玩乐跳脱的性格,被拘在后宫里如同小鸟被关在笼子里一样,望不见光亮。 “玉环,我总感觉阿怀在哭。” 姬怀雪形容枯槁,倒不像是双十年华,反而像没有生气的老年人了。 李玉环是带著目的来宫里的,心里也有自己的谋算,一股恨意支撑著她,反而精神而朝气。 两个人截然相反的状態,怎能让苏砚冬不担心? “我梦到阿怀死了,这么久都没来信,连一次都没出现过。” 阿怀,李玉环知道姬怀雪说的是谁,那个少年从前李玉环也见过,满眼都是对姬怀雪的倾慕,可偏偏因为跛腿,不敢表明心跡。 明明是姬府老兵的孩子,却因为自卑,像是把自己活成了姬怀雪的奴僕,好在姬怀雪不是那样跋扈的人,虽然骄纵但不恶毒。 “我恨死阿母了,我恨死姬家了!” 贵妃服饰也掩盖不住姬怀雪的日渐消瘦与木楞,李玉环看在眼里,心里却在担心。 苏砚冬只能想法子把姬怀雪捞出来了,深宫会把姬怀雪逼疯,雪妹从来不是困在一处的人。 “我就先不走了,阿兄,照顾好雪妹。” 姬怀雪永远不会知道,这个叫自己雪妹的人居然还比自己小一岁,只是心境不同,成熟度也不同。 “让雪妹在宫外自由翱翔吧!” 李玉环在心里默默想著。 而她有自己的使命。 第92章 现在二十一世纪还有求大虞皇帝大眼號的 二女在自己身边嘰嘰喳喳的真吵闹。 尤其是苏怀雪,黏人得紧,像是確定自己真的活著,老是缠著自己。 “那我是要叫阿兄还是阿姐啊?” 私下无人处,李玉环调笑道。 早知道自己当初就该娶了李玉环,也好过李玉环执意入宫。 只是李玉环像是解锁了宫斗任务一样,在短短五年里当上了万平帝的第一宠妃,就连前皇后的庶妹,太子景礽的前姨母后小妈,都斗不过李玉环的手段。 “还是阿兄吧,我本就要像你兄长那样照顾你的。”提起李玉温,苏砚冬释怀了吗?或许吧,时间会消磨一切,苏砚冬內心想法不变,悲伤情绪却在慢慢消散,转变成遗憾。 人生有太多遗憾了,要是沉溺於过去,只会辜负眼前的人和光亮的未来。 “我把阿兄也带回来了。” 李玉环笑著抚摸著那一罐骨灰,又想起来最后见到阿兄的那一面。 “我死以后,速速火化,莫要让阿母担心……是我不孝……” 江南这边水葬更多,只是李玉温浑身的伤痕,怕寡母见到白髮人送黑髮人鬱郁,乾脆让人火化了自己。 如今带回来,总比顶著“烈士”的头衔,孤零零的葬在那陵园里好。 “阿环带阿兄回家了。” —— “阿怀怎么办?”苏怀雪问自己。 苏怀雪其实回过京都的。 阿怀当年被活生生打死,尸体丟在乱葬岗,苏怀雪偷偷跑回京都找呢。 只是找不到,或许是被野狗吃了、被恶风的流民分做两脚羊…… 总之没有活下来的可能性。 “我早知道阿母根本不会放过阿怀。” 姬怀雪当初因著心悦阿怀以及討厌入宫,与姬母大吵一架,后面甚至绝食明志。 “你阿父死了,要你阿母和姬家都死掉吗?” 姬母的反应更加激烈,这些手段姬怀雪都是学她的。 姬怀雪绝食,姬母就在姬怀雪面前上吊。 “只有你能救姬家!”姬母觉得是万平帝和杨党对姬府下手了,就因为姬淮疆的功绩。 甚至还拖著打断腿的阿怀来威胁自己。 “我进宫……” 年仅二八的少女被逼著穿上贵妃服饰,去伺候比父亲年纪还要大的皇帝。 “我这么培养你,就是为了让你享受荣华富贵,我对你比对你哥哥还好,阿雪吾儿,你不要只想著自己啊!” “阿怀不能死,阿母……你要是还这样,我在宫里自裁也不会让姬家活的!” “你要是觉得我爭宠不够,怎么不梳妆打扮一下自己来伺候皇帝!左右你们是一个年纪的!” 姬怀雪本就是个烈性子,此时红著眼睛恶狠狠威胁著。 连阿怀的腿都能打断,又如何能够相信阿母的鬼话呢? “玉环,宫妃自裁是不是可以让姬府受牵连啊?” 李玉环担心的看著自己宫里的小伙伴,这么几年都过去了,再熬熬……再熬熬就行了。 可是姬怀雪要熬不住了。 “我恨死姬府了!我恨阿母!我恨阿兄!” 姬怀雪三天没有进食了,在宫殿里到处打砸,像是要发泄心里的不满。 “为什么一府的兴衰荣败要一个女人的胯下决定?!” 万平帝就算因为自己是姬府之女对自己客气,那双比父亲还要苍老的手还有面容,还是让姬怀雪噁心的经常吃不下饭。 “她自己都比陛下小两岁,倒是拿我作践了!” 姬怀雪头髮披散,情绪已经到达崩溃状態了,浑身的恨意让她想要发疯,甚至是脱光了一头撞死在金龙殿里,恨不得后世史书都记载,姬家是个靠女人襠护家的不要脸的家族! 眼睛红红的,神情也如同疯子,和冷宫里那些没熬住的疯妃一样。 李玉环迅速通过暗线联繫了苏砚冬,彼时姬淮疆还在前线作战。 喂!你妹妹要疯了,你这个聋子! 我不叫喂! 这是重点吗? 苏砚冬把姬怀雪捞出来了,从她进姬府开始就与姬怀雪相识,不忍心看到这个自己看大的小妹妹夭折在后宫里。 姬怀雪出宫之后有一段时间才恢復神智。 “我不要姓姬了!” “我要跟著冬哥哥姓苏!” 姬府的生养之恩,姬怀雪已经报过了。 別再说什么阿母爱她,都是拿她当姬府兴盛的垫脚石而已! “好,那你以后就叫苏怀雪!” —— “我要陪阿兄睡!” “我也要陪!” 苏砚冬身子不好,二女是知道的,此时都要当苏砚冬的陪寢。 “好了,你们轮流来不要抢!” 苏砚冬无奈道。 “你个娇小姐哪里懂什么护理啊!”李玉环嘲笑苏怀雪,没有金刚钻揽什么瓷器活? “我懂的可比你多!” “是吗?雪儿姐姐~” “好哇你,还敢提!找打!” 自己比李玉环还要大,却在后宫报团第一年叫了李玉环一年的姐姐。 苏怀雪的脸烧烧的,像是红温了,此时粉面红霞,好看得紧。 起码有精气神了,虽然是被自己气的。 李玉环鬆了口气,她在后宫里被拘谨的太狠了,此时看到苏怀雪就忍不住逗弄。 “我可是侍疾过十年的!”养活兄妹俩的李母身子不好,李玉环从小就要照顾病母。 “你十年那我就二十年!” 苏怀雪张口就来,显然是不信。 “哟呵,你四岁就开始伺候別人了?” “我不管,我就要冬哥陪我睡。” 没想到自己能有享受到齐人之福的这天,苏砚冬在旁边偷笑,吵架说明有主观意识了,最起码不再心灰意冷。 更像是打情骂俏,我都有点磕你俩了。 这天在二女的陪寢下,苏砚冬又做了论坛梦。 “——你说那个离经叛道的贵妃出宫之后还成了诗人啊?怎么可能,她不是武將之女吗? ——怎么不可能?多走走多看看,不就成了诗人吗?行万里路胜过读万卷书!你敢说你没听说过她的诗句? 朔风裂衣骨,犹向天山行! ——只是不知道她为什么每到一个地方都要写,苏到此一游,太没素质了。 ——古代可没素质这个说法,那长城底下不都是到此一游吗? ——那个“苏”是不是指苏相啊?她们俩也算是青梅竹马了,呸,青梅青梅,不行,哄哄党还是很好磕。 ——不要忘了咱们玉环啊,当初苏相没了,玉环就殉情了……唉,我们玉环……真是深情啊! ——玉环呜呜……当初为了苏相在后宫也有人支持,义无反顾进了宫,没想到短短一生都磋磨了,唉。 ——怎么这么惨啊,双双英年早逝、红顏薄命,怪不得隔壁老福特一大堆写奸相妖妃cp的,我真的哭死。 ——一人血书復活苏相和玉环,我的泪水要把抽纸用完了。 ——大虞皇帝的大眼號在哪里?我要去“支持”一下了。 ——现在二十一世纪还有求大虞皇帝大眼號的,我知道在哪,是这个@三国沙 ——@三国沙” 第93章 盗墓贼来了姬淮疆和景和帝的坟墓,留下了一枚铜钱 景和帝的墓碑被盗了一万次。 作为千古一帝,景和帝本应是万人崇敬的对象,可不知怎的,在不惑之年逝去后,墓碑被盗了无数次。 有许多人在民间为苏砚冬立了祠堂,尤其是那些吃饱了红薯的人,偷偷將苏砚冬称作“饱饭仙”,意为能够让自己吃饱的的神仙,越偏的地方越加感念苏砚冬的恩情。 【咱们《大奸若忠》第二期,主题依旧是坟墓,不过谈到苏相的坟墓,那就不得不提到与她息息相关的几个人的坟墓了。】 老李挤眉弄眼的,对待这位力挽狂澜的皇帝,本该是敬畏或者崇拜的,只是实在是太戏剧性了。 【根据《细说民间》文中记载,咱们景和帝的坟墓,在刚下葬的时候就遭了天谴。】 “砰”地一声,老李模擬出来了坟墓被炸的声音。 【更奇怪的是,在头七前的每一天,坟墓里都爬出来许多蛇虫,后世专家都认为,是坟墓位置选得不好,太潮湿了。而爆炸声则是天谴找错了坟墓,按理来说应当是去找那位万平帝的坟墓才对。】 【《细说民间》里面却记载了,这独独炸毁景和帝皇陵的,是人为所作,甚至还收集了另外一则消息佐证。】 一张泛黄的纸出现在屏幕上,老李点开了右边关於这些大虞字的破译和翻译,得出了一些白话文解释。 【镇北大將军姬淮疆,於四十又五,在班师回朝的路上,被不明物体所袭击,时人只听到了一声巨响,如同景和帝的遭遇一般,只见那將军成了血雾。】 【因著遭遇惨烈,史书並没有记载镇北將军姬淮疆的死法,有人说是被皇帝卸磨杀驴,功高盖主;有人说是被仇家所害,尸骨无存;还有的说是他上马太急摔死了,这一点的来源倒是《细说民间》没有標註的,孤证不立,大家就当个乐子听吧。】 【而另外一位杨文直,苏相同期的次辅,也是苏相老师的同门,死了之后,葬礼上却开始闹鬼了。】 老李又翻出来几张皱巴巴的文书,上面甚至还有绘图,据传这是一白姓弟子对《细说民间》的解说批註。 【下葬前夜,停灵的清风观里,出了桩奇事。有个人摇头晃脑,在嘴里诵念著老师,头却摇摇欲坠的只牵连了皮肉,极像是被刺杀的贪官彭皖,此人还是杨文直的学生,那么这学生怎么死了之后还找上门来呢?】 老李讲到这里,气氛到了,翻出来了几页绘图,却在关键时刻说了一句。 【gg时间到,精彩马上回来。】 观眾们都发出来友好的弹幕问候老李,此时天幕gg屏幕下方都是密密麻麻的弹幕。 既然能够挖到苏砚冬,那么讲到自己几人的死因,也是不奇怪的。 只是听著后世人谈起自己的死因,景和帝还是怪怪的,面前坐著他的心腹大將——姬淮疆。 两人都捧著茶,面前放著一盘棋盘,姬淮疆棋艺並不精湛,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下著。 君臣二人许久没有对弈了,自从在苏砚冬的意见上產生分歧。 “爱卿,没想到后世人连你的坟墓也同样挖出来了,真是不忌讳。” 两人都有隱隱的蛋疼感,却拿后世人没有任何办法。 刀枪不入,连实体都没有,怎么打? 按照苏砚冬前世的话来说,这天幕有桂,她不玩了。 “陛下,居然有人胆敢侵犯皇陵,冒犯皇威,臣请加强皇陵戒备,以护皇威。” 君臣俩话里的意思都是为对方著想,可是旁边的万大伴心里迴转。 他没有蛋当然不疼,却能感受到两人的蛋疼。 做再多的措施,骂再多不忌讳,又如何能够约束到后世人呢? 君臣俩明显是在互相挖苦啊。 看著姬淮疆青筋凸起捏著茶杯的手臂,和景和帝烦躁的混著黑白棋子,万大伴莫名感受到了二人內心的焦躁。 姬淮疆没有把注意力继续放在景和帝这里,只是想著自己的死因。 在班师回朝的路上被不明物体炸死,后面从马背上摔下来那些死因,姬淮疆想都没想,根本不可能。 从年少时候那次坠马之后,苏砚冬给自己设计了马蹬,再也不会摔了。 可如若是被炸死,姬淮疆心里却有些猜测…… ““这烟真好看!” 大虞是有烟的,没想到吧? 只是只有京都才有,苏砚冬第一次看到烟都惊呆了,烟!炸药!人类平等小包! 只要有这些,研究出来炸药不是指日可待吗? 大虞每年都受到大齐的骚扰,尤其是在满朝文武的绥靖政策下,越打越窝囊,要是有炸药不就爽了? 苏砚冬的眼睛比烟还亮,忽闪忽闪的。 “阿冬,你在想什么?”姬淮疆有些好奇,这么喜欢烟吗? 可惜就算是他,这烟也只够放一次的,太贵了。 “阿疆,你看看那放烟的人,”姬淮疆顺著苏砚冬的视线看过去,发现是一个躡手躡脚的老汉。 那老汉像是很害怕的样子,点了烟之后跑得很快,天空中又是不知道哪位富豪贡献的烟。 这每放一次,都要费寻常人家一年多的嚼用。 “是不是害怕烟的威力?”这里的烟可是没有执行標准的,那老汉的脸上有著被火灼烧的痕跡,很明显这烟並不稳定。 “我们又可以劫富济贫了?”姬淮疆的语气跃跃欲试,很明显是苏砚冬去书院之后,他还在“劫富济贫”、“行侠仗义”。 “不,这烟的威力要是研究之后,说不定有可以媲美地龙的威力。” 苏砚冬的声音朦朦朧朧的,姬淮疆因为苏砚冬眼里被反射的彩光,把那一幕一直记到了现在。 “然后『砰』就把大齐人炸了!你也不会有危险了!” 姬淮疆没听懂,但他听懂了苏砚冬话语里的维护。 “放心吧,我可是未来的镇北大將军!”” 镇北大將军班师回朝的时候被苏砚冬话里的那玩意儿炸死在路上了,这是未来发生的结局。 姬淮疆內心隱痛带著些许苦涩,若是在梦里苏砚冬死了,又是谁把自己炸死的呢? 那当然是我啦,炸不死你这个狗东西。 慈安院的人也在窃窃私语,此时都看向目前专注於研发“新型烟”的白玉兰。 第一版的“烟”缺陷巨大,不然也不会不拿出来营救苏砚冬,若是能够制出那样威力的东西,定然是后续研发顺利。 “怎么了?”白玉兰微笑面对,却让慈安院眾人內心升起敬佩,连室內的温度都降低了。 恐怖如斯啊! 第94章 大义灭上官的报应来了 慈安院没有撤退的原因,当然是决策出了些问题,如今在京都这个天子重地,当然要留据点传递消息。 万一景和帝抽风来抓苏大人怎么办?白玉兰首当其衝要当这个分据点的掌柜。 以她的资歷当然够,白夜也在京都处理一应对接事务。 要將慈安院的总部挪到江南还是耗时许久的,首当其衝的就是很多老人的安置,在慈安院的关照下,老人们只需要付出一定的劳动或者脑力,就能有安身的地方。 前些日子苏砚冬来信了,白玉兰一看,却担起来了莫名的责任。 “外出公干,或涉途路艰险,或临操作繁难,务必依循章法,步步谨慎。车马行止,当察路况;器械使用,必循规程。切莫因求速而忘险,因轻熟而疏防。 往返途中,若遇风雨晦冥,更要缓行稳进,顾全自身。风尘僕僕之余,亦需保重身体,勿使劳顿过度,精力不支。 唯有自身安稳,方能从容任事。” 信中明显是叮嘱现在正在干坏事的白夜,白玉兰也知道白夜这些日子去干嘛了。 他去找杨党麻烦了。 尤其是那些受过苏砚冬恩情,却在此时踩苏砚冬一脚的一些官员。 例如郭家和彭家。 简直是典范了,在苏砚冬被清算之后,直接投奔杨党,甚至將苏砚冬往日的言行添油加醋告知杨党,以便脏污。 所谓三人成虎,这两人与杨党,不就正好成了三人了吗? “不要杀杨文直,我留著有用!” 苏砚冬再三叮嘱下的杨文直,白夜当然可以不动,可郭琦和彭志恆就没有这种好福气了。 郭琦曾经是苏砚冬的副手。 同样是出身寒门,几人都有这样一样的抱负和志向,在苏砚冬得到重用之后,郭琦就来投奔苏砚冬了。 彭志恆是被苏砚冬提拔上来的中层人才,在发现他的才干之后,科举与提拔都是苏砚冬一手包办的。 苏砚冬对这两人掏心掏肺,他们对苏砚冬掏心掏肺。 若不是这两人说苏砚冬留了后手给新帝,杨党费尽心思阻挡苏砚冬与新帝见面,说不定苏大人真能挣出一条活路来。 就连把苏砚冬给顾晏清,也是二人心虚之下提出的建议。 顾晏清死了,皇帝杀不了,杨文直有用,这两人却能杀。 他们身上,也有苏砚冬的血! 连一个白青都念著苏砚冬的恩情冒死递书,为何有人可以摒弃良心安心活著? 白夜干回来了老本行,就算是杀不了,也要废了两人的右臂。 来到两人府上,却並不如那顾晏清与彭皖一般奢华。 尤其是郭琦,他从前就崇拜苏砚冬,就连当上四品大官之后,也没有换宅子,如同苏砚冬一样宅在平安坊,家里有妻子老母,还有三儿一女。 白夜来的时候,正是黄昏时期,即將进入夜色,郭家的小院子里都是饭香味。 从前苏砚冬都不捨得来郭家蹭饭,郭家和苏家差不多,都是穷的叮噹响的,郭琦有一家子要养。 让苏砚冬相信郭琦的一点就是,郭琦连妻子的父母也带著一併赡养,这怎能不让苏砚冬讚嘆一声君子? 可这“君子”,却让苏砚冬吃了大苦。 那日顾晏清还有此人並景和帝正在开小朝堂,郭琦作为“跪得快”,勉强算作心腹。 ““不若將苏砚冬交给顾大人处置,也好过顾大人连日为此人上火。” 郭琦轻飘飘地就背弃了自己的前上官,甚至狠狠地踩了一脚前上官。 连顾晏清都有些侧目,彭皖在一边笑著,“子琦好主意,此举也算是大义灭上官了!” 朝堂谁不知道,没有苏砚冬,就没有今日的郭琦? 可这背弃速度比连新帝党都有些震惊。 那时的眾人都觉得不过是处置了一个大奸臣,皆大欢喜的结局。” 郭琦想到今日朝堂之上眾人的反应,拿著筷子的手狠狠地戳到菜里。 什么洗清冤屈的大忠臣?呸! 跟著苏砚冬,这些年吃糟糠菜的日子,他早就受够了! “去打些水!” 郭琦隨意吩咐著岳母,態度连对侍从都不如。 郭母也是嫌弃的把剩饭丟给了那老太,“打完水再吃!” 真是畜牲啊,白夜记得郭琦的资料,他从外任调回京官,还是岳家使了银子。 可他的岳父后面出了意外,木家从一个家境殷实的地主家成为了家破人亡的结局,连木老太都老无所依。 原本以为郭琦赡养木老太是体现孝心,原来是当老奴用啊,这么冷的天让老太出去打水。 那几个孩子都闷不做声的,吃完饭之后就去习书了,剩下最小的女孩收拾碗筷。 那女孩露出来的皮肉,隱隱带著淤青,这女孩才五岁吧?是苏砚冬上任那年出生的。 怎么不见木氏?这家人的情况好像不太美妙。 白夜如今杀人已经不是这么衝动了,若是直接把郭琦杀了,那么他家老幼无所依,这就是在害人。 与彭皖这些年犯下来的变態罪行不一样,郭琦罪不至死,可白夜想要他死。 “还没死?”郭琦的声音从內臥传来。 “你这女人命够贱的,你不死我怎么娶妻?” 所谓升官发財死老婆,这个木氏他早就看够了,还有拖油瓶。 白夜从房顶上窥视內臥,却闻到了血腥味。 “妞妞,妞妞在发烧……” 那女子疼得在床上打滚,却还惦记著小女儿。 白夜的视力很好,那女人身上深深浅浅的都是伤痕,不致命,却够痛。 大人,你好像看错人了。 这样的人,会是那种被你夸赞不已的孝子吗? 大人还是太有善心了,想像不到郭琦私下里的样子。 郭琦手上的竹编,本来应当是保护家庭所用的,京都人人都备,却被郭琦当作是对妻子施暴的工具。 在木氏即將被打第二次的时候,白夜把郭琦打晕了。 那木氏被打得一时回不过神,只是在颤抖。 “给你两个选择,一是我把郭琦杀了,给你留二十两银子,你的大儿子已经可以自立养家。” 白夜就是衝著郭琦来的,此时更是不会放过这个人渣。 连自己相伴多年的妻子都起了杀心,想要另娶新欢,连生路都不给一条。 那小妞妞也才五岁,在慈安院都是幼儿园的年纪,怎么在家里反而比小奴隶还要悽惨? “二则是,我取他右臂,你们继续好好过。” 白夜蒙了面,可声音依旧冷酷,那木氏回过神来。 “我选……” 第95章 我选第一条! “我选第一条!” 这女子看起来快四十了,白夜却知道她没有那么老,今年才三十有二而已。 只是因为常年的折磨还有殴打,看样子形容枯槁。 白夜的到来,却让她没有多少惧怕,反倒是眼里点亮了一点点火。 “快……快杀了他!” 白夜有点意外了,按照正常走向应当是她苦苦哀求自己不要伤害她的丈夫,然后自己不听。 之后最差情况都要取了郭琦的手臂,警告一番再走。 这女子居然这么干脆? 但不得不说,白夜心里有些欣慰。 这么清醒的女子,放到慈安院多好啊。 “你不怕你全家都没人养吗?”白夜提著郭琦到了屋子里的大水缸,也不知道屋子里为什么有大水缸。 “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女子笑声並不遮掩,外面房子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却无人来敲门。 “他养什么?应酬光了我所有的嫁妆,没有了之后就一直打我。” 木氏眼里带著恨,不仅是恨眼前的丈夫,更恨自己的儿女,甚至是这股恨意支撑到现在。 “呜呜呜……啊啊啊啊——”木母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在门口撞门。 “你这疯婆子又在闹什么?”郭母轻易地就把她踢倒了,然后狠狠踹了好几脚。 “能不能把我婆婆也杀了。”木氏眼里的恨意都要溢出来了,此时颤抖著说出原因。 “他第一次打我的时候,我跑不掉,我娘去外面求救,却被他们一家生生毒哑了。” 她的母亲啊! 生她养她的母亲,却因为她无能变成了哑巴奴隶。 白夜听得有些感嘆,看来是非杀不可了。 “还有別的心愿吗?”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看书就上 101 看书网,??????????????????.??????超实用 】 手起刀落,郭琦还没有发出声音,就被白夜割喉了,血液飆出来,被木氏用抹布接著。 白夜此时可不像是个正派人物,更像是一个杀人魔头,身上的血把他的黑衣都浸湿了。 “可不可以送我母亲和妞妞还有牛牛去慈安院?”木氏听说过这里,她早就嚮往了。 所嫁非人,如今遭遇磋磨,本来温馨的家居然成了牢笼,换来满身伤痕。 “那你呢?”白夜觉得这么清醒的木氏可以在慈安院当帮工啊,此人应当是习过书的,身上的书卷味不轻。 “我杀了我的丈夫,自然是要偿命的。” 木氏朝著地上郭琦的头颅狠狠踹了几脚,白夜才发现她的手骨还有腿骨都是变形的。 心念一动,给郭琦死得太痛快了。 这种程度的伤势,应当是长年累月的殴打。 “快两年了……”木氏喃喃自语,手上却抠著郭琦头颅的眼珠子,眼睛死死瞪著这张禽兽面孔。 “我被你打了两年了还没死,我是不是很命大?”哭嚎声像是无尽的委屈淹没后才释放出来,门外哑娘的呜呜声更重。 “你能不能帮我照顾好我娘?我去认罪,这样也不会牵连到你。” 木氏像是想要见到自己娘亲的最后一面,或者说在入狱之前见到自己的亲人,此时完全就是託孤的语气。 根本没必要啊,白夜沉声道: “京都会消失一个官员,你也不需要入狱。” 这句话像是一道雷电劈开了木氏长久以来压抑的天空,可是木氏喃喃自语道。 “不行的,他是四品大官,要是他消失了,肯定会有人来调查。” 四品大官被刺杀的消息会严重损害朝廷的脸面,木氏是曾经读过书的女子,自然知道这个道理。 “你囉嗦了。” 白夜不想多费口舌。 “你那几个孩子要不要带?” 白夜也琢磨出来了一些东西,他白天看到那三儿一女中的大儿子和二儿子十五六岁的样子,三儿子也有十二岁。为什么却没有一个人来给母亲撑腰呢?这也太不符合常理了。 要知道他慈安院收纳的有些苦难的母子或者母女,就是在十岁的时候就因为家暴反抗了自己的父亲,却被赶出家门了。 “我只要妞妞和娘。” 木氏早就把眼泪流干了,她的这几个儿子深得他丈夫的真传,百善孝为先的道理都不懂,任由自己被打骂却从不作声,有这样的儿子还不如生几坨烂肉呢。 “好,如你所愿。” 苏砚冬曾经做过白夜的救世主,白夜也愿意把这份温暖传递给世间所有的苦难人。 就像是苏砚冬所说的,她要给天下的可怜人一个选择的机会,而不是连选择都没有就接受命运。 只是能力微薄和资金不足,目前所涉及到的区域比较小,但是慢慢发展下去,规模还是会庞大起来的。 木氏和妞妞以及哑娘人间蒸发,独留三个儿子在郭家,郭琦和郭母都不见了。 木氏没有说过的是,在从前她能够动的日子里,伤还没有这么重的时候,她的大儿子也曾经对她恶语相向,甚至还对她动过手,仅仅是因为她將口粮省给哑娘。 “她是你的外祖啊!从前还带过你!” 儿子的心硬让木氏愈发寒冷,她的这几个儿子就任由曾经照顾过他们的老人被欺负,被当做老奴一般对待隨意打骂,甚至还调笑哑娘为乐。 她胯下生出的骨肉竟变成了尖刺刺向她自己,这几个逆子不要也罢。 看著怀里的妞妞,木氏恍如隔世,哑娘在旁边“啊啊”兴奋叫著。 “阿娘,我们逃出来了!” 郭琦並不愿意休妻毁坏名声,却想要得到丧妻的好处,比如在他这个三十多的年纪迎娶別人家的千金做续弦,那么他的日子也会好过不少。 可是她命硬死不了。 她能活下来並不是这个畜生手下留情,而是他自己命大,还有阿娘的拼死保护。 连妞妞身上都有著那竹鞭的痕跡,她才5岁啊,手上就已经有了许多冻疮,脸上也被冻伤,比寻常人家的女孩还不如。 『“妞妞~好了,妞妞不怕~” 她们要去江南了,去苏相在的江南。 从前木氏就崇拜苏砚冬,甚至她的母家还因为种红薯发了一小笔横財,只是后面被山匪打劫,她的父亲和哥哥皆尽死亡,家里並没有留下后代,那些財產被一抢而空。 木氏看著水波荡漾,內心生出渴望。 第96章 我在家里睡就不会被打扰了 白夜將尸体处理之后就又去了另外一家。 彭志恆,苏砚冬对他的提拔还是太权威了。 让他年纪轻轻就成了五品官员,前途无量 可这个前途无量的官员是如何回报苏砚冬的呢? 白夜得到了一些消息,若是没有苏党这边的內应,那两桩案子苏砚冬根本不会被陷害的这么惨。 此时已经是半夜,彭志恆睡了。 白夜的悄悄到访並没有打扰到任何人,他环顾了一圈发现彭府,並不如何奢华走的是朴素风。 甚至园子里还栽了菜。 彭志恆並没有娶妻生子,他在景乐十四年被苏砚冬提拔,却在第二年就背叛了苏砚冬。 白夜记得彭志恆,他比苏砚冬还小了两岁,从前一直叫著冬哥冬哥。 如今却是来掏冬哥的心肺了。 真是太好笑了。 白夜先去了彭府到处翻找企图找到他贪污的证据,若是他得到了那则消息属实的话,彭府必定会有被他藏匿起来的贪污证据。 找著找著白夜发现不对劲了,要看一个官员如何奢华,看样子也不能看出些什么,可最主要的还是要看那官员的衣食住行,就比如此时,他发现此人的衣服上居然有暗袖的金钱,这连苏大人都穿不起。 或者说苏大人根本就不捨得穿,有这些金线不知道可以让慈安院多少孩子吃饱饭,因为很多被安置的老幼,慈安院一直都是亏空的状態,这几年才逐渐好转一点点。 可是此人居然將金线直接绣在了身上,这是何等的奢华呢?可是又把院子修建得这么的朴素,不知道是在迷惑谁,他又想到苏大人从前看到彭志恆的时候,觉得他是一个踏实能干的好青年,是一个可以被提拔的后辈。 他直接到了彭志恆的臥房里,掐著他的脖子让他醒过来。 “朋友,你的,空气,给一点。” 彭志恆看上去私德尚好,可他到底背弃了曾经提拔他的上官。 伤害苏砚冬的人,他白夜都不会放过。 可他“呃呃”两声,没了动静。 白夜鬆开麻了的手时,地上躺著的“尸体”好像又活过来了。 你搁这闹呢? 假扮尸体很好玩吗? 刚刚剑指彭志恆,他便掏出来了一枚印章,速度快得像是要投胎一样。 不对,彭志恆就是不想投胎才这么快的。 “等等!” “再等等!” “少侠饶命啊!” “看看这个,看看这个!” “补药杀我啊!” 看著彭志恆摸出来了一枚印章,白夜目光一睁。 这居然是慈安院的印章,看样子还是更新的最新版,属於免杀令。 这青田石印章上面有著一只头顶粑粑的羊,除了慈安院没有人可以仿冒。 每一只羊都是慈安院的科研部亲自雕刻,价值没有,可意义非凡。 而这只懒羊羊,所代表的就是执行最危险任务的意思,当亮出来印章的时候,就代表这是自己人。 “大人,我是自己人啊!” “我在家里睡就不会被打扰了!” 这是苏大人制定的暗號和语录,可此时他在家里睡觉也被人找上门了。 连暗號都对上了! 白夜充满杀气的眼神放鬆下来,可还是有些警惕的。 想到自己叫人探查的资料里面,描写了彭志恆在杨党內大肆宣扬苏大人“天阉”,甚至包含各种风流事跡,还是有些生气的。 “你是自己人?” 白夜的匕首没有完全收回,还是指著彭志恆的状態。 看著他脖子上的掐痕,还有惊魂未定的眼神,白夜没有心软,“那你为什么要詆毁苏大人?” 彭志恆心里苦啊! “大人,请隨我来!” 彭志恆从內房臥室的书房暗格里面拿出来了一张信,白夜瞬间想到了苏砚冬给各个部门负责人的信,甚至那於万三都有。 差点忘记了,那日探查姬府的时候,苏大人说有话要亲自和自己讲,所以才没有给自己留信的。 “大人,苏大人入狱之前和在下说过,务必要优先保全朝堂的有生力量。” 这都是苏砚冬辛苦培育的好官苗子,要看新朝能不能站稳的机会,有没有干实事的好官,就看现在这批苗子能不能长起来了。 彭志恆只给了白夜那张苏砚冬留下的信,信上说著,“本官有分寸,静待本官归来。” ? 白夜隱隱感觉到不对劲,留给慈安院的信也都是写著,我有退路。 可现在从姬府出来了,也没有看到大人的退路在哪里。 苏大人不会骗自己吧?白夜心思迴转,却听到面前的彭志恆说著。 “大人,麻烦对一下印章,才能给您看剩下的內容。” 要不是为了保命,彭志恆连苏砚冬的信都不会拿给白夜看的,此时他还是需要查验白夜的身份。 就算是刚刚差点被掐死。 彭志恆只看到眼前一身黑衣,脸上有著黑面罩的煞神一把掏出一个东西。 以为是匕首的彭志恆被嚇得躲到书桌后面。 可白夜在怀里掏了掏,掏出来了一个和刚刚懒羊羊印章一模一样青田石材质的印章。 上面刻著一只……狗?……狼?……狼狗? 圆圆脑袋上顶著两撮歪歪扭扭的灰毛,眼睛是两个溜圆的小黑点,嘴角裂开一道弯弯的弧线,露出一点俏皮的牙齿。 面前的神秘人沉声道,“羊羊是我的朋友!” 这就对上了! 这正是慈安院对接的暗號,除此之外,都是假冒。 “你如何解释你的衣服上有金线?” 白夜直接问出来了心里的疑问,彭志恆心里喊冤。 怪不得连话都不让说直接来掐自己了,感情是那件金线衣服惹的祸啊! “大人,苏大人给我下了任务,在杨党的时候,用杨党的消息换取世系的信任。” 简称,双面间谍! 他彭志恆身上就是有这么光荣的使命! “这衣服就是世系的徐大人所赠。” 徐大人?只能是徐仕翀了。 白夜突然想到,徐仕翀是如何暴露要劫持苏大人的,这一点连慈安院都没有详细记载。 “徐仕翀被捕,与你有何干係?” 白夜眯著眼睛问,实际上还是在怀疑彭志恆的忠诚。 市面上如今很火的《苏相风流录》,就是出自此人之手。 第一章就是“苏相腰掛鸳鸯兜”,让白夜整个人都看红了。 这也太侮辱苏大人了! 第97章 苏大人在江南等著《风流录》更新 彭志恆膝盖有点软了。 他就知道会有这一天。 黄赌没前途,需万分谨慎! “大人,这件事是苏大人亲口吩咐,没有苏大人的命令,我无法告知。” 彭志恆当初被苏砚冬找到,让他编造她的风流韵事的时候,还以为是上官看自己不顺眼想给自己做局。 ““志恆,我需要你的才华。” 彭志恆在苏砚冬说完之后就石化了,哪有权倾朝野的首辅要属下写自己的风流韵事的啊? “苏大人,我不能毁坏您的名声。”” 只有接近苏砚冬的人,才知道她是一个多么光风霽月的官员,除了对立的世家官员,寒门出身的官员苏砚冬都是极其敬佩的。 才华与人品,苏砚冬兼备。 彭志恆就是其中之一,他一直都拿苏砚冬当作自己的老师,学习她的一言一行。 苏大人是“乾净”的,可朝堂上不一定能容得下这样的人,即便自污也逃不过。 ““我越清白,就越不清白。” “那些打不死我的,一直在打我。” 苏砚冬当时无奈的神情,彭志恆一直都记著。 於是《苏相风流录》就出现了,风流已成。 信的人多了,假的也能变成真的。” 白夜心里满是愤恨与心疼,可却不知道把劲朝何处。 確实是苏大人吩咐,那就不能杀。 彭志恆並不俊,肤色黢黑就是个普通人。 可除了那《风流录》之外,彭志恆確实是一个比朝中大多数人都好的官。 “你保重!” 看著那神秘人走了,彭志恆擦了擦汗,还摸了摸脖子上的掐痕。 可窗户又打开了,那黑衣人又回来了? “我一定会回来的。” “你不要再更新了!” 《苏相风流录》,在这个不禁止尺度的年代,是很畅销的一本启蒙书。 可他怎么会允许苏大人被这样侮辱? 大人一心为国,可就算是自污也差点没能保全自身。 白夜伤心地走了,彭志恆却在內心嘀咕。 大人还在江南等著他更新呢,那《风流录》每一期都被苏大人收藏了,岂会轻易断更? 看自己的刘备,確实是一种新鲜感。 苏砚冬在江南打了个喷嚏,被旁边的於万三紧张的端来一杯水,“是不是著凉了?” 苏砚冬摇摇头,这里烧了改良版的“炕”还有银丝炭,怎么会感冒? “北疆那里如何了?” 习惯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从五年前接过首辅印章的时候,苏砚冬就是一辈子劳碌命。 伤害她的是朝堂的那些脏污,与百姓何干呢? 没必要让百姓成为权利爭斗的牺牲品,苏砚冬看得分明。 “大齐已经在集结队伍了,我们的人察觉到了粮草先行。” 匯通天下和慈安院扩散的范围有多广?大齐王庭也有他们的人。 苏砚冬冷笑一下,如今还在深冬,集结粮草想干嘛显而易见。 “姬淮疆回北疆了吗?” 姬淮疆最好是在北疆待一辈子,不然等苏砚冬好了,那一鞭之仇,还是咽不下去的。 “还没有。” 手下人的消息让苏砚冬有些恼火,姬淮疆还不准备回北疆吗?这个“镇北大將军”有没有意识到他的重要性? 或许她从来没看清过姬淮疆,看到京都来的消息,姬淮疆每日与景和帝共观天幕,苏砚冬脸都黑了。 “要是他不回就把姬家祖坟冒黑烟了,再让『姬父』出来说话。” 姬父当年就是因为贪功冒进牺牲了,只是因著万平帝好面子,並没有任何惩罚的冷处理了,不然姬母也不会著急忙慌的把姬怀雪送进宫当筹码。 姬父的话,姬淮疆不敢不听吧? 景和帝又在干什么?和姬淮疆一起斗鸡呢,北疆那么重要的边境不管? 姬父好歹也在北疆驻守了那么多年,姬淮疆丝毫不担心北疆的吗? “把这则消息递上去,让景和帝松松皮子。” 天幕终究只是娱乐,无论如何也不该鬆懈了对北疆大齐和南疆小国们的防备。 “阿冬,北疆那边已经逐渐形成了羊毛供应商一条链,真是一举两得啊!” 大齐缺物资吗?当然缺! 那用羊毛和牛肉来换取物资,不是资敌吗? 其实不然。 换取物资的时候,用他们的畜牧產品给予合理定价,但是严格限制了铁器、兵器等战略物资的交易,这既可以养活慈安院的纺织厂,又可以光明正大的削弱大齐。 要知道,大齐的国土百分之八十都是草原,草原的承载力有限,这样过度放牧不过两代,草原应该就退化了。 若大齐没有有远见的人来破此局,最多三十年,大齐的国力就会小於大虞。 可这途中的大齐的骚扰还是不可避免的,这也是苏砚冬暂时放过姬淮疆的原因。 什么一笑泯恩仇、发小情谊的,打了自己,难道还要放过他吗? “要是姬淮疆不行的话,先杀了,然后扶持我们的人上去。” 將军不好培养,需要天赋和经验,还有在军中的统领能力。 姬淮疆父亲一手成立的淮北军,目前只认姬淮疆一人,这也是个难题。 “快让姬淮疆滚回北疆!” 苏砚冬感觉自己完全就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可就算是再恨大虞,大齐也不是什么好的新王朝。 相较於刚刚开化的大虞,大齐是游牧民族出身,陋习眾多还常用生祭,万平帝的父亲就是在南下的时候被大齐活活烧死的。 等手下人走了,苏砚冬扶了扶额头,拆开手下人送来的京都的消息。 待看到天幕第二季第二期的內容,苏砚冬拍大腿笑。 “坟被炸了!太爽了吧?” 可內心还是带著一丝丝抽痛,不为景和帝和姬淮疆,而是白夜。 若是天幕没有到来,白夜真的会为了营救自己被姬淮疆杀了吗? 想到这个一直陪伴在身边的少年,苏砚冬心里钝痛,还带著许多庆幸。 幸好……幸好天幕来了……白夜还活著。 “怎么哭了?” 於万三知道当初诊断苏砚冬的是莫悬,揪著他问了好多关於苏砚冬的病情。 知道她差点得了“失魂症”,更是每时每刻都要看护著苏砚冬。 “大齐不敢过来的,有我在,放心!” 苏砚冬把情绪抽离,看了一眼於万三。 “像你这种老实人就不要吹牛了,因为真有人相信。” “我有钱,没事的,大不了咱们往南方跑。”匯通天下打通了很多条线路。 “我们能跑,可百姓们呢?” 苏砚冬轻轻嘆口气,她还是做不到视若无睹。 於万三轻轻擦著苏砚冬的眼泪,只觉得苏砚冬眼里的伤痛要刺痛自己了。 知道苏砚冬在朝中受过太多的伤痛,那些冷眼都不值一提了,最大的癥结还是她的师兄和好友,此时也不想再提起来。 “去看看咱们的学院吧!快要建好了。” 江南第一学院,还有江南第二学院。 第98章 拓跋南一胎八宝 “报!北疆异动!” 景和帝是京都第一个得到消息的人。 而此时的天幕,却正在播放大虞朝的危机。 【要问苏相死后,受影响最大的是谁呢?当然就是大虞了。】 【不要以为文官在战场上的作用不大,苏相可不是简单的文官。】 老李此时穿著一身武装,看样子英姿颯爽,面上讲的却不是什么好消息,起码对於大虞来说。 【那么今天《大奸若忠》第二季第三期来啦!这一期的主题是,大虞朝景和帝时期,影响最大的四场战役之一,裂旗之战!】 而此时距离苏砚冬得到消息,已经过去半个月了,而北疆传来消息到江南也需要一个月,初春时节,万物復甦。 大齐的偷袭也来了。 没错,在签订了“互不侵犯”盟约之后,大齐又毁约了。 上次签订,还是在苏砚冬把大齐狠狠阴了一手,夺回来了两个城池之后。 没错,別以为苏砚冬是软柿子捏的,大齐把自己的师兄活活打死,罪魁祸首就是大齐如今的帝王,曾经的七皇子拓跋南,这怎能不让苏砚冬恨得牙痒痒? 可此时,天幕却突然发生了变化。 【大虞永安二年……裂旗之战……损失惨重……,大齐国力大增,险些夺取十个城池……可……】 天幕开始断断续续地播放,此时更像是一个失控了的电视机,连屏幕上播放的数据都被模糊了。 老李的存在也变得虚化,最后银光一闪。 天幕关闭了。 底下的百姓都鸦雀无声,没想到天幕播放了十三期居然出现了这种情况。 连景和帝都在思考,是不是遭了天谴,天幕才这般情况。 所有人都在心里闪过一句话。 “天机不可泄露!” 正是因为天机被泄露了,所以天幕才出来这种被抹除一般的存在。 景和帝立刻回了金龙殿,此时奏摺也来了,正是北疆的异动。 事实上,金龙卫在前朝万平帝最后的努力下,终於发挥了一些作用,可还是由於更换朝代,人心惶惶,对於边境的金龙卫的掌控力不足。 不是所有人都承认景和帝这个新帝的,收服人心还需要时间去积累。 可北疆已经来犯了。 “爱卿,速速回北疆抵御外敌。” 姬淮疆是镇北大將军,也是景和帝最信任的將军。 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姬淮疆本来是班师回朝来给景和帝撑腰的,谁能想到北疆这么快就积蓄了军队准备来犯。 北疆是从哪里扯来的军队?难道姬淮疆当初班师回朝剿灭北疆军队几万是假的吗? 按理来说,北疆元气大伤,是没有力气来犯才对。 “裂旗之战损失惨重,大齐国力大增,难道是收服了另一支偽齐吗?” 景和帝只能想到这个可能了,托苏砚冬的福,大齐在几年前爆发了极大的內乱,其中一支皇室成员拓跋象叛离齐国,在齐国的西部成立了“真齐”,人称“偽齐”。 “拓跋南什么时候下了这种魄力?” 那“偽齐”叛逃的时候,还带走了拓跋南的母妃和妻子,他唯一的儿子被绑架到了偽齐。 可看到接下来的消息,景和帝一下就明白了。 “拓跋南一胎八宝?!” 什么样的神人可以生出一胎八宝? “这是谁写的消息?朕要好好嘉奖他!” 苏砚冬打了个喷嚏,这一胎八宝当然是她写的啦。 其实慈安院在北疆的眼线也没有摸清楚拓跋南后宫的情况,只是想给京都的人一个警醒。 要对北疆报以足够的警惕,不然马失前蹄、重蹈覆辙。 拓跋南有多么谨慎呢? 他的孩子出生,居然养了七个替身。 在不同的宫殿和不同的妃子那里,生怕唯一的独苗又被偷了。 某种意义上,拓跋南一胎八宝也不是错的。 只是景和帝看到消息属实喷了一口茶水。 你认真的吗? 这一定不是金龙卫递来的消息,消息来源不可靠,可是带来的消息內容还是很让人害怕的。 拓跋南与偽齐一直僵持著,不就是因为妻、子都被偽齐挟持吗?若是已经打算动兵,自然是无所牵掛了。 这对大虞来说实在是一个坏消息。 大齐本身国力就强於大虞,要不是苏砚冬的分化,大齐可就把矛头都对准大虞了。 攘外先忧內,那“裂旗之战”,定然是大齐统一之后对大虞发起的猛攻。 “北境狼烟再起,大齐虎视眈眈,踏我疆土、绕我黎民,此等国讎家恨,断不可忍。” 景和帝想到了先祖被大齐打得那段歷史,面色沉重。 “今授君虎符,统领十万淮北军北上,非爱卿不能担此重任。” 姬淮疆同样面色沉凝,那天幕所说属实的话,这裂旗之战应当就是在永安二年,也就是今年。 因著新帝登基第二年,难得有著新年的氛围,百姓们却又被北疆来临的消息嚇得瑟瑟发抖。 “北齐又来了!” “大魔头!” “我们是不是要准备南撤?” 眾所周知,要打穿十个城池的话,那就一路从北疆边境打到了京都啊。 这不就是妥妥南迁的结局? 他们这些百姓都会成为大齐的战利品,同时也有著被屠城烧杀抢掠的风险。 要知道大齐每每攻略城池,最先遭殃的就是百姓。 他们不需要那么多人口,对於成年男性都是直接杀了,年轻女性也成为俘虏。 万平帝时期不知道和亲了多少公主,甚至不知道有多少公主的鲜血洒在齐国王庭。 可恨的是,齐国人为了让大虞的血脉不混淆王庭,基本上没有平安產下皇子的公主,大多都在齐国皇帝的默许下被暗害。 在大虞產下公主,默认变成牺牲品,是大家的共识。 也只有苏砚冬执政的几年,力排眾议,才让仅有的两名公主倖免於难。 可如今…… 能让大齐停止征伐的脚步,定然是割地赔款一条龙了。 难道歷史上的自己这么窝囊,在刚上任的第二年就变成了割地赔款的弱君? 他看向两个妹妹的名册,那她们也……被牺牲了吗? 万平帝最小的两个女儿,景和帝仅剩的两个妹妹……就这样被大齐的铁蹄夺走了。 第99章 把眼睛睁开给我说话! 可大齐侵略的脚步永远比防守快。 ““娘——”拉长的悽惨的声音,让苏砚冬打了个寒颤。 这又给她干哪来了? 可眼前的惨状让人不寒而慄。 大齐是典型的弱肉强食的文化,对待敌人从来不手软,此时的大虞边境尸横遍野。 就连平民,他们也不会放过。 除了年轻女子被留下来,剩下的全都变成了不会动的、再无生气的东西。 “带走!” 那骑兵拉扯著不愿意走的女儿,血肉分离之下还被仇人掳走,那女子直接撞向旁边骑兵的刀口。 悲剧再次发生! 母女皆亡於铁骑之下。 苏砚冬看得目眥欲裂,这也是原身的噩梦,在记忆里,父亲被徵召走了之后,就是这般被砍杀了,父亲的战友回来照顾他们一家的时候,曾经偷偷和袁氏说过,他的父亲被砍掉了四肢,然后被马蹄狠狠践踏而亡,大齐的残忍超乎人的想像。 这也是她一直为大虞不被大齐的铁骑所欺辱而努力的原因。 实在是屈辱啊! 可谁能想到,大虞初建国时,把外邦都压著打——那般的强势? 苏砚冬强忍著泪水看到那对母女被马蹄践踏,却无能为力,这种感觉太糟糕了。 无论如何,大虞都不能落得这般下场。” “苏大人,边境来犯,拓跋南集结了一群队伍,异军突袭,从侧面入侵,已经攻占了两座城池,甚至还包围了淮北军。” 什么?!噩梦成真! 苏砚冬瞪大眼睛,猛地拿起摺子,却发觉是真的,梦里的景象成了现实。 连伤口又扯出血都没时间在意了,大齐真的来犯了! “我不是让京都他们知道大齐异动的消息吗?” 真是一群废物啊,政权刚刚交接,就出了这样的么蛾子,谁能受得了呢?这是她辛苦经营了许多年的大虞,却被后继者这样对待。 “京都確实做了防备,连镇北將军也回到边疆去了,只是时间上来不及,在將军行程一半的时候,大齐就已经来犯了。” 真是时也,命也啊! 这种被动的感觉,大虞已经很久都没有体会过了。 自从他分化了大齐之后,大齐再也没有余力发起大规模战役,只能小打小闹的骚扰边境,没想到如今却是这样的下场。 想到梦里惨死的那对母女,以及自己因为战役而死去的养父,苏砚冬在心里默默的唾骂那两个废物。 既然接任了大虞,就要把大虞治理好啊。怎么当初说的好好的,我是大虞皇帝,我要为大虞努力的口號变成空话了吗? 苏砚冬感觉有些蛋疼,不对,她没有蛋。 难道要让她一个病残出马去打退大旗的军队吗?这群废物! 那大旗还有一些人有所谋略,知道草原资源逐渐不足,结果却走向了极端,硬是连俘虏都不放过。为了节约资源还自己发生战爭,选出精英还有淘汰人口,无所不用其极,但草原资源就是不会在短期內再生的,他们也自身难保。 我狠起来连我自己人都打,更何况你们呢? 大齐人就是如此的野蛮,苏砚冬怕了。 怕个鸡毛啊! 自己不过是稍微挑逗了一下齐国王庭,就导致齐国分裂两国的局面,他们的破绽是非常大的。 “让在大齐的我们的人儘快收购羊毛,还有传播病种,莫要让他们来年有收成。” 大齐的百姓可怜吗?可怜,但也不够可怜。 大齐可以说是全民残忍,每一个大齐人的手上都染著大虞人的血。 苏砚冬没办法因为可怜大齐。而不对他们下手,在这个局面下,他们双方就是敌人。 对敌人好就相当於资敌! 只有等收服了对方之后,才有可能更好的融化,驯服他们,让他们融入大虞。 苏砚冬还没有圣母到可怜大齐的百姓,就忽略了这些年来双方战爭所流下的血。 “咳……咳咳……” 呼气稍微急了一些,苏砚冬就开始咳嗽,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只要冷空气进入鼻腔,她就非常难受,尤其是在此时,心里对大齐一万个坏主意。 此时的齐国王庭內 拓跋南一把把桌子上的御膳直接扔在了地上,甚至包含整张桌子,他都掀翻了。 “你说什么?” 他昨天做了一个梦,梦醒之后就找了齐国內的大巫做占卜大巫,把他的梦境如实说了出来,可最后却说出来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结论。 “大王,您吃不到春天的羊肉了!” 拓跋南气得把整张桌子都掀掉了,他怒髮衝冠,恶狠狠的盯著內侍还有眼前这个占卜很准的大巫。 “大王,您说您在梦里梦见了恶鬼,我说的没错吧?” 这大巫头上竟然顶著一根草,眼睛很小,说话慢吞吞的,只是身上带著一股容纳万物的气质。 “没错是没错……” “存章,你若是不会说话,那就別再说了!” 拓跋南怎么会相信他吃不到春天的羊肉了,他想吃哪里的羊肉就吃哪里的羊肉。 別说春天的羊肉了,夏天秋天冬天的羊肉他都能吃到,不管是齐国的羊肉还是大虞的羊肉,他也都能吃到。 可见眼前的大巫分明是在危言耸听! “大王,我说在梦里被恶鬼咬了屁股,我说的没错吧?” 拓跋南心里也在犯嘀咕,为什么眼前的大巫真的能够精准说中自己梦里的场景?甚至连被咬的是右半边屁股他都能知道? 总不能是他潜进齐国王庭里边咬了自己的屁股吧? “大王,我在昨日就与隨从以及身边的侍卫们都说过您会在今天召见我,我说的没错吧?” 眼前的大巫又慢吞吞的说出了一串话,可这段话却让拓跋南觉得他说的都是真的,因为他拷问过那些人,確实在昨日里他突然出了屋子,说:“大王明日要召见我。” 要知道他已经一周多都没有出门了。 眼前的大巫头髮白,头顶还顶著一根草,眼睛很小,说话又慢吞吞的,確实透著一股神秘感。 “诚实守信是做大巫的基本要求。” 他又慢吞吞的吐出来这句话。 拓跋南摔了桌子之后,又跳到存章的面前,看著他似睁非睁的眼睛,突然生出一股怒意来。 “那你说,是谁偷走了我春天的羊肉?” “还有,把眼睛睁开给我说话,不然我就治你一个不敬之罪!” 第100章 你们小花小草一看就不是好人! “我已经把眼睛睁到最大了!” 存章感觉自己被冒犯了,但好像又没有被冒犯,但是又实打实的被冒犯了。 可眼前的齐王可以掌握他的生死,他也不能跟齐王爭辩,他的眼睛其实已经睁的很大了,只是他看不见。 果然苏大人说的对,“生活中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只要躺下就好了。” 若是自己不在意眼前齐王对自己眼睛大小的冒犯,那也就心宽了。 可是,退一步海阔天空,回想后越来越气。 “大王,我看您的眼睛也没有很大啊?” 难道你们以为这句话真的是存章在齐王面前说的吗? 不!当然不是了! 还是小命要紧,眼睛就算了。 在心里骂人,既省力又不用承担后果,是多么愉快的一件事啊。 而且还不会骂一句就被打,可以在心里骂过千百回,还是平安无事。 “你的眼神不对劲,直觉告诉我你在骂我。” 可是拓跋南作为一个从十个皇子中脱颖而出,並且最终成功夺得皇位的天赋型皇子,他的敏锐度是非常高的,眼前的人虽然看不见眼睛,可他的眼神分明就在骂他。 “大王,你都要看不见我的眼睛了,能看见我的眼神吗?” 忍了又忍,无需再忍。 存章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这句话。 又挑自己眼睛小,又说自己对他不恭敬,儘管自己心里就是在骂他,可此时却是万万不能承认的。 “大王您在誹谤我啊!” 我就骂我就骂,怎么了? “大胆!传刀巫来!” 很快一个头上顶著一朵的大巫来到了齐王面前。 他就是大名鼎鼎的刀巫,不过为什么不叫他巫呢? “好啊你!一枝,你果然是来抢我饭碗的!” 存章看著眼前的刀样,心里怒骂道。 他们俩作为七年前同时被苏大人遣送到大齐的江湖骗子。 从七年前他们就在大鱼的江湖上浑水摸鱼,互相抢生意。 在这七年里,他们在大齐各自划分地盘並没有多大的衝突,没想到此时还是抵不过七年之痒。 “你闭嘴,把眼睛睁开!” “我要听刀巫占卜,你不许提醒!” 一个大巫的结论並不能代表这就是事实,自己春天的羊肉被偷了,到底是谁偷的?他要眼前的刀巫来占卜。 殊不知存章的意思根本就不是这样的。 存章只想危言耸听让拓跋南好好的养生,並且鸣金收兵,不要再造杀孽打大齐的主意了。 只见眼前的刀样,闭上了那双大眼睛,手上的竹简不停的翻动,等到竹简落地的时候,突然显示出来了卦象。 几人的目光都死死盯著那落在地上的竹简,刀样將那竹简拾起,轻声念道: “下下籤!” “陛下,你要有血光之灾了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两个都说自己即將不好了,他是应该听还是应该不听? 拓跋南也有些犯迷糊了,其实草原上的人是很相信祭司的,尤其是这两个成名许多年的大巫,更是因为他们占卜能力强,而受到大齐人的追捧。 多年前他们一个在南一个在北就说出来了,草原上的人民將会吃上麦子,可居然真的有大虞人来和他们用羊毛与羊肉换粮食还有茶叶。 那时候的拓跋男还只是一个皇子,就听说了两个大巫的神奇之处。 “朕不信,再摇!” 刀样也有点无奈了,还真没有人因为不信卦象要把他的竹筒都抢过去,再摇一次的。 这是什么变態君主啊,见都没见过,怎么可能抢得过。 可是在拓跋南自己占卜的时候,掉出来的签子依然是下下籤。 他气的把竹筒摔在地上,却被旁边的存章捡起来藏在了怀里。 小样,我还不知道你吗? 你个一枝,就知道用都是下下籤的竹筒恐嚇別人,都不知道在大虞被打了多少回了。 当年就是因为一枝一直用这下下籤的竹筒才被苏大人给识破,两人双双被抓。 可巧的是,苏大人当年破局也是用的拓跋南的手法。 苏砚冬不信这下下籤,就一直摇,发誓要摇到一只好签,结果摇了十几次之后无一不是下下籤,气得苏砚冬把整个竹筒都给砸了,发觉没有一根好签。 好的就是好的,坏的就是迷信。 苏砚冬深以为然。 来了大齐之后,还是耍这种招,若是这拓跋南將竹筒里的竹籤翻出来,就会发现全部都是下下籤。 或者说这拓跋南还是不信邪,又甩一次还是下下籤。 看他不把你这一枝打成残败柳才甘心呢。 终究是相处多年的骗友,存章还是不忍心眼前的一枝被片成片。 不过就算一枝事情暴露被片成片,他也不会眼睁睁看著一枝被片的。 他会闭上眼睛。 打打杀杀的不好,伤害到他这棵小草就更不好了。 远处的一枝强忍著心里的惊慌,故作镇定的对眼前的拓跋南说道。 “大王,我看你有血光之灾啊!” 这两个大巫的结果让拓跋南非常不开心。 找大巫来是来宽慰自己的,结果现在闹得他心中的恐慌更大了,昨天晚上做的噩梦让他整个人都神魂顛倒的,和眼前这两个人的占卜结果更是让他难眼惊慌。 “把这一棵草和一枝都赶出去!” 头上戴著草草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自己何必相信他们俩的占卜呢?倒不如他自己占卜几下这样的话,也就不会受到其他人的操控与欺骗了。 拓跋南找了一盒围棋。 “有血光之灾……” “没有血光之灾……” “有血光之灾……” …… “有血光之灾!” 可是结果居然还是有血光之灾,他不甘心。 “什么破棋子滚一边去!” 一把把桌上的围棋全部都掀翻,那围棋滚落了一地,让拓跋南好生心烦。 尤其是最近结髮妻子和长子的死亡,让他更加心情鬱闷,每到闭眼的时候都看到他们俩来找自己索命。 心中鬱结之下,多梦的症状更严重了,每日都是满头大汗满身大汗的惊醒过来倒真应了那句话。 大王,您有血光之灾了! 造成这一切的幕后黑手还在江南美美的喝茶呢,这茶真好喝,有些现代茉莉茶的风味了。 “阿冬,我给你熬了冰雪梨,是你昨日梦到的。” 於万三又献宝一样的从身后拿出来了一种香香甜甜的小补品。 从前他在江南一个人的时候,便是在处理公务之余继续加班处理公务,处理公务就是他的压力释放和爱好,毕竟有一个天天容易被抓进大牢的好友在朝堂,他也必须振作起来呀。 可现在就不一样了,他有了自己的人生目標,他要成为於大厨,专属於苏砚冬一个人的於大厨。 阿冬每长一两肉,都是对自己的肯定! 第101章 你是一个很重感情的人 苏砚冬是一个閒不住的人,在腿脚可以自由挪动之后,那就要好好看看这江南了。 就算是肩膀都没有好全,她也想要好好看看这於万三一手打造的江南。 当年她到江城任职的时候,江南不过是有些富庶的地方,远不及京都如今却变了个样子。 可还是有一个小孩差点撞到她,苏砚冬看著眼前的孩子有些疑惑,明明江南有著匯通天下和慈安院的双重协作,怎么会有如此衣衫襤褸的孩子呢? “大人,对不起!大人,都是我的错!我太著急了,对不起!” 这小孩身上背著一个竹筐,都要赶上他本人的身高了,可却一副非常卑微的样子,脸上手上都戴著冻伤,就连鞋子都走破了,身上的衣服满身补丁还有破洞。。忍不住跟著这小孩来到了他家里,这家人是典型的平民家庭,住的非常的破烂,院子里也都是杂草,这小孩捡来的黑色石头,倒有点像是他想像中的那个东西,於是也就到了他家里。 “你为什么不去慈安院呢?” 苏砚冬忍不住发问了,因为离江南最近的慈安院是除了京都之外最大的一所慈安院,毁通天下直接用金钱补助资助慈安院的孩子们学习各种技能,若是这个孩子愿意到慈安院的话绝不会过著这般艰苦的生活。 这小孩看来是懂些道理的年龄,大概8岁左右,就算身上背著这么重的东西,也非常懂礼貌,只是他瘪了瘪嘴巴强忍著泪水说。 “我要娘,我不去!” “娘生病了,我要娘!” 激动之下他背后的东西掉出来,原来是一块块黑色的石头。 这种小石头让苏砚冬想到了一些东西,一种资源很大,利用率很广,而且比其他的东西好开採的资源。 苏砚冬忍不住跟著这小孩来到了他家里,这家人是典型的贫民家庭,住的非常的破烂,院子里也都是杂草。 这小孩捡来的黑色石头,倒有点像是她想像中的那个东西,於是也就来到了小孩家里,左右身边都有慈安院的人跟著,不会出问题的。 “娘!我回来了!” 苏砚冬答应把他背框里的石头全部都拿走,小孩兴高采烈的差点蹦起来,可还是没有见人下菜碟,按照原价卖给苏砚冬了。 这小孩是个可造之才,最起码放在慈安院也是一个有道德底线的人才。 不知道教出来这种小孩的人家会是什么样的人家。 苏砚冬好奇的跟著这小孩进入了內室,可映入眼帘的却是她意想不到的人。 “阿雨!” 她本就觉得这小孩面善,虽然说脸上脏兮兮的,却有著一股灵气,似乎是她印象中的某个人,可是没想到,此人居然是她的孩子。 姬府真是造孽啊! —— 拓跋南非常鬱闷,他感觉自己被两个大巫诅咒了,才会出现这种状况。 都怪这两个大巫说自己最近有血光之灾,才会处处不顺,先是每天每天的梦到他的妻子和孩子,一直在梦里叫他回到长生天的怀抱。 可他还没做过王位呢,他的孩子才刚刚出生,怎么会为了曾经拋弃的女人和孩子一起死?开什么玩笑! 今天正是立春的第一天,他倒要看看是什么人敢偷他的羊肉。 居然敢说自己吃不上春天的羊肉了,真是可笑。 拓跋南让人做了满满一大盆羊肉锅子端上来,在等菜的过程中,他命人將那一棵草和一朵都抓过来。 什么草啊?的!不过是借著大巫的名头诅咒自己而已,都该杀。 他要当著两人的面吃下春天的第一口羊肉,这样的话诅咒不就不攻自破了吗? 等吃了羊肉之后,他就把这两人都杀了。 什么吃不到春天的第一口羊肉,什么血光之灾的,他就是他们俩的灾难,他要恶手摧,辣脚踩草! “把那两人都绑在椅子上!” 能给这两个將死之人一个椅子,已经是拓跋南足够宽容了。 “一颗草”存章和“一枝”刀样没跑掉。 是真的没跑掉,在这个天气,这个草原上,这一草一就算是长了翅膀都要被冻掉毛。 “大王……”这是说话缓慢的一棵草。 “大王还是有血光之灾啊!”这是一枝,语速快让他一下子就说出来把拓跋南气得脸更红。 拓跋南的脸就像是柿子一样,听闻大虞流行一种菜名为“番茄炒蛋”,其中的“番茄”比柿子还要红,应该可以用来形容眼前的齐王拓跋南。 “来人,將这两个死人的嘴堵上!” 拓跋南越想越不对劲,若是自己不询问这两个人,自然也就没有现在慌张的心情了。 都怪这两个死人! 要是这一草一知道了,定然会说: “大王,您在掩耳盗铃什么?!” 只是此时被捂住嘴,只能勉强扭头互相对视。 望著曾经的老对头,现在的同行,未来的共葬者,两人的眼里都写著,吾命休矣!! 被堵著嘴连遗言都说不了,只能看著拓跋南大快朵颐,连鲜美的羊肉都不能让拓跋南心情好起来。 按照道理来说,冬天不该杀小羊的,可拓跋南想吃。 恶狠狠地盯著眼前两个被捆著的大巫,仅剩的一丝理智在告诉他,不该杀的。 这两个大巫在齐国威名赫赫,杀了他会损害王威。 “把这根草的嘴巴打开!” 另外那朵只会说“血光之灾”,拓跋南都听腻了,仅有的素养让他听了就想杀人。 “说点好听的,饶你不死。” 解铃还须繫铃人,若是能够缓解他烦躁的心情,放了这根草也不是不行。 反正那朵胡说八道,是万万不能放过的。 “大王,可否给老夫看看您的手相?” “一棵草”存章不慌不忙的拍了拍身上的褶皱,此时被鬆开让他看到了转机,知道不能露出一丝惊慌,否则两人都是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拓跋南吃得正欢呢,不情愿地放下筷子,那羊肉鲜美的要把舌头吐出去了,他决定每天都吃一份羊肉。 “大王,您的爱情线很长,命中注定,会有很多女人。” 你是一个很重感情的人。 存章在心里准备好预製菜给拓跋南。 他靠著这招不知道赚了多少江湖钱,大齐的骗子文化还是太低端了,君不见连“一枝”这个乌鸦嘴也能混到和自己一样的地位? 没对手呀没对手。 第102章 大王,您还记得从前在南风馆里打工的日子吗? “会有很多女人?”这话拓跋南爱听,他曾经就是因为母族地位低下才被派往大虞当使臣。 如今他的女人也不多,若是还会有许多女人,不就是变相说明自己长命百岁吗? 神奇的脑迴路正在运转。 “继续说。” 拓跋南拿回手继续吃羊肉,不知不觉就吃了许多口,听著一棵草慢吞吞的说下去。 “这些女人都敬畏於您的威武霸气,还因为您是一个重感情的人,所以都爱慕您、侍奉您。” 这话他也爱听。 他从前娶的妻子也就是现在被劫走的那一对母子,是一个地位高贵、囂张跋扈的女人。 儘管受到她的帮助颇多,可还是被她压得喘不过气,心里更有一种鬱闷之感。 可是迫於朝中的局势,他手下的重臣,也就是王后的父亲一直要求他把那对母子接回来,就算是陪环哥弟也可以,这怎么能让他同意呢? 但是他嘴头上一直怀念王后,还是让他博取了许多好名声,只是私下里他现在连儿子都有了。 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起码这个一棵草说得让他舒服。 “继续说。” 一棵草在心里琢磨著该怎么忽悠齐王把一枝给放了。 “您是一个宽广且有大胸怀的人。” 一棵草摸著他的鬍鬚仙风道骨的样子,甚至还真有了些祭司的本相。 “您在做噩梦之后,並没有將怒火发泄到其他人身上,反而是宽以待人,正说明您是一个好君王。” 这话齐王可太爱听了,明明知道眼前的一棵草在捣鬼,却还是想顺著他的意思把那朵给放了,虽然那朵会嘴上喷粪,让他不开心。 “好!赏!” 这种说话好听的人才可不能轻易杀了旁边那个就算了,他这辈子都不会再召见他的。 齐王没发现自己吃了太多的羊肉,第二头小羊羔已经进了他的肚子里了。 