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弃妃有点拽》 第一章 血祭重生 “传说,以血为祭,便可获得新生。” 昏暗的牢房里,衣衫褴褛的少女坐在一张破烂的床上,她的脸上有一道狰狞的伤疤,但仍然可以看出曾经的姣好的容颜,手中的菱形石头闪烁出诡异的红光。 “以血为祭吗?”这颗转生石是她的师父——当朝国师给她的,以前她还不太信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现在,她希望是真的。 一束光照了进来,眼中有些刺痛,几个衣着华丽的女子带着人走来进来,正是害她入此境的仇人。 “顾桉啊,没想到啊,你居然,还不死。”一个侍女迎面给她泼了一盘滚烫的热水,顾桉疼得发颤,但面上还是很淡然。 “顾桉,你装这么清高给谁看!”娇艳的女子一脚踹翻了顾桉,唇边溢出一丝鲜血,但她脸上仍是面无表情。 那女子还要踹她,为首的温婉女子却止住了。 “沈侧妃,不要脏了自己的鞋。”她笑得温婉,话语却是见血的讽刺,顾桉抬眸看了她一眼,眼中恨意不掩。 这个温婉的女子,就是摄政王妃,就是她,将她步步辗入尘埃。 “王妃说得对,这般低贱的人不能脏了本侧妃的鞋。”沈侧妃附和道,还让侍女给她擦了鞋。 摄政王妃走近顾桉,缓缓蹲了下来,长指甲摩擦着顾桉的脸,她欲反抗,却被旁边的两个嬷嬷死死钳制住。 “顾桉,其实本王妃挺羡慕你的。” “一个贱人,王妃羡慕她做什么!”沈侧妃无比嫌弃地说道,但摄政王妃没理她。 “王爷这般喜欢你,连凌霄院都让你住,可惜啊,你不识抬举。”如果她是顾桉,绝对会抓住萧衍的宠爱一步步往上爬,而不是落得个人人可磋磨的地步。 “当然,也幸亏你愚蠢,不然这摄政王妃之位,本妃也坐不稳。”摄政王妃的指甲已经陷入顾桉的脸中,她在她脸上的伤疤上不克制地按着,顾桉疼得面目狰狞。 “顾小姐果然怕疼。”摄政王妃笑得越发温婉。 “将顾楠带上来。”摄政王妃松开了她,侍卫拖来一个浑身污垢的男人,但顾桉还是认出来了,这是她一母同胞的弟弟。 “顾楠,你不是缺五百两吗,杀了顾桉,本妃给你。”摄政王妃接过侍女递过来的湿手帕,擦了擦手,给顾楠递了一个匕首。 “王……王妃。”顾楠颤颤巍巍地去接匕首,刚碰到匕首,双手止不住地颤抖,匕首掉在了地上。 摄政王妃的表情变了变,顾楠一惊,两眼一瞪,双腿一软,直接倒在了地上。 “王妃,你放过我吧!”顾楠爬起来给摄政王妃磕头,磕得头上出了血,顾桉毕竟是他姐姐啊,他杀了她,世人会怎么评价他。 顾桉有些心疼,她的弟弟,还是对她有感情的。 但事实很快就让她失望,摄政王妃轻蔑一笑。 “好好想想,是你的姐姐重要,还是还赌债重要。” 顾楠磕头的动作一顿,摄政王妃把匕首踢到他的跟前。 “本王妃改变主意了,我要她的心脏。” 顾楠一颤,但还是捡起了匕首,注视着他的顾桉脸色瞬变。 顾楠惊慌失措地看着她。 “姐姐,我不想死,还不上债,他们会杀了我的!”比起名声,命更重要。 “所以你要剜我的心!”顾桉气得有些喘不过气,顾楠是她一母同胞的弟弟,她从小就让着他,甚至为了救他连被父亲设计也不怨恨顾楠,今日,他为了五百两,居然要剜她的心! 顾楠也有些不忍,但很快,他心一狠,上前一把掐住顾桉的喉咙,将她按在了地上。 “顾楠,你就是个畜生!”顾桉连咳了几声,不料顾楠抬手就结实地给了她一巴掌。 “好姐姐,你可是我的姐姐,你怎么可以忍心看我去死!” 此时的顾楠面目狰狞,掐着她脖子的手也加紧了力度。 “你是我的姐姐,这都是你应该的!”顾楠阴笑了一声,一手撕裂了顾桉的肩上的衣裳,露出洁白的皮肤,顾楠眸色一变,神情有些yi 乱,伸手想去摸,整个人却被顾桉一脚踹飞! “顾楠!我当初就应该让你死在地牢!”顾桉虚弱地靠在了门栏上,这一脚已经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贱人,你就该死!” 顾楠唇上溢出了血,神情却更加疯狂,他上前一脚踩在顾桉胸前,右手持刀毫不犹豫地刺向了顾桉的心脏! 痛,撕裂心扉的痛。 顾楠用力往她胸前一划,伸手暴力地扯出了鲜血淋漓的心脏,血滴落在地上的转生石上,石子在衣袍的遮掩下发出诡异的红光。 顾楠心跳骤停,她的恨意冲破天际,支撑了她最后的动作,手一扬,向顾楠抛出了蓝色的粉末。 “顾楠,我定要你不得好死!” 锥心的疼痛再次袭来,意识逐渐模糊。 若有来世,她定不惜一切代价,让整个京城血流成河! ...... 一束光射进来,她倏然睁开双眸。 入眼是眸孔发红的男人,他肆虐地在自己身上游走着,侵入的感觉侵袭了全身,她瞬间清醒了过来。 萧衍! 男人嗜血般地咬了一口她精致的锁骨,疼痛感袭来,伸手摸到一颗菱形的石子,眼中是不掩的震惊。 转生石,她真的重生了! 顾桉一把推开了萧衍,将他压在了身下,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堵住了他的唇。 “你,先听我一句。” 萧衍眸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我有点不清醒,现在,是什么时候?”她肯定被他囚禁了,但不知是第几日,她还有没有回旋的余地? “第三日。”男人声音有些沙哑,是即将喷发的隐忍。 顾桉眸色一亮,那这一切,都来得及,可她还未开始思虑下一步,就再次被圈在身下。 “二......二哥哥。”男人毫不克制的力度险些把她撞飞,顾桉抓紧了床上的被褥才堪堪持住身影,咬唇来抵住声音,她含着泪水,男人闻声变色,与她共赴云巅。 酣畅淋漓的疯狂之后,男人暴虐的情绪褪去,恢复了往日清冷克制的模样。抬脚欲离去,少女纤细的手却抓住了他的衣袖。 男人没有甩开她,冷冷地看着她,黑眸如同深渊,似看穿了她所有的算计。 “你就算死,也要死在本王的府上。” 听到这句话,顾桉的笑容瞬散,勾起了一个极为嘲讽的笑容。 “那二哥哥猜猜我是死在你手上还是你的王妃手里。” 她可不就是死在了萧衍府上,死在他的王妃和那群女人的折磨和算计之中。 萧衍神色骤变,明知她是在刺激他,可还是忍不住地心痛。 彷佛,他看见了她鲜血淋漓地死在了他怀里。 萧衍冷漠的神情溃散,叹息了一声,还是对她妥协。 “你要如何?” “我要出去。”重活一世,她不能让自己那么被动,首先就不能再囚于这间暗室之中。 “不可能。”放了她,让她又去找那人吗。 “凌霄院。”顾桉白了他一眼,她还没傻到那么得寸进尺。 “好。”凌霄院是摄政王府中他居住的院子。 顾桉终于得以重见天日,住在了凌霄院之中。 “你与他,再无可能。” 顾桉知道他说的是谁,沉默着没说话,萧衍还赶着去上朝,抬脚离开了。 萧衍是秦国的摄政王,皇帝年迈,太子年幼,萧衍可谓是万人之上、权倾天下,而她,是京城第一才女、太子的心上人,本来那次诀别之后以为两人不会再有交集,却没想到,她那个位卑权低的父亲,会为了给弟弟求情将她送给他。 她与萧衍诀别,就是因为不愿当侧妃,终究是妾,没想到却落得个更卑微的下场,她现在是什么,通房? 何其讽刺。 手中抓着那颗转生石,顾桉脸上浮现了诡异的笑。 没关系,这一世,她必血溅摄政王府。 第二章 交锋 “顾桉这个贱人,居然真的爬上了王爷的床,亏她先前装得这么清高!” 萧衍前脚将顾桉安置在凌霄院,后脚就有人走进了青藤院。青藤院是摄政王妃的院子,这个时辰后院的女子正在给她请安。 听闻此事,摄政王妃还没有什么反应,她旁边的沈侧妃却气得险些咬碎了牙。 摄政王妃旁边的另一位衣着华丽的女子没有说话,她是王府的另一位侧妃,成侧妃,听到顾桉进了府,她不但没生气,还笑了笑。 她注意着摄政王妃的脸色,摄政王平时连王妃都拦在凌霄院外,现在顾桉住进了凌霄院,她不信她还能装出温婉来,果然,虽然王妃面上平静,手却在微微颤抖。 摄政王妃比谁都清楚顾桉在萧衍心中的地位,要不是她母族有地位,那时萧衍又急需安抚朝政,这王妃之位还不一定落在她身上,萧衍立妃之时,同时请娶顾桉为侧妃,但顾桉拒绝了。 底下的一位夫人却比她更着急,这位章夫人容貌和顾桉有几分相似,是一个小官的庶女,摄政王就是看了她这张脸,才会将她纳入府中,可她清楚,他的眼中,看的不是她。 “王妃,这顾桉进了王府,理应给您敬茶。”成侧妃笑了笑,轻抿了一口茶,摄政王妃和顾桉,可有不少嫌隙,这下子,看她怎么坐得住。 “既然顾桉不懂规矩,王妃不如教教她。”成侧妃再次说了句,沈侧妃眸色一亮。是啊,顾桉就算进了王府,王府已经有了王妃和两位侧妃,王爷再喜欢她,那也只能是个贵妾。 “是啊,省得别人以为我们王府没有规矩”。沈侧妃附和道。 摄政王妃又岂看不出成侧妃在想什么,但她别无他法。 “既如此,那便去见见她。” 摄政王妃温婉一笑,带着两位侧妃往凌霄院走去。 顾桉正在书房翻阅着萧衍的书,听到侍女说摄政王妃来了,她冷笑一声,并没有放下手中的书。 “我在沐浴,让她们等着吧。” “是。”侍女眉心一跳,顾小姐才沐浴不久,这是要给王妃下马威啊,可顾小姐现在进了王府,跟王妃作对有什么好处。但她是凌霄院的侍女,只听命于王爷,王爷让他们听顾小姐的,她照办便是。 “王妃,侧妃,顾小姐在沐浴。”侍女面色如常,向摄政王妃行了礼。 “什么?她算什么东西,居然敢让王妃等!”沈侧妃一听这话就急了,顾桉她真敢。 “奴婢只是传话。”侍女自然也不会畏惧沈侧妃,站在一旁神色依旧不变。 “你又是个什么东西!”沈侧妃气急了,一个贱婢也敢这样跟她说话,扬手就要去打。 “沈侧妃!”摄政王妃出口制止了她,这是凌霄院,她出手,这是在打王爷的脸,沈侧妃也反应了过来,瞪了侍女一眼。 几人等到茶快凉了,顾桉才缓缓地走了出来。 “摄政王妃,别来无恙啊。” 顾桉慵懒地靠在椅子上,侍女迅速给她上了茶,悠闲自在,俨然一副凌霄院女主人的模样。 “顾桉,你见了王妃还不下跪!”沈侧妃气急败坏地跳出来,顾桉却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不知沈侧妃凭何令我下跪呢?”顾桉是国子监的翘楚,当朝对学子比较宽裕,国子监的学生,是不用给权贵行礼的,帝后除外。 “你进了王府,自然要给王妃敬茶!” “沈侧妃这话说得,我何时说过要嫁入王府?”顾桉此话一出,连摄政王妃的神色都变了,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说过,绝不嫁入摄政王府为妾。” 顾桉挑衅地看了摄政王妃一眼,摄政王妃心一沉,但旁人尚未懂得她们的意味。 “顾小姐不愧是小门小户,果真下贱。”沈侧妃反唇讽刺,以她认为,当今的女子都求一个名分,顾桉此出有实无名地在摄政王府,不会让人觉得潇洒,反而更是下贱。 “沈侧妃竟如此容不下我吗?”正当众人以为顾桉会反击时,她竟委屈地哭了起来,摄政王妃瞬觉不太妙。 “我心悦王爷多年,不求名分,只求留在王爷身边,既然诸位姐姐如此容不下我,我死了也罢。” 顾桉抽下头上的发簪向自己刺去,几个女人虽然很想她死,但她要是真的死在这里谁也好不了,离她最近的沈侧妃连忙去拦她,轻易地夺过了发簪,却还是划伤了顾桉的手臂。 萧衍抬脚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你们在干什么!” 顾桉瞬间飙泪,冲过去抱住了萧衍。 “二哥哥,她们竟如此容不下我。” 旁边的侍女嘴角微抽,但没说话,退后几步,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萧衍看着顾桉手臂上的伤口,脸色肉眼可见地变暗。他此时不会怀疑是顾桉的设计,因为在他的印象里,顾桉是极怕疼的,从前走在田里,她踩到石子都要哭半天。 “沈侧妃,你好大的胆子。”跑到他的院子里伤他的人,她还真是敢。 “王......王爷。”当朝摄政王发怒是极其可怕的,院子的人“扑通”一声都跪了下来,顾桉靠在他怀里,在萧衍看不到的角度,挑衅地看了一眼沈侧妃和摄政王妃。 这些伎俩,她们会,她也会,只是从前不屑于使用。 摄政王妃眉心一跳,但没说话。沈侧妃被她一挑衅,怒意更甚,想站起来又不敢,气得用发颤的手指着她。 “你......” “不知悔改!”萧衍拿起旁边的茶盏“砰”的一声砸在了沈侧妃面前,热茶溅在她身上,沈侧妃止不住地颤抖。 “二哥哥,我疼。”借势伤人是极为痛快的,但痛快过后痛意传来,疼得顾桉眼泪溢了出来,重活一世,还是那么怕疼。 “滚出去跪着!” 摄政王妃忍让着给萧衍行了礼,带着两位侧妃和下人跪在了凌霄院门前。 她与萧衍一向相敬如宾,今日他为了这个女人,竟丝毫不给她颜面。 顾桉,你果然不简单。 第三章 怨 萧衍连忙喊人给她上药,顾桉看了一眼,是萧十七卫唯一的女暗卫,也是唯一精通医术的,萧十。 “你管她们做什么,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萧衍接过萧十的药,小心翼翼地给她上药,顾桉心中冷嘲,他昨日咬她的时候可没有这么怜惜。 “本王记得,你是会武的。” 萧衍抬眸,顾桉内心大乱,但眼中还是含着泪,低眸小声说了一句。 “我一时哪想这么多。” “好了,以后让萧十三保护你。”萧衍给她上好药,见它今日这么乖也不想猜测太多,揉了揉她柔软的发丝。 她怕是监视。 顾桉心中计较,他后院的女人还可以对付,萧衍却是不好糊弄。 她还是要抓紧离开王府。 “二哥哥,我想回国子监。” 萧衍温柔地笑了笑。 “不行。” “国子监的老师会担心我的。”马上就是本朝第一次女官考学,她上一世因他的囚禁没有考官,这一世,她必须考,唯有自己的权势,才能真正复仇。 “本王替你请了假。” “可我,很多天没上学了。” “本王教你。” 顾桉笑容一滞,直接甩开了他的手。 “王爷还是去忙你的朝政大事吧。” 见她瞬间翻脸,萧衍也不生气,反倒笑意更浓。 “明日你可以去看看你的好弟弟。” 顾桉抬眸,四目相对,各藏心思。 “二哥哥说的是。”好心地帮他理了理被她蹭乱的衣裳,就在萧衍笑意展开之时,顾桉唇齿轻合,推了他一把,说了句: “滚。” 萧衍带着笑走出凌霄院,可他刚走出院门,笑意就敛了起来。 “王妃记得本王说过什么吗?” 不得踏入凌霄院。 摄政王妃气得咬紧了牙,但面色不露,俯身给萧衍再次行了礼。 “臣妾知错。” “王妃回青藤院反省三日吧。” “谢王爷。”摄政王妃扶着嬷嬷的手离去,萧衍冷笑一声,看向沈侧妃。 萧衍把顾桉染着血的簪子扔到了她面前。 沈侧妃咬了咬牙,颤抖地拿起簪子,往自己的手臂也划了一刀,簪子掉在地上,她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不要挑战本王的耐性,禁足一月,滚。” 次日,顾桉承萧衍之言,走进了王府的地牢,去看她的“好弟弟。” “顾楠。” 顾桉看着栅栏里满身污垢的弟弟,眼中没有半点身为姐姐的心疼,只剩了滔天的恨。 如若不是他为恶,她就不会被父亲送给摄政王,她从小当他是一母同胞的弟弟步步退让,任他欺凌也不反驳,可就是她的亲弟弟,亲手毁了她。前世到最后,他居然为了那摄政王妃那五百两,剜了她的心。 真是她的好弟弟。 “姐,你快救我。”顾楠见顾桉来了,连忙冲过去,顾桉连忙退后两步,要不是面前的门栅,她必然要被抓伤。 “我救不了你。”也不愿救。 “不可能,你个贱人,就想让我死!”见顾桉平静地没有救她的意思,顾楠气急败坏,抓起地上的尘土向她扔去。 顾桉可以躲,但她没有躲,她闭上了双眸。果然,前世今生,顾楠都是一个极其自私的人,但她没有满足他的愿望时,他就会恢复本性。 尘土扑面而来,是一身的狼狈。 半晌,顾桉睁开双眸,从腰间抽出了一根鞭子。 狱卫为她打开了门,顾楠想冲出去,挨了顾桉结实的一鞭子。 “顾桉,你个贱人,父亲说得对,你跟你的娘一样都是人尽可夫的杂种!” 顾桉的神色瞬间就变了,鞭子一扔,一脚踹翻了他。 “顾桉,你不会以为我真是你的亲弟弟吧?你根本就不是爹的女儿,你和你娘,都是贱人!” 顾桉心中一惊。 “你在说什么!” “哈哈,我在说什么?”顾楠已经有些魔怔了,笑得渗入。 “你那个娘,是父亲从贼匪手上来的,父亲本贪念美貌,还娶了她,没想到啊,她居然早就怀了你这个贱种!” 听到这里,顾桉攥紧了拳头,怪不得,父亲从来都没有疼爱过她,原来,原来如此,她和母亲,都毁在了这对父子手里。 “顾桉,你知道我为什么碰那个贱人吗?” 顾桉面色阴沉,顾桉的罪名就是奸杀。 “因为她像你啊!好姐姐!就连父亲,也对你有想法!” “若是知道姐姐要送给摄政王,我肯定要先尝一口,摄政王用我用过的女人,多刺激。” 萧十三实在听不下去了,一个石子砸晕了顾楠,顾桉看了他一眼,扶着门吐了起来。 太恶心了,顾桉对顾楠从滔天的恨一瞬间转为致命的恶心。 顾桉缓和了一会,上前,一脚踩断了他的命根子,地牢里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顾楠又晕了过去。 “不必告诉你家主子,省得恶心他。” 萧十三觉得言之极是,点了点头,一时间对顾桉好感拉满。 顾桉擦了擦嘴角,还是觉得很恶心,招手唤了一个狱卒。 “还得麻烦你好好‘照看’我的好弟弟。”旁边的狱卒听了刚才那话都不敢抬头,只得点了头。 顾桉扬手就扔了那条手帕,面色如常地走了出去,没有她的求情,顾楠此世必死无疑。 摄政王府的书房里,尽管萧十三没有汇报,萧衍对地牢的事也是一清二楚,显然,他的脸色也极其难看,禀报的暗卫低下了头。 “行腐刑吧。”萧衍冷漠地说了一句,他对奸淫的人不会有半点好感,若不是顾楠是顾桉的弟弟,也不会留到今日。 “是,王爷。” 萧衍回到了凌霄院,因是这两日比较炎热,顾桉在房里穿得比较单薄,三千发丝随意地披露在肩上,曼妙的腰肢若隐若现,萧衍想到今日的事,随手关了房门,声响有些大,惊得顾桉手上的书都落了。 “你干什么?”顾桉捡起了地上的书,清丽的眼眸看着他。 萧衍看着她干净的眼眸心思渐变,这样的她,连他都觊觎,何况与她朝夕相处的“好弟弟”,他越来越想把她藏起来,让她的一切只能为他展现。 君心难测,顾桉一时间不知道他又在想什么,只觉得后背有点凉,拿着书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萧衍步步逼近,顾桉步步后退,突然,她瞥到了他脖子上的伤痕,条件性抚了上去。 “你怎么了?” 第四章 祭祖 萧衍一愣,心思被打乱,片刻,笑了笑。 “一个小刺客。” 顾桉简直无语。 “能伤摄政王殿下的刺客可不是小刺客这么简单。” 其实也就微微擦过的伤,要不了多久就会愈合了,药都无需上,但萧衍看着她担忧又气急的模样还是有些雀跃。 “小桉说得对,本王现在觉得也有些疼。” “疼不死你。”顾桉白了他一眼,固然她恨他,但看到他受伤还是忍不住担心。 萧衍眸色渐亮,一番云雨过后,萧衍舔了舔她的耳垂,引得顾桉一个颤栗。 “你的好父亲递了信给你。”顾父的信是送到国子监的,但被萧衍的人拦了下来。 “信呢?” “我扔了。” “......” “他让你回去祭祖。” 顾桉突然爬了起来,四目相对,顾桉的指甲陷在他的手臂里,她低了头。 “我想回去一趟。” 萧衍没说话,沉默,良久的沉默。 “好。” 第三日,萧衍送顾桉出城,派了几个侍卫和侍女跟着她。 “早些回来。” “好。”顾桉踮脚吻了一口他的唇,转身上了马车,神色变换,是一脸的阴沉。 同样坐在马车的林若,即萧衍给顾桉的侍女,目睹了全程,她宁可顾小姐避着她一点,也不要这么明目张胆地变脸,这叫她很难办。 “顾小姐喝茶。”林若给她泡了她平日里常用的茶,马车里很大,一应俱全。 顾桉抿了一口茶,看了一眼林若,想了想。 “回了顾府你就唤我桉夫人。” “是,桉夫人。”看着林若有些隐约的笑,顾桉沉默了一会,萧衍底下的人真是一个比一个有趣。 顾家离京城不算太远,左右一日的路程,就在邻县,名临县。只不过较比京城的繁华,这里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天色渐暗,顾桉也到了顾府,顾家本族在县下的小乡村,但这些年来顾父爬到了县令的位置,顾家搬到县城,但祭祖还是要回到本族。 顾桉回到顾府,没人迎接她,进了主堂,顾父和旁边的顾家主母的脸色极其难看,但看到她身后的林若和侍卫后,马上堆起笑来。 顾桉也没有对她的好父亲行礼,她此刻已经承受不住任何的恶心,堂上的几人面面相觑,最后,顾夫人掐了顾父一把,他马上反应过来。 “小桉辛苦了,夫人,还不快去传膳。” “是,老爷。” 顾桉皮笑肉不笑,顺着顾父的意坐了下来,下人给她上了茶,林若首先接过。 “哎呀,我们桉夫人怎么能喝这种茶呢。”林若极其夸张地蹙了眉,假装一不小心地打翻了,顾桉也料不到她这副反应,嘴角微抽。 “我们夫人在王府里喝的都是上好的碧螺春,并且要用清晨荷叶上的露水来泡。”顾桉看着她表演也没说话,她喝碧螺春没错,但清晨的露水与她无关。 顾父内心尴尬不已,但也暗怒顾桉才进王府几天就开始给他下马威。 此时下人也开始布膳了,几人互相假笑着用完了晚饭。 “小桉,我与你父亲有几句贴己话跟你说。”顾夫人笑着看向顾桉,顾桉瞥了她一眼,点了点头,下人们纷纷退了出去,顾父也不再伪装。 “逆女,你给我跪下!” 顾桉没有跪,冷笑看着他,还真当她是前世一样愚孝地可以随便磋磨吗。 “逆女!”顾父看着她这副模样,一盏茶砸到她脸上,顾桉没有微微侧身,避免了茶水和额间的血一并从脸上滑落的下场。 暗处的萧十三心一沉。 “你既进了王府,为何不将你弟弟救出来,你真是蛇蝎心肠!”顾父气得捂住了心脏,旁边的顾夫人连忙扶住了他。 “是啊,小桉,你平日里看不惯你二弟就算了,楠儿可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你怎么忍心?” 这顾夫人不是顾桉的生母,而是继母,年龄比顾桉都大不了几岁。 “我没有这样的弟弟。”得亏不是她的弟弟,不然顾桉恶心得想死。 “逆女!”顾父见她不知悔改,抬手要去打她,顾桉心中一阵无名火,情急之下竟一脚踹开了顾父,她有些惊讶,顾父和顾夫人更加震惊。 当朝以孝治国,像顾桉这种明目张胆殴打自己的父亲的,真是头一回。 “小桉,你……”她的继母眼中一阵幸灾乐祸,又装出了震惊的模样。 “果真是逆女!”顾父被顾桉踢了一脚,怒火更甚。 “老爷,姐姐去得早,小桉也是一时……”意识就是说顾桉没娘教养,这顾桉怎么能忍,左右自己的父亲都打了,也不差一个继母了。 本就积怨已深,顾桉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说我娘!” 继母被她打了一巴掌,伪装的笑意顿时消失不见,露出了狰狞的面孔。 “你个杂种!” 听到这句话,顾桉眸色一暗,一脚踢倒了顾夫人。 顾桉和顾夫人拉扯起来,顾父气着来拉,也遭了顾桉一顿打,再次被顾桉踢了出去,顾桉和月氏互相撕扯着,姣好的容颜被掐出几道血痕,但顾桉也不示弱,月氏的两个眼睛都是紫红一片,最后,顾桉一脚踩在了顾夫人胸前,大获全胜。 “你......你......”在场三人只有顾桉还站着的,顾父起的上气不接下气,颤抖的手指着她。 顾桉重生以来,第一次这么扬眉吐气,她干脆坐上了顾父的位置,嚣张地砸下了茶杯。从前她经常看萧衍这样震慑人,确实舒爽。 “我的好父亲,您想着拿我来讨好摄政王,没想到我会反过来对付你吧?”顾桉看着顾父通红的脸,满脸嘲讽。 “我今日便告诉你,若有半句闲话传出去,别说顾楠,父亲的职位,女儿也有本事落了。” “你……”顾父手指还在颤抖地指着顾桉,却又无可奈何,顾桉觉得心里痛快极了。 她刚开始下手时是有些畏惧的,毕竟她还要考官,传出去了不好收场,现在嘛,以她对他的好父亲的了解,为了他的乌纱帽,他也不敢。 谁叫她现在扯着摄政王的虎皮呢。 萧十三看她如此理直气壮,嘴角微抽,不过顾家确实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无才无能,不是顾小姐,顾父也爬不到县令的位置,顾家能养出顾小姐这样的人真是人间奇迹。 “女儿有些乏了,就不陪父亲聊家常了。”顾桉整了整衣裳,极其正经地走了出去,要不是额间有伤,都看不出她经历了一场“恶战”,更不知这般清冷的她有如此泼辣的一面。 第五章 少年 离顾家祭祖还有两日,顾桉在街道上乱逛,突然,她想到了什么,掐指算了算日子,宛然一笑。 今日,是个好日子。 “回府。” “我有些累了,你先退下吧。”顾桉回了顾府,林若退下,她赶紧关上了房门。顾桉翻了翻她包袱里的银票,胡乱地塞在了怀里。 随后,她小心翼翼地掀开了她的床板,没错,就是床板,顾桉的床底下不是镂空的,没人碰都以为是实心的,但任谁也不知道,她的床下藏了一条暗道。 顾桉从前经常被顾父罚禁足,但她不是表面上那般听话的人,所以她凭一己之力挖了一条暗道,直通外街,以前是为了解闷,今日倒是派上了用场。 她熟稔地从暗道里摸过一套男装换上,拿了银票往外走去。 街上一处,一位戴着面具的翩翩公子摇着纸扇出现。 她今日,要去救人。 前世,萧衍底下有一个得力助手,封号镇西大将军,但任谁也不知道,少年成名的大将军在此时会困于一个南风院,后来的镇西大将军深以为耻,萧衍为此也压下了舆论,没几人再敢提,她也是偶然得知的。 方才她掐算了一下日子,今日就是镇西将军最耻辱的一天。绝境之处的人多对救援之人感激涕零,顾桉不认为自己有多善良,她就是为了承他的恩。 顾桉如今借的是萧衍的势,但不代表她对萧衍没有防备,她如今孤独无援,当然是挖萧衍的墙角成效最快。 南风院就在县城外不远处,这里绿意盎然,却龌龊至极。顾桉眼神敛了敛,走进了那处。 “哎呦,哪里的小公子!”南风院的主事也是男的,容貌也尚可,只是操着一口阴阳难辨的口音,让人听了恶心。 “来此处,自然是为了寻欢。”顾桉忍住恶心,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扔进主事怀里。 来此处的,当然都是那些人,看到顾桉如此爽快地扔银票,主事瞬间眉开眼笑。 “本公子有洁癖,来个干净的。” “公子来得正好!店里刚来一批新货。公子请!”顾桉皮笑肉不笑地进了厢房,不久,主事拎来几个少年,其中有一个还戴着锁链,就是她想要的人。 “就他了。” “好的,公子慢用。” 主事领着人退了下去,顾桉和这未来的大将军四目相对,这眉目清秀的,要不是她早知后事,倒觉得他是书生相。 “你是女的。”少年开了口。 “好眼力。”顾桉展开了纸扇,从扇骨中抽出一个铁丝,熟练地打开了他身上的锁,少年看着她,眸色有些复杂。 “你为什么要救我?” “救谈不上,我不过一时兴起来看看,见你是个人才,不忍任其浪费。” “小姐就算解了我的锁我亦是逃不出去的。” “这有何难?本小姐今日便告诉你,有钱万事皆可。” 少年眉心一跳,那主事就被她喊了进来。 顾桉大气粗地掏出一沓银票砸在桌子上,主事本见少年解了锁链神色一变,但见了钱,心情瞬间就转换了。 “这人本公子要了。”顾桉给自己扇了扇风,刘海飞起来少年居然觉得有些可爱。 “公子真是好眼力,这人如此倔犟都被公子驯服了,在下佩服。” 主事自然是没有意见的,这个少年又不是什么被发配的不得了的人物,谁有钱谁拿走呗,他自然不会忤逆顾桉这种一看就有背景的贵公子,爽快地交了卖身契。 “你不必跟着我。”离开南风院,顾桉当着他的面撕裂了卖身契。扬手一扔,碎裂的纸屑从两人头上落下。 “你是武才,若听我一句,去京外九营,以你之能,不出几年必有大用。” 少年沉默了一会,随后跪下重重地给顾桉磕了几个头。 “多谢小姐救命之恩,陈麟若有所就,必来报答小姐。” “敢问小姐芳名?” “国子监顾桉。”顾桉笑得肆意,绝美的容颜映入了他的眼帘,此生都未能忘记。 和陈麟分别,顾桉心情大好,慢悠悠地往京城走回去,不料,就在暗道的入口遇到了萧衍。 顾桉假装不认识他,转身就走。 “顾桉。”被他一句道破,她僵硬地转过身来。 她不忍看他的脸色有多难看。 萧衍气笑了,他赶来寻她,却发现她不见了踪影,他还以为她出事了,随后“意外”地发现她的房间里居然有暗道,且不是新土,心中更惊,没想到,这本就是她给他的“惊喜”。 他真是小看了她,一己之力挖了一条暗道,很好。 顾桉极不情愿地持着笑走到他身旁。 “我说我是出来寻你,你信吗?” 萧衍也笑,笑得她心慌。 “你说本王看起来像傻子吗?” 顾桉拿着扇子的手在抖。 “二哥哥英明神武,怎会像傻子呢。” “本王看你没什么祭祖的心思。” 顾桉心中大乱,还未说话,就失去了意识,醒来,人已在凌霄院。 “萧、衍!”顾桉回宗的计划被打破,也顾不上萧衍的心情,一个枕头砸在了他身上,对方不痛不痒。顾桉也深知对他构不成伤害,爬起来想去拿其它东西,被他一手抓住了手腕。 “你还想怎么闹?”萧衍克制的怒意就要喷发,此时一个侍卫却闯了进来,成功吸引了他所有的怒火。 侍卫跪在地上微颤,王爷发火,他也不想进来好吗。 “王爷,太子殿下回来了。” 话落,萧衍神色骤变,下意识看向顾桉,顾桉一脸震惊。 前世太子是三月后才回京的,也是太子回京她才得以暂时逃脱萧衍的囚禁。 “太子到哪里了?” “此时应该已到了城门。” 京中城门。 太子是个长相文雅的人,他看着这道几月不见的城门笑了笑,他提前扫清了贼匪,按下不报,是为了给堂兄和父皇一个惊喜,小桉知道他回来了,应该也很高兴吧。 他马上,就要见到她了。 看了看手上的荷包,太子策马领着亲卫入了城门。 第六章 太子 皇宫,年迈的皇帝看见几月不见的太子,激动得老泪盈眶。 “见过父皇!”太子也很高兴,连忙去扶住他。 “好,好,好,朕的羽儿终于回来了。”皇帝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欣慰。 太子是皇帝的老来子,他熬死了前面的成年皇子立幼子为太子,又把族中无心朝政的纨绔世子抓来当摄政王,如今太子方成年就能如此迅速地平定祸患,他百年后也能安心了。 太子把皇帝扶到椅子上,再次跪了下来。 “父皇,儿臣求娶顾桉为妃!” 看着太子满脸高兴的模样,皇帝一时说不出话。 “顾桉进了摄政王府。” “不可能!”太子本来愉悦的神情骤变,失落与不可置信跃于表面。 她说过会等他的,她说过的,她答应过他的! 太子急红了眼,拼命地摇头,他知道自己的父皇不会骗他,但更加不相信顾桉会进摄政王府。 皇帝看着自己宠爱的儿子如此难过也是万般不忍,但他还是拿出了底下人给他的情报递给了太子。 “你自己看就知道了。”太子颤抖地接过,几乎是一目十行的看完了。 “顾楠!”太子恨不得撕碎眼前的纸张。 “顾桉的身份本来就不合适,朕本想着赐给你当太子侧妃,也不算亏待她,如此,也罢。” 他几乎是颤抖着离开金銮殿的,门前,底下人给他递了一封信。 “殿下,顾小姐给你的信。” 太子手在发抖,忍着情绪,拆开了信。 桃花庄见。 桃花庄就是他们初遇的地方,那时顾桉刚考上国子监,他也年少,国子监春游,就在这里相遇了。 “太子殿下。” 熟悉的身影回过身来,笑容若从前温暖,萧羽的心却突然一痛。 “小桉。” “殿下请坐。”一语难言,萧羽和她坐了下来,两人沉默了许久。 “殿下。”顾桉给太子倒了一杯茶,笑着看向她。 “嗯。”萧羽接过,指间却在颤抖。 “殿下也该立妃了。”萧羽闻言,抬头望着她。 “右丞嫡女,贤良淑德,又心悦殿下许久,是太子妃的良选。” 萧羽没说话,握着茶杯的手渐渐收紧,茶杯已有了碎裂的痕迹。 “国公之女,天资聪颖,为人豁达,可为侧妃。” “大将军手握重权,其女不拘一格,洒脱高达,亦可为侧妃。” “顾桉!”太子终于忍不住,一手捏碎了茶杯,拳打在石桌上,皮肤擦出了血,他眸眼通红,把顾桉吓了一跳,但转念一想,她又笑了。 “你明知我喜欢你!何必如此磋磨我!” “太子殿下,你已经成年了,不可再像从前……”肆意。她此刻是出于情谊为他考虑,顾不得他其它的情感。 “你说过会等我的!你答应过我的!” 萧羽嘶吼着,越为哽咽,他离京时那么高兴,想着立了功就回来娶她,现在,为什么要这样玩弄他呢。 顾桉看着他这副模样,内心叹息,萧羽和萧衍是不同的,他是陛下的老来子,陛下替他熬死了前面的成年皇子,后又有萧衍为他助力,萧衍对皇位不感兴趣,自然也不回给萧羽下绊子,萧羽一生到此是没经过什么磨难的。 顾桉对萧羽只止于兄妹之情,萧羽却是真心喜欢她的,前世她被萧衍囚禁,是他带兵闯入摄政王府将她带了出来。 或许从一开始,她就不应该把对萧衍的气放在他身上,更不应该对他多了情。 “对不起。”前世今生,她都欠他一句歉。 “我不要你的对不起!” “小桉,你跟我回去好不好,我不介意的。”太子突然魔怔,抓住了顾桉的肩膀。 “殿下……”顾桉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祸乱皇室,陛下和朝臣都不会放过她的。 但太子显然有些痴狂了,非要把她带回去,顾桉挣脱不了他,此时,走过来的萧衍一掌将他拍开了,迅速将顾桉护在怀里。 “太子,慎重。” “萧衍,都是你!”明明是他先放弃的,现在又要跟他来抢她,愤怒与不甘涌上心头,萧羽十八年来,第一次对这个为他守护江山的皇叔生了怨恨。 “太子,冷静。”萧衍面色平静地将她护在身后。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明明是你先不要她的,现在为什么要跟我抢!”太子声嘶力竭,像个丢了魂的孩子,顾桉看在眼里,也有些心疼。 “呵,本王何时说过不要她?是你自作聪明。”萧衍语气中也染了怒意,他和顾桉的关系,太子再清楚不过,当年他和顾桉诀别,太子炫耀般地跑到他面前,他当时都没有与太子计较,现在倒是生气了,果然和他的父亲一样,盐没撒到自己伤口上都不会疼。 “萧衍!”太子毕竟还年轻,被萧衍一讽刺?也看懂了他的眼神,一气之下竟和萧衍动起手来,但才十八的太子怎么会是萧衍这种历经风云的摄政王的对手,自然是败在了他手下。 “整个秦国,最没有资格指责本王的就是你。”萧衍一掌拍翻了太子,若不是因为他,他亦无需当这摄政王,不是为了他的江山,萧衍亦不必牺牲自己与他人联姻。 从前萧衍念着恩情,看在皇帝的面上不与他计较,不代表萧衍没有脾气。 “你别伤了他。”顾桉紧张地说了一句,不但没能安慰到萧羽,反倒挑起了两个男人的怒火。 顾桉:“……”天地良心,她真的只是担心萧衍误伤了萧羽。 萧衍毕竟是个理智人,直接敲晕了萧羽,扔给了太子的贴身侍卫。 “你还不走?”萧衍眸中全是怒意。 “我……”顾桉拿着手里的玉佩,她还没还给太子呢。 萧衍直接一手夺过,胡乱地塞在了太子怀里。 顾桉:“……” 萧衍转身要回府,不小心踩了一颗石子,脚下一滑,往旁边的石桌倒去,顾桉以为他能躲过去,却不想他结实地撞了上去,反应过来时,萧衍已经晕过去了。 “二哥哥!” 第七章 萧衍 “二哥哥!”熟悉的声音传来,萧衍倏然睁开了双眸,入眼是少女担忧的神色,他眸中却是不掩的震惊。 小桉不是......死了吗? 看不懂他眼中的神色,顾桉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不会是撞傻了吧,太医说没什么事啊。 下一刻,萧衍用尽全力抱紧了她。 怀中的人是温热的,并不是那日的冰冷,一滴泪从萧衍眼中滑落,渗入顾桉的发丝当中。 “二哥哥,我疼......”萧衍太用力,顾桉觉得骨头都要被揉碎了。 “小桉......对不起。”萧衍放轻了力度,但没有放开她。 脑中的记忆一页页翻过,萧衍也反应了过来,他居然,重生了。 上一世,顾桉死于摄政王妃的设计之中,他顾不得从前的成算,一怒之下杀了摄政王妃,亲手放火烧了整座摄政王府,那时太子已经登基,朝政不稳召他回去,但他已无心牵挂那么多了,他本就只是一个纨绔世子,是先皇将他拉入了朝堂的漩涡。连最心爱的女人都护不住,权倾天下又如何。 他提着酒,再次回到他们初遇的地方,可能是意识已经不清醒了,撞到了石桌上,没想到,在这一世的机巧之下重生了。 这一世,他一定不会弄丢她了。 顾桉看他神色变了又变,更是一脸茫然,半响,萧衍揉了揉她的发丝,宠溺地笑了。 这时,门外的侍卫又来打破气氛。 还是那个侍卫,侍卫面上一脸严谨。 “王爷,陛下宣见顾小姐。” “陛下要见我?”顾桉微微蹙了眉。 “王爷......顾小姐在王府的事一夜之间已经传遍了京城。” 这下子连萧衍的神色也变了。 萧衍和顾桉一起来到金銮殿。 “臣(顾桉)见过陛下!” “都起来吧。”皇帝挥了挥袖。 两人起身来,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 沉默,良久的沉默。 “顾桉,朕赐你为摄政王侧妃如何?”皇帝先打破了沉默,顾桉眸色一变。 按照礼制,王府只能有两个侧妃,陛下这是要落了别人的位分让她上位。 这是试探,还是真话? 萧衍神情未变,顾桉连忙跪了下来。 “陛下,顾桉无求。” “小桉。”皇帝一叹,唤了她的小名。 “陛下。” 此话一出,顾桉就知皇帝说的不是试探,眸孔微红。顾桉九岁随国师进宫,在宫中也待了一两年,那是她在御花园写字,丑得不行,皇帝执笔亲手教她练字,如今她的字体里也有几分皇帝的影子。 “你也是朕看着长大的,朕又怎么舍得看着你委屈?” 话落,顾桉瞬间红了眼眶。 前世今生,陛下都待她极好,就算她拂了太子的情,陛下也不曾因此责备她,反而前世进了摄政王府后,陛下也给她赐了玉如意,护了她一时。 前世,陛下也是希望她嫁给太子的,她仍然清楚记得那日的话。 “萧衍盛权,非你良人,后宫虽多,依羽儿对你的情,也能位至皇贵妃,高枕无忧。” 顾桉敬皇帝,如父。 所以她更不愿,陛下为了她引起其它朝臣的不满。 “陛下,顾桉不愿囚于后院之中。” 顾桉抬头,说出了心里话,萧衍神色微变。 “顾桉愿入朝为陛下效劳!” 气氛沉默了一会,随之而来的是皇帝爽朗的大笑。 “好,好,好,以你之才,必能为我朝增光!” 皇帝连说了三个好,好心情跃于脸上。 顾桉之才,京城皆知,国子监榜首,国师之徒,秦国正是急需人才之时,不然也不会打算录用女官。 “朕改变主意了,今年的科举,男女并举并录!” 顾桉一惊,萧衍也变了色。今年是开始录用女子不错,但官位名额极其有限,考试内容也有所不同,陛下此言,是要将男女生放在同一考录上。 “陛下,此举或有些不妥。”萧衍上前了一步,他非看不起女子,但女子接触的东西有限,与男子并考,录用名额一致,实质她们处于弱势。 “衍儿多虑了,依朕看,本朝女子,亦不输男!” 皇帝的话掷地有声、不容置疑,瞬间激起了顾桉心中的炙热,历朝历代,皇帝越年迈越糊涂,而陛下,越老越开明,国子监录女子是陛下亲口提出的,此时的并行并录亦是,而顾桉,就是遇上时机的人。 “臣女顾桉,必不负陛下所望!”顾桉再次跪地,虔诚地给皇帝行了个大礼。 “朕等着你来殿试!”皇帝一扫刚见面时的沉默,心情爽朗。 “你莫要贪懒,早日回国子监学习。”皇帝看了萧衍一眼,萧衍和顾桉的事他一清二楚,与其是说给顾桉听,不如是说给萧衍听的。 “臣女遵旨!”顾桉也是心情大好,陛下一言就解决了她现在最大的问题。 “如此,便退下吧。” 萧衍和顾桉离开了金銮殿,萧衍看着她的好心情有些沉默,他前世竟不知,顾桉欲入朝为官。 他囚禁了她,断了她的念想,难怪她前世这么反抗他。 “你可以去国子监,但放学要回来。” 国子监有寄宿生和外宿生两种,顾桉本是寄宿的。 顾桉的好心情瞬间被击溃,但她知道这已是他最大的让步了。 “好。” …… 皇帝下旨,本次科举男女并举并录,驿站还未传达乡镇,但在京城已掀起了巨浪,男子虽有异议,但被战斗力极强的女子迅速覆盖过去,女子高呼陛下英明,往日里的深闺少女也骄傲地抬起了头。 当朝对女子的束缚不多,男子可学的女子也可以学,很多高门大户的女子学识不比男子低此时她们最为亢奋,是啊,她们的学识不比男子少,为什么不能从政! 如果说,之前的录用女子的旨意只是给了女子一个好听的名头,如今,便是实质的机会! 与男子一争高下!扬名立万、报效国家的机会! 文官和书香世家的女子最为热情,官员纷纷嘱咐家中女儿勤加用工,一时间待遇远超家中儿子,用一个官员的话就是: “那个兔崽子我本来就看不顺眼了,想着偌大的家业要败在这个败家子手里就痛心,如今不一样了,本官还有女儿,本官的女儿又乖又美又有才,兔崽子就滚一边吧!” 京城的女子一时间都在欢乐之中,而摄政王府的后院,温婉的王妃一把推翻了梳妆台上的所有东西。 第八章 算计(1) 科举招女子,限制条件是未成婚,毕竟有了夫婿权势不稳,陛下要的是赤诚为国效力之人,而不是为了让他们拉帮结派。 顾桉就是为此拒婚,但对摄政王妃来说并不是好事,若是顾桉一举成名后起势,就完全有资格以正妃之位嫁入王府。 就算她现在无权无势,但她身后有陛下、王爷和太子,如果她本身又居高位,对她就是赤luo裸的威胁。 摄政王妃眸色一冷,招手喊来瑟瑟发抖的侍女。 “放出消息,顾桉要取代沈侧妃的位置,今旨是为顾桉。” 沈安然脑子不好使,但身边的人还行。 “是。” 沈侧妃在院子里也掀了不少东西,她家里的庶女要参加科举还来嘲讽她,听到这个消息,心底是更加恼火。 “什么,陛下此旨是因为顾桉?” 沈侧妃有些暴躁,要不是她知道都以为顾桉是陛下的私生女,这般偏心她。 “她想取代我的位置,做梦!” “小姐别急,既然顾桉的筹码是科举,那让她参加不了就行了。”她旁边的嬷嬷淡淡地说道。 “嬷嬷,你有办法?” “小姐不必忧心。” …… 次日,顾桉就回到了国子监。 一回来就得知要考试。 “不是半旬一次,怎么又要考试?”顾桉蹙着眉,跟她平日里关系还可以的女生问道。 那女生看了顾桉一眼,想到京城里传得纷纷扬扬的事,千言万语沉在心里。 “因是快科举了,夫子加紧了我们的学习力度,你回来得正好,月底开始模拟科举考。” 顾桉:“……” 开场就是考策论,顾桉看着卷子沉默了许久,片刻,奋笔疾书,以最快的速度交了卷,转身离开了考场。 “顾桉果然是国子监榜首,我才写一半呢,她就交了。”底下的一个考生嘀咕道。 “对啊,京城流言说她攀附权贵我怎么那么不信呢,顾学姐这么厉害。” “谁知道她的榜首是不是有问题呢。”一个女生酸道。 “你可以说我成绩差,但你不能把我当傻子,顾学姐的卷子一向贴在公示栏的,你瞎还是我瞎?”另外一个学子反驳道。 “舔狗,人家顾桉也看不上你。” “够了,再说话不用考了,滚出去!”考官本来看顾桉的考卷看得津津有味,听到底下的嘀咕声,满脸不耐烦。 考场瞬间安静了下来。 顾桉走出考场,一些没考试的人看见她,神情有些不自然,但并没有说什么,顾桉也不在意。 是的,她丝毫不畏惧国子监的人会说她什么,顾桉是实打实登上榜首的,读书人也没有那么蠢,知道也不会多说什么,顶多会跟她保持距离。 此时,一个白衣的少年朝她走了过来,正是国子监榜二,颜丞。在顾桉为进国子监时,颜丞一直是榜一,但顾桉打败了他,他也不介意,反倒更愿意和顾桉交好,顾桉跟他关系也不错。 “逛逛吗?”颜丞笑着看向她。 “好。”顾桉点了点头,一去多年,前世至死她也没再见过颜丞,实质是两世未见,她还有些怀念和颜丞坐而论道的时光。 那是青春啊。 两人走着走着就到了一处竹林,这是国子监学子爱来的地方,清雅安静。 “你……”“嗯?” 颜丞看向顾桉,心中有爱千万个问题想问,但看着她坦诚又疑惑的眼神,千言万语凝于嘴边。 顾桉和他对视一眼,懂得他的意味,笑了。 “我很好。”怎么也比前世好。 听到此言,颜丞也释怀地笑了。 罢了,那终归是她的事情,如果她不说,他又何必像个长舌妇一般说三道四,他当她是知己好友,既然她无碍,那也罢了。 “明日的诗文,你有何想法?”释去顾虑,颜丞恢复了翩翩公子的模样,诗文考试不同于策论此类定题,是自由发挥的。 “我……”顾桉刚想说话,突然瞥到不远处的竹林晃过一个阴影,她好笑地看向颜丞,后者心神领会。 “依我以为,你紧扣今日的策论为题甚好。”颜丞理了理衣袖。 “驳庸成真?确实也是个好题。” “何必以地为纸,即兴一作?” “善。” 顾桉以地为纸,石子为笔,洋洋洒洒地写出了一首诗歌。 “妙!”笔落,颜丞不由惊叹一声,拾起一颗石子,也即兴作了一首。 “颜兄亦善矣。”“不敌你。” “不如明日就以此诗呈上,待夫子对你我的评价?” “好。” 两人离开竹林,后脚就有人跑去两人写诗的地方,那人看了一眼,用脚踩散了痕迹。 顾桉离开国子监坐上回摄政王府的马车,手指在桌上扣了扣,拿这种事情来算计她,不知是当她蠢还是对方自己蠢。 铤而走险,明目张胆。 她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如果成功了,她就会身败名裂,如果没成功,也不过是折了一两个人,稳赚不赔的买卖。 但对方,未必也太不把她这个第一才女当回事,也小笑看国子监众人对她的信任。 既如此,那便各凭本事。 顾桉走进摄政王府,迎面就撞上了章夫人,章夫人是萧衍的一个小妾。 看着这张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脸,顾桉眼中闪烁中危险的光。 “章夫人,你急什么。”章夫人看见她就想跑,顾桉不动声色地按住了她的肩膀,顾桉摸了摸她头上的簪子,前世,就是这根簪子划破了她的脸。 “顾……顾小姐……”顾桉的手指摩擦着她的脸,章夫人的身体止不住颤抖,顾桉嗤笑一声,前世她那么嚣张地划她的脸,现在那么惶恐,原来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东西。 “章夫人,你可能不知道,我脾气不太好,而且最厌,他人模仿我。” 章夫人此时穿得是一身青色衣裙,和顾桉今日的衣裳衣调一样,只不过顾桉穿出了一身清冷的才女气,章夫人穿出了小家碧玉的小家子气。 顾桉拔下了章夫人头上那根簪子,笑若阎罗。 “你说,如果这根簪子划到脸上,会是什么滋味呢?” 第九章 算计(2) “顾小姐!” 章夫人“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可顾桉不打算怜悯她,顾桉拿着簪子,慢慢蹲了下来。 “你自己来还是我来?如果是我来,你的家人可能保不住。” 纤细的指,将簪子放到了那双发抖的手中。 章夫人无措地看着顾桉,顾桉冷冷地看着她,突然,章夫人眼神一变,阴狠地拿着簪子向顾桉扑去。 “贱人,凭什么我要听你的!” 顾桉却早有预料,有惊无险地避过了,眼中却是更为嘲讽。 “萧十三,你看到了,你家王爷的小妾要害我啊。” 顾桉笑得头上的发饰有些发颤,她跟章夫人说的话萧十三是听不到的,但她与萧十三也相识多年,在他看来,先入为主,顾桉最多是有怨,章夫人却是真心实意地要害她。 于是,萧十三一脚踢飞了章夫人手中的簪子,章夫人脱力摔倒在地上,脸上却是极致的惶恐,怎么会,王爷的暗卫怎么也会在。 “有来有往嘛。”顾桉捡起了被萧十三踢飞的簪子,走到章夫人跟前,毫不犹豫地划破了她的脸,鲜血溅在顾桉的脸和衣袍上。 “啊!”一声嚎叫响彻摄政王府,顾桉不想听,一脚将她踢晕了,顾桉笑着,笑着笑着,身影一晃,眼泪就落下来了。 那么轻而易举的事,她前世竟也那么轻而易举地败在她们手下。 萧十三不明白她,明明她也没受什么伤害,王爷也不见得会责怪她,她怎么又哭了呢?女人就是难懂。 顾桉带着血走回凌霄院,把林若都吓了一跳,她前脚回来,萧衍后脚就回来了,看着她一身血,眉头紧蹙。 顾桉一身血,但没有伤。 “你怎么了?” “我差点杀了你的侍妾。”顾桉笑,萧衍马上反应了过来,他府里就一个侍妾,前世的顾桉,也受了那侍妾不少侮辱。 萧衍也是先入为主的,肯定是那人招惹了顾桉。 “擦擦。”萧衍拿了一个手帕,擦干了她脸上的血。 “下次,让本王来。” …… 第二日,诗文当场考核,顾桉还在写,一个学子就交了卷,那人被称为国子监诗歌第一人,顾桉瞥了他,和不远处的颜丞对视一眼,两人皆笑。 “妙啊!”考核的夫子接过那人的诗歌,惊呼一声,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他旁边的考官也凑过来看。 那考官看了一眼,也觉得不错,但总觉得不太对劲。 顾桉是一个交卷的,收卷的考官看了一眼,瞬间发现了不对劲。 顾桉的顶句和那学子的诗歌一模一样,不同的是,顾桉写的是文,那学子写的是诗歌。他面色怪异地看了一眼顾桉,转头回去找那个夫子。 “陈冯!顾桉!” 夫子看了一眼,直怒得拍案而起。 “你们说说,到底是谁抄袭!” 此话方落,在场的学子皆惊,陈冯和顾桉都是国子监的翘楚,两人都是才华一绝,众人一时神色不明。 顾桉没说话,带着若有的讽刺看向陈冯,陈冯阴翳地看了她一眼。 陈冯上前一步,朝夫子拜了一下。 “李夫子,我的诗昨日就登记在册了,是藏书阁落的章,夫子可以让人去我的宿舍里找诗集。” 国子监为防抄袭,为学子提供了登记印章,可以证明落款的时间。 李夫子神色不明,看了毫无动作的顾桉,有些恨铁不成钢,挥挥手让一个学子过去。 不久,学子便带了一本诗集回来,翻开一看,这首诗果然落款是昨日,李夫子一掌拍在诗集上。 “顾桉!” 在场的学子不可思议地看着顾桉。 “这不能吧,顾桉倒也不至于如此,她用得着抄袭?” “谁能说得好,顾桉这么久不上学了,为了自己的名声,一时发昏也说不好。” “你给我闭嘴,我不信!” “证据确凿,你还维护她做什么?顾桉给你下迷魂药了?” “这肯定是假的!” “你又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说陈师兄抄袭喽?” “怎么,就不能是他抄袭?” “你伪造个印章我看看?” 顾桉和陈冯都是国子监的翘楚,两者在国子监都有庞大的拥护躯体,两拨人激烈地吵了起来,顾桉上前做了一个安静的动作,在场瞬间安静下来。 陈冯眼色一敛。 颜丞笑了笑,顾桉在国子监的强大号召力不是假的,即便不是维护她的,也容易下意识跟着她走。 “夫子不如先看完我的文。”顾桉唇齿轻合,神情淡然,让拥护她的人心情也平静了几分。 李夫子看了她一眼,拿起她的文看了起来,越看越惊,片刻,夫子将她的文卷了起来。 “料想夫子心中已有定论。”顾桉笑得肆意,在场的人确实更迷茫。 “陈冯,你说这首诗是你自己写的,那你可否解释诗眼的意思?” 陈冯心中一惊,但很快安定下来,左右他手中的证据更足,不怕她的恐吓。 “‘庸’即是‘驳庸’,不能与世俗同流合污。” 此话一出,众学子还没反应过来,李夫子便变了色,顾桉更是笑得荡漾。 “你真是跟我开始的想法一模一样,不过,你只说对了一半。” “这首诗的诗眼,是‘真’,不是‘庸’!” 顾桉接过李夫子还给她的文稿,扬手将文稿置于众人眼下。 “‘庸’有两层,一是外界之庸,更重要的是本身之庸,这首诗,或者本文的主旨就是,” “超越自己的狭隘性,成为一个‘真’的人!这才是真正的驳庸成真!” 超越自己的狭隘性,成为一个新的人。众学子如醍醐灌顶,文人多倨傲,如此清楚地反省自己不多,众人瞬间想起顾桉当年考入国子监写的文。 什么是人?非四足二目之表,能独立成思、明非信真者也。 而如今,顾桉的思想深度已经从成“人”变成成为“真”的人。 这下子,谁也不敢说顾桉抄袭,能写出这么深刻的文,傻子才抄,能有自己的好? 以才服人,正是顾桉。 顾桉上前,拿起了陈冯的诗集。 在众人都注视下,一手撕掉了那页纸。 第十章 算计(3) 众人一惊,但更为人震惊的是,纸张里面还有一页纸,印章就是里面那张纸的。 再仔细一看,表层的纸张在落款处是透明的,顾桉将两张纸叠在一起,印章就看起来是表层那张的。 “我不知你是从何获得这种透视纸,但你抄袭我是真。” 印章像是无懈可击,可顾桉就是知道这种透视纸存在,因为,她在师父那里见过,印章不可能作假,那么作假的,就只有落款。 若是她不能拆穿这个诗稿,即便她才华惊人,也会引人议论。顾桉一阵后怕,幸亏她的师父是国师,不过,背后算计她的人,也是不简单。 陈冯脸色都变了,冷汗狂落,颜丞上前脱了陈冯的鞋,鞋底有一片红色。 “这是我昨日跟顾桉在竹林论诗的时候落的红梅子,诸位皆知,这种红梅子是我颜家独有。” “陈冯居然真的是抄袭,还想陷害顾桉!”顾桉的狂热拥护者马上跳了出来,刚才帮陈冯说话的人面面相觑。 “是什么让你一个国子监翘楚,铤而走险来陷害我?”顾桉摇了摇头,她跟陈冯交集不多,无冤亦无仇,她本来还有些赏识他的才华。 陈冯红了眼,知道自己无可挽回,更加阴狠地瞪着顾桉。 “你就是个女人!颜丞在我之人就算了,你一个女人,不过是男人的玩物,凭何在我之上!” 陈冯的话瞬间得罪了在场所有女性,自称是陈冯的头号拥护者掏出一个早上没来及吃的鸡蛋直接扔在了他身上。 “狗东西,原来你仇女,亏我以前那么仰慕你!” 有一就有二,女学子们纷纷拿起可以砸的东西扔了过去,颜丞扯了扯顾桉拉开她,以防她被误伤。 “我还真是无辜,陈冯是把你对他的压制也算在我头上了。”她都要忘了,陈冯就是榜三,她未来国子监之前,陈冯一直排行第二,要跟颜丞争高下,她一来,他连争的余地都没有了。 颜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如此也好,此人为官也是祸害。” 在国子监里品行不端,科举考核也不会给他机会的,夫子让人把被众人砸得头破血流的陈冯拉了下去,顾桉和颜丞也离开了。 走到书阁,顾桉神色一变,身影一晃。 “你怎么了?”颜丞扶了她一把,却被顾桉果断地躲开,他正疑惑着,很快神情也变了,看了一眼书阁大门,在他的眼皮底下,门被锁了,颜丞连忙拍过去,无解。 两人面面相觑。 顾桉暗悔,她本来以为背后之人只是为了败坏她的名声,没想到还有后手,难怪她刚才撕诗集的时候感觉不对,上面有药! “是鞋。”颜丞无奈地说了一句,他和顾桉都被算计了,背后之人早就算到他们的下一步,如果他们不能拆穿,顾桉身败名裂,拆穿了,两人身败名裂。 顾桉毫不犹豫地拔下簪子往自己手上划了一刀,手臂上的疤痕还没褪尽,她跟簪子真是有仇。 “你……”颜丞看着她自残的行为不知道说什么,心一狠,往自己身上拍了一掌,怀中汹涌,颜丞吐出了一口血。 “你可别死了。”顾桉说了句。 “行了吧,这个时候你还要嘲笑我,还是先想想怎么出去吧,我还要娶妻,可不能被你玷污了。”顾桉拿起一本书往他头上砸去,颜丞看起来是翩翩公子,实质嘴毒得要死。 “翻窗?” “你觉得别人关了门会给你留窗?” “乌鸦嘴。” 果然,顾桉探一遍,窗从外面被锁封死了,意识有点乱,她往自己的伤口处按了按,疼得落泪。 两人探遍了整个书阁,一个一个时辰过去,一无所获,颜丞都不知吐了几回血。 “死局啊。” “死不了。” 顾桉话落,萧十三一脚踹开了门 “此情此景,本公子真是恨不得以身相许。” 颜丞一脸感激,激动地落泪,而下一秒,就被萧十三一掌拍晕了。 看着顾桉衣裳整洁,就是脸色有点苍白,萧十三松了一口气。 “你家王爷呢?”顾桉失血过多,唇色发白,在她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她看到了萧衍。 “把他也带走。” 顾桉说完最后一句,彻底晕了过去。 醒来,是萧衍阴翳的脸,顾桉还有些晕。 “颜丞呢?” “他死不了,扔回丞相府了。” 萧衍看到颜丞那一刻,恨不得一脚踹死他,仅存的理智告诉他没发生什么,但他还是忍不住踩了两脚。 两人不走在一起,就没有这种事。 而救援来迟的萧十三,此时还跪在凌霄院中。 “你怎么这么倒霉啊。”林若抓了一把瓜子在萧十三面前磕?满脸的幸灾乐祸。 “你说你,跟着顾小姐就好了,偏偏还要给别人办事,这不,马有失蹄吧。” 萧十三是离开找她的相好,林若是丝毫不同情她,一个暗卫,不把职位放在第一就不是个好暗卫,更何况是拒绝过她的暗卫。 为了一个青楼女子拒绝她,真是瞎了眼,林若一把瓜子扔在他头上。 萧十三看了她一眼,沉默了许久。 “你不必浪费心思在我身上。” 他知她明面上是在嘲讽他,实质是担心他会不会跪出问题了,连院子都提前扫了。 “狗东西!最好跪断腿!”听到他这话,林若眼眶都红了,瞪了他一眼,对方神色不变,林若盈着泪跑开了。 傍晚,萧衍出去了,顾桉看着边跟她吃饭边落泪的林若沉默,默默给她夹了一块子菜,林若抬头看了她一眼,放声大哭。 顾桉:“……” 林若扔下碗筷,一把抱住了顾桉。 “顾小姐,你说得对,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顾桉:“……”她什么时候说过。 顾桉又静静地听她哭了很久,等她哭累了,给她递了一块手帕。 “行了,天涯何处无芳草,比萧十三好的男人多了。” “顾小姐说得对,我看萧十四也很不错!”林若擦了擦眼泪,突然眸色一亮。 “顾小姐,要不你把萧十四也要过来吧!”林若两眼发光的看着顾桉。 顾桉又是一阵的沉默,她现在严重怀疑除了萧十,萧一到萧十三都被林若祸害过。 “可以,我还能让你贴身跟着我,让你和萧十四朝夕相处。” “但你要帮我办一件事,不能告诉你家王爷。” 第十一章 反策 顾桉俯身,林若凑了过来,从此走上了叛主的道路。 林若听完,瞪大了眼。 “顾小姐,你真是……”狠人。 “快去吧,事成就送你姻缘。” “我怕你出了事情王爷杀了我。”林若虽然喜欢爱情,但脑子清醒,伤害萧衍的事情她不做,伤害顾桉的事情她更不敢做。 “信我。”顾桉淡定地拍了拍她的肩。 “你不行我自己来。” “不必,我来!”她来是更危险,倒不如自己以身试险。 林若一个翻身离开了,顾桉走到梳妆台前,精致地换了口脂。 粉红如黛。 安筠院。 “这都能让她逃过一劫,一群废物!”沈侧妃破开大骂,她本来觉得绝对能成功的主意,结果顾桉毫发无损。 “你不是说不会有问题吗?”沈侧妃阴狠地看着旁边的嬷嬷,嬷嬷无言,默默跪了下来。 “小姐,来日方长。” “呵,来日方长,她早就踩到我头上了!”想到那日被王爷罚跪,沈侧妃就觉得膝盖疼,而到现在,她还在被禁足! “娘娘。”沈侧妃的贴身丫鬟走了进来,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沈侧妃眼前一亮。 “我早就说过她不是个安分的东西!”跪着的嬷嬷眼皮一跳,看着沈侧妃和丫鬟不知在嘀咕什么,不由担心。 “小姐,行事请慎重。” “闭嘴,你就在这里给我跪着!”沈侧妃踹了她一脚,带着丫鬟离开了安筠院。 王府的一处别院里,顾桉看着女扮男装的林若直发笑。 “你还挺像那么回事。”顾桉捏起了她的下巴。 “怎敌顾小姐国色天香啊。”林若一身玄衣,她身形本就比顾桉高,拍开了顾桉的手,转身将她推在墙上。 “姑娘,今天你喊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林若一番恶霸的模样,顾桉一时生起恶念,一把扯过她的衣角。 “我任君采摘。”顾桉美眸带情地看着她,清舔了唇边,美色动人,林若看着看着就落了鼻血。 “你别这样,我的心是属于萧十四的!”林若连忙捂住了鼻子,这时,她们计算的时间也刚刚好,大门被一脚踹开,两人一对视,林若即时翻身离开。 “顾桉!”沈侧妃瞪大了瞳孔,顾桉居然真的敢在王府偷情。 “沈侧妃有何贵干?”顾桉咬了咬唇,好笑地看着她。 “你!你私通外男,王爷不会放过你的!”看她如此嚣张,沈侧妃气得颤抖。 “是吗?证据呢?难道说沈侧妃就爱说些空口无凭的话?”顾桉步步走近了她,肆无忌惮、居高临下。 “证据,本侧妃……”沈侧妃轻而易举地撕裂了顾桉的衣袍,露出雪白的香肩,久远的记忆传来,沈侧妃眸色一暗。 “你……”顾桉似是意想不到,眸色盈了泪,越发魅惑动人,突然,她身影一晃,眼看着就要往地上倒去。 “顾桉!”沈侧妃去抓她,却将她的衣服撕得更彻底。 “沈侧妃,你……唔……”顾桉才说了几个字,就被沈侧妃捂住了嘴,被她抱在怀里。 “你出去。”沈侧妃转身对丫鬟道,指间却在发烫。 丫鬟一惊,被沈侧妃瞪了一眼,连忙跑出去,还顺带关了门。沈侧妃凝视着顾桉,看她软在自己怀里意乱情迷的模样,断定是今日的药还没解。 这样一看,顾桉确实很美,难怪王爷和太子这般喜欢她。 是的,沈侧妃有百合之好,且手段肮脏,正是因为家族要给她遮掩,才会同意让她当侧妃,不然她一个高门嫡女,是不可能为妾的。 “顾桉。”微凉的手擦过怀中之人粉红的唇,她舔了一口擦过了的口脂,果然美味。 想到平日里那么嚣张的顾桉要落在自己手里,沈侧妃眸中多了难以言喻的疯狂。正想覆上那粉红的唇时,怀中之人突然眼神一清,扬手给了她一巴掌,一把将她推开了。 “沈侧妃,我没想过你竟如此肮脏!”顾桉不可思议地看着她,指着她的手在发颤,暗处的林若只想道一句好演技。 虽然也确实恶心,顾小姐跟她说的时候她还有些不相信。 顾桉虽然以身试险,但也觉得胃不太舒服,眸色一敛,服下的药起了作用,顾桉脚步有些不稳。 “肮脏?呵。”沈侧妃一改往日的暴躁,冷漠而清醒,理了理袖子。 “你以为,你自己有多干净?” “卖身给萧衍,还口口声声说自己不屑。” “你和青楼的女子唯一的不同就是只有一个嫖客罢了,也不对,花魁也只有一个,那么你也没有什么不同。” “所以,你拿什么在这里给我装高贵?”沈侧妃扬手想给她一巴掌,顾桉反手扣住了她。 “我从未说过自己有多干净,但是,今日,你必须死。”顾桉的手扣在她的脖子上,阴狠果断。 “是你们将我卷入这片肮脏,既然我无法逃脱,那就将你当作磨刀石。”手中的力度在收紧,沈侧妃的气息渐弱,奋力在挣扎,长指甲将顾桉的手臂划出了几道痕,她没想过,顾桉的力度那么大。 “我这身武功还是萧衍教的呢,以你的力气,根本无法挣扎。” “我是沈家嫡女,你杀了我必死无疑!” “谁说我要杀你?”顾桉松开了手,一掌将她推在地上。 “算你识相!”沈侧妃大口喘着气,以为逃过一劫,怎料下一刻,顾桉一脚踩在了她胸前。 “我才不会干这种蠢事呢。”顾桉笑得迤逦,大力扯开了沈侧妃的衣服,整个人贴在她身上,一个翻身,调换了两人的位置。 “你!”沈侧妃顿觉不妙,就在这时,萧衍一脚踹开了门。 顾桉药效发作,神情靡乱,沈侧妃的手刚好贴在她身上,萧衍见了此景,瞬间黑了脸,上前,一脚踢飞了沈侧妃,将顾桉拉入怀中。 “沈侧妃!”怀中的人在发热,萧衍不用想都知道她被下药了,沈侧妃是什么人她他比谁都清楚,当初娶她也是因为此点,没想到,她竟敢对顾桉下手。 沈侧妃的心沉到了谷底,她眼看着萧衍渐渐收回了表面的怒意,笑着朝她走来,瞬间领会了顾桉方才的话。 “没有人,可以觊觎本王的人。” 第十二章 国师 鲜血溅开别院,沈侧妃至死也没有想过,她会死在萧衍的手里,而顾桉,是明目张胆地算计自己,将所有人都算在了手里。 怀中之人越发炙热,还攀上了他的腰肢,萧衍也起了心思。 “真是个小妖精。” …… 顾桉醒来,腰在发酸。 “你是没见过女人吗?”美眸轻抬,翻了个白眼。 “本王就只有你啊。”萧衍后院里女人不少,但大多是权势的权衡,事实上,他确实只有顾桉,但牵扯太多,他无法解释,顾桉显然也不会信。 “三妻四妾,谎话连篇。”顾桉自是不会信他,但也不想深究,越想越心惊,不如不想。 “你今日在朝中见到我师父吗?”顾桉能到京城得益于她的国师师父,但她的师父经常“闭关”,顾桉前世又被囚,前世也只在太子回城见了一面,一去多年,再无相见。 “国师出关了,还通知本王让你去钦天监。”现已是深夜,萧衍打了个哈欠。 “什么时候?!” “明日辰时。” 顾桉“啪”一声就给了他一巴掌。 “你不早告诉我!”现在都什么时辰了,辰时要见,他现在才告诉她。 “那是你师父,又不是去见谁,你急什么。” “你给我滚!” 次日,顾桉慌慌张张地跑起来,萧衍还看戏般地挑了挑眉,气得顾桉又想打他,两人在宫门分别,顾桉走到钦天监门口,一时恍惚。 她九岁入宫,首先入的就是钦天监。 平复心情踏了进去,宫人看见她纷纷行礼,顾桉点了点头,往熟悉的地方走去。 钦天监大殿,香木焚燃,隐约的香气袭来,一个着官方服的女子背对着她,腰背纤细但笔直凌厉,女子虔诚地拿着香往前方一拜,骨节分明的手将香插入了香炉之中。 “你来了。”女子终于转过身来,岁月未能在她已逾五旬的脸留下痕迹,面容一如从前清冷而无欲,顾桉瞬间红了眼。 “师父!”她快步走向前,一把抱住了国师。 泪濡湿衣袍,顾桉的所有情绪都寄托在了眼前之人身上,她九岁时女扮男装贸然参加了乡试,又被当初揭穿,而当时路过的国师捡起了她的卷子,说了一句“可塑之才”,将她的卷子放在了乡试监考官的案前,后来成绩公布,顾桉排名第一。 可乡试的好成绩并没有给她带来任何好处,她照样被父弟嫌弃,乡邻侮辱,而国师离开之时,问了她一句:“可愿随我而去?” 顾桉毫不犹豫,抓住了这次机会,发誓决定要成为强者。随后,国师收她为徒,将她带入宫中,从此她的命运被改写,从乡下的贱丫头成为京城第一才女,她的一切机会,都是师父给的。 “好了,都十七了,还像儿时哭哭啼啼的。”国师拍了拍她的头,眼中是疼惜与宠溺。 “为师昨日出关,也听闻了你的事。”说着,她长长叹了一口气。 “我让师父失望了。”顾桉委屈地低了头,这事情也由不得她改变啊。 “你可记得为师说过,面对阻碍,当何?” “剔之。”顾桉倏然抬起了头,她的师父笑得平静,她的心思却掀起巨浪。 师父是支持她要除掉…… “事实真相你不是知道了吗?又何必再心软。” “我没有心软。”顾桉坚定地说。她恨不得现在就送他们下地狱,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她不会再做。 国师笑了,笑得欣慰。 “小桉真是长大了。” “可这世间,远比你想象中肮脏。”国师的目光看向门外,似看向了更远的地方。 顾桉看着国师的背影,心绪不明,这一世,她觉得师父有些不一样了。 “从前,为师教你成才,今日,为师教你成势。”国师突然转过身来,对上了顾桉平静的眸色。 “小桉,你记不记得你当时对为师说过的话?” 顾桉眼神一敛,她怎么会忘,她那日掷地有声地跟师父说: “我要成为和师父一样有权有势的人!那样谁也不能欺负我。” 可她前世,不仅无权无势,还死相凄凉。 “未敢忘。”顾桉挺直了身板,前世今生,初心未改,今世,亦是夙愿。 “欲成势,先得人。” …… 宫门外,顾桉的头抵在马车上的门板上,师父今日对她说的话现实而有效,但更让顾桉心惊的是,她窥探出了师父隐藏的野心,此时她并未知师父的野心是什么,但师父要做的事,一定轰动朝野。 她不敢再想,国师是她的师父,总之不会害她就是了,整理好心情,眸光闪了闪。 按师父说的,不会有错,欲成势,先得人。 “去奴隶市场。” 马车渐渐入暗处,突然,顾桉从马车上站了起来。 “停!” 话话,马车却跑得更快了,顾桉一个不稳脑袋磕在门板上,她迅速掀起来布帘,一脚踹开车夫,拉住了缰绳。 而马车外,是数五六个黑衣人。 “还真是有人处心积虑地要我的命啊。” 唇边勾勒出一个嘲笑的弧度,她刚出宫就有人来拦,显然,是宫中之人,不出意外,是师父的仇人。 但就这几个人,也未必太小看她了。 又或者说,对方只是威胁。 黑衣人持刀向顾桉刺去,顾桉起身踩住马背,一手夺过了黑衣人的刀,反手将他推翻在地上。 其他黑衣人见状,对视一眼,一同向顾桉刺去,顾桉一个飞身踩上了一个黑衣人的头,落地的时候毫不犹豫往后刺去。 离她最近的另一个黑衣人眼神一敛,刀速过快,顾桉反应过来时,手臂也擦了一道刀痕。 顾桉怒了,手上连番受伤,还是折在这些小人物手上,手腕翻转,身影一移,收下了那颗头颅。 剩下的黑衣人一惊,转身欲跑,顾桉一刀非过去,成功刺中了一人。 而此时,一辆马车也驶了进来,直接撞飞了慌忙逃窜的另外两人,车夫看到这副场景,竟当场晕了过去。 “啊!” 一张熟悉而惊恐的脸从马车中伸出,顾桉变了神色。 第十三章 奴隶市场 “我没看到,我什么也没看到!”马车上的少女连忙捂住了脸。 “别装了,我是反击,用不着杀人灭口。”顾桉上前探了探那两个被撞飞的黑衣人的鼻息,得知情况后嘴角不由抽了抽,翰林大学士家的马车就是结实。 “我今晚要做噩梦了呜呜呜……”少女从指甲缝里看了一眼顾桉,又很快遮住了视线,顾桉上前,拉开了她的手,露出尚有婴儿肥的圆脸。 “你来这里做什么?”顾桉才不信她这副害怕的模样,只带着一个车夫就敢来这种地方的官家大小姐,你说她怕血,谁信?况且依照顾桉对她的了解,她的武艺极有可能在顾桉之上。 “你要去奴隶市场?”少女见被顾桉拆穿了,也懒得再装。 “不然?把你家车夫叫起来,让他去报官。”顾桉话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看着顾桉背影的少女撇了撇嘴,她特意追过来,也不肯邀请一下自己。 奴隶市场门口,一个带着面具的黑袍男子蹙了眉。 这种地方,气味难闻。 门口的守卫正欲说话,黑袍男子一张银票砸过去,守卫瞬间眉开眼笑。 “公子,请。” 这一片的奴隶市场是不需要引路人的,随缘购买,各个年龄面色惨淡的人被锁在囚笼里,像街上小摊的商品一样任人挑选。 这里有各种遭遇被抓的,更多的是自愿卖身为奴的,秦国看似和平,实质早已暗地汹涌,皇帝欲治,亦无力。百姓更无援,只得卖身为奴。 而顾桉自身都难保,更无心去端详别人的囚困。 “这位公子,要什么货色?”顾桉停在了一档奴隶们看起来精神还不错的区域前。 “什么价钱?”顾桉看中了一个少女,整个奴隶市场的奴隶的眼神都是无神而惨淡的,那少女虽然看起来也好不了哪里去,但眼神是清明的,看到顾桉问到自己,少女眼前一亮。 “哈,公子,不好意思,那位已经被定下了。”卖家也算和气,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是吗?可惜了。”顾桉语气有些遗憾,抬脚要走,少女去喊住了她。 “公子,你买了我,绝对不会后悔!”少女像是有些难以启齿,咬了咬唇,片刻,大声喊了出来。 “哦?”顾桉看了一眼那个少女,又瞥了一眼卖主。 “公子,这真不能……”卖主见顾桉走了过去,想要阻止她,顾桉止住了他的话,半蹲在那少女的囚笼前。 “说出你的价值,本公子不要无用之人。”她可不是什么好心人。 “公子……”少女想让顾桉靠近,顾桉只是笑了笑,没要动作。 少女犹豫了半刻,交出了一颗纸团,顾桉有些洁癖地接过,打开后,眸色微变。 “我出双倍。”顾桉将那纸团收入袖中,扭头看向卖主。 “公子,真的是不能,别说您出双倍,就算是……” “谁敢跟本公子抢人?!”卖主话还没说完,一个衣着华丽的男子簇拥而来,他身后跟着几个打手,眼神是不掩的嚣张。 “呵。”顾桉本只有五分心思,看着眼前之人,眸色微冷,这人,她还真是要定了。 “奴隶市场,价高者得。”顾桉清冷的语气中是克制的怒意,冷冷地看着眼前之人,后者背后一冷,但很快反应过来。 “价高者得,也得卖主同意啊,你说是吧,李狗子。”男子毫不畏惧,一手按在卖主的肩上,卖主瑟瑟发抖,但男子还没嚣张多久,顾桉上前,反手将男子搭在卖主身上的手拉开,隐约还能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 “你!你竟敢动我!”男子脸上是不可置信的愤怒,顾桉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阿猫阿狗有什么动不得。” “好!废物,还不给爷上!”男子看身后的护卫无动于衷,一脚踹在了最近的护卫身上,三个护卫连忙围住顾桉。 “乡下来的土包子,竟没听过爷的大名,给爷揍死他!” 浮光掠过,男子还没反应过来,护卫就倒了下来,顾桉松了松手腕,笑着走向男子,男子咽了咽口水,后退了几步。 “爷的嫡姐是摄政王妃,你不能动爷!” “呵,本公子打的就是你,仗势欺人的狗东西!”顾桉一拳打在他的鼻梁上,男子流下了鼻血,白眼一抬,晕了过去。 “真是废物。”顾桉踹了他几脚,她有个拖后腿的弟弟,摄政王妃亦然,还是两个,一个贪淫,一个贪利,前世摄政王妃能遮掩,只不知这一世,她有没有这个本事。 顾桉很想往那处踩两脚,但理性节制了感情。 卖主全程目瞪口呆,男子在奴隶市场嚣张跋扈,抢人还不给钱,奴隶市场的卖主都忍了他很久,但碍于身份没敢动身,今天不知哪里出来的黑衣公子竟实现了他们的愿望。 “多少?”顾桉指着少女道。 “公子……”卖主神情为难,这一时是痛快了,可这纨绔卷土重来他也没有好果子吃。 顾桉摘下了面具,卖主一惊。 顾桉作为京城第一才女,面容还是极有辨识度的,卖主也有些附庸风雅的癖好,一眼就认出了她。 “如此嚣张跋扈行于市者,人皆可惩,卖主不必畏惧,尽管让他找我,京兆尹,大理寺,我顾桉,随时恭候。” 顾桉下巴微抬,瞬间又恢复了清冷高雅的文人模样,把本就崇拜她的卖主糊弄地妥妥帖帖。 “顾大才女!没想到鄙人有生之年竟能见到你的真容!”卖主也曾经是个秀才,后来家贫转行,但对文人仍有敬畏,是整个奴隶市场的清流,见到顾桉,越发炙热。 “顾大才女,鄙人不要你的钱,卖身契给你!务必笑纳!望顾大才女早日高中!” “咳。”顾桉接过卖主塞的卖身契,有些不好意思,没想到啊,国子监之外,她还有这么……炙热的崇拜者。 “恭敬不如从命,祝卖主生意兴隆。” 顾桉笑了笑,摸了摸怀里仅剩的一沓银票,买人就是贵,之前的买个将军都快把她的积蓄耗尽了。 顾桉在卖主的炙热吹捧下,硬着头皮给他写了“生意兴隆”几个字。 顾桉带着那位少女离开了奴隶市场,转身变色。 “你是奸细?” 第十四章 孝 “求公子开恩!”少女神色一变,连忙跪了下来,顾桉看着她,摩擦着手里的卖身契,不知道在想什么。 “罢了,你先随我回去吧,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顾桉回到摄政王府,迎面竟见到了沈侧妃,一时间她的神情有些诡异。 “顾小姐。”一道清丽的声音从沈侧妃口中发出,顾桉瞬间明白了过来,但仍是一言难尽的表情。 “摄政王妃有请。”这位“沈侧妃”笑了笑,瞬间又化成了嚣张的模样,顾桉只暗道好演技。 “不见。”顾桉笑了笑,神情骤冷。 “顾桉,你别不识抬举!”沈侧妃扬手要打她,却被顾桉抓住。 “沈侧妃还不识教训吗,你,摄政王妃,有什么资格要求我?”顾桉一手将她甩开,沈侧妃失力,跌倒在地上,侍女连忙来扶她。 “顾桉!” 顾桉懒得再跟她演戏,科举在即,前程比什么都重要,顾桉是个清醒的人,她不能顾此失彼,因小失大。 摄政王妃,已经坐不住了吗,顾桉阴冷地笑了一声,她会铺好路一步步将她引进来的。 可即便顾桉暂时不想生事,摄政王妃也不会就此放过她,顾桉不过闭关几日,整个京城就传出了她的不孝之名。 “什么?顾桉连祭祖都不回去?” “那不能吧。” “县里都说了,顾家祭祖时没有看见顾桉,根本就没有人影。” “一个人说是假,可很多人亲眼所见啊,这事假不了。” “我说你们闲不闲?科举在即,还有功夫管别人的闲事?顾桉祭祖不祭祖关你什么事?你有那功夫四书六经都背完了。” 茶楼里,一个圆脸的女子直斥道,这人正是那人的翰林学士之女,上官梦。她最近好不容易溜出来听听戏,净听到这些八卦。 “上官小姐,话不能这样说,本朝以孝治国,顾桉又为我朝第一才女,当为表率,怎能与之相离?”楼里的人也认出了上官梦,一个着蓝裙的女子反驳道。 “呵,我道是谁,这不是昔日的第一才女吗,怎么,心生怨念,故意为之?”上官梦反唇讥讽,这蓝裙女子也曾风光一时,后来被顾桉打压地无处可逃。 “陈年之事不重提,我只是就事论事,上官小姐何必如此讥讽我?”蓝裙女子红了脸,但很快反应过来,输人不输阵。 上官梦转了转茶杯,笑了一声。 “我看你是读书读傻了,顾桉祭祖不祭祖先不说,你单凭她这次不祭祖就将她立为不孝?用书中之言,便是断章取义,主观臆断。” “知行合一,行不和知,知者有弊。” “呵,你今日是非要跟我争这个,好,你要论,便论。”上官梦将茶杯搁下,一拍案,从楼上跃下,站在了蓝裙女子面前,一身紫衣飘逸,气势和身高就压了蓝裙女子一头。 茶楼里唱戏的也突然止声了。 “今日的票是买的值啊,还能看到两大才女论辩,小二,再来两壶茶!” “翰林学士之女和昔年第一才女,有看头!” 楼里的人看到此景,瞬间兴奋起来,也随着方才加茶的人添茶加菜。 “上官小姐先请。”蓝裙女子见此暗骂一句,但面色不变,假持着笑。 “我看着你都累。”“好,我问你,何为孝?” “孝者,尊父母令,长者为尊,幼者为后......” “停!我看你真是读书读傻了,以你之言,与父母相争时,也要以父母之令?” “当然,己错,改之,父母错,亦自改之,父母为上。” “愚孝!孝者,从心孝,从心爱之,父母错时,应即时指出,劝其改,以免再错生事,真正为父母考虑打算,切身顾之,才是真孝。” “父母又怎会轻易错。”上官梦气势夺人,蓝裙少女咬了咬唇。 “朽木不可雕也!孝者,需长虑之。你只看到了眼前的孝,事事顺从父母,却看不到往后的弊端,正如你说顾桉不孝,科举在即,顾家为其考虑而免了顾桉的劳累,待她功名成就,衣锦还乡,不仅能为父母争光,往后亦能佑族中子弟,舍小孝为大孝,才是孝的真正贯彻!” 此言一出,蓝裙惊,众人震之。 茶楼里大多是苦读寒窗多年的学子,也是背井离乡多年,他们就不想回家吗,可功业未成,以何归家?亏欠自己,更亏欠两鬓发白的父母。上官梦此言犹如泉水沁人,是啊,他们若是一举成名,能带给父母的就更多,这不是孝道的更好体现吗?若是在家中碌碌无为,即便日夜侍奉,父母又怎会真正快乐? 舍小孝为大孝,才是真正贯彻! “上官小姐高瞻远瞩,不愧是翰林学士之女,当为我等表率!” “上官小姐高孝!” 楼里的人纷纷附和,蓝裙少女就知道自己输了,明明上官梦是在偷换概念,但她一时无法反驳。 “上官小姐赢了,是我鄙陋低见!”愿赌服输,虽有不甘,蓝裙少女向上官梦低了头,转身就挥袖离去。 “诸位过誉。”上官梦作揖,耳根微红,这哪是她的想法啊,这是顾桉早上让人塞给她的,她看到的时候也惊了,固然她自己思想也算前卫,但还没想到这么透彻的地步。 她一定要回去跟她的好父亲好好说说,省得他老说自己逆女。 摄政王府凌霄院,顾桉听着林若说今日的事,笑了笑。 她咬文嚼字多年,想用舆论抹黑她,真是笑话。只是暂时不想多事,不然她还要往里面添一把火。 “我知道了,后面不用再打探了,我有些书还没看完。”顾桉揉了揉眉心,林若看着她案前堆积如山的书,面色诡异。 “顾小姐一定能入前三甲!”林若感叹道,有顾桉如此才情的人不多了。 “三甲?仅三甲可配不上我。”顾桉笑得肆意,嚣张至极,但林若莫名觉得她就是胜券在握。 秦国要出一个女状元了吗? 想到这里,林若不由一惊,但很快就是莫名的兴奋。 科举,要开始了。 第十五章 春闺 三月近,科举开,三月初九就是三年一次的科举之日,京城里的酒楼客栈纷纷爆满,人们也不再讨论无聊的杂事,一切的目光都放在了今年的科举上。 男女并行并录,本朝开创,前无古例!万众瞩目! 本次科举以翰林学士为主考官,国子监祭祖辅之。 而科举的节骨眼上,萧衍却早已离京,邻国内乱,祸及秦国边境,摄政王亲临镇压。顾桉也松了一口气,他不在更好,没人打扰她看书。 起始,有人上奏要把男女的考试场所分开,需有所避讳,皇帝一口就拒绝了,男女就要一起考,反正本朝科举都有隔间,谁敢生事,无需禀报,直接砍杀。 男女并行势在必行,皇帝以不允许任何人以任何理由生事。 “顾小姐,这考试要考那么久啊,还不能沐浴,你怎么受得了啊。”春闺三场九日,本朝历来九日连考。林若眼泪汪汪,一副恨不得替顾桉分忧的模样,顾桉嘴角微抽。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她前世再肮脏的环境都忍了,区区九日又如何。这都忍不了,她也别考了,侮辱科举。 京中才女也跟她想得差不多,非但不以和男子一起为耻,反而觉得是陛下给她们的馈赠,真正身临其境,无论结果如何,此生也无憾。 但她们的父母早已操碎了心,历年的春闺九日下来男子都得脱形,何况她们这些娇滴滴的女子。 于是到了春闺那日,贡院门口都是大包小包的女眷家属,连顾桉都不由侧目。不过她也好不到哪里去,萧衍千里传书让管家给她备好东西,林若还要疯狂往里添,顾桉在贡院门口看到颜丞,颜丞好笑地看着她,她只得无奈地笑了笑。 考试的位置是抽签的,毕竟谁也不想在恭桶旁边考试。 顾桉算是抽了个不错的位置,抬头一看,冤家路窄,对面居然是摄政王妃,想来那人是她的好弟弟无疑了,这时摄政王妃也看到了她。两人两相厌,心情都不太美。 随行的管家给摄政王妃行了个礼,扭头继续吩咐下人清理顾桉的隔间。 不久后,贡院敲醒鸣钟,提醒家眷离开,第三声敲醒时,考试开始。 考卷下达,顾桉也放空了大脑,拾起笔时手有些颤抖,前世今生,第一次参加科举,此刻起,就是她与千万学子改变命运的起点。 深吸了一口气,毫不犹豫的往卷子上写下了顾桉二字。 考试开始后监舍也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了学子们奋笔疾书的声音,站在考场里的国子监祭酒抚了抚白须,满脸的欣慰。 “祭酒的学生真是一个比一个优秀,巾帼亦不须眉。”站在一旁的翰林大学士夸赞道。 “大学士过誉,那将来,都是你的下属。” “哈哈,这话我爱听。”翰林学士想大笑几声,但顾及场合,只轻笑了两声。 “不过,你的学生必将比我更高。” “望承你吉言。” “今年哪位学子能得祭酒青眼?” “顾桉,其策问,无人可敌。”说到这里,国子监祭酒的表情严肃了起来。 “早听闻贵徒之才,国子监才者众多,但没想到祭酒竟给她如此高的期待。”翰林学士有些惊讶,第一才女之名他也有所耳闻,但他心中更看好丞相府的颜丞,没想到祭酒会这么认可顾桉。 “顾桉是个极有想法的孩子,朝廷需要这样的新人。”明眼人都知道皇帝近年立意改革,首先改革的就是科举,往后,应是更大刀阔斧的革新。 “你说的有道理,但本官更看好颜丞。” “话别说太满,目光不能限于国子监,地方亦有不少能者。”本朝的开国状元就是地方寒门之子,也是国子监祭酒的祖上。 “其实你我都明白,寒门再难出贵子。”翰林学士叹息道,他亦是出自寒门,纵然他们也想向地方倾斜,但能力有限,有些地方连温饱都成问题,又谈何读书升官,历年科举,有不少学子都因为贫穷病死在路上。 “所以本祭酒更希望,陛下有进一步的改革。” “望这一批学子多新者,而不是只会四书五经的保守者。” 眨眼八日过去,最后一门是策问,顾桉看着卷子沉默了很久,甚至还打了个盹,就在巡考官都以为她病倒了的时候,顾桉突然清醒了过来,猛抬头,连走过来的考官都被她吓了一跳。 只见她迅速拿起了笔,刷刷刷地写了起来,考官不由汗颜。 考试结束的钟声响起,顾桉也正好停了笔。 收卷的考官看了一眼顾桉,顾桉朝他笑了笑,下一刻,就晕在了桌上。 考官:“......”天地良心,这真的不关他的事。 顾桉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凌霄院,抬头,林若担心地看着她。 “顾小姐,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跟王爷交代啊!”林若两眼泪汪汪,顾桉一阵无语,她怎么觉得这林若越来越多愁善感。 “行了,我死不了,我还要看榜。”会试放榜在四月十五,又称杏榜,但顾桉此时就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顾小姐一定会稳居榜首!”林若诚恳地说道。 “承你吉言。” “顾小姐,你想不想听一个八卦?”林若神情有些狡黠,眼珠子一转。 “什么八卦?”顾桉接过她给的莲子羹喝了一口,有些好笑地看着她。 “你们春闺结束的时候,有个女子带着两个孩子到贡院门口下跪,声声泣泪,说什么丈夫附庸权贵、抛妻弃子,哭得好生可怜,她们的衣服都是破破旧旧的,满身污垢,我隔得远都能闻到臭味。 翰林学士赶过来的时候,那两个孩子已经病死了,那个女子见到她的夫君当场刺了他一刀,她的夫君当场踹了她一脚,那女子当场晕过去了,现在京城都传遍了。” 顾桉听到这里,手一顿,刚拿起的勺子掉落回碗中,溅起了几滴羹水。 “那个女子,叫什么?” 第十六章 故梦 “顾小姐……我当时只是远远望上一眼,京兆尹把他们带走了,你想知道我现在去查。”林若见顾桉脸色发白,心里有些担心。 “不必,我现在去。”顾桉突然“蹭”地从床上爬起来,迅速地穿上鞋跑出去,连外袍都没拿,林若拦都拦不住,只能由着她。 “顾小姐,你等等我!”林若拿起顾桉的外袍连忙追了过去。 不多久,顾桉和林若就到了京兆府,大堂上,京兆尹正在审问那女子。 旁边,一个着国子监衣裳的男子倒在地上,脸上毫无血色,显然是已经死透了。 堂下人潮拥挤,显然这件事引起了不少民众的关注。毕竟在会试的时间,考生在贡院门口被刺,史无前例。 翰林学士和国子监祭酒也正好在此,见到顾桉不管不顾地冲出来,祭酒连忙将她拉到一边。 “你干什么?这是公堂!”祭酒压着声音跟顾桉说道,语气中又有担忧的愤怒。 顾桉心急,也知道不能乱来,只能暂时压下了情绪,双眼却紧紧地盯着那个妇人的背影,眼眶有点湿润。 是顾梦,是她。 顾梦是顾桉儿时的玩伴,不过比顾桉大了八九岁,那时顾家也只是一个破落户,比村子里其他人家好不了哪里去。 穷山恶水出刁民,顾桉从小就长得好,引了不少人觊觎,在觊觎的同时,也多了嫉妒,村里的人经常欺负她,那个时候,是顾梦站了出来,一脚将欺负她的人踹下了池塘。 顾梦是个孤女,但她逝去的父亲是个武举?,她也袭了一身功夫,一般人于理于武都不敢欺负她。顾桉有了顾梦的庇护,日子好了不少,但后来顾梦嫁人了,嫁得还不近,后来顾桉就再没见过她。 只是前世到最后,她才听说顾梦杀了个监生,被官府判了死刑,她得知的时候,故人早已化作尘土。 重活一世,再遇今日,顾桉的心痛到难以呼吸,脸色也越发惨白。 “那女子……如何了?”顾桉竭力忍住声音的颤抖,但还是隐约透了出来,而祭酒也在忧心此事,一时听不出她的问题。 “那刀有毒,她早有预谋,将自己的夫君杀了。” “祭酒不认为那监生是罪有应得吗?”顾桉的眼中闪过极为阴暗的狠辣,祭酒正好对上她的眼神,心一颤,但顾桉很快收回了神色,他眨了眨眼,算作错觉。 “吾也深为同情此妇人,可依照本朝律法,庶民杀害监生,特别是有功名的监生,当判死刑。她不该这么冲动,好好报官,这混账东西也必死无疑。” 国子监祭酒的声音也有些冲动,自己管理的地方手下出了这种东西,是奇耻大辱。 “祭酒又怎知她不曾报官!”顾桉的情绪没克制住,浓烈的恨意发泄在了国子监祭酒身上。 她怎么没有报官,就是官官相护,无能为力的下场!在顾桉的印象里,顾梦也历来是个性子暴躁的人,她会出此策,顾桉丝毫不怀疑。 可顾桉又怎能容忍她因为冲动死去,还是死在她的面前。 “小桉,我知你心急,你历来正直,可……”事不由人。 国子监祭酒叹息道,他当顾桉是个孩子,自然也不会计较她一时冲动的冒犯。 “我不信!”顾桉正想再辩,京兆尹一拍案,落下了处置! “庶民顾梦,国子监监生、举人陈尧,证据确凿,判处死刑!” “不!”顾桉从人群中跑出来,转身的顾梦对上了她的眼神,眼中有些惊讶。 下一刻,顾桉喷出的血就溅在了她脸上,触目惊心! “顾(小)桉!” “顾小姐!” 顾桉就这样直挺挺地晕倒在了京兆府的公堂之上,把在场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是顾梦接住了顾桉,见着她像儿时一样倒下了自己怀里,顾梦也红了眼眶,捕快要把她们分开,可顾桉尽管晕过去了,右手还紧紧地抓住顾梦的胳膊,怎么扯也分不开。 国子监祭酒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京兆尹大人,此案延后再审吧。” 京兆尹看着此景,一个是门生无数的祭酒?一个是前途无限的才女,也只得应了下来。 “好。” 他话刚落,顾桉抓着顾梦的手就松开了,祭酒又是长叹了一口气。 …… 顾桉公堂吐血,就此病倒,来势汹汹。摄政王府里,府医和太医轮番上阵,整整三日,皆束手无策,这件事惊动了太子,更惊动了皇帝。 凌霄院的门槛都快被踏烂了,而就在这个时候,边境也传来噩耗。 摄政王殿下病倒了! 与顾桉的病情不同的是,摄政王的病情只限于秦国高层知道,秦国如今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但高层早已慌乱起来! 因为他们都知道,秦国的定海神针不是皇帝,更不是太子,而是曾经的纨绔之首——摄政王殿下! 秦国的军政大权,都在摄政王殿下手里,而这大权,也只有摄政王殿下能握住! “难道天要亡我秦国?”金銮殿里,年迈的皇帝独自一人坐在龙椅上剧烈的咳嗽,凄然落寞。 “陛下断言过早。”此时,一个着紫衣的女子走进了金銮殿,神情淡漠,她正是顾桉的师父、秦国的国师。 “国师。”皇帝看见她,又咳了几声。 “摄政王殿下是秦国的命脉。”国师淡淡地说道。 “朕知道。”八年前,国师亲口断定萧衍是秦国的命脉,皇帝看着那个把经常搅得鸡飞狗跳的纨绔皇侄,沉默了很久,最后才决定让他拉入朝廷。 这件事国师说得也确实无误,萧衍入朝以来,秦国朝野蒸蒸日上,待他执政后,秦国也彻底稳定下来。 萧衍,确定是秦国的福祉、命脉,可如今,这命脉,要断了吗? “陛下多虑了,秦国的命脉不会轻易断。”国师眼神一敛,掷地有声地说道。 皇帝的眼亮了亮。 “真是儿女情深。”国师拂了拂衣袖,碎是看着皇帝,思绪却飘向了远方。 “陛下,传顾桉入钦天监。” 第十七章 偷来的命 十日后,边境传来摄政王病愈的好消息。 而此时,顾桉亦在钦天监中醒来。 最先传入识海的是一股檀香,她睁开了眼睛。 “醒了?”国师刚上完香,现在在修剪着花枝,人是背对着顾桉的。 “师父……”各种记忆映入脑海,顾桉的意识有点乱,而下一刻,国师的话就刺醒了她。 “顾梦已经死了,昨日午时斩首于市。” 京兆尹那日也就是一句好,但证据确凿,此案迟早要判,顾桉迟迟未醒,另一边又开始施压,京兆尹只好按照律法处置了。 顾桉闻言,神色骤变。 “生死有命。”国师拿着剪子和花瓶转过身来,对上了顾桉心冷而怀疑的眼神。 “你猜的没错,摄政王妃插了一脚。你也不必愧疚,没有你,她只会走得更早。” 国师的话平淡而现实,而顾桉,早已泪如雨下。 重活一世,她还是没能护住她想救的人。 何其无用。 国师沉默着听她哭了很久。 “你应该多担心自己,你差点就能用上我的香了。” “你足足睡了十二日。” “师父,你信逆天改命吗?”顾桉突然发问,国师修剪花枝的手顿了顿。 片刻,国师用饱含深意的眼看着顾桉。 “为师不知是否可以逆天改命,为师只知,有人逆天改命,就有人曝尸街头。万事皆有因果,逆天而行,需要代价。” 顾桉心下一冷。 “天道不公,为何不可逆天改命?” “究竟是天道不公,还是众生愚钝?若是众生之愚,又谈何逆天改命?不过是偷天换命。” 面对这种问题,国师丝毫不顾虑顾桉的神色,言辞激厉,不留颜面。 顾桉是颤抖着离开钦天监的,她的命,竟是偷来的吗?师父说得对,她前世的悲惨究竟是她自己的愚蠢,她有什么资格重生,有什么资格怨天尤人! 顾桉站在无人的宫道上,天空中乌云密布,雨开始大滴地落,刮落了顾桉的发饰,和着她无言的泪,一并砸在青石板上。 她终于彻底崩溃,放声大哭,但雨声早已将她淹没。 前世今生。 无人与我话悲凉。 雨足足下了两个时辰,顾桉也在雨中淋了两个时辰,彩虹和阳光拨开乌云映了出来,顾桉也收拾好了心情。 纵然是满身狼狈,仍不掩眼中的清明。 愚蠢?偷天换命?既然这命已经偷了,那她就要偷得淋漓尽致!不手刃仇人,将命运彻底颠覆过来,她就对不起今世这条命! 顾梦姐,我会替你报仇的。 眼神一洌,顾桉大步往宫外走去,一路上单刀直入,不多时,竟到了青藤院中。 “顾桉?”摄政王妃正在院子里喝茶,看到顾桉竟毫不避违地走了进来,面色有点不善。 她还没去找顾桉算账,人竟自己送上门来了。可她没想到,顾桉就是来找她算账的。 算人命的账。 下人们战战兢兢,顾桉来势汹汹,又形象凌乱,下人们竟一时不敢拦她,就这样让她闯了进来。 “宁韵儿!” “啪!” 在众人的注视下,顾桉一巴掌扇在摄政王妃脸上,顾桉怨念很深,用的力气不少,摄政王妃又是彻彻底底的高门闺秀,没有顾桉一身的内力,于是竟被她扇倒在地,左脸上是鲜明的巴掌印。 “顾桉!”摄政王妃脸上的温婉被顾桉一掌打碎,面目狰狞,似要将顾桉吞入腹。 “呵。”顾桉拉过旁边的椅子,一把砸在想要过来阻止她的嬷嬷身上,椅子碎裂,传来的却是骨头碎裂的声音,瞬间把整个青藤院惊住。 “宁韵儿。”顾桉蹲了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摄政王妃,指甲深陷摄政王妃那有鲜红巴掌印的左脸上,洁白的脸渐渐渗出鲜血。 摄政王妃在此刻清醒地认识到,顾桉是真的想杀了她,不会有任何顾忌。 顾桉欣赏着她惶恐的神色,眸中却是无尽的嘲讽。 “宁韵儿,我不会让你轻易死的。”家破人亡,刀刀凌迟,亲弟剜心的味道她还没尝到,怎么能轻易死了呢? 多可惜。 于是,顾桉一手将她甩开,摄政王妃的头重重地磕在地板上。 顾桉回头看了院子不敢发一言的下人,更是觉得讽刺,她站起来,一脚踩着刚才那嬷嬷的右手上。 彻底碎裂。 青藤院传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此时管家也正好赶了过来,顾桉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趾高气扬地离开了青藤院。 凌霄院,林若被走进来的顾桉吓了一跳。 如地狱归来,罗刹登场,渗人入骨。 “你……你终于回来了!”林若虽觉有些渗人,但很快收拾好心情,笑着迎了上去。 “我死不了。”毕竟已经死了一回。顾桉此时浑身带刺,见谁都要怼一句。 “咳,呸呸呸,瞎说什么,顾小姐长命百岁!”林若连呸了几下,动作神情让顾桉觉得有些好笑,事实上,她也笑了出来。 “天啊,你终于笑了!”林若见顾桉终于恢复了正常,激动得简直要落泪。 “谢谢。”顾桉放下了防备,从心说了一句,下一刻,林若的巴掌结实地落在了她肩上。 “顾小姐,你居然淋雨?你疯了吗?你才好了多久!”林若摸着顾桉身上能挤出水的衣裳,忍不住拍了她一巴掌,拍完有些后怕,但见顾桉神色如常,心里松了口气。 “赶紧的,沐浴沐发!” 于是,顾桉被林若硬按着进了浴桶,一顿折腾,终于回到梳妆台前沐发。 林若动作轻柔地跟她擦着头发,顾桉拿起了梳妆台上的那颗菱形石子,陷入了深思,良久后,她叹息了一声,身体往后一仰,整个人贴在了椅子上。 明日,又是一场硬仗。 顾桉正想放松一下,林若的话又让她清醒了过来。 “顾小姐,刚才忘了告诉你了,是个好消息,王爷马上要回来了!” 顾桉瞬间清醒,坐直了身体,她并不认为是什么大好的消息。 “王爷说了,会在顾小姐春闺放榜前赶回来!” 顾桉彻底黑了脸。 第十八章 金榜题名 四月十五,春闺揭榜日。 顾桉本不想亲自来,但林若硬要拖着她,半推半就来了,见那么多人围着这里,顾桉有些雀跃,跟着林若一起踮起脚尖看着,眼中亮着光。 “都让让。”众人盼了不久,张榜的人就来了,拿着红榜的人推开拥挤的人群,艰难地挤了进去,他走进去后,刚开的道又被人堵住,顾桉就站在人群之外,虽然人群挤乱的发丝,但她还是很高兴。 “我中了!娘亲,我中了!”张榜的人很快就贴好了,一个眼尖的少女迅速地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兴奋地高呼,抱住了旁边衣着朴素的妇人。 “好,好,好。”妇人也高兴地落泪,母女渐渐被挤出外围,随之而来的,是众人更兴奋的欢呼。 “我出息了,爹!我考上了!” “老子考了三次终于考上了!” 中榜的人尽力地狂欢,顾桉还没能挤进去看,林若终于进去了,抬头一看,榜首的就是顾桉! “顾小姐!你是会元!”林若兴奋地朝外围的顾桉招手,也将众人的目光转移到了顾桉身上,顾桉闻言,展开了重生以来最开心的笑容。 突然,有人从后面拍了拍她的头。 顾桉回头,映入眼帘的是疲惫而高兴的男人。 “二哥哥,我中了!我是会元!”顾桉跳起来一把抱住了萧衍,萧衍也高兴,抱起她在空中转了几圈。 “你一直都是最好的。” 他的小桉,一直都是最好的。 “你再中个状元,就是开国以来唯一的三元了。” 顾桉幼时破例参加过乡试,名列第一,虽然未被作数,但就是实在的解元,再中状元,就是连中解元、会元、状元,真正的连中三元。 “二哥哥相信我会连中三元吗?”顾桉现在眼里全是光,满心满眼都是高兴,连着整个人都像在发光,萧衍看着,突然有些心疼。 若是他前世没有囚禁她,她会不会一直都那么高兴? “我信你。” 她那么优秀,一定也能在殿试中绽放光芒,他会陪着她的。 “回家吧。”萧衍是连夜骑着马回来的,风尘仆仆,战马就在旁边。 “好。”拉着她一并上了马,跃度过大,差点把顾桉吓了一跳,下一刻,就被圈在了怀里。 “待你高中状元,我便陪你,看尽京城之花。” 顾桉点了点头,余光中,看到了朝着她点头示意的颜丞,他是会试的第二名,看来他毫不意外。 “颜兄多番败在顾桉手下,科举亦然,不知何种心情?” 颜丞着一身白衣站在人群之外,飘逸脱尘,是在场在俊朗的男子,听到旁边之人所言,只是笑了笑。 “我心服口服。” “只不过宁二郎距我等甚远,有何资格出此言?”颜丞瞥了一眼红榜,榜尾之人正是眼前之人。 宁二郎瞬间变了神色。 颜丞大笑两声,大步离去。 萧衍带着顾桉策马离开,留下原地懵圈的林若。 她今日和顾小姐是跑出来的,所以现在,她只配走回去? 事实证明,萧衍是个好主子,下一刻,她就看见了萧十四。 “萧十四!”林若看见一身黑衣的萧十四,迫不及待地扑了过去,萧十四脚步一顿,但也没有抗拒她。 整个萧十七卫都知道萧十四喜欢林若,就只有林若这个正主不知道,林若把前面的暗卫都霍霍了一遍,但他们哪敢接啊,这不是挖墙脚吗?萧十四也是有耐心,现在林若的目光终于放到他身上了。 “你要,去用饭吗?”萧十四僵着脸,平静地说道,内心却是非常慌乱。 “好啊,你要请我吗?”林若眼睛发着光,林若虽说是个侍女,但却是整个凌霄院,甚至摄政王妃的侍女之首,本来就没什么事,现在萧衍回来了,顾桉暂时不需要她,那就更闲。 “好。” “那我们去品香楼吧?” “不去。”萧十四突然脸色一暗,品香楼是林若以前追求萧十三时经常去的地方。 “那趣味阁?”林若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有些无语。 “不去。”那是萧十二。 “小混沌?” 那是萧十一。 “你自己吃吧!” 萧十四忍不下去了,抬脚就走,还是带着轻功的,林若反应过来时人都不见了。 “有病吧?” ...... 会试张榜,三日后便是殿试,历朝本要顺延一个月,但本朝为了节省考生开支,直接提前。 此时,顾桉已经在殿试的现场,而皇帝,就在旁边看着她答卷。 顾桉是怎么也没想到,这次的殿试考官也有萧衍,现在皇帝和萧衍就一左一右地站在她旁边,萧衍还好,不说话,皇帝看着看着就要感叹两声。 顾桉:“......” 她这要是真中了状元,都不知道是实才还是它力为之。 顾桉长叹了一口气,继续写她那两万字的长策。 而她的身后,一人正阴翳地看着她。 顾桉。 果不其然,第三日读榜时,顾桉高中状元,颜丞容貌最盛,被点为探花。 殿试不会有人落榜,而值得注意的是,会试筛选出来的三百人,竟有超过一百人是女子。殿试后,她们的排名还不低,这就意味着,朝廷将会有大批的女官,真正地开始冲击了原来的男官本位! 而出乎顾桉意料的是,榜眼竟是宁昀,摄政王妃的二弟! 这个消息打破了她中状元的好心情,连萧衍也看出了不对劲。 “你怎么了?”连中三元应是很高兴的事,现在经常的各大茶楼里说得都是顾桉的“丰功伟绩”,而这个舆论的正主,不仅没有半点高兴,还拒绝了他的观景邀请。 顾桉瞥了他一眼,她总不能说她跟摄政王妃有深仇大恨,摄政王妃是他的正妻,萧衍虽不见得有多喜欢宁韵儿,但也未必同意她算计那人。 一时间,看他也多了厌烦。 “你自己看你的花去吧。”顾桉甩开了他的手,整理着衣裳准备去找上官梦,上官梦前段日子给了她帖子。 等等,上官梦,顾桉突然眼前一亮。 上官梦,上官大人就是翰林学士,科举后所有考生的卷子都在他手里! 心中,有了阴暗的想法。 第十九章 雪耻 恩荣宴后,顾桉被授为翰林院修撰,从六品。颜丞、宁昀被授翰林院编修,正七品。 授官后,朝廷给他们休了一月的假,准他们“衣锦还乡”。 颜丞和宁昀家都在京城,自然不用奔波,而顾桉是要回去的。 她的计谋,也开始收网了。 萧衍本想亲自送顾桉回去,找被她一口拒绝,仇,要自己报。 顾桉现在的官职,比她的县令父亲都高了一级。 随她回去的,不是林若,而是那日她在奴隶市场买的少女。 “主子,一切都安排好了。” “很好。” 临县县令府,顾父尴尬地看着堂下的顾桉。 “本官要告县令御下不严,所治乡霸横野、奸**女!” 堂前,顾桉冷然地站在一旁,而地上,是一个被五花大绑的男子。 “小桉……”顾父一大早还没清醒,就听到下面禀报有人报官,而这报官的人,是他的女儿,被告者,是他的大舅子月桓。 “县令请唤本官翰林修撰。” 顾桉面色冷厉,丝毫不给她的好父亲面子,围观的人开始窃窃私语。 “这就是我朝第一个女状元,县令的女儿?” “是啊,本来想着顾家出了个状元,月家岂不更嚣张,我们更不好受了,没想到啊,这女娃娃刚封了官就来告自己的父亲。” 是的,临县现任县令并不得民心,本来他无用就无用,但后来竟娶了月氏为妻,要知道,月家可是临县出了名的县霸,简直是无恶不作,顾家和月氏联姻,那就是官奸勾结! 而这并不是顾桉最气愤的,最让她厌恶的事,月桓以前就打过她的主意,得亏她聪明逃脱了,顾父当时也是知道的,但他那时还不是县令,无能为力,也不愿作为。 而顾父后来居然娶了月桓的妹妹!这件事把顾桉恶心坏了,月桓在成为顾桉的亲戚之后,非但没有收敛自己的恶意,反而变本加厉,若不是顾桉成功拜国师为师逃往京城,大概率就要遭此毒手了,那一年,她才九岁! “果然是女状元,这气量都不一样。” “这可说不好,月氏是继母,与顾桉不合也正常,可能是这女状元要使下马威也说不定呢。” “反正是狗咬狗,我们这些小百姓,看戏就行。” 顾桉正和顾父对持着,一群人就闯了过来。 “谁敢伤我月家嫡子!”来人正是月家之人,来势汹汹,月家主母带着七八个人,丝毫不把公堂当回事。 “我儿命怎么这么苦!”两鬓斑白的月家主母看着被五花大绑的月桓,瞬间红了眼眶,但很快,便是狠辣地盯着顾桉。 “是你?又是你这个贱人!” 月家主母是认出顾桉的,更是恨不得将她拆之入腹。月桓是对顾桉有执念了,甚至想上顾家求亲,顾桉怎么可能会答应,顾父也不敢越过国师应下,月家求娶不得,便生了恨。 月家主母正想动身,顾桉旁边的黑衣少女手疾眼快地推开了她。 “何人如此大胆,敢伤朝廷命官、当朝状元!” “她算个什么东西,一个人尽可夫的*?*!”月家主母横行霸道惯了,她本身也是市井之徒,也不关心科举,冲动上头,更是口出狂言。 “侮辱朝廷命官,杖二十!” 顾桉冷漠地看着她?终于唇齿轻合说出了这句话。 顾父瞬间惊了。 “顾大人是要罔顾律法吗?”顾桉眼中是不掩的威胁,顾父只好硬着头皮应了。 “杖!” 衙役闻言,连忙压着月氏主母上了板凳。 “希望诸位大哥严行律法。”顾桉补了一句,衙役闻言,原本还想顾着月家和顾父的面子手下留情,现在是丝毫不敢手软。 一时间,惨叫连连,皮开肉绽,顾桉听着烦,黑衣少女不知从哪里拿来一只臭袜子堵住了月氏主母的嘴,二十板子打完,月氏主母奄奄一息,直接晕了过去。 “顾大人接着审吧。” 真是这副残景以及顾父吃瘪的表情,顾桉只觉痛快至极。 “需要人证。”顾父硬着头皮坐回了那个位置。 “没有吗?” 顾桉瞥了一眼堂下围观的群众。 无人回应。 顾桉静静地等待着,脸上没有任何慌乱。 突然,一个衣着暴露的女子站了出来。 “大人,我要告月桓奸淫无道!多次强迫于我,这,就是证据!” 女子竟当场脱了外袍,露出伤痕累累的后背,这个举措连顾桉都惊了。 “你一个妓女,立什么贞节牌坊!”月氏主母虽然晕过去了,但她带过来的人还是一如既往地嚣张。 “我虽身份低贱!但也有尊严,月桓在县中无恶不作,他就该死!就改切下他的**去喂狗!” “你!”月家人气急,正想说话,又有一人站了出来。 “民女要告月桓强抢良家妇女,还杀了我的丈夫!” “民女要告……” 不少女子纷纷站了出来,最令顾桉震惊的是,其中还有一个老妇人。 “老妇一家人都死在了这奸人手中,老妇还遭了他的毒手,晚节不保,老妇死不足惜,但今日能告成这个**,老妇死而无憾!” 说完,这位老妇人竟毅然地冲向了衙门的柱子,触柱而死,顾桉过去探鼻息,已经无力回天了?。 “证据确凿,顾大人还有异议吗?”顾桉被老妇人的悲愤感染,眸中染了怒意,对上顾父,后者背后一凉。 “月桓作恶多端,证据确凿,依本朝律法……” “先行腐刑!”顾桉插了一句。 “先行腐刑!三日后斩首!” 顾父一拍案,整个衙门一阵欢呼。 “月桓这奸人终于要死了!” “嘘,你小点声,月家还在呢。” 顾桉也听到了这些话,冷笑了一声。 “月桓、月家作恶多端,本县屡出恶霸横行于市,县令御下不严,本官回京时一定如实禀报陛下!若有证据,诸位不妨呈上,想来顾大人也愿将功补过。” 顾桉冷冷地看着顾父,她又怎会就此收手,她要将这一片肮脏,彻底踩在脚下! 第二十章 他必须死 顾桉在临县待一个月,将从前欺凌过她的恶霸全都拎了出来,更是上旨告了自己的“父亲”。皇帝震怒,罢黜顾父,派了巡抚继续追究此事?,顾桉的目光也从临县转回到京城。 她的报仇计划,真正开始了。 宁昀,他必须死。 朝廷之上,皇帝亲点科举前三入职。 翰林学士带着顾桉三人最先出列。 “我朝科举首次男女并行并录,男子录一百九十三名,女子录一百零七名,皆是国中翘楚,今后,我朝在陛下的带领下,将继续向上,统一大业指日可待!” 一言毕,众人纷纷跪了下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好,很好!”皇帝爽朗地大笑。 “顾桉。”他最先点了顾桉的名,顾桉着一身官府,不掩绝世风华,面色清冷,正襟危言。 “臣顾桉见过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很好,无愧是朕钦点的状元,朕等着你一展宏略!” 皇帝眯了眯眼,顾桉不愧是国师之徒,也有国师的影子,那字体也是他教的,也算是他的弟子,皇帝看顾桉怎么看怎么顺眼。 “臣定不负陛下所望!”顾桉行了个礼,退到一旁。 “探花郎何在?” “臣颜丞见过陛下!”颜丞着一身官府,少年唇红齿白,意气风发,旁边的丞相一脸欣慰。 “颜家好儿郎,有颜卿当年的风范!”丞相当年也是探花郎,与排名无关,容貌最盛,皇帝一眼就相中了他。 “陛下过誉,犬子还需多加磨练!”丞相也出列行了礼。 “哈哈,你这个老滑头,你给探花郎取名颜丞,难道不是想子承父业?”皇帝看着这双容貌出众的父子龙心大悦,颜家世代忠诚,皇帝也不是什么疑心太重的人,也不会打压臣子的信心。 “为陛下效劳,是臣下的荣誉!”颜丞再次跪了下来,神情虔诚。 “起身吧。” 皇帝再看了两眼自己的状元郎和探花郎,才貌双全,他满意地点了点头,正想说正式开朝,旁边的常公公给他使了个眼色。 陛下,还有个榜眼呢,才貌虽然不敌状元探花,但不能厚此薄彼。 看着榜眼尴尬地站在一旁,皇帝轻咳了两声。 “咳,榜眼何在?” “臣宁韵,见过陛下!”宁韵终于站了出来,宁韵相貌也不差,但和顾桉、颜丞相比差之甚远,底下的臣子是这么想的,皇帝亦然,但看在宁国公的面上,他还是要夸赞两句,可听在宁韵耳中是敷衍至极。 “宁家儿郎亦是不错。” “陛下,臣有本要奏!”宁韵还来不及接话,朝中最活跃的步御史就跳了出来,皇帝看到他就头疼,这步御史,上到朝中大事,下到臣子后院,有事没事都要奏一本,整个御史台加起来的奏本都没他一个人多。 但他也算衷心,就是过于热切,皇帝也愿意给他留面子。 “步爱卿何本要奏?” “臣要奏宁国公滥用私权、逼迫科举考生,榜眼宁昀有名无实!” 步御史一脸刚直,如同看着千古罪臣一样看着宁国公和宁昀。 一言落,举朝惊,步御史虽然嘴叭叭的狠得不行,但历来说得都是事实,众人几乎下意识就信了他的话,只是我朝科举多年,还未出过作弊的事,这个消息甚是惊人。 “步直,你不要血口喷人!”宁国公也跳了出来,气得发白的胡子都在抖。 “我步直历来讲究证据!宁国公,秦国还是姓萧,你莫想一手遮天!你可敢调出会试考卷!”步御史丝毫不惧宁国公,转头看向翰林学士。 翰林大学士本来在看戏,没想到殃及池鱼,硬着头皮也站了出来。 “调动翰林学院的底卷需要陛下的命令。” 皇帝看得一脸头疼,挥挥袖让翰林学士去查,没过多久,一车卷子,足足三百份就运了过来,翰林学士拿出了宁韵的考卷,被步御史一手夺过。 翰林学士:“.....” “陛下,就是此卷作假!”步御史抖开了卷子递给常公公,皇帝看了半天,也没看出问题了。 “步爱卿?”皇帝沉默了很久,看向步御史。 “咳,臣忘了,是宁昀和另一个考生的卷子调换了!”步御史猛然反应了过来,翰林学士依照他给的信息,调出了另外一个学子的卷子。 “陛下,就是此卷!请陛下仔细看!” 皇帝忍者耐心又看了几眼,乍看没什么问题,仔细一看,两份卷子字里行间的笔锋、字迹大为相似! 皇帝这时才发现了问题,震惊地抬头看着宁昀。 宁昀冷汗狂落,明明是莫须有的事情,他却感到了莫名的心慌。 顾桉在偏僻处隐晦地冷笑了一下,好戏开始了,她以为没人会注意到她的神情,但一直看着她的萧衍却是看到了,萧衍神色不明,也不知在想什么。 “顾桉,你研究字迹多年,可否解释一下?”皇帝没有直接喊宁昀或者步御史,反倒是点了顾桉。 顾桉也在意料之外,猛抬头,皇帝正看着她,她收拾好了心情,从容地走了上前,拿起卷子端详起来。 朝廷是一段良久的沉默,半响,顾桉放下了卷子。 “陛下,请看卷首的落款。”顾桉骨节分明的指落在了两份卷子的落款出。 宁昀。 陈韵。 皇帝沿着她指向的位置看了看,还是有些迷惑,而下一刻,顾桉所指的地方就让他明白了过来,顾桉点头,退了下去。 “宁国公、宁昀!你们好大的胆子!”皇帝龙颜大怒,两份卷子直接砸在底下跪着的宁昀脸上。 朝臣还是一脸懵逼,旁边的摄政王捡起了卷子。 “宁昀确实是有名无实。”摄政王话落,就算是看不明白的朝臣也知道这件事证据确凿、不容反驳。 “即日起,宁国公禁足,无旨不得离开宁国公府!将宁昀押至大理寺庙,由大理寺长卿监审!” 皇帝的话不容置疑,宁昀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押了下去,丝毫没有发话的机会。 本朝严惩舞弊,科举作弊,按律要连斩三族! “有本上奏,无本退朝!” 出了这件事,朝臣也无心再议那些鸡毛蒜皮的事,很快就散了朝,顾桉抬脚要走,被萧衍一把抓住。 “你在搞什么?” 第二十一章 你,也重生了? “我做了什么?”顾桉有些心慌,但面上不变,笑着看向萧衍。 “最好不是你。”萧衍看了她很久,看不出她眼中的神色,拉着她要回府。 顾桉心中却掀起千层浪,她就知道萧衍会为此事跟她算账,萧衍是个正直之人,如果知道这件事是她设计的肯定不会放过她,况且,宁昀可是他的小舅子啊。 顾桉脸上勾出了嘲讽的弧度,被转身的萧衍看得一清二楚。 “果然是你。”萧衍面色冷漠,一手将顾桉拽入了马车。 “你联合步御史来设计宁昀?” “是又怎样?”萧衍用力过猛,后背砸在马车上有些生痛,萧衍余光中有些后悔,但顾桉没看到。 “你这是乱科举、作舞弊!宁昀跟你有什么仇?” 萧衍还是有怒意,他没想到她会设计污蔑宁昀会试作弊,秦国科举历来严明,她此举不仅算计了宁昀,还对科举造成了不利影响。 有一就有二,权贵就会起别的心思。 “我跟宁昀没仇?呵,可我和宁家有仇啊。” 她承认这件事不厚道,但宁家都是一丘之貉,上一世宁昀也没少帮着宁韵儿助纣为虐,她是做了,但一点也不后悔。 “你......”顾桉渐红了眼眶,萧衍以她是因为摄政王妃,一时无言。 “你现在还可以......”还可以挽回一局,萧衍试图劝她,被顾桉严明拒绝。 “不可能!他必须死!”顾桉滔天的怒意爆发,把萧衍都吓了一跳。 “我告诉你,萧衍,不是他死就是我死,你想让我救他,你就先杀了我!” 她费劲心思才步了这个局,怎么可能愿意就此放手,她不甘心,她冷冷地看着萧衍,果然,在他心里,触及真正的利益之时,还是他的王妃更重要。 萧衍要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定要喊冤,她的仇他来报,只是不愿她深陷于这些肮脏的算计之中,这一世,他只愿她快乐一些。 可顾桉背负着滔天的仇恨踏血而来,又怎会真正快乐,如此在她看来萧衍就是在阻碍她,两人各不相通,此时已生了嫌隙。 “我明日带你去看看宁昀。”萧衍揉了揉眉头,心下有点烦,希望她明天会转换心意。 “我不去!”顾桉作势要下马车,被萧衍一把拽了回来。 “你疯了吗?!”马车在急速行驶,她这样跑出去是不要命了? “我要回翰林院!”顾桉越看他越烦,今日是她第一日入职,萧衍没理由拦她。 “去翰林院。”萧衍强忍着怒意,对车夫说道。 到了翰林院,顾桉急不可待地离开了马车,萧衍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一拳砸在马车上,边缘的木块瞬间裂开。 顾桉在翰林院见了颜丞,第一日还算顺畅,本来还想夜宿翰林院,萧衍夜闯翰林院将她拉了出来,两人都在怄气,越演越烈。 次日,尽管顾桉极度不想去,但还是被萧衍硬拖着到了大理寺,而宁昀,干干净净地呆在牢里,大理寺还给他配了床,他没有丝毫损伤,顾桉看着更来气。 让她反悔,简直做梦! “姐夫。”宁昀看着萧衍来了,连忙从穿上下来站了起来。 “姐夫,我是冤枉的!”宁昀虽然没受什么折磨,但舞弊的罪名扣在头上,彻夜难眠,面容有些憔悴。 “本王知......” “宁昀,你证据确凿,还想狡辩!” 萧衍话还没说完,顾桉就插了一句,萧衍无言,宁昀的目光也转移到了顾桉身上。 “你!是不是你陷害我!”宁昀盯着顾桉,顾桉在朝上作证他舞弊,他本就不喜欢顾桉,现在更是厌恶至极。 “呵。”顾桉嘲讽地看着他,还真被他胡乱扣帽子猜对了,此时宁昀也读懂了她的神色,神色大为震惊。 “真的是你!” “你这个贱人!” “宁昀!”萧衍虽不喜顾桉算计宁昀,但更听不得宁昀辱骂她。 “姐夫,是她算计我,就是她!”宁昀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萧衍,他的姐姐才是真正的摄政王妃啊!萧衍怎么能不为他做主! “宁昀,你说我算计你,可你这话说出去,谁信?朝臣会信?陛下会信?” 顾桉此时的神情可谓是嚣张至极,她的计谋天衣无缝,和他调换考卷那个考生也是地方有名的才子,会试前早已病入膏肓,考完会试就病死了。顾桉会试前给了她五百两,答应帮他照顾家中妻女,此事,只有顾桉和那人知,而那人已死,死无对证,就算是对证,而是死于宁国公府的迫害! 此事不仅证据确凿,陛下和朝臣心中也更愿意相信她,一个连中三元的人算计一个榜眼,说出去就是笑话,谁信?连宁国公府都要先怀疑自己几分。 “顾桉!”萧衍严声制止了她,顾桉此时有点魔怔,萧衍都有些认不出她了,她处心积虑只是为了跟摄政王妃斗法?如何至于?他以前也没发现顾桉嫉妒心那么强。 顾桉不理他。 “科举舞弊,你必死无疑。”顾桉笑了笑。 “如果你求我,我可以考虑救你啊。” 宁昀抬头看着顾桉,知道她说的每一句都是真的,他此时完全出于劣势,顾桉要他死,没有人能救他。 心中充满了愤怒与不甘,他才十八岁,他高中榜眼,前途无限,他不甘愿就这样死,他太清楚自己的家族了,证据确凿,宁家为了整个家族的利益,肯定会放弃他的,毕竟,宁家不是只有一个嫡子。 膝盖,渐渐软了下来。 “我求你。” “呵,可笑至极。”顾桉是又气愤又痛快。 “可世间哪有那么容易的事,你要我救你可以啊,你把你的好姐姐,把她的心脏,交给我。” 此言一出,宁昀瞪大了眼,而萧衍,心中掀起了巨浪。 摄政王妃,剜心。 顾桉不顾一切的算计,愤怒。 他彷佛彻底反应了过来,心间在剧烈地颤抖,视线模糊,失而复得、不可置信,声音,是颤抖,是哽咽。 “你,也重生了?” 第二十二章 别无选择 顾桉猛回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萧衍,也重生了? 男人往日里冷漠而克制的神情彻底崩裂,惶恐与不安跃于脸上,英俊的脸上,挂满了泪水。 萧衍,紧紧地抱住了她。 太好了,她回来了,她也回来了。 “二哥哥。” 后知后觉,顾桉的泪水也打湿了萧衍的胸膛。 她以为,她这一世,要背负着不能出言的仇恨艰难算计、步步为营,没想到,他也重生了,她的一切,他都知道。 顾桉崩了那么久的情绪彻底爆发,嚎啕大哭。 宁昀没有听清他们的对话,看着两个人在自己面前情深意切,心中极度不适。 萧衍也反应过来他们还在大理寺,松开了顾桉。 “二哥哥,他必须死。” 同样的话,萧衍却是两种心情,顾桉如此决然,他也猜到背后的真相了。 “好。”既如此,他便帮她补上一刀。 所有欺辱她的人,都必须死。 萧衍眼中尽是坚决和狠辣。 “宁昀科举舞弊,影响恶劣,望李大人彻查。”萧衍拉着顾按的手,看着大理寺常卿,淡淡地说道。 “是,殿下。”大理寺常卿一阵冷汗,摄政王殿下这话是认定了要宁昀死啊,宁昀毕竟是他的小舅子,摄政王就这么狠的心?不过看着他旁边的顾桉,李大人彷佛看出了什么。 在查清之前,宁昀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就是了。 凌霄院。 “你是......什么时候?”房门一闭,萧衍的冷漠又瞬间褪去,眸色紧张又有些余惊。 “第三日。”顾桉看着他,脸一红。 萧衍轻咳一声,也有些尴尬。 “本王是太子回来那日。”触桌重生。 “呵,我当以为你前世今生一样的癖好。”顾桉白了他一眼,震惊之余,又多了嫌弃。 “咳,我又怎会......”萧衍话没说完,强制、囚禁,他可能还是能做得出来。 “呵,你重生来还来拦我?给你的王妃撑腰?”顾桉开始翻旧账,满脸不善。他既然知道前世的事,也知道自己的下场,他还要护着他的王妃。 “本王......我没有。” “你是当我傻?” “前世,我杀了她。” 萧衍红了眼,顾桉猛一抬头。 “我与她,本是结盟,可她万不该,伤了你。”脑中又浮现了前世顾桉鲜血淋漓躺在他怀里的模样,萧衍心间在剧烈地颤抖,他前世,真的没了她。 “我好怕,好怕你不是真的。”萧衍抓住了顾桉的肩膀,顾桉有些生疼,但看着他眼间的惶恐,又不舍得推开他。 失去是一种什么感觉,那个人化为尘土,连远远望上一眼的机会都不肯留给你。 “我大声喊你,声嘶力竭,可你都不肯回应我,小桉,我好怕。”萧衍像个孩子一样抱着她,眼泪滴滴流入她的锁骨。 “我在。”顾桉的手也在发颤,拍了拍萧衍的后背。 “不许再离开我。” 萧衍声声泣泪,顾桉的心也在绞痛。她前世只有仇恨,没有那么直观地,有人在她面前离去,若是萧衍死在她眼前,她也未必,能比他更快乐。 “好。” 萧衍身心具疲,已经睡过去了,顾桉看着这个平日里运筹帷幄的男人,现在安静地躺在这里,睡着了也不肯放开她的手,心中有些感慨。 前世今生,萧衍还是那么喜欢她,她亦然。 除了他,她别无选择。 俯身,往那薄凉的唇上落了一个吻。 这一世,就让他们继续纠缠吧。 入职第二日就请假,顾桉隔日到翰林院就遭了颜丞的嘲笑。 “顾编撰真是贵人多忘事啊。”颜丞似笑非笑,无意间瞥到了顾桉脖子上的吻痕,神色莫名,顾桉假装不经意地拉了拉衣襟。 “颜编修看来很闲。”顾桉拾起一本书道,他们现在都只是闲职,来翰林院只是走个过场,后面会派去其他地方就职。 “我是闲了,我爹开始为我的婚姻大事操碎了心。”颜丞无奈地笑道。 “你也到年纪了,京中贵女无数,就没人能如颜大公子的眼?”顾桉沉思了一会,似乎在想什么人适合颜丞。 “你可别乱给我安排姻缘,我喜欢活泼的。”颜丞眼睛一亮,双眼盯着顾桉。 “你看我做什么?我好歹是第一才女,我的朋友你又不是没见过,去哪里给你找个活泼的?”顾桉一派,要么高雅克制,要么深沉难测,明显不符合颜丞的期待。 “害,我就不喜欢你这种,跟你做朋友论道还好,娶回家天天这样,我不得无聊死。”说着说着,颜丞打量了一下顾桉,嫌弃地摇了摇头。 顾桉上去就是一本书砸在他头上。 “我又关你事?用得着你娶?我看你是闲出毛病来!” “你离我远点,省得别人说我们有什么关系。”颜丞被顾桉追着打,一边躲,一边嘴上还不饶人。 颜丞和顾桉关系很好,丞相当年还想给他们定亲,连萧衍都吃他的醋,而两位正主在交友上是志同道合,在择偶上却是两相厌,颜丞嫌顾桉不够有趣,顾桉嫌颜丞不够稳重。 “得了,你不要以为大学士真的是让我们来玩的。” 说曹操,曹操就到,顾桉话落,翰林大学士就走了进来。 “两位果然是精力旺盛。”翰林大学士摸了摸他那一小撮胡子,点点头道。 顾桉和颜丞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两位才华出众,料想此事,也不会难倒两位。”翰林学士笑了笑,话风一变。 “大学士过誉了,不知大学士有何吩咐?”顾桉瞥了一眼颜丞,正襟危言,笑着说道。 “也没什么,就是想让两位编一本游记。” “游记?”顾桉和颜丞同时疑惑道。 “是的,京城游记,最好写得人人心生向往。” “这本游记不是给地方的人看的吧?”顾桉想事情想得深,很快就想到了下一层。 “不愧是状元郎,想问题就是透彻。” “你们要在一月之内,写出这本书。西域使者,快来了。” “一个月?”顾桉和颜丞同时变了色。 第二十三章 谋 “谁说这是一份闲差来着,闲差一个月一本游记?”翰林学士一走,颜丞的翩翩公子之相瞬间奔溃,直接瘫在了椅子上。 “这应是陛下的命令。”秦国开国多年,和西域一直都是对战状态,近两年来关系有所缓和,现在西域使者来秦,是投诚,陛下这是要文化攻略吗? “我也猜到了,我连西域人都没见过,还要投其所好写游记。”京城他们是熟,但写一本书是需要做很多准备的,更何况是要以别人的视角来写。 “你没见过,你爹见过啊。”顾桉眼前一亮,丞相年轻的时候风流倜傥,四处游学,连西域也是去过的。 “你是想从我爹下手?” 颜丞瞬间坐直身子来。 “不对,你家王爷也见过。” “别管他,他那是打仗,你爹那是实实在在领略的风土人情。”顾桉摆摆手,嫌弃地说道。 “那还等什么啊?去我家啊。” 两人即刻转道丞相府,可在府中还没见到丞相,就碰到了丞相府的大小姐,颜丞一母同胞的妹妹,颜音。 顾桉顿时有点尴尬,颜音是喜欢太子的,自己以前算她一个情敌。情敌相见,一个眼红,一个尴尬。 “顾大小姐。”颜音看见顾桉,神色不明,笑了笑,笑得顾桉头皮发麻。 “颜大小姐。”顾桉尴尬地也笑了笑,颜丞见势不对,连忙出来帮忙打破尴尬。 “妹妹,爹今天在吗?” “爹方才出去了?哥哥有什么事吗?”颜音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颜丞,在整个丞相府的主子了,颜丞地位最低,不仅爹骂娘管,也被自己的妹妹压着管,颜丞看着此时的颜音有点发怵。 “既然哥哥没事,我倒是想和顾大小姐说说话。” “你们有什么好说的!”颜丞脱口而出,就被颜音瞪了一眼,他瞬间低下了头。 “既然颜大小姐相邀,顾桉便陪颜小姐打发下时间。”颜丞还想说话,被顾桉一把拽回来,颜音看着此景,脸色一暗。 “顾小姐请。” “我也去。”颜丞道。 “滚。”颜音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他。 丞相府闻音阁。 “颜大小姐有话就直说吧。”顾桉轻抿了一口茶。 “你就不怕我下毒?”见顾桉毫不介意地饮下她递的茶,颜音反讽道。 “我信颜大小姐不会做这般愚蠢的事。”顾桉和颜音同龄,自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下毒,她能得到什么好处? “顾大小姐真是算好了每一步。” “你今日若是只为了跟我说这些,那大可不必。” “顾大小姐凭什么脚踏两只船!”颜音也不装了,一掌拍在桌子上,茶水溅起了几滴,落在顾桉的衣袖上,但顾桉并不在意。 “我并没有。” “你没有?你竟然早就选定了摄政王,为什么还不放过太子殿下!” 颜音突然站了起来,声嘶力竭地指控着顾桉。顾桉从头到尾喜欢的都是摄政王殿下,为什么还要跟她来抢太子,太子那么喜欢她,她却辜负了太子殿下的一番心意。 “我那时,确实对不起太子,但,颜音,我并没有对不起你。”她和萧衍撇清关系后才和太子在一起的,尽管如此,也确实是她有愧,但颜音,是没有立场指责她的。 “顾桉!”颜音看着顾桉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心中更气,但顾桉的下一句话就让她瞬间清醒。 “你现在的敌人不是我,是南宫若,当然,相比她,我更希望是你。” 南宫若是镇远侯府的嫡女,也是太子妃的人选之一,和颜音是势均力敌,当然,萧羽是哪个也不喜欢。 “南宫若。”颜音呢喃了几声,终于坐了下来。 “你太容易被挑拨了,如此,你以后怎么能坐稳太子妃的位置?”颜音在丞相府处境过于优渥,虽然在府中没什么关系,但拿出去对比其他贵女,就是过于自大易躁了,她这样很容易中别人的圈套。 “用不着你来管我。” “我也懒得管你,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得罪我,毕竟虽然我和太子分别了,但我的话,他还是听的。”顾桉抬了抬眼皮,如果她不是颜丞的亲妹妹,她也不太想管她,在她看来,颜音是蠢了点。 颜音也反应了过来,但她的骄傲不允许她低头,当然,顾桉也不会揪着她不放。 “你要不是丞相府的大小姐,都不知道被人算计了多少次。”顾桉是有些羡慕颜音的,有亲爹娘宠着,哥哥也愿意让着她。 “你的意思是,你愿意帮我?”颜音在顾桉的眼神注视下,终于在字里行间捕捉到了她的意思。 “我不会强迫太子喜欢别人。” 太子喜欢的是她,她要是将他塞给别人也太残忍了,但是,太子是储君,她和萧衍,都要为他考虑。 “我不会强迫殿下喜欢我。”颜音道,她只是想陪在他身边,且她有自信,殿下有一日终会喜欢她的。 痴情种。顾桉在心中暗道,想来太子和颜音也算是一类人,单纯,爱而不得。 而顾桉和萧衍之所以选颜音而不是南宫若,是因为南宫家权势太大,背后也不安稳,南宫若性子又强,太子性格温和,很容易被她拿捏。 “料想,南宫若很快就会对付你。”顾桉和萧衍的事人尽皆知,和太子是断然无可能了,那么太子妃的位置,众人就要开始热络了。 “我不怕她。”颜音自信得道。 “可你太蠢。”南宫若可是混过兵营的,颜音这种闺阁大小姐是不够看的。 “你!”颜音被她连番碾压,怒意又升了起来。 “你有事可以来摄政王府寻我,近期,我也会常来丞相府。” 顾桉话说完,突然觉得两件事关联性过强,冥冥之中,她好像被安排了。 但她很快又收拾好心情,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终于,被卷入了朝政的漩涡。 而她,也迫不及待地要参进去了,镇远侯府,宁国公府,蛇鼠一窝啊。 顾桉手中的茶杯,在颜音的注视下被捏碎。 第二十四章 漩涡 顾桉和颜音分别,下一刻就遇到了丞相。 “见过丞相大人。”顾桉看见这个文人界的传奇人物,恭敬地行了个礼。 “顾编撰客气了。”丞相笑了笑,将她扶了起来,对于新入朝廷的人,特别是女子,直呼官名是对她的认可。 “早就听闻丞相大人博学多才,今日特来讨教。”顾桉也不客气,直接表明来意。 “哈哈,什么博学多才,你们这些孩子,才是后浪推前浪。”丞相大笑了几声,看着顾桉越发觉得顺眼。 “丞相过誉了。” “既然顾编撰特意来一场,那便书房一聚。”丞相伸出手,亲自将顾桉引到书房。 “那顾桉就恭敬不如从命。” 丞相府书房,顾桉和颜丞相注视着眼前煮茶时萦绕出来的水雾。 “顾编撰是为游记一事而来?”丞相拿起了一个茶杯。 “是的,看来令子已经告诉您了。” “此事,说易不易,说难不难。”茶已煮开,丞相给顾桉倒了一杯茶,思绪似在沉思。 “丞相认为当何?望指点。”顾桉接过,轻抿了一口。 “指点说不上,但本相认为,顾编撰以我朝文化为本就错了。”丞相看了顾桉写下的思路,虽然彰显了秦国文化,看起来也有极强的吸引力,也是皇帝要的效果,但如此,却是一种文化压制,气势过高,在引起西域的崇拜与向往之时,也会引起他们的不满,与嫉妒。 “丞相话下的意思是?”顾桉是一点就通,丞相否定了她的想法,往里一想,便能想出问题来。 “物极必反,一件好的东西,普通人会艳羡,还会赞美一句,但好到极致,羡慕就会变成嫉妒,变成不计一切地抢夺。”丞相也抿了一口茶,对顾桉及时的反应也很满意。 “丞相的意思是,反道而行!”不明目张胆地彰显国威,而是以甚至有些端倪的事物来呈现,比如京城里茶楼的人多,闲适的同时也看出了不奋进,而深究却是,这闲适的背后,是因为秦国国势安稳、经济繁荣,所以人们才会有闲情闲钱! 顾桉的眼瞬间亮了起来。 “顾编撰不愧是连中三元,一点就通。”丞相点了点头。 “是丞相高见。”顾桉脑中的思路渐渐清晰了起来,甚至已经有了基本框架。 “顾编撰聪慧,写游记,于你和犬子而言,皆不过小试牛刀。”丞相再次表明了对顾桉的认可,但下一刻,却话锋一转。 “听闻顾编撰在小女那里坐了不久,不知是何有趣的事?”丞相和蔼的神情一变,眸色一敛,大国丞相的气势瞬间显了出来。 “也不算有趣,莫不过是,为了助令爱一臂之力。”顾桉神色微变,转了转茶杯,神情还是一样地淡然。 “本官并不希望小女卷入这漩涡。”一入皇家深似海,何况是入太子的门。 “可丞相早就在这局中。” 丞相一家,早已是这局中之人。 “也是,我颜家早就深陷漩涡,而顾编撰更是推了一把,顾编撰的主意,王爷知道吗?”丞相冷厉地看着顾桉,眸色渐明,顾桉手抖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平静。 “我与摄政王,是一,也是二。” “与其被迫卷入,举步参入,才能更好的占据主动权。” 顾桉笑,毫不躲闪地对视丞相的目光,丞相看了她很久,突然,轻笑了一下,也收回了目光。 “望顾编撰多加照我那看不成器的女儿。”于公,丞相偏向正统,于私,他那女儿也是一根筋,她喜欢太子,他也只能为她造势,送她当太子妃。 “令爱也是聪慧之人。”顾桉也暗地松了一口气,她这话也不假,颜音虽然有些单纯,但也不是完全的蠢。 “那本官就先谢过顾编撰了。” 顾桉离开丞相府,快步走上马车,终于他人看不到自己的神色,她深呼了一口气。 那是万人之上、浸淫官场多年的丞相,丞相盯着她的时候,顾桉的心都是在颤的,她强忍着才没有怯场,果然,对颜丞相这种人来说,自己还是太年轻。 渐渐缓过来,心中却是更加坚定,这漩涡,她入定了。 而这时,马车却传来了剧烈的晃动。 “是谁那么不长眼敢撞我家小姐?!” 马车和车夫都是丞相府的,顾桉蹙着眉掀起布帘,看到的却是一个趾高气扬的婢女,心中瞬间来了气,这摆明是恶人先告状,仔细一看,那竟是镇远侯府的马车。 侍女看见她,神情一惊,随后有些诡异。 顾桉看着她,基本猜出了对面马车里的人。 “姑娘,这路这么宽,我好好地驶着,你们非要撞过来,还要恶人先告状?”丞相府的车夫也不是好欺负的,瞬间就怼了回去,那侍女见此,正欲说话,她的主子就掀起了帘子。 “小姐,不是......” 侍女话还能没说完,她的主人却更快出了口。 “是谁家下人如此没有......?”马车里的少女偏着头说了一句,但抬头就看见对着她笑的顾桉,话瞬间就止住了。 “原来是南宫小姐。”顾桉笑得更深,这南宫若大概是以为马车里的是颜音,才会这般明目张胆地撞上了,假若换了颜音,早就跟她吵起来了,其中对错,就难辨。 “呵,顾桉,既然你没有什么事,本小姐就先走了。”南宫若见了顾桉,神色有些复杂,正想放下帘子离去,顾桉却不想给她台阶。 “南宫小姐的马车撞了人,都不道歉的吗?”南宫若此人,气焰不输颜音,因入了兵营学了武,自以和娇滴滴的闺阁小姐不同,心气更是高得很,让她道歉,是不可能的,也正是她太骄傲,两人就在街上僵持着。 “你别太过分。”要她给丞相府的人或者顾桉道歉,绝对不可能。 “过分?南宫小姐可能不知过分为何物。” 顾桉冷嘲了一声,走下了马车,看了一眼因马车撞击被擦伤了的车夫,毫不留情地扇了那侍女一巴掌。 “顾桉!” 第二十五章 你不信我 她居然敢打她的人,她怎么敢? 南宫若有些震惊,随之是冲破理智的愤怒,甚至掏出鞭子朝顾桉挥去,而挥去的那一刻,她就后悔了。 她要是伤了顾桉,绝对不是好事! 但出乎意料的,顾桉接住了她的鞭子。 真疼啊。 顾桉用右手接住了她的鞭子,白皙的掌心被击出了一道血痕。 “这就是镇远侯府的教养?恶人先告状,知错不改,恼羞成怒。”顾桉一手将鞭子拽了过来,南宫若顺着鞭子脱离的轨迹,直接被拖出马车。 “小姐!”南宫若险些砸在地上,侍女连忙抱住了她。 “滚开!”南宫若一把推开侍女,双眼瞪着顾桉,她不信,不信顾桉竟可徒手夺走她的鞭子。父亲都说了,她的武艺非一般人能比,顾桉一个娇弱的才女,怎么可能! 顾桉会武的事情只是小范围知道,南宫若此时的震惊,她一点也不意外。她本不想马上与南宫若发生冲突,但对方气焰太盛,顾桉也没有了耐心,重生以来,她越发暴躁了。 她真的很想,上去抽一鞭子。但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情绪。 “报官。”顾桉鞭子一扔,脚踩着那根鞭子上面,轻描淡写地说道。 “顾桉,你发什么疯!”南宫若惊人,她见过跟她争执动手的,但没见过顾桉这种上来就要报官的。 “我怀疑南宫小姐故意纵马伤人,并蓄意谋害我。” 顾桉脸色平静,谈吐自如,但下一刻,她就红了眼眶。 “可能是顾桉身份低微,南宫小姐觉得可以任意践踏罢。” “你又......”南宫若看着她变脸还没反应过来,下一刻,她就见到了自己的父亲和摄政王走了过来。 她瞬间明白了顾桉的反应。 “南宫若!”入眼就看到顾桉手上的伤,萧衍的怒意瞬间爆发,慑人的眼神看得南宫若心底发寒。 “殿下息怒。”镇远侯走上前,将南宫若护在身后。 “镇远侯府的大小姐真是好生威风。”此时,上官梦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极为嘲讽地看着镇远侯身后的南宫若道。 何人不知顾桉和摄政王的关系,南宫若这个蠢货,居然真的伤了顾桉,她当是一时气愤,可她也不仔细想想,这是明目张胆地打萧衍的脸,明目张胆地打皇家的脸啊。 “王爷,我无碍。”顾桉假装识大体地说道,眼神却是越发委屈,萧衍明知她是在演戏,仍是很心疼,而这心疼转化为怒意,毫不克制地发泄在了南宫若身上。 “南宫小姐既然这般喜欢玩鞭子,本王就陪你玩玩。”萧衍捡起地上的鞭子,抬手就挥了过去,镇远侯一惊,正想挡下,萧衍纵身一跃转到了他背后,鞭子结实地落到了南宫若背上。 “啊!” “若儿!” 萧衍用的力度不小,南宫若当场痛晕了过去,镇远侯跑过去接住她,心疼之余抬头怨恨地看向了萧衍。 “王爷此举太过分!罔顾律法,就无畏陛下责罚!” “望镇远侯务必要去求陛下责罚本王。” 萧衍冷笑,神情肆意,过分?动他的人,就算死也不足惜。 至于陛下,陛下要是责罚他,那就是京城最大的笑话。 镇远侯也知道皇帝不会将萧衍怎样,但他不能像萧衍一样任性,萧衍伤他,只能说成跋扈,他伤萧衍,那就是意图谋反。 心中无奈,咬牙切齿地瞪了一眼顾桉,抱起南宫若走了,临走前还不忘放下狠话。 “望王爷能一直护住你的人。” 萧衍对此话毫不在意,重活一世,他要是再护不住顾衍,那就该遭天谴。 “你为什么总拿自己来搏!”处理好这边的事,萧衍劈头就吼了她一句。她真的是丝毫不怜惜自己,以身试险,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我......”顾桉一时无言,她想说这样最能迅速地达成目的,但看着他担忧的神色,话又说不出口。 “你不信我。”空气安静了一会,萧衍闭上双眼,说出了这句话。 她不信他,从来没有把他当过自己的后盾,所以才会如此狠绝的拿自己当筹码,不顾一切地去拼、以伤害自己为代价,她始终不愿意将自己完全交给他,更加不信,他会无条件地信任、支持她。 一针见血,萧衍说出了顾桉心底的想法,是的,她不信他,她连重新赐予她人生的师父都不能给予完全的信任,在她心里,只有自己才可以完全地信任,或许,她连自己都不信任,所以她习惯了,防备所有人,只是她心底深处的防备,只被萧衍看出来了。 “对不起,我暂时做不到。”可能,永远也做不到。她爱他,别无选择,但她心里,相爱和相信早已划清了界限,更何况,前世今生,她也没能真正看懂萧衍。 “小桉,你要给我机会。”证明、表现的机会。萧衍有些心烦地揉了揉眉心。 “你将自己封锁起来,连缺口都不给我,你要我该怎么办?”着急的语气中,又多了哽咽。 “对不起。”她不想骗他,她只能说对不起。 萧衍长叹了一声。 他又能怎么办。 “你接下来,有什么计划?我帮你。” 即然都是别无选择,那么他就只能,给她递刀。 顾桉看着他,沉默着没说话,因为她接下来要做的事,可能要与他发生剧烈的争执。他不仅不会帮她,还会成为她的阻碍。 “顾桉!” 萧衍终于克制不住情绪,混杂着强大内力的声音震落了顾桉的发饰,顾桉闭上了眼,发饰跌落在马车的桌子上,与茶杯发出碰击的声音。 “我要对付南宫若。”压下了心底的情绪,她暂时编出了一件事。 “好。”萧衍对上她的眼神,心渐凉,他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但他知道,这只是她一时的敷衍,但他只能应下。 与卿相伴咫尺,心间却隔了天涯。 萧衍揉着她的发丝,心中生出了更为阴暗的想法。 小桉,我在前面等你。 第二十六章 暗怀心思 镇远侯府。 “侯爷,老夫无能。” 兰若院里,太医进进出出,皆是摇头叹息。 “本王养你们有什么用!”镇远侯一脸怒意,劈头就骂了府医一顿,旁边的太医微微变色,这怕也是指桑骂槐,府医没本事,他们也没本事。 可摄政王是至少用了五成力,不留疤,很难做到。 “侯爷,治疗外伤,宫中的陈太医更在行。”一位太医叹息道,可是这陈太医,脾气古怪,也就陛下本人才能请得动他。 “啊,疼死本小姐了!”房间里传来一声惨叫。 “本侯这就去跟陛下请旨!”镇远侯心下不忍,抬脚就要往宫里去,这时,管家跑了进来。 “侯爷,摄政王把陈太医请到了摄政王府。”管家低下了头,不敢看镇远侯要喷火的神情。 “什么?!”她顾桉就伤了个手,萧衍就把陈太医请了过去,他这是故意给自己添堵吧! “来人,本侯爷要去摄政王府!” 而此时,摄政王府凌霄院,陈太医连连叹息,表情深沉还边摇头,萧衍也是一脸紧张,顾桉都以为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可惜,可惜了。” “您老到底在可惜什么?”陈太医给顾桉上完药,还在摇头,顾桉终于忍不住问他。 “可惜你年纪轻轻,一双执笔挥毫的好手......”说到这里,陈太医顿了一下。 “她怎么了,伤到内里了?”萧衍突然站了起来,很快,阴翳满脸,但下一刻,陈太医就打破了他的神情。 “小姑娘的手怎么能这样糟蹋呢!幸亏遇到老夫我,不然你就要留疤!” 陈太医活落,萧衍松了一口气,顾桉却是哭笑不得。 “陈太医,你这爱吓唬人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顾桉笑道,她跟陈太医也算是熟络了,以前在宫中,顾桉还不经意间救了他一命。 “老夫是为病人着想,越重视,好得越快。” “您老真是一肚子歪理。” 两人正说笑着,镇远侯就闯了进来。 “摄政王!”镇远侯来势汹汹,萧衍转身看了他一眼,后者很快收起了气焰。 “本王怎么不知,镇远侯都能在我这王府里来去自如了?” 萧衍皮笑肉不笑,上位者的气势尽数展出,镇远侯一时被这二十几岁的小子惊出了冷汗。 如今萧衍的气势,竟然能压制他了。 “王爷,原谅本王爱女心切,望借陈太医一用,事后必来向王爷请罪!”虽是有些后惊,但为了爱女,镇远侯硬着头皮宁愿继续得罪萧衍。 “哦?侯爷觉得自己能带走陈太医就带走吧。”萧衍嗤笑一声,陈太医哪里是好请的,果然,他话刚落,陈太医就大喊一声。 “啊!老夫怎么觉得头这么疼,顾丫头,你快来扶扶老夫。”陈太医突然面色很难看,大手探了探自己的额头,腿一软,眼看着就要倒下去,顾桉眼皮一跳,连忙走过去扶他。 “哎,哎,老夫真是老了。”陈太医被顾桉扶到椅子上,神色更为惨白。 “侯爷,你也看到了,不是老夫不想去侯府,实在是,老夫自己都难保了,还得请摄政王殿下为老夫请个大夫,今日怕是要麻烦王爷了。”陈太医彻底瘫坐在椅子上,眼睛一闭,居然真的晕了过去。 顾桉暗道一句好演技。 “镇远侯也看到了。”萧衍是毫不留情地嘲笑,镇远侯看着陈太医诈病的模样,心中更怒,一挥袖,直接离开了摄政王府。 “本侯改日再向王爷请罪!” 侯爷前脚离开凌霄院,陈太医后脚就坐直了身子,还惬意地饮了一口茶。 顾桉、萧衍:“......” “陈太医此番得罪镇远侯,我有些过意不去。”顾桉有些愧疚地道。 “哎,你这丫头,有什么过意不去,老夫又不是为了你,那镇远侯趾高气扬的,还想让老夫去看病,做梦。”陈太医满脸不在意地说道,他拒绝的人多了,还差一个镇远侯? 顾桉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笑了笑。萧衍无奈,也正好有事,退了出去,留下一老一小在对眼。 “顾丫头,我看你骨骼清奇,要不要跟老夫学医术?”陈太医突然眼前一亮,顾桉却摇了摇头。 “顾丫头,你别急着拒绝啊,你想,你一个才女,文采一绝,再加上医术,岂不是能横着走!”陈太医越说越兴奋,顾桉却一时无语。 “人有自知之明,术业有专攻,我不是学医的料,不过,陈太医要收徒,我倒可以给陈太医推荐个人。” 顾桉是个自学能力强的人,各方面多少碰过一些,但说到学医或者算术她就一脸头疼,不是学不会,是觉得心烦,兴趣不投,不如专向感兴趣的,世间能者多,她亦不能占尽所有才能。 “哦,你要给我推荐谁?” “一个聪明的小姑娘。” 顾桉说的人,正是那日奴隶市场带出来的少女,也是那日她算计宁昀的好推手,顾桉给她取名为,顾风。 顾风从暗处中走出来,一身黑衣,她从21世纪穿越而来,原来只是现世里的底层特工,虽然武术不错,但平日里就干些打杂的事情,她处事也低调,但没想到她一个对别人构不起半点威胁的人也会惨遭算计,爆体而亡。醒来,竟成了秦国的一个奴隶,那日顾桉来奴隶市场,她一眼就看出此人不凡,势必要抓住这次机会,果然,她赌对了。 她本以为顾桉顶多把她当个奴才,没想到,她居然要让她学医。 “你这鬼丫头,这也是你的人?”陈太医看了一眼顾风,若有所思。 “是啊,陈太医想收我为徒,我悟性低,你收了她,也算我肥水不流外人田啊。”顾桉笑道,陈太医的医术是超群的,直接放弃,她还真有些舍不得,但让顾风学医,也是一个好选择。 “多谢小姐!”顾风有些惶恐地应下,心中更是对顾桉多了感激,只是她一个长期在现实底层的单纯人,自是想不穿顾桉心底的打算。 第二十七章 纯属浪费 次日,顾桉被召进宫。 顾桉看着手中的宴贴,不由蹙起眉。这是皇后的帖子,可前世今生,顾桉与她并没有什么交集,而且,当今太子,并不是皇后所出,皇帝与皇后的情谊,也只能算是相敬如宾。皇后召自己干什么呢? 她猛然想起来,今日是宁昀定刑的日子,连审三日,证据已定,宁国公府为了将自己摘出来,果然献出了宁昀。 明日午时,刑场抄斩。 皇后,宁家,皇后也姓宁啊。 顾桉冷笑了一声,带着顾风一起入宫。 “臣顾桉,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的寝宫里,众嫔妃刚给皇后行完礼,而皇后的身侧,坐的正是摄政王妃,顾桉神色不明,皇后看着她,也没有让她起身。 “哟,这不是今年的状元郎。”一个嫔妃插话道,她穿着妖娆,可惜早已年老色衰。 顾桉没理她,皇后和其她嫔妃也没接话,场面有些尴尬。 皇后是存心要给她下马威,但顾桉学武多年,跪一会并无大碍,识时务者为俊杰,女子报仇,十年不晚。 终于,皇后发了话。 “顾桉,本宫听闻你住在王府?”略深沉而饱含威压的声音传来,顾桉抬起了头,笑着对着皇后。 “是的,劳皇后费心了。”费心去调查自己。 “成何体统!”皇后猛一发怒,一掌拍在桌子上,在场嫔妃皆一惊。 顾桉笑了笑,瞥了一眼假持着笑容的摄政王妃,没有接话。 “你堂堂一朝状元,竟也作出如此有伤女德之声,也不知皇帝是怎么定了你这个状元的,老糊涂!”皇后气愤道,脸上的褶子有多了几条。 “状元之名,翰林院和陛下自有定夺。”轮不到你一个后宫的来指指点点。 “你!”顾桉话底的意思她当然听得出来,皇后气得有些不顺气,摄政王妃连忙过来拍了拍她的后背给她顺气。 “娘娘,既是王爷喜欢,养着便是,娘娘又何必生气。”像是青楼女子和外室,养着便养着,摄政王妃这话说得大度,实质将顾桉辗入了尘泥。 “自甘堕落!”皇后气顺了一会,接住了摄政王妃的话。 “顾桉,你虽没有名分,但在摄政王府里,王妃是真正的女主人,你作为状元郎,该尽的礼本宫想你也不会不知。” 皇后再次施压,顾桉却嗤笑了出声。 “我竟不知,秦国和摄政王府姓宁。”此话落,皇后和摄政王妃都变了色。 “顾桉,你不要颠倒是非!” “颠倒是非?皇后娘娘,恕我直言,臣是当朝状元、翰林编撰,不是后院女眷,陛下和朝臣尚未出言,皇后今日传臣下训女德,是为何意?臣住在摄政王府,王爷尚未出言,皇后却句句意下臣要以王妃为尊,又是何意?若不是这天下姓宁,娘娘又怎么忧虑此事呢?” 一语明意,越俎代庖,说得摄政王妃和皇后都有些心惊,顾桉最厌这些后宫后院的肮脏事,她的眼光在朝廷,摄政王妃竟想用这种事来压她,真是可笑至极,看来,她的计划要加快了。 纠缠于此,纯属浪费。 “好一个伶牙俐齿,来人,给本宫赏嘴!”皇后气急了,但上位者,施压是不需要理由的,顾桉冷冷得看着她,复仇的名单里又添了一笔,眼看着宫人拿了手板过来,殿外缓缓走来了几人。 “今日真是热闹啊。”为首之人是个长相温雅的女子,她正是在后宫势力里和皇后平分秋色的皇贵妃,后宫最年轻的嫔妃,也是太子的生母。 众人见皇贵妃走了进来,微微变色。 “这不是国师的爱徒吗,地凉,你怎可跪在这里玩。”说着,皇贵妃扶起了顾桉,两人落座在一旁。 皇贵妃保养地极好,看起来像二十多岁,长得又美,一瞥一笑都充满了风情,看得众嫔妃都嫉妒地要咬碎了牙。 “你们在说什么有趣的事呢,让本宫也听听。”皇贵妃抿了一口茶,肆意地笑道,可不就是肆意,在场就只有她一个有儿子,她的儿子还是未来的皇帝,别看她长得温婉,以前那些成年皇子不知有多少折在了她手里。 她才是后宫真正的无冕之王。 “皇贵妃今日真是闲,本宫不过跟小辈说得贴己话。”皇后收回了眼中的愤怒,稍微正了色,而皇贵妃却丝毫不给她留面子。 “哦?什么贴己话,需要跪着说?” “这不是摄政王妃吗?说来,也是娘娘的嫡亲,皇后贵为一国之母,不会因私为难这小丫头吧?” 皇贵妃笑得讽刺,以前她刚进宫不知受了这老妖婆多少折磨,今时不同往日,她可不会再忍气吞声,顾桉和萧衍可都是她这一派的人,皇后此举,也是在打她的脸。 摄政王妃脸色有些难看,皇贵妃向来是个不理事的主,今日为了顾桉,居然肯挪开她那清月宫。 “皇贵妃言重了,本宫作为一国表率,女德不盛,自然有资格管管这些国中儿女。”皇后也久坐后宫之主多年,自然不会被她这一两语打败,只是,皇贵妃和顾桉一样,也是个伶牙俐齿的主。 “是吗?说到女德,皇后娘娘该先管管你这嫡亲的摄政王妃,本宫听闻王妃与王爷不合,女子该三从四德,萧衍喜欢这小丫头,王妃没有包容之心,娘娘也一把年纪了,居然还因这事来叨扰皇后,可谓是无德不孝。” 话落,皇后和摄政王妃的脸色都越发难看,顾桉看在眼里,险些笑出声,皇贵妃看了她一眼,她瞬间正色。 “小丫头,以后勿来叨扰皇后,再说了,近墨者黑,哎,你一个当朝状元,陛下知道了得多伤心,本宫还年轻,不怕叨扰,你有事便来清月宫罢。” 皇贵妃挥了挥手帕,也不看皇后和众嫔妃什么脸色,带着顾桉一起走了,她刚离开,皇后就扫落了桌上的所有东西,表情狰狞,华贵的仪容不再,把众嫔妃都吓了一跳。 “贱人!” 第二十八章 无人敌你 清月宫。 “你这丫头。”皇贵妃看了一眼顾桉,不由叹气。 顾桉聪慧,若嫁给太子,必是一大助力,可惜,世事难料。 “多谢娘娘今日为顾桉解围。”顾桉微微附身行了个礼。 “你也是本宫看着长大的,你跟我做这些礼做什么,快坐下。” 皇贵妃假装恼怒,顾桉顺势坐下。 “你昨日,去了丞相府?”“是的。” “你那日在桃花庄和羽儿说,丞相府嫡女可为正妃?”皇贵妃笑了笑,神色不明,顾桉连忙跪了下来。 “是顾桉越俎代庖了。” “起来,本宫不是在跟你问罪。” “本宫只是想听听,你是怎么想的?” 她又怎会不知,如今朝政不稳,这些孩子的姻缘,都藏在了政治上,而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她当年风华正貌,冠艳京城,家中却要将她送入宫,皇帝都一把年纪能当她爹了,可她别无选择,既然来了,她就要争,终于,她斗完了所有成年皇子。只可惜,他的羽儿,也注定是这场漩涡的牺牲者。 顾桉再次落座,心里掂量了一下,决定说出实话。 “娘娘,众观京城,可为太子正妃的唯有镇远侯之女和丞相之女,而当今朝廷分为两派,而丞相一派是正统的坚定者,其嫡女是佳选,更何况,颜音爱慕殿下已久。” 顾桉话落,皇贵妃的长指甲敲了敲桌前,神情似在沉思,随后叹息一声。 “你说得在理,可羽儿......” 萧羽现在是一副非顾桉不可的样子,还对萧衍多了怨言,她看着就头疼。萧衍说得对,谁都可以谴责他,但羽儿不行,因为他本就是为了羽儿的牺牲品,顾桉亦然。 “殿下还年轻,以后便会想明白了。”顾桉轻声道。 “可朝廷等不及他长大。”皇贵妃正色道,皇帝和萧衍为太子连番压阵,如今朝内分派,边境起乱,朝廷需要一个真正担起大任的储君,而此时的萧羽,是显然不行的。 “殿下他......” “母妃让我娶谁,我便娶谁!” 此时,太子突然闯了进来,眼神一直盯着顾桉,顾桉也不知他听了多少,但脸上神情不变。 “羽儿。”皇贵妃也微微变了色,太子突然就跪了下来。 “儿臣从前不懂事,让父皇和母妃费尽了心思,往后,儿臣绝不再任性。”太子连跪了几个响头,声音有些哽咽,顾桉看着他眼中有泪,但萧羽抬头时,又消失不见。 “好。”皇贵妃又是深叹了一口气,为朝政牺牲,爱而不得是常态,自己唯一的儿子,她又怎能不心疼,可她不能心疼。 顾桉站在一旁看着,始终没在说话。 “羽儿便帮母妃送送小桉吧。”也算是给了他们说清楚的空间。 “是。” 两人默默走出了清月宫的门口,多少次顾桉欲言却止,最后叹了一口气,选择放弃。 “往后,我不会再任性。”太子终于发话打破了安静。 “难为你了。”顾桉叹气道。 “你,真的喜欢他吗?”太子心中还有些不甘,眸孔发红看着顾桉,顾桉看着他,认真地点了点头。 “那我呢?”你和我在一起,又是怎样的心情?是为了惩罚自己,惩罚他,还是惩罚我? 手里攥着从前她给他的荷包,心中充满了荒凉。 “我,喜欢过你。”一时欢喜,也只是过。她从前真的认真想过以后要和萧羽在一起,可萧衍打破了她的计划,也让她真正地看清了自己的内心。 “殿下还年轻,还会遇到更好的人。” “你又怎么知道,我能遇到比你更好的?”她在他心里,已不可抹去,哪有人会比她更好,任何人都不会再是她。 顾桉无言,她接不上话。她当年和萧衍诀别,说得轻巧,但哪里还有更好的人,他就是最好的。 “罢了,你喜欢,你高兴就好。”太子闭上了眼,心中已开始放弃,顾桉内心想自己也没多高兴,但抬头,顾风已经来接她了。 “殿下,往后还可以来找我。”别的情谊不成,他们还是君臣,是朋友。 “好。”太子笑得凄然。 顾桉进了马车,神色骤变。 “我让你做的事,加快速度。” 那该死的宁韵儿,她还没功夫跟她算账,她自己倒是找上门来了,宁家背后的势力清理不了,宁韵儿就始终不会倒,顾桉做事的原则是一招致命,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既然她急着找死,就先给她点麻烦。 “是,主子。”顾风默默应下,她这个主子,真是个能苟的人,她也基本捋了顾桉做的事,得罪她的人,她不反击而已,一击就致命,真是人狠话不多。 顾桉揉了揉眉心,重生以来,她的仇恨竟渐渐没有那么强烈了,可能一是因为她确实因为前世太蠢,二是,总有更重要的事。 但是,仇是不可能不报的,她要踩着她们的肋骨,一步步实现前世真正的夙愿。而前世今生,她与她们,都始终是仇人,萧衍一派和宁家一派,是必然要有血腥之争的,如此,她便顺势,一举得二。 此时,马车却突然停了,掀开帘子一看,上官梦着一身红衣站在马车前,神情肆意,正笑着看着她。 “聊聊吗,小桉桉?” 顾桉眉心一跳。 “你想去哪里?” “青楼。” 这下子,连顾风都变了色。 顾桉:“......” 三人乔装打扮进了京城最大的青楼,一股浓烈的脂粉味传来,顾桉美眸微变,顾风神情却有些雀跃,顾桉瞪了她一眼,她才安稳下来。 “你一个翰林府嫡女来逛什么青楼?”顾桉几人来到二楼,她嫌弃地捂住了鼻子,她洁癖很重,对气味更加敏感。 “我当然是请你来看一出好戏啊。”上官梦笑着说,细指不经意往一个方向指了指,顾桉顺着方向看去,竟看到了一个熟人,她神色有些诡异地看了一眼上官梦,随后笑了笑。 “确实是一出好戏。” 第二十九章 求助 顺着视线看去,那人正是上官梦的未婚夫,慕王府世子,慕临。此时,这个往日里克制温雅的世子,正左拥右抱,好不痛快。 “我倒是没想到你还有这种癖好。”顾桉笑道,邀请别人来看自己的未婚夫寻欢,确实是不得多见的癖好。 “这算什么,还有更奇葩的癖好呢。”两人说话的功夫,慕临也瞥到了上官梦,一眼认出,但他却没有惊讶,反倒是有些挑衅地看了她一眼。 顾桉:“......”确实慕临的癖好更盛,只是,她有些想不明白。 “这你都不退婚,你在想什么?”这种人,肯定不是上官梦的良人,她和翰林大学士到底在想什么? 而上官梦闻言只是笑了笑,有些凄然。 “你都活到这份上了,还不知道什么叫身不由己吗?” “身不由己?你家又不需要联姻,莫非......”顾桉顿了顿,和上官梦对视一眼,后者自嘲地点了点头。 “我们家丢不起这人。”看着上官梦的神色,顾桉也反应了过来,上官梦是被抓住了把柄。 “你今日叫我来,不但是看戏的吧?”顾桉后知后觉,似是想到了什么。 “顾桉,那日你派人来寻我相助,今日,我也求你一件事。”上官梦说着,逐渐红了眼眶。 顾桉看了一眼上官梦,又瞥了一眼慕临,心下叹了口气。 “你到底......”上官梦凑了过来,附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顾桉突然瞪大了双眼。 这件事,确实棘手。 “你怎......这么糊涂。”顾桉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她一眼,她一直以为上官梦是个聪明人,没想到,会犯那么低级的错误。 “你就当我从前犯蠢,又遇人不淑吧,放心,以后我绝对守好翰林府,孤独终老,也给你们当助力。”上官梦笑了笑,随后是一脸坚定。 顾桉深吸了一口气。 “既然这样,择日不如撞日,就在今日,不过,你要豁得出去。”自损八百歼敌一千的事顾桉熟,马上就想到了主意。 “我现在还有什么豁不出去,当如何?”上官梦眼前一亮,顾桉却推开她,小声跟顾风说了几句话,顾风闻言,点点头,很快就消失不见。 这时,顾桉才转头看向上官梦。 “你去,跟他吵架,然后,跳下去。” 对面的慕临突然眼皮一跳,只见上官梦阴险地朝他笑了笑,走过来,一手掀掉了他的酒席,正想发火,她就毅然地跳了下去。 “慕临,我上官梦就算死,也绝不会嫁给你这种人!” 上官梦坠下了楼,慕临连忙去看,楼下的鲜血染红了地板,他眼前一黑,差点就晕了过去。 在他看不到的角度,顾桉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啊!死人了!”青楼的妓女和嫖客大喊,惊慌逃窜,很快,就找来了巡逻的护卫军。 “上官梦,是翰林府的大小姐!” 翰林府,上官梦的院子里不断端出血水,触目惊心,翰林大学士看着,差点一口气没上去要晕过去,慕临过去扶他,被他一掌推开。 “本官就这么一个女儿,要是梦儿出了什么事,本官拼了这条命,也要你给梦儿陪葬!”翰林大学士又气又伤,表情都在抽搐,这时,顾桉带着陈太医上了门。 “大学士,让陈太医来。” “好,好,快去!”翰林大学士见陈太医来了,激动得老泪盈眶,陈太医医术精湛,定能救他的梦儿。想到房里生死未知的上官梦,翰林大学士觉得越发荒凉,上官夫人去得早,就剩他跟梦儿相依为命,梦儿要是出了什么事,他该怎么办,早知道,早知道就应该坚决反对这门婚事,翰林大学士懊悔不已。 看着翰林大学士坐在地上,面色沧桑,一下子像是老了十岁,顾桉心里就有些愧疚,上官梦,你的任性,真正伤的是你的爹啊。 而此时的慕临盯着顾桉,总觉得有些眼熟,顾桉抬头看了他,心中嗤笑不已,顾风说得对,渣男就应该死。 “慕世子好本事,逼得自己未婚妻跳楼。” “我......明明是她......” “怎么,上官小姐生死未卜,还想造谣中伤上官小姐?慕世子,我顾桉的话放在这里了,上官梦是我的好友,你要是传出半句于她不利的话,先看看我乐意不乐意。” 顾桉正色道,现在文人的指向标有三,丞相,翰林大学士,以及连中三元的顾桉,现在顾桉就是青年才子的指向标,她说什么,舆论都会下意识倒向她,除非丞相和翰林学士出口反驳。 “你......”慕临还想说话,但上官梦确实就是生气未卜,他出口说什么都是落井下石,还会被说成恶意中伤。 翰林大学士此时已无心跟谁计较,眼巴巴地看着闺女的房间,就望能传出个好消息。 终于,陈太医走了出来,但面色凝重,摇了摇头。 “陈太医,我家梦儿怎么了?”翰林大学士语气中有些颤抖,脚步也有些不稳,管家上前扶了他一把。 “大学士,令爱暂时无碍,但后脑和腰部损伤严重,很可能会有后遗症,醒来怕是情绪不稳,受不得刺激,以后的事,老夫也说不好。” “严重的话,再难有子嗣。”陈太医当着众人的面说了出来,翰林大学士眼一闭,眼看着要晕出去,房里却传来声嘶力竭的呼喊。 “爹!爹!”翰林大学士瞬间清醒了过来,连忙往房间里跑去,还险些被门槛绊倒。 上官梦此时面容憔悴,后脑勺缠在纱布还在溢血,令翰林大学士这个老父亲心如绞痛。 “爹在。” “爹,我要退婚,我要退婚!”上官梦拼命地抓着自己的头发,眼看着就要往受伤的脑袋里抓,翰林大学士一把抱住了她,父女俩皆是眼泪盈眶。 “好,爹这就去,这就去求陛下下旨。”翰林大学士偷抹了一把眼泪,官服也不穿,一路往宫中奔去,慕临见势不妙,也离开了翰林府。 下人退去,顾桉走了进来。 “好了,别装了。” 第三十章 父亲 流的根本就不是她自己的血,都是顾风不知从哪弄来的,不过有一说一,确实逼真。 “可怜的是你爹。”顾桉目睹了全程,不由叹息道。 “我确实对不起我爹。”上官梦也是不忍,看着她爹憔悴的模样她都暗骂自己不孝,但她只能这么做,如此,才能一劳永逸,往后,她绝对不再气她爹。 “就是退了婚,慕临也必会再来纠缠,你自己好自为之。”顾桉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知道,今日多谢了你。”换她,断然想不出那么决裂的方法。她不由看了看顾桉,她到底是怎样的境遇才能如此迅速地想出这种法子。 顾桉看懂了她的眼神,但只是笑笑。 此时,金銮殿。 “陛下!”皇帝看着往日里仪表堂堂的翰林大学士衣衫不整地跪在自己眼前,老泪盈眶,面容憔悴,他一时也不知道该作何心情。 “大学士快请起。”皇帝连忙过去亲手扶起了他。 “陛下,你要为臣的梦儿做主啊,臣就剩这么一个女儿!”翰林学士声声泣泪,皇帝也一把年纪了,感同身受想到太子,也有些动容。 “你家梦儿......如何了?”翰林大学士哽咽地说不出话,皇帝给常公公使了个眼神,很快,他就知道了事实的真相,心中也有了怒意,慕王府居然这样糟蹋他的臣子! “大学士不必伤心,朕定为你主持公道!”皇帝大义。然地说道,翰林大学士就等他这句话,再次跪了下来。 “陛下,臣别无所求,只求能退了这门婚事,臣的梦儿,已受不了半点刺激了!” “哎,那便好罢。”翰林学士平日里一身傲骨,第一次这样求他,他也不忍拒绝,更何况,慕王府确实气焰太盛。 “请陛下立即下旨。”翰林大学士急不可待地说道,再拖下去,恐怕要生变,于是皇帝就在翰林大学士的注视下,写下了那道圣旨,正欲落章的时候,慕王就走了进来,翰林大学士眼疾手快的推了一下皇帝,顺势落章,皇帝一时间哭笑不得,翰林大学士已经宝贝地收起了圣旨。 “陛下不可!”慕王话落,但已经来不及,圣旨已落,他只好硬着头皮看向翰林大学士。 “大学士,此事不可如此轻率。” “轻率?王爷是要我家梦儿给慕世子陪葬才善罢干休吗?”翰林大学士伤心之余,是一肚子火,看着慕王更是来气,一时也顾不得君臣之礼。 “大学士此言过重。”见翰林大学士如此跟他说话,慕王有些不悦,但还是收起了神情,蹙着眉道。 “过重不过重臣不知道,只是王爷这门婚事,臣高攀不起。”翰林大学士越想越气,这慕王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慕世子又能好到哪里去,他恨,恨之前心软害了梦儿。 翰林大学士一挥袖,当着皇帝和慕王的面离开了,留下两人面面相觑。 “慕王,此事是你的不对。”皇帝坐会龙椅,正色朝慕王说道。 “是臣教子无方。”尽管心中万般不愿,慕王还是低下了头。 “上官梦若是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以为文官会放过你?会放过皇室?”慕王和皇帝也算是生死之交,有些情谊,此时是有些恨铁不成钢,慕王府和翰林府联姻,本是皇室的好事,不料一手好牌被慕临打得稀巴烂。 “臣也未曾想过上官梦会如此决裂。”居然在青楼里当众跳楼,他还从未见过如此壮烈的闺阁女子。 “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你以为?”皇帝是笃定了是慕临将上官梦逼得别无退路,实质上慕临也只是气气她,没想到她这般决然,她们更没想到,这是顾桉的一手策划。 但皇帝没想到,萧衍却是目睹了全程,顾桉从翰林府里走出来,掀开马车的帘子,就对上了萧衍似笑非笑的表情。 “王爷今日有空啊。”顾桉神情自若地上了马车,萧衍近来忙着操练新兵,顾桉经常看不到他,没想到萧衍也会出现在青楼,这一想,顾桉马上反客为主,萧衍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掐了一把。 “不知王爷去青楼看什么风景呢?”顾桉顺势还拍了他一巴掌,直接打乱了萧衍的思路。 “我......我去办事。”萧衍有些懵,没意思到此中的歧义。 “王爷还真是去办大事。”顾桉嗅了嗅他身上的脂粉味,面色极为不善,转身就要离开马车,萧衍眼疾手快地将她捞了回来。 “你别乱想。”萧衍不由喊冤,他真的就是去跟人谈话,有些事不好在明面谈,他以前都不觉得有什么,看了顾桉的神色,居然莫名有些发虚。 “我不乱想?萧衍,你可是个正经的男人,你去那种地方,还让我不乱想?不是那种肮脏事你难道告诉我你去青楼下棋?”顾桉也不知是真气还是假气,心中一阵无名火。 萧衍最爱的就是下棋,而他此次还真的是去下了棋,但他知道这话说出口顾桉肯定不会信。 “要不,本王让你检查检查?”说着,就在顾桉面前宽衣解带,顾桉瞬间红了脸,一把扯会他的衣袖阻止了他进一步的动作。 “你干什么?这里还是马车,在外面!” “你不是不信我吗?”萧衍有些委屈地看着她道,眼中若有泪光。 “行了行了,我信你。”顾桉被他打败,无奈地叹气道。 “既然小桉相信我了,那便说说,今日你跟上官梦,做了什么好事?”萧衍眼神一敛,瞬间变色,将顾桉逼到了车角。 “我说我去看风景你信吗?”顾桉心中凄凄,是祸逃不掉。 “小桉竟也会拿这么拙劣的借口来骗我了,是不想编了吗?”大手穿过她的发丝按住了那想逃窜的小脑袋,让她退无可退。 “你不是说,我做什么都会支持我吗?”顾桉艰难地挤出了两滴泪,萧衍不为所动,反而冷嘲了一声。 “我看你还是在凌霄院好好待着的好。” 囚禁的念头,又死灰复燃。 第三十一章 夺 顾桉和萧衍纠缠了了好一会,才让他暂且放下了那些隐晦的心思。 第二日,顾桉敲着案几,今日翰林院休沐,她有些百无聊赖。 这时,顾风走了进来,附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顾桉笑得渗人,林若在一旁一脸迷茫地看着她们,感觉自从顾风来了,顾小姐就不怎么理她了,但下一刻,顾桉就喊住了她。 “林若,过来。”林若迅速地凑了过来,听到顾桉的话,眼前一亮。 搞事情,她喜欢, 于是,三人就一脸闲淡地去了青藤院,青藤院的嬷嬷看见顾桉,瞬间一个激灵,正想阻拦,就被顾风一掌推开,三人毫无阻碍地进了青藤院,摄政王妃抬眼看到顾桉,亦是一惊。 “你还真是敢来。”摄政王妃冷笑地说,顾桉三番四次捣她的局,还设计了自己的亲弟弟,她还真是猖狂。但她一时竟不知如何奈何顾桉。 “滚!”摄政王妃已不想看到顾桉,只想让她在眼前消失,但顾桉怎会随她的愿。 “我往哪里走啊,提前看看我的院子不行吗?”顾桉笑得嚣张,拉过一把椅子就自顾自地落座。 “你!痴心妄想!”她竟敢肖想自己的位置!她真的敢! “痴心妄想?宁韵儿,你莫不是忘了,这位置本来就是我的。”顾桉站了起来,步步逼近摄政王妃,后者竟也被她逼退了几步。 “顾桉,你这个贱人!”摄政王妃终于忍无可忍,扬手要扇顾桉一巴掌,被顾桉一手抓住,隐约似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摄政王妃疼得有些面目狰狞。 “宁韵儿,我会将你步步拉下来,让你的宁国公府,一同给你陪葬。”顾桉凑近了摄政王妃的耳旁,用只有她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道。 接着,顾桉在别人看不到的角度,掏出来一根银针,银针入肉,摄政王妃疼得下意识推了顾桉一把,顾桉顺势,后脑勺磕在了桌子上,直接晕了过去。 “顾小姐(主子)!”顾风连忙去扶她,正欲离开,摄政王妃却拦住了她们,顾风使了个眼色,林若也定了下来,两人迅速被摄政王妃的下人们捆住。 摄政王妃一脸阴翳地走到了昏迷了的顾桉跟前,手覆在顾桉洁白的脖子上,那抹吻痕更是令人刺眼,摄政王妃用了力,恨不得一把掐死她。 她要顾桉给她的弟弟陪葬,顾桉死了,王爷就不会再惦记顾桉了,她不信,她还斗不过一个死人,指间更加用力,顾桉本来惨白的神色变得通红,深咳一声,眼看着就要醒过来,摄政王妃大喊了一声。 “制住她!” 顾桉睁开了眼,双手很快被两个嬷嬷制止,但她垂眸的眼神看不出半点慌张,是隐约的笑意。 “摄政王妃是要置我于死地?”顾桉抬头,有些讽刺得说道。 “呵,顾桉,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我是王府的王妃,我今日就算是杀了你,谁会看到?谁能知道?”摄政王妃转念一想,又有些得意,萧衍虽不见得多喜欢她,但府里的中馈和大多数下人还是她掌着的,萧衍再喜欢顾桉,出了凌霄院,她也是孤独无援。 “是吗?”顾桉神情自若,看得摄政王妃有些发虚,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这就是她的地盘,今天,她一定要顾桉死,看着她这张娇艳的脸,摄政王妃越发觉得碍眼。 “宁嬷嬷!”摄政王妃心一狠,朝宁嬷嬷看了一眼,宁嬷嬷心神领会,马上从房里拿出了一把剪刀,顾桉一看,更为讽刺,左右又是毁容的算计,但摄政王妃拿着那把剪子,突然转换了主意。 对付顾桉这么高傲的人,还有更好的主意,她阴冷地一笑,令下人牵来了一条狗,顾桉还不见反应,顾风就是瞳孔一缩,深闺大院,果然一个比一个肮脏狠毒。 眼看着那条狗要靠近顾桉,顾风也不知想什么,一发狠,挣脱了绳子,一脚那条狗踹开几米只远,那条狗直接吐血而亡,顾风迅速将顾桉护在了怀里,把在场人都吓了一跳,包括顾桉,也在意料之外。 顾风这一脚,武力远在她之上。 林若直接懵了,遮不住计划之内了。 “主子,我见不得,你经受这种肮脏。”即便是顾桉自己的算计,即便对方不会得逞,她也不愿,顾风红了眼眶。 “好一对主仆情深!”摄政王妃气笑了,顾桉真是有条好狗啊,下一刻,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着剪子向顾桉刺去,顾风都没反应过来,眼看着要刺向顾桉的眉心,一颗石子打了过来,剪子错开,但还是划落了顾桉的一缕头发。 “本王竟不知,王妃在王府里已有了只手遮天的本事。”萧衍着一身黑袍从门外走进来,面色极差,犹同地狱走来的阎王,摄政王妃眉心一跳,迅速跪了下来。 “王爷。” 萧衍走到她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本来,他前世亲手杀了她,也是给顾桉报了仇,他本想着,她今世安稳一点,念在同样是牺牲者的份上,他会留她一命,没想到,她居然还敢对顾桉下手。 萧衍此时的耐心,已经被彻底耗尽,摄政王妃在他眼里,已经是个死人,但他没有顾桉那么冲动,他要等待时机。 “摄政王妃品行不端,不堪担任中馈之任,罚跪一日,禁足青藤院,没有本王的命令,不得进出。” 说完,他不再看摄政王妃一眼,从顾风怀里接过顾桉,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他前脚离开,摄政王妃彻底瘫在地上,萧衍想杀她,他刚才真的想杀她!为了顾桉那个贱人! 她不会放过那个贱人的! “宁嬷嬷,帮我传封信给父亲。” 凌霄院里,萧衍沉默着没说话,拿着药酒给顾桉揉脑袋。 “疼.....”顾桉疼得嘶了一声,萧衍冷冷得看着她。 “我是不是说过,你干什么要告诉我?”自作主张,自损八百,她还真是对自己够狠心。 “下次一定。” 萧衍:“......” “忘了告诉你了,西域使者提前来了,游记暂时不用写了,陛下让你亲自带他们游京。” “什么?!” 第三十二章 西域来访 京城门外,顾桉和颜丞面面相觑,他们身后,是簇拥的接待者。 接待使者这种事情一般都是礼部的资深官员来做,陛下真是心大,竟然敢让他们两个新入朝廷的小官来接待使者。 两人眼神交流了一会,没多久,前方掀起一阵尘土,西域使者领着浩浩荡荡的队伍来了,两人对视一眼,连忙迎了上去。 首先下马的是一个俊朗阔达的汉子,他抬头看了一眼京城的大门,哈哈地笑了几声。 “秦国果然富裕,连城门都比西域堂皇。” “呵,使者过誉了,臣翰林编撰,见过西域大王子。”顾桉一早就做好了功课,不卑不亢地朝西域大王子行了礼,西域大王子看见顾桉,突然眼前一亮。 “你就是秦国第一位女状元?”说着,大王子还从怀里掏出了一副画像,正是顾桉,画像不见半点折痕,显然保存着很小心,顾桉神色微变。 “果然是你,本王子从关外来就一直听到女状元的大名,心生仰慕已久,今日一见,果然才貌双全。”西域大王子很是雀跃地说道,颜丞见势不妙,走过去将顾桉挡在身后,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在下是翰林编修,也是今年的探花,驿站也准备好了,大王子舟车劳顿,先请去休息。” “好!你也很不错!秦国果然是才子才女聚集地!” 大王子也没有为难他们,很爽快地带着队伍往驿站赶去,临走前还神色愉悦地看了一眼顾桉,顾桉心里一阵发寒。 队伍走后,颜丞和顾桉才顾得上说话。 “我说,这大王子不会看上你了吧?”颜丞笑得有些揶揄,顾桉瞪了他一眼。 “你少自作聪明。”夸她一句就是喜欢,顾桉还没有这么自恋。 “这你就不懂了,男人的心思,是很显然的。”说完,又挨了顾桉一顿打,颜丞也不生气,纸扇微微遮住眼角,摄政王,太子,大王子,这下子,有好戏看了。 但如果让他知道后面要发生的事,颜丞一定为自己现在的幸灾乐祸自扇一巴掌。 两人赶往驿站,象征性地检查了一下驿站的安排有没有问题,抬脚将要离去,一个大汉就喊住了顾桉。 “顾大小姐,我们大王子想请你下一盘棋。” 顾桉脚步一顿,看了一眼颜丞,后者会意。 “下棋啊,我也喜欢,我们一起去。”拖着顾桉就要走,那个大汉见状面色有些为难,但还是没有拦住颜丞。 进到大王子的房间,他早已摆好了棋盘,装饰是顾桉喜欢的品调,还沏了顾桉最喜欢的花茶,顾桉一阵头皮发麻,顾桉和颜丞成名已久,他们的爱好也是被人探得人尽皆知的,但没想到大王子会特意去调查她。 “顾小姐请!”大王子见顾桉来了,连忙热切地请她坐了下来,好给她倒了一杯茶。 “听闻顾小姐棋艺精湛,特请指教。”大王子绅士地请顾桉先执棋,顾桉还没说话,颜丞就先插了一句。 “大王子这就错了,顾桉最擅论策,她那棋艺还不如我呢,论棋,我秦国还是摄政王最精。” 萧衍之棋,问鼎京城,连以棋为傲的太傅大人都败在他手下。大王子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微变,但很快又露出来笑容。 “本王子棋艺不精,不劳麻烦他人,有顾大小姐的指教足以。”他话落,颜丞也不好再说什么,两人执棋开始对弈,顾桉越下越心惊,此人棋阵刁钻,步步狠辣致命,顾桉是险胜了他,同时也得出此人城府极深、野心不小的结论。 “果然还是败给了顾小姐。”一盘止,大王子朝顾桉笑道,一脸坦荡,并没有半点输棋的不悦,这倒让顾桉有些佩服他,此人步步紧逼,她以他是个胜负欲极强的人,没想到也能如此爽快。 “大王子的棋也有奇处,顾桉是险胜。”顾桉点点头,轻抿了一口茶。 “顾大小姐,你可知我在西域放过一句话?”大王子突然笑道。 “嗯?”顾桉有些迷惑。 “谁能赢了本王子的棋,谁就是本王子的王妃。” 顾桉还没咽下的茶水差点一口喷了出来,颜丞站在一旁,眼皮跳得有些快。 “大王子,这话不好笑。”顾桉用手帕擦了擦嘴角,正色道。 “哈,确实是玩笑话,本王子不太会开玩笑,吓到顾大小姐了吗?很抱歉。” 大王子仍然是一脸坦荡地说道,仿佛刚才的话就真的只是玩笑,他还带了点愧意。 可颜丞确实是看出来了,他刚才的神色分明就是认真的,心中掂量了一番,颜丞神色不明。 “天色不早了,大王子也应早点歇息,我等就不打扰大王子了。” 颜丞上前道,亲昵地扶起了顾桉,顾桉一脸莫名其妙,却被他坚定地握住了手。 “好,本王子期待明日你们的款待。”大王子看着两人的亲昵,脸色微变,他这次的接待主要是两人负责,所以说,他一日不离京,顾桉一日都得跟着。 “那就不打扰大王子了。”颜丞一把拉过顾桉,她险些撞入他怀里,两人刚离开大王子的房门,颜丞就突然抱紧了她。 “你干什么.....”顾桉话还没说完,颜丞骨节分明的手伸出一根指抵在了她的唇边,两人的脸近在咫尺。 “顾桉,你不会想嫁去西域吧。”颜丞收回了那根指,离顾桉的脸更近了,在别人的视角里,两人就是在亲吻,虽然明知他在坐席,两人也没那种心思,但顾桉有些不自在。 “先走。”这里到处都是大王子的人,顾桉直接挽着颜丞的胳膊离开了驿站,等脱离他们的视线,顾桉一把甩开了他。 前有狼后有虎,要让萧衍的人看到了,她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 “你还真是无情啊,我都牺牲色相了,你用完就扔。” 颜丞又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有些幽怨地看着顾桉,顾桉白了他一眼。 “你给我适可而止。” “好了,我看那大王子不是个简单的,你最好小心点。” 颜丞正色道,眸中神色阴暗交杂。 第三十三章 求婚 次日,皇帝在宫中设宴招待大王子一行人。 “见过秦国陛下,本王子在西域多年,还是第一次到这般昌盛的国家。”大王子带着礼物先给皇帝打了招呼,话说得好,皇帝顿时龙心大悦。 “大王子客气了,此行一定要在京城玩得尽兴,需要什么,尽管吩咐驿站的人。” “多谢秦国陛下。” 西域大王子落座,皇帝挥挥手,舞女应势而入,舞姿动人,大王子点了点头,眼神却看向了顾桉,顾桉礼貌地回以一笑,并敬了一杯茶。不远处的摄政王妃看着此景,隐晦地笑了笑。 “秦国陛下,本王子仰慕贵国文化多年,听闻贵国才者多众,不知本王子今日可有机会开开眼?”大王子有些虔诚地道,眼中还带着孺慕,看得皇帝更是心悦,萧衍却突然感觉有点不妙,看了一眼顾桉,见她无碍,稍微定了心。 “既如此,京中的好儿女们还不一展才艺?”皇帝笑着看向底下的年轻儿女们,众人下意识先看向顾桉,顾桉差点被自己呛了一口,这名气太盛也不是什么好事。 还是颜丞给她解了围。 “你们就别看她了,她这几天有些累了,如此,便让我这个探花郎先来吧。” 颜丞一个翻身站了出来,取下了腰间的玉笛。 “在下曲艺不惊,往大王子多担待。”大王子眸色不明,颜丞已经开始演奏,曲罢,一阵热烈的掌声传来,颜丞微微附身行了个礼,回到了座位上,就落座在顾桉的旁边。 “探花郎曲艺不减当年啊。”皇帝欣慰地说道,大王子和摄政王脸色却有些不善。 “多谢陛下夸奖。”颜丞不卑不亢地接了夸奖,落落大方,完全不顾宴上众人奇异的表情。 “既然探花郎表演了曲艺,臣女就奏鼓。”一个武将的嫡女站了出来,红衣束发,英姿飒爽,瞬间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这便是焕大将军嫡女,焕魅灵。 “这便是焕大将军之女吧,朕今日算是有福。”皇帝又大笑了几声,太监很快就给焕魅灵搬来了她要的鼓,声落惊风云,掀起了在场不少有抱负的儿女的热血,顾桉亦是有些感慨,这焕大将军之女,以前没有交集,如今看来,怕是不简单。 焕魅灵奏罢,场下响起热烈的掌声,她看向顾桉,眼中有深意,随后,言笑宴宴地看了一眼颜丞,后者有些迷茫,顾桉却是神色越发诡异。 宴席里的纷纷出场表演了不少才艺,唯有顾桉安坐于位置上风雨不动安如山,但她的眼皮开始跳动,总感觉今日不会太顺。 果然,众人表演完节目后,大王子赞叹地鼓起了掌。 “秦国果然才者出众,本王子羡慕不已,但唯有一人,是我心之所向。” 大王子离开了座位,上前给皇帝行了个大礼。 “秦国陛下,本王子心悦贵国一女良久,往陛下成全!” 皇帝面上有些诡异,把在场的贵女们扫了一遍,也没能确定是何人入了大王子的眼。 “不知大王子所说此人是否在场?” “是的,本王所说的正是贵国第一才女,顾桉!” 话落,气氛突然一沉,皇帝朝摄政王看去,只见他一脸阴翳,一手捏碎了手中的茶杯,皇帝神情有点不自然。 “男未婚女为嫁,不知顾小姐可愿做我的王妃,本王子承诺,一生一世一双人。”大王子走向了顾桉,虔诚地单膝跪下,顾桉不仅不感动,简直就是不敢动,萧衍炙热的目光都快刺穿她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顾桉身上,顾桉一阵头皮发麻,空气静了良久,终于,顾桉离座,朝皇帝一拜。 “顾桉身份底下,配不得大王子的盛情,臣女拜国师为师时发过誓,去私利,一生为朝廷效力,往陛下成全!” 顾桉深深地给皇帝磕了几个响头,皇帝暗地了松了一口气,亲自过去扶起了顾桉。 “你这丫头一腔热血,朕心生欣慰,大王子,朕这状元郎,朕从小看到大,一身肱骨大义,断无儿女之意,只能是对不起大王子。” 大王子听了这话,眼色不明,但很快又恢复了自然的笑容。 “本王子断无强迫顾大小姐之意,顾大小姐不必急着拒绝,王妃之位,本王子为你留着。”大王子毫不介怀地说道,看着顾桉的眼神越发欣赏。 “多谢大王子厚爱,怕是要辜负大王子一番心意。”顾桉皮笑肉不笑,顺势也落回了座。 真是晦气。前阵子好不容易把萧衍安抚了,这下子看来他又要故伎重演,顾桉此时都不敢抬头看萧衍。 萧衍此时的脸色是肉眼可见的难看,一生一世一双人,多么熟悉的话,这不正就是顾桉想要的吗,他断定西域大王子知道他和顾桉的关系,现在竟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求婚,萧衍心中一阵无名火,不知道是在气这件事,还是在气自己。 宴会止,众人散去,顾桉抬脚要走,却被西域大王子拦住。 “顾大小姐可方便送本王子回驿站?”西域大王子笑得温和,姿态都是令顾桉舒心的模样,顾桉心底浮现一个想法,要不是她喜欢萧衍,可能还真的会选择西域大王子,这般体贴入微的人不多了。 “好。”顾桉刚应下,就被萧衍一把拉过,被他护在了身后。 “天色已暗,大王子又怎可让一个女子送你?”萧衍笑得极假,明显地不屑伪装,大王子看了他一眼,也不生气。 “摄政王殿下说得对,是本王子鲁莽了,那么顾大小姐,明日见。”说罢,便很自然地离开了皇宫。 顾桉见萧衍神情不对,拉了拉他的袖子,萧衍不说话,拉着她一路走回去。 驿站,大王子看着手中的信,笑得温和。 “看来秦国,确实不像表面上平和啊。” 眼中又浮现了顾桉今日的模样,嘴角微微弯起。 “本王子这么多年来还没有得不到的东西,既然喜欢,那就去抢,你说是吗?” 第三十四章 抢 “你发什么疯!”回到凌霄院,萧衍直接将她扔回了床上。 “我发什么疯,我嫉妒得发疯!”萧衍眸孔通红,神情越发不善。 “你不会看不出他是有意为之吧,你的理智被狗吃了吗?”这件事上,顾桉比萧衍清醒,大王子明面上是喜欢她,实质上是在窥探秦国更深沉的东西,她一个状元郎,就算没有萧衍,跟西域和亲也是一件很可笑的事。 什么是状元郎?一个国家新生力量的最有潜质者,将状元郎送出去,某种意义上就是将国家的前途送出去。顾桉不认为自己有多大的本事,但在政治意义上,秦国丢不起这个脸。 “我哪里还有理智?”萧衍有些崩溃,更气愤的是自己,他承认,西域大王子说出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时候他嫉妒了,这就是顾桉想要的,但此时他给不了,可能很久,或者永远都给不了。 即便,他确确实实只有她,可在名分上,他给不了她。抿心自问,如果他是顾桉,他也不会选择自己。 “那不是你的错。”顾桉咬了咬唇,萧衍是这场政治漩涡里最无辜而惨烈的牺牲者,她故有怨恨,但对萧衍,她恨不起来。 “是我没用。”前世,他护不住她,让她惨死她手,这一世,他还是委屈了她,萧衍心中升起深深的无力感,纵使他是一国摄政王,权倾天下,但每一步,都在被钳制着。 “乖,我不走。”顾桉上前,抱紧了这个无措的男人。 次日,出于本职,顾桉还是到了驿站,和正好到的颜丞对视一眼,两人皆是凄凄,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见过大王子。” “你们来了,本王子听说贵国的茶楼氛围很好,不知可否有幸一观?”大王子笑着朝顾桉说道。 “大王子想去,我等自是不会拂了大王子的意。”颜丞抢先说道。 “那就麻烦两位了。”大王子一副谦谦公子的模样,丝毫没有昨日被拒绝的不悦,颜丞却更觉得如临大敌。 三人轻装便行来到京城第一茶楼,里面正在进行了一个激烈的论辩,顾桉看了一眼,占据优势的竟是昨日奏鼓的焕魅灵,而她对面,正是上官梦。 顾桉听了一会,今日的主题是关于男女之欢,直白一点就是女追男的问题,上官梦认为女追男过度有损名誉,而焕魅灵认为要足够热烈才能真正打动对方,这思想比顾桉还要开放。 顾桉不由出声夸赞了一句。 “焕大小姐也是个奇人。” “没想到贵国也有如此阔达的女子。”顾桉三人坐到了二楼,大王子看着焕魅灵有些赏识地说道,颜丞听着也赞叹地点点头。 一场论辩,不出意料,以焕魅灵为胜,上官梦心服口服地作了个揖,眼中也是对焕魅灵的认可。 将门之女,果然更有风范。突然,她瞥到了顾桉,上官梦热切地跑了过去,没想到焕魅灵也跟了过来。 “桉桉!”上官梦愉悦地朝顾桉招手,顾桉点了点头,虽然上官梦伤得不重,但多少有些损伤,见她如此活蹦乱跳,顾桉也放心了。 此时,焕魅灵笑着走向了颜丞,并伸出来手。 “我叫焕魅灵,久仰颜大公子大名,可否有幸认识公子?” 颜丞差点一口茶水喷了出来,追求他的人不少,但还是头一回见到这般主动的。颜丞终归是见惯了狂热的追求者,很快就恢复了神色,没有接她的手,反而邀她坐了下来。 “焕大小姐客气了,请坐。” 见他不接,焕魅灵也没有不悦,顺势坐了下来,看着顾桉和颜丞来回接话。 于是一行三人,便成了五人。 茶楼里很快又展开新的论辩,大王子听得认可地不断点头,他突然想到郊外的桃花庄不错,一行人便又移步桃花庄,只是上官梦突然想起有事,便先行离开了。 到了桃花庄,焕魅灵突然要将颜丞拖出来。 “听闻桃花庄有展练场,可否和颜大公子切磋一场?”焕魅灵笑得动人,但颜丞心中有顾虑,并不想顾桉和大王子单独相处,一时间心中焕魅灵的没眼色也有了些不悦,正想拒绝,顾桉却好笑地看了他一眼,示意他不必担心自己。 焕魅灵就是颜丞喜欢的类型啊,顾桉可不想碍住他的桃花。若是此事成了,也省了丞相每日操碎了心。 见顾桉如此,颜丞便应了下来,焕魅灵看着两人默契的交流,心里不知在想什么。 颜丞二人离开,就剩了大王子和顾桉两人,两人走到一处居室,居室里已摆好了棋盘,茶香萦绕,一看就知道是早就准备好了,顾桉笑了笑。 “那日和顾大小姐下了一盘棋,越想越觉得尽兴,还有些不过瘾,今日劳顾大小姐再与本王子切磋一盘。” “好。”大王子笑得坦荡,顾桉一时也想不出别的东西,爽快地应了下来。 仍然是激烈的对战,但当顾桉想下出关键一步时,她突然觉得一阵眩晕,手下落错了棋。 “顾小姐怎么了?”大王子见她神色不好,关心地问道。 “没什么,继续。”顾桉摇了摇头,去掉一瞬间的不适,专心看着棋盘,虽然落错了棋,但还有回旋的机会。 而下一刻,那种不适感再次袭来,顾桉再次落错了棋,这一次,已不可挽回。 任顾桉再不清醒,也察觉到了不对,抬头,对上的却是大王子一如既往坦荡的脸,顾桉心里暗道自己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落棋认输,正想站起来,脚下却一个不稳,落到了一个结实的胸膛上。 “大王子,男女授受不亲......”顾桉正想推开他,意识却更加模糊,不一会,彻底是失去了意识。 “女人,果然还是单纯。”大王子将她搂在怀里,右手抚过顾桉不施粉黛却仍然精致的脸,眼中有些得意,他想得到的,就必然会得到。 只能暂时委屈你了,顾大小姐。 抱着她,走向了房内的大床。 第三十五章 以死为证 顾桉意识迷离地醒来,看到的是床边裸露着上身的大王子,她猛然清醒了过来。 “大王子!”顾桉满脸惊恐,到底发生了什么,是香,是茶香!她进来的时候就觉得有些不对劲,果然是那个有问题。 “顾大小姐不必惊恐,本王子敢作敢当,断会负责。”西域大王子认真地说道,但顾桉并没有半点想跟他追究这个的心思,脑中一团乱,而这时,萧衍一脚踢开了房门。 “顾桉!” 房间里是靡乱的气息,顾桉的意识是清醒的,萧衍一脸不可思议,随之而来的是被背叛的深深愤怒与失望,她怎么会,她怎么敢! “我成全你!” 一滴泪从萧衍精致的轮廓滑落,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萧衍!”顾桉想追过去,却被被褥绊倒,但她同时也发现了,自己衣裳还是完整的,身下也没有半点不适。 “你算计我?”顾桉眸中是不掩的怒意,她还真当他是个坦荡的君子,没想到他会用这么龌龊的手段来算计自己。 “本王子手段还没有这么肮脏,我要你心甘情愿,但在摄政王殿下看来,也差不多了。” “啪!” 顾桉毫不犹豫地扇了大王子一巴掌,接着往萧衍的方向追了过去。 房间里,大王子碰了一下被顾桉扇得发红的脸,饶有兴致地舔了舔嘴角。 他未来的王妃,真是越来越得他的心意了。 萧衍是带着轻功一路跑的,顾桉根本就追不上他。脚步一顿,正想着他会去什么地方,那茶香还没有完全散去的药效再次袭来,加上顾桉气急攻心,她直接晕在了桃花树下。 萧衍跑了有一会,回头看果然没有顾桉的身影,本就不坚定的内心几乎完全确认了,顾桉不要他了,他真的不要他了。 萧衍一拳打在墙上,手上全是鲜血。他成全过她一次了,为什么她还要这样折磨他,为什么。 往日里高贵理智的摄政王殿下再次陷入了深深的绝望,是顾桉长期对她的不信任以及隐瞒的绝望,她从不信他,也不爱他,他囚禁了她的人,那又能怎么样,她不想要他了。 顾桉醒来整个人都是崩溃的,一日之间,整件事情就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她根本就没有反驳的机会,她在桃花树下躺了一晚上,萧衍真的就没有回头找她,萧衍这人,最近本来就敏感,现在他怕是笃定了她和大王子的事情了,越想越烦,顾桉离开桃花庄直接进了宫。 金銮殿里,大王子和萧衍居然都在,还有几个朝中大臣,顾桉越发觉得头疼。 萧衍和大王子情敌相见,格外眼红,但看到顾桉,两人的目光都转移到了她身上。 “顾桉。”皇帝语气不善,显然对顾桉有些失望,后者简直是有口难辨。 “陛下,这是一场误会。”顾桉被一群人盯着头皮发麻,跪了下来。 “误会?”萧衍神情有些憔悴,还带着一丝酒气,他冷嘲了一声。桃花庄上下都是他的人,顾桉是自己进了居室的,没人强迫她,而昨日她见到顾桉,她也是清醒的。 她还要骗自己骗多久。 “秦国陛下,此事是本王子的错,本王子愿一力承担。”西域大王子带着愧意也跪了下来,表情恳切,直接坐实了这个现实,也将顾桉推入了深渊。 皇帝看着跪着的这两人,看着神情憔悴的萧衍,沉默了很久。 “求秦国陛下成全!”西域大王子再次高声道,萧衍的神色越发讽刺。 “既如此......”皇帝深叹了一口气,却被顾桉打断。 “够了!”顾桉已经快疯了,神情也有些魔怔,萧衍不信她,皇帝不信她,朝臣和民众不信她,西域大王子处心积虑地算计她,她再次感到了前世孤独无援的悲切感受。 “萧衍,你不信我是吗?”顾桉此时也不行管是不是忤逆皇帝了,双眸紧紧地盯着萧衍,萧衍看着她,半响,自嘲了一句。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好,很好。”顾桉笑了,笑得痴狂,下一刻,她毫不犹豫地往殿前最粗壮的柱子撞去,鲜血溅红了整根柱子。 “小桉!” “顾大小姐!” 顾桉彻底晕死了过去,萧衍冲过去抱起她,这鲜血淋漓的模样,和前世她死在他面前的惨烈不差分毫。 “太医!快传太医!”皇帝瞬间反应了过来,常公公急忙去喊太医,皇帝失力地坐在龙椅上,他没想到,顾桉会如此决然,如此一看,这的确是一场误会,不然以顾桉的性格,断然不会以死自证清白,是他们先入为主误会她了。 都怪那句一生一世一双人,过于刺耳。 金銮殿偏殿,太医们手忙脚乱,当朝状元郎殿前触柱自证清白,比前段时间翰林大学士嫡女跳楼退婚还要惨烈,而且顾桉是结实地撞到了头部,而头部的伤是难治的,这是最棘手是事情。 “她怎么样了!”一个太医从偏殿中走出来,萧衍一把抓住了他,声嘶力竭。 “摄政王殿下,顾编撰伤的是头部,极为棘手。” 这位太医一身冷汗,但也不敢说谎来骗萧衍,萧衍攥紧了拳头,毫不犹豫地砸在了旁边大王子的脸上,大王子径直地吐出了一口鲜血。 “本王子没想到她会如今决裂。”大王子擦了擦唇边的鲜血,有些愧疚地说道,萧衍却是笑得渗人。 “你没想到,你就是想要她的命,要我的命!” “摄政王殿下不必先谴责我,更令她绝望的,是你的不信任吧。”大王子看得清,也丝毫不退让,他看出来了顾桉是真切喜欢萧衍的,萧衍的成全,是击溃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是我,是我的错。”萧衍也想到了,奔溃地抱着头蹲了下来,是深深的自责与无力,是他害了她,没有他,她就可以嫁给太子,或者择一良人,自由自在地快乐的生活,她喜欢自由,他囚禁她,她快要放下他了,他又要将她抢回来。 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大王子在一旁冷冷地,欣赏着他的崩溃。 第三十六章 非你不可 深夜,偏殿里终于传来了好消息。 “顾编撰醒了!” 萧衍立马跑了进去,看着裹着纱布的顾桉,心中越发愧疚,往前的脚步也有些不坚定。 “萧衍,你给我过来。”顾桉喝下了太医给她的药,看着萧衍踌躇的模样,恨铁不成钢地斥道。 萧衍走近了她,其他人见状退了出去。 顾桉深吸了一口气,虽然她晕了过去,但意识是清醒的,能听到后面发生的一切,慢慢的她也反应了过来,这件事真正的折点,就是萧衍和她彼此间的不信任,她不信任萧衍,萧衍也不信任自己,才会造成今日的悲剧。 “二哥哥,你可知,我也是非你不可。” 顾桉认真地说道,萧衍却是有些懵。 他都二十七了,她还没有十七呢,萧衍这表情看得好像顾桉在诱拐无知少年一般。 “你给我过来!”顾桉极为认真,看着眼前的男人却是一脸迷茫,脾气瞬间起了,萧衍后知后觉走近她,被顾桉迎头拍了一巴掌。 萧衍被她拍了一巴掌,也终于反应了过来,随之而来的,是终于被坚定的,宛若炎炎夏日般的,灿烂的笑容。 “我,亦是。”萧衍毫不克制地笑道,顾桉喜欢他,顾桉也只喜欢他,真好。 “以后不许不信我。”顾桉平静地说道。 “好。”“对不起。” 他不该怀疑她,从来都不应该,看着她额前的伤口,心底又开始隐隐作痛。 “先不说这个。”顾桉碰了一下额前,也觉得有些疼,但强忍着没作出表情。 “桃花庄都是你的人,你不该怀疑一下你的属下吗?”顾桉似作思虑,萧衍手下的人一般都比较忠诚,但桃花庄上下确实都是萧衍的势力,她一时也想不明白。 “是她。”萧衍眸色微变,恢复了那个高贵清冷的模样。桃花庄确实是他的势力,但那个人,也算是他的人。 “呵。”顾桉意会到了他的意思,冷笑了一句。 “王爷手下也有自作聪明的人啊。” 萧衍手下的人不少,自然不乏一些过于“忠诚”的,这些人,大多不认可顾桉的存在,但在顾桉看来,这些人不过是瞎操心,说得明白一点就是欺主越权,主子的事情,永远轮不到一个下属来做决定。 顾桉平生最厌这些越权的人,她宁可下属蠢一些,也不需要他们给她拿主意,萧衍亦然。 “我会处理好的。”萧衍揉了揉她的发丝,眸底,是无尽的阴冷。 这件事情还没完全过去,但顾桉已经开始认识到,她一直住在摄政王府也不是什么好事,就如这次,她若是跟萧衍吵个架,那就是无处可去,但她这个烦恼还没有提出,就已经有人替她解决了。 顾桉在偏殿住了几日,离开前见了皇帝,皇帝深表愧疚,直接给她赐了一座状元府,就在学府路旁,离王府也不远,顾桉离宫的时候都是懵的。 “去看看?”马车里,顾桉和萧衍对视一眼,一致决定去状元府。 状元府比顾桉想象中还要大,规格直逼一品大臣,最重要都是,后院有一大片完整的竹林,是顾桉的最爱。 “如果本王没记错,这是前朝公主的府邸。”两人简单地看了一圈,萧衍有些意外地说道。 “陛下这是何意?”顾桉也迷茫了,皇帝里平日是对她也不错,但也不至于如此。 “本王现在是有些怀疑那个传闻了。”萧衍不知想到了什么,狡黠一笑。 “什么传闻?” “你是陛下的私生女。”话落,结实地得了顾桉一巴掌。 “好了,你的生辰,快到了。”萧衍抓住了她的手,顾桉的生辰,是五月二十九,还有十日,便到了。那是个特殊的日子,前世今生,太子说过,顾桉十七之时,就会登门求娶,而这个日子真正要到了,这件事,却再无可能。 可顾桉,也很久没过生辰了。 “就在这里吧。”萧衍神色一正,似是做了决定,顾桉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他是决定,放过她了? 萧衍却是笑了笑,这一世,经历了这么多事,他也开始释怀,决定给她自由,如果她不爱他,他再如何,也囚不了她。 “本王要做这里的男主人。” “本状元就且给你个状元夫人当当吧。”顾桉也笑了,眸色微亮。 “需要我为你寻人吗?” 这么大一个状元府,要添置不少下人。 “不必。”顾桉眸色微变,她要这座状元府,真正成为自己的后盾。 西域大王子和顾桉的事情闹得纷纷扬扬,但来得快也却得快,舆论最后定在西域王子居心叵测觊觎当朝状元,同时也夸了顾桉贞烈,文人风骨依旧在。西域的使臣也没脸再留在秦国,但使臣离京前,摄政王却单独见了西域大王子。 “大王子真是好算计啊。”庭前,萧衍着一身玄衣立于黑夜之中,稀薄的月光下隐见阴冷的笑容。 “摄政王殿下恢复得也挺快。”西域大王子轻笑了一声,萧衍那日崩溃的模样还跃于眼前,没想到这还快就全然无事地站在自己面前了。 “呵,说来,也得感谢大王子,不然本王,又怎知她的真心呢?”萧衍的衣袍在风中微乱,风微冷,脸上却有了微微的暖意,若不是如此,他就会一直跟顾桉相互怀疑,不知何时才能听到那句非他不可。 但,他不允许任何人算计她。 骨节分明的手已经覆上对方的脖子,月光下越发诡异,手下力度在收紧,大王子没有反抗,面色如常地看着他,萧衍却突然笑了,附在他耳边说了一句只有他们能听到的话。 大王子神色骤变。 “萧衍!你怎么敢!”西域大王子的眸孔瞬间红了,声音似在嘶吼,萧衍却异常淡定地放开了他。 “急什么,本王祝大王子,一路顺风。” 说完,瞬间消失不见。 西域大王子站在庭前,双拳渐渐收拢,下一刻,竟喷出了一口鲜血。 “大王子殿下!” 第三十七章 顾家来人 五月二十九,顾桉生辰日。 五月二十八这日,顾风就在府里忙前忙后,突然,状元府来了不速之客。 看着拖家带口的顾父狼狈地站在门前,马车后还拖着两车行李,顾风的神情很是不善。 他们还真是有脸。 顾风着一身黑衣站在门口,不迎也不赶,顾父觉得尴尬,脸上有些发烫,但顾夫人却是迎了上去。 “这位便是管家吧,我们是小桉的家人,能否麻烦告知她一声?” “我不是管家。”顾风平静地笑道,并没有正面接她的话。 “那......”顾夫人正想说话,她旁边的小男孩就先喊了句: “我姐姐是状元郎,你这个下人还不快点让我们进去!” 语气嚣张,年仅九岁,就具备了当纨绔的潜质,顾风在心里暗评了一句。 “进来吧。”顾风和这三人僵持了一会,良久,顾桉终于从府里走了出来,神色不明。 “主子。”顾风还想说话,顾桉抬手止住了她,挥袖让下人搬行李,顾父瞬间眉开眼笑,小男孩更是挑衅地看了顾风一眼,顾风眼中不屑,但很快露出了假笑。 “为父就知道你不会忘了爹。”顾父热络地道,还想靠近顾桉,顾桉笑了笑,示意保持距离。 “父亲还是先去安置行李吧,再聚不迟。” “好,为父听你的。” 眼看着几人进了状元府,顾桉一直假持着笑,顾风却是脸黑得不行。 “主子为何?” “先扶我一把。” 顾桉脚步一个踉跄,险些倒了下去,顾风连忙接住她,神情有些诡异。 顾桉扶着腰,轻蹙了眉,自从误会解开后,萧衍是越发疯狂了,她这几日搬到了状元府,他正门不走,爬墙翻窗却是很热情,顾桉有点受不住他。她现在都不敢把袖子撩起来,因为痕迹太明显。 “你派些人盯着他们,这顿时间先辛苦你了,过阵子我再去找个管家。” 顾桉搬家搬得仓促,手底下加上顾风也就十几个人,她也不敢急着添人,信不过。 “为主子效力是顾风的荣幸。”顾风将顾桉扶到一旁的石凳上,低眉道。 “我现在也只能信你了。”顾桉眼神微敛,不知在想什么。 是夜,萧衍再次翻窗进了顾桉的闺房。 “听说你的好父亲来了?”萧衍夺过顾桉刚要喝的茶,正色道。 “是来了,不知是他自己想的还是别人的撺掇。”顾桉白了他一眼,重新给自己添了一杯。 “看来你是有了计算。”上前将她抱在怀里,险些晃落了顾桉手上的茶,依顾桉现在的性格,顾父上门,不打一顿算仁慈了,现在还把人迎进来,定有别的打算。 “你倒是了解我,顾若圻不是我爹,我娘的事情我要查清楚。”顾桉放下了茶杯,拍了一巴掌他那不安分的手。 “你娘,确是有些奇怪。”萧衍是把顾桉祖宗三代查了个遍的,但这一世才知道顾父不是顾桉的亲爹,诧异之际去查了顾母,奇怪的是一无所获。 “你是发现了什么?”顾桉突然转过头看着他。萧衍不是她,他的势力遍布秦国,他想查,必能翻出点黄历来。 “有是有,不过,状元郎怎么能让本王白劳累一场呢?”萧衍的长睫毛眨了眨,顾桉瞬间就觉得腰疼,先声夺人,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 “先别闹,说正事。” “真的是,良辰美景。”萧衍有些怨念,下一刻,就抱着顾桉翻出了窗。 “你干什么?!”她还没反应过来,萧衍搂着她的腰,飞身走上了房顶,清凛的夜风吹过,微凉的手指堵住了她的唇,往下一看,他们此时就在顾父房间之上。 这是要,偷窥?! 顾桉眼中是大大的震惊,就看萧衍极为熟稔地掀起了一片房瓦,这个角度,把房间里的两人看得清清楚楚。 顾桉震惊之余又觉得有些刺激,前世今生,她第一次翻房顶偷窥,还是自己名义上的父亲,正想凑脑袋过去看,视线却一黑,双眸被旁边的男人捂住了。 “少儿不宜,别看。” 屋顶下方传来迤逦的声音,顾桉瞬间红了脸,身旁的男人却轻笑了一声,凑近了她的耳旁,熟悉而绕人的气息侵入脑海,顾桉觉得有些晕,这人却毫不知耻地舔了一下她的耳垂,她险些一个颤栗。 “你看,良辰美景,你的好父亲都知道,你却这样辜负我。” 撩人的气息险些冲乱她的理智,顾桉深吸了一口气,低头一口咬在了他的锁骨上。 “嘶......小妖精。”疼痛的感觉像是加剧了男人的疯狂,萧衍的呼吸声加重了,顾桉后知后觉发现气氛有些阴沉,趴在他怀里不敢动,但萧衍虽然难耐,还存在仅余的理智,暗骂了一句自讨苦吃,闭眸听完了这场大戏,良久,良人终于听到了想知道的消息,萧衍瞬间就把她抱了起来,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回到顾桉的房间并关上了门。 “萧......萧衍。”顾桉退到了角落,双手放在背后狠狠地抓着自己的袖子,空气越发沉重,男人笑了一声,下一刻,唇瓣毫不克制地辗了上来,没给她任何一丝逃离的机会。 “二......二哥哥......” 空气中尽是靡乱的气息,过了很久,顾桉伸了伸发颤的手。 男人抓起她的手,心满意足地亲了一口。 “小桉还是一如既往地好吃。” 萧衍眉眸中都是笑意,而顾桉身心俱疲,连给他一巴掌的念头都不愿提起。 “明日我让林若来帮你吧。”顾桉现在是一朝状元,生辰宴来的人肯定不少,她怕她忙不过来。 “你要是真心疼我,明日就不必再来。”顾桉缓了一会,用有些沙哑的声音说道。 “那不行。”萧衍毫不犹豫地拒绝道,抬手给顾桉拉了一下被子,笑得肆意,顾桉不想看他,直接闭了眼,但她没看到,男人笑意后眸中隐约的担忧。 小桉,我的时间不多了。 第三十八章 生辰(1) 二十九至,状元府的大门刚打开不久,熙熙攘攘的车马便踏了进来,林若带着凌霄院的侍女们端庄优雅的迎宾,顾风依旧是一身黑衣地站在一旁,风雨不动安如山。 “我说,今天顾小姐生辰,你能不能穿得喜庆一点?”林若抬头看着站在屋檐上的顾风道,但顾风只是冷冷得瞥了她一眼。 “不能。” “晦气!” 林若白了她一眼,叉着腰继续迎宾去了。 “顾桉,你真是逍遥啊。”最先踏进顾桉房间的是上官梦,看着她房间里的装潢,上官梦认可地点了点头。 “什么逍遥?难道我一个正主还要去接你?”顾桉反唇讽道,顾桉今日生辰,府里并没有别的女主人,就只能是下人忙前忙后,顾夫人倒是想揽,但她没胆子跟顾桉说。 “好了,不过陛下赐给你这么一处地方确实好。”这可是真实的个人房产啊,翰林府也大,但那是官员的,如果她爹有一天不干了,朝廷是要收回的,哪像顾桉这状元府,想住到天荒地老也行。 “陛下仁厚。”顾桉轻叹道。 “话说,国师大人今日会来吗?”上官梦疑惑道,论关系,国师大人那才是顾桉真正的家人,但听说国师前段时间又闭关了,也说不好今日会不会来。 “不知道,师父能来当然是最好。” “主子,太子殿下来了,带着厚礼。”顾风突然从外面走了进来,顾桉和上官梦双双盯着她。 “看来你是非要出去不可了。” 顾桉走到接待的院子里,太子一身黄袍,平静而稳重。 “见过太子殿下。”顾桉看着红缎成担的礼盒,眼角跳了一下。顾桉今日着一身青衣,三千发丝散落于肩上,清冷克制,已见成熟。 “生辰快乐。”太子看到她,没多说什么,这些礼物本来是他筹备着要去求娶顾桉的,可造化弄人,他只能以生辰礼的形式送给她了,眼角微微湿润,但很快展出笑容落了座。 顾桉陪了一会笑,和她相熟的姐妹和文臣都来得差不多了,众人正要开席,这时,月氏带来的丫鬟却匆匆忙忙地跑到了宴席前。 “大小姐,不好了,小少爷落水了!”顾桉瞬间站了起来,旁边的顾风和林若狠狠地蹙了眉,两人对视一眼。 真是晦气。 “要我去看看吗?”颜丞心中莫名感觉有些不妙,抓住了顾桉正欲离开的手腕。 “你来便来吧。”太子和上官梦也站了起来,几人一路赶到了落水的事发地,颜丞一看,脸就黑了。 又是焕魅灵。 月氏正抱着昏迷过去的小男孩痛哭,句句直斥焕魅灵,后者一身红衣尴尬地站在一旁。 “我可怜的椹儿啊,在自家姐姐的府里还要遭这种灾难,焕大小姐,你真是好狠的心!” “你不要含血喷人!”焕魅灵气势不虚,指着月氏发怒,颜丞却上前一手扯住了她。 “你为什么又在这里!”颜丞眸中全是怒意,顾桉今日生辰发的贴子都是京中好友,焕魅灵显然不属于这个行列,那她今日在做什么?他看得出来焕魅灵喜欢他,但自从上次她把自己支开导致顾桉落单被害之后,他现在对焕魅灵是厌恶至极。 颜丞对上次的事极为自责,顾桉触柱,命悬一线,如果那日他没有离开,西域大王子就没有可乘之机,他是明显的迁怒,也是明显的不喜欢眼前这个鲜活的少女。 “我......”焕魅灵被他一吼,有些委屈,顾桉见状,更是头皮发麻,连忙拉开了两人。 “先别吵了,去找大夫。” 顾桉冷冷地瞥了月氏一眼,后者发怵,抱着怀中的男孩回了院子。 大夫很快来了,说是落水受惊着凉,吃几副药便好了,顾桉笑着送他离开院子,月氏见儿子没事,和顾父一块开始纠缠。 “小桉,椹儿可是你弟弟啊,今日外人都在你府里当着我们的面推他下水,以后可怎么办啊!”月氏捏着袖子擦了一把泪,顾桉看着脸色却依旧冷漠。 “你可以搬出去。”她完全没有要给“弟弟”做主的意思,冷漠地像在观戏,太子看着眼里,莫名有些不悦,顾椹好歹是顾桉的弟弟,她何时变得,如此薄情? “月氏,我奉劝你好自为之,拿自己的儿子当筹码,只会砸自己的脚。”顾桉眸中尽是冷光,月氏今天这一出,要是顾椹真的出了什么事,朝中和民众会如何看她?苛待自己的继弟?她瞥了一眼一旁的顾父,后者颤栗了一看,看来还有别的算计,不过还未施展出来。 “你,怎么这样说我......”大约是隐晦的心思被说了出来,月氏脸上有点发烫,顾桉却是抬了手,五六个下人簇拥进来。 “给我好好看着我的好弟弟和继母,出了什么事,你们负责,知道吗?”顾桉的人直接永进了顾父住的院子,监视和威胁之意毫不遮掩。 “顾桉!”看着顾桉当着太子几人的面这样不给自己面子,顾父气得胡子都在抖,顾桉懒得理他,抬脚和众人离开了院子。 “焕大小姐请回吧,今日并不是你的错。”顾桉微微附身向焕魅灵道歉,焕魅灵却是有些不好意思,是她性子太急,才会一时冲动将冒犯她的顾椹推进了河里,也有她的错。 “我也有错。”焕魅灵话刚落,颜丞却是冷笑了一声,厌恶之意毫不遮掩。 “你别再来给顾桉添堵。” “颜丞!”焕魅灵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难看,顾桉扯了一下颜丞的袖子。 颜丞没有甩开顾桉,话语却没有任何收敛。 “焕大小姐,我不喜欢你,配不上你的热情,劝你以后不要浪费心思在我身上。”靠近顾桉,接近自己的妹妹,甚至还以公事之名上门拜访,颜丞喜欢活泼主动的,但并不喜欢被明目张胆的觊觎,焕魅灵这副姿态,显然是把他当作了所有物,让他心生不悦。 “好,很好。”焕魅灵含住了眼中的泪,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状元府。 第三十九章 生辰(2) “你这话说得也太绝情了!”焕魅灵走后,顾桉有些忧虑地说了一句。 “我并不喜欢她,她最好就歇了心思。”颜丞眸中有些不耐,顾桉心里叹息一声,还以为好友能找到伴侣了呢,这两人看着是般配,但颜丞不喜欢是没有办法。 站在一旁的太子和上官梦对视了一眼,眸中神色不明,局外者清,颜丞讨厌焕魅灵的源头是因为顾桉,但这两人正直,完全不知道落在别人眼里会衍生什么样的心思。 太子在心中苦笑,他喜欢了顾桉这么多年,自然也知道这两人没什么别样的心思,但顾桉过于耀眼,必然会灼伤颜丞的爱慕者。 落水的事情暂歇,顾桉回到宴席上,远远地就看到了风华绝代的国师,以及笑得温和的萧衍。 “师父!”国师大人今日穿得也是青衣,望上去和顾桉有些亲人之相,顾桉也看出来,极为雀跃地冲过去一把抱住国师。 “你这丫头,都十七了,还这么不稳重。”国师拍了拍掉落在顾桉头上的树叶,虽是说教,却是满脸的宠溺。 “在师父眼里,我永远都是小姑娘!”宴席上都是熟悉的密友,顾桉心情很放松,眸染笑意,眸光在阳光的映照下更是熠熠生辉,她甚至有些小骄傲地昂起了脑袋瓜。 萧衍看在眼里,心中尽是暖意。 “好,你永远是个小姑娘。”国师抬手刮了刮她那精致的鼻尖,笑着和顾桉一起落座,萧衍就坐在了顾桉旁边,被两人围了起来。 一场宴席,宾客皆欢,吃完饭,萧衍和顾桉陪着国师逛了一圈状元府。 “师父,我这个府邸是不是你向陛下求的?”顾桉挽着国师的胳膊,突然发问道。 国师隐去了眸中复杂的神色,温和地拍了拍顾桉的头。 “就你机灵。”状元府却是是她向皇帝求的,也算是皇帝对顾桉的补偿,但国师心中还有别的意味。 “师父对我最好了。”顾桉笑了笑,她就寻思着皇帝就算对她好也不至于如此大礼,但如果是师父的运作,那一切就说得通了。 “师父就你一个徒弟,往后,你也有了容身之处。”国师此时的真情不是假的,同时,她看了一眼萧衍,后者瞬间站直了身子。 顾风在暗处隐晦地笑了笑,有现代女婿见丈母娘那味了。 “不知,殿下到底是如何想的?”国师神情一敛,眼底有些发寒,顾桉抓着她的手都紧了紧,国师瞥了她一眼,她顿时正经起来。 萧衍还没来得及回话,国师却再次抛出了冷话。 “本国师知摄政王殿下为朝廷牺牲许多,但小桉是无辜的,摄政王殿下如今无名无份,将她置于何地?本国师的徒弟虽不算身份高贵,但才色不输,轮不到你如此践踏!” “朝中良人多者,你要是做不到,给不了,就不要来妨碍本国师的徒弟!” 国师的声音渐高,可谓逐渐苛刻狠辣,萧衍握紧了拳头。 “国师大人!”就在顾桉头皮都有些发麻的时候,萧衍一声高喊,居然对着国师单膝跪了下来。 “萧衍。”国师也没有想到这一出,有些意外,但脸上的怒意不减。 “我以萧家传家宝作证,誓娶顾桉为妻,只忠一人,有违者,断子绝孙、生世潦倒!”萧衍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精致的木盒,国师接过,打开一看,“啪”的一声就合了起来。 这就是萧家的传家宝!传闻中皇室发家的秘宝! “二哥哥......”顾桉眸中亦是震惊,她没想到,萧衍会送这个给她,而且看来,是早就准备好了,这比萧衍发的毒誓更为惊人。 “望国师大人成全!”萧衍双膝落下,认真地给国师磕了一个头。 国师长叹了一口气,上前将萧衍扶了起来。 “罢了,我希望你说到做到。” “定不负所托。” 三人又说了一回话,国师很认真地给萧衍分析了朝中的局势,提出了好几条令萧衍眼前一亮的意见,天色渐暗,萧衍和顾桉亲自将国师送了出府,临前,国师靠近顾桉耳边说了一句话,顾桉神色骤变。 “终于把你的师父送走了。”回到顾桉的房前,萧衍疲惫地整个人躺在顾桉的大床上,顾桉举起手中的木盒结实地敲了他一下。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居然不跟我商量,就跑去我师父那里表明心意?” “我也没想过你的国师师父今日发难啊,不过,我的确是表明心意。” 萧衍起身,一把将她揽入怀里。 “王爷还真是真心实意,但是,我都还没有答应呢。”顾桉掐了他一把,萧衍假装发疼,抓住了她的手。 “你不嫁给我,还想嫁给谁?” “谁知道呢,你后院那么宽广,我一个小状元,怎么斗得过。”萧衍长了她十岁,是个正常的男人,不可能为她守身如玉,顾桉虽不想计较萧衍的过往,但心里还是隐隐不适,萧衍看在眼里,沉默了一会。 “我只有你。”一语双关,顾桉一时间却没能体会到更深层的意味,只当是他哄她。 “嗯,我信你。”眼中发着光,心中,隐隐发痛。 她不该奢求太多。 顾桉的生辰还没过去几日,西域就突然对秦国发起了战争,一时间惊动秦国。 西域这次来势汹汹,且姿势极傲,宣战贴里扬言要秦国拿状元郎来联姻,否则踏平京城,这句话瞬间就激怒了萧衍,摄政王殿下自请带兵出战,不日就要离开京城。 “萧衍要去打仗?!” 时隔多日,顾桉再次踏进了凌霄院,书房里,萧衍正在和手下的人商量出兵的事情,就听到侍卫禀报顾桉来了,书房里的人纷纷侧目,神情有些诡异。 “殿下再议不迟。”萧衍手下的军师,名诸葛翎,摇了摇手中的羽扇,笑着道。 “诸位稍等。”萧衍面色如常地走了出去,刚走出门口,顾桉就扑过来抱住了他,眸中尽是担忧。 “你要去打仗!” 第四十章 离京 顾桉眸中尽是担忧,萧衍虽经常领兵,但都是小打小闹,而这次的西域却是劲敌。不仅势均力敌,甚至还可能远超秦国。 “不必担心,我早就打算好了。”有些心疼地揉了揉她的头,重生以来,他们仍旧聚少离多。 “对不起。”西域气焰太盛,若不是她,萧衍也不会赶着出战。 “这是国事,与你无关,再说了,我若是连你都保护不好,还当什么摄政王?” “说是这样说。”顾桉心里还是有些愧疚。 “你应该先担心自己,本王走了,他们会对付你。”萧衍的对家不少,顾桉也得罪了宁国公一批人,萧衍走了,他们更是有机可乘。 “你怕什么,我又不是好欺负的,再说了,我师父还在呢。”顾桉挤出了笑,满脸自信。 “我留林若和萧十四给你。” “不要,暗卫你自己带走。” “你必须听我的。”萧衍正色道,语气不容置疑。 “好。” 秦国与西域作战,得知消息的京城是炸开了锅,今日以摄政王为主帅,即将带兵出城,城中更是万人空巷。 “摄政王殿下必胜!秦国必胜!”不知谁喊了一句,城中的民众瞬间高呼起来,秦国仁治,不出大问题的情况下百姓们对朝廷还算拥戴,加上京中民众心中向来对西域这些所谓蛮夷不满,此次作战,他们皆是希望摄政王旗开得胜。 “本王定不负诸位所托!” 萧衍骑着汗血宝马回答道,他一眼望到了挤拥在人群里的顾桉,少女满心满眼都是他,萧衍给她回了一个安心的眼神。 顾桉眼中隐有泪意,此去一别,不知要何时再见,她突然做了一个决定,推开挤拥的人群,向他奔赴而去。 萧衍也有些吃惊,但顾桉已经来到了他面前,萧衍微愣,下了马,顾桉将一个护身符塞到了他怀里,在全城民众的注视下,踮起脚尖,蜻蜓点水地亲了他一口,随后,又迅速逃离。 萧衍反应过来,抬手擦了擦嘴角,笑比星河灿。 等我。 萧衍的视线对着顾桉的双眸,用唇语说了这两个字,他眸中隐晦的意思被顾桉看出,后者很快就红了脸。 “下贱。”摄政王妃也在这人群之中,看着两人大庭广众之下的动作,脸上很是难看,她堂堂摄政王妃都不曾如此,顾桉一个无名无份的东西,竟也敢如此轻薄摄政王。 但她的不满,萧衍看不到,顾桉不知道,民众也不会介意,甚至有人在她旁边说了更刺耳的话。 “状元郎和摄政王殿下好生般配!”“顾才女真是勇敢!”“我夫君也在里面,我也想上去亲一口!” 摄政王妃气得险些搅碎了手中的帕子,但还要维持着面上的温和。 “王爷真是艳福不浅。”萧衍重新上了马,身旁的焕大将军揶揄地笑了一句,萧衍回以一笑,随后,策马带着众人,毫不犹豫地离开了京城。 京中的民众向离开的士兵们簇拥而去,险些将顾桉挤落,不远处的颜丞手疾眼快地扶了她一把,顺势再被人群挤拥,颜丞蹙了眉,将顾桉护在了怀里。 这一幕,被目送父亲出战的焕魅灵看在了眼里,焕魅灵眸色不定,南宫若却走到了她身旁,嗤笑了一声。 “顾桉还真是招人喜欢啊,京中有些权势的男人都喜欢她。” 焕魅灵闻言,回头看了她一眼,但南宫若明显的是在挑拨离间,她还没有那么傻。 “优秀的人自然招人喜欢,我若是男子,也会喜欢这样的人。”才华横溢,聪颖有志,谁不喜欢? “那你可是大度,眼睁睁地看着心心念念的丞相大公子拥别人入怀。”南宫若笑得更为讽刺,眼中也不掩妒意,她就不信焕魅灵真有这么阔达,颜丞和顾桉,走得也太近了。 “呵,我的意中人拥别人入怀,你的意中人,可直接把别人放在心上呢。”焕魅灵丝毫不示弱,她敬佩顾桉,也相信她的为人,虽然心中是有不适,也不至于如此无脑地记恨,更何况,焕家和南宫家,也是死对头。 南宫若想拿她当枪使,也得考虑她答不答应。 “南宫小姐真是得闲,听说太子殿下最近要选妃了,皇贵妃比较中意颜大小姐。” 真是笑话,南宫若自身都不保,还想倒过来算计顾桉。 “呵,太子选妃与本小姐何关?”南宫若心中暗怒,但面色不变,持着笑。 “何关我不知,只觉南宫小姐笑得甚是违心。”整个京城谁人不知南宫若和颜音在争太子妃之位,南宫若这话说出去也不怕引人发笑。 “多管闲事。”南宫若似是被踩到了痛处,一挥袖转身离开了,她身后的焕魅灵是不加掩饰的嘲笑。 “行了,放开我。”人群散去,顾桉也推开了颜丞,秀发和着清香打在颜丞的脸上。他居然一时有些悸动,但很快,颜丞摇了摇头,摒弃了心中的杂念。他与顾桉,只会是知己好友。 于是,堆起了笑,挥了挥纸扇,再次凑到她跟前。 “让我算算,摄政王这一走,有多少仇家等着你。” 顾桉抬头白了他一眼。 “摄政王妃,宁国公,皇后,南宫若,顾若圻......” “行了,我比你清楚。”顾桉出口打断了数得津津有味的颜丞,转身头也不回地往翰林院的方向而去,虽然他们很闲,但还是要守职。 “你等等我!”颜丞的公子风范瞬间散去,狼狈地跟着顾桉跑去。 “小姐。”焕魅灵默默的看完了两人的交谈,她旁边的侍女看着她变幻的神色,心中有些慌乱。 “小琴,我真的比她差那么多吗?”为什么他,这般厌恶她呢? “小姐......”小琴不敢接她这话,两者并没有什么可比性,而且这种事情,不能强求,只可怜了自家小姐对颜大公子念念不忘多年。 “他真的,不记得我了吗?”焕魅灵抓着手中的一缕红线,眸色渐暗。 第四十一章 陷 顾桉和颜丞刚回到翰林院,一道升职的旨意就砸了下来。 “户部?!”两人接了旨,同时睁大了双眼。 “陛下重新看了你们的策论,越发觉得你们是可塑之才。”翰林学士摸了摸下巴,有些怪异地笑道。 “大学士,莫不是现在秦国出兵,国库有虚,这才把我们按上去吧?”颜丞眉心一跳,他和顾桉都是实实在在的文人,商事不曾沾身,挥霍钱财却是小能手,陛下把他们调去户部那是何意? “近来各进士都过了考试,都分到了职位,你们两个领头人,自然不能再待在闲职。”大学士笑得莫名,顾桉是瞬间听懂了言下之意,感情是要把他们挪开给别人让位。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啊。”大学士拍了拍颜丞的肩膀,大步离开了,两人拿着手中的圣旨,皆是无言。 顾桉和颜丞前脚刚到户部报道,后脚户部尚书就笑吟吟地给他们发了一个任务:催债。 两人看着手里厚厚的名单,狠狠地蹙了眉,名单里都是朝中的权贵,而他们后面的数字,就是多年来向户部借贷的钱,首当其冲的,就是兵部尚书。 “顾桉,是你得罪了陛下还是我爹得罪了陛下?”不然为什么会将他们安在这么要命的职位,催收借款,名单上这些人哪个单独拎出来不能轻易碾压他们? “别那么悲观,也没说时限不是吗?”顾桉苦笑,只觉得手中的名单极为烫手。 “那你说从谁下手,总不能一直拖。”颜丞认真地看了一遍这份名单,只觉得更加头疼。 “兵部尚书现在肯定是不行了,战中不能乱军心,等等,为什么会有你家的人?” 颜丞凑过去看,果然看到了熟悉的名字,颜煜,工部侍郎,他爹的庶出弟弟。 “就他吧。”颜丞眸色一暗,他对这个叔叔,可没什么好印象。 “行,我们明日就去。” 两人再次对视苦笑了一阵,正欲离去,颜丞再次抓住了她的手腕。 “差点忘了,我妹妹找你。”顾桉眉心一跳。 回到丞相府,颜音很快就热络地将顾桉拖进了她的闺房。 “顾桉,我昨日见了皇贵妃娘娘。”颜音神情有些雀跃,春风满面,顾桉不动声色地推开了挽着她胳膊的手。 “娘娘说了什么?”虽然大概猜到了意思,顾桉也没有迅速道出颜音的激动。 “娘娘说我贤良淑德。”顾桉听了贤良淑德这个词,嘴角不由微抽,皇贵妃夸人也不换个词,颜音不嚣张跋扈就很好了。 “那很好。”皇贵妃单独召见颜音,大概是打定主意了。 “你见到太子殿下了吗?”顾桉突然问道,太子最近好像很忙。 “见了,殿下不太高兴。”颜音话语中有些委屈,她看出了太子的不情愿,像是为了完全任务般静静地陪着他。 “以后便会好了。”顾桉知道太子的心思,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嗯,对了,南宫若给我下了帖子。”颜音突然翻出一张鲜红的帖子,顾桉神色微变,看了一眼。 “鸿门宴。” “我知道,但我若是不去,显得我示弱。” “那你打算如何?”“你陪我去!” “你是不是想太多?”顾桉瞬间收起了笑容,颜音当她是什么,她明日还要去催收,颜音这话说得,还真是理直气壮。 “我......不是那个意思。”话落后知自己说错了话,颜音连忙道歉,顾桉却仍是冷漠的神色,瞬间的反应骗不了人,颜音不喜欢她,甚至看不起她,只是需要她的帮助才会这样迎合。在颜音以为,顾桉帮她是理所应当的。 “我明日并不休沐。”顾桉一手将手中的帖子扔会颜音怀里,不再看她的神色,大步走了出去。 身后,传来杯具碎裂的声音,顾桉唇边勾起了嘲讽的弧度。 颜丞和颜音,真是天差地别。 坐上丞相府的马车,顾桉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想要休息一下,但很快,她就觉出了不妙。 “停车!” 话落,车夫却驶得更快了,顾桉不敢贸然冲出去,抓住了马车的车壁堪堪维持着身影,同时脑中迅速思考着到底是谁在陷害她,颜音不可能,她还没蠢到这个份上,摄政王妃?她的手还伸不到丞相府里,就在她怀疑各种人的时候,马车停了下来,掀开帘子一看,竟是一处山崖。 “顾小姐,我们又见面了。”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马车突然碎裂,顾桉侧身,一支箭矢擦肩而过,擦落了她几根发丝,与此同时,她也看清了眼前之人。 西域大王子!他居然还没有离开京城! “大王子何意?”顾桉眸色微暗,身后是看不到底的悬崖,而身前,西域大王子身旁站了五六个彪悍的西域人,他们居然在萧衍的眼皮底下偷天换日留在了京中。 “何意?本王子真是后悔,不该要那一瞬间的绅士之风。”大王子笑得阴冷,毫无当初的阔达坦荡,西域之人,就该勇往直前,看中了就要去抢,他居然在那一瞬间起了怜惜,不仅没得夫人,还折了兵。萧衍此人,过于狠辣,萧衍既然那么想护着她,那他就彻底毁了她。 “我从未觉得大王子是个绅士。”顾桉后退了一步,渐逼悬崖边上。 “既如此便好,王妃之位你是不配,本王子可以让你当个宠妾。”说着,趁顾桉不注意,一把将她抓了过来,抵在了旁边的岩石上。 “战北鄞。”大王子清楚顾桉会武,迅速点了顾桉的穴,断绝了她的后手。 “你猜猜,是萧衍厉害,还是本王子更盛呢?”大王子带着茧的手摩擦着顾桉的下巴,点了点她嫣红的嘴唇,眸中多了意动。 他倒要尝尝,萧衍捧在心上的,是什么滋味。 胸前一凉,大王子粗暴地撕裂了她的衣袍,露出了雪白的香肩和精致的锁骨,锁骨之上,还有萧衍昨夜留下的痕迹。 大王子的手碰到了那抹痕迹,眸中神色更暗。 他今日,就要夺了他的人。 第四十二章 所爱隔山海 大王子正欲低头吻上顾桉,顾桉猛一抬头,内力冲破穴位,一掌劈开了大王子,转身,毫不犹豫地往悬崖跳去。 “你永远不敌他万分之一!”冷冽的风硬着顾桉的话刮入大王子的耳中,他握拳砸进了岩石之中,满目狰狞。 “顾桉!” 悬崖之下寒冷如刺,顾桉闭上了双眼,很快,意识开始消失。 ...... 疼,骨头碎裂的疼。 顾桉在碎石上醒来,头部正好靠在一处杂草之上,躲开了致命的伤害。 但她感觉,内脏都快碎了。 睁眼,天色已暗,只见稀薄的月光,气氛很是阴森,隐约听到了一些野兽的脚步声,此处不宜久留。但她一时间,无法动弹。 闭着眼缓了一会,下一刻,顾桉强忍着痛意,撑着手坐了起来,很好,骨头没有真正碎裂,只是内伤不轻。 意下一阵汹涌,她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染着血的唇在月光下越发妖冶。 她站了起来,却脚步一个踉跄,再次摔了下去,这一次,是真是地听到了碎裂的声音,她伸出来维持身影的右手,骨裂了。 勉强地自嘲了一声,萧衍在的时候她还被小心翼翼地被捧在手上怕摔了,他一走,自己就如此狼狈。也不知道他看到自己这副模样,会不会心疼。 自力才能更生,顾桉忍者痛意再次爬了起来,脚步蹒跚地离开了原地,良久,她看到了一处烟火,一个人影若隐若现地朝她走来,顾桉终于撑不住,彻底晕了过去,这一次,她落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真是狼狈。”黑影将顾桉抱了起来,往烟火所在的方向而去。 京城,丞相府。 “颜音,你发什么神经!”颜丞的好脾气被磨尽,第一次吼了自己捧在手心上的妹妹。 “颜丞,你居然吼我!为了顾桉你居然这样对我!”颜音满脸的不可置信,颜丞一直以来连大声跟她说话都不舍得,现在居然为了一个外人这样凶她,他还想动手! “我只是问你昨晚跟顾桉说了什么,她不见了你知道吗。”颜丞举起的手一掌拍在自己的头上,尽力地压制着心中的怒意,一时间气有些不顺。 “她不见了关我什么事?”看着平时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哥哥现在这么为关着急,颜音一时间冲动上头,,说话也不经过大脑,活落,颜音一滞,颜丞已冷笑出声,推开正走过来的丞相,大步地离开了颜音的院子。 “丞儿......”丞相伸出的手还没有碰到颜丞,他就侧身躲了过去。 “音儿......”丞相看向颜音,只见她眸孔通红,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嘭”的一声就关上了门。 丞相:“......” “不可理喻!简直不可理喻!”颜丞怒气冲冲地走回了自己的院子,今日他去户部发现顾桉不在,转身便去了状元府,却得知顾桉根本没有回去,回来想问妹妹两句,怎知她开口就是咄咄逼人,满言都是在说顾桉的不是,颜丞陪了好一会的笑,终于忍不住要跟她吵架。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妹妹这般刁蛮!不可理喻! 打落了好几个杯子,颜丞渐渐沉下心来,顾桉那个倒霉的指定又是被算计了,可到底是谁,如此迫不及待地在萧衍离开之后就算计顾桉,又是谁,这般明目张胆地把手伸进丞相府。 正沉思着,突然,一支箭矢向颜丞穿来,他迅速地躲过了,箭矢顶着了他旁边的书架上,箭上有一张纸条,颜丞地环顾了一圈周围,一无所获,于是,眸色微暗地拆下了那根纸条。 所爱隔山海。 颜丞握着手中的纸条,一点点地攥紧在手心。 京郊山海崖,颜丞站立于悬崖边上,崖底的寒风冲刮到他脸上,俯身捡起了地上的碎布,是顾桉的衣料。 清凉的指拂过岩石上的血迹,凑到鼻尖嗅了嗅,颜丞神色不明,下一刻,他纵身一跃,往悬崖下跳去。 整个人在急速下降,颜丞抽出来带过来的佩剑,剑身划着岩石带着刺耳的击鸣声,许久,颜丞毫无损失地落到了地面。 “顾桉!”不远处躺着一个伤痕累累、衣裳破烂的少女,颜丞扔掉了佩剑,冲过去将她抱了起来。 “咳,咳咳......”顾桉硬着剧烈的疼痛醒来,再次吐出来一口鲜血,颜丞心疼地用衣袖帮她擦去了嘴角的血。 “颜......你怎么......”话还没完全说出口,颜丞伸出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 “你先别说话了,我带你离开这里。”白里透红的手覆在她惨白的脸上形成鲜明的对比,颜丞一时间竟心疼得有些窒息,顾桉在他的印象里,一直是风华无双,他从未见过,她如此狼狈的磨样。 顾桉看了他一眼,很是放心地再次晕了过去。 颜丞抱着顾桉看了一圈周围,发现这里几乎是一个绝境的地形,似是毫无出路,但顾桉显然是等不了那么久了,风中飘来一股草药味,颜丞眸色一亮,抱着她走了过去。 正当他要过去摘想要的草药的时候,一匹狼突然冲了过来,一口咬住了颜丞的手腕,颜丞生痛,一发狠,竟一脚踹死了那匹狼,转身一看,身后是一个狼群,最近的一匹黑狼,已经逼近躺在草丛里的顾桉。 右手鲜血淋漓地在发痛,狼群继续逼近,他有些后悔扔掉了佩剑,眼看着那匹狼要将獠牙凑近顾桉,颜丞迅速扑了过去,那副尖锐的獠牙就结实地咬在了颜丞的肩膀上,他忍着痛,一手抓起顾桉的发簪,反手阴狠地刺穿了黑狼的腹部,他此时整个人犹如地狱使者般阴冷,竟硬生生将狼群吓退了几步。 狼群还在虎视眈眈,颜丞肩上的血滴落在顾桉惨白的脸上,但身下的人,对这一切的危险,毫无知觉。 真好,他终于保护了她一次,颜丞的意识开始有些迷离,此时,一声狼嚎冲破天际。 第四十三章 生死与共 正当颜丞以为狼群还要发起攻击时,狼群中发出了一声嚎叫,十几匹狼往他们相反的方向逃窜而去。 “呵,看来我还算幸运。”颜丞用最后的力气将草药挤成汁液喂给了顾桉,自己吞掉了药渣,随后失力地躺在了她旁边。 “你说,这算不算,生死与共?”颜丞望着刺眼的眼光自语着,因为他知道,身旁的人不会回答他。 眼皮有些沉重,他逐渐睡了过去。 ...... 颜丞醒来的时候,闻到了一股肉香,睁眼,顾桉正在火堆旁烤着狼肉,身上穿的是自己的外袍,衣袍下的精致的锁骨隐约可见,颜丞挪开了目光,他身上的伤,已经被包扎好。 “没想到你一个男的,恢复能力比我还差。起来吧,颜大公子。”顾桉挥了挥手中的烤肉,用的是左手,因为她的右手骨已经裂了,颜丞亦然。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我怎么不知道你恢复得这么快?”颜丞走近火堆坐了下来,顾桉明明受了很重的内伤,怎么会醒得比他还快? “我们应该睡了一天了吧,至于我,我从小恢复就快。”顾桉自小多伤,她很怕疼,但愈合能力是出乎意料地好,可这次也好得太快了,她醒来的时候,怀里的转生石闪烁着诡异的红光,她怀疑和这块石头有关,但她没有告诉颜丞。 “好得快也是好事。”颜丞笑了笑,接过了顾桉递过来的烤肉。 “是好事,但我们更应该感激狼群这一日的不杀之恩。”他们睡了一天,顾桉醒来时发现颜丞和两匹狼的尸体,显然发生了斗争,但狼群在他们晕过去之后竟然不再次攻击,她有些意外。 “可能老天爷也觉得我们这种绝世天才命不该绝。”颜丞吃了几口烤肉,精神也恢复了一点,也有了心思跟顾桉开玩笑。 “行了吧你,还绝世天才。”顾桉白了他一眼,自己也啃了一口烤肉,下一刻,她毫不犹豫地吐了出来。 “你是怎么吃得下去的!”又硬又腥,感觉还不是很熟。 “呃......”颜丞后知后觉,刚醒时味觉不太灵,本来想着是顾桉给的应该不会有问题,现在知觉猛然清醒,他转身就吐了起来。 “你以前踏青烤的肉是假的吗?”颜丞此刻觉得胃很是难受,顾桉笔下生辉,没想到手下要升魂。如此难吃,人间难得有几回。 “我都是烤着玩,那从来不吃,师妹带来的狗都不吃。”顾桉很是正经地说道,颜丞的脸色越发难看,那他就是试吃的第一条狗? “那你还真是狗不理。”颜丞深吸了一口气,他不计较,他不能跟她计较。 “对不起,肉留给你吃吧,幸亏我早有准备。”脸上却是毫无愧疚,顾桉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个果子,在衣袍上蹭了蹭,“咔”的一声就啃了下去。 “你有果子不给我?”颜丞显然是一副看负心汉的模样,他为了顾桉直接跳崖,她居然吃独食?! “我就只有一个!”顾桉护食地将果子藏到了身后,颜丞简直要被她气乐了,伸手要去抢,男女力气悬殊,顾桉争不过他,脚下一滑往身后一靠,颜丞也失力往下坠,整个人压在她身上,清冷的唇,触碰到了她温热的脸颊。 顾桉、颜丞:“......” 气氛死一般地沉静了一会,半响,颜丞反应过来,迅速移开了唇,身体移到一旁,脸背着顾桉。 “咳,对不起。”顾桉也爬了起来,神情有些愧疚。在她看来,颜丞可是个干净地不行的大男孩,而自己......咳,感觉是对他的玷污。 “没事,都是意外。”颜丞收起了眸中的神色,转过身时是正常地对着顾桉的毫不介怀,顾桉看着他,松了一口气。 “对了,那天晚上在这里烧火的也是你吧,是你救了我?”顾桉觉得在时间线上有些不对,颜丞大晚上的为什么会在这里,但这里也确实只有他们两个。 “是的。”颜丞想到那支箭矢,隐去了欲说出的话,这是他第一次,在顾桉面前撒谎。 “那你可真是有病,大晚上在悬崖底下生火。”见他神情不对,顾桉以为他是有什么不想说的内情,他不想说,她也不打算去问,于是挪开了话题。 “我不发病,怎么碰巧救了你?”颜丞很是狡黠地笑了笑,顾桉无言地白了他一眼。 “那请你再发一次病,让我们离开这里。”这崖底阴森森的,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我不记得了。”试图探求久远的记忆,但脑中一阵锐痛袭来,颜丞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你别这样,想不起来我们慢慢找。”见他额间竟生出了冷汗,顾桉几乎笃定了颜丞心中有秘密,有些不忍地说道。 “好。”语息较低地回了她一句,颜丞再次陷入了深思。 ...... “什么?哥哥没回来?”颜音站在颜丞的院子前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手中捧着的糕点也掉在了地上。前天和哥哥吵架,后来想想的确是自己不对,本来想着隔了一天来跟他道歉,没想到,他那日出去了居然没回来? “哥哥没说去哪里了吗?”想到前夜里莫名的心痛,颜音心中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小姐,少爷向来独来独往,往日里出去好几日不回来也是常事,奴婢真的不知。”院子里的大丫鬟低下了头,颜丞的行踪,向来不跟府里人交代的。 “小姐不必担心,少爷处理完事情很快就会回来的。”大丫鬟安慰她道,但颜音显然没有听进去。 “哥哥会去哪里?”颜音开始自言自语,她突然想起,哥哥跟她吵架是因为顾桉。顾桉!顾桉不见了!哥哥去找她了! 颜音猛然惊醒,抬头时撞到了大丫鬟的头,她生痛地一手推开了眼前的丫鬟,丫鬟脚步踉跄摔在了地上,但颜音根本没心思在意她。 “状元府!去状元府!” 第四十四章 离 颜音失魂落魄地来到状元府,正好碰到顾风要出门。 “顾桉在哪里!”颜音几乎是一把就抓住了顾风,后者不悦地蹙了眉。她要去找主子,这丞相府的大小姐发什么疯。 “颜大小姐!”顾风不动声色地甩开她的手,颜音却再次抓得更紧了。 “我哥哥是不是跟顾桉在一起?”颜音着急地说道,顾风却眸色一变,颜丞和小姐在一块? 这时,萧十四从暗处走了出来。 “找到了。” 话落,顾风毫不犹豫地推开颜音,策马而去,只留给颜音几人一个绝尘的背影。 “我哥哥......”颜音想扭头问萧十四,没想到刚才活生生的人瞬间就不见了。 颜音瞪大了眼,又惊又怒。 山海崖边,两抹黑袍,一男一女。 “颜公子应该是直接跳了下去。”萧十四双手交持抱着佩剑,面色凝重,看着望不到底的悬崖,眸中神色不定。 “那还等什么?”眼看着顾风就要跳下去,萧十四一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又很快放开。 “你别这么冲动。” 他们现在就两个人,要是都下去了,再发生什么意外,他们能熬,顾小姐可能等不起。 顾风定了定神,从怀中拿出一个信号烟,往萧十四眼前晃了晃。 “我离府的时候留了信号,他们一会回找过来的,再有意外,我们就发信号烟。” 萧十四看了她一眼,觉得没什么不妥,下一刻一手拎起她的后衣领,毫不犹豫往悬崖而下。 “萧十四!”毫无防备,顾风吓了一跳,寒风从脚下灌上来,顾风下意识抱着萧十四,萧十四身体一僵,忍住了把她扔出去的冲动。 他一心一意喜欢林若,所以下意识抵触其她女人的触碰。但幸好,两人很快落地,顾风迅速放开了他,脸上没有任何不自然。 萧十四的武功显然比颜丞两人的高深,轻功而下面不改色,视线已经开始寻找四周。 “那边有炭火!”顾风眼尖地看到了顾桉两人留下的的火炭,萧十四上前看了一眼,定了定神,视线望向前方。 “还是温热的,他们应该在附近。” 两人找了没多久,终于在一处山洞找到了衣衫不整的两人,萧十四顿了顿脚步,顾桉脸色发白地蜷缩在颜丞怀里,身上还穿着颜丞的外袍,而颜丞眼中的心疼毫不遮掩。 他想到远在西域边境的萧衍,莫名心里一沉。 “主子!”顾风没他那么多心眼,冲过去在颜丞怀里抱过顾桉,伸手一探,顾桉整个人都是冰冷的。 顾桉发烧了,烧得还不轻。幸亏顾风早有准备,一颗药丸喂入了她嘴里,又将自己的外袍脱给了顾桉。 “到底发什么什么?”顾风眸中的怒火不掩,顾桉有内伤,重伤未愈之下显然又强行动武,伤及心脉,现在还不能马上带走她。 “她被西域大王子算计了。”接过顾风递过来的药丸,颜丞吞了下去,详细地说了者两日发生的事。 “那该死的大王子,居然还在京城。”顾风抱着顾桉,脸色越发难看,她突然看了一眼站在山门旁的萧十四,后者猛然脊背发寒。 这摄政王怎么回事,连个西域王子都没看好,搞得她家主子这般狼狈?果然,男人都是靠不住的,还不如这丞相大公子能救命呢。 萧十四被她刮了一眼,也不敢说什么,顾风这人和她家主子一样都不是什么善类,她气上头,自己还是闭嘴为妙,只是心中开始琢磨怎么跟远离京城的王爷汇报这件事。 几人又在山洞待了一天,有顾风照看顾桉,颜丞两人很快就找到了出口。与此同时,顾风手下的人也找了过来。 “挖地三尺也要把那个狗屁王子给我找出来!”状元府里,顾风脸色阴翳地对底下人说道,现世里的杀手特工气势第一次显了出来。暗处的萧十四看着一身杀气的顾风,眸光闪了闪。 顾桉和顾风手下的,好像不是同一批。 丞相府,颜丞盯着绑着纱布的右手出了神,挥之不去的,是顾桉狼狈的模样,以及,那夜温热的触感。 左手碰了碰自己薄凉的唇,他该不会,喜欢上顾桉了吧? 他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渐入深思之时,颜音的喊叫声唤醒了他。 “哥哥!你没事吧!”颜音心疼地看着颜丞的右手,心里对顾桉又有了怨念,但这一次,她没有说出来,免得又惹得自己的哥哥不快。 “没事,过几日就好了。”颜丞收回了隐晦的心思,对上了自己妹妹担忧的神色,露出了一个浅笑。 “我担心死你了!哥哥还没吃东西吧!”颜音接过侍女端过来的炖盅,亲手喂给了颜丞,肉汤入喉,他突然想起了顾桉那夜给他的极其难吃的狼肉,险些咬碎了汤勺。 “哥哥?”“我自己来。” 颜音一脸迷惑,颜丞接过了汤勺。 “妹妹早些回去休息吧。”炖盅见底,颜丞笑着送走了颜音,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整个人“嘭”的一声倒在了床上。 顾桉啊顾桉,你真是要了我的命。 想明抢,而碰不得。 ...... 京城某处,一个白衣男人勾起了阴冷的笑容。 “她还真是命大。”冲破穴位去跳崖,他都以为她必死无疑了,果然,如此有趣的人,没这么容易死。 不过想来,她两次命悬一线,都是因为自己,看来,他们缘分不浅呢。 “殿下,现在京城有大批杀手在伏击我们。”男人侧了身,露出了那张俊朗的脸,此人正是西域大王子,听着底下人的汇报,他笑得更甚。 “哦?是谁这么大费周章要夺本王子的命?”顾桉?萧衍?还是颜丞? “好像不是雇佣,是整个完整的杀手组织。”底下人冒了汗,杀手向来是被单独雇佣,现在整个组织倾巢而出,不是他们现在几个人能对付的。 “哪个组织?” 大王子话刚落,整间房突然轰塌,一大片剑影向他而来! 第四十五章 腥风血雨 一大片黑衣人造成了黑压压的阴影,领头的黑衣人戴着面罩,只瞥出了阴冷的杀意,大王子危险地眯了眯眼。 “殿下小心!”大王子手下的几个人将他围着身后,如此忠诚引得为首的黑衣人冷笑了一声。 “不必如此护主,因为今日,你们都得死!” 刀光剑影掠过,双方武力皆是不输,而黑衣人凭着人数优势很快就砍杀了大王子身边的一个大汉,并且划伤了大王子的一个胳膊,大王子眸色一暗,脸上的阴翳渐浓。 大王子一方渐渐败下阵来,黑衣人却是突然放缓了速度,满目地将大王子身旁的人一个个屠杀,到最后,只剩了一个鲜血淋漓的大汉忠实地站在大王子身前。 “被逼入绝境的感觉如何?” “你到底是谁?”大王子身上也是伤痕累累,他的视线紧紧地盯着为首的黑衣人,黑衣人裹得太严实,大王子辩不出半点踪迹,更想不到他何时得罪了这般狠辣的人。 为首的黑衣人冷冷地看着他,不置一言。 “你该不会是顾桉的情夫吧?”大王子突然阴暗地一笑,这显然触碰到了对方的逆鳞,为首的黑衣人骤然变色。 “你找死!”任何人都不得侮辱她!黑衣人甩出了手中的剑,浓厚的内力迎着冷风向大王子袭去,大王子眸色一变,转身躲开了攻击,突然,扔出了一把粉末,迷惑了黑衣人的视线。 “战北鄞!”看着大王子完全不顾自己的手下渐行渐远,黑衣人险些咬碎了钢牙,突然,黑衣人手里现出了一根银针,眸色一冷,飞快地往大王子拿出扔去。 既然他如此肮脏,那就断了源头。 逃窜的大王子猛一发疼,但不敢停顿,压制着难忍的痛飞快地逃离京城。 顾桉,下一次,本王子定不会放过你! “殿主。”一个黑衣人一脚踹翻大王子仅存的手下,拎到了领首的面前。 “砍了喂狗。”为首的黑衣人可见的眸色是极致的厌恶,主人不是东西,底下人也是垃圾。 “是。”“等等。” 为首的黑衣人突然改变了主意,捏起了那人的下巴。 还算俊朗。 “你是那狗东西的亲戚吧?” 看着眼前之人眸中的不屈,黑衣人一拳打碎了他的骄傲。 “既然你家主子心思这般龌龊,那本殿主,便让你体验一下。” 为首的黑衣人收起了手,一脚将他踹回地面。 “好生养着,送去南风院,” “卖钱。” 闻言的其他黑衣人突然觉得某处一冷。 这一场腥血风雨和难言的肮脏顾桉并不知道,她足足在状元府的大床上躺了三日,醒来时,骨头都在发疼。 “主子!”见顾桉醒了过来,顾风连忙跑了过去。 “顾风。”顾桉觉得全身都在发酸,艰难地喝下了顾风递过来的温水。 “主子这次受累了。”顾风眼中有些湿润,她没别的穿越者一样雄心壮志,她在现世孤独无援,到了这里,顾桉救了她,她就全心全意地给顾桉做牛做马,现在,更是不忍她受半点伤害。 “好了。”为顾风的忠诚而感动,顾桉揉了揉她的头,顾风比她小几岁,两世的年龄加起来,在她眼里,顾风就跟个小孩似的。 “主子,大王子已经离开京城了,往西域的方向。”顾风眸色一暗,他跑什么,她还没跟他算完账呢,肮脏的狗东西。 “呵,我会记住他的。”顾桉冷笑了一声,两次遇险都是起于那个西域大王子,她不记住他都很难,她的仇人,又添了一位。 “战北鄞!”远在西域边境的萧衍看完萧十四传来的信,一脚踢翻了身前的桌子。旁边的军师捡起他扔在地上的信,迅速地看了一变,脸色有些诡异。 “王爷先别急着气。”军师摇了摇手中的羽扇,帐营里的人看着脸色极差的萧衍皆是战战兢兢,只有他面色如常。 “这大王子应该是逃回了西域,王爷先发制人多他两座城池,岂不快哉?” 大军刚到边境不久,尚未开战,萧衍压着怒意沉思了一会,骨节分明的手伸出一根指放在了地图上的某处。 “王爷果然高明。” 京城,某别院。 “你还来找我做什么?”上官梦面色铁青地坐在床上,不是她不想走,实在是她全身上下只有头能动,而眼前囚禁她的人,正是她的前未婚夫,慕临。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那日就跟你吵架气气你,你去找顾桉故意设计退婚,还以死相逼?”慕临捧着她的脸强迫她看着她,上官梦避不过,闭上了眼。 “我不喜欢你,退了婚正好。” “呵,不喜欢我?上官梦,是你先追求我的!”慕临要被她气笑了,他当年根本就不认识上官梦,是她拿了一枝花跑过来说他好看,撩拨了他的心思,他跟父王纠缠了很久才被准了婚事,现在她一句不喜欢了,就不要他了! “那又怎样?你不是还有一个好表妹?扯着我不放干什么?”上官梦睁开了眼,眸中是不掩的怒意,她跟慕临吵架就是因为他的好表妹。 “你少给我扯开话题,我跟她一点关系没有!”他全副心思都在上官梦身上,哪管得了什么表妹。 “好一个没有关系,她都爬上你的床了!”上官梦想起来就一肚子火,她可是亲眼所见那小白脸楚楚动人地躺在慕临怀里。 “那是意外,我娘算计我的,根本什么都没有发生,你还想纠缠到什么时候!” “谁要跟你纠缠,我们已经退婚了,从此再无瓜葛,反正你娘也不喜欢我,我好好待我的翰林府,养几个面首岂不快哉,省得受你家的气!”上官梦瞪了他一眼,她本来就是个受不得气的主,不然也想不出这么决然的法子来。 “上官梦!”她居然那么急着要跟他撇清关系,还要养面首来气他!想到昨日底下人汇报她去了那种地方,慕临就压不住心中的怒火。 “你干什么!”见慕临开始撕她的衣服,上官梦眼中终于有些慌乱。 “你怕什么,又不是没试过,你那么想养人,本世子就养着你!” 俯身,堵住了那张让他又爱又恨的嘴。 第四十六章 囚 次日,慕临先醒了过来,穿好衣服抬脚要走,上官梦抓住了他的手。 “怎么,这就舍不得我了?我下朝就回来陪你。”慕临亲了她一口。 “解药。”上官梦没有躲开她,但神情一冷,慕临是解了她的穴位,但封了她的内力。 “解什么,你不会以为我昨天在开玩笑吧?” 慕临眸色一变,捏着她的下巴,精致的下巴之下,都是他留下的痕迹。 “你发什么疯!”上官梦瞪大了眼,他不会真想囚禁她吧。 “你退了我的婚,可你是我的人啊,本世子会养着你,直到……新的圣旨下来。”慕临欣赏她眸中一点点的慌乱,语气却是不容置疑。 “慕临!”眸中的怒意不掩,慕临看着她急不可待地要逃离,又起了怒意。 “上官梦,是你逼我的!” 少年贪欢,慕临连早朝都不上了,上官梦心中后悔不已,以前她还笑话顾桉说萧衍变态,好家伙,报应来得真快,慕临也不是个正常东西。 状元府,顾桉看完慕临送来的信,面色极为怪异,旁边的顾风瞥了一眼,神情也是一言难尽。 所以,上官梦轰轰烈烈整了这一出以死相逼,伤了翰林大学士的心,还利用了顾桉,只是因为他们两个吵架?上官大小姐真是奔放,把人家世子骗身骗心,转身就要去买面首,顾风真想直呼好家伙。 这慕临世子也是个狠人,直接捆走,这手法和之前的萧衍真是有异曲同工之妙,现在的男人癖好都如此独特?顾风悄悄看了一眼顾桉,上官梦算是顾桉关系最好的密友了,仔细算来,萧衍和慕临也有点亲戚关系,顾桉和上官梦被这两人扣得死死的,真是双惨姐妹组啊。 顾桉一阵头皮发麻,一时间不知这件事该不该管。 “咳,主子,这件事我们还是不要再掺和的好。”她们已经做错一次了,再来惹怒了慕世子,得不偿失,上官梦的心思她们也不清楚,算是左右为难。 “行,由着她吧。”总归慕临也不会舍得将她如何,上官梦上次这般任性,特别是让翰林学士受累,顾桉想起来就有些不舒服。上官梦先前不是总那萧衍笑话她,现在也要让她尝尝这另类的滋味,全是她自作自受。 于是,顾桉手一挥,回了慕临一封信。 “我看这顾桉脑子比你正常。”慕临看完了顾桉的信,扬扬手甩在了上官梦面前。 “顾桉!”上官梦扯走了那封信,顾桉语气中都是戏谑,还为慕临提出了如何瞒过翰林大学士的法子。 “她是故意的!”报复之前的嘲笑之仇!慕临眸光闪了闪,似也是想到了萧衍和顾桉的事情。上官梦要是有顾桉一半乖巧,他也不至于这般烦恼。 “你的好姐妹都绝对我做得对,你就乖乖待着吧,至于大学士......”就按顾桉说的做。 “慕临!人家萧衍还让自由进出呢,你是想把我锁在这里?”上官梦瞪大了双眼,她从来不知道眼前的男人会有如此隐晦的心思。 “你不是顾桉,我不是萧衍。”慕临笑了笑,右手覆在她洁白的颈边,力度微微收紧。 “上官梦,我给过你机会。”她诱惑他,哄骗他,她怎么作,如何折磨他,他甘之如饴,但这一切的前提,她只能属于他,这一点上,顾桉显然比上官梦更了解一个身处高位的男人的底线,既然她如此不知趣,竟生了忤逆之心,他便不必再怜惜她了。 ...... 半月后,边境传来捷报,摄政王殿下以百歼千,一举攻下西域两座大城池,大大地鼓舞了军心,顾桉在状元府听到了顾风的汇报,也很高兴,正想抿一杯茶,一道黑影突然略过夺走了她的茶杯,她正想攻击,猛一抬头,便绽放了大大的笑容。 “二哥哥!”这道黑影正是萧衍,他夺过茶杯一口咬在了顾桉唇瓣触碰过的地方,狡黠地笑了一下,顾风自觉自己有点发亮,退出去顺便关上了门。 “你怎么回来了?”顾桉眼中在发亮,萧衍大概是赶路有些急,身上有些尘土,知她洁癖,没有立即去抱她,顾桉却是自己扑了过来。 “军中现在不忙,就先回来看看你,小声点,不然那些御史要说我有不轨之心。” 为了避开一些人,萧衍穿的是一身麻衣,但未能掩去一身的高贵气质,顾桉有些心疼,从边境回来快马加鞭也要三天三夜,萧衍素来注重仪表,现在都长出些胡子了。 “我让顾风打点热水进来。” “好。” 顾桉刚打开门,就见顾风领着下人端着热水,她眉心一跳,顾风却是一脸正经。 这属下未免也太贴心了点。 刮去胡子,洗去一身铅尘,萧衍觉得身心都愉快了不少,终于如愿地将心心念念的人拥入怀中。 “我又没保护好你。” 顾桉背对着坐在他怀中,萧衍的下巴抵在顾桉的锁骨之上,语气有些愧疚,顾桉笑了笑,伸手把玩着他未干透的发丝。 “我又不是金丝雀,哪里需要你时时看着。”万事只能靠萧衍,这不是她想过的生活,即便不能势均力敌,她也不愿意做他的附属之物。她有她的执念,他亦有他的使命,怎能拿这些伤害来相互指责。 “我把桃花庄给你吧。”萧衍想了想,还是有些不安,过了今夜他就要赶回边境,而京中这么多人虎视眈眈,他真的担心顾桉会再次涉险。 “萧衍,我们已经死过一次了。”顾桉平静地说道。 他们已经死过一次的,所以现在每一天,都是多活,所以更不能,畏手畏脚。 “小桉......”萧衍心疼地将她抱紧,正想亲她一口,这时,顾桉却一把推开他,扶着床沿干吐了起来。 “小桉。”顾桉抬头和萧衍对视一眼,心中几乎是想到了一起,神情骤变。 她的月事,确实很久没来了。顾桉脸色突然有些发白,脑袋空空地看着萧衍。 “你别怕。” 第四十七章 囚(2) 听完顾风的诊断,顾桉更是直接发愣,脚步一个踉跄砸在了萧衍怀里。 “怎么办?”顾桉急着哭出声来,神情极不自然地想啃手,萧衍使了个眼神,顾风退了出去,萧衍抓住了她的手,防止她继续乱啃。 “别怕,我在。”萧衍语气中也是隐约的慌乱,他前世和顾桉整整五年,至死都没有子嗣,这一世,他们居然要有孩子了。 但萧衍和顾桉都知道,萧衍有子嗣对秦国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摄政王的存在就是为了太子上位,而摄政王本身位高权重,有了子嗣必然会心生乱念,皇帝会乐意看到无权无势的顾桉跟他在一起,但顾桉要是怀了他的孩子,等待她的,就是无情的诛杀。 “我......”为了大权考虑,这个孩子要不得,但顾桉说不出这种话,这是萧衍和她的孩子啊。 “本王会保护好你们。”他说的是你们,不是你,顾桉心中一惊,他是...... 萧衍抱着她,眸中神色渐暗,他为皇室牺牲了太多,他的家族对皇帝有愧,他愿意牺牲自己,但顾桉和他的孩子不可以,谁敢不让他的妻儿存在,他就湮灭了对方的存在。 “你说,他叫什么好?”感觉到她的紧张,萧衍转移了话题,右手扶在她的腹部,温声道。 “我不知道。”顾桉摇了摇头,脑袋还是有点发晕,她根本没有做好迎接一个新生命的准备,她的血海深仇没有报,很多事情也没有做。她连自己都没能照顾好,怎么保护这个孩子。 “乖。”萧衍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不厌其烦地轻声安抚着,顾桉躺在他怀里,很快就睡着了,萧衍小心翼翼地将她抱回床上,掖好了被子,转身离开房间,神色骤变。 “顾风。”萧衍第一次正视这个被顾桉捡回来的丫头,后者头皮发麻,跪了下来。 “摄政王殿下。” “绝杀殿殿主?”萧衍一语道破她的身份,顾风猛然抬起了头。萧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顾风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制,背后的冷汗渗透了衣袍,良久,顾风狠狠地磕了一个响头。 “我对她没有恶意。” “呵。”萧衍冷笑了一声。 “你若是有恶意,你以为,本王会让你活到现在?”顾风进摄政王府的第一日,萧衍就已经把她查得清清楚楚,顾风能瞒得过顾桉,却不可能瞒得过萧衍这个秦国的真正掌权人。 男主级人物的气势压制,顾风简直没有任何反抗的念头,她清醒地知道自己不是萧衍的对手,更何况,这是顾桉爱的人,也是她真正意义上的男主人。 空气沉默了好一会,顾风出于高度的紧张之中,良久,萧衍打破了这片死寂。 “起来吧。” 顾风暗叹了一口气,但仍是不敢放松。 “战北鄞的毒是你下的?”“是。” 萧衍隐晦地笑了一声。 “可有兴趣与本王合作一番?” 顾风惊慌地抬起了头。 顾桉醒来的时候,莫名感觉状元府多了很多人。 “我会尽快回来,你这段时间不要出门,宁家那边,我自有安排。”萧衍细声叮嘱了很久,这才恋恋不舍地与顾桉分别,顾桉目送着他离开,眸中神色不明。 “萧十四。”被点名的萧十四脚步一顿,从暗处走了出来。 “说吧,萧衍放了多少人在这里?” 顾桉是会武的,她感觉到空气中的气息就觉得头疼,皇宫的气息都没这么浓。 “咳,就几波。”萧十四神情有些不自然,顾大小姐可是很讨厌别人盯着她的,但王爷这次是把底下所有势力都插进来了。 “就几波?!”顾桉一肚子火,萧衍底下有多少人她一清二楚,京城里的少说也四五波吧,他真把她当金丝雀养了吗?! “主子。”顾风眼皮一跳,连忙去扶了顾桉一把,她都不敢说,绝杀殿的人她也插进来了。 “我还要去户部呢,他是怎么处理的?”顾桉忍着发火的冲动,但下一刻,她的耐心就被消磨尽了。 “王爷替你告了病假。” 话落,空气中气压都下降了许多。 “萧、衍!”这和之前囚禁她有什么分别!她都这样顺从他了,萧衍还是动不动就要把她关起来,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萧衍这样锁着她,到底把她当什么了,一个高贵的宠物养着好玩吗?她一点都不想做他的所有物! “滚开,我要出门!” 顾桉前脚还没走到门前,黑压压的暗卫就挡住了她的去路。 此时,临县南风院,一张破败的黑木大床上,靡乱的声音弥漫着整个房间,一个粗肥的胖子努力地耕耘着,突然,身下的少年将一把锋利的匕首放在了他颈边,他还未来得及出声,大动脉的鲜血喷涌而出,眼前一暗,彻底失去了意识。 少年一脚将他踢到床下,自己身上也是伤痕累累,气息微弱,但眼神却是极为阴森,他的五官和顾父有几分相似,正是被行腐刑后被萧衍扔到南风院的顾楠。 顾楠艰难地将胖子的衣服脱了下来,极为嫌弃地穿到了自己身上,乔装一番,很是自然地离开了南风院。 傍晚,他看着摄政王府的偏门,毫不犹豫地踏了进去。 萧衍、顾桉,我顾楠承受的这一切,定要你们血债血偿! 第四十八章 顾楠 状元府里,顾风看着眼前的景象,只觉后脑勺发凉。 顾桉来月事了,她根本没怀孕,顾风诊断错误了,顾桉似是松了一口气,但后想又觉得头皮发麻。 萧衍为了这个孩子几乎是要下一场腥风血雨的赌注,现在她要怎么跟他解释。 “主子,要不......”你们再怀一个? 顾桉瞪了顾风一眼,她巴不得没有,这个孩子的出生是要拿她和萧衍的命来拼的,她不能再冒险。 “笔墨纸砚拿来。”她现在已经能预测到萧衍看到这封信的脸色有多差了。 两人一阵无语,这时,管家敲了顾桉的房门。 “大人,顾楠跪在了状元府门前。” 顾桉和顾风对视一眼,神色骤变。 顾楠跪在状元府的大门前,一言不发地疯狂磕着头,额前满是鲜血,这副景象引得不少路人注目,状元府的门前一时围了不少人。 “这不是状元府吗,怎么回事?”一个路人挤了进来,迷惑地说道。 “这人好像是状元郎一母同胞的弟弟,跪在这里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是赔罪吧,他做了什么?” “不知道,看着挺惨了,跪了很久了,状元郎不出来看看吗?” “状元郎没这么冷血吧。” “且看着,反正今日也没什么事。” 顾风扶着顾桉走了出来,顾桉面色平静地看着顾楠,这个任性的“好弟弟”,倒是成熟了多少,心机,也重了许多。 顾楠将顾桉出来了,更是猛烈地朝她磕了一个头,脸上全是愧疚。 “姐姐,从前是我不懂事,今日负荆请罪,希望姐姐看在母亲的份上再给我一次机会!” 说完,顾楠又开始重重地磕了响头,顾桉脸色渐暗,路人又开始胡乱猜测起来。 “这到底是犯了什么事啊?” “不知道,毕竟是亲姐弟,状元郎也不忍心看自己的弟弟把脑袋磕烂了吧。” “状元郎看着神色不太好。”这是,顾父带着妻儿突然也从状元府冲了出来,老泪纵横地去扶顾楠。 “楠儿,快起来,你姐姐最疼你,又怎么舍得你受罪呢。”顾父脸上的心疼不是假的,他最疼的就是顾楠这个长子,顾桉看着这一对父子情深的好戏码,心中冷笑不已。 “是啊,姐姐怎么舍得怪你,还不快进府。”顾桉持着假笑,顾风走过去扶住顾楠,极其快速地将他拖进了状元府。 “一些家事,叨扰诸位了。”顾桉持着微微的歉意朝看八卦的路人行了个礼,转身“啪”都一声关上了状元府的大门。 “顾楠。”转身,顾桉的歉意瞬间消失不见,脸色阴暗地看着这一家四口。进了状元府,顾楠索性也不装了,愧疚的神情瞬间散去,阴冷地对视着顾桉。 “姐姐真是好风光。”他以为她顶多就成为萧衍的宠妾,没想到居然一举成了开国第一位女状元,还当了不小的官。顾楠眼中,既有愤怒,又有嫉妒。 “呵,我怎么不比你活得体面?”顾桉脸上是不掩的嘲讽,萧衍对顾楠做了什么她一清二楚,这般恶心的人,就该被碾到尘埃里。 “姐姐固然体面,还不是要被我牵着走?”顾楠得意地笑了笑,顾桉如此尴尬的境地,可都是起因她,她再这么骄傲,还不是自己的牺牲品,现在她在厌恶他,也要维持名声好好招待他。 “顾楠,你不会以为我惧怕舆论不敢动你吧?” 顾桉不气反笑,她非常清楚顾楠在想什么,跪着状元府跟前让所有人看到,就是为了让顾桉将他收入府中,顾桉要不是想落得个欺凌胞弟的恶名,就要好好对待顾楠,可他完全想错了,此时的顾桉,哪里介意有没有恶名。 她现在不是闺阁小姐,而是当朝官员,只要她有杰出的政绩,一两条恶名,没事让御史弹劾一下,那完全是不痛不痒。 她走上前,一脚将本就虚弱的顾楠踹在了地上。 “顾桉!”顾父心中一惊,正想去扶顾楠,却也被顾桉踹了一脚。 “顾大人不会想着还拿孝道来压我吧,你也配?”顾桉眼中是无尽的嘲讽,她的耐心已用尽,本来想着一点点地查清母亲的事情,现在她突然想到,借鉴萧衍的手法,用强也不错。 顾桉的力度不小,顾楠本就残破的身体径直地吐出了一口鲜血,顾父看起来还算自然,但神情却是极为震惊。 “你......”难道顾桉知道那件事了,可她怎么会知道?他扭头看了一眼顾楠,见顾楠神情阴冷,瞬间就反应了过来。 “小桉,你弟弟只是一时糊涂气你,那话怎么能信,你可是爹的亲女儿。”顾父收回心中的想法,陪着笑道。旁边的月氏抱着顾椹却是大为震惊,怎么回事,顾桉不是顾若圻亲生的? “顾大人还真是把我当三岁小孩呢。”顾桉笑了笑,坐在了顾风搬过来的椅子上,上位者的压迫感瞬间释放。 “你不跟我说实话也没事,只是你的亲儿子,下场不会太好。”顾桉给顾风使了个神色,后者心神领会,马上吩咐下人扛出了一大箱的东西,顾楠看着箱子里的东西,在南风院的噩梦记忆瞬间袭来,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 顾桉,竟也会使这么阴暗的手段。 “顾桉,你可是个状元!”顾父看着箱子里的东西也是大为震惊,顾桉看着是个光霁无双的才女,府里居然有这么阴暗的东西。 “呵,状元么?我可从来不觉得自己有多干净,更何况,是顾大人一手教养出来的。” 顾桉歪歪头,脸上挂着诡异的笑,萧衍放在状元府暗处的暗卫都绝对极为渗人,顾桉这副阴冷的模样,和自家主子不择手段的时候几乎一模一样。 果然是一对。 “顾大人还不打算好好说说吗?” 顾桉的视线没有落在顾楠身上,而是转头看向了顾椹,她站了起来,步步逼近在月氏怀里发抖的顾椹。 “好椹儿,姐姐陪你玩玩。” 第四十九章 都不是好东西 “不要,娘!她是个魔鬼!” 顾桉步步逼近顾椹,宛若恶鬼,顾椹往日里趾高气扬的纨绔模样早已消失不见,剩下的只有对顾桉的无尽恐惧,整具身体都在止不住地颤抖。 “你,你别过来!”月氏脸上也是极致的慌乱,瞳孔不断放大,而顾桉的手已经伸到了顾椹脖子上,顾楠看着眼里,神情不变,顾父却是瞳孔放大,一个发狠,做了决定,大喊了一声:“我说!” “无趣。”进一步的动作没有机会实施,顾桉有些无聊地收回了手,还很洁癖地接过顾风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 “说吧,我娘到底是什么人?”顾桉重新落座,不见了方才诡异阴暗的表情,脸色如常,轻抿了一口侍女递过来的茶。 “那个贱人......你娘是我从战场上捡回来的。”临县的边界是从前一个小国的边境,也是从前的战场,只是后来那个小国被秦国吞并了,现在也划入了秦国的疆土。 “呵。”顾桉脸上添了厌恶的神色,她娘生得极美,这顾若圻以前只是个寒门书生,没想到竟也有这么大的龌龊之心。 肮脏至极。 “你是怎么对她的?” “你娘本来不从,很决然地要自尽,但她后来发现怀了你,她似是很爱你的父亲,我答应让她把你生下来,给你名分,所以......”顾若圻吞了吞口水,顾桉心里却是泛起一阵恶心,如果她是她娘,她真的宁可一尸两命,这般委曲求全,她根本做不到。 “行了,我娘有没有说过我爹是谁?”顾桉打断了他无畏的回忆,后面的事情她基本知道,顾若圻娶了她娘,但生下顾桉后不久就自杀了。 “没有,她始终不肯说,但一直攥着一块玉佩,但我认为,你娘很可能不是正室。”哪家正室会流落在战场,还爱得这般卑微。 “玉佩呢?”顾桉不想听那无畏的猜测,顾若圻说到玉佩,眼神有些躲闪。 “你不会是卖了吧?!”顾桉瞪大了双眼,顾家当时很困顿,可能值钱的就她娘手里那块玉佩了。 “是的......”顾若圻低下了头,不敢看顾桉恐怖的眼神,顾桉被气笑了,那她折腾了半天是什么线索也没有了。 “主子。”顾风突然贴在顾桉耳旁说了一句话,顾桉的视线移到月氏身上,神情骤冷。 “我倒是差点忘了你了。”她娘这么愿意委屈求全一个人,跟了顾若圻这么久就是为了她,怎么可能生完她就自杀了,不考虑她以后怎么办?原来,是这月氏从中作梗。 月氏当年才几岁啊,就有这么阴暗的心思来算计她娘。 “你也说说吧。”顾桉手中的茶盏直接砸在了月氏的头上,直接磕出了一头的血,顾若圻有些心疼,顾桉却是毫不怜惜。她不见得对自己的亲娘多有感情,但也容不得别人践踏。 “她......”月氏如实地说完当年的事,顾桉的脸色是更黑了。 “你们一家四口,果然是一丘之貉。”顾桉再次站了起来,脑中是既清醒,又阴暗。 “顾桉,我对你好歹有养育之恩,你不能这样对我!”顾若圻看着顾桉的神色更是慌乱,他事情虽然做得不厚道,但也确实应了顾桉母亲的承诺将她养大了啊。 “那我还真是谢谢您。” “放心,我的好父亲,我不会让你死的。” 顾父虽然渣,确实比她那不知道哪里来的亲爹好得多了,她心底里看不起顾父,但顾父也确实没有算计过她的性命,她会好好“爱护”他的。 至于其他人。 顾桉走近了月氏,想到自己的亲生母亲险些受了那样的侮辱,胃里就极其难受,既然自己手里已经不干净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顾风,你说这个小东西,怎么处置呢?”顾桉看了一眼顾椹,这个小纨绔可是得罪过顾风。 “主子想如何,便如何。”顾风笑得诡异,心里的想法和自己的主子撞到了一起,这法子虽然阴暗,但令人痛快啊。 “那就拿你的新药试试吧,一起扔进去,让我的好父亲好好看着。” 傍晚,顾父的院子里,传出了极为荒乱而惨烈的叫声。 “你们说,你家主子会不会觉得我的手段很肮脏?”顾桉在院子里看着风景,突然对暗处的暗卫们发问到。这是死亡问题,空气中沉默了很久,萧十四的声音传来出来。 “顾小姐,我家主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哈哈哈。”顾桉爽朗的笑声响彻整个院子,萧十四是不会给自家主子留面子的,顾桉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是啊,萧衍也不是什么手段光明的好东西,她哪里需要担心他嫌弃自己。 顾风磕了一把瓜子,听着两人的对话,只道一句确实般配,她以前还以为顾桉是个之乎者也的文人,现在嘛,越来越对她的胃口了,她家主子,人狠话不多。 ...... 当顾桉的信快马加鞭地到了萧衍手里的时候,萧衍果然脸色极其难看,只他心思的军师看了也是神色莫名,他都做好准备为自己的小主子打江山了,现在,没了? 枉他彻夜跟王爷密谋了这么久的计划,现在看来是没有机会再实现了。 “王爷,现在当如何?”秦国和西域的对战已经到了僵持阶段,虽然他们前面一直险胜,后面却是有些吃力了。 “先按最初的计划行事。” 萧衍捏着手中的信站了很久,良久,抓起笔墨,大手一挥写了几个字。 再生一个。 当信再回到顾桉手里的时候,她很不自然地抽了抽嘴角。 萧衍,我生你大爷! 好在,这个神经的男人终于善心大发解了她的禁足,虽然状元府里的气息并没有减弱,但顾桉觉得空气都是自由的。 而此时,皇贵妃的生辰将至,宫宴的帖子也到了顾桉的手里。 顾桉看了看手中的帖子,眸光微闪,大戏,马上就要开始了。 第五十章 是劫 宫中的帖子经了慕临的手也到了上官梦手里。 “宫宴我让你去,但我劝你,最好乖一点。” 慕临的手轻轻刮了洁白的脸庞,上官梦身体一个颤栗,她现在真的是怕了他了。 “好。” 看着她如此知趣,慕临笑了笑。 女人,还是乖一点的好。 宫宴,顾桉早早地就来到了宫门,没想到极为晦气地见到了摄政王妃。 “顾桉,好久不见。”摄政王妃笑得温婉,主动跟顾桉打了招呼,顾桉最近脾气都不太好, 招呼都不太想对付,摄政王妃却主动迎了过来,抓住了顾桉的胳膊。 “妹妹,王爷在外苦战,我们怎么能再生事呢?”这话说得极为挑衅,全了她正室的大度,也成功掀起了顾桉的怒火。 “王妃还真是体贴。”顾桉毫不犹豫地甩开了她的手,摄政王妃顺势一倒,旁边的侍女连忙扶着了她。 “顾大人,我家王妃好心与你相处,你怎么如此跋扈!”摄政王妃的贴身侍女是个长相软糯的丫头,摄政王妃也生得温婉,倒趁得顾桉这对主仆气势凌厉至极,人们向来是同情弱者,联想到萧衍对顾桉的宠爱,贵妇们又站在嫡系正室的立场上,舆论纷纷倒向了摄政王妃。 “顾大人真是好生威风,还没进摄政王府的门呢,就敢开始挑衅王妃了。” “谁说不是,这是要上演宠妾灭妻的戏码呢。” “那怎么能这样说,她连妾都说不上呢。” “下里的东西。” 贵妇们七嘴八舌地说道,文人圈有多敬佩顾桉,这些后院里的女人就有多嫉妒她,明明都是女子,凭什么她就能这么洒脱,还能入朝为官,秦国里,女性对女性的成见远比男性对女性的成见深。 顾桉放在衣袖下的拳头微微收紧,她一直都尽量让自己洒脱点,但内心一直都是不快的,她不仅不是萧衍的妻,而且不是她后院里唯一的人,以前还能骗过自己,现在这些烦心事接踵而来,顾桉有些压制不住内心的不满了。 她一心一意地爱着萧衍,可他为了秦国,为了朝中的权势放弃了自己,在她快要忘记她时,他又要掺入她的生活,重生后她想尽量掺入朝堂,他又接二连三地囚禁自己,要捣她的局,他凭什么这样对自己,就凭她喜欢他?非他不可? 摄政王妃见顾桉眸色渐暗,计谋得逞,隐晦地笑了笑,顾风见势不妙,拉了拉顾桉的衣袖。 顾桉瞬间清醒了过来,她和萧衍再如何也是他们之间的事情,宁韵儿是想挑拨离间吗?呵。 “王妃大可不必如此。”顾桉收拾好了心情,皮笑肉不笑,贵妇们瞬间安静了下来,等着顾桉的下一句。 “我对王妃又有什么威胁呢?无名无份,顾桉未敢忘,王妃何必时刻提醒我,令我难堪??”顾桉眼中隐有泪意,半真半假,装柔弱吗,她也会。摄政王妃再难堪哪里有顾桉难堪,贵妇们一时间面面相觑。 没想到顾桉这么不要脸,迎难而上,摄政王妃一时有些尴尬。 “两位都是为了王爷,何必伤了情分。”宫宴快开始,见这两位还要杵在这里,一位贵妇迅速上来打圆场。 “是啊,两位和气生财。”其她贵妇附和道,顾桉和摄政王妃对视了一眼,心中皆是冷笑了一声,各自回了马车。 顾桉回到马车上,眼泪就落了下来,身体微微发颤。 “主子。”顾风轻轻地拍了她的背,却换得了顾桉更汹涌的情绪,顾风心中心疼不已。 “顾风,我是不是很没用?”顾桉语气中都是哽咽,明明都重生了一世了,还要在前世的仇人那里受委屈。 “主子已经很优秀了。”顾风轻声安慰道,这能怪谁呢,这是一场悲剧。如果萧衍只是个任性的纨绔,不必顾及所谓江山社稷,顾桉可能更快乐自在一些。 “顾风,我们离开京城吧。” 她现在的状态,根本进行不了下一步的计划,但离京之前,她要送宁韵儿一份大礼。 “主子......”顾风欲言又止,萧衍没这么容易答应让顾桉离开京城吧,离开摄政王府都折腾了这么久。 顾桉自是懂得她的意思,但她心中,已经有了成算,只怕,又要欠那个人一次了。 “我自有打算。” “那顾风便陪着主子。” 顾桉进了宫,还没落座,上官梦便气势汹汹地向顾桉冲过来。 “顾桉,你居然助纣为虐帮他,你知不知道我这些日子有多惨!” 上官梦整个人都在炸毛,慕临在远处和顾桉对视着点了点头,顾桉眼眶微红,但隐约有了笑意。 “慕世子又怎么舍得让你受委屈呢?”顾桉挑了挑眉,一旁的顾风揶揄地笑了笑。 “你知道个什么,他就是个变态!”上官梦想起来都是一阵后怕,慕临刚开始的时候像条疯狗一样,她委曲求全之后对方才正常了一点。 “我怎么不知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顾桉话说得极为露骨,上官梦都被她呛了一下,顾桉面不改色,这算什么,她前世可是足足被锁了三个月。 “你家那位哪里有......”上官梦心里的话差点脱口而出,猛然想起这是在宫宴上,立即住了嘴。 “这种事情也是值得拿来比较的嘛?”上官梦脸色有些发烫,她都不知道顾桉脸皮这么厚。 “我可没有这种癖好。”顾桉正色道,看着上官梦的神色仍是幸灾乐祸,这会慕临还盯着她呢。 “我现在真是希望摄政王早日胜仗归来。”然后让顾桉同她一起体会别样的“快乐”。 “也不必,我怎么舍得分享你独特的快乐。”顾桉和上官梦落座,说着只有她们两个能听懂的话。 “那我还真是谢谢您咧。”上官梦白了顾桉一眼,这时,慕临朝她走了过来。 上官梦迅速地躲到了顾桉身后。 顾桉见状嘴角微抽,而慕临摇着纸扇笑着走到了她身旁。 “可否邀上官小姐共入一席?” 第五十一章 将离(1) 慕临虽是在笑,眼中却是不掩的威胁,顾桉给了上官梦一眼眼神,示意她自求多福。 突然,她好像想到了什么,贴在上官梦耳边说了一句,上官梦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慕临神情有些莫名,见顾桉的神色有些奇怪,也很快反应了过来,眼中有些震惊。 “你.....” “我没有!” 上官梦瞬间打断了他的话,再对上慕临的眼神上,竟然发现他莫名的有些兴奋。 顾桉看着这两人,后思自嘲了一下,慕临又不是萧衍,有什么好担心的,慕临可能还期待奉子成婚呢。 不得不说顾桉是把慕临的心思猜得很准,他看着上官梦的腹部眼中都在发光,那光闪得上官梦有些害怕,她抓了抓顾桉的肩膀。 “都坐下,很多人看着呢。”顾桉拍开了顾梦的手,她们挑的位置有点偏,现在就他们三个人,但上官梦两人的怪异已经吸引了不少人了。 上官梦闻言迅速地坐在顾桉旁边,和慕临隔离开来,慕临见状笑了笑,也不勉强。 来日方长。 “你们在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这时,颜丞也走了过来,一身白袍,翩若少年。 “好久不见。”颜丞落座在慕临身旁,顾桉朝他笑了笑,继萧衍回来之后,他们有些日子不见了。 “好久不见,前些日子你告了病假,如今如何了?” 颜丞关切地问道,萧衍禁足顾桉这件事做得天衣无缝,对外顾桉是一直告病了。 “没事。”顾桉刚喝下的茶水差点呛了自己一口,但还要维持着正常的笑。 “怎么,你又病了?”上官梦也认真地看了一遍顾桉,见她看起来没什么事松了一口气,顾桉却是瞪了她一眼,上官梦觉得她莫名其妙,随后不知想到了什么,也笑了。 “看来你不比我好到哪里去啊。” 上官梦瞬间心里平衡了,慕临好歹在京城呢,萧衍隔着十几座城都不放过顾桉。 “上官小姐也不舒服吗?”颜丞听不懂她们的对话,疑惑地问道,这会轮到上官梦尴尬了。 颜丞这身白衣真是耀眼,眼睛干净地她想揍。 “她很好。”罪魁祸首之一的慕临笑了笑,应了颜丞的询问。 “娘娘到!”皇贵妃和太子走了过来,宴席上的众人纷纷去朝礼,上官梦和慕临的身份较高,先行去献礼,颜丞是男子,暂时不必前去,一时间剩了顾桉和颜丞两人。 “今日的事情,我看见了。”颜丞看着顾桉还有些发红的眸孔,心中有些心疼。 “哈,是吗?”顾桉想笑笑,但对上颜丞认真的眼神,笑着笑着,就哭了。 颜丞给她递了一方手帕,顾桉情绪汹涌之际没注意到丝帕上的“丞”字,只闻到了淡淡的君子兰香气。 颜丞静静地看着她哭了很久。 “颜丞,我准备离京。”顾桉整理了一下心情,顺手把颜丞的手帕塞进了怀里,颜丞唇瓣动了动,最后选择不提醒她。 “你决定好了?”没有去深究她的决定,但眸中的关怀不减。 “嗯,我一会去找太子殿下。” “好,随时可以写信给我。” 命妇的朝礼差不多了,恰巧轮到顾桉,顾桉快步走了过去。 “祝娘娘生辰快乐,年年如花,胜夺牡丹!” 顾桉跪了下来,给皇贵妃献了一副字画。 “这么多个之中,你嘴最甜。”秦国的国花就是牡丹,顾桉直言她胜夺牡丹,可把那些命妇一口一个皇贵妃顺耳多了,顾桉在宫门前的事她也听说了,这些人一口一个妾,她不也是妾?但她的儿子就是秦国的正统继承人。 她跟顾桉又是一条船上的人,自然不会吝啬给顾桉面子。 “多谢娘娘夸奖。”顾桉正想退下去,皇贵妃却示意她坐在自己旁边,顾桉愣了一下,顺从地走了过去,而她这个位置,一抬头就能看到太子,也让太子看清了她哭了两场的憔悴神色。 “你......”太子想问她两句,但人多嘴杂,选择闭上了嘴。 皇贵妃看了看这两人,心中有了些想法,众人的献礼也结束了,她突然看了一眼颜音。 “颜家的丫头在哪里?” 底下坐着的颜音一怔,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走了上前。 “见过娘娘。”娘娘方才不是见过她了吗,为什么现在又要传她一遍? 在场的命妇也有些莫名,但她们比颜音想得更深,视线反复看着太子和颜音,有时还隐晦地看了眼顾桉。 “本宫觉得你这丫头也很让人顺心。” 皇贵妃朝颜音招招手,示意她向前来,随后,从手腕处取下一个玉镯,戴在了颜音手上,颜音一时间有些受宠若惊。 “这玉镯是陛下给本宫的第一件礼物,今日戴在你手上,本宫觉得也很合适。”皇贵妃温柔地笑道,底下的命妇心里却是一惊,尤其是南宫若,脸色极为难看。 皇贵妃这话的意思是定下颜音了,颜音就是未来的太子妃? 众人看了一眼太子,太子脸上并没有什么高兴的神情,举起了酒杯,衣袖遮掩下的面容全是苦笑。 他又能如何,他不过是个毫无实权的太子。 颜音也落座在了太子旁边,她脸有些红,皇贵妃瞥了一眼太子,太子皮笑肉不笑地给颜音夹了一筷子菜,后者兴奋不已,头放得更低了,顾桉看着眼里,识相地默默不说话。 宴后,太子拒绝了皇贵妃去送颜音的建议,反而在无人处拦住了顾桉的去路。 “殿下。”顾桉也不躲,她是故意走到这里的。 “你,怎么了?”太子突然觉得自己没有什么立场问这个问题,他已经尽量不去想顾桉了,但看到她难过,还是会忍不住心疼。 “我没事,倒是,想求你一件事。”顾桉有些愧疚,她已经对不起萧羽一次了,现在,还要来麻烦他。 “好,你说。”太子压制了内心的情绪,笑着道。 “我想离京。”顾桉抬起了头,对上太子惊讶的眼神。 第五十二章 将离(2) “你,想离开他?”萧羽语气中有些不确定,顾桉和萧衍,怎么了? “只是暂时离开。”顾桉看得很清楚,她不可能真正离开萧衍,他不会允许,自己也狠不下心。 “那......” “我想外派为官,但......”萧衍明显不会同意。 “好,你想我如何帮你?”太子沉了一口气,但他没想到,顾桉是这样的法子,她真的是,走投无路了吗? “我帮你。”太子沉默了一会,坚定地说道。顾桉心中的愧疚更浓了,她觉得自己很自私,但她别无选择,往后,无论颜音再怎么无理取闹,她绝不再跟她计较。 是夜,顾桉将太子推入湖中的消息就传到了皇贵妃耳中,同时,也落入了萧衍的人眼里。 当了解事情的具体之后,皇贵妃气得砸碎了殿中最名贵的花瓶。 “他怎如此任性,还去招惹顾桉!”皇贵妃几乎是丝毫不怀疑顾桉,将所有罪过都压在了太子身上。 “娘娘息怒。”皇贵妃的得力嬷嬷拍了拍她的背给她顺气。 “你说,萧衍前脚才离京,这不省事的后脚就......你让萧衍怎么想,颜家又怎么想!”皇贵妃气得上气不接下气,一时间觉得顾桉也有些祸水,萧家皇室年轻一辈最高贵的两位怎么就都看上了顾桉! “娘娘息怒,如今之计,只能在顾桉。” 解铃还须系铃人,皇贵妃再次召见了顾桉,顾桉脸色很平静,不卑不屈,皇贵妃看着她,对自己昨日迁怒到顾桉身上感到愧疚,,顾桉又有什么错,同样是身不由己。 “快起来,过来。”皇贵妃连忙把顾桉招呼起来,热情地拉到了自己身边。 “顾桉知罪。”顾桉为昨日将太子推下河的事情道歉,也为连累太子而道歉。 “傻丫头,这哪里是你的错。”皇贵妃拍了拍她的手背,顾桉垂眸没说话,这本就是她的错。 “你有什么打算?”萧衍不在京城,自己那不成器的儿子心思又不正常,皇贵妃真怕再升出事了,正担忧着,顾桉突然跪了下来,皇贵妃一惊。 “你......” “娘娘,顾桉愿外放为陛下效力。” 顾桉清冷的眸中都是坚定。 “你想离开京城?”顾桉的想法出乎了皇贵妃的意料,她一直知顾桉是个有野心的,不然也不会入朝为官,而京中的仕途显然比地方顺畅,以顾桉的能力,派去地方确实委屈。 “娘娘,顾桉也想去体察民情,领略秦国的大好山河。”顾桉正色道,脸上神情不变。 “萧......摄政王知道吗?”皇贵妃对他们的事情也很清楚,萧衍怕是不会很赞成顾桉离开京城。 “臣会去向陛下请旨。”圣旨落下,萧衍后来有别的心思也来不及反悔。 “可......”皇帝也不见得会同意。 “陛下会成全臣下的。”顾桉突然抬眸看了皇贵妃一眼,后者意会了过来,皇帝为了太子和萧衍,大概也是会同意的。 “委屈你了。”顾桉好好的在京城当差,却被自己那不成器的儿子逼到要离京外放,皇贵妃暗骂了一句萧家的种都不是好东西。 “这也是臣的一桩心愿。”顾桉年幼时,也幻想过去游历山河,毕竟临县和京城,并没有给她带来太多好回忆。 “那你想好要去哪里了吗?”顾桉离京是不可能再选择京城临近的地方的,而她一个京官,更不可能去穷乡僻壤的地方。 “全由陛下做主。”顾桉低了头,她不可能在皇贵妃面前扬言要求陛下外放她到哪个地方。 顾桉离开皇贵妃的宫殿,转身就到了金銮殿,皇帝看着她,又是长叹了一口气。 “朕本想着让你锻炼一两年,就提拨你做户部侍郎。”却没想到这一闹,顾桉就要外放出京,这一去,少说也得三年。 “望陛下成全臣下的心愿。”顾桉跪下来,朝皇帝磕了个头。 “既如此,朕就放你到江南吧,吴中县令。”顾桉垂眉,眼皮一跳,这不是离萧衍更近了吗。 “臣谢陛下!”顾桉不好多说什么,老实地谢恩,皇帝摆摆手让她退了出去。 是夜,顾桉接到了圣旨,但没想到的是,焕魅灵和颜丞相也跟她一起外放了,顾桉为县令,颜丞为县丞,焕魅灵为县尉,顾桉心里顿觉不好。 颜丞接到圣旨的时候,毫不意外,除了焕魅灵的派任让他有些不适,而眼看着的颜音却“蹭”得站了起来。 “哥哥,你怎么会被外放!爹得罪陛下了吗?”颜音满脸的不可思议,颜丞可是下一任丞相的苗子,他现在外派等于被贬官啊。 “乱想什么呢,爹当年不也是四处游历,江南是富庶之地,陛下是想磨练我。”颜丞揉了揉她的头,他去江南的事情是他一手策划的,丞相也知道,只是他心里隐晦的心思,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也是堂堂的丞相之子,有些事情,不争一争,他不甘心。 “哥哥从来没有离开过京城呢,在江南受欺负了怎么办?”颜音娇嗔地说道,引得颜丞发笑。 “这天下到处都是爹的门生,谁能欺负了我?”再说了,他颜丞又不是软柿子,谁想捏上一把,还得掂量掂量。 “哥哥走了就没有陪我玩了。”颜音眼中有些不舍,颜丞却是很坚定。 “放心,我会回来参加你的婚礼的,亲自背你出嫁。”颜丞狡黠地笑道,引得颜音瞬间红了脸,皇贵妃的意思已经定下来,赐婚也不远了。 “哥哥是个坏蛋!”颜音羞愤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跑了,身后还是颜丞隐约的笑声。 “你别摔了。” 话落,颜音却是跑得更快了,颜丞无奈地摇了摇头。 当消息传到边境时,萧衍正袒露着上身让军师给他上药,他和对方主帅对战时背上受了一刀,但对方的右手被他砍了下来。 萧衍接过京城传来的信看了一眼,刚看了一半,腹中怒火就直窜。 “萧羽!” 第五十三章 大礼 萧衍一脚踹翻了跟前的矮桌,扯得刚缝合的伤口又裂开了,军医的手抖了一下,但他浑然不觉,心中的怒火压制了痛意。 “好,他真是好得很!” 萧衍一肚子火,萧羽真是个好太子啊,他在为他们父子的江山冲锋陷阵,他躲在背后觊觎他的女人! “咳。”军师把萧衍没看完的信看了一遍,心中感觉更加不好,果然,萧衍重新看了一遍那封信后,脸色更臭了。 外派江南,这到底是谁的主意? 是皇帝为了皇室颜面委屈顾桉,还是顾桉自己的算计? 但无论是那种结果,萧衍的心情都不会太好。 “殿下,西域的人又来攻城了。”一个士兵冲进了这个气压极低的帐篷,萧衍的神色微微变了变。 秦国是一路惨胜,西域也是一路惨败,现在守的这座城,已经遭到了西域疯狂的反噬,萧衍也是在混乱中受伤的。 “来便来,西域那群狗腿子,狗急跳墙了吧!”营帐里的焕大将军热血地骂道,这时,又一个士兵冲了进来。 “殿下,他们不是攻城,他们要议和,以西域大王子为人质。” 这下子,军师的神情也变了,他和萧衍对视一眼,两人心中都有了成算。 此时,状元府里,顾桉看着顾风忙前忙后地收拾行李,眼中神色莫名,指间在茶几上敲了敲。 “先别收拾了,过来。” 顾风凑了过来,顾桉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顾风眸中一亮,主子离京之前还要干一票大的啊。 某日,顾桉两人换了一身男装,从府中后门溜了出去,暗处的萧十四眸光闪了闪,跟了上去。 时隔多日,顾桉和顾风再次来到了奴隶市场,奴隶市场里的环境一如既往地阴暗,不太好的记忆袭来,顾风的身体颤了颤,顾桉拍了拍她的肩膀,她瞬间安定了下来。 她已经不是孤独无援的奴隶了。 顾桉今日的装扮是顾风一手装扮的,她摸了摸自己的脸,今日照镜子的时候都觉得有些惊讶,这张脸,丝毫看不出与顾桉有半点关联,喉咙处也多了喉结,整个人看上去就是个青涩的少年郎。 “少爷,来看看?”一个卖主看着顾桉衣着华贵,笑吟吟地迎了过去。 “你这些看着很是不错。”顾桉瞥了一眼他摊上的奴隶,亦是应有尽有,而这一片的奴隶,容貌最为出众。 “少爷果真是识货,整个奴隶市场没有比我更好的货了。”卖主隐晦地笑了笑,他卖的可不是一般的奴隶,是那种奴隶,顾桉心里有些犯恶心,但忍住了。 “哦?那给本少爷说说看看。” “少爷来得正是时候,这个新来的最抢手,只是略贵。”卖主带着顾桉走了上前,在一群奴隶的边上有一个精致的囚笼,囚笼里是一个红衣暴露的女子,抬手间都是抚媚,顾桉一个女子看得都有些冲动,而身后的顾风隐晦地和那女子在空中交汇了一眼。 顾桉拿着扇子挡住了自己半边脸,正欲出声问价,一道声音便插了进来。 “这个人本公子要了!”转身,正是自己等的人,宁韵儿的二弟,宁均。 宁均插着腰,嚣张十足,身后照例跟着几个打手。 “这人,可是本公子先看上的。”顾桉笑了笑,收起了扇子,眼神冰冷地看着宁均,宁均心底一冷,竟觉得这眼神莫名地有些熟悉。 “你又是谁?”宁均上次被顾桉打得长了些记性,找事先查清对方身份,顾桉今日这一身衣袍是萧衍给她的布料,有价无市,宁均还是有些识货的,心里掂量了一下顾桉的身份。 “你不必知道本公子是谁,但本公子知道,你是宁国公府的嫡次子。”顾桉假装深沉,宁均脑补了他是哪家娇养的贵公子,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 “奴隶市场,价高者得,任你是谁也不能破了规矩!”宁均高声道,他今日不打架,砸钱也能砸赢他! “哦?是吗?”顾桉笑得嘲讽,宁均这种没有脑子了居然也做起了正常的事情来。 “本公子出五千两!”顾桉财大气粗地砸出了一沓银票。 宁均一看,来了攀比之心,也不思考这个奴隶值不值这么多钱,大手一挥也砸出了一沓。 “我出一万!” 顾风看着,眼皮一跳,而旁边的卖主乐开了花,他就喜欢这些人傻钱多的公子哥。 “本公子出两万!”顾桉一咬牙,再次摸出了一张巨额银票,宁均见状,更是不服输,也掏出了几张。 “我出三万!” 顾桉暗道一句人傻钱多,但手中的动作未停,同样地加码砸了回去。 两人一路互砸银票,到了后面,顾桉面露难色,宁均却是更加得意,一下子加到了十万,顾桉一脸惋惜,摆了摆手。 “家中管得严,囊中羞涩,君子不夺他人之好,就让给这位仁兄了。”顾桉脸不红心不跳地收起了自己的银票,开玩笑,这可是她要去江南的资本,怎么可能在这里跟宁均“一决高下”。 “算你识相!”宁均虽然有些肉疼,但极为得意,论抢人,他就没输过,除了......那个不算。 顾桉一挥袖,愤愤得拉着顾风走了,宁均笑得更肆意,转身去看那个红衣美人。 “美人,你就乖乖跟本公子回家吧。” 卖主打开了囚笼,把卖身契交给了宁均,宁均得意得摸了摸她的脸,笑得浪荡,将红衣美人抱在了怀里,红衣美人低下了头,眼中神色不明。 “是,公子。” 走出奴隶市场,顾桉的愤怒瞬间消失不见,恢复了往日的清冷。 “记得安置好她的家人。” “是。”顾风点了点头,那女子就是她连夜安排的,本来是京外一个有名的娼女,后来得了病被赶了出去,家中困顿,走投无路遇到了顾风,几乎是一口应下了她的要求。 同是天涯沦落人,顾桉也顾不得同情谁,她只希望,宁韵儿和国公府会喜欢她这份“大礼”。 第五十四章 逃(1) 就任的时间定在中秋节后,现在已临近八月,顾桉已经备好了东西,但想到萧衍中秋可能会回来,她就一阵头疼,恨不得即刻就到江南。 “顾风,要不我们去江南吧。”顾桉后背有些发凉,左右她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过中秋的必要,她娘早就死了,顾若圻又不是她爹。 “主子,咳,我没本事打得过府里的暗卫。”顾风面露难色,这府里黑压压的几波人,顾桉想提前跑路简直不要想太美。 “等他回来你家主子我就没了。”西域的局势已经渐明了,萧衍回来后此事可能还要生变,顾桉心里做了个决定,决定连夜跑路,顾风午夜到了京郊的时候人还是懵的,她居然想到人物分行的法子,两人从状元府跑了出来,身上只带了银票。 用顾桉的话就是,有钱万事通。 等府里的暗卫反应过来的时候,顾桉已经离京城很远了,萧十四是脚步一个踉跄,果断找了过去。 而另一边,上官梦听到顾桉外放出京的消息是羡慕不已,她也很想去江南玩好吗。 “我也想去江南。”她好歹也算个进士,出京当个小官不过分吧? “你想都别想。”顾桉外派江南是和颜丞一起去的,慕临想到颜丞那日的神色,他的神情就有些怪异。外放是看起来很自由,但江南去游玩还好,为官,实际就是一趟浑水,以上官梦的能耐,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话说,摄政王是不是快回来了?”边境已经传来西域投降的消息了,萧衍如果不进一步讨伐,那战事就算结束了,说实话,摄政王殿下这次真的是所向披靡。 “不是快,是已经在回来了。”慕临是王府世子,消息比一般人灵通,西域献了自己的继承人投降,萧衍答应了,当天就签了和平书,西域割让国土三分之一,并每年向秦国进攻,这场战事,进行还不够两个月。 “那顾桉......”“顾桉已经离开京城了。” 上官梦正想幸灾乐祸,慕临就打断了她的幻想,上官梦瞬间瞪大了双眼。 顾桉一路南下,没想到就第三座城池的时候,就遇到了北上的军队,她在客栈往外看去,在街上看到萧衍的依仗,屏了一口气,她“啪”的一声关上了窗。 在她关上窗的时候,萧衍正好往这个方向看了一眼,他微微蹙了眉,莫名觉得那道身影有些熟悉。 “王爷,怎么了?”军师关切地看了他一眼,萧衍背上的伤口有些反复,现在都没好。 “无事,本王在此城有座别院,先在此处停留一日吧。”也正好让京城的人缓过来。 “听王爷的。”军师点了点头,招呼着身后的士兵往驿站而去。 “主子,怎么了?”顾风走进顾桉的房间给她铺床,就见顾桉一脸惊慌地靠在了床边。 “我看到萧衍了。”顾桉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萧衍刚才往她这个方向看了一眼,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自己。 “什么?”顾风瞳孔一缩,不会这么倒霉吧,跑路跑到一半就被抓得个正着,这是连缓冲的机会都不留啊。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我,我们还是快跑吧。” 顾桉都没想到战事这么快就结束了,居然迎面和回京城的萧衍撞上。 她要是好好留在经常或者已经到了江南,萧衍还有时间来降下火,要是被撞得个正着,想到那双阴暗的眸,顾桉就感到心悸。 “好,我现在就去收拾。”顾风也是一头黑线,萧衍是不舍得将顾桉如何,她这种炮灰就很惨了。 男主级的人物,惹不起。 风城萧府,萧衍坐在书房里看兵防图,脑中却突然浮现今日在街上看到的那抹身影,心中刚开始思虑,书房的门就被打开了,是被他留在状元府里的萧十四。 “主子,顾小姐已经离开京城了,现在应该就在风城!” 萧衍瞬间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脑中的想法直接告诉他顾桉想逃。 “她怎么敢!” 萧衍手下的人顷刻出动,很快就在城门拦住了正欲出城的顾桉。 被萧衍的暗卫拦下,顾风正想动手,就被顾桉止住。 “如今城里都是他的人,现在打斗占不了优势。”顾桉气定神闲的说道,面上勉强维持清冷模样,在不久后看到萧衍时瞬间崩塌。 “咳,二哥哥,好巧。”萧衍踏步来时是无尽的阴翳,顾桉心间颤了颤,硬着头皮走了过去,萧衍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走过来,而两人空间附近的气压却是极低。 “二哥哥。”顾桉正想伸手抱一下他,却触碰到了他背上的伤口,萧衍蹙了眉,顾桉觉得指间有些湿润,伸出来一看,是血,她看了一眼萧衍的背,他的青衣早就被鲜血染红,全是血。 “萧衍!”萧衍意识一暗,当着顾桉的面晕了过去,顾桉看着粘满鲜血的双手,身体在颤抖,眼间是无尽地惶恐。 萧十四当着顾桉的面抱走了萧衍,余光看着顾桉眸色有些发冷,他运转内力抱着萧衍迅速往别院赶去,顾桉一愣,连忙追了过去,没想到,到了别院门口的时候,侍卫竟然拦住了她。 “谁给你们的胆子?滚!”顾桉知道这一批侍卫不喜欢他,现在萧衍在她眼前倒下了,他的手下对自己更是有怨言,但她和萧衍的事,轮不到这些手下插足。 门口的侍卫瞬间被顾桉的气场镇住,但这是十四爷的命令,顾桉见他如此不识趣,也怒了,一手夺过他的佩剑,反手用剑身将两个侍卫敲晕了,暗处的暗卫心一沉,没敢再拦她,顾桉畅通无阻地进了萧府。 顾桉推开房门的时候,萧衍倒在了血泊之中,随行的军医正在给他处理伤口。 空气中的血腥味很是浓郁,顾桉本就不安稳的心直接沉到了低谷。 “顾大小姐。”军师看到顾桉,示意她出去,顾桉忍着眼泪退了出去,军师也走了出来。 “他怎么了?” 第五十五章 逃(2) “王爷和西域主帅对战的时候挨了一刀,伤口有点伤,那边环境不好,一直反复裂开。” 军师如实地跟顾桉说道,顾桉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句,早知道她犯什么蠢,肯定是萧衍找她的时候伤口又开了。 顾桉站在房外自我忏悔了很久,军医提着药箱终于走了出来。 “他......” “王爷没什么事,一会就会醒,就是失血过多,不过,他习惯了。”萧衍的伤口反复裂了好几回,倒是不痛不痒。 顾桉听着这话,却是更心疼了。 顾桉亲手被萧衍喂下了军医开的补血的汤药,但萧衍还没有醒,顾桉正想把碗拿出去,一只冰冷的手就抓住了她的手腕,男人清冷的眸瞬间眨开。 “二哥哥!”顾桉见他醒了,心情有些激动,但很快,男人阴翳的神色就压制了她的激动。 “你想跑去哪里?”萧衍手中的力度令顾桉感到害怕。 “我没有。” 该来的总会来,顾桉心底发颤,但没敢挪开脚步。 “呵。”萧衍不怒反笑,将顾桉拉了过来,顾桉手中的丝帕掉在了地上,她看了一眼,脸色一变,此时萧衍已经捡起来了,看着丝帕上那个有力的“丞”字,萧衍的脸瞬间就黑了下来。 “我没有......”顾桉暗道不好,她是真没发现这条手帕是颜丞的,那日离开状元府时手忙脚乱拿了一条,谁能想到这就是颜丞给她,她还始终没发现上面有字! “我道你何必走得这么急,原来是另会情郎。”萧衍扬手把那条丝帕扔了出去,刚好落到蜡烛上,丝帕瞬间被点燃,烧得干净。 顾桉心里本来就有怨,情郎这两字太伤人,深深地刺痛了她的心。 “是,你说得都对,我就是要去江南跟颜丞相私会,你满意了吗?”顾桉也没了什么耐心,想甩开他的手,却被握得更紧。 “本王对你不够好吗,你处心积虑地要逃离我?”萧衍拉着她的手粗暴地将顾桉砸在了床上,脸上是极致的暴虐。 “我不需要你所谓的好!”顾桉也全然没有了耐心,枕头拿起来砸在男人身上,对方不痛不痒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呵,那你需要谁的?萧羽,还是颜丞?”萧衍眼中是不掩的怒火,顾桉感觉手腕都要被捏碎了。 “你总是疑心这么重,你要我怎么做,你到底想如何?我还不够顺从你吗?你不让我出府,我乖乖待着,你让我离他们远点,我也照做,你还想如何,你还是动不动就想囚禁我,萧衍,我不是你的所有物!” 顾桉抬脚想踹他一脚,却被男人一个膝盖跪了下来,根本无法动弹。 “呵,你在顺从我,你口口声声说的爱我都是假的?”萧衍的语气在微微发颤,如果他不是摄政王,如果他压不住她的势力,她是不是就要跟别人跑了。 “是!我根本就不喜欢你!从始到尾不都是你在强迫我吗!”萧衍从开始就是强势地降临她的世界,根本不予她思考的余地,顾桉气在头上,违心的话说出来深深刺痛了萧衍。 “呵,我强迫你,原来从头到尾,在你眼里,我萧衍都是个笑话。”萧衍笑着笑着眼眶就红了,他的一切都不属于他,唯独心心念念的她,原来也只是自己强制换来的。 “我……”看着他笑得痴狂,顾桉又犯贱般地有些心疼,她还是克制不住喜欢他,尽管这场角逐里她从来没有与他站在一个公平的位面上。 “既然是我强迫你,那你就别想逃。”萧衍眼中的疯狂被阴翳所覆盖,伸手按着她的脑袋,强制撬开贝齿予她深吻,顾桉有些喘不过气,伸手想抓他的背,想起他背上的伤还没有好,转而抓住了被褥,但下一刻,男人的大手就覆了上来,强行与她十指相扣。 “你……不要……” 顾桉想说让他顾及身上的伤,但萧衍以是她的反抗,根本没给她发话的机会,衣袍还未褪尽,就已经开始交缠,顾桉咬了咬唇,忍不住一个颤栗。 萧衍背上的伤口很快就裂了开来,空气中多了血腥味,顾桉是又难过又心疼,身下也不敢再挣扎,由着男人在自己身上肆虐,只是隐约着有了泪光。 她到底是在跟他争什么,自己根本就放不下他,根本离不开他,跟他计较,只是两败俱伤。 身上的男人感受到了她的顺从,思绪却是进入了更为极端的一面,如果是别人,她也会这般顺从吗?越想越沉闷,男人身上的动作越发阴狠,顾桉好几次要被他撞飞,又被男人抓着脚腕拉了回来。 顾桉脸上挂着隐忍的泪水,空气中的血腥味更中了,萧衍腰上的血渗出来已经滴在了她腰上,不想再这样双相折磨,顾桉强撑着坐了起来,捧着男人的脸吻了一口那肆虐的唇。 “二哥哥,我是在……担心你啊。” 萧衍脑子里都是疯狂,根本听不进她的话,顾桉动了武,翻身调换了两人的位置,手疾眼快地点了萧衍的穴,身下的男人终于安定了下来。 “二哥哥。” 顾桉脸上的泪水滴落在了萧衍的唇上,整个人是哭得梨花带雨,萧衍看清了有些心疼,但气未消,转道闭了眼。 顾桉越发觉得委屈,亲了亲他的唇,萧衍紧闭双齿不想理她,没想到顾桉一发狠竟强势侵了进来,前所未有的体验,萧衍猛然睁开了眼。 顾桉以前所未有的强势吻着萧衍,从唇到眉眼,再沿着喉咙而下,一口咬了男人敏感的喉结,萧衍一个发颤,顾桉还想进一步撩拨他,但看了看萧衍,又觉得羞愤难当,再次哭出声来。 “你又哭什么。” 萧衍蹙了眉,现在是她占了主势,怎么又是一副他强迫她的模样,看着男人不耐烦的模样,顾桉一巴掌拍在了他脸上,萧衍直接愣住。 “萧衍,我是想告诉你!我要是想跑早就跑了!你根本就拦不住我!” 第五十六章 他高兴就好 顾桉这般诱人的模样还在跟他讲道理,萧衍真的是……有些难顶,眉头紧蹙。 “你怎么了?伤口疼?” 顾桉俯身下来想看他的伤,男人的话却止住了她的动作。 “别动,你要说什么快说。” 他前世今生都没受过这种折磨,香玉在怀,而自己不能动。 “我……”顾桉也反应了过来,脸在发烫。 “我,我刚才说的是气话,我喜欢你,从头到尾只喜欢你,我不是想跑,只是想气气你,我怎么舍得离开你啊……” 顾桉小嘴叭叭地说了一大堆,眼泪又止不住落了下来,萧衍也有些后悔,顾桉说得对,她想跑早就跑了,她根本就不需要依附他,想到这里是又心疼又难受,他的愧疚刚刚袭来,顾桉又动了一下,瞬间把他的注意力移到了别的地方。 “你别哭了,能不能先解了我的穴?”萧衍觉得自己都快爆炸了,顾桉却是异常清醒。 “不行,你不能动了,你背上的伤口都裂开了。” “我没事。” “你有……” 顾桉话还没说完,萧衍自己就冲破了穴,再次占了主势。 “你这个在床上说事情的习惯真不是个好习惯。” ...... “桉桉今天真乖。”萧衍怜惜地抱起了她,吻尽了她脸上的泪痕,顾桉虽然觉得痛,但还能忍受,毕竟她是习武之人,一般都能清醒地到最后,萧衍也是清楚这一点,所以才会毫不节制地折磨她。现在顾桉都严重怀疑萧衍当年教她学武是早有企图。 “桉桉,我爱你。” 爱她平日里风华无双的模样,更痴恋她在他身下娇吟的模样。 “二哥哥,你当年教我练武,是不是早有所图?”萧衍的头趴在她胸前,顾桉抱住了他的脑袋。 “是,你那时候太娇弱了,当时就很想把你圈起来,又怕你承受不住。” 萧衍笑了笑,他可真是居心叵测啊,幸好,她是他的。 “你真的是……我那时候,才十二啊。”萧衍那时候就对她生了那样的心思,过真是,令人惶恐。 “可我已经二十二了啊。”萧衍蹭了蹭她的胸,说着露骨赤luo的情话。 “我一直很怕你畏惧我,觉得我恶心。”所以以前一直克制的忍让,知道她被送到他跟前时彻底爆发。 “我愿意的。” 她爱他,愿意为他展现一切。他将她牢牢地锁了起来,也成功地锁住了她的心。 “对不起,我一直很怕你离我而去,怕你不要我,特别是前世……你要是不要我了,我该怎么办,所以我想把你锁起来,把你揉碎塞进心里,你就永远离不开我了。”萧衍的想法是变态而偏执,顾桉想起来还是有些后怕,但忍着不发抖。她要是表现出怕了,大概率又会引起男人的疯狂。 “我不会跑的。”她怎么舍得跑。 “好。”萧衍抱紧了她。 ...... 萧衍等人在风城修整了好几日,伤口有所缓和,于是直路返京,到达京城时,已是中秋前一日了。 萧衍出战时,万人空巷,归来时,举城轰动。 “摄政王殿下回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所有人都往城门簇拥而去,从城门到宫门,官道两边站满了人。 “摄政王殿下威武!” “摄政王殿下千岁!” “战神大人!” 顾桉坐在马车里,民众的欢呼声透进马车仍然有些刺耳,她有荣共染地笑了一下,突然,军师掀开了她的车帘。 “顾小姐,王爷请你过去。” 军师摇了摇羽扇,温和地笑道,顾桉抬头看着他,眼神有些迷茫。 顾桉跟着军师朝萧衍走去,萧衍骑着马在队伍最前端,他今日穿了一身红色的盔甲,英姿飒爽、万众瞩目,顾桉今天穿的是萧衍给他备好的衣裙,一抹红衣,衬出了与往日清冷气质而不同的肆意娇艳。 一束阳光照了进来,金光加身,萧衍朝她伸出了手,似是红装加身时来迎娶她了,顾桉谋光闪了闪,有些湿润,签上了男人温暖的大手,萧衍一使力将她拉上了马,顾桉身形不稳差点倒下去,萧衍将她圈在怀里,笑了笑。 “啊!我要死了!”上官梦和慕临站在人群里,顾桉和萧衍现在都是万众瞩目,两人红袍加深,共盛一马,郎才女貌,上官梦看着艳羡极了。 “你正常一点。”慕临试图按捺住她不安分的举措,其她女子的尖叫便纷至沓来。 “天啊,那是状元郎吗!”一个十几岁的少女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啊!京城第一才女、摄政王殿下,我最敬佩的两位,这也太美了吧!”一位显然是顾桉的狂热崇拜者大喊道。 “可是我好像记得摄政王妃不是顾桉啊。”一个年纪尚小的姑娘插了一句,立刻引来了顾桉狂热粉丝的瞪眼。 “我没能力遗忘,你不必提醒我。”京中谁人不知顾桉和萧衍的事情,摄政王殿下和太子殿下三人的爱恨情仇,有人说摄政王的,有人说太子的,更多的是说顾桉的,但顾桉的拥护人群最多,女性群体舆论战斗力更甚,她们私底下一半骂摄政王非良人,一半觉得顾桉和摄政王虐恋情深。 但是现在良辰美景,她们一致反对破坏气氛的人。 “你知道个什么,家国大义,你根本不知道!”一个国子监的女生出口谴责那个小姑娘,小姑娘不明所以,被噎了一下,觉得有些委屈,眼泪就要出来了,顾桉的崇拜者一看,觉得无趣,扭头继续为他们高呼。 “摄政王殿下千岁!” “状元郎好美!” 两人被簇拥着进了宫门,顾桉站在金銮殿外,等萧衍等人觐见完皇帝。 “你跟我回王府吗?”萧衍见完了皇帝,扭头对顾桉说道。 “好。”顾桉动了动唇,最后选择止住心中的想法。 先不扰他的兴致吧。 深夜,萧衍已熟睡,顾桉小心翼翼地从他怀里爬出来,走出来房间。 “顾风。”门外的顾风很快就冒出了头,给了顾桉一颗药丸。 “主子,明明还有......” “他高兴就好。” 顾桉面色如常,毫不犹豫地吞了那颗药。 第五十七章 中秋大礼 顾风眸里全是心疼,她家主子,爱得更深。 这男主级的萧衍确实是好,但哪里抵得上自家主子情深啊,顾桉在所有人面前都风华无双,而内里所有蚀之入骨、隐隐作痛的委屈,全是萧衍给的。 中秋已至,按照祖制,萧衍和摄政王妃要一起进宫祭祀先祖、共入宫宴,摄政王妃还在被禁足,她等着这一日去打顾桉的脸,怎料萧衍直接对外宣称她病了,还在她的青藤院旁边加了一圈的暗卫,摄政王妃气得险些咬碎了牙。 顾桉没有这么听从萧衍的安排这么明目张胆地进宫宴,她根本不是皇室的成员,就算皇帝和萧衍不介意,皇室那些族老一口一个唾沫能淹死她,她内心不太想凑热闹,但萧衍誓要坚持,她只好以国师徒弟的身份进了祭祀的队伍。 她跟着国师站在祭坛旁边,底下就算正装严穆的帝皇帝后,再往下就算萧衍和太子,萧衍朝她眨了眨眼,顾桉捧着祭祀都用品,眼色敛了敛,不想理他。 “祭祀大典,起!”国师高呼了一句,顾桉走到帝皇帝后跟前,两位各拿了三根香,随之顾桉向萧衍和太子走去,萧衍碰到了她的手,顾桉眉心一跳,太子却是神情如常。 香燃,帝皇帝后并肩走到祭坛前面,后面的皇室成员紧随其后,他们举着香共同跪了下来。 皇帝目光虔诚地说了一通场面话,顾桉站得腿都有些发软的时候,祭祀终于结束了。 “累不累?”人群散开,萧衍扶了她一把。 “我竟不知陛下能说这么多废话。”顾桉有些汗颜地说道,皇帝是从头说到尾,她的国师师父都没他能说。 “他是这样的。”萧衍轻笑了一声。 “真是无聊,你非要拉我过来。” 他跪了那么久丝毫没有不适的表现,倒是苦了她。萧衍没接她这句话,神情有些莫名。 “一会你跟着国师再进来吧。”宫宴定在下午,现在还有一段时间,顾桉还没反应过来,萧衍已经走开了。 顾桉:“?” 宫宴入开始,萧衍和皇帝共入一桌,顾桉和国师在不远处,而慕临,正好在他旁边。 “没想到你也过来了。” 慕临举起酒杯低声说道。 顾桉还没反应过来萧衍让她来宫宴是为什么,但深熟皇室礼仪的慕临却意会到了。她都不知道,摄政王妃嫁进摄政王府这么久,从来没有参加过中秋宫宴。 顾桉正要说话,国师用手肘撞了她一下,她瞬间住了嘴,再一看,皇室的亲族包括皇帝都在看着她的方向,神情都有些诡异,顾桉瞬间坐直了身子。 “呵。”慕临笑了一声。 而此时的摄政王府,宁韵儿成功在中秋夜收到了顾桉送的大礼。 “什么?!” 摄政王妃听完底下人的通报,气得差点当场晕过去。她再也没心思管什么萧衍的禁令,急冲冲地跑出了青藤院,但毫不意外,萧衍的人拦住了她。 “滚开,本王妃要回宁国公府!”摄政王妃一脸阴翳,两个暗卫对视一眼,神情有些莫名,最终选择了放行。 此时的宁国公府,国公夫人抱着宁均哭得昏天暗地,国公府里一团乱,而旁边衣衫褴褛的红衣女子冷冷地站在一旁,看着笑话。 摄政王妃回到王府时,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她心里是烦闷至极。 “都给我闭嘴!” 摄政王妃凌厉地喊了一句,宁国公府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剩了国公夫人隐隐的抽泣。 哭着哭着,她又逐渐高声。 “韵儿,你说该怎么办,我们宁家就剩这么一个儿子了!” 国公夫人高声凄言,而宁均躲在她怀里,面如死灰,不出一言。 “我早就说过,让你们不要惯着他!”摄政王妃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她一直觉得自己这个二弟过于好色,但国公夫人一副慈母心肠,宁均哭一哭她就妥协了,宁韵儿以前想着,她还有一个弟弟,这个废了就废了,没想到宁昀居然作弊被斩,她还没反应过来要拯救一下宁均,就出了这档事! “我们该怎么办。”国公夫人脸色惨白,她就剩这么一个儿子了,宁均是宁家唯一的活着的嫡子,现在,那些贱人庶子肯定在看他们的笑话。 “够了,我还没死呢!那种地方怎么可能干净!”宁韵儿突然扭头看向了旁边的红衣女子,衣衫凌乱,春光隐现,她一看就知道自己弟弟这种货色被这红衣女子迷得死去活来。 “是谁让你来害我们国公府!”宁韵儿突然一发狠,一巴掌扇倒了红衣女子,红衣女子唇边溢出了一丝鲜血,但脸上神情仍是很平常,宁韵儿看着她,莫名觉得她有点像顾桉,眼神一模一样的嚣张肆意。 “是不是顾桉,是她要害我!”宁韵儿胡乱猜测着突然觉得发现了真相,红衣女子却冷笑了一声,缓缓地爬了起来。 “你说的是谁我不知道,但你情我愿的事情,怎么能说害?宁公子不也是很高兴吗?”红衣女子的眼神抚媚而嘲讽,她本就破碎的衣裳被宁韵儿推了一把,露得更是彻底,府里的下人隐晦地看着她,宁均躲在国公夫人怀里偷偷看了一眼,也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 “下贱的东西!”宁韵儿看了自己弟弟不争气的模样,又是踹了一眼红衣女子,而宁均眼里,竟是隐约的不舍。 “放开她!”宁均竟从国公夫人怀里跑了出来,冲过去抱着红衣女子。 “宁均!”宁韵儿快要被气死了,宁均都得病了,还护着这个贱人! “反正我都这样,我做鬼也要风流!” 宁均发狠地说道,红衣女子笑着用指间缠了他的胸膛,宁均喉咙又有点发热,抱着红衣女子跑进了房间。 “宁、均!”宁韵儿和国公夫人都被惊到了,宁均竟如此**上身,脑子和命都不要了。 从宫宴里回来的宁国公听到这种肮脏事,直接提剑冲进宁均房里将他从床上拖下来,一剑杀了红衣女子。 “啊!” 男人的惨叫响彻宁国公府。 第五十八章 临行 傍晚,萧衍听了这一场戏,扭头就看了顾桉。 “你干的?” “咳。” 被萧衍一语揭穿,顾桉也不掩饰,点了点头。 萧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在追究这件事。 “你确定要去江南?” 皇帝的旨意已下,顾桉要去江南入职,后日就要启程了。 “嗯。”虽然她挽回了一局,但内心不见得有多愉快,只是这内心的不快,她不能向萧衍道明。 因为就算说了,也只能是给他们两个人徒添烦恼。 “嗯,我会处理的。” 萧衍点了点头,顾桉不敢深究他的想法,而第二日当顾桉还在状元府收拾东西的时候,就得知皇帝出了新的旨意,颜丞和焕魅灵被分去了离吴中县百里之外的故县,顾桉独自一人就任吴中县。 顾桉:“......” 她就知道萧衍不会轻易答应这件事,同时,他还给自己加了一个暗卫,萧十三和萧十四与她同行。 这时,有人急匆匆地敲开了状元府的门。 八月十六,颜音上了天灵寺,想给明日出行的哥哥求个平安符。 “小姐对少爷这么好,少爷知道肯定很感动。”天灵寺门外,颜音着一身白裙从马车里走下来,她旁边的侍女扶了她一把,赞夸说道。颜音今天是静静地出门的,没有大张旗鼓地告诉丞相府的人,她觉得不动声张的才是最虔诚。 “油嘴滑舌。”颜音笑着看了她一眼,突然,在不远处碰到了熟悉不过的人。 “颜大小姐也来天灵寺上香啊?”南宫若朝颜音走了过了,气势明显更甚,之前颜音拒了她的帖子,南宫若在府里发了一通火,没想到,今日让她撞上了。 “南宫若。”颜音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不想与她纠缠,左右皇贵妃已经定下她了,她没必要再跟南宫若争风吃醋。 颜音想往山上走去,南宫若却拦住了她的退路。 “既然这么巧,不如一起?”南宫若挽住了颜音的胳膊,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颜音下意识想甩开她,但她一个闺阁女子哪是南宫若这种混过兵营的人的对手,根本无法逃脱,于是被她硬拉入了天灵寺。 “你放开我!”进了天灵寺的小道,颜音奋力甩开了她,南宫若笑了笑,没再纠缠,扭头趾高气扬地走了。 “小姐,她这么轻易就走了,会不会有诈?”颜音的贴身侍女叫小桃,她明显心眼更多一点。 “在天灵寺里,她不敢乱来。”天灵寺是皇家寺庙,一般人不敢在这里造次,颜音拍了拍被南宫若碰过的衣袖,一阵尘土的味道袭来,她暗骂了一句晦气。 “我们去替哥哥上香。”颜音直往主殿而去,她闭目虔诚地跪着佛前,一个僧人在她旁边诵经,颜音觉得身心放松极了,但慢慢的,她觉得有些燥热,但还是强忍着耐心想听完,可很快,一股前所未有的奇异感觉袭上来,她骤然睁开了眼。 往殿中一看,小桃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殿里只剩了她和那个僧人,正想往外走去,殿中的门突然被关上了,颜音跑过去拍了拍门,却发现门从外面被锁住了,隐约地,她听到了南宫若的笑声。 “颜大小姐真是好生风流啊,和天灵寺最年轻的僧人也有一段佳话。” “你算计我!”颜音几乎是毫不犹豫做了判断,而身上越发燥热,南宫若方才给她下了药! “你情我愿的事情,怎么能叫算计呢?”南宫若大笑了一声,渐行渐远,她倒要看看,颜音怎么继续做这个太子妃,皇贵妃知道这档事,还会要一个不洁的人进皇家吗?她得不到的东西,谁也别想得到。 “南宫若!” 颜音渐渐听不到了她的声音,转头一看,那个僧人走近了自己。 “你别过来,我是丞相府的嫡女!” 颜音一边克制着冲动,一边后退,那僧人看了,却是笑了笑。 “小僧不会强迫施主。”但施主忍不住,就不是他的罪过了。 “你......”颜音气得有些说不出话身上越发难耐,甚至开始扯起了自己的衣袖。 “施主不必勉强自己。”那僧人伸手想去摸颜音的脸,但被她一手拍开了,但瞬间接触的冰凉感,竟让颜音莫名地想靠近,这种念头可不好,颜音的指甲使劲嵌入了肉里尽量让自己清醒一点。 她瞥了一眼不远处,慢慢诱那僧人靠近,趁他不备之际,举起花瓶狠狠地砸晕了她。 “我颜音没有顾桉精明,但我不蠢!”狠狠地踩了那僧人两脚,什么东西也敢觊觎她。 颜音环顾了一圈周围,南宫若连窗都没给她留,意识已经逐渐模糊,她甚至想靠近那个被她敲晕的僧人,这样想着,竟慢慢靠近了过去。 ...... 顾桉没有想到小桃首先求助的会是自己,眼神敛了敛,想到颜丞,她还是决定去趟这浑水。 当她来到主殿的时候,门外已经围满了人,颜音还算有脑子,知道从里面反锁了,门外的人一时没能打开门。 顾桉沉默了一会,选择了最简单粗暴的方法。 ...... 八月十七,顾桉出行,临行时,顾风突然带了一个穿着披风、遮掩得很严实的女子进来,那女子掀起帽子,顾桉一看,正是那日的红衣女子,她的脖子缠了一圈很严实的黑布。 原来,红衣女子那日被宁国公刺了一剑后并没有死,顾风安排的人救了她,顾风欲将她送回家乡,却被她拒绝了。 “红姬愿追随顾小姐下江南。”红姬的眸中尽是虔诚,她已经不能再回家乡了,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她想完成年少时的期愿。 “好。”现在的红姬对顾桉来说没什么用,同样的伎俩她不可能用两次,交易一场,顾桉不欠她什么,但她还是应了下来。 左右不过加一个人,何必拂了她的意。红姬也清楚现在她对顾桉来说没有什么价值,本来也不报太大期望,现在顾桉应了下来,更是欣喜若狂。 “红姬叩谢顾小姐!”红姬深深地给顾桉磕了一个头。 顾风很多年后回想起这件事,这大概是顾桉最仁慈的时候了。 第五十九章 劫匪(1) 顾桉离京,萧衍并没有来送她,只是前两日在王府时总觉得他在和底下密谋什么。虽然之前总觉得他有点烦,但萧衍没有来送她,顾桉还是有些失落的。 “主子,我们离开京城了。”京城的守卫象征性地检查了一下顾桉的队伍便放行了,顾桉算是轻装便行,就把状元府里的管家和二十几个侍卫带走了,算上顾风和萧十四等人,加上来也不过三十个。 “嗯。”顾桉收拾好心情,点了点头,她终于要离开这里了。此去,应是新的开始。 顾桉一路南下,走了两天的时候,居然遇到了劫匪。 萧十四:“......”萧十四和萧十三对视一眼,莫名有些想笑,剿匪这么多年第一次被劫匪劫。 随行的侍卫就在不远处,萧十四本想拨剑对付这些贼寇,顾桉抬起了手,他又躲回了暗处。 这顾小姐的恶趣味可能又要来了。 “哪来的这么漂亮的小娘子。” 顾桉一行人本是到了荒原,顾风想去看看有什么药材,两人便脱离了队伍,这一来,下山的几十个贼寇就盯上了他们。 为首的贼寇伸出手想摸顾桉的脸,被顾风一手拍开。 “谁敢觊觎我家小姐!” “小娘子还挺麻辣。”贼寇阴笑了一声,随后便变了脸。 “把她们给我带回去!” 贼寇底下的小弟想靠近顾桉,被顾风一个扫视躲了一下,她搀着顾桉跟着贼寇走了,小弟摸了摸鼻子,左右不急于一时。 顾桉面色很平静,但没有人知道她内心有多雀跃。 没错,就是雀跃。 顾桉两人一路跟着他们走,进了一个盆地地形,这贼窝确实是得天独厚,易守难攻,这群贼寇大概有百来人,看见顾桉两人被带进来,皆是笑得很有意味。 “进去!” 看管这顾桉两人的贼寇把她们带到了一个地方,推了两人一把,便从外面锁关上了门。 门里是一个小天地,十几个女人在这里洗衣做饭,她们看到顾桉,眼色闪了闪。 “哟,来了新人。”一个有些肥胖的女人走了过来,她一身粗衣麻布,袖子抬起来还隐有伤痕,看着细皮嫩肉的两人,尤其是衣着华丽的顾桉,眼中有了妒意,她凶神恶煞地瞪了一眼顾桉,顾桉内心笑了一声,面上却是有些惧怕,往顾风怀里躲了躲。 顾风嘴角微抽,但还是配合她演戏。顾桉身形比较娇小,本来跟顾风差不多高,后来顾风跟了她补足营养噌噌噌地长,竟高了她一个头,现在靠在她怀里还真有点小鸟依人。 “小姐别怕。”顾风拍了拍她的背,那妇人却是嗤笑了一声。 “都进了这里了,还当自己是大小姐呢?” 那妇人一巴掌朝顾桉扇去,顾风一手掐住了她的手腕,一脚将她踹在地上。 “你算个什么东西!” 顾桉想玩归玩,但也轮不到什么阿猫阿狗都来踩一脚。 “你,你......”妇人捂住肚子躺在了地上,被气得话都说不直,门外的两个贼寇看着笑话,并没有上来凑热闹。这妇人是最早被捆进来的,之前贼寇们饥不择食,白天拿她当苦力晚上折磨她,现在陆续绑了新人,就对这个不感兴趣了,但她经常仗着自己身强力壮欺负其他女子,现在真是踢到了铁板上,女人们都在看她的笑话。 “你也有今天啊丑八怪。”一个长相抚媚的女子往外泼了一盘水,脸上是不掩的讽刺,同是天涯沦落人,也不指望得到对方的同情,但这丑八怪作恶多端,谁也不喜欢她。 “你这死狐狸,给我住嘴!”那妇人突然爬了起来,狠狠地扇了那女子一巴掌,那女子也是个娇弱的人,被她全力一巴掌打来直接吐出来鲜血。 “你干什么!”本来在门外看戏的一个贼寇突然走了进来,一脚就踢非了肥胖的妇人,怜惜地将那女子护在了怀里。笑话,这女子的姿色是那群女人中最好的,这些贼寇可不舍得毁了。 被贼寇抱在怀里,女子的眼底有些厌恶,但很快嘲讽地看向了那妇人,一个丑八怪,也敢对她动手。 “张哥,我脸好疼。”妇人肥胖的巴掌印在她白皙的脸上显得很狰狞,她楚楚可怜地靠在了贼寇怀里。 “贱人!”妇人被贼寇这一脚也踹出了血,她面目狰狞地指着女子,贼寇看她更是厌烦,抓起她的头发拖向了一个房间。 “啊!不要!”妇人似乎是知道什么,瞳孔瞬间放大,惊恐的神色吓到了其她女子,贼寇却是毫不留情,将她拖进那间房间,“嘭”得关上了门,不久后,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传来,不少女子缩了缩肩膀,只那被扇了巴掌的女子麻木地笑了笑。 “你是哪里来的?”她突然带着血红的巴掌印走近了顾桉,顾桉往顾风怀里躲了躲,没说话,顾风回了她一句。 “我们是京城人氏。” “京城啊,真好,我是江南的,可惜,再也回不去了。”女子有些惋惜地说道,也不知怎么突然想跟她们说说话。 “江南哪里?”顾风眸光闪了闪。 “吴中啊,怎么,你们去过江南?”女子突然想到,顾桉神色却变了变。 “那你为什么会到这里来?”顾风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继续发问,江南离这里可是有些距离。 “年少不懂事呗,放着好好的大小姐不做,非要去游什么学,落得这么个下场。”她自嘲地笑了笑,这一切不过是她咎由自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说什么游历山河,连自己也护不住。 “只是可怜了我那老爹,在吴中做了一辈子老知县,就我这么一个女儿,还要晚年丧女。他现在可能还以为我在哪里快活呢。”女子说着,眼中有些湿润,她已经回不去了,就算回去,也无颜见她爹。现在,不过是苟且偷生罢了。 “你真的不想回江南吗?”顾桉一扫方才的怯懦,眸色清明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第六十章 劫匪(2) “你......”女子下意识想说她是装的,但迅速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没有揭穿顾桉,顾桉看着她的反应,眸色闪了闪。 “我是新任的吴中县令,我们会带你回江南,今晚,你做好准备。”顾桉看着她的明亮的双眸,眸中神色从惊讶到惊喜,随后有些感动,再然后恢复了清明。 “需要我做些什么吗?”女子渐渐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对着顾桉说道。 “也可以。”顾桉想了想,把心中的计划调整了一下。 当罗姿,也就是那个女子主动要调整顾桉的计划的时候,顾桉和顾风的表情都是很一言难尽的。 “虽然这话说得可能有些不知廉耻,我其实还是很快活的。”罗苘有些脸红地说道,顾桉和顾风无法苟同,但还是应下了她的请求。 既然有更好的方法,何必冒险。 顾桉朝空中作了一个手势,暗处的两人心神领会。 这两个大男人更是觉得一言难尽,看着罗苘的表情也是莫名,这简直就是自甘堕落啊,各自想了想自己心中那位,果然一对比自己那位更是冰清玉洁。 到了晚上,罗苘提了一壶酒往山下走去,她在这贼窝里还算自由。 而罗苘刚离开不久,贼寇头头就进了顾桉的房间,一脚踹上了门。 “美人,我来找你了。”贼寇头头笑得阴险,当着顾桉的面就开始脱衣服,顾桉还没什么神情,顾风眼神一暗,指间已经多了一根银针。 “呵。”顾桉冷笑了一声,贼寇垂涎地像她扑过来,但下一秒,就失去了意识。 “狗东西!”顾风亲手敲晕了他,随后走上前,踩在了男人最重要的部位,一阵惨叫声即将发出,顾风用一块抹布捂住了他的嘴,发声骤降,只剩了隐隐的喘息。 “老大动作真快啊。”门口守着的贼寇听见这声音相互奸笑了一声,脑子里也都是肮脏的东西。 “行了,也别脏了你自己的手。”顾桉看着顾风面目狰狞,扬了扬手,她才最后踹了他一脚,走回了顾桉身旁。 “接下来,就看十四他们的表现了。” ...... “老大,有人......” 深夜,门外的贼寇推开了这间房间,看到的确实被折磨得死去活来的贼寇头头和面色清冷的顾桉,以及,阴森森的顾风。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已经永远地闭上了双眼。 贼窝里一阵刀剑碰撞和惨叫的声音,顾桉也从房间里走了出去,一个贼寇提着剑朝她冲了过来,被她一脚踢飞,萧十三从空间给她扔了一把剑,她稳稳地接住了,青衣被夜风微微吹起,清冷的眼神迎着夜风如黑白无常一般勾着人的性命。 不远处的女人们看着顾桉大开杀戒,惊讶地长大了嘴巴,她杀人不沾血,冷漠而平静的神情与伪装时的怯懦判若两人,女人们后想有些害怕,幸亏她们没跟那凶妇人一起想欺负顾桉。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贼窝里的贼寇肉眼可见地减少,他们的寨子被攻破了,萧十四带着顾桉的侍卫一起闯了进来,以一敌而,通畅无比,他们的老大也不见了踪迹,贼寇的老二急红了眼。 “取你命的人。”顾桉的眼中是不掩的杀戮,奸杀抢掠,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很快,她一个闪身,剑抵在了老二的脖子上。 “拿钱换命,本小姐可能还会考虑一下你的性命。”顾桉冷笑了一声,她以身涉险就是为了贼寇的账款,按照秦国律法,官员剿匪可自行运用所得钱财,充入所在官库。虽然可能落不到自己身上,但拿捏着一笔钱财也是极有利的。 “你!”老二顾桉气到了,他一世英名,居然败在了一个女人手上,他当初看到顾桉就觉得她有问题,就不应该听着老大的话把这个女人带进来。 “拿钱,我拿来换你的命!”老二突然脸色一变,侧身躲开了顾桉的剑,提剑正想砍向顾桉,萧十四正想冲过来,顾桉却笑了一声,一剑刺在了老二的心上。 “什么货色,也想跟我玩花样?敬酒不吃吃罚酒。”顾桉果断地拨走了剑,迅速地退到一旁,老二胸口的鲜血瞬间喷涌而出,连溅三米。 顾桉虽然不常动武,但这种不入流的贼寇也只能苟且在山寨,又怎么是顾桉的对手,在场出来萧十三、十四和顾风,顾桉是身手最好的了,毕竟是当朝摄政王和国师亲手教出来的。 “你这个......” 老二还没来得及说出最后一句话,就永远地倒了下去,剩下的十几个贼寇看到老大和老二都死了,纷纷开始求饶。 “各位大侠饶命啊,我们都是被迫的!”一个贼寇突然喊道,他也发现了他们以顾桉为主,连忙朝着顾桉磕头,远处走来的顾风一脚踹翻了他。 “少说废话,你们东西藏在哪里?”顾风已经带入搜过一番,东西也不少,但她严重怀疑贼寇还有藏匿点。 “大侠,我们也是小啰啰,我们也不知道啊。”那贼寇眸光闪了闪,随后继续求饶道,但那抹眼神被顾桉捕捉到了。 “既然没什么用,就死吧。”顾桉提剑走了过来,那贼寇连忙变了话。 “我说,我说,但你要保证不杀我。” “本小姐保证不要你的命。”顾桉极其爽快地应下来,收回了剑,其他贼寇也纷纷表示为顾桉出一份力。 萧十三和萧十四对视了一眼,这些贼寇真好忽悠啊。 任顾桉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贼寇将东西藏在了一个茅厕底下,顾桉站得远远的,嫌弃地捂住了口鼻。 “小姐,这都是干净的,那根本就不是茅房。”一个贼寇点头哈腰道,顾桉嫌弃的表情依旧没变,虽然那个不是,但也是靠着真正的啊。 顾桉底下的人都不用动手,十几个贼寇已经将东西挖了出来,几十个沉重的红木箱子被抬了上来。 萧十四让人把东西一一抬开了,顾桉瞥了一眼,突然就变了神色。 第六十一章 白氏 萧十四和萧十三也看到了,神情很不自然。 顾桉走过去拿起了一个瓷碗,翻过来一看,“白氏制造”几个字明显地露了出来,顾桉即刻就确定了,这就是前朝的东西。 白氏,是前朝钦定的皇家工匠家族,专为皇室炼制器皿,工艺一绝,至今无人能超过,在前朝风头无盛,也是当年反秦呼声最大的家族,只是后来败在了秦国一个将军的手下,前朝亡后,白氏的成品纷纷流失,有价无市,白家剩下的人也悄无声息地消失了,没想到在这个贼窝里居然有大量的白氏成品。 “这些东西你们是从哪里得到的?”顾桉的眼色微微暗了暗,这是一笔天大的横财。 “好像就是这个寨子上的,之前老大把这里的人都赶出去,在他们库房里发现的。”贼寇吞了吞口水,当然不是赶出去这么简单,他们把人都杀了,抢占了这个寨子。至于这些瓷器,他们也没发现什么不对,但看着挺值钱的,就藏起来了。 顾桉有些一言难尽,前朝这么有名的大家族最后居然湮灭在一群贼寇手里,这个寨子确实不好找,不是他们将她引过来也很难找到,难怪白氏在这里存活了这么久。 “还有吗?”这笔瓷器她看来不能独吞了,数量金额太大,必须上报给皇帝。 “没有了,寨子里值钱的东西都被你们挖出来。” 顾风也是个狠人,连藏在衣服里的金片都能给撕出来,把寨子里里外外刮了个遍。 “既如此。”你们也不用留了。 侍卫们纷纷抽出了剑,贼寇们瞬间惶恐地瞪大了双眼。 “你不说不会要我们的命吗?!” “我是说过,但我没说,他们不能要啊。”顾桉突然狡黠地笑了一下,这些贼寇作恶多端,她又怎么会给他们留性命,但就抢夺良家妇女这一点,就已经触碰了顾桉的底线。 侍卫没有给贼寇们说第二句话的机会,省得污了自家主子的耳,剑光闪过,鲜血喷涌而出,十几个贼寇瞬间倒在了一片黄土之上。 “主子,那些女人怎么办?”顾风走了上前,罗苘冷地看着这一切,而有几个女子悄悄地在不远处看着顾桉一群人。 “送入当地官府吧,让官府送他们回去,顺便去城里雇一批走镖的。”贼寇的赃物数量不小,顾桉这几十个人还要运行李根本看不过来,官府的东西,一般没什么人敢觊觎,就算了不走正道的贼匪,也要掂量一下自己的实力。 至于那些女人,送到官府已经仁尽义绝了,顾桉又不欠她们的,她还要赶着去江南,没有余力去安顿这一群人。 “今日先在这里休息吧,明天进城。” “是。” 顾桉抬头看着依旧很圆的月亮,离京三日了,也不知道萧衍怎么样了。 第二日,萧十四提前联系了镖局,将东西都封好装了上去,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入城,而他们身后,是漫天的火光。 顾桉亲手烧了这个寨子,也算是祭奠曾经风华的前朝第一工匠家族白氏。 顾桉一路压着不少东西行程逐渐变慢,本来半个月的路程硬是走了大半个月也还没到,而当他们在一处驿站修整时,林若居然单独骑着马追了上来。 “顾小姐!萧十四!”林若穿着一身黄裙风尘仆仆,萧十四看见她眼皮都跳了一下。 而她身后,一辆马车走下来了一个戴着斗篷的女子,萧十三瞬间就从暗处走了出来,一把将女子打横抱起,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你不在京城好好待着跟我去江南干嘛?”顾桉迷惑地看着她,林若一个侍女之首在凌霄院享受的是大小姐般的待遇,何必跟她去江南吃苦。 “王爷让我来的,我也想去江南看看。”林若下了马,将一封信交给了顾桉,信封上写着笔锋有力“萧衍亲笔”,顾桉即刻就插了开来,看了一会,脸就红了。 “王爷写的什么呀?”林若凑过去想看,顾桉迅速地将信折了起来塞进怀里,瞪了她一眼。 “大人的事情小孩别管。”说罢就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林若:“......”顾桉比她大不了多少好吗。 顾风嘴角抽了抽,识相地走开给萧十四和林若留私人空间。 “萧十四!”林若冲过去就抱住了萧十四,萧十四眉头蹙了蹙,他这次居然莫名的有些抗拒,脑中浮现了那个冷冽地站在黑夜中的黑衣少女。 “好久不见。”毕竟是自己心心念念那么久的人,萧十四很快就甩去了心中莫名的念想,拍了拍林若有些凌乱的发丝。 “我告诉你,这一路超级好玩,对了,我给你买了个吊坠!” 林若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吊坠,萧十四还没有说话,她已经将吊坠系在了他腰上,而吊坠的玉佩上,鲜明地刻着一个“若”字,萧十四被她这小心思弄得哭笑不得。 “好了,你一路过来也累了,先去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 萧十四拍了拍她的头,给她安置好房间还铺好了床,随后退了出去,关上门的那一刻,萧十四挤出了一抹苦笑。 他已经有些想不明白自己了。 一行人继续南下,终于在离京一个月后到了江南,顾桉首先去江南知府那里交了官贴,也是入职必走的程序。 江南知府很和气地接待了顾桉,并且爽快地在她的官贴上落了印,正式落定了顾桉的任职。 “开国唯一的女状元,久闻不如一见,果真巾帼不让须眉。” 江南摸着他的白胡子笑道,他是土生土养的江南人,也是出自江南望族之人。 “知府过誉了。”顾桉礼貌地回了笑,她可不觉得江南知府有几分真心,往年的状元都是江南占了,当朝状元连续五次出自江南,现在顾桉打破了这个惯例,江南人可不见得回多喜欢她。 “听说顾大人南下的时候还顺道剿了匪?” 江南知府突然发问道,这赃款是要充公的,至于是冲主城的公还是县城,有待定夺。 “一些小贼小财罢了。”顾桉皮笑肉不笑。 江南,已经在朝她发难了。 第六十二章 江南好 “白氏的瓷器,可不是小财。”江南知府笑着说道,顾桉已经上报给皇帝了,这批瓷器,有待定夺。但他看上的,是另一笔。 “此事自然得由陛下定夺。”顾桉和他打着哑语,绝口不提另一笔钱财,而下一刻,江南知府直接单刀直入了。 “顾大人,你是不知道,江南府虽然富裕,但消耗更大,特别是公中,本知府是终日为钱财发两鬓发白啊。” “知府言重了,江南富裕,赋税也不低。”顾桉笑了笑,她就任吴中县,肯定要把钱放在吴中,放到江南府,她毛都薅不到。 “没什么事下官就先去吴中了,今日叨扰知府了。” 还未等江南知府发话,顾桉行了个礼,回绝了知府的意味。 江南知府眼神敛了敛,久坐此位的人,自然不会轻易破功,笑着送走了顾桉。 “顾大人慢走,若有困难,尽管来找本府。” 两人互相假笑着道了别,顾桉上了马车,直接就翻了个白眼。 “真当我是初入官场的愣头青呢。” 顾桉轻抿了一口茶,如果是新来的无权无势的官员,还真的可能会为了讨好知府交出去,但顾桉什么人啊,以身试险换来的,除了瓷器,其它的,皇帝来了她也不给。 “这知府想得真美。”顾风附和道。 “他不是想得美,他是觉得我好骗。” 换个资深官员来江南知府断然不敢这样说话,但顾桉刚来江南,也不能和他直接对上。 “这江南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啊。”顾风叹了一口气,在京城,她们步步为营,到了江南,也要谨言慎行。 “江南好。”顾桉应了一句。 起码不用处处想起开到那些血海深仇的人,前段时间浸淫在复仇之中,顾桉也有些心累了,重活一世,只为了复仇,也过于浅见。 宁国公府的人,她是不会放过的,但顾桉也没有忘记她对皇帝承诺的话,为国效力,真正的为国效力,皇帝将她下放到江南,就是想让她搅乱江南各派联合的浑水,地方抱团,对执政者不是什么好事。 “我们要在江南大干一笔。” 顾风跟紧了顾桉的思路,眸光闪了闪,江南最强的就是商业啊,她可是21世纪的现代人,点子那还能少? 顾桉有脑子,身后背靠着萧衍和皇帝,那计划实施是妥妥的啊。 “嗯,先到吴中再说。” 江南府离吴中县令并不远,大半日的路程,马车刚驶入吴中,一阵浓郁的桂花香便扑鼻而来,顾桉和顾风惊喜地睁大了双眼,同时说了一句话。 “桂花糕!” 这两人都对原汁原味的东西感兴趣,看到满城的桂花,马上想在了一起。 马车驶过一颗桂花树旁边,顾桉伸手摘了一朵,放在手心里捧起来闻了闻,眼睛都在发光,想个初临人间对万物期待的小白兔。 顾风没忍住一时“以下犯上”摸了摸她的头,而这时,一行人也到了县府,顾桉将那朵桂花放在袖子里,抬头恢复了清冷的模样。 吴中原来的县令也知道了顾桉的行程,亲自来接见顾桉,县令已经是个头发发白的老人了,但眼神很清明,洗得发白的官服和近人的气质让人看得出来是个好官。 “罗平见过顾大人!”罗平朝顾桉行了个礼,他已经不是县令了,眼前这个意气风发的少女才是,他老了,朝廷已经批了他的辞官请求,从此,他就是一身白衣。 “县令大人怎可如此,折煞顾桉。”顾桉连忙去扶起罗平,罗平笑了笑,但很快,他就被缓缓走来的蓝衣女子转移了注意力。 “苘儿!”一头白发的罗平很快就红了眼眶,身体在发抖,眼中有些不可思议,他已经足足五年没见过他的苘儿了! “爹!”罗苘的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跑过去抱住了身形比五年前还要消瘦的父亲,罗平连说了几声好,拍着罗苘的背给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她顺顺气。 “爹,我们先进去吧。”罗苘哭了好一会,后知后觉他们父女把顾桉他们晾在了门口,赶紧说道。 “好,让顾大人见笑了。” 罗平也反映了过来,连忙轻顾桉一行人入府。 “无妨。”顾桉笑了笑,父女情深,她不是这般不识趣的人。 吴中县的县府随主,也是很简洁,房屋瓦舍没有多余的添设,顾桉点了点头,果然是被百姓上信留了好几任的县令,处处透着廉洁廉政之风。 但依林若的话,这县府简洁是简洁,但也太穷了,连招呼顾桉的茶都是外面摊子最便宜的茶,罗平喝得津津有味,倒是苦了顾小姐,但顾桉神情很自然,确实很苦,可不能苦了老臣的心。 “今日,我便将这县令之印交给顾大人了,望顾大人真正做好这个县令,真正做到为民请命。” “本官定不负大人所托。” 罗平**地将县印交给了顾桉,顾桉也换上了官服,虔诚地进行了这一交接仪式。 “好,江山辈有英才出啊。”罗平见顾桉如此认真,毫无敷衍之意,内心也肯定了这个新科状元,以女子之身击败全国应举考生,必不是简单之人。 “谢罗大人夸奖。” 罗平交了官印,带着收拾好的行李离开了县府,顾桉本想留他,但被他拒绝了,他已经老了,只想好好回去修养,以及看看自己唯一的女儿。 “你这些年,到底去了哪里?” 罗家父女上了马车,罗平扭头就对罗苘说道,她当年离家时只留了一封信,然后杳无音讯,罗平派人找了她很多次,但无果。 罗苘湿了眼眶,忍着心底的情绪,说出了早就跟顾桉对好的话,她不能让自己的老父亲知道自己这般下场,更何况她已经染上了堕落的隐。 “我……游学到了京城,后来遇到了顾大人,跟在她手下做了点事,这次刚好她外派江南,我便跟她回来了。” 罗平平静地听完了她的话,突然,他想了想。 “顾大人到底是什么人?” 第六十三章 夜袭 顾桉当初也预算到罗平会问,罗苘便如实说了。 “也是个奇女子。” 罗平叹了一句。 洒脱而克制,位卑而不自轻。 “确实如此。”罗苘也附和了一句,今朝是开放,但顾桉这样的女子仍旧不多。 “你如今又有什么打算?你可不是个安分的主。”罗平看着自己的女儿道,知女莫如父,罗苘并不是个安分的人,她现在是回来了,但绝对不会安于现状。 “咳。”罗苘轻咳了一声,她本来还想在自己爹跟前装几日乖乖女,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揭穿了。 “爹说得对,顾大人是个奇人,我想跟着她闯出一番天地。”罗苘正色道,但谁也看不出她内心真切的想法。 “顾大人想做的事,必是前方万般阻碍。”罗平轻轻闭上了眼,他看得比罗苘清楚,顾桉是京官外派,势必以陛下和中央为主,而江南如今四处抱团,江南的事情几乎由那几家大财团决定,朝廷势微,虽然江南没有做得这么明显,但罗平在吴中为官多年,又岂看不出来? 江南的水比他们想象中还要混,顾桉,必然是会被排斥的。 “那又如何,我相信顾大人!”罗苘毫不在意地说,眸中是不掩的坚定。 “罢了,你爹我也一把年纪了,你想搏,那便去吧。” 顾桉自己也清楚在江南的日子不会这么顺畅,但她没想到,有人这么迫不及待地就要给她下马威。甚至,想要她的命。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顾风持剑将顾桉护在身后,眼中闪着冷光看着眼前这一群黑压压的黑衣人,他们此时,都在县府。 顾桉他们刚到吴中,居然就有人连夜偷袭!毫不避讳地夜袭官府! 对方也是大手笔,足有百来人,而顾桉这边,能动武的只有二十多人,武力值最强的萧十四,给顾桉挡剑的时候被划破了手臂。 而这剑上,隐约有毒。 “顾大人作恶多端,自有我等正义之士来收。”为首的玄衣人看着顾桉是极致的厌恶,甚至是,滔天的怒意,他一掌打飞了顾风,直向顾桉袭来,顾桉执剑抵抗,连连被他冲击地退后了十几步,萧十四和顾风想上来帮她,但被好几个玄衣人纠缠,自暇不顾。 “传闻中文武双全的状元郎,看来也不过如此啊。”为首的玄衣人挑开了顾桉的佩剑,顾桉失力摔在了地上,玄衣人步步紧逼,而她已经没有了抵抗的工具。 “看来,你对我,更多的是不服气。”顾桉擦了擦嘴角的鲜血,面临绝境,她仍是不慌不乱,甚至有些嘲讽地看着眼前的玄衣人。 “一个将死之人,本......我有何不服气?”玄衣人将剑身逼到了顾桉的脖子上,只需再轻易一挥,就能要了她的性命。 “主子!”顾风交战之余看了一眼顾桉,见她被逼到了绝境,心中更急,稍不留神,又被两个黑衣人划了几刀,而顾桉带来的其他侍卫,连同萧十三萧十四,也是伤痕累累,皆出于劣势。 “是吗?”顾桉突然笑了笑,玄衣人莫名觉得有些诡异,正在他疑惑的时候,对方毫不怜惜地用稚嫩的手抓住了他的剑刃,一手夺过了他的剑,待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置于对方的钳制之下。 双方的局势,瞬间被扭转了过来。 “其实,成事者,废话不能说太多。” 顾桉持着染血的剑抵在了玄衣人的喉前,右手触目惊心的伤口落触的血也打在了玄衣人的衣袍之上,擒贼先擒王,顾桉手里的玄衣人明显就是这群人中的领头,瞬间吸引了众多黑衣人的注意力。 “放开我们老大!”一个黑衣人智商上线反手挟持了林若,两拨人马停止了打斗,相互对恃。 林若瞳孔一缩,她未必也太倒霉了点,一群人里就她不会武,她都有自知之明地躲起来了,还要被拉出来当人质? 看到林若被劫持,萧十四心里一个疙瘩,而朝顾桉看去时,顾桉的眼神却是十分清明。 “拿一个侍女来换,你家老大的命是不是太便宜了些?” 顾桉脸上是极致的嘲讽,手下使力将玄衣人的脖子划出了一道血痕,挟持林若的黑衣人瞬间瞪大了眼,他没想到,顾桉居然这般不顾下属的命。 见顾桉说出这种话,林若和萧十四心下也是一寒。 “惊讶吗?本官要是放了他,死的就是所有人,一个人的命和一群人的命,我还是分得清的。” 顾桉此时已经封了玄衣人的穴,一脚踏上他的后脚跟让他跪了下来。 “反正本官的命也挺值钱的,不如一起死好了?”顾桉勾起了一抹诡异的笑,这豁出去不要命的模样,看得两拨人都心颤,而此时,她的杀意即将喷涌而出。 “你住手,我放了她!”眼看着顾桉再次要对玄衣人动手,黑衣人连忙放开了林若,一把将她推进了顾桉的阵营,萧十四连忙接住了她。 “呵。” 顾桉毫不意外地笑了笑。 “我倒是很好奇,你到底是什么人?” 顾桉的手抚在玄衣人的面具上,玄衣人的真面目,即将被打开。 “住手!”黑衣人高呼了一声,而顾桉早已摘下了玄衣人的面具,顾桉看了一眼,神色更是莫名。 “人皮面具?” 面具之下,是一张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脸。 顾桉的脸色有点难看,这玄衣人可真够谨慎的,戴个普通面具就算了,还带人皮面具。 “有眼光。” 玄衣人也是不慌不忙,还夸赞了顾桉一句。人皮面具并不多见,顾桉能一眼看出来也是本事。 “顾大人若是真掀了我这面具,怕是真的不能善果。” 玄衣人的冰冷的眸对上了顾桉,看出了她进一步的想法。 “呵。” 看着眼前的玄衣人如此嚣张,顾桉突然用还留着血的手给玄衣人喂了一样东西。 “你!” 玄衣人睁大了眼,而下一刻,一阵浓烈的白雾出现,顾桉呛地退后了几步,等雾退去时,那群黑衣人和玄衣人已经不见了。 “这江南,真是一趟浑水。” 顾桉自嘲地笑了笑,看了一眼手上的伤口。 而此时,京中,也是一片浑水。 第六十四章 颜音 “这该死的南宫若,我不会放过她的!” 丞相府里,清醒过来的颜音扫落了梳妆台上的所有东西,东西噼里啪啦地掉了一地,侍女站在一旁不敢说话,而颜音,是满脸的阴翳。 颜音被顾桉救回来之后就受惊大病了一场,足足一个月才缓了过来,要不是顾桉及时到场,她的清白就不保了,不但不能嫁给萧羽当太子妃,还可能要委身给那下贱的僧人! 颜音想起来又恐惧又泛恶心,南宫若,这个仇她必然要报! 小桃不近不远地站在一旁,她见过自家小姐发脾气的样子,但没见过颜音这般魔怔的模样,就好像,地狱归来的恶鬼一样,她忍不住颤了颤。 此时,颜音却点了她的名。 “小桃!” “小姐......” 颜音深吸了一口气,拍了拍小桃的肩膀。 “这次多亏了你。” 颜音也不是完全没脑子的人,这次要不是小桃及时找到顾桉,她的下场会很惨,心下对自己这个丫鬟,也是感激信任的。 “这是小桃应该的。”小桃勉强地扯出了一抹笑,她本就是聪明之人,很快就收拾好了心情。 “小桃,现在,这件事,我只信得过你。” 颜音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小桃瞬间睁大了双眼,很是不相信这种话会从她高贵的小姐嘴里说出来。 “南宫若这般害我,就别怪我心狠手辣!”颜音眼中闪过一抹阴狠的神色,这个仇她必须报,不然她这辈子都安不了心。 可能连顾桉也想不到,颜音会大胆到偷丞相的官印,很自然,南宫若也不会怀疑丞相的命令,当她反应过来时,已在劫难逃。 “南宫若。” 京城一个小巷里,南宫若被五花大绑地扔在了角落,她身前站着几个人,戴着斗篷的,正是双眸含恨的颜音。 “颜音?你居然敢算计我?”南宫若震惊之余是不可思议,她一直以为颜音是个没脑子的深闺女子,今日竟如此明目张胆地算计自己。 “我有什么不敢的?”颜音冷笑了一声,长指甲扣在了南宫若洁白细嫩的脸上。 “我颜音,当朝丞相嫡女,未来的太子妃,区区一个侯府嫡女,我有什么不敢的?” 颜音越看她越觉得厌恶,一脚踹在了南宫若的肚子上。 “你到底想干什么!” 南宫若生痛地捂住了肚子,尽管如此,她也不相信颜音会怎么对付她,因为她亲爹是镇远侯,手握重兵,连皇帝和摄政王都要忌惮几分。 可她哪里想到,已经魔怔的颜音,哪里会管朝廷这么多弯弯道道的事。 “我想干什么?当然是以牙还牙,夫子有言,‘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嘛’。” 颜音隐晦地笑了笑,微微抬了抬手,身后的人心神领会,很快就撕开了南宫若的衣袍。 “你!”胸前突然一凉,南宫若此时也有了恐惧,双眸盯着颜音身后的两个侍卫更是惶恐。 “别盯着我家侍卫,你这种贱人配不上。” 颜音反手又扇了南宫若一巴掌,而四肢无力的南宫若根本不是她的对手,整个人被扇倒在了地上。 “我从前就记得你喜欢别样的东西,今天,就给你一个惊喜。” 颜音似笑非笑,重新带好了斗篷,小桃不动声色地站在她旁边。 “走,我们换个地方看风景。” 说罢,两人便先行离开了,她们离开之后,一个侍卫把南宫若抓起来抗在肩上,往目的地而去。 “放开我!” 南宫若刚喊了一声,侍卫便毫不怜惜地掐住了她的喉咙,喉咙溢出了鲜血,南宫若失了声,她的声带,被生生掐坏了。 南宫若全身清凉、面如死灰被侍卫抗在肩上在黑夜游走着,不多时,他们已经到了目的地,侍卫站在残垣上,看着脚下肮脏的景象,将南宫若丢了下去,转身便消失不见。 南宫若被结实地砸在了一个胸膛上,身下的人正想大骂,摸到光滑的皮肤,瞬间变了神色。 “天降美人啊!” 他大喊了一身,把周围的人都吸引了过来,这里正是京城最大的乞丐聚集地,空气中散发着乞丐的汗臭味和某些固体累积已久的臭味,南宫若的惶恐已经到达了极端,可她曾经能轻而易举能踢开的人,如今结实地压在她身上,乞丐嘴边传来的臭味险些将她熏晕,而下一刻,撕裂的痛感和耻辱袭来,南宫若平生第一次,落下了眼泪。 “或许,我们不应该先将她弄哑。”不远处的残楼之上,颜音双手放在栏杆上,冷冷地看着这一片“别样”的风景,旁边的两个侍卫已经低下了头。 小桃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她并不觉得这样的“风景”有什么好看的,甚至觉得有点犯恶心,但自家小姐执意要看,她也无法反驳。 小姐这次是真的豁了出去,如果到时候南宫若醒来,那该怎么办?想到这里,小桃突然心一狠。 “小姐,我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小桃看向颜音,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颜音有些惊讶,她本来就想恶心南宫若,还没想到要她的命。 “小姐,顾小姐说得对,南宫若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她要是缓了过来,肯定不会有什么好手,如果她死了,就算镇远侯怀疑到我们头上也不敢明目张胆做什么。” 小桃眸孔微暗,越想越觉得自己说得很好,颜音嘴角抽了抽。 “你们两个觉得呢?” 颜音看了看旁边两个侍卫,这两个是自小就跟着她的,也是颜音的心腹,可以信得过。 “我们也觉得小桃说得对。” 自家小姐这一手太狠了,虽然是南宫若罪有应得,但狗急了会跳墙,何况不是普通的狗。 “那便这样做吧。” 颜音点了点头,只是看不到南宫若后面崩溃的神色了令她有些遗憾。 南宫若至死也不会想到,她真的死在了颜音的手下,还死在了这般屈辱的情况下。 而此时的镇远侯府,歌舞升平,镇远侯得意地看着自家侍妾的曼妙身姿,丝毫不知道自己唯一的嫡女下场有多惨烈。 第六十五章 废物 次日,镇远侯府嫡女以屈辱的姿势曝尸街头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京城,也惊醒了在昨夜醉生梦死的镇远侯。 凌霄院里,得知消息的萧衍有些一言难尽,他居然下意识觉得这种手法会出自顾桉,但他很快摇了摇头,顾桉现在远在江南,手伸不到这么长,况且顾桉和南宫若也没有那么大的仇怨。 只是这件事,是有些棘手,镇远侯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还是还宝贝自家嫡女的。他手里握着重兵,怕是容易生乱。 “你可有怀疑的对象?”萧衍瞥了一眼旁边的萧一。 “属下可以基本肯定是丞相府的大小姐。”萧一眉心跳了跳,和萧衍说了完整的事。 “哦?”萧衍轻挑了眉,这其中,还真的有自家桉桉的手笔。 “手段虽不光明,但有此决心,也不怕她坐不稳太子妃的位置。” 萧衍评了一句,萧一心神领会,殿下这是要保颜音了,也是,上位者哪有手段光明的,你死我活的事情,谁爱惜羽毛就得自我焚烧。 此时,青藤院。 “南宫若死了?”宁韵儿抿了一口茶,有些不太相信,南宫若她前几日才见过,本来还想跟她联手做点事情,没想到死得这么快。 “也是个废物,落得个这么肮脏的下场。” 宁韵儿是没有到现场,但听了下人的描述也是犯恶心的,堂堂一个权贵之家的嫡女,死得那么屈辱下流,真是有辱镇远侯颜面,按宁韵儿的想法,南宫若还不如死远点,也不会脏了京城的地。同出权贵,她只觉得丢脸。 “江南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宁韵儿放下了茶杯,眸色变了变。 顾桉离开京城的时候她已经派人盯着了,没想到居然被她发现那个本该死去的红姬居然在顾桉的队伍里,她瞬间就证实了心中的想法,就是顾桉在算计宁均,算计他们宁家! 宁韵儿知道的时候差点就气晕过去了,她以前都没有把顾桉放在眼里,现在她不仅连番算计自己,还折了她的亲弟弟! 宁韵儿对顾桉的耐心已经到了极点,她要顾桉死,她必须死! “人已经安排下去了,宁少爷那边带了东西,绝对不会让他们好过。”宁嬷嬷低眉在宁韵儿旁边说,宁韵儿这才缓了缓气。 “那个混账现在怎么样了?”宁韵儿问的就是她那个倒霉弟弟,虽然是顾桉算计的他,但也是他咎由自取,他们宁家怎么就出了这么个玩意!这种病是治不了的,宁韵儿和宁国公已经几乎放弃他了。 “二少爷没什么动静,倒是那些上不了台面的,最近比较活跃。”宁嬷嬷眉心挑了挑,宁国公府可不是只有嫡子,两个嫡子先后废了,那些庶子不就跳出来了吗。 “呵,他们真是想得美,本王妃还没死呢。”宁韵儿眸色一暗,她自然清楚自家庶出的都是什么玩意,这一次,她绝对不会给他们机会抬头。 “王妃,听说最近王爷经常带大公子出去应酬。”宁嬷嬷看着宁韵儿面色不善,动了动唇,还是说了出来。 “啪!” 宁韵儿一掌打在了案几上。 “真是我的好父亲!” 她和她娘还好好地活着呢,他就那么迫不及待地给他的庶子开路了?宁韵儿在国公府里最讨厌的就是这个庶子,在她娘亲还没入门前就爬出来了,是宁国公的第一个儿子,也是长子,她好几次想对付他,但被宁国公挡住了。 “王妃不必动怒,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东西,自然有人收。”宁嬷嬷神情暗了暗。宁韵儿看了她一眼,心神领会地笑了,唇边勾勒出一抹嘲讽的弧度。 他想这样做,也得先问问自家肯不肯。 镇远侯府,丧女心痛的镇远侯在反应过来之后果然怀疑到了颜音身上,于是,在南宫若葬礼当日,镇远侯命人抬着她的棺材堵在了丞相府门口。 “颜音,你给本侯出来给若儿偿命!”镇远侯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停在了丞相府门口,镇远侯眸孔撕在喷火,棺材上的白缎随风隐隐飘动,似是亡灵在控诉。 丞相府门口的守卫看着这副景象眉心狠狠地挑了挑,今日丞相去上朝了,府里就剩下小姐,镇远侯此时找上门了估计是算计好的。 “颜音,你再不出来,本侯就要撞门了!”镇远侯来势汹汹,他手下都是久经沙场的士兵,很快就搬来了一根大柱子,准备破门而入。 “镇远侯,这里是丞相府!”管家看着这黑压压的一群人有些头皮发麻,但他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今日要真是让镇远侯伤了颜音,丞相必然不会放过他,他带着府里的侍卫和镇远侯对恃。 而此时,府里的颜音险些乱了分寸。 “这里是丞相府,他怎么敢!”颜音差点一口茶呛住自己,她没想过镇远侯居然会找上门来,明目张胆地挑衅丞相府! “小姐,别急,一会老爷就下朝回来了,他定不敢对我们如何。”小桃倒是比颜音淡定一些,镇远侯根本没有证据,现在不过想硬来,但丞相又不是吃素的,怎么可能让他乱来。 而丞相府门口,双方都是怒目相待。 “一个下人也配跟本侯说话,让颜音出来!” 镇远侯满脸不耐地看着管家,手抵在剑上即将执出。 “镇远侯口口声声要我们小姐陪葬,无凭无据,如今还带兵挡着丞相府,侯爷别把自己看得太高了!” 莽夫一个,管家也没有了好脸色,这镇远侯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一个小侯爷罢了,这里可是丞相府,他也敢要他们大小姐的命? “呵呵,还真是丞相府,一个下人都如此狂妄。今日,本侯一定要颜音的命!” 剑光夺目,镇远侯的人纷纷抽出了剑,管家一看也怒了,双方交战势在必行,而此刻,一道冰冷的声音打破了僵局。 “怎么,镇远侯在我这丞相府舞刀动枪的,是要杀了老夫上位,还是要造反?” 第六十六章 江南 穿着一身官服的丞相踏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气势下了马,步步朝镇远侯走了过来,冷峻的压迫感与久经沙场的暴烈势均力敌,甚至隐压一头。 “颜予,还我女儿的命来!”镇远侯的剑抵在了丞相的脖子上,而后者不卑不屈,不仅冷笑了一声,还向前走了一步,逼得镇远侯下意识退后一步。 “南宫寻,你真是从头到尾,失败至极。”丞相毫不掩饰地嘲讽了一句,他和镇远侯也算是“老相识”了,镇远侯还没有功名的时候,颜予在朝廷上已有了一席之地,他也是见证了,镇远侯有多失败。,且难堪。 被记忆深处的话刺醒,镇远侯脸色大变,连连退了几步。 而今日的颜予气性也不小,眼前的人可是想要他宝贝女儿的命,他也不介意翻出陈年旧事来使对方不快,最好还能狠狠往对方的痛处踩一脚。 “十八年前,你救不了自己的妻子,今日,也护不住自己的女儿,你说你这镇远侯当的,是不是失败至极?” 丞相的眸中冒着冷光,他也摸清了这件事情,十八年前,镇远侯留恋花丛,不顾府中怀胎十月的妻子,镇远侯夫人在府中难产而死,这一次,南宫若死得屈辱,而镇远侯当晚也是在醉生梦死。这样不顾妻儿、管不住自己下半身的男人,丞相打心眼里鄙视,厌恶至极。 谁能说镇远侯有多气愤,而不是愧疚? “本官也不认为侯爷有多悲痛,侯爷这么迫不及待地找替罪羔羊,是自己良心难安,怕侯夫人半夜开寻你吧?” 丞相步步地击溃镇远侯的心理防线,终于,镇远侯的剑掉在了地上,双手抱头蹲了下来。 “不是,不是本侯的错!” 丞相冷冷地看着他,下一刻,镇远侯竟然猛抬头,执起剑朝丞相冲了过来。 “就是你们杀了本侯的女儿,本侯要你们偿命!” 剑在咫尺,此时,一颗棋子擦过,打偏了镇远侯的剑。 “镇远侯真是好大的威风,当街行凶。” 萧衍掀开马车的帘子,不急不忙地从马车上走了下来,上位者的威严瞬间震慑了在场众人。 萧衍的手往空中指了指,暗处的侍卫顷涌而出,瞬间制住了镇远侯的人。而镇远侯手中的剑,也被萧衍一脚踢飞了。 “萧......摄政王!本侯只是在为死去的女儿讨回公道!”镇远侯愤恨地看着萧衍,后者不为所动。 “本王对侯爷痛失爱女感到惋惜,但这也不是侯爷罔顾王法的理由,这京中,不姓南宫!” 萧衍内心并不觉得有多惋惜,之前南宫若伤了顾桉的事情他还记着呢,这镇远侯也是无脑,就这样跑到丞相府闹事。 “镇远侯口口声声要本官的女儿赔罪,可有证据?”丞相挥了挥袖,冷哼了一声,这镇远侯还真是疯了。 “颜音那贱人就是报复!”镇远侯也乱了分寸,话毫不遮掩地说了出来,丞相的怒意瞬间又起来了。 “好啊,你居然还敢承认你那女儿做的肮脏事,本官还未去镇远侯府寻你算账,你倒是恶人先告状来了,本官的女儿绝没有你那位那么龌龊肮脏,侯爷竟然如此污蔑我家音儿,你们父女接连折辱我家音儿,真当本官是死的吗?好啊,你要公道,那就一起去见陛下!” 丞相想起这件事就一肚子火,哪里还管什么死者为大,他首先是个父亲,才是个什么君子! 丞相越想越气,居然上前一巴掌扇在了镇远侯脸上,这一刻,不仅镇远侯愣了,萧衍也惊了。 萧衍反应了过来,连忙拉了一把丞相,毕竟丞相只是个文人,而镇远侯是确确实实的武将。 “颜予,你这个道貌昂然的伪君子!”镇远侯反应了过来,冲过去破口大骂,萧一连忙拦住了他,丞相也毫不示弱,一脚踹在了镇远侯的肚子上,很快又被萧衍拉回来。 “你就是废物!下流肮脏!” 丞相的发冠都有些乱了,堂堂当朝丞相像个市井泼妇一样大骂,萧衍还是第一次见到上一辈被称“秦国第一美男子”的丞相如此失态。 两人吵得不可开交,镇远侯被人拦着无法动丞相半毫,倒是丞相趁乱补了几脚,萧衍戏也看够了,拍了拍手,准备把他们扔给皇帝。 “两位既然各有道理,那就一起去金銮殿见陛下,让陛下定夺吧。” ...... 江南吴中县。 “这毒可算解了。”顾风一晚上忙前忙后地给一群人解药,现在一众人坐在院子前面,顾桉失血过多,脸色最为苍白,正在闭目养神。 林若静静地站在一旁没有说话,在场众人只有她分毫不伤,离顾桉的距离有点远,顾风一看,直接气笑了。 “林若,你不会真的蠢到以为我家主子昨晚真的想牺牲你吧?”顾风一语就道破了林若的小心思,昨夜顾桉的眼神太冷漠了,林若怕死,她真的怕顾桉放弃她。 “真是愚蠢,如果真的按对方的做,你死的只会更快。”顾风的话毫不留情,她见不得别人这样揣测顾桉的用心,她家主子救了所有人,现在手上的伤口还会隐隐裂开,他们还真的有心! “顾风,别说了。”林若动了动唇想说话,此时的顾桉却睁开了眼,眸色清明。 顾桉心里并不在意林若这些人会怎么想,他们不是她的人,不必对她忠心耿耿,更不必扯什么全副的信任。这忠心和信任,留给萧衍就行。 林若看穿了顾桉的心思,心下更为愧疚,但顾桉已经不想追究这件事。 “可有查到对方是谁?”顾桉抿了一口顾风递过来的热水,冰冷的唇温热了一会。 “是两拨人,先行袭击我们那群人似是有备而来,而第二波人暂时不清楚,我们的人追到江南府上就跟丢了。”顾风平静地说道,顾桉美眸转了转,突然想到了什么。 “江南的几大财团,分别是什么来着?” 第六十七章 金宝 “你是说,宁家?” 顾风瞬间就反应了过来,江南四大财团,白陈宁刘,宁家排行第三,而这宁家,就是宁国公府的母族! 她们一路下江南,竟险些忘了这层关系。 “没想到来了江南,她还如此阴魂不散。” 顾桉的眸色暗了暗,她已经基本断定昨夜袭击他们的人就是宁家的安排,只是,能做到连夜袭击,宁韵儿的人到底跟了他们多久? “主子,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顾风的话刚落,就有人敲响了县府的门锣,顾桉脸色一变,即刻起了身,开堂审案。 “堂下何人?” 顾桉很快穿好官府上了堂,敲了一下醒木,右手隐隐作痛。这还是她第一次开堂审案。 “大人,民女要告地主金氏恶意放贷、抢占良田!”底下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子,衣着朴素,但眼神清明,她看到顾桉如此年轻,显然也有些惊讶。 “地主金氏何在?”顾桉眉心一跳,这一来就让她碰上了这种案子,真是有种来者不善的感觉。 “传地主金氏!” 旁边的师爷高呼了一句,没多久,一个大腹便便、笑容憨厚的男人就走了进来,脖子上的大金链险些闪到顾桉的眼。 “金宝见过大人!”他话刚落,旁边的顾风就隐晦地笑了一声,金宝,怎么不叫金银珠宝? “金宝,有人控告你恶意放贷、抢占良田,你怎么说?” 顾桉瞥了一眼这两人,没有急着倾向于谁。 而金宝听了她这话,大惊失色,即刻就开始喊冤。 “大人,冤枉啊,小民世代经商,一直遵守朝廷律法,走的全是正道,怎么会恶意放贷?”金宝说着说着,看到旁边的女子,指着她大喊了起来。 “怎么又是你,你还想害我!” 金宝看着眼前的女子差点就跳了起来,旁边的衙役连忙压住了他。 “你们这些奸商,惯会说辞,证据确凿,我看你还有何话可说!” 麻衣女子突然从怀里掏出了契约,衙役呈到了顾桉手上。 “大人,这金氏不仅抢占地产,还逼死了我的丈夫,大人一定要为民女做主啊!” 麻衣女子连连给顾桉磕了几个头,顾桉看了那几张契约,利息确实高得惊人,抵押物,就是家中的田产,如此看来,像是恶意诱骗,只是,她还有些疑惑。 “金氏,你可是将李氏一家的地产收了去?” “大人,草民确实收了他家地产,但草民都是按照律法来的,他还不起钱,小民才迫不得已收了他的房,断没有高利息之说啊!” 金宝连连喊冤,早知道他就不应该给他们借什么钱,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奸商,你还我丈夫命来!”堂下的女子突然发狠,长指甲划在了金宝白嫩的脸上,出了一道血痕,金宝也怒了,忍不住踹了她一脚,这神色还真有了那恶毒地主的模样。 “大人,乡里巷内的,小民见她一个女子本不想跟她计较,但此女三番四次骚扰小民的家人,小民忍无可忍,大人,这才是真正的契约!” 金宝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他从怀里掏出了与女子给的截然不同的契约,以及一封保证书,顾桉和军师看了看,有些一言难尽,再往金宝看去时,他已经委屈地哭了起来,顾桉嘴角抽了抽。 “我爹说得对,不能做好人啊,小民一时心软成全了别人,倒是惹得自己一身腥!” 顾风脑补了一个大金元宝哭的样子,神情有些不自然。 “李氏,你自己看看这份契约吧。” 顾桉让人将契约传给了李氏,李氏看完后,是满脸的不可置信。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李氏拼命地摇头,顾桉叹息了一声。 “这才是事实。” 原来,李氏的丈夫早几年像金氏借了一笔巨款,按照当时的天价,地产做抵押刚好,符合当时的律法,而后来李氏的丈夫又想金氏借了一大笔钱,还求金氏另立契约瞒过自己的妻子,金氏心软同意了,后来金氏要收回借款,李氏拒绝还钱,金氏按照契约收他的地产,但对方竟以死相逼,意外之下真的死了。 这件事看过来,金氏没有什么过失,甚至是有些人傻钱多。这种事居然也要帮人隐瞒,李氏闹了这么多次,他也不说出口,真真的好人啊。 “这不可能,肯定是伪造的,肯定是你们官商勾结,陷害我们这些无权无势的小百姓!” 李氏已经有些魔怔了,甚至开始乱说话,顾桉不悦得蹙了眉。 “李氏,谨言!”这女子被自己丈夫骗了也是惨,但也不是她放肆的理由。 “你个疯婆子,我忍你很久了,你三番四次去我家里闹,毁我名声就算了,还害得我夫人差点小产,我不会放过你的,对,我要告你!” “大人,我要告她!” 金宝似是反应过来,经过这一次,他绝对不再做什么好人,钱是小事,这些人又想要他的钱,还见不得他好,真是什么世道,有钱也有错! 原告变被告,顾桉也有些头疼,这女子可怜,商人也是冤枉,但下一刻,底下的女子就毁到了她最后的心软。 “奸商贪官当道,民女要以死来警示你们这些奸人!”底下的女子接受不了现实,已经完全疯了,她笃定是金宝和顾桉联手要害她,冲过去想撞在衙门的大柱上,顾风冷漠的一脚将她踹开了。 女子生痛地躺在地上,但此刻已经不会再有人怜惜她,如此固执蛮不讲理,根本不值得同情。 顾桉突然想到了一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先压入大牢,改日再审!” 顾桉挥了挥手,真的是不想再看到这个女子。 抬头,底下的金宝又哭了起来。 “大人真是好人啊,他们以前都不信我。” 金宝哭得一抽一抽的,不知从何时开始,商人就贴上了奸的标签,他做的好事完全看不到,他们净要挑毛病来讽刺他。 “你没有错,自会还你公道。” 顾桉义正言辞的说道,一个念头闪过,她再次捡起了女子的那份契约。 第六十八章 不值 “这份契约是你签的字?” 顾桉将两份契约一并拿了过来,金宝的字迹,有微妙的不同。 “是我签的,咦,这内容不太对啊。” 金宝正想将契书拿过去,顾桉却突然收了起来。 “此事我还会继续查,你先回去吧。” 金宝有些莫名其妙,但人已经被带下去了。 “主子,契书有什么问题吗?” 顾风结果契书看了好一会,也没能看出什么问题。 “没什么,先回去吧。” 顾桉微微蹙了眉,右手的伤口又开始痛了。 “顾大人,门外有人求见。” ...... “颜丞?”顾桉见到颜丞有些意外,萧衍从中作梗将颜丞和焕魅灵放到百里外的故县,看着她风尘仆仆的样子,似是连夜赶来的。 “害,见你一面真难,你怎么了?” 颜丞本来堆着笑容走向顾桉,看到她手上的伤口,笑容一滞。 “没什么,昨晚遇到了几个小贼。”顾桉笑了笑,并不想将颜丞拉扯进来。 “我看看。”颜丞抓过了她的手,顾桉下意识想甩开,焕魅灵却在此时走了进来。 “顾......” 又是撞见这两人亲密的模样,焕魅灵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她和颜丞是一起下江南的,但颜丞并不怎么待见她,就连她提议要去看看顾桉,对方也要先行一步。 “焕大小姐请。”顾桉不动声色地将手抽了出来,将两人迎了进去。 “你们怎么来了?”顾桉抿了一口茶,同样是入职,这两人怎么这么闲跑来看她。 “我们又不是当县令,故县县令看我们可怜,打发了几天假期,实际是不大想我们插手县务。” 颜丞毫不在意地说道,但眉眸下一闪而过的暗光,将他的野心透露了出来。顾桉也知道颜丞并不是甘于闲职的人,并没有揭穿他的想法。 “焕大小姐感觉如何?”避免三人的尴尬,顾桉的视线转移到了焕魅灵身上,一路追着颜丞而来,也是苦了她,可惜,落花有情,流水无情,颜丞看着对她并没有什么意思。 “我还好,江南景色还是不错的。”焕魅灵礼貌地回了一句,心中不知道在想什么。 颜丞要留宿在此,焕魅灵自然也跟着他,顾桉将焕魅灵安顿好之后,正欲抬脚离开,她却突然叫住了顾桉。 “顾桉,我想跟你聊聊。” 顾桉回头,神色有些莫名,但还是应了下来,顾风退了下去。 “怎么了?” 顾桉明亮的眸孔看着焕魅灵,明眸皓齿,焕魅灵看得有些艳羡。 “顾桉,你能不能......”离颜丞远一点,她真的争不过顾桉。但这种话她说不出口,沉了一口气,换了一句话。 “你知道颜丞喜欢你吗?” 焕魅灵突然对上了顾桉的瞳孔,顾桉有些惊讶,更是觉得莫名其妙。 “你怎么会觉得颜丞喜欢我?”她跟颜丞相识多年了,对方是坦白对她这种性格无感的,这焕魅灵是不是想太多。 “顾大人的目光都给尽摄政王殿下了。”焕魅灵突然自嘲道,以顾桉的聪明,是很容易看出颜丞的心思的,她看不出来,要不就是颜丞的心思来得太迟,要不就是顾桉根本没有将颜丞的心思放在心上。 顾桉有些无言,她那方面的心思的确都放在了萧衍身上,她不会再喜欢别人,也下意识排除了别人喜欢她的可能,毕竟她从未觉得自己有多招人喜欢,焕魅灵这样一点,顾桉突然想起了那日的帕子。 “颜丞就算对我有意,也只会是一时起意。”颜丞这个人,刚开始对她没有感觉,后面也不会有多深,顾桉想着大概就是他一个人久了,脑子不清醒,才将注意力放在了她身上。 “你确实活的比别人清醒。”焕魅灵越发羡慕顾桉了,羡慕她可以如此洒脱地和心爱之人在一起,又能如此清醒地看清别人,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些心思在她口中也不过是轻描淡写的一时起意。 “焕大小姐不要先陷得太深了。”顾桉抿了抿唇,她不是很能了解焕魅灵的感觉,既然对方不喜欢自己,何必再花这么多心思,得不到回报的事情,顾桉一般都不会做,就连是她和萧衍,也是有了确切的回应,她才决定爱上他的。 “顾大人可有兴趣听一个故事?”焕魅灵眼中有些凄然,顾桉的手又开始疼了,内心不是很想去了解他们两个之间的事情,但不好拂了焕魅灵的意,只得点了点头。 听完这个不太美丽的故事,顾桉的神情更加莫名了。 “他不过儿时一句戏言,你当真了。” 顾桉有些佩服她的神情,同为女子,她同情她,但她也无法谴责颜丞,毕竟颜丞那会才多大,年少无知也正常,更何况,他大概率已经忘了。 “可我忘不了他。”焕魅灵语气中有些哽咽,她一直追逐着颜丞,从任人欺辱的孤女到风华无双的大小姐,她一直以他为信仰,他怎么就能忘了她呢。 顾桉不好再多说什么,焕魅灵跟她关系一般,而颜丞是她的好友,内心还是更偏向颜丞的,她总不会逼他喜欢一个自己根本不喜欢的人。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我和他的事情我会跟他说清楚的,但你的事,恕我难为。如果他不喜欢你,除了我,还会有别人。” 顾桉话说得清醒,焕魅灵在她看来也太不清醒了点,也是她对颜丞没什么,如果两人真有什么,焕魅灵只会自找难堪。 “好,谢谢你。” 顾桉离开了焕魅灵的房间,后者关上了门,后背贴在门框上,眼泪不由落了下来。把那个人打败以来,她已经很久没哭过了。 她不知道顾桉怎么想她,但她现在连自己都觉得,她就是个笑话。 “你又听人家墙角?” 顾桉离开了焕魅灵的院子,往身后看了一眼,顾风很快就跳了出来。 “那焕大小姐奇奇怪怪的,我不是怕你出什么事嘛。” 顾风对着笑走过来,顾桉白了她一眼。 “主子,那丞相公子要怎么办啊?” 第六十九章 江南书院(1) 顾风笑得有些狡黠,她家主子真是惹人爱,她觉得颜丞也是相当不错啊。 “什么怎么办,他也是个麻烦人。”顾桉为了安慰焕魅灵也是随口一说,颜丞对她到底什么心思,她一时间也摸不清。 反正也是个麻烦。 顾桉还没来得及捋这些“麻烦事”,江南书院就给她递了帖子。 “什么交流啊,这就是想挑衅你啊!”顾风也把那帖子看了一眼,这江南书院的办学宗旨历来是要和国子监一教高下,就好像江南的经济要和京城较量,顾桉一个国子监翘首、当朝状元摆在这里,他们怎么会放过。 “头疼。”顾桉本来想先查查宁家的事情,这边江南书院的院长就给她下了帖子,她不去都不行。 “我也去。”颜丞听说了这件事,也凑过来要过去,顾桉想到昨晚的事情,看着颜丞的目光有些奇怪,后者看着她更是莫名其妙。 “你这样看我做什么?” “没什么。”人多嘴杂,顾桉把想说的话收了回去。 “话说这江南书院院长,不是当年要和你爹一争高下的人?”顾桉看着颜丞的眼神也有了笑意,江南书院院长当年入京科举,不仅要跟颜予争功名,还要跟他争媳妇,当然,结果还是颜予更胜一筹。 要是当年丞相夫人嫁给了这个院长,也没有颜丞什么事了。 “咳,我爹的手下败将,不足一提。”颜丞尴尬地咳了两声,他这张脸跟他爹似了八分,那江南书院院长会不会因爱生恨要找他麻烦。 “既然你想凑热闹,那便一起去。”顾桉点了点头,颜丞去了也能给她挡掉一些麻烦,免得他们老盯着自己找个状元郎。 江南书院,落在江南府郊外,书院环河,杨柳和枫树随处可见,空气清新,书香气氛浓郁。 “有一说一这江南书院的环境确实比我们国子监好。”颜丞看了一眼四周,赞叹地点了点头。 “能说出要和国子监一争高下的话,江南书院自然也不简单。” 顾桉下了马车,很快就有人迎了上来。 “可是吴中县县令?” 一个气质很让人舒服的男子走了过来,江南书院的学子服是一袭青衣,和顾桉平时爱好的衣着很是相似,这男子长得也是令人舒服,是和京中男子的凌厉而不同的温润,顾桉一下子就有了好感。 “正是在下。”顾桉和颜丞同时给对方行了礼。 “在下白无痕,两位果真是郎才女貌。”男子突然赞叹了一句,两人都突然变了神色。 “白兄误会了。”颜丞一时间都不知道什么感觉,还是第一次有人说他和顾桉郎才女貌。 “哈,抱歉,两位请。”白无痕隐约捕捉到了颜丞的神情,但没有多说什么。 白无痕一路将顾桉两人领进书院,旁边的人议论纷纷。 “这不是白师兄吗,那两个人是谁啊,居然能让白师兄亲自接见?” 白无痕是江南书院第一人,同时也是江南四大财团之手——白家的继承人,身份非同一般,在江南声誉很高。 “我也很好奇,但那两位看着也不像普通人。” “不对,我想起来了,今年的状元不是外派到我们江南当官了吗,院长好像请了她过来。” “状元?就是那个被称为京城第一才女的开国第一位女状元?”人群中有些激动,书院里都是文人才子才女,自然也不乏见过顾桉作品的,听到顾桉来了,不知道是什么想法,都比较激动。 “她旁边那个好像是当朝的探花郎。” “当朝探花郎不是丞相府的公子吗?”一些女子听出颜丞的身份,本就被他容貌所吸引的目光更是炙热,这颜丞简直就是江南另一个白无痕啊,才貌双绝还身份不凡! “两位见笑了,我们江南的人比较......热情。”白无痕听了不远处众人的疯狂,有些好意思地笑道。 “无妨,江南景色好,人也好。”顾桉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几人走着,就要到目的地了。 “师父,弟子将人带过来了。” 一处茶香萦绕的静室,着白袍的中年人举止优雅地背对着他们煮着茶,听到白无痕的话,中年人转了身,略显沧桑的脸也未能掩去俊朗的容貌,他看到颜丞后,淡雅的神情就变了。 “颜予?” 顾桉隐晦地笑了笑,颜丞一阵头皮发麻,果然被一眼认出来了。 “丞相府颜丞,见过院长。” “原来是他的儿子。”江南书院院长冷笑了一声,颜丞这张脸和颜予是真的太像了,让他忍不住想起了颜予当年的神情有多欠揍。 “顾桉见过院长。”笑归笑,顾桉也不会让颜丞一直难堪下去,连忙上前打破了尴尬,果然,院长见到顾桉,眉目都觉得顺多了,他就觉得女娃娃顺心。 “你就是今年的状元?”江南书院院长瞬间变了脸,和睦地对顾桉笑道,像是刚才阴沉地看着颜丞的人不是他。 “正是。”顾桉礼貌地回了个笑,院长热情地将她招呼过来喝茶,被晾在一旁的颜丞和白无痕对视了一眼,皆是无奈地笑了笑。 “老夫今日让你来,不是让你难堪,实在是底下那些弟子太不自量力,没有自知之明,非要与你较量。”院长说明了邀请顾桉来的目的,后者神情未变,微笑地点了点头。 “江南才者出众,顾桉也未必是对手。”顾桉这话不是自谦,只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她考中了状元,并不代表她就将天下的读书人一网打尽了。 “无妨,权当是切磋。”院长的笑意更浓,顾桉的不倨傲令他更为舒心,江南书院的学子戾气太重了,做什么都要一争高下,势要与国子监一争高下,他办学的宗旨是培养人才,现在江南书院已经快脱离他的掌控了。 让那些兔崽子见识一下也好,让他们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少自以为是。 “不知院长希望我如何与贵院学子切磋呢?” 第七十章 江南书院(2) 顾桉直切正题,她不想浪费这么多时间在这里打哈哈。 “不知顾状元最擅长的是什么呢?”院长也没有刻意为难顾桉,挑了她最擅长的一门。 “策论。”顾桉坚定地说道。 “颜丞最擅棋,院长不妨也让他试一下。”独乐乐不如众乐乐,顾桉又将话题引到了颜丞身上。 “噢?小白也擅棋。”江南书院院长终于眸色正常地看了一眼颜丞,颜予那混账真是有福,他的儿子子承父业,居然也考中了探花郎。 “小白?”顾桉有些疑惑,很快就反应过来是白无痕。 “既如此,你们先切磋一盘。”似是很期待看到两人的较量,院长很快就拿出了一副珍贵的棋,颜丞嘴角不由抽了抽。 “颜兄,请。”白无痕神情很自然,绅士地朝颜丞笑了笑。 “白兄请。”颜丞收拾好心中莫名的心情,神情很快就集中在手下的棋盘上,顾桉也很好奇两人的棋局,凑在一旁津津有味地看着。 颜丞的棋是单刀直入的凌厉,白无痕是温和渐入的强势,两人势均力敌,僵持了一个时辰,突然,颜丞眸色一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扭转了整个棋盘,并迅速吞了白无痕的棋子,最终,颜丞得了胜局。 “探花郎果然不容小觑!”白无痕首先惊呼了一句,也打破了颜丞脸上的正经,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也是刚刚才想到的。”本来他以为最多打个平局,脑中突然有了大胆的想法,试了试,果然成功了。 “我觉得我可能这辈子也追不上你的棋了。”顾桉拍了拍颜丞的肩膀,摇了摇头,而旁边的院长神情更是凝重,颜丞才十八啊,居然就这样把自己的得意弟子给打败了。 他斗不过颜予,自己的弟子也没能打败颜丞,江南书院院长被这个认知弄得有些心疼。 “你的棋是谁教的?”院长不死心地问了一句。 “是祭酒,但主要是我爹。”颜丞话刚落,就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差点就忘了院长和他爹的恩怨。 “罢了。”江南书院院长觉得有些心累,也不想去计较这些陈年旧事了。 “顾状元不妨先歇息一晚,明日老夫请顾状元到大讲堂。” “有劳了。”顾桉奔波了一日,又看了一场费脑的棋局,也觉得有些疲惫。 次日,江南书院大讲堂,人山人海,顾桉站在台上,有些无言。 “你的名气还挺大。”颜丞站在顾桉身旁揶揄地笑了笑,这些人可都是奔着顾桉这个状元来的。 “状元的苦恼,你不懂。”顾桉反嘲了他一句,脸上也是隐约的笑意,颜丞不由抽了抽嘴角。 “嗯,你是状元,你比较厉害。” 两人正说着笑,江南书院院长突然抬起了手,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 “江南书院的诸位学子,安静一下。”院长朝顾桉看了一眼,后者点了点头。 “今日,我院有幸请到了来江南就任的两位大人,也正是各位心之所向的,状元郎和探花郎。” 顾桉两人笑着往前走了一步,台下瞬间响起了热烈的掌声,顾桉却莫名地觉得有些尴尬。不是自己的地盘,就是不自在。 “顾大人公务繁忙,精力有限,无法与诸位一一切磋,今日,便在这大讲堂中,与诸位论一论。” 江南书院院长退道一旁将主场让给顾桉,顾桉在众人的注视下,神情不变,执笔在悬挂在台上的横幅上有力地写下了两个字。 读书。 台下有些懵。 “顾大人写读书这两个字是想论什么?” “我搞不懂她的立意。” 众人的视线再次聚集到顾桉身上,后者仍是清明的眸。 “顾大人是想问我们读书是为何吗?” 白无痕离台上不远,突然说了一句话。 “正如白兄所言。”顾桉笑着应了他一句。 “这个有什么好问的,顾状元是在糊弄我们吗?”这个问题他们孩提的时候就思考过无数遍了,现在说来索然无味,顾桉现在说这个有什么意义。 “就是,这是诚心在糊弄我们吧?”另一人也愤愤地附和道,他们本来就对顾桉不满,现在更想趁机挑事。 “诸位。”台上的人七嘴八舌地说着,顾桉静静地听了一会,一语出,场下安静了下来,注意力再次集中到她身上。 “读书这个问题,诸位心中各有答案,亦是可意会不可言传,可诸位,今日来到这里欲望论辩,亦或者来到江南书院,到底是为了什么?” 清晨的阳光打在顾桉身上让她如沐圣光,清冷的眸色扫尽阴霾,如至神邸,顾桉今日本就不打算跟他们论什么东西,这些人脑子都不清楚,说起来没有意思。 “我们来这里当然是......”一人正想反驳顾桉,话说一半却突然止住了,他们今日来这里就是想让顾桉难堪,看看她这个状元是不是名副其实。 白无痕也沉默了,江南书院的人确实太浮躁了,在院中要争排名,处处都要争个高下,往年的状元都落在江南书院中,今年在了京城之中,江南书院的人觉得丢脸,甚至觉得顾桉得名不正,这与他们当年读书的初心,早已背离了。 “诸位读书,甚至是苦读多年,只是为了与我一争高下吗?”顾桉不带情绪地笑了笑,众人已经步步被引入她的话中。 江南书院院长眸色有点复杂,他没想到顾桉会整这么一出,如为人师,更胜人师。 “说到切磋啊,我和顾大人那才是争了很多年。”气氛沉默了好一会,颜丞摇了摇手中的纸扇,打破了沉默,众人好奇地看向了他。 “在顾大人没来国子监之前,我可是国子监的常年第一,顾大人来了之后,我就成万年老二了。” “那你没有不悦吗?”有人下意识地问了一句,被打压的感觉不会很好受吧。 “各凭本事,何来不悦?” 颜丞眸色清明地回了他一句,把对方看得心生惭愧。 是啊,都是各凭本事,有什么可怨,要怨,只能怨自己。 “那状元郎又是为何读书呢?” 各自深思的人群里,冒出了一句刺耳的话。 第七十一章 蠢事 顾桉沿着视线看去,是个风华正貌的少女。 “我已完成了当年夙愿。” 她看着远处的少女,一字一句地说道。 “苦读寒窗,高中状元,为官一方,已成当年夙愿。” 顾桉微微抬起了下巴,肆意中透着微微的骄傲,众人看得羡慕不已。 他们还是苦读寒窗的学子呢,人顾桉早就高中状元功名双全了。 所以他们跟她有什么好争的,哪里争得过! “诸位还是多花点心思在下一次的科举上。”顾桉作了个揖。退下了台,人群尚未散去,那女子就走过来拦住了她,面色有些不善。 “小芸,退下。”白无痕见那少女拦住了顾桉,脸色也变了,江南书院和国子监一样,也有女学子,这位少女,正是女中翘首,青芸。 “我又没对她做什么。”青芸努了努嘴,看着顾桉的神情依旧不太好,顾桉皮笑肉不笑,转头看了一眼颜丞,后者无奈地笑了笑。 “听说你文武双全,我想和你切磋一番。”青芸对着顾桉道,语气间是有些盛气凌人,顾桉的神情瞬间冷了下来,毫不犹豫地推开了拦着她方向的青芸,侧身走了过去,颜丞紧随其后。 “你跟我站住!”青芸跑过去想抓住顾桉,却被顾桉反手抓住了手腕。 “这位不知名的同学,你也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你是什么人。你想和我切磋,我就得去吗?”话说完,顾桉毫不怜惜地甩开了她的手,青芸差点摔了下去,白无痕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顾桉的眸孔中冒着冷光,这少女把自己当什么了,她来这里,给的是江南书院院长面子,话说得难听一点,她好歹是当朝状元,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凑过来“切磋”一番的,何况是这样趾高气扬的姿态。 “你也未免太狂妄了些。”青芸看向顾桉的神色更加不满,顾桉被他这理直气壮的模样气笑了。 “你怕是不知道狂妄为何物。”顾桉现在都不知道这个神经质的少女是谁,但她也没有兴趣知道。 “想要与我切磋?先考中状元再说吧。”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晦气。”顾桉两人回到院长给他们安排的住所,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哈,真是应了顾风那句,奇葩处处有。” 碰到这种人,颜丞的心情也不见得很好。 “那人好像是江南书院的女中翘首,怕是也想走你的路。”颜丞平静地说道,眼中却是不掩的嘲讽。人人都想成为顾桉,但她们也不掂量一下自己的本事。 “她也配?”顾桉气性上头,好友面前,也不想装什么谦虚,就算是对方真的考中了状元,顾桉先入为官,对方也不会是她的对手。 “好了,不必和那些人置气,气坏的是自己。” 颜丞看了一眼顾桉长袖下的右手,她今日写字是用左手写的,显然右手还没好。 “这世间真的是女子更会为难女子。”顾桉眸色暗了暗,也亏是江南的人不了解她在京城的事情,不然那些人嘴里还不知道要说出什么来。 “你能走到这里,已经不容易了。”颜丞的眸光紧随着顾桉,认真而虔诚,顾桉本来在烦恼这件事,抬头对上他的眼神,心下一惊。 萧衍从前刚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也是这么看她的。 “颜丞,我问你一件事。”顾桉缓了缓心情,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嗯?”颜丞睁大了眼睛,长睫毛眨了眨,有些迷茫。 “你该不会,真的喜欢我吧?”顾桉克制着内心的情绪,活落,气氛有些沉默而尴尬。 “你想什么......” 颜丞正想玩笑着打破尴尬,但笑容刚出来,就凝固了。 “你怎么知道?” 又是沉默了一会,颜丞干脆也不遮掩了,直接表明了自己的心意。 “我是喜欢你,从欣赏到沦陷。” 颜丞站了起来,俯身靠近了顾桉,顾桉下意识往椅子后面一靠,眼神有些慌乱。 “你怕什么,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 颜丞突然笑了一声,抽身回到了座位上,刚才那一刻,他真的想尝尝她唇瓣的味道。但终究是。理智节制了感情。 “我没想过这个问题。”顾桉假装没事地整理了一下衣裳,暗吸了一口气。 “我以前也没想过。”知道山海崖生死一场,心底的念头挥之不去,越演越烈。 顾桉想喝口茶冷静一下,手却在发抖,茶杯没抓稳被打翻了,引得颜丞又是笑了两声。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怕我?” 颜丞拿起新杯子给她重新倒了一杯,顾桉这次接稳了。 她哪里是怕她,她是根本反应不过来好吗。 看着她美眸慌乱地眨了眨,颜丞居然有了想欺负她的冲动。 “你选择我,不是更好吗?”至少,她不会让她这样无名无份,受着隐约的委屈。 “你别开玩笑了!”顾桉提高了声音,茶杯叩在了桌子上。 京城的水已经够混了,她和颜丞?他在开什么玩笑? “我们不合适。” 顾桉清醒了过来,冷言打消了了颜丞的所有幻想。 “呵,我知道你喜欢他。” 颜丞自嘲了一句,他未曾奢望顾桉会放弃萧衍选择他,只是心中的念头,挥之不去。 “不管有没有萧衍,我们都不可能,你也被给我玩什么情深的戏码,尽早给我断了念想。” 顾桉心里一团乱,麻烦的事情已经够多了,现在还多了颜丞这么一出。 “嗯。”颜丞没有多说话,平静地应了一句。 “你也不见得有多喜欢我,你在国子监待久了,多出去走走就好了。” 言下之意就是颜丞女人见得少,经常和顾桉相处,才会一时冲动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你果然还是清醒。”颜丞笑了笑,收起了眼底的冷光。 “我不希望我们知己一场,你会做这种蠢事。” 顾桉现在是冷静而无情,她在意颜丞,但也只是朋友的在意,她不希望这份感情变质,也不舍得它变质。 “你怎么就认定我做的就是蠢事呢?” 被她极致的冷静刺激到,颜丞突然站了起来,将顾桉圈在怀里。 第七十二章 凌乱 “你......” 顾桉被他眸中的阴沉惊到,半响,她叹了一口气。 “对不起。”她不该如此急于否定他的感情,那话,太伤人。 “算了。”颜丞还是克制,松开了她。 “回去吧。”颜丞收回了刚才的情愫,又恢复了往日里翩翩公子的模样,顾桉松了一口气,心下还是隐隐不安。 颜丞将顾桉送回吴中县,便连夜和焕魅灵回了故县。 是夜。 “主子,你没事吧?”顾风见顾桉脸色不对,摸了摸她的头。颜丞的事情,她越想就越烦,想着不自觉地扯了扯松落的睡裙。 “没事。”顾桉摇了摇头,甩掉了顾风的手。 顾风瞥了一眼顾桉散落的发丝遮掩的春光,突然觉得喉咙有点干。 “那你早些休息。” “嗯。” 顾风退了出去,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天灵盖上,她到底在想什么。 心下也有些烦躁,脚步不由往后山走去,试图换一丝清明。 县府的后山有座湖,水色清澈,月色清凉,顾风褪了衣袍,准备洗去满身的烦躁,可当她刚走进湖中的时候,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她瞬间警惕起来,上岸想拿回衣袍,可刚出水,就对上了男人炙热的目光。 “萧.....萧十四。”顾风简直尴尬地想跳到湖里淹死,萧十四手里拿着酒瓶,显然是大醉了一场,眼神有些迷离,看着眼前的少女不加掩饰地暴露在自己眼前,湖水从洁白的身躯滑落透出洁白的光,本就心烦的他眼神一暗。 “顾风。” 顾风抱起衣袍正想逃,就被萧十四抓住胳膊拉了回来,整个人完完整整地展现在他眼前。 “你......放开我。”顾风整个人是又羞又怒,眸中隐有泪光,下一刻,萧十四吻上了她的唇。 “唔......你疯了吗。”独属于男人的味道和浓烈的酒精味侵了进来,顾风奋力退开了他。 “我不是林若!” “我知道。” 萧十四是一身酒气,但眸色清明,他扔掉了手上的酒瓶,将不染尘埃的她搂在了怀里。 顾风明显不是萧十四的对手,暗骂了一句混账,此时,萧十四却撩拨起了她的情意,顾风一个颤栗,险些发出声来。 “你不身经百战都没有这种经验吧!”局势已无法逃脱,顾风骂出了声,男人却突然轻笑了一声,附在她耳边说了一句: “我第一次。” 气氛渐渐低了下来,只剩了两人的抵死缠绵和隐约的喘息声。 次日,顾风是在萧十四的床上醒过来的,此时她还被圈在他怀里,顾风脑子里一团乱,捋了捋这凌乱的思绪,片刻,一巴掌打在了萧十四脸上。 顾风的力度不小,成功把萧十四拍醒了,他眼中先是有些惊讶,随后平静了下来。 “我......” “你真是跟你家主子一路货色!”眼看着她的手再次要落在他脸上,萧十四抓住了她的手腕。顾风挣脱不开,气到想爆炸,这可不是主仆一路货色,萧衍和萧十四玩的都是强制的套路! “对不起,我会负责的。”萧十四眼中有些愧疚,但并没有后悔。 “你给我滚吧!谁要你负责!”顾风被他要负责的话气笑的,她可是眼看着萧十四和林若两人情深的,他负责?她以后要怎么面对林若。 “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告诉我家主子,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顾风甩开了他的手,眼中是极致的冷漠,她又不是什么保守的女子,萧十四也长得不错,就当是狗血的一夜之情。 顾风迅速穿好衣服就走了,不想再理会萧十四的神情,但她没看到,自己脖子上的痕迹有多明显,推开门的那一刻,她居然就撞到了林若。 “顾......顾风?”林若眼中有些不可置信,下一刻,她看到顾风脖子上的痕迹,脸色就暗了下来。 “你干什么!”林若抬手想扇顾风一巴掌,被跑过来的萧十四制止了。 “我干什么,是你们在干什么?!” 林若说着眼中冒出了泪,声嘶力竭,连隔得很远的顾桉都听到了。 “是我的错。”萧十四怕林若再有什么举动,下意识将顾风护在了身后,而他这个举动,更是狠狠地刺痛了林若的心,萧十四此时,还挂着她送给他的吊坠呢。 “发生了什么?”几人的阵状惊动了县府的所有人,包括顾桉,顾桉眨了眨清冷的眸走了过来,这一看,心里一阵无言。 这情况比她和萧衍对上萧羽还要复杂,而且据她所知,顾风不是有...... “你冷静一点。” 萧十三试图安抚了一下林若,怎料她直接将他推开了,语气也是不饶人。 “滚开,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萧十三抬起的手在空中停滞,脸色有些尴尬,他当年也被林若抓包过,可他和林若又有什么关系啊。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下一刻,林若推开人群跑了出去。 “萧十三,你还是去看看她吧。”顾桉叹了一句,她怕林若会干什么傻事,换作是她.......不,萧衍要是敢这么做,她就跟他一起死。 “是。”萧十三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恋人,转身去找了林若。 “顾风,你过来。”顾桉一言难尽地看了一眼萧十四,终究没有说话,带走了顾风。 “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回到顾桉的房间,两人关上了门,顾桉瞥了一眼顾风脖子上的痕迹,嘴角不由抽了抽,经历过的人才会知道有多激烈。 “主子,我也有错。”顾风低下了头,并不敢说更深层的原因,而且昨夜到了最后,也的确是你情我愿的事情。 “你怎么,这么糊涂。”顾桉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顾风明明有别人的啊,她身边的人,怎么一个比一个野,上官梦是,顾风是,罗苘更甚。 “你说,现在该怎么做?”顾桉有些心烦,这些麻烦事真是接二连三,心下有些不舒服,下一刻,她身形一晃,直接倒了下去。 “主子!” 第七十三章 君心我心 顾桉再次毫无征兆地晕了过去。 虚无,她梦见自己是一阵虚无。 顾桉在一片强光中睁开了眼,欲伸手去挡,却发现自己的手都是透明的,抬眸往前一看,是一望无际的虚无,看不到任何东西,也望不到尽头。 “这是,在哪里?” 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画面,她看到了在桃花庄里喝酒的萧衍,顾桉朝他跑过去,身体却穿过了萧衍,顾桉突然心慌了起来。 “二哥哥。” 顾桉回头望去,萧衍仍是自顾自地喝酒,他眼中没有半点光芒,犹如行尸走肉,往日里极重仪表的他竟长出了胡须,顾桉看着有些心疼,此时,画面突然切换。 顾桉看到了萧衍亲手杀了宁韵儿,随后跌跌撞撞地烧了整个摄政王府。 大火,一片耀眼的大火,庄重辉煌的摄政王府在漫天的大火下一点点被侵蚀,着红衣的萧衍笑得癫狂,他推开了想扶他的萧十四,笑着笑着,泪就落了下来。 顾桉的心一点点被撕碎,突然,她看到了自己,准确来说,是遍体鳞伤死在萧衍怀里的自己,她看到自己的毫无生息,以及,萧衍的声嘶力竭。 顾桉想去抱抱他,却触碰不到他分毫。 视线逐渐模糊,她置身在了战场之上,她看到了萧衍和陈麟两军对垒,双方势均力敌,突然,对方执剑刺在了萧衍的心脏之上。 “二哥哥!” 瞳孔突然放大,睁眼看到了满脸担忧的顾风。 “主子。” 顾桉的手覆在惊魂未定的胸膛上,半响没有说话。 “主子梦到王爷了吗?”顾风小心地将她扶了起来,顾桉此时的表情还是木楞的。 她是做噩梦了,可她为什么会梦到这些?顾桉来不及思考萧衍前面的崩溃,她只想知道,陈麟为什么会攻击萧衍? 顾桉再次陷入了自己的思绪里,顾风见她不回答,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主子?”这该不是做梦吓傻了吧?顾风刚开始乱想,顾桉就清醒了过来 “我没事。”梦境而已,只是梦境,顾桉在心里安慰自己道。 可顾风怎么也不觉得她没事,无缘无故地晕倒,可不是什么好征兆。可她一时间,也看不出顾桉有什么问题。 “顾风,你帮我查个人。”想到陈麟,顾桉心里还是有些不安,她不允许会有这种可能性。 此时,京中的凌霄院,萧衍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成侧妃,将地上的衣袍毫不犹豫地扔回了她身上。 “本王以为你是个聪明人。” 萧衍对衣衫不整的成侧妃没有半点兴趣,眸中还若有冷光。 “妾是王爷的侧妃,只是想名副其实。”成侧妃眼中眸色不明,萧衍突然轻笑了一声,走近了她。 冰冷的手触碰到了她略施粉黛的脸上,成侧妃心里一颤,但为敢反抗,正想展出笑容,对方的手以及覆在了她的喉咙之上。 “你,也配?” 萧衍掐着她的脖子将她扔在了地上,成侧妃满脸通红地剧烈咳嗽,萧衍却是毫不怜惜,接过萧一递过来的湿手帕,擦了擦手,将手帕扔在了地上。 “你们这些蠢货,还真当本王贪恋女色。” 萧衍脸上是不掩的厌恶,那些个蠢货拼命地想给他塞人,好啊,他照单全收,但进了王府,做什么,就是他的事情了。 萧衍最后看了一眼成侧妃,成家已下台,本来还想给她一个体面,既然如此不识趣,那便不必再留了。 这后院,也该清了。 萧一很快将人带了下去,萧衍站立了一会,觉得自己住了这么久的房间此刻都是脏的,他厌恶地离开了这里,转身踏入了顾桉的房间。 “信送到了吗?” 萧衍坐在昔日顾桉常坐的椅子上,指间叩了叩桌子,对着空中说了一句。 “今日应该到了,王爷。” “嗯。”萧衍百无聊赖地应了一句,抬手扶额。 真想把她绑回来啊。 萧衍的信送到的时候,顾桉正在看那日所得的账本。 “顾小姐,王爷给你的信。”萧十三突然冒出来给顾桉递了一封信。 顾桉从厚重的文本中抬起头来,接过来那封信。 我想你了。 信中只有几个字,顾桉的心,却突然柔软起来。 她笑了一声,手一挥,执笔写下了几个字。 君心我心。 “传给你家王爷。” 最后信再传到萧衍手上时,萧衍本人是很高兴的,而他旁边的萧一却是无语至极,这一路传信马都跑死十几匹,这两人就传这几个字?当然,自家主子有钱,他是管不到的,只是无法体会恋人之间的乐趣。 萧衍和顾桉情深依旧,而萧十四三人,却在一片水深火热之中。 萧十四那日到最后也没有去追林若,气得林若后来折回又跟他吵了一架,萧十四耐心用尽,也看清了自己。 “是,你说得对,我是喜欢顾风。” 林若和暗处的萧十三皆是一惊,萧十四是眸色平静,坚定而冷漠。 “你,你以前是在骗我?” 林若瞪大了双眼,眸中是不可置信,是他亲口说喜欢了自己这么多年,现在,怎么说反悔就反悔了? “我以前是喜欢你,非常喜欢。” 他默默地守护了她这么多年,也见了她喜欢别人的各种心思,他以为他能甘愿,现在终究是,心不由己了。 “你骗我,你个负心汉!”林若一掌往萧十四拍去,对方却是抓住了她的手。 “够了,你是真喜欢我吗?也不必摆出这般情深的模样!” 萧十四的眼神薄凉至极,看得林若心底一颤。 “你?” “从萧一到我,你对谁不是费尽心思,何必这样看我?” 萧十四看着她眼中的慌乱不为所动,林若并不是非他不可,他早就看清了她,只是不愿承认,她只是想找个暗卫,萧十七卫中谁都可以,她曾经在她心中高洁无暇,后来被她自己一点点碾碎。 自轻者,人皆可轻。 林若看懂了他眼底的思绪,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 原来曾经滥情的人,不配情深。 萧十三本来是怕他们出什么事才跟过来,现在看了这一场闹剧,一时间尴尬不已,正想走,萧十四却喊住了他。 “你跑什么?” 第七十四章 路有冻死骨 萧十四放开林若的手,冰冷的眸看着走出来的萧十三。 “十四,你也别......”萧十三知道他这么多年来心里多少有些不平衡。没想到他却怨气这么深,对着曾经如此喜欢的人也能说出如此狠心的话。 “还给你。”萧十四抽出了腰间的吊坠,放回了林若手上。 从此你我,两不相欠,再无瓜葛。 林若接过了那吊坠,身体忍不住发抖,而萧十四,早已转身离去。 他终究还是,介怀了。 萧十三站在一旁,说话也不是,走也不是,想给她递块手帕,想起来是自家那位给的,便止住了动作,只得静静地看着她哭。 已经走远了的萧十四,扶着后山的大树,突然就吐出了一口鲜血。 怨念攻心,他知道自己这样不恰当,但他心早已变,不想再折磨自己,也不想再辜负别人。 她太迟没来了,现在,他已经不想要了。 ...... “果然是如此。” 顾桉扔下了手中的账本,嘲笑般地摇了摇头。 抬头看了一眼窗外,天,已经凉了,九月将尽,清晨的寒意加深,顾桉只着了单衣,指间都是发凉的。 扯过椅子上的披风,顾桉走出账房伸了伸懒腰,抬眸看着萧十四追着林若经过,她眼神一敛,没说什么。 而林若,却是红肿着眼端着洗漱的用具走了过来。 “顾小姐要洗漱吗?” 双眸无光,心神不宁。顾桉暗评了一句,心中不知想什么,她点了点头。 “你今日若是无事,便陪我到乡里看看吧。” 擦了擦手上的水,顾桉突然说了一句。 她来吴中县已经有些日子了,县中的情况只是窥得表面,故想实地巡查一番。 “好。”林若低声应了一句。 吴中县大街小县上仍然飘着浓郁的挂花香,以及出炉的挂花香的味道,街上人来人往,看着这副繁华景象,顾桉满意地点了点头,但当她离开县城渐渐往乡下走去的时候,脸色便逐渐变了。 县城之上,小桥流水,各家各户惬意不已,但往乡下而去的时候,墙垣残破,道路萧瑟,附近的寒气,也更浓。 “我怎么觉得这路越走越阴森了?”林若扯着顾桉的袖子道,她们二人走进了一道小路,路的两旁野草荆棘杂生,还夹杂着隐隐的虫声,要不是前面隐约可见有村庄,林若都以为前面是无人之地。 “没事,小心脚下。” “啊!” 脚下突然窜出来一条草蛇,林若惊得突然跳起来抱住顾桉,暗处的萧十三还来不及有动作,草蛇已经飞速地爬走了。 “怕什么,草蛇怕人,不会咬你。”顾桉平静地拍了拍挂在她身上的林若,后者反应过来爬了下去。 “我就是怕蛇啊。”林若警惕地看了一圈周围,可除了茂密的绿色什么也看不见,顾桉无奈地摇了摇头,而下一刻,林若又喊了起来。 “啊!这是什么?!”她惊慌的声调伴着一阵“咔擦”声传入了二人耳中,顾桉往她脚下看去,林若踩碎的,居然是人骨。 “萧十三,剑来。” 顾桉脸色变了变,接过萧十三的剑,劈开了前面的杂草和荆棘,入眼望去,竟是一大片骸骨,顾桉的眼色,肉眼可见地变暗。 她看见了一具刚开始腐烂的尸体,隐约还有恶臭。 “你去看看。” 顾桉洁癖地捂住了口鼻,萧十三抽了抽嘴角,无奈地上前查看。 “尸体冰冷,四肢屈曲,皮肤苍白,尸斑呈鲜红色,是冻死的。” 萧十三查探完退回顾桉身旁,脸上的神色的也不太好看。 这一路走来,还真的是诠释了什么叫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顾桉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一片的骸骨,大致都是冻死的。此地是诡异的阴寒,连习武的顾桉都有寒意,林若早已开始发抖,才九月便是如此了,要是再往后到冬季,该如何是好? “先继续往前面看看。” 顾桉看着这遍地的尸骨,心中有了些打算,三人继续往前面的村庄走去。 在离开这片杂草之后,是一条忙着冷烟的河流,三人跨过河流进入村庄后,寒意更深,如坠冰窟。 而这个村庄也是很诡异,大白天的村中并无一人,村中的屋舍不少,却给了三人一种荒无人烟的感觉。 正欲往前走出,跟前的一出房屋传出了开门的声音,抬头看去,一个脸色发白的少女走了过来,双眸无神,面无表情,险些把顾桉都吓了一跳。 “你们是谁?”少女动了动发白的唇说了一句话,空气中瞬间多了一圈白雾。 “吴中县令。”顾桉也不打哑语,直接道明的身份,县令的令牌一出,少女便反应了过来,下一刻顾桉的话,让林若都惊了一下。 “你就是村长吧?”凉村村长,吴中首位少年女村长。 “是我。”少女点了点头,林若都有些不不可思议。 “她那么小就是村长了?”村里没人了吗?后面一句林若没有说出来。 “正常不过。”顾桉没有多余的解释,跟着村长走进了她的家里,奇怪的是,房里和外面的温度大相径庭,顾桉莫名还有些暖意。 凉村村长,少女聪慧,因有发现暖木之功,造福十里,被破例推为村长。顾桉脑中突然显出了前日在卷宗上看到的话,眼前的少女虽是身体瘦弱,粗衣麻布,但眼神不卑不屈,顾桉还能感觉到她隐约的傲气,但此时久持自信而成,未让人感觉不适。 可屋内虽有些暖意,坐久了之后,仍是隐约的冰寒,但未有外面那般寒彻骨。 “顾大人今日到凉村可是有何事?”村长给几人沏了一壶茶,顾桉任职的事情,她多少也知道一点,当今开始录用女官,没想到最有名的一位就落到了他们吴中县。 “并无要事。”顾桉轻抿了一口茶,语气顿了顿,而下一刻,便直切正题。 “只是村长可否解释一下,村口的大片骸骨是怎么回事?” 第七十五章 偷天换日 没想到,听到顾桉的话,村长却是出乎意料地冷笑了一句。 “路有冻死骨这句话县令大人没有听说过吗?”她眼中是蔑视般的毫不在意,甚至是隐约的嘲讽。 “县令大人倒不如问问,我这村里,还剩几个人?”村长嘲讽的眼神对上了顾桉清冷的平静。 “村长不妨直说。”前任县令虽治理有方,但底下乡里,却是一团糟,顾桉都不知道这村庄有几个人。 “仅三十,全是女子,不过,也快没了。”说到后面,顾桉捕捉到了她眼里的愤恨。 “这村里屋舍这么多,就剩三十个了?”顾桉还没说话,林若便先惊呼出口,怪不得她觉得荒无人烟,这村庄看过去也得有几百户人,竟然只剩三十了。 “有何出奇,人少比人多好。”村长持续冷笑地说了一句。 “呵。”顾桉转了转手中的茶杯,背靠在了椅子上。 “听闻凉村村长年少聪慧,果不其然。”语罢,她忽然抬手掀翻了眼前的桌子,惊得林若和萧十三都是莫名其妙,下一刻,顾桉冰冷的手掐住了村长的脖子。 “但算计本官,你还是太年轻了点。”林若还是有些茫然,而萧十三很快反应了过来,看了看被顾桉掀翻的茶水,眉头蹙了起来。 “茶里有药。”是有药,不是有毒。 “我们都喝了。”林若睁大了双眼,而对恃的两位正主却是眸色平静。 “当朝第一女状元,果然非同凡响。”村长比顾桉矮了一个头,看起来似气势不输,可她身体的隐隐发颤,让顾桉冷笑了一声。 “本官还真当你不怕死呢。”说罢,收回了手。 “说说村长大人做的好事吧。”顾桉拉过椅子再次坐了下来,似笑非笑地看着村长,在顾桉的注视下,村长突然腿一软,跪了下来,引得顾桉又是笑了一声。 “你还是太年轻了些。”心气还不够坚定,再有几年,也能跟自己真正对恃了。 “我叫落妤。”村长爬了起来,坐在了方才的椅子上,真正开始坦诚相见。 原来,落妤是前任村长的孙女,八岁时意外发现了暖木,整个村庄都为之激动,就在欣欣向荣的时候,村长突然死了,而这村庄本来的平和,也开始变了。 原村长一家只剩了一个孤女,村长一位虽小,但每年也有县府发的俸禄,凉村很穷,村里的人为村长之位争得不可开交,甚至是头破血流,到最后,他们竟想了个让落妤当村长的主意,然后暗中平分她的俸禄。 若仅仅是如此,那便罢了,而有一日,一个罪恶的商人踏进了这个村庄。 落妤说到这里,攥紧了拳头,顾桉几乎猜到八成了,脸色不太好看。 “卖妻鬻女,他们真是做得出来!”林若已经听不下去了,凉村虽穷,但也还没到要饿死的地步,这些人为了那点钱,居然能干出这种事情,还专挑好看的女子,卖去哪里,他们难道不清楚吗?! “村口那些人,是你杀的吧?”顾桉听完了事情的经过,反问了一句。那具冻死的尸体,不着片缕,身上明显有被捆绑的痕迹,若是她没猜错的话,那些人,是被扔出去活活冻死的。 “是。”事到如今,她也不再遮掩,只是眼泪,不由滑了下来。 “哭什么。”顾桉语气平静,给她递了条帕子。 “我算是唯一的幸运者。”落妤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勉强地笑了笑。村里的人不是没打过她的主意,但她毕竟是村长,每年都要去县里述职,前任县令也很关注她,他们一时间不敢打她的主意,等到他们有那个胆子的时候,她已经将他们送入黄泉了。 “你倒也聪明。”顾桉轻叹了一句,十几岁就算计了全村人,甚至是更小,岂不聪明? 林若有些无言,这何止是聪明,简直是心狠手辣,林若没有怪罪的意思,但一下子杀了那么多人,不是一般的勇气就可以的,这姑娘也是身不由己,想想落妤的遭遇,林若绝对自己那点事简直不值得一提。 她自幼就进了王府,也算是顺风顺水,没受过什么实质伤害,这一下子,她突然又想开了,要什么男人,她自己一个人岂不自在? 林若的思绪辟入了奇奇怪怪的一方面,而剩下的三个人,特别是顾桉,还在思考这件事当如何。 按照律法,落妤必死无疑。可出于情理,顾桉不想她死,何况,她还保护了这么多人。 “村里的其他人知道你做的事情吗?” 顾桉清冷的眸再次对上了她,落妤动了动唇,正想说不知道,可她更清楚,她骗不了顾桉。 “知道,也是她们帮我在县令那里遮掩的。”不然死了这么多人,她根本就瞒不住。 “那你是必须死了。”一个人还好,几十个人,她遮掩不了。 “落妤知罪,只求大人放过那些可怜的女子。” 落妤再次跪了下来,顾桉看着她,没再说话。 顾桉将她带回了县府,很快,凉村的事情穿遍整个吴中县,落妤的死亡判决也震惊了满县的人,凉村剩下的二十九人纷纷开求情,但律法无情,刑场上,顾桉当着满城人的面深深行了歉礼,下一刻,落妤的脑袋便落了地。 