而他这些日子因为做噩梦而多梦肝虚,明明是大冬天,此时吃的羊肉居然出了一身的汗。 “大王,我想我的诊断应该错了。” 一棵草不动声色地继续吹捧齐王,眼里却看向旁边的一枝,看到一枝的眼神示意自己,一棵草忽然明白了些什么? 从前在他们家乡一直有一个羊人的故事,讲的是有一个人,因为肝火旺盛,吃了太多的羊肉,最后被羊肉给旺死了。 存章想到了苏大人给他的信件,上面写著齐王为王子时曾经的故事,若是在齐王吃羊肉吃到肝火最顶峰的时候告诉他,定然有奇效。 刀样眼里藏不住事,此时只是用眼神呼叫著一棵草赶快救他。 但这却被齐王看成了刀样也想要说话,他现在心情好,勉强听一下好了。 “来人!给这枝解开!” 齐王又闷了一口羊肉,看到眼前两人不停咽口水的样子邪魅一笑,他对他们俩的惩罚就是只能看著他吃肉,却一口都不能吃。 两人確实有点馋,不过更多的还是饿了。 从被抓起来到现在,他们已经一天都没有吃饭了。 “来人!拿纸笔来。” 拓跋南高兴的时候就会想到自己一个求而不得的人,没有人比他更能知道苏砚冬的能力。 “砚冬!怎么不理我,太好了!我这张脸,就需要你的冷屁股。” 他边写还要边把这句话念出来,一棵草抽了抽嘴巴,但是一枝却咽了咽口水,继续说道。 “大王,您有血光之灾啊!” 还来?存章觉得刀样想躺著出王庭了。 或者按照齐王的残忍程度,甚至会把刀样投进锅里也说不定,看到面前煮的沸腾的羊肉锅,存章甚至有些反胃了。 齐王有那么多兄弟姐妹,最后剩下的连一成数量都没有。 你要死別连累我啊,我还要回去找苏大人报到呢!一棵草默默地挪开了脚步,离得一枝更远了。 齐王正写得高兴呢,结果一枝刚刚把嘴巴堵上的东西拿开,就又开始说扫兴的话了。 他脑袋上的青筋直跳,左手吃羊肉、右手写字的造型也僵硬了一瞬间。 “堵上!快点堵上!” “把他的嘴给我缝上!” 一棵草都夸自己了,这枝还在执迷不悟,到底是要做什么? 肝火极速上升,他的脸都通红通红的,瞪大眼睛显得有些可怖。 “把他脑袋上的给我摘了!我要燉汤喝!” 旁边的一棵草却在惊嘆神助攻,明明一枝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与苏大人的计划,怎么可以配合的这么完全呢? 他从前就觉得一枝真是一张乌鸦嘴,七年前一枝说的是什么?他说他们俩会有吃不完的肉,还会有数之不尽的人送上门来。 当时对於这个老对头的痴言妄语,一棵草並没有多计较些什么,只是觉得一枝可能是树太久了已经疯掉了。 现在看来居然真的应验了,大旗的骗子少一些,主要是因为这里都是奴隶制的,对於流动人口的管控非常严格,可他们俩就不一样了,作为大虞的资深骗子,对於大齐来说简直是降维性打击。 带著苏大人给他们俩的偽造通书,他们俩来霍霍大齐了。 可是一枝没有他机灵,一直以来对接的都是一棵草。 在异国他乡,老对头都显得秀色可餐……哦不,亲近可人。 可是他们俩关係缓和了,不代表可以接受一枝带著他送死啊。 再等等,別说啊! “大王,您真的有血光之灾啊,您真的吃不到春天的羊肉了!” 再过几日就是大齐的立春习俗,这不就是诅咒自己过几天就会死吗? 拓跋南只感觉怒火混著刚刚的羊肉直衝心跳和脑关,让他一口气都喘不上来。 颤抖著手摸向腰间的一把剑,他想要把这枝的头上的先砍了,再把他的脖子也抹了。 之后丟到羊圈去当羊饲料,这样来年长出来的羊肉也更加肥美。 可是颤抖著手,终究没有摸上剑就直接向后倒去。 “大王!” 旁边的侍从们都在纷纷叫喊著还有人去找巫医过来。 “莫慌,我就是巫医!” 不才自学八年医术,相较於此处的落后医疗还是显得游刃有余。 只见一棵草慢吞吞的走上前查看齐王的情况。 旁边的侍从都看得著急,恨不得叫他快一点,可他的动作就是那么慢,如同他的语速一般。 “大王,您还记得从前在南风馆里打工的日子吗?” 第103章 左边那个叫一棵草,右边那个叫一枝花 拓跋南会知道这件事是苏大人做的吗? 一棵草想起来还有些小激动呢,在大王的雷点面前撒野,也就只有此时的他能够做到了。 谁不知道新齐王异常残暴,对於有过错的將领,或者是手下都是极为残忍的,王庭里每天都会有被他迁怒的內侍抬出去。 他当然不知道了,不然怎么会对苏砚冬写招揽书呢? 苏砚冬分析齐王並没有这样的城府,不然也太可怕了。 “大王,您从前在南风馆打工的事还记得吗?” 一棵草看到齐王的瞳孔紧缩,“嗬嗬”地喘著粗气,嗓子里面明显有痰。 这也是他和苏大人的计策,只要给他点上曼陀罗香,让齐王多梦,最后以羊肉为引,引出他这些天烦躁的肝火,点燃他的全身。 这简直是天衣无缝羊肉局啊! 一棵草在心里讚嘆著苏大人的英明神武,面上却仍旧一边担心一边小声说著。 “大王,还有人惦记著您的滋味呢!” 齐王屈辱吗? 当然屈辱! 此时他的眼神像是要杀了所有人。 好不容易过了五年,他的记忆逐渐消磨,坐稳了齐王的位置。 为什么会有人突然在他面前提起这件事? 他被痰呛住的气管让他脸色憋得涨红,眼神却死死的盯著眼前的一棵草。 那些可恨的手……还有轻蔑的眼神! 仿佛被一棵草拖回那一年,分明是狠狠削弱了大虞的有生力量,怎么转眼就从使馆到了南风馆? “南公子醒了?” “今日务必接客十五,不然……” 他堂堂大齐王子,怎么会受这种气?还南风馆?他马上就回国稟报父王,让大齐彻底进入大虞! “啪!” 一巴掌抽过来把他打回现实。 在那一个月里,他既不是高高在上的王子也不是。得到尊敬的他国贵客。,甚至连男人都不是。 可在他忍辱负重,得到王位之后,分明已经把那些人都给除掉了,为何还有人知情此事? 他强大的意志力,硬生生把那口痰给吐了下去。 布豪! 不是应该把他气死吗?怎么会还活著? “残暴不仁,野心勃勃,等到现在这种下场也算是罪有应得了。” 一枝在旁边感嘆道,却没发觉齐王已经渐渐活了过来。 你这个笨蛋还在这里感嘆啥呢感嘆?不知道反派死於话多吗?不对啊,他们也不是反派啊。 他们是代表苏大人的正义骗子团队,专门为了大虞而另闢蹊径。 一棵草隱隱感觉到不对劲,他看了一眼自己头上的草,没问题啊,这就是曼殊沙华的叶子。 隨后他又看了一眼,一枝头上的。 “我给你的你怎么没戴?” 一枝面色沉重的对一棵草说,“你给我的分明就是毒,我就知道你老小子不安好心!” “我给你下了解药,你为什么不戴呢?”一棵草,没想到这么完美的计划居然被一枝给破坏了。 苏大人不让一枝来参与这个计划果然是有道理的,不然的话连此时九成的进度都达不到。 “说!你们是谁派来的?!” 齐王此时缓了过来,看到旁边的內侍都东倒西歪,知道自己中了计,却不知道从哪里就开始中计了。 “快走!” 一棵草遗憾的看了一眼齐王,差点就把这个小不死的给气死了。 这玩意儿怎么这么命大呢?难道祸害遗千年是真的吗? 一枝隱约感觉到是自己犯了事,却不知道是哪里犯了事,这些年他心直口快得罪了不少人,还以为能和眼前这个老不死的一起一直活下去呢! “我走之后……莫要来寻仇了……” 这天衣无缝羊肉局本就是他添油加醋的结果,本来苏大人只是想让他把齐王气病,延缓进攻大虞的脚步。 可是人终究逃不过一个贪,他现在就因为这摊翻了车,明明这么大的功绩,若是做成了能带著这枝一起回中原,再也不用受北疆苦寒了。 八年前被保下来的命,此之还是要还回去了,他不舍地看了一眼老友,想到日后不能再和他一起嘮嗑斗嘴,还有些遗憾呢。 “你在说什么?我们一起走。”上次一棵草这样和自己说话,还是在八年前,有什么事情不是他们俩可以一同面对的呢?这么多大大小小的生死劫都渡过来了。 齐王狰狞的在旁边笑著,以为他不存在吗?不知道反派死於话多吗?眼前这两个刺客小人即將死在他的刀剑下。 一棵草扑向了齐王,死死地拖住了他,还转头对一枝吼著,“快走,不要辜负我用命为你换来的生机!” 八年前官兵追来的时候,他把一枝丟下来独自面对官兵,最后看到他伤痕累累的样子,还是束手就擒了。 如今也算是还他了吧,这呆子既聪明又不聪明,说话准又不准,倒霉的从来都是他自己。 “你以后就修炼闭口禪吧,莫要轻易动口!” 狠狠的推了一把一枝,一棵草扑向了齐王的刀。 人这一生还是抵不过一个贪慾,就如同此时一样。 一枝眼睁睁看著多年的老友被刀剑刺穿胸腔,愤怒地扑向了齐王却还是抵不过被串成串的结局。 那柄剑穿过了一棵草的胸膛,又穿过了他的胸膛,这是不是意味著心连心呢? 怎么人生到最后他还在讲冷笑话,怪不得一棵草老是说他无趣,他辜负了儿的多姿多彩,从来都是这么无趣。 两个人齐齐趴在地上吐血,最后看了一眼对方沉沉睡过去了,世界陷入了黑梦。 没有比现在更安详的时刻了。 不会独留对方一人在世上牵掛思考逝去之人徒增悲伤,共同赴死,也算是一种好结局吧。 只是人生的最后时刻,两人共同回忆起从前被苏大人一起拯救的时刻。 那时他说不过是骗了些富户的银钱,用来救济那些贫民,这又有什么达到死罪的程度呢? 那些姦淫抢夺良家妇女,害得平民家破人亡的勛贵子弟从来都不管,这种没有身份背景的就往死里判是吧?苏砚冬看不下去。 “打打杀杀成何体统,嚇得草草就不好了。”苏砚冬受人所託,知其罪不至死。 “是……是,大人,您的草可还是很珍贵的。”那县官抹了抹额头。 “您的草在哪里?”小心翼翼地问著,他得罪不起御前宠臣,时任钦差大臣的中书舍人苏砚冬。 “诺,台下跪著的就是。” 台下跪著的两个脑袋埋的很低,一个人眼睛很小神似他现在看到的一个羊村村长。 另外一个则面容瘦削,还有些黑,更像是羊村村长的好朋友。 “左边那个叫一棵草,右边那个叫一枝。” 第104章 我读得了圣贤书,却管不了这窗外事 “怀雨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记忆里被姬母高嫁到江南世家的姬怀雨,居然落到了这样的下场。 这孩子怪不得如此眼熟,居然是姬怀雨的孩子。 她所在的地方是江南的贫民窟,早就被改建过了,只有零星几个人还住在里面。 刚刚进来的时候,苏砚冬还看到了慈安院的工作人员,正在劝说老人离开这些危房。 可还是有执著的老人,不愿意离开这里,说的方言,很多都听不懂。 床上的人抬眸,是一如既往如同烟雨一般绵柔的眸子,脸颊却清瘦极了,还带著病容,身材瘦削,还咳嗽一下。 姬怀雨,原来就在江南吗? “小冬?” 姬怀雨,就是姬府长女,姬淮疆与姬怀雪那个早已出嫁的姐姐,可如今怎么落得这种光景? 在姬怀雨出嫁之前,也是照顾过苏砚冬的,她生性柔弱,经常给姬淮疆打掩护给苏砚冬送东西。 可苏砚冬后面就没见过她了。 “我……”床上的佳人咳嗽几声,苏砚冬才发觉这间小小的房子居然漏雨,昨日里下过雨之后,房顶的积水一点点滴下来。 “小露,帮我查一下,为什么咱们的人没有发觉这家人的情况?” 身边跟著的白露默默记下来,看著姬怀雨坐不起身,將她轻轻扶起。 这样母亲病弱、孩子年幼的家庭,应该在慈安院档案中属於乙级以上才对啊。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些声音。 “誒,你这小孩怎么吃垃圾啊?” 刚刚跑出去的姬怀雨的孩子,端著一碗饭回来,上面是標准的一荤一素还浇了汤汁,苏砚冬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慈安院发放的陶碗。 后面跟著一个工作人员,这孩子跑得很快,让这个大婶都跟不上。 “下次不许跑这么快了,还有,不许捡垃圾吃!” 这大婶教训著小孩,床上的姬怀雨却咳嗽几声。 “是我没用……別怪小霖……” 姬怀雨流著泪,若这孩子留在徐家,也就不会这般下场了。 “阿冬,我给姬家传了消息的,只是没有任何回信。” 姬淮疆这个混蛋!连自己的姐姐都不管了。 长姐如母,姬母不管姬淮疆的时候,都是姬怀雨这个大她六岁的长姐照顾她的。 “阿父死后,徐家就翻脸了,因著担心我连累了徐家,把我赶了出来。” 当时她还怀著小霖呢,姬怀雨说著又咳嗽了一声。 “徐家无情,我也没有娘家撑腰。” 姬怀雨是將门之女,怎么会落得如今这般虚弱的下场? “你病了?” 苏砚冬懂一点医术,上前握著姬怀雨的手,只剩骨头了。 等到把脉之后才觉得心惊,已然是绝脉了。 “小冬,如今我有二事,一直放不下。” 病者自觉,姬怀雨知道江南有一个慈安院,可这孩子一直被徐家阻拦不允许进去,不然就派人手阻拦打压。 “一是,我的身份,被徐家人换了。” 说到这个,病重的姬怀雨还是咬牙切齿,她好好的姬家大小姐身份,却被徐家顶替成了那人的表妹。 好一个表妹,好一个暗度陈仓! 姬怀雨缓缓吐出一口血丝,轰然倒下,旁边乖乖待著的小霖,似乎是知道母亲不好了,上前趴著大声哭喊。 “阿娘!” “娘!你醒过来啊!” “阿霖討到银子了,阿霖有钱买药了!” 小霖拼命地想要把手上的饭放到阿娘手中,或许是哭喊起了作用,姬怀雨拼著最后一口气缓了过来。 “其二就是,阿霖,要……拜託你了……” 姬怀雨也知道这样託孤不好,可看到苏砚冬,那口一直撑著她的气就没了,每日夜里肺部像是有蚂蚁在爬一样,咳的睡不著,只能干瞪眼,痛苦的抓心挠肺。 小霖懂事,从来都是自己乖乖睡去,有时候姬怀雨真觉得自己是个累赘,明明自己死了,小霖就会被慈安院收养,她分明就是个累赘! 可每一次濒死,都被阿霖叫了回来,这孩子对死亡非常敏感,每日夜里她闭眼休眠的时候,还能感觉到这孩子轻轻爬起来,小小的手在探自己的鼻息。 她才六岁啊! “娘!你不要死啊!娘!” 姬霖不知道她父亲是谁,反正她出生的时候就没有。 可是她有娘! 姬霖袖子里的骨头和剩菜掉出来,这些都是那些老人都吃不下的东西,就丟在慈安院食物发放点。 可这孩子瘦骨嶙峋的,在最贪吃的年纪,把慈安院发放的餐食全部带回给了母亲。 在这个把不住尿的年纪,控制住自己的食慾,寧愿偷吃剩菜,也要把母亲餵饱。 “大……大人?” 那大婶还没有注意到房间里有著一个人,转眼一看,居然是慈安院的苏大人! 苏砚冬此时感慨万分还有些许悲痛,姬怀雨这事出现的根本问题,还是大虞根本没有女户。 若是姬怀雨被赶出婆家,还没有身份,也没有娘家撑腰,除了去做那不好的事情,就只能做些缝衣浣衣的活儿。 这一对母女的遭遇在苏砚冬心里不断回放,让苏砚冬回想起十四年前,自己与母亲也是如此无助。 “我读得了圣贤书,却管不了这窗外事,心生怜悯是我,袖手旁观是我,共情是我,无能为力也是我,这情绪像尖刀一样不停的刺痛我的心。” 苏砚冬喃喃自语,旁边的慈安院大婶叫来了此片地区的负责人,那人脸上还带著一条深深的刀疤。 “大人,徐家的人一直来阻止我们带走这一对母子,已经发生了三次火拼,最后一次,这位姬娘子说,不必再来了,不必管她……” 没有人知道姬霖是个女孩儿吗?为了保住姬霖,姬怀雨也是煞费苦心。 姬霖小小的身体趴在姬怀雨身上一抽一抽的,让在场的所有大人都心酸了。 “你要不吃点吧?” 大婶追出来,是想看看这孩子把餐食端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不多吃点。 来了却发现,这孩子吃剩菜吃垃圾,就为了捧回来给他母亲啊。 傻孩子,你要是说一声,多少份都有啊,大婶悄悄抹著泪水。 “將姬怀雨的尸体收殮了,我们要去徐家了!” 第105章 当努力无法改变结果就承认这份无力,非软弱,而是智慧。 许欣为徐世昌诞下一子一女,此时被扶正,不知道有多么愜意。 “翠果,让大厨房今日上些水晶虾饺,皮要薄。” 许欣早就知道,那个远嫁而来的姬家大小姐不是自己的对手,如今不就应验了? 不仅母子都被她赶了出去,连这主母的位置都给了自己。 可徐世昌匆匆过来,连饭都来不及吃,就开口质问她。 “你最近又去为难阿雨了?” 徐世昌想把姬怀雨接回来当小妾,可姬怀雨不肯。 既然如此不识抬举,就在外面受苦好了,徐世昌当时是这样想的。 谁叫姬家的独苗去了北疆,贵妃妹妹也死了,还能指望谁给姬怀雨撑腰不成? “没有啊。” 许欣还是因为姬怀雨,才知道江南还有慈安院这个组织的,可惜她把姬怀雨赶出去,就是要叫她在外面穷困潦倒,最好那个小野种也一起死了。 心里这样想著,许欣面上还是那副温温柔柔的模样,徐世昌鬆了口气。 “那就是她自己病死了,不关咱们的事了。” “不过你这两日不许出门,出门也不要拿对牌,听明白了吗?” 將姬怀雨的主母身份还有姬家大小姐身份给许欣是他们理亏,可谁叫姬怀雨屁都放不出来一个呢,就算是被欺压,也没有反抗的余地。 只需要將她撵出去,別说嫁妆了,连一分银钱都没给她。 “又怎么了?你看不起我这个小小许家的小家碧玉,嫌我身份低微?”许欣最自卑自己的身世,要不是因为她家世低,当上徐家主母的本来就该是她啊。 可等到自己生下一子一女才以姬怀雨的身份扶正,府里人叫她姬氏而不是许氏,让许欣恨得牙痒痒。 “那苏砚冬找上门来了,说是替义姐討个公道。” 徐世昌有些心虚但不多,她自己病死了与徐家有何关係? 在来徐家之前,苏砚冬去了慈安院调取档案,发觉大多数慈安院收容的都是寡妇或者弃妇。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找书就去 101 看书网,101????????????.??????超全 】 这问题大了! 早在五年前,苏砚冬就一直在实施女户计划,若是能够实施的话,本就地位低微的女子不必再受到户籍的桎梏无法正常工作,只能做最低贱薪资最低的工作。 可如今自己不在朝堂,又有谁能推行新政呢? 还是先料理了这徐家比较好,苏砚冬坐在主堂上,这是身份地位最高的位置,此时没有人敢和苏砚冬爭。 她要为姬怀雨,还有天下所有可怜的女子尽一份力! “苏大人?” 来人十分倨傲,只是简单拱了拱手。 “来此有何贵干?”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苏砚冬心里的阴阳之力憋不住了,她今日来就是问罪的。 “姬家大小姐已死,你府上这个算什么?” 苏砚冬直接把姬怀雨的尸骨停在徐家门口,她不惹事,但也不怕事。 “谁说我夫人死了?她不过是去归元寺祈福而已。”徐世昌装傻,姬怀雨没有娘家人,你奈我何? “拿著嫁妆单子,去清点!” 苏砚冬不废话了,徐世昌就是个混蛋,这徐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够的先多拿点补全。” 徐世昌被堵著嘴巴和那许欣绑在一起,苏砚冬站了起来,就在眾人以为她要走了的时候,突然回头,把徐世昌和许欣的嘴巴连环扇。 “不要脸的姦夫淫妇!” 扫地出门、抢人身份、害人性命,连一条生路都不给姬怀雨。 那么她在官府那也不会给这两人留一丝脸面的,大虞律法规定,宠妾灭妻、谋害髮妻者,处以杖死刑。 就是用棍棒活活打死! 既然江南没有人敢管,那就让她来管! 徐世昌一直在挣扎,甚至还吐出来了抹布破口大骂。 “你是什么东西,敢来管徐家的事情!?” “充其量你不过就是个丧家之犬而已!” 徐世昌怨恨的眼神一直瞪著苏砚冬,苏砚冬站在棺木旁,看著棺木上的纹,忽然怒了。 “她十六岁就嫁给你,你就这样对她?” 徐世昌脸色煞白,想要狡辩,却被苏砚冬打断:“你莫要挣扎,今日之事,我已告知官府,此刻想必他们已经做好开堂的准备了。” 许欣嚇得瘫倒在地,哭喊道:“老爷,救我!” 很快,官府的人赶到,將徐世昌与许氏押解回府。在公堂上,苏砚冬呈上了收集的证据,包括徐世昌与许欣通姦的证人证言、姬怀雨被休的不公文书,还有那流落街头的孩子作为人证。 县令翻阅著证据,脸色愈发凝重:“徐世昌,你身为朝廷命官,竟做出这等伤风败俗之事,宠妾灭妻,遗弃亲子,还与人通姦,按我朝律法,当判杖死!许氏,你魅惑主家,陷害正室,亦难逃罪责,判绞刑!” 听到判决,徐世昌瘫倒在地,许欣则哭天喊地。 苏砚冬站在堂下,眼神湿润,她望著天空,轻声道:“大虞这样不平的事情哪里只有这一起?” 怀雨姐作为正室时,看似有“主母”身份,但这身份依附於“徐世昌之妻”的关係——她的居所、財物乃至社会身份,本质上属於丈夫而非自己。 当徐世昌將她扫地出门,她失去的不仅是婚姻,更是所有“合法持有”的基础。 財產被夺、亲子难护、尊严尽失……最后病死在床榻上,若不是自己插手,官府哪里敢判处死刑? 若当时有女户制度,姬怀雨的命运会完全不同,她能以“独立女户”身份登记户籍,名下的陪嫁、田產由官府备案保护,徐世昌无权隨意剥夺。 即便被休,她也能凭女户身份领薄田、营生计,不必依赖娘家;孩子的抚养权也能以“女户户主”身份爭取,至少不会流落街头。 可是太晚了,苏砚冬努力了五年都没有成功的事情,只能眼睁睁看著她们受苦。 当努力无法改变结果,那就承认这份无力,这不是软弱,而是智慧。 迟早有一天,大虞会有女户的吧? 就算是用她的余生去努力,让这些可怜人多一个选择,再也不会重复悽惨的命运。 仅仅是江南这样类似的情况就有千户之多,女子的哀嚎与鲜血还要持续多久? 第106章 我孝敬我的母亲袁氏,你有你的贴心儿子高塬。 高家还是找上门来了。 虽然对此已经有了预料,可苏砚冬。对於高教的態度依旧是警惕而且厌恶的。 相较於没有血缘关係被抢走儿子之后还將自己护得紧紧的袁氏,自己生母將自己丟在一户农户家庭,且没有留下什么银钱的行为,就显得非常的薄情。 苏砚冬知道自己这具身体虚弱,可看了大夫也只是说先天不足而已。 可这样一具先天不足的身体却被袁氏一点点精心养了起来。 这怎么能让苏砚冬不动容呢? 这怎么能不让苏砚冬对马氏心情复杂呢? 原身的生母放弃这具身体的时候,定然是已经想过了,这个女儿可能会死掉,可她还是这样做了。 “女儿!你是我的女儿啊!” 眼前面容精致的华衣女子,看样子根本不像是苏砚冬的母亲,倒像是亲姐姐。 她今年也就四十二岁,比袁氏小了几岁,看样子却差了一辈。 有心人观察就会发现,苏砚冬此时穿著白色中衣、披头散髮的样子,模糊了性別之后,竟然与眼前的马氏有著七分相似。 两人都是美人,只是马氏更加的雍容华贵,且年龄摆在那里,身上有一股气度。 苏砚冬身上却带著清冷感,与往日里需要偽装的风流倜儻不同,如今的她才是最真实的她,带著为官十年的气度,两人相似却又不相似,如同一棵树上开出来的两朵背对背的。 马氏的声音太大,传到了內堂,苏砚冬正在里面办公,闻讯而出,却不想出去见她。 幸好袁氏不在,苏砚冬在心里想著 不知道马氏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但这一定与高家的势力分不开。 最近高家发生了內乱,许多不是高鰲拜的势力都被清扫出去了,儘管高家的势力有所减弱,却变得更加忠诚了。 苏砚冬甚至不想把这称之为內乱,而是想称作提纯,高家变得更加恐怖了,这对大虞来说可不是个好消息。 “派人去说个信儿,让她走。” 本书首发 101 看书网体验佳,101????????????.??????轻鬆读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苏砚冬是从来都不认什么生恩的,生了不养和畜生有什么区別?就连畜生都知道爱护幼崽,可马氏不会。 “大人,对面送来了一封信。” 苏砚冬看了信之后,出去见她了。 小白做事情也不把手脚都藏好,现在露出马脚了,被高家抓到了,她又不可能真的放著小白不管。 “我出去见她。” 这是她来江南的第一处落脚地,这些天居住下来只觉得没有一处是不合心意的,可见於万三布置这一处宅子了多大的心思,苏砚冬不想让这所谓的生母玷污了这里。 甚至不想將糟糕的情绪的记忆留在这处宅子里。 “大人……”白露在身后担心的询问著,还有些迟疑的语气,她知道大人身子不好,如今这两天正是癸水的时间,若是平时早就躺在床上休养了,又如何能够出门去吹风受寒呢? 要说她对马氏有什么感情,那简直是危言耸听,苏砚冬自动在心里代入那位歌手的名言。 被马氏生下来和现代出生在中专厕所里,並没有什么分別。 只是她运气好,上辈子和这辈子都遇到了真心爱她的母亲。 “先让她別嚎了,我穿几件衣服。” 这动静闹得很大,却没有什么作用,一丝心软都没有。 马氏会在生命的最后关头把身上唯一的一件冬衣服留给自己吗? 现在嚎两句就心软了的话,苏砚冬都想给自己几个嘴巴子。 不一会儿,苏砚冬就坐著马车出来了,经过马氏的时候扫了一眼,浩浩荡荡的几十个奴僕都跟在马氏的旁边,还有人在她身边挡著风。 这到底是来炫富的还是来炫富的呢? 苏砚冬不予置评,只是平静地驶向了远处的醉乡楼江南总店。 等到了天字號包厢之后,苏砚冬什么菜都没有点。 看著对面的马氏痴痴的盯著自己,甚至想要上前,但是被自己的护卫拦住了。 “女儿……你是我的女儿啊!” 她叫了一声女儿,后面声音又渐渐缩小,从苏砚冬的眼神里面她看不出来一丝感情。 甚至连恨意都没有。 眼前著男装的女子,就是自己的孩子吗? 苏砚冬习惯男装了,况且好穿脱,不会轻易牵扯到伤口,这还是她来到江南之后,第一次出门呢。 “你有你的儿子,我有我的娘亲。” 既然二十六年前在二子出生的时候,毅然决然地將自己换掉,如今又是这般惺惺作態,为何呢? 苏砚冬这句话一语双关,其实是在让马氏退让。 假如她还有一丝愧疚之心的话。 “我生的你……”马氏的眼里慢慢瀰漫起水雾,看样子她是一个感性的人,却可以做出毫不留情的事情。 “嗯,然后把我丟掉了。” 苏砚冬这句话让马氏破大防,直接开始大哭起来。 “我……我真的是没有办法了,你大姨没有生下孩子,就被处死了,那个时间……如果我把你带回高家,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马氏的声音非常的动听,她本就是一个绝世美人,此时哭起来更是梨带雨,让人忍不住心软,內容也是情真意切的,苏砚冬却没有动容。 “那你现在找我是想干什么呢?” 苏砚冬的声音冷淡,她此时的哭诉与26年前的无情比起来,没有一丝价值。 若不是天幕將自己的身世揭露出来,恐怕马氏这辈子都不会找上门来。 你做你的高家家主夫人,我做我的江南閒人富翁。 我孝敬我的母亲袁氏,你有你的贴心儿子高塬。 大家毫不相干,该多好呢? “我真没想到,你能长得这般好……” 那小小的人儿一出生的时候就是娇弱的,连喘气都喘不过来,马氏看了一眼,还是决定把自己的亲生女儿换掉了。 “小姐……小小姐还在哭呢……” 她从小一起长大的贴身奴婢阿香觉得高家不会处置小姐的,既然能生第一个,自然也就能生第二个。 怎么可能会因为小小姐是女子,就將母女俩都打杀呢? 第107章 你有你的苦衷我就要原谅你吗? “阿姐她……死得那般惨状……” 大马氏是小马氏的亲生姐姐,据逃出来的奴婢说,她死前还在背著七出之条,尤其是无后那一条。 在听的一些传言之后,小马氏不止一次后悔过嫁到姐夫家里来。 就算是世家第一又怎么样?就算是高家家主夫人又如何呢? 假如没有生孩子,即便是交好世家的联姻,也照样会把人活生生溺死。 她只是不能生,又不是杀了人。 小马氏记得姐姐最怕水了,往日里就算是沐浴也只能把水加到一半。 小时候她调皮掉到水里差点淹死,是大马氏不顾生命把她救了上来,可小马氏心大,不觉得有什么,大马氏却从此害了怕水的毛病。 这样好的姐姐,因为生不出来孩子被溺死了。 可小马氏知道的时候已经掉进高家这个火坑了,只是运气好,来的第二年便怀了。 “儿子……一定要是个儿子啊!” 小马氏心里的期盼和想法,只有她身边的贴身丫鬟懂得,在临盆的前一个月,她故意说想念父母导致梦魘必须要回马家生產才行。 因为脉象不好,高家也就允许了。 可她生的偏偏是个女儿。 “夫人……小小姐似乎有先天不足之相……”阿香吞吞吐吐的说出这几句话,却见马氏只犹豫了一个转身,就还是决定换孩子了。 “娘这辈子对不起你,要怪就怪你是个女孩……” 最终这个身子娇弱、先天不足的女娃被留在农家嗷嗷大哭,农户之子却得了天大的机缘,成了世家之首高家的唯一嫡系继承人。 身体健康的孩子受到高家长辈的倍加呵护茁壮长大,先天不足的孩子反而在四处漏风的房子里艰难生存。 这算怎么个事儿呢? —— 可她的儿子就算是悉心培养,天赋还是太平庸了。 可偏偏这个流落民间的女儿竟然变成了状元当上,甚至能够和她的亲生父亲分庭抗礼。 这不就是说明她和高家有足够的缘分吗?即便是失落了二十六年的高家血脉,却还是能够在老天爷的机缘下回到高家来,这高家本就该是她继承的。 小马氏在心里想的火热,却並没有任何人在意她如何想。 这贵妇对她的感情並不纯粹,甚至还带著十足的利慾薰心,真情不足两成。 苏砚冬倒了杯茶水慢慢喝著,眼神里是足够的冷漠,她不喜欢这个所谓的亲生母亲,更討厌她这样自作主张找上门来大声嚎叫的行为。 “和我回高家吧,高家本就该是你来继承的。” 小马氏哭够了,此时倒是不敢看苏砚冬的眼神,低声说话的声音很是轻柔,有点像上辈子的自己的亲生母亲,小马氏的娇柔嗓音与这辈子袁氏粗糙的嗓音形成鲜明的对比。 高家发跡於江南,马家的老宅也在江南。小马氏从小在江南长大,是一个標准的江南美人,嗓音自然也是吴儂软语。 此时软著声音,眼里满是愧疚,若是一般人可能也就原谅她了,或者会有些心软。 可苏砚冬是一班人吗?她是六班的! “请问你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和我这样说话?”苏砚冬面色沉静並没有动怒,只是觉得小马氏有些不自量力。 “我是你的生母,这样够吗?” 小马氏的声音还是这般恳切,也並没有因为苏砚冬的態度冷淡而变得语气恶劣。 看样子倒是个好性子,可若是真的好性子会將自己的亲生女儿丟在一户农户家里,连银钱和信物都不留下吗? “你这样的人放在我那边是要坐牢的。”也就是欺负这个时代没有遗弃罪而已,若等她再次上台,一定要將生而不养的父母统统打进大牢里去做徭役。 你们是爽了,可孩子呢?天黑之后就不能聊点清淡的吗? 苏砚冬当初看到天幕的爆料时,心里闪过无数个狗血的电视剧。 就连恶毒的反派也知道將自己的女儿和儿子称作龙凤胎,或者是给被换掉的女儿留下信物和银钱待日后掌权 再把女儿寻回来,即便是当做养女,也可以弥补ta。 可小马氏通通没有,她选择了对自己最保险,但却最有可能置苏砚冬於死地的一条路。 袁氏家里一直都很穷,能够把他这样拉扯的很大原因,归功於那个记忆里模糊的父亲的抚恤金。 可在父亲死去以前,家里也並没有因为她是个女孩而亏待,可以说袁氏在这个时代算得上模范父母了。 “什么坐牢?”小马氏听不懂。 可是她感受到了苏砚冬的厌恶,是没有对她这个所谓的生母有一丝丝感情的。 可偏偏小马是今天是带著任务来的,即便丈夫並没有过多的责骂他,却还是警告了她要把自己的亲生女儿寻回来。这是她和高鰲拜唯一的一条血脉。 就连那个野种高塬都已经被高鰲拜打发到了西域去了,也不知生死小马是完全阻止不了,只能任由高家这样处置高塬。 可是凭什么呢?就算是野种,也养了26年,鰲拜如此无情,偏偏要自己將这个得罪很深、渊源不浅的女儿寻回来。 小马氏以为自己的眼神隱藏的很好,却不知道她的眼神根本就没有藏住,那几分怨恨被苏砚冬看得清清楚楚。 苏砚冬为官十年间阅人无数,早就识清了各种面目,“你不满?为什么?你有什么资格怨恨?” 她有些疑惑,这人什么脑迴路呢?被拋弃被伤害的都是原身,小马氏有子傍身,富足地过了26年的人生,有什么好怨恨自己的? “你要是永远没有出现就好了……”小马氏想得入神,忽然慌张起来看了一眼苏砚冬连忙赔笑道,“我刚刚什么都没说。” 你糊弄谁呢?刚刚那句话声音虽然小,可她们俩隔著就一个桌子的距离,旁边又寂静无声,什么东西听不到呢? “夫人请回吧,这里並不欢迎你。” 苏砚冬站起身,眼里是毫不留情的拒绝,她长身玉立,身著白衣,是小马氏梦里的儿子。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是个儿子?!”小马氏察觉到了苏砚冬的无情,多年来顺遂的生活让她情绪一下子爆发了。 她的亲生孩子考上了状元,以农户之子的身份! 她的亲生孩子当上了首辅,站到了她父亲的位置! 她的亲生孩子居然还好好的活著,这让小马氏该怎么想? 是恨自己自欺欺人,拿鱼目混珠,还是恨自己辛苦培养的孩子在高家的扶持下只是一个外派的小官? 归根到底,不就是因为,这个女儿不是个儿子吗? 第108章 你觉得这是靠血脉就能做到的吗? “或许我没被你养大,也算是一种幸运了?” 小马氏是家中幼女,自幼备受宠爱,性格算得上是跋扈。 “你有没有问过高鰲拜,若我是个女孩,你会不会被处死?” 这个换孩子的理由太可笑了。 既然小马氏能生一个,就能生第二个,与原配那个大马氏截然不同。 “你怎么可以这样称呼你的父亲?”小马氏的重点很奇怪,看得出来她是一个很自我的人。 “我不承认。” 高鰲拜的手上还沾著她师兄李玉温的血,那些日子,她日日咬牙切齿,恨不得生食其肉,更何况承认这个所谓的生父呢? “若不是我的母亲袁氏还有苏家把我养大,我早就在你的私心下死了,你如今拿来钳制我的理由並不充分。” 小马氏见不得自己的亲生孩子居然认一个农妇当母亲,可这却是她亲手造成的,此时也哑口无言。 小马氏的帕子几乎要被绞碎,她原本以为苏砚冬该恨的,可她连恨都懒得浓烈,这是一种彻底的疏离,好像在说“你我本就不是一路人”。 “可高家呢?现在高家的財富、人脉、资源唾手可得,不知道有多少人都看著高家继承人如何收尾,你只要来了高家就是毫无爭议的第一继承人,何必爭这一时之气呢?” 小马氏心想,既然从感情牌上不能下手,不如还是动之以理。 不会有人能够放过高家的財富的,高家的地位不知道有多少平民和寒门嫉妒,这是苏砚冬现在松个口就能得到的啊。 “高夫人,您怕是忘了。”苏砚冬声音挺冷的,身上不知道是葵水还是天气很冷,一阵阵的虚汗浮出来。 可更多的是,这具身体的本能在抗拒著什么。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明明把我丟了,为什么现在毫无愧疚之心?一个尖尖细细的声音在苏砚冬脑海里说著。 “当年您把我换出去,就断了这血脉,地位与身份,我苏砚冬可以自己夺取。” 这一路走来,苏砚冬有多么努力,旁人都看在眼里。 以平民之身当了大虞歷史上最年轻的状元,还当上了首辅之位,这是高鰲拜当年靠著高家与自己的能力努力了十年才得到的,高鰲拜当上首辅的时候都已经而立之年了。 苏砚冬以女子之身,成为了史上最年轻的状元与首辅,这不是將那些以性別论来否定自己的人的脸踩在地上吗? 首当其衝的,就是因为性別將自己丟掉的小马氏。 “你那农妇阿娘认识几个字?能教你读《论语》还是解《策论》?” 小马氏看过高塬的功课,知晓当上状元要寒窗多少年,有多么辛苦,可她说出来的都是屁话。 “你天生带的聪慧,是高家的骨血,若不是我高家和马家集两家之智慧,你哪有当上状元的机会?”小马氏是真的这么觉得的,大虞建国逾百年,古往今来的寒门平民官员能有几个?大多都是微末小官,连彭皖那种都算稀有了。 “你这聪慧的根,是高家给你的,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 小马氏很少和人这般大声说话了,此时据理力爭所谓的“血脉论”,让苏砚冬忍不住嗤笑了一下。 “夫人所说的“根”,是指把女儿丟出去换成儿子的『根』,还是指养出来个庸才『嫡子』的根,还是指高家没有继承人的『根』?” 小马氏脸涨得通红:“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的聪慧……” “聪慧?”苏砚冬打断她,伸出手,这双手做过粗活、有过冻疮,还有著多年来读书习字留下来的茧子。 “夫人,我本意不想与你卖惨,只是你说我的成就来源於所谓的『血脉』,这就有些折辱我了。” 苏砚冬仅仅四年就考上了状元,话本子都不敢这么写,写出来就是最烂的爽文。 可她苏砚冬偏偏做到了。 “我在冬日工读的时候,我在被为难的时候,我在入狱的时候……”这些种种。 “这所谓的『根』在哪里呢?高家的『聪慧骨血』又在哪里?我挨饿的时候,不觉得这『骨血』能顶饿;我冻得快死的时候,没觉得这『骨血』能暖身子……” 说著,苏砚冬把桌上的茶杯摔到地上。 她实在是厌烦这般拉拉扯扯的,当初扔的那么乾脆,现在又因为所谓“骨血”纠缠不清。 这些年她所取得的所有成就,都与这个犯了“遗弃罪”的生母无关,若说这血脉真的有作用,那也是让她提前面临某种困境,差点死在苏家而已,这却是小马氏造成的。 这自以为是的小马氏否定了她所有的挣扎、反思与成长,把这些功绩都算作是“天生如此”。 退一万步说,若真的用这种“骨血论”来论功绩,那么是否就说明不是此血脉的人再努力也没用?不愧是世家夫人啊,高高在上的样子让人厌恶。 苏砚冬又向前走了两步,即便身形单薄却还是气势非凡,还没有人敢这样逼近自己,小马氏心惊。 “至於朝堂之上,更是波譎云诡、步步惊心。每一次的决策,每一次的爭辩,都是智慧和勇气的较量。 我为了推行新政,减轻百姓赋税,不知道遭受了多少官员的弹劾与排挤,其中就包括你们高家,可我从未退缩,高夫人。 你觉得这是靠血脉就能做到的吗?” 小马氏被苏砚冬的气势所震慑,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美颊上也升起緋红,是羞恼的。 “可你毕竟是高家的种,如今高家有难,你怎能袖手旁观?” 苏砚冬脸色一冷,毫不留情地回道:“当年你为了你自己的地位稳固,所谓的家族利益,將我弃如敝履,那时候可曾想过我是高家的血脉?” “如今高家继承人没有著落內乱不断,又想让我来收拾烂摊子了,世界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我苏砚冬的命,是我母袁氏一口一口药餵出来的、是我父的抚恤金养出来的,是我自己一步步走出来的!” 两人不欢而散之后,苏砚冬坐在天字號房里缓缓闭上眼睛。 “大人,我扶您休息下吧?” 白露在旁边早就摩拳擦掌了,这小马氏说得是人话?可被苏大人的眼神示意退回去了,此时看到苏砚冬精力不济,连忙扶她到隔壁天字房床上休息。 若是真心关心这个女儿,就不会在苏大人露出疲態后还这般爭辩,不会连女儿的身体都不关心。 全大虞的人都知道大人遭遇了刑罚,如今身体虚弱也是没有掩饰的。 不管小马氏是粗心还是根本没注意到这个女儿,她都不配当苏大人的母亲! 第109章 国家有难,能者居之 北疆来犯! 拓跋南被一草一彻底激怒了,下令將这一草一的尸体都掛到城墙上风乾,拓跋南就磨刀霍霍向大虞了。 从苏砚冬用计谋分裂大齐之后,大齐对大虞都只是小打小闹了,没有一次发起过大规模战役。 可现在有了。 苏砚冬不再朝堂,让拓跋南都鬆了一口气,这些年来两国爭斗不断,明明是弱国的大虞却总是拿出来一些新式的武器,那个名曰“火炮”的东西,不知道炸死了他们大齐多少人马。 也幸亏万平帝末期大虞有著不少內乱,如今不管是士兵军餉还是武器设备都不如大虞的巔峰时期。 “杀!” 如今初春,大虞进行了权利交替,拓跋南的人也摸清楚了姬淮疆並没有赶回来,此时不杀更待何时? 苏砚冬梦里的场景还是出现了。 只要是大齐的铁蹄进攻,遭殃的永远都是大虞的百姓。 “娘!” “爹!” “啊啊啊啊——” 尸殍遍野,大齐不需要那么多人,苏砚冬对大齐的草原资源消耗阳谋,让大齐少了许多奴隶。 为什么?当然是因为养不起了。 大齐的土地大部分都是草原,过度放牧只会让大齐的人口减少,自己的人畜都养不起了,更何况是大虞的俘虏呢? “姬將军!齐国进犯到了鲁城前!” 鲁城,意思是已经打入內部了! 姬淮疆的面容十分冷峻,还带著杀气,在他父亲参加的最后一场大规模战役之后,大齐还没有如此猖狂过。 从前的种种浮现眼前,姬淮疆知道,是因为苏砚冬到达江南的政治影响,骑兵进攻本来就快,眼看著压著自己的阎王不在了,还不是可劲折腾。 大虞在北疆的驻防城池有三座,有两座已经被攻陷了,还有姬淮疆留下来的淮北军主力被围困在新城。 “李川呢?” 李川正是他留下来的副將,如今他带著一部分淮北军突围出来。 “李副將重伤,还在疗伤……”那稟报的小兵也是浑身狼狈眼眶很红,距离被攻陷仅仅只了一周时间而已。 “我去见他!” 姬淮疆到了李川旁边,忽然就沉默了。 只见李川腹部有著一个大窟窿,莫悬在旁边给他用著新药,可还是没有见好。 莫悬只是神医,又不是神。 “该死的!” 见了李川之后,姬淮疆才知道如今的局势十分糟糕,等到鲁城被攻陷之后,山城紧隨其后,再打下去,景和帝马上就要南迁了。 难道那天幕所报导的內容,也在预示著裂旗之战之后,景和帝南迁到了江南吗? 不!不可能! 那日阿冬逝去时候做的梦,分明就是在金龙殿里的,又如何会是南迁的结局呢? 若是有一人可以破局,那只能是阿冬了。 姬淮疆苦涩的想著,明明知道自己定然討人嫌,却不得不求助苏砚冬。 苏砚冬肯定有办法的。 如今大虞被围困的淮北军超过五万,突围出来的也只有十万,面对大齐不知道从哪里拉出来的五万骑兵和十万步兵,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苏砚冬曾经也想过,大虞拥有自己的骑兵,岂不是所向披靡? 可这些想法实施起来像是天方夜谭。 中原地区土壤肥沃、水系密集,农耕是大虞的立国之本,朝廷財政依赖田赋,人口依赖土地,“重农抑牧”成为天然的政治倾向。 骑兵的建设成本太高了,一匹战马的饲养成本相当於五个步兵的口粮,且需要专人照料、定期训练,骑兵的鎧甲和马具倒是苏砚冬从哪里去淘来钱, 也就是姬家用皇帝的赏赐,做了一对骑兵团而已,总共也就三千人,此次突围就损耗了一半。 这都是钱啊! 姬淮疆来不及心痛,因为更心痛的来了。 骑兵的速度很快,快到姬淮疆刚到鲁城,就要面对大齐的围攻了。 十万大齐主力军齐聚城池之下,形势非常严峻。 起初是像闷雷滚过平原,顺著夯土城墙的缝隙钻进骨缝里。守城的士兵们还在擦拭弩机,有个年轻兵卒笑骂:“怕不是哪路商队赶晚路,蹄子踏得比战马来劲。”话没说完,他的笑容就僵在脸上。 这兵卒是鲁城的,还没有经歷过大齐的残酷,除了前朝那一次大战役,大齐什么时候打到过鲁城来? 对於垂头丧气逃到鲁城的淮北军,很多兵卒甚至颇有微词,觉得他们丟了大虞的脸面。 可这些淮北军只是沉默著上前应敌了。 鲁城的城池,並不是专门修建的城池,抵挡不住的。 可是挡不住就不挡了吗?当然不!牺牲的五万士卒,拖了大齐整整一个月。 角声刚起,城外突然响起来海啸般的吶喊:“——开——城——!” “——开——城——!” “——开——城——!” 这旋律与苏砚冬梦中的一模一样,此时在江南的苏砚冬似乎有所感觉,心猛地颤抖了一下。 江南初闻战火的时候,苏砚冬正在煮茶,可北疆的局势让她异常担心。 若是大齐占据了大虞的北方,南疆並不会袖手旁观。 土番、老窝还有流求等小国,只会趁机进攻,大虞腾不出人手来管南疆的进犯。 这些南疆小国最噁心的就是粘牙,打过去的时候,几个小国一起抱团,因著地势和气候原因,颇为难缠。 “大人!北疆急信!” 苏砚冬看了那信,忽然就沉默了。 当初她在北疆瞒著姬淮疆布置的防线將领,都出现在了守军阵亡名单上。 因著大齐进攻脚步的残暴,匯通天下和慈安院的人员有部分未能撤离,永远的留下了。 闭了闭眼睛,明明知道在这个时代离別是主题曲,可那些面孔还是逐一出现在脑海里。 “把最新式的刀剑和盔甲,以及火药都拿出来。” 还是走到这一步了吗? 苏砚冬知道大虞弱,重文轻武,可面对大齐的骑兵,真的连一丝抵抗之力都没有,还是让她產生深深的无力感。 总不能自己不当首辅之后,还要费心费力吧? 事实证明,还真需要。 看到信上半月前的大齐的铁蹄已经进攻到了鲁城,如今定然已经接近山城和川城了。 国家有难,能者居之。 苏砚冬不是为了景和帝,也不是为了姬淮疆,为的是千千万万个袁氏这样的小家庭。 第110章 苏逢春出来营业了 “报!” 苏砚冬坐不住,安顿好一应事务就前往鲁城了。 姬淮疆很討厌,可鲁城百姓何辜? “鲁城死战,暂时守住了。” 苏砚冬的心情並没有放鬆,此时她知道,死战不代表就是贏了,最坏的可能就是淮北军都被歼灭了。 甚至可能是八成。 大齐的骑兵成本没那么高,大齐人几乎是长在马背上的,这样见缝就钻的军队,要守住何尝是易事呢? 暗线並没有探查到淮北军剩余的数量,可也说了损失惨重,在明线上的大夫都去充当军医了。 骑兵的长矛戳一下就是一个血窟窿,更可恶的是,他们打得到你,你却打不到他们。 苏砚冬。几年前的无赖打法也被他们给学去了,战场上能够做手脚的地方很多,比如他们的长矛上都抹了金水。 这让逃出来的士兵们,即便没有死在战场上也死在后方了,士气一度十分低迷。 姬淮疆打了快十年的仗了,硬生生用这些士兵们的仇恨激起了他们的斗志。 “咱们的同胞们都被他们的长矛戳死了,我们要不要把他们的长矛给折断?把他们的马抢过来!”姬淮疆的声音都嘶哑了,他作为全军將领,必须要掌握全局才行,此时萎靡的士气,若是遇到那些斗志昂扬的骑兵,定然是一败涂地。 “要——” 底下士卒回復的声音很洪亮,可这也盖不住他们的数量远远不如敌军。 本身鲁城城池就擅於防守,他们作为守城一方的优势,又被去掉了一条。 那城门没有按照標准的规范来做,也不知道修城门的钱是被谁给吞了。 只是这么多年来,大齐从来都没有打进这么深过,因此鲁城人民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恐慌。 可现在他们就知道了。 从城池上被长矛刺穿的士卒们都是他们的同胞。惨叫声连绵不断,城內的百姓也很恐慌,与这些守城军不同的是,他们毫无还手之力。 “把这些敢於侵犯我们的虫子都给杀了!” 姬淮疆深知现在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只有守住鲁城,不让他们往里进,才能等到朝廷的支援。 也不知道景和帝什么时候才能派来支援,如今的淮北军人数锐减。 可是这样站在城墙上威武士气好处很大,坏处也很明显,敌军本就是草原上长大的人,弓箭等技艺都很高超。 就比如此时一位大巫的弟子阿达,就自告奋勇要射杀那立於城墙上的最高將领,他们这些年来的死对头,姬淮疆! “巫师,您就等著我带著好消息来吧!” 阿达非常自信,他们驻扎的营寨距离鲁城只有仅仅三公里。若是他立於高处,定然能射杀那还在危言耸听的毛头小子。 此时不过初春,阿达脱掉了身上的冬衣,活动了一下,手脚盯著那嘴巴一开一合的將领的脑袋,直接就將箭头对准了他。 “嗖——” 一箭射出。 “嗖嗖——” 又是两箭。 姬淮疆被射中肩膀后身边的守卫们都举起,盾牌纷纷抵挡,可还是让姬淮疆有一箭命中胸口。 “將军!” “姬將军!” 身边的守卫们都纷纷惊叫,连带著城墙上原本被鼓舞了士气的士卒们也开始惊慌,他们的將领似乎被射杀了。 “我……无事。” 姬淮疆拉著身旁守卫的手勉强支撑起来,咽下喉头又吐出来的鲜血大声叫喊了一声。 “不过是鬣狗而已,品行低劣,只敢耍这种隱私手段,为什么不正面迎敌呢?因为他怕我们!” “大齐怕我们!” 姬淮疆的声音非常洪亮,但只有他自己,胸口这一箭似乎射到了肺部还是肝部。 如今他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了,可还是要强撑著將士气鼓舞起来,否则的话路程將一败涂地。 “快传莫悬!” 手下的人接住了姬淮疆,按照他的吩咐,將莫神医找了过来,可是胸口不断瀰漫出来的鲜血还是被有心人看到了。 “速去稟报左贤王!” 此左贤王,並不是大齐传统意义上的左贤王。 每一次拓跋南派人骚扰大虞的时候,所派出去的將领都被他封为左贤王。 只要是没有骚扰成功或者是收穫並不丰盛的,就將这左贤王给杀掉。 可还是有很多人爭先恐后的做这个左贤王。 大齐是典型的贵族制,平民出头的机会並不多大部分左贤王都是出身奴隶的,若是有如此脱胎换骨的机会,即便只有九死一生的可能性,也还是有很多人愿意去做,只要成功了就是鲤鱼跃龙门。 而此处的左贤王,正是这些年来唯一活下来的左贤王,又被二封了。 “就算是没有成功,你也要给我狠狠的咬下大虞的肉来!” 拓跋南出发之前,让左贤王立了军令状,这是从大虞传来的习惯,他们从前都是割下自己的头髮,代表把头颅抵押在此处了。 齐王的营帐里有著不少“左贤王”的头颅,可以说每一任左贤王都是在刀锋上跳舞。 这一任左贤王曾经与苏砚冬打得有来有回的,从前苏砚冬给出的计谋,明明可以让大齐所派来的军队全军覆没,却被他保下来了一半。因此只被齐王割掉了右耳朵,所以也有人叫他“缺耳朵”。 没想到这个缺耳朵,又开始出来营业了,苏砚冬。清楚地知道自己並没有什么军事才能,所有的计谋不过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抄袭来的,可是有用就行了。 可不知道这个“缺耳朵”又经歷了哪些战役,如今的风格倒是变得狠辣谨慎起来,让苏砚冬想用计谋都没法用。 “姬淮疆死了吗?” 不过隨口一问,却让身边人的气氛顿时低迷起来,淮北军的信仰就是姬淮疆,如今姬淮疆生死不知,儘管他们努力安抚底下的士卒,却还是有风言风语传出来。 此时的苏砚东是以谋士的身份出来出主意的,甚至连本名都没有使用,而是化作“逢春居士”。 就当是来战场上復健了,若是死了也就死了。 她辛辛苦苦经营的大虞,却在权力交替的时候被別人狠狠的咬了一口,这让她怎么能够不愤怒呢? 第111章 遇到高级黑了 城下敌军的第三波攻城已经来了,姬淮疆却生死不知。 苏砚冬化名“苏逢春”,拿著姬淮疆的令牌,来了。 看了一眼姬淮疆,苏砚冬示意身后的白山把药拿出来。 莫悬研发了“大蒜素2.0”,慈安院的成果也不俗。 让苏砚冬的伤口不仅没有恶化,甚至还恢復加快了,连呼吸道都有好转,不再动不动就咳嗽。 大蒜素2.0对姬淮疆的作用不大,那就试试“大蒜素3.0”版本,先以保命为主吧。 “我有姬將军的令牌,见我者如见將军。” 这是姬淮疆硬塞给苏砚冬的,被不认识的白露带到了江南,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苏砚冬走的是商人路线,此时出现在鲁城,不免被人当成是奸细之类的人物。 却有下属认出来了,苏砚冬的长相。 此时神情激动地摆了摆手,放苏砚冬进去了。 等进入內堂之后,这新上任的副將李徊,直接跪在地上了。 “苏相。” 人高马大的將领单膝跪在地上,让周围的將士们都惊讶了。 李徊可是他们现在名义上最高等级的將领,怎么会有人会让他下跪呢? “我已经不是首辅了,李徊,这些年怎么样?” 从前的李徊还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少年,只是自己需要在边防布线,扶持了不少平民將领,李徊就是其中一个。 李徊不顾眾人目光朝自己下跪,周围人惊嘆的目光,还有人在窃窃私语,这人到底是谁。 不是所有人都认识苏砚冬的,可淮北军的將领基本上都认识。 从前在北疆,淮北军冻死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如今得知衣居然是苏砚冬找到的种子,不免都投来感激的目光。 “让他们不要声张,我来此处是秘密进行的。”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若是左贤王不知道自己来了此处,自然是比知道要好的。 “是,大人,此处都是我的心腹。” 等苏砚冬进入內堂之后,一眾人齐刷刷地目光看过来,许多將领们都受过苏砚冬的恩惠,此时竟然纷纷跪下来了。 “苏大人……” “苏大人……我等真的尽力了,可那骑兵……” “苏相……” 他们没有想到苏砚冬会出现在此处,苏砚冬也不会想到他们会是这样的反应。 新大虞没有奴隶! 不对,乱入了。 “起来吧。” 苏砚冬看到这些將领闪亮亮的眼神,还有的將领裸露著上半身,甚至还有著绷带。 忽然就感觉,若不是有这些人撑著,或许骑兵的脚步早就进了鲁城了。 到时候不仅仅是淮北军全军覆没,就连城內的百姓都不会好。 “苦了你们了。” 抵抗一月的名头虽然好听,可损耗的都是士卒的性命,这些保家卫国的將士们,拼尽全力在抵御大齐的脚步。 他们是值得敬畏的人。 “大人,我们的妻儿子女,都在呢,为了大虞!” 一个络腮鬍的將领,名叫刘宇的,大声说著,可他的右手臂空荡荡的。 看到苏砚冬的目光,爽朗一笑。 “苏相,我的错,断后的时候被那崽种把右手扎了。” 当事人不在意,旁边的人也习以为常,苏砚冬却深吸一口气。 “来!我们把场子找回来!” 声音虽然不大,却充满力量,原本乱糟糟的指挥部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样。 如同前朝一般,苏砚冬有办法的。 毕竟就是因为苏砚冬上任首辅后狠狠挫了大齐的锐气,大虞才过了几年安生日子。 李徊几人知道苏砚冬不会做那些事,可就算是说干了口水也没有人相信,口说无凭嘛。 ““苏大人不会做那样的事情的!” “口说无凭!你有什么证据?”那些將领没想到盖棺钉板的事情还有人反驳,甚至是自己的同袍。 “朝廷也没有找到苏大人贪污的证据啊!”李徊大声反驳。 “可他们都那么说!” “那是因为他们都认识啊!”” 一个人骂苏相不代表什么。 两个人骂苏相证明他们认识。 可没想到这件事真的反转了,这营帐內有一小半都是苏砚冬曾经的簇拥者,如今都高昂著头颅,像是打了胜仗一样。 他们的主心骨来了,那些谣言根本不足为惧! 军帐中的烛火被微风吹动了一点,把苏砚冬的影子投射在中间的沙盘上。 影子和连绵不绝的山势重叠成了一个冷硬的轮廓,如同一只整装待发准备扑倒敌人的饿狼。 大狗狗~是狼~ 不知怎么的,苏砚冬想起这句魔性的话,有点想笑。 她指尖按著的笔悬在地形图上面,墨珠在笔尖凝聚,在“松枝崖”上面圈了一笔。 周围的人都在屏住呼吸,一共八位將领的甲叶碰撞声显得气氛有些紧滯。 左將军周海没有按捺住,粗糙的手掌按在桌子上,“苏相,此处地势险要,齐国的人在这里驻扎了三个营寨,我军兵力吃紧,分兵去那里完全是羊入虎口!” 周海是一位老將,此时的话不无道理。 旁边的李校尉立马跟团,有团秒跟,“周將军说得是!不如集中兵力猛攻,兵行险招终究不是可取之道!” “正面对抗犹如以卵击石,此时他们的粮草来源就是在崖后的栈道,左翼很明显回防不够。” 苏砚冬指尖点向敌军主营东侧的阴影处,“周將军带三百轻骑,今晚三更从西侧绕过去,不必攻寨,只需要把栈道烧了就好了,记住,火要够大,动静要够响。” 周海瞪大眼睛,“放完火怎么办?敌人必定回援,我们插翅难飞啊,大人你不要拿我当立本人整,我家里可是收藏了一整套《天幕册》啊!” 《天幕册》?那不是自己的黑歷史吗? 苏砚冬脸一黑,感觉遇到了自己的高级黑。 “苏大人!要是没有你发明厕纸,我屁股就没了啊!” 坏了!真是高级黑! 只有有痔疮的人才明白厕纸的重要性,周海显然懂得。 “好了闭嘴,我会让李校尉带主力在此处设埋伏,敌人粮草被烧军心大乱,我们在回援的时候布下杀招。” 求求你不要再追著我说痔疮了。 帐里安静的能听到烛爆炸的声音,苏砚冬继续说著歹毒的计谋,“在这前三天,城墙上的抵抗不要太大了,欲要其亡,必先使人狂。” 在后面还有阴招等著他们呢,苏砚冬这次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了不少人类平等器的初版。 搓手.jpg 第112章 鲁城的寒冬逝去,初春逢来 “敌袭!” 火苗在敌营点燃,苏砚冬满意的笑了。 她带了不少特製火箭来,只需要把石油涂抹在上面,再加上神秘物质,那火是很难扑灭的。 鲁城的初春也是乾燥的,苏砚冬算准了火攻这一招肯定有用。 忽的,后面的栈道也被烧断了,也就是说给敌营断了退路。 苏砚冬是想把这一批人马全部都准备坑在这里的,若是能够收服就好了,不能的话,也不能让他们回去,来年继续骚扰大虞。 “啊!!!” “这是妖火,根本就灭不掉!” 只见那火焰就像是妖火一般,用水浇灭也不行,此时惨叫声连连。 他们的营寨都是像草原一般的帐篷,此时初春还是冷的,都在休息,结果敌袭了。 连粮草都没有了,起码烧掉了七成,营寨也被烧毁了不少! 而为了安营扎寨,旁边的树木都被砍伐完了,他们想从身后的栈道运来物资,却又是一层噩耗。 “栈道被烧毁了!!!” 这栈道可是鲁城人辛苦修成的,结果说烧就烧。 “镇守的曲部族呢?” 大齐是以部族血脉划分的,是传统的血脉制度。 儘管这样凝聚力高,却滋生了许多依靠血脉胡乱作为的年轻一辈,苏砚冬看著高兴。 “报告將军……曲部族为了庆祝白日里攻打城池大胜,在……在开庆功宴了。” 什么?!左贤王只觉得天塌了。 他们这样隨意放荡,输掉的可是自己的脑袋。 不知道有多少个“左贤王”,因为战败变成禿鷲的食物。 可为什么他们喝酒,承担代价的却是自己啊。 开玩笑也要有个头吧? 那他的头呢? 此时的左贤王穿越时空和一个异国君王遥遥相望。 不对,他们没有头。 幸好苏砚冬不知道此时左贤王的处境,不至於笑点和道德在打架。 “报!” “敌军粮草被烧毁六成!” “栈道已全毁了!” 这来报信的人喜忧参半。 甚至还有的人哭出来了。 这些天来,他们鲁城的士兵和淮北军不知道输了多少次了。 那英雄坟冢的尸骨都要漫出来了,有一半都是淮北军牺牲的人。 如今苏砚冬一来就有了些许优势,很难不让人激动。 “贏了!” “我们终於贏了一次!” “是逢春居士!一位叫逢春居士的女子!” 苏砚冬恢復了本名逢春,在鲁城以女谋士的名义出谋划策。 很多都惊讶为何鲁城多了一位女子,甚至进出军营,要知道在大虞,识字的女性都很少。 “那人是谁?” 有不知情的人问道,那城墙上站著的女子到底是谁? “那人就是此次战役的谋士——逢春居士!” 没有慈安院工匠研发出来的最新版燃弹,那些粮草就算著火也会很快被扑灭的。 “逢春居士又是谁?” 有人不明所以,从战场上下来,他们只知道听从命令,却不知这绝妙计谋的实施者和新式武器是谁带来的。 “逢春居士是我们的救世主!” 城內沸沸扬扬的,这些日子以来萎靡的状態一扫而空,即便只是小胜,也足以振奋人心。 有老者拄著拐杖从屋子里走出来,混浊的眼睛望著城楼上那个清瘦的身影,忽然朝著城楼的方向跪了下去。 他这一跪,周围的人就像是被点燃了一样接二连三地跟著跪下,黑压压的一团,从城楼下一直铺到了街尾。 “咱们守住了!”有人哭喊著,声音嘶哑,“逢春居士她简直就是神!” “何止守住了!”旁边立马有人接话,声音里带著劫后余生的亢奋, 鲁城的百姓都没有放弃自己,此时有百姓大喊著,“大齐杀不了咱们,只会让咱们更强大!” 苏砚冬非常欣慰,可听到自己的化名被传颂,还是微微侧开了身。 此次出行,她连姓氏都没有暴露,化名本名“逢春”,就是为了让大齐人不引起警惕。 “我们的春天来了!” 士卒和百姓们的声音群潮不断如同流水,整个鲁城都喊著“逢春居士!” 无数句话混在一起,到最后都成了同一句反覆的歌颂,“鲁城逢春!鲁城逢春!” 这才是真正的春天,许多鲁城人抱著自己亲人的遗物痛哭,这才是真正的春天,而不是被大齐人践踏他们的尸体,这才是真正的春天啊! 此时被眾人迎著的周海、李校尉和李徊等人,面上依旧是激动兴奋,他们是此时鲁城人的精神领袖。 即便看到自己队伍里损失惨重,空荡荡的队列,还有消失的熟悉面孔,感到心酸刺痛,也不能表现出任何伤感。 这是值得庆祝的,不是吗? 一將功成万骨枯,大齐人想要达到的目標,让大虞不知道多少人魂归黄泉、死不瞑目。 苏砚冬更加下定了统一北方的决心,这鲁城的人在战役中少了三分之一,淮北军更是十不存一。 不过目前別说统一了,连自保都很难,苏砚冬打起精神看向乱成一团的大齐军队被左贤王的铁血手段止住了营变,有些可惜。 不过为將者最忌讳半场开香檳,做谋士也一样,苏砚冬摇了摇手上的羽扇,旁边的白露有些疑惑。 这才初春,大人摇什么扇子呢?不怕把自己吹风寒了吗? 苏砚冬:你不懂,要风度不要温度。 她望著楼下那片涌动的人潮,望著那些沾著尘土却亮得惊人的眼睛,望著有人把自家刚蒸好的馒头往亲兵手里塞,边塞边说“给春先生带上去”,望著有孩童被父亲举在肩上,举著刚折的野朝城楼挥舞。 在大虞,先生是对值得尊敬的人的统称,此时称呼苏砚冬为春先生也不为过。 “吩咐下去。” 旁边的李校尉和周海几个黑粉,呸,忠实粉丝都认真听著,苏大人简直就是神! “让同胞兄弟们再辛苦一下,此时若不乘胜追击,等到精锐齐兵绕后可不好了。” 苏砚冬的意思是趁大齐痛,要大齐命。 此时残存的淮北军做梦都想不到,他们还有撵著齐骑精锐的地步,前些日子还被按著扎呢。 可是有苏大人在。 鲁城的寒冬逝去,初春逢来。 第113章 所谓《文武英雌传》 大齐被打退了。 约三万溃兵往山下绕路走去,鲁城派不出人手去追,也只能先放过了。 毕竟还有好几万俘虏要处理,苏砚冬非常忙,淮北军的安置工作还没有落下。 淮北军的据点被占领之后,在鲁城一直都是临时住所,这十万多的人,鲁城根本放不下。 也因此很多人在这个初春寒冷的季节,穿著单薄的衣,睡在四面透风的营帐里。 拋开姬淮疆不谈,这样保家卫国的战士,不该是这样的待遇。 “鲁城真正的春天来了!” 危机终於解除了,左贤王带著溃兵败逃之后,百姓们都喜极而泣。 苏砚冬却在这个时候悄然隱身了。 比起在鲁城参加庆功宴,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大人,驻守在撒城与番城的大齐军队大约各五万左右。” 五万,加上溃逃的主力军,还是有著十五万的战力。 且那溃逃的大部分都是骑兵,齐军精锐,身经百战的老兵。 大虞此时的状態,如同將伤口暴露出来给大齐看,如同蛆虫一般的大齐隨时会爬过来。 还有三万多的淮北军被围困在新城,这些都是他们大虞的好儿郎,苏砚冬轻轻吐了口气,想了一下营救方法。 朝廷到现在都还没派来援兵,苏砚冬一直关注著朝堂的信息,知道是文官们又犯老毛病了。 割地赔款……割地赔款! 就是不愿意集结军队去抵抗大齐,放在现代,不知道有多少个五十万。 世家大族並不在意大虞的存亡,不管更新换代多少个王朝,他们也屹立不倒。 “给京都来一记猛料,將大齐屠城的消息传过去,务必让京都的人都紧紧皮子。” 以为大齐来了,也会像是大虞一样,被这些世家所桎梏吗? “大人,城中百姓和士卒都在掛念著您的消息,不如还是去参加一下吧。” 鲁城人。此时在外面高喊著逢春居士的声音,苏砚冬都听到了,这番吹捧在他为相之后还是第1次。 从前江澄的人民也是如此,激动的叫著他的名字的在他走之后还送了他一条万民书。 “罢了,只此一次。” 鲁城人民的伤痛。需要一次大大的庆功宴来平復,自己也不好在这个时候扫兴。 “逢春大人来了!” “是逢春居士,是春大人!” “春先生来了!” 汝城人民很喜欢这个春字在这个初春时节,他们遭遇了巨大的袭击,损伤的二郎不知道有多少。如今却是这样一个叫逢春的人给他们汝城带来了春天。 “大家……” 神奇般的原本潮流一样,的吵闹声都戛然而止,现场只有很低的窃窃私语声,所有人都注视著女主等著他来发话。 那眼神中的期盼和希冀让苏燕都感觉到了鲁城人民心中的淳朴。 他们都希望把日子过好,也希望恢復到原本平安幸福的生活。 “大家不必拘谨。” 百姓们的目光和士卒们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个身著蓝色襦裙的女子身上。 “苏大人居然真的是女子?!” 这气质非凡如同神仙一般的人物,居然真的是女子吗? 许多小娘子躲在后厨,看到苏砚冬光明正大的站在眾人面前,都很惊讶。 在鲁城,女子是不能上桌的,可这次战役里,女子的作用不可谓不大。 慈安院的人挑选了一批胆子大的女子培训,作为伤兵营的女护士,女子天生细心体贴,给灰色的伤兵营也带来了许多顏色。 “诸位,”看到眾人的目光,苏砚冬也注意到了,此次宴会上並无女子。 “不如让此次战役的功臣们一同庆祝,无论男女?”苏砚冬的意思很明確,那些女子们同样奉献很大,还有许多女子同样参与了城门的修缮工作,为何却在庆功的时候,连脸面都不能叫人瞧? “大人……”城老们欲言又止,此处的城主也出来和苏砚冬说话,“古往今来,没有这种习俗啊?!” “逢春居士能够站在这里,难道仅仅是因为我的身份吗?” “你们同样认可我在此次战役中所贡献的计谋,我能站在这里,除了身份之外,与诸位功臣並无不同,那些女子也是如此。”苏砚冬声音沉稳,却传遍了整个大厅。 眾人面面相覷,李徊开团秒跟,“是啊!那些女子也是有功绩的,让她们出来一同参宴!” “我的腿就是女护士包扎的,一点都不疼!” “要不是有她们安慰我,我早就……”一个伤兵举著另外一只手臂大声说著,左手臂却是空荡荡的。 “好!” “把巾幗都叫出来!” 拍下决定的是年纪並不大的城老,他的女儿同样在此次战役中奉献极大,让他恨不得骂死她。 可惊险担心过后又是心疼,此时周海手下的一白衣小將满脸心虚,却在听到城老拍下决定后,眼神放光。 她爹也太帅了吧,不愧是她胡晗姍的爹! “汉三,你怎么不喝?” 旁边的同袍有些疑惑,汉三还没喝酒怎么脸就红了? “喝!都喝!” 她胡晗姍从小就立志要当一个將军,可她爹却告诉她,大虞根本不会有女將军。 怎么会呢,从前没有,如今不就有了? 从前也没有女首辅,如今不就有了?明眼人都知道“逢春”就是原首辅苏砚冬,也都知道她就是女儿身。 可性別並不能成为她的桎梏,她要如同苏砚冬一样,走出一条专属於女子的道路! 她就是將来要名响天下的女將军胡晗姍啊! 等庆功宴结束之后,看到鲁城內沉甸甸、暖融融的烟火气,风里都带著劫后余生的暖意,苏砚冬心想,这就够了。 之前熬过的所有不眠之夜,算过的所有险棋,都值了。 回房后做梦,苏砚冬又梦到了满屏帖子。 “——大虞的英雌真多啊,我越看越眼热。 刚刚翻完刚出的《文武英雌传》,没人觉得这一文一武一对英雌很好磕吗?可惜生不逢时了。 ——我看完了也是,半夜睡不著爬起来看帖,谁懂啊!她好像就是木兰的原型之一,顶著“胡汉三”的名字替友从军,还把大齐给炸了,关键是这个时候没有人知道她是女孩子! ——她不仅能打,还懂治屯啊!她搞梯田引渠,关里在关键时候拿出来余粮賑灾,这格局! ——等等,你们磕文武英雌是怎么磕上的?苏相那个时候应该已经死了吧? ——谢谢你啊,楼上,烂手回冬,我好好的心情一下子看你这句话给我看死了你知道吗? ——楼上上你这么会说话,小嘴叭叭的,来,给我地址,我给你送点润喉蜜【小黄人举刀】 ——也並不吧,最新的不是说苏相併没有被凌迟吗?她们这对英雌还是有相遇的可能性的,不是说前段时间考古到“逢春居士”可能是苏相的新马甲吗? ——苏相到底有多少个马甲啊?怎么江南有一个椿先生,理念和苏相一派很相似啊? ——歪楼了,胡晗姍后面怎么样了?为什么后面没有记载了? ——好像是被抓回去成亲了,结果跳河不知所踪,鲁城的陋习恐怖如斯啊,就连成名的女將军也要受到这些遗老的审判,还美曰其名给她挑了个好夫婿。 ——我嘎巴一下又死那了,怎么是个烂尾的结局? ——我觉得胡將军没死啊,她炸大齐都没死,怎么可能跳个河就死了啊,后面鲁城祠堂被炸了,我觉得也是咱们胡將军乾的,真的很颯啊。 ——我也觉得没死,因为这个结局我不喜欢,换了。 ——楼上的霸道总裁加个v啊,我是空气净化师,想换空气的话,我来装。 ——私装吗?有点意思。” 第114章 以为是赵云,怎么是兰陵王啊 胡晗姍喜欢打仗吗? 不!她最討厌打仗了。 当年的那一场大规模战役,夺走了她唯一的哥哥和她的母亲,让她对大齐恨之入骨。 “去信给姍儿,让她赶快回来,不要再逗留军队了。” 胡父黑著脸,对手下吩咐道。 他唯一的女儿怎么跑到军队去了,心里充满无尽的后怕。 要是阿云还活著,肯定会怪他没有照顾好他们的女儿。 这孩子真是调皮。 不过却无法忽略心里的自豪感,但是无尽的后怕又將这种自豪感给吞没了他,寧愿他的女儿平庸一辈子,或者一辈子都在他的羽翼底下,也不想让她冒这么大的险。 “老爷,小姐那边说是过些日子就回来。” 手下的人回復也很快。 “不行,让姍儿今天就要回来,拿我的令牌去联繫她的上官,或者是军队的负责人,谁说得上话就找谁,务必把姍儿给我秘密带回来。” 胡父在家里急得团团转,那边的胡晗姍却非常的愜意,这些日子来她每一场战役都完成的非常棒,甚至还有些自己的感悟。 比如这一次在周海的指挥下还是有一点点瑕疵。若是由她来定,会先让斥候去查探之后再行事,这样也避免了牺牲,又谨慎行事防止暴露。 不过那位苏大人真真是鲁城的福星,她带来的这鉤锁,还有那火箭,都是胡晗姍从来没见过的新奇武器,难免见猎心喜,现在就正在装备库摩梭研究著。 “小姐求您了,快跟我回去吧,老爷在家里都发火了。” 被派来的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贴身丫鬟,此时也扮成小廝跟在他身边。老爷说了,要是不能把小姐带回去,就要把她全家都派到庄子上。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过些日子一定会回去的,你快这样回復他。”她才不走呢,谁说只有男人有事业心,她也有事业心,明明她在这战役上颇有研究,如今也给周海出了几个计谋。 只要继续干下去,说不定將来比她爹的官职还要大。凭什么女子不能为官,也不能为將,她就要当最棒的女將军。 “春先生!” 胡晗姍就这样水灵灵地来找偶像了。 苏砚冬此时正在和周海等人商量计策,闭门造车不可取,论新城的情况还是淮北军几个將领最了解。 “將军,胡队正求见,说是有重要计策,想要当面和您说。” 传话的小兵声音很小,周海却露出来了笑容。 “苏大人,这就是我说的,我手下非常机灵的小子。” 甚至周海从胡晗姍身上看到了为將者的特质,那日她机灵得很,假装成齐兵把来巡视的人忽悠走了。 这让他们那支小队的牺牲起码少了三成。 况且胡晗姍的武力值是最让周海满意的,可以说是他手下的门面。 又帅又上进又机灵的小子,谁不喜欢呢? 胡晗姍:咧嘴笑。 苏砚冬抬眼一看,只感觉看到了一个眉目清秀的白面小將,居然还穿著银色的鎧甲,身量高大,身高七尺(一米八),可这小將两眼放光。 “苏大人!我……我是你的崇拜者!” 这玉面小將躬身时,气质非凡声音也亮:“……小的读首辅当年《陈农桑疏》,每至『民有菜色,官何顏食禄』句,必泪落沾襟。今日得见,实是……实是三生之幸!” 她也曾经是读书人,胡父惯著她,读书习武都许学,还给她私底下找了文武老师,那武师原本还看不起她一个小姑娘,被她的大力捶爆了才教她。 胡晗姍思来想去,若是能够成为苏大人的簇拥者,不知道能有多好,她是古往今来第一女相啊。 那些粉饰太平,说天幕胡说八道的有心人,不过是看不起她们女子能够取得的成就而已。 她一个人能打三个伍长,会用实力证明她身为女子不比任何人弱的。 苏砚冬看到胡晗姍激动的样子,轻笑了一下,“你还是读书人?” “略读过几本。”这下营帐里的几个將领都嫉妒周海了,这年头重文轻武,读书人哪里会来当兵,这周海算是捡到宝了。 苏砚冬留了个心眼,这小將看样子也是个人才啊,若是姬淮疆不行了,也有后继者来守卫边疆。 “苏大人,这小子可机灵了,不知道从哪里学来了齐人的语言和口音,那次齐人反应过来之后,把人都支走了。” 她的母亲就是齐人,胡晗姍面上宠辱不惊,心里却有些难过,她母亲的氏族被全数歼灭,深恨大齐,嫁给胡父之后,还一直教她齐人的语言。 “阿姍,你要多读书,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不要因为看不起就不去学习了解,你要尊重每一个对手。” 母亲温柔的话语还在內心迴荡,却已经天人两隔。 “大人,末將请求此次回击战担任先锋。” 先锋是最危险的,也是机遇最大的,胡晗姍不怕死,她胆气大能力足。 “太浪费了。” 这种为將者的好苗子焉能当作先锋去消耗?儘管很残忍,可先锋十不存一,周海不捨得。 “哟哟哟,不捨得。”旁边的李校尉阴阳怪气起来,学著学著自己就笑了。 旁边的將领们也哄然大笑。 周海一个五大三粗的络腮鬍汉子,居然也能说出“我不捨得”这种话。 可周海没笑,他所带领的一直都是精锐部队,更新换代最快的也是他的队伍。 那些熟悉的面孔……都不见了。 “胡伍长,要好好接下这一棒啊!” 或许大家也都听出来了周海语气里的唏嘘,李徊也不知道说什么,上去打了一下周海的肩膀表示安慰。 “昨日看到鲁城主动来参与徵召的年轻人,那群新兵蛋子,拿刀的姿势和老马年轻的时候一个模样。” 老马也是几人的同袍,同样是突围出来留下来断后的老將。 那些老残们用性命拖住了齐兵,硬生生衝出来了一条生路。 李川空著手臂,话里的內容却让周海这个汉子一下子湿润了眼眶。 你不会安慰就別安慰啊,都是姓李的,怎么你那么木呢。 把李川撞到旁边去了,李校尉救场,“这小子和你侄子一样帅!你手下这两个玉面郎君还不把小娘子们勾得五迷三道的。” 李徊扯了扯李校尉的衣角,“是不是口渴了,快喝水吧。” 周海的侄子昨日重伤不治走了,这一屋子都是庸医,三两句话烂手回冬。 几人说话的功夫,苏砚冬和胡晗姍已经聊上了。 “大人,那种新式武器还有吗?我有个好想法。” 听了之后,苏砚冬觉得,这玉面小將的计谋,真是老六啊!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看著清秀靦腆老实的样子,怎么是个兰陵王啊。 第115章 您的送了么外卖已送达 要不说多会一门语言管用呢。 “將军,往这边走。” 胡晗姍换了一身齐人的装扮,身上的味儿很足,连她自己都受不了。 可没办法,齐人就是这么味儿,连大虞人在这个季节都不洗澡,更何况在草原上长大的、吃牛羊肉体味浓的齐人呢,自己这也算是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了。 我没有鼻子……我没有鼻子…… 点头哈腰地请那一支溃逃的骑兵首领往前面的草丛走,胡晗姍諂媚地像是一个狗腿子。 这一小队大约有四十几人,活捉下来毫无压力。 “那边是哪里?” 这將领灰头土脸的,却还有点理智,此人自称是齐人,虽然態度让他舒服,甚至可以说是雪中送炭了,可还是问清楚比较好。 “將军,前面就是小人为將军等人准备的餐食和落脚点,放心,绝对靠谱。”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绝对不靠谱的,兄弟包的。 看到胡晗姍孤身一人,口音和肢体习惯都是大齐人,还能清楚地说出氏族,这齐人头领稍微放下心来。 可背后草丛里埋伏的李校尉有些坐不住了。 “大海,你確定你这下属真的不是齐国人?” 这狗腿子的模样,还有齐音、上下马的样子,简直和齐人如出一辙啊。 “他真的不是齐国人?” 此时埋伏的精锐部队们都在心里闪过这一条念头,以他们与齐人对抗的经验,都很难不觉得这是一个齐人。 “人生在世,全靠演技啊。” 周海却很明白,谁叛变,或者是作为內应,胡晗姍都不可能的。 他可是鲁城城老胡老的私生子,有著大把的好前途啊。 不过胡老的外室是不是个齐国女人啊? 【叮!您的送了么外卖已到达!】 胡晗姍把这一小支队伍带到了自助出餐口,那草丛里藏著几个大汉,都在嗷嗷待哺呢。 “將军,这边来——” 胡晗姍继续招呼著,大汉们捏著刀的手也更加用力,埋伏的弓箭手眼神更加锐利。 来了来了,猎物来了。 只见满天的迷药扑面而来。 慈安院倾情贡献版本2.0迷药,杀人灭口一条龙。 “全部活捉!” 草丛……居然在移动…… 最后昏迷的齐兵將领眼里就是这么一个画面。 打不了,有脏东西。 上百个五大三粗的大汉,身上穿著草做的衣服,就这般將他们包了起来。 將领作为吸的最多的,倒头就睡了,只剩下某些抵抗力强的齐兵被手动睡著。 ——我不困,可以不睡吗? ——睡了么外卖已送达,是到付。 胡晗姍谨慎的站了出来,突然神情激动地大喊。 “我们突围出去!还有醒著的吗?!快隨我衝锋!” 胡晗姍这一嗓子是用齐语喊的,此时就算是听不懂,同袍们也知道胡晗姍在说什么鼓舞士气的东西。 这一地的躺到的齐兵,真的会有人听到胡晗姍这句话然后起来吗?周海等人心里都闪过这个念头。 应该不会有人这么蠢吧?! “走!” 有三五个齐兵一下子弹跳起来,看样子还真的打算隨胡晗姍衝锋。 哟呵,还真有这种大蠢蛋。 周海等人上前手起手落,这几个装睡的士兵就又“睡”过去了。 而后世的帖子里也在讲述这件事。 “——你看你阴不阴? ——没睡好,起来重睡。 ——胡將军不愧是老六中的老六,这也太六了。 ——难道这就是睡神降临吗? ——家里请了高人才能想出来这个办法吧? ——也就是胡將军想了这个法子,去新城扣门,不然那被围困的淮北军早就饿死了吧? ——不过没人怀疑胡將军为什么会齐语吗?难道说……胡將军是穿越的? ——楼上的你脑洞开太大了,那我问你,你穿越过去你就会齐语吗?还不如想著胡將军是混血呢? ——那我问你,那我问你,问什么,装货。 ——好好好,那你穿越去吧,最好是小冰河时期的百姓,冻不死你。 ——冻死你吧,你最好是穿到古代当御医或者太监,还是伺候景礽的那一批。 ——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这也太恶毒了! ——彼此彼此。” 胡晗姍黄袍加身,给自助出餐口送了不少外卖,此时乱跑的餐食应当只剩下几百人了。 最起码溃逃的八千骑兵,被抓住或者杀了大半。 “痛吗?” “还要再进去点吗?” “痛的话和我说。” 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 胡晗姍这就中枪了,不是那个枪,是那个枪。 骑兵的长枪。 “不痛啊,哪里痛了?” 伤兵营里,此处是轻伤区,看到痛苦哀嚎的士卒们,胡晗姍的包袱犯了。 就算是痛,也要装出不痛的样子啊。 没看到这些护士小姐姐都对他投来崇拜的目光吗? “汉三,你真的不疼吗?” 身后的是胡晗姍的手下的兵,同时也是她伍里扛把子的,因为冲的太快把腿伤了。 “不疼。” 身旁的人立马投来敬畏的目光,看那伤口都快伤到骨头了,居然不疼。 不疼就是不疼,默默在心里咽下泪水。 胡晗姍努力保持著微笑,脸庞像是要发光一样,即便是伤了手臂,也像是战损风的。 牺牲了一件衣服做成无袖款,苦,太苦了。 “胡伍长,有人找。” 找上门的是胡晗姍没想到的人。 处理完伤口之后回到营帐,胡晗姍作为伍长有著双人间,此时就在里面待客。 “小姐,快回去吧,老爷不好了。” 此人贴身丫鬟小环的亲哥哥邓欢,自从上次小环回了胡家之后,就没有任何信息传过来了。 如今胡晗姍正在军中大放光彩,也就没有在意家中的事情。 “怎么不好了?” 胡晗姍疑心是父亲想要將自己骗回去,毕竟自己现在胡汉三的名声已经传扬了整个军中,所有人都知道周海手底下有一个玉面小將叫做胡汉三,在此次围剿战役中。获得了不少的功绩。 “老爷他病了。” 邓欢在心里默默说著罪过罪过。表面上去还是那副忧虑的样子。 “老爷病得很严重,想要见小姐一面。” 邓欢语速很快,紧接著又说,“小姐,您就和我回去吧!” “我看他害的是相思病吧?” 胡晗姍一眼就看出来了邓欢底气很虚,心中更是认定邓欢是想联合胡父把自己骗回去。 “你和我爹说,等我当上大將军,就衣锦还乡。” 第116章 他要还苏砚冬一个好好的大虞 【《大奸若忠》第二季第四期来了!】 老李今天穿的却不是很喜庆,整体以灰黑色为主,面容同样肃穆。 【今天是胡將军逝世的第一千周年,今天的主题也是歷史上一位颇具爭议的女將军,也是电影木兰的原型之一。】 【在大虞景和帝时期,也出现了一位將军,可她却没有什么好结局。】 “可怜的胡將军,我还以为这位將军很小眾啊,没想到节目组连这个都找出来讲解了。” “千度千科上面也没有几个这个將军的信息啊,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没有死在朝堂的谋害下,也没有死在战场上,却死在了反抗宗老的路上。” “什么?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大虞最大的一起封建糟粕了,让我觉得封建社会会吃人啊,唉。” 弹幕飘来很多疑惑,显然是这位结局悽惨的女將军下场並不好,甚至说让人唏嘘。 【这位玉面飞骑的胡將军,下场並不如何好,在被宗族宗老所逼强嫁跳河后,杳无音信。】 【这样一位將才,因为封建糟粕遭遇这样的事情,老李感到痛心,並无比感激现在社会的婚嫁自由,且受到法律保护。】 【相信大家对於这个人物没什么印象,可若是讲到女扮男装为官者,文有苏砚冬,武有胡晗姍。】 老李点开ppt,上面有著刚刚出土的关於那个时代胡晗姍的些许资料。 经过抢救和修復,一些资料正在充入歷史库中,也成为了老李此次讲解的依据。 【前面曾经提到过,苏相在那场凌迟中倖存了下来,原因尚且未知,民间有许多猜测,都没有史实记载。】 【而后面化名“逢春”,人称“逢春居士”的一位神秘女子,被我们发现与慈安院和匯通天下有著紧密联繫。】 【可神奇的是,这位逢春居士活跃的时间与宫中那位逢春居士消失的时间刚好重合了,这很难不让人怀疑,在苏相出宫之后,用逢春居士的身份继续活跃著。】 【这位在裂旗之战中大放异彩的女將军,在身份被发现后,被宗老强逼,以百人对战不落於下风,轿就停在门口,连她父亲的棺木也在,按理来说,是不属於能够婚嫁的时间范围的,古代至亲死了要守孝。】 【可宗族宗老的强势,现代的各位是很难想像的,官府能管的他们能管,官府管不了的他们也要管,权力范围极大。】 【胡將军的失踪,是整个大虞的损失啊!】 苏砚冬不知道自己的新马甲又被曝光了,不然肯定会换个名字的。 春夏秋冬,她都要叫个遍。 不过老李你礼貌吗?人家的马甲都被你扒光了啦。 咬手帕.jpg 胡將军?是哪位胡將军? 还同样是女扮男装的女將军,这和苏砚冬完全撞上了,京都的百姓和朝堂的官员都很敏锐。 “探查到了吗?” 前线来的消息总是有延迟的,景和帝最近焦头烂额的。 高鰲拜不知道抽什么风,和杨党又干起来了,可高党隱退那么久,有生力量不足,双方打得有来有回的。 筹兵支援的事情,爭了一个月还没有著落,最新的前线消息,说是姬淮疆受伤了,淮北军伤亡惨重,勉强守住了鲁城最后一层防线。 “朕要你们今日就集结军队,火速派去支援!” 这次高鰲拜没成为自己的障碍,被先帝一手扶持的杨党却成了最大的阻碍,景和帝气的牙痒痒,恨不得把杨党的首领杨次辅给取消掉职位。 再不派去支援,前线就完了,他的江山也完了! 这群绥靖政策的文官,景和帝恨不得都派去和亲。 你们不是爱妥协吗?不是喜欢割地赔款吗?那你们通通给朕和亲去! “陛下,户部经费不足啊!” 杨党发展这么多年来早就歪了,之前有背锅的,他们还在私底下偷偷的敛財,如今背锅的走了高鰲拜。又在积蓄力量,肯定要趁这段时间多多捞財才行,如今户部空虚根本就没有力气来集结军队,又如何能够派去支援呢? 况且新帝的意识早就被他们摸清了,看样子是扶持高党与他们打擂台,而他们本就没有世家力量那么有钱有权,只能再动些歪心思了。 景和帝闭了闭眼睛,深知之前对杨党判了死党反而让他们气焰更加囂张,可是科举之前他都没有人才可以用,只能先將他们用著,就像是再用一根粘了蛆虫的铁棍一样。 “陛下,臣认为应当治罪户部尚书阮为道!” 高鰲拜发起攻势了,这些天他集结了不少证据,就是想要將这几个有案底的人全部拉下来。 他们本就不清白,这些证据如同一把利剑一样一直悬掛在他们的头顶,如今听到高鰲拜这一声治罪,终於心嘆,还是来了。 阮为道。身上的衣裳很空,就像是一件衣服掛在一个骨架子身上一样。 就连往日里合身的官袍也显得大了许多,他目光呆滯向前,这些天夹在皇帝与党派之间,让他痛不欲生。 本就悬掛著的利剑,更是让他精神压力巨大,那日被质问为何毒害小师弟之后他的心情就一直很萎靡,以至於在半夜经常大吼发疯,像是患了癔症。 “师兄……师兄……” 后面高鰲拜的话,他都没怎么听清楚,好像听到了远处师弟在呼唤自己的声音。 “师弟是你吗?师弟不是我乾的,我没想毒害你的,可是老师逼我,你又不识抬举,我真的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 明明大日都做好了要將性命交出去的打算,可心地却放过了他,让他更加难过。明明他这样毒害湿地的人就该被打入牢狱。才行这些。年跟著杨。党做了不少丧良心的事情,他也觉得自己该死,可他为什么死不了呢? “所以曾认为应当將户部尚书满门抄斩,以致贪污之罪与结党营私!” 阮为道看样子也不能大用了,景和帝看得清楚,原本还想发挥他最后的价值,让他在杨党立住之后,再一网打尽的。 可明明给了放过阮为道家人的殊荣,阮为道自己却塌了,景和帝有些失望。 只能用那一招了。 “朕下令,即刻查处杨文直等人所有贪污贿赂腐败的证据,证据確凿后抄家后满门抄斩。” 不是没钱吗,现在不就有钱了? 没有了江山,要这些臣子也没什么用。 关键还是在那个名为“胡晗姍”的將军身上,若是她能够给自己守住大虞,即便是女子又如何? 想到这里,景和帝又思念起苏砚冬。 若是她能够在江南得一方安隅,那也是极好的。 他要还苏砚冬一个好好的大虞。 第117章 巷战 当见到瘦骨嶙峋的那一支被围困的淮北军时,周海等人都红了眼眶。 “老夏!” “你……” 周海差点。喘不过气来,怎么短短一个多月不见就变了这么多,他扫视了一下,剩下的士兵却发觉他们全都精神状態不太好,甚至有的瘦的连骨头都看得见。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按理来说以他们留给淮北军的粮草,不会让他们到这种像是弹尽粮绝的程度,现在他们都瘦得让人心惊,恨不得倒吸一口气。 “你们走了之后,我们就一直守在城池中,可是那骑兵非常阴险,一直围在周围还把所有的柴火与树木全都砍伐掉了,我们没有柴火做饭只能吃生米喝生水,可是那骑兵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將那深水中下了毒,城中已经有瘟疫存在了。” 打不过就玩脏的嘛,周海狠狠的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这群狗日的!” “没事的,我们已经破开了口子,先撤回到潞城吧新城上面的意思是说先放掉。” 可是眼前的夏校尉摇了摇头,他不忍心。 这些日子星辰的百姓一直都在给我们送粮食出谋划策,家中最后的水也没了。 星辰的饮用水基本上就是打水井,可是仅有的河道都被污染之后,能够使用的水就更少了。可心城的百姓还是將这些水都送到军队里来。 这样淳朴善良的新城人民,怎么让人忍心捨弃呢? 你不知道那两座城里的百姓都被他们杀掉了。 如果现在我们撤离,完完全全就是將我们自己的同胞百姓送给他们上。 老夏非常的壮烈,他已经做好了牺牲的打算,即便是用生命掩护,也要將新城人民全部都挪移出去。 那两座城池已经是前车之鑑了,他们守护了一辈子的大雨,如今摆现在他们的疏忽下。被人残忍杀害,怎么能让他们不感到愧疚呢? 老莫家里世世代代都是当兵的子承父业网上已经有三代都当兵了。如今驻守在边疆城池。已有30年,如今的他已经50岁了,他甚至觉得就算是將自己的性命丟在这里,也总好过百姓被屠杀。 “有办法的总有办法的。”周海的声音在颤抖,可他的手已经把桌角都掐烂了。 “不可能就让你一直牺牲啊!” 周海与老夏已经同袍了几十年了,上面不管换了多少个將领,他和老夏也一直都在边境坚守著。 如今看到老友已经做好了牺牲自己的打算,他又开始热泪盈眶起来,这段时间失去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他不想著仅剩的几个好友也做出无畏的牺牲。 “苏大人一定有办法的,我们先去请教苏大人,你莫要轻易下决定,先同我们出去吧。” 只要从那条路一起突围,淮北军这支被围困的队伍的將领起码都能逃出去。 而那些士兵们还是要在城內坚守,老夏也明白这个道理,此时他囁嚅著嘴唇,面色没有一丝犹豫的说。 “我还是不走了,这些儿郎们都是我的好手下,他们兢兢业业,一同守卫家国,没理由会被我们放弃,我不是妇人之仁,而是觉得这乱世总得要有人牺牲才行。” “该死的都怪朝廷不派来支援,这都一个月了!”如果还是不来支援,那肯定就是要死的结局。 “真的要等打到监督之后,那些人才会有所行动吗?”周海愤愤地捶了一下旁边的柱子轰然倒塌。 前任淮北军將领——姬將军就是这么死的。 “大人……” 胡晗姍在旁边看著两个上司正在爭论去留问题,忍不住出声打断。 “苏大人已经想好了对策,我们可以打巷战。” 巷战的概念,两人从来都没有听说过,此时的目光都聚焦在胡晗姍身上。 巷战的核心是利用复杂地形展开近距离攻防对抗。 对抗齐人的核心是利用城市村落的复杂地形,彻底瓦解匈奴骑兵优势,將战场转化为適合己方步兵近距离作战的绞杀场。 这个想法在苏砚冬提出来的时候,就让胡晗姍眼前一亮,產生许多灵感。 避免正面硬拼,巷战的关键是化整为零,用小股兵力消耗匈奴,而非集中对抗。 第一层远程消耗在高处屋顶阁楼部署弓弩手。优先射杀齐国骑兵的马匹马匹目標大防护弱,失去马匹的匈奴士兵战斗力大幅下降。 这种打法,古往今来从来都没有过。 周海几人都面色一亮,老夏也知道这个战术的妙处。 “妙!妙!妙!” 把一个身经百战几十年的老將都逼成了一只小猫咪,在这里喵喵叫。 胡晗姍在心里偷笑,不过她也同样因为苏大人这个战术而惊嘆,毕竟这种战术在大禹乃至於全天下的歷史上都没有过,如果真能成的话,苏大人这个战术说不定可以被记入史册,引为兵家传书。 谁不会对逆风翻盘,乃至於绝境翻盘的人心生敬意呢? 可苏大人就是能够做到,她也是自己永远会崇拜追隨的对象! “——你们说,大虞这一文一武两位女扮男装的奇才与鬼才,真的没见过吗? ——我觉得不然啊,虽然歷史上记载苏相在景乐元年就没了,可老李不是证明了一点,苏相不是死於那一年吗? ——鄙人研究大虞歷史二十年,苏相在沉寂之后的马甲可能性,大概有三个,首当其衝的就是那个宫中以“春娘”之名,被文武百官怒斥后宫不得干政,却在关键时刻出谋划策力挽狂澜的那位隱妃…… ——眾所周知,景和帝的后宫记载几乎没有,只有这一则记载,因著隱秘又离奇,被各种野史所记载,可出土的部分文物也证明了这一点。 ——可胡將军扬名的时候,恰好是在那位逢春居士被困在后宫的时间,又如何能够相见呢? 此时一位戴著眼镜、头髮白的学者翻了翻拍下来的照片,这些可都是真实的史实资料,上面就有著记载,“逢春居士假死”,这位逢春居士,是否就是苏相苏砚冬? 苏砚冬在没有被凌迟之后,难道被景和帝收入后宫了吗? 儘管苏相是一位女子,这位白学者还是觉得有些折辱这位惊才绝艷的首辅了,她的光彩被人珍藏了。 ——有记载说,苏相曾经给胡將军送去过不少新式武器,这些图纸也被记载於苏相的坟墓中…… 打了几行字,白学者又刪掉了,他还需要再研究一下这大虞文武传奇的交集才可以。” 第118章 紫禁城的风水根本不养人! 姬淮疆已经昏迷了半个多月了。 在这半个月里,一位名为“逢春居士”的女子,在军中出谋划策,成功击退了齐兵,甚至还在计划反打和围剿。 梦里的姬淮疆睡得可不安稳,他一直在喊著“阿冬”的名字。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谁不知道姬淮疆嘴里的“阿冬”就是苏相苏砚冬?说书人都要把天幕说穿嘴皮子了。 这里陪护的女医们自然也是知道的,姬淮疆每每情绪激动伤口崩裂的时候,就是喊著“阿冬”的时候。 “我不该打你的……” 梦里的场景,一遍遍重复著他最后悔的记忆。 那时候的他孤敏自傲,刚刚取得了一场成功战役的功绩,被封为“驃骑將军”,这是他父亲年轻时候取得的功绩,可他没有父亲了。 “小將军!府里传来了消息,贵妃娘娘……没了!” 没了父亲的姬淮疆就像是一只小狼,刚刚独当一面的时候,庇护自己的老狼就意外去世了。 可屋漏偏逢连夜雨,连妹妹在宫里也去世了。 “你说什么?”姬淮疆神情激动,眼神瞪大,就像是一尊杀神一般,那报信的小兵吞了吞口水。 “这是府里递来的信件。” 这信件被人拆过!姬淮疆拿到手第一反应就是如此。 哪怕是知道军中保密严明,可父亲在世的时候,没有人敢拆姬府的家书。 姬淮疆颤抖著手打开了家书,上面是母亲的草书,字跡凌乱,甚至还带著泪痕与鲜血。 “吾儿速归,汝妹被逼,毒发身亡,母体弱大限已至,姬府需脊樑。” 上面零零散散几个字,却能让姬淮疆指尖泛白,信纸被捏得边角蜷曲,几滴汗滴在“毒发身亡”“大限已至”纸上,黑得发沉。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看书首选 101 看书网,??????????????????.??????超给力 】 姬淮疆没有立即说话,只是看了看身后姬父的棺木,远处营房的更鼓声闷闷传来,衬得帐內安静得可怕。 “备笔墨、备车马。”姬淮疆忽然开口,喉间滚出一声低哑的气音,不是哭,像是被什么堵著一样,跟著抬手抹了一把脸,似乎想把眼里的酸意硬生生按回去。 只是握笔的时候还是手腕微微颤动,写家书的纸铺在桌案上,第一笔下去居然洇出来几个小墨点。 写了没几个字,就停下来了,最终他只对亲兵说,“传令下去,今夜巡营加倍。” 飞奔回去的姬淮疆,面对的是躺在床上,憋著一口气等著他回来的姬母。 “吾儿……是你吗?” 姬母的眼睛已经失明了,此时更是如同在胎中摸脐带一样,虚空摸线,眼睛直愣愣地盯著前方。 姬淮疆一看到母亲这般,就知道,自己最后的母亲也要离自己而去了。 他不是恋母的人,更是在前几年的那次断腿中对姬母生了芥蒂,可此时姬母的状態,却让姬淮疆只能依著顺著。 “吾儿啊!你妹妹被那奸臣苏砚冬伙同奸妃李玉环害死了!” 姬母的口水喷溅到姬淮疆的脸上,却叫他脑袋嗡嗡的不得反应。 “不可能!” 谁害了姬怀雪,也不可能是苏砚冬啊! 定然是有什么误会! “吾儿你看……”姬淮疆拿过那旨意,上面赫然写著,贵妃姬氏,私藏皇后服饰,僭越礼度,还对先皇后有不敬之言。 皇后服饰?莫非是阿冬从前提过的那件? “雪妹出嫁的时候,我定然要画个凤冠霞帔的样式,请最出名的绣娘来绣!” 那日入宫的时候,苏砚冬的確给了姬怀雪一包东西,还说著,雪妹入宫寂寞,他定然会打点好的。 对於这个妹妹,两人都是无比疼爱的,姬怀雪儘管有些娇气,却活泼可爱,从来没有囂张跋扈过。 “你妹妹被那奸臣攛掇著与咱们姬府断了联繫,娘恨啊!” 姬母最疼爱的就是小女儿姬怀雪,为此还將她奔向好前程,处置了部分扰乱姬怀雪心智的人。 她这个母亲尽全力培养的女儿,与自己离心离德,归根到底还不是那苏砚冬的过错?! “吾儿,你引狼入室,害了你妹妹啊!” 姬母的话深深刻入姬淮疆的脑海里,让他整个人如同在针筒里滚过一圈一般。 “阿母!” “娘!” 小时候姬母也是抱过自己的,可现在姬淮疆抱著逐渐失温的姬母的尸体,泪水还是流了下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偏偏父母连遭厄运,妹妹也被杀了。 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就这样盯著姬淮疆,让他午夜梦回的时候,脑海里一直重复著母亲和妹妹重叠的话语。 “替我们报仇!替我们报仇!” 不会的,不会是阿冬做的。 可心里那个尖尖细细的声音说著,阿冬一向有计谋,那日给阿雪的凤冠霞帔,定然是要与李玉环上位做准备。 谁叫姬怀雪挡了李玉环的路呢? 姬淮疆,你不是看到了吗? 阿冬他与李玉环时常游街,连自己的邀约都不顾了。 像是心魔一样,姬淮疆的內心充斥著可怕的想法,甚至想要把他整个人都吞掉了。 痛苦的挣扎、嫉妒与失望,让姬淮疆在第二日就找上了苏砚冬。 “苏砚冬。” 姬淮疆连名带姓地叫她,苏砚冬还有些不习惯呢,甚至是打起精神轻笑一下,“阿疆,你怎么回来了?” 还是这么低气压的,此时姬父死亡的消息还没有传回朝廷,苏砚冬有些奇怪好友怎么回来得这般快。 “我正要和你说……”她把阿雪救出来了! 准確来说是换出来了!得到了万平帝的允许,往后即便是被戳穿,也有一线生路,不至於九族消消乐。 万平帝真是大度啊,还说李玉环和姬怀雪可以打包出来,可偏偏李玉环不愿意,苏砚冬只能作罢。 “你很高兴吗?” 苏砚冬的师兄在擂台上被活活打死,此事也就几个月前,苏砚冬这时候怎么笑得出来? 姬淮疆整个人黑沉沉的,眼眸里也没有任何光彩,此时看著苏砚冬充满朝气的眼睛,忽然拔了鞭子。 苏砚冬当然高兴了,她把人换出来了,雪妹再也不用在深宫里憋出精神病了。 “你母亲她……”姬母对姬怀雪好是好,可是控制欲太强了。 阿怀的死,苏砚冬是知道的,甚至还骂过姬母,雪妹最后一丝念想都没了,为何要如此绝情,阿雪去信面见自己的时候,哭得撕心裂肺,嘴里还念著“阿怀”的名字。 “那样一个忠厚老实的人,若不是靠近我,也不会被母亲灭口……” 这样一个明媚的女孩子,本来就不適合送进深宫,没人疼雪妹,她疼。 或许是前世一部电视剧里的有句话打动了苏砚冬,让她做出了冒失的举动。 紫禁城的风水养人,定不会叫你香消玉殞。 不养,这是骗人的。 第119章 苏大人和於万三跑了! 可姬淮疆劈头盖脸的一鞭子,让苏砚冬的喜悦根本分享不出去。 她的衣服被打破,一道深深的疤痕留在后背,也留在心里了。 姬淮疆的梦里,一直重复著这些场景。 “——你听我说!雪妹她……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 自己是怎么能够下得去手的? 姬淮疆梦中的镜头一转,竟然是苏砚冬趴在床上不省人事的样子,那一道深深的鞭痕让姬淮疆喉头一滯。 他所看到的,都是疤痕痊癒的样子,並没有那么可怖。 可这一道狰狞的开放的伤口,如今赤裸裸放在姬淮疆的面前,竟然让姬淮疆止不住上前的脚步,神情自责。 “大人,姬將军那边,把您送去的信扔了回来。” 还把送信人打了一顿,云川在心里腹誹著。 面色潮红、明显伤口感染的苏砚冬小声骂了一句,“这个捂住耳朵的聋子!” 可深深的无力感和委屈还是充斥心灵,她明明是做好事,怎么在姬淮疆这里,就如此对她? 痛,实在是太痛了。 再打两鞭子,她不仅能把害了贵妃的罪名认下来,还能隨机冤枉两个好人呢。 “罢了……罢了……” 姬淮疆眼中含泪,看著苏砚冬在床上听著云川念摺子,是他的错,完全是自己对不起阿冬啊! “给我弹劾姬淮疆擅离职守,伤害同僚!” 苏砚冬忍不了,她打不过姬淮疆,总能弹劾过了吧? 宠佞不需要队友,自己提著笔就衝上去了。 可是伤口暴露,此时还是夏天,一直在感染,苏砚冬烧糊涂了,猛地坐起来对袁氏和云川说道。 “我想到了个退烧的好办法!” 袁氏被乱动的苏砚冬嚇到了,连忙上前把苏砚冬换了个面。 “冬儿,伤口莫要沾到床铺了。” 这些天袁氏以泪洗面,她好好的儿子,哦不,女儿,哦不,儿子,不,还是女儿,被人给打了,还打得这么重。 袁氏为了苏砚冬找了不少有名的医馆了,可很多医馆拒绝诊治,甚至还骂了袁氏。 可这些纷纷扰扰,袁氏从未说给苏砚冬听过。 她的女儿肩膀上的担子够重了,这些杂事,她作为娘亲,可以处理的。 “大人,什么好办法?” 云川在旁边注意到了苏砚冬话语里的內容,眼前一亮,大人可以自救了! “假如绳子绑住手,会让手指变凉的话……” 云川和袁氏心里闪过不好的预感。 “那么拿绳子勒住头,不就可以变凉退烧了吗?” 坏了,烧傻了! 云川觉得大人现在有点像地主家的傻儿子,好看的那种。 袁氏爆哭,“囡囡,你別嚇我啊!” 等到一阵鸡飞狗跳过去,苏砚冬继续昏睡了,她身体底子还是差。 姬淮疆看著眼前这一幕,却笑不出来。 他忙於父母和妹妹的葬礼,还不知道这种渊源,只知道苏砚冬当真不敢来参加姬府葬礼,也就坐实了谋害贵妃、气死姬母的罪名。 或许是自己此时受伤不愈的处境与阿冬重合,才会有这个梦境吧? 与现实里苏砚冬对自己的冷言冷语不同,梦里的苏砚冬还是那般鲜活。 姬淮疆从害怕做梦,到如今对梦境上癮,也就越发不愿意醒来。 渐渐的,梦境里没了那些悲伤的东西,更多的是他们少年时相处的回忆。 “大人!我们要发起反攻了!” 周海李川等人在姬淮疆身边急得团团转,却看著他身上的伤口无能为力。 有没有將领这一点,对於士气来说还是很重要的,虽然有苏大人的出现,让整个淮北军重振旗鼓,可姬淮疆还是不出现的话,连喊话做主的將领都没有。 “姬將军!你家祖坟被挖了!” 周海大声地在姬淮疆的耳边喊著,却发觉將军根本没有反应。 和祖坟没什么感情吗?周海没招了,让李川上。 “姬將军,夫人跟著老王跑了!”这是李川万万不能容忍的,此时也只能按照自己不能容忍的程度来唤醒姬淮疆了。 “去你的,將军哪来的夫人啊?”周海一屁股给李川挤到一边去。 “不是说將军在姬府金屋藏娇吗?”那些护卫回归淮北军的时候也传出来了緋闻,姬淮疆在京都终於有了一个红顏知己,就藏在京都。 “那是……”那是谁呢?李徊知道,但李徊不说。 作为慈安院放在淮北军的重要將领,李徊对於苏大人被抢到姬家有所耳闻,但对於事情其中的经过並不了解。 “没用!姬將军根本没夫人的!”李徊乾脆就这样说出来了,反正姬淮疆也不可能跳起来打人。 “那怎么办呢?咱们明天就要去围剿巷战了,连战前讲话都没有將领,咱们几个哪有將军这般的统领力啊!” 李校尉急得团团转,最要紧的时刻,最重要的將领却只能昏睡,淮北军还等著姬將军呢。 “姬將军,苏大人说你再不醒,就永远不要和她见面了!” 李徊在姬淮疆耳边耳语道,声音很小,只有姬淮疆自己能听见。 “姬將军,苏大人把那三十两银子送来了……” 三十两银子?姬淮疆记得,虽然数额很小,却是苏砚冬第一次找他要钱,要完钱就跑了。 可如今苏砚冬要把这三十两银子还回来,那他们之间除了仇恨就真的没有任何瓜葛了。 梦里的姬淮疆还在看著苏砚冬朝他挥挥手就毫不留情地转身走了。 如同他们渐行渐远的现实一样,即便是在最危机的时候把她护在身后,违抗王命也要做的事,也换不回苏砚冬的一丝好脸。 姬淮疆知道苏砚冬对顾晏清、彭皖等人做的事情,朝中几个对苏砚冬伤害颇深的大臣也遭遇了不幸,可偏偏他还好好的活著。 但这不是苏砚冬对他有感情,只是因著往日最艰难时刻伸出援手的恩情,恩怨两清了。 现实中的姬淮疆眼角划过一滴泪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在梦中的姬淮疆不知道哭了多少次了。 有戏!李徊得了苏砚冬的命令,一定要把姬淮疆叫起来,即便是託孤也好。 “苏大人和於万三跑了!” 姬淮疆猛地睁开眼,青筋暴起,像是要去杀人一样。 周海衝上前来,“將军,您终於醒了!” 再不醒,淮北军都觉得將军没了。 “你这小子,和將军说了什么啊?还那么小声,又不会分你的功劳。” 李校尉用手肘捣了一下李徊。 “將军醒了就行了,还想要配方?”李徊要保密,这事关苏大人的名声。 李校尉和周海、李川等人笑了一下,之后齐齐斜劈掌,莫名其妙嘴巴上还多了鬍子。 卖关子是吧?赏大嘴巴子。 第120章 擅闯的老头一直在叫怎么办?丟出去就行了。 这场战役在民间爭议不断。 有人说是那位“逢春居士”运筹帷幄,才让原本的死局转而復生。 又有人说,是因为那位在天幕中传说的“胡將军”是绝世將才,发明了从未有过的打法,才拯救了大虞。 甚至还有文官武官互相爭论的,爭论哪个功绩多,哪个贡献大。 可“逢春居士”早就偷偷溜了,如果不是朝廷太没用了,她都不会拖著病体从江南来鲁城的。 “话说这两军对峙,姬將军被暗算深受重伤,鲁城百姓危在旦夕。” “就在此刻,誒,你猜是谁力挽狂澜?” 说书人抿了一口茶水,拍案厉喝一声,“逢春居士!一位名不见经传的人物,居然站出来出谋划策了!” 那些关於新式武器的秘辛,说书人自然是不知道的,可民间知道是“逢春居士”以一招“火烧连营”將齐国主力军击退。 醒木一拍,“今天咱们要说的,就是这天幕盛传的『文武相济』!” 相比於那些搞文武对立的,这个说书人的水平明显更高。 “大家也有耳闻,如今都在爭论谁的功劳更高,可老白我觉得,若不是这两位英雌相辅相成,也不能达到如今的效果!” 双方二十万对十万,在己方已有小半被围困的情况下,居然还能围剿对方,剿灭大半,谁来了不称讚一声“奇才啊!” “只见那『逢春谋士』,慢条斯理地理了理头上的簪子,夜里派遣了些精锐,居士料事如神,知晓今日是吹得东风,顺著东风摸过去,拿了些引火之物,不多时,火舌四起,风助火势,火借风威,十里连营眨眼就成了一片火海!” (请记住 101 看书网解书荒,??????????????????.??????超靠谱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老白的说书很明显是夸大了事实,加以神话,可台下的观眾都听得津津有味的。 就是要这般夸大,才能凸现出二人的能力啊! 这两个奇女子一样的人物,怎么能让人不崇拜呢! “逢春!” “逢春先生!”指的是值得尊敬的人,在大虞不分性別。 “破雪飞骑!” 有人大喊了一声,顿时所有人都觉得太形象了! 可不就是“破雪飞骑”?那位在天幕中所闻名的女將军,据传奔袭轻骑,马快如飞! 而“破雪”,將鲁城人都救了下来,属於大虞的冬天过去,春天到来。 一个“逢春居士”,一个“破雪飞骑”,也就是有了这两人,淮北军才能力挽狂澜。 “下次有人再说谁的功绩大,我就给他一巴掌,天天爭论这个,不就是想挑拨离间这两位文武英雌吗?” “英雌这个名字真妙,到底是谁发明的啊?我从来没想过女人也能让我倾慕拜倒,真想见一下这两位传奇人物。” “那你见不到咯~” 京都流传出售的印刷版天幕,都被景和帝刪减了不少,尤其是苏砚冬的新马甲“逢春”,其一是为了让朝堂不再因为苏砚冬的身份打扰她,其二就是让“逢春”这个身份不再受原本“苏相”名头的桎梏。 她想隱退山林,她想回归朝堂,都让苏砚冬隨心,这也是景和帝少数能为苏砚冬做的事情了。 踏碎严寒破困局,冰雪消融见暖意。 这一对文武英雌,在名声最高的时候,却没有活跃,反而销声匿跡了。 朝廷给胡晗姍的奖励,没有人领取,连周海都不知道胡晗姍去哪里了。 因为胡父是真的病了。 “姍儿……” 胡父坚持了这么多年,还是因为早年的伤痛缠绵病榻,此时奄奄一息。 从战场上归来的胡晗姍,眼含热泪的侍疾。 自从母亲死了之后,哥哥战死,自己就被父亲拘在府里,却不拘著她学任何东西。 “你和你母亲真像……”胡父渐渐陷入了回忆,当年胡母从大齐逃到大虞当了土匪,把他抢走当了压寨相公,也就有了姍儿和她哥哥。 “阿父,你要好起来。”自己只有这一个亲人了,胡晗姍號啕大哭,没有了往日里战场上的锐利。 “为父……很为你骄傲!” 胡晗姍没想到父亲没有责怪、没有埋怨,只是带著骄傲夸讚自己。 “阿父,你不怕我身份败露,连累胡家名声扫地吗?” 作为闺阁女子,居然在军中廝混,按照世家的规矩,胡家女儿都別想出嫁了。 “怕什么?”胡父扬了扬下巴,眼尾的褶皱都带了傲色。 “我胡握瑾的女儿,凭本事当上了『將军』,不是偷的不是抢的,要是你母亲在的话,定然要与我一起在城门接你,到时候就让全城人都瞧瞧,我家阿姍,是胡家最金贵的姑娘,也是踏雪破阵的將军!” 胡晗姍浑身回暖,父亲病重本就让她心情鬱郁,如今得到了父亲的肯定,让她心里的那块石头落地了。 “胡握瑾在哪里!” 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的,胡家宗老来了。 天幕中的场景要重现了吗? 此时丫鬟小环,知道老爷在看到那天幕的报导之后,原本快死了又憋了一口气活了过来,硬生生等到小姐回家。 若是上辈子没有天幕,老爷在小姐回家之前就没了,在胡家宗老前来逼迫小姐嫁人的时候,肯定在天上急得团团转吧? 胡家宗老是有备而来的,即便是“逢春居士”如苏砚冬,也很难改变几千年来根深蒂固的封建思想。 “五侄儿,你这女儿,当处以宗法!” 哪怕知道胡晗姍是胡握瑾的独生女,大宗老还是毫不留情。 也就是因为这一点,在得知歷史上自己的女儿死得不明不白,胡父被气活了。 你个老不死的,又想来害我女儿啊! 胡握瑾一言不发,胡晗姍也冷眼看著大宗老。 场面一度十分尷尬。 “你们说话啊!” 就算是年逾七十的大宗老,也受不了冷暴力。 更何况在父女俩温情的时候,原本其乐融融有些悲伤的气氛,被大宗老打扰得十分尷尬。 “別以为装傻就可以逃避宗法!” 大宗老觉得胡晗姍丟了胡家女儿的面子,此时外面的人都等著把胡晗姍抓起来审判呢。 “爹,这老头能杀吗?” “不能,但是可以丟出去。” 胡晗姍单手拎起这老头丟出门外。 擅闯的老头一直在叫怎么办?丟出去就行了。 “姍儿,爹拼著一口气,也会让你平安无恙的!” 就是因为自己不在,上辈子的女儿如同天幕一般,立下功绩之后被宗族侵吞,甚至强绑嫁人,乃至於被逼死。 这辈子,谁也別想伤害她! 就算是胡家也不行! 第121章 握著这份公平,为自己和这公平更好地向前走 【《大奸若忠》第六期来了!】 【这一期內容呢,老李主要是要和大家分享一些如今被证实的部分苏相马甲,其中不乏有居士、教书先生,甚至包括画师。】 【在江南发现苏相的坟墓中,有不少关於人物誌的东西,其中记载的就是苏相的事跡。】 【首当其衝的就是“逢春居士”,这个名字在当时的裂旗之战中,应当名声极大,却因为获胜后没有应召奖励,而被刻意抹去了痕跡。】 【但老李认为,此时的苏相,根据时间线来看,应当是在宫內的。】 弹幕瞬间沸腾。 怎么可能是在宫內啊?苏相那样一个光风霽月的人,被放到宫里,不是折辱人吗? “为什么苏相出现在宫內?老李你给我说清楚!” “苏相才不要在宫內呢,我不磕冬景。” “是不是又欠“按摩”了,那个诞下二子的野史本来就够离谱的了,现在还说咱们苏相进过宫。” “我能接受苏大人是女子,但是她为什么进宫了啊?难道是皇帝的私心吗?” “苏大人是不是进宫当太监的啊?我怀疑歷史上的万大伴实际上就是苏大人,苏大人不就是天阉吗?” “楼上的你串台了,天阉是上一季的內容,苏大人实则是女子啊!” “呜呜呜你居然给我剧透,我不活了!” “你別活了,你去治治脑袋吧,苏大人是女子的热搜都掛在大眼上半个月了,你居然都不知道。” 老李此时点开了《后宫记事簿》,这是大虞年一位民间的读书人创作的史料记载,其中的可信度达到了九成。 比如贵妃姬如雪在脱离后宫之后在江南一带活跃,也被人发现了踪跡,默默记录在这本《后宫记事簿》中。 再比如那位妖妃李玉环和苏砚冬的二三事,都被这本书的作者扒得清清楚楚。 可以说这位名为“心中居士”的作者,对於大虞后宫是非常了解了。 而万平帝及其白月光皇后的事件也被这位心中居士记载的清清楚楚,似乎是看不惯这对帝王夫妻,书中多有抹黑,甚至波及到二人之子景礽,这也是《后妃记事簿》九成可信,而那一成的不可信之处了。 【这本书中记载,景和帝后宫空虚,但並不是能力不行,而是在后宫中藏著一位名为“春娘”的隱妃。】 隱妃之名,苏砚冬梦到过的,此时看到纸上的记载,倒吸一口凉气。 歷史上的自己真的这么惨啊?还以为死了之后能回家呢。 【这位春娘在两年后病死,景和帝的后宫再也没有纳过任何人,只是抱回来一个孩子,取名“归吾”。】 【这位归吾帝的身世存疑,却是景和帝唯一承认且放在名下的孩子,此后也將江山託付给了这位守成的皇帝。】 【而春娘,更像是这位归吾帝的生母,也像是那位曾经权倾朝野的首辅——苏砚冬!】 【曾有记载,那春娘脖子后面有一道深深的鞭痕,身高与体型也能对得上,最主要的是有,“春”字,正好与“逢春”之名对应上。】 老李点开了那残存的典籍,上面是珍贵的史实资料,因为歷史的沉淀有些灰败,却被摄像头清晰拍下了其中的內容。 苏砚冬沉默,自己若是真的入了后宫……定然是不自由不心宽的。 从前看到姬怀雪享受著贵妃的殊荣也鬱鬱寡欢,更是无法想像自己入宫的场景。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噫……晦气。 【那么逢春居士究竟做了什么呢?让老李要这般隆重介绍,事实上对於逢春居士的评价,各个史学家只给出一个,空前绝后!】 【不论是她在歷史上拿出来的那些武器,还是所提出来的一些管理军队的理论,更甚者是战后安抚灾民的政策,其先进程度都是远超於当时的水平的,有学者认为“逢春居士”是兵家传人,也有人觉得她是墨家子弟,其爭论纷纷,不过老李觉得,逢春居士的一些理念,恰好还是符合苏相为政时候,以人为本、科教兴国还有正义战爭观。】 老李嘆息了一声,看到弹幕里闪过一条。 “归根到底,苏相还是希望世界和平的,这逢春居士真的很像苏相的传人,也难怪官方认为这两人是一个人了。” “曾经苏相提出来过,希望养精蓄锐之后再发动战爭,尤其是那个统一天下,车同轨书同文的理念,让我觉得苏相甚至是穿越的,她怎么会知道几百年后有一位伟大的君王统一天下、拯救乱世的?” 还有更多的例如坟墓中开出来的,那些印章,老李一个外行人都要觉得是有些考古学家在乱搞了。 这可爱的粑粑羊印章,是如何穿越千年与苏相相见的?若说是巧合,那么那些小灰灰又是怎么回事? 这一发现,让关於大虞的考古很多都推翻了,若是要確定苏相是否真的与现代有关係,还是要看那些破译出来的家书了。 老李结束了一天的辛劳,回到家之后,才发觉女儿和儿子在看电视。 “你们妈妈又给你们做了什么好吃的呀?” 老李作为一位沉迷歷史的传媒人员,是非常感激妻子能够嫁给自己,並且诞下一儿一女的。 他的儿子叫李玉温,今年十八岁,正是刚刚高考完的年纪,成绩优秀,已经考上了a大。 小女儿叫李玉环,今年才十五岁,还在上初中。 老李並不是鸡娃的孩子,这两个孩子也很自觉,平日里看看电视从来都不沉迷网癮。 “辣椒炒肉,番茄炒蛋,真香~” 电视上正在播放《大奸若忠》第一季的內容,这两个孩子好不容易放了暑假,终於可以放鬆放鬆了。 要不说生孩子不要隔三岁呢,不然一个高考,一个中考,真的要累死他们父母了。 老李心里带著甜蜜的烦恼,知晓妻子做完饭去逛街了,父子三人坐上餐桌,女儿李玉环问道。 “爸爸,那位苏相果真是女子吗?为什么会引起这么大的反响?” 李玉环娇俏可爱,是老李最娇养的女儿,此时耐心回答,“玉环,在那个时代,女子为官可以说是惊世骇俗,不容於世的,也因此苏相走出来了一条不一样的路。” 李家的两个子女从玉字辈,在生这对儿女的时候,老李还没有深刻了解过大虞,只是冥冥之中取了这两个名字,没想到恰好对应上了那位錚錚青骨的少年榜眼,以及刚烈情深的名妃。 看著娇俏可爱的女儿,还有也活著的儿子,老李心里有些满足。 “爸爸,我也能当首相吗?”李玉环却还是兴致勃勃,她眼睛放光,显然看过《大奸若忠》之后,对那个歷史上被误解颇深的苏首辅產生了好感。 “哈哈哈哈哈哈,你要当只能去隔壁当,咱们国家可没有首相。”李玉温在旁边搭话,毫不客气地损妹妹。 “好,我当上首相的话,第一个击毙你!”家里这一对欢喜冤家让老李又无奈又感觉好笑。 幸好自己这一对儿女生活在这个时代,不必因为出身和性別被牢牢控制,甚至因为天赋和聪慧,有著明亮的前途。 “我们活在一个『努力就有机会被看见』的时代,这不是理所当然,是无数前人打破桎梏换来的。” “而更加珍惜的是,能握著这份公平,去为自己、也为让这公平更扎实地延续,好好往前走。” 第122章 你要打我,骂我都可以,但不要不理我 拓跋南要气坏了。 可偏偏此时在大虞的探子传来消息,那所谓的“逢春居士”,疑似是前首辅苏砚冬。 顿时更气坏了,那城楼上的一一草尸体还掛著呢,结果大虞的军队居然威胁归还尸体,还有俘虏。 大齐的军队在践踏了几个城池之后,俘虏了上万女人押回大齐本土,此时苏砚冬自然不会坐视不管。 齐军压境,就是为了压迫大齐归还这些人质。 “若不归还,则继续交战,齐军俘虏尽数处决。” 苏砚冬抓了大约一万多人齐军,其他的基本上都被烧死或者当场处决了。 “啊啊啊!气死朕了!” “那个废物呢?” 左贤王能够活到现在,就是因为大大小小的战役並没有大败过,谁曾想这一次就憋了个大的。 苏砚冬在抓到左贤王之后就直接处决了,他是大齐少有的將领人才,將他的死亡消息透出去,那些残兵败將才更好抓。 可惜了左贤王在大齐的家眷全部都被拓跋南弄死了。 苏砚冬去信威胁,手上还捏著拓跋南的那么多俘虏,此次大齐元气大伤,起码五年內不能动兵了。 最后双方签订和战协议,苏砚冬没有再插手后续了,不管大虞是跪著签的还是站著签的,起码短暂的和平是有了,可那些个城池確实要很长时间都恢復元气。 可笑的是,世家们还打著投靠新朝的打算,让援兵迟迟不来,苏砚冬眼神暗了暗,显然京都的状况比她想像的更糟糕。 以景和帝对姬淮疆的器重,若不是朝中受到桎梏,定然不会白白牺牲这一员大將的。 “大人,姬將军求见。” 作为一个从战役开始睡到结束,错过反转和反攻的將军,姬淮疆显然是不合格的。 起码这一战过后,淮北军和地方军都对“逢春居士”讚不绝口,甚至自发组织了女兵,只是规模很小。 “让他进来吧。” 姬淮疆缓慢地走进来,呼吸间很急促,看样子伤势並不轻。 “什么事?” 苏砚冬正在看京都的情报,还有为何援兵不至。 却看到姬淮疆直直地跪下来了。 他单膝下跪,脸上还带著愧疚自责,甚至有一丝丝自毁的心理。 “阿冬……”声音很小,嗓子嘶哑。 “叫我逢春吧,我此时不是阿冬。” 苏砚冬的意思是,不要再和她扯那些陈年旧事了,自己此次前来也並不是为了姬淮疆,而是为了天下苍生。 大齐的铁蹄踏遍大虞的话,苏砚冬无法忍受。 世家利益之爭受害的却是百姓,苏砚冬想把京都那些不干实事的官员大臣们都炸了。 “逢春,这次多亏了你。” 姬淮疆一想到自己昏迷之后,淮北军无人带领,大齐会继续攻入,就感觉內心一抽一抽的疼,甚至还带著后怕。 “我已经向皇上稟明罪责了,阿冬,若是没有你,百姓们也会受到大齐的侮辱,我真的……”姬淮疆说著说著甚至想要哭出来。 感谢你的深明大义,感谢你的胸怀天下。 眼前的苏砚冬此时穿著还是女装,那些护士受到她的影响,也在裙摆中间缝上了线,做成了裤裙,行动方便还美观。 不过苏砚冬更多的是想要將这些女子的功绩放在明面上,鲁城人民女子不能上桌,实在是触及苏砚冬的底线。 眼前的人好好的,甚至还有余力拉大虞一把,就像是前五年托举大虞一样。 “我以淮北军的名义,承诺逢春。” 姬淮疆的眼神很认真,苏砚冬的注意力终於放在他身上了。 这些感激的话,其实自己在宴会上已经听腻了,对手指.jpg 可姬淮疆就是想要给苏砚冬一个保障,他永远都会站在苏砚冬身后,不管什么情况。 “不管什么时候,淮北军都可以听砚冬、逢春的命令。” 苏砚冬惊了。 