凉村一事惊动了不少有心人,特别是高门的女子,纷纷让顾桉进一步查那商人的下落,顾桉应下了,此时还远远没有结束,而县府里,多了一个长相普通的少女。 “顾风,你这易容术确实可以。”顾桉摸了摸旁边少女的脸,赞叹地点了点头。 “主子这一招偷天换日用得也很好。”顾风翻了个白眼,论换脸,谁比得上顾桉啊,刑场的戏演的是真好。 “顾妤多谢县令大人救命之恩。”少女跪下来虔诚地给顾桉磕了几个响头,顾风连忙扶起了她。 “都上了主子的贼船了,还这般客气做什么。” 顾桉笑了笑,没说话。 她要是连自己眼皮底下的人都救不了,又谈何成就大业呢? 眸光微冷,辟入了另一处阴暗的思绪。 第七十六章 归 “你可知那商人的消息?” 顾桉本来以为倒卖妇女这件事只是凉村的阴暗面,没想到此事越演越烈,底下人查到好几个村子都有这种现象,甚至县城里的人家也有女儿失踪了。 “我那时候还小,并不清楚,那人后来就没再来了。”主要是村里有姿色的都被挑光了,顾妤低下了头。 “这么大批的人,他们的据点肯定在不远处。”顾桉揉了揉眉心,那些人,很可能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只是,那些妇女,到底被运送到了哪里? “顾大人,我有个法子。”罗苘本在一旁浇花,突然靠了进来。 “你又想那种以身涉险的法子?”顾桉蹙了眉,之前在山寨是他们有恃无恐,而现在对方运行了这么多年都没被官府发现,显然不是容易对付的,贸然涉险,她势单力薄,并不能保证全身而退。 “那怎么会呢,我又不是个蠢的。”罗苘笑了一声,凑在顾桉耳边说了几句话,后者眸色一亮。 了解对方最好的方法就是,加入他们。 京城,朝堂之上。 “摄政王殿下未免过于赶尽杀绝。” 朝廷之上,一位武将指着萧衍的鼻子骂道,朝堂的气氛很是尴尬,皇帝高坐在龙椅之上没有发话,他也觉得萧衍这阵子的动作有些大。 “罪有应得的事情,怎么能叫赶尽杀绝呢?”萧衍展开了手中的羽扇,笑得肆意,其他人倒是不敢笑,这一个月以来,萧衍一改从前的克制权衡之风,,他连抄了好几家京中的大家族,不知多少人死在了他手下,现在很多世家都是人心惶惶。 “成国公一家,为国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摄政王连自己的侧妃都不放过,未免过于寒了老臣的心!”老臣义正言辞地声讨着萧衍,对方确实不痛不痒,甚至看起了自己的指甲。 有些长了。 “摄政王!”那老臣见萧衍根本不理自己,气得半死,这时,萧衍却一个扇子飞了过去,扇骨擦过老臣的脖子,划出了一道血痕,在场的人皆是一惊,这时,萧衍突然跪了下来。 “陛下,臣殿前失仪,臣知罪,愿禁足一月自我反思。”萧衍的眼神极为虔诚,皇帝心里却无语至极,什么禁足反思,他怕是想偷偷出京。 “摄政王殿前失仪,禁足摄政王府一月!”金口玉言,那老臣还想说什么也没法再说,更何况,他还至于萧衍的恐吓之下,他现在是明白了,萧衍想杀了他,那是轻而易举,而对方是摄政王,就算是他死了,皇帝也会不痛不痒地掀过去,昏君当道,昏君当道啊! 而萧衍根本就不想管那些大臣怎么想他,欢天喜地回了摄政王府,脸上的笑怎么也止不住。 暗处的萧一脚步一个踉跄,敢情他家主子一个多月来那么杀伐果断,就是为了扫清障碍早日离京? 摄政王府,凌霄院,宁韵儿又是砸碎了不少东西。 “一群废物,这么多人都要不了那个贱人的命!” 宁韵儿一个茶杯砸在了前来汇报的侍卫身上,那人头上直接被磕出了鲜血。 “王妃息怒。” 侍卫连忙磕起了头,却更引麒麟宁韵儿的怒火。 “王妃,什么王妃,我这个王妃就要给别人腾地方了!” 宁韵儿温婉的脸变得狰狞,这些日子来萧衍的动作她看得一清二楚,他杀了成侧妃,把后院都清了一遍,现在整个王府后院就剩她和沈侧妃了,她要是还看不出来萧衍想干什么,她就是个傻子,要不是她和沈侧妃母族强大,萧衍早就把她拉下台了。 因为他心心念念的,都是顾桉那个贱人!他想给那个贱人名分,是八抬大轿的名分! 她绝对不会让他如愿的,绝对不会!她费了那么多心思才进了摄政王府,宁国公府里那些贱人还在虎视眈眈,她一定要守住摄政王妃这个位置。 眼色一暗,她突然有了算计。 “王爷回来了吗?” 正在凌霄院收拾行李的萧衍听到底下人的汇报,下意识想拒绝,但想了想,他还是踏入了青藤院,他倒要看看,宁韵儿还有什么算计。 “王爷,请喝茶。”宁韵儿换了一身洁净的白裙,给萧衍沏了一杯茶,是他习惯饮用的雨前龙井,桌上放的,也是萧衍喜欢的糕点,他抿了一口茶,不可置否地笑了一声。 “王妃今日寻本王有何事?”他没那么多功夫在这里跟她虚情假意。 “臣妾只是想问问妹妹在江南的近况。”宁韵儿看着萧衍不掩的不耐烦心中有些不悦,但脸上还是笑得温婉。 “你关心她作甚?你与她可称不上妹妹的情谊。”萧衍毫不留情地揭穿了她的假意,宁韵儿笑容一僵,很快便恢复了过来。 “自是王爷喜欢的人,臣妾怎么能不关心呢?”萧衍笑着没有回答她的话,而下一刻,宁韵儿竟搭上了他的手,萧衍瞬间眸色一冷。 “臣妾只是想王爷如愿,王爷又怎么舍得妹妹无名无份地在外漂泊呢,名声,总归不好。” 萧衍冷冷地看着她放在自己手上的手,后者脊背发冷,慢慢放开了。 “那依王妃所言,本王该如何?” “如今成侧妃已去,妹妹现在进王府,也不算委屈,臣妾与王爷合作一场,绝不会与妹妹抢,摄政王府的女主人,永远是妹妹。”宁韵儿看着萧衍,话说得真诚,要不是萧衍知道前世她有多心狠手辣,他就要信了。 何况,一个侧妃之位,怎么配得上他的桉桉? “王妃有心了,只是此事,本王心中有数,王妃要是得闲,便多写几遍经书。”省得多这么多心思作孽。 宁韵儿笑得脸都僵了,而萧衍早已转身离去,不再与她半句。 是夜,萧衍便踏上了离京的路程,黑衣简行,萧一差点就以为自家主子要去做贼,在萧衍这不要命的赶路之下,竟比战时快马加鞭送信的信使更快速地到了吴中县。 这夜,顾桉本洗漱完了宽衣解带准备入寝,一个结实的身影就径直把她砸在了床上。 “桉桉,帮我剪指甲。” 第七十七章 摘花楼 小别胜新婚,顾桉是再次体会了萧衍的疯狂,次日到了响午也没能起来。 萧衍倒是先起了床,顺便把县府逛了一遍,见到萧十四和顾风几人的奇怪,脸色变了变。 “萧十四,你倒是好大的胆子。” 林若是萧衍看着长大的,萧衍也清楚她是个什么人,但也见不得别人辜负她。顾风是顾桉的心腹,他管不了,但自己底下的人他还是能管的。 “王爷,属下知错。” 萧十四果断地跪了下来,没有半点怨言。 “王爷,不但是萧十四的错,我也有错。”一旁的林若见状也跪了下来,昨日她已经想通了。 “出息。”萧衍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后者神情不变。 “王爷,我已经想通了,遇事不可强求,独行比勉强自在。”林若一脸坦诚,还带着隐约的洒脱,萧衍不知道说什么的好,挥挥手让她滚了。她都不需要自己庇护,还管她作甚。 “说说吧,你怎么想的。”萧衍兴致一来,看着萧十四,竟想管管下属的情感来了。 “属下定会负责。”萧十四抬起了头,眼神都是坚定。 “如此最好,本王见不得薄情寡义之人。”萧衍眸光微微发冷,情深者,不见情浅。 萧衍的手下如他也是一根筋,要么不爱,要么一如既往,其中萧十三最头铁。 “属下定不做薄情寡义之人。”所以顾风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萧衍读懂了他后面的意思,但没说话,毕竟自己也不是什么光明磊落之人。 日入黄昏,顾桉终于从床上爬了起来,看着笑得狡黠的萧衍直接翻了个白眼,可萧衍的下一句就让她收起了小性子。 “听说你开了个花楼?”萧衍眸光为闪,意味不明,房间的气压却低了几分。 “咳,事出有因。”何况她开的也不是纯花楼啊。 萧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看得她心里冒冷汗,直到他拿出了一沓巨额银票。 顾桉:“......” “我不缺钱。”她劫富济自己的还有一大笔呢,何况他以前给她的都没花完,但萧衍眼神发冷地看着她,她只好收了,左右他一个摄政王有的是钱。 两人的气氛还是有点冷,这时,顾桉的肚子发出了奇怪的声音,她一脸尴尬地轻咳了一声,萧衍无奈地叹了一声,走出去给她传膳。 次日,应了萧衍的要求,顾桉带着他去了自己新开的“花楼”。 此处名为摘花楼,落在街尾,此时琴声不断,吸引了不少路人。一楼设的是茶楼,二楼是歌女舞女穿演,三楼为迎宾间,价高者得,而最后得的都是顾桉安排的人。 今日的琴师是红姬,也是今日的迎宾者,她红衣飘逸,琴声动人,勾起了不少人的心思。 “我说这摘花楼也是有意思,还真有雅俗共享那味。” “可不是,虽然以我的财力难得,但这摘花楼才开了几日,那迎宾者是一个比一个绝色,看得我心痒痒的。” 此时,乔装的顾桉和萧衍也踏了进来,一楼的宾客男女皆有,因为摘花楼开得并不露骨,才艺也很不错,白日里也有很多人当普通茶楼一样消遣。 “你倒是有新意。”顾桉两人落了座,侍卫装扮的小二马上眼疾手快地给两人上了茶。 “我想后面会建成一个歌楼。”她对开什么花楼可没有兴趣,现在是遮人眼球,但钱已经投下去了,开个歌楼不错。 “你想开歌楼,要增添人手。”作为男人自然是最了解男人,有些人来歌楼可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顾桉想保护那些人,这点人手可不够。 “嗯,我后面会注意的。”说到人手,她手里也就那点人,动起身来都是束手束脚,她要是跟萧衍一样眼线遍布天下就好了。 “想什么呢,你想成为我,可是很难。”萧衍敲了一下她的脑袋,他布了那么久的局,哪里是她一朝一暮能达成都。 “想想还是好的。”顾桉白了他一眼,她也不乞求有萧衍那么大的权势,有一半就不错了。而在很久以后,当她真正达成回想起今日时,只余下无尽的疼痛。 两人正打着趣,突然摘花楼走进了几人,两人对视一眼。 鱼这么快就上钩了? 来人是三个男子,衣着和举止都很低调,但眼神一直在打量摘花楼四周,身上隐约的气息,也让顾桉防备。 三人落座在了一个小角落,虽是隔得远,顾桉也隐约看到了其中一人手上拿着的,是摘花楼的招聘广告,这是罗苘和顾风一起贴出来的,招的歌女舞女,但是个人都知道到底招的是什么。 三人的视线最后落在了抚琴的红姬身上,她勾起红唇回视了一眼,风情无限,引得楼下的宾客高呼了一声,但起价的时间是在晚上,众人更是心痒,三人对视了一眼,走出来摘花楼。 顾桉在空中打了个响指,暗处的萧十三马上跟了上去。 “这就达成所愿了?”萧衍举起茶杯,跟她碰了碰杯。 “那怎么能呢,还需要二哥哥助我一臂之力呢。” 左右她缺人手,一个战神就在自己面前不用白不用啊。 萧衍无奈而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 萧十三一路跟踪了这三人,三人也颇为警惕,左顾右盼了很久,也是萧十三武功高强,冷冷地看着他们看了半天,最后三人进了一个破烂的房子。 “这家底细我们都不清楚,确定要去合作吗?”其中一人警惕道。 “管他呢,都是为了钱,这些开花楼的人哪里有干净的。”另外一人毫不介意地说道。 “就是,何况我们都被赶出来了,也只能跟这边合作了,要不压着的货怎么办?”剩下的一人也符合着前者道。 “说起来就晦气,我们冒这么大的险,他们就给那点鸡碎的钱,够干嘛的?”三人说起来就是一脸愤恨,萧十三也听明白了,这三人只是其中一个小团队,于是,也不再手软。 “那几位看我手中的够不够?” 第七十八章 明目张胆 剑光微寒,将三人吓了一跳。 “你是谁,什么时候来的?!”三人瞳孔一缩,看到萧十三皆是退后了几步。 “我是谁不要紧,但是三位要是有其它心思,就会成为我的剑下魂。” 三人对视一眼,心思和脚步快,但萧十三的剑更快,剑光流转,反手就将三人敲晕在了地上。 “不自量力。” 萧十三踹了一脚其中一人,后觉无趣,往房内走了进去。 房内空无一人,萧十三微微蹙了眉,突然,他奋力往脚下踩了一脚,脚下的木板瞬间碎裂,掉出了一个大窟窿。 果然如此。 萧十三纵身跳了下去,方落地,就看到十几双眼睛看着她,都是被捆绑住的少女,嘴上还被塞了白布,萧十三沉默了一会,上前解开了她们的束缚。 吴中县府。 “民女多谢县令救命之恩!”十几个少女和三个男子都被带到了县府的大院,少女们感激泣零地谢着顾桉,萧衍在一旁安静的喝着茶没说话。 “你们三人还有什么可说?”顾桉眸中皆是冷光,倒卖妇女,死有余辜。 “大人,小的也只是一时糊涂,求饶命啊!”事到如今,三人还自作聪明地偷偷对视了一眼,顾桉看在眼里,冷笑了一声。 “呵,那你倒是说说,你是怎么被带入糊涂的?”区区三人就如此明目张胆,背后定是个大团队。 “小的,小的......”说到这个,三人有些吞吐,余光还有些恐惧。 “呵,顾风。”这三人想隐瞒,也得看她乐不乐意。 顾风一出手,三人很快就招了出来,连顾桉也没有想到,对方的据点就在太湖,几乎是近在咫尺,如此明目张胆,简直猖狂! 萧衍的脸色也变了,没有一个统治者会乐意见到有人如此明目张胆地作恶,这就是对皇朝的挑衅! 手中的茶杯,“咔擦”地碎了。 “先将他们押入地牢。”顾桉手一挥,三人还来不及说话,就被带来下去。 看着眼前这十几个少女,顾桉更觉头疼,她们不是吴中县的人,而且都是孤女,都无家可归,于是更加棘手。 “将她们放到你那摘花楼不就好了。”萧衍收回了眼中的冷光,抬手抚平她蹙起的眉。 “也是个法子。”摘花楼现在多是她高价请来的托,久了她也负担不起。 “晚上我带你去那船坊看看。”他倒要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如此明目张胆。 此时,故县某府。 “你怎就这般冥顽不灵,女子读书怎么了,她才这么小,你就急着将她嫁出去了?” 今日,焕魅灵本就带衙役巡逻,经过此府的时候就目睹了一个富商打女的现场。 故县重男轻女之风极甚,皆是觉得女不如男,女子是男子的附属品,在家就是浪费粮食。焕魅灵来此不知受了多少冤枉气,今天这个富商之女不过是去买了几本书,就被富商打了一顿,还说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早日寻个好婚事才是真。 “你知道什么,左右是要嫁入的,读这么多书做什么,有这功夫还不如学好女红!”富商面对焕魅灵的谴责那是毫不在意,仍旧是理直气壮,焕魅灵快要受不了他了。 “这就是你只是个暴发户而别人能成为大家族的原因!”目光短浅,鼠目寸光! “你!我敬你是县尉,你不要得寸进尺!”那富商瞪了瞪胡子,他实在想不明白,朝廷为什么会派一个女子来当县尉,当朝录用女官本就是个笑话。 “冥顽不灵,无药可救!”焕魅灵毫不输阵地怼了回去,故县是整个江南最穷的县,也是整个江南思想最不开化的县! “女儿是我自己的,用不着你来管!”富商气急了,又拿她没办法,索性门一关,阻绝了与焕魅灵的对话。 “你!”大门“嘭”的一声被关上了,焕魅灵气得手在发抖,扭头一看,手下的人想笑又不敢笑。 “笑什么,你们也是那种冥顽不灵的人?”焕魅灵开始迁怒了,但她手下的人思想还不算阻塞,也比较识趣,立马摇了摇头。 “属下哪能呢,读书好,读书妙,属下要是有女儿那必须读!”这是毫不掩饰地在拍马屁,焕魅灵也清楚,但她吵累了,不想再深究。 回到县府,颜丞正在梳理文书,白衣洒落,认真的神情在光线下更添光芒,由于过于关注,她走进来了她也没发现。 她倚在门前静静地看了他很久,良久,颜丞像是整理完了,伸了伸懒腰,抬首便看到了看着他的焕魅灵,视线过于炙热,颜丞脸色不自然地变了变。 天色已暗。 “你用膳没有?”他先一步打破了尴尬,对方闻言便露出来笑容,颜丞心里都不知道说什么的好。 “没有。” “那便一起吧。” 择一酒楼,两人头一次心平气和地做了下来,但气氛仍是很尴尬。 “你又去跟他们吵架了?” 看着焕魅灵眉间隐约的怒意,颜丞抿了一口茶说了一句,焕魅灵性子比较急,在外面那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的,何况这故县里的人想法本就不怎么正常。 “是的,他们真的是冥顽不灵,愚不可及。”今日的事情她见了不止一次了,她真的是想不明白那些人脑子里都是怎么想的,气甚她也。 “这不是我们一时间能改变的。”这轻女的想法根深蒂固,整个皇朝都是,只是有些地方没有这么明显罢了,今朝已经比较开明了,换了别国,女子的地位只会更低。 “一时改变不了不代表我们就要就此放弃抵抗!”焕魅灵呛了他一句,颜丞毕竟是男子,不会设身考虑到她们的处境有多艰难,他可以不急不忙,可她做不到。 “嗯。”颜丞也不反驳她,平静地应了一句。只是空喊口号,并没有用,若是顾桉,不会这么冲动。 想到这里,他顿了顿,他又想到她了。 “颜丞,我想开一间女学。” 焕魅灵突然认真地道。 第七十九章 太湖船坊 “这件事并不容易办。”办学需要大量人力物力,她的想法也未必太天真了一点。 “我知道,但我想办。”即便这件事再艰难,焕魅灵的脸上全是认真,这么多年了,她突然有了一件值得去终身奋斗的事。颜丞看着她眼中熟悉而陌生的光,心里的感觉有些微妙。 “是个好想法,慢慢来,我支持你。”颜丞笑了笑,得到他的认可,焕魅灵眸中的光更亮了。 是夜,顾桉和萧衍到了太湖。 夜色渐深,而湖上的夜色却是更浓,船上灯光摇曳,是一副繁华热闹的景象。萧衍牵着顾桉的手,走上了最大的那艘船。 “两位公子,要听曲吗?”两人刚踏上船,就有人迎了上来,对方风情万种地朝顾桉挥了挥帕子,浓烈的胭脂味袭来,顾桉脸色微变,旁边的萧衍却是笑得揶揄。 “听。”顾桉很快就缓解了情绪,皮笑肉不笑,还大方地甩出了几张银票,正是萧衍那日给她的。 “多谢公子,里面请。” 对方将两人邀入了船中,这艘船船身很大,里面也足足容了三层楼,一楼里人来人往,在人群中央,歌女舞姬尽情表演,而旁边的男人坐拥右抱,被伺候着饮酒进食,偶尔还伸手摸摸姑娘的脸,好不惬意。 这才是真正的花楼。 顾桉在心里说了句。 两人落座在离中央不近不远处,很快就有人簇拥而来。 “公子,需要奴家伺候吗?”一个紫裙的女子像顾桉扑了过来,顾桉顺情一揽,动作自然地让萧衍黑了脸,而很快人就缠上了他,萧衍毫不留情地用扇子打开了。 “你们别碰他,他断袖。”那黄裙的娼女脸色微变,听到顾桉这番话,马上又恢复了过来,朝顾桉而去。 “那这位大爷还真不如公子识趣。”断袖哪有男女之事快活,黄裙的女子嗔笑了一句,挽上了顾桉的另一个胳膊,其她人一看来晚了,暗骂了一句转身看向别人。 “美人说得对,他确实不识趣,他就是来听曲的,莫要管他。”说着,勾了勾黄裙女子的脸蛋,引得她轻笑了一声。 萧衍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又暗了几分。 “公子,这位公子不会喜欢你吧?”紫裙女子给顾桉喂了颗葡萄,见萧衍脸色不好看,玩笑地说了一句。 萧衍的脸色顿时有些怪异。 “本公子生得这般好看,人见人爱,他喜欢我岂不正常?”顾桉看着简直笑乐了,笑容越发放肆,她现在的容貌是如玉小公子,而萧衍是长相普通的成熟男人,还真有断袖那种感觉了。 “公子好生自恋。”旁边的黄裙女子听着也拿着帕子揶揄地笑了笑,这时,萧衍突然站起身来,当着众人的脸面亲了顾桉一口,坐实了这“断袖”的癖好。 一楼的男人见此都惊了,随后是诡异的笑容。 “你开的这场子真是大,龙阳之好的都来这里寻欢来了。”一楼阴暗处的一桌上,坐着两个衣着华贵的男人,其中一个黑衣的男子笑着说了句。 “林兄说笑了,论场子,哪有你开得大。”江南最大的赌场之主,那盈利不比他这船坊大? “宁兄的场子也不小,断袖的都来了,如此一来,宁兄不是有了新的生意?”这朝中有龙阳之好的贵人也不少啊。 “林兄这话说的,我要是抢了南风院的生意,那边不是要找我的场子?”他这船坊做的只有江南的生意,南风院可是遍布全国的,幕后之人他们至今也没查清,冒然掺一脚,可讨不了好。 “还是宁兄深谋远虑。”黑衣的男子看了一眼笑得肆意的顾桉,眸光也有些隐晦。 “怎么,你想掺一脚?”旁边的男子沿着他的视线朝顾桉看去,意会了过来,眼中隐含着笑。 “还得借宁兄一臂之力。”“好说。” 顾桉一边跟两个女子说着笑套着话,一边打量着这船坊,突然,她眼神变了变,朝萧衍使了个眼神,后者有些无奈,摇摇头起身往别处探去。 萧衍前脚刚走,后脚坐在暗处的黑衣男子便朝顾桉走了过来,顾桉还没反应过来,他就落座在了自己身旁。 “这位兄台是生面孔,哪里人?” “京城人,游学路过。”顾桉皮笑肉不笑,也没有接他递过来的酒。 “是吗?那兄台应是出身权贵。”气质不掩,衣着华贵,更重要的是,细皮嫩肉。 “兄台说笑了,小门小户罢了。”对方有意接近,顾桉心里多了警惕。 “小门小户也罢,本公子觉得兄台很合眼缘,兄台初来乍到,不如由我来为兄台讲讲江南的趣事?”黑衣男子一口喝下了手中的酒,杯子反放看了一眼顾桉,顾桉笑了笑,将自己杯中之酒一口饮尽。 “那便劳烦兄台了。” 旁边的娼女见两人来了话,识相的挪开位置坐在两人外面,还给两人添了酒,如此一来黑衣男子和顾桉的距离便更近了,顾桉拿着酒杯的手肉眼可见地顿了顿。 黑衣男子也见了,眸光也染了笑意。 “你年纪小,少喝点酒,喝茶吧。” 黑衣男子夺过了顾桉手中的茶杯,触碰到了她微冷而细嫩的手,然后给她递了杯茶。 顾桉眸光闪了闪,这句话,几年前萧衍也对她说过,还是他们初遇的时候。 “多谢兄台关心了。”顾桉笑了笑,放下了那杯茶,并没有喝。 警惕心还挺强,黑衣男子在心里说两句,不过只是如此,是逃不出他的掌控的。 “兄台穿这么少,不觉得冷吗?” 此时,男子突然靠近了顾桉,温热的气息打在了她洁白的脖子上,还未来得及反应,视线便开始模糊。 “你......”话还没说完,顾桉眼一闭晕了过去,男子顺势将她搂在了怀里。 “兄台你醉了。”达成所愿,男子笑得更为肆意,揽着顾桉往外走去。 “他明明......”旁边的娼女正想说话,此时,她们的老板走了过来,她瞬间止住了嘴。 第八十章 表嫂 “一会问起来,知道怎么说了吗?”男子的眸中,尽是威胁。 “是,奴婢知道。”两个女子连忙低下了头,那小公子人挺好的,但事情轮不到她们插足。 顾桉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间华丽的房间之中,房间在摇晃,她还在船上。 该死,千防万防还是着了道,她检查了一下自己,衣裳完整,没发生什么,她松了一口气,不然萧衍要宰了她,至于现在什么处境,她倒是不担心,以萧衍的手段,知道她不见了,很快就会找过来。 正在她思考的时候,房间的门被打开了,来人正是那黑衣男子。 “醒了吗,头不晕吧?”语气还算温柔,手伸过来还想摸顾桉的头,被她抬手打开了。 “你不用担心,我对你没有恶意。”强扭的瓜不甜,他向来很有耐心。 “呵。”顾桉皮笑肉不笑,眼神充满了怀疑。没有恶意还给她下药?她现在都不知道在哪艘船上。 “你这样看我,我得多伤心,我叫林若风,是江南最大的赌场的老板。”男子展开了手中的纸扇,余光都是笑意,既坦荡又明目张胆,顾桉都不知道说什么的好。 “你叫什么呢,小娇娇?”见顾桉不理他,林若风又凑了上来,听了他这称呼,顾桉差点抖出了鸡皮疙瘩,连连退后了几步。 “我无名无姓。” “那还是叫小娇娇吧。” 林若风盯着顾桉,越看越觉得高兴,上前靠近了几步,看着看着,突然,他脸色一变。 “你带了面具?” 伪装即将被拆穿,顾桉往后退了几步,这时,林若风迅速地跟了过来,顾桉抬手去挡他,很快就交起手来。 “小娇娇还会武功啊。” 林若风眸中的兴致更浓,下一刻,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掀开了顾桉的面具。 发丝散落,露出来原本风华无双的脸。 “你居然是女的?” 林若风瞪大了双眼,他费了那么多心思,对方居然是女的,还伪装地那么深?林若风感觉自己心都要碎了。 “让林老板失望了。”顾桉清冷的美眸眨了眨,看着林若风伤心的神情简直无语,被掳的是她,她还没说话呢,对方伤心给谁看? “你还有没有兄弟?”林若风仍然不死心,顾桉简直要被气笑了。 “我的兄弟都死光了,林老板要去挖坟吗?” “真是太伤我心了。”林若风居然在顾桉面前生生挤出了几滴泪,顾桉简直无语至极,这时,门被一脚踹开了。 “林若风!” 来人正是不加乔装的萧衍,林若风看见他,瞳孔缩了缩。 “表......表哥。” “什么表哥?”顾桉简直一脸迷惑,林若风就被萧衍踹了一脚。 萧衍一把将顾桉拉了过来,检查了一番没有意外,转身便冷冷地看着林若风。 “天啊,这就是我表嫂?”林若风灰溜溜地爬了起来,看着萧衍两人是头皮发麻。 “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萧衍的眸中尽是冷光,林若风是他义母林氏的侄子,平日里虽然不正经但也不过分,没想到今日竟明目张胆地在他眼皮底下带走了顾桉。 “咳,表哥,表嫂,都是误会。”林若风现在心都死了,看错人就算了,还算计了这魔鬼表哥的夫人,林若风现在背上都是冷汗。 “误会?”萧衍上去还想踹他一脚,被顾桉拉了回来。 “算了,我没什么事。”这林若风虽然意图不轨,但人不算过分,看在萧衍的份上就懒得跟他计较了。 “呵。”萧衍默认了顾桉的态度,但脸色还是不太好。 “谢谢表嫂,表嫂真是个好人,坐,都坐。”林若风一脸狗腿地伺候着这两人,顾桉看了这反差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跟那船主什么关系?”萧衍眸色敛了敛,林若风要是掺进去这些勾当,他不介意大义灭亲。 林若风几乎是一眼就看懂了萧衍的神色,连忙喊冤。 “表哥冤枉啊,我就是过去听曲听久了跟他认识的,绝对没有跟他有半点勾当,呸,合作!”在萧衍面前,林若风毫不犹豫地选择将他的好“宁兄”卖出去。 “又是姓宁?”顾桉的脸色变了变,不会又是宁家吧? “好像是宁家旁系。”林若风接了句,他也很了解顾桉和宁韵儿之间的八卦。 “宁家的动作还真不小。”萧衍皮笑肉不笑,宁家夜袭顾桉的仇,他记下了。 “你可是个断袖,跟宁沉真没点关系?”萧衍看向林若风的眼神尽是怀疑。 “表哥,你可不能污蔑我啊,我跟他能有什么关系,我好南风那是纯欣赏,我洁身自好地很!”林若风一脸认真,甚至是伤心欲坠,世俗皆乱,唯我为净。 “算了。”萧衍翻了个白眼。 “好表弟,表嫂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就在林若风哭哭啼啼的时候,顾桉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怎么感觉你们夫妻俩都不怀好意呢?”话落,就挨了萧衍一掌。 “我们要是不怀好意,还能有你的事情吗?”顾桉隐晦地笑了笑。 “是是是,甘愿为表哥表嫂效劳。”林若风疯狂地点了点头,连声道是。 三人密谋了一会,顾桉两人便先转道回吴中县。 顾桉一路上心情都很好,还哼了首曲子。 “这么高兴呢?”月光打在她姣好的容颜上,全身都发着光,美人笑靥如诗,萧衍也与此共染心情也很好。 “是啊。”他那好表弟一直喊她表嫂呢,顾桉歪了歪脑袋看向萧衍,突然,她踮起了脚尖,在他那微凉的唇上点了点。 “桉桉不能撩拨完本王就跑啊。” 正欲抽离,对方已经搂住了她纤细的腰肢,抢占主势,予她深吻。 良辰美景,月影成双。 良久,萧衍放开了她揉了揉她的发丝。 这般就容易满足,真的是令他,很心疼。他经营的耐心已经用尽,他已经迫不及待地,要许她十里红妆。 而此时觉得岁月正好的顾桉,根本不知道萧衍的接下来计划有多疯狂。 第八十一章 逼良为娼 萧衍已经探清了那家船坊,却未能发现凉村失踪的那些女子。 某夜,太湖船坊,灯红酒绿,歌声迤逦。 二楼的一个房间里,一个美艳的妇女双目无神地看着镜前的自己,浓妆艳抹,好不肆意,可看着看着,眼泪就落了下来。 终究是良人已去,故梦陆离。 此时,有人敲开了她的房门,那绝望而无奈的日子,又要开始了。 “美人,大爷我又来寻你了。”一个油腻的中年人踏了进来,迅速便楼上了美妇人的腰,那妇人眼底是抗拒,但还是忍着恶心,笑了笑。 “大爷进来好生忙碌,都不来看奴家了。”美妇人用着娼女惯用的技俩迎合着,就在两人颠龙倒凤之时,有人再次打开了房门。 “谁?”两人纷纷转过身来,只见来人似二十六七岁,身上久经沙场的杀气,脸上是狰狞的伤疤,但隐约可见未创时的俊气,他看着两人暧昧而令人恶心的模样,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 “夫君!”那美妇人突然瞪大了眼睛,从中年人身上爬了下来,迅速地奔向了她的“夫君”。 “什么夫君?”中年人一时间还有些茫然。 “别碰我!”男人一手甩开了想要过来扶他的妇人,脸上是极致的厌恶。 “我......”美妇人见了男人眼中的神色,退后了一步,脸瞬间就惨白了起来,浓抹的妆容也遮不住,整个人看起来破碎,摇摇欲坠。 “哟,我倒是什么,原来是个卖妻的废物啊。”中年人穿好衣裳走了过来,在他眼里,男人就算个为了钱将妻子送入歧途的废物,他不会同情谁,只是觉得可笑。 “美人,你管他作甚,倒不如跟了大爷我,吃香喝辣。”那中年人猥琐地笑了笑,伸手要把美妇人搂入怀里,被她退一步躲开了。 “闭嘴,你别说了!”美妇人的神情很是崩溃,她还来不及高兴她早已战死沙场的夫君活过来了,就要面对这被当场撞见连自己都觉得恶心的画面。 “我不信,你是被逼的是不是?”男人突然走过来抓住了美妇人的肩膀,他不信他心心念念,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人会自甘堕落,美妇人看到他眼底的不甘与信任,泪如雨下。 “对不起,我没忍心随你而去。”话落,声嘶力竭,美妇人就在这种不恰当的场合抱着自己的丈夫哭了起来,旁边看戏的中年人笑容一滞,知这烟花柳巷没有什么干净事,但他也不是好人,花了钱又怎能白花? “好啊,拿了大爷的钱,你们倒是在这里夫妻情深了。”中年人作势要去喊人,可路还没走进步,男人掏出的匕首瞬间就要了他的命。 “你......”中年人死都不瞑目,没想到自己就来寻一次欢,就死在了江南夜雨中。 “夫君......”美妇人捂住了嘴,见自己的丈夫杀了人,美妇人怕他惹上官司,也有些惶恐。 但男人眼里都是阴翳,眼神阴狠的令她害怕,美妇人一时间也不敢说什么,待男人平静下来时,冷光瞥向了跟前的美妇人。 “夫君.....”一语中,尽是泪水,男人尽力地压制着心中的情绪,耐心地听她解释,但等听完结尾时,男人的情绪就再也压制不住了。 原来,两人本是江南小渔村的一堆夫妻,平日里也算惬意,只是有一日朝廷征兵役,男人便进了军队,从此杳无音信,最后守候已久的美妇人只得到了他战死沙场的消息,一时间伤心欲绝,本欲随他而去,可腹中怀了骨肉,于心不忍,母子本想苟活一场,却被丧尽良心的拐子盯上,妇人为了孩子,只得委曲求全。 “你为什么不早些回来。”美妇人语气中都是哽咽,让自己的夫君看到她如此不堪的模样,她真是既羞愤又愧疚。 “我不怪你。”男人抓紧了她的手握,力度大到险些捏碎,他不怪她,只能怪他自己无能,没能保护好妻儿,脑中渐渐想起了贵人对他说的话。 “娘子,那些人罪该万死,我们,再搏一场。”男人的眼色暗了暗,以卵击石不可取,但如果是,借势打人呢?男人敌营中苟活了这么久,早已不复当年刚从渔村出来的天真了。 “好。”美妇人不知道她的丈夫要干什么,但还是下意识点了点头。 下一刻,男人便将刚才那中年人的尸体,从二楼径直推了下去。 “逼良为娼,惨绝人寰!” 尸体从二楼坠下,险些砸在了一个嫖客身上,得亏他躲了躲,但重力坠下砸出的鲜血,大片地溅在了他身上。 “啊!” 整个一楼是一片血污,惊了满场的人,妓女和嫖客吓得东躲西藏,一副惊恐而狼狈的模样。 暗处的一个玄衣男人折了纸扇走了出来,眼神冷冷地看着二楼上的那对夫妻,敢来他的场子闹事,真是好大的胆子,纸扇一挥朝上而去,正想夺了男人的性命,一把更华丽的扇子挥了出来,穿过扇骨将男人的纸扇彻底击碎。 “谁?”玄衣男人惊了一句,扭头一看,大批的官兵拥了进来,领头的正是同着青衣的顾桉和萧衍,纸扇转了一圈重新回到了萧衍手上,他稍微易了容,但风华不改,似笑地挑了挑眉。 “有人状告太湖船坊诱拐妇女,逼良为娼,本官奉命来查此事!”顾桉此时手上持的,正是萧衍的指令。 “见过摄政王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嫖客也不乏有眼色的,瞬间认出来萧衍的令牌,船坊中一时跪了一地,刚才的玄衣男人也眼色不明地跪了下来,顾桉内心暗叹一句仗势欺人就是好。 “都起来吧。”顾桉往二楼看了一眼,这兵将真是个狠人,出场就给她杀了一个,鲜血染了一地,腥味有些重,顾桉忍住了捂住口鼻的冲动。 “此处谁是管事?” 顾桉的视线,径直地移到了玄衣男人身上。 第八十二章 逼良为娼(2) “草民见过县令大人。” 玄衣男人走了过来,眼色不明地给顾桉行了礼,但视线却是看着萧衍。这个人,是谁? 山高皇帝远,摄政王是怎么知道江南的事情的,难道是这个吴中县令无中生事,眼下,对顾桉手里的令牌多了怀疑。 “大人,太湖一带属管水司,不知县令为何动身到了太湖呢?”这吴中县令管的是不是太宽了一点。 “船主是在质疑摄政王殿下的命令吗?”顾桉笑了笑,神情未变。 “草民不敢。”自古女子难养,船主为宁家人,也清楚顾桉和萧衍的关系,现在只能暗骂女子难养,甚至怀疑她是故意来找他的场子,此时的他,还丝毫不在意顾桉给他扣的罪名。 “既如此,船主便让让吧。”县尉领着官兵,瞬间包抄了整座船,将所有还在醉生梦死的人从船上拉了出来。嫖客和妓女们都乖乖地站在了一旁,顾桉和萧衍落了座,看了一眼被带下来的夫妻,似笑非笑地看着船主。 “宁船主,人道你逼良为娼,怎么说?” “顾大人,草民做的那都是正经生意,进出每一个人,都是经了明路的,大人说草民逼良为娼,要有证据才好。”宁沉毫不在意的地笑了笑,余光瞥了一眼那美妇人,后者心中一颤。 单记得要报复,忘了孩子还在他们手上的,心中有些慌乱,旁边的丈夫却握紧了她的手,眼神示意她别怕。 “看来宁船主不知正经为何物。”顾桉朝顾风看了一眼,后者心神领会,很快就带了人上来,来人是一个老婆子和三四岁的小男孩,以及已经改头换面的落妤。 “宇儿!”那美妇人见到那小男孩,瞬间挣开丈夫的手跑了过去,那小男孩却是像不认识她,一个劲往老婆子怀里躲,美妇人看自己的儿子不认识自己,眼里再次落了下来,顾桉看了,也心酸不已。 落妤在这船中看到了昔日熟悉的面孔,眼眶有些发红,却无法上前相认。 “宁船主,这老妈子和小孩可是从你名下的船中搜出来的,宁船主不会告诉本官,这是你自己的孩子吧?”顾桉看着宁沉,眼底全是嘲讽。 “草民完全不知情,大人怎么不能认为这是有人见草民家大业大,眼热了要栽桩嫁祸呢?”宁沉站在一旁神色如常地陪着笑,他浸淫此间多年,又岂会被这一两桩小事打压到。 “哦?看来宁船主很有把握。”顾桉也笑,这些经营风月场所的人,心理素质果然强得很,死了人,当面指证,也纹丝不动。伶牙俐齿,巧舌如簧。 “草民行得端坐得直,自然不怕别人陷害。”眸光闪了闪,对上了顾桉清冷的双眸。 “那接下来就要看看宁船主还能不能坐得直了。”顾桉转了转手中的茶杯,另一只手抵在下巴上,谈笑间尽是肆意,萧衍的视线一直在她身上,看着她认真又胜券在握的模样,莫名觉得动人,喉咙有些痒。 “多谢大人抬举了。”他正欲扯出一抹笑意,此时,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传了进来,抬眼看去,他的心腹疯狂地朝他眨了眨眼,宁沉心底终于有了些涟漪。 “大人今日到我这里是来喝茶的吗?”气氛僵持了很久,顾桉的手下还围着这艘船,但未有新的动作,他的心腹明显有事情,但无法与他交流,时间久了,宁沉心底也有些烦躁。 “宁船主急什么,茶要是凉了,再添一壶便是。”顾桉之间叩了叩旁边的桌子,下一刻,重头戏便来了。 “丧尽天良,丧尽天良啊!”一道有力而沙哑的声音传了进来,宁沉暗道不妙,这时,顾桉站了起来,人群瞬间给她让了道,她抬脚往外走去,萧衍紧随其后,宁沉眼神敛了敛,也跟了过去。 走到甲板,可以清晰地听到这场纷乱,以及,看到凌乱的场面。 宁沉一看,脸色瞬间就变了。 他名下的各艘船上,站着大量的黑衣人以及双鬓发白的老人,他们声嘶力竭地叫喊着,无一不在控诉,他逼良为娼的罪名。而那黑衣人的头领,明显就是平日里跟他称兄道弟的林若风。 宁沉的脸色彻底就暗下来了,枉他那日还替他遮掩,他反过来就正义凛然地来将自己一军,真是好得很! “这些丧尽天良的狗东西,我家孙女年纪轻轻,竟就遭了这种罪!”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抱着她相依为命的孙女,哭得肝肠寸断,一时间触动了不少人的同情心。 “我家女儿婚事都定好了,突然失踪,夫人含恨而去,这般叫我如何有颜见死去的夫人啊!”一个人高马大的中年人也落了泪,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我一介孤女,无依无靠,身不由己,大人们一定不能放过这些吃人血馒头的狗东西!” “逼良为娼,死不足惜!” 顾桉本是设局之人,如今看着却也难受,不忍再看,借萧衍的身躯挡了挡视线。 证据确凿,万民诉控。 “不知宁船主,还有何话可说?”顾桉转了身,眸若寒光看向了宁沉。 “草民无话可说。”证据确凿,宁沉不再辩解,也没有丝毫想要挣扎反抗的举动,见他如此沉默,顾桉却不安地蹙起了眉头。 恐怕,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即便如此,顾桉还是封了宁沉的船,将一干人等带回了吴中县府,至于那些女子和老人,自然先各回各家。 “我怎么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呢?”顾桉揉了揉眉心,对萧衍说道。 “自然是不会就此结束的,一个心狠手辣的组织,怎么会乖乖就范呢?”普通人尚会挣扎一下,何况是在太湖经营多年的宁沉。 “那当如何?”顾桉眨了眨眼,萧衍却笑了笑,用纸扇敲了敲她的脑袋。 “自己想想。” “......” 此时,一直默默跟着顾桉的落妤看着一脸宠溺的萧衍,眸光闪了闪。 第八十三章 谋乱 吴中县府地牢。 “宁公子好惬意。”顾桉穿着一身便衣走进了地牢,朝宁沉监押的方向走了过去,宁沉在牢中待了两天,衣袍微乱,但风度不减,活生生像个坠落人间的贵公子。 “顾大人又何必来看我这副落魄的模样?”宁沉看了一眼顾桉,笑了笑。 “本官倒也没有什么落井下石的癖好,只是宁公子此去必死无疑,如此淡定,本官有些好奇。”对于作奸犯科的人,还是宁家之人,顾桉是恨不得早日送入地狱的,只是这宁沉,她越看越不清楚。 “生老病死,终有一死,有什么好激动的呢?”笑意染上眉梢,宁沉对上了顾桉清冷的眼眸,后者突然心间一颤。 这双眼,有些熟悉。 “你......”顾桉一瞬间似是想到了什么,但稍纵即逝,她没有抓住。 “顾大人,罪我认了,大人所求的我也达成了,一个将死之人,顾大人不必再浪费心思在我身上。”活说完,宁沉闭上了眼,靠在阴暗的角落上假眠。 他越是如此,顾桉的心底就越不安,心下有些烦躁,她转身离开了地牢。 在她转身那一刻,宁沉倏然睁开了双眸,脸上隐隐挂着苦笑。 顾桉走出了地牢,心间却是隐隐发痛,越演越烈,她扶着墙,右手覆在胸口上,气息越发不稳。 “顾小姐。”一路跟着她的萧十三走了出来,顾桉摆了摆手,继续往后邸走去,只是脚步有些凌乱。 京城,丞相府。 颜音一脸阴翳地靠在椅子上,一声不吭,她旁边的小桃默默站在一旁,不置一言。 下一刻,颜音将眼前的整张桌子掀了起来,桌子上的东西洒落在地上,遍地凌乱。 “南宫柏,他居然真的敢算计我爹!” 颜音放在衣袍上的衣袖隐隐发颤,面目越发狰狞。 前阵子,秋日狩猎,丞相作为文臣之首,也勉强加入混个场面,没想到在外围打转的他竟遭了一个武臣的箭,那武臣是新入京的小将军,眸中一尘不染,显然只是意外,丞相只是皮外伤,那小将军也被责罚了,但颜音绝不相信会是意外。 因为她真切地看到了,镇远侯那嘲讽而挑衅的面孔!他明目张胆地告诉自己他在算计自己的爹,可她找不到半点证据!这次只是皮外伤,那下次呢,是不是就想要了她爹的命! 颜音气极了,东西砸了一地,半响,她平复了过来。 既然镇远侯有这么多心思算计自己,那她就让他自暇不顾! 南宫若一事后,她早就不是当初身居后院的小姑娘了,这些后宅的肮脏事她光霁月明的父亲不需要做,她高洁温雅的哥哥也不需要做,那便让她来做! “小桃。”主仆俩靠在了一起,神情皆是很平静。 京城第一酒楼——醉仙楼。 “宁兄,你这次,也算因祸得福啊。” 醉仙楼一间雅间里,五六个二十来岁的华袍男子相互碰着杯,其中一个男子对着向南坐的男子说道。 “陈兄说得对,这一回子雅可不就是因祸得福,只是这祸,不在他身上。”另一个男子也符合道,说罢还连着大笑了几声。 这时,被恭候的男子伸出了一根指抵在自己的唇边,示意止声,雅间里沉默了一会,下一刻,这男子便先行大笑了起来。 “哈哈,可不就是,我这次也是捡了便宜,他们是自作孽啊。”这男子方才矜持的模样丝毫不见,笑得越发纨绔,此人正是宁国公府的庶长子,宁子雅。 “哈哈,我道你还故作矜持。”旁边的男子拍了拍宁子雅的肩膀,整个雅间都大笑了起来。 可不就是捡了个大便宜,宁昀两兄弟都把自己作死了,以后宁国公府,可不就是他宁子雅的了,看着宁韵儿那副厌恶他又无可奈何的模样,宁子雅就觉得心里痛快,从前宁韵儿这个嫡长女在他面前多嚣张啊,现在嫁进王府,萧衍不待见她,她的兄弟也死光了,真是好生痛快! “不过宁兄还是应该谨慎点,国公现在待见你,但底下那些还是虎视眈眈。”旁边一个男子友好地提醒宁子雅道。 “这个我知道,不就是伏低做小吗,我宁子雅忍了这么久,不差这会。”宁子雅的眸色暗了暗,他定要宁韵儿和那些贱人,一步步看到他登上世子的位置! 几人相互附和着继续碰杯,直到月入黄昏,才各自散去,而最先附和宁子雅的男子,在送走那些人后,脸上的纨绔笑容就收了起来,他朝醉仙楼门外看了一眼,转道入了一个小巷。 “见过七爷。”男子走进了小巷的深处,对着背对着他的黑衣男人行了个礼。 黑衣男人缓缓地转过身来,露出来真面目,若是顾桉在此,定要蹙着眉头唤一句萧七。 “那宁子雅最近如何了?”萧七提着剑在削指间,看得男子是惊心动魄。 “宁子雅现在是一心得到世子之位,大有和王......宁韵儿势不两立的派头。”男子毕恭毕敬地说道。 “如此甚好。”萧七收起了剑,渐渐走进的男子,男子下意识往后退一步,出于恐惧又站直了身子,萧七居高临下地用手摩擦着他的下巴,脸上是嗜血的笑,两人的距离渐近,男子身形微颤又不敢躲,下一刻,萧七轻笑了一声,松开了他。 “进一步煽动宁子雅的情绪,让他攻击宁韵儿,王爷的耐心,已经用尽了。”萧七松开了手,面色平静,像是方才那个动作诡异的人不是他。 “是,七爷。”男子的背后冒着冷汗,深深地低下了头,身体还在止不住的颤抖。 这时,萧七又笑了一声,吓得男子又是一个颤栗。 “怎么,你怕我?” “没......没有。”男子欲要解释,声音却先出卖了他。 “你以前可不怕我。”萧七的声音降了下来,有些柔和,男子心间却是更加惶恐。 “罢了,滚吧。”真是无趣,萧七挥了挥袖。 “是。”得他此言,如是赦令,男子很快没了踪迹。 “真的是,你老捉弄底下人做什么。” 第八十四章 强取豪夺 暗处的一道声音传来,萧七径直翻了个白眼。 “你的恶趣味又比我好到哪里去?” 话落,那道声音大笑了几声。 镇远侯府,南宫柏在祠堂里看着南宫若的灵位,脸色又暗了几分,若儿,为父定要那贱人给你陪葬。 那日萧衍将镇远侯和丞相一起带到金銮殿,两人大闹了一场,但结果毫不意外是丞相获胜,镇远侯蔑视王法,冒然围攻丞相府,本该当罚,但念在丧女之痛的份上暂不追究,两人都心情不太好地挥袖走了。 而后,镇远侯在萧衍“禁足思过”的时候借秋猎的机会暗算了丞相一把,两家人都心知肚明,但还没有撕破脸,非是丞相难忍,而是没有证据的事情,不能冒然行动。 正如镇远侯怨恨颜音而没有证据一样,两家现如今都在明争暗斗,混入了京城大乱斗的浑水。 京城的人只当镇远侯借机发挥和丞相在对恃,没想到颜音才是真正的推手。 “侯爷,侧夫人求见。”镇远侯还在深陷仇恨时,一个侍卫踏了进来。 “她找我何事?”镇远侯蹙了蹙眉,南宫若死后,镇远侯一发怒,把后院的女人清理了个遍,那是真正意义上的清理,那一晚,后院血流成河,镇远侯的小厮看了都心惊,镇远侯手段残忍,但那些妾室都是买来的,生死属于侯府,令人恐惧,但不触犯律法。 镇远侯的侧夫人,是明媒正娶的,也是现今后院唯一的女主人,但这侧夫人平日里吃斋念佛,和镇远侯关系冷淡,府里都快忘了这号人了。 “属下不知。”侍卫低下了头,侧夫人只道他传讯,没告诉他理由。 “本侯稍后便去。”想到那个无论如何脸上都掀不起半点涟漪的女子,镇远侯的脸色变了变。 镇远侯府的一片竹林之后,是一处僻静的院子,一个看起来二十来岁穿着素衣的女子坐在房间里修剪着一个盆栽,旁边的侍女也静静地看着她,整个房间是安静而闲时。 “见过侯爷。”素衣女子正自顾自地修剪盘栽,镇远侯便踏了进来,侍女连忙去行礼,素衣女子却仍然没有半点要起来的举动。 “你下去吧。” “是。” 见惯了他这副爱答不理的模样,镇远侯也不生气,挥了挥手,侍女退了出去。 “你今日叫本侯来不是看你剪花枝的吧?”镇远侯看了她好一会,终于耐心磨尽,素衣女子笑了一声,剪刀“咔”的一声将整个盆景剪断了。 “我怀孕了。”素衣女子淡淡地说道,镇远侯却猝然睁大了双眼,走过去捏住了女子的手腕。 “你背叛本侯?是谁?”镇远侯捏着她的手腕,力度大到险些要捏碎,他几乎已经没有碰过她,她怀的是谁的种?他都这样容忍她了,她真是好大的胆子。 手下生痛,素衣女子的眉动了动,但脸上神情不变,反倒嗤笑了一声。 “侯爷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她可没那么多闲心思去背叛他,况且,本就心不在此,谈何背叛? “你......”镇远侯正想发怒,突然想起他一月前醉酒来过这里,那日狼狈的画面再次涌入了脑海,他松开了她的手。 “王爷想起来了?”素衣女子看着发红的手腕笑了笑,脸色平静地好像那日遭受不公的不是她一样。 若是仔细端详,可以看出素衣女子和南宫若有几分相似,而素衣女子和南宫若的生母,更是似了九分,正是这致命的相似,才会让她遭受这一场噩梦。她和镇远侯这一场孽缘,本就是他强取豪夺。 “抱歉,本王弄疼你了。”记忆重演,反应过来的镇远侯看着她发红的手有些心疼,正想伸手抓过来看,却被女子躲开了。她不稀罕他的心疼,他真正心疼的不是她,她也不想要。 “我今日只想告诉你,我不生。”她对这个男人、这处府邸厌恶至极,断然不可能还为他延续后代。 “为什么?”镇远侯眸色变了变,他从前后院女人虽多,但都是灌了避子汤的,从前他便只有南宫若一个子嗣,如今,他已经没有子嗣了。 “侯爷问出这句话不觉得很可笑吗?”他把她当成那个女人的替身,折辱了她半世,怎么还有颜面问她为什么? “你敢!”读懂了她眼中的神色,镇远侯的脸色彻底暗了下来,脸上的暴虐也逐渐隐藏不住,房间里气压变低,素衣女子却是没心没肺地笑了一声,她就知道,他对她的耐心不过是装出来的,她稍一触碰,他就露出了真面目。 “侯爷这次要拿什么来要挟我呢?家人,还是这院子里的下人?”眼中是极致的嘲讽,她年轻时太天真太善良,不曾想这些人靠着她享受荣华富贵这么久,如今因她去死,又如何? “覃魅儿!”镇远侯一掌击裂了她身旁的桌子,盆栽也落在地上摔的稀碎,黑泥溅在了素衣女子的白裙上。 “侯爷这一掌打在我身上也无妨的。”脸上仍是嘲讽的笑,毫不顾忌地继续激怒眼前的男人。 “呵,你是一心想离开本侯,还是一心求死?”镇远侯被气笑了,脸色是更加阴暗,下一刻,他诡异地笑了,素衣女子莫名心里一颤,但脸上还是很镇定。 “王爷也算了解我的心思。”待在这个人身旁不过是苟且偷生,生不如死。 这时,镇远侯去走近了她,右手捏住了她的下巴,逼迫她与自己对视。 “魅儿啊,你还是太天真了点。”镇远侯俯身在她耳旁说了一句,后者神情骤变。 “南宫柏!”他知道他无耻,但没想到他如此不要脸! “侧夫人既然有孕了,便好好养着吧,省得乱动,动了胎气。”说罢,他钳制住了她的行动,拿来绳子将她绑在了床上,结绳的手段,活似绑着什么牲畜一样。 “南、宫、柏!”镇远侯毫不留情地走了,不管身后之人有多声嘶力竭。 是夜,一抹身影潜入了这个僻静的院子。 第八十五章 狗官 京城某处,颜音看着眼前的女子,渐渐露出了笑容。 “你竟怀了那畜生的孩子。” 眼前的女子,正是镇远侯的侧夫人覃魅儿,她此时神情有些狼狈地坐在一旁。颜音为了把她弄出来,可废了不少力气。 “我又何曾想?”覃魅儿脸色惨白地笑了笑,是自嘲,又是无奈。 “我可以助你,但这个孩子不能留。”颜音眸色闪了闪,这覃魅儿年轻时也曾是个风华一时的人物,因这张脸也是可惜,可颜音不是善人,不会给仇家养孩子,野草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我本也不打算要这个孩子。”她怕孩子生下来,想到那个人,她会忍不住亲手掐死。 “如此正好。”颜音唇边勾出了一个嘲讽的弧度,南宫柏这种人,就应该断子绝孙啊。 “我会送你出京城,但你的家人......”话说一半,颜音不知想到了什么,语气顿了顿。 “不必管他们。”覃魅儿自嘲地笑了笑,他们都不曾顾及自己的生死,她有何必管他们的性命。 颜音:“......”又是一家卖女求荣的混账东西,最近见多了这肮脏事,颜音压在心底的愤怒便更多了。 “生不逢时,生不如死。” 覃魅儿当晚就喝下了那碗堕胎药,她隐忍地没有发出半点声响,颜音都有些佩服她,次日,覃魅儿便要离京,颜音本想留她休养几日,被她拒绝了,她已经迫不及待的要离开这个噩梦起源的地方。 颜音事情做得缜密,顺畅到她自己都有些怀疑。当镇远侯发现竹林后的人不见之时,覃魅儿拿着颜音给的盘缠已经远远地离开了京城。 “一群废物,连个人都看不住,本侯养你们干什么的!”镇远侯现在还没怀疑到颜音头上,只算是覃魅儿自己的算计,他一脚就踹翻了平日里侍候覃魅儿的侍女,那侍女生痛地倒在地上,唇边溢出了一丝鲜血,但神情不变。 镇远侯这么久没发现覃魅儿消失,也有她的功劳。不过她为何隐瞒,心思谁也看不透。 “侯爷息怒。”院子里跪了一地,管事头皮发麻,这侧夫人肚子里的是侯爷唯一的子嗣,如今侧夫人跑了,倒霉的是他们这些下人。 “息怒,你让本侯如何息怒!”那个该死的女人,他对她这么好,她居然真的敢跑! “给本侯追,本侯倒要看看她能跑到哪里去!” 镇远侯一怒,整个院子和醉生梦死的覃家人都遭了殃,但这已经不是颜音和覃魅儿考虑的范围了,毕竟这些人,无一是无辜。 而这件事,还远远没有结束,颜音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勾起了一个极为阴暗的笑容。 摄政王府,参与了整件事的萧七笑了笑。 “我说王爷也真是歹毒,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是要把京城的人算计个遍。” “我早就说过王爷不是什么好人。”旁边的萧八翻了个白眼,两人丝毫不避讳的吐槽着自家主子。 “那颜大小姐可能还觉得自己很有成就呢。”萧七欠揍地吐槽了一句,以颜音那点本事,怎么可能在镇远侯府里捞出人还摘得一干二净,当然是自家主子腹黑至极布下的算计,颜音不过是恰好掺了一脚。 “男人不在背后说女人。”萧八看不过他,给了他一拳。 “行了行了,知道你是顾小姐的坚决拥护者,这脑子被洗得真成功,我又没有说那颜大小姐的坏话。” 萧七给他翻了个同款的白眼。 “行了,别跟个长舌妇一样,你那么有空不如去宁国公府蹲蹲。” 那宁沉动作真是慢,看得萧八都想自己动手了。 “行啊,这就去。”说到宁国公府,萧七就瞬间想起那个被自己吓得狼狈逃窜的男子,不由勾唇一笑,萧八一看,就知道他的恶趣味又来了,简直有些无语。 没那癖好非要装成有的样子,还觉得吓别人好玩,这恶趣味真是引入可怕,幸亏他跟萧七势均力敌,不然他能搞到自己头上。 萧七没管萧八在想什么,提身往宁国公府而去。 江南吴中县。 顾桉已将吴中县令丢失的妇女全部找回,可这之后,更是一道烂摊子。 她对宁沉还存着怀疑,想深入再审,可那些怨气已深的百姓不太想给她这个机会,她才压了几天,就已经被传出官商勾结的流言了。 顾桉头一次真正地收到舆论压制,可她仍然不想不明不白地了解这个案子。 这时,顾风踏了进来。 “主子,你去门外看看吧。”外面的形势,她已经压不住了。 听了她的话,顾桉眼神敛了敛,迅速地换上官服走了出去。 县府门前,大街上,人山人海。 顾桉刚走到门外,各种声音就传了进来,听得她头疼。 “太湖船坊一是证据确凿,人证物证皆全,为何顾大人迟迟不审?”一个女子高声喊道,她不是当事人,但同为女子感同身受,对顾桉抄了船坊深表敬佩,可也不影响她对此案提出质疑。 她的语气还算好,但那些当事者及其家人就没有这么大的耐心了。 “顾大人迟迟不审此案是不是收了钱要给宁沉脱身?”人潮中的一人直接给顾桉扣下来为官不正的帽子。 “就是,自古官商多勾结,状元郎也不例外啊?”另一人嗤笑道,两人的话指的方向很快就带偏了一群人。 “呸,新官上任就开始收烂钱,你也不怕遭雷劈!”一个老夫人拄着拐杖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液,接下来的话也是不堪入耳,顾风听了都替顾桉难受。 “现在还真是坏人得势,狗官当道!”一人愤愤地说道,“狗官”一词一出,人群中似是找到了泄愤点,全都喊了起来。 “对,狗官,京城的狗官滚出江南,滚出吴中!” 各种质疑和反对的声音传入耳中,顾桉一时无语,这是,人群中的一个少年拿起了一个鸡蛋,精确无比地砸在了顾桉头上。 鸡蛋破碎后的蛋液从她额间落下,顾桉朝那个少年看去,整个人都愣了。 第八十六章 血书 少年眼中是极致的愤怒,他拿起了另一个鸡蛋,正欲朝顾桉再次砸去,人群里一看如此,也纷纷拿起可以砸的东西朝顾桉袭去。顾桉也没躲,她的脑海中现在都是空白的,鸡蛋再次朝她砸来,一道身影跑了出来,将她护在怀里,承受了所有的攻击。 “二哥哥......”来人正是萧衍,他身后此时极为狼狈,却遮不住脸上的阴翳,萧十三、萧一和他带出来的暗卫侍卫纷纷站出来抽出了佩剑,剑影交合,震住了起乱的百姓。 “攻击朝廷命官,你们想死吗?”萧衍话一出,身后的持剑的众人又往前走了几步,起乱的百姓下意识退后了一步。 “狗......狗官!”一个人仍然不忿地道了一句,但话说完,撒腿就跑了,其他人一看,也纷纷离去,一时间好不狼狈。 “欺软怕硬的东西!”人群已散去,萧衍脸色阴暗地说了一句,转身用袖子擦了擦顾桉头上的狼狈。 “我倒是没有想到,我能落得个狗官的称号。”顾桉终于也反应了过来,自嘲地说道,笑着笑着,眸中隐有泪光。 “不怪你。”萧衍怜惜地抚摸着她的脸,他是知道她的,顾桉嘴上说着不是什么好人,但内心还是想做个为民请命的好官的,不然也不会掺入这件烂事,没想到,刚开始就受了挫。 “我没事,结群来闹官府,必然有人推波助澜。”顾桉拍开他的手,嫌弃地用帕子擦了擦自己的脸,她是一时没反应过来,但她又不是傻,这么多人无脑地攻击她,受到威胁后又一哄而散,不是算计就怪了。 “没事就好。”萧衍想去抱抱她,却被顾桉一把推开了。 “你身上好脏。”顾桉蹙起了眉头,萧衍知道她洁癖又犯了,可他这是为了谁啊?只能无奈而宠溺地摇了摇头。 “你身上也好不到哪里去。”她是被砸在脸上的,感官更不好,顾桉本就嫌弃自己,被他这么一说,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只想马上去沐浴。 “大人等等我,一起啊。”见她迫不及待地跑了,萧衍跟着她身后说了句,当然,换来的仍然是嫌弃。 “滚!” 顾桉本以为这件事会先被放下,没想到,那群百姓居然把她告到了江南府。 江南府前,看着大街上簇拥的人群,知府本人也是一脸莫名其妙,这顾桉怎么这么倒霉,新官上任就得罪了当地百姓? “知府大人,这京城来的狗官不是个好东西啊!”人群中一人忿忿地道,他正是那日在吴中县府被吓跑的第一人。 “这话怎么说?”江南知府眯了眯眼,顾桉倒霉他也能看个乐,只是他意图不能太明显,揣着明白装糊涂。 “狗官,狗官当道啊!”那人深叹了一声,知府一听神情变了变,他也是官,当着他的面说狗官当道什么意思?心中隐隐有了不快,但那人没有注意道,继续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大街上围了一群看热闹的人,听了前面觉得顾桉确实不是好东西,但听到后面,一部分人就觉得莫名其妙了,不是所有人都是无脑热血之人,这吴中县令前脚抄了船坊,后脚再收钱保人的话,怎么听都有些奇怪啊,直接要挟收钱不行,何必整那么多动作? 但说话的人全然不觉得自己有毛病,反而越说越激动,那情绪是慷慨激昂。 “知府大人,我们江南向来太平廉净,可不能让这从京城来的狗官污了风气啊!” “此事本官定会严查。”虽然也觉得他说得前后矛盾,江南知府还是点了点头,可跟前的百姓,目的却不至于此。 “请知府大人严惩狗官!”这一群闹事的百姓突然跪了下来,为首的人从箱子里拿出来一大块白布,往空中一挥,见此,江南知府的瞳孔猛然缩了缩。 万民请愿书!是血书! 这一块白布在空中被支起,白布血字惊人入目,还隐隐闻到新鲜的血液味,上面有力而愤恨地写着严惩顾桉、严惩狗官,以及对顾桉的泣血控诉,知府和街上的人都被镇住了。 江南上一次出现万民血书,还是在前朝快覆灭的时候,这顾桉才上任多久,就引得这副人神共愤的景象?是诗是还是算计?知府心中偏向于后者,但这血书一出,顾桉必要声名扫地。 从书院下学刚好路过的白无痕看到这副景象,顿时瞪大了双眼。 那个风华无双的女子竟会是这种人? “万民血书,她可真行,我早就说了吧,她根本不是好人。”那日在书院了先找顾桉不痛快的青芸也正好随白无痕一道,毫不掩饰地无情嘲讽道。 “她不应该是这种人。”脑中浮现她清冷睿智的眸孔,白无痕摇了摇头。 “师兄难道不知道什么叫知人口面不知心吗?”青芸眸色敛了敛,自然不会放过这种能贬低对方的机会,顾桉那日这般不给她颜面,果然,她自己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别用你的心思去揣测别人的性情。”白无痕不悦地瞥了她一眼。 “你!”青芸被他呛了一句险些被气过去。 “师兄不是说眼见为实吗,现在万民请愿,师兄如何不信?”青芸愤怒地瞪了白无痕一眼,她这好师兄还搞双标呢? “眼见是可为实,但我们又怎知自己就看清了全貌?”白无痕没被青芸挑衅到,头脑还是清醒的。 “那师兄就且看着吧,看这件事的全貌到底如何!” 青芸压下心中的愤恨,她倒要看看顾桉在这种情况下如何收场。 “那便看着吧。”白无痕回了一句,面上神色不变。 “去传吴中县令。”血书已出,尽管知府觉得这件事不明不白,但查案的姿势必须摆出来,招了招手让人去请顾桉。 “不必传,我就在此处。”顾桉取下了头上的斗篷,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她面色冷峻,气势逼人,人群自动散开给她让出了一条路。 第八十七章 局中局 “狗官,你还敢来!”那男子见到顾桉,瞳孔缩了缩,但很快就恢复了神情。 “本官行得端坐得直,有什么不敢的?”顾桉嗤笑了一声,伸手去扯飘扬在空中的血书,持着的人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反应过来时,顾桉已经拿到了那份血书,走到了知府身旁。 见她这副无畏的模样,知府眉心跳了跳。 “本官道是谁这么大手笔呢,原来是狗血。”顾桉拿着血书闻了闻,随后嫌弃地扔在了地上,然后假装不经意地将那份血书踩在了脚下。 “你们道本官和宁沉勾结,证据呢,证据在哪里?”顾桉抬眸朝这些闹官的人瞥了一眼,视线定在领头的男子身上。 “官商勾结的烂事,又怎么会让我们找到!”那男子在顾桉冰冷的视线下心底发寒,头皮发麻地说了一句。 此话刚落,顾桉就冷笑了一声。 “原来无凭无据就可以空口白牙地污蔑人,那本官道你忤逆造反,岂不直接可以将你就地正法?” 顾桉眼神一敛,气势镇住了所有人,一道寒风突然起来,应景地将气温压下来好几度。 顾桉袖子下的手隐隐发颤,她真想不顾一切上前给他一巴掌,真是看着心生不爽。 那男子一时间无言反驳,顾桉想着想着,走过去一巴掌扇了过去,把所有人都惊住了。 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官员亲自动手打人。 这一巴掌下去,不管别人怎么想,顾桉心里这口气算是下去了,脸上浮现了明媚的笑容。 “你......”为首的男子被她镇住了,捂着脸一时间说不出话。 “诸位不必惊慌,本官不是暴虐者,只是此人前言不搭后语,逻辑不清,不便查清真相,本官让他清醒一下。” 顾桉义正言辞,街上的人都知道她是在狡辩,却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嘴角不由抽了抽。 “诸位只因本官压案不审就如此攻击本官,真是令本官好生心寒。”顾桉步步走了下去,走近了那日给她砸鸡蛋的少年。 “你为何对本官如此怨恨?”这少年也就十来岁,顾桉站在他面前,足足高了他一个头。这少年那日当着人群胆大妄为,如今顾桉近在咫尺,他却面色有些不自然了。 “我姐......自杀了。”说着,眼眶便红了起来,顾桉心间一颤。 顾桉救了她们的人,却未能,真正救赎身心。 顾桉揉了揉他的头发,少年惊讶地抬头看着她。 “很抱歉。”顾桉一时间,也理解了这些冲动被煽动的人的心情,但未必就能谅解。 一滴泪从少年眼中滑落,片刻,便声嘶力竭地哭了起来,顾桉放在他头上的手顿了顿,从怀里拿出了一方手帕。 “这吴中县令怎么看都像个好人啊。”驻足看热闹的一个人插了一句。 那人话落,气氛都有点沉默,特别是被煽动的百姓,看着这一幕有些动容,他们可是亲眼所见少年把鸡蛋砸在了顾桉头上的,顾桉一个京官,能做到不计较,很是难得。 “以德报怨啊,世间难得。”另一人说了一句。 “这是笼络人心吧,她刚才扇那男子一巴掌也没犹豫啊,这也叫德?”一人不服,吐槽了一句。 “闭嘴吧您,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不身临其境就少说话,顾大人这叫以直报怨!”人群中的一个华袍公子展开了羽扇,冷视着吐槽的那人,后者缩了缩脑袋,往人群中挤了挤。 舆论瞬间将向顾桉倒戈,那为首起乱的男子额间冒出了冷汗。 “顾大人是应该给民众一个解释。”见气氛已经被顾桉控住,江南知府终于插了句话。 “诸位,”顾桉的语气顿了顿,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她身上。 “卖妻鬻女,倒卖妇女,罪该万死,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顾桉眼神一敛,随后,话锋一转。 “但,诸位可听说过六月飞雪、三伏水结冰的故事?” 顾桉清冷的眸扫向了在场的所有人,后者心中一凛,这六月飞雪、三伏水结冰是历史重大冤假错案的代名词,惨绝人寰,撼动人心。 “顾大人,船坊一事宁沉摘不了干系,顾大人以六月飞雪相较,未免矫枉过正。” 刚才那为顾桉说话的华袍公子再次说了一句,眉间有些不悦,顾桉笑了一声,心里并没有生气,有独立见解的人可比容易被煽动的人令人舒服多了。 “本官亦没有要为宁沉辩白的意思,只是本案尚有疑点,过早落审,怕是会让真正的幕后黑手,逍遥法外。” “夫子有言,虽恶不可加,这宁沉或许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能让他凭空担任了不属于他的罪名,我赞同顾大人的话。”华袍男子执着纸扇一拍掌,展开的扇子被收了起来。 “本官以县令一职担保,绝不会放过任何作奸犯科之人,宁沉一案,虽深必查,也请诸位继续监督本官。” 顾桉当着人群,深深地鞠了一个躬。 “望顾大人不会让大家失望。”江南知府意味深长地看了顾桉一眼,顾桉回以对视,并不输阵。 这一次,人群真正散去,被顾桉打了一巴掌的男子正想逃离,就被拦住了去路。 萧十三和萧十四站在了男子面前。 “大庭广众之下,顾县令想如何?滥用权力伤害草民?”那男子虽惊慌,但脸上假持镇定,他不信顾桉会在街上对她动手,怎料,下一刻,他就失去了意识。 “是,又怎样?”在男子失去意识的前一瞬,一道清冷的声音传入了耳中,心中气愤,却已来不及反抗。 “煽动舆论,违法聚众,理当严查。”顾桉脸不红心不跳地当着知府和众人的面带走了那男子。 “眼见为实。”旁观完这一场闹剧,白无痕笑着看向了旁边的青芸。 “哼,伶牙俐齿!”没想到顾桉这样都能脱身,青芸冷哼了一句,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似死局而非也,大致是,局中局。” 第八十八章 表妹 将那男子带回县令府顾桉忍不住又踹了他两脚,她长这么大还没被砸过鸡蛋呢。 想着,竟往后厨拿出了几个鸡蛋。 “你好幼稚。”目睹的罗苘不由说了一句,她以前怎么不觉得顾桉那么可爱呢。 “你才幼稚。”顾桉瞪了她一眼。 “嗯,你说的都对。”罗苘宠溺地笑了笑。 起乱的男子很快就陷入了鸡蛋的袭击之中,林若和顾风闲来无事也砸了几个。 吴中县府中一众男人:“……” 京城某处别院。 “你能不能别发疯,我要回家!” 上官梦抓起床上的枕头朝站在不远处的慕临砸了过去,后者接住了枕头,面色如常,脸上没有一丝波澜。 “不行。” 这两字,这个月以来他已经不厌其烦地说了无数次。 “慕临!”上官梦气得发颤,而对方却是极有耐心,看着她抓狂。 这是,有人走了进来。 “世子,表小姐来了。”下人禀报了一句,两人的神色都变了变。 “表哥。”来人着了一身白色衣裙,眸孔是一片纯净,衣着在秋日里略显单薄,我见犹怜。 若是往常,见了如此单薄的林湘儿,定要给她披一身衣袍,但被母亲算计的慕临有了警惕。 “湘儿怎么来了?”慕临将人请入府中,让人给她拿了披风。 “是......姑母让湘儿来找表哥。”林湘儿说着,脸颊发红,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我娘......不说也罢,我让人送你回去!”慕临正想发怒,但想了想终究是自己的亲娘,外人又在此,克制住了心底的情绪。 “我,我爹也不让我回去。”林湘儿说完这句话,头垂得更低了。 “你......”慕临正想说你自己没有脑子的吗,眼前之人终是自己从小看到大的表妹,话没说出来。 林湘儿势必是要在别院住下了,想着自己房里那个祖宗,慕临就头大。 “呵,男人。”见着下人将林湘儿的东西搬进了府中,上官梦不由冷笑了一声。 慕临安顿好林湘儿,抬脚就离开了别院,也不知道是回慕王府还是去哪里。 “梦姐姐。”看到站在不远处的上官梦,林湘儿提着裙子走了过去,朝她福了个身。 “别,我爹就我一个女儿。”上官梦侧身避开了林湘儿的礼,后者动作一僵,脸色变了变。 “姐姐何必令我如此难堪?”林湘儿抬头看着上官梦,眸中隐有泪水,上官梦却嗤笑了一声。 “哭什么?本小姐还真没见过这么眼巴巴地凑上来要给人做妾的。” 上官梦脸上是不掩的嘲讽,她虽然和慕临退了婚,但之前也是过了明媒的,这林湘儿先前明知他们有婚约还要凑上来,甚至爬了床,明显的奔妾,上官梦可不会给她好脸色。 “姐姐明知我不是......”林湘儿纠结地搅着手里的丝帕,话说一半,眼泪就掉了下来。 “你大可跑去慕临面前哭,犯不着在我面前装。”上官梦顿觉无语,她又不是傻子,怎么会看不出这朵小白莲心里在想什么? 她话刚落,林湘儿的贴身丫鬟就跑了过来。 “上官小姐,你怎么可以这样欺负我家小姐!” 这丫鬟张嘴就是指责上官梦,她话一落,林湘儿哭得更加委屈了,院子里的人看着上官梦有些指责的意味,上官梦根本不在乎,径直翻了个白眼。 “随便你怎么想,本小姐要去睡午觉了。”上官梦打了个哈欠,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小姐,你看她!”那丫鬟看上官梦如此嚣张,气得跺了脚。 “碧落,姐姐说的是对的。”林湘儿脸上还挂着泪,神情是克制的隐忍,看着院子里的人心疼不已。 直到深夜,慕临才摸了回来,熟睡的上官梦感觉到他的靠近,下意识踹了他一脚,慕临抓住了她的玉足,无奈地笑了一声。 这时,上官梦倏然睁开了双眸。 “你还来找我做什么,去找你的好表妹啊!”上官梦踢了他一脚,收回了被他抓住了的脚。 “你吃醋了?”看着她满脸不高兴的模样,黑夜中慕临的眸孔亮了亮。 “我吃你大爷!”上官梦脸色变了变,随后吼了他一句,可下一刻,微凉的唇就堵着了她的嘴。 “好了,别闹了,我今天回王府了。”慕临亲了她一口,揉了揉她的发丝。 “关我什么事?”上官梦翻了个白眼。 “那是你夫家,怎么不关你事?”慕临敲了敲她的头,后者迅速捂住了脑袋。 “我跟母妃谈好了,湘儿她......”慕临话才说一半,就被上官梦打断了。 “你可赶紧把你的好表妹娶回家吧!”听着他亲昵的称呼,上官梦没由心里一堵,就让他跟那个小白花在一起算了,她趁早离开。 “你乱说什么,湘儿也是个可怜人。”他打心底只把林湘儿当妹妹,他自幼便看着她,哪里会有那种心思?况且林湘儿也确实可怜,虽为嫡女,但他那个舅舅是个宠妾灭妻的东西,林湘儿自幼跟着她的母亲一样不受待见。 “是挺可怜的,我见犹怜。”上官梦嗤笑了一声。 “好了,是我舅舅受了枕边风要把湘儿嫁给那个混账,她迫不得已才躲到我这里的,风波过了我让人送她回去。”慕临拍了拍上官梦的脑袋,后者不情愿地转过头去。 “她躲哪里不行,非要躲到你这别院?”林湘儿在自己府里不讨亲爹喜欢,慕王妃和她那父亲一母同胞,兄妹情深地很,慕王妃不见得会多喜欢她,怕是她和慕王妃达成了什么算计。 “她毕竟是我表妹。” “你不喜欢她就别管她呗,生这个气做什么。”慕临低声安抚她道,他是始终相信身正不怕影子斜的,只要他没有那个心思,就不惧怕旁的算计,而见惯了内宅肮脏手段的上官梦却是冷笑不已。 慕临不是个脑子蠢的,连他都不顾忌那林湘儿,那朵小白花,绝对不简单。 第八十九章 凌乱 “小姐,那上官梦看着不是个好相与的。” 夜里,碧落和林湘儿说着话,看着委曲求全的林湘儿,碧落心疼不已,自家小姐明明是嫡女,却落得个只能为妾的下场,那上官梦也是心胸狭窄,自家小姐当正妻都足够,她连这个余地都不给自家小姐留,是想逼死她的小姐啊! “不管怎么样,我绝对不会回林府的!”林湘儿心一狠,她爹要把她许配给那纨绔,她娘亲居然也答应了,她日夜虔诚地侍奉她的娘亲,自己的亲娘居然为了讨好父亲要断送自己的前程! 说是好听,高门嫡妻,但说不知道那人妾室成群,手段肮脏,还恶名远扬! 慕临不见得多喜欢她,但也看在是表妹的关系下怜惜她呢,自己的亲生父母却要推她入火堆,真是好的很! “小姐,我们该怎么办?”碧落看着脸色不断变化的林湘儿,试探地说了一句。 “我一定要进慕王府!”想到慕王妃跟她说的话,林湘儿眼神一暗。 当晚,上官梦和慕临大吵了一架,她将慕临赶出了房间,慕临心中也有气,也不再回去找她,两人来了别院这么就第一次分房睡。 次日,慕临再次跑回来找上官梦,后者气却没消,慕临再次碰了壁,干脆也不管她,自管自用完早膳去上朝。 上官梦把房间里的东西砸了个遍,心中仍是不快,打算走去花园散散心,可刚走到花园,她猛然想起林湘儿已经住在了别院,林湘儿早早地就在花园里赏起了菊花。 上官梦看到她心里却更加不快了,踏脚就要走,林湘儿却似看不到她不悦的模样,笑盈盈地迎了过来。 “姐姐也来赏花吗?” “花有什么好看的?”上官梦也笑,秋菊哪里有眼前这夺小白莲好看。 “湘儿看姐姐和表哥有些余热,打算做些菊花茶,给姐姐和表哥将降火。”林湘儿一副担心而天真的模样,话中却更有深意,上官梦好不容易压下来的怒火又升了起来。 “本小姐哪有什么热情,好妹妹你还是拿去给你的好表哥吧。”上官梦一挥袖,抵制林湘儿的靠近,怎知林湘儿却顺势一倒,直接落入了冰冷的湖水之中。 “小姐!”碧落大喊了一声,上官梦眉心一跳,暗道不好。于是直接一发狠,跳下湖中将林湘儿捞了起来,两人湿哒哒地上了岸,湖边吹来一阵风,上官梦冷得颤得一抖,林湘儿却早就晕了过去,碧落跑过来推开上官梦,抱住了林湘儿。 “上官小姐,我家小姐无意与你争,你何必如此咄咄逼人!”碧落义正言辞地斥责道,府里的人很快就跟了上来,林湘儿身体不好,府里的人迅速将林湘儿带回了院子,府医也跟了过去。 人尽散去,上官梦怔了怔,这副景象,倒是有点像她之前和顾桉算计慕临了。 府里的女管家看着在风中发颤的上官梦,脱掉外袍披在了她身上。 “上官小姐还是快些回去换身衣服吧,省得受凉了。”说罢,便低下了头,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回到别院听闻此事的慕临,匆忙地就跑到了上官梦的房间。 “你落水了?”慕临上去就抓住了上官梦的手,她指间都是冰凉的。 “我......”看着慕临满脸担心的模样,上官梦说不上什么感觉,他没有来指责她,而是先问她的情况。 “没什么。”上官梦话刚落,就转头打了个喷嚏。 “你着凉了,府医呢?”慕临看着上官梦还是关切,转身就劈头斥起了下人。 “府医,在表小姐那里。”一个小厮默默低下了头。 “废物,”慕临差点就发了火。 “传太医!” 来的太医正巧又是陈太医,他看了上官梦一眼,眼皮一跳,这上官小姐许久不见,竟在慕王府别院。上官梦看见他,脸色也莫名。 “上官小姐无碍,只是有些寒气,老夫开几副药调理几日便好。”陈太医摸着胡子说道。 “有劳陈太医了。”慕临客气地送走了陈太医,临行还给了他厚礼,陈太医心照不宣的收了,当她进了马车时,摊开了上官梦塞给她的纸条。 “小孩事情就是多。”陈太医无奈地摇了摇头,纷附马车转道去了状元府。 “你去看看你的好表妹吧。”上官梦在慕临的眼神注视下皱着眉喝下了那碗极苦的药。 听了她这句话,慕临神情不明,欲言又止。 “等我回来。” 走到林湘儿的院子,慕临微微蹙起了眉,房间里是浓郁的药味,林湘儿脸上惨白地躺在床上,隐隐地还在咳嗽,见慕临过来了,正想起身,被他抬手示意止住。 “不必起身了,湘儿,我替她向你道歉。” “表哥,湘儿不要紧的。”慕临这句话落,林湘儿就知道他没有怪罪上官梦的意思,自己昏迷了过去,他也迟迟不来看自己,林湘儿隐忍地落下来眼泪。 “你......梦儿性子急,你不必与她计较。”慕临动了动唇,终究没有为了安慰林湘儿违心地说出怪罪上官梦的话。 “湘儿知道了。”林湘儿忍着泪,看上去极为可怜,慕临心中有些愧疚。 “表哥定不会让舅舅随便将你嫁出去。”慕临滑落,林湘儿眼前一亮,充满希冀地看着他。 “我会让母妃替你找个好夫家。”慕临补完了他的话,林湘儿心里一凉,什么好夫家,慕王妃哪里会有这种好心思?还不如表哥...... “表哥。”林湘儿强持着要从床上起来,险些落地,慕临连忙过去扶了她一把,这一瞬间,他突然闻到了一股奇特的香味,眸色一变。 “表哥......”林湘儿含情地唤了他一句,本就单薄的衣裳滑落了下来,两处雪白微露,慕临下意识要推开她,林湘儿却一发狠扑了过来,将他压在了床上。 慕临脸一黑,正想动武,意识却猛一模糊,眼前也有些凌乱。 “梦儿......” 第九十章 梦碎 慕临一夜未归,上官梦也无所谓地睡了,没想到一起来,听到底下人的编排,她心一颤。 忍着心中不信任走到林湘儿的院子,碧落地看到她来了,面色有些惊慌。 “上官小姐,你不能进去。” 碧落作势要拦她,被上官梦一掌推开,指间发着颤推开那扇门,入眼的景象让她脚步一个踉跄。 未盖好的被褥,两人赤着上半身靠在一起,房间是靡乱的气息,还透着隐约的血腥味,上官梦被这一幕深深刺痛了。 此时的慕临也被门外的动作吵醒了,醒来发现林湘儿在他怀里,心里暗道不好,抬头一看,上官梦神情如破碎的泥娃娃一样看着他,他瞬间清醒了过来。 “真是好一对狗男女!”上官梦收起了眼神的破碎,眼中是无尽的嘲讽,很好,这对表兄表妹终于在一起了!她最后看了慕临一眼,头也不回地跑了。 “梦儿!”慕临正欲去追她,却惊觉自己不着片缕,抬头看着林湘儿,后者惊恐地往角落躲了躲,慕临冷笑了一声,眼底是极致的冰冷。 上官梦跑了一路,走到了别院一处偏僻的院子,她抓住旁边的矮木,冷嘲着自己,笑着笑着,眼泪就落下来了,随后,是声嘶力竭。 她以为她早就不在意他了,她跟顾桉算计他要退婚,三番四次想逃离,而当他真正要脱离自己的时候,她却如此难过。原来,她才是恃宠而骄的那个人,原来,她那么喜欢他。 她醒悟得太晚了,这份感情,已经碎了。 “梦儿......”慕临迟钝地追了过来,看着伤心欲绝的上官梦,心如刀绞,伸手想去触碰她,却被她一手拍开,上官梦连着退后了好几步。 “别碰我!”上官梦冷眼看着他,面上是不掩的厌恶。 “梦儿,我......”慕临抬起的手顿在了空中,这一次,他已无法解释,心中是悔,是恨,更多的,是恐怕。 他太了解上官梦了,他知她的任性,也更知她的底线。 他脏了,她不要他了。 她早就不想要他了。 “不要喊我!”上官梦大声吼了他一句,嘲讽地欲他对视,两个人对视了很久,下一刻,眼泪都落了下来。 他们,回不去了。 如果时光可以重来,慕临愿意再次接了她的花跟她走,坚决和林湘儿保持距离,坚决不退婚,可是现在,一切都回不去了。 “你放过我吧。”上官梦的身影摇摇欲坠,如果说,他以前囚禁她是因为他爱她,那么现在,还剩下什么呢?如果还是,那份感情已经染上了洗不去的污点,太廉价,她不想要了。 “梦儿,不要。”慕临摇了摇头,刚毅的容颜上都是泪痕,他想抓住她,将他纳回自己的怀抱,上官梦被封住的内力尚未解开,躲不开,也不想再躲,一切,已经无所谓了。 慕临看清她心中的想法,心坠深渊,却无力回天,只能紧紧抱住她,彷佛这样,就能不分开。 好几日了,慕临都在极力假装事情没有发生过,上官梦已无力计较,无声表示抵抗,甚至绝食,慕临心疼不已,拿着膳食的手都在发抖。 慕临还没有余地去管林湘儿,而林家的人,却找上了门。 “慕临,你给我出来!”这声音是他的舅舅,慕临看了上官梦一眼,后者不痛不痒,他放下了手中的膳食,踏了出去。 “舅舅。”林父是直接闯进来的,慕临忍着耐心迎了过去。 “慕临,你到底什么意思?”林父一脸怒意,他并不清楚林湘儿和慕王妃的算计,先前更是不知道林湘儿到了慕王府别院,他都跟那边谈好林湘儿的婚事了,林湘儿的丫鬟突然告诉他来了这一出? “舅舅,我会处理好的。”慕临揉了揉眉心,本就烦闷的心情现在更加烦躁。 “什么处理好,这件事你必须负责!”林父看得出来慕临不喜欢他这个嫡女,但他不能白白废了一个女儿。 “负责?舅舅想让我怎么负责?”慕临想到这两番被算计,也全然没了好心情,冷嘲了一句。 “你什么意思?湘儿自然是要入慕王府。”林父一时间竟被这个侄子冰冷的眼神惊到。 “那舅舅是要我娶为妻,还是纳为妾呢?”慕临眼神越发冰冷,往前走了一步,林父下意识也退了一步,心中一惊,慕临的气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了? “自然是......为妾。”林父看着慕临,想到他那个不好惹的妹妹,终究没有说出娶为妻那几个字。 “如此不择手段,她也配?”慕临不再压制心中的怒意,顷刻爆发,压得林父险些出了冷汗。 “慕临,你堂堂一个世子,不能没有担当!” “我本就没什么好名声,随便吧。”若是换了别家,自然会吞下去纳妾,但慕临心里只有上官梦,林湘儿搅了他和梦儿的感情,破了他的梦,慕临哪里还有什么所谓担当?林湘儿这个人,想起来他都觉得恶心,恶心她,更恶心自己。 他不心狠手辣地杀了她,已经是看在母妃的份上最后的忍耐了。 “既然舅舅都来了,就劳烦舅舅把你的好女儿一起带回去吧。”他一点也不想再看到那个......贱人。 “管家,收拾东西扔出去,一件也不要留。人走,就烧院。”慕临不再有丝毫的顾忌,对着站在不远处的女管家道。当日他就已经让人给她喂了避子汤,同样的错,他经不起犯第二次。 “是,世子。”管家点了头,当着林父的面离去。 “你,你疯了!”林父满脸的不可置信,慕临竟如此不顾两家颜面,把他这个嫡亲的舅舅放在了哪里?! “我是疯了,已经没得治了。”慕临笑得惨白,他回不去了,那么,谁也别想好过。心中,已经恨上了自己的母妃。 而此时,上官梦面色惨白地坐在房间里,一个侍女走了进来。 “一段时间未见,上官小姐竟如此狼狈。” 来人是陌生而熟悉的容颜,上官梦本无神的眼亮了亮。 “萧十!” 第九十一章 逃 “正是我。”萧十扯了扯偷过来的衣服,笑了笑。 “你怎么会来?”上官梦简直高兴地抱住了萧十,以前她跟着顾桉见过萧十好几次,萧十七卫唯一的女子,她还是很佩服的。 “上官小姐不是求助状元府吗?顾小姐的朋友,就是主子的朋友,我等怎能坐视不管?”萧十拍了拍她的脑袋,其实她就是凑巧在状元府待了一会,听到是上官梦,起了兴致便过来看看,一看,确实惨。 “好萧十,你快带我走吧,我要去找你家王妃哭诉。”上官梦口中的王妃,自然是顾桉,她才不管什么宁韵儿,只要萧衍不早死,顾桉迟早是王妃。 “上官小姐确定要走?”萧十有点看不懂他们的感情,两人的关系有点像她家主子,又大相径庭。 “我从此与他,再无瓜葛。”上官梦眼神敛了敛,坚定地说道。 “是吗?”听到她这话,萧十心里莫名有些高兴。 “快走吧,我可不想再看到他了。”上官梦玩笑着说道,隐去了眼底的汹涌。 “好。”话落,萧十笑了笑,两人光明正大地走到围墙旁边,萧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抱起上官梦,飞身就跳了出去,别院暗处的暗卫一惊,正欲去追,而萧十堂堂萧十七卫之一,别院的暗卫自然轻功不敌她,才追了一会,两人就没了踪影。 “什么?”慕临前脚才跟林父吵完架,后脚回到院子里,就听到属下汇报上官梦跑了,本就难看的神色如墨水般阴暗。 “是谁!”慕临一拳击在了门框上,整个门框瞬间碎裂。 “属下不知。”暗卫深深低下了头,萧十平时在外面基本不露脸,现在以真容出行,也没人能认出她。 “一群废物!”慕临忍不住迁怒踹了那暗卫一脚。 “世子殿下,有没有可能是,状元府?”这时,院子里的另一个暗卫跟过来插了一句话。 “顾桉?” 听了她这话,慕临眼前一亮,跟上官梦关系好又有能力从他这里把人带走的,除了顾桉还有谁,可他还没高兴多久,脸色就变了,顾桉此人比上官梦还难对付,以前他还有理由让顾桉帮他,而现在他在她眼里和脏心烂肺的负心汉无疑,顾桉不踩他两脚就不错了,何况,她身后还有萧衍。 慕临现在又烦又头疼,转眼又想到了那个毁了这一切的人,神情开始变得阴翳。 慕王府后院。 “什么,他将林湘儿赶了出去?”本来悠闲地品着茶的慕王妃瞬间抬起了头,眼中是不掩的震惊。 “是的,世子殿下还把表小姐住的院子给烧了。”慕王妃的心腹嬷嬷站在一旁说道,如果说前几日她们计划达成有多高兴,心中就是多失望。 “他把我这个母妃放在了哪里?”慕王妃脸色一变,那林湘儿再不济,也是她的嫡侄女,慕临这样不留情面情面,将林府放在何地,将她放在哪里? 果然,跟他那个好父亲一样,从来不给她留情面。 “王妃息怒,世子殿下可能只是一时无法接受。”嬷嬷平静地说了句。 “无法接受?木已成舟,他还想如何,为那个贱人守身如玉吗?”慕王妃脸色越发冰冷,她就是不喜欢上官梦那个贱丫头,恬不知耻地勾引她的儿子,哪里有一点大家啊闺秀的模样?她本就不同意这门婚事,奈何慕王也是个不清醒的,果然,自从他们订婚之后,慕临越发忤逆她了。 “王妃,听说那上官梦已经逃离别院了。”心腹嬷嬷补了一句。 “哦,是吗?”慕王妃听了这话,心情瞬间好了起来,唇边勾出了一抹笑容,如此,她的计划也达到了。 只要那个贱人不缠着她的儿子,废了一个林湘儿,也无所谓。 回到林府,林父再也忍不住,直接扇了林湘儿一巴掌。 “不知廉耻,为父的脸都要被你这个逆女丢光了!”他废了好大功夫才跟那边谈好,她居然跑去了慕临那里,木已成舟,本想着她嫁进慕王府也好,没想到,慕临宁可跟他翻脸,也不要他这个嫡女! “湘儿如何,不都是父亲逼的吗?”林府的宠妾和庶女都在看她的笑话,林湘儿捂着被林父打红的脸,眼泪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好啊,你现在都敢跟为父顶嘴了,怎么,和世子睡了一晚,觉得自己身份尊贵了吗?”林父被自己的侄子落了面子,心里很不痛快,慕王本就看不起他,现在他嫡亲的侄子也这般不给他面子,林父直接将怒气撒在了林湘儿身上,说话也是口不择言。 “父亲,你......”林湘儿瞪大了眼睛,她没想到林父会说出这么伤人自尊的话,她是不择手段爬上了慕临的床,可那不都是慕王妃一手策划的吗,在自己的父亲眼里,原来自己,如此低贱。 “老爷,这件事可不能由着慕世子来啊,我们湘儿一个黄花大闺女,给他......这说不过去啊。”林父的宠妾贴了上来,话语像是在关心,林湘儿却看到了她眼底的嘲讽。 慕临毁了她的清白,却如此无情地赶她出府,这是林湘儿没有意料到的,内心也是羞愤不已,府里东经不小,可林父的真正嫡妻却没有出来,大概是她的娘亲,也嫌自己丢脸了吧。心里是对慕临的怨恨,以及不甘。 “对,此事不能能由他胡来!”林父眼神敛了敛,慕临不答应,他就去找他嫡亲的妹妹,父母之命,他看慕临如何抵抗! “你明日随我去慕王府,若是此时再不成,你就收拾东西去尼姑庵吧,我丢不起这个人!”林父嫌弃地看了林湘儿一眼,转身挥袖就走了。 “是,父亲。”心底是无尽的愤恨,但林湘儿忍了下来,她一定要抓住最后的机会,她一定要进慕王府。 “姐姐真是好生狼狈啊。”林父和宠妾都已散去,府里最得宠的二小姐,也就是她恨之入骨的庶女,靠在林湘儿的耳旁说了一句。 “林烟儿,你算什么东西!” 林湘儿一发狠,猛然站了起来。 第九十二章 怨 可她才站起来,就被林烟儿压了下去。 “姐姐还以为你是以前高高在上的嫡女吗?”林烟儿手下的力度让林湘儿无法站立,她正值青春,笑若星河灿,看得林湘儿嫉妒不已。 “姐姐从前如此作践我,没想到会有如今吧?”林烟儿眼神敛了敛,她永远也忘不了,林湘儿从前对她的种种,那时候林湘儿才多大啊,就毁了她最宝贵的东西,她做梦也忘不掉这些噩梦。 “林烟儿,你终归只是个庶女!” “呵,是吗?姐姐不用怕,烟儿一定会亲眼看到你一步步陷入绝境,只是姐姐,慕世子这么好一个人,姐姐这么肮脏,真是糟蹋了世子殿下呢。” 林烟儿这话说得实在,在她看来,林湘儿给慕临当妾都不够。 “我如何,也是世子的人,轮不到你来说!”林湘儿气红了眼,林烟儿听了这话,嗤笑了一声。 “我可不像姐姐,自甘堕落,你想进王府,也得世子殿下乐意啊。”林烟儿眼中极为不屑,当妾有什么好的,生下来的都是妾生子,永远见不得光,这底间的痛苦她已经尝够了,宁为平民妻,不为高门妾。 “林烟儿!”林湘儿瞪着林烟儿,后者面无表情,大概是觉得无趣,松开了她,离开了这处院子。 “小姐。”碧落上去扶住了险些倒下去的林烟儿,脸上极为心疼。 谁都可以作践她,即便是林烟儿一个低贱的庶女!林湘儿抓住了碧落的手,长指甲嵌入了皮肉,碧落疼得皱眉,却不敢推开她。 丞相府,颜音接到了林烟儿的信,不由冷笑了一声。 “区区一个庶女,也想挤进京贵的圈子?” 小桃念完了信,颜音极有耐心地逗着猫。 “这林烟儿拿上官梦的事情来投诚,脑子也不算蠢。”小桃收起信,说了一句。 “她是不蠢,但她要是真有那个善心,事情未开始时就应来找本小姐,现在这件事,真是令人恶心。” 上官梦嫌恶地说道,她倒也没有如顾桉两人一生一世一双人如此的想法,只是临插一脚的背叛,即便不是出于本心,也令人膈应。大大方方的纳妾,她都不会说什么。 “这林烟儿也不是什么好人,不过小姐,我们也可以拿这件事,借上官梦敲顾小姐的门。”上官梦也算顾桉的知心好友了,以她的性格,知道了也是膈应的,她们顺势推林烟儿一把,倒也算给顾桉出一口恶气。 “本小姐何时需要......”颜音正想说出那话,撇了撇嘴,还是忍了下来,好吧,她确实需要巴结顾桉。赐婚的旨意还没下来,太子妃的定夺需要经国师的手,即便她如愿了,太子也需要萧衍的助力,如此算来,这顾桉真是令人又爱又恨。 “噗,小姐又何必。”小桃忍不住笑了一声,人家顾桉都不曾和她计较过什么,自家小姐倒是先傲娇上了。 “你给我闭嘴。”见自家丫鬟都笑话自己,颜音又羞又愤。 “是是是,奴婢说的都是错的。”小桃强忍着笑,收起了笑容。 “那便如了她的愿了,林湘儿这贱人,我看着也恶心。”一个嫡女,爬床去当妾,爬就爬了,用完还被直接丢出去,真是丢了她们这些嫡系的脸。 次日,慕临被传回了慕王府,心中是万般不愿,但想到自己的母妃,他脸色阴翳地回了府。 正踏入母妃的院子,就看到了林氏母女,他不怒反笑了起来。 “母妃今日唤我有何事?” “临儿,先坐。”慕王妃见到她阴冷的笑,眼皮跳了跳。 “谢过母妃。”慕临面无表情地做了下来,见他神色不好,谁也没有再说话,气氛一时间是尴尬的沉默。 终于,还是慕王妃打破了尴尬。 “临儿,你和湘儿......” “母妃想我如何?”慕王妃话说一半就被慕临打乱,他笑意盈盈地看着她,他的亲母妃,三番四次地敲打梦儿,甚至不惜算计自己,现在,她算计成功了,也成功让他们母子离心了,他有时候真的怀疑,他到底是不是她的亲儿子,怎么会有母亲,如此见不得自己的儿子好? “你......”看着慕临诡异的笑意,慕王妃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湘儿毕竟是你嫡亲的表妹,你要对她负责。”慕王妃摇了摇头,终于说了句合乎清理的话。 “母妃还是歇了这条心吧,我已决定终身不娶。”慕临面色极为平静,反正上官梦已经不要她了,他还管这些事情做什么? “慕临!你在说什么话!”慕王妃又惊又怒,慕临一个世子,势必是要继承慕王府的,终身不娶,他在说什么?! “这不是母妃正想看到的吗?左右,你不会喜欢我的世子妃。”慕临眸光有了冷意,她已经看清她这个母妃了,即便不是上官梦,她也不会喜欢,她只是想掌控他,掌控他的人生,容不得有人占了他的想法。 在没有遇到上官梦之前,慕临确实对自己的母妃唯命是从,缺乏自己的想法,不然也不会被上官梦轻而易举地攻略,想到上官梦,慕临唇边扯出了一抹苦笑。 原来,他本身就是个悲剧。 以前总是想不明白父王明明对他很好,为什么冷落自己的母妃,现在,他好像想明白了。 “慕临,你说的什么话,本王妃怎么会有你这种逆子!”慕王妃被慕临气得直接站了起来,慕临却不痛不痒,毫不在意地摸着椅子的扶手,这个扶手,梦儿触碰过。 “妹妹,别生气。”父女俩目睹了这对母子的争执,也是大为震惊,传闻慕王妃和世子母子情深,不料今日竟是如此僵持。 “舅舅就不必在这里假惺惺了。”慕临反唇讽语,却更加激怒了慕王妃。 “你这个逆子!”慕王妃抓起了身旁的茶盅,朝慕临砸了过去。 这时,一道浑厚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林沁,你在干什么!” 第九十三章 离 来人正是慕王,可他来迟了,慕王妃的茶盅已经砸在了慕临头上,后者本就不打算躲,茶盅结实地扣在额上,鲜红的血从白皙的皮肤上滑落。 “临儿!”慕王和慕王妃同时惊呼了一句,慕王妃以为她会躲,事实他却没有,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慕王妃一时间又心疼又内疚。 这对夫妻同时凑过来要看他,却被慕临一把推开了。 “别碰我!”愤怒中,隐约有了哭腔,他们现在关心他,早干嘛去了。 虚伪至极。 “她不要我了,你们满意了吗?”慕临压制已久的情绪终于爆发。早已成年的男人,如今却似失智的孩童一样无助而幼稚。 慕临的眼泪险些落下,但看到林氏父女还在这里,忍了回去,可这眼泪欲落不落的模样,看得更是令人心疼。 “临儿。”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这般难受,慕王妃心里也好不到哪里去,但她心中深处,却没有内疚。那上官梦本就配不得她的临儿,他又何必如此自贱! “一群废物,还看着做什么,还不去传太医、府医!”慕王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慕临额间的血从刚毅的脸上滑落渗入了锁骨之中,整个人是支离破碎,看得他是更加心惊。 “不必管我,母妃这般喜欢纳妾,那便自己纳也罢,若是母妃执意如此,这世子之位,我不要也罢!”慕临忍回了眼中的泪,癫狂地笑了几声,脚步有些踉跄,慕王连忙扶住了他。 “你在说什么话,你若不喜,谁能强迫得了你去!”慕王是又气又心疼,气他如此草率地对待自己世子的身份,心疼他自轻自虐。 “随便吧。”慕临自嘲地说了一句,推开慕王的手摇摇晃晃地离开了。 “看看你把你儿子逼成了什么样!”慕临一走,府医连忙跟了上去,而未离去的慕王脸色瞬间暗了下来。 慕王妃脸色也不太好,也没有反驳他的话。,而慕王的气并没有就此下去。 “合着外人一起算计你的儿子,林沁,你真是好得很!”慕王的脸暗了下来,对着自己的王妃和大舅子也没有半点客气。 “慕云,你不要太过分,什么叫合着外人!”慕王妃径直扫落了桌上的东西,噼里啪啦碎了一地,一对夫妻熟悉而陌生地相互较量。 “呵,随你想吧,你这侄女想进王府的门,也得本王点头!”慕王看都不看林父,瞥了一眼林湘儿,眼中是极致的厌恶。 这被设计的感觉,如同他当年一样,像吞了苍蝇,还要含着咽下去,他断然不会让自己的嫡子重蹈覆辙。 慕王妃看懂了他眼中的厌恶,整个人是又气又怒,她都跟他做了夫妻二十多年了,这个男人还是如此轻贱他! “林沁,本王对你的耐心也有限。”慕王的眼中是凉薄,若不是为了临儿,他断然不想看到这个不择手段的女人。 两人还在僵持,林湘儿突然哭出声来,本来在两人压力下不敢出声的林父终于有了机会发言。 “妹……王爷,湘儿她才及笄啊。”林父勉强地挤出了几滴眼泪,俨然一副慈父的模样。 林湘儿年方十五,看着却比上官梦还要成熟,林父话下的意思,是林湘儿已成了慕临的人,若是慕临执意撇清关系,就是毁了一个年华正盛的女子。 “怎么?不知廉耻都做了,还想立什么?”慕王没有半点怜香惜玉的意思,反唇讽刺是毫不留情,不仅打了林湘儿的脸,也打了慕王妃的脸。 “王爷,湘儿只不过求个容身之处,王爷何必如此咄咄逼人!”慕王妃本不在意林湘儿何去何从,但慕王的话太难听,话语中还指桑骂槐,她忍不住插了一句。 怎知,慕王听了她这话,却是笑了一声。 “既然你这还侄女那么想入王府的门,本王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 听了他这话,林父和林湘儿眼前皆是一亮,怎料,下一刻,慕王就将他们打入了深渊。 “左右王府这后院不小,本王也不介意多一个侍妾。” 慕王的笑容越发渗人,慕王妃三人的表情都变得很怪异。 林湘儿是想进慕王府,但那入的是慕临的门,这慕王难道是看上了她?慕王妃看了他一眼,心下马上就明白了他就是成心来恶心她的。 “成何体统!”慕王妃心中是千万句咒骂,但不敢再惹怒他。 “体统,还说什么体统?怎么,林小姐这是看不上本王吗?” 慕王面色阴冷地走近了林湘儿身旁,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与他对视,慕王的气势过于逼人,林湘儿内心惧怕极了,眼泪不由从惨白的脸上滑了下来。 “王……王爷。”林湘儿脸上是隐忍而委屈的表情,还真有点楚楚动人。 “忤逆本王,可不会有好结果。”林湘儿的下巴被捏出了红印,疼痛不已,却无法躲开。 “湘儿不敢。” 林父整个人都呆住了,这结果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的,本是要塞给慕临,现在却被慕王要了去,他现在都不敢抬头看自己亲妹妹的神曲。 慕王妃此时脸黑如墨,搁在衣袍下的手已经将帕子绞烂了,侄女变“姐妹”,个中滋味,令人恶心不已。 “如此,就唤湘夫人吧。”慕王在她脸上落了一吻,放开了林湘儿,勾起了一抹诡异的笑,他突然起了一些恶趣味。 既然企图控制染指他唯一的嫡子,让她们狗咬狗也不错。 “还要劳烦王妃安置湘夫人了。”慕王看了慕王妃一眼,转身就出了门,往慕临的院子踏去。 “林湘儿!”慕王一走,慕王妃那本就要崩裂的伪装彻底散了,看向林湘儿的目光阴翳无比,后者不由身体发颤。 慕王妃顶着一身的怒意,步步逼近了林湘儿。 “啊!” …… 慕王府是一阵鸡飞狗跳,好不热闹。 而此时的上官梦,已经欢天喜地和萧十地踏上了去江南的旅程,不必再去理会京城里的一切脏乱。 第九十四章 一与二 宁沉在狱中自杀了,得知消息的顾桉吓了一跳,连夜从床上爬了起来,萧衍脸上极为不善地跟了过去。 “怎么回事?”灯光摇曳,牢房了一阵慌乱,大夫早就跟了过去,宁沉是服毒自杀的,服毒的时间也不久了,大夫束手无策,顾桉扒开人群走了过去,探了探宁沉的鼻息,松了一口气。 她和宁沉离得近,视线自然地往下看,突然,她似是瞥到了什么,眼神一暗,猛然扯开了宁沉的衣襟,胸膛露出记忆深处的痕迹,她险些就倒了下去。 “你……”见她冒然扯了别的男人的衣服,萧衍心里不大高兴,但看她神色不对,连忙扶了她一把。 “顾风!”顾桉一时间没空理会萧衍的心情,顾风看她着急,连忙跑了过来。 “把你那日给我的丹药拿过来!”顾桉压制的语气中有些慌乱,顾风有些迷惑,还是给了她,下一刻,顾桉一股脑地倒了出了,塞入了宁沉的口中。 “主子……”顾风瞬间就瞪大了眼睛,这可是千金难买的续命丹药啊,顾桉居然全倒给了一个犯人。 “顾风,必须救他。”顾桉的眸光太炙热,连狱卒都看出了这不是对待一般犯人该有的神情。 “小桉。”见她神情越发慌乱,甚至辟向了癫狂,萧衍想安抚她,却被顾桉一手拍开了,她的视线全心落在了宁沉身上,萧衍抬起的手停滞在了空中。 这是顾桉第一次无意识地,排斥他。 顾桉将宁沉从牢房移到了后邸,顾风折腾了一晚上,终于暂时让宁沉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情况还不太稳定,宁沉也没有醒来。 “回去休息吧。”顾桉守了宁沉一夜,萧衍也看了一夜,好看的双眸熬出了血丝,看得萧衍心疼不已。 “嗯。”顾按仍是肉眼可见的心神不宁,由着萧衍将她带走了。 顾桉没有再说话,萧衍也是沉默不语,他默默看着她洗漱更衣,自顾自地扯着被子睡了,顾桉是真累了,很快睡着了,萧衍却是睡不着,坐在床沿看着她的睡颜。 深处的记忆被勾了起来,萧衍是家中的独子,在皇室的排行也算不到第二,以前他曾经问过顾桉,为什么要喊她二哥哥,那时的顾桉是一闪而过的落寞,但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她说,一太过,二才是刚刚好,那时的他没有去深究,现在想来,却是隐隐作痛。 顾桉喜欢他,这毋须置疑,可在他之前,她是不是还有别人?一究竟是谁?在她心中,他究竟又充当了怎样的角色? 他认识了她两世,占有了她两世,现在,他却是觉得自己看不明白她了。 萧衍抓着顾桉的手,逐渐收紧,但很快,他就克制着松开了手,他不舍得,伤了她。 萧衍将手收了回来,给她掖了掖被子,抬脚走了出去。 “萧一。” “属下在。” 见自家主子满脸抑郁,萧一也没了平时玩乐的心情。 “查一下宁沉,究竟有没有去过临县。”他和顾桉,到底有什么关系,又发生了什么? “是。”萧一应下,瞬间就消失不见。 萧衍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灰蓝不见晨光,如他的心境一般压抑。 而此时的顾桉,也进入了久远的记忆。 “一个小姑娘,装这么深沉做什么?” 梦境里,一个七八岁的姑娘背着箩筐挖着野菜,一个白衣的公子挥着羽扇,坐着一旁的大石头上看着他。 “你管我做什么,现在的贵公子这么无聊吗?”这人跟了她一路了,也看不出有歹意,小姑娘清澈的眼中有些疑惑。 “看风景啊。”那白衣的公子笑得很明朗,小姑娘却翻了个白眼。 而在后面,那平日里没有一点生息的山上突然窜出了一头狼,小姑娘吓了一大跳,眼看着要丧入狼口,关键之时,那个看起来很闲的贵公子出来救了他,也是因此,他胸膛之上被狼爪狠狠抓了一把,就此留下了疤痕。 那白衣公子受了伤,干脆赖在山上不管了,小姑娘过意不去经常上山照顾他,也曾问过他的姓名,白衣公子只是笑而不答,终于有一天,他迎着晨光回答了她这个问题。 “一日之初在晨,晨光多好啊,你若是不觉得拗口,也可以接着唤我一句哥哥。” 那日,小姑娘清脆地喊了他一声“晨哥哥”,引得公子大笑了几声。 画面一转,小姑娘已经长大了,似是进了一个大宅,那大宅的主母日夜折辱她,有一日,她钻墙跑了出去,本以为是解脱,却是主母谋杀她的前奏,杀人即将抵喉之时,一个白衣人出来救了她,已经长大的小姑娘下意识喊了一声“晨哥哥”,那人转过了身,笑声如从前一样爽朗。 “一个小姑娘,命怎么这么苦?” 画面逐渐清晰,她看清了那个姑娘,就是她自己,而那个白衣的公子,就是宁沉。 顾桉骤然从梦中惊醒坐起身来,睁眸,就对上了一双深渊的眸。 “晨哥哥?叫得很甜啊,他是谁?” “我……” 对上萧衍阴沉的神色,顾桉紧张地抓紧了身前的被褥。 “起来了就用膳吧。” 萧衍似是没有深究的意思,令人传了膳食,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两人面色平静地用着膳,顾桉却莫名地觉得气氛有些压抑。 “宁沉已经醒了。”萧衍突然说了一句。 “真的?”顾桉突然抬起了头,放下了手中的勺子,眸光微亮。 萧衍看着她的眸中的色彩,突然觉得已经没必要再查了,她已经将答案给他了。 “二……二哥哥。”见萧衍的神色肉眼可见地暗了下来,顾桉心底一颤,他这又是,怎么了? “你跟宁沉有什么干系?”萧衍单刀直入,逼得顾桉的视线无法移开。 “我跟他,能有什么关系?”顾桉勉强地笑了笑,本是无奈,萧衍却觉得她笑得苦涩至极。 他突然笑了,却令人如坠冰窟。 “他就是你那个一吧。” 第九十五章 怨别离 顾桉拿着碗的手突然一滞。 她还不知道做何回答,萧衍又转移了话题。 “我今日去看了,那宁沉仍是半死不活,你确定要救他?” 萧衍薄唇微抿,神色不明,顾桉一时间也摸不清他的想法。 “我必须救他。”那是她欠他的恩情。 “宁沉本就脱不了干系,如果他就是畏罪自杀呢?”萧衍眸含冷光,对上了她略带慌乱的眼。 “他不会……”顾桉压下来心底的情绪,可话还没说完,就被萧衍强势打断了,言语间是咄咄逼人。 “他本就是罪有应得,什么环中环,莫须有的事,顾桉,这本就是你自找的借口!” 萧衍的耐心已用尽,少有的直呼其名,顾桉此时若是还看不出他在生气,那就是白活了。可她,也不愿示弱。 “是,那又如何?”顾桉自嘲般地笑了笑,什么局中局,环中扣,确实是她自己编出来营造的氛围,她刚看到宁沉时就隐约认了出来,案子她还没捋清是真的,但押着不审,更多的,是她不想宁沉死。 “顾桉,你是吴中县令,地方父母官!” 见她如此直接地承认了自己的私心,萧衍简直要被她气笑了,她不是立志做个好官吗,到了实际,就开始徇私了!而这私情,气得他心肝疼。 “我本就说过,我不是好人!” 顾桉大声地回斥了他,她此时的神情已经有些魔怔了,恩情与律法,她已经不想去争先后了。 “你……”见她这么失魂落魄的模样,萧衍心里更是难受,想去摸她的头,顾桉猛然站了起来,躲开了。 再次被她避开自己的触碰,萧衍的心落到了谷底,怒意也升到了极致。 “所以,他就是你做梦也忘不掉的旧人?”萧衍也站了起来,盛怒之下,一脚踢翻了两人用膳的桌子,菜肴洒了一地。 “我……”顾桉看着他的神情,欲言又止。 “你喜欢他,是吗?”萧衍踏着地上狼狈的污渍,走向了她,本是试探性的质问,却成功地换得了她眼中的闪躲,萧衍看懂了,他突然笑了,可笑着笑着,泪就落下来了。 “所以,我在你眼里,究竟是什么?”他是一个替身?还是一时慰藉? 顾桉的肩膀被他抓得生痛,却沉默地不置一言,她不想说违心的话骗他,萧衍却多么希望,她骗骗他也好,只要她说出一句不是,他就信了。 可她没有,连骗他都不想编了。 “既然你喜欢他,我杀了他好不好?”萧衍的眸中含着泪水,看起来令人心疼又可怜,但嘴里说出的话,却是偏执至极,瞬间敲醒了顾桉心中的警钟。 而萧衍已经放开了她,眼神一敛,拔出了发在房间里的剑,剑光闪过,晃了顾桉的眼。 “你够了,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不也是三妻四妾吗!” 各种思绪交杂,情急之下是口不择言,话落有些后悔,可这却是她心中压抑已久的话,也是两人不可挑破的默契。 果然,她的话成功刺痛了萧衍。 萧衍僵硬地转过身来,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很快,神情却如破碎。 “原来……”萧衍眼中的泪欲坠未落,连着自嘲地笑了好几声。 原来,她一直都记着,一直,没有释怀。 她要的他给不了?所以,她要去找别人了吗,或者说,她早就想好了,要回到那人的身边。 “可顾桉,你为何又要这样玩弄我!” 如果她真的那么喜欢宁沉,还来找他干嘛,当初又何必接受他的心思,说那么多违心的话来骗他? 萧衍将剑扔到了地上,剑身与地面碰撞发出铿锵的声音,房间的气氛已压到了极点。 “我没有……”顾桉一时间千言万语难以言明,却逼着萧衍更加疯狂。 “我对你不够好吗?你的父兄要谋职,我应了,就连你的好友,我也全看着护着了,我愧疚了你两世名分,现在马上就要达成了,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我萧衍,秦国摄政王,前世今生,心心念念只有你顾桉一人,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做得不够好吗?你还要我怎样!” 顾桉看着这个平日里在朝野上下不可一世的人?一点点地在她眼中崩溃,心如绞痛而难言。 “你想和他在一起是吗?我成全你!”萧衍神色一变,猛然捡起来地上被扔掉的剑,眼看着他要往自己脖子上抹去,顾桉瞪大了眼,跑过去一手打飞了剑。 “你干什么!”萧衍顺着她打飞剑的方向跌了下来,顾桉心痛到难以呼吸,却忍着不让眼泪落下来。 “你不要这样。” 他们只会更难受,相互折磨。 萧衍自顾地笑着,没有再看她,顾桉才压制住的脾气又窜了上来。 “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可我真正命悬一线的时候,你又在哪里?宁沉他确实不是好人啊,可他却连番救了我。” “萧衍,你怪我如此,可没有你,他哪里有救我的机会,我前世如此狼狈的下场,不都是你给的吗?” 顾桉笑得平静,她此时已经不想再顾及谁的感受了,前世,她确确实实的,死在了他王妃的手下,也确确实实,归功于他。 “顾桉。”萧衍看了她一眼,两人都已是疲惫至极,伤痕累累。 “是我对不起你。” 萧衍似已是无心再去计较,自顾自地爬了起来,抬脚要离开房间。 “你去哪里?”顾桉看着他要离去的背影,眼泪没忍住落了下来。 萧衍脚步顿了一下,却没有回头,继续往前而去。 “萧衍!”顾桉心中一慌,追了过去,从他身后抱住了他。 “你不要走。”声音中带着哭腔,逐渐打湿了他的背,萧衍沉默了很久,默默地分开了顾桉抱紧她的手。 “小桉,我们暂且,分开吧。” 他想静一静。 “不要。”顾桉再次抓紧了他,拼命地摇头,她怕他走了,就再也不回头了。 萧衍却是心意已决,强制地分开了她的手,未等顾桉反应过来,就飞身离去了。 以他的轻功,他要走,顾桉自然是追不上的,她用双手捂住了脸,无声而忍让地哭了起来。 第九十六章 税 待她哭累了,一人伸出手,给她递了一方手帕。 正是顾风。 顾桉接过了她的手帕,抬起头时,眸中却是异常清明,眸中还闪烁着冰冷的光。 顾风差点被她的异常吓到,她家主子不会是闹分手伤心过度精神分裂了吧? “主子,你没事吧?” 顾风试探性地问了一句,顾桉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我能有什么事?”说罢,转身往房间走回去,可那强持冷静的身影,多少有点摇晃。 顾风看着她的背影,深叹了一句,她往暗处看了一眼,那身影风雨不动地站在那里,便松了口气。 暗卫都没撤走,那这两人就真的只是在吵架。 当然,顾桉和萧衍在房里说的话,是没有人敢偷听的。只是顾风想不明白,这两人一个比一个情深,说什么能吵成这样? 谈恋爱可真伤脑筋,顾风摇了摇头,但想到终日着她的萧十四,她脑子里更烦了。 顾桉并没有在与萧衍的争吵后沉浸很久,这几日,她飞快地打着算盘,脸色平静如薄冰,县府里这几日,往日里吵闹的人却是不敢再打闹,生怕被顾桉说不务正业,县府一时间安静了许多。 “真是胆子不小。” 顾桉终于算完了堆积如山的账本,算盘“啪”的一声拍在了桌子上。 “主子发现了什么?”顾风掂量着她的心情冒了出来。 “漏税,明目张胆。”顾桉眸色微闪,这些人是连假账都不做了,是有恃无恐吗? 顾风自是没本事看得懂那账本的,她拿起了顾桉列出的名单,县中有名的富商,几乎都被列了上去,看到后面的金额,顾风神色也变了变。 尽管这些商人是漏了大部分的税,但那缴纳的小部分,已是媲美了近全县的普通人家。怪不得如此,明目张胆。 “确实,很是猖狂。”顾风放下了那份名单,附和了一句。 “既然是领头人,那本官便拿他来开到。”顾桉纤细的指落在了名单顶头之人的名字上。 “好。”顾风看着她这架势,眼皮跳了跳。顾桉是势必要搅乱江南的局了,失恋的女人就是可怕,这算不算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顾桉没管顾风想什么,带着县尉,领着一群差役,直接踹开了吴中县首富家的门。 管家反应过来的时候,顾桉已带人提刀而入了。 “江城何在?”顾桉眸色微冷,盯着管家。 “县……县令大人,我家老爷今日一大早就出门谈生意去了,大人有何吩咐?”见她来势汹汹,管家心中感觉不妙,但脸上微见慌乱。 “是吗?”顾桉突然勾唇一笑,瞥了这府邸一眼。 “给本官搜!”话落,身后所有的差役顷而出动,瞬间散入整个府邸,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县令大人,你这是在干什么?”管家心里暗骂了好几局顾桉多事,脸上仍旧堆着笑。 “抓人啊,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顾桉笑着回答了管家的话。 “我家老爷祖上世代为商,兢兢业业,县令大人不能无凭无据地抓了我家老爷去啊,这叫我们江家,往后如何在江南经商?” 管家堆着笑和顾桉打着哈哈,顾桉如看跳梁小丑般瞥了他一眼,没在说话。 很快,差役便把江城找了出来,江城穿着单衣,头发微乱,似是刚从被窝里被挖出来的。 “大人,江城带到。”县尉将江城押到顾桉跟前,行了个礼,退回了她身旁。 “江老爷睡得可好啊?”顾桉看着睡意朦胧,意识还不太清醒的江城,笑了笑。 “顾县令?”被她这讽刺的一句,江城瞬间清醒了过来。 “正是本官。” “顾大人今日光临我江府,又废了这么大功夫将江某叫醒,有何贵干?” 江城的神情变了变,脸色不太好,他堂堂吴中首富,不需要讨好一个县令。 “也没什么,请你到县府谈谈。”看着他这幅模样,顾桉倒是脸色如常。 “还望顾大人不要滥用职权才好。”江城冷冷地看着顾桉,他此时还没有想到顾桉以什么理由抓他,掂量着她左右不过新官上任没事找事想敲竹杠,心中有些不满,但商人不好当面与官斗。 “本官自不是这种人,江老爷请吧。”顾桉极有耐心地给江城指了道。 “呵。”江城一挥袖,走在了顾桉前面,顾桉笑了笑,没有计较,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地回了县府。 “顾大人有事便快说吧,江某今日还有生意要谈。”和顾桉干坐了好一会,江城不耐烦地说道。 “江老爷急什么,今日的账,还有得算呢。”顾桉轻抿了一口茶,很快,顾风就带来了她要的东西。 “江老爷好好看看吧。” 顾桉冷笑了一声,将账本重重地扔在了他面前。 “顾大人。”江城忍着心中的怒火,拿起账本看了几眼,这一看,便吓了一跳,越看,越心惊。 他没想到,顾桉竟要跟他翻这种账。 “顾大人这是什么意思?”漏税已经是江南商人心照不宣的事情,官府收了他们的钱,也不会去计较,还会帮他们做假账,前任县令虽为官清廉,但也没跟他们翻过这个账。 现在顾桉手里竟拿着最原始的账本要跟他翻旧账? “什么意思?偷漏税款,钱财是小,其心叵测!”顾桉收回了刚才的笑容,高声厉斥道。 “顾大人是非要与江某算这个账了?”江城也不在忍让,语气是不掩饰,吴中漏税不止他一人,这顾桉首先跳了他,是想杀鸡儆猴,还是觉得自己好拿捏。 “难道江老爷觉得不缴纳税款是理所当然的吗?”顾桉再次笑了,江南富裕,甚至是富可敌国,京城可以让他们富裕,但并不是为了让他们敌国。 享受着皇朝带来的安平和便利,又想撇开税款,独吞大利,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 简直是天真幼稚,又无耻。 “那顾大人请便吧。”吴中商人那么多,牵一发而动全身,他倒要看看她要如何抗衡。 “既然江老爷冥顽不灵,本官也懒得跟你废话。” 顾桉一挥手,身后的人瞬间消失不见。 第九十七章 罢市 “顾大人?”见了顾桉的动作,江城脸色一变。 “既然江老爷拒不配合,本官只能采取强制措施了。”顾桉悠闲得抿了一口茶,平静地说道。 “顾县令!”江城猛然站了起来,顾桉这是让人直接去抄他的家产,这与强盗又何分别! “江老爷大可不必如此看我,本官只是依照律法行事。” 顾桉脸色不变,从怀着掏出那份名单,在江城面前弹了弹。 “江老爷不必担心,本官定是一视同仁的。” 江城本来一肚子气,瞥了一眼她手上的名单,脾气瞬间被压了下来,欲言又止。 即日,江家被官府抄家填补税款就传遍了整个吴中县,还有隐隐卷到江南的趋势。 “听说了吗,江家被官府抄了。” “这,江家可是吴中首富啊,县府这般不给面子吗,不怕江家反噬?” “害,人县令是京城人,怕什么一个小县令首富啊,人家根基又不在这里,还怕江家买凶杀人不成?” “商人罢市,影响民生。” 在一片纷乱中,有人明智地道出了一句。 不出几日,顾桉便把全县的大商人抄了个遍,一时间人心惶惶,商人公会,也有了意见。 公会婉转地给顾桉递了一封信,顾桉看都没看就烧了。 于情于理,这些商人有什么资格与她叫嚣? 顾风看着这几日杀伐果断的顾桉,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顾桉这冷不及防的一手,不仅惊了漏税的商人,也惊了他们,她竟看不出顾桉到底想干什么。 商人之利盘根错节,大规模得罪商人,必然是要遭到反噬的,前任县令正是知道这个道理,才会压着不理?,现在顾桉这么做,简直就是以身试险。 连她手下的绝杀殿,都差点把顾桉这一单接下来了。 “主子,近来行事还需慎重。”顾风走近,隐晦地提醒了她,正在思考的顾桉回头看了她一眼,眸如静波,却让顾风心底发寒。 “我让你做什么,你做便是。”顾桉唇齿轻合,微带凉意地说出了这句话。 “是,主子。”顾风心底一颤,跪了下来。 商人公会吴中分会。 “这顾县令近来未免也过于咄咄逼人。” 公会的议事厅里,一个年轻的商人说了一句话,他就是吴中县的小商人,但他这种小利,顾桉也没有放过,对大商人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于他而言却是大伤元气。 “这顾桉确实是来势汹汹。”但他们竟无可反驳,于情于理,这税款他们该交,但江南漏税早已成税,现在破例从他们而起,这不是要挑软柿子捏吗?还是想杀鸡儆猴! 凭什么别的地方一如既往,他们就要遭受这种打击! “她一个新来的京官,一来就如此猖狂,往后几年哪里还有我们的地方?”另一人愤愤道,若不是江南的生意各处已经划分好了,他都想直接搬离吴中了,按顾桉的意思,以后的税款一分不差都要交上去,他们一年得损失多少! “我们定不能由着她来。”公会会长听了这一番言论,沉吟了一句。 “对,绝不能由着她来,她一个县令算什么!”一人附和道。 “会长,不如我们干脆罢市,一连十好几日,看她如何收场!”一个在吴中商人圈也有些名气的商人道了一句,吴中一地不事生产,多是钱货交接,若是商人罢市,供求不合,必然会影响到百姓的日常生活。 “可罢市也会给我们的生意造成不便。”旁边的江城沉默了很久,终于插了一句,并不是所有的货物都能存着迟售,有些货物运过来了就要及时出售,不然就得亏钱。 “江兄,树要一张皮,人争一口气啊,只要能让那顾桉难堪,少做几单生意又如何。”提出罢市主意的商人走过来拍了拍江城的肩膀,后者又沉默了很久,良久后点了点头。 “陈兄说得对。”江城眸色敛了敛,那日顾桉在县府如此折辱他,他断然不会让她好过。 商人公会一律达成协议,罢市运动在第二日便展开了,顾桉收到消息的时候,只是笑了笑。 就这些技俩,她还以为他们能憋出什么大招呢。 顾桉是不慌不慌,而不出几日,吴中的百姓也纷纷发现了商人罢市的运动,不少出门采购的百姓都吃了闭门羹,上前一问,都是不卖。 何时可以起市? 不知,要等货到。 可他们看着那店里堆积如山的货物,一时无言。米缸逐渐见底,没有囤粮习惯的人家开始慌了。 欲问乡里借些,乡里却一口拒绝,明眼人都看出了商人公会这是要跟官府打擂台呢,他们这些大商人和官倒是无所谓,要是迟迟没有结果,谁知道罢市要多久,吴中人也少有囤粮,不过他们这次也长记性了,以后得多备点粮食,不然再来一出,遭殃的还是他们这些小虾米。 吴中一连罢市到了第八天,不少人家的粮食已经不多了,就算了跨县去买,商人公会也联立了临县,禁止将东西卖给吴中百姓,这下子,百姓彻底崩溃了。 是县令先起的事,不少人也开始怨起了顾桉,左右那些钱也落不到他们身上,顾桉这硬要生事,遭殃的还不是他们,但还没到走投无路的地步,他们还不敢去闹官府,但再过几日,就说不好了。 外面已火烧眉头,顾桉还在县府里悠闲地打着算盘,顾风都替她急,但正主都不慌,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此时,打着算盘的顾桉唤了顾风一句。 “外面的形势如何了?”顾桉头都没有抬,手里仍然劈里啪啦地打着算盘。 “商人接连罢市八日,底下的百姓快没有余粮了。”顾风低声说了句,顾桉再没有点举动,这些百姓就真的要被饿死了,而去秋寒已至,冷饿交织,容易起乱。 “我知道了,罗苘呢?” 顾桉心中已有了成算,终于抬起了头。 “罗苘这几日不见人影。”说道罗苘,顾风愣了一下,平日里这罗苘有事没事都爱往府里窜的,最近倒是不见人了。 “顾风,你还是不够了解我啊。” 第九十八章 君子兰 顾桉笑了一声,顾风却是有些莫名其妙。 “主子的意思是?”顾桉和罗苘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达成了什么算计? “我虽不是什么好官,但也做不出来那百姓的命来搏的事情。”若是她真的做了,秦国史书列出的千古罪人得有她一位。 “既然他们费心如此,我们便去看看。”顾桉合上了手上的账本,昂首走了出去,顾风后知后觉,赶紧跟了过去。 一俩低调的马车驶入了生意惨淡的街市,街上的店铺开而不市,不少没死心的百姓退而复返,却再次吃了闭门羹。 “都说了不开市了,你听不懂人话吗?”同一句话说了千百遍,店里的伙计也被问烦了,毫不客气地开始赶人。 “这哪里有开门不做生意的道理啊。”那人被赶出来后摇了摇头,抬头对上了顾桉似笑非笑的眼睛。 “这位大哥是买不到粮食吗?”顾桉戴着面纱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可不是,玩什么罢市,再过一日,妻儿都要饿死了。”那人无奈地叹道,苦笑地看着顾桉。 “姑娘看来是富贵人家,应是不愁。”衣着华贵,气质非凡,自是不会有他这种烦恼的。 “大哥不必急,今日之内,必会达成所愿。”顾桉轻笑了几声,今晚,应该就能达成了。 “希望承你贵言。”那人朝顾桉抱了抱拳,转身继续无奈地去吃闭门羹去了。 “主子究竟?”见顾桉送走了那人,顾风凑了过来,她还是没想明白顾桉要做什么。 “别急,主子给你个惊喜。”顾桉拍了拍她的肩膀。 “主子真的是。”见她打哑谜,顾风也不再问,无奈地笑了笑,突然,她神色一变。 “主子。”顾风正欲有所行动,顾桉便止住了她。 “让他们来吧。”顾桉笑了笑,冰冷的眸中带了一点忧郁。 “是。”怕是顾桉有了什么算计,顾风放下了欲抽出剑的手,顾桉再次上了马车,两人往偏僻的地方而去。 当马车驶入一出遍布野草的田野时,暗处的人终于现了身。 “这便是吴中县令啊,看起来挺曼妙的小娘们。”十几个蒙面的黑衣人窜了出来,剑光闪烁,和顾风对恃,马车里的顾桉没有下来,只冷笑了一句。 “顾风,你看如何?” “主子放心,这些人不是属下的对手。”顾风眸色一冷,也抽出了佩剑。 “那便交给你了。” 马车里的顾桉悠闲地看了看自己的指甲。 “臭娘们,口气真大!”蒙面黑衣人被两人的轻视气到了,十几个人眼神交汇了一下,一并冲了过来。 “呵,一群废物,也敢在本姑娘面前叫嚣。”顾风冷笑了一声,气势不输,也提剑冲了过去。 剑影交汇,没过多久,血光飞溅,十几个蒙面黑衣人毫不意外地倒在了顾风的手下。 “一群废物。”顾风极为不屑地踹了地上的尸体几脚,这时,一只箭矢向她而来,顾风眸色微变,侧身躲过了,那只箭矢却飞速往前,朝顾桉所在的马车而去,穿破马车的木板,擦过顾桉的发丝定格在了身后的车板上。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顾桉看了一眼被割落的发丝,眼神敛了敛,从车上走了下来。 “顾县令,我们又见面了。”对方俨然是令一拨人,那张平庸而熟悉的脸再次映入了眼中,正是顾桉初来吴中时夜袭县府的人。 刚才那箭矢若是再偏一点,那就能要了她的命,显然,这人是算计好了恐吓她。 “顾县令国色天香,今日为何戴着面纱,无法示人?”那男子轻佻地道了一句。 “一个连真面目都不敢示范的人,谈什么让本官示人?”顾桉反唇讽刺道,那人却是不生气,反倒是笑声中还带着令她无言的宠溺。 “顾县令是真的想看我的真面目吗?”那男子摸了摸自己的脸,笑着道。 “阁下难道是丑陋至极,不可示人?”顾桉翻了个白眼。 “既然美人相邀,本公子却之不恭。”那男子眼神一边,手放在了脖子上,瞬间便撕下来脸上那张人皮面具,露出的脸皮,让顾桉心中一惊。 宁沉! 不,是和宁沉一模一样的脸! 面具下的脸,和宁沉不差分毫,但这人脸上欠揍的笑和身上截然不同的气质告诉她这不是宁沉。 “看来那个废物却是落到了你手里呢,不然顾大人也不会如此惊讶。” 男人俊朗的眉目尽是笑意,与记忆深处的画面交汇,顾桉一时间思绪有些错乱。 “你是不是......”顾桉的话还没说完,男子再次执起了弓箭,向她而来。 “主子!”顾风离顾桉有些距离,看着意识不太清晰的顾桉连忙大喊了一句,后者很快反应了过来,正欲侧身避过,但空气中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味道,她眼神变了变,定在了原地。 箭矢近在咫尺,君子兰的气息恰好靠近,一抹青衣抱着她躲过了那道箭矢。 “摄政王?”发出箭矢的男子看到来人,脸色一变。 来人正是萧衍,此时的他脸上不施任何伪装,面色清冷而平静,顾桉的面纱早已落了下来,面若遮在了他的长袍之上。 “二哥哥。”顾桉轻声说了一句,萧衍脸色一变,瞬间放开了怀里的顾桉,与她并肩保持了一尺的距离。 顾桉:“......”他还在生气呢。 “宁辰。”萧衍收回了脸上别扭的神情,冷眼看了一眼对面的人,后者神色骤变,竟带着人瞬间消失了。 萧衍:“......” 他有那么可怕吗?没说两句就跑了? 这时,顾桉拉了拉他的袖子,萧衍脸色不自然地变了变,正想拂开,顾桉冰凉的手却已经伸入了他的衣袖之中,冰冷的触感直击肌肤,萧衍的心都颤了颤。 “别生气了好不好?” 少女踮起脚尖,挽着他的脖子在微凉的唇上落下了一吻,击溃了他所有假持的防备。 怀里的人并没有就此罢手,贴在他耳旁极为娆人地说了一句,撩起了他腹中的燥热。 第九十九章 动 “我都是你的了,你还在计较什么呢,衍哥哥?”温热的气息打在他的脖子上,四目对视,少女笑意不断,眸比星河灿。 “顾桉。”语气中带着克制的忍让,她先点了火,就不要怪他了。 一把将她横抱起来,踏入了马车之中。 极为识趣的顾风,早已踏出了三里之外,只暗道了一句,这两人真是野。 萧衍将顾桉抱上了马上,将车桌上的东西都扔了出去,随手就关上了车门。 这辆马车只是平常的规模,不像萧衍府里的有特制的床榻,而也是这狭小的空间,拉进了两人的距离。 “你方才喊我那声很好听,再喊一声好不好,桉桉?” 顾桉此时耳根都是红的,根本不敢发出声音,但看着他满怀希冀的眼神,顾桉忍住了情绪,轻唤了一声。 “衍……衍哥哥。”动情而柔和的声音彻底取悦了萧衍。 “桉桉真乖,以后便这样唤我可好。” “嗯。”顾桉头埋在他怀里应了一句。 桌子支撑着两人的动作,很快摇晃起来,连带着整个马车都在激烈晃动,马车里尽是靡乱的气息。 萧衍的动作越发猛烈,顾桉也是难言,越发抱紧了身上的男人,指甲在他背后划出了血痕。 两人都在意乱情迷之中,萧衍眸中却多了别的心思,那日与她分离之后,他又折了回来,躲在暗处一直看着她,看着她在深夜里独自买醉,神色破碎地令人心疼。 那一刻他已经原谅她了,却又不想就此就给她机会,今日见有人袭击她,明知她能躲过,却还是忍不住跑出来为她拂去。 如今看着她在身下如此动人的模样,他又怎愿让别的男人见识她的妩媚?她是他的,只能是他的,即便,要不择手段。 田野里刚起的血腥之气很快被青草的清香掩盖,沁人的气氛中隐隐传出了迤逦的声音,意味无穷,待声音隐下时,已是日入黄昏。 少女的衣袍已不能再穿,萧衍将外袍盖在了她身上,春光隐约可见。 看着眼神迷离的少女,萧衍突然俯身在她肩膀上结实地落了一个牙印,引得她疼得龇牙,意识也瞬间清醒,萧衍却是好心情地笑了一声。 “你是我的。” 话落,顾桉扶着腰,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 “嗯,你的。” “桉桉,你真好。” 萧衍吻了吻她的唇,卷着衣袍将她抱在了怀里。 “萧十四。”萧衍往外唤了一句,萧十四从顾风身后窜了出来,把顾风吓了一跳。 “属下在。”萧十四头放得极低,生怕看到马车里不该看的东西,事实上,马车上有木门,他也根本不可能看到。 “你来赶车。” 马车是顾风赶出来的,萧衍总不好再叫她。 “是,主子。” 萧十四极为熟稔地跳上了赶车的位置,往顾风的方向看了一眼,后者头皮发麻,极想说一句走着回去也不错,但萧十四眸中的神色不容置疑。 于是,走过来坐在了他身旁。 “你究竟是想干什么?”马车里,顾桉躺在他怀里,萧衍揉着她的发丝问道,这几日他也见了她不少动作,但没有去查她。 “与商争利啊。”顾桉得意地笑了笑,动作幅度过大,又牵起了身下的酸痛,龇了龇牙,不由往身旁男人的腰间掐了一把,后者不痛不痒,笑意更浓。 “他们要是知道你一环扣一环,还主动落入了你的圈套,脸色大概不会很好看。” “呵,那也是他们自作自受,还想雇人刺杀我呢。” 他们只当她是个文弱的书生,却不知顾桉沾起血来也绝不手软。 “那便给他们个小教训。”萧衍捏了捏她的脸,顾桉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对上他的眸孔,男人笑意中带了丝冰冷,顾桉瞬间就知道他想做什么。 虽然袭击未成,但也确实有了想要她的命的念头,这一点,萧衍是不能容忍的,但想到两番袭击的宁辰,萧衍的心情更加不好。 “你可别把他们玩死了,不然我后面戏怎么唱。” 顾桉低头躺了回去,扯了扯他的衣袖,她精力有限,自然不会拒绝萧衍要给她找回场子的举措。 “我自有分寸。”萧衍笑了笑,俯身吻了一口她的唇。 马车很快就回到了县府,顾风先一步走了回去,待两人要下马车时,给萧衍递了件披风。 萧衍往门缝外看了她一眼,后者头放得极低,萧衍接过了那件披风,披在了顾桉身上,抱着她往后邸走去,顾桉穿着萧衍的外袍,一路上两人的亲密被县府的人看得彻底,顾桉脸上发烫,头深埋在萧衍怀里。 经过的差役直接惊了,先前萧衍虽然来了,两人也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有什么亲密的举动,何况是现在萧衍以真面目示人了。 “这难道是县令的情人?”目睹着两人从他们身边经过,两个差役对视了一眼,一个差役用手肘撞了一下另一位。 “这,大概是吧......”另一人唯唯诺诺地道,这县令本来就是他们顶头上司,县令的男人看起来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总觉得不好编排。 “这县令倒是挺开放的。”这人似是没有意味到他的心思,意味深长地说道,下一刻,萧十四的剑就到了他的面前。 “十......十四爷。”看着脸色阴沉的萧十四,差役身体颤了颤。 “编排主子,是想死吗?” “十四爷,我们错了,下次,不,绝对没有下次,求十四爷放我们一马。” 两个差役连忙跪了下来,疯狂地给萧十四点头,萧十四冷笑了一声,收起剑飞身就走了。 他一走,两个差役就摊在了地上。 “都怪你,没事说什么不好非要说那位。” 这县令真有什么私情也轮不到他们管啊。 “我这不是知道错了吗。” 县府后邸,沐浴完的顾桉身心疲惫地躺在床上,正想就寝,还带着水气的萧衍整个人就压了上来。 “你......” 见了他眸中的炙热,顾桉下意识想躲,就被他拉着脚腕抓了回来。 “桉桉还想往哪跑呢?” 第一百章 本官的男人是摄政王 “我明日,还有......唔......” 顾桉话还没说完,声音便被堵住了。 “这点小事,何需桉桉出场呢。”她起不来,再不济,他不是还在吗。 退无可退,又是一场醉生梦死。 顾桉预料地没错,次日她到了午时也没能起来,待她清醒过来时,罗苘已经将事情办得很妥当。 顾桉睁开眼时,入眼看到的不是萧衍而是生无可恋的顾风。 “顾风。”顾桉浑身酸痛,顾风连忙过来扶她,同时,也让顾桉看清了她手上的痕迹。 “你......” 这种痕迹她熟悉不过,顾桉瞥了一眼,脸色有点难言。 这属下的私生活她是不太想管,但也不想让属下的私生活乱了大局。 “咳,主子,我有分寸的。”顾风放下了袖子遮住了手上的痕迹,她倒是想跑啊,但那萧十四疯狗一条她怎么跑。 “希望你言行一致。”顾桉摇了摇头,再来一个罗苘她可真是受不了。 “自然是的。”顾风是想乱来也没胆,多行不义必自毙,她可不想年纪轻轻染上什么病。 “把罗苘给我叫过来。” 顾桉不想再管她,挥了挥袖。 “是。” “见过县令大人。” 罗苘兴高采烈地踏了进来,此时顾桉正在用膳。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顾桉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擦了擦嘴。 “我办事那是必然好的,现在县中百姓对官府那是赞声一片,那些奸商都快气死了。” 罗苘眉目中洋溢的都是得意,她早就看不惯那些奸商了,以前她爹在职的时候就经常找事,现在顾桉把这么大的事情交给她,她必然办得妥妥贴贴啊。 “很不错。”看她兴高采烈的样子,顾桉站起来拍了拍她的脑袋,后者笑得眉眼弯弯。 原来,在顾桉决定要和吴中商人打擂台之前,就已经让人去联系好了外地的种植大户与农户,以比市场收购价更高的价格与对方签订了契约,如今商人罢市,顾桉再以比市场出售价更低的价格卖给了普通百姓,虽然获利不多,但极为解气,何况顾桉本也不打算借此暴富。 她本身早已不差钱。 而罗苘的作用,就是通过前任县令联系可靠的乡老,让乡老发下顾桉早已准备好的特制木牌,所有人要持牌购买,并且限购,商人是得不到这块牌子的,即便得到了,也不能借此谋大利。 而这些本领要跟顾桉打擂台的商人,不仅停市八天亏了一笔,现在还被顾桉气了一把,心情难受地一言难尽。 “可是县令大人,他们要是把我们告上朝廷怎么办?”罗苘欣喜过后也有些不安,她们这一手也算是与民争利。这些商人搞不好一发疯真的会往上面递折子。 “这有什么?告便告呗。”顾桉轻笑了一声,抿了一口茶。 “这要是......”这也要真的告了,她怕顾桉官位不保啊,顾桉也看懂了她的眼神,笑得更为肆意。 “可是本官的男人,是摄政王啊。” 顾桉笑得荡漾,罗苘猛然愣了一下。 摄政王?那个气势压人的男人就是当今摄政王?罗苘似是知道了什么不应该知道的东西,连忙捂住了嘴。 她以为顾桉顶多是个家世不错的京官,没想到,咳,居然是摄政王......这摄政王不在京城反而跑到了吴中县,顾桉什么身份她先不追究,那明显地很得宠啊。 王妃是不会为官的,顾桉不会是什么宠妾吧?罗苘甚至脑补了一场妾色乱朝、宠妾灭妻的戏码。 顾桉只是笑,由着她乱想。即便没有萧衍,江南商人将外派京官告上朝廷,也落不了好处,何况,她是持理的那一个。 罗苘还在脑补,这时,萧衍踏了进来,她连忙跪了下来。 “见过摄政王殿下!”罗苘止住了胡思乱想的思绪,低头遮住了忍不住上扬的嘴角。 萧衍脸色莫名地看了她一眼。 “你下去吧。”顾桉看着她笑得发颤的身形,出言让她退了下去,自己脸上的笑意也是不减。 “你们在说什么,笑得这么高兴?”萧衍夺过她手中的茶杯,将杯子的茶水一饮而尽。 “没什么。”顾桉看了他一眼,笑得不行。 萧衍:“......” 商人公会吴中分会。 “她真是太猖狂了,这就是与民争利,她怎么敢!” 公会议事厅里,提出罢市的商人一拍案,气得吹胡子瞪眼。 他是万万没有想到,顾桉会来这么一手,而去明显的,早就布好圈套等他们跳,这就是明目张胆的算计!想到这几日罢市的损失,他就心痛不已。 “本会长活了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这么猖狂的官!”公会会长也气得不行,他这几日也损失了一大笔生意,对商人来说最可怕的不是官员手段硬,而是这官员手段又硬又有钱,这顾桉从外地调来这么多粮食货物,显然是财力丝毫不弱的。 他真是被顾桉这一手整怕了,但他不知道的是,顾桉也是破釜沉舟,她不是萧衍,没有倾国之财。 “这罢市是没法罢下去了,但我现在开市,百姓也不买账了!”他们晾了那些百姓那么久,现在顾桉那边的货物不仅便宜,品相又好,还有官府保证,换他也不来自己这边。 “陈兄,看看你提的好建议!”一个商人想起来这罢市的主意是那位陈姓的商人提出来的,不由幽怨地看了他一眼。 “你这时候说这个做什么,你当初大可不做啊!”陈姓商人也不示弱,之前提出的时候不反驳,现在跟他算账,早干嘛去了? “干脆,我们就把这顾桉告上朝廷!”一位商人插了嘴道。 “顾桉,京城第一才女,国子监第一人,当朝首位女状元,国师之徒,更要命的是,她跟摄政王关系匪浅,你去告她?你有脑子吗?怕是那折子还没到京城就被拦下来了。” 尚有理智的人出言反驳道,这话一落,公会的气氛又冷了下来。 “她也未必,是无懈可击。” 此时,江城阴冷地说了一句。 第一百零一章 无题 “江兄的意思是?”众人的目光汇聚到了江城身上。 “顾桉不是一个人来江南的。” 江城的脸色变了变,他雇去的杀手无一生还,这一次,她看她怎么逃过。 “还是江兄明智。”旁边的人纷纷附和道。 而江城的计划还来不及实施,就已经胎死腹中,因为萧衍已经提前找上他了。 是夜,萧衍提着剑,亲自到了江府。 “阁下何人?” 看着眼前戴着面具而气势不掩的萧衍,江城敲醒了心中的警钟。 “来警告你的人。”萧衍执起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掩耳之势挑选了江城右手的手筋,鲜血飞溅,江城左手捂右手,生痛地险些倒下。 “我与阁下无冤无仇,阁下何必如此?”江城眼神暗了暗,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摄政王本人会亲自来找他算账。 “因为你,得罪了本座的女人。”萧衍一脚将他踹在了地上,右脚踩在他身上,居高临下地俯视江城。 “顾……顾桉?”江城几乎是即刻想到了顾桉,最近得罪的女人,也只有她了。 “看来江大首富脑子也不蠢。”萧衍冷笑了一声,不加掩饰地承认了,他俯下身来,提剑猛然往下刺,江城眼一闭,剑刺在了他旁边的木板上?与他近在咫尺。 “你派去的人,是本座杀的,再有下次,本座不介意血洗你这江府。” 此时的江城处在极度的恐惧之中,萧衍的气势又极为慑人,他疯狂地点了点头。 “真是废物。” 萧衍反嘲讽了一句,下一刻,便消失不见。 江城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看着刺在旁边的剑,大口地踹着气,这是顾桉哪门子的情夫,这般沾血不眨眼? 手下的伤口传来剧烈地疼痛,他一时也没了心思敢去触顾桉的霉头。 “王爷真是把地下情夫的角色扮演到了极致。”目睹了全程的萧十三,笑着跟旁边的萧十四说道。 “王爷的事情你还是少编排。”萧十四看了他一眼,萧衍最近的脾气那是阴晴不定,连跟顾小姐在一起都吵架,这要是落在他们身上,自家主子可不会有丝毫的心软。 “怕什么,我看这顾小姐,把我们主子吃得死死的,王爷折腾不了多久。” 萧十三揶揄地笑道,自家主子前阵子还幼稚地闹性子呢还躲一边看人家喝酒,最后心疼的还不是他自己?顾小姐那小手段一出,他不马上缴械了吗,真是要笑死他了。 “王爷要是听到你这话,指定要把你发配到边疆。”萧十四神色莫名地说道,他还没萧十三那么八卦。 “你不说我不说,王爷哪里知道啊。” 萧十三拍了拍自家好兄弟的肩膀。 “不过我看你是出师不利啊,那顾小姐的心腹不太想搭理你,你是不是不行?” 萧十三突然正经地说道。 “滚!” 他这番正经而质疑的话,自然是引来了萧十四的怒斥。 “兄弟一场,有困难你就直说。”萧十三仍是嘴上不饶人,边说边跑,因为萧十四已经提剑来追他了。 萧衍回到县府,就碰到顾桉在喝酒,他瞬间就想起来顾桉深夜买醉了八日的场景。 “你在干什么!”萧衍一手夺过了她的酒壶,顾桉本来就厌恶这酒的味道,他都回来了,她这会又在闹什么别扭? “你管我做什么!”顾桉站起来一把抢了回来,猛然灌了一口,眼泪呛了出来。 这酒,可真难喝。 “好,你要喝,我陪你喝!”萧衍被她气笑了,反手夺回来一饮而尽,顾桉看着他,瞬间就哭了出来。 “你......” 萧衍抱住了她有些摇晃的身体,心疼又无奈,一时间不知说什么才好。 “你看我哭了那么久也不出来哄我,你是不喜欢我了吗?” 顾桉语气中多了委屈,这几日她还以为是自己精神错乱了总感觉到他的存在,现在是完全确认了他一直在暗处看着她。他真是好狠的心,就这样看着自己买醉,他都不会心痛的吗? “我怎么舍得,不喜欢你?”萧衍怜惜地吻去了她脸上的泪水,顾桉闭上了眼,不想再看他。 “桉桉,我错了。”盛怒过后他早就想清楚了,顾桉那番伤人的话说出来不过是为了气他,若是她心里没有他,又何必三番四次迎合取悦他。 他只是,不甘心,不甘心有人比他更早遇到她。 “我与他,本就没什么关系,不过是恩情添了好感,早就过去了,你还要翻出来吼我。” 顾桉长睫毛盈着的泪水还没干,就被再次打湿。 “桉桉,对不起。”萧衍抱着她按在了怀里。 “我好讨厌你吼我。”顾桉带着哭腔说道,她是被他养得越来越娇气了,接受不了别人大声跟她说话,何况是他。 “我再也不会了。”萧衍心中是无尽的自责,甚至想给自己一巴掌,他这么想,也正想做,刚抬起的手,就被顾桉止住了。 “你干什么?我允许了吗?” 顾桉用带着泪的美眸瞪了他一眼,后者微微发愣。 “你可是我的,我不允许,你自己也不能伤害自己。” 怀中的少女认真地说道,见了她霸道而认真的模样,萧衍顿时心都化了。 他的按按,怎么会这么好。 “好。”萧衍低声应了一句。 月光下两人紧紧相拥,暗处的顾风看得牙都酸了,这俩吵架有两分钟吗?要是搁在小说里,前面加起来都没有两章。 她算是看明白了,这摄政王就是个恋爱脑,自家主子是一恋爱就无脑,平时大杀四方,俩人一在一起就脑子不清醒。 这爱情真是要酸掉她的牙,顾风心中正吐槽着,这时,萧十四从她身后窜了出来,惊得她险些从树上掉下去,萧十四搂住了她的腰肢。 “你又发什么疯,给我滚远点!” 顾风好不容易站稳了,拍开她的手,直接翻了个白眼,萧十四眸色不明,欲说什么,一个侍卫踏了进来,煞了这两对的风景。 “王爷,顾大人,宁沉醒了!” 第一百零二章 物是人非 话落,顾桉身形一顿。 她看了一眼萧衍,后者看不清情绪。 “那便去看看吧。” 萧衍轻声道了一句,抱着顾桉瞬间消失在院子里。 院子里,宁沉刚刚醒来,四周是一片黑暗,一道月光照了进来,险些晃了他的眼,正思考着自己在哪里,房间的蜡烛瞬间被点燃,一个侍卫震惊地看了他一眼,便很快跑了出去。 “宁沉醒了!”他听到了房外噪杂的呼喊,被毒药侵蚀的身体还有些虚,脑子也是很混乱。 是谁救了他,又何必救他? 难道是那个少年县令吗? 他还没想多久,萧衍便搂着顾桉走了进来,宁沉看着这一对壁人,神色有些莫名。 “你何必救我?”看到顾桉,他便确认了心中的想法。 “一命还一命。”顾桉看着他,久远的记忆再次袭来,眼神敛了敛,声音清晰地回了一句。 “什么?”听着她这话,宁沉蹙起了眉,神情更是很迷惑,他望着顾桉看了很久,良久,轻笑了一声。 “原来是你。” 房间里传来清澈的笑意,恍若当年的白衣少年,宁沉和顾桉都晃了晃神,陷入了更深的回忆,萧衍脸色不太好看,出言打断了两人的默契。 “你是畏罪自杀?还是甘为替罪羔羊?” 萧衍看着病态地倚在床上的宁沉,冷笑了一声,他又何必吃这种醋,身份地位,这人何敌他,况且,这么多年,陪着顾桉的,是他。 “你又是谁?”感受到萧衍明显的敌意,宁沉有些无言,这人气势压人,看着就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他何时又有得罪他? “萧衍。”萧衍也不掩饰,直接道出了姓名。 “萧......摄政王?”宁沉先是有些迷惘,随后反应过来是一惊,摄政王怎么会到江南,但余光看到顾桉,他瞬间就想明白了。 “草民见过摄政王殿下。”虽是心中不好受,还是依制给他行了礼,宁沉立起来的身影有些不稳,顾桉正起了心思想去扶他,又很快压制了下来,她不想再次触了这霸王的霉头。 萧衍也没有喊他起来,宁沉强持的身影是狼狈不已,萧衍恶趣味地笑了笑,随后又觉得无聊至极。 “起来吧。” 得了他的回应,宁沉抓着床沿靠回了床上。 “本王劝你如实招来,省得如此......生不如死。” 萧衍反唇讽刺道,宁沉却是看了一眼顾桉,无奈地笑了笑。 “顾大人其实不必如此,草民亦是,罪有应得。” 宁沉自嘲道,他虽是为那人做事,但不少事情经了他的手,也算不上无辜,他早就不是当年助人为乐的翩翩少年了,而此生,他也只助了她一人。 “你......” 顾桉话还没说完,就被萧衍抢了一句。 “罪有应得是正确的,但本王倒是觉得新奇,第一次见到嫡子还要听从庶子的命令。” 萧衍摇了摇手中的扇子,眼中的讽刺不加掩饰,顾桉还未反应过来,抬头望着他。 宁沉,是嫡子? “桉桉,你也没想到吧,这宁沉,就是江南本家族长嫡亲的孙子,和宁......同属一脉。” 堂堂本家继承人,却输给了一个庶子,还被发配到这种地方做这些勾当,事情暴露了还得一力承担,真是窝囊至极。 听了萧衍的话,顾桉有些不可置信,宁沉原来是嫡子吗,和宁韵儿血脉关系还不浅,那前世他在京城中救了自己,又是何意? “既然摄政王殿下已经清楚了,又何必来问草民呢?”宁沉动了动惨白的唇,眸中没有一丝光芒。 “看来你是要为那人抗下所有了。”见他没有半点进一步的意思,萧衍也没有了好脸色,差点就一扇子挥了过去,顾桉拦住了他,一手夺过了他的扇子。 “你真是够了,你是县令还是我是县令,给我出去。”顾桉瞪了他一眼,看得萧衍委屈极了,顾桉无奈地亲了他一口,后者便乖乖地出去了。 “你还真是......不把我当外人。”见这两人在自己面前如此亲密而不加掩饰,宁沉有些无言。 “所以,你到底经历了什么?”顾桉隐下了眼底的情绪,收起了萧衍的扇子。 “物是人非,你又何必再来了解我?”宁沉突然捂着胸口咳了几声,顾桉脚步一顿,捏紧了手中的扇子,终究没有走近,宁沉眼中已经呛出了眼泪。 “若是从前,你早就过来扶我了,不是吗?”宁沉唇边勾起了嘲讽的笑容,眼中的泪水从脸上滑落,潦倒凄凉。 “我也不是从前的小姑娘了。”顾桉言语中有些哽咽,她已经不是从前孤独无援的小姑娘了,她有了师父,有了萧衍,有一众好友以及下属,再也不必想从此一样,独自咬牙去扛。 “那不是很好吗?”宁沉温和地笑了笑,那日的小姑娘已一路成长奔向光明,而他,已退入了黑暗之中。 “可,可为什么......”顾桉眼中的泪水也落了下了,言语也有些崩溃,可为什么最先给了她希望的人,就不得善果呢,顾梦是,宁沉也是,这难道是对她从前的祭奠吗? 她似乎,总是很难抓住那一缕光芒,始终抓不住。 “你......”宁沉看不懂她眼中的神色,正想说话,顾桉便猛然扭头跑了出去。 她盈着泪水跑了出去,瞬间就撞入了萧衍的怀抱,顾桉伸手紧紧抓住了他,萧衍也回以怀抱。 怀中的少女,第一次在他眼前,声嘶力竭地崩溃。 萧衍心中心痛不已,每次看到她回忆从前,就回怨恨自己为什么不能早一点遇到她,他遇到顾桉时,少女已经是昂然自信的模样,而关于她的从前,所有的辛酸苦泪,他查不清,她也从来未与他说。 他的从前,也算是一帆风顺无忧无虑,关于她,他极小地瞥了一眼,就已心痛到窒息。 为何从前要这样折磨她心心念念的人呢,幸好,他还能,还来得及。 第一百零三章 龌龊 关于宁沉的案子,顾桉终于敲下定论,处以死刑,明日午时抄斩。 “你其实,可以留他一命。”看着少女红了的眼眶,萧衍摸了摸她的头。 “他本就该偿命。”顾桉抬起了头,恩情,他已经还给他了,他执意要死,她便成全了他。也算是,彻底埋葬她的从前。 “你不难受就好。”萧衍轻声地道。 “桉桉,我要回京了。”他离开京城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虽然很想在这里一直陪着她,但,事与愿违。 “你这就要走了吗?”顾桉本就不稳定的情绪再次湿了眼眶,萧衍怜惜地将她揽入怀中。 “等我。”等我来娶你,这一句,萧衍没有对她说出口。 “好。”顾桉忍下了心底的情绪,应了一句,她总不能,这般憔悴地送他离去。 “你什么时候回去?” “今夜。” 自京城往江南路上,一望无际的草地上。 “天呐,这场景真辽阔。”上官梦捡起一根草叼在嘴里,走在草地里身姿是惬意至极。 “你倒是自在。”她身后牵着驮着物资的两匹马的萧十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上官梦真是个真真切切的大小姐,一路上十指不沾阳春水,肩不能抬手不能拎。 “好姐姐,等到了江南,我定让顾桉好好款待你!”上官梦跑过身来,走到萧十旁边拍了拍她的肩膀,她从慕王府的别院出来,可谓是身无分文,这一路上全靠萧十出资出力。 “那便算了吧。”自家主子说不定还在江南呢,她可没胆子去讨那个嫌。 “放心,我绝不亏待你!哎,那里有只兔子”上官梦拍了拍胸膛道,突然,她看到了前面那只灰色的兔子,连忙追了过去。 “你慢点。”看着她这副迫不及待的模样,萧十宠溺地笑了笑。 “我知道......啊!”上官梦话还没说完,就踩到了一个草坑,瞬间就扑了下去,吃了一嘴的草。 被她追着的兔子顿了顿,回头看了她一眼,便窜走了,那小眼神,似是在说你追不到我,挑衅至极,把上官梦气地不行。 “这该死的兔子!”上官梦缓缓爬了一来,“呸”的一声吐掉了嘴里的草屑,此时萧十也跟了过来,一把抓起了她的手。 上官梦的右手被碎石划出了一道血痕,看得萧十心疼不已,被她炙热的眼神看着,上官梦莫名一阵鸡皮疙瘩,连忙收回了手。 “小伤,小伤,不要紧。”上官梦把手放到了身后,笑着道。 “什么小伤!”萧十突然吼了她一句,把上官梦都吓惊了,只见她从怀里拿出了一瓶药,抓着上官梦的手细心地涂了起来,眼神心疼而虔诚,把上官梦弄得很不自在。 以前她受伤,慕临就是这样紧张她的,想到这一层,她心里更难受了,萧十刚把药涂好,还上了一层纱布,纱布刚绑好,上官梦便抽回了手。 “我们还是赶紧赶路吧。”说罢,便踩着马鞍上了马,不给萧十反应的机会。 “好。”感受到她的抗拒,萧十眸色暗了暗,应了一声也上了马。 两人无言地骑着马,突然,不远处浮现了几道人影,萧十抬头一眼,脸色便变了。 “是马贼!” “啊?” 上官梦还有点懵,不远处的人影越来越近,朝他们奔了过来,足足有三十来人。 逃已经来不及了,萧十骑马立到了上官梦面前,抽出了佩剑,上官梦的脸色也变了,也亮出了自己的剑。 “哟,好娇嫩的小娘们啊,我们这多久没见了?”为首的马贼看到了上官梦,便诡异地笑了一声,他身后的马贼也纷纷笑了起来。 “旁边那个看着挺辣的,也不错啊。”另外一个马贼附和道。 萧十的眼神越来越冷,这些个不成气候的马贼,也敢把注意打到她们身上。 “大哥你还等什么,上啊!”一个小弟喊了一身,为首的马贼荡乱地笑了一声,提刀冲了上去。 马贼来势汹汹,可还没到两人跟前,就被飞出来的匕首抹了喉,瞬间倒了下去。 就连萧十都没有反应过来,那是上官梦的匕首。 “什么狗东西,也敢觊觎本小姐。” 上官梦眼中是无尽的嘲讽,扔掉了匕首套,再次执起了剑。 “老大!” 见为首的马贼已经倒了下去,后面的马贼大声喊了一句,而那马贼摔下马之后,还被马踩了几脚。 那些马贼一时间也不敢冲上去,生怕上官梦还丢出什么暗器。 “你们这些废物,怕两个小娘们干什么!” 一个马贼喊了一句,所有人瞬间反应过来,一起冲了上去。 萧十和上官梦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下一刻,萧十洒出了一包药粉,瞬间迷惑了马贼的视线,他们睁大了眼,眼睛却猛然一痛,有人从马上摔了下了。 “臭娘们,你们使的什么毒!” 马贼生痛地呼喊着,这时,萧十和上官梦同时执剑冲了过去,轻而易举地收割了他们的性命。 剑过不沾血,上官梦下了马,解气地踩了几脚地上的尸体。 “什么东西,原来也是一群废物!” 这些人也是愚蠢,哪里有正常小姑娘两个人在这荒原里骑马的,肯定有猫腻啊,也就这群马贼色心冲天而无脑。 “行了,别脏了你的鞋。”萧十也下了马,上官梦抬起了头,脸上溅了一滴马贼的血,萧十掏出了手帕,正欲给她擦去,上官梦一把夺了过去。 “谢谢啊,你真厉害!”上官梦拿着萧十的手帕擦了擦脸,眼神有些闪躲,这时,萧十却笑了。 “你看出来了,是吗?” 萧十直视着她,眼中的心意不掩,上官梦下意识退后一步,却被她按住了肩膀。 “我的心思很龌龊,是吗?” 萧十自嘲地笑了一声,上官梦看着她,却是不敢说话,只是身体是明显的抗拒。 “对不起。” 良久,上官梦咬了咬唇,回了她一句。 她尚且还没有忘掉慕临,又怎会,接受得了这常人难以理解的心思。 “罢了。” 萧十放开了她。 “赶路吧。” “嗯。” 上官梦骑马走在了萧十前面,所以也没有看到,身后之人,暗涌的情绪有多阴暗。 第一百零四章 同欢 京城慕王府。 慕王妃“啪”的一声扫落了桌上的东西,脸上是不掩的愤怒,她以为慕王只是存心要气她,没想到,真的宠幸了那个贱人。 慕王妃真是觉得又气又恶心,自己儿子用过的女人,她睡了不觉得膈应吗! “王妃息怒。”旁边的嬷嬷劝慰道,王府后院已经很久没有新人了,王爷一时觉得新鲜也是正常。 “他爱跟谁睡本王妃管不着,但不能是林湘儿那个贱人!” 慕王妃气得险些咬碎了牙。 “那王妃的意思是?”旁边的嬷嬷低下头,藏着慕王妃看不到的神色。 “既然那贱人如此不要脸,本王妃就送她一程!” 慕王妃抓紧了身旁的扶手,眼底是一片阴翳。 慕王府后院,林湘儿在绣着手中的荷包。 “小姐是在给王爷绣荷包吗?”她身旁的碧落噗嗤地笑了一声,引得林湘儿羞红了脸。 “你怎可这样说我?” 林湘儿不由详装恼怒拍了她一巴掌,可很快,她的脸色就暗了下来。 慕王现在是宠幸她,待她也不错,可他眸中偶尔闪现的冷光,令她不敢深思。 慕王不是慕临,她也没敢起那么多心思算计他她头上还是慕王妃和众多有孩子的妾室,这后院里,她也是难行,只能牢牢抓紧慕王这一时的宠爱。 即便,他的宠爱藏着别的想法。 “湘夫人真是好不惬意啊。” 此时,后院的一位妾室踏了进来,她是府中庶长女的生母,也是府中唯一的贵妾,白夫人。白夫人只有一个女儿,这个庶长女很得慕王的喜爱,但她对慕临也没有什么威胁,慕王妃也懒得去管,于是白夫人在府中也有些地位。 “见过白夫人。” 见到这个来着不善的女人,林湘儿连忙站了起来给她行礼,按地位,白夫人是贵妾,她只是妾,自己也理应给她行礼。 “行了,跟我客气什么。” 白夫人冷笑了一声,拍掉了手中的瓜子屑,盯着林湘儿看。 “妹妹真是花容月貌吗,也难怪王爷喜欢,日日……笙歌。” 她突然玩笑地说了一声,却引得林湘儿脸色一变。 “妹妹也不必如此紧张,姐姐也没有跟你争宠的意思,只是……” 白夫人突然凑到了林湘儿的耳旁。 “父子同乐的感觉如何,妹妹不觉得自己恶心吗?人尽可夫?” 白夫人说完,便推开了林湘儿,再看后者,脸色已经很是惨白。 “不过呢,妹妹这种妙人,姐姐我活了这么多年也是第一次见,说不准王爷,就喜欢这新鲜呢?” 白夫人又是连着笑了好几声,接着便踏出了这房间。 “小姐……”碧落看她神色不对,想去扶她,却被林湘儿一把推在了地上,碧落生痛地喊了一声。 “别碰我!”林湘儿有些魔怔了,双手交叉抱住了自己,父子同欢,真是可笑,她林湘儿竟然沦落到了如今。 是夜,慕王照例踏进了林湘儿的房间,林湘儿忍着心中的恶心,上前为他宽衣解带。 两人很快就颠龙倒凤起来,慕王兴致正起来的时候,却突然看到了林湘儿的眼泪。 “怎么,伺候本王让你这么不情愿?”慕王毫不怜惜地捏起了林湘儿的下巴,逼迫她正视自己。 “不是,王爷……” 林湘儿心底一寒,拼命地摇了摇头,却藏不住心中的恐惧。 “晦气!” 慕王抽出身来,毫不留情地扇了她一巴掌,林湘儿唇变溢出了鲜血,慕王不再看她,捡起衣服就走了出去,离去的时候踹烂了房间的一扇门,连避子汤也忘了赐。 “小姐!”听到了慕王离去的声音,碧落连忙跑了进来,却看见了糜烂而狼狈的场景。 “不必管我!”林湘儿不认输地昂起了下巴,却让碧落更加看清了她脸上鲜红的掌印,她的骄傲早已被碾碎,却不自知,碧落低下了头,不敢多说一句话。 此夜,慕王进了白夫人的院子。 “真是可笑,本王妃还道她能受宠多久。” 慕王妃的院子里,她正和白夫人喝着茶,白夫人在一旁静静地听她说,笑得温婉。 “阿白啊,还是你有手段,把那混账摸得清清楚楚。” 慕王妃笑够了,回头看了一眼白夫人。 “王妃过誉了,妾身不过实话实话。” 白夫人轻声道,心中却是别的心思,若不是为了自己女儿的婚事,她也不想跟这王妃打交道,但此刻的慕王妃是懒得猜测她的想法啊。 “这个贱人,还以为抱住了慕王这条大腿,却不知道,慕王本事就是骄傲至极的人。” 慕王妃抿了一口茶,虽然夫妻关系不太好,但她也是极为了解慕王这个人,自己儿子的东西,他一时刺激玩弄一下罢了,真心是不可能会有,那贱人怕了他,这就是触及了他那点隐晦的自尊心,他不翻脸才怪。 “王妃应该趁机而上。”白夫人温声提醒道。 “阿白啊,这就是你不对了,什么趁机?本王妃这是,顺水推舟。” 慕王妃的眼神变了变,笑得更为肆意,头上的簪子都在晃动。 “王妃说的是。”白夫人低声附和道。 后院里的林湘儿,也确实是晃了,她深知慕王对她的宠爱不会太久,但没想到会结束地这么快,她如今在府里还是孤独无缘。 若是有个孩子…… 想到这里,林湘儿的脸色变了变,昨夜慕王并没有让人给她送避子汤。 她要是有个孩子,慕王不会这般不给她体面,冰凉的手不由往腹中摸了摸,万一,真的成真了呢,可要是凭此,她不能完全赌中,王爷,近期也不会来她这里了。 这时,碧落再次踏了进来,脸上还带着幸福的笑意,看到林湘儿,她连忙将手中的东西藏了起来。 林湘儿隐下了眼底的情绪,笑着望着碧落。 “碧落还有什么是我不能看的吗?” “小……小姐,也不是。” 碧落想了想,磨蹭地把手里的东西拿了出来,是一根发簪。 “谁送给你的?”林湘儿眼中亮了亮,心中有了别的想法。 第一百零五章 官 “是……府里的侍卫。”碧落说完,瞬间羞红了脸。 “我的碧落也长大了。”林湘儿看了她脸上的神色,心底冷笑了一声,脸上的笑意却是不变,站起来走近了碧落。 “小姐莫要笑话碧落,我才跟他……刚认识呢。” “傻碧落,好好跟小姐说说,我必定为你做主。” 碧落点了点头,将全副心思都告诉了她家小姐。 直到…… 几夜后,林湘儿的房间传来了奇怪的声音,碧落放心不过去看她,却越听越不对劲,正以为是慕王欲退下,却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湘夫人真是好生令人舒爽,跟了王爷,真是哭了你了。” 房间里传来了靡乱的声音,碧落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瞬间就推开了房间,里面的场景,更是击溃了她心底唯一的希望。 “小姐,白大哥,你们怎么可以……” 碧落声音有些哽咽,也惊停了两人了动作。 “碧落!”看到来人,林湘儿脸上一变,碧落虽然委屈,也反应了过来,连忙关上房门。 “小姐,你怎可……” 碧落把眼泪吞了回去,林湘儿走了下了,温柔地摸了摸的头。 “碧落,我需要一个孩子,你别怪我,算我求你。” 林湘儿话说完,正欲跪下,碧落连忙阻止了她。 “小姐,我不怪你。” 碧落隐下了心底的情绪,她是小姐,她又怎么敢怪她,小姐要,给她便是,但她没想到,两人没有打算就此放过她。 “白大哥”也走了下来,摸了摸林湘儿的脸。 “湘夫人,你答应我的事情,不会忘了吧?” “白大哥”笑了一声,色眯眯地看着碧落,林湘儿虽也不错,但也是别人用过的,这碧落,才是他的目标。 “小姐,你们干什么……” 看着两人的眼神越发危险,碧落下意识想逃,却被“白大哥”一把抓了回来,碧落正欲呼喊,他便用林湘儿的肚兜塞住了她的嘴。 “碧落,你别怪小姐。” 碧落拼命地摇头,却逃脱不了两人的魔爪呢,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平日悉心照顾的小姐,帮那个男人...... 房间里的景象荒乱到难以直视,而暗处,有人得逞地笑了笑,只是这人也没有想到,这林湘儿连自己的婢女也不放过。 次日,碧落跪在了林湘儿跟前,看着她梳妆。 “碧落,你可是在怪我?” 看着碧落脸上未干的泪痕,林湘儿毫不掩饰地冷笑了一声。 “碧落不敢。”碧落低下了头,身下还是撕裂的痛。 “你最好不敢,你要是背叛本小姐,我让你生不如死。” 林湘儿满脸阴翳,瞬间折断了手中的簪子。 “他若是喊你去,你便去,知道吗?” 林湘儿挑了挑眉。 “是。” 碧落隐忍地应了一声,脑中还是昨夜挥之不去的噩梦。 “退下吧。” 林湘儿终于大发善心地挥了挥手让碧落退下,后者点了点头,离开的时候脚步有些踉跄。 林湘儿看着她的背影,脸上的表情是讽刺不已,一个贱婢,也敢在她面前装纯情? 摄政王府旁边的小巷里,萧七极有耐心地等着来人。 来人也没有让他等很久,看到萧七,猛然就是一惊。 “怕什么?我脸上写着要杀你?” “见过七爷。”来人连忙低下头,萧七脸上的表情比想杀他还要可怕。 “事情办妥了吗?” 萧七也不再逗他,言归正传。 “办妥了,不出今日,宁子雅必会有所行动。” 来人也正了色,如实朝他禀报。 “好戏将映了啊。” 萧七冷笑了一声,王爷心心念念的,这不马上要成了吗? 一怒冲冠红颜啊。 宁国公府,宁子雅攥紧了手中的拳头。 宁韵儿这个贱人,都嫁出去还管这么多闲事! 这几日,他本来和父王相处得好好的,昨日,宁韵儿回府不知道说了什么,父王本来打算带他去宫宴都不去了,气得宁子雅喝了一夜的酒。 她一个女人管那么多干什么!国公府又不是她的! 突然,他想到昨夜喝酒时朋友跟他说的话,脸色突然变得惨白。 不,宁国公府,他势在必得!宁子雅一圈击在了桌子上,手上变得通红也不知痛。 吴中县,在顾桉各种手段的克制下,商人的集体罢市活动以失败告终,而在此期间,顾桉改造了摘花楼,名下的粮食铺也开得红红火火,成功占据了市场优势。 有些商人已经坐不住了,顾桉这一手高入低出,甜了百姓,却苦了商人,顾桉这是在跟他们打价格战啊!有人试图单独给顾桉递了帖子,后者却置之不理。 这一日,顾桉闲时来了街市,她开的铺子和摘花楼的位置都不是很优越,在街尾,但在官府这一次的宣传下,她的铺子旁边已经自发形成了产业链。 顾桉摇着那日从萧衍手中夺来的扇子,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顾县令,是顾县令!” 一个卖糖葫芦的小摊看到顾桉来了,大呼了一声,神情高兴而崇敬,这几日,顾桉在打压大商人的同时,却给了小贩一条活路,下调商税起征点,本来勉强糊口的小贩口袋里如今也多了闲钱,对顾桉自是感恩戴德。 “见过县令大人!” 街尾的小摊见到了顾桉,纷纷兴高采烈地行礼,顾桉“啪”的一声收起了扇子,给街尾的百姓也鞠了个躬。 “顾桉今日也是闲时一有,父老乡亲们不必如此客气。” “顾县令果然是个好官,还平易近人。”顾桉这谦卑的姿态也是让不少普通百姓舒心,路人不由纷纷出口夸赞,顾桉只是笑了笑,抬脚踏进了摘花楼。 而她刚踏进楼里时,已经有人提前再等她了。 “见县令大人一面真是难啊。” 蹲了顾桉好几天的江城见到她,不由出声嘲讽道。 “本官劝江大老爷还是少见本官为妙,天天进府衙,可不是什么好事。” 顾桉也不示弱,再次打开了手中的扇子。 “顾大人请?” 江城敛了敛眼中的神色,示意顾桉进包间。 “江大老爷盛情,本官怎么舍得拒绝呢?” 第一百零六章 官(2) 顾桉沉默地和顾风一道走进了三楼的包间,进门一看,包间里都是吴中县有名的大富商。 他们眸色微暗,意图不言而喻。 “看了诸位是等了本官许久啊。” 见了这番景象,顾桉笑了笑,坐在了正向南的位置,气势如虹,在场的富商都变了色。 顾风默默地站在了她身后,心中腹语,自家主子对不同的人确实是不同面孔啊,刚才在街上还是谦卑的父母官呢,现在就换了一副专横自大的大官模样。 “能把顾大县令请来确实不容易。” 江城收回了眼中的阴暗神色,顾桉已经抢了他的位置,他只能落在北向座,正好与顾桉对视。 “诸位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本官亦不喜欢听废话。” 顾桉摇了摇手中的纸扇,风微凉,她突然就止住了动作,这已近九月了,真搞不懂萧衍平时摇着扇子发什么疯。心中无语着,脸上的清冷的神情却是不变。 “那江某便直说了,顾大人如今一家独大,与民争利,究竟是何意?是要逼死我们这些养家糊口的人吗?” 江城看着她这副傲然的神色,一肚子火,但想到那夜慑人的男人,又压下了心中的怒火,语气却是不饶人。 “是啊,顾大人这番动作,难道是朝廷要禁市?” 坐在顾桉不远处的一个中年男子笑了笑,前朝行的便是尚农闭市的政策,今朝稳定下来之后,却是大举鼓励百姓经商,不仅增加了朝廷的税收,也丰富了百姓的生活。 中年男子的这番话,比江城扣的“与民争利”的帽子更甚。 “两位是误会本官了,真叫本官伤人。” 说着,她便附和着话语摆出了伤心的模样,美眸微垂,纸扇遮住了眸孔之下的脸庞。 “何谓与民争利,本官只看到了商人罢市,百姓绝粮,已是危机掀起时,不管不忍百姓挨饿,才有了此举,诸位又怎么如此揣测本官的用心?” 顾桉正假装伤心着,突然话锋一转。 “路骨冻死无人闻,诸位不看,还不准本官有恻隐之心吗?” 话落,包厢里的气氛瞬间就变了,商人们本就不好看的神色更是难看,顾桉却是冷笑了一声。 “朝廷鼓励经商,为的是利国利民,而不是让诸位拿着这经商的权利,来要挟官府,还是诸位觉得,掌握了吴中的经济,就能只手遮天?原来,诸位是想造反啊。” 说罢,顾桉一掌拍在了桌子上,桌上明显有了裂痕。 经济是一给地方甚至国家的命脉,但这断然不能掌握着商人手中,在这一点上,顾桉坚决地拥护朝廷。 “顾大人此言过甚。” 无论在哪个时候,造反都是顶天的罪,不少商人隐隐冒出了冷汗,这顶帽子要是被顾桉扣实了,他们这辈子都翻不了身,一个陈姓的商人勉强维持了笑,试探着说道。 “本官也只是说说,我道诸位,也是不敢的。” 顾桉笑了笑,这些人不过是一个小县里的商人罢了,还到不了一手遮天的地步,自然没有胆子想造反,当然,若是在江南府的大商人,那便说不好了。 “那顾大人的意思是?” 陈姓商人接着问了一句。 “诸位想解决目前的困境很简单啊,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对诸位来说都不是什么大问题,不是吗?” 顾桉笑得肆意,她是靠价格取胜,如果他们这么有诚意,前期亏点钱不就行了,至于让她升价,她不同意,百姓也不会同意。 “顾大人......” 商人们懂得了她的意思,正欲说话,却对上了她冰冷的眼神,瞬间止住了话语。 “诸位若是没什么事情,本官便先行离开了。” 说罢,也不等包厢里的人反应的机会,踏着大步推开的门离开了,顾风紧随其后。 “这顾桉,简直是欺人太甚!” 顾桉一走,整个包厢的气氛又变了,一个商人忍不住拍了一掌椅子旁边的扶手。 “你们还是少折腾了,商不与官斗。” 江城坐了下来,无奈地摇了摇头,长袖遮住了他无法发力的右手。 “难道我们真的要如她所说,倒贴倾销?” 另一位商人愤愤地道,他们经过这些日子已经亏了不少了,本来按之前的市价做生意已经是苟延残喘了,若是降价到顾桉那个水平,这个亏损何时才能补得回来? “主子,这些人也是没眼色,茶都不给你倒一杯。” 就这副姿态还想跟顾桉谈条件,真是可笑。 “什么没眼色?没眼色能做出罢市的事情来?” 顾桉轻笑了一声,走进了专用包间。 这个房间里,可以完整地观看到楼下的全貌,一楼宾客的各种姿态与话语,都尽数可阅。 顾桉观摩了楼下好一会,没过多久,一个女子便踏了进来,女子的衣着和她的神情一样,克制而冰冷。 “见过主子。” 顾桉挥挥手,她抬起了头,正是顾桉放在摘花楼的官事,琴姬。这琴姬便是从那日萧十三救出来的十几个少女中挑出来的,如今的人只知这手段不简单的琴姬是摘花楼的老板,却不知她背后便是顾桉。 “最近可有人闹事?” 顾桉举起了茶杯,轻抿了一口茶。 “禀报主子,近日是有几个不识趣的欲寻事,但都被属下令人扔出去了。”琴姬毕恭毕敬地道。 “做得好,不必畏手畏脚。”顾桉虽然开的不是花楼,但也摆脱不了世人刻板印象,若是他们刚开始就畏手畏脚,后面的人只会越来越放肆。 “主子说的是。” 琴姬的眸中闪过一道暗芒,对于这种人,她恨不得杀干除尽,自然不会手下留情。 顾风看了一眼这两人,欲言又止。 “你过来一下。” 顾桉笑了笑,朝琴姬招了招手。 慕王府,后院某处又传出了靡乱而疯狂的声音,三人都陷入了极致的情欲与迷乱,自以为无人发现,却不知,早已有人盯上了他们。 “该收网了。” 一只纯净的瓷杯,在纤细的手中被慢慢捏碎。 第一百零七章 狗咬狗 在三个要陷入极致的欢乐之时,有人一脚踹开了门,三人一愣,动作戛然而止。 “贱人,竟敢背叛王爷!”慕王妃收起了那一闪而过的笑,板起脸厉声道,而她身后的粗使婆子连忙冲了过去,将衣裳狼狈的三人从床上拖了下来。 “别污了王妃的眼。”慕王妃身边的贴身嬷嬷嫌恶地说道,那几个嬷嬷连忙用被子盖住了几人不堪的身形。 “王......王妃。”三人终于从靡乱中清醒过来,看着满院子里的人,瞬间慌了。 “王妃,是这个贱人勾引我!” 罗姓的侍卫脑子一转,一巴掌拍倒了林湘儿,连连对着慕王妃磕了几个头。 “你,你居然敢打我!” 林湘儿瞬间被打懵了,清醒过来是不可置信,她虽然处境不好,但从来没有人打过她的脸,怒火冲上来,她抬手就扇了回去,罗侍卫也不示弱,刚才还在抵死缠绵,如今便开始撕打起来。 而碧落,只是瑟瑟发抖地跪在了一边。 慕王妃坐在下人们坐在了凳子上,看着这狗咬狗的场面,唇边勾起了一抹冷笑。 真是一副好景象。 “够了,你们这对狗男女,还想闹到什么时候!” 慕王妃戏看得差不多了,脸色一变,高声喊了一句,两人的动作瞬间就顿住了。 “王......王妃娘娘,是这厮不知廉耻逼迫我,王妃要替我做主啊!” 林湘儿也清醒了过来,连忙跪下来求情,神情羞愤而凄凉,好不可怜。 慕王妃嗤笑了一声。 “怎么,湘夫人是把本王妃当傻子吗?你们这三人一起颠龙倒凤,告诉本王妃是被迫?” 慕王妃冷笑着,瞥了一眼碧落。 “不,王妃,是这个贱婢联合他一起算计我!” 林湘儿眼中有些慌乱,一发狠,指着碧落说了一句,碧落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哦,是吗?” 明知她是在狡辩,慕王妃眸中饱含深意地笑了笑。 “对,就是她,你这个贱婢,枉本小姐平日里对你这么好!” 林湘儿站了一起,看着碧落惨白而无助的神色,心中一狠,扇了她一巴掌,还想踹她一脚,却被粗使嬷嬷拦住了。 “湘夫人是这么急着杀人灭口吗?” 碧落无助地躺在了地上,春光再现,旁观的小厮眼色变了变,她眼中却似死灰,她上一次已经原谅她了,没想到林湘儿现在为了自保可以毫不犹豫地让自己顶罪,她似是,第一次认清自家小姐。 也是了,林湘儿本就是心狠手辣的人,而自己助纣为虐,又能指望有什么好下场呢。 “碧落,她说得是真的吗?” 慕王妃眼色不明,她可没有功夫去关心一个下人的心情,出声问道。 “是,一切都是碧落的错。” 碧落爬了起来,心如死灰地说道,林湘儿看她这副神色,眼神躲了躲。 “是我见不得林湘儿过好日子,故意算计她跟罗侍卫,并打算借此揭发她。”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算计王爷的妾侍?” 见碧落如此没有脑子地承认了,慕王妃旁边的嬷嬷厉声斥道,还可以咬重了“妾侍”二字。林湘儿虽然算不上排面,但挂了慕王的名,碧落要是认了罪,是要被千刀万剐的。 “碧落认罪。” 碧落低头无言应道。 “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拖下去!” 慕王妃看她无趣,本想着看这贱婢还能咬林湘儿一口,没想到这般没用。 碧落很快被打下去了,没有丝毫反抗,慕王妃眼神一暗,看着眼前这对狗男女。 “罗侍卫,枉王府养了你这么多年,你真是好大的狗胆!” 慕王妃手中的茶杯砸在了罗侍卫头上,她不喜欢林湘儿,不代表她就会喜欢觊觎主子东西的下属。 “王妃,属下真的是冤枉啊,这两个贱人联合诬陷我!” 罗侍卫止不住地磕头,额头都溢出了血,这时,林湘儿脸色一变,捂着胸口吐了起来。 慕王妃瞬间就笑了。 “好啊,你这个贱人,居然还怀了野种!” 慕王妃的贴身嬷嬷一看脸色也变了,抓住林湘儿的手强行给她探脉,果然,结果不出她所料。 “王妃饶命,不,我怀的是王爷的孩子!” 林湘儿拼命求饶,突然,她眼神一变,大声地喊道。 慕王妃听了她这话,笑得更加讽刺了。 她站了起来,一脚踹在了林湘儿的肚子上,林湘儿痛得大喊了一句。 “你不会以为,王爷会让你生下这个贱种吧?” 慕王府只需要一个嫡子,而那些庶子庶女,慕王又不差这一个,何必忍受这种耻辱让林湘儿生下这个孩子她今日动作这么大,慕王的人也没有一点反应,看来,也是默认她的动作了。 慕王妃踩者她的肚子,毫不克制地将脚下的力度全部施加在林湘儿身上,林湘儿呼喊着,脸色很是惨白。 “贱人,是你在嫉妒我!” 见已无法挣扎,林湘儿也不再伪装,面目变得狰狞,想啐慕王妃一口,唾液却落在了自己脸色,狼狈又恶心。 “嫉妒,你算个什么东西?” 慕王妃满脸不屑,她跟慕王关系再不好,也是正经的慕王妃,何需嫉妒一个人尽可夫的贱人。于是加紧了脚下的力度,引得林湘儿又是一阵大喊。 “林沁,别以为你自己是什么好东西,当年要不是你给慕王下了药,慕王妃的位置哪里轮得到你!你也不过是个手段龌龊的贱人!” 林湘儿彻底豁出去了,将林府默认很久的秘密说了出去,院子里的下人听了,皆是神情一变,倒不是多震惊这件事,而是怕慕王妃生气起来连他们也不会放过。 “贱人,一派胡言!”隐藏在心里的秘密被说了出了,慕王妃看戏的表情再也维持不住,又是踹了林湘儿一脚,而林湘儿的下体,此时已经流出了黏红的血。 “林沁,你就是个爬床上位的贱人!” 林湘儿的意识逐渐模糊,在彻底失去之前,她声嘶力竭地喊出了这一句。 而这一句,刚好被踏进来的慕临听到了。 第一百零八章 无名 “什么?” 慕临听了这句话,脚步一顿,看了一眼地上的林湘儿,又嫌恶地迅速收回眼光,视线落在了他的母妃身上。 “临......临儿,你回来了?” 慕王妃看到慕临,瞥了一眼她额上未消去的疤痕,语气有些慌乱。 “她说的是真的?” 慕临眼中是不可置信,声音也有些颤抖,他虽然恼了自己的母妃,但还是心存敬爱,他敬爱了那么久的母妃,竟也是这等手段龌龊之人吗? 慕临心里有些堵,胃中泛起一阵恶心。 “你瞎听这贱人的话做什么?” 慕王妃被自己的儿子质问,人有些反应不过来,动了动唇正想说话,慕王便踏了进来,言语堵住了慕临的质问,慕王妃心里瞬间松了一口气,这个男人还是给自己一些体面的。 “父王。” 慕临看着自己父亲不容置喙的模样,心中的怀疑也打消了大半,毕竟慕王,从来没有骗过他。 “你一个世子,来这种地方看什么热闹,还不滚回你的院子?” 慕王见她还在思考这件事,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是。” 大概也是觉得难以启齿,慕临看了一眼自己的母妃,转身离开了这里。 慕王妃看着慕临离开的背影,站在原地有些发愣。 “还站着干什么?脸还没被丢干净?” 见慕临走了,慕王也没有了好脸色,毫不掩饰地讽刺道,慕王妃心里刚升起的好感瞬间就被他打了下去。 “本王妃是断然不敢丢王爷的脸的。” 慕王妃咬牙切齿地说道。 慕王却不再看慕王妃,走到了还在发抖的罗侍卫跟前,一脚就将他踹飞出去,后者瞬间喷出来鲜血,下一刻,便晕死了过去。 “今日要是谁敢在外面乱嚼舌头,本王就割了谁的舌头!” 慕王冷冷地看了院子里的人一眼,下人们皆是低下了头,他冷笑了一声,转身就离开了这个凌乱而肮脏的院子。 “还愣着干什么,把这两个狗东西给本王妃扔去喂狗!” 慕王妃脸色也不好看,高声喊道,侍卫连忙上前将尸体拖了下去。 丞相府,颜音听了这出大戏,心情极好地大笑了几声。 “虽然痛快,但本小姐怎么觉得这么就死了太便宜那个贱人了呢?” “全尸都没留下,也不算便宜她了。” 小桃接话道,眸光闪了闪,她不想让自己小姐了解太肮脏的手段。 “也是,本小姐算是给上官梦解恨了吧?” 颜音也歇下了那些心思,抿了一口茶,突然眼睛一亮,搁下了茶杯。 “拿笔墨来,这等大戏,本小姐定要详细告诉顾桉!” “是。” 小桃看着她眼中诡异的光,神情有些无奈。 “快马加鞭给我送过去给她!” 颜音足足写了十几页纸,封印之后交给了贴身的侍卫。 “遵命。” 侍卫接过来信,很快便消失不见。 “小姐最近也少操心这些事情了,秋菊宴快开始了,到时候京中的名门闺秀和才女都会去,小姐该专心准备才是,皇贵妃对小姐期待很大啊。” 见侍卫走远了,小桃凑上来道。 颜音听了这话,瞬间红了脸。皇贵妃确实很喜欢她,平日里时不时召她入宫还赏赐了不少好东西,如今,就差陛下一道旨意了。 就连太子殿下,也愿更她待在一块了,虽然只是静静坐在那里不与她说话,但颜音已经很满足了。 “小桃,你说,我要是送个荷包给殿下,他会要吗?”颜音满眼希冀地对小桃说话,后者却神情一滞。 她怎么彷佛记得,顾桉以前也送过荷包给太子。不是她神通广大知道,而是当年的太子过于招摇过市,她在街上听个八卦都能听到。 那荷包,太子殿下指不定还留着呢,自家小姐现在撞上去,不是自取其辱吗?但看着自家小姐满脸期待的模样,小桃不忍心破坏。 “荷包一物于男子来说不过点缀,小姐真有心,不如送些实用的,比如,腰带?” 小桃藏住了心中的想法,笑着跟她说道。 “你说的也对,就送腰带!”颜音眸孔亮了亮,她要亲手缝制送给他。 “那我便帮小姐穿线。”小桃揶揄地笑了笑,又引得颜音羞了脸。 此时,京中的某处,一处森严的大殿上,戴着面具的玄衣男人倚在龙椅上玩弄着手中的扳指,底下的属下有秩序地跪着,不敢发出一眼,气氛如这殿中的布设一样,都是阴暗低沉的。 “萧衍那东西为了一个女人离开了京城?他真是好大的心。” 玄衣男人冷笑了一声,声音有些暗哑,似是喉咙带了伤。 “禀报主上,萧衍正在从江南赶回来。” 离玄衣男人最近的属下低头道了一句,眼神未敢直视玄衣男人。 “他还知道回来呢,这京城都要乱了。” 玄衣男人眼神暗了暗,终是歇下了袭击萧衍的想法,那东西要是那么容易死,又怎对得上他多年的谋划。 “罢了,江南的人安排进去了吗?” 玄衣男人转了转手中的扳指。 “禀主上,已经安排进去了,顾桉并没有怀疑。”刚才那属下接着说道。 “如此甚好。” 玄衣男人再次笑了笑,这萧衍看似无懈可击,却没想到为一个女人豁了出去,他很早之前就盯上了顾桉,只是后来萧衍和顾桉诀别,盯着她再无用处,没想到啊,手握重拳的摄政王,竟是这般念旧而纯情的人。 真是可笑至极。 既然萧衍这般在意她,他又怎能放过顾桉呢?抓住敌人的软肋,是最愉快不过的事情了。 “主上,那便才一个人,顾桉看起来也不是简单的,是否要再安排些人手?” 那属下试探性地问道,语气有些忐忑。 “一个女人罢了能有多大本事?” 玄衣男人毫不掩饰地嗤笑了一声,他打心里是看不起顾桉的,女人,不过都是附属物,也就萧衍那个蠢货,被美色冲昏了脑袋。 “主上说的是。”那属下本想再说些什么,看到男人眼中的神色,又低下了头。 他不知,得罪女人,才是更可怕的事情。 第一百零九章 各自为谋 一路快马加鞭的萧衍,已经回到了风城,他踏进了自己的别院,刚落座,就下意识回想起了那日的事情。 疯狂而狼狈。 但很快,他便笑着摇了摇头。 虽是一场互相伤害,也好过等到真正崩溃,如果继续累积怨恨下去,这个结果,他和顾桉都承受不住。 与其等着伤口侵蚀,不如撕开再缝合。 但那伤疤,却仍然没有去掉。 萧衍眸中闪过了一抹阴狠,这一次,谁要阻他,他便要了谁的命。 手中的杯子“咔”的一声被捏碎飞溅在了四周,甚至刺入了他的手臂之中,但萧衍却感觉不到痛。 此时,吴中县府的顾桉,正好停了笔,桌前,是一沓写满黑色字迹的宣纸,她执起了最上面的那张,而这宣纸的最后,红墨鲜明地写了一个“宁”字,她冷笑了一声,用烛火点燃了那张卷子,顷刻间,便化成了灰烬。 她并没有忘记,自己来江南,真正的目的。 “顾风。” 顾桉收起了眼中的疯狂,整理了一下桌前的宣纸,往门外喊了一句。 “主子,我......” 顾风踏了进来,正想跟她说句玩笑,却发现顾桉的神情极为凝重,瞬间止住了话语。 “我有件事让你去办。” 顾桉从那些被整理好的宣纸中拿起了一摞,递给了顾风。 “主子,你......” 顾风迅速地看了一眼手上的内容脸上是不掩的震惊,正欲询问却被顾桉止住。 “你无需多问,去做,便是。” 顾桉眸光闪了闪,脸色是平静的阴冷。 “是。” 顾风应了一句,心中却有些发寒,她觉得,顾桉有了什么计划,而且是要将她排斥在了计划之外,她感受到了对方的不完全信任,以及防备。而这种防备,不是单纯的隐瞒,而且某种情感上的区分。 可顾桉又何需防备她?顾风抬头看了她一眼,正好对上顾桉冰冷的眼神,顾风心里咯嗒一声,她好像想明白了。 “我出去一趟,都不必跟着我。” 顾桉突然提声说了一句,是对顾风,也是对暗处的萧十三等人。 说罢,她执起桌上的宣纸,很快就消失在了县府之中。 她刚走,萧十三就从暗处窜了出去,挑了挑眉看向顾风。 “你家主子这是要干什么,连你都防?” 顾风都能感觉得到顾桉的防备,萧十三自然不会看不出来,而且他怀疑,顾桉是刻意不掩饰的。 “我家主子又不是你家主子,你问那么多做什么?” 顾风心情正差着,直接朝他翻了个白眼。 “咳,随便吧,只要你家主子不磕着碰着,就跟我没什么关系了。” 萧十三耸了耸肩,左右他的任务只是保护顾桉,对方不想让他知道什么,就收起好奇心便是。 “你要去干什么?” 看顾风一副要离开的阵势,萧十四也道了一句。 “杀人越货。” 而另一边,京城之中,宁韵儿听闻宁国公府突发旧疾,连夜赶回宁国公府,而半路上,却杀出了一群黑衣人。 “你们是什么人?竟公然在京城之中行凶!” 看到身边的侍卫都死了大半,宁韵儿脸上有些惊慌。 “拿钱办事,宁韵儿,有人要你的命!” 为首的黑衣人眸含暗芒,大刀一翻,疾步飞身向前,一刀便砍落了宁韵儿头上的车顶,马车也轰然崩塌,她毫无防备地暴露在了厮杀之中。 “保护王妃!” 宁韵儿带来的侍卫一看,连忙围在了她身旁,狼狈地与黑衣人们对持。 “真是忠心的狗啊。” 黑衣人冷笑了一声,本来自家主子就不喜这宁韵儿,没想到,居然有傻子花了大价钱让他们要她的命,真是白赚的买卖。 “荒唐,敢伤摄政王妃,你以为你们能逃出京城吗?” 宁韵儿的侍卫红了眼,冲黑衣人怒喊道,去引了一众黑衣人的嘲讽。 “哈哈,摄政王妃,我等还没见过这么不受待见的摄政王妃。” 黑衣人眼中不掩的嘲讽深深刺痛了宁韵儿,长指甲深深陷入了掌心之中,她明明是萧衍明媒正娶的正妃,这些人凭什么三番四次地来挖苦她!都是顾桉那个贱人,既然给不了萧衍助力,又爬上了做什么,顾桉一日不死,一日就有人在背后嘲讽她,说她妻不如妾! 宁韵儿将所有的仇恨都转移到了顾桉身上,可她却忘了,当初是自己先贴上来的,还刻意用了各取所需、相敬如宾的措辞来让萧衍接受她。鹤占雀巢久了,就会自以为自己才是那个雀。 “谁让你们来的,是萧衍,还是顾桉?” 宁韵儿脸上是不掩的阴狠,引得黑衣人又是嗤笑了一声。 “这位‘摄政王妃’也是个可怜人,连死都不知道是谁下的手,不过拿钱办事,本座也不打算告诉你。” 黑衣人说罢,再次亮起了刀,眸光一寒,双方再次开始交战。 月色阴寒,京城的大街上流淌着鲜血的液体,地上尽是尸体,宁韵儿身旁已空无一人,面色惨白的脸上也溅了几滴别人的血。 “若是以后行事,先划了她的脸。” 为首的黑衣人脑中突然浮现这句话,他笑了笑,一个飞镖扔了过去,划破了宁韵儿的右脸。 “啊!” 猝不及防被伤,宁韵儿捂着她的脸,指缝间流下了鲜血,底下的黑衣人一时间都觉得有些残忍。 “这又是何必?”一个黑衣人说了一句,杀人便直接杀便是,又何必折辱,特别还是一个女人。 “小林啊,你是不知道,这个女人,可比我们这些杀手手段残忍。” 他们这些杀手,可未必比得上后宅女人的心狠,与龌龊。 为首的黑衣人看了一眼那个黑衣人,那是个年轻人,尚且还有可笑的恻隐之心。 “老大说的是。”那年轻的黑衣人低头说了一句,这时,一个玄衣的男人从天而降。 “堂堂绝杀殿,欺负一个女人算什么回事?” 带着面具的黑衣人笑着落了下了,扇子一挥,将宁韵儿护在了身后。 第一百一十章 路见不平 “阁下何人,何必多管闲事?” 见来人道出了他们的身份,黑衣人也不掩饰,寒光看向了玄衣男人。 “路见不平罢了,何必多问?” 玄衣男人笑了笑,回头看了一眼宁韵儿,后者心一动,脸瞬间红了,男人心里冷笑了一声,扭头继续与黑衣人对视。 “阁下真是自信自己能以一敌十?” 为首的黑衣人冷笑了一声,正欲动手,却听到了巡卫军的动静。 “撤!” 黑衣人眸色一变,带着身后的人瞬间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动作还真是快。” 玄衣男人摇了摇头,下一刻,他抱起了宁韵儿,也飞离了这片血腥之地。 “多谢阁下救命之恩。” 待两人落了地,宁韵儿离开了玄衣男人的怀抱,温婉地朝他福了个身。 “用这个,不会留疤。” 玄衣男人看了一眼她的脸,掩去了心中的嫌弃,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瓶子扔给她。 “多谢阁下,敢问阁下大名?” 宁韵接过药瓶,心思转了转,她的印象里京中可没有这一号人物。但这人能知道绝杀殿,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在下姓龙,姑娘唤我龙公子便是。”玄衣男人收起了扇子,温润地笑了笑。 “妾身叩谢龙公子大恩,救命之恩,实在不知如何回报。” 这“姑娘”二字也雀跃了宁韵儿,她突然俯身想跪下来,却被玄衣男人止住了。 “姑娘何不,以身相许?” 玄衣男人温柔抚了抚她未受伤的脸,心里确实一阵冷笑,萧衍的王妃,不知尝起来味道如何? “公子不可!”宁韵儿心中大惊,正想推开他,玄衣男人却已经撕开了她胸前的衣裳。 “有何不可?”玄衣男人笑了笑,一手抓住了上面的柔软,引得宁韵儿轻吟了一声。 “不可在......唔......”这还是在京城的街道上,随时都可能会有人冒出来,宁韵儿心中惊慌不已,却无法抵抗身旁之人,话没说完,便被堵住了。 装什么装。玄衣男人心里说了一句,但还是装出来了很动情的模样,将身下之人的衣袍撕得稀碎。 “不要......” 宁韵儿算计了别人一辈子,也用过类似的手段算计别人,但没有想到,有一日,她会落到这个地步。 “闭嘴。” 玄衣男人嫌她晦气,点了她的哑穴,进入之时,却是有些惊讶。 她嫁给萧衍这么久了,居然还是初次?玄衣男人瞬间有了变态的快意,若是萧衍知道他给自己的王妃开了苞,会是怎样的表情?心中有了冲动,动作也是更为暴虐,宁韵儿无法出声,眼泪却和脸上的血一并落了下来。 尽兴之后,玄衣男人毫不怜惜地将宁韵儿扔在了地上,整理好衣裳便瞬间离去。 只剩了宁韵儿,身上不着片缕,躺在了冰冷的大街上,她脸上,心如死灰。 这时,一个乞丐摇摇晃晃地从街上走了出来,没看清地上的人,被绊了一脚,险些摔了下求,正想破口大骂,却看到了地上的宁韵儿。 “嘿嘿,居然还有这种好事?”乞丐猥琐地笑了笑,这女人这样躺在街上,显然是被人用过了,暴露又下贱,既然别人能碰,他为什么不能碰? 想罢,便及时行动,宁韵儿瞪大了眼,正想推开他,以及破碎的身体却无法发力,只能任由乞丐动乱,那张混杂着各种臭味的嘴就凑到了她脸上,身下,也不由自己掌控。 宁韵儿感受到了极致的恶心,生不如死,这时,一群人从街上跑了过来。 “王妃!” 来人正是宁嬷嬷一种,她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她自幼侍奉的高贵的大小姐,居然被一个低贱的乞丐骑在了身下,宁嬷嬷心里呕得不行,迅速上前踢开了那个乞丐,而此时,乞丐的东西从宁韵儿身下流了出去。 宁嬷嬷带来的侍卫迅速提剑杀了那个乞丐,并别过了脸。 “小姐。” 宁嬷嬷拿着披风盖到了她身上,抱起了宁韵儿,看着她破碎的眼神,心疼不已。 此时,宁韵儿挣扎地看了她一眼,宁嬷嬷迅速反应了过来。 “我们走,快走!” 宁嬷嬷连忙抱起了宁韵儿,无论这件事情如何,断然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 “挺有意思的。” 待宁嬷嬷一行人走了之后,玄衣男人再次从黑夜里冒了出来,踹了踹地上乞丐的尸体。 刚才的乞丐是他引来了,这过程,他也全程目睹着。 将东西蹂躏后踩在地上,是他一贯的爱好。 不过这女人确实不如何,难怪萧衍看不上,他突然想到了远在江南的顾桉,勾唇笑了笑。 而江南吴中县,顾桉在上官梦到达之前,收到了颜音的信。 她迅速地看完了那十几页纸,脸色越发阴沉。 “真是恶心!” 顾桉将手中的信纸洒了一地,她平生最厌恶这些插足别人感情的人,她是看得出来慕临和上官梦两人是互相有情的,不然也不会纵容慕临如此,她一心希望好有有个好归属,不必像她颠沛流离,没想到,这林湘儿横插一脚,让着一切瞬间变成了笑话! 顾桉不仅觉得心里难受,胃也是翻江倒海,她还是觉得,这林湘儿死得还是太简单了,鞭尸也不为过! 顾桉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把房间里的东西通通砸了一遍,顾风踏进来的时候,看到地就是遍地狼藉的模样。 “你这是怎么了?” 顾风看了她一眼,艰难地从夹杂着各种碎片的地面上挪步,她见过顾桉发火,但真没想过她砸东西的模样,她以为顾桉这种克制清冷的人,不会干出这种泼辣的举动,原来,才女亦凡人。 “我恶心得不行。”顾桉缓了一口气,将事情告诉了顾风,但说着说着,她的脸色就变了,这件事,不单纯是林湘儿的事情。 见她说到一半突然抬眸,顾风一惊,给她递的茶水也顿在了空中。 “慕王妃。” 顾风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了顾桉咬牙切齿的话。 上官梦顾及情面动不得,她还动不得吗? 顾桉一手夺过顾风手里的杯子,不惜力的砸在了地上。 第一百一十一章 永坠黑暗 顾桉气得一夜睡不着,次日清晨方闭眼不久,上官梦就爬上了她的床。 顾桉被噪杂的声音吵醒,入眼便是少女狡黠的脸。 “亲爱的桉桉,我来投奔你了!” 顾桉瞬间清醒了过来,看着她洒脱的神色,却捕捉到了隐隐的落寞,上官梦看着她清明的眼神,泪突然就落了下来。 顾桉心一颤,伸手抱紧了她。 “我以前觉得萧衍是个神经病,现在确实有些羡慕你了。” 起码萧衍权势滔天,不必被自己的母妃算计,顾桉也不必受这种委屈。上官梦现在怨对方不是,不怨也不是。毕竟对方,是慕临亲生的母妃。 上官梦哭累了,拿起顾桉的袖子给自己擦眼泪。 “我不会让你平白受这种委屈的。” 顾桉拍了拍她的脑袋,上官梦却被她阴狠的眼神吓到。 “你可别乱来,一个男人而已,大不了我就换!” 上官梦也清楚顾桉骨子里是个疯狂的人,连忙压下了她的心思。 “你可不是这种能受委屈的人。” 顾桉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她道。 “什么委屈,我也不算委屈啊,睡了人家儿子我也不亏不是?” 上官梦的话脱口而去,顾桉的神情突然变得一言难尽。 “那你滚吧。” 顾桉拉起被子再次躺了下去,她为上官梦的事情一晚上睡不着,结果对方都先不计较了,那她还操心干什么?虽然顾桉不打算轻易放过慕王妃,但也给上官梦翻了个白眼。 “你先别睡啊,我舟车路顿,你得先招待我。” “滚去找顾风!” 顾桉毫不留情地一脚将她踹下了床,上官梦嘻嘻地笑了一声,便“滚”了出去。 次日,顾桉想到颜音,提笔洋洋洒洒地也给她回了十几页纸,既然对方知趣,她便不能拂了她的意,何况,对方还是颜丞的妹妹。 而此时,故县之中的焕魅灵,是结实地吃了一个大亏,她一心去办女学,却被县里的人反坑了一把。 焕魅灵为了吸引县中的女孩来读书,购置来大批笔墨纸砚让适龄女孩来领取,没想到这些人领完后转身回到家就被没收给了家中的男孩,更有甚者,拿着这些东西光明正大的在街上倒卖,焕魅灵险些气到吐血。 “欺人太甚!”焕魅灵从外面走回来,气得眼眶都红了,抬眸便看到了正在看书的颜丞。 “计划受挫了?”颜丞面色如常地说了一句,但头没抬,似是在意料之中。 “你怎么是一副毫不意外的样子?”焕魅灵拉着凳子坐在了他对面,颜丞也笑着抬起了头。 “这又不是吃饭喝水,一蹴而就,读书方有失意时,何况是你如此冲破世俗的计划。” 颜丞放下手中的书看着她,官府办学录收尚有阻碍,何况她要办私人女学? “而且,你的计划不完善,不能想到什么,就去做什么。” 颜丞从桌上抽出一张纸,提笔给她画了一张图。 “你看,这些,方方面面,都是要想清楚的。” 骨节分明的手点在了白纸上,阳光洒进来还有些晕圈,温润的声线如呢喃般在嘱咐,焕魅灵一时间有些恍惚,这还是第一次,颜丞对她那么有耐心。 “想明白了吗?” 见她走了神,颜丞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想......想明白了。” 焕魅灵瞬间清醒了过来。 “那便去吧。” 颜丞捡起桌上的纸,递给了她。 “好。” 焕魅灵接过,扭头就走,仔细一看背影有些慌乱。 “呵。” 颜丞摇了摇头,轻笑一声,继续低头看书,心中并无掀起半点杂念。 此时,摄政王府,凌霄院。 “买凶杀人,她的手段未必太初级了些?” 书房里,萧衍听着萧七的汇报,不由嗤笑了一声。 雇的人还是绝杀殿的,萧衍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宁韵儿后来被救走了,那人踪迹神秘,属下未能查清。” 萧七接着道,那玄衣人明显有同伙,将他们的人引开了,要不是宁韵儿后来回到王府,他们还真以为她死了。 “这京中还有你不知道的人?” 萧衍眼神敛了敛,轻笑着道了一句。 “属下无能。” “呵。” 萧衍摇了摇头,但他还思考多久,对方就将东西送上了门。 “王爷,刚才有人在王府大门射了一支箭矢,属下才追上,这人便服毒自尽了。” 这时,萧八领着一个黑衣人和一只箭矢踏了进来。 萧衍瞥了那了无声息的黑衣人一眼,接过了箭矢。那箭矢之下,绑了一张纸条。萧衍快速地看了一眼,脸色肉眼可见地变暗。 萧七还没来得及看一眼,萧衍已经将它化为灰烬。 萧七和萧八对视了一眼,都在思考纸上面写的是什么。 “把他衣服扒了。” 两人还在思考,就听到了萧衍这一句,神色更是莫名的有些诡异。 但两人虽然迷惑,也照做了,把那黑衣人的衣服扒到一半,一个肚兜便掉了下了,上面明显地绣着一个“宁”字,萧衍瞬间别过了脸,胃有些难受。 “你们现在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了。” 萧衍忍住了心底的情绪,不带表情地说了一句,萧七两人看着他的神色,还有什么不明白,连忙跪了下来。 “属下知错。” 自家主子历来是厌恶这种肮脏手段的,他或许是想让宁韵儿死,但没想到要用这种手段侮辱她。事情不是他们做的,但也脱不了干系。 这世间最致命的伤害,是侮辱。 三人都有些沉默,若是顾桉在此,定会嗤笑着打破这份沉默,她只会道一句天道好轮回,毕竟宁韵儿也曾想过用更肮脏的手段侮辱她,只不过还未实施,就被顾风制止了。 “那王爷,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萧七试探着问了一句,王爷不会因为一时愧疚就反悔了吧。 “按计划进行。” 萧衍抬起了头,眼底是极致的冰冷,他是觉得恶心,但不见得有多同情,或许他打心里,就是个自私自利的人。 上一世,他没能保护好她,这一世,除了她,其他人生死与他何干? 如果这就是阴暗,他愿意永坠黑暗。 第一百一十二章 其智近妖 “掘地三尺也要把这个人给本王找出来!” 萧衍眸色闪了闪,他没忘记,信的最后,对方盯上了顾桉。无论对方是龙是虫,都得死。 “是。” “吩咐江南的人,把那些人给本王盯紧了。” 青藤院,院子里的人战战兢兢地伺候着,宁嬷嬷捧着一碗黑糊糊的药递到了她面前。 “小姐,喝了吧。”以免留下后患,这句话宁嬷嬷没说,生怕刺激到精神恍惚的宁韵儿。 宁韵儿抬起头看了宁嬷嬷一眼,双眸无神,下一刻,她狰狞着打落了宁嬷嬷手里的药。 “滚,都给我滚!” 宁韵儿一掌推开了她,药碗砸在了地上,黑色的药汁洒了一地。 “小姐......” 宁嬷嬷心疼地看着她,宁韵儿抓紧了床沿,指间都在用力,她堂堂凝固公府嫡女,凭什么要受这种侮辱!宁韵儿恨极了昨夜袭击她的人,更恨那个玄衣人! 她定要将那人碎尸万断! “我娘怎样了?” 宁韵儿挣扎了一会,突然想起昨夜是为了宁国公府出行的。 “夫人已经没事了,昨夜......后来便歇下了。” 宁嬷嬷低声地道,宁韵儿眼中是肉眼可见的落寞。 “小姐,王爷今日清晨便回来了。” “呵,他不跟那个贱人双宿双飞去了?” 宁韵儿的表情又开始扭曲起来,凭什么她要遭受这样的噩梦,顾桉却可以在萧衍的羽翼之下肆意妄为? 心中有了阴暗的想法,她不好过,顾桉也别想好过! ...... 京城某处气氛阴暗的大殿,龙椅上的人高声怒斥着底下的玄衣男人。 “你是个什么蠢货,你把萧衍的王妃吃了就算了,还特意射支箭告诉他,你是生怕他找不到你吗?!” “哥,我就是想挫一下他的气焰,他也未必能找到我啊。” 玄衣男人有些不忿地说道,他就不信萧衍能够一手遮天。 “蠢货!这里是京城!不是龙城!” 龙椅上的男人差点被他气死,不是他自灭威风,萧衍是秦国的摄政王,这京城显然就是他的地盘。他自己想韬光养晦,自己的弟弟却生怕对方不知一般招摇过市!若不是一母同胞,他真想一巴掌拍死他。 “我不是知道错了吗。”玄衣男人瘪了瘪嘴。 “你给我住嘴,最近你哪里也不许去,老实给我在这里待着!” “是。” “滚!” 龙椅上的男人挥了挥袖,不想再看到底下这人。 江南吴中县,金宝第二次踏进了这森严的县府,上一次,是在公堂,这一次,是后邸。 下人领着他到了正厅,顾桉早已等待多事,见到他,露出了笑脸。 “草民见过县令大人。” 金宝朝她行了个礼,笑得憨厚又不失精明,脖子上仍然挂着大金链子。 “金老板坐吧,何必客气。” 顾桉看着他的大金链子觉得越发可笑,差点就忍不住脸上的笑意。 “大人客气了。” 金宝顺势坐了下来,还托了托他的大肚子,顾桉别过脸,肩上却隐隐发抖。顾风看着她这副样子,本来不觉得多好笑,现在也想笑。 “今日,咳......喊金老板来是想多谢金老板前段时间的配合,顾某在这里敬金老板一杯。” 顾桉收起的笑意,认真地站起来敬了他一杯茶,金宝也连忙站了起来。 “县令大人不可,那也是大人给金某的机会。” 与县中的大商人不同,金宝顶多就算个小地主,连商人公会也挤不进去,论钱财他比不上别人,粮食确实多得是,所以那日顾桉派人找他合作,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现在官府那间粮食铺主要就是他供应的。而且这盈利是四六分,她四他六,这是顾桉特意在提拨他,虽然她也有别的算计,但不与他冲突。 “金老板谋利的同时也不忘了良心,当为商人楷模。”顾桉笑了笑,给金宝递了一摞宣纸,正是那日她写的那一沓之中的纸张。 “这是?” 金宝有些迷茫地接过了,仔细一看,心中一惊。 “本官想过了,但是售卖粮食,利润太低,我们应该将目光放在副产品上。” 顾桉在这一摞纸上写了好几样东西,以及营销的手段。顾风听到她这句话,眼前一亮,突然走过去夺过了金宝手中的宣纸,扫了一眼,心中大惊。 冰饮、速食面,这个点子,比现世前几百年还要前卫,顾风瞬间怀疑顾桉是不是更她一起穿越过来的,于是试探性问了一句。 “你喝过奶茶吗?” “什么?” 顾桉迷茫地看了她一眼,下一刻,她眼前一亮。 “我觉得这个应该也会不错。” 顾桉瞬间抓起了不远处的笔,在冰饮的底下提了几个字。 “不过现在秋寒时节,热的会不会更好?” 顾桉抬头看了她一眼,顾风已经愣住了,顾桉不是穿越来的,那么只能说,是她自己想出来的,现在的古人,这么聪明的吗? 文武双全还能想出那么超前的东西,这还是人吗,顾风真想敲开她的脑子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芯片,她被打击到了。 顾风一个现代人都被惊到了,金宝是彻底傻了,他以前怎么没想到这些,这些东西虽然看起来简单,但放到市场上,必然能大卖啊!金宝现在真想跪下来给顾桉磕两个头。 “本官能想到的暂时就这么多,你可以回去再琢磨琢磨,粮食不能减产,但经营,要以副产品为主。” 顾桉面色平静地说了这句话,顾风把宣纸还给了金宝,后者离开的时候还是发愣的。 “主子,这其中的盈利这么大,主子为何要借于他手?” 这六成的盈利,算下来是很大的。 “我终究不是商人,这些东西,我能想到,却未必能做好,术业有专攻。” “而且,我的主要目标不在这里。” 顾桉贴在顾风耳旁说了几句话,后者心中更是惊讶,像看妖怪一样看着顾桉。 她突然想到了一句话,其智近妖。 “你替我带封信给白无痕,亲自去。”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不如去抢 就连顾桉也没有想到,金宝的动作会那么快,一家小食铺很快就在吴中县开了起来,配合着当地有名的糕点,奶茶和冰饮风靡全县。 特别是吴中的年轻人,碰面了都是相互说一句:“嘿,金点点的奶茶你喝了吗?” 若是没有,就会勾肩搭背地一起走到金点点,叫几杯“珍珠奶茶”,再来上一份“蛋糕”。 金点点经营的成本极低,但盈利确实肉眼可见地增长,不少商人都眼红着想分一杯羹,但金宝已经更先一步地打出了顾风所说的“品牌效应”,精致雕刻着竹子的木制杯子以及精心打造的弥漫着竹香的竹制吸管,物美价廉,文雅而不可复制,甚至引来的不少读书人的追捧。 若不是顾桉说行事不能急躁,金宝都想趁机推出“方便面”,因为那玩意实在太香了!而她说得也对,一心不能二用,金宝如今注重经营金点点。 而金点点也趁机和各大茶楼以及摘花楼签订了契约,单向专供饮品,所以更先抢夺了市场。 金宝本来全心在县城打造金点点,那日却突然听了顾桉一句,不能将目光只局限在县城之中,他眼前一亮,试着在下面乡镇开了一家分店,果然热度不减,他便毫不犹豫地在各大乡镇开分店了,甚至有向县外发展的趋势。 土豪就是土豪,前期不计成本,很自然地挤开了企图强占市场来暴力的同行,虽也有别的铺子经营得不错,但金点点的声誉稳稳地站在了最前列。 这同样也是顾桉毫不犹疑与金宝合作的原因,普通商人前期会精打细算,但金宝不会,这种人砸钱不眨眼,但这种原料成本低又容易被仿制的生意1,就需要前期打出招牌。 今日,顾桉来到县城的金点点,坐在阁楼上点了一杯冰饮,看着这副热闹的景象,笑了笑。顾风点了一杯珍珠奶茶坐在她旁边,吸了一口大为满足,顾桉对奶茶一物不热络,问她为何,只道一句感觉不自然,反正对各种果汁冰沙更有热情,顾风像不明白她,只能独自享受。 “你少喝些冰的,天越来越凉了。”顾风埋怨地看了她一眼,就连罗苘那么放飞自我的人也知道预防宫寒,自家主子倒好,毫不避讳,要多浪有多浪。 顾桉眨眨眼对她笑了笑,继续抱起了她的冰饮。 “主子,我最近想了想你最近的动作,总觉得你有什么图谋。” 顾风突然移着椅子凑到顾桉旁边,低声说了句。 “我能有什么图谋呢?” 顾桉笑着回应她,这时,一个白衣公子踏了进来。 “顾大人,别来无恙。” 白无痕摇着扇子,踏进了这处阁楼。 “白公子,别来无恙。” 顾桉朝他笑了笑,示意他落座,很快便有人上了饮品,白无痕点了一杯和顾桉一模一样的冰饮。 “看来白某的口味和顾大人有些巧。” 白无痕笑了笑,这突然风靡起来的金点点他也知道,作为白家继承人,商业嗅觉还是很敏锐的,现在的白家茶饮仅次于金点点,金宝现在是恨白家恨得牙痒痒的。但和顾桉一样,他也不爱这奶茶。 “君子所见略同。” 顾桉笑了笑,直奔正题,把早已准备好的木盒打了开来,里面是几个泥字和纸墨。 “想必白公子自己也实践过了。” 顾桉拿起一个泥字,沾着墨,在宣纸上落下了一个字,顾风瞬间就立直了腰。 这是?活体印刷术! “顾大人果然聪慧。” 白无痕摇着扇子笑了笑,虽然看到信的时候以及被震撼过了,但现在看到,心中的波澜也未平息。 如今秦国以及是印刷业最先进的了,却也只停留在雕版印刷术,如今顾桉提出了活体,不可不说是思想和技术上的大突破,必将造福于士林。 “活体一事,我已经先一步令人快马加鞭传信给陛下了,想必今日,他也差不多得知了。” 顾桉轻笑了一声,面色是很平静,却不知顾风两人看着她都似在发光。 “我还是很很好奇,顾大人是怎么想到如此的?” 白无痕心思转了转,活体印刷术,当得知之后,似是很容易就能想到的,但在此前,却没人能先一步想到。 “说来也是笑话,那日闲时捏了几个泥人,泥人落在地上溅出了一道痕,想了想,泥人可以再捏,也可以重组,那么书本印刷之字,又为何不可?” 顾桉如实地道,这似是玩耍时偶尔的值的,但她没说出的是,这是她前世在摄政王府地牢里心如死灰时想到的,只是那时她自身都难保,还有什么心思为士林考虑?何其讽刺。 重生以来,事务繁多,她一时也想不起来这件事,前几日路过看几个小孩在玩泥巴,记忆突然复苏。 “顾大人果然是天选之人。” 白无痕毫不克制地夸赞道,有人想破脑袋也想不到,有人却玩个泥巴就想到了,这不是天选之人是什么? “白公子不必如此,我今日唤你来,是有别的事情。” 顾桉从那印了字的宣纸下抽出了几张纸,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字迹。 “顾大人这是?” 白无痕接过来看了看,却越看越入迷,这是民间热络的小说,但顾桉这份书稿,比她以往看过的任何杂书都要吸引人! “不必看我,这不是我写的。” 顾桉抿了一口饮料,她本是想趁着印刷成本下降的时机印发教化万民的故事,因为她比谁都清楚,读书真的可以影响人,用顾风的话就是,潜移默化,而顾风却连夜给她递了一份书稿,她看了,很是吸引人,但与她的目的有些距离,提笔改了一些,便是白无痕手上这份。 或许,以民众更喜爱的故事去传达某些东西,会事半功倍。 白无痕也看出来了这些故事隐含的意思,但架不住故事吸引人,他的眼睛都在发亮。 “白家向来是做学子的生意,我们谈个合作,书稿我们写,其它你们办,二八成,你二。” 白无痕还没高兴多久,就被顾桉的漫天要价惊到了。 “恕我直言,顾大人如此,不如去抢?” 第一百一十四章 金体印刷术 “我确实在抢啊。” 顾桉亦毫不示弱,只要贴合他们的心思,学子的钱无疑是最好赚的。 “我只要纯利润的八成,并不为难你,一个书铺,本官也能自己开。” 顾桉毫不让步,凡是要用脑的东西,争夺利润绝对不能退缩。 “顾大人还真是......” 白无痕无奈地摇了摇头,书铺常在,能写出好故事的人却不多。 顾桉笑而不语。 “再让我半成如何?抢也不是这样抢的啊。” “成交。” 说罢,顾桉就从木盒里抽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契约,上面明显地写成两成半的利润。 白无痕:“......”敢情她是早就算好了。 待白无痕走后,顾桉也给顾风递了一纸契约。 “主子,我不用......” “少废话,写。” 顾桉正欲推脱,她写小说就是为了满足一时幻想,没指望在上面赚钱,她依然记得那些网文作者说的一句:“写小说死路一条。” 没想到顾桉居然看中了她的书,还从中获取了这么大的利润,分了她一杯羹。 但她看到这份“合同”的时候便沉默了,因为顾桉给她的是四成,所以自家主子本人净赚三成半。 顾风心里直接一句好家伙,万恶的资本家!不,是万恶的审稿责编!但她是没有怨言的,直接就签名落印。 “我看好你。” 顾桉收起“合同”,排了排她的肩膀,寻思着把上官梦几人也骗过来写故事算了,总归她们生活多姿多彩,还那么闲。 不出所料,当顾桉的信递到皇帝手里的时候,不仅震撼了皇帝,也引起了朝野的轰动。 “顾县令此思,利国利民啊!” 朝廷之上,翰林学士毫不犹豫地站了出来,高歌夸赞顾桉。萧衍站在一旁,脸色很平静,却藏不住隐约的笑意,有荣共染。 “不愧是我朝状元!”丞相也站了出来,丝毫不掩饰内心的震撼,这点子要是早提出了,他早些年花在购置书籍上的钱不至少减少一半?想想当年那点俸禄还要日日贴钱,他就觉得肉疼。 “顾县令如此年少便显智,国之大瑞也!” 丞相都站了出来,跟着他的文官也毫不吝啬地出口夸赞,将一切美好的措辞都堆在了顾桉身上,宁国公一派的人脸都要绿了,但也不可否认活体印刷术的确是造福万民的。 “好,很好,顾桉那丫头,立此大功,当赏!” 皇帝龙心大悦地道,正想给顾桉封个赏赐,却突然想到她身份尴尬,寻常封号不可。皇帝内心是想封她一个县主的,但现在顾桉就在江南当县令,他不可能将江南赏给她,若是别的地方,她在江南又该如何自取?若是诰命一类吧,她也不是谁家的夫人,想到这里,皇帝不由瞪了萧衍一眼,后者是莫名其妙。 升官?资历太浅,亦不合礼制。 与其自己想,不如将这个难题送给大臣。 “众爱卿,顾卿立此大功,该如何封赏得当?” 皇帝笑眯眯地看向了殿中的大臣,某些大臣正想出声,却也和皇帝想到了一处,于情于理不恰当,赏钱?也太庸俗了些。 一时间大殿有些沉默,这时,站在一旁的国子监祭酒却是笑了笑。 “陛下,老夫倒有些想法。” “哦?祭酒请讲?” 众人的目光瞬间都汇集在了国子监祭酒身上。 “陛下想要封赏顾县令,身外之物于她过浅,不如就以她命名,将这新行的印刷术,称为‘金体印刷术’,流芳千古,是无上荣耀。” 桉者,又称“玉树”、“黄金树”,直以其名不太尊重,取“金”一字,既夺目,又是对她本身的赞扬。 “祭酒此思深得朕心!”皇帝爽朗地大笑了几声,当朝就挥笔写下了这道圣旨。 “就如祭酒所言,即日便昭告天下,少年之智,不必遮掩,当为万民赞扬!” “陛下高明!” 丞相高呼了一句,殿中的人纷纷跪了下来,高声歌颂着皇帝和大秦国万寿无疆。 “王爷真的好福分。”下了朝,丞相和萧衍在殿外相遇,前者戏谑地道了一句。萧衍不仅得了美人,还是造福了万民的美人,不可谓好福分? “多谢丞相夸奖。”萧衍也不遮掩,甚至是有些不要脸,给了他一个真切的笑容。他的桉桉,自然是最好的。 “王爷冲冠为红颜的举措本官佩服,但,王爷小心别遭到了反噬。” 丞相笑着说道,萧衍最近的动作太大,过于明显,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想做什么。宁国公一派,已经按不住了,还有其他阵营的,正想看他们两败俱伤呢。 但萧衍这个正主,却是不痛不痒,没有丝毫慌乱。 “丞相过虑了,本王要做的事情,从未失败过。” 说罢,萧衍理了理手边的袖子,笑着离去了,只是眼神离开丞相的那一刻,眸色暗了暗。他权衡利弊久了,这些人都要忘了,他这个摄政王,是踏着鲜血走上来的,他从来都不是,平衡权势的器具。 他能让这个国家安土息民,同样的,也能掀起腥风血雨,若是执意与他斗,那便要看看,他们能不能承受起后果了。 江南吴中县,顾桉正在书房里练字,心间却突然一痛,她停了笔,心中又来了那种不安感。 自从她来到江南后,就莫名有了不安感,在萧衍离开后,那种不安越发强烈,所以她布下了各种计划,似乎这样,让她心安了不少。可他为什么要这种做,又为什么会那么难受? 心间的感觉越发强烈,顾桉捂住胸口坐了下了,从怀中拿出了那块转生石,菱形的石头安静地躺在她手上,没有任何反应,顾桉叹了一口气,将它放回了怀里,没有注意到,转生石入怀时那一闪而过的光芒。 在书房坐了很久,顾桉觉得指间有些冰冷,抬脚往外走去,一阵寒风吹来,让她瞬间清醒,下一刻,她好像想到了什么,脸色瞬间就变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预寒 大寒出病疫! 如今方临秋末,却已胜冬寒,迎着这刺骨的寒风,心间隐隐发颤,难道今年会迎来前所未有的寒冷? 想到这里,顾桉眸色闪了闪,可她前世并没有听说过秦国有什么大病灾,总归是心不安,她折回书房给萧衍写了一封信,让萧十四递了出去。 站在门前又吹了一会冷风,心下仍是不安。 “顾风,把罗苘叫过来。” “顾大人何事?你!” 罗苘披着厚厚的披风走了过来,看到站在门前被冷风吹到脸色发白的顾桉,瞬间吓了一跳。 “那么大的风你不在里面跑出来干什么?迎接我也不必如此大礼吧!” 罗苘连忙将她推了进去,迅速关上了书房的门。 “你也觉得冷得不正常吧。” 顾桉看着她的衣着沉默了一会,她院子里的多会武,对这骤冷的天气反应不大,罗苘却已穿上了冬衣。 “是啊,这几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都以为以及入冬了。”江南的冬天从来没有这么冷过。 “今年可能会迎来前所未有的大寒潮。” 顾桉沉默了很久,轻言道出了一句。 “什么?” 罗苘不由大喊了一声,冬天太冷可是会死人的,她们这些家庭都有些受不了,何况是那些普通百姓。 “我不敢赌,所以,我需要你们去准备一些东西。” “顾风!” 顾桉对外喊了一句,顾风即刻便打开门走了进来,冷风灌入,罗苘不由打了个寒颤。 “你让我们去买药材?” 罗苘看了一眼顾桉单子上的东西,都是极为寻常的但可以驱寒的药材。 “还有什么鹅毛鸭毛?你要干什么?” 罗苘瞪大了双眼,若是这药材她还能理解,但这家禽的毛拿来做什么?难道还能拿来做衣服? 不得不说她猜对了,但顾桉没跟她解释太多,如果这些事情做完了,物价上涨起来,百姓承受不住,她也承受不住。 “你们速去,可以去远一点的地方。”顾桉直接把私章给了顾风,让她们去库房取钱。 “好吧。”看顾桉有些着急,罗苘点了点头,和顾风退了下去。 “你让她们忙活什么呢,来看看我的图纸。”顾桉刚回到自己的房间,上官梦就拿着一沓图纸推门而入。 “你这是要盖房子?”顾桉瞥了一眼她的图纸,上官梦的画是在京城出了名的,她甚至已经能从这图纸中看出了实物。 “是啊,你不是还要在这里很久吗,我也不能老在你这县令府不是,于其买不如我自己盖了。” 上官梦笑着说道。 “你一个人需要住这么多房间?”顾桉看着她这密密麻麻的布局头皮有些发麻。 “我喜欢啊,而且我多盖些小房间,到时候也能租给别人,何乐而不为?” 顾桉本来有些无言,听完她这一句,眼前突然一亮。 她虽然可以预先准备好防寒,但如果暴雪来临,势必是要压垮不少房屋的,如果这个时候有物美价廉的租房可供他们避寒,并渐渐重建房屋,又何愁颠沛流离! 而至于他们有没有钱租房这个问题,顾桉几乎不动脑就已经想好了。 她反应过来对上了盯着她的上官梦,暗道感觉不好。 “你也觉得我的想法很不错是吧,这是这地皮,这资金,亲爱的县令大人,我囊中羞涩。” 上官梦讨好一般地看着顾桉,她是从慕王府别院逃出来的,身上毫无分文,而顾桉直接朝她翻了个白眼。 “你真当我是印银子的,取之不尽?” 前任吴中县令既廉洁又大方,吴中县府是一穷二白,她到了江南之后几乎是有出无进,摘花楼和金点点虽然生意好,但还处于投入阶段,那点盈利还没回本不说,这边又贴了钱去采购药材和绒毛,往后还要为百姓考虑,况且,手下还养着一群人,她这是有银山也经不住挥霍。 上官梦这个规划,没有上百万都实施不了,她去哪里给她抢? “你没有,你家王爷有啊。”上官梦对她挤了挤眉,顾桉却是呵呵了一声。 “你真当萧衍的钱是大风挂来的?” 萧衍是有钱,但他花的钱更多,她也不想想,一个摄政王,手底下得有多少人,难道萧衍让手下都吃西北风吗? “不过说到他,我可以给你推荐一个人。” “谁?”上官梦刚消失的笑容再次展现了出来。 “江南第一赌坊之主,林若风。” 她和萧衍是没这个钱借给她,但林若风有钱啊,赌坊这种暴利行业,稳赚不亏。 “你确定他会借给我?” 上官梦眨了眨眼,虽说林若风是萧衍的表弟,但她跟林若风又没什么关系。 “那就是你的事情了,如果你连她都说服不了,也别想一朝暴富了。” 作为好友,顾桉有岂看不出上官梦的心思,她是看江南富裕,也想捞上一笔。 “好,听你的,我明天就去江南找他!” “祝你成功。”顾桉击中了她拍过来的掌。 “最近新出的两本小说你们看了吗?” 江南的一处酒楼里,几个人围在一起讨论道。 “你说的是白家书局新出的《东游记》和《银瓶梅》吧,这怎么能不看!我那天挤爆头才抢到了《银瓶梅》上册!”一个男子咬牙切齿地说道,但脸上也不掩抢到了书的骄傲。 “要我说啊,这小说大概是官府出的,《东游记》笔墨着重于惩恶扬善,《银瓶梅》怒斥的是贪官奸人,这是明显的教化之风啊!” 此时,有一个人插了一句。 “我管它是谁写的,老子爱看就行,特别是这《银瓶梅》,嘿嘿,真是艳情大胆,一个娼女,为了惩罚贪官奸人,以身勾引来盗取证据,尤其那事情刻画的细腻,啧啧,真是令我欲罢不能。” 那抢到书的人毫不介意地说道。 “哈哈,你这浪荡的东西,这《银瓶梅》剧情却是吸引人,那主人公在下也佩服,现在有人暗地里给里面的莲姬封了个‘艳侠’的美名。” 旁边一人用扇子遮住了自己疯狂的笑容,这个酒楼都响起了隐喻的笑声,这时,有人蹙了眉,猛然叩响了手中的茶杯。 第一百一十六章 我不同意 “你们这些人,净看些污秽的书,《东游记》如此正义的书,怎能和这种下三流的书相提并论!” 这人着这一身江南书院的学子服,一脸板正,纷纷地说道。 “嘿,呆子,你不是读书读傻了吧,你敢说你自己没有看过《银瓶梅》?” 听了他这话,不少人嗤笑了一声,离着这书生不远的一人说道。 “我自然是不会看这种书!”这书生也不示弱,正视着嘲讽他的人,刚才发话的人正想反驳书生,却被书生正直的话呛到,他是不怕心口不一的人,最怕的是正常板板正正令人找不到突破口的人。 令人无法反驳。 讽人不成反被讽,气氛沉默了一会,那书生也不想再跟这些人“同流合污”,扔下一两银子结账便走了。 “哈哈,云兄,你这次踢错板了吧,不是所有人都有俗心的,像刚才那位从心到外‘浩然之气’的人,也是不少的。” 这人的朋友不由笑了他一句,这云飞是酒楼茶客,在各处茶楼酒楼里怼人出了名,这还是他第一次吃瘪。 “你可闭嘴吧你。”云飞瞪了自己的损友一眼,他刚才以为那书生是假正经,怎道原来是真正经。 “哈哈,刚才那书生是江南书那出了名的“老古董”副院长的门生,正经到令人害怕,平日里白无痕都怕他,你还敢凑上去,明日江南书院报头版骂的就是你。” 云飞的好友拍了拍他的肩膀,嘴上仍是不饶人。 “世风日下,真是世风日下!” 书生从酒楼里走了出来,一路人还不忘斥骂那些满口污秽的人,也不注意抬头看,径直撞上了一个人。 “抱歉,姑娘!” 书生迎面撞上了一个穿着红裙脸带红纱的女子,眼见她要倒下去,连忙扶了一把,扶完后猛然想起男女授受不亲,连忙放开了她。 “抱歉,姑娘,是许某唐突了。” 书生连忙往后挪了一步,与她保持距离,俯身向她道歉。 “公子不必如此,是我不注意看路。” 红裙女子朝他福了个身,面纱应刚才的碰撞落了一边,红纱半掩,露出了那张惊艳的脸,书生的心猛然跳了一下,很快又暗骂自己见色起义,用道义在心里骂了自己很久,才平复下心情。 “姑娘客气了,许某也有错。” 书生反应了过来,恢复了正义凛然的模样,那红衣女子笑了一声,评级地戴好面纱,就与他告别了。 红衣女子与他擦肩而过,一阵香气飘过,书生愣了一会,随后也笑了一声,摇了摇头,大步往与红衣女子相反的方向走去。 “红姑娘又何必亲自来。” 那红衣女子不久后就上了一辆马车,摘下了脸上的面纱,她正是红姬,今日摘花楼采买物资,她便顺道出了转转了。 “我时日无多,能多看几眼就是几眼了。” 红姬笑着说道,绝美的容颜却有了一种凄美感,只望着老天能多给她一些时间,多看看这人间的风景,写完那本《银瓶梅》。 “红姑娘......” 旁边的少女听了她的话也有些哀伤,红姬现在是摘花楼的领教,顾桉给了她一个比较体面的位置,顾风也用药尽量缓解着她的病情,但从未对外说,这少女是为说不多知道她的病情的。 她不会去歧视红姬,因为她也是一个沦落的娼女,倒是觉得红姬更为洒脱。 “你还是离我远些,省得......” 红姬话说一半就止住了,到了江南以来,她都尽力地和她们保持距离,虽然顾风说了不必如此谨慎,但她不想让这种万一发生,所以她连摘风楼给她准备的住所也不住,孤零地住在外面一个小院里。 “红姑娘怎可这样说,若是没有你,我也活不成!” 少女打断了她的话,眼眶也有些湿润,世道真是不公,红姑娘这么好一个人,为什么要遭受这种折磨? “你不必可怜我,我也不是什么干净的人。” 红姬笑了笑,一时间竟想起了今日撞见的那个正直的书生,摇了摇头,思绪飘向了更远的地方。 京城,凌霄院,萧衍收到顾桉的信,蹙起了眉。 在他的记忆里,前世这段时间,秦国确实没发生过什么天灾人祸,但顾桉既然感觉到了异样,就定是有问题。 而他在京城里,也未感觉到与往年不同,按理说,京城只会比江南更冷,难道这场变动只出现在江南? 萧衍担心这有可能发生的寒灾会祸及百姓,更担心此时就在江南的顾桉。若是她孤身一人,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将她带回京城,可她现在是一方父母官,萧衍越想越头疼。 萧衍揉着眉心想了一会,决定即刻去金銮殿找皇帝。 “你现在去后库让管家点些东西运去江南,即刻去,尤其是那些貂裘,不必留。” 萧衍话说完,便转身踏了出去。 “是。”萧一应了一句,深知自家主子的“一些”绝不是一点点这么简单。而这些东西也不是说萧衍对江南百姓有多大的恻隐之心,他这是单纯准备给顾桉的。当然,顾桉要怎么安置就轮不到萧衍考虑了。 “江南会有寒灾?” 金銮殿偏殿,手皇帝手里拿着顾桉的信,听了萧衍的话,也蹙起了眉。 “回陛下,臣的属下在传信前也探查了一番,江南最近的确是异常降温。” 萧衍如实地说道。 “若是此事成真,咳咳,你可有对策?” 皇帝说着,便咳了起来,萧衍连忙去扶他。 “臣的确有了一些对策。” “你说罢。” 皇帝缓了缓气息,被萧衍扶着坐回了椅子上。 “陛下,防大于治,如今应先下旨加固房屋,防范未然。” “你说的是,此事便交予......” 皇帝正想说交给萧衍,话说一半却反应过来,看了他一眼。 “你又想去江南?” 皇帝对上他清冷的双眸,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说出了这句话。 “陛下,臣......” 萧衍又何尝不担心,但他刚掀起了京城的风云,又怎么就此离去。 “那朕便将此事交由太子。” “我不同意!” 第一百一十七章 太子妃 萧衍直接就否定了他的决定,一时间也顾不上什么君臣大忌,语气的坚决甚至惊到了皇帝。 “此事陛下交予谁臣都不会有意见,若是太子殿下,臣下绝不会同意。” 萧衍面对这皇帝也丝毫不退让,他至今都没有原谅太子,又怎会给机会他们单独相处? “你还是没放下啊。” 皇帝长叹了一口气,自从萧衍从西域边境回来后,和太子的关系是肉眼可见的冰冷,并且是萧衍单方面的冷漠,太子多次请见萧衍,都被他拒绝了。 萧衍沉默着,没有接他的话。 “既如此,朕便交给临儿那孩子吧。” 皇帝又是叹了一声,当场写好了圣旨,萧衍看了一眼,点了点头,便和皇帝道别走了。 而萧衍刚走出大殿不久,就迎面撞上了太子。 “皇兄。” 见萧衍正想走,太子喊住了他,听到这个久远的称呼,萧衍脚步顿了一下。 萧衍的母妃是皇帝同父异母的妹妹,论辈分,太子该唤他一声表兄,而当年的太子为表亲近,直接唤他皇兄。 “皇兄又何必这样躲着我?” 太子苦笑了一声,走到了他身旁。 “太子殿下有何话与臣说?” 见他已走到了身旁,萧衍站在了一旁,脸上是平静的冷漠。 这时,太子从袖中拿出了一个荷包塞给了萧衍,后者的神情肉眼可见地暗了下来。 “太子殿下是在折辱我,还是在嘲笑臣?” 萧衍攥紧了手中的荷包,想扔掉又不忍,这不正是当年太子跟他炫耀那个吗,这是顾桉送给他的。 “呵,其实我想告诉你,这并不是顾桉送给我的,只是那日与她去逛街,我看中了这个荷包,用了些心思让她付了钱,上面的字,也是我令人绣的,我如此张扬,她只是顾忌我的颜面,没有拆穿。” 他一直自欺欺人,欺骗自己,还借此来与萧衍暗斗,如今看来,真是幼稚又可笑,顾桉于他,多是无奈,而非有情。 “你说的对,我不该觊觎,不属于我的东西。” 太子低头看了身上的腰带,是昨日满心欢喜的少女送予他的,他已是身不由己,又怎能再辜负一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人。这样的欢喜他在顾桉眼中看过,只是她眼里,看的不是他,而是萧衍。 只是可笑,到现在,他才看明白。 “现在我将它,还给你。” 太子自嘲了一声,拍了拍萧衍的肩膀,转身便走了。 而萧衍握着手中的荷包看了很久,脸上没有多少笑容。 丞相府,颜音正在认真的看着顾桉给她的信,前些日子写信递给顾桉,不过是一时好玩,颜音都没有想过顾桉会给她回信,何况,还是这样的信。 “小姐,顾小姐确实可信。” 站在她旁边的小桃说了一句,顾桉这信上无一句话多余,都是关于京中有权势的女眷的分析,何处阵营,何种性情,甚至是部分弱点,都一一告诉了颜音。对于深居于后宅而即将踏入权力中心的颜音来说,可谓是绝佳的援助。 “是我当初看错了她。”颜音将这副珍贵的信收了起来,脸上有些愧疚,以前她还因为太子对顾桉颇有怨言,没想到顾桉就是个光风霁月的人,根本无心与她计较这些。又或者是因为她知道顾桉选择了萧衍,于她没有威胁,所以对她的防备也放下了。 “小姐,那我们......” 小桃正想说话,院子里一个丫鬟就匆匆忙忙地闯了进来。 “小姐,陛下身边的常公公来了,老爷现在在正厅候着,喊你去接旨呢!” 丫鬟兴高采烈地说着,这个时候常公公来,府里的人几乎都能猜到这道圣旨是什么。 颜音也猜到了,瞬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颜音匆匆忙忙地跑到正厅,就看见常公公笑眯眯地看着她。 “颜大小姐,接旨吧。” 话落,颜音和一厅丞相府的人都跪了下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丞相府嫡女颜音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皇贵妃与朕躬闻之甚悦。今太子萧羽,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丞相府嫡女待宇闺中,与太子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其许配太子为正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钦此。” “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常公公亲手将那道圣旨,放在了颜音手上,丞相府的人也站了起来。 “恭喜颜大小姐啊,喜得良缘。” 常公公笑了笑。 “哈哈,常公公莫要取笑音儿。” 丞相笑了两声,走过来将早已准备好的荷包塞到了常公公手里,常公公掂量了一下,份量很足。 “诸位也辛苦了,一些心意,莫要嫌弃。” 管家也走了过来,给跑腿的公公们都塞了个不小的荷包。 “老奴就谢过丞相好意了。” 贵人们遇到喜事给他们这些人塞点钱是心照不宣的,这也是底下那些公公乐意跑腿的原因。 “天色尚早,常公公不妨留下来坐坐?” “丞相大人客气了,陛下那边还需老奴伺候呢,就不打扰丞相了,丞相留步。” “管家,送送常公公。” 常公公一行人都走了,颜音拿着手上的圣旨,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这次,得偿所愿了?” 丞相走过来宠溺又无奈地拍了拍她的头,颜音也反应了过来。 “爹,我真的......”要嫁给他了,她喜欢了萧羽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这道圣旨。 “以后行事要更为慎重。” 丞相收回了笑容,正经地道了一句,从今日起,她就不能再是以前那个任性的丞相府大小姐了,太子妃的册封旨意下来,不知有多少人盯着他们。 “音儿明白。”颜音坚定地说道。 此时,慕王府。 慕临本来在练剑,突然就接到了皇帝的任命。 “陛下为何要让世子爷下江南?”慕临的贴身小厮道了一句。 “陛下,也并未糊涂。”慕临手上拿着那道圣旨,眸色渐渐变暗。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不甘 慕临在心里掂量着,陛下不可能不知道上官梦去了江南,只有专心闭关撰写著作的翰林学士,不知自己不省心的女儿又蹦跶到了哪里。 皇帝将此事交给他,必有深意。 可他,又有何颜面,再去见她呢? 正纠结着,下人便通报萧衍来了。 “见过摄政王殿下!” 看到萧衍,慕临有些意外,这摄政王今日怎么这么有空亲临慕王府? 他连忙行了个礼。 “慕世子真是一身好武艺。”萧衍看着慕临因练武而被汗水打湿的衣袍,似笑地道了一句。 “殿下这是折辱我了。”慕临也笑了笑,论武艺,整个京城,谁能与萧衍争锋? “罢了,本王看你,很是为难?”萧衍看了一眼他手中的圣旨。 “呵,本世子倒是有些羡慕王爷了。” 慕临自嘲地笑了一声,他不羡慕萧衍位高权重,只羡慕他能得偿所愿。萧衍最近的动作他也看到了,他倒也想冲冠为红颜,但红颜已不再。 “有些事情,不去试试,怎么知道结果呢?”萧衍轻叹了一句,他也好几次以为她要失去她了,但幸好,还在。 “我与王爷并不同。”慕临攥尽了手中的拳头,背叛了心爱之人的感受,他又怎么会知道,连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又真有颜面再去求她原谅。 “她不是非我不可。”慕临的声音带了一丝颤抖,脸色也是无尽的绝望。 萧衍看着他,摇了摇头。 “你可知,比背叛更可憎的,是辜负?” 萧衍轻声道了一句,慕临愣了一下,扭头看向他。 “确实,那件事令人厌恶,不可原谅,可你与上官梦已人尽皆知,往后,你让她堂堂一个翰林学士之女,如何自处?是屈尊,还是将就?” 若是上官梦不嫁给慕临,她还要承受多大的恶意,若是她换了别人,对方一定不会不介怀,若是选择了孤独,她一个鲜活的女子,又是何苦? 萧衍比慕临现实得多,在他的观念里,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也确实令人难忍,但对京中大部分人而言,不过无伤大雅,在这世俗中,男子三妻四妾还是主流,何况是慕临这种兼有身份地位的世子。慕临无法做到他这样极致,上官梦也不是顾桉,坚守一双人已是艰难,又何苦要互相折磨。 “就此放手,你甘心吗?” 两人沉默了许久,萧衍突然问了他一句。 “我不甘心。” 慕临额上的青筋都现了出来,他又怎能甘心,明明打算好了一切,却要就此分离。慕临每次想到这一点,心如刀绞。 “既如此,再给自己一次机会。”结局如何,届时再看。 “好。”慕临松开了拳头,抬起了头。 “王爷今日来不单是为了劝慰我的吧?” 慕临转头看向了他,他可并不觉得萧衍那么有闲心来管他的私事,尽管顾桉和上官梦是好友,萧衍不似那么有善心的人。 “本王自然,另有所图。” 萧衍轻笑了一声,慕临意会了他的心思,挥手屏退了所有人。 ...... 当“金体印刷术”的消息传到江南时,毫无意外地引起了江南上下文人群体的轰动! “活体印刷!简直是救了天下贫苦学子一命啊!”茶楼里,一个粗衣麻布的读书人高叹了一句。 “这顾桉真是个奇人啊,一介女流,年纪轻轻就考中了状元,还发现了这种造福万民的印刷方法!” 一个穿着江南书院学子服的年轻男子赞叹道,陛下还下旨将此定为“金体印刷术”,这顾桉注定是流放千古的人物。 此时,茶楼里的人也纷纷加入了讨论之中。 “这金体印刷术的法子一出来,书局新出的书价格都降了一大半!” “确实,我就说之前的两部奇书卖得怎么那么便宜呢,看来是白家消息知道得早,趁机印书大赚了一笔!” “要么说无奸不商呢,白家书局很多书价格都降了,《银瓶梅》和《东游记》的价格都没降下来。” “你在想什么呢,这两部奇书抢都抢不到,你还想它降价?” 一人直接就嘲讽了前面的人一句。 “别说抢之前的了,这两本书就出了上册,据说还有中下两册,现在迟迟未出,吊得老子心痒痒的。” 一个不修篇幅的大汉狂饮了一口茶,说出了不少人的心声。 “就是,这白家书局的人看着也是一点也不急,我都想去拜访一下那《东游记》的作者了,可惜书局里的人一点消息也不肯透露出来。”另一人忿忿地附和道。 “书是好看,这两位作者也真是吊人胃口!” “真想把街口那把杀猪刀送给作者,也不写快点!” “挨千刀的作者!” “气煞我也!” 众人转道开始讨伐这两部奇书的作者,而此时,这两位挨千刀的作者之一,正在这个茶楼之中。 “红姑娘,他们在骂你。”二楼的一个偏角里,红姬和跟着她的少女正在听着这场讨论,旁边的少女揶揄的道了一句。 “这与我何干?中册我早就写好了,是顾大人他们要玩什么营销策略罢了。” 红姬有些无奈地抿了一口茶,静静地听着底下人的讨论。她写《银瓶梅》只是一时兴起,没想到真的有那么多人看她的书。 “哈哈,我觉得顾大人的策略用得好,你看有多少人急着要看姑娘的书,下次也一定大卖!”她可是亲眼看到顾风把所谓的“稿费”给了红姬的,整整一小木框的银票。 “就你调皮。”红姬宠溺地敲了一下她的额头。 “红姑娘,时间不早了,我们的东西还没买呢。” 少女突然想起了今日出行的目的。 “不急,你先去吧,我一会去找你。” 光天化日之下,她也并不担心对方的安危,况且,这丫头比她厉害。 “那你快来哦。” 红姬磕了两颗瓜子,朝她挥了挥手,少女笑着先行离开了。 红姬又听了好一会的“戏”,拍了拍手,准备离去,却不知道,早就有人盯上了她。 第一百一十九章 许慎 红姬刚走出街尾,就被人拦住了去路。 “小娘子,去哪呢?” 拦住她的人衣着华丽,还带着两个小厮,显然是个纨绔弟子。 “好狗不挡道。” 红姬皱了眉,冷眼讽刺道。 “小娘子花容月貌,戴着面纱作甚?” 被红姬骂了一声,那纨绔不怒反笑,伸手就要去摸红姬的脸,她退后一步躲过了,却被纨绔撤掉了面纱。 “少爷看的没错啊,确是是个美人。” 纨绔身后的一个小厮荡笑了几声,红姬刚才虽然坐在偏角不引入注意,但还是被这纨绔盯上了。 “小娘子,跟我们少爷回去,保证让你吃香喝辣的!”另外一个小厮也荡笑着说道。 “我倒是不知,江南的风气已开放到可以强抢民女了。” 红姬眸底尽是冷光,长袖下纤细的手拿着顾风给她的药粉。 “小娘子何必话说得这么难听?” 那纨绔似是很有耐心,正想将她抓过来,一道正直的声音传来过来。 “你们在干什么,放开她!” 红姬正想将手中的药粉扔出去,就看到前几日遇到的书生,那书生从她身后走了过来,将她挡在了身后,红姬眸色闪了闪,将药粉收了起来。 “哟,我道是谁,这不是许慎那个书呆子吗,怎么,你还想扮演什么英雄救美的戏码?” 那纨绔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个书生,神情更是嚣张至极。 “陈铭,多行不义必自闭。” 许慎也不惧他的嘲讽,眼前之人就是江南出了名的纨绔,陈家嫡次子,陈铭。 “多管闲事!” 陈铭脸色骤变,一挥手,身后的两个小厮就冲了过去,陈铭一脚踹开了其中的一个小厮,却结实地挨了另一人的拳头,他正欲回击,脸上却再次挨了一拳,终归只是一介书生,两个常年混架的小厮瞬间制住了他。 红姬站在他身后还没反应过来,这场架就已经结束了。 “我让你多管闲事!” 陈铭一脸阴翳,一脚就踹中了许慎的肚子,后者痛得面目微变,陈铭蹲了下来,阴险地往许慎的痛处揍了一拳。 “英雄救美吗?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什么东西。” 陈铭冷语嘲讽道,正想过去再给他一拳,陈铭却瞬间挣开了两个小厮的束缚,揍了陈铭一拳。 “跑!” 许慎猛然拉住了红姬的手,奋力往前奔跑。 “我.....” 红姬自己还是懵的,就跟他一起跑了起来。 “许慎,别让本少爷看到你!” 陈铭和小厮反应过来的时候许慎两人早就跑远了,陈铭摸着自己被揍得发红的脸,发狠地喊了一句。 两人迎着冷风一路奔跑着,红姬一时间竟觉得有些阔达,跑了好一阵时间,两人终于停了下来。 红姬缓了口气转过身来,却发现许慎的脸上已几乎没有了血色,往下一看,他的右手正捂着腹部,手上,是暗红的血。 “我......” 许慎正想说话,却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公子!” 红姬一惊,接住了他。 ...... 一束光照了进来,有些耀眼,许慎缓缓睁开了双眼,入眼的是陌生而干净的环境,空气中还有一股醇和的酒香味。 许慎有些迷惑,正想坐起来,却感受到了腹中穿来的痛感。 “公子,你不能起来!” 此时,一个少女捧着一盆水走了进来,看到许慎坐了起来,连忙大喊道。 “我......你是谁?这是哪里?” 许慎按住了腹中的伤口,看着他道,他昨日遇到陈铭那个纨绔小人,好像被他捅了一刀,然后拉着那个姑娘走了,所以他现在在哪里? “我叫小青,你昨日救了我们红姑娘,你现在就在她的院子里。” 小青笑着说道。 这时,红姬踏了进来,但没有太靠近许慎,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小女子名为红姬,感谢许公子昨日的救命之恩。”红姬隔着一段距离向她福了个身。 “姑娘不必,丝......” 许慎又条件性地想起来,再次扯动了伤口。 “许公子不要急着下床,先安心养伤吧。” 红姬看到了想过去扶他,却忍住了动作,小青看着她欲行又止的模样,眼底有些心疼。 “公子你就别乱动了,要是伤口再裂开了你就得自己换药。” 小青如实地说道,男女授受不亲,许慎现在的伤口都是她们手慢脚乱找了个大夫处理的,不过用的是顾风给的药。 “麻烦姑娘了。” 许慎忍着痛,向红姬扯出了一个笑容。 “公子此伤是因我,不能说是麻烦。” 红姬眸色变了变,她也没想到那纨绔下手会这么狠,早知她就早下手了。 “我与那陈铭本就有矛盾,不算得是因姑娘。” 许慎如常地笑了笑,那陈铭在书院里没少被他指着骂,书院里陈铭没敢动手,现在一动手就如此狠毒,显然对他积怨已深,但许慎得罪的人也不少,不差他一个。 “公子还是注意休息吧,我这就给你备膳。” 红姬话说完,便和小青退了下去。 许慎看了一眼这陈设,显然是一间客房,没想到他还能再次遇到这个令人惊艳的女子,但许慎此时也只是觉得红姬容貌惊人,没有什么别的心思。 京城,摄政王府后院,青藤院。 “他现在还真是毫不遮掩!”宁韵儿气得把房里的东西都砸了一遍,现在萧衍已经是毫不掩饰要换掉她这个摄政王妃了,而且明里暗里攻击宁国公府。 “小姐不必如此急躁,你是明媒正娶,入了皇家玉碟的摄政王妃,王爷就算有这个心思,也不能随意对小姐下手。” 她旁边的宁嬷嬷冷静地说道,萧衍的心思已经很明显,但他想休了宁韵儿,也不是这么容易的。 “我就算跟他鱼死网破,也不会成全他跟那个贱人!” 宁韵儿红着眼说道。 而此时的宁国公府,宁子雅在房里笑得极为得意。 “宁韵儿,你也有今天啊。” 宁子雅的笑意越为肆意,那人说的没错,最好的潜伏就,是静候时机。 他手里正拿着那人给他的信,若是凑近一看,赫然可以看到,落款的,是“顾”。 第一百二十章 水泥 和宁子雅一直通信的,便是顾桉。 任萧衍也不会想到,顾桉会先他一步联系到了宁子雅,还与他结成了同盟。 顾桉前世在国子监就认识宁子雅了,那时她都还没有知道宁韵儿,宁子雅就已经成了顾桉的同窗,这一世重生,她反应过来时,就已经和宁子雅结成了盟友,各取所需。 搞垮宁家嫡系,是两人共同的目标。 只是这个同盟中,占主导的一直是顾桉。宁子雅想借顾桉的手打压宁家嫡系,顾桉同样也留了心眼。 另一边,上官梦果然说服了林若风,两人一拍即合,在吴中圈了一大块地来盖房子。 “桉桉,我这不就成功了吗!”顾桉正在房里喝茶,上官梦就推门走了进来,手里拿着跟林若风签订的契约。 “你不会被他骗了吧?”顾桉笑了笑,从她手里接过了契约。 “我可没有那么蠢。”上官梦翻了个白眼。 “你这是空手套白狼啊,从林若风身上薅毛。”顾桉把她手上的契约看了一遍,点了点头。 “嘿嘿,你要不要也入股,稳赚不亏啊?”上官梦朝她眨了眨眼,顾桉刚想说话,顾风和罗苘就走了进来。 “顾大人,我们回来了!” 罗苘松了一口气,一路上风尘仆仆,总算把事情忙完了。 “辛苦了。”顾桉给她们各递了一杯茶。 “我跟你说,他们真是机灵,我们前脚把东西采买完,他们后脚就升价了,现在江南不少人都在说今年会有大寒。” 罗苘大口饮下了杯中的茶,缓了一口气说道。 “江南的人也不是傻子。”顾桉摇了摇头,可能有人比她们动作更快呢。 “主子不是写信给王爷了吗,朝廷那边应该也很快会有动作吧。” 顾风坐了下来,也加入了她们的讨论。 “不知,谁知道他在干什么。”顾桉的表情一言难尽,京城现在也是个大染缸,她最近听了那边的汇报,萧衍把京城搅成了浑水,她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好了,别管那些事情了,快来看看我的图纸,总觉得还缺些什么。”见她们越说越远,上官梦扬了扬手中的图纸,将几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 “上官小姐这是,要搞房地产?收租?”顾风看了一眼她的图纸,敏锐地察觉了上官梦的意图。 “什么房地产,不过听着挺合适。”顾风嘴里总有奇奇怪怪的词,上官梦见惯不怪也不去深究。 “你这个图纸改改确实更好。”顾风扯过了一张白纸,大手一挥,画出了现代出租房的草图。 “天啊,你这样简直了!” 上官梦将那张草图抢了过来,点了点头。 “这个空间会不会太小了点?” 顾桉是看得一脸迷茫,这么草的图居然也能让她们看出个究竟来? “我的大小姐,这个空间不小了!不是人人都像你家大业大!” 罗苘也凑过去看了一眼那张草图,吐槽了一句顾桉,顾桉尴尬地咳了几声。 她从小在乡下,那时候顾父就她一个女儿,房间自然也是不小,后来长大了住县府,皇宫,王府,更是习惯了大房间。 食肉糜的竟是她自己。 顾风看了她一眼,拍了拍她的脑袋,要是搁现代,顾桉就是个纯正文科生,能算懂账本已经很不容易了,不能强求她再懂建筑。 “我说上官小姐,盖这么大的房子,材料可是很贵的,你小心回不了本。” 罗苘提醒着说道,这种建筑一看就是租给平民的,定价必然不会太高,房间还要牢固,材料肯定不便宜。 “这也是我头疼的问题。”上官梦无奈地说道,人力倒是好办,用的材料却是难搞。 “用水泥啊,就地取材。”顾风插了一句,她好像记得不远处有座火山,有火山灰就容易办。 “水泥又是什么,你这小脑袋怎么奇奇怪怪?”上官梦很是懵逼地看着她。 “一种方便快捷的建筑材料。”顾风写下了制作的材料,作为一个建工专业出身的底层特工,这些东西她还是知道的。 顾风正想拿给她们看,顾桉扯了过去,叠了起来。 三人奇怪地看着她,又迅速地反应了过来,顾风有这么一瞬间突然想明白自己前世为什么是底层特工了,傻白甜就是她自己! “你这,又是一个卖点啊!”看到顾桉的举动,上官梦也没有生气,反而激动地说道。 “你空手套临若风可以,想套我们顾风可没有这么容易。” 顾桉将那张纸举了起来,戏谑地说道。 “这哪能,我套谁也不能套你的人啊,我们谈合作!” “我入股!”罗苘附和了一句,她可算看明白了,这几个人一个比一个会赚钱。 “那你们慢慢谈吧,别烦我。” 顾桉打了个哈欠,将那张纸丢尽了火炉里。 “天啊,亲爱的桉桉,赚钱你不来?靠着萧衍也不能这么任性啊!”上官梦简直无法理解她,除了...... “你是不是背着我们做了什么勾当!”上官梦突然凑过来盯着她的双眼,两人近在咫尺,顾桉觉得别扭,推开了她。 “莫须有的事。”顾桉神情自若,让上官梦更觉得她有事情。 “顾风可是我的人,我操这个心干什么?”顾桉翻了个白眼,她没有说破,在秦国,有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奴籍不得经商,顾风名下的产业,势必是要挂在顾桉名下的,她没必要操心这个。 顾风也没有想到这个问题,只觉得是顾桉对她的信任,上官梦和罗苘看破不说破。 “是,你有一个好下属,不用亲历亲为,我们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顾桉最近也确实是又忙又累,几人也不再打扰她,退了出去。 下一刻,烛火皆灭,黑暗中多了一道人影。 “他们没有发现你吧?” 顾桉看着眼前模糊的人影说道。 “禀报主子,没有人发现属下。”这是一道没有任何感情波澜的声音。 “很好,我交待你的事情,继续去办。” “是,主子。” 第一百二十一章 夜入宁府 顾风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建起了水泥厂,拿下的第一单,就来自上官梦。 几个少女一直忙碌着,即将掀起江南新的风云。 而此时的顾桉,却是莫名越来越烦躁。 “玉成。”她往暗处喊了一身,那人正想出来,就有人敲了门。 “顾大人,我是落妤。” 顾桉眸色变了变。 “进来吧。” “顾大人。”落妤顶着一张极为普通的脸走了进来。 “何事?”顾桉看着她?这落妤自从被她救下来后就安静地呆在后邸,她都快忘了这号人了。 “顾大人,我......” 落妤面色为难,说话有些吞吐。 “有话直说。”顾桉揉了揉眉心,感觉头更痛了。 “大人,我和那些姐妹,也想去摘花楼。” 落妤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先前顾桉邀请过她们,她有所考虑便拒绝了,现在她带着村里的姐妹,却更发现谋生之难。 “不行。”顾桉一口回绝了她,现在摘花楼各司其职已趋饱满,落妤这三十多人她往哪里放?再者,这落妤一看就是个主意强的,她可不喜欢这种人抱团进了她的地方。 “那便不打扰顾大人了。”落妤绞了绞手中的丝帕,朝顾桉福了个身,便退了出去。 “我说主子,我总觉得这人有问题。”一个清爽的少女从暗处走了出来,站在顾桉面前说道。 “人心不足。”顾桉摇了摇头。 “可不是嘛,主子先前给过她机会了,是她自己拒绝的,现在日子难过了,又想来分一杯羹,哪里有这么好的事?”玉成的表情是一言难尽。 “人嘛,不都是趋利避害。”顾桉面色如常,她救了她已经是仁尽义绝了,别的是有心也无力。 “要不要属下让人盯着她?”玉成眨了眨眼,万一那人成了祸害怎么办。 “不必。”“好的。” 玉成眸色闪了闪,顾桉不让她盯不代表她就不看了。 而顾桉一眼就看出了她的想法。 “我说你,不看点人心里不舒服,你盯着顾风干什么?”顾桉的神情有些无语。 “顺便看看嘛。”玉成一脸坦诚地说道,她不会告诉顾桉她就是单纯看八卦的,什么顾风、罗苘、萧十三,一个比一个戏多。 “你别到处乱窜被萧十四拎出来了。” “不会。”虽然她武功不敌她,但潜伏能力一流,她堂堂反暗卫,能被一个暗卫拎出来? “主子不是要去江南府吗,走啊。” 两人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吴中县府,玉成经过的时候,还往萧十四头上扔个块树叶。 “你有没有感受到一股奇怪的风?” 暗处的萧十四蹙了眉,对旁边的萧十三说道。 “没有,你是站久了出现幻觉了?不行回去睡,顾小姐也不需要你天天站着。” “闭嘴。” 是夜,江南府,宁府外围,两个蒙面的黑衣人窃窃私语。 “主子,我们一会进去,你别离开我视线。”“知道了。” 说罢,两人一跃身,就翻过了围墙,一条狗经过刚想吠,就被玉成拍晕了。手法娴熟,显然不是第一次干。 “臭狗,休想坏我事。” “你真是够了。” 顾桉拍了她一巴掌,后者这才乖乖地往目的地而去,两人趴在了一个院子的屋檐上,玉成掀开了两块屋瓦,往下看去。 房间里是一副迤逦的画面,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趴在了男人身上,男人确实极不耐烦,他转过了身,顾桉看清了他的脸,正是宁辰。 “少爷,近来怎么都不出府了?”女人用含情的眸看着宁辰,鲜红的指甲划在他露出的胸膛上。 “说来就晦气,本来想弄死那个顾桉,事未成,反倒被摄政王盯上了,本少爷现在到哪都被人盯着,前段时间还被套了麻袋,他一个摄政王,真是不计手段!” 宁辰一肚子火,本来想着听那宁韵儿的捞上一笔,那个女人还说什么天高皇帝远萧衍管不到,放屁,萧衍都跟着顾桉来江南了,早知道如此,他跟顾桉无冤无仇,招惹她干什么! 顾桉在檐上听着有些无语,她说这宁辰怎么老实了讷,原来是被萧衍收拾了。 “你没碰上他的人吧?”顾桉对玉成低声说了一句,她有时候都分不清谁是萧衍的属下。 “怎么没碰上?平日里在这院子里扫落叶那个大爷就是,只不过他今日去喝酒了。”玉成低声道,她还跟那大爷喝过两壶酒呢,恐怖如斯。 顾桉:“......”这简直了啊,他的手伸得可真是长。 “摄政王和宁家联姻这么久了,他做点手脚也正常。”玉成语气如常地说道,自家主子的男人可真是个棘手的人物,这两人各自瞒着对方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别管他了,把那宁辰给我拿下来。” “等等,有人来了。” 此时,有人一脚踹开了宁辰的房门。 “逆子,整日荒唐,你能不能干点实事!” 来人正是宁家家主宁方,一身煞气,把床上的女人都吓了一跳,宁辰倒是面色不改,神情还有些嘲讽。 “我一个逆子,自然比不上父亲励精图治。” “你!”宁方气得指着宁辰的手指都在发颤,要不是这是心爱的女人所生的儿子,他真想一巴掌拍死他。 “给老子滚下来,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说。” 宁方缓了一口气,压下不拍死这个逆子的冲动。 “说便说呗。”宁辰纹丝不动,旁边的女人却是极有眼神,拿起衣服退了出去,还关上了门,只是离开时,往屋檐上看了一眼。 “这宁家真是卧龙藏虎。”两人避开了女人的视线,对视了一眼,感叹道。 她们来不及深思,屋檐下的人就已经开始说话了。 “父亲大人有什么话就快说吧。”宁辰扯了扯凌乱的衣裳,打了个哈欠。 “别整日一副不务正业的模样!”宁方刚压下来的火气又窜了起来,恨铁不成钢。 “纨绔子弟,有什么正业?”宁辰耸了耸肩。 “这次,我要你去京城。”宁方顿了顿,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后者神情微变。 第一百二十二章 夜入宁府(2) “可以了,动手吧。” 宁方前脚离开,顾桉就盯上了宁辰。 “好咧。”玉成手上飞出一根银针,瞬间就封住了宁辰的穴。 两人翻下屋檐,从正门走了进去。 “宁公子,别来无恙錒。” 顾桉悠悠地走到了宁辰面前,拉着凳子坐了下来。 宁辰挣扎着想发出声音,却只是哑声一片,只能瞪大眼睛看着顾桉。 “别污了我家主子的眼。”玉成看着宁辰衣衫不整,嫌弃地捡起被子朝他砸了过去。 “宁族长让你去干什么呢?”顾桉笑着看向他,玉成解开了宁辰的穴,匕首却抵在了他脖子上。 “顾大人何必理会宁府这些破烂事。”宁辰眸色闪了闪,没有接她的话。 “呵,宁公子不想说,本官自然有别的办法,你上次的毒,还没解吧?” 顾桉似笑非笑,上次宁辰慌忙逃窜,可是吃了她的好东西。 “毒妇!”宁辰咬牙切齿地看着顾桉,他找了无数名医都没法解开这毒,没到月圆之时,发作起来简直比要了他的命还难受。 “宁公子不必这样看着本官,你都想要本官的命了,本官让你难受一下,又如何?” 顾桉丝毫不在意他的目光,下一刻,宁辰变得面目狰狞起来,他猛然站起来想扑向顾桉,被玉成一脚踹了回去。 “老实点!”玉成的匕首抵在他脖子上划出了一道血痕。 “你给我的不是毒!”宁辰瞬间觉得腹痛难忍,还未到月圆之时为何会发作,顾桉给他的,不是毒! “你也够蠢的,现在才发现,没错,那不是毒,是蛊。” 顾桉笑得无邪,却让玉成都觉得心里发寒,她之前怎么不知道自家主子还会用蛊? 顾桉的表情是无所谓,她的国师师父说了,成大事者,在任何一方面,都不能依靠别人,她没有学医,但她稍微掌握了蛊术,因为这些东西虽然阴险,但效果极强。她学完了蛊术之后,自觉也深恶痛绝,下意识把它忘了,前世到最后也没有想起来,但上次在县府陷入绝境,那段记忆便再次袭来。 “宁公子确定还是不说吗?”顾桉的长指甲叩了叩桌面,极有耐心地看着宁辰那张痛到扭曲的脸。 “我说,我说!”宁辰忍痛说了一句,腹中的剧痛突然停了下来。 “你过来,我便与你说。”宁辰的眸孔都在发红,认真地看向顾桉,顾桉平静地看着他,没有向前一步,下一刻,她站了起来,一脚将宁辰踹到了地上。 “宁公子是把本官当三岁小孩?这种把戏你也敢跟我玩?”趁机凑近给予一击,他可真敢想。 “主子,何必再与他啰嗦,让我来。”玉成眸色一暗,正想上前,却被顾桉拦住了。 “你的摄魂术他可承受不了,我留着他还有点用。”玉成的摄魂术相当于催眠的一种,能够短时间地控制一个人的神智,但后遗症极强,事成过后,被施术的人就与白痴无差了。 “想道宁公子也是个识趣的人吧?”顾桉踩着宁辰的身体,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本公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听宁韵儿那个女人的话去袭击你。”宁辰咳了两声,放弃挣扎,他嘴里说出的话,让顾桉毫不意外。她刚到江南与众人无冤无仇,谁回袭击她,只有京中的人了。 “宁府与京城有什么特别的联系?”要不也不至于她前脚刚到,后脚就有人来偷袭。 “主要是水道。”世家大族之家,必然会有特别的联系方式。 “算了,宁族长让你去京城是为了帮助宁韵儿?”顾桉脑子里突然浮现一段久远的记忆,上一世,宁沉也到了京城,这其中会不会有联系。 “是,也不是。”宁辰的神色变了变,将宁族长的算计告诉了顾桉。 “你们宁家,真是打了一副好算盘。”顾桉听完宁辰的话,冷笑了几声。宁家真是一盘好局,真以为能只手遮天了吗?这天下,还是姓萧的,不姓宁。 “那老不死总算萧衍难对付,依我看,你才是最大的变局。”宁辰看着眼前冷峻的少女,心思一变,突然感叹了一句。 “我还没有他那么有本事,但对付你,足以。”顾桉面色不变,加重了踩者他身上的力度,痛得宁辰有些呲牙。 “说吧,宁沉又是怎么回事?”想起那个潦倒凄惨的男人,顾桉的神情有些莫名,只面现实太残忍,宁沉行刑的时候,顾桉都没有去看。 “一个替代品而已。”说道那个和他同一番容貌的男人,宁辰嗤笑了一声。 “到底你是替代品,还是他是替代品?”顾桉见不得那个人被其他人践踏,突然,她俯下身,一手撤掉了宁辰脸上的面具。 “怎么可能!”宁辰也没有想到自己脸上还有一层面具,这张脸和宁沉也有几分相似,但姿色不止差了一两分。 “面具戴久了,你自己都忘了吧。”顾桉脸色变了变,前一刻她也没有发现宁辰脸上的面具,怎料,又是环中扣。 “不可能,他只是我的替身罢了!”宁辰的脸色变了又变,但很快又安定下来,这些年来,宁沉一直活在他的阴影之下,他才是宁家真正的继承人! “我说宁家的继承人怎会如此废物,看来,你也不是。”顾桉脑子里闪过了一些想法,宁辰这张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也不知到底骗了多少人。 “你在说什么!”宁辰显然也猜到了顾桉那一层,心中却是不可置信。他才是宁家继承人,父亲最疼爱的儿子,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如此看来,留你用处也不大。”顾桉摇了摇头,脸上浮现了嗜血的笑容。 “主子,要不要我来动手?”玉成兴奋地凑了过来,顾桉却已经劈晕了宁辰。 “急什么,我只是吓吓他,狗咬狗才好看呢。”顾桉笑了笑,宁辰虽然没了别的用处,放在宁家还是可行的啊。 “不好,那扫地僧要回来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我来了 玉成突然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顾桉神色一变,两人迅速离开了宁辰的房间。 两人刚躲到阴暗处,就看到那个扫地僧提着酒走近了院子里,她悠闲地喝着酒,突然,往院子里扫视了一圈,却没有发现别的踪迹。 “奇了怪了,难道是老夫真的老了?”那扫地僧摇了摇头,无奈地朝别的地方去了。 “这扫地僧真是难搞,我之前好几次都差点被他发现了。” 玉成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膛,顾桉的视线却一直盯着那扫地僧的离去的背影。 “主子认识他吗?”见顾桉的视线过于专注,玉成迷惑地问了她一句。 “不认识。”顾桉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甩去了脑中凌乱的思绪。 “那我们赶紧走吧,这宁府怎么大,呆久了可能碰到别的人。” 两人对视了一眼,共同提身飞身离去。 两人离开后,扫地僧却突然出现在了方才两人的位置上。 “现在的小丫头啊,衍儿也是有福分。” 扫地僧看着顾桉方才站过的位置,慈祥而宠溺地笑了笑,玉成的存在他早就发现了,看破不说破,本来还想着是谁的人,原来是那小丫头的,但玉成的存在他也没有告诉萧衍的人,年轻人,就让他们自己折腾去吧。 顾桉两人离开了宁府,她却突发奇想,想去江南府看一下夜景。 “主子果然好雅兴。”玉成自然是毫无条件地应了她,来了江南这么久,她也没有认真地看过一回。 江南府的夜景是诱人的,各色的灯笼挂在屋檐边上,街上摆着各种各样的小摊,小吃的香气传来,勾起了本就没有吃晚饭的两人腹中的馋虫,两人正欲走过桥去觅食,顾桉突然转了身,往桥边看去,河的两岸是典型的水乡风景,两岸灯火通明,杨柳依依,顾桉却莫名觉得这气氛有些令人忧郁。 “主子,你怎么了?”玉成已经把吃食买回来了,见顾桉还在桥边伫立,神情感伤,抬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没事。”顾桉收回了心底的思绪,接过了她手中的吃食,桂花糕是甜的,她却觉得食之无味。 玉成站在她身旁也是兴趣缺缺,心情受了顾桉影响,她怎么觉得主子最近,越发忧郁了。主子从前还会关注一下她想要什么的,现在都不怎么管她了。 另一边,上官梦的大房计划也开始动工了,她听顾桉的建议,从郊边选了一大块地,招募了一大批农民作为基础工人,天渐冷,郊外的工程却热火朝天地开展了,上官梦一行人也很高兴,但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就出现了命案。 “怎么回事?” 上官梦听着手底下的人的汇报,连忙赶了过来,却亲身看到了一个噩梦,那本来立地基的地方,被水泥封盖而那水泥里,是活生生的一个人,面目狰狞,显然连呼救还没来得及,就已经窒息。 上官梦满脸惊恐,连连退后了几步。 “丧尽天良的,我的木儿啊,我唯一的儿子!”上官梦还没反应过来,在工地不远处,被两个农民扶着的老妇人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声声如啼血,加上这副惨象,让工地里的人都沉默了,上官梦傻愣愣地站了很久。 “谁干的?”良久,上官梦忍住哽咽,终于说了一句话。 “谁干的,都是你这种没心的有钱人做的事情!” 那老妇人突然挣开了两个农民的束缚,捡起地上的砖头朝上官梦砸了过去,上官梦也在震惊之中,不知作何反应,眼看着砖头要砸过来,一个黑色的身影笼罩了她。 黑衣人完全将她护在了怀里,砖头砸在了他身上,来人闷哼了一声,上官梦抬头一看,竟是他! “慕临!” “愣着干什么,还不将人给本世子抓起来!” 慕临暂时无暇也不敢去看她,指挥着带来的一众士兵以及参与的人抓了起来,士兵以最快的速度将现场无关的人清理了出去,将工地围了起来。 现场暂时稳定了下来。 慕临是背对着上官梦的,努力稳住了自己的身影,而长袖下的双拳,在紧握。 而她身后的上官梦,泪以成涌,上官梦颤颤巍巍地朝他走了过去,听着她的脚步声,慕临也没敢回头,下一刻,上官梦从身后抱住了他。 慕临身形一滞,指挥士兵的动作顿住了。 同时,他听到了上官梦伤心欲绝的哭喊声,心情再也忍不住,转过身来将她揽在了她怀里。 上官梦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朝思暮想的人就在她眼前,她并没有那么骄傲,她原谅他了,她早就原谅他了,这本就不该是他们的错,上官梦到了江南才想明白。连顾桉那么骄傲的人都求不来一生一世一双人,世道本艰,她为什么要用别人的错来惩罚自己,她不想计较了,不想再计较了,何必再庸人自扰。 慕临怜惜地抱着她,不置一语,萧衍说得对,他赌赢了,却赢得愧疚又心疼。他本不该赢,不该被原谅,却还是赢了。 “我来了。” 待她哭累了,慕临摸了半天也掏不出手帕,只得用袖子给她擦眼泪,擦着擦着上官梦却突然笑了。 “你知不知道我也有洁癖?”慕临一路上风尘仆仆,袖子上不仅有尘土的气息,还有他身上的味道,也不算浓,却被上官梦闻出来了。 “你现在说不是晚了吗?”慕临也笑了,都擦了这么久了,袖子上有没有尘土也落尽了在她脸上。 “先回去吧,此事,还要顾桉来处理。”慕临揉了揉她的发丝,还是熟悉的柔软。 “好。”上官梦低声应了一句。 两人相拥离去,站在不远处的萧十,脸上却是不掩的落寞。她终究,还是回到了他身边。 萧十自嘲地笑了笑,摇了摇头,也离开了这片狼藉。 “什么?”顾桉在后邸听到这件事,猛然站了起来,眼中也是不可思议,她正欲往外走去,眼前却突然一暗,晕了过去。 “主子!” “大人!” 第一百二十四章 疯魔 顾风手疾眼快地跑过去接着了顾桉,给她探了探脉搏,神色骤变。 顾桉最近是怎么了,脉搏这么虚弱? 暗处的玉成看了这副景象也是担心不已,欲言又止,却没敢站出来。她怀疑自家主子,患了心疾。 从前,她认识的一个人,便是因为心疾,郁结难散,年纪轻轻,便香消玉损。 可她想不明白,顾桉这么风华的人,为何也会患心疾。 顾风将她抱回了床上,盖好了被子,眉头紧皱。 “顾大人怎么了?”一旁的罗苘也蹙了眉,她难道是气急攻心?不应该啊。 “气虚,可能是睡眠不好。”顾风的神色有些自责,她作为顾桉的贴身侍女,近来忙于其它,都没有注意到她的身体。 “顾......她怎么了!”顾风正在思考,上官梦便拉着慕临走了进来,看着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顾桉,立即甩开慕临的手跑了过去。 “她好凉。”上官梦摸了摸顾桉的脸,神情也不太好看。 “我带了太医。”慕临看着这副画面,欲言又止,心里也有些担心,顾桉要是出了什么事,萧衍不得灭了他。 “那你还不赶紧叫过来!”看着他还站在那里,上官梦的暴躁心情就又来了。 “好。”慕临连忙走了出去,不过多久,陈太医就被他拎了进来。 “师父。”顾风看见陈太医,眸色闪了闪,陈太医不在京城为何会来江南? “慕世子,我这把老骨头差点就被你给折了。” 陈太医扶着腰摇了摇头,但也没耽搁,走过去就给顾桉把脉。陈太医的神色肉眼可见地变暗,让暗处的玉成更加踌躇了。 好在,姜还是老的辣。 “郁结于心,顾桉这丫头,有心事。” 陈太医将她的手放回了被褥之中,轻叹了一声。 “老夫给她开些方子,近来不要让她太劳累,这丫头向来犟,她不想说,你们也不要逼她。” “好,多谢陈太医了!”上官梦连声道谢,坐在床榻前怜惜地看着顾桉,她大概能猜到,顾桉在顾虑什么。 “我随师父去拿药。”顾风不知作何反应,心里自责不已,跟陈太医走了出去。 “你们下去吧,我看看她。”上官梦摆了摆手,屏退了所有人。 “桉桉啊,你都快熬出头了,可不能现在倒下啊。” 上官梦抓着她的手,脑中浮现了那日顾桉在病榻前嘲笑她的模样,恨铁不成钢,又满是怜惜。 “他不会辜负你的。” 上官梦突然俯下身来,趴在顾桉耳边说了一句,顾桉的长睫毛动了动,但没有醒来。 “果然啊。” 上官梦碰了碰她的睫毛,无奈而心疼地笑了笑。 “我知道,你很累了,但也不敢停。” “你是不是怕,追不上他啊?” 上官梦说着,眼眶便湿了。上官梦是顾桉最早的好友,知她风华无双,也见了她磕磕碰碰,她多努力,才走到了他们身边啊。 “又或者,这只是我的猜测,你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告诉我对不对?” “可是,我们都会愿意等你的啊。” 上官梦隔着被褥抱紧了她,眼泪打在她的发丝上,不知是在心疼顾桉,还是在心疼自己。 上官梦走出房间,就看到慕临站在风里等她,却越看越觉得他不顺眼。 男人都是一丘之貉,她一掌推开了他。 “走开,别挡我道。” 慕临:“......”他是哪里又得罪了她。 顾桉次日醒来,就看到了县父一干人等如临大敌的模样。 “你们是不是有病?”无数道视线一直盯着她,顾桉满身不自在。 “我们没病,你有病。”上官梦盯着她,认真地点了点头。 “我没事。”顾桉的表情一言难尽,她可不觉得自己有问题,最近天气不太好,还不能让她感伤一下?伤春悲秋不行? “我看你才有病,工地出了那么大的事,我要去看看。”顾桉正想起身,就被上官梦按了回去。 “县尉已经去处理了,那些人就是故意陷害我,问题不大,你还是照顾好自己先吧。” 陈太医刚说不要让她太劳累呢,上官梦可不会放她出去。 “你到时候不要来求我。”这显然是商业斗争,顾桉眸色闪了闪,用人命来算计,手段过于狠辣。 “这哪能再麻烦你呢,慕临不是在吗。” 上官梦毫不在意地说道,心里却不是很舒服,任谁手里折了一条人命都不会痛快。 “你们和好了?”今天是出不了门了,见上官梦神色不太好,她转移了话题。 “嗯,不想再计较了。”左右那个人已经死了,她就当没有发生过吧。 顾桉拿着茶杯沉默了好一会。 “以后多提防慕王妃。” 慕王妃才是始作俑者,走了一个林烟儿,谁知道会不会再有一个李烟儿。 “我知道了,回头你让萧衍给我求个恩典呗。” 上官梦腆着脸说道,之前的婚事是她弄没的,现在还要求回来。 顾桉朝她翻了个白眼。 “我倒是没有问题,怕翰林大学士要被你气死。” 上官梦的婚事退得轰轰烈烈,惹得大学士好不狼狈,现在又要结亲,大学士的脸往哪里搁? “嘿嘿,我爹会理解我的。” “你这话说得也不心虚。” 翰林大学士要是知道上官梦那点事,不请家法都不可能。 “再说嘛,我都想好了,成亲了就搬出慕王府,也省得看到慕王妃那张脸。” “你想得可真美。” 顾桉的表情一言难尽。 “好桉桉,你帮了我,到时候你跟萧衍大婚,我给你添三大车嫁妆!” 上官梦极为阔气地说道,听到“嫁妆”这两个字,顾桉的动作顿了顿。 “你不会还不知道吧?慕临都跟我说了,萧衍为了这桩婚事,把京城搅得天翻地覆!” 顾桉怔了怔,上官梦却是说得有声有色,现在萧衍都疯魔了都,一个刺史在朝廷上说了一句坏话,当场就被萧衍杀了。 “还有,我跟你说一件好事,当年宁韵儿嫁给萧衍,并没有上皇家玉碟!” “什么?” 第一百二十五章 红颜祸水 顾桉的神情彻底变了,王爵成婚,首先要上皇家玉碟,这怎么可能? “谁知道萧衍使了什么手段,可能他自己觉得晦气吧。”萧衍当年被赐婚的时候脸色可并不好看。 “他向来有算计。”顾桉眸光闪了闪,神色不明。 “自然,他可是个摄政王。”上官梦笑了笑,当朝掌权人,瞒天过海的手段自然是有。 “你还是先管好那件事情吧,毕竟......不会是什么好事情。” 顾桉揉了揉眉心,莫名又觉得有些头疼。 “虽然是他人陷害,但终究与我有关,我会安排好那边家眷的。 上官梦应了一句,嘴上说得轻松,心里还是有些烦躁。 “你安排好就行,慕临这次来是接了陛下的旨意吧?” “嗯,正如你所言,江南现在都进入御寒的状态了,朝廷也拨了款下来。” “如此最好。” 顾桉一时也没有心情去进一步问,只觉得越发头疼了。 京城,萧衍带着一众士兵,进了白大将军府,红衣飘袂,红唇如血。 “王爷如此赶尽杀绝,就不怕报应吗?” 白大将军府内一片狼藉,下人瑟瑟发抖地跪在一旁,白大将军唇边溢出了血,狼狈地倒在地上,显然是受了重伤,而萧衍在他对面,悠闲地坐在椅子上摇着纸扇。 “白大将军也不必如此急迫地指责本王,若不是你多管闲事,本王也懒得管你这些小动作,可惜,你自作聪明。” 萧衍嘲讽着,脸色微暗。 人人皆想拦他,不自量力。 “呵,萧衍,你是摄政王,如此不顾朝廷,秦国的江山,迟早败在你手里!” 白大将军一身正气,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萧衍如此位高权重的人,竟为了一个女人甘愿得罪半个朝廷! “一个需要女人维系的朝廷,这摄政王,我萧衍不做也罢。” 手下的纸扇渐渐变了形,萧衍突然想起来前世火烧摄政王府的记忆,不由冷笑了一声。 “红颜祸水!” 白大将军怨恨地说了一句,本来冷笑着的萧衍神色一暗,下一刻,萧衍手中的纸扇就划破血痕。 “王爷!” 萧衍身后的侍卫一惊,王爷居然就这样取了白大将军的性命。 萧衍一身的戾气,看着四周这些战战兢兢的下人,眼神敛了敛。 “将白家举族逐出京城,永世不得返京。” “是。”底下的侍卫心一凉,也不敢忤逆他,低声应了句。 走出白府,萧衍吹着这冷冽的寒风,却吹不散脸上的阴翳。 “萧一。” 他看着自己骨节分明的手,突然唤了一声萧一。 “属下在。” “你是不是也觉得,本王在陷害忠良。” 萧衍凝视着不染尘埃的右手,未见半点尘埃,却沾满了鲜血。白家祖上是开国功臣,他这次动了白家,必然会凉了不少老臣的心。 “白大将军是罪有应得。”萧一面色如常地说了一句,白家贩卖私盐,罪名说小不小,说大不大,王爷揪着这一点不放,不过是因为白大将军多管闲事。但近来的萧衍,确实过于疯狂,以前京城的人都是尊称萧衍为摄政王抑或战王,但近期,私底下说的都是嗜血阎王,但这些事情,萧一没敢对他说。 “罢了,箭已离弦,又岂有收回的道理。” 萧衍叹了一句,正欲离去,听了萧一的话,脚步顿了顿。 “只是王爷,还需警惕京中的流言。” “什么流言?” 萧衍心一沉。 萧一看着她阴沉的神情,想了想,还是说出了口。 “祸国妖姬,红颜祸水。” 世人多是欺软怕硬,拿萧衍没有办法,就开始攻击顾桉,萧衍是可以不理会这些流言,但流言最甚之时,可以直接要了一个人的性命,祸国祸民的名头,谁也承受不起,背后散播流言的人,可谓是知人过甚、心思歹毒。 “谁散播的流言?” 萧衍沉默了一会,压制住了内心的冲动。 “属下不知,背后之人过于谨慎。” 推波助澜者从不亲自出现,散播的也尽是些小孩乞丐,萧一也不好下手。 “呵,造势吗?” 萧衍极为理智地捋清了这件事,既然对方如此迫不及待地将她拉入黑暗,那么他便帮她塑造一个圣名。 而远在江南的顾桉,此时并不知她已经被迫卷入了朝廷的纷争之中。 东宫,太子正在与幕僚谈话,他高坐于主位之中,少年已有了沉稳的威压。 “不知太子殿下如何看近来摄政王的举动。” 看着太子平静的神色,底下的一个幕僚突然道了一句,瞬间吸引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不知李先生怎么看?”太子面色不变,温和地笑了笑。 “恕下官直言,摄政王屡次擅闯朝臣府邸,越权,,,是为不君。” 李姓幕僚看着太子温润的神色,心中大定,直言不讳。 “是吗?”太子面色仍是温和的神色,心底却冷笑了一声。 “陛下与太子殿下才是我秦国的君,摄政王如此肆意,居心叵测啊殿下!” 李幕僚语气激烈,就差直指萧衍意图谋反了。 “李先生真是为本宫用了不少心思。” 太子笑了笑,突然,他站了起来,拿起了一旁的茶盅,狠狠地砸在了李幕僚头上。 “又是谁让你在这里挑拨离间!” 太子第一次发怒,李幕僚头上鲜血淋淋,整个殿里的气氛都沉默了下来。 但没过多久,太子又收回了脸上的怒意,像方才一样温润。 太子走到了李幕僚跟前,将战战兢兢的他扶了起来。 众人正想松一口气,就再次被太子的话压制。 “李大人是觉得本宫好糊弄吗?” 太子笑得温和,可越温和,就越让人害怕。 “下......下官不敢。” “李大人都能瞒着本宫去宁国公府了,还有什么不敢的呢?” 太子轻飘飘地说了一句,李幕僚心一沉,瞬间跪了下来。 “殿下,下官知错,下官知错。” 李幕僚疯狂地给前一刻他还没放在眼里的少年疯狂地磕头,太子不置一言,大殿里的气氛也越发压抑。 “拖下去吧。” 第一百二十六章 对簿公堂 太子语气平静,像是很平常地说了一句话,却令人心惊。 “殿下,饶了下官吧!”李幕僚苦苦哀求,太子却无动于衷,人很快就被拖了下去。 殿中的人,第一次觉得这个少年太子,有了帝王威压。 “诸位可还有话说?” 太子缓缓得走到主座上再次落座,面色如常地看着底下的人。 殿中是一片沉默。 “既如此,各位先生便先回去休息吧。” 不出多时,底下的人便退了下去,只剩下太子和太子太傅。 “殿下。” 太子太傅捋了捋白胡须,走到了太子身旁。 “那李纪虽是受人挑拨,但其话,也非全无道理。” 太子太傅微微皱了眉,脸带忧愁。他是太子的启蒙先生,陪在太子身旁十几年,别人不敢说的话,他敢说。 “先生也是这么想的吗?” 太子看着他的脸,神色不明。 “臣并没有质疑摄政王殿下忠心,但殿下既亦成年,也该渐渐收回权力。” 摄政王当初是临危受命,皇帝年迈,太子年幼,作为皇帝唯一能信得过的宗室,摄政王掌握了朝中大权多年,御林军、禁卫军、三军虎符,都在掌握在萧衍手里。 太子既已成年,可以临朝执政,摄政王何必掌着大权不放?摄政王权势太重,而现在的太子手中没有半点权力,和傀儡何差?摄政王执政多年,民心所向,若是造反,也是轻而易举的事。这是太子太傅的想法,但未敢当面与太子说。 “本宫知道了。”太子眸光闪了闪,她有何尝不知,可交权容易,收权难。 “先生也不必多虑,皇兄若真有那份心思,也无需等到今日。”萧衍想造反,早就造反了。 太子太傅听了他的话,笑而不语。太子殿下,终究还是太年轻。 摄政王府,萧衍正在看兵书,萧八在暗处踌躇,欲言又止。 “有事就说。” 萧衍眼皮都没有抬,不耐烦地说了一句。萧八想了想,从暗处走了出来。 “王爷,东宫今日死了一个幕僚,太子殿下的命令。” “所以呢?” 萧衍依旧没有抬头,视线在手上的兵书上,翻了一页。 “那人向太子上谏,说......”萧八说到这里,顿了顿。 “说了什么?” 萧八还没说出口,从外面进来的萧七就插了进来。 “说王爷您意图谋反呗。” “呵。” 听到这里,萧衍笑了笑,放下了手中的书。 “太子今年十八了。” 萧衍的神情有些感慨,他入朝廷的时候,太子才九岁,九年过去了,他也从京城第一纨绔,成了万人之上的摄政王。 “十八怎么了,王爷十七岁就为国入朝,太子殿下难道要在这个时候怀疑主子的用心?” 萧七说着,翻了个白眼。他们也是一路跟着萧衍过来的,眼看着那个风华盛气、吃喝玩乐样样精通的小世子敛去了所有的任性,从肆意妄为变得克制谨慎,步步为营,历经厮杀,才走到了这里。 不过近日的萧衍,疯起来的确有些从前当纨绔不顾一切的影子。 “随他吧,本王迟迟未放权,东宫的属官急了,也属正常。” 萧衍不在意地笑道,何止是东宫急了,宫里的那两位,也快坐不住了。 “王爷。”萧七和萧八对视了一眼,一时间也不知道萧衍在想什么,但无论萧衍怎么想,他们也必是誓死追随的。 萧衍沉默了一会。 “明日把萧二叫回来。”萧二是萧衍放在皇帝身边的人。 “是。” 江南,吴中县,上官梦与一地主对簿公堂。 “真是有意思啊,一个买主,一个卖主。” 围观的人看着这副景象,嘲笑着说道。 “还有意思?你有没有良心,那田老婆子的儿子死得那么惨,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种死相。” 说话的人打了个寒颤,田家的儿子被水泥封在了地基里,尸体都无法分离,与之融为了一体,那副景象,前所未有,瘆人至极。死后,怕是也不能入土为安。 “我只是就事论事,那田家儿子,我那日看了都做噩梦。”围观者被呛了一句,想起了那日的景象,脸色也不太好看。 “你们还是少说两句吧,看看究竟是谁,心思这么歹毒。” 围观者中一个相对理智的人说了一句。 “哈,无论是谁,那地方我也是不敢再去了。” 这人心有余悸,这么晦气的地方,谁敢再去。 “李成,你真是恶毒至极!” 上官梦当着众人的面怒斥道,目光盯着一旁的地主李成,恨不得拆之入腹。她想过有人眼热会算计她,没想到陷害她的人就是前面与她卖地的地主! “上官小姐,李某好心卖地给你,你可不要含血喷人。” 李成皮笑肉不笑,脸上没有半点被指控的慌张,这件事情他做得天衣无缝,不可能找出证据来。 “冥顽不灵!” 上官梦还想说话,顾桉一拍醒木,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李成,有人说事发前一夜死者曾到过李府,此事可为真?” 顾桉面色冷峻,眸含寒光看向了李成。 “大人,那田尺是我地里的佃农,那日不过交租,又有何争议?” 李成笑了笑,拿出了一纸契约,正是那日田尺交租的凭证。 “呵。” 顾桉看着他有恃无恐的模样,冷笑了一声。 “既如此,将李府的管家带上来吧。” 顾桉吩咐了一句,县尉很快就令人将李府管家带了上来,同时被带上来的,还有那日的另一个农民工。 李成看着这两人,眸色变了变。 “先认认吧,这两人可是你的管家和佃农?” 顾桉再次敲了醒木,将李成的思绪拉了回来。 “禀大人,正是。” 李成笑了笑,将方才的思绪压在了心底。 “只是大人,李某前几日才和这两人大吵一架,向来积怨未解,大人注意甄别才好。” “本官自然不会陷害无辜百姓。” 前提是,无辜百姓。顾桉笑了笑,下一刻,就变了脸。 “白管家,还不从实招来!” 第一百二十七章 恶心 白管家被顾桉的猛然爆发的气势吓了一跳,下意识抖了抖。 “禀大人,草民所说都是真的。” 白管家把那日的事情都抖了出来,李成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了。 “大人,此人是在污蔑我啊。” 李成连忙跪了下来,一脸坦诚地说道。 “是吗?你又如何说?” 顾桉冷笑了一声,看向了白管家旁边的佃农。 “县令大人,白管家所说是真。” 那人在李成的眼神注视下声音颤了颤,低着头小声道。 “李成,白管家和你的佃农同时指证你蓄意陷害,人证物皆在,你还有何话可说!” 顾桉用了内力,声音震慑人心,李成彻底破防,腿一软,就倒了下来。 “居然真的是这个地主,造孽啊。” 事已成局,围观的人见此,不由感叹了一句。 “那田老婆子的儿子真是惨。”另一人摇了摇头,一时贪心,赔了自己的命,真是害人终究害自己。 “押下去吧。” 顾桉摆了摆手,众人也开始散去,逐利害人,必是死罪。 “人是抓出来了,但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人都不敢来了,我们岂不是前功尽弃?” 回到后邸,顾桉一众人聚在了一起,罗苘蹙着眉道。 “什么前功尽弃?我是不会放弃的。” 上官梦坚定地说道,眼神敛了敛,眸光生寒。别人越要阻她,她越要去做。 “可我们现在都招不到工人了啊。”罗苘撇了撇嘴。 “这有何难,砸钱呗。” 顾风笑着说了一句,资本是令人嫉恨的,但有钱确实能成全很多事情。 “你说得对,就砸钱,我倒要看看,他们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上官梦猛然一拍桌,把众人都惊了一下,而顾桉却是神色未变。 “桉桉,你在想什么呢。” 见顾桉的眼神在游离,上官梦聚气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没什么。”突然反应过来,她笑了笑,而怀里的转生石,在发烫。 “你都不关心我了,说,你是不是在想萧衍?” “噗!” 听了她这话,顾桉刚饮下的茶瞬间喷了出来。 “你在说什么?” 这么多人在场,上官梦说话这么直白,她的脸往哪搁。 “好了,不逗你了,你还是好好休息吧,我的事情我自己处理。” 上官梦拍了拍她的肩膀,无奈地说道。 “我不是病人。” 顾桉感到一阵鸡皮疙瘩,上官梦近来把她当瓷娃娃一样,谨慎过度,生怕摔了,令她很是不习惯。 “萧衍不在,我还不能管你了?记得不许熬夜看书,听到没有?” 上官梦一本正经地说道,顾按的表情一言难尽,但没有反驳她。 此时,摄政王府。 “萧二见过王爷。” 萧二见到萧衍便半跪了下来,神色坚定,他与其它英姿飒爽的暗卫不同,剑饮鲜血,却清瘦如书生,清秀胜女。 “起来吧,本王也很久没有见过你了。 萧衍摆了摆手,萧二站了起来,面无表情,似是感觉不到身后炙热的目光。 “陛下近来身体如何?” “偶发旧疾,身体还算稳定。” “好,近来你先不必盯着了,留在王府吧。” “是。” 两人说了好一会话,萧二退了出去,刚走出书房不久,就被萧七拦了下来。 “萧二,你先别急着走啊。” 萧七热络地想拥抱过去,去被萧二的冷光看了一眼,动作瞬间顿住。 “你若敢碰我,手给你折了。” 清秀的脸上,神情是极致的冰冷,周身散发的冷气在拒绝所有人。 “咳,大家都是兄弟,别这么生分嘛。” 萧七尴尬的神情只持续了小一会,就笑哈哈地说道。 “我只为王爷效命,不需要兄弟。” 萧二面无表情地冷声道,抬脚要走,看到突然冒出来的萧一,脚步停了下来。 “你究竟想如何?” 萧一压抑着心底的情绪,声音却还是微微发颤抖。 “我不想如何,我只觉得,肮脏。” 萧二冷笑了一声,一把推开萧一,大步离去,只留下神情有些崩溃的萧一和尴尬的萧七。 “咳,老大,不用这么忧愁,以后都会好的。” 萧七叹了一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是我的错,我令他厌恶了。” 萧一的神情有些自责,萧二从前和其他萧十七卫的感情还是可以的,都是因为他,才会让他如此排斥。 “这......也不能怪你,我们都有错。” 萧七眸光闪了闪,那件事情,谁都不想再提。 “我去静静。” 萧一沉默了一会,飞身离开了凌霄院。 “恶心!你们都该死!” 摄政王府某处房间,萧二疯狂地抓着自己的头发,神情狰狞而崩溃,突然,他站了起来,一脚踹翻了跟前的梳妆台,东西洒了一地,脚踩在破碎的瓷器上,鲜血淋漓,他慢慢蹲了下来,长指甲按在自己的膝盖上,也并不觉得痛。 下一刻,他盯着自己纤细而遍布伤疤的手腕,捡起了身旁的匕首,正想往上面划去,怀里的玉佩掉了下来,他停下了动作,将玉佩拾了起起来,紧紧地攥在手心上。 掌心清晰地感受到了玉佩上面刻写的桉字,萧二突然扔掉了匕首,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顾桉,顾小姐,我没能忘掉,我该怎么办。 任思绪放空,萧二隐忍地哭了很久,良久,有人敲了他的门。 “何事?” 萧二打开了门,冷漠地看着眼前的下属。 那下属被吓了一跳,虽然见惯了他这副模样,但萧二这样赤足踏血、衣裳凌乱,脸上还挂着泪痕的样子还是令他心惊,甚至是怜惜。 “二爷,陛下病危!” “什么?!” 萧二脸上的冷漠消失不见,震惊而不可置信。 “宫中突然告急,消息被封锁了,是埋下的暗线传出来的消息。” “我去见王爷!” 话落,萧二便提身离去,下属还没反应过来,人就不见了。 “二爷,你......” 他鞋子都没穿,这样鲜血淋漓而狼狈的样子,被王爷看到不好吧。 毫不意外,萧衍确实被萧二这副样子惊了一下。 “你怎么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防备 萧衍其实想问的是,你被怎么了?但出于尊重,转换了话语。 “王爷,陛下病危!” 萧二眼神有些慌乱地说道。 “嗯,本王知道了。” 萧衍的神情似是毫不意外。 “属下现在回宫?” 萧二看着萧衍淡定的神情,有些不确认地问道。 “不必,你......” 萧衍看着他这副模样,语气顿了顿。 “好好休息吧。” 萧二欲言又止,终究没有说出反驳的话。 “是。” 萧二退了出去,下一刻,萧一走了进来,看着地上的鲜血,有些沉默。萧衍眼看着萧一沉默地打扫完,眼神变了变,也没有说话。 得到皇帝病危的消息不久,朝廷就已经传出了皇帝中风的消息,此消息一出,举朝皆惊,陛下已到了耄耋之年,说来也算长寿了,很多人猜测是不是大限将至。 是夜,皇帝瞒下了所有大臣,召见了摄政王和太子。 萧衍和太子沉默地走进了熟悉的金銮殿,却感觉氛围和往日很是不同。 “见过陛下(父皇)。” 此时的皇帝靠坐在龙床上,面色苍白,往日里还算精神的面容不再,尽显了垂老之态,他清咳了两声,身旁的女子连忙过来给他拍了拍后背,这女子并不是皇贵妃,而且一个年轻的妃子。 两人对视了一眼,神色都不太好看。 “你下去吧。” 皇帝对那妃子道,萧衍冷眸看着她退下,视线和暗处的萧一交汇了一眼。 “衍耳,羽儿,咳咳。”“父皇!” 皇帝又咳了几声,太子连忙过去扶他,坐在了床榻上。 萧衍向前走了几步,神色不变,却捕捉到皇帝看他的眼神有些闪躲。 “陛下应多注意休息。”萧衍看着皇帝的双眼,关怀地说了一句。 “朕老了。” 皇帝长叹了一声,有些感慨,他再也不是当年驰骋疆场的年轻帝王了。皇帝看了萧衍一眼,他这个外甥,比起当年的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而太子,终究是太年轻。 萧衍没接他的话。 “衍儿,你过来。” 皇帝朝他招了招手,萧衍走到了他跟前,极为顺手地拉过椅子坐了下来。 “衍儿,羽儿终究年幼,往后,就交给你了。” 皇帝抓着萧衍的左手,拍了拍他的手背。 “太子已成年,陛下不必多虑。” 萧衍面色平静地说了一句。 “咳,咳咳。他终究,还是缺少磨练。” 皇帝感叹地说道,萧衍却觉得他话中有话。 “臣定全力辅助太子。” 萧衍笑了一声,皮笑肉不笑。 “衍儿,御林军和禁卫军,你就当是,对他的磨练吧。” 皇帝语气平静,太子却神色骤变,萧衍看着这对父子,神色不明。 “太子已成年,陛下说的,是对的。” 说罢,萧衍即刻就将调动两军的令牌交了出来,放在了太子手里,太子看了他一眼,神情有些不可置信。 “这些年,令你劳累了。” 皇帝也没想到萧衍会这么爽快,但他很快收回了眼底的神色,慈祥地看着萧衍。 “为陛下效命,是臣的荣幸。” 萧衍的面色看不出想法,父子俩忐忑了一会,也不见他有反应。三人又是说了好一会话,夜已深,皇帝让他们退了出去。 “若是平日,父皇定会让我们留下来。” 两人走出大殿,太子看着暗到找不到光线的天色。低声说了一句。 从前皇帝夜里找他们说话,都会顾及天色让他们在偏殿休息,如今还是已近冬日的寒夜,皇帝却没有半点留他们的意思。 “提醒皇贵妃,警惕后宫吧。” 萧衍说了一句,抬脚要走,却被太子拦住了。 “虽然不太敢问,我还是想知道,你什么想法,皇兄?” 寒风之中,萧羽看着他在黑夜中闪烁着眸光的眼。事出突然,皇帝显然是要夺萧衍的权,他不敢猜测,萧衍心里是什么滋味。 “本来就不是自己的东西,能有什么想法?” 萧衍轻笑了一声,拍开他的手,转身离去了。 他本就不是这江山的继承人,更无心去染指,若不是当年皇帝无法选择,也不会寻上他,如今将把握了多年的东西交出去,他心里有什么想法,也懒得与外人说。 “不是你的,就会是我的吗?” 太子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有些呢喃。 “王爷,陛下下了密令,让顾小姐即日返京。” 与太子分别不久,萧衍回到了凌霄院,萧一也赶了回来出来。 “呵。” 萧衍冷笑了一声,神色有些冰冷。 “他真的是迫不及待要将本王摘出去了。” “他猜忌什么,本王和小桉联手?” 萧衍的表情是极致的讽刺,就算他真的有那个想法,顾桉也不会同意,她对皇帝的信任,并不比他少。知遇之恩,终身难报,这是顾桉对他说的话。 萧一沉默地听着,没敢说话。 “令三卫护送,本王不允许有丝毫差错。” 只要不牵扯到顾桉身上,他无心再去理会这些破烂事。 “是。” 萧一应了一声,欲言又止。 萧衍蹙眉瞥了他一眼,后知后觉。 “查到了。” “是的,那人叫凌妃,这两日刚封的妃子。” “他是疯了?” 萧衍的表情一言难尽,再污秽的话他也说不出了。 “属下查探了一会,发现凌妃私底下,一直在照顾一个小男孩,常公公也与他有交集。” 萧一如实地说道,他都没敢深思,这背后,到底是什么关系。 “看来,他也不止防备本王一人。” 萧衍笑得讽刺,如果皇贵妃知道这档事,也不知会是什么反应。 “几岁了?” 萧衍神色敛了敛。 “七岁。” 说罢,萧一看着萧衍的神色,肉眼可见地变暗。 “很好,若不是,就算了,若是,本王也想看一出好戏。” 萧衍满脸是阴翳,如果对方不想给他体面,他也不必再顾及旧情。 “顾小姐那边,如何说?” 萧一沉默了好一会,若是陛下和主子生了嫌隙,也不知顾桉会站在哪一边。 “如实。” 萧衍抬起了头,思绪飘向远方。 第一百二十九章 我回来了 “他果然是个好皇帝!” 清月宫,得知消息的皇贵妃,脸色肉眼可见地变暗。 事事都防备,他现在是想干什么,凭空多了个小皇子出来,将她和太子置于何地! 她在这后宫囚困了十几年,定然不会让一个小皇子威胁到太子的地位!想到这一层,皇贵妃脸上有些阴翳。 “娘娘,消消气,那小皇子一时半会也成不了气候。” 皇贵妃的贴身嬷嬷白嬷嬷拍了拍她的背。 “本宫岂不知道?他现在连自家的亲侄子和儿子都不信任,却让一个不知来历的妃子伺候着,真是老糊涂!” 皇贵妃一口气不上不下,皇帝那段日子还做出了一副很宠爱她的样子,让她成为了众矢之的的,如今看来,只是为了给他的小儿子遮掩吧! 那时萧衍才入朝三年,太子也才十一岁,他真是好得很! “皇后那边还不知道怎么笑话本宫呢!” 皇贵妃越想越气,扫落了梳妆台的所有东西。 “白若,你也有今天!” 长春宫,听到底下人汇报的皇后大笑了几声,笑着笑着,就呛出了眼泪。 成年皇子,小皇子,这不就是皇帝故技重施,当年她的儿子,皇家的嫡长子,正宗的继承人,就是被那对母子生生熬死了!如今白若那贱人跟她当年一模一样的遭遇,真是大快人心! “皇后娘娘,怕是朝中会有变动。”皇后的贴身嬷嬷说道。 “如今皇帝那个老糊涂夺了萧衍的权,还一副要培养小皇子的样子,朝中大臣岂会没有心思?” 皇后笑得讽刺,但她也清楚,皇帝已经一把年纪了,而太子才十八,他不可能跟从前一样熬死太子,但他苟活的这段时间,也够她做很多事情了。 “十三年了,终于让本宫等到了机会!” 皇后的眸中有了泪光,成儿,你泉下若有知,也会高兴今日吧,母后定会为你报仇。 “娘娘想要如何做?”贴身嬷嬷走到了她跟前。 “本宫不需要如何做,金銮殿后面那位定然会找上门来。” 皇后隐晦地笑了笑,如今宫里就两位皇子,金銮殿后面那个贱人要是有脑子都会知道皇贵妃不会放过她,她要是想结盟,她这个长春宫的皇后,就是最好的选择。 “皇后娘娘高明。” 看她们主动狗咬狗,可比自己亲自动手有意思多了。 “娘娘,听说陛下将顾桉召了回来。”嬷嬷眸光闪了闪,补充说道。 “顾桉?” 听到这个名字,皇后就蹙起了眉,顾桉这人位卑权低,却不好对付,上次在她手下吃瘪,皇后对此人是深恶痛绝。深入想了想,她突然笑了。 “这老糊涂是连萧衍都开始算计了,本宫还真以为他对那个小jia 人多好呢。” 那老糊涂先前一直装得个好皇伯,好帝王的模样,看来他对那两人也没多少真情,果然,他心里只有他自己。 “国师出关了吗?” 皇后突然想起了那个清冷的女人,她对这位国师也没什么好印象,但对怪力乱神,她向来敬而远之。 “没有,但奴婢听到另一个消息,陛下欲将顾桉为小皇子师。” 嬷嬷话刚落,皇后笑得更大声了。 “好,非常好,本宫就期待看这出好戏!” 江南,吴中县。 “陛下让我回京?” 萧衍的消息比密令更早一步到了顾桉手里。 “是的,王爷令我等护送你回京。” 萧十平静地说道,并与顾桉说清楚了来龙去脉,其间一直盯着顾桉的神情,试图揣测她的想法,而顾桉只是蹙了眉,看不出选择。 如果顾桉知道这几个暗卫的想法,定会翻一个白眼。简直多虑。 “真是浪费了他给我运这么多好东西。” 想到萧衍命人带来的那些狐裘大衣,顾桉无奈地摇了摇头。 “主子心甘情愿。” 顾桉即将回京,萧十毫不吝啬地为自家主子刷一下好感。她心中也有别的算计,若是顾桉站队不妥,对自家主子是极为不利的。 “呵。”顾桉轻笑了一声,没说话。 是夜,顾桉就接到了皇帝的密令,即刻返京,吴中一切事宜交由慕临。 “天啊,你就这样走了,我该怎么办?” 知道消息的上官梦瞪大了双眼,她就是来投奔的,现在顾桉回京了,她的大工程还在吴中继续呢。 “你也想走不成?” 旁边的慕临拍了拍她的脑袋,把上官梦的发饰都打乱了。 “你管我?” 上官梦躲开了他的手,朝他翻了给白眼。 “我会回来的。” 看着这对壁人打闹,顾桉无奈地摇摇头,她也没有想到那么快就离开江南,刚布好的计划,又要被打乱了。 “你好好待着,等我回来,库房的钥匙,我交给你了。” 顾桉将钥匙放在了上官梦手上,这几乎是她在江南的全部积蓄。 “这,你?” 上官梦有些不可置信,顿时觉得这钥匙很是烫手,这可是顾桉的全副家当啊,她这么信任她的吗? “马上就要入冬了,你务必要注意安全。” 寒冬将即,顾桉也不跟她废话,简洁而迅速地叮嘱她,上官梦被慕临拉走的时候,脑子都是晕的。 “主子,要把人都带回去吗?”看到顾桉开始收拾行李,顾风上前夺过来给她叠好,突然问道。 “不必,你跟我回去就行。” 她必然是会回来的。想了想,她突然笑了一声。顾风看着她的笑容,愣了一下,这是顾桉被确诊郁结以来最真诚的笑容了。 萧衍,我回来了。 “我回来了。” 京城城门,初雪下得纷纷扬扬,顾桉掀开了马车帘子,萧衍着一身红衣立于白雪之中,他朝张开了双臂,顾桉展开了笑容,扑到了他怀里。 “欢迎回来。” 萧衍解下身上的裘衣披到了顾桉身上,亲了亲她染雪的长睫毛。 “你好冷。” 顾桉抓住了他的手,男人的手冰冷地可怕,但她紧紧握住了。 “你回来,就不冷了。” 萧衍笑了笑,抱着她走入了另一辆的马车之中。 第一百三十章 只想要你 次日,顾桉和萧衍一起上了早朝。 “臣顾桉,见过陛下。” 顾桉着一身官服,在一众朝臣的注视下跪了下来,眸光坚定,不卑不亢。 “起身吧。” 皇帝咳了两声,朝顾桉扬了扬手,她退到了一旁,站在了萧衍身旁,朝臣的神情有些微妙,按照礼制,顾桉一个县令是不上朝的,还是大朝会,?也不知皇帝是什么心思。 “众爱卿,可有本要奏?” “臣有本要奏!” 皇帝也没有去猜测众臣的想法,大朝会已经地展开了。 文武大臣热火朝天地争辩着,从国家大事到鸡毛蒜皮的家长里短,有些文臣说着甚至想打起来,顾桉看得直瞪眼。 她本想一直看戏,怎料,火就烧到了她身上。 “陛下,顾桉为六品县令,入大朝会,于礼不合!” 一个刺史看了她一眼,似乎是找不到话说了,脱口而出。 文武大臣也吵累了,听到这位刺史的话,纷纷看向了顾桉,顺带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萧衍。 顾桉无言,看不出神色。 “呵,是朕忘了。” 听了刺史的话,皇帝看向顾桉,像是猛然想起了什么。 而下一刻,皇帝说出的话,惊住了所有人。 “顾桉,朕名你为太师,辅佐十三皇子,你可愿意?” 此话一出,太子的脸色瞬间变了,太师一职本是辅助太子的,父皇现在令顾桉为太师,还去辅助小皇子,究竟是何意? “臣诚惶恐,怕是不能胜任。” 此事也在她意料之外,顾桉硬着头皮跪了下来。 “你有状元之才,如何不能胜任?” 皇帝皮笑肉不笑,顾桉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 “陛下,此事不妥!” 最为耿直的步御史首先站了出来发声反对,目光坚定。 “那步爱卿认为,如何才妥?”皇帝扶着腿正想站起来,却惊觉他下身已经瘫痪的现实,欲立而不立,神情有些狰狞。 “一是顾桉资质不够,二是太师一职为辅助太子,陛下慎重!” 步御史也不管皇帝什么神色,如实谏言。 “若是朕,执意如此呢?” 皇帝冷笑了一声,看着底下的众臣,面色极为阴翳,殿中有些压抑,沉默了一会。 “常青,拿笔来!” 皇帝喊了一声常公公,眼看着着要写下那道圣旨,一直沉默着的萧衍出了声。 “陛下,你糊涂了吗!” 萧衍毫不留情地斥道,皇帝为了一己私利,不仅要破坏利制,还想拖顾桉下水! “萧衍!” 皇帝看着他这副模样,瞬间怒了,抄起身旁的笔架朝他砸去。 “陛下!” 萧衍也不躲,笔架结实地砸在了他头上,额前鲜红的血落了下来,触目惊心,众臣心一凉。 顾桉神色骤变。 皇帝扔出去后也有些后悔,看着萧衍额前的伤,心底发虚,但话已出,骑虎难下,他看向了顾桉。 “顾桉,你如何说?” “臣顾桉,领旨!” 顾桉的话落地有声,低头谢恩,掩住了狰狞的神色,长袖下的指甲,已陷入掌心。 “好,很好。” 皇帝如愿地点了点头,却没敢看萧衍的神色。 “有本即奏,无本退朝!” 退朝后,萧衍抬脚就走,也不等她,顾桉连忙朝他跑过去。 “萧衍,你给我站住!” 顾桉抓住了他的衣袖,这才看到,萧衍的神色已经在暴走边缘了。 “你……我们去看太医。” 顾桉看着他冰冷的眸色,不知道说什么好,拉着他要去太医院,萧衍却纹丝不动。 “不必。” “我怕被毒死。” “萧衍!” 顾桉大声喊了他一句,心疼又无奈,拿起手帕给他擦脸上的血,指甲都是血腥的味道。 “顾大人,陛下传你。” 一个公公走了过来,低声道。 “你去吧。” 萧衍转身又要走。 “我不去!” 顾桉的怒气也掩饰不住,拉着萧衍往宫外而去。 “顾大人,陛下……” 小公公瞪大了双眼,对顾桉要抗旨的举动不可思议。 “你说我死了!” 顾桉头也不回,一身戾气地拉着萧衍走了。 “你说你怎么躲都不躲!” 回王府路上,顾桉从马车里拿出了药箱给他处理伤口,压抑着不骂他的情绪。 “他想要我的命,我还能躲吗?” 萧衍笑得极为讽刺,二十七年来,他现在才真正领会到什么叫“君臣之别”。 “你在说什么话!” 顾桉心疼不已,忍着不让眼泪落下来。 “你不必管我。” 萧衍闭上了双眸,倚在了马车的木板上。 “我不管你,你想谁来管你?!” 再也压抑不住心底的情绪,顾桉一章击在了跟前的桌子上,玉桌瞬间碎裂,茶水和碎瓷也溅在了马车上。 萧衍倏然睁开了眼。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顾桉一肚子火,一口气不上不下,看着他脸上的伤,才忍住不给他一巴掌。他是顾及她,所以委曲求全? 他真是好大的善心! 萧衍那么不可一世的人,她怎么可能允许他被别人践踏! “陛下不是想让我辅助小皇子吗,好,我一定好好辅助他!” 顾桉咬牙切齿地说道,脸色是极致的阴翳。 萧衍将她的反应收入眼底,心思一转,拍了拍她的脑袋。 “你想多了。” 萧衍轻叹了一句,顾桉抬眸,对视着他的眼,眸中眼色复杂,她愣了好一会。 “你,到底在想干什么?”她猜不出他想干什么,现在都有些看不懂他了。 “我想干什么?我只想要你啊,桉桉。” 看着她迷茫的神色,萧衍眼底的阴翳一扫而空,好心情地笑了几声。 “你还笑得出来,再迟一点就要毁容了。” 看他笑得没心没肺,顾桉没忍住拍了一掌他的肩膀,萧衍却笑意更浓。 “桉桉一个见色起意的人,本王怎么舍得让自己毁容呢?” 萧衍的脸突然凑了过来,五官放大,虽然头上缠了布条,这张脸还是该死的好看,顾桉没忍住心一动。 “妖孽!” 真是男色惑人,顾桉嗔了他一句。 “你也是个小妖精。” 兴致渐浓,他咬住了那嫣红的唇。 第一百三十一章 进宫 “摄政王殿下,接旨吧。” 常公公读完圣旨后,看着眼前面色如常的萧衍和顾桉,笑容都快维持不住了。 “臣,谢恩。” 萧衍面无表情地接过了那道圣旨,拍了拍情绪不安稳的顾桉。 “请顾小姐即刻启程。” 见顾桉纹丝不动,常公公提醒了一句。 “急什么?”顾桉冷笑了一声,让萧衍变相禁足于摄政王府,将她宣入宫中,这是对她昨日抗旨的惩罚吗?还是早就算好了? 真是好得很。 “还望顾大人不要为难老奴。” 常公公表情有些无奈,近来陛下的心情阴晴不定,连他都得小心伺候着。 “本王与她说几句话,常公公连这个体面都不给了吗?” 萧衍看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 “老奴怎敢,那老奴就在外面等顾大人,宫中一切已备妥,顾大人不必忧心。” 常公公贴着笑脸,说完便退了出去。 “陛下究竟想干什么!” 常公公一干人退下去后,顾桉也不在压抑情绪,满脸是烦躁。 “老糊涂罢了,你也不要冲动。” 萧衍拍了拍她的脑袋,劝慰道。 “你这会倒是担心我冲动了?” 顾桉低头甩开了他的手,现在皇帝明显要对付的是他啊,他自己倒好,不痛不痒! “就当是休养了,闲来下两盘棋,倒是你,在宫中,一切要当心。” 被她甩开了,萧衍也不生气,宠溺地笑了笑。皇帝以教授小皇子的名义将顾桉宣入宫中,无非是投鼠忌器,但她孤身一人进宫,还是令他担心。 “我师父还好好地活着呢,他还想对付我不成?” 顾桉毫不在意地说道,她的师父,是当朝国师,所谓掌国运之人,皇帝一时半会是不会对她如何的,其他人,就说不好了。 “是,钦天监不都是你的人。” 萧衍轻笑了一声,掩去了眼底的阴翳。 “那我进宫了?” “好。” 顾桉转身要走,萧衍却抓住了她的手腕,塞给了她一个玉佩。 “这是什么?” 顾桉下意识怀疑这是什么令牌。 “以后你就知道了。” 萧衍笑了笑,没有解释。 “顾小姐请。” 顾桉轻装简行,对常公公笑了笑,踏入了宫里早就准备好的马车,马车里一应俱全甚至有些奢华,看来皇帝暂时不打算打压她。 “知顾大人喜爱山水景物,陛下特意令老奴将大人安排在百花殿,还望顾大人喜欢。” 马车直入宫中,到了后宫之中的百花殿,此殿由前朝名匠一手设计,殿如其名,终年花常在,并且汇聚了天下的奇珍异木,是宫中赏景的最佳地,没想到皇帝竟赐给了她。 “这是陛下为顾大人安排的人,一切供大人差遣。” 踏入殿中,一种宫女太监朝她行了礼,浩浩荡荡之势,若是不清楚,还以为她是什么亲封的宠妃。 “有劳常公公了。” 顾桉将殿中的人扫视了一遍,露出了一个微笑。 “这是老奴该做的,顾大人先行休息,明日便会有人领大人到安云殿。” 安允殿,便是那新妃的居所。 “本官知道了,常公公慢走。” “见过顾大人。” 常公公走后,两个宫女走上前来,朝顾桉福了个身。这便是百花殿的两大宫女——阳春、白雪。 “本宫好像见过你?” 顾桉看着那自称“白雪”的宫女,突然问道。 “顾大人还记得奴婢呐,从前顾大人刚进宫时奴婢伺候过您一阵子。” 白雪的眸光亮了亮,顾桉从前进宫,已经是八年前的事情了,那时,顾桉才九岁。 八年,能改变的事情太多了。 “也算有缘。” 顾桉笑了笑,没有继续说话。 长春宫。 “顾桉那贱人进宫了?” 皇后转了转手中的玉珠,神色不明。 “是的,在百花殿。” 嬷嬷应了一句,就听到了皇后的冷笑。 “那老东西对她还真是好,百花殿,本宫和皇贵妃那个贱人都没住过。” “顾桉是国师的徒弟。” 看着国师的面子上,皇帝也不回为难她,同样,出于算计的心虚,只会恩宠更盛。 “且看着吧。” 皇后笑了笑,正想闭目养神,一个宫女就走了进来。 “皇后娘娘,安妃求见。” 皇后倏然睁开了双眸,神情在意料之中。 “让她进来。”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着一身白衣的安妃搀着嬷嬷走了进来,模样清秀,我见犹怜。 “安妃平日里都不曾来过本宫这殿中,怎今日如此得闲?” 皇后皮笑肉不笑,这安妃才晋封今天,可没在她殿里请过安。 “臣妾知错。” 听出她言外之意,安妃连忙跪了下来,姿势放得极低,能屈能伸,皇后见状眯了眯眼。 “本宫亦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妹妹何必紧张。” 皇后上前亲自将她扶了起来,安妃抬头的神色有些受宠若惊,皇后一时间却呕得不行,她是清楚不过,皇帝最是欢喜这种柔柔弱弱的女子。 “谢过皇后娘娘。” 安妃顺着皇后的势坐了下来,宫女给她上了茶,她却没敢喝,安静地坐在一旁。 “安妃妹妹今日找本宫又何事?” 皇后笑得温和,对着堪比她孙女年龄的人,很是顺口地喊出了妹妹。 “臣妾今日是想来问问顾大人的情况。” 安妃小声地应了一句。 “哦?” 皇后看了她一眼,饶有兴致。 “听闻陛下令顾大人为钰儿的老师,臣妾想来打听一下顾大人,以便与她相处。” 安妃抬起了头,笑得虔诚,皇后却只觉得刺眼。 “顾桉是当朝状元,品德兼优,安妃妹妹不必如此紧张。” 皇后也回以笑容,没有进一步说话。 “这顾状元,可有什么喜好?” 安妃搅了搅手中的丝帕,她哪里是打听顾桉的喜好,这顾桉和皇贵妃一派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她怎么放心将钰儿交给她?但皇帝金口玉言,她也没法拒绝。 “喜好?妹妹与其来问本宫,不如去问清月宫那位。” 遮遮掩掩,皇后在心里骂了一句,出言直接揭穿了她的想法,安妃心一惊,手帕落在了地上。 第一百三十二章 十三皇子 “皇后娘娘,臣妾……” “安妃妹妹还是想好了再来找本宫吧。” 皇后冷笑了一声,扬手送客。 “那臣妾改日再来叨扰。” 安妃脸色有些尴尬,福了个身,搀着嬷嬷走了出去,转身离开长春宫那一刻,那一刻,神色骤变。 次日,安允宫。 “顾桉见过安妃娘娘。” 来到安允宫,顾桉不卑不亢地朝她微微低了头。 安妃等了好一会,见她没有要行礼的意思,清咳了一声,朝她走了过去。 “久闻顾状元才名,今日一见,果然是风姿无限。” “安妃娘娘过誉了。” 顾桉语气顿了顿。 “不知十三皇子何在?” 顾桉不想跟她废话,她倒要看看被皇帝藏了七年的小皇子究竟是何人。 “钰儿他……” 安妃话还没说完,一个小男孩便牵着小太监的手跑了过来。 “母妃!” “钰儿。” 看到小皇子自己跑了出来,安妃脸色变了变,此时的萧钰却已经注意到顾桉。 “你便是他们说的那个女状元吗?见过夫子。” 萧钰看见顾桉,极为认真地朝她行了个礼,明眸皓齿,目光清澈而虔诚,动作端正而乖巧,任由顾桉有怨言,一时也起不了不好的印象。 “小皇子是个知礼的人。” 顾桉轻笑了一声,萧家的人都生得好看,看着这张和萧衍萧羽有几分相似的脸,她有了一丝丝的好感。 “谢夫子夸赞。” 听到顾桉的评价,萧衍眼睛都亮了。这个夫子好好看,人也好。 “母妃,我以后是要跟着顾夫子读书吗?” 萧钰睁着大眼睛看着自己的母妃,安妃也生不起拒绝她的意思,只得无奈地笑了笑。 “以后就麻烦顾大人了。” “是臣应该的。” “来人,带顾大人和小皇子回书房。” 安妃话刚落,萧钰就放开了她的手,走过去牵住了顾桉的手,顾桉愣了一下,萧钰瞬间红了脸。 “钰儿,不可!” 见到这副景象,安妃瞪大了眼,正欲让人拉开,顾桉止住了她。 “无妨,小皇子生性可爱。” 顾桉难得地给了安妃一个真诚的笑容,她算是明白皇帝为什么费尽心思藏着这个小皇子了,干净,人太干净。 “走吧。” 顾桉牵着那只小手往前走去,小皇子脸更红了,掌心都在发烫,沁出了细汗。 “这是你写的?” 来到小皇子的书房,顾桉捡起来桌上的宣纸,纸上的字迹虽稚嫩但有了隐约的笔锋,她七岁时都写不出这种字来。 “是钰儿写的,是不是……”难登大雅。 “小皇子写得很好了。” 看着他有些落寞的样子,顾桉拍了拍他的小脑袋。 “真的吗?” 听到她的话,萧钰的眼睛瞬间又亮了,神色变化之快,顾桉都不由想笑。不知萧衍小时候,是不是也这么可爱。 “小皇子看到什么书了?” 顾桉看着这满满当当的书架,都有翻阅过的痕迹,不由点了点头。 “最近在看论语,但有些地方看不懂,有些字也不会……” 萧钰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正常。” 顾桉笑了笑,他若是现在就能看懂了,她这状元的位置就要让给他了。 “夫子可以给我念一下吗?” 小皇子亮着大眼睛说道,让人不忍拒绝。 “好。” 顾桉从书架上拿下了那本《论语》,轻声给他念了起来,小皇子时不时提出疑问,但一点就通,师生第一课的相处还算融洽。 “夫子明天要早点来噢!” 萧钰亲自将顾桉送出了安允殿,顾桉正欲转身,萧钰猛然跑了过来,抱住了她。 顾桉刚想说话,萧钰放开了手,头也不回地跑了回去,她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 一个引起朝廷新变的人,她都不知道如何对待他才好。 孩子,终究是无辜的。 顾桉前脚离开安允宫,皇贵妃的身边的白嬷嬷就叫住了她。 “顾小姐,娘娘请见。” 白嬷嬷笑得慈祥,让人看不出想法,顾桉点了点头,随她而去。 “见过皇贵妃娘娘。” “到了清月宫还这般客气做什么。” 顾桉刚想给她行了礼,就被皇贵妃拉着坐了下来。 “是娘娘客气了。” 顾桉笑了笑,抿了一口宫女递过来的茶。 “你今日去了安允宫,是什么情况?” 皇贵妃直切正题,皇帝将安允宫守得紧,还不允许后宫其她嫔妃过去,她现在都没摸清那对母子的情况。 “小皇子现在看是起不了什么影响的,倒是那安妃,是有些想法。” 顾桉也不遮掩,将看到的情况一一告诉了她,毕竟她现在,和皇贵妃是一条船的人。 “那老糊涂真是将他护得好。” 皇贵妃冷笑了一声,在顾桉面前也不忌讳,直骂皇帝老糊涂,顾桉笑而不语,没接话。 “本宫看那安妃昨日去了长春宫,指不定这两人有什么算计,你也得当心。” “我会注意的。” 顾桉点了点头,皇贵妃看了她一眼,突然叹息了一声。 “也不知道那老糊涂什么心思,羽儿还得指望你们扶持。” 皇贵妃看着她说道,现在皇帝打压萧衍,她也怕顾桉这太师当着当着就变了心思,而顾桉脸色未变。 “陛下还是清醒的。” 还知道借几方来权衡,证明他还没有完全糊涂。 “希望他最好还没完全糊涂。” 皇贵妃忿忿地道,要是他真干得出来另立储君的事,就别怪她不顾旧情了,秦国的江山,必须又她的儿子继承! “娘娘不必动怒,太子立妃一事,可以提上日程了。” 虽然男子十八成婚尚早,但如今的局势,早日达成联姻,甚至诞下子嗣,自然是更好的。 “你说的在理,但羽儿,未必愿意。” 皇贵妃苦笑了一声,赐婚一事已经是勉强了,若还逼着他成婚,太子可能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顾桉笑了笑,也不好再插嘴。 “此事,本宫还得琢磨琢磨。” 皇贵妃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对了,宁韵儿那边,你打算怎么做?” 皇贵妃突然想起这件事,看向了顾桉。 第一百三十三章 黄雀在后 “我吗?我能怎么做?” 顾桉笑得平和,离京这段时间,很多内情她也不清楚,她能怎么说? “你啊,萧衍也是委屈你了。” 皇贵妃看着她,长叹了一句。若她是顾桉,未必愿意委曲求全。 “多谢娘娘怜爱。” 顾桉看懂了她眼底的意思,但没有过多解释,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本宫送送你吧。” 天色已暗,顾桉也没有留下来用膳的意思,皇贵妃亲自将她送出了清月宫。 “娘娘留步。” 顾桉笑别皇贵妃,往百花殿走去,路上两个小太监说的话却让她止了步。 “听说了吗,常公公今天早上被陛下责罚了,足足打了三十大板。” 小太监啧啧称奇。 “常公公这是做了什么?” 另一个小太监惊讶地问道,常公公可是总管公公,在皇帝跟前伺候多年,今日也不知怎么惹怒了陛下,这三十大板下去,少说也要半条命。 “谁知道呢,陛下最近阴晴不定,这不,连摄政王殿下都遭了殃。” 小太监偷偷看了一圈周围,低下声音说道。 “那陛下身边现在是谁在伺候啊?” 另一个小太监追问道。 “小常公公啊,常公公的徒弟。” “那常公公还有机会翻身啊。” 自己的徒弟还在皇帝跟前伺候着,即便一时遭了圣心厌倦,也有机会重新露脸不是。 “这可说不好,常公公现在半死不活,小常公公不但没有求情,也没去看过一眼,这对师徒,谁知道呢。” 小太监说得有模有样,正欲离去时,迎面碰到了顾桉。 “顾......顾大人。” 两个小太监被吓了一跳,腿一软,倒在了地上。 “两位公公不必如此紧张。” 顾桉皮笑肉不笑,将两人敲打了一翻,得到想要的消息后,才放两人离去。 看来陛下的病情加重了,顾桉眯了眯眼,无声地走了回去。 摄政王府青藤院,得知消息的宁韵儿冷笑了一声。 “看来陛下是糊涂了,本王妃不妨,添一把火。”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顾桉看着宫里暗涌的风云,心平气和地陪小皇子读了几日的书,便迎来了冬至宴。 冬至宴在宫中举行,来的人都是皇公贵族,只是往年向来由皇后操办,这次换成了安妃。 作为“太师”的顾桉,自然也在应邀之列,她面色平静地看着安妃忙前忙后,意外的是,直到宴会开始,萧衍也没有出现。 陛下竟是如此厌恶,连冬至宴也不让萧衍来了? 顾桉还来不及深思,宁韵儿便朝她走了过来。 “别来无恙啊,顾大人。” 宁韵儿笑得温婉,正如从前伪装的笑容,顾桉看得难受,却又感觉她跟从前有些不一样。 “别来无恙。” 顾桉皮笑肉不笑,转身正要回到宴席上,却被宁韵儿拦住了。 “顾大人是在找王爷吗,如此急切?” 宁韵儿笑得讽刺,当着她这个正妃的面找她的男人,真是可笑,她这话,引来了不少人的注意。 “王妃是不是管得太宽了?” 顾桉并没有被她的讽刺打击到,气势不输,冷笑了一声。 “也是本官忘了,王妃即便想管,也管不了。” 别管她怎么趾高气扬,萧衍都不会站在她这一边。宁韵儿被她呛了一句,脸色骤变。 “希望顾大人能笑到最后。” 宁韵儿一挥袖,冷哼了一声,走回了宴席之上。 “本官自然是长命百岁的。” 顾桉嗤笑了一声,扫视了一圈那些看戏的贵夫人,后者连忙低下了头。 说是冬至宴,帝皇帝后却没有出席,皇室年轻一辈也只出了太子,至于十三皇子,那是另计不算,如此一看,皇室血脉还真是有些凋零。 顾桉本来安静地喝着茶,中途却被小皇子拉了出去。 “小皇子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两人走出了宴席,顾桉蹲下来看着她道,几天相处下来,她对这个小皇子还算有耐心。 “他们太无聊了,我想出来透透气。” 小皇子吐了吐舌头,模样很是可爱,顾桉忍不住捏了捏他滑腻的小脸。 “任性。” 不想参加宴会便拉着她逃出来,确实任性了。 “反正他们也不会管我在不在,夫子,你给我念书好不好?” 小皇子拽着她的衣袖道,他最喜欢她念书的声音了。顾桉轻笑了一声,那她读书当消遣,萧衍都没这待遇呢。 “这时候回书房可太闷了,小皇子在花园等一等,我回去拿书好不好?” 顾桉极有耐心地说道,花园里的太监也是安妃的人,料想也不会有什么意外。 “那钰儿就在这里等夫子。” 小皇子连忙坐在了石凳上,模样乖巧,引得顾桉又想笑。 可当顾桉拿着一本杂记回来时,那个乖巧的小人儿却不见了。 她瞬间觉得不妙,按萧钰的性格,不可能就这么跑了。 “小皇子呢?”顾桉抓着路过的宫女太监问道。 “奴婢不知道啊,刚才还在呢,小皇子不是去找顾大人了吗?” 一个宫女迷惘地说道。 糟糕!顾桉在心里骂了一句。 “顾大人有什么事需要奴婢帮忙吗?” “不必。” 顾桉转身便跑回了宴席上,可她只看了一眼,就发现小皇子并不在,同时,她发现宁韵儿也不见了。 心中更是感觉不妙了。 顾桉把熟悉的地方都走了一遍,也没有发现小皇子,突然,她想到了一个地方,连忙跑了过去。 果然,在那颗梅花树上,她看到了躺在的小皇子,但他模样狼狈,气息微弱,顾桉心一颤,正想伸手去探,就被人抓住了细手。 “紧张什么,他没死。” 君子兰的气息扑鼻而来,是一身红衣的萧衍,她刚想说话,就被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捂住了嘴。 “别说话。” 萧衍抱着她,翻过了跟前这堵墙,倚在了一处窗前。 “你在搞什么?” 顾桉压低了声音,萧衍却没有回应她,笑得荡漾。 “你发.....” 一句神经病还没骂出口,她就听到了窗内传出了的迤逦的声音。 第一百三十四章 嫁给我 顾桉脸一红,正想骂他不正经,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玄哥哥,啊......” 顾桉听得脸红,却瞬间辨别出了对方的声音。 宁韵儿! 顾桉瞬间看了萧衍一眼,听着他自己的王妃跟别人颠龙倒凤,他到底在想什么?萧衍却是面色如常,朝她笑了笑。 “恶趣味。”顾桉嗔了他一句。 “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看戏就行。” 说罢,堵住了她的唇。 “唔。” “有人来了。” 听到零碎的脚步声,顾桉一掌推开了他。 “他们看不到我们。” 这个院子是一处绝境,他们在一个三角地区,身后只有一处窗和斜墙,眼前,是河流,两岸茂密的柳树遮住了他们的身影。 “你少发疯。” 顾桉仔细地听着窗里和墙那边的动静。 “小皇子在这里!” 她听到了安妃殿里的大宫女的声音,她显然是发现了萧钰,看到他没事,松了一口气。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那大宫女突然说道,她们的声音也惊扰到了窗里的人,窗内的动作戛然而止。 还未待里面的人反应过来,就有人推开了那间房间,见状,大喊了一声。 “摄政王妃!” 一众宫女太监将房间里的场景看了个清清楚楚,床上的两人还在交缠,瞬间顿住了动作。 两人与一众宫女太监面目相觑,突然,不知哪个宫女大喊了一声,跑了出去。 “站住!” 床上的男人一惊,一个飞镖下意识扔了过去,那宫女瞬间毙了命。 “啊!杀人了!” 所有的宫女都大喊了一声,男人才感觉情势不妙,扯起衣服,竟推开一众人跑了,宁韵儿都愣了。 “不能让他跑了。” 顾桉压着声音说了一句,试图推开发情的萧衍。 “萧一已经去追了,他跑不掉。” 萧衍的声音渐沉,窗内的动静是一片慌乱,却没能扰乱他的兴致。 “我想你了。” 萧衍顺势而下,咬了一口她的锁骨,引得顾桉吸了一口气。 “你发什么疯,不是前几天才.....唔......” “乖,小声点。” ...... “疯子。” “只为你疯。” 墙那边的人都已散去,萧衍一本正经地给她拉好衣服,心满意足的笑脸上印了一个红掌印。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到底做了什么吧?” 顾桉白了他一眼,低声喘着气。 “顺势而为而已。” 宁韵儿想借萧钰算计顾桉,他便顺手反推了一把。 “你算计自己的王妃?” 顾桉眼中有些不可思议,萧衍可不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别这样看我,也别提,晦气。” 萧衍可不会用这种手段算计别人,他先前还为宁韵儿恶心过一阵,怎料,有人就是自甘堕落,不仅主动贴了上去,还妄想和对方联手对付顾桉,他觉得更恶心了,既然宁韵儿那么想要,他便成全她。这件事说出来,他都怕恶心到顾桉。 “算了,随你。” 萧衍明显不想让她知道,她也懒得再问。 “我会跟她和离。” “嗯?” 出了这档事,皇家的颜面挂不住,宁韵儿势必不能再坐在那个位置上,但听到萧衍这么说,她还是觉得有些恍惚。 “和离不是我顾念旧情,而是另有打算。” 萧衍以为她不高兴,补充了一句。 “我知道。” 顾桉点了点头。 “但我最大的打算,” 萧衍语气顿了顿,清冷的双眸认真地看着她。 “是和你成婚。” 顾桉脸色微变,感觉有什么东西从心里破开了。 “桉桉,我爱你。” 萧衍将她拥入了怀里,他爱她,也亏欠了太多,前世他没能给她名分,这一世他不想再等了,为此,他可以设计一切,甚至,不择手段。 顾桉的身体微微颤抖,心脏在剧烈颤动,对方是炙热的怀抱,直率而坦诚,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你愿意,嫁给我吗?” 萧衍松开了她,捧着这张牵动他所有情绪的脸,宛若珍宝,语气认真,却有了一丝不确认的慌乱。 顾桉心中也有些不确认,曾经热烈想要,而被深深埋在心底的一丝奢望即将要实现了,她分不清是不是梦境,更说不出话。 “桉桉,做我的王妃好不好?” 萧衍再次问了一句,温热的气息打在了脸上,也让顾桉确认了现实。 “好。” 她轻声应了,一滴泪,从眼角落了下来,随之而来的,是剧烈的汹涌。 梦寐以求,求而已得。 长春宫,宁韵儿被押在了皇后宫里,皇帝没有来,但后宫的所有嫔妃都来齐了,宁公国夫人听到这个消息后当场就气晕了过去,宁国公扶着她去找太医了,也没颜面过来。 “韵儿啊,你真是好生糊涂。” 皇贵妃坐在一旁笑得揶揄,她还在愁怎么帮顾桉解决这个大患呢,没想到,对方愚蠢地自己撞了上来。 宁韵儿看了她一眼,又气有怕,一时说不出话来。 “宁韵儿,皇家和宁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皇后被气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好的一手牌硬被她打烂了,不仅胆大包天地在宫中跟野男人通奸,还惹出了人命,她真是嚣张至极! “皇后也不用着急,年少气盛嘛。” 看戏的人最是不腰疼,皇贵妃极为不在意地说道,安妃去照看小皇子了,其她嫔妃也不敢插话。 “你给本宫闭嘴!” 皇后一肚子气,忍不住斥了她一句,皇贵妃也不觉如何,还好心情地笑了笑。 “是,是臣妾的错,毕竟是宁家的人,臣妾不应该插嘴。” 皇贵妃掩着手帕笑了一声,皇后气得不行,一时半会也奈何不了她,干脆不再看她,将所有的气都发泄到了宁韵儿身上。 “宁韵儿,你还有何话可说!” 皇后恨不得即刻把她扔去浸猪笼。她没有那么愚蠢的嫡亲。 “臣妾无话可说。” 宁韵儿也清醒了过来,眸色未冷,本是无可奈何,没有那种遭遇,皇后又怎么理解她?她是犯了错,那又如何,她是宁国公府的嫡女,谁能将她如何! “好,你真是好得很!” 第一百三十五章 温柔只给意中人 败坏名声,还有恃无恐的样子,皇后看着真想掐死她。 “把她给本宫押下去!” 不知悔改,皇后也不想再看她,嬷嬷很快就把宁韵儿带了下去。 真是无趣。 没想到一出大戏这么快就结束了,皇贵妃无聊地摇了摇头。 “妹妹就不打扰皇后了。” 皇贵妃笑着福了个身,大摇大摆地离开了,皇后看着又是牙痒痒的。 次日,皇帝的旨意就落了下来,摄政王妃宁韵儿道德败坏,不堪为皇家妇,即日命其与摄政王和离,并令三日内离开摄政王府。 而其情夫,罪该万死,交由摄政王处理。 摄政王府,地牢,萧衍看着被押扣在地上的玄衣男人,眸色在发冷。 “哈哈,萧衍,知道自己的王妃在别人身上承欢的感觉如何?” 已是穷途末路,玄衣人也不求饶,反而笑得更为猖狂。 “大胆,竟敢直呼王爷姓名!” 萧衍还没有反应,旁边的萧七就上前扇了那玄衣人一巴掌,血沫子直飞。 “够了。” 玄衣人呛了好几声,萧衍蹙了眉,抬手让萧七退下。 “你是谁?” 萧衍抬眸看着他,虽然他不见得多喜欢宁韵儿,但敢沾他名头上的东西,也不是谁都有胆子。 “摄政王殿下不是神通广大吗,大可猜猜?” 玄衣人一遍呛着鲜血一边笑,画面极为诡异。 “比起猜这个,摄政王不如猜猜,你的王妃肚子里回不回有本座的种的呢?” 玄衣人刚想笑,就被萧衍一脚踹飞在墙上。 “她不是本王的王妃。” 萧衍平静的脸上染了阴翳,他不想别人提起摄政王妃的名头就想到那个女人。 “哈哈,摄政王还真是痴情呢,顾大状元是吗,可惜没能尝尝味道?” 玄衣人笑得荡乱,还舔了舔嘴角,萧衍即刻上前掐住了他的喉咙。 “自取灭亡。” “咳,咳。” 一股强烈的窒息感传来,玄衣人快要喘不过气来,听到萧衍冰冷的话,又瞬间清醒。 “龙城的余孽吧,放心,本王定会让那一众余孽给你陪葬。” 脸上是肆虐的笑容,玄衣人瞪大了双眼。 “你......” 玄衣人还想说话,但他话还没说完,就永远失去了说话的权力。 “王爷。” 萧衍这边才晦气地甩开了手,另一边就有侍卫给他擦干净手。 “是龙城?” 知情的几个暗卫都有些不可思议,情绪也有些复杂,毕竟这龙城,可是萧衍屠的第一座城。 “真是春风吹又生。” 萧衍转了转手腕,本来他还有些不确认,但最后的眼神,让他确认了那就是他一时心软放过的混账。 “全城搜捕,他们必然在京城。” 在他眼皮底下闹事,就要有送命的准备。 “是,王爷。” 萧衍前脚走出地牢,后脚就有侍卫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 “王......王爷。” “成何体统?” 萧衍冷眸瞥了他一眼,后者瞬间平静了下来。 “王爷,王......青藤院那位有孕了。” 一语落,一众人的表情都变了。 “别碰我,我不喝!” 青藤院一阵兵荒马乱,两个嬷嬷按着宁韵儿给她喂堕胎药,却都被她挣开了。 “小姐,老奴也是为你好。” 宁嬷嬷摇了摇头,很是痛心。 “你算个什么东西,本王妃才是主!” 宁韵儿现在已经有些魔怔了,被皇后折磨了一夜,现在看谁都是仇人,谁都想害她。 “即便小姐要怨老奴,老奴今日也必须让你喝下去!” 宁嬷嬷心一狠,拿着那碗药正欲走过去,萧衍就带着人走了进来。 “王爷。” “见过王爷。” 一众人纷纷跪了下来,宁嬷嬷见状也放下了药给萧衍行礼。 “萧......萧衍。” 宁韵儿视线有些模糊,看着他迎着光线朝她走来,泪就落了下来,但哭着哭着,就笑了。 “宁韵儿。” 时隔多年,萧衍再一次唤了她的名字,虽然不带半点情绪,却让她升起了希望。 “萧衍,我是你的王妃,你不会赶我走对不对?” 宁韵儿爬着上前抓住了他的衣摆,她第一次见到萧衍时,他穿的也是青色的衣服。 “早知如今,又何必。” 萧衍叹息了一声,蹲了下来,看着宁韵儿这张狼狈的脸。 “萧衍,萧哥哥,我喜欢你啊,我是真的喜欢你,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宁韵儿一身哭腔,她是喜欢萧衍啊,不然也不会算计着嫁给他了,可是,他的余光从来没有她。 萧衍看着她,不置一言。 “你喜欢顾桉不是吗,我不跟她争了,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宁韵儿带着希望看着他,她名声扫地,要是真的被赶回去,还有什么颜面? “你不配提她。” 说到顾桉,萧衍猛然站了起来,甩开了她的手。 “你也不必装出对本王如此神情的模样。” 萧衍冷笑了一声,宁韵儿嫁给他,不过是为了他的身份地位带来的利益,说喜欢,是无多的,他也不会跟一个喜欢他的人联姻。 “本王给过你体面。” 萧衍从袖中拿出了一张宣纸,上面白纸黑字地写明了他与宁韵儿的协议。 宁韵儿脸上有了惶恐。 “本王说过,各取所需,你以前借着本王的名义做的那些事,本王也懒得与你计较,可你似乎忘了,本王与你,从来只有一纸协议。” “如今,协议取消。” 萧衍当着她的面,一点点地撕裂了那纸协议。 宁韵儿彻底瘫在了地上,她怎么会忘,萧衍说过,他不会碰她,他们的协议,也终究会解除。他说过,若是不愿意,就不必勉强,但她那时贪恋那个高贵的地位,也很自信,自信到认为这个男人必然会对自己动心,可显然,她输得彻彻底底。 “协议已经解除,本王也不会允许你再玷污摄政王妃的名声。” 萧衍眸色一暗,拿起宁嬷嬷放下的堕胎药,亲自逼她饮了下去。 “来人,即刻将宁韵儿送回宁国公府。” 萧衍眸中是极致的薄凉,他不愿这个女人,再让她的王府添半点污垢。 第一百三十六章 夫子的秘密 “这片后院,烧了吧。” 宁韵儿的一切东西都被打包扔了出去,萧衍看着这院子,还是觉得晦气。 他怕顾桉会介意。 “是。” 萧七打了个寒颤,以前看着自家主子和顾桉相处,总觉得主子深情,现在才发现,他薄凉起来也是极为伤人。 而此时的顾桉,正在迎接安妃的暴风雨。 小皇子虽然没受到什么伤害,有惊无险,但还是受了她牵连,安妃对她有了怨言。 “顾大人让本宫很难放心啊。” 安妃冷眸看着她,他们之间那些争端,将她的钰儿牵扯了进来,让她如何再敢将人交给她。 “若是陛下允许,安妃娘娘也可以交给别人。” 顾桉冷笑了一声,将萧钰牵扯进来是她抱歉,但不代表她需要向安妃低头。 “你......” 安妃被她气得说不上话,正想指责她两句,萧钰就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顾桉。 “钰儿!” 安妃看着两人这般亲密,简直恨铁不成钢。 “母妃,你别怪夫子,是钰儿自己乱跑的。” 萧钰撒着娇道,语气令人不忍反驳。 “与其交给别人,不如交给本官,不是吗?” 顾桉笑了笑,安妃无法反驳,泄气地坐会了椅子上,自己的儿子都倒伐了,她还能怎么说。 “母妃,钰儿今日还没念书呢。”萧钰朝安妃眨了眨眼。 “去吧。”安妃无奈地叹了口气。 “夫子,你身上好像有别的味道。” 萧钰牵着她的手走在路上,突然嗅了嗅。 “哈?”顾桉眨了眨眼,心里却有些发虚,这孩子鼻子这么灵。 “跟我昨天问到的味道好像,这好像是,君子兰吧?唔。” 萧钰正想说下去,就被顾桉捂住了嘴。君子兰不就是萧衍身上的味道,他今早才从她房间里溜出去呢,让萧钰说出去了还得了。 “夫子为什么不让我说?”萧钰迷茫地瞪大了眼睛,顾桉笑得有些尴尬。 “因为这是夫子的秘密。” “什么秘密,秘密情人吗?”萧钰更好奇了,大眼睛亮了亮。 “咳。”顾桉差点被他呛到,清咳了两声。 “你去哪里学的这些话?” “我听那些宫女太监说的。”萧钰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算了,现在可以告诉我,小皇子那天为什么跑开了吗?” 顾桉蹲了下来,认真地看着他。那么多宫女太监看着,宁韵儿是不可能就这么掳走萧钰的。 “我......我明明看到的是夫子,就跟过去了,结果去了没有看到夫子,就晕了。” 萧钰说着说着有点脸红,很是不好意思。 “我是不是给夫子添麻烦了?” “没有,但小皇子以后要注意一些,不要轻易相信别人,包括夫子,知道吗?” 顾桉耐着性子拍了拍他的脑袋,后面的事情,萧衍也告诉她了。 “为什么要包括夫子,钰儿很喜欢夫子呢。” 萧钰睁着大眼睛天真地说道。 顾桉笑而不语,拍了拍他的头。 “小桉。” 两人正说着话,一道明黄色的身影走了过来,萧钰连忙躲到了顾桉身后。 “太子殿下。”顾桉朝他点了点头。 “你躲我做什么?”太子看了一眼躲在她身后的萧钰,后者怯生生地站了出来。 “太......太子哥哥。” 萧钰看着他,眼神有些纠结。 “你别吓他。” 顾桉笑了笑,将萧钰揽在了怀里。 “你对这个弟子还真是上心。” 太子轻笑了一声,眼中神色不明。 “说笑了,殿下今日找我有什么事吗?” 东宫与安允宫是两个方向,他不可能是路过。 “奉父皇之令来看看他,顺便看看你。” 太子看着萧钰道,说来也怪,既然父皇对这个小东西这么上心,昨日出了事情为何不来看看,反倒唤他来,也不知道父皇在想什么。 “小皇子没什么事。” 萧钰紧紧地抱住了顾桉,虽然太子看着没什么,他却敏锐地感到了一阵阴冷。 他不喜欢这个太子哥哥。 “我也有事情跟你说。” 太子瞥了一眼还抱着顾桉的萧钰,他莫名的就不喜欢这小东西,还跟顾桉这么亲密。 “那我先将他送回安允宫。”“一起吧。” 萧钰在太子的注视下终究放开了顾桉的手,离别时还有些依依不舍。于是,他在顾桉看不到的角度,瞪了太子一眼,后者回以冷笑。 “你干什么,他还是个孩子。” 顾桉没有看到萧钰的表情,倒是看到了太子的冷笑。 “七岁也不小了。”太子没好气地说道。 这话说得跟萧衍一模一样,顾桉翻了个白眼。 “说吧,什么事情。” 离安允宫有了一段距离,顾桉看着太子说道。 “我要成婚了。” 太子语气平静,心间却是抽痛了一下。 顾桉沉默了好一会。 “恭喜,我会给你添份厚礼的。” 太子听了,亦是沉默。 “你......也快了吧。” 萧衍已和宁韵儿和离,以他的动作,想来也快了。 “大概吧。” 顾桉笑了笑,此事她说了不算,主要在萧衍。 “我也会给你添礼的。” 太子佯装大度地道,笑却比哭难看,顾桉笑得也勉强,看破不说破。 “何时?” “大年初二。” 两人又是勉强地说了一会话,便各自道别了,顾桉刚回到房间里,一道身影就扑了过来,两人砸在了床上。 “你转道当暗卫了?” 顾桉没好气地推开了他的脸,来无影去无踪,他的暗卫都比不上他吧。也不知皇帝禁足他做什么,萧衍在这皇宫都来去自如,有什么意义? “今日太子来找你了?”萧衍咬了一口她的锁骨。 “嘶,我看你是属狗的。”昨日咬的那口痕迹还在,现在还咬。 “你还好意思说太子,今日小皇子差点就把你说出来了。” 小皇子看着是可爱,人却不傻,他再想想,就能把萧衍猜出来。 “他说由他说呗,猜出来又能怎么样?” 萧衍毫不在意,正想解顾桉的衣服,却突然摸到了别的东西,顾桉神色骤变,正想藏起来,就被他夺了过去。 “这是什么?” 第一百三十七章 要不起 萧衍只手摘掉了瓶塞,闻到了那熟悉而厌恶的味道。 红花。 萧衍脸上一暗,整瓶被他砸碎在地上。 “避子丹?” “对不起。” 百口莫辩,顾桉先声道歉。 “你之前……” 萧衍的脸色渐染阴翳,他现在开始怀疑,顾桉之前到底有没有怀孕,她要是真的那么做了,他不敢原谅她。 “我没有。”看懂了他的神色,顾桉连忙否认,萧衍现在看她的眼神让她有些窒息。 “呵。” 萧衍沉了一口气,强制忍住不发怒的冲动。 “你若是抵抗,我可以不碰你。” 面色有些沮丧,正想放开她,就被顾桉抱了回来,她转了个身,靠在了他怀里。 “对不起。” 顾桉小声地重复了一句。 “你要我怎么办?” 萧衍烦躁地揉了揉眉心,既气她不愿,更气她不怜惜自己。 想了想,又气自己。 “是我顾虑太多了。”顾桉轻声道。 她应该相信他的。 萧衍呼吸加重,闭上了眼。 “我……” “你不要取悦我!” 顾桉想触碰他的眉眼,萧衍突然睁开双面,厉声斥了她一句,顾桉一怔,止住了动作。 “你真以为我是发情的野兽吗?” 萧衍的眸色被染红,他要是发情,找谁不行,何必这样委屈她? 他于她,是占有,是情欲,但不是发泄。 “你若是不愿意,毫无意义。” 萧衍叹了一口气,很是无奈。 “是我的错。” 顾桉看着他,语气有点委屈。 “你出去,我想静静。” 萧衍疲惫地道,尽管这是她的房间,顾桉也没有反驳?退了出去,没多久?,折回来的时候,听到了男人平静的呼吸声。 还真睡着了。 顾桉轻叹了一声,给他盖了被子。 日入黄昏,萧衍才缓缓醒来。 他竟睡了一整日? 抬眸是昏暗的光线,他刚想起身,就听到了一阵出离的水声,摇曳的灯光映出了屏风内窈窕的身影,顾桉扯过一条大毛巾就走了出了,他瞬间闭上了眼。 “还没醒吗?” 顾桉用还沾着水珠的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突然,她笑了一声,俯下身了,轻咬了一口他的喉结。 “你为什么要装睡?” 话落,萧衍睁开了双眸,四目相对,顾桉先笑了场。 “我给你生个小世子,怎么样?” 顾桉笑得动人,只有萧衍才知道她此时有多诱惑。 “小郡主也行。” 伸手将她按在怀里,冰冷的唇瓣肆意地碾了过去。 江南,吴中县。 “还真的被顾桉说中了!” 上官梦看着门外的天色,狠狠地蹙了眉。 才进冬日,江南已经飘着鹅毛大雪,这几日以来,大雪已经压垮了不少房屋。 “慕临!” 不远处出现了一道黑熟悉身影,他踏着白雪跑过来,将上官梦推入房间,顺道关上了门。 “外面那么冷,你站着还不关门?” 慕临瞪了她一眼,解下来落满白雪的披风,上官梦踮起脚给他拍掉了头上的落雪。 “外面什么情况?” 上官梦脸色有些担忧,近来她都没怎么出门了,昨日工地竣工交款她也没去。 “不是很妙,村庄的老房子都倒了,但好在没有人员伤亡。” 慕临饮了一口热茶,叹息了一声。 现在没有伤亡,不代表以后没有,顾桉留下来的那些东西,也该运作了。 “我们现在也只能安顿吴中的百姓。” 上官梦有些头疼,若是只管吴中很好,各方面都能看得过来,但慕临是整个江南的巡抚啊。 “别担心,我已经报上去给朝廷了。” 慕临轻笑了一声,拍了拍她的脑袋。 “朝中都自顾不暇了。” 上官梦小声吐槽了一句,朝廷还在内斗呢,哪有空管江南的事情? “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们还没有那么蠢。” 慕临看着她的小表情,觉得有些好笑。 江南是秦国经济收入的重要来源,朝廷再怎么斗,也不会丢下江南不顾,最起码,萧衍还是清醒的。 此时的他还不知道,萧衍也是进退两难。 “许公子,你还是走吧。” 吴中的某处院子,红姬看着大雪中站得笔直的许慎,面露难色。 “红姑娘,我......” 许慎欲言又止,他该怎么说,是挟恩以报,还是见色起意? “大雪封路,许公子早日回去。” 红姬蹙了眉,正想关上门,许慎猛然跑了过去,将她按在了门上。 “许公子。” 红姬瞪大了双眼,很是不可思议,许慎一个正直到顽固的人,会做出这种举动。 “原谅我一时唐突。” 许慎低头深吸了一口气,又瞬间抬起头来,正视着红姬。 “红姑娘,我心悦你。” 字正腔圆,许慎说得极为笃定,红姬一时晃了神。 “许公子,你说笑了。” 第一次有人如此正式地跟她表白,红姬承认是心动了,但很快又是觉得有些嘲讽,她还道许慎是个正人君子,怎料,也是个贪恋容貌的人。 “我没有!” 许慎即刻否定了她的话,从怀里拿出一个价值不菲的玉镯,不等她反应,就套在了她手上。 他向来是个雷厉风行的人,看到他认为不好的现象,即刻就会上前骂,对待喜欢的人,他也不想拖拖拉拉。 “红姑娘,我心悦你,是想娶你,你要是不愿......” 说到这里,他看着有些迷茫的神色,语气顿了顿。 “你要是不愿,我改日再来!” 说罢,他径直转身就跑了,留下一脸错愣的红姬。 她转了转手中的玉镯,光线映照之下,出现了一个“许”字。 这种好东西可不多,红姬瞬间变了脸色。 “这是许公子的传家宝吧,姑娘?” 旁观了好一会的小丫头凑了过来,红姬退后一步避开了她,将手上的玉镯取了下来,放在了一个木盒上。 “明日她要是来,你就还给他。” 红姬将那木盒塞在了小丫头怀里。 “为什么啊,许公子人很好啊。” 小丫头有些惋惜地说道。 “我要不起。” 东西要不起,人,更要不起。 红姬吹着冷凛的寒风,眼中闪过了一丝落寞。 他来得太迟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不自量力 奸臣当道。 一位文臣用这句话总结了最近朝堂的风气。 摄政王再三被斥,太子禁足,宦官当权,秦国的朝政,进入了前所未有的乱。 就连朝会,也被取消了。 大朝会被取消的那日,众大臣有意思地来到了摄政王府求见萧衍,却意外地被拒在了门外,某大臣带头跪下,可到了黄昏,也没见到萧衍的身影。 用他说的话来说就是,“皇帝惹下的摊子,凭什么要他来收拾?” 太子还好端端地在东宫呢,这些人也不知是在抬举他,还是蔑视东宫。 朝廷乱,一时也只是乱在朝廷与宫中,萧衍还无心去管,此时此刻,他冷眸看着对面的白衣人。 “龙城余孽,有何见不得人?” 萧衍执一把寒剑立在了黑夜之中,他身后是密密麻麻的暗卫,而对面的白衣人身后寥寥几十人,白衣人还负者伤,白衣被染红,半张面具却牢牢地挂在脸上纹丝不动。 “没想到,本座还是败在了你手下。” 白衣人自嘲了一句,抬手擦去了嘴边的鲜血。 “不自量力。” 萧衍冷笑了一声,十年前,他可以屠他满城,今日,也能要了他的命。 腰间的纸扇突然被甩了出去,白衣人一惊,脸上的面具被一分为二,瞬间落了下来。 “果然,龙城主之子,龙起。” 毫不意外地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白衣人阴狠地盯着萧衍,后者却很是不屑。 “萧衍,你是不是后悔当初没有杀了我?” 白衣人阴笑了一声,十年前的萧衍可还没有那么杀伐果断,不然也不会干出不杀妇孺的蠢事来。 “本王确实后悔,过于仁慈。” 萧衍眸色暗了暗,他就该斩草除根,这些孽障就不会惑乱京城,将宫中搅得一团乱。 “可惜,你后悔也来不及了。” 白衣人大笑了几声,当年萧衍以意图叛乱的罪名灭了整座龙城,那一夜血流成河,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个仅仅只有十七岁,却能毫不手软地杀了满城而白衣不染尘埃的少年,他做梦都想杀了他。 可惜,真是可惜。 “哈哈,萧衍,我祝你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白衣人猛然抽起了身旁侍卫的佩剑,往自己的脖子抹了过去,鲜血溅了侍卫一脸。 “少城主!” 白衣人身后的人大惊失色,萧衍却蹙了眉,白衣人最后诅咒的话,让他极为不适。 “把他们都拿下!” 萧衍沉默不语,萧一一身令下,身后的人冲了上去,很快将对面的人制住。 “哈哈,城主说得对,萧衍,多行不义必自毙,你手下那么多条人命,必然不得好死!” 白衣人最衷心的侍卫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句,便咬舌自尽了,萧一见状,连忙命人卸下了他们的下巴。 “王爷。” 将那些余孽打包走了,萧一喊了一句还在沉默的萧衍,正想走的萧二停了下来。 “事在人为,王爷何必在意这些无聊的诅咒,若是诅咒有用,世上就不会有那么多生不如死的人了。” 萧二说完,冷笑了一声,便飞身走了。 “本王竟没他想得透彻。” 萧衍自嘲了一句,心下还是隐隐的不安,果然,触及到自己,才知道什么叫滋味。 “王爷,接下来该如何做?” 看他面色恢复了正常,萧一接着道。 “韬光养晦。” 萧衍面色诡异地道了一句,那些人越想让他出场,他就越要低调,甚至是,所谓卑怯。 “是。” “孽障,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模样!” 宁国公府,宁国公走到宁韵儿的房前,看着她又憔悴又失魂,心中是悲愤交加。 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嫡子死光了,剩下最得意的嫡女也成了这副德行! “你不是还有一大堆庶子庶女,来管我做什么?” 宁韵儿眼皮都没抬,嘲讽了回去,将宁国公气得吹胡子瞪眼。 “逆女!” 宁国公一时心寒无比,宁韵儿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他的儿子都没这种待遇,这种话她也说得出口! “本公以后定不管你的死活!” 宁国公无比心寒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要走,就被宁韵儿抓住了手。 “父亲,女儿错了!” “晚了!” 宁国公甩开了她,宁韵儿摔在了地上,却紧紧地抱住了他的大腿。 “父亲,是女儿无用,我怀的是萧衍的孩子,是顾桉,是她逼我的!” 宁韵儿心思一转,编造的话脱口而出,心思渐暗,说到最后,她自己也相信了。 “父亲,是顾桉,都是她,那个贱人!” 宁韵儿满脸的泪水都擦在了宁国公的衣摆上,本就有些心软的宁国公听后更是瞪大了眼。 “什么,那孩子是萧衍的?” 宁国公眼中有些不可思议,看着宁韵儿,后者坚定地点了点头。 “欺人太甚!” 宁国公一挥袖,脸色暗到了极致,萧衍葬送了自己的女儿给顾桉铺路,好,真是好的很!如此心狠手辣,连自己的骨肉都不放过,他也不怕造天谴! “这笔账,本公不会轻易算过去的!” 宁国公心中闪过了一个极为阴狠的念头。 “别乱看,看书!” 看着眼神游离的萧钰,顾桉一巴掌拍在了他头上。 “夫子好暴力。” 萧钰撇着嘴揉了揉脑袋,夫子最近真是越来越暴躁了,对他也不似从前有耐心,他甚至怀疑,他若不是个皇子,她会不会把他扔出去? “你要是好好看书,我会训斥你?” 顾桉毫不心软地斥了他一句,她最近的心里都用来哄萧衍了,哪里还有耐心来对付这个看似乖巧却十分顽皮的小皇子? 萧钰看着她一副没好气的模样,脸色更差了,眼眶的泪水摇摇欲坠。 “夫子是不是不想教钰儿了?” 萧钰看着她,委屈巴巴。 “你真的是……” 顾桉缓了一口气,正想哄他,萧钰别过了脸,她觉得好笑,这时,一个公公突然跑了进来。 “顾大人,陛下召见您。” “嗯?” 顾桉抬眸,睫毛眨了眨,皇帝这个时候喊她,能有什么好事? 第一百三十九章 摇尾巴的流浪狗 “见过陛下!” 金銮殿,顾桉看着坐在龙椅上的闭目养神的皇帝,神色如常地朝他行了个礼。 而皇帝的身旁,是个年轻的小公公,看见顾桉,朝她笑了一下,后者面不改色。 “顾桉。” 听到她的声音,皇帝睁开了双眼,轻咳了两声。 “近来在宫中如何?” 皇帝露出了慈祥的笑,脸带关切,顾桉一时间还误以为他还是从前那个明智仁心的帝王,但旁边小公公的一句话,将她拉回了现实。 “顾大人和小皇子相处得很好,奴才还听说小皇子很喜欢顾大人,就差形影不离了呢。” 旁边的小常公公笑得谄媚,顾桉却觉得极为不适,以前常公公在的时候也不会贸然插入皇帝和臣子的对话,但看皇帝的神色,他竟没有丝毫要训斥的样子,她心中叹了一句,没有表现出来。 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何况是帝王身边的小人。 “是吗?” 听到小常公公的话,皇帝眸色变了变。 “众皇子之中,还没有人不喜欢小桉的。” 皇帝轻飘飘地说了一句,顾桉却如临大敌,瞬间跪了下来。 “陛下息怒。” 顾桉低下了头,这话说的是好听,深思可不是什么好话,再进一步,就是祸乱皇室。 “朕何尝有过怪你的意思。” 看了她这副反应,皇帝收回了刚才肃穆的神色,笑了笑。 “陛下大度,顾桉只是不想让陛下为难。” 她抬起了头,目光虔诚,字正腔圆,不失敬畏之心,皇帝就放心她这副模样。 “好了,起来吧。” 皇帝慈祥地朝她招了招手。 “过来。” 顾桉抬眸,有些迷茫,但还是提着裙子走了过去,待靠近时,她赫然看到了玉桌前的圣旨,是她和萧衍的赐婚圣旨,皇帝喊她过来的过程中,已经落下了玉玺。 “陛下!” 顾桉失惊喊了一句,一时竟不知做如何回应。 “你是朕看着长大的,朕还不知道你什么心思吗?” 皇帝笑了笑,卷起那道圣旨,放在了顾桉手中。 一旨胜有千斤重。 “臣叩谢陛下万恩!” 顾桉重重地给皇帝磕了个响头,不顾皇帝现在对政事有多糊涂,对萧衍怀着怎样揣测的心思,此时的他,却是是记住了她暗怀的那点小心思。 她以为达成所愿还要千绕万折,陛下一旨圣意,就定下来了。 本以做好决定的她,现在也开始有些纠结。 “咳,你退下吧,朕乏了。” 皇帝捂着嘴又是咳了两声,示意顾桉退下。 “陛下注意龙体。” 顾桉有些担忧地看了他一眼,便退了下去。 “顾大人留步。” 顾桉前脚刚离开金銮殿,小常公公就叫住了她。 “小常公公。” 顾桉转过了身,不卑不亢。 “顾大人果然风姿无限。” 小常公公看了顾桉一会,她眼中既没有轻视厌恶,也没有刻意的迎合,彷佛是很平常。 “小常公公是有什么事情吗?” 顾桉笑得平和,心中却是有些挂不住了。对于一个祸乱朝纲的宦官,她能有什么好印象? “无事,只是感慨,顾大人若不是女子,较之朝中大臣,必然是更进一步的。” “小常公公抬举了。” “顾大人难道就不想再进一步吗?” 说着,小常公公突然往前走了一步,逼近了顾桉,顾桉立于原地,面色不改。 “恕奴才直言,顾大人一直为别人卖命,为陛下,为朝廷,为摄政王,顾大人可曾为了自己做一件事?” “小常公公认为当如何?” 虽然未必完全认同,但顾桉承认,她有那么一瞬间是被打动了。 “顾大人为陛下一旨圣意就感恩戴德,何不想想,倘若,倘若你在那个位置上,什么婚事,考官,顾大人想要什么,何必需要他人施恩?就连你要走到这个位子,都需要步步为营,千辛万苦把别人挤下来。” “顾大人不觉得,很可笑吗?” “如此,和城南那只等待别人施舍而摇尾巴的流浪狗,有何区别?” 小常公公笑得讽刺,平静而辛辣的话语直击人心。 “看来小常公公能走到这里,也不是偶然的。” 顾桉暗吸了一口气,他的话,不仅现实,还十分蛊惑人心,有城府,攻心为上,哪像是偶然走的运。 “小常公公就不怕本官将这一番话告诉陛下?” 顾桉压下了心绪,笑着看向他。 “虽然顾大人未必完成认可奴才的话,但奴才认为,你不会。” 小常公公平静地看着她,甚至有些有恃无恐。 顾桉突然觉得有些明朗,此时此刻,她才真正地认可了这号人物,确实,若是她告诉皇帝,常公公或许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但陛下,必然会猜忌她。 毕竟他所说的大部分话,与顾桉所想无差。 “如若小常公公只是为了推翻所谓的不公,又何必牵扯诸大臣?” 顾桉盯着他的眼,近来不少大臣可在他手里触了不少霉头。 “虽然,奴才或许是个奸臣,但也没有牵扯无辜之人的癖好,比如顾大人,这道圣旨,还是奴才劝说了陛下呢。” 小常公公突然凑近了她的脸,男人的气息扑鼻而来,顾桉立在原地,身体有些坚硬。 看着她警惕的模样,小常公公突然轻笑了一声,退后了一步。 “谁欺过我,我便辱谁,至于所谓江山社稷,常明一介奴才,听不懂,也管不了。” 常明话说完,带着浅笑与她对视。 如今,禁卫军和御林军都在他手上,这朝纲,他是要乱的,顾桉要是能加入,自然是更好玩了。 “顾大人若是想跟奴才合作,奴才随时恭候,若是为敌,” 常明语气顿了顿。 “奴才还真不舍得伤害顾大人这种妙人。” 说罢,他饶有兴致地笑了一声,挥一挥拂尘便走了。 “出来吧。” 常明离开后,她收回了方才佯装惊慌的神色,对着空中说了一句。 “见过顾小姐。” 萧二从暗处走了出来,虔诚地给她行了个礼。 “怎会是你?” 看着眼前刚柔的萧二,顾桉蹙了眉。 第一百四十章 信仰 “属下向来是盯着宫中的。” 萧二神情未变,如实地说了句。但他没说,今日是他私自前来的。 “我是很久没见过你了。” 顾桉温和地笑了一声,萧十七卫中,萧二出现的频率很低,但顾桉还是牢牢地记住了他,因为他这种雌雄难辨、气质独特的脸,她看了都羡慕。 用顾风的话,这种人应该是男女通杀。 “多谢顾小姐还记得属下。” 萧二压制住了心中的激动,语气平常。 “此地不宜谈话,还是先回去吧。” 顾桉往空中扫视了一眼,暗处都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盯着。 “是。” 萧二重新走回了暗处,看着顾桉迎着晨光而去,夺人心目,这一瞬间,他竟想将她抓在手里。 但很快,他就抛弃了这个念头,主仆界限,他还是有分寸的。 “萧二为什么要跟着王妃?” 不远处,一路盯着他们的两个暗卫大眼瞪小眼,王爷不是让二爷回去了吗?他们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 “好看吗?” 两人正思考着,萧二突然出现在了两人身后,幽幽地说了一句。 “二......二爷。” 听到萧二的话,两个暗卫心神一颤,宫中的这支暗卫是萧二管的,他们对这个终年阴沉的二爷的恐惧比王爷来得更直观。 “淫者自淫,休要在王爷面前乱嚼舌根。” 萧二冷冷地看了这两个暗卫一眼,这些暗卫虽然是天天盯着,但也不是什么都会去告诉萧衍,毕竟萧衍很忙,不可能有空天天听这些仅是猜测的八卦,当然,关于顾桉的八卦就不一定了。 “是,二爷。” 这还没到要叛主的程度,他们这些小暗卫自然是不会愿意得罪二爷的。 “好好盯着。” 萧二也不再废话,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呼,我什么时候能做到二爷一样来无影去无踪?” 一个小暗卫拍了拍胸膛说道。 “你要是有这本事,萧十八卫就是你!” 另一个小暗卫无情地白了他一眼。 百花殿,顾桉拿着那道圣旨,眼神有些恍惚。 圣旨已下,她和萧衍的婚事,就是笃定的了。 “顾小姐。” 她正想着,萧二又冒了出来,把有些出神的萧二吓了一跳。 “呼,你有什么事?” 顾桉缓了一口气,如常地看着她,萧二也盯着她,但没有说话。 “?” 他一直不说话,顾桉的神情有些疑惑,甚至是,尴尬。 “顾小姐果然不记得我了。” 萧二平和地笑了一声,又像是自嘲。 “你生得这么好看,我怎会......” 话说一半,顾桉看着他的脸,突然怔住了。 “你是,那个很漂亮的花魁?” 一段久远的记忆袭来,那张惊艳而厌世的脸浮现在眼前。 “是的,顾小姐果然没有忘记。” 看到她想起来了,萧二一扫脸上的不高兴,笑得温和。 “我一直以为......咳咳。” 顾桉轻咳了几声,她印象中那个漂亮花魁是个女的,这个念头根深蒂固,难怪她以前觉得萧二熟悉但想不起来,选花魁的时候,她还投了几朵花呢。 这花魁不是花楼里选的,而是临县的一次民间选美活动,脑中是那个紫裙妖艳的花魁,眼前是刚毅平和的萧二,顾桉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萧二当时选花魁那架势,起码是个富家之子吧,怎会做了萧衍的暗卫?还是仅次于萧一的十七卫之一。 “我为你而来。” 看穿了她眼中的神色,萧二说得直率,顾桉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这时,她听到了院子里有异动。 “谁?” 顾桉和萧二齐齐出了声。 “还真是有默契。” 一道冰冷而怪气的声音传来,萧衍从暗处走了出来,面带不善。 “咳,衍哥哥。” 两个男人目光对视,顾桉觉得越发尴尬,萧二却是眼神清澈。 “主子误会了。” 萧二单膝朝萧衍跪了下来,萧衍翻了个白眼,走过去将站起来的顾桉按了下去,自己也坐在了她身旁。 “说说吧,本王也好奇你们有什么‘念念不忘’的过往。” 萧衍伸手搂住了顾桉的肩膀,眼神带了几分不羁,顾桉笑而不语,心中明白此时最好是别说话。 “与顾小姐无关,只是属下单方面的信仰。” 萧二瞥了一眼萧衍宣誓所有权的举动,低下了头。 “信仰?” 萧衍冷笑了一声,这真是个好词。 “主子也知道,属下天生女相。” 萧二突然抬起头看着他,萧衍眸色微变,收回了笑容。 “萧二果然没有跟错主子。” 两人心照不宣,萧衍很会尊重人,即便是属下。他也非常了解,男生女相,对于一个有抱负的人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特别是,曾经孱弱的男人。 那是一个随时会被践踏的存在。 “属下极其厌恶自己,厌恶这张脸,属下本想同归于尽,是顾小姐,给了属下活下去的希望。” 萧二本是一脸阴翳,说到最后,却是温柔地笑了,顾桉暗道不妙,却明显感受到肩上的力度加重了。 真是冤枉,她可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顾小姐说属下好看。” 话落,萧衍都没忍住笑了一声,他大概猜出了那是一个怎样的场景,一个一心向死,眼中无光,一个不含杂念,点燃了光。 “所以,你找到了本王?” 萧衍抬眸正视他,不得不承认,萧二是个不凡的存在,萧十七卫,十六卫是他一手培养的,而半路杀出来的萧二,成为了仅次于萧一的存在。 “本来是,也不是。” 如果是,他是追逐顾桉而来,那么萧衍,才是真正给了他追光的机会。 得主如此,肝脑涂地,死而不悔。 “属下居心叵测,愿接受主子惩罚!” 萧二猛地低下了头,磕在了地板上。 “行了,本王也不是小气的人。” 萧衍不经意地翻了个白眼,他自己看上的人,怎么不知道顾桉如此耀眼,连他都处心猎取,其他的,成为一个信仰又如何? “谢主子。” 萧二抬起头,眼中全是光,萧衍却觉得极为碍眼。 “你快滚。” 说萧衍大度也是无多的,至少他现在是真不想看到萧二。 “是。” 第一百四十一章 江南寒灾 “王妃真是人见人爱。” 萧二走后,萧衍看向了怀中的顾桉。 “不然怎么配得上风华无限的摄政王殿下呢?” 顾桉笑着看向他,萧衍的追求者,只会比她多,看看之前的王府后院,可不是极为充盈。 萧衍眸光闪了闪。 “你是故意来气我的吧?” 前脚才看了她和别人重念旧情,转身她还要翻无谓的旧账。 “不要生气嘛。” 顾桉拍了拍萧衍的胸口,朝他眨了眨眼。 “呵。” 萧衍轻笑了一声,从她手里拿过了那道圣旨。 “得偿所愿。” 萧衍打开了那道圣旨,快速地看完,脸色倒是很平静。 “也不枉费你,一番算计。” 顾桉突然道了一句,抬眸望着他的眼,试图猜出他心中的想法。 “我总归,不会伤害你。” 两人对视了一会,萧衍先转移了视线,并没有说出她想要的答案。 “你到底......” 脑中涌现了一个惊人的想法,她睁大了双眼。 “你会助我吗?” 萧衍突然变了一番神色,认真而又似玩笑地看着她。 “会。” 她毫不犹豫地应了一声,说完又有点懊恼,他还没告诉她要做什么呢。 “如此就够了。” 只要她愿意站在他这边,即便只是说说,也够了。 说罢,他站了起来,拿起圣旨就走了。 “这都是些什么事情啊!” 顾桉抓了抓头发,无奈地靠在了椅子上。 “陛下,江南急报!” 京城刚迎完欢快的冬至,一场突如其来的寒灾从江南席卷而来,而且隐隐有扩散之势。 事关重大,常明也没有隐瞒,亲自呈给了皇帝,皇帝急召重臣在金銮殿议谈。 “此事不可拖怠慢,诸爱卿有何主意?” 皇帝扫视了一眼被召见的大臣,萧衍竟然没有来,他是在气自己,还是真的不再关心朝政? “陛下,大灾在前,首先应该拨款赈灾。” 一个两鬓发白的老臣子最先站了出来,言辞坦诚又实际,皇帝一时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他当然知道要拨款,每次遇灾国库都要空上一阵,他要的是省钱又有效的法子啊! “陈大人真是说得轻巧,我朝年中才经历两场战事,国库空荡,有钱自然是可以,问题是没钱!” 户部尚书也站了出来,毫不留情地回怼,户部侍郎嘴角抽了抽,尽管国库现在没有战前富余,但也没尚书说得那么惨。 “你!不可理喻!” 那老臣吹胡子瞪眼,退回了队伍之中。 “陛下,臣听闻,吴中县的状况很好,彷佛不受影响,或许顾大人,有更好的法子。” 众大臣正在思考,这时,宁国公站了出来。 “哦?” 似是没想到到他会提到顾桉,皇帝面色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众大臣的表情也有些诡异。 前摄政王妃的父亲为现任摄政王妃说话,简直是不可思议,或者又是另有算计。 “就连故县,也颇为不同,丞相大人可以证实臣的话。” 宁国公轻笑了一声,望向了丞相。 “颜卿,你怎么说?” 皇帝沿着宁国公的话看向了面色严谨的丞相。 “如宁国公所言,顾桉确实有应对之法,陛下可以将她召过来。” 丞相平静地看了一眼宁国公,上前两步,直言袒露,也不隐瞒。 “如此,传顾桉进殿!” “臣顾桉,见过陛下!” 顾桉穿着一身青色的官服,平静地踏入了金銮殿。 “顾桉,今江南大寒,你可有主意?” “以工赈灾,低息放贷。” 一语落,就打破了安静的大殿,大臣们纷纷议论起来,一是赞同,认为此法可行,二是反对,百姓本就劳累,怎可再背负劳债? 一番激烈的论辩后,皇帝还是采取了顾桉的意见,并任宁国公为钦差大臣,顾桉为辅,共同前往江南赈灾。 旨意一出,自然是又引起了大臣暗地的猜疑,虽然顾桉位不足重,但派宁国公去,这不是明摆着要制压顾桉吗? 可宁国公和顾桉两人都没什么表情,他们自然也不会再多说什么。 “什么,陛下让宁国公和顾桉去江南赈灾?” 丞相府,本沉浸在即将成婚的喜悦中的颜音猛然惊醒,眼神很是不可思议,顾桉才回来多久,又要外派江南,还是和宁国公一块去! 江南可是宁家的老巢啊! “千真万确,奴婢经过老爷院子的时候听他亲口说的。” “陛下究竟在想什么!” 确认了这个事情,颜音不由为顾桉感到生气。 “或许陛下也有自己的考量吧,于灾情来说,宁国公是宁家嫡系,在江南更有话语权。” 小桃倒是思路清晰,也猜中了皇帝的想法,更深入的,无非是相互制衡的把戏了。 “哥哥还在江南呢。” 想到江南如此迅猛的灾情,颜音不由蹙了眉,如此,哥哥还能赶回她的婚礼吗?最重要的是,哥哥不会有什么事情吧,尽管她知道她的身体很好。 “对,你快去,去库房首饰点东西,我让顾桉帮忙带去给哥哥!” 颜音猛然拍了拍脑袋,急忙吩咐道。 “好的,小姐。” 小桃正想转身出去,就被颜音抓住了衣袖。 “不对,我亲自去!” 颜音提着裙子兴冲冲地跑出院子,迎面撞上了丞相。 “爹!” “都要做太子妃的人了,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丞相严肃地瞪了她一眼,颜音站在原地,撇了撇嘴。 “我成了皇后也是爹的女儿。”颜音小声嘟哝了一句,又换来了丞相的斥责。 “你在说什么?!” “没有,爹说的都是对的,女儿知错。” 颜音笑着回了一句。 “都火烧眉毛了,你还笑得出来。” 丞相好气又无奈地点了点她的眉心。 “又发生什么了?” “天冷,进屋说。” ...... 是夜,萧衍在皇宫和皇帝大吵一架,气得对方喊太医,换来了和顾桉同下江南的旨意。 “逆侄!你就是来气朕的!” 皇帝气得有点喘不上气,捂着胸口,太医手忙脚乱,萧衍却是有恃无恐,拿着圣旨,扬长而去。 第一百四十二章 许慎,我要死了 “红姑娘!” 江南吴中的一处院子,许慎一如既往地站在雪地里看着红姬,红姬掐着手中的红梅,突然觉得心间有些暖,她笑了笑,欲往外走去,就倒在了门前。 许慎一惊,连忙跑过去扶住了她,怀里的人脸上已失去了血色,红姬想要推开他,却抬不起任何力气,只由他一脸慌忙地将她抱起放在了床上。 “我去找大夫!” 还没等红姬说话,许慎就火急火燎地冲了出去,红姬在床上坐了一会,突然剧烈地咳了几声,掩捂的丝帕?是嫣红的血。 她大概,熬不过这个冬天了。脸上有些凄然,看着手上的玉镯,更是觉得无比心冷。 他为什么,不早一点来呢。 正想着,许慎就带着大夫跑了进来,准确来说,是拖着的,两人都是一头白雪,而大夫是气喘吁吁,差点喘不过气来。 “这位公子,这还没治病,老夫就差点把命给搭上了。” 老大夫缓了一口气,没好气地瞪了许慎一眼,许慎老实地给他搬来了椅子,让他给红姬把脉。 “她怎么样了?” 那老大夫探着贪着?眉头紧锁,许慎心里在发寒。 老大夫没有回答许慎,看了一眼红姬,后者凄然地笑了笑。 “添了风寒,开始准备后事吧。” 老大夫叹了一口气,放开了搭在红姬手腕上的手。 “你在说什么!” 许慎听了这话急了,满脸是不可置信。 “我给你开个方子缓解一下,剩下的,听天由命吧。” 老大夫摇了摇头,拿起医箱要走,就被许慎拽住了。 “你给我说清楚再走!” 许慎眸色发暗,两番折磨,老大夫也来气了,一把甩开了他。 “老夫告诉你,华佗再世,也救不了她!” 说罢,便急冲冲走了,许慎一愣,突然被人拽了一下。 许慎没有立即转身,抬头向上望了一下,忍住不让眼泪落下来。 “他肯定是骗我的,气我大雪天把他拖出来。” 许慎转过了身,笑容依旧,眼眶还是很红。 看着他不知所措,红姬突然笑了,温和的语气说出的话却是极为残忍。 “他没有骗你。” “许慎,我要死了。” 红姬的话,瞬间击溃了他仅存的伪装。 “我不信!” 许慎突然吼了她,声音却隐隐地带着哭腔与颤抖,他才刚喜欢她,他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她怎么就要死了呢。 “我不值得你喜欢。” 红姬看着他的眼,一字一句。他是风华正茂的公子、前途无限的书生,而她不过是堕落风尘,还染上了龌鹾的病的娼女,她又怎么只值得被喜欢。 “我不过……” “别说了!” 许慎的神情更为崩溃,她想说什么他都知道,他怎么不知道,他一清二楚,他接受了,但他不愿意信。这么善良美丽的姑娘,为什么要受这种折磨! “对不起。” 两人沉默了一会,红姬先出了声,她本就不该贪恋这最后的温暖。 她不配。 “许公子,你走吧。” 手里握着那只玉镯,欲言又止,想摘下来的时候,许慎已经离开了。 生不逢时,造化弄人。 这场雪,应该不会停了。 江南的大雪不止,不仅压垮了不够结实的房屋,还封住了不少道路,有些地势低的房屋,门前随时有被封的危险。 自大雪而来,江南知府的脸色就没有好过,与天争命,是极难过的。 “城南的屋棚建好了没有?” 江南知府蹙着眉,喊住门人问道。 “禀大人,已经在抢建了。” 门人也是很忧愁,大雪压垮房屋,难民没了去处,都涌进了官府,一开始很好,还能勉强维持,到了后面,难民越来越多,就是个无底洞。 那些难民,救也不是,不救也不是。救,粮仓已见少,不救,又怕他们生乱。 官府也曾试图号召富商募捐,大多数是在观望,或者无动于衷。 “这什么时候是个头。” 江南知府抚额长叹,灾情要是一直持续,他这个知府也坐不下去了。 “大人,听说吴中县和故县的状况好一些。” 门人转了转眼珠,突然心思一动。 “一处重兵把守,一处是丞相之子在位,情况怎么乱?” 知府没好气地说了一句,他们两人是把自己所治安稳好了,但完全没有对外伸出援手的意思。要么就是在观望,要么就是自暇不顾。 江南知府显然倾向于后者。 “不是,大人,他们用的是以工赈灾的法子。” 门人突然打断了他的思绪。 “哦?” 知府挑了挑眉。 “特别是吴中,一直在建房子,招那些难民去帮忙,然后低价租卖给他们住。” 如此一来,除了出点饭钱,消耗也不大。 知府一听,眉心跳了挑跳,这不简直就是无本的买卖? “他们还真会做买卖。” 知府眸色变了变。 “大人,我们何不效仿一下?” 门人眼神亮了亮,却猛然被一巴掌拍在头上。 “蠢货,前期投入,筹划,材料,不用钱?怕还没到那一步,本官已经先饿死了。” 知府白了他一眼,他怎么不知道这买卖好,但做买卖的前提是要钱,,而很显然,现在官府没钱。 “那我们这样也不行啊。” 门人有些沮丧地道。 “本官也得想个好法子。” 知府叹了一口气,头疼着,一个小厮就跑了进来。 “大人,朝廷派来赈灾的钦差到江南了!” 小厮气喘吁吁地道。 一语落,江南知府瞬间抬起了头。 “是谁,到哪了?” “宁国公与摄政王和王妃,现在已经到城门了!” “愣住干什么,还不去接人!” 看着底下人无动于衷,知府一阵暴脾气,一众人便兵荒马乱地忙了起来。 “见过摄政王、王妃殿下,宁国公大人。” 到了城门,知府就看见一双红衣的璧人坐在马上,旁边是一身玄衣的宁国公。 “不必提留,直接入城。” 萧衍看着拥堵的人群蹙了眉,他们是先一步快马加鞭到的,赈灾的物资,还在后面,有一段时间才能到。 “是,王爷。” 知府连忙疏开了人群,眸中却有些不明,顾桉怎么回去一趟就成王妃了?居然还是跟宁国公一起来的? 第一百四十三章 以工赈灾 知府也来不及想太多,就将这一行人迎了进去 “如今情形如何?” 进了府中,萧衍也不说废话,劈头就问。 “情况不太妙,居无所住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百姓开始染了风寒。” 江南知府蹙着眉,风寒这病说轻不轻,说重不重,加重了会要人命,更致命的是,它会传染,试想若是江南一大批人都得了风寒,那是一个多难控制的场面? “本王妃亲自去看看。” 萧衍听完脸色也不好,即刻就动了身,剩下顾桉三人面面相觑。 “王爷真是为民心切。” 宁国公突然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 “国公亦是一片爱民之心。” 顾桉笑了一声,都一把年纪了还大老远地从京城跑过来,不也得沾点贤名吗。 “王妃,国公爷,要不先行休息?” 江南知府看着两人暗涌的风云,硬着头皮说道。 “不必,来的路上见到官兵在搭建屋棚,本官去看看。” 顾暗抬脚欲走,突然顿了一下,看向宁国公。 “国公就留在府里好好休息吧。” 说完,皮笑肉不笑地走了。 “下官随您去。” “管家,带国公爷去后邸。” 知府歉意地朝宁国公行了个礼,便追着顾桉去了。宁国公看着这两人的背影,神色不明。 “王妃,等等。” 眼看着顾桉就要上马了,知府连忙叫住她。 “知府大人不必如此客气,还是唤我顾县令好一些。” 顾桉笑了笑,皇帝并没有免她的职,顶头上司一口一个王妃她总感觉不妙。 “礼不可废。” 见她也没什么摆架子的打算,知府对顾桉的好感瞬间好了起来。 “知府大人也要知道变通。” 顾桉回了她一句,两人都上了马,也不接续废话,策马往城南而去。 顾桉刚到现场,就蹙起了眉。 他们搭建的都是木草棚。 “这些屋棚还是会塌。” 顾桉下了马,对着知府说道。 “这些草棚还是比较牢固,本官也知道只是权宜之计,但难民太多,官府的能力也有限。” 知府如实地说道。 “用水泥,成本不好差很多。” 看着这凌乱的场面,顾桉直接就说出了早就打算好的想法。 “水泥?” 知府的脸色有些迷惘,顾风推出的水泥还是只用在了上官梦的工程之中,大多人对这个概念仍是很迷茫。 “是的,结合以工赈灾,可以解决一部分无住处的问题。” 如此,不仅推动了顾风的生意,还能真正做到为民而作。 顾桉眸光闪了闪,住行是想好了,衣食还要想想。 “顾大人果然是聪慧无双。” 知府毫不吝啬地夸赞了一句,这些法子多是顾桉想出来的,有勇有谋有后台,他确实佩服。 “顾大人,可否透露朝廷拨了多少物资下来?” 知府突然心思转了转。 顾桉轻笑了一声。 “这你就要去问宁国公了,他才是此次真正的钦差。” 她眸色暗了暗,心绪不知飘向何方。 “依本官看,还是能说动商人出点钱最好。” 知府有些叹息地说道,江南如此富裕,主要集中在大商人,但凡他们能出点力,他这个知府也不至于如此愁苦。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伸出援手。” 顾桉笑了笑,也没有要谴责这些无动于衷的商人的意思,突然,她脑中冒出了一个想法。 “商人重利,若是让他们看出了有利可图,不就愿意放点血了吗?” 她突然低声跟知府说了几句话,后者眼前一亮。 “顾桉,本官现在才是真服了你!” 集资分红,这么简单可行的方法,他怎么没有想到! “知府多想想,也能想到。” 顾桉面色如常,突然,她看到了对方在一旁的木梁落下来,眼看着要砸在一个少女的身上,她连忙提着轻功跑过去,将那姑娘抱了出来。 两人落地那一刻,一捆木梁结实地砸在了少女刚才站立的地方。 “多谢恩......顾大人?” 怀中的少女正想道谢,抬眸看到顾桉,瞬间瞪大了眼。 她不是什么陌生的百姓,就是顾桉先前救过一命的落妤。 “落妤?你怎会如此狼狈?” 眼前的少女衣衫褴褛,面容也有些憔悴,顾桉差点没认出她。按道理,她一个有勇有谋甚至到心狠手辣的人,怎么会混到这个下场。 “顾大人,我......”落妤欲言又止,她难道要对顾桉说她被同伴抛弃了吗,若是顾桉先前答应让她进摘花楼,她就不会如此狼狈。 “算了,你一会跟我回去吧。”相识一场,顾桉也不想看她大冷天的冻死在街头,自然也不会深思她在想什么。 “多谢顾大人。” 落妤低声感谢,心中又不是很痛快,要是收留为什么不早一点收留她。 “这些草棚肯定是不行的,我回头找宁国公商量一下对策。” 顾桉扫视了周围一眼,对着宁国公说道。虽然她不大乐意跟宁国公打交道,但如此皇帝将物资交给了他,不得不与她商量。 “如此,顾大人便......” 知府正想劝她回去,就见着摄政王迎面走了过来,解下身上的黑色斗篷披在了顾桉身上。 “怎么也不多穿点就出来了?” 萧衍皱着眉,本就不太好的心情,脸色更差了。 “咳,走太急了。” 顾桉不好意思地拉了拉身上的斗篷。 “回去吧,附近我已经看过了,有了成算。” 萧衍扶着她上马,与她一同坐在了同一匹马上,抬手自然地抚去了她头上的白雪。 “知府大人自便。” 说罢,两人就骑马踏着白雪离去了。 “这位姑娘。” 知府喊了她好几声,才把落妤从思绪中拉出来,顾桉后面的眼神明显是让他带这个人回去的,他一个知府总不能拂了她的意。 “知府大人。” 落妤反应过来,朝她福了个身。 她不会告诉任何人,看着萧衍方才如此自然而又亲切的举动,她一瞬间有些心动了。 当她也很清楚,萧衍那么优秀的男人,是不会看到自己的,就像刚才,她连余光都没有给自己。 落妤想着,又有些忿忿不平。 第一百四十四章 名副其实 “顾桉!” 顾桉刚回到江南府,就听到了一阵雀跃的声音,还未进门,那道身影就扑了过来,毫不意外,正是上官梦。 萧衍和她旁边的慕临对视了一眼,皆是无奈地笑了笑。 “你能不能正常一点。” 顾桉一脸嫌弃地推开了她,上官梦毫不介意地做了个鬼脸。 “先进屋吧。” 大雪不止,不屋外不是说话的好地方。四人齐齐进了屋,刚落座,上官梦又吱吱喳喳地说起话来。 “你现在是王妃了吗?” 上官梦瞪在大眼睛看着她,顾桉一口茶水差点呛了出来。 “你问他。” 顾桉指了一下萧衍,上官梦又将目光转移到了萧衍身上。 “一直是,” “如今,名副其实。” 萧衍笑了一声,饮下了手中那杯茶。 “你们动作也太快了吧!” 上官梦有些不可思议,顾桉才回去一趟没多久,圣旨都下来了! “先下手为强。” 慕临突然意有所指地说了一句,下一刻,就结实地挨了上官梦一巴掌。 “你给我闭嘴!” 上官梦瞪了他一眼,萧衍的事情是可以随便拿来开玩笑的吗?但好在,正主暂时没什么反应。 “你先前不是求我吗?呐,正主在这里了,自己求。” 顾桉好笑地看了面前这两人一眼,两人对视了一下,面面相觑。 “你们还真是把圣旨当玩笑。” 几人沉默了一会,萧衍突然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 上官梦顿时心跳都慢了半拍,她猛然想起萧衍可是正统的皇家人,他不是要说她蔑视皇权吧? 随之是更长久的沉默,只有顾桉神色如常。 “无功不受禄。” 良久,萧衍打破了尴尬。 “王爷说得对!无功不受禄,但是我们最近为了吴中可勤快了!” 上官梦瞬间又变了脸,笑容灿烂,却猛然被顾桉踹了一脚。 慕临还在这里呢,他又不是哑巴,她这么急着说什么。被她瞪了一眼,上官梦也反应了过来,正襟危坐。 “吴中现在的局势确实比其它地方好得多,物价也没有涨幅太大。”慕临平静地说道。 起初他还担心场面不好收拾,而吴中的百姓经历了上次的官商对恃的教训之后早已形成了屯粮的习惯,甚至还屯了一些防寒的药,之前加固房屋也很积极。所以这一次,除了一少部分实在贫苦的乡里,基本不用他操心。 而这部分人,在和上官梦的工程挂钩后,也不成什么大问题。 “你也是布了一个好局。” 听完慕临说的情况,萧衍笑着看了一眼顾桉。 为民思虑深远,她确实是个好官。 “当初也只是想着防患未然,也不知道会有这么一场寒灾。” 顾桉也笑了,但笑着,思绪又转向了别的地方,因为她清楚的记得,前世并没有这件事,她转头看了一眼萧衍,后者拍了拍她的头。 她瞬间就明朗了。他们的重生,本就是最大的变局,又何必杞人忧天。 “等灾情过去,本王会请陛下为你们再次赐婚。” 萧衍瞥了一眼这两人。 “谢过王爷!” 慕临眸色一亮,拉着上官梦站起来给他行礼。因为萧衍说过的话,就没有不实现的,别管皇帝怎么想,摄政王说可以那就是可以。 “不必如此感谢本王,还想先想想接下来怎么做吧。” 灾情都还没过去,说什么喜事。 “是,王爷。” “你怎么看?” 萧衍首先看向了顾桉。 “和我刚开始说的差不多,以工赈灾,当然,还要完善一下。” “嗯,风寒才是更棘手的问题。” 解决了温饱,还要关注身心。 “陈太医或许会有好的法子。” 上官梦插了一句道,治病还得问大夫。 “陈太医说过最简便迅速的方法就是多熬点姜汤。” 慕临也说了一句,但大批量的姜也是不便宜的。 “所以现在归根结底,还是钱的问题。” 顾桉极为直白地总结了现在的情况。 “我实在是没有想到会在江南为钱发愁。” 上官梦的神情是一言难尽,她以前是没去过江南,但江南富庶她是知道的,边境的穷乡僻壤愁钱就算了,在全国最富裕的江南也愁钱。 “越有钱越抠。”上官梦吐槽了一句。 “那就让他们放点血。” 萧衍冷笑了一声,放血这种事情,他在行。 “朝廷拨过来的物资在你们手里吗?” 慕临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问道。 “在宁国公手里。” 顾桉如实告诉他,她是不足权把握的,萧衍要过来的时候,已经交接到宁国公手里了。 “那事情不是更难办了?” 上官梦瞪大了眼,他们是想得好,但还要宁国公同意啊。 “他会同意的。” 顾桉突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若是宁国公不同意,她也有更好的方法。 “爱妃似是胸有成竹。” 似是猜透了她的想法,萧衍突然凑过来在她耳边说了一句。 温热的气息打在耳边,顾桉忍不住一个颤栗,下意识推开了他。 上官梦和慕临还在这里呢! 顾桉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上官梦瞬间尴尬地咳了两声。 “咳,慕临,天色不早,我们也早些回去吧。” 省得留在这里碍了摄政王殿下和王妃娘娘的眼。 “告辞不送。” 萧衍好心情地朝两人挥了挥手。 “那便不打扰王爷休息了。” 慕临笑了笑,拉起上官梦迅速消失在两人眼前,还好心地关了门。 “你又发什么神经?” 两人走后,顾桉结实的一巴掌拍在他肩上,萧衍却是笑得更为宠溺。 “本王可没什么意思,爱妃是不是想多了?” 萧衍饶有兴致地逗着他。 “你真的是!” 顾桉被他呛了一句,决定反势为攻,正欲行动时,有人推开了门。 “顾,顾大人......” 来人正想她刚才扔给江南知府的落妤,顾桉捧着萧衍的脸顿了一下,反应过来便瞬间放开了。 “对......对不起!” 没想到撞上了两人的亲密,落妤尴尬不已,萧衍转身看了她一眼,落妤如坠冰窟。 “滚。” 第一百四十五章 垃圾食品 “你那么凶干什么。” 落妤走后,顾桉亲自锁上了门,回头瞪了萧衍一眼。 “她不怀好意。” 萧衍的感觉极为敏锐,总归他第一眼就厌恶的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是你想太多。” 顾桉对落妤的印象还算好,顶了他一句,萧衍就有那种熟悉而让她不自在的可怜眼神看着她。 “你为了一个外人居然凶我?” 萧衍的表情是震惊,俨然一副看负心汉的眼前。 “咳。” 顾桉是满身不自在,只得给他递了一杯茶,企图堵住他的嘴。 “我不喝。” 萧衍别过了脸,又瞬间转了过来。 “除非你喂我。” 眼神挑衅至极,于是又挨了顾桉一巴掌。 “你有完没完!” 她现在可没功夫跟他调情,萧衍无奈地笑了笑,收回了刚才那副表情,拿出了一张图纸。 “你动作这么快?” 顾桉看了一眼那张图纸,是灾情的分布图。 “底下人送过来的。” 任他有翻天的本事,也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走完整个江南。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顾桉接过那张图纸仔细地开始看了起来。 “先依你说的去做吧,但也要分个先后。” 四处是灾情,他们不可能同时能动作。 “那便先从太湖一带开始。” 太湖一带靠近湖泊,雪灾也最为严重。 “好,我们分头行动。” 顾桉两人连夜拿着拟好的计划去找宁国公,很意外,宁国公没有半句反对的意思,看起来很是好说话,却让顾桉升起了警惕之心。 这宁国公难道是良心发现,去私仇先救命?但别说顾桉,连萧衍也不会信。可他们现在也没空思虑太多,朝廷的物资一到,就开始动作了起来。 而太湖一带全面开始施工的下午,金宝就找上了顾桉。 “金老板,别来无恙。”顾桉正在整理最近的账面,看见圆润的金宝走进来,瞬间就笑了。 “见过顾大人。”金宝也憨厚地朝她笑了笑。 “金老板今日找本官有什么事情吗?”顾桉和睦地看着他。 “想问顾大人,你们这次工程的粮食供应找好了吗?” 金宝笑得更加憨厚了。 “哦?金老板有什么建议?” 顾桉眸色变了变,果然是商人,哪里都能找到商机。 “是这样的,草民想代表金点点承包下来,顾大人不必急着拒绝,一来,草民可以保证雇佣的会是难民中的女子,二来,金点点可以每日免费赠送一杯新研发出来的姜茶。三者,” 金宝顿了顿,压低了语气。 “金点点也有顾大人的股份,是不亏的。” “金老板确实算的一笔好账。” 顾桉接过来金宝递过来的单子,上面清楚地列出了各项的价钱和给工人的饮食,对朝廷和官府来说,是不亏的,但金宝也是有利可图就是了。 金宝在其中可以获得的最大的盈利,就是主食是泡面,他根据顾风的想法研制出了新的泡面,虽然营养无多,但比起现代的“垃圾”食品之名,这款泡面是正常得多了。 “不过是互利共赢罢了。” 金宝仍是一脸憨厚的笑意。 “希望金老板不会让本官失望。” 顾桉轻笑了一声,在交接的账面上按下了一个官印。 “草民绝不会辜负顾大人的信任。” 金宝如视珍宝地接过了,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 顾按还以为金宝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办起来,怎知第三天,各处的工地就插上了金点点的大旗,工人是中午吃到金点点的第一顿饭的,但在上午,饭菜的香味早就传遍了整个工地,忍到下午,众人纷纷奔向了金点点所在的帐篷,原来如此让人垂涎的东西叫“泡面”,不仅闻起来香,吃起来更是令人欲罢不能,工人们在雪地里露出了幸福的微笑,引得之前没有去面工的人后悔不已。 “这金老板确实厉害。” 顾风也挤进人群里蹭了一碗泡面,她还以为金宝会做无量生意,没想到这泡面比现代的有过之而无不及,不仅面很实在,实料也很足,红烧牛肉面居然放的真牛肉,这让吃了多年低配版的她感动不已,她甚至都要怀疑他是不是亏本了,但她更明白,商人是不会做亏本生意的。 而她最佩服的是顾桉,一个没吃过泡面的土著古人既然能闻着这味道丝毫不变色,就连让她吃,也是金宝亲自送过来的,她勉强夹了两筷子,便丢给了萧衍,理由是不爱吃面。萧衍是吃完了,大概是出于情侣间的小情趣,可也没有表达要继续吃的意思。 细想,凡是被她意识里定义为垃圾食品的东西,他们两个都不是多喜爱的,可知,这两人还真是天生一对,古里古气! 吐槽归吐槽,顾桉忙得热火朝天,也是没空理她。这不,现在的语气都越发冷淡了。 “顾风,你现在去吴中帮我拿点东西。” 顾桉深埋在一堆资料了,连头也没抬,随手扔出了一张纸。 顾风抬头看了一眼天色,现在已经是子时了。 “属下这便去,主子也要注意早些休息。” 天色已暗,顾风也没什么想法,捡起那张纸抬脚要走,就被顾桉叫住了。 “等等!” 似是被顾风的早些休息提醒了,顾桉抬头的同时也看清了窗外的天色,懊恼地拍了一下脑袋。 “现在太晚了,明日再去吧。” 顾桉抓着头发有些发狂,顾风看着有些心疼。 “主子要是急着要的话,属下现在便去。” 总归她一身武艺,也是不必担心她的安全的。 “不用急,明天也可以。” 顾桉叹了一口气,后仰靠在了椅子上,她都快疯了。 长袖放下,牵动了一个账本,账本掉了下来,打乱了顾桉方才的顺序,她正要发狂,却猛然发现了某处不对劲。 “怎么了?” 见她骤然变色,顾风走近了她。 顾桉捡起了落地的账本,眸色渐暗,顾风沿着她的视线看了一会,神色也变了。 她还道对方暂时安分了,没想到,竟如此胆大包天! 第一百四十六章 我不想嫁了 “宁国公?” 顾风看懂了她手上的账本,脱口而出就是这一句。 “没错,他真是算计的好。” 顾桉冷笑了一声,她还道那日宁国公这般大方将物资交给她管呢,原谅,是想借刀杀人,她千防万防,还是差点中计了,要不是这账本突然掉了下来,她一时都没能发现问题! 她这里是看过了,若是被揭发,贪污赈灾粮款的罪名她怎么也洗不清!对方真的是处心积虑要陷害她,还是一招毙命! “主子。” 见她定在原地良久,顾风在她面前扬了扬手。 “嗯。” 睫毛眨了眨,顾桉也从阴暗的想法中抽离了出来。 “主子打算怎么做?” 顾风看着她的神色,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顾桉看着手中的账本,冷笑了一声。 而下一刻,她就倒了下去。 “主子!” 顾风被她猛的一倒吓了跳,连忙接住了她,一探脉,不过是太劳累睡过去,她松了一口气。 而另一边,萧衍靠着威逼利诱各地豪商,捞了一大笔钱,而被他宰得最狠的,就是他的好表弟林若风。此时,他坐在林府里,林若风正诚挚惶恐地给他捏肩。 “表哥,你是不是也太狠了点。” 萧衍为了杀鸡儆猴,首先宰的就是他,他现在都肉疼死了。 “柿子能捏软的,为什么要捏硬的?” 萧衍面色如常,丝毫没有同情他。 “表哥真是薄情。”林若风一脸委屈,哪有这么薄情的人,收了他的钱还这么冷淡。 “你适可而止。” 萧衍一掌拍开了林若风的手,一阵鸡皮疙瘩,他可不是林府后院那些倌人。 “真的是。” 看萧衍一脸嫌弃,他也不再凑过去,拉着椅子坐了下来。 “话说,陛下派来的钦差又不是你,你累死累活还干得罪人的活是为了什么?” 林若风给自己捏了捏手腕,不解地问道。 “这些事情本王不做,就会有人呕心沥血。” 萧衍无奈地叹了一句,指望宁国公是指望不来的,他心疼的是顾桉罢了,好几次他深夜回去,书房里都是烛火明亮。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林若风揶揄地笑了笑,毫不意外地挨了萧衍一脚。 “咳,表哥别生气,您看还缺点什么,随便拿!” 林若风笑得极为狗腿,萧衍径直白了他一眼。 “你还是先多关心一下自己吧。” 灾情期间,林若风一个开赌场的,家大业大,已经被人盯上了。 “表哥不必当心,那些人想趁乱生事情,也得我手中的刀愿意。” 他一脸无所谓,人在赌场混,哪能不见血,但总归不会是自己的血就对了。 “你好自为之。” 萧衍懒得管他,离开江南府好几日了,他要回去一趟。 “子时过半了,你这个时候赶回去?” 林若风瞥了一眼窗外看不到光线的黑夜,惊讶地说了一句。 “你这种天涯浪子是不会明白的。”萧衍用极其挑衅的眼神望了他一眼,林若风被他呛了一句一口气不上不下,反应过来时,萧衍已经消失在黑夜之中。 “呸!什么人啊!”林若风忿忿地骂了萧衍和顾桉好几句,才觉得畅快了。 江南如今有条不紊地梳理雪灾,而京城,丞相府确是有些鸡飞狗跳。 还要半个月就除夕了,过年是大事,但对丞相府来说,更大的事就是府中唯一的嫡女要出嫁,嫁的还是太子!颜音一边忙着要出嫁的东西,一边想着远在江南的颜丞,心思是一团乱。 连顾桉都预算赶不回来了提前给她送了礼,而她的哥哥确实杳无音讯,送过去的信也没有回音。 他说过要背她出嫁的,他要食言了吗?想到前几日笑容勉强的萧羽,颜音觉得更委屈了。 未来的夫君不喜欢她,连哥哥也不回来,这是昭示她的婚姻终究是勉强的吗?若是平时,颜音不会想这么多,但越临出嫁,她就越多愁伤感起来。 “小姐,来试试嫁衣!” 小桃兴致勃勃地捧着红装跑了近来,看到自家小姐一脸忧郁的模样,脸色变了变。 “小姐,你不要不高兴嘛,小姐喜欢太子殿下这么久了,马上就要成婚了,有什么值得不高兴的呢?” 小桃放下了红装,走过来安慰她。 “小桃,我突然不太想嫁了。” 颜音有些怨念,话刚落,小桃就捂住了她的嘴。 “小姐,不要乱说。” 隔墙有耳,现在局势敏感,颜音这话传出去还得了? “我又没说错。” 颜音嘟着嘴,近来父亲都在提醒她加入之后如何如何,在宫中又要如何,她听得烦,感觉都没有以前自在了。 “小姐,你怎可......” 这般任性。 颜音为了嫁给太子折腾了多久,手上沾了多少血,她现在居然有这种念头,还是和从前一样任性啊。 小桃还以为自家小姐长大了许多,原来骨子里的任性并没有改掉。 “好了,我知道了,我就是一时说说。” 颜音看着小桃脸上和自家父亲一样担忧的神色,顿时觉得没有意思。 “小姐以后说话还是要谨慎一些。” 也不怕她烦,小桃还是要提醒她。 “我、知、道、了。” 颜音一字一句地回了她,临罢还做了个鬼脸,小桃只得无奈地笑了笑。 “你知道了什么?” 两人说话的功夫,丞相踏了进来,好奇而怀疑地看向颜音。 “见过老爷。” 小桃连忙行了个礼,丞相摆了摆手。 “没什么,一些小儿话。” 差点被抓包,颜音尴尬地咳了两声,笑意盈盈地看着丞相。 “你真是越来越滑头了。” 丞相无奈而宠溺地弹了一下她的脑袋,颜音条件性地捂了一下。 “爹爹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若还是那些提点的话,她真是不想听了。 “你哥哥来信了。” 丞相从怀里拿出了一封信,上面写着颜音亲启。 是专门给颜音的信。 “快让我看看!” 颜音一手夺过了那封信,迫不及待地打开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就地击杀 “哥哥说他会回来!” 颜音以最快的速度看完了手里的信,兴奋地抱住了小桃。 “咳咳,小姐,放手。” 小桃被她勒得差点喘不过气来。 “好了,坐下了吧。” 丞相看着兴高采烈的她,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还以为哥哥赶不回来了呢。” 颜音松了一口气。 “成婚的大事,你哥哥怎么会不回来,整天想些有的没的。” “小姐这可不就是想太多嘛。” 小桃有些无语地说道。 “不必再想,府里东西都准备好了,你就安安心心准备进东宫吧。” 已临婚期,丞相也不想再多说什么,看着身旁的红装,他隐约想起了妻子当年的模样。只是故人已不再,他们的女儿,也要出嫁了。 而此时的颜丞,在回京的路上,一片风雪。 “雪下太大了,公子先歇一歇吧。” 几人骑着马行走在雪地之中,小厮看着颜丞漫天的白雪,望了一眼前面不远的客栈。 “不行,必须抓紧时间。” 颜丞轻咳了几声,他是快速处理安排好县中的事情赶出来的,连夜赶路让他有些疲惫,但前几日的大雪封路已经耽搁了太多时间了,再不抓紧时间,他可能赶不上了。 唯一的妹妹的婚姻大事,他是怎么也要赶回去的,颜丞怀里还放着为颜音重金打造的簪子。 “公子太拼了。” 小厮有些心疼,颜丞在故县就没怎么好好休息过,现在还要赶回京城,为了加快速度,直接骑马也不做马车,纵然他是会武的,但在丞相府也是贵养的大少爷,哪里受过这种苦。 “别说话了,赶路吧。” 颜丞打了个哈欠,牵着马继续往前赶去。 江南的各处工地忙得热火朝天,到了下午开房,顾桉打算亲自去看一趟,可人刚找到工地,一碗泡面就砸在了她头上。 瓷碗最先落地破碎,那一大片面条却挂在了她头上,一时间附近都安静了下来。 顾桉的脸色平静到惊人,她微微低了头,面条掉了下来,便不急不慢地拿着帕子擦脸,狼狈而不失气度。 这已经是她第二次被当众扔食物了。 下一刻,她亲身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压制住了那个朝她砸完的人。 似是工地里的一个工人。 “袭击朝廷命官,你是想死吗?” 顾桉反扣着他的手将他逼跪在地上,语气不轻不重,旁边的人却没敢说话,顾桉此次是自己来的,但没人会轻视她。 “什么朝廷命官,都是狗官!” 那人刚开始被她镇住了,沉默了一会,但没多久,面目就开始狰狞,说出的话也是狠毒至极。 但经历了吴中那一遭,顾桉虽是有些寒心,但也没有多少波澜了。 “哦?是吗?” 她倒要看看,这些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你们不过都是为了钱来的,装什么为民奔波的样子,自己舒舒服服地坐在府邸里,却让我们在冰天雪地里干活,呸!” “朝廷拨了那么多东西,都被你们这些狗官吃了吧!” 那人的眼神恨不得把顾桉吃了,话说的伤人,但却是不少人的心声。 “你以为他们,他们会很感激你吗,不过是敢怒不敢言!” 那人把看了几眼某些看热闹的人,这些人心虚地往人群里躲了躲。 那人简直是一片歪理,但也引起了不少人的思考,对啊,明明是赈灾,为什么要他们在冰天雪地里面干活。不怪他们有想法,大秦建国以来一直没有以工赈灾做法。 “原来你们都是这么想的?” 顾桉看了一圈四周,冰雪之寒,不敌心寒。 “你这狗官难道还指望我们感激你吗,真是不要脸!” 那人看着顾桉脸色暗了下来,以为是戳中了她的痛处,得意地笑了起来,可下一刻,就被一脚踹飞了。 “呸,我看你才是不要脸!” 顾桉都还没反应过来,一个身材结实的男子就给了那人一脚,还准确地踹到了脸上。 “你可还真是有脸,赈灾是为了让你躺着床上送物送粮吗?这跟废物有什么区别,我看你就是好吃懒做,异想天开!” 男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盯着那人,手里还拿着锄头。男子是江南一个有名的武举人,只因老母身体不好要一直近身照顾才难更进一步,本就家境贫寒,一场大雪压垮了他家的房子,好不容易看着有希望住进结实的房子,他自然是干得卖力,他本就是个勤恳的人,最是看不惯如此好吃懒做还想趁机捞一笔的人。 “武祝,我看你就是这个狗官的走狗!” 那人一阵脸疼,牙齿好像也掉了两颗,指着武祝说的话也有些不利索。 “呸,老子要是愿意当走狗,用得着在这里扛锄头?” 武祝一脸不屑,他连大将军都拒绝过,用得着巴结顾桉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文官? “不可理喻!”那人气得想不出新的话来,只能瞪着武祝,后者一看,更来气了,何况他本身也是不轻易饶人的人。 “老子看你是无可救药,干活不用力,还在旁边叨叨,不是觉得朝廷要你命就是官兵要你命,你是有被害妄想症吧?要是觉得不自在,你赶紧死,反正活着也是浪费粮食!” 武祝越说越带劲,恨不得就善心大发地给眼前人挖个坟,顾桉听得差点笑出声来,这人真是说到她心坎上了。 但她脸上还是一副很平静的样子,此时,巡逻的守卫也走了过来。 “袭击皇室,诬陷朝廷命官,罔顾律法,就地击杀吧。” 顾桉眼神微变,突然心一狠,说出了这句话。 她这一刻瞬间明白了,世人多是欺软怕硬的,萧衍和知府都来过,也没人敢造次,唯独到了她,就有人有这个胆子。 她也是有脾气的,一次而已,二次不忍,如此,她不如做个恶人,省得有人居心叵测还要生乱。 顾桉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所有人都惊了,虽然律法明文是这么写的,但真实却没有见过这副场面。 见守卫迟迟不行动,顾桉亲自上前拨了剑,鲜血染红整片雪地。 “救......” 那日求饶的话还没有说出口,救永远地闭上了嘴,再看顾桉的眼神,是极致的冰冷。 第一百四十八章 十里红妆 “还有何异议?” 剑光染血,顾桉冷冷地看着周围的人,众人不敢置一言。 “无事,便继续开工吧。” 话落,众人匆忙散去,顾桉把剑扔回了守卫手上,白衣上未染半点血迹。 “拖下去吧。” 顾桉平静地吩咐着守卫,面无波澜地离开了,只是长袖下的右手,在发抖。 这是她第一次动手杀人,还是治下的“百姓”, 但她清楚,这只是开始。 经过顾桉这一手杀鸡儆猴,灾民都安分了许多,也没有人敢在明面上说顾桉和官府怎么样,工程将成,江南也逐渐迈向了正轨。 另一边,衍丞风雨兼程,终于在颜音成婚的前一日回到了京城,颜音看到他的时候,往日里翩翩公子的哥哥脸上有了胡茬,模样也消瘦了不少,颜音上前一把抱住了他。 “好了,喜事已近,哭什么。” 颜丞拍了拍她的脑袋,好笑地抹去了她脸上的泪水。 “我以为你赶不回来了呢。” 颜音嗔怒地拍了他一巴掌,她已着上了红衣,盘上了发,是在上妆的时候跑出来的。 “你是真的长大了。” 颜丞认真地看着她身上的凤冠霞披,有种吾家有妹已长成的感慨。明日,她就是真正的太子妃了。 颜丞从怀里拿出了那只发簪,戴在了她头上,金色的发簪不显突兀,更似画龙点睛。 “这是哥哥给你的礼物,希望你与太子......白头偕老。” 颜丞看着这只簪子有些失神,他是特意拿去灵岩山寺开过光的,脑中也想起了方丈对他说的话。 “若执迷不悟,必是不得善终。” 方丈是一眼看出了他的心思,簪子是为妹妹去的,但那根签,求的不是颜音,也是不是他自己,是为顾桉。 下下签。 颜丞当时心都凉了,顾桉怎么会是下下签?但他也没有对谁说,将那根签带走了。 “哥哥,我好看吗?” 不知不觉已经回到了颜音的房间,颜丞还没想多久,就被颜音拉回了现实。 “好看。” 颜丞真挚地笑了笑,摒弃了脑中胡乱的思绪,妹妹明天就出嫁了,他应该想些开心的。 太子应该会对她好吧,如若不然,即便他打着顾桉的旗号,即便他是东宫之子,他也不会轻易放过他。 “哥哥,你还是先回去洗漱吧。” 颜音看他一脸疲惫,不忍地说到。 “是啊少爷,你可以先休息一下,这边还要忙很久呢。” 旁边给颜音梳妆的嬷嬷提醒着说。 “好,我一会再来。” 颜丞揉了揉眉心,也确实疲惫。 而当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卯时了,颜辰瞬间就从床上跳了起来。 “为什么不叫我!” 颜丞大声地对着旁边的小厮喊道,辰时太子就来了,他这个时候居然还在床上? “少爷,是小姐和老爷吩咐不要太早叫醒你的。” 小厮低着头,一边给颜丞穿戴。 颜丞也懒得跟他争,匆忙洗漱完就跑到了颜音的房间,一切已准备就绪,丞相也守在了一旁。 颜音听到自己哥哥来了,正想掀开红盖头看一眼,却被嬷嬷制止了。 “小姐不可,红盖头只能让新郎官来掀。” “你还是乖一点吧。” 听罢,颜丞也笑了一声,以此同时,府外的锣鼓声也响了起来。 辰时到,太子至。 不知是不是释怀了,太子这一日也有了些笑容。 “时辰已到,娘娘,起身吧。” 嬷嬷一声娘娘出来的时候,颜家的三位都红了眼眶,从今日起,她不是再是丞相府的大小姐,而是东宫的太子妃。 “走吧。” 颜丞亲自背着她送上了花轿,其间,颜音的泪水打湿了他的后背。 “我永远是你的哥哥。” 车帘关上的那一刻,颜丞轻声说出了这句话,此言让颜音更为汹涌,但为了妆容强行抑制住了。 她永远都是丞相府的大小姐。 迎亲的队伍动身,太子和颜丞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算是承诺。 一支庞大的迎亲队伍地从丞相府直入皇宫,仪阵浩浩荡荡,但是颜音的嫁妆就有一百八十抬,是真正的十里红妆。 “好久没见过这般盛大的婚礼了。” 路人看着这只队伍从大街上走过,不由感叹道。 “这可是太子大婚啊,对方还是丞相大小姐,果然是一片盛况。” 另一人也不由附和道,但他们不知道,因为江南灾情,皇室已经低调了很多了,不然这婚礼还能更奢华。 婚礼在东宫举行,朝中的大臣和家眷纷纷到了场,待昏时至,帝皇帝后与皇贵妃坐在了上座,太子隔着红缎牵着颜音走到了堂前。 “一拜天地!” 太子带着笑和颜音一起跪了下来,低头的时候,也掩去了难言的落寞。 “二拜高堂!” 再叩首,近来阴晴不定的皇帝也笑得开怀,毕竟也是他一手交出来的太子,而皇贵妃笑容更甚,她的羽儿,终于成婚了。 “夫妻对拜!” 三叩首,颜音的手微微发颤,这一刻,终于到来了。太子感受到她的紧张,笑容依旧,也没说什么。 “送入洞房!” 语罢,响起了轰动的掌声与笑声,太子面色不变,将颜音带回了寝宫。 “你坐着等一会,我很快回来。” 回到寝宫,太子把颜音按坐在床上,见她还紧张地拿着手里的苹果,不由笑了一声。 他这一笑,颜音更紧张了。 “你若是饿了,可以吃点东西,你的侍女就在门外。” 说罢,便离开了寝宫。 “小......娘娘,你还好吧?” 太子离开后,小桃走了进来,关心地问道。 “我还好。” 听到熟悉的声音,她松了一口气。 可很快,太子就再次踏了进来,还带着微醺的姿态,他拿着喜秤掀开了红盖头,入眼就是又羞又惊的颜音。 “你退下吧。” 太子对着小桃说道,后者愣了一下,连忙退了下去,顺便关上了门。 “殿......殿下。” 看着他一步步地靠近,颜音脸都红了,太子拿开了她手中的苹果,将交杯酒放在了她手上。 交杯而落,一饮而尽,颜音差点呛了一下。 “戴了一天不累吗?” 太子抬手拿下了她头上的凤冠,是从未有的体贴。 “还......还好。”只是脖子酸而已。 “音儿。” 太子突然动情的唤了一声,颜音一愣,微凉的唇就覆了上来。 第一百四十九章 你当本王的女人是废物吗? 红烛曼账,一夜缠绵。 而此时,江南的某处山脉外,火把隐现。 山脉的外围,萧衍和顾桉领着一众将士潜伏在外围,而他们对面,是一处守卫森严的铁矿,连官府都没有发现的铁矿! “我本是恶意揣测,没想到他们真的敢。” 看着眼前的景象,顾桉不由感叹道。宁国公贪了赈灾的粮款,并意图嫁祸于她,她顺着往下查,竟发现宁家养了一支私军,而这私军的源头,是这出矿脉! 私采矿脉,豢养私军,宁家必死无疑! 顾桉突然就豁达了,还带着隐约的兴奋,她还没有动手,对方就主动送上门来,那种心情是难以言说的。 “呵,既然他们那么有胆子,本王就送他们一程。” 萧衍眼神微暗,果然是天高皇帝远,对方避开了他的眼线靠着一片山脉养了一支军队,可谓是对他的挑衅。 但今日,他就亲手覆灭这一切。 对面上空出现了三盏孔明灯,众人神情一震,瞬间提起了十二分精神。里面的人已经解决好了。 “无需劝降,一律斩杀!” 萧衍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冲了上去,为首的两个士兵一剑飞出,瞬间就解决了守门的两个守卫。 “你待外面别出去。” 萧衍扭头对顾桉说了一句,转身就消失不见。 “好。” 能让她来这里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了,顾桉自然不会再去触他的霉头,而待在原地,也是能看清一些场景的。 两军交战,萧衍一方势如破竹,畅通无阻地只能直入深处,萧衍的人已经手在了山脉前,往里的景象顾桉是看不到了,只能听到隐约的厮杀声。 “你们是什么人!” 一场突如其来的袭击惊了山脉深处的人,领首的人大惊失色,对着萧衍一方问道。 “乱臣贼子,还敢问本王是谁!” 萧衍脸色如墨,一把飞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甩了出去,精确地击中了对方的心门,那人还没反应过来,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 “摄......摄政王。” 那人惊恐地说完这句话,就径直倒了下去。 “将军!” 领首落,本就出于劣势的私军更为慌乱,眼看着要落败,此时,有个中年人想偷偷溜出去,下一刻,萧一的剑就抵在了他面前。 “宁管家,去哪呢?” 萧一唇红如血,似笑非笑。 此人不是谁,而是宁国公府的大管家,此番,估计是和宁国公一道偷偷下了江南。 “拖过来。” 萧衍带来的人多是他的暗卫,动作极快,瞬间就制服了仅存的十几人,看着眼前熟悉的宁管家,他冷笑了一声。 “王......王爷,都是误会啊。” 宁管家讪讪地说道,萧衍却是嗤笑了一声。 “你当本王是傻子?” 说着,毫不留情地踹了一脚,宁管家瞬间倒在了地上,唇边溢出了一口鲜血。 “咳咳,王爷,这真的是巧合。” 宁管家一时也编不出什么借口,只得狗腿地求饶。 “是吗?” 此时,萧衍接过了属下翻出来的来往书信,一把砸在了宁管家脸上。 证据确凿,他再无可辨。 “本王不管你是否巧合,证据确凿,你们都得死。” 萧衍唇边勾起了一抹嗜血的笑,即便是假的,他也不会轻易放过,何况是真的。 “王爷为了达成所愿,也是费尽心思。” 证据确凿,宁管家也不想多说什么借口,反而笑了起来。 “王爷以为你心心念念的人又有多干净呢?” 宁管家冷笑了一声,这一次下江南,竟让他发现了一个惊喜,只是还来不及查证,就落到了萧衍手上。 “她如何,也轮不到你来说。” 又要炸毛了,萧一暗道一句。萧衍蹲了下来,一手掐住了宁管家的脖子。 “哈哈,王爷还真有做昏君的潜质,可惜,顾桉马上就要死了!” 宁管家突然疯狂地笑了起来,笑得萧一都心惊,难道他们有后手? 萧衍却是不怒反笑,语气是极为讽刺。 “你当本王的女人是废物吗?” 与罢,他手一收,掐断了宁管家的脖子。 “愚蠢至极。” 萧衍站了起来,看了一眼骨节分明的右手,上面全是别人的鲜血。 他自然是猜到宁国公还有后手,但是顾桉,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顾桉本是百无聊赖地听着里面的动静,突然,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她正想回头,一把冰冷的剑抵在了她喉前。 “宁国公。” 她无需回头,就猜到了身后的人是谁。 “大胆,放下我们王妃!” 见顾桉被挟持,山脉前的守卫一惊,持剑与宁国公对恃。 “国公大人真是穷途末路了。” 顾桉脸色如常,余光瞥了一眼宁国公身边的人,不足十人。 “是,本公是穷途末路,也不会放过你这个贱人!” 宁国公阴狠地道了一句,他本来是想算计顾桉,没想到引火烧身,让萧衍这么快就发现了他的底牌。 “所以,国公以为就这些人能和摄政王争锋吗?” 顾桉无情地冷笑了一句,看得对方的守卫很是心惊,王妃啊王妃,你倒是少说几句,惹毛了对方他们要怎么收场? 果然,她的话引起了宁国公的怒火。 “贱人,你给我闭嘴,本公是瞧不起你,但你如今在本公手上,不信萧衍那过河拆桥的混账会不就范!” 宁国公真想一剑杀了她,但目前还有用,碰不得。 “能成为国公大人的救命稻草,是顾桉的荣幸。” 顾桉皮笑肉不笑。 “把剑放下,不然本公就杀了她!” 对面的守卫有好几十人,看起来也不是普通的士兵,宁国公心存忌惮,喊了一句。 众守卫对视一眼,齐齐放下了剑。 宁国公正松了一口气,这时,顾桉用手肘撞了一下他的胸口,正想发怒,对方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强行夺过了剑,转身抵在了他喉前。 她怎会有这般强的力度!宁国公瞪大了眼,被她强行掰过来的右手还隐隐发痛。 顾桉得手后,转身逼着宁国公齐齐朝守卫一方退去,守卫也瞬间捡起了剑。 “不是我看不起国公爷,只是,你实在废物。” 第一百五十章 王爷看都不看我? 顾桉无情地嘲讽道,她都不知被挟持多少次了,反击也是得心应手,所以从一开始她就很淡定。 甚至是,早就等着对方挟持。 言多必“失”,这是她的总结。 “贱人!” 连番失手,宁国公感到了深深的挫败,自尊心荡然无存。 “诛!” 顾桉没理他,看着对面的人,冷言下令。 “是!” 守卫飞快出剑,很快就诛杀了那九人,那些人还未来得及惨叫,就永远地睡了过去。 “绑着吧。” 顾桉点了宁国公的穴,一脚将他踹在了地上。 守卫迅速地拿着绳子就宁国公五花大绑起来,打击了他最后的自信心。 “宁韵儿不是我的对手,没想到国公爷,也不过如此。” 顾桉笑了一声,突然就懂得了为什么胜利者喜欢说那么多话,因为实在是,太值得高兴了。 “顾桉,你别高兴太早,萧衍连自己的子嗣都下得去手,你以为他以后会放过你吗!” 事已成局,他无法挣扎,只想压垮顾桉的理智。 “你说什么?” 顾桉笑容一僵,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 “哈哈,你还不知道吧,虎毒不食子,连自己的孩子都下得去堕胎药,萧衍就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宁国公笑得讽刺,顾桉的神情却极为平静。 “宁韵儿堕胎了?” 顾桉语气不轻不重,眸色微暗,不知想什么。 “顾桉,你也必然不得好死!” 看着她神情变了,宁国公笑得更为张狂。 “国公爷就算是想污蔑本王,也要说些能让人信的事情。” 顾桉正沉默着,萧衍从她身后走了出来,极为不屑地看着地上还在挣扎的人。 “萧衍,你会造天谴的!” 宁国公看着他不可一世的模样,心中怒火直窜。 “老天连你这种孽障都不谴,哪里有功夫管本王?宁韵儿,她是咎由自取。” 萧衍冷笑了一声,隐去了宁韵儿被当街玷污的事,将她勾结龙城余孽的事实说了出来。 “不可能,韵儿不可能这么做!” 宁国公满脸不可思议,他不信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大家闺秀会干出私通的事情。 “真是可笑,本王都还没追究她破坏皇室名声呢,国公爷倒是反咬一口了。” 萧衍越看宁国公越觉得晦气,要不是还要拎回去跟皇帝朝臣汇告,他就一掌劈了。 “不可能,不可能......” 宁国公已经有些奔溃,一直念叨着,萧衍觉得烦,让萧一把他弄晕了。 接下来,便是死寂的沉默,萧衍和顾桉没有说话,底下人更不敢说话。 突然,顾桉笑了一声,打破了沉默。 “王爷看都不看我?” 