如果自己是皇子的话,这样一员大將效忠自己了,皇帝晚上还能睡得著? “你要不再考虑一下呢?是不是受伤伤到脑子了?” 景和帝的鼻子怎么红红的?难道是因为心腹大將效忠別人了吗? “我很清醒……”梦中一遍遍地重复自己与苏砚冬决裂的场景。 姬淮疆甚至能够看清楚那时候苏砚冬脸上的惊愕和委屈,还有挥之不去的痛苦。 他这辈子都欠她的,拿命还都不够。 “我的命都可以给你……” 姬淮疆痴痴地看著苏砚冬,知道苏砚冬不原谅自己,若是她离开鲁城,日后见一面少一面。 “噗!”苏砚冬嘴里的水要喷出来了。 因为不喜欢茶水的味道,白露给她准备的都是带有一丝丝甘甜的山泉水,此时喷了出来,苏砚冬还有些心疼。 这是百姓们辛辛苦苦去挑来的呢。 “谁要那不值钱的玩意儿?” 谁要你的命呢?淮北军谁来带?哦对,胡晗姍可以。 说不要呢?又感觉没什么损失。 所以命是最不值钱的东西,苏砚冬深以为然。 “可我只有这个了……”姬淮疆感觉自己做得挺失败的,妹妹反目生恨,好友因为自己而决裂,如今打仗也因为疏忽深受重伤。 情场职场双双失意……姬淮疆此时只有看到苏砚冬才有一丝丝安慰。 咦?刚刚还没有注意到,现在才发现,苏砚冬穿的居然是女装。 “阿冬,你什么时候有这种癖好了?” “居然穿女装,哈哈哈哈,是要干什么特殊任务吗?” 当全世界都知道你是女子,发小却不相信时? 苏砚冬脑子一跳一跳的,“我这是最时兴的男子服饰,適合养伤穿。” 同时看了一眼姬淮疆受伤裸露的上半身还有下半身,不怀好意地说:“我给你也准备一套吧,这样养伤更方便。” 一肚子坏水的苏砚冬盘算著给姬淮疆准备粉色的女子服饰,却看到姬淮疆的眼泪不爭气地掉下来。 “阿冬,你对我真好……” 就算是自己让苏砚冬失望了,也还是惦记著自己,姬淮疆一直以来在梦中积累的情绪终於爆发了。 “我不该打你……都是我的错!” 说罢,姬淮疆丟了腰上的铁鞭扔在地上,狠狠地踩得裂开了。 “你要打我,骂我都可以……但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他的眼里满是恳求,像是多年前的善良小將军回归了,眼神清澈,很好忽悠。 第123章 不要契书了,要婚书 苏砚冬沉默地递给了姬淮疆一套女装,就让他回去了。 等等,过段时间,军中不会盛行女装吧?苏砚冬有些心虚了。 可她是出於好意的……吧?她所穿的女装样式,是很方便脱下来和穿上去的一件式,並不是那些繁冗复杂的,也方便自己敷药。 等到晚间自己又到了敷药换药的时间,苏砚冬惊讶地发现,给自己煮草药的居然是姬淮疆。 “军中无人了?白露请假了?” 要轮到一个受伤的堂堂大將军来给自己煮草药? 谁曾想姬淮疆冠冕堂皇地说道:“阿冬,你从前不是问我,会不会像对你这样,对我的士卒们好吗?” “今天你就见到啦~” 姬淮疆在处理完军中事宜之后,就来到了伤兵营,慰问了每一个受伤的士卒,军中士气大涨。 “你从前教我,一定要好好对待下属,切不可隨意打骂,军有军规,我一直按照你的教导来。” 姬淮疆的眼神確实清澈,没有什么坏想法,可…… “来,阿冬,我来给你药浴吧?你的伤势好得很慢,我们姬家有跌打损伤的药浴,这是我特意给你煮的。” 药浴可以,围观不行啊! 兄弟,我一点都不像女子吗?苏砚冬不知道该高兴还是应该感伤,姬淮疆当真认为那些都是污衊自己的谣言,从未觉得自己是女子过。 “不用了。” 苏砚冬闻到了那药浴中都是好材料,可她也没有开放到可以当著姬淮疆的面脱衣服的程度,只能婉拒了。 “你自己泡吧,对了,这药可以治眼疾和脑疾吗?” 苏砚冬诚恳地问道,並不是说笑。 “可以活血化瘀,应当是能治脑疾的。”姬淮疆一边说著,眼神出现了变化。 从前苏砚冬被打的时候,就觉得姬淮疆脑子有毛病,现在更是加重了,脑疾压迫到视网膜神经,连眼疾都有了。 “阿冬,你的脑子受伤了吗?” 说著,姬淮疆也不布置药浴了,紧张地抱起苏砚冬的脑袋看著。 当看到苏砚冬梳的是女子髮髻的时候,姬淮疆懵了。 “阿冬,梳女子髮髻也可以促进伤势恢復吗?”他的声音渐渐弱下来,看著平静瞪著自己的苏砚冬,慢慢把她放在床上。 之后就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阿冬,对不起。” 自己又惹苏砚冬生气了,真是该死。 明明自己已经够討人嫌了,结果还把想要討好的人惹生气了,姬淮疆闷头捡著地上的草药绳子,就准备离开了。 背影说不出来的心酸,身上的纱布还渗著血。 “站住。” 苏砚冬嘆了口气,倒不是心软了。 “你把药浴给需要的人吧。” 苏砚冬最近葵水来了,不能泡。 姬淮疆应了一声,更加心酸,自己的好意不被接受,他不会有任何怨言,只是在思索自己做得不好。 不过这是应该的,受害者没有原谅加害人的义务。 他一出苏砚冬的臥房,神情变得冷冽起来,阿冬果然是还在怨自己,即便是博同情也没有用。 “咳咳……”姬淮疆的伤势还不能做重活,此时咳嗽两声吐出血丝来。 “將军!”身边的下属赶忙迎上来搀扶住姬淮疆。 “噤声!莫要打扰到阿冬休息!” 姬淮疆的话很严厉,那下属瞬间就静音了。 连周围的侍从都不许吵到臥房的人。 “將近些日子的事情,详细说给我听。” …… —— 苏砚冬正在看於万三的来信。 这些时日的分別,似乎让於万三想念苏砚冬至深,甚至经常来信说自己要来陪伴苏砚冬。 可匯通天下那么多事务,还有慈安院的交接工作需要於万三撑住,苏砚冬怎么能让於万三在此时撂担子呢? 一边哄,一边嚇,总算是將於万三哄在了江南。 “阿冬在鲁城一定要吃好喝好,我给你送去了许多吃的穿的用的,不要苛待了自己……” 於万三一边写一边抹泪,此时他多么想陪在苏砚冬身边啊,她的伤情都没好全,就跑到前线去了。 什么事这么著急呢? 可苏砚冬不许自己跟,於万三又在江南成了留守老人。 “即便是守不住鲁城也没关係,可以让白衣用氏族的令牌带撤离,阿冬,你在前线千万不要受伤,你每流一滴血,小鱼就要流十滴泪……” 於万三连小鱼的自称都不要脸地说出来了,就为了换苏砚冬回心转意,想想江南还有一尾小鱼等著她呢。 “我还给阿冬送去了许多纱布和伤药,你不要累到了,小鱼永远是你的贤內助~” 匯通天下的能力確实恐怖,战后恢復这一块儿,大齐远远比不过大虞,虽然是因为於万三的经济加成,靠朝廷的话,人死了粮草都没来。 苏砚冬对於朝堂不派援助和粮草感到十分愤怒,这些保家卫国的战士们受到的第一刀居然是国內的背刺,若是按照姬淮疆原本的打法,十死九伤,贏了也是惨胜。 看到於万三的信,苏砚冬稍微暖心,救下来小鱼是她这辈子做过的最正確的事情,这个十两银子的少年,不知道创造了多少个十两的奇蹟了。 姬淮疆还不知道自己军中的物资就是情敌送来的,就算是知道,也只能装作不知道地用。 他之前还对苏砚冬跟著於万三去江南感到委屈和不甘,如今看到逐渐恢復生气的苏砚冬,又感觉心软了。 若是苏砚冬可以在江南过得开心的话,姬淮疆愿意守一辈子北疆,让她无忧无虑。 只要自己还活著,大齐的军队就不会再踏足大虞的土地! 苏砚冬还在给於万三回信,首先是对他能力的肯定与表扬,再就是哄著他在江南,等著自己好好回家。 於万三看到这个“家”字,脸就爆红了,阿冬的家在江南誒,自己也在江南誒。 自己和阿冬是一家的! “大人……”下属来报,“之前做的契兄弟的契书,已经在官府报备了,那边问什么时候举办宴席,再次备案。” 没想到大人玩得这么……这个下属不是上次那个,心里想著面上却恭恭敬敬。 “不要契书了!”要婚书…… 第124章 遇见大人,白夜才看到了光。 是不是很奇怪,苏砚冬可以在现场看天幕? 因为苏砚冬回京都啦! 其一,这一次齐军来袭,气势汹汹发起猛攻,主力军加上支援超过二十万的齐军,只要是个有脑子的人,都不会置前线於不顾。 难道真的是自己看错人了?景和帝不仅是个斗鸡皇帝,还是个连朝堂都看护不好,开团不跟的无能皇帝吗? 从京都到江南的消息再快,也没有亲口听到白夜匯报快。 还有小白太鲁莽了,还被高家抓到小辫子,苏砚冬气得想揪白夜耳朵。 咋这么莽呢?又想干回老本行了吗?要是白夜像是梦中一般被抓到了,等待他的是让亲者痛的结局。 朝堂的情况確实不容乐观,杨党,这群景和帝原本留著待宰的羔羊,成为了反噬的毒蛇。 在给苏砚冬平反的那条旨意里,景和帝惩治了不少杨党的成员,但大多数都是替罪羊,不足以让朝堂动盪不稳的边缘角色。 景和帝的帝王之道,苏砚冬认可却又不认可,还是太稚嫩了,甚至比不过万平帝划水几十年的老谋深算。 起码万平帝不会作到连江山都差点丟了,景和帝是个好皇帝,现在却没有成长为独当一面的皇帝。 “你是说杨党拒不批经费?”户部尚书几人联合杨次辅一同逼宫,图穷匕见,硬是要景和帝在这个关键时刻服软。 如同前朝的灭亡一般,这些文官还有世家都等著投降接受新朝,反正他们的前辈已经证实过了。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那陛下怎么做的?”苏砚冬听得目瞪口呆,別管朝堂稳不稳了,皇帝你的江山要丟了誒,这下你家真的快没有皇位要继承了。 “陛下將杨文直等人分別关押,只是走漏了风声,只抓到了主要的几个人,现在六部处於瘫痪状態,內阁也只有高首辅在支撑。” 支撑的结果可想而知,高鰲拜还没有到达为景和帝卖命的程度,此时能够拿回相权自然是极好的。 於是一方下令猛打,一方放水,一方正在溃逃,这就是大虞朝廷的现状。 混乱程度苏砚冬想像过,可这么混乱还是头一次见。 “不是说高家內乱死了不少旁系子弟吗?怎么高鰲拜一点都不受影响啊?” 苏砚冬隨口吐槽,白夜却早就將高家放在重点关注对象里面了,此时直接就回答了。 “这次高家內斗中,死掉的都是强迫高鰲拜收养的旁系子弟备选人,咱们的人也有感知到高鰲拜亲自操盘,如同养蛊一般,於是九成都死掉了,剩下一成跑了。” 没错,就算你是高鰲拜,两朝首辅的大权臣,一样要因为没有后代被宗老逼迫认亲,而那些预选子弟就是高家內部各方角逐的结果。 高塬被放逐,苏砚冬不是男子,高鰲拜后继无人,那些依託血缘辈份、宗法礼教和族规家法的宗老们,就开始活跃了,小马氏也差点被处决。 这些家族內部的“隱形君主”,就这样被高鰲拜阴了?苏砚冬看狗咬狗一般乐了,高鰲拜也有今天啊。 “那最后的结果呢?” 高家最后贏了的人是谁呢?她倒要看看和高塬比起来怎么样。 实话实说,高塬虽然窝囊愚孝,但还是有点良心的,比起传统紈絝子弟,只喝些小酒逛逛青楼的高塬,算得上没那么烂。 “最后高鰲拜收了两个旁支子弟放在膝下,背后势力势均力敌,连资质都差不多。” “妙啊!妙!妙!妙!” 从前有一招名为“二桃杀三士”,现在又是这一招“一名杀二人”。 苏砚冬已经想像到了,那两个预选人会为了这个继承人的名头斗得你死我活了。 也多亏了自己不再作为皇帝的剑再次与高鰲拜明面上对抗了,从前苏砚冬吃过很多苦头,高鰲拜走了之后,才发觉外面只是在下小雨。 离开朝堂之后,才发觉外面根本没有下雨。 苏砚冬笑了一下,却有些苦涩。 能够接受大虞再次变回自己刚刚来到的大虞的样子吗? 腐败、落后,几乎遍地哀嚎。 那时候大多数的老百姓就如同苏砚冬一般没有冬衣、没有吃食,是极为可怕的封建社会。 这里会吃人。 不是那位弃医从文的先生所说的人心吃人,比这个更惨烈的是,这种吃人既是物理上的,又是心理上的。 快哉快哉,谁要和小生一起来被吃?扣“1”解锁穿越奇缘。苏砚冬无数次苦中作乐。 好不容易在这几年有一点点改观,苏砚冬给这个冰冷的时代增加了一点人气,如今也要没有了。 小冰河时代的寒潮就像是一把钝刀,在本就溃烂的社会肌体上划出更深的伤口。 “小白,你以前是怎么落入世家之手的?” 苏砚冬放空思想问出了这句话,忽然觉得冒犯,似乎是在戳人伤疤了。 “是我冒昧了,当我没问吧。” 白夜匯报完就一直在旁边等著苏砚冬思考,他看出来了苏砚冬眼中的挣扎与痛苦,却不知道怎么解决才好。 当县令时候的大人虽然苦,但是经常笑,回到中央之后,就逐渐变成了这副冷静自持没有任何情绪的样子了,此时的情绪外露甚至算是罕见的。 “大人,从前我同您说过,六岁时候我成了孤儿,后面被人牙子抓走统一卖给世家,之后就在卖命了。” 白夜不觉得那段过往是不能说给苏大人听的,大人想要了解他的任何事情都可以。 苏砚冬安静听著,並没有露出任何异色,这个时代的可怜人太多了,白夜就是其中一个。 面对可怜人她救助怜悯还来不及,如何会嫌弃呢? 白夜心里却偷偷鬆了口气,他的身世实在是低贱,他不怕任何人嫌弃,只怕一人。 “田间收成不好,不足往日的一半,因为房子被收走抵押,我娘被冻后病死,我爹被活活打死,我就成了孤儿。” 苏砚冬没想到还有这般曲折,心疼地摸了摸白夜的头髮,却见他红著耳朵说。 “遇见大人,白夜才看到了光。” 白夜白夜,破晓的时候看到了光亮,所有看得见的光明,都源自於扛得过黑暗的沉潜。 第126章 你贪污受贿,要到你亲弟弟头上了! 前几日慈安院又遇到了几起诉苦,苏砚冬对於此类民生问题很重视,慈安院也就把这些问题全都收录进来,然后上呈了。 在苏砚冬离开朝堂后,她所推行的一项新政——一条鞭法,被废除了。 这一项新政的废除,最直接的苦,要落在千万百姓的脊樑上。 原本被简化的负担重新变得庞杂琐碎,被遏制的盘剥捲土重来,本来稍微稳定的生计,再次被扯的七零八落。 最寒心的是“盼头”没了,原本实行一条鞭法的时候,哪怕日子苦,百姓们也知道“交多少是定数,官吏在公示下很难再次剋扣”。 可如今新政废了,今天刚交了粮食,明天又来要“防汛钱”,刚钱免了徭役,后天又要以各种藉口捐钱,只知道怎么都填不满官府的窟窿。 直接影响就是,卖儿卖女的人更多了,因为活不起了,只能將儿女为奴勉强维持生计。 苏砚冬在京都逛了一圈,连京都天子脚底下的百姓状態都不好,更何况那些贫困的地方呢? “报!川城发生百姓暴乱,流民塞路,饿殍营野。” 从前自己以平民之身当上宠臣,推行新法的时候,师兄就曾经说过,“砚冬,你走的是一条不归路。” 师兄李玉温的神情里满是担忧,后又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不过没事,我会陪著你一起干!换一个黎民康阜的大虞!” 李玉温是富过又穷过的家庭,对於朝堂的腐败怒其不爭,即便苏砚冬这条革新之路充满荆棘,还是因为相同的政治抱负,准备一条路干到底。 若是继续《我在江南当富翁》的游戏,慈安院和匯通天下没有相对应的朝中力量的支撑,还是会成为被別人吞併的对象。 因著天幕对于于万三的描写过於夸张,以至於很多地方的匯通天下被官府查抄,也幸亏每一个匯通天下分部的钱物都会统一提交,因此也就是翻到了一些明面上的帐单而已。 这些对於慈安院和匯通天下的打击,不过是预告而已,人家咬了一口你的皮,然后要把你整个人带骨头都吞噬殆尽,你是接受还是不接受? 这可都是小鱼的老婆本啊! 於万三这段时间忙得焦头烂额,却还是抽空每天都要看苏砚冬的信件,阿冬的信是最重要的! 甚至每天都要问侍卫苏砚冬来信了没?只要来信了就是肉眼可见的开心。 “大人今天没有来信吗?”已经一周时间过去了,往日里每周都要来的信如今却没有消息。 不要忘了他这个江南的孤寡老人啊! 苏砚冬在京都操手,忙得飞起,早就忘记了孤寡老人了。 让苏砚冬忍不住参与进去的,是地方慈安院传来的情报。 废除一条鞭法后,地方官员为了討好世家权贵,竟然私自加征“新法废除纪念银”,美其名曰“安抚民心”。 看到这一情报,苏砚冬气得拍桌子,从前她执政的时候,哪有人敢这么荒唐? 而从前的苏党,彭志恆为代表的投靠世系与杨党的中层成员,在私下里偷偷和苏砚冬接触了。 如今斗得狠,彭志恆已经不敢留在杨党了,皇帝一怒伏尸千里,杨文直这些天被抄家关起来,显然是在出气。 可杨党的有生力量被放跑,抓到杨文直最多是打击了杨党明面上的名声,等到景和帝抄家完了之后,才回过神来。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等到杨党的名声不存,到时候接收杨党势力、释放善意的又是谁? 不还是高党吗? 先帝就是这样一步步落入高鰲拜陷阱的吗? 自己还是引狼入室了。 如今朝堂上几方势力就这样僵持住了,高鰲拜的计划成功,从几年前退出京都,到如今步步谋划拿回相权,景和帝和老狐狸比还是思量不足。 可若是……她把杨党的人接收了呢? 从前苏砚冬名声差,寒门有些抱负的人无法分辨,大多都去了杨党做垫脚石,浑浑噩噩多少年不得升职。 彭志恆是一枚关键的棋子,连兰生也是,他们俩会起到很重要的作用。 杨党首恶已伏诛,那些中层力量就是背锅的,底层力量更是连好处都没享受到就要受牵连了。 比如阮为道的弟子,也就是杨党的三代弟子们,其中不乏有抱负的年轻人,关於一条鞭法,连这些年轻人都看得出来好处,即可以减轻百姓负担,又能让朝廷的税收稳定,却在世家利益的损耗下被停止了新政。 没有中间商赚差价,中间商不乐意了。 苏砚冬创立了双线情报体系,依託彭志恆和兰生等旧党成员,建立了“明线”和“暗线”双重情报网。 明线以如今被打击的杨党势力內部文书传递还有世家密谈为突破口,通过旧党成员定期匯报关键决策。 暗线则是效仿某榜中的妙音坊,在教坊司还有驛站等地方安插细作,这个慈安院有经验,利用歌姬、驛卒身份收集碎片化信息,形成“蛛网式”情报网络。 杨党內部如今四分五裂和筛子一样,苏砚冬抬眼看了下世系的方向,有了决断。 —— “父亲,儿子有件事想问大哥。” 杨党的二把手,如今名义上的大师兄沈辽的二儿子沈巍,此时就在府里发难了。 沈辽是朝中的吏部尚书,位高权重。 早晨时候,有一封文书就放在自己的窗前,打开一看差点没让沈巍气死。 他在外派吃糠的日子,兄长沈峰不仅在京都吃香的喝辣的,还故意在自己面前卖惨,亏自己还觉得府里不容易,没有多要银子。 原来银子都给他大哥的小娇娇了啊。 他五岁的儿子因为一口匯通天下新出的“酥脆”与別人打架,府里大哥的儿子却吃一包扔一包的。 “你又想说什么?”沈辽皱眉,这个二儿子一向平庸,怎么敢用这种语气和自己说话的。 沈巍气疯了,看老父亲也不太顺眼,往日里父亲的威严压得他喘不过气,好事想不到自己,替大哥外派想到自己了。 沈峰恰好回来,看到父子二人对峙,还上前去假惺惺地安抚实则抹眼药,“二弟,如何又惹父亲生气了?父亲,您又不是不知道阿巍的德性,莫要与他计较。” “少在这里惺惺作態!” “父亲,兄长以『庆生银』为藉口,去地方官员那里逼迫出银,这是您允许的吗?” 沈峰变了脸色,连忙去扯沈巍手上的文书,“你胡扯什么?这是假的!” “假的?”沈巍的声音提高,眼里却蒙著一层湿意,从前自己读圣贤书,从来循规蹈矩不贪污受贿,也因此表现木愣不得父亲喜欢,认为他不適合官场。 可他心中也有抱负的!爱民如子不是说说,他治下五年有典有则、风调雨顺,他沈巍行得端坐得正! “你贪污受贿,要到你亲弟弟头上了!” “还说什么,『二弟,昨日兄长发了俸银给你买了糕点』,弟弟感动的稀里糊涂的,原来这个是寻芳楼的赠品啊!” “父亲!你要给我个说法!”这分明是拿自己当猴子耍啊! 第127章 苏砚冬在古代办了报纸 此时暮春时节,京都西市的书铺门前都是柳絮,掌柜老秦正蹲在台阶上,对著一堆新到的纸张发愁。 这些纸比寻常书册用的略微糙一点,却印著黑字,装订成薄薄一册,封面上写著三个楷字——《生民镜》,笔锋凌厉带著几分风骨。 “苏大人派来的人说,这报纸三十文一册?”老秦捏著一册翻了一下,里面竟然是写故事和议论,不是经史子集,也不是诗词歌赋。 “这个几个,比印的最糙的话本便宜一半,真的能卖的动吗?” 这种新式的东西,往日里经济上行期倒是可以卖得动,可如今百姓们要应对苛捐杂税,哪有閒钱出来买这乐子?连话本都有些卖不动了。 派来送报纸的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廝,叫云河,是云川手底下的人。 云河蹲下来帮他在室內码著这些报纸,声音压得很低,“掌柜的你放心卖,大人说了,不求赚银钱,只求能让更多人瞧见,您要是能往周边州县的书铺捎带,分成还能更多些。” 这些书铺都是匯通天下一手扶持的,各个地方有新话本或者传印古籍会同时上线所有匯通天下扶持的书铺,老秦自然是知道匯通天下的能力的。 左右不要本钱,卖不出去也只是没有分成而已,老秦干了! 將信將疑地把《生民镜》放在铺子上最显眼的地方,头几日无人问津,这东西既不是科举用书,又不是时兴话本,偶尔有几个书生翻起来看,见是“新东西”,犹豫著买了几册。 可到了第七日,书铺门槛居然被踏破了。 “《生民镜》还有吗?就是写《青云误》的那一册!” 《青云误》是《生民镜》上面连载的一篇故事,说得是江南书生柳青云天赋异稟,十岁能诗,十六岁考上进士,却因为没有钱打点,被主考官压下来名词,最后困在京都客栈,病死之前手上还有这没写完的策论。 故事写得平实,但是字字戳心,尤其是那一句“寒门纵有经纶手,难匯青云半尺天”,不知道让多少寒门书生红了眼眶,產生共鸣。 最后很小的一行字標註著,本文根据真实故事改编,如有雷同,请立即反馈。 下面还留著地址,是慈安院的据点,专门用来管理版权问题。 “有的兄弟有的,小兄弟我马上拿。” 架子上的《生民镜》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售罄了,这个神情痴狂的书生打包走了书铺里剩下的三十几份报纸,就去了国子监方向了。 这西市只有他一家书铺,再要买就要去京城那头的东市,老秦平日里就靠著几个私塾赚点钱,没想到还有这种境遇。 “掌柜的,门槛真的破了。”那年久失修的门槛终於发挥了它最后的作用,变得残缺,老秦却兴奋极了。 “快去请人来修!你家老爷我要发了!” 仅仅只是《生民镜》的售空,却带动了书铺內其他话本的生意,这让老秦一个生意人看到了商机。 这仅仅是一册的潜力,若是这《生民镜》出第二册、第三册、第四册……又该如何呢? 那《生民镜》中,还有“策论选”,不登那些世家子弟写得华丽辞章,专门刊登一些匿名的、却切中时弊的短论。 例如一位叫“凉夏居士”的见解非常的特立独行,直言“天下人才,非独钟与朱门,草莽间亦有璞玉,只待雕琢”。 还有一位“青嵐居士”,所言“漕运积弊非一日之寒,当裁冗员、清帐目”。 甚至还有言说边防之事的,句句敏感,却又句句说在点上。 更有惹人敏感的民生故事,同样是触目惊心的小字,本文由真实故事改编。 百姓知道他们苦吗?当然知道了! 可他们如何能够反抗?谋乱的帽子扣下来,就是满门抄斩。 有一篇《田埂谣》尤其让人泪流满面,是一家子都被饿死的经歷。 “农户老王种了一辈子稻子,今年官府要徵收“助边粮”,每亩多收三成,老王蹲在田埂上数稻穗,穗子稀的可以数清,去年遭了蝗灾,今年又乾旱,稻粒还没饱满。 里正带著差役来催粮食,他捧著半袋子瘪谷哭道,“官爷,留一口种子吧,明年还要种啊。”差役踢翻了谷袋,有些谷种掉落在地,之后又在老王家搜颳走了每一粒穀粒。 夜里老王摸黑把穀粒捡起来,他儿子蹲在旁边哼著歌谣,“稻子黄,谷入仓,官爷来,空箩筐……” 儿子越念越大声,老王打了一下儿子,自己却在偷偷抹眼泪。 过了几日,吃观音土和树皮的老王被痛得上吊死了,手上还留著那两颗没脱皮的穀粒,妻子同一天紧隨其后,儿子跑出去边哭边唱。 “稻子黄,谷入仓,官爷来,空箩筐,没爹娘……”” 《生民镜》的消息像是长了翅膀,顺著运河往南飘,有些成立五年不到的私塾中,一些落第书生正围著一册《生民镜》,拍著桌子嘆道。 “这说的不就是我等?那年春闈,王侍郎家的公子,文章错漏百出都能中个同进士,我等的策论却连考官的面都没见著!”旁的书生纷纷应和,看他们身上的装扮,应当是纸笔成本降低之后,多了许多耕读家庭。 而江南的茶馆里,说书先生把《青云误》改成了弹词,弦子一挑,听客里的穷书生大多红了眼圈。 有人把《生民镜》誊抄下来,贴在贡院墙上,引来成群举子为官,指指点点间,竟然有了些同仇敌愾的意思。 不过半月《生民镜》就传遍了大江南北,原本三十文一册的《生民镜》,因著被匯通天下控制价格不允许私自涨价,只能从黄牛手里高价收。 很多有远见的人甚至收了不少做收藏,这种知名度潜力的第一刊,日后定然会有很多人求之不得的。 就算是再印,也没有现在买的感觉了。 不过反响最大的,当然还是被无数个故事反讽的朝廷了,此时上朝时候的气氛是凝固的。 “陛下,微臣弹劾民间刊物《生民镜》,其中映射朝廷,似乎有不臣之心!” 第128章 人能生而知之吗?人生下来就会做官吗 这股风当然吹进了朝堂。 此时弹劾的大多都是世家官员,这本《生民镜》在骂自己,世家官员还是能看懂的。 高鰲拜眼观鼻口观心,並不发话,只等著別人衝锋陷阵。 那篇《论寒门与世家》,在场的人谁没看过?景和帝更是反覆阅读,想要找出如今困境的破局之法。 他能忍,却不想落入万平帝那般的处境,难道要把高鰲拜熬死了自己才能掌握权力吗? “陛下,近日民间有妖报流传,妄议朝政,离间士庶,当速速查禁,捉拿主使!” 此时弹劾的都是御史台的人,在杨党被景和帝整治之后,世家子弟自动补位,也就没有真正为了江山弹劾的清臣了。 “陛下,”此时说话的是吏部侍郎王宴,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生民镜》所言都是实情,当年老臣赶考,曾见过世家子弟凭门路占了名额,如今士子们呼声甚高,若是一味禁止,恐怕失去天下读书人之心。” 紧接著,苏砚冬放在明面上的苏党明线也开团秒跟。 “王侍郎所言极是!当开恩科,以收人心!”这些中层官员往日里都不起眼,如今却像是小草一样冒出来,景和帝甚至对他们没什么印象。 沈辽在一边不说话,谁都知道沈府二子反目,如今闹得不可开交,也是因为苛捐杂税的事情,长子敛財,还要到亲弟弟头上了。 徐仕翀脸色一沉,就开始反驳,“陛下,如今朝廷国库空虚,开科所耗费的人力、物力、財力不计其数,不应在此时增添如此巨大的开支。” 这是用钱来阻止开科的。 礼部尚书林柏是新上任的世家官员,此时也上前一步,拱手说道:“陛下,臣以为科举是关乎国家根基的大事,需要严谨有序,仓促开科准备不足,如何能保证选拔出真正的人才?只怕到时候鱼龙混杂,选出滥竽充数之辈,反而坏了朝廷的名声。” 这是用质量来压自己了,就算是世家官员有能力,也没有为国为民的心啊! 朝堂之上可以说是一片反对之声,王宴几人的声音被盖过,高鰲拜同样站出来,声音略显苍老却掷地有声充满威严。 “陛下,寒门子弟毫无根基和背景,如何懂得朝堂的规矩和为官之道?恐怕不仅不能为朝廷分忧,还会扰乱朝堂秩序,引起动盪不安。” 高鰲拜一开口全场都安静了,景和帝却隱忧更深,“再者,寒门子弟大多来自於偏远之地,见识短浅,所学知识也只局限於一隅,又怎么能与世家子弟多年的学识积累和家族薰陶相比?” 高鰲拜就是看不起寒门子弟,这些穷酸入了朝堂,只会拉低了朝廷的档次。 要是苏砚冬在此处就好了,景和帝想过无数次苏砚冬,也只有她敢和高鰲拜正面硬刚。 苏砚冬心里也苦,你们都默认我要打头阵,我能不打吗?每每口水交战,苏砚冬都不落於下风,只是每次下朝之后都要更衣。 景和帝开口了,全场文武视线聚集,“高爱卿,人能生而知之吗?” 这些为官之道不都是学的吗,又如何能用他们不懂为官之道来限制寒门子弟? “陛下所问,应当不能。”高鰲拜不卑不亢,可接下来景和帝就挖了个坑给他。 “那世家子弟一生下来就会当官吗?”苏砚冬不也是一点点学的?寒门子弟不乏惊才绝艷的官员,却被卡在了第一关,家世。 吏部侍郎王宴算是捡漏,在此之前,除了苏砚冬的苏党,其他的寒门官员都在底层打转呢。 “自然是不能的,世家子弟流淌著高贵的骨血,生来聪慧,有高尚品德,与寒门截然不同。” 说著还摇了摇头,一副不屑的样子。 那唯一闯出来的寒门苏砚冬,不还是自己的孩子吗?说明他们世家的血脉就是不一样。 小马氏那日辩驳过后就闭门不出,高鰲拜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心里还升起为女儿招夫的想法。 高鰲拜这么多年来,还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当初他尚且是不受宠的皇子时,高鰲拜连正眼都不瞧自己。 “哦?朕的母亲也是一介小小平民,如何能用这骨血论来说?” 若真要论这骨血论,他景珩根本没机会坐上王位,哪个兄弟不比他血统高贵? “陛下是天潢贵胄,哪能与常人相比?” 苏砚冬也是平民,哪里不能与常人相比了?高鰲拜这明显是眼高於顶,看不起任何寒门,连从前的苏砚冬,都是以污名相称,却不想迴旋鏢扎到自己了。 苏砚冬可就是寒门代表,从前谁都瞧不起苏砚冬的身世,可阿冬不需要他们瞧得起。 景和帝自然是站在王宴这边了,高鰲拜每一个字都在挑衅自己,景和帝后面各打五十大板。 “科举先行筹备,即刻举办!” 筹备也需要世家官员的参与,景和帝深知新朝第一次科举,世家官员们定然会做手脚,那些诗词歌赋还有礼仪拿来为难寒门子弟,不要脸到了多古老的礼仪都拿来考。 “科举的题目由朕来定,加入数术和策略。” 这些才是真正能够救国的东西,阿冬从前提出来的科教兴国新政,是景和帝据理力爭保下来的政策,在此次裂旗之战中,发挥的作用很大。 甚至到了扭转局势的作用,那些新式武器都是阿冬研发出来的,所投入的成本和人力都是个人组织的,若是国家出力,不知道能够达到多大的效果。 可偏偏有拦路虎又出来阻止,“陛下,数术乃微末小技,为何要纳入科举啊!” “卿还来问朕?连数数都数不明白,只一味靠著师爷处理政务,没有分辨对错的能力,谈何为官?” 景珩从前还不知道当官这么清閒,比他这个做皇帝的还清閒。 第129章 寒门纵有经纶手,难匯青云半尺天 几日后,苏砚冬发觉原本做好的关於朝廷封禁《生民镜》的打算,都没有派上用场。 在城郊別院收到手下的匯报,“大人,陛下下旨开恩科了,各地书铺都在抢《生民镜》还有各类科举用书,说是要当备考范文呢!” 不管是哪个朝代,教育用书都是畅销无阻的,新帝此时僵持的局面也会有所缓解。 苏砚冬正在临帖復健,此时笔尖一顿,墨水滴在纸上,晕出一小团墨,她抬眼看向窗外,柳絮已经落尽,枝头抽出了新绿。 “让白周他们盯紧一点,报纸上多刊登一些实用的策论,故事以精品为主。” 这些故事,全都是最真实的民生反馈,这些书生还有官员不是看不见民间疾苦吗?她慈安院的人看得见,甚至能够用笔记下来,如今昭告全天下! 这样一份小小的报纸,竟然真的撬动了僵持的棋局。 苏砚冬放下笔,只见拂过纸上的字,那是她昨日写的《劝学篇》,预备刊登在下一期报纸上的,末尾写著:“天下有才者,当为天下用。” 如今看来,这一条路,算是走通了第一步。 —— 开恩科的消息就像是一场及时雨,落入了大江南北的书斋。 从前抄录《生民镜》的穷书生们,此时把报纸上的策论裁下来贴在墙上,早晚对著琢磨,偏远州府的举子们都准备进京赶考。 他们等了太久了! 万平帝病重快两年,加起来就有三年没有开科举了,多少能人异士、民间隱士报国无门。 明眼人都能瞧明白,景和帝无人可用,现在第一批恩科,就是从龙之功的第一批班底! 可以说这是天大的机缘,读书人是傻子才会放过这个机会,不管穷的富的,有门道的、没门道的都来了。 那《生民镜上》不是说了吗?不分门第、能者居之。 这几年都是举孝廉,官员名额都被世家垄断了,这一次恩科可以说是积攒了好几年举子们的怨气。 柳静渊也得到了《生民镜》的消息,此时热泪盈眶,还找了身边的大弟子文清说起这件事,“这像不像你的小师弟干的事情?” 文清从上次落第之后,就没有再科举的想法了,知道结果都是一样的,寒门弟子除了投靠朝中人没有出头之日,只一心与师傅教书育人。 “像,像极了!” 柳静渊看得出来苏砚冬的手笔,同时惊讶於这报纸的作用这么大,竟能让朝廷鬆口开科举。 要知道世家和杨党已经把持朝堂科举,举孝廉两年之久了,新帝无人可用也是因此原因。 不仅仅是江南等地反响热烈,很多当年最后一次科举落第的学子,为了科举倾家荡產,却落得“柳青云”一样的下场,看到这个故事不禁號啕大哭。 “『寒门纵有经纶手,难匯青云半尺天』,好!说得太好了!” 京都漂泊的穷书生里,黄进算是混的比较好的,他在京都租了个地方做私塾,每日里给小儿启蒙为生,可谁知道他曾经是个举人,差点进入同进士呢? 可恨那同进士的名额,有九成都是世家子弟,剩下的一成寒门子弟,不是拜了码头、就是被招婿了。 他来京都科举的时候已经三十了,家中有髮妻有儿女,拒绝富绅之后,结局可想而知。 “黄进啊黄进,你当初若是做了我妹妹的夫婿,也不用在这里当个穷酸的教书先生了。” 黄进知道来找茬的人是谁,他如今三十五岁,早就被生活磨平了稜角,只是心里还是有一点傲气和不甘支撑著黄进,不能向张家屈服。 张奕扬看著人模狗样的, 可这几年里已经打砸了他三次私塾了。 这些开蒙的小孩都嚇坏了,显然是看到那些打手们手上的棍棒,有的甚至躲到了桌子下面。 “孩子们是无辜的,你又为何如此作恶多端呢?” 黄进护在这十几个孩子的面前,身穿深蓝色长袍的清瘦身影看起来很是瘦弱,却有著书生的脊樑。 “我为何作恶多端?我是来找你还钱的!” 张奕扬为何会如此找黄进麻烦呢?只因为当年他在一旁搭话让黄进狠狠反驳了,这些年还是怀恨在心。 “我黄某读的是圣贤书,知道『糟糠之妻不下堂』,公子切勿戏言!若是公子真的疼令妹,就別让她沾上『夺人夫婿』的名声,贵府也当知道礼义廉耻吧?” 苏砚冬就在这种情况下出来吃瓜了。 主要是落脚的城郊宅子就在私塾隔壁,平日里听著孩童稚嫩的读书声,苏砚冬还觉得挺好玩的。 尤其是看到迷迷糊糊的孩童手上拿著早餐窸窸窣窣的跑到学堂,苏砚冬更是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他们在上学,自己却在床上。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可今日孩童们的害怕叫喊声传入了自己的耳朵,让苏砚冬烦躁的同时感觉到了担心。 是谁在私塾之地如此闹事?京都的风气已经坏到这种地步了吗? “这小崽子,就是你赚钱的来源?” 张奕扬隨手抓起来一个小男娃,看样子才六岁左右。 接著一脚踢在这小男娃的肚子上,將他踹飞好几米远。 “你教些贱民就自詡先生,不过会几句『之乎者也』而已,还敢看不起我?” 儘管按照士农工商,黄进的举人地位是比张奕扬高的,可有钱有权有人的张家,让张奕扬此时能够踩著黄进和他说话。 “要是我毁了你这张脸,是不是就不能在我面前说教了?你还是灰溜溜地滚回老家吧!” 张奕扬每一次欺负完黄进,都觉得满足又不满足。 尤其是看到这个三十多岁的举子,还是这般穷酸又有骨气,在生意场上被那些官老爷看不起的情绪就上来了。 他的眼睛恶毒的看著黄进白净的面庞,这人皮相確实不错,不然也不会得到张老爷的青睞,若是上面多些伤疤,或许就顺眼了。 “小爷我呢,打发善心,给你整整容貌,你这种小白脸只有太监喜欢!” 手起刀落,手上的小刀狠狠刺向黄进的脸,甚至是衝著黄进的眼睛去的。 危机时候,一柄匕首將张奕扬的手穿透,小刀落在地上。 “啊啊啊啊啊啊!” “谁!是谁!” 第130章 进,万死而不辞! 苏砚冬带著白夜走向私塾內。 这里虽然破旧不堪,却收拾的很乾净。 她每天都能听到一农妇在所有人走之后默默打扫私塾的声音,而私下里,那农妇和黄进说。 “黄先生,多亏你了!” “还不快谢谢黄先生给了你这个读书的机会?” 一声音稚嫩的小孩,声音带著沉稳无比感激,“谢谢黄先生!” 黄进的性格,苏砚冬大致了解清楚,因此到现在这个场景,苏砚冬几乎断定了这个一脚踹飞学堂幼子的男人不是个好人。 “啊啊啊,居然敢伤了我!” “快把这贱民抓起来!大刑伺候!” 张奕扬的声音非常惨烈,带著被贱民伤了的痛楚,可他抬眼望去,看到的居然是一女子。 全身都罩著银白色的袍子,倒是让人看不清面容。 待到將四周孩童都跑光了,苏砚冬才拉下面罩似笑非笑的说。 “你不如看看,我是谁?” 这女子眉峰微挑,浅黛极淡带著冷意,眼尾微挑,瞳仁有著深不见底的墨色,眼睫纤长垂落时有著稀碎阴影,唇上薄红如同雪中寒梅,艷得清冽。 此时带著一黑衣护卫,缓慢的走出来,一身素裙衬得身姿纤穠合度,浑身无任何装饰却让人胆寒。 张奕扬原本沉浸在苏砚冬的美貌里,看清之后眼睛瞪大,居然嚇得直接坐在了地上,手上的伤口也沾染了灰尘。 “苏砚冬!是苏砚冬!” 在这京都里,谁不认识苏砚冬? 即便现在苏砚冬是女装,也还是让人心惊。 可这般想著,张奕扬难免又蹦噠起来,指著苏砚冬的鼻子大声嘲笑,“哈哈哈,你居然真的是个女人!” “苏砚冬就是个女子!” 女子有何可怕的?他糟蹋过的女子还少吗? 就算是他家里的,现在的世家谢家的嫡次女,不还是被自己给拿下了?甚至还赔了九十八台嫁妆。 “你居然敢出现在这里!” 谢家和苏党可是死对头,他从前就听说过,如今被罢黜的苏砚冬不过是一条母狗而已,人人喊打。 “把她给我拿下来!”那根手指就那样直愣愣地指著苏砚冬,极不礼貌。 “唰”地一声,一根圆柱物体掉在地上,白夜用帕子擦了擦匕首才收回去。 “啊啊啊啊!” “没人教过你,不要拿手乱指人吗?” 从前为首辅官员的时候,苏砚冬就算是被如此指责,最多也就是私下里打一顿或者穿小鞋,哪里能够现在这般行事? 可这男子將那无辜幼童踹飞了,明显是个恶徒,若是继续优柔寡断,难免酿成坏果。 於是也就默认了白夜的出手。 苏砚冬没在乎正在叫囂的张奕扬,转头看向了那被黄进拥在怀里的幼童。 “別动!” 声音轻却极有威严,苏砚冬將那幼童的骨头一寸寸摸过去,鬆了口气,“还好没伤到骨头。” “送到慈安院去,看看有没有伤到內臟。” 苏砚冬才不会和这恶徒多加废话,白白错过了幼童的抢救时间,此时一个手势,慈安院的武装队都出来了。 他们早就埋伏在四周,一直守护著苏砚冬的安全。 “白泽大队报到!” “已抓获敌人十六人,首恶已缚!” 张奕扬被抓起来是小事,如何处置是大事。 苏砚冬曾经抓捕过欺压平民的紈絝子弟,那人比张奕扬更加张扬些,身份也更加显贵,是京都三等世家吴家的嫡幼子。 可就在把那吴继业抓起来之后,他全家都出来对抗自己了,铺天盖地的弹劾。 在把吴继业的亲爹也抓起来之后,吴继业的爷爷来了。 在让爷孙三代团聚之后,吴家外家曹家也来了,曹家是二等世家,此时却因为姻亲来护著吴家。 在解决了曹家之后,曹家沾亲带故的徐家也来了,总之就像是拔萝卜带泥一样,怎么杀也杀不乾净。 这张家不知道是不是也是如此,此时自己不过是白身,很多东西不好放在明面上处理。 可是不好处理,不代表不能处理。 若是眼睁睁看著这幼童死去,而黄进被抓去折磨,才是让苏砚冬一辈子都不好忘记的事情。 “你……你是苏相吗?” 这教书先生从兜里掏出来了那册《生民镜》,因为受到其中內容的感染和共鸣,黄进一直贴身带著。 这册报纸了他们家三天的开销,黄进这几日连连诵读,几乎要將每一个字都背下来。 书中自有黄金屋,若真的能像《生民镜》中所说,將世家子弟的名额挪一部分到寒门弟子身上,不知道有多少有能力的读书人能够报效国家得到抱负。 “我不是了。” 苏砚冬此时很想装逼的说一句,“我不是朝堂的苏相了,可我是百姓的苏砚冬。” 可她只是撇头看了一眼黄进,这教书先生眼睛里面的內容,是她旧居朝堂上所见不到的。 这里面没有派系、权斗与制衡的算计,只有传道、授业与解惑的踏实,像是田埂里面扎根的稻禾一样朴素,却带著向上的生机。 原来脱离了那方金碧辉煌的牢笼,真的能看到不一样的风景,从前她身居高位掌握权柄,看著奏章里面的利弊还有版图的兴衰,却忘了盛世的根基是由无数这样的眼睛撑起来的。 “要不要和我一起干?”她轻笑著拋出了橄欖枝。 苏砚冬知道现在朝堂的状况,这样心有仁义的人,进入朝堂就是找死。 如同她师兄李玉温一般…… 若师兄真的如同黄进一样,在乡间教书或是研究功课,结局也比那般悽惨要好吧? 苏砚冬摇了摇头,师兄习得一身学问,若是真的只在乡间当一教书郎,定然也不会开心的。 师兄李玉温的学问不是为了个人温饱,也不是仅仅为了几个人,而是为了经世致用,报效国家。 教书仅能发挥传道功能,若是如同黄进一般,定然又是一个怀才不遇的境地,这是让师兄比肉体死亡更让他难以接受的精神困境。 苏砚冬思索著,竟不知道是“志向未竟的壮烈悲剧”好,还是“志向堙灭的平庸悲剧”好,只是最终摇了摇头,这是师兄自己的选择,没有人能够替他。 “进,万死而不辞!” 第131章 动手!(一) “大人,高党已经决定对杨党的人做最后的收缴了。” 苏砚冬知道彭志恆的信息,是要给自己一个进攻的信號。 杨党没了,世系蛰伏,朝堂之上只剩下高党一家独大,那和高鰲拜做了皇帝有什么区別? “先按兵不动。” 苏砚冬没有摸清高家的武力之前,是不会有任何异动的。 就连自己的到来,也是保密工作做好了的,私塾里的孩童都没见过自己的真面目。 “若是要在朝堂重新制衡,唯一的办法应当就是……寻一寒门子弟扶持。” 或是自己重新回归朝堂,这是最后的方法,苏砚冬摇了摇头,没有自己大虞一样运转,只是好坏罢了。 可自己真的能够坐视不管吗?苏砚冬想到千千万万如同黄进一样的人被打压,甚至不能实现抱负穷困潦倒,就如同……自己笔下的那柳青云一样。 一辈子不能平步青云。 除非满身污泥才能官袍加身,苏砚冬闭了闭眼睛,眼前仿佛又浮现出来,那日与自己还有师兄一同赶考的袁师兄,最后黯然退场的样子。 明明学识与能力都不比那些世家子弟差,却仅仅输在出身和运道上。 正思索著,有人来报。 “大人,高家家主来访。” 云川不愿意称呼这高鰲拜为高首辅,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又是从哪里走漏了消息?苏砚冬嘆了口气。 “让他进来吧。” 他敢进来,自己就瓮中捉鱉,替师兄报仇。 苏砚冬心里深埋的恨意並不会隨著时间而消退,反而愈发剧烈。 “高家家主说,在醉香楼一聚,否则大人知道结果。” 云川边说边咬牙,这高鰲拜是不知道自己有多么討人嫌吗?就这般威胁上了。 无非是用小白还有慈安院的生存来威胁自己,苏砚冬冷哼一声,到了醉香楼,双方都是客人,他倒是谨慎。 如同那日面见马氏一样,苏砚冬此时故意穿了一身女装,让高鰲拜认清楚现实,他这个不愿意回归高家的亲生孩子,就是一个女子。 苏砚冬不是没有听说过高鰲拜在朝堂上替自己说话,可这与他曾经害了师兄又有什么功过相抵的吗?做了就是做了。 …… 高鰲拜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苏砚冬第一反应是愉快。 他老了,快入土了。 根据大虞人三十五岁的平均年龄来看,如今即將甲之年的高鰲拜,显然是延迟退休了。 他就那样坐在主位上,等著苏砚冬的到来。 上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呢? 苏砚冬回想起来,是高鰲拜退出朝堂的时候。 自己在那个时候,做了完全的准备,就是为了预防高鰲拜的反扑,当初自己也不同意万平帝做得这样著急,可万平帝被压制了几十年哪能不急? 却没想到,高家以及一眾高党,就这样静悄悄地回到江南去了。 没有反扑、没有抵抗。 高鰲拜苍老的眼睛就这样一直盯著眼前这个女子,品貌非凡,如今穿著女装的样子,与小马氏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还带著自己的影子。 可偏偏气质更锐利些,身子也更清瘦些。 高鰲拜內心担心自己亲生孩子的身体,面上却是淡淡的笑意,接著就开始敘旧,谈起来自己从前与苏砚冬仅有的好事。 “六年前,老夫就看出来了,你与我高家定然是有牵连的。” 袁氏那样的人,生不出来这般品貌的孩子。 高鰲拜面容和缓,与平日里威严的样子截然不同,显然是用尽全力表现出对这个孩子的善意。 孩子,这是他高鰲拜的亲生孩子。 是他等了几十年才来到的孩子,却因为马氏,流落在民间二十多年。 “所以呢?你就回到江南养精蓄锐?” 苏砚冬知道高鰲拜保存了一大股力量,不反扑有不反扑的好处。 “满意现在的局面吗?砚冬,你若是改姓高,这些都是你的。” 终究不是纯粹的父女关係,生母的眼泪对这个孩子没有任何作用,高鰲拜就知道了,要用朝堂的利益权衡来与这个孩子交涉。 “你回了高家,这些都是你的。” 凭什么叫自己打拼了这么久的高家交到旁系子弟身上?自己这一支就相当於根本没有传下去。 高塬培养了这么久还是烂泥扶不上墙,高鰲拜从前只觉得恨铁不成钢,如今却觉得理所应当。 有著贱民的血脉,还有小马氏的溺宠,高塬合该扶不起来的。 “你知道什么时候最让人绝望吗?” 苏砚冬没有搭理高鰲拜这个问题,而是低声问了这句话,仇恨瀰漫在心里许久了,当真需要一个发泄口。 “什么?” 高鰲拜正在思索绝望的时刻,可脑子里面有一根弦响起来,这是他多年来养成的警戒线。 “保护大人!” 高家暗卫从暗处出来防守,高鰲拜多年来养成的带暗卫的习惯还是救了他。 不过有暴雨梨针扎到了他的衣服,让这个执掌权力多年的权臣额头有了一丝丝细汗。 刺杀他遭遇得很多,可这一次明杀,是他的亲生女儿带给他的。 苏砚冬早就退到了天字房的另一边,此时的醉香楼清空,甚至还是高鰲拜自己清场的。 倒给了苏砚冬不必顾及他人,直杀高鰲拜的机会。 “我是你的亲生父亲!” 高鰲拜虽然並未受伤,可心里的心悸是真的。 在这个以孝为天的时代,苏砚冬居然敢狙杀她的亲生父亲? “高相莫要说笑,不过是长得有些相似,天幕胡说罢了,既然我不认,那你就不是!” 苏砚冬想杀高鰲拜很久了,从师兄活生生被打死在那擂台上的时候。 可那时候,高党却都在笑,甚至嘲讽苏砚冬一副妇人做派,缘何哭泣? 苏砚冬把那些人都记下来了,如今也只有高鰲拜一个人,还好好地立在朝堂上。 “怎么六年前没让巨石滚死你呢?”苏砚冬没了刚刚的冷淡,反而笑了,高鰲拜越狼狈她情绪越高涨。 “是你?!”高鰲拜在回江南的途中遇到的最严重的一场谋杀,是在很多密密麻麻的刺杀之后,一场极大的泥石流。 那里人烟罕至,却被苏砚冬做下了严密的布置,高鰲拜在那场泥石流中,失去了不少跟隨自己的谋士和武士。 “我真有点小看你了……”高鰲拜眯著眼,看著这个胆大包天、罔顾人伦的女儿。 第132章 就算是杀我,也要有实力吧? “你什么时候不小看我呢?” 若是自己的女儿身没有曝光,高鰲拜哪里敢就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前来面见自己? 不就是因为看不起自己的性別,甚至是少了往日里的谨慎阴险,高鰲拜是个老狐狸,拜他所赐,苏砚冬吃过不少亏。 苏砚冬似笑非笑,眼神清醒又含著恨意。 高鰲拜忽然就萎缩了。 这个女儿……这个女儿怎么和大马氏这么像?! 与其说她是那个只知道精致吃穿的小马氏生的,倒不如说她是大马氏生的。 那双眼睛直直地看著自己,与二十多年前被处死的大马氏重合,成为了高鰲拜的梦魘。 有时候高鰲拜一直在想,那天幕中说的是真的话,大马氏的死实在是太冤屈了。 冤屈到那个嫻静美好的女子一直出现在自己的梦里,仿佛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坐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 “阿芸,有什么话,和我说好吗?” 高鰲拜与马竹芸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曾有过无数亲密无间与甜情蜜意的时刻,可都停留在大马氏被处决的时候。 那时的高鰲拜的无力,是他一辈子最耻辱与最后悔的时候,后悔到没有同归於尽,以至於让结髮妻子被这迂腐的教条所束缚。 “你说的,什么时候最让人绝望呢?” 高鰲拜重复了苏砚冬的问题,这个女儿他没有养过一天,甚至还因为立场的对立,对她做过许多不可原谅的事情。 苏砚冬正指挥著武装部对高鰲拜进行下一轮攻击,若是不成的话就打算撤离了,不过最好也带走些高鰲拜身上的部件,或者给他留下些什么。 “当然是看到自己亲近的人死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自己却无能为力,”说到这里,苏砚冬哽咽了一下,“我什么都做不了,我什么也不是……” 李玉温那样一个尽职尽责、温吞善良的国家栋樑,书院里学子的师兄,慈安院孩子们的温哥哥,就那样一点点失去体温,因为党派之爭而死去。 自己身边的人就这样一个个离开了自己,苏砚冬泪眼模糊,却滴不下来,往日里流了太多的泪,现在復仇的火焰都要把自己烧乾了。 “无能为力吗?” 此时的场景非常可笑,这一对身上流著相同血脉的父女,针锋相对,刀剑相向。 “行了,你收手吧,这种局面你也杀不了我的。”高鰲拜没了往日里的气势,反而有些颓败,他是最不称职的丈夫和父亲。 苏砚冬只是冷冷地看著他,没有任何鬆口的意思。 “今日约你相见,一则高家传承之事,二则科举选士。”高鰲拜自有拿捏之法,这孩子仁善,软肋又多,浑身都是破绽。 “你不是想要重新入局吗?父亲来帮你。” 高鰲拜想到民间长大的女儿这般惊才绝艷,心中甚至有些怪罪小马氏,换来一个平庸扶不起墙的高塬,却丟掉了真正的高家明珠。 “別这样自称,你没有资格!”苏砚冬知道,高鰲拜有了防备心之后就不能得手了,她也不愿意自己的下属做无谓的牺牲。 “本大人!来帮你!” 科举选士毕竟是大事,苏砚冬阴著脸重新入座,只是此时,父女俩的距离隔了二十米。 高鰲拜欲言又止,甚至有些憋气,看到苏砚冬的脸之后,忽然就泄气了。 “你不是想要插手科举取士吗?若是以现在的局面继续下去,新一轮的科举取士,取的恐怕还是世家子弟。” 高鰲拜作为高党的领头羊,同时是世家之首的高家家主,知晓必须要从利益上出发。 “还不是你们世家任人唯亲,偏又贪赃枉法、结党营私,如今又在我面前得意起来了?”苏砚冬就是想骂高鰲拜,拿点利息。 “不,我是想……你若是回归朝堂的话,这种局面会改善很多的,为父保证!” 苏砚冬若是能够將高家接下来,不知道高家又能屹立不倒多久,高鰲拜笑了笑,谁说仇恨不能消失的? 会消失的…… 苏砚冬难道会和死人一般见识吗? 高鰲拜看著冷眼相对的苏砚冬,“现在可以好好说话了吗?” 苏砚冬想做什么,想要抱负,想要干別的事情,都可以用高家来达成目的。 “我不用你帮!”苏砚冬承认自己意气用事了,可是若回归高家,就如同被鼻涕虫缠满全身一般。 “你若是不在朝堂上逼迫皇帝,怎么会是这样的局面?”景和帝犹如引狼入室,被高鰲拜所迷惑了。 “女儿,你太天真了。” 高鰲拜知道这个女儿的能力,可她的阅歷还是不足,自己在朝堂上沉浮了四十多年了,早就摸清楚了大虞的状况。 不过大虞如何,又与他们这个第一世家有什么关係呢?王朝顛覆之下,自己还是那个屹立不倒的高家。 “当首辅的感觉如何?是不是感觉束缚感更重?” 高鰲拜刚刚当首辅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他甚至还是高家的人,没有任何根基的苏砚冬又如何轻鬆呢? “不劳你费心!別说废话了。” 扯这么多干什么,真以为是拿的父女情深剧本?前几秒钟,苏砚冬还在为可能出现的高鰲拜尸体而高兴呢。 结果池子歪了,刷出来一堆白色暗卫碎片,苏砚冬冷著脸嘲讽道。 “既然没有情分,那就谈利益吧。” 高鰲拜正襟危坐,將苏砚冬视作平等对待的对手兼女儿,也就是她,才能够让自己回老家。 前首辅与现首辅隔著二十米对视,却因为好视力能够看清楚对方的表情。 “你回归高家,所有抱负都可以实现,不管是报復我,还是整顿朝堂。” 就算是把高家折腾的一团糟,也比自己辛苦筹谋几十年的成果落入別人之手好。 高鰲拜从来都不是那般无私奉献的家主,他盯著眼前神似结髮妻子的苏砚冬,一字一顿地说。 “就算是杀我,也要有实力吧?” 第133章 这般无父无母、知根知底的下属,也不算是辱没了…… “大人……” 白夜一直偽装在苏砚冬身旁保护著,此时看到高鰲拜走了之后,苏砚冬还是若有所思。 “您若是不开心的话,不必为了別的事情而妥协。” 白夜很早之前就明白这个道理了,看著眼前的大人,只觉得她实在是背负太多了。 而自己还在给苏大人拖后腿,不禁在心中后悔了无数次,深恨自己的鲁莽。 若是自己再小心谨慎一点,也就不会让大人受到这高家的威胁了。 白夜的脸上满是沮丧,苏砚冬微微笑了下,“你做得对又不对,”给自己出气,本意是好的,可方式却错了。 “我从前就教导过你,做事三思而后行,”苏砚冬极力克制著喉头的痒意,刚刚大声说话,有些喇到嗓子了,“出发点是好的,方式不对的话,结果也不尽如人意。” 就如同此时慈安院被高家抓住小辫子,连人员的调动都被察觉出来了,推断出来自己就在此处。 白夜的脸上满是自责,甚至整个人都红了,他眼睛低垂,十分难过。 大人身上的负担已经够重了,还要带著自己这个只会扯后腿的累赘。 “属下这就去刑司堂,”白夜行了个礼,自己这次所犯下来的错,一百鞭都是轻的,“先护送您回新据点。” “不,”苏砚冬声音含笑,“其实我很高兴,”高兴在哪里呢?在自己千夫所指的时候,还有人站在自己身后。 在慈安院撤离京都的关键时刻,白夜也没有忘记给自己復仇。 想到梦中血肉模糊的白夜,苏砚冬轻声颤抖著说,“下次不要这么衝动了好不好?” 不要为了我丟了性命。 要为了我好好活下来。 白夜抬头,居然看到了苏砚冬湿润的眼睛,顿时感觉自己罪该万死。 一双湿润的凤眸,与另外一双狭长垂下的眼睛对视,白夜只感觉呼吸都不畅了,还伴隨著更深的情绪。 “都是属下的错,我……”我该死,明明是自己做错了事,却要身子虚弱的大人来哄自己,连惩罚都没有。 苏砚冬发现自己不適合当幼儿园老师,哄人不成,还把人给惹哭了。 一滴滴眼泪流下来,白夜知道旁边还有下属,眼前的大人也会看到自己软弱的眼泪,可白夜就是感到自责和愧疚。 一只手轻轻拂过白夜的眼泪,苏砚冬没有继续哄了,没天分就没天分吧,在这里哭,苏砚冬怕白夜情绪下去之后,想到下属看到自己哭半夜睡醒都要扇自己几个嘴巴子。 “走吧,我们一起走,”苏砚冬轻轻擦过白夜粉色的脸颊,带过湿润的泪水,这时候她倒是没说什么哭哭哭把福气都哭没了,“我没有怪你。” 白夜眨了眨眼睛,更想哭了,自己做错了事情,大人都不怪罪自己。 可自己的鲁莽害了苏大人。 苏砚冬坐在轮椅上,原本是想等高鰲拜靠近阴他一下的,此时让白夜推自己回新据点,倒是发挥了另外的作用。 哄会哭的下属。 手上有活干就没什么心事了。 —— 第二期《生民镜》也出来了,上面还多了许多的新的板块。 首先就是学子投稿,苏砚冬在尾部留下来了各个地方驛站的地址,在经过审核之后,刊登了另外一部分真实的故事。 其中不乏在乡间发生的横徵暴敛的事情,归根结底还是上面的政策改了,那些士绅还有贪官酷吏肆无忌惮地剥削百姓。 明明收成更好了,可租金更多,税务也更多,百姓们苦不堪言,卖儿卖女比比皆是。 这些全部都是民间发生的真实故事,等到第二期刊登之后,许多世家都在猜测,朝廷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封杀《生民镜》。 可是没有……没有任何动作! “大人,《生民镜》在民间物议沸腾,咱们不需要多加制止吗?” 高党回归朝堂之后,许多类似於苏党被外派出去的人,都回来坐上了原本杨党的位置。 而杨党降的降,辞官的辞官,最后的一波反扑被全部镇压,阮为道全家抄斩,而杨文直则是赐毒酒不牵连家人。 高鰲拜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实际上,他还在等著苏砚冬的回覆,不管苏砚冬答不答应,他都不会停下高家侵略的脚步的。 “不需要,反而要助长《生民镜》的气焰,给本官全都去买《生民镜》!” 高鰲拜掷地有声的命令,让高继业和高继祖相视一笑,若是想要得到养父的亲睞上族谱,还需要多加努力才行。 高继业家里更加富贵些,心里想著要把《生民镜》全都买下来,让《生民镜》补货,而高继祖则是急得团团转。 有钱了不起啊? “弟~弟~”高继业实际上和高继祖是同辈,若是论关係甚至能攀得上堂兄弟,可在亲兄弟面前都能兄弟反目,更何况不知道隔了多少血脉的俩竞爭对手呢。 “你就好好抱著你那书吧,助长气焰我自有打算!” 高继业笑著看著高继祖脸色铁青,他拿什么和自己斗? 凭什么后来者落后?因为自己又爭又抢! 作为最先谋划这个嗣子位置的自己,是经济实力最雄厚、资歷最久的人,这高继祖拿什么和自己斗?就凭那几本破书吗? 高继业走的是武官路线,主要是高家长老们都觉得主家身体差,还经常一脉单传,不如选个身子好的,再也不近亲联姻了。 高鰲拜就这样冷眼看著自己名义上的养子爭斗,从来不干涉。 自己奋斗了几十年的基业拱手让人?笑话! 他的亲生孩子还活著呢!就算是她恨自己又如何?拿到手上的权力是实打实的! 这两个养子爭斗,给苏砚冬贡献一点业绩,也不能说是一点用都没有。 “兰华,你是什么原因被卖为奴隶的?” 兰华是高鰲拜的谋士,从前是他的奴隶,不过让兰华从奴隶换为谋士的原因,还是因为他读过书。 一直在一边帮忙处理公务的兰华开口了,声音如玉石碰撞,面貌俊逸,“大人,家父无处葬身,家母重病,因而自卖。” 这样品貌的人,高鰲拜放心。 “可有娶妻和妾室?” 高鰲拜分明是明知故问,兰华是没有娶妻的,他如今刚过而立之年,因为守孝和为奴耽搁了六年。 不过重点不是娶妻,而是纳妾。 “回大人,並无。” 丧期期间是不允许宣淫和生子的,兰华自然是守身如玉。 “好,好啊!” 这般无父无母、知根知底的下属,也不算是辱没了…… 不过一个应该不太够,就拿高鰲拜自己来说,从前也是有过少年慕艾且心的心思的。 “兰华,本官命你去找些如你一般品貌的男子,”说到这里,高鰲拜迟疑了一下,“不必在意身份,温柔可人最好。” 那个女儿性子倔得很。 第134章 白夜的眼神,像在看神…… 苏砚冬不知道自己生理意义上的父亲正在弄什么么蛾子,此时的她刚刚审完第二期发售后投来的稿子,感觉还是很有意思的。 除了悲情感人的,苏砚冬知道,报纸內容要丰富多彩才能让人產生买下一份的想法。 因此她將《笑林广记》的內容也刊登了几个上去,並且广招笑话编辑。 有一则名为《驱蚊》的笑话让苏砚冬感觉记忆犹新,即便是穿越这么久还是记得。 有一道士自夸法术高强,可以驱蚊虫,有一个富户请他试试,道士设坛做法,念咒完成之后,告诉主人说,“蚊虫已尽去矣。” 主人环顾四周,蚊虫仍然满屋子飞,对道士说:“蚊子没走啊!” 道士说:“汝不知,此乃我从別处遣送它们来吃饭的蚊子。” 这个笑话主要是苏砚冬发现,如今道士並没有道牒,如同前些年对那一一草管控的一样,招摇撞骗者甚多。 这则笑话纯粹是来搞笑的话,下一则则是近期因为“一条鞭法”被撤去民间百姓的真实笑话,苏砚冬刊登是有原因的,映射意味十足,甚至是为了试探高党会不会插手管自己。 有患牙疼者,无药可治。医者云:“內有巨虫一条,如桑蚕样,须捉出此虫方可折根。”问:“如何就有恁大?”医曰:“自幼在牙(衙)门里吃大,是最伤人。” 衙门里的官吏就像是牙虫一样,贪婪腐败,危害百姓。 苏砚冬这日难得乔装打扮出来看一看京都的风貌,往日里迫於生存和朝堂压力,苏砚冬从来没有好好看过。 可好不容易养民政策生效有的民间光景,仅仅是一年多就被败了个乾净。 明明是夏天,应当是最热闹的时候,可偏偏百姓如同行尸走肉,脸上从来不见笑容。 