萧衍一直没敢正视她,顾桉走到了他面前,与他对视。 看不懂她眼中的笑意,萧衍动了动唇,欲言又止。 “事到如今,你还怕我不信你吗?” 她带着笑意上前了一步,踮起脚尖,在他唇边烙了一吻。 一众属下瞬间瞪大了眼,齐刷刷地转过了身。 虽然很想看,但他们敢看吗,不敢! “呵。” 萧衍也笑了,伸手搂过她纤细的腰肢,烙下了更深的吻。 良久,他才松开了她。 “你要进去看看吗?” 这处山脉,还是比较独特的。 “好,我还没见过铁矿呢。” 顾桉心情极好地挽着他的胳膊往前走去,从外面看这座山和平常的山脉是没什么不同的,但往内走出,山土的红色在火把的照耀下显得更为赤红,再往内走去就是裸露的大片的铁矿石,通道的两边溅满了鲜血,待他们走到深处的时候,萧衍突然听了下来。 顾桉抬起头迷茫地看着他,下一刻,萧衍往一块不明显的石头按了下去,机关动,一道石门开了。 “这个开关也太隐秘了吧。” 顾桉惊叹了一句,不仅是机关,石门也和岩石浑然一色,还看不出缝隙。 “能在这里经营了那么早,自然是有一手的。” 萧衍笑了一声,和顾桉一并走了进去,入眼的就是成山的兵甲与铁器。 “交战的时候他们还来不及换上兵甲,不然我们也没那么快得手。” 萧衍上前看着这批铁器,刀锋是异常的锋利,他眸色暗了暗,若是宁家将这一批铁器运了出去,那将是怎样的麻烦?幸好,宁国公是个谨慎的人,虽然一直在炼器,目前也没有对外流通。 “若是我,得了这么一大片铁矿,必然是时刻防备着的。” 顾桉语气有些惋惜,也不知对方是谨慎,还是过分自信。 “是吗?” 萧衍笑了笑,脑中突然浮现了方才宁管家说的话。 “那自然是的。” 顾桉自顾自地逛着,没有注意到萧衍脸上的表情。但很快,他的表情就正常了。 “你若是喜欢,也可以带走。” 看着顾桉目不转睛地盯着放在石洞中间的一把剑,萧衍上前宠溺地说了一句。 “真的吗?” 顾桉转过头来看他,眼睛里都是光。 “嗯。” 伸手揉了揉她柔软的发丝,他一个摄政王,一把剑自然是可以应允的。 “算了吧,虽然也好看,但没有你送我的那把好。” 顾桉耸了耸肩,她只是试探地问一句而已,他应允的那一刻,顾桉越发觉得这个男人权势熏天了。 “那是本王亲自为爱妃打造的,自然是不一样。” 萧衍突然凑了过来,压着声线暧昧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 “那真是多谢王爷了。” 温热的气息打在耳边有些发痒,顾桉歪了脑袋,笑着应了一句。她有点想象不出高贵清冷的摄政王在炉边打铁的样子,想了,只觉得好笑。 “喊什么王爷,叫夫君。” 看她笑得都有些站不稳,萧衍有些无奈,心中也起了逗她的心思。 “不叫,我们还没成亲呢。” 顾桉吐了吐舌头,表情很是欠揍。 无可奈何,萧衍长叹了一口气。 “你真的是。” 下一刻,他上前将顾桉扛在了肩上。 “你干什么!” 猛然悬在了空中,顾桉吓了一跳。 “你。” 低沉地应了她一句,便提着轻功一路往外奔去。 “萧、衍!” 第一百五十一章 果然是一对璧人 “见过父皇。” 次日,太子牵着颜音到了金銮殿,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皇帝点了点头。 “是个好丫头,常明,赏。” “谢过父皇。” 颜音面带娇羞,亲手接住了常明递过来的玉如意。 “朕也是亲眼看到你成亲了。” 皇帝看着太子,视线已经有些模糊,恍然间又看到了太子当年牙牙学语喊他父皇的模样。 “父皇。” 太子也有些动容,最是见不得他这副怀旧的模样,皇帝糊涂是糊涂,将他手中的权力收回去给了一个太监,心软也是太心软,用母妃的话就是,优柔寡断。他已经不是那个杀伐果断的君王了。 “罢了,你先去找你母后吧。” 皇帝长叹了一声,收回了叙旧的心思。 “是。” 太子刚升起的心软又被压了下去,和颜音一起走出了金銮殿。 “小心常明。” 走出金銮殿,太子突然对她说了一句话。 “啊?” 颜音有些迷茫,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算了。” 太子看着她这副不谙世事的模样,有些无奈。 “我......” 看见他眼底的失望,颜音有些不知所措,太子却是笑了一声。 “不怕,慢慢来吧。” 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脑中浮现了昨夜缠绵的情景,颜音瞬间红了脸。 “去长春宫。” 见她愣在原地,太子主动牵起了她的手走在前面,晨光打了下来,太子着一身红衣迎光而去,颜音也有了笑容,突然觉得从前做的那一切是值得的,她不是没有看见太子昨日的落寞,但她也承认,他是一个负责的人。 太子走在前面,带着浅浅的笑容,过去已逝,换一个人,貌似也不错。 太子万般不愿地和颜音走进了长春宫,他打心里是不喜欢皇后的,一是从前皇后经常给他们母子下绊子,二是皇后在他心里留下了阴影。 但出于礼制,他还是要去拜见他这个所谓的“母后”。 “儿臣(臣妾)见过母后。” “起来吧。” 皇后看着这对碍眼的夫妻,心绪不明,脸上还是维持着端庄的笑。 “果然是一对璧人。” 皇后笑了笑,掀开了嬷嬷递归来的红布,上面是一对玉镯。 “本宫也没有什么赏给你们的,这对玉镯是护国寺开过光的,希望你们这对小夫妻,和和美美。” “谢过母后。” 太子抢先一步接过了那对玉镯,别管他们心底怎么想,现在必须是母慈子孝的模样,但这玉镯他们也不会戴就是了。 看着太子急切地保护颜音的模样,皇后眸色闪了闪。 “太子妃若是不忙,不如留下来陪本宫说回话。” 皇后看着颜音,语气不容拒绝。 “今日就先不叨扰母后了,儿臣和音儿还要去见母妃。” 太子笑了一声,婉言拒绝,拉着颜音和皇后行礼道别。 “既如此,改日再来吧,长春宫随时欢迎太子妃的到来。” 皇后也不怒,敛了敛眼神,她就不信,拿捏不了一个太子妃。 “告辞。” 太子牵着颜音离开了长春宫,颜音身后如芒在刺,虽是不动声色,她还是感到了皇后的阴沉,和她从前是丞相嫡女的感觉截然不同。 “你不必管她,有事就去清月宫,她现在手伸不了那么长。” 见颜音还沉浸在刚才的氛围中,太子安慰了她一句,皇后早已不是当年叱咤风云的后宫之主了,这宫中真正的胜利者,是他的母妃。 “好。” 颜音温和地笑了笑,今日太子一直在照顾她的情绪,让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 “一会去了清月宫,不必这么紧张。” 颜音这一路都是绷紧了神经的,十指还在牵着,感受到了她手上的细汗,太子暗笑了一声,不动声色地放开了手。 两人说这话,还算轻松,不一会就到了清月宫。 “见过母妃。” 来到清月宫,两人的笑容都真诚多了。 “音儿,过来。” 看着自己挑的太子妃,皇贵妃心中很是满意,拍了拍她的脑袋。 “今日辛苦你了。” 还要去应付皇后那个老东西。 “臣妾不辛苦。” 看着皇贵妃热切的眼神,颜音有些不自在。 “母妃把这个镯子给你,这是母妃的祖母传下来的。” 皇贵妃从自己手上取下来那个戴了半辈子的白玉镯,亲手戴到了颜音手上,这寄予了老一辈真切的关爱,她也希望自己的后辈能舒心一些。 “多谢母妃。” 颜音连忙福了个身,比起皇后那对镯子的居心不良,皇贵妃这种简朴的关怀令人舒心得多。 “当然,母妃也没有这么小气,只送一个玉镯给你。” 皇贵妃笑了笑,将嬷嬷递过来的木盒接了过来,塞在了颜音手上。 “这是?” 颜音看了一眼皇贵妃,又看了一眼太子。 “打开看看。” 皇贵妃慈祥地笑了笑,示意她打开,后者只好顺势打开,里面是一沓地契和巨额银票,是皇贵妃这几十年的积蓄,颜音和太子都惊了。 “母妃,这是?” 太子也很是意外,他没想到皇贵妃会将这一大笔价值不菲的东西送给了颜音。 “母妃也不缺什么了,你们小两口还有很多用钱的地方,手下吧。” 也算是,给他们发展实力的资金。 “儿臣(臣妾)叩谢母妃。” 两人诚恳而真切地给皇贵妃磕了一个响头。 “快起来,跟母妃客气什么。” 皇贵妃摆摆手,示意他们起身。 “传膳吧,太子妃走了一路也累了。” 皇贵妃一脸宠溺地看着颜音,吩咐嬷嬷去传膳。 膳食很快就传了上来,不是补血滋阴的食物,颜音看了脸直接就红了。 “音儿多吃点,这燕窝是今早从送过来的,母妃特意给你留的。” 皇贵妃热切地给颜音投食,后者尴尬不已,抬头一看,温雅的太子正在憋笑。 颜音一时也不知哪里来的底气,直接瞪了他一眼,太子毫不在意,笑意更浓。 正笑着,就被皇贵妃拍了一巴掌。 “不许笑本宫的音儿。” 皇贵妃瞪了他一眼,俨然是护犊子的模样。 第一百五十二章 你可以是个赘婿 太子被她这一掌都拍懵了,愣了好一会。 “母妃,我才是你亲生的儿子!” 太子反应过来后瞪大了眼,母妃从前都不舍得碰他半毫呢,现在是娶了媳妇忘了儿子? “从今天开始,你可以是个赘婿。” 皇贵妃皮笑肉不笑,她是不会让自己的遭遇再让后背承受一次的,而颜音听了这句话,一口燕窝差点喷了出来。 “是,母妃说的都对。” 看着这两个和他最亲的女人,太子很是无奈,又佯装出了忿忿不平的模样。 “过两日回相府,多备点东西,不过母妃也不指望你,一会走的时候一起带走吧。” 三朝回门,不能敷衍。 “多谢母妃。” 颜音已有些感动,父亲和哥哥知道了,也会为她感到高兴的。 “别谢了,快吃吧,菜都要凉了。” 说罢,又开始给颜音夹菜,太子看着颜音碗里的小山,又看着自己手中干净得异常的碗,神情一言难尽。 而江南的萧衍两人,也在讨论着太子成婚的事情。 “那个碍眼的小子总算成婚了,可惜本王没有看到。” 两人懒散地躺在了床上,顾桉枕着她的胳膊,萧衍脸上的神情如同解决了心头大恨。 “说话能不能正常点,太子好歹也是你的堂弟。” 顾桉一阵无语,不痛不痒地掐了他一把。 “本王也给他备了厚礼不是吗?” 萧衍毫不在意,虽然没有赶回去,也是让管家送了厚礼的。 “以前倒也没想过颜音会嫁给太子。” 也算是自己一手撮合的婚姻,顾桉有些感慨,但颜音和太子,却是是最好的选择。 “他们是阴差阳错,我们不一样,是命中注定。” 两世成缘,萧衍好心情地挑了挑眉,顾桉却翻了个白眼。 “强取豪夺就强取豪夺,还命中注定。” 要不是她手段狠辣,她还未必会跟他在一起。当然,这也是腹语,顾桉是比萧衍更早看上她的。 “命中注定也好,强取豪夺也罢,总归是本王如愿的结果。” 萧衍低头亲了她一口,突然想起了父王对他说过的一句话。 “大度的人历来不会有好结果,喜欢的东西和人,必须抢到手。” 萧衍轻声说出了这句话,顾桉听惯不怪,都懒得翻白眼了。 “一肚子歪理。” 萧衍无奈地笑了笑。 “江南这边也快处理好了,我们回去就成婚。” 萧衍说着,已经期待着凤冠霞披的顾桉了,越想越高兴,顾桉却是受惊般地坐了起来。 “回去就成婚?婚礼那么麻烦,你想累死我?” 顾桉是满脸的不情愿,饱读史书的她是深知婚礼的繁琐的,皇室最重,何况她嫁的是权势熏天的摄政王。 萧衍都差点这不情愿的神情被她气笑了。 “你担心什么,本王早就准备好了,只等爱妃人来了。” 说罢,有些忍耐地揉乱了她的头发。 “我......萧衍!” 正想说话,就看着头上的发丝肉眼可见地炸开了,顾桉一窜莫名火就窜了上来。 “咳,我错了。” 萧衍表情讪讪,在顾桉要发火的前一刻跑出了房间。 萧衍不知所踪,顾桉找不到发火的目标,一早上脸都是黑的。 正烦着,上官梦就兴高采烈地跑了进来。 “桉桉,已经完工了,你要去看看吗!” 底下人的速度还是很快的,在严冬真正来临之时,已经达成了所有的工程。 “你们动作这么快?” 顾桉也是有些不可置信,这顿时间她都忙着地查宁家的事情,没有注意到那边的事情。 “是啊,去吧,我们一起去看看。” 上官梦硬扯着顾桉去了城南最大的工地,这一片已没了之前的凌乱,几处高楼环绕,大雪还在下,百姓却洋溢幸福的笑容,有说有笑地聊着,但看到顾桉踏了进来,他们瞬间安静了下来。 “见过摄政王妃。” 那日顾桉当场杀人都事迹已经传遍了整个江南,百姓也清楚了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县令就是未来的摄政王妃,于是更为忌惮,生怕她再整一出。 “他们很怕你的样子。” 看着众人沉默的模样,上官梦揶揄地笑了笑。 “达成目的就行,他们怕不怕我无所谓。”反过来,有威压能更好地办事。 “顾大人,好久不见。” 在众人各自散开的时候,金宝热切地跑了过来,他是不怕顾桉的,这可是他的大金主。 “好久不见,金老板是更富贵了。” 顾桉看着又圆润了一圈的金宝,嘴角抽了抽。 “拖顾大人的福啊,金某在江南过得也更顺畅了。” 金宝笑得真诚,凭着金点点和这段时间的收入,他已经从一个小乡绅跻身到可以跟江南大商人争锋的富商了。因此也是更加感激顾桉。 “这是金老板应得的。” 顾桉笑了笑,像金宝这么朴实的商人也不多了。 “无论如何,金某铭记于心,往后顾大人若是有事,金某绝不推脱。” 金宝突然站直了腰,目光是前所未有地坚定。 “金老板客气了,若是真有这一日,本官也是不会客气的。” 两人正说着,顾桉就看见目光冷峻的萧衍骑马带着一支军队从街上走过,他身后压着一群犯人,顺着视线看过去,就见到了熟悉的宁辰,神情很是狼狈。 原来他是抄家去了。 “宁家这是造了什么孽?” 不明真相的百姓被这副阵势惊到了,连忙挤进人群去看。 “乱臣贼子宁家私炼铁矿、豢养私军,即日起押送京城,听陛下发落!” 众人正疑惑着,站在萧衍不远处的小将军就敲响了锣鼓,大声宣布了宁家的罪孽。 “造孽啊,干什么不好,造反,宁家这一次完了!” 百姓不由惊叹,秦国是很久没出过造反的事情了,一出就是一个大家族。 “真是越有钱越坏啊,我们这些小百姓,哪有功夫想这些!” 一人不由摇了摇头,话刚落,一个打掌就拍了下来。 “说的什么屁话,宁家要是造反了,我们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虽然他们天天骂朝廷这个那个,但要是换了个朝代,更是不敢想象。 顾桉也沉思着,这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第一百五十三章 你怎么这么有钱? “顾大人。” 转身一看,是落妤。 “落妤?” 顾桉转身,迷惘地看着她,突然发现,对方现的是真容。 “顾大人,我......” 她脸上的易容要掉了,顾桉眼神一变,迅速将她拖入了马车之中。 “你怎么不去找顾风?” 顾桉还没说什么,上官梦就莫名其妙地看了落妤一眼,面带不善。 “我......” 落妤不知该说什么,低下了头,上官梦暗骂了一句有病,她这是在给顾桉找麻烦。 “算了,我们先回去吧。” 顾桉揉了揉眉心,有些无奈。 “晦气。” 上官梦翻了个白眼,她本来还想跟顾桉进去看看呢,全被眼前的人给破坏了。 落妤听了她的话,头放得更低了,但眼神在发暗。 “乱说什么。” 看着上官梦不可一世的模样,顾桉瞪了她一眼,上官梦顿时觉得委屈极了,转过头不想再看她。 顾桉:“......” “怎么会这么快就掉了?” 回到县府,顾风听完顾桉的话,看了一眼露出真容的落妤,蹙起了眉。按道理,少说也要半年,她也说了换下来的方法。 “我也不知道,昨天我上山就掉了,找了一路也没有找回来。” 落妤有些愧疚地道,顾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我再给你做一个吧。” 转身正要进药房,就被落妤抓住了手,顾风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你不如直接教我怎么做,这样以后就不用麻烦你了。” 落妤突然鼓起勇气说了一句,顿时三个人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上官梦正想发飙,就被顾桉按住了。 “去吧,顾风。” 顾桉眸光闪了闪,顾风见她都同意了,也不好再说什么,便带着落妤进了药房。 “她简直有病啊,你还答应了!” 落妤前脚刚走,上官梦便忍不住说了出来。 “我知道。” 顾桉深吸了一口气,她又不是蠢,早就发现了落妤居心不良,只是不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 “你知道还让顾风教她易容,这多危险!” 上官梦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 “顾风又不蠢。” 顾桉无所谓地摆了摆手,若是顾风没看懂她的眼色,那真是辜负了她的信任了。 “你真是一时心软救了一头白眼狼。” 上官梦忿忿地说着,看着正主却是毫不在意,心中更气了。 “你别太自信,想害你的人可太多了。” 上官梦叉着腰,就差提着顾桉的耳朵了。 “我知道,劳上官大小姐费心了。” 顾桉只觉好笑,从来都是她嘱咐上官梦,对方最近是操心她上瘾了。 抬头看着天边难得一见的好天气,突然想起了什么。 “今日是初三了?” “可不是,大年三十喊你们回来吃饺子都不回来。” 上官梦撇了撇嘴,这可是她过得最平淡的一个年了,光吃饺子不说,还就剩她和慕临两个人。 “你还有什么可埋怨的,去年我和萧衍的生辰都没有过呢。” 顾桉笑了笑,转眼有有些落寞,重生一世,他们连生辰和年都没来得及好好过。 “这有什么,现在就补回来,走,我们喊上罗苘买东西去。” 说罢,上官梦又拖着刚回来的顾桉跑了出去。 暗处的萧十三本来在打瞌睡,听到这句话,精神一振。 过生辰,这能不告诉王爷?若是不说,人可能就不回来了。 和萧十四对视一眼,后者心神领会,瞬间就消失在了原地。 “桉桉,好大的灯笼!” 三人一同跑到了集市,还是罗苘有先见之明,喊了两个壮丁来拿东西,上官梦是浩浩荡荡地买了一路。 “我看见了。” 相比上官梦和罗苘的激动,顾桉显得平静地多,但也难掩眼中的高兴,她也好久没有逛过集市了。 “那里有荷包,我要去买一个给慕临。” 突然看到一家绣品店,上官梦拉着顾桉兴冲冲地跑了进去,顾桉看着眼前的荷包,突然想起了太子从前让她送给他那一个。 顾桉愣了一下,上前拿下了一个青色的荷包 “姑娘真是好眼光,这是本店绣娘的新品,是双面绣。” 老板娘看见顾桉取了下来,顿时眉开眼笑。 “那我要这个。” 她笑了笑,敲定了下来。 “好咧,姑娘还要看看别的吗?” “我再看看。” “你这个确实很好看啊,这种还有吗?” 还在挑的上官梦看了过来,指着顾桉手里的荷包道。 “很抱歉,这位绣娘的绣品都是独一无二的,这个月只出了这么一个。” 老板娘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那算了。” 上官梦有些失望,但很快就被别的吸引了过去。 这家的绣品确实不错,顾桉还给萧衍挑了根腰带,上官梦则是大包小包,阔气至极,结账的时候老板娘都笑出了褶子。 “你怎么这么有钱?” 顾桉看着她大包小包,有些无语。 “我没有,但他有。” 上官梦一脸理直气壮。 顾桉沉默了好一会,往空中打了个响指,萧十走了出来。 “王妃。” “帮我去给底下人买点东西,和一些荷包。” 顾桉突然想起补年不能只让他们自己过,底下人也得发点东西,于是拿了一沓银票给萧十。 “是。” 萧十拿着银票,迅速消失了。 “我们还要什么没买吗?” 上官梦眨了眨眼,看向了罗苘。 “两位大小姐,你们逛了一天,食材买了吗?” 跟了她们一路的罗苘不由翻了个白眼。 “咳,咳咳,这就去。” 两人略显尴尬,转身进了菜市场。 “啊,它溅我一身水!” 上官梦伸手想去抓一条鱼,立马被溅了一身,扭头一看,顾桉和罗苘远远地站在身后,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她。 “你们离那么远干什么?!” “因为不想跟你一样的下场。” 罗苘一脸嫌弃,上官梦就跟个没见过市面的一样,见了什么菜都要去摸了摸,顾桉脸上的笑都快憋不住了。 “不许笑我!” 上官梦气不过,捧着一手水朝两人甩了过去,两人神色大变,顾桉一个翻身,成功躲开了,罗苘却是被洒了个正着。 “上、官、梦!” 第一百五十四章 两位不行让你们夫人来 罗苘看着自己一身水,隐约还闻到了身上的鱼腥味,气的不行,抄起旁边摊位的大白菜就扔了过去。 “啊!你居然用菜砸我!” 上官梦也不示弱,拿起一根萝卜就砸了过去,顾桉连连退后几步,生怕伤及无辜。 “你们一会就把这些菜给我吃了。” 不久,场面一片混乱,两人都是极其地狼狈,对视一眼,突然大笑起来,但下一刻,笑容戛然而止。 顾桉站在一旁,脸上已经黑了。 浪费粮食不可取。 “吃,必须吃!” 上官梦看着她的神色,连忙和罗苘把地上的胡萝卜和大白菜捡了起来。 “罢了,赶紧结账回去吧。” 顾桉无奈地抚了抚额。 “这不是还......早吗。” 颜音还想说话,看着顾桉的眼神,语气慢慢弱了下来。两人只好掏腰包付了银子,让人把买好的菜运回去。 “别碰我。” 眼看着要扑过来的两人,手上还粘在尘土,顾桉是满脸的嫌弃。 “哎,你都开始嫌弃我们了。” 罗苘一脸伤心地假装擦眼泪,但顾桉根本不管她,径直往回去的方向走去。 回到自己的房间,顾桉“嘭”的一声迅速关上了门,开始翻箱倒柜,怎知一转身,就看到了萧衍。 “你干什么!” 顾桉被他突然出现吓了一跳,捂着胸口心有余悸。 “我倒是问你想干什么,你站了这么久,你进来都没有发现我。” 看着被顾桉翻得乱七八糟的房间,萧衍忍不住皱了眉,他不仅有洁癖,还有强迫症。 “你管我,滚出去。” “我......” 萧衍话还没说完,就被顾桉推出了房间,回应他的是关门的声音,萧衍无奈地摸了摸鼻子。 不说说要给他补生辰吗,赶她出来做什么。 一时间也不好惹她,转身出了院子,就碰到了同样莫名其妙的慕临。 “你不会也被赶出来了吧?” 慕临看了他一眼,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表情都是一言难尽。 这时,在厨房忙得昏天暗地的罗苘看着“游手好闲”的两人瞬间就来气了。 “你们两个,快去给我洗菜!不行把她们两个给我喊出来!” “你确定?” 慕临不可思议地指了指萧衍,又指了指自己。 “怎么?两位不行让你们夫人来。” 罗苘翻了个白眼,也不太指望这养尊处优的两位。 “本王来。” 萧衍沉默了一会,突然挽起了袖子,俨然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我也去。” 萧衍都去了他怎么能不去,于是,秦国两位尊贵无比的男人——摄政王和世子爷加入了后厨的队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两位还妄想给顾桉两人做道菜,结果毫不意外是一塌糊涂,被罗苘毫不留情地赶了出去。 “滚!” 两人讪讪地被赶了出去,皆是有些挫败感,从未想过在战场上运筹帷幄的自己做饭这么糟蹋,两人都纷纷把曾经兴起的隐居念头划了出去。 “你也别气了,能使唤这两位的人也不多了。” 罗苘旁边的顾风正在和面,无奈地笑了笑。 “我真是佩服死了,那两对一起外出真的不会饿死吗?”那手是一个比一个残。 “一个是摄政王,一个是王府世子,哪里需要操心这些。” 顾风好笑地拍醒了她不切实际的想法,简而言之是家里有矿啊,那里需要自己动手? “......当我没说。” 罗苘差点被自己呛死,她怎么忘了,这可恶的皇孙贵族! “你在做什么呢?” 看顾风忙活了半天,她凑过去看了看。 “蛋糕,两位主子不是要庆生吗。” 庆生怎么能少得了蛋糕,顾风笑了笑。 “这又是什么东西?” 罗苘迷茫地瞪大了双眼,顾风笑而不语。 已近黄昏,管家给府里的每个下人都发了一个小荷包,里面装了十两银子,众人都眉开眼笑,而此时,忙活了大半天的后厨也蹲上了菜,一众主子和萧十三几人都上了桌。 “先前忙着江南的事情没来及好好过年,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补个年了。” 上官梦看着这一大桌的菜,心中满足不已,都是她挑的,嗯。 “老夫没什么好给你们的,按辈分老夫自持是长辈,就给你们一人发一份压岁钱吧。” 罗平摸了摸白胡子,从怀里掏出十几个红包,给桌上的人都发了一份。就连顾风和几名暗卫也没有落下,一时间感到十分温暖。 “啊,谢谢平叔,原来我还有压岁钱呢!” 上官梦看了看手中的红包,美滋滋地塞进了怀里。 “看你美的,多谢平叔。” 顾桉看着她这副模样,绝对觉得好笑。 “多谢。” 其他人也洋溢了幸福的笑容,道了一身谢。 “不用客气,你们还都是孩子呢。” 罗平摆了摆手,此时,萧衍也掏出了一沓红包。 “你怎么也有?” 顾桉有些迷茫地看了她一眼。 “我是摄政王。”也算是在场地位最高的人,有些功夫还是要做的。 “多谢王爷!祝你早日成婚!” 一时间收了两份礼,上官梦的笑容更甚了,连慕临都觉得好笑。 “我回去也给你一个。” 他倒没有萧衍消息那么灵通,还提前准备好了。 “多谢王爷。” 萧衍是最后给她的,但是两个,顾桉有些意外,还是开心地接过了。 “真是明目张胆的偏心啊。” 罗苘看了一眼,突然觉得有点酸。 “哈哈,没想到吧,就你一个单身狗。” 上官梦毫不留情地讽刺,这个词她还是跟顾风学的。 罗苘瞥了一眼桌上的人,两对尊贵的先不说,顾风都有萧十四,就连萧十三都有人,真是晦气。 “萧十不也是。” 正在喝茶的萧十差点被呛到。 “谢谢提醒,有被骂到。” “你少说两句,菜都快凉了,先吃饭吧。” 罗平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顾桉,你快吃,这是你家王爷摘的菜,还亲手抄了两下!” 罗苘迅速给她夹了一筷子菜,顾桉看着这惨不忍睹的菜叶子,沉默了一会,还是咽了下去。 “嗯,不错。” 第一百五十五章 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我的天,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罗苘看着面色如常的顾桉,不太相信地尝了一口,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要不是对方是摄政王,她就吐出来了。 “还行吧。”顾桉面色如常,虽然确实一言难尽,但这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男人肯踏进厨房都是很难得了,她怎么能打击她的自尊心。 “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罗苘皱着眉,艰难地咽下了那口菜。 “吃别的吧。” 顾桉正想伸筷子去夹那盘惨不忍睹的菜,就被萧衍移开了。他自己都看不下去,怎么还忍心让她吃。 “好。” 顾桉笑了笑,给他夹了一筷子。 “我求求你们几个好好吃饭吧,别夹来夹去了。” 罗苘越看越崩溃,甚至想骂人。 “你实在不行我让村口的媒婆给你找一个。” 上官梦心情极好地接受慕临的投喂,揶揄地看了她一眼。 “别,你们爱夹夹。” 罗苘连忙摇了摇头,她可还想多玩几年呢,最好不嫁。 几人又是舌战了好一会,吃得差不多的时候,顾风让人捧上了她早就准备好的蛋糕。 “这是什么?” 顾桉和众人异样都好奇地看了过去。 “蛋糕,我们老家专门用来庆生的,几十根蜡烛是放不下的,你们都是气,我就放了七根了,主子许个愿吧。” 顾风宠溺地看着她,顾桉十七岁,萧衍二十七岁。 “我们一起吧?” 顾桉亮着大眼睛看向萧衍,后者点了点头,下一刻,烛火皆灭,只剩下了两人前面的七根蜡烛还亮着光。 顾桉闭上双眼合起了手,很快,萧衍的大手就覆了过来,两人闭着眼一起吹灭了那几根蜡烛。 “生辰快乐。” 黑暗中萧衍伸手给她戴上了一块暖玉,伏在她耳边说了一句。 “生辰快乐。” 顾桉也轻声应了一句,这时,所有的烛火都亮了起来,众人齐齐喊了一声祝福。 “生辰快乐!” 顾桉被众人簇拥着,亲手切开了那个蛋糕。 “好好吃哎!” 上官梦接过顾风递过来的蛋糕,眼睛亮了亮。 “我过生辰的时候也要吃这个!” “别想使唤我的人!” “真是小气,人顾风都没说什么!” 几人又吵闹了一会,夜已深,便各自回了房间。 关上门的那一刻,顾桉将放在怀里还带着温热的荷包放在了萧衍手上。 “我的?” 萧衍愣了一下,看着荷包上扭曲而饱含用心的“衍”字沉默了一会。 “嗯,你不是......” 之前她总是介怀她阴差阳错给了太子那一个,现在,她亲手给他绣了字,虽然丑得她都看不过去。 “你要是不要......” “很好。” 顾桉还没说完,就被萧衍抱在了怀里,臂弯逐渐在收紧,一滴泪落入了她的发丝。 “我很喜欢,非常喜欢。” 萧衍的声音在微微颤抖,她记得,她一直记得,记得要填补他心中的遗憾,从未忘记。 她不知道,她就是最好的礼物。 “我还给你买了个腰带。” 顾桉轻轻推开了他。 “好,我明日就用。” “今日宁......” 顾桉还想说话,就被堵住了嘴,发烫的手指抵在了她唇边。 “别说话。” 他现在不想听无关于他们的事情。 “本王现在,要拆真正的礼物了。” 炙热的唇吻过额头而下,顾桉也顺势闭上了眼。 而此时,上官梦也将荷包放在了慕临手上,不同于萧衍慢热的神情,慕临即刻就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原来不过生辰也有礼物呢。” 忽略上面勉强的字体,慕临极其高兴地将它收入了怀中。 “那是,我对你多好。” 上官梦傲娇地昂起了脑袋。 “所以你今天把我赶出去就是为了偷偷绣这个荷包?” 慕临好笑地拍了拍她的脑袋,后者甩开了他的手。 “怎么,不好看?” 上官梦瞪着双眼盯着他,若是说不好看就把她踢出去。 “好看,你送的都好看。” 慕临笑得真诚,这么多年来他早就练就了说慌不眨眼的本身。 “算你识相,快去给我搬盘热水进来,我要泡脚。” 上官梦极为熟稔地开始使唤他,慕临嘴角抽了抽。良辰美景,她要泡脚? “愣着干什么,快去!” 见他还不行动,上官梦抄起一个枕头就砸了过去,后者无奈地接住了。 “去,这就去。” 真是辜负了他一番期待。 月黑风高,顾风坐在屋檐上看夜色,她现在是真切地感受到,她真的来到了这个历史上没有任何记载的朝代了,幸好,她真正被需要着,比起现代,她在这片土地更有归属感。 “新年快乐。” 正想着,萧十四从暗处走了出来,递给她一个红包。 “你......”正想说她出来干什么,但犹豫了一会,还是接过了。 “谢谢。” 一时间又是沉默,萧十四却顺势坐了下来,和她一起看月色。 “对不起。” 良久,萧十四打破了沉默,脸上却染了阴翳。 “但我不后悔。” 顾风还在想要怎么说,萧十四又补了一句,看着她的眼神是异常的坚定。 “你不必如此。” 顾风暗吸了一口气,心情也很是复杂。 “我有喜欢的人,你死心吧。” 虽然那个人也不值得,但她也不想接受新的人。 “你就真的,一点也没有感觉吗?” 萧十四有些不甘心,不是很相信她的说辞,他调查了好几次,连绝杀殿都翻出来了,也没发现她跟谁有什么亲近。 “萧十四,你清醒一点,换做是你,会对强迫你的人有好感吗?” 顾风突然就被气笑了,她又不是自家主子,顾桉那是本来就有感情的,走什么虐恋路线也本来是恋,但她和萧十四有什么?如果有,那叫露水情缘。 “我......” 萧十四被她堵了一句,不知说什么才好,但他也没有离开,两人又是长久的沉默。 天未凉,心微凉。 而不远处的林若,则是神情冷漠地看着这两人,良久,她也笑了一声。 强求,终究也是难得。 第一百五十六章 你究竟是谁? 江南已逐渐恢复了平常,回京也被提上了日程,萧衍亲口答应会让皇帝给上官梦赐婚,后者便兴高采烈地将手里的事情交给了罗苘,开始收拾东西回京城。 “话说我也好久没见到我爹了呢,真的是,他写个书杳无音讯。” 上官梦一边收拾着东西,嘴上也没有停下来,小嘴说个不听,慕临听了,却是有些愁苦。 “我都不知道怎么面对你爹。” 上次退婚轰轰烈烈,在京城又出了那样的事情,翰林大学士未必还愿意把女儿许给他。 “你管他做什么,他不同意也会同意的。” 上官梦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她爹自然还是听她的。与其担心她爹,还不如担心他娘呢。 “你真的是,你想好了吗,真的住别院,那地方有点小了。” 那地方说来其实也不小,但若是要成婚,慕临是要嫌弃的。 “不然呢,你想怎么做?” 上官梦转过身来看他。 “我准备把平阳巷那边的买下来。” “你好有钱!” 上官梦脱口而出就是这句话,平阳巷一带可是京中地价最高的地方,她爹都未必买得起。 “咳,那不得存一点。” 慕临轻咳了两声,他难道要说遇见上官梦那一天就开始存钱了吗,任职多年,他平日里的用度都是王府的,加之战功奖赏,也是存了不少钱。 “你厉害!” 上官梦咬了咬牙,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咳,回去我就把名下的财产都交给你。” 慕临笑了一声,拍了拍她的脑袋。 “好说!” 听罢,上官梦就亮起了大眼睛,这副财迷的模样,让慕临无奈不已。 此时,京城大街上,顾若圻提着酒壶无聊地在街上晃着,顾桉没有放过月氏和他那两个儿子,但对他还算优待,久而久之,她也放下了恐惧,在状元府也硬气了很多,甚至以顾桉为傲,瞧,当今的状元郎,未来的摄政王妃,就是他的女儿! 状元府的下人对此极为无语,但也没说什么,毕竟他确实是自家主子名义上的父亲,顾桉没有限制他,他们也不会限制他。 顾若圻晃着,突然看到一个当铺,他带着好奇走了进去。 尽是一堆破铜烂铁。顾若圻在心里唾弃了一句,正想折出去,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他看到了一块熟悉的玉佩。 他瞬间就惊醒了过来,凑过去认真看了几眼,再三确认,这就是当年他当掉的玉佩,顾桉的母亲留下来的玉佩! 他立马做出决定,把这块玉佩买回来! “这块玉佩我要了!” 顾若圻对着掌柜说道,掌柜看他一身衣衫不整还一身酒气,有些不耐烦,要不是看他身上的衣着还不错,就直接赶出去了。 “三千两。”掌柜敷衍地说了一句。 “什么?!”顾若圻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他当年当掉的时候只卖了三百两! “爱要不要,不要滚。” 掌柜一脸晦气地朝他摆了摆手! “等着!” 顾若圻瞪了他一眼,把脚底的银票都扣出来了,才勉强凑出了三千两,这可是他二十年的家当啊!咬着牙地把零散的银票给了掌柜,掌柜嫌弃地看了那些银票几眼,还是把银票给了他。 “拿走吧!” 连包装也是懒得,掌柜把玉佩扔给了顾若圻,后者小心翼翼地接了过来,他的银票啊! 顾若圻一脸肉疼地走回了状元府,状元府的守卫看了他一眼,均是觉得好笑不已。 他也没空管他们,回到自己的院子,就把玉佩拿了出来,放在水下泡了一会,玉佩逐渐露出了原形,一扫方才的灰暗,瞬间有了光泽。 顾若圻当年是存了遮掩的心思,靠着老手艺给玉佩做了点手脚,没想到,还有回到他手上的时候。 他叹了一口气,拿着玉佩在阳光底下端详,光线穿过玉佩,映出了一个符号,换做从前,顾若圻是没有反应的,但他近来无聊地跑进状元府的藏书阁看了不少书,现在看见这个符号,瞬间有了反应。 “这不是......” 顾若圻瞬间瞪大了眼,又捂住了自己的嘴,心下还有些不敢确定,于是收起了玉佩,连忙往藏书阁跑去。 他在藏书阁找了很久,终于翻到了想找的那本书,颤颤巍巍地看着导引翻到那一页,熟悉的图案和文字映入眼帘,顾若圻腿一软,书和人一同倒了下去。 北国皇室!这是北国皇室的专属图案!北国是除了秦国之外最强大的国家,由所谓的“夷人”统治,历来是秦国的眼中钉肉中刺,这块玉佩,居然是北国皇室的东西! 那么那个女人,和顾桉,究竟又是谁?! 他越想越心惊,这时,打扫的两个丫鬟走了进来,他连忙捡起那本书,逃也一般地跑了。 “他今天又是发什么神经?” 其中一个丫鬟对旁边的丫鬟说道。 “谁知道,神神经经,算了,不管他,不给我们主子添麻烦就行。” “也是,我们还是赶紧打扫吧。” 两人摇了摇头,也没去追究顾若圻到底在干什么。 顾若圻拿着那本书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并迅速关上了门,身体抵在门前大口地喘气,脑子里都是北国皇室这四个字。 他居然娶了北国皇室的女人,还养了皇室的女儿,更重要的是,他亲手把这个女儿送进秦国皇室!若是真相被翻出来,北国和秦国都不会放过他,尤其他现在在秦国,他会怎么样,他的女儿是奸细,而他,就是最大的奸细! 顾若圻这一瞬间就想逃离状元府,逃到一个没人能找到的地方,不,他首先应该把玉佩毁掉,那么谁也不会知道,谁也不会知道。 他看着手中的玉佩,眼神越发阴暗,但在扔出去的前一刻,他还是没能狠下心。 他不能就这样毁了,毁了是一了百了,但他必须查清楚,这块玉佩是谁的,顾桉,又到底是谁。 顾若圻一生窝囊,但一直有着强烈的好奇心,为此,他愿意堵上一把。 顾桉,你究竟是谁? 第一百五十七章 你觉不觉得你家主子有病? 临走之前,顾桉去了一趟江南书院。 “顾大人今日真是得闲啊。” 得知顾桉的到来,白无痕亲自接见了她。 “何来得闲,我是特意来找你的。” 顾桉笑了笑,书院放了年假,很多学子还没有回来,加之寒风萧萧,显得有些寂寥。 “是吗?顾大人何事?” 白无痕给她沏了茶,有些好奇地看着她。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请白兄帮个忙,顺便交个稿子。” 顾桉面色如常,饮下了那杯茶。 “还有顾大人要拜托我的事,那倒是令我更好奇了。” 白无痕笑了笑,顾桉站了起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顾大人好算计。” 白无痕眸光闪了闪,随之点了点头,顾桉则是笑而不语。 “那便拜托白兄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便互相道了别,顾桉前脚走出了江南书院,后脚就被青芸拦住了去路。 “什么事?” 对方面露不善,顾桉也没有什么好语气。 “你是摄政王妃?” 青芸眸中有些不确定。 “是,与你何干?” 顾桉皱了眉,她感觉这人真是病不轻,从前她认为饱读诗书的人至少是正常的,现在她推翻这个认知。 “你不……” “啪!” 青芸话还没有说完,就结实地挨了顾桉一巴掌,白皙的脸上是鲜明的红掌印。 “你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顾桉的眸色在发冷,本来不想理她,她却多管闲事要编排自己的私事,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你居然敢打我?” 青芸不可思议地捂着脸,下一刻,顾桉眼神敛了敛,赏了她脸上一个对称。 “有我顾桉在京城一日,就无你青芸的出头之日。” 顾桉一肚子莫名火,任何一个有气性的人都不会容忍别人觊觎自己的男人,要是真让青芸考了官成功入朝,她顾桉的乌纱帽就摘下来给她当贺礼! “你!” “滚!” 顾桉一脚踹了过去,不欲再与她废话,转身就进了马车。 “玉成!” 马车正常行驶着,顾桉想了又想,还是气不过,大声往空中喊了一句。 “属下在!” 玉成即刻走了出来,站在了车帘旁边。 “把她给我扔进河里泡水!” 顾桉想了想,咬牙说出了这句话,凛冬之寒,她不死也得大病一场。 “是。” 玉成快速应了一声,忍住了隐约的笑意,固然是生气,但她怎么觉得主子这样做那么幼稚。 当日,冻晕过去的青芸也没明白隔着十步路她是怎么掉进河里的。 马车停下,“宁府”的牌匾映入眼帘,金色的大字隐现往日辉煌,但大门上的白色封条更夺目。 “见过王妃。” 门口的两个侍卫是萧衍安排的人,见到她,连忙低身行礼。 “不必如此。” 眼眸转了转,视线看向了三米高的围墙。 “王妃是想进去吗,可……” 封条是不能撕的,两个侍卫面露难色,下一刻,顾桉一个翻身就从围墙踏了进去,看得两个侍卫目瞪口呆。 王妃这个操作,也太直接了…… 两个侍卫大眼瞪小眼。 “你看见有人进去了吗?我没看见。” 一个侍卫旁若无人地说,另一人于他对视了一眼,沉默了很久。 “我也没看见。” “确实是另一番滋味。” 顾桉落地后,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环顾一圈,点了点头。 大概是因为被“洗劫”了一番,宁府里面显得有些凌乱破旧,看着地上几个破碎的瓷器,她不由摇了摇头。 萧衍这个抄家,还是太粗暴了些。 想罢,她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图纸,是宁府的内部设计图纸。 “爱妃是想感受独自寻宝的快乐吗?” 顾桉看着这张图纸入了迷?萧衍的声音就从身后传了过来,惊得她图纸都差点掉了。 “萧衍,你要是再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就别再出现,给我滚!!” 一段时间被他吓了两次,顾桉心态都要炸了。 “咳,我的错。” 他讪讪地摸了摸鼻尖走到了她身旁,也没问她哪来的图纸。 “你是不是一直跟踪我?” 顾桉突然抬头看向他,眼神充满了怀疑。 “没有,路过,刚好看到你的马车。” 萧衍勉强地笑了一声,跟踪他是试过,但现在要是说出来感觉不太妙。 “那你为什么会路过?” 她下意识追问了一句。 “……” 萧衍突然无语凝噎,顾桉从前也不会问他去干什么,这次也真不好说,更不想骗她,于是只能沉默。 “算了,看到那边的铁楸没有,捡起来,去帮我挖土。” 见他不回答,她也不在追问,注意力再次落在了图纸上。 “挖土?” 萧衍的眼神有些震惊,之前被罗苘使唤去厨房甚至炒了菜已经震撼到自己了,现在顾桉还要使唤他去挖土? 他养那么多下属是干什么吃的? 他看了看自己骨节分明不染尘埃的手,有些沉默。 “不去拉倒,我去。” 顾桉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后者抢先一步夺过了那把沾满尘土的铁楸。 与生俱来的洁癖令萧衍的表情很是挣扎,顾桉是万般无言地看了他一眼。 “摄政王殿下,我怎么觉得你越来越娇气了?” 从前抓雪球扔她的时候也不见他这副模样,那雪水不更脏吗! 她现在非常确认了,他就是有病,还不轻! 她的吐槽换来了萧衍十分幽怨的眼神,顾桉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下来。 “你放下吧,让萧一来。” 无可奈何,顾桉深吸了一口气,亲自到一旁打了一盘井水,和着丝帕给他擦了手,后者瞬间眉开眼笑。 “萧一,你觉不觉得你家主子有病?” 顾桉咬牙切齿地看着眼前这个比她还娇气的男人,瞥了一眼拿着铁楸不知所措的萧一。 “主子挺好的。” 感受到身后突起的阴风,萧一还是说出了违心的话。 “看来你也没救了。” 顾桉摇了摇头,拍开了萧衍伸过来的手,拿着图纸开始使唤萧一。 “等等,就是这里!” 辛勤挖土的萧一听到这句话,瞬间止住了动作。 第一百五十八章 这是我,最后的期盼 顾桉上前踩了两脚萧一刚才挖的位置,清晰地听到了木板被敲击的声音。 “地下有东西?” 萧衍听到这个声音,蹙起了眉,心中多了一些想法。 “把它抬起来。” 顾桉没理他,继续使唤萧一,只见后者蹲了下来,握着木板往上一抬,一个向下的入口就暴露了出来。 “我先下去。” 萧一沉默了一会,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火折子,先行探路。 没多久,萧一四下点燃了下面的灯,明黄的灯光映了出来,顾桉和萧衍对视了一眼,一同走了下去。 “江南四大家族之一,果然名不虚传。” 顾桉看着这摆满了金银珠宝而望不尽的长廊,不由感叹道,连随地放在外面的珠宝都这么多,可见宁家的富贵。 “这是只是宁家本族,冰山一角。” 萧衍有些意外,但表情却没有多少变化,宁家私采铁矿练兵一事,只能算在本族身上,其它分支,一时还是推不翻的。 “也是。” 顾桉应了一句,她此次也不是为了这些珠宝,顺着地图的指向,她找到了机关,轻轻一暗,泥土开始掉落,石门打开,一阵耀眼的光映了出来。 “夜明珠!” 洁白的光泽夺人眼球,萧一看着悬挂在空中巨大的夜明珠,晓是见多识广,也不由晃了眼。 “这颗夜明珠不错。” 萧衍笑了笑,看向了顾桉。 “我对这种地下之物没有兴趣。” 顾桉白了他一眼,这珠子都不知经了多少人的手,她可不要。 “这才是你要找的地方吧?” 萧衍看着这满屋子的名贵书画,也不由变了神色。 “嗯。” 顾桉走近了一个靠在墙上的书架,将上面的一个小算盘拿了下来,下一刻,一道暗门打开,映入眼帘的是成堆的账本。 “是这个。” 她走过去拿起一本,翻了几页,点了点头。 “我看看。” 萧衍见罢也走了过来,取过一本开始翻阅,越看越心惊。 这些账本,足以撼动整个宁家。 他抬头看了一眼顾桉,眸色也有了变化。 “机遇巧合。” 顾暗一眼看懂了他的神色,面股改色地应了一句。 “下一步,你就不必掺和了。” 萧衍合起了账本,终是没有再追问她。 红茗院,空气中弥漫浓重的中药味,许慎正在给重病卧榻的红姬喂药,脸上维持着勉强的笑容。 “咳咳......你还是......走吧。” 红姬再次咳了两声,将好不容易喝下的药吐了出来,脸上是心力绞尽的凄然。许慎那天跑了之后又很快又折了回来,哭着跟她说此生只认她一人,红姬也哭了,是极致的感动,又是极致的悲凉。那一刻,她真切地感受到了,悲欣交集。 “你不必赶我走,我不会走的。” 许慎鼻子一酸,抬起头眨了眨眼,掏出手帕给她擦干净了脸上的药汁,而后,又极为机械地清扫着地上的污渍,红姬不忍再看他,闭上了双眼,一滴泪从划过了他吻过的泪痣,渗入发丝消失不见。 这时,顾桉蹙着眉和顾风一并走了进来,许慎看了她一眼,沉默地退了出去,顺道关上了门。 “顾大人!” 红姬看到顾桉,挣扎地想坐起来,顾桉连忙走过来,亲自将她扶了起来。 “不必勉强。” 顾桉安抚着她,在床榻边上坐了下来。 “麻烦了大人。还要跑一趟。” 红姬面前地笑了一声,眼中有歉意,又有感动。 “何必如此说。” 顾桉轻叹了一声,而顾风已经开始把脉,不久后,她沉默了一会,对顾桉摇了摇头。 顾桉心里咯噔一下,很不是滋味。 “我早就知道时日无多了。” 看着她们有些凄然的神情,红姬突然开始释怀,她早就做好了死亡的准备,只是如今,有些不舍罢了。 “你还有什么心愿,我......尽量帮你。” 顾桉深吸了一口气,也不知该如何说话了。她与红姬虽相识不久,但还是有一些感情,眼看着熟悉的人无力回天,她心里有些压抑。 “我也没有什么期愿了,能来到江南,已经是达成了最大的奢望,如今不过还剩两个欲望。” 红姬顿了一下,看向了顾桉。 “其一,就是再见顾大人一面,顾大人,顾桉,红姬真的很感激你,感激你再次给了我机会。” 她眸中含着泪,若不是顾桉,她只会更凄惨地死在某个不为人道的角落里,更别谈还能料理了家里人的后半生,而顾桉不仅给了她机会,还愿意带她到江南,完成了儿时的奢望。 “不要再......” 顾桉话说一半,又止住了声音,神色也有些动容。顾风站在一旁,沉默地不置一言。 这时,红姬从怀里拿出了一个锦囊,递给了顾桉。 “这是我先前在宁府拿的,似乎很重要,我也没有打开过,不知能不能助顾大人一臂之力。” “谢谢你。” 不管有没有用处,她先收下了。 “其二,咳咳,我也非常感谢风姑娘,为我的病费了那么多心思。” 她看向了顾风,举起的手在颤抖,顾风连忙走了过来,握住了她的手。顾风想说话,却被心中的悲凉所压制,说不出话来。 “我最后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让我给他做一顿饺子。” “红姑娘!” 红姬此话一出,顾风的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顾桉转过了脸,抬头忍住了泪。 “这是我,最后的期盼。” 红姬握着她的手,目光虔诚而卑微,顾风说不出拒绝的话,双手在发颤,最后缓缓点了一个头。 “好。” 香消玉损,她此刻才明白了,这句话有多美丽,而残忍。 顾桉离开红茗院的时候,身体都在颤抖,她从红姬的遭遇了感同身受到了极致的荒凉,冰冷寒彻骨,顾梦死了,红姬也将要离她而去,一切都来得太迟,终究挣扎不过命运。 她甚至开始惶恐,若是有一天萧衍离她而去,她该怎么办,那是死别,不是生离。 第一百五十九章 许慎,你等等我啊! 次日,阳光明媚,红姬的脸上也有了笑容,红衣耀眼,对镜梳妆,她打开房门的那一刻,许慎的脸上闪过一抹惊艳的神色。 但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转向了别处。 “你可以下床了?” 许慎的神情先是惊讶,很快就是大大的笑容。 “嗯,感觉好了一点。” 红姬笑着看向他,掩去了眼底的忧愁。 “我明日一定登门拜访顾大人!” 许慎的笑容越发灿烂,下意识是觉得顾风医术高明,让他再次燃起了希望。 “呵,我们出去走走吧,我好久没见过外面的风景了。” 她转了转手中的玉镯,抬头看着门外的天空,神情有些渴望。 “好,我去备马。” 许慎难掩心底的雀跃,转身就跑了出去,像个孩子般的举动,让红姬有些哭笑不得。 “好热闹啊。” 马车驶到了繁华的街市,红姬搀着他的手走了下来,或许是寒灾已去,百姓也有了闲心逛街市,大街上人来人往,非常热闹。 “以后我带你多来看看。” 下了马车,许慎也没有放开她的手,红姬由着他,就当没感觉到。只是渐渐的,在有些寒气的冬日,许慎的手渐渐沁出了汗,表面是平静,内心却是慌张不已。 “去那边看看吧。” 红姬指着一家衣铺,不待许慎有反应,就拉着他走了过去。 “我......” 许慎还没反应过来,就下意识随着她跑了过去,带着清香的发丝拂过他的脸,许慎的耳朵有些发红。 “看这个!” 红姬直奔衣铺的发带而去,拿起了一条蓝色的发带,许慎本以为她是买给她自己,正想说好看,突然发现这是男子的发带,他愣了一下。 “怎么,不喜欢?” 红姬睁着大眼睛看他,后者与之对视,顿了好一会。 “喜欢。” 许慎反应了过来,轻声应了一句,脸瞬间就红了,红姬笑意渐浓。 “姑娘,若是送给心爱之人,我更推荐你买这对‘鸳鸯配’,男女各一条,岂不美哉?” 看着两人的神色,掌柜带着笑走了过来,取下了高挂在墙上的一对发带。 “这个......”“好。” 红姬还想问问价钱,许慎瞬间就应了下来,即刻掏出了银两放在了掌柜手上。 “那便帮两位收起来了,这条一起送给两位了。” 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银票,掌柜眉开眼笑,接过红姬刚才选的发带,一并拿到了柜台。 “你怎么价钱都不问就给了钱!” 走出衣铺,红姬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那几个发带那里值十两银子,他真的是人傻钱多!想着,伸手掐了一把他的胳膊。 “我......只是觉得挺好的。” 许慎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尤其是被心爱的女子掐了一把之后,更有了莫名的兴奋。 若是再来一次,也......挺好的。 “人傻钱多的呆子!” 红姬懒得再看她,甩开手走向了别处。 “等一下!” 眼见着红姬转了身,许慎连忙提着包装好的发带追了过去。 “这个味道不错。” 许慎找到红姬的时候,她转身就将一块桂花糕塞在了他嘴里。 “好吃吗?” 红姬看着他,眼睛在发亮。 “嗯!” 甜而不腻,许慎咽了下去,点了点头。 “那再给你一个。” 红姬从油纸里再给他拿了一个,许慎没反应过来,一口咬住了她那染着嫣红蔻丹的指。 两人瞬间都瞪大了眼。 “你还不放开!” 红姬最先反应了过来,嗔了他一句。 “我......对不起。” 许慎以最快的速度吃完了那块桂花糕,连声道歉,脑子里却是在回味,他暗骂了自己一句,摇了摇头。 “算了,你就是个呆子。” 红姬摆了摆手,目光又移向了别处。 “红姑娘,你等等我......” 红姬肆无忌惮地发挥了天性,一路上左看右看,买了一大堆东西,而许慎就在身后拎着大包小包地跟着她。 “你走太慢啦!” 红姬在前面走着,还不忘后头吐槽许慎一句,做了个鬼脸。 “我......” 看着她在人群里钻来钻去,许慎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却是很高兴,他愿意一直给她拎东西。 “本姑娘逛累了,我们回去吧。” 天色渐暗,红姬气喘吁吁地叉着腰,完全没有方才出门的淑女模样。 “不吃点东西吗?” 许慎仍然是一脸笑意,极有耐心地看着她。 “不要,我要回去吃。” 红姬摆了摆手,满脸的不情愿。 “好,我们回去。” 许慎点了点头,正欲转身去找马车,红姬去突然凑了过来,他瞬间定住了,红姬拿出了一方手帕,擦去了他额上的一滴汗。 “你脸上有汗。” 红姬一本正经地说道,看着他脸上紧张的神情正想笑,下一刻,许慎放下了手上的东西,按住了她的脑袋,温热的唇覆了上来。 蜻蜓点水一般,他很快就放开了,迅速提起方才的东西,逃也一般地往走了。 红姬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 许慎,亲了她? 很快,脸上是肆意的笑容。 “许慎,你等等我啊!” 红姬提着红裙子,连忙追了过去。 “我们吃饺子吧。” 回到院中,许慎放下东西熟稔地走向厨房,红姬却拦住了他。 “好,我去和面。” 许慎点了点头,却再次被她拦住。 “你出去,我来。” 红姬夺过他手上的围裙,一手将他推了出去。 “我......你......” 他脸上有些疑惑,竟一直站到了红姬捧着饺子出来。 “你疯了,站这么久,快就去!” 红姬拍了一下他的脑袋,与他一并走进了房间。 “你先前不是说想吃饺子吗,快尝尝。” 红姬给他递了筷子,许慎接过来夹起了一个,神色瞬间就变了。 是芹菜馅的,是他独特的偏好,他随口一说,她居然记住了。 神情有些动容,正想说些什么,却见红姬一拍脑袋站了起来。 “我还没拿酱料呢!” 她转身往门外走去,却眼前一黑,猛然吐出了一口鲜血,溅红了桌上的饺子。 “红姑娘!” 许慎惊恐地瞪大了双眼,跑过去接住了她,怀中的人已经失去了意识,他颤抖地伸手去探她的鼻息,下一刻,是极致的崩溃。 “红姬!” 第一百六十章 对不起,我救不了她 天人相隔,许慎悲痛而无助地抱着怀里的人,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砸在了她方才还盈着笑意的脸上。 方才还温热的人儿,如今只剩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我不信,你是在骗我!” 许慎疯狂地摇头,突然抱起她要跑出去找大夫,却被门槛绊了一下,他摔了一跤跪在了地上,却没有放开怀里的人。 “你骗我。” 这一跤让许慎认清了现实,他终于大声哭出来,可怀里的人再无回应,更不会像从前一样强笑着给他擦眼泪。 臂弯逐渐收紧,他把头埋在了她发丝之中,天地间只剩了无尽的荒凉。 好几日没下过的雪突然降了下来,大雪下得纷纷扬扬,染白了跪在院子里的许慎和他怀里的红姬的发,最后,眼泪干了,他却仍然维持着方才的姿势,跪在大雪之中,如同定格的雪人。 “对不起,我救不了她。” 良久,顾风穿着一身黑衣走近了这片雪地,脸上是无力,与愧疚。是她答应了红姬,以消耗最后的生命为代价,换了这一日的美好,若不是如此,她或许还能再活一段时间。 但顾风也非常清楚,红姬是宁愿高兴一日,也好过终日卧病在床,一日日地等待死亡。 许慎缓缓抬起了头,却没有看她,他站了起来,抱着红姬,脚步有些踉跄,却异常坚定,一步一步地走出了这个院子。 “我会欢迎你们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许慎突然停了一下,说出了这句话。 说罢,便抱着怀中的人,继续颤颤巍巍地往前走。 顾风看着他有些颤抖的背影,终于抑制不住,捂着嘴哭了出来。 不知是感动,还是悲痛。 “人各有命。” 这时,萧十四撑着一把伞走了过来,往她那处偏了偏。 “可命太苦。” 顾风哽咽地说着这句话,渐渐靠在了他怀里,与方才的许慎共情,天寒,不敌心冷。 那个娇艳似火的美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许慎抱着红姬,在雪地里走了一整夜,身体冰冷无比,敲开了许府的大门。 “少爷!” 睡意朦胧的小厮开了门,瞬间被被满头白雪的许慎吓了一条,看着他怀里了无声息而绝艳的姑娘,心里更是震惊。 “告诉夫人,我要成婚。” 许慎面无表情地说完这句话,便走进了许府,径直往自己的院子而去。 小厮听完他这句话,和旁边的一人对视了一人,两人都是惊恐,最后决定马上禀报夫人。 “慎儿,你......” 许家夫妇听到多日不归家的儿子回来的非常高兴,但听到了小厮后来的话,脸色瞬间就变了,来不及洗漱就跑到了自己这个唯一的儿子的院子,见到眼前的景象,更是惊恐。 此时的许慎连自己头上的白雪都来不及清理,便提了热水给红姬擦脸,他用温热的毛巾擦去了她脸上凝固的鲜血,神情木讷,宛如行尸。 而在许慎抬起红姬的手的时候,许夫人清晰地看到了前段日子自家儿子拿走的玉镯,这是许家的传家宝,仅是许家嫡妻能佩戴。 许夫人看到的时候,许父也看到了,两人对视一眼,一时间竟不知如何说话。 “慎儿......” “爹,娘,你们成全我吧,不然......” 许慎握着红姬冰冷的手,眸中又有了泪光,他真想,跟她一起走了。 所爱已逝,何谈余生? “好,好,爹答应你。” 许府看着他这副神情破碎的模样,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拒绝他。 自家的儿子自己清楚,一直是个喜爱读书正直过头的孩子,从未有什么长交的朋友,更何况是喜欢的人,没想到,他第一次领回来的,是一具尸体。看着床上那个容貌惊人的姑娘,他心里有了猜测,却没敢问。 “好,请父亲尽快安排,她,等不了。” “你......” “我想静静。” 许慎面无表情地将自己的父母赶了出去,关上了门,转身,泪又落了下来。 红姬,我带你回来了,我说过带你回家,我做到了。 “我们要成亲了。” 许慎擦去了脸上的泪水,再次走到了床榻前,握住了她的手。 “可你为什么,不肯等等我呢。” 强装的假象敌不过心中的汹涌,大滴的眼泪滑落在了她嫣红的唇上,就在昨日,他还鼓起勇气吻过她,可现在,只剩了冰冷,只剩极致的冰冷。 正月初八,高粱抬。 许慎第一次穿上了红衣,许家红白交接,座下宾客寥寥,顾桉和萧衍眸色微桉坐在了一旁,参加了他们前世今生第一次,也应该是唯一一次的,冥婚。 “一拜天地!” 顾风扶着已是僵硬的红姬,助两人一起拜了天地。许慎脸上是认真的笑容,低头那一刻,忍住了欲落的眼泪。 “二拜高堂!” 许家父母高坐在主位上,看着底下强颜欢笑的儿子,脸上也是强颜欢笑。 “夫妻对拜!” 两人对拜,仪式成,顾风没忍住手一抖,扶着的红姬就倒在了许慎怀里。 “谢谢。” 许慎轻声道了一句,横抱着红姬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真的是,劳烦两位。” 许慎走后,这一场“闹剧”也宣告结束,许父尴尬地咳了两声。 “这是我应该做的。” 顾桉站了起来,也没有拿乔,朝许家夫妇福了个身,隐约带了歉意,毕竟,红姬是她带下江南的。 “若是有需要,可以拿着这副帖子去找本王。” 看着顾桉快要崩溃的神情,萧衍也不好评价这一场婚礼,给许父递了一张帖子,就当是,他代顾桉给许家的道歉。 “王爷这是何意?” 许父拿着那张帖子,脸上有些疑惑,许慎并没有与他说明这一切,顾桉自然也不会说。 “红姑娘陪在王妃身边许久,如今匆匆,当是彩礼吧。” 说罢,萧衍也不欲再停留,拉着顾桉就走了,许父当是两人忌讳,也没拦,亲自送出了门口。 “我在。” 走回马车里面,萧衍轻声说了一句,顾桉最后的防备顷刻崩溃。 该章节已被锁定 她抱住了他,眼泪汹涌。 “谢谢。” 谢谢他不顾忌暗婚与她一同前往,谢谢他,一直在。 “乖。” 萧衍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 她已经尽力了。 “回去吧。” “好。” 夜深人静,天色灰暗,只有许家祠堂里闪烁着隐约的火光。 火光之中,许慎披一身麻衣,低着头,似自嘲又似悲切地往火盘里放冥纸,而他跟前放着一块灵牌。 亡妻红姬之位。 身旁的冥纸渐渐燃尽,火光渐灭,他看着那块灵牌凝视了很久,良久,许慎朝着那块灵牌叩了一个响头。 “我定不负你所愿。” 她希望他金榜题名,真正造福一方,拯救无数与她一般生活于水火之中的人,那么,他就如她所说。 所爱已逝,只为苍生。 最后一丝火光已灭,许慎站了起来,坚定不移地往书房走去,脚步坚实,如同从前不闻窗外事的模样。 “慎儿看起来是好很多了。” 默默观察了许慎好几日的许夫人对着同样在偷窥的许父说道。 天知道她这些日子看着憔悴的儿子有多心疼,不清楚不敢问,生怕他一碰就碎了。 “确实,依然很刻苦,但作息正常多了。” 许父附和着道,从前的许慎读起书来是废寝忘食的,谁也不许打扰他,现在还知道主动用膳了,两人松了一口气,但又不知道这个变化到底是不是好。 “我们就少管些吧,慎儿后年应该会下场了。” 许夫人眸色变了变,江南的人和别的地方不一样,别的地方参加科举,越早越好,而江南的人,是有了把握才会去,许慎拒绝了往年的会试,看他这劲,来年必然会参加。 “我也不知道他光宗耀祖了,能……哎……” 许父话还没说完,就被许夫人提了耳朵。 “怎么,你还想我的儿子跟你一样没出息?” 许夫人瞪了他一眼,自家虽然不显贵,但也是书香之家,他去经商她也不说什么了,许慎天生的读书人,她怎能听得了他这种晦气话。 “好好好,最好慎儿考个状元,到时候给你争个诰命回来。” “这还差不多。” 见他嬉皮笑脸的模样,许夫人也不再与他计较,轻拍了他一巴掌。 而后来,许慎就真的一举成名,成了造福一方的大官,甚至能与权贵分庭抗礼,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 “终于要回去了!” 一大早,上官梦伸了个懒腰,心情充满了雀跃。 “这会舍得你那些产业了?” 顾桉觉得好笑,她之前还轰轰烈烈地要发展赚钱大业呢。 “这不都是解决了吗,接下来就等着收钱就行了。” 她眨了眨眼,神情还有些欠揍。 “万恶的资本家。” 顾风插了一句,两人皆是迷茫地看着她。 “没什么,快上马车吧。” 说罢,她也走进了自己的马车,顾桉和上官梦也各自上了自家的车,虽然她们想在一起聊聊天,但那两位是不会同意的。 “你怎么让她也跟过来了?” 萧衍将顾桉拉了进了,余光瞥到跟在后面的落妤,眉头不由蹙起。 这个人他越看越心烦。 “看看她还能做什么。” 顾桉掀起车帘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了落妤娇羞的表情,心底泛起了一丝恶心。 “有什么好看的。” 萧衍晦气地拉下来车帘。 “这可不好看,毕竟当着我的面觊觎你的,可不多了。” 顾桉嘲讽地笑了一声,抬头看了一眼萧衍,心思转了转。 “姿色也不错,王爷不考虑一下?” 顾桉正笑着,萧衍却感觉到了她眸光散发出了危险的气息。 他默默地掏出了一把匕首,递给了顾桉。 “你干什么?” 顾桉迷惘地看着他。 “即刻起,我若是纳妾,你便用这把匕首杀了我。” 听了他这话,顾桉接过了匕首,反手抵在了他喉前。 “放心,我定会杀了你,再自杀。” 利刃贴在皮肤上有些冰冷,看着她一脸认真,萧衍却是笑了。 “杀了我就好了,你又何必自杀,不值得。” 如果他真的是这样的人,那么就不值得她殉情。 “王爷的认知真是清醒。” 顾桉散去了刚才的神色,收起匕首往马车外扔去,正好砸在萧一怀里。 “本王妃赏给你了。” “……” 正好听到两人对话的萧一顿时觉得怀里的匕首有些烫手。 弑主之器,谁敢要? 扔出去?上面有萧衍的标志,不行。扔回去?没有那胆,更不行。 “你应该想些高兴的。” 萧衍突然将她揽入怀中,在她冰冷的脸上落了一吻。 “对不起。” 顾桉顿时叹了一口气,右手插入发丝之中,神情有些懊恼,最近受红姬的影响,心情有些烦躁,甚至胡思乱想,迁怒到了萧衍身上。 “不用。” 萧衍即有耐心地拍了拍她的脑袋。 “不过爱妃要补偿也可以,给本王生两个孩子。” 萧衍本来正经的脸上勾起了一个邪笑的弧度,在她耳边说了两句话,顾桉下意识想踹他一脚,却被萧衍抓住了膝盖。 “你要不要脸?” 马车正在行驶,而他们的一众暗卫都围在外面,说什么话都被听得清清楚楚?。 “本王若是要脸,怎么能把如此聪明优秀的爱妃拐到手?” 说着,他凑了过来,在她敏感的耳边轻咬了一口。 “萧衍,你给我滚!” 这一次,她成功踩着萧衍的腹肌将他踹了出去,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关上了车门。 “那爱妃就好好歇息吧。” 萧衍好心情地笑了几声,踩上了萧一早就为他留好的马,他若是想进去,区区一道车门是拦不住他的,方才也确实起了心思,但这些人着实碍眼,他不顾及自己,也要顾及她的名声。 “真是劳王爷费心了!” 顾桉咬牙切齿地嗔了他一句,经他这一闹,也成功转移了她那些凌乱的心思,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咬他一口。 “我家男主子好看吗?” 不知什么时候,顾风骑着马到了落妤身旁,看落妤盯着萧衍出神,不经意冷嘲了一句。 “我……没有。” 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顾风,她迅速低下了头。 “没事,王爷确实好看。” 第一百六十二章 要不,你们握个手? 顾风毫不畏惧地审视了萧衍,位高权重,英俊潇洒?、姿容无双,可不招无依无靠的小姑娘喜欢吗。 “风姐姐说笑了。” 落妤很快就收回了羞涩的表情,面色如常地朝顾风笑了笑。 “嗯,赶路吧。” 见她脸色变化地快,顾风暗道了一句厉害,也笑了笑,看向了前方。 这一路回京还算顺利,除了中间一段小插曲。 “王妃,陈姑娘求见。” 昨夜众人匆忙赶到了风城,进了别院休整,一大早,萧衍不知所踪,顾桉还在床上抱着棉被睡得香甜,此时,有人敲了门。 “陈姑娘?” 顾桉睡意朦胧地掀睁开了眼睛,神色有些迷茫,一时间没想起陈姑娘是哪位。 “陈姑娘是萧十三那位。” 见她一脸迷茫,顾风连忙低声提醒了一句。 “她找我做什么?” 顾桉没想明白,但还是爬起来洗漱,用膳的时候,一个着鹅黄色裙衫,披白色裘衣的女子走了进了。 “奴婢见过王妃。” 陈璇上前给她行了给=个礼,模样也是出众,隐约透露出来的风尘气息让她不由想起了红姬,但显然,她比红姬幸运多了。 “坐下吧,何事?” 顾桉礼貌性地放下了手中的汤勺。 “我......” 陈璇坐了下来,有些尴尬地抓着裙摆。 顾桉沉默了一会,她对陈璇的印象还停留在林若絮絮叨叨的陈述,再后来,实在是这个人存在感太低,跟了他们一路也不怎么说话。 “有话直说。” “我......有孕了。” 陈璇顿了顿,咬牙说出了这句话。 话落,又是长久的沉默。 “萧十三知道吗?” 这会,顾桉也终于知道陈璇为什么来找她了。 “他不知道。” 陈璇面露难色。 “那就让他知道。” 顾桉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说了句,萧十三又不是什么负心人,有什么好扭捏的,除非...... 想到这里,她眸色变了变,和顾风对视了一眼。 “我为陈姑娘探下脉吧。” 顾风笑了笑,走到了陈璇跟前,后者缩了缩,但还是伸出了手。 “三个月了。” 顾风收回了手,轻声说了句。虽然不显怀,但她也确实能瞒。 “你想如何?” 顾桉眸色平静地看着她,但心中多了些怀疑。 “奴婢自觉不配,所以......” “笑话!” 陈璇突然跪了下来,但话还没说完,就被顾桉出言打断。 “王妃,我......” 陈璇被她吓了一跳,欲言又止,顾桉没理她,往外喊了一句。 “萧十四,把萧十三给我拎过来!” “是!” 萧十四以极快的速度执行了命令,但面色迷茫的萧十三出现在院子里的时候,陈璇面色骤变。 “王妃,璇儿?” 顾桉和陈璇的表情都不太好,萧十三蹙起了眉。 最终,是顾风打破了僵局。 “你媳妇怀孕了,三个月。” “啊?” 萧十三先是有些惊讶,随后有了一丝笑容,但很快,表情就僵住了。顾桉看着他的神情,心中的猜测几乎被确认,她突然想起了林若的那句话。 报应! “十三爷,对不起。” 陈璇瞬间就跪了下来,哭得梨花带雨,而萧十三僵在原地不置一言,房间里的气氛有些尴尬,但很快,顾桉就嗅出了一丝不对劲。 于是,她试探性地说了一句话。 “王府也没有强人所难的作风,若是着实委屈了你,本王妃也会放你自由。” 话落,萧十三猛然抬头看了她一眼,顾桉却是面色如常。 “十三爷,是我对不起你!” 陈璇并没有为顾桉的话感到轻松,面色反而是更加的绝望,抓着萧十三衣摆的手都在颤抖。 “顾风,扶她起来。” 将她的反应收入眼底,顾桉眸色闪了闪。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难言?” 不顾他人的反应,顾桉盯着她的眼,试图察觉事情的真相。 “我也不知道是谁,那日......” 陈璇的指甲嵌入了骨肉,没敢抬头看萧十三,哽咽地说完了事情的经过。 “我后来才知道,他没有回来。” 陈璇抓着衣摆,突然大声哭了出来,她好不容易遇到了萧十三,为什么老天还要这样捉弄她。 “所以,你认错了人?” 顾桉长叹了一句,心中有些不好受。 “我不知道,那天的香有点问题。” 陈璇越说越崩溃,甚至开始抓头发。顾风听着听着,神情却是有些诡异。 “是十九那日?” “嗯。” 陈璇沉默地应了一声。 “是你们记错了吧,我亲眼看见萧十三回去了,虽然半夜又跑了出去。” 顾风突然插了一句话,打破了所有人的思路。 “可我记得十三那天是在,等等......” 萧十四也插了一句话,正欲反驳,突然,他顿了顿,这时,顾风猛一击掌。 “对,那天我确实看到一个人影,还以为是幻觉,怀疑的时候,萧十三从反方向过来了。” 顾风非常笃定地点了点头,陈璇突然安静了下来。 这时,顾风有话锋一转。 “可如果,怎么会辨认不出来?” 朝夕相处,又怎么会认错彼此,正以为要陷入死局的时候,两位正主却突然红了脸。 顾桉也不知道看懂了什么,突然咳了两声。 “要不,你们握个手?” 顾风和萧十四正迷惘的时候,顾桉说了一句,那两人的神色更奇妙了。 “这还墨迹什么!” 顾风突然也意会到了,猛然拉着陈璇的手,推入了萧十三怀中,十指相扣那一刻,两人都是一个激灵。 “现在,还有问题吗?” 顾桉突然笑了。 “没有。” 陈璇羞涩地正想推开她,却被萧十三紧紧握住了手。 “你们真的是。” 这一场闹剧看得顾风惭愧,这故事一波三折,敢情这俩人比自己都要纯情。 “但你们也不要高兴太快,先想想,是谁算计了你们。” 众人正欲松一口气的时候,萧衍突然走了进来,惊醒了所有人。 “王爷。” 听到萧衍的话,几人瞬间变了神色。 第一百六十三章 本王若是正经,哪里有他? “听你这话,有了目标?” 众人的神色都不太好看,唯有顾桉多了一丝笑容。 “也仅仅是怀疑罢了。” 萧衍面色如常,显然不欲再置一语。 “那属下便先退下了。” 见他不欲在说,萧十四识相地退了下去,众人见此,也纷纷告退。 “怀疑谁还这么支支吾吾?” 众人皆散,顾桉蹙眉看了他一眼,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若是想针对他们,何必费尽心思去算计底下人的姑娘。 “此人你定也想不到。” 萧衍笑了笑,抬脚走到顾桉旁边的位置,夺过她的筷子夹了一口菜。 “我想不到你还不告诉我?” 顾桉看着他欠揍的模样抬手要给他一巴掌,萧衍侧身躲过了,脸上仍是笑意,夹菜的手也没有停。 “你再想想呗。” 顾桉把手放在锁骨上,深吸了一口气。 “我不想知道了。” “可我偏要告诉你。” “......” 顾桉还是没忍住,一脚将他踹下了台。 “我怎么觉得你最近这么暴躁。” 萧衍摔在了地上,有些猝不及防,但笑意不敢,这时,顾桉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捂着小腹直蹙眉。 “小桉!” 他连忙爬了起来,将她抱回了床上。 “我去喊太医。” 萧衍脸色也有些难看,正欲转身出去,却被顾桉抓住了手。 “这一次,应该是真的。” 她抬起了头,认真地看着他,萧衍的动作突然顿住了,很快,满腔的欣喜跃于脸上。 “好,但太医还是得看。” 这一次,他的神色还算平静,背影看起来也很正常,却在出门的时候猛然被绊了一下,险些摔了下去。 “萧衍!” 顾桉被他吓了一跳,萧衍也没有回头,无所谓地摆了摆手。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房间里站了十几个包括顾风在内的十几个大夫太医,有了前车之鉴,萧衍这一次极为谨慎,直到最后一位太医的贺祝出声,他才终于抑制不住笑容。 “赏!” 萧衍终于开了金口,院子里的气氛瞬间欢快了起来,顾桉也无奈地笑了笑。 “王妃的身体并无大碍,但我等商讨着开些调理的方子会更好一些。” 为首的太医补了一句道。 “好,若是有什么药材找不到的尽管开口。” 萧衍现在的心情极为雀跃,看着这位他自幼就嫌弃谨慎过度的太医也觉得极为顺眼。 “是,王爷。” “你能不能不要再笑了?” 众人再去散去,顾桉看着嘴角一直没下来的萧衍,脸色一言难尽。 “本王高兴。” 萧衍走到了她身旁,将她搂入怀中。 他确实很高兴,旧事已清,斯人在怀,尘埃落定,宫里那些烦心事也不值一提了。 “你说会是男孩还是女孩呢,本王该起什么名字,这得好好想想。” 萧衍的手放在了她的小腹上,语气温柔至极,顾桉这一刻居然在他脸上看到了前所未有的慈祥,想到这里,她感觉不太自在。 “是得好好想想,不过你还是先担心自己吧。” 顾桉挑衅地看了他一眼,她现在也明白最近为什么这般易怒了,从前她都不舍得伤他分毫,但上次把他踹出了马车之后,越发有了抬脚的冲动。 “怕什么,本王皮糙肉厚。” “但是,你下次能不能拖鞋。” 此话一落,顾桉一把推开了他。 “你身上那么脏还碰我!” 顾桉看着他身上根本看不到的鞋印,脸上是极致的嫌弃。 “那我脱了。” 萧衍脸上有些不自然,但很快,狡黠一笑。说罢,便在她眼前宽衣解带。 “你是想让孩子知道他有这么不正经的父王吗?” 顾桉被他的无耻震惊到了。 “本王若是正经,哪里有他?” 语落,最后一件白衫滑落,露出了结实的胸膛,长发披肩,还多了几分妖娆,顾桉看着那几块腹肌,瞬间想起了当时的触感,脸上有些发烫,迅速地转过了头。 “该死。”顾桉低声暗骂了一声,萧衍这是在诱惑她吗?同时她也暗骂了自己无数次,这副身体她都感受了无数次了,但每次再看到都会觉得羞耻。 要怪就怪萧衍这副皮囊太好,令人不正经。 “好了。” 萧衍终究也没有进一步挑战她的羞耻心,只脱完上衣就朝她走了过来。 “怕什么,我还是有理智的。” 捧着她烫红的脸转了过来,萧衍觉得有些好笑,她现在脉象都不太稳了,他又怎会舍得碰她。 “还是爱妃,心术不正?” 突然,他凑到了她耳旁,低声说了一句。 “萧、衍!” 顾桉这会彻底红了脸,恼羞成怒,低头在他锁骨上狠狠咬了一口,同时,指甲在他背后留下了划痕。 “乖,别闹了。” 萧衍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发丝,身体是不痛不痒,甚至还有俩些兴奋的味道。 “是你要招惹我。” 顾桉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好,是我的错。” 他好笑地叹了一口气。 “还有几日就到京城了,回去把宁家的事情处理完,我们就成婚。” 他语气平静,却是不容拒绝,他本来就已经不想等,如今顾桉有了身孕,那便更不能等了。 “好。” “婚礼,让我爹来吧。” 顾桉语气顿了顿,还是想起了那个人。虽然顾若圻确实不是个好东西,也不见得对她有多好,但这么多年了,也确实抚养了顾桉,没有顾若圻,就没有现在的顾桉,她多少还是对他有感情的。 换句话说,顾若圻再怎么不行,也比她那所谓的“亲爹”好得多。 “好,你愿意就好。” 萧衍也没反对,据底下人汇报顾若圻近来还算安分,他也懒得与之计较了。 “还有师父。” 说到国师,顾桉脸上又有了笑容。 “想来陛下也是乐意掺一脚的。” 想到那个让他难定爱恨的皇舅,萧衍也笑着摇了摇头。 “陛下来也能讨个好兆头嘛。” 两人已经开始畅想期盼已久的婚礼,眸色都温和了许多。 而此时,钦天监,正在打坐的国师倏然睁开了双眼。 第一百六十四章 王爷,你轻点 “参见陛下!” 两人一回京就和慕临踏入了金銮殿,皇帝高坐在龙椅上,显然又苍老了几分。 顾桉看着苍老的皇帝,眼色敛了敛,心里不太好受。 “好,很好,辛苦你们了。” 皇帝疲惫地抬起了眼皮,难得慈祥地笑了一声。 “小桉这次功不可没。” 皇帝看了一眼顾桉,面色和睦,眉看眼笑。江山安定,百姓安居,是他这种上位者最喜欢看到的。 “这是臣应该做的。” 顾桉上前一步,低下了头。 “你这丫头,可有什么想要的?” 见她神情自然,皇帝看着她觉得越发顺心。 “臣别无所求。” 她说的是真话,一时间确实也想不出来什么想要的,毕竟想要的,都已得到。 “如此,朕便提你做户部侍郎。” 话落,顾桉眸色变了变,和萧衍对视了一眼。 “臣叩谢陛下。” 顾桉大方地行了个礼,接受了这份赏赐。 “临儿。” 皇帝看向了慕临,但笑容减了几分。 “此番你也辛苦了,朕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好的赏赐。” 皇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眼中神色不明。他暗地里的动作,慕王可能不知道,但皇帝一清二楚。 “臣......” 慕临抬起了头,欲言又止,正想说出心中想法的时候,皇帝打断了他的思绪。 “你也老大不小了,朕看礼部尚书家的丫头不错,你有何想法?” 皇帝突然话锋一转,慕临的脸色更差了。 别说他心里只有上官梦,他连那个人是谁都不知道。 “还有什么好问的,大学士之女,天作之合。” 终是萧衍看不下去了,出言打断了两人暗中的较量。 “萧衍,你在说什么话!” 皇帝方才忍住不看萧衍,因为他现在觉得后者极为碍眼,上次离京那一出他还未算账,这混帐又来给他添堵。 “本王有哪里说错,陛下明知事实还要乱点鸳鸯不成。” 萧衍现在对皇帝也没什么好脾气,语气是不掩的讽刺,顾桉见状,扯了扯他的衣袖。 “荒唐,真是荒唐!” 皇帝看着这两位皇室的贵子,气得一口气差点没下来。 “滚,都给朕滚!” 皇帝拿起桌上的一道圣旨朝慕临砸了过去,脸上是不掩的厌恶。 “臣叩谢陛下!” 慕临摊开圣旨一看,地愿所偿,不管皇帝脸上有多臭,抱着圣旨雀跃地跑了。 “陛下一个个地赏完了,怎么不给本王也赏一个?” 看着皇帝气急败坏,萧衍也没有就此罢休,朝皇帝挑了挑眉。 “孽障!” 皇帝差点又抄起玉玺砸了过去,但最后的理智压制住了。 “你还想朕给你赐个侧妃不成?” 皇帝咬牙切齿地看着他,萧衍现在是越发有了当年那副纨绔模样了,不把宫中搅得鸡飞狗跳不罢休。 “倒也不必,只是陛下作为本王唯一的亲人,大婚在即,陛下不有所表示,本王真是觉得自己可怜至极。” 说罢,他还有模有样地盈了几滴泪,顾桉神色有些不自然地转过了头,她此刻是能窥探到皇帝对从前的萧衍有多么头痛了。 “你想要什么?” 皇帝缓了一口气,把萧衍忠心温和的父母想了一遍,忍住了不骂他的冲动。 “本王以为,陛下私库礼的那扇玉制屏风不错,还有......” “滚!” 皇帝不想再听他废话,直接把私库的钥匙扔给了他。 “衍儿这边就先谢过舅舅了。” 萧衍接过私库的钥匙,好心情地笑了笑,听到这久违的称呼,皇帝并没有感到一丝亲切。 “你用得着这样刺激陛下?” 离开金銮殿,顾桉有些无语地看了他一眼。 “他老糊涂了,刺激一下更好。” 萧衍毫不介意,拉着她的手往私库走去。 果然,皇帝被萧衍这一刺激,恍若当年,午膳气得多吃了几碗饭,连太医都觉得他精神了几分。 “我这舅舅好东西确实不少。” 走入私库,萧衍也不必少府领着,轻车熟路地走了进去,外库的东西他看都不看,带着顾桉直接走到了里库。 “喜欢吗?” 萧衍像在逛集市一般,拿起一支步摇看向了她。 “你喜欢就好。” 顾桉无奈地摇了摇头,她对这些身外之物并不是很感兴趣,而萧衍,明显是在玩。 “我觉得这个也是一般。” 说罢,他随手把那支步摇扔了回去,铿锵一声,听得年迈的少府心疼不已。 “王爷,你轻点!” 少府小心翼翼地把他打开的东西放回了盒子里,正要松一口气,萧衍就把旁边西域进贡的水晶灯给打碎了。 “王爷!”少府瞬间瞪大了双眼,顾桉彷佛听到了心碎的声音。 败家子。 她暗骂了一句。 “你别闹了。” 顾桉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折腾陛下也就算了,少府都一把老骨头了他也是忍心。 “好吧,让人把那扇屏风送到本王府上。” 萧衍终于不再折腾他,大发善心地指向了那扇玉制的屏风。 “是,王爷。” 见他终于要离开内库,少府缓了一口气,这这时,萧衍却猛然一回头,把少府吓了一跳。 “没什么,本王只是想提醒少府大人,送过来的时候当心一些。” 说罢,大笑了几声,终于离开了私库。 “恶趣味。” 顾桉透过长袖掐了他一把。 “那扇屏风,有我母妃的画。” 萧衍突然停了下来,散去了方才的任性,脸色认真,又有些感怀。 “嗯,我们把它带回去。” 顾桉轻声应了他一句。 他突然笑了一声。 “母妃从前还说要亲手给她的儿媳妇绣一扇屏风呢,可惜。” 可惜她说完这句话,就再也没有回来。 “母妃已经送给我了,我看到了。” 她抬起了头,眸中有光。 “你在哪里看到了,梦里?” 萧衍侧过了脑袋,有些好笑地看着她。 “反正,不是送给你的,不用告诉你。” 顾桉朝他吐了吐舌头,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就提着裙子跑了。 “你跑慢一点。” 待他反应过来后,宠溺地笑了一声,朝她跑了过去。 第一百六十五章 臣认为,不应赶尽杀绝 “宁国公,你可知罪!” 宁家谋反一案,皇帝亲自当朝审问,他看着跪了一地的宁家嫡系,痛心不已。 宁家也算是开国大臣后裔,当年为皇室抛颅头洒热血,如今谋反,不可不说伤了皇族的心。 尤其是他这个老皇帝的心。 “陛下,臣等是冤枉!” 宁国公在江南时已经无谓挣扎,但到了皇帝面前,他抵死否让。 他在赌,赌皇帝还顾念一下昔日旧情。 此时的萧衍和已位至户部侍郎的顾桉看着反口的宁国公,神情未变,反倒有些无言。 宁国公现在真是走投无路,脑子都不清醒了,没有一个帝王会容忍底下的臣子谋反。 “陛下,臣是被冤枉的啊,什么谋反,宁家忠心耿耿多年,断不敢有这种心思啊!” 宁国公领着一众人狠狠地给皇帝磕着头,但皇帝的神色非但没有缓解,反而怒意更深。 “证据确凿,还谎话连篇!” 皇帝一掌击在案上,他固然算是个仁君,但对谋逆之臣,是零容忍。 “陛下......” “陛下,臣知罪!” 宁家的人还在想如何辩解,突然,宁子雅走上前去,狠狠地磕了一个头。 “宁子雅!” 看见宁子雅跪在了前面,宁国公震惊地睁大了双眼,而下一刻,就是滔天的愤怒。 “陛下,臣知情不报,是大罪!” 宁子雅抬起了头,目光看着皇帝,虔诚而坚定。 “那便从实招来!” 皇帝也有些惊讶,但很快就恢复了神色,帝王的威压顷然而出。 “陛下,这是宁家多年来养兵铸铁的账本和来往书信,请陛下查阅!” 说着,几个下人把东西搬了过来,众人还来不及思考他是怎么联系人的,就被这堆积如山的账本震撼住了。 而此时的宁国公,看着前面的宁子雅青根暴起,枉他还一番心思要培养他,怎料,自己的亲儿子给他捅了最致命的一刀,果然,庶出的东西都是贱货! “胆大包天!” 皇帝看着满地的账本,气得捂着胸口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很想站起来怒斥几句,但下身无力,只得挥挥手让户部尚书和顾桉去查看。 “陛下,这都是我秦国的命脉啊!” 户部尚书早就等不及了,账本匆匆翻了几本,脸上已是痛心疾首的模样,顾桉早就看过了,但也做出了惊讶的表情。 “罪不可恕,罪不可恕!” 一旁的步御史见状,猛然跳了起来,气急败坏,不是同僚拉着他已经跳出去给宁国公两脚了。 “逆臣,你还有何话可说!” 皇帝也接过来看了两眼,不看很好,看完便忍不住砸了出去,正中宁国公的额头。 “臣,无话可说!” 此时的宁国公面目狰狞,盯着宁子雅的背影让后者脊背有些发寒。 宁子雅也感受到了身后的炙热,但他并不后悔,宁国公对他是不错,但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只是个庶出的东西,口口声声说爱的人是自己的娘亲,但娘亲死的时候他同样也是束手旁观,他早就恨透了宁家嫡系,恨透了整个宁家。 “将这些乱臣贼子都给朕押入天牢,听候发落!” 皇帝一拍定案,心中已经定了宁家的生死。 “陛下!” 其他宁家的嫡系没有宁国公这般淡定,大殿一阵鬼哭狼嚎,除此之外,宁子雅的神情也是很平静,临走之际,眼神和顾桉对视了一眼。 你不要让我失望。 顾桉隐晦地朝他点了点头。 “无事退朝!” 众臣散去,一众皇室子弟连同顾桉进了偏殿。 “你们如何看?” 皇帝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他之所以没有当朝立案,就是顾及宁家百年大族的身份,毕竟先族是开国大臣。 “臣认为,不应赶尽杀绝。” 众人还在思考,顾桉先出了声,引起了所有人的视线,连萧衍都莫名地看了她一眼。 “哦?那你说说。” 皇帝有些意外,也是她半个老师,他对顾桉也算了解,在场这么多人,最想让宁家下台的也只有顾桉了,不踩两脚他都要叹她品德高贵了,如今居然先为宁家求情? “陛下,涉及谋逆只是的多是宁家嫡系,宁家许多人并不知情,若是斩草除根,朝臣和百姓只会觉得陛下于皇室薄凉,毕竟宁家昔日之功不可消。” 顾桉话说得字正腔圆,义正言辞,将国家大义放在首位,在场许多原本看不起她的皇族眼神也有了几分赞叹。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对昔日不可一世的人的同情,才是最伤自尊的,而她义正言辞地说出来这些话,还有些不可言喻的快感,这是前所未有的,还有些小人得志的意味。 “终究是你明理啊。” 皇帝听完她这番话,长叹了一声。 “陛下,宁子雅揭发有功,将他留下来,一方面是对有功之臣的奖赏,另一方面,也能让世人看出皇室是顾念旧情的,而那些无关妇孺,陛下也可以斟情对待。” 顾桉顿了顿,又上前补了一句。宁子雅可是她的盟友,她还不想他死得太快。 “如此,便依你说的去做!” 众人又针对细处讨论了一番,日入黄昏,才走出了偏殿。 “我竟不知,你也早就下好了棋。” 离开皇宫,回摄政王府的路上,沉默了许久的萧衍终于说了话。 她是什么时候跟宁子雅接上头的?看起来还相识许久。 “臣妾亦不能万事都要王爷操劳不是?” 顾桉笑了笑,对上了他的眼神。 “爱妃确实是当仁不让。” 他亦附应了一声,懒得再计较,大手覆在她腹上,面容也柔和了起来。 “国师也出关了,我们明日去向她讨个好日子吧。” “好。” 就快要风平浪静了。 “主人,万事已具备。” 钦天监,一个宫女跪在了刚出浴的国师面前,手上捧着她的衣袍,眉毛低垂,不敢抬头正视。 “如此,便好。” 国师接过了衣袍,随意披在了身上,长指甲划过宫女的脸庞,露出了顾桉从未见过的嗜血笑容。 第一百六十六章 我的师父是个国师 “你为何会放过她?” 回到凌霄院,萧衍眸色转了转,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前世种种,百般折辱,如今好不容易得了好机会,对那个人,连萧衍都不想留那一丝善意。 “因为我并不想,百姓认为你无情。” 顾桉沉默了一会,回应了他。 宁家谋逆一事是萧衍亲自处理的,本来他作为摄政王确实不是什么问题,但宁家终归是功臣之后,而宁韵儿,是曾经的摄政王妃。 本来他们急促的赐婚已令人诟病,如今一来,前脚休妻,后脚就抄家,还要斩草除根,世人会怎么想他?即便是敢怒不敢言,但也会有流言蜚语。 “我无需做上那个位置,又何必顾忌百姓如何想?” 萧衍听了她这话,微微蹙起了眉。 “你不顾忌,我顾忌。” 她怎能忍心萧衍因她承受了无谓的议论,让他多年为秦国作出的一番心血被人染上污渍。 “况且,往后有大把时机,又何必急于一时做这些自损八百的事情?” 她突然笑了笑,对付一个有家世的人不容易,但践踏一个落魄贵女还不容易。 来日方长。 “随你吧。” 终归是她的选择。 “本王永远支持你。” “好。” ...... “见过摄政王,摄政王妃。” 钦天监,两人刚踏进门,国师便带着笑迎面走来,朝他们行了个礼。 “师父!” 顾桉看到她,很高兴地扑了过去,险些把萧衍吓了一跳。 “你注意一些。” 萧衍走到了她身旁,眸中还带着些余惊。 “这么紧张?” 国师觉得好笑,一开始还觉得是萧衍紧张过度,但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你......” 国师眸色微变,抓起了顾桉的手腕,已探脉,神情彻底变了。 “这是变数。” 她的话脱口而出,顾桉和萧衍对视一眼,神情也变了。 “什么变数?” “没什么,只是一时诧异。” 国师很快就恢复了神情,她是真的没想到,顾桉会那么快有孕。 “你们今日来找我是何事?” 她似是没有看到两人脸上的疑虑,开始转移话题。 “嗯,师父帮我们挑个日子吧。” 顾桉扯了扯萧衍的衣袖,止住了他要继续问的念头。 “好。” “看你们这模样,是要早一些?” 国师走入大殿,拿出了她那本黄历。 “最好就明日。” 萧衍刚想笑,就被顾桉拍了一巴掌。 “别听他乱说。” 顾桉瞪了他一眼,他怎么不直接说现在。 “半月后,初七,是个好日子。” “就这天!” 国师的话刚落,萧衍就定了下来。 “太急也不是好事。” 国师眸光微转,眼中有笑意。 “这场婚礼,我已准备了十多年。” 萧衍突然认真地道了一句,前世今生,夙愿将成。 “既然王爷已有了打算,那为师便祝你们,白头偕老。” 说罢,她将两个小福包放在了他们手上。 “师父一定要来啊。” 临走之际,顾桉再次提醒了一句。 “好,师父一定来。” 国师目送他们离开了钦天监,直到两人的背影已经看不清,她转过脸身,脸色瞬间变得很恐怖。 “主子,接下来该如何?” 宫女走到她身旁低下了头,国师的计划里,可没有顾桉怀孕这件事。 “且看吧。” 她转了转手上的佛珠,思绪不明。 “我觉得师父有事情瞒着我。” 离开钦天监,顾桉的脸色不太好看,心中一直想着国师方才说的那句变数。 “方才我说十几年的时候,她并没有意外。” 萧衍的长睫毛眨了眨,心中也有了更深的思虑。 “我都快要忘了,我的师父是个国师。” 她突然自嘲了一声,一朝国师不是放着好看的,所谓观天知命,她虽不懂,但也心存敬畏。前世,她从未相信怪力乱神之事,但此世,她和萧衍的重生,就是最大的怪力之事。 所以,她的师父,究竟知不知道她的重生,如果她知道,为何从未提起。 她不由抓紧了手,下一刻,触碰到怀中的转生石,顾桉神情一变,将它拿了出来。 转身石中闪烁出了红色的光。 “这是什么?” 萧衍疑惑地看着她,他知道顾桉一直带着这颗石子,但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它发光。 “传说,以血为祭,便可获得新生。” 前世师父对她说过的话浮现在眼前,她轻声念了出来。 “转生石。” 顾桉突然抬起了头,回答了他刚才的话,而萧衍眸中,是更深的疑惑。 “你一直带着它?” 萧衍不知想到了什么,出声问了一句。 “嗯,我现在怀疑,那句话是真的。” 顾桉握着手上的转生石,眸色渐暗。 而萧衍也想起来了,他前世见她最后一面的时候,她身旁就是这颗石头,而这一世,重生之时,也是这颗石头。 “无论是不是真,收好它。” 他沉默了一会,大手覆上了她握着石子的细手,紧紧握住,生怕掌中之物逃离。 “你也不必如此草木皆兵,师父她,不会害我。” 将转生石重新收入怀中,顾桉笑了一声,试图打破这沉重的氛围。 “嗯。” 萧衍轻声应了一句,脸上却没有多少笑容。 而其实,顾桉自己说的话,她也不全信。这种猜不透道不明的事情,两人都无法把握,这是难以抑制的焦虑。 可如果给予她新生的人都不知道再去信任,顾桉也不知还能予谁希望。 “高兴一点,我们要成亲了。” 顾桉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了萧衍一个大大的笑容。 既然她早就死了,那么现在多一天,就已经是天赐之运,那还有什么好忧虑的呢。 大仇已报,夙愿将成,爱人在旁,就已是最好的命运。 “好,我带你去看你的嫁衣。” 萧衍也终于笑了,摸了摸她的脑袋,手却微微发颤,眼神有些恍惚。他真的害怕,眼前的一切不过是醉酒后的一场美梦,怀中的人不是温热,而是归于一片冰冷。 如果这是梦,他永远也不要醒来。 不必醒来。 第一百六十七章 本王怎么觉得你越发碍眼了呢 次日,顾桉醒来的时候还是睡衣朦胧,但看到眼前之景时,她瞬间清醒了过来。 入眼是一片肆意的红色,凤冠霞披就在她眼前。 萧衍居然连嫁衣都给她做好了,这满屋的红色,给了她很强的视觉冲击,以及,心灵是的撼动。 “喜欢吗?” 萧衍拍了拍她的脑袋,此时的顾桉表情却是愣住的。 “你是何时......” 她想着他的动作不会慢,但也没想到昨日定下婚期今日就见到了嫁衣。 “你及笄之时。” 前世,也是他们决裂之时。 “好。” 原来他早就想好,早就预料和准备好了这一切。而她,从前却深深地怀疑着他。 顾桉摸着这身红装,一时不知该如何说话。 “主子不如先试试?” 顾风看着这算嫁衣点了点头,简单,而不失高雅,正是适合顾桉。堂堂摄政王能做到如此,她都有些动容。 “还是先洗漱用膳吧。” 林若扒开一众下人,领着几位侍女将洗漱的东西带了过来。她瞪了一眼这几位不省心的主。一大早就在这里折腾,早膳也不吃,顾桉肚子里还有一个呢。 “咳,对。” 顾风也反应了过来,反手拍了自己一巴掌。再如何,也是身子要紧。 而待林若真正给顾桉穿好嫁衣时,顾风的眼睛都是亮的,闪闪发光。 好一个美艳动人的新娘子! 顾桉本就容貌出众,经林若这一描绘,更是犹若出尘,她第一次将头发盘了起来,金色的发冠显得更为精致,多了几分独特的魅力。 “萧衍呢?” 顾桉转着脑袋看了看铜镜里的自己,脸上也是喜悦,但表情没有太大变化,转身时,瞥到顾风眼中的惊艳,只觉得好笑。 “别让他进来!” 顾风听了顾桉的话,正想去开门,就被林若打断了。 “这是惊喜,还没到大婚之日呢,怎么能让王爷看到!” 这句话,也正好北门外的萧衍听到,他推门而入的那一刻,林若将红帘盖到了顾桉头上。 “......” 萧衍一时无言,她什么样子他没看过,何需如此。顾桉也是无所谓,但林若执意拒绝萧衍的想法,他们突然想到了一句话,奴大欺主。 “本王怎么觉得你越发碍眼了呢?” 此时的林若挡住了顾桉的身影,萧衍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王爷给我寻个好婚事也不是不可,我看......” 林若看着萧衍嫌弃她,反而更兴奋了,脑子浮现了府中各个暗卫的脸。 “你可放过本王那些暗卫吧。” 萧衍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她。 “可我觉得陈侍卫也不错。” 林若眸光亮了亮。 “本王觉得不行。” 陈侍卫忠心耿耿,他断没有推其入火海的理由。 “那王爷也别想看!” 于是,便被后者赶了出去。 ...... “他在干什么?” 大婚在即,顾桉回到了状元府,顾若圻已在她的院子外鬼鬼祟祟地蹲了几天,也不进来,她终于忍不住开始发问。 “不知,但顾老爷近来并未与谁联系。” 府里的女侍卫应了一句。 “把他带过来。” 顾桉眸色转了转,看向了有些心虚的顾若圻。 “我的好父亲,你想干什么?” 她对上了他有些慌乱的视线。 “没......没干什么,就看看你。” 听到“父亲”这两个字,顾若圻心一颤,连忙摇了摇头。 “大婚在即,你最好别给我生事情。” 顾桉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她的耐心可以容忍他一次,但绝对没有第二次。 “那为父便不打扰你了。” 顾若圻匆忙给她道了一句别,顾桉也没拦他,后者逃一般地跑了。 “查查他最近做了什么,事无巨细告诉我。” 顾桉沉默了一会,还是感觉不对劲,月氏和他那一双儿子死的时候也不见他这么惊慌,肯定有问题。 “是。” 很快,府里的人就将顾若圻落下的《异国志》放到了她桌前。 “顾老爷那日出府回来后便不太对劲,还去藏书阁把这本书带走了。” 府里的人如实告诉了她,顾桉拿起了那本书,精确无比地翻到了令顾若圻惊慌失措那一页。 有明显的皱痕,显然被他翻阅了多次。 “北国皇室?” 顾桉看着上面的印记,若有所思。 “他莫非是招惹了什么人?” 顾风也皱了眉,凑了过来。 “等等,你是说,他去了当铺?” 顾桉似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抬起来头。 “是的,老板说他用三千两买走了一块玉佩。” 话落,顾桉彻底变了色。 “顾若圻!” 顾桉亲自走到了他的院子,一脚踹开了房门。 “顾......顾桉。” 似是没想到她会来,正在看玉佩的顾若圻吓了一跳,顺手藏起来,但已经被顾桉看到了。 “这是什么?” 她一手夺过了顾若圻手中的玉佩。 “这......这是我自己买的玉佩,纵使你是摄政王妃,也不能抢东西!” 顾若圻刚开始有些慌张,但很快硬气起来,伸手想夺回来,却被顾风拦住了,顾风举起了那块玉佩,这时,一束光照了进来,她正好看清了映出来的印记。 “顾、若、圻!” 顾风见势不妙,瞬间关上了门,此时房间里只剩了他们三人。 “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有北国皇室的东西!” 顾桉捏着那块玉佩,满腔怒火瞬间爆发。 “这......我怎么知道它是北国皇室的东西。” 顾若圻眼神有些闪躲,但还是试图搪塞过去。 “你真当我是个傻子吗!” 顾桉一掌击在了旁边的桌上,木桌瞬间有了裂痕。 “主子,不可动气。” 顾风连忙上前扶了她一把,看着顾若圻的眼神却在发冷。 “你不说,我自然有帮忙让你说出来。” 顾风脸上浮现了一抹阴狠的神色,稍纵即逝。 “好,好,好。” 事到如今,顾若圻也不想再瞒,心一狠,将话说了出来。 “那我便告诉你,你的母亲,是北国皇帝的妃子!” “什么?!” 第一百六十八章 我可以信你吗? 两人顿时被惊住了,顾桉身形一晃,差点晕了过去。 “这枚玉佩,就是她留给你的!” 压抑了许久的话终于说出口,顾若圻一时间觉得轻松极了。 “所以......” 顾风话说一般,顿了顿。 “所以,你就是北国的公主!敌国之女!” 看着顾桉脸上的慌张,他觉得痛快极了,这时,顾桉走上前来,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 “玉成,把他给我看好了!” 顾风还没反应过来,一个清秀的女子突然出现,强制地给顾若圻喂了一颗药,下一刻,后者晕死了过去。 “主子?” 顾风看了看玉成,又看了一眼顾桉,眸中神色不明,她都不知道,顾桉身边还有这一号人。 “你好啊。” 玉成朝顾风打了个招呼,但眼中充满了挑衅。 “主子终于让我露面了。” 玉成走上前去,趁机挤开顾风,挽住了顾桉的手。 而顾桉却走了下来,是长久的沉默。 “他说的不一定可信。” 见顾桉心情不好,顾风试图安慰她。 “但可信度起码有九成。” 玉成残酷地打断了她的话,以顾若圻在状元府的好处境,他根本不需要整这一出来骗顾桉。 顾桉无顾她们的话,闭上了双眼,她一直把自己当作秦国人,以之为荣,也敬佩治国有道,还给予了她机会的陛下,而如今,她却站在了与萧衍和秦国完全对立的位置。 秦国与北国,水火不容,已经到了互相仇视的地步,连底层百姓也没有平和。 “主子现在该怎么办啊。” 三人沉默了一会,玉成无奈地叹了一句。眼见着就要成婚了,碰到这件事情真是晦气,何况对方,还是秦国的摄政王,萧衍也是领兵和北国交涉过的,双方都讨不了好处,就更不会有什么好印象。 “我们要告诉王爷吗?” 玉成看了一眼顾风,就算瞒也忙不了多久吧。 “王爷不会介怀。” 顾风即刻排除了她的顾虑,萧衍断做不处舍己为公、抛妻弃子的事情来。 “我知道。” 顾桉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两世交缠,她自然不会怀疑他的心意,他是不会介怀,但他身边的人,秦国的百姓,不会向他一样偏爱她。就如他手下的将士,多少人死在了两国的战场上,敌国之女,就是原罪。 “玉成!” 良久,思虑过度的顾桉终于醒过神来,生在秦国,那她就是秦国人,无谓因这件事使自己苦恼,但背后的真相,她要查清楚。 北国的妃子为什么会在秦国?对方是不知情,还是有意为之?这其间,可能是更深的阴谋。 “属下在!” 玉成也瞬间站直了身子,认真地看着顾桉。 “我要你,现在就前往北国。” 她低下声来,用只有她们才能听到的音量细嘱。 “你是绝杀殿殿主吧。” 玉成走后,顾桉踹了两脚地下的顾若圻,突然转身看向了顾风。 “是。” 顾风心神一凛,略带惊慌的眼神对上了她含笑的眸。 “我大概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吧。” 顾桉似笑非笑,视线看向了远方。若不是玉成顽劣地去跟踪顾风,她都不知道,目光如此虔诚的下属,是在血口上踏来的杀手,所有人都知道,而她这个所谓的“主子”,却被隐瞒至今。 “主子,我......” 顾风心中有些慌乱,也许她从一开始,就不应该瞒着顾桉。 “堂堂第一杀手组织之主,跟着我,真是委屈你了。” “所以你跟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顾桉回过头来,看着这个与她相处了大半年的少女,她未曾怀疑过顾风的忠心,但此刻,却开始疑虑,这份忠心,从何而来。 她以为自己是个猎手,到头来,自己才是真正的猎物。 “属下知错!” 顾风猛然跪了下来,她也不知该如何辩解,当时她是真的陷入困境,甚至失忆了一段时间,但这种话说出口,只会被当成拙劣的借口。 顾桉平静地看着她,不置一言。 顾风心里一点点变寒,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被赶走,顾桉终于说了话。 “我可以信你吗?” 顾风抬眸,顾桉的眼神,平静而认真。 “我信你。” 未等顾风回答,顾桉自问自答,轻声应了一句。 “属下定不辜负主子的信任!” 眸中隐有泪光,她狠狠地给顾桉磕了一个头。她实在不舍脱离这片温床,再次回到那个阴暗冰冷的地方。现世是,那座大殿也是,若她从未来到这里,可能不曾奢望,可如今,如何舍得。 如何会舍得,这个曾让她产生觊觎之心的少女。 “起来吧。” 顾桉轻叹了一句,亲手将她扶了起来。 “我只不喜欺瞒罢了。” 顾风也是她的得力助手了,她又怎会将她赶走。 “属下往后定如实禀报主子。” 她按下了心中的汹涌,眸光坚定地承诺。 “行了,你不用这么紧张,让人把顾若圻看好,我出去一趟。” 顾桉拍了拍她的脑袋,转身便离开了房间。 顾风:“......” 这哄得也太草率了,她突然感觉自己就是个工具人。 但她乐意。 “顾桉?” 大街上,在府里待得无聊的颜丞正在散步,突然看见戴在斗篷的顾桉匆匆走过,面色还有些不善,他喊了一句,但顾桉貌似没听见。 “这个时候她一个人出来干什么?” 颜丞有些疑惑,想了想,便跟了过去。 她一路尾随顾桉到了京郊,眸中疑惑更浓,下一刻,她眼见着顾桉进了一家青楼。 跟了一路的颜丞突然止步了。 她究竟要做什么? 好奇和担心一并涌上心头,他想了想,咬咬牙,踏进了那座青楼。 “公子?” 因是白日,楼里没什么人,磕着瓜子的老鸨被他吓了一跳,这么仪表堂堂的公子大白天来青楼? “......” 第一次走近这种地方,对上老鸨的眼神,颜丞有些尴尬,但下一刻,他就看见了站在楼上的顾桉。 “颜公子?” 这个陌生的称呼一出,颜丞就感觉不妙,未待他反应过来,就失去了意识。 第一百六十九章 这是小皇妹给我的见面礼吗? “真是送上门来的好东西。” 青楼的房间里,昏迷的颜丞被扔在了床上,而顾桉,便站在了一旁,房间里,还有一个戴着白面具的男子和两个侍卫。 “你这张脸确实像,太像了。” 戴着面具的男人捏起了“顾桉”的下巴,后者心一颤,下一刻,男子便狠狠地撕掉了她脸上的面具。 “姿容一般。” 男子将那张人皮面具随意地扔在了一旁,语气还有些嫌弃,刚才还是顾桉的脸瞬间变成了一个清秀女子的脸,正是落妤。 “你确定他能将顾桉引过来?” 男子看着躺在床上的颜丞,指间扣了扣桌边,眼神充满了怀疑。 “颜丞与顾桉是知己好友,她定然会过来的,那个贱.....” “啪!” 落妤话还没说完,男子便一巴掌扇了过去,落妤摔倒在地上,唇边溢出了一丝鲜血。 “那可是本宫的好妹妹,你算什么东西?” 男子冰冷地看了她一眼,仿佛与她昨夜翻云覆雨的人不是他。 “殿下,是奴婢的错!” 落妤连忙跪了下来,惊恐地低下了头,这时,男子却轻笑一声,走过来亲自将她扶了起来。 “乖,本宫还是喜欢你的,但有些话,不该说。” 男子将她扶了起来,温柔地拍了拍她身上的灰尘。 “谢殿下。” 落妤收回了眼中的惊恐,但还是认不出发颤,眼前这个男人,就是个喜怒无常的恶魔。 “接下来,还得看你的表现哦。” 男子笑了笑,含住了那溢着血的唇。 傍晚,顾桉走了一天正欲回府,这时,一直飞镖从她肩上擦过,定格在了墙上。 待她回头,放飞镖的人早就没有了身影。 她眸色微暗,上前捡起了那支飞镖,将上面的信纸拆了下来,手中的纸张是鲜红的,还有着新鲜的血腥味,才看了几眼,她的脸色就变了。 即刻前往,逾时收尸。 阴险。 飞镖下悬着颜丞随时携带的护身符,她没有任何的怀疑,这张鲜红的纸,染的就是颜丞的血。 对方是个疯狂的人。 脑子有些凌乱,她看着站在不远处的状元府守卫,心一狠,往郊外走去。 “颜丞!” 来到目的地,顾桉就看到了躺在血泊之中的颜丞,他的手腕被割了,鲜血还在往外流,人早就昏死了过去。 她连忙跑过去,喂了他一颗药丸,扯断衣摆给他包扎了起来。 “真是善良的小丫头呢。” 她刚给颜丞包扎完,迎面走来了一个带着白色面具的白衣男子,他眉眸含笑,周身却散发着嗜血的威压,而他身后,站着她熟悉的落妤,以及十几名黑衣人。 “你是谁?” 她站了起来,看都没看他身旁的落妤,视线定在了男子身上。 “小桉啊。” 男子宠溺地笑了一声,抬手摘下了脸上的面具,露出了那张与顾桉有九分相似的脸。 顾桉脸色一变,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不用紧张,本宫不会伤害你。” 男子步步朝她走去,身旁就是躺着的颜丞,她没有继续后退,这个白衣男子,一家走到了她跟前。 “自我介绍一下,风无玦,你的,皇兄。” 风无玦笑着,凑在她耳旁,轻声说了一句。 “这是小皇妹给我的见面礼吗?” 顾桉眸色冰冷地将匕首抵在了他喉前,但风无玦仍是带笑,没有半点惊恐的神色。 “你真以为在秦国的地界上能一手遮天?” 顾桉冷眼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无疑就是传闻中喜怒无常的北国太子,她不知她是怎么进入秦国的,但他这样算计她,就没有丝毫顾虑吗? “果然是小妹妹呢。” 风无玦笑得更无害,突然上前,自己在匕首上划出了一道血痕,眼看着伤到要害,顾桉手一顿,风无玦便趁着这个机会,一手打掉她的匕首,反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一阵窒息感传来,此时,风无玦却松开了她。 “本宫说了,不会伤害你,你可以相信皇兄。” 风无玦松开了她,再次露出了笑容,宠溺地拍了拍她的脑袋。 “我知道你留了信号,你的人,很快过来了吧?” 风无玦叹了一声,但很快,话锋一转。 “皇兄自然知道此棋艰险,但你的皇兄我,历来是不惧死之人,即便是死,也能拉个丞相府公子陪葬不是?” 风无玦笑着,看向了地上的颜丞,将方才顾桉拿着的匕首拿了起来,正欲行动,顾桉止住了她。 “放了他,我跟你走。” 顾桉心一沉,她平生最厌就是这种不顾后果之人,没有弱点,就无法谈判。 “你会武吧?皇兄不想回国的时候再有意外呢。” 得愿如偿,他从怀里拿出一瓶药丸,倒了一颗给顾桉。 “好。” 她没有丝毫犹豫,吞下了那颗药丸。 “真是乖呢,不枉皇兄我这么喜欢你。” 风无玦再次笑了一声,看向了落妤,后者便在顾桉眼前戴上了那张人皮面具,露出了和顾桉一模一样的脸,顾桉这时才发现,落妤今日的衣着,和她相同。 顾桉面色复杂地看了落妤一眼,她和顾风,终究还是砸了自己的脚。 “小皇妹不喜欢她吗?可惜,她对我还有用。” “不然的话,皇兄可以替你杀了她。” 风无玦毫不避讳地在落妤面前说出来自己的想法,脸上云淡风轻,顾桉更确定了他是个疯子。 而落妤则是颤栗了一下,收回了刚才看顾桉的挑衅眼神。 因为这个男人,真的会说到做到。 “小皇妹请吧。” 这时,一辆华丽的马车驶了过来,风无玦朝顾桉伸出了手。 顾桉根本不想看她,但风无玦显然不让拒绝,她翻了个白眼,搭着风无玦的手,踏上了那辆马车。 “皇妹喜欢吗?” 顾桉才落座,风无玦也走了上来,温和地看着她。 “华丽。” 顾桉皮笑肉不笑,这马车奢侈地都快赶上最盛时期的萧衍了。 “既然皇妹喜欢,那便好好睡一觉的。” 话落,风无玦的手在她眼前一晃,一阵奇特的香味袭来,她失去了意识。 “本宫算是没白费一场。” 第一百七十章 别让她脏了本宫的船 京郊,顾风和一众侍卫赶到现场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昏迷的颜丞和脸上有伤的“顾桉”。 “主子!” 顾风连忙跑过去想扶起地上的“顾桉”,她却猛然站了起来,脸朝向了别处。 “不必管我,先把颜丞带回去。” “是。” 担忧之下,顾风也没心思猜想其它,将一个玉瓶交给了她,便去照看颜丞了。 “王爷呢?” 回到状元府,“顾桉”戴着面纱走下了马车,突然朝不远处的萧十四问了一句。 “王爷去了军营。” 刚刚脱险,萧十四猜想顾桉的心情不会太好,连忙应了一句。 “哦。” 她语气不咸不淡,和平日的顾桉无差,说罢,便径直回了房间,萧十四本想问问情况,看着紧闭的房门,顿住了脚步。 还是等王爷回来再问吧。 回到房间,“顾桉”解下面纱,看着这装潢精致的房间,薄凉的表情多了几分讥讽。 “顾大人的东西,真是不错。” 她走到了那张梳妆台,看着被随意放在桌上价值不菲的首饰,突然神色一变,将桌上所有的东西都扫落了,首饰摔了一地,她却笑了。 “我不稀罕你的东西。” “顾桉”脸上的表情越发阴狠,她打开了旁边的衣柜,入眼就看到了被保存得很好的红色嫁衣。 “可你又凭什么,得到这一切呢?” 眼盯着那件红到刺眼的嫁衣,她猛然跑回梳妆台上,拿出了一把剪刀。 下一刻,红色的布条落了一地,落妤突然大笑了两声,越发肆意地乱砸房里的东西。 “醒了?” 一束光照了进来,顾桉睁开了双眼,入眼便是风无玦放大的脸。 出于惯性,她毫不犹豫地拍了过去,风无玦却没有躲,一众侍卫听到了结实的巴掌声。 “女孩子还是要温柔一点。” 在侍卫惊诧的眼神下,风无玦宠溺地摇了摇头,招手让侍女传了膳食。 顾桉也清醒了过来,但并未为刚才的动作后悔,她下了床,警惕地看了周围一眼,这才发现,他们在一座船上。 “这里是哪里?” “这么坦率吗?” 风无玦笑了一声。 “别担心,还有两日就到边境了。” 他往船外看了一眼,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顾桉却在快速思考,如今大部分河道都已冻结,他是走那里的路? “别想了,先用膳吧,你睡太久了。” 风无玦非常贴心地给她布了菜,顾桉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还是拿起了碗,而下一刻,风无玦的话再次让她悬起了心。 “多吃点,也不能饿了本宫的的小外甥。” 风无玦给她夹了一筷子菜,顾桉手一颤,突然一阵范伟,连忙扔下碗筷,扶着桌子干吐了起来。 “去把本宫昨日买的话梅拿过来。” 风无玦走过去给她顺气,耐心地拍了拍她的背,有一瞬间,她觉得眼前的人异常亲切,但很快,她就清醒了过来,一把推开了他。 “滚!” 顾桉掏出了怀里的帕子擦了擦嘴,风无玦被推在地上,却笑意更浓。 “你没有抗拒本宫不是吗?我的小皇妹?” 风无玦笑得耐人寻味,顾桉却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她宁愿这个人是不掩的嗜血,也好过笑里藏着她看不透的算计。 “你到底有何居心。” 顾桉觉得心里堵得慌,她对他有什么好处?如果只是单纯抓她要挟萧衍,何必作出这副姿态? “本宫只是想看看,人到底有没有心。” 风无玦笑着,突然多了几分忧郁。 “什么?” 顾桉疑惑得蹙起眉,欲思考,这时,风无玦突然拿起了一颗话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放到了她嘴里。 “风!咳咳。” 顾桉差点被这一手猝不及防呛死,话梅入喉,是无核的,喉咙不太舒服,胃却好了很多。 “皇兄特意给你买的东西,要好好吃哦。” 风无玦再次坐了下来,笑意中多了一抹威胁的意味。 “有病。” 顾桉翻了个白眼,一口气差点没下去。 “你也不用担心那位好妹夫来不来了,可能他自己,自身难保呢~” 顾桉刚缓过气,又被他的话刺激地站了起来。 “你对他做了什么?” “这么紧张啊?” 风无玦好笑地舔了舔嘴角,举起了桌上的茶杯。 “风无玦!” 就在顾桉快要崩溃的时候,风无玦终于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你也不用担心,本宫不过给他使了点绊子,虽然,本宫确实想让他死。” 风无玦的表情有些戏谑,顾桉神色不明,突然,他撕裂了上身的衣袍。 “小皇妹,你说,这算不算,他给你的聘礼呢?” 衣袍落地,风无玦胸口上一道狰狞的伤疤出现在她眼前,与他洁白的皮肤显得格格不入。 “若是再偏一点,小皇妹就见不到皇兄了呢。” 风无玦用她骨节分明的手指着那道伤疤,正在心脏的位置。 “自取其辱。” 顾桉有些惊讶,但脸上没有丝毫的同情,萧衍十七岁那年第一次领兵出战,对上的就是这位有噩梦称号的北国太子,风无玦中了一剑,但萧衍也没有讨到好处,右手差点就废了。 他伤的是自己的夫君,顾桉自然对眼前人起不了半点同情。 “皇妹真是冷漠啊。” 风无玦似是有些受伤地摇了摇头,侍卫很快给他披上了衣服。 “我于你没有同情可言。” 顾桉毫不留情地讽刺了他一句。 “哎,真是伤透了本宫的心。” 风无玦叹了一口气,抬脚离开了,她并没有看到,他转身之时,嗜血到瘆人的笑容。 “昨夜那个船女呢?” 走出顾桉所在的船舱,他看向了不远处的侍卫。 “属下这就把她带过来。” 很快,一个颤颤巍巍的少女被带了上来,跪在船板上,视线未敢直视眼前之人。 “你卖的话梅,我妹妹很喜欢呢。” 风无玦半蹲下来,靠近了眼前的少女。 “小......小姐喜欢就好。” 少女狠狠地点了点头,声音带了哭腔。 “抬起头来。” 风无玦轻声道了一句,船女却是一直没敢抬头,他渐渐蹙起了眉,下一刻,巴掌毫不留情地扇了过去。 “不识抬举!” 船女被扇倒在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险些溅到了风无玦的衣袍,他脸上的表情更加不耐烦了。 “别让她脏了本宫的船。” 说罢,便转身离去,无顾身后有多残忍。 第一百七十一章 她还算聪明 顾桉清醒后已经过了两日,此时船外下着小雪,她观察了两日的地形,也没能辨认出此时身在何处。 而风无玦自从被她“伤了心”后,也没再出现,可能他就在这艘船上,但顾桉的活动范围有限,没能看见他。 心中有些焦虑,她已经确定了风无玦暂时不会伤害她,但也未能察觉他的意图。 还有几日就大婚了,此时的萧衍,又在哪里?她终是,又拂了他的兴。 而此时,船上的另一处船舱,上演着一副香艳的图画。 “殿下果真神勇。” 空气中是糜乱的气息,男女的衣袍被随意地扔在了地上,风无玦似笑非笑地依躺在床上,两个不着片缕的女子主动的迎合他,动情之余眸中隐有惶恐。 “真会说话?” 风无玦笑了一声,亲了一口那嫣红的唇,此时,一个黑衣侍卫闯了进来,两位女子的动作却没有停下,侍卫脸色如常,显然是见惯不怪。 “殿下,摄政王那边应该瞒不住了。” 萧衍也不是什么好算计的人,能用军营的事情瞒了他五天已经是极限了。 “无碍,本宫的目的已经达到。” 风无玦无所谓地说了一句,突然想起了那夜戴着和顾桉的脸一模一样的人皮面具少女,确实别有一番滋味,可惜…… 估计会死得很惨吧。 想到这样,他又勾起了嗜血的笑,小姑娘就是天真,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让落妤活下来。 救她,是不可能的。 “早上送的甘露她喝了吗?” 他话锋一转,又问到了顾桉。 “公主已经喝了。” 侍卫应了一句,心中却仍然是猜不透,宫中的小公主也不少,也没见殿下对谁那么好过,殿下不折磨她们已经烧高香了。难得殿下大清晨地爬起来收甘露,他看着心里都发寒。 “她还算聪明。” 风无玦神色不明地说了一句,转身,就将挑逗她的女子压在了身下。 右手捏着身下人的下巴,想起了前几日细腻的感触,他生平第一次犹豫,但想了几日,还是没能下得了手。 …… 京郊九营,和镇远侯纠缠了好几日的萧衍终于没了耐心。 “你究竟想如何?” “本侯只是替陛下好好查查王爷的兵营罢了。” 镇远侯皮笑肉不笑,第一次能钳制萧衍,还在大婚前给他添堵,真是令人痛快极了。 “让本王的将士背上不明之冤是你的目的?” 萧衍眸色渐暗,隐隐有了杀意。 “本侯只是奉命行事。” “无稽之谈!” 萧衍耐心已用尽,转身欲踏出这出营地,两个侍卫就拦住了他的去路。 “怎么,侯爷已经有资格拦住本王的去向了?” 萧衍唇边勾起了一道嘲讽的弧度,未等镇远侯反应过来,两个侍卫已倒在地上,而萧衍,也没了踪影。 “萧衍!” 镇远侯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他居然敢这般明目张胆地对禁卫军动手。 “王爷!” 萧衍刚走出那处兵营,等待已久的将士就围了过来。 “担心什么,他还没胆子对本王动手。” 冰冷的眸中闪过了一丝不屑,和那镇远侯纠缠了几日,他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这时,一名将军走了上前,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何事?” 萧衍抬起了头。 “王爷,前几日王妃遇险,但......已经平安无事了。” 将军话说一半,就看到萧衍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暗。 “王......王爷!” 将军顿觉后背有点凉,想说话,一抬头,萧衍已没了踪影。 “王爷,顾小姐已经没事了。” 萧衍一路不计内力回到了王府,就撞上了萧十三,后者话刚落,就受到了重击,瞬间被拍在了门上,猛然吐出了一口鲜血。 “本王不是让你来玩的!” 萧衍不掩满腔的怒火,第一次对萧十七卫下了手,但他已经没有心思看萧十三,径直去了顾桉的房间。 “桉......” “你是谁?” 萧衍大力地推开了顾桉的房门,正在用膳的“顾桉”被她突然的到访吓了一跳,还未反应过来,萧衍已经掐住了她的脖子。 “她在哪里?” “王爷!” 院子里的众人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住了,回味了一下萧衍的话,更是大惊失色。 “她不是王妃?” 一旁的萧十四也被惊住了,随之而来的,是极致的惶恐。 “我......” “顾桉”还没说出话,萧衍手一扬,粗暴地撕下了她脸上的面具。 “落妤?” 赶过来的顾桉被这一幕震住了,任谁也没有想到会有人假冒顾桉,而这个人,竟是落妤! “她在哪里?” 萧衍再次重复了他的话,众人隐约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咳,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落妤唇边溢出了鲜血,但没有回答萧衍的问题,她一直防着教她易容术的顾风,没想到,被萧衍一眼就看出来了, 这究竟是多深的感情?落妤再次对顾桉起了嫉妒。 “她在哪里?” 萧衍第三次重复了他的问题,眸孔在发红,已经有些魔怔。 “呵,王爷那么喜欢她,那你知道,她是与秦国有着血海深仇的北国公主吗?” 落妤冷嘲了一声,话落,就被萧衍无情地砸在了地上,一阵骨裂的声音令众人惊恐不已。 “本王没有耐心等你说话。” 萧衍脸上的表情染了嗜血,手上多了一把锋利的匕首。 很快,无间断的惨叫声响彻整个状元府,顾风第一次目睹了什么叫凌迟,惶恐和恶寒被压制在心底,而萧衍,也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顾若圻呢?” 洁白的外袍沾满了鲜血,他扔掉了匕首,终于站了起来,冷眸看向了众人。 “顾老爷他......” 一个侍卫匆忙跑了出去,很快,他便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 “一群废物!” 沉了一口气,他用内力怒斥了一声,院子里的人瞬间跪了一地,离他近的人气息都有些乱,但都是屏着气。 是夜,萧衍离京,摄政王府和状元府上下倾巢出动,阵势庞大,惊动了整个京城。 “听说了吗?摄政王妃失踪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为兄真是兴奋不已 顾桉失踪的消失传到东宫时,颜音差点从榻上摔了下来。 “是谁那么大的胆子在萧衍眼皮底下带走顾桉?” 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昨日还在挑选给顾桉的新婚礼物呢,怎么也没想到会收到这种消息。 “王府那边的人没说,但他们好像是往边境而去了。” 小桃将听到的消息都告诉了颜音,神情也是有些担忧。 “另外,听说顾小姐有孕了。” 小桃突然补了一句,颜音的神情更不好了。 “怪不得......” 怪不得萧衍那么疯狂,倾巢出动,他是连王府都不想要了,京城更是顾不上。 没有一个男人能在妻儿陷入困境时保持理智。 “顾桉她......是不是为了哥哥。” 颜音不知想到了什么,顿时神色大变。 “娘娘.....” 小桃也顿了一下,前几日,是顾桉的人把大少爷送回去了,如果说,顾桉那时候就被调换了,大少爷又是谁救的?颜丞是脱离了生命危险,但现在都没醒。 小桃心中突然闪过一丝想法,要是大少爷知道了,可能不太想醒来。 “颜家又欠了她。” 颜音声音有些颤抖,她就知道,顾桉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轻易让自己陷入绝境。 “太子殿下呢?” 她脑中有些凌乱,突然想起来一日没见的萧羽。 “殿下昨夜就出去了,怕是......” 怕是早就接到了消息。 “由他去吧,联系状元府的人,把人散出去,帮他们找找。” “是。” 而此时,奔波了一整夜的萧羽正站在清月宫中。 “羽儿,越是这个时候,你越需要冷静。” 看着攥紧了手中配剑的萧羽,皇贵妃不由叹了一口气。 “顾桉失踪,母妃也很难过,萧衍可以不计一切,但你不可以,若是你也不理智,整个京城,就真的乱了。” 皇贵妃耐心地劝慰他,萧羽却没有感觉到半点放松。 “母妃,我做不到完全理智。” 强行压制情绪还是泄出了一丝颤抖,这半年来他已经尽力做到很理智了,但这所有的伪装,都在听闻她出事那一刻瞬间崩塌。 他还是很喜欢她。 “羽儿!” 皇贵妃突然高呼了一声,有些恨铁不成钢。 “你要记住,你是秦国的太子!” 她站了起来,上前狠狠扇了他一巴掌,萧羽先是有些懵,但很快就沉默下来。 “你是不是要气死我才罢休?朝野都在虎视眈眈,从前你任性,还有萧衍给你擦屁股,现在萧衍已经顾不上京城了,你还想如何?她是摄政王妃,肚子里的孩子也是萧衍的,还轮不到你来救!” 皇贵妃毫不留情地泼了萧羽一盘冷水,作为一国储君,满脑子都是儿女情长,秦国的江山还有什么指望?何况,他已经不是皇帝唯一的选择,皇后和安妃指不定还在背后偷着乐呢。 “儿臣知道了。” 萧羽被这一巴掌清醒了过来,心思却也更加沉重。 “羽儿。” 皇贵妃长叹了一口气。 “你也要想想,等他们回来了,王府不再,朝野混乱,他们又当如何?” 料想他一时也不会想得开,皇贵妃干脆换了一种说法。 “你忍心让她再次颠沛流离吗?” 说到这里,萧羽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儿臣定会尽职。” 他要夺回两军指挥权,才能不为宫中所缚。 萧羽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语罢,便大步离去,转身之时,一滴泪从脸上滑落,为了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他也会守护好这一切。 而萧羽前脚刚走,一个宫女就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娘娘,不好了,太子妃落水了!” 与此同时,她布在金銮殿的暗卫也出现了。 “主子,陛下从龙椅上摔落,昏迷过去了!” “什么?!” 刚落座的皇贵妃再次站了起来。 临近秦北两国边境,连续两日两夜不停歇的萧衍猛然在马背上吐出了一口鲜血。 “王爷!” 他身旁的萧一大惊失色,但很快,萧衍便用袖子擦去了嘴边的献血,继续拉着马绳往前奔波,跟着他的属下却担心不已。 “王爷,你休息一下吧!”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旁边的属下终是不忍心,这一路上千里马都不知道死了多少,萧衍先是气急攻心,如今又高度焦虑,属下真怕王妃没找到自己王爷就先出事了。 “不要让本王多说一句废话。” 萧衍头都没有回,说话的时候已经把一众属下甩开一大段距离,他不能停,她在等他。 众人反应过来又是一惊,连忙去追他。 “殿下,萧衍的人已经离我们不远了。” 冰冷的河道旁,风无玦一脸惬意地在烤着鱼,听到属下的话,无所谓地笑了笑。 “本宫这个皇妹夫,速度还挺快。” 他低头咬了一口手上的烤鱼,一股浓重的鱼腥味传来,他嫌晦气地蹙了蹙眉,便将那条烤鱼扔回了河道之中。 “接下来该如何?” 禀报的侍卫也是佩服自家殿下,他们还在秦国的地界上呢,秦国的摄政王都快到了,自家殿下也没有一点慌张的意思。 “既然来了,那就见见呗。” 他接过侍女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嘴,笑意中多了一抹冰冷。 “你听见了?” 风无玦突然转过了身,顾桉就在他的身后。 “你也没有瞒着我不是吗?” 顾桉神色不明,她算是看明白了,眼前之人就是有恃无恐,别说萧衍快到了,就是刀子插入心脏他也不会慌乱。 而且,他是故意等着的,本来两日就该到了,却突然停了下来,显然就是在等人。 “皇兄不是为了让妹夫与你团圆吗,招呼都不打就妻离子散,听起来多惨。” 风无玦在寒风中展开了手中的扇子,欠揍的笑容让顾桉手有些痒。 “我还要感谢‘皇兄’大发善心。” 顾桉冷嘲了一声,风无玦却朝她走了过来,将身上的裘衣解下来披到了她身上。 “小皇妹第一次喊本宫皇兄,为兄真是兴奋不已。” 他突然暧昧地凑了过来,顾桉不由打了个寒颤。 第一百七十三章 你大可直接对本王动手! “别动。” 顾桉正想推开他,却被他的话止住,这时,风无玦伸出了手,将她拥入怀中,动作极为轻柔。 她猝不及防愣了一下,顿住了。 一阵少女特有的清香扑鼻而来,他笑了一声。 “可惜。” “天冷了,要穿好衣服。” 他松开了她,整理了一下她身上的裘衣,随手打了个蝴蝶结。 “风无玦!” 终于反应过来他做了什么,顾桉一掌推开了他,风无玦在风中摇晃了一下,很快站直了身子,脸上又是欠揍的表情。 “我是你皇兄,抱一下怎么了?” “你有病吧!” 想起刚才在他身上闻到的脂粉味,顾桉嫌恶地蹙起了眉,要不是看着这张跟她有九分相似的脸,她能当场吐出来。 “还是小皇妹,对皇兄有什么龌龊之心?” 风无痕突然话一转,顾桉的表情更难看了。 “发情去找你的侍妾!” 顾桉再也忍受不了,当着他的面将身上的裘衣解下来扔在地上,还踩了两脚,转身往船上走出,也没有看到,风无玦看着那件裘衣变了色。 “殿下,刚才有人。” 顾桉走后,侍卫走了上来。 “本宫知道。” 风无玦冷笑了一声,且先给他送个大礼吧。 “本宫是不是对她太好了?” 视线仍然看着地上的裘衣,脸上阴翳如墨。 “兴许是,公主有洁癖?” 侍卫心思转了转,选择为顾桉说了句好话,虽然自家殿下最近有些不正常,但也好过他喜怒无常地到处折磨人。 当然,殿下第一次神经质地对别人好,却遭到了践踏,心情也不会很好就是了。 “本宫有什么令她这般厌恶?” 风无玦下意识反问了一句。 “.....” 侍卫沉默了一会,您令她厌恶的地方可多了,临近大婚把人家劫了,这能高兴吗?但这话他没敢说。 “据属下观察,公主对气息比较灵敏。” 这一刻,风无玦也想起来了,他刚从床上下来,身上还有那两个侍妾的胭脂味。 “......” 两日侯,萧衍终于到了秦北边境,即刻下令将这唯一的通道封锁了起来,而他在眺望对面的时候,对方的将士也是虎视眈眈。 大军镇守,萧衍盯了半天,终于看到了一队车马不紧不慢地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萧一即刻带人将这一群人围了起来,对方却是毫不慌乱,这时,一阵爽朗的笑声传了出来。 “秦国的摄政王,别来无恙啊。” 风无玦戴着白色面具从那辆最华贵的马车上走了下来,眸带笑意。 “风无玦。” 萧衍抬了手,风无玦毫无阻碍地从他的队伍中走了出来,步步走向萧衍。 “不必这般生分,本宫的好妹夫。” 风无玦悠闲地展开了纸扇,与如临大敌的双方将士截然不同。 “说出你的条件。” 萧衍脸色阴暗,不欲与她说一句废话。 “急什么,天这么冷,妹夫也不给本宫喝一口热茶。” 风无玦旁若无人地坐在了萧衍旁边,在他即将发怒之时,揭下了脸上的面具。 萧衍瞬间变了色。 这张脸,和顾桉真的太像。 “很惊讶吗?” 似是很满意他的反应,风无玦笑意更浓。 “贵太子真是煞费苦心。” 萧衍敛去了方才的神色,也坐了下来,并且命人给风无玦上了茶。 十年前与他交锋,对方未曾露脸,他真的怀疑过那张面具是不是长在他脸上,秦国与北国都是极度的防范,虽放了人,但连北国皇宫的人都未必知道风无玦的容貌,他的手自然也伸不了那么长。 今日已见,他以相信了落妤的话,顾桉真的是北国的公主。 那么风无玦不顾危险来到秦国,又是有何居心?想到昨夜属下报上了的消息,心情更是糟糕。 “妹夫也不必如此警惕,本宫怎么舍得伤害小皇妹呢?” 说着,他喝了一口萧衍的人端上来的茶。 “你还真不怕本王下毒。” “她在哪里?” 萧衍真是恨极了对方的淡定,话落,风无玦往方才下来那辆马车上指了指。 “风这么大,本宫怎么舍得让皇妹和小外甥受凉呢?” “不过,本宫劝妹夫不要轻举妄动。” 风无玦纸扇一扬,手下的侍卫瞬间拨出了配剑,直指顾桉所在的马车,瞬间止住了暗处之人的动作。 “茶也喝了,父皇还在等我,本宫就不陪妹夫了。” 风无玦站了起来,萧衍也终于忍受不住,一掌击裂了木桌。 “你大可直接对本王动手!” 大权在握,却无能为力,萧衍本就疲惫的双眼遍布了血丝,令透过车帘看见他的顾桉心疼不已。 “是吗?王爷不如先自断一臂?” 风无玦笑着看向了他的右手,当年,就是萧衍持弓箭伤了他。 “好。” 萧衍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一众属下惊心不已,他正欲行动,顾桉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萧衍!” 顾桉掀开车帘跑了下来,险些摔在地上,两个男人都变了色,幸亏风无玦的侍卫眼疾手快地扶了她一把。 “小桉!” 终于见到了朝思暮想的人,两人都红了眼眶。 “真是夫妻情深。” 风无玦觉得这一幕极为碍眼,冷嘲了一声,这时,顾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拨出了侍卫的佩剑退后了两步,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下抵在了自己脖子上。 “风无玦,我跟你走,若是还有多余的动作,谁也别想逃得好处。” 顾桉脸上有了一丝决裂,她绝不愿意成为风无玦伤害萧衍的筹码。 “小桉。” 萧衍握紧了双拳,青筋暴起,顾桉却没有安慰他的意思。 “萧衍,这话也是对你说的,你若是敢伤害我的夫君,我便让你尝尝什么叫一尸两命。” “好。” 不惜代价的话说出口,两个男人同时妥协。 “王爷,让路吧。” 此时的风无玦也懒得伪装,完全没有刚才的好脸色。 顾桉和风无玦在萧衍的注视下步步退出秦国的包围圈到了北国的边境上,北国的将士瞬间涌了过来,两军对垒。 “把剑放下!” 第一百七十四章 你是想死吗? 风无玦突然厉声斥了她一句,顾桉猝不及防地被吓了一跳,但剑没有放下来。 “本宫让你把剑放下!” 风无玦不掩脸上的怒意,在她分神之时一掌击落了她手上的剑,掌心生痛,还未反应过来,他猛然抱起了她,冲回了马车之上。 远处的萧衍看着这一幕,眼睛一闭,瞬间倒了下去。 “王爷!” 秦国的将士一惊,连忙上前扶住了他。 “你是想死吗?” 风无玦毫不怜惜地将她砸在了塌上,大手覆上她纤细的脖子。 他最厌恶脱离掌控的东西。 顾桉眸色冰冷,但下一刻,她收回了神色,柔弱地落下了两滴泪。 风无玦被她突如其来的反应惊了,愣了一下,眸色微敛,松开了她。 “别再惹事,老实跟本宫回去。” “嗯。” 顾桉轻声应了一句,风无玦却被她第一次的示弱感到周身不自在,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应。 想了想,干脆下了马车,不欲再面对她。 而他下了马车之后,顾桉翻了个白眼,她本来就觉得风无玦不正常,这一试,直接就是笃定了。 硬碰没有好处,她自觉是个能屈能伸的人。 “宫里那几位如何了?” 下了马车,风无玦上了马,看了一眼身旁的将军。 “有一些动作。” 将军将宫中近来的消息手无巨细都告诉了他。 “呵。” 风无玦冷笑了一声,他才离开一个月,那些人便迫不及待了吗? 将士欲言又止,很想问问他为什么要把顾桉带回来,想了想,还是不问,自家殿下喜怒无常,还是少触他的霉头。虽然自家殿下的心狠手辣用不到自己身上,但被折磨也不是好事。 “无尘。” 骑着马走了一会,风无玦唤了一声跟了他一路的侍卫。 “属下在。” “将本宫的皇妹的身世散到秦国,这等喜报,怎么能被瞒下来呢?” “是。” 侍卫连忙应了下来,风无玦则笑意更浓。 萧衍这一路刻意隐瞒了顾桉的身份,他倒要看看,这一次,他如何面对。 如其所料,顾桉的身世很快就传遍了秦国,当秦国的百姓知道他们的状元郎和摄政王妃是北国的公主的时候,情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尤其是京城中的人,最先掀起了舆论。 “顾状元居然是北国的公主!” “什么顾状元,人家叫风无心!在秦国潜伏了那么多年,她究竟有何企图!” “真是不敢想啊,那太子要是来得迟一点,她就摄政王妃了!” “细思极恐,如此一来,我们秦国的秘密不都泄露出去了!” “真是妖女误国!” 妖女误国的名号一经落下,就狠狠得钉在了顾桉身上,连萧衍都没来得及阻止。 此时,整个秦国的百姓,也只有江南一带的能记得顾桉的功德,但他们的声音,一时间传不到京中。 京城的状元府里,已经有人开始攻击状元府的人,尤其是被煽动的亡士家属,把门口的侍卫砸得头破血流,顾风即刻下令将暴露在外的侍卫撤了回来。 “他们简直太可恶了!” 此时,已经在状元府住了好几日的上官梦气得险些把身旁的茶杯扔了出去。 顾桉是北国人怎么了,她也未曾干过什么祸国殃民的事情,这些人没有任何证据就断定她是奸细,简直可恶至极! “人多是如此,听风就是雨,恨不得多踩你两脚泄愤。” 经历了一阵极度的慌乱之后的顾风此时是异常的平静冷漠,话也是薄凉。 “话说萧衍打算怎么办啊,按他的脾性不早就杀过去了?” 上官梦抓了抓自己凌乱的头发,抬头看着顾风。 “王爷让我们不要轻举妄动。” 顾风握着手中的剑,力度在收紧,顾桉逼退萧衍那一日,她也在场,想起那一日的决裂,顾风心里隐隐抽痛,那日是情急之下的无奈之举,自家主子不仅要顾及自己,还要担心萧衍,如今,又多了腹中的顾虑。 现在他们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对方是顾桉的亲哥哥,而不是别的龌龊之徒,她暂时不会受到伤害,但据情报来看,风无玦也不是个正常人。 如今朝中,皇帝暴病不起,宦官揽权,朝野是一片浑水,他们的行动也受到了牵制,总之,内忧外患。 况且,萧衍现在还在边境呢。 “那你们是真的没有动作了?” 上官梦抱着怀疑的态度问道。 “且看吧。” 顾风眸光微闪,脑子浮现了萧衍那日说的话,他下了一步极大的险棋,没有退路。 “王爷。” 秦北边境,萧一走入了萧衍的房间,而后者此时正靠在床上看舆图,脸色是极为平静。 “何事?” 萧衍条件性问了他一声,但视线还在舆图之中。 萧一欲言又止,想了又想,猛然跪了下来。 “恕属下直言,王爷做的决定过于危险!” 他这样贸然行动,比在沙场上的存活率还要低。 “危险?本王何时安全过?” 萧衍终于抬起了头,冷嗤了一声,眼底是无尽的嘲讽。 “你是不是也觉得,本王情乱熏心,弃家国而不顾?” 他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俯视这个跟了他二十多年的属下,第一次感到了心寒。 若是他连她都带不回来,这一世重生,又有何意义?终归是他松了警惕,以为陌上花已开,才会让她再一次陷入绝境。 也是他过于自信,以为掌控了秦国就万事具备,怎料,变化更多。 现在的他,只想夺回他的命。 “属下并无此意,只是主子贸然行动,也不会是王妃想看到的。” 萧一抬起了头,果然,说到顾桉,萧衍缓和了不少。 萧衍看了他一会,叹了一口气。 “放心吧,本王也没打算让秦国内乱起来。” 他不想她无家可归。 “本王将你留在秦国,望你不要负我所托。” 萧衍上前拍了一掌萧一的肩膀,后者眼中也终于有了光。 “属下定不负王爷所托。” “很好。” 萧衍笑了笑,目光看向了门外。 这一次,让我来追逐你。 第一百七十五章 你怕不怕,本宫假戏真做? 另一边,辗转了一路的顾桉也终于到了北国京都。 马车驶入大街,她听到了一阵欢呼,便掀开车帘开了一眼,风无玦骑着马在前方,道路两旁的百姓兴奋不已,眼中尽是崇敬之意。 没想到风无玦这个太子这么受百姓拥护,顾桉有些意外,放下了帘子。 与此同时,一道炙热的目光瞥了她一眼,转眸时,发现风无玦也正笑着看他,眼底全是威胁,那人心一颤,即刻收回了看顾桉的眼神。 队伍不久便出了大街,畅通无阻地进了皇宫,这时,风无玦掀起车帘走了进来。 “即刻起,你叫风无心。” 风无玦习惯性地靠近了她,顾桉则是无言,点了点头。 “还有什么事?” 风无玦突然莫名地审视了她一眼,令顾桉很不自在。 “若是有人问起,你便说孩子是我的。” 话落,顾桉刚饮下的茶瞬间喷了出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你是疯了吗?” 她现在名头上是北国的公主,他的亲妹妹,他是怎么说得出这话来的? “他们会觉得很正常。” 风无玦眸中闪过一丝阴翳,神情嘲讽至极。 他本来就是个疯子。 “如果你不想从此与你的好夫君阴阳相隔,最好是听本宫的。” 一时间也懒得与她解释,北国是不会差一个公主的,顾桉现在的存在更是北国皇帝一个明面上的耻辱,她要是想活下来,必须套上他的名头。 这宫里,还没人敢碰他的东西。 “好。” 顾桉沉默了一会,也想到了些什么,良久应了一声。 秦北两国虽然势同水火,但礼制无差,风无玦居于东宫,下车的时候,是他亲手抱着她下来的,从外宫到内宫,引了不少人的注目。 风无玦眸色冰冷,顾桉圈在他怀里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下巴,心中不知该作何种思绪。 “你以后就住这里。” 穿过多个楼阁,他走进了一个梅花盛开的院子,踏入早已打理好的房间,将她放在了榻上。 这是离他寝宫最近的院子。 “嗯。” 她看了一眼房间的装潢,意外的发现这和她在状元府的房间一模一样。 而她在状元府的房间,是萧衍从临县县府改装过来的。 他何必费这种心思。 顾桉此时的心情有点奇特,更加看不明眼前之人了。 正想着,一个丫鬟装扮的人走了进来。 “见过太子殿下、公主殿下。” “这是给你的丫鬟,自己取个名吧。” 顾桉看向了这个丫鬟,双眼有神,不掩的是沉稳和精明,眸中带着的隐约笑意和她的远主子几乎一模一样,若是没猜错,应该是风无玦的心腹。 “就叫青玄吧。” 总归也不是她的人。 “青玄谢公主赐名。” 青玄笑着福了个身。 “本宫令人熬的安胎药呢?” 将一切安顿好,顾桉差不多觉得他要离开了,怎料他看了一圈,蹙起了眉。 “奴婢这就去看看。” 青玄眼皮跳了跳,转身走了出去。如此一来,房间里只剩了风无玦和顾桉二人。 顾桉坐在榻上,风无玦近在咫尺,气氛一下子有些尴尬。 “呵。” 感受到她的紧张,风无玦轻笑了一声,突然俯身,顾桉一惊,被迫躺了下来,风无玦也贴近了她的脸,四目相对,后者瞪大了双眼。 “你怕不怕,本宫假戏真做?” “龌龊!” 顾桉很快就从惊恐中抽离出来,扬手扇了他一巴掌。 青玄端着药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于是她即刻低下了头。 “你与伶妃,确实不同。” 眸光变了变,风无玦再次坐了起来。伶妃就是顾桉的母亲,北国皇帝的后妃,那个女人为了家族和孩子可以委曲求全,而顾桉明显是个受不得屈辱的主,若是他跟顾若圻做了同样的事,她怕是会直接选择一尸两命。 “喝药吧。” 风无玦瞥了青玄一眼,将顾桉扶了起来。 “我自己来!” 方才的气还没下去,顾桉拒绝了他端药的举动,从青玄手中接过了药碗。 “呵。” 风无玦无奈地摇了摇头。 “照顾好公主。” “是。” 青玄目送他离开了房间,而风无玦走出院子那一刻,一拳击在了旁边的梅花树下,花瓣落得纷纷扬扬,这和美的画面下,他的神情阴暗如墨。 若是没有刚才那一巴掌,他真的会碰她。他凤无玦已经禽兽到这种地步了吗?风无心真的是他的亲妹妹! 这一瞬间他对自己充满了厌恶,但下一刻,永乐公主的到来又推翻了他的罪恶感。 “皇兄,听说……” 永乐公主,北国嫡长公主风无虑提着裙子朝他走了过来,本身盈着笑意,却被风无玦脸上的阴翳惊住。 “皇兄,你怎么了?” 永乐公主有些担忧地走向了他,但刚才的心思还没落下,皇兄居然抱着那早就被父皇忘了十几年的贱人回来了,她与风无玦一母同胞,他还没那样抱过她呢。 “皇……” 永乐公主话还没说完,就被风无玦堵住了唇,身姿倚在他刚才击出裂痕的树上,未反应过来,对方已经撕裂了她的衣袍。 “皇兄,这里……” 固然两人已经有过肌肤之亲多年,但永乐公主并不想在这人来人往的门口被他**,可此时魔怔的风无玦根本估计不了她的感受。 “闭嘴。” 风无玦直接点了她的穴,永乐公主终于安静了下来,他开始尽情的肆虐,太子殿下和长公主的一番春色就暴露在四方的暗卫和下属眼中,但谁也没敢看,无意路过的宫女都是低着头跑过去的。 “皇兄。” 良久,风无玦终于解了她的穴,身下一片狼藉,永乐公主脸上也盈满了泪水,风无玦看着她,眼中闪过了一丝厌恶,但很快又消失不见。 “是本宫的错。” 他捡起落在地上的衣袍,披回了她身上。 “本宫还有事,让飞尘送你回去,我明日再去看你。” 语罢,一个穿着黑衣的使女走了出来,横抱起永乐公主,消失在风无玦眼前。 第一百七十六章 你就是风无心! “白日宣淫,他是疯了吗!” 凤鸾殿,听到自己一双儿女又上演了一场大戏,虽对宫中龌龊已看淡的皇后还是忍不住起了怒意。 “永乐也是贱,巴巴地送上去!” 皇后毫不留情地骂了自己的女儿,是的,北国就是这么一个伦理不常、男尊女卑的国家,她并不关心女儿的死活,只担心自己的儿子本来就不好的名声再次被玷污。 “娘娘息怒。” 旁边的嬷嬷低声劝慰了一句。 “听说他带了个女人回来?” 皇后眸光微闪,眼中神色不明。 “是的,就安置在殿下寝宫旁。” 风无玦大摇大摆地就顾桉抱回了寝宫,他们想不知道都难。 “据说是伶妃的女儿,秦国的摄政王妃。” “他也不嫌脏!” 听完默默的话,皇后厌恶地说了一句。 嬷嬷沉默了一会,欲言又止。 “东宫那边的人透露,无心公主怀了殿下的孩子。” “什么?” 听到这句话的皇后不淡定了,这么多年来,太子玩归玩,但从来没有要诞下子嗣的意思,连她明里暗里让她娶个太子妃都不愿意,现在,他居然让自己的庶妹怀了自己的孩子?他脑子到底在想什么! 皇后真想现在就跑去东宫问一问那个逆子在想什么,或者看一眼那个狐媚子是怎么勾了她的儿子,但也没敢冒然去找顾桉,毕竟她这个儿子,连她自己都怕。 突然,她心思一转。 “永乐知道吗?” 皇后突然又想起了自己的女儿。 “公主昨日被送回来后就一直在寝宫,应该是不知道。” “呵,她可能还眼巴巴地等着那个逆子呢!” 皇后讽刺地笑了一声,风无玦指不定又在哪张床上呢,哪里会想起她。 “随本宫去看看她。” 皇后来到了永乐宫,入眼就看到了衣着暴露、风情无限的风无虑,脸色暗了暗,风无虑抬头时看到皇后,神情大变,还没反应过来,皇后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你要不要脸!” 皇后快被她气死了,风无虑好歹也是那个逆子的胞妹,她就这么下贱吗!如此搔首弄姿,和青楼的娼女有什么区别! “母后息怒!” 风无虑被她吓了一跳,连忙跪了下来,眼中却闪过了一丝不屑,自己眼前的母后是父皇的亲皇妹,她自己都好不了哪里去,有什么资格说她?但这话她没敢说,毕竟这个女人还是自己的母后。 但皇后嘴下却没有饶人。 “本宫怎么会生了你这么个东西!” 皇后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良久,她叹了一口气,上前扶起了风无虑。 “母后只是一时生气,还是怜惜你的。” 皇后扶着有些站不稳的风无虑坐了下来,风无虑心中无语至极,但还是假装感动地点了点头。 “你真就这么喜欢无玦?” 缓了一口气,皇后抬头与风无虑对视,对方眸中闪过了一丝惊慌。 “永乐只喜欢皇兄。” 风无虑低下了头,脸颊微红。 “但无玦的太子妃,不会是你。” 皇后如实地道了一句,皇室再怎么乱,也不会让亲兄妹的情事明目张胆地暴露在百姓眼前,即便是伦理不常,那也只能是内底里暗度陈仓。 “永乐知道。” 风无虑眼中闪过了一丝阴翳,但很快有消失不见,为难地抓了抓自己的裙摆。 “你若是愿意,母后会尽力说服无玦。” “真的吗?” 皇后话音刚落,风无虑就惊喜地抬起了头。 “嗯,无玦如今也有了子嗣,离纳妃应该也不远了。” 皇后盯着她的表情,平静地说完了这句话,果然,风无虑的神情瞬间就变了。 “什么子嗣?” 皇兄什么时候有孩子了?她顿时感到了一阵危机感。 “就是无玦昨日带回来那个女人,叫风无心吧,也是你的皇妹。” “什么皇妹?!” 风无虑瞬间站了起来,阴狠的神情丝毫不遮掩。 “你也不必慌张,你才是嫡长公主。” 见目的已达成,皇后再次添了一把火。 “既然如此,皇妹刚回来,我这个皇姐怎么能不去看看她?” 风无虑一时间也来不及猜想皇后藏了什么心思,一心只想去看看被皇兄抱回来的女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公主,你不能进去!” 风无虑换了一身衣服,便径直去了东宫的寝宫,眼看着要进那个院子,侍卫却突然出现拦住了她。 “本宫是嫡长公主,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拦我?” 风无虑毫不犹豫给了那侍卫一巴掌,侍卫挨了这无妄之灾,但没有后退。永乐公主明显就是来找茬的,他怎么敢放她进去,比起自家殿下的手段,这一巴掌不值一提。 “这是殿下的命令,没有他的准许任何人不得踏入这个院子。” “好,真是好得很!” 风无虑眼中都快喷火了,正欲拔剑的时候,顾桉出现在了外院之中,她脸色一变,瞬间推来了眼前的侍卫。 “你就是风无心!” 风无虑不顾阻挠跑了进来,赏花的顾桉抬起了头,前者一惊,退后了一步。 这张脸怎么会跟皇兄这么像!要不是气质截然不同,她都怀疑是不是皇兄男扮女装了。 “嫡长公主?” 顾桉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几乎确认了对方的身份,昨日那场大戏,她虽然没看到,但声音听得一清二楚,就在她的院子门前,真是晦气至极。 “本宫倒要看看,你这张脸是不是假的!” 风无虑看着她这张脸眸色渐暗,她和风无玦一母同胞都没有这么像,眼前这个贱人怎么会跟皇兄有着几乎一模一样的脸! 看到了她眸中的阴暗,顾桉起了警惕,护着肚子退后了几步,这个动作却让风无虑更加疯狂了。 “你真的怀了他的孩子!” 风无虑嫉妒得发狂,风无玦送她走了都没忘让人给她送避子汤,眼前这个女人,她怎么敢! 顾桉警惕之余泛过一阵恶寒,风无玦的风流债都算到她头上来了。 顾桉握紧在手里的匕首,眼看着风无虑要扑过来,这时,一把纸扇挥了过来。 第一百七十七章 你与她们不同 “你在干什么!” 来人正是风无玦,他的扇骨砸在了风无虑脸上,将她击退了好几步。 四目相对,顾桉想了想,躲在了风无玦身后。 “皇兄!” 风无虑抚着生痛的脸不可思议地看向了风无玦,尽管皇兄喜怒无常,他也没有对自己动过手,今日,他居然为了这个女人用扇子砸她! 但风无玦根本没有理会她的心思。 “谁让你过来的!” 风无玦脸上闪过满是阴翳,他这个皇妹是不是在他的东宫过于畅通无阻了些。 “我......她......” 风无虑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这时,顾桉躲在风无玦身后,恶趣味地朝风无虑挑衅地挑了挑眉。 本就怒火攻心,收到她的挑衅,风无虑的怒意瞬间压抑不住了。 “风无心!” 风无虑恨不得扑上去撕裂她的嘴,察觉了她的意图的风无玦毫不犹豫给了她一脚。 “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皇兄!” 薄凉的双眸多了冰冷,他在这里她都敢对顾桉动手了,他要是来晚了,她能干出什么事情来? 风无玦对忤逆他的人不会有半点怜悯,阴狠的神情爬上俊美的脸,抬脚要往痛得说不出话的风无虑走去,这时,顾桉抓住了他背后的衣服。 “皇兄。” 猛然被她触碰到,风无玦莫名一怔。 “何事?” 风无玦回头看了她一眼。 “我头晕。” 顾桉扶着额头蹙起了眉。 “传太医!” 太医很快就过来给顾桉诊断了一会,最后自然以无事告终。 看着风无玦关切的面容,她忍住了笑意,看向了风无虑。 “皇姐她没事吧?” “她死不了。” 风无玦这也想起了风无虑是他嫡亲的胞妹,连忙让人将她扶了起来,但仍然没什么好脸色。 顾桉将他的反应收入眼底,有了一些意外的猜测。 风无玦这一脚踹得不轻,风无虑离开的时候都是被抬出去的,顾桉看着风无玦生死不论的冰冷模样,又看了看一众下人的习以为常,捋直了这宫中的基本准则。 “怎么,你怕了?” 风无玦送走了永乐公主,回头看见顾桉在发愣,戏笑了一声。 “我只是在想,幸亏我不是生在北国。” 顾桉毫不避讳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一个嫡长公主都是这样的下场,她这种庶出的公主能好到哪里去。 “你与她们不同。” 风无玦突然莫名地接了一句,走近了顾桉。 “你身上是不是有胎记?” “我......” 顾桉还没反应过来,风无玦就拉下了她的衣服,精致的锁骨之上有一扇明显的红蝶翅膀。 “这就对了。” 顾桉正想骂人,对方已经将她的衣服拉了回来。 “不要轻易示于外人。” 话落,结实地挨了顾桉一巴掌。 谁会没事扒衣服给别人看! “殿下,陛下召见。” 此时,青玄从外面走了进来。 “让青玄带你去散散心吧。” 看着她要炸毛的神情,风无玦好心情地揉了揉她的头发,便离开了房间。 “公主殿下,青玄已经备好车马了。” 青玄往外走了一趟,很快又回了房间,笑着看向她。 “好。”她也不能坐以待毙,不如去看看这边的情况。 上了马车,青玄也不再与她说话,只是默默地煮着茶。 “公主,请。” 顾桉望着窗外的风景发呆,突然被青玄的话拉了回来,伸手想接过,青玄却猛然反扣了茶杯,她不明所以地蹙起了眉,下一刻,她就反应了过来。 她是萧衍的人!顾桉猛然瞪大了双眼,她是怎么到了北国皇宫的,还取得了风无玦的信任! “你......” 正欲说话,青玄却笑着,对她做了一个不要说话的手势,另一只手往外指了指。 隔墙有耳。 “公主还是少喝点茶。” 青玄把刚才的茶水倒掉,给顾桉递了一杯温水。 “好。” 顾桉接过了那杯水,指间微微颤抖。 “公主今日一定会遇到高兴的事情。” 青玄继续打着哑语,顾桉心中已经掀起了巨浪。 他来了吗? “街上很是热闹呢。” 青玄扶着顾桉下了马车,是前日他们来时经过的那条大街。 大概是碰上了集市,街上人来人往,小贩大声地吆喝着,好不热闹。 一阵桂花糕的香味传来,顾桉顺着这个味道找到了那家店,想起了在江南的日子。 “殿下吩咐了,公主不能乱吃外面的东西。” 顾桉欲上前,青玄就拦住了她,嘴里的话也不知是哪个殿下吩咐的。 “好吧。” 顾桉转移了视线,余光却在暗扫周围的人,他到底在哪里呢? 心中有些烦躁,青玄却继续拉着她乱走。 “那家雕花好像不错。” 顾桉看了一圈,瞥到了一家小贩摆着的木雕,很是精致,于是提着裙子往前走,青玄也没拦她,跟了上去。 “这个好看。” 顾桉看到了一个心仪的雕花,伸手想拿起来看看,旁边的一位白衣公子同时伸出了手,指间交碰,两人同时收回了手。 “君子不夺人所好。” 顾桉抬头看了她一眼,是个俊朗的少年,他对着顾桉笑了一声,摇着手中的纸扇离开了。 “我要这个。” 顾桉再次拿起了那个雕花,却瞬间红了眼眶。 是他。 她多想回头再看他一眼,但感受到周围监视的视线,没敢抬起头。 他真的来了。 她忍住了眸中摇摇欲坠的眼泪,令青玄付了钱,手中紧握住了那个雕刻着君子兰的木簪。 “公子。” 夜里,北国京都最大的茶楼,一位白衣公子站在三楼看着今日顾桉走过的每一个地方,眸色渐暗。 “找到了?” 听到萧三的话,白衣公子回了头,他就是连夜潜入来北国的萧衍。 “是的,属下还发现了意外的惊喜?” “哦?” 萧三将青玄交过来的讯息一一告诉了萧衍,听到风无玦近来的种种举动,尤其了她拉了顾桉的衣服,萧衍气得险些拆了旁边的窗,但下一刻,他就变了色。 “北国的皇帝是两个人?” 第一百七十八章 好一个衣冠禽兽 “准确来说,只剩了一个,前后两任一母同胞,相貌如一。” “他们区分的标志,是一扇红蝶翅膀,长在锁骨之上。” 萧三眸色转了转,要不是风无玦的举动过于反常,对自家王妃太好,他也没发现这一点。 一个连自己嫡亲的妹妹都不放过的人,怎么会对一个庶出的妹妹手下留情? “那么就是说,现任皇帝亲手杀了自己的胞兄冒名登位,而风无玦杀了他的儿子冒名顶替?” 萧衍不由嗤笑了一声,这北国皇室真的比他们秦国乱得多。 “是的,风无玦和王妃是前任皇帝的子嗣,王妃的身世是风无玦瞒了下来,现任皇帝并不知道。” “而伶妃,就是原来的皇后。” 萧三说到这里也有些无语,谁能想到啊,风无玦费尽心思把王妃掳走,目的却大可能是保护王妃? “那本王还真得感谢这个大舅哥。” 萧衍没好气地说了一句,萧三看着他的神情变了又变,没有说话。 因为自家主子现在玩的,也是冒名顶替。 “公子,公子!” 两人说这话,有人敲了门。 “你退下吧。” 萧衍挥了挥袖,萧三瞬间就消失在了房间之中。 这时,门外的人也正好推开了这道门,是一个着黑衣的彪悍大汉,也是他这位“公子”的随从。 “公子,你怎么能单独跑出去了呢!被人伤着了怎么办!” 大汉跑过来从头到尾把萧衍看了一遍,见她毫发无损,松了一口气。自家公子自幼体弱多病,但却是国公府的心尖尖,可不能伤着碰着了! “无事。” 萧衍淡淡地回了她一句,表情冷漠,但小厮也没什么反应,毕竟自家小少爷是倨傲又不近人情,他都习惯了。 “后日是宫宴?” 萧衍看了看窗外,又转头看向了这个随从。 “是的。” “本侯也要去。” 萧衍眸色变了变,北国的国公爷过于宠溺自家的小儿子,还给他讨了个侯爷的封号,也是方便了他行事。 “公子,这......” 随从面色为难,自家小侯爷一直嫌噪杂,是从来不参加这些活动的,国公爷也怕被人冲撞了他染上病气,也一直没有让他抛头露面。 “本侯心意已决。” 没有给对方拒绝的机会,萧衍转身就离开了这个房间。 “公......公子,等等奴才!” “今天开心吗?” 风无玦在梅花院待了一会,终于等到了顾桉的归来。 “嗯。” 顾桉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句,力图不引起他的怀疑。 “有没有什么意外之喜?” 风无玦似笑非笑,顾桉却翻了个白眼。 “我出现在这里,就是最大的意外。” 抬脚要走回房间,风无玦却抓住了她的手。 “后日,去参加宫宴。” 风无玦眸光微闪,想起来今日皇帝对她说的话。 “逆子,你真是谁都下得去手!” 风无玦刚踏入皇帝的寝宫,一个玉如意朝他砸了过来,他侧身躲过了,玉如意摔在地上碎了一地。 “父皇何必如此动怒。” 风无玦走上前去,无顾皇帝的愤怒,自顾自地坐了下来。 “真是逆子!” 皇帝恨不得把这个逆子掐死,在外面沾花惹草就算了,连自己的妹妹都不放过! “你费尽心思跑去秦国就是为了把她找回来?” 皇帝带着怀疑的目光看着风无玦,他当年嫌晦气故意把伶妃扔在了战场上,没想到她居然没死,还把孩子生了下来。 想到那个女人是自己的皇兄碰过的,他就恶心,即便确信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他对风无心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都是父皇的孩子,儿臣怎么舍得让她流落在外呢?” 风无玦抿了一口茶,似笑非笑。 “呵,好一个衣冠禽兽。” 皇帝毫不留情地讽刺了一句,何止是不舍得,怕是早就暗度陈仓,孩子都有了,也不知秦国的摄政王带了多久的绿帽子!此刻的他是不会怀疑风无玦能甘愿养别人的孩子的,自然下意识以为是他的。 “父皇还真是了解儿臣。” 风无玦没有否认,笑意更甚。 “荒唐至极!既然带回来了,你后日便带她一起去宫宴。” “遵命。” 他点了点头。 “还有,怜惜些手足,别以为朕不知道你私底下在干什么!” 皇帝不忘敲打他,风无玦这个人,心狠手辣,他已经折磨死自己一个儿子了,再这么下去,那些庶子都得被他弄死!要不是他是嫡长子,皇帝真想一手掐死他。 “父皇怎么能这么说儿臣呢?要是皇弟们识趣些,不觊觎儿臣的东西,儿臣也没那个功夫跟他们纠缠啊。” 指间叩了叩桌面,他毫不惶让地顶了一句。 都死光了才好呢。 “所以你想让整个宫里就剩你一个才罢休是吗?” 皇帝看懂了他眸中的神色,心中更气,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也不是不行。” 风无玦挨了他一掌,也不退让,白皙的脸上有了一道鲜红的巴掌印。 “逆子,你给朕滚出去跪着!” “遵命。” 风无玦没有抵抗,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看着他的背影,皇帝险些咬碎了牙。 风无玦跪了一整日,被来往的宫女太监看得一清二楚。 “皇兄也有今日呢?” 风无玦一脸无所谓地看着眼前的大殿,这时,二皇子走了过来。 “确实,偶尔感受一下二皇弟的滋味也是不错。” 风无玦不屑地瞥了二皇子一眼,他这个不学无术的二皇弟,被皇帝责罚是家常便饭了。 “呵,本宫倒是想尝尝皇兄的滋味,为红颜奔波异国也是别有一番风味啊。” 二皇子蹲下来看着他,笑得荡然,这时,风无玦猛然站了起来,一脚踹在了二皇子脸上。 “现在,皇弟感受到为兄的滋味了吗?” 风无玦踩在他的胸膛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怎么敢!” 二皇子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他居然在父皇的寝宫面前就敢对他动手。 “本宫有什么不敢的?既然皇弟急着找父皇,为兄就不拦你了。” 说罢,收回了脚,很快就消失不见。 “风、无、玦!” 第一百七十九章 宫宴前夜,风无玦走入了东宫的地牢。 此次灯火通明,宽阔明亮,但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浓重而新鲜的血腥味,地牢里的囚犯看到踏着一身红衣而来的风无玦都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吼叫,但风无玦面不改色,步步走到了他要找的地方。 “顾若圻。” 地牢尽头,也是最潮湿的地方,衣衫褴褛的顾若圻蜷缩在角落破烂的草席上,本来还算滋润的他,在这几日的折磨下竟憔悴地生出了白发。 “魔......魔鬼。” 顾若圻见到他,瞳孔瞬间睁到了最大,急忙地往后退,整个人尽最大的力气贴在了墙上。 “这个称呼,真是令本宫心生欢喜。” 风无玦俊美的脸上勾勒出了嗜血的笑容,朝旁边的侍卫看了一眼,侍卫马上就打开了门,顾若圻的恐惧瞬间放到了最大。 “怕什么,本宫还要谢谢你呢,将本宫的小皇妹,拉扯到这么大。” 风无玦上前走了两步,语气客气至极,却让顾若圻不寒而栗。 他永远也忘不了,他被带入地牢的那一日,连夜就被用了宫刑。他更是忘不了,这个相貌和顾桉一模一样,却极为平淡地下了命令的男人。 “本宫今日得闲,就特意替小皇妹谢谢你。” 他朝空中打了个响纸,底下的人将由络铁打造而成的铁鞭抬了上来,此时的鞭身是烫红的,还散发这一股浓郁的辣椒味。 风无玦将那条鞭子接了过来,他满意地端详了一会自己的得意之作,下一刻,狠狠地抽向了顾若圻。 “啊!”三重痛感同时袭来,顾若圻狰狞地长大了嘴巴,整具身体被绷紧,还没缓过气,风无玦的鞭子再次挥了过来,接二连三的痛感不断,他根本没有时间反应过来出声,整个人一直处在欲喊叫的紧张状态。 抽了几十鞭后,风无玦终于停了下来,顾若圻想喊出声,对方一鞭子打断了他的声带。 “本宫很是不喜噪杂的犯人呢。” 风无玦扔下了鞭子,用人畜无害的表情看着顾若圻,后者早已皮开肉绽,呀呀地想骂他,但根本发不出声来。 “你把伶妃和无心救了,本宫很是感激你。” “可是呢,你有什么好好对待她们,本宫这心里,真是矛盾。” 风无玦突然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走近了鲜血淋漓、无力发声的顾若圻身旁。 他无奈地摇着头,下一刻,眼神一暗,伸手掐住了顾若圻流着血的脖子。 “本宫的小皇妹这么金枝玉叶一个人,你竟敢这样折辱她?” 他掐着顾若圻脖子将他举了起来,眸底是极致的冰冷,想到顾若圻亲手将顾桉送给了萧衍,心中更是一股莫名火,他打心底是看不上萧衍的,而那个人,却染指了他唯一的皇妹。 “算了。” 顾若圻已经无法呼吸,眼前一暗,即将失去意识时,风无玦忽然松开了手,他“嘭”地一声摔在了地上。 “本宫还是个心软的人,为表感谢,便留你一命。” 没有顾若圻,他或许还没有那么快找到顾桉呢。 说罢,他便走了出来,侍卫迅速锁上了门。 “必须好好照看无心公主的养父,不能让他死了,懂吗?” 他冷眸瞥了旁边的是侍卫一眼。 “是,殿下。” 风无玦抬脚往外走出,又引起了牢犯的叫喊,突然,他停了步,往后瞥了一眼。 一众犯人瞬间惊恐地收了声。 “无趣。” 他收回了目光,在牢犯心惊胆跳的注视下,终于离开了这个地牢。 永乐宫,休养过来的风无虑连夜杖毙了两个宫女。 “都是狐媚子,贱人!” 风无虑毫不顾忌地将桌上的茶杯等物品朝跪在地上的宫女砸了过去,整个宫殿除了她之外,都是战战兢兢,没有人敢发出声音。 宫中皆言无玦太子喜怒无常,而他的嫡亲妹妹永乐公主,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人。 “本宫一定要杀了那个贱人!” 风无虑的脸上爬满了阴翳,脑子里一直浮现顾桉的挑衅和她被风无玦护在身后的模样,她嫉妒得发疯,又埋怨自己的皇兄为何要这样对待自己,她连自己都给了他,他却为了那个女人害她险些下不了床! 不,皇兄肯定还是喜欢她的,肯定是那个孩子,那个该死的孩子!对,她绝对不能让那个贱人把孩子生下来! 风无心不配有皇兄的孩子! 突然,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眸光闪了闪,看向了跪着的宫女。 “你是说,风无心那个贱人明日会参加宫宴?” “是的,奴婢听皇后娘娘宫里的人亲口说的。” 宫女额上鲜血淋漓,但还是忍着痛回了她的话。 “去,把紫夏宫那位请来。” “是。” 宫女得了她的话,即刻起了身,几乎是以逃一般的速度离开了永乐宫。 “紫夏见过长公主。” 宫女生怕永乐公主再生怒,很快就把紫夏公主请了过来,紫夏公主是功臣之后,其父当年为救皇帝而死,作为遗孤的紫夏就被养在了宫中,还得了公主的封号,但在永乐这种正统血脉的公主面前,自然是抬不起头的。 “坐下吧。” 永乐将她这副惶恐又扭捏的姿态收归眼底,心中极为不屑,看着楚楚动人,不也是不要脸地爬上了皇兄的床。 “妹妹明日也会去参加宫宴吧?” 看着规规矩矩地坐在一旁的紫夏,永乐主动挑起了话题。 “禀长公主,是的。” “那你可知道,皇兄前几日把我们的小皇妹带了回来?” 永乐笑着看着她,果然,紫夏听完这句话脸色就变了,但她很快就收回了情绪。 “紫夏听闻了。” 宫里如今传得沸沸扬扬,她怎么会不知道,想到这里,忍不住抓了抓自己的裙摆。 “紫夏,你想嫁给皇兄吧?” 紫夏还在沉默,突然,永乐话锋一转,她瞬间就跪了下来。 “紫夏不敢!” 她怎么敢明目张胆的在被传为妒妇的永乐公主面前坦露自己的心思。 “不要紧张,本宫与你的目标一样。” “但是,你要听本宫的。” 永乐从她的椅子上走了下来,靠在紫夏耳旁说了几句话,后者神情变了变。 第一百八十章 这人不正常 风无玦带着一身浓重的血腥味到了顾桉的房间,将刚有困意的她彻底清醒。 “风无玦,你又发什么神经!” 刚躺下的顾桉在黑暗中看到了一道人影,即刻从床上坐了起来。 可风无玦分毫不说,直接朝她扑了过来,风无玦将她抱紧在怀里,浓重的血腥味和他身上的酒气一起袭击过来,令她极为不适。 “风无玦!” “别闹,我好累。” 风无玦点了她的哑穴,整个人疲惫地靠在了她身上。 “不要生气,我没想对你做什么。” 他只是,真的很累。 说罢,他的声音渐低,很快就睡了过去。 见他呼吸渐浅,顾桉终于有了机会,一把推开了他。 真是晦气! 此刻的她正想一手掐死她,但显然,不是明智之举。 房间里散发着令她作呕的血腥味和酒气,她毫不犹豫扯过衣服踏了出去,她宁愿睡柴房,也不想跟这个所谓的皇兄待在一起! 当然,她也不至于睡柴房,盯了一阵的青玄将她安置在了另一个房间。 次日,风无玦是被顾桉的枕头砸醒的,睁眼的时候,还是迷茫懵懂的神情。 “我怎么会在这里?” 他看了一眼顾桉,又看了一眼香软的大床,神色更加迷茫。 “你还有脸说!” 顾桉看着他懵懂的模样,真想给他一巴掌,但风无玦却被她气急败坏的神情引起了不好的猜测,脸色变了变。 “我做了什么?” 怎料,顾桉根本没有想到他的意思,却被他这句话气得怒火更盛,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风无玦也清醒了过来,眸中的怀疑却是更浓。 这下子,顾桉也终于读懂了他的眼神。 “你什么也没做,快滚!” 顾桉不想再多看他一眼,风无玦眸色转了转,走了出去。 宫宴在巳时举行,地点在御花园,众人皆是早早地来到了宫中,大家都是老面孔,但其中,一个白衣公子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这是哪家的公子?” 国公府的小公子坐在一颗梅花树下,表情有些厌世地饮着手中的茶,但他这张脸和超凡脱俗的气质瞬间吸引了所有人。 “正是犬子。” 国公府夫人看着众人的反应,很是满意,有荣共染地点了点头。 “啊?居然是小公子?” 贵妇们听闻有些惊讶,国公府小公子一直是传言中的病秧子,今日一见,倒也不似那么糟糕啊。 不仅是贵夫人,旁边的贵女也有些意动,都说太子殿下是北国第一美男,如今看来,国公府小公子也不遑多让。 “不知贵府公子,可有婚配?” 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丞相夫人便主动出击,笑意盈盈地走到了国公府夫人跟前。 “这孩子,年纪确实也不小了。” 国公府夫人顺着她的话,往不远处端庄大方的丞相府嫡女看了一眼,是闭月羞花之貌,笑意更浓。 “小公子天人之姿,也不知花落谁家。” 旁边一位贵夫人戏笑了一句,这时,帝皇帝后的仪仗摆了过来。 “皇上、皇后、太子到!” “陛下万岁,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千岁!” 听到太监吆喝的话,众人连忙跪下来行礼。 皇帝扶着皇后朝众人缓缓走来,而他们身后,就是并行的风无玦和顾桉。 “平身!” 帝皇帝后在高位坐了下来。太子在右,顾桉就在他旁边。 众人也纷纷落座,看到风无玦身旁的顾桉,脸色都有了些变化,开始窃窃私语。 “这就是太子殿下带回来的无心公主?” “这公主和太子殿下还真是像啊,连永乐公主也没得几分相似。” 离帝皇帝后远的人暗暗发语,他们坐在一起,倒显得太子和无心公主才是嫡亲的胞兄妹。 几位皇子有些幸灾乐祸,而坐在顾桉对面的永乐却是气红了眼,手里叩着茶杯,恨不得将顾桉拆之入腹。 风无玦将一众人反应收归眼底,而顾桉却没有心思理会,因为她清晰地瞥到了斜对面的萧衍。尽管他顶着别人的脸,她还是一眼认出了她。 而观察了顾桉很久的萧衍也终于与她对视,礼貌地朝她笑了笑。 “容无暇?” 风无玦也沿着她的视线朝萧衍看了一眼,这一眼,他就蹙起了眉。 这人不是从来不出席宫宴的吗? 而对方也是毫不避讳与他对视,眸底有他熟悉的薄凉,他瞬间就想起了不太好的回忆。 “少看他,这人不正常。” 风无玦用手肘碰了一下顾桉,低声提醒了她一句。 “什么?” 顾桉被他的话弄得莫名其妙,虽然她不认识那张脸的主人,但怎么看也是仙气飘飘啊。 风无玦顿时翻了个白眼,指了指自己的袖子。 断袖。 顾桉读懂了他的意思,刚饮下的茶差点一口喷了出来。 萧衍,不,那个人,有龙阳之好?! 她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看了看风无玦的臭脸,又看了看萧衍的笑容,神情有些一言难尽。 如果她没猜错,那个仙气飘飘的公子不仅是短袖,还纠缠过风无玦? 她瞬间就惊了,萧衍往哪里找的一号那么奇特的人物?就风无玦这阴晴不定的脾气,对方还活得好好的! 于是她用非常奇怪的眼神看了一眼风无玦,他该不会也对那个人有意思吧。 话还没说出口,风无玦一巴掌就从她头上拍了下来。他虽然贪色,但不贪男色!相反,非常厌恶。 众人不知这三人的视线交集,反倒觉得风无玦和顾桉在打情骂俏,脸色更是奇异。 这两人的感情已经好到这种地步了? “太子。” 皇帝朝风无玦看了一眼,示意他收敛一些。 太子终于安定下来,正襟危坐,眸带冷芒。 “父皇,母后,今日良辰美景,不如儿臣献舞一支,讨个欢喜?” 气氛陷入沉默的时候,风无虑穿着一身紫裙走了出来,温和地与她平日的气质截然不同。 “是无虑啊,那便让父皇好好看看。” 皇帝笑了两声,要不是那些混账事,他对自己这个嫡长公主还是满意的。 “那儿臣便献丑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我还能回去吗? 语落,伴舞和弹奏的宫女一并走了过来,永乐公主跳的是霓裳舞,妩媚动人,顾桉心里对她没有多少喜欢,但不得不承认跳得确实好,连风无玦眼中都多了别的意味。 “好,确实好啊!” 一支舞完,皇帝最先鼓了掌,众人也纷纷附和,永乐假装娇羞地笑了笑,就在众人以为她要回座位时,她却看向了顾桉。 “无心妹妹没有什么准备吗?” 她似是友好地看向了顾桉,后者有了不太好的预感,眉心跳了跳。 “无心才疏学浅,让皇姐见笑了。” 顾桉皮笑肉不笑,她可没什么心情当着这些人面前表演。 “妹妹这话倒真是让姐姐笑了,妹妹可是秦国的女状元,怎能说得上才疏学浅这个词?” 永乐这一句话似是玩笑,却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了顾桉身上,是啊,这无心公主不仅是秦国的女状元,还是当朝的摄政王妃,可完全跟他们北国是两个立场。 “本宫确实也想见识一下,秦国的女状元有什么本事。” 这时,前日被风无玦踢了一脚的二皇子出来声,看着顾桉的眼神有些兴味,不少人顿觉戏味更浓。 “好啊。” 风无玦还想着要怎么替顾桉拒绝,她却突然站了起来。 “无心!” 风无玦不悦地皱了眉,顾桉却猛得敲碎了面前的茶杯,手一拂,敛起桌上的碎片朝二皇子扔了过去,众人心一惊,以为她要袭击,下一刻,碎片落在了二皇子跟前,重塑成了一个完成的茶杯。 “这就是我的本事,二皇兄还满意吗?” 顾桉似笑非笑,二皇子是惨白着一张脸,她这一手精巧的内力,险些把不学无术的二皇子惊出魄了。 萧衍面色不变,众人已经开始重新审视这个流落在秦国的公主来。 “皇妹还真是文武双全。” 永乐眸色闪了闪,开始担心今日的计划。 “皇姐谬赞了,这都得感谢大皇兄。” 顾桉泄完一肚子火之后,毫不犹豫地将帽子扣在了风无玦头上。 “确实,也不枉本宫一番教导。” 风无玦皮笑肉不笑,站起来将顾桉按回她的位置上。 帝皇帝后看着这两人眸色不定,所以风无玦是什么时候找回顾桉的? 顾桉心中畅快不已,很快,好心情却被风无玦的传音打破。 “再擅自行事,本宫就将你这一身武功废了。” 风无玦脸色很是不好,她是一时痛快了,这一手,众人得对她多了多少防备? 萧衍低眉,似是在沉思。 而正主丝毫不在意。 “皇姐和皇妹都是惊人,那紫夏也来献上一曲吧。” 紫夏公主戴着面纱,抱着她的琴走了出来,不少人都有些期待,毕竟紫夏公主的琴艺是小有名气的。 琴声起,众人很快就从顾桉的惊吓中抽离出来,顾桉听着这沁人的琴声,突然开始猜测风无玦的心情。各有特色,他也真是会挑。 她开始闭上眼睛听琴,但很快,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一阵异样感袭来,还在思考因和而来的时候,腹中传来一种抽痛的感觉。 媚音。 她瞬间就清醒了过来,抬头看去,紫夏面色如常,永乐公主脸上却多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对方居然这么明目张胆地算计她!怕多是有恃无恐。 随着弦音渐入佳境,顾桉的脸色也越发难看,额上的汗开始大滴滑落,风无玦也终于察觉了她的不正常,他瞥了一眼弹琴的紫夏,看出了端倪,长袖之下多了一把匕首,正欲挥出去时,有人先她一步斩断了琴弦。 琴弦断,弦音指,众人看向了罪魁祸首的萧衍,对方是极其粗暴地用石子砸断的。 “难听。” 这位谪仙的公子不耐烦地说出了这句话,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下,夺过了宫女抱着的琴,翻琴一拍,即兴弹了起来,众人听着她极有攻击性的琴声皆是蹙起了眉,但顾桉却是逐渐缓和了下来。 “吃了。” 风无玦无心去听他的琴,自然也不受影响,给顾桉探了脉,不动声色地将一颗药丸喂入了她嘴里。 吃下丹药不久,顾桉终于舒服了不少,她今日才知道,原来琴声也可以选择性的攻击人。 或许,还不止攻击。 看着眼前抚琴的萧衍,心里又补了一句。他弹琴时自始至终没有看她一眼,因为风无玦一直盯着他,但顾桉还是感觉安心了不少。 曲罢,萧衍把琴还给了宫女,众人顿感心旷神怡,但永乐和紫夏脸色很是不好,其中滋味,只有她们知道。 “朕竟不知,无暇也有如此琴艺。” 皇帝看着自己这个外甥有些惊喜,他的容貌已是惊人,还有如此琴艺。而旁边的容国公对他眼中的惊喜感到担忧,在皇室,容貌太盛可不是什么好事。 他转头看了一眼国公夫人,给无暇的婚事应该尽早提上日程。 “多谢陛下夸奖。” 萧衍说着感谢的话,心里却没有多少欢喜。 她在这里,也不安全。 席间,顾桉忍不住找借口跑了出去,离御花园有一段距离后,她才缓了一口气。 永乐和紫夏的血腥味太浓了,那是内伤的血腥味。或许,也只有她才那么灵敏地闻到。 想到这里,她瞬间吐了起来。 “小桉。” 一抹白衣走了过来,心疼的给她拍了拍背。 “萧衍。” 顾桉抬眸看了他一眼,没有多少意外和惊喜,因为她实在是太难受。 “我们回去好吗?” 本来计划好一切的萧衍,看着她难受的模样,瞬间推翻了所有的计划。 “我还能回去吗?” 她缓了一口气,脸色不是很好,怕是在秦国,她已经达到了人人喊打的地步。 “他们不能将你如何,你若不喜,本王便将他们杀了。” 萧衍眸中闪过了一抹阴狠,顾桉却是突然笑了。 “你现在怎么跟我那皇兄一个样。” 风无玦跟他说过差不多的话萧衍什么时候也这么嗜血了? 提到风无玦,萧衍的脸色暗了暗。 正欲与她说明风无玦的事情,熟悉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你们在干什么?!” 第一百八十二章 我唯一的小皇妹 来人正是风无玦,见到两人的亲密,他即刻就挥出了手中的纸扇。 萧衍抱着顾桉,轻易地躲过了那把扇子。 “不正如殿下所看到的吗?” 萧衍心思一转,挑衅地看向了风无玦。 “你放开她!” 风无玦俊美的脸上瞬间染了阴翳,以是容无暇刻意给他的报复。 “公主如此美人,我怎么舍得?” “你别闹。” 察觉到他的疯狂,顾桉猛然咬了他一口,朝风无玦跑了过去。 怀中落空,萧衍看着手上的牙印,面色骤暗。 “令妹确实不错,但也不敌太子殿下。” 如她所愿,萧衍转移了话题,嘴边勾着诡异的笑容。 “容无暇!” 顾桉已安全地站在了身后,风无玦再也不压抑心中的怒意,朝萧衍击了一掌。 出乎顾桉的意料,萧衍没有躲,在风无玦的攻击之下,猛然吐出了一口鲜血,鲜血溅红了一地,顾桉的双眸,瞬间就红了。 他是在折磨自己惩罚她! “别让本宫再看到你!” 风无玦厌恶地看了他一眼,揽着顾桉消失在了他眼前。 “呵。” 萧衍抬手擦去了嘴边的鲜血,眼底是无尽的嘲讽。 暗处的萧三顿时觉得自家王爷有些凄凉,但更觉他魔怔,风无玦再怎么不正常也是王妃的亲哥哥,王爷吃的哪门子的醋? 这宫里可是风无玦的地盘,就算他有那个能力,强行带走王妃也是不现实的,何况王妃也不想冒这个险。 但这些话他是没敢说的。 “让青玄把消息递给她。” 萧衍黑着脸说了一句,让她知道风无玦的身世,她大概更不愿意随他回去了。要是风无玦不再是威胁,纷乱的秦国就显得面目可憎了。 “是。” “以后这宫宴你也不必参加了。” 不顾帝皇帝后和一众人怎么想,风无玦直接把顾桉带回了东宫,想起今日的容无暇,还是觉得晦气至极。 从前他还以为对方是个美丽的女子,结果只是一个内心龌龊的男人! “嗯。” 顾桉点了点头,眼眶还是有点发红,风无玦瞥到她忧郁的眼神顿时就气笑了。 “怎么,你还看上容无暇了?” “我......” 顾桉欲言又止,风无玦的笑容更为讽刺。 “本宫道你还多喜欢秦国那个萧衍呢,原来也是个三心二意的人。” 风无玦轻佻地说着,下一刻,本就心情不好的顾桉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风无心,你别以为本宫不会杀你!” 风无玦瞬间就怒了,掐着她的脖子将她按在了墙上。 “那你杀了我啊,一个连嫡亲的妹妹都不放过的人,何必对我手下留情?” 顾桉眼神一暗,脸上没有半点慌乱惶恐,极为讽刺地看着他。 “父皇真是给你取的好名字!” 风无玦被她眼中的讽刺刺激到了,似是所有的卧槽被她一眼看穿,一抹暴虐爬上了他俊美的脸庞。 “好,本宫就成全你!” 他不再有丝毫的怜惜,粗暴地将她砸在了柔软的大床上,十指相扣,冰凉的唇沿着精致的轮廓碾压下去,顾桉惊得不知如何反应,下一刻,风无玦撕裂了她的衣袍,锁骨之上炙红的蝶扇暴露在眼前,他顷刻清醒了过来。 “对不起。” 风无玦从床上爬了起来,神情痛苦地扶着额,这时,顾桉拿起床上的匕首朝他刺了过去。 “无心。” 他抬起了头,匕首刺入了新房,她眸中是无尽的冰凉,显然是想要他的命。 他忽然笑了,笑得凄凉。 本是阴狠的顾桉看着他这副凄凉的模样,心底一颤。 她居然,心疼他? “对不起,我唯一的小皇妹。” 风无玦温柔地朝她笑了笑,下一刻,便倒在了她眼前。 “风无玦!” 她莫名就慌了,抱着风无玦不知所措,他最后的话到底什么意思? “公主!” 青玄踏入了她的房间,看着眼前狼狈的景象,尤其是顾桉凌乱破碎的衣裳,瞬间就变了色。 “青玄,救他!” 顾桉心中一团乱,真是一孕笨十年,思绪一转,即刻做了决定。 “是。” 青玄应了下来,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她也不好定夺,但风无玦现在要是死了他们都活不了。 “他身上应该有药。” 青玄下了几根银针,勉强止住了他的血,得亏这匕首偏了,不然谁都救不回来,她摸了摸自己什么都没有的口袋,突然说了一句话。 风无玦本身就是个大医师啊,都快达到医毒无双的境界了! “好。” 顾桉即刻将风无玦身上的瓶瓶罐罐都摸了出来,青玄看了好一会,将一堆药丸一股脑喂到了风无玦嘴里。 顾桉:“......” 这样真的不会死人吗? “咳,公主,我能认出没有毒性已经不错了。” 青玄很是抱歉地说了一句,挠了挠头,很是不好意思。 “算了,先替他包扎吧。” 顾桉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一阵翻箱倒柜,终于找出了一些有用的棉布。 “是萧衍让你来的?” 顾桉和青玄将被折腾了一番的风无玦放在了榻上,眉头微蹙,转身看向了她。 “是的,王爷......” “他没事吧?” 青玄刚开始说话,就被顾桉打断。 想起他今日受的那一掌,顾桉眸色有些复杂,心中纠结了一会,再次打断了她的话。 “罢了,你直接说吧。” “好。” 青玄心思转了转,猜想两人应该闹了什么别扭。 “你和风无玦,才是嫡亲的兄妹。” 青玄话音刚落,顾桉就变了色。青玄接着将年仅十岁的风无玦如何步步为营躲避叔父的刺杀反将一手,又是如何在自身难保的情况下将怀胎三月的伶妃送出北国等一切事情如实告诉了顾桉。 “风无玦的暗卫中途被杀了,才会与本就不知情的伶妃,也就是原皇后失去了联系。” 青玄当时得知的时候也是唏嘘不已,风无玦确实不是什么好人,但对自己的母后和皇妹确实用尽了心思,难怪发现王妃的时候会不顾一切将他带回来。或许在他心里,只有放在身边才安全。 顾桉听完也是极为难受,风无玦找了她十七年,而她险些要了他的命。 可她还没来得及深思,就有人推开了门。 第一百八十三章 把她扔下去! “太子殿下!” 风无玦的暗卫推开门,就看见了自家鲜血淋漓的主子。 顾桉反应过来,抬手就击了青玄一掌。 “狂妄至极!” 当着他的面还敢伤人,暗卫瞬间就怒了,上前毫不犹豫一掌敲晕了顾桉。 “押入地牢,听殿下再审!” 闻讯的属官过来看到这副景象,当即下了命令。 青玄看着顾桉在自己面前被带走,强制忍耐心中的冲动告诉自己要理智。 “找个人一起看着她。” 属官对地上的青玄投去了怀疑的目光,对身旁的暗卫道。 “是。” 而唯一知道内情的贴身侍卫看了看众人,还是选择了沉默,人多口杂,不能坏了殿下的事。但心中也对顾桉有微词,殿下对她那么好,她居然刀刃以报,让她吃点苦头也好。但为了防止殿下秋后算账,他还要照看一下。 很快,顾桉就被带入了地牢,在侍卫的建议下,给她安置在了一间最为舒适干净的牢房里,但地牢里的吼叫和凌乱的气息还是令人很难受的。 果不其然,顾桉刚到地牢就吐了,小脸变得惨白,但此刻没有任何人会心疼她。 “我是又打了一手烂牌吗?” 她一时也顾不上洁癖,身体抵在墙边渐渐缓了过来,想着今日的事情,突然笑了一声。 上一世,因被宁韵儿陷害意图伤害萧衍进了摄政王府的地牢,这一世,因为伤了风无玦下了东宫的地牢。 她与他们的地牢真是有缘,而伤的,都是最爱她的人。一日之内两人都因她受了伤,她笑着笑着,眼泪就落了下来。 她的忧郁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就振奋了起来,事已成局,她断不能在此消沉。 她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情,,想起萧衍眸中的疯狂,那才是最大的灾难。 “什么,皇兄受伤了?” 永乐宫,胸口剧痛难忍的风无虑听到这个消息,瞬间就站了起来。 “她哪来的胆子,居然敢谋害皇兄,这个贱人怎么敢!” 风无虑猛一拍桌,但很快就被掌心传来的痛感弄得龇牙咧嘴。 “陛下和皇后娘娘都去看了,殿下已经脱离危险,但一时醒不来。” 宫女补了一句道。 “本宫也要去看皇兄!” 永乐刚欲往前,就被胸中的痛感逼回了座位。 容无吓弹的琴绝对有问题!但她打发了好几名太医,也没看得出究竟来,她本来想用这个法子算计风无心,没想到自己中了招! 但容无暇又掺和了什么劲,难得他也看上了那个贱人! “公主息怒。” 宫女见她气息不稳,以为她气急攻心,上前给她拍了拍背,但风无虑却毫不留情地将她推在了地上。 “别碰本宫!” 风无虑皱了眉,连被宫女触碰都是痛的。 “那个贱人现在在哪里?” 谋害东宫太子,可是大罪,她不信那个贱人还能逃过这一劫! “她如今在东宫地牢里,陛下本欲直接打杀,但考虑到她腹中的孩子,听了属官的话,等殿下再发落。” “还等什么,皇兄都情欲熏心了!” 风无虑听到这句话就急了,皇兄那么精明一个人,连她都防,怎么会轻易受伤,定是被那贱人迷了心窍!再等下去,难免皇兄醒来会对她手下留情。 “这是陛下的命令。” 宫女惶恐,低头说了一句。 “本宫又不是聋子!” 听了这话,风无虑又是狠辣地扇了她一巴掌。 “不行,本宫要想个法子,绝对不能让那个贱人再活下来!” 两日后,顾桉已经摸清了狱卒的来往时间,甚至悄悄打开过牢门的锁,她随时都可以出去,但时机未到。 这一日,她在浅息,忽然,一盘冷水就朝她泼了过来,顾桉冷得一颤,抬眸就看到了趾高气扬的风无虑。 “贱人,你居然还活得那么滋润!” 风无虑进了地牢,看到毫发无损的顾桉,气得胸口更疼了。 “风无虑。” 顾桉眸色转了转,风无玦先前不是下令不让她进来了吗,她怎么进的地牢。 “把她给我带走!” 风无虑一声令下,两个强装的嬷嬷顿时将顾桉扯了起来,胳膊被钳制得生痛,这时,风无虑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 顾桉没有说话,眼神一暗,眸底的冰冷将风无虑吓了一跳。 “贱人,本宫看你这次怎么逃!” 想到自己占了优势,风无虑很快就得意起来,她缠了父皇好几天,终于用混淆皇室血脉的理由让他下定决心处置风无心,至于怎么处置,她说了算。 “好。” 顾桉莫名地应了一句,让风无虑觉得更加诡异。 “带走!” 风无虑阴险地笑了一声,无论她还有什么本事,那个地方,从未有过生还。 “把她扔下去!” 顾桉被蒙着黑纱带到了一个昏暗的地方,还没反应过来,一阵坠落感和兴味扑鼻而来,眼前的黑纱被吹开,她连忙抓住旁边残缺的树枝滑下,以防直接坠落。 很快,她就到了底,底下昏暗地几乎看不清任何东西,但更浓重的腥臭味让她感觉不妙。 突然,她不知踩到了什么,一阵骨头碎裂的声音传来,她瞬间抬起了头,前方是无数双幽暗的眼睛,吐信子的声音同时穿来,她顿时毛骨悚然。 是蛇!万蛇窟! 顾桉的惶恐和紧张在这一刻绷向了极致,她最怕的就是蛇! 未等她思考,一条两指粗的的黑蛇朝她扑了过来,精准地咬在了她右手手腕上。 “啊!” 手上生痛,她忍着恐惧掐住了蛇的七寸,蛇死坠落,她连忙捡起地上唯一的树枝往另一侧跑了过去。 但才跑了几步,她就停了下来,因为前方,也是蛇。 又有几条蛇朝她扑了过了,她拿着树枝甩开了,但黑压压的蛇群在逼近,更为不妙的是,她听到了大蛇爬行的声音。 忍住眼泪不落,身体却在剧烈地颤抖,她是宁愿像前世一样死在宁韵儿手下也不愿忍受这样的恐惧来喂蛇! 顾桉退无可退,眼看着那条大腿粗的大蛇朝她扑了过来,她站在了原地,这时,一道身影从天而降,一剑砍下了大蛇的头。 “皇兄!” 眼泪汹涌,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她毫不犹豫地抱住了他。 第一百八十四章 你不记得我了? 猝不及防的拥抱,风无玦一怔,但即时反应了过来,一把雄黄粉扔了出去。 “对不起。” 顾桉带着哭腔,她不应该伤了他,心中愧疚将他放开了,但出于恐惧,手里还紧紧地攥着他背后的衣服。 “别怕,我在。” 感受到她的紧张,风无玦低声安慰了她一句,眼前的蛇群卷土重来,他不再犹豫,抱着她杀了出去。 终于离开万蛇窟,风无玦已是伤痕累累,两人身上都溅满了蛇的血。 “别怕,我们已经离开了。” 风无玦将顾桉放了下来,看着她哭花了的脸,用手给她擦了擦,可手上还染着血,越擦越脏。 顾桉看着他狼狈的样子,胸口上的伤口裂开沁出了血,终于忍不住大声哭了出来。 风无玦温和地笑了,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不久,一众暗卫也终于到了。 “属下来迟。” 顾桉已经睡了过去,一众暗卫看着两人狼狈的模样,顿时跪了下来。 “回去吧。” 出乎暗卫的意料,风无玦心平气和抱起顾桉离开了,没有任何的斥骂,令众人很是不习惯。 回到东宫,风无玦给她检查了一遍,除了受了凉和手腕上的不致命的伤口外并无大碍,松了口气,也在床榻上睡了过去。 怎料,顾桉次日醒来,完全变了个面孔。 “啊,你是谁!” 顾桉次日醒来,迷茫地看了一周房间的陈设,瞥到床边的风无玦,瞬间惊呼出声。 “你一大早吵什么。” 风无玦蹙着眉睁开了眼,入眼却是顾桉迷茫而惶恐的双眸。 他顿时感到了不对劲。 “你是谁?” 风无玦直接反问了一句。 “你问......对,我是谁?” 顾桉更为迷惑地睁大了眼,开始思考自己是谁,但很快,她就头痛地抱起了头。 “别想了。” 风无玦制止了她要自残的举动,眸色转了转,她这是,失忆了? 惊恐过度,确实会引起失忆。 他揉着她的头发,心中有了决定。 “我是你皇兄。” 风无玦用内力给她舒缓静脉,一边用有些蛊惑的声音说道。 “皇兄?” 顾桉抬眸,如迷茫的麋鹿一样看着他,凤无玦温和的笑容近在咫尺,她似是想到了什么,一段破碎的记忆迅速穿过,她即刻抱紧了他。 “我信你。” 顾桉轻声说了一句,风无玦揉着她的发丝,笑意更浓。 “除了皇兄,谁也不要信。” 将一切都忘了,也很好。她记不住他的恶,也不必想起别人的好。 “好。” 顾桉乖巧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在贴身侍卫的注视下,风无玦完美表示了什么叫颠倒黑白,不仅将秦国说成了阴险狡诈的国家,还将萧衍以抛妻弃子的名号抹黑了一遍。 总而言之,除了他自己,他人都是人心险恶。 而没有记忆还依赖着他的顾桉,也是完完全全地信了。 终于被放出来的青玄看着天真而又充满警惕的顾桉,心里打了个寒颤,王妃失忆了,那王爷怎么办? 萧衍旧伤复发还躺在床上呢! 是夜,半夜惊醒的萧衍听说了顾桉坠入万蛇窟的事情,连夜潜入东宫,这一次,他用的是真容。 “王爷!” 站在门外的青玄看到突然造访的萧衍,顿时被惊了一跳,他是不要命了吗! 可萧衍没有管她,径直推开了顾桉的门,这时,警惕的顾桉也坐了起来去,正好与赶来的萧衍对视。 “小桉!” 萧衍怀着自责又惶恐的心情去拥抱她,这时,顾桉结实地给了他一巴掌。 “你是谁!” 她话刚落,萧衍就变了色。 “对不起。” 是他没能保护她,这一刻,他还以为顾桉故意在气他,可下一秒,顾桉执起的剑就让他清醒了过来。 “你不记得我了?” 萧衍的眼中闪过了一抹受伤,但很快,他夺过了她手中的剑,强行拉着她的手腕给她探脉,这一探,他就确认了事实。 “哪来的登徒子!皇兄!” 顾桉奋力要挣脱他,却完全不是萧衍的对手,这时,风无玦也推门而入,手中的纸扇毫不犹豫甩了过去,而钳制着顾桉的萧衍没有躲过,扇锋划破了俊美的脸庞。 “萧衍,你好大的胆子!” 风无玦彻底怒了,他真是好大的胆子,跑到东宫来劫人。 “太子好内力。” 萧衍冷笑了一声,顾桉洁白的牙齿咬破了他的手臂也没有蹙一下眉。 “你还真以为,在本宫的地盘能把人带走?” 风无玦嗤笑了一声,府里的一众暗卫侍卫顷刻出动,黑压压地将整个房间都围了起来。 “那就试试吧。” 萧衍将腰间的软剑抽了出来,冷眸看着这一群人。 凤无玦不遑多让,却也没敢冒然动手,萧衍死了不要紧,要是伤了顾桉得不偿失。 双方正在交持,这时,顾桉狡黠地给了凤无玦一个眼神。 他瞬间就笑了。 “萧衍,你注定要败。” 萧衍还没来得及理会他话里的意思,这时,顾桉突然要躲剑,他手一松,前者瞬间挣脱开来,凤无玦瞄准时机,一把将顾桉抱在怀里,接连退后了数步。 萧衍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暗了。 “小皇妹,这等不知廉耻的登徒子,皇兄就替你杀了吧。” 凤无玦脸上的表情嚣张至极,顾桉听了,刚想说一句好,但看到萧衍阴翳的眼神,不知为何话卡在了嘴里。 “放箭!” 没等顾桉说话,凤无玦一声令下,拿着弓箭的侍卫发动,百箭同时袭来,萧衍面不改色,持剑一一挡开,但视线始终看着顾桉。 她感觉到了害怕,下意识躲到了凤无玦身后,但还在偷偷瞄着对面的人。 这个人,有点奇怪。 “本宫盛情款待,王爷感觉如何?” 没过多久,萧衍还没完全愈合的伤口再次被撕裂,猝不及防受了几支箭,而风无玦接过了手下递过来的剑,准备亲自动手。 “四面楚歌,确实不错。” 萧衍擦去了嘴边的血,戾气不改。 “王爷确实是个好对手,只可惜,今日就要葬身于此,本宫真是有些舍不得。” 风无玦持着剑步步接近萧衍,这时,对方不知掷出了什么,他下意识躲了一下,这时,萧衍持剑杀了他好几个属下,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不必追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皇兄,你杀了她好不好? 凤无玦即刻阻止了一众属下无谓的举动,萧衍既然跑了,就不是这群废物能追回来的。 还是没能要了他的命,风无玦暗骂了一句晦气。 而顾桉确实立在了原地,脑中重复着萧衍最后传音的话。 “我一定会将你,夺回来。” “没事吧?” 风无玦收回了心中的阴狠,转身笑着走向了她。 看来她是真的把萧衍忘了,此事真是令他极为愉悦。 “嗯。” 顾桉点了点头,回想了一下,对方并没有伤害她的念头 可她想起来对方狼狈的模样,莫名有些心疼。 “都退下吧。” 风无玦挥了挥袖,一众下属迅速消失在了房间之中。 “他是谁?” 顾桉想了想,没想明白,直接问了风无玦。 “萧衍,秦国摄政王。” 风无玦看着她的双眼,一字一句地说道。 “他......” 顾桉沉默了一会,那不就是皇兄跟她说的那个人吗。 “他此番前来,定是居心叵测,放心,皇兄即日起定加强防备。” 风无玦一本正经地说道,顾桉面若彷徨,但还是点了点头。 她定是被那个人的表面所蒙蔽了,抛妻弃子的人,会是什么好东西。 “殿下,陛下令您和公主到前殿。” 一道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风无玦脸色变了变。 “那我们便一起去吧。” 他摸着顾桉的头,细声叮嘱了一番,现在可不能让皇帝那些人知道她失忆了。 “好。” 顾桉也笑着回应,她虽然失忆了,但她可不傻。 风无玦和顾桉一同到了前殿,发现帝皇帝后和一众皇子公主都在。 顾桉刚踏进来,就感受到了一阵明显的敌意,她沿着感觉看过去,视线落在风无虑身上。 她大概就是那个嚣张跋扈的永乐公主吧,而殿里的人,对她都没有好脸色。 “皇兄,她这样害你,你居然还去救她!” 风无虑看到顾桉就忍不住了,差点就破口大骂,伸手指着顾桉,胸中的痛感更强了。 “轮不到你说话!” 风无玦直接出言斥责她,风无虑擅自把顾桉退下万蛇窟的事情他还没来得及跟她算账呢! “逆子,朕看你是昏了头,无虑说得没错,你是疯了!” 皇帝这一次也没有偏袒风无玦,当着一众皇子皇女的面训斥他,他还以为风无玦是拎得清的,结果差点为了一个女人丢了命! 其他皇子也看着笑话,他们只是可惜,风无玦没真的死了。 站在风无玦身后的顾桉有些愧疚,皇兄竟是她伤的吗?可她还没说话,风无玦就冷笑出声。 “一时误会罢了,儿臣现在也活得好好的,父皇又何必纠着不放?” 风无玦丝毫不退让,不仅将皇帝气了,皇后也怒了。 “无玦,你清醒一点,你要什么人没有,偏要为这么一个人折了自己!” 皇后眼中痛心不已,看着似若无害的顾桉更是气了杀心。 “母后说的什么话,无心是儿臣的皇妹,腹中是北国皇室第一个嫡出的子嗣,母后想将她如何?” 风无玦同样反驳了回去,也不知是不是皇室作孽太多,无论是刻意不求的风无玦,还是刻意要求的其它皇子公主,均没有生下孩子,眼看着第三代就要断层了。 “逆子!” 皇帝越听越气,捂着胸口差点喘不上气。 “父皇也不必说太多了,您还不如想想罢了儿臣这个太子,给皇弟们腾个位置。” 风无玦看了一眼其他幸灾乐祸的皇子,讽刺地笑了一声。 “风无玦!” 皇帝再也忍不住,上前狠狠地抽了他一巴掌,毫不怜惜的掌力险些把风无玦再度引出内伤了,这一刻,他是真的想换了这个忤逆的太子! 但风无玦却是毫不在意,因为不是他一定要当这个太子,而是北国的太子必须是他。 “父皇可别动了气。” 脸上隐隐生痛,但他仍是不输阵地笑着。 “滚,都给朕滚!” 皇帝看着殿里的人都觉得极为碍眼,要不是这群废物太无能,他也无需受风无玦的气! “那儿臣就不给父皇添堵了。” 风无玦毫不犹豫地拉着顾桉走了出去,刚走出大殿,顾桉就拿着帕子给她擦了擦嘴边的血。 “没事。” 看到她脸上的心疼,他觉得暖心又好笑,但转眸一想,她从前是不是也这么心疼萧衍?想到这里,他对萧衍的坏印象又添了几分,他就应该派人去追杀那个混账。 两人亲密的模样被走出了的皇后和一众皇子皇女看到,脸色都有些奇妙,尤其是风无虑,差点把顾桉看穿了。 顾桉也敏锐地感觉到了风无虑的眼神,抬头朝她望去,对方一副要吃了她的眼神,顾桉突然就笑了,看着风无虑的脸,多了一份挑衅。 “皇兄,你杀了她好不好。” 她忽然垂眸,用楚楚动人的眼神看着面色冰冷的风无玦。 风无玦听了她的话一愣,转头看了风无虑一眼,正好对上她要给顾桉回的眼神,阴狠若毒蛇。 “她好像,想杀我。” 风无玦正在思考的时候,顾桉又委屈地补了一句,他顷刻就下了决心。 “好。” 既然成了致命威胁,那就不必留了,此时的他没有丝毫的情谊可言。 “谢皇兄。” 风无玦应下那一刻,顾桉伸手抱了他一下,同时,昂首带着嗜血的微笑看了风无虑一眼。 她不知以前的她是怎么做的,但对待有威胁的东西,最好就是现除。 风无虑又惊又慌,要不是风无玦在现场,她真的想给对方两脚。 但她永远,都不会再有机会。 是夜,刚灭灯上床的风无虑就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皇兄!” 发现来人是风无玦,风无虑兴奋地喊了一句,但被风无玦示意安静了下来。 “别说话,皇兄带你去个地方。” 风无玦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让风无虑更是高兴不已,乖巧地点了点头。 于是,风无玦便抱着她不动声色的出了永乐宫,尽管后者极为好奇,但也没有问,直到,她来到了熟悉的地方。 万蛇窟! 第一百八十六章 她要你死 皇兄带她过来做什么! “皇......兄......” 听到石窟下传来的声音,风无虑的声音有些颤抖。 “其实,本宫还是有些喜欢你的。” 风无玦突然笑了,但他温柔的笑容此时却让风无虑觉得极为瘆人。 风无玦在永乐惊恐的双眸注视下凑到了她脸庞。 “但是呢,她要你死。” “所以,抱歉了。” 话落,风无玦洒出了一把药粉,毫不犹豫地将她退了下去。 “啊!” 直到一道惊人的惨叫声传来,风无玦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父皇,儿臣又给你送了一个人。” 他伸出冰冷的手去触碰月光,手中残留的药粉在月光的照耀下映出绿色的光,将他整个人显得更为诡异。 “只是本宫,又少了一个玩乐了。” 他轻笑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一方丝帕,擦了擦手,随后,手一扬,帕子也落入了万蛇窟之中。 “皇兄!” 还没入寝的顾桉看到风无玦回来了,高兴地走了过去,但走到一半,就忽然支步。 “怎么了?” 风无玦疑惑地抬起了头,他身上也没有血迹啊。 “你身上有奇怪的味道。” 顾桉捂着口鼻,极为掀起地蹙着眉,这种味道,还令她有些恐惧。 “狗鼻子。” 风无玦看了一眼自己干干净净的衣袍,无奈地摇了摇头。 “皇兄还不是为了你?” 没事谁会大晚上跑到万蛇窟,他都嫌晦气。 “你去......” 顾桉顿了一下,她上午才说完的话,皇兄的动作那么快的吗? “那皇......他们那边该怎么说?” 风无玦并不喜欢她将对方唤为父皇,同样,她也不喜欢那个皇帝,总觉得皇帝应该是另一副模样。 “死了一个永乐,还会有一个,别担心。” 能做出来,他自然就想好了退路。风无玦好笑地捏了捏她的脸,但很快就被顾桉躲开了。 “那皇兄赶紧回去休息吧。” 没了顾虑,顾桉毫不留情地将他退了出去,因为那股味道,挥之不去! “那无心也早些休息吧,别熬夜看书了。” 门“嘭”地一身被关上,风无玦险些碰了一鼻子,只得无奈而宠溺地笑了笑。 “皇兄还是早些回去吧!” 顾桉忍不住嗔了她一句,但转身背靠在门上,心中却有些莫名的喜悦。 虽然感觉故意让皇兄杀了人不太好,但她为何觉得如此痛快? 本来就是对方想杀她,她不认为这样有什么不好。 或许,她原来就是个嗜血的人。 心里给自己下了个判断,便再不纠结了。 从心所欲吧。 北国,国公府。 “王爷,你可不能再冲动了!“ 看着萧衍遍体鳞伤,随行的萧三忍不住担心,自家王爷就一条命,可经不住他这么折腾。 “她把我忘了,却记得她的好皇兄。” 萧衍自嘲地笑了一声,完全没感觉到身上的疼痛。 “风无玦是王妃的亲哥哥,目前还是安全的,王爷不必操之过急。” 况且,待在那里她可能更安全一些,萧三公平地在心里补了一句。 “确实,或许本王不该如此小气,毕竟,是风无玦救了她。” 尽管心中不太愿意承认,但溯源来说,没有风无玦,顾桉可能都没来得及出现在人世,这一点上,他还真的没有立场去与风无玦争夺。 但,他萧衍又何尝是讲道理的人!最让他难忍的是,风无玦无法遮掩的龌龊之心!他们是亲兄妹不错,但也是这一点,才让风无玦的占有欲更强,对方从第一次见面就想置他于死地。 论占有欲,没人能比萧衍更清楚这种感觉,他自己就是这种人,所以对同类的风无玦放不下警惕。 “陛下近来如何了?” 萧衍突然转移了话题。 “陛下已经完全瘫痪,但意识还清醒,可据萧二的话......” “说。” “陛下撑不了几年了。” 萧三眸色变了变,尽管这不是好事,但陛下与历任帝皇相比已经很长寿了。 “如今陛下总念叨着一些往事,有时还吵着见王爷和王妃,但消息都被太子殿下瞒下来了。” “本王知道了。” 萧衍揉了揉眉心,心绪有些复杂。 “他最大的夙愿是什么呢?本王忽然想帮他实现了。” 将一堆烦心事捋了捋,萧衍猛然说出了令萧三震撼的话。 “陛下的夙愿是......” 开阔疆土,统一中原! 王爷向来只求国泰民安,今日,竟有了这种政治抱负! “本王也想明白了,唯有将一切权力握在手里,才能真正从心所欲。” 比如,就不用受风无玦的钳制,让他当着自己的面夺人! 此时的萧衍真正有了权欲之心。 “属下愿誓死追随王爷!” 萧三即刻跪了下来,眼神坚定,哪个男人没有征战四方的野心,从前,他愿意随主求安,今日,终于燃起了心中的战魂! 虽然他极为清楚,王爷此行,完全是为了女人。 可她笃行萧衍言出必行,也完全有这个能力! “棋子,可以动了。” 萧衍将眼前的棋子执了起来,眸光坚定地放在了棋盘的另一处。 “王爷要回国了吗?” 萧三抬眸,用发光的眼神看着他。 “不必。” “北国国公府嫡子的身份,难道不好用吗?” 北国皇室内部已经烂透了,那么,他就在令他最气愤的地方动刀。 他势必要夺回他的人。 “是,王爷。” 萧三即刻应了下来,但转念一想,王爷虽然没有要了风无玦命的打算,但即便风无玦厌恶如今的北国皇室,也是名副其实的北国太子,他要与风无玦针锋相对,王妃又该如何自处? 这怕是一个死局。 但他很快摒弃了这些杂念,既然要征伐北国,又怎么能有太多顾虑。 “但是王爷,国公夫人最近张罗着要替您......侯爷娶亲。” 萧三一拍脑袋,猛然想起了这件事。 “好啊,本侯不正有心仪的对象吗。” 萧衍唇边勾起了一抹诡异的微笑,她既然把他忘了,那就重新让她认识一遍。 第一百八十七章 你小心得病 萧三的话不假,第二日,国公夫人就拿着一摞画像敲了萧衍的门。 空气中还有隐约的血腥味,他即刻让萧三点了熏香,拉好了身上的衣服。 “进来吧。” 萧衍清冷地靠在墙上,脸上是容无瑕的面容,手里拿着书若有若无地看着。 “瑕儿,娘打扰你了。” 国公夫人领着她的嬷嬷推开了门,看到容无瑕在看书,有些歉意。 “无碍。” 萧衍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 “那瑕儿便和娘一起看一下这些画像吧。” 国公夫人小心翼翼地说道,生怕萧衍会生气。 “好啊。” 萧衍出乎意料地应了下来,放下了手中的书。 “好。” 国公夫人一时间晃了神,她还以为要好言劝说一番。 但很快,她就见识到了萧衍的毒舌。 “姿容欠佳。” “气质不行。” “过于妖娆。” “不行。” “都不行。” 萧衍极为任性地将国公夫人带过来的画像都嫌弃了一遍,包括国公夫人最满意的丞相府嫡女。说到最后,国公夫人勉强的笑容也维持不住了。 “那瑕儿喜欢怎么样的?” 国公夫人几乎是咬着牙说出了这句话。 “才华惊世,善谋划策,举世无双。” 萧衍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暗处的萧三是极为无语,王爷还不如直接点王妃的名。 “那娘亲,继续为你物色。” 国公夫人挤出了一抹勉强的笑容,抱着那堆画像离开了房间。 “看了那一堆画像,属下确实觉得王妃惊为天人。” 萧三再次走了出来,顾桉看久了,现在才反应过来。 “呵。” 萧衍冷笑了一声,他看上的人自是无人能比的。 “但王爷的爱好确实和容无瑕一致。” 萧三揶揄一笑,容无瑕喜欢风无玦,王爷喜欢王妃,这兄妹几乎是同一张脸,焉能不一致? “本王还真想把风无玦送给容无瑕。” 省得他闲来无事去挖他的人。 “那怕是还没送过去就被杀了。” 萧三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就容无瑕那病弱体质,连风无玦一掌都挡不过。 而他们议论着的风无玦,此时正在北国京都最大的青楼里乐不思蜀。 “殿下可是很久没来看烟儿了。” 包间里,风无玦上衣半敞,四五个模样上好的姑娘正在给他斟茶捏肩,而离他不远的,也是个风流倜傥的世子爷。 “太子殿下日理万机,哪里有空来啊。” 听到姑娘的话,世子爷戏笑了一声,转头便咬下了姑娘手里拿着的葡萄。 “本宫再忙,也不敌世子啊。” 风无玦也笑了一声,这位世子终于与一众庶兄弟争斗,还要提防着自己的父王,更要紧的是,要抽出时间来喝花酒,那能不忙吗。 “殿下但凡伸手帮帮我,本世子也不至于这般落魄啊。” 世子无奈地摇了摇头,饮下了姑娘递过的酒。 “本宫见你还有空来这里,显然是游刃有余,又何须本宫出手?” 他毫不在意地拒绝了世子的讨要,也喝下了酒。 “那殿下就这样看着本世子奔波,真是无情。” 世子详装可怜地朝风无玦靠了过去,却被对方毫不留情地推开。 “打住,离本宫远点。” 风无玦极为嫌弃地蹙起了眉。 “怎么,你还真被你那好表弟容无瑕吓怕了?” 世子见着她这副反应,不由嗤笑了他一声。 “提到他就晦气。” 不知为什么,一说起容无瑕他就想到了萧衍,大概这两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实话,殿下如此风流,本世子还真以为你男女通吃。” 世子看到风无玦变幻的神色更是兴奋,又补了一句。 “怎么,你对断袖感兴趣?” 风无玦听罢,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世子。 “那可算了,本世子还是喜欢香香软软的姑娘。” 世子笑着摇了摇头,一把将旁边的姑娘揽着怀里,引得一众姑娘嬉笑了几声。 “是啊,怎么会有男人不喜欢女人,反而跟男人去厮混。” 一个姑娘挥着手帕掩脸笑道,其她姑娘也纷纷附和。 “确实。” 风无玦也笑了,但下一刻,他就想起了那日容无瑕和顾桉在一起的场景。 极为碍眼。 “对了,国公夫人最近在给容无瑕物色大家闺秀呢。” 世子说着自己都笑了,给断袖找闺秀,这不是害人家姑娘吗? “呵,他早日成婚也好。” 风无玦可没心思帮别人想那么多,容无瑕跟顾桉扯不清是一回事,他那个好父皇最近也像是动了心思呢。忽略其它,容无瑕那张脸确实是吸引人的。 “听说丞相府比较有意思,你就不怕他们搞在一起?” 世子挑了挑眉,一个丞相府,一个国公府,加起来可是不小的势力。 “且看着呗。” 风无玦毫不在意,真正要嫁娶,可是有很多文章可以做的。 “不说他,你那小皇妹怎样了?” 世子对他这个小皇妹极为好奇,风无玦费尽心思从秦国带了回来,据说孩子还是他的,这能不吸引他这个爱听八卦的吗。 “你真是什么都敢问。” 冷眸瞥了他一眼,世子极为识趣地收起了那点好奇心。 但对这两人的事情的想象更是压制不住了。 “罢了,得意须尽欢,本世子也不想在这里跟你干聊了。” 他是来喝花酒的,不是纯来喝酒的。 朝风无玦挥了挥手,示意不想再看到他,毕竟这人只要干净的。 这时,风无玦站起了身,朝她走了过来,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你小心得病。” 说完,便含着隐约的笑走了。 “风无玦!” 反应过来的世子朝他的背影骂了一句,但这一下,他也瞬间没有了兴趣。 这个该死的风无玦,天天扫他的兴!都来这种地方了,又当又立作甚! 但心中也觉得晦气,他还是回去跟他的侍妾玩吧。 “本世子也有事情,今日便不配你们了。” 世子极为阔气地扔下了一沓银票,还没待房间里的姑娘反应过来,就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而他刚走出青楼的大门,就被盯上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小人得志 “本王这大舅哥的生活真是多姿多彩。” 一座茶楼里,萧衍看着从街上离去的风无玦和那位世子,不由笑了一声。 “那位是北国唯一的异姓王临王的嫡子,也是皇室中和风无玦关系最好的一位。” 萧三示意下属跟了上去,转身想着萧衍。 “那就先盯着他吧。” 萧衍摇了摇手中的纸扇,无所谓地说道。 “王爷,国内传来消息。” 秦国,金銮殿门前。 “本宫乃一国太子,小常公公还有拦着本宫的道理?” 萧羽一大早就到了金銮殿,却受到了御林军的阻挠,这支军队三易其主,最终还是落到了一个太监手里。 “殿下,不是奴才想拦您啊,陛下早就吩咐了,除了摄政王和王妃,宫中所有嫔妃皇子皇女,都不得入内。” 小常公公脸上堆着笑,嘴里客气,但没有一点要让步的意思。 “这怕是你自己的命令吧!” 萧羽身旁的颜音不由说了一句,陛下已经好几日没有消息了,谁知道这个常明在搞什么! 而明眼人都知道,顾桉人在北国,萧衍也不知所踪,他们要到哪找这两位去! “太子妃可不能凭空污蔑奴才啊。” 常明挥了挥手中的拂尘,眸色变了变。 “真是岂有此理!” 颜音的脸色更差,皇帝病危,而堂堂秦国的储君却不得入内,这些人到底想搞什么! “两位还是请回吧,今日风也不小。” 常明看了一眼这两位,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你!”“音儿!” 颜音忍不住想发火,萧羽瞬间就抓住了她的手。 “我们回去。” 说罢,冷冷地看了一眼笑着的常明,和颜音一同离开了金銮殿。 “他简直就是小人得志,欺人太甚!” 回到东宫,颜音终于忍不住说出了心里的话,她这个太子妃真是过得太窝囊了,上要提防皇后,下还要跟安妃以及那个小皇子周旋,如今,还要受一个太监的眼色! “他蹦跶不了多久。” 太子倒是没有太大的脾气,毕竟他将禁卫军的指挥权夺了回来。 “那父皇该怎么办!” 那常明看起来可不是什么尊君的好东西。 “我方才观察了常明一番,他没有多大的波动,父皇还是安全的,况且,御林军长侍也不会容许他伤害父皇。” 常明是夺了指挥权没错,但御林军的第一忠职是保护皇帝,常明可以蛊惑父皇,但不可能明目张胆地对他动手。 “那殿下要怎么做?” 颜音松了一口气,但还是有些担忧。 “常明没有软肋,而且软硬不吃,不好对付。” 连养育他的老常公公他都下得去手,更加不可能对别人手下留情了。 “殿下,我们是不是可以请国师大人帮忙?” 颜音心思转了转,猛然想到了那位国师大人,常明敢拦他们,可没有胆子拦国师。 “国师大人......出关了吗?” 萧羽有些疑惑,国师的人连顾桉失踪了都没管,可不一定肯理会他们。若是国师出关了,不至于对顾桉这般冷漠。 “我明日便去钦天监看看。” 颜音想了想,只能这么做。 “近来镇远侯和宁韵儿好像有动作,你注意一些。” 太子收拾东西准备去军营,转身提醒了一句。 镇远侯和颜音显然有夺女之仇,而如今顾桉不在京城,宁韵儿也会将目光放在颜音身上。 “他们两个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颜音嗤笑了一声,镇远侯被父亲连番打压,如今已经快成了虚职,而宁韵儿,宁家都倒台了,她一个过街老鼠,还能搞出什么名堂? “总归要注意。” 萧羽笑着上前捏了捏她的脸,颜音的脸很快就红了。 “宁大小姐今日肯到我镇远侯府,真是难得啊。” 镇远侯府,南宫寻高坐在主位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不远处的宁韵儿。 “侯爷客气了。” 宁韵儿拍了拍身上的衣服,脸上是温和的笑,但显然憔悴了几分。 自从宁家被定罪,宁家嫡系几乎一夜灭绝,宁国公府的旧人也被宁子雅清了个遍,如今显然是那个庶子的地盘,她在府里的处境也是艰难,如今只剩了一个宁嬷嬷。 她恨那个庶子小人得志,更恨萧衍不念旧情,为了顾桉那个贱人将她和宁家逼到了这种境地,她如今的一切,都是他们给的,她处境不好,也要豁出一切将他们拉下地狱! “宁大小姐真是憔悴了不小啊。” 镇远侯摇了摇头,语气中带了讥讽。 “奸人想害,我自然是不得好处,怕是侯爷,也不痛快吧?” 宁韵儿毫不遑让回了一句,丞相府连番打压,镇远侯都快被挤出武将行列了,这府里就是一个空壳,他有什么脸嘲讽自己? “宁大小姐嘴下也是不饶人。” 镇远侯脸上浮现了一丝不悦,但很快就被收了起来。 “我与侯爷的目标一致,倒也不必相互找不痛快。” 宁韵儿不再与他纠缠,直奔正题。 “宁小姐这话说得,本侯与你有什么干系?” 镇远侯一脸不屑,但很快,就被宁韵儿的话刺激了。 “镇远侯真是贵人多忘事,南宫小姐死得这般屈辱,侯爷真的能忘吗?” 宁韵儿也不管他痛快不痛快了,将南宫若的事情再次翻篇,果然,激起了对方的怒火。 “放肆!” 镇远侯一拍桌,猛然站了起来,脑中瞬间浮现了南宫若最后的姿态,怒火直窜胸膛。 “原来侯爷没忘啊,杀女之仇,侯爷真的不想报吗?” 目的达成,宁韵儿温婉的笑了笑,在镇远侯眼里显得极为讽刺。 “宁大小姐果然好手段。” 镇远侯很快平复了心情,再次坐了下来,宁韵儿想拿他当枪使是不可能的。 “侯爷从前顾忌无妨,但如今东宫不稳,正是大好时机,侯爷焉能错过?” 宁韵儿站了起来,渐渐走近了她。 “哦?宁大小姐有何高见?” 镇远侯眸光一转,瞬间将这个自以为是的女人拉入了怀里。 宁韵儿大惊失色,但还是忍着恶心,说出了她的计划。 “侯爷,东宫......” 第一百八十九章 她到底是谁 “果然最阴狠的是女人啊。” 听完宁韵儿的话,镇远侯笑着拍了拍她的大腿。 “侯爷言重了。” 宁韵儿冷着一张脸,转身便离开了他的怀抱。 “呵。” “但宁小姐,这太子可没你想象中好糊弄。” 镇远侯冷笑了一声,突然话锋一转。 “别管他好不好糊弄,他是储君,就要入我这个圈套。” 宁韵儿并不在意,眸光看向了更远的地方。 京外九营,埋头苦训的陈麟猛然听到了熟悉的名字。 “要我说这个顾桉,准是北国派来的奸细。” 陈麟沿着声音训去,不远处几个士兵围在一起说闲话,而这句话就出在正中间那位坐在石头上的士兵,此人叫李程,是这一带有名的兵痞子,陈麟与他有些恩怨。 “你们在说什么??” 陈麟停下来俯卧撑的训练,朝他们走了过去。 “哟,这不是陈麟吗?” 看到陈麟走过来,李程嘲讽了一声,几人吹起来口哨。 陈麟蹙起了眉,脸上有一丝不悦。 “你们说的顾桉,是国子监的顾桉?” 他进军营以来要么在训练要不就出去执行任务,也不和别人交流,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她的消息。 “你也知道啊?不过她早就不在国子监了,一个奸细,还真是国子监的耻辱。” 李程眸中闪过一丝厌恶,他是摄政王的忠实拥护者,也是正统的维护者,对顾桉本没有什么好看法,前阵子顾桉的身份被爆出来,更是令他为数不多的好感急剧下降。 “什么奸细?” 听到这个词,陈麟眉心跳了跳。 李程朝他翻了个白眼,但还是给他讲了由来。 “她那么假惺惺地做那么多事情取得王爷和陛下的信任,真可谓是煞费苦心!” 李程说完,往地上啐了一口口水。 “不可能,她不是那种人。” 陈麟听到最后,心里越发难受,即刻就反驳了李程的话,那么一个光霁月明的少女,真是会是那种满腹算计的奸细! “她就是个贱人,还是踩着男人上位的biao子!” 李程瞬间站了起来,大声吼了一句。 “李程!” 陈麟再也忍不住他对顾桉的侮辱,一拳砸在了李程的脸上。 “陈麟!” 旁边的几人被这猝不及防的一拳惊了,尤其是李程,脸都肿了一边。 “她不是那样的人,对一个女子那么刻薄,我看你才是最歹毒的那一位吧?” 陈麟脸上是不掩的怒意,但脑子还是很清醒。 “怎么,你很了解她?哟,你是哪个奸夫呢?” 李程捂着脸阴狠地看了他一眼,知道自己不是陈麟的对手,没有贸然还手,但嘴里的话丝毫不退让。 “你在找死。” “奸夫”两个字瞬间湮灭了陈麟的理智,他咬牙切齿地说完这句话,不等对方的反应,上前将其扑倒在地,双拳毫不犹豫地砸了上去。 “陈.....咳......” 陈麟整个人将李程狠狠压住,打人专门挑脸,李程被打得吐出了一口血水,几人连忙上前想拉黑,但此时的陈麟已经红了眼,身躯似有千斤重,三人合力之下他居然纹丝不动。 “快去喊人!” 军中纪律严明,三人也没敢对陈麟动手,连忙转身跑去找人,但人这一跑,陈麟更不留情,李程眸中是浓浓的绝望。 “陈......你是疯了吗!” 李程好不容易说出了这句话,他都没想过陈麟会对她动手,这傻子是不想混了吗! 就在他愤怒的时候,看似魔怔的陈麟突然低下头来,轻声说了一句话。 “你信不信,我杀了你,也可以全身而退。” 李程被他这一句话惊得瞪大了眼,正好对上陈麟冰冷而极具城府的双眼。 他还没来得及思考,陈麟就一拳打晕了他。 “她不是那样的人。” 陈麟似是呢喃了一句,终于放开血迹斑斑的李程站了起来,此时,刚才那几个人也领着将军和一群士兵跑回来了。 “陈麟,你在干什么!” 将军看到这副景象,心就凉了半拍,陈麟可是他看中的好苗子,眼看着就要提拨了,这会干出这档事? “将军,我......” 陈麟眼中闪过了一抹暗光,抬头迷茫地与将军对视,下一刻,猛然吐出一口黑血,直接晕了过去! “陈麟!” 将军眼皮一跳,急忙上前接住了他。 “把他们都送去军医那里!” 将军当机立断,命人将这两人一块扛走了。 “这两小子怎么样了?” 医账里,将军劈头就问还在探脉的军医。 “这个只是皮外伤。” 军医瞥了一眼李程惨不忍睹的脸,摇了摇头。 “这不是废话吗。” 将军怼了军医,他都能看得出来只是皮外伤,但他更关心的是陈麟,这可是王爷都关注过的好苗子啊。 军医白了他一眼,有他这么当将军的吗,心都偏到哪里去了,也不怕外面的人听到。 “陈麟是余毒未清,他上次没好好养病啊,这个毒轻则神智不清,重则直接成傻子。” “那他现在没事了吧?” 将军皱了皱眉,上次是他带着陈麟出去的,这个他知道。 “血吐出来了就没事了。” 军医朝他摆了摆手,将军终于松了一口气。 “行。” 这不就有理由搪塞上面了吗,完全是因为余毒不清脑子不受控制打了人,可以从轻处置。 “那小子你也处理一下吧。” 将军瞥了一眼昏迷不醒的李程,他对这种兵痞子没什么好感,左右也不是自己手下的。 “那就先把你的好苗子带走吧,别占了我的地。” 军医嫌弃地瞥了他一眼,自从陈麟进了军医,这将军左一口好苗子右一嘴好苗子的,他耳朵也快起茧了。 “好咧!” 将军毫不犹豫将陈麟扛在了肩上,没有看到,他扶着陈麟起来的那一刻,本是昏迷的人睫毛动了动。 从南风院走出了,他绝不是什么老实木讷的小兵,从前只想一心堂正争个功名不屑在此算计,但是这一次,他要弄清楚顾桉到底经历了什么。 还有,她到底是谁。 第一百九十章 为父帮你 “音儿见过母后。” 长春宫,颜音刚走进去就看见了熟悉的宁韵儿,以及一众嫔妃,除了皇贵妃,就连十三皇子都到场了。 “音儿来了,快坐下。” 皇后眸光微转,摆手让颜音坐了下来。 “谢母后。” 颜音顺势落座,轻抿了一口茶,想着这些人到底想干什么。 这时,皇后突然叹了一口气。 “诸位都知道本宫昨日见了族老吧?” 看来不是什么好事,众人面面相觑,看向了皇后。 “本宫是被族老训斥了一顿啊。” 皇后摇了摇头,瞥了颜音一眼,后者瞬间起了警惕之心。 “族老痛斥本宫打理无能,皇室子嗣凋零啊!” 皇后猛一拍案,突然站了起来。 众嫔妃的脸色变了变,皇室凋零不是陛下造成的吗,以前的皇子公主多少人死在了皇帝的手下,现在正统皇室也确实只剩了太子和萧衍两脉了,至于这个才七八岁的十三皇子,忽略不计。 而如今萧衍失踪,她这话明显是对着太子妃颜音说的。 颜音暗骂了一句老东西,脸上维持着温和的笑。她嫁入东宫才三个月,皇后想说什么? 十三皇子迷茫地转着大眼睛看了一眼自己的母妃,又偷偷瞄了一眼颜音,没有说话。 “音儿啊,本宫该如何是好啊?” 皇后走近了颜音的位置,无奈地拍了拍她的手。 “音儿不知。” 颜音皮笑肉不笑,心中纵有千万语,还是低下了头。 她倒要看看,对方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本宫也知道,你进东宫不久,不能为难你。” 她突然大发善心地体谅颜音,但下一刻,就暴露了她真实的目的。 “但东宫不能走后宫的老路啊,太子正值年华,你作为太子妃,要懂得宽容和体谅啊!” 听到这里,颜音也懂得了她的意味。 她这是要给太子纳妾! 她也配!颜音心里冷笑了一声,面色不变。 “母后说的在理,但臣妾需与殿下商量一番。” “太子近来繁忙,你应该更加上心才是。” 皇后岂看不出颜音的推辞,但她就是为了膈应颜音。况且,清月宫那位未必不会赞成她的想法。 “劳烦母后挂念了。” 颜音脸上的笑快要维持不住了。 “这是本宫该做的,音儿切忌不要受那些妒妇的影响啊。” 看着颜音面色不好,皇后的笑容更甚。 “音儿定然会像母后学习,宽容大度,舍己念义,体谅殿下。” 颜音收起了方才的神色,抬起头也笑了,皇后可不大度吗,连自己儿子的储君之位多次易于他手也能安然坐于后宫。没有她这份假大度,大皇子可能下场不会那么惨。 “如此甚好。” 皇后眼中闪过了一阵暗芒,这该死的贱人。 “若是无事,音儿便先退下了。” 颜音朝她福来个身,在一众嫔妃的注视下转身离去。 目睹完这一切的宁韵儿隐晦地笑了一声。 “简直是欺人太甚!” 走出长春宫,颜音不再掩饰内心的情绪,朝小桃发了一顿牢骚。 “她们必然有什么计谋。” 小桃思路清晰,猜测着皇后的意图。 “我岂能看不出来,她就是想往东宫塞人,妄图掌控东宫,真是痴心妄想!” 宁家都已经倒台了,皇后还妄想插足东宫的事! “依奴婢看,也不全是。” 小桃眸光闪了闪,她方才可是一直盯着宁韵儿的,她猜测,宁韵儿真是真正的幕后指使。 “那你是怎么想的?” 颜音想了想,也冷静了下来,她不能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奴婢以为,她们更想对付的是娘娘你。” 小桃捋了一下思绪,说出了她的想法。 “对付我?” 颜音不解地蹙起了眉,对付她皇后有什么好处? 但很快,她就想起了前两日萧羽对她说的话。 宁韵儿......镇远侯! 她和镇远侯的恩怨可不小。 “娘娘要去找贵妃娘娘吗?” 见她提着裙子要走,小桃顺势问道。 “不,出宫,去找我爹!” 只有丞相府,才会真正跟她站在同一个阵营上! 颜音的动作很快,没多久就回到了丞相府,丞相看见许久未见的女儿也是很高兴。 “今日怎么有空回来了?” 丞相连忙让人沏上了颜音常用的茶,吩咐管家去厨房准备膳食。 他的一双儿女,颜丞年后又去了江南,颜音在宫里也不常见,丞相府都空旷了许多。 颜音见状有些动容,父亲心心念念盼着她回来,而她却是来添麻烦的。 “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未等她开口,丞相便担忧地问出了声。 “父亲,我......” 颜音吞吐着说不出口,小桃直接抢过她的话大大咧咧说了出来。 “老爷,你不知道,今日一大早皇后就把我们小姐召了过去,说什么皇室子嗣凋零,要小姐给太子纳妾。” “欺人太甚!” 丞相听完这话,气得拍案而起,颜音才嫁过去多久,皇后就迫不及待想塞人了?她一个宁家余孽哪来的勇气? “皇贵妃怎么说?” “皇贵妃没在场,我们还没去找。” 皇贵妃本来还没有这个心思,但皇后这一提就不一定了,毕竟太子是储君,皇贵妃定然也是希望东宫热闹一些的。 “这皇室里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丞相心中想了想,毫不忌讳地嫌弃了一把皇室,他当初就是顾忌这些才不同意颜音嫁入皇室,现在这些问题果然出现了,自己的女儿也是受不了气的,他对皇室也是更为厌恶了。 颜音和小桃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 “太子现在在军营?” 几人沉默了一会,丞相有问了一句。 “殿下前两日就过去了。” 颜音应了一声。 “军营.....” 丞相叩了叩桌边,似在思考。 “你怎么想?” 他抬头望了她一眼,这档事防得了一时防不了一世。 “父亲,人争一口气。” 颜音坚定不移地回答到,即便她知道太子以后会纳妾,甚至有一整个后宫,但现在这口气她不能忍! “好,为父帮你。” 第一百九十一章 花魁 北国东宫,风无玦正闭着眼在泡温泉,温泉池里是他的一众美妾,有两个正在给他捏肩锤背,好不惬意,这时,侍卫翻了个白眼走了进来。 “殿下,三皇子近来有些动作。” “哦?他是岩洞没待够?” 风无玦连眼睛都没有睁开,侍卫眉心跳了跳,他都快忘了,前阵子三皇子和殿下发生冲突,殿下一气之下将他扔进岩洞里待了几天,出来时白发都有几根。 伺候风无玦的侍女也想到了,心一惊,不小心扯断了他的几根头发,风无玦瞬间就睁开了双眼。 “殿下息怒!” 一众侍妾见状连忙低下了头,尤其是那位侍女,瑟瑟发抖,头都快埋到胸口下了。 太子殿下可是最为注重自己的仪容的,也最为爱惜他这张脸和长发,上次一个侍妾不小心打翻茶溅到了他发丝上都被杖毙了。 东宫的侍妾,比侍女的地位更低。 “本宫没记错的话,你原来是母后宫里的吧?” 风无玦笑了一声,右手捏起她的下巴逼迫她与他对视。 “是......” 这位侍妾原来是皇后宫里的一个宫女,长得也是楚楚动人,水雾盈泪也更是可怜,可风无玦却没有什么恻隐之心。 “不想死是吗?取悦本宫。” 风无玦低着头看她,唇边勾勒出了嗜血的笑,侍卫不想看他这种恶趣味,连忙退了下去。 “殿......殿下。” 侍妾颤着身子,慢慢朝他靠了过去,很快,温泉里多了迤逦的声音,其她侍妾听着却没敢抬头,一众人头都放得很低。 “殿下,啊!” 一阵不可描述的声音戛然而止,那个侍妾没了声音,下一刻,一阵水花溅了起来,离其最近的侍妾见到了她长大嘴巴而死不瞑目的样子,心彻底地凉了。 “真是晦气。” 风无玦冷笑了一声,迈着大长腿走出了温泉,不远处的侍女连忙给他递上了衣袍。 侍女的脸色是变了又变,虽然殿下喜怒无常,但对底下人也是不差的,她们也是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折辱宫里的一众侍妾。那不都是他自己弄过来的吗? 不过仔细一想,除了梅园,他对那些女人是一个比一个恶劣,还不如她们这些侍女自在。 “公主去哪了?” 风无玦走到梅园想找顾桉,却扑了个空。 “公主嫌宫里无聊,出去逛街了,不过暗卫都跟出去了。” 门外的侍卫应了一句。 风无玦:“......” 他先前还以为她失忆了以后会乖一点,也不囚禁她的自由了,怎料这丫头是更加肆无忌惮越来越任性了,不跟他顶嘴就是偷偷溜出宫,非要把东宫搅得天翻地覆不痛快。 “随她去吧。”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他是管不了她了。 京都大街,顾桉惬意地吸了一口春天自由而舒适的空气。 “还是外面热闹啊,宫里无聊死了。” “东宫也挺热闹的......” 青玄一言难尽,只要公主不在的时候东宫才不热闹。她从前都没看出这位原本优雅端庄的主,失忆后能那么生猛,从前是压抑天性了吗? “青玄,我今日一定要进那里看看。” 顾桉雀跃地指着一出地方,青玄沿着视线看去,笑容一僵。 那是北国有名的花楼吧,还是男女通吃的那种! “公主,殿下怕是......” 那两位知道了可能心情都不会太好。 “皇兄不在,你不说我不说,他不会知道!” 顾桉自我赞同地点了点头,青玄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暗卫,不知道说什么好。 “别等了,我们现在就去!” 不等青玄有所反应,顾桉就拉着她跑了过去,刚走进门口,就听到了一阵琴音。 青玄的眼神瞬间就变了。 这是王爷!凤求凰! “这个曲子很好听。” 顾桉惊艳地瞪大了双眼,心中更是兴奋,提着裙子就往声源寻去! “公主!” 青玄被她猝不及防的一跑吓了一跳,连忙追了过去。 顾桉寻了一圈,成功在一个小阁楼前听到了最清晰的琴音。 她刚欲走上去,一个似老鸨的妇人就拦住了她的去路。 “这位小姐,我们花魁是不随便见人的。” “那她要怎么才肯见我?” 还以为上面是个漂亮的姑娘,顾桉迷茫地看着她。 “这我得问问花魁。” 老鸨迟疑地想了想这时,顾桉阔气地给她塞了一把银票。 “那你快去问问!” 她极为期待地说道,青玄看她如此阔气,眉心又是跳了跳。 “好咧,小姐且等等。” 老鸨见了这一把银票,顿时眉开眼笑,即刻就往阁楼上走去。 很快,老鸨就捧着一个卷轴再次走了下来。 “小姐我们花魁可以见你,但你要在画上题上一首诗,花魁满意了您就可以进去。” “好啊。” 顾桉兴致更浓,伸手接过了那个卷轴,刚打开,一阵君子兰的气息扑鼻而来,令她觉得莫名的熟悉。 “小姐请吧。” 顾桉将卷轴铺在了旁边的桌子上,上面是一幅画,老鸨很快就让人把笔墨拿了过来。 她看着那副画,沉思了一会,下一刻,眸色一边,提笔挥毫。 “小姐的字真是好看。” 顾桉落笔,老鸨赞许地点了点头,便收起了卷轴。 “请小姐等等。” 老鸨再次爬了上去,等了一会,眉开眼笑地走了下来。 “小姐请吧。” 老鸨朝她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顾桉就高高兴兴地和青玄走上去了,走近门前时,再次被人拦了下来。 “花魁只请了小姐一个人进去。” 第一次露脸的萧三一本正经地说道。 “放肆!” 暗处的一众暗卫瞬间现出了身影,提剑与萧三对恃。 “你们怎么也来了!” 顾桉看着突然冒出来的一群人,很是意外。 他们早就来了,青玄腹语了一句。 “既如此,小姐请回吧,我家主子最厌权贵。” 萧三抱着剑,面不改色。 “你们都给我退下!” 兴致最浓的时候被打断,顾桉很不高兴,看着暗卫的眼神都是威胁。 “公主,殿下......” 一众暗卫欲言又止,公主和太子他们是一个也不想得罪。 “你们也不想想,这里是哪里,你们都在这里,我还能出什么事情?” 顾桉软硬兼施,终于让一众暗卫妥协,一人走进了阁楼。 第一百九十二章 见色起意的小东西 她推门而入,并顺势关上了门,房间里是清一色的幔纱,越往前走君子兰的味道更浓,尽头是意味蒙着白纱的白衣人,三千发丝被风轻轻扬起,容貌若隐若现,顾桉看着那双露在外面的美眸,断定这是一位美人。 当顾桉走到那人面前,对方也正好弹完这首曲子,骨节分明的指划过琴弦,他轻笑一声,抬起了头。 “姑娘要听什么曲子?” 温柔而宠溺的声音传来,她却猛然一惊。 “你是男的?” 顾桉眸色闪了闪,她还以为是个大美人呢! “我让姑娘失望了。” 对方并不生气,仍旧是笑,这时,顾桉猛然走上前来,扯下了他的面纱。 这是一张谪仙的脸,顾桉一时间看呆了,却隐约感觉这张脸还会有更惊人的一面。 花魁见她对着这张脸发呆,眸色有些复杂。 “你真好看!” 顾桉夸赞的话脱口而出,花魁再次笑了。 “姑娘也是极好看的。” 伸手想去触碰她的脸,却被她极为警惕地躲开了,他眸中闪过一抹受伤,但很快消失不见。 “姑娘不想听曲的话,怀安陪你下棋吧。” 他的手离开了琴,站了起来。 “怀安?”听着这个名字,顾桉心中闪过一抹奇异的情绪。 “他们一般唤我怀安公子。” 怀安公子笑着,拿出了那盘白玉棋。 “那我还是唤你大美人吧。” 那个称呼总感觉怪怪的。 “好。” 他也没反驳,抬手摆好了棋旁。 “姑娘先请。” “姑娘......” 顾桉盯着他执棋的手愣了一会,半响才被他喊了回来。 “对不起。” 她的脸尴尬地红了,执起黑棋迅速放了下去。 但很快,她又看着那双手发呆了,怀安公子的手颤了颤,他从前怎么不知道她那么喜欢这双手。她不是更喜欢脸吗? 突然,他眸光一闪,抓住了她执棋的手。 顾桉心一颤,一时竟忘了甩开。 “姑娘,你落错棋了。” 他怀安公子笑着望向她,拉着她的手落了一棋。 “谢......谢谢。” 顾桉连忙抽回了手,脸越发红了。 而他却多了前所未有的欢喜,忽然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姑娘不会,喜欢我吧?” “我没有!” 君子兰的气息变得更为浓烈,顾桉猛然抽回了自己的手,抬头看着笑意依旧的怀安公子,她忽然从这张谪仙的脸中看出了另一番景象。 “是吗?” 怀安公子轻笑了一声,再次凑了过来,在她震惊的眼神下掠过唇边落下了一吻。 顾桉这下子彻底愣住了,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盯着眼前的人。 “姑娘的味道很好。” 他似回味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顾桉脸在发烫,鼻子一热,瞬间晕了过去。 怀安公子见状,眼疾手快地上前抱住了她。 他将顾桉搂在怀里,抬手撕下了脸上的面具,正是萧衍那张俊美无双的脸。 “原来,这才是你的本性啊。”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眼神中尽是宠溺。 “属下今日才知道,王爷也会用美人计。” 萧十推开纱幔出现在萧衍眼前,朝他行了个礼。 而且顾桉显然也吃这一套,她现在都怀疑自家主子当年是不是这样把王妃骗到手的。 “少贫嘴了,过来看看她。” 萧衍即刻就变了脸,恢复了清冷的模样,将顾桉放在了不远的榻上。 萧十面色变了变,也一本正经地往顾桉走去。 “无碍,还比从前好了不少。” 不一会,萧十收回了自己的手,看着顾桉那张多了些肉的脸,忍住了上手的冲动。 “她近来是挺高兴的。” 萧衍无奈地笑了,忘记一切,无忧无虑,于她而言确实是好事。 “依属下看,王妃短时间内是不会恢复记忆了。” 最主要的是王妃自己也没有什么要寻回记忆的意思,她自己就觉得很快乐,只能顺其自然。 “无碍。” 她可能不太愿意见到他与她唯一的亲人针锋相对,不知道,或许更好。 萧衍揉着她的发丝,一边想到了更远的地方,萧十见状,极为识相地退了下去。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虽然不记得他了,但还是没有抗拒地,跳入了他编辑好的圈套。想到这里,他不由又笑了一声。 真是个见色起意的小东西。 顾桉没睡多久就醒来了,发丝间都是君子兰的气息,她迷茫地从榻上坐了起来,怀安公子便捧着一碟糕点朝她走了过来。 “姑娘要吃一点吗?” 顾桉看着那骨节分明的手拿起了一块糕点,险些被迷惑的时候,她突然庆幸,摇了摇头。 “皇兄不让我吃外面的东西。” 顾桉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萧衍闻言,手顿了顿。 “他说得对。” 断不能因一时欢喜让失忆的她陷入可能的危险。 萧衍眸中闪过了一抹落寞,将那块糕点送入了自己口中。这山楂糕,真酸啊。 “我要回去了,不然皇兄要找我了,再见!”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没等萧衍反应过来,便提着裙子走出了阁楼。萧衍看着她的背影,眸色不明。 阁楼之外,双方刀剑相对,青玄见顾桉终于走出来,松了一口气。 “把剑给我放下!” 顾桉连忙对着一众暗卫高声喊了一句,她都快要忘了,这群阴魂不散的暗卫还在呢! “公主请回吧。” 为首的暗卫冷冷地看了萧三一眼,转身低头朝顾桉说道。 “回,我回去还不行吗!” 顾桉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在一众暗卫的注视下终于离开了花楼。 “风无心,你好大的胆子!” 顾桉刚回到梅园,就听到了她皇兄震耳欲聋的声音。 她下意识想往外跑,却被风无玦毫不留情地抓了回来。 “咳。皇兄,我手疼。” 顾桉看着风无玦黑到要滴墨的脸,神情凄凄。 “你还知道疼!” 风无玦气得不行,奈何他还动她不得,谁曾想到她有那么大的胆子,不仅去了京都第一花楼,还把人家花魁点了! 她可真是会挑! “从今日开始,你给我禁足一个月!” 第一百九十三章 你是想谋杀亲夫吗? “皇兄!” 听到这句话,顾桉顿觉晴天霹雳,但看风无玦的面容并没有半点可以缓和的意思,她厌厌地松开了他的手。 “你自己都经常去呢......”她小声吐槽了一句。 “你说什么?” 风无玦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敢情她是想学他? “没有,我什么也没说。” 顾桉连忙摆了摆手,却显然是欲盖弥彰。 风无玦顿时不知该说她什么好,她又是怎么知道他去过哪里? 想到这里,他眼中闪过了一丝阴翳。 “回你的房间去。” 风无玦突然话锋一转,脸色变冷,语气不容置疑,顾桉愣了一下,选择乖乖回了自己的房间,她对这个皇兄,也是心存忌惮。 “说说吧,是谁多嘴?” 风无玦拉着椅子坐了下来,冷眸审视着梅园里的一众下人,众人闻言,齐刷刷地跪了下来。 “不要挑战本宫的耐心。” 他瞥了一眼不敢抬头的众人,脸色更暗。 此时的空气是死一般的寂静,很快,有人经受不住这样的压力,“嘭”的一声瘫在了地上。 “呵。” 风无玦冷笑了一声,下一刻,就是嗜血的宣判。 “自己死还是本宫动手?” 眸光看向了那个守了梅园七八年的老奴,脸色没有半点怜悯。老奴瑟瑟发抖,自己死,尚可全尸,等到殿下动手,不仅死无全尸,怕是连家人也保不住。 “老奴,谢过殿下!” 那老奴一咬牙,站起来毫不犹豫地撞在了不远处的柱子上,他晕死过去的那一刻,鲜血喷溅而出,溅红了青玄的半张脸。 她的心瞬间就寒了,这时,风无玦点了她的名,令她毛骨悚然。 “青玄,你来东宫多久了?” 她应声抬起了头,未待她说话,风无玦就先笑了出声。凭借着对她的了解,青玄瞬觉坠入冰窟,他在怀疑她。 “带下去。” 风无玦的语气不咸不淡,话落,就有人将青玄带了下去。 “你们在想什么,本宫一清二楚。” 他理了理衣袖,缓缓站了起来。突然,他手一样,往空中挥出了几个暗器,地上跪着的几个人应声而倒。 “但是,本宫不是什么好脾气。” 他往前走了几步,脚步声在寂静的院子里显得更加沉重,剩下的人的紧张也奔向了极致。 “罢了,收拾干净吧,公主不大喜欢这般乌烟瘴气。” 他终于抬脚离去,众人也瞬间松了一口气。他们也没有同情死去的人和被带走的青玄,因为太子从来不会无缘无故杀人,他们只怨那几人让他们承受了莫名的恐惧。 而这房间内目睹完这一切的顾桉,眸色似有沉思地闪了闪。 她似乎,没有那么了解自己的皇兄。 无尘宫,一个太监匆匆忙忙跑了进来。 “东宫那边又死人了?” 靠在榻上饮酒的北国三皇子看着这名太监,戏谑地笑了一声。 “三殿下,太子殿下把我们安进去的棋子都杀了。” 太监咽了一口口水,硬着头皮说完了这句话。 “什么?” 本来还无所谓的三皇子顿时变了色 “太......太子殿下还把尸体挂在了无尘宫的花园里。” “欺人太甚!” 三皇子猛然站了起来,狠狠地将手中的酒壶扔在了地上,破碎的瓷片和酒水溅了一地。 “太......” “他还干了什么?” 三皇子看着这个颤颤巍巍的太监,怒意更甚。 “太子殿下还留了信,让三殿下......” 太监看着三皇子暴怒的模样,欲言又止。 “说!” 三皇子狠狠地踹了他一脚。 “让三殿下不要自作聪明!” 太监终于说完了他的话,也瞬间咽了气。 “风无玦,本宫定要将你踩在脚下!” 房间里的东西被砸了个遍,三皇子的脸色是前所未有的阴翳,风无玦说他自作聪明,那他就让对方为自己的自以为是付出代价! 秦国京城,太子要纳妾的消息未见踪迹,就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 “听说了吗,太子殿下要扩大东宫后院了!” “我是听说太子妃无法生育,皇贵妃要为太子纳侧妃,但受丞相阻拦,改为纳太子良娣。” “如此一来这太子妃显然是善妒啊,怎堪为将来的国母!” “就是,女子善妒可是要不得,可怜了殿下要受丞相府的悍妇所迫!” “这太子妃的亲哥哥还是那个北国奸细的知己好友呢,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对,太子纳妾天经地义,那妒妇有什么资格阻挠!” 京城的舆论传得有模有样,气得此时在东宫的颜音险些压碎了牙。 “可憎!欺人太甚!” 颜音抬起一个花瓶就要砸在地上,抬眸却看到了走过来的萧羽。 “殿下......” “你在干什么?” 萧羽蹙起了眉,上前夺过了她手中的花瓶。 颜音讪讪地坐了下来。 “你是听了外面那些话?”她怎么不考虑一下,花瓶砸到她自己岂不是得不偿失? 萧羽对她此时的任性表示了明显的不赞同,本就有怨的颜音也不再掩饰心中的不痛快。 “那殿下又是怎么想的?” 颜音冷笑了一声,语气也是讽刺至极。 “母妃确有此意。” 萧羽皱起了眉,似是在思考什么,也没有留意颜音此时的神情。 “萧、羽!” 颜音在也忍不住,举起刚被放下的花瓶直接朝萧羽砸了过去,未反应过来的萧羽被砸了个正着,花瓶碎裂在地,他额上的鲜血也落了下来。 颜音突如其来的举动不仅惊了萧羽,也惊了东宫一众下人。 “站住!” 眼看着自己母妃的眼线要跑出去,萧羽即时制止了她。 “我......” 反应过来的颜音后悔不已,顿时不知所措。 “你真的是......” 萧羽用袖子擦了擦自己额间的血,脸色没有多大的变化,要幸亏她近来体魄有所强健,不然她这是要新婚守寡吗? “把宫里的陈太医叫过来,敢多说一句话,别怪本宫不念旧情。” 太子瞥了一眼众人,眼神是不掩的威胁,一个小太监得令,即刻跑了出去。 “你是想谋杀亲夫吗?” 第一百九十四章 九营陈麟 太医很快过来给萧羽包扎好了伤口,除了轻微的震荡并无大碍,众人散去,他也终于有余力来安慰恐惧而无措的颜音。 “我......” 颜音看着他,欲言又止,谋杀储君,可是要诛九族的。 萧羽看着她,突然就笑了。 “你还知道怕?” 刚才她砸过来的时候可是毫不犹豫。 “我......哇!” 颜音不知该作何回应,突然大声哭了出来,这下子轮到萧羽不知所措了。 “哭什么,我又没有怪你。” 萧羽伸过手拍了拍她的背,怎料这话一落,颜音却哭得更大声了。 “好了,别哭了,脸都皱了。” 良久,颜音终于缓过来,萧羽用手抹去了她脸上残余的泪水。 “你啊,就是太冲动。” “我方才说了,那是母妃的意思,而不是我的意思,况且,我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 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可行还是不可行,他都没有过要纳妾的想法。 完全是多此一举。 “我,我以为......” 见是自己误会了他,颜音心里更愧疚了,看着他头上缠着的白布,心中更是难言。 “无碍,不必再多想了。” 萧羽轻柔地拍了拍她的脑袋,让她摒弃那些不必要的想法。 “对不起。” 颜音终于将道歉的话说出口,萧羽摇了摇头,拉着她坐了下来。 “我方才是在想,是谁如此针对你,又该如何解决。” “不过前者,是不必再考虑了。” 他已完全确认了宁韵儿是主谋,或许,还有其他人。只是他们,未必把他想得太龌龊了一些?他懂得对方如此明目张胆地构陷,赌的就是他这个储君的身份。抑或是,将颜音的任性和冲动也算在了其中,想到这里,他有些想笑,从前的自己,比颜音还要冲动。 “那殿下如何想?” 颜音沉下心了,想了想,抬头望着萧羽。 “将计就计。” 他笑了笑,眸中多了一抹阴狠。 ...... 春寒料峭,一名俊朗而不失刚毅的男子抬头看着前方国子监的牌匾,感触到了一阵莫名的悸动,他便是差点受到军中处罚的陈麟。 当初一别,本想三年后建功立业后来寻你,今日,我提前来了。只可惜,你不在。 他眸中闪过了一丝忧郁,但稍纵即逝,上前,带着身后的两个士兵,坚定地踏了进去。 “九营陈麟,奉命前来调查国子监顾桉一事。” 他的一身煞气让守卫起了警惕,对方正欲拦住他的时候,他拿出了那纸调查令。 “陈大人请。” 两个守卫对视了一眼,脸色变了变,给陈麟让了道。 “国子监真是个好地方。” 踏进国子监不久,一股别样的文化气息油然而生,陈麟身后的一个士兵叹了一句,看着行色匆匆而充满书香气质的学子,眼神充满了艳羡,还有些许遗憾。 不是谁都能去读书的,况且还是秦国第一学府的国子监。 “这顾桉得多厉害啊,国子监榜首,还是个状元。” 另一个士兵也叹了一声,几人没来国子监之前,只觉得这里高不可攀,进了这里,才更懂什么叫遥不可及,顾桉这般出色要什么没有,何必要去当奸细? 本就有所倾向的陈麟此时已经完全失去了天平,他断然不信她是那样的人。 “走吧,去监舍看看。” 他敛了敛身。朝目的地走去。三人走到监舍大门的时候,就被门上的题字吸引住了,“文临天下”几个大字清秀而不失力度,令人感受到了文人的肆意与自信,三人仔细一看,那落款显然就是“顾桉”。 顾桉出事都那么久了她的字居然还能这么明目张胆地挂在这里? “你们想干什么?” 路过的一个学子见三人盯着这匾牌看了那么久,投来了不太善意的眼神。 “我们只是好奇,为什么顾桉的字还挂在这里?” 带来的两个士兵是一对兄弟,为兄的李大挠着头说出了这句话。 “多管闲事,与你何干?” 这名学子脾气显然不太好,对着李大没什么好语气。 “哟,这不是那个妖女的忠心老狗吗?怎么,你是住在大门口了,生怕别人把匾牌砸了?” 此时,又有几个年轻学子走了过来,为首的那位身材彪悍但有些显老,看着刚才那位学子尽是嘲笑。 “我林琴就算睡在这里也与你无关,老子乐意,好过有些臭狗之皮比野猪还厚,年年落榜还好意思待在国子监,嘴这么臭,是吃不到葡萄酸的吧?” 林琴明显不是一句话就能被打压的,他将手中的书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撸了撸衣袖。 “林琴,你维护一个奸细,显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国子监应该开除你!” 彪悍的男子见状退后了一步,眼神有些闪躲,但大嗓门吸引了不少人。 “我看你就是皮痒!” 林琴理好了袖子,便毫不犹豫地扑了过去,那乔健的身姿看得陈麟都咂舌。 “林琴又打人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人群中顿时炸开了锅,一群人从监舍里跑出来冲过来看戏,把陈麟几个人都给挤了出来。 “这些才子才女也那么喜欢看热闹的吗?” 李二不解地问了一句,他们瞬间打破了方才在他心中的高人形象。 陈麟沉吟了一句,面色有些诡异。 “人之本性。” “怎么还会有人惹林琴啊,不知道他是京城新晋的第一纨绔吗?” 一个学子拿着一把瓜子摇了摇头,这林琴是秦国第一皇商的老来子,被林家宠的不行,但是这纨绔嫌家业太大过于无聊,迷上了读书。十五岁,也就是今年硬是凭自己考上了国子监,一边横行霸道,一边又名列前茅,将不少人气得不行。 可这纨绔不知怎么回事,对从未见过面的顾桉开始盲目崇拜,平日里听不得别人的坏话,顾桉出事以后也是舆论的积极反对者,谁惹谁倒霉。 “这傻子都被林琴打了多少回了,也不张张记性。” 旁边另一人也摇了头,那人被林琴按着打,按理说京兆尹嫡子不应该那么惨,可林家太有钱。富可敌国真是面目可憎! 众人看着戏,突然,大门上的牌匾掉了下来,稳稳地砸在了陈麟跟前。 第一百九十五章 萧衍真是好手段啊 空气突然安静。 “是谁!” 闻讯的林琴放开了地上肿成了猪头的学子,带着一身煞气朝陈麟走了过来。 众人的视线瞬间移到了这两人身上。 陈麟一头黑线,这真是天降横祸啊,兵和秀才那是能说得清的吗? “我早就觉得你不怀好意,果然就是你!” 林琴盯着陈麟的眸光渐暗,正欲有所行动,却被陈麟的剑挡住了。 “与我无关,这牌匾显然是挂久来,年久风化坠落。” 陈麟捡起了那块牌匾,抬头望了一眼挂着的地方,在众人的注视下,身姿一跃,稳稳地将牌匾挂了回去。 “现在好了吧?” 行动是最好的证明,陈麟的举措让林琴找不到继续纠缠的理由。 “晦气!” 林琴没好气地说了一句,抱起他方才放下的书,扬长而去。 “没戏看了,都散了吧。” 方才冲出来的人也磕完了手上那把瓜子,拍了拍手,和人群一并散去,簇拥的人群只剩了躺在地上痛呼的学子。 李大的神情变了又变,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我们也进去吧。” 陈麟瞥了一眼地上躺着的人,并没有要去帮忙的意思。 顾桉作为国子监榜首,在监舍住的是独院,推门而入,一阵浓烈的薄荷味传来,院内萧瑟但不失整洁,显然有人定期打扫,而这院子的门侧,也多了一块“状元居”的牌匾。 “你们去那边查看吧。” “是。” 陈麟给两人指了个偏院的位置,自己却大步走进了主院。 那是顾桉房间的位置,他在门前站了一会,良久,缓缓推来了那道门,入眼的,是两盘青翠的君子兰。房间里爷雕刻着不少君子兰的图案,她大概是,很喜欢这一种花。 而更吸引他的,却是墙上挂着的几副字。 “生不如死,不如不生。” “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位卑未敢忘忧国,事定犹须待阖棺,。”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上面的字都是顾桉的落款,但字迹或稚嫩或成熟,显然不是同一时期之作,但明显可以看出既带不屈锋芒又有鲜明的家国情怀的文人风骨。 他走近认真看了一会,最早的落款,是她七岁之时,也是其中最一般甚至有些丑的字,但这副字,放在了最明显的位置。 “生不如死,不如不生。” 陈麟立在了这副字面前,多了一抹伤感和心疼,究竟是何事,才会让一个七岁的姑娘,写出了这样的字。他七岁的时候,倒也还算快乐。 他见着这些字,似是看到了她从卑屈的反抗蜕变到了成功的肆意,这是一个自强,而不息的人儿。 他将取下来的字副放了回去,转身之时,却看到了另一副风格截然不同的字画。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这显然不是顾桉的字,此字刻意收束了笔锋,但笔势迥劲、入木三分,显然应说一个气势如虹的人,他瞥了一眼上面的落款,萧衍。 陈麟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他的手放在这副唯一被装祷好的字画上,有要撕毁它的冲动。 萧衍是九营的统领,从前陈麟见过他一面,从前他为那位摄政王的魄力虽震撼,如今却只觉那人过于碍眼。 顾桉当年这么费尽心思把他救出来,也是为了帮那位摄政王殿下招揽人才吗? 一股前所未有的嫉妒之火在胸中燃烧,正欲毁了这副画的时候,有人踏了进来。 “陈小将军,你发现什么了吗?” 这人只是在院中逛了一圈的李二,听到他的身影,陈麟迅速地收回了手。 “没有。” 陈麟恢复了平常的神色,此时,李二却猛然惊叹了一声。 “这副字写得真好,也是顾桉写的吗?” 李二看着萧衍写的字画眸中绽放出了光,这种凌厉的笔锋显然更吸引他这种没什么文化的小兵。 “不是。” 陈麟的脸色变了变,视线移向了别处。 “哦。” 两人开始翻着旁边的书筒,但更堵心的是,陈麟随手抽出来的一幅画就是顾桉亲笔所作的萧衍画像。 那股撕字画的心思再次涌上了心头。 “这不就是我们王爷吗?” 李二再次瞪大了眼睛,夺过了陈麟手中的画,但下一刻,他的话让陈麟更觉得晦气。 “呸,我差点都要搞忘了,顾桉不就是摄政王妃吗!” 李二猛然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似是终于想了起来。 “所以我们为什么要来调查自家的王妃?” 李二茫然地看向了陈麟。 “王爷也失踪了。” 陈麟没好气地说道,虽然他认为那个人没那么简单,但顾桉离开秦国后秦国上下也确实不再有萧衍的消息。 “你说王爷会不会去北国找王妃了?” 李二无意思地问了一句,却让陈麟眼前一亮。 萧衍消失了那么久,难道真的是潜入了北国?他眸光闪了闪,不知想到了什么。 陈麟能想到的,风无玦自然也能想到,而且风无玦是个行动迅速的人。 此时,东宫的一处暗房里,他坐在唯一有光线的地方,削着手中的红苹果,冷眸看着气息奄奄的青玄。 “你与那几个没有一点联系,本宫起初还以为,错怪了你。” 风无玦摇了摇头,他原以为青玄是皇宫里那位主子安插进来的奸细,还料谁有那么大的本事。仔细探查了一番却发现毫无瓜葛,他第一次对自己的直觉产生了怀疑,但很快,他就发现了新的猫腻。 “萧衍真是好手段啊。” 最后一块苹果皮掉落,风无玦咬了一口果然,清脆的啃咬声却让青玄心下一颤。 他是怎么查出来的? “你应该很好奇本宫怎么查出来的吧?毕竟你是真正的北国人,做事又那么天衣无缝。” 话落,青玄的眼神有些闪躲,风无玦却是笑了。 “这自然是本宫的本事,你还是先忧心一下,自己的下场吧。” 手中削苹果的匕首被瞬间折断,刀片准确地擦过了青玄的右脸。 他对奸细,没有容忍。 第一百九十六章 皇兄,他真的好丑 俊美的脸上是冰冷而邪魅的笑容,眼光打量着眼前的青玄,似是在思考如何动手。 突然,他站了起来,向前走了一步,右手还没触碰到青玄的脸,这时,一个侍卫急促地推门而入。 “殿下,公主晕过去了!” “什么?” 没有半点犹豫,风无玦瞬间消失在了暗房之中。 黑暗中青玄的眸光闪了闪,思绪不定。 梅园里,太医比风无玦更早地到了,待确认无碍后,众人才松了一口气,就迎上了面色阴沉的风无玦。 “殿下。” 众人极有默契地跪了下来,谁也不想成为太子殿下手下的新亡魂。 “怎么回事?公主好端端的为什么会晕倒?” 风无玦看着安然躺在床上的顾桉,蹙起了眉。 “公主本是在看书,不知怎么就突然晕倒了。” 新被派进来侍候顾桉的侍女低着头说道,递着一本书朝他送了过去。 “她看的什么书?” 风无玦似有所感,接过了侍女递过来的书,不过是一本《诗经》,页面也是喜闻乐见的《国风·静女》,一时间,他是想不出来什么的。 “不要!” 他正思考着,猛然听到了顾桉呢喃的声音,转身一看,她不知什么时候皱了眉,脸上也沁出了细汗。 “无心?” 风无玦走到了床前,轻声喊了她一句。 顾桉的表情却是更加狰狞,风无玦刚把手伸过去想安慰她,却猛然被她抓住。 他的神色变了变,一众人也即刻变了变。 “不要过来!” 顾桉突然又喊了一声,长指甲抓破了他的手,此时的风无玦也知道她是做噩梦了。 “我是你哥哥。”他心疼又轻柔地说了一句,顾桉似也是听进去了,抓着他的手的力度也缓了不少。 “不要怕,谁欺负你,哥哥就杀了他。” 他握着她的手,俯身在她耳边说了一句。 “真的吗?” 顾桉倏然睁开了双眼,眸中全是泪水。 “我何时骗过你?” 四目相对,风无玦轻笑了一声。 顾桉伸手,抱住了他的脖子。 “乖。” 风无玦轻柔地拍了拍她的背。 “你是想起什么了吗?” 待顾桉松开了手,风无玦脸上仍是笑,但眸色不明。 “我不知道,我好像看到了,从前的自己。” 她说着,似是不太好的回忆,语气颤了颤,下意识想往后躲,落下了几滴眼泪。 “都过去了。” 风无玦伸手,抹去了她脸上的泪水。 “那个人好丑,还想骗我。” 顾桉抬起纤细的手揉了揉眼睛,风无玦不由笑出了声。 “记得叫什么吗?” 他大概猜出是哪个时期的了。 “好像姓月,皇兄,他真的好丑。” 顾桉说着,还不忘强调了丑,可以说是很在意相貌了。 “好,皇兄让人杀了他。” 风无玦拍了拍她的脑袋,眸中闪过了一抹阴狠。 很快,手上的人寻着线索找到了月桓,可那人已死,当年人疑似萧衍的手脚不明不白地死了不少人,但那群死士还是不负所望的将顾桉那些隐藏已久的事情翻了出来,名单交上来的时候。风无玦毫不犹豫下令屠了整个月氏家族和涉及的人,此案惊动京城,当然,都是后话了。 可他手上已沾满了鲜血,也无谓再添些杀孽了。 “皇兄,你能不能把青玄还给我?” 顾桉试探性地说道,她心里还是不想青玄死的。 “你替她求情?” 风无玦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 “她应该不是坏人,也没想过害我。” 顾桉不死心添了一句,风无玦脸色变了变,心里在冷笑。 直觉还真好,她可是你的好夫君的棋子,怎么会害你。当然,这话他没对顾桉说。 “可她想害我。” 顾桉一直看着他的表情,被风无玦突然其来的话噎住,顿了一会。 “那......算了吧。” 顾桉厌厌地收回了自己的心思,对皇兄不利也不行。 “我骗你的。” 看着她焉下来的神情,风无玦觉得好笑,既然她那么喜欢,就留青玄一命吧,其它的,就不能保证了。 顾桉瞪大了眼睛,拿起一个枕头就朝他砸了过去。 “你才说不会骗我呢!” “好了,别闹了,明日我让老院正给你看看。” 莫名其妙晕倒,他总觉得有问题。 “好。” 顾桉乖巧地应了。 是夜,风无玦又回到了那间暗房,他举着烛光走来,险些晃了青玄的脸。 “本宫是真想杀了你,如同想杀了你的主子一样。” 风无玦迈着大长腿,再次坐回了椅子上。 青玄冷笑了一声,脸色极为惨白。 “我家主子可不是那么好杀的。” 萧衍在她心里,那就是神邸一样的人物。 “萧衍给了你什么?让你一个北国人不竭余力给他卖命?” 风无玦禁不止嗤笑,一个奸细的身份,也能让她那么高傲。 “主子值得我去卖命。” 青玄嘶哑着说了一句,便不再说话。 “只可惜,从今日开始,你就要彻底忘了你的主子。” 风无玦站了起来,手上多了一个盒子。 闻到熟悉的味道,青玄眸中闪过了一抹惊恐。 “无心既然喜欢你,本宫自然会留你一命,但是本宫呢,又极其忌讳不忘旧主的人。” 他可不认为,死士一般培养出来的下属,会受些威胁就能与旧主断绝关系。 疯狂的人,就更清楚别人能有多疯狂。那必然是,一个定时炸弹。 所以,还是彻底忘了吧。 他唇边勾起了一抹嗜血的笑容,在青玄有些狰狞的目光下打开了那个盒子。 “王爷真是料事如神。” 北国国公府,萧三好心情地对着萧衍说道。 “风无玦可不是好算计的。” 萧衍转着手中的棋子,也多了一抹笑容。他早就意料到青玄会被风无玦发现,对方那么聪明的人,不可能发现不了破绽。 但风无玦仍旧还是,落入了他的圈套,就如同,他当初无法阻挡风无玦的算计一样。 他们都有,共同的软肋,可又注定,是必然的宿敌。 棋子落下,萧衍的脸色多了一分阴郁。 第一百九十七章 殿下是看到了什么? 秦国,近日的太子一改往日的君子作派,时常出现在各大茶楼,对爱慕女子送来的礼物那是来者不拒,成功地验证了众人口中太子与太子妃不合,还准备纳妾的想法。 为此,丞相还在朝中发愣好几次火,但斥言无果,太子对此似是毫不在意。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人前潇洒,人后不知挨了颜音多少打。自从颜音第一次对他动手,往后更是无所忌讳。他头疼地不行,但也无可奈何。 此时,他正在京城最大的茶楼里,几个费尽心思巴结他的纨绔正在极力吸引他的注意力。 “殿下,干喝茶有什么意思呢?我等去隔壁的酒楼痛饮岂不快哉?” 其中一个纨绔谄媚地笑道,茶楼虽然景色好,但终归不是寻欢作乐的好地方啊,若不是太子身份有忌讳,他也不仅局限将目光局限在酒楼了。 大好时光,光喝茶有什么意思。 萧羽转着手中的茶杯,隐晦地笑了笑。 “黄兄,这你就不懂了,酒楼里的人儿哪里比得上茶楼的风采?” 身旁的另一人似是看懂了他的神色,在秦国,茶楼可是才子佳人的聚集地,即便不是这一行列的,也会来附庸风雅,如此说来,茶楼里的人,所谓“风采”确实更胜一筹。 此时的太子正好接过了一个戴着面纱的少女送过来的礼物,少女递过来之后就极为羞涩地跑了,他不可言说地点了点头,这几人说的确实有些道理,但萧羽今日,是来等人的。 等一个,被安排好的人。 “这世间真正有风采的人,并不多。” 萧羽难得地插了一句话,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人,笑意更浓。 突然,他看到了等待已久的人,脸色瞬间就变了,还故作夸张的站了起来。 “殿下是看到了什么?” 众人也有些惊讶,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北国皇宫,顾桉趁风无玦不注意,再次溜出了梅园,她自以得意,但身后却跟了一群极其无奈的暗卫。 这公主殿下失忆以来就没有一天安分过,但他们也不能拆穿她那些小得意,因为风无心的性情近来是越来越和太子殿下接近了,都是阴晴不定,嗜血又阴冷,惹了她不高兴不会很妙,总归跟着别让她有什么三长两短就好了。 顾桉不知从哪得来了一张地图,一路摸索着离开了东宫,似乎要朝哪个目的地而去。 她慢慢离开了御花园,却因前方的人所停住,眼看着那几人要走过来,她在暗卫惊讶的目光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攀上了那颗隐蔽的大树。 暗卫们吓了一跳,生怕她中间摔下来,都准备现身去接了,顾桉愣是稳稳地爬上去坐了下来,暗卫沉默了一会,选择继续当透明人。 待顾桉坐下来之后,她方才遇到的人也过来了,正是被簇拥着的二皇子,一众侍候着他的太监宫女举着一堆东西跟着他,众人最后停在顾桉所选的大树底下。 “真是晦气,风无玦那混账把行宫占了,搞得本宫都找不到好去处!” 一众宫女太监正在给她摆桌斟酒,但二皇子脸上没有半点喜悦,神情是愤愤不平。 顾桉听到这话眉头皱了皱,她道皇兄这两日都不怎么管她了呢,原来自己去行宫寻欢作乐了。她此时也基本摸清了自家皇兄那无欢不乐、无恶不作的性子。 但顾桉也不会因此生厌,风无玦没有在她眼前做过于令她反感的事,何况如今他是顾桉唯一信任的人,顾桉对他还是很包容的。她一个妹妹,管亲哥哥那点事情做什么? 此时,不远处一个宫女捧着东西正往御花园走来,看到树下的二皇子一行人,脚步一顿,正欲拐道,就被二皇子叫住了。 “那个谁,给本皇子过来!” 那宫女神色变了变,硬着头皮走了过来。 “奴婢见过二殿下。” 宫女连忙跪了下来,头放得极低。 “把头抬起来。” 二皇子的语气不容反驳,宫女无法,只能抬起了头,二皇子看清这张脸的时候,眼中闪过了一丝暗芒。 “你是皇后宫里的?” “是的,殿下,奴婢在给皇后送燕窝。” 宫女心中有些慌乱,只求这二皇子能看在皇后娘娘的面子上不再纠缠,在女眷心中,二皇子可是比太子殿下更可怕的人物。 “呵,既然这般急,本皇子就令人帮你一把。” 二皇子冷笑了一声,终于想起来这人是谁,这不真是前一阵子的宫宴和他那好三弟调情的宫女吗,两人还因此起了争执,他想起来那段记忆都不太美好。 “殿下......” 宫女瞬间惶恐地睁大了双眼,未等她反应过来,二皇子手下的人已经夺过了她手上的燕窝。 “料想母后也不会因一碗燕窝与本宫置气。” 三皇子看着太监拿过来的燕窝,想到了更好的用意。 他站了起来,在宫女惶恐的注视下走到了她身旁,手刚伸出去,宫女却退后了一步,但这个举动,把他彻底惹怒了。 “三皇弟碰得,本宫就碰不得?” 三皇子脸上多了一抹狰狞,扬手扇了那宫女一巴掌,宫女失力吐出了一口鲜血。 “二殿下,求您放过奴婢吧。” 宫女的身体在发抖,结实地给二皇子磕了几个响头,额间都磕出血了,却没能引起二皇子的半点怜悯之心。 “不识好歹。” 二皇子走向前去,掐着她的脖子,毫不留情地撕裂了她的上衣。洁白的肌肤现了出来,身上还有新鲜的红色印记。 二皇子眸色一暗,脸上的讽刺更深了。 “一个贱人,还在本皇子面前装矜持!” 二皇子一脚将她踹在了地上,也开始解身上的外袍,其他人见状,极为熟稔地拉开了四方的幕布以阻挡他人的视线,但在树上的顾桉,却看得清清楚楚。 她完全惊住了,光天化日之下,她的二皇兄居然能干出这种事情!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有人在背后捂住了她的嘴。 第一百九十八章 我不要了 “看戏,别出声。” 这个声音,是皇兄,顾桉的警惕瞬间就松了下来。 “不过我想,你也不能看。” 风无玦刚松开手,想了想,捂住了她的眼睛。 顾桉:“......” 他为什么不干脆把她带走,可未来得及吐槽,树下的声音就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殿下,求您放过奴婢吧!” 一阵撕裂声又传来,顾桉料想那宫女身上的布料应该无多了,宫女的抽涕声更明显了。 可为什么她要在这里,听一个无冤无仇的宫女受辱? 她心中起了一丝不悦,风无玦却是感受到她的心思一样,将她拉入了怀中。 “乖,先不要生事。” 纵有不悦,她此时也没有忤逆风无玦的意思。 可树下的声音更为凄厉,她抓紧了自己的衣袖。 这到底是个怎样的世道? “你呆在这里。” 不多久,风无玦将头上的发带扯了下来,缠住了她的双眸,随后,纵身一跃,落在了地下。 “二皇弟真是好雅兴啊。” 没了发带,风无玦泼墨般的长发随意地披在了肩上,他摇着手中的纸扇,毫不惬意,却将三皇子一等人吓了一跳。 “太子殿下!” 一众太监侍女一惊,连忙跪了下来,没有注意到拉在手上的幕布也掉了,幕布之中狼狈而龌龊的景象就暴露在了众人眼前。 “皇兄。” 二皇子也被风无玦突然的出现惊了,脸色变了遍,但很快面色如常地推开了那个宫女,若无其事地拉回自己的衣裳。 “皇弟倒是不知皇兄还有观人欢爱的癖好。” 二皇子脸上都是晦气,任谁在关键时刻被人打断都不会有好脸色。 “二皇弟说笑了,御花园本来就是观景散心的地方,本宫怎料,二皇弟会有这种兴致。” 风无玦笑着用纸扇遮住了半张脸,语气却是讽刺至极。 “那还真是皇弟煞了皇兄的好风景。” 二皇子嗤笑了一声,两人皆是针锋相对,谁也没有去理会不着半缕躺在地上的宫女。 顾桉心里是极致的厌恶,但也自知此时下去会给风无玦添麻烦,于是继续坐在树上。 “风景好不好倒是无所谓,只是本宫今日才发现,二皇弟与三皇弟的感情,竟如此要好。” 风无玦瞥了那宫女一眼,眸中闪过了一抹厌恶,大发善心地将脚边的幕布踹到了宫女身上,堪堪盖住了她的身体。 “呵。” 二皇子脸色多了一抹阴翳,他又怎会听不出风无玦话中是什么意思,“兄弟情深”共用一人呗,听到这句话,他方才施虐的快感瞬间转变成了极致的恶心。 被指穿了被人的破鞋岂会有好心情?自己恶心,他也要恶心风无玦。 “皇弟自是比不上皇兄,血脉情深。” 连嫡亲的妹妹都不放过,他哪来的脸说自己?东宫里还养着一位呢。 “皇弟说得在理,只可惜啊,有些事情,本宫能做,而皇弟,却不能。” 风无玦话中有话,二皇子看他越看越烦,干脆转身离去。 “本宫还有事情,就不配皇兄看风景了。” 说罢,令人粗暴地拖着那个宫女,一众人又浩浩荡荡地离去了。 “今日这场戏一般。” 风无玦摇了摇头,饶有兴致地点评了一句,此时,顾桉也撤下了发带,落在了他身旁。 于他来说,只是一场无关的戏,可与她而言,却极为难受。 “不高兴?” 风无玦转身,看着顾桉盯着二皇子一行人离去的背影,眸色不明。 “我没有。” 顾桉攥着手中的发带,低下了头,思绪却在不断地变化。 “是吗?把发带还给我。” 风无玦伸出了手,顾桉抬眸看了他一眼,抬手要还给他,却突然手一松,发带落在了地上。 风无玦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顾桉心底一颤,正想俯身去捡,去被风无玦止住了。 “我不要了。” 如此肮脏的地方,他不想再要。 顾桉站了起来,选择了沉默,风无玦却是冷笑了一声。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 “风无心,你要为一个不相关的人指责你的亲哥哥吗?” 风无玦看着她的眼,眸底是一片寒光。 “我没有。” “可你就是这样想的!” 风无玦没有给她反驳的机会,一脚踩在了地上那根发带上,将一切肮脏碾在了脚下。 “我只是......” 顾桉看着他,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只是见不得这样的肮脏?” “还是你觉得,本宫与他们一样肮脏?又或者,你早就厌恶了本宫?” 风无玦的耐心已久彻底耗尽,与在旁人眼中无疑的阴晴不定和阴暗尽数暴露在了顾桉眼前,而这一双本源上的亲兄妹脾性都不大好,顾桉听了他这话,心里也来了气。 “是,我就是这样认为的,你与他们无疑,同样肮脏恶心,你满意了吗?!” 顾桉的话半真半假,彻底点燃了风无玦心中那把火。 “风无心!” 风无玦手中的纸扇挥了出去,擦过顾桉的脸庞,大半个扇骨嵌入了她身后的大树之中。 “皇兄,我......” 风无玦没有再给她说话的机会。 “风无心,只因你是女子,就会为女子感悲吗?本宫就从来不会为受辱的男子感到可怜。” “你以为,这里是一个多好的地方?没有本宫庇护你,你以为自己会有什么好下场?” “弱者强食,你以为单靠他人的可怜就能活下来吗?没有本宫,你比地上的蝼蚁还易折!” 风无玦气头睁盛,将一通话都说了出来,顾桉刚开始是后悔,后面就是沉默。 双方都沉默了一会,良久,他叹了一口气。 “风无心,我从来不是什么好人。” 他已经不想再隐瞒了,她要怎样想就怎样想吧。任性、嗜血、暴虐,就是北国皇室血脉中不可磨灭的劣性。 “我还有事情,你最好乖乖回去,别总跑出来,省得坏了我的好事。” 风无玦背对着她,顾桉正欲上前,可还刚伸出手,风无玦就先一步离开了。 顾桉的手僵持在空中,微微颤抖。 他终究是她的皇兄啊。 第一百九十九章 因为你不配 茶楼里,几人顺着萧羽的视线看了过去,一个青衣少女缓缓走入了这座茶楼,是与这片喧嚣截然不同的清丽,几人眸中都闪过了一抹惊艳。 将几人的反应收入眼底,萧羽心中冷笑了一声。 “这姑娘是谁,怎如此陌生?” 萧羽惊讶地说了一声,眼看着那个青衣少女的走上了三楼,正好落座在他们对面,只见了一张淡漠的侧脸。 萧羽突然觉得这张侧脸莫名的熟悉。 “我想起来了!” 离他最近的一个纨绔猛拍了一下大腿,吸引了几人的目光。 “这不就是国子监新进的学生,一进来就成名的才女白茶啊!连国子监祭酒都考了一句‘才色惊人’!” 萧羽听完这句话就懂得了这个熟悉从何而来,顾桉。这张侧脸和气质和顾桉几乎雷同,但又能明显感觉到两者的不同。因为顾桉是有心散发出来的淡然和清冷,而此人却是多了一抹自持的清高。 “白茶,姓白?” 萧羽眸色闪了闪,这个姓很显然让他联想到了江南白氏。 “没错,她就是江南白家的人,现在的白家继承人白无痕就是她的堂兄。” 白家嫡系,身份倒是不低。 “白家的人不在江南书院怎的跑到了国子监?” 另外一个纨绔疑惑地问道。 “你别说,这白茶可是口气不小,她把江南书院的第一才女比下去了,扬言要来国子监领略一番,这一路过关斩将还没输过呢,国子监的人暗语她就是来踢馆的。” “果然天才都是骄傲的,我要是这么豪横,早就被我家老头打死了。” “等等,那不是上官梦吗?” 几人看着白茶坐了一会,不多久,就看到了不可一世的上官梦朝白茶走来。 “这两人气氛不对啊,是约战来了?” 一个纨绔盯着这两人,声音却是有些雀跃,上官梦除了和慕世子那些流言蜚语,名气也是很大的,不仅在列京城五大才女,还是翰林学士之女,可以说是京中才女仅次于顾桉的一位了。 “看来是。” 萧羽看了一眼上官梦,她的到来让他有些意外,上官梦近日都在为顾桉的事情奔波,今日怎么这么有空会见白茶? “你口气倒是不小。” 上官梦只身走了过来,将一张帖子砸在了白茶面前,她对这个从未见过的白茶没有一点好印象,完全是因为这副不善的帖子。 这人扬言要将她踩在脚下就算了,还对顾桉口出狂言,她近来为了维护顾桉都快跑断腿了,哪里还能承受这样的刺激。 “狂妄不狂妄,还得事实说了算。” 白茶不慌不忙地请她落座,还抿了一口茶。 “呵,你今日若是只为了与我争个高低,那就不必了。” 上官梦坐了下来,眸底是极致的不屑,白茶从未见过他人这样的态度,握着杯子的手颤了颤。 “为什么?” 她懵懂而天真地问了一句,引来了上官梦更肆意的嘲笑。 “为什么?因为你不配。” 上官梦将茶杯重重地扣在了茶桌上。 “一来,你有意与我切磋,立帖却口出狂言,完全没有作为文人的一点尊敬之心,不必是我,这硕大的京城,哪怕是一个只会断句的小姑娘,都会嗤笑以对。 二来,你这四处下帖我也听说了,以我认为,你首先就是一个懦夫,从江南到京城,所谓切磋只局限于女子,江南那些才女才子我也见了不少,你是真正一一访过了吗?如此就敢来京城撒泼,你在国子监,监舍里那几位名气最盛的才女,她们可曾理会过你? 三来,论身份,我堂堂翰林之女、慕王府世子妃,你算什么东西,以这样的姿势与我说话?” “顾桉纵然是清冷,但会与人起码的尊重,而你目中无人、自作下贱,连她的一点品德都不得,更别提要与她一争高下。” 上官梦一口气将心中的话说了出来,声音也没有放低,整个茶楼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白茶更是尴尬至极。 而上官梦的下一句话,是将她推入了更无地自容的处境。 “连做人的道理都不会,我看你还是回江南吧。” 说罢,上官梦便毫不犹豫地离开了。 “说得好啊,就这还不如回江南呢!” 上官梦后,茶楼里有一人附和了一句,顿时令人哄然大笑。 温热集团向来是不喜狂妄之人,若是白茶能狂妄到底也罢,但现在却被名气更盛的上官梦打击了一番,众人也乐得看一场笑话。何况他们都是京城人士,对明显来踢场子的江南人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年少气盛,也情有可原,诸位不必如此出言。” 白茶正思考着如何扳回一局的时候,太子站了出来,温声说了一句。 “太子殿下!” 眼尖的人认出了萧羽,惊呼了一声,茶楼里的人纷纷跪了下来。 “见过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 “诸位客气了,我也不过来喝个茶,打扰到诸位倒是我的罪过了。” 太子极为和善地说道,成功得到了一众人连同白茶在内的人的好感。 白茶惶然地看了萧羽一眼,对方笑着朝她点了点头,她的脸瞬间就红了。 待她回过神的时候,太子已经转过身去,和那几位纨绔说话了。 想到前几日那人给她递的信,白茶的心意更坚定了。 而在茶楼包间里还没有离去的上官梦听到这一番话,脸色很是奇怪。 太子最近是在搞什么? “你在干什么?” 慕临从她身后走了过来,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了窗户缝隙外的萧羽。 “太子殿下和从前有些不一样啊。” 上官梦收回了她的视线,转身坐了下来。 “怎么不一样,没有以前纯良了?” 慕临狡黠地笑道,却引得上官梦险些喷出了一口茶水,纯良这个词可是当年她评价慕临的。 “现在的太子倒是和萧衍有些像,毕竟,腹黑可是萧家一脉相承的。” 慕临拍了拍她的背帮她顺气,也不再逗她。 “我看你们慕家也不遑多让。” 上官梦翻了个白眼,皇室的都不是好东西。 “是吗?” 慕临笑着,捏着她的下巴吻了下去。 第二百章 强抢民男 “领主,是摄政王的信。” 北国边境,黄沙便野,一身戎装的少女拉下了脸上的面具。 这张精致而肆意的脸,正是顾桉的手下,玉成。 玉成自从接了顾桉的命令来到北国后,就逐渐渗入了北国的商界和军界。顾桉被掳入北国的事情她也知道了,第一时间要赶过去的时候,却接到了顾桉意料之中的信,她令她一切照旧,她便照旧。 只是没想到,萧衍会先一步联系上她。 玉成和顾风不同,她心中只有顾桉一个主子,即便是萧衍这所谓的男主人与她而言也是无所谓的,顾风还被她嘲笑过侍主不一。她甚至认为,顾桉在北国的处境比在秦国更好一些。 因此接到萧衍的信的时候,她犹豫了许久要不要见他,可今日,萧衍送来了更惊人的消息。 此次,她非去不可。 “萧衍在哪里?” “阳春楼。” ...... 北国东宫,自从顾桉和风无玦那日在御花园吵了一架后,便好几日没碰面,即便匆匆擦肩而过,也未曾打过招呼。 顾桉好几次看见他和他的侍妾走在一起,他的神情很冷漠,顾桉欲言又止,终是没有叫住她。 “公主不高兴吗?” 青玄捧着一盘切好的水果走了进来,眼神是异常的清明,但顾桉却没有一点亲切的感觉,因为自从青玄被皇兄送回来之后,整个人的气质都不一样了。 “嗯。” 顾桉闷闷不乐地捧着自己的脸,伸手拿了一块苹果塞入了嘴中。 “那公主就找点喜欢的事情做呗。” 青玄耐心地劝道。 “哪有什么高兴的事情,书我都不想看了?” 她最喜欢的就是看书,尤其是故事书,但现在也觉得索然无味了。 “那是可惜,公主要是有喜欢的人还可以看两眼。” 青玄摇了摇头,表情有些无奈,顾桉却似猛然被点醒了。 喜欢的人? 她脑子瞬间想起了那双骨节分明的手。 可那也不是她的人啊,顾桉正欲摇头,就想起了风无玦对她说过的话。 “喜欢,那就去抢啊。” 顾桉先前还觉得自家皇兄荒谬霸道,但此时她却掀起了一股强烈的共情感。 占为己有。 “走,我要出宫!” 她不再犹豫,拎着裙子就往门外走去。 “公主?” 青玄茫然地睁大了眼睛,反应过来后,连忙追了过去。 “公主,你跑慢点!” 顾桉一路奔向目的地,睁眼就到了阳春楼,可她刚迈脚的时候,却被老鸨拦住了。 “姑娘,我们今日不做生意啊!” 老鸨堆着笑脸推脱道,被“美色”冲昏了脑袋的顾桉可不想听她这些话。 “本宫要见怀安公子!” 她话刚落,一众暗卫就走了出来,黑压压的煞气令老鸨眉心一跳。 这显然是要仗势欺人啊,真不愧是皇室公主。 顾桉没管她,推开阻拦往里面走了进去,老鸨脸色更差,眼看着顾桉要往阁楼走出,她再次拦住了她。 “公主殿下,我今日就如实告诉你吧,怀安公子房里有人,今日阳春楼都被一位贵人包下来了。” 一个是领兵的神秘人,一个是身份高贵的公主,老鸨都怀疑她今日出门是不是冲撞了什么,不然为什么要这样折磨她? “什么?” 顾桉被“楼上有人”这几个字刺激到了,她都打算占为己有了,是谁敢染指她的东西? “滚开!” 顾桉毫不犹豫推开了老鸨,走到阁门前时,另一波人马也涌了出来,和顾桉的暗卫相互交持。 而对方领首的人认出了顾桉,顾桉却对他极为陌生,领首心中暗骂了一句,这算什么事情,自家真正的主子带着人来跟他们打架? “你们是什么人?” 顾桉这边的暗卫之首蹙了眉,他对顾桉的任性不置评价,但对方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更像是一支军队,京都为何会多了一支军队? 此时,阁内真正主事的两位听到这副动静也走来出来,他们看到嚣张跋扈的顾桉,皆是眉心一跳。 尤其是一路奔波的玉成,看着顾桉一副抓奸的模样,心中更是一言难尽。我的主子啊,就算你失忆了也不能这样玩啊!给我千万个胆子,我也不敢觊觎你的男人! 她不禁开始想,顾桉现在要是把她误杀了,以后想起来会后悔吗? “你是何人?” 暗卫将顾桉护在了身后,看着一身戎装的玉成,脸色不明。 “镇东大将军之女,冷玉。” 玉成收回了心中的思绪,不慌不忙地掏出了镇东大将军的兵符。 暗卫瞥了一眼,没有不对,随后便面色诡异地看向了顾桉。 “这是无心公主。” 说罢,遍退后了一步,现在是女人的战场。 “冷玉见过公主殿下!” 玉成眸色一转,领着一群手下跪了下来。 “呵。” 顾桉没好气地笑了一声,视线落在了怀安公子身上。 “姑娘,好久不见。” 萧衍盯着一张谪仙的脸,不慌不忙地朝顾桉行了个礼。 她这般紧张吃醋的模样,可真是,可爱啊。 此时的顾桉可没有感应到他心声,心中在萧衍和玉成中摇摆,他们什么关系,又做了什么? 她的思绪彷佛辟向了不太好的方面,不多久,她看着萧衍的神色多了一分厌恶。 “是本宫打扰你们了。” 她突然善解人意地说出了这句话,转身要走,就被萧衍抓住了手。 “姑娘今日不听曲了吗?” 萧衍面色如常,却笑意更盛,没有人能感觉到他心中的紧张,因为只有他自己知道顾桉又多难哄,从前就能如此决然了,现在她失忆了,若是让她落实了误会,她怕是不会再理他了。 君子兰的气息侵袭而来,萧衍温柔的语气又是如此诱惑,顾桉心中的邪念一下子到达了极致。 “把他带走!” 顾桉冷不及防说出了这句话,大有强抢民男的气势,顿时把众人都惊了一跳,连萧衍都愣了一下。 “好啊。” 反应过来的萧衍笑了,他摇着手中的纸扇,笑意含魅,眸夺星河。 第二百零一章 姑娘,我卖艺不卖身 顾桉对萧衍这般自然的反应表示不解,她还以为要纠缠一番,连狂妄的词句都想好了。 “公主,不可。” 听到顾桉要把这个什么怀安公子带回东宫,暗卫再次站了出来,太子怎会同意随意将外人带进来。 顾桉也想到了好几日没理会过她的风无玦,一时有些尴尬,脸色变了又变。 萧衍看出了她的尴尬,心里笑了一声,选择帮她打圆场。 “公主不必着急,不如先坐下来听一曲。” 萧衍作了一个请的动作,顾桉松了一口气,不善地看了玉成一眼,便抬脚走了进去,但这一次,暗卫也跟了进去。 萧衍面色如常,不经意给玉成使了个眼神,便自然地走了进去。 玉成的眉毛动了动,心中仍是一言难尽,便戴着下属离开了。 总归她今日看到了平安还极为“活泼”的主子,也算一个收获。 顾桉坐在了那日的位置上,暗卫之首冷漠地站在了她身后,想不明白这种花楼里的小白脸有什么好看的。在他的观念里,男子就该是阳刚之气,而不是所谓的谪仙模样。 说得难听些,这不就是个小白脸吗? 但公主殿下显然就是着了这怀安公子的道,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先看看他有什么花样。 “公主今日要听什么曲子?” 萧衍似是看不到那个暗卫,骨节分明的指抚在琴上,笑容是一如既往的温和还带了些许宠溺。 “十面埋伏。” “嗯?” 顾桉身后的暗卫突然说了一句,她猛然转过头看了这个彪悍的暗卫一眼,脸上尽是疑惑。 可他也只是说了一句话,然后就纹丝不动地站在了原地。 “好。” 萧衍觉得越发好笑,将案上的古琴换成了琵琶,指间划过琴弦,但下一刻,他的眼神就变了。 修长的指在琵琶上飞快流转,琴声一落,谪仙的公子瞬间变成了驰骋沙场的将士,声声入耳,时快时慢,却铿锵有力,不仅惊了顾桉,也令她身后的暗卫为之改观,当曲子即将进入下一个高潮时,琴声戛然而止。 暗卫在一瞬间,彷佛感到了杀气。 “我有些累了,今日便到此为此吧。” 萧衍放下了琵琶,那一瞬间,他起了杀心,险些抑制不住那股杀意,如若他的内力正在释放出来了,是真的会伤人。 更何况,顾桉还在这里。 可此时的正主没有领会到一丝危险。 “我还以为你只会弹凤求凰一类的曲子呢。” 顾桉眸中是不掩饰的赞许,这个怀安公子越来越得她欢喜了。 “是吗?” 萧衍也好心情地笑了,他确实未与她弹过这样的曲子。 两人眉眼中都是笑意,看得一旁的暗卫有些牙酸。这是来听曲的还是来谈情的? 顾桉看着他,脑子一转,突然想到了别的问题。 “你卖身吗?” 暗卫神情一凝,萧衍握着茶杯的手一顿。 “姑娘,我卖艺不卖身啊。” 萧衍缓了缓复杂的心情,抬眸笑意依旧。 “如果,我强买呢?” 顾桉突然站了起来,眸中是别样的神色。 “姑娘如此盛情,我也只好,半推半就了。” 萧衍眸色微暗,也站了起来,走向了顾桉,在她迷茫的神情中,于嫣红的唇瓣上落下了一吻。 暗卫整个人都看呆了,握着手中的剑欲拔不拔,现在的花魁都那么猖狂的吗? 这时,萧衍按住了她的脑袋,瞬间撬开贝齿,侵略性极强地加深了这个吻。 顾桉一时间也懵了,甚至感受到了莫名的熟悉,一时间竟忘了推开他。 “你!” 良久,萧衍先松开了她,顾桉脸颊通红,反应过来,一掌推开了他。 她看了看萧衍,又指了指自己,下一刻,转身就跑了。 身后还传来了萧衍的轻声笑,顾桉跑得更快了,暗卫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连忙也追了上去。 两人走后,萧衍笑意不止,眉目都在散发着他的好心情,她此时的反应,和当年完全一模一样。 在两波暗卫的跟随护送下,顾桉一路跑回了门外的马车上,脊背靠在马车的木板上,脸上还在发烫。 那人......怎会作出如此举动,她真是被他上次的谪仙模样骗了,对方就是个披着羊皮的狼! 唇齿间都是他的味道,她手急慌乱地饮了一口茶,却忽然发现袖中有东西。 她抽出来一看,是一张纸条,上面的字迹笔势迥劲,可见主人也不是什么温良的人物。 “陌上花已开。” 顾桉看着这几个字,有些茫然,但还是下意识将它收了起来。 是夜,风无玦听着属下的汇报,眉心跳了跳。 “她又去了阳春楼?” 风无玦眸光中有些怀疑,虽然这几人两人有些僵持,但她的一举一动都在她的掌控之中,令他意外的是,他的好妹妹真的对一个花魁感兴趣? “是的,殿下差点和镇东将军之女起了争执。” “她还真是乖不了几天。” 风无玦冷笑了一声,倒是对冷玉的出现没感觉到意外。 “可查清对方什么身份?” 风无玦指的自然是怀安公子,只怕对方图谋不轨。 “身份无碍,怀安公子是阳春楼一手培养出来的,阳春楼也没什么异样。” 属下如实禀报,萧衍既然出现在阳春楼,那就是天衣无缝,风无玦一时也怀疑不到这里,底下的人更是不会想到。 “既然她那么喜欢,本宫就去给她抢回来!” 话落,属下还没反应过来,风无玦就消失在了他眼前,属下的眼中是大大的疑惑。 他还以为太子殿下会斥骂一番,怎料,这是为了缓和关系,无所不用? 风无玦毫无阻碍地进入了阳春楼,阁楼中却是水气弥漫,他蹙起了眉,转身之时,一道人影在屏风后站了起来。 “这是哪来的登徒子?” 萧衍扯过了不远处的衣袍披在了身上,此时,风无玦的掌风也正好击落了他眼前的屏风。 两人四目相对,萧衍发丝凌乱,身上还有未干的水气,一副谪仙公子出浴图近在眼前。 第二百零二章 一个男宠应尽的义务 “这位公子,我可是卖艺不卖身。” 萧衍眸色微脸,不慌不忙地系好了衣袍。 “你的确有几分姿色。” 说着夸赞的话,风无玦却没有什么好脸色,此人姿色夺人,难怪能诱惑他的好皇妹。 “多谢公子夸赞。” 萧衍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下一刻,风无玦从怀中掏出了一叠大额银票,手一扬,纷乱的银票从萧衍头上落了下来。 “本宫的皇妹看上你了,这是你的续金。” 这般轻贱的举措惹笑了萧衍,他道顾桉今日的模样是与谁学的,这是和她的好哥哥一模一样啊。 强买强卖。 “我有拒绝的余地吗?” 萧衍看都不看地上的银票,眸中带了些寒光。 “你可以拒绝。” “本宫也可以要了你的命。” 单看对方是要骨气还是要命了。 “殿下多是想要我的命吧?” 萧衍踏着地上的银票,悠然而不输气势地走到了他面前,风无玦眸色渐暗,近在咫尺之时,他的长袖滑出了匕首,萧衍却越过他,取下了他身后的绿檀梳。 “我还想多活几年,就只能从了殿下的命了。” 萧衍梳着他未干的发丝,侧身看着他笑了一声。 “你有自知之明最好。” 风无玦收回了手上的匕首,转身离开了这处楼阁。 “不要让本宫等太久。” 风无玦的余音在楼阁中萦绕,萧三走了出来,面色诡异。他怎么总觉得风无玦最后这句话怪怪的,那是给顾桉续人还是给他自己? 而正主的萧衍却是面色冷淡,没有任何另类的想法。 “王爷果真要进东宫?” 萧三接过来萧衍放下来的梳子,试探性地问道。 “为什么不去?好戏还在宫里呢。” 想到风无玦最近多余的举动,他的心情就很阴郁,风无玦连自己那点事情都没捋干净,居然有了给顾桉找驸马的心思,还真是把他萧衍当死人了。 他此时对失忆而完全回归本性的顾桉多了一些不安,她现在都懂得来花楼买人了,就算那个人是他,可如果是别人呢? 想到这里,萧衍的脸色更差了。可他也不仔细想想,是谁把顾桉吸引进花楼的。 “那秦国那边?” 萧三眸色闪了闪,要不是萧衍还有些动作,他都以为自家主子要放弃本国了。 “事情不大,正好给萧羽那小子锻炼锻炼。” 萧衍无所谓地说了一句,萧羽作为一国太子,顺风顺水多年,正好挫一下他的娇气。 “王爷说的是。” 只是想到秦国宫里的大乱斗,萧三的表情就有些一言难尽。 总归现在什么也没有王妃和未来的小主子重要,只是风无玦一心想要自家主子的命,不知道他得知对方就在他眼皮底下调情是什么反应。 别说风无玦了,就连他当初挤爆头也想不到,自家主子堂堂一国摄政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竟为了诱惑自己的女人去当了花楼的花魁?! 而回到东宫的风无玦也想通了,他自己风流快活也不能要求自己的妹妹清心寡欲,只要不是秦国那个碍眼的萧衍,喜欢什么都随她。 主要是驸马也不好选,不认识的信不过,认识的都是一些混账东西,风无心是他唯一的妹妹,他总不能在她失忆的时候把她往火坑里推。 “什么?皇兄把阳春楼的花魁给我赎回来了?” 清晨起来洗漱的顾桉听到这个消息,一口盐水喷在了铜镜上。 这是惊还是喜?! “是啊,虽然殿下今日和公主起了嫌隙,内心还是很关心公主的。” 给她梳头的丫鬟笑着说道,顾桉一瞬间却有些呆滞,皇兄可是太关心她了,她昨日只是一时冲动,结果皇兄是直接给她实现了! “公主殿下,怀安公子请见。” “什么?!” 顾桉还沉溺在自家皇兄的雷厉风行之中,更直接的冲击就碰了上来。 完全没有给她反应的机会! 他怎么来得这么快! 而萧衍却是一大早就搬入了梅园,风无玦禁止他带随从,但行李也是浩浩荡荡,尽显奢侈华丽之风。 “怀安见过公主殿下。” 萧衍看着还带着余惊,正经地给她行了个礼。 “咳,不用。” 顾桉尴尬地咳了两声,所以从现在开始,他就是她的男宠了吗? “谢殿下。” 萧衍走近了她,看起来温润乖巧,身高却不止压了她一头。 “你......去休息吧。” 顾桉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她这个新“男宠”,下意识要躲避,对方却爽快地应了下来。 “好啊,怀安伺候殿下休息。” 不等她反应,萧衍径直抓起她的手走入了房间,手一扬还关上了门。 院子里的人包括顾桉都目瞪口呆,她说的话显然不是这个意思,况且一大早的刚用完早膳休息个什么劲?但主子的私密事,他们也不好打扰,互相尴尬地对视了一眼,默默散去。 “你干什么?!” 整个人被他抵在墙上,顾桉大惊失色,这人那股谪仙的气质是完全不要了! “怀安只是想,履行一个男宠应尽的义务。” 萧衍压下了声音,双手侵入发丝,笑着轻咬了一口她发红而诱人的耳垂,顾桉怎经得他这样的撩拨,下意识一颤,却被更深地圈入了他怀中。 熟悉而陌生的感觉令她难以拒绝,萧衍动情地吻着她脸上的每一处,再次游走到颈边时,她感受到了冰冷的触觉。 萧衍停住了动作,脑袋深埋在她的长发之中,不知何时落下的眼泪打在了她洁白的肌肤上。 “你......” 顾桉正想说话,对方却将她搂得更紧,似是生怕怀中珍宝会转瞬消逝一样。 他真的,好想她。 顾桉看着他伤神的模样,莫名感到很心痛,她想阻止他持续的伤怀。 于是,她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看着他有些茫然的眸,心一狠,往那薄凉的唇亲了下去。 她突然的主动横扫了萧衍此刻所有的阴霾,他再次笑了,眸若星河璀璨,险些晃了顾桉的眼。 “公主殿下,你看起来很好吃呢。” 第二百零三章 公主在期待什么呢? 意会到他的意思的顾桉脸瞬间红了,而萧衍却是松开了她。 若不是顾忌她的身体,他现在真想吃了她。 “公主殿下在期待什么呢?” 看着她慌乱的神色,萧衍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惹得顾桉恼羞成怒地扇了他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萧衍却没有丝毫不悦,笑意更浓。顾桉看着他的反应,只觉得他有病。 而萧衍此时而慢慢蹲了下来,耳朵贴在了她未显怀的肚子上。 “两个月了。” 萧衍摸了摸她平坦的腹部,那认真的神情差点让顾桉以为孩子是他的。 “你别这样,我会觉得你要害我。” 顾桉周身不舒服,虽然她失忆了,但她不会认为一个男人不会喜欢别人的孩子。 萧衍轻笑一声,站了起来。 “我都是公主的人了,又怎么会舍得害殿下呢?” 萧衍眸中颇含深意,伸手替她系好衣领。 “你让开!” 顾桉受不得他这副模样,一掌推开他走到了桌前,整想饮杯茶冷静一下,到手的茶杯却被萧衍夺了过去。 “殿下还是少喝点茶的好。” 说罢,他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转而给顾桉倒了一杯温水。 “你还真是比孩子他爹还上心!” 顾桉一手推开了他递过来的温水,还险些泼到了萧衍身上。 萧衍笑容一滞,但很快恢复了神色。 “殿下认为‘孩子他爹’是什么人呢?” 他刻意咬重了这个陌生而熟悉的字眼。 “皇兄说了,他就是一个三妻四妾、抛妻弃子的渣男!先前他还想在宫里对我动手呢!” 顾桉咬牙切齿地说道,脑海中浮现了萧衍的模样,那张脸还真是好看,也不愧是她以前的夫君,可惜不是什么好人! “是吗?” 萧衍听着她一本正经地骂自己,心中一言难尽,他的好舅哥对她的评价还真是“高”,再说了,他那日何时要对她动手了? “那确实不是好东西,公主如此温柔可人,那渣男怎么下得了手?” 萧衍脸不红心不跳地骂着自己,引得了顾桉的赞同。 “你这个男宠虽然脑子不太正常,但颇得我心!” 她点了点头,认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多谢殿下厚爱。” 他忍住捏碎杯子的冲动,将那杯水喝了下去。 两人说话间,风无玦带着一身戾气推门而入。 “皇兄!” 顾桉对他突然的造访感到意外,风无玦已经好些日子没踏进她这梅园了。 “见过太子殿下。” 萧衍不卑不亢地朝他点了点头。 “嗯。” 风无玦的视线在两人的身上摇摆,当萧衍进来的消息传到他那里的时候,以及达到了白日宣乐的地步,他闻言是一阵怒火,即便她再怎么任性,也不能连自己都不顾及,但此时一看明显也只是流言,加上这几人和顾桉的僵持,他一时有些尴尬。 三人互相看了看,皆是沉默了一会,这时,顾桉上前走了两步,抱住了风无玦。 房间里的两个男人被她突然的举动惊愣住了,风无玦是意料之外,而反应过来的萧衍极力地抑制着蠢蠢欲动的拳头。 他们只是兄妹。 “多谢皇兄。” 话落,顾桉便松开了他,风无玦对她那么好,她总不能让两人一直僵持下去。 风无玦已经给了她一个台阶,那么她就先低头。 “好。” 风无玦也笑了,他这小皇妹,还很会哄人。 “你要是喜欢,我再给你找几个。” 风无玦看着不远处的萧衍,心中冷笑了一声。 “不......不必了。” 顾桉脸色变了变,她可没有自家皇兄这般有精力,她甚至还感受到了这个新男宠不太美妙的心情。 “随你。” “行事需克制。” 风无玦说这话的时候,眸光闪了闪,他不知此时把这个所谓的花魁找来是不是不合时宜。 “咳,我知道了。” 顾桉脸有点发烫,显然不想深究这个问题。 “嗯。” 风无玦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踏出去吩咐了属下两句,很快,他手上拿着两本书再次走了进来。 这一次,他走向了萧衍。 “希望你恪守本职。” 风无玦将两本书放到了萧衍手上,这一次,真正转身离开了。 萧衍拿着这两本书,感觉不是很好,果然,待他翻开两页的时候,“啪”地一声重重地合上了。 风无玦是什么意思,觉得他不行? “那是什么?” 看着他暗沉的神色,顾桉有些迷茫,伸手要去拿,萧衍却反手拿在了身后。 “没什么,这是太子殿下给我的教诲。” 萧衍脸上的笑极为勉强,更是激起了顾桉那莫名的好奇心。 “我不信,我要看看。” 顾桉不依不挠地去夺,萧衍怕伤了她,没有多大的幅度,脚下不注意踩了身后的的矮桌,连同着顾桉一同倒了下去,萧衍神色大变,直接甩开手上的书,护着她摔在了地上。 “对不起,我......” 顾桉尴尬地要从他身上爬起来,却猛然尴尬地撞到了令她更尴尬的事情,此时跨坐在他身上,僵持不下。 “公主是真的想知道吗?” 他此时的声音是暗哑的,眸中侵略性极强,她不安地移开目光,却正好看到了身旁散开了的书。 她整个人都要炸了。 皇兄这是干了什么! “看来殿下确实很好奇。” 萧衍眸色渐暗,即将是她要招惹他,就别怪他来讨福利。 “我......” 顾桉尴尬不已,未待她作出反应,萧衍直接将她抱了起来,走向了那张柔软的大床。 轻柔地将她放在床上,他极为迅速的解开了自己的衣袍,露出了结实有力的上身。 顾桉被一系列猝不及防的举动弄得不知所措,而对方已欺身上前。 “你别......唔......” 萧衍根本不想听她说话,侵略着熟悉而诱人的领地,这时,本是羞愤的顾桉眸色一变,一掌推开了他。 “萧衍!” 熟悉的称呼传入耳边,萧衍还以为是错觉,手一顿,抬眸却对上了那熟悉的清冷眸色。 “小桉。” 第二百零四章 别顶着这张脸跟我说话! “你要不要脸!” 顾桉一脚将他踹下了床,凌乱的记忆也渐渐捋直。 “我要什么脸?” 顾桉力气不小,而他不痛不痒,恢复记忆的顾桉和她暴躁的神情更是点燃了他的热情。 “别顶着这张脸跟我说话!” 顾桉看着这张谪仙的脸觉得极为违和,她对这种气质的人起不了爱慕之心,前些日子看上怀安公子也不是因为这张脸! “果然桉桉还是更喜欢本王。” 萧衍抬手撕下了脸上的面具,那张肆意张扬的脸再次出现在她眼神,顾桉顿时觉得舒服了不少。 而下一刻,萧衍却再次爬上了床。 “你想干什么?” 顾桉眸色变了变,她还怀着孕呢,他是疯了吗? “我怎会舍得伤了你,但是,你真的不想我吗?” 萧衍凑到了她脸庞,语气是委屈至极。 她可是抛弃了他那么久呢。 顾桉:“......” 好像她抛夫弃子的模样,但若是重来,她还是要救颜丞。 “你别闹。” 她试图推开他,萧衍却凑得更近。 “刚才可是你在闹。” 丢了记忆的顾桉可是非同往常的任性。 “咳。” 想到方才的事情,顾桉有些脸红,她那样子确实有些……面目可憎,也只有萧衍有那么好的耐心。 “你伤好了吗?” 顾桉突然想起来他那日在东宫受了伤,脸上多了一抹愧疚。 “无碍。” 萧衍笑了一声,那点小伤无妨,何况他的愈合能力也异于常人,加上他作了伪装,顾桉此时也找不出伤痕来。 “不要转移话题。” 萧衍摒弃了凌乱的想法,在那诱人的唇上咬了一口。 “你的皇兄可是给我传达了指令呢。” 想到她方才瞥到的两页书,顾桉的心情很是难言,她是第一次知道这种书也有分类!贴合实际到她想炸毛! “堂堂秦国摄政王,就不必如此为难你了。” 顾桉的眸色变了又变,萧衍确实势在必得。 “我现在可是殿下的男宠呢,自然是要,‘恪守本职’。” 说话的同时,他已经解开了她的衣袍,当热情被点燃,她也不再克制欲望,干脆随他而去。 而当她以为他要更进一步的时候,萧衍却一本正经地拉好她的衣裳替她系了回去。 “公主该休息了。” 此时的顾桉一脸茫然,反应过来是,一掌拍在了她脸上。 “萧衍,你有病吧!” 他是在故意撩拨她! “殿下,行事需克制,注意身体。” 萧衍很是好心情地穿好了衣袍,笑得连头上的银簪都在颤,表情极为欠揍,他是疯狂,但也非常清醒。 什么时候,该不该做,他不愿留任何顾虑。 令人欣喜的是,她也有欲求不满的时候。 “你给我滚!” 顾桉拿起身旁的枕头砸了过去,萧衍伸手接住了,毫发无损。 他将枕头扔回了床上,再次将她拥入怀中。 “殿下放心,届时即便你求我,本王也不会放过你。” 温热的气息打在最为敏感的耳边,思绪险些又被他打乱,她狠狠地在他肩上咬了一口。 “你还是想想怎么逃出我皇兄的魔爪吧。” 顾桉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他们现在可都在风无玦眼皮底下呢,风无玦是一个极大的变数,完全是在他们意料之外。 “你是怎么想的呢?” 萧衍看着她,眸光微闪。 想到风无玦,顾桉的思绪有些复杂。 风无玦明显不是什么好人,甚至是她厌恶的一类人,可他也恰恰是用这种恶,换了她的生和所谓的骄傲,风无玦的恩情是超脱了那个无感的生母的,她又有什么资格高高在上地指责他呢? 她在感情上是真的认可了这个哥哥,可如今更为棘手的是,风无玦和萧衍针锋相对,毫不避讳地欲将对方置于死地,而萧衍也显然对风无玦没什么好感。 两人势均力敌,她也未敢深思,萧衍潜入东宫的深层目的是什么。 “你想干什么?” 顾桉悬着心,咬了牙牙,抬头与萧衍对视。 这一次,萧衍却没有直接回答她。 他揉了揉她的头发,从床上站了起来。 “与你无关。” 他与风无玦的恩怨,秦国与北国的对敌,并不起源于她。 “怎么可能与我无关!” 若是没有她,他和风无玦也不会如此迅速地站在极端的对敌位置。 眼见着萧衍拿起面具欲转身离去,她迅速从床上爬了起来,正好抓住了他的衣袖。 “小桉,你让我想想。” 他轻轻拂去了她的手,转身毫不犹豫大步踏了出去。 他毕竟是秦国的摄政王,有身处此处的立场,而此时,他也不愿意骗她。 而顾桉,也势必要在秦北两国、萧衍和风无玦之间作出取舍。 他走后,顾桉突然一阵头痛,烦躁地一脚踹翻了身旁的桌子。 待在房中只会愈加烦躁,她干脆打开门走出了梅园。 “皇兄在哪里?” 顾桉在东宫中乱逛,一个宫女刚好路过,她拦住了她。 “禀公主,太子殿下现在应在林园练武。” 宫女愣了一下,还是如实告诉了她。 “我知道了。” 她神色变了变,朝风无玦所在的地方走了过去。 而此时的风无玦,确实是在竹园的空旷处挥剑,他将那两本书送给了萧衍,离开梅园后却越想越烦躁,执剑挥出的招式也越为刁钻致命,不远处的竹子遭了无妄之灾都折了一大片。 顾桉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满脸阴翳地挥剑的风无玦,她从中捕捉了几个招式,眉头却蹙得更深。 皇兄和萧衍的武力可能相差无几,但皇兄所处显然杀伤力更强,又或者说,更极端。 她的心思更沉重了。 “无心?” 沉溺于剑术和自我思绪的风无玦忽然瞥到了不远处的顾桉,手中已转将剑反手放在了身后,飞身朝她而去。 “你来这里干什么?” 风无玦的神色不太好,他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为免剑势伤人,他练武时都是禁止有人入内的。 “我......” 顾桉正想说话,却突然一阵头痛,脸色也在顷刻间变得惨白。 “无心!” 眼见着她要倒下去,风无玦连忙扔下了手中的剑扶住了她。 第二百零五章 她恢复记忆了? “皇兄......” 她抓住了风无玦胸前的衣襟,难受得说一个字脑袋都在刺痛,脸上也瞬间落出了大滴的汗。 “别说话了,我带你去找太医!” 见她难受,风无玦也极为焦虑难受,当机立断,拦腰抱起她飞身而去。 “李院正!” 风无玦赶去太医院的时候,极为幸运地撞上了刚递完辞函的老院正。 “太子殿下?唉你别急啊......” 老院正话还没说完,就被风无玦令人打包打走了。 风无玦抱着顾桉又风风火火地回到了梅园,碰到刚欲出门的萧衍,余光都没有给他一个。 “小桉?” 风无玦是飞速跑过,萧衍还是在余光看到了他怀中昏迷了的顾桉,神色骤变,也转身跟了上前去。 而老院正都没喘一口,就被风无玦强制按下来令他给顾桉把脉,萧衍进门看到这一切,不掩脸上的担忧,但没有立即说话。 “她怎么了?” 见老院正迟迟不说话,脸色还越来越暗,两个男人同时喊出了声。 两人对视了一眼,没来得及说什么,视线还是落回了顾桉和院正身上。 老院正蹙了眉,没有说话,刚抽回的手再次放了回去。 半响,他叹了一口气。 “身体倒是没什么问题。” 风无玦松了一口气,萧衍却眉头一皱,觉得他话中有话。 “她前段时间是不是失忆了?” 老院正站了起来,捋了捋自己的白须。 “是。” 风无玦也感到了不妙,应了一声。 “过激性失忆,是有心理创伤的,看来她是短暂恢复了记忆,而心理没有完全恢复,又遇到了更焦虑的事情,一时接受不了,再次失忆了,所以突然晕倒也正常。” “她恢复记忆了?” 听到这里,风无玦脸上除了担忧还多了一抹别的神色,她是恢复了记忆来找他的吗?那她又是怀揣着怎样的心情? 萧衍的脸色更差,因为他非常清楚顾桉是因何焦虑。 “而且,她以前有心疾吧?” “什么?!” 两个男人还没消化完上一件事情,老院正抛出了的话令他们为之一震。 顾桉怎么会有心疾? 萧衍还在思考,风无玦已经抑制不住怒气一章拍在了床梁上,萧衍只一眼就知道他气的是谁。 而也确实他的错,顾桉有心疾,他在秦国的时候居然没有发现。 “身体没有问题,心病却是难治啊。” “你直说吧。” 风无玦深吸了一口气,抬首望着老院正。 “她这种短暂性恢复又间歇性失忆的情况可能还会再出现,解铃还须系铃人,老夫也不清楚原因,只能是由殿下慢慢探索解决了。” 老院正摇了摇头,接过笔写下了两个方子。 “这方子有点作用,但治标不治本,老夫尽力了。” “多谢李院正,打扰您了。” 风无玦有些沉重地接过了那张方子,深深地给他鞠了一个躬。 “殿下客气了,不必再送。” 李院正拜了拜手,风无玦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他也隐约知道一些事情,但他已经老了,就不必再掺和了。 “好,院正慢走。” 风无玦目送院正,转身看向了萧衍。 萧衍神色未变,但有一瞬间感觉风无玦的眼神有些深远。 他以为他要说什么,而风无玦却是把药方交给青玄,转身便走了。 “去熬药。” 萧衍吩咐了旁边的青玄一句,后者有些茫然,但还是条件性地听了他的命令。 众人散去,萧衍看着躺在床上的顾桉,叹息着走了过去。 他坐在榻上,握住了她的手。 “我答应你。” 也不止他承诺的是什么,抬手抚平她蹙起的眉果然安顺了很多。 萧衍突然笑了。 “原来你那么在意他。” 他或许也该懂得,风无玦这个哥哥,也是她梦寐以求的,顾桉从未在意过所谓的亲情,是因为她从来没有感受过,而如今风无玦就热烈甚至偏执地出现在她眼前,她不可能不在意。 如若事情能由他掌控,他也不愿,让她为难。 他俯身下去,在她唇边落下了一吻。 而他却更明白,即便他愿意,风无玦也不会同意和解。 且让她当个任性无忧的小公主吧。 次日,顾桉睁眸醒来,对上的就是萧衍那张谪仙的脸。 “我怎么了?” 她迷茫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记忆停留在了于梅园看见萧衍的那一刻。 “殿下贪恋怀安的美色,兴奋过度晕过去了。” 萧衍笑了笑,接过来青玄递过来的药。 “胡扯!” 顾桉连口否认,现在的萧衍确实好看,但也没让她达到痴恋的地步。 “殿下认为是便是吧,但你要喝药。” 萧衍拿着药碗,用勺子吹了吹,凑到了她嘴边。 “我不喝!” 顾桉脸上是不掩的抗拒,扬手险些打翻了萧衍手中的药,即便如此,勺子里的还是洒在了他身上。 萧衍的白衣上是鲜明的黑色药渍,犹若神明被拉入凡间染了尘埃,顾桉反应过来有些后悔,都做好了迎接他怒意的准备,对方却是神情不变,脸上仍是笑意。 “殿下真是......” 确实任性。 萧衍有着前所未有的耐心,突然,他将碗中的药一饮而尽,一手拉过顾桉,撬开贝齿以极为亲密的举动喂了下去。 君子兰和浓重的中药味袭来,顾桉一掌推开了他,捂着胸口咳嗽,但药的确一滴不剩喝了下去。 “你!” 缓过来的顾桉不可思议地指着他,萧衍笑着舔了一口唇边,回味的是什么显而易见。 “我要告诉皇兄你下毒害我!” 口中的药味挥之不去,顾桉面目都在狰狞。 “你去啊。” 萧衍似笑非笑,她从前可是对药的气息有莫名的偏好,如今却是如此怕苦了。 “你跟皇兄是一丘之貉!” 顾桉看着他的眼色就知道他为何有恃无恐,他们是一伙的! “我不要喝药!” 她可不认为自己有什么病。 “这可由不得你!” 风无玦一掌拍开房门走了进来,来势汹汹,顾桉被他吓了一跳,连忙往萧衍身后躲了躲。 第二百零六章 她若是像你一般体贴就好了 “你躲我做什么?” 风无玦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伸手递过来的是一包糖。 “还是皇兄对我好!” 顾桉即刻朝风无玦扑了过去,接过了那包糖,余光还不望瞪了萧衍一眼。 萧衍:“......” 她不是不喜欢糖的吗?! 他第一次对自己的认知产生了怀疑。 果然,顾桉刚吃下第一颗糖,脸色就变了。 “不好吃吗?” 风无玦疑惑地看着她。 “嗯。”顾桉脸上强持着笑,好吃是好吃,但是好甜,但自家皇兄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别人拒绝他的好意。 风无玦满意地点了点头,再次离去,他前脚刚走,顾桉就把那包糖塞到了萧衍手上。 “本公主赏给你了,别让皇兄看见。” 萧衍:“......” 秦国,东宫。 “见过太子殿下。” 午夜,一个穿着斗篷的男子躲过所有的眼线来到了东宫,他解下了头上的斗篷,正是现在接管宁国公府的宁子雅。 “子雅来了,本宫等你很久了。” 萧羽亲自迎了过去,真切至意,令一直被权贵排斥的宁子雅有些复杂。 “多谢殿下。” 宁子雅坐了下来,很快有人给他沏上茶。宁子雅能走到如今,最感激的是顾桉,他前些日子收到太子的信,有些惊讶,想了想,也没有拒绝。毕竟双方,有共同的仇敌。 “辛苦你大晚上赶过来了。” 萧羽轻抿了一口茶,脸上带着温和的笑。 “是臣应该的,殿下猜得没错,宁韵儿就是背后联系白茶的人。” 宁子雅眸光闪了闪,他还真是小看了她,没想到她落魄至极,手还能伸得那么长。 “呵。” 萧羽冷笑了一声,是在意料之中。 “且......” 宁子雅看了一眼脸色不太好的太子,语气顿了顿。 “直说。” 萧羽瞥了她一眼,眸中有一丝疑惑。 宁子雅便把他得知的宁韵儿将与颜音的算计说了出来,这下子,萧羽彻底怒了。 “放肆!” 他一掌拍在桌子上,突然站了起来。 颜音现在是他的太子妃,对方如此明目张胆,把他萧羽当什么! “既然如此,就不要怪本宫不客气了。” 萧羽眸中闪过了一抹阴狠的神色,即刻定下来摇摆已久的想法。 居心不良的人,从来不属于无辜。 “听殿下的。” 宁子雅顺着他的手势走了过来,听完萧羽的安排,他眸色转了转,看来这个太子,也没有传闻中那般纯良。 次日,萧羽着一身白衣,再次来到了那间茶楼,他还没坐下来,就在余光中瞥到了故作矜持的白茶,对方看到他的时候眼神眼前一亮,又迅速地收回了目光。 萧羽心中冷笑了一声,面色如常地坐了下来。 他今日是一个人来的,并没有和那些纨绔一起,他很快就作出了不悦的神情,点了几个酒菜。 茶和酒很快就上来了,酒入喉咙,菜却未动半筷,在外人看来,他便是在喝闷酒。 而很快,萧羽捂着胸口在剧烈地咳嗽,神情极为难受,不远处的白茶脸上多了一抹担忧,连忙跑了过来。 “殿下!” 白茶跑过来给他顺了顺背,萧羽缓了一口气,一手推开了她。 抬眸时,看到是他,萧羽眸中显然是惊讶。 “白姑娘?” 他拿出帕子擦了擦嘴,白茶见他还记得她,有些惊喜,表情跃于脸上,但很快收了回去。 “白姑娘请坐。” 萧羽清醒过来,脸颊微红,邀请白茶坐在了对面。 “谢殿下。” 白茶坐了下来,萧羽还亲手给她倒了一杯茶。 “这是白茶,不知道姑娘能不能喝得惯。” 萧羽脸色恢复正常,但还能看出隐约的难受。 “谢过殿下,这是民女常喝的。” 白茶眸色发亮,笑着看着他。 “那姑娘还真是人如其名。” 萧羽笑着抿了一口,对这种茶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厌恶。 于是他放下了手中的茶,继续喝酒。 正欲拿起酒壶的时候,白茶制止了他。 “殿下,光喝酒伤身体。” “呵,她若是像你一般体贴就好了。” 萧羽脸上多了一抹讽刺,似是自嘲,又像无奈。 “殿下......怎么了吗?” 白茶心里笑了一声,脸上却是担忧的神色。 “罢了,与你无关。” 萧羽晦气地摇了摇头,显然不想再提。 “那白茶便陪殿下喝两杯吧。” 白茶脸上洋溢着光芒,萧羽动了动唇,刚想说话,就忽然倒在了桌上。 “殿下!” 白茶惶恐地叹了一下他的鼻息,一切正常,看来只是喝醉了酒。 今日楼中宾客寥寥无几,她看着趴睡在座上而不失高贵气质的萧羽,眸色微动,一时间不知道想什么。 很快,她喊来楼里的伙计,扶着萧羽走上了楼上的房间,而这一切,都落在了待在暗处的颜音和上官梦眼中。 “真是不知廉耻!” 颜音是咬牙切齿说出这句话的,若不是隐约猜到了萧羽想干什么,她就冲出去给那什么白茶两百掌了。 “太子殿下真是豁得出去啊,以己为诱。” 与颜音的愤怒不同,上官梦脸上是戏谑的笑。若不是沾慕临的光,她还不知道萧羽还有这一面呢。他和萧羽显然也是一伙的,因为这家茶楼的幕后主人就是慕临。 “你可真会说风凉话。” 颜音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上官梦如今是逍遥了,站着说话不腰疼。那白茶都快靠到萧羽身上了,若是那人是慕临她看上官梦这混账还有没有这么淡定。 “放宽心,气到自己不值当。” 上官梦嬉皮笑脸地凑了过去,学着白茶的动作给颜音顺气。 “上官梦!” 颜音没被那两人气死都快被她气死,上官梦突然退后了一步,神情茫然而担忧。 “太子妃殿下......怎么了吗?” 这神情语气,简直不要太像,颜音没忍住一巴掌拍在了她头上。 上官梦笑得珠花乱坠,看着颜音脸色越来越不好,她止住了笑意。 “好了,不必生气,我给你提个好点子。” 她凑到颜音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 第二百零七章 我就是不喜欢你母妃! “这当真行得通?” 颜音听了上官梦的话,眸色一亮。 “你可是太子妃,还有什么行不通的。” 上官梦摆了摆手,一副放心的神情。 “好,听你的,回头请你吃茶。” 颜音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她前脚离开,慕临就走了出来。 “他们之间的事情你何必掺和进去。” 慕临拍了拍她的脑袋,神情无奈而宠溺。 “添一把火,能让戏更好看。” 上官梦笑了笑,笑容中带了一抹嗜血的意味,对方可是宁韵儿呢,她怎么能不掺一手。 “你对别人的事情倒是上心。” 慕临顺势将她揽入怀中,偷亲了一口芬泽。 “自然,管这种事情可被对付你母妃有趣多了。” 上官梦翻了个白眼,丝毫不掩饰心中的想法?,慕王妃这一次是正常了许多,但背后的幺蛾子也不少。 “你真是……父王不都同意我们以后搬出来了吗。” 慕临无奈地刮了刮她的鼻尖。 “我怎么样?我就是不喜欢你母妃!” 上官梦一掌推开了他,脸别了过去。 “好,你不喜欢她以后就不必见她。” 慕临走上前,耐心地安抚她。 “你可别到时候反悔!” 上官梦是满脸不信,慕王妃毕竟是慕临的生母,她不可能与她没有交集。 “我反什么悔?你爹还虎视眈眈呢。” 慕临笑了一声,翰林学士最近写完了书出关了,得知赐婚的消息,看他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还把上官梦召了回去,她今日能出门都是托颜音的福。 “哼,我爹说得对,你可不是什么好人。” 上官梦骄傲的抬起来小脑袋,她爹出关了之后她在京城说话都硬气了几分。 “是,爹说得都对。” 慕临笑意更浓,再次将她圈在了怀里。 “但世子妃不安抚一下本世子吗?我可是有好消息告诉你。” “你……” 上官梦询问的话还没说出口,人已经脱离了自我掌控。 “禽兽……” 不多时,上官梦眼中沁出了眼泪,对方却兴致更浓,侵略着他熟悉的每一处。 良久,房间里是糜乱的气息,桌上一片狼藉?上官梦缓了一会,一脚踹在了慕临的腹肌上。 “别气坏自己。” 慕临笑着,极有耐心地用温水给她擦了擦,拿起不远处的衣服给她穿了回去。 “滚远点!” 又一次被吃干抹净,上官梦揉了揉腰间,后悔了今日出门,她在府上睡大觉难道不香吗? “好了,你不想知道你的好朋友的消息吗?” 慕临抱着她,走到了不远处的塌上。 “顾桉?” 想到她,上官梦精神一抖擞,睁大了双眼。 “嗯,萧衍送信过来了。” 慕临说着,手中突然多了一封信。 上官梦神色一变,夺过了那封信。 这是萧衍的亲笔书信,粗略地说了一下顾桉如今的情况,对自己却只字不提,反倒叮嘱慕临和上官梦不必过多掺和进朝廷和顾桉的事情来。 “顾桉还真是北国的嫡公主啊。” 上官梦看完这封信,得知来顾桉真正的身世,唏嘘不已。 “造化弄人,她现在在那边也好。” 慕临也叹了一声,靠在了房梁上。他们刻意引导舆论,这件事情的热度是消去了,但秦国对顾桉一事还是心存芥蒂,顾桉如今记忆混乱,倒不如在北国有风无玦和萧衍的明暗相护来得舒坦。 “他们还会回来吗?” 上官梦拿着手上的信,对两人的前景充满了怀疑。顾桉是北国公主,又是秦国摄政王妃,她真正恢复记忆之后,会如何抉择?同时,她还隐隐觉得萧衍在谋划什么。 “回来应该是会回来的,结果如何说不好。” 慕临揉来揉眉心,她不知道的是,萧衍不止给了他一封信。 “罢了,她平安就行,我也懒得操心她了。” 最后一句话她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信上的萧衍可是毫不客气地让她不要多管闲事。 慕临轻笑了一声。 “行,你可以关心一下太子现在在做什么。” 他伸手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对!太子!” 上官梦猛然惊醒,方才太子不是被白茶带上楼了吗! “我去看看!” 她刚欲站起来,却腰一疼,险些摔了下去,慕临连忙扶了一把。 “你急什么?” “让开!” 上官梦翻了个白眼,简直不想再看到她。 “我只是想提醒你,他们就在隔壁。” 慕临笑着指了指旁边的墙,又引来了上官梦的黑脸,要不是她知道这边的隔音好,她都没脸见人。 他不再逗她,打开了房间的暗格,一个极小的视觉出现,但对方的状况一览无余,同时,他们也听到了对面的声音。 “殿下。” 还真是他们心思龌龊,白茶忙前忙后,一心一意地照顾着“醉酒”的萧羽,并没要逾矩的举动。 上官梦正觉无趣,这时,她看到白茶的脸色变了。 上官梦精神一振,朝慕临看了一眼,白茶也终于有举动,将太子腰间的荷包取了下来。 她努力看了一眼,那不得了,这可是颜音送给太子的,自从两人成婚后,太子的贴身衣物都出于颜音一人之手,即便不是她亲手所做,也是她亲自挑选的。 不巧的是,这个荷包就是她亲手做的。 白茶也显然看到了荷包上的绣的字,面目多了一份狰狞。 她拿着手上的荷包,有些愤恨,正欲有所行动时,萧羽突然翻了个身,把她吓了一跳。 “太子殿下?”白茶试探性地问了他一句,但萧羽似是意识不清,没有回答她。 眼见着萧羽眨了睫毛要醒来,白茶心一狠,朝他扑了过去。 “果然。”在观察着这一切的上官梦点了点头,她就说白茶明显居心不良怎么可能没有动作呢。 “小声一点。”慕临修长的指抵在了她唇边,对方也是有可能听到他们说话的。 这时,萧羽也睁开了双眼,看到怀里的白茶,他瞬间清醒了过来。 “白姑娘!” 萧羽猛然推开了她,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起了床边的荷包。 第二百零八章 你们看够了吗? “殿下......” 白茶脸上闪过一抹受伤,楚楚可怜,往后退了几步。 “我......本宫是干了什么?” 萧羽懊恼地捂着脑袋,头隐隐发痛。 “我......” 白茶眸中含着泪,攥着自己的衣领欲言又止。 太子烦躁地抓着头发,良久,叹了一口气。 “是本宫的错。” 他从怀中拿出了一块玉佩,放在了白茶手上。 “你且回去,本宫会负责的。” 白茶眸色暗动,看了一眼手上的玉佩,显然是东宫的信物。 “是,殿下。” 说罢,她便抹着眼泪跑出了房间。 上官梦看得目瞪口呆,这时,萧羽突然回头,往他们的房间看了过来。 “看够了吗?” 太子早就发现了他们,上官梦被他吓了一跳,连忙拉着慕临走到了对面。 “咳,太子殿下,好久不见。” 上官梦表情讪讪,慕临倒是面色不变。 “你和太子妃说了什么?” 萧羽眸色微冷,隐约透出了帝王之气。 这都被他知道!上官梦暗骂了一句简直了。 “无事,就聊些八卦。” 上官梦勉强一笑,她倒也没说错,这些事情也算八卦。 萧羽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成婚?” 三人沉默了一会,萧羽突然打破了安静。 “正在谋划。” 慕临也终于说了一句话。 “尽快吧。” 太子笑了一声,眸色微变,不知想到了什么。 上官梦疑惑地跟慕临对视了一眼,萧羽这话里貌似有其他意味。 “乾坤将移。” 萧羽拍了拍慕临的肩膀,转身离开了房间。 慕临神色骤变,上官梦却是更加疑惑了。 “乾坤动,紫微移。” 慕临话落,上官梦也瞬间反应了过来。 紫微星动! 可她并没有在太子脸上看到任何悲切。 “走,我们回府。” 慕临瞬间作出了决定,待朝廷真正变动,他们都会处在被动状态。 “回什么府?” 上官梦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被慕临抱走。 翰林大学士府,大学士正在府中看书,这时,慕临和上官梦闯了进来。 看到两人的亲密,大学士眉心一跳。 “成何体统!” 大学士怒斥了一声,慕临连忙将上官梦放了下来。 “咳,爹,你在看书呢。” 上官梦表情尴尬,这下子她借口出府就被抓得正着。 “不知廉耻!” 大学士吹鼻子瞪眼骂了她一句,上官梦尴尬地咳嗽,慕临却是走了上前。 “见过大学士。” 慕临认真而尊敬地给他行了个礼,但大学士眼里却是没有半点欢喜,慕临的事情他以及打听地清清楚楚,对这个女婿没有半点好感,但他也不能再次去求陛下解除婚约。 想到陛下,他的眸色暗淡了几分。 “大学士,小辈今日是来请你成全的。” 见他心情不悦,慕临的姿势放得更低了。 “成全?圣旨已下,世子殿下又手段了得,何须我一个小官成全?” 大学士冷笑了一声,他恨自己的女儿不争气,更恨这个罪魁祸首。 “是小辈唐突了!” 慕临猛然跪了下来,把父女两人下了一跳,说着,他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个木匣子,递到了大学士面前。 “世子殿下还想玩什么花样?” 大学士反应过来眸色动了动,但没有接这个匣子。 “慕临愿即日起将名下所有财产转移到梦儿名下,并即刻张榜昭示立誓绝不纳妾,违则断子绝孙、暴毙街头。” 慕临眸色坚定,父女俩对视了一眼,大学士接过了那个匣子,打开一看,最上面是一张誓书,底下是庄铺的契书,都是京城有名的铺子,包括上官梦刚离开的茶楼,原来是归属慕临的全都被改成了上官梦,立的是标准的官契。 “你在干什么!” 上官梦快速地看了一眼木匣子的东西,她完全没有想过慕临会这般做,特别是这张他亲笔誓书,自我诅咒过于恶毒。 慕临却是没理她,目光在大学士身上。 “这只是一部分,小辈今日匆忙带不及,但今日之言绝不为虚。” 慕临双膝跪在地下,目光诚恳,大学士看了他一眼,合上了匣子。 “但愿世子往后不会后悔。” 尽管他没有带全,但这里面的显然都是份量最重的,若是上官梦反悔卷走了,他不死也得掉层皮。 “慕临绝不后悔!” 这是显然松口了,慕临心头一喜,结实地给大学士磕了一个响头。 “起来吧,堂堂皇家世子跪跪拜拜成何体统。” 大学士挥了挥袖子,上官梦抓紧时机,连忙将慕临扶了起来,又受了大学士的一个白眼。 但他也确实舒心了不少,尽管已知不可改变,他还是想挫一下这个慕王府世子的骄傲,只是没想到,慕临所作的姿势比他想象中的低得多。他不管对方是否真的会违背誓言曝尸街头,但有今日的话已经难得。 “本官也老了,管不了你们多少,我只有最后一个要求,你们婚后必须搬出慕王府,不得与慕王妃同住。新房和嫁妆本官绝不吝啬。” 大学士冷着一张脸,他这个要求已经可以说是苛刻了,但也是不可让步的要求,他可不想自己的女儿刚嫁出去就要处于整日被算计的阴霾下。 “这个大学士不必忧心,小婿已经将平阳巷的府邸买下来了。” 慕临即刻回应了他,那里离大学士府和慕王府的距离都差不多。 “世子殿下还真是算无遗漏。” 见他准备如此周全,大学士连找他不痛快的地方都找不到。 “多谢岳父夸奖。” 慕临神色不变,改口也非常迅速。 “本官还真是承受不起,直接说出你今日的目的吧。” 大学士皮笑肉不笑,这慕临早不来晚不来的,他可不信今日只是来为求他成全。 “岳父,小婿......” 慕临眸色变了变,走近了大学士,靠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为什么不告诉我?” 上官梦一脸疑惑,脑袋却挨了亲爹的一敲。 “如此,本官也同意你的想法。” 第二百零九章 本世子说话算话 大学士脸色微变,没有再反驳慕临的话。 “多谢岳父成全。” 慕临再次尊敬地给他行了个礼。 “但也绝不能太匆促。” 大学士不忘叮嘱他一句,他可就一个女儿,大婚可不能磕碜了。 “小婿断不负岳父所托。” 慕临眸色坚定,开玩笑,他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婚礼磕碜了,就算是岳父和父王愿意他自己都不乐意。 大学士彻底无话可说了。 “那小婿带梦儿去平阳巷看看?” 尘埃落定,慕临也动了别的心思。 “去吧,快滚。” 大学士手里拿着那个木匣子,看了他一眼,又瞥了自己不争气的女儿一眼,干脆甩了手,他也要去整理一下嫁妆,一时半会不想看到这两个混账。 “多谢岳父。” 慕临顿时就有了笑脸,上官梦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拉走了。 “不是,爹,我......” 上官梦人都懵了,她还没说自己乐意不乐意呢,他爹就把她卖出去了?! 待她真正反应过来时,两人已经坐在了马车上,此时,慕临正在吩咐他的手下。 “按本世子说的去做,把誓书贴满京城大街小巷。” “等等!” 上官梦听了他这话,即刻叫住了那个侍卫。 “我爹都同意了,你不必这样做!” 上官梦脸色变了变,他好歹是个世子呢,这样贴出去让皇室和百姓怎么想? “去,本世子说话算话。” 慕临看了她一眼,突然笑了一声,但没有收回命令。 “是。” 侍卫即刻就消失在了两人眼前,上官梦也没有回旋的余地。 “你又何必?” 上官梦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虽然他这样做她心里是挺高兴的,但也不愿别人去议论揣测他。 “这样做又何妨?只有打算反悔的人才会给自己留余地。” 慕临丝毫不在意,既然都完全认定确定了,何必还要怀揣着别的小心思,这些举措还是当年萧衍指点他的,要捕获心爱的人和她的家人,就要完全豁得出去,比起痛失爱人,这算得了什么? 想到上官梦会属于别人,还要为他人生儿育女、享天人之乐,他就极为难忍,那个人必须是他,如果是他赌输了是他活该,但他断不能让机会断送在自己手中。 强取豪夺,自我宰割,都可以,输了人,他不行,也不能接受! 而此时的上官梦只是心疼他,完全想象不到一个男人的占有欲可以上升到连自己都能狠心至此。 “随你,我们现在要去平阳巷吗?” 上官梦揉了揉眉心,他都已经决定好了一切,完全是为了她,她还有什么好反驳? “去,看看我们的新房。” “不,那是我的房。” 上官梦眉上有了笑意,现在慕临名下的财产可都是她的,至于他自己,可谓快赶上一穷二白。 “是,世子妃说得对。” 慕临也宠溺得笑了,那他算是吃软饭了吗?听起来也不错。 令一边,不出两日,一队车马和一道旨意就到了白茶临时住的院子上,因所谓贤良淑德被封为太子良娣,即日起入住东宫。 白茶没有意外,不顾侍女的反对,直接坐上了那座粉红的轿子,当晚就住进了东宫。 “真是晦气!” 知道白茶已经进了后院,明天还要过来给她敬茶,尽管早知如此,颜音还是非常不高兴。 “娘娘,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小桃一旁战战兢兢的宫女嬷嬷,越过地上的碎片走到了她跟前。 不忍一时算计,怎能成就大谋? “本宫还是觉得不痛快!” 颜音是满脸的不悦,萧羽已经跟她解释得很清楚了,可她还是不能完全相信。 “殿下在哪里?” 颜音看了一眼身边的嬷嬷,眼神充满了怀疑,他今晚不会真的去那个什么白茶院里吧? “殿下好像还在书房。” “本宫知道了。” 萧羽极有可能在议事,时辰也还没到,她也不好说什么,直接屏退了小桃以外的所有人。 “小桃,殿下今晚不会真的过去吧?” 颜音脸带不悦,小桃则是摇了摇脑袋,太子都做到此步了,自家小姐还没完全相信她呢。 “殿下自然是有成算的,娘娘若是不放心,今晚把殿下叫过来不就是?” 小桃笑了笑,她这完全是多虑了。 “呵,这新婚之夜,本宫叫他过来能说什么?” 颜音扯着手上的袖子,模样任性又可爱。 “娘娘忘了上官小姐说的话吗?您可是太子妃,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太子良娣,娘娘做什么,不都是正常的。” 她走到了颜音面前,拍开了对方还在纠结的手。 “那我就说身体不适,让他过来看我!” 颜音眼前一亮,眸中发着光,引得小桃越发想笑。 “好,娘娘说什么都可以。” 只是还没等到颜音编理由,萧羽就早早地到了她房里。 颜音主仆对视了一眼,都有些意外。 “太子妃用膳了吗?” 萧羽没看到她们的小动作,解开外袍就坐了下来。 “没有,我这就让他们传膳。” 颜音神色变了变,连忙让人传了膳食,而众人也极为识趣,饭菜上来后房间里只剩了他们两人。 萧羽不急不忙地吃着饭,其间还给颜音夹了几筷子,惹得居心不良的颜音都有些不好意思。 “殿下......晚上不出去了吗?” 颜音咬着手中的筷子,还是问了他一句。 “太子妃身体不适,本宫哪里还有心思去别处?” 萧羽看着她纠结的模样,笑意渐浓。 “是吗?” 心思被她看穿,颜音险些落了筷子。 “本宫自然是要好好照顾太子妃的。” 萧羽放下了手中的碗筷,笑意中多了一抹侵略性的眼神。 这小丫头,真是越来越得他的心意了。 “殿下......” 看到这抹不太陌生的眼神,颜音心一颤,筷子掉在了地上,她下意识要往后靠,却悬空一倒,落入了熟悉的怀抱。 “太子妃在紧张什么?” 萧羽的气息侵袭而来,颜音的脸瞬间就红了,房间里暧昧的气氛也越发炙热...... 第一百一十章 你能这样想最好 是夜,太子和太子妃恩爱不止,另一边,白茶是真实得感受到了什么是独守空房。 她等了很久,始终不见太子要来的动静,这时,房间外终于有了声响。 “白姑娘,太子妃身体不适,殿下去照顾娘娘了,良娣就先行歇息吧。” 房间外一道声音传了进来,说完后便即刻离去,白茶听完这句话,直接把头上的盖头扯了下来,露出了盈着泪的双眸。 欺人太甚! 她自幼没受过什么委屈,进京后却两番受挫,一是上官梦,二是这个太子妃颜音,简直是欺人太甚! 这委屈她不能忍,她白茶也绝对不会让她们痛快的! 可即便她千般怨言,次日还是要老老实实地去颜音院里敬茶。 此时的颜音高坐在首位,周身贵气不掩而释,丝毫看不出“身体不适”的病态,反倒脸色红润,高领上隐有一些痕迹,白茶注意看了两眼,心中怒火直窜。 真是不要脸! 可还未待他发火,颜音就已经给了她一个下马威。 “白良娣这般神色,是对本宫这个太子妃不满吗?” 颜音眸色暗了暗,白家纵然是江南望族,她白茶一脉也不是正统嫡系,而她颜音,可是正经的相府嫡女和陛下亲封的太子妃。 “白茶不敢!” 白茶连忙跪了下来,垂眉间掩下了眼中的嫉恨。 “那良娣还需要本宫教礼仪吗?堂堂江南第一望族敬茶都不会?” 颜音冷笑了一声,语气也是毫不客气,送上门来磋磨的她为什么要客气? “是妹妹失仪了!” 白茶眸色一变,连忙接过宫女递过来的茶,亲手捧着送到了颜音跟前。 颜音笑了笑,接了过了,下一刻,她一口茶就喷在了白茶脸上,瞬间站了起来。 “茶都凉了,良娣是什么意思!” 颜音一手将茶杯摔了出去,有些碎片还溅到了白茶身上。 “是妹妹的错!” 白茶攥攥拳头跪在地上,颜音也没有叫他起身。 “还愣着干什么,不去换茶难道让良娣一直跪着吗?” 小桃暗笑了一声,立即高声对着刚才捧茶的宫女斥道。 “是,奴婢这就去!” 那宫女得了令,急忙捧着木案跑了出去。 这一次她带来的是明显冒着烟的茶。 “太子妃请喝茶。” 白茶再次接过了茶,茶底是滚烫的,她险些就摔了出去,但还是忍住了。 可这一次,颜音只是看着她,迟迟没有接过。 “太子妃请喝茶。” 白茶的手都被烫红了,手上也在发颤,眼泪都快出来了,可颜音仍旧是无动于衷。 “你们在干什么!” 就在白茶快要哭出来的时候,萧羽应声而来。 “见过殿下!” 一众人连忙给萧羽行礼,只有颜音纹丝不动,看起来两人不太和睦。 “太子妃是在磋磨一个良娣吗?” 萧羽不悦地蹙起了眉,直接打翻了白茶手上的茶,将她扶了起来。 “殿下这话说得,新进的妾室给本宫这个太子妃敬茶,那不是应该的吗?” 她刻意咬中了“妾室”这两个字,看着白茶的眼神充满了讽刺。 “你真是不可理喻!” 萧羽直接一甩长袖,带着白茶就走了。 “她就是脑子有病,你没事吧?” 离开了颜音的院子,萧羽脸上是不掩的烦躁,对着白茶道。 “我......妾身无碍。” 白茶看了一眼自己烫到隐隐发颤的手,低眉轻道,只是眸中的泪水摇摇欲坠。 “本宫昨夜冷落你了。” 萧羽眸色为转,叹了一声。 “太子妃的身体要紧,妾身无碍。” 白茶抬眸看着他,模样楚楚可怜,本想引起他的同情,却被堵了回去。 “你能这样想最好。” 萧羽是一脸欣慰,白茶脸色的神情却瞬间凝住了。 “她就是个蛮横的人,自幼娇生惯养,你还是少些遇到她最好。” 萧羽蹙着眉,似是在认真思考。 “妾身知道了。” 白茶微微咬着唇,她也是娇生惯养的啊,为什么就要让着颜音? 但如此也看出来了,太子不是很满意颜音这个太子妃。 “太子殿下,妾身......” 白茶心思一转,正想说话,萧羽却先一步打断了她。 “本宫还有些事情,改日再来看你。” 说罢,也没给白茶回应的机会,转身就走,白茶看着他的背影,指甲深陷入了掌心之中。 她必须想个办法,引起太子的注意。 是夜,再次回到颜音院子里的太子,刚踏进房门就被一个枕头砸了过来。 “太子殿下还知道回来呢?” 颜音靠在床前,皮笑肉不笑。 “太子妃这话说得,本宫不回来还能到哪里去?” 萧羽接住了那个枕头,抱着走向了颜音。 “殿下的后院那么宽广,去哪里不行?” 颜音翻了个白眼,她明知是在意料之中,却还是心里不痛快,可能也是应了太子方才的话,娇生惯养出来的毛病,可她就是有人娇生惯养啊! “本宫去哪里都可以,但还是情不自禁要来太子妃院子里来,毕竟佳人于此,君难不往。” 萧羽脸上都是笑,从前的他都想不到自己能说出这样酸掉牙的话来,如今却是极为顺口,颜音听了他这话,脸也有些红了,但气焰仍旧不下。 “殿下方才还说本宫这个太子妃不可理喻呢。” 颜音伸出了手,一掌拒绝了他的靠近。 “一时应付,太子妃怎能当真?” 萧羽眼皮微挑,太子妃的心思还真不能乱猜,这话不是她让他说的吗? “那难道不是太子的心里话吗?” 颜音莫名冷笑了一声。 “太子妃,还确实有些蛮不讲理......” 萧羽这次倒是说了心里话,颜音确实是非同一般的任性。 “萧羽!” 颜音瞬间就急了,这就是他的心里话! “但是,本宫甚是喜欢。” 萧羽看着她炸毛,将纤细的手腕抓在了手里。看着白茶那扭捏的模样他心里不知多难受,现在见了颜音的任性真是越发欢喜。 “你......胡言乱语!” 颜音说过他,说什么都能被他说成缠绵的话。 “太子妃可不能质疑本宫的一片真心?” 萧羽的压迫渐强,气氛正在升温的时候,有人敲了门。 第二百一十一章 你听错了 “何事?” 萧羽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暗了,放弃了下一步的动作,但右手还抓着她的手腕。 第一次竟觉得忠心的下属如此碍事。 “鱼儿上钩了。” 暗卫的声音传了进来,萧羽瞬间就笑了。 终于要收网了。 “这下子,你也不必受着气了。” 萧羽宠溺地看了她一眼,一挥衣袖,即刻起了身,这时,颜音抓住了他的衣袖。 “我也要去。” 她眸中多了一抹好奇和雀跃,萧羽却是面色一滞,沉默了一会。 “儿童不宜。” 想了想,还是拒绝了她的请求。 颜音一头黑线,他是不是有毛病,方才怎么不说儿童不宜?可话还没说出口,就瞬间失去了意识。 “天色已暗,太子妃也该歇息了。” 萧羽抱着她放回了床上,若是不点了她的穴,以颜音的性子,势必也会跟过来。 那样的风景,还是他自己去看吧。 东宫西南角,太子在自己的东宫做了一回梁上君子。 一处偏僻的角落,白茶假装不经意地走到了这里,一个黑衣的女子小心翼翼地探出了口,见到四周没有别的人,才松了一口气。 “你太冲动了,怎么今夜就约我出来?” 黑衣女子压下了声音,不悦地对白茶说道。 “现在都没有人,我都观察过了,你怕什么?” 白茶对她也不客气,瞬间就怼了回去,这两人谁也不服谁。 “行了,行事要谨慎一点。” 黑衣女子沉了一口气,压住了发火的冲动,不能与这蠢货计较。 “我今日叫你来不是让你教训我的,说吧,你先前不是说让我对付颜音吗?” 白茶有些急躁,进门第二日就被如此磋磨,她已经压抑不住心里的怨恨了,她要尽快除了这个眼中钉。 “对付颜音要逐步来,你首先要把萧羽拿下了。” 黑衣女子继续押着身音,凑到了白茶身旁,不知说了什么,给她塞了一把药粉。 “这......” 白茶听完她的话,看着手里的药粉,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你不是喜欢太子吗?要早些下手,不然以颜音的个性,你可能活不过端午。” 黑衣女子不争气地瞪了她一眼,这时,一阵风刮来,扬起了白茶的裙子,她惊呼一声,伸手欲拉下来,药粉从手中掉落,顺着风吹开洒在了两人脸上。 “白茶!” 黑衣女子的脸色瞬间就变了,正想逃离,偏逢屋檐漏雨,东宫巡逻的守卫的脚步传来,她连忙拉着白茶跳下了旁边的枯井。 “宁......” “别说话!” 白茶被她吓了一跳,声音还没发出,就被她捂住了嘴。 井底散发着阵阵阴寒,两人的体温却在上升,上面的守卫也不知在搜些什么,脚步声一直没离开,黑衣女子懊恼地暗骂了一声。 而白茶显然没有她这份定力,眸色逐渐迷离,甚至开始不耐的扯着自己的衣领。 “晦气!” 宁韵儿暗骂了一句,她怎么会跟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东西合作! 不远住的萧羽从屋檐上飞身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这口枯井。 “这枯井已没有了用处,封了吧,以防有人不慎落了下去。” 他温和地吩咐着不远处的侍卫,却打响了宁韵儿和白茶心中的警钟。 井要是封了,她们都得死! 可没等两人反应过来,侍卫搬过来一块大石头,遮住了井底的最后一丝光芒。 白茶在黑暗中睁大了双眼,发出了一声呜咽。 “殿下,井底是不是有声音?” 放下石头的侍卫迷茫地挠了挠脑袋。 “你听错了。” 萧衍笑了一声,清冷的月光打在他脸上,显得无比嗜血。 次日,太子良娣的消息传出了东宫,太子急忙派人搜寻,掘地三尺,却在当晚意外地在刚封上的枯井上找到了衣裳不整的太子良娣,一同被寻到的,还有奄奄一息的前摄政王妃宁韵儿,太子即刻发了火,直接把两人送到了大理寺。 这等风流韵事,瞬间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刚封上的枯井,啧啧,太子殿下是想置人于死地啊。” 大学士府,慕临在给上官梦剥橘子,听了这则丑闻,啧啧称奇。 “皇家太子,你以为有什么好心肠?” 慕临笑了笑,将一瓣剥好的橘子送入了她口中。 “也是,你一个皇家世子都这般心黑了,太子自然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上官梦瞥了他一眼,极为赞同地点了点头。 “世子妃对我的评价真高。” 慕临摇了摇头,继续给她投喂。 “别贫嘴了,这个时候还敢来,不怕我爹拿着扫帚把你赶出去?” 上官梦含着橘子鼓着脸,仍然没有给他好语气。 你问她今日是什么日子?明日就是他们大婚了!世人言新人婚前不要再见面,慕临倒是翻窗进来了。 “我都是他命定的女婿了,爹怎么舍得?” 慕临眸中多了一抹狡黠,翰林大学士不是不舍得,而是事已成局,懒得与他计较了。 “这就喊上爹了,你可真是不要脸。” 上官梦一手抢过了他手中的橘子,瞪了他一眼。 “晚喊不如早喊嘛,世子妃唤一声夫君让我听听?” 慕临笑意不掩,往她身旁凑了凑。 “你可拉倒吧!” 上官梦毫不留情地推了他一掌,她现在可是叫不出口。 “那明日也行。” 慕临一口咬下了她手里的橘子,触碰到她指间,眸中多了一抹别的意味。 这么熟悉的眼神她怎会看不出来,上官梦立即起身踹了他一脚。 “世子妃真是想谋杀亲夫啊。” 她真是险些踹到了要害,慕临干脆抓着她的脚腕,直接拉到了身上。 “慕、临!” 上官梦咬牙切齿地看着他,这才是春分,春意就那么浓了吗。 “乖一点,再抱一会我就走。” 慕临将她揽入了怀中,上官梦不甘地挣扎了一会,最终以无计可施放弃挣扎,干脆随他。 而眼前的人却是有着从未有过的满足,明日,她就完完整整属于他了。 他定会以最热烈的姿态,来迎接他的新娘。 第二百一十二章 你终于,来到了我这里 “这宁韵儿真是个奇人,前脚绿了摄政王,现在连太子殿下也遭了殃。” 大理寺内,两个狱卒打着哈欠,其中一个啧啧地道。 “可不是,勇气也确实‘可嘉’。” 摄政王和太子,就是皇室里除了皇帝最尊贵的男人,这是显然肆无忌惮地把皇室的尊严往地下踩。 “这白茶也是个不要脸的,才进东宫一天就有胆子约会情人。” “终究是江南第一望族啊,任性。” 两人正说着,这时,一道明黄色的身影踏了进来。 “见过太子殿下!” “嗯。” 太子面无表情地点了个头,冷眸瞥向了蜷缩在牢中衣衫褴褛的两人。 “太子殿下!” 白茶抬头,对上萧羽不加掩饰的厌恶和冷眸,心下一颤。 “良娣还是给本宫送了一份大礼。” 萧羽手一扬,屏退了其他人。 “殿下,我是冤枉的!” 猝不及防经历这个变故,白茶一直惴惴不安,她怎么会跟宁韵儿搞在一起了?! “良娣夜深人静和宁大小姐幽会,还是被逼迫的不成?” 萧羽毫不留情地嗤笑了一声,这件事情也在他意料之外,他本想着能一起收网,没想到还收获了一个“惊喜”。但白茶显然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欲算计的是他,他自然也不会有半分同情。 “殿下,我......” 白茶百口莫辩,靠在墙上的宁韵儿却是极为淡定,闭眸似在养神。 “宁大小姐真是丝毫不慌乱。” 萧羽拉过了凳子,饶有兴致地欣赏着两人截然不同的神情。 “是我小看你了。” 宁韵儿突然睁开了双眼,看着萧羽的眼神有些不可置信。 她本以为这是一个极好的圈套,却没想到萧羽早已不是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太子,他对白茶,根本没有动情,真正被算计的,是她。 “那还真是感谢宁大小姐的抬举。” 萧羽看着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太子殿下算计我就罢了,何必将无辜的江南白家牵扯进来呢?” 宁韵儿眸色一变,转移了话题,这下子,白茶反应了过来,整个人神情都变了。 太子殿下,在算计她? 萧羽直接被这两个人无辜的神情气笑了。 “什么叫本宫算计你,算计无辜之人?宁韵儿、白茶,别真把自己当不谙世事的闺秀了,不是你们先设计太子妃,本宫何来的闲心与你对话?” 萧羽站了起来,毫不犹豫地将狱卒没喝完的茶泼到了两人脸上。 脸庞突然一烫,白茶却猛然清醒了过来。 “萧羽,我对你一片真心,你竟如此待我!” 白茶猛然站了起来,差点要冲破牢笼去攻击萧羽,而他脸上却没有多少波澜,问问地坐在了椅子上。 他简直不能理解这个女人的脑回路。 “太子殿下原来是为的颜音,我还以为,你会对顾桉念念不忘。” 本身劣迹斑斑,宁韵儿也没什么好顾虑,说出来的话却是狠狠地抽痛了萧羽的心。 这是他不欲再去追究的话题,可宁韵儿并没有就此放过他。 “说来太子殿下也是可怜,堂堂一国储君,不仅得不到心爱之人,还要娶不爱之人。” 宁韵儿的话刁钻而讽刺,萧羽有一瞬间感到了窒息,但强制压抑了神情,他是储君,就更不能肆意妄为。 “宁大小姐还是先关心下自己吧,屡次践踏皇室血脉,不如想想自己是什么下场?” 她越想以此来折磨他,他就越不能让她得逞。 宁韵儿还没有反应,白茶便先疯了。 “我是白家的小姐,你不能这样处置我,对,堂兄马上就要进京了!” 白茶神色大变,萧羽则是轻蔑地笑了一声,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之人。 “本宫是君。”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是有罪之臣?别说白无痕,就算是白家族长来了,也救不了她。 白茶他暂时不想管,重要的,是宁韵儿。 “按刑处罚,宁大小姐觉得如何呢?” 萧羽看着她,脸上多了一抹嗜血的笑容。 本来淡定的宁韵儿,听到他这句话,心间一颤。 秦国对于祸乱皇室血脉之人的处置是极为苛刻的,男子去阳入男风,女子是直接烙铁入体,手段残忍,又极为下作。 “宁大小姐是终于有忧虑了吗?” 萧羽将她的神情收入眼底,秦国是有这个刑法,但从未启用过,这宁韵儿,极有可能是第一人。 宁韵儿抿着嘴,脸色苍白,但没有说话。 “如此,本宫也不必手下留情了。” 萧羽不再犹豫,转身就走,这时,宁韵儿也终于抬起了头。 “殿下想知道的,我一一告诉你。” 她终究低下了头,她可以死,但不能死得那么屈辱。 “宁大小姐也算是识趣。” 萧羽回过了身,眸底有了笑意,这显然是在意料之中。 太子在处理这件事情的同时,慕临和上官梦也轰轰烈烈地进行了大婚,尽管规格没有太子大婚如此庞大,但慕临当街洒铜钱,引起了全城的轰动,同时,大婚当夜,三千明灯在国寺点燃,昭示了一对璧人终于喜结良缘。 是夜,平阳巷世子府,走到新房门口的新郎一扫方才的醉意,眼神异常清明。 他大步踏了进去,反手锁死了门。 听到了他靠近的脚步声,红盖头下的新娘也莫名地感受到了紧张。 “梦儿。” 新郎却没有急着掀开红盖头,欺身上前,隔着红布精准地吻到了熟悉的唇。 “唔?” 新娘有点懵,这时,新郎也终于掀开了那碍事的盖头,前所未有的精致妆容还是惊艳了早有准备的新郎。 “梦儿,你好美。” 新娘此时的懵懂表情让人多了一番别的心思,他捧着交杯酒,坐在了她身旁。 上官梦脸颊有点红,但还是接了过来,交缠的手握着酒杯将温热的酒水饮入喉中,更添了一份炙热。 “你终于,来到了我这里。” 十指交缠,他不再掩饰心中的欲望,将娇艳的新娘拥入怀中。 今夜,注定是一场极致的纵欢之夜。 第二百一十三章 顾桉定会,追随您的脚步 萧羽本以尘埃落定,却发现了他们意料之外的事情。 某夜丑时,秦国金銮殿的龙钟大响,惊动了整个京城。 “皇上薨了!” 这件事情惊了朝廷百官,他们怎么也以为皇帝还能撑个两三年,怎料,陛下就如此突然地薨了! 金銮殿,寝宫外,跪着满朝大臣和各宫嫔妃。太子作为一国储君,毫无阻碍进了皇帝的寝宫,他踏入这里时,整个人还是懵的。虽然早有准备,他也不太能接受,自己的父皇,为他扫清了所有障碍的老父皇,还来不及道别,就如此离他而去了。 皇帝走得很安详,又或者是他自己也早有准备,他躺在那张象征着至高地位的龙床上,是在梦中去世的,那张枯黄的脸,还带着若有的微笑。 “父皇!” 太子握住了皇帝已有些发凉的手,心中大恸,哭了出来。 这双手,这双早就有了皱纹的手,再也不会给他推秋千,也不再会一字一句地牵着他认字,他再也没有父亲了,再也没有。 太子的哭声传出来,寝宫之外也瞬间共情,嚎哭声响遍了宫城。 “殿下,这是传位诏书和陛下先前留下的信。” 眼见着太子已有些失声,常明将东西捧到了他眼前。 太子有些颤抖地接过了传位诏书,立太子萧羽为新帝,同时将十三皇子立为安王,无实权,具体如何由新帝决定。 萧羽看着这封诏书险些又哭了出来,父皇一心一意为他考虑,而他先前居然因为那个小皇子揣测父皇的用心,想到这里,他越发愧疚。 这时,他突然从诏书下发现了另一道圣旨,他疑惑地打开,打开后却更疑惑了。 父皇要立顾桉为郡主,还预划了封地,可顾桉已经是摄政王妃了,身份比郡主高得多,父皇何必多此一举? 常明看懂了他的疑惑,于是上前解释。 “陛下前段日子有些......记忆回到了一年前,那是殿下还没回京,陛下担心摄政王妃处境艰难,便封她为郡主。” “她也是朕看着长大的。” “朕封她为长安郡主,食千户。将来无论如何,她也有容身之处。” “这是陛下的原话。” 常明如实复述,皇帝担忧那时候的顾桉身份卑微,可能在摄政王和太子那里都得不了好归宿,如此,也是帝王的仁慈之心了。 而他至死也不知道,顾桉原来是北国的公主,在帝王眼里,也不过是当年那个连字都写不好的小姑娘。 太子拿着这道圣旨,神情有些复杂,他不知道顾桉会如何作想,但这个曾经雷厉风行的帝王,在最后的时光,也将最好的一面留给了他们。 最后,萧羽帮他的好父亲盖好被子,和常明带着传位诏书走出了寝宫。 “传位诏书在此!” 常明高举圣旨,包括太子在内的一众权贵瞬间跪了下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太子萧羽,聪慧过人,得天庇佑,朕今传位于其,望其为爱民之明君,钦此。” “儿臣谢过陛下!” 太子虔诚地接过了圣旨,深深地往那个位置磕了一个头。 从此以后,他再也不是年幼的太子,而是秦国名正言顺的帝王。 当日清晨,萧衍就得知了消息,同时到他这里的,还有皇帝给他和顾桉的信。 萧衍接到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险些跌了下去,虽然他对皇帝颇有微词,但对方也确确实实是他血脉相连的亲皇舅。 他在梅园的房间了足足沉默地坐了一个时辰,才拆开了那封信。 入眼的称呼,就已经打湿了他的眼眸。 “我侄衍儿。” 皇帝的呼唤声似在耳边,瞬间击溃了萧衍的所有防备,他的情绪也终于崩溃,抚着额头忍让而悲痛地落泪,连顾桉进来了也没有发现。 “萧衍?” 顾桉的眼神异常清明,听到她声音的萧衍,即刻搂住了她的腰肢,脑袋仅仅地贴在了她腹前。 顾桉一时心如刀绞,但眸色有些疑惑,扯过了萧衍抓在手上的信。 她迅速地看完了这封信,脸上是不可置信,接着连皇帝留给她的信也拆了。 这下子,她也完全确认了事实,皇帝,真的薨了。 想起那个亲手教她写字还一直看顾她的帝王,顾桉心中大恸,但远不及萧衍心中难受。 “小桉,我再也不能像从前任性了。” 萧衍紧紧抱住了她,他仅剩的长辈也走了,再也不会有人唤他衍儿了。萧衍已经不是从前肆意妄为的少年,但皇帝还在,他就还带着莫名的自持,如今,那个令他又爱又恨的人也不在了。 他真正地,成为了萧衍。 “你还有我,还有我们的孩子。” 顾桉也抱住了他,第一次见他如此无助的模样,不留任何的防备,她心中没有半点欢悦。 萧衍悲痛到失力,最后睡在了她怀里。 顾桉将这个大男孩扶回床上,悉心地端来热水给他擦了脸。 命运多舛,她心中感叹了一句,再次坐回桌前,看着萧衍手下送上来的各种信件。 得知皇帝糊涂到记不清事情了还不忘封她为郡主,顾桉心中隐隐发痛,她还没来得及见最后一面,那个人就已经永远地闭上了双眼。 她忽然跪了下来,朝着秦国皇宫的方向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她是发自内心的,她的亲生父母都不曾为她考虑过,陛下却为她考虑至此,顾桉感动不已。 “陛下,一路走好,顾桉定会,追随您的脚步。” 陛下最后的愿望,是希望山河一统,百姓安居,他一直盼望的,都是盛世的景象。 秦皇在位多年,一直都是为国为民的明君。 几番辗转,顾桉也早已没有当初复仇的心思,世事无常,人亦难挽,往事也没什么好清算,她的仇恨,也该放下了。 也是时候,为这片山河做些什么了。 而她,却还有更棘手的问题。 她看了一眼不安定地躺在床上的萧衍,心中又是一阵悲切。 秦国文宣帝在位四十九年,安详离世,新帝即位,改号天启。 第二百一十四章 你要帮他杀了我吗? 帝王一薨百事哀,新帝即位,为逝世的文宣帝举行了盛大的葬礼,举国同哀。 而更为哀惨的,是皇后一派和险些站到十三皇子一派的人。 太子萧羽即位,就是对他们这些曾经居心不良的人的打压。 新帝并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温良,不仅没有按照惯例开放减刑,反倒在这个时候清算了一大批贪污受贿和阵营相对的官员。 而曾经与新帝有嫌隙的大内总监常明,却是毫不犹豫地站在了新帝身后,加上萧衍的背后相助,萧羽更是有如神助,可以说,他是踩着鲜血上位的。 现在不杀鸡儆猴,世人只会觉得他这个少年帝王好拿捏。 而几人还没完全从悲痛中抽离出来,就有了更猛烈的变故。 北国,天龙殿。 “见过父皇。” 殿内,北皇屏退了所有人,只留下了风无玦一人。 “无玦,你可知秦国近来的变故?” 北皇看着他,眸中是若隐的兴奋。 “儿臣知道。” 风无玦眸色微变,似乎猜到了他想干什么。 “无玦,这是大好的时机啊,终于让朕等到了今日!” 北皇顷刻间爆发了大笑,北皇的表情越发兴奋,作为一个帝王,他不可能没有开阔疆土的野心,而秦国,就是他前进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风无玦却蹙起了眉。 “无玦,朕要起兵攻打秦国,政权交替,这就是绝佳的时机!” 北皇越发兴奋,野心昭显,而风无玦并不如此认为。 秦国内政看似不稳,但始终也维持在可操控的局面,加上着这些年来秦国越发国富兵强,他不认为现在攻打秦国能讨到什么好处。 “父皇,此事......” “朕心意已决!” 风无玦还有些犹豫,北皇并不想听他的考量,一口回绝了他的想法。 “朕将兵权交给你,封你为主帅,如若......” 北皇眸色微闪,也有了威胁的意味。 “儿臣谢过父皇!” 风无玦毫不犹豫应了下来,兵权落在别人手里,是对他的致命威胁,也是北国的危机。 他只能迎难而上。 风无玦领着兵符离开了天龙殿,仍感觉有些恍惚。时隔十年,他再次要和秦国作战了。 他或许,会再次遇上萧衍。 这也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这时,顾桉也正在与萧衍道别,秦皇离世,这一次,他必须回国。 “我还是不太放心你。” 萧衍有些两难,顾桉此时还没完全恢复,他如此就离去了,很是不应该。 “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在这里更安全不是吗?” 顾桉笑了笑,没有直接提风无玦,因为一提萧衍就会炸毛。 这两人,就不能碰在一起。 “你回去吧,替我给陛下......送别。” 那日赐婚一别,竟然就是永别,那个待她如父的陛下,再也回不来了。 “好,你等我。” 萧衍隐下了眼中的悲痛,顾桉踮起脚尖在他脸上落了一吻,便目送他离去。 萧衍离开梅园的时候,正好对上了风无玦,但两人皆是匆匆,也没有心思猜测对方要干什么。 “无心。” 风无玦直接推门而入,顾桉愣了一下。 他脸色不太好,一脚踹上了门,怒气冲冲地坐了下来。 许久没有尝试过这种滋味,被压迫着接下命令的感觉,很是不爽。 “皇兄?” 顾桉有些疑惑,还是给他倒了一杯茶。 “你也不能留在东宫了。” 风无玦抿了一口茶,才缓了一口气。 “秦北两国要开战了。” “什么?” 顾桉握着茶杯的手颤了颤,两国为何会突然开战? “陛下说得也对,现在秦国新皇上位,也是一个好时机。” 风无玦蹙了眉,眸色有些复杂。 “你是主帅?” 顾桉也坐了下来,心绪更为慌乱。 “嗯。” 风无玦将兵符拍在了桌子上,这次,才注意到顾桉的神情。 他顿时心一沉,唇边却勾起了笑。 “萧衍怎么样了?” “他......” 顾桉突然反应了过来,猛然抬起了头,对上了风无玦嘲讽的眼神。 “你瞒了我多久?” 茶杯被重重叩在了桌上,溅起了几滴茶水。 顾桉还不知作何回答,风无玦就眼尖地看到了床边的玉佩,那是萧衍落下来的。 “呵,什么怀安公子,风无心,你可真是好手段!” 风无玦直接掀翻了桌子,他恨之入骨的人,居然就在自己眼皮底下和他唯一的皇妹调情! 他转身欲走,顾桉却拦住了他。 “你不用去了,秦皇逝世,他已经离开东宫了。” 萧衍已经先一步离去,风无玦断然不可能再追上他。 “呵。” 风无玦快被她气死了。 “不要紧,本宫势必会再对上他!” 秦北交战,他不信萧衍会不来,这一次,不死他死,就是他亡。 “你冷静一点。” 顾桉眉心狂跳,她最怕的就是他们两个对上。 “怎么,你要帮他杀了我吗?” 风无玦回眸,步步逼近了她。 “皇兄。” 顾桉退无可退,脊背贴在了墙上。 “你死我活的战争,你要帮你的好夫君,还是我这个劣迹斑斑的皇兄?” 风无玦一掌拍在墙上,将她圈入狭小的空间,脸上的笑容是嗜血无比。 “我......” 顾桉心中越发慌乱,眼泪夺眶而出,风无玦却没有放过她,甚至越演越烈,将匕首放在了她手心。 “你若是现在杀了我,就无人与他抗衡,一劳永逸的事情,皇妹为何不做呢? 风无玦贴在了她耳边,顾桉却已崩溃到极致,握着匕首的手在剧烈地颤抖。 他在逼她! 一个是两世以来视她如命的夫君,一个是予她生命的哥哥,她该如何抉择,她又怎能抉择?! “皇兄!” 顾桉突然大喊了一声,匕首掉落在地上,眼泪也大滴地往下掉。 她抉择不了。 “如此,本宫便当皇妹选择本宫了。” 风无玦抱着她的脑袋,将颤抖的人揽入怀中。 他的皇妹,夫婿是谁都可以,但不能是秦国的摄政王,更不能是萧衍。 顾桉抓着他的衣服,说不出一句话。 一场血流成河的大战,一触即发。 第二百一十五章 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北皇的速度很快,萧衍前脚回到秦国,北国对秦宣战的消息也散了出来。 他直接骂了一句晦气,连夜去见了新皇萧羽。 “臣萧衍,见过陛下!” 萧衍毫不含糊地给他行了个礼,却把萧羽吓了一跳,连忙去扶他。 “你我之情,何须见礼。” 萧衍仍然是他的皇表兄,也是秦国的摄政王。 “陛下客气了。” 萧衍与他的心思并不一致,但也没什么顾虑。 “皇兄还是先坐下吧,不然我亦坐立难安。” 萧羽无奈地摇了摇头,萧衍也不强求他,顺势坐了下来。 “北国已对秦宣战,陛下可知?” 萧衍眸色微闪,这件事才成了当务之急。 “我怎不知,这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萧羽一掌击在了龙椅上,北国趁秦国国丧的时候宣战,这不就是欺人太甚吗! “两国相争是不需要道义的。” 萧衍看得开,如今中原就只有秦北两国大国,北国虎视眈眈,也属正常,但两国大战必定是劳民伤财,更为棘手的,顾桉还在秦国。 北国现在对外的主帅是风无玦,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顾桉已经被转移了。 他倒是不会怀疑风无玦有什么企图,但对方这个举措就已经让他很恼火,而顾桉也会陷入一个两难的境地。 “那皇兄打算怎么做?” 萧羽沉默了一会,秦国的大权还是主要在萧衍身上的,现在也只有他才能压得住那群人。 “应战。” 萧衍脸色一沉,脸上是坚定。 “臣自请为主帅。” 既然对方来势汹汹,他自也当仁不让。 十年前一战,秦北两国谁也讨不了好处,以握手言和告终。 十年两国看上去和平,实际上早已恨透了对方,之所以不战,很大程度是在养战。 他倒要看看,如今的风无玦,和十年前的有何分别。 “那朕就提前祝皇兄凯旋!” 萧羽再次站了起来,朝萧衍行了一礼。 “嗯,臣......先去看看先帝吧。” 萧衍揉来揉眉心,国丧已起,但先帝还未入葬。 “好。” 提前先帝,萧羽也多了一抹惆怅。 两人再次踏入了熟悉的金銮殿,此处辉煌依旧,只是白布飞扬,多了几分阴郁。 先帝的遗体在地库保存,入眼的是一副由金丝楠木打造的棺木,萧衍的手置在棺木上,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终于,他伸手推开了棺板,却不忍地闭上了双眼。 先帝的脸已不复任何血色,嘴里含着保存尸体的冷玉,萧衍看着他这副模样,瞬间红了眼眶,身旁的萧羽也不忍地别过了头。 “皇舅,衍儿回来了。” 情绪汹涌,他见先帝最后一面的时候还在与他置气,怎料,竟没有一人能与他好好道别。 他在梦中,可曾会想起他们? “小桉,我也会带回来的。” 想起先帝还开玩笑说过要给他们的孩子当启蒙先生,萧衍就止不住情绪。 明明先帝就要看到他成婚了,可到死,也没有看到他们成婚,更何况他们未出生的孩子。 想到这里,他对风无玦的怨恨就又添了一分。 “皇兄,放下吧。” 萧羽劝了他一句,而她本人,早已悲痛到麻木,也不忍再看父皇的遗体。 最终,他们联手,关上了棺木。 “尽快给先帝下葬吧。” 先帝已经累了,就不必再让他在上面看这些纷争了。 “好。” 遗体保存是为了让萧衍赶上最后一眼,现在,父皇也不会再有遗憾了吧。 可他没有注意到,萧衍转身的那一抹阴冷,先帝最大的遗憾,是没有统一中原。 萧衍此时也明白了,只有掌握真正的至高权力,才不会受到桎梏。 两国大战,势不可挡。 北国,风无玦已经带着顾桉来到了军营,他忙着和即将出战的将士打交道,回到帐中才发现顾桉已经一日未进食了,一阵莫名火瞬间就窜了起来。 “怎么,皇妹这是要跟本宫玩绝食吗?” 他看着矮桌上已经冷掉的膳食,暴躁得一脚就扬了。 账中顿时安静了下来,顾桉看了他一眼,面色有些勉强。 “我没有。” 她是真的吃不下。 风无玦是一脸怀疑,正抓起她的手,顾桉胃中猛一汹涌,顿时吐在了他身上,得亏她今日没有进食,才没使场面变得更尴尬。 “......” 风无玦看着自己污秽的外袍沉默了一会,直接解了下来。 一时间怒意也消了下去,还给顾桉倒了一碗温水。 骨节分明的指在给她把脉,期间风无玦的眸色不断变化。 时间倒流,他真想早早地给她一碗堕胎药。但现在已经三个多月了,他也没有无脑到盲目强制,只能把这笔帐算在萧衍身上。 “传膳。” 风无玦洋洋洒洒地写了几页纸,把写着药膳的纸张交给了旁边的侍女。 “是,殿下。” “皇兄......” 风无玦用不太确认的眼神看着她,令顾桉很是不习惯。 “你适应也很快。” 风无玦瞥了她一眼,接过属下递过来的新外袍穿了上去。 前两日还在崩溃,现在都能如此平静地面对他了,这般薄凉的模样也不知学了谁。 顾桉不敢接他这句话,风无玦却突然凑了过来,她还在思考他要干什么的时候,对方已经将她怀中的菱形石子拿了出来。 “你整日带着这颗石头做什么?” 风无玦拿着石子看了一会,指间突然被石子的锋芒划伤,一阵红光突然闪过。 顾桉顿时神色大变。 “皇兄!” 顾桉顿时把这颗转生石夺了回来,这种东西是能随便玩的吗?! “这么紧张干什么?” 风无玦看了一眼手上的血痕,并不是很在意。 “你不要乱拿我的东西!” 顾桉的脸色变了又变,虽是忧心,但终没有道破玄机。 而风无玦却是异常地敏锐。 “本宫怎么觉得这石子很是眼熟?” 不待她反应,他再次将转生石拿了过来。 顾桉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而风无玦的眼神却是逐渐变暗。 “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第二百一十六章 这就是她的克星吧! 顾桉脸色大变,他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你死了?” 还未待她说话,风无玦先一步抢了话。 顾桉沉默了一会,风无玦却是拿着那块石子端详了一会。 “这是祖皇的东西,早就随他下了陵墓,为什么会在你手里?” 风无玦脸色不太好,关于这颗石子背后的故事,他比谁都清楚。 这是北国始皇的陪葬品。 他贸然说的那句话,也不是毫无依据的。 只有死人,才能留得住这东西。 “我......” 顾桉有点接不上话,她没想到萧衍以外的人会追究她的生死。 但显然,她瞒不住风无玦,甚至,他知道的比自己还多。 可这石子,是师父给她的,风无玦没有必要骗它,那么向来行迹诡异的师父又充当了什么角色? 风无玦也没再说话,坐在她对面,似是在审视什么。 “是何时?” 半响,风无玦先打破了沉默。 他的小皇妹,死过一次了。 心痛与疑惑,共同涌上心头。 “已经过去了。” 顾桉没敢跟他说真话,若是让皇兄知道她前世是因萧衍而死,两人的关系更是雪上加霜。 “真的能过去吗?” 血亲的灵敏让他一眼看出了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忧郁,她必然是,死在了秦国。 “那皇兄又何必掀人伤疤呢?” 顾桉极为勉强地笑了一声,左右她已重活,又何必再去掀起那些回忆,还是极其不痛快的回忆。 风无玦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两人僵持了一会,这时,药膳也送了上来。 “吃吧。” 风无玦也懒得追问她,她不肯说的,多是与萧衍有关,在这一点上,风无玦有令人发指的敏锐。 中药的清香传来,也勾起了顾桉的一点食欲,她乖乖地在风无玦的注视下用完了。若是时光能停留,她有着血亲的哥哥的纵容,又有两世交缠的夫君的宠爱,也是极致的欢乐,但这世上,终究难两全。 她咬着羹勺,落下了两滴泪。 这两人都是不服输的人,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她一时也想不出什么解决的办法。 只能是,得过且过。 而现在,她更想查清楚,这转生石的由来究竟是什么,她似乎,陷入了一个天大的阴谋。 她要联系上玉成。 但此时的皇兄,分明不会让她与他人有任何联系。 首先要让皇兄松口。 想着,她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荷包,里面转着平安符。 “给你。” 风无玦接了过来,刚看一眼,脸色就变得一言难尽。 “本宫二十七年来没见过这么丑的东西。” 这大概率是他的小皇妹绣的,但这绣工,是非同一般的烂啊,他的视线在手里的荷包和顾桉脸上游走,谁能想到,自家皇妹长相也算国色天香,东西却......嗯...... “你不要还给我!”听到他的话,顾桉瞬间就炸毛了,他不要自然有人要! “那本宫还是勉为其难地收下吧。” 他打开荷包看到了那道平安符,笑了笑,收入了怀中。 顾桉翻了个白眼。 “但你的无理要求,本宫是不会答应的。” 风无玦顿时拆穿了她的心思,东西他收,要求他不可能应。他大概也能猜到她在想什么。 “那你快滚。” 顾桉的暴脾气再次复发,真是白瞎了她的东西,她要想点别的法子。 一个念头瞬间从脑中闪过,她都快忘了,现在的风无玦并没有封住她的内力! 她的想法刚落,正欲走出去的风无玦突然回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封住了她的内力。 “本宫都差点要忘了,你是个能折腾的。” 风无玦摇了摇头,终于走了出去,留下干瞪着眼睛的顾桉。 他要不要太与她心思相通!什么亲哥哥,这就是她的克星吧! 此时营中的玉成,也在想着怎么联系上顾桉。她们相距倒是不远,但风无玦层层防备将顾桉围了起来,加上她还有和萧衍有来往的嫌疑,风无玦对她防备也很深。 “大小姐,将军让你过去。” 这时,一个小兵走了进来,是她名义上的父亲镇东大将军要看她。 “我这就过去。” 玉成眸色有些复杂,这镇东大将军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真的是对她太好了些,令一开始就算计他的玉成有些愧疚。 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 另一边,秦国,萧衍也在整军。 “你确定要随军?” 他看了旁边的慕临一眼,后者斗志昂然,但他的世子妃,是极其不愿意的。任哪个新娘也不乐意成婚不久自己的夫君要出征,为此,两人还大吵了一架。 “保家卫国,匹夫有责,我作为一个王府世子,怎能退缩?” 慕临用劝慰上官梦的话来劝萧衍。 “随你。” 左右也不必他冲锋陷阵。 萧衍手里拿着舆图,指间停留在了南方,直接在北边边境交战并不可取,两国边境都是险要之地,易守难攻,因此双方交战都看向了北方。 秦北两国国力几乎相当,如何让我方处于优势,也是个难题。 慕临见萧衍蹙起了眉,也看懂了萧衍的忧虑,他却突然笑了。 “我给王爷出个主意如何?” “哦?” 萧衍抬头看着他,眸色有些复杂。于是,慕临凑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话落,萧衍沉默了很久。 “本王要想想。” 他收起了舆图。 “王爷也不是想不出法子,只是对方是风......您的大舅哥,王爷放不开手吧?可是王爷可曾想过,风无玦可不会手下留情。” 慕临直接道破了萧衍更深的思虑,萧衍可能会顾忌顾桉手下留情,但风无玦可是个不要命的疯子。 又或者说,他就是想要萧衍的命。 “本王知道了。”萧衍没反驳他,他何尝不置在一个两难的境地,但战场之上,不需要怜悯。 他是她的人,也是秦国的摄政王。要夺回所有,必须不择手段。 胜者方为王。 萧衍眸色一暗,即刻做了决定。 秦国,钦天监,一抹青色的身影在眺望黑云压城的天空,天边捕捉不到一点踪迹,她却笑了。 “好戏,终于要开场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 别来无恙,太子殿下 兵临城下。 秦国锦城,北国云乐城,双方各持二十万大军,隔城相望。 风无玦着一身红衣站在云乐城城墙上,邪魅一笑。 “又见面了,摄政王殿下。” “别来无恙,太子殿下。” 萧衍站在他正对面,神色冷淡。 “本宫确实无恙,但见到摄政王,还是一如既往的碍眼。” “是吗?本王还是乐意见到太子殿下的,毕竟大舅哥,将本王的王妃照顾得不错。” 萧衍皮笑肉不笑,话落,果然引起了风无玦的情绪波动,话语间都是咬牙切齿。 “本宫倒是忘了,要是摄政王死了,本宫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给小皇妹找个新妹夫了。” “放肆!”听了他这话,萧衍身后的将军便忍不住站了出来。 “呵。”风无玦冷笑了一声。 “本宫教训自己的妹夫,与你何关?” 这义正言辞的话把将军呛了一把,他还想说话,却被慕临拦住了。 于公,是主帅对话,于私,大舅子和妹夫说话,也轮不到他插话。 萧衍的长指叩在城墙上,也沉默了一会。 一时间,风无玦占据了情理,以大舅子的身份领着北国一方压了秦国一头。 “那本王是很难完成大舅哥这个愿望了。” 萧衍勾唇一笑,他都已经重活一世了,妻儿双全,为什么要死? “那本宫也只能自己去完成这个愿望了。” 风无玦嗤笑一声,脸色骤变,城门开,战鼓起。 “奉陪到底。” 萧衍也不再与他废话,即刻下令开了城门。 闲话已说完,剩下的就只有硝烟。 首战,风无玦亲自领军,开场就连斩十人,落下了战场上的第一滴血,萧衍也不遑多让,连斩十一人,正式拉起了战场中你死我活的嗜血氛围,不是敌死,就是我亡。 第一战只持续了半日,双方都是在试探,却谁也讨不了好处,各自阵亡了近万人,令人痛心到麻木。 退回城池,双方主帅的心情都不太好。 “安置好家人。” 萧衍烦躁地揉了揉眉心,首战就如此惨烈,往后只会更加艰难,但他深知不会止步于此,因为十年前和北国的摩擦,就丧失了五万人。 必须战,为了秦国的子民,他已经没有了退路。 另一边,风无玦吩咐了同样的话,话落,顾桉走了进来。 “你都看到了吧?” 风无玦瞥了她一眼,但没抬头。 “嗯。” 顾桉心中大为震撼,这是她第一次,目击战场的厮杀,这比她想象中的,更为惨烈。 “所以你认为,我们还有转圜的余地吗?” 风无玦笑了一声,他带她来,就是要打破她最后的天真。他和萧衍,势必要站在一个对立面上。这是他作为北国太子,最起码的立场。 他可以体解她对北国的情谊无几,但无法苟同她的想法。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无论是他死还是萧衍死,她也不会再次陷入绝境。 “无心啊,只有获得真正的至高权力,才不会让自己陷入困境。” “若是本宫凌驾于诸国之上,也不必让你为难了,直接把那萧衍绑过来给你当男宠就利索了。” 他说着,还笑了两声,只是获得那至高权力,势必是要付出沉重的代价。 顾桉听着他的话,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皇兄,对不起。”她帮不了她,也不能帮。她现在只能去追查,隐约猜测出的源头。 “无碍,你便当,什么也没发生吧。” 虽然,谁也做不到。 “好。” 已于事无补,就不必再给他添堵。 是夜,顾桉回到自己的城中,窗外忽有风动,她眸色闪了闪,下一刻,一个人影窜了进来,她瞬间就关上了窗。 “见过主子!” 来人正是玉成,急忙跪了下来,压着声音还带着些雀跃,她终于见到自己正常的主子了! “起来吧。” 顾桉亲手将她扶了起来。 “你今日出战了?” 顾桉看着她,一时间脸色有些复杂。 “没有,那镇东大将军没让我去。” 玉成如实回答,这也避免了没必要的尴尬,她怎么能对自己人下得去手,真上战场,只能以死谢罪了啊。 “也好。”顾桉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消息灵通,可知道国师近来有什么动向?” 顾桉也不再废话,直切正题,怎料,玉成还真的有消息。 “主子问得正好,我才觉得国师大人行踪诡异呢,因是主子的师父,才没好跟您主动提。” 玉成的神色顿时开朗了起来,挑拨离间她最熟,当然,她也不会说假话。 “她怎么行踪诡异了?” 顾桉听了她的话,疑惑更深,心中却早已有了一些偏向。 “这就说来话长了,国师大人不是经常闭关吗,但据我发现,她有好几次在闭关的时候出没在京城以外的地方!” 这就不能不让人怀疑她的居心了,她一个国师,想去哪里不能光明正大地去,偏偏要借闭关的名义悄悄离京? 顾桉心里一疙瘩,也没有去怀疑玉成打哪知道的消息,因为她当初看中的就是玉成某些独特的手段。 “那她具体去过哪里?” “倒也没有什么显眼的地方,但不正是因此,才更引人怀疑吗?” 玉成越说越觉得自己说的话极有道理。 顾桉沉默了一会,似是在思考,而下一刻,玉成的话就打破了她最后的期待。 “对了,我差点忘了,她最近到过秦北边境,就在北国宣战前一天!” “什么?!” 顾桉顿时神色大变,拉着椅子险些摔了下去,幸亏玉成眼疾手快扶了一把。 师父她为什么要去边境,还是这样的紧要关头,她到底要干什么?!而她多年来不透露行踪,却突然让玉成“发现”了,到底是出了疏漏还是有意为之? 她越想,越不敢深思。 她的师父,救她于水火的师父,到底充当了什么样的角色?她握着手中的转生石,第一次对自己的师父和人生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本以是救赎,却极有可能是悲剧的始作俑者?! 第二百一十八章 皇兄高兴就好 “你不必留在这里了,即刻回秦国,我要知道国师的全部动向。” 顾桉眸色微冷,若真的如她所想,她也不会对这个师父手下留情了。比起萧衍和皇兄,任何人都不值一提。 “是,但主子你?” 玉成看着她欲言又止。 “不必管我,现在最安全的就只有我了。” 如今无论萧衍一方还是风无玦一方,都有所忌讳,当然,不排除别有用心的,但皇兄显然会比她更敏锐。 “好,主子保重。” 玉成应了下来,她也想今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注意安全,国师也不是好对付的。” 保不齐她还有什么别的手段,能将人带入更深的陷阱。 玉成正欲离去,听到她的叮嘱,脚步一顿。 “多谢主子。” 她再次翻窗跳了出去,顾桉敛了敛神,一回头,猛然看到了自己的皇兄。 “皇兄!” 顾桉被他吓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但没有很意外,整个军营都是他的人,没有他的默许,玉成也不可能那么顺利进来。 “还是皇兄小看你了,你的人还不少。” 风无玦平静地说了一句,他都知道,但没有具体追究是谁,但很快,人就会自动浮出水面了。 “既然皇兄都知道了,那我也要问你借点人。” 顾桉眨了眨眼,直接迎难而上。 “你可真不要脸。” 这会都不怕他生气了,还敢问他借人? “这是跟皇兄学的。” 顾桉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也清楚他不会拒绝,只要不踩到风无玦的底线上,他对她的纵容度还是很宽广的。 “呵,那也得说说你要干什么,不然谁知道你要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风无玦皮笑肉不笑,呛了顾桉一脸,他怎么说得出这话,论伤天害理谁比得过他? 但她也没有再避讳,将她和国师的交集与心中的猜疑说了出来。 这也是风无玦第一次,听她讲述自己的过往。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心中愧疚也更浓,但凡他早一些夺得权力,她也不必遭这些罪。 “皇兄?” 见她没有反应,顾桉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好,我借给你。” 风无玦回过神来,即刻答应了她,顾桉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脸。 “谢谢皇兄!” 有了风无玦的支持,那起码是事半功倍。她也让玉成打了招呼,萧衍也会插上一手。 风无玦也笑了笑,却突然觉得意识有些模糊,心间一痛,恍惚间要失去什么,但他并没有说出来扫她的兴,还是先说些高兴的好。 “有想好叫什么名字吗?” 风无玦看着她快四个月了仍未显怀的肚子蹙起了眉,她太清瘦了些。 “啊?还早着呢。” 顾桉挠了挠脑袋,也没敢说萧衍早就想好了。 “也不早了,待她长大了,本宫就封她为太女。” 风无玦拍了拍她的脑袋,等他的外甥女长大了,现在的北皇也差不多死透了。 “皇兄真的是......你怎么就知道是个女孩呢?” 虽然她也喜欢,但谁也不能保证。 “本宫说是就是。” 外甥多碍眼,小丫头才乖。 顾桉:“......” 这简直比萧衍还固执,这要是真是个丫头,当真可能是中原第一太女了,亲爹是秦国摄政王,亲舅舅是北国皇帝,那不能养成中原第一纨绔? 顾桉此时也没有发现她自己已经在往纨绔的方向靠拢了。 “皇兄高兴就好。”左右也不是她能主宰的。 风无玦染了笑意,又突然想起两国还在对恃,就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 “你给我弹个曲子吧。” 顾桉变了脸。 “我不会。” 风无玦顿时疑惑了起来,萧衍那混账东西都快六艺精通了,琴艺已达到了伤人的地步,她居然不会弹琴? 他审视了她一眼,甚至对她这个状元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那你还会什么?” “识文断句,皇兄要听书吗?” 顾桉脸色变了变,她还会下棋呢他有哪个心思吗?找消遣的为什么不去找他的那些美妾?若是身份调换她也想知道左拥右抱一众美人是什么滋味。 “......” 她嘴里果然说不出什么令他舒心的话来。 “我给皇兄削个苹果?” 见他脸色不好,顾桉试探性地但没有任何诚意地问了一句,却发现风无玦居然睡着了,就在这么一瞬间? 风无玦半个身子都靠在了榻上,醒的时候没看出什么,睡着了却透露出了一阵疲惫,他已经很累了,顾桉看着这张跟她有九分相似的脸,有些心疼,也有些愧疚。 她看着他的睡颜,沉默了一会,抱来一张毯子,盖在了他身上。转身之时,风无玦的长睫毛动了动。 锦城城主府。 “王爷,安乐城城主府现在是固若金汤,里面全是风无玦的心腹亲兵,青玄被留在了东宫,玉成姑娘也已经带着她自己的人连夜退出安乐城了。” 萧衍的亲卫大汗淋漓地跑进来,萧衍还在看兵书。 “在我意料之中。” 萧衍没有很失望,风无玦看似狂放不羁,实质却是心思缜密的人,否则也不能年仅十岁就杀了自己的堂兄取而代之。 “那王爷计划下一步怎么做?” 亲卫有些忧虑,那他们从内击破的算盘不是落空了吗。 “慌什么,也不是非要从中突破。” 谁说外攻行不通呢。 萧衍的笑容中多了一抹阴暗,风无玦之前送了他一份大礼,现在他便要还给他。 “请王爷指示。” 亲卫低下了头,自家王爷的谋算向来是一击则中的,为了减少伤亡,他也不惜利用一切手段。 “过来。” 萧衍把亲卫招到了跟前,在他耳边吩咐了几句话。 “是,王爷。” 亲卫神色骤变,即刻领了指令退了下去。 他走后,萧衍握着身上的荷包,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小桉,你不要怨我。” 如果风无玦当初没有把她夺走,他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但他们,都不需要怜悯。他必须这样做,也愿意承受她的愤怒。 “传本王令,今夜攻城。” 第二百一十九章 那便以死谢罪吧 子时,一窜火球突然打在了云乐城守卫的脸上,他低头一看,秦国的士兵不知何时已经到了他们城墙下,甚至已经开始爬墙了。 士兵顿时就懵了,他们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过来的! “秦国夜袭!” 守城的士兵大喊一声,即刻有人敲响了锣鼓,惊醒了整座城的人,不远处的萧衍也并未慌张,月光映照下显得他更加薄凉。 “放箭!” 萧衍一身令下,无数支火箭射出,照亮了整片天空,落地之时,也收割了不少敌方士兵的生命。 而秦国的士兵也加快了爬墙的速度,即便北国士兵如何剑刺石掷,仍然是前仆后继,不多时,已经有人登上了城墙,他一手扔掉了北国的军旗,但很快就被对方的士兵重重地推下了城墙。 尸落入泥溅开几米,这样的场景使人惊心动魄,但此时没有人有心情去感伤,秦国士兵以更快的速度上了城墙,很快就扰乱了他们的秩序,而真正趁乱打开城门的,是其中最不要命的士兵,他连中了四五箭,鲜血染红了战袍,但还是生生抗下了,萧衍看了他一眼,此人正是陈麟。 但他也没有进一步打量他,而是带着士兵进了城,秦国一方势如破竹,打了北国一个猝不及防,优势已失,风无玦也不再犹豫,即刻令人撤出了城,士气已衰,再打下去,只会徒添伤亡,白白给对方送人头。 云乐城,是风无玦领军以来,丢的第一座城。这一仗,也是他史无前例的败仗。 “殿下,臣防守失责,罪该万死!” 一众撤到了云乐城后的不落城,负责守城的将军即刻跪在了风无玦面前。 我军伤亡七千人,仅歼敌一千人。虽然是猝不及防,但也有他松懈了的原因。 “那便以死谢罪吧。” 风无玦的话冰冷得一点温度,战前失责,株连九族也不为过。 “殿下?” 将军震惊地睁大了双眼,可下一句话还没说出口,剑光划过,他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死不瞑目。 剑落不沾血,风无玦收起了他的剑,这将军不是他的人,还不听管教,如今守城不力,死了正好。 “本宫不想看到有人同样的错误。” 冷眸往四周的人扫了一眼,不少人心虚都抖了抖,人心不齐,也难怪萧衍有机可乘。 “是,殿下。” 众人即刻低下了头,唯有顾桉看着这片夜色中的火光在沉默。 风无玦确实是极为谨慎的人,云乐城作为战备城,百姓早已被转移出城,大军撤退后,萧衍得到的是一个狼狈的空城和他们来不及带走的粮草。 萧衍刚踏入城主府,突然想到了什么,猛然脚步一顿。 “吩咐士兵不要随意接近风无玦的房间。” 他没忘记风无玦是个医毒双绝的人,本身又阴狠无比,说不好他埋了什么陷阱。 而他话音刚落,府里就传来了一阵慌乱,是正院的位置。 萧衍即刻赶了过去,正院已经化为一片狼藉,东西被炸得稀碎,空气中也散发着一股奇特的味道,他即刻捂住了口鼻。 显然有毒。 幸亏查探的是他的暗卫,不然他还要折一批人。 “王爷,这里有一封信。” 萧十确认没有问题后把信递给了萧衍,他想也不必想这就是风无玦写的。 果然,打开一看,就是他的字迹,仓促中中也不见半点慌乱。 “本宫亦不会给你留半点念想。” 萧衍捏着这封信,风无玦炸掉这个院子的同时,把顾桉的房间也毁了。 果真不给他留半点念想。 这时,不远处也有了动静,萧衍抬头看了一眼,一阵狼烟吹来,那是粮草的位置。 粮草也被毁了。 萧衍冷笑了一声,分不出是喜怒。 风无玦不愧是个疯子,在失掉城池的同时,也不会给秦军留下任何东西。 萧衍看了一眼狼狈的院子,还是在顾桉稀碎的房间里翻出了一张平安符,顾风看了直呼好家伙,果然是一对,这样都能留下东西,凤无玦也是防不胜防。 但除了平安符,顾桉也不会给他留下什么了。 萧衍并没有很高兴,因为他很清楚,这平安符她肯定不止给了他,还有她的好皇兄啊。 当然,这也不影响他揣着带走。 走到北国放粮草的地方一看,风无玦坑了他十几个兵,萧衍本就不高兴的脸更黑了,即刻吩咐人收敛尸体。 这是他打的最没有胜利感的胜仗。 保不齐风无玦还会在水里下毒,他刚开始连水也没让将士取。 估算着萧衍已经拿到他留下来的“小礼物”的风无玦,烦躁中多了一丝笑意。 萧衍也别想在他这里得到半点好处。 而顾桉,也目睹了风无玦埋下“礼物”的全程。她的皇兄,是真的狠啊。虽然损失惨重,也不忘一石二鸟。 “无心,敌人让你不痛快的时候,你也要尽力让他不痛快,在他最盛情的时候将他拉入阴霾。” 风无玦看着她,笑得嗜血。 “皇兄言之有理。” 虽然他对付的是萧衍,但话总归没有错。 “尽管如此,本宫还是要把云乐城夺回来。” 丢掉城池,于他而言,就是奇耻大辱。 这话顾桉是接不上了,无言地喝着杯子里的水。 而凤无玦下一句话就让她把水吐了出来。 “本宫要让那座城以你命名。” 凤无玦也不知在想什么,顾桉呛得连咳了几声,这又关她什么事情?! 可他也没有接着解释,转身走了出去,大概是和他的将士去商量对策了。 而萧衍也并没有给北军喘息的机会,趁热打铁又攻了几次城,虽然没有将不落城攻下来,但也给北军带来了不小的阴影。 “这秦军是不吃不喝吗,日夜攻城!” 几天下来才缓了一口气的小兵忍不住吐槽道。 “秦军是能抗啊,特别是他们主帅,次次冲锋陷阵,毫发无损!” “那不是,谁叫我们殿下把人家……咳,算了。” 看到巡视的亲卫路过,小兵即刻闭上了嘴。 这个时候,一个极其不利于凤无玦的舆论也从北国京都传开了。 第二百二十章 我王大狗誓死为王爷效力! “无玦太子不是陛下的儿子?还杀了原来的太子?” 风无玦真正的身世被散播开来,所有人都惊了。十岁就手刃堂兄,自己整整伪装了十七年! “什么原来的太子,无玦太子本来就是太子,真正手段狠辣的是现在的陛下好吗?” 说着八卦的另一人不乐意了,还是陛下狠啊,杀了自己的胞兄,还把后宫直接也收了!这也就算了,不仅罢免了原来的皇后,连兄弟留下来的血脉也不放过! 北国的百姓多是对风无玦已经刚被捡回来的无心公主表示同情,但这并不代表现在的局势对他们很好,因为现在掌权的,仍然是现在的北皇! 消息传到皇宫,北皇发了一通大火。 “好,好,这个孽障果然好得很!” 北皇气得一口气差点没下来。他就说,风无玦连自己的胞妹都不放过,怎么会对风无心手下留情,原来,那才是他的亲妹妹,他把皇宫搅得乌烟瘴气,自己独善其身! 他的无忧,他真正的嫡子,现在连尸骨都不知落在了哪里!北皇现在对风无玦是深恶痛绝,若不是两国交战,他现在就下令要了风无玦的命! 面目可憎! 北皇气得理智不全,这时,皇后大喊着走了进来。 “陛下,我们的无虑,也没了!” 皇后哭得撕心裂肺,北皇话还没问出口,她就给了迎头一棒。 “什么?无虑又怎么了?” 皇后直接朝他扑了过来,北皇脚步一个踉跄,险些摔下去。 他现在就剩一个嫡女了,无虑虽然给那孽障糟蹋了,但也是长公主,不能再出什么事情了! “无虑......永乐宫里的那个根本不是无虑,无虑早就掉进万蛇窟没了,尸骨无存啊陛下!” 皇后再不关心风无虑,那也是她亲生的,先前就觉得现在的风无虑不对,风无玦的消息传出来,她更加留了个心眼,怎料,结果完全在她意外之外! “荒唐!无耻!” 皇帝一声暴喝,直接被气晕过去。 “陛下!” 皇后神色大变,她的一双儿女都死了,陛下可不能再出事情。 “太医!太医在哪里!” 皇宫里一阵鸡飞狗跳,曾经处心积虑要讨好风无玦的紫夏公主也大惊失色,她怎么会想到,风无玦会有这样的身世,她现在也看得清局势,这仍然是北皇的江山,她已经毁了,她这一辈子都被风无玦毁了! 而宫中唯一有一些喜悦氛围的,就是两位庶出皇子的宫殿了。他们现在不关心风无玦接下来的死活,父皇的太子死了正好,机会不就是他们的了吗?而他们现在的敌人,也从原来的风无玦转移到了彼此。 再把对方弄垮了,自己就是唯一的江山继承人了。 消息传到不落城,军心也有些动乱,但风无玦快刀斩乱麻,以血淋淋的人头杀鸡儆猴,强制稳住了军心。 “本宫才是名正言顺的太子,慌什么?” 他对身世这个时候被挖出来表示极为不悦,但本人并未受多少影响,十七年过去了,他早就不是那个任人拿捏的小太子了。 只是徒添一次,打乱了他原本的计划。 “现在你要更加谨慎了。” 风无玦推开了房门,顾桉正在煮茶看书。 “皇兄是有什么计划吗?” 顾桉抬眸,没有错过他眼中一闪而过的阴暗。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那自然是他死。” 风无玦面上云淡风轻,彷佛即将所做是家常便饭。 “两国都国丧,挺公平的。” 顾桉手中的书落回了桌上。 “需要我做点什么吗?” 她好歹也是所谓的正统嫡长公主啊,报私仇怎么能少得了她呢? “本来没有,现在本宫想到了。” 风无玦笑了一声,有她相助,自然是更加便利,他这小皇妹,终于能发挥点作用了。 “敬请吩咐。” 顾桉眸中闪烁着诡异的光,心中莫名很雀跃。 “好,皇兄便与你,一起报了父皇的仇。” 他关上了门,坐到了她身旁,低声开始细谈。顾桉听着,眸中的光越发明亮。 消息是从秦军这边传出去的,但散播到军营之时,其他人也是很意外。 “有一说一,这风无玦也真是条汉子啊。” 一个彪悍的士兵拍腿称赞,他们可不管什么阴狠不阴狠,风无玦十岁就能谋划得如此周全,不仅稳固了自己的地位,还费尽心思将自己的母后和皇妹送了出去,这就是有勇有谋有担当啊! 秦军在散播风无玦的身世时,也将顾桉的来龙去脉理清楚散发出去,消除了不少秦人原来的偏见。风无玦自己都难自保了,怎么会有心思还养什么奸细,摄政王妃也是个可怜人啊! “可不是,勇谋双全,要不是他是北国人,老子定要投入他麾下!” “你可闭嘴吧,王爷听了饶不了你!” 那人刚说完话,就挨了兄弟一巴掌,这说的什么话,投入风无玦麾下?他们现在可是摄政王的人,明看着王爷和他的大舅子水火不容了,这傻大个说这话也是不要命! “老子那也是说说,王爷那才是老子最崇拜的人,我王大狗誓死为王爷效力!” 王大狗一拍胸膛站了起来,肝胆之心比阳光明亮。 “行了行了,王爷手下那么多人也看不到你。” 兄弟嫌他丢脸,连忙把他拉了下来。 “这也不影响我对王爷的一片忠心!” 王大狗信誓旦旦地说道。 “扯远了,现在在说北国太子呢。” “他们北军是什么情况啊,最近也没什么动静,难道听了消息内反了?” “你想得是美,都说了那风无玦是个狠人,这次带得又多是亲军,哪里这么容易让他们反水?” “真反水就好了,老子回家热坑头去。” “做梦吧,他们指不定在憋什么大招呢。” “那也不怕,我们王爷脑子聪明着呢。” 王大狗又发话了,他对萧衍有盲目的信任。 而不远处的陈麟,咬着手里的馒头听完了这些碎话。 她是北国的嫡公主啊,那么耀眼的人,果然出身不凡。 第二百二十一章 风无玦你还是闭嘴吧 次日,秦北两军再次交战,这一次,顾桉和风无玦一起出现在了城墙之上。 萧衍一眼就看到了她,不经意蹙起了眉。 她来干什么! 风无玦看他不高兴,勾唇一笑。 “北国的将士们!今日无心公主也前来观战了,本宫与无心公主是北国最正统的皇室,但今日,我们不为朝野的龌龊,只为北国而战!” 风无玦的声音传遍了整个战场,瞬间点燃了北国士兵的热情。 今日,他们为国而战! “为国而战!” 不知谁高呼了一声,整个北国的阵营都喊了起来,士气一时被拉到了极致。 “这都能让他说上去。” 萧衍身后的慕临啧啧称奇,一个是正统,一个是为国,这样也能被风无玦硬连上?当然,他是太子,这种情形下,北国的士兵是不会考究太多的。 “他向来能说会道。” 萧衍冷笑了一声,再次看了一眼顾桉,也下了城墙。 果然,在风无玦的鼓励下,北国士气大涨,一扫先前败战的晦气,竟也压了秦军一头。 而顾桉,就在城墙的中心,以最开阔的视野,目睹了这一场激烈的厮杀,这一次,她的面色是意外的平静。 她看见同样为国而战的士兵相互磨杀,人人皆如魔鬼般杀红了眼;她看见了染上半片尘埃都蹙眉的萧衍,他人的鲜血染红了他的戎装,却仍然面无表情地收割了人命;她看见自己的皇兄,红衣已经辨别不了痕迹,笑容嗜血却始终未达眼底。 人人都是为国而战,人人皆是为了脚下这片山河,她却在这一瞬间,感觉到了可笑。 可悲,但极其可笑。 他们明明是同一张面孔,说着几乎没有分别的话语,却要为了那些已经前仆后继的人,继续前仆后继。 此刻,她再次想起来陛下的夙愿,江河一统。 若是江河一统,她就不必在这里,目睹这场残忍到令人麻木的厮杀。 何其可笑,她到现在才明白,什么才叫真正的安乐。真正的天下,是整片山河,而不是仅限于一国一地,是整个中原,无数和他们同一张脸同一种话语的人! 这场战争,她已经没有看下去的必要。 艰难试错,徒添杀孽,而她已经看到的和希望的,还在很远的未来。 顾桉走向了城墙,背影却透露出了一种入心的悲凉,萧衍转眸时,正好看到这一幕。 但他还没来得及深思,就再次加入了战场。 这一仗,双方仍是惨烈,但北国已经隐隐占了上风,也算是北军悲烈之余获得的一丝宽慰。 两方再次守军,双方主帅都挂了彩,两人在各自的城门对视了一眼,转身便不再回头。 “你怎么中途走了,是不舒服吗?” 风无玦入城后首先就去找了顾桉,她的神情却是极为淡漠,但见到风无玦挂了彩,神情瞬间就便利,也不顾他身上什么味道,连忙跑了过去。 “你受伤了?” 风无玦右手还拿着染血的扇子,左臂流下的血却让他的红衣颜色更深,顾桉掀起他的袖子一看,是一道长长的剑痕,伤口还未止血,显得更加触目惊心。 “无碍,包扎一下就好了。” 风无玦已经有些麻木了,倒不觉得痛。 “无碍什么,你自己都会医术不知道严重吗!” 顾桉毫不留情斥了他一句,他现在才二十七当然无碍,但留下祸根害的还是他自己! “怕什么,我也未必活到那个时候。” 话落,他就结实地挨了顾桉一巴掌。 “风无玦!” 顾桉双眸似要喷火,他是要成心气死她? “好好好,那你给我上药。” 风无玦尴尬地笑了笑,任顾桉摆布,没想到现在玩笑的话,后来就真的一语成谶。 顾桉直接扒了他的上衣,风无玦这十七年来也算娇生惯养,并没有什么伤痕,倒是锁骨之上的红色蝶扇,显得格外妖冶。 这是他们共同的胎记。 “怎么?惊讶?我先前做了些掩饰。” 风无玦沿着她的视线瞥了一眼那抹红色,之前要隐藏身份自然要掩饰,现在已经不必伪装了,他自然也不再掩饰了。 “呵。” 顾桉冷笑了一声,低头给他处理伤口。一番折腾,她终于包扎好了,这时,风无玦又欠揍地提起了萧衍。 “萧衍那混账好像也出了点问题呢。” 风无玦勾唇一笑,顾桉却突然心一颤。 “不过,本宫看他暂时也死不了。” 见她没有反应,风无玦觉得无趣,接过干净的衣袍自顾自地穿了起来。 “你现在还不能......” 顾桉猛一回头,竟失手将他推在了床上。 这是什么狗血又骨裂的走位!顾桉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风无玦却是不依不饶。 “怎么,皇妹不关心秦国摄政王了,转而对你的皇兄我心存龌龊?” 风无玦笑着,眼中还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 “风无玦你还是闭嘴吧。” 顾桉朝他翻了个白眼,以前她以为风无玦嘴毒只是对敌,现在才发现他就是天生嘴欠!谁也别想在他嘴里得到好话! 不落城这边的风无玦还有顾桉这个妹妹心疼,云乐城这边的萧衍却只能独自承受,这一次,他再次伤了后背,明明已经伤痕累累的身体,却没有留下多少痕迹,只是新的刀痕非常刺眼。 “王爷,您明日断不能再亲自冲锋陷阵了。” 萧三在为萧衍处理伤口,脸上都是担忧。 “本王有什么不能的,秦国的将士都在冲锋陷阵。” 消毒的酒水泼上去,萧衍只是微微蹙了眉。 “王爷是主帅,最主要的是不能亲自涉险。” 萧三叹息了一声,也知道自己说话萧衍未必会听。 “本王知道了。” 心中想着今日的战事,脑海中却浮现了顾桉的身影。 她今日,究竟是什么意思?她这是要站在风无玦身旁与他为敌了吗?心中并没有相信,眼中却多了一抹落寞。 她今日,连一个眼神也没有给他,想到这里,萧衍莫名感到了一丝委屈。 萧三看着他的神色,就知道自家主子又在想王妃了。 真是红颜祸水。 第二百二十二章 你是说,夺舍重生? 两军旗鼓相当,再次僵持不下,战争进入了相持阶段,也让人暂时歇了一口气。 持续了半个月的战争,还看不到何方胜利的希望,将士们已经有些心神疲惫,暂时的喘气,对双方都有好处。 而顾桉想要的消息,也终于到了手里,她看着手中凌乱的信件,陷入了更深的迷茫。国师确确实实出现在了秦北边境,近几年来的行踪也极为诡异,这步步指向都是她有问题,还是极为令人恐慌的问题,却在即将能找到答案时,问题又戛然而止。 顾桉心里更为懊恼了,她是误会了国师吗?可心中的怀疑令她狠狠地说了不。 此时的风无玦,也跟她一起在捋这些线索。 “是我感觉错了吗?我误会她了?” 顾桉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呵。” 风无玦看着手中的信件,将它们扔回桌子上,突然就笑了。 “无心,你有没有想过,她可能也是重生的呢?还极有可能是不同寻常的重生。” 一语惊醒梦中人,顾桉睁大双眼看向了风无玦。 转生石是国师给她的,而那东西,只有死人才能留得住。 “你是说,夺舍重生?” 她脑中突然出现了这几个字,若真的是如此,那一切就说得通了。 “无论是不是,先抓过来看看。” 风无玦看着自己的长指,嘴边勾勒出了嗜血的微笑,再诡异,不也死过一次了? “......”顾桉沉默了一会,大概也想到了风无玦要用什么手段。 但风无玦现在在北国,伸手可能赶不上萧衍的速度。 果然,风无玦能想到的,城墙对面的萧衍也能想到,甚至下手更快,萧衍留在京城的暗卫已经控制了国师。 从前萧衍对国师尊敬,完全是为了顾桉,既然对方已经给顾桉造成了威胁,他也不会再手下留情。 摄政王府,国师被软禁在一个院子里,四周都是侍卫暗卫,但她的神色没有多少变化,仍然是平常的淡然。 “国师大人不愧是国师,如此情形,也能不动于色。” 看着她的萧二冷笑了一声,这国师看着与世无争,居然也能跟奸细沾上关系,真是人不可貌相。 “我又有什么可担忧的呢?” 国师眼皮抬了一下,并无所谓。 “国师难道不会良心不安吗?” 萧二看着她这副无谓而无辜的模样,觉得更为讽刺。 “或许吧。” 国师不可置否地笑了一声,继续闭目养神。 布局多年,她的目的已经达成,还有什么可畏惧的?如果只是死,她也已经看倦了。 “国师还真是辜负了王妃对你的优待。” 萧二觉得这人无可救药,一挥袖,转身离开了这个房间。 王妃?国师睁开了眼,想起了那双清明而希冀的双眼,突然叹了一口气。 造化弄人。 但她也只是叹了一口气,很快就将她唯一的徒弟抛之脑后。 而下一刻,萧二便去而复返。 “王爷下令将国师带至云乐城,请吧。” 萧二眸色都在发冷,国师则是眉心一跳。 “麻烦了。” 她很快就收起了变化的神色,淡然地随萧二走了。 另一边,凤无玦遇到了麻烦。 “太子殿下,接旨吧。” 一个公公宣读完手上的圣旨,见风无玦没有反应,提醒了一句。 “呵。” 凤无玦轻笑了一声,却令公公为之一颤,这个太子,始终是个恶魔啊,他也想不明白,陛下为何要在战事触这个恶魔的眉头。 “让风无尘来当主帅,他也配?” 风无尘就是北国三皇子,此时正站在一旁,听了凤无玦的讽刺,他眉头一醋,但没有说话。 “殿下,这是陛下的旨意。” 眼看着风无玦的脸色越来越差,公公擦了一下莫须有的冷汗,他也只是个传达旨意的,为难他有什么意思,这果然不是什么好差事,难怪平常活跃的大公公们万般推脱。 “那好,本宫接了。” 风无玦单手接过了圣旨,这道旨意让风无尘来借替他主帅的位置,反倒让他来辅助风无尘了。 那老东西在想什么?借此剥夺他的军权,他倒要看看,老东西的亲儿子是怎么做的。 他冷冷地瞥了一眼风无尘,北国三皇子,确实比二皇子出息地多。 “辛苦太子殿下了。” 公公如释重负,水都没有喝一口,转身逃也一般地做了,这时,房间里也只剩了几个将军和风无尘,对着凤无玦都有点沉默。 “三弟近来是很活跃啊。” 看着一众人紧张的模样,风无玦再次笑了,还亲昵地拍了拍风无尘的肩膀。 “让皇兄上心了。” 风无尘嘴角微抽,但很快面色如常。 “本宫也是白操心,既然‘皇叔’已经下了令,本宫就不打扰皇弟和众将军议事了。” 说罢,他转身就走,留下一众将军和风无尘面面相觑,他们能议个啥子事,几位将军都是凤无玦一手提拨出来的,他们也没有叛主的念头啊,感情殿下是拿他们来应付三皇子? 不得不说,这几位将军真相了,他们在和风无尘尬聊,而另一边,凤无玦已经做下了最后的决定。 “那老东西真是晦气,这个时候还给本宫添堵,本宫权当他是小人,没想到也是个昏君,果然,小人成不了大事!” 回到顾桉的房间,凤无玦发了一通牢骚,顾桉无奈地听着,直到他安定下来。 “所以,皇兄打算什么时候下手?” 顾桉给他倒了一杯水。 “初五,本宫还想着决战再动手,现在看来,他早死晚死没有分别,不如早点送他去见父皇。” 风无玦没好气地说道,而距离初五,也没几天了,顾桉突然由一种莫名的不安。 “皇兄也要小心行事。”北皇一死,世人势必怀疑到凤无玦头上,但他们不能留下把柄。 “放心,我有分寸。” 凤无玦认真地道,他是有气,但绝不是莽撞之人,更不能让顾桉同他一起陷入险境。 但谁也没有想到的是,大战提前拉开了。 一场更为猛烈的腥风血雨。 第二百二十三章 风起,你早就死了! 一个平静的早晨,天干物燥,云乐城城中突然燃起了大火,大火急速被扑灭,但仍然毁了不少物资,后勤嫌疑是北军搞的鬼,一下子激起了兵愤,势不可挡,秦军首先发起了进攻。 “北军肖小,竟干些龌龊之事!” 秦军上下无法忍受这样的算计,加上退无可退,更是勇猛善战,加上萧衍早已布好的局,北军涣散,秦军势如破竹,战场之上,多是北国人的鲜血。 大半个月下来,秦国二十万大军只剩了十五万人,北军更甚,仅剩十二万人,两国城墙边上尸横遍野,风无玦也感到了危机,全心都投入了研究战术之中。 这时,他无暇看顾的三皇子也抓紧了机会给他添堵,还真让他煽动了不少人散布了不利风无玦的舆论。这些人多是北皇的直系军队,仅一两万人,本来掌握这二十万大军的风无玦并没有把这些人放在眼里,但北军以丧失了八万人,这一两万人此时的力量也就不少了。 风无玦已经知道风无尘在搞什么鬼,但他无暇去管,于是,在北军损失惨重的情况下,就传出了太子无能、甚至有意叛国的谣言。 两军对垒,此时这样的舆论不可谓不撼动军心,北军的将士本就心情不舒畅,在人云亦云的情况下,也对风无玦有了些看法。 “荒唐!大敌当前,不想着怎么作战,反倒急着怎么内讧!” 风无玦快被这群蠢货气死了,要不是风无尘是北国皇子,他真怀疑对方是不是秦国派过来的奸细,专门整垮北国,要给秦军添砖加瓦的! “皇兄,今日......” 顾桉看着他欲言又止,大战提前,那他们的计划就出现了问题,今日,就是他们给北皇算好的忌日,本来是大快人心的事情,但是现在看来,貌似不妙。 “事已成局,那便迎难而上。” 风无玦烦躁地揉了揉眉心,他这几日急于求成,让萧衍找到了可趁之机,设好的几个局都被对方无情地破了,他现在可谓真是内忧外患! “好。” 顾桉点了点偷,幸亏他留了后手。 风无玦为北皇设的死局,是极为残忍的。 是夜,北皇在自己的寝宫休息,突然宫中狂风大作,拍开了他寝宫里的窗,北皇也被这诡异而阴寒的风吹醒了。 而他刚睁开眼,一大沓冥纸就砸到了他脸上,北皇一脸惊恐。 “来人!” 北皇大喊了几声,却猛然发现,诺大一个寝宫,空无大人,不仅不见了暗卫和侍卫,连个随时伺候着的太监也不见了。 这时,几张宣纸飘了过来,白色的宣纸上写着鲜血淋漓的几个大字,他还没看清上面写的什么,就被熟悉的字迹完全惊醒过来。 风起,这是风起的字! 风起,就是北皇风云的同胞哥哥,风无玦和风无心的亲生父亲,上一任的北皇! 北皇风云一眼就认出了风起的字,因为那个人的字他已经模仿了一辈子,同时也能一眼看出这样的笔力不是他写的! “是谁在装神弄鬼!” 北皇一手就撕裂了那几张选址,他不信怪力乱神的事情,更加不信是风起要回来报复他了。风起活着的时候都没有斗得过他,现在整整十七年过去了,风起已经被他杀死了,他又有何惧怕? 他这样的想法刚落,窗外就传来了熟悉到瘆人的轻笑声。 “皇帝还真是一如既往地无所畏惧啊。” 北皇猛然回头,和他长着一模一样的脸的风起就站在了他身后,身上穿着淡黄色的长袍,正是他死去的那一日穿的衣服,而风起的脸,也如同十七年前一样,没有任何变化,衬得北皇更加苍老沧桑了。 “风起,你早就死了!” 北皇大喊了一声,但还是忍不住往后退后了几步,因为他看见风起,真的没有影子。 “皇弟当然希望朕死了,这样你就可以登上朕的皇位,折辱朕的皇后,还想杀了朕的无玦和无心!” 风起的脸肉眼可见地变暗,飞速地向北皇而去,冰冷到没有温度的右手覆上了北皇的脖子,北皇风云奋力地击打着他,但无济于事,因为从小到大,风起就是文武双全的嫡长子,而他风云,是病弱无能的嫡次子。 若不是风云当初用了龌龊手段,他也不能将风起拉下台。 “幸亏啊,幸亏朕的无玦出息,无心也找回来,这片江山,始终是朕的,是朕的无玦的!” 风起大笑了几声,将风云高高举起,令他喘不过气,又狠狠地砸向地面。 被砸在地上的风云直接喷出了一口鲜血,然后开始了剧烈的咳嗽。 “风起,咳......” “那又怎样,你还不是死在了朕的手下,皇嫂的滋味还真是不错呢,也是个人尽可夫的东西!” 北皇突然笑了,笑得讽刺,风起看着他,突然沉默了。 “朕对你那么好,你还如此处心积虑地算计朕,风云,你没有心。” 风云是风起一母同胞的皇弟,他顾忌风云的身体,处处让着他,没想到,惹来了如此惨重的背叛! “好?风起,你别假惺惺了,就因为你先出生了那么一会,父皇就立你为太子,还让你毫无阻碍地登上了皇位,而我明明也是父皇的嫡子,他却对我厌恶至极,他眼里只有你这个太子,而我风云,始终是个不受宠的皇子,连一个郡主都能踩上两脚!” “还有顾怜那个贱人,朕当年对她那么好,她却突然反悔要嫁给你作太子妃,风起,你就应该早早地去死!” 北皇一口气将压抑了二十多年的话说了出来,风起摇了摇头,都是人心不足惹得祸。 “那皇弟就带着对朕的嫉妒一同下地狱吧!” 风起眼神一桉,阴风再起,风停时,他手里已经多了一把匕首。 本来在疯笑的风云看到这把匕首,神色大变。 当年,他就是用这把匕首,割断了风起的舌头,生生将他的皮割了下来。 “既然是一母同胞,皇兄也让皇弟尝尝为兄当年的滋味!” 风起拿着那把匕首,在风云惊恐的目光下,步步走向了他。 第一百二十四章 你要我怎么做? 次日清晨,北皇惨死于寝宫的消息传遍整个皇宫。 这惨死是名副其实的惨死,当小太监走入寝宫时,北皇整个人已经皮肉分离,他的皮完整地被剥了下来,和眼珠子一起被钉在了寝宫的顶梁柱上。而他身上的骨肉,直接被扔在了寝宫旁边的大香炉上,小太监进来时,已经闻到了一股半生不熟的烤肉味,惊恐又诡异到令人作呕。 鲜血和诡异的气息弥漫了整个寝宫,而在次之外,地上是凌乱的黄纸和红字还渗着血的宣纸,这鲜血淋漓的大字无不在控诉着北皇十七年前弑兄夺权的恶毒行径,加上昨夜寝宫里的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又出现,宫里也传出了先皇复仇的话语。 而最先清醒过来的人,直接将怀疑引向了风无玦,为什么先皇早不复仇晚不复仇,却在风无玦身份暴露后来复仇的,很大可能是风无玦搞的鬼! 朝廷之中,有拥护北皇的,也有拥护风无玦的,两方吵得不可开交,而这两位正主一死一离,北国京都失去了掌控,成年皇子也只剩了一个不学无术的二皇子,京都陷入了一片混乱。 而此时的风无玦是真的无暇去管,因为萧衍领军着实太猛,眼看着不落城也要沦陷了! 北军在几日之内连损三万人,双方都杀红了眼,北军已经从战场被逼退到城墙,此时秦军不顾一切地在攻城,眼看着就要攻破了。 萧衍的衣袍早已被染红,他持着长剑,站立在城门的正对面,一声巨响,不落城被秦军攻破了,城门瞬间被冲开,他看见了正对面的风无玦。 “你败了。” 萧衍笑了,声音不大不小,但他知道,风无玦能看到。 风无玦的衣袍有些凌乱,透露出了几分狼狈,但仍不失周身风采。 “殿下,我们撤吧!” 大批的秦军涌入不落城,风无玦的阵势似是要与萧衍决一死战,身旁的将军急忙劝着他,试图挽回他最后的理智。 “殿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将军大声吼了一句,风无玦终于被这一声唤醒了理智,最后看了萧衍一眼,和大军一起撤离。 可萧衍并不打算就此收手,这一次,他要将属于他的尽数夺回来。 “给本王追!” 风无玦领着一队人急速往城主府而去,准备接应顾桉和核心物资,而这时,后方却再次起火,风无尘煽动了一批是病,正在和顾桉兵戎相见。 “杀了她,她肚子里的是秦国的孽种!” 战事混乱,加上先前派了人去秦国,顾桉身旁的人所剩无几,此时,她被三皇子和大批的北国士兵团团围住,冷眸看着这些人对她的指责,而她手中的长剑,留着的是别人的鲜血。 “不持剑在战场对敌,反而欲将我一介女子于死地,诸位还真是北国的好男儿。” 对方口不择言,顾桉冷语讽刺,她算是看明白了这群人。 “利牙利齿,这等妖女还留着她干什么,杀了她!” 三皇子被顾桉的话刺激到了,恼羞成怒,一众士兵一涌而上,顾桉握着剑,正欲与他们厮杀到底,这时,一把纸扇挥了出来,正中三皇子心脏的位置,于此同时,一抹血色的身影从天而降,瞬间收割了将向她而来的士兵。 “萧衍!” 血色的身影转过了身,她看清了那张冷峻的脸,正是萧衍,而那把嵌入三皇子骨肉的纸扇,是皇兄的。 萧衍并未说话,抱着她飞身而起,脱离了北军的包围圈,而他身后,是黑压压的秦军。 “无心!” 赶过来的风无玦见萧衍将顾桉带走了,本就不好的脸色变得更差,而这时,他们也即将进入秦军的包围圈。 “你已经护不住她了。” 萧衍将顾桉当在了身后,用如同风无玦在他面前夺走顾桉时的嘲讽语气回报着他。 风无玦成功被他刺激到,亲手折断了陪伴了他十几年的纸扇的扇骨。 “风无玦,你已经败了。” 萧衍继续刺激着风无玦,秦军即将包围过来的时候,风无玦看了一眼他身后的顾桉,终于狠下心,转身和心腹一起冲破了包围,很快就消失在了萧衍眼前。 “不必追了,清城。” 风无玦已经走远,再追没有意义,萧衍当机立断,也让秦军松了一口气,连续无间断的攻城,北军心慌,他们也心累。 终于能歇一口气。 这时,萧衍也终于有时间,转过身来看他朝思暮想的人。 他终于,将她夺了回来。 顾桉的心情却是有些复杂,见到萧衍,她或许是高兴的,但看到如此狼狈的皇兄,她又提不起什么好心情。 而依眼前的局势,皇兄已经败了,占据绝对优势的,是萧衍和秦军。 此时的萧衍身上都是血,分不清是他自己的还是别人的,又或者,两者都有。 萧衍向前走了一步想靠近她,顾桉却鬼使神差地退后了半步,未等她后悔,萧衍的神情已经肉眼可见地变了。 “呵。” “王妃这是在责怪本王吗?还是,厌恶?” 萧衍上前,强制将她拉了过来,他身上都是北军的血,还击退了风无玦,那是她的国家,是她的亲哥哥,他现在在她眼里,是面目可憎吧? 多日的思念和怨念交织,加上立场的混乱,萧衍也丧失了理智。 “我没有。” 他的力气不加压制,顾桉被他抓得胳膊生痛,但没有表现出来。 “呵,是吗?” 萧衍此时并不相信她,还多了阴暗的心思。 “那公主殿下最好不要惹怒本王,否则,本王可不会对你的皇兄手下留情。” 萧衍眼色一暗,松开了她。 “嗯。” 顾桉应了一声,并没有打算跟他争论什么,她是真的有点累了。 可萧衍又何曾见过她在自己面前逆来顺受的模样,他不但没有觉得宽心,反倒更加窝火。 “王妃为了自己的皇兄还真的可以忍气吞声!” 萧衍对风无玦的感情已经从不满到了嫉妒,他这话一说出口,顾桉的火气也瞬间窜了上来,直接一巴掌拍在了他脸上。 “萧衍,你要我怎么做?!” 第二百二十五章 你别碰我 萧衍被她这一巴掌打懵了,怒火也不消而散。 而顾桉则是怨气更深,周身散发着萧衍有病的气息。 他都已经赢了,什么仇也报了,还想羞辱谁?非要她亲手杀了自己的皇兄将人头递给他,他才会高兴吗? “怎么,王爷要我怎么讨好你?洗脚、侍寝,还是纳妾?” “不,王爷不如休了我,大快人心,还能给别人腾地方。” 顾桉自嘲的话说出口,瞬间就打落了萧衍的气焰。 “我没有。” 萧衍即刻否定了她的话,他何尝有过这样的心思?侍寝倒是可以考虑,但现在不行。 “王爷为了自己的孩子还真是可以忍气吞声。” 顾桉将同样的话还给了他,萧衍顿时无语凝噎。 周围的士兵见着两人吵架,又或者说是单方面的碾压,都识趣地散开了,只有不远处的陈麟视线在顾桉身上停留了几秒。 “我错了。” 两人僵持了一会,还是萧衍先声道了歉,而顾桉却是莫名更委屈了。 “你别碰我。” 顾桉躲过了他伸过来的手,胳膊现在还疼呢,风无玦脑子不正常的时候都未曾这样待过她。 “对不起。” 萧衍也反应了过来,是他方才失控了,他跟她吵什么呢,最心疼的最后还是他。 他又温声哄了许久,终于把她安顺下来,两人一同进了城主府的房间,萧衍也终于将血色衣袍换洗下来,褪去了令人窒息的血腥味?这一站,他毫发无损,顾桉看着又是翻了个白眼。 而沐浴更衣过来的萧衍则直接扯下了她的衣袍?露出了胳膊上的淤血,这在白皙细腻的肌肤显得更为刺眼。 “对不起。” 萧衍再次道歉,拿出怀里的药给她擦了起来。 “无碍,当是还了你。” 她失忆的时候,也伤过他一会。 “呵。” 萧衍笑了。 “那怎么能一样呢。” 那是她不清醒,但他不可以,她那么怕疼,他现在都有点忧愁她肚子里的孩子了。 还是他欠考虑了。 顾桉并不知道他脑子里又在想什么奇怪的东西,总之她知道现在萧衍眼里的她肯定特别娇气。 自然,她也不至于说出诸如“这算什么”自我坚强的话来刺激他。 “我让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顾桉推开了他凑过来的脸,她先前让玉成去跟他打照面,也不知道事情如何了。 “国师现在在安乐城。” 萧衍如实回答了她,他的速度还是很快的,加上毫不怜惜,国师已经被转移到云乐城,只是他还没有时间去打量一番。 “那我要去见见她。” 顾桉叹了一口气,突然感到很疲惫。 “嗯,明日再去。” 今日还在清城,不便再行动。 “你陪我去吗?” 顾桉抬眸看着他,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国师。 “嗯。” 这也意味着,他暂时不会对凤无玦和北军发起攻击了。 而再次败退的凤无玦,成功撤离后,气急攻心喷出了鲜血。 “殿下!” 凤无玦的脸色瞬间变得很苍白,他身旁的亲卫和北军神色大变,北皇已经死了,有点出息的三皇子也被他杀了,太子殿下可不能出什么事情了,至于二皇子,那是完全不可指望的。 “本宫无碍。” 风无玦抬手擦去了嘴边的鲜血,他绝不能就此退缩了,他不能败! 他眼神一暗,做下来更狠厉的决定,这一次,他要一决成败! 次日,萧衍果然带着顾桉回到了云乐城,国师被安置在一个小院子里,此时正在诵经,顾桉一眼望去,她的身形有些消瘦,面容也憔悴了不少,清冷的模样看着都苍老了几分。 “师父。” 顾桉踏了进来,话音落,国师的动作瞬间顿住了。 可她也只是顿了一会,便不再理会,继续沉溺于自己的事情。 “师父诵的,到底是什么经呢?” 顾桉突然笑了,只身走到了国师面前,摊开手心,这正是国师送给她的转生石。 “师父所诵,是祈愿,还是赎罪?” “看来你也猜出来了,不是吗?” 国师放在了佛珠,睁眸含笑看着她,这笑意似暖,顾桉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冰冷。 她沉默了一会,转瞬便是声嘶力竭。 “你到底做了什么?!” 她操控重生潜伏在秦国的权利层,到底做了什么,又究竟想做什么?! “我的目的,不过与你一样。” 相比顾桉的声嘶力竭,国师显得极为淡然。 她的目的,是复仇。顾桉神色大变,下一刻,国师直接告诉了她答案。 “我是谢国长公主,谢念。” 谢过,就是被前三任的北皇,风无玦的曾祖父灭了的一个小国,当是那个小国尸横遍野,一片哀嚎,那时的统治的北皇也不是什么好人,一路烧杀抢掠,包括奸杀妇女,谢念,曾经高高在上的长公主,也是其中的受害者。 “所以,你欺骗了我两世,只为你的复仇?” 顾桉自嘲地笑了一声,原来她重来,也只是别人的棋子。 “准确来说,是三世。” 国师沉默了一会,她第一次重生的时候,看到的顾桉,就是在北国,那时她年仅五岁,北皇和皇后温柔地坐在一旁,而风无玦宠溺地给她推着秋千,她完完全全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 那时的风无心的父皇和祖父都是个清明的皇帝,虽然也征战,但并没有曾祖父那样残忍,而重生的谢念就是嫉妒,凭什么她承受了那么大的屈辱,而别人却在享受天伦之乐? 所以,她靠着参透的某些玄机,再次夺舍重生,改变了这四人的命运,并试图利用顾桉挑起两国大战,但前世的顾桉实在是太废物了,居然死在了后院之中。 幸亏,她留了后手,帮助顾桉再次重生,也终于达成了她的愿望。 北国,很快就要亡了。 “可笑,真是可笑。” 顾桉听完这一切,笑得更为疯癫,她蹉跎三世,费尽心思,都是在为别人铺路! 全是徒劳! 她和风无玦,成了最大的牺牲品! “小桉!” 萧衍连忙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影,眸中尽是心疼,前人的错,又何需她来承担? 而他本人,也是被套牢的棋子。可他如今在意的,也只有她了。 看着旁边的国师,萧衍脸上添了一抹阴霾。 第二百二十六章 这世间无辜之人何其多! “呵,你现在说出来了,你以为我还会让你得逞吗?” 顾桉冷眸看着她,两世的情谊也荡然无存。 “呵。” 谢念摇了摇头,脸色未变。 “这是我对你的诅咒,至死方休,你别无选择。” 谢念语气平静,似是平常不过的话语,微笑中却隐含了极致的恶劣。 “那还真不愧是国师大人。” 此时的顾桉没有完全对懂她的话,直到很久的将来已经心如磐石。 顾桉也笑了,这个人,完全将一切算得彻彻底底。 “国师大人,我是算不清你的每一步,但此时,我能主宰你的命运。” 她冷笑了一声,下一刻,一脚踹翻了国师跪着的软垫,后者和垫子一同摔在了地上,白皙的额间磕出了鲜血,但她已没有任何同情之心。 顾桉上前,一把掐住了谢念的脖子,在她神情狼狈之时,贴在了她耳边。 “我知道,国师大人死了那么多回,自然无所顾忌,但皇兄若是出了什么事情,本宫定将你手下的谢国余孽给你陪葬,将谢国皇室的尸骨挖出来,挫骨扬灰!” 话落,她狠狠地将谢念砸到了不远处的墙上,清脆的骨裂声传来,而受药物牵制的谢念也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但顾桉并未觉得解气,私情压倒情理,她可不认为自己有为先辈承担错误的责任,谢念算计了她三世,她何必手下留情。 “本宫堂堂北国皇室正统嫡系,谢长公主认为,我会不会让百年前的谢国惨剧重演呢?” 顾桉神情中多了一抹嗜血,也终于让谢念脸上有了惊慌。 厌恶肮脏的人从恶,是比侩子手还令人恐惧的。 她完全可以,让她畏惧的和厌恶的,直接上演。 谢念眸色微闪,顾桉是她带出来的,她一直认为此人是品行端正纯良之人,现在却有些不确认了。 “你又何必迁怒无辜之人。” 话落,顾桉顿时觉得无比讽刺。 “无辜,这世间无辜之人何其多!谢长公主又何曾手下留情?!” 既然她都认为自己有原罪,又装出悲悯苍生的模样给谁看?而她的目的,也不过是为了那些谢国残部! “长公主最好希望自己没有达成所愿。” 顾桉夺过了萧衍身上的匕首,亲自挑断了谢念的筋骨,这个淡然的女人瞬间失去了支撑,再也不能维持一点高傲。 顾桉嫌噪杂,已经断了她发声的机会,房间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但只能听见隐忍的颤抖。 她不欲再看,抬脚离开了一片狼藉的房间,萧衍紧随其后。 “给我吧。” 萧衍沉默地目睹了她泄愤的过程,伸手接过了沾满鲜血的匕首,用手帕擦掉了她手上残余的血迹。 “萧衍。” 顾桉即刻抱住了他,双手攥着他背后的衣服,压抑的情绪倾泄,她自以从前承受的一切只是命运坎坷,谢念的出现是她的救赎,可真正的现实,她在为别人赎罪,所谓救赎,才是真正的始作俑者! 可凭什么,她要承担这一切,她的哥哥,也永远地坠入了阴暗! “小桉。” 萧衍心如刀绞,他心痛她的无妄之灾,可如果没有这一切,他可能也无法得到她。 “别叫我小桉!” 他的话触了雷,怀中的人一掌推开了他,眼中也没有半点温情。 她不是顾桉!这只是那个人给她安排的身份,她是那个有原罪的北国公主,风无心! 她也顿时想明白了,谢念真正的目的就是萧衍,对方处心积虑地将她和萧衍安排在一起,就是为了以他摄政王的权势达成自己的目的! 她不过只是一个筹码,像礼物一样被送给了萧衍! “小……无心……” “你别碰我!” 顾桉退后躲开了他的触碰,她现在很厌恶自己,也厌恶这个她爱了两世的男人。 想到这里,她就真的吐了出了。 “无心!” 顾桉的神色肉眼可见地变得苍白,萧衍顿时神色大变,可顾桉是在完完全全地抵触他。 “你不要碰我!” 顾桉单手扶着腹部,全身充满了戒备。 “好,我不碰你,但你让医师看看好不好?” 萧衍眼中划过一抹心碎,语气中是卑微的恳求。 “不必你管!” 她大概猜到了是腹中的孩子在作怪,看着萧衍更是面目可憎。 身上还有风无玦给的药,顾桉是一眼也不想再看到萧衍。 “好。” 萧衍克制了心绪,在她厌恶的眼神下,消失在了她眼前。 而他离开没多久,玉成就出现了,顾风潜在暗处,未敢落脸,因为她知道,现在的顾桉不会想看到任何和萧衍有关联的人,何况她还有易主的嫌疑。 “主子,要怜惜自己。” 玉成扶她坐下,将风无玦给她的药喂入了她口中。 顾桉瞬间舒缓了不少,但情绪还是不稳定。 她更想见到皇兄。 而另一边的萧衍,则是失魂落魄地在城中乱逛,本想提两壶酒,但作为主帅的觉悟节制了他。 而这样的节制,令他更崩溃。 他赢了这场战争,无愧于先帝与秦国,可他,要失去她了。 此时的萧衍,已经颠灭了所有与生俱来的自信。 他又怎么看不出来,谢念真正压的筹码是他,如果没有他,她也不会将心思算计到顾桉身上。 起码,不是如此处心积虑的卑劣。 顾桉那么骄傲的人,又怎么愿意承认,谢念费尽心思将她培养出来,只是为了取悦他。 从相遇,到认可,都是被人一步步算计好的,这无疑是将她的骄傲踩在地上践踏。 而从一开始,就是他强取豪夺,如今,他也间接地成了刽子手,这一次,他又有什么理由去反驳? 这悲剧并不起源于他,却完完全全与他有关。 她已经不想见到他了。 可他对她的坚定,是完全遵循本心的啊。 萧衍笑了,脸上是无尽的悲凉。 他突然也想明白了,凤无玦为何如此厌恶他,甚至罔顾她的意愿也要将她夺走。 因为在风无玦眼里,他才是真正可憎之人。 可此时的萧衍,已别无选择。 第二百二十七章 他终究还是,来得太迟 次日,萧衍因军事要再次回到不落城,他也不愿将顾桉留在云乐城,于是在她冷漠的神情下,两人共坐一辆马车。 来时亲密无间,如今相望无言。 更准确来说,只是风无心单方面不想理会。 她靠着马车小憩了一会,醒来时身上披的是萧衍的衣袍,而衣袍的主人,也在闭目养神。 他坐在她的正对面,闭眸时眉间却是散不去的忧郁。 马车已经停了,风无心扯下了身上的衣袍,放回了他身上。 她看了他一眼,抬脚欲走下马车,养神的人却倏然睁开了双眸,瞬间将她拉入了怀中。 “萧衍,你个骗子!” 他根本就是在装睡,风无心刚升起了怜惜被一扫而空,身后的人却将脑袋埋在了她颈间,将她圈得更紧。 “对不起。” 他只是道歉,也不愿放开她,他以为她已经打算不要他了,却再次破防,他又怎么舍得,放开她。 “你放开我!” “不要。” 身后的萧衍看不清她厌恶的脸色,不敢去看,只能将脸和眸间的湿意埋在她发丝之中。 风无心顿时觉得这人是前所未有的粘人且难缠,他一个摄政王要不要脸! 突然,她一发狠,利齿要在了他手臂之上,血腥味侵入喉间,对方却没有丝毫松动。 唇齿之间沾上了他的味道,她瞬间落了泪。 “萧衍,我该怎么做?” 明知这是被算好的圈套,可她真的,很喜欢他啊。 温热的泪水穿过指缝落在了他溢血的手臂上,风无心在他怀里颤抖,萧衍也终于松开了她,四目相对,情深胜于悲浓。 “乖。” 萧衍抬手,擦去了她脸上的泪水。 “我替你报仇。” 既然谢念欺骗了她三世,那他就让对方,生生世世坠入黑暗之中。 “那我皇兄呢?” “我尊重他。” 如今的局势,并不是你情我愿的一两句话能挽救回来。 “好。” 顾桉垂眸,攥住了怀中的转生石,萧衍并不知道,她也窥探出了谢念的秘密,这种直觉,和她心中的不安一样浓烈。 而这一次,是风无玦主动发起了攻击,在此之前,他也做好了豁出一切的准备。 “殿下,你果真要如此?” 跟随了风无玦二十多年的侍卫接过他的信物,手微微发颤。 “我别无选择。” 风无玦擦拭着手中的剑,笑容中尽是苍凉。 如果他即将是一场悲剧,倒不如成全她。 这一次的北军极为狠烈,大有一夫当关的气势,如地狱爬来的恶鬼一般与秦军作战,秦军一开始损失惨重,萧衍作了战略调整,加上人数的碾压,秦军很快就讨回了优势。 而北军也似是一盛二衰,优势失去后,完全是走了下坡路,北军气势已竭,战争持续到傍晚,只剩了两万人。 秦军虽也惨烈,但也还有十多万,这场战争,已经没有任何悬念。 双方战止,秦军传来了投降不杀的意愿书。 “呵。” 风无玦的红衣已经变为暗红,他拿着手中的意愿书,眼中是无尽的嘲讽,而此时的萧衍和风无心,就站在他的对面。 “殿下。” 风无玦的身影摇摇欲坠,身后的将军扶了他一把,正想说话时,一把沾满鲜血的剑从身后穿过了他的心脏。 “殿下!” “皇兄!” 任谁也没有想到,风无玦会遭到自己人的袭击,北军顿时一惊,刚才扶着风无玦的将军一刀取下罪魁祸首的头颅。 可众人已经无心计较此人是谁,因为风无玦的血色,在肉眼可见地流失。 “皇兄!” 风无心神色大变,直接推开萧衍跑了过来,萧衍一惊,连忙带着亲卫也赶了过去。 “皇兄!” 风无心这一声唤得惊慌失措,此时的风无玦倒在她怀里,神智已经不太清醒。 “无心......” 风无玦抑制着穿心的痛,艰难地唤了她一句,随着他的声音一起落下的,是唇边大片的鲜血。 “皇兄。” 风无心的眼泪大滴地往下落,她手上都是风无玦的血,和他身上的红衣一样耀眼到触目惊心。 “军医,军医都死了吗?!” 风无心抬头看了一样悲悯的北军,而在场的所有人,已经看清了现实。 “乖,别哭。” 风无玦笑着伸手擦去了她脸上的泪水,却因为手上沾了血,越擦越脏。 他自己就是一个医术高明的医师,又怎会不知道,此时已经没有任何回天的余地,再挣扎,也是徒劳罢了。 “你不会有事的。” 风无心奋力地在摇头,她才知道自己的身世没多久,才把自己的亲哥哥认回来,他又怎么可以将她奢望的一切再次收回去! 萧衍看着她,和北军相对而立,不置一词。 “无心,乖,别闹了。” 风无玦笑了一声,笑容凄凉无比,他艰难地掏出怀中的军符,放在了她手心上。 “从今日开始,你便是北国的女帝。” 尽管已经千疮百孔,但他相信,她能顺利地继承这一切。 如此一来,他也实现了封那个孩子为太女的承诺。 “皇兄。” 风无心的声音都在颤抖,皇兄将北国都交给他了,他是真的,要离开她了。 “乖,不要难过。” 风无玦最后给她的是笑容,他死了也好,这样,她也不必在他和萧衍之间抉择了。 “若不是那么多权利争夺,我们也不会陷入如此绝境。” 这一次,他是为北国而死,却死得如此讽刺,可笑。 “无心,你要登上至高的位置,成为最高权力,才不会成为权力的牺牲品。” 他这一生被权力驱逐,又追逐着权力,却始终没到达,梦寐以求的位置。 只是可惜,他不能继续护她周全了。 他终究,还是来得太迟。 幸好,那个面目可憎的人,也算是可以付托。 “都怪皇兄无能,没能让你这一世,称心如意。” 风无玦伸手,想摸一摸她的脸,却在即将触碰到的时候,手重重地坠落下来。 这一次,他永远地闭上了双眼。 “皇兄!!!” 战场之上,声嘶力竭的呼喊在所有人的耳边回荡。 第二百二十八章 本王要当皇后 战场之上,尸横遍野,而眼前这一片景象,却更为刺眼。 她抱着风无玦的尸体,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了她一人。 她身份特殊,双方的人一时都未敢靠近,就这样看了她很久。 终于,风无玦的亲卫在萧衍的注视下走上前来,将象征着储君身份的龙佩放到了她眼前。 “陛下,节哀吧。” 风无心抬起了头,她认得他,这是皇兄最信任的属下,她第一次见到风无玦时,他也在场。 “呵。” 风无心凄凉地笑了一声,接过了龙佩,将风无玦缓缓放到了地上。 她站了起来。 “臣见过女帝陛下。” 亲卫率先跪了一下,跟随着风无玦的紧随其后,其他人看着,也纷纷跪了下来。 风无心顿时觉得讽刺无比,她转过了身,捡起那张染着血的请和书,看向了萧衍。 “北军,投降。” 她接过了帅印,亲自落下了印章。 “恭喜摄政王殿下,取得胜利。” 她将那张请和书,放在了萧衍手上。北国败了,但并不意味,秦国就可以收服北国,北国人多是戾气分子,就是北军都死透了,他们也不会投降的。 而若不是此战内忧外患,北军也不会败得那么快。 想到这里,风无心眼中闪过了一抹狠厉,她要这些人,都给皇兄陪葬。 “好。” 萧衍接过了请和书,不再有多余的废话。 按照和书的约定,北国割让三座城池,并赔偿大量金银粮草,但现在不是兑现的时候。 “本王就先恭喜陛下了。” 萧衍朝她行了一个礼,转身便下令撤军。 而玉成带着一队私军,坚定地站在了她身后。 “送去喂狗吧。” 风无心看着地上拿那具尸首分离的尸体,眼中是不掩的憎恨,她要所有与之相关的,都不得好死。 “是。” 亲卫应了一声,很快就有人将尸体带走。 “回城。” 萧衍已撤军回城,她看了一眼这几万将士,也撤了军。 北军以为风无心会安抚军心然后会京都登基,而撤军之后,她却打开杀戒,将隐藏的奸细和与风无玦不是一个阵营的人尽数屠尽,有人以此提出了质疑,也成了刀下亡魂,撤军不过半日,就再损了五千人,而这些人,都是被活活烧死的,惨叫声穿过城墙连秦军都能听到。 北军人心惶惶,秦军却在不落城举行了庆功宴,除了萧衍,众人都陷入了狂欢之中。 “我们赢了,我可以回家了!” 秦军抱头欢呼,萧衍不仅奖励了他们军饷,还放了假允许他们回乡探亲,让痛失战友的秦军也有了宽慰。 “普军同庆,摄政王殿下怎么一个人在喝闷酒?” 萧衍本来坐在最显眼的位置,慢慢地就走到了一个偏僻的角落,这时,慕临提着酒杯跟了过来。 “不打扰将士们的兴致罢了。” 萧衍看了他一眼,对朝他敬酒的士兵点了点头,后者欣喜若狂。 “王爷这是赢了战争,输了.....咳咳。” 慕临话没说完,就被萧衍冷冷地扫了一眼,即刻闭了嘴。 “那王爷打算怎么做?” 慕临转移了话题,往别人伤口上撒盐并不是什么厚道事。 “班师回朝。” 萧衍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转身便继续找将士敬酒,留下慕临一脸茫然。 他可不信萧衍有那么老实。 事实上他也猜得没错,当夜,萧衍便亲自给风无心送了一份大礼。 风无心正在看舆图,被他突然翻窗进来下了一跳。 “你来干什么?” 萧衍着一身黑衣将背上的大麻袋放下,脸上还有不少泥土,不知道的还以为摄政王殿下屈尊夏天去了。 “送礼。” 萧衍解开了大麻袋,露出了昏迷的谢念。 风无心的眼神瞬间就变了,前几日袭击皇兄的,就是谢念安插进来的人。 “多谢摄政王殿下。” 风无心打了个响指,让玉成将人带了下去。 房间里顿时只剩了两人,皆是沉默以对。 “我穿洞过来的。” 萧衍手下打破了沉默,风无心再次审视了一下他这副有失气质的模样,如果她没记错,能穿的也只有一个狗洞了吧? 她还以为他又袭击了谁,堂堂摄政王,居然钻狗洞?风无心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你娶我吧。” 见她不说话,萧衍又添了一句,这一次,终于唤起了她的情绪。 “你说什么?” 风无心有些震惊,她是听错了吗? 萧衍让她娶他?! “本王要当皇后。” 萧衍的表情极为认真,瞬间击溃了她最后的错觉。 “你在发什么疯?” 她都没登基呢,他要干什么?篡位也不必这么积极吧? “我不想回去了,本王要去和亲。” 目睹完整个庆功宴,萧衍顿时觉得回朝也没有什么意思。他都为秦国奋斗了两世了,这一次也不辱使命,萧羽也少年初成,他这个摄政王当下去也没有意思了。 最重要的是,他不放心她一个人会北国,况且,他还藏了别的小心思。 “功高盖主,陛下也不肯给本王一点容身之地吗?” 萧衍抬眸极为幽怨,加上灰扑扑的脸色,倒真有几分可怜。 但风无心并没有被他迷惑,什么功高盖主?谁能让他委屈了去?别说萧羽才登基,再执政个几十年也不是萧衍的对手。 净说鬼话。 但萧衍要给她当皇后这事情确实听起来令人雀跃。 “王爷身价太高,娶不起。” 说来是好听,可这会她的身份还存在争议呢,再把萧衍带回去,北国人民唾沫都能淹死她。 “本王又有多高的身价?陛下要是嫌弃,嫔妃我也是不介意的。” “实在不行,贵人也好?” 萧衍笑得卑微,风无心心里一个疙瘩,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装可怜,她是真的心疼了。 萧衍那么高傲的人,又是战胜国的执权者,说出嫁过来的话已经是屈尊了,她又怎么可能真的舍得折辱他? 他是真的不想回朝了。 “自荐枕席可不是正宫该有的作风。” 风无心依然没有笑容,但萧衍是真的高兴了。 他真怕她真的不理他了。 他正想靠近她,却有人敲了门。 第二百二十九章 助她一臂之力 风无心眸色微变,即刻把萧衍推入了床底。 萧衍:“......” “进。” 来人打来了门,正是风无玦的忠心亲卫,夜寻。他刚踏进房间,就闻到了与往常不同的味道,视线瞥了一眼有几分尘土的床底,但很快就面色如常。 “参见陛下。” 夜寻不忘给她行了个礼。 “夜侍卫何事?” 风无心有些疑惑,夜寻向来是个有分寸的人,怎么会午夜时分来找她,他看起来也没有特别急的事情。 “臣只是想将殿下吩咐的事情如数告诉殿下。” 进来事务繁多,而白日里人多嘴杂,显然不是谈事情的好时间。 “你说吧。” 提到风无玦,风无心心下又绞痛了一下,一时也顾忌不了床底下的萧衍。 而夜寻确实再次瞥了一眼床底,眸色转了转。 “殿下希望陛下将北国皇室连根拔起。” 他顿了一下,同时拿出了风无玦的亲笔书信,这时风无玦早就布好的局,他不仅要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还要铲除所有根深蒂固的肮脏。 风无心再次看着熟悉的字迹,风无玦虽然暴戾,但憎恶的一直都只是皇室,他几乎和谢念一样,认为北国皇室是原罪,却对下属和百姓很爱重的,不然他这个太子也得不了那么深的拥护,如果他还活着,他也愿意借鉴秦国缔造一个开明的北国的,可惜他太多的计划,再也来不及实现了。 他也想当个明君,成就富国安民的大业。 “好,朕定不会辜负皇兄的期待。” 风无心将厚厚的信件受了起来,坚定地朝夜寻点了点头,后者回之以礼,并继续嘱咐了她不少事情。 即将离开之时,他脚步顿了一下。 “愿陛下能看清自我。” 风无心是即刻就领会了他的意思,他发现了。 但她神情自若。 “夜寻,你可愿为朕的侍卫长?” 风无心喊住了要离去的夜寻,夜寻本人就出身于王公贵族,身份高贵,他未必愿意臣服于皇兄以外的人,但风无心也惜才,因为他当大内侍卫总长实在太可惜了。 夜寻沉默了一会,长指活过了剑身。 “夜寻只认太子殿下为主,但臣愿意助陛下完成殿下所托。” 说罢,他便抬脚离开这个房间。 风无心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发愣,她总觉得夜寻对皇兄的感情有些复杂。 但她没深想,便上前关上了房门。 因为她终于想起了萧衍还在床底下。 转身之时,她就看到了发丝凌乱的萧衍,他在战场上可能都没有这般狼狈过。 “你都听到了,要随我一同回京大杀四方吗?” 风无心的笑容中多了一抹嗜血,她突然想到,有萧衍的助力,他们的计划可能更容易实现一些,把他带回去也不错。 这一刻,她对萧衍的感情也没有那么纯粹了。 “好。” 萧衍眸中闪过一抹心疼,他深知此时不是夫人之仁的时候,却不太情愿她将屠杀说得如此云淡风轻的模样。 但他愿意助她一臂之力。 第二百三十章 那你们都去死吧 “恭迎皇后娘娘。” 掀起车帘的那一刻,他看到了着皇冠龙袍的风无心,此时的她已显出了帝者威压,只是笑意中多了一抹狡黠,萧衍心中的忐忑终于一扫而空,笑容如沐春风。 “臣妾参见陛下。” 萧衍从马车上走了下来,风无心抬手阻止了他要行礼的举动。 “皇后已经累了,先进去歇息吧,明日随朕一同回京。” 风无心在一众将士的注视下,表情严肃地带走了萧衍。 而留在原地的人,仍是不可置信。 他们是在做梦吧,那个叱咤战场的秦国摄政王,居然成了他们北国的皇后?一众将士并没有挫人的快感,而是感到了莫名的诡异。 所以公主殿下,不,陛下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是萧衍的?将士们一时间也分不清事实了。 北国的人很懵,秦国的人是更愣,但大军已行,他们的主帅心意已决,萧衍堂堂摄政王,决定也不是他们能更改的,慕临只好带着接替萧衍的人物班师回朝,将此时禀告给如今的秦皇萧羽。 而萧衍的一众属下是彻底茫然了,自家主子这个计划是没有透露给任何人,他这个摄政王不想当了,连属下也不要了? 谁见过这种抛国弃属下的主子?谁来告诉他们怎么回事? 没有任何指令,他们不敢随秦军撤离,更不敢贸然前往北国。 他们还在纠结着,萧衍已经随同北国新皇风无心浩浩荡荡地回京都了。 他们回京那一日,就是风无心登基之时,百姓连遭战败和国丧的冲击,一时对她这个新皇抱着观望的态度,而朝廷上的权贵,已经割离出了两派。 风无心着龙袍高坐在天龙殿的龙椅之上,夜寻和萧衍就站在下方两侧,三人冷眸看着朝廷之上众人的反应。 这反应最强烈的,自然就是皇室遗老和蹦跶的二皇子。 “偌大一个北国,怎么能让一个女子称帝!” 一些顽固遗老高声怒斥,而那些着重血脉的人却不乐意了。 “放屁!无心殿下是根正苗红的皇室血脉,如今太子殿下仙逝,无心殿下继承大统再合适不过!” 驳斥的人也是顽固派,但确实风无玦原来的积极拥护者,再加上这些人在北皇的统治下并不痛快,现在北皇死了,他们自然是还不犹豫拥护真正的皇室血脉! “粗鲁!她风无心何德何能继承大统,更甚之,居然立秦国的摄政王为后,简直就是引狼入室、数典忘祖!” 两派唾沫横飞,谁也没能说服得了另一方,风无心倚在龙椅上,听得有些打哈欠了。 “诸位?说够了吗?” 风无心终于发了话,也将一众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了她身上。 反对派再次被她慵懒地靠在龙椅上的模样刺激到了,这种人,怎堪为帝! “毫无敬意,你怎配为帝?!” 遗老直接指着她的鼻子骂,风无心却是笑了,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朕是真正的嫡长公主,流的是正统皇室的血,接的是当今储君的遗愿,长老认为朕不配,那已谁来继承大统?” “无所事事的二皇子,还是长老的嫡孙!” 她从龙椅上走了下来,步步走向了那个反对声最大的遗老,后者生生被她的气势逼退了几步。 “无论是谁,也轮不到你!” 气氛沉默了一会,这时,二皇子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昂着脖子大喊了一声。 “放肆!” 风无心直接扇了她一巴掌,二皇子的身影起落砸在了旁边的柱子上。 真是可笑,一个弑兄夺权的人换来的皇子身份,也配与她叫嚣? 风无心这一掌没有留情,用了十成的内力,而二皇子竟也生生晕死了过去。 朝臣大惊,风无心眸色闪了闪,但很快面色如常,死了也好,省得碍了她的眼。 “你......简直是妖女!” 朝臣一时间被她镇住了,但很快就有人反应了过来,看着她的表情都是憎恶,风无心眼中闪过了一抹厌恶和嗜血。 “长老是势必要反对朕登基是吗?” 她坐回了龙椅上,神情尽显冷漠。 “老夫或者一日,定不会让你这妖女称帝!” 长老似是被气急了,同他一派的人纷纷附和以表忠烈,而风无心是完全不吃这一套,下一刻说出的话,真正震住了整个朝廷。 “那你们都去死吧。” 也省得她再找借口了。 她话落只是,两旁的夜寻和萧衍同时拨了剑,收剑之时,朝堂之上是一片血色,两人身上也染上了鲜血,但面无表情地站回了原来的地方。 “诸位还有何异议?”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被还能站在朝堂之上的众人,众人心一颤,急忙跪了下来。 “臣等参见新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 风无心拂了袖,笑容讽刺无比,她这一刻也有点能领会暴君的滋味了,为什么喜欢以暴制暴,因为不可理喻,暴力手段最迅速有效。 “这些逆臣居心叵测,还玷污了天龙殿,理应抄族示众,连将军,你可愿为朕分忧?” 风无心抚摸着龙椅说的把手,抬头点了一个年纪的小将军。 突然被点到的连将军神色一变,惊讶地抬头看了她一眼,即刻跪了下来。 “臣愿为陛下效力。” 连将军垂眸时眸色阴暗,这新帝真是合了他的心思,手刃那些猪狗不如的东西,正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 “很好,朕便封你为护国将军,助朕铲除叛贼余孽。” 风无心笑意更浓,一切都在她意料之中。 当众人正以为尘埃落定要松一口气时,一个年轻的小太监走了出来,当场宣读了又一个重磅消息。 “今有男萧衍品良貌优,朕深为欢喜,特旨封为皇后,择日大婚。” 这圣旨极为敷衍,但也昭示了不可更改的态度,萧衍走了出来,在众人的注视下接过了那道圣旨。 “萧衍接旨。” 圣旨落,不可更改,加上风无心前面的一手逆我者亡,众人虽有些意见,也不敢再表露,但神情极为别扭。 “皇上万岁,皇后娘娘千岁!” 第二百三十一章 是我输了 萧衍为后,秦国上下大撼,而最为震惊的,还是作为摄政王的表弟、如今的秦皇萧羽。 待他得知这件事的时候,北国的封后圣旨已经落下了。 他要怎么才能料到,赢了战事,输了主帅? 这完全超脱了他对萧衍的认知。 此时的萧羽并不怀疑萧衍是出于什么政治目的,因为他大可不必如此。只是感慨,如果顾桉当初选的是他,他可能做不到如此。 舍弃权势、自降威严,这世间少有男子能做得到。 而他自然也想不到,这些在萧衍心里,远远不抵顾桉当年所受之屈。 此时的皇后颜音坐在他身旁,不置一言。 “既然他已经做了决定,那朕这个皇帝,也成全他。” 萧羽笑着摇了摇头,提笔落下了那道圣旨。 萧衍是无所谓,但两国联姻,又怎能失了排面? “劳烦皇后去准备了。” 萧羽揉着眉心,他是做梦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他要给萧衍准备嫁妆。 与此同时,几乎被抛弃的摄政王下属也终于接到了自家主子的来信,准备去参加婚礼...... “臣妾定不负陛下所托。” 颜音站了起来,接过了这道圣旨,她面色如常,但接过的那一刻,指间微颤。 此刻的她,是真的很羡慕,甚至是嫉妒风无心。从前她还是顾桉的时候,尽管名扬秦国,甚至后来成了摄政王妃,颜音也没有太大波动,怎料她摇身一变,从一个小官之女成了与秦国国力相当的北国的公主,现在更是登上了女帝之位。 纵观整个中原,何曾有女子称帝,而风无心前有皇兄风无玦护航,现在连萧衍都愿意自降身份跑过去给她当皇后,世间哪个女子听了不艳羡啊?颜音深知她这样想是过于嫉妒,但一时也压制不住这种思绪。 她堂堂丞相嫡女,也只是当了皇后,往后还要与后宫嫔妃共侍一夫,和称帝的风无心有什么可比? “皇后?” 颜音陷入了自己的思绪,萧羽唤了她好几声都没有应,终于,她反应了过来。 “臣妾失仪了。” 她抬起了头,对上了萧羽迷茫的眼神。 而世子府这边,上官梦的心情完全不同。 “什么?顾......呸,无心真的称帝了,那我岂不是在秦北两国来去自如了?” 上官梦眸眼之中充满了雀跃,这可真是件大好事啊!这要是她哪天跟慕临吵架了,直接跑去北国,再让风无心给她赐几个美男,岂不美哉? “你这一天天的怎么总想这么美呢?” 慕临眉心跳了跳,虽然她说的话是有可能实现,但总觉得她话里还有别的意味。 “怎么不能美,我可没你想那么多事,萧羽都登基了,萧衍一个摄政王,权势要不要都不是,他现在去了北国,对大家不都是好事?难不成你们还觉得他会叛国?” 上官梦白了他一眼,话说得也有几分道理,慕临一时竟反驳不了她。 “再说了,萧衍有什么可惋惜的,最委屈的还是我们无心啊,白白遭了那么多年的罪,如今......还是孤苦伶仃了。” 上官梦说着还落了几滴泪,风无玦她是没见过,但据说和无心长得差不多,那必然是风流倜傥的美男子啊,真是可惜了。才拥有亲情就再次失去了,上官梦想着都替她心疼。 而再想想,萧衍锦衣玉食多年,现在妻儿双全,他又什么好可怜的? 或许说来又对萧衍不公平,但他都决定向她走去,那风无心的一切不幸都与他有关了。 “好了,你又哭什么?” 慕临拿她没办法,这共情能力未免太强了些。 “哭别人的绝美爱情。” 上官梦心思一转,突然又觉得萧衍确实是个好男人。 慕临:“......” 北国。 新帝即位,不赦天下而大减赋税,让观望的百姓多了些好感。 而新帝在封后旨意立下不久,就追封无玦太子为北武帝,两人的生父为北文帝,另立皇陵厚葬,至于刚去不久的先皇,她并没有什么表示。 与此同时,新帝也将其余的皇室成员统统送入了前皇陵,偌大的北国,只剩了她一个皇室血脉。 不出半月,新帝刚柔兼施,在高压态势下,稳住了蠢蠢欲动的朝野。 不管他们对新帝有多少怀疑,但新帝所行显然比先皇开明,百姓已没有什么歪心思,而风无心又不按常理出牌,那些暗地里的手段也无法被使出来。 此时,风无心拖着风无玦生前最惯用的铁鞭,和萧衍、夜寻一并走入了地牢。 这一片的地牢里,关的都是夜寻从各地搜挖出来的谢国遗民,夜寻也没有手下留情,待这些散落的人被送到地牢时,已经死伤大半了。 而这地牢的尽头,关的就是他们的嫡长公主,谢念。 “谢念。” 风无心拖着长鞭走了进来,不经意甩了甩,令本就饱受的谢国遗民为之大惊,纷纷蜷缩了起来。 坐在阴暗处的谢念在一阵惨叫下终于抬了眸,正好看到风无心残忍玩味的笑容。 谢念心一颤,她真的没想到,风无心有一日会变成这副模样。 “国师没想到吧,北国不但没有灭国,还让我继承了帝位。” 风无心走到了她的牢房前,让侍卫开了门。 “是我输了。” 谢念闭上了眼,她终于败在了最大的筹码之上。 “国师也不比这般死如死灰,朕感念师恩,让您和谢国的子民见了面不是吗?” 风无心看了一眼手中的鞭子,坐在了萧衍拿过来的椅子上。 “你......” “对,朕应该让你们直接相处!” 谢念话还没说完,风无心猛一拍椅子,直接让人把谢念扔进了旁边的监牢里,里面关着面色惨淡的谢国遗民,侍卫随便一扔,将谢念砸在了一个肮脏的老头身上。 而那老头也折了腿,两人都无法动弹。 “国师设计了朕三世,还害了我的皇兄,朕又怎能,轻易送你去死呢?” 她扫视了一圈这个地牢,目光落在了一个眼神阴狠的男孩身上。 第二百三十二章 你以为皇兄真的不知道吗? “看来你跟她有点关系啊。” 风无心冷笑了一声,看着站在谢念对面监牢的小男孩。 看起来还有些眼熟。 “暴君!贱人!” 话落,萧衍眸色一变,而夜寻下手更快,一支飞镖刺在了男孩喉咙上。 利刃穿喉,男孩已经只剩痛苦的低吟。 “放肆!抓出来喂狗!” 风无心还没说话,夜寻直接下了令,跟了风无玦二十多年的他,性情也好不了哪里去,也更明白怎么折磨一个人最痛快。 风无心也没有阻止他,淡定地坐在一旁,她都已经称帝了,自然不必受任何委屈。 此时的她对任何与谢国有关的人都没有任何好感。 夜寻即刻令人将小男孩拎了出来,直接绑在了谢念这边的木柱上,风无心好奇他下一步要干什么的时候,下一刻,他令人牵来了一条大狼狗。 这时候,不但谢念怕了,令风无心都有些惊悚,小男孩已经说不出话,但喉咙里流出来的鲜血,深深地刺激到了饿了几日的大狼狗。 “放开他!” 狼狗直接朝男孩扑了过去,谢念忍不住喊了一声,可根本无济于事,这时,萧衍冰凉的手也遮住了风无心的视线。 “不要看。” 别看她现在一副嗜血残忍的模样,看了绝对会做噩梦,至于别人,他自然不会管。 萧衍也是第一次目睹,生撕活人。 他对身旁一副家常便饭的夜寻高看了一眼,论手段,风无玦才是行家。 小男孩喊不出声,但地牢里的其它牢犯的喊叫声确是更为惨烈,风无心看不到,但也能猜测到是一副怎样的景象,待萧衍放手的时候,小男孩只剩了几根肋骨了。 她睁眸,情绪大变,突然胃中一个翻滚,直接吐了出来。 “你送她回去吧,交给我就行。” 夜寻看了她一眼,神色未变。 “告辞。” 萧衍也不掩脸上的担忧,即刻抱走了风无心。 “谢长公主。” 夜寻不知从何拿出了一副手套戴在了手上,没了风无心在场的他,不再掩饰脸上的疯狂,神情尽是阴翳,如浸了血的恶鬼。 大牢再次被打开,能行动的北国人纷纷退后,折了腿的老头吓得顿时动了一下,推开身上的谢念,疯狂往后蠕动,于是众人眼前就剩了夜寻和谢念。 “你害死了我的太子殿下。” 他守护了二十多年的人,眼看着殿下要解脱了,竟然生生倒在了他眼前! 无人知道,他的悲痛,比风无心更为深刻。 夜寻转了转手中的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挖下了谢念的一只眼。 “啊!” 锥心的痛传来,谢念也忍不住痛呼出声。 “你杀了我吧!” “谢长公主这般聪明,应该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夜寻似笑非笑,匕首在她已经失去眼珠的眸眶里转了转。 这疼痛生不如死,谢念也咬碎了牙,但强持着最后的骄傲。 “风无心知道你觊觎她的皇兄,她还会放过你吗?风无玦死了也不想见到你吧!” 谢念瞪着唯一的眼珠,道出了夜寻内心深处的秘密。 “闭嘴!” 夜寻心一颤,一掌将谢念击在了地上。 那是他的太子殿下,谁也不可玷污他!即便是他自己。 “哈哈哈哈,看来生不如死的不只有我一个。” 谢念突然笑了,笑得肆意,看到夜寻隐忍的痛苦,她就觉得极为痛快。 夜寻握着匕首的手颤了颤,但很快,就稳住了心绪。 “那可未必。” 他冷笑了一声,转了转手中的匕首。 “起码,我可以为殿下报仇,而谢长公主,至死也只能抱憾。” 他毫不留情,一脚将谢念踢到了墙边。 “可能谢长公主未曾尝过凌迟的滋味吧?” 夜寻半蹲在她面前,嗜血的笑容和当初的风无玦有几分相似。 骨肉分离,刀刀在抢占人的理智,谢念有好几次痛晕了过去,但夜寻一次次将她唤醒,手法也富有技巧,瘆人心骨,但不致命。 算计了别人几世的谢念终于见识到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噩梦,这一次,她只想要个痛快。 骨肉彻底分离。最后,夜寻也终于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匕首割破掌心,为了殿下,他义无反顾。 没有人知道谢念最后说了什么,但是那番觊觎的话,却传到了风无心这里。 “这夜寻确实不简单。” 萧衍正在给她擦手,听到这些话禁不住摇了摇头。 “我就感觉他不太对劲。” 风无心眸色变了变,脸色有些复杂,她就说怎么总感觉不对劲呢。 “你打算怎么处理?” 萧衍抬眸看着她,风无玦刚下葬,她未必想听到这些话。 “你以为皇兄真的不知道吗?” 风无心自嘲地笑了一声,皇兄这人最为敏感,夜寻藏了那么久的心思,他又怎会看不出来?多半知道了也是装作不知,既然皇兄都没有责怪他,她又有什么资格来处置他的人呢? 何况夜寻对她也没什么威胁,徒添杀孽做什么。 “随你。” 萧衍将手帕收好,他们的事情,他也不好插手。 “你也不必管他了,还是说说你吧,摄政王殿下,你真的要留在这里?” 风无心心绪微动,对于萧衍的选择,她还是存在怀疑。 “你还不相信我吗?” 萧衍拿着木盘的手一顿,笑意依然。 “倒也......不是。” 风无心看着他的脸色,将即将要说出的话收了回来。 “我已经让萧一准备过来了。” 萧衍也不追究她在想什么,暗叹了一口气。 “嗯?” 她抬眸时有些不可思议,萧一是代表着萧衍的主要势力的,他要是过来了,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势力迁移了。 “我已不欲留在秦国。” 公私兼有,他已不想再纠缠。 “而且,这不也是你想要的吗?” 如此,她也不必纠结。 “好。” 她闭眸,转瞬是释怀的笑容。 “你应该知道我的目的。” 话在嘴边,她一时有感觉有些复杂。 “我......” “我陪你。” 下一句还未说出口,萧衍已经抢先回答。 第二百三十三章 去把你家主子找回来! 风无心一顿,他眼中的坚定太认真。 她现在的目的,与其可以说是野心,是统一中原。 若说这中原,千百年也是一家,只是后来利益分化,割裂成了六国。 这是她的野心,也是先帝秦皇和风无玦的野心。 只有成就这份野心,才能填补他们所有的遗憾和愤慨。她的皇兄已经死了,离人不可归,那么她必须完成,他的夙愿。 “好。” 风无心笑了,他们这一世,就为此而努力。 此时的她并不知,抚平遗憾,只会造成更多的遗憾。 “嗯。” 这一次,他为此而战。 但在此之前,他们要肃清过往所有的障碍。 风无心是个有仇即报的人,她并没有忘却,还留在秦国的宁韵儿。 尽管幕后黑手是谢念,但她也不会放过折辱过她的任何人。 她要让宁韵儿也尝尝这剜心的滋味。 “我们给萧羽写封信吧。” 既了结一些事情,也为秦北两国作进一步的合作。是合作,而不是继续相互仇视,如果两国恩怨已深,那么就从他们这一代开始改观。 “好,我来吧。” 萧衍往一旁的书桌走去,风无心便顺势给他研墨。 笔落惊风,他还是如从前从容不迫,风无心看着他这副模样,突然觉得好笑。 听到她的笑声,萧衍抬起了头,轮廓分明的下巴,就被她玩弄在手中。 “皇后打算什么时候嫁给朕呢?” 美人笑靥如诗,萧衍哪里还有写信的心思,直接将她拉入了怀中。 “陛下这是比臣妾还急切?” 身高和力量的压制下,萧衍即刻占了主势,怀孕五个多月,也未减她半点风华,自然是全靠风无玦和萧衍的细心呵护。 抚摸着爱不惜手的容颜,往嫣红的唇上亲了一口。 “朕倒是不急,就是有些好奇皇后着上凤冠霞披是什么模样。” “陛下还是少做点梦。” 萧衍一口回绝了她,让他嫁过来可以,凤冠霞披是不可能的。他可没有什么另类的癖好。 至于婚期,他是想着孩子生下来之后的,婚礼繁重劳累,加上风无心也是不乐意有失美观地行婚的,他都等了这么多年了,也不差这几个月。 况且,北国正值国丧,想来现在成婚她也不会很快乐。 “皇后真是不知趣。” 风无心摇了摇头,抽身离开了他的怀抱。此时他们的主要任务,是勾通两国了。 萧衍的信很快就到了萧羽手上,事关两国,他沉默了一下,但很快,就应了下来。 那也是父皇的夙愿。 两国对接,首通江南,秦北两国先试行了河道互通,虽然起了不少冲突,但也让两国的商人尝到了些甜头,河道两旁的百姓也沾了光,相视也没有那么面目可憎了,而其中最受益的,就是秦国吴中商人金宝。 去年,他在还是县令的顾桉的帮助下已经起了家,这一次,秦北两国通商,他没有任何的犹豫,在大部分商人还在观望的情况下首先打通了北国的生意,赚得盆满钵满,而巡查的顾风看到他,直接报给了风无心,给他争取了一定的支持,更是令他如获神助,成为联通秦北的第一商人。 “倒也是没想过,他现在也能帮上我的忙。” 寝宫中,风无心慵懒地圈在软榻上,抬手打了个哈欠,不知不觉腹中的孩子已经八个月了,越到后面她越不想动弹,干脆先把事情交给夜寻和萧衍。 她是闲了,萧衍最近是不仅要忙两国的事情回来还要照顾她,当然,他本人没有什么怨念,反而比风无心这个孕妇还紧张,走到哪都怕她磕着了。 就如今日,萧衍出去了,而玉成、顾风和萧十是紧紧跟着她身旁,萧十正在给她念书。 “主子这也算,无心插柳柳成荫。” 玉成笑着给她切了个苹果,送入她口中。 “嗯,最好的交流就是经济交流。” 顾风点了点头,说出了一句比较专业的话,说得不好听可能是经济渗透。 “秦北两国要是融合了,以后的事情就更好办了。” 风无心百无聊赖地吃了那块苹果,伸了个腰想要站起来,这时,腹中骤痛,整个人的脸色都变得难看了起来。 “主子!” 顾风三人脸色大变,同样的情况这个月已经出现好几次了,她们不敢松懈,但仍然还会紧张。 很快,羊水破了,不懂医术的玉成最先反应了过来,直接跑了出去令人将排练了无数次的东西准备好,而顾风两人连忙把她扶到了床上。 “主子,不要紧张!” 顾风把她安置到床上,萧十强作镇定,而风无心想说的是,她并没有紧张,反倒是她们比自己还要着急...... 两人纵然是医术高明,但从未接生过,所以宫里早就找好了稳婆,而稳婆进来的那一刻,风无心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痛楚,眼泪即刻落了下来。 “陛下忍一忍,这是必经的过程。” 稳婆已经是老手了,很快就接替两个小姑娘安排好一切,可风无心却是有些难耐,这根本无法忽略,要让她怎么忍?! “我要见萧衍!” 她本就最怕疼,听了稳婆的话保存力气强忍着没有哭出来,但委屈更甚了,萧衍这个王八蛋! “去把你家主子找回来!” 顾风一刻也不敢离开,抬眸看了萧十一眼,就在这时,萧衍推门而入。 “小桉!” 萧衍的脸色并不比顾桉好看,慌乱的神情无处安放,连忙跑到了她身旁,而风无心见到他,抓起他的手腕狠狠咬了一口。 “乖。” 另一只手拿起旁边的毛巾给她擦汗,萧衍难掩眼中的心疼,但他不能比她还紧张,尽管事实是如此。 “混蛋!” 风无心十分怨念地看着他,但很快痛觉就转移了她的注意力,这痛感比前世的失心还强烈,她将所有的压力都施加在了他手上,他也没有任何反应,默默承受这一切。 长达两个小时的折磨,房间内是浓重的血腥味,这时,婴孩的哭声也冲破天际。 第二百二十五章 太女 “是个公主!” 稳婆大喊了一声,风无心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再也不生了! “辛苦了。” 萧衍怜惜地吻了一口她的额头,风无心一掌推开了他。 “挪开,我要看孩子。” 萧衍:“......” 此时的稳婆也眼疾手快地洗干净了这个小公主,把她放在了有些不知所措的萧衍怀里。 “主子,你当心些!” 萧十的视线一直追随着出生的小公主,对萧衍表示极度的怀疑,房间内一众人也向他偷来了谴责的目光。 但尽管萧衍不太熟练,还是稳稳地将他的小公主抱在了怀里。 “小公主长大了必然是倾国倾城的美人。” 稳婆不吝夸赞,父母都是惊艳的人,孩子自然不能差,而这小公主的模样是继承了风无心,但双眸却像极了萧衍,带着独特的英气。 “像你。” 萧衍把孩子抱到了她身旁,这孩子一看到风无心,突然就不哭了,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眉眼弯弯。 “也像你。” 风无心也笑了,这双明亮的大眼睛是真的很像他。 “皇后先带小公主出去吧。” 这一家三口都笑得动人,但稳婆不忘提醒,这产房还是一片狼藉呢。 “你出去吧。” 没等萧衍说话,风无心直接将他赶了出去,这时候的萧衍显得特别优柔寡断。 “小心别让公主吹了风。” 稳婆也帮她处理了身子,将风无心移到了偏殿,浓重的血腥味散去,风无心顿时觉得舒爽了不少。 这时,萧衍也再次抱着孩子进来了,和萧衍相处了一会,小公主也给了他几分好脸色,但最大的笑容还是给了风无心。 “这孩子倒也不闹,方才又睡了一觉。” 萧衍抱着孩子坐在她身旁,眉眼中都是温柔,风无心有点恍惚,这就是所谓的父爱? “她确实很乖。” 八个月也不怎么闹腾,对比其她人怀孕,她是自在不少。 “孩子也知道怜惜你。” 萧衍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怀里的丫头,小时候的她也是这样可爱的模样吧。 “确实,她比你舒心。” 风无心伸手戳了戳她的小脸蛋,小公主不悦地蹙起了眉,显得更加可爱,两人都忍不住笑了一声。 “要给他起什么名字呢?” 风无心抬眸看了萧衍一眼。 “我想好了,名萧统,字一一,可好?” “行,就一一。” 小人儿也笑了,似是对这个名字比较满意,这也寄托了长辈的期愿。 “舅舅要是看到你,肯定也很高兴。” 风无心对一一的小手很感兴趣,不断地抓来玩,风无玦当初就断定她是个丫头,还要封她为太女,果然如他所愿。 “我想封她为太女。” 风无心把一一的手放回去,也没有忘记询问萧衍的意见。 反正她是不会生第二个了。 “好,我一会就写信让陛下封她为世女。” 她是北国的太女,也是秦国摄政王府的世女。 “好。” 秦国天启初年,北国女帝之女萧统出世,是两国新一代皇室的第一个子嗣。三日后,萧统被封为太女,同时,秦国封萧统为摄政王府世女。 第二百三十五章 太女(2) 而这太女的到来也深受北国百姓的喜爱,因为北国近来连旱三月,太女一出生就下了大雨,不得不让人认为这是福兆。 太女百日,两国正式打开国门,允许两国陆境通商。 百日宴,两人也没有低调,而这一日,也是两人大婚之日。 帝后大婚,还是两大强国的皇室联姻,婚礼是轰轰烈烈,萧羽作为皇帝不方便来,便派了慕临和上官梦代表秦国护送了贺礼,这其中有是为萧衍准备的“嫁妆”,同时,摄政王府准备的“嫁妆”也加入了队伍,这长长的队伍,真正拉到了十里路,红妆富可敌国。 经历了一系列繁琐的礼节,两人真正进入了拜堂的环节。 红衣飘逸,凤冠霞披还是着在了风无心身上,而她直接将盖头掀了起来,一路上看尽了所有的景象。 “一拜天地!” 红衣落,天地之间,终于成了你我。 “二拜高堂!” 高堂之上,是北文帝的灵牌和萧衍父母留下来的信物。 “夫妻对拜!” 红衣再起,这一刻,她也看到了着大红婚服的萧衍。 他们,终于成婚了。 四目相对,未言眸已湿润。 在众人的注视下,萧衍将她拥入怀中,在嫣红的唇上落下一吻,居高临下地宣誓了所有权。 近来,已经有些大臣想给她这个新帝纳后妃了。 各怀鬼胎的大臣见到他这副模样,面容有些不适。 “送入洞房!” 此时也没有人有胆子去打扰帝后,两人牵着红缎向寝殿走去,主持大局的人成了夜寻和慕临。 踏入寝殿,两人很快就喝了合卺酒,温酒入喉,风无心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萧衍压在了身下。 “你......唔......” 话还未说出口,他已经将床帘扯了下来,炙热的亲吻之后,眸中是熟悉的极具侵略性的目光。 “你......等一下。” 风无心直接推开了他,快一年了,她想她并不能一下子承受他的热情。 萧衍笑了一声,温热的气息打在她脸上。 “我说过,这一次,你求我我也不会放过你。” 势在必得的话萦绕在耳边,她想起了先前她对萧衍的玩弄。 悔不当初! “你这是要白日......” 萧衍没有再给她反抗的机会,盛情地独占属于他的一切。 红烛灭,新账动。 衣裳褪去,指甲深陷入了他身后的皮肤,划出了好几道血痕。 “萧......衍......” 抬眸之时,眼眶都是泪水,香汗淋漓,她直接一口咬在了他肩上。 “乖。” 萧衍怜惜地吻去了她脸上的泪水,这样怜人的模样却更勾起了他更深的欲望。 风无心到最后泪都哭干了,全身也只剩下指间还能微微颤栗,她还以为这段时间以来萧衍已经是个温和不少了,没想到依旧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陛下对臣妾可满意?” 洗尽靡乱,痕迹却极为鲜明,他再次往锁骨上轻咬了一口,那是他最喜欢的蝶骨印记。 “朕要将你打入冷宫!” 第二百三十六章 父王怕你孤独终老 “是吗?” 看到她恼羞成怒的模样,萧衍笑意更深。 “那臣妾更不能让陛下把我忘了。” 伪装的卑微散去,压迫感依旧,甚至透露出了从前偏执肆意的一面。 他依旧是那个势倾天下的摄政王萧衍。 “你也有今天。” 风无心没好气地嗔了他一句,以前她厌倦摄政王府后院的那些人,现在倒轮到他盯着她的后宫了。 “陛下高兴就好。” 总归他不会允许任何人觊觎他的人。 除非他死。 将他的神情收归眼底,风无心翻了个白眼。 “一一呢?” 她都懒得理他,抬眼望去已是清晨,天知道这一日一夜他把孩子打发到哪里去了。 “顾风和萧十四带着呢,她估计也还在睡。” 提到孩子,萧衍脸上又多了那莫名的慈爱,一一这孩子生下来就显得特别慵懒,有些嗜睡,还继承了两人的厌食,两人一开始还担心她会有什么问题,但她高兴的时候也特别精神,完全是个性使然。 “怕是这孩子长大了比你还娇贵。” 风无心也笑着摇了摇头,孩子不愿理人的时候真是眼皮都不乐意抬的。 “娇贵有什么不好,你我的孩子,再娇气也不为过。” 萧衍一脸无所谓,心中是无底线的宠溺,他当年还是个纨绔呢,先皇也嫌弃他娇贵,但他还不是平定了秦国。 “是,就应该让她跟你学,娇贵又腹黑。” 笑着一一未来可能跟萧衍一样表面清冷内心傲娇,她忍不住笑出了声。 “我自然是要亲自带的。” “文随你,武随我,岂不两全?” 清晨有点凉,他给她拉了拉被褥。 “也不必随我,摄政王殿下不是文武双全吗?” 她并没有很争执这些,论能力,她要学的还有很多,而长了她十岁的萧衍却是样样精通,若萧统能继承萧衍,那已经是一个很出彩的人物。 当然,她希望一一能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她会比你我更惊人。” 萧衍对自己的孩子期望很高,最后也是一言成真。 眨眼过去,这个身份尊贵的太女已经一岁了,现在的她不仅能自由走动,也会进行了一些简单的交流了。 近些日子,皇宫里都忙着给她办生辰宴,其中最重要的是抓周。 大殿里忙前忙后,而她自己趁女官不注意偷偷流到了父王母皇的寝殿。 她穿着一身明亮的红色衣裙,头上也绑着红色的蝴蝶结,肉肉的小手正扒到母皇寝殿的房门上,一股君子兰的气息扑鼻而来,衣衫微乱的萧衍从里面跑了进来,一把抱起了她。 “你在偷看什么呢?” 萧衍单手把她抱在怀里,笑容慈爱,他早就发现她了,看她鬼鬼祟祟的模样忍俊不禁。 一一直接往她好看的父王的脸上吧唧了一口,父王是很好看,但她更喜欢清雅的母皇。 “我想看母皇。” 婴儿肥的小脸顶着最为纯真的笑容,却让萧衍这个父王有些发酸,一一见到他很高兴,但每次都是更高兴地在找母皇。 “你母皇还没起来呢。” 他话音刚落,风无心就穿着单薄的衬衣走了过来。 “你们还在外面干什么呢?” 风无心懒散地打了个哈欠,从他怀里结果了一一,小丫头即刻高兴地往她怀里钻了钻。 这一对比,萧衍更心酸了,但他不至于吃自己孩子的醋。 “都进去吧。” 时间还早,他将最为珍爱的一对人儿揽了进去,关上了寝殿的门。 “你今天怎么起得那么早啊?把顾风都吵醒了吧。” 风无心把她放在床上,理了理小丫头有些凌乱的发丝,自从萧统出声,顾风倒是成了帮她带孩子的了。 “我才没有吵醒她呢,风姨起得比我还早。” 小丫头摇晃着脑袋,顾风对萧统确实比他们这对父母还要上心。 “你今天倒是不去御花园摘花了。” 萧衍拿起一旁的外袍穿了起来,转身看着这对摇头晃脑的人儿。 “那不是......都摘完了吗?” 说到御花园的花,她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你也知道自己辣手催花呢?” 萧衍觉得无奈又好笑,自从一一会走路了,对御花园的花就特别感兴趣,近期刚开的月季和海棠都被她祸害一空,唯一值得高兴的是,她没有对他辛辛苦苦给风无心带回来的名贵花卉动手。 “它们迟早是要谢的,我早摘还能保持好看的样子。” “你这是什么歪理?” “反正就是好看!” 一一自我认可地点了个头,她对好看的执着比起风无心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喜欢就好。” 无意与她争辩这无意义的对错,萧衍转身整理自己的衣着,一一便凑在风无心耳边说起了她感兴趣的事情,引得风无心笑声连连。 “说什么那么高兴?” 整理好仪容,萧衍转了身,一一瞬间眼前一亮。 “父王今日也好好看!” 一一眸中带着光,虽然她认为宫里的暗卫也好看,但比起她的父皇那是云泥之别! 风无心是看惯了,虽然偶尔也会被惊艳一下,笑而不语。 “你倒是比你的母皇嘴甜。” 萧衍被她说乐了,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 “我以后找夫君也要找跟父王一样好看的,不,要比父皇好看!” 一一满怀期待,萧衍倒是沉默了一会。 “乖一一,不要对自己要求太高,父王怕你孤独终老。” 听到她这句话,母女都顿了一会,一一有些迷茫地看了她的母皇一眼,她怎么觉得父皇这话特别不要脸? “母皇,父王说的是真的吗?” 一一突然有些迷惘了。 风无心瞪了萧衍一眼,拍了拍一一的小脑袋。 “是有点难,但你要相信人外有人。” 萧衍的话确实不要脸,但确实也很难找到比他还好看的男子,媲美都已经少有了,目前也只有她的皇兄能与之比肩。 “那我要多往外看看,究竟有没有人能比父王好看!” 一一点了点头,从此刻便开始就开始了她踏向远方的征程。 第二百三十七章 这小丫头可真是好看 一家三口聊了一会,很快就开始了皇太女的生辰宴,大臣和家眷纷纷上前献礼道贺,一一心情不错地回了他们一个笑脸。 “太女殿下生得可真是好看。” “那可不是,毕竟陛下和皇后都是如此惊艳的人物。” “确实,太女殿下以后肯定是倾国倾城的。” 底下的家眷低声说着,不得不说这高颜值的一家三口的确令人赏心悦目。 北国的其它皇室也早就死光了,没有任何人能阻拦,此时的朝廷并没有什么能让两人堵心的了,倒是比之前在秦国时还要惬意。 “这小丫头可真是好看。” 慕临和上官梦照常出席,两国现在也算国泰民安,上官梦是个好动的,这大半年了也在北国游玩了一圈,慕临看着萧一一这么可爱的人儿,有些羡慕萧衍了。 “世子什么时候也要一个?” 萧衍一边跟那些大臣相互敬酒,一边好笑地看了慕临一眼。 “我倒是想,可轮不到我做决定。” 慕临看了一眼和风无心相谈甚欢的上官梦,无奈地摇了摇头。 “那的确需要她愿意。” 萧衍轻笑了一声,看着自家的小丫头越发舒心。 “确实没有王爷舒心啊。” 妻女双全,还不比为秦国那些纷争忧愁,萧衍是不干了,很多事情萧羽是找上他了。是谁觉得萧衍受到了屈辱来着?他看着萧衍,除了羡慕,还是羡慕。 “你还年轻,不急。” 萧衍似有其事地拍了拍慕临的肩膀,后者莫名被呛了一下,比起萧衍,他年方二十,也确实年轻。 但对方还未满三十就一副乞骸骨要告老还乡的模样是不是有点怪异?他可不觉得现在的自己能比萧衍强悍。 “那还真得感谢摄政王殿下给了我这个机会。” 慕临微抬眼皮,有些无语。 两人也没聊多久,很快,就开始重要的环节——抓周。 红布扑在了红木大矮桌上,上面摆满了象征着各种意义的物品。 这时所有的人,视线都落在了红木桌前的萧统身上。 她有些迷茫地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母皇父王,这又是要干什么? “殿下乖,挑些你喜欢的就可以了。” 顾风站在一旁温和地看着她,并没有人提前告诉一一这代表着什么,她作为21世纪的人也不迷信,但对这个小丫头还是心存期待。 “这样吗?” 看见母皇父王都点了头,一一捧着小脸假装思考了一下。 “那我要这两个吧。” 下一刻,她同时抓起了桌上的笔和剑。 “我没有猜错吧,陛下?” 她拿起来的那一刻,萧衍瞬间就笑了,转过脸看了旁边的风无心一眼。 笔和剑,文武双全。 风无心有荣共染地点了点头。 “有什么问题吗?” 一一看着手里抓着的小玩意,有些迷茫地看着沉默了的众人。 “一一很棒。” 萧衍上前,一手将她抱了起来。 “太女殿下万福!恭喜陛下、皇后娘娘。” 众人反应过来,连身道贺,文武双全,应是他们未来国君最好的模样,此时的北国人也不计较什么男女大统了,风无心都当了女帝了,萧统这个太女未来继位也不出奇了。 感觉到大家都很高兴,一一抱着手里的小玩意,往父王的怀里蹭了蹭,笑得眉眼弯弯。 众人散去,风无心看着自己又乖又可爱的女儿,也是很舒心,伸手戳了戳小丫头脸上的酒窝。 “母皇不要总是戳我脸!” 小丫头气鼓鼓,不悦地蹙起了眉,表情的嫌弃像极了刚出生时的小模样。 但她这副模样,风无心心都化了,手更是不安分。 “父王,你看她!” 一一哼了一声,往萧衍怀里躲了躲,试图躲过自己母皇的摧残。 萧衍又怎么不懂得风无心那点恶趣味,好气又好笑地将她蠢蠢欲动的手抓在了怀里。 “好了,你也别老这样逗她,又不是什么可以玩的小玩意。” “好了,母皇向你道歉。” 风无心眨了眨眼,态度诚恳。 “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一一很是不相信地吐了吐舌头,母皇什么都好,就这点奇怪的举动不好。 “我要不理母皇一个时辰,不,半个时辰。” 一一看了她一眼,气鼓鼓地别过了脸。 “好,都听你的,母皇还想着今天有空,准备带你去挖池泥呢。” 一一对早开的荷花很感兴趣,对池塘里的泥巴更感兴趣,只是两人出于安全的考虑平时不让她靠近。 果然,听到要去挖泥巴,一一马上将脸转了过来。 “我要去!” 刚才的不悦一扫而空,一一看着风无心的眼里都是光。 “那一一要不理母皇呢?” 风无心看着她,也觉得有些好笑。 一一听了她这话,沉默了一会,小脑袋在思考,她要惩罚母皇,但更想去玩泥巴。 “那,玩完泥巴再不理!” 她想了一会,郑重其事地做了这个决定。 “好。” 风无心点了点头,朝她伸出了手,一一很是高兴地扑到了她怀里。 于是,秦国最尊贵的三位就进了泥泞的池塘,萧衍已经提前让人把这一小块的水和不该出现的东西清理了,为得就是不能让两人出现意外。 一一赤着脚才进来黑色的池泥里,感觉软乎乎的,还暖乎乎的。 “母皇,这里又一个莲子。” 一一的白皙的小手抓着一颗小莲子想给风无心看看,转身沾着泥巴的手就拍到了萧衍的青涩外袍上,印出了一个小手印。 “父......王。” 萧衍的表情有些,一一表情讪讪,父王好像比较爱干净。 “没事。” 萧衍咬了咬牙,他都下来了,也不差她这一手泥巴了。 “是吗?” 一一瞬间高兴了起来,转身又甩了萧衍一手泥。 “衍哥哥。” 久违的称呼,萧衍沿着声音望去,风无心笑意依然,下一刻,双手拍过来胡糊了他一脸泥巴。 沉淀已久的池泥,令他这不染凡尘的清冷形象瞬间崩塌。 “风、无、心!” 萧衍也不再顾及所谓的形象,抓了一手泥巴也朝她擦了过去。 第二百三十八章 隗国太子(1) 傍晚,三人拖着一身泥泞、一身狼狈地回到了寝宫。 “父王还是很好看。” 一一被萧衍抱在怀里,极为贴心地给他拍掉脸上已经干了的泥土。 “你也很好看。” 从头到脚没有一块干净的地方,萧衍瞥了一眼罪魁祸首,无奈地捏了捏一一的小脸。 “王爷,让属下带殿下去洗澡吧。” 顾风看着看着这一家三口也觉得好笑,从萧衍怀里接过了这个小泥人。 “麻烦你了。” 风无心擦了擦脸上的泥土,目送她抱着一一离开。 “陛下,一起沐浴啊。” 手上已没有那个小人儿,萧衍似笑非笑地将风无心拉了过来。 风无心看着他不怀好意的笑容,一阵头皮发麻。 “咳,皇后,朕觉得不太必......”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萧衍揽腰抱起,直接往寝宫里走去。 洗尽尘土,两人又恢复了清冷高贵的模样,萧衍正拿着毛巾在给风无心擦头发。 可萧衍太安分又安静了,令风无心更觉不妙。 “你不会,真的生气了吧?” 风无心讪讪地看了他一眼,对方却是脸色不变。 “怎么会呢?” 萧衍笑了一声,风无心却觉得更加诡异了。 “那我去......” 她抬脚欲往外走,瞬间就被揽了回来。 “陛下去哪呢?” 萧衍贴在她身后,温热的气息打在了白皙的脖子上。 “去......看一一。” 风无心此时有点怂,但转念一想,她为什么要怕他?她现在可是女帝! 可萧衍那与生俱来的压迫感太强,令她不得不怂。 “陛下可否唤我一声?” 正当她想着他想干什么的时候,他突然说了这句话。 “萧......萧衍?” 她不确定的语气刚落,萧衍就冷笑了一声。 “皇后?” 风无心眸光微闪,身后的人呼吸更重了。 “你是想气死我吗?” 萧衍被气笑了,这时,风无心突然转了过来,眸中是耀眼的笑意。 “衍哥哥。” 语落,她踮起脚尖,在他微凉的唇上落下了一吻。 她故意的。 意识到她在挑逗他,他又岂能忍得住,手中的毛巾落在了地上,俯身加深了这个吻。 房间的气温逐渐上升,此时,有人敲了门。 萧衍的眼神肉眼可见地变得暴虐。 “谁?” “是属下。” 萧一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他能来找都是重要的事情。 “进来。” 萧衍将风无心的衣服系好,表情不善。 “主子、陛下。” “何事?” 风无心好笑地拍了拍欲求不满的男人,看向了萧一。 “隗国太子已进入北国边境。” 他这话一落,两人的神色都变了,隗国,是中原七大国之一,国力仅次于秦北两国,他进北国边境想干什么? “来者是客。” 风无心冷笑了一声。 “夜寻,让护国将军即刻来见朕。” 既然对方不问自闯,她也不必客气,他们还没开始打隗国的主意呢,对方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是,陛下。” 夜寻不知从哪冒了出来,又即刻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第二百三十九章 隗国太子(2) “即刻将隗辰给朕带过来。” 风无心见到镇国大将军,劈头就说了这句话。 “是。” 连城也没有多问,转身就消失在了她眼前。 “陛下是打算不给他任何体面了?” 看着风无心如此果断,夜寻反倒蹙了眉。 “夜寻,时机到了。” 风无心没有正面回答,话语却让夜寻神色一凝。 时机到了。 萧衍摇了摇头,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 她是想直接在隗国太子身上作文章啊。 有萧衍暗卫的提醒,连城没过多久就找到了隗国太子隗辰,那时,他正留恋花丛,看到北兵,倒没有很意外。 而下一秒,连城就直接将他劈晕了。 北国,皇宫。 “隗国太子。” 隗辰头痛欲裂地醒来,睁眼就看到一张有些熟悉的脸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眉眼间还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 他身上还带着浓重的酒气和胭脂味。 “无玦?” 隗辰视线有些模糊,不太确定地喊了一声,但很快,他就发现这并不是他熟悉的人。 “你认识皇兄?” 风无心没有忽略隗辰方才亲昵的语气,不由有些怀疑。 “哈,我都要忘了,他已经死了。” 隗辰猛一拍脑袋,笑容似在讽刺。 “夜寻。” 风无心疑惑地看了一眼身旁面无表情的夜寻。 “殿下与他是有一定的交集。” 但明显感情不深,隗辰这副样子是要装给谁看? “夜寻,你可不能因为讨厌我就篡改事实啊。” 隗辰突然笑了一声,好看的桃花眼眨了眨,险些晃了风无心的眼。 “叙旧就改日再说吧,还是先说说,隗太子突然闯进我北国是想干什么?” 沉默了许久的萧衍终于插了话,脸上没什么好表情。 “这不是秦国的摄政王吗?” 隗辰不意味深长看了萧衍一眼,下一刻,风无心一脚踩在了他脸上。 “说话客气点,犯人就应该有犯人的样子。” 三人都被她突如其来的暴躁惊到了,尤其是隗辰,不可置信地捂着红了一半的脸。 “风无心,本宫可是跟你皇兄睡过的人!” 话音刚落,他的另一边脸挨了夜寻一脚。 “不得玷污殿下!” 夜寻的表情极为严肃,长指放在剑鞘上,整势待发。 “本宫只是实话实说!” 隗辰表情恨恨,夜寻即刻拨了剑,这时,有人闯了进来。 “手下留情啊夜侍卫!” 一身蓝衣的少年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正是北国皇室清除运动唯一的幸存者,宇王世子,风羽,隔了好几代关系,风无心勉强能唤他一声表哥。 “皇表哥?” 风无心蹙起了眉,这是她皇兄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但他这白到发亮还极为娇气的模样让她担心他下一刻会晕过去。 “小羽!” 伤痕累累的隗辰看到风羽,简直如救命恩人,感动地快要落泪。 “我看你是活该。” 风羽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接过了宫女递过来的水。 “他真认识皇兄?” 风无心看了一眼脸色不太好的夜寻,一时也不知道信谁。 第二百四十章 庸人自扰(1) “自己人,都是自己人。” 风羽急忙喝了一口水,阻止了两人的矛盾进一步恶化。 “夜侍卫,你也别误会,无玦并没有故意瞒着你。” 看着夜寻的脸越来越黑,风羽安慰了他一句,后者的脸色却更差了。 “不过你招呼都不打就贸然来到北国,我也不得不怀疑你啊。” 风羽转眸,视线又落在了隗辰身上。 “什么来,本宫用逃的好吗!” 隗辰提高了声音,瞬间又被脸上的伤疼得呲牙咧嘴。 “那你就说说呗。” 风羽挑了挑眉,加入了审视的队伍。 隗辰:“......” 于是,他便在四人的冷漠眼神下,道出了被罔顾嫡长传统的父皇打压,又被庶子算计狼狈逃窜的心酸历程。 “听起来好惨,那你对我们也没什么用了啊。” 风羽笑着,露出了洁白的小虎牙。 “你还是人吗风羽?” 隗辰瞪了他一眼,语气间都是幽怨。 “对我客气点,你现在是落魄太子,而我是风头正盛的世子爷。” 风羽认真而傲娇地拍了拍隗辰的脑袋,风无心三人顿时有些无语。 那可不是风头正盛,北国皇室唯一剩下的世子了。 “陛下不如先将他交给臣吧,定不会让他生乱。” 转身,他笑盈盈地看着风无心。 “好。” 风无心没有犹豫,风羽看着娇气,办事还是靠谱的,至于怎么处理这个隗国太子,她还要斟酌一下。 旧臣都有可能会叛乱,何况是皇兄的旧友,一个身份不明的异国太子?她对这个隗国太子是没什么信任的。 况且,她现在的得力助手夜寻显然和隗辰有恩怨,她也算是护短的。 进来的夜寻,有些魔怔了。 “那臣就先退下了。” 风羽朝她行了一礼,转身拽着隗辰就走,光看着他娇弱的模样,还不知道他还有这力度。 “夜侍卫也去休息吧。” 风无心走近,拍了拍有些失神的夜寻的肩膀。 夜寻转身看了她一眼,后者笑容很浅,带着一些忧愁与心疼,这张相似度极高的脸,他恍然间又看到了他的太子殿下。 “属下告辞。” 夜寻晃了晃神,但很快清醒了过来。 “我突然感到了一丝悲凉。” 看着夜寻离去的背影,风无心不可置否笑了一声。 如果他的感情是真的,那么最在意的人天人相隔,那是一种怎样的绝望?她起码还有萧衍,而夜寻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支撑。 这一刻她真的觉得,死比生容易。 “不要乱想。” 萧衍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她才十八,何必想那么多,刚想到这里,萧衍心里就疙瘩一下。 “也对,何必庸人自扰。” 风无心没有接上他的思绪,很快就松了一口气。 “我料想这隗国应该是出了不小的问题,否则隗辰也不会贸然来到北国。” 至于对方居心何在,那就难说了。 “嗯,我派人去看看。” 萧衍应了一声,有些心不在焉。 “不必了,我已经让玉成过去了。” 风无心看着手里的舆图,没有注意到萧衍的脸色。 第二百四十一章 庸人自扰(2) “我们应该先把目光放在陈国上。” 萧衍站在她身后,长指落在了舆图上,陈国就是秦北两个头上的国家,东西边境和两国接攘,是个小国,但也很顽强。 “先攻陈国,意图会不会太明显?” 风无心蹙了眉,北国就在他们头上,要是先攻了,就明显暴露了她们向北侵略的意图了。 “不会,我们坐收渔翁之利就好了。” 长指一点,落在了隗国的位置上。 “你可真是腹黑啊。” 听完萧衍的想法,风无心眸色闪了闪,她是想着直攻,萧衍却已经想好怎么让他们内斗了。 “能迂回就不要徒添伤亡。” 萧衍拍了拍她的脑袋,她还是缺少实战。 “受教了,摄政王大人。” 风无心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引得萧衍笑了几声。 “孺子可教,那陛下得交束脩。” “王爷现在衣食住行都是朕的,还想要什么?” 她眸色一转,轻佻地挑起了萧衍的下巴,将他按逼退到墙上。 “臣妾惶恐,自然是想着如何得到陛下的宠爱了。” 萧衍眸色微暗,兴致渐浓,而下一刻,风无心猛一拍脑袋,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跑了出去。 “对了,我突然想起喊了个大臣!” “……” 怀中落空,萧衍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差。 另一边,世子府。 “风羽,你就是这么招待我的?” 隗辰跟着风羽回到了世子府,本想着风羽会好生招待他,怎料对方居然上来就给他扔了一套小厮的服装,还让他擦起了桌子? 他可是一国太子,正统的嫡出太子! “辰兄,本世子也穷啊,府里养不起闲人,辰兄就先将就一下吧。” 说吧,他打了个哈欠,直接躺在床上睡着了。 隗辰:“……” 这风羽是不是有什么毛病,直接睡了,把他晾在房里? 他上前拍了拍对方,风羽还真是睡得很香甜。 隗辰万般不愿地看着自己身上的小厮服,他何时遭过这种罪? 看着床上安静的少年,他心里更来气,走过去想戏弄他一番,没想到对方猛然翻了个身,直接把他拍在了床上。 “风羽!” 隗辰都不知道他一个娇气的世子哪来那么大的力气,伸手正想推开他,风羽突然睁开了双眸,眼中尽是血丝,整个人顿时换了一副模样。 “你……” 隗辰话还没说完,风羽纤细却有力的手瞬间覆上了他的脖子,窒息感油然而生。 “你有什么意图?” 此时的风羽眸中是极致的薄凉,举止间多了一分肆虐。 “我真没意图啊,你要怎么才能相信我?” 隗辰直接在心里喊冤枉,怎么是个人都怀疑他图谋不轨。 “是吗?” 风羽长指微动,花落在了他的衣领上。 “你发什么疯?” 气氛越发诡计,隗辰都觉得他鬼上身了,下一刻,风羽用力一扯,撕裂了他的上衣。 “你有病吧!” 上身突然一凉,隗辰想起身,风羽猛一发狠,单手抓着他的一双手腕扣在了床上。 “跑什么?” 第二百四十二章 你不要死 风羽的脸贴在他脸庞,笑容温柔而嗜血。 隗辰心一颤,她突然想起了发疯时的风无玦,果然,这风家人,就没一个正常的。 而下一刻,他脊背一凉,风羽疯起来居然把他的衣服都扒了! 看着他惊慌的神情,风羽轻笑了一声,温凉的指在他身上游走,很快,将他腰间的东西扯了下来。 “这是什么啊,太子?” 风羽的神情一下子就恢复了正常,晃了晃手中的东西,眸中干净地发亮。 “还给本宫!” 看到他手上的东西,隗辰的脸色瞬间就变了,站起身想去夺,风羽转了个身,没让他得手。 “兵符啊,你还有兵符,真是稀奇。” 洁白的手指将手中的黑铁兵符衬得更加明显,隗辰的脸色变得阴翳,将风羽逼退到墙上,而后者笑容依旧。 “你早就知道了,又何必在我面前装?” 隗辰一改刚才的卑微无助,眸中越发阴暗。 “我啊,真是想看看,你到底会是什么反应。” 风羽笑着抬起了头,露出了白皙的脖子,无形中多了一分妩媚,隗辰一瞬间还真的意动了,心里暗骂了一句该死。 “你做个人吧,风羽。” 如果说风无玦是吸引男性,那么风羽就是明显地吸引同类,而后者是只撩不负责。 “我开个玩笑,你怎么就急了呢。” 风羽将手中的兵符放在怀里,笑得更为荡漾。 “你别把自己惹得一身脏。” 隗辰只觉得晦气,见不得他这副轻贱的模样,又感叹这人着实过于诱惑。 “你什么意思?” 听到隗辰的话,风羽的眼神瞬间就变了。 “你说我脏?” 风羽语气逼人,眸中却盈了一层水雾,更为楚楚动人。 “我......” 隗辰真觉得这人惯会胡搅蛮缠,风羽是什么人他清楚,但对方既然没有那个意思还到处沾花惹草不是有病吗? 眼前的娇贵公子只喜欢看别人失态的模样,谁碰他一下试试,刀拨得你措手不及!正如现在,看起来娇弱,白衣长袖下却藏在饮血无数的匕首! 他就是头披着羊皮的狼啊! 他还在吐槽,下一刻,温软的唇瞬间覆堵住了他要说出的话,风羽的长睫毛在他脸上颤动,隗辰整个人如电击一般,愣在了原地。 “感觉一般。” 风羽靠回了墙上,舔了舔唇,脸上有些嫌弃。 “打入地牢吧。” 隗辰还未反应过来时,风羽脸上扬起了一个笑容,一掌将眼前的人劈晕了。 “是,世子殿下。” 暗处走出了一个人,他看着衣袍零碎的隗辰,又瞥了一眼衣衫凌乱的风羽,很快拎着地上的人退了出去。 风羽再次从怀里掏出了那块兵符,有些自嘲地摇了摇头。 既是生来肮脏,情字便不可得。 “去见陛下。” 是夜,风羽再次到了风无心的寝殿,他拿起兵符的那一刻,两人都没有意外。 “看来你们的消息也很灵通。” 风羽笑了一声,将兵符放在了风无心手中。 “玉成动作比较快。” 隗辰进入北国不久,她九江玉成派了出来,隗辰是逃出来的不假,但这是他自己的算计,他将兵符带了出来,还重创了隗皇,明显就是打算篡位。 至于北国,只是一个过渡,可惜他还没有算计成功,就落入了他们的圈套。 “兵符在手,就更好办了,明日就将隗辰和兵符一并送给陈国。” 风羽点了点头,眼中没有任何不舍。 “隗辰要如何?” 风无心蹙了眉,直接送过去可能会生事。 “无碍,我有办法。” 风羽笑了一声,突然,胸前猛一汹涌,他直接吐出了一口鲜血,在白皙的脸上显得更为惊心。 “风羽!” 风无心连忙去扶他,担忧之色明显,心中也有些慌乱惶恐。 “不用担心,咳。” 风羽脸色苍白,但神色没什么变化,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 宫女已经去喊老太医,风羽的毛病不是一般人能看的。 “你不要......” 你不要死。 风无心话说一般,又止在了嘴边,风羽是生下来的毛病,注定命不长久,可相处了一年,她不太愿意接受这个现实。 皇兄已经走了,风羽已经是最后和她有血缘关系的人了,他要是没了,偌大的北国皇室,就真的只剩她一人了。 “没事,我去陪陪无玦也是不错的。” 风羽笑得凄然,他都没有想过,风无玦会走在他前面。 “你闭嘴吧。” 萧衍看不下去了,直接将他按在了椅子上,这些话除了能引起自己的他自己的感伤和风无心的不安,都于事无补。 “皇后娘娘不要把我这把骨头都给折了。” 风羽用手帕擦去了嘴边的血,很快就绽放了灿烂的笑容。 萧衍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陛下不必担心我,还是加快计划吧。” 风羽并不是很在意身上的伤,眸中尽是坚定。 夙愿若成,死而无憾。 “好,我即刻令人安排好陈国那边。” 风无心点了点头,她不能再优柔寡断了。 正好,金宝的生意也打到了北边。自从两国通商,金家的生意越做越大,现在已经是两国的皇商业代表了,而久经奔波的金宝也瘦了下来,身上的暴发户模样蜕变,人变得有气质了,做生意也更精明了。两国生意稳定下来后,他暗暗使了些手段,渗透进了其他国家的贸易之中。 金宝如今可以说是钱多气粗,但不变的,是对风无心的敬畏。没有她的抬举,就没有如今的金家。现在的他,也成了风无心的好助手。 很快,金宝收到了风无心的信,此时,他正在府邸打着算盘。 “老爷,是陛下的信。” 管家谨慎地关上了门,靠近金宝说了一句话,将怀中的信拿了出来。 “陛下让我去燕国?” 金宝拆开了信,锐利的眼神中浮现了一抹疑惑。 燕国,是七国最北的一个国家,和北国隔了几个国家,陛下为何急着将他派出去? 信的最后,隐藏了别的话。 他拿着这封信,靠近烛光燃成灰烬。 “我要进宫。” 第二百四十三章 你可还真是会空手套白狼 三日后,金宝进了宫,和风无心彻夜长谈,很快,便已更沉默的的姿势离去。 即日起,他是,也不再是金宝。 另一边,北国世子府地牢。 “世子殿下真是好手段。” 隗辰待在最尽头的牢房里,也是唯一一间单独划出来的,最优待的牢房。 风羽缓缓走来,似笑非笑。 “各自为谋而已,辰太子也不必记恨我。” 他本也没想过要对他动手,既然送上门来了,为什么不收呢? “所以你也用上这么下三滥的手段了吗?” 败者为寇,他自甘承受,但他厌恶,风羽这般若无其事的样子。 又或者说,对方根本不必如此,但偏偏做了。 “下三滥吗?我看辰太子好像很喜欢呢。” “还是辰太子觉得本世子没有更进一步,你恼羞成怒了?” 风羽站在牢房外看着他,隗辰直接冲了上来,一掌击在了隔断两人的栏木上。 “闭嘴!” “辰太子果然心思龌龊啊。” 看着隗辰急红眼的模样,风羽笑容更甚。 “可惜啊......” 可惜他没有作践自己的意思,不然也未尝不可。 “你究竟想如何?” 隗辰沉了一口气,和风羽争执这个没有结果。 “我啊?我想把你送去陈国,让你们互相残杀,辰太子感觉如何?” 风羽眨了眨眼,眸中带着光。 “呵,你凭什么会觉得我会乖乖就范?” 隗辰冷笑了一声,杀了他可以,利用他,以为他是什么? “辰太子这话就生分了,我们都......” 风羽话还没说完,咬了咬唇,眸中的泪水摇摇欲坠。 隗辰:“......” 是风羽不正常还是他不正常,他现在不是阶下囚吗?风羽还想怎么样? “既然辰太子不愿意,那就算了,陈国大皇子还挺喜欢我来着,要不我就嫁给他吧,让你证婚如何?” “风羽!” 隗辰心中一阵无名火窜了上来,他就是在算计他,赤裸裸地算计他! 他还不如杀了他! 陈国大皇子是什么人,男妃都死了十几位了,风羽怎么说得出这种话? “辰太子真的是,咳......” 风羽刚露出笑容,猛然又咳出了一口鲜血,长指连忙抓在木栏上,堪堪维持了身体。 “你怎么了?” 少年指缝间流出了血触目惊心,隗辰心中狠狠颤抖了一下,顿时陷入了恐慌。 “没事,只是应该告诉你,我快死了。” 漫不经心的话令人更为心寒,隗辰一时也说不出话。 “所以,你要答应我吗?不然我还要花很多心血去谋划呢。” 风羽自我呢喃了一句,换个方法也可以达成所愿,但他的方式就惯是如此。 和风无玦相识多年,别的没学会,玩弄人心倒是学了十成。 “我答应你。” 隗辰眼神一凝,还是应了下来,风羽撞在了他的软肋上,他别无选择。 “那就多谢辰太子敢于牺牲了。” 见他应了下来,风羽瞬间就笑了,只是笑容惨淡,更为瘆人。 “你可还真是会空手套白狼。” 风羽要的是他的命,而他却无法拒绝。 “辰太子这话说得,你要是能回来,我嫁给你啊。” 风羽话说得认真,心里却明了隗辰生还的几率极低,他是不会介意说些无法兑现的诺言的。 “你可别后悔。” 隗辰冷笑了一声,眸光有些侵略的意味。 “那当然了,辰太子就先好好睡一觉吧。” 他脸上又是灿烂的笑容,而隗辰还没反应过来,就倒了下去。 “还真是依旧单纯。” 风羽咳了两声,即刻便吩咐人将隗辰带走。 陈国太子府,歌舞升平,各色的少年围绕着主座上的男人谄媚,空气中是一股靡乱的味道。 男人正在享受其中,这时,一个侍卫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 “殿下,北国世子来信。” 他话音刚落,男人眼前一亮,即刻坐起来躲过了信,身旁的少年轻唤了一声,被他无情地推开了。 “风羽想来看荷花?” 男人有些疑惑,但没有深思,在他的印象里,风羽就是个风雅之人,陈国荷景独特,现在正值季节,他特意来也不足为奇。 陈国好男风,而整个陈国太子府都知道,太子心悦风世子许久,就连如今的太子妃也与那位世子有几分相似,只是男妃他可以强取豪夺,风羽是两大国之一北国的世子,他暂且没有那个胆子。 但是现在,风羽主动过来的就不一样了。 此时的他并不怀疑风羽要算计什么,毕竟以他先入为主的想法,北国国力雄厚,没必要图他一个小国什么。而太子府口风紧,风羽也不了解他什么心思,大概只是单纯想来一趟罢了。 可他没想到的是,他不了解风羽,风羽却将他了解得彻彻底底。 “殿下,拿陈国太子眼神这般明显,还掀过您的帘子,他还真把我们当傻子呢。” 北国,世子府,风羽拿着陈国太子给他的回信,亲卫在一旁说到。 “是啊,他这般觊觎本世子,我又怎能让他如愿呢?” 话落,他又忍不住咳了两声,他可没有忘记,先前他的庶兄庶弟,还撺掇父王送他去和亲,辛亏,无玦表兄拦了下来,不然他现在死在哪里都不知道呢。 泱泱大国,需要送一个世子去小国和亲,说起来就是笑话。 他风羽无谓坚持正义,但所有的屈辱,他必须讨回来。 “殿下珍重。” 亲卫看着他,眼中有些担忧。 “无碍,希望辰太子不会让本世子失望。” 他可一定不能辜我所愿啊,风羽想着,笑意嫣然。 “走吧,我们去会会这陈太子。” “殿下,陛下和娘娘不允许您出国。” 风羽刚想起身,听到这话,笑容一凝。 “他们什么时候说的?” “就在昨夜,您忘了吗?” 亲卫一头黑线,殿下是玩得高兴了,陛下知道事情真相后是大发雷霆,他不顾忌名声,风无心又怎么可能让他自贱? 他们一个大国,让他出卖色相是怎么回事?是她这个皇帝死了还是将士都阵亡了? “那就当本世子没有听到吧。” 第二百四十四章 你又怎么了? 风羽眼皮眨了眨,脸不红心不跳,好戏才刚刚开始呢,他好歹是她的表兄啊,风无心不会将他如何。 说不好还会心疼他呢。 亲卫:“......” 他怎么觉得自家殿下这么有恃无恐。 当夜,风羽正想出门,车马还未出门,就碰到了便衣的风无心。 “好巧啊陛下,您也出来赏夜景吗?” 风羽看到她,神色未变,还邀请她上马车。 “表兄真是好雅致,赏个夜景行装齐全,还将隗太子带了出来。” 风无心也不是傻子,自然不会相信他的鬼话。 “好歹给臣留点面子嘛,陛下。” 风无心上了马车,风羽便可怜兮兮地看着她,引得前者一阵鸡皮疙瘩。 “表兄在我面前还是正常一点的好。” 风无心有点受不了他,皇兄这么冷血一个人,身边怎么出了这么一个娇娇。 “表妹真的是,如此良辰美景,怎么不和娘娘共入佳境呢,跑来看我多煞风景。” 风羽神情自若,开始转移话题。 “他......自然有事情。” 说到萧衍,风无心有些尴尬地咳了两声,也幸亏是她今夜跑得快。 “是吗?那娘娘可真是忙啊,一一还好吧?” 突然想起那个小丫头,风羽还是挺喜欢这个小太女的。 “她近来可能也有些小烦恼吧,还一口一个舅舅想让你带她去玩。” 风无心叹了一口气,她算是才气晚成,而萧衍对自己的孩子要求还是停苛刻的,况且一一还是唯一的继承人,这才一岁多一点,就开始练字习书了,幸好,她也学得快。 “我可怜的外甥女。” 风羽好笑地摇了摇头,萧衍这么全能一个人,必然要求一一也是样样精通的,不过后面的话他没有说,若是风无玦还在,只会更苛刻。 皇室里,培养都是从小抓起的。风无心懂得这一点,所以也没有阻拦萧衍,他们都是位高权重的人,一时心软,只会害了一一。 不过他也佩服萧衍,一手抓朝政,一手教孩子,还不忘把风无心揽进怀里,真不愧是一国摄政王。 “表兄还是先担忧自家吧,夜黑风高,你还真想在我眼皮底下溜出去?” 风无心并没有被他转移注意力,说话的时间,侍卫已经将风羽的人和行装都扣了下来。 “你也是长大了啊。” 风羽掀起了帘子,瞥了一眼外面的情形,无奈地笑了一声。 她已经不是被风无玦禁锢的小公主了,而是北国运筹帷幄的帝王。 无玦若看了,不知是欣慰,还是心酸。 “可惜,你还是不明白,人若向死,无计可挡。” 凉薄的话撼动眼前之人,风羽又开始咳嗽,鲜血沁红了衣袍。 “我都快死了,你就让我再任性一次吧,好吗,无心?” 少年眸光暗淡,她透过眼眸,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希望,死亡将之,他已经看淡一切,可能唯有那最后的疯狂,能唤起他的一点点喜悦。 “好。” 心间是一阵荒芜,她终究还是应了下来。 “照顾好自己。” 她从袖中掏出了一个瓷瓶,放在了他的掌心之中,转身便下了马车。 “千年的人参啊。” 他打开了瓷瓶,一阵宜人的清香便扑鼻而来。 百年人参已难得,也不知她废了多少周折。可惜,他已很难再为她做些什么,这一趟,便尽力减轻她的负累吧。 “走吧。” 风无心的人已撤去,他的车队已没有任何阻碍。 “是,殿下。” 由北京都入两国,只需要六日的时间,而第三日,风羽的病变得更为眼中,风无心给他的丹药吃了好几颗也才能缓缓和解,疼痛难忍,他让人弄醒了昏迷的隗辰。 “你又怎么了?” 隗辰醒来的时候是从浴桶爬出来的,发丝未干,就见到了面色苍白的风羽。 “我......” 风羽疼得说不出话,眼看着要倒下去,隗辰连忙扶了他一把。 “你可别死在了我前面。” 隗辰将他扶回了床上,看他这副样子心里难受,但嘴里没什么好话。 风羽想骂他,但剧烈的咳嗽使他靠在了眼前之人怀里。 “你的药呢?” 隗辰蹙起了眉,正想起身去喊人,风羽却一把将他抓了回来,染血的唇堵住了他要说出的话。 “你别又发疯!” 隗辰暗骂了一句妖精,想推开他,风羽却已侵入了他唇齿之间,纤细的双手挽住了他的脖子,击溃了他为数不多的理智。 “是你送上来的!” 隗辰也不再有所顾忌,风羽多半是为了缓解痛处转移注意力,既然他要这里利用自己,他也不必做什么正人君子了! 风羽退出了缓了一口气,还未说话,隗辰一手扣着他的脑袋,以更猛烈的热情来回应他觊觎已久的人。 “别......” 话音刚落,隗辰纵身将他压在了身下,肆无忌惮地解开他单薄的衣袍,白皙的肌肤透着红。 “不是你想的吗?乖,我不会伤你。” 果实已在眼前,他又怎么甘心收手,眼前之人,比他想象中诱人。 “我......没有......” 风羽眼中有泪光,话语含了两层意思,隗辰一瞬间却是听懂了,更掀起了他的占有欲。 “乖。” 唇齿陷入皮肉,喉间是他肩上的鲜血。 次日,盛情已去,风羽渐渐清醒了过来,病发的疼痛也已消散。 “滚!” 风羽抬眸,他用沙哑的声音斥了一句。 “你可真是无情。” 隗辰也被他吵醒,睁眼看到娇贵世子身上的痕迹,他并不生气。 “不然辰太子还希望本世子给些评价吗?” “能力极差。” 风羽翻了个白眼,隗辰眸色一暗。 “那世子殿下要再体验一番吗?” 再次被笼罩在他怀中,风羽条件性地躲了躲。 下一刻,他一抬手,直接劈晕了隗辰。 开玩笑,他也只是一时兴起,怎么可能让隗辰再碰他。 要不是看隗辰长得赏心悦目,他也不会把对方喊过来。 只是现在,是真的腰疼。 “来人,把他给本世子绑在马车后面溜两天。” 第二百四十五章 真是个没良心的小东西 风羽说到做到,真的就让隗辰跟在马车后面跑了两天,整得一个男人是面容憔悴,风羽这几日起色很好,容光焕发。 他终究也没有折磨对方到最后,因为很快,就进入了陈国。 陈国太子亲自到边境接他,风羽压下了心底的厌恶,下车朝他笑了一下。 “许久不见,太子殿下。” “世子客气了,舟车劳顿,请吧。” 陈国太子扶了他一把,清晰地感觉到了他背后的蝴蝶骨。 “多谢。” 风羽点了点头,跟着他进了驿站。 “得知风世子要来,本宫特意安排了一番,世子可满意?” 陈国太子带着他进了驿站,里面装横素雅又不是华丽,正好合了风羽的喜好。 但此时的风羽心中是一阵恶寒。 “劳烦太子了。” 风羽点了点头,笑意未达眼底。 “那世子先行歇息吧,本宫明日再来接世子。” “太子慢走。” 风羽笑着目送他离开,转身之时,脸色就变了。 “把这床给本世子换了。” 他即刻让人把周围检查了一遍,谁知道陈覃那种人会干什么。 “是。” 果然,没多久,他的亲卫队就在房间里搜出了不同寻常的东西来。 “殿下,他果然是色胆包天!” 亲卫脸都黑了,果然是小国,这种事情都干得出来,这可是蛊虫! “可不是嘛。” 风羽打开了装蛊虫的盒子,将手中的东西倒了下去,蛊虫瞬间化为了一滩水,发出了一阵恶臭。 “你们小心一些。” 他是天生克蛊虫的,这是风氏皇室特有的血脉,但他的属下不是,如果他没猜错,这是情蛊。 既然陈覃这般想得到他,他就提前送对方一份大礼吧。 “可以把隗辰丢出去了。” 他打了个哈欠,睡在了属下新换的床上。 ...... “真是个没良心的小东西。” 陈北边境,隗辰从粮草中爬了出来,身上的兵符不知道被风羽丢到了哪里,而摇身一变,他换了一张脸。 风羽有不少事情瞒着他,隗辰亦然,连当年的风无玦都不知道,他会易容。 而风羽也不知道,他毕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毁掉隗国,风羽此番所算,正如他所愿。现在他关心的是,那小东西还想干什么。 兜了一圈,他很快就回到了驿站。 此时,他穿着夜行衣,探到了陈覃的院子。这蠢货的戒备是不严的,没进院子,他就听到了非同一般的声音,果然如传闻般靡乱。 隗辰眸色一暗,贴在了窗边。 “殿下今日是很高兴啊,是因为风世子吗?” 一道娇媚的声音传来,还夹杂着别的声音。 “呵,今日本宫隔着衣料,都觉得手感极好,但技术吗,肯定没有爱妃好。” 陈覃笑着,动作也未停歇,隗辰听着一阵翻江倒海,他居然碰了风羽? 风羽不挺聪明吗,怎么不躲?想到这里,他吃了一阵无名醋。 “殿下这个时候,嗯......还想着风世子呢。” “爱妃吃什么醋?本宫很快就会得手,到时候,让他给爱妃端茶倒水如何?” 陈覃想着他的计划,不由浪荡地笑了出声。 “风世子好歹是北国的呢,殿下就这么确认?” “本宫在这方面,就未失手过。” 陈覃有些得意,就连身下人,当初也是百般不愿,如今,还不是乖乖雌伏在身下? “殿下真是......嗯......好生厉害。” 两人动作不止,隗辰也听出了言外之意。 陈覃对风羽做了什么? 一般人是算计不了风羽的,但他忍不住关心,还是摸到了风羽的院子。 相比陈覃的院子,风羽这边可谓是戒备森严,也不知道是在防谁。隗辰费了好些周折,终于摸了进去。 房间里弥漫着安神香,小东西靠在墙角睡得香甜,这模样倒看起来比平日里乖了不少。 小东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蹙起了眉,他伸手过去,想为他抚平,怎料风羽突然睁开了眸,一把将他拽了过来。 “终于露出真面目了吗?辰太子。” 风羽整个人骑在了他身上,神情没有很意外,似是意料之中。 “这张脸没有原来的好看啊。” 风羽伸手,直接将他的面具撕了下来。 “还是让你看出来了。” 隗辰伸手揽着他的腰,瞬间调换了两人的位置。 “是啊,看来辰太子是很喜欢玩扮猪吃老虎这一套。” 风羽冷笑了一声,他玩了一次还不够,还玩环中套。 “本宫不这样做,怎么换得世子自荐枕席呢?” “还是世子失策了,恼羞成怒?” 看着这张生气到发红的脸,他俯身亲了一口。 “别碰我!” 风羽伸脚想踹他,却被对方抓住了脚腕,他很快就发现了自己并非他的对手,那么他先前的一切,都是装的! “我们都......那样了,世子还生什么气?” 隗辰学着先前的风羽,故意拉长了尾音,风羽直接气红了眼。 “你再不滚我喊亲卫了,唔......” 隗辰先发之人,堵住了这磨人的嘴,大手飞快在他身上游走。 “你若不愿意,我不强迫你。” 身下的人眸眶溢出了泪水,隗辰突然放开了他。 “你是不是......有病?” 风羽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热情已起,他现在问他愿不愿意? “好。” 隗辰也不再惹他,直接自己的上衣脱了下来,俯身怜惜这磨人的小东西。 贪一时欢悦,午夜,风羽扶着腰一口咬在了隗辰的胳膊上。 “你是狗吗?” 隗辰有些无语,前两日被他咬在肩上的伤还未好,又被他添了一口。 “我看你才是狗。” 风羽瞪了他一眼,他简直合西域的泰迪狗没有区别。 “是是是,我是。” 隗辰点了点头,语气有点敷衍,于是又挨了风羽一掌。 “陈覃对你做了什么?” 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隗辰也想起了正事。 “没什么,就放了个情蛊。” “什么?” 隗辰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了,风羽没管他,打了个哈欠,枕在他胳膊上睡了过去。 第二百四十六章 你帮我杀了他,好吗? 隗辰沉默了一会,风羽这般不在意,那显然是没有事。 可他还真是冷漠。 而第二日醒来的风羽,则是更冷漠了。 “你怎么还不滚,是要跟着我吗?” 风羽蹙着眉,觉得这人真是晦气。 “怎么,我跟着你影响你算计别人了?” 晨意凉,风羽扯过外袍,披在了风羽身上,后者是直接扯开了,赤身赤脚从床上走了下来。 “不然呢?非我国人,其心必异。” 说着,他从衣柜拿出干净的衣袍穿了起来。 “你们皇后还是秦国摄政王呢。” 隗辰眉心跳了跳,不满地说道。 “做人不要自取其辱。” 风羽白了他一眼,和萧衍相较,不是自取其辱是什么? “......你就不能给我留点余地?” “不能。” 风羽并没有什么好脾气,隗辰将底都透给他了,他的脸色才好了那么一点点。 兵符已经送过去,直接说他死了就好了。 “那你也不能顶着这张脸招摇过市。” 要不是打不过他,风羽此时也想将他一掌劈了。 “行,我当你的侍卫?” “那你可真没有我的亲卫会伺候人。” 话落,风羽的亲卫就走了进来,对隗辰视而不见,洗漱用具端上来,一应俱全,一系列动作下来,连风羽的每根手指都擦得干干净净。 隗辰看着,又是沉默了一会,他一个太子,也没这位世子爷娇贵。 “你们什么时候动手?” 他都要“死”了,问下情况不过分吧。 “今夜。” “殿下,陈国太子来了。” 隗辰还想问,那煞风景的东西就要来了,他即刻戴上了面具。 “世子休息得可好?” 陈覃堆着笑容走了进来,身后还是今日的膳食。 “很好,多谢太子关心了。” 风羽也笑,下意识拉了拉衣领,他还没有看脖子上有没有痕迹。 “应该的,世子好不容易来一趟,本宫自然要让世子宾至如归。” 两人又寒暄了一会,膳食都快凉了,终于坐下来用膳。 可陈覃还要说话,风羽听着都烦了,直接停了筷子,惊得陈覃吓了一跳。 “近来胃口不太好,太子见笑了。” 风羽笑容僵硬,瞥到陈覃因为纵欲过度留下的眼圈,胃有些翻滚。 “太子先用吧,本世子先出去看看风景。” 说着,他也不管陈覃怎么想,带着贴身亲卫和隗辰就走了。 “真是难为你了。” 隗辰摇了摇头,风羽瞥了他一眼,下一刻,就吐了出来。 “谢谢,舒服多了。” 风羽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是笑容狡黠。 隗辰:“……” 难道他比陈覃还恶心? 莲花时节,外面天气炎热,风羽当机立断,让隗辰举着伞,亲卫则给他扇风,这般悠哉的模样吸引了不少狼狈行人的目光。 “金点点要是开到这里就好了,金宝的动作还是慢了。” 风羽拿着一块冰糕,逛了一遍集市,此时非常怀念金家的冰饮。 他似是在瞎逛,但隗辰却清晰地感觉到,风羽在暗暗打量周边的环境。 “所以你们到底要如何?” 走进一个小巷,隗辰将手中的伞倾斜,靠近了风羽。 “本来……可现在我想,你帮我杀了他,好吗?” 风羽眸光灿灿,像是个讨要糖果的小孩,而他要的,却是人命。 “好,但我有要求。” 左右,他也极其厌恶那个时刻觊觎着风羽的混账,隗辰附在风羽耳边说了几句话,后者听完脸都红了。 “那你加油。” 风羽夺过了他手上的伞,和亲卫扬长而去。 “呵。” 隗辰无奈地摇了摇头,转眸尽是阴翳。 是夜,太子别院。 “本宫对他那么好,真是不识抬举!” 想起风羽给他甩脸色,陈覃就愤愤不平,他好歹也是一国太子,对方居然一点脸面也不给! “殿下息怒,他早晚要拜倒在殿下之下。” 旁边的娇媚男子拍了拍他的胸膛,让他缓了一口气。 “还是爱妃体贴,那贱人今日吃了膳食,蛊虫很快就会发作,到时候,本宫定要他生不如死!” 陈覃阴狠地笑了一声,这时,房门突然被打开。 “是吗?” 隗辰转着手中的匕首,月光映照下妖冶的面容变得更为嗜血诡异。 “隗辰,你怎么会在这里!” 陈覃脸色一遍,大喊了几声,竟没有一个侍卫回应他。 “陈太子都敢觊觎本宫的人了,本宫又怎么不能出现?” 眸色一冷,手中的匕首精准地切在了绝孙知处。 “啊!” 陈覃的惨叫声冲破天际,身下鲜血只留,他身旁的男子更是大惊失色。 陈覃痛得晕了过去,身旁男子瑟瑟发抖都跪了下来。 “我……我是无辜的。” 男人唇齿在发颤,隗辰走了过来,捏起了他的下巴。 “是吗?” “是……” 男子话没说完,就猛然被掐断了脖子,倒过去之时是死不瞑目。 了结一切,隗辰掏出了一块手帕,嫌弃地擦了擦手。 都想折辱他的人了,又谈何无辜?只是助纣为虐未遂罢了。 相信明日就会传出陈国太子意图强夺隗国太子未遂,二者相互残杀的消息了。 风羽是不愿意将自己掺和进来的,那么只能让他甘愿牺牲了。 他还得给自己找个替身。 隗辰随机捞了一个侍卫,乔装一份,终于处理好现场,他满意地点了点头,戴上面具,消失在别院之中。 “动作挺快。” 隗辰爬上床的那一刻,风羽也醒了,但眼皮懒得抬,往床角缩了缩。 “世子有命,属下焉能不积极?” 隗辰笑了笑,将角落里的人揽入怀中。 “嗯,别吵我。” 风羽睡意正浓,并没有什么心思理会邀功的男人。 “你又反悔?” 白日里说好的呢?隗辰都不知道自己被他忽悠了几次。 “我都快死了,你连个觉都不让我睡?” 风羽抬手推开了他的脸,语气中尽是不耐烦。 隗辰又气又心疼,但无计可施,横着竖着都是他的错。 “那你睡吧。” “好。” “……” 隗辰好歹是香玉在怀,而太子别院这边,是炸开了锅。 殿下死了! 第二百四十七章 我还真是,荣幸之极 陈国太子陈覃丧命于边境的别院,同时丧命的,还有隗国的太子隗辰。 陈国皇帝即刻将别院封锁了起来,而他得罪不起的风羽,已经开开心心地去赏荷花了。 消息很快传到了隗国,隗国太子失踪已久,随同他消失的,还有三军兵符,而他们的太子,居然死在了陈国太子的别院之中,据说还发生了不太光彩的争执。 隗国作为仅次于秦北的大国,怎么咽得下这口气?尽管陈国乖乖将兵符还了回来,他们也不愿善罢甘休,而更过分的是,隗国太子尸体运回来的路上,居然被烧了? 奇耻大辱! 隗国上下,一片震怒。 隗国国君虽不看重这个太子,但并不代表他乐意见到自己的儿子被折辱,而且只是区区一个小国!隗国的百姓也差不多一个想法,他们受不了自己的国家被一个小国挑衅! 而隗国皇帝也想趁此机会扩张,于是没有任何招呼,隗国直接举兵陈国。 踏平陈国,扬我隗国国威! “好戏不就来了吗?” 硝烟已起,风羽站在莲池边,折断了一朵荷花。 “恭喜世子如愿。” 隗辰打着油纸伞,替他挡住了炙目的炎阳。 “生灵涂炭,辰太子就没有一丝恻隐之心?” 风羽看着他,不太相信他会对自己的国家无动于衷。 “你应该庆幸,我是个冷血的人。” 否则,也不会让他肆意妄为。 “辰太子将唯一的热情留给了本世子,我还真是,荣幸之极。” 风羽手一扬,将荷花扔回了池里。 话说得好听,心中却毫不在意,隗辰看着他凉薄又无情的模样,最觉心寒。 “你们风家的人,都是如此惯会玩弄人心吗?” 明明手段如此明显,却让人无法拒绝。 “或许吧。” 毕竟他们都是,有恃无恐的人,本性慵懒,所以惯爱借用外力。 有人疼,才显得更为出众。 “我现在算是体会了萧衍的心情。” 隗辰叹了一口气,落花有情流水无情,而落花甘之如饴。 “你还是少提他,本世子的表妹可不爱听到这些话。” 那两人是两情相悦,他们算什么?一场交易、各取所需罢了。 他是自甘堕落,风无心可不愿意借用自己。 “此事若了,你也别掺和了,我们下海吧。” 他在这一瞬间,对政事感到了疲惫。跨越大海,这一边的事情便再与他们无关。 “好。” 风羽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如果他能活到那时候的话。 那些从各处收集来的珍贵药材炼制的药,已经快见底了。左右也是指标不治本,他也不是很在意。 “那我要好好筹备一番。” 隗辰没有读懂风羽的心思,有些高兴地畅想未来。 “真是个傻子。” 风羽摇了摇头,躲过了他手上的扇,令隗辰独自一人暴露在炎阳之下。 北国,皇宫,风无心看着手中的一堆信件,一阵头皮发麻。 “他是到底干了什么?” 八字都没一撇的两个人,居然凑在了一起?她此时是又震惊又凌乱。 他所谓最后的任性,就是自甘堕落? 终归是自己的表兄,风无心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的好。 萧衍看了一眼,也有些无言,显然他自己也没有想到,而这隗辰的手段和他当年又异曲同工之妙,当然,他不会将这话说出口。 “他要做什么,我们也拦不住他,既然战事已起,我们也动手吧。” 风羽已经布好了局,他们也不能浪费他的心血。 “真是荒唐!” 风无心揉了揉眉心,推开萧衍,即刻写了一道密旨。而萧衍,就静静站在她身后。 抬眸,她看到了堆积成山的奏折,又是一阵心烦。 “新晋的御史处处与我作对,真是面目可憎。” “他是正直,但也是为国为民。” “我怎不知,不然也不会留着他,可他每日就差没指着我骂昏君了!” 这新晋的小刺史,比起秦国的步御史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她算是体会到当明君的艰难了,她若真是个昏君,早就一刀把他砍了! “让陛下劳......” “给你。” 萧衍正想安慰她,而风无心突然转身,给了他一个吊坠,萧衍愣了一下。 “那日去找风羽的时候买的,觉得很适合你,我最近太忙了,都差点忘了。” 吊坠上挂着红色的夜光石,边上的雕刻是异于一般的精致。 “我很喜欢。” 萧衍攥着意外之喜,如果说,他以前是肆意的摄政王,那么如今,就是一个合格温良的皇后,风无心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变化。 “近来劳烦你费心了,王爷。” 她很忙,萧衍更累,何况他还要带着一一。 “多谢体谅,本王的王妃。” 眸中带着笑,蜻蜓点水般地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我突然想通了一件事情。” “嗯?” “表兄说得对,大好年华,何不任性?” “君王不早朝吗?” “对的!” “那臣妾便不客气了。” 烛光晃动,最想要的已经得到,往后便是一往无前、无所可累。 ...... 北国国泰民安,而隗、陈两国,则进入了白热化,陈国一个小国,按理说隗国能顺利扫平,陈国却犹如神助,在关键之战,和隗国坚持不下。 隗军感觉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 一个小国都攻不下,说出去要被其它大国耻笑! 而陈国却是感到无上荣光,他们都能和隗国平分秋色了,还受什么气,隗国太子死了,他们陈国的太子不也没了!于是越战越勇,令隗国更吃力。 隗国国君见久久未能攻下,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即刻下令增加兵力,脸都丢光了,这一战他们必须赢! 隗国有兵力可增,陈国却没有,在人数和兵器的双重碾压下,隗军终于压倒了陈军,一路势如破竹,直入陈国国都。 陈军伤亡惨重,皇宫被包抄,国君不得己之下终于选择了投降,隗国以自损八百歼敌一千的方式取得了胜利,而他们还没高兴太久,就传来隗国被偷袭的消息! 第二百四十八章 逆我者亡 而这偷袭的对象,就是他们毫无防备的北国! 北国起兵的原因,是边境战士被辱,这理由冠冕堂皇,北国女帝更是亲自出征,由北进攻,和在南的秦国大将军形成了包围态势。 “阴险!” 其它三国刚得到消息,秦北已经将隗国打得节节阵退,隗国本就隗陈大战中伤亡惨重,如今更是无法抵抗两个大国的夹攻,眼见着就要落败了。 “投降吧,隗零。” 隗国国都早已被北军踏平,隗国国君隗零带着一众皇室子弟和大臣一路逃,最后被包围在一座小城池里,风无心着一身戎装,站在另一座城池上,与他相望。 “无耻!是不是那个逆子!” 隗零看着她嚣张的模样,心口发痛,他也不是个傻子,怎么可能隗陈相争刚结束,秦北两军就攻了过来,显然是早有预谋。 “输都输了,您老就不必如此介怀了,看过贵国太子的面上,朕可以留你一命。” 风无心脸色有点复杂,陈国败了之后,风羽和隗辰可谓是招摇过市。 “贵国还真是宽容,一个世子连名声都不要!” 那两人过于招摇,隗零也知道了真相,早知如此,他就该亲自了结这个逆子! “是吗?” 他这话说出口,风无心的脸色都变了。 下一刻,她夺过士兵手上的弓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了出去。 “陛下!” 风无心射出去的箭正中隗零的眉心,隗国城墙一阵惊慌,正是大好时机,她当机立断,即刻攻城。 万箭齐发,隗国城墙的守卫军还未反应过来,就已损失大半,弓箭手还为开弦,就已折在了城墙之上,北军城门大开,先锋军顷涌而上,瞬间破开了猝不及防的城门。 “全军清城!” 杀戮声四起,而她,就是发号施令的侩子手。 风无心也没有闲下来,提剑也进了城门,一个躺在城门不远处的士兵提剑想攻击她,风无心头都不回,反手就补了一刀。 逆我者,必亡。 隗国皇室和大臣坚持不降,全都成了刀下亡魂。 “风无心,你注定不得好死!” 隗国的大皇子看着走过来的她大喊了一句,一抹刀光闪过,前者瞬间倒在了地上,是死不瞑目。 剑下亡魂太多,风无心已不在意别人的诅咒,因为,她已经死过一次了。倘若再赴黄泉,也有皇兄护着她。 她抬眸看了一眼方才执剑的人,眉眼有些熟悉。 “秦国镇西大将军陈麟,见过女帝陛下。” 眼前的人看了她一眼,即刻给她行了礼。 “是你。” 风无心瞬间反应了过来,这不就是她在秦国南风院救下来的人吗,未至三年,他已成了大将军。 “陛下还记得末将。” 陈麟眸光闪了闪,有些意外。 “镇国大将军英姿雄武,朕又怎能忘记?” 风无心笑了笑,她以为此次前往的会是萧衍的哪个下属,竟然是陈麟,看来他已经深入九营内部,果然他的命运没有改变。 “当日陛下大恩,末将感激不尽。” 陈麟再次给她行了礼,若没有风无心,他不知还要在南风院蹉跎多久,时光是小,名节为大。 “旧日不必提,一会可否邀陈将军与朕共饮?” 秦国来军,她总要招待一下,何况还是熟人。 “荣幸之至。” 风无心点了点头,没有再与他寒暄,继续清理战场。 斩草要除根,风无心将隗国的骨干都清点了一遍,没有遗漏。 “传朕令下,筑好城墙,犒劳三军。” 他们已经迅速攻败了隗陈两国,剩下了要防备的,就是燕、赵、齐三国了。 战事已起,便不会再歇,但也不能让将士一直劳累。 “是,陛下。” 帝令下,北军欢呼,打了一阵子的战,终于能歇息一会了。 这一战打下来,他们也切实感受到了他们的女帝是多么智勇双全、有勇有谋,过关斩将、犹如神助的感觉不要太好,这是北军伤亡最小的一次战争,瞬间提高了女帝在军中的威信。 当晚,秦北两军一并举行了庆功宴,这称兄道弟的模样,和先前你死我活的状态形成鲜明对照。 若不是为国为民,谁也不愿穿起盔甲。北国百姓心中仍有咒怨,但也逐渐被女帝倡导的大同思想所感染。 待到中原一统,就不会再有硝烟,起码,不是同一族类互相残杀。 底下的将士痛快,两军主帅也碰了杯。 “劳烦陈将军和秦军来一趟,朕先敬陈将军一杯。” 风无心站了起来,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酒刚入喉,她便蹙起了眉。 她是真不喜欢喝酒啊。 “陛下不必为难自己。” 陈麟看她深愁疾苦的模样觉得好笑,也站起来饮下了杯中酒。 “应该的,咳咳......” 风无心呛红了眼,陈麟即刻给她倒了一杯茶。 她大喝了一口,口中的味道变淡,这才缓和了不少。 还是个小姑娘。 陈麟心里念了一句。 “陈将军见笑了。” 风无心拍了拍胸膛,果然,凡事不要强迫自己。 “陛下还是像从前肆意。” 陈麟也抿了一口茶,两年多过去了,嫁人生女称帝,也未改变她应有的模样。 摄政王应该对她很好吧。 “陈将军说笑了,将军倒是比从前......焕发了。” 风无心大大方方地看着他,倒让陈麟有些窘迫,一个坠落的少年,和护国的大将军,终究是不一样的。 “多谢陛下夸奖了。” 陈麟又喝了几杯酒,掩饰有些发烫的脸。 “陛下,皇后来信。” 他正欲再说话,一个暗卫走了进来,他止了言。 “我看看。” 可能是太高兴,风无心没有避讳陈麟,将信接了过来,信封上写着“无心亲启”几个字,她迫不及待地打开了。 她当着他的面看了起来,眼见着她眸光发亮,渐渐还有些脸红,陈麟莫名有些不好受。 过了一会,风无心看完了手中的信,抬头看见陈麟,才反应了过来,有些不好意思。 “抱歉,失礼了。” 她收回了方才的神情,又开始了公事公办的模样。 第二百四十九章 你就是个人渣 “人之常情。” 陈麟饮了一杯酒,觉得莫名苦涩。 “陈将军大度。” 风无心没有看出他的思绪,只觉得陈麟说话就是贴心,不枉她当初为了救他险些和萧衍吵起来。 她不大乐意想起这一段记忆, “陛下说笑了。” 陈麟的笑容有些勉强,如果有资格,他也不想如此大度。 从前,他以为风无心救了他只是一时兴起,如今看来,她多半只是为了给当时的萧衍招揽人才。 他只是一颗棋子罢了。 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听起来多美满,连营中的老将军都叹两人伉俪情深,很久以后他看清了自己的心思,同时也发现,他早已与眼前之人无缘。 陈麟青年有成,却仍是孤身一人,军中人时常拿他开玩笑,他只道贪恋自在,事实却是,心上之人永不可及。 清醒过后是深深的失望,可心中还残存着不甘。 “朕感疲乏,就不陪将军了,陈将军也早些休息。” 夜渐深,两军也已尽兴,纷纷散去,风无心忍住了打哈欠的冲动,与他道别。 “陛下慢走。” 陈麟站起来目送她,自己却留在原地喝了一夜的闷酒。 而风无心刚回到休息的房间,就一扫疲惫之态。 “查查现在九营是谁在掌控。” 她眸光闪了闪,萧衍已放权回秦,但她没想到人员更替得如此快,她看了一圈秦国来的人,并没有几张熟面孔。 而面对陈麟,她总觉得有些奇怪,甚至还有一些不安。 这里面是谁在操控?如果是风羽的暗许,那是细思极恐,她不能让他们好不容易换来的稳定被破坏。 秦北之战,牺牲的是她的皇兄,谁要再从皇兄的尸体上踏上去,她就要让谁万劫不复。 此时,齐国国都,三国皇帝秘密地聚到了一起。 “齐兄,都火烧眉头了,您还不急呢!” 一个长相彪悍的男子猛拍大腿,他正是燕国的国君燕骋。 “北国已吞并隗、陈,并且和秦国形成联盟之势,显然是要向北扩张,下一步,必然是发难齐、赵两国。” 赵国国君赵呈脸色阴暗,没了隗国的阻挡,北国完全是堵死了赵国西南方,北国很可能最先发难赵国。 “如此看来,他们是蓄谋已久啊。” 火烧眉头,齐国国君齐溟仍是很淡然。 “显然是,这会可能已经想好要如何击败我等。” 燕骋越发烦躁,北国起兵隗国后,他没有一天是踏实的,中原七国相安无事多年,最多也是打几场小战割地赔款,如今北国首先破坏了平衡,将两个国家都被吞并了,想要再各守己地,怕是艰难。 “你我单独对上北国,都是以卵击石。” 隗国仅次于秦北,那么大的国家都被玩死了,他们这些中等国更是不在话下。 “这不是废话,朕要是能直接对上北国,怎会如此忧愁?” 燕骋性情暴躁,越听越烦。 “如今之计,唯有合纵。” 齐溟的脸色终于有了些变化,瞬间将另外两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合纵?” 三人脸色一变,合纵之计,已经是千百年前的先人提出来的了,以弱国联盟抵抗强国,确实是他们如今唯一的选择。 “我们合纵,北国未必就会忌惮。” 秦北两国如今的关系很微妙,他们若是完全联合起来,对三国的威胁更大。 “秦国都自顾不暇,管不了北国的事情。” 齐溟突然笑了一声,不知想到了什么。 燕骋和赵呈对视了一眼,没有深问。 “行,那就听你的,合纵。” 两人一拍案,即刻定了下来。 很快,三国在齐国歃血为盟,并以此昭告天下。 “合纵?” 北国,原陈国国都,风羽听到这个消息,笑容有些讽刺。 “聪明反被聪明误的东西。” 风羽的话一如既往的刻薄,隗辰在一旁听了很是无奈。 “这已经是他们拿出来最好的办法了。” 几个中等国家,不结为联盟,只会败得更快。 “确实。” 弱国无所恃,他在秦北大战中深切地领悟了这一点,幸好,这一次,强者在他们这一边。 “可惜,他们还是小看了本世子的小表妹。” 三国都以为北国会趁机直追,一举攻战三国,可风无心可不这么想。 三国急着抵御北国,而北国却没有必要急着打下三国,如今让他们忌惮,已经是赢了一局。 这几个国家再如何也是中等国家,内政不似隗国腐败,就算北国赢了,也是惨胜,如今的风无心并不打算做这种自损八百的蠢事。 “终归还是你们风家人阴险。” 隗辰摇了摇头,拿起大毛巾替风羽擦头发。 “那也比你们隗家人的冷血好。” 一方对自己亲儿子的生死不闻不问,一方直接将自己的国家置于死地。 “皇室中人,向来薄凉。” 所谓血脉,就是你死我活的开始,又谈何血亲之亲。 “也对,看来陛下只生一个是明智的选择。” 一一是苦了点,但万众宠爱无需分享,她的父王母皇也会为她扫清所有的障碍。 “你还是无时无刻不在记挂你的小表妹。” 隗辰翻了个白眼,他整日在风羽身边转也不见对方多看他几眼,反倒张口闭口都是风无心。 “那可不是,本世子的小表妹国色天色,想忘记也难,无玦当年还想让我当驸马呢。” 风羽说起来就想笑,那是风无玦被萧衍气急了想给风无心找驸马,说这话的时候一身酒气,想想陛下是个有趣的人,要不是有萧衍,没准他们还真能成为一对。 “呵,你看来是很愿意,不知你们皇后听了是什么想法。” 隗辰脸色暗了暗,风羽就爱挑些他不乐意听的说。 “听到又如何?他也不敢越过陛下来伤我啊。” 风羽一脸得意,有恃无恐的模样最是欠揍。 “我也是不舍得将你如何。” 这人嘴里没一句好话,准确来说,是对他没有一句好话,隗辰都担心有一天被气得走在风羽前面。 “呵,你不舍得?你就是个人渣。” 第二百五十章 再也不离分 风羽如今全身遍布他留下的痕迹,他还真是有脸说出这句话。 “你不也很高兴吗?小羽?” 隗辰突然凑了过来,往他敏感的耳垂上咬了一口,引得风羽一个颤栗你。 “本世子是很高兴,换个人也一样高兴。” 风羽百无禁忌,句句踩在隗辰的底线上。 “你不气我会死?” 隗辰简直想将他揉碎揣在怀里。 “嗯,快死了。” 风羽抬眸看了他一眼,隗辰如今是跟着他,若是他死了,风无心和萧衍恐怕不会容纳这个变数。 但这一切,也与他无关了,风羽并不关心隗辰的死活。 若不是风无玦有托,他连风无心的事情也不想掺和,或许,他本就是凉薄之人。 “你若是死了,我给你陪葬。” 隗辰沉默了一会,道出这句话时,风羽愣了一会。 “你不配葬在本世子旁边。” 风羽即刻打破了隗辰的幻想,他死后是要葬入北国新皇陵的,隗辰可没有这个资格。 “那我便将你,挫骨扬灰。” 正好与他一同飘荡在天地之间。 “你有病吧。” 风羽侧目,隗辰直接压了上来。 “死难相同,活着就陪着我吧。” 隗辰眸色渐暗,他已经被风羽逼疯了。死若有灵,他便诅咒风羽随他一同共赴地狱,永世纠缠。 “隗、辰!” 眼前之人是前所未有的肆虐,风羽疼得落泪,他却没有半分怜惜。 “既然你那么想同我一起死,那就现在吧!” 风羽将藏着暗格的药拿了出来,含在嘴中,侵入了隗辰唇齿之中。 “好。” 隗辰毫不犹豫地吞了下去,手一扬,打落了房间里的所有烛光。 漫天的火光热情,风羽眼中的光芒更甚。 今日,大风最盛,而他支开了所有人,即便有人赶来了,也是于事无补。 “你是想烧死我啊。” 风羽笑盈盈地看着他。 “世子不是已经将遗书送出去了吗?” 隗辰在他脸上落下一吻,弥留之际,他也不愿放过眼前之人。 尽力地狂欢,在生命快逝去。 “好吧,那我可以安心死了。” 风羽意识渐失,最后一刻,他亲了亲隗辰的脸,就永远地闭上了眼,也来不及看到,滑落在他脸上的一滴血泪。 下一次,只求初识。 “世子!” “殿下!” 大火漫天,风羽的亲卫赶过来的时候,已经找不到风羽的一丝痕迹。 他们用了整整一夜来扑灭大火,却连主子的骨灰都找不到,只有那个材料特殊的瓶子,告诉他们世子是饮鹤自尽,怕是这火,也是他自己放的。 亲卫悲痛欲绝,他们从小便跟着风羽,知道自家主子命不久矣,却没想过,他会以这样决然热烈的方式离开。 尸骨无存,真的是尸骨无存! “殿下他……太痛苦了。”亲卫队队长尽是凄然,不愿面对,但也懂得风羽的选择。 他再活下去,只有痛苦。 他们在现场搜寻了一遍,还发现了原隗国太子隗辰的信物,又是一阵唏嘘。 隗辰随他们殿下,一同离去了。 消息传到风无心这边,她正在批奏折,脸色没有多大变化,握笔的手却在剧烈颤抖。 没有任何话语,她站起来,掀翻了堆积如山的奏折。 她已奋力达成所有,现在却一遍又一遍地告诉她自己有多无能。 “陛下息怒!” 大殿里宫女太监跪了一地,风无心沉了一口气,摆了摆手让他们退出去,孤身坐在了龙椅上。 从前未能解脱自我时,渴望掌控自我,如今不再为此所缚,却妄想能改变别人,可笑,真是可笑。 她坐了好一会,从白昼到黄昏,后来,萧衍迎着落日余晖走了进来。 “陛下,你该用膳了。” 萧衍步步向前,俯身将地下散落的奏折捡了起来。 “我不想吃。” “我陪你。” 萧衍走到龙椅上坐了下来,风无心突然笑了一声。 “你这是越位,御史知道了又要弹劾你这个皇后了。” 久不纳妃,朝臣不能将他们如何,却将“妒夫”、“不守男德”这种名号扣在了萧衍头上。 “让他们弹劾吧,本宫也好奇他们还能说出什么花样来。” 他一个摄政王,以前抛头露面也能成为罪名,萧衍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权当饭后无聊的谈资。 “你倒是无所谓。” “一一呢?我也许久没见过她了。” “此时应是这用膳了,她近来调皮得很。” 小小年纪,都学会与他据理力争了。 “走,我们去吃她宫里的饭。” 风无心站了起来,拉着萧衍的手,快速往外跑去。 “我很喜欢你,摄政王殿下。” 萧衍纵容地跟着她跑,柔软的发丝打在他脸上,他突然想起了当年她对他表明心意的那一刻。 这段记忆尘封已久,他都快要忘了,他们早有交集,那是的少女自信而倔犟,而他只回了一句,你太小了。 原来最迟钝的,一直都是他,萧衍的思绪飘得有些远,临到东宫,才拉回神来。 “你在想什么呢?” 见他失神,风无心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你。” 萧衍简单直白,风无心的脸蹭一下就红了。 “再不进去,一一都要吃完了。” 风无心嗔了他一句,快步往内走去。 “一一。” “母皇!” 此时,一一有些恹恹地看着跟前的膳食,转头看见风无心,碗筷一扔,朝她扑了过去。 “乖。” 风无心伸手将她抱了起来,这孩子是重了不少。 “母皇,你好久没来看一一了。” 小丫头嘟着嘴,好生委屈。 “母皇的错,改日一定多陪陪你。” “哼,我才不信,最近父王都不来了。” 也不知道是他忙还是被她气的。 “我还不如去世子府找小舅舅玩呢。” 一一话落,风无心笑容一僵,但很快恢复如常。 “你小舅舅去别的地方玩了,暂时不会回来了。” “是吗?舅舅还说要给我摘荷花呢。” “他以后会给你摘的。” 终有一天,他们会再次团聚。 “那就好,一一很喜欢小舅舅。” 一一笑容灿烂,此时的她还不明白,以后有多远。 第二百五十一章 放长线钓大鱼 一去五年,五国异常平静,三国联盟担心了几年的战争迟迟没有被发起,北国没有起兵,而三国内部,已经有了矛盾。 结成联盟,让三国的总体实力增强了,但同时,也必须割让各国的利益。 当年,他们为防不测,迅速建成了军事联盟,由齐国的大将军为主将领,并一直维系到如今,而现在的联盟军,却隐隐存在与三国割裂的隐患。 一个国家,连自己的核心军队都把握不了,谈何独立?战事要是真来了,他们为谁而战? 共同割让也就算了,而最令其它两国不满的,是齐国变相地独揽了军政大权。 这一日,三国国君再聚齐国,各怀心思。 “齐兄,几年前我们担忧北国会起兵,如今,他们竟迟迟没动作。” 燕骋蹙起了眉,当年他惶恐到难以入眠,怎料北国就真的让他们提心吊胆了几年。 此时的他真的是想骂娘,北国究竟是想如何?修生养性也不必这样养吧?这令他们是永远也放不下心中悬着的大石。 “朕现在怀疑,北国根本没打算要对我们动手。” 赵呈脸色不太好,五年前北国同时吞并隗、陈两国,阵势大到要一统中原,怎料这几年来别说征战,连边境摩擦都没有!这简直太平静了,安稳到两人心慌! “莫急,朕看北国这是要放长线钓大鱼。” 齐溟还比较清醒,他是个居安思危的人。 “放长线钓大鱼?朕看齐兄也有这个想法。” 齐溟话音刚落,燕骋就冷笑了一声,可不是放长线,这样下去北国还没打过来,他们这几个国家已经名存实亡了。 “燕兄这话是什么意思?” 齐溟也冷笑了一声,帝王气势释放,隐隐有压制燕骋的倾向。 燕骋愣了一下,也没怕他。 “朕什么意思,齐兄心知肚明。” 三国联盟,三国都放下了不少权力,根据齐国的说法,能者居上,而这“能者”,却是齐国居多,这哪是三国联盟,他们都快成为齐国的臣属国了! “呵,燕兄这是怀疑朕要借此吞并三国?” 齐溟没有退让,一拍案站了起来。 “齐兄、燕兄,勿躁。” 见两人争锋相对,赵呈赶忙劝架,当用处不大。 “齐兄想如何朕不管,只是这战事迟迟未起,朕看也没有合盟的必要了。” 燕骋冷哼了一声,一挥袖,直接离开了这个大殿。 “燕兄!” “齐兄,朕去看看他。” 燕骋大步离去,赵呈回头看了齐溟一眼,拱拱手,也离开了这个大殿。 “蠢货!都是蠢货!” 待两人离去,齐溟也不掩饰心中的怒火,他筹划了那么久的局,要被这两个蠢货破坏了! 三国情谊本来就不深,当初的灭国之险让他们聚在一起称兄道弟,如今危险消淡,自然不会再惺惺作态。 不行,他不能让任何人毁了他的计划! 齐溟眸色一暗,心中有了决定。 而他们的争吵,包括齐溟的变化,都被暗处的人看在了眼里。 第二百五十二章 你不要太过分了! 风无心带着这对父女,亲自到城门接远道而来的萧羽等人。 时间正巧,风无心到城门不久,萧羽等人也到了。 “别来无恙,秦皇陛下。” 三人迎了过去,萧羽掀开车帘走了下来。 “别来无恙,北皇陛下。” 萧羽染了笑,回了一礼。 “见过皇叔!” 一一看到萧羽,上前行了个晚辈礼。 “这就是一一吧?很有你们的风范。” 萧羽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这张小脸和风无心是真的像,眼睛却神似萧衍。 说着,颜音也从车上走了下来。 “多年不见,两位。” 颜音笑得端庄,风无心却觉得她比前几年多了些阴翳,秦国不是北国,近两年来,朝野的压力下,萧羽也扩充了后宫。 “多年不见。” 风无心不是很想跟她寒蝉,下一刻,一道人影就朝她扑了过来。 “又见面了,我的无心陛下!” “你给我松开。” 如此放肆的人必上官梦无疑,风无心伸手扒开了她缠在自己身上的手。 “梦姨!” 一一看到上官梦也很高兴,萧羽三人没来过,上官梦这一家三口确实经常来窜门的。 “一段时日不见,一一还是那么可爱。” 上官梦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一一气鼓鼓地甩开了她。 “梦姨真是和我母皇一模一样,我要去找钦弟弟玩了!” “去吧,他还在车上睡懒觉呢。” 慕钦,是慕钦和上官梦唯一的孩子。 “好!” 说着,她也不管这些大人要说什么了,直接跑去找她的钦弟弟,虽然慕钦生性顽劣脾气也不太好,但两人关系还是不错的。 “钦弟弟!你是……” 一一刚爬上宽阔马车,还没看到慕钦,就见到了一个清新俊逸的小男孩,他一丝不苟地坐在一旁看书,少年专注看起来有些木讷,还透着不自觉的可爱。 “我……” “一一,你来了!” 小男孩还没说话,后面衣着华丽的男孩就抢了话,一把将有些迷惑的一一抓了过来。 “说了多少次了,不要抓我!” 一一不满地瞪了她一眼,这慕钦小她两岁、不学无术,倒是有一身蛮力让她猝不及防。 “我这不是太久没见到你了吗,让我抱抱!” “滚开!” 一一用小手推来了他的脸,转身坐到了气质优雅的小男孩身边,她刚坐下,男孩瞬间一僵。 “他就是个闷葫芦,没什么好玩的!” 慕钦看了他一眼,脸色不是很好。 “我叫萧钰。” 像是要故意和慕钦唱反调一样,萧钰主动和一一打招呼,引得了一一的赞许。 “真巧,我也姓萧!” 慕钦:“……” “你比慕钦好看!” 一一突然凑了过来,长睫毛贴到了萧钰脸上,后者的脸瞬间就红了。 “男女四岁不同堂,你这是干什么呢!” 慕钦看着两人越凑越近,再次将她抓了回来。 “慕、钦!” 一一真想一巴掌拍在他脸上,书是这么说的吗?! “是七岁。” 萧钰出口纠正了慕钦的错误。 “得得得,你是太子,你说得都对。” 慕钦翻了个白眼,对这个太子有多少敬重显然可见。 “你不要太过分了!” 一一怎么会听不出慕钦的意思,往他胳膊上狠狠拧了一把。 “嘶……我们认识那么久了,你居然帮他不帮我?” 慕钦眼中有些不可思议,语气还带了些委屈。 “你真的是……不可理喻,我去找我父王了。” 说着,她也不管慕钦怎么想,直接跑下了马车。 “看什么看,关你什么事!” 人都走了,慕钦回头,看到萧钰在看着他,又登了他一眼。 “你看你是不是不要脸。” 萧钰笑了笑,显然没有刚才一一在时乖巧的模样。 “什么不要脸?我看你才是居心叵测!” 慕钦恨恨地看着萧钰,他最讨厌这个太子了,人前乖巧认真,人后可不是什么好人。 “我居心叵测?难道你还想嫁入北国?” 萧钰有些疑惑地看着他,慕钦脸一红,突然沉默了下来。 这一会,轮到萧钰尴尬了,他们才四岁呢,慕钦就想着这些了? “她不会娶你的,她是太女,你对她助力不大,要娶也是北国权贵。” 萧钰眸色转了转,想起了母后平常说的话。 “管太多!” 慕钦的脸色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继续躺在车后面睡觉。 “太女好像很高兴呢。” 回宫路上,一一脸上一直挂着笑,陪着她的顾风不由问道。 “当然啦!萧钰弟弟真的很好看!” 一一自我认可地点头,她以前觉得慕钦是难得了,没想到萧钰更甚,不愧和她同出一脉! “可惜,你们是血亲。” 顾风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风姨多虑了,我只是觉得他好看而已,若是真喜欢,我才不管那么多呢,直接锁起来只为我欣赏!” 一一说完这句话,并未感觉不对,顾风却沉默了一会。 这极端的念头还真和他父王如出一辙。 “感情要两情相悦,不要强人所难。” 顾风拍了拍她的头,并不喜欢她做这种事情。 “嗯嗯,我知道的!” 真要选一个,她还不如选慕钦呢,这萧钰是好看,但感觉他有些表里不一,她并不喜欢不真诚的人。 “你是一个太女,要三思而后行。” 顾风叹了一口气,她比那对父母还担心一一长歪,可能是她太苛刻,希望现代的民主思想能完全落到一一身上。 “我会的,我在外面也不会乱说话。” 她只会对信任的人露出真实目的罢了。 “一一乖。” 顾风点了点头,话说着,已经回到了宫中。 一一刚下马车,慕钦就迫不及待地冲了过来。 “一一,是我刚才错了,我现在道歉!” 慕钦眨了眨眼睛,桃花眼在泪痣的点缀下显得有些妖冶,她突然想起来母皇的话,慕钦长大后可能是个风流倜傥的公子。 “罕见,慕公子还会道歉。” 一一收回了心中的想法,朝他翻了个白眼。 “呜呜呜,我错了嘛。” 慕钦说着,一边直接往她身上挂。 第二百五十三章 “放手!” “不!” “我父王过来了!” 一一话落,慕钦就感到脊背一凉,他即刻放开了一一,转头一看,萧衍眼神冰冷地看着他。 “摄......摄政王殿下。” 慕钦神情僵硬,萧衍没有理他,朝一一伸出了手。 “过来。” “父王!” 没有人粘着她,一一兴高采烈地扑到了萧衍怀里。 萧衍瞥了两个男孩一眼,几乎是一眼就看透了他们的心思,心里冷笑了一声,这才几岁,就想算计他的女儿了?还真把他当死人了。 风无心眸色变了变,没有说什么,将这一队人请了进去。 一场欢喜的生辰宴,一一过得很高兴,久未再聚,萧衍也有些喜色,但两兄弟却感到了一阵前所未有的疏离。 毕竟还是孩子,一一比较跳脱,很快就忘记了一时的不愉快和慕钦去玩了,萧钰坐在一旁吃点心,并没有跟过去。 “太子殿下倒是安静。” 风无心带着上官梦和颜音坐在一旁,看着这几个孩子的玩乐。 “他为太子,自然不能太任性的。” 颜音欣慰地点了点头,风无心眸光微闪。 上官梦轻咳了一声,萧钰是太子,萧统还是太女呢,颜音说这话,不管有意无意,让风无心怎么想? “娘娘确实教子有方。” 风无心轻抿了一口茶,皮笑肉不笑。 “陛下夸奖了。” 颜音也不尴尬,笑意渐显,眸中是隐约的敌意,显然,她刚才是故意的。 “呵。” 风无心冷笑了一声,这时,一一和慕钦跑了过来,慕钦踩到了一颗石子,正要往一一身上摔,后者突然转身,慕钦扑到了坐在一旁的萧钰身上,双手将他推下了荷花池。 “钰儿!” “一一!” “钦儿!” 而慕钦的动作还没有停止,他碰到了一旁惊慌的一一,眼看着两人也要掉下去,风无心冲过来将两人揽了回来。 她将两个孩子放了下来,即刻将在水中扑腾的萧钰捞了上来,沾得自己也是一身湿。 “钰儿!” 颜音一把将风无心推开,着急又担心地检查了一番萧钰,幸好,并无大碍。 “母妃。” 见是自己闯了祸,慕钦不安地躲在了上官梦身后,这时,三个男人也闻讯到来了。 一阵风吹来,萧钰瞬间打了个喷嚏。 “钰儿。” 见萧钰落了水,萧羽担心地走了过来,将自己的外跑缠在了孩子身上。 “乖。” 萧眼揉了揉有些愧疚的一一的头发,也怕风无心着凉,将外袍披在了她身上。 “抱歉。” 上官梦将慕钦抱在怀里,低声对颜音道了一句歉。 “你有什么错!让钰儿出现在这里才是本宫的错!” 颜音一身怨气,她怨的不是上官梦,而是风无心。 “是朕欠妥了。” 风无心沉默了一会,也有些歉意。 “明明是......” 明明是萧钰扔的石头,一一嘟哝了一句,话没说完,就被颜音瞪了一眼。 “果然和你舅舅一样都是黑心肠的东西!” 颜音气在头上,说话也口无遮拦,风无心沉默的神情瞬间就变了,当着众人的面,一个结实的巴掌声响起。 “风无心!” 颜音被她扇了一巴掌,半张脸都红了,睁眼是不可置信。 “不许骂我舅舅!” 一一和风无心同仇敌忾,却遭到了更恶毒的回应。 “你舅舅?你舅舅就是个沾满鲜血的封魔,连自己的妹妹都不放过的人,会是什么好东西!秦国的手下败将而已!” “你闭嘴!” 风无心还未作出反应,一一已经红了眼,她向前一跑,竟直接将颜音推进了池里。 “不许骂我母后和舅舅!” 小小的身影多了戾气,一一对从未见过的风无玦也很是喜欢,她也不蠢,比风无心更听不得这些话。 “一一。” 包括风无心在内,谁也没想过一一会这样做,但她的动作很快,即刻将一一搂在了怀里,两国的侍卫迅速围了过来,这一次,她下意识与萧衍对立,对眼前的几个人充满了警惕。 萧衍瞳孔一缩,心中有些发寒。 “贵国皇后与我北国水土不服,还是即刻回国吧。” 风无心看了一眼被捞起来的狼狈的颜音,面色尽是冰冷。 她不能容忍对自己的孩子有威胁的人留在这里。 “无......” “夜寻,送客。” “是,陛下。” 秦国一队人到了北国皇宫不到半日,就被赶了出去,萧衍站在原地,看风无心一直抱着一一,吃力了也不放手。 “让我来吧。” 萧衍走过去伸出了手,这时,风无心突然退后了两步。 “我毕竟要忘了,你是秦国的摄政王。” 风无心现在充满了不确定,在他的国家面前,他还会选择她们母女吗? “乖,放手。” 萧衍没有回答她,反而在她怀里,将发抖的一一抢了过来。 “呜,父王。” 脱离风无心的怀抱,一一抱着萧衍大哭了起来。 “乖,父王在。” 他拍了拍哭得生气不接下气的丫头,这句话同样也安抚了风无心。 好不容易将一一哄睡了,萧衍转过身了,眸色发暗,风无心心一颤,下意识想后退,被他用力抓了回来。 “陛下还想退到哪里去?” 萧衍抓着她纤细的手腕,气到想捏碎,七八年过去了,她居然还不信任他? 第二百五十四章 你想如何? 萧衍一顿,眼中有些震撼。。 “王爷不舍得了吗?” 风无心眼中带着前所未有的薄凉,中原一统迟早要面对这个问题,她不过是将问题提前了而已。 她瞬间将他置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如她当年一样。 萧衍很快恢复了神色,看着她,沉默了一会。 “好。” 如果她誓要与秦国为敌,那么他就站在她身后。 风无心眸色微闪,推开他离开了房间。 秦北之间,无论怎么走,她都觉得是一手错棋。 而现在她必须找到一个借口,让自己看起来正确。 萧衍也没有追出去,他靠在墙上思考了很久,他们仍然深陷一片泥泞之中。 她叹了一口气,转身想看一眼一一,突然,他看到了熟悉的石子落在了地上,或许是无心放在掉落的,而他转眸时,转世石发出了诡异的火光。 萧衍脸色一沉,伸手去捡,长指触碰到石子那一刻,脑海中闪过一阵剧痛,他还未来得及反应,就晕了过去。 ...... 另一边,风无心回到天龙殿,召见了夜寻和玉成。 “他们有什么异动?” 她看向了刚回来的夜寻,显然在问萧羽一行人。 “秦皇几人没有多大反应,秦后有些口不择言,动作被秦皇拦回去了。” “朕将他们赶了出去,她可不是口不择言。” 风无心冷笑了一声,如果以前她对颜音还有一丝好感,现在就是荡然无存还添上了厌恶,不仅冷嘲她的一一,还对皇兄不敬,风无心本就没什么耐心,自然不会容忍她,连上官梦都被波及赶出去了,可见她的怒气有多大。 “陛下息怒。” 夜寻看似脸上平静,实质怒气更深,他不能容忍他人侮辱风无玦。 “呵。” “许慎现在在哪里?” 风无心心思一转,突然想起了这么一号人。 “许慎是陛下以后的秦国状元,为人耿直但很有才干,现在足以和丞相府大公子颜丞分庭抗礼,甚至隐隐占了优势,极有可能是下一任的丞相。” 玉成先前走了一步,如实相告,许慎当年用情至深,天人相隔也要坚持完婚,风无心当年感动不已,没想到如今也有了一番成就。 “接下来你多关注他。” 不知出于什么心思,风无心的长指叩了叩桌面,能和自幼有丞相之才的颜丞抗衡,这许慎也不是一般人。 颜丞,是她多年好友,但如今颜音的举动,令她对他的印象有些模糊了,他们终究要站在利益的对立面。 “陛下,金大人来信!” 暗卫拿着信走了进来,风无心刚伸手接过信,这时,一个太监也跑了进来。 “陛下,皇后晕倒了!” “什么?” 他将信塞进了怀里,直接跑了出去。 东宫寝殿,萧衍面色惨白地躺在一一的床上,小太女担忧而紧张地守在了一旁。 不一会,萧衍的睫毛眨了眨,朦胧之间看到一一担忧的脸,下意识喊了一声“无心”。 “父王!” 一一看到萧衍醒来,眼睛一亮,却看到了父王肉眼可见的落寞,但他伸出来的手还是揉了揉一一的头发。 “父王没事。” “萧衍!” 风无心跑得急,险些在床边绊了一脚,被风吹开的头丝有些凌乱,头上的另一支发簪也不掉在了哪里,萧衍看到她惊慌的模样,心中的落寞一扫而空。 “他怎么了?” 可她的视线没在他身上停留多久,转头就看向了一旁的太医。 “皇后并无大碍。” “他都晕过去了,怎么可能没有事情!” 太医话音刚落,就被风无心呛了一句,萧衍笑了一声,摆手让一众人退了出去。 “给朕……” 她刚想喊住太医,就被萧衍拉了过来,一一大眼睛转了转,也跑了出去,顺便带上了门。 “你干什么!太医都跑了!” “我没事。” 风无心快要炸毛,萧衍伸手理好了她凌乱的头发。 “如果有事,只能是这里。” 他拉着她的手,放在他心口的位置。 四目相对,心脏在剧烈跳动,风无心眸色一变,收回了手。 “对不起。” 风无心眼神有些闪躲,她不应将气洒在他身上。 “你是怕,我会与你为敌吗?” 萧衍眸光微动,道出了她心底的话。 “不完全是。” 当年两军对垒,北国败了,正是如此,颜音才敢出口践踏风无玦,可秦国的主力军,关键在萧衍。 更不可抹灭,她的皇兄,就是手下败将。 越想越烦,风无心的思绪有些乱,她也没说,她近来对他的感觉很不确切,仿佛下一刻,就要失去他了。 “秦国,也可以是一一的。” 他沉默了一会,说出了这句话,为不久的将来确认了合理性。 秦国,是萧家的,他可以不要,但他的孩子,合情合理,如此,她便不必为难。 胜者为皇,萧钰,必然是比不上他们的一一的。 “好。” 风无心应了一声,现在,她就要为自己的孩子争夺皇位继承权。 另一边,萧羽一行人还在赶路回秦,浑然不知这一次的变故已经让萧衍两人打上了秦国的主意。 “他们是欺人太甚!” 马车上,颜音忿忿不平,简直是奇耻大辱!她堂堂一国皇后,被当众扇打,还被一个孩子推进了池塘,如今更是被扫地出门! “好了,你也消消气吧。” 萧羽揉了揉眉心,对风无心今日的举动也感到了惊讶。 “我消什么气?萧羽,你还有心吗,我是你的皇后,他是你的嫡长子!” 颜音并没打算善罢甘休,她受不得这种委屈。 “那你想如何?” 萧羽听了她一路的骂骂咧咧也烦了,语气也不太好,令颜音的反应更激烈。 “我想如何?果然,你还对她念念不忘了吧?她从来都是个会勾搭男人的贱人!” “颜音,你太过分了!” 萧羽眸色一沉,已经听不下去了,她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子的,和那些背后伤人的小人和泼妇有什么区别? “我过分?是陛下还想捡……” “闭嘴!” 萧羽耐心用尽,一掌拍在了她脸上。 第二百五十五章 我是真不喜欢看书啊 “萧羽!” 颜音彻底疯了,她活了二十多年,从来没有人敢对她动手,连父亲都未曾厉声责骂她,而今天,却在一日之内被两个人扇了两巴掌! 她措手不及,不可置信! “你给朕适可而止!” 过分的任性,萧羽的好脾气也被磨光了,不再对她有任何的忍耐。 “你是皇后,说这些话考虑过体面吗?平日里你在宫里对那些嫔妃就算了,现在你在北国,她是北国女帝,颜音,你有脑子吗?” “钰儿的事情只是意外,若不是你口无遮拦,她们也不会对你动手!” 萧羽将一腔话都说了出来,他本念她爱子心切不与她计较,怎料她是越说越过分了! 隔墙有耳,他们还没离开北国呢,真出了什么意外,连他都护不了她!既然她都不尊重人,又以何让别人尊重她? “你先好好反省吧,回国后,钰儿交给母后,你也不必带了。” 萧钰才四岁,他真怕萧钰跟着颜音会受到什么影响。萧羽也不想再与她相处,转身离开了马车去另一处。 未等她反应过来,萧羽就确定好了萧钰的归属,颜音反应过来,瞬间把马车里的东西都砸了。 萧钰在不远处的马车上,他听着这番争吵,只是平静地看着书,只是翻书的手微微颤抖。 “真是糟糕的遭遇。” 离他们不远的车里,慕临一家三口大眼瞪小眼,上官梦拍了拍慕钦的小脑袋。 “母妃,今天是不是我的错?” 慕钦抓着自己的手懊恼,要不是他贪玩,萧钰就不会掉下去了,更不会有后面的事情。 “关你什么事,你可以给钰儿道歉,但对这件事没必要,她本来就想挑事。” 慕临还没说话,上官梦就抢过了话,他看了她一眼,她回以一瞪,本来就是颜音自己有病,上来就含沙射影,若是在秦国,她是皇后自然没人会驳了她的意,但这里是北国,风无心是女帝,本身又是个护短的,自己踢到铁板了,还不能让人说吗? “少说两句,我们还要回去呢。” 慕临有些无奈,她同仇敌忾是一回事,但颜音毕竟还是秦国的皇后,而她是世子妃。 “她还想对我动手不行?她要是敢我就带着钦儿去北国,你爱去哪去哪吧。” 上官梦一脸无所谓,慕钦认同地点了点头。 “那我就可以天天跟一一玩了。” 慕临:“......” “一一可没空天天跟你玩。” 她一个太女,也就今日生辰宴得闲,平日里哪有功夫理会他。 “她要写字我也可以给她研磨嘛。” 慕钦心有不甘,撇了撇嘴。 “如果你能忍受她爹也不是不可以。” 慕临笑了一声,慕钦现在最怕的不是他们,而是萧衍。 “咳,那太勉强了。” 慕钦不由缩了缩,想起今天萧衍那副想杀了他的眼神,他心里还在发寒。 “我觉得一一就挺好,钦儿也四岁了,你别老带着他玩,回去我就给他找个夫子。” 上官梦心思一转,已经开始想京中哪些人可以了,而慕钦则是如临大敌。 “母妃,我是真不喜欢看书啊。” 慕钦一脸惊恐,字他是偷偷认得差不多了,但一看书就犯困。 “还不看书?以后你跟一一走在一起都没活说!” 上官梦恨铁不成钢,看看人家一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文武双全,再看看萧钰,也是个有才气的好孩子,自家孩子,却整天想着玩。 “咳,他才四岁。” 慕临脸色有些奇怪,说了句公道话。 “四岁?我四岁能背经书了,你四岁也会练剑了!” 上官梦直接斥骂了他,慕临神情一滞,他都快忘了,自家世子妃是翰林大学士之女,京中有名的才女。 “那简单,让你爹给他启蒙。” 慕临朝自己的儿子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也可以,反正我爹也快退官了。” 上官梦赞同地点了点头,慕钦的脸色更差了。他的外公,多么严谨一个人啊!平日里出色的门生都少不了被骂,他去了还有人? 不过事情由不得他拒绝,上官梦已经确定下来了。 “我们回去直接去大学士府。” 她觉得一刻也不能耽误了,要不是手上没有书,慕钦也少不得被她折磨。 深夜,风无心终于有功夫来看金宝的来信,五年的功夫,他改名换姓,终于在燕国也打下了一片天地,也给风无心提供了很多有用的消息。 “臣不负所望。” 看完最后一句话,风无心欣慰地笑了,布局五年,也终于可以收网了。 “齐溟也快动手了。” 萧衍沐浴完,走到了她身旁。 “正好,天时地利人和。” 如此一来,距离他们完成目标就更近了。 “这一次,让我出征吧。” “不行。” 萧衍话音刚落,就即刻被风无心回绝。 “你不能去,我已经定好连将军为主帅了。” 连城作为护国大将军,资质尚浅,正需要立功扬名的时候。 萧衍眸色微沉,风无心转身,笑着拍了拍他的脸。 “你要是去的话,震撼太强了。” 萧衍出征,威慑力太强,很多计划他们不好实施。 “英雄总会有用武之地的,我们的战王殿下,当然不能随意出场。” 风无心好不容易有耐心安慰他,萧衍也没有纠结到底,也露出了笑容。 “陛下竟也会些花言巧语了。” 长指微转,触碰到了触感温热的脸。 “学无止境,何况有个娇贵的皇后要哄。” 风无心笑得狡黠,直接抢占主势,将萧衍推到了床上。 “陛下还真是用心良苦。” 萧衍顺势躺下,脸带笑意。 “那如何比得上皇后的操劳辛苦?” 风无心低头咬了一口他的唇,细指往下划开了他本就没系好的衣袍。 看着眼前的春色,她暗骂了一句该死,三十多岁的人了容貌未变,仍若少年。 “臣妾就先多谢陛下体谅了。” “但臣妾最想要的,还是陛下。” 说着,萧衍伸手搂住了她的腰,瞬间调换了两人的位置。 第二百五十六章 一只小黄雀 齐国,金銮殿,燕、赵两国国君应齐君之邀,再次聚于此处。 “齐兄,你有话就直说吧!” 齐溟闭目没有说话,气氛沉默了好一会,茶都喝了半杯,还是燕骋按捺不住打破了沉默。 “燕兄不必急,很快就到了。” 齐溟抬眸,笑得温和。 “到什么?还有谁要来?” 燕骋有些疑惑,赵呈却已经感到了不对劲。 “那倒没有,朕最后问一句,两位是确定要解散联盟了吗?” 齐溟眸中有些遗憾,眼底却很是复杂。 “非常确定,齐兄不必再劝了!” 燕骋摆了摆手,有些不耐烦,要不是不想撕破脸,他都懒得过来。 “那真是可惜。” 齐溟摇了摇头,又是一阵沉默,不一会,他突然抬眸。 “到了。” “齐……噗!” 燕骋正想说话,胸前突然汹涌,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喷在了齐溟刚打开的扇子上面。 “你……” 他不可置信地指着齐溟,未来得及说完一句话,就永远地倒了下去。 “赵兄倒是坚强。” 齐溟放下染血的纸扇,笑着看出了面色苍白的赵呈。 “你给我们下毒?” 赵呈忍着要吐血的冲动,声音在发颤,他一直以为三国即便成不了友也不会为敌,没想到,毫无防备下,齐溟要他们的命! “是啊,朕本不想如此,可你们要破坏朕的计划,朕就不能留你们了。” 他绝对不能,让人打破了他精心筹划了多年的局。 “对了,朕已经想好后路了。” 齐溟说着,打了个响指,两个人从他身后走了出来,从样貌衣着到气质,都和燕、赵令人一模一样。 “无耻小人!” 赵呈含着血说完这句话,也终于倒了下去,死得极为冤枉而不甘。 “处理干净。” 齐溟打了个哈欠,吩咐着身后的人。 “是。” 身后两人拖着和他们一模一样的尸体下去了,这副画面一时间有些诡异。 “真是可惜。” 齐溟摇了摇头,离开了大殿。 “确实。” 齐溟前脚刚走,身后就走出了一个黑衣人,他戴着雌雄难辨的面具,勾唇一笑,往燕、赵二人的方向走去。 “两位不要太急啊。” 黑衣人追了上去,“燕骋”和“赵呈”拿着大刀正想毁尸灭迹,猛然回头看见了悠闲的黑衣人。 “你是何人?” 两人神色一变,都很是震惊。 两人都属于武艺高强的行列,这黑衣人是什么时候跟着他们的,他们竟丝毫没有察觉? 而对方明显,也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可能是,一只......小黄雀?” 黑衣人笑了一声,把玩着手中的匕首,下一刻,匕首飞速离手朝两人划去,刃过封喉,一箭双雕。 两人连对恃都未开始,就已经被结束。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很喜欢。” 黑衣人看着这两对相似的尸体,满意地点了点头,上前将另两人的面具撕了下来。 “好戏,开始了。” ...... 夜凉,燕齐边境,齐国站岗的士兵打了个盹,突然,一阵凉风吹过,他冷得一颤,瞬间睁开了双眼。 “什么东西?” 士兵心里发怵,在附近环顾了一圈,并没发现什么异常,心道难道是出现幻觉了,而他再睁眼时,居然看到了国防墙上凭空出现了四道人影,还是悬挂着的! “偷袭,有人偷袭!” 士兵即刻大喊了一声,敲醒了大鼓,将整个守城的军队都吵醒了,大批火把亮起,他们看清了被挂着的是四具尸体,其中就有他们的国君! 他们颤颤巍巍地将国君放了下来,这时,燕骋身上掉下了一封信。 “齐杀燕赵,妄以代之。” 和燕骋一起被挂上去的还有赵国国君赵呈,看到另外两具相似的尸体,他们还有什么不明白! 齐国杀了他们的国君,还妄想取而代之! 燕国本就民风彪悍,守城的军队瞬间就被激怒了,连夜袭击了齐国边境。 而齐君还没有发现事情败露,一时间被燕国打得措手不及,待他反应过来时,赵国也打了过来。 “到底是谁又破坏了我的计划!” 平日里稳重的齐溟气急败坏,他行事多年从未出错,没想到第一次出错就是如此大的纰漏! 北国,必然是北国!齐溟都不用深思,必然是北国的推手,只有北国,才会乐见其成!但那些蠢货,已经开始内讧,两败俱伤,北国不趁机灭了他们才怪! 齐溟还算清醒,但事情已经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两国发了疯地在攻击齐国,而内部群龙无首,各方争权,内政也开始混乱起来。 其中两国也有些清醒的大臣试图呼吁他们共同抵御外敌,但内忧外患,根本没人听得下去。 “齐溟真是给朕送了一手好棋。” 北国正在和萧衍下棋,虽然看不到胜局,但不减心中喜悦。 “他也算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萧衍的视线落在棋盘上,齐溟这一手取而代之算计得好,若是胜利,说不好真能掌控三国,可惜出师未捷,就被他们截了胡。 “引以为戒吧。” 风无心抬头看了他一眼,意有所指,萧衍无奈地摇了摇头。 “赵国在朝堂中用的是愚臣愚民手段,赵呈一死,便不难对付,但燕国丞相白象,需加提防。” 白象是个顾全大局的人,又手握重拳,北国要是动手了,难保他不会跟齐国再次联立。 “我知道,所以,早早让金宝去了燕国。” 一国之本在经济,而金宝已经暗暗掌握了主脉。 “陛下有先见之明。” 萧衍笑着执起了棋,抬手欲落下时,脑海中闪过一阵剧痛,指间微颤,他蹙起了眉。 “怎么了?” 见他晃了神,风无心关切地问道。 “没什么。” 一个念头在脑海中划过,萧衍摇了摇头,恢复了神色,他心中有了一些想法。 “大战在即,你近来也要好好休息。” 风无心脸上有些担忧,她对萧衍上次晕倒的事情心有余悸。 “好。” 萧衍笑了笑,眸光闪了闪。 “我要出去一趟。” 第二百五十七章 豪赌 北国旧皇陵,杂草丛生,原是肃穆的皇陵,竟让人生出了荒芜之感。 更像是无人到来的绝境荒野。 皇陵无人打扫,但守卫还是森严,萧衍花了一些功夫,才避开了守卫军进了皇陵。 萧衍本可以光明正大地进来,但此行,他并不想让风无心知道。 此时,他拿着一个卷宗,终于到了真正的皇陵大门。 大理石打造的墓陵里光线极暗,他眼前是一堵凹凸不平的墙,看不出任何缝隙,寻常人到了,也看不出这就是皇陵的大门。 萧衍从怀里掏出了一颗夜明珠,仔细察看了眼前的墙,下一刻,他往一块石头上按了下去,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往后退。 果然,大门被开启之后,一道剑墙出现飞速往外推出十六尺之远,若不是萧衍早有防备,必然要成为剑下魂。 “差点就去见岳父。” 萧衍叹了一口气,北国这皇陵,真是想令人是有来无回。 但他也只是感叹了一会,便继续往里面走去,进门后更是昏暗,除了他手上的夜明珠,没有任何的光线可寻,身后的大门随之关闭,他彷佛进了一个全封闭的空间。 萧衍在原地转了一会,突然,他俯下身来,用十成的内力一掌往身下的地面击去。 地面瞬间裂出了一个口,脚下成空,他急速往下滑落,前方是一道光线,萧衍拨出了剑,落下光处时执剑往右刺去,血迹溅了他半张脸。 是狼。 萧衍拿着夜明珠和剑站了起来,来不及丝毫群狼是如何在这种地方存活下来的,一头眼神阴狠的狼就朝他扑了过来。 在这种环境下独占群狼并不现实,萧衍一边浴血奋战,一变寻找机关,很快,他找到了机关,石门关闭之时,一头狼的头卡在了中间,他拿剑砍了下来。 他看了一眼周身的血迹,松了一口气。 幸好没受伤,不然不好跟宫里那位交待。 和刚才的昏暗不同,大概是头上大批夜明珠和夜光石的作用,这一片区域极亮,一眼望去还能看到不少金银珠宝。 风氏皇族是比萧家富裕,萧衍莫名清楚了这一点,但很快抛之脑后,因为,他快到目的地了。 此时,他手上多了一物,血凝珠。这是萧统出生时顾风存下来的,存了好几颗,说是可以防止什么意外,今日,现在他手里排上了用场。 这是北国皇陵,只有风氏皇族血脉,才有资格进去。 他将血凝珠缠在了手腕上,按下了大门的开关。 门一开,十二个石头人轰轰烈烈地走了出来,他们手上还拿着石刀,石头人持刀向萧衍冲了过来,即将碰撞时,他举起了手中的血凝珠,石头人如被封印了一般,瞬间停止了动作。 下一刻,他们将手中的刀收了起来,齐齐朝他下跪,如最虔诚的士兵。 萧衍心里暗骂了一句邪门,早就听闻北国皇陵不同寻常,今日一闯果然超脱凡常,不愧是奇术起家的氏族。 再无阻碍,他抬脚走了进去,但眼前是一扇扇数不清的青铜门,他打开了卷宗,推开了其中一道。 “北成帝。” 青铜门打开,他看到了一座规模宏大的皇陵,北成帝,就是风无心的曾祖父,三世悲剧的源头。 当年,是北成帝灭了谢国,令人凌辱了谢国长公主,才会有后来一系列的阴谋。 萧衍直往主殿走去,又是一番周折,终于到了北成帝的墓前。 一阵爆破的声音响起,他砸开了墓陵,亲手掀开了棺木,一副保存完好的骸骨出现在他眼前,而最令他震撼的是,骸骨头上的转生石! 萧衍连忙拿出了怀中的那颗,这一刻和棺木里的一模一样! 手中的石头闪烁出了炙热的红光,萧衍脑海中又是一阵刺痛,他还未来得及深入对比,骸骨头上的转生石突然化为了灰烬。 萧衍抓着棺木边沿扶着脑袋,心中大乱。 待他缓过来时,他将骸骨旁边的一本古书拿了起来,因为书封,就是转生石的图像,而待他翻开书时,眼中的惊恐达到了极致。 诅咒之石! 古书的首页,写的是诅咒之石四个字! 萧衍彻底慌了,如果这不是重生,而是诅咒,他们到底陷入了怎样的境地? 而下一页,就告诉了他答案。 “以血为祭,陷入永生。” 陷入永生,打不破的永生,永远的诅咒,永远处于同样的痛苦,生世轮回,生世是哀。 萧衍指间有些颤抖,如果真如书中所说,谢念已经被湮灭,诅咒之石的寄主就是风无心,她会永远重生,见证自己的悲剧和身旁之人的死去,再一次次地面临同样的痛苦。 这是怎样歹毒的诅咒!他突然想起了谢念之前的话,风无心的悲剧,只是开始。 他靠在棺木旁沉默了很久,最后,再次翻起了书。 书的最后一句,是可解又不可解的一句话。 “向死而生,成之诅咒,可以破石。” 他一开始有些不明白,突然,他站了起来,转身看见身后的骸骨,已经化成灰。 他再次想起谢念的话。 “我要北国生灵涂炭,风蔺尸骨无存!” 这是,她对北成帝的诅咒。 成之诅咒。 唯有完成诅咒,才可以破开诅咒。 他彷佛有些明白了,诅咒结束,转生石就会化为灰烬,那谢念对风无心的诅咒又是什么呢?她所愿的诅咒已经完成了,最后一步...... 最后一步! 萧衍猛然惊醒,突然站了起来。 他带着那本书,走出了这座皇陵。 离开皇陵,他看着门口摇晃的烛火发愣,下一刻,他拿着古书靠近了烛火,手一扬,轻薄的古书化为了灰烬。 脑海中有些混乱,他直接回了皇宫,跳入了寝宫中的浴池,凝固的血迹将玫瑰池染得更为妖冶。 他在池中泡了两个时辰,才换了衣袍往外走出。 走出殿外,清晨打过来一丝暖阳,他往被雾气挡住模糊不清的空中看了一眼。 他是否应该下注,这一场豪赌? 第二百五十八章 陛下不要感情用事! 三国混战,齐国同时对战两国,而燕国丞相出面,和赵国联手,打出联合为君王而战的口号,将齐国逼得节节阵退。 以一国之力对战两国并不现实,三国进入僵局,这一日,齐皇主动约见了燕国丞相白象和赵国太子。 但这一次,白象要求齐皇入燕,他答应了。 “齐皇陛下还真是敢来啊。” 白象看到齐溟,忍不住冷笑了一声,前段时间齐溟坑杀两国国君,妄图代之,事情败露后还敢过来,他倒是真的佩服他。 “小人,还我父皇命来!” 赵国太子的反应更为强烈,直接拨出了剑,被白象拦了下来。 “两位不必太冲动。” 齐溟神情从容,脸上还带着浅笑。 “猖狂,欺人太甚!” 赵国太子看着他这副模样,更是气急攻心。 “错手酿成大错,朕很抱歉,但朕相信。两位此次前来不是为了翻旧账的。” 齐溟也不再打什么感情牌,直奔正题。 此次前来,是因为三国进入僵局,而北国,已是虎视眈眈,他们并不想成为下一个隗国或者陈国。 “齐君真是有恃无恐。” 白象忍住了心中的怒火,齐溟杀了他们的国君,这是奇耻大辱,但为了大局,他还不能将对方如何,实在可憎。 “朕相信白相是个聪明人。” 齐溟皮笑肉不笑,燕国群龙无首,内忧外患,白相能在短时间内力挽狂澜,还联合了赵国,确实不是一般人。 “本相还真是多谢齐君夸奖了,可与虎为谋,我燕国又有什么好处呢?” 白象也笑,三国还是联盟的时候,齐国就想插手三国内政,甚至杀了他们的国君,要说齐国还有什么信任度,那可真没有。 因为对方,随时都会反咬一口。 “白相言重了,三国的账,我们以后再算,如今,应齐力对北。” 如果三国都被北国灭了,他们也没有争执的必要了。 而他布的局,显然就是北国破坏的,只有北国才会乐见其成。 “齐君说得不无道理。” 白象沉默了一会,他并不像齐皇一样冲动,北国五年不举兵,不代表他们不惦记三国了,北国只是想更顺利地打下三国。 赵国太子看了他一眼,也想明白了,但一时也咽不下这口气。 “再次合作,麻烦齐君也给出点诚意吧。” 白象抬眸,他也不是傻子,怎么会善罢甘休。 “朕自然是不会让两位吃亏的。” 最后,三国商量暂时停战一致对北,要求是齐国赔偿大量金银和粮草。 三国议和,大军未退,最终决定反客为主,主动攻打北国,三军胁迫,给北国带来了一定的压力,但北国似乎也并不意外,虽然有压力也并不慌乱。 “第一计划失败了。” 北国,天龙殿,风无心和萧衍召见了几位将军和重要大臣。 “意料之中,毕竟是几个中等国,不像陈国愚蠢。” 夜寻站在她身后,面色如常。 “三国全力可敌我国,这场战争一时半会怕是不会结束。” 一个大臣赞同地点了点头,三国盘踞北方多年,一时半会不好打下来。 “那便做好长期作战的准备,必须迁移边境百姓、守好边境!” “连城,朕任你为此战主帅,领军三十万,玉成,领军十万,协调主帅守好边境,随时做好后援准备!” 风无心站了起来,即刻敲定了早就想好的安排。 “是,遵陛下旨意。” 三国与北正式拉开大战,但深夜,风无心隐隐有些不安。 “怎么了?” 风无心翻来覆去,萧衍也醒了,意识有些模糊地问她。 “我总感觉漏了什么。” 三国布局多年,现在她却感到不对劲了。 “算漏了什么?秦军吗?” 萧衍笑了一声,也清醒了过来。 “对!” 风无心猛一清醒,现在的变动可不就是秦国吗!如果秦国由南包抄过来,他们必败无疑! “放心,秦国一时还不会对北国宣战。” 萧衍拍了拍她的脑袋,他们是打上了秦国的主意,但秦国并未有这个想法。 “不,肯定会有人提出这个想法!” 风无心摇了摇头,她在秦国文人群体了待了那么多年,对这些人的敏锐程度非常清楚,秦国有先见之明的人是很多的。 北国对战三国,若是战胜,他们很难不联想到北国要合并秦国。 “我去安排一下。” 她的担心不无道理,萧衍心思转了转,应了下来。 “好。” ...... 果然,不出风无心所料,北国与三国开战不到半月,就有人进谏萧羽要警惕北国。 而在意料之外的是,这个进谏的人是秦国近年来炙手可热的状元郎许慎。在许慎提出这个观点之前,有人上书要联合北国分一杯羹,朝堂之中一时分为了两派。 “可笑,秦北好不容易言和,现在的北国皇后还是我朝的摄政王,北国怎会与我秦国为敌!” 支持联合的大臣掷地有声,他是主和派,也是深受过萧衍恩惠的人。 “愚蠢!国家利益之上,真到了北国收服三国那一天,它必会反过来对抗秦国!” 许慎不为所动,眉眼中透出了一丝薄凉,他是秦国的官员,切身为秦国考虑而无谓。 “许爱卿,你言重了。” 皇位之上的萧羽也插了一句,虽然在北国发生了些摩擦,但他并不认为萧衍和风无心会对秦国下手。 “陛下不要感情用事!” 许慎当着朝臣的面斥了他一句,萧羽一时有些尴尬。 “什么感情用事?许大人莫非要秦北遍地成尸才罢休?本官看许大人才是冷血!” 那大臣再次反驳了许慎,他可知道风无心当年是对许慎有恩的,许慎的亡妻还是她的丫头,现在还反咬一口,大臣心中有些鄙夷。 “国利之上,怎可为个人私情而减少防备!” 许慎也并不退缩,双方谁也没能说服谁,在朝廷上吵得不可开交。 萧羽一阵头痛,只能暂时压下此事,既不联合也不为敌。 朝会散去,他来到了御花园,转眸一看,见到了一道清丽的身影。 第二百五十九章 玉嫔 那是一个穿着鹅黄色衣裙的少女,她很有兴致地采着树上的花,心情好得眉眼弯弯,这样无忧无虑的快乐,萧羽看着,突然晃了神。 少女采着花,一转身,突然看了萧衍,连忙跪下来行李,神色有些慌乱。 “臣妾见过陛下。” “起身吧,玉嫔。” 萧羽想了一会,终于想起来这是新晋的妃嫔,一个四品大臣的嫡女。 “谢陛下。” 玉嫔起了身,抬眸看着萧羽,眼神极为干净,看着萧羽舒心了不少。 “你在这里干什么?” 玉嫔因刚才的惊慌,篮子里的花被洒落不少,萧羽伸手帮她捡了起来。 “臣妾......臣妾只是想摘些花回去摆花瓶,宫里太枯燥了。” 玉嫔有些不安,但也说出了心中的想法。 “呵。” 萧羽笑了一声,先前选秀,他也就随意看了一眼,这是他第二次见到她,想来十几岁的小姑娘在宫中也是百无聊赖。 “改日可以让你母亲过来看看你,天色不早了,你早些回去吧。” “真的吗?臣妾谢过陛下。” 玉嫔眼前一亮,开心地拿着花篮离开了。 萧羽摇了摇头,终究还是可怜了无辜的姑娘。 而两人的相处,被一个宫女看在了眼里。 萧羽转身,到了颜音的未央宫,还未进殿,太子萧钰就高兴地迎了过来。 “父皇!” 萧钰每天最开心的时候就是晚膳能看见父皇,这些他就不用听母后抱怨了。 “乖,去洗手用膳吧。” 萧羽拍了拍他的脑袋,抬脚往里走去。 “陛下。” 颜音笑得温婉,走过来给萧羽布菜,也是她近来表现良好,才让萧羽同意让她继续带着萧钰。 毕竟是萧钰的母后,萧羽也不忍让他们母子离心。 “母后的生辰快到了,近来劳你费心了。” 萧羽给萧钰夹了一筷子菜,转头也让颜音坐了下来,不必操劳。 “这是臣妾应该的。” 颜音也并未觉得勉强,太后向来待她很好,平日里除了偶尔要出宫也不会给她添什么麻烦,她呵太后相处还是很顺心的。 “还是辛苦你了。” 萧羽拍了拍她的肩膀,也给她夹了菜。 “陛下客气了。” 颜音吃着菜,突然,她的大宫女走进来给她使了个眼色。 “朕还有些要务,皇后早些歇息吧。” 用完晚膳,萧羽和颜音两人道别,转身离开了未央宫。 “何事?” 颜音让人把萧钰送回去,抬眸看向了自己的大宫女。 “娘娘,今日......” 大宫女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将萧羽碰见玉嫔的事情告诉了她,颜音脸色骤变。 “玉嫔?” 颜音蹙了眉,半响才想起这个存在感不高的嫔妃。但那双干净的眼睛在她脑子一闪而过。 “陛下可还有什么举动?” 颜音眸色转了转,后宫是进了不少妃嫔秀女,但萧羽洁身自好,加上她有意打压,承宠的没有几个,一般嫔妃都不敢踏出自己所在的宫殿。 究竟是无心之举,还是有意为之?颜音心中有些不确定,但也存了一定的警惕。 “娘娘不必如此忧虑,陛下的心思还是在太子殿下和娘娘身上的。” 她的另一个大宫女小桃瞥了刚才那位一眼,插了一句话。 小桃跟了颜音多年,但和另一位后来的大宫女樱桃不合,因为她总觉得对方在刻意煽动颜音做些冲动的事情。 “娘娘,这不得不防啊!” 果然,她话落没多久,樱桃再次跟她唱反调。 颜音看了两人一眼,心思有些复杂。 “本宫明日去会会她。” 意思是更倾向于樱桃了,樱桃看了小桃一眼,眼中有些得意,小桃则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次日,玉嫔拿着一束花正想离开房间,抬头就看到了摆着仪仗来的颜音,心中大乱,急忙将花藏在了身后,低头给颜音行礼。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玉嫔颤颤巍巍地给她行李,心中很是畏惧。 “起来吧,妹妹这是要去哪里?” 颜音从仪仗上走了下来,拿起了玉嫔身后的拿束花。 “臣妾......臣妾想去御花园采花。” 玉嫔垂眸,低声回应了她。 “妹妹很喜欢花?” 颜音拿着手中的花,突然想起也有那么一个人很喜欢花,将手中的花还给了玉嫔。 “是的,谢谢娘娘。” 玉嫔接了回来,正想松一口气,颜音又突然回头。 “可妹妹将花束包得这么好,可不想是去采花的?” 颜音眸色一暗,玉嫔再次跪了下来,怎么可能有人就拿着一束花去采花的,真把她当傻子了吗? “臣......臣妾。” 玉嫔被她吓得不敢说话,声音在发颤。 “妹妹是想送给陛下吗?” 颜音冷笑了一声,一脚踩在了那束花上,花瓣瞬间被碾碎。 “臣妾并没有......” 玉嫔可能没有说谎话的经验,冷汗狂落,掩饰得极为拙劣。 她一直听着其她妃嫔的警告不敢随意靠近陛下,只是昨日偶尔看到陛下想感谢他送束花而已,没想到居然被皇后娘娘撞见了,想到传闻中颜音的手段,玉嫔更为紧张了。 “妹妹这般紧张做什么?你也是后宫嫔妃,送点东西给陛下也是正常的。” 颜音突然换了一张脸,伸手将玉嫔扶了起来。 “谢谢......谢谢娘娘。” 玉嫔惶恐地站了起来,可下一刻,颜音狠狠地将她摔在了地上,玉嫔疼得惊呼了一声。 “可妹妹也要看清自己的身份!” 颜音眸中多了一抹阴狠,一个四品大臣的嫡女,也敢跟她抢人? “就是,简直是不要脸!” 樱桃附和着道,小桃没有说话,在心中摇了摇头。 “希望妹妹能记住今日的教训。” 颜音俯身,捏起了玉嫔被摔得青紫的下巴,再次将她甩到了地上。 “妹妹好自为之吧。” 颜音冷哼了一声,坐着仪仗扬长而去。 被摔得满身伤痕的玉嫔爬着捡起了地上的花束,看着精心挑选的花朵被践踏得稀烂,眸中忍不住落下了泪水。 她也是陛下的嫔妃啊,为什么不能送东西给陛下? 第二百六十章 你不要走好不好? 玉嫔被皇后教训了一顿的事情,谁也不知道,只是貌似被故意敌对了起来,而她本人也在自己的宫殿里沉寂了一段时间,直到有一天,她突然被皇帝翻了牌子。 萧羽本人也很烦,近来大臣总上折道皇室子嗣凋零,在多方的压力下,他烦闷地翻了一次牌,想起那个眼神干净的少女,便顺道拿了起来。 玉嫔很是意外,陛下第一次翻后宫的牌就翻到了她,她本人还有些愣,她宫里冷落了她好几天的宫女太监门就热络了起来,彷佛前阵子的冷漠从未有过。 这一次,她也没有反抗,任宫女折腾,在花瓣浴中被拉起来,再次被精心打扮,她十五年来,第一次觉得自己那么好看。 待她宫中折腾完了,萧羽也差不多到了。 “臣妾见过陛下。” 玉嫔穿着鹅黄色衣裙,更显肌肤胜雪,萧羽笑了一声,屏退了所有人。 “你这里的花束确实别致。” 萧羽看了她两眼,视线就转移到了桌上花瓶中的花,这比他在宫中任何地方看到的都不一样。 “谢陛下夸奖。” 玉嫔听到他的夸奖,眼前一亮,她宫中放的花束都是她亲手摆的。 “你进宫多久了?” “三个月。” 两人有一句每一句地聊着,说到最后,玉嫔先打了哈欠,反应过来,她连忙跪了下来。 “陛下息怒,是臣妾失仪了。” 玉嫔的脸色甚是惶恐,萧羽觉得好笑,上前将她扶了起来。 “怕什么?朕并没有责怪你,倒是朕打扰你休息了。” 萧羽帮她拍去了脸上的灰尘,转身便要道别。 “时辰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吧。” 说着,便要抬脚离开,玉嫔看着他的背影有些不知所措,急得双眸通红,突然,她做了一个决定,追上去抱住了萧羽。 看不到身后少女的神情,但这意料之外的举动令萧羽一愣。 “陛下,你不要走好不好?” 少女的声音有些委屈,还带着隐约的哭腔。 “这些,他们就不会冷待我了。” “谁冷待你?” 听到这句话,萧羽转过了身,而眼前的玉嫔已经哭红了眼。 “他们......我......” 玉嫔欲言又止,越想越委屈,眼泪忍不住又往下掉。 “是你宫里的人?” 萧羽蹙起了眉,平白无故哪里会有奴才这么大胆敢冷待他的嫔妃,必然是受人所指。 而这宫中能有这个权力和本事的,除了颜音也没有谁了。 萧羽突然有些恼怒,她无事对付一个嫔做什么?难道只因前阵子他在御花园见了玉嫔一面?她也未必过于心胸狭窄! 本来是打算去未央宫的,现在的萧羽完全没有了心情。 玉嫔只是哭,但萧羽已经将事情猜得七七八八。 “别哭了,朕明日便把你宫中的人换了。” 保不齐这些奴才也是颜音的人,萧羽越想越烦躁。 “臣......臣妾谢过陛下。” 玉嫔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还不忘给他行李,可怜又可爱的模样令他不由再次笑了出来。 “朕才发现你是个小哭包。” 这眼泪不要钱地往下掉,不是哭包是什么。 “陛下,你......呜。” 为什么连陛下也要欺负她,玉嫔觉得自己委屈极了,被精致打扮的妆也差不多了。 “好了,再哭声音都要哑了。” 萧羽伸手帮她擦去眼泪,却意外发现触碰的肌肤格外细腻。 “呜?” 脸上被他掐了一下,玉嫔迷茫地睁着大眼睛看着他,这副神情令萧羽心中一颤。 伸手拨开凌乱的发丝,他捧着这张无辜懵懂d1脸,俯身在柔软的唇上落下了一吻。 “陛下?” 玉嫔愣住了,陛下刚才,亲了她? 貌似,感觉还不错? 玉嫔试探性地凑过去,在他唇边也亲了一口。 “呵。” 萧羽笑了,他将不自觉的少女揽了过来,右手扣住脑勺,加深了这份悸动。 不知是出于一时意动,还是对颜音的不满抱负,他将眼前的少女吃干抹净,尽欢之余眼中却是无尽的冰冷,这抹眼神和他大婚当夜一模一样。 时过五年,他再一次看清了自己的心思,若是不得所求,所有都是逢场作戏,而他自己,也成了深陷其中的戏子。 午夜醒来,身旁的少女睡得香甜,窗外的月光洒了进来,他看着桌上精心摆放的花束,终于想起来,记忆中拿着花朝他跑来的少女。 他想起来了,那是的天真与纯情,记忆中的自己也有着干净的双眸,如今,他却感到自身是足以自厌的肮脏。 “如果不是你,谁都可以是吗?” 萧羽想明白了自己,感到了无尽的荒凉。 如果说,十八岁的自己是不甘,如今,便是无能为力的绝望。 可他怎么又会成了,少年时最讨厌的人。 左右逢源、三妻四妾。 仍忆少年时,少年却不归。 次日的玉嫔醒来,昨夜之人已不在,但身下传来的痛感,令她明白昨夜的事情不是梦。 她真的和陛下......一起了。 回忆起昨夜的疯狂,玉嫔脸上有点发烫,这时,门被打开了,一个陌生而精明的宫女走了进来。 “玉妃娘娘,你醒了?” “玉妃?” 玉嫔还没反应过来,宫女又匆忙跑了出去,下一次回来,她让人抬了热水,玉嫔脸上又是一红。 “玉嫔娘娘,奴婢是陛下派过来的宫女芝兰,陛下真是体贴,还特意嘱咐不要吵醒娘娘呢。” 芝兰边说着,边扶着玉嫔进了浴桶,玉嫔在温热的水里坐了很久,才反应过来她真的承宠了,陛下还给她封了妃位。 从今日开始,她便是玉妃了。 沐浴用膳完,她将宫里的人见了一遍,陛下果然将她宫里的人都换了,而现在这些人,对她没有一点糊弄,举止透出了的都是敬畏。 玉妃心中一寒,后宫之中,原来只有如此,才能换得所谓的地位。 若是软糯无能,所有人都能蹂躏她,脑子浮现了前些日子花束被踩烂那一幕,玉妃眼中一暗,她绝不能让同样的事情发生第二次! 第二百六十一章 她还好吗? “贱人,都是贱人!” 未央宫,清晨醒来的颜音听到这个消息,勃然大怒,将宫里的东西都砸了一遍。 她没想到萧羽真的会歇在了玉秀宫,给那贱人升了妃位先不说,还亲自派人过去伺候,他这是什么意思?在防备她吗?怕她伤了他的新宠! 他真是费了好大的心思! 她这个皇后,真是当得毫无体面! 真是个笑话! “娘娘,大少爷来了。” 小桃从外面走了进来,看着满地的狼藉有些沉默。 “哥哥?” 颜音瞬间清醒了过来,迅速换好衣服去接见颜丞。 “你是干了什么?” 颜丞走了进来,看着满地的碎片,不由皱了眉。 “哥哥。” 颜音一时有些尴尬,她没想到这个时候颜丞会过来,还被他撞得正着。 “你知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蠢事?” 颜丞踏过狼藉的地面坐了下来,他自然不会没事大清早跑过来,实在是她这一次,太愚蠢。 “是他欺人太甚!” 他不说还好,一说起来,颜音就一肚子火。 “我堂堂......” “颜音!” 她话还没说完,颜丞就厉声呵止了她,颜音突然有点懵。 “哥哥,我......” “你是想坐实颜家外戚干政的传闻吗?!” 颜丞被她气疯了,皇室凋零、后宫空缺,而颜家权大势大,朝臣必然会盯上他们,她安分一点就算了,现在干这蠢事还明显触怒了萧羽,简直是内忧外患,他都不知道自己的妹妹何事变成这样的! “哥哥,我错了。” 颜音低声道歉,但心中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颜丞直接戳穿了她的想法,自己的妹妹什么脾性他太了解了。 “你堂堂一国皇后,钰儿是太子,你跟一个嫔妃计较什么?自取屈辱!” 颜丞说的话一点也不客气,令颜音有一丝难堪。 “是她不自量力!” 颜音也不掩饰心中的想法,她就是不情愿别人觊觎她的人。 颜丞再一次被她气笑了。 “这个皇后,是你自己要当的!” 她明知萧羽是太子,明知他会后宫佳丽三千,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不都是自找的。 现在不情愿了,早干嘛去了?他劝过她,是她非要嫁给萧羽! “是我自己要当的,但本宫现在就是不情愿!” “我跟你无话可说!” 这样任性的话她都能说出口,颜丞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不想再管她,一挥袖,直接离开了未央宫。 “可恶,实在可恶!” 颜丞走后,颜音怒意更甚,连她的哥哥都来指责她! 此时的她已经有些魔怔了,谁的话也听不下去。 慈宁宫。 “娘娘,确实是未央宫那位起的事。” 太后坐在椅子上闭目眼神,身旁的嬷嬷将近来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她。 年近四十,她已经懒得再管宫中的事了,但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太后也不会错过关注宫里的情况。 “她这次,是真的过分了。” 太后睁开双眼,叹了一声,她不想颜音也成为一个悲剧,所以向来对她很包容,但这一回,她是真的过分了。 连皇帝路上碰到了嫔妃都要管,还亲自下场作恶,这让皇帝怎么想,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要经过皇后的允许? 萧羽是个温和的人,但不代表他没有脾气,颜音不顾她的颜面,他自然也不会再维护她了。 “把本宫书房里的《女戒》拿出来,送给皇后。” 她向来觉得这种书面目可憎,但这一次,她要给颜音一些警告。 身为皇后,也不能肆意妄为。 “近来安太妃和逍遥王如何了?” 太后心思一转,想到了曾经在她面前耀武扬威的一对母子。 先帝死后,新帝即位,萧羽封了年幼的皇子为逍遥王,送出去和京城有些距离的封地。 “逍遥王还好,安太妃有些不安分。” “呵。” 太后冷笑了一声,逍遥王今年已经十七了,安太妃自然又有了新的心思。 “那就让她再也不能不安分。” 以前挑衅她,现在还想威胁到她的羽儿,那就一起见先帝去吧! “那逍遥王?” 嬷嬷低声闻了一句,有些不确认。 “斩草要除根。” 逍遥王才是她不安分的依仗,只有都毁了,才不会再有半点火花。 “是,娘娘。” 此时,不归城,一个戴着面具的少年正在集市玩得不亦乐乎,身后的侍卫小厮却追得上气不接下气。 “王爷,快回去,娘娘在等您呢!” “她喊本王也就那点事情!” 少年摘下了面前,露出了和萧羽有五分相似的脸,吐了吐舌头,继续往前走去。 “话说近来,北国首败,女帝卧病不起......” 少年往前跑着,听到这句话,突然停了下来。 “什么北国首败?女帝又怎么了?” 他还未说话,就已经有人替他问了出来。 “北国和三国大战啊,一开始,北国所向披靡,战无不胜,近日一战,却输得惨烈,北国女帝似是气急攻心,生了大病,至今都没有清醒!” 这人说着,又打了一道响鼓。 “王爷,属下......” “闭嘴。” 少年打算了小厮的话,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她是病了吗? 想起当年哪个细心教导他的少女,少年有些怀念,转念又是担忧。 她一个女帝,怎么能不注意身体呢? 少年心中担忧着,突然很想再见她一面。八年了,他也不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小皇子了,这几年来,朝廷盯着他,母妃心思不纯,他都一清二楚,只是假装不知道罢了。 他已不欲再进所谓的皇权争夺,当一个逍遥王已经很好了,他又何必自不量力跟皇兄去抢? 那必然是要粉身碎骨的,可惜母妃看不明白。 他已混入泥泞,此时有了更强的愿望想再见一眼曾经的光明。 她可能,已经不记得他了吧,他突然又害怕看到一记陌生的眼神。 罢了,少年叹了一口气,跟着一众侍卫往王府走去。 可他没想到,当夜,王府就遭到了袭击。 第二百六十二章 谁都救不了你! “走水了!有刺客!” 不归城,逍遥王府,浓烟四起,一大批杀手也从天而降。 “母妃,咳咳!” 深夜,萧钰被浓烟雾呛醒,慌乱中从房间冲了出来,正想去找他的母妃,却被侍卫突然拦住。 “王爷,前面有刺客!” “太妃不会有事的!” 萧钰还想往前,被侍卫死死拦住,而这些刺客来势汹汹,侍卫长当机立断,即刻带着萧钰撤离。 “母妃还在府里!” 萧钰奋力要挣脱侍卫的束缚,但侍卫长态度极为强烈。 “太妃吩咐了,必须保护王爷的安全,得罪了!” 大批刺客即将涌来,侍卫长直接劈晕了萧钰,他也没敢说,后院早已被攻下,这个时候,太妃是凶多吉少了。 侍卫长带着萧钰j和手下迅速撤离,但后面的刺客仍是穷追不舍,身旁的兄弟也已所剩无几。 不远处,一个车队驶过,运的是一披被处理好的羊,侍卫长心一狠,趁着昏暗的夜色将萧钰扔了过去,再快速抱起地上尸体飞速往前撤离。 果然,身后的刺客继续穷追不舍,并没有注意到那个车队。 “上当了!” 刺客终于追上了这群侍卫,看到侍卫长怀中的人不是萧钰,气得险些咬碎了牙。 “呵,你们是太后的人吧?” 侍卫长咳着吐出了一口鲜血,他的所有兄弟,早已成了刀下魂。 “你倒是聪明,说,逍遥王在哪里?” 刺客的长剑抵到了他喉前,侍卫长突然笑得讽刺。 “想知道王爷在哪里?你们都去给太妃陪葬去吧!” 侍卫长主动擦过了锋利的剑刃,同时扔出了手中的火引子。 “愚蠢!什么?” 刺客话没说完,地面突然开始爆炸,他们还没反应过来,这一队人就已经葬身于火海之中。 次日,萧钰在腥臭的羊肉中醒来。 “咳,这是哪里?” 萧钰意识模糊地爬了起来,脚下的车一颠,直接将他甩了出去。 “咳,咳咳。” 幸亏,他只是摔在了草丛里,没受到多少伤害,但免不得吃了一口土。 他现在在哪里? 萧钰晃了神,终于想起来昨夜逍遥王府被袭击,他像是被侍卫长敲晕了,想到这里,他心中一颤,侍卫长是不会把他丢下了,除非...... 逍遥王府上下,凶多吉少。 他的母妃...... 萧钰心中一阵绞痛,虽然他很难赞同母妃的想法,但那毕竟也是他的母妃啊。 可他还没伤心多久,更严峻的问题就摆在了他面前,他到底在何处,刺客又是否在追杀他? 萧钰辨不明方向,只能沿着一个方向直走,不久后,他就意识到这里似乎不是什么好路。 眼前是一片茂密的树丛,萧钰思考着是否要换个方向,突然,后脑勺传来一阵剧痛,他晕了过去。 “这次的货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北国边境,地下黑市。 “现在的生意真是越来越难做了。” “可不是,自从新帝即位,我们哪有好日子过。” 黑市里,几位摊主无奈地摇着头,听起来是民不聊生,而这些人,却是名副其实的侩子手。 黑市里的人,没有一个是干净的,这里面的货物,大多是沾了人民的,而被禁锢在其中的奴隶,也不是什么正当所得。 萧钰就是在这种昏暗的地方中醒来的,睁眼时,他浑身酸痛,双手被反绑在后,人被锁在了一个大铁笼里,和他相同处境的,还有十几个模样姣好的少年。 他张着嘴想说话,却发现只能发出一些微小的呜咽声。 他被绑架了,处境看起来非常糟糕。听着几个摊主无聊的对话,他意识到自己到了北国边境。 “这货看着不错啊。” 萧钰还在思考对策,这时,一个带着面目的黑衣男人走了过来,一眼就盯上了萧钰。 “客人好眼光,这是新到的货,是这一批中质量最好的!” 摊主即刻谄媚地凑了过来,他做这生意已久,清楚这些人更舍得花大价钱。 “那也不是你说好就好的,拉出来看看。” 面具男冷笑了一声,摊主应了一句,即刻满足了他的要求,粗暴地将萧钰拖了出来。 “姿色倒是不错。” 面具男伸手捏了一把萧钰的脸,后者厌恶地别过了脸,他是一眼看出了这个面具男是什么货色。 “还是颗小辣椒。” 面具男兴致更浓,不禁点了点头。 “一万两怎么样?小的再给客人送点有趣的小玩意。” 摊主堆着笑,面具男也没有纠缠,直接掏出了一万两银票。 “客人大气!” 摊主高兴地接过,早知道那么爽快,他就开高一点了。 “走吧,小辣椒。” 面具男愉悦地笑了笑,伸手想去搂萧钰,却被他猛然用头磕了一下,面具男脸上毅腾,生生被萧钰磕出了鼻血。 “不识抬举!老子现在就把你办了!” 面具男被他惹怒了,反手一掌拍在了萧钰脸上,粗暴地将他按在了旁边的长桌上。 萧钰口中发不出声音,抵死挣扎,但他显然不是面具男的对手,对方粗暴地撕裂了他身上的衣袍,怀中的玉佩落在了地上。 面具男也没有错过这块玉佩,他伸手捡了起来,看到上面的标志,脸色大变。 “萧?” 萧氏,是秦国皇族。 他心中有一些慌乱,但下一刻,直接捏碎了手中的玉佩。 “谁都救不了你!” 想着眼前的人可能是秦国皇族,他更加兴奋,撤下了少年身上的最后一块遮羞布。 面具男正想进行下一步时,黑市中突然慌乱了起来。 “官兵来了,是东督巡抚!”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黑市中人人脸色大变,不知女帝前段时间是发了什么疯,和三国打着仗,突然拍了巡抚来督察边境,而这东督巡抚风琴,就是近来东边境最为人忌惮的人物。 “巡抚督察,所有人原地禁动!” 严穆的官兵很快就将黑市围得水泄不通,一个带着面纱的女子走了进来,她就是东督巡抚风琴。 此时的萧钰正在黑市的一个暗角,面具男像是色胆包天,仍然没有听着动作,近在咫尺,萧钰心中一颤,突然,一道剑光闪过,温热的鲜血洒在了他脸上。 第二百六十三章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蔑视朝廷,死有余辜!” 带着面纱的女子手刃了对萧钰上下其手的面具男,女子瞥了他一眼,迅速解下身上的斗篷披在了不着片缕的萧钰身上,斗篷盖过来时,他突然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夫子! 看着熟悉的背影,萧钰一眼就认了出来,她就是他的夫子,现在的北国女帝风无心! 意识到这一点,萧钰也顾不上羞耻,拽住了她的衣袍。 “别担心,歹人已经解决了。” 女子后头,本是下安慰他,猛然,看清了少年这张脸,她瞳孔一缩。 “小皇子?” 萧钰的容貌没发生多少变化,风无心与他相处了一段时间,方才没看清,现在真正认了出来。 萧钰为什么会在这里? 可人多嘴杂,风无心一时不好追问些什么眼见着萧钰身上的斗篷要落下来,风无心手疾眼快扯了一把,连着人一起抱了起来。 猛然悬空还落入了她怀中,萧钰直接愣住了。 “全部带回去,一个不留!” 风无心厉声命令了一句,即刻抱着怀中的少年离开了这片黑暗。 她的速度太快,众人余光只瞥到了少年白皙的长腿。 萧钰终于穿上了衣袍,风无心让人解了他的药,开始询问这糟糕的情况。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还让她碰见了那么尴尬的场面。 “昨夜,逍遥王府被烧了,我的侍卫也都没了。” 萧钰眸中渐渐暗了下去,他什么也没有了,要不是再次遇到夫子,他连自己也保不住。 “你......” 风无心有些沉默,谁敢去夜袭一个王,萧钰也不会有什么仇人,能干出这种事情的,也只有宫里的那位了。 “夫子,我是不是本就不该存在?” 少年是一脸的落寞,却仍然认真地请教她,恍然如梦,她想起了那个无忧无虑的小皇子。 “存在就存在了,哪有什么应该不应该?” 风无心叹了一口气,如从前一般拍了拍她的脑袋。 “哦。” 少年失落地应了一声。 “夫子不是病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萧钰刚问出这句话,就意识到他不该问,她出现在这里必然有她的目的,而自己的出现,貌似会破坏他的计划。 “你先休息吧,过几日我再将你......” 风无心话说一半突然停住了,萧钰已经无家可归了,如果她将他送回秦国,怕是只有死路一条。 一时间,她也不知该如何安置他才好。 “多谢夫子。” 萧钰也察觉到了她的意思,眼神变得更为暗淡。 能再次见到他,他已经很满足了。 “你先休息吧。” 说完,她便退了出去,牵扯复杂,她给不了他什么承诺。 转身,她戴上面纱,朝府衙走去。 “见过东督巡抚大人!” 到了府衙,当地的县令即刻迎了过来,对这位北国第一女官不敢有半点轻视。 “人可都带回来了?” 风无心不想与他寒暄?直奔正题,她在战中派出巡抚,打的是维护治安、改善民风的口号,实质是为了扫清不义之财以供战事,同时搜集某些情报。 “全都带回来了,大人。” 县令恭恭敬敬,这位巡抚一来就调动了府衙的人,第一个打压的就是东边境最大的黑市,无谓不是杀鸡儆猴。 “在黑市里有勾当的人没一个干净的,希望县令大人明察秋毫,不要让本官失望。” 风无心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县令心中打了个颤,他要是干不好这事,可能不是丢了乌纱帽那么简单。 “是,下官定不负大人所望。” “劳烦县令了,县令也不要忘了安置无辜的百姓。” “是,属下应该的。” 县令擦了擦头上的冷汗,亲自将她送了出去。 “陛下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县令呢喃了一句,北国对战三国,按理说应该兵力紧张,但他打听了半天这几个巡抚一个比一个带的人多。 县令没醒通透,摇了摇头,干脆不想了,总归他身正不怕影子斜,有什么坏事也落不到他头上来。 “什么?你们居然让他跑了!” 秦国,慈宁宫,太后拍案而起,派出了那么多人,居然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逍遥王跑了! “一群废物!”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让萧钰发现是她派出的人?指不定还要生出什么事情来! “知道它往哪跑了吗?” “属下将附近都搜了一遍,并没有发出逍遥王的身影。” 黑衣人低下了头,他也没想到被耍了,自己的好兄弟还死得那么惨烈。 “那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找啊!” 太后要被他们气死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还不如不动手! “是!属下遵命!” 黑衣人领了命,即刻退了出去。 “娘娘不必急,逍遥王一个人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 身旁的嬷嬷劝慰她,逍遥王本来就孤立无援,现在安太妃死了,王府也没了,他更没有依仗。 “你说得对,好歹安太妃那个贱人已经死了。” 太后缓了一口气,顿时舒心了不少,她本就是后来者居上,差点还被后来者挤了下去,又岂会不怨? 那该死的先皇,临终留的一手差点让他们母子陷入困境,得亏他还不完全糊涂,不然太后死都不会放过他。 幸好,一切都往于她有利的方向发展。 “但本宫也不能留着威胁,萧钰,他必须死。” 太后心思转了转,眸中闪过了一抹阴狠。 另一边,玉秀宫,太后动作太快,萧羽并无知道这一切,还在与娇羞的少女抵死缠绵。 “陛下……” 少女咬牙唤了一声?这几日,陛下都留在她宫中,后宫的嫔妃艳羡不已,而皇后,也恨上了她。 但想到昨日皇后发了一通火而无可奈何的模样,玉妃就觉得极为痛快。 她也有今天! 但现在,玉妃已不满足于此,她要将高高在上的皇后踩在脚下,如她当日一样! 而她还来不及进一步想象?就被引入了另一种极乐的情绪。 “陛下……” 玉妃动情地喊了一声,萧羽也温柔地笑了一声,但笑意,未达眼底。 第二百六十四章 皇后娘娘有喜了! 他早已看出,眼前的少女,已不复前几日的纯净。 他并未怪她,但不代表他看不出她心中的算计。 原来都是逢场作戏罢了。 “陛下,皇后娘娘晕倒了!” 萧羽正想着,门外突然传来这道声音。 颜音又在玩什么把戏? 萧羽不悦地蹙起了眉,但还是抽身下了床榻。 “玉妃先歇息吧,朕改日再来看你。” “好。” 玉妃有些茫然失落,但萧羽已经快速穿好衣袍,转眼就消失在她眼前。 玉妃看着门外,失落的神情渐渐变成了嫉恨。 又是皇后! 很快,萧羽就到了未央宫,本想她会有什么手段,到了宫中时却发现她的脸色真的惨白,萧羽看向了诊脉的太医。 而太医刚诊完脉,便跪了下来。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皇后娘娘有喜了!” 太医话落,未央宫的担忧瞬间化为了喜色。 萧羽听到的时候有些发愣,反应过来时,脸色也有了欢喜。 “赏!” 颜音毕竟是他的皇后,无论她做了什么蠢事,二次当父皇,萧羽还是很高兴的。 “谢陛下!” 太医开了几副安胎药,又叮嘱了一番,便领命退了下去,当太医的,最高兴的就是诊出喜脉差事了,尤其对方还是正统的皇后。 颜音只是一时晕了过去,在欢悦的氛围中醒来,她有些茫然,抬眼便看到了面带喜色的萧羽。 “皇后。” 萧羽上前,亲自将她扶了起来。 “陛下?” 看着他脸上的神情,颜音都怀疑自己在做梦,萧羽这几日见都不想见她,现在怎么主动来了未央宫。 “恭喜娘娘,您有喜了!” 小桃高兴地提醒了她一句,颜音一愣,瞬间又露出了笑容。 “正好,这个孩子,可以给允儿作个伴。” 萧羽宠溺地笑道,是个公主就更好了,他即刻就能封她为长公主,她便儿女双全了。 “陛下说得对,允儿一个人也孤独。” 颜音此时也懒得跟萧羽翻旧账,柔和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眼神中多了一抹母爱的柔和。 “皇后以后要注意调理,朕明日就让院正负责此事。” 意外之喜冲淡了两人之间的嫌隙,两人的心思都放在了这个即将到来的小皇儿身上。 “母后!” 两人说着话,这时,听到颜音晕倒的萧允也匆匆从东宫跑了过来,见到母后脸色正常甚至有些红润,他松了一口气。 “允儿。” 见到关心自己的儿子,颜音有些动容,伸手将他抱到了床边。 “跑那么急做什么?没摔倒吧?” 颜音伸手拨了拨他有些凌乱的发丝,萧羽也笑,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允儿要有弟弟妹妹了,高不高兴?” 颜音挂了挂他的小鼻子,萧允心中突然一沉,但看着父皇母后开心的模样,他点了点头。 “允儿希望是皇弟还是皇妹?” 萧羽拍了拍他的小脑袋,有些期待地问道。 “皇妹!” 萧允想也不想就回答了。 “很好,朕也喜欢小公主。” 萧羽满意地点了点头,颜音也并不介意,她的长子已经是太子,腹中是男是女并不重要。 北国边境。 “萧钰。” 风无心再次走入了这个院子,对着坐在石凳上发呆的萧钰喊了一句。 “夫子!” 萧钰瞬间站了起来,看着她的眸中都是光。 “你过来。” 风无心朝他招了招手,多番权衡,她决定将萧钰留下来,毕竟也是和自己有一场师生情谊的人。 “我将你送到北国京都,但你要改名换姓,好吗?” 风无心认真地望着他,秦北还属于友好关系,她不能在这个时候让萧羽和太后不快。 “好!” 萧钰毫不犹豫应了下来,是夫子留了他一命。 “那我现在就让人护送你过去。” 风无心也松了一口气,她怕萧钰还记挂着要报仇,那她是真的不好安排了,而往后他想如何,那便以后再说吧。 “夫子不回去吗?” “夫子随后再回去。” 风无心笑得勉强,这孩子都十五了怎么还像从前一样追根究底。 “好,夫子再见。” 萧钰还想说回去能见到你吗,但看着她勉强的笑容,收回了心中的话。 赵国,邯郸城,两军对垒。 前段时间,打了一路胜仗的北军就是在此处惨败了一仗,士气大伤,而三国联军则是士气大涨。 这一次,他们再次相战邯郸城。 “你们女帝都快死了,还那么卖力呢?” 三国联军的一个将领吹了个口哨,话底是嘲讽,又是轻蔑。 “我们女帝好好的,你们国君都死了,还为仇人那么卖力呢?” 北军主帅连城冷笑了一声,嘴皮也没有饶人,对方是赵国的一个将领。 他身后的将士一听也乐了,赵国都成什么样了,还有脸说他们呢? “将军说得对,这种包容仇人的强大心理,我们北国也学不来。” 一个士兵跟着喊了一声,整个北军一阵大笑,先前的士气也回涨了不少。 他们败了一次,不代表下一次就会败,三国联军打了这么多场就赢了一回,他们有什么好骄傲的? “伶牙俐齿!” 对面的将军见说不过,有些恼羞成怒,干脆不说了。 “爷爷不仅嘴皮子厉害,手里的刀也能要了你的命!” 连城眸色一暗,战鼓起,万千将士再次被卷入了沙场。 硝烟再起,这一战,没有权谋,只有绝对的以命相拼,双方势均力敌大战了三天三夜,最后,北国更压一筹,险胜压倒三军,直接夺下了邯郸城。 “跑什么?鳖孙。” 三军仓促撤退,慌乱中,连城砍下了方才诅咒女帝的将领的头颅。 这一下,北军更亢奋了。 “将军威武,陛下万岁!” 北军连声高呼,一雪前耻,就是痛快! 以前军中还怀疑连城资质太浅不配当主帅,两个月的战事下,是确确实实地折服了。 江山辈有人才出,是国之大幸! 连城将敌军将领的透露仍在了地下,踏下马和将士们一起高呼,但他的高兴,并没有持续多久。 以为这次战事,远远不会结束。 第二百六十五章 都是她的 北国,东宫。 “父王,母皇怎么还不回来啊?” 傍晚,一一完成了一日的课业,捧着脸看着窗外,有些不高兴。 她已经大半月没见到自己的母皇了。 “她会回来的。” 萧衍伸手敲了一下她的脑袋,一个月前,风无心突然晕倒,将一众人吓了一跳,结果是发现她近来忙于政事没有好好用膳,好好养了几日便恢复正常了,但她突然想要将计就计,去完成一些她未完成的事情。 “我要是能跟母皇去就好了。” 一一小脸都皱了起来,她也很想看看京城以外是一副怎样的景象。 “你太小了。” 萧衍摇了摇头,风无心在北国保护自己绰绰有余,但他们不能让一一有任何危险。 “那我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 “长大了,一一就没有那么多时间陪父王母皇了。” 萧衍笑着,心中却叹了一口气。 “皇后娘娘,风琴求见。” 父女正打算去用膳,这时,侍卫带着一个英姿飒爽的少女走了进来,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少年。 “见。” 风琴是风无心一手培养的手下,还特赐了皇姓,萧衍也没有避开一一,直接将她召了进来。 “风琴见过皇后娘娘。” 风琴上来就给萧衍行了礼,眸色坚韧,目不斜视。 “起来吧。” 萧衍看了她一眼,视线落在了她身后的少年身上。 似曾相似。 “娘娘,这是陛下的信。” 风琴将信递给了萧衍,后者接了过来,一目十行地看完了,顺手给了身旁的一一。 “逍遥王?” 萧衍点了他的名,萧钰即刻将面具摘了下来,露出了和他有几分相似的脸。 “萧钰见过皇后娘娘。” 感受到强大的压迫感,萧钰即刻跪了下来。 萧衍看着他,心中莫名有些不痛快,这小皇子当年也是碍了他不少事情的,风无心现在将萧钰交给他? 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将萧钰打包回去给萧羽,但这样做风无心肯定不会放过他。 “你是我母皇的学生?” 此时的一一也看完了手中的信,心思一转,大眼睛看向了萧钰。 “是的,见过太女殿下。” 萧钰抬头看了一一一眼,突然发现这个小太女的长相几乎和夫子一模一样。 “父王,让他留在我的东宫呗?” “不行。” 一一刚开口,就被萧衍否决了,东宫里的人都是他们慎重选择的,怎么会容忍一个他根本不信任的人进来。 “好吧。” 她也不敢否定父王的决定,将自己的小心思收了回来。 萧衍想了又想,发现安置萧钰真的很棘手。若是一般人,大可随便打发了,可萧钰既见不得光也不好随意打骂。 真是个娇贵的东西,萧衍在心里骂了一句。 “那就先留在后宫吧。” 萧衍做了一个连他自己都觉得晦气的决定,偌大的后宫就她一人,也确实比别的地方安全又保密。 “谢皇后娘娘。” 萧钰有些意外,愣了一下,但很快应了下来。 “后宫?” 一一突然瞪大了双眼,看向了自己的父王。 “你乱想什么呢?” 萧钰已经推下,萧衍好笑地看了她一眼,难道他还会大度到给风无心纳妃吗? “嘻嘻,一一也不想多一个人。” 尽管她年纪小,但也听了一些传闻,父王母后两个人就很好了,她才不想要什么弟弟妹妹呢。 整个北国,将来都是她的,一一眸色暗动,已经萌动了帝王之心。 “那一一替父王看好他,如何?” 萧衍想了想,对萧钰没有很放心,正好可以借此机会锻炼一下她。 “好!” 一一毫不犹豫点了头,她对这个母皇的学生也很感兴趣呢。 “乖,去用膳吧。” 秦国,兵部侍郎府。 府中,许慎上了几根香,看着桌上的灵牌,虔诚地跪了下来。 “八年了。” 八年了,红衣女子的笑声,仍然萦绕在他耳边。 他们认识得太完,还来不及好好相处,就已是天人相隔。 “我听了你的话。” 好好读书,终于金榜题名,也致力于为苍生造福,可这一切,她都看不到了。 许慎是个正直的人,他一直切身为百姓考虑,可是近来,他对自己的正直产生了怀疑。 “若是你还在,你会认可我吗?” 红姬希望他造福一方,可她身前,将风无心奉若救赎,如果她还在,会愿意看到他与那个人为敌吗? 她大概是不愿的。 可他又的确认为,风无心会对秦国下手,为了秦国,他错了吗? 他清楚地认识到陛下在感情用事,朝臣对萧衍和北国的期待也太高,长期以往,必然是祸根。 国家的命运,是不能寄托于曾经的感情的。 可风无心当年确实帮助他们许多如此一来,他又像是无心的白眼狼了。 “大人。” “你也会理解我的吧?” 许慎上前,抚摸着红姬的灵牌。 光影微动,他的侍卫走了进来。 “何事?” “大人自己看吧。” 许慎脸色微变,将信件拿了过来。 “他们这是疯了吗?” 秦国边境守卫,居然被北国调动了! “他们说是为了打击边境恶强。” 侍卫补了一句。 “荒唐!” 许慎气得拍桌,打击什么恶强,这完全是国家权力的问题,他们是秦国的守卫军,连这个都不懂吗?! “西边的守卫军是谁带的?” “林将军,是摄政王的旧部。” “果然是他!” 许慎太阳穴发痛,说他们忠主,还真是忠主,萧衍是秦国摄政王没错,但他现在人在北国,是北国的皇后,举止代表的是北国! 还真是摄政王的部下,只忠主不忠国,他们现在吃的可是秦国的军粮! 一群蠢货! “本官明日就将此事告知陛下!” 整个国家,全都疯了! 许慎瞥了一眼不远处的灵牌,眸色一暗,神情中多了一抹决然。 “我还是要坚持自己的想法。” 他绝不能背公徇私,更不能让秦国,断送于旧人之手。 做下了决定,许慎即刻执起了笔,为明日上朝奋笔疾书。 可他没想到,宫中会再出意外。 第二百六十六章 原来是你 玉秀宫,因为颜音怀孕,萧羽这段时间都宿在未央宫,已经好几日没来她这里了。 “颜、音。” 玉妃拿着剪刀奋力地在刺手上的纸人,纸人上面写的,就是颜音二字。 她现在,是完完全全恨上了这个皇后,但玉秀宫中都是萧羽的人,她未敢表露出来。 但今日,她令人将自己的母妃和从前的贴身丫鬟带了进来,这是萧羽之前就答应她的事情。 “娘娘,宫夫人来了。” 玉妃正发泄着心中的愤怒,这是,大宫女的声音传来,她将自己的母亲带过来了,玉妃连忙藏起来被刺得凌乱的纸人。 “娘!” 玉妃脸色一变,高兴地迎了过去,她已经好几个月没见到自己的娘亲了。 “玉儿!” 宫夫人见到她,也很高兴,双手抓住了这个嫡女的手。 “小姐!” 从小一起长大的丫鬟也走上前来,憨态可掬,双眸如玉妃先前一样纯净。 “你先去忙吧,本宫和娘亲说会话。” 玉妃抬眸,将大宫女请了出去。 “是,娘娘。” 大宫女退了出去,房间里就剩了最亲切的三人。 “玉儿,娘太想你了,没有受委屈吧?” 宫夫人激动地落泪,将玉妃看了一圈才罢休,宫玉是她唯一的女儿,从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宫大人要把宫玉送进宫来,她是极不同意的,为此还大吵一架,可惜,她没能拧得过那个一家之主。 她和原来的宫玉一样,也是个天真单纯的人。 “娘,我很好,还被陛下升了妃位呢。” 看着自家娘亲毫无杂念的关心,玉妃有些动容,但感觉到娘亲的过分紧张,她又破涕为笑。 “好,那就好。” 宫夫人拍了拍玉妃的手背,后宫中鱼龙混杂,而他们家只是四品官,宫夫人一直很担心玉妃的处境。 “娘,先别站着了,女儿给你倒杯茶,岚儿,你也坐下吧。” 意识到她们站了那么久,玉妃连忙将扶着宫夫人坐了下来。 “小姐,让我来吧,怎么能让主子伺候呢。” 玉妃正欲倒茶,就被岚儿抢了过去,后者神情极为认真。 “岚儿,你不能喊小姐了,要唤娘娘。” 宫夫人接过了岚儿递过来的茶,不忘叮嘱她一句,来时匆忙,也不能让宫里的人觉得他们宫家没有礼数。 “听您的,夫人。” “玉妃娘娘。” 岚儿说着,还吐了吐舌头。 “还是那么调皮!” 玉妃被她的欢乐感染,伸手掐了一把她的胳膊。 “夫人?,娘娘欺负人!” “本宫就欺负你了!” 岚儿疼了一下,笑着往另一边跑,玉妃也追了过去,两人打闹了一会,香汗淋漓才罢休。 “不如就让岚儿留下来陪你吧?” 宫夫人拿手帕擦了擦玉妃头上的汗,瞥了一眼一旁的岚儿说到。 “真的吗?那奴婢就可以继续陪着小姐了。” 玉妃还没应下,岚儿就眼前一亮,府里也很自在,但她更喜欢和小姐呆在一起。 “好。” 玉妃想了想,应了下来,她在这宫中一个自己的人都没有,岚儿留下来正好。 “那娘亲就更放心了。” 宫夫人笑着,从带来的东西里拿出了一个小木盒。 “娘亲也不知道你缺什么,这点钱你先拿着。” “娘亲?” 玉妃意外地接了过来,里面是一沓厚厚的大额银票,看上去有十几万量,他们府里虽然日子不错,但也没有特别富裕,这可能是娘亲的所有积蓄了! “我不能要!” 玉妃推了回去,她在宫中也算衣食无忧,怎么能把娘亲的钱都拿走了! “拿着!你是娘唯一的女儿,娘也用不上,不给你还能给谁!” 宫夫人拿着木盒再次塞回玉妃手上,态度很是坚决。 “谢谢娘。” 玉妃拿着手上的木盒,眼中有些湿润,顿觉手中的东西特别沉重。 “好了,我们母女相见的大好日子,皱着眉头做什么。” 看着女儿这小模样,宫夫人不由笑出了声。 “还是娘亲最疼我。” 玉妃往她怀里钻,觉得无比安心。 “现在也不早了,府里还有些事情,娘就先回去了,让岚儿好好陪陪你,有事就往家里写信。” 母女依依不舍地告别,玉妃将宫夫人送出了玉秀宫的大门,神情突然有些落寞。 “娘娘别难过,以后有岚儿陪着你!” 岚儿从她身后走过来,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好,幸好还有你。” 玉妃看了她一眼,心里有了一些安慰,不然这偌大的宫中,她真的是无依无靠了。 午后风凉,颜音被簇拥着到御花园散步,被诊出喜脉后,萧羽对她更伤心了,也更加包容,颜音近来的日子无比舒心,看什么都顺眼。 “这花开得不错,可以摘些回去做花糕。” 颜音指着花园中开得茂盛的花,身旁的宫女受意,极为贴心地给她摘来了一朵。 “娘娘看,这花凑近了更好看。” 一旁的樱桃接过来,递到了颜音眼前。 “确实不错。” 颜音接了过来,长指拨了拨嫣红的花瓣。 “那人是谁?怎如此眼生?” 颜音抬眸,突然看到了匆匆赶过的宫夫人。 “奴婢唤她过来问问。” 樱桃上前拦住了宫夫人的去路,后者一愣,看到不远处的皇后便走了过来。 “妾身见过皇后娘娘。” 宫夫人看了她一眼,规矩地行了个礼。 “起身吧,你是何人?” 颜音看着这张脸,莫名觉得有些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 “妾身是宫家的夫人,今日特来探望玉妃娘娘。” 宫夫人话刚说完,就瞥到颜音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暗了。 “原来是玉妃的家人啊。” 颜音的好心情瞬间破裂,手中的花也落了,被风吹到了宫夫人脚下,后者眉心一跳。 “宫夫人急着回去吗?” 她突然笑了,茫然地看着宫夫人。 “妾身……不急。” 皇后之尊的压迫感袭来,宫夫人生生压下来想说的话。 “宫夫人若是不急的话,就帮本宫采采花如何?” 颜音的话是询问,语气中却是不容拒绝。 “是,皇后娘娘。” 第二百六十七章 血债血偿! 次日,玉妃还未知颜音刻意为难的事情,就在岚儿的呼喊声醒来。 “娘娘,快醒醒,太阳都快晒屁股了!” 玉妃就是被她摇醒的,睁眸时还有些茫然。 “娘娘你快看,我给你做了早膳!” 岚儿满脸都是笑意,她是一大早特意去御膳房挑的食材呢,为的就是娘娘醒来就能尝到她的手艺。 “你真是一如既往地聒噪。” 玉妃有些无奈地起了身,可走过去看到记忆中熟悉的桂花粥,她有些恍惚。 恍然间,她彷佛又回到了宫府,那时,岚儿也是这样吵着让她起床,然后捧上一碗热乎的桂花粥。 桂花粥配枣糕,是她多年的习惯。 “对了,我把枣糕落在御膳房了!娘娘你等等我,我很快回来!” 话落,岚儿就兴冲冲地跑了出去,玉妃不由摇了摇头,还是像以前一样一惊一乍的。 她也没有闲下来,被宫女伺候着洗漱了一番,然后坐在椅子上乖乖等岚儿回来。 可她等了很久,粥都有些凉了,也没有见到那道青色的身影。 “难道她迷路了?” 玉妃有些不确定,岚儿向来记性是不错的,可能是宫中太大走偏了。 再等等吧,或许一会就回来了。 可她从辰时等到巳时,粥已经彻底凉了,也未见岚儿的身影,玉妃心里突然有些不安。 她要去找她。 凭她一己之力是很难找到人的,玉妃把玉秀宫的宫女太监都喊去寻人,宫里的人觉得她有些小题大做,但也没有反驳主子的命令,想着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了,但他们把宫中能找的的地方都找了一圈,也没有看到岚儿的身影,这就令他们很意外了。 “她能跑去哪里?” 玉妃心中的不安更加强烈,岚儿初来乍到,也不会得罪什么人,她能去哪里? 玉妃没有答案,只能让玉秀宫里的人继续寻找。 “宫里发生了什么动静那么大?” 未央宫里,颜音吃着花糕,听到外面一些动静,不由蹙起了眉。 “好像是玉秀宫里的一个丫头不见了,玉妃娘娘正带着人在找。” 一旁给她递温水的小桃回了一句。 “又是她?小题大做,真是矫情。” 颜音颇感晦气地说了一句,并没有很在意此事,她今日也没什么心思跟玉妃计较。 而她身旁的樱桃,却是不自然地颤抖了一下,颜音没有看见,小桃却是注意到了。 与她有关? 小桃心思转了转,但没有多想。 另一边,玉妃带着人找了一整天,终于在夜里找到了岚儿。 准确来说,是岚儿的尸体。 岚儿的尸体是在井底被发现的,泡了一天身体有些发白,玉妃赶到时,岚儿已经被捞起来了。 远远地看到了一抹青色的身影,玉妃心中一颤,不是很敢确认,而待她凑近看见那张没有一脸血色的脸时,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 “岚儿!” 玉妃凄厉地喊了一声,身体直接扑了过去,她不可置信地抓着这具冰冷的尸体,突然,一块红色的糕点从岚儿手上落了下来。 玉妃看了一眼,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岚儿到死,还攥着要给她带的枣糕! 极致的悲凉涌上心头,玉妃失声痛哭,她不该把岚儿留下来的,若是昨日没有把她留下来,岚儿现在还好好地在府里。 这井口离玉秀宫并不远,岚儿指缝里全是血,可见她的挣扎与绝望。 是她害了她! 从小长大的感情至深,玉妃哭得伤心动肺,围观的一个宫女于心不忍,说出了最关键的消息。 “我好像看到岚儿姑娘回来的时候碰到了樱桃。” 话音刚落,她就感觉到这话不该说,即刻捂住了自己的嘴,而玉妃却猛然回头,布满血丝的眼阴狠地看着她。 “你说是谁?” “奴......奴婢不知道。” 此时的玉妃眼神极为阴翳瘆人,将宫女吓了一跳。 “是未央宫的樱桃!” 没等她说话,玉妃直接喊了出来,她听得一清二楚,就是樱桃,伺候颜音的大宫女! “本宫要去未央宫!” 她要害了岚儿的人血债血偿! 玉妃脸色尽是阴翳,可她刚站起来,眼前一黑,突然失去了意识。 “玉妃娘娘!” 身旁的宫女一看,连忙上前接住了她,这好歹也是新晋的妃子。 未央宫这边,也得知了消息。 “到底怎么回事?” 颜音面带不善地看着一旁的樱桃,后者腿一软,直接跪了下来。 颜音被她一跪,心中大乱。 “真的是你?” 颜音睁大了双眼,很是不敢相信,她是折磨了不少人,但从来没有在后宫中要了谁的命,没想到,她的大宫女居然干出了这种事情! “皇后娘娘,救救奴婢!” 樱桃脸上的神情也很惊慌,准确来说,她这一天都在提心吊胆。 “樱桃,你好大的胆子!” 颜音还未敢相信,小桃就厉声斥了她一句,她堂堂未央宫大宫女,居然敢对玉秀宫的人动手还留下了把柄,这对皇后娘娘是非常不利的! “我......我不知道,我只是推了她一下,怎么想到她会掉进井里了!” “而且,明明旁边没有人!” 樱桃说话都在哆嗦,岚儿拿着枣糕回来的时候撞了她一下,樱桃不满跟她产生了冲突,不慎将她推入了井里,当时她也很紧张,惊慌失措,只想着逃离,也没敢再去看。 “所以你也没有让人去营救!” 小桃要被她气死了,要是只是掉进了井里,完全可以说成口角之争,可这蠢货都没回去看一眼,生生折了一条人命! 她们也不能留她了! “娘娘,秉公办事吧。” 未央宫已经染上腥味了,不能变得更臭,陛下那边,肯定会有意见。 “来人,把她带下去。” 颜音反应过来,也没有反驳小桃的花,对樱桃充满了失望。 “娘娘,主仆一场,您救救奴婢!” 樱桃奋力挣扎,当还是被堵着嘴拖了下去。 待到玉妃再次醒来,便得知樱桃已经被处置,她同时也得知了,颜音昨日折辱自己娘亲的事情。 御花园的花,全是刺。 未央宫! 颜音! 第二百六十八章 你讲不讲道理? 玉妃抓着床上的被褥,指甲陷入了自己的骨肉之间。 “见过陛下。” 玉妃深陷悲痛与愤恨之中,这时,萧羽穿着龙袍走了进来。 “玉妃。” 见她这副模样,萧羽于心不忍,玉妃抬眸看了她一眼,突然抓着被褥往后缩了一下。 无助而恐慌,萧羽心中有些发寒。 他登基以来,宫中第一次发生命案,怎料,就直接波及了这个单纯的小姑娘。 “她进食没有?” 萧羽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转头看向了一旁的大宫女。 “娘娘昨日到今日未曾进食。” 大宫女也有些不忍,玉妃昨日一直在找岚儿姑娘无心用膳,今日醒来到了午时,也不愿吃一点东西。 “你去拿点吃的过来。” 萧羽叹了一口气,玉妃抓着被褥缩在了床角,也没有抬头多看他一眼。 “陛下。” 大宫女贴心地捧来了一碗温热的肉粥,萧羽亲手接了过来。 “你们下去吧。” 萧羽挥手让人退了下去,自己坐到了床榻上。 “乖,先吃点东西。” “我不吃!” 玉妃不知哪来的胆子,顿时变得叛逆,直接拒绝了萧羽,但萧羽此时并不会尊重她的意愿,伸手将她从床角拉了出来。 “你要忤逆朕的旨意吗?” 萧羽提高了声量,帝王的威压释放,玉妃瞬间安分了下来。 “张口。” 萧羽一手捧着粥,另一手拿着勺子吹凉了,送入了她嘴边。 玉妃张口喝下了,此时却感到更委屈了。 “乖,别哭了。” 萧羽抬手,用指腹帮她擦去了眼角的泪水。 “节哀顺变,你的丫鬟也不希望看到你这副模样是吗?” 萧羽耐心地喂完了手上这碗粥,玉妃的神色也终于好了一点。 “嗯。” 玉妃乖巧地点了点头,心中却是多了一分决然,对,岚儿绝对不愿看到她这副模样,她一定要帮岚儿报仇! “你这几日便好好休养吧,后事朕会让宫夫人安排,你有什么需要尽管找常公公。” 萧羽细心安排好了一切,人死不能复生,他已经尽力了。 “谢陛下。” 玉妃有些动容,陛下确实对她很好,只是她此时难以分辨,他是出于本心,还是为了颜音。 “朕改日再来看你。” 话已说完,萧羽离开了玉秀宫,下午,常公公便带着一道旨意进来。 晋封玉妃为玉贵妃,宫夫人为一品诰命夫人。 这是秦国开国以来,嫔妃晋升最快的一人,不足半年,宫玉就从一个小小的嫔位到了贵妃,现在她在后宫中的地位,仅次于未央宫的皇后。 “臣妾谢陛下隆恩。” 宫玉面色如常地接了旨,陛下为了弥补她,还真是舍得。 “恭喜贵妃娘娘。” 常明公公笑着道贺礼,双眸却是打量着眼前之人,另有深意。 “常公公辛苦了。” 玉贵妃让宫女给搬来赏赐的每一个公公都发了荷包,常公公手里的,是最沉的。 常明是大内总监,她自然是要给他面子的。 “这是奴才的本分,谢贵妃娘娘赏赐了,陛下吩咐了,娘娘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吩咐奴才。” 常明接过荷包,寒暄了几句,便带着人离开了。 玉贵妃看着满屋的赏赐,手里拿着金黄色的圣旨,突然凄凉地笑了一声。 她现在得到的,都是岚儿的命换来的。 何其讽刺。 秦国,无暇宫。 “小皇叔,一一给你研墨啊!” 后宫里,萧钰闲来无事,只能读书写字,而这小太女,每日一完成课业就要往他这里跑,兴致还很高,一口一个小皇叔,令他有些头疼。 “太女殿下,您还是回东宫吧。” 萧钰抓着手中的笔,很是无奈,不是说东宫太女很稳重吗,他怎么觉得这小丫头那么顽劣? “我不要,我就要在这里!” 一一笑得狡黠,在无暇宫里捉弄萧钰,看他焦头烂额,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乐趣。 说着,她的小脸突然凑了过来,把萧钰吓了一跳,落笔的字帖直接作废。 “太女殿下!” 好好的一副字被毁了,萧钰心中一阵无名火,抬头时,却发现一一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了窗边,眼看着就要掉下去。 “一一!” 萧钰眉心一跳,连忙过去要将她抱下来,这顽劣的丫头却是不知险,直接往他相反的方向倒了下去。 “一一!” 萧钰直接冲了过来,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了她的脚腕,直接将她拖回了怀中。 “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危险?你父王没教过你吗?” 萧钰失力抱着她摔在了地上,小丫头毫发无伤,他也顾不上身上的疼痛,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我当然知道!” 一一从他怀中爬了起来,抬首是奸计得逞的表情,她就是故意的,她也会武,才不会从这点高度摔下去呢, 萧钰看着她这副神情,心中更气,他之前还觉得是个可爱的小姑娘呢,现在一看,分明就是个小恶魔,跟她父王一样让人不愉快! “滚回你的东宫去!” 他现在也不想管什么处境尊卑了,语气很是恶劣,一眼也不想看到这个小恶魔。 怎料,转眸时,小姑娘居然哭了出来。 “你又......” 萧钰都有些无言了,她又想玩什么花招? “你居然凶我!连母皇都没有凶过我!” 小姑娘被他刚才的恶劣震住了,反应过来直接哭了出来,她一个太女,长到现在,敢跟她大声说话的都没有,何尝遇到过这样恶劣的语气? “我......” 萧钰一语难辨,现在倒还成了他的错了? “呜,小皇叔是个坏叔叔!” 一一伸出一根小指头指着他,眼泪不要钱地往下掉。 “你......你别哭了。” 被她这么一哭,萧钰更是没撤,这萧侄女不仅恶劣还那么娇气,他是遭了什么无妄之灾! “呜,你要给我道歉!” 一一用小手擦了擦眼泪,突然又正经起来。 “你讲不讲道理?” 萧钰瞬间正直了起来,一一见他语气那么恶劣,眼泪又开始掉了。 “好好好,是我的错,皇叔不该凶你。” 萧钰很无奈,上前抱了抱哭得可怜的小丫头,脸长得也差不多,怎么和她娘亲差别那么大? 只是他没看见,风无心娇气的模样罢了。 他怀中的一一迅速收回了伤心的表情,眨眼间是一抹算计。 第二百六十九章 如果,臣真的有证据呢? “你真的会帮我?” 深夜,一个穿着黑衣的女子啦啦啦头上的斗笠,低声和眼前的男子问道。 “奴才骗娘娘有什么好处呢?” 对面的男子笑了一声,若是萧羽在此,必能直接听出来他就是常明。 “这宫中肮脏的事情多了,本宫自然不懂会有什么好处。” 女子冷笑道,她便是玉秀宫的玉贵妃,近来,她四处打探消息,筹划着如何对付颜音,没想到,这个陛下身边的大红人常公公主动找上了她。 “娘娘倒不必想太多,奴才若是想算计娘娘,是不必费这些周折的。” 他是两代大内总监,拿捏她一个新来的贵妃还是简单的。 “呵,常公公好大的口气,你也是被颜音折辱了?” 玉贵妃有些怀疑地看着他,常明是权力大不错,但颜音是一国皇后,下有当太子的儿子,上有为丞相的父亲,自是不必巴结常明的,反观先前的恩怨,颜音可能不但看不起他,还会故意为难。 “也算是吧,所以贵妃娘娘要和奴婢合作吗?” 常明不置可否,直奔正题。 “好,本宫相信你。” 玉贵妃沉了一口气,应了下来,这诺大的皇宫,敢得罪颜音的也不多了。 “多谢娘娘信任。” “我只有这些,需要我做什么尽管说,但是,我也要颜音尝到失去的痛苦。” 玉贵妃从袖中拿出了一个木盒给了常明,这正是宫夫人先前给她的银票,这一次,她为了复仇,真的豁出去了。 “奴才定不负娘娘所望。” 常明眸色转了转,接过了这个木盒。 “不过,娘娘现在的意思是?” 玉贵妃看了她一眼,凑近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失去便是永别,萧允是太子,那是不好动手的,那么她的目的就很明显了。 “娘娘果然也不单纯啊。” 常明笑了笑,后宫阴私,果然最歹毒。 “你的皇后娘娘就很单纯吗?” 玉贵妃嘴上也不饶人,讽刺了一句,她可是听说颜音还没做太子妃就会算计将门之女了,谁又比谁干净呢? “娘娘倒也不必不分你我,奴才是站您这边的。” 最起码,现在是。 “那本宫等你的好消息。” 玉贵妃最后看了他一眼,拉着斗笠转身离开了。 常明拿着木盒,在原地站了一会。 他为什么会帮她呢?好玩罢了,他最喜欢的事情,就是从心所欲。 他已经很期待,目的达成那一刻了。 此事的颜音还在未央宫生闷气,并没有察觉到已经被盯上了。 “陛下可真是舍得!” 颜音折了一个大宫女,还隐约被打压了,很是不高兴。 萧羽亲自去安慰她就算了,还给宫玉册封了贵妃之位,整个后宫,几年了连妃位的都少,这宫玉才进宫多久?这就成了贵妃了,他这会倒是不在意祖制了。 “陛下是存了愧疚的,但主要还是为了皇后娘娘。” 没有了樱桃的挑衅阻挠,小桃耐心劝慰她,毕竟罪魁祸首是她们未央宫的,陛下要是不好好处理,底下的人就会盯上未央宫,萧羽如此,也是为了不想在生事。 “谁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颜音眼神一敛,她现在看谁都不高兴,小桃眸色微变,娘娘再这样任性下去,只会百害无一利。可她如今,也是停不下劝告的,正苦恼着,太子萧允从外面走了进来,小桃顿时眼前一亮。 “母后!” 萧允朝她走了过来,颜音顿时眉开眼笑,身上抱住了自己的宝贝儿子。 “好允儿,今日的课业完成了吗?” “已经完成了,太傅今日还夸了儿臣呢。” 萧允高兴地往她怀里钻,毕竟还是个四岁的孩子,得了夸奖就很高兴。 “允儿真厉害,想要母后奖励你什么?” 颜音引以为傲,丝毫不吝啬鼓励自己的儿子。 “儿臣想要一只小猫。” 萧允心思转了转,想起了北国东宫里养着的一群小奶猫,瞬间双眸发亮。 “好,母后让人给你找一个过来。” 宫里是没有这些东西的,只能往宫外找。 “谢谢母后。” “父皇今日会来吗?儿臣也想告诉父皇。” 在母后这里得到了最满意的回应,萧允又想起了自己的父皇。 他不提还好,一提颜音的脸色也变了,萧羽这几日也不知是真忙还是假忙,已经好几日没来未央宫了,当然,他也没有踏进后宫一步。 “你父皇近来比较忙。” 颜音也不会把这些怨念的心思告诉自己的儿子,只能笑着跟他解释。 “这样吗?” 萧允沉默了一会,不过很快,落寞的神情就一扫而空。 “那儿臣就陪母后用膳!” “好,乖允儿。” 颜音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脑袋,母子一起用膳,此时的皇后也不再发脾气,未央宫中是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 金銮殿。 近来,朝廷上为了秦北两国的关系争论不休,今夜,萧羽单独召见了主战派的许慎。 “许爱卿,你究竟有什么顾虑,还是,有什么证据?” 萧羽眸色微闪,许慎刚提出来的时候,他只认为是一时兴起的想法,没想到,许慎坚持了那么久,还引导了大半个朝堂,这不禁也让他陷入了沉思,毕竟许慎真的是忠心耿耿,不会做不利于秦国的事情。 “陛下,北国巡抚调动秦国守军,这还不够明显吗?” 激烈地斗争了一段时间,现在的许慎倒是心平气和了不少,但他的想法和观点没有改变。 “这只是一时意外。” 萧羽揉了揉眉心,近来这件事情他已经听烦了。 “陛下以为是意外,只是想巡抚不懂事,那么我们的摄政王殿下,也不明白吗?” 许慎继续发问,说到萧衍,萧羽的眼神也终于变了。 萧衍曾经是把控秦国的摄政王,什么是该动的权力,他一清二楚。 “许爱卿说的并无道理,但爱卿也不能凭空去揣测皇兄的意图。” 若是一棍子打死,他未必也显得太多疑了些。 “陛下对摄政王还真是信任。” “如果,臣真的有证据呢?” 许慎上前走了两步,萧羽瞬间抬头,四目相对。 第二百七十章 皇后娘娘真是好福气 “贵妃娘娘,我们的机会来了。” 蓝天白云,常明对着天空说了一句,而他怀里,正抱着一只小奶猫,他伸手温柔地摸了摸,便将小猫放了下来。 小猫“喵”地喊了一声,便往东宫的方向跑回去了。 “真是只乖猫。” 常明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便离开了这片草地。 “小橘,你跑去哪了?” 小猫扒着腿跑回了东宫,刚到门口,就被玉琢的小男孩抱了起来,他高兴地把脸凑过去蹭了蹭,便抱着小橘猫走了进去。 “今日是母后的生辰,我们都要乖乖的。” 皇后寿辰,宫里很热闹,萧允找到他的橘猫,梳洗一番,也跟着众人朝未央宫赶了过去。 “慕钦,你跑慢一点!” 后宫中,慕临一家三口刚进来,慕钦就像脱了缰的野马一样,雀跃地往宫里转,上官梦想抓都抓不住他。 “母妃,你就慢慢走吧,我先去慈宁宫了!” 说完,慕钦便以更快的速度跑了出去,上官梦连忙让暗卫跟着他。 “你儿子可真是折腾人。” 上官梦叹了一口气,转身看见慕临居然还在笑她,忍不住一掌就扇了过去。 “好了,现在宫中很安全,太后娘娘也喜欢钦儿,就让他去呗。” 慕临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阻止了脸上添上红印,太后皇室中为数不多的小辈还是不错的,慕钦不喜欢去未央宫,但乐于去慈宁宫。 “今日是皇后娘娘的寿辰,省得又被挑刺。” 上官梦抽回了自己的手白了他一眼,她和颜音互相看不上眼,颜音不会将她如何,但阴阳怪气几句是少不了的。 “少说两句吧,你也不会天天看到她。” 女人间的争端,他无法理解,但没有什么大事,他和萧羽都不会插手,至少两家不会为难互相的小辈。 “是,皇后娘娘万寿无疆。” 上官梦腔调怪异地说了一句,慕钦摇了摇头,跟着她往未央宫走。 “她就是新封的玉贵妃?” 上官梦和慕临落座,此时,一个穿着粉色宫裙的少女走了进来,瞬间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是的,应该也是后宫最小的嫔妃了。” 慕临低声应了一句,不少人的视线落在了玉贵妃身上,但她视若无睹,走到了她该坐的位置坐下了,神情有些冷漠。 “好福气。” 上官梦抿了一口茶,也不知夸的是玉贵妃还是萧羽。 “都是别人的事情。” 慕临收回了视线,而上官梦却是一直看着这个有些特别的贵妃娘娘,尽管玉贵妃一副生人勿进的表情,但还是有不少嫔妃和贵妇凑了过去跟她套近乎,她一开始面容有些僵硬,但很快谈笑风生。 兴许是感觉到了上官梦一直盯着她,玉贵妃朝上官梦看了过来,两人对视了一眼,她笑着和上官梦点了点头。 “这玉贵妃真是好看。” 上官梦也回以一笑,便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你现在倒是对漂亮姑娘感兴趣了。” 慕临面色诡异地看了她一眼,前几年,上官梦喜欢谈论哪家公子好看,现在倒是盯着小姑娘看了。 “秀色可餐啊,可看再多,也觉得没有我们无心陛下好看。” 上官梦自我认可地点了点头,还没有能在她心中超过风无心的,或许一一将来可以。 慕临有些无言,沉默了一会。 “太后娘娘、皇上、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到!” 这时,太后牵着假装正经的慕钦出现在众人眼前,她身后,便是并排走着的帝皇帝后,萧允抱着小猫在最后。 “陛下万岁,太后、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千岁!” 殿中的人连忙跪下来行礼,慕钦也在这时回到了上官梦身旁。 “平身。” 几人落座,萧羽大手一挥,众人也纷纷落座。 众人开始献礼,气氛热了起来,祝贺的话和昂贵的寿礼纷纷涌上来,颜音的心情很是不错,连看到上官梦都给了她几个笑脸。 “祝贺皇后娘娘。” 轮到后宫的嫔妃,玉贵妃最先站了起来给她送了一对手镯,颜音看见少女笑靥如诗的模样,脸色瞬间就变了。 “让妹妹费心了。” 颜音眉心一跳,看也没看玉贵妃递上来的礼物,直接让宫女收走了。 “臣妾应该的。” 玉贵妃没有废话,献完礼便走了下去,颜音却莫名觉得她有点瘆人。 “母后,儿臣也给你准备了贺礼。” 颜音也没想多久,一众嫔妃走完,她心爱的儿子就走上前来,宫女将他的贺礼打开,是一个精致的小寿桃,颜音顿时眉开眼笑。 “是允儿做的?” 萧羽看了一眼,也觉得不错,有些意外地看着自己的太子。 “是的,娘娘,这是太子殿下一大早起来做的,殿下为此还偷偷学了很久呢。” 伺候萧允的宫女说道,颜音是又惊喜又意外,不愧是她的儿子,都会偷偷给她准备礼物了。 “母后喜欢吗?” 萧允眸光发亮,似是在等待夸赞的小猫。 “母后很喜欢,允儿辛苦了。” 为表对他努力的夸赞,颜音当场让人把寿桃呈了上来,尝了一口后,又夸赞了萧允一句。 “母后喜欢就好!” 萧允笑得眉眼弯弯,他怀里的小猫也高兴地摆了摆尾巴。 “皇后娘娘真是好福气。” 上官梦艳羡地看了一眼,低头看着自己的儿子,又有些恨铁不成钢,萧允那么小都会给自己的母后做寿桃了,而自己的儿子,她生辰的时候他只关心好不好玩。 “嘻嘻。” 慕钦尴尬地笑了笑,低头继续剥葡萄皮。 上官梦白了她一眼,一把抓起他剥好的葡萄送入口中,慕钦瞬间瞪大了双眼。 “怎么,你娘我还不能吃?” 上官梦瞪了回去,慕钦不敢惹她,可怜兮兮地看向了自己的夫君。 “乖允儿,好好剥吧。” 慕临颇有深意地拍了拍他的小肩膀,一副爱莫能助的神情。 慕钦看着他,又看了看上官梦,认命地继续剥葡萄。 此时,萧羽身旁本来笑着的颜音,突然脸色一变,捂着小腹面目狰狞。 “陛下......” 颜音有些痛苦地喊了他一句,萧羽即刻转过身来。 “你怎么了?” 萧羽神色一变,颜音的脸色已经苍白了起来,额间都沁出了细汗。 “我......” 颜音话还没说完,萧羽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第二百七十一章 你在为难我 “发生什么了?” 上官梦眉头一蹙,往上看去,颜音已经被宫女太监围了起来,这时,萧羽抱着她离开了宴席。 “不太妙,都安分一点。” 慕临看了一眼这凌乱的景象,他们今晚怕是回不去了。 上官梦心里咯噔了一下,鬼使神差地朝玉贵妃看了一眼,果然,她的神情是异于旁人的平静,嘴角还带着若有的笑意。 后宫要乱了。 上官梦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心中得出了这个结论. 太医很快就到了未央宫,颜音是小产了,幸好是有惊无险,而造成她小产的,竟就是太子殿下送的寿桃。 这个结果让太医唏嘘不已,但他还是叮嘱了一句。 “皇后娘娘此次胎位不稳,往后要更加注意。” 否则,这一胎可能保不住。当然,后话太医没敢说。 “父皇,儿臣不知道。” 萧允赶过来,知道自己居然是害了母后的罪魁祸首,小人儿急得都快哭了。 “父皇知道,不是允儿的错。” 萧羽强忍着内心的怒火安慰了一句,他自然相信萧羽不会害自己的母后,但是其他人,就说不好了。 “给朕查,今日寿桃曾经谁之手,结果未出来之前,任何人都不得离开!” 萧羽脸上爬上了阴翳,他倒要看看,是谁那么大的胆子敢毒害他的子嗣! 东宫和留在未央宫的人全部被查了一遍,并未能查出什么究竟,而真正的源头,却指向了萧允怀中的小猫。 萧允的小脸瞬间就惨白了一遍,眼看着心爱的小猫被抱走,他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你先回东宫吧。” 萧羽沉了一口气,令人将萧允送回了东宫,他抑制着自己没有表露不满,而萧允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厌恶。 真的是他害了母后。 四岁的人儿,第一次收到了如此沉重的打击,而颜音躺在床上,仍然没有醒来。 日落西山,盘查众人已没有结果,萧羽下令让众人回去,一场宴席,不欢而散。 “尽孝心也有很大的风险。” 回去的路上,上官梦无奈地摇了摇头,颜音怕是遭了谁的算计,而萧允年纪那么小,倒是受了无妄之灾。 “现在后宫也不平静了,你正好也少过去。” 慕临放下了车帘,也叹了一口气。 “我应该不会过去了,我决定了,我要和钦儿去北国。” 上官梦心思一沉,突然话锋一转,慕临和慕钦瞬间看向了她。 “你想干什么?” 慕临的表情就是反对,她跟钦儿去北国了,他怎么办?也要跟风无心学学携子抛夫的把戏? “我不是一时兴起。” 上官梦这次不是无理取闹,她考虑了很久,还是去北国顺心。 留在秦国,不仅要受颜音的阴阳怪气,还要随时提防慕王妃,她倒不如去北国呢,风无心是如何都不会亏待她的。 “正好,我爹也要去看看别国的风景,钦儿也好跟他游历一番。” 尽管北国还在战中,但她坚信,北国不会输。 “你这是在难为我。” 看着一脸雀跃的儿子,慕临眉心一跳,他们倒是拍拍屁股走了,他现在还被萧羽压榨着呢,怎么跑? 第二百七十二章 你在为难我(2) “总比你母妃为难我好。” 上官梦没有退让,她心里也隐隐感到了秦北两国有些微妙,所以更想逃离。 秦国现在朝堂太复杂,她相信慕临,但不并不相信萧羽。 “那我送你去。” 慕临沉思了一会,叹了一口气。 “好。” 上官梦抱着自己的儿子,眸色变了变。 次日,颜音终于睁开了双眸,得知来龙去脉后,帝后震怒。 居然有人敢算计她,准确来说,是她腹中的孩子! “玉贵妃,即刻把玉贵妃给本宫带过来!” 颜音想也不想,马上把怀疑对象定在了玉贵妃身上,没有人敢或者有目的害她,只有那个人,那个贱人! “娘娘,你冷静一点。” 小桃立刻阻止了她,她怀疑玉贵妃很正常,连萧羽也怀疑了,但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宫里已经没了一条人命了这时候要是再对玉贵妃动手,别说那些无聊的御史,连大臣也会不满。 颜音是什么尊贵不错,但随意折辱后宫嫔妃就是过于肆无忌惮,怎堪为一国之母? “你让本宫怎么冷静?” 颜音直接把一旁的花瓶给摔了,她的感觉非常确定,就是那个贱人,只有她! “娘娘,您要为腹中的孩子考虑,也要为太子殿下考虑。” 小桃亮出了最后的底牌,果然,她瞬间就安静了下来,颜音还是要为自己的孩子考虑的。 “允儿呢?” 颜音压制住了心中的怒火,终于想起了萧允,她并不会怀疑自己的儿子会害自己,只是那只猫,也不会再有了。 “太子殿下在东宫,已经一日一夜没有进食了。” 说到萧允,小桃也有些不忍,萧允年纪那么小,他只会认定自己害了母后,连陛下都不想见了。 “本宫现在就去看他。” 她要镇定,不能再被人牵着鼻子走。 一行人来到东宫,果然看到一群宫女太监围着寝殿好言相劝,而萧允在里面反锁了,下面的人也不敢贸然撞开。 “允儿!” 颜音推开人群,站在了门前。 里面听到她声音的萧允瞳孔一缩,下意识想起身去找她,又猛然缩了回去。 是他害了母后,他不能再靠近她了。 四岁的小男孩蜷缩在了最深处的角落,身上隐隐发颤,脸色血色极淡。 “允儿,母后也一日没有用膳了,允儿出来和母后一起吃好不好?” “允儿要是不想吃的话,母后就在这里等你。” 颜音的语气很温柔,话落,她朝一旁的小桃使了一个眼神。 小桃心神领会,沉了一口气,激动地高呼了一句: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要晕倒了!” “无碍,本宫要等允儿。” 颜音虚弱地应了一句,扶额靠在了小桃身上,未央宫和东宫的人也一并慌乱了起来。 太子都绝食了,皇后可不能再出事! “皇后娘娘!” “母后!” 正当众人要去喊太医时,眼前的房门突然被打开了。 “允儿。” 颜音的虚弱表情顿时不见,一把抱住了冲出来的萧允。 第二百七十三章 玩火自焚(1) “你失手了。” “是贵妃娘娘操之过急了。” 常明和玉贵妃再次碰面,玉贵妃心有不满,常明却是谈笑风生。 “总归怎么说,都是你有道理。” 玉贵妃白了她一眼,心情也平复了一些。 “奴才也怕操之过急,会让娘娘玩火自焚啊。” 常明唇边勾起了笑容,若是此次颜音真落了胎,她必然会不顾一切地找玉贵妃泄愤,所以是不宜过早的,而且,他想到了更有意思的事情。 “娘娘想不想让事情更有意思一些?” “嗯?” 常明笑着凑了过来,往她耳边说了一句话,玉贵妃脸色变了变。 “谁说最毒妇人心,本宫看常公公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玉贵妃冷哼了一句,同时也认可了他的计划。 而不出几日,他们的计划就达成了,后宫掀起了一片腥风血雨。 “皇后娘娘摔倒了!” 未央宫内,一群太医忙前忙后,一盆又一盆的血水被端出来,画面是触目惊心。 萧衍面带忧色站在门外,萧允也在一旁,后者的脸色更为惨白,其他人站在一旁更是不敢说话。 谁也不敢相信,颜音刚小产没几天,竟又二次出事,这一次,显然更加危险。 院正带着手下的太医忙活了半天,至今没有多说一句话。 良久,大门终于被打开,院正疲惫地走了出来。 “陛下,臣尽力了。” 等候已久的萧羽突然抬头,心中一颤。 “皇后娘娘本就有伤未愈,如今……是臣无能。” 老院正说着,正要跪下,萧羽忍着心痛将他扶了起来。 “娘娘如何了?” 孩子保不住了,大人更不能有事。 “娘娘安好,臣一会再开个房子好好调理,近期忌风、情绪大动,断要好好修养。” 院正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口气,若是落下病根,往后再想有孕也难了。 “劳院正费心了。” 萧羽沉着气,正好看见太医抬着污垢出来,瞥到已经成型的骨肉,心中更痛。 院正也沿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又叹了一口气。 “若是不出意外,会是个公主。” 说罢,他便带着其他太医煎药去了,萧羽脚步踉跄了一下,脚步沉重地往前走去。 萧允紧紧地攥着长袖,正想跟上去,却被亲卫拦住了。 “殿下,这个时候您还是不要过去了。” 亲卫低着头,颜音是为了护住萧允,才会摔倒的。 “本宫……知道了。” 萧允一顿,收回了自己的脚步,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累赘,母后若不是为了保护自己,就不会摔倒了。 而任所有人也没想到,会有人公然在御花园行刺东宫太子,这个人,还是后宫的嫔妃。 “殿下手上也有伤,先回去换药吧。” 亲卫细声劝慰,萧允最后看了一眼大门,便跟着亲卫往东宫回去。 “音儿。” 房间内是一阵浓重的血腥味,萧羽似未知觉,上前握着了她的手。 “滚!” 颜音突然睁开了眼,奋力甩开了他,她腹中的孩子没了,都是他的嫔妃害的! 第二百七十四章 玩火自焚(2) 一个平日里规规矩矩的妃子,竟然想害她的允儿,她拦下来,还是让对方阴差阳错地伤到了另一个! 颜音把这口气洒在了萧羽身上,若不是他选秀纳妃,就不会有那么多事情! “音儿,我……” 萧羽被她斥了一句,顿时不知说什么好。 “把那个贱人给本宫带过来!” 颜音不再多看他一眼,这时也正好有大臣找萧羽,他沉了一口气,干脆由她处置。 很快,嬷嬷就将一个狼狈的女子拖了进来,她发丝凌乱,华丽的衣裳也染上了污泥,这一夜她被关在牢里,显然过得不太好。 “丽妃!” 颜音从床上坐了起来,嬷嬷受到指令,一掌扇在了丽妃脸上,娇弱的人受力直接摔在了地上。 “本宫待你那么好,你居然谋害本宫腹中的孩子!” 颜音的愤怒中夹杂了一丝失望,后宫之中,她唯对这个出生低微的丽妃存了善意,没想到,肆无忌惮地谋害她的让也是眼前之人! “好吗?皇后娘娘不过是拿臣妾来衬托你的高贵和大度罢了!” 丽妃狼狈的神情中多了一抹讽刺,颜音为什么对她那么好?因为她是整个后宫之中出声最低微的,从前连一个宫女都可以践踏她,颜音将她扶上来,也不过是为了自己而已! “你可真是个白眼狼!” “这个臣妾可真不敢当,娘娘才是当之无愧的妒妇,每个被陛下翻了的嫔妃,都被娘娘明里暗里喂了避子汤,娘娘可真怕别人危及您的地位啊!” 丽妃越说越讽刺,颜音心中怒火直烧,未央宫的人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殃及池鱼。 “颜音,你就是个妒妇,根本不堪为一国之母,臣妾祝娘娘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丽妃不顾一切地喊出了歹毒的诅咒,颜音正要发作,丽妃便奋力地挣脱两个嬷嬷的束缚,一头撞在了一旁的柱子上。 鲜红的血溅在未央宫的地板上,空气中的血腥味更为浓重,众人都为之一颤,一位嬷嬷走上前去,探了探丽妃的鼻息,猛然往后一退。 “丽妃娘娘,没气了。” 颜音长袖下的指间在发颤,她没想过丽妃会这么恨她,更没想过,对方会如此决然。 心中震撼,但她很快收拾好了心情,她绝不能再让眼前之人威胁到自己。 “丽妃谋害皇嗣,畏罪自尽,拖下去。” 颜音眸中闪过了一抹阴狠,活着都比不过自己,死了更别想作孽! “是,皇后娘娘。” 底下的人应了一声,便将这具死状惨烈的尸体拖了下去,侍卫也极快地清理了现场。 小桃眼观了这一切,眸色变了变,上前走了一步。 “娘娘,慕王府世子妃今日已启程去了北国。” “她不是三天两头去,管她做什么?” 颜音眼中闪过一丝嫌弃,这上官梦也是让她头疼的存在。 “世子妃和前任翰林大学士一并去了,行礼带了十几车,可以说是拖家带口。” 她这次可不是去游玩,家都要搬过去了。 “什么?” 第二百七十五章 你也别想逃! “你们输了。” 硝烟之下,尸横遍野,连城骑着汗血宝马,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的残兵。 “卑鄙!” 对面的将军吐出了一口鲜血,谁也没有想到,北国居然能越过三军直捣赵国国都,他们下了一步险棋,而且还赢了! “兵不厌诈,赵将军既然不领情的话,本将也不手下留情了。” 连城冷笑了一声,陛下的旨意,可是斩草除根。 “连城,你也别想逃掉!” 将士的骨气没有让他低头,但北军直接到了赵国国都,必然会被反应过来的三军联盟包抄! “这一点就不用赵将军担心了。” 连城眸色一暗,身后的将士一涌而上,他们北国,可不会打没有把握的仗。 他们这一路上,以战养战,虽然也损失惨重,但比三军好得不是一星半点,这场战争已经打了快一年,三国联军已经很是疲惫,但北国,是越战越勇。 北国的将士涌上,很快就解决了这些残兵败将,顷刻打开了赵国皇宫的大门。 “将士们,我们有望回去过年了!” 连城高举着大刀,将士们听到这句话,皆是高呼了一声,离除夕还有三个多月,赵国已败,已经有了缺口,后面的,就更好对付了。 这一战,他们不能再拖了。 另一边,三国联军驻地。 “卑鄙,无耻!” 赵国太子一掌击落了案上的酒杯,他们还在怎么研究攻下那座城池,北国的人已经把赵国给扫了! 他们费尽心血要攻陷的,只是一座空城! 卑鄙,可恶! “赵侄不必急,他们敢绕过我们攻击赵国,我们也可以包抄他们。” 齐溟眸色一敛,这北国真是招招出奇,防不胜防。 “这群狗东西,本宫要亲自领军!” 赵国太子心中怒火难掩,父皇没了,现在连国都都被攻下了! “赵兄也不必......” “殿下,不好了,京城叛乱!” 燕国太子正想安慰赵国太子两句,突然,他的侍卫跑了过来,一语惊人心。 “什么?” 燕国太子顿时占了起来,眼中是惊恐和不可置信,齐溟和赵国太子也很是意外。 燕国国都好好的怎么可能起乱? “商人已经罢市半个月了,皇商带头起乱,民潮激昂,京兵也不太敢拦。” “甚至......” 侍卫看了一眼自家太子,欲言又止。 “甚至什么?” “甚至主张退出战争!” “他们是疯了吗!” 燕国太子眼中都是血丝,他们打了快一年了,现在退出? 侍卫不敢接话,燕国本来就是寒地之国,作物产出少,加上今年又遇天灾,百姓本就很拮据,现在还要供应军粮,已经快到民不聊生的地步了。 “荒唐,愚蠢!” 燕国太子扶着额,重重地坐回了椅子上。 真是国衰民哀。 “国都请令,是否镇压民愤?” 这是一个进退两难的选择,燕国太子看了一眼远处的硝烟,隐隐还能看见尸体,咬了咬牙,心一狠。 “传本宫令下,镇压叛军!” 第二百七十六章 你真是一点也不讲究 事已成局,不可再退。 “是,殿下。” 侍卫领命退下,燕太子沉了一口气,而齐溟眸光微转,他不认为这是什么好方法,但如果燕国此时退出,对他们的更不利。 赵太子看了齐溟一眼,两人想法差不多,所以也没再多嘴。 指令传会燕国,京中城军大肆镇压叛民,百姓滚热的鲜血流入护城河,果然是适得其反,一些本来在游离的官员百姓也加入了这支反抗的队伍,燕国上下掀起了大规模的内乱。 百姓都快饿死了,还打什么仗? “可归。” 燕国国都,叛军已经占领了皇宫,叛军首领坐在龙椅上,拆开了言简意赅的信。 “终于如愿了吗?” 他扯下了脸上的面具,露出了极为熟悉的脸,他正是当年在秦国江南的小地主金宝。 谁曾想到他会成为北国第一皇商,又怎会想到,他成了反抗燕国的叛军首领。 换做从前,他都没想过自己会有这种本事。 “女帝陛下诚不欺我。” 他用烛火销毁了这一封信,眼神越发坚定。 “首领,京兆尹请见!” 金宝在考虑怎么回去,这是,他的属下跑了进来。 “我知道了,先让他等着吧。” 属下退了出去,金宝一时有些犹豫了,他来燕国已经快六年了,算计不假,但相处了不少人,说没有感情是假的,要是他走了,他们要怎么办? 他看着已经化为灰烬的信件,陷入了沉思。 北国,东宫,一只箭矢穿破尘埃,正中靶心。 “太女殿下好箭法。” 少年从树下跳了下来,拍拍手给她鼓了掌。 “小皇叔!” 一一收回弓弩,看到来人,顿时眉开眼笑,跑过去扑到了他身上。 “你真是一点也不讲究。” 萧钰嫌弃地看了一眼她身上的尘土,伸手将她抱了起来。 相处了一年,渐渐觉得这任性的小太女也没有那么面目可憎了,萧衍看他没能力生什么事,也放下了防备,权当给自己小太女添个玩伴。 “一一!” 慕钦也在一旁练剑,见到两人将他晾在了一旁,心里非常不痛快。 “练你的剑吧,看看你还能做成什么,你就弹琴好听!” 一一从萧钰怀里伸出脑袋朝他吐了吐小舌头,比起一一学的顺畅,慕钦可谓一事无成,若不是萧衍夸了一句琴术有天赋,连上官梦都快放弃他了。 “我弹琴好听也是本事!” 慕钦真想把她从萧钰身上扒下来,但他深知这样会讨打。 “那你也没我父王厉害!” 一一骄傲地抬起了小脑袋,慕钦和萧钰都突然一顿,还有谁能比得上她父王啊? “是,你父王最厉害!” 慕钦气鼓鼓地瞪了她一眼,一一也没有认输,两人大眼瞪小眼,令萧钰好笑不已。 “你们两个可真是冤家。” 两个小家伙在一起,没有一天不闹腾。 “谁跟他(她)是!” 两人异口同声,萧钰笑着摇了摇头,这时,有人传来了好消息。 “太女殿下,陛下回来了!” 第二百七十七章 我才是最大的笑话 “皇后娘娘也有今天啊。” 秦国,未央宫,玉贵妃被搀扶着来给颜音请安,她摸了摸有些隆起的小腹,已经三个多月了。 颜音百般算计,就是为防后宫嫔妃有孕,没想到,漏掉了玉贵妃这个致命威胁,就连萧羽,也瞒着她。 于她而言,是赤裸裸的挑衅和耻辱。 “希望玉贵妃能一直平安。” 颜音紧紧抓着扶手,忍住起来扇她一巴掌的冲动。 “眉毛必然不会像姐姐一样不小心,陛下说了,诞下龙嗣,便会封臣妾为皇贵妃。” 玉贵妃悠悠地喝了一口茶,其她嫔妃是不敢说话,她的话,无疑是在颜音伤口上撒盐。 一年前,颜音腹中丧女留下祸根,现在连再怀上都很难。她的孩子没有了,却有别人给她的夫君怀了孩子! “那就先恭喜妹妹了。” 颜音咬了咬牙,气得发抖。 “谢皇后娘娘,妹妹还要去见太后,就先退下了。” 玉贵妃笑意不改,微微行了个礼,转身离开了未央宫。 “臣妾也先退下了。” 见玉贵妃走了,一众嫔妃也纷纷离开,颜音坐在原地,怒火直窜。 太后,太后也帮着那个贱人! 她忍不下去了,她现在就要去找萧羽问清楚! 他究竟想如何! “去金銮殿!” 颜音带着宫里的人风风火火地去了金銮殿,此,时萧羽正在批奏折,看她来势汹汹,愣了一下。 “都退下吧。” 萧羽挥挥手,屏退了其他人。 “怎么了?” 萧羽揉了揉眉心,心中有些烦闷,这次不知道又是谁触了她的眉头。 “没什么,臣妾只是感叹陛下爱子心切。” 以前,颜音这样夸赞过他,但这一次,他爱的是别人。 “你想如何?” 原来是玉贵妃,萧羽心中一沉,脸上有了不悦。 “我想如何?我是想陛下究竟想如何!” 察觉到了他的不耐烦,颜音压抑已久的愤怒瞬间喷发。 “陛下是觉得我善妒,容不得后宫嫔妃?” “朕从未……” “本宫是为了你,为了你的太子!” “陛下是生来安稳未见腥风血雨,你能坐上这个位置,是因为成年皇子都死光了!陛下是想让悲剧重演吗?还是陛下是在同情自己,非要上演去嫡留庶的戏码,让本宫的允儿成为别人的垫脚石?” “陛下为了那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真是煞费苦心!” “够了!” 萧羽一掌打断了她的话,若是前面他还有点愧疚,后面就听出了她在含沙射影。 她不仅容不下玉贵妃,连自己也快容不下了! “你也不必如果冠冕堂皇,允儿是朕的太子,也是你的长子,他是储君不会变,你别给他拖后腿就很不错了!” 这些年来,她干了多少蠢事,他和允儿又为她承受了多少? “萧羽!” 颜音终于从被打的震惊中抽离出来,理智无存,她伸手想要回击,却被萧羽直接抓住了手腕。 “没有人要逼你当这个皇后,你当不了,就让别人来!” 萧羽冷漠地甩开了她的手,颜音失力摔倒了地上,这么多年的容忍,他已经受够了。 所有的愧疚与怜惜,早已被她消磨殆尽。 从来没有人逼迫她,她有什么好怨的呢?让他为一个孩子放弃另一个,萧羽断然是做不到的。 “呵,你是早就想换人了吧?” 颜音从地上爬了起来,看了一眼手上的血痕,眼中阴翳更深。 “你还想如何?你非要这样说,好,朕已经受够你了,受够你的无理取闹和任性刁蛮!” 不辨是非、不计后果,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我任性刁蛮,是,我是比不上你的心上人懂事理智!可惜她选的人不是你!” 颜音气急攻心,再次把远在北国的风无心翻了出来,也成功地撕开了萧羽深处的伤疤。 “你适可而止!你自己干的蠢事,又与她何干?” 萧羽心间一痛,且不说两者有什么可比性,他也从未因此亏待过她,倒是她自己,总要翻出来怨天尤人! “若不是她,你我又怎需如此!” 颜音眼中充满了愤慨,从前,她为了萧羽挤兑风无心,可对方根本没有把自己心心念念的人放在眼里,如今,她还要和那些嫔妃争风吃醋! 她对风无心越艳羡,就越嫉恨。 “若不是你,我也无须如此!” 萧羽毫不遑让,她怨他心悦他人,他和何尝不愤懑她打破了最后的幻想。 “是我阻碍了你吗?萧羽,是你没本事,比不上她心心念念的摄政王!” 颜音自嘲又讽刺地看着他,他们可真是笑话,她比不得风无心,萧羽也比不上萧衍。 “呵。” 萧羽笑了一声,并没有她想象中的恼羞成怒。 “那你又何需嫁给我呢?自取其辱。” 明知道他不喜欢她,明知道他没本事,她又何必要来。 “我......” 他眼中的悲悯触痛了颜音,她突然顿了一下。 “呵,是啊,原来,我才是最大的笑话。” 她是丞相嫡女,明明可以高枕无忧,却非要来趟皇家的浑水,抬头时看到了那尊金贵的龙椅,颜音眸色一暗,既然她已经肆意妄为了,何不任性到底? “随你吧。” 这场争执令他身心疲惫,萧羽疲惫地靠在了一旁。 “既然陛下没本事,那就可以让给有能力的人。” 颜音眸心一狠,抓紧了手中的匕首,刀光一闪,萧羽抓住了她的手。 “皇后已经胆大妄为到要弑君了吗?” 萧羽眸光渐冷,反手抓着匕首将她扣在了案上,帝王威压瞬间释放。 “还是朕对你太好了,令你如此放纵!” 锋利的匕首在她脖子上刺出了血痕,萧羽心中发寒,她都已经想杀他了! “陛下......” 致命的威胁感袭来,颜音此时也真的慌了,但萧羽看她的眼神犹如死人。 “母后!” 萧羽还想着怎么处置她,萧允突然推门而入,他手一松,转头看着惊慌失措的太子,这时,颜音脸色骤变,夺过匕首狠狠地刺在了他心口处。 “父皇!” 第二百七十八章 这是弑君之罪(1) 萧允惊恐地瞪大了双眼,颜音却怒斥了他一句。 “闭嘴,把门关上!” 萧羽已经知道她要杀他,他要是活过来了,肯定饶不了她。 小小的人儿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打击,萧允身体一颤,还是把门给关上了。 “父皇。” 萧允颤抖着走近了萧羽,他的父皇一动不动地躺在血泊之中,明明上一刻,父皇还在看他。 萧允捂着嘴,忍不住落下了眼泪。 为什么,母后要把父皇杀了? “允儿,你听着。” 真正把萧羽杀了,颜音心中也很是慌乱,但现在,她必需镇定。 她深吸了一口气,扶着了萧允的肩膀。 “你父皇是被刺杀的,母后永远都是你母后,但你父皇会是别人的,明白吗?” 她已经把自己的夫君杀了,不能再失去自己的儿子。 “好。” 萧允含着泪点了点头,也不是完全不懂事,他也听闻了玉贵妃近来母凭子归,但他不太能接受,母后杀了父皇,因为父皇,从未亏待过他。 但是现在,他不能再失去母后。 可他又觉得,很对不起父皇,萧允心里既悲痛又难过,颜音却在飞快地想退路。 “好允儿,去叫你桃姨,把舅舅喊过来。” 颜音迅速做了决定,她现在能相信的,只有她的亲哥哥颜丞。 “好。” 萧允哽咽地应了一声,转身之时,脚步一个踉跄,险些摔了下去。 “小心一点。” 颜音扶了她一把,萧允抹了抹眼泪,转身踏出了大殿。 “颜音!” 颜丞匆忙地赶过来,看到眼前的景象,眉心一跳。 她怎么敢? 这是弑君之罪! 颜丞差点接受不了这份意外,但眼前之人,是他的亲妹妹。 他再怎么忠义,也不可能揭发自己的亲妹妹。 “你要是不想死,就乖乖听我的。” 尽管她干了这种蠢事,他还是要给她善后,稍一不慎,整个颜家都得陪葬。 “好,我听你的。” 颜音松了一口气,她就知道哥哥会帮她,下一刻,颜丞从身上拿出了一个匕首,往前走了一步。 “忍一下。” 话落,颜丞心一狠,将匕首往她肩上刺去,颜音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他敲晕了。 他沉默着在大殿伪装了一些痕迹,看了一眼染血的匕首,也往自己肩上划了一道。 “有刺客!” 他突然高呼了一句,同时吐出了一口鲜血。 “有刺客!” 御林军瞬间推门而入,还未看清眼前的景象,唯一站着的颜丞也倒在了他们面前。 “陛下!” “皇后娘娘!” 当日,帝皇帝后遇刺的消息就传遍了京城,帝后被抢救了过来,才继位没几年的帝皇却被宣告身亡,震惊了朝廷内外。 这突如其来的噩耗令很多人都措手不及,先帝才走了几年,新帝也没了,他们秦国是怎么了? 颜丞将一切掩饰得很好,暂时还没有人怀疑到颜音头上,但萧衍留下的暗卫却觉得有些蹊跷,一边寻着疑点,一边写信告诉了萧衍。 “什么?萧羽死了?” 第二百七十九章 这是弑君之罪(2) 北国皇宫,得知消息的萧衍和风无心皆是一惊。 萧羽即位没几年,朝野打理得也算公正,是谁非要置他于死地? “肯定有问题。” 风无心想也不想就说出这句话,她有些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毕竟她在秦国时和萧羽的感情也不浅。 萧衍则更是意外,那已经是他唯一的皇表弟了,即便是打了秦国的主意,他也没想过要萧羽的命。 “可究竟是谁要谋害他?” 风无心蹙了眉,萧衍沉默了一会,有了不太好的猜测。 “萧羽最后是和颜音在一起?” “不可能,颜音对萧羽用情至深,怎么会痛下杀手?” 风无心即刻打断了他的猜测,虽然她对颜音感观不太好,但记得对方是废了不少功夫才嫁给萧羽的?。 “那也未必。” 萧衍眸光微闪,他比风无心的感观敏感得多,后宫是个大染缸,初心,是会改变的。 “暗卫有查到什么消息吗?” 风无心脸色微变,也不无道理,事情也巧合了一些。 “有疑点,但他们现在调查有难度。” 萧羽死后,如果宫中包揽大权的是颜音,又或者说,是颜家。他分不清,这外戚干政,是无奈之举,还是有意为之。 “我要回去一趟。” 萧衍脸色渐暗,秦国是萧家打下来的江山,萧羽好歹也是他的皇弟,他不能让他不明不白地断送了。 于公于私,他都要知道事情的真相。 “你……好。” 风无心顿了一下,并没有劝阻他。 如果真的验证了他的猜测,颜家犯的就是弑君之罪,萧氏皇族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此行,秦国怕是不会太安稳。 “你可以问问萧钰。” 风无心突然补了一句,萧衍看了她一眼,他都快忘了萧氏皇室还有萧钰这么一号人。 萧钰的身份,倒是会对他此行有利。 “萧一,让萧钰来见本王。” 此时的萧钰,还在东宫陪太女练字。 “小钦,你好好练字,不要总看一一。” 一一正襟危坐,执笔十分认真,而一旁的慕钦是很不安分,他走过去拍了拍慕钦的小脑袋。 “我没有,我没有写歪!” 慕钦朝他吐了吐舌头,模样比之前的一一还要顽劣,萧钰嘴角抽了抽,这时?一支笔从慕钦脸上擦过。 “慕钦,你给我闭嘴!再吵滚回你的雪风殿去!” 这支笔是一一挥过去的,慕钦来了北国非要和她一起习书,她看着知识渊博的大学士也勉强答应了,怎料这家伙一天天那么闹腾。 “咳,时候也不早了,我这就回去和母妃用膳。” 慕钦讪讪地咳了两句,转瞬就消失不见。 “你这话是合了他的心思。” 萧钰摇了摇头,慕钦这小家伙学起来没什么耐心,早就坐不住了。 “娇躁!” 一一极为准确地给他作了评价。 “他也还小,也算有天赋,就是顽劣了一些,以后会好的。” 萧钰有些宠溺地笑了笑,他也不必像他们的父君一样苛刻,在他眼里都是小家伙罢了。 “小皇叔果然最有耐心。” 一一不可置否地说了一句,抬头时,看到了自己父王的属下。 第二百八十章 摄政王回朝! 秦国还在手慢脚乱地处理皇帝的后事,这时,一支训练有数的队伍穿过北国边境进入秦国,来势汹汹,却无人敢拦。 摄政王回朝,谁人敢拦? 长指掀起车帘,“摄政王府”四个大字的匾牌一如当年,落地的萧衍有些感慨,一去九年,他再次回来了。 “父王,这就是你的王府吗?” 萧衍正感慨着,身后突然冒出一个小脑袋,大眼睛好奇地大量着气派严正的王府。 “是我们的王府。” 萧衍笑了一声,将身后的一一抱了起来,一一都七岁了,还是第一次回家。 “我知道,二叔叔说了,父王和母皇,咳,就是在这里定情的!” 一一话说一半有点脸红,父王这定情方式好像不太光鲜。 萧衍脚步一个踉跄,萧二究竟跟这小丫头说了什么? “别听你二叔叔乱说,父王第一次遇到你母皇是在宫中。” 若不是明知两情相悦,他也做不到那一步。 “嗯嗯,我要去父王母皇的院子看看。” 一一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萧衍也没有继续和她解释,抱着她踏进了熟悉的凌霄院。 “这装潢和宫中一模一样!” 一一在院子里转悠了一圈,发现并没有什么新奇的地方。 “这里面肯定是母皇的衣服!” 一一走到衣柜前,打开一看,果然看到了几套女子的衣服,至今还保存完好。 “凌霄院倒是没什么不一样的,你要是想找你母皇的东西,可以去国子监。” 那里,才是她真正来时的地方,至于临县,她不愿提,他也不想一一去看。 “好,我明天就去!” 父王的事迹她已经听了很多,现在的一一对母皇的过往更加好奇。 “折腾了一路,你先去洗漱吧。” 萧衍招招手,令人将一一带了下去,而他自己,在曾经的房间里沉默了一会。 不异于北国皇宫的摆设,他却能在这里捕捉到她从前的气息。 记得她从前的倔强,叛逆、任性,已经处心积虑地逃离,而自己,又是那么偏执而暴虐,幸好,她还是留在了她身边。 “若是早知如此,你会不会乖一点?” 萧衍从梳妆盒里拿出了风无心从前用的发簪,不自觉的宠溺溢于脸上。 “我猜你也是不会的,你只会更乖戾。” 可他偏偏,就喜欢她有恃无恐的模样,他摇了摇头,将发簪放了回去。 他现在只遗憾,这一趟她没有跟自己回来,而他只希望,此行是有惊无险,想到那日在皇陵的境遇,萧衍一直不太安稳。 罢了,不如从心所欲。 “萧四。” 萧衍往空中喊了一句,萧四从暗处走了出来。 “主子。” 萧四即刻跪了下来,眼底有些汹涌,当年一别,他留守摄政王府,已经很多年没见过自己的主子了。 “这九年来,辛苦你了。” 萧衍叹了一声,明明没有多远的距离,却生生隔离了九年之久。 “为主子效力,是属下的荣幸。” 萧四眼前一亮,神情是不变的忠诚。 “本王知道,颜音近来有什么动静?” “皇后娘娘对外养伤,在未央宫没有什么异样,倒是小颜大人比较活跃。” 小颜大人,便是颜丞,本来他和许慎势均力敌,这一次,倒是压了对方一头,御史团已经开始弹劾颜丞了。 “呵,颜丞。” 萧衍不可置否地冷笑了一声,颜丞当年和风无心一起任职江南,任期结束,的确治理有效,回京后步步高升,还迎娶了将门之女焕魅灵。如此一看,倒是年少有为,只是希望,颜家不要脑子不清醒。 “传本王令下,明日的朝会照常。” 萧衍拿出了摄政王专属的王印,皇帝崩殂,一国摄政王是完全有权力号令朝臣的,何况,他原本就是掌权人。 “是,王爷。” 萧四连夜将他的命令落实到位,而宫中收到消息的颜音,顿时在病床上坐了起来。 “萧衍要开朝?” 颜音有些心悸,她猜到来者不善,没想到萧衍一回来就那么大的动作。 “摄政王殿下还联络了宗室,要求皇后娘娘明日和太子殿下一并进朝。” 身旁的大宫女小桃补充了一句。摄政王必然是怀疑上自家娘娘了。 “他一个北国皇后,凭什么要求本宫!” 颜音有些慌乱,也更为怨恨,萧衍好好地待在北国不行?非要回来插手秦国的事情! 他早就不是秦国的摄政王了! “先帝和陛下并没有罢免摄政王的职权。” 小桃低下了头,是萧衍为了避嫌自己放弃了职权,但明面上并没有被罢黜,他仍然是秦国的摄政王。 “他将萧统也带过来了?” 颜音蹙了眉,感觉更为不妙。 “是的,北国太女现在也在摄政王府,以及......逍遥王。” 小桃眸光微闪,逍遥王府烧得一干二净,她还以为逍遥王也葬身火海了呢,没想到竟是去了北国,看了此时也有蹊跷,不过现在,他们都是自身难保了,暂且管不到萧钰的事情。 “去把太......哥哥!” 颜音正想把萧允喊过来,一抬眸,就看到了颜丞。 “萧衍回来了,我来时还隐约看到了他的人。” 颜丞的感知很敏锐,他本就感觉此事有些不妥,没想到,萧衍会直接回国,要在摄政王眼皮底下隐瞒,他怕是够呛。 以前没注意,现在发现萧衍的人,怕也是对方有意为之。 “他手怎么伸那么长?” 颜音有些不悦,颜丞直接白了她一眼。 “他姓萧。” 这皇宫就是萧家的,萧衍可是根正苗红的正统皇室血脉,别说他插个人,现在皇室凋零,他住进来也不为过。 “别顾着抱怨了,你还是好好想想明天怎么面对萧衍和宗室吧。” 此时的颜丞对她是极度不信任,若是她明日说漏了嘴,整个颜家都得给她陪葬。 “他无凭无据,怕他做什么?” 当时金銮殿都是她的人,所以她才会那么肆无忌惮。 “他拿不出证据,我们也拿不出证据。” 他们能说服朝臣,也说服不了萧衍。 “允儿不能出错。” 颜丞眸光微闪,此时对萧衍是满满的忌惮。 第二百八十一章 恍然如梦 “摄政王殿下千岁!” 金銮殿,萧衍高坐在龙椅之下的麒麟椅,冷眸看在殿中的大臣和宗室,此时,颜音和萧允也在队列之中,萧统则乖巧地坐在他下首,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众人,众人同时也在打量她。 “诸位起身吧。” 他大手一挥,从麒麟椅上站了起来。 “新帝即位未逾十年则崩殂,本王深表痛心,但隐约认为,此时有蹊跷。” 说话之时,眼神瞥了一旁的颜音和颜丞一眼。 “摄政王的意思是,有人谋害陛下?” 许慎眸光微动,最先站了出来。萧羽突然驾崩,他是意外得不敢相信,本想着手查一查,颜家却更快一步堵住了消息,萧衍此时要查,正好合了他的心思,虽然他也怀疑对方此次回朝目的不纯。 “是,也不完全是。” “陛下兢兢业业多年,究竟是谁要谋害于他?皇后娘娘,刺客可露端倪?” 萧衍顿了一下,话锋转向了颜音。 颜音面露凄色,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那刺客下手过快,本宫还未看清,陛下就......” 说着,她哽咽地抽泣了一下,此时的悲痛不是假的。 萧衍心中冷笑了一声,看向了颜丞。 “颜丞大人可有发现?” “臣来时为时已晚,那刺客武功高强,臣才可以搏斗,他便已经逃窜。” 颜丞上前了一步,神情大恸。 “娘娘和颜大人也受到惊吓了,那么娘娘为何也会出现在金銮殿呢?太子殿下又为何中途离开,颜大人又突然造访?” 萧衍眸色一暗,突然提高了声音,整个大殿的人都为之一惊。 皇后和颜丞的说辞,是共同被召见,而太子,又是什么时候去的?大臣和宗室纷纷向颜家一行人投来了怀疑的目光。 萧衍的话颠覆了颜家的所有说辞,不明真相的丞相蹙起了眉,颜丞心中一颤,他们掩饰得小心翼翼,萧衍又是怎么知道事情经过的? “颜大人,你故意隐瞒真相,有何居心?” 许慎再次出列,话落掷地有声,如果真的是颜家动的手,那可真是心思歹毒!封后大典以来,皇帝何曾亏待过颜家一分一毫?萧羽私底下为颜音做那些事情,大臣也是有耳闻的。 “且不说形势混乱,摄政王殿下又有什么证据说臣故意欺瞒?” 他不能就此承认,颜丞硬着头皮,上前了一步。 “本王自然不会做些含血喷人的事情。” 他冷笑了一声,这时,常明和玉贵妃突然走进了大殿,颜音看到这两人,眉心一跳。 “奴才(臣妾)参见摄政王殿下。” “贵妃娘娘怀着龙嗣,赐座吧。” “谢王爷体谅。” 玉贵妃在一旁坐了下来,不经意看了一眼有些慌乱的颜音。 “太子中途离开唤来了颜大人,贵妃娘娘可是亲眼所见?” “是,臣妾那日被陛下召见,到殿外时却看到了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臣妾想着待皇后离开再进去,怎料......怎料就听到了噩耗,常公公和臣妾的大宫女可以作证。” 说着,她拿起手帕擦了擦眼泪。 “贵妃娘娘节哀。” “常公公?” 萧衍点到了常明,眸光有些复杂,常明即刻抬起了头。 “娘娘所言属实,奴才是受陛下手谕去接贵妃娘娘的。” 常明回了话,一时间,朝廷就炸开了锅,皇后真的隐瞒了? “颜大人,本王没有凭空冤枉你吧?若是说玉贵妃和皇后娘娘不对付,那么常公公,可没有理由污蔑两位。” 萧衍再次看向了颜丞,他对两边的人都心存怀疑,但不影响他就事论事。 颜音两人都沉默了,一时竟不知如何应对。 “陛下既然召见了贵妃娘娘,那么皇后娘娘和颜大人,又是为何出现呢?” “况且本王听闻,皇后娘娘到了金銮殿,和陛下发生了冲突。” 萧衍的话步步紧逼,突然,颜丞跪了下来。 “臣罪该万死欺瞒了朝野,但属实是难言之隐,臣与皇后断然没有谋害陛下的可能!” 颜丞狠狠地磕了几个响头,眸光坚定,他没有证据证明自己,但萧衍也绝对没有证据证实他的怀疑。 “这都是颜大人的一面之词了,无论两位是否是罪魁祸首,但隐瞒真相,就是大罪!” 萧衍一掌击裂了麒麟椅的扶手,震慑住了整个朝堂。 颜音冷汗狂落,不知该如何应对,这时,萧允突然倒在了大殿上。 “允儿!” “太子殿下!” 小小的身影突然晕倒,众人才发现坐在不显眼处的他早就脸色发白,萧统突然站了起来,小手探了一下他的额头,极为滚烫。 “父王,他病了。” 萧统话刚说完,颜音就将萧允夺了过去,她险些被吓了一跳,但脸色如常。 “传太医!” 一个诸君突然病了,众人也顾不及追究真相,萧衍命人将两人送回了未央宫,心中叹了一口气。 “本王愿太子安好,但皇后娘娘和颜大人有很大嫌疑,真相未查明之前,就劳烦皇后娘娘和颜大人安居一阵子了。” 颜丞眸色一暗,萧衍这是要软禁他们。朝臣也绝对理应如此,没有反对萧衍的决定。 “愿王爷早日查明真相,还我等清白。” 颜丞领了意,再次行了一礼。 “本王定不负诸位所托,无事退朝,许大人留下。” 众人散去,只剩了许慎和萧衍父女。 “多年不见,摄政王殿下风姿不减。” 许慎看着他,突然有些感慨。 “许大人亦然,又或者说,风姿更甚了。” 现在的许慎和当年那个愣头青截然不同。 “太女殿下有女帝陛下当年的风貌。” 许慎看了一眼一旁的萧统,真是缩小版的风无心,但又能隐约感到不同,他刚才观察了一番这个小太女,她全程都很镇定。 “多谢许大人夸誉了。” 一一眸光发亮,萧衍笑了一声,宠溺地揉了揉身旁的小脑袋。 “谢许叔叔。” “许大人对今日的事情,有何看法?” 没有寒暄太久,萧衍直奔正题。 第二百八十二掌 下一世,换我追逐你 “真假难辨。” 许慎摇了摇头,他和萧衍一样,对颜丞和玉贵妃都心存怀疑。 “许大人和本王想在一起了,但是皇后娘娘的嫌疑,暂时是摆脱不了的。” 萧衍不仅是怀疑,他的直觉都已经相信颜音就是罪魁祸首了,但对方好歹是一国皇后,无凭无据,他不能直接定罪。 “父王,我觉得萧允知道点什么。” 两人沉默了一会,萧统突然插了一句话,两人眸色一变。 “何出此言?” “父王和玉贵妃控诉皇后时,萧允很慌乱。” 萧统大眼睛转了转,其他人没有注意到萧允,但她从一开始,就一直盯着他,可以说,她是眼见着他一步步崩溃到发病的。 萧允病弱的模样,还挺好看,想到这里,一一摇了摇头,她怎么可以那么冷血。 “不无道理。” 许慎点了点头,那么小的孩子,受到惊吓并没有那么好隐藏,可如果那么小的孩子都参与了,可真是造孽。 年方五岁,就目睹了自己父皇死在眼前。 “这也是一个突破口,本王让人查查,近期就劳烦许大人操心朝廷的事情了。” 颜丞和丞相被禁足了,朝堂之下,重任就在许慎身上了。 “这是臣应该做的,希望殿下早日查明真相。” “也是本王应该的,本王近期会住在麒麟宫,许大人可以随时进宫。” 麒麟宫,是先帝当年特意为萧衍打造的,萧衍年纪小的时候,在此处住过一段时间。即便他后来不住了,也一直有宫人定期打扫维护。 “是,臣先告退了。” 许慎对他行了一礼,便离开了金銮殿。 “一一,父王交给你一个任务如何?” 萧衍转身,看到盯着他的一一,笑意染眸。 “好啊,我也想去找萧允玩。” 一一点了点头,眉眼弯弯。 她一定要好好安慰他。 丞相府。 “逆子,你们究竟做了什么!” 回到丞相府,丞相勃然大怒,一掌扇在了颜丞脸上。 自己生的儿女,他要是看不出什么端倪,那就是枉为人父。 这等欺君灭族的事情,他们居然做得出来! “父亲不必理会。” 颜丞眸光微闪,面色不变。 “我不必理会?等到踏进棺材才理会吗?” “你如实告诉为父,究竟是你,还是她?” 丞相气得捂住了心口,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一双儿女能干出弑君这种事情。 都死到临头了,还不愿透露一句! “是我。” 颜丞脸色微沉,话刚落,丞相又是一巴掌拍在了他脸上。 “你真把你老子我当傻子了?” 丞相气红了眼,颜丞杀了萧羽?他有什么理由?萧羽分明还要提拨他,他弑君做什么,要篡位吗? 他有什么理由篡位! “臣与陛下发生争执,欺骗皇后娘娘谋害陛下。” 颜丞突然跪了下来,面容镇定,颜音若是认罪了,他们都得死,而他认罪,她还能活。 这么浅显的道理丞相又怎会不知,但他不愿接受,他的一双儿女,会落得这个下场,或许从一开始,他就不该让颜音嫁入皇家。 明知就会是一场悲剧。 “你说得轻巧,你以为摄政王会信吗?” 丞相笑得苍凉,萧羽死了,萧衍势必要追究凶手的。 “摄政王多年在外,不能逼迫孤儿寡母。” 颜丞抬眸,就算对方不信,也不能轻举妄动,否则,他才是真正意图篡位之人。 “呵,本相为国为民几十载,竟落得个弑君的下场。” 丞相重重地坐在了椅子上,话语间也是默认了颜丞的决定。 “你去和小灵商量一下吧。” 丞相摆了摆手,而颜丞想到自己的妻子,又是沉默了一会。 “灵儿。” 回到自己的院子,一张明媚的笑脸就迎了过来,颜丞心中一阵抽痛。 “我们和离吧。” 颜丞沉了一口气,心一狠,说出了这句话,同时,焕魅灵手里的茶杯摔落在地。 “你说什么?” 焕魅灵顿时就站了起来,声音有些颤抖,他们好不容易才成婚,现在,他说要和离? “你是怕,连累我吧。” 眼泪即将夺眶而出,又被她生生忍了回去,近来的风闻,原来都是真的。 颜家,真的犯了欺君之罪。 “此时,本就与你无关。” 颜丞有些难受,但还是生生忍了下来。 终是负了她,一生相托。 “可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夫人!” 她抓着他的肩膀摇晃,眼泪终于滑落。 “为什么,为什么她又要夺走你!” 这一句是声嘶力竭,从前,她夺走了他的心,现在,她的夫君又要来夺走自己的夫君! “乖,犯了错,是要承担的。” 颜丞叹了一口气,伸手摇了摇她的脑袋。 他不会怨谁,因为他们从一开始,就错了。 他推开了有些木讷的焕魅灵,迅速执笔写下了那封和离书。 “明日我让管家送你回去。” 颜丞想把和离书给她,却被她一把推开了。 “我不要!” 她不愿离去,不愿独自苟活,她愿意跟他一起领罪! “你要我怎么办!” 焕魅灵越发哽咽,她那么喜欢他,她要怎么办? “为了你的父君,你也要活下去,再替我,照顾好音儿和允儿,好吗?” 颜丞温声劝慰,焕魅灵拼命摇头,他们成婚还没到两年,为什么会成这个样子。 难道她的一切,都必将是一个悲剧吗? “下一世,换我追逐你。” 颜丞强硬地将和离书放在了她颤抖的手上,转身离开,不忍再看她一眼。 未央宫,萧允从噩梦中惊醒,睁眸时,隐约见到了染血的父皇,他吓得往床后躲了一下,再睁眼时,却只有空旷的房间。 “父皇......” 萧允低声哭了起来,那日之后,他一直梦到自己的父皇,梦里的父皇没有一句责怪,反倒一直叮嘱他要按时用膳、好好念书,而下一刻,父皇就倒在了血泊之中。 父皇再也不会陪他读书了,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的父皇已经死了,是他的母后亲手杀的。 思念与愧疚共涌,小小的身影忍不住发颤。 萧允惨白了脸,这时,一道稚嫩的声音传来进来。 “小允!” 第二百八十三章 南柯一梦(1) 萧允抬头,一道小小的身影从窗外钻了进来,他正要喊侍卫,对方已经飞奔过来捂住了他的嘴。 “别喊,是我。” 四目相对,是萧统。 她怎么来了? 萧允睁大了双眼,这里可是未央宫,萧统是怎么越过层层防备来到这里的? “你小声点,我给你带吃的。” 萧统低声说了一句,从怀里掏出了包好的冰糖葫芦,萧允顿时愣了神。 “你之前不是盯着我吃吗,我特意给你带的。” 萧统擦了擦额头的细汗,把糖葫芦塞到了萧允手上。 萧允看了她一眼,轻舔了一句糖葫芦,指间微微颤抖,母后从来不让他吃这种东西,她却记住了他想要。 “好吃吗?” 暗光中,萧统大眼睛发亮。 “嗯。” 萧允点了点头,忍住了发颤的哽咽。 “那你快吃,别让宫里的人发现了。” “你别哭啊。” 萧允吃着吃着,还是忍不住落下了泪,而萧统有些见不得他这副模样,抬手用袖子擦去了他脸上的泪水,小男孩终于忍不住,一把抱住了她。 萧统一时间也愣了,反应过来,用小手拍了拍他的背。 “别哭,都会好的。” 萧允抱着她低低地哭了起来,没过多久,他就睡过去了。 “真是可怜。” 小人儿详装大人地摇了摇头,贴心地给他盖好了被子,转身带着吃剩的糖葫芦离去。 而她刚翻出窗户,就被一道人影抱走了。 “太女殿下,你好大的胆子!” 飞身离开未央宫,男人忍不住斥了她一句,这正是萧二。 她真是能耐了,大半夜跑来未央宫,连萧衍都瞒过了,要不是他习惯性地去看她,都没发现这小人儿不见了。 “萧二叔叔,他们不是没发现我嘛。” 萧统狡黠地笑了,模样有些得意,她学了那么多东西,当然要付诸行动了。 “是吗?” 萧统还想说话,身后传来的身影却让她毛骨悚然,萧二也沉默了。 “父......父王。” 萧统僵硬地转过了身,这位脸色很难看的人正是她的父王。 “本事见长啊,萧统。” 知女莫若父,萧衍料想她今晚会不安分,萧统刚离开房间他就发现了,他没有揭穿一路跟着她,果然她去了未央宫。 未央宫明里暗里的人那么多,不是萧衍替她掩护了,她还真以为自己有那么大的本事能找到萧允? “父王,我知道错了。” 萧统头皮发麻,父王第一次那么严肃地对她。 “你错哪了?” 萧衍冷笑了一声,这个节骨眼上,她夜探未央宫要是被发现了,颜音可不一定会友好对待, “我不应该自己冒险。” 萧统低头,即刻认清了自己的错误。 “很好,禁足三日。” 活落,还没等她反应,便抱着小家伙回了麒麟宫。 次日,一夜好梦的萧允醒来没有看到萧统,神情有些落寞。 她走了吗?还是根本没有来过? 找不到她来过的痕迹,他有些难过。 她又怎么会来到这里呢,终归只是他的一场美梦。 第二百八十四章 南柯一梦(2) 而一大早,颜丞目送焕魅灵离开,转身就进了皇宫。 “摄政王殿下,臣认罪。” 麒麟宫,颜丞一见到萧衍,就直接跪了下来。 “呵。” 萧衍沉默地听他说完所谓的来龙去脉,不可置否地笑了一声。 “颜丞,本王一直以为你是聪明人。” 怎料,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是臣胆大妄为,臣愿担下所有罪责。” 颜丞假装没听到他的话,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你担得起吗?” 萧衍一掌击裂了木桌,他当这是什么小罪,愿领就可以?这时弑君之罪,萧羽已经死了! “既然颜大人如此坦诚,那就收归大理寺吧,萧四,去将颜府上下全部带走!” “是!” 下属领了命,即刻带走了颜丞,他也没有反抗,默默地承受这一切,萧衍看着他,冷笑更甚。 “父王!” 躲在角落里看完这一切的萧统探出头来,萧衍看了她一眼,叹着气坐了下来。 “父王觉得不是他吧?” 萧统嬉笑着,爬到了他怀里。 “你觉得是吗?” 他伸手敲了一下她的小脑袋,萧统大眼睛转了转,若有所思。 “父王,小允回东宫了吗?” “无事便被送回去了,别忘了,你还在禁足。” 颜音被软禁了,现在连东宫也被围起来了。 “哎,小允多可怜啊,如果是......咳,你就让我去嘛。” 萧统话说一半就收了回去,她为什么要诅咒自己?这本是无心之言,萧衍的眼神确是暗了暗。 “那你去吧。” 萧衍沉了一口气,应了下来。 “真的?谢父王?” 大眼睛顿时有了光芒,她即刻从他怀里爬了下去,转身就消失不见。 “女大不中留。” 萧衍无奈地摇了摇头,转眼看见腰间的荷包,笑容宠溺。 另一边,萧统带着萧二很快就到了东宫,侍卫来不及看清人影,她就已经跑了进去。 “小允!” 萧允正在用午膳,看到来人,愣了神。 “一一?” 他昨晚不是在做梦? “是我!我也要吃饭!” 没等他反应过来,萧统连他的碗筷都夺去了,萧允看她吃得欢快,沉默了一会,让人拿了一副新的。 食不言,寝不语,知道两人吃完了,萧允才问她为什么来了。 “我高兴啊,这宫里都没我们北国还玩,所以只能来找你了。” 萧统眨着大眼睛,她自然不会说出觉得对方可怜才过来,况且她还有别的目的。 “我这宫里,也没什么好玩的。” 萧统认真地想了一下,这里确实没有北国皇宫有趣。 “没事,我看看你平时都在干什么。” 说罢,她便往萧允的书房而去。 “你......” 萧允正想阻止她,跑进来已经看到她在看自己的字画,他的脸蹭的一下就红了。 “你居然画我?” 萧统有些意外,虽然画法有些拙劣,她还是一眼看了出来。 “嗯。” 萧允点了点头,脸越发烫,萧统却是大大方方地拍了他的肩膀。 “不用紧张,你那么好看,我也喜欢你!” 暗处的萧二听到这句话,脚步一个踉跄,但这两位,显然没有他的思想那么龌龊。 “好!” 萧允也高兴地点了点头,两个小人儿志同道合,凑在一起讨论了起来。 第二百八十五章 你是什么庸医! 硝烟之上。 赵国沦陷,三国联军本想包抄北军,怎料燕国的压制之下,官逼民反、士兵倒戈,三国联军还来不及打下北军,燕国京城已经沦陷了。 京城失守,燕军无奈调兵回国,这时,便让北军找到了缺口,主力军离开包围圈,反包抄了三国联军。 同时,北军后备军一路北上,和潜伏的金宝里应外合,燕国被夹心包围,最后一条防备也岌岌可危。 “很好,不出朕所料。” 北国皇宫,看清局势的风无心点了点头,燕赵两国已经沦陷,齐国也必将是囊中之物。 此时已近年关,就剩一个月了。 皇兄的愿望,很快就要实现了。 “有陛下庇护,我军必会一往无前。” 夜寻不失时机地说了一句,风无心摇头笑了笑。 “这些年来,也辛苦你了。” 本是天纵之才,却因为皇兄,一只在庇佑她。 “这是臣应该做的。” 夜寻眸色微变,待在风无心身边,他才能隐约欺骗自己殿下未曾离去。 “待天下归一,你有何打算?” 前景已经很明朗,风无心开始畅想未来。 “属下只愿陪在殿下身旁。” 夜寻有些落寞,或许她会去守皇陵,又或许,是别的选择。 风无心听懂了这句话,沉默了一会,拍了拍他的肩膀。 “皇兄大概也是希望你快乐。” 故人渐离,她已怨别离。 “属下不会让殿下失望。” 夜寻应了一句,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风无心叹了一口气,运筹帷幄,终是不能起死回生,她只愿尽力抓好眼前这一切,更不能,枉费从前的努力。 秦国,玉秀宫。 “娘娘,皇后娘娘这次是真的要倒台了。” 宫女给玉贵妃刀叉,一边跟她说着颜家被抄的景象,玉贵妃听得直接笑出了声,心里极为痛快。 “虽说颜音倒霉了本宫很畅快,但陛下......” 转眸间,她有些不忍,陛下对她还是很好的,她腹中的孩子还未出生,他却突然离去了,玉贵妃心里很是难受。 “娘娘节哀,为了肚子里的小殿下也要高兴些。” 宫女安慰了她一句,虽说陛下没了,但玉贵妃肚子里的孩子还是很要紧的,若是生了个小皇子,也不是没有继承大统的可能。 当然,这都是她们乐观的想法。 “你说得对,本宫一定要替陛下好好养育小殿下。” 玉贵妃眸色微暗,颜音还没死呢,她可不能先倒了。 她要狠狠挫伤颜音的骄傲,可惜现在未央宫不能进出,不然她真想看看颜音现在的模样,肯定很是精彩。 “哥哥认罪了?” 消息传入未央宫,颜音腿一软,险些摔了下去。 “娘娘珍重。” 小桃连忙扶了她一把,颜家倒台,她往后真的是孤立无援了。 “今日一早,颜大人和丞相都被关进了大理寺庙。” 颜家上下,全部被带离,唯有刚刚和离的少夫人逃过一劫,但她也逃不过大理寺常卿的审问,只是真的问不出什么来罢了。 “哥哥......父亲......” 颜音痛苦地抱着头,此刻的她才真正意识到,她的一时任性,真的害了颜家,自己的哥哥,还替她顶了罪。 “娘娘,两位大人都是为了娘娘,可不能前功尽弃。” 颜家被抄已经是事实,接下来,她们更不能露出一丝端倪,否则,连未央宫都保不住。 摄政王和朝廷上下都还盯着她们呢。 “好,好。” 她重重地点了点头,此时的懊悔,已经无济于事。 “娘娘,奴婢听到了一个消息。” 此时,一个宫女走了进来,看着颜音和嬷嬷,欲言又止。 “你说。” 颜音看着她忌惮的模样,自嘲地笑了,她现在还有什么听不得? “娘娘当年小产,是玉1贵妃和常公公的手笔。” “什么?” 宫女说完,即刻低下了头,果然,颜音暴怒。 “真的是她!” 她当年就怀疑是她,果然是这个贱人! 还有常明,他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敢和玉贵妃狼狈为奸! “你从哪里听到的?” 颜音看向了这个小宫女,若是此事为实,她不信萧衍会不管! “奴……奴婢今日捡到了一封信。” 宫女颤颤巍巍地拿出了那封信,信中将来龙去脉写得清清白白,颜音气得险些咬碎了牙。而小桃却在思考,这封信,又是谁给的? “去,送过去给萧衍!” 谋害皇嗣也是大罪,她不好过,玉贵妃也别想好过! “是!” 东宫,正在和萧统弹琴的萧允突然心一紧。 “你怎么了?” 萧统敏锐地看出了他的不对劲,连忙扶了他一下,萧允却越发心痛,抓着胸口的衣襟冷汗狂落。 他不会有心疾吧? 萧统脸色一变,她的母皇从前也是这样,这两年才好了一些。 “太医,把太医喊过来!” 萧统当机立断,即刻让人去喊太医,同时用内力给他舒缓松气,他渐渐好了一些。 “谢谢你。” 萧允缓了一口气,转瞬就倒在了她怀里。 “小允!” 萧统有些慌乱,这时太医也赶了过来,查探一番却说并无大碍。 “你是什么庸医!” 萧统戾气染眸,一掌拍飞了太医。 “太女殿下!” 暗处的萧二脸色骤变,及时阻止了她进一步的动作。 小小年纪,怎可如此暴戾!他可不想见到她往暴君的方向发展! 太子和太女同时出意外,东宫一众人也是大惊失色。 “萧二叔叔。” 清醒过来的萧统甩了甩脑袋,她刚才是魔怔了。 东宫的太医,又怎么会是废物,得亏她刚才的力度不大,太医也只是砸了一下。 “抱歉。” 知道自己犯了错,萧统上前,将他扶了起来。 “无……无碍。” 她的转变让太医措手无策,但也没敢怨恨一个太女。 “你再给他看看。” 她揉了揉眉心,耐心说了一句,她方才是共情了母皇的病情,忧虑过度。 萧二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 “是。” 固然有些不满,太医还是再诊了一次,这一次,他脸色微变。 第二百八十六章 久久为功(1) “怎么样?” 察觉到太医神色的变化,萧统也紧张了起来。 “微臣不敢轻言断定,还得请院正大人来一趟。” 太医收回了手,不敢轻下断言。 “请院正!” 萧统也没有犹豫,即刻令人去请太医,此刻的她比萧允这个太子还有震慑力。 “我没事。” 突然,萧允呢喃着抓住了她的手。 “你别说话了。” 见他难受,萧统阻止了他再说话。 “嗯。” 萧允低声应了一句,他现在,不能再出事了。 此时,萧衍也接到了颜音令人送过来的信,同时出现在他眼前的,还有常明。 “常公公好大的手笔。” 萧衍看着跪着地上的人,冷笑了一声,他从前只道风无玦是真正的疯子,现在才发现常明也不遑多让。 他步步踏上权力,只是为了从小所欲。 “王爷过誉了,奴才谋害子嗣,罪该万死,奴才愿领罪。” 事情暴露,常明的脸色也没有多大变化。 “这封信也是你写的吧?” “是。” 萧衍将手中的信一扬,直接砸到了常明脸上。 自作自检,何其猖狂! 他这是在纯属恶心人! “玉贵妃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萧衍的长指叩在桌上,眸含冷光。 “这就是王爷误会了,奴才只是与玉贵妃合谋,有心也无力,贵妃娘娘的孩子,确实是陛下的。” 常明也不恼怒,抬手取下了散落在头上的纸张。 “既然如此,也收归大理寺吧。” 萧衍神情很是厌恶,这皇宫里,是越发肮脏了。此时的他特别想念远在北国的风无心。 “任凭王爷处置。” 常明笑了笑,跟着侍卫离开了此处。 “人若没有束缚,就会混入蛇鼠。” 萧衍看着常明的背影,适时地点了一句,过于肆无忌惮,便会无所不作。 “任性欲为是要付出代价的。” 萧四也站了出来,只是可悲,多少人也被这种人的肆无忌惮牵连,无辜的,还是平常人。 “跳梁小丑罢了,盯紧颜音和颜家残部,尽快了解此事。” 萧衍脸色一变,他不欲在此逗留太久,总觉得,隐隐有些不安。 “是,王爷。” 北国御花园,风无心屏退了所有人,和年轻的丞相在商量政事。 “今天下渐平,陛下应该思量如何真正合一。” 两人下着棋,落子的时候,丞相眸光微敛。 “人心,确实是最难攻陷的。” 风无心也落了一子,城池易攻,人心难测,北国接连攻下了几个国家,残部已经掀不起什么大风浪,但民心,总归不是向北的。 惠民,会招白眼狼,不利民,则更不可取。 “利益一统,才能真正归心。” 丞相还在思考,风无心就道出了自己的思考,他瞬间眼前一亮。 “陛下高明!” 利益一统,令他们离不开北国,不就归一了吗? “朕只是设想,具体如何还需久久为功,少不得要丞相出力。” 风无心笑了一声,低头落了一子,因此也没有看到此时丞相眼中的欣赏,过于浓烈。 第二百八十七章 久久为功(2) 已近年关,北军毫无悬念地攻下了燕国,如今所有的兵力,都集中在了齐国边境。 “将士们,马上就要天下太平了,把齐国拿下,一起回国过年!” 两军对垒,齐军愁容惨淡,北军的士气却异常高涨,他们马上就要赢了!从此除了秦国,都是北国的天下! “连、城。” 齐溟看着这支军队,渐渐收紧了扣在城墙上的双手。 “齐溟,你到不如投降算了,我北国统一天下已是必然,您再挣扎,不过是浪费时间,还白白牺牲那么多将士。” 连城骑在战马上,对着齐溟高喊了一句,她身后的将士纷纷附和。 “投降吧,你们赢不了!” “欺人太甚!” “一统天下?你们秦国摄政王也是这么想的吗?” 悲愤的神情被阴冷取代,齐国要是没了,整个中原就只剩秦北两国了。 “秦北是一家,这就不必齐君陛下担忧了。” 连城眸光微敛,秦北将来会如何,自有女帝陛下定夺,如今,他们只需要攻下齐国。 “本将军好言相劝,既然齐君不领情,本将只能听令行事了。” 本来也没指望他们会投降,连城一声令下,两军再次开战。 接连战争,北军不断有补给,而齐军早已是强弩之末,这场战争并没有持续多久,十五那日,连城砍下齐溟的头颅,北入齐之城。 “我们赢了!我们终于赢了!” 北军一路欢呼,打了那么久的战,终于可以结束了! “我们赢了。” 红日初升,连城看着这道光线,脸上也终于有了笑容。 陛下,末将不负您所望。 “陛下,我们赢了!” 消息很快传到北国京城,风无心听到这个消息,龙颜大悦。 “好,非常好!” “除了留守的军队,大军已经撤离返北。” 夜寻也是一脸高兴,只要脚程加快,大军是可以赶上过年的。 “下令准备庆功宴,朕要好好犒劳这些将士!” 六国一统,终于实现了。 “是,臣马上去安排。” 夜寻带着喜悦,转身离开了大殿。 “你会什么时候回来呢?” 风无心攥着手中的玉佩,脸上多了一丝温情。 “皇后娘娘还有什么话可说?” 未央宫,萧衍将证据证词一并摆在颜音面前,其中最有力的证据,是萧允无意写下的书信。 大势已去,颜音失力摔在了地上。 “摄政王,你就一定要赶尽杀绝吗?” 她笑得凄凉,父亲和哥哥都入狱了,她还能如何? “赶尽杀绝?娘娘不顾一切杀了陛下的时候怎么不想着自己会落得个赶尽杀绝的下场?” 萧衍毫不留情地嘲讽道,她都能狠心杀了萧羽。现在还在他面前装什么可怜? 萧羽,才是最无辜的! “母后!” 得知消息的萧允冲破阻挠跑到了颜音面前,看到地上的书信,他崩溃地看向了一旁的萧统。 “你这段时间接近我,就是为了找控告母后的证据吗?” 萧允脸上是不可置信,多么渴望她说一句不是,但萧统动了动唇,终究没有说话。 悲痛交缠,他心中一窒,直接晕了过去。 “萧允!” 第二百八十八章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都下去吧。” 东宫,萧统屏退了一众人,叹着气看着躺在床上的萧允。 “抱歉。” 她接近他确实是有目的,但她并不认为这样有什么不妥。 颜音任性妄为,现在甚至嚣张到杀了皇叔,凭什么逍遥法外? 得知这个所谓的皇婶三番四次诋毁自己的母皇,萧统对其也没什么好感,她不必四处衡量,情感比成人还要浓烈得多。 可怜的只是萧允,此处孤身一人,她庇护他就好了。 萧统想着,身旁的萧允突然醒了。 “小允。” “你别碰我!” 萧允一掌甩开了萧统的手,她掌心隐隐发痛,但没有说话。 “我母后呢?” 萧允瞳孔一缩,想起了已经认罪的母后。 “她在大理寺,你就不必见了。” 萧统眸光微闪,父王欲快刀斩乱麻,明日就会行刑。 “骗子,你们都是骗子!” 萧统精神涣散,头痛欲裂,他的父皇母后,全都没了! “我知道你接受不了,但事实就是如此,你仍然还是秦国的太子。” “呵,事实,事实就是你处心积虑地将为至于如此吗!” 五岁的男孩眸中遍布血丝,看着她的眼神多了一抹仇视。 “我只是表明事实真相罢了,你的父皇死的不明不白,你睡得着吗萧允?” 她姓萧,共情的只会是萧羽,而不是罪魁祸首的颜家。 “你的母皇难道就很干净吗?” 萧允朝她怒吼了一句,下一刻,萧统一掌扇了过去,薄凉的眸中添了一抹阴冷。 “萧允,你不要以己度人,我的母皇,是秦国第一女状元,是北国安定山河的女帝,没有某些人一样肮脏龌龊!” 萧统毫不怜惜地看着被她的掌风扇得苍白的萧允,谁也不得侮辱她的父王母皇,这是她的底线。 “我本是同情你,如今看来,你也没有那么可怜。”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句话她是懂了,母子一般,萧允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 “我用不着你可怜。” 萧允擦去了唇边的鲜血,本是交心的小伙伴如今是针锋相对。 “很好,本宫倒要看看,失去庇护的你,如何守住你的太子之位。” 萧统冷哼了一句,转身离开了房间。 “呼,不识好歹。” 走出寝殿,萧统气鼓鼓地吐槽了一句。 “太女殿下,太子刚受了刺激,难免口不择言。” 萧二轻笑了一声,这两个小家伙第一次吵架,萧统调查是真,安慰他也不假,否则直接抄了东宫便是,何须废那么多功夫。 “他口不择言?我还心情不佳呢。” 萧统翻了个白眼,终究是七岁的小姑娘,怄气起来也不想理会太多。 “我不管他了,我找父王去。” 此时的她也懒得理会对方想什么,收拾好心情高兴地去找父王了。 麒麟宫。 “王爷,颜音已经认罪,颜家改如何处理?” 颜音是必死无疑,依照律法,颜家也无法逃脱,但这相门忠义,全抄了也可惜。 “本王倒想留他们一命,但其中的隐患,也不得深虑。” 颜家是为了保存颜音才认了罪,而萧衍追究到底,颜家就算再开明,也不可能不记恨。 他自己倒是无惧,但萧统将来要继承大统,他又何苦为了外人给自己的孩子留下隐患? “父王不如将他们流放。” 正想着,萧统笑盈盈地走了进来。 “一一何处此言?” 萧衍见她也笑了,伸手将她抱了起来。 “颜音谋杀皇叔自然当诛,但颜家满门忠良,为秦国效力多年,如此一并处理令人寒心,但发不可废,亦不可能就此放过,流放边疆,是更好的处置。” 一一大眼睛转了转,说得头头是道。 “你能想到这里,不枉我和你母皇的一番培养。” 萧衍敲了敲她的脑袋,对自己的女儿甚是满意。 “太女殿下有王爷当年的风范。” 一旁的萧四也夸赞了一句,一一高兴地抬起了脑袋。 “再者,小允父母双亡,若颜家也没了,真的是孤身一人了。” 一一心思转了转,还是忍不住同情他。 “你可怜他,他未必会心存感激。” 萧衍不置可否,萧允确实可怜,但人心难测。 “你要记住,他的不幸,不是你造成的,你不必有负担。” 颜音如此皆是她咎由自取,只是萧羽搭了命,而颜家被连罪。 “他终究是皇叔唯一的孩子。” 一一点了点头,叹息道。 “好了,父王会处理好的。” 这是一趟混水,但他不得不趟,玉贵妃肚子里还有一个,太后也还在宫中。 此时,被众人所忽略的逍遥王萧钰走进了慈宁宫。 这些日子来,太后终日以泪洗面,面容憔悴似老了十岁,原本不信佛的她,也躲进了灵堂中为萧羽祈祷。 “太后娘娘,许久不见。” 慈宁宫近来守卫松懈,萧钰没花什么功夫就找到了太后。 “萧……萧钰!” 本来在祈祷的太后看到萧钰,瞳孔一缩,佛珠掉在了地上。 “白发人送黑发人,太后娘娘真是可怜。” 讽刺的话在灵堂中想起,瞬间击溃了太后的最后一道防线。 “你……” 太后颤抖地指着他,口中说不出一句话。 “太后娘娘处心积虑要杀了别人的儿子,怎料自己的儿子却被害死了,这算不算,是报应呢?” 此时的萧钰一点也不同情她,她明明知道自己的母妃早已掀不起什么大风浪,算计再多也无济于事,自己也假装无所事事,可她偏偏见不得他们好,火烧逍遥王府,将他们赶尽杀绝! 他的母妃,死在了她的手下! 萧钰冷笑了一声,走到她身旁半蹲下来。 “太后娘娘不是总担心本王会威胁到你的儿子的皇位吗?现在萧羽已经死了,太子年幼,本王就是当之无愧的继承人,本王要让你看到,我是如何一步步坐上皇帝之位的!” 右手在她的脖子上收紧力度,他本无心皇位,但如今,他定要要这个老巫婆见证他的荣耀! 她处心积虑维护的东西,终究还是落在了他身上! 第二百八十九章 我如今,是北国的皇后 “罪妇颜音,冒大不讳谋杀陛下,今日午时抄斩。” 刑场之上,昔日高贵的皇后被绑在木架上供万人谴责,人心愤恨,但侍卫组织了民众袭击她,留存了她最后一丝骄傲。 颜音看着围观的民众,自嘲地笑了,这一刻她才明白,自己是真的错了,不该任性嫁入皇家,更不应一时冲动杀了萧羽。 她最喜欢的人,死在了她手里,她引以为傲的家族,也埋葬在她手中。 她后悔了,但一切为时已晚。 她多想再看一眼父兄和萧允,但萧衍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皇后,你安心去吧,也莫怪小的。” 行刑的侩子手小声悼念了一句,正要举刀时,一颗石子打落了他的刀。 “摄政王有令,赐鹤酒。” 一名侍卫骑着马飞奔过来,手上拿着萧衍的令牌。 三番思量,他认为行刑终究不体面,颜音终归也是萧羽的皇后,赐予毒酒,是保存皇家的颜面。 “是!” 观刑的官员听令,接过了侍卫带过来的毒酒。 “娘娘,你安心去吧。” 官员把毒酒递到了她面前,颜音眼中滑落了一滴泪,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王爷,皇后已饮下毒酒。” 侍卫回禀萧衍,后者脸色未变。 “本王知道了。” 终究是一场悲剧,但也终于了结,一对痛苦纠缠的鸳鸯,还会在黄泉路上相遇。 如今的秦国皇宫,已是千疮百孔。 玉贵妃谋害皇嗣,本该处以死刑,但念在腹中有龙胎,终身软禁玉秀宫,而萧钰那日踏入慈宁宫后,太后得了失心疯,也发挥不了什么作用。 此时的萧衍才真正意识到,什么叫皇室凋零。 “王爷是否要让太子殿下继承大统?” 萧四脸色变了变,但萧允也太小了些。 “他太小了,且心智不成熟,冒然登位,必然会为人利用。” 萧衍揉了揉眉心,真不是他有什么私心,此时要是萧允即位,秦国的江山就要败了。 “那王爷如何打算?” “让萧钰来见本王。” “是。” 没过一会,萧钰就来到了麒麟宫。 “王爷让我登位?” 萧钰有些意外,他那日也就刺激一下太后,倒没想过萧衍真的会同意。 “此时唯你最合适。” 萧钰本就是先帝的儿子,兄终弟及,礼制上也没什么差错。 “其实王爷才是最好的人选。” 萧钰眸光微闪,那个位置,没有人比萧衍更适合。 “本王说过,永远不会登上那个位置,我如今,是北国的皇后。” 萧衍神色如常,他已经答应先帝不会觊觎皇位,就永远不会,何况,他不愿再为同样的问题和风无心离心。 他不会觊觎秦国的皇位,至于萧钰能不能守住秦国,就与他无关了。 “我知道了,本王同意。” 萧钰认真地抬起了头,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好,本王会卸去摄政王一位,即位大典后,带着一一离开秦国。” 从此秦国,再也与他无关。 “那朕就提前祝王爷一路顺风。” 萧钰带着笑,转身退了下去。 “让逍遥王登位,真的没有问题吗?” 萧四有些怀疑,萧钰从头到尾都没有被当成皇室中人培养过,更何况是储君,他这十几年来没有一点野心,现在即位,能坐稳吗? “那便是他的事情了。” 萧衍不是很在意,人各有命数,这一切已不必他再担忧,摄政王这个位置,他坐了二十年,已仁至义尽。 “收拾东西,我们准备回北国。” 萧衍抿了一口茶,萧四却不可置信地抬起了头。 王爷说的,是我们? “一并离去,届时所有东西都要带走,带不走的,就毁了。” 秦北必将有一战,等到被人销毁,不如自我销毁。 “是,王爷。” 要销毁所有痕迹令萧四有些心寒,但想到可以跟主子一起走,就冲淡了他所有的郁闷。 “本王也去看看那些旧物吧。” 萧衍笑了笑,抬脚离开了麒麟宫。 国子监,状元故居。 萧衍只身走了进来,入眼就看到了当年他送给风无心的字画。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萧衍字。 他将这副字画取了下来,脸上洋溢着笑意。 初见之时,乱我心曲,十余过去,美人依旧。 萧衍提笔,在下面添了一句。 他看着她住过的地方,曾几何时,他数次翻窗窥妆,只为见她一面。 他心心念念想要得到的人,终于可以得到。 “你便是我,最大的庆幸。” 前世蹉跎,这一次,他们终于可以走到最后了。 想到还在北国的风无心,萧衍心中特别柔软。 次日,萧衍在朝会中举荐萧钰为新帝,同时辞去摄政王一职,朝臣一番争吵,最终通过了他的提议和请求。 国不可一日无君,萧钰的登基大典迅速而仓促地举行,所有大臣和北国皇后、太女都到场了。 一阵繁琐的祭天大典结束后,萧钰步步踏上了他从未想过的皇位,走在皇梯上时,他还有些恍惚。 恍如黄粱美梦,他穿着龙袍,转身坐在了居高不下的龙椅上,大殿中,跪了一地的大臣,包括是太子的萧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 萧钰大手一挥,冷视着所有人,此时的他,终于有了一丝帝王之气。 “陛下,臣......” 许慎上前了一步,正想奏本,萧钰却抬手示意打断了他。 “一一,你上来。” 他眸光微转,看向了站在萧衍旁边的萧统。 “我?” 萧统有些迷惑,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又看了看自己的父王。 萧衍脸色微变,一时间不知道萧钰想干什么,但他总不会伤害一一。 “去吧。” 萧衍小声地对她说了一句,萧统得了父王的同意,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到了萧钰身旁,萧钰微笑着站了起来,牵住了她的手。 “朕如今是皇帝,说话应该能算数吧?”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殿中人,未等大臣回应,他便作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 “朕决意,传位于萧统。” 第二百九十章 她成女帝了? 他话一落,所有人的脸色皆是一变。 新帝即位就让位,开什么玩笑? 萧衍也蹙起了眉,萧钰可从未跟他说过这个打算。 “朕无心帝位,太女萧统即位,是天下大势,朕愿为江山社稷,辅助女帝陛下。” 萧钰说着,将发愣的萧统按在了龙椅上,把象征着无上权力的传国玉玺放在了她的手心上。 “小皇叔?” 萧钰有些不确切,试探性地问了一句萧钰。 萧钰拍了拍她的脑袋,转身看向了众人。 “这......不合礼制!” 礼部尚书最先跳了出来,前摄政王还在旁边,他也没敢指着萧统说什么重话。 “朕亲自传位,萧统亦是我秦国正统皇室,有何不妥?” “她是秦国皇室中人无假,但也是北国太女!” 许慎也终于站了出来,一个摄政王已经嫁过去了,再让萧统登上帝位,岂不是将秦拱手让与北?! “北国太女又如何?她现在,是秦国的皇帝!” 萧钰当仁不让,就此问题和朝臣展开了剧烈的论战,萧衍站在一旁揉了揉眉心,此时的他并不好插嘴。 毕竟是不出礼制,朝廷中的亲北派也发生了作用,双方各退一步,萧统为帝,萧钰退位为新一任摄政王,同时推举离北派代表许慎为秦国丞相。 一时间,萧钰的登基大典变成萧统的即位大殿,萧钰甚至提前把龙袍给她准备好了,众人散去的时候,萧统整个人还是恍惚的。 她成女帝了? 还是秦国的女帝? “恭喜女帝陛下。” 萧钰看着身着龙袍的小人儿,宠溺一笑。 “小皇叔怎么那么突然?” 萧允脸色变了变,取下了头上的皇冠。 “天下一统,如您所愿。” 萧钰应着她的话,眼神却是看着萧衍。 “乖,你先回去。” 萧衍笑着令人将萧统带回去,抬眸是冰冷的眸色。 “你有何用意?” 招呼都不打,就直接传位给萧钰,即便是好意,萧衍心里也不会很愉快。 “我确实有私心。” “一来,我根本坐不稳这个位置,倒不如退后一步,二来,我不想她离开。” 萧钰迎视他的冷眸,言笑宴宴。 萧统是萧衍和风无心的宝贝女儿,也是萧钰疼爱的小侄女,一年的相处下来,他不愿再回到孤身一人的境地。 “你倒是坦诚。” 萧衍不置可否,目光似看向了别处。 他在思量,现在这个决定对不对。 “况且,这不是王爷和夫子最想要的吗?若是王爷不同意,朝会中就会出言反对吧。” 萧钰一语道破了本质,不费武力地统一秦北,自然是萧衍二人最想看到的结局。 “既然如此,本王也没什么好说的,希望摄政王来日也能不忘初衷。” 萧衍收回了方才的神色,既然萧钰已经让位,那么谁也别想再觊觎萧统的位置。 “放心,本王定会以秦王殿下为模范。” 萧钰朝他行了一礼,他如今是秦国新一任摄政王,而萧衍,被封为秦王,以国为名,地位亦不输摄政王。 “好,本王会如期离开秦国。” 萧钰突然的让位打乱了他的计划,好在避免了秦北兵戎相见,摄政王府也不必销毁,但他是不宜多留的,萧钰越过萧允让位于萧统已是引人诟病,他再留在秦国,就要坐实居心叵测的罪名了。 新帝即位,舆论和民心都是很重要的。 为了让萧统进一步坐稳那个位置,他必须离开,但他也必然,会留下大批人马。 “王爷一路顺风。” 得偿所愿,萧钰也乐意见到萧衍离开。 次日,麒麟宫。 “什么?父王要丢下我自己回去?” 萧统本是耐心地听着父王的嘱咐,听到父王要自己离开,瞬间炸了毛。 “我不要,我也要回北国过年,我要回去找母皇!” 萧统的长睫毛眨了眨,眼泪瞬间落了下来,父王怎么可以丢下她一个人! “乖,父王留萧二他们下来陪你好吗?” 萧衍心疼地想伸手摸她的头发,却被萧统躲开了。 “我不要,我要父王和母皇!骗子,你说过要带我一起回去的!” 她举起袖子擦了擦自己的眼泪,突然抽泣了下来,七岁的小姑娘可怜不已。 “父王会带母皇来看你的。” “骗子,这里又不是北国,父王自己都九年了才回来一次!” 萧统并不信他,她从小就学帝王之术,又怎么会不了解国家的概念。 “父王凭什么把我留在这里,我要回去找母皇!” 萧统愤愤地瞪了他一眼,母皇才不会同意丢下她一个人呢! “萧统!” 她正想跑出去,萧衍厉声喊了她一句,小人儿瞬间就顿住了,旁边伺候的人监视不妙,纷纷退了下去。 “你过来。” 萧衍叹了一口气,将她招了过来,萧统委屈又可怜,还是走了过去。 “父王知道,留你一人在此,你会很不高兴。” “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你做了这么久的太女,父王教了你那么多,一一,你不明白吗?” 一一抬头看着他,脸上泪水未干,似懂非懂。 “你可知,这次征战三国,我北国折了多少人,你又可曾知,几年前的秦北大战,战场之上,有多少人一去不回?” 一一听到这句话,心中一颤,停止了抽泣。 有多少人一去不回她不敢深思,但她却异常清楚,当年的大战过后,她的舅舅也没了。 “你我身处皇家,都是至高无上的掌权者,但这权力,是民众赐予我们的,我们不可罔顾所有的牺牲,现在,你留在这里,就可以减少成千上万的伤亡,让无数家庭可以团圆,萧统,你愿意吗?” 萧衍认真而虔诚地看着她,萧统看着自己父王的双眼,从心地点了点头。 “果然是父王的好一一。” 毫不意外的答复,萧衍将可怜的小家伙拥入了怀中。 向来没有一帆风顺的前程,只是今日,她要提前承受。 这是帝王,应尽的责任。 “父王!” 萧统抱着自己的父王,嚎啕大哭。 第二百九十一章 鹤占雀巢 次日,萧衍带着萧四一行人,在京城门口和萧统道别。 “父王,你记得回来看我啊。” 萧统眸含着泪光,萧衍劝慰了她一整夜,她的心情也才好了那么一点点。 “来日方长,父王会带母皇回来看你的。” 萧衍揉了揉她的发丝,在她依依不舍的注视下上了马。 “你父王会回来的。” 身旁的萧钰将可怜兮兮的一一揽入怀中,就快要风平浪静了,一时的离别也不会是长哀。 “好。” 萧统点了点头,目送着自己的父王离开。 “王爷真的不让属下留下来吗?” 骑马跟着他身旁的萧四有些不忍,他们的小主子也太可怜了一些。 “无碍,有萧二在。” 萧二才是最熟悉秦国皇宫的人,有他在,就出不了什么大差错。 “王爷说的是。” 萧四露出了笑容,北国已经统一六国,秦国中人再有想法,也不会那么蠢去谋害萧统。 这一次,他也能跟着主子离开了。 “快马加鞭吧,女帝陛下在等我们。” 抛出和女儿分别的离愁,想到了北国的风无心,他眸中带着光,贸然将萧统留下,只怕这一趟回去她必然要跟自己算账。 “好,属下也许久未见那些兄弟了,快马加鞭兴许能赶上过年。” 一别八九年,萧四特别怀念十七卫在一起的时光。 “走吧。” 来时要顾及萧统,不能过于奔波,归时不必顾及,一行人脚程加快,怎料即将到达边境行,一支军队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陈麟?” 萧衍一眼就认出了为首的人,而这支军队所立的军旗,也令他无比熟悉,因为九营的军旗,是他亲手所做。 “摄政王,不,秦王殿下,别来无恙。” 陈麟骑在一匹汗血宝马上,萧四敏锐地辨别出来,这是萧衍骑过的马,他身后的暗卫也认了出来,一行人顿时脸色不太好。 “你想干什么?” 萧衍脸色微变,此时的陈麟与他从前认识的截然不同,这位年少有为的将军的正直刚毅中多了一抹阴冷和戾气。 “没什么,本将军只是想与王爷谈谈。” 陈麟打了个响指,身后涌现了大批人马,迅速将萧衍一行人包围起来,萧衍打量了一下,这一支军队有五六千人,而他此行归北,将大部分人留在了秦国,一路轻装简行,也不过百来人。 “陈将军是想谋反,还是单纯想袭击本王?” 萧衍冷笑了一声,并没有丝毫慌乱。 “起兵谋反?那王爷是误会本将军了,只是新帝即位,当日就传位于北国太女,我等怀疑皇权被胁迫,特想邀王爷谈谈罢了。” 陈麟露出了和善的笑容,只是下一刻,他带来的将士就亮剑以对。 “是吗?只是我萧家的事,何时轮得到陈将军来谈论?” 萧衍也笑,身后的一众暗卫也亮出了剑。 “陈将军刻意在此阻拦本王,本王也可以认为将军意图谋反,那么本王也不介意,为秦国清除叛军。” 眸色一转,他拨出了相伴多年的宝剑。 “王爷果然秦国战王,如此悬殊之力也能如此自信,幸亏,本将也有自知之名。” 陈麟作势叹了一口气,一阵浓雾扑面而来,萧衍一行人迅速捂上了口鼻。 “本王真是没想过,堂堂九营,会用如此龌龊之手段。” 萧衍一时间有些心寒,他放权以后,九营早已脱离他的掌控,今日之九营,早已不是他费心培养的军队了。 “最大限度减少伤亡,也是不离王爷的旨令。” 陈麟没有丝毫愧疚,九营现在是由他掌握,那些老东西冥顽不灵,但这支骑兵,可是他的亲军。 “那且看看吧。” 这雾中有毒,还有侵蚀性,萧衍和萧四对视一眼,一队人同时发起进攻,双方交缠,陈麟却在往后退。 “宵小之辈,胆敢鹤占雀巢!” 萧四怒吼了一句,手中的匕首朝陈麟飞了过去,后者笑着躲过了,而下一刻,匕首精确地刺在了马腹上,马儿生痛要将陈麟甩下来,他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叛主的马,不要也罢!” 萧衍是怜惜旧部的人,马也亦然,当年唯独没有带走这一匹,果然,事出有因。 剑过带血,这一支军队的人显然比不过萧衍精心培育的暗卫,暗卫飞快地收割着人头,雾气散去,萧衍突然脚步一顿。、 “王爷!” “王爷终于毒发了吗?” 陈麟下了马,一刀砍落马头,提刀走向了萧衍。 “单凭如此,你就想对付本王?” 萧衍神色未变,冷眸看着他。 “单凭如此,本将必然难以对战王爷,但王爷,好像有旧伤吧?” 陈麟似笑非笑,他今日敢来,自然是做好了万全之策。 他话音刚落,萧衍背后骤然一痛,但被生生忍下了。 “本王倒是不知,你何时勾结了西域?” 这种阴私的毒药,是西域独产,陈麟一个秦国将军,何时搭上了西域? “兵不厌诈,王爷不必多言,接招吧!” 刀起,陈麟提着轻功飞了过去,萧衍脸色一暗,执剑以对,刀剑相击,划出了一道耀眼的刃芒。 两人僵持不下,这时,萧衍冷笑了一声。 “单凭你,再练也不是本王的对手!” 突然,萧衍一掌击退了陈麟,执剑一转,剑刃划破陈麟的衣袍刺出了一道狰狞的伤口。 “萧、衍!” 陈麟生生被逼退了几步,看着手上的鲜血,猛然吐出了一口鲜血。 “本王本想你是可塑之才,没想到你愚不可及。” 翻手收剑,身后是狼藉的对战,但他不必看,也是一众暗卫占了上风。 昔日摄政王的下属,又岂是一般将士利用龌龊手段可挡。 “萧衍,你果然不好对付。” 陈麟擦去了嘴角的鲜血,叹气之时,却多了一抹冷笑,萧衍顿感不妙,一抬头,无数支箭矢划破天空飞刺而来! 陈麟不止带了一支军队! “萧衍,即便你有万夫之勇,也难敌千军万马,你安心去吧,本将会替你照顾好女帝陛下!” 第二百九十二章 陛下,王爷出事了! 他说着势在必得的话,萧衍却暗骂了一句疯子,陈麟居然想让这支军队和他们共埋藏! 为了要萧衍的命,他不惜牺牲自己的五千亲军! 好一手歼敌八百,自损一千! “撤!” 萧衍丝毫不想跟这种疯子纠缠,持剑挡箭,同时和暗卫飞速往后退。 “弃马跑!” 马儿受箭已经发疯,被挂着马上的东西也纷纷落了下来。 “王爷,那是你......” 萧四瞳孔一缩,萧衍特意要带回去的画像落在了地上,就是从国子监取出来那一副,算是他和风无心的情物,眼见着就要被马儿踏烂。 “蠢货,命重要!” 萧衍及时将要冲过去的萧四拉了回来,他也心疼旧物被践踏,但更不愿属下用命来换!活着的人,远比旧物重要! “王爷......” 眼见着自家心心念念要带回去的东西被践踏,一众暗卫比萧衍更愤恨,陈麟不除,他们都咽不下这口气! “王爷别急着走啊。” 陈麟笑着喊了一句,萧衍一队人正在往后撤,却再次被包围了起来。 他究竟带了多少人! 萧衍眸光微闪,一时也难以测量四面八方的兵马。 “欺人太甚!” 萧四恨恨地骂了一句,第一次点燃了萧家军的求救烟弹。 “注意!” 漫天的箭矢再次划过来,一行人顿时警惕了起来。 “速战速决!” 见到萧四点燃了信号弹,陈麟暗道不妙,瞬间加紧了进攻。 防不胜防,萧衍脸上染上了阴翳,看着飞驰而来的箭矢,他正想执剑击去,突然他脚步一顿,一支箭矢穿过了他的肩胛骨。 “王爷!” 一众暗卫脸色大变,但自身难保、有心无力,他们刚才不慎吸入的毒雾也开始发挥作用了,陈麟见状,脸上勾起了笑容,他瞄准时机,躲过身旁箭矢的弓箭阴狠地瞄准萧衍的心脏位置射去! “噗!” 萧衍躲开了这致命一击,但受毒发和旧伤限制,箭矢擦过心脏的位置贯穿了身体。 “保护王爷!” 这一幕深深刺激到了一众暗卫,他们不再躲闪,纷纷以保护萧衍为目标,但这样的举动是加快了伤亡,萧四抗下一箭,在萧衍即将倒下去之前扶住了他。 “萧衍,你也有今日啊。” 陈麟满意地将弓箭扔了回去,虽然没有一击毙命,但能伤到萧衍,他极为满意。 “本王就算死了,她也不会喜欢你。” 兵荒马乱之中,萧衍突然冷笑了一声,一语道破了陈麟的疯狂目的。 陈麟与他无冤无仇,不至于这般没脑子地攻击他,想来,也只有因为她了,从前,他就觉得怪异,如今看来,对方是藏了这种觊觎之心! “呵,王爷不必太自信,你只不过比本将军早到了一步。” 被拆穿了心思,陈麟脸色微暗,但并不退让,他就是觊觎已久,从她救了他开始。 他只是迟了一步,见了这么多年两人的相处,他已经受够了! 今日,他定要收了萧衍的命! “何人胆敢伤我王爷!” 萧衍并没有理会陈麟,他们两世的感情又怎会是一个外人可思量的,这时,一阵整齐而沉重的脚步声传来,他听到了萧四的声音。 “萧五,杀了他!” 陈麟正在辨别来者的方向,突然,他脊背一凉,一转头,锋利的大刀往他头上砍了过来! “陈将军!” 陈麟急忙持刀阻挡,眼前体格彪悍的黑衣人却生生极端了他的大刀,刀刃狠狠地朝他太阳穴方向砍了下去。 “可恶宵小!” 萧五的刀芒将陈麟击退,也砍爆了对方的一双眼,陈麟眼前一暗,眸孔处是剧烈的疼痛。 “撤!” 他忍着剧烈的疼痛,下令撤军,但萧五又怎肯放过他,领着人穷追不舍,而原地,在萧四怀里的萧衍也失去了意识。 “王爷!” 鲜血也染红了他的衣袍,萧四心一沉,王爷不会真出什么事情吧? “回北国边境,即刻回去!” 停留在这里可能还会有埋伏,还是去北国安全。 萧四瞬间做了决定,将萧衍抱了起来,领着一众暗卫往边境赶去。 “皇后娘娘!” 一行人踏入北国边境,守卫军看见鲜血淋漓的萧衍,不敢相信地瞪大了双眼,他们皇后娘娘战无不胜、恍若神人,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这是假的吧?! 方才萧五带着人跑出去他们就是懵的,现在更是直接傻了。 “军医,太医,全部给我喊过来!” 萧四根本没心思跟他们打招呼,直接往医营冲了过去。 “哦,是......” 守卫一愣神,也顿时反应了过来,皇后娘娘真出了什么事情,任何人都担待不起! 医营中,萧衍失去意识晕了过去,身上却是流血不止。 “愣着干什么,你们都是废物吗!” 萧四看着慌乱而无措的军医,心中一阵无名火升起。 “四爷,这万不可轻易动手!” 军医查探着萧衍的状况,抬手用袖子擦了擦额间的汗。 “有什么不可动手的,并没有伤到心脏!” “的确没有,但确实擦着心中过去的,而且,这箭上......四爷!” 军医话说一半,萧四就在他眼见倒了下去,一转身,那些暗卫全都倒了。 “他们都中了毒,当务之急是给皇后娘娘止血!” 这时,一个年轻的医师扒开所有人走了进来,看着躺在床上的萧衍,不由蹙起了眉。 毒雾牵引旧伤复发,连中两箭也是带毒,究竟是谁如此歹毒要置皇后于死地? 他没有思考太久,便开始动手替萧衍处理伤口。 北国皇宫,风无心看到萧衍给她的信后,有些恼怒他如此就将萧统留在秦国,而这之后,她一直心神不宁,方才,更是突然心中一窒,心间如刀在绞。 究竟发生了什么? 风无心忍着疼痛,正想叫人,萧衍留下来的暗卫却突然冲了过来。 她眼皮一跳,暗道不妙。 “陛下,王爷出事了!” “什么?!” 听完暗卫的汇报,风无心整个人从龙椅上摔了下去。 第二百九十三章 何曾敌你,剜心之痛? “陛下!” 暗卫瞳孔一缩,正想去扶她,风无心却自己爬了起来。 “传朕令下,顾风、萧十、院正,即刻前往边境!” “他们要什么,太医院不可阻挠!” 这一瞬间,她险些晕过去,但这个时候,她绝对不能倒下! “是,陛下!” 暗卫领了命令,即刻退了下去,主子还没有脱离危险,一切都不可拖。 “陈、麟!” 风无心攥着龙椅,前世的陈麟是萧衍的得力大将,怎料这一世自己救了他,反倒令他伤了萧衍! 这一次,她要亲自要了他的命! “连将军回来后让他即刻来见朕!” 另一边,萧五带着人疯狂地追着陈麟,双方都折了不少人手,但萧五一行人气焰更甚,陈麟身负重伤,一路被护着逃到了西域的边境。 “大胆西域,胆敢阻我北国抓捕逃犯!” 萧五一行人追到了西域边境,却被西域的守卫军拦了下来,眼看着陈麟进了西域,萧五心中怒火直烧。 “这里是西域,由不得你们北国胡来!” 守卫军将领没有退让,当年大王子死在了秦国,西域的人对秦北都没什么好脸色。 “西域这是要与我北国为敌了?” 萧五眸色微敛,王爷被那宵小袭击受了那么重的伤,不将陈麟杀了,萧家军绝不妥协。 “你我都无法代表两国,这位将军还是拿了你们陛下的手谕再来说这话吧。” 守卫军将领冷嘲了一句,他可不信北国刚结束了四国大战就敢与西域为敌。 “呸,那你就等着爷爷来收拾你!” 萧五暴戾地啐了一口,他是无法代表北国,但他坚信,女帝陛下绝不会善罢干休,砍了那宵小一双眼睛,就先当利息了! “本将随时恭候将军的到来。” 守卫军看了他一眼,眼中皆是不屑,气得萧五想给他一刀。 “五爷,我们先回去看王爷。” 一旁的小将军拉住了他,报仇重要,但王爷的命更重要。 “好,我们回去!” 萧五狠狠地瞪了守卫军将领一眼,牵着马往北而去。 西域医账。 “一群废物!滚!” 眼中疼痛难忍,听到军医要割除他的双眼,陈麟一脚踹了过去。 “陈将军,伤口已经腐烂,再不清楚,恐怕性命难保啊!” 军医也算敬业,被他踹了一脚还是坚定地爬了起来。 “本将军以后只能是个瞎子?” 剧痛难忍,但陈麟更加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没能把萧衍一击致命,反倒把自己折了进去! “将军,留得青山在啊!” 当瞎子固然难受,但命没了,才是真的没了。 陈麟又岂不懂这个道理,但这突然的变故,击溃了他的心理防线,他再也看不见那个人了吗? “动手吧!” 他心一狠,做出了明智的决定。 另一边,顾风几人骑着汗血宝马快马加鞭,院正一把老骨头都差点折了,终于在一日之内赶到了边境医营。 “皇后娘娘在何处?” 萧十缓了一口气,劈头就开始找自家主子。 “这边!” 清醒过来的萧四一直在等人,看到来人后,即刻现身将几人带了进去。 “王爷失血过多至今未醒,这箭上之毒难缠,亦未清。” 军医连忙给几人介绍情况,边境医疗条件和水平都有限,比不上这几位精湛。 “光用药不行,必须输血。” 顾风一眼就看到了问题所在,幸亏这几年她一直在研究现代医术,输血经验已经相当丰富。 “这毒我可解。” 萧十查探了一番,对她点了点头。 “那老夫就琢磨些固本的方子吧。” 院正缓了一口气,治标重要,治本更要紧。 “可现在很棘手,王爷的血型很罕见。” 顾风蹙起了眉,风无心和萧统都是最罕见的血型,她以前怎么没想到萧衍也是呢? “军中人那么多,我就不行没有适合王爷的!” 萧四脸色一暗,顾风却摇了摇头,这样效率太低了,且她没有那么多血清可用。 “整个北国除了陛下和太女恐怕再难找到第三个和皇后的血型一样的人。” 可能萧钰也是一个,但希望更低。 “那便用我的。” 几人正在犯难的时候,一道明黄色的身影踏了进来。 “陛下!” 看到有些狼狈的风无心,众人眼前一亮。 她是追着顾风几人来的,萧衍是她的皇后,此事溯源也因她而起,她怎么可能让他一个人在这里。 “陛下先坐下来。” 最要紧的问题解决了,顾风松了一口气,奔波已久不适合马上输血,风无心才是她真正的主子。 “好,朕听你们的。” 她不懂医术,便不会指手画脚,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萧衍,风无心又是一阵心痛,是她连累了他, 若不是她当年一时任性,就不会有今日的结果。 “对不起。” 她握着他冰凉的手,心中是无尽的后悔。 一众人并不知其中的缘由,只觉得女帝情深,纷纷各司其职。 三人携手忙活了一晚上,终于令萧衍脱离了生命危险。 “皇后已经脱离危险,但暂时不会醒来,陛下先去休息吧。” 众人将萧衍移到了干净的院子,风无心也守了一整夜,顾风不忍心,企图令她去休息。 “朕没事,你们忙活那么久了,都去休息吧,后面可能还需要你们。” 风无心一直看着萧衍,没有打算离开。 “那陛下也要照顾好自己。” 顾风也无力与她争,他们一路奔波,又耗费了心血,休息好了,才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朕会的。” 风无心应了一声,她也不会让自己现在倒下。 房间里只剩了他们两人,风无心又是守了一日,深夜时,被握在手中的掌颤动了一下,本来有些疲惫的她顿时清醒了过来。 “萧衍!” 听到她的声音,他睁开了双眼,对她露出了笑容。 “傻瓜。” 他是没有醒来,但这两日她说的话,他都听见了。 “对不起。” 风无心瞬间抱住了他,声音有些哽咽。 “何须道歉,我何曾敌你,剜心之痛?” 听到这句话,风无心泪如雨下。 第二百九十四章 犯我北国者,虽远必诛! 前世,她因他而死,这一世,他因她身负重伤。 “我不是醒了吗,没事了。” 萧衍坐了起来,眸光带笑。 “好。” 风无心松了一口气,刚起身,便砸在了他腿上。 萧衍给她探了一下脉,是疲劳过度睡过去了。 他心疼又宠溺地摇了摇头,正想将她抱回床上,身体却感到一阵乏力。 “你安分点吧王爷。” 在门外守着的萧十突然给他传了音,萧衍是脱离生命危险了,但后遗症也很严重,尤其还牵动了旧伤,伤上加伤,往后大概率都要静养。 “本王知道了。” 锐利的眼神中多了一抹阴翳,转瞬便抱着人回到了床上。 秦国,金銮殿。 “我父王受伤了?” 迟迟才听到了消息的萧统,惶恐而不可置信地站了起来。 “你别紧张,现在应该没事了。” 萧钰拍了拍她的小肩膀,萧衍那种人,只要没有被一击致命,就不会轻易折了。 “要是我们跟父王一起回去,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 萧钰心疼又愧疚,父王把人都留给了她,自己轻装简行,他在英勇神通,一人也难敌万夫。 “不怪你,你父王也不希望你如此。” 萧钰耐心地拿手帕给她擦眼泪,这只是意外,只怪他们算漏了陈麟会叛变。 “这个陈麟又是谁?” 萧统擦着眼泪,脸色突然一暗。 “九营的统领,现在不是了。” 萧钰眸光闪了闪,造化弄人,九营本出于萧衍之手,如今却是陈麟带着九营的人去袭击他。 “真是一匹白眼狼!” 萧统看着整理好的资料,忍不住发了一通脾气,母皇救了他,父王提拨他,陈麟就是这么回报他们的! “人心叵测。” 萧钰摇了摇头,喜欢风无心的人很多,但这般疯狂攻击萧衍的,陈麟是第一个。 “什么东西,也敢觊觎我母皇!” 萧统暴躁地踹翻了面前的桌子,她的父王和母皇是天造地设的一队,任何人都不配插足!此时的萧统很暴戾,没有注意到萧钰的眼神有些闪躲。 “玉玺在哪里,朕要拟旨追捕这个叛国孽将!” 逃往西域又如何,他们要追捕的人,逃到天涯海角也不行! 北国,风无心足足睡了一日一夜才醒来,睁谋时,萧衍靠在榻上看书,她抬眸望去,隐约觉得他病弱了不少。 “萧衍。” “醒了,我命人给你洗漱传膳。” “好。” 一番洗漱下来,两人相对而坐在用早膳。 房间里的氛围平常和祥和,但这片祥和之下,她隐隐不安。 “萧衍,你如实告诉我,你究竟感觉如何?” 每一次,他的伤好得异常快,她也觉得不会有什么大碍,但这一次,她安定的感觉消失了,眼前之人,似乎也没有以前高大了。 听到她的话,萧衍突然一顿,但很快露出了笑容。 “无碍,你多虑了。” “你不要骗我!” 风无心突然提高了声音,萧衍手上的羹勺落回了碗中。 “你......” “把院正给朕喊过来!” 风无心打乱了他的话,直接令人将院正带过来。 萧衍动了动唇,终究没有拦她。 “陛下。” “院正,你如实告诉朕,皇后究竟如何了?” 萧十和顾风有胆子瞒她,院正没有这个胆子。 “陛下,皇后确实已经脱离危险,好好静养的话,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院正冷汗狂落,这种时候通常是吃力不讨好。 “朕不想听废话!” 风无心对这种话已经非常不耐烦,一掌拍在了桌子上。 “陛下,微臣......” 院正看了一眼萧衍,欲言又止。 “你最好掂量一下欺瞒朕是怎样的后果。” 眼见风无心连威胁的话都说出来了,院正心一狠,也告诉了她事实。 “皇后如今并无大碍,但那日所中之毒显然是对方处心积虑用来针对皇后的,若是不慎,恐怕......” “恐怕什么?” “命不久矣。” 院正话说完,即刻跪了下来,房间里的气氛沉重地令人窒息。 陈麟用的毒,是专门针对萧衍的。 即便是好了,也难除其根。 “你下去吧。” 萧衍打破了沉默,院正如获新生,迅速退了下去。 “你别担心,我们往后注意一些便好了。” 萧衍站起来想摸她的头发,风无心却如惊蛰,匆忙跑了出去。 举起的手落空,萧衍沉默了一会,没有追出去。 “陛下,连将军到了。” 风无心刚跑出去,迎面就碰到了亲卫。 “朕去见他。” “陛下,臣不负使命。” 连城见面便给她行了礼,大军加快回国,一路都很高兴,明日便是除夕了,他们是赶上了,但听闻皇后被袭,他心中一沉。 “连城,守好京城,朕要去西域。” 风无心此时愧疚又愤恨,不手刃陈麟,她无法心安。 “陛下是要举兵西域?” “是,朕会领西南军去。” 西南军将领,是先太子风无玦的亲兵。 “末将愿追随陛下......” “你不必跟着朕,朕只令你守好京城。” 她此去只为私利,万不可再调动刚经历完四国大战的将士。 “末将祝陛下得偿所愿。” 陛下是铁了心,连城也不好再劝她,领命返京。 风无心吩咐完连城后,和萧衍招呼都不打,即刻骑马会见西南军将领。 “朕要你们随我举兵西域,诸位可愿?” 她将风无玦留下的信物拿了出来,如今的西北军大将军,正是当年随同风无玦一并去秦国抢人的亲卫,他看到风无心的时候,还有些恍惚。 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也问过他是否愿意前往秦国。 当年的殿下是为了公主,今日之陛下,为了皇后。 同样的英气风华,大将军半跪了下来,回答了几乎一样的话。 “为陛下效劳,是臣之荣幸。” “好,大将军便随我前往,犯我北国者,虽远必诛!” 陈麟袭击萧衍,不仅是挑战了风无心的底线,也是践踏了北国的颜面,最后这句话,引起了将士的共鸣。 “犯我北国者,虽远必诛!” 第二百九十五章 你的命,何敌他分毫! 整军西上,萧衍得知消息时,风无心已经靠近西域边境。 “她太冲动了。” 萧衍叹了一口气,他深知她此行是为了他。 “陛下气在头上,顺便去挫一下西域的气焰也好。” 萧十照例给他把脉,心中对风无心的决定非常认可,陈麟伤的可是自家主子,陛下要是能忍得下去,他们萧家军就要怀疑这个女主人了。 何况,西北军上次在秦北大战中战败后,训练是越发不要命,他们也不给任何人面子,没人能轻易踏入西北军营,只要他们旧主子的亲妹妹能使唤得动。 “本王还是不放心,你让萧三几个人跟过去看看。” 萧衍揉了揉眉心,他只恨此时不能亲自过去。 “王爷不必苦恼,陛下亲卫无数,不会有审美意外。” 风无心登上帝位这些年来,培养了大量亲卫死士,自家王爷都未必能在她手里讨得好处。 “你说得也在理。” 萧衍突然笑了,她早已不是那个需要他庇护的小姑娘了,她如今,是万人之上的帝王。 另一边,风无心已经领着西北先锋军到了西域边疆。 “交出陈麟,可以饶你们一命。” 风无心与西域守卫军对望,守卫军将领仍是不屑。 “都说了拿了你们女帝的圣旨来再说吧,北国没人了?爬个女娃娃过来?” 守卫军将领轻佻地大量了一番风无心,她还没说话,身旁西北军将领风行的匕首已经飞出去了。 “大胆,敢对陛下无礼!” 匕首刺在了守卫军将领丑恶的嘴脸上,他大惊失色,风无心眸光一冷,直接发号施令。 “朕就是北国的女帝,既然尔等如此不知好歹,那就去死吧!” 一声令下,先锋军铁骑畅通无阻的踏向了毫无防备的守卫军,硝烟再起,风行砍下了守卫军将领的人头。 “陈麟一直在边境,应该跑不远。” 西域边境血流成河,西北军许久没有如此畅快地攻下敌方,首战士气高涨。 “传令下去,朕要亲自收割陈麟的人头。” 风无心拉了拉马绳,铁骑踏碎了地上尸体的掌骨。 “是。” 风无心没有给西域反应的余地,带着西北军一路袭击西域,她要将当年的耻辱和萧衍受到的伤害一同洗去。 而另一边,陈麟一队人在得击有人袭击边境后就跑了,他深知北国的人一定还会来,但没想到,会是风无心亲自领兵。 得知风无心亲自前来后,他停下了脚步。 “将军,快逃啊,北国已经向西域大王表明,不收割您的人头不撤军啊!” 一旁的亲兵费心劝阻他,陈麟却是凄冷地笑了一声,就在两人争执的时候,西北军也找到了他们。 “他们在那边,追!” 一队人刚回头,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团团围住。 “拿下,陛下要亲自处理!” 西北边境,城主府。 “陈麟。” 风无心高坐在城主府大堂,而堂中被按在地上的人,除了被带回来的陈麟,就是俘虏城主。 “见过女帝陛下。” 陈麟眼前被缠了一圈白布,此时的他已经捕捉不到任何光线,但还是沿着声音给她行了个礼。 “呵。” 风无心突然决定这一幕非常讽刺,他如此虔诚地给自己行礼,却伤了她最重要的人。 “朕终究是看错了你。” 当年,她救了陈麟,存了一些私心,如今看来,倒不如就让他待在南风院,就不会有今日的结果。 “末将知罪孽深重,陈麟这条命是陛下救的,今日便还给陛下。” 听到她的嘲讽,陈麟心一沉,但脸色未变。 “你的命,何敌他分毫!” 风无心突然提高了声量,一拍案将茶杯砸在了他脸色。 这句话瞬间击溃了陈麟的防线,原来在她眼中,他与他是云泥之别。 “原来陛下一直都是如此认为?” 他突然笑了,突然觉得自己这一次自毁前程极为可笑。 “你以为你算什么?若不是为了他,朕根本不会特意去救你!” 她深知如何践踏别人的心意,这句话也是她心中的话。 一旁的风行眸光微闪,这其中究竟纠缠了多少东西?女帝陛下的风流似乎也不低于太子殿下啊。 “抱歉。” 双方沉默了一会,陈麟突然清醒了过来,或许,他根本不该打扰她的生活。 “你的道歉太晚了。” 想到院正的话,风无心心中隐隐发痛,她拨出了风行的佩剑,走向了陈麟。 温热的鲜血洒在了她脸上,她亲自砍下来陈麟的头颅。 “扔去喂狗吧。” 她看了一眼手中的头颅,面无表情地扔回了地上。 “陛下可要继续攻打西域?” 风行瞥了一眼身旁的亲卫,亲卫愣了一下,瞬间清醒了过来,将分了首的尸体拖了下去,他们北国的女帝也太彪悍了些。 “不必了,撤军回国,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朕对西域没有兴趣。” 她只志在统一中原,其他的,直接武力震慑,不出同源,是永远不可能归心的。 “是,末将这就撤军。” 一行人来得快,撤得也快,被绑在一旁的城主有些迷糊,临行前,风无心突然恶趣味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有缘再见,城主。” 城主惶恐地瞪大了双眼,再次晕了过去。 “这西域人胆子真小。” 风无心摇了摇头,和将士一同离开了城主府。 西域王账。 “大王,北国招呼都不打就闯入我西域,欺人太甚啊!” 甚至还将他们的军队逼得节节败退,想来就憋屈。 “闭嘴,北国已经在撤军了,我们什么国力,他们什么国力,你还想惹什么麻烦?” 西域大王晦气地啐了一句,他与陈麟合作,本是指望对方带来什么消息,怎料对方进来就瞎了,还给他惹了这么大的麻烦。 他们西域跟风无心是有什么仇,上次折了他的大儿,这次又折了那么多人! “难道我们西域就要如此忍气吞声?” 西域本就民风彪悍,这口恶气难忍。 “怕什么?来日方长。” 西域大王看着远方,眸中闪过了暗芒。 第二百九十六章 向死而生 西北军凯旋归来,一到军营,风无心就看到了穿着白衣的萧衍,白衣飘逸,宛若谪仙。 两人对视了一眼,风无心先红了脸。 风行见状,不经意地咳了两声,劝退了不怀好意的旧部。 “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让你回皇宫吗?” 风无心蹙起了眉,他伤没好,乱跑什么? “不放心你,顺便也来此处看看。” 萧衍笑了笑,此时下起了小雪。 “风大,快进去。” 她眼皮跳了跳,将这个看起来病弱的人推了进去。 “看你心情不错,是遇到了什么?” 风无心拍去了身上的落血,转身一看萧衍笑意依然。 “最高兴的自然是见到陛下,另外......” 他想起来西北军将士私下讨论的那些话。 “这就是当年打败太子殿下的摄政王?怎么看起来那么娇弱?” “是啊,我们这柔弱不能自理的皇后,不会是陛下霸王强上弓抢过来的吧?” 萧衍将听来的话说给了她,风无心听着脸色有些不自然。 “果然是新兵,不然也不能被你蒙蔽了去。” 西北军中旧部毕竟是少数,若是经历过当年的战争,必然不会有这种不着调的猜想。 “他们说得也没错,我现在,是柔弱不能自理。” 说着,他清咳了两声,加上那身洁白的衣袍还真显出了几分柔弱,但深知他本性的风无心是狠狠地皱了眉。 “皇后若是不能自理,是怎么劝说留守的将军放你进来的?” 风无心朝他翻了个白眼,留守的将军,也是她哥哥的忠实下属,见到萧衍是必然要为难的。 “他啊?本宫只是说了句,陛下是不愿再见我受伤的。” 萧衍笑得狡黠,院正说了他要静养,他自然不会逞能,只是看到那将军气急败坏的样子格外舒畅。 “也是,谁能从你这里讨得好处呢。” 风无心替那将军默哀了一会,即便虎落平阳,他也是虎。 “陛下抬举了。” “你写信给一一没有?她必然会担心你。” 没继续给他打趣,他现在的情况没有表面这般轻松。 “写了,她留在秦国会很好。” 萧衍也收起了玩笑的心情,现在萧统在秦国,还有些棘手。 “他们若是再敢起身,我不介意踏平秦国京城。” 风无心眸色微暗,她念着旧情才没有急着对秦国下手,但若对方敢算计她的女儿,她也是不会犹豫要翻脸的。 “好了,一切都会好的。” 萧衍拍了拍她的脑袋,他不太愿意秦北之间再次兵戎相对。 “嗯,我们也早些回去吧。” 事情已经解决,他们也要早日回宫,六国一统,多得是事情等着他们。 “好。” 萧衍点了点头,是夜,他做了一场噩梦。 他本是抱着风无心入睡,睁眼时,却坠入了一片虚无。 “是梦吗?” 萧衍蹙起了眉,一道光闪过,他看到了大量的夜明珠,阴森的气息传来,他瞬间想起了这是他去过的北国原皇陵。 甩了甩右手,他几乎已经确定自己在做梦,但不急于结束梦境。 沿着熟悉的路线走去,他踏入了主陵,入眼便看到,他已经合好的皇棺此时大开,棺中的尸骨,也消失不见,但那本被他烧掉了的古书,还安然躺在棺木之中。 萧衍眸色微敛,将古书捡了起来。 诅咒之石。 萧衍下意识往身上一摸,果然找到了随身携带的诅咒之石。 这一次,书中又会是什么? 萧衍不可置否地笑了笑,翻开书,那句刺眼的话再次映入眼帘。 “向死而生,成之诅咒,可以破石。” 成之诅咒。 萧衍啪的一声合上了书,却突然感到背后一凉。 他退后一步转过了身,那具消失了的尸骨,就在他身后! “装神弄鬼。” 猛然意识到自己在梦中,萧衍没有恐惧,但心存警惕。 “孩子,我这是在给你托梦。” 那尸骨慈祥地笑了一声,恍然间,尸骨中竟长出了皮肉,慢慢成了一个有皮肉的活人,而这张脸,和风无心有几分相似。 “你是北成帝?” 萧衍搜寻了脑中的记忆,棺木的主人和宫中的卷轴都能对上身份。 “正是朕。” “人都死了,你还想作恶不成?” 即便在梦中,萧衍对这个作恶多端、嗜血成性的北成帝没什么好感,因北成帝造的孽,风无心都受到了牵连,萧衍就更是深恶痛绝。 “朕知道你瞧不起朕,如实说,朕也看不上你,只是不愿我风氏皇族的血脉断了。” 听到萧衍讽刺的话,北成帝也收回了伪装的慈祥,帝王的威压和阴翳瞬间释放,但萧衍当仁不让。 “你还是说说为什么会在这里吧。” 萧衍瞥了一眼周围的环境,思考北成帝为何会出现在他梦中。 “你别想了,都是那诅咒之石的作用,谢念诅咒我永世不得超生,我的残魂便一直附在诅咒之石上面,你那日带着诅咒来了,助我冲破了束缚,我便入了你的梦。” “那本王还真是做了件坏事。” 萧衍白了他一眼,北成帝永世不得超生才好呢。 “好了,你我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看在你对我族小辈情深意重的份上,朕也不与你计较,直奔正题吧。” “你想助她冲破诅咒吗?” 听到这句话,萧衍终于用正眼看他。 “你有办法?” “什么办法?你不是心知肚明了吗?” 北成帝直接挑明了萧衍一直以来的忧虑。 “正如书上所说,成之诅咒,北国已经沦陷了一次,另一句话,你不明白吗?” 北成帝挑了挑眉,萧衍心中一沉,不是很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左右你也命不久矣,何故不成全她呢?” “还是你愿意,见她生生世世将这种痛苦来回经历?” “闭嘴!” 剧烈的头痛传来,萧衍忍不住斥了一句,再睁眼时,已经回到了两人的房中。 额间溢出了细汗,萧衍深呼了一口气,身旁的风无心,靠在他怀里睡得香甜,温热的气息打在了他脸上。 “我若是这样做,你会恨我吗?” 第二百九十七章 最好看的一朵 袭击西域,他们错过了过年,但两人归国后,仍然举行了盛大的庆祝大典。 征战几年,北国,终于实现了六国一统。 雪后天色冷,但未能阻挡他们的胜利的激情。 “将士们,我们终于结束了战争,北国江山,都是你们打下来的!” 风无心穿着宽大龙袍站在层层石梯上,对着将士们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天下大统是必然趋势,如今中原,唯有我秦北对望,但军队的责任,是保家卫国,朕保证,从今致力于百姓安居乐业,绝不再主动征战!” 风无心看着这一双双坚毅的眸孔,做出了最安定人心的承诺。 “陛下英武,北国必盛!” “陛下英武,北国必盛!” 大统和和平观念早已深入人心,往年风无心亲自巡查各城,令将士们认识到了建功立业不一定要对外征战,安内,也是无上的荣耀。 他们决不同意任何人欺凌北国,但内心也祈愿如陛下所言的和平,战争必有伤亡,国泰民安才是夙愿。 就快要风平浪静了。 风无心欣慰地看着众人热情的欢呼,这么多年的文化和军事教育,并没有白费。 她说完鼓励的话,便让将士们各自饮乐去,宫中热闹非凡,她走向了在亭中饮酒的萧衍。 “皇后在想什么呢?” 独观亭中雪,是极为雅致的一件事情,但萧衍却是握着酒杯在发呆。 “没什么,在想如何完善新的政令。” 萧衍回过神来,饮下了手中早已凉透了的酒。 “这新令,确实还要琢磨一下,但如顾风所言,可以选个地方试行。” 战事已经结束,往后则是致力于大力发展民生,不能让前功尽弃。 “嗯,地方也要好好挑。” 萧衍点了点头,精神有些恍惚。 “你还是回房中去吧。” 寒风吹来有些冷,风无心接过侍女递过来的外袍,披在了萧衍身上。 “好。” 萧衍也没有犹豫,起身便离开了这亭子,风无心看着他的背影,眸色微暗。 “我总觉得他瞒了我什么。” 她拿起萧衍方才握着的酒杯,瓷器很是冰凉。 “皇后近来看着确实是心事重重。” 玉成打发了也别人也随她坐了下来,萧衍受伤后整个人都变了,像是没有从前那么......意气风发。 而风无心顾忌他的伤势,也没敢与他挑明。 “主子也不必想太多,王爷可能是重伤未愈心情不大好,过段日子就好了,又或者,你哄哄他?” 玉成甩了甩脑袋,笑着安慰她,皇后有心事就算了,若是风无心都抑郁了,整个皇宫都要低沉下来。 “好,我想个办法怎么哄他。” 风无心赞同地点了点头,后想却觉得有些为难,从前都是萧衍费尽心思来讨她欢喜,如今她也要经历这个过程了吗? “那属下便助主子马到成功。” 玉成忍不住笑出声来,想到身为万人之上的女帝要去哄那个曾经叱诧风云的摄政王,画面有些搞笑。 “行,你快滚吧。” 风无心伸手拍了一下她的脑袋,连主子都敢打趣。 次日,萧衍打开门,就看到捧着一束梅花站在雪地里的风无心。 他愣了神,她却捧着花朝他跑了过来。 “喜欢吗?皇后娘娘?” 风无心将一束梅花塞入了他怀中,她想了一夜,萧衍最是喜欢这些雅致的东西,一大早便带着人去摧残梅园的梅花。 “臣妾很喜欢。” 他低头嗅了一口梅花,沁人心扉,宛若佳人,萧衍露出了笑容。 “那花好看吗?” 她抬起脑袋凑了过来,身上侵染的梅花香也扑鼻而来。 “好看。” 萧衍看着这双明亮的双眼,毫不犹豫地应了一声,她突然笑了,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落下了一吻。 “朕却觉得,花再好看,也没有皇后好看。” 她反手关上了门,将捧着花的萧衍按在了门上。 “那陛下是要采摘臣妾这朵花了吗?” 晃神间他也反应了过来,俯身在她耳边低语,玩笑的话撩拨了情意。 “朕自然是要好好采摘的。” 她眸色一沉,踮脚挽着他的脖子轻咬了一口突起的喉结。 “陛下......” 手中的红梅落在了地上被碾碎,却散出了更迷人的清香。 花香渐靡,他看着反被采摘的人,在她脸上落下了一吻。 “陛下才是,最好看的一朵。” 万丛惑人眼,可无论何时,你都是我眼中,最迷人的一朵。 “不敌皇后娇媚。” 风无心沙哑着声音,毫不遑让地在他锁骨上咬了一口。 她本想着点到为主,怎料这人哪有半点重伤未愈的模样? 男色误人! “是陛下要挑战臣妾的忍耐啊。” 萧衍轻笑了一声,风无心莫名觉得他此时的声音好听到像是在诱惑。 “皇后说得都对。” 风无心白了他一眼,扯过被子别过了脸。 门外。 “你靠那么近要不要脸?” 夜寻远远地站在门外照常站岗,看到笑着走过来的玉成,眉头狠狠地蹙了起来。 “夜侍卫这话说得,你不也听到了?” 玉成挑了挑眉,他要是没听到怎么会说自己不要脸。 “不知廉耻!” 夜寻不想理她,往后退了一步。 “你管我要不要脸呢,反正雪过天晴了就好。” 玉成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帝后和睦,皇宫安宁。 秦国,金銮殿殿外。 萧允拉了拉身上的白狐裘,看着头上熟悉的“金銮殿”三个字,脚步顿了一下。 那日,他踏进金銮殿,见到的就是父皇倒在了血泊之中,自那日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来过金銮殿了。 而此时,萧统在里面看奏折。 萧统即位,而他仍然是北国的太子,他沉了一口气,终于踏了进去。 “陛下,太子殿下来了。” 殿中的人没有阻拦他,他踏进去,萧统正好抬头,她迷茫地看了自己一眼,转瞬是一抹惊喜,萧允再次愣了神。 可她很快又恢复了冰冷的模样,有些嫌弃地看着他。 他们先前闹翻了,现在都没和好呢。 “太子殿下有何贵干?” 第二百九十八章 答应我,要好好活下去 “我要出宫。” 他沉了一口气,抬头看着同样不服输的的小姑娘。 “太子殿下好好呆在宫中便是,出什么宫。” 萧统一口回绝了他,低头继续看奏折。 萧允深吸了一口气,走到了她面前。 “你若是不放心,可以和我一起。” 他只是想出去看看。 “太子殿下自己看看,朕像是很闲的样子吗?” 萧统指了指这堆积成山的奏折,萧允话语一凝。 “那便随你吧。”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他是不是有什么病?” 萧统忍不住发问,身旁的宫女脸色变了变,没敢接她的话。 北国。 难得今日政务不多,风无心有了闲情,和萧衍一并踏雪寻梅,还乔装混入了那些小年轻的诗会。 “我们倒是很久没有这么有闲情了。” 京中的诗会,小雪刚停,热闹非凡,风无心看着这些十七八岁的少年少女,脸上也有了明朗的笑容。 “你是怪一一限制了你吗?” 萧衍敲了一下她的脑袋,风无心登基以后,他们就有了小太女,心思不是在朝堂上就是在萧统身上,如今萧统在秦国,他们也算空出了一些功夫。 “倒也不是,他们挑的地方确实很好,我们去那边看看。” 说着,她便拉着萧衍的手往山后那片竹林走去,萧衍宠溺地摇了摇头,也随她一同乱跑。 雪中落下了脚印,往前是一片淡红色,清香经久不散,萧衍抬手这了一枝梅花,衔入了她发丝之中。 “很适合你。” 淡红的梅花衔在她头上,添了一分清冷绝艳的傲色。 “朕想也是很适合皇后的。” 风无心也折了一支,踮脚放在了他头上。 “陛下喜欢就好。” 萧衍轻笑了一声,美人相对而视,这时,一声大喊打破了这副美丽的画卷。 “是谁那么缺德又来偷花!” 那人作势跑了进来,风无心揶揄地笑了一声,拉着萧衍躲入了梅林之中。 “真的是,我好好的花,早知道不借地方给他们办什么劳子诗会了。” 来人看了一圈没有找到人,晦气地啐了一句,转身便离开了。 两人蹲在了梅花树下,狼狈得引人发笑。 “若是让朝臣知道,堂堂帝后偷偷折花还险些被抓包了,他们会怎么想?” 风无心眨了眨眼睛,萧衍也详装迷茫地看着她, “臣妾倒是无所谓,陛下是必然要被御史弹劾有失礼节、不务正业了。” “朕这么一个兢兢业业的女帝,想来也是皇后带坏了我。” 风无心朝他吐了吐舌头,脸不红心不跳地把责任都推给萧衍。 “陛下这么多年来,别的没变,脸皮倒是见长了。” 萧衍伸出手,恶趣味地捏住了她的脸。 “萧、衍!” 风无心噌地站起来推开了他,还未退步,就被他揽了回来。 正欲发作,萧的长指抵在了唇边。 “别说话,有人。” 见他脸色凝重,风无心也收起了玩乐的心思警惕起来,果然,她听到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脚步整齐,显然不是刚才诗会的人。 “人去哪了?刚才明明在这里。” “好不容易碰到他们落单,这次可不能错过机会。” 有人压着声音说了话,风无心眼前一亮,这就是来找他们的。 “是刺客。” 萧衍低声对她说了一句,京城之中,还有人要行刺帝后,看来可能是熟人。 “我们方才有脚印。” 风无心也低声回了他一句,她说完这句话时,刺客也发现了他们的踪迹。 “无碍。” 萧衍眸色微转,几个刺客,他还没放在眼里。 “人在这边。” 刺客沿着脚步找到了他们,看到两人,十几个人瞬间围了过来。 “谁派你们来的?” 萧衍捡起了地上一颗石子,抬眸冷视着这些黑衣人。 “你管我们谁派来的,你们现在手无寸铁,一个还重伤未愈,去死吧!” 为首的刺客说着,十几个人一起扑了上去。 “不自量力。” 风无心冷哼了一句,一脚踹飞了其中一个刺客,直接夺走了他手上的剑。 此时,萧衍也同样抢了一把剑,两人背对而立。 “陛下果然英武。” 萧衍勾唇一笑,风无心眸色也很亮。 “皇后教得好。” 两人皆是武艺高强,对付这些刺客自然不在话下,转眼间,十几个刺客就只剩了两人,分别和萧衍、风无心对恃。 “你都伤成那样了,居然一点事情都没有!” 和萧衍对打的刺客心底一沉,想不通是哪里出了差错。 “本王就算武功尽飞,对付你们几个不知死活的也不在话下。” 他冷笑着回首看了一眼,风无心和另外一个黑衣人在交缠,突然,萧衍心间一悸,想起了梦中北成帝对他说的话。 “那你还是去死吧!” 在他晃神间,刺客瞄准时机飞出了一个飞镖,这时,萧衍转过了身,刺客眸色微转,自己都觉得不会得逞,可萧衍,居然没有躲。 “噗!” 飞镖正中心房,萧衍捂着伤口,猛然吐出了一口鲜血。 “萧衍!” 风无心瞳孔一缩,一剑斩下了对面刺客的头颅,并飞速要了即将逃跑的刺客的命。 她心间一颤,扶住了要倒下的萧衍。 她怎么能忘了,他伤势还没好,怎么可以让他单独对战刺客! “我现在就带你回宫中!” 她忍下了要落下的泪,起身想将他抱回去,萧衍却摇了摇头。 “别白费功夫了。” 正中心脉,无人能救。 鲜血染红了白雪,正如藏在雪中的梅花。 “不,我不信!” 风无心拼命地摇头,她怎么可以相信,明明刚才他还在跟她讨论去哪里种梅花,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这一世,能与你相伴至此,已经是极大的幸运。” 前世,她死在了他怀里,这一世,相伴十年,他已经心满意足,仍存不甘,但更不愿,见她生世蹉跎。 成之诅咒,可以破石。 他唇边溢着血,却仍然带着笑容安慰她,不染血的手,擦去了她眼角的泪水。 “答应我,要好好活下去。” 话落,他抬起的手也重重地坠了下去,好看的双眸也永远地闭上了。 这时,掉落在地上的诅咒之石,顿时化为灰烬。 “萧衍!” 第二百九十九章 所爱已逝,再无余生 漫天的红色,只余下了无尽的悲痛。 怀中的温度渐渐变冷,天空中下起了白雪,风无心抱着萧衍跪在雪地之中,她如何也不能想到,萧衍会死在她怀中。 大雪染白了墨发,眼泪还未落下,就已凝结成冰。 红梅还散发着清香,而怀中的人,却再也不会醒来了。 她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在雪地之中跪了两个时辰,直到暗卫感到不妙寻过来,才发现这一片狼狈的景象。 “陛下,王爷!” 萧一看着雪地上的尸体蹙起了眉,可待他看清了没有一点生息地躺在风无心怀里的萧衍时,萧一重重地跪了下来。 “王爷!” 风无心没有看他,挂着冰凌的睫毛眨了眨,她抱着萧衍站了起来,却因跪了太久脚步一个踉跄,她被迫再次跪了下来,但没有放下怀中的萧衍。 “陛下,让属下来吧。” 萧一心中一阵冰冷,试图在她怀里接过萧衍,但被风无心拒绝了。 她倔强地站了起来,抱着萧衍往前走,摇摇欲坠的脚步在雪地中落下了深深的脚印。 萧一无言,只能耐着心痛跟着他,路上看到她的暗卫和路人皆是震惊到无法相信,但风无心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穿过喧闹的诗会和街市,抱着她最爱的人一步步走回了皇宫。 “陛下!” 宫中的侍卫宫女全部跪了下来,风无心自始至终没有给他人一抹余光,她抱着这个人,走入他们的寝宫。 “端热水过来。” 沉默了许久没有一丝反应,她终于说了一句话,顾风一愣,反应过来眼中是湿润,连忙令人端来了热水。 风无心接过了热水,将萧衍身上的血迹一点点擦干净,并给他换上了干净的衣袍。 “退下吧,准备国丧,朕想静静。” 她不带半点情绪地赶退了所有人,并亲自关上了门。 哀莫大过于心死,她看着已经没有半点血色的萧衍,眼中已经无法在落下泪水。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对吗?” 她握着他冰冷的手 声音有些哽咽,既然上天已经让她重来了一次,何不再逆天改命第二次? 但她深知,这一切已经是奢望。 恍然间,她瞥见了放在桌上的宝剑,她晃了神,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 冰凉的手拿起了这把萧衍常用的宝剑,她将剑拨了出来,一根发丝落在了剑刃上,顿时断成了两根。 长指抚过剑身,锋利的剑刃划破了她的手指,也终于让她情绪了过来,宝剑摔落在地发出铿锵的声音,顾风瞬间推门而入。 “陛下!” 顾风一脚踢开了那把宝剑,心痛难掩。 “陛下,你要想想太女殿下啊,还有我们废了那么多心血打下来的江山,你都不要了吗!” 顾风摇着她的肩膀试图令她清醒,风无心的眼泪再次落了下来。 “我只想要他。” 这一刻,她彻底明白了,若是没有他,这江山社稷,又有什么意义? 所爱已逝,再无余生。 “太女殿下是你们的孩子啊!” 顾风也落下了眼泪,萧衍突然的离去让人猝不及防,她想不到萧衍这种男主级的任务也会死,但风无心,也不能就此抛下所有。 “一一……” 一一还在秦国,风无心抓着头发,心痛茫然而无措。 “皇后必然也希望你好好活着。” 见提萧统有了反应,顾风又说了一句,风无心若是要寻死,谁也拦不住她,必须要打消她的念头。 “答应我,好好活下去。” 耳边又想起来萧衍的最后一句,风无心咬着唇不让眼泪落下来,顾风伸手抱住了她。 “好好活下去,为了皇后和太女殿下。” 当夜,北国皇宫宣布皇后不幸身亡,哀钟在北国皇宫打响,声音传遍了整个京城。 萧统得知消息,不顾一切赶回了北国,但她见到的,只有父王冰凉的尸体。 萧衍的尸身还被停在寝宫,萧统看着那口金丝楠木的棺材,顿时跪了下来。 “这不是真的!” 萧统的眼泪夺眶而出,她的父王英明神武,这么可能会死! 她不可置信地去扯风无心的衣摆,但母皇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到她,只是无言地闭上了双眼。 “母皇,你告诉我,这是假的对不对,这不是父王!” 萧统不敢再去看棺木中的尸体,可她的母皇,也没有任何回应。 “殿下,去换衣服吧。” 顾风不忍地拉开了她的手,萧统是他们唯一的孩子,能够尽孝的,也只有她了。 “我不要,母皇!” 顾风不顾她的反抗将萧统拉走了,两世之情,风无心的悲痛比萧统更深刻,她的话,只会再一次刺激到风无心。 “殿下,你乖一点,陛下比你更难过。” 顾风给她换上了孝衣 自幼被父母娇养的萧统已经彻底奔溃,她不能相信,相信父王就这样丢下她和母皇了! “顾姨知道你也很难过,但不要再去刺激你的母皇了好吗,不然……” 不然你的母皇也会随你父王而去。 最后一句话,顾风没有说出口,但萧统却听出来了,她要是不乖,连母皇也会丢下她。 她瞬间安分了下来,强忍着悲痛的样子令顾风更为心疼。 造的什么孽,好不容易要风平浪静了,萧衍却没了,留下两人孤儿寡母,这些该死的刺客,她定要将背后之人挫骨扬灰! 顾风眸色一沉,神情在这一刻变得无比阴狠。 过了好几日,众人才勉强接受了萧衍已经离去的事实,北国起了国丧,风无心本想将萧衍葬入北国皇陵,秦国宗室的人却在此时冒了出来,秦北两国就萧衍归属发生争议。 “秦王是我国的正统皇室血脉,必须葬入秦国皇陵!” 北国礼部的人接见了秦国宗室,两方顿时起了争执。 “荒唐,这是我北国的皇后,自然是要入我北国皇陵!” 礼部的人当仁不让,玩笑,萧衍都嫁过来了,死都是他们北国的鬼,怎么可能还回去! “秦王还是我秦国的太上皇呢,世上哪有太上皇不在本国皇陵的道理!滑天下之大稽!” 秦国宗室嗤之以鼻,这是,一道清丽的声音传了过来。 “宗室是觉得朕孤儿寡母可以任意拿捏吗?” 第三百章 所珍惜的终将辗转零落 清冷的声音极具震慑力,她着龙袍踏步走来,转身坐在了龙椅上。 “参见女帝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所有人纷纷跪了下来,风无心在寝宫中沉寂了一段时间,,隔绝所有的消息,连朝会也没有管,这一日,她终于再次出现在众人眼前。 “众爱卿平身。” 风无心眼皮也没有抬,挥手令众人起身,朝臣却莫名觉得,一阵子不见,他们的女帝陛下气场更强了。 “朕亲自接见你,萧宗正还有何话要讲?” 风无心抬眸,看向了跪在地上的萧宗正。 什么东西,在秦国装腔作势就罢了,还敢来北国放肆。 “北皇陛下,依照礼制......” 冰冷的双眸摄人心神,宗正眼中有些闪躲,但还是试图据理力争。 他可是受了一干族老和大臣的嘱托来的! “朕现在就在这里,萧衍是北国皇后,你与朕谈礼制?” 风无心冷笑了一声,大殿中突然多了一群暗卫。 她现在是北国女帝,想在她这里抢人,做什么梦? “北皇陛下怎可与强权压人!” 萧宗正看着突然冒出来的暗卫,连忙退后了一步,指着风无心的指在发颤。 “好,朕就跟你讲道理。” “依照礼制,萧统是朕的女儿,朕就此合并秦国,以修两国之好,这也不过分吧?” “你......” 风无心似笑非笑,宗正脚步一个踉跄,险些跌了下去。 “朕说得在理吧?” 风无心详装认真地看向了朝臣,礼部尚书强忍着笑意,他身后的侍郎却已经笑出了声。 “萧宗正不要自找没趣。” 风无心理了理衣袖,收回了方才玩笑的语气,如今秦国的国力比不上北国,她没必要忍气吞声。 萧衍生是她的人,死了她也不会让步。 “送客吧,李尚书。” 她揉着眉心摆了摆手,疲惫之态尽显。 “是,陛下。” 得了旨意,李尚书不说分毫就把宗正一行人打发了,风无心叹了一口气,往东宫走去。 “太女殿下,你吃点东西吧。” 东宫内,萧统躲在了自己的房间里,房门反锁,她缩在被窝里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双眸无神而惶恐。 父王不在了,母皇也不会管她了。 萧统消极地顾影自怜,这时,有人一脚踹开了她的房门。 她受惊地抬头一看,竟然是她的母皇,萧统惊喜又委屈,看着她的母皇,但没有说话。 “把膳食给朕拿过来。” 风无心只看了她一眼,便伸手接过了盛着肉粥的碗。 “过来,我可没你父王那么有耐心。” 风无心捧着碗走到了她床边,看着缩在床角的萧统蹙起了眉。 “我......” 母皇怎么那么凶,萧统有些委屈,但还是乖乖爬了出来。 “都是一国女帝了,还哭成这样。” 风无心用龙袍的袖子给她擦了擦眼泪,吹凉了肉粥送到了她嘴边。 “呜......” 萧统吃了几口,伸手抱住了她的母皇再次落下了眼泪,她真的以为母皇也不要她了。 她不想落得个和萧允一样的下场,她还有母皇! “乖,母皇在。” 风无心压下了汹涌的悲痛,腾出身拍了拍她的小脑袋。 萧衍已经不会回来了,她不能让他们唯一的孩子陷入孤独无援的境地。 他们走过的艰辛道路,不能让萧统再承受。 “自己把粥喝了好吗?” 萧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良久才缓和了一些,听到她的话,点了点头。 “母皇就你一个孩子,饿坏了怎么办?” 看着萧统乖乖把粥喝了,风无心终于松了一口气。 “一一以后会乖的。” 萧统哽咽地喝完了粥,她以后也不会让母皇为难了。 “一一以后会替父王保护母后!” 她突然坚定地抬起了头,这是父王从前给她说的话,现在,她真正懂得认可了其中的深意。 “好,一一是最棒的。” 风无心欣慰地点了头,她终究还是,提前长大了。 “明日,我们一起去送你父王好不好?” 提到萧衍,风无心有些落寞,萧统刚亮起的眸孔又暗淡了下来。 “好。” 北国云起十年,皇后萧衍逝世,两国朝廷一直决定追封其为天武帝,举国国丧,全国禁止婚嫁、娱乐三十六日,京中白布高立。 这一日,风无心母女带着浩荡的队伍,将她最爱的人送入了皇陵。 这所皇陵是新起的,除了萧衍,里面还躺着她的皇兄风无玦。 最疼爱她的两个男人,终究还是,都离去了。 她在皇陵前停伫了一会,便拉着萧统深深跪了下来。 皇兄,萧衍,我会好好活下去的。 好好保护我们的一一,我们来之不易的统一。 随着帝皇太女跪下,随从的人也纷纷行了祭礼。 从此无他,仍要前行。 萧统突然共鸣了母皇的悲痛,自幼蹉跎,所珍惜的终将辗转零落,现在的母皇,只剩下她了。 萧统对着皇陵,再次深深一拜。 舅舅,父王,我会保护好母皇的。 举国国丧,萧统也在北国停留了一个多月,最后,风无心还是决定将她送回秦国。 “以后,你想回来就回来,没有人敢拦你。” 风无心在城门送她,对她许下了最强势的承诺。 “好。” 萧统点了点头,从此,她们再也不必在乎所谓的礼制舆论,母后说得对,如今,都是她们的天下。 “你真的不回去吗?” 萧统看向了一旁送行的慕钦,自从他来了北国后,就再也没有回过秦国。 “不必了,我想留在这里好好学习师父留下来的东西。” 慕钦朝她笑了笑,他琴艺天赋很高,武艺后来也渐显,萧衍答应了将他收为徒弟,只是他还只是小有成就的时候,便已经是永远的遗憾。 但风无心已经答应,让他去学习萧衍留下来的东西。 回到秦国,他只能无所事事,倒不如留下来。 他不想在她眼中,永远只能是纨绔。 “好,我们下次再见。” 萧统也对他点了点头,转身便踏上了返秦的路程。 第三百零一章 太子殿下又怎么舍得责怪你? 十五后。 十五年来,北国国泰民安,和邻国也没有什么冲突,一切欣欣向荣,但前段时间,女帝风无心却突然决定,要将皇位传给萧统。 一石惊千澜,引发了秦北两国朝野的争议,两国在争议的时候,更有前瞻性的朝臣开始进谏提议秦北合并,此议正中风无心下怀,她顺手推舟开了朝会,由两派朝臣争论。 “秦北两国联姻多年,就秦国皇帝即是我北国太女,两国合并,利国利民,有何不可?” 支持合并的一派从国民利益出发,据理发言。 “荒唐,勿问国耻,二十五年前,我北国十几万将士葬于秦国之手,你现在说利国利民?” 反对派耻笑了一声,将支持派都呛住了,朝堂中的气氛突然一凝,以先辈的牺牲来衡量,令人无法反驳。 十几万的亡魂,谁能反驳? “几位大人也无需用什么大义来压老夫,老夫只知千万将士去而不返,老夫一天不死,就会反对这个提议!” 反对派为首的是一个老将军,他就是当年秦北将军留下了的一员,后为风无心重用,但历来抵制秦国。 而支持一派都是年轻人,一时沉默了一会。 那支持派大臣沉默了一会,风无心正想说话,他突然跪了下来。 “臣在此为我北国万千亡魂致歉,但臣以为,将士们的牺牲是为了守护我北国,不是为了引起新的战争,如今秦北合并,两国再也不必为从前的争端牺牲新的将士,将军反北,某深表理解。” “但将军和万千亡魂,难道不想看到昔日将士的家人和后代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吗?” “我等如今在朝堂上大相径庭,不也是为了我北国万千百姓吗?让百姓们能免于一战的纷扰,为何不为?” 支持派大臣心思一转,说出了风无心想说的话,也打动了一些诚心为民的反对派大臣。 见反对派沉默了下来,支持派瞄准时机、趁机直追,最后以家国大义勉强说服了反对派,但反对派妥协的结果是,为首的老将军主动告老还乡。 “陛下,臣已老矣,这乌纱帽,应让给更加有能力的人。” 老将军突然跪了下来,在众人震惊的眼光下摘下了乌纱帽。 “成老将军,你又何必?” 风无心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她知道老将军已经认可了秦北合并,但他始终过不了心中那关。 因为心中沉甸甸放不下的,是十几万战友的骸骨。 “求陛下成全!” 老将军深深一拜,他可以为江山社稷同意,但不能为死去的战友同意,只有这顶乌纱帽,以祭战友亡魂。 “老将军高义。” 风无心从高高的龙椅上走下来,深深地回以一拜,接过了他手中的乌纱帽。 秦北合并,北国朝野已经全面同意,秦国朝中反对的呼声也很小,两国由此同意秦北合并为华国,萧统为帝,择京都于昔日陈国国都,改名元京,即日起修缮皇宫,迁都完成之时便是登基之日。 “终于要统一中原了。” 秦国皇宫,皇帝书房,萧统放下了手中的笔,由衷地感叹了一句。 “女帝陛下也终于得偿所愿了。” 萧钰从她身后走了出来,将一个精致的食盒放到了她面前。 “这是?” 看到熟悉的雕花,萧统突然眼前一亮。 “是太子殿下给你的。” 萧钰宠溺地笑了一声,话没说完,萧统眼前一亮,抢着打开了食盒。 打开食盒,一阵玫瑰的清香扑鼻而来,里面只有几块糕点,但小巧的糕点被制作地十分精致,可以看出制作的人十分用心。 “他不生我气了?” 萧统捏起了一块糕点咬了一口,甜而不腻,她高兴得眉眼弯弯。 “太子殿下又怎么舍得责怪你?” 萧钰给她递了一杯茶水,眨眼间,萧统已经二十二了,容貌也愈发惊艳,朝中大臣屡次上谏明里暗里让她纳妃立后,她都视而不见,朝臣以为她无心情事,却不知这位女帝最中意那位早已在宫中。 这一对小冤家,从小挤兑到大,如今,竟相互看对了眼,顾风看在眼里,但两人已出三代,在这种朝代,她也没有了阻拦的理由。 “那我一会批完奏折再去看他。” 萧统将几块糕点都吃了,拍了拍手,继续执笔处理政务。 萧钰欣慰地笑了,当年的小丫头,如今也是个勤勉的帝王了,萧统登基十五年,秦国国力不但没有退减,各方面反而蒸蒸日上,朝中以为是他这个摄政王的功劳,却不知这位年轻帝王的宏心壮志。 “陛下也应该和北皇提提了。” 萧钰点了她一句,萧允已经及冠,即是两情相悦,也不必再拖,早日立后,也好堵住大臣的嘴。 萧统执笔的动作顿了一下,转瞬便是明媚的笑容。 “好。” 他终于,也要嫁给她了。 想到这里,她更想见那个谪仙般的人,阅览奏折的速度也开始加快。 “陛下也别满太久,臣先退下了。” “皇叔慢走。” 萧统的视线在堆积如山的奏折上,头也不抬地朝她挥手道别。 “殿下,陛下要过一会再过来。” 东宫,着一身白衣的男子慵懒地抱着猫躺在软榻上,听到侍卫的话,才慢慢睁开了双眼。 他正是如今的秦国东宫之主,太子萧允。 “本宫知道了。” 他摸了摸温顺的白猫,这是萧统费了好些功夫给他寻来的,骨节分明的指在白猫的脖子上用了力,转瞬却又松开了。 他并没有等多久,熟悉的身影便踏了起来,正欲起身,白猫却突然发狠在他手上抓了一下,萧允生痛地甩开了白猫,那猫也毫不犹豫地跑掉了。 “小允!” 萧统心一颤,连忙跑过来抓起了他的手,白猫在他手上留下了三道血痕。 萧允抬眸,她眼中是心疼和自责,他心中却突然变得愧疚,眼神也有些闪躲。 “我去给你喊太医。” 萧统眸色一沉,刚转手,后颈猛然一痛,瞬间失去了意识。 “别伤她。” 第三百零二章 朕立你为后 热,烦人的燥热。 萧统在黑暗中醒来,伸手不见五指,却发现她好像在移动。 她不在宫中! 意识有些模糊,她狠心地咬了一口手臂让自己清醒过来,此时,黑暗外传来了声音。 “拿下萧统,不怕风无心不妥协。” 这是一道清丽的声音,她可以直接判断对方是一个女子。 可是如今的秦国,是谁会绑架自己呢? 她摇了摇头,想起来她最后清醒的时候,是在萧允的房间。 她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试图否定这个猜测,这时,一道光线照了进来,有人打开了门! 萧统瞳孔一缩,眼中尽是警惕,抬眸却看见了一双充满恨意的双眼。 “你是谁?” 眼前的人应该是方才说话的女子,但她蒙着面,萧统也无法猜测她的身份。 “你何须管我是谁?” 女子冷笑了一声,正想抬手劈晕她,却被一旁的黑衣人拦下了。 “太子殿下吩咐了,不可伤她。” 黑衣人挡住了女子的手,却让萧统心中一凉。 真的是萧允?他是为了什么?要挟母皇? “行,我不伤她,但她中药了,你们看着办吧。” 女子冷哼了一声,冷漠地甩开了黑衣人的手,转身便离开了萧统的视线,只剩下她和几个黑衣人面面相觑。 萧统正想说话,身体传来一阵异样的感觉,她顿时抬起了头。 是媚药! 好狠毒的心思! 她想运转内力,却发现动弹都很难得,对方不止给她下了一种药! 萧统咬着牙强撑,几个黑衣人却在当着面在商量如何处置她。 “怎么办?” “中药了就解呗怎么办?” “这药怎么解你不知道?风无心知道了能善罢甘休?” “我们抓她过来不就是要挟风无心的,到时候,她们都得死,还用得着管那么多!” “这......太子殿下……” “你不行让开我来,堂堂女帝,想来也不错!” 另一个黑衣人一掌推开了刚才拦下女子的人,萧统听到这话,心中大乱,紧张达到了极致,周身却没有一点力气,而那个黑衣人已经爬了过来。 “滚开!” 红唇已经被自己咬出了鲜血,黑衣人伸手要触碰她,突然被她的话震慑住,这人顿了一下,但很快又反应了过来,唇边是嗜血的笑容。 “女帝陛下,这里不是皇宫,现在,可没有人来救你。” 黑衣人轻佻地挑起了下巴,萧统气得眼睛都红了,全身都在发颤,黑衣人阴冷地笑了一声,正欲有所行动时,猛然整个人被扔了出去。 “慕钦!” 看到来人,萧统的眼泪瞬间就落下来了。 “别怕,我来了。” 来人眼中一凛,高大的身影将颤抖的人儿拥入怀中。 “诛。” 慕钦将她抱了起来,转身看着被押在地上的一众黑衣人,眼神冰冷地下了命令。 “是,王爷。” 剑过血飞溅,慕钦一脚踹开了为首的女子的面具,果然不出他所料。 “焕魅灵。” 焕魅灵,前丞相府少夫人,如今,只是一具尸体了。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慕钦眼神一暗,远处被流放在边疆的颜家人也被他列入了必死的名单。 “慕钦,我好热……” 怀中的人不安分地动了起来,冰冷的手触碰到了他的脸。 慕钦心中一颤。 “乖,别乱动,医师很快就来了。” 他扒下了在他脸上乱摸的手,顿时觉得怀中人是烫手山芋。 “我……” 又委屈又难受,她说不出话,左手紧紧地攥住了他的衣襟。 “王爷,软骨散属下可解,但这……是合欢散。” 赶来的医师看着脸红到发烫的萧统,拿着软骨散的解药陷入了沉思。 “拿来!” 慕钦夺走他手中的解药,抱着萧统消失在众人眼前。 “慕钦……” 慕钦抱着萧统飞速地回到了慕府,而此时,她的忍耐也已经到了极限。 “你别动,我给你找……” 冰块两个字还没说出口,萧统突然贴了上来,染血的双唇堵住了他要说的话。 “你清醒一点!” 慕钦瞳孔一缩,俊逸的容颜有些慌乱,但还是带着理智推开了她。 可他还没转身,就被再次拉了回来,没有软骨散牵制的萧统轻而易举地将他压在了身下。 “你会后悔的!” 双唇被她生涩地咬出血,添了几分肆虐的诡异,慕钦的理智也在一点点被击溃。 “朕从不后悔!” 明暗之中,她似乎清醒了过来,但转眸又变得迷乱。 “好,我如你所愿!” 他心一狠,抱着她调换了两人的姿势,大手扣在她的脑袋,双唇撬开贝齿,顿时抢回了主动权。 “慕……” 夜微凉,房中却在慢慢升温…… 次日,萧统在酸痛中醒来,迷糊地翻了个身,看到床边的人,她顿时清醒了过来。 “慕钦!” 她…… 他们…… 萧统惊慌失色,想爬起来,却被枕边人捞回来怀中。 “别乱动。” 枕边人也睁开了双眼,眸中却异常清醒,似乎毫不意外。 他早就醒了! “陛下是想吃干抹净了不承认吗?” 看着她的反应,慕钦轻笑了一声,萧统看着他,突然又红了眼。 “我……” 他动了动唇,想安慰她,她却突然抱着他哭了起来。 “乖,是我错了……” 冲动过后是心疼,她不清醒,难道自己也不清醒吗? 而萧统是没听清他的话,她想起了昨日的场景,是萧允打晕了她,甚至还给她下了那种药…… 她那么喜欢他,还想立他为后,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她想不通,也不想承认,可事实,就是如此。 如果不是慕钦救了她,她可能就落入了那个黑衣人手中。 他好狠的心! 她在慕钦怀里足足哭了半个时辰,才渐渐清醒了过来。 “朕立你为后。” 她想起来了,不是慕钦趁人之危,而是自己把他硬拽回来的。 对上她清明的双眸,慕钦安慰的话止在嘴边,心中有些落寞。 她根本不喜欢他。 追逐了十五年,他怎么会不知道她心上之人是谁,可他,也不甘放弃。 “好。” 第三百零三章 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华国元年,萧统登基,同年立慕王慕钦为后。 今日,是帝后大婚。 “怎么,太子没想过有朝一日吧?” 昏暗的房间里,萧允着单薄的白色里衣被绑在床边,萧统捏着他的下巴冷声讽刺道。 萧允咬着唇,没有回答她。 他亦不知他们会那样做,但是现在,一切都晚了。 “朕对你那么好,你居然想要我的命。” 萧统一掌扇在了他脸上,当初,如果不是慕钦来得及时,她早就去死了,萧允就是她犯过的唯一错误,险些陷入泥沼无法挣脱,是她此生最大的污点。 “抱歉。” 被囚禁已久,萧允终于说了一句话,却让萧统觉得极为讽刺。 “朕本不想与颜家计较,是你让两代人的关系破灭,记住,他们死了,都是你的错。” 他让她深受其害,那么,她就要一点点折断践踏他这个储君的骄傲。 萧统踹了他一脚,转身离开了这个房间。 回到寝宫,萧统心烦意乱,这时,熟悉的人影走了进来,她心一颤。 “皇后。” 慕钦着一身红衣,成年的他,比从前更为夺目耀眼,魅惑到令人心惊。 那一日,她中了合欢散陷入危险,是慕钦救了她,也是他解了药。 “陛下貌似很抵触臣妾,是因为对允太子心存期待吗?” 慕钦在她有些惶恐的眼神压了上去,附身的语气低沉又诱惑。 “我没有。” 萧统别过了脸,她倒不至于犯同样的错,只是和慕钦的关系,一时半会没有转换过来。 慕临没对懂她的心思,脸色更差。 “是吗?” 他笑了一声,俯身侵入了她的唇。 他从小就会为她吃醋,长大了,占有欲只增不减。 “唔……” 萧统下意识想推开他,但反应过来他就是自己的皇后,顿了一下,慕临已经解开她的衣袍。 “慕临,别……” 萧统忍不住喊出了声,慕钦眼神更暗,加快了速度,而此时,虚弱的萧允就在偏殿,她突然的喊叫已经传到了那个房间,萧允瞬间抬起了头。 “你和他,碰了吗?” 白皙的酮体一丝不苟地暴露在他眼前,慕钦却突然停了下来,他知道萧允就在她寝殿旁边,所以更怀疑两人。 “我没有……” 萧统脸色微暗,突然觉得眼前之人压迫感极强。 “你只能是我的。” 低吟的声音令人面红耳赤,在偏殿的人,也听得一清二楚。 被束缚的双手渐渐攥紧,她本该,是他的。 帝后大婚,宫中都洋溢着欢喜的气氛,次日,萧统在半梦半醒之间被人抱了起来。 “陛下,我们还有去见太上皇。” 迷糊中被人伺候着洗漱更衣,她清醒过来时,发现这人一直都是慕钦。 “皇、后。” 萧统咬牙切齿地看着这个笑起来比她还明艳的男人,她还当他还是从前那个娇气的纨绔,怎料,这人比萧允还腹黑。 “陛下这么认真地看臣妾,真是令臣妾欢喜至极。” 慕钦笑了笑,在她震惊的神情下于唇边落下了一吻。 “别闹了,你也不想让母皇等吧?” 眼见着她要抓狂,慕钦突然脸色一变,神情极为严肃认真。 连母皇都喊上了,萧统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深吸一口气,随后,毫不犹豫地往他脸上拍了一巴掌。 “皇后说得对,这是朕给你的奖励。” 话落,她便起身要走出去,但慕钦一点也不生气,强硬地挽住了她的腰。 “陛下身体不适,不必太匆忙。” “还不都是......” 萧统正想骂他,抬头看见一众似笑非笑的宫女太监,顿时止住了话,她要脸。 两人路上折腾了一番,终于到了风无心的凌霄宫。 “见过母皇。” 看到自己的母皇,萧统的心情好了一大半,而他一旁的人笑容更为真诚。 “辛苦你们往我这里跑一趟了。” 风无心看着这对璧人,笑意渐浓,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红包放到了两人手上。 相比有些恩怨的萧允,她自然是更满意从小看着长大的慕钦的,这孩子看着嬉戏,实质用情至深。 “多谢母皇。” 两人高兴地接过了红包,一家人坐着闲谈了好久,一并用了午膳之后,两人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儿臣明日再来见母皇。” 慕钦认真地朝她行了个礼,随后揽着萧统一并离去。 “你倒是很会讨我母皇欢心。” 离开凌霄院,萧统挑眉说了一句,她是看出来,母皇真的很喜欢慕钦。 “臣妾天资聪颖,又才貌双全,母皇喜欢我不是应该的吗?” 慕钦脸不红心不跳地夸起了自己,他也很高兴得到风无心的认可,因为他从小就艳羡他们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生活,虽然萧衍离去是遗憾,但他们,都做到了。 “不要脸。” 萧统翻了个白眼,不经意间推开了他。 “你打算怎么处理?纳他为妃吗?” 慕钦眸光微闪,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当年参与此事的人都死光了,只有萧允,被她留了下来。 萧统看着他,动了动唇,欲言又止。 “你不必为难自己。” 他问出这句话,显然不是很想知道答案。 “你若是喜欢,我不会在意的。” 慕钦笑着应了一句,只是笑得有些牵强。 见他如此,萧统心中一窒。 她又何须为了那样的人伤害他? “你处理吧,我去看奏折了。” 话落,她也没敢看他的反应,转身逃地一般离开了。 “那么舍得吗?”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慕临勾唇一笑,心中已经有了打算。 凌霄宫,风无心屏退了所有人,独自给房里的灵牌上了香。 “如今,我们的一一长大了,也成婚了。” “她的夫婿,是你收下的小徒弟,我看着挺满意的,不知你是怎么想的。” “若是你也能亲眼看到这一切,那该多好?” 她轻声着对他说着话,却又深知,他听不到,说到最后,声音有些哽咽。 “我们还会见面吗?” 风无心自嘲地问道,转瞬又摇了摇头,往外踏步走了出去,而她转身之时,身后的床帘突然起了风。 第三百零四章 大结局(1) 华国天元18年,风无心和往前一样,看完书便闭门就寝。 半梦半醒之间,她彷佛听到了一阵笛音。 “小桉。” 听到这个声音,她倏然睁开了双眸,入眼的不是她的寝宫,而是满眼的桃花。 这是......秦国的桃花庄? 她眨了眨眼,这时,桃花树里走出了一个人,他吹着手中的玉笛,一头白发散落在了白衣上。 待看清白衣人时,她的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 “萧衍。” 她看到他了,看到了白发苍苍的萧衍。眨眼人生六十年,她也不再是当年明媚的少女。 “让你等久了,我来了。” 萧衍放下了玉笛,朝她伸出了手。 “随我去个地方,好吗?” 他轻声地问了一句,笑容宛若当年。 “好。” 桃花花瓣落在了两人的白发上,她没有犹豫,搭上了她的手,两人携手渐渐消失在了桃花树下。 深夜,华国皇宫哀钟长鸣,华国第一位太上皇风无心去世,享年六十岁。 ..... 华国国历188年,皇后自诞下太子华玦三年后再诞一女,帝王儿女双全,龙颜大悦,以正得朕心之意,取名华心,封长公主。 听闻这位长公主自幼任性顽劣又传奇,抓周宴上,她无视满桌的珍宝,一把抓住了长她三岁的云王府世子云衍。 长公主五岁时,再遇云世子,对其容貌表示赞可,当场指着云衍道要抢回去当驸马。 云世子深表厌恶,誓死不从,但仍被订下了婚约。 眨眼十年过去,长公主及笄,帝后为其在宫中举行了盛大的宴会。 “公主殿下真是越发好看了。” 华国凌霄宫中,宫女正在为长公主梳妆打扮,以让她出席今日的及笄礼。 “那是,本公主国色天香。” 清冷的双眸眨了眨,绝世的容颜中添了三分顽劣。 “公主说得对,公主那么好看,驸马也必然会眼前一亮。” 宫女笑着附和道,说到早已订下的驸马,华心摆了摆手。 “他那么不识抬举,本公主何须理会他?” 华心说着话的时候是咬牙切齿的,那该死的云衍,总对她爱答不理的,京中美男子那么多,不要他也罢! 今日,她会给所有人一个惊喜! “皇妹,你还在折腾呢?” 两人说着话,这时,一道声音传了进来,她扭头一看,她的亲皇兄华玦穿着一身红衣靠在了门上,一模一样的容貌却比她多了几分嚣张与肆意。 “太子殿下。” 见到来人,一众宫女连忙给他行个礼,华心却对他翻了个白眼。 “父皇和母后那么在意,我自然也是要多花些心思了。” “女孩子就是麻烦,我在外面等你。” 说罢,他啪的一声关上了门。 “太子殿下比陛下和娘娘还要上心,事事都要来看。” 宫女捂着嘴揶揄地笑了一声,引得华心也笑了。 “是,他像个跟屁虫一样。” 她这个皇兄,有事没事都在她身边转。 “太子殿下、长公主到!” 秋风微凉,万众瞩目之下,华心挽着她的皇兄,双双着红衣出场。 “两位殿下可真是好看啊!” 集美貌与气质于一身的两人同时出现,瞬间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高坐在上位的帝后也相视一笑,欣慰地点了点头。 “装腔作势。” 不同于众人的赞许,不远处的一位公子冷笑了一声。 “世子殿下,你不能睁眼说瞎话啊,两位殿下确实好看。” 他身后的侍卫认真地道,却得到自己主子的冷眼。 “她是好看。” 但品性也是招人恨。 “长公主那么好看,以后和世子在一起肯定也很养眼。” 侍卫无顾自家主子的冷眼,自顾自地点了点头。 云世子:“……” 他可不想跟她在一起,好在,他已跟她约好,今日以后,再无瓜葛。 “本宫的小公主也长大了。” 一套礼仪下来,皇后拾起早已备好的玉簪,郑重地将它戴在了华心头上。 “多谢母后。” 发簪起,笄礼结,她笑着给自己的母后行了个礼,转身面向了众人。 “感谢诸位来参加本公主的及笄礼,今日,我要宣布一个消息。” 转眸间,她往云衍的方向瞥了一眼。 “本公主决意,从今日起和云衍解除婚约,从此再无瓜葛、再择良人!” 一语落,所有人都变了色,帝后两人更是意外,云衍是她好不容易才订下的,怎么现在又不要了? 一下子,所有人都看向了云世子云衍,他勾唇一笑,正想说话,突然,心中传来一阵窒息的痛感,他难忍地闭上了眼,再睁眸时,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本世子不同意。” 他眸色一敛,在众人的注视下,朝华心走去。 华心被他突如其来的压迫感逼退了两步,下意识蹙起了眉,他们不是说好了吗?他现在还想往什么花样? 想了想,她主动朝他走了过去。 “你想干什么?想要赔偿我可以给你?别阻碍本公主挑选新驸马!” “你的驸马,只能是我。” 云衍冷哼了一声,突然将她拦腰抱起,瞬间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云衍!” 华玦脸色一变,顿时追了过去。 “两个孩子闹着玩,诸位不必在意。” 众人见了这副景象都晃了神,皇后最先反应了过来,即刻打了圆场。 另一边,华玦追了一路,却跟丢了人,他气愤地一拳打在了树上。 “太子殿下。” 身后突然穿来了熟悉的声音,他转过了身,眼前是一个陌生的男人,看着他的双眼,却专注而复杂。 “你是谁?” 华玦条件性地问了一句,就在这时,他的脸色瞬间变了。 “夜寻。” “云衍,你放开我!” 被他抱着跑了一路,华心再也忍不住,在他手臂上狠狠咬了一口,云衍也终于将她放了下来,却没有松开。 “小桉。” 他的眸色渐沉,哽咽地唤了她一句,恍若隔世。 “什么小桉?本公主叫华心!” 见他仿佛认错了人,华心更为生气,正想退给他,对方却俯身吻了下来。 “云……唔……” 第三百零五章 大结局(2) 她震惊地睁大了双眼,云衍却加深了这个吻。 前世,萧衍死后,魂魄在她周围,天人相隔三十三年,可望不可及。 三十三年,他看到了她独自一人扶持萧统完成了真正的大统,看到了她的杀伐果断,也看到了她夜深人静时的孤寂与脆弱。 三十三年,她每日都在给他上香,每日都在思念他,一遍又一遍地对着他的灵牌问他为什么要丢下她。 三十三年,他们整整别离了三十三年。 他以为他们再也不会相见,也甘愿就此成为孤魂野鬼伴她左右,没想到,上天还是让他们再次重逢了。 三十三年,他们还是没有被斩断缘分,这一刻,沉寂已久的思念翻滚,压抑多年的情绪在这个时刻全部喷发。 他在细数着过去,突然,华心脸色一变,奋力推开了他。 “你把本公主当什么了?” 少女红了眼,委屈又可怜,萧衍心下一沉。 她并没有想起他。 “抱歉。” 他压下了翻涌的情绪,轻声给她道歉,现在他于她而言,确实过于鲁莽。 她会不会,永远也想不起他? “皇妹,过来。” 两人僵持了一会,这时,华玦带着夜寻走了过来。 “皇兄!” 看到华玦,她连忙跑了过去,委屈地躲在了他身后。 “云衍。” 四目相对,他顿时就明白对方也恢复了记忆,华玦不经意间翻了个白眼,这萧衍怎么那么阴魂不散,这一世还和他的皇妹有了婚约。 “太子殿下。” 云衍看着他,瞥了一眼一旁的夜寻,看来,他们也回来了。 “男未婚女未嫁,本宫奉劝云世子不要如此肆无忌惮。” “本世子也奉劝太子殿下不要多管闲事。” 宿敌相见分外眼红,云衍也没有退让,即便华心这辈子都想不起他,他也是不可能放手的。 “皇妹,我们回去。” 这一世,他也不想阻挠两人的感情,但无论是前世的萧衍还是现在的云衍,他越看越觉得碍眼。 “好。” 她没看明白两人的交锋,但还是跟最信任的皇兄回去,只是身后的目光,过于炙热。 “他果真那么大方?” 东宫,华玦听着夜寻说他死后的事情,感慨于天下终于一统,但听到萧衍嫁到了北国,他狠狠地蹙起了眉。 “皇后......世子殿下用情至深。” 夜寻难得为云衍说了一句好话,他和自己的主子一样,仍然不喜欢萧衍,但前世萧衍死后,风无心的痛苦与孤寂,也令他感同身受。 他不喜欢云衍,但公主喜欢,那他便成全。 “罢了,看着皇妹的份上,本宫也懒得与他计较。” 谁让他的好妹妹喜欢,华玦晦气地在心中吐槽了一句。 转眸时,他看到夜寻眼睛都红了,华玦心中咯噔了一下。 “抱歉,我终究是负你所托。” 华玦沉默了一会,第一次正面给了夜寻回应,他没有办法强迫自己接受,无法回应对方如此深沉的情感。 “能留在殿下身边,已经是夜寻最大的荣幸。” 听到他的话,夜寻非但没有难过,反倒眼前一亮,这样炙热的目光令华玦不自然地咳了两声。 “那你就留着吧,本宫还有点事情。” 说罢,他松了一口气,即刻便消失不见。 夜寻看着他的背影,心情极佳地勾起了嘴角,太子殿下,来日方长。 两年后,云衍用尽了各种手段,威逼利诱下,终于让华心同意了婚事。 正月初八,良辰吉日,云世子、长公主大婚,喜色铺满了整个京城。 红装荡漾,云衍亲手牵着自己的新娘跨过了火盘,开始摆天地时,他感觉华心的情绪似乎变了,但没有多想,一套礼节下来,他将她牵入了婚房。 “我很快回来。” 虽然很不想离开,但宾客还在外面等他,他隔着红盖头在她额头上吻了一口,便踏步离开了婚房。 “好。” 她轻声应了一句,没人知道,红盖头之下,她的泪水已经打湿脸庞。 “云世子。” 云衍刚走到宴席上,华玦就带着一群人向他走了过来。 “皇兄。” 云衍似笑非笑,这欠揍的模样气得华玦险些咬碎了牙。 “妹夫客气了。” 这一声“妹夫”咬牙切齿,他冷哼了一声,将手中的酒递给了云衍。 “多谢皇兄。” 云衍也没有推脱,接过来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世子爽快,大喜之日,就该如此!” 接到华玦的眼神暗示,一众人顿时意会了过来,纷纷给云衍,而后者是来者不拒,所有递过来的酒都被他喝下了,没多久,萧衍脚步一个踉跄,险些倒了下去。 “送他回去。” 华玦眸色一暗,毕竟是他的妹夫,他不能让自己的皇妹独守空房。 “是。” 众人心中一颤,感到华玦的心情不太好,可不就是他要劝的酒吗? 几人将云衍送回房门前便离开了,而他们前脚刚离开,云衍就清醒了过来,全然没有一点醉酒的模样。 “幼稚。” 心中给自己的大舅子下了个结论,抬手愉悦地走入了婚房。 “都退下吧。” 云衍挥了挥手,打发了一众宫女嬷嬷,房门被关上,只剩了他们两人。 “公主。” 云衍拿起一旁的喜秤掀起了红盖头,被泪水打湿的脸庞映入眼中,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华心突然站了起来,主动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萧衍。” 四目相对,他的心情掀起了极大的雀跃。 她想起来了! “小桉!” 没有一点犹豫地将眼中之人涌入怀中,三生三世,她再一次回到了他身旁。 “好久不见,世子殿下。” 再次相遇,她喜极而泣,这一世,他们还是走到了一起。 “好久不见,公主殿下。” 这一世,她是万众宠爱的小公主,父母疼爱,兄长友爱,再也不必经受任何苦难。 “我们还会见到一一吗?” 温热的怀抱令她安心,她却再次想到了他们的女儿。 “她在赶来的路上。” 云衍突然笑了,贴在他耳边笑得极为荡漾,华心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脸噌得一下就红了。 “世子妃。” 云衍突然唤了她一句,在她懵懂的眼神下,将人按倒在床上。 “世子妃可不能耽搁了我们一一的路程。” 情动暗汹涌,衣袍也渐渐落在了地上。 “好。” 清丽的双眸渐渐染上了妩媚,她挽住了他的脖子,在他熟悉的锁骨处,狠狠咬上了一口。 唇齿间多了血腥的味道,云衍却轻笑了一声。 “呵,世子妃还是一如既往地……娇烈。” 他也没有再等待,引着她再次回想从前的热烈。 红烛已灭,但往后,永远是光霁明丽的春色。 番外 最初 我叫隗辰,是隗国国君的儿子。 我是宫中最低贱的皇子,只因我的母亲是一个歌女。 我生下来的时候,我那可怜的母亲就死了,而我的生父隗国国君,对我极为厌恶,宫中的人因此,也不看重我,那时,连一个刚进宫的宫女太监都能对我拳打脚踢。 我受尽了各种折辱,我厌恶这样的生活,憎恶整个皇宫,我想毁了这一切,因此当北国太子风无玦找上我的时候,我毫不犹豫地对他投诚。 而风无玦显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甚至更为变态,他所谓的训练,便是将我丢进万蛇窟,我从里面爬出来的时候,身上没有一块是好的。 风无玦给了我尊严,但只是一个有尊严的杀人机器。但我没有怨恨他,因为没有他,我的下场会更惨。 我的人生,除了复仇,就是给风无玦卖命,直到十五岁那年,我遇到了那个病弱却好看的少年。 那少年便是风羽,北国的一个世子,我知道他一开始接近我就有目的,他是刻意靠近我的,但我无法拒绝,我承认,我甘之如饴。 我唯一无法接受的是,他用同样的方式接近别人。 后来,风无玦那个变态死了,我再也不用为他卖命了,我拿了隗国的三军兵符,出现在了北国境内。 北国的人都以为我不怀好意,我确实也不怀好意,我利用他们灭了杀了我憎恶已经的父皇和兄弟姐妹,隗国终于亡了,我非常高兴,但我真是的目的,其实是风羽。 唯有他,才能让我觉得我活着有意义。 北国亡了,风无玦也死了,我终于可以全心全意接近他了。 可等我真正接近他的时候,风羽已经快死了。 我一开始就知道他有病,可我不知道,他病得那么严重。 我终于得到他了,可他要死了,得知这个消息,我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我疯了,风羽也疯了,我能感受到他不在意掩盖下的痛苦,他早就不想活了。 风羽快死了,我的心也死了,他都要死了,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干脆,随他一起去算了。 那日大火,我和风羽一起葬身火海。 再次醒来,没有想到,我居然又活了,而且,此时中原已经统一,天下终于太平了。 我对天下没什么期愿,也不关心什么江山社稷,但这是风羽的夙愿,我替他高兴,但是,他又在哪里呢? 宫宴上,我居然再次看到了风无玦那个变态和他的妹妹,还有那个秦国的摄政王! 他们居然也来到了这里! 我没来得及深思这件事有多魔幻,风无玦在这里,风羽很可能也在,我借此开始推演,果然,让我在那个王府找到了可怜兮兮的风羽。 现在的风羽可真惨啊,我心疼他,但莫名又有一种异样的快感。 此时的风羽一无所有,那么,他就无法离开我了。 我追逐了他多年,对风羽的品性和弱点都非常了解,果然,风羽还是前世那个能屈能伸的性子,为了达成所愿,可以不顾一切。 我试图利诱他,表示可以替他报仇,可话还没说完,他就答应跟我走了。 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对我没有耐心。 而我现在,是华国的一个有点地位的小侯爷,足以为他产生很大的作用。 隗侯府。 “你是属狗的吗隗辰!” 靡乱的床榻上,赤身的少年一脚踹开了阴暗疯狂的男人,神情不悦地嗔了他一句。 “我不是狗,怎么能把你挖出来?小羽?” 隗辰笑了笑,他也是最近才醒的,风羽并没有想起来,但他此时是个落魄的小世子,他便毫不犹豫将他掳了过来。 这一次,无论如何,他再也别想逃离。 “别碰我,我腰疼。” 风羽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他现在都有点后悔答应隗辰了,这个人,不仅是条疯狗,还是一条发情的公狗,他身上现在全是他留下的痕迹,靡乱又堕落。 你情我愿,他也享受,但再这样下去他都觉得自己会纵欲而亡。 “乖,最后一次。” “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风羽哭腔都喊了出来,但隗辰并没有就此放过他。 这一次,他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华国国历201年,科举考试之年,群英聚集,全国都在讨论各地有名的才子,怎料最后,状元竟然被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子拿下了。 这人在会试之中,排名都没靠前,根本不起眼,殿试张榜后,引发了很大争议,但礼部迅速贴出了此人在殿试之中做的文章,文章一出,打消了所有人的不甘。 新科状元,非人哉! 这新科状元,便是江南人许慎。 状元之名远扬,宾客纷至沓来,许慎却不骄不躁,他在京中停留了一段时间,看尽了他从未看过的风景。 这一夜,他突然鬼使神差地走到了京中的一道桥边,此处灯火阑珊。 “我来这里做什么?” 夜里吹来了一阵凉风,还下起了小雨,他自嘲地摇了摇头,此时,一道清丽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公子深夜在此是有心事吗?” 许慎一怔,沿着声音望去,穿着红裙的女子打着伞朝他走来,伞落在他上方时,他看清了女子的容貌。 风华绝代,艳丽无双。 “公子?” 见他愣了神,女子再次喊了他一声,他顿时反应了过来,面带歉意。 “抱歉。” “无妨,天凉了,公子还是早些回去吧。” 女子笑了笑,将手中的伞递给了他,打着另一把伞离去了。 “姑娘,你叫什么?!” 眼见着她要离开,许慎突然大喊了一句。 “红姬。” 女子头也没有回,清丽的声音带着笑意,渐渐消失在了烟雨之中。 “红姬?” 许慎呢喃了一句,心中莫名有些难受,他好像在哪里,见过她? 纸伞的伞柄还残留着她的香气,他忽然觉得,此时若是不追过去,他必然会后悔一辈子。 他看向了她离去的方向,雨渐渐大了,他抬头看了一眼昏暗的天色,毫不犹豫地追了过去。