她来到从前那家据说是买了餛飩方子的豆腐摊,后面的白夜好奇地询问。 “大人,上次您不是闻了一下就跑了吗?” 苏砚冬起了坏心思,她当时是觉得那餛飩味道与前一个餛飩摊老板做的完全不一样,但是不知道味道如何。 “小白。” 白夜就这样单纯的看著她,不知道苏大人一肚子坏水正在酝酿。 “我想知道这餛飩摊子有多么难吃……但是我又不想吃。” 餛飩是自己在京都为数不多的美好回忆,自己这一次回来,顺带光顾一下上次见过的豆腐摊老板娘。 这家的小女儿叫梅枝,才七八岁,当时正在帮忙收拾摊子,苏砚冬记得她手上有个小沙盘,一直在比比划划些什么。 “大人,属下替您吃。” 不就是吃餛飩吗?白夜又不怕。 却没发现苏砚冬的笑容都快到了天际。 “yue————” 白夜从来没吃过这么难吃的餛飩,这老板娘的手艺简直是侮辱食材。 能够把餛飩做得这么难吃,也算是头一份了,白夜只感觉嘴里的肉都带著骚味。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但他还是珍惜粮食,想要咽下去, 却被苏砚冬阻止了。 可以闻出来,在白夜咬破餛飩皮之后,苏砚冬就知道这猪肉是没有阉过的猪。 “別吃了。” 这家摊子一如既往的没什么生意,苏砚冬隨口问道,“你家女儿呢?上次看到还挺可爱的。” 那梅枝谐音妹纸,苏砚冬还愣了一下,感觉这名字很有意思。 眼前的老板娘皱著眉头,也没有了上次推销餛飩的热情劲,只是苦笑了一下。 “送那丫头去能吃饱饭的地方了,”这老板娘重复地擦著桌子,擦了一遍又一遍,“送她去吃香的喝辣的了。” 她不知怎么的,或许是知道女儿下场可能不太好,只是一直重复著。 “吃香的,吃好……” 苏砚冬內心一颤,上次才见过的小丫头,古灵精怪活泼得紧,这才几个月过去就没了? “你们为什么要卖她?” 看这家人的情况,只生养了一儿一女,为什么要把能够成为弟弟保姆的姐姐卖掉啊? 苏砚冬心里想得势利,可现实就是这样,在这样的人家,姐姐一般就是弟弟的保姆。 听这老板娘的意思,似乎还是被卖到了那种高价的地方。 苏砚冬也有些冷了,为那小丫头的命运。 “小娘子……当娘的,都是没办法才卖掉孩子的……” 这老板娘在苏砚冬来之前,就那样呆呆的坐著,似乎在想自己不知命运的女儿。 “前些日子徵税,我们家不仅要交住税,还要交行货钱、占道钱、月桩钱……”这老板娘每吐出一个字,苏砚冬仿佛看到了一把重重的锤子捶下来。 砸的不是別的,就是百姓! 最后老板娘绝望地说完之后,苏砚冬和白夜都很沉默,这些巧立名目的杂税,最后定然不是进了国库的口袋。 是谁拿去了?好难猜。 “那些达官贵人们收去这么多钱,一定都很富贵吧?”老板娘喃喃道。 “梅枝跟了那些贵人们,也不至於和我们一起在摊子里打滚。” 苏砚冬想到那些雏妓……忽然哑了一样,连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 成为妓女和成为奴隶、再或是被亲生父母卖掉,苏砚冬说不出来哪个更悲惨,可恨的是,这些选择都聚集在一个年仅七岁的小丫头身上。 苏砚冬曾经立志,要给那些可怜人一个选择的机会,可退出朝堂不再斗爭,也就意味著这些百姓要接著受从前自己根本看不下去的苦。 也就是这种状况,才让苏砚冬一头栽进这个大虞的烂摊子,直至十年之后满身伤痕,听述贫困百姓卖儿卖女的故事。 “大人,回吧。”白夜忍不住劝道。 苏大人的眼里亮起来了,那晚招收白夜时候,一模一样的让白夜永不忘怀的光芒。 可大人瘦削的身子,如何能够扛起来这大虞的新的烂摊子?从前做好事没好报,如今何必再回去呢? “那日我若没那么多耐心直接转身,是不是也就没有今日你站在我旁边,整个人都好好的。” 不论梦里的记忆如何,现在的白夜是活生生的、完完整整的。 可这就是自己当时做的选择所结下来的因果,不论白夜后面有没有成为自己的忠诚下属,他只要好好活著,就代表这个世界是可以改变的。 白夜的眼神,像是在看神。 第135章 诸位,好久不见 “少主。”兰华跟在自己身边,態度恭敬。 成为高家少主的感觉是十分诡异的,苏砚冬表示不太適应。 这些世家的规矩很大,尤其是世家內部等级分明,就像是从前围绕在高塬身边的一眾紈絝子弟,同样身份高贵血脉不凡,却总能分出个甲乙丙丁来。 现在也是一样的,高鰲拜在自己的寿辰上宣布自己是高家少主的时候,台下的人都像是吃了屎一样的表情。 —— 红绸悬掛,寿烛高燃,满厅宾客都是朝野权贵与世家名流。 高鰲拜一身自缎熟袍,手持玉如意立於主位,刚刚接受完眾人的祝寿跪拜。 他的目光扫过厅中,最后落在角落里一位同样身穿紫色衣裙、气质清冷的女子,忽然抬手止住了丝竹之声。 文官们手持酒盏低声交谈,目光时不时地瞟向主位,武官们则互相碰杯,谈论著“裂旗之战”,如何分割利益。 徐家和谢家等世系则眼里藏著审视,暗暗思索高家是不是要借寿宴宣布朝堂布局。 还有那高家旁支收养的高继业和高继祖,前者红光满面,后者脸色灰败,显然是也觉得此次寿宴,定然会宣布继承人的人选。 高鰲拜,他老了! 在这个时代,高鰲拜的年龄已经是隨时要停止呼吸的程度了,可高家下一任继承人却还没有確定,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猜测不断。 高鰲拜清了清嗓子,声音透过大厅,全场目光都聚焦在高鰲拜身上,不管高鰲拜是不是要讲些客套话,也尊於其主位和地位,必须认真听才行。 “今日老夫寿辰,有一件事要宣告天下!” 来了来了!自己等待这么久的事情终於要来了!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读小说上 101 看书网,101????????????.??????超省心 】 高继业满面红光,身旁更是有依附高家的小世家还有旁支正在奉承他,“少主~” “誒~別这么叫,还没有定论呢。” 可是嘴角的笑却扯到了天上,显然是十分受用。 反观旁边的高继祖,则是没什么人围著他,明显都不看好他,只有一两个相信会“爆冷”的、挤不进去高继业圈子的人才在他旁边低声安慰。 高鰲拜此时也没有什么精力关注这两个挡箭牌养子,看了一眼旁边的高家长老们,嘴角有著桀驁的笑。 “这位是我的亲生女儿高逢春!乃是老夫流落民间二十七年的亲生女儿,自今日起,立为高家少主,老夫將把高家的產业和朝堂势力交给她!” 话音刚落,全场瞬间死寂,只有蜡烛爆裂的“噼啪”生格外清晰,下一瞬间,譁然如潮水般涌来。 新上任的礼部侍郎兼高党骨干余淮手上的酒盏“哐当”落地,脸色煞白,失声喃喃:“前几日那《生民镜》出现,不就是为了打击咱们吗?怪不得高大人不下令禁止。” 感情自己几人高党是高家父女相认的工具人啊? 想到自己还曾想过直接诬陷《生民镜》的接稿点,然后查抄,余淮差点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武將以缺席的姬家为代表,大多沉声討论道,“高鰲拜此举恐怕是要搅动朝堂格局,这一次裂旗之战,高党和杨党都没有分到羹,藉由这逢春居士的名头,倒是可以插手军权。” 这高鰲拜究竟要做什么? 高家大长老被拘禁了几个月,依旧死性不改,此时他第一个跳出来阻止,这高家少主的位置,必须要高家长老会统一通过才行,哪里轮得到高鰲拜一个人决定? “胡闹!本长老不同意!” 高家大长老是为数不多还敢跳出来叫板高鰲拜的人,长老会畏畏缩缩,二长老额头冒著冷汗,上前一步同样想跟团,却被高鰲拜一个眼神逼退,回到原位。 “高家长老会已经按照你的意思推选出来两位优秀的继承人了,为何又要一意孤行?家主夫人犯下大错没有处死,已经是给你留了面子了。” 大长老仗著辈分,其中的称呼依旧没有客气,他还当高鰲拜是从前那个毛头小子,连自己亲儿子被狙杀都不觉得是高鰲拜乾的,只觉得时运不济。 “哦?你说那两个废物吗?” 高鰲拜看不上这两个养子,他们连高塬都不如,更別提和苏砚冬相提並论了。 高继业和高继祖都涨红了脸,显然是被养父说得无地自容,却也不敢反抗,这些日子他们都知道高鰲拜的手段,心狠手辣,对待亲族也毫不留情。 尤其是从前在小马氏面前嚼舌根大马氏事情的表嫂,直接送他们一家都去投胎了。 这样可怕的养父,羽翼未丰的他们拿什么去抵抗? 在一旁的高鰲拜的心腹们却没什么惊讶的表情,显然是高鰲拜早就通气过了,兰华站起身,命令厅门关闭,隨著“咚”地一声,眾人心里的石头久久悬起。 这高相,难道是要把所有反对他立苏砚冬为少主的人都灭口吗? 苏砚冬缓缓走上前,此时的她即便是身穿女装,依旧有著为相五年的威严,与高鰲拜一同站在主位上,如同两头烈狮在巡视自己的领地。 从前此处的高党,都是苏砚冬的死对头,如今却要臣服在苏砚冬的脚下。 苏砚冬忽然就起来了逗弄他们的心思,“诸位,好久不见。” 可不是好久不见吗?五年前还针锋相对呢,现在就成为了他们的少主,高家下一任的继承人。 她站在高位上,俯视从前的政敌们。 看到他们如同吞了某种神秘物质一样的神情,忽然就笑了,“父亲既然有命令,女儿自当遵从,从今日起,我高逢春,就是高家少主了!” 既然无法用槓桿撬动世家的地位,那就只能用魔法打败魔法了。 不知道等高鰲拜死了之后,会不会后悔將自己认回高家,反正苏砚冬的坏水一肚子。 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高党自然是唯高鰲拜想法的,可那些有想法的, 尤其是支持两位继承人已经下注的世家,此时都暗暗交换了神色,只是看到被捂嘴拖下去的高家大长老不敢吭声。 有几条命敢当眾反驳啊?真以为自己是高相的大爷啊? 暗中交换神色,盘算著如何拉拢或者打压苏砚冬的反对派,此时並没有动作。 中立派则是纷纷上前道贺,想要摸清苏砚冬的立场,高鰲拜的心腹则是围绕在苏砚冬身边,挡酒或者施压贺客。 兰华喝得满面通红,却还是死死护在苏砚冬身边。 只因为高鰲拜下了死命令,“我这个女儿,你一定要护好。” 在暗处的白夜恨得牙痒痒,他也能喝! 第136章 你丟掉了我们俩的亲生女儿,还让她流离失所 夜幕降临,首辅府外的街道上,时不时有黑影匆匆闪过。 各个势力都在这个夜晚蠢蠢欲动,试图在这场突如其来的继承者风波中谋取最大的利益,而这,或许只是朝堂动盪的开端。 其中得到消息的景和帝,控制不住摔了镇纸。 高家举办宴席,朝中居然有八成都去参加了,自己这个皇帝做得实在有些失败。 可接下来带来的消息,却让景和帝咬紧牙关。 苏砚冬……居然回归高家了吗? 是了,苏砚冬是高家的亲生女儿,触手可得的权势又为何不拿呢? 自己不是早就想到过有这一天了吗?景和帝苦笑著。 他眼圈泛黑,自从裂旗之战被天幕爆出来之后,朝堂上的爭斗让援兵无法及时到达,景和帝每天都处在失去江山的恐慌中。 自己不会成为亡国之君,受天下人耻笑吧? 按照原本的轨跡,自己在歷史上应当能够成为千古一帝,可如今怎么成了浅水之蛟龙,在朝堂僵持中逐渐丧失话语权? 苏砚冬回归高家,是压倒景和帝的最后一根稻草,儘管內心无比相信苏砚冬的志向和抱负,可还是有一个尖尖细细的声音说著,高家要当皇帝了! 高家和皇帝有什么分別?景和帝深吸一口气,从前觉得高鰲拜快死了,高家换任的话,凝聚力定然不足,那时候自己还有反扑的机会。 自己还不到而立之年,如同潜邸的时候一般隱忍,总能熬到头。 可继任者是苏砚冬,他一直都很认可苏砚冬的能力,可这能力要资敌了。 从前的苏砚冬带领苏党与高党势均力敌,如今加入苏党,那会是多么大的一股力量啊? 逢春逢春,自己的冬天要来了。 景和帝站了起来,再次去了御园,从前被自己掐掉的梅光禿禿的,取而代之的是百盛开的景象。 金丝桃缀著明黄的蕊,木槿將粉白色的滑板铺了半条径,开得正盛的月季上的露珠滚落在朱红靴面上,碎成一小片湿痕。 景和帝忽然就想到了那密报中没有投靠高党的大臣为极少数,高首辅又恢復了往日的权倾天下。 “这虽好,可开得太密了,容易生虫。”景和帝忽然开口,都没有了往日里亲手摺的兴致。 万大伴心头一凛,忙躬身道:“是,奴才这就吩咐人,疏剪一下枝椏。” 景和帝没有再说话,只是沿著径缓步前行,此时的日光透过枝叶撒下,在龙袍上投下来斑驳的光影。 就如同他此时的心境,眼前是满园繁,身后是波诡云譎的朝堂,他既是这御园的主人,要护得木繁盛,又是这天下的掌权者,需要在各方势力的拉扯中,寻找到那一丝微妙的平衡。 —— “怎么下了台,就翻脸不认人,不愿意叫父亲了?” 苏砚冬淡淡抬眼,那不过是做戏而已,真以为自己承认高鰲拜当自己父亲了吗? “嗯。” 高鰲拜的笑僵在脸上,如果这是个小子,他还可以拎起来教训一下,可偏偏是个姑娘。 还是个身子不如何好,脾气也很倔的姑娘。 是他这个做父亲的不称职,苏砚冬身上与心里的伤疤,还是他亲手造成的,如何能够像对高塬一般拥有父亲的威严呢? “这是京都高家的基业,我全都交给你来打理。” 当初隱约听说慈安院和匯通天下有著苏砚冬的手笔之后,高鰲拜坐在臥房里许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这般惊才绝艷的女儿……这般惊才绝艷的居然是个女儿! 从前她登上首辅之位,已然是人中龙凤,即便是运气成分,也是寻常人根本达不到的境界。 高鰲拜看不起这个毛头小子,对於她所写的策论和摺子大多是忽略的状態,可在怀疑起苏砚冬的身世之后,忽然就找了苏砚冬当初成名的《治水疏》细细观看。 越看,也就越沉默。 疏中对天下水患的分析鞭辟入里,从河道淤积、水位变化到洪水成因,无一不是精准独到。 提出来的治水之策更是別出心裁,既有对古老治水智慧的传承,又有著大胆新颖的设想,什么利用天然洼地蓄水缓解洪峰、改进堤坝修筑材料和工艺、建立水患预警机制提前防范……高鰲拜越看越激动,他们是发家於江南,如何看不出来这治水疏的妙处? “此等大才,居然可能是我的儿子?不!此等大才……就该是我高家的血脉!” 高家哪一任不天赋异稟?带有不同的血脉加成,就比如他高鰲拜是最平庸的一届,却也当了几十年的“二皇帝”。 高鰲拜的心跳陡然加快,一个大胆的猜测在心中滋生,若是自己让位之后再认回苏砚冬,那么高家不就世世代代掌管著大虞了吗? 只是毕竟是猜测,在看到小马氏对高塬无微不至的关爱之后,高鰲拜又沉默了,自己想到苏砚冬是自己的孩子,都无比激动,若是小马氏知道高塬不是自己的孩子,会这般对待他吗? 在天幕出现之后,小马氏与自己坦白的时候,高鰲拜一边控制大长老,一边死死盯著小马氏的眼睛,“你说什么?” “阿拜!我太怕了!” 高鰲拜对小马氏宠了几十年了,宠得她不知天高地厚,只一心做高家家主夫人,甚至连妾室都没有,舒心得很。 “你告诉我,你怕什么?” 那个孩子看样子健健康康的,还考上了状元,从前调查过,苏砚冬对母亲袁氏极为孝顺,即便是吃御膳也要打包带走,给袁氏留一份。 这样至纯至善的孩子,小马氏在怕什么? “阿拜,”小马氏的眼睛里都是泪水,这些年她很久都没有哭过了,除了从京都回江南那次大刺杀以外,“我怕的是,我生了女孩,会像姐姐一般被处死……” “我怕的是,我只生了女孩,阿拜你还要纳妾……” “我更怕的是,这个女孩脚上天生六指,是不祥之兆,我会和这个孩子一起死!” 高鰲拜的脑袋钝钝的疼,已经很久没有人在他面前提起过大马氏了。 可小马氏满眼都是泪水,她是真的害怕,高鰲拜忽然就想到大马氏死掉的那天,体体面面,只是说了一句,“阿拜,我要是没有嫁给你,是不是我们俩都是好好的结局?” 那个善解人意的女子,不知道求医求神求佛多少次了,可看过的无数大夫都说她身体健康,很快就会有的。 这一等就等到了大马氏的死亡,结髮妻子的眼神看著自己,她给高鰲拜纳过妾,却被拒绝了,或许死前她才明白,有问题的不是自己,而是丈夫吧? “阿璇,你看,”高鰲拜苦笑了一下,就是自己从前造的孽,让唯一的亲生女儿流落在外。 那孩子的身子骨和自己好像啊,又像是大马氏投胎来的。 高鰲拜脱了鞋子,那脚趾赫然就是六根。 没错,作为近亲结婚的结果,高鰲拜一出生,就有六根脚趾。 “你丟掉了我们俩的亲生女儿,还让她在外流离失所。” 可造成这一切的,还有高家。 第137章 取之於民,用之於民,苏砚冬可不会客气。 “你不怕我都拿去资助慈安院?” 高鰲拜作为高家家主,为何会如此鲁莽?自己看样子会支持高党的政策吗?她可是个正派人物。 “都是你的,要拿就拿去吧。” 这些是自己打拼来的產业,高家从前不过是占据了名头,实际上世家大多是外盈內空的。 “只要你是高家人,就有拿取这些东西的权利。” 这些本来就是高家欠她的,也是自己和小马氏欠她的。 也幸亏这孩子还有所求,才能让高鰲拜钻到空子,用高家来补偿她。 苏砚冬看了一眼,世家不愧是世家,就算是於万三从前打拼来的东西,也比不过这些搜刮来的民脂民膏。 取之於民,用之於民,苏砚冬可不会客气。 “你不怕我带著高家走向灭亡吗?” 高家是贪官污吏的根源和底气,若是自己要重塑朝堂,高家就是第一个要消除的大反派。 “本官怕。” 高鰲拜其实不怕的,从大马氏死后,高鰲拜就已经察觉到了高家的腐烂根源,让这般一个美好的女子被处死。 “可我就你一个女儿,崽卖爷田不心疼咯。” 这话说的,好像高鰲拜很宠自己一样,苏砚冬突然就想起来了,那日高鰲拜將自己吊在寻芳楼一整晚,可不是这般嘴脸。 “我不会和你还有小马氏一起住的。”兰华刚刚稟报过了,小马氏已经在高家给苏砚冬准备好了住宅,是从前高塬住过的,苏砚冬感觉噁心。 “马竹璇和抽了风一样,还特意和我强调,那宅子富贵无比,是从前高塬住过的,高塬有的我都会有。” 儘管对小马氏没感情,苏砚冬依旧被噁心到了,这小马氏是故意的还是有意的?自己若当真是个闺阁女子,定会慪气到吃不下饭吧。 “你莫要与你母亲一般见识……” 高鰲拜感觉自己肚量都大了不少,或许是高塬从来不敢在自己面前直呼马竹璇的名字,这个女儿敢直呼,高鰲拜忍了。 我要是真的和她一般见识了,那她还能好生生的来膈应我吗? “你准备什么时候乞骸骨,我可以来接替你的位置了。” 苏砚冬的每一句话都踩在高鰲拜的雷点上,甚至一直触及他的底线。 可是面对自己唯一的女儿,若是女儿触及到了自己的底线,那他就降低底线。 “为父还能再多干几年,你要不再等等呢?”女儿的话里话外就是想让自己赶快滚下来首辅的位置,高鰲拜努力维持笑容,却还是失败了,最后甚至被气笑了。 “你觉得大虞还能在横徵暴敛下再撑多少年呢?” 这是苏砚冬首次和这个权倾朝野的亲爹谈及民生问题,从前他是觉得这些世家眼高於顶,根本不屑於去关心这些百姓的民生问题,可如今自己將这个问题放到高鰲拜面前,他又会如何回復呢? 高鰲拜了解过这个女儿的心思,明明不过是女子之身,却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忧国忧民的思想。 “不论大虞是不是大虞,高家永远是高家。” 这个回答就非常有意思了,高鰲拜的意思就是说世家是永远屹立不倒的,而王朝是永远会更替的。 可他们从来都没有將这些百姓们当做一回事,苏砚冬回到高家,其实就是为了借高家的权势来实现自己的抱负,那些卖儿卖女的老百姓难道不可怜吗?他们就活该被这些世家和还有朝廷的贪官们横徵暴敛、吸取民脂民膏吗? “从前我治水的时候,你当时一直在拉拢工部的官员,这种新政要顾及你们世家所有人的利益,否则就要被群起而攻之,我触动到了你们的利益,就算是先帝在时也无法护住我。” 那时的苏砚冬用现代的工程思维规划河道修建分洪渠,加固堤坝这种科学方法明明是既利於百姓又利於大虞的发展的,可就是有这些蛆虫在想让大虞一直久久停滯不前。 高鰲拜作为执掌朝堂几十年的首辅难道会不会不明白这种政策对於大虞是非常有利的吗?他们什么都明白,可他们什么都不做。 “你们只看到了权力博弈的短期利益,甚至为了党派之爭,谋害了真正为国为民的好官,忽视了民心是国家基础的长远逻辑,治水能够安百姓,百姓安则国家稳;反之为了私利阻碍新政仍有水患肆虐,只会让百姓失望、国家动盪,最后世家的利益也会隨王朝的崩塌而烟消云散。” 苏砚冬看到高鰲拜想要开口反驳自己,她同样也有自己的想法,“你不必与王朝更替这一点与我爭,若是外族民族前来进犯,等到內地之后,你猜猜你们的下场会不会和那些被屠杀的百姓一模一样呢?” 真以为这不过是如同大虞代替前朝一般的內族爭斗吗?杀人不眨眼的大齐会將这些世家如何玩弄不得而知,可这些世家只沾沾自喜自己目前趴在大虞身上吸了多少血,却忽然不知大虞都要被他们吸成一个骨架子了。 “逢春,你以为凭一腔热血就能成事吗?世家之间利益盘根错节,你断了他们的利益,他们肯定会断了你的路的,即便现在高家是世家之首,若是撬动了整个世家的根基,也是会灰飞烟灭的。” 高鰲拜为什么敢把苏砚冬认回高家来呢?主要是因为他不信苏砚冬会为了区区百姓让自己和高家一同死亡,即便她从前是为国为民的好官,也是经过天幕认证的被诬陷的好首辅,可只要她认回高家的这一刻就与高家分不开联繫了。 苏砚冬用高家做的一切事情,不管是走向兴荣或者灭亡,都是与苏砚冬个人的性命息息相关的。 “你以为凭一腔热血就能成事?世家盘根错节,你断他们的利,他们就会断你的路! 若是你一直作为世家官员,享受富贵与权利,照样可以如同天幕所说的,与高家一同传承到后世!” 天幕不是说过了吗?在遥远的几千年后,在天幕的那个时间里,高家依旧存在,这也就说明他们此时做的事情绝对是对的! 第138章 父女与君臣 “流水的王朝,铁打的世家……” 高鰲拜想要用他的思想覆盖住这个独生女儿的思想,却不知道苏砚冬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与这个朝代对话的。 “为了一时家族的繁荣,就可以毫无心理负担的站在百姓的血肉上生存吗?” 从前高塬这个富家公子,隨手一顿饭,就是她们那个贫穷小家一年的开销,甚至是她从京都赶去求学带的那三十两银子,在这个高家唯一继承人的手上不过是打赏下人的一点钱財罢了。 当剥削百姓成为合法行为的时候,这个王朝也就完了。 苏砚冬不想看到自己一手缔造的大虞,在自己所谓亲生父亲以及其他世家的啃食下消耗殆尽。 “从前我为首辅时便能为了大虞粉身碎骨,即便是被人误解也在所不惜,如今带著高家的这些权利,你觉得我又会做些什么呢?” 这些话苏砚冬並没有问出口,可她心里明显就是这般想的。高鰲拜摸不清这个女儿的心思,只想著她能力出眾,却没想到她的思想是与高家完全对立的。 而与那时候孤立无援的自己不同,此时的自己既有於万三的经济支持,又有著白夜的武力支持,甚至还有著高家的权势支持。 父女俩的尷尬气氛维持了一会儿,之后苏砚冬就告退了,她有自己的家,並不愿意去住高家给他安排的住所,只是没想到意料之外的人依旧能够找到她面前来。 “参见陛下。” 上一次见面,还是苏砚冬祝愿大虞海晏河清之时,谁能想像不过几月光景,如今的大虞竟然变得这么糟糕呢? 不仅被大齐偷了好几个城池,百姓风貌因著新政被废变得更差。 眼前的景和帝,气色看起来比自己还差,苏砚冬要从轮椅上站起来,还是被阻止了。 “不必起来,我……不过是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的。” 苏砚冬的神色並不像是被高家强迫,景和帝的心里酸酸涩涩。 当如何破局,还应问苏砚冬的想法才行。 “砚冬过得还不错,只是百姓过得更差了。” 从前的苏砚冬引用过孟子的一则名言,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將百姓比作是水,而王朝正是那摇摇欲坠的船舟。 苏砚冬的这一句话让景和帝的脸色一下子就亮了起来,看样子砚冬也並不认同世家如今在朝堂上的胡作非为。 “我今天所来亦应是来求破局之法,砚冬你也知道,如今我在朝堂上孤立无援,杨党的蠢恶计谋,不仅让高家重新占据朝堂的话语权,连我也……”成了傀儡皇帝。 看到苏砚冬的神色不为所动,景和帝苦笑了一下。 从前明明说了要放人家走的,如今她身子还未好,如何又能够回到朝堂来继续爭斗呢,还是算了吧。 景和帝掩盖了面目,只苦涩的吐出来几个字,“砚冬,我知你如今身子不好,若是日后身子康健些,切记记得,百姓比我更需要砚冬。” 白夜在远处守护著,听到这种话瞪著景和帝来,才不管他是不是皇帝呢。 这话不就是逼迫大人继续回朝堂劳心劳力吗?可偏偏大人这般心软的性子,说不定真的会现在就回去了。 苏砚冬还没有见过景和帝这样软弱的神色,或许失去权力对一个人是最大的惩罚,眼睁睁看著权力从自己手上溜走,却无济於事,仅仅是因为当初一个错误的决策。 “陛下,您明白当初为什么我向先帝举荐您吗?” 明明知道景和帝潜邸时期就对自己有意见,自己为什么不举荐太子和八皇子这两个炙手可热的继承人人选呢? 景和帝愣了一下,他看著苏砚冬认真的神色,从前与他相处时並没有谈论到这个话题。 因著每次都会想到苏砚冬说他不行,如今正儿八经的提起这个问题,他还当真思索了一番自己当初相较於其他几个继承人来说任何优势都没有,除了能够隱忍之外。 “我不知道。” 景和帝又露出了那日请教苏砚冬治水时候的恳切神色,对,没错就是这种求教的神色。 能够一心为民的皇帝才是真正好的继承人人选,那两个一直养在深宫里,享受荣华富贵的皇子,別说体谅民生了,每日都在为他们的寢宫没有修建的更加豪华而抱怨,尤其是太子。 “可你现在做的就是能够打动我的事情呀。”苏砚冬勾了勾唇,能够不耻下问的皇子,那太子与八皇子很难做到。 如今的景和帝並不得志,还是需要鼓励他一下才行,毕竟皇家没有第二个能够如他一样勤勤恳恳劳作的皇帝了,苏砚冬隱约记起来歷史上的景和帝好像是过劳死的。 除了想要与自己一起斗鸡这一点之外,其他的景和帝做的其实都挺尽职尽责的。 景和帝看著眼前坐在轮椅上神色温和的苏砚冬,眼里闪过些什么?他的心砰砰砰的跳,还是为了眼前人而心动,而他並不想將这纯洁的君臣之情污染了,只是继续问道: “若是朕发誓一定要將大虞带到先帝,还有歷史上的王朝都无法到达的高度,砚冬可愿来辅佐朕?” 有他在,拼尽全力也不会让苏砚冬受到一丝伤害的,他们此时的感情是纯粹的君臣情谊,只关乎於百姓的生存以及大虞的存亡,没有任何私情。 苏砚冬也感受到了眼前景和帝的恳切以及无助,她知晓景和帝身边的几个潜邸之臣並没有什么太大的权势,即便是有能力也无处施展,他们的任免都被高家所把控。 “高家不会成为陛下的阻碍。” 苏砚冬没有做任何口头保证只是说出来了这一句类似於誓言的话。 的確,高家確实不会成为大虞的阻碍,因为有苏砚冬在,她甚至感受到了高鰲拜对她几乎纵容的態度,也不知道这种情感是哪里来的,或者说是血缘关係真的这么重要,让高鰲拜寧愿藏起来自己的性格,以及將高家的权势都交给她。 苏砚冬是不信这种所谓的父女血缘情谊的,可事实摆在这里又不得不信。 第139章 所谓光荣榜与耻辱榜 “放这里,然后出去吧。” 苏砚冬觉得兰华是眼线,是高鰲拜放在她身边的眼线。 可是高鰲拜再三说过,若是想要接受高家的詮释,必须要由兰华一起辅佐才行。 兰华只是退到门外静静守著,面容温顺,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苏砚冬在室內摇了摇头,又对他说“算了,进来吧。” 就算是被苏砚冬这般对待进进出出,他也没有任何怨言,只是依旧沉默的待在苏砚冬的身边,看样子就像是一只温柔陪伴的小猫咪? 还是血统高贵,非常名贵,並且调教好性格的鸳鸯眼白色小猫咪,不知为何,在看到兰华的时候,苏砚冬心里就闪过这个念头。 “若是少主嫌奴碍眼的话,家主挑选了其他的陪侍,希望少主可以满意。”兰华的眼睫毛颤了颤,苏砚冬才发现他的睫毛很长,盖下来的时候好像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破碎感。 这句话说的,苏砚冬好像瞬间出现在那种比较高档的青楼里,受到老鴇的定製服务,甚至连被自己嫌弃的人也不敢有怨言,只想让她满意,自己瞬间化身为一个紈絝子弟。 “不了不了,就你了。” 高塬在这样的高家长大,只是成为一个轻微的紈絝子弟,让苏砚冬感到有些诧异,若是对待高家子弟都是这般奢靡的態度还有服侍,不被养坏才怪呢。 “少主可是在找粮草的帐册?”兰华一直在旁边伺候著,看到苏砚冬正在找什么东西,轻声开口问道。 这放在现代应该是最高级秘书了,通晓人的心意,而且品貌还这般好,只是不知道正不正经。 高鰲拜那老傢伙不会是想借腹生子吧?苏砚冬身体打了个寒颤。 “少主,是不是冰块太多了?奴给您挪远一点吧。”现在盛夏,高家还有冰块,都供应给几个主子了。 兰华无比关心苏砚冬的身体,甚至还会做红鸡蛋水。 “你应该是读书人吧?莫要在我面前自称奴了。”苏砚冬听不惯。 而且读书人为什么会沦为奴隶?苏砚冬心里闪过无数想法,其中最大的一条就是强抢良家妇男。 高鰲拜的性格还真的做得出来。 苏砚冬偶然闯入高家一处宅子,里面都是品貌好的男子,大约十几个。 高鰲拜到底在打什么主意?苏砚冬都不会叫他得逞的。 自己这样几代近亲的血脉,生出来十有八九是个畸形,苏砚冬撇了撇嘴跑了。 此时看到兰华就有怪怪的感觉了。 “奴是。” 这一对父女俩也真是相似,高鰲拜也曾经问过自己这个问题,高大人是自己的再生父母,若是能够照顾好少主,报答高大人的恩情,兰华是非常愿意的,这一具身体就算是舍了也无妨。 况且以苏砚冬的样貌,自己应当是占了便宜了……兰每每想到此事,心里都感觉闪过一丝丝甜意,那是他来到高家之后才吃到的块,从前在那贫苦的原生家庭里是永远也吃不到的,可是他吃到了,他病重的母亲也吃到了。 就为了这一丝丝甜意,他愿意付出自己的生命。 “报!长河乾旱,苏县乾旱,如今有瘟疫的预兆。” 要不说回到高家之后好呢?这些第一线的奏摺都是首先呈给高家的,也就是高鰲拜,而高鰲拜將自己的权限对於苏砚冬全线开放,只是要通过审核,但她如今得知这苏县发生了瘟疫,自然不能坐视不管。 (请记住 读小说上 101 看书网,101????????????.??????超省心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慈安院的人手已经赶过去了,而且面对这种瘟疫和灾荒优先开放了慈安院的粮仓进行賑灾,只是慈安院如今没有了朝堂的庇护,不管是任何事情都没有那么方便,带著高家的令牌才有了之前苏砚冬作为首辅时候的便捷。 况且慈安院的粮食储备也不够整个苏县进行賑灾的。 “用高家的粮仓!” 回归高家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崽卖爷田不心疼,高家的粮仓也是剥削百姓得来的,若是能够还之於民,也算是为高家做点好事了。 “逢春,缘何这般行事呀?” 苏砚冬將高家的粮仓开放了一半供给苏县进行賑灾这件事高尔拜自然是知道的,他又前往苏砚冬这里进行苦口婆心的劝告。 “就算是你要发发你的善心,也要看看如今高价的状况吧,三成,最多三成,不能再多了!” 官仓是没有任何粮食储备的,除了从世家里面薅苏砚冬,没有任何办法了,正好他有著高家的权限,不用白不用。 “父亲,”这种时候苏砚冬知道叫父亲了,因为他要用上高鰲拜,“我这是为了高家的长远发展所考虑啊,世人都知道世家剥削百姓,盘剥民眾,若是我带领高家首个进行賑灾开放高家的粮仓,那么高家的名誉就远远大於其他世家况且。这半个粮仓的粮食不过是拋砖引玉而已,我还要逼出其他世家捐出粮食来。” 按照苏砚冬的性格,这一半粮食怎么够呢?苏县人口眾多,且这瘟疫。与灾荒已经蔓延到了周边几个县城。想要援助粮食的话,高家整个粮仓才勉强够呢。 “你……你心里有数就好。”这是女儿回归高家之后做的第一个决策,高鰲拜知道自己不该干涉的可看著苏砚冬用高家的资源毫不心疼的样子,还是咽了咽口水,该不会列祖列宗都要从他的梦里来打他吧? 可是他不想將自己创下的基业去给那几个与自己仅仅有著一点点血缘关係的旁系子弟,明明有自己的亲生女儿,为何不传给她呢?况且苏砚冬確实是一个非常有能力的人,从前她成为首辅的时候,高鰲拜就一直为她而骄傲。 应该……没事吧? 在苏砚冬镇压了高家族老之后,高鰲拜依旧是力挺苏砚冬,並且支持他將那些世家都逼出来捐粮,不然就写上耻辱榜。 是的,苏砚冬立了两个榜,一个光荣榜,一个耻辱榜,只要是在灾害中有所贡献的都会上光荣榜。可若是敷衍了事或者是沽名钓誉的,她就会將他们刊登上耻辱榜。 这两个榜单不仅仅立在京都城门口的两个石碑上,还隨著《生民镜》的宣发售卖传遍大虞各个角落。 小样,我还整不了你? 苏砚冬早就看不惯这些世家了,如今有了高家的权柄还有保护,自然是能怎么浪就怎么浪。 第140章 都不好喝,陛下递来的也一般 【恭喜世家徐家在本次賑灾中贡献零,喜报喜报!】 是了,苏砚冬不仅仅要压榨这些世家,甚至还要將他们的名声踩在地下,尤其是徐佳。 苏砚冬知道徐佳带领的是戏一派一直对自己不服气,尤其是此次此次賑灾的事情他们那一派世系的世家基本上都没有捐赠,这可不符合苏砚冬的初心了。 而《生民镜》带著是戏一派,甚至是徐家,没有捐赠的消息传遍了大江南北,他们的声誉受到极大的损伤,甚至徐仕翀还在自己府里吼叫了几声之后,將府內的家具全都砸了。 什么?你要问我怎么知道的? 高鰲拜连高家的暗卫都交给苏砚冬了,苏砚冬看著消息乐得合不拢嘴。 连徐仕翀纳了一房小妾被他的夫人打肿了左脸他都知道,因为那冰块还是苏砚冬派人去加了一点料的。 自从知道他们几个人將白露掳去皇宫,差点害得他死掉之后,他看世系就一直不顺眼。 这群世系对於法律是没有任何概念的,从前也肆意妄为过了度。京都好不容易被他整顿的正常一点,在自己走后这些人又变得不正常了,还是以自己所在的高家为代表的。 “气煞我也!” 徐仕翀和谢明远等人又聚在一起了,从前都是他看別人的热闹,可如今自己几人居然被刊登在那禁书上了。 没错,他们几个人把这报纸称为禁书,因为自己想进却进不掉,又暗恨高家,扶持自己的亲女儿到了不择手段的地步。 你们高家左脑博右脑,明明是高家少主,却做出来这报纸祸害世家,高家到底想怎么样呀? “当务之急,还是要將那《生民镜》给禁掉才行。” 谢明远。提出来了根本的解决方法,《生民镜》简直就是苏砚冬的口舌,苏砚冬可以用这个刊登的方法攻击任何人,可恨自己却不能阻止。 “他们是不是又发明了新的印刷方法?为什么这报纸就算是我们买断了之后还是源源不断的。” 明明往日里这报纸总有售罄的时候,可如今就算是买了几千份还是有源源不断刊登上来的,白白给这高家贡献了业绩。 徐仕翀气得牙痒痒。 “慈安院的发明千奇百怪的,谁知道又做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谢明远也愁啊,没想到自己家族上报纸居然是因为没有捐赠,这苏砚冬就非要逼得所有人都捐赠才行吗?居然让他们丟这么大的脸,几个人蹦蹦跳跳的,气的整个人都要蒸发了。 “难道我们就只能任由他们打击,然后不能作出任何反抗吗?” 徐仕翀恶狠狠的说著让其他几个人想办法,还有那些幕僚到底是干什么吃的,怎么连个方法都想不出来 “大人,我有一计!” 几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个矮小的幕僚身上。 “艾笑,你说!” 只见这幕僚清了清嗓子隨后说道。 “大人不如我们也创办这报纸吧,只要是和他们那报纸有著一样的更新频率,就可以在报纸上映射他们並且骂回去。这样就没有这么憋屈了。” 凭什么只能他们骂自己,而自己不能骂他们,这確实是个好主意呀。 “可是咱们拿不到那印刷术只能用原本的成本来印刷,可恨的是那印刷厂居然是慈安院的人。真的能够得逞吗?”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就相当於用慈安院的印刷的东西来攻击他们,他们只要审核排版过后就会知道自己印的是什么,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没有別的印刷厂了吗? 几人都摇了摇头,谁不知道这印刷厂都被那慈安院所垄断了吗?也就是说这条路其实也行不通。 “既然印刷不了,我们就手写吧!” 谢明远等人纷纷看著徐仕翀,“为了保密起见,只有咱们几个人能够知道此事。” “印刷难,可是手写不就简单了?还能省下一大笔预算!” 徐仕翀想到被没收的钱財,心里在滴血,看著面前不知所措的好友和属下,正了正脸色。 “开始吧!” 真是活阎王啊! 人家印刷术印刷几千份卖出去,你现在要我们手抄? 苦不堪言的世系几人手都要抄废了,却听说自己几人的书铺都被查抄了。 “朝廷规定,书铺受到朝廷管辖,此后售卖的一应书籍都必须由朝廷管控。” 几人吐血。 —— “陛下日理万机,为何今日又来我这喝茶?” 难道景和帝已经被架空到连政务都没办法处理了吗? 苏砚冬表示怀疑。 可眼前的景和帝如同孔雀开屏一样,不仅没有往日里的霸道,反而柔声说。 “阿冬,没有你,我了解的民间还有天下都是不真实的,”要说心怀天下的莫过於苏砚冬了,“我想让你给我治理朝政一些意见。” 景和帝就这样水灵灵从宫里搬到了苏砚冬的据点,苏砚冬再三拒绝无果,他就那样静静看著苏砚冬。 “砚冬……逢春……若是没有你,这一次裂旗之战,恐怕已经打到京都脚底下了。” 景和帝苦涩的笑著,“没有你,这天下的百姓过得不好。” 他此时对苏砚冬没有任何强硬的態度,只是一味用百姓来恳求苏砚冬留下来。 手腕一转,给苏砚冬倒了一杯茶,“这一杯,是我替天下百姓敬你的。” 知晓苏砚冬不能够喝酒,景和帝趁著此间书房与苏砚冬相处之时,老做些下人的举动。 旁边的白露:? 旁边的兰华:…… 暗处的白夜:╰_╯ 苏大人的面子已经大到要景和帝亲自服侍了吗? 景和帝的茶盏就举在苏砚冬面前,即便苏砚冬想要装看不见都难。 无奈之下接过喝了,因为有些急切,茶水漏到了衣领上。 忽然,景和帝就想到了那日治水时候,苏砚冬喝的茶水,像是滴进了自己的心里。 “这茶相比內阁的,哪个更好呢?” 景和帝柔声问道,他那双侵略性很强的眼睛就一直看著苏砚冬,明明递茶后相隔两三米,却好像就在自己面前一样。 坏了,景和帝斗鸡的欲望又来了,苏砚冬装都不装了。 “都不好喝。” “內阁的不好喝,陛下递来的也一般。” 第141章 女子之身回归,舌战群臣 苏砚冬踏著殿阶而上的时候,檐角的铜铃正隨著穿堂风颤动,惊飞了殿外的喜鹊。 又回来了,金鑾殿。 这一次回来,她一定要拿回属於她的一切! 战曲《回家的诱惑》响起,苏砚冬走进金鑾殿的时候,原本正在窃窃私语的官员们瞬间安静。 不是,你装都不装啊? 苏砚冬穿的是女子官服,头上梳著女子的髮髻,简约大方得体,居然就这样光明正大地踏入金鑾殿,连高党看著自家的少主,都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高鰲拜闭上眼睛,又睁开。 继续闭上眼睛,再睁开。 “逢春,今日穿错衣裳了不是?” 即便是作为“高逢春”,穿著女子官服,也依旧是无法让朝堂接受的程度。 苏砚冬缓步走向最前排,看著景和帝含笑说著,“爱卿归位,朕心甚慰。” 连皇帝都不在乎了,可大臣们都忍不住。 女流之辈怎么配和自己站在金鑾殿这神圣的殿堂上? 礼部尚书林柏最先忍不住了,她指著苏砚冬的裙摆,怒目瞪视:“陛下!臣有本奏!苏砚冬身为女子,岂能登上首辅之位?此乃违逆祖制,貽笑大方!” 这和科举取士寒门子弟一样挑战法制,林柏决不允许! 礼部侍郎王珂同样附和,“林大人所言极是!女子主政,自古未有,恐乱朝纲!” 苏砚冬只是环视了一眼这两位胆大的前锋,“林大人说违逆祖制,敢问哪条祖制写明了『女子不能为相』?” 林柏一噎,忙说,“歷朝歷代皆是男子主政,女子……女子当相夫教子!” “哦?”苏砚冬拿起来揣在怀里的《大虞律》,这还是顾晏初修订的,挚友的余辉一直在庇护著需要的人。 她从来不打无准备的仗,此时也做好舌战群儒的准备了,带著从前两位同伴的信念与抱负,她又回来了! 指尖点在“选贤与能”四个字上,苏砚冬把书举过去,几乎要懟在礼部两位官员的脸上。 “本朝律例只说『贤能者居其位』,未分男女。林大人与王大仁是觉得,歷代贤后辅佐君主、巾幗英烈守家卫国,都是『貽笑大方吗?』” 她的气焰太盛,带著一路上看到疾苦的愤怒与压抑,把王珂镇住了,他默默擦了擦冷汗,回忆起来从前苏砚冬在朝堂上以一敌百的模样,后退回原位了。 布毫!这人有桂! 他打不过还跑不过吗?林大人,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林柏仍然不死心,“可……可你十一年前以男装入仕,本就是欺君!” “欺君?”苏砚冬从怀里又掏出来一卷密宗,双手摊开,“唰”地一声,展示在林柏面前,“先帝临终前已知我女子身份,亲手书写『苏氏砚冬,有经天纬地之才,可任首辅』,此乃先帝手諭,林大人要质疑先帝?” 这手諭,当然是苏砚冬偽造的,但是只要景和帝信,这就是真的! 林柏脸色煞白,“扑通”跪地:“臣、臣不敢!” 不管先帝有多么无能,如今薨逝之后,龙椅上坐得是他的亲生儿子,那么先帝的地位就是崇高的!是不允许在朝堂上被冒犯的! 苏砚冬目光转向这林柏,他底子不乾净,苏砚冬早就摸得清清楚楚。 “林尚书说女子乱纲,那上次举行科考,王侍郎家的公子,文章错漏百出都能中个同进士,莫非是从你这里透了题?” 林柏攥紧笏板,喉结滚动:“大人可有证据?” 话语间就带出来了从前的称呼,不自觉地低了一头,旁围观的官员们纷纷摇头,这就失掉分寸了,甚至是不打自招。 金鑾殿能够听得到香炉的细微声响,苏砚冬抬眸扫过眾人,头上的髮髻飘动了一下。 “本官不管诸位是记恨往日恩怨,还是介怀本官的女子身份——往后各司其职,若是再敢以『性別』论是非,而非『能力』评功过,那就別怪本官按律处置!” 这时候,一直沉默的刑部尚书陈敬之忽然开口,语气带著些许试探,“苏大人,臣並非质疑您的能力,只是民间百姓多守『男女有別』之俗,您以女子之身居首辅之位,恐怕难服民心啊!” “民心?”苏砚冬转身看他,拍了拍手。 只见殿外抬来一大幅万民书,隨侍高高举起,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百姓的名字和手印。 “这些是本官收到的万民书,无一不提到『恳请苏大人归位』,百姓们盼的是有人能整肃吏治、减免赋税,让他们能吃饱穿暖,而不是纠结於站立朝堂的是男子还是女子!” 隨后高党等人纷纷附和,世系和杨党残余则是看向景和帝,你这都不管管啊? 苏砚冬声音陡然拔高:“陈大人掌管刑部,应当知道『民心向背』才是国本,若你只盯著『男女』二字,无视民间疾苦,即便你是男子,也一样可以下台!” 陈敬之被说得额头冒汗,忙躬身道:“苏大人教诲得是,臣知错!” 刚刚景和帝分明是欢迎苏砚冬回归朝堂的,甚至说出来“朕心甚悦”这种话,果然,景和帝看著锋芒外露的苏砚冬,讚嘆了一声。 “巾幗不让鬚眉,好啊!” 苏砚冬能够回归朝堂,景和帝举双手双脚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训斥她呢? 从前的王道独行还有帝王心术,在遇到苏砚冬的时候,都化成了泡影,只留下无尽的纵容。 苏砚冬望著身后曾经陷害逼自己隱退、如今却俯首帖耳的政敌们,忽然就觉得畅快起来,尤其是高党还要捏著鼻子维护自己,更是勾起一抹似笑非笑。 女子为相又如何?她是苏砚冬,从前没有,现在便有了! “既然没有异议,便各司其职吧,往后朝堂之上,愿诸位以国事为重,莫要再做这些无谓的爭执!” 眾臣皆称是,高党面面相覷,若是少主是这样的霸气,即便是女子又如何?有人敢因为她的髮髻而小看她吗? “不过今日,臣有一事要奏!” 第142章 在其位,谋其政,护其民 眾臣的目光都聚焦在苏砚冬身上,只见她目光一沉,落在队列中的吏部尚书沈辽身上。 “沈大人。”周围的官员都离沈辽八尺多远,生怕牵连到自己了。 这苏砚冬明显刚上位要杀鸡儆猴,沈辽估计是被苏砚冬抓到把柄了。 沈辽身子一颤,忙出列躬身:“臣、臣在……” 苏砚冬把那份“百姓安居乐业”的奏摺丟在沈辽脚边,上面散落的纸张仿佛透著血腥味。 “你说豫县『赋税足额,民生安乐』?”奏摺上说的没有一句是真的,全部是粉饰太平的词汇。 她收到的密报,豫县饥民遍野,沈峰为了凑政绩,竟然纵容下属强征青苗税,还借著沈辽的“庆生银”为由头,让地方官员出血。 “那本官要问问,为何豫县一农户张栓,因为交不出来青苗税,被你儿子手下的差役打断双腿,最后投河自尽?” 沈辽瞬间就想到了小儿子沈巍控诉大儿子沈峰的事情,而此次正是他任命大儿子为徵税官,从中贪点什么,沈辽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心中暗道不好,面上神色却不改,“苏大人,此乃谣言,定然是有人恶意中伤!” “谣言?”苏砚冬仿佛哆唻a梦一般,又从袖子里掏出来一卷布条,“这是张栓女儿临死之前,用血染的布条写的状纸,上面还有你手下的腰牌印记,你是要本官穿开封府尹带倖存的农户来对峙吗?” 充满血腥味的布条让沈辽露出嫌恶的神色,却只能挑开看了下,果然是控诉自己大儿子沈峰的。 沈辽闭了闭眼睛,心中有了决策,还是强撑著辩解,“臣之子不过是督促赋税,並未纵容下属伤人,是那些农户抗税在先!” “抗税?”苏砚冬的声音带著嘲讽,“豫县去年大旱,陛下早就下旨减免一年赋税,你却私征青苗税,还纵容恶子手你的『庆生银』,还不知悔改吗?这般所谓的『督促赋税』,將百姓逼上绝路的横徵暴敛,无数的百姓都遭受这种迫害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苏砚冬走到沈辽面前,“你儿子掌管豫城道转运使一职,本应该替朝廷安抚百姓、賑济灾荒,却中饱私囊,视百姓性命为草芥!这样的贪官污吏,留著何用?” 沈辽知道证据確凿,周围环视一圈,自从他从杨党投奔高党之后,就是哪一方都不受待见的,俱认为他是一背刺的小人。 没有人会帮他,他知道。 “臣知错了,臣不知吾儿竟做出如此恶行,臣愿意大义灭亲,还那农户一个公道!” 沈辽如今只能弃车保帅,若是自己也倒了,沈家才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呢。 “你不知?”苏砚冬似笑非笑。 “传证人!”一摆手,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进来了。 居然是沈辽的小儿子——沈巍! “你这孽子!” 沈辽没忍住,当眾骂了出来。 告自己的亲生父亲,还是人吗? 周围的官员也都面带异色,看样子对沈巍没什么好印象。 “沈大人,”沈巍做出来这个决定的时候,也是经过仔细斟酌的。 他的儿子身为吏部尚书的亲孙子,从未享受过府里任何的帮助,甚至自己的俸禄还要交一半给公中。 大哥的儿子吃一半丟一半,自己的儿子在舔糠。 且他想来读圣贤之书,若是父亲与大哥狼狈为奸,沈巍就算是抱著一起吃牢饭的心思,也要举报的。 自己家里现在吃的,比牢饭好不了多少。 沈巍面色沉重,“微臣要状告吏部尚书沈辽与豫城道转运使狼狈为奸,强征赋税、中饱私囊、草菅人命!沈辽是知情人!” 数罪併罚下,沈家估计喜提满门抄斩。 沈巍忍著心里的酸涩,前些日子,他五岁的儿子跟隨自己回到京都,却被那大哥的儿子——府里的嫡长孙沈冀推到水里去了,可恨的是,府里连大夫都先去医治受到惊嚇的沈冀,根本没人管自己的儿子。 明明都是这府里的正经少爷,他和沈峰是从一个肚子里生出来的,凭何如此区別对待? 他沈峰不过是一个举人,连进士都不是,却能成为豫城道转运使,自己堂堂进士只是一个县官。 哪里来的道理! 沈辽看样子有一肚子亲属的话想要对沈巍说,却只能进大牢和沈峰一起说了。 苏砚冬转身看向龙椅上的景和帝,躬身道:“陛下,沈辽与其子横徵暴敛、草菅人命、中饱私囊,请陛下下旨,將其打入大牢,交由刑部从严审讯,查抄家產,賑济豫城百姓!” 景和帝立刻点头,“准奏!来人,將沈辽与其子沈峰拿下!保护证人沈巍!” 两名侍卫上前,架起刚刚说出“老娘”二字就被堵住嘴巴的、瘫软如泥的沈辽,拖出殿外。 金鑾殿內一片死寂,百官都垂著头,即便是高党也是如此,无人敢出声,很明显察觉到了苏砚冬此次回到朝堂手段激进。 铁面无私,连沈辽这样的老臣,也是说办就办。 苏砚冬继续躬身,“臣恳求陛下下旨,往后贪赃枉法、欺压百姓者,无论官职高低、资歷深浅,绝不姑息!诸位当好好替朝廷办事,替百姓谋福!” 景和帝憋屈了几个月终於扬眉吐气了一次,“准奏!” 百官齐齐躬身,“臣等遵旨!” 苏砚冬看著百官还有多数不服气,心中思索如何多取些忧国忧民的真正的好官,將许多蛀虫都换掉。 在其位,谋其政,护其民,这不仅仅是自己的信念,也是自己在这个位置上应该守住的底线。 高鰲拜其实一直都在旁边看著苏砚冬发挥,並未插嘴。 若是不看他身上的官袍,还以为他只是个老头子呢。 谁能想到,他会为了这个新认回来的女儿,连首辅之位都让出来呢? 他的眼里翻涌著难以掩饰的热意,手上紧紧攥著腰间的香囊,那香囊老旧破损脱线,明显是很多年了。 看到苏砚冬在眾官面前丝毫不落下风,甚至能够將他们的气焰都打掉,高鰲拜唇角忍不住勾起一抹弧度。 从前联名弹劾苏砚冬的人有高党一份,如今在苏砚冬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喘,这种压制力,是培养了二十多年的高塬怎么也做不到的。 等到下朝之后,看到苏砚冬回头看了自己一眼,高鰲拜抹了抹脸,“好!好样的!” “我一直都是好样的!” 看在高鰲拜把首辅之位让出来的份上,苏砚冬没有毒舌了,儘管心里还是有一根刺,却只是盼著高鰲拜早死而已。 高鰲拜:? 第143章 希望苏相幸福 景和帝正抚摸著苏砚冬从前躺过的被子,连床榻都搬到了金龙殿,只是为了睹物相思。 想到在朝堂上大放异彩的苏砚冬,景和帝更是止不住地心动。 摸著柔软的被子,难得在这段时间被臣子压制的鬱闷心情里,勾勒出笑容。 “哈哈哈哈!” 门外守著的万大伴甩了甩拂尘,嘴里喃喃道:“陛下好久没有这么笑过了……” 苏砚冬在家里打了个冷战,什么东西? “少主,冰块要再拿远点吗?”兰华这个尽职尽责的陪侍又发话了。 苏砚冬抽了抽嘴角,“別了吧,再拿远点,我都看不见了。” 不会是有人在背后诅咒自己吧?所以才让自己大白天打了个冷战。 不知道是被自己懟了的官员还是在大牢的沈家父子,苏砚冬摇了摇头,继续看向灾情。 被大齐曾经占领过的应城和燕城,因为战后工作没做好,新迁徙进去的百姓和倖存者,饮用了不乾净的水源,疑似出现了瘟疫。 苏砚冬揉了揉脑袋,感觉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结果相似的事情又发生了,姬淮疆拿著当年苏砚冬的治疗时疫的法子,带著几千淮北军去治理瘟疫,如今封城不知情况。 能不能不要这么作死啊? 以为自己有歷史光环死不掉吗?上次如果不是自己带去了“大蒜素3.0”,姬淮疆就嗝屁了知道吗?根本坚持不到白玉兰把他炸死。 这天苏砚冬做梦,又梦到了一些东西。 依旧是那群沙雕的论坛网友,不是在扯皮,就是在扯皮的路上。 不过能在梦里看到这些东西,还挺鲜活的。 难道自己的梦里自带wifi吗? 【今天来扒一扒咱们苏相的几个cp,我是盘点党,说错了別怪我哦。】 “——楼主你手速太慢了,我来占据第一楼。——1l” “——你们激素党就是没素质,怪不得叫激素呢,没礼貌,没边界【翻白眼】——2l” “——没想到作为楼主的我,居然只抢到了地板,呜呜呜,没错,前两层就是大名鼎鼎的激素党和冬景党,同时也是互撕最厉害的两大cp党,这里指的是互撕程度最大,只要一见面,就如同磁铁一样吸上去互相攻击,父母也不要了,性別也不顾了,楼梯电梯也不走了,直接骂美了。——3l” “——emmm,还是我们鱼冻党最善解人意,就坐看他们廝杀,快看我的超级无敌黄金vip標誌,还有我这无与伦比的气泡特效,显眼吗?——4l” “——没错,现在向我们走来的是最富最豪的鱼冻cp党,即便是对家打得水深火热,他们也可以淡定的炫富兼吃瓜,並且性情较那两大cp党温和一些,据传磕鱼冻党可以暴富,也不知道真的假的。——5l” “——真的可以暴富吗?路转粉了,从今天开始我就是鱼冻党了,希望可以暴富【祈祷】——6l” “——楼上你信楼主还不如信我是秦始皇,这货昨天还在说自己吃不起拼好饭,要三连和讚赏呢,要是真的能暴富,他不是早就不用吃拼好饭了吗?【捧腹大笑】——7l” “——没有磕君臣党的吗?景和帝和姬淮疆,他们俩和和美美在一起多好呀,放过咱们小苏相,嘻嘻嘻嘻嘻【痴呆】——8l” “——楼上,我为你的勇敢点讚,希望你能够像你的数字“8l”一样幸运,同时招惹两个马蜂窝,你能选择逃跑的方向只剩两个了,上天堂,还是下地狱?【惊呆下巴】——9l” “——超冷门党来了,咱们哄哄党多好呀,苏相一人坐拥两个美人,不知道有多好,就算我们一直被遗忘,我们也会悄悄冒出来的【自拍】——10l” “——你们没人磕慈安院那个白夜吗?可怜的早死小狗,扒慈安院的院史才发现还有这么一位第一任院长,不知道白夜和苏相是什么关係,才可以把信任与俸禄全权託付,我先磕为敬!——11l” “——你是说被姬將军杀了的白夜吗?唉,太可怜了这孩子,放在现在刚刚大学毕业的年纪就英年早逝,希望他走了之后过好点吧。——12l” “——楼上两位大夫真是烂手回冬啊……苏相身边的人死得死,伤得伤,既然如此我也来当个烂手吧,最新出土的文物里面记载,於万三死於南疆,年龄不过四十,我看到的时候呆住了,不知道说什么。——13l” “——能不能別刀了,我都要被刀成玻璃碎片了,咱们不是来磕甜甜的cp党的吗?呜呜呜呜【大哭】——14l” “——楼上上站住,可恶的楼主,我们鱼冻党永远不会放过你的!祝你吃拼好饭没有筷子!——15l” “——我昨天看了新出来的官方记载,一边看一边哭,据传南疆有一味药,叫做天香豆蔻,於万三奉了景和帝的命令去寻找双季稻,同时也为身子骨愈发虚弱的苏相寻找这味可以起死回生的神药,结果落入南疆皇室陷阱,没了,尸骨也没有,所以財神墓是空的,大多都是民间自行建立。——16l” “——行了,楼上几位刀神,我不敢再看这一篇帖子了,现在眼泪混著鼻涕流,纸都用完了。——17l” “——这个帖子居然没有吵起来,真是非常珍稀了,往常只要是看到苏相相关的帖子,必定有人在其下舌战群儒的。——18l” “——楼上的,你记住一句话,当你感觉到岁月静好的时候,肯定有人在负重前行,8l的楼中楼已经吵了上百条了,杀伤力十足,我们现在才19l而已。——19l” “——我希望苏相在仙逝之后,可以到一个祥和美好的世界,不要再有那么多黑锅给她背了,怀疑苏相一米七是因为背黑锅背的,被压垮了。——20l” “——希望苏相幸福……——21l” …… “——希望苏相幸福……——88l” 第144章 南疆有於万三的死劫 【《大奸若忠》第二季第七期內容来啦!大家是不是久等了呢?】 老李此次居然穿著黑色中山服,並没有往日里那么里胡哨的装扮。 而百姓们以及大部分官员都准备好观看天幕流,这已经成为这个没有娱乐项目的大虞的最大的娱乐了。 “喂,你昨天看苏相了吗?” “看了看了,我跟你说……” 茶余閒话都是谈论的苏砚冬,从被冤枉再到她的才华,从能力再到她的功绩。 这个年仅三十岁的首辅,居然有这么多可以说的,还有官员暗暗感嘆道。 “我活了六十年的人生都没有她精彩。” 可不精彩吗?女扮男装科举,一路考上状元,针对贬謫外放,取得功绩回京,坐上首辅之位,三次入狱没死,凌迟前夕被救,如今再次坐上首辅之位。 这传奇的十几年,放在寻常人身上,哪一件不是致命的呢?苏砚冬自己都深以为然。 所以今天天幕的主题是什么呢? 【欢迎大家来到本期舌尖上的苏相节目,我是主持人老李,眾所周知,苏相是一个精於吃喝的歷史人物,其发现的辣椒,以及发明的一些菜式,即便是流传了几千年,依旧被大家所喜爱。】 【而在长远的歷史演变中,人们渐渐习惯,在苏相忌日这天,做苏相喜欢吃的菜式一同分享,从而达到宴请苏相的目的。】 【不过为了表示对苏相忌日的尊重,咱们后世人在这一天通常要穿著黑色服饰,以表示对苏相的尊敬,老李今天就是要给大家介绍这个传统节日——摸鱼节】 天幕中的老李一副专业大厨的样子,做出来的鱼却糊了,摄影忍不住在后台说。 “苏相要是在天有灵,应该会捶死这个浪费食材的魂淡吧?” 苏相有言:厨艺的不精湛是对食材的不尊重,它原本能够变成一道色香味俱全的好菜,却硬生生做成了狗都不吃的玩意儿。 “为什么要给我们留子推这个……ip:a国” “谁说不是呢?ip:b国” “我用脚做的看样子都比这老李做的好吃,可惜我这里没有没有鱼。ip:d国” “老李,你的锅好像烧了……你要当炼丹师吗?ip:豫城” “先別说这些了,苏式鰣鱼到底是甜辣还是香辣?ip:东城” “那当然是香辣啊,谁吃鱼吃甜辣的啊?ip:川城” “就是甜辣呀,苏相吃豆腐脑都是甜的,吃鰣鱼也应该是甜辣呀。ip:南城” “谁说的,据野史记载,苏相吃的是辣豆腐脑,可是不加的。ip:山城” “咸豆腐脑党在哪里?这些异端统统消灭!ip:新城” 一聊到甜咸辣党,弹幕就聊美了忘情了没命了,顿时一大片弹幕覆盖天幕,老李一伸手全都屏蔽了。 【大家看样子对老李做的苏式鰣鱼垂涎欲滴呀,哈哈哈,本节目会抽两个幸运观眾,免费品尝老李我的厨艺哦~】 老李厚著脸皮继续说。 【欢迎大家关注咱们官方大眼,周边好礼、预告爆料、独家信息……等你来哟,本期互动还可以有机会获得由老李製作的独家苏式鰣鱼一份,千万不要错过!】 等说完营业词后,跳入gg时间,老李鬆了一口气。 “你尝尝?”摄影师说著。 “不了不了,还是你来吧。”化妆师推脱。 “我家小黑都不吃,老李自己也没吃,偷摸去厕所了。”灯光师冷笑。 “他去厕所吃什么?”摄影师问道。 化妆师和灯光师都看著摄影师不说话,原来最阴的在眼前呢。 “你去看看就知道了。”两人齐声说。 —— 苏砚冬看到那诡异的苏式鰣鱼,连连摆手婉拒。 不过自己说过那句话吗?不会是哪个学生写作文或者野史记载的吧? 有些心虚,没想到鰣鱼过了上千年依旧不过时。 不过她吃豆腐脑確实要吃甜的,这个时代没有白,只有没有过滤好的红,还非常贵。 苏砚冬用黄泥洗法,做出来了既好吃卖相又好的白,可惜因为甜菜根和甘蔗產量的桎梏,並没有產量很多。 最起码不能到售卖的程度。 不过在这个粮食都匱乏的时代,的產量並不能很好的提升上去,土地资源以及人力资源都是有限的,若是真的能够找到那双季稻甚至是三季稻,大虞又可以登上一个繁荣的巔峰。 想到这里,苏砚冬给於万三去信,言说稻种的厉害,可以派搜查队前往南疆搜寻,还有匯通天下也可以去那边进货。 而苏砚冬又上了一道摺子,言明此稻种的利害之后,就准备从朝廷这边走朝贡的路子,让南疆献上稻种。 可是却得到了景和帝的召见。 “苏卿,” 景和帝的话语里隱隱有將自己与高家隔离开的意思,苏砚冬並没有在意,“正从前在南疆为质子的时候,曾经听说过南疆有一位神药,名为天香豆蔻……” 景和帝是希望苏砚冬能够长久的辅佐他的,同时也希望苏砚冬的身体可以变得健康起来,他从前就听说过这位神药,可是以他当时的地位根本就接触不到,只是听说过南疆有路子可以买到这一味药。 原来於万三前往南疆去寻找这一味神药,是景和帝的手笔呀。 是了,自己早该知道的,以那条小鱼的单纯性格,对待自己至诚至心,若是在自己重伤的时候,听说南疆有这位神药,竟然是不顾一切也要去寻找的,以至於流落南疆,连自己死在江南都没有时间回来悼念。 可是苏砚冬又想起来了之前的那个梦,梦里言说,於万三是在南疆寻药的时候,被南疆人所害,以至於永远沉迷在了南疆。 “爱卿,朕希望你能好好的……”景和帝是真心的,苏砚冬却不接受。 打著为自己好的旗號,逼迫自己的亲人朋友去为她奉献,谁对谁错她还是分得清的。 “谢陛下,臣告退。” 自己要赶紧去信给小鱼,让他千万不要自己亲自去南疆,南疆有於万三的死劫,也是让苏砚冬揪心不已。 第145章 大人半夜分明还在喊著院长大人的名字 “你说什么?” 於万三得到了苏砚冬的信之后,立马前往动身南疆,他是知道苏砚冬对於粮食的紧迫性的。 同时也想要对苏砚冬做一些贡献,於是交代了一应事务,之后在不那么忙的时候就前往动身去了南疆。 自己还是不能避开於万三的死劫吗?苏砚冬的心里绞痛不已,只感觉天都要塌了。 南疆有什么可怕的呢?不过是蛇虫眾多,瘴气瀰漫,地形复杂,生人勿近。 每一项单拎出来本就是让人畏惧不已的,可是这些组合起来就是一招困住这条小鱼的阵法,九死一生。 在那个天幕没有出现的平行世界,苏砚冬在乎的人一个个死去或者离去。最后也只留下苏砚冬死亡的唏嘘以及悲痛,再无其他。 可明明这一次天幕出现阻止了自己的死亡,却阻止不了小鱼奔向死亡的脚步。 苏砚冬咬紧牙关,被旁边的白夜以及兰华发现了不对劲,“大人!” “少主!” “传府医和太医!” 没有休养好的后遗症还是来了,这些日子苏砚冬还以为自己渐渐恢復了,却没想到不过是虚晃一枪。 自己也没怎么累到吧?昏迷之前,苏砚冬最后想著。 不过是在受刑之后修养两月便奔波至江南,又因为裂旗之战前往前线对战身心操劳,这八个月以来休养不到四个月。 白夜眼眶红红的想著,这般总是为了別人奔波却不为自己考虑的大人,比自己还要笨。 可继承人身体状况会直接影响到高党的稳定性,比如此时,安插在高家的奴僕传来苏砚冬病重的消息之后,最先大笑的就是余淮等暗中得罪过苏砚冬的高党。 还有就是高家两个养子,就那样不尷不尬地住在高家,还坚持每日与小马氏晨昏定省。 可偏偏小马氏不知道是不是被苏砚冬伤了心,觉得这个女儿太过於叛逆靠不住,寧愿与高继业和高继祖亲近互称母子,也不愿意来探病做个样子。 “呕!” 苏砚冬吐出来一口药,感觉肩膀还有腿都很疼,什么都吃不进去。 浑身通红的她,第一次感觉自己要见到太奶了。 按照时间线来说的话,自己还能苟两年再死吧?为什么现在苏砚冬感觉有种身魂分离的感觉? 殊不知就算是歷史上的苏砚冬都没有她自己能浪,实打实在宫里养了两年伤的。 —— “阿冬,我会找到能够治好你的药的!” 此次和於万三来的,还有慈安院的探索队们,甚至还有白棋、白玉兰等人。 白棋和白玉兰刚刚从京都送了一批人回江南,就听说於万三正在筹备去南疆。 “大人不是说,双季稻要暂缓脚步吗?”白棋直接询问道,不知道於万三为什么这么著急。 虽然对於双季稻甚至三季稻,两人都很好奇,可毕竟是南疆那种险恶陌生的地方,连匯通天下在那里都只攻入了一个据点。 “双季稻可以暂缓,可阿冬不行!”阿冬的身体,於万三天天缠著白济世问如何养伤,可准备了许多药膳和滋补品之后,她反而又回去京都了。 明明说好了前线战事结束之后要回江南,可又骗自己,“小鱼,我有分寸,现在需要去京都处理一应事务,不日將返。” 他等了三个月,等来这封信,不仅仅是被鸽了的愤怒,更多的却是担心。 “那天香豆蔻在秋冬时候成熟,咱们赶过去刚刚好!” 而且白棋有经验,白玉兰有脑子,他们三个组合起来,何愁不能把那天香豆蔻带回来? 一听到是可以救苏大人的神药,两人都收拾了准备和於万三一同前往南疆。 不知道这一次带了白棋和白玉兰的於万三,会不会落得与论坛里一样的下场? 这边梦里的苏砚冬还在说著,“让小鱼回来,不要让他再去南疆了。” 那里是他葬身的地方,自己连他的尸体都看不到,这一世的自己明明可以苟活,为何要让自己亲近的人身陷险境呢?仅仅是为了那一味可能存在也並不存在的神药。 即便是那一味药物真的存在,以小鱼的武力值以及错综复杂的南疆环境又该如何取得呢?去南疆取得那一味人人爭抢的神药不过是白白送死罢了。 可是苏砚冬烧的不省人事,在梦中又仿佛看到了小鱼的尸体,那一具毫无生气的青灰色的泡在水里的尸体,被蛇虫已经咬了大半,却还是能够认出来它的骨架。 他的脸还是那般的白皙,桃眼却再也不会睁开了,再也不復生机,只泛著青灰色,还有窒息死亡的痛苦,这是最痛苦的刑罚。可於万三在异国他乡遭到了这样的对待。 是因为自己还活著……都怪自己,从前一心求死不成,反倒害了身边人性命,不管是於万三还是白夜,看到他们的时候亏欠感如影隨形。 旁人自然无法理解苏砚冬如此激烈的情绪是从哪里来的,只有苏砚冬自己知道。 从梦里看到了论坛內容以及景和帝若有若无的暗示,都能让苏砚冬嗅到了死亡的气息。虽然不是她自己的,却也离自己不远了。 到底为什么这么笨呢? 即便是高烧不退之下,迷迷糊糊的苏砚冬也还是想因为小鱼残缺的身体感到悲伤,她的枕头每每都被浸湿既有汗液也有挥之不去的泪水。 白夜和兰华一寸不离地在苏砚冬身边照顾,知晓大人信不过兰华,白夜一步都没有放鬆过。 “大人这是陷入梦魘了吗?”白夜知道当初墨神医给苏砚冬的诊断结果若是照顾不好,让苏砚冬陷入梦魘的话,可能会得失魂症。 可如今莫神医还在北疆,唯一能够对此有研究的只有白济世了。可白济世也无能为力,他是一个自修的大夫,虽然靠著大人的许多提点有了许多经验,但大部分都是儿科的。 他迟疑著说:“小儿惊魂时,每每需要亲近信任的人无时无刻陪伴在身边,若是有身体接触就更好了。” “可以做些抚背或是摇篮曲之类的动作……”说著白济世知道白夜不会对敬仰的苏大人贸然亲近,又吞吞吐吐起来,“若是能够让大人听到心跳声入睡,或许会好转一点。” 苏大人夜惊次数越来越多,身体也越来越虚弱,这种心病只能靠心药医,大人半夜分明还在喊著院长大人的名字呢。 “应是旧伤復发……” 王御医还活著,这次又来诊治这个活阎王了。 越诊脉,越眉毛打结。 翻了翻苏砚冬的眼睛,都是眼白,身体到了极限状態,昏迷反而是保护脑子。 “唉,”王御医从来不打简单局,可这又是地狱难度,“这……我施针看看有没有用。” 第146章 你怎么睡少主的床啊 待施针后,终於有些许好转,一直皱著眉很痛苦的苏砚冬神情放鬆下来。 白夜也放鬆下来。 等到了夜间,踌躇不前的白夜,终於还是在沐浴净身之后到了苏砚冬身边。 大人需要的话,白夜连命都可以给她,更何况小小的身体呢? 不过这句话是不是不太对,什么叫小小的身体? 他看著面前难得安详的苏砚冬,只感觉鬆了口气,还是打算像往常一样守护在床边。 苏大人是他的光,怎么能够把光放在手里褻瀆? 可就像是王御医说的,“我施针只能延缓苏相发病的时间,这心病无药可医,只有心药才行。” 心药,谁会是大人的心药呢? 可就在白夜打算整晚不睡,照顾苏大人的时候。 却看到床上的苏砚冬眼角划过泪水,她又做梦了。 全都是噩梦与血腥,浑身颤抖的苏砚冬在小夜烛的弱光下被照得清清楚楚,连五官也因为悲痛而扭曲。 “小白……”她缓缓吐出来两个字,像是在呼唤自己亲近的人,又怕他走掉了,只能轻声细语的。 “小白……你不要去!” 苏砚冬紧闭双眼浑身颤抖,却在说著梦话,她又梦到了小白带著苏怀雪的信去找姬淮疆。 “不要出门……” 正准备出门去找白济世和王御医的白夜停住了脚步,还以为苏大人醒了。 快步上前,却发觉苏砚冬只是感受到身边人的气息不见了,结合梦魘的內容下意识留住了白夜。 白夜感受到中衣被拉扯的感觉,低头一看,苏砚冬扯著他的衣服,不许他走。 有些欲哭无泪,可是想到白济世的叮嘱,还是打算以身入药。 “大人,我不会走的。” 白夜一辈子都不会离开苏砚冬身边。 他顺势跪在苏砚冬身边,轻轻看著苏砚冬的眉目,这是平日里身为慈安院院长和大人属下的白夜不敢做的。 苏砚冬的手用力拉扯著白夜的中衣,这样下去要么自己不穿了跪在床边,要么只能上床,离苏大人更近一点。 白夜选择了后者,自己是心药……自己是心药…… “大人……我不会死的……”不知道为什么大人在梦中会梦到自己死去,可这不就代表自己就在大人心中吗? “我会一直守护在大人的身边的。” “你不会……你……太鲁莽了……”苏砚冬像是醒著,又像是在梦中与仙人对话,说出来这句话的时候,像是无法接受梦中白夜的死亡,又划出几行清泪。 白夜浑身都僵硬了,因为…… 苏砚冬居然打了个滚,顺势钻进白夜怀里了。 “你好好的吗,白夜?”轻轻地呢喃钻入白夜的耳朵,白夜只感觉浑身都变得通红。 “大人,我很好,我好好的活著……”连大人说自己鲁莽的愧疚都被丟到一边,转而化为满心害羞。 苏砚冬似乎还沉浸在梦里,地上冰冷的尸体与闻到的听到的活生生的白夜完全不一样,她將耳朵凑近白夜的胸膛。 “让我听听……” 白夜的心跳翻倍运转,可是更加强劲了,苏砚冬满意地昏睡过去,只留下来浑身通红的白夜拥著苏砚冬不知所措。 可是好在苏砚冬一晚上的梦魘都没犯。 兰华难得鬆了口气,却看到白夜穿著中衣从苏砚冬的房间里出来。 “等等,你……” 你怎么睡少主的床啊? 兰华好歹是个读书人,此时他衣冠整齐地站在白夜面前,只感觉自家少主被占便宜了。 “医嘱,这是医嘱。” 白夜冷著脸,其实是根本不知道说什么,穿著中衣就回自己房间了。 只留下兰华在风中凌乱…… —— “老人家,你知道天香豆蔻在哪里嘛?” “豆子?没有豆子,没有熟!” “天香豆蔻的踪跡您知道吗?” “啥扣子,街尾的裁缝铺有……” “问您打听个事儿……” “香料铺有香料。” 三人一无所获,没想到南疆本地人都不知道天香豆蔻是什么。 “会长大人,你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啊?” 白棋气喘吁吁地问道,感觉自己一眾人都是在做无用功。 南疆人自己都不知道天香豆蔻这种东西,这可怎么找啊? “是南疆的商人说的,走,去这里的商会!” 没错,南疆因为手工艺品发达,对於商业並不禁止,只是他们排外,十分排外。 排外到匯通天下的人入赘才勉强打通一条商线。 “大人说过,办法总比困难多,”白望抱著手上的女儿笑了笑,“兄弟们你们的日子不一定有我滋润。” 白望也是慈安院长大的,不过他从前是个乞丐。 从前白望被故意废了一条腿,在地上乞怜的时候,慈安院接纳了他。 又因为苏砚冬的宽容,白望对慈安院的感激完全体现在行动上,连南疆这种最难突入的地方,他都能闯进来。 白望是南疆最大的商会恆运商会的女婿,也是恆运商会的管事,掌管后勤採买。 “我先把你们带到我的私宅,在这里你们很难找到寄居地的,因为没有身份证明。” 看样子白望对这里轻车熟路,连私宅都弄到了。 “天香豆蔻,我听我的妻子提过一嘴,它並不在这个小国度老窝,而是在南疆最大的国家,土番。” 可老窝小到连隔壁村的人来都是个小新闻,这些形容怪异的外邦人来更是让人警觉。 再全的准备都会让人中招,因为陌生,因为新招。 眾人收拾了准备赶往土番,因为有白望的令牌,倒是畅通无阻,只是无法留宿,只能在野外搭帐篷。 这晚於万三醒来之后,却发觉身边都是雾气。 这……是哪里? 於万三好奇而警惕地看著周围陌生的景色,他们分明找了一个村子询问不能留宿之后,就在其旁边找了个山下搭帐篷。 而且白棋的属下实时换防,怎么会到此处? 这里不仅都是雾气和树景,还有著未被人踏足的原始之气。 “你是何人?”有一道清脆的女声响起,从远处来了一道佳人身影。 这话虽然於万三听不懂,但其中的探寻意味却是让人能懂的,他什么话都没有说。 从前苏砚冬给他讲过故事,在陌生的环境有人叫你,要么不怀好意要么有鬼。 只是当那人逐渐显露出面貌后,於万三居然瞪大了眼睛。 第147章 可若是付出生命也不管用呢? “王御医,为什么大人好转了,反而不醒过来呢?” 白露在苏砚冬身边悉心擦著身体,甚至在这个初秋时节,於室內点了炭盆,防止大人受凉。 而外间的白夜等人正在和王御医交谈。 “这……应当是身体正在修復,而且这样昏睡,也能够避免痛苦吧?” 王御医从前都是给达官贵人以及后宫治疗的,知晓减少痛苦和保养身体的道理,让白露等人给苏砚冬按摩身体。 “臥病在床的病人,最要紧的就是要保持肌肉的活力,不然就算是能下床了,人也废了。” “当选力气大的、有经验的人来按摩,我这里有医女可以传授经验,只是没有拿高家的牌子来递交摺子,不能常驻高家。” 白露和白夜对视一眼,白夜清楚地看到了白露眼里的调侃。 白露作为画家,力气並不大,对於这种需要气力和经验的活,自然是不太適合的。 “院长大人,大人最信任的人就是你了,慈安院的主要人员都撤离了,要不还是……”院长大人来吧。 白夜在外人在的时候,並不会脸红得如同红脚虾,只是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在下也要学。” 兰华挤了过来,白党对於这个高家的眼线一直都是若有若无忽视並且暗中监视的態度,白露更是毫不客气。 “大人不相信高家,你学了我们也不放心让你来。” 况且男女授受不亲,这还是其次,小马氏对於自己的亲生女儿病了,反而在高家大开宴席,不知道在庆祝什么。 而高家不主动朝著太医院递摺子,他们也不会上赶著去找羞辱,小马氏已有取死之道。 “我与少主的性命相连。”若是苏砚冬死了,高鰲拜不会放过自己,兰华寧愿自尽在苏砚冬面前,也不愿意面对高鰲拜失望的惩罚。 “大人对少主是很看重的,夫人的想法是独立的。”这是兰华的想法,他知道小马氏是在出气,可少主是被亏欠的人,他作为高党都没有偏向小马氏的想法。 不管於情於理。 白夜从来没感觉自己学得这么用心过,满脑子都是大人……救救大人。 兰华要学他们也不拦著,不管他能不能用得上。 可是教学结束之后,王御医把白夜拉过来。 “既然你陪侍一晚之后,苏相好了许多,说明对症下药下对了。” 说起这件事,白夜还是很羞涩,没有人知道,他睁著眼睛一晚上没睡,只要大人呼吸一变,白夜就紧张起来。 一万八千四百四十三次,是大人一晚上的呼吸次数,其中变了十八次呼吸频率,还有三次……喊了自己的名字。 白夜在这一晚上思索许久,决定以后再也不鲁莽,惹得大人伤心伤身了。 都是自己的错,自己本来就应该守护苏大人,却让苏大人为自己操心,真是罪该万死。 可是在苏砚冬醒之前,白夜连去受罚都不敢,那日身上有一丝血腥味来探病,苏大人当晚就发病更严重了。 “小白……你……痛不痛?” 梦中的苏砚冬看著地上白夜残缺的尸体,满地的红色,让她双目发昏,却连合上白夜的眼睛都做不到。 无尽的悲痛如同海浪一样吞噬了苏砚冬,让她在梦中无法甦醒,甚至反馈到身体上,一直呕吐什么都吃不下去。 “不吃的话,就灌进去,不然你们大人就算是没有病死也要饿死了。” “你作为心药要寸步不离……”王御医有点心虚,於万三钱请他诊治,怎么心药变成了白夜,算了,病人要紧。 “你来喂!” 王御医强势地把饭碗放在白夜手上,白夜小心翼翼地撑起来苏砚冬,看著苏砚冬乾涩的嘴唇很是心疼。 “能餵水吗?” 白夜得到允许之后,小心翼翼的用帕子先润了润苏砚冬的嘴唇,生怕嘴唇乾裂了。 像是接触到了自己熟悉的气息,苏砚冬逐渐平静下来,紧咬的牙关也鬆开了。 “快,快喂!” 病人不吃饭,最多只能撑三天,此时王御医看到有效果,也不管什么男女大防了,催促著白夜快点餵米汤,再不吃你家大人要饿死了捏。 “少量多次地喂!” 白夜將汤匙一次次送入苏砚冬的嘴里,看到苏砚冬乖乖吞下去,鬆了口气。 可是大人的呼吸喷到自己的手上,流转间仿佛在交换空气一样,明明是正经的吃饭,白夜却全身通红了。 看到大人苍白的嘴唇恢復了一丝丝血色,白夜轻轻擦去苏砚冬嘴角的痕跡,紧张地问起来。 “两碗够吗?是不是要多吃几碗?” 自己吃饭都是三碗打底的,大人吃两碗粥水,是不是太少了? 这碗还没有自己的拳头大,白夜忧心忡忡地,生怕大人又瘦了。 “好了,你以为餵猪呢?苏相现在的肠胃只能吃两碗,更多的是补充水分。” 能吃下去就是好事,不至於生命倒计时了,王御医心里稍微放鬆,却没忘记苏砚冬持续地昏迷好转的心药是谁。 “你这几日莫要离开你家大人身边……”王御医再次叮嘱道,“你家大人不知道梦到了什么,有失魂症的跡象,但是应该和你有关係,所以寸步不离是最好的。” “就连这入寢,也应当时时看护。” 王御医说得坦然,却全然不管“心药”本人的死活,白夜的姓氏都可以改成“红”了,这几天脸红的次数比前半辈子加起来都多。 “听清楚了吗?” 王御医怕这小子不知道严重性,又重复了一遍失魂症的严重性。 “你家大人失魂症加重的话,轻则意识模糊神志不清,重则丧失记忆昏迷不醒。 老夫遇到过最能扛的患者,也不过是在床上以这种状態扛了半年而已,半年內你家大人醒不过来的话,可以准备后事了。” 白夜的脸又变白了,明明大人夜惊情况越来越少,怎么就不愿意醒来呢? 他难得握著苏砚冬的手,从前从来都不敢如此孟浪的白夜,第一次主动靠大人这么近。 看著苏砚冬昏睡著的安静脸庞,白夜眼睛有点热热的。 为了大人他连生命都可以付出,可若是付出生命也不管用呢? 第148章 再学十门语言咱们就能找到药了 这少女的脸上涂了些青草涂料的样子,还有红色的血痕特意画在脸上,身上穿著深蓝色和红色交织的裙子,满身银饰。 可让於万三惊讶地是,她的眼睛以及鼻子,很像苏砚冬! 或者说,更像是小马氏。 於万三对天幕中小马氏的画像印象很深,就是此人丟弃了阿冬,让她前半生贫苦漂泊。 这少女和小马氏长得也太像了! “你来这里做什么?”依旧是清脆如同银铃一样的少女声音。 於万三勉强辨认著少女话中的意思,却实在是辨认不出来。 就连大虞境內都流通著不下三十种方言,甚至每个县相隔都是不同的口音,让於万三辨认出来少女的异邦语言实在是太难了。 “那你和我来!” 乌拉看到眼前的男人不说话,害怕他被野兽吃掉,激发野兽的兽性来袭击寨子,直接就將於万三拉了进来。 “阿嫲,寨子里有没有懂中原人话的啊?这人傻愣愣地在山上,差点被狼吃了。” 於万三警惕地看著身边膀大腰圆的男人,还有无数膀大腰圆的女人。 原本自己被乌拉给带走,还担心她覬覦自己的美貌。 现在却感觉,要担心自己的屁股了……周围的女人看到自己的身板,居然露出了白眼。 男人看到自己,却在脸上和屁股上停留了一瞬间,甚至是看了看自己的胸。 这是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女人吗? 当男男女女嘰嘰喳喳了一番之后,男人们也同样开始翻白眼,这对吗? 好歹自己也是有著胸肌和腹肌的薄肌男孩啊! 於万三欲哭无泪,转而听到那少女乌拉找到了一个南疆男子过来,两人一看到彼此,双双瞪大了双眼。 “白青?你怎么在此处?” “会长大人?” 白青不是在景和帝身边吗?为什么会出现在南疆啊?还像是混成了这寨子的尊者一样?? 看到白青穿著深青色的袍子,被眾人簇拥过来的样子,於万三简直瞪大了双眼。 “会长大人,长话短说,不过你確定要在这里说嘛?” 白青苦笑了一下,却占据主场,冷静地將於万三请到了自己的屋子,这里的装饰和位置来看,应当是寨子最安全的地方。 好歹也是一起刨过坟的交情,虽然白青被抓了,可於万三还是厚著脸皮让他寻找白棋一行人的下落。 “这就有点麻烦了,不过我会拜託乌拉她们寻找的。” 白青听到白棋被抓了,也有些紧张,他们几人在慈安院里都是一起长大的,谁知道居然在彼此不知道的情况下在同一个地方相遇。 “我听白棋说,你在前几个月失联了,他们都以为你被发现了是慈安院的人,所以被景和帝给抓起来拷问了。” 不然也不至於连个消息都递不出来。 白青继续苦笑了一下,“是这样的……” 景和帝在於万三得知天香豆蔻的消息之前就得知了这一味神药,並且问了白青一句话。 “如果有一味药,可以救苏卿,你愿意去寻吗?” 在南疆为质快十年的景和帝,受尽屈辱的大虞质子,终究是为了自己在意的人,亲手撕开了自己的伤疤。 “臣万死不辞!” 景和帝看出来了白青对苏砚冬的忠诚,或许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够全心全力地去寻找能救苏砚冬的神药。 就如同前世的於万三一样。 白青踏上了来南疆的道路,就在苏砚冬去江南的同一天。 不过比前世的於万三好一点的是,他手上有景和帝的令牌。 “朕当年为质时,常被人羞辱打骂,有一次土番的太子下手重了,导致朕深受重伤,在危机时刻土番皇室取来了天香豆蔻,朕才没有死在南疆。” 土番作为收纳质子的国家,还是不敢明目张胆地把四皇子景珩给弄死,既伤他,也救他。 所以在苏砚冬奄奄一息的时候,景和帝想得最多的就是这味神药,同时也在心里挑选合適的人选来寻药。 “那你找到了吗?” 於万三紧张地问道,既然景和帝比自己等人知道的更多,要是能早点找到天香豆蔻,阿冬的身体也就好得更快了。 苏砚冬每一声咳嗽,都像是锤子在凿他的心一样,让於万三连刻薄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给苏砚冬倒著温养的枇杷水。 苏砚冬要好好的,於万三想著。 却看到眼前的白青沮丧地低下头,“我找了好多地方,都没有这一味药的踪跡,土番的人发现了我们在寻药,就派人来追杀我们,现在出来的人只剩我一个了。” 白青想到大人的救命药还没著落就著急,那样严重的伤就算是好了也有严重的后遗症,他想要苏大人像从前去慈安院一样健健康康一辈子。 “不过我找到了土番有一味叫肉豆的药材,似乎和天香豆蔻有些相似,不过因为语言不通,我还没找到天香豆蔻对应的是哪一味药材。” 於万三握紧拳头,学好外语,走遍天下都不怕,可是南疆的外语也太多了吧? 白青继续说著,“我学了南疆八个国度的语言,可覆盖率还是一半都不到,你来了我就轻鬆了。” “那我要学多少门语言才行啊?”於万三瞪大了眼睛,没想到要找药,需要克服的是当地的语言。 “不多,也就十门而已。” 白青算了一下,这南疆的小国多,导致语言更多,出门溜个弯就发现语言不通的大有人在。 “这个寨子和隔壁寨子都不是一个口音,只能半猜半懂。” 因著山的隔离,山寨之间的语言隔离会更严重。 “十门?石门?世门?”於万三都要破音了,十门语言,这要学到什么时候啊? “只要多用点心,短时间內学会五门语言还是不难的。” 费五个月学会了八门南疆语言的白青真诚地说道。 “怪不得都说你是天才呢……”於万三心情复杂,白青在重重突围下从殿试杀了出来,寻常人或许觉得,这不就是个进士吗?连一甲都不是。 可白青才二十岁啊!天才而不自知。 第149章 若是没有这药,大人命不久矣 苏砚冬睁眼,以为自己醒了,可看到周围雾蒙蒙的环境,意识到自己还在梦里。 这次又是什么梦? 她都要对姬府有ptsd了,每次看到熟悉的姬府建筑和熟悉的红色,总想大哭一场。 恨己无能,无力回天。 纵有识见,难撼时势。 亲以救我,遂殞其身。 恩情刻骨,余痛难弭。 待走到前方的时候才发现,这一次不是姬府了,是从未见过的山景。 她往前看去,却看到了南疆人的身影。 可南疆人对面,却是於万三。 双方各执武器,即便是金龙卫和匯通天下的人武艺高强,也抵不过数百人的攻击,最后败下阵来。 “这是谁?” “中原来的人吧,老大下令献给皇室。” “小白脸,一点都不雄壮。” “好看就行了。” 於万三被五大绑,捆到了土番皇室面前。 可见於万三的却是苏砚冬想不到的人。 前朝公主景月,也是差点做了苏砚冬妻子的人。 自从拒绝了万平帝赐婚的要求,万平帝仿佛是使了性子一样,也不护著苏砚冬了,虽然也护不住。 景月隨著景珩的回京,被和亲到了南疆,生死不知。 她浑身上下都是南疆的服饰,连耳洞和鼻饰都戴上了,若不是外貌与南疆人有所不同,苏砚冬也认不出来。 於万三当然认不出来,他没见过几个皇室成员。 “中原人?” 被绑著的於万三洗漱乾净了,嘴里的布也被拿出来了。 “我是大虞人。” 眼前的王妃浑身透著阴沉的气息,於万三不说话了,多说多错。 “那你给我讲讲大虞吧。” 景月已经三十岁了,给土番生了两个孩子,一儿一女,因著与王后关係不错,过得其实不算糟。 当於万三说出苏砚冬被杀,朝堂局势皇帝与世家对抗,天下百姓皆苦的时候。 景月笑了,於万三不知道她在哭还是在笑,那个表情太难以形容了。 旁的侍女们还以为王妃心情很好,都嘰嘰喳喳说著什么。 “你好像很伤心?奸相死了不是很好吗?” 即便这个奸相,做尽了一切忠臣能够做的事情,改朝政、正朝纲、救民生……可他还是奸臣。 “苏大人不是奸相……”於万三的话语未尽,想到宫中的苏砚冬,带著无尽的悲愤,这样好的官,为什么落得囚入后宫的下场? 连那人一手缔造的匯通天下自己都没保住,景和帝人財皆得,於万三却整夜整夜失眠想要將苏砚冬救出来。 “哦?你有什么见解?”景月没想到还能在这里遇到个苏砚冬的小弟,似笑非笑说著。 “怎么不说了?想来也是,这奸臣一向心软,连路边的乞丐都美曰其名影响城容,归到他那个什么院里了。” “你是被救的,还是被捡的?” 景月忽然就想听眼前人的故事了,或许是异国他乡待得太久,连大虞的任何东西都感兴趣,尤其是那人的事情。 明明大虞將自己嫁到南疆来,背井离乡十几年,景月却还是因为当年的一些事情,对苏砚冬兴趣颇深。 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复杂的人呢? 身上明明背负著这么多骂名,却还是心存善意、宽以待人,景月忍不住想救下来这个和苏砚冬渊源很深的人。 “我是被她买下来的……” 於万三没了力气,他反问道,“你为什么对苏大人的事情这么感兴趣?” 景月忽然就想起来,她在嫁入异国时,特意跑去苏砚冬家里大闹一场,却被苏砚冬揽住说道,“若是我为相十年,定然会风光接你回来。” 连身上带的这些保命的东西,也是苏砚冬给她的,她那母妃常在可没有任何给她陪嫁的本领。 但是苏砚冬食言了,苏砚冬自己死了。 “他说要接我回大虞,还是风风光光地迎公主回京。” 自己那时候也是单纯,连这种话都会相信。 可是苏砚冬连路边的乞丐都会救,自己堂堂大虞公主,他不会骗自己的吧? 他不是不想,只是不能。 “你被他买下来的?苏砚冬就是喜欢到处捡垃圾。” “我才不是垃圾!”於万三感觉自己被冒犯了,虽然形势比人强,还是小声反驳道。 “你是垃圾,我也是垃圾,我们被苏砚冬施恩过,却没有任何救他的能力,还等著他来劳碌,不是吗?” 於万三黯然,確实是这样,自己想要用自己手头的所有筹码——匯通天下的百万家財来换苏砚冬的生命,却没有料到景和帝这般狡猾。 “大人还等著我带回去药呢……” 於万三在心里想著,所以这大虞公主是必须要用的。 “那你也是苏大人帮过的人吗?” 景月还沉浸那个承诺接自己回去的人先死了的淡淡悲伤中,闻言看了一眼於万三。 “显而易见。” 没有苏砚冬的话,自己会像是从前无数早逝的和亲公主一样,香消玉殞在异国他乡,连棺木都不一定有。 “我……我需要那味神药,名为天香豆蔻。” 於万三也没招了,苏砚冬的病拖一天重一天,他不想让苏砚冬死在冰冷的皇宫里。 看到这小白脸的表情似乎另有隱情,景月挥退了周围的侍女,只留下来两个心腹。 “给你一炷香时间说服我。” 於万三挣扎了一秒钟,还是打算求救於景月,从前苏砚冬的確找自己要了一批东西送往南疆,应当就是给眼前的公主的。 不仅如此,每隔两年,匯通天下都会有一笔帐单送往南疆,从前还以为是苏砚冬那小子在南疆有小情人,原来是送给六公主景月的。 “苏大人没死,但是快死了。” 说完这句话,於万三就闭口不谈了,似乎是害怕什么东西泄露。 景月却震惊了一下,隨即说道,“本妃就说,祸害遗千年,你们说对吧?” 那两个心腹连连称是,於万三却继续说著,“苏大人需要天香豆蔻,我此行就是特意来寻这神药的。” “若是没有这药,大人命不久矣。” 苏砚冬的伤连御医都治不好,她从姬府逃离时,身心都遭受了重创,严重的伤势没有得到及时处理,受伤惨重。 关键是,连苏砚冬自己都不想活了,於万三想到毫无生气的苏砚冬,心里泛酸。 “好,我帮你。” 苏砚冬没死,好歹无趣的生活增添了一丝色彩。 可正在旁边观看著的苏砚冬,却分不清楚这是现实还是梦境,究竟是於万三此行去南疆遇到了景月,还是平行世界发生的事情? 料想於万三出发之前不知道自己生病,大概率还是在平行世界的梦境。 第150章 你也给了我一个选择的机会 白夜小心翼翼地给苏砚冬换药,她的腿上因为没有好好休养復发了,每日都要更换药水泡脚。 他发现,只要让苏大人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或者是感受到自己的体温,就能大大减少夜惊。 这让白夜不吃不喝不睡也要守在苏砚冬身边,生怕因为自己的离开让苏砚冬病情加重。 自责的白夜已经把苏砚冬的心病归咎在自己身上了,应该是鲁莽的自己在苏大人梦里死了,苏大人才会感到不安乃至心病。 “大人,我会一直陪著您的。” 看著苏砚冬沉静的睡容,白夜满眼都是自责。 “您能不能醒过来,到时候怎么罚我都行。” “我保证我再也不鲁莽让大人担心了。” 他不会唱催眠曲,却每每用这句话在夜间深入睡眠之前向苏砚冬保证,他再也不浪了。 “以后大人指哪我打哪,要是不指的话,我就一直守在大人身边。” “要想伤害大人,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听到尸体二字,苏砚冬皱了皱眉,似乎又想哭,她在梦里都对尸体二字感到厌恶。 尤其是身边亲近之人为救自己而死,变成冷冰冰的尸体的时候。 看到苏大人想哭,白夜慌了,他见不得苏大人的眼泪。 每一滴眼泪都像是刺进自己心里的刺,苏大人应该开心一辈子的。 情急之下,慌张的白夜將苏砚冬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让苏砚冬紧紧贴著自己的心臟。 每次苏砚冬哭的时候,白夜的心臟跳动就更快更强烈,可自己的心跳就像是苏砚冬的安抚曲,不需要什么多余的话,就能让大人渐渐安心下来。 “怦……” “怦——怦——” 持续不断的心跳声,让苏砚冬黑暗的梦里仿佛都响起了钟錶声,那是回家的路,是曾经最痛的时候,在耳边响起来的声音。 可这声音里居然携著白夜一起归来了,苏砚冬转头一看,姬府地上的尸体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慈安院最初的样子。 最初的慈安院,不过是比苏砚冬在京都那个小得不能再小的院子大一点点,並没有经歷后面的扩建和重建。 这里是典型的二进小院子,一共四个房间配著耳房,院子里还有一口井。 苏砚冬当然买不起了,这是从一被吃绝户的女娃那里救下来的,与歷史上猜测的唯美相遇並不同,穷书生苏砚冬与小乞丐白露的故事更真实。 “你怎么不回家?” “你怎么不住进客栈?” 两人对视一眼,苏砚冬担心自己被高党堵截,这个点寧愿在这破庙里通宵,也不想再被掛在寻芳楼一次。 白露留宿破庙的理由更简单——她父母亲留给她的房子,被叔父占了,甚至还把她赶出来了。 “你是个官?” 怎么会有这么狼狈的官儿?白露有心嘲笑苏砚冬,可苏砚冬却递来了一条毯子,这是翰林院发的午休毯,被苏砚冬带出来了。 “是啊。”京都的夏夜还是冷的,苏砚冬哈了口气,想著外派就结束这样的折磨了。 以后再也不加班到这么晚了! “你是官的话,能不能帮我把我的房子討回来?” 白露哪里都是黑的,只有那双眼睛是亮的。 有情况?苏砚冬作为九品官员被所有官员欺压,可作为官,又凌驾在百姓之上。 “算了,当我没说吧。” 白露虽然看得出来苏砚冬打不疼她,可是被衙役和官员们的小廝撵过太多次,早就不抱希望了。 “来,与我细说。” 苏砚冬精神了,这不是赤裸裸的冤案在自己面前吗?白露这个年纪的女娃这样流浪在外,很容易被卖掉的。 等到白露说明了自己被吃绝户、差点被卖掉、逃出来后寻官无果后,苏砚冬已经制定好了一系列计划了。 当官,不就是为了此时吗?如果是高鰲拜那种人物她打不过,可小民作恶,她必须管! “你別逞强啊,我叔叔认识衙役的人。” “放心好了。” 白露看了看身上,掏了掏兜,毫不意外什么都没有。 “你要是帮我討回来了,房子给你住一半!” 反正这屋子在自己父母死后,已经空了一大半了。 那之后,苏砚冬经常往白露的院子里捡人,直到白夜来了。 “我给你们找了个头。” 白夜是这里年纪最大的少年,看著底下那一双双眼睛,像是看到了无数张嘴巴等著吃饭。 苏砚冬的灵体转头一看,恰好就看到了白夜进来。 活的……白夜。 不是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浑身都是血腥味的白夜。 “我说过,想给这些可怜人一个选择的机会。” 梦中的苏砚冬笑著对白夜说道。 “你也给了我一个选择的机会。”白夜沉声说道。 那时候的白夜,眼里好像星星点点有了些光,原本半信半疑以为苏砚冬要培养死士的白夜,终於在时间和结果的证明下,真的相信眼前的人是一个大蠢蛋。 “世界上那么多人,你怎么救得过来呢?” 慈安院已经亏空很久了,寻常人家养一个孩子都抠抠搜搜的,如何能够养这几十个甚至趋势要上百的孩子呢? 苏砚冬的灵体不记得自己当初怎么回答的了,可是现在梦里的苏砚冬说著,“我能救一个,就少一个像你一样的可怜人。” 梦中的苏砚冬还在摸小狗尾巴一样撩拨白夜,“你可以带著他们一起走出黑夜,对吧,小白?” 苏砚冬以为白夜会生气,没想到这个俊秀的少年只是低头沉默不语走了,去给孩子们做饭帮工了。 可是地上飘下来些什么,沾染了灰尘变成了一团浆糊。 梦中的苏砚冬看不清转过身的白夜的表情,可苏砚冬的灵体看清了。 那是她第一次看见白夜在哭,表情没有多么悲伤,只是似乎是被触及心灵了,眼泪“唰”一下流下来。 隨即一道闷闷的声音说道,“知道了。” 那双被水洗过的眼睛流下来的泪水,流向了每一条小鱼。 苏砚冬忽地想起来,当自己说出“这条小鱼在乎”的时候,白夜那时候的表情,也是如同现在这样,张大嘴巴不知道说什么。 “大人,我知道了。” 这是梦里活生生的白夜,不再是冰冷的尸体了。 第151章 你锋利的方法,是抽自己啊? 可画面一转,又是活著的白夜。 她居然梦到,自己將头枕在白夜的胸肌上。 什么鬼?这不是少儿救赎频道吗?怎么变得这么黄暴? 不对,还没够到黄暴的地步,万一自己只是想在白夜的胸肌上喝水呢? 那样宽厚又有著硬弹度的胸肌,自己就这样睡上去了? 苏砚冬没有镜子,看不到自己现在灵体的表情,却能够感受到整个人像是火烧一样燥热。 白夜还是个孩子呢,自己这是在干嘛? 可这梦中的自己,分明是闭著眼睛的。 难道是自己梦游,不小心睡在了白夜身上吗?苏砚冬咬著不知道哪里来的小手帕欲哭无泪。 自己也太色了吧?这样纯洁的白夜就被自己玷污了? 苏砚冬捂著脸,感觉自己应该去自首,而不是好好地睡在人家纯洁少男的胸肌上。 可接下来白夜,却不像是苏砚冬印象里那个有些衝动又很忠诚的小杀手了。 似乎是头髮勾到了耳朵有些痒,苏砚冬看著自己转了头,可又不知道为什么,隱隱抽泣。 啊!救命!这不对吧? 白夜红著脸,把自己的脑袋放回了自己的胸上。 啊啊啊啊啊啊! 原来不是自己耍流氓啊?那太好了! 可是白夜耍流氓自己又该如何应对呢? 那就只能静观其变了,自己在梦中是什么都做不了的。 白夜那双曾经杀过人、握过刀的手轻轻放在自己的身上,一边拍一边说著。 “从前觉得大人像是铁打的一样,什么困难和苦难都不怕,是孩子们的菩萨,是我的……” “神。” 白夜的喉头滚动了一下,声音有些哽咽,“后面大人入狱才知道,原来並不是大人如同钢铁一般,只是大人有著自己的信念,也就什么都不怕了。” 不论是为官还是为人,苏砚冬都有自己的一套存世之道。 他的手那样一下下轻拍著,声音压得极低,带著不易察觉的颤音,“大人,我总在想,你这样睡下去,是不是可以得到现世无法得到的安寧,没有欺骗背刺与误会,也没有死亡……” 想到王御医和白济世一同诊断出来的,大人再睡四个月,身体机能会完全退化,届时只能准备后事了。 拍著后背的手顿了顿,白夜的喉头涌上腥甜的苦涩,“这些担子,白夜都可以与您一起扛,只是求您,醒过来好不好?” “我再也不鲁莽惹大人伤心了……”再也不浪了。 “再也不会让大人置於险地……”险地哪来的別管。 “再也不会让我成为大人的软肋了……”高鰲拜拿自己行凶的事威胁大人,白夜知道了简直想自裁,却被阻止了。 耳边是这个梦中空间传来的摆钟声,苏砚冬好像化作了梦中的自己,也听到了那怦怦直跳的心跳声,就贴著自己的耳朵只隔了皮肉。 不管是加快了还是放缓了,苏砚冬都能第一时间感觉到。 自从梦中出现了这摆钟声之后,苏砚冬確实没有做过前些日子循环不断的噩梦了。 难道这摆钟声不是现代家里的摆钟,而是白夜的心跳声吗? 苏砚冬僵硬地回头,正好看到自己趴在白夜胸肌上睡得不省人事。 刚刚还不敢靠近赤裸著上半身的白夜的苏砚冬灵体,此时慢慢摸了过去。 似乎是想要验证自己心里的想法是不是正確的,她缓缓凑近白夜的胸肌。 即便是没有实体,苏砚冬好像都感觉到了那软硬適中的手感,不对,重点不是这个。 白夜的心跳声,与梦中空间里的摆钟,频率是一样的。 “往后凡事,属下都会先稟报大人,绝不再凭一时意气行事。” 白夜郑重地说著,可接下来说的话却让苏砚冬不忍心了,“待大人醒后,属下自去领罚。” 苏大人闻不得血腥味,等到大人醒了,自己就去刑罚堂受刑,可若大人没醒……自己也该回到十六岁选择的那年,隨大人而去。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与大人殉葬,也是白夜的选择。 大人,我真的是一把不合格的刀,寧愿被主人束之高阁,也不让自己折损。 “这傻孩子,又要去领罚。” 罚白夜多做几顿饭得了吧,杀的又不是什么无辜之徒,只是这孩子对自己要求极为严格,每次刑罚过后都是几天不能下床。 第一次苏砚冬入狱后,白夜无法救出来苏砚冬,他自去领罚,浑身血淋淋的。 苏砚冬当时就发了好大一通火,怒斥白夜不许再这样伤害自己,她入狱又不是白夜害的。 “是属下无能,没能救出来大人。”白夜就是这般,固执又真诚。 苏砚冬顿时就歇火了,看著背后衣衫浸染血水的白夜,哄著他写了保证书。 “白夜不许私下领罚。” 这还是刑罚堂收了手的结果,苏砚冬至今没想明白那小牛皮鞭子还裹著布是怎么打出来这种效果的,慈安院孩子都不怕这刑罚堂。 不知道的还以为慈安院是什么邪教组织呢,谁能想到这不过就是一个多功能孤儿院。 第二次苏砚冬被姬怀疆打了一鞭子之后高烧不退说胡话,白夜跪在苏砚冬身边,还是在罚自己。 后面白夜给小男娃洗澡不小心脱了衣服,那小男孩说出来,“白大人的身上有好长一道鞭痕。” 苏砚冬有种不好的预感,逼问之后才知道白夜私自用了刑罚堂……惩罚自己。 当时苏砚冬就发火了,可白夜还是一声不吭地跪在那里,苏砚冬把怒斥憋了回去,想知道白夜为什么这般行事。 “大人,若是一把刀没有保护好自己的主人,一定是因为不够锋利。” 你锋利的方法,是抽自己啊? 再这般行事,苏砚冬都觉得白夜有什么奇怪的属性了。 #鞭子 #刑罚 #主僕 #自愿 怎么想怎么奇怪啊喂! “你不要做这些让我担心的事情了,”苏砚冬顿了顿,还是决定柔性教导,“要是你觉得自责,就去食堂刷盘子吧,给嬤嬤们减轻负担也是可以的。” 之后苏砚冬不止一次听说过,白夜包圆了食堂的餐盘,带动各大堂主都去一起刷盘子。 开玩笑,顶头上司刷盘子,你在办公室坐著,堂主的位置还想不想干了? 苏砚冬有些无力了,算了,刷盘子总比玩鞭子好吧?不要再来这些奇奇怪怪的刑罚了。 此时苏砚冬的灵体,就窥见了白夜身上那一道同自己一样的鞭痕,从股沟到脖子…… 她眨了一下眼睛,好像有沙子吹进去了。 这小子怎么这么傻? 第152章 多拉王后心爱的小沙枣 “公主殿下,王妃娘娘……” “苏大人刚刚上任,就准备来接你了呀。” “只是您在土番玩得不亦乐乎,我们也不好打扰,可每年的物资都是按足分量送过来的。” “这还不能代表我们苏大人的诚意了吗?” 於万三千辛万苦之下,学习了不少南疆语言,机缘巧合之下作为卖艺人到了景月的眼皮子底下。 景月此时的精神状態比两年后好多了,此时她的儿子还没有被害死,还没有因为大虞的久久不来救援將自己的女儿献给王后。 “让你们苏相来接我!说好要接人家回大虞的!” 於万三有些头疼,景月怎么是这种性格?喜欢的人看了是娇俏,不好听地说就是胡搅蛮缠。 “苏大人需要时间来稳固朝堂並且恢復,王妃娘娘,哦不,公主殿下要是能够找到天香豆蔻就好了!” 白青在一旁看著不说话,想偽装成一根柱子,可景月又不是个瞎子,“你,去和你们苏大人说,我要风光回朝!” 她脸上还带著大虞公主的娇俏,浑然没有歷史上的惨状。 “公主殿下,臣奉天子之命,为苏大人寻找天香豆蔻这一味神药,”白青打算用一下景和帝的名头,和於万三一个黑脸一个白脸,“若是公主殿下能够相助,到时候被封长公主,指日可待啊!” 於万三也接著说,“如今苏大人既为首辅,又是高家的少主,公主殿下若是救了苏大人的性命,荣华富贵和地位,是不会少的。” “甚至是……您的一双儿女。” 景月抖了一下,確实,就算是自己风光回朝了,那这双儿女怎么办,他们的生母是大虞公主,既不被大虞接受,又受到土番提防。 “当真?” 景月相信苏砚冬有办法。 当初苏砚冬能够让她在土番立足,如今救下自己和一双儿女,照样是轻而易举。 “你不相信我们,还不信苏大人吗?” 苏砚冬这个名字,是有一股让人信服的力量在的。 “好!我去打听打听!” 事实上,若是自己退出战场,曾经的敌人反而会成为自己的帮手。 景月看著眼前的土番王后。 她们爭斗了快十年,对於彼此的了解,恐怕比她们自己还要深。 土番王后,曾经是土番最美丽的女子,美名甚至传入过她那位荒唐父皇的耳中,若不是南疆难攻,恐怕早就成了她的小妈。 可笑的是,这般渺小的土地,集结起来却能逼迫大虞嫁自己这位大虞公主嫁进来当小妾。 多拉王后的头髮卷卷的,曾经景月还嘲笑过多拉的头髮就像是羊一样。 可谁知道却引起整个后宫在王后宫里大笑。 多拉王后的狗腿子脸色不太好,“没想到大虞来的公主还这么言巧语。” 景月这才知道,在土番,小羊是此处的信仰美神的神宠,地位很高,甚至捲毛羊在羊中的地位更高。 景月这不是在夸多拉王后吗?回到宫殿之后,景月才知道这件事,顿时脸青一阵白一阵的。 我在骂你,你却觉得我是在夸你,这就是文化不通的坏处吗?宫里的人和苏砚冬也没教过她啊。 可怜的大虞四公主一晚上都没睡,满脑子都是捲毛小羊,还有多拉王后那双美丽的蓝眼睛。还有闹了笑话的羞愤,足以让一个少女红温一整晚。 之后,勉强学习了土番语的景月老是闹笑话,比如说多拉王后不通文墨,却让多拉王后展示了一番写实画技,继续技惊四座。 多拉王后从此就將景月视为爱慕自己的追求者,再也不把这个单纯的大虞公主当成竞爭对手了。 就算是土番国王召见,景月截胡,多拉王后都能心平气和地去景月宫里吃饭,三人的气氛其乐融融(bushi)。 其实是多拉王后给景月夹菜,国王给多拉王后夹菜,景月把两份菜全吃了撑著了,她才不给这国王夹菜呢,上赶著热脸贴冷屁股。 多拉王后与景月相差了一轮,甚至將这个黑髮黑眼的公主当做是女儿一样对待,她只有两个儿子,和景月差了五岁和三岁。 “我说我要回大虞了,不要再和你见面了。” 多拉王后拉著景月的手,那双湿漉漉的蓝色眼睛似乎在说著什么。 可是景月铁了心地想回大虞。 她甚至捂住耳朵,“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如今已经四十岁的多拉王后依然十分美丽,皮肤白皙细腻,眼睛湛蓝,身材妖嬈,衬得在她庇护下生存的景月如同她的女儿一样。 “王妃娘娘,王后的意思不是不允许您去大虞。” 还是旁边的汉人侍女说著,这是多拉特意为了景月找来的汉人侍女,就为了景月和多拉沟通无阻。 “不是去,是回,你的汉语也不太好。” 景月还是认定那个残忍將自己送来土番的大虞是母国,在母国生活了十八年的记忆是很难抹除的。 眼前的多拉王后確实对自己很好,土番后宫完全不像她父皇的后宫一样刀光剑影、明爭暗斗。 其他妃子:你確定吗?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月月,”多拉王后像是对待自己的女儿一样,將景月抱入怀里,身材娇小的景月一下子就坐到了多拉王后的腿上,“你回去之后,就见不到我了。” 她湛蓝的眼睛里透著忧伤,继续不舍地说,“我捨不得你,月月,还有那两个小傢伙也捨不得你。” “我会把穆白和穆荷都带走的。”景月坚定地说道。 “那两个小傢伙会捨不得我的,你难道就能捨得我吗?” 多拉王后的身上很软,力气很大,此时的景月只感觉背后有东西在按摩。 总是这样,多拉王后拿自己当小孩子,可自己已经生了两个孩子了。 生穆白和穆荷的时候,土番国王没有来探视,是多拉王后陪著自己生完了两场,在生死线上徘徊的景月连勾著土番国王来自己宫里的想法都没了,反正那老东西也不行了。 多拉王后的香吻就这样印在了景月的脸上,土番就是这样,遇到事情就喜欢用亲吻来表达,不知道害不害臊,反正景月是害臊了。 浑然不觉得这土番的吻面礼,除了多拉王后没有人敢对她做了。 “月月,你母妃已经病逝,一个人回大虞,我怎么能放心呢?” 她柔顺的金色长髮就这样飘到了景月的全身,像是要將她包裹起来一样,景月只闻到了满鼻子的香味,带著沙枣的清甜和玫瑰的浓艷,也是景月最喜欢的甜香。 “你是不是出新香了?”景月被这新香料方子勾去魂魄,又与多拉王后和谐討论起来香料。 浑然不知,多拉王后已经派人去寻找新入宫的汉人了。 若不是有人作祟,她心爱的小沙枣怎么会提起要回大虞的事情? 又甜又娇。 第153章 苏砚冬一定会醒来的! “多拉!” 气势汹汹闯进王后宫殿的景月还带著晨起的呆毛,甚至有些衣冠不整的。 “你把昨天那几个汉人带到哪里去了?” 早上起来的景月刚醒来就听说那几个汉人被人提走了,若不是多拉,谁敢这么大胆呢? “我美丽的小公主,不要著急,怎么连鞋子都没有穿好?” 多拉王后最遗憾的就是没有生一个女儿,幸好景月满足了她这个愿望。 相较於亲生女儿会出嫁离开自己这个问题,景月反而可以一辈子陪在自己身边疼爱。 只要没有坏人来拐跑她。 多拉把景月按在梳妆檯上打扮,“后宫里要形容端庄,来,我来给月月梳头。” “不~”完全打不过多拉的景月被按在凳子上,身旁是几个婢女正在给她换衣服,多拉王后的宫殿常备景月的衣服,各个场合的都有。 “那伙人是我的恩人的下属,此行来是寻药的,你莫要伤害他们。”被多拉梳好了一个土番的髮型之后,又在头上装饰了金饰和丝带。 景月看了一眼镜子忽然就泄气了,自己哪里像一个中原人呀,完完全全是土番人啊。 “多拉,你莫要伤害他们。”拽著多拉袖子撒娇的景月,完全不像两个孩子的妈妈,连孩子都是多拉给她照顾的,此时哀求的眼神真是让多拉心软。 她黑润的眼睛並不是暗沉的,透过阳光就如同五彩斑斕的黑一样,是土番难见的眸色。 原本打算打一顿这几人然后放掉的多拉改了主意,“既然是恩人,那么月月要好好给我讲讲,你们之间的故事了。” 她的眼睛盯著景月,忽然就让景月有些紧张了,甚至跳过了她与苏砚冬差点结为夫妻的桥段,直接说了苏砚冬给自己送了很多东西,不然在路上她就死了。 “是大虞那位苏相吗?” 景月点点头,就是苏砚冬。 本书首发.com,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多拉的蓝色眸子一眯,露出笑容,原来是她,那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只是这天香豆蔻……若是拿来换小沙枣曾经的救命之恩,不知道能不能让小沙枣安安心心待在土番。 她甜如蜜般的小沙枣啊,柔嫩甜美又天真。 —— 於万三见到景月之后,远在京都的苏砚冬突发恶疾。 她大口大口吐著泡沫,什么都吃不进去。 “这……老夫也未曾见过啊……” 王御医蓄了鬍子,看上去更加沉稳了,看到身边的人都更加崇敬地看著自己,王御医满意地点点头。 可是高端局又来了,王御医仔细检查了苏砚冬的脉搏和口腔,並没有发现什么不对。 “也不是中毒呀。” 看了看苏砚冬的手指甲以及腋下,甚至是眼皮,都没有发现中毒的跡象。 接著王御医又巡视了一番周围,忽然就看到了那开的茂盛的黄。 “这是不是新进的植物?”王御医不懂植物,但是王御医懂毒。 几人都点点头,白露说著,“这是管家那边送来的新进的,”因著在高家处理公务时候发病,苏砚冬还没有转移出来。 “这不对。” 这是西域曼陀罗的变种,会让人陷入无尽的噩梦,下毒者心思歹毒。 “老夫诊断『失魂症』的第一次是在陛下的包间里,当时人多耳杂,不知道是不是传出去了。” 才有了这一次针对苏砚冬精神上的攻击,极其歹毒。 “第二次老夫诊断『失魂症』的时候,身边的人都被屏退了,除非是你们几个泄密,但老夫觉得不太可能。” “大概率还是第一次苏大人发病的时候被有心人记住了吧。” 白夜和白露神色黯然,原来苏大人从前就出现了这种状况了吗? 可表面上还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一个人扛住了所有。 有些人……走著走著……就疯了~ 苏砚冬还不知道自己的几个属下急得团团转,依旧做著循环往復的梦。 等到那黄被撤去,白露等人细细搜查府上这的来歷,才发觉高家对大人有敌意的人还挺多的。 不管是这黄的布置,还是一些香薰,甚至是被子的被里都被细细熏上了这曼陀罗黄,也难怪苏砚冬一下子病得这么重。 “有贵人暗访。” 这时候,云川从外面报来消息,是从角门的方向来的。 这种时候,又有谁会来探访大人呢? 高鰲拜曾经来看过苏砚冬,只是看到苏砚冬沉睡不醒的时候,脸色不太好的走了。 唯一的继承人出了问题,他还不敢广寻名医,只能拜託从前的人脉找些隱士看看有没有办法。 小马氏是一次都没有来探视过的。 “陛下。” 景和帝看著昏迷不醒的苏砚冬,神情晦暗不明。 紧张、悔恨、心疼……没有一个词语能够完全形容景和帝现在的心情。 怕什么来什么,从前苏砚冬便被梦魘缠上,哭得景和帝心疼,如今又因为此事而发病。 “將苏卿送至宫中养病吧。” 景和帝命令道,他今天来就是为了带走苏砚冬的。 在高家,有无数的人要谋害她。 “不!我不同意!” “陛下,您是在罔顾苏相的意愿。” “苏相不会愿意的!” 苏砚冬的手下都炸了锅,怎么能让景和帝把苏大人带走? 当初苏大人好不容易从桎梏里出来,如今又要回去,不知道何时才会得见天日。 其他人不知道当初苏砚冬在皇宫和姬府几个月的事情,他们几人还不知道吗?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景和帝微微眯起眼睛,可是看到这些苏砚冬手下熟悉的面孔,又泄气了。 这些都是苏砚冬的宝贝,是受伤了她会伤心的属下,自己也不能动。 “朕的意思是,苏卿在高家並不安全。” 景和帝没得到情报,是不会前来的,他知道高家並不欢迎自己。 “盯著你们的人很多,”景和帝顿了顿,“现在朕与苏卿的性命与道运相连相通,朕无恶意。” 白露等人都这样沉默的看著景和帝,就这样三言两语就想把大人带走?做梦! “不劳陛下费心了。” 白夜站了出来,他是院长,苏砚冬昏睡著,他就是此处的领头。 “大人说过,绝对不会放弃大虞的,请陛下放心。” 苏大人一定会醒来的! 第154章 等我发达了,要把你们都杀了 望著床上可怜可爱的苍白面孔,景和帝又气又急,浑然没了平日里那副冷静的样子。 最后所有的担心都化作一声嘆息,拂袖而去。 白夜在景和帝走了之后倒是提出来了。 “如今京都已经不安全了,不如带著王御医回江南吧。” 高家都生了异心,他们难道会天真的觉得高鰲拜內心没有动摇吗? 从来都没有感情而且对立过的父女俩,当大人的价值没了的时候,只剩下了权衡利弊。 这曼陀罗黄就是最好的例子。 大人从前就说过,不要將所有期望都放在別人的感情上,你也不知道对面是人还是鬼,不要觉得对方和自己一样有良心。 “大人……我们带著你回家。” 仿佛是时空错乱下的修正,这一次带著苏砚冬回家的仍然是慈安院的伙伴们,只是却多了一个白夜,白露隱隱感觉到有些风雨欲来的感觉,却不知道该如何去理解和表达。 这一次,他们兵分三路。 白夜反而跟著的並不是苏砚冬真正所在的那一路。 试过了,其他人的心跳和气息没办法让苏砚冬完全平復下来,只能先將两人曾用过的一些被褥和衣服收拾上,暂时让苏砚冬平復下来。 白夜看了一眼平静沉睡的苏砚冬,心中带著些许不舍,这些日子同吃同住,白夜不觉得是苏砚冬离不开自己,反而是自己离不开苏砚冬了。 若是大人出了什么意外怎么办? 可白露的法子確实好用,他白夜守在谁身边,有心人必定会对那一队进行最大程度的打击。 反而是声势小的,不容易引起注意的,才能更好地保护好大人。 白夜演得越真,苏砚冬就越安全。 所幸冰块脸也不需要什么演技,白夜平时都是淡淡的,此时甚至在白露的指导下改变了一下表情,变得忧心忡忡起来。 “噗,大人,不要一直这个表情,只有在有外人看到的时候露出一瞬间就好了。” 白露性子活泼,此时看到队伍分別前的气氛,难免著急,“大人醒了的话,看到你们垂头丧气的,可又要说,”她摇了摇头,模仿苏砚冬。 “『唉』什么?把福气都『唉』没了。” 几个堂主笑了下,杨梅尤其,当初在白露的小院子里没米下锅的时候,就是她嘆气被看到了。 她来到慈安院的时候已经十二了,当时畏惧慈安院的人,连苏砚冬都怕,自卑於自己的身份可能隨时被带走。 可这么內向的人,居然成了刑罚堂的堂主。 “大人一定会醒过来的。” 这么好的大人,一定会的。 杨梅望了一眼远处的京都,只感觉夜色很黑,潜藏著怪兽要来吞噬人一样。 希望一切顺利吧。 —— 可这边的於万三遇到了麻烦。 他从来都没觉得南疆这么危险过。 刚刚与景月相认,就被带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被狠狠揍了一顿之后,於万三还以为自己要死了,可他没死。 “会长,你还喘气吗?” “呼——呼——” 於万三一半是痛的,一半是气的。 虽然身上的伤势並不严重,可他感觉自己被耍了。 不是说景月风光回大虞,就可以给阿冬找药吗?可如今不仅见不到景月,人还被打了一顿。 “没事。” 就算是不通过景月的路子,也可以用金钱来打通脉络,只要知道天香豆蔻在土番真的有线索就好了。 就算是被耍了,被打了,也没关係,人还活著,就能去找。 “白棋。” 从前於万三和白夜是平级关係,白棋作为白夜的属下,勉强可以算作於万三的下属。 “属下在。” 白夜早就下了死命令,一切以找到神药为先,听从於万三的命令谨慎行事。 “去找到大皇子。” 这个国家的破绽,就在於这个奴隶生的大皇子,其他贵族可以对金钱不感兴趣,大皇子不会。 於万三来土番的第一天,就发现了大皇子麦提手底下的人正在抓中原人。 这一位大皇子,就是当年南疆与大虞互相交换的质子,也是一位名不见经传的人物,地位低下,他的母亲甚至是一个奴隶。 相较於景珩尚且算是体面的回朝,麦提几乎是被驱赶出境的,带著被太子景礽羞辱后的伤口。 也因此,在大虞生活过几年的麦提既恨大虞,又知道大虞的能人倍出。 也因此想要积蓄力量復仇,麦提还是要靠大虞的人才,在土番有学识的人几乎都是贵族,怎么会看得起麦提这个奴隶生的做过质子的大皇子呢? 谁不知道巴结多拉王后生的二皇子?再不济景月生的备受宠爱的小王子也比大皇子更值得投资。 “我能帮你。” 麦提的眼睛是蓝色的,带著海水一样的汹涌,於万三摇了摇头,野心太外露了。 “你这样简直就在说,『等我发达了,要把你们都杀了』,別说体现出来肚量,连气量都没有。” 一眼就能看出来,麦提是一个心胸狭窄的人,属下需要时刻担心会不会得罪主公,连仇人也要思索是不是该斩尽杀绝。 “这样呢?” 麦提闭了闭眼睛,睁眼之后是平静无波的死寂,沉稳又不引人注意,他看著眼前这个主动投奔自己的中原人,据说还是个商人。 眼里没有审视和高高在上,姿態並不让人厌恶。 於万三知道自己是有所求的,此时还是要靠大皇子混进土番宫廷才行,否则连门都进不去。 “要让你的仇人觉得你没有威胁,要让你的属下觉得你没架子。” 忽然,於万三就想到了从前景和帝的班底,他与那几个热门皇子都不一样,神奇的是,此时麦提的处境和景和帝十分相似。 只是景和帝的处境比他还糟糕一些,可如今境遇却大为不同。 景和帝再被朝堂桎梏,他也是个皇帝。麦提再如何因为皇室子嗣稀少而珍贵,他也是个不被人看得起的皇子。 要是连心机和手段都不如的话,就算是这个土番小国,也是玩不转的,就比如此时的麦提,甚至有人提议要將他送回大虞去,以求百年之好。 你们是好了,那我呢? 麦提心里一万个麻卖批,急得寻求帮助。 “於谋士,此难何解?” 麦提手下一群乌合之眾,此时都看著於万三,希望能有好的解决办法。 “谁要你去,你就送谁去。” 於万三知晓此处有信仰,忽然心生一计,为了苏砚冬他也必须把土番的水搅浑拿到神药。 第155章 带著亲友逝去、抱负未尽的遗憾匆匆离去 “可我们就这样走了,大人醒来会失望的吧?” 白露知道苏砚冬的抱负,此次也是因为百姓和天下才回到朝堂。 她心疼地擦了擦苏砚冬洁白的脸颊,只感觉消瘦了的大人更让人心酸。 杨梅更清醒一些,她知道苏砚冬的布置,甚至也知道苏砚冬为了恢復科举做出来多大的努力。 这一朝身子垮了,许多小鬼都找上来。 “比没命好,”杨梅给苏砚冬换了一身舒適而不起眼的衣服,“有大人在,无论如何都可以东山再起的。” 她有预感,苏大人还是会回到这座京都,且健健康康的。 看了一眼苏砚冬的手,轻轻按揉著,大人已经昏迷了三个月 ,身体机能每日都要人为恢復。 忽然,她好像听到了苏砚冬张著嘴巴想要说什么,只是因为嗓子太久没有发声而失声。 苏砚冬眼角滑落泪水,杨梅急切地凑近想听到大人的交代,用温水微微润喉之后,她听到了那两个字。 “別去!” 別去啊,你会死在那里! 她梦到自己睡在江南那间小院里,只是梦里没有於万三。 ““这是会长为大人准备许久的院子。”云川说著,他从那次凌迟之后就被接到江南了。 可於万三真正想接的人,却一直被迫留在京都。 苏砚冬带著满身的伤痛回到江南的时候,看到的並不是於万三,连白夜都没有。 白露第二天红著眼说,“会长在大人第一次入狱的时候就准备了这间院子,只是大人脱不开身。” 苏砚冬永远有那么多重要的人,有很多重要的事,以至於將身边的人都排在最后。 “我这次不会走了……” 梦里的自己一边咳嗽一边说著,虚弱到连苏砚冬自己都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於万三……他什么时候能来见我?” 她能够脱身,於万三立大功,还因为自己被景和帝胁迫,匯通天下的实际掌权人已经变更了。 “会长他有重要的事,很快就回来啦!”云川语气轻快,旁边的杨梅还在说,“大人,白大夫在外面候著。” 可於万三是个骗子。 梦里的苏砚冬最后望了一眼这个世界,身边有著白露、白玉兰、白棋还有杨梅等人,连袁氏也在。 唯独少了两个最重要的人。 “你们会长大人……咳咳……是不是太忙了?” 生命的最后,苏砚冬都有心思开这个玩笑,周围的人连强顏欢笑都笑不出来。 要怎么释然呢?苏大人在江南只过了半年舒坦日子,为什么要这么残忍? 白露的嘴唇都要咬破了,她颤抖著声音说,“会长大人去京都接受皇商册封了,大人……这里有於大人的信件……要我拿给您看吗?” 苏砚冬的手在虚空中摸著线,像是婴儿在摸自己的脐带一样,白玉兰的一滴眼泪滴在地上,寂静无声。 “好……皇……商……皇商……让他……好好保重……”曾经救下来的给自己还价的少年,如今成了家喻户晓的端著铁饭碗的皇商,除了商业帝王之外,於万三成了他的生父於家最渴望成的人,也算是实现了抱负。 苏砚冬带著微笑走了,可在场的人却没有任何声音。 直到白露忍不住“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上,眼泪如同小溪一样流出来,“大人,对不起!” “你为什么要骗大人?会长明明就……”云川极忠,不想要苏砚冬在死前都被矇骗,刚刚如果不是白棋捂嘴,云川早就说出来了。 大人受的伤已经够多了! 云川是苏砚冬的贴身小廝,从前苏砚冬就与他说过,“千万不要打著为我好的名义,隱瞒我任何事!” 此时的云川也將这句话大声讲出来了,苏砚冬的尸体都没凉透,眾人都埋著头不说话。 “不这样说……”白棋从来都是只將感情放在理智之下的,此时破了戒,“难道要说,会长在南疆杳无音讯吗?” 他的眼睛泛红,即便是在白夜死后扛起无数担子的白棋,也还是哽咽了。 “我们都想让大人毫无牵掛地走!” 不要再留在大虞了! 不要奉献满身却满身伤痕! 不要一清二白却沾满污泥! 不要赤子之心对愚昧迂腐! “大人曾经给我们描述过一个世界,是我们拼尽全力,到现在也没办法实现的世界。”白玉兰当初流著鼻涕,在慈安院听过苏砚冬讲故事。 “那里的人,不用生来就定好做什么,”白玉兰回想起那时候浑身都散发著光芒的苏砚冬,声音更加轻柔,“想读书,哪怕家里穷,也有官府办的『免费学堂』,不限男女!” “想科举做官,不再因为门第限制连资格都没有,不会凭门第高低依次做官,只要努力,女子也可以为官!” “女子不用一辈子困在院子里,不是只能学做饭、绣还有等著嫁人,想出门就出门,没人说閒话!” 白露听著听著,连眼泪都忘记擦了,流著鼻涕问,“真的会有这么好的世界吗?” 应该是苏大人编出来骗小孩的吧?可眼里还是透露出憧憬。 “肯定有的!” 白玉兰將苏砚冬放在外面的手轻轻置於小腹,看著她如同睡著的容顏,眼眶微红著说道。 “大人说不定已经去了那个世界了呢。” 没有这么多尔虞我诈,也没有背信弃义,那个世界的人对大人很好。 “大人刚刚正在摸脐带,应该是在迎接新生,老太太,您不用担心大人了。” 袁氏在旁边眼泪早就流干了,这么多年的相处,终究是白髮人送黑髮人。 她乾燥的嘴唇缓缓吐出几个字,“那就好……那就好……”摸了摸苏砚冬细白的手腕,“这孩子,总是这么瘦,要真有那户人家在的话,定要让她多吃点。” “不要饿著我的囡囡了。” 画面外的苏砚冬就像是在看自己人生的悲剧一样,那个世界的自己没有伙伴、没有反转、没有天幕。 只是带著亲友逝去、抱负未尽的遗憾匆匆离去,留下一堆泪人。 可这梦境似乎並不完全,突然碎裂开来,苏砚冬只感觉一阵摇晃,画面一转居然到了医院! 自己不是死了吗? 第156章 妈妈,我回来了 苏砚冬在长久的记忆长河中,已经忘记自己是怎么死的了。 自己到底是怎么来到这个架空世界的呀? 现在苏砚冬就知道了。 病床上躺著的少女,不就是自己吗? 自己躺在一张白得晃眼的床上,身上插著细细的管子,胳膊上贴著心电监护的贴片,脸色白得像纸,眼睛闭著一点动静都没有。 那是她,又不是她,是穿越到大虞之前的自己! “春春。” 一道温柔的女声呼唤著自己的小名,苏砚冬,不,苏逢春一下子就红了眼睛。 这是时隔了十几年的,来自记忆深处的自己的妈妈的呼唤。 在无数个大虞难熬的日子里,苏逢春一遍遍回忆著自己记忆里的小家,就像是无尽苦涩里的一块不会融化的甜,支撑著苏逢春没有崩溃。 妈妈,是妈妈! 她视线一转,妈妈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头髮比她记忆里白了一大半,以前总喜欢烫得卷卷的发尾,现在塌塌地垂下来,沾著一点没来得及梳理的碎发。 疲惫而狼狈。 完全不是记忆里那个爱俏爱体面的妈妈,却让苏逢春在梦里都觉得呼吸不畅,眼睛痴痴地看著妈妈。 妈妈没哭,只是握著苏逢春的手,指腹反覆摩挲著女儿冰冷的手,动作轻柔地像怕碰碎什么东西。 “春春呀,”妈妈的声音很哑 ,比苏逢春听过的最涩的声音还让人难受,“护士说你今天手指动了一下,你是不是能听到妈妈说话呀?” 苏逢春缓慢地在旁边跪下来,眼泪一滴滴落下,却不敢放声大哭,生怕惊扰了梦中的妈妈。 妈妈仿佛习惯了女儿的沉默,拿起旁边的苹果,用小勺一点点刮成泥,却没有立刻餵给苏逢春就那么放在碗里,刮呀刮。 “你爸爸去给你买你喜欢吃的炒栗子了,你高考那会儿每天吵著要吃热乎的,”苏母低头,看著女儿毫无反应的脸,声音放柔,“春春,別睡了好不好?春天要来啦!” “再不醒来,妈妈就餵你吃你最討厌的苹果了!” 机器的“滴滴”声里,苏母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只是握著苏逢春的手,肩膀往下塌了一点。 苏逢春跪在地上哀嚎,从前以为自己死了,如今却连死了都不如,带著一点点希望又给人绝望,这对於苏母而言,对於独生女的自己而言,完全是锥心之痛。 她看著苏母红著眼睛给自己餵苹果泥,那苹果的酸意好像到了自己的眼睛里,又或者是母亲的那一滴眼泪把她烫伤了,整个人都在颤抖著。 苏母餵完苹果泥,忽然就哼起了调子。 不是什么新歌,是苏逢春从小听到大的《唤儿歌》。 苏母的声音没有年轻时候清亮,唱到“月儿弯,照床前”的时候,尾音还颤了颤,可是调子没走一点,还是前世今生的苏逢春记了二十多年的调子。 “宝宝乖,闭著眼,听妈唱首安睡篇……”她一边哼歌,一边整理著苏逢春的头髮,就像是小时候哄睡那样。 唱到后面的时候,苏母的声音掺了点湿意,却还是笑著,碰了碰苏逢春没反应的眼皮。 “你小时候啊,唱两句就会打哈欠,现在怎么听多少遍都不醒?” 苏母停了停,接著哼歌,调子慢慢的,像是怕惊到睡著的女儿:“风儿轻,云儿淡,我家宝宝要睁眼……”哼到“睁眼”的时候,声音压得低低地,带著点祈求一样,“春春,妈妈再唱一遍,你把眼睛睁条缝儿,让妈妈再看看好不好?就一眼……” 苏逢春拼命眨著眼睛,喉咙里发不出来一点声音,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顺著眼角往后流动,凉得刺骨。 “春春,你討厌的冬天要过去了,春天又要来了。” 苏母说完这句话微微嘆息了一下,伤痛隨著风的飘过布满每个空隙。 可神奇般的,苏逢春看到自己的手微微动了一下,她以为是错觉,连忙上前看著。 就像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一样,“苏逢春”的手微微颤动,连带著手臂关节也在晃动。 这……这是? 自己要醒了吗? 而忙碌过后在自己身边睡下的苏母,並没有注意到女儿的异常,可她的手一直在动,似乎是灵肉正在结合。 苏逢春看到自己的手微微颤动之后,似乎在抓取著什么,漫无目的的划动,时而弯曲如捏著细缕,时而伸直在拨弄著什么,那动作,像是在虚空中摸索著断了的弦,又如同在羊水里抚弄自己的脐带。 苏逢春忽然就想到了自己临死前的场景,眼神放空,双手在虚空中细细捻著什么,顿时瞪大了眼睛。 这微弱的动静,让苏母很快就醒过来了。 看著手正在动的女儿,虽然仍然闭著眼,却捂住嘴巴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等待了三年的时刻,终於要来临了吗?(两个世界时速不一样) 苏母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痛到“嘶”了一声,却幸福的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心中的希冀到达了顶点。 可这三年来,女儿不是没有动过的,植物人也会有不自主的反应,苏母生怕这又是一次虚假的梦境。 “护士!” 她按了呼叫铃,护士很快就过来了。 “阿姨……我马上去找白医生!” 白灸人很快就来了,他是这三年来苏逢春的主治医师,一直负责苏逢春,对於她家里人也十分了解。 这家人的独生女考上了a大,却在去上大学之前摔了一跤变成植物人昏睡不醒,可这家人从来没有过放弃的念头。 父母之爱为之计深,白灸人眼睁睁看著这家人从最开始的衣著光鲜到衣衫破烂,就算是卖房卖车也要一直供养苏逢春的生命。 他仔细检查了一下苏逢春的正在动的手,却发觉苏逢春的腿脚也在抽动。 苏逢春感受到耳边的“滴滴”声逐渐清晰,她想要睁眼,眼皮却沉重得如同坠了铅一样,只有苏母的眼泪滴下来像是烫伤了苏逢春尘封的身体。 她张了张嘴,虽然眼睛还是睁不开,喉咙也干得发疼,只能发出微弱的气音。 “春春,你真的醒了?” 眼睛被温热的软布轻轻擦拭了,带著妈妈的味道,苏逢春似乎是真的有了意识,苏母眼睁睁地看著女儿抬起手揉了揉眼睛。 那双期盼过无数次睁开的眼睛,终於让苏母看到了。 “妈……” 妈妈,我回来了。 “春春!” 苏母跪坐在一边,紧紧握著女儿的手,生怕女儿又从手上溜走了。 “春春,你这一觉,睡得可真够久。” 一滴滴眼泪滴落在苏逢春的手上,母女俩的泪水交融,仿佛在羊水里互换营养一样。 画面外的苏逢春,看著母女二人团聚,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第157章 小鱼小鱼快快游,破冬逢春见自由 最起码那个世界的自己回去了,对吧? 苏砚冬痴痴地看著苏母,有多久没有见到过这张容顏了?即便是在梦里,她也用思念之情一点点描绘著苏母的面孔。 梦是会醒的,少看一眼都看不到了。 “大人……” 很微弱的女声正在呼唤著自己,这应当是白露的声音,苏逢春的梦境破碎,醒过来的依旧是苏砚冬。 可身体就像是被做局了一样,根本醒不过来。 这间病房的梦境渐渐破碎,视角移动到了一个充满异域风情的国度。 苏砚冬仔细辨认了一下,这应当是南疆的一个小国。 等视角挪移到了那一处林子,苏砚冬脸色逐渐苍白,这不就是於万三死的那个林子吗? 结合梦中所提到的,於万三杳无音讯,苏砚冬咬了一下自己的口腔內壁,不疼。 忽然,她就看到了於万三。 於万三年纪轻轻的,居然有了白头髮,身上都是深深浅浅的伤痕,与从前那个体面的匯通天下会长完全不同,倒更像是最开始遇到的小鱼一样惹人怜爱。 苏砚冬心酸,何必犯险呢? 自己的身体早就千疮百孔,为什么要为了自己拼上最宝贵的性命? 此时的他怀里抱著什么东西,正在逃窜。 可身后的南疆人穷追不捨,於万三却始终没有回头,只是利用地形不断躲避著。 他趴在草丛里,苏砚冬却有种不好的预感,前面那熟悉的场景,苏砚冬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根本不会忘记,那一具青灰色的尸体毫无生气地泡在水里,甚至被蛇虫啃咬。 这是於万三死前的场景吗? 为什么这梦境这么残忍,不是梦到自己死了,就是梦到在意之人死了。 她是什么很贱的人吗?拿她当倭寇整。 不要让她逮到是谁让自己穿越的,不然一定要让穿越大神尝尝自己的滋味。 哪怕是精神千疮百孔,苏砚冬依旧感受到心痛。 此时的於万三听到后面南疆人的叫喊声,头也不回,但是嘴巴回了一句。 “#¥%&!” 事实证明,即便是听不懂南疆话,可某些东西是相通的。 看后面南疆人的表情就知道於万三骂的有多脏。 过度的挑衅,只会让南疆人穷追不捨,自己是这样教於万三的吗? 可再能跑,人也有力竭的时候,於万三的瞳孔逐渐放大缩小,已经体力不济了,就算是凭著意志力,也很难撑下去。 接下来的事情,苏砚冬想要闭上眼睛,眼泪却止不住地流下来。 当一个人为了你而拼命的时候,你很难因为看不下去而闭眼,比如此时的苏砚冬。 如果眼泪可以卖钱的话,自己应该有好几个小目標了吧?苏砚冬不想当爱哭鬼,可很多眼泪是止不住的。 “小鱼!” 於万三似乎心有所感,此时快要昏倒的他抬头看了一眼。 “不要再跑了,把东西给他们吧。” 给他们,换一条命。 她知道自己的极限,即便是有这所谓的神药,不过是继续苟延残喘几年而已。 而於万三和白夜,可以长命百岁,带著自己的祝福。 她寧愿按照生命的轨跡自然死去,也不愿意享用著身边人性命换来的神药,孤零零地活著。 师兄李玉温死前的眼神一直刻在自己的脑海里,“阿冬,人这一生,总有用性命追求的东西,对吧?” 她再也不要看到亲近之人在自己面前死去,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样子了! “阿冬……” 於万三以为自己快死了,在死前居然看到了苏砚冬。 她没有那副病蔫蔫的样子,就那样好好地站在那里,就好像是在那个很小的江城里,於万三的庇护神一样。 就这样悲悯地看著自己,每一次於万三需要靠山的时候,苏砚冬都会成为他最强的后盾。 要是阿冬没有成为京官就好了。 自己和阿冬,在那个小江城里,时不时给白夜寄点賑灾粮,是不是阿冬就不会有这么多伤痛了? “看来我真的快死了……”於万三喃喃道,连日思夜想的人都看到了。 苏砚冬的身体,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啊? 周围的一切好像都停止了,於万三身后的追兵都站立不动了,於万三一屁股坐在地上,那股气要是泄了,是无论如何也起不来的。 “死前能见到阿冬,真是太好了。” 於万三丝毫没有將死之人的悲伤,甚至嘻嘻哈哈的。 苏砚冬张了张嘴,眼里满是黯然。 “阿冬,不用担心我,就算我死了,也就当是去陪你了。” 於万三一眼不眨地盯著眼前的苏砚冬,怕自己死了就看不见了。 忽然,他笑了一下,桃眼里居然有著怀念和幸福,“大人,阿冬,果然是我在做梦。” 不然此时的苏砚冬怎么会穿著他们初见时候的那身官服? 不过是个小县令,那时候却撑起来了於万三的天地。 “大人,是你让我觉得,原来世间还有公理可言。” 他的母亲被强抢作外室,他十几年没有户籍,母亲一死就被舅舅抢了房子卖掉了。 別说了……於万三的嘴角不停地滴出血,苏砚冬忽然就想到了顾宴初,也是这般活生生吐血毒死在自己面前。 苏砚冬的眼睛里满是心疼,上前走了一步,想要触摸到於万三的脸庞。 “后来,我当上了会长,整个江南甚至南方的经济都受到我的控制,可我不觉得轻鬆和开心。” 明明权势和財富都在手上,为什么呢? “我总是在想,要是你只是江城的一个小县令,我只是江城的小商贩,咱们会不会更幸福?” 於万三的眼泪流出来了,是红色的。 “你要是没有去京都,那些事情……都不会发生了。” 她看著眼前於万三的嘴巴一张一合,说出来了让自己浑身僵硬的话。 “若有天道!若有来世!” 於万三支撑不住瘫软在地上,一边小口吐著血,一边用尽全身最大的力气说著。 “请让苏砚冬洗脱奸臣罪名,还她一个清白!” “请让后世人知晓苏砚冬的功绩!” “让苏砚冬不再含冤而死!” “用我的所有来换!” 他的声音大到嘶哑,生怕那耳聋的老天爷听不见,最后意识模糊的於万三倒在水泊里,喃喃道。 “阿冬,要是真的有来世的话,我拼尽全力也不会让你去京都的。” “冬本至洁,何染尘泥?” 小鱼小鱼快快游,破冬逢春见自由。 第158章 於万三用了三秒钟答应了 麦提是个扶不起来的傢伙。 在第三次看到麦提將手底下的奴僕残忍杀害之后,於万三心里闪现出来这样的想法。 多拉王后所出的二皇子,身份高贵,平易近人,深得百姓爱戴,麦提拿什么和对方比? 於万三摸了摸脑袋,现在还有麦提將那奴僕脑袋砍下来丟进锅里的后怕感。 身份比不过人家,气性也比不过,於万三嘆了口气。 自己应该是上了贼船吧? “你说我给父王献美人怎么样?” 麦提在王廷没有影响力,土番贵族也不搭理他,就只能打歪主意了。 於万三知道麦提这方法行不通的,可是可以將土番王廷搅成一滩浑水,也算是发挥了麦提王子最大的价值。 “大王子,我觉得此法可行。” “若是能够撼动王后和景妃的地位,主公在后宫也有了话语权了。” 怎么可能撼得动?於万三在心里腹誹著。 人家多拉王后的母族是土番最大的贵族尚家,是可以推翻你父王地位的家族。 明眼人都能看明白的事情,麦提看不明白,还在为此事沾沾自喜。 因为身边会说实话的人要么被他杀了要么赶走了,麦提此时被於万三哄得去找了十几个美人。 於万三出的钱。 敢情你问我是要我出钱啊,早说啊,还以为真的问意见呢。 不作死就不会死。 於万三庆幸自己跑得快,第二天麦提就被发配边疆去了,连停留在土番皇都的资格都没有。 可他也做出来了让於万三意想不到的事情,他绑架了小王子。 没错,土番皇室直系目前只有四位皇子,大皇子麦提为奴隶所生。 二皇子和三皇子都是多拉王后所出,小王子则是景月公主所出,今年才七岁。 当晚逃亡野外的於万三就做了一个梦。 梦里景月公主正在参加自己儿子的葬礼,哭得心灰意冷,旁边的小公主也跪在哥哥的灵柩前,默不作声。 气氛实在太过於压抑,於万三只看到景月公主灰败的脸庞,丝毫没有那日见自己的时候眼里的光。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看书就来 101 看书网,101????????????.??????超方便 】 “小鱼,把小王子救下来……” 梦里出现的一道於万三日思夜想的女声,让他猛地抬起头。 “小鱼,小王子死了,多拉王后暴怒,你……也活不下来。” 別管於万三是不是什么苏砚冬的属下,景月伤心地都要撅过去了,多拉王后可不管是谁,都要付出代价。 “我救下来小王子,阿冬你会好吗?”此时於万三还不知道遥远的江南还有苏砚冬等著自己拯救,只是为梦到苏砚冬而高兴。 他做出来了一个往后余生都感到庆幸的决定。 “大王子。” 於万三找到了麦提。 “怎么,你也是他们的说客?” 麦提此时感觉自己什么都没有了,大王子的名头没有了,地位没有 ,富贵也没有了。 不是本来就没有吗?於万三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偷偷吐槽。 麦提也就是靠著大王子的身份和血脉啃老而已。 “大王子,您去了边疆照样可以享得富贵,况且在那里,不会有任何人轻视您。” 於万三分析得头头是道。 麦提大王子的身份,在皇都確实不够看,这里的顶尖贵族太多了,隨便拿出来一个都是砸死麦提的存在。 只是边疆的土番百姓就要苦了,不过若干年后会有大虞来拯救的。 “您在边疆,就是土皇帝一样的存在。” 这个是个正常人都能想明白的道理,麦提想了两个时辰。 於万三都有些不耐烦了,只是还是被迫等著。 “那他怎么办?” 麦提顛了顛手上的胖小子,看眉眼就知道他是混血,应当就是那位景月所出的小王子。 於万三確实有仇必报,看到小王子就想到了那天被揍得可惨,但仔细想想,不一定是景月公主能够决定的。 同在土番王廷,景月公主可能也身不由己,那日分明说要让苏砚冬接她风光回朝,如今却连面都见不到。 “您把小王子交给我,我来处理。” “那你要处理的乾净一点。” “不是杀了。” 是带他玩闹,让他忘记自己被绑架了的这件事。 “哦。” 於万三看著眉眼精致的小王子,突然想起来了什么。 “你是怎么把小王子带出来的?” 王室成员不一定好糊弄,个个都很精。 “父王將我流放边疆,我去王子阁把他打晕揣马车里带走了。” 还真是简单粗暴啊。 一抓一个准。 还在等什么快点把小王子叫醒陪他玩让他玩得乐不思蜀偽装成哥哥带著弟弟玩耍不是绑架啊! 於万三一口气布置了这么多东西,只想著將小王子带回去之后,討要天香豆蔻。 可召见於万三的人却是多拉王后。 於万三就算再蠢,现在也知道景月公主不是后宫做主的人了。 “王后殿下。” 於万三入乡隨俗,行了个礼。 “卿要回大虞了吗?” 多拉王后不愧是土番第一美人,此时撩人心弦,於万三却头都不敢抬。 想用美人计吗?不管是什么目的,於万三都不会中招的。 “王后殿下……”於万三想用正常的方式求到天香豆蔻,这样也避免波折了。 多拉王后看著阶下的於万三,笑了一下,“你是苏相的下属?” “不知道能不能代表苏相?” “这样说不定我还能给你们那天香豆蔻。” 多拉王后的目的很露骨,“我要你写下承诺,永远不许接景月回国。” 她这么多年將景月养得娇了,怎么捨得景月离开? 回到那个冰冷的、没有任何亲人的故国。 於万三用了三秒钟答应了。 不管苏砚冬到时候如何怪罪,让苏砚冬恢復健康是於万三的首要目標! “还请王后赐下天香豆蔻。” 於万三这次跪下是真心诚意地跪的,只要多拉王后不是在耍他。 “此事不足与外人道也。” 於万三点点头,从来没觉得怀里的盒子这么重要过。 “多拉王后,还请派下卫兵在境內护卫,到达后必有重谢。” 想到苏砚冬的嘱託,於万三提出来了这个请求。 “只要苏相在位一天,四公主就永远是土番的景妃。” 说自己不择手段也好,说卑鄙也罢。 苏砚冬的命最重要。 第159章 苏二丫也可以坦然走向死亡和阿娘 “逢春,我才发现,你和那个歷史上的苏相的马甲名字很像誒。”室友陈辰说起来这件事的时候,苏逢春一身的冷汗。 “是啊,都姓苏,而且都叫逢春。”另外一个室友杨吴也这样说著,打趣道。 “看样子和那位苏相的画像也有七分相似,逢春你不会是苏相的转世吧?” “去去去。”钱芊芊笑了一下,“你真觉得有转世啊?我可是坚定的唯物主义。” “那位苏相可是传奇人物,最近大火的都和她联动了,路边的狗都要和苏相联动一下。” 说著,陈辰拿起一瓶绿茶,“诺,苏相同款翰林院茶叶,据说是苏相亲自发明的,在那个炒茶和佐料很多的朝代,显得尤为清流。” 苏逢春默不作声,她有点心虚。 那位母亲袁氏,天生六趾,出身江城的大虞苏相,难道就是自己的原身吗? 是的,苏二丫没能撑过大虞寒冷的冬天,被冻死之后,却在现代醒过来了。 一睁眼,就看到一个陌生的女人抱著自己暴哭,自己却不认识,懵懵的。 医生诊断可能是摔到脑袋有了失忆症,苏二丫却很心虚,自己占了別人的身体,可怎么办呀? 她毕竟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少女,终於在第三天,被苏母餵著苹果泥的时候,忍不住哭著说出来了。 “我不是……苏逢春……”我是大虞的苏二丫,是袁氏的囡囡,我有我自己的母亲。 袁氏教导出来的善良孩子,干不出来占了別人身体还理直气壮。 苏母抖著手,那碗苹果泥就这样摔在地上,一整碗都被倒出来了。 自己养了十八年的孩子,自己怎么会不认识呢? 就算是失忆,可一些小动作,小习惯,苏母感到陌生。 她对她养了十八年的女儿感到陌生。 苏逢春不喜欢吃苹果,可袁氏连著餵了两碗苹果泥,醒过来的女儿都吃得香甜。 这个事实让苏母夜夜不能合眼,终於,自己的女儿向自己吐露,她不是自己的女儿。 这怎么可能呢?自己从那么小一点把苏逢春拉扯大,怎么自己的女儿突然就换了个魂? 等到这明显稚嫩的魂魄说明了自己的来歷,苏母忽然就哭了。 “你是从景乐三年穿过来的?” 苏母对歷史不是很了解,只是听说过这个朝代而已。 她看著眼前惊慌的少女颤声说道,“我……我本来应该死了的,我不是故意占了您女儿的身体的!” 可此时的电视上,突然放出来了《大奸若忠》的画面,苏二丫对这个神奇的电视本来就好奇,回头一看,居然听到了熟悉的名字。 “袁氏!袁氏是我的母亲!” 苏砚冬。 她的亲生女儿。 在高考之后摔了一跤,摔到了大虞。 成了大虞首辅,之后被凌迟。 不管哪一个,都让苏母看得呕血。 “阿姨,我……我马上就把身体还回来!” 眼前陌生的母亲闭著眼睛沉默流泪的样子,让苏二丫內疚不已,想到在大虞將最后一件衣服给了自己的袁氏,更是心焦难忍。 这些重担还是压垮了这个十二岁少女,她不敢哭出声,只是像曾经那样在与袁氏熬过无数个日日夜夜那样无声痛哭出来。 她不想的,不想占据別人的身体。 苏母痴痴地看著电视上放出来的苏砚冬的画像,那神態与记忆中的女儿如出一辙。 “你先好好休息。” 这个占据了自己女儿身体的小女生,苏母並不想如何怪罪,其一她心中的善良不是假的,其二这並不是苏二丫能够决定的。 “你叫什么呀?” 苏母擦了擦眼泪,问起眼前女孩的名字。 “我是苏二丫,是娘亲的囡囡。” 苏二丫糯糯地回应道,她本就是在袁氏庇护下长大的女孩,还没有独当一面的经歷。 来到这个陌生的、充满神奇事物的世界,心中既好奇又害怕。 “丫丫,你……隨我去几趟寺庙吧。” 苏母带著苏二丫跑遍了国內大大小小的寺庙,后面知道的人都觉得母女俩是神经病,连苏父都觉得妻子受到刺激,和失忆的女儿到处发疯。 这天她们到了一个小寺庙,这里是苏砚冬老家江城的一个很小的寺庙,只有一些老人还来请愿。 那方丈走出来,一看到苏二丫,就呆住了。 “可否借一步说话?” 他反反覆覆看著苏二丫,“小施主可否让老衲测个手相?” 苏二丫看了一眼苏母,看她点点头,乖乖伸手。 这方丈都已经九十岁了,从前怀著苏逢春的时候,苏母曾经来这里拜过。 “方丈,请指引迷途的孩子归家。” 苏母直接给方丈跪下了,她一直都在坚持著,就算是连丈夫都不理解,所有人都不理解。 她也要找回她的女儿春春。 苏二丫在旁边同样眼神坚定,她的母亲袁氏也在等著自己。 这里只有一个失去女儿的母亲和一个与母亲分別的女儿。 方丈一摸到这女孩的手,就感觉到了灵肉不谐。 “小施主甦醒多久了?” 苏母的眼神中透露出来一丝希望,这老衲一眼就能看出来苏逢春的身体昏睡过,说不定会有希望。 “半年了。” 这半年来求神拜佛,各种道士都找过了,甚至还有各种新闻来报导自己。 但是苏母一概不接受採访,只是专心寻找著自己女儿的魂魄。 苏二丫不是不乖,不是不可心。 可若是接受了苏二丫,她那个古灵精怪鬼点子多的亲生女儿又该怎么办? 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女儿的。 如同天幕没有出现的那个世界一样,母亲爱女儿的心永远都不会变。 “半年……”老方丈听到这个结果,微微嘆了一声。 “寻常灵肉七天內方可归位,半年已至异世,又该如何换回呢?” 灵归肉,肉归灵,听了苏二丫的敘述,这具身体原本的魂魄已经去了异世界苏二丫的肉身上。 “任何办法都没有吗?” 苏母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老方丈摇了摇头,“我观你二人是有母女缘分在的,珍惜眼前人吧。” 母女俩眼含热泪互相对视一眼,苏二丫急急地说著,“我自愿放弃也不行吗?” 她不要別人的肉身!她也不要看到苏母难过伤心! 当初自己和袁氏,她选择让阿娘活下来。 就算是现在,她苏二丫也可以坦然走向死亡和阿娘。 如果死亡后有阿娘的话……还有什么可以畏惧的吗? 可事情並不是苏二丫放弃就能够解决的。 第160章 於万三带著药回来了! “没有用……” 老方丈第二天就圆寂了。 苏母和苏二丫茫然地不知道去哪里,只能先回家了。 回到家之后,面对的就是苏父的责骂。 “你说说你,都快四十岁的人了,怎么还带著小孩子鬼混?” 苏父得知女儿醒过来自然是开心的,此时不管什么女儿被换魂,女儿醒了就是他的女儿! 苏母木著脸,回也不回。 “爸爸给你买了大闸蟹,吃不吃?” 现在已经是秋天了,苏父给女儿买了最喜欢的大闸蟹,可这不知道戳到了苏母哪根筋,忽然就朝著苏父大喊。 “吃什么吃?!小春月经不调!” 苏父又和苏母一顿口角,最后摔门而去。 只留下苏母在原地捂脸痛哭。 女儿爱吃的、女儿的父爱,还有女儿健康的身体与光亮的前途,都隨著那一跤摔没了。 好像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根本没人记得苏逢春一样。 就连曾经的苏逢春的好友也接受了她失忆的狗血说法,人人都可以接受。 可苏母不行。 她扯了扯嘴角,对像是在原地罚站的苏二丫说著,“小春,你去吃饭吧。” 明明才一年不到,苏母已经白了一半头髮,看样子比等了女儿三年的样子还要老。 春春,妈妈会接你回家的。 —— 苏砚冬一行人终於回到了江南。 辗转半年多,苏砚冬復相之后又因为身体回到江南,真是讽刺。 只是昏迷了四个月的苏砚冬,已经被白济世和王御医下了通知了。 “若是苏相半年內醒不过来,或许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白露忧心忡忡地看著苏砚冬,她的面庞消瘦了太多了,此时面色苍白不似活人。 “天香豆蔻就能救活大人吗?” 白露和杨梅在心里思索了无数遍天香豆蔻这个名字,只能盼望著於万三去南疆真的能把这味神药带回来。 “啊啊啊啊啊,我等不及了。”白露在一边无能狂怒,已经等了四个月了,於万三一点消息都没有。 连那边的眼线和暗线都消失了一部分,不至於是於万三不仅没带回来药,连自己都玩没了吧? 杨梅对於万三有些信心,“相信会长吧,你自己去也没有什么用呀。” 这句话就像一根针戳破了白露一样,让她只能继续无能狂怒,確实,不通武艺的她根本就不能起到什么用处。 “我去。” 白夜沉声道。 这一路上的刺杀很多,幸好他做好了防范,只是受了些伤,此时在江南小院的外厅里,白夜下定决心了。 在此处,论武艺他最强,论信念他最坚定。 於万三还是太弱了,白夜已经做好了要解救於万三的打算了。 “院长大人,你走了之后,苏大人怎么办呀?” 白露可不想白夜冒险,大人的状態还需要维持,怎么可以现在就走呢? 杨梅同样是劝说著白夜不要走。 白夜脸微微红了一下,“我已经留好衣服给大人了,如今大人的情况尚且可以通过安神汤控制,我去去就回,用最快的速度。” 院长大人决定的事情,除了苏大人,没有人可以更改,两女只能眼睁睁看著白夜最后看了一眼苏砚冬,扬长而去。 背影好像一束熊熊燃烧的火焰。 如同从西域来到京都那般赶路,白夜知晓现在时间就是苏砚冬的生命,仅仅只用了半个多月就从江南跑到了南疆。 此处的据点上,白望忧心忡忡地望著於万三走掉的方向,大人不知道去干什么了,到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 “慈安院的。” 白夜丟出来一个狼崽印章,白望一看就知道是真的。 除了白夜,没有人有这么高的权限。 “院长大人,会长他去了土番那边,如今一点消息都没有。” 不仅如此,好像消息的传递都被隔断了一样,白望很担心却无能为力。 匯通天下和慈安院对於南疆的覆盖度有限,此时没有消息链被断只能干瞪眼。 白夜连隨从都没带,就这样单枪匹马去了土番。 却被白望死死拦住了,“大人,南疆最难攻克的其实是语言,您去那边语言不通的话,还是很难行事的。” 要是苏大人知道白夜这么鲁莽,不骂个狗血淋头才怪。 两个人都要遭殃了。 不过不用纠结了,因为於万三回来了。 “咳咳,冰块,你怎么会在这里?” 於万三震惊地看著白夜,只感觉像在做梦一样。 他拿到了可以让苏砚冬恢復身体健康的药,可以治好苏砚冬了。 此时的於万三还不知道苏砚冬重病的消息,只是说了太久的南疆话,让他有一万句大虞话要说。 “我在梦里见到了阿冬,然后阿冬指导我,才拿到这药的。” 於万三得意洋洋地炫耀著成果,这天香豆蔻,不过就是一颗白色的小果子,里面有著奇异的香味。 他给白青看过了,这就是景和帝曾经吃过的那颗,多拉王后並没有耍他。 可两人紧皱的眉头告诉於万三,事情並不对劲。 “怎么了?” 於万三渐渐收起了笑容,他走之前苏砚冬还好好的,怎么又是这个表情。 不对,有一万分的不对劲。 “大人她突然重病不愈,已经臥床四个月了。” 白望在旁边说著,这些日子因为消息链的断裂,消息根本无法传递出去。 “阿冬她现在怎么样?” 於万三整张脸红了又白,他无法接受再次失去苏砚冬的结果。 “现在还活著,咱们要快点赶路。” 白夜沉声说著,於万三这么顺利地找到天香豆蔻是意外之喜,现在就差將天香豆蔻送到大人那里了。 “白济世说了,若是有天香豆蔻的话,或许大人就能够醒过来。” 只要醒过来,一切都好办了。 即便是有著改造过的鼻饲管,用了最新的药物和技术,苏砚冬的身体还是一点点的虚弱下去。 於万三忽然就看到了白夜的手,因为握著韁绳日夜赶路,早就磨出来了肉,满手都是血痂。 甚至在大拇指的虎口处,可以看得到手骨露出来…… 白夜不可能拿阿冬的性命开玩笑的,大家都是为了苏砚冬的性命而奋斗的人。 “走!” 第161章 自己的血液会在苏砚冬的身体里流淌 “大人!” 路上的关卡用著慈安院的令牌畅通无阻。 於万三也算是体会了白夜当初从西域赶回京都的经歷了。 太疯了! 跑死十几匹马事小,人跑死了事大。 可不善於骑术的於万三硬是一声没吭地隨白夜日夜兼程,只为了救下来苏砚冬。 “阿冬的病因是什么?” 白夜不好解释。 “心病成疾,旧伤未愈。” 总不能说大人担心自己几个人,担心到生病了吧? 苏砚冬也是要点面子的。 “您终於回来了!”杨梅没想到不过一月,两人就双双归来,还有白棋等人带著稻种回来了。 “苏大人呢?” 万幸的是据点够深,在江南並没有人发起突袭。 可苏砚冬沉睡四月的结果就是,从前用《生民镜》所做的各种努力,全部都被击破了。 而强迫国子监招收的一部分寒门弟子,也被用各种理由劝退或者辞退,甚至还创办了《青云报》,將这些子虚乌有的罪名全部算在寒门的门第上。 你穷,你无德。 真是可笑,甚至引发到了一些朝堂上的寒门官员自发组建势力,他们被排挤的不得不抱团了。 白露等人发起反击,却发觉高家都已经不听苏砚冬的使唤了,不知道是不是那位高鰲拜大人已经放弃了这个女儿,连个信儿都没传来。 小道消息说,那两位高家养子还在出入高鰲拜的书房……甚至是小马氏的后宅,有子万事足。 当初是高鰲拜求著大人回高家,威逼利诱各种手段,如今不过是生病,就好像女儿已经要死了一样。 这就是世家吗?永远凌驾於感情之上的利益,尤其是还没有什么感情,只有皮连著的浅薄的血缘关係。 即便是不帮忙,也不该在这个时候投敌吧?白露將高家每个人都画上了叉叉,准备在閒下来的时候给他们多画一点丑照。 哼哼……画师的主观处理。 他们高家人在自己眼里就是这么丑陋! “这天香豆蔻,该怎么用?” 白济世小心翼翼地將天香豆蔻放置在柔软的绢布上,据记载,此物不腐不烂,可存十年之久。 可此时的白济世又犯难了,“古书上记载,必须要服用过天香豆蔻的人的血液为引,若是直接服用,倒是可以救下来身体,只是会一直昏迷不醒。” 可是现在上哪里去找这服用过天香豆蔻的人呢? 於万三突然就想到了景和帝。 “这古籍是不是世家都知道?” 若是要在大虞找到一位服用过天香豆蔻的人,那么只有景和帝了。 “白青不在御前任职的事情你们知道吗?” 於万三要確定白青的忠诚度,若是白青已经投奔了景和帝怎么办? 几人面面相覷,“白青那边倒是真的许久没有来消息了,”他们在內侍那里安插了眼线的。 “唉,”於万三嘆了口气,“其实我在南疆遇到白青了,只是这小子立场不明。” 白青如果是来给苏砚冬寻药,为何连通知都不给慈安院一个? 他从来不吝嗇於用最大的恶意来揣测別人的意图,“白青和我说,当年陛下为质子的时候,曾经服用过天香豆蔻,所以派他去寻找,要献给大人用。” 现在看来,结合白济世说的需要血液为引,那么白青特意透露出来的消息就耐人寻味了。 杨梅也沉默了,怎么就会这么巧? 巧到他们拿了天香豆蔻也不能用,巧到他们必须要去找景和帝交易。 “兵来將挡,水来土掩。” 景和帝那日闯入高家要带走苏大人的行为,已经让几人都觉得奇怪了。 殊不知此时的景和帝同样的痛苦。 一直在重复做著失去苏砚冬的梦境,让景和帝身心俱疲,甚至看到苏砚冬的眼泪,都会觉得心绞痛。 那日在高家,看到苏砚冬的状態,景和帝心如刀绞,强撑著退出高家之后,回宫里就病了。 景和帝生病,是很稀奇的事情。 自从年轻时候被强行餵下天香豆蔻之后,景和帝已经很久都没有生病了,感染时疫除外。 他无数次看到苏砚冬躺在棺材里的尸体,就像在高家那样毫无生机。 即便是早就派出去白青寻找天香豆蔻,景和帝也没有抱什么希望。 那天香豆蔻在土番属於国家级珍宝,若是能轻易取得,那白青也可以独当一面了。 可苏砚冬会死这个可能,让景和帝愈发在意,又去御园糟蹋了草草一番。 他不喜欢拿人出气,只喜欢折腾草草。 御园的如今都惨遭毒手,鸳鸯早就不养了。 苏砚冬即便是走了,如今的朝堂被她搅乱了,那些世家没有那么团结,让景和帝收回权力更为容易。 每每拿回一点权力,景和帝都会去御园发呆,看著空荡荡的连理枝,看向江南的方向。 “陛下,白舍人那边来消息了。” 万大伴传来消息,让景和帝精神一振。 “快呈上来。” 白青的消息说慈安院的人已经找到了天香豆蔻,希望陛下可以允许他辞官。 白青早就想辞官了,可从前的小官还好,如今御前任职,如何能够隨意辞官,只能得到景和帝的允许。 其中一个条件就是,找到天香豆蔻医治苏砚冬。 白青辞官本就是要为了慈安院,医治苏砚冬更是迫在眉睫的事情,景和帝看著信上决绝的语气笑了一下。 將天香豆蔻的使用方法告诉白青之后,景和帝相信苏砚冬那边的能人也同样想到自己了。 不枉费自己將服用过天香豆蔻这件事告诉了白青,通过第三方的嘴更容易让人相信。 现在只需要前往江南,自然可以收穫一个好好的苏砚冬。 这天香豆蔻用血液为引,甚至还需要饮用整整一年才行。 一想到自己的血液会在苏砚冬的身体里流淌,那般死气的苏砚冬会变得活蹦乱跳,景和帝就感觉身上涌起热意。 苏砚冬能因为他而活著。 苏砚冬能活著。 这就够了。 第162章 心机皇帝带著血引走来了 意料之中且又在意料之外的人出现在江南了。 从景和帝踏入江南的那一刻起,慈安院都知道了这件事。 毕竟这样的大人物,即便是乔装来的,也是不小的阵仗。 天香豆蔻白济世还没有处理,若是服下之后只能永久沉睡,那是任何人都不能接受的结果。 “陛下。” 不管景和帝是什么目的,於万三都接招。 曾经苏砚冬点著於万三的脑袋说,“不要把你的老婆本都被別人骗走了!” 可如今为了这药引,於万三已经把一部分流动资產都准备好了,除了一些本地的不能转移的固定財產。 天子之血,也並不是不能被购买的。 於万三看了一眼景和帝健康的身体,眼神並不收敛,身边的万大伴呵斥一声,“大胆!” 景和帝並没有让於万三起来,反而是居高临下地说道,“你在看朕?” 景和帝对苏砚冬有耐心,不代表对带著苏砚冬私奔的这个於万三有耐心。 那天幕中曾经说过,於万三为了救苏砚冬劫法场,后面带著全部资產换苏砚冬的性命,这是很深的情谊。 是动了於万三,苏砚冬会恨自己的程度。 “是的,陛下。” 於万三心里焦急,此时低著头,面对景和帝高位者的態度也还是没有发脾气。 好像刚刚如同打量猪肉一样的眼神不是於万三看出来的。 景和帝像是被气笑了,没理会於万三,径直走向苏砚冬。 “朕是来救苏卿的,不是来找你们麻烦的。” 他摆摆手示意大家免礼,就迫不及待地去找苏砚冬了。 救命之恩加宽容態度,谁看了不心生好感?景和帝是来討好苏砚冬的。 “几日不见,苏卿又消瘦了。” 苏砚冬被大家照顾的很好,身上一点褥疮都没有,每日擦洗换衣鼻饲,如同一位睡美人一样。 景和帝自言自语著,看向她脖子后面的伤疤。 那日在景和帝为苏砚冬安置的小院里,给苏砚冬嗅鼻烟的时候,就摸到了这道深深的鞭痕。 那时候的自己尚且是一个光头皇子,在苏砚冬被姬怀疆鞭打的时候,只是送了点伤药过去。 那时候的苏砚冬,该有多么孤立无援? 李玉温死了,顾宴初死了,发小决裂了,整个朝堂都是他的政敌,景和帝光是想想都感觉窒息。 “你总是这么能扛……” 景和帝没有做出过分的举动了,看著旁边低气压的白夜和於万三,笑了一下。 “事不宜迟,快取药引吧。” 天香豆蔻的药引,需要每个月都用一碗服用过天香豆蔻人的血液,这样才能够中和体內的药性。 景和帝想起来当初那个在南疆为自己取血的药奴,谁能想到自己还有甘愿当药奴的一天? 当初的景珩连被捅穿肚子都能活下来,这天香豆蔻一定可以医治苏砚冬的。 天子之躯,无人敢动,白夜倒是敢,被於万三拽住了。 此时事態紧急,尚且可以割龙血,可若是事后追究呢?苏砚冬又要耗费心力保下来白夜。 “你不是发过誓不鲁莽吗?”於万三拿白夜的誓言堵他,白夜红温了,白露怎么什么事都往外说? 看到景和帝眼睛都不眨的割了左手流了整整一碗血,在场的人都屏住呼吸了,这是大人的救命药。 那颗珍贵的天香豆蔻被放入了那一碗新鲜的还带著热气的血液里,与苏砚冬苍白的脸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银碗里暗红的血引带著铁锈一样的腥气,几乎是刚刚凑近,苏砚冬就开始挣扎抗拒。 她再也不要闻到血腥味了! 可是没用,景和帝一边满意地看著自己的血液流入苏砚冬的嘴里,一边不满地看著餵药的白夜。 “为什么是这小子餵药?你们大人缺侍女吗?” 白露在旁边答道,“大人有心病,只有白夜餵的药才吃。”她选择隱瞒白夜的身份。 那银勺一点点灌入苏砚冬的嘴巴,她喉头无意识滚动了一下,几缕血丝顺著嘴角往下流淌,渗进素白的枕巾里。 铁锈般的腥味散开,苏砚冬的眉头越来越紧,直到这碗融合了天香豆蔻的药引被完全灌入,眾人才鬆了一口气。 “若是吸收好的话,不出一月就会甦醒的。”白济世在一旁诊脉,望闻问切。 这天香豆蔻既可以医治身体上的伤害,也可以应对梦魘这样的心病。 於万三偷偷拽走白济世,“这血液可以保存吗?” 来都来了,总得留下来点什么吧? 大不了他买嘛,景和帝最好留下来一点什么东西。 “不行的,大人从前也想建立血库,可是困难重重。” 这只是一个想法,苏砚冬想到若干年后万一科技发展了,能够建立血库,不知道可以拯救多少病人。 “会长大人,您又在想什么诛九族的事情呢?” 白济世弱弱地问道,可眼里分明透露出来警惕。 “没有啊,哈哈哈。” 要是景和帝不给提供血引了怎么办?於万三只是想以防万一而已。 阿冬教过他,从来不打没有准备的仗,既然不能从景和帝这里入手,那就只能继续攻克南疆那边了。 “这血引只能用一个人的吗?混著用服用过天香豆蔻的人的血液可以吗?” 南疆这么多年来总有人吃过天香豆蔻吧?攻克他们的难度比攻克景和帝大。 况且阿冬醒了要是知道自己欠了景和帝半条命,不知道要懊悔成什么样。 唉,归根到底都是他们能力不够,於万三嘆了口气,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就准备去討好那位多拉王后和景月公主了。 南疆封闭也有封闭的好处,自己若是直接从多拉王后这里入手,侵占南疆的市场,不愁討好不了那位景月公主,这些年慈安院发明的新奇玩意儿还少吗? 最容易討人欢心的那几套琉璃杯子,保准南疆人一看到就眼前一亮,到时候交换几碗血应当是可以的。 这景和帝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有意的,非要用自己的血,明明可以用他曾经服用过的南疆人的血为药引的。 哼,心机皇帝! 第163章 难道我们没有东山再起的信心吗? 苏砚冬醒来恍如隔世。 一醒来,先看到的是泪眼汪汪的白露。 她在梦中几乎是全然没有知觉的,只能够被梦魘裹挟著进入各种酸甜苦涩的梦境。 “我……” 嗓子哑得说不出话来,苏砚冬仰头喝了周围一只手给她递来的温茶水。 呼~清爽,这茶味清清甜甜,沁人心脾。 “大人,您终於醒了!” 白露的声音很委屈,天知道这五个月她们都经歷了什么提心弔胆的事情。 没有苏砚冬,整个慈安院和匯通天下的主心骨都没有,白露几乎日日压力大到画不出来东西。 “別……別急,慢慢说。” 嗓子许久没用,出来的都是气音,苏砚冬环顾一圈,於万三、白夜、白露、白棋、玉兰……全都在,一个都没少。 “有哪些好消息和坏消息?” “我先听坏消息吧。” 世家重新把持朝政,一杀。 《生民镜》被封禁,二杀。 景和帝成为血引,三杀。 高家叛乱態度不明,四杀。 白青下落不明,五杀。 “停停停,真的这么糟糕吗?” 苏砚冬捧著小碗一点点吃著粥,非常的难过。 “要不我还是睡著吧……”zzz。 周围的白露等人都哭丧著脸,確实,苏砚冬不在,敌对势力以世家世係为代表,从各个方面打击匯通天下,即便是及时撤离,也有財產遗落。 “有没有好消息?” 苏砚冬揉了揉自己的脸,“好消息就是,你们都还活著!” 没有如同梦中一样,死的死,散的散,失踪的失踪。 “大人,白棋他们把稻种带回来了!” 双季稻和三季稻吗?苏砚冬两眼放光,这確实是个好消息。 从前不管砸入多少东西,总是攻入不了南疆,如今居然拿到了。 “好,很好!” 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虽然嘴唇发白身体虚弱,眼睛里面却在发光。 “好了,伙伴们。” 苏砚冬从来都不缺从头再来的勇气,“我是不是告诉过你们,东西没了无所谓,人在就还好?” “现在的我们比过去的我们更有经验,不管是成功还是失败的。” “难道我们没有东山再起的信心吗?” 这句话不知道支撑慈安院走了多久,匯通天下甚至重新组建过一次。 “东山再起!” 苏砚冬望著大家重新振奋起来,笑了一下,“其他人先退下,於万三留下来。” 於万三眼泪汪汪地流下来,呜呜呜,他就知道阿冬心里有他的,不然为何別的人都不留,只留自己? “阿冬……” 可苏砚冬拖著僵硬许久的身体,摸上了於万三的脸。 “太好了,你还活著……” 她的话未尽,眼泪却止不住的流。 “阿冬,我当然活著,我还要好好地回来见你呢。” 在路上的时候,白夜就说过,苏砚冬有梦魘的反应,应当是梦到自己死了。 想到这里,於万三反客为主,抓住苏砚冬的手放到自己的脸上,放柔了声线,“阿冬,我在呢。” 苏砚冬只是摇了摇头,近乎贪婪地描摹著眼前人的脸,“我梦到你死了。” “虽然我也想梦到一些好事给你,可这梦是不受我控制的。” 她渐渐恢復了乐观的脾性,还有心思开起玩笑。 “我梦到你在南疆孤零零地死了,白棋他们都找不到你,连收尸的人都没有。”就那样曝尸野外,被蛇虫吃了身体,半身骨架。 我还梦到你死前对天交换,要这天幕降临,让自己不再含冤而死。 我都记得的。 苏砚冬只要想到於万三那悲愤的怒吼,都感觉心中颤抖,呼吸不畅。 她哽咽著说,“下次不要再去南疆了。” 那里有你的死劫。 天幕降临或许可以拯救自己和其他人的命运,却不一定能够救下来於万三。 冥冥之中一切都是有代价的,也不知道於万三会付出什么代价。 她盯著於万三的眼睛说,“以后不许犯险,我会担心。” 语气没有多温柔,却让於万三一下子就荡漾了,“放心吧,我可不像白夜那么鲁莽。” 说著说著,於万三还踩一下同僚,“他做事不用脑子的,和我不一样,我只用脑子。” 於万三给別人做过不少局,他只有脑子可以用。 白夜:你礼貌吗? 突然,於万三就想到了一件心虚的事情,“阿冬,关於天香豆蔻……” 他如实和苏砚冬说了景月公主的事情,苏砚冬沉默良久,从记忆深处翻出来这位勇敢追爱的公主。 “多拉王后那边的意思是,希望景月公主永远留在土番,不要来人打扰。” 正常正宫都是巴不得和亲公主被遣送回国,免得碍眼,怎么到了多拉王后这里却是反过来? 景和帝不一定对这位没有交集的姐姐有感情,他们的时间正好错开了。 “罢了……”苏砚冬揉了揉脑袋,想到梦中景月的心灰意冷还有形容枯瘦,“她现在如何?” 大王子麦提杀了景月所出的小王子,乃至于于万三都被牵连追杀至死,可现在已经改变了。 “告诉景月,没事就不要回来了。” 当初那群人为了南疆不再进犯,连將四公主当作礼物的事情都能够做出来,她的生母早亡,如今归来並没有好处。 苏砚冬倒是承受过冷言冷语,但她不確定景月公主能不能承受,想到曾经那些人的嘴脸,苏砚冬摇了摇头。 “大虞没有她想像的那么好。” 景月没享受过皇族最尊贵的待遇,作为公主摸爬滚打长大之后,又被当做牺牲品嫁出去了。 有什么好怀念的,不过是一群钻在女人裙底求生的懦夫而已。 “將四公主的生母递上去追封的摺子吧。” 苏砚冬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甚至是迟疑了一下对於万三说道,“你也不要太过分了。” 那批货进入南疆市场,本土產业会遭遇多大的打击,苏砚冬是能想像到的。 就算是看在救命之恩上,苏砚冬也该手下留情。 “阿冬,我不是在害他们,反而是在救他们。” 南疆百姓因为生產技术落后,即便是辛勤耕作也不过是温饱,那些手工艺品虽然精湛,却还是因为產量低受到限制。 “而且成立匯通天下分会,也能成为景月公主的靠山。” 景月公主最大的弱势不就是没有母家吗?即便深得多拉王后和土番国王喜爱,也还是如同无根浮萍。 苏砚冬想的话,他们可以一起成为景月公主的靠山。 於万三望了一眼南疆的方向,像是在看一份美味的糕点。 第164章 砚冬之举功在千秋 幸好命运还是眷顾自己这边的。 苏砚冬醒了两天之后,想到梦中的结局,还是觉得后怕。 原来歷史上的自己不仅罪名没有洗清,就连身边的人也一个个死掉,带著遗憾离去吗? 苏砚冬闻了闻药,“怎么这么腥?” 她不知道自己喝的是景和帝的血,此时以为是什么奇奇怪怪的药材。 她从小喝过的中药里面就有各种虫子的尸体和不明物体,眼前这碗的味道倒像是某种动物的血液。 “用了珍稀动物的精血,莫要等它冷了。”於万三自觉答得滴水不漏。 苏砚冬一把抓过於万三打算一口口餵她的勺子,“这么难喝的药居然要一口口喝,rua。” 一口闷了之后,苏砚冬擦了擦嘴巴,“什么动物这么有用?可以饲养一批。” 她清楚自己的身体,虚弱异常,还有些许心理上的毛病,身心受创,这种动物居然能把自己治好。 白济世和白露等人突然停滯了一下,“这种动物……应该饲养不了吧?” 苏砚冬有些奇怪,白济世却擦了擦汗。 饲养景和帝吗?他有点不太敢。 “我可以出一份培育方案,按照动物习性进行细节更改就行了,找不到一公一母吗?” “……” 还真找不到。 景和帝只有一个公的。 於万三用稻种,总算转移了苏砚冬的注意力。 从前苏砚冬就对多季稻早有耳闻,如今看到南疆的本土双季稻,更是兴奋异常。 “快交给研发部研究一下,先出第一批稻种,这可要保护好了,必要可以去找皇帝要通行令,这可是好事……” 等到一眾吩咐下去之后,苏砚冬精力不足匆匆睡去。 只留下面面相覷的白济世和白露。 刚刚大人不明情况说的话,让他们既感到好笑又感觉缺德,有点像大人之前讲的地狱笑话。 “院长大人,高家那边,还需要回应吗?” 高家確实一直都很关心大人的情况,不过更多的是关心大人死了没,態度让人不舒服。 大人曾经说过,你的价值决定別人的態度,高家那边有一半的人都倒戈了,连少主令牌都没什么用,在驛站中途的时候甚至还有人窥伺大人的行踪。 白夜难得不那么意气用事了,快意恩仇什么的,不適合给属下们作表率,此时也学坏的白夜说道。 “让高家那边表示表示,意思一下,原话给他们。” 怎么个意思呢?你说是什么意思? 我们可什么都没说。 那位高大人如果真的心疼作为少主的苏砚冬,自然会表示的,这是高家资產中最九牛一毛的东西。 这些世家的珍藏药材,可比慈安院一穷二白的好多了,不是自詡大人的生父吗?此时不表示表示怎么好? 白夜想了想平时於万三的做法,“让他们大张旗鼓的表示,可不要小气 。” 这就是大人所说的阳谋吧?带了快十年孩子的白夜想著,这做派可以让他们知道,大人要回来了,先自我清理比较好。 不然大人的手段也不是吃素的。 他愿意成为苏砚冬一辈子的刀,替她夺去那些不臣不忠之人的性命。 —— “听说了吗,那院子里来了一位俊朗的公子,好像还是个书生呢。” “俊得嘞,我表姨是个寡妇都动心了。” “只是怎么像个小媳妇一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还想看呢。” 景和帝擦了擦脑袋上的汗,“公子,要不要找人驱散?” 化名黄恆春的景和帝摇了摇头,“还是不要了。” 江南都是苏砚冬一点点建设起来的,景和帝並不想破坏。 相反,他还很想看看在自己错过的那些年,苏砚冬都经歷过什么。 除了那些被污衊和构陷的罪名以外,景和帝还想要再了解一些,苏砚冬別的面貌。 看看苏砚冬是如何把江城这个穷苦的甚至接近流放的苦水之地,建设成为如今声名鹊起的江城。 景和帝带著草帽掩盖面貌,逐渐走到了一处雕像,望著这粗糙却质朴的雕像下面的贡品,不由得问起来。 “这是何物?” 万大伴去问了问周围的百姓,景和帝却有些等不及,抓住一个青年汉子就开始问了。 “你是外地来的吧?” 这汉子看了一眼雕像,满眼崇拜,“这可是治水之神苏大人的雕像,当年要不是苏大人,我应该已经两岁了。” 这话说的,话糙理不糙,景和帝听出来了百姓们对苏砚冬的崇拜,难免多问了一下,“可以告诉我那位苏大人更多的事情吗?” 他想要多多了解一下,从未了解过的苏砚冬。 在朝堂上的苏砚冬固然意气风发,尤其是前段日子回归朝堂压得眾臣喘不过气,可私下里还有这样平易近人的苏砚冬吗? 那雕像上刻的是苏砚冬跟著眾人一起搬石头的画面,仿若八尺的苏砚冬让景和帝差点认不出来了,没有多么宏伟,却有著让人崇拜的力量。 他见过如今苏砚冬的模样,穿著素雅的襦裙,浑身书卷气还带著首辅的威仪,却从来没见过苏砚冬浑身是泥搬石头的画面,这……难道是真实发生的吗? “我也是参与了这雕像工程的,”这汉子回忆起来,“当年我们其实是设计了好几版的,不是大人站在高台上指挥,就是大人单手举起来堤坝石的画面,但是都被大人反对了。” 汉子笑了一下,却带著羞涩的崇拜,“大人说,她其实也只是个普通人,並不想要別人只是通过雕像认识她,还有她与其他力夫们一同努力的景象,这样才不漏下所有人的功劳。” 景和帝这才明白,旁边的那些力夫们的雕像是何用处,若是旁人,定然是作秀或者是表现伟岸与高大,苏砚冬却把自己放在与百姓相同的地位。 他走上前去,身边的令牌举起,是慈安院的牌子,於是围守的眾人纷纷退让了,就这样看著景和帝上前抚摸苏砚冬的雕像。 这样鲜活的、为国为民的苏砚冬,怎么会不让人心动呢? 从帝王的角度来看,苏砚冬的这尊雕像,將后世来此地任职的所有官员都真正变成了父母官。 不是高高在上、运筹帷幄,而是真正为百姓做事、让百姓生活得更好。 砚冬之举功在千秋啊! 自己从前是怎么对苏砚冬误会这么深的?他的手触碰到苏砚冬雕像的时候,分明看到了一颗为国为民、爱民如子的心。 胳膊上的伤口因为动作太大被撕裂,一滴血滴到苏砚冬雕像的身上,逐渐滑落没留下一点印记。 第165章 她活著是最好的结果 景和帝去看了县誌。 当看到苏砚冬在写下的《江南水利志》之后,一边颤抖著,一边点灯看了一整夜。 “好!” “好啊!” 他从前是为了治水深入研究过的人,可再如何深入,这些年也没有再研究过,难免生疏。 怪不得在苏砚冬上任,自己治水之后,再也没有发生过水灾,原因在此。 这水利志清楚记载了这么多次治水的经验,甚至在此处保留的还是副本,若是其他地方有水势风险,隨时可以调用江南的人才前去解决。 海晏河清,有苏砚冬的一份。 景和帝从前还觉得自己勤俭节约、爱民如子,兢兢业业当皇帝,如今看来,对於江山的稳定,苏砚冬做得比他还要更多。 万平帝当年为什么要宠幸苏砚冬? 景和帝明白了。 有著这样才华的臣子,万平帝没有放过的道理。 万平帝没有杀的臣子,差点被他杀了。 从前有多大的误会,此时就有多大的后悔。 “此地自当年苏大人督建之后,近六年来再未溃过,下游三县的收成,比往年翻了两成。” 景和帝拿著县誌,久久不能平静,白日里走过的堤坝旁边有著修堤的名录,百姓们自发將她的名字刻在最前面,字跡虽然不似御笔遒劲,却透著真切的敬服。 他曾经在朝堂之上见过苏砚冬向万平帝奏对水利,条理清晰,从容不迫,却不知道那份从容背后,是多少个泡在水里的经歷,多少个核帐到深夜的夜晚。 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只是一个窥见过苏砚冬过往艰辛的人,心里翻涌著复杂的情绪,有著对苏砚冬能力的愈发认可,更有著无尽的心疼。 等翻到县誌档案的最后一页,从水利图到断案卷宗,一一看过之后,卷宗上苏砚冬的字跡力透纸背: “官者,当守百姓之利,而非徇权贵之私。” 旁边还有著御史弹劾苏砚冬的奏摺,苏砚冬只回復了一则故事,河工冬日无衣。 景和帝將手上的卷宗轻轻捲起来,放在手心牢牢握住,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力道很轻。 原来他想了解的,不只是她的过去,还有著她在泥泞里坚守的温柔的灵魂,他此时很想见到苏砚冬,活生生的苏砚冬。 忽地,他就想到了在梦中毫无生气满眼恨意的苏砚冬,那人身心皆伤,满心皆死,却被自己用於万三制衡著,憋著一股恨意堵著的生气,硬生生“活”了过来。 可那哪有著这时候在江南见过的鲜活? 明明是一同守著这天下,那梦中的自己却將这般清正的人折辱为了没有名分后妃,景和帝闭了闭眼睛,感觉梦中的自己放肆而疯狂。 比起冷冰冰的尸体,他更愿意看到好好的活著的自由的苏砚冬,比起苏砚冬因为自己的私心安全而不快乐,景和帝更愿意她自由而鲜活。 哪怕这份鲜活里没有他也一样。 幸好在君臣对峙时,景和帝因为心软放过了苏砚冬,此时的景和帝无比庆幸。 摸了摸县誌上苏砚冬的字跡,盯著因改革治水之后“形势大善”的四个字,景和帝轻轻笑了。 苏卿,好好活著看海晏河清可好? —— “皇帝居然没有无理取闹,真是不可思议。” 那日闯入的景和帝要將苏砚冬带进宫里,可让白露印象深刻。 如今大人因为景和帝的血引甦醒了,不仅没来邀功,反而是透著异常的沉默,甚至乖巧。 白露被心里这两个字嚇了一大跳,感觉自己中邪了。 “確实反常,不过我们这样瞒著大人可以吗?” 白棋考虑得更多,感觉这种局面是大人知道之后狠狠训斥的结果。 其一皇帝秘密来访,其二皇帝为血引,怎么想怎么不可思议呀。 再想到那日大人不明情况之下啼笑皆非的言论,在场的知情人能落著好? 怕不是都要被打发去养鸡养猪了。 白棋此时深恨自己前来给会长匯报情况留下来了,要是不在场就可以避过这一场风波。 “瞒都瞒了,等大人病好了再说吧。” 要是大人知道自己醒来是用了皇帝的血,应该会有心理负担吧,这可不利於养病,白露心虚.jpg 白棋是理性党,更想把真相都告诉苏砚冬,这样提前规划也好过措手不及。 可一票打不过一百票,含恨背锅的白棋想了想西域那边还有没有尾巴没有处理,先把自己流放好了。 “报——” “高家送来了东西!” 白夜缓步从苏砚冬房间走出来,看来是自己的阳谋起作用了。 “高家家主拜访,未给拜帖。” 在场眾人都皱了皱眉头,感觉来者不善。 不给请帖是很没有礼貌的行为,莫说此时苏砚冬和高家微妙的气氛,只怕来者不善。 “怎么,我来见我的女儿,还要拜帖吗?” 出现在此处的,赫然是高鰲拜。 他还是那副高傲世家的模样,让人感觉浑身都被他看不起,对於自己眼中的这些女儿的奴僕,更是毫不在意。 对於这些人警惕的眼神,高鰲拜轻蔑一笑,不是针对谁,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除了於万三还没有能让他放入眼里的角色。 “进入此处不论血源,只论身份。” 苏砚冬还在休息,白夜和於万三於情於理都不想让苏砚冬被打扰,尤其是在大人昏迷阶段毫无表示甚至落井下石的高家。 “进!” 进来的赫然是高家的暗卫,此时这数量甚至像是倾囊而出。 江南並不是与於万三全权掌握的,还有著不少世家在活动,这个富庶之地滋生出来的阴暗並不少,高家的暗卫每年都会换一批新的,而新苗子自然就是那些家破人亡的平民。 某种意义上来说,慈安院和高家算友商。 只不过一个救人,一个杀人。 自己怎么会真的觉得苏砚冬是想要回归高家的?不过是利用高家的权柄进而掌握对家而已,於万三心里继续一百个心眼子。 “阁下是要干什么?” 於万三作为此处唯一有资格和高鰲拜对话的人(高鰲拜以为),高鰲拜侧目,“接我女儿回家,怎么,你们要阻拦吗?” 现在武装部也整装待发,只等著白夜一声令下,这些慈安院长大的孩子们就会化为护盾保卫家园。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一道女声打破局面。 “別打了。” 苏砚冬出来了。 第166章 天才总是遭人嫉妒 对峙的结局,以父女俩的对话收尾。 “怎么,我还以为您老当益壮,又生了几个孩子呢。” 苏砚冬笑了一下,言语里满是崇拜,却越品越不对劲。 高鰲拜如今都快六十了,还老当益壮耕耘孩子呢。 除了苏砚冬,也没有人敢和高鰲拜这么说话。 连高塬这个曾经的独子也不敢。 可高鰲拜这个被亲女扎惯了的父亲,早就习惯了苏砚冬的冷嘲热讽,此时咳嗽了一下。 “別胡闹了,和爹回去吧。” 他此次会来,就是决定將高家完全託付给苏砚冬的,不仅仅是为了大小马氏和自己的亲生血脉,更多的还是来源於內心深处他曾经不愿意承认的欣赏。 苏砚冬左顾右盼,高鰲拜知道那张和大马氏相似的嘴巴又要吐出不那么动听的话了。 “爹?我爹在哪?” 高鰲拜眼前一黑,我不就在你面前吗? “我苏砚冬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江城的一个小小平民,爹早逝,只有一个娘在,哪来的爹?” 没错,她就是故意为难高鰲拜的。 哪有这种好事,在自己昏睡的时候摇摆不定,如今舔著脸说什么。 “爹~来~接~你~回~家~” 去你的吧! 孩子死了你知道奶了,这几个月干嘛去了? 苏砚冬本来就对高鰲拜不抱希望,指望这个狡猾阴险的老狐狸,还不如指望路边的狗呢,此时也没什么失望,只想著怎么才能掏出更多好处来。 高鰲拜咳嗽了一下,又是这样,只要这孩子一不顺心,自己连爹的名分都没有了。 虽然本来,私下里苏砚冬一句爹也没叫过,更多的都是公式化,可高鰲拜只要一看到这孩子,就想到大马氏捂著肚子失望的样子。 这孩子若是出生在大马氏肚子里…… 也是因此,至今苏砚冬都没有上高家的族谱,因为高鰲拜的私心。 “我这次来,你定然不会失望的。” 高鰲拜带了足够的筹码,若是以利益的角度出发,他不信苏砚冬不动心。 可他更希望苏砚冬对高家可以多一点偏爱和怜悯,毕竟是自己一手打造的基业,他不想在生前看到崽卖爷田。 “这是……徐家的卷宗?” 卷宗里写著对徐仕翀一家的处置方法,再加上苏砚冬掌握的徐家嫡系子孙,不愁拿不下世系。 也只有高家才能拿到这么详细的卷宗,换做是苏砚冬,就算是要对徐家动手,也拿不到这么多情报。 世家之间互相的了解和侵入,是几十年乃至上百年的,苏砚冬並没有足够的精力和金钱攻克世家,此时高鰲拜就像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苏砚冬捏了捏手上的卷宗,她承认她动心了。 高鰲拜这么多年稳居高位,早就摸透了利益交换的规则。 高家的探子摸透了苏砚冬在江南做的事情,对於徐霖被苏砚冬收养这件事,高鰲拜就看到了缝隙。 只要能够撬动苏砚冬对高家的反感,再多利益交换又如何? 苏砚冬知道手上这份卷宗无法用金钱来衡量,是属於有钱都买不到的东西。 只要徐家老爷子一死,再將徐仕翀用这些年的事跡赶下台,徐霖正大光明回归徐家继承家產也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 “和爹回去吗?” 看到苏砚冬的脸色从嘲讽到惊讶再到满意,高鰲拜就知道自己討好对了,从来没有人能让他这么上心过。 即便是高塬也是一样,那个资质平庸的儿子,再教导掰不回来之后,高鰲拜就打算培养一波班底稳固高塬的位置了。 幸好高塬不是他亲儿子。 此时在西域的高塬打了个喷嚏,旁边的异域美女瞬间担心道。 “阿塬,你怎么了?” 此时奇装异服的高塬摸了摸鼻子,这里是西域的夹缝小国,临近沙漠,却是他余生要待的地方。 “没事,应该是有人想我了吧。” 高塬看了看满天黄沙,释然了。 他抓了一把沙子隨风飘散,就像是接下来自己的命运一样,毫无抵抗力。 在高家祠堂被除名的时候,小马氏——自己的养母抱著自己痛哭,却被高鰲拜命令人拉开了。 “既然你们不是亲生母子的话,他对你来说就是陌生人,你怎么可以趴在陌生男子身上?” 好一个陌生人,可高塬莫名地却鬆了一口气。 从小就有人和他说,他是高家唯一的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必须要努力,必须要有天赋,必须要名誉全得。 在这样压力下长大的高塬,並没有成长为高鰲拜期待的可以独当一面的合格继承人,也让小马氏看向他的眼神长期都是失望的。 放在普通世家身上,高塬算是一个天才,可见到那些天才,他只能做个普通人。 “我已经很努力了!” 高塬在这样的压力下,唯一放鬆的方式就是成为一个“紈絝子弟”,去酒楼和青楼放鬆,可唯一一次捞上了苏砚冬,就让她被自己的父亲针对了。 高塬不是不愧疚的。 可这份愧疚在小马氏的眼泪面前不值一提。 在高塬被高鰲拜责骂的时候,小马氏挺身而出护住自己的宝贝儿子,此后又是千叮嚀万嘱咐一定要成为合格的高鰲拜心中的继承人。 他拼尽全力也只在殿试中拿了个传臚,又要怎样去成为更天才的人呢? 高塬的眼下都是青黑,朋友调侃是不是在青楼醉生梦死,他只是苦笑一下。 在苏砚冬外派的这五年里,仿佛是赌气,又或者是压力太大精神崩溃了,小马氏和高鰲拜越是逼他,他越是不像样子。 是你逼我的! 高塬听到了內心自己的怒吼声,却从来不敢对小马氏和高鰲拜喊出来,只能用行动表达叛逆。 终於在高鰲拜退位首辅的那天,他对高塬放任不管了。 “你太让我失望了!” 高塬跪在地上,只觉得高家无比的冰冷。 为什么自己作为世家第一高家唯一的继承人,过得还没有徐世昌好?他只是想放鬆一下,从来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等到天幕降临,身世揭发,高塬跪在祠堂里,看到自己的名字被香点去,只感觉全身都瘫软了。 “你就去西域吧。” 他像是被丟垃圾一样丟到了高家看不到的地方,失去了荣华富贵,却得到了从来没有过的自由和平静。 “应该是我又被人骂了,”高塬笑了笑,他如今有的只有乐观的心態,“你知道的,索菲亚,天才总是遭人妒忌。” 自己並没有那么糟糕,不是吗? 第167章 存章与刀样(一) “娘,爹去哪了?” 这是五岁的存洋问过存母最多的问题。 “你那个死人爹,被官府抓走处决了。” 这是存母的回答。 “那隔壁的刀叔叔也一起被抓走了吗?”存洋想到隔壁的刀小妹妹,心生怜惜。 ?我是不是不能科举了? 小小的存洋这样想道,他还不知道处决的意思。 一年后 “娘,我爹到底去哪了?” 存洋不依不饶,从五岁起他就没见过爹了,这么多年来爹为什么从来没回来过? “你爹盗墓被抓了,当场打成肉饼了。”存母在纳鞋底子,隨口说道。 “那隔壁的刀叔叔也一起被打成肉饼了吗?” 隔壁的刀小小天天喊爹,她也是独生女,那对母子过得很悽惨,要不是有存母这个彪悍的存在,早就被吃绝户了。 “你刀叔叔被做成肉酱了。” 肉酱配肉饼,很合理。 存洋都有点听饿了,可想到是自己的亲爹没了,顿时伤心地哇哇大哭起来。 “呜呜呜,爹——” “你死得好香,哦不,好惨啊!” 六岁的存洋已经明白了死亡的意义,也知道肉饼和肉酱的鲜香刮辣。 於是在刀小小想爹大哭的时候,存洋流著口水將手上的肉饼递给刀小小,“给,我爹给你。” “你爹给我了,那你呢?” 刀小小不知道为什么存洋把他爹给她了,她只知道肉饼很香。 “我不能吃我爹,我再也不吃肉饼了!” 存洋忍著嘴角的眼泪,看著刀小小一口口吃掉肉饼,眼泪把地上都打湿了。 “你吃了我爹,能不能把你爹给我?”存洋想到刀叔叔,不免问道。 “我不知道我爹在哪里呀……”刀小小舔了舔手上的肉饼碎屑,珍惜地一口口舔乾净了。 “我知道刀叔叔在哪里,在我家厨房里。” 偷吃肉酱的两人小屁股被打肿了,刀小小拿著肉酱不撒手。 “这是我爹呜呜呜……” 得知缘由的存母和刀母对存洋进行了女子双人殴打,打得存洋大叫: “娘!明明是你告诉我的!” 八年之后 存洋长成了一个正经少年,连隔壁的刀小小也生得亭亭玉立。 “娘,我爹到底去哪里了?” 存洋如今已经到了懂事的年纪,他已经很多年没有问过这个问题了。 在盛饭的存母一愣,接著说道,“谈他做什么?” 存章从来都不是一个称职的丈夫和父亲,他是一个骗子! 一个人人喊打的江湖骗子,被抓起来也是应该的! 存母早就过了当年夜夜以泪洗面的日子里,如今的二存母平淡得连存章提都不想提起来。 若不是有著她娘家的救济,孤儿寡母是怎么把存洋带大、还上了私塾的? “娘,我真的想知道。” 这么多年,存洋得到过不少答案。 “你爹偷东西被打死了。” “你爹当隔壁老王被淹死了。” “你爹去入赘吃软饭当男小妾了。” “你爹是个陈世美,拋妻弃子娶公主被铡了。” 总之没有一个正经答案,存洋甚至扩宽了知识面。 原来人可以有这么多死法啊。 但越长大,越能够感受到存母心中的孤寂和恨意,这些奇奇怪怪的死法,何尝不是体现了存母的情绪呢? 她寧愿存章死了,也不要是在外面鬼混忘了他们母子。 “你爹他,是个混蛋。” 想到曾经的情郎,如今的负心汉,存母又哭又笑,这种情绪平復了许多年,又被儿子一句话轻易挑起。 存在说过会对他们娘俩负责的,可事实呢? 太可笑了,在存母等不来存章的第三年,就將存章立了衣冠冢,巴不得他死了。 她可不当话本子里苦等寒窑十八年的王宝釧呢,以为谁都像那女人那么傻,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要不是这么多年来没遇到合適的,存母早就嫁了。 娘,真的吗?可你的眼睛为什么那么悲伤? 存洋知道自己不该问了,只是沉默地戳著碗里的饭粒。 其实他早就知道存章死了或者是忘记他们母子,可缺失的父爱还是让他不自觉寻找。 就像存母每年都会做一把新的鸡毛掸子用来祭奠存章的衣冠冢一样,存洋也老是做一枚印章,描绘自己心中父亲的模样。 “你父亲在你五岁那年……” 存母陷入了回忆,不自觉说起来那些藏在心里十年的秘密。 滴滴噠的雨夜黏糊糊的,让人有著不好的心情。 那天存母还在哄孩子睡觉,存章就这样匆匆赶回家,他的眼神里满是不舍与决绝,让存母根本安不下心。 “阿姝,我要去做一件可以让我们家都富贵的大事,”存章塞给存母一包银子,“事成之后,咱们再也不用住在这破草屋子里了。” 没错,存章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江湖骗子,专门以骗富户的银钱为生,干成一票可以吃好几年。 而隔壁的刀家,也不是什么邻居,而是同行,既是朋友又是对手。 “你一定要小心啊!” 存母想到这里,闭了闭眼睛,这些年的眼泪早就流干了,“要是我当时劝住你父亲,是不是没有如今一去不归的局面?” 就在那个雨夜,她和隔壁的刀母都成瞭望郎归,刀母不信自己的丈夫没了,一直在等著他回来,日子过得稀巴烂。 存母却是个现实的,不管存章是否活著,她把儿子养大,日子也算有个盼头。 “要是你刀婶生的是个小子,也不至於被吃绝户。” 刀小小是刀样和刀母的独生女,也是母女俩如今过得悽惨的根源,“咱们大虞,没有女户啊!” 那些宗族和亲戚,就可以打著刀家没有男根的旗號,肆意妄为吃绝户。 “所以爹是失踪了吗?” 存母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娘寧愿他死了。” 总好过这么多年来活著也不管他们的死活让人更好过。 存洋没想到原来是这么一个故事,自己的父亲是一个江湖骗子去干一单之后失踪再也没回来过,连一封信都没有。 他长嘆一口气,想到这么多年来没有吃过的肉饼和肉酱,又嘆了一口气。 “娘,你知道我这么多年来,是怎么过来的吗?” 母子俩还在打闹,外面却传来了消息。 “存家的,你男人有消息了!” 母子俩同时回头。 不是吧?说存章存章就到? 存母抄起一把鸡毛掸子就冲了出去。 我就说做新鸡毛掸子有用吧? 第168章 存章与刀样(二) 存母藏在青布头巾里的白髮因为奔跑散了出来,存洋跟在后面看得心酸。 “存家的!刀家的!” “都快来!” 隔壁刀家也窸窸窣窣的,刀小小尖叫著说,“娘,穿鞋子!” 存洋甚至能够想像到刀小小的表情,顿时勾起唇角,怎么这么细心? 可首先传来的却是贺喜声,“恭喜恭喜啊,被苏大人亲封烈士,后半辈子有盼头了。” 隨后传来的,是嗩吶声,尖细而沉重,简直要往人耳朵里钻,一直钻到心里。 “停!” “別吹了!” “我可不会给你们结工钱!” 存母大叫著,声音甚至把旁边哭泣的刀母嚇得哽塞。 两具棺材就这样被抬到了存家和刀家院子里,后面跟著的是县令还有点头哈腰的里正。 “恭喜啊,烈士之家,你们家小子以后有望入仕了啊。”里正知道存家的情况,此时並没有什么悲伤的情绪,都是喜悦和兴奋。 谁能想到这两户平常家庭,居然还有著惊喜呢?有了这两块牌匾,到时候评选各种上上乡还有分井分田有著巨大的优势。 连县令也为自己的政绩上更添一笔感到高兴,好像除了存家人和刀家人,所有人都称心如意了。 “开馆。” 存母以为自己的声音很沉稳,实际上一直都在抖,浑身都在抖动。 “给我开馆!” 让她怎么接受,存章活了十年,只是没给她信而已。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哪怕一封也没有,甚至是带个口信也没有。 存洋知道母亲不见到父亲的尸体是不会死心的,此时带头开棺,旁的人还在嘟囔著。 “可不要折辱了烈士遗体啊!” 当看到那张脸后,存母死死掐著自己的人中,另一只手抄起鸡毛掸子就砸了上去。 “我打的就是你这个负心汉!” “你以为带块牌子回来我就会高兴了?” “给我醒过来啊!” 存母还是被人拉开了,只是此时不敢再让她靠近棺木了,旁边的刀母也哀求著眾人打开棺木,她要亲眼见见自己等了十年的丈夫。 刀小小早就站在棺木前面准备撬开了,等看到刀样被整理过的尸体后,刀母“啊”地一声晕了过去,刀小小却眼含热泪,倔强地盯著父亲的尸体。 存母还在不停地挣扎,渐渐没了力气,就像是这么多年的等待早就耗尽了所有感情一样,剩下的只有恨意与不甘,还带著“你还不如死了呢”的想法。 可真看到尸体的时候,最痛苦的还是她。 “烈士,英雄……” “好啊,真好啊!” 存母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看著归来一具尸体的丈夫,“埋了,现在就埋了!” “存家婶子,按照规矩,要在家停尸七天才行啊。” 这是大虞的习俗,存母却不管,甚至是不同意。 “让他爱上哪就去哪,他没有家了!” 她的眼里是恨意,是不相信,却在深处藏著悲伤与痛苦。 存母抵著门,不许棺材抬进去,就这样放在院子外面,眾人面面相覷,既不好对烈士遗孤做些什么,也不好强行破门。 只是四下散去的时候,还是议论纷纷。 “定然是等了这么多年脑子出毛病了。” “就算是心里有怨气也要给她儿子考虑一下吧,她儿子这么多年来连功名都不能考取。” “唉,存婶子这些年难啊……” 存母抵在门上,听著议论纷纷,只是放出了自己全身的尖刺,“你们这些长舌妇,都给我滚!” 她的眼睛都红了,存洋一看十分心疼,连忙把母亲拉下来顺顺气。 父亲吗?这些年他確实有过幻想,如今却没有了,最主要的是,他知道自己最重要且最需要孝顺的人,是眼前將自己辛苦带大的母亲。 “不要他了!娘,不要生气!如今有了考取功名的资格,孩子定能给娘挣个誥命来!” 冰冷的爹哪有眼前温暖的母亲重要? 这么多年来泼辣的存母,难得在孩子面前流下了眼泪,明明有著和隔壁刀母骂那两个男人一整晚的精力,如今却像是心气被吸乾了。 “滴滴噠噠——” 门外下起了小雨,一点点滴在房檐上,逐渐滴到存洋和存母的身上,存母拽著门的手渐渐鬆了,存洋连忙把存母推进房里,“娘,別生病了。” 这样脆弱的娘亲他什么时候见过? 可存母却木木地看向院门的方向,眼里是痛苦的回忆。 “能不能別生气了?” 混蛋流氓爬了少女的窗户,让少女一个瓶子就砸在他身上,差点头破血流。 窗外的雨滴滴噠的,存章浑身都湿透了,带著真诚的笑意,举过手上还带著露珠和雨水的一捧说著,“我亲手摘的,乾净的。” “谁要你的臭!”可不自觉的还是接过那捧香喷喷的来,存章白日里做的混帐事,她嫌弃著呢! “看在儿和雨水的份上,能不能原谅我呀,我保证以后只听薇薇的!”存母的闺名是薇薇。 “你先过了我父亲那关吧!” “以后一定要对我好,要听我的话,还要做正经勾当,听到了吗?” 存章满口答应。 接下来就是顺理成章地提亲、成亲、生子……却同时也在那个雨夜,负心汉一去不復返。 可是院子外面的雨,会不会让存章的尸体都被淋湿? 存母不自觉走了出去,步伐很缓慢,像是走在这些年的等待和期盼中,希望一点点地破灭。 隔壁的刀母早就哭晕过去了,存母却没有好好看过棺材里的丈夫。 等到將棺材和儿子一起抬到避雨的棚子下面,这个等待了十年的妻子,亲手打开了自己丈夫的棺材。 “儿,娘听过一句话……” 存母看上去没有任何力气,只是用冰冷的手抚摸著存章脖子上缝补的痕跡。 他全身都有被风乾过的痕跡,看样子很是可怕,如同乾尸一样,脸上岁月的痕跡让存母很难认出这就是自己等了十年的少年郎。 “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病无难到公卿。” 她积蓄了许久的情绪终於爆发出来,再也没有在孩子面前的坚强,趴在存章的尸体上,放声大哭。 “啊啊啊啊啊啊啊——” “悔教夫婿觅封侯啊!” 第169章 存洋与刀小小(一) 接下来的事情,存母和刀母都没有参与了,只是隔壁爱哭的刀小小似乎一夜长大了,与存洋一同操办了两家的葬礼。 记忆力喷香的肉饼父亲变成了如今苦涩的味道,沉默地母亲让存洋很担心。 他从小就没了父亲,如今母亲的心气没了可怎么办? 可苏砚冬的赏赐接踵而来,本来她就一直通过存母娘家那边的关係给他们家支援著钱粮,刀母那边吃绝户的亲戚也被警告了。 如今两位烈士归国,自然是要好好赏赐的。 存章作为任务的首要执行者,虽然任务没有完全成功,却让拓跋南遭受重创,说是食道和呼吸道出问题了。 存章被追封为四品的“明威將军”,其牌位入地方“忠烈祠”,四时由官府祭祀,子孙可以凭此获得“荫籍”身份,免徭役、科举时享优先录取资格。 刀样也被追封为五品的“忠武校尉”,其余待遇与存章只差一等。 还被赐了“忠烈”匾额,由苏砚冬亲自题匾,送到存家和刀家,悬掛於正堂。 存母脸上却不见什么喜色,偶然间存洋撞到存母夜间喃喃自语的声音透过门缝传出来,“我倒是寧愿你在外面鬼混呢。” 刀母本就与刀样情深伉儷,如今刀样的消息来了,甚至是想去陪他,幸好被刀小小拦住了。 “娘!我怎么办?” 刀小小没看清楚刀母的心思,在被存洋提点之后,知道是自己能够独当一面,让刀母没有牵掛了,觉得孩子长大了,顿时想要大哭。 “哭,快哭。” 存洋好久没当面听到刀小小哭了,少女大了爱面子,向来都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 刀小小张大的嘴巴逐渐闭起来了,不善的目光锁定存洋,眼前的少年带著坏笑,看样子就欠打。 就连打人,都是存洋教她的,“要像打我一样打你的那些吃人的亲戚……”想到这里,刀小小的拳头收了一分力,却还是招呼在了存洋身上。 “討打!” 粉拳头打到自己身上的时候,首先过来的是刀小小身上的香气……存洋深吸一口气,“去看看婶婶吧。” 他可不是那个混帐父亲,喜欢谁就要对她负责到底啊,真是个混蛋! 刀母还是被刀小小不靠谱的一系列举动稳住了,存洋曾经因为刀小小生病去研究过药理,知道一些不致死副作用小的药材,刀小小吃了一点,躺在床上让刀母猜。 “我的儿啊……” 存洋心虚地走了,回家看到存母还是情绪不高的样子,决定让存母多一些惊喜。 “娘,我有心悦的女子了。” 存母手上摘的豆角一愣,“什么?!” 儿子要有娘子了?母亲先天的八卦心態让她连饭都不想做了,“你不是喜欢……”小小吗? “我想娶小小!” 存洋看过一个话本子,如果爱一个人,就要抓住她的手,不要让错过成为主旋律。 他不通音律,却觉得这句话说得对。 存母丟了手上的豆角,“想娶?想娶就去追呀!” “咱们家可不搞包办婚姻这一块!” 存母这些年的悲剧,让她看著儿子叮嘱道,“追上了也要好好对小小,要是欺负小小,我可不会放过你!” “就算是小小不答应,也不许强来,听明白了吗?” 刀小小是存母看著长大的,和存母的亲生女儿没什么分別,此时对於存洋的叮嘱是真心实意的。 “娘,你放心。” 眼前的少年是自己亲自教养了十几年的孩子,有责任心,温柔有恆心,与他那个混帐父亲完全不一样。 从肉饼和肉酱开始,他和刀小小就已经结下了无法轻视的缘分,这么多年来护著刀小小长大,早就把小小视作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人。 这么多年来没有父亲的他们,彼此相存相依,儘管存洋一直哄骗刀小小叫他爹,却都失败了,如今的存洋想要和刀小小换一个身份。 比如……丈夫。 可一切並不都是如同存洋想像中那样的,原本还亲密无间两小无猜的刀小小,突然开始疏远自己了。 “小小,你开门呀。” “別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 虽然说的话气势磅礴,声音却很小,存洋甚至有些卑微地敲著刀小小的窗户。 这扇窗户,存洋从前不知道爬过无数次,如今却不对他开放了。 刀小小抱膝躲在床榻最里面,听到存洋的声音泪流满面。 “你快走吧……” 她和存洋没有可能了。 放不下刀母的她,如何能够和存洋有进一步的可能? “这里面没人!” 刀小小说著,眼泪一滴滴落在床榻上,穿刺入心入骨。 “里面没人?小小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存洋又气又笑,还有些心伤,“小小,不管我哪里得罪你了,都向你赔罪好不好?” “只是,你不要不理我……” 他的声音哽咽,甚至带著哀求的味道,让刀小小的眼泪流得更快了。 “你走吧,我们是没有结果的。” 刀小小颤抖著声音说道,这对青梅竹马就隔著窗户喃语,双方的眼泪却无法跨越那薄薄的窗纸。 “是婶婶反对吗?我来打通婶婶的路,你什么都不需要担心的。” 刀婶怎么可能反对他们俩?除了存家,没有其他人家值得她交付刀小小的。 “我要是嫁给你了,我娘就不能在我身边了,你还是走吧。” 在竹马和母亲之间,刀小小还是选择了母亲,这也无可厚非。 “怎么会呢?我娘和婶婶这么多年的感情,到时候咱们俩一起赡养,我们都有两个娘了。” 將刀婶接入家里奉养,存母喜闻乐见。 懦弱却刚强的刀婶一个人住在外面,存母会戳自己的脊梁骨的。 “不……不是这个问题。” 刀小小隔著窗户纸想要面对面说,却放下了手,窈窕身影透过烛光,悲伤地颤抖著,“我娘如今一直在寻死,若是知道我嫁给你了,定然没有了心气。” 也就隨父亲而去了,这个结果让刀小小夜夜以泪洗面。 “这还不简单吗?你信我吗?” 刀小小疑惑地看著打开窗户的存洋,能从外面打开,为什么刚刚一直不打开? “信……吧?” 存洋靠谱又不靠谱,刀小小不知道被存洋坑了多少次了,可有些时候確实达成目的了。 一肚子坏水的存洋让刀小小有些迟疑,却又生出来两全的期望。 “当年我带著咱俩连爹都找到了,这解决婶婶心病的小事,你当然要信我了!” 存洋试图让气氛更轻鬆些,少女的蹙眉还是让他心疼,倒不如插科打諢让她放鬆些。 “你还好意思说!” 对著温暖的肉饼和鲜香的肉酱说,这个是我爹,这个是你爹,两个人的屁股双双遭殃。 小粉拳捶上存洋的肩膀,存洋捂著肩膀说道,“啊!好疼!” “你要对我负责!” 要对刀小小负责一辈子。 第170章 存洋和刀小小(完) “你快说,到底是用什么办法让娘捡起信念的?” 刀小小问了一百遍这个问题了,就像是儿时不敢问柔弱的刀母自己的爹在哪,只敢问玩伴兼竹马的存洋一样。 存洋抱著他们俩的孩子,“都说了这是秘密,要等咱们俩白头之后才能告诉你。” 怀中的孩子“咿咿呀呀”的,让存洋柔和了双目,记忆回到那个成亲之前的秋天。 站在官衙的存洋不依不饶地索要著存章和刀样的遗物,“烈士的遗孀不配得到这些东西吗?” “要是遗孀自尽了,我告到京城去也必须要回来。” 想了想这么多年来等待的母亲和婶婶,存洋不觉得是这些追封和赏赐可以打发的。 此时的存洋身上还背著那块“忠义”的牌匾,倒是没有人敢动他。 只是不耐烦的小吏刚刚下了要將存洋完好无损地“请”出去的命令。 “发生什么事了?” 从內堂出来一位很眼熟的人,存洋定睛一看,这不就是江城的石像本尊吗? 在江城的人没有不认识苏砚冬的,同时也没有不尊敬苏砚冬的。 “苏大人!” 这一身深紫色织金流云纹官袍,行走的时候就像是暗涌的浪,衬得腰间悬掛的双鱼玉佩轻轻晃动,叮噹作响。 织金云纹泛著细碎的光,却丝毫不喧宾夺主,微微頷首时,官帽上的垂珠轻晃,目光却清明如镜,看向了存洋。 “苏大人,我要没有媳妇了!” 说明缘由的存洋,轻而易举地得到了这么多年来存章和刀样的笔记,实际上苏砚冬此次前来,就是为了探望这两人的遗孀。 即便是有著將功赎罪和保密的名头在,苏砚冬还是有些执著的,那次“裂旗之战”打了多久,存章和刀样的尸体就掛了多久。 眼前青涩执著的少年让苏砚冬想到了曾经的存章,“大人,我就想知道,我父亲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个大骗子,一个骗子的同伙,摇身一变变成了烈士,还被追封四品和五品官职,怎么看怎么觉得天方夜谭。 “某种程度上来说,你父亲是个英雄。” 沉默一会儿之后,苏砚冬挑了其中较好的一点和存洋说了,当捧著那些信回家之后,存洋一直都沉浸在真相的震惊情绪中,神情恍惚。 (请记住 101 看书网体验棒,101????????????.??????超讚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原来,是这样吗? 当年初出茅庐的苏砚冬遇到了江湖骗子,还是专门骗富户的骗子,罪不至死,又因为家中有老小,就把这群江湖骗子打包送到了北疆去了。 尤其是齐国的地盘。 而南疆则因为语言实在不通 ,苏砚冬放弃了。 “你父亲是其中最厉害的一个。” 把大齐人骗得团团转,直到存章死了还有人偷偷祭奠大巫呢,可以说是把骗子这个职业干到了职业顶峰。 对於大虞人来说,提供了不少情报的存章和刀样,何尝不是个英雄呢?至於怎么退供的就別管了。 结果是好的,不是吗? 拿著手上的笔记,上面第一句话就是: [正经人谁写日记啊?老刀,你写吗?] 而另外一本刀叔的日记上写著,[隔壁那个老骗子又在骗人了,明明这日记是他提议要写的,免得连遗书都没有。] [先给阿薇,我的挚爱妻子。 对不起,我食言了。 我可能回不来了。 不过別以为旁的女人可以近我的身,我不会让除了你之外的任何女人占我便宜的。 要是可以有机会回去哄你就好了,明明说好过几天就回来,哈哈哈哈哈,你不会生我的气吧?【小声】 我来大齐,就像是如鱼得水一样,这里的人没见过中原的骗术,一偏一个准。 甚至还有帮我数钱的,等我功成名就之后衣锦还乡,让你看看大巫的风采。 希望可以早点回去。] 看到这里,存洋已经明白了很多东西。 比如那晚说是要去大干一票的父亲,结果真的被官府抓住差点交不起罚款而斩首。 比如苏大人將一批骗子都送到了大齐发光发热,结果还很的混出来名堂了。 比如这些年,父亲不是没有想过他们母子的。 看到將功赎罪的条件和秘密送来的银子,存洋有些颤抖地问存母,“娘,这些年舅舅那边送了多少银子呀?我要好好孝顺舅舅。” 看到那银钱金额与日记上的匯款如出一辙,存洋感觉给母亲带的肉饼都不香了。 酸酸涩涩还带著苦意。 “吾儿,怎么了?”存母看著存洋神情不太对,还以为是被银钱数额震惊了,“你可要好好待你舅舅,要是没有你舅舅,你是上不了私塾的。” 存母再能干也不过是会几个大菜,供不起儿子上私塾,隔壁全家才供养起一个书生。 “是……” 娘,你知不知道,这些钱都不是舅舅给的。 甚至舅舅还苛刻了一些银钱,苛刻了父亲的卖命钱。 “娘,那天爹回来,你有什么想法?”抄起鸡毛掸子怒气冲冲的母亲,只有在记忆里刀家母女被欺负自己才见过。 ““我想打死他,当他在外面死了,也总比这么多年不闻不问好。” 存母的神情带著探究,儿子平日里可不是这么扭捏的性格,摸了摸存洋的额头,“是不是被魘著了,没休息好?” 目光落到存洋手上的带著小黄信封的日记上,“这是什么?” 敏锐的第六感让她直接从存洋手上抢了过来,“这是……”刚刚看到那熟悉的字跡,存母就感觉牙齿在打颤了。 这分明是那负心汉的亲笔字跡! 儿子这是从哪里来的? 当看到“吾妻薇薇”几个字眼的时候,存母就知道自己没认错了,那个男人,向来喜欢这样黏糊糊的。 “我会生你的一辈子的气的!” 存母想撕掉手上的信件,却又捨不得,在手上攥紧,好像要感受丈夫温暖的大手一样。 “我会记仇一辈子!”一辈子都忘不掉存章,这个靠谱又不靠谱的男人,浑身无力的存母瘫软在地上,更是在看到匯款帐单的时候泣不成声。 “这些年,是你爹在给咱们匯钱?” 儘管不在身边,存章却做到了自己能做的所有。 刀母在看到那些信的时候,早就咬牙哭晕了过去,却没有给刀小小透露一丝內容,还是按照信里丈夫的叮嘱坚强活了下来。 “娘,我们把棺材抬进来吧?” 说是抬棺,实际上只有存洋一个人抬,放入屋中停尸七日之后,代替了原本的衣冠冢。 至此,存洋和刀小小並没有如同长辈一般生死两別,而是白头偕老幸福一生。 洋与小相守七十载,卒於同年。乡邻嘆曰:“青梅结髮,白首不离,补两家之憾,此乃世间至善也。” 第171章 至此,风平浪静海晏河清 这一次苏砚冬回到京城,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反扑。 “大人,前方有路障。” 就像是曾经截杀高鰲拜那样的路障,都是慈安院玩剩下的,却也透露著不好的预兆。 “我不和你一起走了,本来想杀你的人就多。” 高鰲拜还没有对牺牲的手下发表意见,就被女儿首先嫌弃了,甚至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这辈子没体验过的被嫌弃和被辱骂,都在苏砚冬这里感受到了,偏偏还没办法报復。 谁叫他欠女儿的。 午夜梦醒之时,高鰲拜老是在想,若是当初不放心小马氏生產,跟著去了马家的话,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他天赋异稟、沉稳果决、心性坚韧的亲生女儿……高鰲拜心情复杂,除却立场之外,苏砚冬確实是他看得上的小辈。 甚至忘记了当初评价苏砚冬的愚蠢,“那些贱民有什么好维护的?还考虑民生,天下从来只掌握在少数人手上。” 真香了的高鰲拜此时也有些心疼被顛得脸色苍白的苏砚冬,“那还是分开走吧,爹来吸引火力。” 苏砚冬微微抬眼,有些惊愕,其实她说这话,根本上是为了损高鰲拜而已,每一次看到高鰲拜,师兄的脸都会在自己面前涌现。 可高鰲拜能做到这种程度,苏砚冬脱口而出,“你被下降头了?” 什么降头?高鰲拜只听说过南疆有一种术法,类似於降头之类的。 血缘关係能做到这种地步?苏砚冬內心满是警惕而没有感动。 指不定是为了曾经自己截杀高鰲拜而復仇呢,高家旁支早就对少主位置虎视眈眈,此时高鰲拜浓眉大眼的,內心不一定这样善良。 自己早就知道高鰲拜是个什么样的人,不是吗? “是愧疚。”看到苏砚冬惊疑不定的眼神,高鰲拜苦笑道。 没错,他为这几个月放弃了苏砚冬而愧疚。 这个自己唯一的亲生血脉,在出生时候因为与自己一样的脚趾而被丟弃,如今长得这般出息,与自己的助力没有任何关係。 明明已经鬆口成为高家少主,却还是因为自己考量利益,差点放弃了这个孩子。 他愧疚,高鰲拜清晰地意识到。 “呵~” 苏砚冬只是轻笑一声,没有继续损高鰲拜了。 怀柔政策吗?有点意思。 “那就走吧。” 慈安院的人也不是吃素的,白夜等人也商量出了好几个故技重施的替身政策,白露这一次主动要求成为苏砚冬的替身,和高鰲拜走在一起。 “会不会太危险了?” 白露几乎是自己看著长大的,作为长辈,作为白露的“苏大人”,她的情感上不能容许白露因为自己而犯险。 “总比大人受到危险好,如今白大夫说过了,大人如今还不能够剧烈运动,要是刺客来了连跑都跑不了!” 白露一向是混跡在各个楼酒楼当小画师的,得到消息的速度很快,“风雨楼那边也有动静的,有人悬赏大人的尸体。”白露咬著牙恶狠狠说道,神色凶狠,实在是太坏了! 这么多钱,白露不知道自己这辈子能不能赚到,可还是能够看出来僱佣风雨楼的背后之人的决心。 整整二十万两银子! 於万三倒是想要用钞能力来解决,却被苏砚冬阻止了,“对於这种灰色势力,我们要做的不是纵容和妥协,这四十万两银子送过去是资敌而不是买命。” “我曾经让小白去打听过,风雨楼到处搜刮天赋根骨好的孩子,將其训练成寿命短且武艺高强的杀手,往往养蛊方法培育出来的杀手都是十不存一的,咱们慈安院迟早要剿灭风雨楼的。” 苏砚冬知道要是风雨楼收买之后,可以省去很多麻烦,却还是想要智取,“我若死在这里,那便是我的命数,这么多钱来资敌,还不如多救两个孩子吃饱饭呢。” 她一个人能抵得过那么多生命吗?苏砚冬心疼。 可一路上风平浪静的,那防备最大的风雨楼杀手並没有出现,倒是与高鰲拜一起的白露遭受了世家的攻击。 这些人的单体素质没那么高,但是数量堆积之下还是让人头疼的。最起码白露受伤了。 当苏砚冬再次踏上这块京都的土地的时候,还是如同曾经的恍如隔世一样,自己都在生死线上挣扎过一次了,怎么还是没死成啊? 难道说真的有冥冥中的存在响应了於万三的请求,给自己开了锁血桂吗? 徐家作为此次袭击高鰲拜奉献最大的世家,自然是遭受了苏砚冬的清算,即便是马家曾经和徐家联姻又如何呢? “你总要考虑一下你母亲的感受吧?” 高鰲拜苦口婆心,他头上被箭擦伤,还裹著绷带,却还是拖著病体来劝告手段果断狠辣的女儿。 从前怎么不觉得,女儿这么狠? 难道是小看了苏砚冬吗? 苏砚冬还在勾选徐家的清算名单,此时笑了笑,“高大人,这名单可是你交给我的,现在心软是不是太晚了?” “徐仕翀的妻族算得上是你的堂姨奶,看著你母亲长大的,要不还是放过他这一支吧?” 高鰲拜难得给人求情,在女儿面前服软甚至有些羞惭。 “嗯,不放。”苏砚冬头都不抬。 徐仕翀在当年自己师兄还有初哥的死亡中,可以说得上是神之一手,自己一直没有余力动他,怎么可以放过他? “若是要放过他这一支,起码是要没有享受过罪恶的果实吧,高大人,不用我亲自告诉你,放过嫡支的下场吧?” 放过徐仕翀,徐霖怎么办?永远有这个嫡支的堂哥还有姐妹压著,怎么才能够掌握徐家呢? 將徐家剥皮拆骨之后重造,这才是苏砚冬的目的,一下子抽离的话,確实会导致朝廷不稳。 景和帝登基之后的第一次科举马上要来了,到时候给徐家挑选一些背景乾净的弟子当作是班底,不比这些罪臣好得多? “再说了,我又不是没有给徐家留根系。”只不过留下来的都是徐家不得志的旁支,没有那么多犯罪记录的相对好人而已。 与高家一起在世家地位中显赫的徐家,就这样落下来帷幕,等到徐霖长成之后,才是徐家真正大放异彩的时候。 后世人称苏相敢为天下先,不是没有道理的,不管是曾经的改革变法、肃清朝政、整顿贪官,还是亲赴治水亲抗齐兵,都显现出苏相的果断与胆识。 苏相常说,“为官者,当为百姓遮风挡雨,为社稷鞠躬尽瘁,何惧艰险?”此后大虞风平浪静,海晏河清,每思及此,便有能人义士匡济之志,如苏砚冬一般为天下苍生福祉而奋斗。 至苏砚冬居相位第三十载,大虞內无叛乱之虞,外无强敌之患,吏治清明,仓廩充盈,百姓殷实,史称 “苏相中兴”。 帝尝谓群臣曰:“朕得苏卿,如汉高祖得萧何,唐太宗得房玄龄,此乃大虞之幸,万民之幸也!” 第172章 大结局 签订在外互助父母协议 可苏砚冬內心还是有著隱忧的,最担心的就是在现代的妈妈。 苏砚冬梦到苏母带著苏二丫到处求神拜佛,就为了让自己回家,梦醒之后胸闷异常,大哭一场。 “不求大富大贵,只求能让我女儿平安回家……” 周围的人因为电视上的报导都对这个形容憔悴的女人感到怜悯,怕不是个疯子来的吧? 明明她女儿都已经醒了,为什么说她女儿平安回家? 苏二丫已经带著a大的录取通知书去上学了,没上过十二年学的苏二丫很吃力,万幸大学不需要什么脑子,苏砚冬报考的是歷史专业。 所有人都步入正轨了,除了苏母。 “妈妈多希望你能回来啊……” 苏母除了平时寻找能够还魂相关的东西之外,乾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反覆看《大奸若忠》。 这个拆解了自己女儿一生的节目,每每观看都让苏母感觉到泪流满面。 明明不过是摔了一跤,怎么就摔到了大虞去了,还受了那么多苦? 当看到苏砚冬三次入狱还被刑罚的时候,苏母的眼泪都要流干了,这是她一点点抚养长大的孩子啊! 就这样被大虞的人欺负羞辱,乃至於连个好结局都没有。 可这天或许是太想念女儿了,苏母在反覆观看了《大奸若忠》之后,居然在梦中看到了女儿。 苏砚冬即便是穿著官服,甚至是气质变了发號施令,苏母都能认出来自己的亲生女儿。 “妈!” 苏砚冬大惊失色,甚至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 不然空中怎么会漂浮著一个穿著现代服饰的苏母?甚至手上还拿著毛线针,一看就是织毛衣睡著了。 旁的人都回头看苏砚冬,於万三隱隱担心,难道阿冬的魘症又犯了?不然怎么会对著空气喊妈? “你看得到吗?”苏砚冬问道,“空中有个人。” 周围的人都摇摇头,这里是慈安院的总部,大家都在担心苏砚冬。 苏砚冬长舒一口气,“妈,和我来。” 对著周围的人说道,“继续。” 等到了內室之后,苏砚冬一下子就抱紧了跟著自己进来的苏母,可却是直接穿过去了。 “妈,我好想你……” 日思夜想,每天都在想。 原本还有些坚强的苏砚冬,当看到苏母的时候彻底憋不住了,捂脸大哭起来,像个孩子一样。 在苏母面前,苏砚冬永远是个孩子。 “春春,我又梦到你了。” “只是这次怎么这么真?” 苏母是真的分不清现实和梦境,只是一直看著女儿,生怕漏了一眼,“让妈多看看,就不要醒了。” 这个梦做得好啊,苏母贪婪地一眼不错。 “妈,我是春春,我就是春春啊!” 即便是知道自己现代的身体被苏二丫用了,苏逢春对苏母的感情还是溢於言表的,“妈,我回不去了,你要回家。” “有春春的地方就是家,妈一直在找你呢。” 苏逢春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只是被苏母虚空摸著脑袋,鼻子堵堵的,眼泪不自觉流下来。 “我……回不去了,妈。” 这简短的一句话,却耗费了苏逢春全身的力气,虽然在梦中梦到曾经的自己回去过,可现在已经有了变数了,苏砚冬没有结束这个身体生命的勇气了。 她和这个时代牵绊太深了。 “妈,我在这里挺好的,你就当……我上了大虞的大学吧。” 苏母珍惜地看著眼前的女儿,“你过得好,妈高兴。” “妈,那些人,都是我最信任的伙伴,陪了我很久。” 宠溺的眼神没有移开过苏逢春的身上,这暖暖的眼神像是要灼热自己一样,“妈,你要回去。” “我在这挺好的。”儿女在外,向来是报喜不报忧。 在这里的苏母明显是灵体状態,还没有身体,若是如同自己一样被这个世界留下来了怎么办? 她还没有把这个世界建设好,苏母要怎么面对这个残酷的世界? 在现代社会待过的人,很难適应残酷的封建社会,苏逢春希望母亲能够在现代好好活著,哪怕是开著空调吃西瓜。 “妈再多看看你。” 梦醒之后,苏母悵然若失,梦里的女子还是自己的女儿,长高了,不过还是那么瘦,真是让人揪心。 不过那一身官服真好看,比电视剧还好看。 “妈!我回来了!” 回来的是自己的女儿,却也不是自己的女儿。 苏二丫笑得靦腆,“妈,我梦到逢春姐了。” “她让我照顾好你呢。” “说你不要再晚上织毛衣了,对眼睛不好,还危险。” 苏二丫想到梦里的內容。 “我娘过得怎么样?”当看到袁氏满脸笑容地和旁边女工一起织布的时候,苏二丫虽然放心,却有些伤心沮丧。 “你比我做得好,娘过得好,但是妈却一直精神状態不太好。” 苏二丫知道苏母的心病在哪里,也愿意配合苏母求神拜佛寻找各种偏方,却没办法真正把魂魄换回来。 “我们签订在外互助父母协议吧。” 苏逢春看著苏二丫,有些怔愣,她们长得一样,却也不一样。 上了大学的苏二丫,看样子靦腆知性,还带著瑟缩。 苏逢春却是浑身官袍,威仪十足。 很多东西还是不一样了。 “既然我们回不去了,那么就互相照顾好对方的父母吧。” 苏二丫很认真地点头,她在大虞最放不下的袁氏,却过得比她们俩在一起的时候还要好。 等醒过来之后,苏二丫能知道这並不是梦,梦里的每一个细节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苏母忽然就泪流满面,何止是自己在担心女儿,在异世独自拼搏奋斗的女儿,也同样在担心自己。 “逢春姐说,她知道妈一直在找偏方的事情了,但很多东西,在凡世的人是根本没办法解决的,妈要是一直这样,只会让逢春姐更担心。” 苏二丫羡慕苏逢春这样的人,好像所有最糟糕的事情和处境都不能够打倒苏逢春,那么自己一定要照顾好苏母,让逢春姐不再担心! “妈,我们都要好好的。” 全文完 第173章 番外《我在古代当骗子1》 我是真的有点撑不下去了。 苏砚冬本就是油尽灯枯之象,此时察觉到身体的虚弱也不以为然,只是对於家乡的思念越发激烈。 她到底是怎么穿越过来的?记忆告诉她,他是一脚踩空了,可是就算是被摔死,也得要有被摔死的记忆吧? 难道是她睡懵了,一下子就穿越了吗? 可又是如何附身到这个世界一具十二岁少女的尸体身上,苏砚冬还是搞不明白。 只知道一睁眼就是一个农妇哭喊的声音,那声音悽惨极了,像是失去了人生最后的希望。 这让她怎么能够怀疑自己这具身体不是这个女人的亲生孩子呢? 可偏偏就不是。 有时候苏砚冬还是很庆幸,就算是遭遇了换亲,自己还是能够长大到12岁,至於这具身体的死亡,並不怪眼前这个女人,所有的吃食都供给给自己了,又如何能够怨袁氏呢? “囡囡!我的囡囡!我的囡囡啊!”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袁氏是真心拿这个孩子当做自己的亲生孩子疼的。 她自己本身就是被遗弃的女儿,被一个寡居猎户捡到之后,许配给了苏家,一穷二白,只有一个小小的家。 儿子被抢走,她抢不回来,是她自己的失职,可她从来没有想过,將这一切都怪罪在一个小小的女婴身上。 袁氏把这个女婴悉心抚养长大,从餵奶到哄她入睡,再到教她说话。 没有一件事是不付出感情和真心的。 女儿五岁那年丈夫没了,可她还有女儿。 这是她唯一的希望了,她就算是被別人逼著,也不愿意改嫁,只一心守著苏砚冬过活。 可她的女儿没了。 自己精心照料了十几年的女儿,却在十二岁这年被大水害了。 “別哭了,快下葬吧,尸体都要臭了。” 这说风凉话的,是和他们一起来的流民,他形容邋遢,还有些不怀好意。 袁氏怎么肯呢?这是她精心养育了十二年的独生女,就算不是她生的,也是她一点一点养大的。 囡囡出生那时候的哭声那么微弱。 可还不是被她养大了? 乖巧懂事又听话,就算比她的亲生儿子来说也没什么了。 每次对苏砚冬好的时候,她从来不觉得是拿囡囡当自己儿子的替身,而是想著,这么好的闺女,怎么就丟了? 袁氏自己是因为性別被丟,可身体还健康,被偷偷放到人流多的地方,但这个孩子若是丟在他们家,可真的活不下去了,先天体弱所费的时间和精力都是很多的。 这个孩子的亲生母亲不爱她,自己这个养母若也不爱她,那她不就和自己一样孤苦无依了,甚至自己好歹还有一个养父,可囡囡什么都没有。 “囡囡……我的囡囡啊!” “快点醒过来啊!” “娘只有你了!” “阿妈只有你了!” 不知道是不是呼唤起了作用,另一个世界的迷魂被吸引了过来。 原本面色苍白的少女突然睁开眼,眼里带著茫然与无措,好奇地打量著这个世界,连眼前的母亲都不认识了。 不认识也没关係,活过来就好了。 袁氏强忍著心中的心酸,把最后一件衣服给了眼前自己的孩子。 不是她生的就不是她的孩子了吗? “活过来就好了……活下来……” 可她自己呢? 苏逢春疑惑的看著那个对她来说就是个陌生人的农妇,只觉得她的背影让她心臟抽痛。 那个农妇把自己放在一处破庙里,避风又挡雪,最后一件衣服已经给了自己,她出去干嘛呢? 那农妇全身只剩下单衣,面容黄黑,老实巴交的样子,手脚脸上满是冻疮和茧子,苏砚冬摸了摸自己的脸。 冻疮只有两块,很明显被照顾的很好。 手上的冻疮和茧子也並不多,甚至只有食指有茧子,像是刺绣留下来的痕跡。 苏逢春看著周围虎视眈眈的流民,感觉不妙,隨即追上了前面农妇的脚步,在这里感觉会被吃掉。 这个相对温暖、潮湿而且味道难闻的寺庙就像是蜘蛛巢穴一样,对苏逢春这样的小虫子並不友好。 在即將被冻死的时候,好像看到了救世主。 “喂!这里不许睡觉!” 哪来的神经病?谁会大冬天在马路边上睡觉? 自己明明是要被冻死了好吗?这个大笨蛋! “少年,我看你有武圣之姿啊!” 苏砚冬从来没觉得自己的鼻子这么灵过,他怀里有肉饼! 香喷喷的、还热乎的肉饼! 还有这身暖和的衣服,分明是个大肥羊啊! “骚年,我有一套绝世武功赠予你,只需要你允我將你身上的衣物与食物赠予需要之人。” 苏砚冬嘴巴都冻僵了,此时僵著脸忽悠眼前清澈的少年。 说著,她还做了一个標准的全国第七套广播体操——七彩阳光第一式,身上的多层单衣呼呼灌风,却让人感觉到她似乎不冷。 真的不冷了,就是好像要噶了。 苏砚冬强忍著颤抖做完了第一式。 “少年,此武术,曾经有人出十万两银子,我没卖。” “因为那户人家无德。” “第二次,有人出十五万两银子,我没卖。” “因为那人无才。” “可我看到你,才知道此武术究竟在等谁。” 苏砚冬最后收招的时候,形似咏春,看起来像模像样,最起码能骗到没做过广播体操的姬淮疆。 “我……啊?是我吗?”姬淮疆表情有些懵,还带著些许激动之情。 姬淮疆没想到不过是出门逛个街,居然还有奇遇。 那说书师傅都说过了,遇到衣衫襤褸还有落魄之人,得奇遇的机率最高。 要是苏砚冬知道了,肯定会吐槽的,你当是三流武侠小说得乞丐爆装备呢,九成九都是骗子,比如她自己嘿嘿嘿。 “少年,看你功力不深,来这里,我来看看你的天资有多么恐怖,才能让这武术引发共鸣。” 苏逢春身体发著抖,“我已经控制不住我身体里的洪荒之力了,七彩阳光要溢出来了!” 找了个避风的地方,苏逢春深吸一口气,“呼,我稍微控制住了,少年,把你的衣服脱了,让我看看你的根骨!” 苏逢春看上这件冬衣许久了。 啊啊啊暖和的冬衣!就算是绣了很多东西看起来影楼风也无所谓了,她真的要冻死了啊! 这件冬衣似乎是小兔子毛的,怎么可以穿兔兔! 可是兔兔也太暖和了,苏砚冬感动的要哭出来来了,上面还是带著一丝薰香,似乎是木香的,非常的好闻,这让她自己被摧残了许久的鼻子,得到了一丝丝缓解。 这就是富贵人家吗?可她为什么却是天崩开局。 如果让她穿越到吃穿不愁的人家不知道该有多好,可他偏偏就到了乞丐家里,原神的母亲还不知生死,独生出去寻找食物,结局可想而知,他不仅要面对自己的生存负担,还要担心母亲的安危。 第174章 番外《我在古代当骗子2》 “你这个骗子!” 红温的少年找上门来了。 假如知道自己在日后会付出这么大的代价的话,苏砚冬会在招惹姬淮疆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 姬淮疆的性子在初识就有著预兆,苏砚冬应该认清的。 “你教我的七彩阳光,根本就没作用!” 眼前的少年换了一身装备,身上穿著貂毛的冬衣,愤怒和委屈充斥面部。 甚至还带著……一丝期望? 苏砚冬在心里说著抱歉,面上却还是那副掌握全局的感觉,逼格要拉满,即便被苦主找上门也是一样的。 她没骗他啊,七彩阳光放在这个世界就是绝世武功,除了她没有人会的。 这也是“绝世”啊! 某种意义上来说的话。 好吧,苏砚冬有些心虚了。 姬淮疆是一个单蠢的少年,自己这样利用別人的无知,哄骗別人,是有些不道德的。 可是在生死面前,小小的不道德,也不是不行。 袁氏昨日被她带回的吃食救活了,母女俩抱著兔毛冬衣终於“安眠”了一晚。 发现袁氏的时候,这个纯朴的农妇因为单衣乞討被冻晕在路边了,苏砚冬强忍著泪水和身体的颤慄,把袁氏捂活了。 可乞討这活儿,就落在苏砚冬身上了。 袁氏对原身毫无保留的爱,让苏砚冬想到了自己现代的妈妈,也是这样含辛茹苦的把自己拉扯大。 大家约定的“在外互相帮助父母”原则,让苏砚冬对袁氏完全没办法撒开手,那不成畜牲了吗? “阿疆,我一直觉得你能成大器的。” 苏砚冬的表情很严肃,让姬淮疆的怒火猛地熄灭了,或者说是暂时停火了。 可是满肚子的疑问,让姬淮疆的火苗还是晃啊晃,晃啊晃。 “可我昨天……” “啊切!” 少年猛地打了个喷嚏,还流了鼻涕。 “我昨天练了许久的七彩阳光,也没有变得抗寒啊!” 骚年,抗寒是身体的被动技能,苏砚冬没招了才抗寒。 不扛就冻死了,哈哈,好凉快。 不是说打了两套七彩阳光就御寒啊喂,骚年你有些单蠢了。 “盖因你的功力不够!” 眼前的姬淮疆似乎是被自己唬住了,苏砚冬缓和了一下语气,这是个大金主。 “前面的餛飩摊子谈吧。” 路边的餛飩摊?姬淮疆从来不吃路边的东西,他吃的都是府里做的虾仁三鲜餛飩。 这高人看样子也不像是骗自己的,连挑选的地方都是这么朴实无华,他骗了自己什么呢? 姬淮疆完全没把眼前面容沉静的乞丐认成女孩儿。 “老板,两碗餛飩。” 苏砚冬可没钱,到时候还是要眼前的姬淮疆付钱,想到这里,苏砚冬试探了一句。 “我准备打包两份饼分发给那些流民,积攒福报功力,你可有这份心?” 要是没有带钱可就只能记帐了。 苏砚冬吃著嘴里热乎乎的大餛飩,那猪肉还带著一点骚味,说实话比不上现代的任何一家餛飩店,却在这个时代是平民捨不得吃的美味佳肴。 “若是能积攒福报的话,自然可以,可是……” 这套神功真的能够大成当武圣吗? 可昨日打了几套七彩阳光之后,身上確实无负担还轻鬆。 身体的柔韧性、协调性还有肌肉力量也都得到了锻链,只是抗寒还没有体现出来啊。 难道真的是因为功力不足,所以才让自己得了风寒吗? “阿疆,从我见到你的第一面开始,就知道此子不同凡响。” 苏砚冬擦了擦嘴巴,继续问著,“那我问你,你是一出生就长这么大吗?” 姬淮疆摇了摇头,谁不是从襁褓开始长大的? “那么练功之事,难道可以一下子就变成绝世高手吗?” 这个道理可以忽悠姬淮疆起码两年吧?苏砚冬心虚的想著,七彩阳光没有九年不能大成。 等到了姬淮疆不耐烦的时候,还可以教他“舞动青春”。 不过苏砚冬没有想到,还没等到苏砚冬教姬淮疆的时候,二人就已经分道扬鑣了。 还是以那样难堪的方式结束。 “——你听我说! ——我们没什么好说的!” 此时的苏砚冬吃著骗来的餛飩,只觉得热泪盈眶,日后被姬淮疆断崖式绝交的苏砚冬,痛得吃不下饭。 “你只知道这神功可以抗寒,却不知道抗寒不过是功力大成的外在作用而已,哪有可以一下子就能练成的神功?” 你只知道雪妹死了,却不知道雪妹被我换走之后,在別的地方过得很好,那些被姬母和你伤害的痕跡,哪里是一下子就能够消除的? 姬淮疆信了。 这七彩阳光本就是集后世智慧给国家的朵们专门设计的,多练练也有强身健体的作用,所设计的动作是很有科学意义的。 所以换来这些也是理所应当的吧?苏砚冬抱著手上的饼,还有不少姬淮疆拿来的姬府的衣服,靠著倒卖,母女俩在京都有了一个小院子 这个小院子,苏砚冬老是有种负罪感,她与姬淮疆的初识是以欺骗开始的,衣食住行都是骗来的。 可她只能给他带来七彩阳光和舞动青春,她真该死啊。 “你每天给我带饭,你母亲不会有疑问吗?” 苏砚冬捧著饭问道,这些天她纯吃软饭。 姬淮疆看著眼前瘦弱的高手,摇了摇头。 他从前在北疆长大,来了京都没有什么好伙伴,大多都是迫於姬府的权势来討好他的姬父下属的孩子。 “我知道你在骗我饭了。” 被骗一次,是单纯;被骗两次,是单蠢;被骗几十次,那就是傻子了。 “七彩阳光大成之后真的可以飞吗?” 苏砚冬一口水差点呛死了,她什么时候说可以飞? 如果可以飞的话,那学校里面到处都是超人了。 “你什么时候听到我说练成大成之后可以飞的?”苏砚冬黑著脸,感觉自己被寄予太大的希望了。 “阿冬,不是你说练成之后捷如飞燕吗?”姬淮疆有些尷尬,但还是腆著脸问道。 “天哪,將军府的儿子怎么会这么没有文化。”苏砚冬在心里嘀咕著。 “意思是说,你练成之后,可以敏捷的像飞起来的样子一样。” 就像是她在学校练了九年之后,每次上北大的时候,就不会上清华。 因为她跑得太快了。 第175章 番外二 没有天幕的世界——回家 江南荒山中发现大虞首辅苏砚冬墓,形制“违制”,墓碑仅仅刻了“苏公讳砚冬之墓”,並没有官职和諡號,地宫的防盗设计远超常规。 打开棺木后,发现尸骨骨盆和颅骨特徵都是女性,连贴身陪葬的玉佩都是羊脂玉玉佩,为大虞下葬习俗,男墨玉,女羊脂。 而正史中记载的,除了“性温刚,终身未娶,无后”之外,还有“苏公容貌秀美,男女不忌。” 这样一个男女不忌的首辅会是女子吗? 几乎没有人相信,可现在不得不信了。 【大家请看,隨著苏相被挖出来的,还有一本银书,整本都是手工打磨,上面居然记载了绝不会在大虞出现的洋文还有数学知识。】 【6月10日,终於考完高考了,林说我们要坐火车去青岛,在夜市吃海鲜。妈妈早上给我煎了鸡蛋,说“等你的录取通知书”。我把歷史笔记本放进书包了——怎么突然下这么大的雨……?(为翻译版本)】 【when i see you again.】 【奇变偶不变,符號看象限。】 【正弦导余弦,余弦导负弦。】 【一正二定三相等,均值不等跑不了。】 苏砚冬捂脸,这些都是她写的? 看样子自己在歷史上到死前都没有回家啊。 苏砚冬曾经找过回家的路,但是没有任何头绪。 就像是她可以从容赴死,但不能接受刑虐一样,苏砚冬一直抱著“我死了是不是就可以回家了”的心思活著。 【不仅仅是这样,苏相的手稿有著简体字的日记记录,上面写著……】 “妈妈,怎么我刚考上大学,就穿越了啊。 回想起那天真像是做梦一样,我就是去切个西瓜,结果踩空就到了这个没有西瓜的地方。 这里好冷,好可怕,到处都是被饿死和冻死的人,我差点就被冻死了,幸好我忽悠了一个傻小子。 但是这里的百姓太苦了,我没有任何话语权,只能去科举,不小心考上状元了。 被针对排挤了……我拼尽全力也只能改善一下江城百姓的生活,在这里当个小县令也挺好的,嘿嘿。 做得太好,被调回中央了,弯弯绕绕太多了,幸好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但是也不够坏。 被刺杀了,好痛啊,那小子就是个初中生的年纪,看样子能养熟,挺好的。 皇帝看上我了,不,看上我的才华了,没想到万平帝还挺温和的,就是个儿奴,那耀祖,我都懒得说,这皇位给他继承不太行。 两个皇子一起拉拢我,我用对方拒绝对方,这样得罪了两波人,果然不能图一时嘴快啊,一步错步步错,不过万平帝更信任我了,管他呢。 那个四皇子从南疆回来了,真可怜啊,瘦高瘦高的像一根柴,不过他还挺好学的,我有点看好他。 我当上首辅了。 师兄和初哥都死了……我很难过,我根本没有能力留下我在意的人,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被世家做局了。 小鱼把我捞出来了。 我被杨党做局了。 小鱼把我捞出来了。 我研究出来了很多东西,大虞三十年內有望多半的百姓都吃饱。 我被很多人骂。 万平帝要死了,看样子我要被清算。 来不及跑了,万平帝死得太快了。 小白小鱼他们,一定要活著啊。 我死了也没事。 被姬淮疆救了,我不喜欢他,这个傻小子雇杀手来杀我,连老婆本都不要了。 为什么他会救我?我有嘴巴,他没有耳朵。 可这个时候,姬淮疆却死死把我护住了,从前人人喊打的人人,不也有他吗? 我的伤太重了,终於可以死了。 小白来救我,被姬淮疆杀了,我恨他!!!我吐血快死了,只恨不能把姬淮疆杀了。 我捅了姬淮疆一刀,却因为没力气捅不进去。 这个疯子边哭边笑,握著我的手將刀捅到胸脯右边去了,可是这样小白也回不来。 姬淮疆找名医动静太大了,我被抢到皇宫了。 怎么那一句话景珩能记这么久,这小子那时候沾上自己,能活到现在吗? 莫悬揭了榜来皇宫救我。 好痛,不想活了。 被救下来了,但是性別暴露了。 皇帝要立我为后妃,我不要。 皇帝要立我为皇后,我不要。 皇帝要立我为皇上……开玩笑。 於万三要用全部家產把我赎走,景和帝不同意,还把於万三强扣下来卖命,这条鱼真傻。吐血了。 朝堂上下都在议论我这个后宫不明女子的存在,我烦。咳嗽。 景和帝抽风了。 小鱼拼了命想把我带走,我难过。 小白死了,我不想见姬淮疆。 我让景和帝把姬淮疆杀了,他不肯,我生气吐血了。 我让姬淮疆把我带走,姬淮疆和景和帝打起来了,我想让姬淮疆死,给小白报仇。 身上好痛,莫悬的新药也不管用。 莫悬要帮我逃出去,失败了,莫悬被景和帝处死了。 我不想活。 新画师进宫了,可……为什么会是这个傻孩子? 白露和於万三把我偷出去了,但是我快死了。 我到了梦寐以求的江南,好美。 这次是真的要死了,拖了五年,太不容易了。 我给小鱼留了书,让他脱离老板好好干,自己当老板。 这条傻小鱼,怎么连自己的最后一面都见不上呀。 有点小遗憾。 慈安院都託付给白露和玉兰还有堂主们了。 我走了。 拖了五年终於能走了。” 其实她叫苏逢春,砚冬这个名字是她来了大虞自己取的。 快要冻死的时候,她想著,我討厌冬天。 死了就可以回家吗? 恍惚间她看到了家门口,妈妈站在家门口接她进门吃饭,她已经闻到了家里番茄炒蛋的味道。 又好像是家里放著电视声,爸爸一边喝著啤酒一边吃饭。 家里的摆钟一下下的撞著,好好听,她是不是老了?这个声音太让人心安了! 我回家了。 不过是死后。 “妈!” “我回家啦!” 家里的电视上还在放著《大忠若奸》的一二季,果不其然,老李一如既往这么欠揍。 此时正值春天,家里的瓶里放著一束极为新鲜的,被苏母养得水水嫩嫩,惹人怜爱。 “这孩子真是的,录取通知书带好了吗?小心点,別又摔了……”苏母絮絮叨叨的话语让苏逢春一点都不觉得厌烦,嘻嘻哈哈地拿了个油桃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